《报告王爷,极品王妃想逃跑》 第1章 沐璃 北渊国,皇城十里外,乱葬岗。 正值傍晚时分,天空还下着细密的雨,淋得叫人睁不开眼。 雨水灌入鼻孔顺进喉咙,呛着沐璃闷咳两声,待意识清醒过来,方才挣扎着从这片死人堆儿里艰难地爬到一处虽泥泞却干净的地方。 环顾四周,荒山野岭,尸骨遍地。 她心中冷不禁寒颤起来,全然感受不到入夏新雨湿透衣衫的凉意。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又是在哪里? 她又是谁? 零星记忆开始在脑子里面乱窜,耳畔杂乱的声音回旋。 “阿娘,我——疼!呜呜~” “三小姐得了疫症死了,赶紧裹了尸身从后门扔出去,别给沐家惹来霉运!” “快快处理掉,晚些老爷回来瞧见了晦气!” 空气中满是泥土和腐肉的气味,令人作呕。 来不及细想,沐璃就近手边寻了一枝秃树杈子,强撑着直起身子,步履艰难,顺着山间唯一的小路下行。 她只想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夜幕渐沉。 雨也渐渐停了下来。 沐璃独自一人从山上下来,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又满身腥臭气味儿,肚子也咕咕叫嚣个不停。 想来乞丐也不过如此了。 路遇之人皆下意识的掩住口鼻,唯恐避之不及。 “去去去,腌臜东西,拿着包子到别处讨饭去!” 街上摆摊儿的包子铺小哥儿说,嫌恶地朝她扔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并挥着手示意她不要靠近,赶紧离开,别脏了他的客人。 沐璃千恩万谢地拾起地上的包子,冲着小哥儿深深鞠了一躬,低声说了句谢谢,识趣儿的走远些,边走边狼吞虎咽起来。 她实在是太饿了,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眼前的一切对于现在的她来讲都太过陌生。 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及各式作坊,青泥瓦块的屋顶,木制雕花的窗户,屋内烛光摇曳,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沿着街道又转了三个胡同,沐璃不知不觉便停在一处高门红墙绿瓦房正门口。 门前两只巨形石狮子,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凝视着从这里进出的贵人。门头挂着白绫,牌匾字迹娟秀的写着‘太师府’三个大字。右侧石狮子边还停放着一辆马车,小厮正在喂健硕的马儿吃草。 内门口规整站着两个小厮,腰间皆系着白绫,微微颔首。 “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沐璃心中狐疑,宛若星辰的眼睛将四周打量一遍,零碎的记忆在脑子里面一闪而过,她断定这个地方以前一定来过,而且很熟悉。 为了证实自己的疑虑,犹豫再三,她才决定主动上前问个究竟,兴许这里有人认得自己。 沐璃上前询问的时候,下意识地将脸颊两边的碎发随意挽向耳后,露出整张俊秀的脸,沾着少许干巴的泥渍。 她骨相生的极好,媚骨天成,尤其是眼睛,灿若星辰。 “打扰一下,不好意思,那个——我——你认识我吗?我——” 内门的小厮嫌弃她身上的味道,下意识的捏着鼻子,本欲将其驱赶,无意间瞥见她的脸,惊慌地连连后退,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没看清楚,口中呢喃一句。 “三小姐?” “三小姐?是我吗?我真的是什么三小姐?”沐璃皱了皱眉头,像是在问,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内门的小厮识出来人,震惊不已,眼睛盯着沐璃,脚下险些栽倒,逃难一般跑开,又高声叫喊着。 “诈——诈——诈尸了,三小姐活过来了,快去通报!” ”三小姐活过来了!” 连着两声叫喊,原本死寂一般的府邸瞬间炸开了锅。 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惊恐万分又下意识地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不敢靠近。 沐璃站在正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对四周人交头接耳的议论报以礼貌性的微笑,但是对他们说的,多少能听见了一些。 “真的是三小姐,她不是死了吗?” “也难怪,棺材里面摆放的只有她的衣衫!” “真是命大,那样都死不了,还能自己找回来!” 诸如此类,议论纷纷。 人群中突兀地响起一个清冷魅惑的声音。 “沐三小姐真是好手段,没想到你我初次见面居然是在你的葬礼上,既然选择假死拒婚,还回来做什么?” “啊——?”沐璃听着有些懵。 但见来人,着实叫人惊艳。 说话人是个身穿绛紫色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白玉簪束发,剑眉星目,贵气天成,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端坐在轮椅上,随行的侍卫将他从人群中推了出来。 身后紧跟着一个贵妇,身形微胖,却是风韵犹存。乍见沐璃,面上也是一惊,又忙上前关切。 “阿璃?”那妇人试探性的询问,却紧紧盯着沐璃的反应。 “您好!呵——!您好,您是?”沐璃尴尬的应声,又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她实在是想不起来眼前人是谁。 但是对于阿璃这个名字,好似一点也不陌生,又见众人如此惊恐,想来应该是在叫自己。 “我是你阿娘啊,这孩子,真是淘气,都到家门口了,还强装作不认识,你这是从哪里回来的,浑身脏兮兮的,还臭臭的!” 贵妇人打趣儿的说道,余光瞥了一眼坐在轮椅上年轻男子的表情,毫无波澜。 沐璃越想越觉得脑袋一阵疼过一阵,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从山上下来,到处都是尸体,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不行,我的头好疼,你们——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虞夫人,既然沐三小姐不舒服,本王就不多叨扰,就此告辞!”贵气的公子说。 贵妇人闻言,忙见礼送行,歉意地说道。 “容王爷见笑了,待阿璃好些,等太师回来,一定带她亲自登门致歉。” 沐璃只觉得头痛欲裂,意识模糊,重重摔倒在地。 恍惚间,目送那一行人渐行渐远,耳边声音杂乱不已,渐渐连声音也没有了。 第2章 过往 沐璃这次睡得昏沉,零星的记忆串联在一起,让她想起来许多事情。 她本名是沐璃,北渊国太师府嫡女三小姐,又是逸殿下的准未婚妻,天生贵女。 本应是万千娇宠,可怜母亲病逝后,太师续弦娶了现在的后院掌家人虞夫人。 父亲常年与大哥哥驻守边境,家中诸多事宜就全部交给虞夫人打理,自此嫡女生活一落千丈。 虞夫人自从生了小女儿沐沐后,她的生活更是凄惨,直接从嫡女的院子搬去了柴房,生活饥一顿饱一顿,小小年纪,就比同龄的孩子消瘦很多。 本以为到了及笄之年,就能嫁入逸王府,苦日子也算是熬到头了,却在及笄礼当天意外落水后,便一直昏昏沉沉,高烧不止。 再醒来,便出现在皇城外乱葬岗。 耳畔轻微的啜泣声,将她从沉睡中唤醒。 沐璃缓缓睁开眼睛,便见床边坐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年轻妙龄女子,梳着双耳珊瑚珠缀发髻,修着齐刘海,呜唔咽咽不止,双眼轻微红肿,倒是情真意切。 许久没见到这个丫头了,沐璃也有些动容,轻声哽咽地喊了一句。 “云檀,别哭!我好好的!” 那丫头闻声,眼泪如露珠一般大颗大颗地溢出眼眶,扑到沐璃怀里,大哭起来。 “小姐,您吓死我了,婢子还以为您再也醒不过来了!都是云檀的错,对不起夫人的重托,让您受冻挨饿,被人欺凌,呜呜——!”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沐璃宽慰道抬手轻轻拍了拍云檀的背。 云檀这才吸了吸鼻子,止住哭声,心疼委屈地辩解道。 “哪里好了,小姐都昏睡了三天三夜了,瞧瞧您瘦得,都快脱相了!” 沐璃从床上坐了起来,背依着厚厚的枕垫,接过云檀递过来的甜水汤喝了两口,问道。 “云檀,通府上下,我只相信你,你可知我为何会落水,又为何会被弃尸荒山野岭?” 云檀蹙眉,试探性地询问,“您自己不记得?” 沐璃摇摇头,直言,“模模糊糊,记不真切,先前是在乱葬岗醒来的,迷迷糊糊走回了家,然后就是现在了,我怎么会住在这样破烂的地方?” “想来应该是先前落水高烧,烧坏了脑子,具体情况婢子也不知。 及笄礼当日,夫人差我去杂役房帮忙。您落水后,她就差人锁了柴房的门,不让我去瞧您。 有几次我入夜偷偷去看您,被盯梢的小厮发现告诉夫人,她就让嬷嬷将我打成重伤,下不了床。” 云檀越说越委屈,又哭了起来。 沐璃闻言,脸色阴沉,余光瞥见云檀裸露在外的皮肤,脖颈和手臂上赫然摆着绯红的藤条印记,心中木然一紧,伸手拂去云檀脸上的湿热的泪水,自己红了眼眶,宽慰道。 “快别哭了,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这般委屈。”又突然想道那日遇见的俊美男子,问道。 那样谪仙般的美男子,总是让人一眼难忘。 “你可知丧葬礼那日府上吊唁,坐轮椅的人是谁?有人称呼他为王爷?” “这您也不记得?往日您天天念叨着的逸王殿下,您的准未婚夫呀。”云檀说。 沐璃心中感概,看来脑子真是烧坏了,记起来的都是些零碎不重要的,要紧的倒是忘得七七八八。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这儿诺大的太师府活下来。 这黑心的狼后娘也不知道存得什么心思,居然让贴身侍女云檀回来侍奉,就不怕云檀在耳边撺掇她的坏话。 沐璃又问,“虞夫人让你来瞧我的?” 云檀摇摇头,应声道,“我是花了岁银,买通门房嬷嬷,才偷偷进来守着您的。” “好云檀,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太师府这个地方待不得了,要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沐璃说,连忙起身,整理衣衫,穿上鞋袜。 云檀有些糊涂,连忙问道,“小姐,这说得什么糊涂话,柴房门口有嬷嬷日夜坚守,我们哪儿也去不了,就算离开了太师府,大爷和二爷都不在皇城,我们又能去哪儿呢?” “就去逸王府,我就不信,她能手眼通天到逸王府!”沐璃回应,心中却已然拿定注意。 管他逸王殿下什么秉性,先离开太师府,日后再做细细打算。 二人正准备离开,便听见咯吱一声,柴房的门从外面打开,迎面一前一后进来两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身后跟着三两个小厮。 最前面的就是这太师府后院主事儿虞夫人,近着她身后右侧站着的女子,船淡粉色华服,倒是颇有些姿色,身形婀娜,好一个俊俏佳人,声音很是娇媚。 “三姐姐这是要去哪儿?瞧着精气神儿,道一点也不像是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 呵——!虞夫人冷笑一声,端坐在小厮搬进来的椅子上,摆着主人家的款儿,冷嘲热讽道。 “她哪儿也去不了!好一个贱蹄子,居然敢在逸王殿下面前冒充沐家三小姐,如此丢人现眼,打死她也挽回不了沐家的颜面!” “阿娘,干嘛这么凶啊,姐姐不过是烧坏了脑子,不是故意丢人现眼的!” 粉衣女子娇滴滴的劝慰着,身子自觉朝着虞夫人身后挪了两步,一双水灵的桃花眼微扬着笑意,满是得意和鄙夷。 云檀有些慌张和害怕,正预跪下见礼,却被沐璃制止,并将她护在自己身后,直面眼前人,一字一句说着。 “我去哪儿跟你们有关系吗?这太师府哪里是我这嫡女不能去的地方?谁能拦我?谁敢拦我?” 虞夫人闻言,面上一僵,起身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沐璃的小脸呼扇过去,恶言相对。 “你这个贱人,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我说话!” 啪——! 在场之人无不惊恐,沐璃抬手死死抓住虞夫人挥过来的右手,反手就是一巴掌呼扇在虞夫人的脸上,响声清脆。 “你休想再打我!”沐璃回嘴,言辞掷地有声,随即用尽力气推开了虞夫人,致使她摔坐在先前椅子上,补充道。 “以前是我懦弱无能,任你母女欺凌,从今往后,不会了!” 第3章 出逃 粉衣女子面上惊恐,连忙上前将虞夫人扶正,余光怨怼的瞥了沐璃一眼,斥责道。 “沐璃,你简直疯了,你敢推我娘!你们都是死的吗?给我抓住她!” 虞夫人面上很是僵硬,眉头紧锁,不可思议地捂着自己被打的左脸,右手颤抖的指着沐璃,愤怒不已,当即下令。 “给我抓住她,给我狠狠地往死里打!这个贱蹄子,简直是疯了!活腻歪了!” 两个随侍的小厮听令,便朝着沐璃围堵上前。 沐璃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随手抓起圆桌上的茶盏,重重的摔在地上,输人不输阵,高声呵斥。 “我看你们谁敢!我才是太师府嫡出长女,瞎了你们的狗眼,若在上前一步,我必血溅当场!” 茶盏碎了一地瓷片,沐璃迅速俯身捡起一片攥在手里,碎瓷片割伤了掌心都没有皱一下眉头,鲜血顺着掌心不断下流。 躲在身后的云檀忧心不已,忙关切,“小姐,你流血了。” 随侍小厮闻言,犹豫不决,瞧这气势,亦不敢再上前为难。 毕竟沐璃确确实实是沐家嫡长女,如果就这样逼死小主子,太师回来,一旦追究起来,二人必定是替死鬼。 虞夫人见状,驳斥道。 “她要死就让她死,愣着做什么,动手——啊!嘶——!” 虞夫人话没说完,沐璃随手掷出碎瓷片,划过虞夫人的左脸,割断了一缕鬓角的碎发,铮铮扎在身后的墙上。 “阿娘,你的脸流血了!”粉衣女子桃花眼圆睁,怔怔的盯着眼前的沐璃,像是不认识一般。 虞夫人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鲜血顺着指缝溢出,蒙在当场,怒目圆睁。 “你敢划伤我的脸!” 沐璃无所畏惧地回了一句,“毒妇!” “快,叫大夫,我的脸不能留疤!不能留疤!”虞夫人突然意识到什么,自说自话,连忙出门,又下令。 “把柴房门给我锁死了,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出!回头再好好收拾这个贱蹄子!” 一行人落败地离开,柴房门再次从外面锁死后,沐璃方才松了一口气,额间渗着细密的冷汗,身子一软,颓然地瘫坐到石塌上,心有余悸。 一拳难敌四手。 但凡方才那两个小厮再上前一步,她就破防了。 云檀又哭了,从自己身上撕扯下一块粗布条,小心翼翼地将沐璃的右手包裹好,哽咽地说。 “她们简直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般无耻的欺负小姐。往日老爷和少爷们在家,她们都是巴巴的上前恭维小姐,现在简直太过分了。小姐,你以后,可别再自残了,云檀害怕极了!呜呜~~” 沐璃紧锁着眉头,掌心的伤痕疼得真切,扯了扯唇角,提神劝慰道。 “别哭了,云檀,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眼下我们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等那毒妇回过神儿来,你我主仆二人吃不了兜着走!” 云檀吸了吸鼻子,又擦了擦眼泪,问,“柴房门锁死了,我们现在哪也去不了,可怎么办呀?” 沐璃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柴房甚是简陋,除了正门,其余三面可以说是全不透风。 唯一的窗户也小的可怜,还是那种三根柱子竖向锁死的,如同牢房一般,想从那里离开,根本不可能! “没有其他办法了,入夜我们走屋顶!”沐璃小声的说。 云檀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屋顶,蹙眉问道。 “屋顶?不能!这也太高了,就是垫着桌子,椅子我们也上不去啊!” 沐璃脸上洋溢着神秘的笑意,放松的躺平在石塌上,回应。 “好好休息一下,如此小事儿,难不倒本小姐!” 云檀满脸狐疑,见沐璃信心满满,也不再多问,方才确实是惊吓连连,也确实该好好休息一下。 夜幕深沉,月光映照着门外的守卫,身影晃悠,不时打着哈哈,困倦不已。 沐璃小心翼翼推醒熟睡的云檀,并比着噤声的手势,示意云檀小声点,又指了指头顶一片朗月,附耳小声说。 “我先上去,一会儿你把这床单系在腰间,别出声,我拉你上去!” 云檀意会地点点头,又满脑子困惑,先前睡得沉,竟然不知柴房的屋顶何时缺了一个一人身形大小的口子,将朗月框在里面。 这绝对不可能是自家小姐一个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不,应该是自家小姐绝对干不出这种事儿! 嘱咐好云檀后,沐璃便起身,身姿轻盈的跃上圆桌,右手缠了两下悬挂在房梁上的床幔,扯了两下,再次确认结实度,便蹬脚借力,飞身直接跃出了屋顶,待身形站稳后,又将床幔放了下去。 云檀瞧得有些发愣,又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怕是自己晃神,瞧错了,直到床幔打在脸上才回过神儿来。 来不及细思,应着沐璃先前的嘱托,两个人跃上了屋顶,一前一后,猫着腰,小心翼翼,避着太师府的烛光,出逃。 “小姐,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飞檐走壁?”云檀边走边小声的问。 “我也不知道,本能如此,快走,哪有时间解释,逸王府在哪边?” 沐璃有些不耐烦,心中更是有些懊恼,自己怎么那么蠢,明明逃出去了,又主动送上门遭罪。 云檀趴在屋脊上,指着最西边一大片烛火最亮的宅子,直言。 “就是最西边最亮的宅子,小姐真的决定要去逸王府吗?坊间传扬逸王殿下性子冷僻古怪,不喜与人结交,尤其是女子!” 沐璃顺着云檀手指的方向望去,愣怔片刻,心中感念,王族就是王族,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想象的,又疑虑。 什么叫尤其是女子! 不喜欢女人? 若真是如此,当真是白瞎一副好皮囊。 第4章 重逢 柴房换班轮守的小厮瞧花了眼,隐约瞧见内屋一条长长的影子晃动,误以为三小姐要自缢,开门却见屋内空空如也,屋顶透着夏日的凉风。 小厮惶恐,却也有些脑子,连忙扯着嗓子叫嚷道,“不好了,不好了,三小姐从屋顶逃跑了!” 他的声音如铜锣般穿透寂静的夜,紧接着整个太师府瞬间灯火通明,乱作一团,人影晃动。 沐璃主仆二人还没有走远,见形势不对,下意识地翻身到屋脊的背光面,趁着还没被人发现去向之前,需要赶紧躲起来。 可眼下除了高墙就是''追兵'',如果只有她自己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总不能抛下云檀,她若被抓回去,定然是要活活打死的! 现在无非两个结果,要么两个人齐齐摔死,要么就是被抓回去弄死,终究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云檀面上有些慌乱无措,小声询问,“小姐,这可怎么办呀!我们不能被抓回去的!” “没办法了,只能赌一把,疼也不许叫!听见没有!”沐璃再三嘱托,耳朵却机敏的盯着远处。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沐璃下意识的翘首远远瞄了一眼。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沐璃心中黯然窃喜,她居然认识这辆马车,就是先前停在太师府门外,石狮子边上的那辆! 云檀顺着沐璃翘首的方向瞥了一眼,也瞧见了那辆马车,提醒道。 “那是逸王殿下的马车!” 沐璃随口应道,“我知道,待会儿不许叫,抱头,我扔你下去。” “啊?扔下去?”云檀心中不安,目测了一下墙高,凑近沐璃,压着声音说,“不行的,小姐,太高了!” 沐璃没有应声,兀自翻了个白眼,待马车凑近,便直接拎着云檀的后衣领将她抛了出去。 咚——!哐——!咚——! 连着三声闷响,云檀直接将那车顶砸出一个大窟窿来。 “啊——!摔死我了!小姐,我没事儿!”云檀忍着痛,叫嚷道。 抬头便见逸王殿下端坐在里面,眸光清冷,周身充斥着杀意,显然对她这个压坏自家车顶的不速之客,极其不待见,连忙噤声,跪正身形,心虚地左顾右盼。 心中惶恐,暗暗叫苦,这下完了!咂驴蹄子上了,应该会被弹飞! 吁——! 马车突然被叫停,马儿受了惊吓,仰天长鸣,驾车随侍护卫连忙扣门询问。 “王爷,您可安好?” “安!” 马车内传出来淡淡地一个字。 随侍侍卫闻声,才没有冲进去,警惕性地环顾四周,便瞧见了还猫身在屋顶的沐璃。 马车停下来的那一刹,沐璃心也猛然咯噔一下。 传闻中的逸王殿下不会真的如云檀所言厌恶女人! 万一赌输了,她主仆二人怕是要被捆了送给虞夫人做礼。 却没想到那随行侍卫竟然洋装没瞧见,直接准备驱车离开。 与此同时,太师府侧门冲出来一众小厮,瞬间将马车团团围住。 太师府后院管事儿严嬷嬷从小厮中大腹便便的走出来,一脸尖酸刻薄的样子,谄媚的说道。 “三小姐,赶紧出来!我知道您藏在里面!夫人还在院里等着您呢!” 那随行侍卫见状,马鞭随手朝着地面甩了一下。 只闻,啪——的一声。 平地惊雷! 继而厉声呵斥道。 “瞎了你们的狗眼,逸王殿下的马车也敢阻拦!把路让开!” 严嬷嬷往日有虞夫人撑腰,在太师府横行惯了,些许年没碰见过这般骨头硬,脾气大的下人。 又细细瞧了那说话的侍卫,确实是先前与逸王殿下同行之人,心中一紧,恭敬见礼,又说。 “婢子无知,冲撞了逸王殿下,实属不该。只是夫人有令,一定要将三小姐请回去,侍卫大人,且行个方便,快快将主家三小姐放出来才好!” “不曾见过!”侍卫冷冷回应。 “怎么可能,我们明明听见方才三小姐从马车顶撞了进去,她一定在里面!”严嬷嬷始终不想放行,连连辩解。 “让开!驾——!”那侍卫面上颇有些不耐烦,不再多言,直接坐回先前的位置,驱车离开。 太师府的一众小厮亦不敢阻拦,识趣地将路让开。 严嬷嬷当即吃了哑巴亏,心中甚至憋闷,赶紧带着一众人小厮回去禀报虞夫人。 冲撞了不得了的人,岂是她这个做奴才的担待得起。 猫身在屋顶的沐璃,将一切瞧得真切,直到太师府小厮关上侧门,悬着的心才算是有了着落。 连忙追着马车的方向去,找准时机,翻身从马车顶窜了进去。 马车突然加重,马儿顿了一下,车身晃动,惯性使然。 沐璃没站稳,整个人直接撞进一个宽厚结实的胸膛里面。 被撞之人闷哼一声,面上青一阵红一阵! 跪在原地的云檀面上惊恐,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直视,心中惶惶不安。 完了,完了,逸王殿下这是要发怒了! 驱车的侍卫停住了马车,直接将门从外面推开,又默默关上,不敢吱声,只能继续前行。 沐璃面上有些尴尬和心虚,起身到一侧坐定,诺诺地说道。 “还是要谢谢你的!那个——!方才真的真的不怪我,我不会让你负责的!你放心!” 虽说是客气,却没有一点下车的意思! 第5章 马奴 “这世道真是不叫人好活,堂堂太师嫡女竟然被逼的躲在王爷府里做马奴,真是委屈小姐了!” 云檀边哭边帮着沐璃重新包扎右手的伤口,碎瓷片扎伤的地方撕裂开来,血肉可见。 沐璃痛的龇牙咧嘴,费劲地宽慰。 “好云檀,可别再哭了,再哭就要坏眼睛了。” “逸王殿下真是狠心,明明知道你的身份,还让你做这种糟践人的苦差事儿,就是明着欺负小姐!”云檀又说,心中满是怨怼。 “那能怎么办?车顶是我们砸坏的,又没钱赔,他也确实帮我们脱了难,不就是刷一个月的马,小事儿!”沐璃说。 云檀怔怔地看着沐璃,又突然双手捧着沐璃的小脸左摇右晃,眉头紧锁,诧异质问。 “你真的是我家小姐吗?我都快不认识了!你敢顶撞虞夫人,又能飞檐走壁,说话办事儿妥帖,竟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沐璃兀自翻个白眼,很是无语,用左手巴拉开云檀的魔爪,嗔怪。 “快住手,再晃我就要晕了!”又问,“我以前是什么样子?与现在差别很大吗?” 云檀凝眉冥思片刻,点点头,嗯了一声,细说。 “小姐以前可是温婉娴静,循规蹈矩,谦逊有理,处处叫人称赞。 只是后来夫人过世后,你终日郁郁寡欢,性子也修得过于沉静了些。”,又满脸好奇的继续说,我从小陪着你长大,像那种飞檐走壁的法子你是从来都不会的,你现在是怎么会的?” 沐璃反问,“我真的不会?” 云檀嗯了一声,再次恳切地点点头。 “不知道,可能是求生的本能!我也说不上哪里怪,想到就去做了。”沐璃心中狐疑,强作解释。 若真是如云檀所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主仆二人被安置在逸王府马厩旁边的调度房里面。虽说房间不大,内里倒也算干净、宽敞、通透。美中不足的就是到处都是马粪的味道,熏得二人,不得不寻两团棉花,塞住鼻孔,只留着嘴巴喘气儿。 比起太师府的柴房,这里除了臭了点,已经很不错了。 整个皇城,敢收留沐家嫡女的,没几户人家。 咚咚咚——! 有人叩门,沐璃起身相迎。 只见昨夜驱车的侍卫,恭敬地,双手捧着两件亚麻色布衣,笔直地站在门口,笑意盈盈。 “阿璃小姐,我是王爷的近身侍卫岩雀,这是马服,王爷差我给您送来的,辛苦您了。” 沐璃黯然叹气,哦了一声,双手接过,寒暄一句,“代我谢谢你家王爷,叨扰了。” “一定。”岩雀笑着应承,又指了指停放在不远处昨夜用的轿身,又说。 “王爷交代这车子正午时分有木匠师傅前来修整,须尽快打扫干净才是。” “嗯!”沐璃应声。 岩雀继续补充,“王爷还说了,” 沐璃有些不耐烦,兀自翻了个白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强压着怒火,直言。 “岩雀公子,麻烦一口气儿都说完,好吗?” 这人简直就是一个木头,一口一个王爷,这什么王爷,简直就是一个话痨子。 岩雀依旧保持着谦恭的笑意,摇摇头,应声,“最后一件,稍后马厩管事儿林伯会来详细与您交代马匹保养细则,没有了!真是辛苦阿璃小姐了!” 沐璃强行挤出满脸笑意,眉眼弯弯如月牙,连连应声。 “好的,好的,好的!”,又问,“我可以干活了吗?” “当然!”岩雀说,并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沐璃没有理会,哐当一声直接将门关上,直言,“公子慢走,恕不远送,我先换个衣服。” 心中已然气得不行,真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什么狗屁王爷,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真拿她当奴才使唤。 一直随侍在身侧的云檀,瞧着自家小姐满脸不高兴,抢过她怀里的衣服,宽慰道。 “小姐,您歇着,粗活儿脏活儿云檀一个人就能做完,一定不会误事儿的!” 沐璃平复了一下烦躁的情绪,也去换了衣裳,劝勉道。 “本就是你因为我而遭罪,又怎能什么都让你来做。相信我,过了这关,以后都是好日子!” 云檀应声点点头,笑着应和,“嗯,我什么都听小姐的,小姐一会儿做活小心点,别湿了右手!” 待在门口的岩雀耳朵很是敏锐,听见主仆二人的对话后,便转身回离开了,直接回了暮雪斋。 君逸凡平日总是一个人待在那里,坐在木质雕花窗户边,一个人下棋、品茶。 窗外满园子的花开得正盛,争奇斗艳,极为娇媚。 岩雀回来的时候,轻轻扣了三次门后,才进屋。 他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回禀王爷,事情都办好了!”岩雀说。 君逸凡依旧沉浸在面前的棋局里面,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又突然想道什么,轻声吩咐。 “去查实,速来报于本王!” “已经查实,这个阿璃小姐先前多受制于虞夫人。只听说不日前落水,染了时疫,过了气儿,便被秘密遣送至皇城外,乱葬岗,不知因何,她自己又寻回太师府,又慌乱逃了出来。” 岩雀说话慢条斯理,不紧不慢。 他自幼便跟在君逸凡的身边,总能提前做好君逸凡心中所思。 君逸凡冥思片刻,手中的棋子顿了一下,方才落定,吩咐道,“仔细盯着这个人,别让她惹出什么乱子来!” 岩雀应声,“是。”便恭敬退出去,守在房门外。 炎炎夏日。 地面都被烈日灼出裂缝来。 沐璃和云檀两个人猫在破顶的轿子里面,脱了鞋袜,闭着眼睛,躺平了休息。 这金贵王爷的轿子总算是从里到外擦得干干净净。 云檀侧身凑近沐璃,犹豫再三,还是想说,且越说越心疼,就连声音也小了。 “小姐,您瞧见没,马厩外面围了好些人,都是来看您笑话的!” 第6章 飞镖 “那又怎样,自己不当回事儿就行了!好云檀,别吵,我再眯一会儿!”沐璃一脸无所谓,慵懒的翻了个身。 “都散了散了,快些离开。”马厩管事儿林伯驱散了围观的家仆,便朝着调度房去,没寻见人,便四处喊道。 “阿璃小姐!阿璃小姐!” 主仆二人闻声,紧忙穿好鞋袜,一前一后从轿子里面躬身出来,连连应声。“在这儿!在这儿!” 沐璃见人,心下明了,这应该就是岩雀所说的马厩管事儿林伯。 瞧着有些年岁,个子不高,体型微胖,鬓间少许白发,样子敦厚老实,声音极为厚重。 林伯小跑两步迎上前,理了理衣衫,先行恭敬见礼,问候。 “见过阿璃小姐,奴才是这马厩的管事儿,名叫林司礼,府内都叫我林伯。” 沐璃连忙回礼,颇有些不好意思。 自从醒来,除了云檀,就数眼前这个敦厚的小老头还正儿八经的当她是个大小姐。 “我知道,岩雀公子先前已经有交待,叫我跟您学习马匹保养细则。” 林伯闻言,老脸一红,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这个先不管,吃饭要紧,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 “真的?”沐璃问,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秘闻,心中狂喜,与云檀神情意会,笑意盈盈。 两人早就饿了! 自打醒来,就是一番折腾,连着两日就喝了一点甜水汤。 一想到马上就能吃饭,周身疲惫都减了大半儿。 主仆二人欢喜地跟着林伯身后,在逸王府饶了好几个大弯,吃饭的激情都减退大半。 这大家大宅的优点是豪,缺点就是费脚。 总算是到了逸王府的膳房,真是长见识了,就一个备菜区都比她住的小屋大了不少,各样东西归置的干净整齐。 林伯示意两个人不要跟进来,便独自进屋与厨房管事儿攀谈。 主仆二人便寻了个树荫凉快地儿并排站着,不时用袖子擦汗,扇风。 肚子很是调皮,你一下,我一下,咕咕叫嚣个不停,自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云檀吸了吸鼻子,朝着厨房门方向嗅了嗅,感慨道,“好香啊,小姐,真是越闻越饿,我现在能吃下三个大白面馒头。” 沐璃面上一笑,又随手挡开头顶突然压低的树枝,回应,“别没出息了,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扭头便见岩雀一人稳稳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头顶这枝压低的树杈根部,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飞镖,直冲沐璃的面门而去。 沐璃满脸诧异,眉头紧锁,兀自侧脸,又连忙推开身侧的云檀。 那飞镖就直接从她伸出的右手边划过,生生钉在厨房的门边儿上。 “岩雀,你没事儿!我就吃你家王爷两口饭,犯不着杀人灭口?”沐璃深感无语,当即质问。 岩雀面无表情,没有直接回应,只反问,“为何不接?” “为何要接?我又不是狗,你扔块肉,我就要去捡,更何况那是刀啊!神经病!”沐璃反驳。 云檀瞅清楚厨房门边上的飞刀,方才反应过来,连忙询问,“小姐,可有受伤?” 沐璃白了一眼岩雀,回应,“我没事儿,你这包扎的手艺丑是丑了点,没想到能派上大用处,只是划破了布条。” 云檀早就瞧着岩雀不顺眼了,先前在调度房门口,一口一个王爷,明着欺负她家小姐,当即气恼地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待在树上的岩雀,理论道。 “有本事儿你给我下来,本姑娘定要手撕了你!简直欺人太甚。” “打扰了!”言罢,岩雀踮脚飞身,瞬间消失在两个人眼前。 沐璃震惊不已,与云檀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高手啊!”,又不约而同的噤声,乖顺了不少。 门外的吵闹声惊动了厨房内的林伯,连忙拎着食盒出来看看,关切的问道。 “阿璃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岩护卫来过?” 云檀撇撇嘴,提这个名字就莫名来气儿,连连抱怨,“是呀!刚刚还偷偷摸摸在树上,冲我家小姐扔飞镖呢!险些伤着我家小姐!” “云檀!别说了!”沐璃嗔怪,制止,只说,“他刚刚是来过,又走了。” 林伯宽慰道,“没伤着阿璃小姐就好,饭菜我都给您备好了,我们回去!” “啊?”沐璃有些蒙,一口饭还没吃,就要空着肚子来,空着肚子回去,哪儿有那力气往回走。 云檀撅着小嘴,皱着眉,捂着咕咕叫的肚子,靠上沐璃的肩膀,委屈巴巴的说。 “林伯,饿,没力气了!” 林伯闻言,笑着回应,“不走远,就在前面一点,食堂。” 两个人这才又欢喜的跟着林伯一起离开。 吃饱后,又在逸王府的大院子里面转悠少许地方,停在一处湖心亭休憩。 湖里饲养了很多观赏鱼,正嘟着嘴巴,唧唧,大口喝水,明明整个身子都溺在水里,依旧好似很口渴的样子。 沐璃在长椅上坐了下来,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有一下没一下捶着酸痛的小腿儿,感慨道,“唉——!这院子也太大了,好好出来,走不回去了,真是累死人了!” 云檀一脸傲娇,打趣道,“小姐这就走不动了,等老爷回来,给您和逸王殿下作了礼,往后你就是这园子的女主人了,可有您辛苦的地方呢!” 沐璃嗔怪,也好奇,问,“说来也奇怪啊,我跟这个金贵王爷的婚约怎么来的?” 只要说到逸王殿下,云檀就是满脸花痴状,嘴巴像吃了蜜饯一样,甜腻。 “当然是归功于老爷的丰功伟绩了!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们的婚约,可是先王赐婚的,退不了的哦!” 云檀提到先王时,特意压低了嗓音,警惕地四周看了看,方才安心。 “哦,”沐璃心中了然,又继续追问,“可他明明是个王爷,为什么总是听你们敬称他为逸王殿下?” “既好奇,何不直接来问?”君逸凡说,声音清冷,听不出一丝情绪。 主仆二人寻着声音望去,君逸凡不知何时从湖心亭入口对面的假山后面,坐着轮椅,缓缓出来。 烈日当头,他的膝盖上还铺着厚厚的棉垫。 云檀连忙噤声,跪地见礼。 第7章 偶遇 沐璃连忙起身见礼,有些嗔怪,“古语有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王爷此番偷听行经,岂非君子所为。” “是吗?”君逸凡冷声回应,又说“沐三小姐如此博学,又伶牙俐齿,应该也有听过,非礼勿动这一句。” 沐璃有些吃瘪,心中知道他是故意的,意在点明昨夜她的无意冒犯之举,也就只是轻薄了他的脸颊而已,她还没说委屈呢。 一个大男人,居然如此小心眼。 又黯然腹诽,此人心胸真是狭隘,小得如针眼一般,居然还记仇。 随行的小厮井然有序的在湖心亭中间的圆形石桌上铺上软垫,摆上棋盘和一应茶具,又恭敬地退了出去。 云檀也识趣儿,紧跟着岩雀,守在凉亭入口不远处,只剩他们两个。 “可会下棋?”君逸凡问,习惯性执黑子,并从棋盒子里面取了一颗在两指之间。 “不会!”沐璃直言,也不客气,简单打理了一下身上的马服,就着君逸凡正对面的石墩儿坐了下来。 闻言,君逸凡有一瞬间的犹疑,随即释然落子,兀自下棋,又言,“沏茶!想问什么便问!” 眼前这个人秉性让人捉摸不透,沐璃心中也直打鼓,只能照做,可既然他都直言可以问,索性一次性问清楚。 “即偷听到了,那问题可有答案?”沐璃说。 这也是第一次沐璃与他靠得这么近,瞧得这般真切。 不得不夸一句,眼前这个男人面部轮廓清晰,皮肤保养的是真好,白皙莹润,吹弹可破,就是唇色淡了点,隐隐透着病娇之态。 他的眼睛黑的深沉,如鬼魅,透着冰冷的寒意,让人不敢直视。 若不是腿上有隐疾,这样谪仙般的男子堪比褒姒,妲己那般的美人儿胚子,简直祸国殃民。 君逸凡轻哼一声,直言,“本王只说可以问,可没说一定会答!” 沐璃再次吃瘪,只觉得无语,这不明摆着拿她取乐,可她又不知道如何应对,瞬间觉得这四面通风的凉亭叫人心中闷得慌儿,连连推托,急着想要离开。 “王爷这是有心拿我取乐儿,如果没有其他事儿,我便回去作活儿了。” 君逸凡倒是不紧不慢,又言,“方才虞夫人来过,着实有意将沐三小姐请回去。” 他说话慢条斯理,像是自言自语,又仿佛刻意说给某些人听。 沐璃闻言,心中咯噔一下,紧跟着就问了一句,“你答应了?” 她是真的不想被捆了送给那个毒妇做礼。 君逸凡瞥了一眼紧张兮兮的沐璃,又兀自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真是急坏了沐璃,心中怨怼,却也只能耐着性子追问。 “你快说呀,说话说一半儿,真是叫人大喘气儿。” “没什么,只说不曾见过!”君逸凡说,言语听不出一丝情绪,而且简直惜字如金。 沐璃这才安心下来,在逃离虞夫人这件事儿上,君逸凡确实帮衬不少。 她素来恩怨分明,若有机缘,必重谢之。 满满一盘棋,黑白子交错,沐璃也看不懂,君逸凡倒是自得其乐,却没有要赶走她的意思。 只问,“你失忆了?” “一半儿一半儿!”沐璃直言,不想隐瞒。 万一他要细提一些过往,她又答不上来,惹人难堪。 “日后可有打算?” 沐璃想了想,起身来回闲庭信步,回应,“起先是想赖着你,将你我婚事儿做定,求个前程似锦,今日详谈,改变了初衷?” “为何?” “王爷容颜俊美,面慈心善,阿璃粗鄙不堪,不敢与之相配,要不王爷您破费,给点闲钱,我许你一纸解离文书,签字画押,将你我婚事儿就此作罢,一别两宽,可好?” 沐璃假意奉承,说的自己都不信,君逸凡怎么可能面慈心善,明明就是面冷心黑。 “有意思!”君逸凡一脸云淡风轻,淡淡地说。 沐璃皱眉,气的直翻白眼。 这人说话简直闷死人了,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什么叫有意思,非要让人猜来猜去。 若真是与他结了亲,总能叫人气个半死,不得长寿。 “然后呢?”君逸凡又问。 这是他今天的第五个问题,往昔从未有过,话也多了一些,却没有一丝厌烦的情绪,也谈不上欢喜。 “然后?”沐璃兀自碎碎念,感觉突然被问住了,冥思片刻,又说, “有了钱,我就可以给自己置办一个小院儿,做点营生,等阿爹和哥哥们回来,再收拾那个毒妇!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最后四个字特意提高了嗓门儿,不像是说给别人听,而是在提醒自己过往的不堪。 君逸凡这才抬头仔细瞧了一眼沐璃,她身子略显单薄,肤色虽白,却透着暗黄,显然有些营养不良,那双眼睛却是透亮,灿若星辰。 言辞间还透着一股子倔强,很有趣。 继而挥手乱了自己面前的棋局,兀自理了理华衣袖子,又问。 “如何报恩?” 沐璃蹙眉,明亮的眼睛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人。 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对于他的追问竟然想不出答案来,只能避重就轻,回嘴。 “跟你有关系吗?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我问你的,你回答的却是模棱两可,这不公平!” “公平!呵——!”君逸凡脸色突然沉郁。 那嘴角微扬,不易察觉的浅笑,透着轻蔑鄙夷,晕着怒意。 “人,生而不公。你觉得公平,他人未必认同。” 言罢,便兀自转了轮椅,吩咐道,“岩雀,着一人送阿璃小姐回住处,本王乏了。” 沐璃听着有些懵,又揣摩不透他的意思。 先前还好好的,也不知道哪一句惹怒了他,简直如芒在背。 那双如墨漆黑的眼睛突然盯着她,让她深感惶恐,竟然不自觉的咽了口水。 一行人走远后,沐璃才觉得松快下来,深呼吸一口气,便跟着引路的小厮回调度房,一直忙到天黑。 主仆二人才换了干净的衣裳,欢喜的开了林伯送来的食盒,摆在方桌上。 只有一盘青菜,一盘咸菜,四个白面馒头,比午饭时多了一个。 虽是简陋些,已经是千恩万谢了。 两个人大口大口的吃着,云檀瞧见沐璃这般样子,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嚼在嘴里的馒头都不香了。 沐璃嘴里叼着馒头,腾出左手来,扯着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眼泪,一脸纳闷,“好云檀,你怎么又哭了,唉——!怎么了这是,快别哭了!” 第8章 刺客 “我就是看到小姐现在这个样子,觉得委屈心疼,可我笨,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还总是给小姐添麻烦。”云檀哽咽地说。 沐璃连连宽慰,支支吾吾,“不委屈,不委屈啊!好云檀,有你陪在我身边,已经很好了。”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小白瓶子清凉润肤膏,放在桌子上,“好了,好了,别哭了,给你的!” 云檀吸了吸鼻子,拿起来看,又满脸疑惑的问,“清凉润肤膏?小姐,你哪儿弄来的,这个可贵了。” “没花钱,傍晚时候,林伯塞给我的,给你消红印子的。”沐璃说,瞥了一眼云檀,身子又凑近了些。 这丫头,往日在太师府,没少受折磨。洗澡的时候,背上、腿上、胳膊上都有还没消下去红印子。 “那真是要谢谢他了,小姐也要用,你是金贵之人,手上也不能留疤。”云檀说。 沐璃没有应声,只说,“别乱动,以后可别动不动就哭,眼屎都让你哭出来了。”又用自己的袖子在云檀脸上糊弄了两下。 云檀面上一红,用拳头轻轻锤了一下沐璃,嗔怪,“小姐,你真是太坏了,不理你了。”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越笑越大声。 总算是能清净安稳的过些日子。 虽说每日晨起劳作,日落归家,刷不完的马儿,洗不完的脏衣服,逛不完的园子,也比在太师府过得安生,不用时刻担心小命不保。 整个逸王府的小厮,对她都是敬而远之,不敢惹,更不敢得罪,可比太师府上的奴才有眼力见儿。 除了君逸凡日常会去的地方,会有人拦着,其他地方,皆可去。 连着几日四处晃悠,早就将整个逸王府的路,摸索的一清二楚。 自那次湖心亭偶遇以后,再没有遇见君逸凡,应该是没有缘分,倒是打听了不少君逸凡的八卦。 这个人真是了不得,天之骄子,天妒英才,他居然做过北渊国的储君,当之无愧的逸王殿下。 论起身份来,他是先皇第九子,也是现任北渊国国君的王叔,上一任储君。 之所以会变成现在的逸王爷,应该跟他的腿有关。 世人怎么会接受一个残废做君主,北渊国的史书也不允许这么写。 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逸王府的小厮皆缄口不言,不知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让说。 连着几日幸苦,林伯特意给沐璃调整了一日休假。 她闲来无事儿,便带着云檀四处溜达,路过春草堂的时候,远远便见管事儿的赵大夫跟个穿着规整深褐色官服,头戴乌纱帽的人,相互攀谈,各个右肩上挎着个方正的药盒子,神色慌张,紧着步伐,朝着南边的路去。 那个是云露居的方向,君逸凡睡觉的地方。 “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下子居然来了这么多宫中御医?”跟在身侧的云檀,优先说出来沐璃心中的疑虑。 沐璃故作一脸无所谓,随口应承,“谁知道呢?可能是他要死了。” 说出来的话虽不好听,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看一看。 云檀撇撇嘴,蹙眉,嗔怪,“小姐,说的是什么话,逸王殿下可是你的未婚夫,哪有这样诅咒人的。” 沐璃没有应声,脚却已经提前给她的心做了决定,追了上去,唤道,“跟过去看看。” 君逸凡这个人脾气是怪了点,总归是救了她一次。若真是出事儿了,于情于理,都是要去探望一番的。 主仆二人追到了云露居,只能诺诺地猫身在院子外边,透着院墙上雕花的窗户往里瞧,内里的小厮慌慌张张,进进出出,端出来的水透着淡淡的血色。 先头赵大夫领着几个御医进屋后就没出来过。 沐璃踮着脚尖,趴在窗户边上,看不见里屋具体情况,有些着急。 环顾四周,便换了一处靠近内屋窗户的一棵粗壮榕树,枝繁叶茂,些许枝桠直接就探出高墙之外,可惜身边四处居然连个像样儿踮脚的石头都没有。 只能牺牲云檀。 沐璃直言,“云檀,抱头蹲着,我踩着你的背,到树上去瞧个究竟。” 云檀应声,依着沐璃的指挥调整好自己的位置。 这可是第一次给自家小姐当踮脚的墩子,又能再次亲眼见到自家小姐飞檐走壁的绝技,难免有些紧张。 沐璃退后两步,轻身跃起,脚尖点了一下云檀的背,伸手就抓住了高高的树枝,敏捷快速的攀了上去,整个人倒挂在树干上,摇晃了两下,才稳住身形。 透过窗户,若无其事儿的向里面张望,这才看清楚。 只见君逸凡病弱的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嘴角噙着血,时不时闷咳,口中溢出的血就更多了。 围着的几个太医束手无策,摇头晃脑,连连叹息,突然瞧见倒挂在树上的沐璃,着实吓了一跳。 “这这这刺刺——客?”一个太医说,手指向窗外的沐璃,声音颤抖。 青天白日,哪有这么蠢的刺客,明目张胆的上门行刺,还露脸,这人真是没脑子。 沐璃很是无语,兀自翻了个白眼,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优先问道,“他怎么了?要死了?” 岩雀过于忧心,失察,没有注意到屋外不寻常的动静,紧忙过来确认,见是沐璃,才放下戒备,解释说。 “不是刺客,府内的寻常马奴而已。” 沐璃蹙眉,一时语塞。 往日岩雀很是恭敬,只称呼自己为阿璃小姐,现在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言她是马奴,真是啪啪打脸,一点面子都不给。 谁家马奴能上蹿下跳,飞檐走壁,又倒挂丁勾,明目张胆地盯梢主人家的屋子,何况还是逸王殿下的屋子。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相信她只是马奴而已。 眼下也不是斗嘴的时间,既然被发现了,沐璃索性翻身从树上下来,直接从窗户跃进内屋,瞧个究竟,再次问道。 “他怎么回事儿?” 第9章 寒毒 沐璃问着,径直朝着君逸凡的床边走近,便就着床边坐下,直接号脉。 一碰到君逸凡的皮肤,瞬间面上一沉,认真起来。 他的身体较常人冰冷,表皮渗着细密的汗水,身子轻颤,眉头紧锁,咬着牙齿,似乎用尽周身力气想要压制身上的痛感。 一个身形微胖的御医,见沐璃这般毫无尊卑,小小马奴,居然亵渎主人家的身子,何况是金尊玉贵的逸王殿下,简直是万死莫赎,而且她身上还有马粪的味道,连连斥责道。 “这——这成何体统,小小马奴,怎可如此没有规矩,亵渎王爷的身子,应当重重责罚,快快赶出去才是。” 其他几个御医也跟着附和,叽叽喳喳,在一旁碎碎念,全然忘了来的初衷。 即使记得,他们也不敢动,这金尊玉贵之身,稍有不慎,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过,无人敢上前一试,只能装糊涂。 就连昏昏沉沉的君逸凡,也突然反手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半响才费力地吐了一个字,“滚!” 沐璃气恼,右手冲着他的脖颈比了个劈的动作,强忍着怒意,又收回了手,假意威胁地说道,“想死还是不想活,哼——!”又转脸,厉声呵斥道,“吵吵什么,赶紧把银针给我。” 众人噤声,岩雀也愣怔在当场,缓过神儿的赵大夫紧忙取了自己药箱里面的银针,递了上去,待沐璃接过后,又恭敬地端着点燃的油灯候在身侧,谨慎地问询。 “阿璃小姐,你会治病?懂医术?” 沐璃没有应声,起身上前,双手压住君逸凡的双肩,让他躺平,命令道,“别——动!”,见君逸凡闷咳一声,竟然没有反抗,便用尽全力,直接从领口扒开他的上衣,方才坐定。 她担心君逸凡受不住疼,余光瞥了一眼岩雀,直言,“岩雀,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岩雀毫不犹豫的坐到沐璃同侧的对面,应着吩咐死死扣住君逸凡的双肩。 沐璃这才取了银针,在油灯上灼烧后,方才施针。 一应动作好似习惯一样,银针点穴的位置精准无疑,身子好似不受控制一般,不由自主的就冲上前去。 沉寂良久,银针点穴后,君逸凡又吐了一口黑血,方才安稳的睡着,气色明显渐好。 所有人方才松了一口气,几个随侍在侧的御医,连连擦着额间的冷汗,不敢言语,却连连点头。 沐璃小心翼翼拔了君逸凡身上的银针,收拾好,便还给赵大夫,方才起身,直言。 “他这是寒毒呀,不像是一日之功啊!找到根源了吗?” 闻言,几个御医欲言又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怎么回事儿,刚刚还叽叽喳喳个没完,问你们话,怎么一个都不说了?”沐璃很是无语,有些不耐烦。 这些人还真是老奸巨猾。 转念一想,先前只单纯的以为他有腿疾,没想到身体还积累着寒毒。 此等剧毒伤筋骨,入肺腑,由内至外,日积月累,中毒者就会肢体僵硬,慢慢冻死。此毒不除,就是神医在世,他的腿也好不了。 想到此,沐璃又坐回方才的位置,正准备卷起君逸凡的裤脚,看一眼他的腿,却被岩雀制止了。 “你拦我做什么,我看一下他的腿。”沐璃诧异地问。 岩雀稍一用力便将沐璃拽了起来,拒绝道,“很抱歉,没有王爷的准许,阿璃小姐不能碰。” 这简直就是吃饱饭了打厨子,过河拆桥。 沐璃深感无语,这什么狗屁规矩,人都要死了,腿都不让看一下,命比腿重要?但见岩雀异常认真,也不能硬上,只能屈服。 “那好,也不差一两天,等你家王爷醒了再说。”便径直去屏风外的桌子上,取了纸墨笔砚,冥思片刻,伏案,奋笔疾书。 守在外面的云檀,半响没见沐璃出来,着急地在原地来回踱步,又不敢大声宣扬,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一个人胡思乱想,碎碎念。 “小姐该不会被抓起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 “不会又碰上岩雀了?那就死定了!” “不会的,不会的!” 她又跑回原先盯梢的院墙窗户,踮脚偷瞄,进出的小厮都少了,也没有瞄到沐璃的身影,这才害怕起来,直接跑到正门处嚷嚷起来,被守门的护卫给拦在外面。 “小姐,小姐,你们别拦着我,我家小姐一定在里面。小——姐!” 沐璃写好一张药方后,亲自拿起来,小心翼翼吹了吹上面的墨迹,余光瞥了一眼,参差不齐站成一排的几个御医,随口问了一句。 “药方我写好了,你们谁来拿?” 春草堂的赵大夫连忙上前接过,仔细看了看,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正准备开口问什么,却见沐璃已经走到门口,头也没回,简单挥手,辞别,只言。 “不用送了,我去招呼我家丫头去了!” 其余几个御医这才聚了上来,对着沐璃写的药房,一一传看。 听见云檀在外面吵闹的声音,沐璃便寻了过去,连忙道歉,制止。 “二位好汉,对不起,对不起,我的丫头,我自己领走。” 云檀这才松开咬住其中一个护卫的胳膊,扑到沐璃怀里,“小姐,你吓死我,我还以为你被发现,关在里面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去救你。” “不许哭!”沐璃一见云檀委屈巴巴的样子,眼睛红红,要哭极了,赶紧制止,又宽慰道,“没事儿,你小姐我逢凶化吉,大吉大利,命好着呢!别动不动就哭,瞧瞧瞧,眼屎都擦我衣服上了。” 云檀哭笑不得,追着沐璃的身后,嗔怪,“小姐,你太坏了,人家也是担心你呀,你等等我。” 主仆二人嬉笑打闹着回了调度房,沐璃连连到了两杯温水,大口喝着。 云檀跟着进来,抱着水壶灌了两口,余光瞥见沐璃身上有血渍,惊慌不已,忙问。 “小姐,不是说逸王殿下旧疾复发,怎么你身上会有血呀,你受伤了?”又凑近身前,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已经干巴了。 第10章 淫贼 沐璃瞥了一眼,没当回事儿,回应,“不是我的,应该是在云露居不小心沾上的,洗洗就好了。” “照你的意思,这次是你救了逸王殿下,怎么可能呢?小姐你以前可从没有修习过医术。”云檀问,心中狐疑。 “是吗?”沐璃喃喃自语,随意的坐到自己的床上,抬起自己的右手,盯着发愣。 若真是如云檀所言,她从未修习过,可是方才在云露居,她明明做的很好啊,又反问云檀,“你是不是记错了?” 云檀一下就扑到沐璃身边,肯定的点点头,认真地说,“绝对不可能!”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沐璃自言自语,又突然意识道什么,腾的一下,坐起身来,紧张的说,“照你这么说,万一我真的把君逸凡给治坏了,那咱两可就完了。” “啊——?”云檀有些懵,又有些心虚,诺诺地说道,“不会,方才你还说,逸王殿下经过你的妙手回春,转好了呢?” 沐璃突然又自责起来,“这种没把握的事情,我怎么做的那么顺手,现在想来,先前确实是冲动了,以后这种狗拿耗子,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你一定要拦着我少做。” “嗯!小姐放心,我一定盯死你,时时提醒。”云檀应声说道,右手比了一个盯死她的手势。 沐璃也认同,连连点头,心中数了数日子,离一月之期也没几天了,又说,“以防外一,我们还是早点收拾东西,万一君逸凡有个好歹,我们赶紧跑。” 云檀这会儿道淡定起来,直接戳破沐璃,叹息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小姐能逃到哪儿去?从太师府出来,尚且有逸王殿下庇佑,从逸王府出去,谁敢庇佑我们?” 说的也不错,突然感觉云檀变聪明了。 沐璃有些犯难,冥思想了想,自言自语,“说的也对哦,这跑也不行,不跑也不行,我怎么那么贱啊,活生生给自己下了个套儿。 云檀偷笑,又说,“也许小姐多虑了,逸王殿下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轻易相信我们。” “但愿如此!”沐璃感慨。 入夜时分。 沐璃已经先睡下,云檀端着刚刚洗干净的一盆衣服从浣衣司回来,碰巧撞见有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在调度房门口鬼鬼祟祟。 情急之下,便追了上去,直接将手中的木盆砸在那人身上,不管不顾地上前,拳打脚踢,叫嚷着。 “淫贼,你想干什么,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叫嚷声一下就吵醒了熟睡中的沐璃,连忙点了蜡烛,顺手抄起床边的棒子,开门出去,大声喝止。 “云檀,让——开!”,便毫不犹豫地给了来人当头棒喝。 岩雀一手捂着被打的脑袋,一手抓住沐璃准备二次挥下来的棒子,站直身子,凝眉,喝止道。 “阿璃小姐,是——我!岩雀!” 沐璃闻声,借着屋内的烛光,才瞧清楚来人确实是岩雀,尴尬的将手中的棒子藏在身后,剜了一眼身侧的云檀,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儿,淫贼在哪儿?” 云檀面上也尴尬,挠了挠头,委屈巴巴的解释,“真的不怪我,小姐,我洗衣服回来,就看见一个男人猫在门口,我害怕极了,以为是淫贼,所以才”又神情怨怼的瞪了一眼岩雀,责怪道,“深更半夜,你来调度房,干嘛不掌灯啊?挨打也是活该!” 岩雀很是无语,指了指挡在房沿儿边上,已经熄灭的灯,解释说,“我点了,风大,刚刚到这儿就吹灭了,我刚想敲门,你就突然出现,对我拳打脚踢,我哪儿有时间跟你解释。” “那你不是很厉害吗?也没见你还手啊。”云檀诺诺的回嘴,老老实实的蹲下身子,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兀自小声抱怨,“害我衣服都白洗了!” “我还手,你还能活。”岩雀直言。 呵呵——! 沐璃尴尬的挤出满脸笑意,连忙转移话题,轻声询问,“这么晚了,你来调度房做什么?找我吗?” 岩雀咧着嘴巴,神情怨怼的瞥了一眼云檀,深感无语,却也没忘记正事儿,应声,“王爷醒了,差我来请您去一趟云露居,赶紧跟我走,阿璃小姐。” 明明白天还只称呼她是马奴,这会儿嘴巴倒是甜的腻人。 沐璃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又问,“他有说找我做什么吗?” 岩雀摇摇头,只催促,“阿璃小姐,还是赶紧跟我走,别让王爷久等了。” 云檀一听,当即放下手中的事情,进屋为沐璃取了外衫,言语晕着怒意,说“我也要去,省的某些人团伙儿欺负我家小姐。” 沐璃穿好衣服,便跟着岩雀一起去了云露居,一路上内心忐忑不安,不知道君逸凡这么晚找她什么事情。 三个人一起到了云露居。 云檀跟着沐璃身后刚想进去,就被岩雀抬手拦在门外,直言,“王爷只请了阿璃小姐一人。” 沐璃回身宽慰,“没事儿,乖乖的,在外面等我。” 云檀这才罢休,狠狠地剜了一眼守在门口,木头似的岩雀,转身就着门口的台阶坐了下来,不吵不闹。 内屋的翡翠屏风撤掉了。 一进屋,就看见君逸凡穿着蚕丝布料制成的中衣,身子侧躺在床榻上,鬓间一缕碎发,顺着脸颊滑进微微松垮的衣领,下身盖着厚厚的锦被,他闭目安静的样子,美得像一幅画,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凑近看,他面无血色,唇色微微泛紫,一脸病娇之态,俨然不是长寿之相。 见他还在睡觉,沐璃小心翼翼地转身,踮着脚尖走路,生怕一个不小心吵醒他,走回门口,刻意压低了嗓音,对岩雀说,“他睡着了,要不,我先回去?” 没等岩雀回答,内屋的君逸凡闷咳两声,冷声唤道,“进来。” 沐璃这才又乖乖转了回去,上前两步,当即就扑通一声跪在君逸凡的床沿边上,神情悲怆,可怜兮兮,哭惨。 “王爷饶命啊,我知道错了,我亵渎了您的贵体,看了看不该看的,摸了不该摸了,你可以打我,骂我,千万不要杀我啊。我人微命贱,真的不值得您生气动怒,求王爷宽恕啊!” 君逸凡面上一红,气的无语,连连咳嗽,又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马粪味儿,下意识的掩住口鼻。 这哪有一点认错的态度啊,什么叫看了不该看的,摸了不该摸的。她到底是来诚心认错的,还是来刻意气死他的。 她摸了什么,又看了什么。 第11章 认怂 “你退后一点。”君逸凡病弱的说道,又抬手示意。 沐璃应声乖乖的跪着向后挪了两步,又凝眉自己闻了闻衣服上的味道,确实还有一点点异样的味道,心中委屈。 这周身的味道,还不是因为他,居然还有脸嫌弃,面上却满脸堆笑,问。 “王爷深夜找我,所为何事儿?” 君逸凡平缓的呼吸,有些口渴。沐璃眼尖手快,跪着上前沏了一杯温水,双手奉上,又自觉跪了回去,听训。 “先说清楚,摸了什么,看了什么?”君逸凡吹了一下热气,抿了一小口,幽幽地问道,眉宇间透着一股寒气。 沐璃闻言,兀自翻了个白眼,心中自怨,自己这个嘴巴真是欠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脑子却转的飞快,连连摇头否定,言辞恳切。 “没有,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看,王爷一定是听错了,都是我瞎编的,不能当真。” 君逸凡面上轻笑,一脸玩味之色,随手将水杯放在身侧的案几上,轻轻叹了一口气,说。 “是吗?你倒是聪明机灵,知道就好。” 沐璃立刻认真附和,连连点头,“王爷开心就好。” “过来!”君逸凡又说,声音很轻。 沐璃愣怔片刻,差点以为自己幻听,歪着脑袋,诧异地问道,“什么?” 君逸凡抬手再次示意,冷声说,“没听见?” 沐璃连连摇头,心中腹诽,这个人怎么回事儿,一会儿让她走,一会儿让她留,阴晴不定的,却也只能乖乖的上前,听凭差遣。 君逸凡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撑着床榻,借力拖着没有知觉的双腿,想要坐直,身子往身后的软垫上再靠一靠。沐璃下意识的上前帮忙,又帮他挪了挪垫子,让他靠着舒服些,便自觉又往后退了两步。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很好闻。 这眼下的氛围,真是让人煎熬。 沐璃全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心中惴惴不安。 “你到底找我来做什么?哎——!你不说话的样子,真的很吓人。还真不如虞夫人,明火执仗的硬刚,我也能知道自己是真的不招她待见。”沐璃诺诺的说,心虚害怕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君逸凡难得轻笑一声,这世间怕也只有眼前人敢将他与虞夫人那般鼠辈作比,当真是不想活了,说出来的话,却是另一个样子,只问。 “一月之期快到了?” “还有六天。” 说道此,沐璃心里还隐隐有些小激动,终于可以不用再跟马粪作伴了,可算是熬出头了。 “你修习过医术?” “没——有!这——怎么解释呢,我真的说不清楚,你就当是瞎猫碰着死耗子,赶巧儿了,千万别放在心上。”沐璃左右为难。 “你将本王比作死耗子?”君逸凡轻蔑的低声质问。 沐璃连连摇头,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是的,我只是比作而已。”突然意识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更着急了,嘴巴都开始不听话了,又说,“你这是断章取义,故意诬陷于我,这明明就不是重点。” “那又如何?”君逸凡反问。 沐璃兀自叹惋,一脸颓丧,努努嘴,附和,“好,你开心就好。” “即知有错,便罚你明日去春草堂任司药一职,三个月。”君逸凡云淡风轻的说。 沐璃却是满头黑线,这简直就是赤果果地诬陷,明明救了他一命,现在无功反有过,简直欺人太甚,心直口快,说出的话也很是硬气。 “我错哪儿了?”可是迎上君逸凡如墨般鬼魅的眼睛,又瞬间就没了底气,委屈巴巴,自说自话,“好,是我错了,我可以走了吗?” 君逸凡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沐璃这才耷拉着脑袋出去,丧气的趴在云檀的肩上,诺诺地感慨道,“我们走!好挫败啊!” 云檀一脸疑惑,忙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小姐,王爷欺负您了?”,顺便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守在门口木头似的岩雀。 闻言,沐璃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言不发。 云檀便任由她靠着,小心搀扶着,一起离开云露居。 翌日清晨。 主仆二人就搬到了春草堂隔院的绿园,连着整片后山,山上种了很多各式各样的珍稀草药。 这里可比马棚好多了,住着敞亮的大房子,有自己的卧室,床垫是软软的,锦被是暖暖的,就连衣服都多出来好几套,还管着一大片儿山林。 一夜之间,摇身一变山大王,心里美滋滋的。 沐璃换了件天青色素衣,腰间系着橙黄枫叶绣腰带,简单地用红绸发带束着发,站在房子门口伸了个懒腰,又扭扭腰,深呼吸,感觉空气都是甜腻腻的,感慨道。 “啊——!舒坦,云檀,走,本小姐带你去巡山。” 云檀刚刚将房间打扫干净,被褥收拾整齐,便打开窗户,用木桩支起来,从窗户探出半截身子来,附和。 “小姐,我没时间,还有一堆衣服需要熏香呢。早起时,云姑姑亲自来过,送来很多香精,千叮万嘱,要您多多泡香浴,没事儿别乱跑。” 沐璃下意识的左右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自言自语,“香香的啊,哪有马粪的味道。”又欣喜的趴在窗户边上,对云檀说,“那我就去厨房,加个餐,给你带个大鸡腿。” “昨天见您回去还是垂头丧气,一通抱怨,现在看来,你呀,说的都是骗人的,高兴都写在脸上了,心里乐疯了。”云檀边说,边小心翼翼的熏着衣裳。 “那是!”沐璃心里隐隐有些小得意,舒展了身子,又说,“这样看来,他这个人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好相与,只要拿捏到位,嗯——!嘿嘿,就是时来运转。” “您呀,就是怂——!”云檀直接戳破她的小心思。 沐璃面上虽有些不服,心里却是一万个认同。她真是拿捏君逸凡,全靠认怂。不等云檀,自己一个人欢喜地哼着小调,朝着膳房去,兀自碎碎念。 “这次我一定要大吃一顿,多吃几个鸡腿,好好的补一补。” 第12章 鸡腿 时间还没到晌午,沐璃已经一个人溜到了膳房门口,扒着门边,探头向里面张望,笑意盈盈。 先前因为她的职位是马奴,连家仆都算不上。 若不是顶着太师嫡女和逸王未婚妻的名号,她连马厩都出不了,更别说救君逸凡一命。 应该说她幸运呢,还是君逸凡更幸运。 现在她任职逸王府司药,属于三等女使,可以自由进出逸王府的任何地方,包括君逸凡的云露居,偶尔能在逸王爷身边侍奉。 通府上下对她是既不得罪,也不招惹,权当没看见。 膳房里面依旧各忙各的,切菜的切菜,剁肉的剁肉,分拣的分拣,,小炉灶上还咕噜咕噜炖着甜汤,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跟她打招呼的。 沐璃有些丧气,随手抓住了一个端着菜框子的小厮,问道,“小哥儿,小哥儿,黄掌勺呢?没见着他呀?” 黄掌勺做的蜜汁脆皮鸡腿是沐璃最喜欢的。 那小厮瞥了一眼沐璃,点头见礼,冲着厨房里面喊道,“黄师傅,阿璃小姐找您。” 厨房所有人闻声,齐齐扭头看向沐璃,场面很是尴尬。 “嘿嘿——!有点饿,随便转转。”沐璃尴尬地敷衍道,又怨怼的瞅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小厮。 真不如什么都不做,也不至于如此尴尬,转身便准备离开。 此时,厨房内追出来一个系着围裙,带着白色厨师帽,肚子圆鼓鼓的胖师傅,连连喊道, “阿璃小姐,阿璃小姐,别走,实在太忙了,刚刚腾出手来,您找我?” 沐璃见来人,心中很是欢喜,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黄掌勺啊,连忙撒娇问好,“黄师傅,有点我饿了,未至晌午,有鸡腿吃吗?” “有有有,里头乱着呢,您就别进去了,我给您取,以后您想吃,随时来找我,管够。” 黄师傅说话客客气气,又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油腻粗糙的手,紧着步子又进去了。 沐璃欢喜地嗯了一声,没想到做个司药,待遇居然这么好,心中狂喜。 这才有机会拎着装着鸡腿的食盒离开膳房。 本来想要直接回绿园,转念一想,就朝着马厩去了。 这条路,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睛也能摸索过去。 四处张望。 沐璃终于在马厩西侧院井口附近看见了林伯,他正在给先前那匹名叫雪兔的白马做保养。 这匹马是整个马厩里最珍贵的,从来都不让沐璃碰,都是林伯亲自照料,就连吃的草料都是最好最新鲜的。 君逸凡每次出行,几乎都要用它。 “林伯,我回来了,还带了好多鸡腿,您快别忙了,来歇歇啊!” 沐璃冲林伯喊着,顺手便将食盒放在院子里的简易方桌上,径直朝着林伯走了过去。 林伯又刷了两下马尾,便将刷子放进水桶,阻拦道,“丫头,别过来了,这地儿脏,我到你那儿去。” 随后,打了一盆干净的水,洗净双手,又脱了外衣裹着的防水皮革,规整了衣衫,才向沐璃走过去。 林伯是逸王府的老人儿了,曾经侍奉过先王,是个极其有礼且讲究的人。一辈子没有娶妻,对府内的下人极好。 “丫头啊,怎么又回来了?”林伯问。 沐璃寻了个长凳子,摆正,便打开食盒将一整盘鸡腿取出来,拍着马屁说道,“自然是想你啦!” “机灵鬼,就属你嘴巴甜,”翘首瞟了一眼食盒,里面满满当当,夸赞道,“黄师傅还真是舍得,给你拿了这么多!” “那是自然,我现在怎么说也算是能靠近逸王爷的人。大家对我自然是越来越客气,权当我是隐形人,爱搭不理。”沐璃说。 说的一点都不夸装,这是事实,一路寻来碰见的小厮,没有一个主动跟她打招呼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哈哈哈——!”林伯被逗笑了,兀自叹惋一声,接过沐璃递过来的鸡腿,心怀感恩的说, “你可别怪他们,只要殿下不表态,他们也心中惶恐!不知该如何对你。” 接着咬了一口鸡腿,嚼了嚼,便咽了下去,又说,“这次真的是要感谢你救了殿下。殿下是个很好的人,相处久了,你会喜欢他的。” “那还是算了,我每次见他,总是恐慌,全身都起鸡皮疙瘩,紧张的要死,生怕哪里做的不对,他就要取走我小命儿。” 沐璃委屈巴巴地抱怨,刻意压低了嗓音,生怕隔墙有耳,被有心之人传扬出去,招来是非。 “以后别来这儿了,丫头,你是贵人,不该来这里。”林伯说。 沐璃直接拒绝,嗔怪,“不行,什么贵人不贵人的,你可是我在逸王府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又对我很是照顾,我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除非,你厌烦我了!” 林伯说不过她,也不勉强,又说,“都随你,怕了你了,别绕弯子了,直接说事儿。” 朝夕相处那么久,多少对沐璃有些了解。 沐璃笑意盈盈,回应,“还是林伯最了解我,我这次来确实有事情请教你,你快跟我说说,君逸凡有什么喜好,尤其是他不喜欢的?” 以前对君逸凡并不怎么上心,无所谓。只是往后少不了时长见面,多少还是要了解一下,以免她自己出错,不明所以地得罪人。 林伯心下明了,这沐璃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办事儿妥帖,也是有心想要帮她,冥思片刻便坦言, “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贴身陪在殿下身边,说的可不一定准。” 沐璃端正了身姿,竖起耳朵,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回应,“没事儿,远的近的我都信,有总比没有强。整个逸王府,除了云檀,我最相信的就是您了。” 闻言,林伯吃完手中的鸡腿,用袖帕擦了擦嘴巴和手,慢条斯理地说。 “殿下幼年时最喜欢先王陪他骑马,这匹雪兔就是先王亲自挑选,在殿下十岁生辰的时候送的,他非常珍惜。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殿下,骑在雪兔上,策马扬鞭,那叫一个开心啊!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林伯说了很多关于君逸凡的事情。 沐璃也听得认真,直到晌午过后,她才一个人悠悠哒哒地回到绿园,一路上还在想, “这个君逸凡过得也太不好嘛,与这帝王之争相比,我这点委屈,简直就是个屁,看来我以后要对君逸凡好一点,再好一点。” 第13章 香浴 沐璃从马厩回到绿园,又沾染了一身马粪的味道,自己却没有意识到,直接推门而入,唤着。 “好云檀,我回来了。” 云檀早早就备好了香浴,不仅加了许多香精,还特意撒了厚厚一层玫瑰花瓣。 听见沐璃的声音,欣喜地从内室出去相迎。 凑近身前,又下意识地连连后退,兀自翻了个白眼儿,抬手用袖子扇了两下面前的空气。 不用问,傻子都能猜到她刚刚去了哪儿,嗔怪道。 “小姐,你怎么又去马厩了。我熏衣服很辛苦的,赶紧去内室脱了。” 闻言,沐璃下意识的抬手,左右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确实隐隐透着一股子屎臭味儿,凝眉甩了甩袖袍,自我嫌弃。 “咦——!还真是,我这就去换了。”又拍了拍自己带回来的食盒,递给云檀,一脸得意之色,“蜜汁脆皮鸡,管够。” 云檀接过食盒,心中欢喜,取了一个,便紧跟着沐璃进了内室,边吃边说。 “您先泡个香浴,去去味儿,这脏衣服我去给您洗了。我没回来,您不许起来。” 沐璃冲着云檀龇牙咧嘴的笑着说, “那你可要早点回来,久了,我就腌入味儿了。还是云檀最好了,我简直太喜欢你了。” 云檀取了屏风上的脏衣服,嗔怪,“腌入味儿了才好,谁让你总是不听话,到处乱跑。” 这才离开,并从外面将门带上。 房间只剩下云檀一人,试探了一下水温,觉得刚好,才慢慢将整个身子全部没入水中,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自言自语。 “舒——服!还是云檀好!”又掬了一捧玫瑰花瓣,凑近嗅了嗅,美滋滋,“真的好香啊。” 温水助眠,泡了许久。 沐璃渐渐有了困意,都忍不住打哈哈,兀自嗔怪。 “这云檀怎么还不回来,再泡下去,我就要睡着了。” 又眯了一会儿。 突然被门外嘈杂的脚步声惊醒,没等她起身,已经被冲进来地五个女使团团包围,只能又往水中没入三分,只留半个脑袋。 为首的女使她认得,就是潇湘苑的云姑姑,统管逸王府所有女使,包括沐璃。 沐璃整个人都蒙了,委屈巴巴的问道,“云姑姑!你吓死我了,干嘛呀这是,我还在泡澡呢,能不能先出去,我穿个衣服,有事儿待会儿再说。” 云姑姑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带着一行女使躬身见礼,坦言,“见过阿璃小姐,您别恼,婢子们也是依着逸王府的规矩办事儿。” 沐璃满脸诧异,直接问道,“什么规矩?” 如此莽撞冲进来看别人洗澡的规矩?沐璃心中腹诽。 云姑姑面上客客气气,又说,“验身,您这以后可是要侍奉王爷的人,自然是要小心谨慎些。 我们要检查您身上有没有疮疤,手茧,异味儿,皮肤和头发是否光泽,身子是否洁净?” “啊——?” 沐璃听了一愣一愣的,边听着边自我省视一番。 还没回过神儿来,整个人已经被云姑姑随行的两个女使从水里捞了出来。 一个侍女恭敬地说,“阿璃小姐,别紧张,请您站直身子并将双臂打开。” 又与另一个侍女将带来的一人高的长棉巾展开,连带着云姑姑和锦绣屏风一起圈在里面。 沐璃将自己抱成一团,蹲在地上,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行,这——真叫人难为情!” 刚刚对君逸凡有一丝丝的怜悯之心,这下全没了。 “起——来!”云姑姑厉声呵斥。 果然,人在屋檐下哪儿都能低头,只好应许照做。 云姑姑凑近她,捏捏脸,抠抠手掌,闻了闻体味儿,还扯了她的头发,一一说到, “太瘦了,无疤,皮肤暗黄粗糙,手上有茧子,头发干枯,身体有异味儿……” “还有?”沐璃诧异,有点不太相信,明明泡了很久的香浴,怎么可能还有。又兀自碎碎念,“有这么差劲吗?” 云姑姑鄙夷地瞥了一眼,直言,“阿璃小姐在马厩待了将近月余,这皮肤自然晕染一些异味儿,又岂是一日香浴能去除的。” “哦!”沐璃有些吃瘪,不再反驳。 只听云姑姑又说,“日后早晚各泡半个时辰的香浴,送一盅银耳雪莲汤。 每三日用桂花香油护发,每七日做一次身体,重点用香精古法推拿。 量体裁衣,每月再加两套女使服,可都记下了?” “都记下了。”一女使回应。 沐璃满脸错愕,她不过是个三等女使,待遇这么好吗?不知内情的还以为,她要做主子呢。 两个侍女给沐璃穿好衣服后,才随着云姑姑一起恭敬见礼离开。 沐璃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恼得在屋里围着桌子打转,咬牙切齿,碎碎念, “什么狗屁王府,规矩真是多得令人发指,我真是脑子进水了,才巴巴地赖着,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云檀从浣衣司回来,正巧在绿园的回廊处碰见云姑姑一行人,恭敬见礼后,才回屋。 一进屋就听见沐璃一个人碎碎念,好奇地问道,“小姐,怎么了这是?满脸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字。” 沐璃犹如见到救星一般,上前抱住云檀,假意哭诉。 “呜呜~,云檀,你可回来了,我被欺负了。” 云檀心中明了,连连宽慰,“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不过是验身。日后小姐若是做了逸王妃,也是少不了的,我也验过了。” “是吗?那好!”沐璃这才心安,又突然窃喜,勾着云檀的肩膀,得意的说。 “其实也不错,往后你家小姐我也能好好保养一番,美美哒。” 云檀连连点头,嗯了一声,又说,“这逸王殿下还真是会心疼人,看似不近人情,其实对小姐挺好的。” “跟他有什么关系,我是凭本事自己挣来的。”沐璃心中不服,又突然捏住云檀的脸,提醒道,“你是我的丫头,听见没?” 第14章 考试 连着几天在绿园修身养性,吃好的,睡足了,又不用受累,沐璃整个人都圆润了些,皮肤也红润透亮,身上熏得香香的,心情也好了。 依着春草堂的安排,寅时报道,卯时考试,通过后才能正式上岗。 快到寅时,云檀见沐璃还没醒,便着急推门进屋,上前就是对着沐璃的屁股轻轻打了一巴掌,规劝道。 “我的大小姐呀,怎么还在睡,今日要去春草堂报道,快快起床,别误了时辰,受责罚。” 沐璃迷瞪了一会儿,任由云檀将她拉起来,眯了一眼窗外,天还没亮,嘟囔一句, “天都还没亮呢,鸡打鸣儿了吗?” 云檀起身去衣柜里面给她取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又帮忙穿着,应声, “早就叫过了,快别蒙着了,醒醒,赶紧洗洗去。“见沐璃已经醒了,便去收拾她堆了一床的书,又问,“这些书,可看完了?” “没有,那么多怎么可能看得完。”沐璃说。 云檀很是担忧,絮絮叨叨,又说,“这可怎么办呀,卯时您还要考试呢,要是什么都不会,可就惨了,真想不到王爷会如何罚我们。” 沐璃洗把脸,提了提神儿,支支吾吾说道,“这不能怪我,我也没说会,是他非要让我做的。” “这会儿你倒是嘴硬,等到了逸王殿下面前,可还敢这么说?”云檀打趣。 沐璃拧了一下云檀的脸颊,嗔怪,“小丫头,你是越来越大胆,都敢拿我取乐儿了。” “我错了,小姐,赶紧去,别误了时辰,快快快走。” 云檀三推四劝,才将沐璃请出去,又掌了灯,前头引路。 主仆二人这才紧着步子,朝着春草堂去。 这个时辰的春草堂里里外外依旧是灯火通明,却没什么人。小灶炉上还咕噜咕噜煎着药,守炉的小厮不时打着哈哈。 院内左右两侧摆着些许凉架,角落里还堆着儿没加工的草药,用防水布隔着清晨的露水。 进入正堂里面,迎面就是三进式的构造,干净整齐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药材,每个方格外都标识着相应的名字。 往深处去,后面有一个旋转式的楼梯,连着二楼,现下还亮着烛光。 沐璃很是好奇,便提着裙摆,轻着步子,沿着楼梯上去瞧了一眼。 楼上四角皆点着蜡烛,用灯罩罩着,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弧形古木制成的案几,表面打了蜡,赫然可见树的年轮。 案几上左侧摆着一摞医书,右侧放着笔墨纸砚,地上安置了蒲团,没有人却纤尘不染。 四周皆是书架子,整齐有序,分门别类摆满了各种疑难杂症的书籍。 沐璃正四处转悠,左右看看,心中思忖,没想到这个赵大夫居然是如此讲究爱干净的一个人,怪不得素日总是绷着脸,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 此时,守在门口的云檀压着声音喊道,“小姐,别转悠了,赵大夫来了,快出来。” 闻声,沐璃赶紧下楼出去,恭敬乖顺地站到门口去,佯装着自己没进去过,见到赵大夫迎面走来,躬身见礼,寒暄道。 “沐璃见过赵大夫。” 赵大夫瞥了她一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径直进屋,良久才唤道,“进来。” 似乎对她有些不满,先前逸王殿下情况危急之时,他在沐璃面前丢了脸面,逸王府的人对此议论纷纷,传扬到他耳边很多不中听的话。 若不是王爷特意安排,这丫头他见一面都嫌烦。 沐璃这才应声进了正堂,只规矩站着,听凭赵大夫差遣。 赵大夫优先上二楼灭了蜡烛,才下到一楼药架子前面的药台子上,收拾自己的东西,问道。 “阿璃小姐真是深藏不露啊,师承何许人?” “不曾拜师。”沐璃应答。 赵大夫有些错愕,又问,“那你是如何习得银针点穴之法,手法快稳准,毫无错漏。” 沐璃又答,“没学习过。” 说出来自己都有点不相信,可是她自己解释不了啊。 “您这是诓骗老夫啊?拿我取乐呢,啊——!”赵大夫气的吹胡子瞪眼,当即拍案斥责起来。 这人官职不大,脾气不小。 沐璃惊吓地立直了身子,半眯着眼,诺诺地说道, “没有,赵大夫你误会我了,这个问题我跟王爷已经说过了,我真的解释不了。要不,您先给我瞧瞧,我这身体是不是出毛病了。” 赵大夫将信将疑,给沐璃摸了脉相,捋了捋胡须,又气恼的掷开,训诫, “胡闹,什么毛病都没有。” 见赵大夫已经气的不行,沐璃连连宽慰,“别生气,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想要诓骗你,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拜过师傅,也没有学过什么针灸点穴之法,我就是拿到那个东西,顺手就上了。” “可曾读过什么医书?”赵大夫凝眉又问。 “也没有!”沐璃诺诺地说。 赵大夫气恼不已,随手抄了药台子面上的一本书,冲她砸了过去,恶狠狠的说了一个字, “滚——!” 沐璃下意识地躲开那书,退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云檀瞥了一眼里面的赵大夫,凑近沐璃身边,低声问道, “小姐,这是怎么了?赵大夫怎么这么生气啊?” “一言难尽!快走快走!”沐璃叹惋了一声,拉着云檀,捂着脸一起离开了。 院子里面已经聚了不少轮岗的小厮,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入职头一天,就把管事儿的得罪了。 沐璃也很无语,带着云檀在逸王府里面无所事事地溜达。云檀跟在身侧一直碎碎念叨,直说。 “完了,小姐,你说王爷知道这件事儿,会不会把我们赶出去呀?” “赶出去倒也没什么,只要别再让我去刷马就行。”沐璃嘴上说着,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 这好日子没过几天,又要被打回原形,着实不情不愿。 云檀无奈附和,“那道也是哦。”又问,“可是如果我们真的离开逸王府,万一被虞夫人抓回去了,就更惨了。” “呸呸呸!就不能想点好的,就那个毒妇,我早晚要收拾她的。” 一提到虞夫人,沐璃就觉得晦气。 云檀想了想,提议道,“小姐,要不我们主动去找逸王殿下,把事情说清楚。” 第15章 保重 沐璃摇摇头,不赞同,直接说道,“找他也说不清楚,你能说清楚,还是我能。算了,别胡思乱想了,我瞧着今儿风正好,我们回绿园放风筝去。” 瞧着沐璃没心没肺,又蹦又跳地头也没回往前走,只顾着自己开心,云檀也没辙,忧心忡忡。 见云檀没有跟上,沐璃转身倒着走,冲着云檀挥着手,喊道,“云檀,快点,快点!” “等等我,小姐。”云檀应声,追过去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沐璃身后的岩雀,心中一紧,连忙喊道,“小姐,小心后面。”又惊恐地捂上自己的眼睛,连连摇头,兀自碎碎念,“小姐,保重,又完了。” 彼时,沐璃感觉身后被绊了一下,后背突然被一只手掌撑着,直接就摔坐到一处凉凉的软垫上,还下意识矫情地啊了一声,待看清楚来人,心虚的咽了一下口水,居然是君逸凡。 心中暗暗腹诽,死云檀,不早说,当真是完蛋了。 君逸凡右手扶着沐璃纤薄的背,冷声问道,“啊什么?疼吗?” 沐璃不敢应声,连连摇头,连呼吸都很小声。 怎么可能疼,屁股下面可是软软的肉垫儿,喊疼也轮不上她呀。 “那还不起来。”君逸凡说,掌心向上用力,托着她的背,将她扶了起来,便由着岩雀推着他进了云露居。 云檀追上前来,小声关切,“小姐,您没事儿,吓死我了。” “我也吓死了呢,为何不早说。” 沐璃嗔怪,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抬眼看了一下小院的牌匾,还真是云露居,悔恨自己怎么没早看见。 “进来。” 云露居内传来的声音,君逸凡竟然叫住了她。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垂头丧气地跟了进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乖乖的跪在君逸凡的面前,耷拉着脑袋,听训。 旭日东升。 君逸凡主仆二人刚刚从外面回来,岩雀将君逸凡安置在云露居院子里后,便进了内室取了新的棉垫更换,搭在君逸凡的腿上,又续了一杯新茶。 清晨的阳光透过院子里面的榕树枝桠照在君逸凡的身上,仿佛给他周身渡了一层金光,要驱散他身上的寒凉。 “起来回话。”君逸凡抿了一口茶,又说,“准备去哪儿?” 沐璃应声乖乖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松了松筋骨,故作轻松的回应,“回绿园。” “不愿意干?”君逸凡又问。 “不是的!”沐璃紧忙否定,又诺诺地解释,“我没不想干,就是被赶出来了。这事儿真的不怪赵大夫,责任在我。我说实话,他不信,我说谎话又编不出来,他以为我故意戏弄,就把我赶出来了。” 彼时,赵大夫依着惯例,挎着药箱,过来给君逸凡问诊,正好又碰见了沐璃,嫌恶地剜了她一眼,径直上前,躬身见礼,声音低沉温和。 “见过王爷,老奴依着惯例来给您问诊。” 君逸凡点点头,闷声咳嗽两声,抬手示意沐璃上前,直言,“让她先来。” 在场人皆有些诧异,沐璃指了指自己,又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我吗?” 看了看左右,尤其是赵大夫,脸色铁青,气的不行。 一众人看向她,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沐璃客客气气地找赵大夫借了垫枕,扶着君逸凡的手腕放好,自己坐定后,平复了一下呼吸,才认真起来。 先右手,后左手,心中有数后,才一一将君逸凡的锦袖扯平了,起身退到原先的位置,这才换了赵大夫上前来。 二人皆号了脉。 君逸凡优先问沐璃,“你先说。” “王爷的脉相虚浮,迟而无力,气滞血瘀,脉道受阻,主肾阳虚。肤冷而偏白,是长期中毒之相,需要及时救治,一旦寒气入心,天命不永。” 沐璃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最后四个字,云檀听了,下意识拽了拽沐璃的裙角,小声制止,“小姐,快别说了。” 闻言,君逸凡并没有动怒,而是微微侧脸看向赵大夫,只问,“可有错?” “分毫不差。”赵大夫应声,面上服气,心中却不服,主动问道,“那先前你给王爷写的药方里面为什么会有洋金花,此物有剧毒,稍有不慎是要害人性命的。” 沐璃解释道,“洋金花,味辛性温,全株有剧毒,但是能去风湿,止喘定痛,可治寒哮。其花瓣的镇痛作用尤佳,可治神经痛。我只是用了半钱花瓣,止痛用的,只要用药得当,不会有事儿的。” 赵大夫一时无语,低声斥责道,“你不是没看过医书吗?怎么会知道。更何况,此物凶险,王爷是金贵之躯,如何使得?” “确实没看过,你一问,那些东西顺口就说出来了。”沐璃回嘴,又低声强辩,“金贵之躯也得先活着,死了都一样儿,还不是方寸之地,一样会臭,会烂,会长虫子。” “你——!”赵大夫气的不行,一时语塞,斥责道,“简直胆大包天,口无遮拦。” 一旁的云檀,受不住沐璃这一通强辩,拦也没拦住她的嘴快,当即吓得昏厥过去。 沐璃紧忙上前扶住,紧张兮兮,轻轻拍打着她的小脸,掐着人中,喊着,“云檀,云檀。” 只见云檀被掐痛了,冲她眨了一下眼睛,又闭上,假意昏迷不醒。 沐璃这才宽心,心领神会,当即抱着云檀的身子,哭得梨花带雨,余光瞥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表态的君逸凡,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云——檀!呜呜——!呜呜——!” 君逸凡听得有些烦躁,明知道她是装的,却也没拆穿她,只问,“死了吗?” 沐璃吸了吸鼻子,摇摇头,眼睛红红的,诺诺的说道,“我吓着了。” “是吗?”君逸凡冷哼一声,他才不信,又说,“好了,赵大夫,这人本王已经代你考过了,收了,且听她的,都下去。本王有些乏了。” 闻言,赵大夫欲言又止,再次上前劝阻道,“王爷,这行医用药,不是儿戏,稍有不慎是要取人性命的。这阿璃小姐既无恩师,又无学问,不宜待在春草堂。” 第16章 要命 君逸凡面色一沉,冷声反问一句,“你能治好本王?” “老奴汗颜,医术有限,对不起王爷的信任。”赵大夫一时语塞,顿感惭愧至极,当即跪在地上请罪,不再多言。 岩雀推着君逸凡进屋后,院子里面的一行人才离开。 沐璃扶着昏迷的云檀走了好远,直到看不到云露居,才将她放开,直说。 “好了,别装了,没人追过来。” “呼——!”云檀这才宽心地舒了一口气,自己走路,抱怨道, “小姐,你以后可别再乱说话了,什么天命不永,什么死了一样会臭、会烂、会长虫子。那是逸王殿下,你不要命了,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沐璃甩了甩有些酸痛的胳膊,强辩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讳疾忌医才是不要命了,我也是为他好。” “你这是在关心王爷?”云檀追问。 沐璃当即否认,只说,“我才不是关心他呢,我关心的是自己的前程。” 回到房间的君逸凡心中一直反复思量着沐璃的话,对这个沐家嫡女将信将疑,她原始的身份毋庸置疑,行为却是大相径庭,与岩雀查实的结果相悖。 该不该相信她? 君逸凡心中犹豫,面前的棋盘都提不起他的兴致,思虑良久,吩咐道,“岩雀,再去核实,沐璃在北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人不可能突然间性情大变,又多了诸多技能。 守在门外的岩雀,凭空打了个响指,瞬间从屋顶某个方向跳出来一个黑衣蒙面人,跪在正门口,听了吩咐,又消失了。 晌午过后。 沐璃又乖乖跑了一趟春草堂,见赵大夫还在忙碌,便主动上前问好。 “赵大夫,午饭吃过了吗?” “哼——!”赵大夫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一点都不想理她,自顾忙自己的。 “还生气呢?”沐璃试探性地询问,又宽慰道, “医者仁心,您不能区别对待呀,就您这心眼如米粒般大小,往后你我少不了经常见面,那我是该叫您赵大夫还是赵小心眼。” 沐璃边说边比划,右手拇指顶着小指腹,还眯着一只眼睛。 跟着,便听见啪——!的一声。 赵大夫当即气得将手中的中药称掷在台面上,吹胡子瞪眼,斥责道。 “你难道是来故意气死我的?” “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想着您年纪大了,有气不能憋着,我多说几句违心之言,任您骂两句儿,您心胸开阔了,我不就跟着开阔了。” 沐璃连哄带骗,又厚着脸皮上前给赵大夫松松肩膀,一番宽慰。 赵大夫这才顺了气儿,兀自叹了口气,直言,“罢了,一切都是为了王爷,他相信你,我就信你。” “这样想就对了,消消气儿,消消气儿。”沐璃宽慰,趁着赵大夫心情好了点,又说,“我想看一下王爷的既往病例,可以吗?” “我没有。”赵大夫直言,又瞪了沐璃一眼,忙起自己手上的事情来。 沐璃不相信,追问,“你怎么会没有,王爷的病不是一直由你照顾的。” “不是我。”赵大夫否认,抬头看了一眼头顶,解释道, “褚神医去外地为王爷寻药了,才将王爷的相关事情嘱托于我,所有与王爷身体有关的记录一直都是他收着的,我真的没有。” 褚神医?谁呀? 沐璃心中打鼓,见赵大夫诚恳直言,也没再追问,只说,“那好,我去给王爷换方熬药,您的银针借我?” 赵大夫有些不耐烦,微微恼怒的说道,“拿去,拿去,别来烦我。”又见沐璃在药材室里面,不问自取,追着身后去,再三嘱托,“你用药小心点,那是王爷,不是一般人。” “知道了,他是王爷,他是王爷,他是王爷。我都刻脑子里面了。”沐璃耐着性子说。 “别不当回事儿。”赵大夫再次提醒,还是不放心,又问,“你要取什么药,跟我说,这里我熟。” “不用。”沐璃直接拒绝,吸了吸鼻子,直言,“我能闻出来。” 赵大夫将信将疑,不再多言,叹惋道,“随你,别忘了写药方,拿了什么药,拿了多少都是要一一记录清楚,尤其是给王爷用的,万万不能出岔子。” “放心放心,我都记下了。”沐璃边说边将赵大夫推了出去,又劝慰道,“您快去忙自个儿的,不用管我。” 赵大夫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眉头都要拧到一起了。 终究是沐璃年纪太轻,叫他不放心。 总算是没人在耳畔唠叨,沐璃这才静下心来,冥思片刻,便在药台子上取了笔墨纸砚,伏案将新的药方写下来。 这才依着药方去药材区取相应分量的药材,并用芦苇纸包好,去了院子里面的小炉灶,开始煎药。 起先点不着炉火,弄得小炉灶上浓烟四起,自己用水灭了两次,实在是弄不好,才请教一旁的小厮帮忙,点了炉火,盯着火候,耐着性子熬药。 这一切做的相当顺手,就连她自己也曾经有片刻犹豫。 良久,赵大夫从外面回来,瞥了一眼正在药炉子旁边扇风盯炉火的沐璃,没有管她。 径直进入正堂,见药台子上砚台边压着一张药方,仔细看了看,又见先前自己用的中药称还在哪儿,无人动过,便招呼来药材区的小厮问道。 “谁给她拿的药,过的称?” “阿璃小姐自己拿的,没过秤,直接就去熬药了。”小厮回答。 “什——么?”赵大夫深感惊恐,自言自语道,“我的老天爷呀,快快快,拦住那她,这简直是要我老命。” 此时,沐璃已经端着木托盘,上面摆着刚刚熬好的药、银针和蜜饯,离开了春草堂,找君逸凡去了。 小厮将人追丢了。 没拦住人的赵大夫,急得直拍大腿,连连吩咐道, “赶紧的,一个去云露居,一个去暮雪斋,一定一定要给我拦住她。其他人各处找找王爷,只要碰见了,万万劝他,千万别喝药。唉——!真是急死我了。” 第17章 喂药 半刻钟前,云檀来春草堂找过沐璃,悄悄告诉她,君逸凡在绿园遛弯儿。所以沐璃端着木托盘没去别处,径直回了绿园。 走的是春草堂的侧门,没人瞧见她。 已是傍晚时分。 虽是盛夏,傍晚高处的暖风,君逸凡也受不住,连连咳嗽。 每每出来透气,就只能待一小会儿,就要回去。 沐璃也是赶巧碰上了正准备离开的两个人,连忙在后面追着喊道,“王爷,王爷,别走,等等我。” 云檀听见沐璃的声音,赶紧从屋里出来,硬着头皮,一个大字,直接就拦在君逸凡的去路前面,诺诺地说道。 “王爷您不能走,我家小姐叫您等等。” 沐璃这才紧着步子,小心翼翼的追了上来,平复了一下气息,直言,“我给你熬了药,一定要趁热喝。也让云檀在里屋备了药浴,你今天不能离开绿园。” 君逸凡犹豫了,抬头看了一眼沐璃的脸,脸颊和鼻尖还染了一些锅灰,很是狼狈,可那双眼睛却是纯真无邪,叫人不忍心拒绝。 “跟你说话呢?”沐璃见君逸凡没应声,又问了一句。 君逸凡这才缓过神儿来,冷声拒绝道,“不喝!”并示意岩雀离开。 沐璃气恼,随即将木托盘递给云檀,嘱托,“小心端着!”又捋了捋袖子,直接上手扒住了君逸凡的轮椅,直言, “不许走。真是好心没好报。早上还说相信我呢,装得跟圣人一样儿,这会儿就不认了。” “你要用强?本王怎知你没有下毒?”君逸凡蹙眉问道,又制止了岩雀准备上前将她推开的意思。 沐璃当即气得无语,怎么就是她要用强了,难道她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救他。本就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这个人的脑回路真是清奇。 “下毒?”沐璃兀自碎碎念,又急得来回踱步,想了想,抬手招呼云檀将药端过来,直言,“你不信我,行,我喝给你看。” 当着君逸凡的面,端起药碗一口饮下,良药入口,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真是太苦了。 那中药的苦味很是上头,苦得沐璃直想掉眼泪,迟迟不愿意吞下,余光瞥了一眼君逸凡,他居然饶有兴致地就等着看她吞下去。 情急之下,沐璃心生一计,突然俯身凑近君逸凡,双手捧着君逸凡俊秀的脸,直接吻上他的凉唇,将口中的药,生生灌了进去。 君逸凡愣在当场,霎时睁大了眼睛盯着沐璃,全然失去了知觉,喉结不自觉地动了一下,竟将那药全部咽了下去。 脑子里竟然回想起初次马车那次不经意的脸颊触碰,心脏犹如小鹿乱撞,周身都觉得燥热起来。 赵大夫派出来的小厮正好寻来,远远就喊道,“王爷,不能喝。” 这才将出神的君逸凡拉回现实,当即推开了沐璃,训斥道,“大胆,你对本王做了什么?”又下意识的用手指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又气又恼。 “真是好苦啊!”沐璃咧咧嘴巴感叹,幸好她提前备了蜜饯。本来是给君逸凡准备的,没想到自己先用上了,一口吃了三颗,皱着眉头,支支吾吾,只问,“吃蜜饯吗?” 这个人真是明知故问,她做了什么,他当真不知道,沐璃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追上来的小厮气喘吁吁,直接跪倒君逸凡面前,一脸诚恳,解释道,“王爷,那药不能喝,赵大夫说了,阿璃小姐开出来的药方药性猛烈,又没有过秤,稍有不慎,性命堪忧,不能喝。” 君逸凡眸光凌冽,几乎要将沐璃当场看出一个洞来,质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沐璃没有直接回答,只问。 君逸凡很是无语,却突然觉得胸口燥热,憋闷,喉咙腥甜,指着沐璃,只说了一个字, “你——!噗——!” 跟着便吐了一口黑血来。 除了沐璃,在场人惊恐万分,瞬间脸色煞白。 “王爷,王爷。”岩雀神情紧张,俯身查看,见君逸凡很痛苦,起身就单手将沐璃擒住,反手扣住,厉声喝斥道,“快说,你给王爷喝得是什么?” 沐璃手臂被掰得连连喊疼,龇牙咧嘴的说道,“再等等,再等等,吐吐就好了,岩雀,相信我,我不会害他的,啊啊啊——!” 云檀上前,冲着岩雀就是拳打脚踢,嚷嚷道,“快放开我家小姐,她说不会就一定不会。” “住手!”君逸凡气若游丝地阻拦,又连着吐了两口黑血,才觉得内里舒畅了许多,不闷不痛了。 岩雀这才松开钳制沐璃的手,站回君逸凡身侧。 沐璃赶紧再次上前,号了一下君逸凡的脉相,又吩咐道,“快,把他推到屋里去。” 关了门窗,在岩雀的帮助下,去了君逸凡的上衣,这才坐定,静心给他施针。 先前的小厮赶紧去通报了赵大夫,惊吓的他当即就软了腿脚,被两个小厮搀扶着,须臾片刻,缓过劲儿来,紧忙背着药箱,颤颤巍巍,去绿园门口跪着叩头请罪。 “老奴,赵俊生失职,管教下属不严,前来请罪。” 他深感自己已经一只脚踩着鬼门关的边缘,离死不远了。 闻声,岩雀兀自走了出去,冷声制止,“闭嘴,别吵!” 赵大夫躬着身子,抬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岩雀,连连擦冷汗,颤声询问,“王爷可还好?我去瞧瞧?” “不必了,阿璃小姐在里面。”岩雀拒绝直言。 过了许久。 云檀优先从里面出来,传话,只说,“王爷没事儿了,小姐看着呢,这会儿正在泡药浴,特让我出来说一声,好让大家放心些。” 赵大夫跪得久,腿脚有些酸痛,忧心忡忡地追问,“当真?” “赵大夫放心,我家小姐可是王爷的未婚妻,不会害王爷的。”云檀解释。 “这——!”赵大夫一时语塞,这婚事儿八字还没一撇,王爷从未承认过,这小丫头说得倒跟真的似的,也不好再追问。 “我进去看看。”岩雀说,却被云檀抓住了,脚还没踏进去,人就被拉走了。 第18章 药浴 “你快别进去了,王爷醒着呢,好不容易有机会他能心平气和地跟我家小姐说悄悄话,我们就别去偷听了。”云檀小声说,拖拽着岩雀出来,反手关上了门。 岩雀还是担心,不想走,直说,“我还是在门外守着,才安心。” “我家小姐饿了,要吃蜜汁脆皮鸡,你家王爷爱吃什么,我可不知道,你不跟我一起去膳房瞧瞧?”云檀又说。 岩雀这才犹犹豫豫跟着云檀一起离开。 日落西山,新月初上。 房间内有些昏暗。 沐璃起身将四处蜡烛点亮,虽罩了灯罩,却因为空气里氤氲的水汽,雾蒙蒙的,让人瞧不真切。 药物泡了许久,君逸凡只觉得通体舒畅了不少,呼吸也没那么费劲儿了,坐在浴桶里面,闭目养神。 沐璃凑近捋了捋袖子,伸手试了试浴桶的水温,自己觉得有点烫,便提了一小桶水,慢慢加了进去,小声关切地询问,“烫不烫?” 闭目养神的君逸凡,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柔声回应,“不烫。”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温和柔声的跟沐璃说话,往日都是冰着脸,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寒意。 “那我怎么闻到一股子肉味儿,你不会屁股烫熟了。”沐璃打趣说。 君逸凡瞥了她一眼,抬手掬了一些水,飞溅到沐璃脸上,换了个姿势靠在浴桶边缘,又闭上眼睛,将头扭向一边,不看沐璃,直言,“你试试,顺便帮你洗洗脸。” 沐璃闪躲不及,又气又恼,随意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洗澡水,抱怨道,“还真是一点玩笑开不得,真没意思。” “还要泡多久?”君逸凡问。 “约么半刻钟。”沐璃回应,搬了个圆櫈子坐到浴桶边,双手扒着浴桶边缘,趴着脑袋,好奇地问, “君逸凡,闲来无事儿,聊聊呗,你就先说说,你是怎么中毒的?” “叫王爷!”君逸凡不满地说。 “切——!”沐璃深感不懈,直抱怨说,“没劲!我是为了救你,你怎么那么不配合,讳疾忌医那是大忌,你不想活了?” “若想本王相信你,除非你告诉本王你是谁?”君逸凡突然认真起来,直起身子,眼眸深邃地盯着沐璃,要将她的一切变化,尽收眼底。 沐璃狐疑,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君逸凡,直言,“什么我是谁?我是沐璃啊,我还能是谁?” 君逸凡冷声拆穿她,“你撒谎,你不是。” “那你说我是谁?哼——!明明说的是你的事情,非要往我身上扯。先前我就跟你说过,我失忆了,失忆了,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沐璃有些不耐烦,回怼。 “北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怎么醒过来,又怎么找回太师府的?”君逸凡又问。 沐璃紧锁着眉,很是诧异,诺诺地说,“你怎么知道?你查我?” 没想到这件事儿他都知道,见君逸凡没有回应,又兀自叹惋一声,委屈巴巴地解释说, “也没什么,我就是醒来之后害怕,迷迷糊糊就回去了。别提那个地方了,我做了好久的噩梦,这几天才好点。” 君逸凡有些动容,他没有想到沐璃会直接坦言,又不像说谎,隐隐有些心疼,下意识地抬起沾了水的右手,准备抚上沐璃的脸颊。 “你干什么?”沐璃轻声质问,警惕性地避开。 君逸凡扑了个空,便收回了手,淡淡地解释道,“你的脸脏了。” 沐璃将信将疑,起身去镜子面前照了照,才意识到自己顶了一下午的花猫脸,在君逸凡面前出了洋相而不自知,边擦脸边抱怨。 “唉——!又丢人了。” 君逸凡瞧着沐璃认真擦脸的背影,不由自主,竟然唇角微扬,偷偷笑了。 云檀和岩雀从膳房带了食盒回来,轻轻抠门,问道。 “小姐,我们回来了,可以进去吗?” “进来!”沐璃应声,起身从屏风后面走了出去,盯着云檀将带回来的晚膳一一摆上,又吩咐岩雀,“快关门,你家王爷不能受风。” “咳咳……”君逸凡假意闷咳了两声,意在提醒沐璃,他还泡着呢。 沐璃早就饿了,嘴巴塞得鼓鼓囊囊,余光看向岩雀,支支吾吾说道,“快去把你家王爷捞出来,别泡晕了,穿好衣服,出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岩雀应声照着去做,心中却对沐璃的说词有些不满,什么叫捞呀,粗俗,却也没有直接反驳。 不多时,君逸凡便被推了出来,衣衫齐整。 沐璃已经将桌子上的饭菜清扫了一大半儿,就连岩雀拎回来的食盒,也偷偷瞄了一眼,一个人就剔了半条鲈鱼,留了半边鱼骨。 堂堂太师嫡女,逸王殿下的准未婚妻,吃没吃相,坐没坐相,搞得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狼吞虎咽。 君逸凡瞧着直抚额汗颜,全然没了胃口,轻声吩咐道,“走!” 沐璃闻言,蹙眉,连筷子都没舍得放下,直接伸脚绊住了君逸凡的轮椅,阻拦道, “你不能走,我得守着你,万一哪里不舒服,我好应对,这里离春草堂近,用药也方便。”沐璃说。 君逸凡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强忍着心中的怒意,直言,“把脚拿开!” 沐璃这才诺诺收回了腿,与云檀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又说,“傻愣着干嘛,给王爷盛汤。” “不喝!”君逸凡冷声拒绝,又吩咐道,“去叫人换一套全新的床褥软枕来。” 岩雀应声便出去了。 君逸凡闲来无事儿,兀自转了轮椅,朝着餐桌边靠近,余光瞥了一眼沐璃,神色鄙夷,冷声提醒道, “大家闺秀,粗鄙不堪。” 沐璃没有理会,兀自翻了个白眼,支支吾吾地回怼一句,“你是没挨过饿,要是饿极了,什么吃相,礼仪,就都不重要了。” 说到这里,沐璃就想起来先前包子铺小哥儿扔给她的包子。过了这么久,她依旧清楚地记着那个包子的味道。 因为那个包子,她活了下来。 君逸凡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隐隐有些心疼,这是经历了什么事儿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又为什么会挨饿? 第19章 夜谈 岩雀带了一应女使回来,应着君逸凡的意思将内室床上用品一一换了新的。 君逸凡这才又回了内屋,换了蚕丝中衣,将准备躺下休息,便见云檀抱着先前的床垫和被褥,规整了铺在地上,直接问。 “这是做什么?” 云檀连忙解释,“是小姐吩咐的,今晚辛苦赵大夫睡地上,离您近些,方便守着您。” “那她人呢?”君逸凡又问。 “王爷问的是谁?赵大夫还是我家小姐?”云檀有些蒙,直问。 君逸凡面上一囧,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多言了,假意咳嗽了一声,面上一沉,冷声反问,“你说呢?” 云檀有些吃瘪,也不敢胡乱揣测他的心思,冥思半响,索性全答, “赵大夫去吃晚膳,一会儿就回来。小姐吃完晚饭就回春草堂了,说是睡前再给您熬一份儿新药。” “她睡哪儿?”君逸凡追问一句。 “春草堂啊,都安排好了,离得近,方便。”云檀应答。 君逸凡心中感念,不知再问些什么,便和衣躺下,思绪万千。 先前以为沐璃的可怜都是装出来的,不过是个俗人,只是为了接近他,攀附权贵罢了。 现在看来,她做事儿虽莽撞却有心,就拿晚上的安排来说,既避了闲言碎语,又替赵大夫免了责难。 她自己受了那么多委屈,却依旧保持着谦恭和善良。 君逸凡猜不透,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躺在床上,顿时困意全消,见云檀还在整理,便坐直身子,又问。 “她真的是太师嫡女沐璃?” “当然是啦!”沐璃随口就应了,又突然意识到什么,诺诺地反问了一句,“王爷在怀疑什么?” 君逸凡一时语塞,心中难安,自我感慨。 是啊,到底在怀疑她什么? 此时,沐璃端着刚刚出炉的一碗药,从外边回来,边进屋边吹着热气儿,喊道, “君逸凡,你睡了没?没睡着赶紧起来,把药喝了。” 一进内室,就看见君逸凡松了发,上衣穿得松松垮垮,露着迷人的锁骨,样子略显慵懒,任人看久了都会想入非非,刻意支开云檀,说。 “云檀,快去取些蜜饯来。” 云檀应声出去,沐璃才将药碗递给了君逸凡,假意轻咳两声,一脸神秘,笑嘻嘻地劝慰, “趁热喝,喝了包你睡个好觉。” 她余光瞥了一眼君逸凡裸露在外的锁骨,不自觉的咽了口水,心中暗暗赞美,不错,不错,真好看。 出神之际,脑袋却突然被狠狠弹了一下,竟然忘记躲开。 “没看够?在想什么?”君逸凡冷声问,察觉到她真是越来越放肆。 沐璃痛得眉头紧锁,隐隐有些心虚,撇撇嘴,小声嘟囔着,“没什么,不过几块五花肉,饿了!” 犹豫再三,还是动手帮他理了理衣襟,强做解释,“你收着点,这里是绿园,不是云露居,没人喜欢看你——的肉!” 说完,她便赶紧起身准备离开,却突然被身后一只手扒住肩膀,狠狠按了回去。 君逸凡用了很大的力气,痛得沐璃龇牙咧嘴地连连喊疼,面上寒凉,声音低沉。 “是吗?跑什么?不守着?” 沐璃先是摇头,又连连点头,洋装着乖巧温顺,赶紧转移话题,“你快些喝药,我去看看云檀怎么还没回来?” 君逸凡这才罢手,当着沐璃的面,将那碗药一口饮下,又将碗塞回她手上,兀自躺下,下令。 “灭灯!” 没等沐璃反应过来,岩雀已经将所有灯都灭了,满眼漆黑,只好四处摸索,还不小心撞上了屏风,只能咬牙忍着疼出去,在门口碰见了被拦在门外的云檀,嗔怪。 “慢死了!” “我早来了。”云檀说,余光瞥了一眼守着外面的岩雀,嘟囔道,“他不让我进去,还点了我的穴道。” 主仆二人不约而同冲岩雀翻了个白眼。 “岩雀,赶紧把里面的屏风撤了,赵大夫年纪大,容易撞着。”沐璃吩咐。 主仆二人便相互搀着胳膊肘,嬉笑着去了春草堂。 今晚儿绿园外面的回廊多点了好些蜡烛,处处照的明晃晃的。 君逸凡素来浅眠,听到点声音便能醒来,本以为换了地方他会失眠,没曾想,喝过药后,竟然不自觉地睡着了。 沐璃回到春草堂,坐在药台子边,伏案,认认真真,将今日君逸凡的一一症状记录下来。 云檀见药台子上的蜡烛太暗,便取了剪刀,剪了一下灯芯,又多加了一盏,一脸倦怠,却不愿意先睡觉,兀自搬了个凳子,凑近沐璃坐着,小声提醒。 “小姐,今天真是凶险,您也太大胆了,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赵大夫吓得哆嗦了一晚上。晚饭的时候,还得叫人搀扶着。” “他是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缓些日子就好了。可是他不行,那是心脉枯竭之相。”沐璃直言。 云檀听出来沐璃说的他指的是君逸凡,又凑近些,压着声音,问道,“那您真的能治好逸王殿下的病吗?” “不能。”沐璃直言,没有抬头,顿了一下笔,又说, “眼下只能克制,不能根治。要想根治,必须要找到源头。他身子这般羸弱,不是一日之功,这下毒之人很是谨慎,徐徐图之,就等着他慢慢地赴死,心思可见一般。” 云檀面上惊恐,谨慎提醒,“那你还强留逸王殿下在绿园,万一有个好歹来,定是要拿我们坐罪的。先前还千叮万嘱要我提醒你,这种狗拿耗子的事情少做,我看您做得挺顺手的,还吃王爷豆腐。” 沐璃当即用手中的笔杆狠狠敲了一下云檀的脑袋,嗔怪,“说什么呢,谁吃他豆腐了,我还觉得亏呢。”又解释道, “我查过赵大夫先前给他用的药,没什么大问题,所以我怀疑问题可能在云露居或者暮雪斋,他腿脚不好,几乎都待在那两个地方,身子骨却是一天天渐弱,你不觉得奇怪吗?” “好像也是哦。”云檀附和,揉了揉被敲的地方,又问,“那谁会暗害殿下呢?” “我怎么知道。”沐璃随口一说,这也是她想知道的,又说,“我问他了,他有心防着我,避而不答,还说我有问题。” 说到此,云檀想到了什么,直言,“对对对,我铺地铺的时候,殿下还问我,你是不是真的沐璃?” 第20章 生气 沐璃凝眉冥思片刻,用笔杆戳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又说, “他肯定查过我,就连我从北山上下来的事情,他都知道。想来应该什么都没有查到,又觉得我没什么威胁,才直接问的。” 余光瞥见云檀,正神情怪异的看着自己,便追问, “干嘛这样看我,奇奇怪怪的。” 云檀上手捏了捏沐璃的脸颊,怔怔地看着,解释, “我也觉得您怪怪的,越来越不像我家小姐了,我以前听书说武功高强的人,都会易容术,我捏捏你这皮是不是真的。” 沐璃听罢,满头黑线,又捏了回去,轻轻扯了一些云檀的皮,嗔怪道,“好呀,我也捏捏你的瞧瞧。” 主仆二人嬉笑打闹起来。 入夜深了,云檀先去睡了,沐璃伏案又写了起来,太困,便趴在药台子上睡着了。 又过了一日。 丑时,鸡鸣声响。 沐璃便醒了,只觉得全身酸痛,下意识地甩甩胳膊,捶捶腰。 见睡在一侧长椅上的云檀身上的风衣掉地上了,便捡起来又小心翼翼的给她盖上,生怕吵醒她。 随后便去后面的药材区备药,泡药,煎药,一一亲自过手。 寅时的时候,赵太医亲自来过,将君逸凡的一应情况,一一细说给沐璃,甚至包括他早膳吃了什么,吃了多少,有没有出宫,生怕有漏掉的地方。 沐璃一直忙,只细细听,没有多说,只言了一句,“他起的挺早,我待会儿去看看。” 言罢,起身便拿了湿布包着药炉柄,将熬好的药小心翼翼倒进碗里,又熄灭了炉火,这才端着木托盘去了绿园。 沿路碰见潇湘院的云姑姑领着一众小女使,各个手中恭敬地端着大小不一的木盒子,很是诧异,却也没多问,只跟在后面,最后一个进屋。 一进屋就愣了,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下意识的退出门口抬头看了一眼门额,确认是绿园。 内里陈设,几乎安置的跟云露居一模一样。 “天哪儿,你把云露居搬来了?” 沐璃进屋,放置好药碗,对着正在看书的君逸凡问道。 “没有!”君逸凡应声,顺势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乖乖端起沐璃送来的药,被烫了一下手,蹙眉质问,“烫?” “当然烫了,刚刚熬好的,还飘着雾气儿呢,这还用问。”沐璃纳闷儿,这话问的真是没脑子。 君逸凡面上一沉,眸光凌冽的盯着她,瞧得她只觉头皮一紧,心中难安。 简直是怕了这个人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只得连忙噤声,上前小心翼翼用勺子搅了搅,又吹了吹,捂了一下碗身觉得差不多,便蹲下身子,双手恭敬的奉上,诺诺地说一句。 “这回不烫了,慢用。” 君逸凡这才接过,慢慢饮下。 趁着君逸凡喝药的空当,沐璃悄悄揪了一缕他的发丝,凑近鼻尖闻了闻,果然与心中所想一般。 刚想要再确认一下,就被君逸凡发现,将那缕发丝扯了回去,冷声说道,“放手。” 沐璃有些吃瘪,神情恹恹,接过君逸凡递过来的空碗,壮着胆子,直言, “君逸凡,你老是凶我,我怎么救你,你若当真不想活了,我就不管你了。若你还想,你就要听我的。” 君逸凡当即脸色阴沉,眸光寒凉,像是戳到了伤口一般,又觉得眼前这个人吃错药了,竟然如此大胆的跟他说话,又气又恼,厉声呵斥。 “你胆敢再说一遍。”随手推翻了空碗,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渣渣,又厉声下令,一应侍女,全部出去。 沐璃没想道他会如此动怒,吓得当即直起身子,连连后退躲开,眉头紧锁,捏着自己的耳朵,唯唯诺诺,继续顶嘴,“说就说,反正是你让我说的。你要听我的,不然,死定了。” 君逸凡此生最恨就是被人掣肘,被人威胁。眼前这个女人当真是不想活了,可他竟然处置不了她,又不能处置她,气恼不已,当即召了岩雀,一起离开了绿园。 云檀从膳房端了早膳回来,路上遇见君逸凡脸色异常难看,心中直打鼓,自家小姐怕是又闯祸了。 进屋就看见沐璃蹲在那儿收拾地上的碎瓷片,连忙上前阻拦。 “小姐,小心扎手,我来收拾。我瞧着王爷气得不行,你又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不过是说了两句他不喜欢听的话而已。他若想不明白,我倒是乐得自在。”沐璃说。 医患之间若不能坦诚相待,畏首畏尾,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还救什么? 不如放弃。 沐璃心中也有怨气,脸色有些难堪。 自从入了逸王府做什么都是千分小心,万分谨慎,说什么都是错,不说也错。 君逸凡这个人脾气时好时坏,根本就没办法拿捏,还要时时担心哪句话惹着他不高兴,小命儿不保。 沐璃吃着早膳,越想越生气,当即放下碗筷,吩咐道,“不吃了,气也气饱了。云檀,收拾东西,我们走,不受他这儿窝囊气儿。” “昨天还一心一意替王爷的身体考虑,怎么今天就变卦了?小姐,你好善变啊?真的要走啊?”云檀狐疑。 沐璃当即拍案而起,振振有词,接话,“当然要走,说走就走,现在就走,收拾东西。” “那王爷怎么办呀?”云檀有些担忧,直接问。 沐璃随口附和,“关我什么事情,有的是人关心照顾他,不差我一个。” “那好,我马上收拾,反正我总是要跟着小姐的。”云檀说不过她,便应了她。 晌午时分。 沐璃和云檀一人背着一个小包袱离开了绿园,特意绕到膳房,打包了一份蜜汁脆皮鸡,便朝着逸王府正门口去。 万万没想到在正门口被潇湘院的云姑姑给拦截了。 见到沐璃迎面走过来,云姑姑恭敬地迎上前去,问候。 “见过阿璃小姐,阿璃小姐这是要出门儿去哪儿呀?” 沐璃径直绕开云姑姑,没有应声,却被随侍云姑姑身边的两个小女使给堵住了去路,颇有些不耐烦,问道, “干嘛?拦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逸王府的人。” 云姑姑笑容满面,又说,“阿璃小姐现在不是,以后可不一定,婢子也只是奉王爷的意思,特意在此恭候,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阿璃小姐亲自处理,方可自行离开?” 说着,云姑姑从右袖子里面拿出来一张结算单子,双手奉上呈递给沐璃。 这是什么? 第21章 下套 沐璃很是纳闷儿,展开来仔细看看,越看越气,当即将纸张揉成一团,恶狠狠地问道,“君逸凡在哪儿?我要见他。” 云檀不知所以,凑近来看看,关切的询问,“怎么了小姐?写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他居然真的给我下套儿。”沐璃气的咬牙切齿。 云姑姑似乎并不惊讶,也不拦着,只恭敬小心地询问,“阿璃小姐没这么多银钱?” “我——?”沐璃一时无语。 她在逸王府任劳任怨,也没人说要给她一分钱,临走了居然要被狠狠敲上一笔,把先前任职司药前护理保养的花销全部都算到她的头上。 她只当是这里的规矩,没曾想居然单算。 随即,平复了一下情绪,耐着性子对云姑姑说,“我不跟你说,我找他,他在哪儿?” “王爷这会儿还在气头上,没交待要见阿璃小姐。”云姑姑小心拒绝。 沐璃很是无语,直接招呼云檀,“行,他在气头儿上,他不想见我,我去见他总行了。云檀,我们自己找他去,去云露居。” 说罢,沐璃便将身上的包袱扔给了云檀,一路上越走越快,竟跑了起来。 一口气儿就冲到了云露居,岩雀也没拦着她,只将跟上来的云檀堵在了外面。 沐璃喘着粗气儿,拿着那张单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冲到君逸凡面前质问, “君逸凡,你什么意思,你算计我?” 君逸凡倒是一脸云淡风清,早就料到她会寻来,故作清闲,悠悠地回应,“怎么?可有错?” “当然有错,大错特错,我真是瘸了眼了对你掏心掏肺,任劳任怨,我还救了你,你现在居然讹诈我,你缺这点钱啊?” “难道不是沐三小姐违约在先?”君逸凡反问。 沐璃深感诧异,左右来回踱步,攥着小拳头,咬牙切齿,愤恨直言, “我违约!君逸凡我哪儿违约了?” “三月之期。”君逸凡提醒道。 沐璃一时无语,反问道,“你提拔我做司药难道不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才褒奖我的吗? 我以为你只是习惯了冷脸对人,不会表达罢了,你现在居然拿它来限制我的自由,你认真的吗?” 君逸凡轻声冷笑,直言,“本王何曾说过是褒奖?” “你真的罚我?”沐璃顺口就问了,不可置信,又仍然在气头上,无语至极,又说,“你一定要这样留我,是吗?” “沐三小姐想多了,给了钱,便可离开。”君逸凡平静地说,又喝了一口茶水。 “没——钱!”沐璃即可回嘴,缓了缓情绪,想了想,又说,“要我留下可以,我不做司药了,我要回去刷马。” “不行。” “这都不行?”沐璃满脸错愕,她真的是拿眼前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又说,“那我也不干了。我就在你这逸王府混吃混喝,我就不信你不烦我。” “好了,别闹了。”君逸凡突然劝慰,陪着沐璃闹了那么久,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甚是可爱,本意也不想为难她,至少可以试着相信她,半响才说, “本王都听你的,可以吗?” “什么?”沐璃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凑近了上前,又诺诺问道,“你再说一遍?” 君逸凡瞥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只说,“你下去,本王乏了。”便兀自转了轮椅朝内室去。 “哎哎哎——!”沐璃一时语塞,不敢相信,追着后面问,“真的假的?那我要云露居和暮雪斋?” “准。”君逸凡应声,没有回头。 “那你睡哪儿?”沐璃又问。 “绿园。” 沐璃简直不敢相信,这么轻易就雀占鸠巢,将信将疑地离开,心中却满是窃喜,这才出了云露居。 一直等在外面的云檀,见她出来,一点都不生气,还有些小得意,紧忙上前询问,“小姐,你不生气了?” 沐璃摇摇头,抬手勾上了云檀的肩膀,得意洋洋地说,“当然不生气了。”还刻意压低了嗓音,附耳小声说,“他说他都听我的,还把云露居和暮雪斋都给了我。” “真的?”云檀有些不敢相信。 沐璃肯定的点点头,又将云檀手中抱着的包袱塞到一直守在外面的岩雀怀里,吩咐道, “拿进去放好,从今天起,我们两个住这儿,赶紧进去帮你家王爷收拾东西,晚点我们再来。” 岩雀也愣了,却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屋内。 主仆二人一起回了春草堂,总感觉哪里不对,先前眼熟的小厮都换了,从门口到内室,但凡有门的地方,都有小厮把守,个个身姿健硕,站得笔直,却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沐璃好奇的跟正门口的一个侍卫打招呼,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不用想,这些人肯定是君逸凡安排的,但是却不知道为何如此。 那护卫抱拳见礼,正声道,“属下奉命保护阿璃小姐周全。” “保护我?”沐璃有些诧异,心里却不相信,这哪里像是保护,明明就是监视,又想了想,算了。 等治好君逸凡的病,就跟他划清界限,一刀两断。 便自顾忙去了,直到日落月升。 待君逸凡安睡后,她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云露居,舒展了身子,一个大字躺在君逸凡睡过的软榻上。 王族就是王族,舒服。 那床上的铺垫都是最上等的丝绸,亲肤绵软又透气。被子上的刺绣是出自王族御用的玲珑绣坊,用的是金线,画面栩栩如生。 沐璃摸了摸那金线绣的四爪飞龙的图样,突然心生一计,取了剪刀,挑了线头,然后将金线抽了出来,缠成一团,玩得正高兴呢。 云檀应着沐璃先前的吩咐,去暮雪斋的荷塘里面采了几个莲蓬回来,正好撞见,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劝阻。 “我的小姐啊,你又在搞什么?没事儿拆王爷的被子做什么,我们晚上盖什么?” “我又没想要在这里休息。不过是想来查查有没有毒源的线索。”沐璃自顾说着,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越缠越开心,还有些得意,又说,“我摸了,这真的是金线。” “大惊小怪,逸王殿下是正统的王族,用的东西自然讲究。”云檀解释。 心中暗暗觉得自家小姐多少有点没出息。 第22章 验毒 沐璃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云檀,嗔怪道,“真是没远见,我可以用这个跟君逸凡抵债呀,你是没见到他算计我的样子,简直气死人。” “我觉得小姐想得太简单了。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王爷答应把云露居和暮雪斋给你,有地契吗?有文书吗? 就是给了你,你还能单独从逸王府把这两个宅子搬出去吗?我瞧着就是变着法儿的将你留下来,又不好意思直说,就小姐你,好骗,傻乎乎的,居然还信,还就真不走了。” 云檀分析着,有些口渴,自顾倒了一杯茶水,咕嘟咕嘟饮下,又说。 “整个逸王府都是王爷的,何况这金线,王爷又不是傻子。” 闻言,沐璃想了想,好像也对,这件事儿确实是欠考虑了,还真是不知不觉又让君逸凡给摆了一道儿。 不过她本身也没想过要实实在在地拥有这两个宅子,只是想要做个实验,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自顾缠好金线,塞进自己的袖袍里面,直言, “我瞧着你才是个小傻瓜,他说什么你都信。放心,你家小姐我也不傻,吃一堑,长一智。从明天开始,看诊收费,明码标价,一次千两。” 又去翻了翻云檀拎回来的东西,唤道,“过来帮忙。” “一次千两?”云檀震惊,自家小姐还真敢开口,起身便凑近沐璃身边,询问,“小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在她们眼前,地上一次排开,五个莲蓬,两小桶温水,一个捣药罐,两个鸡毛掸子裁剪的只剩一个圆头。 还有特意找林伯拿了两双防水皮革手衣以及两个自制面罩,里塞了一些特殊的草药。 “验毒,我就不信找不到毒源。”沐璃回应,俯身先取了面罩和手衣,主仆二人相互帮衬着戴好。 跟着,沐璃剥开莲蓬取了新鲜的莲心放在捣药罐里面,捣碎。 又从右袖袍里面取了一包灰色的药粉儿参在里面,混合均匀。 然后,分成两份,分别倒进备好的两桶温水里面,用鸡毛掸子头将水搅匀。 那加了料的温水先开始冒泡,渐渐变黑,直到气泡全消,才停下来。 “我左边,你右边,一会儿小心点撒,别溅到皮肤上,角角落落都别放过。”沐璃吩咐。 云檀点点头。 主仆二人开始忙碌起来,全部弄好之后,两个人才从云露居出来,并将门从外面锁上,又去了暮雪斋,做了一模一样的安排。 天将亮时,主仆二人才回春草堂休息。 沐璃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竟然也没人来打扰,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醒来。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直接照在她的脸上,叫人睁不开眼睛。 沐璃下意识地撑开右手,掌心向外,刻意挡了一下。 正好云檀端了洗脸水进来,见状,赶紧放好洗脸水,上前将窗户关上,满心关切。 “小姐醒了,赶紧来洗把脸,可以直接吃午膳了。” 沐璃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舒展了筋骨,才起身,全身慵懒,嗔怪道, “我居然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不提前叫醒我?” “这几日小姐一直为了王爷的事情操劳,都没睡过一个好觉,瞧你睡得沉,才没叫醒你。”云檀解释。 沐璃洗了脸,又问道,“那君逸凡呢?呀——!,我忘了给他煎药了。” “小姐真是睡糊涂了,你昨夜就煎好了。我清早隔水温了以后,已经给王爷送过去了。”云檀解释。 沐璃心中甚是满意,上前挽住云檀的胳膊,宽心的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脸上洋溢着幸福,撒娇道, “好云檀,你简直太懂我了,这以后你要是嫁人了,我可怎么办呀!” 云檀受不住她腻腻歪歪的样子,扶正了她的头,一脸认真诚恳的说。 “你快醒醒!王爷正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沐璃诧异地问,跟着云檀走到餐桌坐下一起吃饭。 云檀摇摇头,瞥了一眼门口的护卫,又凑近沐璃,刻意压低了嗓音,附耳嘀咕, “小姐,出事儿了,王爷动怒了。早上我去给王爷送药的时候,正好碰见一个束发的女使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为什么呀?”沐璃问。 “听说是那个女使梳发的时候扯疼了王爷,弄断了好些头发,王爷才生气的。” “不至于!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为了几根头发就随意处罚人。”沐璃不相信。 在她眼里,君逸凡这个人看似冷僻,不好相与,但是也不会随意处罚人,除非这个人是她自己。 云檀又继续八卦着,“我刻意晚走了一会儿,就听见里面开始摔东西,可吓人了。 一会儿你去见王爷,可小心着点,别口无遮拦,能说的不能说的乱说。” 沐璃心中狐疑,这不合理,却也没再细问,囫囵吞枣地喝了一碗粥,又拿了一个包子,拍了拍云檀的肩膀,说,“放心,我有分寸,我现在就去看看他。” 她既好奇这件事儿也隐隐担心起来,想着君逸凡的身体应该是出了更严重的问题,一定要去看看,脚步不自觉的走快了些。 刚刚进绿园。 沐璃远远就听见摔东西的声音,又见岩雀守在外面,焦灼难耐。走到门口,警惕性地扒着门边儿,探头朝里面看了看。 一地的碎瓷片子,几乎无处下脚。 掉几根头发,不至于发这么大脾气,沐璃心想,余光看向岩雀,用右手指了指里面,小声的问道。 “怎么回事儿?” 岩雀连忙躬身见礼,焦急万分,直说,“阿璃小姐,您快劝劝王爷,他现在只摔东西,谁都不见。” 他一向刚正,声音略显忠厚闷响儿,非常具有穿透性,屋内的君逸凡八成能听见。 沐璃心慌地连连摇摇头,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嗓子,小声说道, “都说了谁都不见,我又能做什么?更何况,他这正在气头上,我也降不住啊?我看,我还是待会儿再来!” 岩雀连忙上前阻拦,伸手就拽住了沐璃,再次祈求,“阿璃小姐,别走,帮帮忙?” 沐璃还是不愿意,好不容易才挣脱岩雀的拉扯,正准备离开,屋内传出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阿璃,进来!”君逸凡说, 这是君逸凡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叫她的名字。 第23章 断发 沐璃有些心虚,只感觉自己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儿,被大人现场抓包,冲着岩雀恶狠狠地比个拳头,嗔怪, “你给我等着,我完了,你就完了。等我出来再好好收拾你。” 又冲里面应了一声,“来了。” 言罢,便不情不愿地提着裙角进去,避着地上的碎瓷片,左蹦右跳,转过内里锦绣屏风后面,心头赫然一紧。 只见君逸凡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华服,神情悲怆,眼中噙着泪,摔坐在地上。 左手狠狠的捶打着没有知觉的双腿,右手手里紧紧攥着碎瓷片儿,指间缝儿还夹着少许断发,溢出血来。 那血液与正常人略有不同,隐隐透着淡淡的粉色。 沐璃慌了,连忙凑近身前下意识地跪着,费劲儿试图掰开他的右手手掌,连连责怪。 “君逸凡,你这是干什么,掉几根头发有什么想不开的,赶紧松手。” 又冲门外守着的岩雀吩咐道,“岩雀,赶紧去找云檀拿我的药箱来,快——!” “你看到了吗?我是个残废,我要死了,那些人终于要如意了,呵呵呵——!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君逸凡悲愤不已,抬手就将沐璃挣开,愤恨直言,“滚——!要你管!” 手中的碎瓷片还不小心划到了沐璃的左胳膊上,当即溢出血来。 “啊——!嘶——!” 沐璃瞬间疼得直皱眉头,也顾不上自己疼,再次上前夺了君逸凡手中的碎瓷片,扔的远远的,厉声斥责。 “你闹够了没有?不想死就好好活着,晴一阵儿阴一阵儿,吓死人了。我被虞夫人扔在乱葬岗,也没像你一样,要死要活的,挺好看的一个人,怎么那么矫情?” 君逸凡这才安静下来。 沐璃边说,又凑近君逸凡身边几分,扶正了他的身子,又动手将他散落在前胸的头发绕到后面去,无意间也弄出了些许断发,心中一紧,问,“疼吗?” 君逸凡摇摇头,自己用左手右抓了一把下来,赫然可见有些头发从中间断层式的变白并向两边延伸。 “怎么会这样?”沐璃心中疑虑,也心疼,又赶紧将他手里的头发扔掉,重新整理了一下,连连宽慰。 “不拽了,不拽了。再拽好好的美男子都要秃了。” 心中却在疑虑,为什么会是中间? 岩雀带着云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也不敢多说多问,赶紧上前帮忙,将君逸凡搀扶到木制轮椅上。 沐璃直接让两个人去门口守着,自己搬了个凳子凑近君逸凡身边坐着,小心翼翼地用夹子清理他右手掌心伤口里面的瓷片渣渣,又用特质的药水反复清洗,轻轻吹了吹,随口问了一句, “疼吗?” 君逸凡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平复了心情之后,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感觉。” 这比’不疼’两个字更让人心慌,这就意味着这些天用药起了副作用,让他失去了触感。 不该如此的。 沐璃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时间细想,宽慰说,“没事儿,你这是常年服药身体产生药物抵抗性,过些天就慢慢好了?” “是吗?”君逸凡应声,声音很小,语气中透着失落。 摆明看穿了她的心慌,根本就不像她说的那般容易。 沐璃又抓起他的右手,左右翻看,满意地点点头,感叹了一句, “你这手生得真漂亮啊,瞧,又白又修长又干净。”还刻意在君逸凡眼前晃了晃。 搞得好像君逸凡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手一般。 见君逸凡没有应声,心情依旧很糟糕,沐璃刻意转移话题,只说。 “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七尺男儿,哪能因为掉几根头发要死要活的,老天爷给了你那么尊贵的身份,那么俊俏的容颜,有多少人羡慕的牙都掉光了,都没盼着。你还不珍惜?” 余光瞥了一眼君逸凡,见他没生气,又说, “你说你要是就这么死了,那些害你之人不仅得偿所愿,就你家这些珍贵的瓶瓶罐罐,珠宝字画,金砖玉块,你还一个都带不走,多亏啊!还不如我呢?” 君逸凡暗暗扶额汗颜,不曾想眼前这个女人竟如此贪财,言语粗鄙不堪,左右绕不开一个钱字。 人都死了,要钱做什么? 倒也真是想的开,把她自己的不幸,说得是云淡风轻,竟然听不出一丝怨恨来。 他居然会相信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还以性命相托,简直是要疯了。 终于将他的手清理干净,又厚厚的包扎好。 沐璃自己都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还隐隐有些小得意,只说。 “包好了,简直完美极了!” 这包扎的手艺是跟云檀学的,丑是丑了点,所以特意加了一点自己的小创意,简直是画龙点睛之作。 君逸凡蹙眉看了一眼,真想抬手一巴掌呼死她,竟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明只是掌心有些许划伤的口子,结果沐璃将他的右手包成两个大。 每个手指都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还在每个指腹掌心上都涂了大小不一的粉红色的圆圈,形似猫爪。 更叫人头疼的是,他的右手只能撑着,指关节动都动不了,简直无语。 已经不是只是想要拍死沐璃的冲动,更想拍死他自己。 见他终于笑了,不似往昔那般不苟言笑,笑容很柔和。 沐璃宽慰道,“别灰心,你还有我,我不会放弃你的。” 君逸凡愣怔片刻,只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左顾右盼,不再看她。 难得见他如此平易近人,心情也好了许多,沐璃借着机会,试探性的商量,问道。 “让我看看你的腿好吗?” “嗯!”君逸凡应了一声,没有犹豫,没有情绪,眼神中却隐隐透着一股子寒凉。 沐璃这才俯身脱了他的靴子,将裤腿一一卷起来,看见那双腿的真容。 大腿以下肌肉弹性差,内骨凹凸,多处断裂重接。 表皮肉眼可见淤斑,很显然是经脉堵塞,气血不通。 双脚脚踝处赫然可见各有一道很深的划痕,明显是剑伤,更是促使他站不起来的症结。 腿部肤色微微泛黄,有夹痕,显然是有人帮他正骨所致,而且这个人医术很高,能接成这样儿,已经算是很好了。 了解的差不多了。 沐璃便将君逸凡的裤腿重新放下来又整理好,连连宽慰。 “还好,还好,这腿保养的不错,还能再挽救一下。 不过,眼前最要紧的还是把你的寒毒解了,你就再忍忍,我已经在追根溯源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沐璃边说,边试图拍拍君逸凡的肩膀,却拍了个寂寞。 君逸凡当即挥手挡开,冷声直言,“别碰我。”嫌恶地瞥了一眼沐璃的手。 刚刚明明摸了他的脚,没洗手就想往他身上蹭,眼前这个女人,心思可见一般。 心中思量,终究是错付了。 眼前这个人,真是看不出哪点儿靠谱。 这些年,就连北渊国最有名的褚神医都没辙,这个人能行? 沐璃尴尬的笑了笑,洗了洗手,又擦了擦,便自顾收拾自己的药箱,撇撇嘴,只说。 第24章 问题 “你且休息着,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儿别往心里搁着。也别一直待在这个闭塞的屋子里面,让岩雀带你出去转转,视野开阔了,心也就跟着开阔了,剩下的交给我,只管信我。” 说得倒是容易,他明明不能饮酒。 沐璃这才挎着药箱,推着君逸凡就出去,交给了岩雀,吩咐道。 “带他出去转转,风凉了就回来,也别走太远,晚些我再来看他。” 岩雀应声,沐璃主仆二人这才回了春草堂。 惊慌一场! 回到春草堂,沐璃赶紧放下药箱,抱起桌子上的水壶,咕噜咕噜猛灌了两大口,呛得直咳嗽。 云檀见状,赶紧上前劝阻。 “小姐,你慢着点喝,没人跟你抢,都呛着了!” 沐璃平复了一下情绪,感叹了一句,“真是吓死我了,他发起脾气来这么可怕,又有点可怜!” 她心中有些矛盾。 “哎呀——!”云檀惊呼,赶紧凑近她身边看看,忧心不已,连连嗔怪,“小姐你受伤了,都流血了,你怎么不说呀?” 沐璃这才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胳膊,后知后觉,随口说道,“太紧张了,我都忘了。” 这才乖乖坐下,任由云檀帮忙将伤口包扎好,静下心来思考,兀自碎碎念。 “为什么会是中间呢?真是奇怪。” 云檀没听清楚沐璃念叨什么,满面愁容,手却没有闲着,心有余悸,关切的问。 “小姐,王爷为什么会掉头发?你真的有把握治好王爷吗?” 沐璃摇摇头,直言,“没什么把握。”犹豫片刻,又肯定的说,“我敢确定,他的寒毒不是吃进去的。” “小姐,这话说的也太不靠谱了。”云檀直言,手却没闲着,帮沐璃清理好伤口,又特意打了一个蝴蝶结,附耳小声建议,“我们还是赶紧跑路。” 噗——! 沐璃当即被逗笑了,先前这丫头还信誓旦旦地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跑也是白费,现在居然如此建议。 又见她如此担忧,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再等等,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我没有想明白的。” 沐璃双手交叉抱在在胸前,作思考状,又吩咐道, “这几天你去找岩雀,两个人仔仔细细的盯着君逸凡,完完全全记录下,他见了什么人,摸了什么东西,吃了什么饭,喝了什么水,即使最寻常的,也要一一告诉我。” 云檀狐疑,又有些不愿意,直说,“我才不要跟那个呆子待着一处,他就跟个木头一样,心里眼里只看到他家王爷,都拦我好几次了,软硬不吃。” “那你的心里眼里是不是都是我呀?”沐璃问。 “当然是小姐了,而且只有小姐。” “将心比心,那不就得了。”沐璃说,又三推四请的将云檀忽悠出去,连连夸赞,“好云檀,你最乖最好了,听话,快去快去。” 云檀这才离开。 春草堂正堂里面只剩沐璃一人。 终于安静了,她便坐回药台子边上,从袖袍里面掏出一缕长发。 那是在绿园,趁着君逸凡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起来的,中间一段泛白。 沐璃仔细瞅了瞅,又放在鼻尖嗅了嗅,上面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按理说,一点也不奇怪。 君逸凡常年服药,身子上本身就有淡淡的药香,头发当然也不例外。 但是,不可能会变白?还是从中间开始的? 如何都想不通。 找不到源头,只能先帮着君逸凡调理身体。 连着半月的调理,君逸凡的气色好了许多,咳嗽也少了,不再掉头发,寒毒发作的次数也少了,话依旧不多,倒也配合。 他从来不说药苦,也不喊疼,甚至寒毒发作时,筋脉收缩,身子颤抖,冷汗直流,他宁可牙齿咬出血,也绝不喊痛。 再不就是整日自顾看书,写字,画画,下棋,也不嫌枯燥。 他的字,娟秀流畅,画也是栩栩如生。下棋,反正逸王府的没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偶尔会破天荒邀请沐璃,她就经常耍赖皮,每次都恨不得他一个子都不下,把自己的白棋摆盘似的都放在棋盘上。 无论如何,她都赢不了,就不愿意跟他下棋,感觉智商有被碾压。 除此之外,沐璃的脑子也没闲着。 她总是觉得好像有一个隐形人在她身边,刻意跟她作对。 她解毒,他下毒,解毒,下毒,自己无形中就被那个人给拿捏了,却迟迟找不到问题所在。 约么半个月,云露居和暮雪斋两个宅子空置的时间差不多了。 沐璃便选了个阳光正好的清晨。 出去跑跑,又刻意转道先前自己锁上的云露居和暮雪斋,一探究竟。 先前带着云檀在这两处宅子角角落落都洒了特质的毒药。 这种毒药所用药材,与寒毒相生相克,遇寒毒聚集的地方会凝结出白粉。 之所以搁着那么久,一是为了显毒,二是为了散毒。 沐璃先去了一趟暮雪斋,没有发现问题,继而转道去了云露居,目之所及也没有问题,又仔仔细细查验了一番君逸凡的床,终于在床头栏杆边缘的外侧发现了问题所在。 只一处,应该是君逸凡经常背靠着的地方,有着一人身子宽的白色粉末凝结。 “终于让我找到了。”沐璃很是欣喜,自言自语,又自己坐在那个位置,比了比,突然顿悟,与她先前所想不谋而合。 “问题一定在头发上,能接触到这里的只有头发。” 居然有人在君逸凡的头发上动了手脚。 可是她细细查验过,头冠、簪子和梳子,甚至发带都没有问题,难道是因为经常浣洗,洗掉了? 沐璃正想着问题症结,感觉谜底马上就要解开了。 这时,云檀突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右手连连拍着胸口,左手指着门外,神情慌张,结结巴巴地说道, “小姐,可找到你了,出大事儿了,你快去看看,王爷的头发——头发全白了?” 沐璃闻言,蒙在当场,心里也猛然一沉,面上很是惊恐,没时间细思,赶紧跟着云檀一起朝着绿园跑去。 第25章 白发 沐璃一口气就直接冲到绿园,快步跨进屋里,气喘吁吁,喊了一句,“君逸凡!” 乍见他的白发,心里也猛然咯噔了一下。 只见君逸凡尚未起床,还穿着中衣,神情有些呆滞,坐在床上。 头发慵懒地散在身后,少许在两鬓之间自然下垂,闷咳了两声。 他伸手摸了一下垂坠在鬓间的白发,右手微微颤抖,眼睛里面瞬间失去了所有光芒,却一言不发。 面上却隐隐透着难以捉摸的笑意,周身都散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让人见了恐慌又心疼。 沐璃快步上前,当即就着君逸凡的床边坐下,赶紧上手将那两缕惹人心烦的白发小心翼翼地挽到耳后,连连宽慰。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相信我,有我在,你不会有事儿的。” 沐璃边说,又起身取了锦绣屏风上他的外衣,小心裹在他身上。 闻言。 “呵——!”君逸凡自嘲般轻声冷笑,并抬手轻轻推开了沐璃,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你走!” 那声音小的仿佛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整个人就瘫软在那里,瞬间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任是谁看了都心痛不已。 老天爷给了他那么好的家世,尊贵和皮囊,却夺走了他的健康,让他日日煎熬,忍受着他人难以言说的痛苦。 却也是最公平的,但凡得来容易的,总是不能长久。 “走——啊!”君逸凡寒眸一沉,狠狠瞥了一眼沐璃,见她还不走,恶狠狠地吼了她一声,撕心裂肺地驱赶。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对沐璃发脾气。 终究是忍不住这半生屈辱,隐忍着,痛苦地,狠狠咬着自己的右手,轻轻地啜泣。 沐璃着实被他那一声驱赶吓到了,可是看到他如此痛苦的样子,却不想离开。自己的心猛然揪着,竟然也跟着难过起来。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频频犯错,对他直呼其名,又吵又闹,说话也是不着边际的,而君逸凡却一次都没真正的罚过她,甚至大声对她说过一个字。 她是心怀感激的! 但是,现在她确实辜负了信任,让他再一次陷入绝望里。 沐璃深吸一口气儿,转身就出去了,走到门口对岩雀说, “守好了,谁都别让进去。他不喊,你也别进去。” 岩雀也难过,瞧不得自家王爷这般委屈,七尺男儿,强忍着眼泪,喊住沐璃,终于问了憋了好久的问题,说, “阿璃小姐,你能救活我家王爷吗?他——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 岩雀是个嘴笨话少又木讷的护卫,从小就跟着王爷,对他是绝对服从,忠心耿耿。 沐璃因声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她心中藏着要紧的事儿,没时间听岩雀絮絮叨叨自家王爷千好万好。 当即打断,直言,“我不会放弃他的,他也不会,我出去一趟儿,过会儿回来,你只管看好他。” 沐璃憋了许久的眼泪,倔强地用袖子擦了擦,唤道,“云檀,跟我走。” 云檀已经哭得双眼红红的,肿肿的,闻言,平复了一下心情,哽咽地应了一声,又问,“小姐,去哪儿呀?” 沐璃快步走在前面,直接说了句,“潇湘院!” 眼下时间尚早,还没有到潇湘院女使前来侍奉的时间。而且君逸凡一夜白头这件事儿暂时只有他们四个人知道。 沐璃先去了春草堂将君逸凡刻意留在那里的护卫,全部带走,继而去了潇湘院,将正准备出门的一应女使全部堵在了院儿内。 不准她们离开原地半步,留一部分人在自己身边。 其余人去扣门将所有女使请到院子里来,并让云檀亲自去请云姑姑。 她心中笃定,这下毒暗害君逸凡的人,一定在这里。 这下毒之人的高明之处就在于用的不是君逸凡自己的东西,而是她自己的。 一定是梳子,并且与君逸凡平常所用的梳子极其相似,甚至一模一样。 既小巧方便携带,又容易以假乱真。 又因为女使梳头发一般会先蘸水,寒毒遇水则出,便粘到头发上。 加之梳发惯于从中间向下梳,再从头顶向下梳,以免头发中间打结。 所以君逸凡先前的头发是从中间开始变白。 再加上她一直帮君逸凡调理,却总是反复。 可见这个人很大胆,并不看好她的医术,所以才继续明目张胆的暗害君逸凡。 细细思量,这就全对上了,真是好阴毒的诡计。 沐璃嘴上没说,心中已经将那个心思恶毒之人痛骂了好几遍,又围着方才拦截正准备出门的六个小女使转了一圈,若有所思,虚张声势,道。 “王爷突然病重,我怀疑凶手就在你们中间,是哪个最好自己乖乖站出来,还能求个恩典。若是被我揪出来,那可是祸连家族的死罪。” 六个小女使站成一排,偷偷瞥了一眼沐璃,相互之间,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一个胆儿大,性子急的小女使优先抱怨。“阿璃小姐莫不是技艺不精,又依着王爷对你的偏爱,想要将这谋害之罪故意栽赃给我们。” “就是,我们都是伺候王爷多年的老人,一直相安无事,怎么阿璃小姐一来,王爷就病重了,莫不是贼喊捉贼,仗势欺人,欺负我们。”另一个侍女撞着胆子附和。 “阿璃小姐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 小女使的话虽不好听,却也在理,弄得沐璃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没想到居然被反将了一军,还没回过神儿来。 又冒出来一个小女使,也是一通抱怨,满脸倔强,据理力争,直言, “阿璃小姐别太过分,你不过也就是王府里面的三等女使,位份还不及我们几个。 大清早的就领着五六个粗野男人来我们潇湘院里面肆无忌惮的,说搜就搜,还讲不讲理了。 我们敬你虽是女使,也是王爷的客人,从不招惹,你却不知进退,刻意与我们为难,还有意污蔑我们,如此仗势欺人,那我们要找云姑姑评评理,对不对?” 这个小女使说最后一句时,刻意提高嗓音让其她人都听见, 潇湘院里面一下就骚动起来,围聚过来的女使也越来越多。 眼前这几个小女使一人一句,叽叽喳喳,吵吵的沐璃脑壳子都是蒙蒙的,心中隐隐有些懊恼和无语。 这个君逸凡真是厉害,就连府内的小女使都是一个顶一个的聪慧又机灵。 言辞有理有据,差点把她自己给忽悠了。 管事儿的云姑姑跟着云檀紧着步子凑近来查看,优先恭敬见礼,小心询问道, “见过阿璃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叫了这么多护卫来,搜什么呢?” “回禀姑姑,阿璃小姐,无凭无据,就诬陷我们谋害王爷,要搜我们的院子,还将我们几个扣在院子里面,不让去伺候王爷洗漱。”先前第一个抱怨的小女使说, 云姑姑一听,事情涉及王爷,心中有些慌乱,面上却强做镇定,恭敬的问了一句,“阿璃小姐带人搜院,可有王爷的口谕或者手谕?” “没有。”沐璃直言,确实是太生气了,根本就没有想道这一茬,更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手谕叫人给拿捏了。 “那可有证据?” “也没有。”沐璃有点吃瘪,又说,“我来就是找证据的。” 闻言,云姑姑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拿起了管事儿的架势儿来,直言, “那您不能搜院,就是告到王爷那里,婢子依然如此说。” 第26章 梳子 院子里面的女使们见云姑姑要给她们撑腰,瞬间叽叽喳喳起来,叫嚷着,不让搜院,声音此起彼伏,人多势众,竟然逼得沐璃连连后退。 云檀赶紧护在沐璃身前,力量不大,却勇气可嘉,想要以一敌百,与她们争执,面红耳赤, “不许你们冤枉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绝对不会谋害王爷的。” “是她先栽赃我们的,云檀姑娘,她若不是沐三小姐,就以她一个三等女使的身份,凭什么有你伺候。大家都是做女使的,偏偏就她不一样,不守规矩,还横行霸道。” “对呀,我们都让着她呢。” 一众人开始起哄,诸多抱怨。 沐璃顿感自己这次确实冲动,失策了。只凭着自己的直觉做事儿,把规矩忘的一干二净,没想到自己会因此而被掣肘。 但是,既然做了,就不会罢手,更不可能让恶毒之人有机会逃跑。 为了君逸凡,哪怕现在将这一院子的小女使得罪了,也要搜。 沐璃清了清嗓子,将云檀拉倒身侧,她自己上前一步,看向云姑姑,婉言。 “云姑姑,大家都是为了王爷好,今天是我僭越了。但是我之所以来,并非全无证据,只是不想走路风声,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好有机会逃跑?”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是怀疑我们?阿璃姑娘空口白牙就想栽赃陷害。”云姑姑说,言辞咄咄逼人。 跟着几个护卫搬了三张桌子来,并将搜出来的梳子全部放在上面。 领头的护卫这才恭敬的见礼,回复,“阿璃小姐,您要找的所有梳子都在这里了。” 一院子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时而瞥向沐璃,小声地嘀嘀咕咕。 云姑姑打量了一眼领头的护卫,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心中狐疑。 余光又扫视了一遍沐璃左右之人,竟然,没有一个眼熟的,当即黑了脸,怨怼地甩了一下袖子,质问。 “阿璃小姐好大的排场,居然带了外人来搜我们逸王府的院子,私闯逸王府,可是死罪。” 沐璃正认真将桌子上各式各样的梳子看了一遍,心中有些失落,竟然没有自己想找的那一把,而且数量严重对不上院子里面女使的人数。 听云姑姑这般说,自己也蒙了。这些人明明就是她从春草堂带来的,怎么云姑姑都不认识。可她差使的时候,一个个都挺利索的。 没等沐璃问,领头的护卫便从胸前掏出一块令牌来,直言,“王爷令牌在此,见此令牌,如王爷亲临,我等奉命保护阿璃小姐,听凭差遣。” 沐璃有意凑近那令牌面前仔细瞅了瞅,刚刚想要摸一摸,就被护卫收了回去,心中怨怼。 有这好东西不早拿出来,难道没看见她差点被这些人的口水淹死。 一众人瞬间安静下来,赶紧下跪见礼,噤声不敢多言。 场面这才控制下来。 院子里面的人按着等级高低,各自排好。 云姑姑恭敬上前一步,少了先前咄咄逼人的气势,柔声询问,“阿璃小姐是找梳子?” 沐璃站到中间的桌子上,将一众人的面相扫了一眼,清了清嗓子,直说, “我确实是在找一把梳子,一把与王爷所用相似或者一模一样的梳子和拥有这把梳子的人。 这个人心思诡谲,数年来用梳子毒害你们的王爷,甚至在我为你们王爷调理身子期间,依然如此。在此,我最后说一遍,请你自己站出来。” 闻言,云姑姑的脸色瞬间煞白,身子向后趔趄了一下,又强作镇定,连连摇头, “这怎么可能呢?数年如此?王爷所用梳子,每三月都会换新一次,都是我亲自放进去并锁上的。” “那人呢?”沐璃问。 “不曾换过。”云姑姑直言,又突然想到什么,解释,“一年以前换过一次,后来就一直都是染青在做的。” “谁是染青?”沐璃扫了一眼众人问道。 “是我。”染青小声应声,当即跪在地上,直言,“婢子从未有加害王爷之心,用的梳子也是云姑姑亲自交给我的,每次用完,我都放回去了。” 沐璃寻着声音望去,居然是先前据理力争,招呼一众人与她作难的女使,便对云檀说, “你去检查盒子,搜她的身。” 她自己也从桌子上下来,凑近染青身前,下令,“把手伸出来,掌心向上,我看一下。” 染青应声,恭敬地掌心向上,方平双手。 只见她手掌干净,掌纹清晰,没有暗疮。 沐璃心中狐疑,不该如此的。 按理说,长期接触寒毒之人,自己也会中毒,尤其是直接接触的地方,她居然什么事情都没有。 又看向云檀,问了一句,“怎么样?” 云檀抱着盛放梳子的锦盒,诺诺地回应,“小姐,检查过了,都没有。”又无意间瞥见染青裸露在外的手腕,随口就问了一句, “哎——!我记得你的右手手腕上有一处红红的伤疤,怎么现在没有了?” “婢子手上从未有过伤疤,云檀姑娘怕是看花眼了。”染青回应。 “不可能的,特别丑,我一眼就记住了。”云檀反驳,拿着锦盒紧着步子朝沐璃走过去。 凑近时,沐璃听见那盒子里面有异响,以为幻听,拿到自己耳边摇一摇,确认无疑,当即将那锦盒摔在地上,掉出两把形状一模一样的来,一个暗红,一个偏黑,呵斥道。 “这是什么?” 一众人惊恐,噤声。 染青连连解释,“婢子不知,婢子伺候王爷只用过暗红的梳子,这梳子从哪里来,婢子真的不知。” “不对,小姐,她肯定不是染青,那天我明明见到她手腕上有疤痕的,当时她还刻意扯了一下袖子做遮掩。”云檀解释。 与她同行,关系要好的小女使,跪地解释,“回阿璃小姐,她是染青,云檀姑娘见到的,应该是她的双胞胎姐姐染红,右手有疤,在厨房做事儿。” 云姑姑惊醒,连忙上前解释,“确有此事儿,先前是姐姐染红伺候王爷梳头,后来她莫名其妙烂了手,我就让染青过来。姐妹二人,偶尔换着日子来当值,我只当是姐妹情深,王爷也不曾责怪,就由着她们。” “怪不得,你的手如此干净,原来不止一人。”沐璃说。 院子里面后排的女使,突然躁动起来,尖叫声四起,叫喊道,“阿璃小姐,染红死了。” 第27章 虚惊 沐璃闻声正准备去查看一番,染青一句话都没有反驳,当即猝死在自己脚边,吓得她连连后退, 领头的护卫忙上前查看,回应,“阿璃小姐,这女使齿缝儿藏毒,已经死了。” 云姑姑惊吓的身子一软,当即坐在了地上,“完了,这——这——”话都没说完,直接就晕厥了过去。 沐璃赶紧拾起地上那把淬毒的梳子,半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一见到死人就会响起自己从乱葬岗醒来的时候,恶心又难受,直接对领头的护卫说,“你且看着收拾,我先回去了。” 然后,拉着云檀,赶紧跑走了。 丽日临空。 沐璃主仆二人紧着步子径直回了绿园。 岩雀依然守在外面,门却是开着的,里面传来一个喋喋不休的年轻男子的声音,正有声有色的讲着她在绿园的一番横行无忌,大杀四方的做派。 显然不是君逸凡的声音,他才没这么多嘴多舌。 沐璃扒着门边儿,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锦绣屏风后面确实多了一个男人身影,那人巴巴地说个没完没了,君逸凡居然没有打断。 须臾片刻,里面又传来那个话唠男子洋洋自得的声音。 “啧啧啧,瞧我这束发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沐璃蹙眉,好奇地问了一句岩雀,“他是谁呀?” 岩雀面上很是欢喜,应声,“是褚神医,他回来了。” 褚神医? 沐璃心中打了个问号,又想起来了,先前赵大夫提过这个人,跟着抬脚便进去了,直接说,“君逸凡,我找到你中毒的根源了。” 此时,那个话唠的男子,推着穿衣整齐的君逸凡从锦绣屏风后面出来,乍见沐璃,直接指着她说, “唉——!凡凡,就是这丫头,可真有意思,那聪明劲儿,都赶上公堂上断案的官老爷了。” 又觉得沐璃说话没分寸,诧异的问道,“你这丫头胆儿挺大呀,直呼其名。”又用手推了一下君逸凡,问道,“你怎么也不怪她呀?” 沐璃终于明白君逸凡为什么说话吐字如金。 原来他身边有这么个话唠子的神医,还亲密的叫他——凡凡。 看来他就是那个外界传闻逸王殿下的龙阳之癖的癖呀。 只见这个男人,较君逸凡年长一些,身形修长,一身天青色素衣,青丝用淡青色发带简单的束着,修着斜斜的短刘海,面相姣好,眼眸纯净,俨然一个谦谦君子之风,就是最好别说话。 再看君逸凡,一身绛红色华服,面色苍白,白发用正红金丝绣线镶边的发带缠着,两鬓间还松了一缕,自然垂至脸颊,衣衫衬得他面色更显苍白,心情却好了很多,正揉着额头眉心,满脸无奈,应了一句。 “她就是沐璃。” 那男子闻言,满脸震惊,问了一句,“我回来的时候,就听外边传闻,她死了,真诈尸了?怎么还躲到逸王府来了?” 君逸凡摇摇头,叹惋地应了一句,“不知道。巧合。” 沐璃才没有心情理会那个男子,径直走到君逸凡身边,寻了个凳子坐下,将带回来的东西展开给君逸凡看,解释说, “就是这把梳子,才让你的身子一直不见好。毒素是从你的头发渗透进去的,我找出来了。” 闻言,那话唠的男子俯身凑近,仔细瞧了瞧,又嗅了嗅,连连肯定,“还真是的,真是叫人好找啊。我前前后后几次把逸王府翻个底儿朝天,竟然没有找到。” 君逸凡凝眉,心情很沉重,看了一眼,轻声说了一句,“谢谢,我已经知道了。” “谢——谢!”那话唠男子满脸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嘴快的说,“那我呢?我为你奔波,为你辛苦,为你忙这么多年,你可是一个字都没说过。” “闭嘴。”君逸凡一脸懒得打理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听不出一丝厌烦的情绪。 沐璃剜了一眼那个话唠的男子,又看向君逸凡,忧心的问了句,“你没事儿,你这头发,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那个话唠的男子又插话了,连连宽慰,“没事儿的,他这个是好事儿。你真是厉害了,做了我许多年不敢做的事情,确实应该谢谢你。” “什么意思?”沐璃问。 那话唠的男子一脸神神秘秘的,眼神示意沐璃号一下君逸凡的脉相。 沐璃心下明了,抓住君逸凡的右手,赫然看见他右手虎口附近,触目惊喜地咬痕,愣了一下,心情沉重。见他要收回,便抓得更紧,探了一下脉相,方才安心。 确实如话唠男子说的一般。 这一夜白头是件好事儿,先前用药,将他体内的毒素全部聚集到根源头发上。 日后内调外养,他这寒毒便可全部驱除。 真是一时着急,关心则乱,虚惊一场。 光顾着说梳子的事情,差点忘了潇湘院里面死了两个女使。 沐璃赶紧将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君逸凡,最后做了个自我陈词,诺诺地说道, “我本来是想把她们带过来,由你处置,没想到她们会自绝当场。那个叫染青的就倒在我脚边,吓死我了,我就赶紧先回来了。” “这叫死无对证,真是好手段。没见识了,小丫头还是得再历练历练。”那个话唠的男子又插嘴说。 沐璃不服气,面上有些不满,打从一进门儿开始,这个话唠的男子,一口一个小丫头,当即起身质问,“你是谁呀?” “在下褚辰溪,逸王府的医师,见过阿璃小姐。”那话唠的男子这才收敛了性子,先行见礼,又笑嘻嘻的回应。 “嬉皮笑脸,切——!”沐璃狠狠剜了他一眼,兀自嘟囔了一句,“你们聊,我要累死了。” 说罢,她扭头就出去了,还唤了云檀,两个人叽叽咕咕的回了春草堂。 “唉——!凡凡,我怎么觉得这丫头瞧我们的眼神儿怪怪的。”褚辰溪瞧着沐璃离开的方向,小声嘀咕了一句。 君逸凡满脸无语,冲他白了一眼,淡淡地说,“还不是你惹的祸。” 两个大男人,梳了一样的发型,打了同样的双生结,还都长得那般俊俏,一个素雅,一个艳丽,又深陷那样的传闻里。 任是谁,都会胡思乱想。 晌午过后。 原先守在春草堂的护卫全部都撤了,先前院子里面的小厮又换了回来。 潇湘院子的事情无人敢提及,一切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整个逸王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春草堂的正主儿褚辰溪回来了,她还不识趣儿的赶紧自个收拾东西搬走。 但是一想到君逸凡手上还有伤。 沐璃特意差云檀送一瓶清凉润肤膏去绿园,没想到她又给拿回来了,问了才知道。 原来君逸凡不在绿园,去了北渊王宫。 第28章 请便 沐璃本来说好要跟云檀一起收拾两个人的东西,结果她一个人什么都没干,坐在药台子边缘左手肘撑着台面,掌心拖着下巴,右手拿着毛笔,在宣纸上胡乱写写画画。 云檀收拾的差不多了,抱着被褥经过她身后,嗔怪了一句,“我的小姐啊,明明是你自己说要一起收拾的,自己却在那里发呆了整整一下午,我都要累死了,也不知道帮我一下。” 又好奇的瞥了一眼宣纸,上面歪七扭八的,也不知道写了什么,便径自走开了。 已经是新月初上,君逸凡还没有回来。 沐璃假装没听见,又突然觉得很无聊,兀自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他还没好呢,又顶着一头白发,去北渊王宫做什么?” 却没有注意到,有人听墙根儿,还接了她的话。 “自然是要去王宫把他自己和你这个小美人儿的婚事儿坐定,让你无处可逃。” 说话的人居然是那个嬉皮笑脸的神医。 褚辰溪先一步进到春草堂的正堂来,君逸凡和岩雀紧跟其后,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样子。 尤其是君逸凡,看起来很疲惫。 沐璃闻声,腾得一下就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气鼓鼓地抱怨着,“你这人真坏儿,偷听别人说话,真是没礼貌。” “你确定是偷听,而不是自己惦记的很大声。凡凡,你也听到了哦!”褚辰溪说,一脸欠收拾的样子,余光还瞥了一眼君逸凡,眨巴眨巴眼睛。 沐璃气恼不已,这个人的嘴巴真是欠儿慌,当即撸起袖子,追着他就是一通揍,连连抱怨。 “你说什么?什么惦记不惦记?你这个油嘴滑舌的神棍儿,本小姐要手撕了你!” 褚辰溪就围着君逸凡面前躲开,还不忘跟沐璃顶嘴, “我可不是神棍儿,我是神医。你打不着我,嘿嘿——!” “什么狗屁神医,我瞧着你脑子最有问题,还是先看看你自己。”沐璃说。 褚辰溪全然不放在心上,还顺手就抄走了沐璃在药台子上写的字,边躲边看,还感叹道。 “哎呀呀,丫头,你这字也太丑了,赶明儿要凡凡好好调教一下,我来瞧瞧你写了什么?” 这人不可貌相,简直就是褚辰溪的真实写照,看着斯斯文文的,实际皮得很。 沐璃追上他,便是一通爆拳,几次试图从他手中抢走那张纸,气急败坏的说着。 “你这个神棍儿,你把东西还我,”又踮脚几次都没够着,扒着他的衣领,又说,”赶紧还我。” “不给,就是不给,就你这小个子,还得再长两年,唉——!就是够不着。”褚辰溪玩得正开心。 沐璃气得直翻白眼,退后一步,全身蓄力在脚上,出其不意,一脚就踩在褚辰溪的脚背上,疼得褚辰溪立刻弯下腰来。 她就趁机赶紧上手试图抢下那张宣纸,结果没抓找着,飘到了君逸凡的手上。 两个人愣怔了,见君逸凡看了那张纸上的字,又突然都反应过来。 褚辰溪踮着脚凑近君逸凡,依旧好奇,连连发问, “写了什么,写了什么?” 没想到,君逸凡当即用右手若无其事地将那张宣纸揉成一团儿,左手直接就抓住了自己送上前的褚辰溪的衣角,余光看向沐璃,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请便。” 云檀和岩雀都忍不住笑了,又自觉的后退到门口去。 沐璃乐了,撸起袖子,抡起小拳头,对着褚辰溪就是一顿暴揍,打得他连连求饶,才罢休。 “唉——!我终于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那什么双打。”褚辰溪看似一本正经的感叹,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闻言,君逸凡真是深感头痛,右手抚额,揉了揉眉心,甚是无奈,直接下令。 “岩雀,收拾他。” 褚辰溪听过之后,赶紧求饶,连连阻止岩雀,直言,“好了好了,我不皮了,别听他的,我可打不过你,回去回去。” 他这才安分下来。 君逸凡面无表情的将那张被他揉成一团的宣纸,塞到沐璃手中,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还你。” 沐璃接过那张宣纸,赶紧撕碎了,手背到身后,狠狠地冲褚辰溪飞了一个白眼。 褚辰溪却没放在心上,依旧笑嘻嘻的,直接去了药架子后面的二楼书房。 君逸凡划着自己的轮椅到靠近窗户边的茶桌边儿坐定,看见了云檀收拾的包袱,心中有一瞬不易察觉的失落,余光看向沐璃,直说,“沏茶。” “哦!”沐璃应声,这才凑近身边去,先给君逸凡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沏了一杯,咕嘟咕嘟一口饮下。 实在是被褚辰溪折腾地累死了,口渴难耐。 君逸凡却不似她那般,先吹了吹,又慢慢喝下,端放茶盏后,淡淡地问了一句,“打算去哪儿?” 沐璃脸上满是得意之色,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说道,“当然是去云露居了,还能去哪儿,我才不要跟这个神棍儿在一处儿呼吸,我会气死的。” “也好。”君逸凡应声,像是小孩儿终于拿到了糖吃,心里是开心的,面上却毫无波澜,又说,“今日之事?” 不等君逸凡说完,沐璃就心领神会,知道他口中所指,举起右手发誓,连连保证, “你放心,我口风很严的。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不会说。”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支支吾吾,表示,“绝对不会。” 这件事儿虽在情理之中,说出去也着实难看,更何况,他是逸王爷,是她真的得罪不起的人。 君逸凡面上一笑,只淡淡说了一句,“谢谢。” 一天之内,君逸凡居然跟她说了两次谢谢。 沐璃只感觉自己像是被电了一下,脑瓜子嗡嗡的,蒙在当场,不知如何应答,余光瞥见药台子上的清凉润肺膏,赶紧转移话题,说。 “那个我下午让云檀送一瓶清凉润肤膏去绿园,结果你不在,那你的手?” 一说道这儿,沐璃赶紧噤声,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情,换做用手比划,指了指君逸凡的右手,诺诺地问一句,“还是涂抹一下,免得以后留疤。” 君逸凡抬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看了一眼,只淡淡嗯了一声,并将手平放在茶桌上。 沐璃赶紧起身将东西拿来,小心涂抹,生怕弄疼了他,看见那深深的牙印,心中难过。 咬得时候,该有多疼啊! 这个时候,二楼捣鼓的褚辰溪,手中拿了两本手册,嗒嗒下楼来,边走边问。 “小丫头,这些日子你给凡凡解毒的记录都搁哪儿了,赶紧找出来全部给我。” 第29章 册子 沐璃忙着手中的事情,没有抬头,直接唤云檀来,吩咐,“云檀,去找一下,拿给那个神棍儿。” 云檀轻车熟路将东西找了出来,待褚辰溪走近时,双手奉上递给褚辰溪,又恭敬地退了出去。 褚辰溪接过沐璃记录的册子,随手翻了翻,有些意外。 小册子上清清楚楚记录了,君逸凡每天的症状,用了什么药,用了多少,什么时候吃,吃了多少,何时针灸,何时药浴以及相应的症状,竟然无一处错漏,就是字迹丑了点,歪七扭八。 完全不像赵大夫信中所言,这丫头不会医术,全靠瞎蒙,但是君逸凡居然相信她。 这也是他日夜兼程着急赶回来的原因之一。 褚辰溪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在茶桌边上的两个人,兀自摇摇头,叹惋道,“唉——!真是你侬我侬,羡煞旁人啊!”说罢,便径直朝门口去,又吩咐道,“岩雀,点火。” 沐璃一听褚辰溪说话就觉得手痒痒,想要收拾他这个嘴欠儿的,从他一回来,就一直在胡诌。 虽说她跟君逸凡确实有婚约在身,可是也没多熟悉啊,每每见到,心里还有点怕怕的。 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点火,便看向君逸凡的脸,试探性地问道,“点火做什么?自焚啊?” 闻言。 君逸凡面上无奈浅笑,心中跟明镜似的,这两个人是较上劲儿了,也没说什么,便收回自己的右手缩到袖子里面,下令道。 “去看看。” 沐璃应声,赶紧推着君逸凡朝着门口去。 只见,院子里面正燃着大火盆,褚辰溪站在附近,将手中的册子全部撕开,扔在火堆里面灼烧。 那灼灼的火光,离得很远,却甚是耀眼。 沐璃蹙眉,无意识的竟然抬手挡住了自己眼睛,身子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嘴里喃喃自语道。 “火,我怕火。” 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云檀赶紧上前扶住她,关切的询问道,“小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所有人忧心的看向沐璃。 沐璃自觉有些神情恍惚,摇了摇自己的头,才恢复意识,说,“我没事儿。”又转移话题问,“为什么要烧掉?” “小丫头不必知道,跟你没什么关系。”褚辰溪应声,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还用木棍挑了一下火堆儿。 火烧得更旺了。 待火苗熄灭,所有册子均化为灰烬,褚辰溪这才心安,拍拍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凑近沐璃身边,直说,“我瞧瞧。” 当即伸手直接抓住沐璃的右手,号了一下脉。 良久。 他的脸突然凑近,吓得沐璃身子使劲往后仰着,又神秘兮兮地提醒。 “丫头,你这日子差不多——该肚子疼了?” 沐璃当下明了,瞬间脸色通红,面上很是尴尬,赶紧收回了手,又冲褚辰溪狠狠翻了白眼,吩咐道, “云檀,拿上东西,赶紧走,这天色不早了,哎呀,该睡了,困死了,困死了。” 从未觉得如此尴尬。 沐璃捂住自己的脸,越走越快。云檀回屋内拿了东西,赶紧追了上去。 主仆二人走后,褚辰溪便推着君逸凡进了屋内,面上感慨,“没想道沐浩南那个武夫居然生了个这么有趣儿的丫头。” “探出了什么?”君逸凡问,意指方才他为沐璃把脉所得身体状况。 赵大夫医术不精,没看出来,褚辰溪不一定。 褚辰溪直接就坐到药台子上,双手一摊,又摇摇头,直言, “什么问题都没有,就是来了葵水。不过,她对你还是挺上心的,那小册子写得真叫一个详尽,着实叫人意外。” “还有呢?”君逸凡又问。 “等过几天,我好好试试她。即无恩师,又无学问,居然有胆识行医用针,还阴差阳错的把你给救了,要么就是她装得很好,要么就是她确实失忆了,反正我是不信她全靠蒙。” 褚辰溪分析着,随手抄起一本书上下抛着玩儿,心情很不错。 君逸凡没有应声,冥思片刻,直说,“既然你回来了,其他事情,你做主就好,不必问我。” 褚辰溪应声嗯了一下,又说,“真的不打算带着她吗?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棋子。” 闻言。 君逸凡冷眼瞥了一眼褚辰溪,冷声吩咐,“别动她。” 说是吩咐,实则是命令,语言中透着一丝威胁。 褚辰溪听罢,努努嘴又耸耸肩,随意接了一句,“知道了。” 说完,起身便朝着药架子后面的二楼去,边走边转着书。 那书就在他的指尖平行旋转个不停。 岩雀便推着君逸凡回了绿园。 自从褚辰溪回来,整个逸王府就开始忙忙碌碌,尤其是春草堂,小厮都加了好些,日夜劳作,从逸王府运出去的药材也是一车接着一车。 三月之期将至,沐璃还没有想好去哪儿。不过也知道不好一直赖在逸王府,便叫云檀去云姑姑那里拿账单,了解一下实际欠多少钱,也好心里有数些。 晌午时分。 云檀从外面回来,报了一个沉甸甸的雕花楠木盒子,累的不行,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自顾说着。 “真是沉死了。” 沐璃好奇,凑近打开看看,居然是满满一箱子金条,诧异地问道,“哪儿来的?” “小姐不是让我去云姑姑那儿嘛,她告诉我说咱的那些污糟的账单都没有了。还让我去账房先生那里看看,结果就领了这么大一箱子金子来。好像王爷近日要出远门儿,这些金子都是给小姐买院子的。” 云檀解释,边说边用手帕擦擦脖颈的汗水,又嘟囔了一句,“真是热死了。” “买院子?”沐璃诧异,又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好像跟君逸凡说过这样的事情,心中有点小开心,说说而已,他居然当真,还记了那么久。 细思起来,这箱金子实在是太贵重了,还是应该去问问,便带着云檀,一起去了春草堂。 自从褚辰溪回来,君逸凡几乎都在那儿,这两个男人真是腻歪的很。 沐璃准备进入春草堂正堂,前脚刚刚踏进去,从右侧就出现一个拳头,沐璃下意识的偏头躲开,右脚直接一个扫堂腿踢了出去,才看清偷袭出拳之人居然是褚辰溪。 他倒是躲得快儿,踮脚就退出老远儿距离,连连拍手叫好,直说。 “不错不错,小丫头,反应挺快啊,有点功夫,沐浩南那个老匹夫教你的?” “又是你这个神棍儿,偷袭我做什么?”沐璃气恼不已,又严厉警告道“嘴巴放干净一点。” 褚辰溪和君逸凡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双手叉腰,扭了扭脖子,嘲讽道。 “来,小丫头,让我试试你的身手,可别留神儿,要小心点,我可是不会怜香惜玉的哦。” “君逸凡,你什么意思?”沐璃看向君逸凡质问,又警惕性的退到正堂外。 没等到君逸凡的回答,褚辰溪的拳头已经正面追了上来。 第30章 试探 沐璃灵活身子右侧,又踮脚飞身连连后退,与褚辰溪拉开距离,压着心中的怒火,再次质问,“为什么?” 岩雀推着君逸凡停在正堂的门口,没有直接回复她的问题,只淡淡地嘱托褚辰溪一句,“点到为止。” 并没有想要阻止这场没来由的搏斗。 云檀在一侧刚想追到沐璃身边,就直接被岩雀定在原地,封了哑穴,省得她又哭又闹。 褚辰溪活动活动筋骨,看向沐璃,嬉皮笑脸的说道,“小丫头,尽管放马过来,让我瞧瞧你老子都教了你什么玩意?” 沐璃当下明白,心中却有些失落,原来君逸凡还是不相信她,从未放弃过要试探她。 既如此,那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嘴欠儿的神棍儿,兀自活动了一下筋骨,嘲讽道。 “那你可小心点,待会儿可别哭。” 两个人就在春草堂的院子里面赤手空拳打了起来。 褚辰溪一直以进攻的状态,出拳,挪掌变化都很快。沐璃主守,动作快而敏捷,对于褚辰溪的进攻,都能灵巧的避开。 这让君逸凡很意外,沐太师家学擅长用长枪,着力在手上,而沐璃所用明显不是沐家的绝学,她的反应快的异于常人,就连褚辰溪这样的高手追起来都有些吃力。 这沐家嫡女一直养在太师府,也没有请过武师傅,这一身的本领从哪儿来的,她自己说不明白,他也没查明白,所以才任由褚辰溪试探。 对于沐璃的反应,褚辰溪也很意外,先前只是想要逗她玩玩,没想到他竟然连沐璃的衣角都没有抓住过,不由得认真起来,开始运用真气,情急之下出了一掌隔空打牛,又赶紧收了力度。 “你居然没有内力?”褚辰溪有些诧异的问。 沐璃没能躲开,生生挨了一掌在后背,定在原地,闷声咳出血来,又兀自擦了一下唇角,纳闷的问道,“那是什么?” 褚辰溪没有直接回应,见君逸凡脸色阴沉,赶紧上前搀扶沐璃,又咧嘴解释, “没事儿,没事儿,我收着力呢,小丫头休息一下就好了。” 待沐璃缓了缓,又开始了第二项试探。 褚辰溪先用黑布将沐璃的眼睛蒙上,又从药架子上面取了六种药材,混在一起,放在药台子上,让她蒙着眼睛分辨。 沐璃先摸了摸,又放在鼻尖嗅了嗅,一一答道,“总共六种药材,分别是当归、川穹、白芍药、熟干地黄、桂枝和地骨皮。” 一众人看向褚辰溪,等着他给出一个答案来。 褚辰溪难得微微蹙眉,认真地说,“没错,全对。”又追问,“那你再用这些草药配个药方出来?” 沐璃冥思片刻,解释说,“取当归、川穹、白芍药、熟干地黄各1两,桂枝7钱、地骨皮7钱,配成表虚六合汤,主治妊娠伤寒,中风表虚,自汗,头痛项强,身热恶寒,脉浮而弱大者,对吗?” “也对。”褚辰溪回应,满脸纳闷,余光看向君逸凡,问道,“她真的没学过?” 沐璃有些得意,当即摘下蒙眼的黑布,自信地回应,“当然没有,这个云檀可以作证。先前我自己是不知道,只是后来做了府内司药,就觉得这些东西很熟悉,上手很快。” 褚辰溪又说,“你现在去药架子上将这些东西全部取来,别用称。” “这就更简单了,只要不是太多,我只用手就可以把药材的重量称出来。”沐璃说完,便起身随手拿了一个药格子,径直去了药架子寻药去了。 褚辰溪就站在君逸凡身侧,双手交叉在胸前,满脸好奇,自顾说了一句,“这丫头不会成精了?没法解释,不合情理。” 在他身边的君逸凡应了一句,“查不出来。”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君逸凡心中更是困惑,本意是想借试探,让褚辰溪好好瞧瞧沐璃的身体,竟然也没有发现问题。眼下就要离开王城,以后只能靠她自己去发现,希望她平安才好。 不多时,沐璃取了相应的药材,拿给褚辰溪对称,还真是一称一个准,分毫不差。 褚辰溪连连夸赞,“厉害呀,小丫头,深藏不露,我真是小看你了。” 见大家不再对她的医术有质疑,沐璃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清了清嗓子,直说,“你们的问题,我已经一一作答,现在开始,该轮到你们了。”,余光看向君逸凡,只问,“君逸凡,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金子?” 君逸凡听罢,只淡淡地说,“工钱。” “工钱?”沐璃深深觉得讽刺。 她是惦记过君逸凡的钱,那还不是因为君逸凡偷偷给她记小账,也想过给他看病,收高高的诊费,但是她没这么做,也没有说过,现在一下给了这么多金子,简直就是羞辱。 又怨怼的补了一句,“我就是给你干活干到死,我也挣不了这么多金子,你们是不是要走?” 此话一出,君逸凡面上有一丝诧异,她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一直在考虑如何开口,竟然被她先问出来了。 君逸凡没有直接回答沐璃的问题,只说,“三月之期已到,还你自由。” “自由?”沐璃呢喃了一句,这个真搞笑,凡事儿都凭着他自己的喜好,要不要从来都不问她。 心中有些失落,明明知道他要走,都已经主动开口问了,他居然避而不答,很显然从没有想过要带着她。 既然这是他的决定,就应他。 反正这种忘恩负义之辈,没什么好深交的。 沐璃气恼不行,平复了一下情绪,直言,“好啊,这一箱金子怎么够,我堂堂太师嫡女又对王爷有救命之恩,王爷不该问我想要什么?却只给我你想要给的,这金子我可以不要,我要逸王令牌。” 与这一箱子金子比,逸王令牌更重要,也是她回太师府的底牌。 闻言,君逸凡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吩咐道,“岩雀,吩咐账房,再追加一箱金子赠与沐姑娘。明日你亲自送沐姑娘安全回太师府。” 君逸凡一下就看穿了沐璃的心思,并将能做的尽可能的做到完善,就连从不离身的岩雀都任凭沐璃调遣,可见在他心里沐璃是要紧的,只是眼前的要紧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见君逸凡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沐璃气不过,当即带着云檀就离开了。 主仆二人走后,褚辰溪拍了拍君逸凡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小丫头是真生气了,你好自为之。”说完,便自顾忙去了。 君逸凡看着沐璃离开的方向,有片刻失神,又恢复了往昔的清冷,心中暗暗失落。 对不起,前路凶险,我不能带着你。 第31章 新衣 翌日清晨。 沐璃还没睡醒,云姑姑便亲自带着一应女使送来了一套新衣华服来,只说, “云檀姑娘,这是王爷的意思,总不好让阿璃姑娘回太师府,还穿着逸王府三等女使的衣服,叫人笑话,请阿璃小姐一定收下。岩护卫已经套了王府的马车,恭候在王府门口,就等阿璃小姐了。” “那就都放下,等小姐醒了,我自会跟她说的,辛苦云姑姑了。”云檀恭敬回礼。 应声,云姑姑一行人放下东西后,便恭敬地退下去了。 云檀也不敢直接去翻看君逸凡送来的东西,心中却是欢喜的。 这个王爷还真是个有心之人,看着不易相处,实则对小姐还是挺上心的,钱也给得,人也用得,真不错。 便径直去了里屋,小声喊道。 “小姐,小姐,快醒醒,王爷给你送新衣服来了,快起来试试。” 沐璃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身子侧到里面,又用被子将头捂住,嘟囔着,“别烦我,让我再睡会儿。” “哦,原来小姐不喜欢呀,那我这就给云姑姑送回去,就说,我家小姐瞧不上,不喜欢。”云檀打趣地说。 “我几时说过不喜欢了,你个臭丫头,越来越皮了。”沐璃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子来,冲着云檀嗔怪,便跟着云檀一起去了外屋开盲盒。 云檀小心翼翼的将桌子上的一应盒子一一打开。 最大的锦盒里面装得是一件鹅黄色锦衣华服,配着红珊瑚刺绣丝带,其余盒子里面分别放了珠钗、手饰、耳饰、挂件还有鞋子,样样饰品选的都是最素雅别致的,甚是合乎沐璃的心思。 但是一想到君逸凡居然铁了心了让她走,好心情瞬间就没有了。 云檀瞧了这套衣服,开心不已,连连夸赞,“哇——!没想到这王爷还真懂小姐,选得都是小姐一定会喜欢的,真是好漂亮啊。小姐,你赶紧上身试试。”便取了衣服,伺候沐璃穿上。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身新衣华服,合乎沐璃的肤色,身段,气质,简直无可挑剔。 沐璃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就云檀这个傻丫头缺心眼不明所以。 在她心里,君逸凡做这些还不是想要自己心里好过点,根本就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一番梳洗打扮之后。 沐璃抱着一箱子沉甸甸的金条,径直朝着逸王府门口,岩雀早早就侯在那里了。 追在后面的云檀,连连发问。 “小姐,我们真的不去跟王爷辞行吗?万一王爷真的要走,以后可是再见无期,你不后悔?” 沐璃应声,言语中还是生气,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逸王府的门头,口是心非地直说,“我有什么好后悔的,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只当你是奴才,终究是我们高攀了。” “可是王爷的身子还没好?你真的放心交给褚神医?”云檀又问。 “我这种野路子来的医术是比不过那个神棍儿的,担心又有何用?你那么喜欢这地方,你留下好了,我自己回太师府。” 沐璃依旧倔强地说,便头也不回地踩着马凳进了马车里面。 “小姐说的什么话,我自然是要跟着小姐的。”云檀追着后面上了马车,又说,“还不是怕小姐以后后悔,好心提醒。”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岩雀收起马凳,驾着车,朝着太师府去。 彼时,君逸凡正在暮雪斋和褚辰溪对弈,小厮恭敬前来汇报,小声说,“王爷,阿璃小姐已经走了。” 闻言,君逸凡面上毫无波澜,依旧自顾着下棋,没有应声。对坐的褚辰溪抬手示意小厮离开,又落定一颗白子,试探性地问道。 “这小丫头可是真走了,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有趣儿的,这下没人玩喽。” 君逸凡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应声,“你很闲吗?人找到了吗?” “不闲不闲。”褚辰溪连连否定,赶紧转移话题,说道,“我哪儿闲了,我可忙了,忙死了。呵呵。” “还在这儿做什么?”君逸凡冷声问道。 褚辰溪有些吃瘪,放下手中的白子,起身自己自觉地出去了,还顺手将门带上。 他知道,君逸凡现在心情很糟,便吩咐门口的护卫,“好好盯着,没事儿别进去烦他。” 君逸凡确实心情不好,心绪不宁,手中的黑子迟迟没有落下,又放回了棋盒子里面,抬头怔怔的望向窗外,没说一句话。 时近晌午。 岩雀驾着逸王府的马车将要到太师府门口,就看见一辆宫中的马车已经停在太师府门口,从里面缓步走下来一个宦官,双手奉着圣旨,径直朝着太师府里面去。 逸王府的马车突然停下。 坐在马车里面的阿璃以为到了,便问道,“是到了吗?” “阿璃小姐,太师府来了宫里的人,您是要现在进去吗?”岩雀问。 闻言,沐璃好奇,便从马车上下来,凑近岩雀身边,小声问道,“你认得?” 岩雀嗯了一声,解释说,“那个是太后身边的莫公公,不知道他来做什么。王爷的身份不宜出现在这里,我先去一旁停一下马车,待会儿陪您走过去。” 沐璃应声,只说,“去去。”眼睛却一直好奇地盯着进去的一队儿宫中之人,脚不自觉地就先朝着太师府去。 没想到会被宫中的护卫挡在门口,领头是护卫拔了一下腰间的佩刀,呵斥道。 “来者何人,胆敢擅闯太师府,还不速速离开。” 云檀有些害怕,拽着沐璃的裙角,凑近小声劝慰道,“小姐,我们还是走后门。这些人凶巴巴的,吓死人了。” 沐璃小声宽慰,“没事儿。放心。”又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子,正声说, “我是沐家嫡女三小姐,沐璃,这是我家。”随即,指了指太师府的门头匾额。 跟着,那领头的护卫招呼来府内一个小厮辨认,那小厮面上很是惊恐又为难,见岩雀追了上来,忙解释。 “大人,这位确实是我家三小姐。”跟着便恭敬的说,“三小姐请。” 一行人这才恭敬地让开一条路来,沐璃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只见,太师府正院内,虞夫人带着一众家仆,正跪地听旨。先头进来的莫公公读完圣旨便双手递给了虞夫人,乍见沐璃,忙笑脸逢迎,细着嗓子嗔怪。 “哎呀——!小阿璃,不是病了吗?怎么出来,不好好将养。” 沐璃闻言,满脸诧异,眼前这个一身绛红色宦官服,手持拂尘,面容有些苍老,鬓间已经生了白发的小老头。 居然认识她。 第32章 正名 虞夫人乍见沐璃,瞬间面色苍白,心中惶恐,赶紧上前遮掩,担心沐璃胡言乱语,想要转移话题,直说。 “辛苦大人了,请务必回禀太后,沐家女儿一定不会辜负太后的厚爱,届时必定如期为太后贺寿。” 沐璃心下明了,这虞夫人真是个有心眼的,居然在这里点她,提醒她要谨言慎行,别乱说话。 这么好的事情,她当然只想着自己亲生的,会把她放在眼里,还谎称她病了。 既如此,便借着这莫公公震一震虞夫人。 想到此,沐璃当即变了脸,瞬间笑意盈盈,一下就扑到了莫公公的怀里,娇嗔。 “莫爷爷,阿璃真是想死你了,小娘怕是担心我回来不及时,惹您生气,所以替我说了慌,您千万不要怪她才好。” 一众人愣怔当场,没想到这个沐璃真能装,那娇滴滴的声音,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说话更是滴水不漏,当着众人的面称呼虞夫人为小娘,以此提醒府里面的人,她不过是老爹的续弦,说到底还是个妾。 没想到这莫公公居然一点都不生气,用兰花指点了一下沐璃的额头,嗔怪。 “你这丫头,最是古灵精怪,话都让你说了,杂家如何责怪。” “谢谢莫爷爷。莫爷爷真好。”沐璃连连夸赞。 那莫公公眉眼都是乐呵的,轻轻摸了摸沐璃的脑袋,依依不舍地说。 “好了,丫头,杂家该回宫复命了,太后寿宴,咱在宫里见。” 沐璃连忙乖巧见礼,直说,“恭送莫爷爷,莫爷爷慢走。” 一众人随之附和。 待莫公公一行人走后,沐璃赶紧收敛了笑容,这撒娇的活干起来,真是老费劲了。 继而转身笑里藏刀,直面虞夫人,恭敬地再次称呼一声,“小娘,我回来了。” 虞夫人铁青着脸,见岩雀在她身边,也不好发作,笑脸迎合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赶紧进屋歇着,就别劳烦岩护卫了。”说罢,将圣旨收了,转身准备离开。 心中腹诽,死丫头,都会找靠山了,晚点再收拾你。 见虞夫人要走,沐璃清了清嗓子,刻意提高嗓音,说道,“知道了,小娘。”又唤着云檀,直说,“云檀,找几个小厮打扫一下娉婷苑,该扔的都扔远点,今晚我们就搬回去。” 近着虞夫人身侧站着的沐沐不乐意了,直接就怼了回去,“谁让你住娉婷苑了,那是我住的地方。” “你胡说,那是我家小姐的院子,你的院子在竹清居。”云檀气恼回嘴。 早就见不惯这个四小姐横行霸道的臭脾气,先前也一直仗着虞夫人护着,总是欺负自家小姐,什么都被她夺了去。 沐沐更恼了,捋起袖子,抬手就朝着云檀挥过去,恶言相对,斥责,“死丫头,你敢顶嘴,看我不打死你。” 云檀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以为这巴掌是挨定了。 没想到,沐璃先一步上前抓住沐沐挥过来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厉声说道,“你想打谁?” 霎时。 啪——!的一声。 这一声响亮,居然生生打在沐家四小姐沐沐的脸上,右脸上赫然五个手指印。 众人闻声见状,更是一惊,连忙噤声唏嘘,连呼吸都很小声,心中木然对沐璃这个三小姐有了新的认识,又暗暗心里打鼓,这主子夺权,奴才受罪,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呀。 只见,沐璃直接将沐沐推开,还下意识地吹了吹自己的手,一脸嫌弃的样子,又说, “我说过,不会再任由你们欺凌,你娘不可以,你就更不配。” 沐沐捂住自己的脸,气急败坏,右手指着沐璃,向虞夫人哭诉,直言,“阿娘,这丫头简直疯了,她居然打我,阿娘,呜呜——!你要替我做主呀,阿娘。” 虞夫人满眼心疼,护着自己亲生的,也顾不上岩雀在场,直言, “沐璃,我对你再不好,她也是你妹妹,你就这样当着外人的面,欺负自己的亲妹妹吗?” 闻言,沐璃故作满脸无辜的样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讥讽反问, “妹妹?我可不敢有这样的妹妹,你没看到吗?她都要打我了,我还要给她面子,她什么人啊,自己先不要脸的,我凭什么给啊。” “她几时要打你了,不过是想替你教训一下不懂事儿的下人。堂堂沐家四小姐,连个丫头都打不得了,就是现在卖了她,打死她,谁敢多说一句。”虞夫人上前一步理论,气恼不已。 竟然没想到眼前的沐璃如此不知进退,给脸不要脸。 “我敢!”,沐璃无缝衔接了一句,又说“我的丫头,轮不到别人来调教。你的女儿,也请小娘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做规矩。在这太师府里面,我为长,她为幼。我为嫡,她为庶。而您,油灯一样熬了这么多年,依旧是个妾。” 沐璃说得云淡风轻,却字字诛心,言辞凌冽,当仁不让。 虞夫人气的浑身颤抖,在这太师府横行了这么多年,从未如此折辱,当即指着沐璃的脸,再次憋着怒气,质问。 “你一个沐家嫡女,竟然全然不把沐家的颜面放在心上,一定要当着外人面薄我的面子吗?” 这话说的好,听着顺耳。 沐璃心中甚是满意,又刻意提高嗓门儿,直说,“都听见了没,我才是真正的沐家嫡女,日后若有哪个不开眼的再来挑衅,我是不会客气的。” 太师府内一众小厮,低着头,碎碎念,左右为难,连连恭敬见礼,直说,“见过三小姐。” 一直哽咽地在一旁的沐沐,委屈巴巴,依旧不依不饶,拽着虞夫人的袖袍,连连祈求。 “阿娘,你快管管她,简直太欺负人了,我何时受过这般屈辱,阿娘,呜呜——!” 虞夫人气恼的瞥了一眼沐沐,当即狠狠甩开了她的拉扯,直言,“闭嘴,不争气的东西。自己去娉婷苑收拾东西,搬回竹青居。”转身便匆匆离开了。 沐璃心里当即乐开了花,洋洋得意,和云檀相视一笑,退后一步,站到岩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谢道,“多谢,唉——!真是爽啊,简直大快人心。” 这豪门贵族的后院,少不了勾心斗角,如太师府这般的,岩雀还是头一次见,真是长见识了。 他只是站在那儿,也没有说一句话,连逸王府的令牌都没用,深感有负王爷所托,歉意直言。 “属下实不敢当,什么都没有做,有负王爷所托。”又从怀中掏出先前准备好的逸王令牌,双手奉上,接着说,“这是王爷让我交给您的,只说,相逢无期,各自珍重。” 好一个相逢无期,各自珍重。 沐璃只听着就心里不舒服,若是君逸凡当着面儿说出来,那是要吃人的,就这简单的八个字把两个人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冷哼一声,随手拿过令牌,只说,“多谢。”想了想,还是心里莫名不舒服,又追了一句,“还他八个字,江湖路远,再见不见。” 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云檀径直朝着娉婷苑去。 云檀紧紧追在后面,知道自家小姐心里不舒服,也不敢再提与君逸凡有关的事情,直说, “小姐,这下你可是将虞夫人得罪的干干净净,我们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第33章 夺院 沐璃左手切换右手把玩着手中的逸王令牌,故作无所谓地应了一句, “怕什么?本小姐我现在可是有两个护身符,手上一个,宫里一个,这虞夫人不过是老爹的一个妾,她能拿我怎样?” 说道莫公公,却心里直打鼓,对这个人完全没有记忆,便问道。 “云檀,这莫公公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啊?我以前跟他很熟吗?” “啊——?”云檀满脸诧异,又说,“原来您不记得呀,演得跟真的一样,我都信了。” “难得的好机会震震府里那个猖獗的毒妇,我能放过,自然是要好好吓吓她,让她知道本小姐从今天开始,正式崛起,看谁还敢欺负我们。”沐璃说。 二人边走边聊,不多时,便转到了娉婷苑,傻楞在当场。 只见,院子里面的东西已经被砸得七零八落,花花草草都给撅了一层皮。 内室里面桌椅板凳,甚至床都被搬个精光,搬不走的也砸碎了,满眼荒芜。 就连娉婷苑的匾额都歪在门头上,摇摇欲坠。 云檀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哭着出来,连连抱怨,“小姐,她们太欺负人了,好好的院子,都快拆没了,连个床都没留。” 沐璃怔怔地站在门口,右手叉腰,左手抚额,揉了揉眉心,真真是觉得脑壳痛,冷嘲一声, “哼——!绝!干得漂亮。” 主仆二人说话间,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应声道。 “多谢姐姐夸奖。” 待见来人,居然是沐家四小姐沐沐,带着两个小女使,从院门口径直朝着沐璃走来,满脸得意,又说, “姐姐喜欢吗?你这院子我住了些日子,也不怎么样吗?阿娘叫我过来搬东西,我可乖了,都搬走了呢。” 这人要找打,真是拦都拦不住。 沐璃深深叹了一口气儿,冷哼一声,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你脸不疼了?” “你——!”闻言,沐沐气得无语,又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捂住自己先前被打的脸,故作镇定,顶嘴,“你敢再打我,阿娘是不会饶你的,这太师府终究还是我阿娘说了算。” 见沐沐居然有点怕她,沐璃心中隐隐有些小得意,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直言。 “早就料到,你会如此。要不,你先去竹青居看看。” “你什么意思?”沐沐不明所以的追问了一句。 沐璃满脸神秘,凑近身边,抬起右手勾住沐沐的肩膀,笑意盈盈地说, “好妹妹,礼尚往来而已,别客气。” 说话间,娉婷苑陆陆续续进来一应小厮,有男有女,抬床、扛凳子、打扫、除草等等,一一齐备。 沐璃早有心里准备知道回家不易,提前就料到会有这番场面。 只是她嘀咕了沐沐的破坏力,着实把娉婷苑扒了一层皮。 不过,没关系。 君逸凡给了那么多金条,重新修整娉婷苑简直绰绰有余,不差钱。 乍见这番阵仗,沐沐满脸诧异,又突然想道了什么,推开沐璃的胳膊,急匆匆的走了。 沐璃兀自感叹了一句,“切——!臭丫头,跟我斗。”转身吩咐云檀,“赶紧收拾收拾。” 整个娉婷苑开始忙碌起来。 与此同时,虞夫人所住的梅园乱成一锅粥了。 沐沐听沐璃的话,匆忙回了竹青居,乍见整个院子跟娉婷苑,只能说是彼此彼此,气得哭哭啼啼跑去了梅园告状。 在虞夫人面前,哭得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又呜呜咽咽,连连抱怨。 “阿娘,你要为我做主啊,那个贱丫头居然叫人拆了我的竹青居,你是没见到那个破烂样子,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阿娘。” 虞夫人本就有气在身,对沐璃颇有微词,闻言,挥手就推翻了案几上的茶盏,起身直言。 “这个贱丫头,真是小瞧她了。以为有莫公公和逸王爷撑腰,我就拿她没辙,这太师府终究还是我说了算,走着瞧。” 沐沐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又抱怨地说,“阿娘,这可怎么办呀?先前您不是说,太师府与逸王府素有仇怨,那个贱丫头去逸王府做马奴,早晚会被折磨死,她现在不仅没死,居然好好的回来了。” “素有仇怨是真,只是我现在也摸不透逸王爷的意思,居然派了近身侍卫岩雀护送她回来,摆明了是要给她撑腰,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怨恨?”虞夫人连连抱怨。 “阿娘,是什么仇怨啊?”沐沐好奇地问。 “闭嘴,不该你知道的别问。”虞夫人斥责,又说,“你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在太后寿辰当日好好表现,只要能得到太后喜欢,来日可做皇后。区区一个嫡女,又算得了什么?” 沐沐一脸不情愿,顶嘴,“我才不要做什么皇后呢,那小国君才六岁。我整整长他六岁呢,更何况,我还是个庶女,怎么可能比得了那个小贱人。十岁时,先王就将她赐婚给逸王殿下。” “怎么不能!”虞夫人气恼,恨铁不成钢,用手狠狠戳了戳沐沐的额头,斥责。 “你爹爹官拜太师,大哥又是镇北将军,如此显赫的家世,你不配,谁配。这皇后之位,只能是沐家的女儿,以前是沐璃,以后就只能是你。” “阿娘倒是事事有谋划,不还是漏掉了那个贱人,明明死得好好的,居然自己又寻回来了。这梁子早就结下了。等爹爹回来,她再说道一嘴。阿娘的日子能好过。我反正是不怕的,我什么都没干。” 沐沐边说,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 闻言,虞夫人气恼不已,抬手准备打她,终究是亲生的,舍不得下手,愤恨地甩袖子,警告道。 “你个死丫头,别在外头乱说话,保不齐是要家族坐罪的。那个贱人,我会亲自收拾她,想踩着太师府的台阶往上爬,简直是做梦。” “阿娘还是先管管我,我那竹青居破破烂烂,简直不是人住的,您还是赶紧播银子给我好好修整一番。”沐沐委屈巴巴的,伸手掌心向上等着拿钱。 虞夫人对这个女儿很是无奈,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沐沐的手上,只能罢了。 自己这个亲生女儿整日着迷于各种美男子,一点心机都没有,着实不想见她,连连摆手,吩咐道,“明天自己去账房拿。别来烦我。” 沐沐满心欢喜,愁云雾散,连忙见礼,娇嗔。 “谢谢阿娘,还是娘最疼我。” 待沐沐走后,她自己陷入深思,眉头紧锁,隐隐有些担忧,自言自语道。 “要赶紧将这丫头收拾掉,否则后患无穷。” 第34章 印鉴 天色渐晚。 整个娉婷院里里外外做了个翻新。 沐璃累得不行,走路都不时的揉肩捶背,摇头晃脑,兀自嘟囔, “这臭丫头,真是被娇惯成精了,真是累死我了。” 云檀端了一盆热的洗脚水跟着进屋,只说,“小姐累坏了,赶紧过来泡泡脚,能睡个好觉。” 沐璃嗯了一声,坐在床边,兀自脱鞋子,小心将脚放进去,试了试水温,觉得还能接受,便将脚全部没入水中,感慨道, “能回来真好。还是家最舒服。” “云檀也这么觉得。”云檀应声,起身准备擦脚巾,又说,“小姐,我还是很担心,以后的日子自当小心些。” 闻言,沐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该小心点。先前就是不小心,才差点被虞夫人弄死。 明日你把阿娘以前院子里面的老人都叫到娉婷院来,这太师府也该换换污浊之风。” “嗯,都听小姐的。”云檀应声。 提到先夫人,云檀突然想到了什么,只说,“小姐,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样儿东西。” 沐璃有些纳闷,见云檀出去许久都没进来,便擦了脚,出去寻寻。 只见,云檀手里拿着一个木锹正费劲儿的在院子里面的古枫树脚下,刨东西,左右堆了不少泥土。 沐璃好奇地凑近,问道, “你刨什么呢?” 云檀费力的解释,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是先夫人的遗物。之前老爷不在家,虞夫人带着四小姐把这院子搜刮了个遍,能拿的都拿走了,只有这个物件我悄悄地埋在地底下,怕被抢了去。” “谢谢你!云檀。” 沐璃蹲下身子小声说,满脸诚恳,撸起袖子,直接动手帮着云檀挖东西,手上都沾满泥渍。 云檀连连制止,“小姐,我来就好了,马上就要找到了,别脏了您的手。” 沐璃又玩性儿大法,捏了两下泥巴,无意间从泥堆儿里面摸出来一个掌心大小的四方块儿,徒手擦了擦,随口问了一句,“这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没见过。”云檀应声,又挖了一铲子,终于挖到了早些年藏下的锦盒,惊喜地说,“小姐,我挖到了。” 跟着,便小心翼翼地用手上去巴拉了两下,将那个深埋地底的锦盒拿了出来。 主仆二人这才回屋。 沐璃胳膊肘夹着盒子,把玩着刚刚从泥堆儿里面捡到的四方块儿,又仔细擦了擦,借着屋里的亮光,方才看仔细,满是欣喜,“啊——!云檀,我们要翻身了。” 说罢,转身就激动抱住了云檀,又说, “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爹印鉴,太师印。小时候,爹疼我,送给我玩儿的,后来让我弄丢了,我还大哭了一场。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啊。” 云檀哪儿顾得上高兴,赶紧出手接住了沐璃差点弄掉的锦盒,连连嗔怪,“小姐,别光顾着高兴,把东西摔坏了。” 沐璃这才反应过来,顺手将那块方印好好收起来,好奇地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一枚金龙戒。”云檀说,并小心翼翼的打开。 阿娘怎么会藏着一枚金龙戒,这不符合规制啊,僭越搞不好是要杀头的,娘不可能不知道。 沐璃有点想不通,赶紧洗了手,才将那枚精巧绝伦的金龙戒拿到手里,仔细看了看,又试着套在自己每个手指上,戒环明显有些偏大,余光看向云檀,狐疑的问了一句。 “你确定这是我娘东西?” 云檀再次肯定地点点头,直说,“先夫人在世时,很珍贵这个东西,时常拿出来看看,原因我也不知道。” “这就有点意思了,我娘一个妇人,怎么会喜欢看其他男子的东西,难不成我不是我爹亲生的,我是王族血脉。”沐璃胡乱推测一番,心里还有点沾沾自喜。 “呸呸呸,小姐,简直胡说八道,毫无根据,这个东西老爷是知道的,从未责怪过夫人,还千叮万嘱夫人一定要收好。”云檀连连嗔怪。 心中腹诽,真是佩服自家小姐,这胡诌的本事儿,真是日益见长,越来越不像话了,连亲娘的坏话都敢乱说。 “切——!这就更奇怪,算了,只管收好便是,那就只能等老爹给我答案了。睡觉去。”沐璃说,还不是打着哈哈。 云檀赶紧上前制止,说道,“小姐,你这一身脏兮兮的,要重新洗洗才能上床睡觉。” 主仆二人嬉笑打闹着,沐璃又好好洗洗一番,才安然睡下。 重回太师府的第二天。 沐璃饱饱睡了个懒觉,直到外面争吵才慢悠悠地醒来,唤了两声云檀,没人应声,这才自己穿好衣服,出去看看。 只见,院子里面,云檀多次拦截一个留着白胡子,两鬓已渐生白发,穿着粗布衣衫,右手拿着厚厚账本的中年男人,直说。 “胡伯,我家小姐刚刚回来,还在休息,管不了你说的那些事情,你快点走,我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那中年男人满面愁容,好言相劝,“云檀姑娘,你就别为难我,让我见一见三小姐,我真的有大事儿要跟她商榷。” “以前怎么不见你有事儿找我家小姐商量,反正我是不会让你见我家小姐的,你快走。” 那中年男人深深叹了一口气,快步绕开云檀,径直朝门口跑去,连连喊道,“三小姐,三小姐,三小姐啊。我是账房胡俊生,三小姐。” 那账房先生在正门口见到沐璃,赶紧跪地见礼,连连诉苦,又说,“三小姐,你快救救老奴,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胡俊生是太师府的账房主管,在太师府述职三十多年,又曾受恩于太师,深得太师的信任。 他在太师府的地位就仅次于太师府管家韩叔,掌管着太师府的所有财务。 本不必行跪地礼,只需躬身即可,怕是觉得这件事儿,过于为难,又不得不需要沐璃出面,才以此相挟。 沐璃还没开口问什么,云檀就追了进来,抢先说。 “小姐,你别相信他。他就是有意与你为难。我们刚刚回来,就想要逼着您跟虞夫人作对。这以后我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胡先生颓然地跪在地上,怨怼地瞥了一眼云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回嘴。 “你这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别胡说。我在太师府三十余载,守得是老爷辛苦打拼下来的家业,怎么就是逼迫了?” 说罢,又连连摇头,漠然哀叹。 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吵个没完,吵吵得沐璃有些蒙,赶紧制止道。 “都闭嘴!一个一个说,大清早的吵什么。听得我脑袋都疼了。” 又下意识揉了揉脑袋,点了一下跪在地上的胡先生,问道,“你先说,起来说话。” 胡先生应声站起来,双手将账本递给沐璃,直说。 “昨儿您不是叫人把四小姐的竹青居给砸了嘛,她一清早就去我那儿,开口就要支取一万两银子做修缮,这我哪儿敢给啊。 老爷不在府上这些年,账目上的亏空是越来越大,我是真拿这个小主子没办法了。三小姐,您就帮帮我,我真是没法儿给老爷交待。” 不等沐璃先说,云檀就直接怼了回去,直言。 “这不是明摆着想拿我家小姐当刀使。先前她们母女两个欺负我家小姐的时候,也没见你出来替我家小姐说句话,现在倒是一口一个老爷,老爷的,胁迫小姐。” 转而认真对沐璃说,“小姐,你万不能答应啊。” “好了。云檀,先别生气。”沐璃伸手将云檀拉着身边宽慰,翻了翻手中的账本,思量片刻,又还给胡先生。 “你回去,她要取钱,一分都不给,顺便断了她和虞夫人的月供。若她闹,叫她直接来找我就好。” 云檀兀自气恼,又嗔怪的喊了一声,“小姐——!” 沐璃抬手打断,示意云檀不要说话。 这胡先生是赞同不给的,只是要断供有些为难,诺诺地问道,“三小姐,这贸然断了月供,恐怕不好?” 第35章 夺权 “有什么不好,这母女二人,在这个家的花销,远远超过她们应得的。 先前是我年龄尚小,做不得主,现在我以及笄,又有父亲的太师印,这个太师府还是我说了算,也该让她们母女两个吃些苦头。” 沐璃吩咐,又从袖袍里面将昨夜捡到的太师印拿给胡先生看。 胡先生双手接过印鉴,仔细看了看,确实是真正的太师印,连连应声,“老奴知道了,这就去做。” 待胡先生走后。 云檀不明白沐璃为什么这么做,嗔怪道,“小姐,您这样做,我真的担心又向上次一样,虞夫人会对你不利。” “你说得对。”沐璃应声,又宠溺地弹了一下云檀的额头,想了想,又说。 “所以,我们不能一直当缩头乌龟呀,你想要息事宁人,别人未必答应。与其日夜提心掉胆,不如主动出击,把这太师府的掌权捏在我们自己的手里。 这样儿,不管她们母女两个想做什么,我们都知道。”又上下抛了一下手中的太师印,更是得意,说“有它在手,这太师府就是本小姐说了算。” “可是虞夫人在这府里独断了这么多年,必定是有不少心腹的。小姐知道,哪些人能用,哪些不能用,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人,一人一个七窍玲珑心,小姐,我想想就头大。”云檀忧心地说。 “你就只管跟着本小姐,且看着。”沐璃直说,又上手扯了扯云檀的脸,吩咐道。 “赶紧去给你家小姐准备洗漱和早膳,都快让你饿死了。” “那好!小姐心里有数就好。我这就去打水来。”云檀应声,这才欢喜起身离开。 早膳过后。 沐璃叫人买了一些花苗,自己在院子里面种了起来。 整个娉婷苑被沐沐拨了一层皮,略显荒芜,她自己种些花苗,待来年花开之时,又是一番好光景。 云檀忙着拎水,累得连连擦汗,直说,“小姐,我们还是歇歇,我都来回跑了好几趟了,累死了。” 说罢,便放下水桶,不管不顾就着沐璃身侧,坐在地上,连连擦汗。 “那就歇会儿,一会儿我自己来。” 沐璃应声,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方才种下一棵,便从身侧的水桶里面舀起一勺水,小心浇灌着。 “小姐,梅园的人都来催过好几回了,说虞夫人请您过去问话,我们一直拒绝不合适?” 云檀直接问道,又随手在就近的短木桌上取了一杯茶水饮下。 沐璃拿着小铁锹忙着挖坑,只应声说。 “她请我,我就要去呀。我跟她又没什么好说的。就随她催,着急了,自己就来见我了,你怕什么,你家大小姐我才是掌家人。” 云檀听罢,想了想,觉得很对,又说,“嗯,我叫门口的小厮拦着呢,不是正主,我家小姐谁都不见。” 又帮着沐璃舀起一勺水,浇灌在刚刚种好的花苗上,又说。 “还有一件事儿,小姐,家里的老管家韩叔听说您回来,就休假回老家了。只跟虞夫人汇报了,就准了。” “找个人通知他,三天之内不归,直接收拾东西滚,太师府不养闲人。”沐璃应声。 “这样不好,小姐,韩叔在府里管家已有十年,是虞夫人一手提拔的,您就一句话不问,直接将人清扫出去,恐怕难以服众。”云檀又说。 沐璃抬手弹了一下云檀的脑袋,直说,“做事儿都如你这般,前怕狼后怕虎的,这太师府的毒瘤几时能清扫得完。这叫敲山震虎,要让这府里还看不清形势的人,自己掂量掂量。” “小姐,那——”云檀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沐璃打断,嗔怪,“你今天怎么那么多问题。” 云檀突然凑近到沐璃面前,那张小家碧玉的小脸在突然在沐璃眼前放大,满眼好奇,直言。 “我这句不是问题,是夸赞。我觉得小姐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 沐璃笑笑,用沾了泥巴的手在云檀脸上画了个猫脸,直说,“我觉得你越来越可爱了。” 云檀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泥,嗔怪,“小姐,你真是太坏了。” 回太师府的日子过得还算安静。 只第五日,账房闹了起来,胡先生派了小厮大清早赶紧去娉婷苑知会沐璃。 主仆二人这才慢慢悠悠地赶过去。 一路上,云檀一直在催促,连连规劝,“小姐,我们还是快点,听说四小姐在胡先生那儿闹得厉害,说是不给银子就烧房子。” “她不敢,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沐璃应声。 她这个娇生惯养的四妹妹早就被自己的亲娘养废了。平日里装得端庄娴静,实则胸大无脑,横冲直撞的。 不多时。 两个人才走到账房先生的院儿里面。 只见沐沐拿着火把满院追着账房胡先生,直说,“赶紧给我拿钱,再不给我就把你这院子点了烧了。” 胡先生东躲西藏,连连叫苦,“我的小主子呀,真的不能给呀,三小姐早就吩咐了,我也没办法。你自己去找三小姐说说,只要她点头,我肯定给。” 院子里面随侍的小厮也不敢上前靠近,早早就备了水,守在一侧,随时准备灭火。 “你简直就是放屁,她连我娘都不见,又怎么可能听我的。”沐沐依旧不依不饶。 追到沐璃身侧,赶紧停了下来,指着沐璃,斥责,“好你个小贱人,你总算舍得出来了,你——!” 沐沐话还没说完,沐璃接过云檀递过来的水盆,正对沐沐的面直接泼了过去,又心满意足的随手将水盆扔在一边,训斥。 “你们都瞎了吗?这四小姐要是不小心烧着自己谁负责?” 说是训斥,不过是她给自己的行为找的托词。 “啊——!”沐沐气得原地尖叫,直跺脚,扔了手中已经被扑灭的火把,哭着顶嘴,“你个小贱人,你敢泼我冷水,啊——!我阿娘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一众人被她的尖叫声吵吵的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胡先生第一个跑到沐璃身后,连连抱怨,“三小姐,你可来了。这四小姐成天在我这里闹,我是管不了了,唉——!你快救救我,真的。” “你求她也没有用,你要是不给我拨银子,等爹爹回来了,我一定要让他狠狠罚你,谁也拦不住。”沐沐气恼不已,用手擦了一下脸颊上的水,扯着嗓子嚷嚷。 “你还敢去告状呀!”沐璃应声,故作惊恐状,又说,“胡先生是老爹留下来管理府内财务的。我长大的这些年,你们母女两个可是没少花销,你说这么多亏空的账目老爹看了会不会打断你的腿啊?” “你少威胁我,你个小贱人,我才不怕你呢。爹才舍不得打我呢。”沐沐双手叉腰,再次倔强回怼。 “为什么舍不得,老爹一向最明事理,刚正不阿。”沐璃解释。 “还不是因为你砸了我的院子,我不拿钱修缮,我住哪儿。”沐沐不服,抱怨道。 沐璃直接回了一句,“自己拿钱修啊,你往日每月开销那么大,就是稍微存上一点,也够你修缮了。” “我哪有存钱的习惯!”沐沐直接回怼,又再次扯着嗓子嚷嚷道,“我今天一定要取钱,我要钱,我要钱,我要钱,啊——!我要钱。” 一众人被吵吵的连连后退,捂住耳朵,吵吵的一院子的人心烦。 沐璃微微蹙眉,也着实受不住,当即将自己的手帕揉成一团,直接就堵住了沐沐的嘴巴,凑近身边说道。 “只有二十两,够你买个床了,爱要不要,不要二十两也没有。” 沐沐一听,当即坐到地上,大哭起来,泪如雨下,指着沐璃,哽咽地说着,“呜呜——!你欺负我。” 账房的事情很快就传到的梅园,虞夫人知道后,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一进院子,就看见自己亲生的坐在地上,不管不顾的大哭大闹,当即斥责一句,“起来。丢人现眼。” 第36章 掌权 沐沐闻声,擦了擦眼泪,乖巧的站起来,理了理衣衫,站到虞夫人身侧,指着沐璃,连连抱怨。 “阿娘,她欺负我。她不给我钱修缮院子,还说只给二十两买个床,其他都不管了。你要为我做主啊。” 见到虞夫人,沐璃优先恭敬见礼,柔声称呼一句,“小娘。” 虞夫人瞥了一眼自己亲生的,又扫了一眼这院子里面的人,兀自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责问。 “你还知道我是你小娘,我以为你翅膀硬了,谁都瞧不上了。” “不敢。”沐璃轻声回复,又说,“在场人皆可作为见证,我可是一句重话都没说,处处哄着妹妹呢。” “你胡说,你泼我冷水,大家都看到了。”沐沐抢先回嘴。 “那还不是担心妹妹,这烧了房子可以再建,要是不小心误伤了脸,可就一辈子只能做个丑姑娘了。”沐璃应答,游刃有余。 沐沐有些吃瘪,拽着虞夫人的衣袖,连连撒娇,“阿娘,你快管管她,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见到虞夫人来,云檀下意识地往沐璃身后退了退,胡先生也识相地跟着。 只见虞夫人踢了一下绊脚的柴火棍,做斗鸡状,冲着阿璃上前两步,指着一众人,连连斥责。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躲什么?我才是这太师府的掌权人,你们以为这死丫头回来两天,就能耐了。她一个未出阁的丫头有什么资格管家,她凭什么。” 沐璃临危不乱,从袖子里面拿出太师印,在虞夫人面前晃了晃,傲娇地说。 “就凭老爹的太师印在我手里。小娘,你怕是忘记了,我爹纳你是为了照顾我,不是让你取代我。这些年,你对我怎么样,你清楚,我也清楚。等我爹回来,你说得清楚吗?” 虞夫人面上有片刻的惊慌,定住身形,回嘴,“少拿你爹来威胁我。他知道又如何,能拿我怎样,我是沐沐的亲娘。” “说得没错,你确实是沐沐的亲娘,至于我爹是不是沐沐的亲爹,这谁知道?”沐璃镇定自若,继续揶揄。 虞夫人闻言,当即抬手冲着沐璃挥了巴掌过来,恶言相对,直言,“你个死丫头,你敢当众污蔑我清誉,就是你爹在,我也要打死你。” 跟着,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呜呜——!阿娘,你打到我了。”沐沐捂住脸,当即就哭了出来。 一众人都没有注意到,沐璃是何时将沐沐推到前面生生接了这一巴掌,又见沐璃淡淡客气回应。 “多谢妹妹,就知道你最疼姐姐。” “谁要你谢啊,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姐姐,你不是我姐姐。”沐沐哽咽着回嘴,依旧倔强。 虞夫人神情慌张。看了看自己的手,甚是慌乱,赶紧将亲生的护在怀里,安慰。 “好孩子,对不起,娘打错你了,不哭不哭。” 待沐沐情绪好点,便将沐沐拉至身后,与沐璃再次争执,“行,死丫头,算你狠。姑且不说我的事情,那韩管家告假几日,你为何直接就将人辞退,他是你爹的亲信。” 沐璃冷嘲一声,据理力争,字字诛心,直说。 “他到底是我爹的亲信,还是小娘你的。我听说私底下太师府四小姐叫一个家奴干爹,他配吗?如此僭越之举,他有什么资格待在府上。” “你——!”虞夫人气急,一时语塞,瞅了一眼院子里面的下人,大声警告,“这没有的事情,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乱嚼舌根,不要命了。” 又转向沐璃,“你少拿莫须有的事情来说嘴,一个未出阁的丫头,张口闭口就毁人清誉,你爹知道,不会饶你的。” 沐璃再次恭敬回应,“这就不需要小娘操心了。我自己爹,我自己摆平。” 虞夫人气得当即掷袖,再次说道,“你把韩管家辞退了,府里的小厮一半都在闹罢工,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是吗?”沐璃闻言诧异,余光看向云檀,嗔怪,“我怎么没听说过?” 云檀诺诺应声,只言,“先前梅园的人多来娉婷苑打扰,小姐您不是说谁都不见嘛,应该是让守门儿的小厮给拦在外面了,我也不知道。” 沐璃闻言,心中明了,直接吩咐道,“胡先生,这件事儿交给你,把府内所有自请罢工的小厮一一记录在册,问清楚缘由,该罚的罚,该赏的赏,该发卖的发卖,结清他们的银子,全部请出太师府,换一批新的来。” 又刻意走到账房正厅的门口,清了清嗓子,刻意提高嗓音,直言,“从今天开始,我沐家嫡女三小姐掌家,但凡有哪个不清楚的,想闹事儿的,全部给我滚。” 一众人面面相觑,胡先生第一个应声,“见过三小姐,一切全听三小姐差遣。” 其他人,应声附和。 虞夫人见已经失势,愤怒不已,护着沐沐,准备离开,又被沐璃叫住了,只听她说。 “小娘,这妹妹的院子就辛苦小娘自己破费了。而且从今天开始,您和妹妹的月供全部停掉,补贴亏空。” “你说什么?沐璃,你别得寸进尺。”虞夫人质问。 沐璃特意将手中的太师印冲虞夫人的面晃了晃,笑着只说,“辛苦小娘了。” 虞夫人一众人吃瘪,气恼不已,又匆匆离开。 沐璃这才松了一直绷紧的神经,深深吐了一口气,面上却满是得意,和云檀击了个掌,心情也是不错,又见胡先生欲言又止,便直说。 “一切按我说的办,一应费用,我来出。若有不服闹事儿者,家法处置。” 说罢,便唤着云檀,“走走走,我们出去玩儿。” 总算是把心里的事情落定了。 自从回太师府和虞夫人斗智斗勇,在娉婷苑憋坏了,这诺大的北渊国王城,她还没有好好玩过呢。 主仆二人各自换了一身素衣,欢欢喜喜出门去。 一家欢喜,一家愁。 虞夫人一回梅园,挥手就推倒了一个名贵的陶瓷器,东西落地,摔得粉碎。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哐当哐当。 跟在后面进去的沐沐,捂着自己还有些红肿的脸,眼含泪花,委屈巴巴,央求着。 “阿娘,现在可怎么办呀?没钱修缮院子,我住儿啊!” 虞夫人气得白眼翻得老高,狠狠推了一下沐沐,连连指责,“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关心自己住哪儿,再任由这小贱人猖狂下去,你就只管睡大街去。” 沐沐满脸不服,撅着小嘴,坐到一旁的椅子边上,抱怨。 “我也没办法呀。我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爹亲生的了,要不是娘非要让我认那个奴才做干爹,我今天能当着众人的面,受人折辱。还不是娘自己下错棋,就只会怪我不争气。” “你个死丫头,你脑子是不是不够用啊。我什么都给你最好的,一切都为你图谋,你不争气也就算了,还合着那个贱人一起羞辱你娘,简直就是疯了。” 虞夫人戳了一下沐沐的头,又狠狠地拧了沐沐的胳膊一下,斥责。 沐沐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哭诉。 “娘说得好听。那我现在不还是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尊贵没尊贵。有那个小贱人在,往后在这太师府,谁还当我是大小姐,我还委屈呢。” 第37章 醉酒 虞夫人又狠狠拍了一巴掌在沐沐的背上,责怪,“那你还不好好想想怎么夺回来,真是一点谋划都没有,你这脑子就是花瓶摆设。” “我就喜欢当着花瓶,漂漂亮亮的有什么不好,美丽无罪。”沐沐应声,面上还有些小得意。 虞夫人不再理会,砸了一地的东西后,方才顺了心,这才就着沐沐身边坐下,静下心来想了想,直言,“不对,这小贱人有问题,她不是沐璃,她肯定不是。” 沐沐好奇的应声,“怎么可能,我瞧着她就是沐璃,没问题啊。”又兀自嘟囔,“就是长脾气了,以前见我都是低眉顺眼的,避着我走。现在居然逼得我无路可走,气死人了。” “你个笨丫头,她要不会武功,你能替她挨我一巴掌。等你韩干爹回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虞夫人解释。 又暗暗叹息,眼前自己的女儿真是哪哪都不如那个贱丫头。 与此同时。 沐璃主仆二人在繁华的王城街道随处转转看看。 临街都是各式各样的小摊儿位,吃喝玩乐样样俱全。 沐璃和云檀一人买了一根糖葫芦,准备去花铺看看,挑着上等的花苗好带回去。 一进铺子,就听见几个买花的女客人议论纷纷,偶尔还娇羞地捂着脸。 “褚神医去宝仙楼找花月姑娘喝酒去了,简直羡慕死人了!” “真的好想好想见他一面,一睹褚神医的绝世风采,光想想都觉得羞涩。” “我也想要见一面,可惜那种地方不是我们能去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来。” …… 诸如此类,各种崇拜神往之言。 沐璃只觉满头黑线,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句身侧的云檀,“她们说的不会是逸王府那个神棍儿?” 云檀点点头,嚼着嘴里的糖葫芦,酸的直眯眼睛,支支吾吾回应,“应该是。” “走,去看看。”沐璃莫名好奇唤着云檀。 主仆二人便跟着先前那些人后面,寻到了宝仙楼。 宝仙楼与其他酒楼略有不同。这个地方白天是酒楼,晚上是青楼,有北渊最好的酒,最美的姑娘,最甜的老板娘。 沐璃主仆二人刚刚到宝仙楼,就惊呆了。 褚辰溪一身天灰色素衣,儒雅端庄地坐在宝仙楼二楼靠窗的位置,身侧坐了一个娇滴滴的红衣女子,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 对桌而坐的女子右手伸出去给褚辰溪号脉,左手捂着肚子连连娇嗔喊疼。 来看病的都是女子,从二楼排队到门口。就连对面的布庄的二楼都挤满了闺阁女子,挥舞着手绢,齐齐喊道,“褚公子,看我,看我!” “哇——!真的是好帅啊!” “他看我了,看我了。” 真是够疯狂的。 沐璃给门口管事儿的小厮塞了点碎银子才上了二楼,优先喊了一句。 “褚辰溪。你在干嘛?” 见是沐璃,褚辰溪笑意盈盈的将先前对桌做的女子请走,招呼沐璃,“小丫头,来来来,坐,我请你喝酒。” 就着他身侧坐的红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眼沐璃,怨恨的眼神,用粉权锤了一下褚辰溪的胸口,嗔怪。 “你个死鬼,我说你怎么那么久没来,原来是有了新欢。瞧着也不怎么样吗?” 褚辰溪连连宽慰,又在那女子脸颊上亲了一口,直说,“宝宝乖,别生气。这位美人儿可是早就名花有主,太师府嫡三小姐,逸王爷的准未婚妻,我可不敢招惹。” 那女子神情鄙夷地瞥了一眼沐璃,掩面轻笑,娇嗔直言,“这三小姐身子还没发育好。胸也太小了点。” 沐璃只觉满头黑线,头皮发麻,应声下意识对比了一下胸,顿时无语,便自顾坐下,又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啊,弄得全城哄乱。原来你在这儿王城听出名儿啊。” “你现在才知道。男人嘛,闲来无事儿,出来找点乐子。有美人在怀里,美酒相伴,此乃人间幸事儿。” 褚辰溪说些,抬手搭在红衣女子的肩上,又端起一杯酒,亲自喂给他怀里的美人儿喝。 沐璃满眼鄙夷,撇撇嘴巴,又问,“你出来玩,君逸凡怎么样儿了?” 对于君逸凡,沐璃嘴上说不管。什么江湖再见,再见不见。又怎么真的说放下就放下。 闻言,褚辰溪面上狡黠一笑,反问道,“哎——!想知道何不自己去看看,再过些日子,就真的要走了。” “那你们要去哪儿啊?”沐璃追问。 褚辰溪兀自饮了一杯酒,又亲自沐璃倒了一杯酒,只说,“乖乖喝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 沐璃应声接过酒杯,凑近鼻尖闻了闻,犹豫半响,才决定一口饮下,当即呛得眼泪直流,连连咳嗽,“这什么酒啊,这么辣,咳咳。” “三小姐好气魄,这可是王城最有名的美人儿醉。”那红衣女子娇滴滴的回应。 跟着就听见咚——!的一声。 沐璃的脑袋直接扣在木桌上,整个人就昏睡过去。 云檀赶紧凑近身前将沐璃扶正,关切的唤道,“小姐,小姐,醒醒,完了,喝醉了,睡着了。” “一杯倒!”那红衣女子掩面轻笑。 褚辰溪喝了最后一杯酒,便放下酒杯,起身凑近沐璃,毫不犹豫的将其背在身上,嗔怪,“就这酒量,也好意思跟我喝。”又说云檀,“别愣着了,拿上我的酒,我送你们回去。” 云檀赶紧致谢,又拿起褚辰溪的外袍盖在沐璃身上,抱着桌子上的酒壶,便紧紧跟着,回太师府。 于回廊拐角处碰见了准备出门的沐沐。 她乍见褚辰溪当即惊声尖叫起来,激动不已,掐着随侍女使的胳膊,连连问道。 “我看见褚神医了,他来我家了。我看见褚神医了,他来我家了。” 那女使忍着痛提醒道,“小姐,褚神医好像背着三小姐去了娉婷苑。” 沐沐这才安静下来,蹙眉,心中怨怼,“又是娉婷苑。”没细想,径直追着褚辰溪身后就去了。 回到娉婷苑,褚辰溪小心翼翼的将沐璃放在床上,看她还在熟睡,便吩咐云檀,“好好照顾她,以后盯着她,一杯酒都不准喝。” 云檀嗯了一声,便恭送褚辰溪离开。 褚辰溪刚刚准备出门,沐沐就一头撞在他的胸膛上,故作闷痛,捂着胸口,嗔怪,“啊——!美丽的姑娘,你刚好撞进了我心上。” 啊——!唔——! 沐沐激动的刚刚想要大叫一声,就被褚辰溪捂住了嘴,并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吵,安静点。 沐沐点点头明白,褚辰溪这才放开手,她就赶紧自我介绍。“褚神医,我叫沐沐,是沐璃的亲妹妹,我喜欢你好久了。 你跟我姐姐很熟吗?怎么是你送她回来?你明天有空吗?我有点不舒服,你能帮我看看吗?” 沐沐连连发问,她崇拜褚辰溪很久了,一直没能见到真人。 先前嫉妒沐璃有绝世容颜的君逸凡,只可惜,他是个残废。她自己就一心想找一个跟君逸凡一样的美男子,执念于褚辰溪好久了。 褚辰溪听得连连摇头苦笑,脚上的步子却没有停下来,只说,“我早有喜欢的人了。” 第38章 棺材 沐沐一脸失落,追问道,“谁呀?不会是沐璃!” 这是她最不想听的结果。 褚辰溪定住脚步,送了他一个迷死人的笑容,俯身捏了捏沐沐的小脸,夸赞道,“你真聪明。” 当即,便匆忙离开了太师府。 这个地方,他是不愿意多待的。 沐沐在门口气的一个跺脚,心中万分怨怼,又是沐璃。 身侧随侍的女使,见沐沐不高兴了,诺诺地进言,只说, “小姐别生气了。我瞧褚公子只是为了逗小姐玩儿,坊间不是传闻他跟逸王爷……” 这女使欲言又止,便噤声退至沐沐身侧,不再多言。 沐沐像是被点了一下,心情瞬间就好了,“等我在太后寿宴上惊鸿一舞,艳压群芳,什么男人我拿不下,哼!” 说罢,沐沐就忘记了出门的初衷,便转身回了太师府。 翌日清晨。 沐璃昏昏沉沉的醒来,摇了摇头,还是有些难受,便唤着云檀。 “云檀,我要喝水。” 在门口守着的云檀,闻声,赶紧拎着水壶和茶杯径直去了里屋,就着沐璃的床边坐下,满面愁容,关切的问。 “小姐,你总算是睡醒了!感觉怎么样?” 沐璃一边喝水,一边揉了揉脑袋,应声。 “还是有点晕晕的。昨日我们怎么回来的?” “褚公子背着您,亲自将您送回来的。” 沐璃轻声哦了一声,又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以后盯着你,不许喝酒。还说王爷会去参加这次的太后寿宴,之后就会离开王城,若您还想知道些什么,自己去问王爷。” 云檀应声,接过沐璃手中的水杯。 “我为什么要自己去问,我又不好奇。我只是出于一个医者对病人的正常询问。”沐璃强做解释。 云檀掩面轻笑,连连应声,“是是是。小姐说得都对,届时我替小姐去问问,只说,王爷,我家小姐想你了。” “臭丫头,你胡说什么!”沐璃嗔怪,抬手就向云檀打过去,却被她直接躲开了。 云檀起身刚刚将水壶拿到外面,就见一个娉婷苑的小女使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直说。 “云檀姑娘,三小姐醒了吗?快叫她去太师府门口看看,韩管事儿回来了,还带着一应家奴闹事儿呢。” 云檀应声,“小姐不是说了吗?随他闹去,直接叫官府的人来处理。” 那小女使战战兢兢,紧紧攥着手,又说,“官府的人早就来了,福伯在门口拦着呢。韩管事儿叫人抬了一副棺材横在太师府门口,叫嚷着说是三小姐的。” 云檀闻言,面上惊恐。坐在里屋床上的沐璃,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唤道。 “云檀,准备洗漱。” 一番洗漱过后。 沐璃主仆二人才匆匆赶到,只见场面很是混乱。 太师府新任管家福伯带着府内的小厮将韩管事和官府的人全部堵在门口,拿起管家人的气势,正义直言。 “你们这些鼠辈,休想进我太师府。韩青山,你个忘恩负义之辈,沐家对你不薄啊,你居然聚众闹事,污损三小姐清誉,你简直不是人。” 相貌中正,身穿棕色绸缎锦服的中年男子,就站在棺材正前方,冲着福伯大声嚷嚷。 “什么对我不薄,我在太师府勤勤恳恳十余载,她问都不问,一句话就把我辞退了,凭什么?我沐家三小姐早就病死了,是我家虞夫人亲自操办的,谁人不知。谁知道这里面的人是不是攀附沐家富贵,假扮我家已故的三小姐,大家说,对不对?” 围观的众人唏嘘,交头接耳,冲着太师府里面指指点点。 福伯气得面红耳赤,撸着袖子,隔着府内的小厮,指着韩青山对骂,“你胡说什么,我沐家没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奴才,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诅咒家主,你不得好死啊,韩青山。” “你个糟老头子,少跟我在这胡扯,有本事儿让她出来对峙,棺材我就摆在这儿了。” 福伯刚想要再骂回去,沐璃突然出现,拉着了他的胳膊,轻声说,“辛苦福伯,这件事儿我来处理。” 福伯转身见是沐璃,连忙恭敬见礼,“是,三小姐。”说罢,便退后到沐璃身后,并吩咐小厮将路让开。 沐璃上前一步,当众直言,“我就是沐家三小姐沐璃,我来了。” 先前一直口出狂言的韩青山,面上有些惊慌,心中难安,又故作镇定,指着沐璃,再次叫嚷。 “大家别相信她,她根本不是我家三小姐,我家三小姐早在几个月前因病故去,尸体就在这儿,她是假的。” 沐璃冷笑一声,抚额揉了揉眉心,真叫人头痛,直言,“普天之下,有几个做奴才的赶去掘主人家的坟墓,韩青山,就这一条,你还觉得自己无辜吗?”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瞬间将议论点转移到韩青山的身上。 那厮一时语塞,假意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又说,“我这么做都是为肃清沐家血统,都是为了沐家,不得已而为之。” 当众与这等鼠辈争吵着实污损了沐家名声,沐璃懒得应声。 此时,领头的官差上前一步,瞧沐璃的气势,也不敢公然得罪,只能先礼后兵,抱拳见礼,直言。 “见过三小姐,这位韩管事状告您是假冒的沐家三小姐,我等是奉司理监上官大人的口谕请沐三小姐过堂一叙,得罪了,请。”,说罢,便侧了一下身子,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沐璃镇定自若,笑着应了一声,“好呀,我跟你走。” 身后的云檀和福伯着急的不得了,想去阻拦,却见沐璃头也不回,便跟着那官差走了。 福伯毕竟年纪大了,满面愁容,连连问道,“云檀,这可怎么办呀?老爷和公子们都不在王城,还有谁能帮三小姐呀?” “谁谁谁,还有谁?让我想想,想想。”云檀应声,急得原地跺脚,又突然想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去找逸王爷。小姐对他有救命之恩,又是他的未婚妻,他一定不会不管的。” 说罢,便着急忙慌朝着逸王府跑去。 不多时。 沐璃一行人便到了北渊国司理监,这里是掌管北渊国刑狱之地。 正大门外的牌面写着‘司理监’三个大字,右侧端放着一只巨大的堂鼓。往里面走就是一个长长的庭院,沿路站着一排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各个身姿笔挺。 再往里走,上官大人一身正气凌然,相貌端正,年岁不大,穿着墨绿色官服,上面绣着仙鹤祥云图,头戴双耳乌纱帽,怒目圆睁,正经危坐在高堂之上。 头顶正上方高悬着‘正大光明’的牌匾,那字迹气势恢宏,恣意盎然,右下角还有一个红色的印鉴,离得太远,沐璃看不清楚上面的字样。 一众人还没说话呢,韩管事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当即泣泪涟涟,诉苦,“大人啊,你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这个人冒充太师嫡女,在府内作威作福,还将我这个为太师府辛辛苦苦的老管家,说辞就辞了,大人啊。” 坐在高位上的上官大人依旧保持着怒目圆睁的样子,挥手示意领头的官差上前,附耳小声责问, “这怎么回事儿,我让你去请人,你怎么给我抬了个棺材回来?” 那凑近的官差,小声回应,“这是证据,听说里面躺着的是真的沐家三小姐。” 上官大人怒目圆睁又蹙着眉头,满脸诧异,“啊——?”又左右为难。 第39章 公堂 那官差见上官大人一直刻意绷着一张脸,小声规劝,“大人不必如此,照例问话就行,您这脸绷得,过了。” 上官大人狠狠剜了他一眼,又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厉声直言,“来者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跟着就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吓得他自己龇牙咧嘴,身子向后仰着。 沐璃很想笑,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恭敬见礼,直言。 “太师府嫡女沐璃,见过大人。依照我北渊国刑法,尚未证实罪名之前,以无罪推定,可以不跪。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尚未定罪前可以不跪。” “这你都知道?”上官大人顺口接了一句,满脸诧异,又觉得自己做得甚是不妥,圆场说,“那行,你就先一边站着听训,本官先问一下他。” 说罢,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韩管事,直接问,“你是原告,你先说,怎么回事儿?” 韩管事深深叩首后,直起身子,指着沐璃,一一说来,“这个女的根本就不是沐家三小姐。五个月前,我家三小姐及笄日当天落水后就一直高烧不退,大夫说是染了疫症。 虞夫人胆子小,不敢张扬,便将小姐安置在了柴房,担心过了病给旁人,自己亲身照顾。 没想到小姐还是没撑下去,死了,尸体被直接火化,我是亲眼看见的。棺材也是我带领着家仆们去埋的,太师府办了白事,大人您也去过呀。死人怎么可能活过来呢?她肯定不是沐家三小姐。” 韩管事儿振振有词,说得有鼻子有眼。 上官大人听得也是满脸狐疑,左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拖着下巴,转脸看向沐璃,诧异地问,“对呀,我也去了,请解释。” 沐璃面上浅笑,要不是知道自己是沐璃,就方才那一番说辞,自己都信了。又镇定自若,坦然应答,“回大人,我不认同。落水是真,生病是真,可后面的事情,我根本就不记得,而这个人说得,也无从佐证。” 韩管事闻言,连连上前,直言,“可以作证的,虞夫人和沐家四小姐以及太师府内的小厮皆可作证。” 那上官大人又满脸狐疑看向沐璃,质问,“你怎么看?” 沐璃愣怔片刻,心中暗暗无语,这个上官大人完全就是不用脑子的,别人说一句,他听一句,能指望他证明其清白,简直就是见鬼了。 可是眼下也没有人能证明她的清白,虞夫人和沐沐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会做。老爹和哥哥们又远在边境,远水解不了近火。太师府的小厮更不会。 环顾四周,看见了那具棺材,想了想,又说,“我可以自证。有两个办法。一,蒸骨法。二,合血法,大人以为如何?” 坐在正堂上的上官大人闻言,眼睛一亮,当即摆正了身姿,笑着说道,“没错没错,说得对。你知道的挺多啊。”又连连点头,夸赞,“就冲你这学识,你肯定是沐家三小姐,没跑了。” 沐璃莞尔一笑,应声,“容大人谬赞,常识而已。” 跪在地上的韩青山一脸懵,颤颤地问道,“什么是蒸骨法?” 上官大人闻言,当即起身,抢先解释,“自然是要用上你这棺材里面的尸体,焚烧后的骨头取出,然后用热岩蒸一蒸,再涂上秘制的草药抹匀,取一滴沐家四小姐的指尖血,若血融于骨,则这个尸骨就是沐家三小姐的,她有罪。若不融,你坐罪。” 韩青山面上有些犹豫,直言,“可是尸体已经入棺,不能开呀。” “都让你刨出来了,有什么不能开的。”上官大人直言,这会儿倒是挺聪明的。 没想到此时,虞夫人带着沐沐两个人一起来了公堂,当即直言,“不能开棺。我太师府沐家嫡三小姐尚未出阁,岂容他人玷污。” 见到虞夫人,上官大人忙起身见礼,贼眉鼠眼,连连应声,“是是是,下官见过虞夫人。那这怎么办呢?” 虞夫人恶狠狠地瞥了一眼沐璃,抬手指着她,厉声直言,“我来作证,这个人根本不是沐璃。她偷了我的太师印,在府内指手画脚,不尊长辈,不疼血亲,我沐家没有这样的人。” “就是,她才不是我姐姐呢。”挽着虞夫人胳膊的沐沐,撅着嘴巴,娇滴滴地附和。 上官大人这会儿倒是眼明心亮,指着沐沐,满脸欢喜,又合掌拍了一下,直言。 “四小姐来得正好啊,这蒸骨法不行,可以合血啊,只要取一滴四小姐的指尖血,与这位三小姐的指尖血放入清水里面,即刻溶解就认定这位是真的。若不能,她就是假的,下官即可将她打入大牢。各位以为如何?” 沐璃优先应声,直言,“可以。” 没想到,虞夫人当即就拒绝了,反驳,“不行,我女儿金尊玉贵,为何要为这种污糟之人舍身献血。” 上官大人当即左右为难,起身在正座位置上来回踱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下官如何办案,要不各位还是把棺材抬回去,自己回去解决好了。” 沐璃满脸无语,还能这样断案。这个人真是厉害了,怎么坐上这高位的,午夜梦回都不怕冤死鬼上门讨债。 只见,虞夫人没一点退让的意思,又一改颜色,对沐璃说,“只要你交出太师印,这件事情我太师府便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我不,这太师印是我的。”沐璃直接拒绝,又说,“小娘,你不会心虚了。只是让沐沐滴一滴血,为何不让?” 沐沐抢先一句,把玩了一下自己的手,娇滴滴的说,“我堂堂沐家四小姐为什么要帮一个罪犯?”余光看向沐璃的时候,又下意识的躲到虞夫人身后。 沐璃轻声冷笑,出其不意直接就将沐沐拽了出来,取了发间的珠钗,划破了沐沐的手指,举起给上官大人看。 上官大人当下明了,招呼着司理监的衙役,“快快快,别让四小姐的血白留了,赶紧取清水来。” 被抓着右手的沐沐,挣脱几次都没有挣开,满口怨怼,“你个小贱人,你敢划伤我,等爹爹回来,我一定要让他狠狠责罚你。”又看向虞夫人,连连求助,“阿娘,阿娘,你看她,她又欺负我了。” 虞夫人准备上前,当即被先前领路的官差给拦住了,只听他说,“虞夫人,公事公办,失礼了。” 听吩咐的衙役赶紧取了清水来。 沐璃先将沐沐的血液滴在清水碗里,又用珠钗划了自己的手,也滴了血。 一众人满脸好奇,纷纷聚来,注视着碗里面的结果。 须臾片刻,又纷纷满面惊恐的看向沐璃,沐璃则满脸诧异的看向虞夫人。 沐沐兀自用手绢包了一下自己受伤的手指,得意洋洋地说道,“看,我就说她不是我姐姐。” 第40章 真假 云檀一路狂奔,径直朝着逸王府的方向去,正好在门口碰见了岩雀,气喘吁吁,赶紧喊住,“岩雀,我要见王爷。” 话语将落,整个人就颓然倒在地上。 岩雀当即俯身将她小心翼翼抱起来,径直去了暮雪斋。 这个时候的君逸凡正在暮雪斋与褚辰溪商议太后寿辰的贺礼之事,依旧是满头白发,不见一缕青丝,不过气色却较以往好了很多,都不咳嗽了。 岩雀抱着云檀,腾不出手来,用脚轻轻踢了两下门。 屋里面的两个人这才齐齐望向他,满脸狐疑。 褚辰溪优先说话,因为昨日才见过这丫头还好好的,这会居然躺在木头疙瘩的怀里,打趣道。 “岩雀,没发现啊,你这块木头也能开花,都将这丫头偷来了。” 岩雀这才进屋,满面愁容,小心翼翼的将云檀放在一侧的躺椅上,面颊绯红,解释,“不是,她自己跑来的,说要见王爷,就晕过去了。” 褚辰溪凑近,简单检查了一下,随口说,“这丫头没事儿,给她整点水喝,一会儿就醒来了。” 在一侧的君逸凡面色凝重,心中难安,余光看向岩雀,吩咐,“去打听一下,阿璃应该出事儿了。” 岩雀应声离开,褚辰溪兀自倒了一杯水,小心喂给云檀喝,云檀这才悠悠转醒。 乍见君逸凡,当即跪了下去,神情悲怆,泣泪涟涟,哭诉。 “王爷,你快去救救我家小姐,韩管事诬告她是假的,还掘了先前的棺材停在太师府门口与我家小姐为难。我来之前,小姐就已经被官府的人带走了。您行行好,快去救救我家小姐,求求您了。”又连连叩头。 “不是给过她一个逸王府令牌吗?”褚辰溪诧异地问。 君逸凡面上一沉,左右为难,这件事儿说到底是沐家的家事儿,想来应该是她刚刚回府,过于恣意忘形,得罪了人,才有此祸患。对于她的身份,根本无从佐证。想了想,只说,“你先起来,待岩雀回来再说。” 许多年以来,这是第一次他为了一个人真正的担心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旁的褚辰溪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就着榻上的棋盘边坐下,又随后拿了两颗葡萄扔进嘴里,直说,“没什么好担心的,那小丫头机灵着呢。担心都是多余的。” 君逸凡兀自划着轮椅,凑近棋盘边盯住,不再多言,取了一颗惯常用的黑子,兀自下棋。 心中自我宽慰,希望一切真能如褚辰溪所言,担心都是多余的。 云檀兀自起身,也不敢坐下,乖乖的站到门口去,翘首以盼岩雀早点归来。 时近正午。 岩雀出去很久才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墨绿色官服的大人,居然是司理监的上官大人。他手中还抱着一个锦盒,仅仅跟在岩雀身后,还不时擦擦额间的汗水。 不知道是真热还是心慌。 上官大人跨步进了暮雪斋,岩雀依着规矩守在外面,将云檀也一并拦在外面。 “呦——!来得挺快啊!”褚辰溪笑嘻嘻的说,起身凑近上官大人,抬手就勾在他的肩膀上。 两个人貌似很熟悉。 上官大人却是一脸嫌弃,无奈的剜了他一眼,嗔怪一句,“别闹。”跟着将手中的锦盒轻手放在棋盘一角,又兀自取了官帽,随意的坐在先前褚辰溪的位置上,深深叹了口气,直说,“我完了。我摊上大事儿了。” 光顾着自己抱怨,这才注意到君逸凡的头发,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再转好吗?这头发——?” 君逸凡应声,这才抬头,淡淡地回应一句,“没事儿,不必担心。” 褚辰溪忍不住笑了,再次凑近身边,近着棋盘站着,“还能有我们上官大人敷衍办不了的案子。”跟着便准备拿起锦盒来看看,手还没碰到就被上官大人狠狠拍开。 “你别碰。”上官大人蹙眉制止,满面愁容,将锦盒推至君逸凡的面前,直言,“你自己看。” 应声,君逸凡亦是满脸纳闷,拿起盒子,打开一看,瞬间变了脸色,慎重地问了一句,“哪儿来的?” 上官大人闻言,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满头黑线,眉头都要打结了,双手一摊,直言。 “在那个假的沐家嫡女三小姐身上搜来的。你说这叫我怎么办案?一个逸王府的令牌,一个太师印,还有一个金龙戒。没有一个我能得罪的,这岩雀来寻我的时候,我二话没说就直接跟来了。” 说到金龙戒,褚辰溪当即收敛了性子,俯身凑近瞧个仔细,又小声问了一句,“真的假的?” 这金龙戒是先皇之物,世间只此一枚,只有先皇最亲近的人才辨得真假。 上官大人见褚辰溪问了,自己也好奇的凑近身子,等着君逸凡给个准信儿。 只见,君逸凡小心翼翼将那枚金龙戒取出来,良久才说,“是真的。” 一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有此戒指为证,这牢房里面关着的沐家三小姐肯定是真的。 上官大人面上冷笑,连连摇头,当即不管不顾直接就抱头趴在棋盘上,连连哀怨。 “这下就更遭了。这个三小姐已经被我收监了。太师不在王城,这案子我没法判呀,我也不敢判呀。” “为什么?把人放出来,好好请回去,不就得了。”褚辰溪随意一说。 一直没有多说的君逸凡,小心将戒指放回锦盒里面,直说,“还不能放。”想了想又说,“锦文应该是做了现场滴血认亲。如果放了阿璃,就说明现在府里的四小姐不是沐家女。事情就更严重了。” 这位上官大人的全名叫做上官锦文。 上官大人闻言连连点头,真恨不得当即哭出眼泪来,又突然直起身子,一脸哀怨。 “赶紧给我想个办法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推出去。我真是急死了,这件事儿处理不好,一旦传到王宫,呵——!你们两个,来年清明节就该给我烧纸钱了。”说着,又用手指了指面前的两个人,一脸无奈。 褚辰溪依旧笑嘻嘻的,凑近上官锦文身边,再次勾搭上上官锦文的肩膀上,又拍了拍肩膀,宽慰道,“放心,管够。” “你走!我没你这样儿朋友。”上官锦文推开褚辰溪,哀怨直言,当即指着暮雪斋的门口,又看君逸凡,追问,“你倒是说话呀,真是急死我了。” 君逸凡应声,将锦盒重新推给上官锦文,轻声吩咐,“拿去还给她。” 第41章 出狱 上官锦文拿过锦盒,又追问了一句,“那我怎么办呀?这事儿我没法处理啊?” 就着桌子随意坐着的褚辰溪应声,“好办呀,就依着你以往的敷衍了事的做派,把人好好的请出去,就说是沐家家事儿,自行处理,管不了。” “可是满城百姓都知道,我那横着一口棺材呢,那是真死了人的。”上官锦文抱怨,心中难受至极。 “太后寿宴将至,这件事儿不宜宣扬。”君逸凡应声,想了想又说,“你亲自去找虞夫人面谈,晓以利弊,她应该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 上官锦文追问,“你说明白点儿。” 君逸凡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又说,“定那个报案刨棺之人的罪,以诬告上报。一切等太师回来自行处理。这毕竟是丑闻,即使传扬到太后耳朵里,她也会视若罔闻,不会追究。” “可是牢房里面那个正主儿,受了这般折辱,她能罢了?”上官锦文又问。 说到沐璃,君逸凡面上冷笑一声,又喝了一口茶,应声,“她很聪明,知道怎么选。” 听君逸凡这番一说,上官锦文心里才觉得舒坦,拿起锦盒,便起身,朝屋外走去,直言,“唉——!流年不利,摊上这倒霉事儿。我还是赶紧回去会会这几个大佛。” 褚辰溪瞧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冲着上官锦文离开的方向,喊道,“处理好了,得空儿去花月楼喝酒啊,上官大人。” 上官锦文气恼不已,没有应声,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挣袖离去。 守在门口的云檀,见上官锦文终于出来了,赶紧跟上,追着询问,“大人,我家小姐真的是冤枉的,她真的是沐家嫡女三小姐,不会错的。” 上官锦文顿住脚步,一脸谄媚,清了清嗓子,小声询问,“你是牢房里面那个小姐的丫头?” 云檀一脸懵,不知道眼前这个人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半响才应声,“是的。”又满脸惊恐,赶紧问,“大人,你把我家小姐关牢房里面去了?” “小事儿,小事儿。”上官锦文宽慰,当即双手扒着云檀的肩膀,推着云檀一起走,又说,“待会儿去了,你一定要替我多说几句好话,我这个大人当官不容易,真的不是有意要得罪你家小姐的,知道吗?” “大人的意思是我家小姐可以放出来了?”云檀欣喜地问。 上官锦文连连点头,拽着云檀一起离开逸王府。 新月初上。 沐璃已经在牢房里面待了一下午,换了一身囚衣。先前领头的官差受上官锦文的嘱托,没人敢为难她。 一个人若有所思,盘腿坐在牢房的稻草堆儿里面,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想着白天的事情。一整天都没有吃饭,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心里难免有一点失落,突然想道君逸凡,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救自己。 又兀自摇摇头,自言自语,我怎么会突然想道他呀,他才不会来救我的。 正出神之际,突然听见云檀的声音,以为是幻听,转头就看见云檀双手扒着牢房门,连连喊道。 “小姐,小姐。我总算见到你了。” 领头的官差应上官大人吩咐恭敬的将牢房门打开后,又顺手将云檀拉了出去。 见云檀慌张害怕,上官锦文赶紧宽慰,“没事儿啊,云檀姑娘,本官就是有两句悄悄话要跟你家小姐细说,你去外面等着就行,她一会儿就出来了。” 云檀这才乖乖跟着领头的官差离开。沐璃见上官锦文进来,当即也起身,白了他一眼,甚是无语。 上官锦文满面笑容,款款跨步走了进去,优先双手奉上锦盒,行揖拜礼,直言,“下官上官锦文见过三小姐,三小姐受委屈了。” 沐璃冷哼一声,满眼不懈,冷哼一声,认认真真说了一句,“昏官。” 上官锦文尴尬一笑,赶紧解释,“三小姐真是冤枉下官了,有人证,有物证,下官不抓你,何以平民愤。我这司理监的官儿也不好当,天天都有人喊着我给他做主,我也没法儿呀。百姓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啊,我真是一丁点不敢得罪啊。”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要法办我?”沐璃蹙眉问道。 “不不不,下官不敢不敢,”上官锦文连连否定,再次双手将锦盒奉上,诚恳直言。 “这三样东西,您一定一定要收好,下官这就放你出去。今日这件事情就是你自己的家事儿。那个诬告的刁奴,本官已经代为处理了,这件事儿就么结了,明白吗?” 沐璃接过锦盒,打开看看,便坦然手下了。又瞥了一眼上官锦文,狐疑地问。 “你什么意思?这就处理了?” 上官锦文清了清嗓子,左右为难,毕竟是沐家的丑闻,再三说出来,总是叫人难看,想了想,便说,“王爷不是说你挺聪明的,一点就通。你——通了吗?” 原来是君逸凡的主意。 沐璃心中纳闷,更诧异,君逸凡怎么会给这么个糊涂官出谋划策。 眼前这个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说话做事儿却是左右逢源,便问了一句。 “你去找君逸凡了?” “那是自然,你这三个宝贝里面,就只有他在王城。”上官锦文解释,赶紧推着沐璃就往外走,连连叫苦。 “我的小祖宗呦,你还是赶紧走,本官这破烂儿地方真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家事儿就自行回家处理,就别劳烦下官了。” 沐璃嫌恶地躲开上官锦文的魔爪,直言,“别碰我。”又追问,“你认识那枚金龙戒?” “当然——不认识。”上官锦文话说一半,脑子一转,就改了话风,解释,“这个东西你去找逸王爷,他比我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快点走,我的大小姐呦。” 沐璃狠狠剜了他一眼,换回了自己原来的衣服,这才离开司理监牢房,跟着云檀一起坐着太师府的马车回府。 一路上。 沐璃询问云檀,“你也去找君逸凡了?” 一上马车,云檀就扑进沐璃的怀里,边哭边说,“我太着急了,小姐。我想不到办法,就赶紧去找王爷了。然后那个上官大人也去了。再然后,您就被放出来了。” 沐璃满脸狐疑,不该如此简单。 如果只是因为逸王令牌,这司理监的人根本就不必亲自去一趟逸王府,直接将她放出来不就好了。何苦亲自跑这儿一趟,更何况她也没有拿逸王府令牌说事儿。 便又问,“可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云檀连连摇头,嘟着嘴巴,直言,“上官大人进了暮雪斋之后,我就被岩雀拦在外面了,什么也没有听到。不过,太好了,小姐你总算是出来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回家再说。”沐璃宽慰。 一行人深夜回到娉婷苑。 刚刚进屋,便见虞夫人当即扑通一声跪在沐璃脚下,苦苦哀求,“阿璃,阿娘错了,真的,阿娘知道错了。这件事儿你一定一定不要告诉老爷,这样会害死我们母女两个的。” 第42章 做主 虞夫人突然这么一跪,沐璃吓了一跳,拍着受惊的小心脏连连后退,直言。 “你吓死我了。”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又说,“虞夫人,你别来求我,我做不了你的主儿。” “不不不,阿璃,你一定要帮我,我照顾了你那么多年,没有生恩,也有养恩。你不能这么对我的,阿璃。” 虞夫人再次恳求,跪着追着沐璃不放,神情恳切。 沐璃只觉得头疼,寻了个圆桌边坐下,又喝了一口水,右手肘撑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眉心,劝说。 “虞夫人,你做了这样儿的事情,叫我怎么帮你。你羞辱的是我沐家,我为什么要帮你啊?我爹续弦娶你,是让你弄死我吗?第二次了,虞夫人,我差点死在你手里两次,我为什么要帮你?” 虞夫人当即痛哭流涕,依旧跪在地上哭诉,哽咽地说着,“阿璃,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沐沐是无辜的呀,她是嘴巴坏了点,可是幼年时,她是叫你姐姐的呀,阿璃。” 不提沐沐还好,一提沐沐,阿璃就更加头痛,抬手示意云檀,“我太累了。云檀,请虞夫人出去,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云檀正准备喊小厮将人拉出去,沐璃赶紧制止,“别叫人,让她自己出去。” 毕竟太师的妾室给嫡女下跪,说不出总是不光彩的。更何况协商之事本就是家中丑闻。 说完,沐璃便起身回了内室,躺床上就睡了。 云檀应声,恭敬小声的劝说,“虞夫人,小姐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您还是自己走,若再大声哭嚷,招来府内其他人看见,丢人的不仅是您,也是太师府。” 闻言,虞夫人赶紧擦了擦眼泪,起身自己走了出去,余光瞥了一眼内室,诺诺地问云檀,“那我在这儿等她睡醒了再说。” “您自便。”云檀应声,当即将门关上。 沐璃这才安生睡个好觉。 这件事情发生的快,去的也快。 对外上官锦文做得滴水不漏,只说是太师府内的刁奴诬告,先前滴血认亲的水被收了钱的衙役加了料,已经做内部处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太师府里面的人自行处理。 翌日清晨。 云檀伺候沐璃穿衣洗漱,小声汇报,“小姐,虞夫人还在门口,真的在门口守了一夜。” “请她进来。”沐璃叹了一口气,说。 这件事儿早晚要处理,给不出一个答复,这虞夫人不会罢休的。 云檀应声这才出去请虞夫人,沐璃兀自去了正堂,理了理衣衫,端正做好,心中已有主意应对。 虞夫人面上欢喜跨步进入屋内,正准备跪下,沐璃赶紧制止,“你不要再跪我了,虞夫人。我是晚辈,受不起。” “阿璃,你是原谅我了吗?”虞夫人应声,当即直起身子,恭敬的站在一边,竖着耳朵等着沐璃的回复。 沐璃面上冷笑一声,直言,“何谈原谅?你以为你跪我一下,我就应该原谅你,凭什么?” 话未说完,见虞夫人又要跪下,再次制止,“站好,听我说完。” 虞夫人这才收敛了规矩,等着沐璃把话说完。 沐璃喝了一口茶,认真的说,“你的事情,我确实处理不了。我想了一夜,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你现在带着沐沐自行离开太师府,等我爹回来,我可以帮你遮掩一番。 若是等我爹回来,由他处理,后果你应该能想得到。话尽于此,别再为难我了。” “不不不,阿璃,我知道,我应该第一时间离开的。可是太后寿辰将近,沐家也在应邀之列,往年都是由我出席。 如果我突然不去,太后必定起疑的,于王族没法交待的。”虞夫人话里藏话,神情有些慌张。 闻言,沐璃侧脸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虞夫人。 这个人心可真大,胃口也不小,事到如今,还想要踩着沐家的门楣给她的女儿铺路,真有心机。 “先前我已经答应了莫爷爷会自己去。至于你,我自会跟太后解释,虞夫人不必操心。”沐璃冷笑一声应答。 虞夫人听罢,当即就直接跪在地上,连连祈求,“阿璃,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沐沐一次机会,好吗?我不会乱说的,我也不会再做任何有损沐家颜面的事情。 可是,这是沐沐最后一次机会了,阿璃,帮帮她好吗?我是她的母亲,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我不能因为我自己的错误,毁了她的前程。我求求你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沐璃甚是惊恐,但也经不住她这般祈求,想了想,便应了这件事,并说,“我丑话说在前面,一旦你在宫廷盛宴上做了任何有损沐家颜面的事情,你的丑事儿,我会当场拆穿,并代表我爹直接将你的名字划出族谱。”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处处小心谨慎的。不会给沐家添麻烦的。”虞夫人千恩万谢地说。 起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沐璃再次叫住她,提醒道,“若这次未能得偿所愿。盛宴过后,虞夫人自行离开。” 沐璃还是想要放虞夫人一条路,终归是曾经照顾了她自己那么多年的人。若真是有歹心,又怎能让她活到现在。 虞夫人应声,只是顿了一下脚步,没有多言,也没有回头,当即擦了擦眼泪,直起身子,径直离开了娉婷苑。 云檀见虞夫人离开后,才将准备好的早膳端进屋里,轻声问道,“小姐,你跟她说了什么呀,她这回真的走了。” “没什么,不过是答应她,允许她最后一次以虞夫人的身份代表沐家,参加宫廷盛宴。”沐璃随口回应,夹了一个玲珑水晶包放进嘴巴里。 云檀不解,又问,“这你怎么能答应呢,她就是装可怜,博您同情,想要借着入宫的机会,给那个假的四小姐铺路,好一步登天。” 沐璃满眼诧异,用手戳了一下云檀的脑袋,笑着说道,“不错啊,你一大早你就开窍了,比我看得还明白。” “哎呀,小姐,这豪门贵族的闺阁女子,有哪个不想要入宫的,除了小姐您,早早就有婚约在身,没这儿心思。”云檀抱怨。 沐璃吹了吹面前粥,又用勺子搅拌了一下,随口问了一句,“那你想吗?” 云檀诧异,用手指了指自己,想了想,说,“我不想。我以后要嫁的夫君一定是个一心一意的人。”又刻意压低嗓音,继续说,“君上永远做不到的,有多少后宫女子都是孤独终老的,我才不要。” “你这小丫头,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沐璃好奇地问。 “说书的听多了,自然就知道了。”云檀应声,又好奇地问,“小姐,你呢?喜欢王爷吗?” 沐璃想了想,只说,“我也想要一心一意人。” “那对王爷呢?”云檀见沐璃避而不答,便追问。 沐璃抬手狠狠弹了一下云檀的脑袋,吩咐,“赶紧收拾,收拾,我们现在就去逸王府致谢,顺便看看他。” 第43章 探望 见沐璃起身准备出门,云檀赶紧跟上,追着问,“小姐,我们就这么空手去吗?” “当然不会。”沐璃回应。 用过早膳后,主仆二人坐着太师府的马车径直朝着逸王府去。 路过繁华的街市,正好听见有小贩吆喝卖糖葫芦的声音。 沐璃叫停了马车,从车窗位置探出脑袋来,喊住那个卖糖葫芦的小厮,直说,“小哥,要五串糖葫芦。” 那小哥闻声凑近,热心给沐璃取了五串,并接过云檀伸手递出来的银子,恩谢后,走远了。 马车这才继续前行。 马车里面,沐璃自己拿了一串,津津有味吃了起来,其他递给云檀,只说,“有你的,挑一串,剩下的我们拿去给他们。” “啊——?”云檀一脸不可置信,满脸嫌弃,直说,“小姐就送王爷这个吗?会不会太随意了点?” “你懂什么?君逸凡整日待在逸王府,吃得都是逸王府后厨做得。这糖葫芦,他肯定没吃过。这才能体现本小姐诚心呀。”沐璃边吃边解释。 约么半刻钟的时间。 太师府的马车停在的逸王府门口,上前叩门的小厮直接被拒了回来,如实禀报。 “小姐,王府之人说见王爷必须要拜帖,否则概不接待。” 沐璃诧异地看向云檀,问,“你上次怎么进去的?” “那不是巧了吗?正好碰见岩雀,他带我进去的。”云檀解释。 本来不想拿逸王府的令牌招摇过市,这下真是不得不用。 沐璃从马车上下来,从怀里拿出了逸王府的令牌,吩咐小厮。 “拿这个去给守门的小厮看看,让他找个地方把我们的马车停一下,你也休息一下,我自己走进去。” 逸王府守门的小厮见过令牌后,笑脸相迎,恭敬地将人请了进去,只说,“阿璃小姐,您回来了。” 沐璃没有应声,只是点点头,收回自己的令牌。 这才带着云檀,直接进了逸王府,问小厮君逸凡在哪儿,皆说不知。 沐璃便只能自己找,反正这地方,她熟悉。 时近正午。 沐璃抬头看了一早头顶的太阳,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了一下,对云檀说,“走,我们去云露居。” 云檀手里的糖葫芦都要热化了。 两个人沿着树荫下走走停停,总算是到了云露居。 在门口见到岩雀,心中算是落定,君逸凡一定在这儿。 他也没拦着沐璃,只是习惯性地顺手挡了一下云檀,只说,“未经许可,你不能进。” 沐璃见状,这才回身,从云檀手中拿了一串糖葫芦,赶紧宽慰,“好云檀,别生气。你给岩雀挑一串,另外一个送到春草堂去。” 说罢,便径直去了内室,又特意喊了一嗓子,“君逸凡,我进来了。” 彼时,在内室的君逸凡侧身躺在床上闭目小憩,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蚕丝中衣,听见沐璃的声音,才悠悠转醒,一身慵懒。 沐璃乍见他的样子,右手赶紧捂上眼睛,识相的转过身去。左手将糖葫芦递出去,清了清嗓子,直说。 “特意买的糖葫芦请你吃,你赶紧把衣服整理好。” “出去!”君逸凡没有理会她的好意,直接下令将人赶出去。 沐璃面上有些尴尬,顺嘴接了一句,“好勒!我这就帮你叫岩雀。” 毕竟他穿衣服什么的,还是男人来做比较好。 沐璃这次倒是乖巧,坐在正堂的客桌旁边的圆椅子上,乖乖等着君逸凡一番整理后从内室出来。 君逸凡还是满头白发,头戴金冠。这次换了一身浅棕色华服,衬得他皮肤很白,丰神俊朗。 “你来做什么?”君逸凡轻声问了一句。 一改往昔清冷之姿,倒显得稍稍平易近人了一点,也许只是因为这个人是沐璃。 再见沐璃,她穿得竟然是不辞而别那日他送的那件锦衣华服,着实惊艳到了,有片刻的失神。 “你的头发为什么还是白色的?这个神棍儿到底行不行啊?”沐璃有些嗔怪。 但见君逸凡一脸很不想提起的样子,赶紧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他的面前,又笑意盈盈地说。 “特意给你买的,我想你一定没吃过,尝尝,可好吃啦。” “不吃!”君逸凡直接拒绝,回过神来,接过岩雀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又自己放下,问,“只为这个?” 沐璃深感有些窘迫,眼前这个人真是死犟,以前给蜜饯不吃,现在给糖葫芦也不吃,每每叫人颜面扫地,他心里很爽嘛! 又想到此行是来谢恩的,总不好对人发脾气,平复了一下准备暴走的情绪,只说。 “当然不是。我是诚心诚意来谢谢你的。这次我无端入狱,多亏有你。我也想不到你缺什么,就先紧着自己喜欢的送给你。 虽然这糖葫芦不值什么钱,倒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就勉为其难的尝一个,真的,就一个就行。” 说着,沐璃当即蹲下身子凑近些,将糖葫芦抵到他的嘴边,一双无辜纯真的眼睛盯着他,又劝说道,“尝一个,我都这般诚恳了。” 君逸凡怔怔地看了沐璃的眼睛片刻,犹豫良久,终究是没扛过沐璃的劝说,张开嘴,咬了一颗,嚼了嚼,瞬间蹙起眉头,太酸了,却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吐出来山楂籽。 沐璃见他蹙眉,满脸狐疑,只问,“很酸吗?”又准备自己咬一颗,当即被君逸凡抓住了右手制止。 “这串本王吃过了。”君逸凡说。 沐璃笑了笑,爽朗直言,“没关系啊,你只是吃了第一个而已。”当即一口咬下了第二颗糖葫芦。 君逸凡霎时面色有些晕红,当即收回手,假意咳嗽,掩饰尴尬,转移话题。 “本王什么都没做,都是你自己的机缘,不必言谢。” 沐璃嚼着糖葫芦也觉得有点酸,微微蹙眉,起身坐回她先前的位置,直言,“自然是要谢的。就司理监那个上官大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居然是个左右逢源的糊涂官。” 又突然想道那枚金龙戒,便从怀里拿出来给君逸凡看,又问,“他说这个东西是王族的,你一定认识的,你认识吗?” 君逸凡兀自叹了口气,瞥了一眼,只淡淡地说,“金龙戒。你且收好,本就是你的东西。” “这是我娘留下来的,这很明显是男人的戒环,肯定不是我爹的,你知道它的来历吗?”沐璃又问。 “虞夫人这件事儿你是如何处理的?”君逸凡难得多管旁人的闲事儿,却一脸认真看向沐璃。 沐璃想了想,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君逸凡既然帮了她,显然已经知道这件事儿,告诉他也无妨,他也不像是个多嘴多舌的人。 便自顾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君逸凡,一杯给自己,直说,“我本来是想让虞夫人带着沐沐自行离开,他毕竟是我爹的枕边人。 但是虞夫人不愿意,苦苦哀求我给她和沐沐一次机会,依旧想要以虞夫人的身份参加这次太后的盛宴,我就答应了。” “不可。”君逸凡神色凝重,直接拒绝。 第44章 拐弯 沐璃蹙眉诧异的问,“为什么?” “本王真不知道是该夸你仁慈还是愚蠢?”君逸凡轻声冷笑,蹙眉看向沐璃,直言。 闻言,沐璃一脸纳闷儿,说得好好的怎么开始骂人了。 君逸凡居然也有会气得开口骂人的时候,心里暗暗有些小得意。 “她是我爹的枕边人啊!没有生恩也有养恩,我虽不能原谅她,但是……” 沐璃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替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话只说了一半。又自我怀疑,难道自己真的被虞夫人的眼泪哭昏了头。 君逸凡深感无力,兀自叹息了一声,追问,“但是什么?” “呃——!”沐璃蹙眉,一时语塞,右手揉了揉眉心,直接问,“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已经答应她了。” “本王如何知道,又与本王无关。”君逸凡冷声应答。 沐璃兀自生气,没有应声。 眼前这个人的情绪真是阴晴不定,说话做事儿总是只说一半儿,只做一半儿,另一半就让你自己去猜。自己就是有七窍玲珑心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自己想办法,别让她出现在盛宴上。”君逸凡冷声提醒,已经不想再多言。 她若不是沐璃,就是多说一句都觉得是多余。 二人沉默之际,褚辰溪嬉皮笑脸的跨步进来,嘴里美滋滋地嚼着糖葫芦,偶尔被酸的眯着眼,支支吾吾地打招呼。 “谢谢小丫头,糖葫芦很好吃,酒醒了吗?” “你喝酒了?”君逸凡突然冷声质问。 沐璃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无意对上君逸凡的眼睛,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里面隐隐晕着怒意。不免心中咯噔了一下,暗暗有些心虚,低声应答。 “应该不算,就一杯而已。”说罢,就强作满脸笑意。 这个人不像是会关心她喝不喝酒。先前在逸王府待着从未饮酒,是逸王府没有酒,上次也不过是为了从褚辰溪那里套话,被骗着喝了一杯而已。 方才进来的褚辰溪简直是看热闹不嫌事情大,兀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接话。 “我能作证,确实是一杯。这丫头的酒量是真差啊,脑袋咚的一声就磕在木桌子上睡着了,吓我一跳。还是我背着将她送回去的。” 沐璃面上有些尴尬,凑近捂住褚辰溪的嘴巴,威胁,“你快闭嘴,别再说了。” 又腾出右手,狠狠拧了一下褚辰溪的胳膊,问责,“我还没说你呢,你不是神医吗?为什么这么久了不见好,还是白发?” “我不是在想办法吗?你把他弄成这个样子的,你还怪我。”褚辰溪支支吾吾,费劲地巴拉开沐璃的手。 沐璃顿感无语,想了想,凑近君逸凡身边,试图去抓他的右手,号一下脉相。 没想到君逸凡直接用袖子盖住了,并移开,只说,“不必了。” “不可以。”沐璃直言,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君逸凡试图藏起来的右手。 只见虎口处的牙印伤已经全消了,方才觉得安心,便一脸认真地探脉。 君逸凡终究是没有拧过沐璃,便不再反抗,也不再看她。 “真有意思,难得见你如此窘迫。”褚辰溪嬉笑着打趣。 良久。 沐璃松开了抓住君逸凡的右手,狐疑地看向身后的褚辰溪,问,“确实是在转好,可是他的头发?” 褚辰溪闻言,双手一摊,一脸幽怨,“自然是少了一个贴心的丫头给他洗头发。我和岩雀可干不来这样的细活。”又把玩着自己的修长纤细的手,视若珍宝一般。 “一点没正形。”沐璃抱怨,又狠狠剜了他一眼,心中腹诽褚辰溪说出来的话要是能信,真是见鬼了。 她又顺势补了一刀,直说,“外边都传闻,你是王爷的小媳妇,你不干谁干。你要是真不想干,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抢着干。” “胡说。” 君逸凡和褚辰溪难得意见统一,异口同声地呵止。 沐璃冷不禁吓了一跳,愣在当场,回过神来,满脸好奇的问,“难道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多言,赶紧捂住嘴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连连致歉,“呵呵,随口一问,不必当真,是我失言了。呵呵。” 此时,君逸凡冷着脸,余光看向沐璃,半晌才说,“你想歪了,不是那样的。” “当然不是,小丫头你这人看着挺清纯,思想怎么老是拐弯儿。” 褚辰溪附和,起身抬手直接将沐璃拽进怀里,右手搭在她的肩上,又用左手轻挑沐璃的下巴,姿势有些暧昧,轻佻地问。 “闻到了吗?” 沐璃满脸困惑,嫌恶的抬手挡开褚辰溪的轻佻之举下,下意识的站得离他远一点,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直问。 “什么?你说归说,别动手动脚的。” 褚辰溪面上狡黠,抖了抖自己的衣衫,嗔怪,“你还真是调皮,凑那么近,没闻到我身上宝仙楼花月姑娘的胭脂味。” “咦——!”沐璃一脸嫌弃,双手交叉抱在胸腔,又说,“说到底不就是个嫖客,你这样的渣男我可是见多了,以后离我远点。我可不保证哪天我控制不了自己,揍你一顿。”说着,又比了比自己的拳头。 “别闹了。”君逸凡控场,冷眼瞥了一眼褚辰溪,又说,“本王的事情,不劳沐三小姐关心,请回。” 沐璃气恼不已,冷哼一声,转身出门,带着云檀径直回了太师府。 天色渐晚,红霞漫天。 主仆二人前脚刚刚踏进娉婷苑,沐璃就一直抱怨个不停。 “真是气死我了,这个君逸凡真是人间白眼狼。本小姐救了他的命,一句感谢地话都没有,除了会赶我走,还是赶我走。我是想要帮他的,他难道看不出来吗?自从那个神棍儿回来,他一次又一次拒绝我,真是气死人了。” 云檀紧紧跟在后面,不时偷笑,还打趣附和,“我瞧这个王爷确实个没心肝儿的,我都能看出来我家小姐对他是关切备至,很不一般。兴许是怕自己先一步爱上小姐,自己没了脸面,才故作矜持。” 沐璃闻言,突然盯住脚步,转身轻轻捏住云檀的脸,嗔怪,“你胡说什么,什么爱呀,脸面呀,矜持呀,你个小丫头,自己都没整明白,居然敢奚落我了。” “那小姐从逸王府回来为何生气啊?还不是嘴硬心软,好心帮忙,又被泼了冷水,自怨自艾。”云檀顶嘴。 主仆二人的嬉笑打闹的声音惊醒了彼时正在坐在娉婷苑里面的枫树下休憩等人的粗布衣衫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听见沐璃的声音,满脸欣喜,从枫树后面突然冲出来试图从后面抱住沐璃,被云檀瞧见,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喊道,“小姐,小心后面。” 第45章 情郎 沐璃应声,回身就是一巴掌正中打在突然闯出来的年轻男子的脸上,卯足了劲儿,扇得自己都觉得掌心疼,龇牙咧嘴地问,“怎么有个人啊?这人谁啊?” 云檀凑近,才将那人认出来,满眼无辜,诺诺地说,“小姐,是苏公子,你的旧日情郎。” 闻言,沐璃满脸诧异,又凑近看了看被自己打晕的那个娇弱男子。 一身粗布麻衣,相貌一般,偏瘦,颧骨突出,初步判断就是一个饿了很多天的穷鬼。自己怎么可能喜欢如此不堪的人。 “算了,算了,找两个小厮,把人先抬屋里去。” 沐璃吩咐,一时也想不起来与这个人的过往,转念一想,又觉得抬进屋里不妥,又说。 “别往屋里抬了,直接找根麻绳捆树上。真是奇怪,谁放他进来的?” “这样不好,小姐。”云檀犹豫。 沐璃俯身捏了捏云檀的脸,再次吩咐,“不捆他,就捆你。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吓我一跳,赶紧的。” 说话时,沐璃双手叉腰,环顾四周,还是觉得院子里面的古枫树最为合适。 两个小厮依着吩咐将那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绑在娉婷苑内的古枫树上。 沐璃在不远处安置了桌子和靠椅,并在桌子上面摆上了瓜子果盘和茶水。 云檀将沐璃与这个男子的些许过往讲过以后,就被罚在一边罚站,双手高举着一个盛水的木盆,不敢再吭声。 管家福伯引着府内一个身形微胖,面颊苍老的中年妇人进来,身后跟着六个掌灯的小厮。 一众人恭敬见礼后,小厮自觉候在不远处。 福伯上前引荐,恭敬回复,“见过三小姐,这位就是苏布的母亲,在太师府厨房做工。” 沐璃瞥了那妇人一眼,也不好直接发难,轻声问“大娘,你先去认认,这人是不是你儿子?” 那中年妇人应声这才凑近去看绑在树上的人,当即便将人认出,哭着喊着。 “是我儿子,是我儿子,小布,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啊。三小姐,他做了什么事情,您要这样绑着他,我的儿啊!” 被捆绑之人这才悠悠转醒,乍见眼前人,低声喊了句,“娘。” 待视线清晰,看见不远处的沐璃,如疯了一般喊道,“璃妹妹,我是小布啊,我太想你了,我回来了,璃妹妹。” 他在意识到自己被绑住之后,又喊,“璃妹妹,你绑着我做什么?我是你布哥哥呀。” 如此深情厚意,沐璃只觉得这一声璃妹妹真叫人瘆得慌。自己以前居然好这一口,真是脑子进水了。 “打住!别嚷嚷!小声说话。” 沐璃赶紧呵止,深感脑壳痛,又问,“谁让你来的?谁放你进来的?一五一十说清楚,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那男子似乎还没搞清楚形势,依旧激动不已,又说,“不会的!璃妹妹你不会这样对我的,你是最爱我的,不是吗?” “住口!”沐璃拍桌而起,高声呵斥,“你疯了呀!神经病!一口一个璃妹妹,我认识你吗?再不老实交待,我就废了你。” 一众人噤声不敢多言,冷不禁身子哆嗦一下。自从沐璃掌管太师府,一向都是恩威并施,从未见她如此动怒。 没想到,那男子当即一脸颓丧,狠狠哭了出来,呜咽着说。 “不用你动手了,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呜呜——!娘,我对不起你呀。” 跟着,那妇人扑到自己儿子身上,又捶又打,哭得撕心裂肺。 沐璃一脸懵,深感无奈,颓丧地坐回椅子上,吩咐福伯。 “赶紧把这对母子一起请出太师府,找胡先生拨点钱给他们。并吩咐下去,以后像这种疯子,不要再放进来了。” 福伯应声,便上前将绑在树上那个男子身上的绳子解开。 没想到,那人刚刚获得自由,便径直冲着沐璃扑了过去,吓得沐璃当即跳到了凳子上,满脸惊恐,怒吼了一句,“你干什么?” 云檀见状,直接将高举的水盆泼在那个男子的脸上,护在沐璃身前,呵斥。 “苏公子请自重。你再这样纠缠下去,我们就直接将你送官法办。” “来人,给我按住这个疯子。”沐璃站在凳子上,扒着云檀的肩膀,满面愁容,下令。 这个疯子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送到她院子里面来的。这堂堂太师府,连个把门儿的都不靠谱,还有什么指望。 那男子跪在地上,深情款款,苦苦哀求,“璃妹妹,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为了一点银子就推你下水,可我已经受到惩罚了,你原谅我好吗?我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原来是你推我家小姐下水的,你这个渣男。”云檀说着,抬脚就踹在那个男子的肚子上。 那男子受着云檀一脚,连连咳嗽,依旧苦苦挣扎,喊着,“璃妹妹,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先前来的妇人,挡在儿子身前跪着,苦苦哀求,连连叩头。 “三小姐,你放过我儿子,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们。” 沐璃深感头痛,简直无语,站在凳子上,对福伯下令,“什么都别说了,送官。” 重点指着那个有点疯癫的男子,又说,“尤其是他,给我送到司理监大牢关着,这是哪儿来的疯子。” “不要,三小姐,求求你,不要报官,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若入了牢狱,叫老妇人可怎么活呀?三小姐。”妇人连连祈求,泣泪连连。 沐璃左右为难之际,娉婷苑突然来了不速之客。 沐沐带着一应女使,掂着裙摆,兴致盎然的走近,还说,“姐姐,妹妹可是替你好好教训了这个忘恩负义之人。” “你送来的?”沐璃满脸诧异,压着怒火问,又说,“你是故意抱负我?你这么做就有点恶毒了?你干什么了?人都疯了。” 沐沐凑近些,绕着那个男子周身转了一圈,掩面嬉笑,应答,“我可什么都没干。我只是碰巧发现了他在路边乞讨,就想着这么重要的人一定要给姐姐带回来,姐姐一定会高兴的。” “高兴你个鬼。”沐沐气恼不已,当即从椅子上下来,斥责。 以前只觉得沐沐胸大无脑,缺心眼。可这气人的功夫真是没人比得过。明显就是故意找这么个疯子来折磨她。 “姐姐,何必动怒,阿娘这些天一直嘱托我要对姐姐好点。为了表示我的诚心,我就将这个阉人带回来给姐姐出气,不好吗?” 沐沐直言,说得是云淡风轻,面上却满是嘲笑。 沐璃突然顿悟君逸凡的话,一时心慈,别人也要领情才是。 想来虞夫人应该没有跟沐沐说明她的身份,就她那个脑子也想不明白,才敢如此继续猖狂。 沐璃兀自叹了一口气,指了一遍眼前极其不想见到的三个人,吩咐福伯。 “赶紧把这一二三个人都给我送到梅园,由虞夫人自行处置。” “凭什么?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找我娘。”沐沐不依。 第46章 中刀 “回去问你娘为什么?你要是再这样与我为难,就别怪我给你难看。” 沐璃直言,已经不想再跟这样儿损人不利己的人多言,又吩咐福伯。 “吩咐下去,从这一刻开始,沐家四小姐不允许再踏进娉婷苑一步。 若我再发现有人将她或者她带的人出现在娉婷苑里面,一律家法处置,清出太师府。” 福伯应声,上前一步,凑近沐沐,恭敬直言。 “四小姐,您还是自行离开,别叫老奴为难。这两个人稍后就会送到梅园。” 沐沐早就见不惯沐璃回府后的做派,心中早已嫉恨,左手叉腰,右手指着沐璃,质问。 “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自从你回来,就处处与我为难,我没你这样的姐姐。我永远都不会认你这个姐姐。” “爱认不认。”沐璃也是气恼,突然觉得沐沐有些可怜,对自己刚刚那顺口的四个字有一丝愧疚。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冷静对沐沐说。 “沐沐,我与你自小一起长大。虞夫人对你一直很偏爱,因为你是亲生的,我现在能理解。 可我的童年都是被你欺负过来的,只要是我喜欢的,你都要拿走,现在你为什么还要恨我呢。” 沐沐满脸不服,横眉冷对,“所以你报复我们啊。你就依仗着自己手里的太师印,处处欺负我们。 还在外面宣扬,我不是爹的女儿,让我颜面尽失。我恨死你了。” 沐璃这才明白,沐沐为什么这般无礼取闹,耐着性子回应。 “不是我说的,我发誓。这件事情的责任不在我,难道不是你和虞夫人一起陷害我不成,才造成现在的局面。你长点脑子好不好?” “阿娘不会骗我的,我就是爹的女儿。我一定是爹的女儿。”沐沐依旧倔强,却突然哭了起来。 冲着沐璃张牙舞爪地就扑了过去,嘴里满是怨毒,“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啊!” 一众人见状,忙上前阻拦。 混乱之际,先前那个男子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刀子,从背后捅在沐璃的腰上,又故作疯癫状逃跑。 沐璃顿感腰间一股寒凉,右手扶着腰,左手撑在靠椅上,虚弱地喊了一声,“云檀。” “小姐,你怎么了?”云檀满脸惊恐,赶紧上前扶住沐璃,不小心碰到了还插在背后的刀子,痛得沐璃冷汗直流,当即昏厥过去。 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沾了血,惊慌喊着“小姐中刀了,赶紧叫大夫。” “有血。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沐沐满眼惊恐,慌乱的跑出娉婷苑。 径直去了梅园,直接冲进屋内,扑到正在屋内左右徘徊的虞夫人身上,浑身颤抖,神情恍惚。 “阿娘,姐姐中刀了,留了好多血,我亲眼看见,是那个您在街上买回来的男人捅的。” “是真的?她死了吗?”虞夫人面上不惊反喜,赶紧追问。 沐沐浑身哆嗦,言语磕绊,“我不知道,我太害怕了,没敢多留。走的时候,云檀叫了大夫,其他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我们的机会来了,机会来了。不能慌,不能慌。” 虞夫人闻言,兀自碎碎念,在屋内踱步的速度也快了些,思索片刻,俯身将颓然坐在地上的沐沐拉了起来,责问, “镇定点,刀子既不在你身上,也不是你刺的。你慌什么?” 沐沐满眼惶恐,回应,“阿娘,那个人是我送过去的,我就是想要气气她,骂骂她。 我真的没有想道那个人会想要杀她。他简直就是个疯子啊。我害怕。” “你现在赶紧去大门口,要是遇见云檀叫来的大夫,悄悄给他塞点银子,他知道怎么做?这贱人不死,你我都没有活路。” 虞夫人强作镇定,厉声吩咐。 沐沐更是震惊,惶恐质问,“阿娘,你真的要杀她?她是我姐姐呀。” “她不是你姐姐,从来都不是。你也不是什么太师之女,你的生父就是那个替死的韩总管。 别再妄想了,清醒点,孩子,给自己谋一条生路。只有沐璃死,我们才能活,赶紧去。”虞夫人直言。 “不,不是这样的,阿娘,我是太师之女,我是太师之女,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卑贱的一个爹。 我爹是堂堂北渊国太师啊,我大哥是镇北将军,我是太师之女啊。” 沐沐不可置信,深感悲痛,当即挣开虞夫人的手,悲痛欲绝跑了出去。 虞夫人满脸无奈,赶紧招呼小厮进来,吩咐,“赶紧跟着四小姐,千万别出事儿,快去。” 她自己独自朝着娉婷苑去。 小厮应了吩咐,赶紧追着沐沐去。 整个娉婷苑乱作一团,沐璃痛得昏死过去,额间冷汗直流。 请来的三个大夫畏畏缩缩,没有一个敢拔刀的,皆说稍有不慎,终身会站不起来的。 云檀吓哭了,慌乱不知所措,哽咽着问,“那谁能救救我家小姐?” “云檀姑娘,这王城只有一人敢为,只是这人不好请。”一个白胡子大夫提议。 另外两个大夫突然想到了,三个人互看一眼,连连点头,直言,“逸王府的褚神医。” “对啊。我太着急了,怎么把他给忘了。”云檀这才反应过来,自言自语,擦了擦眼泪,从沐璃身上找出逸王府令牌,起身吩咐福伯。 “福伯,你现在拿着这个令牌驾车去逸王府请褚神医,他一定会赶过来救小姐的。” 又神情恳切的扫了一眼一众大夫,“请诸位先生务必要帮着我家小姐撑到褚神医来,求求你们了。” 屋内的大夫连连点头,各自忙着,不敢松懈。 云檀焦急万分,走到门口左顾右盼,来回踱步。 拿了逸王府令牌的福伯,着急忙慌的出门去,刚刚走出娉婷苑,就碰见了虞夫人。 虞夫人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喊住了福伯,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福伯,您这着急忙慌张的要去哪儿啊?” “三小姐中刀,我这就去逸王府请褚神医,时间紧迫。”福伯说,径直从虞夫人面前走过。 “那她怎么样了?”虞夫人故作关切的询问,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在此。 福伯没回头,自顾往前走,应声,“危险啊!啊——!” 话音将落。 虞夫人当即从地上捡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追上福伯,从背后狠狠砸了他一下。 福伯当即昏倒在地,手中的令牌也掉落在地上。 她捡走了地上的令牌,赶紧走开了。 第47章 救命 一夜之间,突然发生这么多事情。 沐沐有些神情恍惚,就跑到了大街上,有些疯癫的从宝仙楼门口的街上经过。 “不会的,我是太师之女,我是,我是,我是。”沐沐痛苦的嘶吼着。 追过来的小厮,赶紧上前抓住她,连连劝慰,“四小姐,我们快回去。四小姐。” 恰巧在宝仙楼上喝花酒的褚辰溪,闻声,下意识的探头向楼下张望了一眼,心中纳闷。 那不是太师府的四小姐,怎么疯疯癫癫的。 出神之际,怀里的花月姑娘用粉拳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嗔怪,“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褚辰溪莫名有些担忧,当即起身,喝了最后一杯酒,辞行,“今夜有事儿,不喝了。” 跟着,便一个人夜探太师府,走屋顶,径直绕道娉婷苑。 远远就看见云檀在门口翘首以盼,进进出出的小厮,慌里慌张,端出来的水都是红色的。 “出什么事儿了?小丫头呢?”褚辰溪当即从屋顶飞身落定在云檀面前,直接问。 云檀赶紧拉着褚辰溪往里面走,边解释,“小姐中刀了,几个大夫都不敢动手,褚神医,你快救救我家小姐。” 应声,褚辰溪加快步子,凑近查看,收敛了往昔的顽皮,厉声呵斥“都让开。”他自己当即就着床边坐下,心中难安。 沐璃趴在床上,腰椎右侧一点横插着一把短刀,鲜血染红了衣衫。 已经没有心思关切为什么会中刀,就赶紧取了剪刀,裁了沐璃的衣服,开始紧急救治。 时间过了很久,沐璃的情况稳定下来,所有人才安心。 褚辰溪洗了洗手,舒展了一下身子,推着云檀出去后,才细问缘由,“说,怎么回事儿?” 这个时候,福伯捂着受伤的后脑勺匆忙跑了过来,慌张汇报。 “云檀姑娘,我这个不中用的,路上遇见虞夫人,被她打晕,还拿走了逸王府的令牌,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褚辰溪再次追问,简单检查了一下福伯的伤口,宽慰,“没事儿,就鼓了个包,找他们就行。” 福伯应声便找另外几个大夫处理伤口。 云檀擦了擦眼泪,平复了一下情绪,将沐璃中刀的事情磕磕绊绊地说给褚辰溪听。 “还真被凡凡说中了。”褚辰溪兀自感叹,冥思片刻,便吩咐云檀,“行!别哭了!给我腾个地儿睡觉,累死了。” 云檀应声,这才领着褚辰溪去了偏房休息。 天色渐明,朝霞漫天。 沐璃悠悠转醒,面色有些苍白,腰上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皱起眉头,气若游丝地喊道,“云檀。” 趴在床边守着的云檀,有些眯瞪,听见声音,当即精神起来关切地问。 “小姐,你终于醒了,疼不疼?怎么样?我这就去叫褚神医。” 沐璃伸手费劲地抓住云檀,蹙眉说,“我想喝水?” 云檀赶紧去外室倒茶,又小心翼翼喂给沐璃喝。沐璃这才觉得好一点。 门外突然燥乱起来。 躺在床上的沐璃都能听见虞夫人恶毒的声音,虚弱地吩咐云檀,“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檀应声去了屋外,更是一惊。 只见,虞夫人横眉怒目,拿着一把长剑,胡乱挥舞着,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叫沐璃出来见我!叫她出来见我!她明明答应我会给我们机会,她却如此坑害我的女儿。她害了我的女儿。” 褚辰溪被吵醒,看着眼前的画面,就觉得脑壳痛,实在是忍不了,冲着虞夫人骂了一句,“疯妇!” 继而吩咐云檀,“愣着干什么,去司理监报案啊!这太师府总有几个疯子。”说罢,转身进了屋内看望沐璃。 褚辰溪只对沐璃有耐心,换个人就不行。跨步进屋后,赶紧关切地问道,连性子都收敛了些。 “小丫头,怎么样了?感觉可好一点?我这拔刀的手艺还不错!” 沐璃瞥了他一眼,想回嘴都没有力气。 她都这样儿了,这个人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又气又笑,一笑伤口就痛。 只能强忍着疼痛,没有直接回应他的问题,只说,“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褚辰溪检查了一下伤口,小心翼翼帮忙换了药,随口应答。 “自己都剩下半条命儿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不过就是个疯妇,我吩咐云檀报官处理了。” 云檀从外面跑进来,神情慌张,附耳沐璃,小声嘀咕,刻意避着褚辰溪。 一旁的褚辰溪满心好奇,俯身侧脸凑近,耳朵都要竖起来了,也没听清楚这主仆二人嘀嘀咕咕什么事情来,兀自抱怨。 “小丫头,我可是救了你,居然还防着我,真是个没良心的!哼——!” 沐璃听云檀一番私话后,甚是震惊,强撑着身子要起来。褚辰溪赶紧伸手扶了一把,嗔怪。 “小丫头你要干什么?你得休息啊!我刚刚包好的伤口,一会儿要渗血了。” 沐璃没有应声,只叫云檀帮她换好衣服,便一步一停一搀扶的出门,扶着门边儿站着。 只见,虞夫人拿个长剑,胡乱挥舞着。小厮不敢上前,更不敢放她进去,只能用长棍子阻拦。 沐璃忍着疼,用尽力气喊了一声,“都住手。” 一众人应声,纷纷回头,见是沐璃,小厮们这才将路让开。 虞夫人提着长剑,紧着步子,上前两步,长剑直接朝着沐璃挥了过来,言语恶毒,“你去死!” 锵——! 长剑被一股无形之气震飞了出去。 虞夫人也是连连后退,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 褚辰溪真是看不下去,所以出手帮了一把。深感头疼,又连连摇头,直言,“真是个疯女人!得亏我从不打女人。” 沐璃更觉得无语,真是人在家中躺,祸从天上来,忍着疼,提着气儿,看向虞夫人说。 “你这个人简直是无理取闹。你是沐沐的亲娘,你没有看护好她,你满口怨毒地来找我做什么?” “就是因为你,心怀怨恨,在外面疯言诋毁沐沐,她才会跑出去的,她才会遭受这般屈辱。我早该弄死你,也就不会有今天。”虞夫人不依不饶,怨气冲天。 沐璃连连摇头,气的直翻白眼,“我真是懒得跟你理论了。云檀,叫上一众家仆,去国相府揍人。” 站在一侧的褚辰溪多少明白点其中问题,但听沐璃这么说着实有被震惊到,规劝了一句,“她疯你也疯,那可是国相府,上门打架,你也想得出来。” 虞夫人也是愣在当场,满脸不可置信,嘀咕一句,“我才不相信,你会为了沐沐,得罪当朝国相。” 沐璃很是无语,瞥了一眼虞夫人,提了提气儿,带着一众人,径直走开了。 这个当亲娘的平日里各种护着沐沐,遇到事情了,只会窝里横,眼下已经不想再跟这个妇人多说一句话。 不出意外的话,她这背后一刀,必定是拜虞夫人所赐。人是她请的,刀是她让捅的,现在居然还要去给她的女儿出气儿。 掌家人难当啊! 第48章 出气 褚辰溪见状,心里很是佩服沐璃,着实有魄力,不想错过这场热闹,赶紧跟着沐璃身后去,从虞夫人身侧经过时,还不忘补一句,“疯女人。” 旭日东升。 沐璃坐在太师府的马车里面,趴在云檀的腿上小憩儿了一会儿。 褚辰溪隔着两个人的距离,随意坐着,欲言又止,平日里他才不会多管闲事儿,难得一见,这般正经,一直蹙着眉,再次提醒。 “小丫头,这国相府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国相是当今太后的亲弟弟,你就这么明火执仗地打上门儿去,这不是让宫里的那位颜面尽失,还是回去。” 随侍的云檀也是满脸不愿意,直言,“小姐,根本就不该为了那种人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沐璃闻言,眼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小声回应,“唉——!怎么想不明白呢。现在打,还能说是小孩子打架。日后再打,才叫挑事儿。更何况,只要我爹一日没有将沐沐除名,她就是沐家人,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护着她。” 云檀嘟着嘴巴,兀自抱怨了一句,“反正我就是替小姐不值。” 一旁的褚辰溪,双手交叉高举放在脑后,双脚撑着马车里面的长椅,余光瞥了一眼沐璃,轻笑一声,夸赞,“小丫头,真是小看你了。脑子挺活,路子挺野啊。我都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沐璃假装没听见,又眯了一小会儿。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驱车的小厮,先将马凳放好,小声回禀,“三小姐,国相府到了。” 云檀和褚辰溪先一步下车,二人合力将沐璃从马车上搀扶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国相府的大门。 着实比太师府规格壮观了许多,比之逸王府倒是差了点。 红瓦高墙,看门小厮腰间都配着弯刀,国相府门头都是镶金制作,不愧是王亲,君逸凡也没这么奢侈豪横。 云檀帮着沐璃打理一下衣衫后,便退到沐璃身侧靠后一点侍奉。沐璃这才提了提气儿,抬步上前。 “麻烦通报一下,太师府沐璃拜见国相府二公子。”说完,便亲自递上太师府的拜帖。 守门的小厮连忙恭敬见礼,收了拜帖一路小跑儿着进去通报。 不多时。 先前守门的小厮出来,身后跟着一众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一身玫红色锦衣华服,珠光宝气,体态丰盈的中年妇人,紧着身侧站着一个是穿着淡雅的紫色素衣,身姿婀娜,花容月貌的妙龄女子,端庄娴雅,温婉贤淑。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这宅子的主人家儿。 那华衣妇人满面春光,笑意盈盈,轻步迎了上来,抓住沐璃的手,热情寒暄。 “沐璃,稀客稀客,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国相府了。虞夫人不是常说你要在家中修学,不便外出。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这妇人还不知道沐璃此行是来打她亲儿子的,才这般热情好客。 紫衣女子见到沐璃,优先见礼,柔声唤了一句,“阿璃。” 沐璃面上有些尴尬,还是回了礼,寒暄,“阿璃见过国相夫人、萧小姐。” 来的路上已经找云檀恶补过国相家的大致人员,实际见到也不难擦测。 一番寒暄后。 萧夫人热情好客,正准备挽着沐璃的胳膊将人请进内府。沐璃下意识的避开,恭敬见礼,直言。 “夫人,沐璃此行不是来走亲访友,而是替令妹教训恶人,请问二公子可在府内?” “恶人?”萧夫人一脸诧异,招呼小厮,问道,“少爷去哪儿了?赶紧把他叫出来。” 内府里面跑出来一个小厮,恭敬见礼,直言,“回夫人,二少爷昨儿出门还没回来呢。” “这孩子,真是胡闹。”萧夫人嗔怪,又看向沐璃,规劝道,“好孩子,别站在门口了,进内府等着。要真是那个逆子做了错事儿,我替你狠狠责罚他。” “不必了,夫人,我就在此等他。”沐璃直接拒绝。 彼时,国相府的马车慢慢靠近,又渐渐停了下来,从马车里面跳出来一个年轻男子,瞥了一眼停在自家门口的车,三步并作两步走,直接无视沐璃,凑到萧夫人身侧,问道。 “娘,这是谁家的马车,这么不开眼,停在咱家正门口。” “原来这位就是萧家二公子,萧天赐。太师府沐璃,见过二公子。”沐璃先行见礼。 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久等后至的萧家二公子,年龄与她相仿,一身深棕色华服,头戴金冠,脚穿黑皮长筒靴,腰间配着一块圆形的宝玉,说话也是蛮横,还算孝顺。 “是你呀!”萧天赐嬉笑着应声,一脸玩味,痞相,贼眉鼠眼,围着沐璃转了一圈,又说。 “小娘子长得真不错,比你那个蛮横骄纵的妹妹更有韵味儿。” 沐璃冷笑一声,回应,“多谢萧公子谬赞。” 跟着,便出其不意地抬手一巴掌呼在萧天赐的脸上,又抬脚狠狠踹了一脚在萧天赐的肚子上,直接将他踢到了国相府的台阶下。 太师府的小厮当即便将他围了起来。 国相府的一众人懵在当场,萧夫人赶紧上前拉住沐璃,却抓了个空,赶紧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沐璃冷声回复,“萧夫人,您还不知道,这个人昨天欺负我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断然不会坐视不理。您最好也别插手,否则,闹到太后那里去,丢得可是国相的脸面。” 被围住的萧天赐右手捂脸,左右捂肚子,连连叫苦,恶言相向,“你个小贱人,你敢打我。”又扫视了围着自己的一众人,威胁道,“你们要干什么?我是国相之子,谁敢打我。” “我敢!”沐璃厉声直言,强撑着身子走下台阶。 太师府的小厮让出一条空隙来,将沐璃一并圈在里面。 “你简直疯了。”萧天赐指责,又看向萧夫人求助,“娘,她污蔑我,我昨天就是吓吓沐沐,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我根本就没有碰她。我指天发誓,我真的没有碰她。” “阿璃,住手。”萧夫人终究是不忍心,呵斥沐璃,又说,“就为了孩子的几句戏言,你就这样带着人来我国相府兴师问罪,未免也太不把国相放在眼里了。” 沐璃没有回头,舒展了一下身子,应声,“既然是小孩子的事情,夫人就不必插手了。免得伤了两家和睦。七尺男儿,应该能扛住我这个弱女子一顿揍。” 萧天赐有些害怕,几次想逃也没逃出去,只能避着沐璃,绕圈走,蹦着喊着,“娘,你要救我啊!”又吆喝着国相府的下人,斥责,“都是死人吗?赶紧救我出去。” 沐璃冷笑一声,下令,“太师府的人听令,一个都不许放进来。萧天赐,你,我今天揍定了。” 一众人应声,背过身去,拼命拦住想要上前的国相府小厮。 萧天赐也放弃逃跑了,直面沐璃,放狠话,“这都是你自找的,本少爷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第49章 担心 沐璃闪躲和出拳的速度快到萧天赐恍惚,只能蹲在那里,抱头挨揍,连连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把头抬起来,站好。”沐璃呵斥。 萧天赐应声,惶恐地站起来,鼻青脸肿的,下意识的身子往后退,离沐璃远点。 沐璃满脸不懈,抬手一巴掌又追了一脚,直接将人踢到不远处的墙上,拍了拍手,一脸嫌弃,“很好,结束。” 继而转身向萧夫人见礼,满脸笑容,柔声辞谢,“多谢萧夫人慷慨,沐璃就不打扰了。” 太师府一众人离开后,国相府的人才上前搀扶自家公子,将人抬了进去,赶紧请宫廷御医来。 沐璃撑到坐上马车后,整个人才松懈下来,依着云檀的肩膀,昏了过去,身后的伤口撕裂开来,鲜血都渗了出来。 “褚公子,小姐昏过去了,怎么办呀?”云檀哽咽地问,小心翼翼擦了擦沐璃额间的冷汗。 褚辰溪凑近,神情凝重,探了一下沐璃的脉相,直接吩咐,“快,转道逸王府。” 小厮应声,直接改了道,加快马速,朝着逸王府去。 时近晌午。 马车停在逸王府门口。 褚辰溪抱着沐璃,快步径直朝着春草堂去,云檀紧跟其后。路上遇见在王府内散心的君逸凡和岩雀,都没来得及打招呼,径直走远了。 君逸凡看见了褚辰溪怀里的沐璃,又无意间瞥见地上的血滴,心中难安,吩咐岩雀,“走,去看看。” 褚辰溪抱着沐璃一进春草堂就吩咐,“快,剪刀、清水,纱布、药酒、止血膏。”跟着,便进入正堂,将沐璃小心翼翼地安放在一侧软榻上趴着。 小厮赶紧将一应所需拿来,递给了褚辰溪。 已经顾不得男女大防。 褚辰溪优先解开了沐璃的腰带,然后用剪刀在其伤口周边将其衣服剪出一个随意的形状来,取了少许纱布攥成团,小心翼翼地沾着伤口周边的血渍,一步一步深入处理。 沐璃疼醒了,紧紧攥着身下的褥子,不时叫出声音来,连连喊痛,抱怨道,“啊——!你这个神棍儿,都不知道轻一点,疼疼疼。” “还有力气抱怨,打人的时候也没见你叫疼啊。”褚辰溪讥讽,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一直蹙着眉,轻声宽慰,“忍着点,伤口裂开了,一会儿就好了。” 彼时,岩雀推着君逸凡进入正堂,看见守在外面的云檀一直哭,抬头冷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儿?” 云檀擦了擦眼泪,哽咽不已,优先见礼后回复,“昨天回去后,四小姐上门找茬,争吵之下,苏公子从背后捅了小姐一刀就跑了。后来四小姐夜里跑出去,被国相府二公子欺负了,小姐就带着伤,上门将人揍了一顿,就成现在这样儿了。” “苏公子是谁?”君逸凡捡重点的问,眸子晕着怒意,心中气恼。 虞夫人这件事儿早就提醒过沐璃,为何她还是如此不小心,竟然还让自己受了伤。 云檀一时语塞,左顾右盼,迎上君逸凡的眼睛,心中更是惊慌,才诺诺地回应,“苏公子是府上家奴之子,以前对小姐很好,小姐有点喜欢的。”余光注意到君逸凡面色铁青,又赶紧解释,“他现在已经疯了,好像还被阉了。” 云檀越说越小声,目送着君逸凡进入正堂,心中惶恐不安。 君逸凡一进正堂,就见褚辰溪扶着沐璃坐正,凑近身子,用纱布一圈一圈的缠着她的腰身,冷声问道,“她怎么样儿?” “没事儿,一点外伤,别瞎折腾就死不了。”褚辰溪回应,灵巧的手在沐璃腰间系了一个蝴蝶结,自我欣赏。 沐璃缓过劲儿来,双手撑着床榻,扫了一众眼前人,嗔怪,“你们这么男人能不能自我回避一下,我衣服都没有穿好,云檀进来。” “这会儿知道害羞了,打人的时候挺凶的呀。”褚辰溪打趣,自觉转身走远。 云檀应声进入正堂,帮忙整理衣服。君逸凡也觉得不妥,转了轮椅,退出屏风外面。 沐璃衣衫齐整以后,一步一停一搀扶走了出来。 君逸凡满眼心疼,又刻意不看沐璃,想了想,余光盯着褚辰溪,吩咐,“去国相府处理一下。” 褚辰溪应声,点头同意,兀自取了药箱,径直出门去。出门前回身嘱托了一句,“看好这丫头,别再折腾的伤口裂开。我回来给她换药。” 君逸凡没有应声,转而看向沐璃,轻声责问,“为何如此不小心?” “场面有点乱,我眼睛又不张背后,就中刀了。”沐璃龇着牙解释,深吸了一口凉气儿,又说,“有点饿了,给点吃得。” 明明痛得龇牙咧嘴,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忍不住笑了。 君逸凡顿时就不忍心责怪,吩咐岩雀去安排,自己划着轮椅到一侧的茶桌上,沏了一杯茶,递给了沐璃,轻声说了一句,“先喝点水。” 沐璃有些诧异,这还是君逸凡第一次给她沏茶,与云檀对视一眼,方才接过,慢慢饮下。又寻了药台子边缘的凳子坐下,半截身子都趴在上面,问,“你干嘛让神棍儿亲自去一趟国相府啊?真是大材小用。” “太师府与国相府不能交恶,至少现在不能。”君逸凡解释。 沐璃小声回应,“我们不过是小孩子打架而已,他欺负我妹妹,我受着伤教训他一顿,都没力气下重手,顶多让他在床上躺两天,他活该。” “那个苏公子呢?”君逸凡又问,语气里面透着强制回答。 沐璃抬眸看了一眼云檀,云檀神色闪躲,心下了然,只说,“不知道,可能跑了,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可有应对之策?”君逸凡又问。 沐璃本就身子疼,君逸凡一会儿一个问题更觉得脑壳疼,这会儿也想不明白他言之所指,反问,“哪件事儿啊?” “自然是你殴打萧天赐这件事儿。这件事儿必定会被国相告到宫内,如何应对?”君逸凡深感无语,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装糊涂。 这件事儿往小了说,就是小孩子打架。往大了说,就是太师手握兵权,目无王法,纵女行凶。太后一旦认定后者,太师府必将因此而坐罪。 沐璃撇撇嘴,没有心情深度理解,再次强调,“刚刚说了啊,小孩子打架嘛。他打不过我,我有什么办法?” “要哭,哭得越惨越好。”君逸凡直言,心中满是担忧,想来沐璃是身子疼,没心思细想,便直接点明。 沐璃眉头紧锁,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委屈直言,“都听你的。能不能先吃饭啊,真的好饿。” 屋外突然间歇性的电闪雷鸣,紧接着乌云滚滚而来,入秋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下雨了,回不去了。”沐璃兀自嘟囔一句,又瞥了一眼就着门边坐在轮椅上的君逸凡。 他正专注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竟然出了神儿。 第50章 洗头 “那便住下。”君逸凡应声,依旧专注着屋檐落雨,滴答滴答。 沐璃心中暗暗窃喜,眉眼弯弯看了云檀一眼。一时半会儿,她确实不想回太师府,真是没有在逸王府待着叫人舒心。 小厮恭敬的将餐食一一摆放在药台子上,又轻着步子退了出去。 沐璃直接上手,拿了一个蜜汁脆皮鸡腿递给云檀,又给自己拿了一个,大口大口吃起来,支支吾吾地喊着君逸凡,“一起吃啊!” 最爱的蜜汁脆皮鸡,太师府的厨子做不出来的味道,惦记好久了。 老天爷真是对她偏爱,用一场雨将她留了下来,又住回了绿园,在逸王府养伤。 晚些褚辰溪回来,亲自给沐璃煮了一碗安神汤,勉强喝下之后,沉沉睡了一觉。 隔天精气神儿不错,无所事事,兀自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雨里转了一圈,又伸出手去接油纸伞边缘落下的雨,看着一路的落叶,兀自感叹了一句。 “入秋了,真好。” 主仆二人走走停停路过云露居,岩雀居然不在门口。 沐璃小跑着进了屋,将伞递给跟在身侧的云檀,冲里面喊了一句,“君逸凡,我进来了。” 沐璃前脚刚刚踏进门槛,就听见君逸凡的声音,呵止,“出去。” 应声,她下意识的缩回了脚,扒着门边儿向里面张望,心中狐疑。 这个点,他也不在睡觉。明明在屋里,居然不让进,真奇怪。 跟在后面的云檀,拍了拍她的肩膀,凑近小声提醒,“小姐,人不在里面,在那边。” 沐璃顺着云檀手指的方向,看了看。 云露居屋宅的侧面,只露着岩雀的半个身影。凑近才见,是岩雀在帮君逸凡洗头发,动作虽然已经很小心,偶尔还是会扯断几根白发,弄疼君逸凡。 所用的洗头水偏黑,透着一股子浓浓的草药味儿,应该是褚辰溪特意配置的解毒外用养发的药包泡制而成。 沐璃凑近,俯身痴痴地盯着君逸凡的脸,这张脸真是远看近看都是那么好看,总叫人移不开眼,老天爷还真是偏心,给了他这么一张魅惑人心的脸。 良久才说一句,“岩雀笨手笨脚的,要不换个人。” “对对对。”岩雀赶紧接了话,侧身甩了甩湿漉漉的的手,又说,“阿璃小姐,您来帮个忙,我去再打些热水来。” 沐璃满心欢喜地嗯了一声,挥手示意岩雀,赶紧走。 本以为马上就要得逞了,她的手还没有沾到水面,就突然被一只修长纤细的手抓住,皮肤能清楚感受到那只手掌掌心的温度。 君逸凡缓缓睁开眼睛,抬眸看了一眼沐璃,说了一句,“让云檀来,你腰上有伤。” 他这是在关心我吗? 沐璃心中隐隐有些欢喜,收回了手,应了一声,“也好。” 这才换了云檀上前伺候洗发。沐璃自己回屋搬了个凳子,就着君逸凡身边坐着,瞥了一眼君逸凡的白发,夸赞。 “其实你这白发一点都不影响你的颜值。反而平添了一种神秘感。” 君逸凡浅笑一声,问,“你只是喜欢这皮囊。” 沐璃连连点头,又说,“应该不止我会喜欢,是个女孩看了都会喜欢。你应该有很多迷妹儿。” “肤浅。”君逸凡冷声回了两个字,心中有些失落,不想再搭理,便又闭上了眼睛。 沐璃满眼无辜跟云檀对视一眼,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哪句话突然惹得君逸凡变了脸,赶紧转移话题,诺诺地询问。 “后天入宫,我能不能顺路搭乘一下你的马车?” “不能!”君逸凡直接拒绝,又问,“逸王府令牌呢?” “在我身上啊。”沐璃应答,心里有点失落,居然拒绝的这么干脆。又摸了摸自己身上,没找到,满脸狐疑看向云檀,“我令牌呢?怎么不见了?” 云檀用干毛巾小心翼翼擦着君逸凡的头发,诺诺地回答,“丢了。昨天晚上我让福伯拿着令牌去王府请神医,他半道儿被人打晕了,醒来令牌就不见了。” 这件事儿还是褚辰溪告诉君逸凡的。 闻言,沐璃深吸一口气儿,兀自感慨,“完了,她肯定不会还我的。这下真是拦不住她进宫了。”余光看向君逸凡的侧脸,小声问,“这可怎么办呀?” “王爷,洗好了。”云檀小声插了一句。 君逸凡应声坐直身子,冷眼看向沐璃,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我要知道怎么做,就不会问你了?令牌又不是我家的。”沐璃兀自小声嘟囔,有意要把责任推给君逸凡,所以刻意不看他的眼睛。 她能猜到君逸凡这会儿的眼睛有多吓人。 见沐璃这般样子,君逸凡很是无奈,良久直言,“辰溪已经去办了。” 沐璃这才欢喜,没想道这个人面上生人勿近,凡事儿总能想得比她周全。 又在逸王府休息两日。天气渐渐转晴,也到了约定入宫的日子。 云姑姑特意送来了一套新衣,叮嘱云檀务必要让沐璃换上。衣服是依着宫中规制做的。 君逸凡特意挑选端庄素雅的群蓝布料差人做了这身华服,衬得她身材高挑,容颜俊美。 云檀随侍身侧,都忍不住夸赞,“王爷的眼光真好。每次挑的裙子都是又美又仙儿。听说王爷今日入宫穿得也是蓝色的,与小姐甚是般配。” “别胡说!”沐璃嗔怪,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催促道,“快点,云檀,我们蹭车走!不坐太师府的马车。” 云檀应声,将最后一个珠钗戴好,才说,“小姐莫急。云姑姑说了,王爷已经在马车里面等候了,交待不许小厮来崔您。” 他会那么好心?先前拒绝的那么干脆。 沐璃心中狐疑,起身便带着云檀一起出门去。 逸王府的马车早早就侯在门口。岩雀搀扶着沐璃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去,便驱车朝着北渊国王宫去。 马车里面。 君逸凡端坐在自己主人家的正位上,确实穿了一身靛蓝色华服,与沐璃身上的衣服颜色相近。 只是肩上披着带帽子的黑色风衣,来遮掩他的满头白发。 沐璃主仆二人与君逸凡隔着两个人位置的距离彼此挨着坐着。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检查,领头的将军冲着马车窗帘的位置恭敬见礼,声音很是厚重,直言。 “逸王爷,属下已经找到了您丢失的令牌,不曾为难那对母女,请王爷收下。” 君逸凡闻声,才悠悠睁眼,冷声说了一句,“拿来。”跟着,便将右手从马车窗户伸了出去。 那位守门的将军从怀中掏出令牌,双手放在君逸凡的手里,恭敬地才退下。 沐璃很是诧异,诺诺地问了一句,“是我丢得那块儿?” 他可真厉害,这么快就找回来了。沐璃心中暗暗有些佩服。 第51章 入宫 君逸凡简单嗯了一声,便将令牌收了起来。 见状,沐璃诺诺问了一句,“你不打算还我了吗?” “为何要还?”君逸凡反问。 沐璃语塞,这件事儿一半原因在她,不还也在情理之中。 谁让自己不珍惜呢,也就不再多言。 马车渐渐驶入宫门,沐璃也是头一次进来,不免有些好奇,便抬手撩起马车的窗帘,向在张望。 眼前是一条悠长的单行道,两侧都是红墙黄瓦。尽头处才开始显现这座王宫的巍峨壮观。 处处都是二层或者三层小楼式的建筑,每个小楼顶层四角都刻着龙纹图样,挂着铜制铃铛。 回廊九曲连环。每隔着一个拐角就站着一个手持长枪的军官,各个面容严肃。 一应小厮各自穿着符合自己身份规制的服饰。公公多为灰蓝色缎子配着黑色长靴。宫女多为淡粉色萝衫,裙长盖脚,配绣花粉鞋,身高相对匀称。 宫里当值的人大多弓着身子走路,见人都要行礼。 外来的马车是不能驶入内庭的,会在外庭由司马监的人统一安置。 国相府的马车也不例外,方才路过正好看见萧天赐全身用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留着眼睛鼻子嘴巴喘着气儿,叫人从马车上抬了出去。 逸王府的马车是个例外。因为君逸凡的身体所致,允许驶入内庭。 时间尚早,陆陆续续有马车渐入宫廷,也有只骑马进宫的,多为身穿酱红色仙鹤祥云图样的武官。 女眷也要在外庭下马,其中尚未出阁的闺门女子入宫皆需要带白帷帽,然后一并由宫女引入后宫安置。 沐璃也是女眷,注意到自己正与那些人背道而驰,扒着窗沿问道,“君逸凡,她们怎么都去那边儿了,我去哪儿啊?” “寿仙殿。” “那是什么地方?”沐璃追问。 已经渐入宫廷深处,君逸凡抬手将马车窗帘拉下来,冷声提醒。“后宫正殿,别看了,务必谨言慎行。” 沐璃乖巧地嗯了一声,想起刚刚看到的萧天赐,又诺诺地问了一句。 “我刚刚看见萧天赐全身裹着纱布被抬进去了。我也没下手这么重啊!而且神棍儿亲自去看过了,怎么还这样儿?他不会真的要诬告我?” “这就是人心。何谈诬告,难道你没有打他?”君逸凡冷声回应。 一入宫廷,沐璃就注意到,君逸凡全身带刺儿,周身透着一股子戾气。 沐璃语塞,努努嘴,没有应答。 近着身侧坐的云檀,倒是比她还紧张,不时做着吐纳,又紧紧攥着沐璃的衣袖,纳闷儿地问。 “小姐,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紧张啊?” 沐璃掩面轻笑,“紧张什么呀?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吃顿饭而已。云檀,你真是演的有点过了啊。” “小姐啊!一会儿要见的可是北渊国的太后,你可长点心。” 云檀心中惶恐直言,又仅仅抓住沐璃的手,余光瞥了一眼君逸凡,再次叮嘱,“小姐,一会儿进去了。务必要紧跟着王爷,要多吃少说,千万千万不能闯祸啊。” “我知道了,知道了。放心,我一定盯死他。”沐璃满口敷衍,瞥了一眼君逸凡。 言语间,逸王府的马车就停在了寿仙殿门口。 沐璃刚想下马车,就被云檀拽住,又取了白帷帽戴在她的头上,再次嘱托,“小姐,这是正殿,我和岩雀都不能进去。 这白帷帽别人不摘,你也不要摘,万事儿收敛点,少说少错,不说不错,我真是要担心死了。”追着沐璃又嘱托一句,“千万不能喝酒。” “放心,你家小姐我机灵着呢,又有冷面王爷盯着,不会出错的。”沐璃再次说明,便先一步下了马车。 迎面就是寿仙殿的正门,八层规制的台阶,每隔两个台阶都站了一个宫女,抬头便是‘寿仙殿’的匾额,边框用正黄修饰,只有北渊王族能用正黄色,极显尊贵。 莫公公亲自出来恭请君逸凡,沐璃识趣儿的退到君逸凡的右侧,还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莫公公,用右手将帷帽掀起一道缝儿,眨了一下眼睛,小声喊了一句,“莫爷爷。” 莫公公愣怔了一下,待看清楚来人,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君逸凡引入正厅。 沐璃紧跟其后,步入正厅。 大殿正座后面的屏风镶嵌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飞九天的图样,红玛瑙石头的眼睛,金色的凤羽,尾部镶嵌着水滴状的红玛瑙,甚是灵动,仿佛要从墙里面飞出来一般。 正堂之处,一个主位,两个次位,暂时皆没有人。 再往下就是正厅,以次位的靠椅为线,红木餐桌整齐排成两列,并向后延伸,每个餐桌对应正席的位置安放了一个绵软的蒲团,侧面各摆了三个备用蒲团叠放在一起,特意备给官眷所用。 越靠近次位的官位越高。 君逸凡的位置就在靠近次位的第一个位置。沐璃自然而然,想当然盘腿坐在其右下方的位置。方才坐定,就有小宫女上前提醒。 “贵人金安,这个位置是国相爷的,您是萧小姐?” 门口的小宫女看见沐璃是从逸王府的马车里面下来的,知道她不是萧家大小姐萧珍珍,更不曾听闻逸王爷有内眷,怕待会儿冲撞了国相,紧着步子上前来。 带着帷帽的沐璃,转脸看向君逸凡求助,这人居然看都不看她一眼,更别说提醒了。 心中暗暗有些失落,回眸看向小宫女,回应,“我是太师府沐璃,我的位置在哪儿里?” 那小宫女赶紧见礼回应,“见过沐小姐,太师的位置与王爷对席而坐。”说着,又指了指对侧靠近次位的位置。 沐璃心中狐疑,依着北渊国官员规制,太师仅次于国相,怎么位置却在国相之前,心中又极其不愿意与君逸凡对坐,实在是太远了,起身小声央求,“不合规矩,能不能换换,我觉得这儿就挺好的。” 那小宫女微笑着摇摇头,直言,“不可。”便引着沐璃在太师席位上坐下,又说,“即入正厅,小姐请跪坐,家主见礼后方可随意而坐。” 沐璃心中委屈,吃个饭还这么多规矩,隔着帷帽狠狠瞪了一眼君逸凡,方才乖顺入座。 反正太师府就她一个人出席,便随手将所有蒲团叠放一起后,跪坐上去,端正身姿。 陆陆续续有官员携带家眷入正厅,凡男子皆会上前对君逸凡行揖拜礼后,方入席。 看见太师位置上只坐着一位未出阁的女子,小声嘀咕。 “这太师府的嫡女尚未出阁,居然僭越代替虞夫人参加此等重要的国宴,简直不像话。” “听说这嫡女十分泼辣,公然带着太师府的人上门堵了国相府,把国相爷的公子给揍了一顿。”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国相爷的公子早上全身裹着纱布被抬进了渊政殿,伤得是体无完肤,只能喘气儿了。” “不过是平辈儿之间的口角,这太师嫡女也太过分了,出手如此重,听说还是群殴的。太血腥了。” “可别再议论了,别忘了她还是先王御赐的准逸王妃。” 入席的人多了。 沐璃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听着周边的闲言碎语,甚至无奈,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她真是一战成名,恶名昭着。 又隔着白帷帽四处打量了一下,才发现,她自己这一侧坐的都是清一色绛红色衣服的武官,对面是文官,穿墨绿色官服。 自己右下方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小臂比她大腿都粗上一圈,古铜色的皮肤,修着黑色的络腮胡,脸大眼圆,身子像一座小山一样,总感觉这大哥的胳膊落下来,就能把她自己的小身板给碾碎。 沐璃坐在位子上,暗暗叹气,没有一人上前搭理她,都有点想念云檀了。 第52章 出头 寿仙殿屋檐的铜铃声响了两下。 殿内一应人皆噤声,家主皆从餐桌的右侧离席,躬身走到正厅,文官在左,武官在右,中间留两人宽的空隙。 女眷皆端正跪坐,官夫人平席,儿女次之。 国相爷姗姗来迟,体型圆润了些,相貌中正,眉毛粗且黑,昂首阔步地走进来,径直走到文官首位,余光剜了一眼坐在太师席位的沐璃,冷哼一声,才躬身站好。 紧接着,寿仙殿外响起莫公公的声音,细着嗓子高声恭请。 “太后入席,百官朝拜,拜!” 文武百官应声皆转身,对面而站,齐齐扶了衣衫,行叩首礼。未出阁的女子需要取下帷帽,再行叩首。 这个时候,正门口走进来一老一少。 年长的妇人一身雍容华贵,玄金凤袍加身,头戴凤凰珠钗。虽上了年岁,保养的却很好,慈眉善目的。 右手牵着一个身高及膝盖的幼童,身穿明黄色五爪龙袍,头戴冠冕,长得甚是可爱,小小年纪,气宇轩昂。 如此看来,这妇人应该就是北渊国太后。牵着的小娃娃便是当今北渊国的君上,居然还是个奶娃娃。 二人并行,缓步走上正堂。 小君上经过沐璃身前,突然停住了脚步,撒开太后的牵扯,跑过去踢了一脚沐璃身边的桌子,奶声奶气地质问。 “是你这个坏女人打了朕的皇舅?” 沐璃下意识的身子向后仰了一下,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小君上,脾气真是有点虎。余光又瞥了一眼他身侧的太后,当即乖乖的跪了回去,恭敬回禀。 “君上真是英明神断啊,假如要是有人欺负你妹妹,你不想揍他吗?” “自然是要揍的!”小君上奶声奶气地回答。 不愧是王族子孙,脑子挺灵光,一点就通。 “所以臣女揍了他!男人是不可以欺负女人的。”沐璃诺诺地回应,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 “君上明鉴,今天是太后寿宴,臣女本不该落泪。既然君上提起这件事儿,臣女也不怕在坐的笑话。 我一个弱女子,亲生爹娘哥哥们都不在身边,家中庶妹在街上无端遭受萧公子言语欺凌,我做长姐的怎能坐视不理。 他堂堂七尺男儿,受点伤儿还知道告爹爹,央求君上出头,可我妹妹只有我这个姐姐。 我也是没办法才轻轻地教训了他一下,总不好因他一人之过,让君上、国相府、太师府三家不睦,糟世人耻笑。” 小君上听得云里雾里,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抬头看向身侧的太后,拽了拽她的衣裙,求助。 “皇祖母,朕该罚她吗?” 太后闻声,慈眉善目,牵着小君上的手,一步一步走上主位,又规劝。 “此事依着哀家的意思,两家皆有过错,不过是平辈儿中孩子之间的打闹,君上不必亲自过问。此事应当不掺和也不偏袒才是。” 太后温和直言,只当是给小君上讲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 沐璃假意擦了擦眼泪,悬着的心总算是有了着落,还好这个太后处事公允又深明大义。 待二人入座后,百官才起身各自入席。太后坐主位,君上坐右次位,空了一个次位。 北渊国太后垂帘听政,怪不得如此气派,也难怪君逸凡心有不甘。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让一个小娃娃给捡了,更何况那可是九五至尊之位,死人也能气活过来。 君臣一番寒暄过后,席面才正式开始。 沐璃这才换了姿势,改跪坐为盘腿而坐,不时悄悄捶着自己的膝盖。 心中腹诽,这正主再晚点来,饭没吃着,人先跪死了。 宴席伴随着歌舞一并开始,琴声渐起,六个五彩水袖,身姿婀娜妩媚的宫廷舞女,对面而站。 乐声高起时,纷纷小步后退两步,身姿后仰,将水袖抛入空中后,原地转身。从中间赫然出现一个红衣女子,尽情舒舒展着曼妙的身姿,浓妆淡抹,惊鸿出场,惊艳绝伦。 沐璃也有片刻的失神,下意识地咽了口水,待瞧清楚了,才发现。 这领舞的美人儿居然是国相爷长女萧珍珍,先前初见只觉得她过于温婉娴静,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妩媚动人的一面。 再见君逸凡,依旧穿着风衣,面无表情,自顾吃了两口素菜,多饮了两盏茶。沐璃悄悄跟他打招呼,示意他看美女,他依旧面容清冷,权当没看见。 萧珍珍碎步上前几步,水袖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直接就搭在君逸凡的肩上,然后冲着他娇媚一笑,后退两步收回了水袖,原地转起圈圈来。 如此撩拨勾引,他居然一点都不心动。 沐璃作为女子,看着都觉得有被勾引到。心中诧异,这个人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还不承认自己有龙阳之癖。 君逸凡察觉道沐璃投掷过来的异样神情,就知道这个女人脑子里面没想什么好事儿,夹了一颗花生米出其不意的掷了出去,掉到沐璃的桌面上,弹起直接砸到沐璃的脑门。 沐璃本能的想要喊痛,余光瞥了一眼四周的情况,啊的很小声,揉了揉被砸的地方,委屈巴巴的冲君逸凡剜了一眼,故作龇牙咧嘴,右手捏着筷子在面前的盘子里面若无其事的狠狠戳了两下,才放下筷子。 一舞作罢,一众人高声喝彩,鼓掌声此起彼伏。 六个宫廷舞女恭敬见礼后一一退下,只留萧珍珍一人,跪地见礼。 “臣女萧珍珍,恭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萧珍珍见礼,声音很是温柔甜美。 太后容颜和悦,也跟着连连叫好,又夸赞道,“珍珍真是长大了,舞姿也一年比一年精湛绝美,哀家甚是欢喜,快快入席。” 萧珍珍应声后,便起身坐到国舅爷的左侧,靠近君逸凡身边的蒲团跪坐,还娇媚害羞地跟君逸凡见礼,那眼中满是崇拜,又情意绵绵。 这个时候,小君上从自己的位置上下来,径直扑向君逸凡的怀中,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九皇叔。”又摸着君逸凡的头发,问,“你的头发怎么都白了呀?” 君逸凡应声,伸手便将他抱进怀里,容颜瞬间变得柔和,轻声回应,“皇叔病了,多谢君上担心。” “那朕现在叫太医为你诊治是不是就会好呀?”小君上又问。 君逸凡让小君上坐在他的腿上,下意思的用右手拖住他的后背,回复,“不必了,太医诊治过了。” 瞧着这叔侄儿两个人的关系亲如父子,甚至和睦。 沐璃也是第一次见君逸凡对哪个人这般宽容又有耐心,正出神儿,旁边坐着的壮汉,端起两杯酒盏,左手一杯递给沐璃,身子突然凑近,冲沐璃小声嘀咕,声音很是粗犷,还带着地方口音。 “大侄女,打得漂亮啊!有你爹的血性,大伯喜欢。咱两喝一杯。” 沐璃一脸懵,身子下意识的向后仰,尽可能避着他的凑近,满脸惊恐,婉拒。 “呵呵,我酒量差,不能的喝酒,以茶代酒行吗?” 第53章 瑶华 那武将抬手勾着沐璃肩膀,只稍稍用力,就将人拽近,又说。 “咋回事儿,刚刚还夸你嘞。将门虎女哪个不会喝酒,喝!” 沐璃下意识地咽了口水,心中一凉,卑微的接过酒盏,故作镇定的跟武将碰了一下杯子,稍稍提高嗓音,附和,“好,喝就喝。” 壮士断腕也不过如此。 沐璃深感无奈,又只能硬着头皮将那盏酒饮下。 烈酒入喉,瞬间觉得嗓子有被灼烧,满口火辣辣的,勉强咽下。 当即觉得自己脑子昏昏沉沉的,强撑着用右手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拖着自己的半张脸,冲着那武将傻呵呵的笑,又兀自打了个酒嗝,寒暄,“好酒,挺好喝的。” 那武将杏眼圆睁,嘿嘿笑着,兀自又饮了一杯,满眼笑意,夸赞道,“行家呀!这可是王族珍藏的醉清风,烈酒入喉,宛若清风,迎风则醉。” 话音将落。 只见沐璃咚地一声,一头砸在桌面上,昏睡过去。 武将一脸懵,抬手自认为轻轻拍了一下沐璃的后背,缺根筋似的,当堂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沐璃,直言,“哎呦,这大侄女酒量不中啊!还得再练两年。” 四周乐声骤停,众人循声,齐齐看向沐璃,已经趴在桌面上,睡地不省人事。 那武将瞬间也意识到尴尬,哈笑的声音越来越小,无意间迎上君逸凡的眼睛,不自觉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冲一众人又哈哈笑了起来。 君逸凡兀自轻声叹惋,将小君上放下,轻声说道,“君上,臣有些乏累,先下去休息了。” “凡哥哥,珍珍送你。”就着君逸凡身侧的萧珍珍满眼星光,看向君逸凡,期盼着他能答应。 “谢谢。”君逸凡没有看她,先说了一句谢谢,转了一下自己的轮椅,吩咐,“辛苦萧小姐将本王的未婚妻带上即可。” 原本满心欢喜的萧珍珍,听到这后半句,心凉了半截,看了一眼趴在餐桌上呼呼大睡的沐璃,温柔应声,“是。” 起身便上前去搀扶沐璃,跟着君逸凡身后,一起出了寿仙殿。 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个素来不喜与人结交的逸王爷,称呼沐璃是未婚妻。 先前君上问责的时候,他一言不发。现在沐璃醉酒,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将人带了下去,明着偏袒。 这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引来不少未出阁官家女子的妒忌。 一出寿仙殿。 岩雀和云檀赶紧上前,各护各的主子。 “小姐喝酒了?不是叮嘱过不让她喝的嘛。”云檀嗔怪,从萧珍珍那里接过沐璃,又见礼谢过。 “你们要去哪儿,既然我已经离席,独自回去,沐姑娘恐名誉受损,不如我跟你们一起照顾沐姑娘,待她醒了,我再离开也不迟。凡哥哥觉得如何?”萧珍珍不想离开,便兀自寻了个托词。 君逸凡余光瞥了一眼醉酒的沐璃,见云檀扶着显然有些吃力,便应声,“那便跟着。” 萧珍珍心中欢喜,上前帮着云檀,两个人架着沐璃,跟在君逸凡身后,转过几个回廊,绕了几个弯。 一众人停在一处空置的宫殿,匾额是‘瑶华殿’三个字依旧清晰。 门前的铜锁已经陈旧,周边却打散的极其干净,门口的两头石狮子脖子处系着红绸,打了蝴蝶结样式。 跟在后面的萧珍珍抬头看了一眼宫殿的匾额,心中莫名咯噔一下,很是震惊,口中轻声呢喃一句,“瑶华殿。” 自从先皇妃仙逝后,这个宫殿一直空置着,再没有人住过,只有君逸凡入宫时会来吊念几次,每次也就只有岩雀陪着,没想到这次君逸凡居然毫不犹豫的带着沐璃来这里休息。 她心中嫉妒是肯定的。 君逸凡从袖子里面寻出钥匙递给岩雀。岩雀上前开锁后,将大门推开。 入眼便是满院子飘了一地的五颜六色的落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两层式的小阁楼,沿着院墙边缘种了一圈的颜色各异的绣球花。 秋雨过后,虽有些凋零,却依然有少许恣意昂扬的盛开着。 院子西边有一处小竹林,靠近竹林的地方有一处六角凉亭,中间安置了石桌和四个石凳。桌面上摆着一盘未完的棋局,上面还飘了些许落叶。 一层是宴客区,二楼才是休息区,内部整体装潢很是清幽雅致,处处透着原先主人对这个小阁楼的喜爱和珍视。 萧珍珍帮忙将沐璃扶上床上之后,便追着君逸凡出去了。 云檀兀自忙着给醉酒昏睡的沐璃整理盖好被褥,瞥了一眼萧珍珍离开的方向,又气恼地捏了一下沐璃的脸,嗔怪。 “我的大小姐,叫你不要喝酒,非要喝。现在好了,王爷被别人盯上了,自己倒是睡得跟死猪一样。” 君逸凡没有跟上楼,而是在六角凉亭里面,接着下那一盘未完的棋局。岩雀将君逸凡的披风拿进屋,并去准备一应茶具。 萧珍珍轻步从楼上追至六角凉亭,恭敬地站在凉亭外见礼,只说,“国相长女萧珍珍,见过王爷。”又见君逸凡没有反应,柔声唤了一句,“凡哥哥。” 君逸凡闻声,身子僵了一下,准备落子的右手顿了一下,又将棋子放回棋盒里面,冷声恭请。 “坐下。” 萧珍珍应声,起身扶了衣衫,轻步走入凉亭,就着君逸凡对面坐下,不时偷偷瞄一眼君逸凡,面颊微红,又言,“许久没有跟凡哥哥对弈,不如,今日我们比一局。” 君逸凡面上清冷,右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岩雀摆好一应茶具后,就自觉退回小阁楼里面。刚刚进屋就被猫在门边偷看的云檀拽到二楼。步步紧逼到墙边,质问。 “快说,这个萧珍珍跟王爷什么关系,瞧她那勾魂摄魄的眼神,就恨不得将王爷一口吞掉。我是绝对不允许有人趁我家小姐醉酒,挖小姐的墙角。老实交待,不许撒谎。” 云檀言语威胁着,直接抬起右脚,和左手撑住岩雀背后的墙面,让岩雀无法逃跑,又小声提醒,“小声说话,别吵醒了我家小姐。” 岩雀瞬间面颊通红,这是头一次有个小女子这般粗狂的拦住他,虽说难不倒他,却还是害羞了。屈身绕过云檀的禁锢,躲到二楼阳台上,示意云檀看一下凉亭里面的情况。 君逸凡难得认真的跟一个人对弈,萧珍珍不慌不忙,抽出些许空挡,煮茶,烹茶,斟茶、续茶样样都做得极好,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贵女的端庄高雅,是自家小姐比不上的。 这远远看过去,他俩倒是挺般配的。 云檀越瞧越生气,这不生生把自家小姐比下去了,狠狠剜了一眼岩雀,质问,“你想说什么?” “我家王爷跟珍珍小姐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妙人儿。你家小姐行为乖张,性格有些狂放,要不是与我家王爷有救命之恩,又有婚约在身,我家王爷是不会理会的。” “你胡说,我家小姐哪有那么差,哼——!小姐果然说得没错,你和你家王爷一样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云檀直接小声回怼,气不过,狠狠踢了一脚岩雀,回屋守着沐璃。 第54章 青梅 沐璃一觉睡到晚膳后才悠悠转醒,虽是喝了酒,却不觉得脑袋疼。云檀一直侯在屏风外的桌子边缘,右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拖着半张脸,打瞌睡,桌子上还用热水煲温着醒酒汤。 小阁楼已经燃起绢纱配刺绣制作的宫灯,满屋子透着温暖之气。 阁楼外突然响起劈里啪啦的鞭炮声。 沐璃径直起身,穿着中衣,从屏风上取了外衫,随意的搭在身上,便好奇走到阳台上。 云檀突然被惊醒,看见沐璃已经醒了,打了个哈哈,又伸了个懒腰,赶紧追了出去。 乍见,烟火漫天,硕然绽放又颓然陨落,华彩漫天,将整个北渊城点亮。 沐璃站在阳台上,看着漫天星火,兀自感慨,“好美啊!” 凑近的云檀附和了一声,上前挽住沐璃的胳膊,指着楼下的六角凉亭,嘟囔,“小姐,你看那儿,就你醉酒这儿一下午,王爷就出轨了。” “别胡说。”沐璃嗔怪,顺着云檀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六角凉亭每个亭柱子上都已经点上宫灯,君逸凡正陪着萧珍珍看烟火,不时还能聊上两句,太远听不清他们聊些什么。又很诧异,居然有人能跟君逸凡相处的这般和谐。 还真是有点红杏出墙的迹象。 沐璃随口问了一句,“奇怪!君逸凡怎么会跟她这么熟悉?” “人家是青梅竹马。他们两个喝茶下棋,下棋喝茶都一下午了,也不嫌腻。”云檀讥讽地接了一句,努努嘴巴,心中为沐璃叫不平。 沐璃倒是不怎么在意,趴在阳台上饶有兴致的偷看起来,还兀自感叹一句,“这远远看去,这两人还挺般配啊!” “小姐,你不会醉酒醉糊涂了。你跟王爷可是有婚约的,哪有你这样把自己的准相公往外推的。”云檀嗔怪,乖乖回屋去取醒酒汤。 “说得是实话嘛!”沐璃随口应声。 方才睡醒,清凉的晚风吹了一小会儿提了精神,扫了一眼四周。 乍见殿外不远处,有一架步辇正在朝这边靠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看清,坐在步辇上的居然是北渊国太后,心中猛然一紧,赶紧窜回屋内,重新躲进被窝里面。 端着醒酒汤的云檀凑近,不明所以,狐疑地问,“小姐,干嘛呢?神神叨叨的,快把醒酒汤喝了。” 沐璃接过一口饮下,囫囵吞了下去,赶紧小声说,“赶紧藏起来。太后来了,要是问起我,就说我还没醒。看见她,我就莫名的心慌慌。” 云檀直接将碗塞到沐璃怀里,亦有些慌张,直言,“小姐藏被窝里面,我也紧张了。” 沐璃二话没说直接将碗揣进被窝里面,整了一下面部表情,闭上眼睛,故作沉睡的样子。 彼时。 北渊国太后的步辇确实停在瑶华殿外,落辇之后。莫公公赶紧躬身搀扶着太后下辇,直到进入殿内,一番通报之后,方自觉退到太后身后站着。 一应人闻声,以萧珍珍为首,跪入中庭见礼。 君逸凡兀自划着轮椅上前,坐着行揖拜礼,淡淡唤了一声,“儿臣恭迎母后。” 北渊国太后慈眉善目,看了一眼众人,问,“阿璃呢?哀家听说她醉酒之后,就被吾儿带到瑶华殿了。哀家特意来看看她,怎么不见她?” “许是醉酒还没醒,这会儿睡得正沉。”君逸凡应声,又唤了一声,“云檀,赶紧去将你家小姐唤醒,叫她下来。” “是。”云檀提了好大一口气应声,正准备起身,却被制止了,又赶紧跪回原地。 太后阻拦直言,“罢了,叫她多睡会儿。哀家也并无要事儿要与她详说,都平身。” 说罢,她便亲自躬身将萧珍珍扶了起来,眼中满是对她的赞许,并由萧珍珍搀扶着进入六角凉亭坐下。 莫公公识趣儿的摆上太后专属的青瓷白玉盏放在桌面上,收了棋盘,并带着一众人遣退至远处,不允许旁听。 萧珍珍高雅娴熟的重新取水煮了新茶,斟茶后双手恭敬奉上,婉言,“皇姑姑,请用茶。” 太后满心欢喜的接过,闻了闻又品了一小口,甚是满意,连连夸赞,“还是珍珍烹茶的手艺,哀家最喜欢。九儿,也来尝尝。” 九儿是君逸凡的乳名。 君逸凡闻声,兀自端起一盏,随口附和一句,“确实不错。” “哀家瞧着你们两个美玉一般的人儿就心中欢喜。若不是先王早有赐婚,哀家真想将你们二人撮合一番。”太后打趣。 萧珍珍娇羞地瞥了一眼君逸凡,娇滴滴的嗔怪,“皇姑姑。再说人家就不好意思了。” 太后宠溺地笑了笑,余光看向君逸凡,深深叹了口气,“九儿,先前哀家答应许你寿宴之后离开王城,去瑶华夫人的故居修养。只是你这身子日渐羸弱,哀家真是担心啊。” “多谢母后挂心,此行是余生所愿,不想再有遗憾。”君逸凡冷声直言,面上毫无表情。 萧珍珍突然顿悟,赶紧央求,“皇姑姑若是担心,珍珍愿意与王爷同往,定然会好生照顾王爷的。” “这——?”太后面上有些犹豫,再次看向君逸凡。 君逸凡当即直接拒绝,直言,“不必了。对你影响不好。” “确实是。珍珍啊,你是闺阁女子,九儿又与沐家嫡女有婚约在身。若你陪同恐怕是要落人口舌,徒生是非。”太后附和,抓住珍珍的手,轻轻拍了拍。 萧珍珍一脸不愿意,当即跪在太后身前,苦苦恳求,“皇姑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珍珍想陪着王爷,直到生命的尽头。珍珍不在乎什么非议,此生只想陪在王爷身边,求皇姑姑成全。” 太后面上又心疼又为难,余光见君逸凡没有一丝动容,只好劝慰,“傻孩子,你何必呢?” “确实不必,珍珍,本王此生都不会违逆父王的,人之将死,不值得你这般付出。”君逸凡直言拒绝,言语没有一丝心疼之意。 萧珍珍跪直身子,深情地看向君逸凡,哀求,“你根本就不爱那个人,她与你还有夙仇,这样儿的人在你身边,你不会开心的。可我是心甘情愿的,我从小就喜欢你,哪怕不能与你共赴黄泉,也想要守着你的余生,凡哥哥。” 太后满眼心疼,伸出双手将萧珍珍扶起,也不管君逸凡愿不愿意,当即下令,“哀家做主了,取消你与太师嫡女的婚约,由珍珍陪着你去云城,替哀家照顾你,看护你。” 君逸凡深感无语,当即喊了一句,“母后,我不答应。” “由不得你不答应。”太后直接拒绝。 跟着,便起身带着满心欢喜的萧珍珍一起离开,总不好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与男子共住一屋。 她沐璃可以不顾自己和太师府的脸面,萧家丢不起这个人。 一行人刚刚离开,一直猫身在二楼阳台一角的沐璃,才悄悄的直起身子。前面的话听不真切,最后几句却都听见了。 挑了重点听的,这北渊国太后也不像正午表现的那般深明大义,也是会护犊子的嘛,居然还要强行取消她与君逸凡的婚约。 真是可惜,没瞧见君逸凡的表情。 第55章 绣球 云檀已经看不下去了,端着晚膳上楼,一一摆放在桌子上,兀自嘟囔。 “这下好了,被人公然截胡了。我早就觉得那个萧小姐有问题,居然这么坏儿,撺掇着王爷取消婚约,真是太可恶了。” 云檀边说边四处找沐璃,在阳台上发现她,出神儿地望着楼下,凉亭里面的人影。她便刻意提高桑应喊了一句,“小姐。吃晚膳了。” 沐璃这才回过神儿来,跟着云檀进屋,就着餐桌边坐下,拿起碗筷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又随口问了一句,“我们这是在宫中哪儿里?” “岩雀说这里是王爷的母妃,已故瑶华夫人的住处。平常都空置着,只有王爷来的时候才会打开。” 云檀双手交叉伏在餐桌上,怔怔地看了沐璃片刻,又问,“小姐,你不难过吗?”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沐璃随口应了一句。 云檀满脸诧异,责问,“我在一楼的时候都听见了,那个萧小姐撺掇王爷取消跟你的婚约。 还说什么我就是想陪着王爷度过余生。我听着就来气儿,王爷跟你可是有婚约的,你不喜欢王爷?” 沐璃想了想,又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嚼了嚼又咽下去,直言。 “依我看,那萧小姐肯定是以为君逸凡这次远行就是去赴死的,所以一番情深意切,想要陪他。是个痴情的美人儿。” “我问的是这个吗?”云檀差点没气晕过去,又追问,“难道小姐往日对王爷的关心都是装得?” “当然不是啊!”沐璃当即否认,又说,“要说喜欢,我是真喜欢他的皮相,简直是人间极品。 但是要说与他成亲,他这个人冷僻的性格,真叫人受不了。还是不要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沐璃应答,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还自我觉得说得很在理的样子。 “小姐,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云檀一脸颓丧地坐在一旁,兀自嘟囔。 沐璃吃完晚膳,穿好衣衫,就下楼转转。 早就在楼上看中那沿着院墙边缘盛开的绣球花,先前在北渊王城最大的花圃店里面都不曾见过这样别致鲜艳的花儿。 恰逢在楼梯口碰见岩雀推着君逸凡进屋,便随口问了一句,“君逸凡,这院子里面的花叫什么名字啊?真好看。” “醒了为何要装睡?”君逸凡冷声质问,直接就避开沐璃的问题。 沐璃一时语塞,又假装没听见,径直跨出门去,围着满院子的花儿好好欣赏一番,心情甚好,又问了一句,“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花儿呢?” 君逸凡没有出门,只是将轮椅转向屋外,余光瞥了一眼云檀,吓得云檀赶紧低着头,悄悄上楼去,应声回答。 “这是母妃移植故乡的花种,名绣球,取团圆美满之意。” “绣球花,花如其名,好名字,真是好名字。”沐璃感慨直言,下意识的用手轻轻抚摸一下,竟然舍不得摘下。 皓月高悬,晨雾渐生。 沐璃凑近将各色绣球花摸了个遍,突然感觉自己的右手食指被咬了一下,一甩手,竟然是条小青蛇,当即尖叫一声,“啊——!有蛇!” 她最怕蛇了,惊吓地连连后退两步,肇事儿小蛇灰溜溜窜进花丛里面不见了。沐璃当即直接昏倒在院子里。 君逸凡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奈何腿使不上力气,赶紧差了岩雀将沐璃抱进屋内,安放在一楼的软榻上。 云檀闻声,赶紧慌乱地从二楼下来,忧心忡忡,直接问“这有毒吗?我家小姐最怕蛇了。” “无碍,是小青蛇,没有毒性。应该是受了惊吓,好好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君逸凡应声,当即抓住沐璃被蛇咬住的右手食指,轻轻吮吸了一下蛇咬的地方。 待不出血后,又取了自己怀中的白玉兰袖帕小心翼翼的包在好,才安心。 云檀面上有一丝惊恐,没想到君逸凡会为了她家小姐说了那么长一句话,做的那么心细。 他应该是喜欢我家小姐的。 想到此,云檀撞着胆子喊住了君逸凡,诺诺地替自家小姐问一句。 “王爷,冒犯问一句,您真的会取消与小姐的婚约吗?” 君逸凡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句,“是她要问的?” 云檀连连否认,只说,“婢子是自己要问的。我总要护着小姐,不让她被人欺负,被人骗。” 君逸凡依旧没有直接回答,只说,“让她自己来问。” 说罢,便兀自去了偏殿休息。 云檀算是搞不清楚这两个主子各自的心思,又不能逼着君逸凡作答,只好作罢。 沐璃沉沉睡了一觉,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巨蟒死死缠住,才穆然惊醒,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才意识到是虚惊一场,唤了云檀来换了一身天青色素衣,先去二楼阳台舒展了一下身子。 便见君逸凡早早起床了,整齐了衣衫,一身青色华服,在满是绣球花的院子里面看书,喝茶。 岩雀拿着细长黄竹筷子,沿着院墙边上的绣球花花丛,小心敲打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云檀取了一件厚一点的白色披风凑近,小心翼翼帮沐璃系上,千叮万嘱。 “小姐,日子渐凉,别在外面久站,小心吹了凉风。” 沐璃随口嗯了一声,追问了一句,“岩雀在干嘛呢?” “王爷吩咐的,驱蛇,以免再误伤了旁人。”云檀应声。 沐璃这才想起来,自己有被蛇咬过,抬起右手食指看了看,只剩下两个红色的点点,蹙眉感慨 “真的有蛇!” “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喝酒了,既容易断片儿又容易昏睡。” 云檀嗔怪,又说,“您昨天晕倒后,王爷可担心了。伤口都是王爷亲自处理的!” “我昨天做噩梦梦见被巨蟒缠着喘不上气,直接把我吓醒了。”沐璃兀自抱怨一句。 一番洗漱后,又理了理衣衫后,便兀自下楼去,活蹦乱跳地跑进院子中庭跟君逸凡打招呼,直言。 “君逸凡,早啊!” 一边问好,一边在院子里面舒展身子,扭扭腰,踢踢腿,转转脖子,做了几次吐纳。 君逸凡见她这般,放下手中的书,随口问了一句,“你在做什么?” “运动运动!拉拉筋骨,舒展一下。”沐璃应答,转了一下腰身,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宫啊?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一处地方。” “明日!”君逸凡应答,抿了一口茶水,提醒,“宫中不比外面,不能随意走动。 你若觉得闷,便让夏嬷嬷带你去后花园走走,尽量避着人多的地方,少惹是非。” 沐璃心中欢喜,不知道君逸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想她所想,处处做得妥帖,倒是有点面冷心热。 “我保证,绝对不闯祸。”沐璃笑嘻嘻地说。 当即拉着云檀,跟着夏嬷嬷出去走走转转。 第56章 捉奸 夏嬷嬷是已故瑶华夫人的贴身嬷嬷,幼年便跟随瑶华夫人,后来照顾君逸凡。 再后来被安排在御花园打扫,是个极其贴心的老嬷嬷,一直在宫中任职。 目标御花园。 一路上,夏嬷嬷走在前头,遇见后宫的贵人,教着沐璃回避。 时间尚早,听夏嬷嬷说这个点都是去寿仙宫请安的。 所以这会儿御花园的人最少,只要走近路,能多玩一会儿。 夏嬷嬷一直在夸君逸凡的千好万好,又说,“王爷说沐姑娘最喜欢摆弄一些花花草草,差老奴务必要带您去看看。” “没看出来,他倒是挺了解我的。”沐璃随口应了一句。 “这御花园的花儿四季常开,四季都不一样,好多花儿老奴也叫不出名字来。沐姑娘见了定是会喜欢的。”夏嬷嬷说着,满脸笑容。 又带着沐璃穿过几个假山,寻了个高出,远远看了一眼。 清晨的御花园最为娇艳欲滴,水汽朦胧。空气里满是百花儿的香气。 沐璃吸了吸鼻子,做了两次吐纳,拉住夏嬷嬷继续往前走的步子,直言。 “嬷嬷,远远看一下就好了。我们就不凑进了。宫中规矩多,万一碰上了尊贵之人,会给您和王爷添麻烦的。” “都听沐姑娘的!那您就先自个儿在这儿待会儿,老奴去园子做工,待会回来,再带您回去。”夏嬷嬷恭请。 沐璃点点头,寻了假山上一处相对平整的地方,用袖帕擦了一下上面的晨露,便坐下。 云檀也凑近随之坐下。 “小姐,昨儿王爷说如果你想要知道他的想法,自己去问。” 云檀说,想到昨天问君逸凡没有得到有效回应,多少有些不甘心。 “问什么?真是奇怪。我发现你最近对他极其关注。你不会也被他的皮相蛊惑了。”沐璃打趣。 云檀追问,“难道小姐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萧小姐柔情蜜意地蛊惑王爷。她就是那种男人见了会妄想,女人见了会嫉妒的妖女。多可怕呀!”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词儿啊!”沐璃嘟囔了一句,又用右手食指宠溺地戳了戳云檀的脑袋,继续说。 “我对君逸凡呢!还没那个心思。最初是迷于皮相,后来是出于感恩,又有点心疼,再后来觉得太师府太不让人省心。所以我喜欢待在逸王府。安静又没人打扰。” “可我觉得王爷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面冷心热,人家做得挺好的。小姐不是说,他的腿会好起来的嘛。” 云檀努努嘴,深深觉得自家主子才是最不让人省心的主儿。 沐璃应声点点头,没再继续说下去,转移话题,提议。 “我们在附近转转,待会儿转回来,等夏嬷嬷一起回瑶华殿。” 云檀闻言起身,小心搀着沐璃从假山上下去,沿着石缝儿路转转。 寻着一处依山傍水的假山附近。 沐璃想要高处看看,便踮脚飞身上了此处假山的最高处。 云檀在下面,满心担忧,小声喊道,“小姐,小心点。” 沐璃应声嗯了一下,双脚刚刚站定。 不多时,脚下突然深陷,整个人就顺着那个裂缝儿掉了进去。 啊——!一声惊声尖叫。 云檀满是惊恐,却能听出来这一声尖叫居然不是自家小姐的,便赶紧绕路到另一面,寻个入口去看看。 沐璃整个人从假山顶上,掉入一处山洞里面,折了一下腰,摔在一堆儿白色纱布上。 身子巨疼,只感觉自己腰间咯嘣一声,先前刀伤的地方又扭了一下。 除了身上的疼,那一声莫名其妙的尖叫声着实吓了她一跳。待看清楚,真的想要戳瞎自己的双眼,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居然阴差阳错掉进了萧天赐与小宫女私会的地方。 昨天还全身裹着纱布跟粽子似的萧天赐,现在裸露在外的上半身,一点伤都没有。 沐璃刚刚想要惊声尖叫,强忍着疼想要扶着一处石头站起来,当即被萧天赐捂住了嘴巴,冷声威胁。 “别叫,引来侍卫,我现在就办了你。” 沐璃真是摔伤了腰,一时动弹不得,只能洋装着答应,满眼惊恐,支支吾吾,又点头又摇头。 那个偷情的小宫女趁着现在赶紧穿好衣服跑走了。 刚刚从假山里面出来,就撞见了正寻入口的云檀,又赶紧故作镇定,慌不择路地跑远了。 云檀倒是机敏,没有直接进去,当即先扯着嗓子喊“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这才招来不少宫内值守的官兵,带着一行人进去,赫然发现沐璃依着山壁,被人打晕了,衣衫领口被人扯了一下。 可见刚刚确实有人想要对她做点什么,幸好云檀喊得及时,将那个人吓跑了。 这才跟夏嬷嬷一起扶着沐璃回了瑶华殿,将她小心安放在软塌上。 “怎么回事儿?”君逸凡蹙眉,冷声质问。 不过是让她出去散散心,赏赏花,居然重伤回来。 云檀当即跪在地上,哭诉,“我也不知道。小姐在假山上不小心掉了下去。 我去寻得时候,只看见一个小宫女装扮的女子慌里慌张跑远了。见到小姐的时候,她就一直昏睡不醒。” 侍奉后宫的女官匆忙敢来查看,直接回禀。 “这位贵人腰间有旧疾,许是从高处坠落时扭到了,这外伤多注意休息,好好将养,慢慢就好了。只是她好像服了逍遥散,很是难办。” 逍遥散?一众人面上惊恐。 云檀哭得更厉害了,她最是知道沐璃惜命如金。断然不会轻易让自己受伤害,怎么可能会乱吃什么逍遥散? 她不敢相信,颓然地瘫坐在地上,惶恐不安,赶紧问了一句,“什么是逍遥散?” 那女官眼神闪躲,面颊晕红,欲言又止,清了清嗓子,恭敬回禀,“多用于男女行房之时强筋壮骨用的。” “不可能,不可能,我就一会儿没看住小姐,小姐怎么会吃那种腌臜东西?”云檀连连否决,满眼不可置信。 君逸凡听罢,面上一沉,直接吩咐岩雀,赶紧出宫将褚辰溪带进来,余光看向云檀,责问。 “可还记得那个宫女的样子?” 对他来讲,这件事儿也不难猜测,定然是沐璃不小心撞破了他人私会之地,摔伤了腰,一时动不了,才横遭此难。 云檀哭着说,“不记得了,她低着头从我面前跑开了。宫女都长得差不多,我也分辨不出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云檀心里暗暗觉得,自家小姐好像比以前更倒霉了,越哭越难过,索性不管不顾放声大哭起来。 君逸凡听着很是头疼,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丫头遇事就先哭,在逸王府是,出来还是,真不知道该夸她忠心不二还是有点惹人烦躁,便出言制止。 “别哭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哭声戛然而止,云檀哽咽着,忽闪着无辜红肿的眼睛,沙哑的嗓音,撇撇嘴,诺诺问一句,“真的吗?” 君逸凡没有回应,抬手示意云檀出去,并将女官一并遣了出去。 淫秽后宫是死罪,除了沐璃,眼下根本无从辨认,只能将这件事儿先压下去,以免徒增是非。 此时,萧天赐穿好衣服,神情慌乱,慌不择路的跑到了萧珍珍的住处,寿仙宫偏殿,一头扎了进去,并顺手将门带上,小声喊了一句。 “姐姐。”见萧珍珍从内室出来,当即就跪了下去,惶恐直言,“姐姐,救我。这次我死定了。” 第57章 交易 萧天赐心中惶恐地将晨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姐姐萧珍珍,当即就挨了萧珍珍重重的一巴掌,斥责。 “你简直疯了,淫乱后宫是要牵连家族的死罪,一旦皇姑姑知道,父亲也保不了你。” “我——!”萧天赐一时语塞,左顾右盼,跪着上前两步,哭丧着,抱着萧珍珍的腿,连连祈求。 “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姐姐,皇姑姑最疼你了,姐姐一定要救我啊,我是你的亲弟弟,也是萧家唯一继承人,我不能有事儿的。” 萧珍珍气不过,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责问。 “沐璃怎么样儿了?” “我不太清楚,她好像扭到腰了。走得时候,太着急,就喂她多吃了点逍遥散,不能让她活着。” 萧天赐如是说,身子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你现在赶紧出宫,回祖祠跪着,好好反省反省。皇姑姑这里我来处理,要先去看看沐璃怎么样了?但求凡哥哥此次能助我?” 萧珍珍自顾说着,便狠狠推开了萧天赐,径直出门去。 旭日东升,云霞异彩。 沐璃小憩儿的一会儿,方才悠悠转醒,刚想起身,就感觉自己的腰宛如折断了一般,痛得身子直哆嗦,狠狠吸了一口凉气儿,龇牙咧嘴,小声说着。 “啊——!嘶——!疼——!” 乍见君逸凡,正就着软榻边坐着,手中端着一碗汤,自顾小心吹着热气儿,闻声,随口说了一句。“可觉得哪里不适?” 沐璃蹙眉,强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只说,“腰痛,然后,觉得热,脸颊有点烫,我不会发烧了?” “赶紧喝了,解腻。”君逸凡将手中的汤碗递给沐璃,又问,“然后呢?” 沐璃接过汤碗,凑近鼻尖闻了闻,有股清凉的薄荷味,好奇,多嘴问了一句,“这乌漆嘛黑的什么啊,薄荷烫,怎么叫你煮成这个样子?” “不是本王做的。”君逸凡直接否认,又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问到此,沐璃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一番遭遇,一口喝了汤药,突然拽着君逸凡的衣袖,神秘兮兮,欲言又止,却兴致盎然。 “过来点!身子侧过来点,我腰疼。这是秘密,不能传扬出去的。” 君逸凡面上犹豫,本不懈于此,但见沐璃满眼诚挚,便勉为其难凑了过去。 沐璃顺势直接抬起右手钩住他的肩膀,附耳小声呢喃。 “我撞见了萧天赐淫乱后宫,要不是摔折了腰,才不至于这般狼狈。” 这完全符合君逸凡的猜测,只是这主谋之人颇让他有些意外。 君逸凡知道了事情经过,又觉得与沐璃靠的太近,不合礼法,下意识的抬手将沐璃的手拿开。 却没有想道,沐璃突然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脸颊突然凑近,神情有些恍惚,狠狠嗅了嗅,又摇了摇头,开始胡言乱语。 “君逸凡,我——!你——!好热,你身上好香啊,好香。” 君逸凡面颊一红,知道沐璃不对劲,估计是逍遥散起作用了,抬手扶正她的小脸,厉声提醒。 “阿璃,清醒点,阿璃。” 沐璃闻言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待看清楚面前人,忍着燥热,支支吾吾。 “君逸凡我热!越靠近你越热,我是不是穿得太厚了。” 说着,就开始拉扯自己的衣衫。 君逸凡见状,直接抬手去制止沐璃脱衣服,实在控制不住沐璃,当即抬手将她劈晕,再次昏倒在床上。 这一幕,正好被进来通禀的云檀看见了,赶紧凑近,护在沐璃身前,也不管不顾他王爷的身份,责问。 “王爷打我家小姐做什么?登徒子。” 再见君逸凡,肩上的衣服已经被抓得有些褶皱,面上微红,兀自理了理,赶紧划着轮椅转身,直言。 “药起作用了,本王只是让她多睡会儿,谁让你未经通传进来的?” 云檀这才想起来了,萧珍珍还在外面候着,直言,“萧家大小姐又来了,在外面要见王爷。” “照顾好她,不许除你之外任何人靠近。”君逸凡下令,继而才离开。 心中料想,萧珍珍这人来得还真是快,看来沐璃说得是真的。 君逸凡出了内室,转入六角凉亭。 萧珍珍端坐在六角凉亭里面的石凳坐下,石桌上摆放了一个盅煲和两个空置琉璃碗,碗中放着勺子。 见君逸凡来,赶紧起身,恭敬见礼,“凡哥哥。” “你来做什么?”君逸凡冷声质问,言语中隐隐对萧珍珍有些不耐烦,又意识到他自己失态了,便说,“请坐。” 萧珍珍起初有些尴尬,也应声坐下,取了琉璃碗舀了一勺汤,柔声细语。 “凡哥哥自小就喜欢宫中的雪莲珍珠炖白鸽,我清早便去御膳房求了一盅,快来尝尝。” 君逸凡扶了扶衣袖,婉拒,“不必了,你我早已不再是少年,何必如此纠缠?” “凡哥哥不喜欢,要不让沐姑娘一起来尝尝,她昨日醉酒,这个又正好解腻。”萧珍珍挽留,言语试探沐璃的情况。 “她还在贪睡,不便见客。”君逸凡冷言拒绝,继而转身准备离开。 萧珍珍当即起身,追着说道,“我知道凡哥哥一直在找一个人。一个能动摇沐家之人。我知道他在哪儿?” 君逸凡闻言,面上一惊,方才转身,冷声质问,“他在哪儿,你又知道什么?” 萧珍珍当即跪在脚边,本是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子坚毅,环顾四周,只此二人,方才直言。 “凡哥哥,我不是想要威胁你!只是这件事儿关系到国相府的根基。天赐是我亲弟弟,做了那样的错事儿,他不是有心的,确实是对沐家嫡女心生爱慕之心。 只要凡哥哥能同意取消与沐家嫡女的婚约,再将二人撮合,这件事儿于三家都是有益的。我自会告诉你所想知道的一切。” 君逸凡闻言,挥手将石桌上的琉璃碗打翻在地,心中愤恨,冷哼一声,强忍着怒意,拒绝。 “请回。” 他没想到萧珍珍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为了保护亲弟弟,诋毁他人清誉,错而不改,要一错再错。 “凡哥哥。”萧珍珍着实被君逸凡的反应吓了一跳,却还是叫住了他,责问。“你喜欢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所求之事,本王做不了主儿。沐璃她是太师嫡女,谁敢动她,谁死?”君逸凡直言,清冷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杀意。 “那便请凡哥哥务必劝阻沐家嫡女当守口如瓶。作为交换,我便将沐家二公子的消息告诉她?”萧珍珍再次直言。 提及沐家二公子,君逸凡面上犹豫,这个人自从被藏起来以后,沐家和他一直在找,却一直杳无音信,一度以为他死了。 “你知道?”君逸凡再次质问,他不信又不得不信。 萧珍珍肯定地应了一声,“当然。” 第58章 坠楼 言语间,岩雀背着药箱,引着褚辰溪快步进了瑶华殿。 褚辰溪与君逸凡匆忙对视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随手拿下岩雀身上他自己的药箱,径直进屋去,又反手将门关上。 萧珍珍愣怔片刻,欲言又止,又想了想,隐晦地提醒一下君逸凡,只说。 “两年前,曾与沐二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只要凡哥哥此次助我,珍珍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时屋内突然传出沐璃极其难受的声音,大声嚷嚷着,“云檀,我热——!我热死了,我要冒烟了,我要烧着了。我真是难受死了。” 沐璃边吵吵,边脱衣服,一楼的门打不开,便径直朝着二楼的阳台跑去。 云檀追着沐璃,不时俯身捡着沐璃脱了一地衣服,连连阻止,“我的天呐,小姐,你可别再脱了,别再乱跑了。” 又见褚辰溪一个大男人进屋,直接想要去二楼,赶紧上前拦在楼梯口,阻止斥责,“褚神医,我家小姐在上面,你不能上去。” 褚辰溪厉声呵斥一句,“让开。”见云檀不让,便直接上手将她推到一边,拿走她手里沐璃的外衣,疾步上了二楼。 彼时,沐璃穿着中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有些神志不清,傻乎乎的看见楼下的君逸凡,满心欢喜,挥着手喊着,“君逸凡,你好香啊!呵呵,我来了。” 君逸凡闻声抬头看去,沐璃已经一条腿架在阳台上,要从上面爬下来,心中慕然咯噔一下,厉声呵斥,“阿璃,快回去。” 他的双手扶住轮椅的手柄,赶紧凑了过去,停在沐璃可能掉下来的地方,使尽全身力气想要尝试起身,腿脚却使不上力气来,只能心中干着急,眼神示意随侍左右的岩雀,吩咐。 “岩雀,别让她掉下来了。” 岩雀应声正准备飞身上去,紧要关头,褚辰溪及时出现,拽住了已经半截身子偏向阳台外面的沐璃,又赶紧将外衣裹在她的身上,再次将她打晕,昏倒在他的怀里,接着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深吸一口气儿,冲楼下的君逸凡回了一句。 “没事儿了。” 这才抱着沐璃回了屋内。 楼下的君逸凡这才安心,颓然地坐在轮椅上。 他意识到他的心乱了,又想道萧珍珍的提议,他犹豫了。 身侧的萧珍珍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她自己那个糊涂的弟弟竟然闯下这般祸事儿来,险些害沐家嫡女跳楼身亡,心中甚是惶恐不安,颓然地跪坐在地上,唤了一句。 “凡哥哥,你会帮我的对吗?” 已经想不到其他办法,有谁比君逸凡更适合帮助国相府度过此劫难,脑子更是一片混乱。 君逸凡闻言,这才回过神儿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良久才说,“你还是祈求老天保佑阿璃无事儿。” 他心里清楚萧珍珍的提议对于他或者沐家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但是萧珍珍所求,他确实做不了主儿,沐璃受此折辱,岂能善罢甘休。 萧珍珍闻言,顿觉心中寒凉,又说,“我这就求皇姑姑请宫中最好的太医为沐姑娘诊治。” “不必了,萧姑娘请回,待阿璃清醒后再议。”君逸凡拒绝,又直接将萧珍珍赶了出去。 此话必有深意,萧珍珍心中有了生机,应声,恭敬见礼后,便退出了瑶华殿。 君逸凡刚刚进屋,就听见褚辰溪抱怨了一句,“我的天哪儿,这哪儿个王八羔子给小丫头吃了这么多逍遥散。逮着,非剁碎了他。” 又赶紧吩咐岩雀和云檀,“赶紧准备浴桶和井水,一定是井水,不然不能降温。” 云檀犹豫不定,不想出去,毕竟褚辰溪也是男人,要是让这两人独处,她家小姐的名声怕不止落个泼辣,还要添个不贞之名,当即直接横在褚辰溪面前,婉拒。 “还是神医去帮忙准备,我留下来照顾小姐比较合适。” 褚辰溪轻笑一声,抬手狠狠弹了一下云檀的脑袋,嗔怪,“你这个小丫头,脑子里面如此污秽,赶紧去,她再醒了,你能镇住她。王爷还在呢,我能把她怎么样儿。” 君逸凡上前,冷声吩咐云檀,“去!”待云檀走后,凑近褚辰溪,关切地问,“她怎么样了?” 就着沐璃床边坐着的褚辰溪,长叹一声,又连连摇头,直言。 “吃多了呗。这玩意要么那什么,要么就让它自身消散,小丫头都有点神志不清了,到底谁干儿的?” “萧天赐。”君逸凡直言,心中亦是愤恨,藏在宽袖里面的手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褚辰溪满脸不可置信,骂了一句,“居然是那个孙子,早知道我就不该听你的,去给那个王八蛋诊治,就活该让他瘸着,疼着,疼死他才好。” “萧珍珍来游说我,希望我劝阿璃放过萧天赐,她就告诉我沐云阳的下落?”君逸凡犹豫地说。 “谁——?”褚辰溪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追问了一句,“她怎么会知道,我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 “不知。”君逸凡深吸一口气儿直言,看向褚辰溪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困惑。 褚辰溪当即明白,轻笑一声,捋起袖子,兀自收拾自己的药箱,说,“不可能。即使你想,依着小丫头的个性,醒了也不会放过他。” 说罢,便小心翼翼的将沐璃从床上抱起来,放进准备好的冷水浴桶里面,吃力的说了一句,“这丫头长胖了,真有点沉了。” 沐璃身子滚烫,冷水换了一桶又一桶,直至晌午时,才清醒过来,冷不禁的打了个喷嚏,才意识到自己在冷水里面泡着,头有些晕晕乎乎的,环顾左右无人,便兀自起身。 一手扶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腰,一手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向着屋外走去。 刚刚转过屏风,刺眼的阳光,照的她有些恍惚,虚弱的喊了一声,“云檀。” 在外屋看书的君逸凡闻声,赶紧放下书,兀自滑着轮椅转进来,就见沐璃浑身湿漉漉的,颓然地坐在地上,当即上前伸手,借力将她扶起,重心不稳,摔坐在他自己的怀里。 “辰溪,辰溪。”君逸凡慌张的冲门外喊道,他掌心能清楚的感受到,怀里的沐璃身子冰冷寒颤,赶紧用自己腿上的棉垫裹在沐璃身上,忧心忡忡。 应该是发热了。 院子里面的人,听见呼唤声,齐齐聚到屋内。 云檀优先将沐璃扶到内室,换了干净的衣服,盖了厚厚的棉被躺好后,才招呼君逸凡一应人进来。 褚辰溪就着沐璃的床边坐着,号了一下沐璃的脉相,叹了一句。 “完了,逍遥散的药劲儿下去了,人给冻感冒了,没个日修养,怕是缓不过来劲儿,她这身子骨太弱了。” 君逸凡面上一沉,心中算是安定了一半儿,只吩咐,“好生照顾着。我去一趟寿仙殿。” 第59章 拒绝 晌午之前,宣读太后懿旨的莫公公来过,意在取消君逸凡与沐璃的赐婚,并准许萧珍珍陪同君逸凡前往云城。 君逸凡本该早早去寿仙殿说明婉拒,心中一直担忧着沐璃,总要等她醒过来后才安心。 虽说沐璃还在病中,能休养好就是好事情,简单嘱托之后,他方才离开。 君逸凡初入寿仙殿,便见萧珍珍正陪着太后说笑,二人似乎聊得很开心。 太后欢喜,笑得合不拢嘴,见君逸凡进来,便赶紧唤着。 “九儿来了。哀家想着你能早些来呢?来来来,珍珍给你剥了好些桂圆,还细细去了内核,只留了果肉。” 君逸凡应声凑近,坐着行揖拜礼,诚言。 “儿臣见过母后。” “不必如此拘礼,都是一家人,凑近身前来。”太后慈眉善目地说。 萧珍珍起身,从容地向君逸凡见礼,柔声问候。“珍珍见过王爷。” 君逸凡这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珍珍,婉拒。“萧小姐辛苦了,本王不爱吃桂圆。” 萧珍珍面上有些尴尬,一时语塞。 坐在榻上的太后赶紧打圆场,余光看向君逸凡,嗔怪。 “你这孩子!这些年性子修的真不讨喜。人家珍珍一番好意,处处想着你,干嘛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儿臣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恐怕儿臣还是要负了萧小姐的一番美意。先王御赐婚事儿不能取消。” 君逸凡直接顺着太后的话把自己心中所想直接说了出来。 太后闻言,面上有些难看,连连嗔怪。“此事儿哀家懿旨已下,不可变更。你这孩子太执拗了,怎就不能理解哀家的一番苦心?” 君逸凡的直言薄了她的颜面,有些许恼怒。 君逸凡从怀中掏出一方绣着粉色绣球花边角的蚕丝锦帕,并小心展开,掌心里面是一枚凤凰戒,直言。 “母后,儿臣这匆匆一生,只想遵循这父王和母妃的遗愿,此生只愿娶一人为妻,那就是与这只凤凰戒相配之人。” 看见君逸凡手中那枚凤凰戒,太后面上铁青,神情很是惊恐,犹豫片刻,又故作镇定,斥责君逸凡。 “你是要拿这枚凤凰戒要挟哀家吗?哀家算是明白了,你既不喜欢太师嫡女,也不喜欢珍珍。你一心所求,不过就是拥有金龙戒的人,不管她是谁?简直糊涂。” “儿臣天命不永,不想牵连他人,望母后成全。”君逸凡再次执拗,婉拒。 太后闻言,当即拍案而起,气不过,指着君逸凡,责骂。 “简直糊涂至极。你——!” 萧珍珍着实惊慌,赶紧跪地劝解。“皇姑姑莫要动气,珍珍不求能与王爷厮守,做个婢子也是甘愿的?” 太后一时语塞,又叹惋一声坐回位置上,揉了揉眉心,抬手示意他们出去,只言。 “罢了罢了。哀家老了,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了了。都随你们,自行处理。” 君逸凡面上毫无畏惧,更不愿意屈从,辞谢。 “儿臣谢母后成全。” 这才离开了寿仙殿,萧珍珍跪谢过后,赶紧追着君逸凡出去了。 二人在回廊中段浅谈一番。 萧珍珍优先问,“凡哥哥,沐姑娘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渐好,尚且需要修养。”君逸凡冷声回答。 “那先前珍珍的提议,凡哥哥怎么看?”萧珍珍试探性的询问。 君逸凡难得耐着性子继续相谈,寒眸看了萧珍珍一眼,冷笑一声,只说。“假如没有这件事儿,你当如何?” 萧珍珍面上有一丝惊恐,犹豫片刻,声音略带惶恐,只言。“凡哥哥,我——!我始终姓萧,不管何时,我都会与萧家人同生死,共患难。” 见君逸凡面色铁青,又说,“若能与凡哥哥相守,生死我也是愿意的。” “那就请你,守紧你的秘密。”君逸凡字字诛心,显然不想再与萧珍珍多言,便又唤了岩雀来,一起离开。 萧珍珍心有不甘,冲着君逸凡离开的方向,不顾仪态地喊着,“凡哥哥,幼年时你也是最护爱我的。难道我还不如一个仇人的女儿吗?” 君逸凡没有应声,头也不回,越走越远,绕过御花园,才回了瑶华殿。 沐璃还在发高烧,一直昏睡不醒。云檀守在身侧,几乎寸步不离,敷湿毛巾,换了一块又一块,只能靠着姜汤吊着性命。 新月初上。 岩雀便套了逸王府的马车侯在瑶华殿门口,里面特意在正主的长椅上加了厚厚的褥子。 褚辰溪抱着裹着锦被的沐璃,小心翼翼将她安放进马车里面。岩雀和云檀都坐在外面,一行人连夜离开北渊王宫。 偷偷侯在王宫门口的小公公确认君逸凡一行人出宫以后,趁着夜色,朝着后宫的方向去。 回逸王府的路上。 褚辰溪与君逸凡面对面坐在马车里面,心中既矛盾又担忧,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昏睡的沐璃,小声问君逸凡,“你这般费尽心思地照顾她,迁就她,为什么?” “她救我一命,还她一命,两不相欠而已。”君逸凡直言,心疼地看了一眼沐璃,藏在袖子里面的手攥得紧紧的。 他还不能替沐璃出头教训萧天赐那个恶人,至少现在不能,否则这些年的隐忍谋划就全毁了。 褚辰溪提醒,“最好如此。”你心中要拿捏好分寸,不该存的心思,当断则断。”又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沐璃,心中没来由的难受。 你若不是沐璃,该多好啊。 褚辰溪突然想道沐璃横遭此难的祸首,便又追问了一句,“真是不甘心,就这么放任萧天赐那个孙子。” “这件事儿于公于私对阿璃都不利。只能待她醒后,自行处理,你我都做不了她的主儿。”君逸凡直言,隐隐有些心疼。 “萧珍珍说了吗?她真的知道沐云阳的下落?”褚辰溪又问。 君逸凡摇摇头,又用右手抚额,揉了揉眉心,“我没有答应她,也不想与她有过多的牵扯。” “也行。这北渊国找不到的人,我就叫人再去邻国转转,只要他没死,我总能找到他的。” 褚辰溪直言,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风格,难得一见的正经,兀自叹了一口气,又说。 “这王城待着真叫人憋屈啊!早走早安心。” 君逸凡怔怔地看了许久昏睡的沐璃,心中暗暗叹惋。 若你不是沐璃,该多好。 回到逸王府,沐璃被安置在云露居,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把她前半生没睡的觉,一下就补回来了。 第60章 回家 旭日东升,和风习习。 沐璃悠悠转醒,右手护着落枕的脑袋,僵直着后脖颈,左手撑着床面借力床上做起来,蹙眉唤了一句。 “云檀,快来,我落枕了。” 云檀应声,端着洗漱盆紧着步子进来,安放在架子上后,赶紧凑近,就着沐璃身边坐下,满心关切。 “小姐,你可醒了。你这次睡得也太长了,我都要担心死了。” 沐璃坐直身子,忍着痛,自己掰直了脖子,又随意的动了动脖子,方才觉得舒服,回应。 “我睡了多久啊?” “两天两夜了。”云檀回应。 沐璃从床上下地,环顾四周,满脸差异,直言,“这里是云露居?我们不是应该在瑶华殿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自然是王爷带我们出来的。你发热之后,王爷便带我们连夜离开了王宫。将你好生安置在云露居休养。”云檀应声,起身拿了一套干净的新衣伺候沐璃穿衣。 “是要谢谢他,他人呢?”沐璃问,张开双手平放,任由云檀伺候着。 “昨儿不知为何,就匆匆离开了,好像是去云城,听岩雀说是瑶华夫人的故乡。”云檀回应。 沐璃心中有些气恼,兀自抱怨了一句,“这人还真是没礼貌,王族的教养都让他吃到狗肚子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走得倒是干净。” 云檀浅笑,自家主子都有心情骂人了,身子将养的应该差不多,又规劝。 “小姐,你总算是又活过来了。王爷也不是什么都没说,只说你此次遭难,还需自行处理,要记得分寸。” 分寸? 沐璃听着就觉得头疼,深吸一口气儿,双手互换握拳,捏的指骨咯嘣响,平复了一下心绪后,只说。 “萧天赐这个王八蛋,害我遭罪又出丑,本小姐岂能饶他?这次看我不打残他!” 云檀满面愁容,赶紧提醒,附和,“小姐,你可小心点你的腰。褚神医行前,千叮万嘱叫你好生休养,别再伤了自己。” 主仆二人闲谈之际,云姑姑带着一应女使,将早膳送来,恭请道。 “听说阿璃小姐醒了,昏睡了两日,定然是饿了,婢子便差人将早膳送来,阿璃小姐慢用。” 沐璃有点受宠若惊,但也确实饿了,便径直朝着餐桌走去,谢过。“辛苦云姑姑了。这君逸凡不再府上,那现在府上谁管事儿啊?” 云姑姑恭敬地站到门口的位置,回禀。 “王爷有吩咐,若阿璃小姐不想回太师府,可自行在云露居住下,想住多久住多久,婢子们自当小心侍奉,不可有丝毫慢怠。” 闻言。 沐璃刚刚吃了一口粥,差点没呛出来,闷声咳嗽了两下,右手指了指自己,诧异的问,“我——吗?” 心中黯然腹诽,这君逸凡搞什么?跟交待后事儿似的。有个太师府就够头疼了,再来个逸王府,这往后的日子真是没法儿活了,累也累死了。 云姑姑应声,“是。”打消了沐璃的自我怀疑。 “你先下去,我这也没什么事情了,容我想想。” 沐璃说罢,云姑姑躬身见礼后便带着一应女使退下了。 待云姑姑一行人离开,屋里只剩主仆二人。 沐璃兀自嘟囔了一句。“有问题?这个君逸凡肯定有问题?太奇怪了。” 云檀近着沐璃身侧坐着,吹了吹勺子里面的粥,方才小心放进嘴里,咽下去才说。 “我觉得王爷最大的问题就是对小姐很好但又不承认,叫人琢磨不透。”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对我好啦,不是凶我就是吓我的。我在寿仙殿的时候被那个小屁孩君上踢桌子,他可是一句话都没替我讲。每每见他,我的小心脏就突突的跳个不停。”沐璃抱怨着。 “也许王爷料定君上不会为难你,所以才不说的。我倒是觉得小姐是迷恋于王爷的美貌,动了凡心。”云檀打趣。 “切——!”沐璃满脸不懈,想了想又说。“有些日子没回太师府了,也不知道让那对母女给折腾成什么鬼样子,赶紧吃饭,吃完我们回去看看。” 云檀应声嗯了一下,又多吃了两口。 一番简单的收拾以后,又去找了马厩的林伯,重新套了马车。 主仆二人这才朝着太师府去。 自从上次虞夫人带着沐沐拿着逸王府的令牌入宫。 不仅被收走了令牌,还被拦在宫门之外,回去便是好一番折腾。 在外面重新安置了宅院,还将梅园和竹青居里面贵重的东西,一一变卖换了实实在在的银子。 太师府里面几个管事儿的既不敢拦着也不敢伤着,时时规劝,要么被骂要么被打,又没办法入宫告诉沐璃,只得关门闭户,不让进出。 逸王府的马车停在太师府正门口。 沐璃从马车上下来,正好碰见虞夫人被关在门外,冲着太师府的门连踹了几脚,满口污言秽语。 “开门哪!你们这些刁奴欺主,我要去官府告你们,将你们全部坐罪。别指望沐璃那个小贱人能护着你们,我是她娘,她能拿我如何?” “虞夫人,你干什么呢?”沐璃斥责,当即提着裙摆,走上台阶凑近。 见是沐璃回来了,虞夫人赶紧闭嘴,慌乱的跑开了。 沐璃满脸困惑,诧异地看着虞夫人跑远,渐渐消失在眼前,自言自语。“奇奇怪怪,不会疯了!” 云檀跟着上前扣门,许久才听见里面的小厮不耐烦地回应。“别敲了,我家三小姐没回来,太师府关门闭户,概不见客。赶紧走。” “开门,小姐回来了。”云檀呵斥一声。 那守门的小厮愣怔了一下,不可置信,开了个小小的门缝儿。一看是云檀,面上很是欢喜,赶紧将门大开,冲里面的人高声喊着。 “三小姐回来了!三小姐真的回来了!” 太师府内一应小厮闻言,纷纷凑到正门口来。府内几个管事儿的当即就跪在沐璃面前,请罪。 掌管账房的胡先生优先诉苦,“三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再晚些回来,这太师府就只剩个空壳子了。” 管家福伯脸上多了几道还没有掉痂的抓痕,老泪纵横,“三小姐啊。老奴有负所托,让那个疯女人将府内值钱的东西拿了个遍啊!” 沐璃大致听明白了,怪不得虞夫人一见她就赶紧跑了。原来是做了家贼,便说。 “都起来,各自忙着,几个管事儿的跟我去娉婷苑详谈。” 第61章 管家 沐璃走在前头,边走边看着账房胡先生呈递上来的最新账目,径直回了娉婷苑,又让云檀给各个管事儿安置了靠椅。 她自己端坐正堂,详尽细听了一众人汇报上来她不在府上发生的事情,多是对虞夫人的抱怨。 这虞夫人是要跟太师府撕破脸。 沐璃听着就觉得脑壳痛,随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降降心火,只说。 “大家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确实辛苦了。日后虞夫人若再来上门叫嚣,只管将人绑了送到司理监大牢。 这世人的嘴我们管不了,随他们说去,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日后还是各司其位,各谋其政,管好自己的嘴,做好自己的事。只要问心无愧,我沐璃保证不会让大家在太师府受委屈。” 一众人纷纷起身,躬身见礼,诚谢。 福伯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张未开封的信件,双手奉上递给沐璃,说。 “三小姐,老爷在边境来了书信,是专程给您的,老奴藏了许多天,就等您回来亲启。” “老爹写给我的?”沐璃满脸诧异,收了信之后,便直接吩咐。 “在坐的各位都是父亲最看重的人,在太师府辛苦半生。沐璃是晚辈,做得不好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自会细细考量,若无其他事情,各自忙去。” 众人见礼后纷纷离开,皆是眉开眼笑,多是对沐璃的夸赞。 沐璃这才松了松身子骨,拿着信件悠哉游哉地跑到自己的软榻上四仰八叉的躺着拆书信。 刚刚撕开,没想到里面有两封书信,一封直接就砸在脸上,各自展开细看。 一封是家书,一封是休书。 字里行间写尽了对沐璃的心疼,对虞夫人错信的失望,看来这太师爹还不糊涂, 先前沐璃还在考虑如何处理与虞夫人的关系,她毕竟还是太师府的正妾,女儿沐沐也是上了太师府族谱的。 若是处理不好,恐全家要遭世人耻笑和非议,搞不好是要闹入王宫里去。 现在有了这封休书,处理这件事儿来,沐璃心中就有数了。 云檀在院子里面浇完花儿,又去厨房端了一些沐璃最喜欢吃的云片糕,进屋便招呼着沐璃,说。 “小姐,新鲜出炉的云片糕,快来尝尝。” 躺在软榻上的沐璃伸了个懒腰,翻身就循声走过去,见云檀春光满面的,便问。 “这么开心,偷吃啦?” 云檀就着沐璃对面的凳子坐下,嗔怪,“我哪儿敢呀,这可是逸王府厨房的面点师傅做的,片片都是王爷的心意。” “逸王府的面点师傅?”沐璃满脸狐疑,深怕自己是幻听了,随手取了一片,塞进嘴里,边吃边问,“他怎么来的?谁放他进来的?逸王府的后厨圈不住他了?” “当然不是啦,是王爷安排的。”云檀应声。 “切——!”沐璃心中狐疑,不以为意,想了想又说,“小恩小惠,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做了坏事儿还想要个好名声,还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可恶。” 沐璃兀自嘟囔,越说心中越生气,直接就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也不知哪儿里来的怨气。 本来双手交叉伏趴在桌子上的云檀,被这莫名奇妙的拍桌子的声音,下意识的直起身子,嗔怪。 “王爷才不是这样的人呢。倒是小姐你,一提到王爷,总是喜怒无常的,一会儿对人家嘘寒问暖,过会儿就是怨声载道,我都看不下去了。” “好你个云檀,君逸凡几个鸡腿就把你给骗走了。”沐璃起身,半截身子伏在桌子上,趴过去捏云檀的小脸,又说。 “他好,你认他做主子,你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小丫头,我是虎不住你了。” 云檀抬手挡开了沐璃的魔爪,让沐璃扑了个空,赶紧起身,笑意盈盈,顶嘴。 “我才不去呢!王爷可是太师府的准姑爷,早晚都是云檀的主子。” 沐璃越听越觉得云檀这丫头是惯纵坏了,越来越管不住了,顶嘴的本事儿都是一套一套的,便追着云檀,在院子里面嬉笑打闹起来。 连着在太师府老实巴交待了几日,虞夫人也没再来太师府骚扰。 沐璃借着这段时间,将府内一些重要的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 这才抽出一点时间主动去找一趟虞夫人,把太师爹交待的事情做个了断。 先前叫府内的小厮去寻一下虞夫人新安置的院子,是王城西交闹市儿里面的一处简陋的两居室。 晌午过后。 沐璃拿着小厮给的地址,带着云檀,找了许久才找到那处隐蔽的宅院。 正门在一处细窄的胡同里面,只能容一匹马车经过。门是虚掩着的,里面确是吵吵哄哄的。 云檀跑得勤快,自己趴着门缝儿往里面瞧,良久,一脸神秘兮兮,还刻意压低嗓子对沐璃说话。 “小姐,我看见虞夫人了,地址没错。” 沐璃嗔怪,重新将手中的纸折好,塞到云檀的手里。“贼眉鼠眼,叫你去看个门儿,怎么搞得跟做贼一样。” 跟着便准备自己上前叩门,却被云檀拽了回来。 云檀面上很不愿意让沐璃再上前一步,直接说。 “小姐,我还看见那个国相府的二公子也在里面,好像还和虞夫人吵了起来。您就别去添乱了,我们改天再来。” 萧天赐?他来做什么? 沐璃兀自嘟囔,想了想,心中明白云檀是不想她招惹是非,也是一番好意。 但是虞夫人和沐沐还是太师府的人,就不允许有人无端欺凌。 沐璃扒开了云檀的拉扯,又宽慰,“别担心,他来得正好,本小姐跟他还有点私仇早晚也是要解决的,进去看看。” “可是小姐,老爷不再王城,王爷也不在,要是再闯祸闹到王宫里面,没人帮你可怎么办呀?” 云檀劝说,再次上前拉住沐璃,拽着不愿意松手。 两个人在外面秘谈,却突然听见里面争吵的更凶了,只见虞夫人拿着扫帚追着萧天赐便是一通揍,连连咒骂。 “你个登徒子,混账王八羔子,什么狗屁国相公子,做个人。敢欺负我女儿,腿给你打断。别跑——!” “泼妇啊,泼妇,别逼着本小爷打女人,最好乖乖的把沐沐给我交出来。爷开心了,就不找你们麻烦了。”萧天赐一边躲着扫帚,一边嘴贱。 几个随行的小厮都没有干过一个妇人,仓皇而逃,被撵至门口。 萧天赐第一个出来,不曾想迎面就挨了一脚沐璃的飞腿,直接就被踹了回去,狠狠地摔趴在院子里面的地上。 萧天赐认清楚来人,当即捂着胸口,抬起右手颤巍巍地指着沐璃,满脸震惊的说。 “沐——璃,你还没死呢?” 第62章 收拾 “你都没死,我为什么要死。萧天赐,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我不找你麻烦,你居然还敢找我沐家人的麻烦。” 沐璃仗义执言,若无其事的,跨步进了小院,云檀紧跟其后。 国相府小厮赶紧聚堆儿凑上去将萧天赐从地上扶起来。 萧天赐捂着自己的肚子,邹着眉头,直接反驳。“我何时欺负沐家人了?满王城的人都知道,这个贱妇给你的太师爹戴了绿帽子。 就连她生的女儿也是个下贱胚子。你该谢谢本小爷啊!替你收拾了这对下贱母女。” “闭上你的臭嘴。”沐璃越听越来气儿,越看萧天赐越是控制不住情绪,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 萧天赐嘴角溢血,满脸不可置信,捂着自己的右脸,指着沐璃,咒骂起来。 “你又打我!在王宫的时候,我就该整死你,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又环顾左右,朝着近着身侧的一应小厮一人踢了一脚,下令。 “你们都瞎了吗?爷都挨打了,还不赶紧收拾她。去——啊!” 沐璃冷哼一声,舒展了一下身子,吩咐。“云檀,把门关紧了,退后,一只狗都别放出去。” 云檀应声,赶紧退到门口,将门掩住,乖乖地守在门口,觉得空手站着不妥,四处瞅瞅还是决定拿个大棒子在手里,安全些。 国相爷是文官首位,府内小厮多是一些庸才。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当即将沐璃团团围住了。领头上前的直接挨了沐璃一脚。 跟着沐璃快步上前掰折了他的左手,翻身借力到他的后背上,对着跃跃欲试上前的一众小厮。 踢了个连环脚,致使他们连连后退,捂着胸口摔倒在地。 影随身动,变换如风,整个人赫然出现在萧天赐面前,冷冷说了一句。 “该你了。” “沐璃!我是国相之子,你不能打我。” 萧天赐满脸惊恐,身子向后趔趄了两步,强做镇定,方定住身形。又见沐璃抬起的巴掌,一点没放下的意思,惊慌之下,不由自主的咽了口水。 他又联想到之前挨打已经输给沐璃一次,这次倒是识相,直接抱头蹲下,只诺诺说了一句。 “别打脸。” 沐璃冷嘲一声,一脸玩味,巴掌迟迟没有打下来,换脚狠狠踢了一下萧天赐的屁股,警告。 “萧天赐,我今天不打你,以后再敢来骚扰我妹妹,我就废了你。滚——!” 萧天赐顺势原地滚远了,几个国相府小厮见机赶紧上前搀扶,搀着萧天赐灰不溜秋地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守在门口的云檀,赶紧撤到一边儿,扔了手中的棍子,待一行人逃窜后,上前重新将门拴住,方才凑近沐璃身边来。 一直守在门口的虞夫人,狠狠剜了一眼站在院子里面的沐璃,愤恨地将手中的扫帚掷在地上,自顾进屋,顺手将门关上,恶语相向。 “滚,别指望我会感激你。你根本就不是沐璃,你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我。” 云檀气不过,顺嘴直接怼了回去,直言。“你这个毒妇,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家小姐哪儿得罪你了。” 说罢,又余光幽怨的看向沐璃,努努嘴,嗔怪。 “小姐,我说中了,就不该帮助这种人,她不会感恩的。” 沐璃也没有生气,自顾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随口宽慰云檀,“本就没有指望她会感激我。” 她自己继而站到门口,冲屋里喊着。 “虞夫人,这趟我是替我爹来的。我已经代替父亲通报全族将你除名,这是我爹的亲笔休书。放门口了。” 屋里的虞夫人背依着门,面上有一丝动容,却依旧执拗不肯开门,眼中噙着泪。 内屋里面躺着养病的沐沐,听见外面的吵闹声,悠悠转醒,强撑着身子,摸索着墙边儿,喊着。 “阿娘,是姐姐来接我们回家了吗?” 虞夫人赶紧上前搀扶,擦了擦眼泪,故作若无其事般,平复了一下心绪,只说。 “身子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阿娘也可以照顾好你的,沐沐。” “不,我要姐姐,我是太师之女。阿娘,我是太师之女,我要回太师府,我不要住在这里。姐姐,姐姐。”沐璃哭嚷着,摸索着往门口去。 她的眼睛视物模糊不清,好不容易将门打开,整个人却直接被门槛绊了一下,当即摔趴在地上。 刚刚准备离开的沐璃,闻声转身,乍见沐沐现在的样子,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赶紧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只见沐沐一身素衣,身形消瘦不少,面容更是憔悴。她的眼睛赤红,眼角泛浓,视物不清,有些可怖。 “眼睛是怎么回事儿?”沐璃心惊质问,扶着沐沐站起来。 沐沐闻声,摸索着沐璃的胳膊,言辞激动,一哭泪水蛰眼,下意识的闭着眼睛。 “姐姐,是你吗?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回家的。” 虞夫人上前直接将沐沐拉到身后,对沐璃仍旧没一副好脸色,“她是我女儿,你管不着。” 沐璃刚刚想要斥责,却听见虞夫人身后的沐沐,颓然蹲在地上,惊声尖叫,哭喊着,“阿娘,我疼,阿娘。” 虞夫人赶紧凑近宽慰,心疼不已,抱着沐沐,哽咽不已,连连宽慰,“沐沐不怕,阿娘在,阿娘在。” 一直站在沐璃身侧的云檀,上前挽住沐璃的胳膊,看着现在的情形,本该高兴的,反而很揪心,侧脸看向沐璃,小声问,“小姐,她怎么了?怎么?” 沐璃当下就明白了,虞夫人为什么要将宅子安置在西城,也顾不上跟她至气,责问一句,“你是在这儿等褚辰溪?” “是又怎么样儿?”虞夫人倔强回嘴,泪眼婆娑,“还不是因为你自以为是,打了萧天赐,他才报复沐沐,用石膏灰害了沐沐。 满王城的人都不敢给她清洗眼睛。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是错过了,他走了就没人能治好沐沐了。是你害了我女儿,是你。” “你这人真是良心都喂了狗,这根我家小姐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无能,就只会欺负我家小姐。”云檀气恼斥责。 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好歹,见人就咬的恶妇。 “又是萧天赐。”沐璃闻言自语,深深觉得脑壳痛,深吸一口气儿,耐着性子凑近沐沐身边,仔细观察了一下沐沐的眼睛,刚想制止沐沐揉眼睛,伸出去的手直接被虞夫人挡开了。 “滚,别碰我女儿。”虞夫人恶言相对,又狠狠推了沐璃一把。 沐璃回身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虞夫人的脸上,“你有病,有病就去治。再拦着我,她就瞎了。”余光看向云檀,急急吩咐。“过来帮忙。” 云檀应声赶紧凑近,主仆二人扶着沐沐,匆忙离开了小宅院。 虞夫人愣怔在当场,须臾片刻,擦了擦眼泪,平复了一下情绪,赶紧追在后面,喊着。 “沐璃,你要对我沐沐做什么?你要带我沐沐去哪儿?” 第63章 教训 沐璃直接带着沐沐去了逸王府,转入春草堂,小心将沐沐安置在躺椅上,吩咐云檀,“去找云姑姑,多弄点滚沸的凉水来,懂吗?” 云檀连连点头,慌张地跑了出去,只说,“知道知道,就是烧开的水放凉,我马上来。” 沐璃自己去药架子上取了些需要的药材,配成相应比例,交给春草堂小厮再三叮嘱,三碗水煮成一碗,煎好之后,叠加三层滤网过滤,放入逸王府冰库静置,分离汁液与药泥。 躺在躺椅上难受的沐沐,一直挣扎着,喊着。 “阿娘,我疼,阿娘,我好疼啊!我的眼睛好痛。” 沐璃闻声,取了少许现有的清水来,搬了个凳子凑近坐着,忧心叮嘱。 “沐沐,别乱动,我给你洗眼睛。” “姐,我看不见了,我真的看不见了。”沐沐哭着喊着,摸索着想要抓住沐璃。 “别慌别慌,再哭可就真瞎了。待会儿我叫虞夫人过来陪着你洗眼睛,有她在你身边,你会安心一些,清洗的过程会有点疼。” 沐璃柔声宽慰,将自己的手浸泡在烈酒里面仔细清洗揉搓一番,又放在烛火上烘干,吩咐小厮将虞夫人放进来。 “谢谢姐姐。”沐沐哽咽地说,攥紧的手都在颤抖。 沐璃兀自叹惋一声,心中对这一声姐姐,没什么情感,只说,“你先躺好,这眼睛被石灰粉灼伤有些时间,忍着点疼。” 寒暄之际,云檀和虞夫人紧挨着一前一后进来。 云檀提着一桶凉白开,险些被虞夫人碰到,怒不可遏地怨怼,“谁让你进来的,水都让你弄洒了。” 虞夫人权当没听见,径直朝着沐沐的身边去,心疼地喊了一句,“沐沐。” 沐璃闻声,都没有抬头,只冷声说了一句,“虞夫人,叫你来是让沐沐安心,不是来吵架的。她的眼睛再不洗,就真的瞎了。” “小姐,水打来了。云姑姑还在准备,一会儿就送来了。”云檀插嘴,经过虞夫人身边的时候刻意怼了一下,又狠狠剜了一眼,“走开。哼——!” 沐璃应声嗯了一下,又吩咐,“去盯着小厮看药煎制的如何了?不要停,按着药方再加十份备用。” “好的,小姐。”云檀应声后,兀自又出门去。 一直站在一侧的虞夫人兀自擦了擦眼泪,凑到沐沐身边坐下,抓着沐沐的手,抚摸了一下沐沐的额头,宽慰,“好孩子,阿娘在身边,别怕。”余光看了一眼专注的沐璃,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大可不必。”沐璃随口应声,取了用滚水煮过的纱布小心翼翼清理着沐沐眼周的石灰碎末儿。 越靠近眼睛越是要小心,便换了蚕丝布,沾了水,一滴一滴的点入沐沐的眼睛。 第一滴清水滴入沐沐的眼睛,她下意识眨了一下眼,凝眉说了一句,“疼!” “不要眨眼睛,沐沐,不清洗干净,你的眼睛真的会失明。”沐璃宽慰,抬头看了一眼虞夫人,吩咐,“抓紧她的手,别让她乱动。” 一番清水滴眼,清洗过后。 云檀将冰镇后的第一份分离好的药泥和上层药水,放在木托盘里面,端了进来,放在躺椅一侧的茶桌上,只说。 “小姐,这是第一份药泥,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全部弄好了。” “知道了,再去煮。”沐璃应声,直接吩咐。 跟着沐璃换了新的纱布,浸润在过滤出来的上层药水里面,用纱布小心敷在沐沐的眼睛上,这才轻松下来,宽慰。 “差不多了,这个敷一会儿再换上药泥,连着敷上三天,再配上内调的药,慢慢修养,她的眼睛就好了。” “真的吗?”虞夫人满脸不可置信,起身凑近沐璃,小心询问。 “真的。”沐璃应了一声,用小木铲取了药泥平敷在崭新的纱布上,包成条状,然后更换了药布,将新的药布系在沐沐的眼睛上,嘱托。 “这几日不要揉眼睛,也不要哭,只管好好修养,慢慢就好起来了。” 沐沐只点点头,没有应声,跟着便沉沉睡过去了。 一番幸苦过后,沐璃用清水洗了手,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用过的东西,便径直出门去。 已经是新月初上,云檀在院子里忙着熬药,手中的扇子都没有停过,不时用袖子擦着额间的汗水。 沐璃便唤了一声,嗔怪,“云檀,都这个点了,我都要让你饿死了。” “我还让你累死了呢。哼——!”云檀回嘴,当即将手中的扇子掷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凑近,满脸忿忿不平,瞥了一眼正堂里面人,又将沐璃拉到一边,嗔怪。 “小姐,我真是搞不懂你,怎么老是爱干一些出力不讨好的事儿,你都忘了她们以前是怎么欺负我们的啦。” 沐璃闻言,用右手食指狠狠戳了一下云檀的额头,嗔怪。“忘不了,有你这个鹦鹉一般的小丫头在身边,想忘都难。” “我看你做的倒是挺认真的。”云檀说,余光瞥见虞夫人从正堂里面出来,眼神示意沐璃,又说,“瞧,找事儿的人来了。” 沐璃顺着云檀的眼神扭头就看见虞夫人站在正堂门口,少了些许咄咄逼人的气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吩咐云檀,“去准备一些晚膳来。” 云檀有些不情不愿的走开后,虞夫人这才上前,一语道破,“你不是沐璃。” “我不是沐璃,虞夫人觉得谁是沐璃?”沐璃直言,继而转身正对虞夫人,冷哼一声,直言。 “我本不指望你会感激我,没想到,你还在质疑我?” “沐璃是我一手带大的,学的不过是一些寻常贵女都会的闺阁礼仪,根本就不通医术和武学,我也从没有给她请过这样的师傅。而你却什么都会。” 虞夫人点明,言语间对自己所言深信不疑。 沐璃面上浅笑,负手而站,云淡风轻的应答,只说,“这重要吗?你不相信的,我也回答不了。眼下你我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说的。” “还有的。”虞夫人无缝衔接一句,当即拂衣跪在沐璃面前,目光恳切,直言。 “萧天赐他盯上沐沐了,这个人心胸狭隘又好色无度,他是不会放过沐沐的。眼下我们母女二人没有了太师府做靠山,实在是无路可走了。” “你要我帮你?”沐璃冷嘲一声,满脸不可置信,越想越觉得可气。 已经不想再跟虞夫人废话了,当即转身朝着绿园走去。 这两个人同在的片儿大的地方,多待一会儿就觉得气血翻涌,愤恨难平。 端着晚膳回来的云檀,狠狠剜了一眼虞夫人,便追着沐璃身后,喊着。 “小姐,你等等我。” 第64章 释怀 沐璃回到绿园,兀自倒了一盏茶,一口饮下,颓丧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着闷气儿。 后进来的云檀,小心翼翼将晚膳一一摆放在桌子上,好奇地问。 “小姐,虞夫人跪着说什么了,气得你转身就走了。” 沐璃左右手肘撑着桌面,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垂头丧气,兀自嘟囔着。 “她求我收拾萧天赐。” “什么?”云檀满脸震惊,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就着沐璃身侧坐下来,直接问。“小姐,你没答应?” 沐璃摇摇头,取筷子夹了一片回锅肉,拌着一口米饭一起嚼后,咽了下去,才说。 “云檀,我以前总想着要扳倒虞夫人,然后狠狠地羞辱她一番,宣泄一下我这么多年的委屈。” “本来就是,要不是因为她,小姐你能受那么多委屈,遭那么多罪。”云檀附和。 “理应如此,可事实上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讲,都不重要了。我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恨,反而觉得她可怜。”沐璃耐心解释。 虽说是给云檀解释,但更像是自我说服。 “小姐,你这脑子莫不是泡水了,她可恨才是。那萧天赐是我们主动招惹的吗?怎么反倒怨恨起我们来了,我真是替小姐不值。” 云檀诸多抱怨,满脸愤恨不平,更理解不了沐璃的话。 沐璃正吃饭,差点被她拧巴的表情逗笑呛着自己,赶紧喝了一口茶水润了一下,只说。 “行了行了!瞧瞧你这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一下午都没见你给我一个好脸色。” “我那都是摆给虞夫人瞧得。”云檀努努嘴巴,又给沐璃续了茶水,又问。 “小姐,你这次救了她们,必定又与萧天赐结怨,往后可怎么办呀?” 沐璃歪头想了想,只说。“就算没有今天这件事儿,我也是要找萧天赐算账的,我都已经想好怎么收拾他了。” “那小姐今天为何要放过他,狠狠揍他一顿就是了。”云檀追问,满脸不解。 沐璃笑了笑,砸砸嘴,眼眸透着一丝小邪恶,只说。 “养肥了再杀。” 云檀摇摇头,听不懂沐璃话语的意思,又见她吃饱了有些困意,便不再追问。 时至中秋,逸王府里里外外依着旧日的规矩忙碌起来。 云姑姑一早就去绿园问安,随行小厮恭敬地端着一个巨大的锦盒,一进屋就小心放在桌子上,便退了出去。 沐璃换了一身枫叶黄素衣,云鬓松松,窈窕绰约。 一番洗漱后,便带着云檀从屏风后面缓步走了出来,优先问。 “云姑姑,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云姑姑应声拂衣见礼,只说。 “回阿璃小姐,王爷临行前有交待。若中秋节时,您还在府内,就将这份儿礼物给您送来。” 沐璃满脸狐疑,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锦盒,凑近打开。 只见里面是一盏制作精美的粉色兔子灯。 它的爪子是绿色的,兔身上有些许青草的图案,眼睛画成眯笑的样子,可爱极了。 “君逸凡送我的?”沐璃随口一问,兀自上手小心翼翼的将那盏兔子灯拿出来。 “是王爷亲手做的。”云姑姑应答。 沐璃将那兔子灯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兀自感叹一句。 “手艺不错,你家王爷是不是太闲了?还知道提前给我准备礼物?” 云檀凑近,满眼惊羡,连连夸赞。“王爷真是有心之人,这兔子灯做得也太漂亮了。” “东西我收到啦,可有留什么话?”沐璃问。 “没有,只嘱托要如期将礼物送予阿璃小姐。”云姑姑说。 沐璃心下了然,摆手示意云姑姑离开,便小心翼翼将那盏兔子灯重新放回锦盒里面,吩咐云檀。 “小心收好,我去看一下沐沐。” 沐璃诺诺哦了一声,有些失落,随口追问一句,“小姐,收礼物怎么不见你开心呀?” “这个人太奇怪了,处处都能替我想到,我有种莫名的心慌,说了你也不懂。”沐璃应答。 跟着便径直朝着春草堂去。 虞夫人母女二人连着在春草堂静养了些许日子。 沐璃进屋的时候,正好看见虞夫人给沐沐整理衣衫,沐沐的眼睛还蒙着药泥纱布。 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摆着早膳。沐璃一进门就有小厮问安。 沐沐闻声,摸索着虞夫人小声问。“阿娘,是姐姐来了吗?” 虞夫人余光瞥了一眼沐璃,搀扶着沐沐往餐桌边走去,只说。 “是她。小心点,阿娘搀扶你去桌子旁边坐下。” 待沐沐坐下以后,沐璃才凑近坐着,小声关切地问。 “把手给我,我号一下脉。” 虞夫人上前帮忙,抓起沐沐的右手,小心的放在垫枕上,余光看向沐璃,直说。 “这两天她精神好了许多,胃口也好了。” 沐璃沉寂良久才接话,“身体是没什么问题了。沐沐,一会儿我帮你把眼睛上的纱布取掉,初见阳光可能会有点不适宜,回去将养两日就好了。” “姐姐,我是可以回太师府了吗?”沐沐满心欢喜地问。 沐璃愣怔片刻,起身凑近,小心将沐沐眼睛上的纱布取下,对先前问题避之不答,只说。 “你且慢慢试着睁开眼睛。” 沐沐应声,乖乖的,慢慢的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外界的自然光后,才看清楚左右两个人,与虞夫人对视一眼,当即便起身准备跪在沐璃面前却被沐璃当即制止。 “这是做什么?”沐璃问。 沐沐还是跪了下去,诚挚地叩了一下头,只说。“姐姐,我知道,这些日子你虽日日定时来为我诊治,却不想与我多说话。” 沐璃兀自叹了一口气,打断沐沐,直言。“你既然知道,更不必跪我,换成别人我一样会救。既然好了,你们就走。这里是逸王府,你们不能再待在这里。” “姐姐,我从小在太师府长的,离开太师府,你让我和阿娘去哪儿?实在是无路可去。”沐沐哭诉,隐隐有些眼睛疼。 “不可以。萧天赐我会解决,你们要想安定,最好离开王城,去哪儿都行。”沐璃直言拒绝。 言罢,便起身径直离开了。 逸王府的院子里面热热闹闹,到处都是过中秋的氛围。 转入膳房,正好看见云檀在跟面点师傅学习冰皮月饼,弄得一身的面粉,更有小厮正忙着搭土制烤箱灶台。 构造比较新奇,那灶台搭层三层式,中间层只留前门,最上层和最下层同侧另开通风门,用于盛放炭火,预热中间层上下的温度。 沐璃看着很是新奇,这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构架的灶台,凑近生火的小厮,直接问。 “挺新奇的,这干嘛用的?” 小厮恭敬见礼,只答。“王爷设计的,叫月饼炉,只有中秋节才会搭。” 沐璃自嘲一声,又连连夸赞,“你家王爷还真有意思,活儿还挺齐全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什么都会。” 第65章 对决 小厮挠了挠头,笑嘻嘻地回答,“主子对我们很好的。” 沐璃没有应声,心中却有些异样,只感觉,君逸凡明明离开有些日子了,怎么还是感觉他好像没离开过。 逸王府的厨子,中秋节的兔子灯,构思巧妙的月饼炉,甚至这座诺大的逸王府,不知何时起,竟然与她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到底什么意思?欲擒故纵?也太小看本小姐了。 沐璃心中浮想联翩,很快就回过神儿来,转向屋内,凑近云檀,打趣。 “挺会玩儿呀你,在干嘛?” 云檀满面笑嘻嘻,兀自从蒸笼里面夹取一盘新鲜出炉的月饼,展示在沐璃面前,欣喜盎然,只说。 “小姐,马上我们就能吃到宫廷御制的冰皮月饼,这个要拿去冰窟冷藏一下,味道才最佳,入口冰凉爽滑,香甜又美味。” “有你说的这么好吃吗?”沐璃半信半疑。 此时,云姑姑着急忙慌地寻到膳房来,在门口恭敬见礼,回禀。“阿璃小姐,珍珍小姐来了。” 萧珍珍,她来干什么? 沐璃心中狐疑,想了一下又吩咐,“直接回绝她,王爷不在。” “已经说过了。不过珍珍小姐说的是要见你。”云姑姑又说。 沐璃这才跟着云姑姑去王府正门见客,云檀洗了洗手,着急忙慌的追了过去。 一行人刚刚到逸王府正门口,就见一身淡青色素衣的萧珍珍,身后站着一应女使,恭候在逸王府门口。 姿容绝美,曼妙可人,总是能让人联想到宫廷盛宴那日的翩翩起舞之姿。 沐璃上前一步,恭敬见礼,婉言。“萧小姐久等了,君逸凡确实不在府内,你找我也没用?” 萧珍珍笑着点头嗯了一声,回礼,直言,“中秋佳节,一番打听后,才知道你在逸王府。没想到凡哥哥如此信任你,连这逸王府都交给了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萧小姐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你明知到我与令弟之间有隔阂,早晚我是要收拾他的,又何必跟我在这里虚与委蛇,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沐璃直言,半步不让,没有一点要将人请进逸王府的意思,兀自上前拦了两次萧珍珍的去路。 萧珍珍面上显然有些气恼,又故作不介怀,婉言。“沐小姐何必如此,国相府与太师府素日交好,你我父亲又皆是国之重臣,你我又何必如此陌生?” “即交好,令弟又为何出言不逊,屡屡做出有为君子行径来。萧小姐若不直言具体事宜,那就请回。”沐璃当仁不让,据理力争。 人活于世,何必处处勉强自己,成全他人。心中不想与你交好,与你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沐璃心中早有谋划,要好好收拾一顿萧天赐,既然注定会交恶,就没必要做表面和谐。 萧珍珍满脸不可置信,万万没想到沐璃会如此排斥她。她是名门贵女,有损仪态的事情绝不会做,平复了一下情绪,婉言。 “也好。沐小姐,我很欣赏你的直接。我要买下你所持有的金龙戒,多少银子我都出得起。” 闻言,沐璃心中有些纳闷,满脸狐疑,阿娘的遗物怎么这么多人知道,眼前这个人更是不遗余力,想要高价收购,一时竟然也想不通,回神儿过来,直接拒绝。 “阿娘的遗物,举世无价,不卖。” “你喜欢凡哥哥?”萧珍珍突然问。 沐璃更是诧异,说戒指怎么突然转到君逸凡的头上,一时语塞,尽然不知如何作答,兀自冷笑一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反问。 “呵——!这跟你要高价购买我的戒环有关系吗?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有金龙戒的?” “算了。中秋佳节,扫了沐小姐的兴致,改日我再亲自去太师府拜会详谈。”萧珍珍说完,转身便离开了逸王府。 目送这一行人离开的沐璃,心中狐疑,搞什么鬼儿,明明很想要,却装得如此矜持。 细思起来,又突然明白,这个戒指八成是先王御赐婚约的信物,所以阿娘才如此珍视。 随侍身侧的云檀凑近,追着萧珍珍离开的方向多看了一会儿,才说。 “小姐,你就这么把人赶走了?” 沐璃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转身回到府内,边走边说。 “不然呢!留她下来吃饭啊。她是为了争宠而来。你小姐我又傻乎乎的被人摆了一道。” “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没听出来?”云檀追问。 沐璃没有回答,心中已经将君逸凡骂了一通。 中秋佳节,最热闹的还是这世间的烟火气儿。 新月初上时,沐璃主仆二人便去王城的街道溜达溜达,往来行人颇多,多是携家带口一起出来游玩儿的,热闹非凡。 圆月当空,花灯摇曳,孔明灯一盏又一盏渐入空中,满城星光璀璨。 沐璃拿着兔子灯,带着云檀一起上街转转,抬头看着一城烛光璀璨。 脑子里面有片刻闪过幼年时,与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一起看过这样儿的场景。 忽然觉得有些恍神,身子不自觉的踉跄了一下,伸手便搭在云檀胳膊上。 “小姐,你怎么了?”云檀关切的问,赶紧将沐璃搀扶好,近着沧淩河畔附近的石墩儿坐下休息。 “我没事儿。”沐璃宽慰,余光看到沧淩河面上的花灯,兀自感叹了一句。 “好像幼年时候,跟一个人看过这番情景,却记不起那个人的名字来。” 云檀凑近沐璃身边坐着,连连宽慰,“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小姐,自从好起来,琐事儿也是接二连三,不如,我们也放荷花灯许个平安愿。” 沐璃没有应声,只点头回应,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河灯发呆。云檀赶紧起身兀自去买荷花灯。 云檀走开之后,沐璃环顾四周,心中怅然失落。 别人携家带口过中秋,庆团圆。而她明明有爹爹,兄长,有未婚夫,却过得这般寂寥。 沐璃正胡思乱想着,没有察觉到,人群中突然伸出一双手,狠狠从背后推了她一把,直接让她坠入沧淩河中。 咚——! 引来众多人围观,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施与援手。 沐璃狠狠呛了两口水,猛然咳嗽了一阵,才平复了呼吸,飘在水中,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萧天赐带着一应小厮从人群中得意忘形的走了出来,一只脚踩在先前沐璃坐的石墩儿上,鄙夷讪笑。 “怎么样儿?这沧淩河的水很好喝?居然淹不死你?真是命贱。” 沐璃擦了擦脸上的水,面颊冷笑一声,镇静嘲讽一句。 “萧天赐,你推我下水。见过作死的,没见过找死的,你属于后者。” 第66章 落水 萧天赐自嘲一句,“别以为我真的怕你。你不是喜欢替沐沐出头嘛,可以,那小爷我就成全你,你又能耐我何?” 买河灯的云檀注意到人群突然聚集到沐璃待的方向,心中有些慌乱,赶紧付了钱,便挤着上前。 赫然发现沐璃在河水里面泡着呢,赶紧喊着,“小姐,我不会水啊,谁来救救我家小姐?” 又瞧了一眼四周,竟然无一人敢上前,正下定决心准备跳下去赴死,大声喊着,“我死也要跟小姐死在一起。” 沐璃循声看向云檀的方向,又擦了擦脸上的水,呵斥,“待在那儿别动。” 岸上的萧天赐很是得意,也寻着声音的方向发现云檀,眼神示意左右小厮,直接吩咐。 “真是好忠心的家犬,去送她一程,让这主仆二人团聚一下。” “萧天赐。”沐璃闻言,怒不可遏地盯着萧天赐,厉声呵斥,凶狠怨怼,又说,“我忍你很久了。” 几个小厮应声朝着云檀过去,云檀左右为难,慌乱不知所措,看向沐璃喊着,“小姐,我——我还是自己下去。” 沐璃深感无语,兀自叹惋一声,呵斥云檀,“赶紧跑啊!” “小姐,我——我不,呜呜——!”云檀说着说着蹲在地上就哭了起来,泪眼婆娑的喊着四周。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家小姐,太师府必有重谢。” 环顾四周,一艘小船慢慢悠悠的从拱桥下冒出头来,朝着沐璃的方向去,站在船头的是个翩翩公子,白衣胜雪,时不时摇着手中的折扇,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云檀一眼便将那人认出来,司理监的上官锦文,赶紧起身,挥舞着手,着急忙慌地喊道。 “上官大人,快救救我家小姐,上官大人。” 上官锦文寻着声音望向云檀,笑意盈盈,合上手中的折扇,抬手示意云檀放心。 船只凑近沐璃时,他便俯身蹲下,伸出手,拉了沐璃一把。待她上船后,又将自己的外衣脱掉裹在沐璃身上,只说。 “小心着凉。” “谢了!”沐璃直言,又兀自拧了拧身上的水,看见上官锦文就联想到他坐公堂的腐败样子,又补了一句。 “别妄想了,我是不会以身相许的。” 上官锦文也不生气,只淡淡应了一句,“放心,就是你相许,我也不敢娶啊!” 待在岸上的萧天赐,隐隐发怒,眉目狰狞,指着上官锦文就是一通恶语。 “上官锦文,谁让你多管闲事儿的,谁允许你救她了。赶紧把她再给我推下去。” 沐璃闻言,侧脸,狠狠剜了一眼萧天赐,站直身子,挑衅威胁地说。 “给你一个机会,下来推我,我保证不淹死你。” 上官锦文保持着文人风骨,重新开了手中的扇子,余光看向萧天赐,慢慢悠悠,一语道破。 “萧二公子,我劝你善良,再这么闹下去,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你们二位的身份是平级,回头报应来了,你可别哭鼻子。” 萧天赐闻言有点怂,明白点上官锦文话中深意,眼神有些闪躲,双手叉腰,故作镇静,一脸不懈。 “今天到此为止,沐璃,下次走路小心点儿,背后有人。” 船只靠岸后,云檀赶紧上前搀扶着沐璃,上官锦文紧随其后。 沐璃没不顾形象的大吵大闹,而是挣开云檀的搀扶,掂着湿漉漉的衣裙,径直朝着萧天赐走过去。 围观的人也识趣儿,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国相府的小厮有几个挨过揍的,知道沐璃不好对付,畏畏缩缩的挡在萧天赐身前。 萧天赐也隐隐有些心虚,猫在后面,不敢上前。 沐璃凑近一步,抬起右手简单理了一下脸上的头发,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 “萧天赐,本小姐从不记仇,有仇当场报。你真的惹到我了!” “惹你怎么了?别以为我会怕你。我可是正统的王族亲贵,你又不敢杀我,能拿我怎样?”萧天赐强作镇定,仍旧故意言辞戏谑。 跟在后面的上官锦文注意到云檀要凑近,伸手直接拽住了她,制止,“干嘛,干嘛,别过去,报仇这种事情,只有你家主子自己去,才不会落人口实。” “可是他们人多,我家小姐怎么办呀?”云檀着急万分,直言。 上官锦文当即用手中的扇子狠狠敲了一下云檀的脑袋,提醒,“那还不回去喊人啊!这儿我盯着呢,快去。” 真是关心则乱,云檀突然想到什么,狠狠自己拍了一下脑子,兀自嘟囔,“我真是笨死了,小姐一个人就能搞定的。我就在这儿等着她。” 几个冲着云檀来的国相府小厮,直接被上官锦文一个眼神逼得连连后退,两人并排站着,齐齐盯着前方的决斗。 沐璃轻而易举的将几个小厮一一收拾,有几个不敢上前的,又自知打不过,自觉自己跳下水去,逼得萧天赐连连后退,转身就准备逃窜入人群,人群中突然伸出一只正义的脚,将他直接绊倒。 “哎呦喂——!哪个不长眼的敢绊我,想死啊!”萧天赐叱问。 没等到他自己爬起来,沐璃已经一脚就踩在萧天赐的背上,嘲讽,“老天有眼,见不得你这种恶人当道。萧天赐,你是自己跳呢,还是我踢你下去。” “你敢!” 萧天赐仰着头呵斥沐璃,又说,“我长姐就在这附近,她一会儿就来救我了,你最好别得意。” 沐璃冷嘲一声,俯身拽着他的腰带,将人拎了起来,拽着萧天赐,倒退着后退至沧淩河边,转向正面,简单交待一句,“站好了,本小姐送你一程。” 言罢,直接抬脚将萧天赐踹入河里,都不懈多看两眼在河水里面挣扎的一堆儿人,俯身拾起自己的兔子灯,小心翼翼递给云檀,吩咐。 “拿好了,我们回府。”余光看向上官锦文,又瞥了一眼河岸上的小船,见礼谢过,只言。 “多谢上官大人施以援手,改日再约。” 上官锦文闻言也识趣儿,尴尬的笑了笑,回礼,“改日再约,改日再约,我这还得留下来捞人呢。” 沐璃没有应声,带着云檀径自走开,渐渐没入人群里面。 回到太师府已经是深夜,赶紧洗了个热水澡,换掉湿漉漉的衣服,又喝了两碗姜汤,才安然睡下。 好好的中秋,居然泡了水。 沐璃回去后,一句话都没有多言,心中已然在谋划着如何将这几笔烂账讨回来。 翌日清晨。 沐璃多睡了一会儿懒觉,才起身穿衣洗漱,兀自去外面的桌子上吃早膳,赫然见云檀就跪在桌子边,低着头,不吭不响,只问。 “云檀,这是干嘛,大清早跪我做什么?” “云檀有错,护主不利,让小姐落水,连个能救小姐的人都喊不来。是云檀照顾不周,请小姐务必责罚。”云檀叩首,诚恳直言。 “赶紧起来,我本就没有怪你的意思。”沐璃下令,跟着便直接坐在桌子边缘吃早饭。 第67章 处罚 云檀跪着扭正方向,再次恳请,“请小姐务必责罚。” “你这都跟谁学的,萧天赐吗?没事儿找抽呢,我为什么要罚你啊,因为昨天的事情。”沐璃喝了一口粥,又兀自叹了口气直言。 云檀应声嗯了一下,当即呜呜地哭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都怪我,差点又让小姐淹死了。我太没有用了,我就是小姐的累赘,我——” 沐璃闻言,想了想,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连连点头,附和,“还有呢?然后呢?你想好我怎么罚你了吗?” 云檀被问得一时语塞,左顾右盼,哽咽地回应,“我还没想好,反正小姐说了算。” 沐璃深感无奈,又觉得好笑,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嗔怪。“赶紧起来,要想继续跪着,就自己去门口跪,免得我看着心烦。” “我不。”云檀小声嘟囔一句,余光瞥了一眼门口,兀自起身,就着沐璃身侧站着,抠着手指,又说,“小姐,你是不是想好了怎么收拾萧天赐了?” 沐璃随意附和了一声,“这句倒是说到点子上面了,坐下说。” 云檀这才擦了擦眼泪,就着沐璃身边坐下,一脸好奇的问,“小姐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沐璃直言,又用筷子的另一端狠狠敲了一下云檀脑袋,嗔怪,“以后少给我整这些没用的表面功夫啊,我瘆得慌。” “哦——!”云檀嬉笑着应声,又追问,“小姐,昨天萧天赐说他长姐在那附近,怎么他落水也没见萧珍珍出现啊?” “谁说她不在,她一直都在。”沐璃反驳,又多吃了两口菜。 云檀闻言满脸诧异,又追问,“不会,那她为什么不出现啊?” “因为她就在上官锦文的船上,不能出现。”沐璃直言,心中隐隐有些小得意,又说。 “萧珍珍可不比你家小姐,人家是正统的名门贵女,闺阁女子的典范,断然不会做出有损颜面的事情来,这是她的长处,也必将是她的短处。” 云檀似乎明白了一点点,心中又有些不服,称赞。“小姐不必羡慕,你也是正统的名门贵女。” “有你拍马屁的功夫,赶紧好好学学游泳。”沐璃嗔怪。 吃完早膳,沐璃便带着云檀在王城随意转了转,绕道宝仙楼听曲儿,喝酒。 中秋节的闹剧早就被说书的编成段子在坊间传扬开来。 标题是沐家嫡女单挑国相公子,夸得都是国相公子俊逸洒脱,沐家嫡女蛮横无理,长得也是五大三粗。 在二楼陪着沐璃听书的云檀着实看不下去,冲着楼下呵斥说书的中年男人,责问。 “满口胡诹的说书人,你又不在现场,瞎说什么。明明就是那个纨绔少爷欺负人在先,你是不是收了国相府的私钱,在这儿恶意诋毁太师府,你有几个脑袋够太师府砍的。” 楼下的说书人循声看向云檀,见她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娃娃,便摆起了架子来,回怼。“黄毛丫头片子,你又不在现场,凭什么说我是错的,你就是对的。” 一楼吃饭喝酒的客人,其中有人将云檀认出来,余光看向说书人,提醒道,“快别说了,昨儿我在现场见过这个姑娘,好像是太师嫡女身边的,你小心得罪了了不得的人。” 那说书人闻言方才噤声,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正准备离开时,被在门口收银子的花月姑娘叫住了,抬手示意他凑近,并扔给他二两银子,提醒。 “以后再也不要来我这儿说书了,你可是得罪了我这金贵的客人,拿着钱,赶紧走。” 那说书人拿着钱有些得意,又不解,笑嘻嘻的恭维,“老板娘真是会说笑,我怎么敢得罪你的金贵客人。” 花月姑娘右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拖着下颚,左手指了指二楼沐璃所坐的方向,鄙夷地看了一眼说书人,直言,“呵——!还不明白呢。沐家嫡女就在小店的楼上,要不你亲自去看看。” 说书人闻言,又看了一眼怒目圆睁的云檀,心下明了,惶恐不安,冲着云檀所在方向行了揖拜礼,灰溜溜的赶紧走了。 花月老板娘一身红衣,这才扭着妩媚妖娆的身段,摇着手中的白羽扇,掂着裙摆,一步一婀娜地上了二楼,径直朝着沐璃坐的位置,先行见礼。 “民女花月,见过沐三小姐。” 沐璃闻声,放下手中的茶盏,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笑意盈盈的说,“老板娘不必多礼,请坐。” “今儿沐三小姐怎么只品茶,不喝酒啊,要知道我这儿花月楼名声在外的就是酒和女人。” 花月老板娘拂衣坐到沐璃的对面,娇羞地说。 沐璃礼貌性笑着附和,“老板娘说笑了,我这酒量如何,您是见过的。今日只谈女人,不喝酒。” 只谈女人不喝酒? 花月姑娘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沐璃,用白羽扇掩面轻笑,打趣,“我是听错了吗?沐家嫡女三小姐要跟我谈女人?呵呵——!” 沐璃没有应声,示意云檀出去,把门关上,在门口守着。 待云檀出去后,沐璃便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详细清楚的说与花月姑娘听。 花月姑娘听罢,面色一沉,手中的白羽扇端方在膝盖上,眉眼狡黠,叹惋一声,直言。 “我真是没想道沐家三小姐耐着性子等我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么跟我谈女人。你倒是很有想法,可是我却不能答应你。我不是你,没那胆子得罪当朝亲贵。” 沐璃闻声,冷笑一声,兀自喝了一口茶,反驳。 “这满王城可不止萧家一门亲贵,花月姑娘年纪轻轻就做了这宝仙楼的掌家人,我想不单单只是靠这一副皮囊,我不拆穿你,你又何必再装下去。” 花月姑娘面色一僵,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 “我建议花月姑娘还是慎重考虑一下。”沐璃再次提醒,没有直接回答花月姑娘的问题。 花月姑娘犹豫良久,方才起身回应,“我答应你,但请沐三小姐务必保证,此事儿断然与我宝仙楼没有任何关系。” “老板娘自顾管好自己的嘴巴,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沐璃柔声提醒。 “我知道了。”花月姑娘应声后,又气又恼,兀自开门离开了。 守在门口的云檀满脸诧异,先前还好好的,这会儿倒是火爆起来,进屋只见,沐璃云淡风轻地了最后一口茶,好奇地问了一句,“小姐,她好像很生气啊。” 沐璃笑了笑,回了一句,“商人无利不起早,有钱挣,又怎么会生气,肯定是你看错了。” 言罢,起身带着云檀一起离开了宝仙楼,径直朝着太师府去。 第68章 和谈 回府的路上,主仆二人买了许多零食包,每人抱了一些。 刚刚走到太师府门口,就看见有四角流苏的马车停在门口的石狮子一侧,马车两侧站了两排小厮和女使,看衣着打扮,显然是国相府的人。 沐璃心中狐疑,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将手中的零食包直接塞给了云檀,上前问守门的小厮。 “谁来了?” 小厮恭敬回禀,只说,“是国相府的萧小姐,递了拜帖。您不在府内,小的也不敢将人请进去,婉拒他们改日再来。萧小姐不肯,就在车里等小姐您回来。” 沐璃接过拜帖,随意看了一眼,便负手而立,将拜帖一并放在身后,站在太师府门口,寒暄一句。 “萧大小姐,别来无恙啊,来我太师府又想要做什么?” 萧珍珍端庄贤淑地在女使的搀扶下,从自家马车上下来,上前两步,走到太师府门的台阶上,先行见礼,柔声说。 “沐小姐对我有些敌意也是应当。昨日之事儿确实是令弟鲁莽了,我今日特意代替舍弟道歉,略备了一些薄礼,请沐姑娘笑纳。” 沐璃闻言,冷嘲一声,直言,“大可不必。我沐璃从来不相信代替道歉就能改变一个人作恶的本性。反倒是觉得,如萧天赐这种人渣,就是被你们这般娇惯出来的。” “沐小姐未免太过不知趣。本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看来我是想错了。”萧珍珍应声,面上青一阵红一阵。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万万没想到她自己这般屈尊降贵的来一趟太师府说和,竟然被当众薄了颜面,甚至连太师府门都没有进去。 沐璃笑着将国相府的拜帖亲自塞回萧珍珍的手中,寒暄道。“萧小姐请回,顺便提醒一下萧天赐,本小姐陪他玩儿。” 一向端庄的萧珍珍当即被气得不行,一时语塞,平复了一下心绪,再次规劝,“沐小姐何必如此,刻意与国相府交恶,太师知道了,免不了挨罚的。” 沐璃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驳戏谑。“知道又如何?他是我爹,就不劳烦萧小姐费心了。顺便提醒一下国相爷,他若不会教儿子,我倒是一点都不介意代劳。” 萧珍珍败下阵来,没想到往日足不出户的沐家大小姐,现在性情大变,骨子里透着傲气,言谈可见泼皮,怪不得虞夫人能直接被她从高位上拽下来。 待见一行人走后,沐璃吩咐守门的小厮,关门闭府。 众人皆知现在的太师府是沐璃掌家,她又与逸王府交好。回府没几日就将父亲的正妾和庶妹赶出家门,连同先前与虞夫人交好的官眷,皆被拒之门外。 传扬她个性跋扈不讲理,又长相粗鄙不堪,恶名昭着。 沐璃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直接关门闭户,谢绝一切无效社交,抽空将太师书房里面的书通读了个遍。 回到国相府的萧珍珍,神情恹恹,在门口正好碰见刚刚下朝回来的国相爷,恭敬见礼,一起入府。 父女二人行路间,萧珍珍将在太师府被拒之事,详细与国相爷说了,满面愁容地提醒,直言。 “爹,我瞧着这沐璃不像是说着玩儿,真的有点担心天赐会有麻烦。” 国相爷闻言,怒目圆睁,又气又恼,“这个臭丫头真的敢如此说,简直太放肆了。还真以为有逸王撑腰,没人敢动她。” 二人路过回廊的时候,正好撞见准备出门浪的萧天赐,直接被国相爷叫住,呵斥,“你又要去哪儿?整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处处给我招惹是非,滚回去。” 萧天赐闻言,下意识身子趔趄了一下,当即装得乖巧恭敬,行揖拜礼,神情恹恹地喊了一句,“爹,我就是在房间里面闷死了,想出去走走。” 国相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连连斥责,“你怎么不学学你姐姐。大清早为了你的事情亲自登门太师府给拒回来了。你小子被那个沐家嫡女盯上了。” “她敢!”萧天赐高声直言,余光看向萧珍珍,连连嗔怪,“阿姐,干嘛要亲自去找那个小贱人,早晚我要收拾她的。我堂堂国相之子,还能怕一个留守独女吗?” 萧珍珍剜了一眼萧天赐,凑近抬手戳了戳萧天赐的额头,嗔怪。“你呀,就只会逞口舌之快。好了伤疤忘了疼。” 萧天赐心中隐隐有些吃瘪,却依旧倔强回嘴,“我才不会怕她呢。她敢盯我,我就玩死她。” “滚回去。”国相爷瞧着萧天赐那副样子呵斥,当即对着屁股踢了一脚,想了想,余光看向萧珍珍,叮嘱。 “这几日你盯着他,别让他去招惹太师府那个疯丫头。” 萧珍珍应了一声是,便目送着国相爷回书房。 回到娉婷苑的沐璃,召唤了一应太师府的管事儿,细细交待了一些事情儿,便让他们各自忙去。只留着云檀在房间里面收拾东西。 她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一侧古枫树下的躺椅上,身侧备了些茶点,抬眸怔怔看了一会儿头顶上有些枯黄的枫树叶,闭目冥思起来。 晚风习习。 云檀收拾好屋子,取了一张软被小心翼翼铺在沐璃身上,没想到还是将她惊醒,柔声说。 “小姐,入夜了,外面风大。” 沐璃这才回过神儿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睡眼惺忪,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问。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云檀应声嗯了一下,跟在沐璃身后,隐隐觉得她的背影有些落寞地让人心疼。 以前是老爷和少爷们不在身边,好不容易交了两个朋友君逸凡和褚辰溪,竟然也不告而别。 现在还要为别人招惹来的麻烦收拾烂摊子,焦心焦力。 诺大的太师府都显得有些冷寂了。 白日晌午过后,沐璃唤了一些太师府的主管来,嘱托的都是一些遣散人的事儿,支使她做的也是收拾东西,就连兔子灯也收纳起来,不知道沐璃到底想要做什么,想来想去,还是问了。 “小姐,你是不是想王爷了?”云檀问。 沐璃闻言,扭头,自嘲般冷笑了一声,想了想,回应,“我想他做什么?马上就要去见他了。” “真的?”云檀满脸不可思议,又追问了一句,“我就说小姐是喜欢王爷的嘛,王爷走了半月之久,你呀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干什么都没有精神。” 沐璃闻言自省了一下,蹙眉片刻,眨了一下右眼,笑着回应,“兴许是有那么一点点。” 第69章 出城 连着休息了两日,太师府的小厮遣散的七七八八八,管家暂时替换为潇湘院的云姑姑。 晌午过后。 有个小乞丐敲了太师府的门儿,云姑姑便将人请进,引入娉婷苑。 沐璃正在院子里面的枫树下看书。 小乞丐见到她很是欢喜,欢快的跑了过去,直接就扑到沐璃的怀里,喊着。 “漂亮姐姐,我又见到你了。” 小乞丐身上脸上都是脏兮兮的,直接把沐璃的衣服都蹭黑了。 沐璃也不生气,心疼的捏了捏他的小脸,唤云檀打一些清水来。 小乞丐满脸稚气,踮起脚尖,抬起小手,示意沐璃凑近身子来,附耳小声嘀咕了一些两个人的悄悄话。 “谢谢,真是个机灵的小鬼头。”沐璃称赞,又用右手食指宠溺地刮了一下他的鼻梁。 跟着便起身牵着小乞丐寻云檀,好好清洗一番,又给他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来。 小乞丐不愿意留下,收了赏钱,从太师府后门匆匆离开了。 沐璃回屋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重新梳妆整理了一下。 又吩咐云檀收拾东西,装好马车,在王城门口候着。 她一个人独自出门去。 夜幕深沉。 云檀在马车边左等右等不见人,焦急万分,兀自嘟囔。 “小姐干什么去了?这么晚了还不来,真是担心死了。” “云檀姑娘,你也要出城啊?”上官锦文凑过来问。 一身文弱书生的装扮,带着方帽,右手摇着折扇,谦谦君子之姿,肩上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也要出行的样子。 云檀狐疑地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满脸诧异,“上官大人,你这是要出城吗?” “是呀。”上官锦文尴尬的笑了笑,又说,“下官不才,刚刚被贬官。” 言谈之间,沐璃匆匆从人群中走近,径直上了马车,并吩咐小厮。 “赶紧走,连夜出城。” 一时间竟然也没有注意到上官锦文的存在。 云檀只顾着跟着沐璃后边上了马车,简单冲上官锦文寒暄一句。“上官大人,我们先走了。” 上官锦文直接堵在马车前面,好奇地问,“你们这匆匆忙忙的走,是要去哪儿?不会又做了什么亏心事儿?” 待在马车里面的沐璃闻声,瞥了一眼云檀,小声责问。 “他怎么会在这儿?” “碰巧了。上官大人就在小姐回来前一会儿到的,好像被贬官了。”云檀应声。 贬官? 沐璃听罢,心中狐疑,跟着从马车里面又钻了出来,寒暄一句。 “上官大人,我现在要去云城,顺路的话就上来。不顺路就请让开。” 上官锦文闻言,面上很是欢喜,凑近马车边来,应声附和。 “真是太巧了,下官正好也要去云城赴任,搭个顺风车?” “可以。”沐璃直接答应了,又问,“顺风车总不能白搭,会驾车吗?” 上官锦文连连应声,“下官正好会的。”说着,便将自己的行礼扔进了马车里,自己随性的坐在马车前边,与车夫并坐。 沐璃找云檀要了点散碎银子,将先前的车夫打发走了,直接将缰绳塞到了上官锦文手里,嘱托一句。 “辛苦上官大人了,麻烦驾车的时候小心点,别太颠。” 上官锦文蒙在当场,万万没想到沐璃真的把他当车夫,虽有些不情愿,还是乖乖驱车离开了北渊国王城。 马车渐行渐远,沐璃才松懈下来。 云檀忧心的问了一句,“小姐,你去哪儿了,一下午都不见人,我都担心死了。” 沐璃闻言唇角邪笑,附耳云檀小声嘀咕了一番,最后做了一个简单的总结,面上还很得意。 “估计萧天赐这个混蛋后半辈子都不敢,准确来说是不能碰女人了。” “小姐,你这下手也太狠了点。这下真是把国相爷彻底得罪了。”云檀忧心忡忡。 “云檀,你太单纯了。恶人之所以能够一直欺负你,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而是你自己太软弱,让别人觉得你是可以被欺负的。”沐璃点拨。 “那小姐为什么着急离开王城?”云檀质疑,心中觉得沐璃说的话只对一半儿。 “那是因为北渊国的君上是个还没开窍,任人唯亲的奶娃娃。只要我不在王城,天高皇帝远,他一个小屁孩又能拿我怎么样儿。” 沐璃满脸不懈,早早将这一切谋定而后动,又突然理解君逸凡为什么洋装病弱,着急离开王城。 这看似繁花似锦的北渊国王城,不过是个漂亮的笼子罢了。 沉溺在里面的人不愿意出来,走出来的人却不想再回去。 沐璃就是被困在笼子里面的金丝雀,看似娇贵,不过是王城用来钳制远在边境太师的筹码。 以前是二哥,后来是她。 太师的书信中将个中原尾细细说了些。 因边境频频战乱,抽不开身,希望沐璃能尽快离开王城,亲自去一趟宣城寻一下二哥的踪迹。 上官锦文驾着马车,在一处河边停下,轻轻扣了一下轿门儿,又取下别在腰间的折扇,行揖拜礼,直言。 “沐姑娘,夜太深了,不宜再继续赶路,今夜就先在河畔将就一晚,天明再赶路。” 沐璃主仆二人闻声一前一后从马车上下来。 云檀拿了件白衣披风系在沐璃身上,柔声嘱托。 “小姐,夜里风凉。” 沐璃凑近河畔站着,凉风拂面,河水宗宗,山林间飞鸟虫眠,花香阵阵,空气中溢满香甜,心情甚佳。 上官锦文四处寻了些干柴,堆在一起儿,点起了篝火,兀自坐在火堆儿边烤着手,余光看向沐璃,唤道。 “沐姑娘,夜里风凉,过来坐坐。” 沐璃闻声,转身凑近。云檀赶紧将马凳搬来,又在上面垫了软垫,她才坐下,寒暄一句。 “没想上官大人居然也食人间烟火。” “哈哈哈,食得,食得,这本就是真正的人间嘛。” 上官锦文附和,面容祥和谦逊,又追问了一句。“沐姑娘是何原因要匆匆离城啊?莫不是真的要去找王爷?” “当然不是。”沐璃直接否认,又觉得跟这种书生气的人说话,总是文邹邹的别扭,便直言。 “出门在外,上官大人还是直呼其名,叫我沐璃或者阿璃便好。” “重新认识一下,下官,哦不对,是在下上官锦文,怎么称呼,姑娘随意些就好。”上官锦文拂衣见礼。 沐璃随手取了一块云檀递过来的糕点,吃了两口,又说。 “天明后。我们送你去最近的集市儿。云城我们不去了,临时改了主意,不能与上官大人同行了。” 上官锦文听罢有些诧异,倒不是生气,只是沐璃的反应过于冷静了些,便问。 “沐三小姐怎么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何被贬,又轻而易举答应与我同行至此?” 第70章 黑店 沐璃闻言,眉眼浅笑,想了想,试探性地反问一句。 “大人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上官锦文一脸认真的样子,正了正衣帽,诚挚直言。 “自然是真话?若是假话,又何必多此一问。” 随侍身侧的云檀,都被上官锦文的痴傻样子逗笑了,与沐璃相视一笑,方才说。 “因为上官大人是个左右逢源的糊涂官啊。” 上官锦文这才顿悟过来,原来沐璃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公堂之上,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只说。 “二位姑娘可安心回马车里面休息,下官在此守夜,必全力护卫姑娘们周全。” 沐璃随口应了一声多谢,兀自起身回到马车里面。 时下已入深秋,落叶飘零。 三人结伴而行,依着沐璃的意思没有走官道,而是绕近路直接去宣城,幸得上官锦文对北渊国的大路小路皆熟记于心。 晌午的时候,一行人在临近宣城边界外的山林里面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落脚的客栈。 马车渐渐停下来,上官锦文搀扶着沐璃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下来,这一路上,对她们很是照顾。 沿路遇到的多是一些从宣城逃窜出来,四下奔走的难民,听到的都是一些宣城今年蝗虫灾害,正在闹饥荒,地方府尹已经下令封城。 三个人一起走近眼前这家客少人稀的荒野中的喜客来客栈。 客栈的小院打打扫的很干净,靠近院墙的两边,开了地,种上一些蔬菜。 房屋是两层式小阁楼,门是开着的,一楼正厅摆了五张四方桌,只有正中间的桌子是干净的,其他四张都落了灰尘。 没人? 三个人面面相觑,心中打鼓。 “有人吗?”云檀环顾四周,冲着楼上喊了一句。 二楼左侧一间房咯吱一声,从里面打开,先走出来一个穿着灰色围裙,盘发的中年妇人,慈眉善目的,用围裙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赶紧下楼迎客,热情询问。 “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那妇人走近后,身上充斥着一股血腥味儿,沐璃下意识蹙眉,心中警觉,伸手就拉住了准备上前的云檀,优先微笑回应。 “不打尖也不住店,天色还早,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那妇人依旧很热情,俯身用袖子擦了擦凳子,好心规劝。 “姑娘,这方圆百里就只有我这一家小店,半日的功夫是赶不到城里的,小店虽然简陋,还是能遮风避雨的。” 沐璃没有应声,拽着云檀和上官锦文,转身凑近,附耳小声提醒。 “走!她身上有人血的味道,这是家山野黑店。” 上官锦文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沐璃,压低嗓音,回应。 “人血的味道你都能分辨出来?你这鼻子厉害啊!” 沐璃狠狠瞪了一眼上官锦文,挽上云檀的胳膊,撇撇嘴,应声。“你不信,你就留下给人家包馅,我下回路过再来吃你。” 主仆二人疾步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外去。 上官锦文下意识的回眸古怪的看了一眼那妇人,脑中浮想联翩,惊恐之余,假意笑着对那妇人说。“还要赶路,确实不住了。” 三个人正准备离开,二楼敞开的房间里先c''x传来一声惊呼,是个娇弱女子的声音,喊着。 “阿娘,不好了,他的血根本就止不住了。” 跟着从屋内慌慌张张跑出来一个淡粉色素衣年青女子,云鬓松松,双手都沾满鲜血,扒着栏杆,冲着楼下的妇人喊着。“阿娘,快来看看呀。” 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上官锦文看见鲜血,两眼一瞪,直接就昏倒在地。 先前那妇人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女子,却优先径直走到上官锦文的身边查看,轻轻拍打着上官锦文的脸,忧心的唤着,“公子,公子,这是晕血了。” 云檀赶紧上前俯身查看,冲着转身径直上二楼的沐璃,着急地喊着,“小姐,上官公子真的晕过去了。” “先别管他,快去马车上拿我的药箱来。”沐璃直接吩咐。 她在二楼门口与那惊慌失措的年轻女子相视一眼,继而转身进了屋内,赫然见床榻上躺着一个红衣男子,胸口处插着一支长箭,鲜血汩汩直流,气息幽若。 身侧小桌子上摆着一些常用的止血药,剪刀和纱布,地上放着一盆鲜血染红的清水。 沐璃上前号了一下重伤男子的脉相,头也没抬,便问了一句,“这人是谁?怎么会受伤如此严重?” 那年轻女子蹙眉摇摇头,柔声直言,“我们也不知,前两天阿爹在山中打猎将他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阿爹今日早早就驾马车去城里给他请大夫了,现在还没回来,姑娘,你会医术?” 沐璃没有直接回应,眼前男子情况比较着急,随手取了剪刀将先前包扎伤口的纱布剪开,余光看了一眼身侧的年轻女子,直接吩咐,“快去打两盆清水来,叫云檀赶紧拿我的药箱上来。” 说云檀,云檀到。 她气喘吁吁地抱着药箱,跨步进了屋,看见床上重伤的男子,顿感心惊,赶紧将药箱放,自觉说道,“我去多打两盆清水来,煮烧酒。” 重伤的男子,还有意识尚存,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救我!” “我现在必须把你身上的箭头拔掉,没有止痛的药,你自己要撑着点,忍着点痛,扛过去就能活着。”沐璃凑近那重伤男子的耳边说。 重伤男子点点头,咬着沐璃横放在他嘴里的单支筷子,已经不能再言语了。 沐璃从自己的药箱里面取了一些医者专用的工具,用烧酒清洗一应工具,又洗净了双手,小心翼翼的处理着重伤男子的伤口。 随侍左右的云檀和那年轻女子看得心惊肉跳。 箭镞拔掉之后,鲜血飞溅到沐璃的脸上,云檀赶紧上前用帕子将沐璃脸上的鲜血擦掉。 沐璃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双手灵巧快速地缝合伤口并止血,包扎,一应操作,干脆利落。 那重伤男子还是疼得直接昏迷过去,嘴里的筷子咬出深深的齿痕。 一切处理好之后,已经是新月初上了,山林里面的风声不止,群鸟归林,叽叽喳喳。 那年轻的女子赶紧上前关上窗户,又见沐璃已经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柔声询问,“他怎么样了?” 沐璃蹙着眉头,兀自叹了一口气,回应,“看他自己了,能熬过今晚就没事儿,熬不过就是回天乏术,这里不能离人,我去给他熬点药。” “小姐,还是我去,你这衣服都沾血了,脏兮兮的,怪瘆人的,要是让上官公子见了,又要晕了。”云檀附和,帮着沐璃整理药箱。 提到上官锦文,沐璃想了想,随口一问,“差点把他忘记了,他在哪儿呢?怎么样了?” “在后厨帮大婶烧水呢,中途见我跟玥儿姑娘身上有血,还晕了两回,真丢人。”云檀嬉笑着回应。 玥儿姑娘? 沐璃从床边起身,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一一直站在一侧默不作声的年轻女子,相貌端正,小家碧玉之姿,清了清嗓音,说道。 “失礼了,玥儿姑娘,辛苦你在这守着他,我去清洗一番,有事儿直接叫我阿璃就可以。” 第71章 车奴 玥儿姑娘柔声回应,“可以的,阿娘已经将泡澡的热水在对面的厢房准备好了,阿璃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阿娘。” “看来真是误会了,先前还以为这是黑店呢!多谢玥儿姑娘了。”沐璃微笑着附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带着云檀径直出去了。 沐璃边走边舒展了一下身子骨,吩咐云檀,“我去泡个澡,你去马车里面帮我取一件干净的衣服来。” 二人各自去忙。 云檀去外面的马车取衣服,正好碰见一个中年大叔驾着一辆简陋的马车渐渐停在自家的马车边上。那大叔见到云檀倒是和和气气的微笑,又冲屋里喊着,“夫人,我回来了。” 中年男人见老板娘匆匆从屋里拿着勺子赶出来,又兀自叹了口气,连连摇头,直言,“封城了,大夫都出不来,只在附近的镇子上买了些米粮,那个小伙子怎么样了?” 老板娘笑容满面,又帮衬着拿东西,余光看向云檀,婉言,“真是赶巧了,就是这位姑娘家的小姐救了那个年轻人,先进屋。饭菜一会儿就好了。” 云檀礼貌性地跟那位中年大叔打招呼,笑着寒暄,“大叔,我先给我家小姐送干净的衣服,一会儿出来给你们帮忙。” 不多时,云檀带着上官锦文一起出来,四个人跑了一趟就将中年男人马车里面的存货全部搬进屋内。 小店夫妇也不敢多劳烦客人,赶紧将饭菜端到一楼中间的桌子上,烧了四个小菜,还备了烧酒,一一入座后,都等着沐璃换洗干净,从楼上下来,才动筷子。 中年大叔自己斟了一杯酒,看向沐璃,举杯感谢,声音很是厚重,直言。“多谢姑娘仗义相救,寒舍陋室,招待不周,老夫我以酒为敬,干了。” 沐璃连连感谢,面前的酒杯端了又放下,尴尬地笑了笑,回应,“我实在是不胜酒力,一杯倒,晚些还要照看那个人的伤势,以茶代酒,权当是谢过了。” 一应人哈哈笑了起来,上官锦文接过沐璃手中是酒碗,与那位中年男人碰了一下,客气的寒暄一句,“今日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最辛苦的还是阿璃,这杯酒我便代劳了。” 坐在一起的中年夫妇,相视一笑,心里眼里觉得上官锦文相貌端正,又儒雅谦逊,连连称赞。 “这真是个鼎好的相公。” 上官锦文刚刚入喉的烧酒,差点呛出来,当即面红耳赤,赶紧解释,“误会了,误会了,我真的不是她的相公,不敢与之相配啊。” “确实不是,大叔大婶误会了,这是我家府上的车奴,长得秀气了点而已。”沐璃无所谓的解释一下,又夹了两口菜放进嘴巴里面搅了搅。 车奴? 上官锦文一脸错愕,余光幽怨的瞥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沐璃,放下手中的酒碗,也不过多解释,附和的点点头,应声,“确实如此。”又赶紧转移话题,看向中年大叔,直接问。 “大叔今日是从城里回来的吗?” 中年大叔大口喝了烧酒,余光扫了一眼众人,愁上心头,连连摇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几位是要去宣城吗?” 沐璃一行人应声,一脸认真的看向中年大叔,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去不得呀,城里正在闹饥荒,府伊大人的长子也丢了,已经封城了,不让进也不让出。”中年大叔说着,眉头都要打结在一起。 沐璃听罢,蹙眉想了想,分析着,“这就奇怪了,如果是闹饥荒,封城饿死的人会更多,朝廷会怪罪。若只是丢了人,也不至于将整座城封掉,我怎么觉得这件事儿有蹊跷啊?” “阿璃小姐是外乡人,恐怕不知道。听说这人是死了,府尹大人全城抓人寻凶手,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中年大叔附和,余光看了一眼二楼敞开的门,忧心忡忡,“我真的有点担心那个年轻人就是凶手啊,真怕一时心善,给妻女惹来无妄之灾啊?” 妇人幽怨地打断了中年大叔的话,嗔怪,“他肯定不是凶手,刚来的时候,还穿着新郎官的衣服呢,怎么瞧着也不像凶手。” “我这不是担心嘛,你这婆娘,怎就听不出来好赖话。”中年大叔嗔怪。 上官锦文插嘴说了一句,“大叔大婶先别慌,一切等那位公子醒了再确认也不迟。我们陪着多住几日,方便照看那位重伤的公子。” 一直没有说话,只顾着吃饭的云檀随口顺了一句,余光盯着上官锦文,直言。 “小姐说了,明日要早些走,免得天黑之前,进不了城。” 沐璃吃完饭,先去后厨取了煎好的药,兀自端着去了二楼重伤男子的房间探视一番,余光看向玥儿姑娘,小声问。 “他怎么样了?” 玥儿姑娘摇摇头,低声回应,“还是没醒,眉头一直紧锁着,像是难受又害怕极了。” “把这药给他灌进去,过会儿就能安睡了。”沐璃说着,便将药碗递给了玥儿姑娘,又说,“今晚我就睡隔壁,一会儿云檀来替你。” “辛苦阿璃姑娘了。”玥儿姑娘恭敬见礼。 沐璃客气的寒暄了一番,便兀自回房间休息,连着几日车马劳顿,许久没有睡过床榻。 云檀将房间收拾一番,又从马车里面抱了两床厚褥子垫上。沐璃身子沾上绵软的床榻,顿感睡意朦胧,就直接和衣睡下。 翌日清晨。 咚咚咚! 连着三声急促的敲门声将沉睡中的沐璃吵醒,跟着便是玥儿姑娘的声音,焦急地喊着,“阿璃姑娘,那位公子醒了,阿璃姑娘。” 云檀先醒,轻轻摇醒了睡在里侧的沐璃,柔声唤着,“小姐,醒醒,小姐。” 沐璃微微蹙眉,睡眼惺忪,一个鱼打挺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回应,“知道了,知道了。” 云檀帮着穿戴整齐,一番洗漱后才出门,跟着玥儿去了隔壁房间。 那个重伤的年轻男子已经坐起来了,面色苍白,背依偎着床柱子,箭镞伤口处渗出少许鲜血来,看见沐璃方才提了气儿,诚挚感谢。 “你就是救我的阿璃姑娘,多谢了。我是府尹大人的长子,我叫江怀远,他日回府,我爹一定会重金酬谢的。” “救你的不全是我,是玥儿姑娘的父亲将你从山林里面捡回来的。我也是凑巧路过,凑巧救了你而已。” 沐璃随意附和,凑近床边坐着,先号了一下脉象,又拆了重伤男子身上的纱布,重新包扎一下,回应。 “这里条件有限,药材也不够,待会儿收拾一下,你跟我们一起走,到城里,一切就好说了。” 第72章 入城 江怀远虚弱无力的点点头,细细打量了沐璃,再次提了气儿,“阿璃姑娘是从王城来的?” 沐璃应声嗯了一下,又在江怀远裹在胸前的伤口,重新打了结,扭头看向站在一侧的玥儿,吩咐。 “玥儿姑娘,辛苦你给他找一件合身的衣服来换上,早膳送些清淡少油少盐的粥就可以了。” 一行人吃过早膳后,云檀和上官锦文重新整理了一下马车里面的东西,带着江怀远,辞别了喜客来客栈的人,便匆匆上路。 阳光甚好,秋风和煦,沿路多是灌木丛林。 沐璃与上官锦文并排坐着,侧脸看向认真驾车的上官锦文,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这人真奇怪,干嘛不让大叔送你去镇子上,这一路前往宣城,会不会赶不上你到云城赴任?” “你都说我是车奴了,我又怎么能将你们两个弱女子中途放下,现在又多了个重伤的男子,多有不便,至少也要亲自将你们送到宣城,才算有所交代。” 上官锦文解释,瞥了一眼沐璃,笑容很柔和。 沐璃心中纳闷,什么叫有所交待,他又要跟谁交待? “随你便,反正你武力值不行,脑子却很好使,你在王城蠢笨蠢笨的样子,不会都是装出来的。” 沐璃好奇地问,总觉得上官锦文这个人怪怪的,先前能在王城位高至司理监,却因为国相爷弹劾贬至偏远的云城,沿途没听过他一句抱怨,倒是乐享其成似的。 细思起来,至少上官锦文现在不会给她穿小鞋,不管他心仪哪一方势力,能在官场上如鱼得水,也算是个隐世高人,藏得挺深。 上官锦文自嘲一声,随口附和,“阿璃姑娘真会说笑,我呢,不过是祖上庇佑,混个糊涂官罢了,于我而言,在哪做官都一样。” 两个人一路闲谈,中途小憩了一会儿,便继续赶路,直到日薄西山,红云漫天时,才抵达宣城。 宣城守门的将士很快就围堵了上来,强制马车停了下来。 领头的军官拔出腰间的佩刀,指着上官锦文呵斥。 “来者何人,为何擅自闯入宣城?还不赶紧速速离去。” “陈将军,是我!”马车里面的江怀远应声,跟着便从马车里面自己屈伸出来,借力上官锦文搀扶了一下,下马车与领头将军攀谈。 陈将军见到江怀远,赶紧领着一众人先行抱拳见礼,惊恐万分,直言,“公子,真的是你,这些日子老爷可是要急死了。” “快请起,幸得这些人相救,我才得以苟活,陈将军让他们进城。”江怀远劝说着。 陈将军面上有些为难,附耳小声对江怀远细说了一些私话。 上官锦文又坐回马车上面,对着马车门扣了三声,小声提醒着里面的沐璃,直言,“小姐,他们还是不让进城。” 没等沐璃从马车里面出来,江怀远满脸歉意,余光看向上官锦文,柔声解释。 “不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迎亲当天被歹人暗箭劫持,父亲正在全城搜捕,所以对外来人的审核更为严苛一些,不过,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只是全城戒严,几位还是需要在我府上多住些日子才好。” 沐璃听罢,抬手扶起轿帘,轻声附和,“没关系,正好省了房钱,多谢江公子了。” 马车直接由守城的军官接管,驱车直抵宣城府伊的宅邸,不多时,便停了下来,江府里面的人陆陆续续迎接出来。 沐璃一行人跟着江怀远身后,由宣城府尹大人恭请至内庭,安置在府内的桂香小筑。 府尹夫妇安置好自己的儿子,又从江怀远那里简单听到了一些关于沐璃一行人的事情,心安后,便径直来了桂香小筑探望。 沐璃正在院子里面,花开正盛的桂花树下转悠着,心里盘算着怎么能上去,摘一些小花做桂花糕,酿桂花酒。 云檀和上官锦文应着她的吩咐正围着树脚四周铺床单。 刚刚到江家做客,就开始惦记人家的东西,还盘算着怎么窃取,也就沐璃能做出来这种荒唐事情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府尹大人问,不知何时已经带着夫人和一应随从进到桂香小筑来。 上官锦文和云檀优先见礼,沐璃闻声才从桂花树后面探出身形来,上前见礼,微笑寒暄。 “让大人见笑了,我瞧着满地落花甚是可惜,便让他们用床单接着收捡一些。” 府尹夫人很是和善,细细打量了一番沐璃,又与府尹大人相视一笑,上前抓住沐璃的手,宽慰。 “无妨,无妨,你救了我的远儿,别说只是捡一些,就是让我把树给薅秃了都没有问题。” “夫人说笑了,是沐璃失礼了。”沐璃回应。 这府尹夫人许是北边来的,倒是个性情直爽的人。 府尹夫人拉着沐璃的手,引着沐璃进了屋,就着桌子边缘的椅子坐下,继续问。 “远儿说阿璃姑娘是从王城来的,又懂医术,瞧这气质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若是我夫妇二人能帮衬的,尽管直言,千万不要客气。” “阿璃不过是在家中太闷,私自跑出来转转,真是碰巧遇见江公子,便一起来了宣城。”沐璃解释。 刻意回避了此行的目的,只说她自己是擅自出府的小姐。 “这些日子,城中颇不太平,如你这般金尊玉贵的姑娘,天黑了千万不要去街上溜达。你若是要出府,我让几个武功不错的小厮跟着。”府尹夫人热情叮嘱。 沐璃连连应声,心中感念,这府尹夫人也太热情了。 近着府尹夫人身侧站着的府尹大人,差人将带来的东西将屋子全部重新整理了一番,余光紧紧盯着沐璃,再次叮嘱。 “阿璃姑娘暂且在江府住下,一应所需皆可跟我夫人讲,你于吾儿有恩,定是无有不依的。” 沐璃有点懵,面上有些不知所措,满眼无辜的看了云檀一眼,又对府尹夫人说。 “多谢夫人了,阿璃若有所需,定然主动告知。” 一番寒暄过后,府尹夫妇二人方才带着一应随从离开,沐璃这才觉得松了口气儿。 上官锦文抱着自己的被褥,耷拉着脑袋进了屋,神情幽怨地瞥了一眼沐璃,嗔怪。 “阿璃小姐,你也顾及一下我,他们真的把我安排在马厩,太脏了,根本就没法入睡。” 沐璃和云檀相视一笑,这一路难得见上官锦文这般窘迫的样子。 云檀给上官锦文斟了一盏茶,柔声细语,“小姐早就差我将偏房收拾出来了,又怎么会委屈上官大人真的睡马厩。” 沐璃伸了伸懒腰,困意渐生,余光扫了一眼眼前两个人,打着哈哈,支支吾吾说着。 “各自睡,明天我们去城里转转,打听一下这宣城到底有什么古怪?” 第73章 折桂 沐璃心中盘算着找二哥的事情,躺在床上许久才入睡,偶有桂香扑鼻,便睡得沉些。 晨雾尽散,日出东方。 云檀早早便起了,先去桂香小筑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却发现院子里面多了三个年轻公子。 围着铺着床单的桂花树转悠,一个在树上,一个拿着长竹竿敲着,还有一个年龄小的用扫帚清扫着落在床单外面的桂花。 上官锦文也是听见声音,整齐了衣衫从偏房里面出来,看见这一幕也愣了,赶紧上前,责问。 “你们都是何人?为何擅闯桂香小筑?难道不知这里住的是何许人?” 云檀也凑了过来,紧锁着眉头,扫了一眼这三个陌生男子,厉声斥责。 “你们到底是谁?” 桂花树上的男子听罢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另外两个男孩也跟着他凑近,站成一排,齐齐抱拳躬身见礼。 领头的年轻男子与沐璃年龄相仿,清秀儒雅,翩翩少年郎,笑意盈盈,回应。 “我们是江家三位少爷,我排老二,我等皆是奉母亲的命令,前来给阿璃小姐摘花,惊扰诸位客人了。” 云檀和上官锦文面面相觑,瞧着眼前三个年轻男子,依着身高一次排开,最小的约么五六岁的样子。 难怪昨天府尹夫人对自家小姐这般热情,原来问题在这儿,莫不是看上自家小姐了。 云檀回过神来,赶紧回礼,连连婉拒,“多谢诸位少爷,真的不必如此,我家小姐用不了这么多桂花的。” “无妨,阿璃小姐救了我大哥性命,这些小事儿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今日我们兄弟三人也正好休沐,闲来无事儿,正好能帮忙。” 年长的男孩子说话客客气气,面面俱到。 “那就一起收拾。”上官锦文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桂花,心中觉得这三个江家少爷挺有趣的,便提议。 四个人达成一致,便各自忙碌起来。云檀端着洗漱用水,赶紧折返进屋了。 “小姐,小姐,日上三竿了,你也该起了,再睡就该让主人家笑话你是个大懒虫了。”云檀就着床边坐着,轻轻推了沐璃两下,柔声喊着。 沐璃闻声,紧锁了一下眉头,兀自翻了个身,又紧了紧被子,嘟囔着,“好云檀,让我再睡一会儿,我还困着呢!” 云檀凑近再次规劝,“小姐,你还是起来看看,府尹夫人早早叫了她的三个小儿子在院子里面给你摘桂花呢。” 沐璃紧闭着眼睛,冥思想了想,便一脸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吸了吸空气里面甜腻的桂花香,诺诺地问,“不会,来真的?” 云檀应声点点头,便伺候着沐璃穿衣洗漱。 一番整理后,沐璃方才出门去,赫然见四个年轻男子一人整理着一处桂花,除了上官锦文。 其他三个人相貌相似,身高各异,各个儒雅谦逊,仿佛跟江怀远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沐璃伸了个懒腰,打着哈哈,凑近,寒暄。 “辛苦各位少年郎了,今日逛街,我买单,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出去溜溜。” 说罢,沐璃也上手帮衬着收拾一番,将所有桂花聚集到一处,细细分散开来,搁置在阳光下,只带了二公子江怀礼出府溜达。 宣城与王城有所不同,街道干净整洁,两侧商铺林立,却没有小摊贩,基本没什么逛街的闲人。 街道上不时有官兵四处巡逻,城里的几个闭户的米粮铺子外面围满了普通老百姓。 城西有一大户人家,在门口设棚施粥,救济灾民。领头的是个衣着华丽,年轻美貌的女子,左右陪侍着两个素衣的女使。 “大嫂嫂。”江怀礼喊着,径直朝着那个华衣女子跑了过去。 华衣女子左侧的女使,赶紧上前拦着不让江怀礼靠近,一脸嫌恶,直接驱赶着,责备。 “二少爷,可别瞎喊,我家小姐尚未出阁,做不了你大哥的媳妇,赶紧走,赶紧走,自家的烂摊子都没整明白,怎好意思来攀亲。” “我大哥已经平安回来了,两家亲事儿是不会作废的。但是大嫂嫂应该好好想想如何给江家一个交待。” 江怀远愤恨直言,怨怼地瞥了一眼那个刁蛮的女使,又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华衣女子。 那女子听罢,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连头都没抬,兀自忙着。 女使再次驱赶,直言,“二少爷想让我家小姐给什么交待,人既不是我们劫持的,也不是我们射伤的。我家小姐还委屈呢?也没像你家大少爷这般矫情又做作。” 江怀礼一时语塞,气恼不已。 那小女使打量了一眼沐璃一行人,神色鄙夷,继续说。 “我家老夫人一定会将这件事儿作罢的,谁来都没用。你呀,少在外面瞎胡说,侮损我家小姐清誉。” 沐璃本不想凑近,但见江怀礼气的面红耳赤,这女使也太过目中无人,教训起宣城府尹的儿子一套一套的,倒是个护主的刁奴,可敬又可气。 “怀礼,当主子的岂能跟狗一般见识。如你大哥哥那般优秀的好儿郎,有的是好人家的姑娘惦记,我们去别处转转。”沐璃好心规劝,上前拽住了江怀礼,径直离开。 那女使很是机灵,知道沐璃话中有话,拐着弯儿骂她是狗,便追着沐璃斥责。 “你敢骂我?你是哪里来的粗野丫头,知道我是谁吗?知道这是哪儿吗?” 随时身侧的云檀,气不过,扭头冲着那刁蛮女使驳斥,“你才是粗野丫头呢。我家小姐身份尊贵着呢,说出来吓死你啊!” 说罢,追着沐璃的身后去了,还不忘扭头冲那刁蛮女使做了个鬼脸。 沐璃拽着江怀礼的衣袖走远,方才松开他,柔声嗔怪,“吵不过人家,还硬着头皮上去攀亲,真是愚蠢。” 四个人寻路去了宣城最好的酒楼,上了二楼,找了个临近街道的位置坐下,又点了几个当地特色的小吃,闲谈起来。 从这个位置,远远朝着西边望过去,还是能看见方才路过的粥棚。 “她真的是我大嫂嫂。要不是大哥哥迎亲当日遭遇歹人劫持,这婚事儿早成了。大哥失踪后,沈家就派人去我家毁亲,我真是气不过。”江怀礼抱怨着。 沐璃不禁浅笑一声,诺诺问了一句,“不会是府尹大人仗着权势,强逼着好人家的姑娘下嫁?” 云檀和上官锦文也觉得沐璃的话多少在理,齐齐看向江怀礼,等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见江怀礼神情恹恹,大口喝了一杯水,赶紧否定,“当然不是,我父亲最是正直忠真之人。两家亲事儿是长辈定下的。沈家是宣城的大户人家,祖上跟逸王殿下有亲,我父亲也不敢轻易得罪。” 跟君逸凡有亲? 第74章 织梦 沐璃心中打鼓,远离王城也能碰上跟君逸凡有亲的人,这个人还真是有些阴魂不散,便附和问了一句。 “什么亲?” “沈家老夫人是逸王殿下的外祖母。我父亲既不攀附也不得罪,可是大哥的事情触怒了父亲,这件事儿定然要有个交待的。” 江怀礼说着,扫了一圈统一姿势,右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拖着下颚,齐齐看向他的三个人,认真听着,才问。 “我是不是话多了!按理说这是家事儿,不应外说的。” 上官锦文听得也是津津有味,细思了片刻,余光看向江怀礼,直接问了一句。 “这件事儿于情可说,于理确实不妥。沈家是以什么理由毁亲的?” 江怀礼面上有些为难,犹豫半响才说,“他们说我大哥死了,不能让沈家的姑娘,还没过门就先守寡。” “他们怎么知道你大哥一定死了?”沐璃随口附和一句。 江怀礼满脸惊奇地看向沐璃,连连点头,应声,“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我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一直不同意毁亲,下令封城,全城搜捕我大哥的消息。” “这江家大少爷也算是有福之人,碰上我家小姐,才幸得捡回一条命来。”云檀附和,拿起茶壶给沐璃满上。 “看来问题出在沈家小姐身上,她有情郎了?”沐璃好奇地问。 江怀礼连连摇头,继续解释,“父亲派人跟踪了这个沈家小姐一段时间,她基本就是足不出户。婚事儿后没几天城里就开始闹饥荒,也就见她在自家门口外面施粥,并无其他逾制之举。” 难道是思路错了?真的跟沈家小姐没关系? 沐璃饮了一口茶水,想了想,便招呼着一应人,只说,“你们想想,我自己出去走一趟,午饭的时候回来。” “小姐你去哪儿呀?我也不能跟着吗?”云檀追着问,见沐璃起身走开,赶紧追了上去。 沐璃摆摆手将她拦住,直接下令,“待在这儿,不许跟过来,我待会儿就回来。” 云檀神情恹恹,依依不舍地看着沐璃下楼,离开酒楼,直到看不见她,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瞬间不开心了。 沐璃匆匆离开酒楼,转而很快就消失在一处街道的拐角里面,一个人在街上转了许久,方才停留在一处织梦坊的商铺前。 父亲信中所言二哥曾经在这个地方出现过,怎么这个点了商铺的门还是关着的? 沐璃心中思虑,亲自上前扣门,许久方才有一个店小二开了一扇门出来,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打量了一眼沐璃,敷衍道。 “干什么的?不营业,不营业,没看见门口的牌子吗?” 沐璃见那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便从腰间取了一定银子,塞给那个店小二,笑意盈盈地问。 “打扰了,小哥,请问这家店的老板在吗?” 那店小二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心中欢喜,方才缓和了态度,回应。 “半月前,师傅接了个大单亲自出城送货去了,我只是留下来看店的。这不是城里闹饥荒嘛,也没什么人,暂时歇业,你找我师傅做什么?” 沐璃心下了然,又追问了一句,“那他什么时候回来?你可知小店是否来过一个叫沐云俢的客人?” “小本经营,哪儿还留什么客人姓名。除非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宣城的大户人家里面也没有姓沐的。”店小二直接回应,想了想,又继续说。 “不过,半月前有个年轻公子来下单,只给我师傅一个人留了地址,并付了全款,便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沐璃心中寒凉,看来要在宣城多待一些日子了,只有等到织梦坊的老板回来,才有一点希望,想到此,便再次追问。 “请问小哥的师傅预计什么时候回来?” “师傅说要一个月左右,不过这城里闹饥荒,时间就不定了。”店小二说着说着,看见巡城的官兵正往这边来,赶紧又关上了门。 沐璃这突然吃了个闭门羹,回身才发现巡城的军官,领头的将军是昨夜拦马车的人,没有为难沐璃,只远远抱拳行礼,便带着手下人绕路离开。 回酒楼的路上,沐璃正好被迎面低着头匆匆走过来的女子擦肩而过,那女子一身小女使般的青色素衣装扮,梳着双耳流云髻,手中拎着一个食盒。 撞到沐璃的时候,也没有回头致歉,只顾着匆匆离开,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沐璃回眸盯了许久,抬手弹了弹肩上的褶皱,瞧见那女子的侧脸有些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兀自嘟囔了一句。 “真没礼貌!” 已经是正午时分。 留守在酒楼的三个人点了满满一桌子酒菜,久等沐璃不至。 “阿璃小姐不会迷路了?”江怀礼直言,站在二楼临街的阳台,四下望去,远近都没有看见沐璃的身影。 云檀近着他的身侧站着,满心焦急,随口附和,“很有可能。毕竟我们是第一次来宣城,小姐,真是叫人急死了。” 沐璃回到酒楼,径直上了二楼,便见上官锦文一个人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吃着肉。阳台上还趴着两个小可人,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左边看看,右边看看。 “别看了,我回来了。”沐璃说着,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与上官锦文对坐,鄙夷地瞥了一眼上官锦文,戏谑。 “小小车奴,与主人同席而坐,吃肉喝酒,你可是头一份儿,锦文兄。” 上官锦文也不生气,又喝了一口小酒,一脸美滋滋地回应。 “你去哪儿了,一个人出去那么久。我们三个都等不及了,这宣城的桂花酒就是甘醇,唇齿留香,好酒啊。” 沐璃闻声,拿起酒壶,兀自斟了一杯,确实是桂香四溢,酒水清澈,只端起酒碗凑近鼻尖闻了闻,又放下,附和一句,“确实是好酒。” 云檀凑近来,坐回自己的位置,赶紧将酒壶从沐璃身侧拿开,忧心提醒,“小姐,你不能喝酒的。” “不喝不喝,你们三个坐在这儿可想明白这中间的问题了?” 沐璃问着,取了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清蒸鲈鱼的鱼肉,沾了一下汤汁,方才放进嘴巴里,细细品尝,连连称赞。 “好鱼啊,肉质肥厚又鲜嫩,一点鱼腥味都没有。” 江怀礼应声附和,“金秋时节,我们宣城的鲈鱼最是肥美了,这满香楼的厨子也是一绝。” 沐璃点头迎合,又夹了一块鱼肉,多吃了两口,余光看向上官锦文,再次追问。 “上官锦文,在坐的人,属你官位最高,最聪明,依你来看这大家大宅的婚约有什么问题吗?” 第75章 泼皮 “阿璃小姐还是别奚落我了,兴许是沈家小姐的爱慕者心怀记恨,刻意挑拨两家关系。最终还是要府尹大人自己去破其中之谜。” 上官锦文边吃边解释,面上对这件事儿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更不担忧自己一时半刻出不了城,无法去云城赴任。 一行人在满香楼大吃大喝一顿,又去城中四处转了转。 傍晚的时候才一起回了江府,正好在家门口碰见从外面回来的府尹夫人从马车上下来,满面愁容,但是见到沐璃一行人瞬间笑容满面,迎了上去。 “阿璃小姐,这城中不太平,回来早的好啊。”府尹夫人抓着沐璃的手,热情寒暄,见沐璃有些愣,又赶紧说。 “我呀这辈子总想生个女儿,可惜只生了四个混小子,一看到女孩子就喜欢的紧,尤其是你这样的,相貌出众,温良有礼的。” 沐璃顿感满头黑线,尴尬地笑了笑,附和,“夫人过谦了,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还是有些坏情绪的。”又赶紧转移话题问,“大公子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儿了?” 说到此,府尹夫人兀自长吁短叹,低声抱怨了一句,“人家是王亲,也太不讲理了,两家亲事儿是沈家老夫人亲自来说和的。她前些日子上山礼佛,一直没回来,这沈家就依仗着老夫人的势力,对我们是避而不见,我们江家好歹也是一方府伊,想给自己说个理儿,都找不着地儿,都快气死我了。” “娘,今日我在街上遇见大嫂嫂,还被她身边的女使奚落一番,实在是太不讲理了。”江怀礼插嘴。 “岂有此理,还真是没天理了。”府尹夫人越说越气,不时捶胸顿足,心中很是心疼自己的大儿子,又追着沐璃说,“阿璃小姐医术高明,能否请你再去看看我远儿的伤势。” “当然可以。”沐璃应声,吩咐云檀和上官锦文先回桂香小筑,她自己跟着府尹夫人去了江怀远的院子。 沐璃跟着府尹夫人去了江怀远的院子,没想到府尹大人也在,正在跟江怀远谈毁亲的事情,看他神情,这件事儿估计要生吃哑巴亏,很是不甘心。 “让阿璃小姐见笑了,好好一桩喜事儿,愣是弄得现在两家不睦,生出仇恨来。”府伊大人寒暄一句,起身让出位置给沐璃,自觉站到府伊夫人身后。 沐璃简单检查了一下江怀远的身子,他的气色好了许多,只是面容还有些憔悴,日后细细调养,很快就没事儿了,便对府伊夫妇直言。 “二位放心,江公子的身子没什么大问题,细细将养便好,不能太操劳。” 府尹夫人方才宽心,余光瞥了一眼府尹大人,看着江怀远就心疼,依着府尹大人的怀里隐隐啜泣,不时用手帕擦着眼泪,哽咽着。 “我的儿子怎么那么命苦啊,结个亲差点就死了。” 江怀远蹙眉,轻声宽慰,“娘,爹已经跟我说了,这件事儿要不就算了,沈家背靠王亲,不是我们能得罪的,眼下连讨个说法都如此蛮横不讲理,这样的亲家,不要也罢。” 府尹大人轻轻安抚着府尹夫人,忧心不已,瞥了一眼江怀远,应声附和一句,“你既然想得开,明日我便去沈家将这门亲事儿作罢。爹再找更好的姑娘。” “依我之见,这件事儿其实很简单,沈家既要毁亲又要体面,那就都不给。急中生乱,必定会露出马脚来。诸位是身在局中,又碍于沈家王亲的威压,才处处被人掣肘。” 沐璃随口提议,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重新给江怀远包扎好伤口,又洗了手。 “这是耍泼皮呀,这怎么能做?”府尹大人微微蹙眉,左右为难。 府尹夫人倒是觉得沐璃说话虽混却在理,灵机一动,瞬间就心胸开阔了,剜了一眼府伊大人,嗔怪。 “怎么不能做了,沈家先耍泼皮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这沈家大姑娘是个有主意的,她家又是做米粮生意的,说不得这城中断粮就是变着法儿逼着老爷您就范,又在自家门口设棚施粥,还落个好名声,变着法儿诓骗我们做冤大头。” 府伊大人面上很是为难,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沐璃,没想到她年龄不大,鬼主意倒是挺多,对她的身份存疑,还有她身边的上官锦文,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马奴,盯着沐璃,追问一句。 “这件事儿我是有怀疑的,可是城中断粮已经是事实,百姓才是最要紧的。” 先前已经是多嘴了,现在一众人又齐齐看向沐璃,等着她给个主意。 沐璃面上有些尴尬,先前已经是多嘴了,现在还要她来出个主意,说到城中百姓,确实是无辜者众多,江沈两家本是结亲的喜事儿,却闹至现在这个地步,不破不立,必须拿出一个态度来。 沐璃想了想,大胆直言,“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天高皇帝远,府尹大人只要依着律法行事准没错,该抓抓,该审审。管他什么王亲不王亲的,要真是饿死了人,那才是出了大事儿。” 江怀远虚弱地插了一句嘴,只说,“可是我爹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就是沈家人对我不利。” “当真是一点证据都没有吗?大人。”沐璃反问,余光看向若有所思的府尹大人。 府尹夫人有些不耐烦,狠狠拧了一下府伊大人的胳膊,见他一直盯着沐璃,嗔怪,“发什么愣啊,你倒是拿个主意啊。当官二十余载,你是越来越胆小了。” “阿璃小姐到底是何许人也?你这般撺掇我江家与沈家不睦,是何用心?”府伊大人半响才说话。 沐璃一时语塞,好心帮忙,怎么就是她撺掇了,尴尬地笑了笑,又说,“当我没说,我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了。” 沐璃刚刚离开,府伊夫人跟着府伊大人便闹了起来,她抓住府伊大人,狠狠捶了两拳,嗔怪。 “你什么意思啊?你就是胆子小,不想帮咱们的儿子说理,怎么能怪阿璃呢?真是老糊涂了。” 府伊大人挣脱开府伊夫人的拉扯,吹胡子瞪眼地责怪。 “你个妇人,知道什么啊?我怀疑这个阿璃小姐就是国相爷要抓的太师嫡女沐璃,她应该是为了沐家二公子而来,却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这有什么?老太师于我们家有恩,庇护一下她又能怎样,只说我们没见过什么太师嫡女,自家事情都没整明白,哪有时间管旁人的闲事儿,他国相爷要来抓人,让他自己找人去。” 府伊夫人抱怨着,就着江怀远的床边坐着,瞥了一眼府伊大人,又嗔怪。 “眼下我儿子的事情才是正事儿,堂堂一城府伊,能让一个沈家丫头给拿捏了,还不够丢人的。” 第76章 密谋 沐璃独自一人回了桂香小筑,看见上官锦文和云檀正在收拾院子里面晒着的桂花,细细挑拣着里面的落叶和青草。 心中思虑着府伊大人的问话,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还是王城出了事儿? 想到此,沐璃径直朝着上官锦文走近,试探性的问着,“上官锦文,我是不是露馅了?” 露馅? 上官锦文有点懵,直接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沐璃示意两个人凑近,三个人齐聚首,她将在江怀远的小院里面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云檀见怪不怪,自家小姐那横冲直撞的急脾气,好打抱不平也不是头一次了,只努努嘴,嗔怪 “还不是你自己多管闲事儿惹的祸。” 上官锦文满脸错愕,紧锁着眉头,面色突然一沉,低声直言。 “是有些不妙,也许府尹大人收到来自王城的秘旨,与你有关,所以才有心多此一问。” 沐璃面上有些着急了,这不是活脱脱给自己挖了个坑,既出狼窝,又入虎穴。 这府尹大人看似是个正直忠贞的,确实个趋炎附势的主儿,保不齐要把他们三个一起捆了送到王城邀功请赏呢。 眼下宣城封城,又出不去,想跑都是问题。 想到此,沐璃再次神情凄楚地看向上官锦文,忽闪着无辜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说着。 “上官锦文,你别发呆啊,赶紧想办法啊,至少要确定王城发生的事情。” “阿璃小姐还是好好说话,这样怪慎人的。”上官锦文一脸嫌弃的样子看着沐璃,嗔怪,细思了片刻,又满脸认真地对沐璃说。 “既已入局,必先破局,要先解了宣城的封城之境。我们才好抽身离开。” 沐璃应声点点头,上官锦文的话倒是与她所想不谋而合。 封城之境不破,织梦坊的老板就回不来,那她这趟宣城之行,真是自请入瓮,任人鱼肉了。 日薄西山,秋风乍起。 三个人收拾了一下晾晒的桂花进屋,又平铺在圆桌上,关上房门,围桌而坐,密谈起来。 沐璃将今日单独出去所见细细讲与其他人听,重点提到了白日与她擦肩而过,又匆匆离开的年轻女子,心中很是纳闷儿,疑惑发言。 “就是那个沈家小姐?她干嘛乔装打扮,秘密出行呢?” 提到这个沈家小姐,上官锦文附和一句,“这个传闻中的沈家小姐,温良恭俭让,堪称完美。从你离开后不久,她就离开了粥棚,去向不明。” 云檀听着很不可思议,这两个神仙主子的脑子思虑的都不是她这个小丫头能理解的。 又见两个人都盯着她,便默默低下头,诺诺说了一句。 “我只顾着担心小姐了,没想那么多,什么都没注意到,就是那个沈家的女使嘴刁又蛮横。” 沐璃早就料想到云檀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又对上官锦文试探性地问。 “我们要如何才能知道王城发生的事情?我怀疑我被盯上了。” “明天我来查明,倒是阿璃小姐远赴宣城到底所为何事?”上官锦文直接问。 先前沐璃只说是在王城得罪了了不得的人,出城避难,四处游玩,他信了。 白日沐璃支开所有人出去许久,去向不明,又只字不提,心中便有所怀疑,甚是蹊跷。 沐璃万万没想到这个上官锦文看似愚笨,实则观察细致,看问题的角度也深入,一眼就将她看穿,想了想,便不再隐瞒。 “我是来找我二哥的,依着我爹信中所言去了那个织梦坊,人家关门了,老板出城半月了,他若不回来,我就白跑一趟了。” 沐云修?他不是死了吗? 上官锦文满脸困惑,他对北渊国所有的史记,文献,官员调度,地方杂记全部烂熟于心,太师府的自然也不例外。 沐云修的这一段结束于三年前北渊国兵变,新王登基,由史官记载死于战乱,年仅十二岁。 想到此,上官锦文试探性地追问一句,“阿璃,你莫不是被人蒙骗了?” “他是我爹,亲爹,蒙骗我做什么?你这不是废话嘛!”沐璃飞了上官锦文一个白眼,连连嗔怪。 眼下真是一团乱麻,上官锦文尴尬一笑,赶紧转移话题,又说。 “先不管你二哥这件事儿了,当务之急,要弄清楚这个神秘的沈家小姐是什么路数?” 沐璃应声点点头,附和,“这样,明天你去调查王城的事态,云檀去盯着那个沈家小姐,我呢就再跟府尹夫人聊聊天,兴许会有意外之喜。” 一番安排之后,方才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清晨。 沐璃刻意起了个早,假装出门,碰巧在门口遇见了府尹夫人。 不等沐璃上前见礼,府尹夫人便紧着步伐迎了上去,抓着沐璃的手,笑意盈盈,慰问。 “阿璃小姐,一个人出门,怎么不叫女使侍卫跟着?” 沐璃柔声回应,“他们两个早早就出去帮我采买些女儿家的脂粉,我也是太过无聊,便想着出来走走,透透气儿。” “那正好啊,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正打算去普济寺还愿呢,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府尹夫人热情相邀。 沐璃面上有些犹豫,试探性地问一句,“会不会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为家人祈福多重要的事情啊!这普济寺年年香火旺盛,最是灵验。既然来了宣城,去一趟不吃亏。” 府尹夫人再次盛情相邀,拉着沐璃的手舍不得放开。 沐璃隐隐觉得自己有些恶毒了,这些不入流的小伎俩用在府尹夫人这般率真直爽之人的身上。 终究是拧不过府尹夫人的热情,便跟着一起上了马车,朝着普济寺的方向去。 约么两刻钟的时间,马车渐渐停下来,沐璃跟着府尹夫人身后从马车里面下来。 普济寺赫然出现在眼前,整座寺庙远看就仿佛镶嵌在整个浮源山脉里面。 正门的台阶很高,气势巍峨,令人肃然起敬。 大门正开,晨钟阵阵,已经有灰衣素衫的小僧正在台阶上做打扫,见到沐璃一行人,礼貌性地见礼。 沐璃跟在府尹夫人身侧渐入普济寺内,赫然见寺庙正院两侧都设置了简易的帐篷,收容了许多难民。 迎面正有两排小僧或提着粥桶,或抬着馒头筐井然有序的各自忙碌。 宣城城内已经断粮,没想到普济寺里面居然能收容下这么多人,保证粮食供给,他们的粮食从哪里来的? 沐璃心中思虑,身侧的府尹夫人倒是面上一沉,很是难堪,兀自抱怨了一句。 “这沈家人还真是会笼络人心,施粥设棚都救济到普济寺了。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呀?” 府尹夫人越说越生气,疾步匆匆的朝着大雄宝殿正殿去了。 沐璃也不好多留,便只能跟着去。 第77章 破相 沐璃也是头一次来这么庄严肃穆的地方,自觉收敛了性子,理了理衣衫,便跪在身前的蒲团上,虔诚恭敬地三叩首,心中默念着挂念之事儿,方才直起身子。 本想着就在门口等一等府尹夫人,却无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正殿一侧的拐角处消失不见。 那人身形板正,木簪子束着发,一身灰色和尚袍子,脚步轻盈,匆匆而过。 带发修行的小僧? 沐璃心中狐疑,好奇心驱使她追着那个身影出去了,转入拐角却不见人影。 本意要回去,赫然见普济寺后山一处走廊,昨日碰见那个女使装扮的沈家小姐,步履匆匆,朝着普济寺山门外去。 还真是沈家小姐?这么早如此打扮出现在普济寺做什么? 偷和尚? 沐璃没来得及细思,便反向朝着普济寺的后山去,一探究竟。 普济寺的后山很大,连着半个浮源山脉,殿宇错落有致,山水相依,瀑布飞流直下,泉水叮咚。 晚秋时节,落叶飘零,秋风把山林都吹秃了皮,显得格外落寞。先头还能看见一些寺庙的小僧打坐,习武,打扫。 渐入深处,确是鲜有人至,只一处围着瀑布的独院,门是关着的,门口有两个僧侣手持长棍把守着门,像是里面藏了要紧的宝贝。 沐璃只是路过,就被守门的僧人持棍拦在外面,并劝阻。 “佛门禁地,请施主去前殿,切莫在此处逗留。” “哦!” 沐璃诺诺回应,若无其事的走远了,转过一处小路,四下无人时,翻身便灵巧地跃入高墙之内,双脚刚刚落地,人就被拘了。 院内把手的小和尚,手中木棍的锵地一声,从沐璃的眼前飞过来,铮铮地嵌在院墙里面,棍身微颤。 沐璃下意识地躲开,满眼惊恐,怔怔地盯着那木棍,心中暗暗腹诽,这样都不断,果然是好棍啊! “何人擅闯普济寺禁地?”小和尚怒斥。 五六个小和尚闻声很快聚集过来,将沐璃团团围住,齐齐用手中的木棍将她架了起来,朝着正院去。 沐璃胳膊疼得要断了,连连祈求,“不用这样,我可以自己走的,真的是很疼啊!诸位小哥哥。” 小和尚们这才将她放开,虽一言不发,却气势逼人,驱赶着沐璃朝着瀑布的方向去。 沐璃心中惶恐,暗暗腹诽,不知道这些人要干嘛,也不说话,不会是想要溺死她,挂羊头,卖狗肉的黑心和尚庙。 靠近瀑布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满头鹤发,身形修长的男子,双手拄着拐杖,艰难地一步一步向着瀑布边的巨石靠近。 沐璃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君逸凡?” 那人闻声费劲疾步走了两步,身子趔趄了一下直接就摔趴在地上。 岩雀突然从沐璃眼前忽闪而过,直接就凑近那人身前搀扶。 这次肯定没有认错,真的是岩雀,沐璃紧着步子上前,身后的小和尚以为她要逃跑,左右两支木棍就将她整个人支愣了起来。 “岩雀,是我,是我!岩雀。”沐璃扑棱着双手双腿冲着岩雀喊着。 近着岩雀身侧,趴在地上的君逸凡下意识地别开脸,身子向岩雀身后侧了一下,小声吩咐岩雀,“她怎么会在这儿?让她出去。” “放开她,她是我们的朋友。阿璃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岩雀没有听君逸凡的意思,只叫人将沐璃放开。 沐璃松快了胳膊腿,满心欢喜的跑过去,直接就坐到地上,歪着脑袋,欢喜雀跃地盯着君逸凡,说着。 “君逸凡,真的是你。干嘛不理我。” 又见君逸凡方才摔倒,下巴磕到碎石子上,都磨破了皮,伸手上前抬起君逸凡的下巴,忧心不已。 “哎呀,破相了!我扶你到一旁休息清理一下。” 君逸凡面上一沉,抬手挡开了沐璃的手,冷声嗔怪,“不得无理。” 沐璃全然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直接抬起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右手环上君逸凡的腰,咬牙吃力地将君逸凡搀扶到瀑布边的巨石上坐下。 又撒开腿跑去捡回了那两支拐杖,近着君逸凡的身侧放着。 她自己寻着一处空地,近着君逸凡的对面坐着,掏出随身的手帕,俯身沾了一些溪流,又说。 “原来你就是普济寺的宝贝啊,我本想着等宣城之事了结,就去云城找你。还一直担心着神棍儿有没有把你照顾好,寒毒解了没有,腿能站起来了没有?” 一时间,竟然觉得跟君逸凡有好多好多话要说,远的近的都想说给他听。 君逸凡就一直听着她絮絮叨叨,眼神却溢满温柔,下意识抓住沐璃的胳膊,担心她一不小心摔下去,柔声回应,“小心点。” 沐璃回身笑意盈盈,又突然凑近君逸凡的面前,柔声命令,“抬起下巴,我帮你清理一下。” 君逸凡倒是听话,只怔怔地看着沐璃的一举一动,心中是欢喜的,面上确是波澜不惊。 沐璃小心翼翼清洗过君逸凡下颚的伤口,又清理了他掌心的摩擦痕,方从袖子里面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清凉润肤膏,取了少许,在自己左手虎口处揉匀,又轻柔地涂抹在君逸凡的伤口处。 岩雀去屋内取了白色兔绒领巾的风衣,近着沐璃身侧放着,便识趣儿地退了下去。 “我是不是太多话了?”沐璃见君逸凡一直不说话,双眼灿若星辰,盯着君逸凡又问。 说罢,便随手取了风衣,披在君逸凡的身上,系了个蝴蝶结,才觉得心满意足。 这才抽出空挡,细细打量君逸凡,他清瘦了不少,穿着一身靛蓝素衣,周身还是淡淡的药香,头发已经开始反黑,双腿已经可以下地拄拐,只是不能长久。 “嗯,是有点话多。”君逸凡半响才回应,说完自己不自觉的笑了。 沐璃顿感满头黑线,兀自翻了个白眼,抓过君逸凡的右手,细细号脉,方才安心,又欢喜地说。 “不错,不错,你现在可比在王城的时候,平易近人多了。你们怎么会在这儿?褚辰溪呢?他去哪儿了?” 沐璃刚刚把话说完,君逸凡面色微沉,略有不快,突然将沐璃揽入怀中,交颈而依,深吸一口气,低沉感慨。 “阿璃,我等你很久了,你终于来了。” 沐璃有些不知所措,双手搁置着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这突然的深情,让她心乱如麻,诺诺地问着。 “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第78章 等你 “我就是知道。”君逸凡回应,又紧了几分拥抱沐璃的力度。 那日不辞而别后,他就后悔了。他才意识到对沐璃的心意,心中时常惦记,夜夜入梦相思。 如今惦念之人就在眼前,如梦如幻。她亦是这般惦念着自己,怎叫人心中不生欢喜。 沐璃只觉得胸口有些憋闷,深深提了一口气儿,微微蹙眉,求饶。 “君逸凡,快放手,我要喘不上气儿了。” 君逸凡这才将她放开,面容微笑,抬手帮沐璃理了理两鬓的碎发,柔声细语。 “是我冒失了,好点了吗?” 沐璃听罢,用粉拳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嗔怪。“好你个君逸凡,月余不见,你居然占我便宜,好没规矩。” “本王不许你惦记褚辰溪!”君逸凡顺势抓住沐璃伸出去的手,责令。 “什么跟什么呀?君逸凡,言归正传,你怎么会在这儿啊?这身子骨都没好利索,神棍儿怎么也没陪着你?” 沐璃正声询问,蹲在君逸凡身边,帮着君逸凡按摩双腿,舒展经络。 君逸凡没有拒绝,他也想赶紧站起来,站起来才能与心中惦念之人比翼齐肩,才能护着她。 “我让他去云城了。” “就你这身子骨,尚需好生调养,没他在身边怎么行?眼下宣城也不太平,沈家大户与府尹大人面和心不和,百姓遭殃,你在这儿待着安全吗?”沐璃又问。 君逸凡听罢,觉得与他知道的详情不符,便直言。 “不会,我一直待在这儿,只知道是宣城府尹公报私仇,封城自守,百姓出不去,沈家的救济粮也运不进来,才有如今的局面。” 怎么还两个版本? 沐璃闻言蹙眉,想了想又问,“你跟沈家什么关系啊?” 君逸凡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问,“你被牵涉其中?” “那倒没有。”沐璃摇摇头,回应,眉眼狡黠,笑意盈盈,又说,“我可能闯了更大的祸。” 二人重逢闲谈之际,岩雀走了过来,抱拳见礼,只说,“王爷,宣城府尹夫人正在四处寻找阿璃小姐,带着方丈大师往这边来了。” 沐璃一拍脑门,兀自哀怨,见到君逸凡太开心了,怎么把她给忘记了,方才直起身子,准备离开,只说。 “我得走了,这府尹夫人是个性情中人,别弄出什么乱子来。” 不曾想,君逸凡当即抓住了她的手,稍稍用力就将沐璃整个人拽进怀里,禁锢,厉声嗔怪。 “本王不准你离开。” “我真的得走了,快放手。”沐璃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只能劝说, 岩雀见状,赶紧上前建议,“王爷,您在这儿修养身子的事情不宜张扬,还是让阿璃小姐先走才合适。” 君逸凡面上有些不快,冷眼瞥了一眼岩雀,细思片刻,俯身闭目在沐璃额头上深情一吻,附耳细语。 “我在这里等你。” 沐璃瞬间面色绯红,耳朵燥热,星眸愣怔,呼吸停滞片刻,赶紧起身,头也不回的匆匆跑开,只说。 “我先走了。” 岩雀在后面看见她走错了方向,便好心提醒,“阿璃小姐,门在右边。” “知道了,不用送了,我自己能出去。你好好照顾他就行。”沐璃附和,转了正确的方向,尴尬地离开了这个小院。 一路上还在懊恼,又出丑了,好没脸面啊! 府尹夫人正好寻来,远远看见沐璃就喊,紧着步子上前关切,“阿璃,可把你找到了,还以为你在这儿深山庙宇里面走丢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好的,我就随便转转,我们回去。”沐璃回应,便跟在府尹夫人身侧,一起离开了普济寺。 回到江府,已经是正午过后,上官锦文和府尹大人还带着自己的四个儿子,齐齐侯在桂香小筑,满面愁容。 沐璃有些懵,微微蹙眉,眼神示意上官锦文,搞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儿?下意识的凑近上官锦文身侧站了站,还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府尹大人携同家中四子,齐齐见礼,歉意直言,“下官见过沐三小姐,先前有所顾虑,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沐三小姐莫怪。” 江府四子见礼后便恭敬地退了出去,房间只剩下包括沐璃在内的三人。 沐璃心下明了,面上有些窘迫,清了清嗓子,调和氛围,爽朗直言,“大人不必多礼,本来就是沐璃有意隐瞒身份,不是大人的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都这么奇奇怪怪的看着我?” 上官锦文拽了一下沐璃的衣袖,面色凝重,神情诡异地盯着沐璃,坦言,“你大祸临头了,知道吗?你干什么事情了,让国相爷下密令全国拘捕你。” 密令拘捕? 拘捕就拘捕,还偷偷捕,想来他自己也觉得很丢脸,不敢声张。 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个太师爹,好处真不少。 沐璃倒是心中毫无波澜,先前府尹大人怀疑她身份的时候就有预料,看来是真的把萧天赐玩废了,状告爹爹去了,想到此,环顾左右之人,随口问道。 “我当是什么事情呢,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终究还是忌惮我有个太师爹,他不敢拿我如何的?府尹大人是要抓我吗?” 府尹大人闻言,面上有一丝犹豫,半响才说,“我江家曾受恩于太师,自然不会将三小姐交出去。只是你现在身份比较敏感,出行在外还是要注意安全。” 沐璃嗯了一声,兀自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饮下,宽慰左右之人。 “小事儿,小事儿,我来宣城也是为寻人而来,事情结束后,自会离开,不会为难府尹大人。” 府尹大人这才宽心,好心提醒,“沈家上靠王亲,会不会认识你?” “他们不认识我,就是认识也不会拿我如何,大人不必忧心我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宣城之困,一旦传扬到王宫之内,那是要坐罪的。”沐璃善意提醒。 说到这件事儿,府尹大人直言,“这件事儿经上官大人提点,已有解决之法,不日我便收回封城的指令,还宣城以太平。” 沐璃意味深长的看向上官锦文,诧异地问,“你的计策能用吗?快说来听听。” 上官锦文一脸鄙夷,与府尹大人对视一眼,只说,“就按照我们的计划去做,大人先去忙,剩下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府尹大人这才离开,刚刚走出桂香小筑。 云檀就起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匆匆见礼后,直接进了屋内,喊着。 “小姐,我回来了。” 进屋后,抱起桌子上的水壶,就咕嘟咕嘟喝了好些,顺过气儿后,才一屁股就着沐璃身边坐下,方才直言。 “惊天大事件,那个沈家小姐是王爷的堂妹,她喜欢王爷。” 第79章 春梦 三个人围桌而坐,将所知消息做了一下互换。 沐璃只刻意隐瞒了在普济寺见过君逸凡的事情。 上官锦文听罢萧天赐的遭遇,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下半身,神情古怪的看着沐璃,半响才说。 “你,够狠。”又觉得自己形容的不够贴切,紧锁着眉头,轻声责问,“你也太损了。” 沐璃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一遍上官锦文,只淡淡回应,“还好,我只是成全了他毕生所愿,以牙还牙而已。” “就是,萧天赐他罪有应得,谁让他瞎了狗眼,几次三番欺负我家小姐。”云檀随声附和,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 上官锦文兀自斟了一杯茶水,一口饮下,兀自感慨,“真是万幸,我不是你的敌人。” 萧天赐这件事儿就此翻过,说道沈家小姐。云檀倒是机灵,只一日功夫居然能打听到这么重要的事情来。 一下就说通了,沈家小姐乔装出现在普济寺的原因。 新月初上。 沐璃和衣躺在床上,思虑着沈家小姐的一番古怪行为,大胆猜测宣城之困或许就是沈家小姐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应该是她自己没有料到君逸凡会出现在宣城,心有不甘,但是婚期将近,便买凶杀人,又以此来毁婚。 府尹夫妇忧心自己的儿子,不愿意悔婚。她便私下操作,买断全城米粮,制造恐慌,明着做善事儿,实则暗箱操作,逼迫府尹大人就范。 万万没想到,江怀远遇见了沐璃,又好好的回来了。 联想到君逸凡,思绪一下就跑偏了,回忆着白天那一个拥抱,那个额头吻,那一句我等你。 沐璃就觉得面颊燥热,心如小鹿乱撞,月余不见,君逸凡怎么变得那么温柔。 他喜欢我?他要勾引我犯罪? 带着这样的羞涩的困惑渐入梦香。 这一夜,沐璃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美梦,迟迟不愿意醒来。 已经是日上三竿,沐璃还没起床。 云檀进屋去喊,便见沐璃抱着软枕,小脸贴在软枕上,嘟着嘴巴,唧唧的亲着,还絮叨着,“等我。”,害羞的不得了。 “逸王殿下,你怎么来了?”云檀面上偷笑,刻意提高嗓音,蒙骗沐璃。 沐璃闻言,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朦胧,左右看看,不见其人,方才意识到自己被云檀整蛊了,随手将怀里的软枕冲着云檀扔了过去,她自己又重新躺回被窝里面,嗔怪。 “臭丫头,都开始拿我取乐了,美梦都被你打断了。” “何止是美梦,我瞧小姐如痴如醉的样子,应该是个春梦,你是不是梦见王爷了?还做了很羞羞的事情。” 云檀嗤笑,接住沐璃扔过来的软枕,抱在怀里,俯身就着沐璃的床边坐下,又说。 “小姐,该起床了,玥儿姑娘来了,有急事儿找你。” 沐璃神情恹恹,微微蹙眉,翻了个身,又裹紧了身上的被子,随口附和,“她能找我做什么?” 冥思细想,又觉得不对劲儿,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余光看向云檀,一脸纳闷儿,“不是封城了吗?她怎么进来的?” 云檀也不知,自顾伺候着沐璃穿衣洗漱。 沐璃心中惦记着藏身在普济寺的君逸凡,心情很好,特意挑选了一件淡粉色卷边的素衣,用金线镶边的粉色发带,梳着慵懒的流云髻,衬得整个人温婉淑贤,飘飘若仙。 云檀看着沐璃对着镜子臭美的样子,不时傻笑,觉得很是怪异,便问,“小姐,你今天很古怪哦,整个人都傻乎乎的,像个坠入爱河的小女人。” “胡说八道,什么坠入爱河,本小姐我哪天心情不是美美哒。”沐璃嗔怪。 一番整理后,方才准备出门去,刚刚迈出门,就警觉性地抓住右侧突如其来的手,敏捷反扣,顺走了来人手上的东西,抬起右脚,将来人踹了出去。 出门前的温婉淑贤的形象,全没了。 花? 沐璃满脸差异地盯着手中的一束花,歪着脑袋才看见被她踹出去的人,居然是江怀礼,正捂着肚子,趴着墙面,疼得龇牙咧嘴,眉头紧锁。 院子里面,喜客来的玥儿姑娘和江怀远并肩站着,将方才那一幕看得真切,面上很是纠结,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江怀礼的疼痛。 跟着沐璃身后出来的云檀,赶紧去搀扶江怀礼,细声宽慰,“二少爷,没事儿?” 又神情幽怨地瞥了一眼沐璃,连连嗔怪。“小姐,你怎么回事儿啊?又打人!” 沐璃眼神闪躲,摇了摇手中的花儿,余光扫了一遍在场的人,诺诺地解释,“我以为是偷袭呢,本能反应,下手很轻的。” 众人一笑而过。 江怀礼揉了揉肚子,深深提了一口气儿,松开云檀的搀扶,舒展了一下身子,扭了扭手腕,微笑着凑近沐璃身边,谦声见礼。 “是我鲁莽了,着实该受阿璃小姐这一脚。花儿是特意摘来送你的,沐璃,从今天开始,我要追你。” “我没踢你脑子啊,江怀礼,你个小屁孩,有病找大夫,少拿我开玩笑。”沐璃微微蹙眉,心里确是美滋滋的,隐隐有些小得意。 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一个儒雅的小哥哥当众追求,还送花,挺会来事儿的。 “我弟弟是认真的。”江怀远牵着玥儿姑娘的手凑近,左手还拎着香酥斋的点心。 沐璃直接把手里的花儿,塞给江怀礼,余光看向江怀远,玩笑着责问,“不说他,先说你,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儿啊?” 江怀远很是坦率,将手中的点心递给了云檀,护着玥儿姑娘,眼神溢满温柔,对沐璃解释。 “我已经跟母亲说了,要娶玥儿姑娘为妻。更要感谢你,救了我,能让我们相守。至于我跟沈家小姐的亲事儿,父亲已经去处理了,相信这件事儿很快就会解决。” “这倒是件喜事儿啊。”沐璃随声附和,余光看向江怀礼,责问,“现在开始交待你的问题,小小年纪,口出狂言。上一个色胆包天的男人,本小姐打碎了他一排牙,你想先碎哪儿?” 江怀礼闻言,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慌乱地将手里的花儿背到身后去,支支吾吾地说着,“我——,我不怕!你打我!” 说罢,便龇着自己整齐洁白的两排牙齿,示意给沐璃看,又说。 “我娘很喜欢你,想让你做她儿媳妇。我挺喜欢你的,觉得我娘说得对。” 第80章 风筝 沐璃满脸憋笑,心中还是有些得意,抬手拍了拍江怀礼的肩膀,连连夸赞,“眼光不错,不过,你太小了,我们不合适。” 站在江怀礼身侧的云檀,不禁掩面而笑,盯着傻乎乎的江怀礼,好心提醒,“我家小姐已经与逸王殿下订过亲了,二少爷还是别费心思了。” “逸王殿下怎么了?”江怀礼满脸不服,话说一半儿,又低声诺诺地接了一句,“我也不差啊。” 沐璃全然没有把江怀礼的话放在心上,只微微一笑,没有应声。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一行人约着一起去郊外钓鱼放风筝,就在普济寺山脚下的浮源河畔。 来之前,沐璃特意让江怀礼带着去了城中的一处药店,采买了许多药材,想着抽空给君逸凡送过去。 沐璃刚从马车里面出来,远远就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寻声望去,一辆马车正在直通普济寺的爬山路上,渐行渐远。 “沈家小姐的专座。”江怀礼直言。 沐璃方才回过神儿来,扶着江怀礼伸过来的手,提着裙摆,踩着马凳下了车,心中还在惦记着普济寺里的君逸凡。 这沈家小姐不会真的痴迷于君逸凡?这个人还真是喜欢到处拈花惹草。 沐璃心中隐隐有些不快,很快就被这浮源河畔的清冷的秋风,吹散,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江怀礼心思细腻,当即钻进马车里面,取了一件粉色貂绒风衣,轻柔的披在沐璃的肩上,又亲自打了蝴蝶结,忧心不已。 “小心着凉。” “多谢!”沐璃回应。 这两日心情好,乖乖做一日弱女子也不错。 沐璃寻着在河畔收拾鱼篓的云檀过去。 江怀远是个不错的钓鱼行家,刚刚坐定不久,就钓了一尾红尾鱼来。 “小姐,快来看看,我们真的钓到鱼了。”云檀说,拽着沐璃的手拉进身边来。 玥儿姑娘兀自在马车边待了许久,整理好风筝线团才唤了一声沐璃。 沐璃记忆中第一次放风筝,手中的线一节一节的转着,风筝也越飞越高。 江怀礼帮完云檀后,赶紧凑到沐璃的身边来,心中很是欢喜。 因为沐璃手中的风筝是他亲自做的,上面还写了绵绵情谊的诗句,不知道沐璃有没有注意到。 待在普济寺后山小院修养练习走路的君逸凡,远远看见有一抹倩影走近,心中欢喜,面上确是波澜不惊。 没想到只隔着一日,沐璃就又迫不及待地来看他了。 待那人走近后,才发现是沈家小姐沈兰儿,面色瞬间寒凉,微微晕着不快,只能假装不在意,兀自拄着双拐,练习走路。 沈兰儿特意加快的脚步,将手中是食盒放在一边,热情上前搀扶着君逸凡,柔声关切。 “凡哥哥,你小心点,大夫说你这腿是积年旧疾,练习走路,不能太过心急。我扶着你到一旁休息一下。” 君逸凡双手拄着拐杖,眉头紧锁,强撑着多走几步,冷声回绝。 “不必了,本王可以自己来。” 说罢,便又多走两步,才到放置在一旁的木凳上坐下,兀自轻轻捶着腿。 自从祖母来信告诉他君逸凡来了,希望她能多多照顾,沈兰儿心中是极其欢喜的。 为了能多留在君逸凡身边,自编自演了这么一场当街劫亲的闹剧,险些害了人命。 来之前,在沈家公堂上已经与府尹大人和盘托出实情,狠狠受了父亲一顿责罚。 若不是江怀远接受解除二人婚约,并不再计较。她是要被下牢狱,受刑流放的。 沈家也因此花了半数家产补贴宣城百姓,恢复粮食买卖,平定米粮市场,还宣城以太平。 难道君逸凡真的一点都看不见她的真心吗? 年幼时,瑶华夫人带着君逸凡回乡省亲,她正好也在舅舅家,不慎落水,还是君逸凡救了她。 这儿时的落水之恩,她是一直记挂在心上的。 后来,君逸凡回了王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只听说过他的不幸遭遇。 本想着此生无缘,就顺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宣城府尹长子江怀远就算了。 偏偏成亲前几日得知君逸凡在普济寺,她就后悔了,不想成亲了。 沈兰儿伸手搀扶抓了个空,只能由着君逸凡,又重新拎起食盒人,朝着君逸凡的身边去。 一边打开食盒,一边说着。 “寒山陋寺,吃得住的都简单了些,我特意让府上的厨子做了一些糕点和药膳,带过来给凡哥哥尝尝。” 说罢,便盛了一小碗药膳,兀自吹了吹,柔声提醒着,“小心烫。”,方才递给君逸凡。 “谢谢。”君逸凡冷声回应,接过沈兰儿手中的汤碗,只喝了两小口,便放在桌子上。 “不合胃口?”沈兰儿问。 君逸凡抬头看了一眼沈兰儿,淡淡说了一句,“没有,待会再喝。” 嘴上这般说,心中却想着这药膳着实有些苦。若是沐璃在的话,一定会多备着蜜饯果子的。 可是,沈兰儿不是沐璃。 他昨天确实是失态了,那额头一吻,沐璃当真不明白他的心意嘛。 君逸凡心中有些失落,又跟眼前的沈兰儿没什么可说的。 虽说沈兰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还是不习惯除沐璃以外的其他女子靠近。 “兰儿以后不用来了,这里是和尚庙,你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子,几次三番地出现在和尚庙,着实不妥。”君逸凡冷声规劝着沈兰儿。 只见沈兰儿就着君逸凡身边的椅子坐下,凑近,神情凄楚,含泪欲滴,低声责问。 “凡哥哥当真不知道兰儿的心意嘛?我是从小就是喜欢你的呀,我为了你违背家族意愿,毁掉了与府尹长公子的婚姻,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虽说是深情款款,可是深情错付就是对牛弹琴了。 君逸凡面色很是难堪,若是腿脚利索,他早就走开了,根本就不会听完沈兰儿的话。 犹豫半响,才说,“兰儿,北渊国的人都知道,本王是与沐家嫡女是先王御赐的婚约,这是谁也改变不了是事实,你又何必自苦。” “凡哥哥,你是血统尊贵的王族,难道你一辈子就只会娶她沐璃一个妻子吗?这沐家嫡女我也是听说过的,性情乖张跋扈,臭名远扬。她怎么配得上你。” 沈兰儿心里和面上都是在抗拒着君逸凡坚持,认定他所言不过是有意拒绝她的一番托词罢了。 君逸凡很是无语,已经不想再多言语,便又拄着拐杖,尝试着起身,离开有沈兰儿在的地方。 方才起身,便见一只断线蝴蝶形状的风筝,挂在院子里面的榕树上。 第81章 吃人 岩雀飞身到榕树上,直接就将风筝拿了下来,恭敬地递给君逸凡。 君逸凡本对这种女儿家的小玩意并不在意。但是那个风筝上书写的绵绵情义,起笔是沐璃,署名是江怀礼。 不多时,就听见有小僧人汇报,说是山下放风筝的路人,寻断线的风筝来了,一男一女。 江怀礼驾着马车,带着沐璃上的普济寺,两个人一起寻着断线的风筝而来。 沈兰儿一眼就相中了这个风筝,本意想要凑近去细看,没想到那只风筝直接就折断在君逸凡的手中,并扔给了岩雀,面若寒冰,只说。 “拿去还给他们。” 岩雀第一次见君逸凡这般莫名其妙地生气,有些不知所措,还是乖乖听话,拿着折断的风筝出小院儿的门。 走到普济寺前院,就看见沐璃和江怀礼并排站在一起,被小僧人拦在了外面。 沐璃远远看见岩雀就欢喜地打招呼,摇晃着手中的打包好的药材,喊着。 “岩雀,我在这儿。” 近着身侧站着的江怀礼,没想到沐璃会认识宣城普济寺的带发修行的小僧,很是意外,余光好奇看向沐璃,轻声问道。 “阿璃小姐,你怎么会认识寺庙里面的小僧人呢。” “老朋友了。”沐璃随声附和。 岩雀缓步走近,优先将手中的折断的风筝递双手奉上递给沐璃,只说,“阿璃小姐,您的风筝。” 沐璃倒是有些意外,江怀礼的反应就有些激烈,当即就恼了,拿过风筝,对着岩雀厉声质问。 “你这小僧人,心思如此恶毒,为何毁坏我们的风筝?” 岩雀神色怨怼地瞥了一眼沐璃。只对沐璃一人恭敬地说。 “不是我,是我家主人弄坏的。” 沐璃听罢,很是意外,什么时候君逸凡会做这种没脑子,缺心眼的糊涂事儿。 他堂堂逸王殿下,居然会拿一支风筝胡乱撒气,真是开眼了。 想到此,沐璃瞬间变了脸,心中腹诽,完蛋了,君逸凡发脾气了。 江怀礼确是不依不饶,好好的心意,全让旁人给毁了,当即没了兴致,只说。 “你家主人在哪儿,我要找他理论去。” “不用你去,我去就好,你去山门外的马车上等我。”沐璃宽慰。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人去面对这般恶劣的人。”江怀礼忧心不已,抓住了沐璃的衣袖阻止。 沐璃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宽慰,“没关系的,是老朋友了。” 说罢,便将手中的药材交给岩雀,并跟着岩雀后面,去了普济寺后山小院。 沈兰儿还没走。 兴许是为了置气,君逸凡没有再驱赶她,只是让她再一旁看着伺候着,随她的意愿,想呆多久,待多久。 沐璃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沈兰儿上前搀扶着练习走路摔倒的君逸凡。 她从来到宣城,还没有跟这个传闻中的沈家小姐说过一句话,多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闲话。 宣城百姓倒是对这个沈家小姐歌功颂德,美名在外。 府尹大人还是留了后手,替沈家将这件无妄之灾担下了,即得了沈家的情面,又挽回了沈兰儿闺阁女儿的名声,两相得宜。 只是君逸凡怕是没想到,他只是在此处避世修养,也能掀起人间风浪。 “君逸凡,你好点了没有,我配了新药,给你带过来了。”沐璃先声打招呼,跟在岩雀身侧,余光瞥了一眼沈家小姐,又可客气见礼,寒暄,“沈小姐,好巧啊!” 沈兰儿愣神了片刻才意识到先前在路边施粥设棚的时候与沐璃有过一面之缘,本以为她不过是府尹大人的恩客。 万万没想到她就是沐家嫡女,沐璃,君逸凡的未婚妻。 沈兰儿上下打量了一眼沐璃,方才收敛了对君逸凡的一往情深,端起沈家大小姐的架子,细声质问。 “你真的是沐璃?你怎么会在宣城?你是来找凡哥哥的?” 接二连三的问题,沐璃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余光看向君逸凡,他倒是难得一脸认证的看向沐璃,就等着沐璃如何解释后两个问题,尤其是最后一个。 沐璃扫了一眼众人,面上有些尴尬,犹豫半响,方才淡定从容的看向沈兰儿一一作答。 “你三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一个,那就是我是沐璃没错。其他两个与你无关,无可奉告。” 沈兰儿面上有些吃瘪,很是气恼,盯着岩雀,就要将沐璃驱逐出去,厉声责问。 “岩雀,你怎么随随便便就将外人领进小院儿来,你难道不知道这对凡哥哥来说,有多危险。” “沈小姐多虑了,阿璃小姐是不会伤害王爷的。相反有她在王爷身边,王爷身子好得更快些。” 沐璃心中有些小得意,看来先前在逸王府也没白辛苦,起码连岩雀这个木头呆子都收买了。 又偷偷瞄了一眼君逸凡,心中冷不禁咯噔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他的脸色很难看,面如寒冰,眼眸似剑,周身充斥着杀气。 沐璃当即收敛了自己的脾气,瞧瞧往岩雀身后挪了两步,拽了拽岩雀的衣袖,踮着脚尖,附耳小声问道。 “我说错什么了?你家王爷要吃人啊!” 沈兰儿只顾着跟沐璃争风吃醋,又在君逸凡面前失了好大的面子,全然没有注意到君逸的反应,只顾着赶紧将沐璃这个多余的人赶出去,戏谑地说着。 “沐家嫡女也不过如此,言谈犀利,与坊间传闻一般,泼辣蛮横又不讲理。” 泼辣蛮横又不讲理? 沐璃很是无语,这是哪个孙子给总结的污糟话,不就是为正义出头,狠狠教训了一下国相爷的亲儿子。 还真是好事儿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整个王城也没几个敢当着她的面子奚落她,这个沈家小姐胆子着实肥了点。 “本小姐只跟讲理的人讲理,你是吗?我与你近日无冤,远日无仇。真是想不出来沈家小姐为何如此言语奚落。若只是因为爱而不得,那就更奇怪了,跟我有关系吗?你痴心款款的人又不是我。” 沈兰儿顿时无语,余光看向君逸凡求助,真是低估了沐璃,跟觉有被羞辱道,气恼不已,当即委屈巴巴的向君逸凡求助,神情凄楚,娇嗔。 “凡哥哥,你听听她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话。” 第82章 脸面 “她是太师嫡女,你本该行礼,却出言折辱就是于礼不合,自当认错才是。”君逸凡说。 言辞虽是依着礼法来得,但是却是有心偏向着沐璃。 沐璃心中暗暗有些小得意,没想到君逸凡会向着自己说话,赶紧追了一句。 “对呀,尊贵如我,你本就该行礼的,不过看在你是王爷的远亲堂妹,我就不予追究责怪了,礼节什么的就都算了。” 沈兰儿面上青一阵儿红一很是窘迫,性子却有些孤傲,当即忍了这口怨气,神色怨怼地瞥了一眼沐璃,躬身见礼问好。 “沈兰儿见过阿璃小姐。” 行礼很是敷衍,沐璃都还没有回话呢,人就自己先直起了身子,下意识地往君逸凡身后站了站。 沐璃兀自耸耸肩,看在君逸凡的面子上本就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 此行的目的本就没想到会遇到沈兰儿,能有这么一出好戏,回归到正题上来,又说。 “普济寺后山这个地方看似清净却很是阴冷,对你的身体恢复很不好,再加上马上就要入冬了。” 沈兰儿很是欣喜,甚至有些小得意,余光看向君逸凡,满是期待,只说。 “凡哥哥可以去沈家大宅住呀,外祖母知道了,年前一定会从云城赶来与我们一起度年了,那该多好啊。” 君逸凡没有直接回答沈兰儿的问题,而是直接看向沐璃,反问一句。 “你要去哪儿?” “我吗?”沐璃有些诧异,想也没想就直接说,“我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好,还不能离开宣城。” “本王去留,无需你来过问,亦无需你来关心。”君逸凡冷声直言,余光怨怼地瞥了一眼沐璃,又对岩雀下令,直说。 “送客。” 沐璃有些无语,还是没弄清楚君逸凡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生气,昨天还好好的,情深义重,相思缱绻的样子,眼下是说翻脸就翻脸,不明原因。 连着沈兰儿一起被请出了普济寺后山小院儿。 离开普济寺的路上,沈兰儿一直有意跟在沐璃身后不远处,紧紧盯着沐璃,像是防贼一般,让人很是不舒服。 等在山门口的江怀礼,远远看见沐璃出来,满心欢喜就小跑着迎接了上去,乍见沈兰儿,有些诧异,好奇地问了一句。 “嫂嫂,你怎么跟着阿璃小姐一起出来了,你们认识啊。” 沈兰儿很是无语,怨毒地眼神剜了一眼不识趣的江怀礼,厉声责问。 “谁是你嫂嫂,江怀礼,我跟你哥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少乱攀亲,我跟你不熟。” 说着,余光一直盯着沐璃,眉头紧锁着,质问江怀礼。 “你们江家真不要脸,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太师嫡女就吓得赶紧屈尊降贵的巴结,一点体面都不要了。” 沐璃闻言,抬手就是一巴掌生生打在沈兰儿的脸上,鄙夷地看了一眼沈兰儿,直言。 “不会说人话就不要说话。你成功惹到我了,这一巴掌就是提醒你,我沐璃不是什么臭鱼烂虾就能随意欺负的,要是有些人给脸不要脸,我是不介意让她清醒清醒。” 本意是犯不着与沈兰儿结怨,可是这个沈家小姐几次三番出言顶撞,实在是忍无可忍。 就是君逸凡在场,这巴掌痒痒了,该打还是要打的。 沈兰儿当即被这一巴掌打懵,捂着她自己的脸,怒不可遏地看向沐璃,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是不敢打回去,也不敢再骂回去,只能闷声吃哑巴亏,怔怔地看着沐璃上了府尹大人家的马车。 江怀礼也有片刻傻眼,很快又回过神儿来,二话不说就追着沐璃身后去,驾着自家的马车,离开了普济寺。 两个人是在云檀之后,深夜才回到江府。 优先回来的云檀在桂香小院儿门口左右徘徊,翘首以盼。 沐璃再不回来,她就要去找府尹大人协助追找了。 上官锦文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跟着府尹大人跑了一整天,鞍前马后,虽是没有出力,但是看了一场王族亲贵玩弄权术的好戏。 江怀礼直接将沐璃护送到桂香小院儿才安心,他倒是一点都不介意沐璃打了沈兰儿一巴掌,反而觉得大快人心。 他自己可没少在沈兰儿和她的小女使哪那里受奚落。虽然是小人心思,非君子所为,但是就是开心啊。 沐璃只觉得他真是有些唠叨了,话匣子关都关不住,一路上都在捂着耳朵,刚刚跨进桂香小院,余光瞥见云檀,就直接吩咐。 “拦住他,真是罗里嗦的,烦死人了。” 云檀应声,当即将江怀礼堵在小院儿门口,婉拒。 “二公子请止步,夜深了,您该回去休息了。” “那上官锦文为什么可以跟阿璃小姐住一个院子,我可以跟他将就将就着住偏房的。” 江怀礼兀自嘟囔着,心中很是嫉妒,面上也是不情不愿的样子。 怎么没有让他早一点遇到像沐璃这般有趣儿的人。总是想要多跟她说说话,控制不住的要靠近她,一心一意想要挽留她在身边。 云檀一个大字将人堵在门口,寸步不让,不再多言,直接将江怀礼关在桂香小院儿的门外,方才追着沐璃回屋。 沐璃进屋与上官锦文闲聊了两句,没想到这个上官锦文看似憨傻,实则心细如尘,聪明睿智,就是武力值不太行。 白日与府尹大人一番辛苦,他特意还去了一趟织梦坊,细细询问了一下关于沐云阳的事情,与沐璃先前所言,确实一样。 “那有没有其他好消息?”沐璃好奇地问,上官锦文所讲的不过都是一些她已经知道的事情。 上官锦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神怪异,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沐璃,神情恹恹,摆摆手,补充。 “我倒是想要多问一些,我去真不是时候,那个老板早就送货回来了,就是被堵在宣城外进不来,他的媳妇突然要生了,就没时间搭理我,直接将我轰出来了。” “这确实是一件不凑巧的事情,你回来之前,生了吗?”沐璃随口问着。 倒也不是想要多管闲事儿,只是下意识地去问,毕竟妇人生产大于天,生而为人,应当敬畏生命。 “我没敢多留,那个妇人的叫声真是吓死我了。”上官锦文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面上有些尴尬,多少有些扫了男儿的颜面。 不过,丢脸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再多一件,也无伤大雅。 沐璃端起茶盏润润喉咙,笑了笑,又说,“你这以后真是少不了媳妇的毒打。” 说归说,笑归笑。 沐璃还是有些担心,即是因为哥哥的事情迫在眉睫,也有点担心那个妇人,刚刚坐下没一会儿,想了想,直接喊着云檀和上官锦文,只说。 “走,我们现在就一起去祝贺一下织梦坊的老板。” 第83章 接生 上官锦文当即驾着逸王府的马车,入夜匆匆赶往织梦坊。 马车约么半刻钟就到了织梦坊门口,小店儿的门还是紧闭的。 云檀上前叩门,半响才有人出来开了半扇门,探出脑袋来,面上很是不耐烦,吵吵着。 “什么人哪?家中妇人生产,今日不接客。” 开门的是个高个子,浓眉圆眼,五官平平的中年男人,穿着粗布麻衣。 云檀上前问候,只说,“请问您家老板在吗?我家小姐有要紧事儿要找他。” “我就是。”中年男人接了一句,眉头紧锁,扫了一眼众人,着重看了一眼上官锦文,白日正好见过他,心中大致明了沐璃一行人此行的目的,颇有些不耐烦,当即就要关门赶人,只说。 “快走,我这儿没有你们要的消息,家中妇人生产,概不接客。” 内屋里面有个婆子匆匆跑过来,慌慌张张喊着,“老梁头,叫你请的大夫到了吗?夫人难产啊,没有大夫不行的。” “我这就去找大夫,务必要保护我家母子平安才是。”老梁头急得不行,回屋拿了外衣就准备往外走。 “人命关天,时间紧迫,不妨让我试一试。人在哪儿?”沐璃上前一步,径直走近屋内,又吩咐云檀只说,“去拿我的药箱来。” “瞧着像是个未出阁的黄毛丫头,哪儿懂得妇人生产,别是来坑蒙拐骗的。”稳婆挤眉弄眼地说,对沐璃极其不信任。 “上官大人,辛苦你驾着马车送一趟这位老板去找更好的大夫,我们在这儿等你回来。”沐璃也不生气,自顾安排着一应事宜。 云檀回马车上,拎着药箱就跟着沐璃身后进了进了屋内。主仆二人跟在稳婆身后进了两个小门儿,远远就听见妇人难产的嚎叫声。 紧接着,又从屋内慌张走出来一个老婆子,催促着领着沐璃进来的稳婆,又是一阵抱怨,“城东的张大夫呢?怎么还没来,晚了可是要命的啊!” 那稳婆满面焦急,瞥了一眼沐璃,又说,“老梁头去请了,不知道这是哪儿的黄毛丫头非要自己来试一试。” “说谁黄毛丫头,我家小姐身份尊贵着呢!启荣你们这两个腌臜婆子置喙。医术超绝,不输于人的,别得了便宜还不识趣。”云檀气不过,直接就驳斥。 沐璃接过云檀手中的药箱,没有多言,紧着步子进了屋内,凑近难产的孕妇身边坐着。 那夫人双手紧紧抓着悬在床梁上的布匹,疼并用力着,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使不上劲儿,也叫不出声来。 沐璃上前一番查看,又问了稳婆几个问题,便自己上手摸了摸妇人肚子里面孩子的胎位,做到心中有数。 细细叮嘱妇人跟着她的指令均匀有序的呼吸,并试试用力,待妇人缓过神儿来,便取了银针,施针定位,三两下便将那妇人肚子里面的胎位扭转过来,厉声呵斥一句随侍在侧的稳婆。 “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 两个稳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上前帮忙。 新生婴儿的啼哭声让所有人都宽了心。 稳婆自顾抱着孩子出去见刚刚跟着上官锦文一起回来,还带了宣城最好的妇科大夫回来的老梁头,喜不自胜地夸着。 “多亏了里面那位姑娘,手法精湛,医术了得,才得以母子平安,夫人也少受罪,生了个男孩。” 老梁头老来得子,欣喜不已,老泪纵横,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的儿子,激动的心,难以自持,连连说着。 “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我梁家有后了,我有儿子了。” 沐璃收拾好自己的药箱,便带着云檀,掀开门帘,一前一后出来,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衫,舒缓了一下心绪,方才朝着上官锦文走近。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上官锦文便出去了。 老梁头抱着孩子,连连躬身感谢,“谢谢,谢谢。”又为之前自己的不当之举,深表歉意,只说。 “这位小姐是来问买花灯的公子,那位公子没有留下姓名,给了我三颗夜明珠,让我把三千花灯送到在靠海的骆屋村交给一个瞎眼婆子,那个村子很偏僻,非常不好找的。” “我能买下你手中所有的夜明珠吗?价格随你出。”沐璃问。 老梁头有些诧异,心中直打鼓,也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是个什么来头,说话口音也不像是宣城人,又担心自己因为这些夜明珠惹来麻烦,犹豫半响,诺诺地问了一句。 “小姐,是什么来头?” “老板放心,不过是个路过宣城的买珠人,不会给你惹来什么麻烦,只是怀疑从你这里订花灯的人可能是我的亲人。” 上官锦文出去一趟,又回来,手中抱着大包小包的礼盒,都是出来匆忙,临时凑的。 来之前就准备了两份礼,一份儿就是沐璃自己的医术,一份儿就是给夫人准备的一些手势和吃食。 正好两份都用上了,老板得了好,自然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又见沐璃为人大方爽快,犹豫半响才决定将所有珠子全部卖给沐璃。 只是夜明珠本就稀有,价格自然奇高。 老梁头也是看在沐璃对他有恩的情面上,只要一颗五千两,三颗就是一万五千两,给她三天的时间。 从织梦坊离开的时候,回到桂香小院已经是后半夜了。 沐璃疲惫辛苦了一天,稳稳睡了个好觉,却把云檀愁得不行。 谁出远门会一次性带这么多银子,为了买三颗夜明珠,把剩余的银两都花光也凑不齐。 钱花光了,以后怎么办呀?都是问题。 宣城事情了结,上官锦文也要赶去云城赴任,不能再拖了。 正午的时候,准备去找沐璃辞别,只碰到正坐在桌子边数钱的云檀,沐璃却不在,便问。 “阿璃小姐去哪儿了?怎么不见她,我刚刚从马厩回来,连马车也不见了。” “买夜明珠的钱不够,小姐给卖了。之后就跟着二少爷匆匆出去了,只留我在这里数钱。”云檀随声附和,刚刚数好的数字一下子就忘记了,很是崩溃。 第84章 璃儿 上官锦文面上唏嘘,心中郁闷,自从来了宣城,沐璃总是神出鬼没的,好像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他虽然不屑于一探究竟,可是本就指望着逸王府的马车跑路呢!没曾想居然让沐璃快人一步给卖掉了。 这若是独自赶赴云城,又费银子又费马车。他那卑微官职所匹配的半点皇粮,着实不够这一路造啊! 想到此,上官锦文凑近云檀坐着,瞥了一眼一桌子的大大小小的银子纸钞,便试探性与云檀攀谈一二。 “阿璃小姐买了夜明珠之后,准备去哪儿?有没有去云城的想法?” 云檀摇摇头,随手拿起先前准备好的一个木制锦盒,推到上官锦文面前,只说。 “这是小姐特意预留给上官大人的一份儿,钱不多,但是足够上官大人去云城一路的花销,权当是为上官大人践行了,请您务必收下。” 上官锦文很是意外,没想到沐璃会想得如此周全,锦盒里面的银票足够寻常百姓五年的花销。 他只是从中间拿了少许,又将剩余银票连同锦盒一并推给了云檀,回应。 “小生确实是捉襟见肘,倒也用不了这么多银票,烦请云檀姑娘务必代我谢过阿璃小姐。若有再见之期,必定原数奉还。” 文人风骨也免不了为柴米油盐而发愁,何况宣城与云城更是相距甚远。 云檀随声回应,“上官大人的好意,我一定会告诉小姐的,您放心好了。” 天色尚早。 上官锦文面上有些犹豫,心底还是想要与沐璃当面辞别的。 月余的相处,多少也明白一点君逸凡为什么对这个沐家嫡女另眼相待。 先前刻意同行护送,存着一些私心,也是为了保护君逸凡。 这样一个敌人日日在眼前晃悠,不知道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在沐璃的问题上,他和褚辰溪的心思一般无二。 上官锦文和云檀静坐片刻,竟然都没有意识到岩雀的到来。 岩雀不是走的正门,而是从屋顶翻身入的桂香小院,径直走进了屋内,见到上官锦文优先恭敬见礼,只说。 “岩雀,见过上官大人。” 上官锦文和云檀愣怔片刻,有些恍神儿,倒是上官锦文突然心下明了,起身回礼,敬言。 “王爷在宣城?” “是的。现下王爷和阿璃小姐都已经到了沈家,特意差使我来接二位一起同行。”岩雀解释。 云檀这才缓过神儿来,激动不已,随意将桌子上的钱居中推了推,连连附和。 “那真是太好了,不用数钱了。” “阿璃小姐有吩咐,现有银钱要数清楚报备,我是来帮忙的!” “上官大人也一起帮个忙,这么多散碎银子,就我一人,天黑也数不清楚。”云檀委屈巴巴,蹙眉盯着上官锦文诺诺地撒娇。 这三个人才聚到一起重新数钱。 上官锦文也深深觉得脑壳痛,怎么说他也是个大人,居然和一个笨丫头,一个木头侍卫,任由一个千金小姐给驱使了。 沐璃早早出门,本意是要去普济寺找君逸凡借钱。为了那三颗夜明珠,铁了心要没脸没皮粘着君逸凡给点钱的。 不曾想,马车刚刚停在普济寺门口,就看着君逸凡坐在轮椅上,身上披着带帽子的白色风衣,跟在一个拄着拐杖,头发斑白的老妇人身后从普济寺出来,正准备前面那辆马车。 沈兰儿也在,欢喜都写在脸上了,随侍老妇人左右,余光含情脉脉地不时多看君逸凡两眼。 沐璃刚刚从马车出来,准备上前,当即就被跟在身侧的江怀礼抓住了胳膊,凑近小声提醒。 “别过去,那个老妇人是沈家的老太太,逸王殿下的外祖母。” 沐璃这才顿住脚步,心中拔凉拔凉的。这想要找君逸凡商量点小秘密都没机会了。 她这个沐家大小姐本就已经是臭名在外。还有密令追捕在身,也搞不清这个老太太是哪一波的。 要是偏心君逸凡也没什么,万一跟国相爷有牵扯,岂不是羊入虎口,任人拿捏了,着实不宜太过张扬。 想到此,沐璃心中打了退堂鼓,便想着在宣城多待两日,总能见到君逸凡的,找机会再跟他商量也没什么,这才准备转身回车内。 “璃儿,到身边来。” 君逸凡说着,兀自取下了头上的帽子,眼眸清冷地打量了一眼搀扶着沐璃上马车的江怀礼,怔怔地盯着江怀礼的手,声音轻柔,却透着戾气,又说。 “把手拿开。” 站在君逸凡身侧的沈家老太太满眼纳闷,她是认识江怀礼的,却不认识沐璃,从君逸凡的只言片语中足以见得沐璃的重要性,便扫视了一眼众人,余光定在沐璃身上,问了一句。 “这位是?” 沐璃面上有些尴尬,心中惶恐,也不知道君逸凡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开口就叫她璃儿。 如此温柔亲昵的称呼,她自己也还是第一次听见,着实让人一阵晕眩。这是要她配合演戏还是要怎么样啊? 沐璃有些不知所措,还是硬着头皮凑近,余光怨怼地瞥了一眼君逸凡,优先对沈家老太太恭敬见礼,自我介绍。 “夫人,您好,我是沐璃。” “外祖母,她是我的璃儿,先前约好今日来接我下山,不巧正好跟您碰了面。”君逸凡看向沈家老太太,一脸认证地解释。 说得好像跟真的一般。 “不可能啊,昨日我是盯着她离开普济寺的,她还打我了。凡哥哥何时跟她约过?明明就是有心偏袒,当着外祖母的面儿就睁着眼睛撒谎。” 沈兰儿直接拆穿君逸凡的谎言,顺带着在沈家老太太面前告了沐璃一状。 她看见沐璃就新生厌烦,本想着依仗着沈家老太太的喜欢,总能将沐璃比下去,总能在君逸凡面前说上话。 天长日久,总能将君逸凡的心捂热的,万万没想到沐璃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真是哪哪都有她。 沐璃不经意地咧咧嘴巴,面上很是无语。下意识地朝着君逸凡身边靠近,余光诧异地盯着君逸凡。 她明明就是来借钱的,这不是赶巧了。怎么就跟君逸凡说得似的,好像是特意来接他的,这完全是没有的事情。 真是对君逸凡另眼相看,这撒谎的本事儿真是张口就来。着实叫她措手不及,不知所措。 沈家老太太见自己的两个孙子辈儿的孩子为了沐璃,态度各异,心中自有一番考量。但见江怀礼似乎也很紧张沐璃,便打破僵局,只说。 “沐璃小姐不如跟我们一起回沈家。” “嗯,孙儿正有此意,我便跟着璃儿坐后面这辆马车就好。” 君逸凡无缝衔接了一句,伸手抓住了沐璃的手,像是炫耀给江怀礼看。 沐璃实在是招架不住了,俯身凑近君逸凡的耳朵,余光瞥了一眼江怀礼,小声嘀咕着。 “你搞什么鬼啊?他是宣城府尹的二公子,可不是什么马夫。” 说话凑得太近,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便小声提醒君逸凡,补充说。 “你自顾坐前面的马车,我们在后面跟着就好,我可不想被你的烂桃花戳小刀。” 说这话儿的时候,沐璃偷偷地看了一眼沈兰儿,那嫉妒怨恨的眼神,似乎要直接将沐璃生吞掉。 沐璃下意识地侧了一下君逸凡的俊朗的脸,强制君逸凡看向沈兰儿。 她可不想像江怀远似的,人还没出宣城,先被人一箭诛心。 第85章 安生 君逸凡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沈兰儿,却伸手抓住了准备撇清自己的沐璃的裙角,转眼意味深长地看向沐璃,只说。 “他做本王的马夫,你不乐意?” 沐璃一时语塞,这是重点吗?江怀礼能不能做,配不配做还不都是他君逸凡一句话的事情,怎么就是她不乐意了。 但见君逸凡少见的如此认真,一句又引来周边人异样的眼神。 沐璃面上有些尴尬,眼神左右闪躲,面容微笑着,轻轻地摇摇头,诺诺地回应。 “当然,不介意。王爷开心就好。” 一句话点醒了站在马车边上的江怀礼,他倒是识趣儿,赶紧上前跪地行礼。 “宣城府尹二子江怀礼,叩见逸王殿下。” “本王要坐你的马车,你不愿意?”君逸凡冷声说着,自带压制之力。 江怀礼赶紧摇头,余光瞥了一眼沐璃,心中惶恐,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么金尊玉贵之人,随声附和。 “草民不敢,有生之年能为逸王殿下鞍前马后,无上荣耀。” 沐璃心中倒是佩服这会儿的江怀礼,先前他在沈兰儿面前吃了不少哑巴亏,这会儿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 沐璃跟着君逸凡坐在江怀礼驾驶的马车上,紧跟着沈家的马车朝着宣城沈家大院去。 马车上。 沐璃刻意离君逸凡稍远一些坐着,心中很是憋闷。本不想牵扯进君逸凡的桃花琐事儿中,这次又被君逸凡生拽着挡桃花儿。 这沈兰儿可不比萧珍珍,是个有主见儿,有手段,有计谋的人。稍不留心就背后下刀子。她是不会祸害君逸凡,至于君逸凡身边的人可说不准。 一想到总有那么个人,时时刻刻要谋害自己,任是谁心里都会不舒服,总不能为了点钱,把自己小命儿给搭上。 沐璃越想心里越气恼,这买卖亏得紧,索性双腿撑直放在对面的座椅上,双手交叉叠抱在胸前,瞥了一眼闭目眼神的君逸凡,抱怨着。 “君逸凡你真是克我,烂桃花一朵儿压一朵儿,处处留情,处处惹是非,你就不能安生点。” “你安生了吗?”君逸凡冷声反问,缓缓睁开眼睛,寒眸盯着沐璃,只觉得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就不安生了,我不过就是想要找你借一万五千两银子而已,我就不安生了?我又不是不还。”沐璃顶嘴,不愿意屈服。 君逸凡差点没被沐璃这个榆木脑袋气得晕厥过去,还没责罚她招惹江怀礼,又多出一万五千两银子的债务,便质问着。 “什么一万五千两?” 沐璃右手玩弄着自己的一缕青丝,隐隐有些心虚,不敢直接看君逸凡的眼睛,自顾说着。 “也没什么要紧的,我就是看上了三颗夜明珠,想买又没那么多钱。这要是在王城,根本难不倒我的。” “只是夜明珠?”君逸凡再次质问,心中还是介意江怀礼看沐璃的眼神,偏偏沐璃只捡着不重要的说,要紧的却只字不提。 沐璃微微蹙眉,努努嘴巴,深呼吸一下,强制压下心中的怒火,随声附和。 “不然呢!你以为呢?君逸凡,打从我们在宣城重逢,你整个人就总是阴阳怪气儿的,往日逸王殿下的矜持都哪儿去了?还真是自我放纵。” 沐璃心中也是有怨气的,也不知道君逸凡哪儿来的怒气,好像总是看她身边的人不顺眼,尤其是异性。 君逸凡扶额头痛,闭着眼睛,已经不想再跟沐璃这个榆木脑袋对话,往日她的聪敏机灵劲儿都去哪儿了。 眼下还口无遮拦地数落他不矜持,自我放纵。这还不都是为了因为她而难以自持,无法自控。 君逸凡犹豫半响,心中定然是想要好好处罚一下沐璃,犹豫半响才悠悠地吐出来两个字。 “不借。” 沐璃闻声,狠狠白了他一眼,越想越气恼,当即出了马车,就着江怀礼对侧坐着。 君逸凡想要去抓住她,却抓了个空,紧攥着拳头,微微蹙眉,喊了一句。 “璃儿。” 马车渐渐远离普济寺,越来越靠近沈家大院。 江怀礼听见君逸凡喊沐璃的声音,但是沐璃却全当没听见,这两个人的相遇,他的心中多少有些明了。 先前只以为君逸凡就是个身残病弱的傀儡王爷,如今得见真人,即使坐在轮椅上也难以遮掩君王之气,差距可不止一点点。 沐璃心中自顾气恼,兀自嘟囔着,“什么璃儿,不过就是拿我当幌子,诓骗别人罢了,哼——!” “阿璃小姐,也许殿下是误会你和我了,所以才这般词不达意。”江怀礼解释。 他也有心试探沐璃的心意,尤其是对君逸凡的。若当真如所见那般,二人关系亲昵,他自当是要退出去的。 “试探?”沐璃很是纳闷儿,更觉得无语,又说。 “他凭什么试探我啊,我跟你有什么好误会的。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都没有摘干净,遍地桃花债,还好意思责问我。” 沐璃说话刻意提高嗓音,有心让君逸凡听见,着实咽不下这口委屈憋闷。 江怀礼心中黯然窃喜,这就意味着他还是有机会的,便柔声劝慰着。 “阿璃小姐,外面风凉,先去马车里面坐下,距离沈家还很有一段距离。” “没关系,我陪着你坐一会儿。”沐璃宽慰着,心中很是歉意,君逸凡刻意欺负无辜的江怀礼。 约么一柱香的时间,马车渐渐停在沈家大院的正门口,沐璃乖乖地随侍在君逸凡的身侧。 这沈家大院毕竟是沈兰儿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总得有个靠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最好是她想多了。 沈家的当家人全部恭敬地侯在门口,跪地迎接君逸凡和沈家老太太进大院,足以见得,沈家老太太在这个宅子里面很有权威性。 沐璃这才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沈家老太太,一身深棕色锦衣华服,两鬓斑白,头带翡翠绿眼儿珠钗盘发。 眼窝深邃,岁月划了几道鱼尾纹,却有老当益壮的气势。右手拄着拐杖,行路还算稳健,身体可见硬朗刚毅。 再有两天便是这沈家老太太的八十大寿,先前一直在云城在大儿子家清修,为了君逸凡不远万里也要亲自来看看,一并处理了沈兰儿与江家的亲事儿。 沈家老太太一到宣城,连沈家大院都没去,直接上的普济寺,非要亲自去接自己的外孙儿,这才偶遇沐璃。 回沈家大院的路上,她又从沈兰儿那里得知沐璃的真实身份,下车时细细打量了沐璃一眼,没有多说,便自顾走在前面领着君逸凡一同进院中,渐入中堂后,稳坐高位。 几个沈家长辈依着辈分儿,齐齐见礼,各自入席。 沈兰儿兀自站到父亲沈家当家人的身侧。沐璃始终乖乖的近着君逸凡的身侧站着,一言不发,她是这里唯一的外人。 沐璃面上有些尴尬,又强做镇定,反正也不是她自己想要留下的,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没想到君逸凡根本就没打算多待下去,恭敬的向沈家老太太见礼后,便自请退了出去。 沐璃紧随其后,由小厮恭请引入沈家后院的一处清幽雅致的别院,紧挨着沈家老太太的旧居。 眼下没有了沈家几个长辈们盯来盯去,沐璃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儿,自顾随意寻着吊篮坐上去,脚尖点地,稍稍用力就轻轻摇晃起来,便随口问了一句君逸凡。 “君逸凡,戏演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第86章 丫头 “本王何时说过是在演戏?”君逸凡冷声驳斥。 沐璃努努嘴巴,瞥了一眼近着摇椅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君逸凡,他抬头看着蓝天白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便又问。 “那你就更坏了,明知道沈兰儿瞧我不顺眼,干嘛还拉我下水,遭人嫉恨。” 君逸凡没有直接回应,只转移话题说,“骆屋村之行,我陪着你。” 沐璃闻言,当即停了下来,满脸差异,心中狐疑,这件事儿除了同行的几个人知悉,君逸凡是怎么知道的。 不等她细细问,云檀欢喜地朝着沐璃跑了过来,激动不已,优先向君逸凡见礼后,眼神盯着沐璃,直说。 “小姐,你去哪儿了?岩雀说你跟王爷在一起,我还不敢相信,看来是真的。” “岩雀带你来的?”沐璃诧异地问,这才顿悟,先前从普济寺回来,一路上都没有瞧见岩雀,原来早早被君逸凡派出去了。 云檀连连点头,又神神秘秘地从腰间掏出一个绣着小白兔的绯红锦袋,双手递给沐璃,又说。 “小姐,猜猜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不是你平日的钱袋子嘛,自然装得是钱了。”沐璃随口应答,却没有将钱袋子接下来的意思。 云檀连连摇头,直接将钱袋子塞进沐璃的手中,心中欢喜,余光瞥了一眼君逸凡,不再遮掩,便说。 “是织梦坊老梁头手中的夜明珠,来得路上,岩雀带着我特意去了一趟,直接买下了。” 沐璃心中狂喜,简直不敢相信,先前找君逸凡借钱都被直接拒绝了,私下却让岩雀去把事情都办妥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心口不一,表里不一,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但是心里确实是念着君逸凡的好,全当是帮他挡桃花得来的好处了,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欣喜不已,余光看向一言不发的君逸凡,便说。 “谢谢啊,回王城后,我一定会如数还你的。我沐璃从不白拿别人的好处。这情我记下了。” 君逸凡这才回眸瞥了一眼沐璃,那双如夜般深邃的眸子,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却听君逸凡清冷的嗓音,只说。 “做本王的璃儿,便算是还了。” 云檀一听,就觉得君逸凡的话风不对劲,只是没想到君逸凡与沐璃的感情进展简直是突飞猛进,便拽着岩雀,匆匆离开了两个人的别院,余光瞥了一眼沐璃,只说。 “小姐,上官大人已经自行出发赶往云城赴任。您交待的事情,我全部都做好了,就是银子一点没剩下。” 别院只剩下沐璃与君逸凡两个人。 先前君逸凡那句暧昧不清的话语,着实有噎到沐璃,本以为残废病娇王爷是个慢热闷骚男,没想到情话说得挺溜。 左右看看,沈兰儿也不在附近,根本就没必要装得深情厚谊的样子,为了掩饰尴尬,沐璃转了两下手中的夜明珠,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啊!有事说事儿,别再给我下套儿了。” “那就做本王的丫头,或可保你性命。”君逸凡又说,言语中透着威慑之意,没得商量。 沐璃着实不愿意,将夜明珠收好后,正面直视君逸凡,气恼不已,厉声斥责。 “你这算是威胁吗?你就是喜欢我,也不用如此隐晦的苛待于我,我虽然位份不及你尊贵,我也是太师嫡女,要顾及脸面的。” 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便只能拿脸面说事儿,好像以前不曾在逸王府做过马奴似的,现在只是让她做逸王殿下的近身丫头,倒是怨气连天。 君逸凡面上有一丝不快,但是并不恼怒沐璃直言拆穿他的心思。 没有遇见沐璃之前,他从不奢望情缘,倒是现在他的心乱了,余生可活,便想要与沐璃一起好活,直接顺着沐璃的话,追问了一句。 “本王就是喜欢你,你呢?璃儿。” “君逸凡,你玩我是不是?我做做最后让步,你要是真不喜欢沈兰儿,这烂桃花,我给你折断了。其他的,我们不合适。” 沐璃直言,心中却很是慌乱,就算是被表白,这也太草率了点。更何况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一时之间,又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怎么可能接受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 “好,听你的。”君逸凡竟然一口答应了。 他也明白自己方才是冲动了,过于心急了,也嫉妒了。 先前是褚辰溪,再后来是江怀礼,现在又是上官锦文。 本不该有的污糟心思,他只是恨不能与沐璃并肩而行,不曾参与过她的喜怒哀乐,而他们都曾经陪着沐璃,将沐璃视作珍宝。 她本该是他一个人的珍宝啊,却因为他身残病弱,生生错过了岁月静好的日子。 眼下他身子渐渐好起来,也终有一日会直接站起来,余生有很多好的日子与沐璃并肩而行,总会让沐璃明白自己的心意。 沐璃方才觉得心安,深怕君逸凡要是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真真是要当下晕厥过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 可是她自己无辜接手了断人姻缘的恶事儿,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只有沐璃自己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天色渐晚,新月初上。 沈家老太太处理好沈家与江家先前的姻亲之事,方才得空,让沈兰儿亲自去别院请沐璃。 沐璃被滞留在沈家,与君逸凡住同一个别院,住得是别院的偏房,紧挨着君逸凡的房间。 沈兰儿来的时候,特意带了许多糕点,专程拿来给君逸凡的,只叫身边的女使欢儿去了偏房知会沐璃。 小女使来得时候气势汹汹的,见了云檀也只是假装没看见,径直饶过,朝着坐在桌子边对着烛光细细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的沐璃走过去。 云檀记得这个丫头,先前陪着沈兰儿施粥设棚,还在路边言语呛过江怀礼,便紧着步伐,后退几步,将她拦在半路,厉声斥责。 “谁让你进来的,要做什么?” 欢儿鄙夷地瞥了一眼云檀,十分瞧不上,不想理会云檀,本意想要绕开,却被云檀多次阻挠,很是气恼,紧锁着眉头,驳斥。 “好没规矩,你拦我做什么?我是奉小姐的命令,前来通知沐璃小姐,老太太有请,在晓月苑等着呢。” 云檀着实气不过欢儿女使的盛气凌人的样子,拦在欢儿面前,寸步不让,抬手就是一巴掌,厉声斥责。 “一个商户家低贱的女使下人,也配直呼我家小姐闺名,你家小姐真是好大的脸面。” 欢儿恼怒不已,捂着自己被打的脸,反手就要扇回去,恶语相向,“你敢打我?” 听见争吵声的沐璃,移步幻影,当即抓住了欢儿抬起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欢儿的脸上,并将欢儿推到在地上,冷嘲一声。 “还真是个恶奴,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叫你家小姐亲自过来,不然要你狗命。” 第87章 渣男 欢儿受了委屈,乍见沐璃,气势逼人,也不敢再横,哭丧着脸,跑去了隔壁房间,委屈巴巴地跪在地上,连连诉苦。 沐璃带着云檀跟了过去,便见沈兰儿正与君逸凡同席而坐,小心伺候着君逸凡吃东西,满面欢喜。 欢儿进来哭诉后,沈兰儿还在君逸凡面前抱怨了两句,自顾替着欢儿鸣不平,多嘴说了两句沐璃的坏话。 君逸凡自顾吃着自己的,即没有顺着沈兰儿话说,更不会出面替一个刁奴做主,心中早已断定沐璃会出现,就等着沐璃兑现自己的承诺。 沐璃先前也是不愿意做毁人姻缘的事情,见到沈兰儿的时候,先前的气恼就消了一半儿,倒不是原谅,反而有些亏欠,委婉说着。 “沈小姐端方雅正,我便自作主张,调教了一下刁奴,不必多谢。” 说得好像沈兰儿会感谢她似的,自顾假装没看见沈兰儿脸上的怨气,径直走近君逸凡,就着他的身边坐着,余光瞥了一眼一桌子的美食,又寒暄着。 “有这么多好吃的,王爷怎么也不叫璃儿一声。” 君逸凡面无波澜,心中确是欢喜不已,都不屑于抬眸看一眼委屈巴巴的女使,甚至连名字都省略了,拿了一块四方糕,要喂给沐璃吃,柔声嗔怪。 “岩雀本是要去的,兰儿换成自己的女使过去,便也没拦着,璃儿这不来了。” 沐璃愣怔了片刻,第一次被这么一张俊朗温柔的君逸凡这般投食,只觉得恍惚,倒也乖巧,张嘴咬了一口,细细品了品,又说。 “挺好吃的,我很喜欢。云檀,全部端到我们房间去,王爷身子不好,不宜多食甜食。” 云檀应声,仔细将桌子上的甜点全部收入食盒里面,喜不自胜地拎着食盒出去了。 君逸凡没有出言阻拦,只宠溺地看着沐璃如何收场。 沈兰儿气恼不已,心中更是憋闷,当着君逸凡的面,也不敢拍桌而起,只怨恨地瞥了一眼沐璃,细声责备。 “堂堂太师嫡女,心胸狭隘,居然动手打了我的女使,你是瞧我不顺眼?” 沐璃倒也不气恼,冷眼盯着待在沈兰儿身后的女使欢儿,拍桌而起,厉声斥责。 “各家奴护各家主,各家主护各家奴。我堂堂太师嫡女,就是再不济也比一个商户千金尊贵,教训一个会咬人的奴,怎么就心胸狭隘了。” 欢儿心中寒颤,下意识地往沈兰儿身后躲去,紧挨着沈兰儿,卑微委屈,诺诺地喊了一声。 “小姐。” 沈兰儿还是顾念君逸凡在场,不便发作,她只想要在君逸凡面前是个温柔可人的美娇娘,只能咬着牙,吞了这哑巴亏,神情凄楚地看向君逸凡求助,只说。 “凡哥哥,你倒是评评理,不过就是个太师嫡女,也好意思在你面前猖獗无礼,好没规矩。” “就你有规矩,就你能,就你会说,巴巴地求怜悯,你是不是贱啊,整个北渊国谁不知道,他是我的,收收你那狐媚性子,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巴巴地要给人做妾。” 沐璃脾气上来了,自然也是不管不顾,一股脑儿的,能说不能说的都说了。 几次旁敲侧击这个情欲上头的沈家小姐,她还真把自己当颗蒜,硬是想要借着君逸凡的势力,凑到沐璃面前来恶心,就别怪沐璃下手太重。 沈兰儿差点没气晕厥过去,狠狠剜了一眼沐璃,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似乎要将沐璃碾碎,克制着心中的怒火,盯着沐璃,斥责。 “沐——璃,别太过分。” “过分了又如何,你咬我啊,我若是瞧谁不顺眼,天王老子都拦不住我要收拾她。你几次三番冒犯我在先。我不过是站在道德礼法的制高点好心提醒一下你而已,这就受不了,若日后有幸得入逸王府做妾,可就不止是眼前的委屈喽。” 沐璃挑衅地说着,似乎来了兴致,在气人这方面,那绝对是自学成才,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君逸凡,正好迎上君逸凡看过来的眼神。 他微微蹙着眉,面上晕着怒意,似乎在提醒沐璃话重了,有心偏袒沈兰儿却没有直言。 沐璃回敬了他一个怨恨的眼神,兀自翻着白眼,心中腹诽。 天下男人一般黑,皆是渣男,口是心非,说什么要渡桃花劫,真行动起来,还不是他自己先心软。 明明就是舍不得沈兰儿受委屈,还装得一副正人君子,简直虚伪又做作。 沐璃刻意不去在意君逸凡的眼神,踢了一下脚边的凳子,无所谓地冲着君逸凡小声嘀咕一句。 “渣男!” 便自顾准备离开眼前这污糟地方。 再这么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怕是君逸凡真的会出面顾着沈兰儿将她一通责骂。 君逸凡当即顺手紧紧抓住沐璃,稍一用力,便将她带入怀中,跌坐在自己怀中,柔声嗔怪。 “璃儿这是要去哪儿?这般柔弱不能自理,叫本王如何放心你独自离去。” 沐璃只觉得面颊燥热,心跳频率不自觉的加快,双腿兀自废了,如此深情溺爱,这戏码演过了头,自己竟然接不住了。 沐璃神情有些慌乱,左顾右盼,余光瞥了一眼对桌而坐的沈兰儿,那嫉妒到疯狂的眼神是遮掩不住的,眸光似利箭,已经在沐璃身上钉出五六七八个窟窿来。 沈兰儿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地提醒沐璃,只说。 “欢儿没告诉沐璃小姐,外祖母正在晓月苑等着接见你,如此不敬重长辈,到哪儿都是说不过去的。” 沐璃赶紧从君逸凡怀中起身,慌乱地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地方,来掩饰内心的躁动,余光瞥了一眼君逸凡,又自顾说着。 “没人告诉过我这件事儿啊。沈家老太太是沈家的长辈,我又不是沈家人,何谈不敬重。君逸凡,你自待我去了,夜深了,我乏了困了要睡觉了。” “好。”君逸凡随声附和,盯着沐璃的眼神里面满是宠溺,说话的声音都温柔到骨子里面,酥酥麻麻。 沈兰儿算是长见识了,从小到大都没有碰见过如沐璃这般睁眼说瞎话又胡诌八扯的混账人。 真不知道该佩服她胆子大,还是太过愚蠢。 沈家的老太太那可是沐璃正儿八经的未来外祖母,她可真敢摆架子,偏偏君逸凡还处处维护着她,便厉声斥责。 “沐璃,这里是沈家,你吃穿住用行全部都是沈家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摆架子,目中无人。” “兰儿小姐真是误会我了,这沈家大院可不是我自己要来的,可是沈家老太太盛情邀请,逸王爷诚挚挽留我才勉强留下的,我根本就不需要摆架子,只是有些人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逾越了。” 沐璃不紧不慢地回嘴,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放眼整个北渊王城也没几个老太太能拿捏她的,死人堆儿里面苟活下来的人,还能让一个地方门户的老者给镇住了。 所谓敬重,那是别人给的情面,不是强行索要来得,过于苛责倒失了做长辈的体面。 沈兰儿气急败坏地离开了别院,只留话说。 “我一定会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带给外祖母听,你且等着好看。” 沐璃故作一脸无所谓,摆摆手,招呼着沈兰儿赶紧走,顺嘴喊了一句。 “记得原封不动哦。” 从心而论,她还真有点担心沈兰儿添油加醋,无中生有。 虽是一时口舌之快,言辞确有不当之处。 第88章 赖床 直到云檀进来通报,沈兰儿确实已经离开别院,沐璃才收敛了嚣张跋扈的性子,起身向君逸凡见礼后,准备带着云檀一并离开。 一直沉默寡言的君逸凡却叫住了她,直说。 “闯了祸就打算这么离开吗?” 闯祸? 沐璃满脸纳闷儿,何谈闯祸,明明是她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 一个地方商户的小姐和丫头,还不是依仗他的面子,都敢欺辱到她门前了。 天王老子在也不能任人羞辱,上一个羞辱她的人,还是国相爷的独子,不也没逃过去,真当她是软柿子,任人拿捏了。 沐璃心中腹诽,言行举止在君逸凡面前还算规矩,柔声质问。 “我闯什么祸了!不过就是随了某个渣男的心意演了一场好戏,要是心疼了,就别找我办这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君逸凡面上有些窘迫,一时语塞,心中知悉沐璃言辞所指,看来是真的生气了,索性连他一通责骂了。 本意也不是要苛责于她,只是觉得沐璃这般不去见外祖母,恐惹人非议,并不是有意要奚落于她。 见君逸凡无话可说,沐璃转身带着云檀回了自己的偏房。随意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抱着锦被,揉来搓去,兀自抱怨嘀咕。 “果然是个渣渣,说什么喜欢我不喜欢她,真绝情起来。不过就是左边也想要,右边也想哄,自己当好人,自当别人是个傻子!” 云檀凑近身边,就着床边坐下,满脸欢喜,只说。 “小姐,岩雀过来传话,王爷说了,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他陪你去见沈家老太太。” 沐璃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说到此,也不知道那个沈家老太太单独找她做什么? 老人家的心思,着实不好猜,可是是个人都会护短啊,更何况眼下还在别人的地盘上,又形单影只,总不能寄希望于君逸凡忤逆长辈。 沐璃思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个好的应对之策来,渐入困境,侧了一下身子,便沉沉睡去。 云檀离开时,轻手轻脚,吹了屋子里面的灯,又反手将门关上,方才离开。 天色微明时,沐璃睡得正沉,就被从屋外进来的云檀摇醒,小声规劝着。 “小姐,该起床了,王爷已经在外面等着随您一起去向沈家老太太问安,快醒醒,别再睡了。” 沐璃睡眼惺忪,兀自坐起身,瞥了一眼屋外的光景,,依旧是暗沉沉的,瞬间没了兴致,倒头又睡了过去,自顾嘟囔着。 “我不去,天都还没亮,老人家哪儿能起的这么早,打扰人家休息不好。” 云檀很是无奈,拽着沐璃的胳膊,费劲儿的将赖皮的沐璃从床上拽起来,再次柔声规劝着。 “我的小祖宗啊,那可是王爷的外祖母,你可长点心啊,别还没进门,就先落得个不敬长辈的侮名。怎么着也上点心,顾及一下老爷的脸面。” “他连女儿都护不好,要什么脸面。好云檀,你就让我再眯一会儿,乖啦。” 沐璃一脸不情不愿,身上裹着被子就是不愿意从温暖的被窝里面出来,直接翻身滚到床里面,又紧紧身上的被子。自顾睡着。 “说得什么糊涂话,大清早也没吃酒,醉话连篇。” 云檀很是无语,却又倔不过沐璃,只好将窗户开了条缝隙,通通风,便自请到君逸凡的房间里面请罪。 总归是要向着自家小姐,若是君逸凡非要责罚,罚她便是。 隔壁屋的君逸凡,早早就起床,已经洗漱整齐后,坐在轮椅上等着沐璃。 许久,只见云檀一人前来,便冷声问了一句。 “璃儿呢?” “回王爷,小姐还睡着呢,只说不想去。”云檀低头回话,余光悄悄盯着君逸凡面上的情绪。 “她还说什么了?如实说便是,不会责罚。”君逸凡又问,像是早就知道沐璃会推脱。 “小姐说老人家起不得那么早,打扰人家休息不好。”云檀恭敬应答,暗暗有些心慌。 先前在逸王府也没替自家小姐传过如此忤逆不孝的话,现在说起来,着实叫人胆颤心惊。 君逸凡居然一句苛责都没有,面上更是毫无波澜,只淡淡吩咐云檀,说着。 “不想去便不去罢了,你去好生照顾着璃儿,不要让人去叨扰她休息。” 云檀应声后,便恭敬地退了出去,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本以为多少会被苛责一番,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沐璃起身后,已经是日上三竿,接近正午的时间了。 整个沈家大院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批红帐子,挂红灯笼,剪红窗花。 前院儿的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小曲儿已经唱了好几出。 沈家老太太不知何时来得别院儿,正在君逸凡的房间里面,谈笑风生,欢喜不已。 沐璃睡醒过来,一番洗漱后,悄悄带着云檀去隔壁房间听了一会儿墙角,左右为难。 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都怪自己太贪睡儿,先前只是想要赖皮推脱,没想到自己真是睡过了头,还叫人找上了门,左右为难,又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老太太来我们院子里面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啊!” 沐璃嗔怪,神情怨怼地瞥了一眼满脸无辜的云檀,在房间里面双手叉腰,焦急地走来走去,拿不定主意。 总不好继续装睡,就是个猪这个时候也睡醒了。 云檀委屈巴巴,小声嘀咕着,“王爷吩咐的,不让任何人打扰小姐休息的。” “又是君逸凡,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这让外人怎么看我沐家女儿,奸懒馋滑,太师的脸面往哪儿搁。”沐璃听见云檀顶嘴,气恼不已,轻声责备。 “小姐,你吃酒了,明明是你自己说不在乎的,我喊了你好几次,你也没听我的呀。”云檀努努嘴巴,别开脸,不看沐璃,又说。 沐璃这才想起来自己早上说得迷糊话,只狠狠在云檀额头上叮了一下,以示责罚。思来想去,还是要去隔壁屋子里面见礼问好。 犹豫不定时,门外传来三声叩门声,紧跟着,便听见岩雀的声音,恭请道。 “阿璃小姐,起了吗?王爷邀请您过正屋用午膳。” 听到前半句,沐璃正打算心一横,继续赖皮躲到床上假装昏睡。细听后半句,既然是君逸凡有意相邀,那边便去好了。 她是小辈儿,脸面这种东西在平辈儿里面争一争也就算了。顶多是让老人家奚落两句,自顾左耳听右耳出,依旧是一番和气。 沐璃兀自整理了一下心绪,便跟着岩雀身后,朝着隔壁房间去。 第89章 午膳 正屋里面。 满满一桌子菜品佳肴,沈家老太太坐正位,君逸凡次之,沈兰儿与君逸凡对面而坐,紧挨着君逸凡的右下方正有一个空凳子摆在那儿。 沐璃进屋后,先行向沈家老太太恭敬见礼,一字不提昨儿不曾去晓月苑的事情。 沈家老太太倒是和和气气,慈眉善目的招呼着。 “好孩子,快来,九儿身边坐下。你们两个真是天命之缘,佳偶天成,瞧着就让人欢喜不已。” 沐璃倒是乖巧就着君逸凡身边坐着,只是对沈家老太太这一番夸赞,有些懵,不知如何回应,礼貌性的呵呵笑着,身子下意识地凑近君逸凡的身边,小声嘀咕着。 “老天爷啊,你都跟老太太说什么了?什么良缘佳偶,你快饶了我。” 沈家老太太只看见沐璃小嘴巴巴地凑近君逸凡身边一开一合,就是没听见沐璃在说些什么,便满眼好奇的问着。 “好孩子,说什么呢?” “没什么。夫人说得对。”沐璃尴尬的笑笑,又无端总结了一句。 “哈哈哈。这孩子,还是个滑头。”沈家老太太哈哈笑了起来,看沐璃的眼神满是宠溺。 君逸凡亲自双手给沈家老太太递上一杯茶水,笑着恭请,只说。 “璃儿初次见您,太紧张了。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外祖母莫要怪她才是。” 沐璃神情微妙地瞥了一眼君逸凡的侧脸,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眉眼轮廓温和许多,更难得他能亲自出面替自己说话,心中感念。 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沈家老太太端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着附和,“不生气,不生气,瞧着就是个机灵的丫头,也难得你能处处相互,九儿喜欢的,外祖母也喜欢。” 沐璃礼貌性,微笑着谢过,赶紧转移话题只说。 “要不我们先吃饭,过会儿该凉了。” 沈兰儿神情怨怼地瞥了一眼沐璃,娇嗔地挽着沈家老太太的隔壁,嗔怪。 “外祖母,来之前您还是向着我的。” 沐璃心知肚明,这个沈兰儿肯定在沈家老太太面前说了不少她自己的坏话,只是在桌面上提出来,好像自己是被公审的那一个。 明明自己跟这一家人什么关系都没有,要不是碍着君逸凡的面子,这沈家大院她是不屑于登门的。 更别提动手打一个傲娇无礼的沈兰儿,还不是她自己作的。 这人那,要是想要被高看,就是需要先立足自己的身份,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没搞清楚,有什么资格说他人是非。 既然话赶话,说到这里了,沐璃倒也不介意细说下去,反正丢脸的又不是她,委婉地说着。 “沈小姐是对我有什么误会,都是女儿家的一些不入流的小性子,怎么还记仇了呢。” 沈家老太太宠溺地瞥了一眼沐璃,余光看向沈兰儿,细声苛责。 “瞧瞧人家,多会说话。你也该反思一下自身,那些事儿是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能做出来的。说到底,你还要感谢沐璃,救了你一命。” 沐璃没想到这个沈家老太太虽有些年岁,倒是一点也不糊涂,想来应该也是知道江怀远的事情。 和和气气吃了一顿饭,又跟着君逸凡身侧恭敬地送走了沈家老太太和沈兰儿,才算心安。 沐璃伸着懒腰,摇头换脑地回了自己的偏房,乍见云檀正在收拾东西,衣服被褥什么都整理的妥帖,很是诧异,便问道。 “这是干嘛?我们要走吗?” 云檀嗯了一声,说着,“是呀。岩雀说我们入夜就要离开宣城,让我赶紧收拾一下东西。”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人告诉我呀。”沐璃兀自嘟囔了一句,狠狠剜了一眼云檀,转而想着要去找君逸凡算账。 迈步进入正屋的时候,正好碰见从外面回来的岩雀,优先向沐璃恭敬见礼后,又说。 “阿璃小姐,府尹二公子江怀礼正在沈家正门口等着你,想要与您见上一面。” 江怀礼要见我? 沐璃心中纳闷儿,回眸瞥了一眼正屋里面,君逸凡双手拄着拐杖,正在练习走路,听见这件事情儿,险些摔倒在地。 沐璃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搀扶,双手优先环上君逸凡纤细的腰身,卯足劲儿龇牙咧嘴的喊着。 “岩雀,快来帮忙。” 君逸凡下意识的右手搭在她的小小肩头上,稍稍用力,沐璃整个身子就歪歪的,似乎要用自己的臀骨将君逸凡顶起来,样子很是吃力又有些滑稽。 岩雀赶紧上来帮忙,又重新将双拐递给君逸凡,待他重新站好后,方才离开。 沐璃很是无语,岩雀什么时候做事儿如此草率了,这就不管了,也不看着君逸凡,万一再摔着可怎么办,便随口喊了一句。 “唉?我得出去啊,你不看着他点,万一再摔着可怎么办呀?” “他会守在门口。”君逸凡随声附和,拄着双拐,慢慢地凑近自己的轮椅并坐下,抬眸看了一眼神情慌乱的沐璃,追问了一句。 “你要去哪儿?” “门口啊,江怀礼等着我呢,这这突然要离开了,还真要好好跟人家告个别。如此匆忙,顾及江怀远和玥儿的婚礼也参加不了了。” 沐璃自顾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君逸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寒眸冷对。 “不准去。”君逸凡冷声下令,完全不容置喙,又随手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 心中气恼,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沐璃有一丝丝在乎。难道她真是一点都不在乎两个人的婚约。 沐璃也气恼不已,全然没有理会君逸凡的话,事事都不与她商量,现在连跟朋友辞别都要管,手脚也伸得太长了点。 沐璃冲着君逸凡做了个鬼脸,径直出门去,余光瞥了一眼随侍在门口的岩雀,厉声嗔怪。 “看好你家王爷,真是多管闲事儿。” 君逸凡深深觉得脑壳痛,现在是腿脚不利索,不然非要把沐璃的小腿儿给拴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又不知如何去挽留。 沈家大院不比江府,头一次来,弯弯绕绕的小路,横七竖八,也不知道通向哪儿,随便找了个小女使带路,没想到直接把她引入沈府的女眷住处。 沈兰儿正在湖心亭温婉娴静的品着茶水,外祖母不准她去打扰君逸凡,就是不支持她与君逸凡在一起。 失去了外祖母的支持,无疑是断了臂膀,正郁闷着呢,没想到来了个出气筒。 沐璃是不想招惹是非的,但是体质不允许,好像那些琐碎污糟的事情,总是能变着法儿的挥之不去。 引她前来的小女使,慌不择路的赶紧退下了,紧跟着,欢儿带着五六个小女使直接将沐璃团团围住。 沐璃兀自叹了口气,双手交叉叠抱在胸腔,耐着性子,好脾气地询问着。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喊人了啊。” 第90章 打架 欢儿带着一众女使气势汹汹围堵着,寸步不让,盛气凌人起哄着。 “你吓唬谁呢,还真把自己当什么太师嫡女,不过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女,有什么好得意的。” 沐璃冷嘲一声,神色诡异的瞥了一眼这个领头的女使欢儿,看来昨天那一巴掌是打轻了,真是一点不长记性,好一只护主的恶犬。 别人不要脸,她可以不管。她沐璃不能,至少也要顾及一下君逸凡的颜面,也不是为了讨好君逸凡,只是觉得在他外祖母的院子里面横行霸道,很不体面。 眼前这几个女使,还真是不知道自己骨头几两重,抗不抗得住一顿揍。 沐璃鄙夷地扫了一圈众人,压着心中暴走的怒火,余光冷冽地盯着领头的欢儿,戏谑地说着。 “怎么,脸不疼了?还是我打轻了,我敬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姑且不为难,自行把路让开,我便不与你们计较,这件事儿全当没有发生过。” 欢儿最是胆子大,瞥了一眼在湖心亭里面细细品酒一言不发的沈兰儿,见她没有发话,依旧不依不饶地为难着沐璃,鄙夷地看着沐璃,不要命地顶嘴,继续起哄着。 “还真把自己当根葱,这里是宣城沈家,不是王城,也不是太师府,你” 啪——! 欢儿话没说完,脸颊生生挨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着,怒不可遏地盯着沐璃,满脸不可思议,龇牙咧嘴,指着沐璃呵斥着。 “你又打我?” 沐璃倒是一脸无所谓,掏出袖帕擦了擦手,嫌弃地瞥了一眼欢儿,讽刺着。 “打你怎么了?我没嫌弃你脏,你还敢冲我吠叫,别给脸不要脸。” 继而看向坐在湖心亭里面的沈兰儿,叫喊着。 “沈兰儿,你就这点手段吗?也不过如此而已。” 沈兰儿这才认真看向沐璃这边,悠悠起身,朝着沐璃的方向走了过来。 小女使们心中惶恐,不似欢儿那般胆大儿,都知道沐璃是住别院儿的客人,更是沈家老太太的坐上宾,可是侍奉的主儿确实沈家老太太最疼爱的外孙儿,左右都得罪不起。 但见沈兰儿走过来,纷纷识趣儿的让开一条路来,只是没有轻易放走沐璃的意思。 欢儿一脸委屈,捂着自己火辣辣疼的脸,径直朝着沈兰儿身侧站过去,委屈巴巴地抱怨着。 “小姐,她又打我。” 沈兰儿鄙夷地瞥了一眼欢儿,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欢儿另一边脸上,厉声斥责。 “跟我说什么,自己不知道打回去啊。没用的东西,仗势欺人的东西,就知道窝里横。” 沈兰儿惊吓不已,当即卑微地跪在地上,连呼吸都不敢很大声,轻声哽咽地求着。 “小姐,都是欢儿的错,请小姐责罚。” 先前还跟恶犬似的,龇牙咧嘴地想要咬人。这会儿在沈兰儿面前倒是装得温婉乖顺,宛如惊弓之鸟,战战兢兢。 沐璃早就知道沈兰儿不似表面的温婉贤良,能下手诛杀未婚夫江怀远,必定不是个善茬。 还是很意外,欢儿竟然会如此怕她,其他几个女使也纷纷跪下,低头不语。 沈兰儿面颊微红,谈吐中满是酒味儿,眼睛确实清亮的,可见酒量很是不错,鄙夷地瞥了一眼沐璃,诡异地笑着附和。 “你满意了?” 沐璃无奈地耸耸肩,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淡定从容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极尽克制的欢儿,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气儿也确实消了一半儿,随口说着。 “还行,我可以走了吗?我可不太想跟酒蒙子讲理。” 沈兰儿听着很是讽刺,眼眸凌冽,像是吃定了沐璃,当即冷声拒绝。 “不——能!” 沐璃很是无语,冷嘲一声,赫然见沈兰儿一掌打了过来,下意识的从身后的女使身上翻身而过,后退几步。 方才站定,沈兰儿拽下腰间的细链,先前还以为只是束腰的装饰,没想到会是一条软链,直冲着沐璃的面门而去。 沐璃下意识地侧脸躲开,抬手就抓住了那条白链,呵斥道。 “沈兰儿,你有完没完,我自问从未主动招惹过你。为何要处处与我为难。” “你会武功?”沈兰儿全然没有理会沐璃的话,万万没想到沐璃能躲开她的白练。 沐璃松开了白练,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勒得通红,随声反驳道。 “你不也会吗?” 沈兰儿依旧不依不饶,快速收回自己手中的白练,再一次朝着沐璃挥了过来,这次是对准沐璃的腰身。 沐璃下意识的从白练上后翻身而过,心情瞬间就糟糕透了,又连着闪开沈兰儿的主动攻击。 小女使们也惊吓地退到沈兰儿身后,畏缩在一起,没一个敢上前阻拦或者跑出去打小报告的。 没想到沈兰儿的白练耍的如此干脆利落,沐璃生生挨了两下,彻底恼怒了,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厉声呵斥着。 “沈兰儿,再不停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兰儿酒意正浓,根本就听不见沐璃的警告,又挥起了白练,满口怨气,直言。 “都怪你!” 沐璃当即抓住沈兰儿挥过来的白练,疼得紧锁了一下眉,又连着缠了两下在自己手上,用力拖拽着,直接将沈兰儿撞到了湖边的栏杆。 沈兰儿当即重心不稳,整个人向着湖里栽倒过去。 沐璃当即松了手中的白练,瞥了一眼自己右手手掌,掌心红赤赤的,后劲儿上来,眉头紧锁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儿,疼得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甩了两下手。 小女使们赶紧围着沈兰儿那边去,会水的几个接二连三地跳下去救人,不会水的惊慌失措的大喊着救命。 晚秋的湖水冰冷刺骨,沈兰儿猛灌了几口湖水,呛着水。 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抬眸看了一眼站在湖边看猴似的沐璃,呸了两口水,指着沐璃叫嚷着。 “沐——璃!你——咳咳。” “切——!神经病。” 沐璃站在湖边冷嘲一声,余光无意间瞥见不知何时过来,坐在轮椅上的君逸凡,狠狠剜了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冷声说了一句。 “赶紧去捞人。” 云檀追着沐璃身后,注意到沐璃的裙角有被白练划破,手掌也是红彤彤的,关切询问。 “小姐,你受伤了吗?伤在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沐璃还在气头儿上,没有理会云檀,自顾走在前面,只逆着沈家小厮围聚着方向离开。 久等在门口的江怀礼,听见沈家小厮议论纷纷,只听说有人落水了,也顾不得礼数,顺着人多的方向,寻了过来。 回廊处,叫住了准备回别院儿的沐璃,见沐璃停下脚步,望了过去,自顾便小跑着追了上去,关切地问着。 “阿璃,你怎么样儿,可有受伤?” 第91章 追求 沐璃只是抬起受伤的右手给江怀礼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 “没什么,一点小伤而已。岩雀说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江怀礼满眼心疼,想要凑近仔细看看,却见沐璃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面上有些尴尬,又释然,只说。 “回府才听说你着急筹钱买夜明珠,就连马车也卖了。我也没有多少存钱,便都拿来了,虽是不多,已经是我的全部了,请你不要嫌弃。” 沐璃用左手接过江怀礼从怀中掏出来,叠得整整齐齐地一打纸钞,随便翻翻,预计有五百两的样子。确实有被感动到,可是她现在已经用不上了,便如数还给了江怀礼,诚挚感谢。 “谢谢你啊!这些钱我已经用不上,你自己好生留着。夜明珠,君逸凡已经给我买过了。” 江怀礼面上有一丝伤感,隐隐有些自卑,深知自己比不过君逸凡,甚至不值一提,微笑着掩饰内心的自卑和忧伤,微微低着头,诺诺地说了一句。 “阿璃觉得我很没用,做什么都做不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喜欢的女孩子表白,连她想要的东西都买不起,是不是很可笑。” 沐璃愣怔了一下,没想到江怀礼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比江怀礼还虚长一岁,只当是个儒雅谦逊的小公子,一时新鲜,过了劲儿还是那个少年。 犹豫半响,下意识的抬起左手摸摸他的头,以示宽慰,又柔声说着。 “江怀礼,我接受你的喜欢,却只能拒绝你的追求,你不是我心中的良人,你值得拥有更好的女孩,终归是要遇见的,且在等等。” “阿璃说得是。这世间的好女孩也不只有阿璃一人。”江怀礼随声附和,强做微笑着掩饰内心的伤痛。 “我要离开宣城了,谢谢你来送我,相见无期,望自珍重。”沐璃说着。拍了拍江怀礼的肩膀,为他打气儿。 江怀礼故作淡然,在处理感情的问题上显得落落大方,看沐璃的眼神里面隐隐藏着不舍和忧伤。 他只犹豫片刻,便自顾取下右手上的红绳,下意识地要抓沐璃的右手,转念一想,还受着伤,便抓了沐璃的左手,细细打着双生结,自顾说着。 “钱你不收,这红绳就不要再拒绝我了。这是我娘前年送我的生辰礼,祈求我姻缘顺遂,身康体健,万事胜意,我把这些祝福同样送给你。阿璃,山高水阔,相见无期,望自珍重。” 江怀礼说罢,便后退几步,双手掌心向下,左上右下,躬身附额贴在左手手背上,虔诚恭敬地行慕首礼。 沐璃赶紧上前搀扶,她可受不住这一拜,心有触动,晃了晃左手手腕上的红绳,微笑着说着。 “那我便收下了。谢谢我就不说了!说多了倒显得做作。你也要好好的才是。” 沐璃说罢,便转身离开了两个人的回廊。 江怀礼目光注视着沐璃走了很远,直到看不见身影,方才故作释然的离开。 方才转身,便见岩雀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君逸凡,缓缓过来,忙恭敬见礼。 “见过逸王爷。” 君逸凡只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多言,便抬手示意岩雀继续走。 沈兰儿落水醒酒,浑身湿漉漉的寻着君逸凡便是对沐璃一通抱怨,哭得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君逸凡心中烦扰,面上却毫无波澜,只淡淡吩咐女使赶紧护着沈兰儿回屋换洗,并提醒她以后别再吃酒,便寻着沐璃,追到回廊来。 正巧碰见方才那一幕,他听觉是极好的,自知听墙根非君子所为,又心有不甘,还是从心而为,没有追上前来。 直到沐璃离开,方才出现。 是他自己小心眼了,又多虑了。 他认识的沐璃怎么会喜欢柔弱不堪的书生气少年郎。那她喜欢什么样子的男子,还真是猜不透,至少现在知道不是江怀礼这样儿的。 与此同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渊王宫,某个不起眼的一处没落的宅院,院子里面落叶飘零。 一个灰色素衣妇人装扮的年轻貌美女子,玉手纤纤,坐在临窗的位置,一针一线地绣着一朵圣洁的并蒂莲,身侧已经摞起来厚厚的一层绣好的方巾,右下角都绣着一模一样的并蒂莲。 这个女子不施粉黛,却依旧明艳动人,骨相生的极美,却偏安一隅,藏身在这冷清的北渊王宫。 咯吱一声。 小院儿的门从外面打开,一个小宫女轻手轻脚地出现,紧着步伐,凑近屋门口恭敬地跪着,小声回禀。 “宫主,已经找到逸王殿下了。他在宣城沈家,太师嫡女也出现在那里。” 屋内的女子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又连着绣了几针,良久才悠悠地,兀自嘟囔了一句。 “我提醒过你的,不要离开王城,为何总是不听,真是不要命。” 恭敬跪在门口的小宫女,半响没有听见里面的动静,依旧不敢抬头偷看,似乎有些害怕,声音微颤,再次说着。 “宫主放心,掌右已经去处理了,不日定然会带着逸王殿下的尸首前来复命。” 屋内的女子听到此处,方才有一丝恍神儿,手中的绣花针不小心扎到自己的左右拇指,瞬间溢出一滴鲜血来。 鲜血渲染了方巾上粉红色的并蒂莲,更显得妖艳妩媚。 那年轻女子的眼睛看见鲜血也变得赤红,身子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包裹青丝的头巾被一阵风吹散开来,赫然可见满头白发。 她像疯了一般,抱住自己的头,慌乱地关上窗户,畏缩在角落里,身子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声嘶力竭地吼着。 “滚——!” 跪在门口的小宫女方才慌乱的起身离开。 远在宣城的君逸凡和沐璃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喷嚏。 沐璃回到自己的别院偏房,便从袖子里面掏出清凉润肤膏交给云檀,帮着涂抹一下右手。 云檀近着沐璃身侧坐着,看着那有些红肿的手,瞬间就不开心了,满眼心疼,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哽咽地抱怨着。 “这都是什么人那!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小姐,她沈兰儿就是个神经病,讨不着王爷喜欢,就处处刁难小姐,真是愚蠢又没用,王爷只会更讨厌她。” 沐璃用左手捏着袖子擦了擦云檀眼角的泪水,赶紧哄着。 “不许哭哦,只是一点皮外伤。你家小姐我可机灵着,哪是那么容易吃亏的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沐璃冥思想了想,也没想起来完整的,只大概解释着。 “坠入情网的女人都是傻子,没脑子的。我瞧那沈兰儿笨死了,都没我家云檀看得明白,也真是太不了解君逸凡了。” “你了解本王吗?”君逸凡随声附和一句。 彼时,不知何时出现在偏房的门口,接过岩雀递过来的双拐,一步一步朝着沐璃靠近。 一副居高临下地盯着沐璃,瞥了一眼沐璃右手上的伤,隐隐有些心疼,吩咐云檀,只说。 “你下去,我来就好。” 第92章 保护 云檀应声退出了偏房,反手就准备将门带上。 沐璃兀自收回了受伤的右手,瞪了一眼云檀,嗔怪。 “青天白日的,关什么门哪儿!堂堂逸王爷,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嘴上是在责怪云檀,言有所指,心中还是气恼君逸凡的。 对比江怀礼的落落大方,沈兰儿简直让人嗤之以鼻。都是做情敌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君逸凡心中明了,也不气恼,眼中有一丝愧疚和心疼,只盯着沐璃,轻声说着。 “把手拿出来。” 沐璃没有理会,双手负在身后,倔强戏谑着,“干嘛,这会逸王殿下应该去看自己的堂妹,跑我这儿来做什么?休想勉强我跟你那个神经堂妹道歉,我宁愿再揍她一顿。” 说到此,沐璃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在君逸凡面前比划着,本意想要故作气势汹汹地样子,却因为掌心的伤痕疼得直皱眉头,赶紧撑开掌心,自己吹吹。 君逸凡眼中有一丝心疼,又很无奈,当即伸手抓过沐璃的右手,凑近仔细看看,轻柔地吹了吹,从自己怀中掏出清凉润肤膏,小心翼翼地涂抹着,柔声说着。 “本就不是你的错,何须你来道歉,外祖母自会责罚于她,入夜我们就离开了,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沐璃心中恍惚,仿佛不认识以前那个冷僻少言寡语的君逸凡,现在这个真是眉眼都变得柔和,性情更是儒雅随和,只是周身透着一股子没来由的伤感。 哪个才是真正的君逸凡? 真想知道王城不辞而别,他都经历了什么,才变得如今这般有了人气儿,是件天大的好事儿,到有些不适应了。 沐璃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却被君逸凡抓得更紧,莫名有些紧张,好像自己被温水煮着,面颊不自觉的发热,心脏也跳脱地越发厉害。 “君逸凡,你哪儿来的清凉润肤膏?”沐璃刻意转移话题,再不说话,自己非得让君逸凡给闷死。 君逸凡抬眸看了一眼沐璃,柔声说着,“上次你留下的,没用完,我便收了起来。” 沐璃随口哦了一下,又问。 “为什么那么着急走,沈家明天不是要为老太太摆寿宴,你既然来了,何不晚一天再走也无妨啊?” “等不到明天了。我已经被人盯上了,若再不走,会牵连无辜的。”君逸凡淡定从容地解释,也没有一点要隐瞒沐璃的意思。 又拿出自己的袖帕,小心翼翼包扎着沐璃的右手,柔声叮嘱着。 “手不能沾水,小心别再磕碰着。” 沐璃全然没有心情关注他的叮嘱,更是捡重点的关切。 他不就是个身残病弱的傀儡王爷,会被什么人盯上,之前是下毒暗害,已然转好。 紧急离开王城也是为了掩盖这一事实,真是想不出,他会招惹什么样的人,紧追不放。 是要猎杀还是驱逐? “那我跟着你岂不是很危险?”沐璃随口一说,有口无心,本意是想要关心君逸凡,没曾想说出来的话像是在防备似的,又赶紧解释。 “我的意思是,你很危险?如果我们同行的话,我跟云檀会成为你的拖油瓶,这样大家都危险了,不是吗?” “你会害怕?”君逸凡好奇地问着,清冷的眸子怔怔地盯着沐璃看了良久。 “怕呀!我当然害怕了,我这么惜命如金的人,最害怕了。”沐璃随声附和,眼神有些闪躲,又故作淡然。 她可是走过鬼门关的人,好不容易活下来,既不想再受制于人,更不想白白送死。 在她眼里,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儿。让一点,退一步,无伤大雅,也无所谓。 要是碰到个不要命的,就好比萧天赐,她也不介意陪玩儿的。 只要玩不死,就往死里玩,就怕别人玩不起。 她早就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后宅千金。 君逸凡自嘲一声,从沐璃的语气中听不出一点害怕的意思,只觉得眼前这个丫头胆子不是一般的肥,也不拆穿她,只说。 “怕也要跟我在一起,眼下只有我能护着你。你胆子太大了,还好不笨,知道跑路。” “什么意思啊?”沐璃追问,有些懵,不知道君逸凡言辞所指。 君逸凡兀自斟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神情微妙地瞥了一眼沐璃,倒也没瞧出来她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又解释。 “你找人羞辱萧天赐,彻底把他玩坏了,那方面不行了。” 沐璃穆然瞪大眼睛,真怕自己是幻听,心中明了,黯然嬉笑,面上却装得清纯无辜,忙打断君逸凡的话,自顾说着。 “什么?什么不行了?” 君逸凡抬手宠溺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就冲着沐璃现在满脸憋笑的样子,他才不相信沐璃什么都不懂,也很无语,没有解释,只继续说着。 “其中有个女子怀孕了,直接找到了国相府,想要为自己求个名分,可她身份低贱,国相夫妇不肯接纳,但又不能舍弃萧家的血脉,只得将人好生将养在后宅。” “这样也挺好的。”沐璃随声附和,眼睛滴流转悠,微微蹙眉,盯着君逸凡问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萧天赐那种纨绔富家子弟,昏庸无能,好色无度,此生必有灾祸,这是天罚,活该他倒霉。” 沐璃反驳,打心眼认定萧天赐就是活该,老天爷还算仁慈,没让他断子绝孙就应该感恩戴德。 真以为沧淩河的水能白喝,从萧天赐不要脸的将她一脚踹下河,就该知道好日子没几天了。 沐璃始终不愿意承认萧天赐这件事儿是她主谋,倒不是敢做不敢当,只是不想在君逸凡面前承认自己做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糗事儿,磨不开面子,便赶紧转移话题,只说。 “提那个人渣做什么?我跟你走就是了。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哦,我可不想白白送命。” “不会的,一切有我。”君逸凡说罢,也没有再提关于国相爷下的密令追捕,想来沐璃应该是知道的。便重新拄着双拐站起来,费劲儿地一步一步朝着门口去,只说。 “好好收拾一下,入夜我们就走。” 沐璃嗯了一声,本意想要上去帮忙,但见君逸凡抬手拒绝,也不再勉强,他的腿多走走是好事儿,只目送君逸凡离开了偏房。 傍晚之前。 沐璃泡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重新梳整一番,又特意去宣城的臻品斋买了许多甘梅和花糕,路上解馋。 朗月当空,晨雾渐生。 沐璃裹着粉红色白貂绒领巾的披风,带着云檀,坐上沈家的马车,离开了宣城,朝着西南方向去。 与此同时。 暗夜里,一行夜行衣装扮的蒙面杀手,日夜兼行,朝着宣城的方向来。 宣城十里外。 褚辰溪裹着厚厚的棉服,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装满稻草的农车上,浅眠,耳朵机敏地盯着周边的变化。 隐隐听见树林里面渐行渐近的马蹄声,警觉性的坐了起来,借着清冷的月光,扫了一眼四周。 随即,右手拿着一柄白玉剑,轻身一跃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做掩护,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闭目养神,像是在等什么人。 第93章 花月 褚辰溪是沿着岩雀一路留下来的暗号从云城寻来。 先前是为了混淆视听,代替君逸凡独自走了一趟云城。 解决了不少肖小之辈,大意跑掉了一个,便提前飞鸽传书,通知岩雀做准备。 他自己也是一番乔装寻来,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迅捷,这么快就找到宣城来了。 巧了,又让他碰上了。 午夜山林里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直接震得褚辰溪困意全无。 他无聊的掏掏耳朵,打了个哈哈,吸了一口寒气儿,又伸了个懒腰,便提着剑,寻着马蹄声,身影快速敏捷地穿梭在树林里面。 褚辰溪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只想赶紧先解决掉这群臭虫。天亮再入城,能碰上君逸凡最好,碰不上又要一个人上路。 那该多无聊啊! 想到此,他又刻意加快了脚上的步伐,紧追着马蹄声,身形轻盈敏捷地穿梭在丛林里面。 不多时,便迎面撞上了那群黑衣夜行人。 领头的人显然是个高手,警觉性地从马上弯腰后仰,侧身闪过褚辰溪挥出去的白玉剑,继而纵身下马,快速拔出腰间的软剑,踮脚飞身追着白玉剑出鞘的方向刺了过去。 其中有两个没反应过来的黑衣人,当即被白玉剑割喉,应声坠下马来。 褚辰溪身随影动,侧身与领头的黑衣人相面而过,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黑衣人反击回来的利剑,又顺势追回自己的白玉剑灵巧地握在手中。 其余黑衣人没来得急上前,便接了领头黑衣人的指令,厉声呵斥。 “任务要紧,你们先走,我来拦住他。” 方才与领头黑衣人面相而过,褚辰溪就有一丝犹豫。那个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脂粉气儿,月光映照下的身材又朦胧曼妙。 细听声音就更能确定,领头的黑衣人是个女人,而且他认识。 褚辰溪这才没有去追那些应声离开的臭虫,就这几个漏网之鱼,都不配岩雀拔剑就能全部诛杀。 反而对眼前这个自请留下的领头人更感兴趣儿。 先前一直都知道君逸凡有意避开一些人,不想与之争锋相对,只以为是王宫中太后的眼线。 现在看来,是他会意错了。 领头的黑衣人这次倒是主动出击,招式狠厉果决,手中的软剑武得出神入化,几个回合下来,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要不是认识,褚辰溪有意谦让,更有怜香惜玉之心,只守不攻,险些有些招架不住,便喊了一声。 “花月姑娘,好久不见。” 那领头的黑衣人应声停了攻击,继而定在原地,自行扯下脸上的面纱,眉眼狡黠,瞥了一眼一脸玩世不恭的褚辰溪,没好气儿的责问。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褚辰溪,君逸凡给了多少钱,让你不惜性命相托,我出双倍,帮我杀了他。” 褚辰溪应声冷笑一声,将白玉剑插回剑鞘,飞身从树上下来,抖了抖身上的寒气儿,嬉笑着回应。 “想知道吗?不妨你先告诉我,你是替谁卖命,能挣多少钱?要是价格不错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稍微出点力气,给你行个方便。” 花月姑娘气恼不已,当即手持利剑又追了上去,山野丛林里面,一男一女两个人你追我赶,行动如风,犹豫鬼魅夜行。 天色微明,鸟叫虫鸣。 岩雀驾驶着沈家的马车,依着地图,日夜兼行,朝着骆屋村的方向去。 地图是织梦坊的老板给画的,很是简单,只能寻着大致的方向,多少还需要一些运气。 马车停在一处临河的岸边,初冬的寒气已经让河面结上一层薄薄的寒冰。 山风犹豫细碎的冰刃,刮在皮肤上刺痛不已,更让人冷不禁寒颤,提神又醒脑。 沐璃跟着云檀后面,从马车上下来,当即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哈气儿搓手又跺脚。 要不是在车里闷了一夜,她说什么也要钻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岩雀搬了斜方凳垫在马车后面,拆了马车的后门,小心翼翼,倒退着将坐在轮椅上的君逸凡推了出来,恭敬回禀着。 “王爷,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日中时间再继续赶路。” 君逸凡没有回应,只认真研究着手中的地图,依着当前的位置,摸索一下骆屋村的方向。 沐璃扫了一眼四周,山林都是光秃秃的,落叶飘零,寒风刺骨,没多久便冻得鼻尖微红。又瞥了一眼君逸凡,小跑着凑近身边,俯身歪着脑袋,盯着君逸凡手中的地图,半响也没看明白,便柔声询问着,说话都冒着寒气儿。 “能看出来我们现在是在什么位置?” 君逸凡应声将手中的地图摊在腿上,右手指了一下一处标志溪流的地方,又顺着这条溪流连接到一个画着简易小人的地方,解释。 “当前应该是在这个位置,预计顺着溪流还要有三天的行程,如果能顺利找到这个人,就说明我们的方向没错。” 沐璃哦了一声,又点点头,努努嘴巴,搓搓手,又问。 “你确定这是个人?画得跟夜叉似的,膘肥体壮的,别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岂不是自寻麻烦。” 君逸凡微微蹙眉,也深有同感,但是细看地图,完全不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内,结合老梁头的解说,像是靠近极北之地的一个隐秘未知的部落。 云檀跟着岩雀去山林里面捡了一些干柴,准备生火煮粥熬药没,又准备了一些甘草喂给马儿吃。 沐璃回马车上取了暖水壶,倒了一杯热茶,优先递给君逸凡,自顾说着。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见君逸凡没有拒绝,直接接过,一口饮下,又追问一句。 “我已经跟你出来了,可是拿着小命跟你走一遭,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在追着你,甚至要杀你?” 君逸凡犹豫半响,将空杯子递给沐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淡淡说了一句。 “还不是时候。” 沐璃满脸不屑,冷哼一声,自顾拿着君逸凡用过的茶盏,自顾倒了两盏,闷声饮下,努努嘴巴,抱怨着。 “切——!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我还不屑知道呢。” 有关心着某个人,他倒是一点都不领情,都要跟他出生入死了,也不知道他是真防着别人还是防着沐璃自己。 认识那么久了,向来都是只说她可以知道的。不能知道的永远都是只字不提,就好比王城的不辞而别,到现在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沐璃心中气恼不已,已经不想再跟君逸凡走得这么近,便自顾找了个理由,追着云檀帮忙熬药去了。 近着马车坐在轮椅上的君逸凡,怔怔地盯着沐璃的一举一动,他是瞧出来沐璃生气了,可是还是忍住了,有些过往恩怨,本就不该将沐璃牵扯其中,眼下已经是不得已。 这一次就当是他自私了,从心而论,他很想很想要沐璃陪在身边,无论怎样都好,只要她在身边。 第94章 不璃 沐璃近着小药炉旁边的石头上坐着,无聊,便拿出怀中的夜明珠来把玩,只一颗,那珠子放在掌心透着阵阵寒意,对着出升的太阳,恍惚看见珠子里面好像有裂纹。 正准备细细再瞧瞧,便听见站在河边破冰取水的云檀惊声尖叫。 整个人吓得瘫软在地上,屁股都坐到冰水里面,湿了衣衫,惊慌失措,连说话都是结巴的。 “小姐,水里——水里有人!” 岩雀先一步凑近水边来看,乍见水中有个猪笼里面,困着一个面色苍白如水的女人。 当即俯身伸手将那笼子连人一同从水里拖拽了起来。 沐璃闻声,赶紧收好自己的夜明珠,便起身朝着云檀凑近,优先将云檀从地上搀扶起来,余光一直盯着岩雀拖上来的笼子,便问。 “怎么回事儿?人怎么样儿了?” 岩雀凑近,隔着笼子探了一下那个女人的鼻息,当即摇摇头,只说。 “应当是死了。” 云檀下意识地朝着沐璃身后躲着,战战兢兢地凑近沐璃耳边,小声嘀咕着。 “小姐,是个不贞洁的女人。” 沐璃心中若有所思,便安慰云檀,柔声说,“赶紧去马车换身干净的衣服,别冻坏了。” 她自己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人觉得有些奇怪,便想要凑近去看一看,却被岩雀直接阻拦开。 “阿璃小姐,不要靠近,这个人脏。”岩雀小声提醒着。 沐璃抬手挡开了岩雀的阻拦,俯身凑近那个女人身前,摸了摸那个女人苍白冰冷的脸和微微凸起的肚子,当即拔了岩雀的佩剑,挥剑斩断了困住女人的笼子。 这才更进一步靠近女人身边,跪地附在女人的心口边,附耳细听,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心跳声,自顾解开女人的湿漉漉的衣衫,厉声吩咐着岩雀,只说。 “她还没死,赶紧拿棉被来,煮烧酒,升大火,将这里围起来,救人要紧。” 马车里面换好衣服的云檀,听见吩咐,赶紧从后车厢里面的棉被抱了出来。 岩雀应声当即飞身去山林里面寻来更多的树枝,一些用来搭床单,将人围起来,一些用来将火升得更旺一些。 沐璃用棉被将女人身体裹了起来,依着胸腔的位置,做呼吸起伏,希望她能撑下去,毕竟她的肚子里面还怀着孩子。 兴许是为了孩子,才一直撑到现在,留着一口气儿,碰见沐璃。 半响,那个泡水的女人缓过一口气儿来,吐了两口冷水,神情有些恍惚地看了一眼沐璃,用尽全身的力气拽着沐璃的衣袖,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句。 “救救我的孩子。” 沐璃下意识地拍了拍那个女人的小脸,又渡了两口气儿,确定她自己能呼吸了,方才觉得安心,便让岩雀将人抱进马车里面。 一直待在马车边,轮椅上坐着的君逸凡,心中焦急,但是行动又跟不上,只能远远地看着,待沐璃走近后,方才问了一句。 “什么情况?” “不知道,险些一尸两命,谁这么狠啊,连个妇人都不放过。”沐璃随声附和。 她只是本能的想要去救人,哪儿细想许多,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便凑近君逸凡身边,蹲下身子,打趣儿说着。 “你说,我开个医馆怎么样儿?就凭我这医术,必定是要造福一方的。就取名叫不璃医馆,取生生不离之意,我多治好一个人,这世间就多了一对儿相守的有情人,你觉得怎么样?” 好一个生生不璃。 君逸凡从心觉得这个名字取得不错,字解倒也贴切,但是似乎少了一点韵味儿,细思想了想,方才提议,只说。 “若是叫君不璃,我觉得更好,你说呢?” 沐璃满脸不屑,努努嘴巴,故作不喜欢,轻声奚落着。 “什么君不璃,我觉得不好,凭什么你在前,我在后。还是不璃好,我的医馆,我说了算。” “君不璃多好啊,这样王爷就永远护在小姐身前,生生不离,真是羡慕死了。”云檀随声附和,这会儿倒是耳朵机灵,插话也是酸溜溜的。 忙着收拾东西的岩雀,也难得多说一句迎合的话,朝着君逸凡的方向瞥了一眼,附和着。 “君不璃好。” 治不了岩雀,还治不了云檀。 沐璃当即上前捂住云檀的嘴巴,柔声嗔怪,“闭嘴,你个臭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连你都敢拿我说笑了。” “小姐,我不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云檀支支吾吾的求饶,挣脱沐璃的钳制后,便跑去跟岩雀帮忙了。 一番整理之后。 一行人又重新上路,马车里面的空间本就不大,突然又多了个人,更显得狭小。 君逸凡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与沐璃对面而坐,便闲谈起来关于躺在主位置上的女人来。 “你打算要带着这个人去哪儿?”君逸凡问,温柔的眼神只盯着沐璃。 他心里已经有些盘算,大致能推断出这个女人的经历。只是他们从上游而来,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家或者村落。 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被水流冲到这里来。 沐璃只管救人,哪想那么多,但是一想到女人怀孕还要被这样虐杀,没来由的怨恨起来,连同君逸凡一并给鄙视了,戏谑地嘲讽着。 “她一个孕妇,我还能把她扔在那自生自灭吗?你们男人做得出来,我可做不出来。”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你不要以己度人,把天下的男人都想得如此不堪。”君逸凡很是无语,强做解释。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倒连着一并怨恨着,有理没地儿说。 沐璃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全然没有把君逸凡的解释听进耳朵里面,反倒狠狠倪了一眼君逸凡,兀自嘟囔着。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不会轻易将她随意的扔掉的。两个人的错,凭什么罪都由女人受着,好像我们女人没有男人能自己怀孕似的。” 沐璃没来由的生气,越说越离谱,就连思想都是天马行空,话糙理不糙。 君逸凡被无辜怼,很是无语,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沐璃不快,还是因为他是男人,所以让沐璃不快。 还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 近着沐璃身侧坐着的云檀,瞥见君逸凡一下子沉默了,便用胳膊肘轻轻怼了一下沐璃,低声嗔怪。 “小姐,这又不关王爷的事儿,你怎么越来越不讲理,就依仗着王爷舍不得罚你,是不是?” 沐璃狠狠剜了一眼总是胳膊腿往外拐的云檀,柔声嗔怪。 “你胡说什么?我——!死丫头,色迷心窍了,总是向着他。” “我自然是要向着的呀,王爷以后也是我的主子啊。他对小姐好,就是对云檀好。”沐璃回嘴。 主仆二人嬉笑打闹之际,先前救下来的那个女人悠悠转醒,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第95章 娇娇 “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女人悠悠转醒,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肚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着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 呃——! 沐璃有些犹豫,欲言又止,下意识地摇摇头,求救般的眼神,瞥了一眼对坐的君逸凡。 这种委婉安慰人的活儿不好干。至少对于沐璃来说,做起来有些吃力,她的心一直是被云檀温暖着,所以慈悲。 慈悲不等于救赎,过往从不撒谎,深渊还在,你还在,活着就要去面对。 “死了。”君逸凡直接了当的两个字,没有过多解释。 沐璃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君逸凡的胳膊上,又赶紧凑近那个女人身边坐着,犹豫半响,方才柔声宽慰。 “至至少你活下来了,已经是很幸运了,坚强一点。” 那个女人眼角瞬间溢出眼泪来,左右摸着自己的肚子,右手抓住沐璃,哽咽地询问,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还摸到他在我的肚子里,他没有离开我。” “你体质太弱了,不适合做催产。身子好些就要赶紧处理掉,不然,你会死的。” 沐璃轻声解释,拿出手帕擦了擦女人眼角的泪水,不知道该如何宽慰这样一个身心巨创的女人。 女人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了一阵儿,待心情平和点,才把自己的经历讲述给沐璃听。 女人原名叫贺娇娇,本是清水镇上的猎户之妻。相公上山打猎,数月未归,镇长的儿子觊觎她的美色,强占不成,就联合巫女诬陷她偷人。 没等她相公回来,就依着镇子上的旧制,连夜将她绑了浸猪笼,扔进了流云湖里面。 流云湖水受到日月星辰潮汐的影响,湖底暗流涌动,她就被卷到河边,遇见了沐璃一行人。 女子已经泣不成声,摸着自己的肚子,悲愤不已。她与相公备孕多年,方才孕育生命。 本是件喜事儿,没想到会横生灾祸,就连自己的瞎眼婆婆也被护犊子的镇长给关了起来。 “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怀的是相公的孩子。”贺娇娇再次强调,已经可以从榻上坐了起来,面色苍白,神情凄楚。 她只敢偷偷看一眼君逸凡,近着沐璃的身边坐着,又诺诺地问了一句。 “你们是要去哪儿?” “骆屋村,你听说过吗?”沐璃直接回答,又顺着问了一句。 贺娇娇卑微的摇摇头,低声解释,“清水镇上的女子出阁前不能离开父家,出嫁后不能离开夫家,只有五十岁后的妇人才能上街行走,所以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门。” “怎么会有这种陈规陋习,这也太苛刻了些,这不是变着法的将人圈进起来,折磨人嘛!”沐璃心有不服,兀自抱怨着。 她最是能够感同身受,重生前被虞夫人圈进在后宅的苦楚,失去自由,毋宁死。 北渊王城也没有这种低劣陋制,出阁前也就认了,出阁后还不让人出去,这清水镇的男人怕是一个个的饿死算了。 说话间。 君逸凡抬手掀起马车的轿帘,瞥了一眼帘子外面。 日渐西沉,晚霞应天。 河畔偶有几个带着面纱的妇人,端着装满衣服的水盆,聚在一起,正向他们这边望过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轱辘被硬石头隔了一下,车身抖动,直接将沐璃摔了出去,猝不及防的栽在君逸凡的怀里。 呕——! 沐璃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扑在君逸凡的怀里就是一阵干呕。 君逸凡突然被撞胸口,忍不住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将沐璃护在怀里,面色阴沉。 倒不是因为沐璃撞了他,而是她没来由的干呕,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也不知道何时惹得沐璃这般嫌弃,略有不快。 君逸凡抬手顺了顺沐璃的背,柔声宽慰,“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呕——!”沐璃说着,摇摇头又摆摆手,由着云檀拽着坐回自己的位置,顺了顺自己的气儿,方才解释。 “应该酸梅吃多了,有点反酸。没事儿。” “老婆婆,你没事儿!”岩雀停下马车,赶紧凑近将惊吓倒地的老人扶了起来,轻声慰问。 突然停下马车就是因为被一个年迈的老婆婆’碰瓷’了。 老人身披麻衣孝服,听见有马车靠近,也不相让,直接就拄着拐杖迎了上去。 “外乡人,你见过我那上山打猎的儿子吗?”老婆婆枯瘦如柴的双手,紧紧拽着岩雀的胳膊,说着说着就要跪下祈求。 “是我婆婆。”贺娇娇说着,她听出来老婆婆的声音,当即从马车上下来,悲凄地喊了一声。 “婆婆。” 老婆婆听见她的声音,惊恐不已,幸得岩雀搀扶着,险些栽倒,惶恐地问了一句。 “你是娇娇?你不是死了吗?” “婆婆,我没死,是他们救了我,又顺路将我送了回来。”贺娇娇哭诉着,直接扑倒老婆婆的怀里,泣不成声。 沐璃一行人这才驾车进了清水镇,直接住进了贺娇娇家里。 三间简易的瓦房,两边是卧房,中间是客厅,内里各开了一扇小门。 宽敞的院子,喂了些鸡鸭,石子路两边都开了地,种了些萝卜。 厨房紧挨着老婆婆的房间,三面透着风,屋子里面有些凌乱,桌椅板凳都被砸了,还没收拾。 “恩人,家中简陋,只有两间卧室,我与婆婆睡一间,只是你们四个人,怎么分配。”贺娇娇轻声问着,余光一直盯着沐璃。 沐璃四下张望了一下,又跑进小屋去看看,内里还算整洁干净,炕很大,四个人挤挤也不是问题,便附和着。 “小事儿,我们就住一夜,天明就走。这炕收拾一下,能挤下我们四个人。” 君逸凡拄着双拐,后进来,听见沐璃的一番说辞,直接冷声拒绝,柔声嗔怪。 “不可,我素不喜欢与他人同寝,四个人不可以睡一间。” 沐璃闻言,早在预料之中,也不气恼,余光瞥见贺娇娇有些为难,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又挺着孕肚儿,面色依旧苍白着,忙宽慰,只说。 “不关你的事儿,你这身子也不好,赶紧去休息,问题我们自己解决。” 贺娇娇应声恭敬见礼后,搀扶着老婆婆,去了对面屋子休息。 “这都什么时候,什么处境了,你怎么还那么多讲究啊。本就一间房,你一个人住一间,我们三睡外面,你的良心不会痛啊。”沐璃柔声嗔怪,狠狠剜了一眼君逸凡,兀自进了小屋收拾。 云檀在厨房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又要做晚饭,又要煎药。 岩雀将马车里面,君逸凡的必用品一一抱了出来,又忙着收拾客厅里面的桌椅板凳。 只君逸凡,腿脚不便,跟着沐璃进屋,就着炕边坐下。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收拾家务的沐璃,心中有些小欢喜。 从心而论,他是不介意跟沐璃住一间房的,就怕沐璃不愿意。 第96章 便宜 “这个夜不会太安静,就让岩雀和云檀守在外面,本王是不介意与你同床而眠。” 君逸凡故作正经的说着,像是在讲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又像是在恩赐。 “你什么意思啊?”沐璃厉声责问,直接扔掉了手中整理到一半儿的被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吵架不服输的样子,又说。 “你想占我便宜啊?你这个人的心思还真是污秽,枉我还把你当成正人君子?” 君逸凡耸耸肩又摆摆手,满脸憋笑,微微挑眉,拍了一下自己的腿,淡然的解释。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被占便宜的应该是我,我倒是想做点什么,你若不愿意,我可追得上你?” “那你还是想要做点什么喽?果不其然,男人都一个样子,哼——!渣渣。” 沐璃轻蔑地瞥了一眼君逸凡,气的直摇头,直接上手将收拾一半儿的床给弄得更乱,继而朝着小屋外面去,喊了一声。 “岩雀,赶紧给你家主子收拾床,本小姐不伺候了。” 岩雀应声,直接从马车边,移形换影从沐璃身边略过,直接进了屋子,看着越来越乱的床,满脸颓丧,耷拉着脑袋,瞥了一眼君逸凡,低声嗔怪。 “主子,你就不能不惹阿璃小姐生气吗?本来人手就不够,云檀一个人在外面忙得焦头烂额的……” 君逸凡眼眸凌冽地瞥了一眼岩雀,重新拿起双拐,站了起来,自顾说着。 “不用收拾了,用不上。” 岩雀不明所以的挠挠头,想要问些什么,见君逸凡头也不回的拄着双拐走了出去。 沐璃先出去,正准备出去找云檀,就听见隔壁屋子里面,贺娇娇疼得死去活来的喊叫声。 老婆婆慌不择路摸索着,拄着拐杖着急忙慌的出来,手上都是鲜血,一个踉跄,直接就摔倒在地,朝着沐璃伸出血手来,呼喊着。 “娇娇,我的娇娇啊!” 沐璃见状,赶紧上前将老婆婆搀扶起来,寻了个凳子,将她安置好坐下,便直接就进了贺娇娇的屋子。 赫然见贺娇娇就躺在床上,满头冷汗,眉头紧锁,捂着肚子,下身留着鲜血,已经将床褥染红,颤颤巍巍地,向沐璃伸出手来,呼喊着。 “阿璃小姐,我的肚子,好疼啊,啊——!” 沐璃当即抓住她伸过来的手,号了一下她的脉象,又顺着她微微鼓起的肚子,稍稍用力按了一下,柔声宽慰着。 “你先躺好,双腿屈膝,腹部用力,跟着我的指令呼吸。” 贺娇娇费力地点点头,调整了一下睡姿,紧紧抓住沐璃的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阿璃小姐,我想要这个孩子,求求你,帮帮我好吗?” “帮不了,孩子不足月,尚未完全成型,没有这个,还有下一个,保命要紧。”沐璃直接冷声拒绝,又冲着窗外,待在厨房的云檀喊着。 “云檀,药熬好了就端进来,烧热水,拿我的药箱来,快快快。” 云檀应声,有些手忙脚乱,她一个人要煎两个人的药,还要做晚饭,烧热水,又要拿药箱,无意间瞥见从屋里出来的岩雀,便喊住直言。 “岩雀,你快来盯着,我去拿药箱。” 又是一阵慌乱。 处理好贺娇娇的小产之事,已经是后半夜了。 沐璃沾满鲜血的手,用换下来的床褥擦了擦,才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地狼藉,抱着一堆儿脏物件,从屋子里面出来。 待的时间有些久,身上不自觉就沾染了一些异样难闻的气味儿,她自己闻着就觉得有些恶心想吐。 客厅已经被岩雀收拾干净,多点了一些蜡烛,将整个屋子照的亮堂堂的。 君逸凡就坐在轮椅上,身上搭着一床褥子,刚刚喝完药,微微有些困意,听见声音还是醒了,柔声关切着。 “璃儿,怎么样了?” 沐璃也不好意思靠近,下意识地往门口站着,随声附和着。 “已经没事儿了,就是她身子太虚,日后还需要好生将养着。若想要再要孩子,可能会有些困难。”,在客厅没看见老婆婆,便又问了一句。 “婆婆呢?” “在隔壁屋休息。”君逸凡回应,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揉了揉他自己的四白穴,醒了醒神儿。 沐璃哦了一声,瞬间困意渐浓,兀自打着哈哈,随声附和一句,“你赶紧休息着,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 说罢,便径直出去,乍见院子里面诡异的场景,差点没摔倒,身子依着背后的墙面,眉头紧锁,满脸诧异,自顾嘟囔着。 “什么鬼?” 只见满院子都是明黄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鬼怪的符号。 大门已经被撞烂了,萝卜地也被践踏的乱七八糟。 正门口一个着装古怪,头戴野鸡毛,脸上画着彩色条纹,眼眸犀利的老婆子,右手挎着一个小竹篮,还在往院子里面扔符纸,只敢站在门口,也不敢进来。 岩雀帮着云檀抬着一个浴桶,从沐璃身边绕开,径直进了屋子。 两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沐璃古怪的神情。 云檀自顾说着,“小姐,洗澡水给你准备好了,脏东西都扔外面。” 沐璃这才丢了手中的东西,跟着云檀进屋,余光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妖里妖气的老婆子,轻声询问着。 “什么情况?门口是怎么回事儿?” 云檀将围着浴桶的帘子拉好,自顾解释着,“是镇子上的巫女,刚刚带了好些人来闹事儿,都被岩雀打出去了,这会儿也不敢进来了。” “什么原因啊?”沐璃又问,扫了一眼客厅里面搭起的简易的帘子,又从帘子后面探出脑袋来,瞥了一眼还在客厅坐着的君逸凡,眼神示意岩雀,厉声责怪。 “搞什么,你们两个大老爷们,还不走啊,我要洗澡啊!” 岩雀恭敬见礼,只说。 “阿璃小姐放心,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会护着你洗个热水澡,不让任何人打扰的。” “那你愣在这儿干嘛,还不把你家主子推出去,清醒清醒。”沐璃嗔怪。 “你确定不让本王留在这儿?”君逸凡打趣儿的说着。 “留你个鬼,滚——!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有褚辰溪的不要脸的气质,学什么不好。”沐璃顶嘴,狠狠剜了一眼君逸凡。 “阿璃小姐怎么可以辱骂王爷?”岩雀满脸不乐意,凑近君逸凡身边站着,余光瞥了一眼沐璃,低声嗔怪。 “你还好意思顶嘴,再不走,连你一块儿骂,麻溜儿的,赶紧滚。” 沐璃颇有些不耐烦,无意间瞥了一眼嘴角微扬浅笑的君逸凡,心里发怵,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回身关上了帘子,自顾嘟囔着。 “坏痞子。” “小姐,你骂谁呢?”云檀好奇地问着,用右手试了试水温,觉得刚刚好,方才伺候沐璃脱衣服。 “谁该骂,就骂谁。你不觉得他们主仆两个人,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沐璃发问,微微蹙眉。 云檀摇摇头,搀扶着沐璃踏进浴桶里面,自顾说着。 “不觉得啊。我觉得王爷越来越有魅力了。你刚刚是没有看见,那群村民来闹事儿时,王爷直接下令,但凡有一个不要命的敢踏进屋子里面来,全部诛杀。他是在不遗余力的保护小姐啊,简直帅呆了。” 沐璃满脸不可置信,斜眼瞥了一眼云檀,脑子里面下意识的幻想了一下方才君逸凡英武不凡的画面,总觉得有些怪异。 他一个腿脚都不利索的人,自保都是问题,怎么可能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细思片刻,整个身子没进温水里面,又问。 “他们闹什么呢?” 云檀自顾帮着沐璃梳洗着头发,又说。 “那个巫女说贺娇娇是鬼怪,镇子上的灾星,怂恿镇子上的人,要将她烧死。” 第97章 神仙 “这之后的事情还是交给君逸凡处理,我们只做好自己的那部分就行了。”沐璃解释。 又在浴桶里面泡了一会儿方才起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摇头换脑,扭腰捶肩,不时打着哈哈,径直走出屋子。 君逸凡还没有睡,只坐近着马车边,坐在轮椅上,身上搭着厚厚的锦被,怔怔的望着弯月,有些出神儿,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岩雀重新修整了一下木门,将那个妖里妖气的老巫婆关在门外,方才直接飞身到屋顶上,抱着长剑,小憩儿。 他已经连着两天一夜没有休息了,着实有些累了。 沐璃刚刚走出屋子就被午夜的寒风冻得直寒颤,冷不禁的抱紧自己,走近君逸凡身边,便就着马车前沿半依着身子坐着,寻着君逸凡的眼神,望向只有弯月映照着的整个夜空,随口问了一句。 “想什么呢?” 君逸凡应声回过神儿来,见沐璃紧紧抱着自己,便将身上的锦被取下来,准备递给她,还没说话,就被沐璃拦住了。 “算了,还是留给你自己,这个冬天有点冷,对你很不友好。”沐璃说。 平日里,总是跟君逸凡刷小性子,发脾气,口无遮拦。从心而论,她还是关心挂念着君逸凡,否则也不会跟着他走了那么远。 君逸凡没有听她的话,还是将锦被盖在沐璃的腿上,满眼宠溺,盯着沐璃看了良久,方才应声。 “有你在,我总会好起来的。” 君逸凡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像是要将自己全部托付给沐璃。 “我又不是神仙。”沐璃兀自嘟囔着,每每感受到君逸凡给的温柔,就觉得不自在,说她受虐心态也不为过。 她总觉得现在的君逸凡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太温柔了。 离开王城的之前,虞夫人私下找过她,也不是为了寻衅滋事,只是告诉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有些事情儿,她不敢相信,也不敢不信。可是当着君逸凡的面儿,总是开不了口,只能憋在心里,假装不知道。 想到此,沐璃犹豫半响,像是下定了决心,方才诺诺地问着。 “君逸凡,你的腿是剑伤,是谁划断的脚筋,你可知道?” “知道。”君逸凡直接应声回答,看向沐璃的眼睛有一丝忧伤,深吸一口气儿,柔声宽慰着。 “与璃儿无关,不必烦扰。他人挑唆的话,信不得真。” 他像是看穿了沐璃的心思,又坦然大方的将沐璃心中的困惑和内疚驱散,又说。 “去马车里面睡一会儿,我守着你,天明我们再离开。” “嗯,都听你的。”沐璃随声附和,没来由的开心起来,将身上的棉被重新盖在君逸凡的腿上,方才钻进马车里面,好生睡着。 沐璃太累了,睡得沉了些。 东方亮起了鱼肚白。 云檀已经在厨房忙碌起来,她一个人要煎两个人的药,还要做早膳,忙得团团转。 屋顶上的岩雀早早就去山涧取了甘甜清凉的泉水,依着君逸凡的习惯,煮水烹茶。 君逸凡已经在院子里面拄着双拐练习走路有一阵儿,只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沐璃休息。 老婆婆习惯早起,先去对门屋子看望了还在熟睡的儿媳娇娇,又从云檀那知道了儿媳娇娇的身体情况,方才安心。 她眼神儿不好,但不瞎,自顾收拾着,先喂了锁在笼子里面的鸡鸭,又扫了一院子的符纸,时不时掩面擦着眼泪,总是忍不住看向门外,自顾呢喃着。 “我的勇儿怎么还不回来?” 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叩门声儿。 老婆婆以为是自己儿子回来了,赶紧凑近门口去看,透着门缝儿,只看到是镇上的卖猪肉的壮汉,穿着厚厚的棉衣,双手缩进袖口里面,在门口徘徊着不走,便问着。 “干什么?男人不在家,不开门。” “张阿婆,我是来求医的,我儿子连着几日高烧不退,你给开开门,让神仙瞧瞧。”门口的猪肉李说着,整个人又急促的拍了两下门。 “赶紧走,我这儿没神仙,去去去,自己去找巫女看看。”老婆婆很是不耐烦,直接赶人。 她心里有恨啊,整个镇子都没有个讲理儿的地方,害死了她的孙子,又险些要了儿媳的命,又怕给恩人再添麻烦。 没曾想,岩雀刚刚修好的门,直接让那壮汉一拳给拍打掉了。 哐当——! 门板掉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儿。 站在门口儿的猪肉李也是一脸懵,看了看掉在地上的门儿,又看了看自己拳头,兀自嘟囔着。 “我还没使劲儿呢,这门也太不结实了。” 忽而缓过神儿来,直接大踏步的跨步进院子里面来,高声喊了一句,声音很是粗矿,闷沉。 “神仙,你在哪儿?求求你救救我儿子,神仙。” 乍见,院子里除了老婆婆,一个拄拐的,一个做饭的,还有一个在屋里烹茶的。 只怪君逸凡生的过于好看,下意识地多看两眼,又觉得他的头发异于常人,便以为起神仙,上前两步,直接就扑通一声跪在君逸凡的脚边,重重的磕了一下头,诚挚祈求。 “你就是我要找的神仙,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儿子,我愿以一头母猪作为报答。” 岩雀护主心切,瞬间移形换影,护在君逸凡身前,厉声呵斥一句。 “滚——!” 猪肉李抬头赫然见换了人,杏眼圆睁,侧头瞥了一眼站在岩雀身后的君逸凡,又满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岩雀,直接忍不住爆粗口。 “我艹,你是神仙?” 又赶紧磕了一个头。 岩雀冷冷回了一声,“不是,这里没有神仙。” 待在厨房的云檀,都被这个憨傻的壮汉给逗笑了,紧着步伐,凑近马车边,踮脚扒着窗沿,朝里面睡得正沉的云檀,喊了一句。 “小姐,小姐快醒醒,有个憨傻的壮汉儿子病了,前来求医呢!您快点醒醒,别睡了。” 沐璃应声,微微蹙眉,又眯了一小会儿,方才从榻上坐了起来,睡眼迷离的从马车跳了下来,伸着懒腰,打着哈哈,随口问了一句。 “人呢?” 云檀当即凑近沐璃身边站着,指了指还跪得虔诚的壮汉,居然不要脸的抱着岩雀的双腿不放,掩面笑着说着。 “就是他,先前把王爷认做神仙,这会儿又抱着岩雀不放,还诚恳的连磕了两个头,嚷嚷着要见神仙。” 沐璃顺着云檀手指的方向,赫然见,猪肉李直接将岩雀抱了起来,扛在肩上就准备往门口跑,也忍不住笑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岩雀被一个糙老爷们给治得服服帖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挂在猪肉李的身上。 第98章 神仙 沐璃招呼着云檀进屋拿药箱,她自己直接上前拦在猪肉李,侧身瞥了一眼待在原地的君逸凡,打趣儿地说了一句。 “唉——!就这么看着你的忠仆被人掳走啊。” 那猪肉李看似肥壮,动作倒是麻溜,直接一手推开沐璃,扛着岩雀就一溜烟儿的跑出去了。 云檀从屋里拎着药箱,凑近沐璃身边,看着猪肉李越走越远,细声问着。 “小姐,这个人真傻。我们还去吗?” “跟着。”沐璃说罢,便跟着猪肉李身后去了。 刚刚走出门,就感觉面前一阵儿寒风闪过。岩雀已经挣脱了猪肉李的束缚,瞬移到君逸凡身边。 猪肉李摔了个马大哈,鼻子磕出血来,傻愣儿又颓丧的坐在地上,擦着鼻血。 云檀回身瞥了一眼岩雀,兀自感叹了一句,“好快啊!” 沐璃唤了她一声,便径直出门去,朝着猪肉李走近,俯身蹲下,宽慰着。 “别哭了,一个大老爷们,摔个跤也能哭鼻子,赶紧前面带路,去看看孩子怎么样儿了?” 猪肉李泪眼汪汪的看了沐璃一眼,又扫了一眼云檀,吸了吸鼻子,闻着她们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引着沐璃朝着自家的方向去。 沐璃跟着猪肉李上街,街上左右之人皆奇奇怪怪的看着她们两个,确实如贺娇娇所言,街上男人居多,都没有年轻的女人,多是有些头发斑白的妇人。 云檀有些害怕,拎着药箱,紧紧跟着云檀,心中惶恐,默不作声。 沐璃主仆二人走了约么半刻钟的时间,到了清水镇上的猪肉铺子。 猪肉铺子还在营业,门头的招牌有些破旧,迎风肆意的招摇着。 一个跟猪肉李体型差不多,相貌相似的男人,正拿着砍刀在深棕色旧案板上剁着肉,一直用凶狠的眼神儿盯着沐璃主仆二人。 男人打量了一眼沐璃,满脸嫌弃,瘦肉纤细,身上没有二两肉,哪儿跟神仙搭边儿,自顾跟着猪肉李寒暄着。 “大哥,这人靠谱吗?看着不过是个娇弱的富家小姐,能信得过吗?” “娃儿的命要紧,死马当活马医,我瞧见神仙了,请不来啊。”猪肉李说着,伸出油腻的手将沐璃引了进去。 沐璃从猪肉铺子一处的拐角转进了后宅。 院子不大,倒还算是干净,还养着猪,有股猪骚味儿,夹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门口一个中年妇人怀中抱着孩子,在屋里焦急地徘徊着。 还碰巧遇见了昨天夜里堵在张阿婆门口扔纸符的花脸鸡头帽的女人,浓妆下看不出年龄,但见身形应当是个约么三十出头的妇人。 猪肉李见到她就很烦躁,直接挥起拳头,怒目圆睁,要打人的架势儿,厉声斥责。 “滚!你这个老巫婆,怎么又来了,谁让你来的?” “这孩子是中邪了,药石无医,必须做法事儿,驱散邪神,否则神仙难救,猪肉李,你好糊涂啊,怎么能不相信我?”老巫婆呵斥着,抬起兰花指指着猪肉李。 沐璃穆然瞪大眼睛,这个女人真是妖啊,这手指甲长的有些扭曲,有些年数没修剪了,还涂得五颜六色的,神神叨叨的,看着就有点慎人。 没来得急,跟她寒暄几句,便跟着猪肉李身后,进屋看妇人怀中的孩子。 沐璃从妇人手中接过病中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只见小孩子的肚子圆鼓鼓的,涨的跟个球似的,孩子的额头有些烫,眼睛泛白,又号了脉象,方才从药箱里面取了银针。 不多时。 小孩子就醒了过来,呜咽地喊了一声。 “阿娘!呜呜呜……” 妇人心中欢喜,泪眼婆娑,与猪肉李对视一眼,赶紧凑近,直接就跪在床边,抓着孩子的手,哽咽地附和着。 “宝儿乖,阿娘在,阿娘在,你总算是说话了。” 妇人擦了擦眼泪,神情凄楚的看向正在收针的沐璃,追问着。 “大夫,神仙啊,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他会好起来吗?” 沐璃微微蹙眉,轻轻按了一下孩子的腹部,小孩子直接疼得哇哇直哭,忧心问了做父母的两个人。 “小孩子最近吃过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啊,我们吃什么,孩子就吃什么,就是自从病了后,吃了几副巫女开的秘药,精神好了一点,后来就一直病着。”妇人解释。 猪肉李应声赶紧将没吃完的药包拿给沐璃检查。 沐璃接过,闻了闻,都是些基础的良性药材清热解毒,本没什么,只是里面还掺了点香灰。 这种东西吃多了就会引起腹痛发热,便秘涨肚,日积月累,人会被屎给憋死的。 “真是糊涂啊,这药材本就不对症,还参杂些香灰,吃多了人会爆肚儿而亡的。” 沐璃说罢,继而从身后的药箱里面翻找了一颗黑色药丸,喂给小孩子吃下。 不多时。 小孩子放了个连环屁,臭得沐璃直翻白眼。 妇人赶紧将孩子抱到恭桶上。 一屋子的人都等着小孩拉屎,臭气熏天。 沐璃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执笔写着药方子,有些作呕。 云檀已经忍不住跑了出去,猪骚味儿都比屎臭味儿要好闻些,右手叉着腰,左手乎扇着面前的空气儿,眉头紧锁着。 小孩子拉屎直冒虚汗,面色有些苍白,腿脚虚晃无力,神情有些恍惚,半睡半醒,擦了屁股后,又被妇人抱回床上躺着。 沐璃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了猪肉李,简单嘱托了一些注意事项,又凑近检查了一下小孩的身体,方才安心,柔声宽慰着。 “让他休息一下,按着我的药方去药店抓药,连着服用三天,就没事儿了。” “我们镇上没有药店?”猪肉李说着,扫了一眼自己的家人,左右为难。 沐璃微微蹙眉,有些不可思议,她随行带的药材本就不多,都是给君逸凡备的,便问。 “一个镇上,连一个药店都没有吗?这镇上的人都不生病的吗?” “只有老巫婆那有药的,她相公以前是开药店的,后来死了,药铺就关掉了,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药?”猪肉李解释。 沐璃有些犯难,自顾背着药箱,想了想,余光看向猪肉李,直言。 “要不你先拿着药方去试试,能不能拿到药都去张阿婆家找我确认一下。实在不行,我再想办法给你凑凑。” 猪肉李千恩万谢地将沐璃送出了家门,招呼着弟弟关了猪肉店,负责送沐璃回去。 他自己赶紧朝着反方向抓药去了。 沐璃这才跟着猪肉小李朝着张阿婆家去。 一行人还没到张阿婆家门,远远就看见张阿婆家被围堵的水泄不通,沿着院墙,多是上了年岁的妇人,一人手里拎着藤条编制的篮子,里面放着明黄的符纸,跳着朝院子里面挥洒着。 凑近看,领头的居然还是那个花脸鸡毛头的巫女,在张阿婆家正门口摆起了祭台,手中拿着一支桃枝,神神叨叨的挥舞着。 第99章 诛邪 猪肉小李前面开路,小心翼翼地护着沐璃进了院子。 他自己倒是留在外面,是个急性子,直接上去掀翻了巫婆的祭台,又用脚狠狠踩了踩,指着巫婆的鼻子就开骂了起来。 “她就是个骗子,用香灰给我小侄子吃,差点害死了他,乡亲们,别相信她,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赶紧来这儿找神医瞧瞧,别再被这个妖女骗了。” 巫婆在这个镇子上摸爬滚打许多年,根深蒂固,先前也有几个刺头找她麻烦,后来都莫名其妙死掉了。 所以村民都敬重她是不可侵犯的神明,自然见不得有人这般挑衅巫婆的神威。 有个年岁较长,走路还算利索的婆子,二话没说,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在猪肉小李的脸上,又冲着猪肉小李扔了一把符纸,磕磕绊绊地念叨着。 “诸邪退散。” 猪肉小李气恼不已,狠狠踩了两脚地上的符纸,双手紧攥着拳头,一拳就把掀翻在地的桌子从中间砸出个窟窿来,方才缓了心中的怒火,又对着众人指责巫婆,说着。 “她真的是个蛇蝎心肠的骗子啊,刘阿婆,这些年哪家没个头疼脑热的,大人没事儿,单小孩吃了她的药,死了好几个,大家都是知道的啊。” “这又不是巫女的问题,她是神明的使者,会向神明祷告庇佑亡灵的,她是在帮我们啊。” 另一个阿婆围聚上来,鄙夷地瞥了一眼猪肉小李,又朝着他洒了一把符纸,说着。 人群慢慢朝着张阿婆家的正门口围聚过来。 一直在院子里面沉默,拿着扫把扫院子的张阿婆,气恼不已。 本不想理会,儿子不在家,儿媳又受辱,她一个半瞎的老婆子跟这一群人万一有个冲撞,对张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当下也是不管不顾,枯瘦如柴的手,抓着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沐璃,当即就跪下了,苦苦哀求着。 “阿璃小姐,你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求求你,救救我们。” 沐璃赶紧顺势俯身搀扶着张阿婆起来,微微蹙眉,左右为难,治病救人她会,这要是抹杀一群人的信仰真是做不来,余光看向正屋里面坐着的君逸凡,灵机一动,指着君逸凡对张阿婆,又说。 “阿婆,快起来,治病救人我会。其他的,你找他,他比我聪明多了,可是个实打实的贵人啊。” 院子外面的吵吵声,掩盖了沐璃说话的声音,君逸凡还是能意会沐璃的意思。 她最会踢皮球了,但凡遇上自己解决不了的,总是能找到理由赖上他。 若他不在身边,她的脑瓜子灵光的很,遇事儿都能解决。 唯独遇见君逸凡,沐璃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算得上半个脑残,已经习惯了对君逸凡泼皮耍赖,毫无底线。 张阿婆眼神儿不好,顺着沐璃手指的方向,隐隐约约看见君逸凡的影子,难以置信。 在她眼里,沐璃这几个人里面,就属君逸凡最废,除了长得漂亮些,一无是处,还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不宜相处。 “他是什么人啊?”张阿婆诺诺地问着,不可置信的盯着沐璃。 沐璃应声点点头,小心搀扶着张阿婆正准备进屋子里面,还没走两步,就被突然围堵进来的十几个上年岁的阿婆给围住了。 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那个巫女手执桃枝朝着沐璃走近,先冲着沐璃身上洒了点糯米,用桃枝在沐璃的额头点了三下,又围着沐璃古里古怪地跳着舞,转了三圈,方才收了仪式,扫了一眼众人,厉声说着。 “诛——邪!” 沐璃有些懵,弹了弹自己身上的糯米,怔怔地盯着巫女,说了一句。 “搞什么?诛什么邪?” “你就是邪祟!”那巫女随声附和,用桃枝指着沐璃。 紧接着,张阿婆突然被拉到一边儿,她知道这群妖老婆子的把戏,冲沐璃喊着。 “阿璃小姐,快躲开,有黑狗血。” 沐璃闻声,扫了一眼众人,转身就看见,背后一个阿婆,端着一盆黑狗血,直接冲着她泼了过去。 那阿婆头发斑白,龇牙咧嘴地咯咯咯地笑着,满口牙都快没了,声音沙哑地冲沐璃说着。 “诛邪退散!” 沐璃慌张躲开,躲前不躲后,身后也有一盆黑狗血妥妥地泼在了她自己一身。 真的是好恶心哦。 往日救人的时候,见到血都没这么难受。眼下莫名其妙被糊了一身腥臭的血,气得沐璃直翻白眼。 又不能对眼前一众老婆子动拳脚。 她能确定暴走的自己现在能一拳打死一个老婆子,却不能这么做。 只能余光愤恨又无奈的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定在那个巫女的身上,沾了点黑狗血在手上,一下又一下的擦在巫女的身上,笑容有些诡异,一字一句的说着。 “你成功惹到我了,好玩吗?” 那巫女很是聪明,一直没有说话,装得神神秘秘的,下意识的往阿婆的身后躲去。 当下直接被沐璃拽住,夺走了她手中的桃枝,当着众人的面儿,折断成好些截儿,又说。 “什么玩意儿!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这人心眼不大,有仇必报。” 又抓住那巫女的手,看见那指甲就觉得扎眼,便喊了一句。 “云檀,把剪刀给我拿来。” 云檀这才挣脱几个阿婆的束缚,赶紧从屋里寻了剪刀来,递给沐璃,柔声宽慰着。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沐璃没有理会,挑衅地瞥了一眼那巫女,直接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既不能说话,也不能乱动,拿着剪刀在一众阿婆面前晃了一圈,威胁地说着。 “阿婆,年纪大了就赶紧回家好好歇歇养老。谁要是再跟我玩小心思,我是不介意让那个人竖着来,横着出去,哪个不怕死的想要试试?” 张阿婆二话没说,捡起地上的扫把,对着一众年纪相仿的老人就是一顿穷追猛打。 沐璃还在气头上儿,余光鄙夷地瞥了一眼那个巫女,吩咐云檀。 “把她指甲给我剪了,妆给我卸了,鸡毛给我拔了,我到要看看这个花里胡俏的鬼脸下面是个什么东西?我去洗洗换件衣服就来。” 沐璃将剪刀递给了云檀,自顾回屋清洗去了。 一身狼狈,气得直翻白眼。 这还是她头一次吃瘪又没法甚至不能打回去,十几个半只脚都踩着棺材板儿的人,真叫人气个半死。 君逸凡也是看着这些人是上了年岁,又被蛊惑的老人,所以才一直在屋里观望着,只要她们不伤害沐璃,就不与计较。 更何况,他是深知沐璃是个机灵有分寸的,偶尔有些鲁莽,但是也不会跟一群老年人计较,没想到让一群老年人给摆了一道儿。 不多时。 沐璃进屋,洗了洗,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让云檀和岩雀将自己的洗澡水抬了出去。 她自己搬个凳子坐在院子正中间,双手交叉放在暖手袖筒里面,翘着二郎腿,玩味儿地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巫女。 本不想招惹是非,奈何是非总是缠着她,如此便做一回阎王,审审这个花里胡哨的小鬼儿。 猪肉铺子的兄弟两个把着张阿婆家的门儿,将几个阿婆拦在屋里不让出去。 院墙边上扒满了来看热闹的,有男有女,还有小孩子。 沐璃微微蹙眉,扫了一眼乖乖站成一排的阿婆。 以张阿婆为首,盯得认真,余光看一眼随侍身侧的云檀,便问了一句。 “这几个妖老婆子,怎么还没有走啊?” 她现在是看见这群阿婆就觉得脑壳痛。 第100章 巫女 云檀将最后一桶洗澡水,泼在巫女的身上,自然是累的不行,左手插着细腰,右手拎着空水桶,凑近云檀身边,气喘吁吁地回应。 “是主子的意思,说是要让这几个婆子见识见识小姐的手段。” 沐璃闻言,瞥了一眼一直猫在屋子里面的君逸凡,又气又想笑,兀自抬起右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四白穴。 心中腹诽,这个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明明她都要被这几个妖老婆子气死了,还想着让她出手段震震,还真是能抬举她。 依着沐璃的本性,那是要一人一拳头,直接ko的。要么就是直接扔进冬日的河水里洗洗脑子,清醒清醒。 眼前确是一排平均年龄过半百,又被’神明’洗脑的妖老婆子。 沐璃只觉得脑壳痛,冥思细想了片刻,随即摆摆手,平复了一下爆走的情绪,方才正眼看向那个被洗澡水脱了妆,冻得嘴唇微微泛紫,湿漉漉的头发已经冻成了冰条子,硬硬的巫女。 细细打量一番,巫女约么三十五岁的年龄,五官生得很是清秀,楚楚动人,身材保养的极好,依旧风韵犹存。 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个出挑的美人胚子。 岩雀顺着巫女的脚边扩大范围用火油画了一个圈,当即用火石点燃一圈,烈火灼灼燃烧着,将那个巫女困在里面。 眼下是阎王审小鬼儿,直接上手段。 扒着院墙看热闹的清水镇村民居然没一个上前替她说好话儿的,只顾着看热闹,又低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也就眼前这几个妖老婆子思想被毒害的严重些,叽叽歪歪,愤愤不平。 沐璃全然没有理会一众妖老婆子的指责,自顾哈了口热气儿,揉了揉冻得通红的耳朵,余光看向随侍身侧的云檀,随口问了一句。 “她说了吗?” 云檀突然被问得一脸懵,神情诧异地看了一眼沐璃,磕磕绊绊地说着。 “说什么啊?小姐,她不是被你点了哑穴,说不了话吗?” 沐璃闻言,方才醒过神儿来,她真是被这群妖老婆子给气蒙了,这才起身,从地上捡了个石头,解了巫女的穴道,戏谑地问着。 “好好交待,你是个什么邪祟,拜得哪家神明?能不能保佑你全须全尾儿的从我这儿离开?” 那巫女被这初冬的寒风冻得冷不禁哆嗦了一下,幽怨地瞥了一眼沐璃,没想到自己招惹的是个刺头儿,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眼下失了势,只想要赶紧离开,日后再做谋划。 想到此,那巫女会点腿脚功夫,直接翻身从火苗上越过,飞身准备离开,却直接被岩雀抓住右腿,又重重地摔趴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神情怨毒地瞥了一眼岩雀。 咬咬牙,二话没说,一个鲤鱼翻身敏捷快速地朝着岩雀来了个扫堂腿,又右手出拳,险些抓花岩雀的脸。 岩雀见招拆招,三下五去二直接将巫女双手钳制,背在身后,当即狠狠地一脚踹在巫女的腿上,促使她直接朝着沐璃的方向,强制跪了下去。 沐璃这才凑近,伸出右手捏着巫女的下颚,细细审视了一番美艳妇人的花容月貌,戏谑鄙夷地说着。 “本想好好祭拜一下神明,你还真让我很意外啊?再不老实,我就先划花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儿,再废了你这双腿,不怕你一个字都不说。” “蛇蝎女人,有种报上名来,玷污神明,神明会降罪严惩于你的。” 沐璃狠狠扯了扯那个巫女的脸,出其不意地给了她一巴掌,又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手,讪笑一声,自顾说着。 “你还没说清楚你是谁,又有什么资格知道我是谁。都是披着人皮的鬼,装什么大尾巴狼。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见见神明,好好探讨一下如何惩治于我,你去不去?” “你——!”巫女满脸不愤儿,气得脸红脖子粗。 在清水镇风生水起许多年,也没受过这等折辱,她自己却被岩雀钳制着,只能跪着受审问。 先前几个妖老婆子,见识了沐璃的手段,当即吓得龟缩在一起儿,低声絮絮叨叨。 沐璃听着就有些烦躁,吩咐云檀将这些个妖老婆子放出去,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指着跪在地上的巫女,冲着看热闹的人高声喊了一句。 “这是谁家的毒妇?请来认领一下。我们是过路人,不想招惹是非。” 人群中又细碎议论了一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畏畏缩缩,没有一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几个聚在一起,衣衫褴褛,头发蓬松,叠罗汉爬墙角看戏文的小乞丐中,有个胆子大的男孩儿,接了沐璃的话茬,说着。 “镇长家的,我看见她跟镇长的儿子睡觉啦!” 男孩儿说完又赶紧闭了嘴,换了另外一个小伙伴扒着墙头,又说。 “姐姐,她是元娘,我们镇上李阿叔家的寡妇。” “李阿叔去山里采药的时候,掉下山崖摔死了。”一个小女孩附和着,说着说着就哭了,脏脏的小手擦着眼睛,越哭越厉害。 …… 越来越多关于这个巫女的事情被众人抖了出来。 可见近些年巫女没攒到什么好人缘儿。细碎的信息串起来,这个巫女真是不简单啊。 巫女本名元娘,原是清水镇上李大夫的娇妻。新婚不久,就守了寡,后来借用先夫的名号,在镇子上行医问药药死了人,便开始装神弄鬼。 至于她跟镇长家的儿子的露水情缘,早有预谋还是被逼无奈。 若是后者,着实令人唏嘘。若是前者,那真是太恶毒,说不准李大夫的坠崖另有蹊跷。 沐璃本就没资格’开堂问审’,不过是想要教训教训这个无故招惹自己的神婆,又替娇娘觉得心疼惋惜。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还是个怀有身孕的妇人。 人家相公都不知情,就直接被塞进了猪笼子沉塘,当真是蛇蝎心肠下得了手。 沐璃越想越觉得一个巫女简直是罪大恶极,便直接吩咐岩雀,将人捆了,送到清水镇镇长那里,让他们自行公审处置。 “走——开!” 巫女人都还没出院子,张阿婆家门口已经有人叫嚣起来,气势汹汹。 领头的是个年轻男子,相貌平平,体型匀称,油头粉面,锦衣华服的’翩翩公子’的打扮。 他左右开弓补了两脚在猪肉铺子的兄弟身上,方才觉得舒心畅快,又故作矜持,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华服,手中摇着折扇,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走进张阿婆的院子来。 守门儿的猪肉铺子的两兄弟各自挨了一顿胖揍,哭丧着进到院子里面来,又不约而同地躲到岩雀的身后,委屈巴巴地祈求着。 “少侠,救命啊!” 那男子瞧着就有点弱不禁风,看不出一点读书人的气质,流里流气的。 身后跟着五六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进院儿的时候,两个壮汉抬着门,一个壮汉本想展示强有力地臂膀。 第一下,就劈了个寂寞,自己都有些尴尬,傻呵呵地笑了。又追了四下才将院门儿从中间劈成两半儿。 领头的男子也觉得很丢脸,本想踹一脚在那个表演失误的壮汉身上,碍于沐璃在场,两眼放光,淫笑谄媚地迎上前来,恭维地奉承着。 “在下宋大龙,见过娘子。” 第101章 拼爹 啪——! 沐璃闻声,抬手出其不意地就是一巴掌打在来人的脸上,着实用力有些猛,掌心疼得厉害,下意识甩了甩又擦了擦,自顾说着。 “出言不逊,叫谁娘子呢?” 乍见这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沐璃就觉得心中隔应,就不能惯着这种小人得志的气焰,比看见萧天赐更让她无法自控,巴掌自然而然就打了出去。 众人突然噤声,像是受到了严重惊吓,扒墙头的人自觉散了许多,留下几个胆子大的,也缩了半截身子,只留着好奇的眼睛盯着院子里面的一举一动。 “你打我?” 宋大龙说着,捂着自己被打疼的脸,满脸震惊,用手中的扇子指着沐璃,又色咪咪的眼神打量着沐璃,冲着沐璃竖起来大拇指,谄媚迎合。 “野——性!我喜欢,打得好,打得好啊!” 一直被钳制跪在地上的巫女,鄙夷地瞥了一眼宋大龙,试图要挣脱开岩雀的钳制,没得手,怒不可遏地冲着宋大龙厉声呵斥着。 “宋大龙!” 宋大龙这才回过神儿来,将手中的折扇斜斜地插在后颈衣领处,恭维地迎上去,蹲下身子亲自去搀扶被钳制住的巫女,鬼笑地瞥了一眼岩雀,又说。 “少侠,高抬贵手,千万千万别伤着清水镇上的神明使者,是会遭天罚的。” 岩雀全然没有理会,目光看向沐璃,见她摆摆手,这才放了巫女。 宋大龙小心翼翼将巫女扶了起来,又护在身后,随行而来的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也自觉聚到他的身后。 这才步入正题来,先礼后兵,他余光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沐璃,方才说。 “在下是这清水镇镇长之子,听说有人在这里私设公堂,对神明使者大为不敬,不知阁下是哪路神仙?就不怕天谴吗?” 宋大龙振振有词,越说越大声,尤其是最后一句,指着沐璃的脸说出来的。 本以为能吓一吓沐璃,但见沐璃云淡风轻的样子,就知道是他自己想多了,面上有些吃瘪。 沐璃喝了一口热茶,鄙夷地瞥了一眼宋大龙,居然有如此不开眼的在她面前拼爹,真是可笑至极,悠悠地附和着。 “公子过奖,神明不敢当。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北渊国太师嫡女沐璃。” “你就是沐璃?”宋大龙满脸震惊,面上有些难看,又打量了一下沐璃左右之人,心中更是惶恐。 “正是。”沐璃随声附和,当即起身,原地左右转转,玩味儿地瞥了一眼猫身在宋大龙身后的巫女,又说。 “声明一下,公子所站的地方正是本小姐为神明使者设置的祭坛,火星子还没灭呢,神明还在,小心说话,他盯着我们呢。” 宋大龙面上青紫,心中咯噔了一下,扫了一眼自己所在的火圈,自顾绕了一圈将火星子全部踩灭,方才呵呵地笑着看向沐璃,扑通一声跪在沐璃面前,扣头认错。 “小人有眼无珠,叨扰阿璃小姐,现在就滚,马上就滚。” 说罢,他自己带头第一个滚出了张阿婆的院子,后面紧跟着五六个圆滚滚的壮汉也一并出去了。 巫女本就气恼不已,又见宋大龙如此胆小懦弱,卑微不要脸,面色更是难堪,顺势踢了宋大龙一脚,又狠狠剜了一眼沐璃,自顾快步走了出去。 乌龙事件告一段落。 一直随侍身侧的云檀搬着沐璃坐过的板凳,凑近沐璃身侧,小声询问着。 “小姐,我瞧着那个巫女一脸怨毒的样子,就这么放她走,她不会报复我们?” “会!”沐璃毫不掩饰直言,自顾朝着屋内去。 “啊——?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放她走啊?”云檀又问。 沐璃摸了摸已经咕咕叫的肚子,折腾了一上午,粒米未进,推着云檀往厨房的方向去,她自己回身进了客厅,自顾说着。 “我饿了,快去弄点吃的来。” 一直待在屋子里面的君逸凡,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全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一声责怪,见沐璃走近,便喊着沐璃,说着。 “璃儿,快到炉火边坐着,暖和暖和。” 沐璃应声凑近,就着君逸凡的对面而坐,喝了一口热茶,幽怨地瞥了一眼君逸凡,抱怨着。 “君逸凡,没看见这么多人欺负我呢?不帮忙也就算了,还留着几个妖老婆子气我,你存心的是不是?” “璃儿,处理的很好,不需要我帮忙。”君逸凡顾左右而言他,没有过多解释,只将沐璃夸赞了一番。 沐璃努努嘴巴,满脸嫌弃,心中腹诽,面上确是无所谓的样子。 总不能推一个身残病弱的贵人出去处理这人间鸡毛蒜皮,与老婆子说是非的污糟事情。 想到此,沐璃又幻想了一番君逸凡跟一群妖老婆子理会的滑稽画面,不自觉地咯咯笑了起来。 对面而坐的君逸凡见她有些出神儿,便出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柔声嗔怪。 “在想什么?说来听听,笑得如此开心?” 沐璃回过神儿来,满脸憋笑,又赶紧摇了摇头,言归正传,方才说。 “估计我们要在清水镇上逗留两天。如果就这么离开,对娇娘还是这里的百姓,都是为难。我瞧着那个宋大龙就不像个好东西。” 君逸凡没有拒绝,随声附和一句,“都听璃儿的,下次不开心,就别自己动手,打人的事情,交给岩雀就好了,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沐璃微微蹙眉,怔怔地盯着君逸凡,欲言又止,还是会不适应这样温柔的君逸凡,细思片刻,又说。 “你也还没吃早饭,我去催催云檀,再不快点,我就要饿死了。” 没等君逸凡回答,沐璃就已经起身跑开了。 刚刚出门,就碰见从院子外回来的岩雀,面上有些慌张,优先向沐璃见礼,直言。 “阿璃小姐,院子外面排了很多镇子上想要找您看病的老少妇孺,怎么办?” 沐璃瞬间觉得脑袋晕眩,虽说是好事儿,也累人啊,赶紧摆摆手,直言。 “明天,今天就让我休息一下,你让乡亲们先回去。” 岩雀应声离开,沐璃瞥了一眼院子门口,本是要去厨房找云檀,乍见有个熟悉的身影,悠哉悠哉地从正门口走了进来。 沐璃满心欢喜,直接飞奔着迎了过去,这简直是救星啊! 第102章 疯子 “神棍儿!” 沐璃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 简直就是救星,危难时候,显真情啊。 以前见到褚辰溪就很不喜欢他痞痞,玩世不恭的样子,现在觉得异常亲切。 有他在,在清水镇做义诊就多了一个无敌的帮手。 褚辰溪也很意外,面上还故作娇羞,以为沐璃真是情真意切的要冲上来,抱住他,直接大大方方的张开了双臂,随声附和着,又冲着沐璃眨了一下右眼。 “小丫头,想我了,快到怀里来。” 沐璃凑近,又突然止步,直接重重出拳,轻轻放下,捶在褚辰溪地胸口,又侧身绕过他的怀抱,柔声嗔怪。 “想占我便宜啊,没门儿。” 褚辰溪一脸落寞,微微蹙眉,左手捂着心口,故作心痛,右手直接拽住了准备逃跑的沐璃,方才直起身子,抬手轻轻弹了一下沐璃的脑袋,柔声嗔怪。 “明明瞧见我很激动,你这一拳捶得我好心痛啊。” “我信你个鬼,我都没有使劲,还是这么没正形。”沐璃说。 褚辰溪满心欢喜,也不气恼,直接强行摆正沐璃的身形,右手勾住她的肩膀,推着她向屋里走,自顾寒暄着。 “小丫头,快说说,你怎么碰见小凡凡的呀?他是不是比以前更帅了?怎么他去哪儿你都能找到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异能藏着掖着没告诉我啊?” 沐璃全然没有理会,一下子要回答这么多问题。只是转身的时候,居然见到王城宝仙楼的头牌姑娘花月,手中提着宝剑,直接就进了院子,满脸诧异,好奇地问着。 “神棍儿,那不是花月吗?” 褚辰溪直接用右手掌心将她的小脸扶正,满脸无所谓,自顾说着。 “很稀奇吗?她喜欢我,非要追我到天涯海角,我也是没办法,甩都甩不掉。不管她,先说说你,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又闯祸了?” “切——!瞧不起谁啊?我怎么可能闯祸,都是别人自我认知不清楚,找我麻烦的,那能轻易饶过。”沐璃满脸鄙夷,振振有词的说着。 两个人已经一起进了客厅,便见张阿婆带着儿媳娇娇,跪在君逸凡的面前。 与此同时。 云娘跟着宋大龙回到她自己的宅子。一进屋子,就直接将圆桌上的茶具摔了一地,到处都是瓷片渣渣,又一拳头砸在桌子上,一声闷响儿,满脸怨恨地念叨着, “沐——璃!” 紧跟着进到屋子里面来的宋大龙险些被误伤,慌乱的躲开,绕着走到云娘的身边,细声宽慰。 “云娘,你就别生气了,我都说了这么多,怎么你就不明白呢。这个太师嫡女在王城那是出了名的手段恶毒,心狠手辣之辈,咱真的没必要跟这种人对着干。” “宋大龙,你能忍,我不能。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人家只是自报家门,你就吓得魂儿都没了,屁颠屁颠的滚了出去,你还真是不要脸,这种折辱,都能忍。” 云娘气恼不已,指着宋大龙的脸就一通责骂,声音几乎都是吼出来的。 宋大龙说不过她,嫌弃儿捂住耳朵,待她心情平复后,再次劝慰。 “脸面有命要紧吗?惹恼这个太师嫡女,她是要杀人的啊,连养母和妹妹都能让她赶出家门儿,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云娘满脸鄙夷嫌弃,一步一步朝着宋大龙逼近,厉声细数他的罪过,字字诛心。 “你强奸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过。我帮你设局强奸了那么多镇上的出阁的女人,未出阁的姑娘。 就连娇娘,怀有身孕宁死不从,你只是被她的指甲划破了下半身,就让我把她连夜浸猪笼,你算什么良善之辈?” 宋大龙被逼得步步后退,面上很是难堪,又见云娘有些得寸进尺,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云娘的脸上,厉声斥责。 “我看你是疯了,别给脸不要脸,赶紧闭嘴你,小心隔墙有耳。” 宋大龙说罢,赶紧走到门口,探出头左右张望一番,谨慎地将门关上,继而转身,狠狠又踹了云娘一脚,呵斥。 “你踏马的是疯了,这些事情也能说,你想死,别拽着我。这些事情都是你心甘情愿帮我的,没有你,我能一次又一次的得手,你现在想要咬我。 呵——!我可别忘了,我可是帮你处理了那么多毒死的小孩儿,你想要咬我,你一定死我前面。” 云娘没受住那一脚,直接就摔倒在瓷片渣渣上面,腿上和手上都被扎出血口来,满眼怨毒的盯着宋大龙,气得当场说不出话来。 宋大龙倒是一脸无所谓,嫌恶地踢开了脚边的碎瓷片儿,自顾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衫,寻了个靠椅,翘着二郎腿坐下,平复了一下情绪,又说。 “我提醒过你,不要去管娇娘的事情。她回来就回来。我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乱说,你非要去自取其辱,现在又来怨我,疯女人。” 云娘不怒反笑,笑容很是诡异,像是刚刚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厉鬼,狰狞地盯着宋大龙,兀自从地上站起来,自顾说着。 “她很漂亮?你一定很喜欢。” “不愧是贵族千金,着实惊艳,美得有些过分了。”宋大龙随声附和着,他知道云娘言语所指,瞥了一眼云娘,便紧锁着眉头,烦躁地斥责。 “我警告你啊,以后别用这种眼神儿看我,叫人慎得慌。” “你帮我解决掉那个护卫,我就帮你将她搞到手,等你享用完了,人只管交给我。”云娘提议,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又自顾念叨着。 “我一定让她后悔向我泼洗澡水,当众羞辱我。” “你确定真的要如此?”宋大龙不可置信地瞥了一眼云娘,质问。 云娘掏出袖帕,自顾擦了擦手上的血渍,随声反问一句。 “为何不?清水镇可是法外之地,东朝宣城,西对虞城,南北只有山林,除了你那个该死的老爹,谁来管过我们,在这里弄死一个人人厌弃的太师嫡女,又有何难?” 宋大龙细想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邪恶一笑,当即起身,合上手中的扇子,径直朝着门口去,附和一声。 “那就照你说得办,我等你的好消息。” 宋大龙这才离开了云娘的宅子,各自准备去了。 待在张阿婆家的沐璃,闷头吃了两大碗米饭,多啃了个鸡腿,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自顾用衣袖轻柔了两下,也没有停下来,便招呼云檀来,只说。 “好云檀,快帮我吹吹,我左眼跳得厉害,肯定是哪个孙子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背地里嘴碎说我坏话呢。” 云檀凑近身前,轻轻帮着沐璃揉了揉,又吹了吹,柔声宽慰。 “又胡说八道,小姐那么好的人,又有主子照应着,谁敢说小姐坏话。” “是我!”褚辰溪附和着,捶肩揉背的进屋来,真是要让沐璃给累死了。 说好的只是帮她替诊一会儿,去吃个鸡腿儿,结果沐璃的一个鸡腿儿啃了一下午,从白天啃到天黑。 就是一整只鸡,这么长时间也能吃得骨头渣渣都不剩,偏偏沐璃,抱着跟鸡骨头,舔了一下午。 褚辰溪说着,凑近沐璃,直接夺走了她手中的鸡骨头,扔出了屋子,只说。 “乖,去,捡回来。” 第103章 盖章 沐璃飞了褚辰溪一记白眼,凑近君逸凡身后站着,满脸得瑟,柔声又坚决地应了一句。 “我不!” 褚辰溪没有与她过多计较,自顾斟了一杯茶水,一口饮下,润了润嗓子,满脸委屈,细数着沐璃的罪状。 “你还敢说不。我人都没来,你就给我招揽了这么多事情来,你能你自己干呀,我都要累死了,喝个茶水还要自己倒。” “这个这个,就璃字写得最好,甚合我心。”沐璃自顾夸赞着君逸凡的字,一句话都没有听到耳朵里面去。 整个下午她都在思忖着要开药店的事情,不璃医馆的第一个药铺,就准备定在清水镇。 非要央求着君逸凡帮她写庆词,先前是因为店名有争议,君逸凡迟迟不肯动笔,奈何架不住沐璃的软磨硬泡。 学识渊博的人写出来的字也跟人一样俊俏,用词也是规整敞亮,恰到好处。 也就是沐璃能随意支使堂堂北渊国的逸王爷做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对君逸凡是小事儿,对沐璃的医馆,那就排面,是要盖上君逸凡的印章的。 褚辰溪也好奇地凑上前去查看,只见标题‘不璃医馆’四个娟秀流畅的行书前面有一处留白,略显得有些不对称,瞥了一眼沐璃,诧异地问道。 “阿璃,你要开医馆啊?” 沐璃连连点头,满脸欢喜,又说,“这个名字不错,我起的,取意生生不离。我多救一个人,这世间就少了一对儿离别,我还能赚很多很多钱,是不是很赞?” “那这儿为什么会有一处留白啊?”褚辰溪说着,直接将留白处指了出来。 沐璃自顾高兴着,没有注意,细细看来确实是空着的,与下方文字排版很是不对称,也是一脸狐疑的看向还在执笔犹豫的君逸凡。 “辰溪,你觉得不璃医馆好,还是君不璃医馆好?我更中意后者,你呢?”君逸凡问,目光犹豫地看向褚辰溪,他自己也在思量。 君不璃? 褚辰溪思忖片刻,余光瞥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沐璃,就知道沐璃又掉圈儿里面了,嬉笑不已,连连附和。 “自然是君不璃好啊,我也喜欢这个名字,赶紧补上,我说嘛,总是欠缺点什么,原来是少了一个君字。” “不——行!”沐璃直接拒绝,正准备上前阻拦,当即就被褚辰溪给钳制住,直接捂住嘴巴,抓住双手,如何都挣脱不开,支支吾吾地说着。 “这是我的医馆,云檀,快拦住他。神棍儿,你快放开我。” 话音将落,白纸黑字上,‘不璃医馆’的前面赫然补上了一个‘君’字,字本身个头比后面的‘璃’字大一整圈,却显得极为恰到好处。 褚辰溪很是得意,这才松开了沐璃,先一步抢走了那副庆词,独子端详,又刻意吹了吹那个刚刚写上去,字迹还有些湿的‘君’字,摇头称赞。 “简直完美。” 沐璃又气又恼,原地跺脚,狠狠剜了一眼君逸凡,双手交叉叠抱在身前,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厉声嗔怪。 “好你个君逸凡,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我最近才重新认识你,当下本性就暴露无遗,真是奸诈。哼——!” 君逸凡一本正经的提议着,“璃儿,那我的印章盖在‘璃’字的右下角,这样可好?” 这哪里是提议,明明就是盖章专属,外人兴许不知情,他自己心里最是清楚,暗暗自喜。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褚辰溪,自顾抢走了君逸凡手上的印章,没等沐璃回应,直接就盖了上去,还沾沾自喜地说着。 “妙极,妙极,简直就是画龙点睛之笔啊,这样儿从今往后小丫头就再也嫁不出去了,只能嫁给小凡凡。” 沐璃一脸落败,颓丧着脸,总是斗不过君逸凡,又被拿捏了。本想着回屋睡觉,却被褚辰溪直接拦在门口。 褚辰溪掰着手指头细数着医馆取名’君不璃’的一应好处。 “我来给你算算啊!你买夜明珠欠了小凡凡至少一万两,若再开店的话,从选址,装修,经营,人手,路费等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又都是小凡凡的,合着你什么都没干,白落了好,还出了名,这就是人生巅峰!” 沐璃冲着褚辰溪飞了一记白眼,神情怨恨地冲着褚辰溪吐了一个字。 “滚——!” 没曾想,褚辰溪直接斜着身子,背靠在一侧门边儿上,依旧不依不饶,微微蹙眉,故作思考状,细细品了品三个字的深意,又说。 “确实差了点,哎——!,不如改名做不璃君,也很完美。” 褚辰溪知道沐璃的情绪已经在爆走的边缘,余光瞥见沐璃紧攥着拳头,又赶紧阻拦说。 “哎哎哎!不能对我动粗哦,不然你自己去问诊啊,还有好多人呢,我今儿光写药方,手指都是又酸又痛,好辛苦的。” 沐璃眯着双眼,松了攥紧的粉拳,颓丧着,耷拉着的脑袋,努努嘴巴,已经不想搭理褚辰溪了,推开了挡在门口的褚辰溪,径直进了屋,随声附和。 “走开啊!” “真生气了?”褚辰溪自顾说着,当即立直了身子,让出了一人宽的门缝给沐璃,一脸纳闷,与君逸凡对视一眼。 君逸凡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应声说了一句。 “璃儿不会生气的,她只是还没有想明白而已,你就别招惹她了,去做自己的事情。” 君逸凡像是在替沐璃解围,又好像在提点沐璃。 褚辰溪只好作罢,偷偷瞄了一眼屋内,只见沐璃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兀自用锦被盖着脑袋,自顾呜呜呜地叫嚷着,回身冲着君逸凡说了一句。 “这丫头还真犟,唉——!不管喽,我去找个好得装裱师傅把这副庆词好好装裱一番,得花不少钱呢。” 褚辰溪说罢,便去桌子边将庆词小心翼翼地卷起来,又找了个竹筒装好,自顾出去了。 云檀在厨房忙碌完准备进屋来,顺带从马车上多抱了一床锦被。 进屋的时候,褚辰溪拉住她再耳边嘀咕了两句,就匆匆离开了。 云檀听罢,点点头,便进了客厅,优先向君逸凡见礼后,转而进了内屋,将手中的锦被铺在土炕的另一边,直接拆穿了沐璃,只说。 “小姐,你就别装哭了,主子都听出来了,褚神医还笑话你呢。” “谁装哭了!”沐璃无缝衔接了一句,掀开了盖在脸上的被子,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兀自抱怨着。 “就他们两个合起伙来欺负我,凭什么笑话我啊?尤其是君逸凡,心眼蔫儿坏。” 她独自哀嚎了许久,愣是没掉出来一滴眼泪来。 “那是小姐笨,没想明白!”云檀又说。 沐璃微微蹙眉,心中腹诽,这自己家的丫头真是白疼了,啥事儿都能想到君逸凡的好,但见她又多铺了一人宽的床位来,狐疑地问了一句。 “怎么多铺了一个床位来,不就你,我,花月,我们三睡一间吗?还有谁啊?” 第104章 张嘴 “王爷的位置,只占这一角。下午的时候,小姐特意交待的,怎么忘了?”云檀回复着,又凑近沐璃身边,将她刚刚弄乱的被子叠整齐。 沐璃这才想起来,下午的时候,确实有交待过。 先前是人多,睡房却只有两间,张阿婆一家人住一间,沐璃这一行六个人只能挤一挤住一间。 烧得是热炕,暖烘烘的。除了君逸凡,任何人不住都可以。 君逸凡昨夜就坐着轮椅在院子里面生生待了一晚上,白日里膝盖以下的腿就有些隐隐作痛。 傍晚的时候,娇娘的相公带着山里打来的野味儿,兴致盎然的回来,为人也是热情忠厚,盛情的用自己猎来的野味儿招待沐璃一行人。 晚饭期间,夫妻二人在屋子里面叙了一会儿话,就隐隐听见娇娘低低地啜泣声。 紧接着,张勇怒气冲冲,拿上他自己的猎枪,直接就冲了出去,扬言要杀了宋大龙以报丧子之仇。 岩雀出去找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所以,本来打算去镇上的客栈住的沐璃一行人,推迟了行程,决议还是多留一晚。 云檀收拾好屋子,用枕头将君逸凡的床位与她们的床位隔开,刻意拍了拍沐璃的床位,近着君逸凡的身边,附耳小声对沐璃说。 “小姐,你睡这里,离王爷最近了,可以跟王爷说说悄悄话。” 沐璃微微蹙眉,满脸嫌弃,努努嘴巴,柔声嗔怪。 “人小鬼大,我跟他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要睡这儿。” “我肯定是不会睡在这儿的,难道小姐想让花月姑娘靠近王爷?”云檀打趣儿地说着。 “谁爱靠近靠近去呗,跟我有什么关系。”沐璃说着,故作无所谓,眼神却左右闪躲着。 云檀也不惯着她,自顾说着,“小姐,你就嘴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爷对你与他人不同,尤其是女子,你可见过他跟陌生女子说过一句话,也就对小姐好脾气地惯着。”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惯着我了,臭丫头,怎么老是站在君逸凡那边奚落我,我才是你家小姐。”沐璃嗔怪。 云檀又说,“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刚刚进来的时候,褚神医还拉着我说了些话,就您要开医馆取名字这件事儿,王爷他不是想要气你,完全都是向着小姐的。” 沐璃微微蹙眉,顺嘴问了一句,“什么意思啊?” “君是北渊王族的姓氏,以君为名,就说明我们的医馆是背靠王族的,有王爷庇佑着,没人敢找我们麻烦。 在您的名字下盖私章,我也不信王爷没有一点儿私心,不过,这样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小姐,这么好的王爷,小姐你怎么就不喜欢呢?” 云檀将褚辰溪的话一字不落的重复说给沐璃听,又自我斟酌加一点自己的想法。 沐璃这次认真听了进去,细想了片刻,又瞥了一眼云檀,自顾嘟囔着。 “神棍儿那个嘴巴,死人也能叫他说活,就你傻,他说什么你都信,万一君逸凡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而是私心用慎呢。” “这真重要吗?小姐,归根结底,王爷是向着你的,这就够了。” 云檀解释着,她自己忙碌了一天,有些累了,便和衣睡下了。 沐璃也没再打扰,自顾出去看一下,只见君逸凡还儒雅端正地坐在那儿,点着蜡烛,伏案执笔写着什么。 远远看过去,摇曳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身上,温暖和煦,侧颜轮廓清晰,绝美如画,穿着一身淡蓝色素衣,蓝丝带束着发,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这样儿谪仙一般的人儿,现在就在沐璃的眼前,再晚一些就要与她同寝,睡得是平头百姓家的土炕,他居然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这是沐璃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她居然把神仙从天上拽到凡间,尝尽人间烟火。 “璃儿,又在出神儿想些什么?还悄悄躲在一边偷看。”君逸凡柔声问着,余光温柔的看了一眼站在内屋门边儿,有些发愣的沐璃,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来。 沐璃这才回过神儿来,径直朝着君逸凡走近,随意强做解释着,“我哪有偷看。” 凑近才发现,君逸凡是在练字,满满一张纸上整整齐齐写满了沐璃的璃字。 沐璃瞬间感到诧异,心中却很慌乱,故作随意地问着。 “干嘛只写这一个字?” “璃儿说这个字写得漂亮,我自然要多练练的。”君逸凡认真地解释,这才放下手中的笔,兀自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哈了一口热气儿。 沐璃一时语塞,兀自抓过君逸凡的手,他的手冰冷刺骨,赶紧放在炉子上烤烤,微微蹙眉,柔声嗔怪。 “你是个傻子吗?不知道冷吗?” “不冷,有璃儿在,从未觉得冷。”君逸凡毫不掩饰地说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就是想要依赖着沐璃,不管未来结局如何,至少现在,他很清楚,他不能没有沐璃。 沐璃起身兀自搬了个凳子,凑近君逸凡坐着,又将君逸凡腿上的锦被在火炉子上烤了烤,重新搭在他的腿上,趁着夜深人静,无人打扰,便想着坦然跟君逸凡好好说一说。 想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沐璃犹豫半响,才磕磕绊绊说了一句。 “你渴不渴?饿不饿?” 君逸凡摇摇头,嘴角微扬轻笑,难得有件事儿能难倒沐璃,他心里清楚,也窃喜。 若真的就这么被沐璃一口回绝,他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至少现在,沐璃犹豫了,她有认真想过两个人的事情,他还有机会。 想到此,君逸凡抬手宠溺地摸了摸沐璃的脑袋,柔声宽慰着。 “不着急,我总能等到璃儿想清楚的。” 沐璃抬手抓住君逸凡的手,强制放在火炉子上烤烤,飞了君逸凡一记白眼,自顾结巴地说着。 “以后不许随意摸我的头啊,跟撸狗似的。还还还有,我发现你是越来越话唠了,总是跟我说一些莫名其妙,不清不楚地话。” “哪句不清不楚?”君逸凡打趣儿地问道。 沐璃穆然地瞪了一眼君逸凡,面颊微微燥热,心中腹诽,他简直就是明知故问,什么哪句,明明就是每一句,包括上一句,总能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躁动,便柔声嗔怪。 “反正就是你少跟我说话。” 君逸凡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瞬间抓住沐璃的手,稍稍用力,直接将她拽进怀里。 “你要干嘛呀,君逸凡?”沐璃心慌意乱,整个人都愣住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进,那张绝美的男人的脸,突然在沐璃的眼前放大,只说话,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烛光剪影,墙上两个人的人影已经融到一起,暧昧不清,让人浮想联翩。 君逸凡唇角微扬,邪魅一笑,右手轻佻的抬起沐璃的下颚,左手掌心撑开扶着沐璃的身形,薄唇轻启,微微侧脸,沉寂片刻,便轻柔地俯身吻了下去,闭上了双眸。 沐璃瞬间呼吸停滞了,眼眸穆然瞪大,憋的满脸通红,耳畔感受到君逸凡的微凉的呼吸,听到君逸凡魅惑地提醒着。 “璃儿,张嘴。” 第105章 心虚 花月不知何时,贸然走了进来,只愣怔片刻,见怪不怪,淡淡说了一句。 “你们继续,我去睡了。” 继而,转身进了内屋。 沐璃这才回过神儿来,瞬间面颊绯红,狠狠将君逸凡推开,眉头紧锁,赶紧捂着脸,起身准备离开,娇声嗔怪。 “君逸凡,你——,登徒子。” 岩雀又突然从屋顶飞身下来,肩上扛着身受重伤,鼻青脸肿,吐血昏迷的张勇,小心翼翼将他放在躺椅上。 “怎么回事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沐璃问着,赶紧上前查看张勇的伤势。 当即将方才的尴尬抛诸脑后,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绪,只偷偷瞥了一眼君逸凡,正好君逸凡也在看她。 四目相交时,沐璃害羞了,心跳又乱了起来,赶紧别开眼睛,故作镇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岩雀凑近君逸凡身侧站着,自顾回应着,“没有找到清水镇的镇长,只在宋家门口发现被扔出来的他。” 张阿婆和儿媳本来在院门口等着,许久不见人,看见屋子里面人多了些,便迎了上来,乍见重伤的张勇,当即悲从心来,哀嚎着扑倒昏迷的张勇身边。 “我的儿啊!”张阿婆哭着说。 娇娘还算镇静,也相信沐璃的医术,赶紧搀扶着自己的婆婆,柔声劝慰。 “婆婆,别哭,别打扰阿璃小姐为勇哥诊治。” 沐璃简单检查一下张勇的身子,只是一些皮外伤,好在他身强体壮,休息几日就好,简单嘱托了几句,便让娇娘把他带进左舍休养。 眼下所有人都回来了。 岩雀出去一趟,先去了云娘家,她家中养了只凶悍的大狗,没敢多留。 又转了宋家,家中养了很多身强体壮的打手,日夜轮岗,宅子是镇上最好的,每间屋子的格局都几乎一模一样,趁着张勇挨打的空挡,溜进去转了一圈。 刚刚经过一间摆放杂物的房间,险些撞上从里面鬼鬼祟祟溜出来的宋大龙,这个人很是谨慎,反手就将门上了锁,便离开了。 岩雀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在宋家门口捡了重伤的张勇,快速赶了回来。 “看来这个宋大龙并不像表面那般粗条,也不知道是在防着谁?”沐璃突然发问。 “依我猜测,应该是云娘家的那只大狗,狗的嗅觉灵敏异常,想要找人很容易,但是想要确认却很难。”君逸凡解释着。 他脑子聪明灵光,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一语中的。 沐璃有些困惑,直接问了,“这是为什么啊?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宋大龙为什么有心防着云娘?” 君逸凡这才摇摇头,只说,“我猜应该是害怕,等辰溪回来,我们应该就能知道各中缘由。” 沐璃心中纳闷儿,褚辰溪不是出去装裱庆词了嘛,何时出去做包打听去了。 转念又想,他平日花街柳巷,迎来送往,嬉皮笑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长得又俊俏,做个包打听,一点都难不倒他。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后半夜了。 沐璃泡了脚,优先上床睡到自己的位置上,小心翼翼给云檀掖被子,才自己裹紧被子里面,有心稍微等下一下君逸凡。 不多时。 君逸凡兀自推着轮椅的的声音传到耳边来,沐璃下意识地赶紧闭上了眼睛。 他的位置正对着门口,只要不拐弯,自己是可以摸索到床上去的。 沐璃闭着眼睛,假意睡着的样子,却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身边的一举一动,直到烛光被一颗碎石子熄灭,屋子瞬间暗了下来,才稍稍轻轻吐着气儿,松了一口气。 借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偷偷瞄了一眼睡在身侧的君逸凡,他是和衣平躺着睡下的,眼镜上蒙着黑布,被子一角越过了分界线。 沐璃轻手轻脚地,像是做贼心虚,伸手将那过界的一角放了回去,又压了压,方才觉得心安,赶紧抽回了手,裹紧了自己的被子,侧身到云檀那一面,安然睡下。 这个夜很漫长,前半夜两个人都没有睡着,各自酝酿着睡意。 后半夜的时候,沐璃有些热,踢了身上的被子,滚了两滚,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方才沉沉睡下。 蒙眼的君逸凡被迫强制上岗,穆然惊醒,只感觉沐璃整个人都半挂在自己身上,脑袋枕着他的颈窝,呼吸起伏有序,气息扑在他的脖颈,只觉心潮汹涌,燥热难耐。 这个缺心眼的,真当他是个半身不遂的废人。 又舍不得弄醒她,只他自己一个人难受着,扯了被子盖在沐璃的身上,又过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沐璃做了个难以启齿的美梦,与上次略有不同,这次君逸凡在她的怀里,娇羞难耐,深情款款,马上就要吻上了,却突然被人一直按着脑袋动弹不得。 “璃儿,醒醒。”君逸凡柔声喊着,他的领口已经被沐璃扯开了,只得右手抓住沐璃不安分的双手,左手轻轻掐了一下沐璃的胳膊。 沐璃方才如梦初醒,睡眼迷离的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眼前的情景。 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做了什么? 沐璃满脑子的困惑,扫了一眼四周,云檀和花月也是刚刚睡醒,正意犹未尽地盯着他们两个。 君逸凡方才松了一口气儿,放开了钳制沐璃的手,平躺在土炕上,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云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微微蹙眉,怔怔地看着沐璃,诺诺地问着。 “小姐,你在做什么?怎么睡到王爷那里去了?” 沐璃瞬间面色潮红,很是尴尬,赶紧用被子盖住自己,咚的一声,趴了下去。 小脸突然砸在君逸凡的胸口上,听见君逸凡一声闷响,赶紧裹着被子滚回自己的床位上,隔着被子就听见她卑微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君逸凡闷咳了两声,忍住心中的欢喜,这可是第一次见沐璃如此羞涩可爱,方才从床上坐了起来,柔声附和一句。 “没关系的璃儿。” 花月心领神会,径直下了床,随手拽着犯迷糊的云檀,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便出去了,又对守在门口的岩雀说道。 “赶紧进去看看,再晚了你家王爷晚节不保。” 岩雀愣怔半响,没听懂花月的意思,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屋内,只见自家王爷依旧蒙着眼睛依着墙边坐着,领口处有些凌乱,唇角微扬,笑意盈盈。 沐璃挺尸般平躺在床上,整个人裹在包裹在被窝里面,一动不动,过于忧心自家王爷,便提醒道。 “阿璃小姐,我进来伺候王爷洗漱,你裹紧一点。” 沐璃依旧一动不动,也没有应声,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她居然做梦轻薄了君逸凡,还被那么多人现场抓包,尤其是君逸凡,这样欲拒还迎,他会不会想歪了。 第106章 黑狗 褚辰溪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还带回来一个精瘦的男人。 那个男人手中抱着双耳官帽,嘴巴被袜子塞得严严实实,穿着墨绿色仙鹤朝服,绑着手脚,连棉靴都没有穿,进了屋子才将他嘴巴上的臭袜子扯下来。 那个男人赤着脚站在地上,左脚搓着右脚,手中的官帽直接掉在地上,双手指着褚辰溪,就开始骂骂咧咧。 “你这刁民,好大的胆子,我乃虞城知府,你罔顾律法,绑架朝廷命官,那可是诛连九族的死罪,你快快放了本官,或可饶你——一命。” 虞城知府视线一直追着褚辰溪,见他四处张望像是找些什么,刚刚掀起右舍的门帘,就看见岩雀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君逸凡出来。 他整个人瞬间呆愣住了,说话都没了底气,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恭请。 “下官虞城知府陆不平叩见逸王爷,下官不知王爷造访虞城境内,有失远迎,恳请王爷责罚。” 褚辰溪全然没有把他当回事儿,手中拿着冰糖葫芦,四处寻找着,没瞅见她,便问君逸凡,只说。 “阿璃呢?怎么没见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刚刚带着云檀出去义诊,正午时分,就会回来。”君逸凡附和,继而转移话题又问,“可有查到什么?” 褚辰溪面上有一丝忧伤,自顾将带回来的冰糖葫芦放好,又寻了个凳子,近着炉火暖暖手,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虞城知府陆不平,将从虞城查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云娘的相公李大夫确实是三年前上山采药坠崖摔死的,二人夫妻和睦,恩爱有加。 本想着要为相公守寡,终身不再二嫁,万万没想到,出殡后的某一天,色胆包天的宋大龙觊觎云娘的美貌,买通了她身边的丫头,给她的茶水里面下了药,强奸了她。 云娘本是猎户之女,父母早亡,性子自然刚烈,醒来的第一件事,就直接去了知府衙门将宋大龙给告了。 先前下药陷害她的丫头收了银子,又被宋大龙威胁着,做了假供,非说是云娘不堪寂寞,又觊觎宋大龙的财富,勾引宋大龙。 这个案子云娘败诉,还挨了板子,就是现任虞城知府断得糊涂案。 回到清水镇的云娘,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又遭人诟病,也恨上了那个诬陷她的丫头,便开始联合宋大龙报复清水镇的所有人,二人各取所需,才有了后面的诸多事情。 一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虞城知府冻得瑟瑟发抖,听得是冷汗直流。 他是记得云娘这个人的,三年前,为了自证清白,险些撞死在他自己的公堂之上。 可是那个时候,所有证据对云娘都不利,他只能依着现有的事实断案。 如今,云娘联合宋大龙再次犯案,奸辱娇娘不成,又将其沉塘,险些一尸两命,还是害死了娇娘的未出生的孩子。 说道此,陆不平下意识地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连连请罪。 “此事下官确有失察之处,恳请王爷再给一次机会,下官必定将此事调查清楚,公正处理,绝无偏私。” 君逸凡冷眼倪了虞城知府陆不平一眼,厉声警示。 “最好如此,陆不平,你还真是会打抱不平。” “下官愚钝无知,自知罪孽深重,这件事儿处理好之后,必定自请三十大板,以正视听。”陆不平又说。 这件事儿也算是找到最合适的人处理。 沐璃带着云檀说是去义诊,实则是不想跟君逸凡同一处呼吸,一想到自己在君逸凡面前出糗,直接想就地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主仆二人在清水镇上漫无目的的转悠着,突然听见犬吠不休,且越来越近,人群也跟着躁动起来。 沐璃牵着云檀下意识地跟着人群一起避着,她也怕狗。 可是那只大黑狗像是吃准了沐璃,只盯着她一人跑,主仆二人直接就被冲散了。 云檀没能追上沐璃,赶紧回去找人帮忙去了。 大黑狗一直追撵着沐璃,将她驱赶到清水镇上的一处荒废的宅院,没有门头,正门两边的对联是用黄纸贴的,已经破烂不堪,门是虚掩着的。 沐璃透过门缝儿,猫腰朝里面看了两眼,满地枯黄的落叶,光秃秃的树叉子上还缠着蜘蛛网,内里透着寒气儿,时不时还有女子喊救命的声音,大白天的,阴森可怖,冷不禁寒颤。 她很不想进去,但是那只追不咬的大黑狗就蹲守在门口,时不时的朝着她吠着,即不上前,也不走,着实很难搞,耳畔还不时幻听女人喊救命的声音。 想来这只大黑狗一定是岩雀说的,云娘家养的那只,也不知道设得什么迷魂阵非要这样儿将她引到此处荒宅来。 想到此,沐璃随手抄起门边儿的从地上随手捡了几颗趁手的石子,朝着那只大黑狗砸了过去,厉声呵斥着。 “滚——!快滚!” 大黑狗被砸的哼哼唧唧,又冲着沐璃吠了两声,突然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直接就朝着沐璃扑了过来。 沐璃当即直接翻身上了屋顶,躲开了。 不多时,大黑狗就四肢无力,神情焕然,抻着舌头,瘫软在地,死掉了。 有人在附近盯着她? 想到此,沐璃站在高处警惕性地扫了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却还是能断断续续听见女人的呼救声。 她心里深知是云娘,不过就是拆穿了她的神鬼戏码,砸了她的饭碗,又泼了她几桶洗澡水,比起那两盆恶心的黑狗血,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没想到在一个小小的清水镇,也能碰上比她还睚眦必报,小心眼的人。 既然云娘有心让爱犬将她挤兑到这处荒宅来,一定是做足了准备。 既来之,则安之,她到要看看这个清水镇的巫女能有什么手段,便沿着院墙,一步一步朝着主屋的方向靠近。 从高处看这处宅子,院子里面陈列了一些晾晒架子,内里的门头的牌匾还在,上面写着’杏林堂’三个大字。 沐璃猜测着这里应该是云娘跟她相公住的地方,是个医馆,越靠近主屋,女子的凄惨的呼救声越来越清晰。 “啊——!救命啊,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呜呜呜~~” 沐璃当即从屋顶飞身下来,寻着呼救声进入主屋,内里从地面到桌椅板凳都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左侧摆着大型的药柜,紧挨着药柜有一处陈旧的花盆,只剩干裂的土壤。 正前方是药台,上面还有称和打包好的药包,紧挨着。 左侧就是问诊区,用席帘隔着,小方桌上摆了笔墨纸砚,紧挨着放着一张靠椅,椅子上还垫着蒲团。 沐璃寻着声音四处转转,又敲了敲墙面,那个女人的呼救声就在这间屋子里面,还是没有找到突破口。 第107章 疯子 过了一段时间,女人的求救声消失了。 沐璃心中狐疑,刚刚准备离开这座荒宅,便见两个乞丐装扮的男人 …… 听见两个男人污浊的谈话声,沐璃气得牙痒痒,攥紧的拳头,毫不犹豫的打了出去,还狠狠地踢了两个人两个乞丐男人疼得说不出话来。 沐璃一手拿着木棍按住一个,左脚踩着一个,厉声呵斥着。 “快说,人在哪儿?不老实交代,我现在就废了你们!” 左脚踩着的乞丐优先指着主屋外面靠近院墙的一处假山,龇牙咧嘴地说着。 “在假山后面,有一个地下室,那个女人就被锁链锁在笼子里面,女侠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里面还有谁?” “没谁了,真的,我们就是镇子上的乞丐,也是听见声音好奇找到那个地方,白天还有点光亮,晚上就黑布隆冬的。 就一个被铁链锁着的女人,也不认识,这不是寂寞难耐,做了那种事情,摊上这种好事儿,怎么舍得往外说。” 沐璃听罢,将信将疑,方才直起身子,顺手将木棍扛在肩上,一人一脚狠狠地踢在乞丐的身上,厉声呵斥。 “前面带路!敢骗我,现在就弄死你们。” 两个乞丐眉头紧锁,,躬着身子走在前面,顺着假山后面的枯草掩盖的步梯,领着沐璃下到密室里面。 越往深处走光线越弱,沐璃一直警醒着,小心翼翼地走在两个人的后面,隐约听见铁链的声音。 方才出手,直接从后面将两个乞丐抡晕过去,径直踩着两个人的身子快步寻着铁链的声音往深处去。 密室里面,臭气熏天,令人作呕,沐璃下意识地用衣袖掩住口鼻,借着微弱的光线,赫然见一个年轻女子衣不蔽体的躺在地上,神情呆滞,细声不停地念叨着。 “我错了,夫人,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女人的手脚都绑着铁链,镶嵌在地面,近着她的身子不远处确实有一个猪笼,里面放着一个石槽,一边盛着水,一边是馊掉的残羹剩饭。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沐璃闷声咳嗽两声,用手中的棍子挑了一下铁链,顺着铁链轻轻捅了一下那个女人,清了清嗓子,低声询问着。 “哎,你是谁啊?” 那个女人听见沐璃的声音,许久才转过头来,绝望地眼神怔怔地看着沐璃,良久才说一句。 “你是谁?” 密室的光线突然暗淡下来,从先前的入口处滚下来一块巨石,碾过两个乞丐的身体,直接卡在那儿,将出口堵死。 沐璃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朝着来得方向去,借着微弱的光线,两个人乞丐半截身子压在巨石下面,直接死掉了,透过石头缝隙,冲着外面喊着。 “有人吗?谁在外面?” 无端落下巨石堵住出口,必定不是偶然,但是这么大的石头落下来,也不是云娘一个女子能做出来的事情,必定是有帮手。 “阿璃小姐,还真是冤家路窄,我们又见面了。” “云娘,赶紧放我出去,招惹我,对你有害无利,我保证你会后悔的。”沐璃说着。 身后铁链拴着的女人,摸着黑从地上爬起来,跪在那里,面朝着出口的方向,惊恐不已,连连祈求。 “夫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夫人,我真是知道错了。” 云娘全然没有理会那个女人,自顾对沐璃说着。 “谁先后悔还不一定,阿璃小姐还是先照顾好自己,那个女人可是会吃人的。” “喂——!我跟你无冤无仇,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这个人玩不起是不是?” 沐璃再次冲着外面喊着,等了半响,却没有听到回应,心凉了半截,云娘一行人肯定是已经走远了。 这下真是无奈,往里面走,臭气熏天,还有个疯女人。待在原地,脚边两个死人乞丐,鲜血满地,真是进退两难。 沐璃又冲着石缝儿外面喊了两嗓子,除了寒风过隙,就是疯女人的癫狂刺耳的笑声,阴森可怖。 本是好心来救人,虽说是来迟了,却没想到居然是个疯女人,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沐璃心中有些懊悔,又抬脚狠狠踹了两脚巨石,除了震出来一些碎石渣子,迷了眼,巨石又向下滚了两分,依旧严严实实地堵着出口。 日头尚高。 云檀也没有追过来,肯定是回去找帮手了,沐璃细想片刻,还是决定去跟那个疯女人聊聊,便摸着墙壁,依着先前脑子里面对这个暗室的印象,朝着深处去。 自从跟沐璃走散,云檀拎着药箱就赶紧回了张阿婆家,将沐璃被大黑狗追的事情告诉了君逸凡。 岩雀留下来保护君逸凡,其他人赶紧上街寻找。 沿着褚辰溪留下来的书信,一路追来的虞城府衙的衙役,一波去宋府拿人,一波去了云娘家。 整个清水镇一下子就沸腾起来,百姓惶恐不安。 虞城知府陆不平在张阿婆家的院子里面布置了一个简易的公堂,院子外面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他借着君逸凡的靴子穿着,只觉得烫脚,路都走不好,提心吊胆的,扫了一眼众人,高声喊了一句。 “清水镇的百姓啊,我是虞城知府陆不平,先前为你们义诊的阿璃小姐上街被大黑狗给追丢了,有谁知道消息吗? 她可是太师嫡女,更是当今逸王爷的未婚妻,要是在我们镇上丢了,王宫里面的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众人噤声,很小声地嘀咕着,议论纷纷。 沐璃被大黑狗追,街上很多的人都看见了,都知道那只狗是云娘家的,可是去往云娘家的衙役,既没有抓到人,也没有抓到狗,空手而归。 宋大龙倒是被生擒了回来,府衙上的几个看家护院的壮汉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不敢与官府的人对着干。 又听说宋大龙招惹了王城里面了不得的人,直接反水将宋大龙捆了送给前来拘捕的衙役。 宋大龙还没搞清楚状况,一直叫嚷着。 “抓我做什么?事情都是云娘逼着我干的,我是无辜的?” “你无辜?”陆不平一本正经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当即拍案而起,怒目圆睁,高声呵斥着。 “现如今张勇状告你蓄意侮辱娇娘,害她蒙冤受屈,以致小产,也是娇娘指使。若非恶性难改,岂会暗夜沉塘,毁尸灭迹,快说,你们把阿璃小姐藏哪儿了?” 宋大龙就是个色胚,仗着自己是镇长之子,从小被娇惯着,没见过如此阵仗,跪在地上整个人都不好了,当下没了气焰,颤颤巍巍地说着。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跟云娘不过是合作关系,她养的那只狗凶悍无比,我真的是害怕又拿她没办法才请了那么多的护卫。先前她是说过要帮我把太师嫡女搞到手,可我也没见到人啊!至于过程,……” 宋大龙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从屋里飞出来的石子砸了嘴,当即满口鲜血,门牙掉了两颗,吐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蒙在当场。 陆不平赶紧回身,冲着屋内君逸凡的方向跪着,诚惶诚恐,兀自请罪。 “王爷息怒,此人罪大恶极,必死无疑,眼下还没有寻回阿璃小姐,尚且需要宋大龙的帮助,请您务必手下留情。” 岩雀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君逸凡,从屋里出来,直接停在陆不平的身边,众人跪地问安。 君逸凡面色铁青,寒眸倪了一眼跪在地上,满口鲜血的宋大龙,冷声质问。 “璃儿在哪儿?” 第108章 石头 宋大龙直接被君逸凡的傲世天下的眼神镇住,跪在那里浑身哆嗦,连头都不敢抬,忏悔哽咽,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可能在——在杏林堂,对对对,就是就是杏林堂,那那那是云娘的故居,荒废有些年数了。” 没等君逸凡说话,跪在身侧的陆不平赶紧直起身子,挥手招呼着。 “来个领路的,赶紧赶紧去杏林堂搜查一番,边边角角都不能放过。” 正门口跑出来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自告奋勇,挥手附和。 “我认识路,我带你们去。” 君逸凡冷眼睨了陆不平一眼,寒眸冷面,冷声质问。 “你还待在这儿做什么?” “臣臣臣也去。”陆不平也心慌意乱,结结巴巴,只觉得脚上的锦靴各种蹩脚,边走边将鞋子脱了抱在怀里,赶紧跟着前边的人追了上去。 君逸凡心里最想要岩雀去,可是褚辰溪已经出去许久都没有回来,眼见天要黑了下来,却迟迟没有沐璃消息,又无法预测云娘会对沐璃做些什么。 万分焦灼,只恨自己这双腿为何不早一些好起来,每每沐璃有危险,他只能坐在原地等着听消息,好的坏的都要承受着,却不能亲自去护着她,在王城是这样,在清水镇也是这样。 老天爷真是不开眼,一次又一次的拿他最在意的人跟他对赌,赌他能不能承受失去更多的痛苦。 褚辰溪一行人四处打听,找到那只大黑狗的时候,它已经被埋在荒林里面,只有一个小土包,四周泥土是新翻的,脚印很浅,埋狗的人应该是刚走不久。 沿着清浅的脚印,散开寻找,又几经打听,才找到那座荒废在山林里面的医馆杏林堂。 一行人去的时候,正好跟着急忙慌赶过来的陆不平撞个正着,几句寒暄过后,便一起推门而进。 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几个随行的衙役进屋优先寻了灯柱,掌灯走在前面,又四处高声叫喊着。 “阿璃小姐。” “阿璃小姐。” …… “小丫头。”褚辰溪喊着。 “小姐,你在哪儿?”云檀唤着。 沐璃在暗室里面和那个被铁链锁着的女人一起关了许久,寻了墙角蹲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黑灯瞎火的,听着那个铁链锁着的疯女人讲着她与云娘的恩怨。 原来她就是那个被宋大龙收买,暗害云娘被奸污,又诬告云娘勾引宋大龙的丫头春喜。 云娘一直以她弟弟的命来威胁着她,让她生不如死的苟活着,待在这样的地方已经是遭罪了。 云娘明知她被先前的两个乞丐多次凌辱,却没有一丝一毫地怜悯,还强制下药让她终生不孕,可见对这个叛主的丫头憎恶至极。 恍惚间,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虽说是等得有些久,却也没有害怕,她知道君逸凡一定会来的。 沐璃沿着墙边摸索着到巨石堵门儿的路上,透着石缝儿附和着。 “我在这儿,褚辰溪,云檀,我在假山这边儿。啊——!” 沐璃觉得光说话没什么用,便扯着嗓子啊了起来,好将来人引过来。 近着假山的衙役优先寻了过来,用手中的手灯对着石峰儿照了一眼,赶紧问了一句。 “阿璃小姐,是你吗?” “是我,是我,里面还有一个人,出口被巨石挡住了,麻烦快点想想办法,这里真是没法儿待。”沐璃说着。 褚辰溪一行人应声聚了过来,透过石缝,借着微弱的烛光往里面看,忧心不已。 “小丫头,你快让开,我试试能不能将这块石头踹开。”褚辰溪愁容满面地说着,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过谁。 沐璃随声附和着,“不能踹,这石头下面压着两个死人呢,里面还锁着一个人,万一石头继续滚下来,会伤及无辜的。你赶紧找找有没有其他出口。” 一直在主屋里面寻找的陆不平,无意间撞到了紧挨着药柜,放花盆的架子,赫然听见咯吱一声,便赶紧叫随行的衙役将花盆架子顺着移动的方向转一圈。 先前的药柜向内旋转,开出了一个门来,楼梯是向地下行走的。 前头掌灯的两个衙役走在前面,慢慢将暗室照亮,赫然见突然扑过来的疯女人,吓了一跳,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刀朝着那个女人砍了过去。 云檀吓了一跳,紧紧拽着褚辰溪的衣袖,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缩了缩,还是撞着胆子,冲着暗室里面喊着。 “小姐,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沐璃随声附和着,借着微弱的光线,踮着脚儿,朝着褚辰溪的身边去。 暗室里面太脏了,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褚辰溪急不可耐,直接飞身上前,右手拦腰抱住沐璃,左手捂住沐璃的眼睛,当即带着她快速离开这个腌臜污秽的地方。 整个清水镇家家户户都亮着光,沿着街道都设置了路灯照明。 褚辰溪一路紧紧牵着沐璃手,拉着她回家,朝着张阿婆家的方向去,一点也没有嫌弃她身上被熏染的暗室里面的臭味儿。 回到张阿婆家已经是新月初上了。 君逸凡一直在院子里面等着,并叫岩雀将整个张阿婆家的院子点亮,为沐璃照亮回家的路。 已经有衙役先一步回来知会君逸凡,虽然心中释然,但是见到褚辰溪牵着沐璃的手一起步入张阿婆的院子,心中还是嫉妒了。 虞城知府陆不平欣喜不已,小命儿算是保住了,紧着步子先一步跨进院子里面,恭敬地跪在君逸凡面前,请示。 “罪臣万幸将阿璃小姐寻回,还请王爷恩厚,从轻发落。” 沐璃刚刚进院子,就被褚辰溪推在前面,近着陆不平身边站着,她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很是诧异,没想到就半日不在,居然弄出这么多事情来,微微蹙眉,瞥了一眼君逸凡,柔声嗔怪。 “我回来了,也没受伤,你就别怪他了。” 回来的路上,陆不平手中还抱着君逸凡的靴子,死皮赖脸地追着沐璃说好话,非要沐璃帮他在君逸凡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也没听出来君逸凡有生气的意思,怎么就把一城知府吓得犹如老鼠遇见猫。 褚辰溪上前一步,抬起右手勾着沐璃的肩膀,自顾跟君逸凡絮叨着找到她的情形。 “小丫头被云娘关在一处黑漆漆臭烘烘的暗室里面,我们还找到了个被锁住囚禁的疯女人,就是云娘以前的近身丫头,人不人。鬼不鬼,死掉了,只是没找到那个欺负小丫头的恶毒女人。” “把手拿开!”君逸凡睨了一眼褚辰溪,冷眼盯着他搭在沐璃肩上的胳膊,再次威胁地说了一句。 “胳膊不想要了?” 第109章 毛病 褚辰溪满脸纳闷儿,顺着君逸凡灼灼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下意识地从沐璃的肩上拿开,幽怨地瞥了一眼君逸凡,嬉笑责问。 “小凡凡,你——你——,好,好,我记住了。脏丫头,赶紧去洗洗,全身臭烘烘的,跟某个人的脾气一模一样。” 沐璃闻声,微微蹙眉,冷不禁在暗室里面待了半日,全身上下都腌入味儿了,嫌弃的瞥了一眼身侧的褚辰溪,又看向君逸凡,自顾说着。 “是有点晦气了,我先进屋洗洗,去去味儿。” 云檀二话没说,自觉紧跟着沐璃的身后离开,只留心偷偷看了一眼君逸凡和褚辰溪,估计要掐架了,可是自家小姐还糊涂着呢。 沐璃先一步离开小院儿,陆不平还跪着没起,赶忙接了一句。 “王爷,这这阿璃小姐已经找回来了,云娘还下落不明,臣臣臣就不在此处逗留,找人去了,是死是活,一定给王爷一个交代。” “去。”君逸凡冷声附和,见褚辰溪也要跟着一起走,便喊住了他,声音柔和许多,只说。 “辰溪,你留下。” 跟在褚辰溪左右的花月,脚步顿了一下,本想一起留下,犹豫片刻,还是跟陆不平先退下了。 褚辰溪当即就应下了,像是知道君逸凡会找他谈些什么,便冲着已经转身的一众人,挥手驱赶着。 “走快点啊,小凡凡要跟我说私房话呢!旁人听不得。” 说罢,便接过岩雀拿过来的白狐球领绒毯,亲自为君逸凡披上,又说。 “你为了等她在这寒冬冷风里面坐了一整天,你这身子骨可受不起这罪,至于我呢,把你治好,解了这么多年的心病,天高海阔,自有我的一番天地,其他的,都不重要。” 褚辰溪自顾说着,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君逸凡进屋,就着炉火边烤着,见君逸凡一直不说话,便追问了一句。 “怎么?话都让我说完了,你没话可说了。” “你这次从云城来,为什么会带着她?”君逸凡冷声责问,言语所指宝仙楼的花月。 先前一直为清水镇的琐碎事情烦扰着,没来得急细问各种原因。 他虽看似闲云野鹤,不问世俗,实则是人在家中坐,尽知天下事儿。 沐璃在王城设计废了萧天赐这件事儿,他知道。 国相爷下密令追捕沐璃,他也知道。 王城后宫的那个疯女人要出山了,他更知道。 褚辰溪随性的在君逸凡的对面坐着,面上有一丝落败,双手交叉抬起伸了伸,只说。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她是来杀你的,头儿是谁,你心里最清楚,我不过就是跟她打了个赌。 等你腿脚好了,她也打不过你,她不信,非要跟在我身边,等你腿脚利索了,再动手,江湖人都这样儿,磨磨唧唧的。” “再犯这种老毛病,必定严惩。”君逸凡附和一句,自顾喝了一盏茶。 “多个美女在身边不好吗?省得你整日只看那一个,很容易审美疲劳的。” 褚辰溪随意说着,心照不宣,自顾翻了个身,缩在靠椅上面,兀自打着哈哈,又说。 “跑了一天,累死了,我先睡了,你自便。” 君逸凡没有应声,忽听右舍的门帘声,便寻声望了过去,只见云檀端着沐璃换下来的脏衣服,独自出来,便轻声问了一句。 “怎么样儿?可有受伤?” 云檀放下手中的木盆,躬身见礼,回复。 “小姐累了,洗完澡便睡下了。只膝盖处有所磕碰,其他并无伤痕。” 君逸凡这才安心,轻轻缓了一口气儿,又假装不曾在意,便吩咐。 “你去忙,好生照顾着。” 云檀这才应声离开。 褚辰溪还没有睡着,两个人的对话都听在耳朵里,只微微蹙眉,在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了下去。 这一觉,沐璃睡得沉了些,许是闻了太多腐烂的屎臭味儿。 夜半时分,她自己钻到君逸凡的臂弯里面,深深嗅了嗅他衣服上淡淡地龙涎香儿的味儿,如八爪鱼般缠着君逸凡,喃喃呓语。 “别动,君逸凡,你身上好香啊!” 蒙眼睡在她身侧的君逸凡,犹豫半响,才将右手轻轻搭在沐璃的身上,宽袖子盖住沐璃的半截身子,又用锦被盖着,深怕她冷着冻着。 一觉睡到自然醒。 已经是日上三竿。 沐璃平躺着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方才从床上坐起来。 身边的床褥子都已经收拾的干净,只她一个人盖了两床锦被,还没收拾,干净的衣服已经摆在身侧,又见门帘外面,人影晃动,便喊了一句。 “云檀,云檀。” 云檀应声,赶紧端着洗漱用品,恭敬欢喜地进来,自顾说着。 “小姐,你可睡醒了,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沐璃自顾穿好衣服,坐在土炕上,接过云檀递过来的靴子,自顾问着。 “出发?云娘都还没找到,着急去哪儿?” “陆大人已经找到了,听说是特意选了她李相公坠崖的地方,自己跳下去的。找到时候人已经没了气儿,身子骨凉透了。” “那宋大龙呢?怎么处置的,这个毒瘤不除,清水镇的百姓还是要遭罪的?”沐璃又问。 “判了个秋后问斩,这个人太可恶了,为了掌权,还囚禁了自己的亲爹。陆大人罢免了宋镇长的职位,在没有选出新的镇长之前,一应事宜皆由虞城直接管辖。”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沐璃咕噜咕噜漱了口,又问。 云檀将叠好的被褥抱在怀里,自顾说着,“谁叫小姐那么能睡,错过了结局。” 说罢,便出去了。 沐璃一番洗漱后,紧跟着云檀就出去了,追问了一句。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虞城。”坐在客厅看书的君逸凡顺嘴柔声接了一句。 炉子上还温着沐璃的粥,见她出来,只盯了她一眼,便继续看书,又说。 “粥还热着呢,赶紧吃了,垫垫肚子,饱了,我们就出发。” 沐璃应声,朝着君逸凡的身边去,自顾用夹木将粥碗取了出来,方才吃了两口,云檀便进来附耳小声嘀咕两句,自顾回复着。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让她等一等,我吃完这碗粥,就去看看。” 又细思片刻,目光灼灼地盯着君逸凡,便直接问道。 “医馆怎么办?医馆还没建呢?镇上这么多人,总有个头疼脑热的,可怎么办?” 第110章 吃醋 “辰溪已经安排了,把李相公的杏林堂重新修整一番,填土掩埋了那个暗室,会考核附近的游医,择优选才,编入君不璃医馆。” 君逸凡自顾解释了一番,悠悠喝了一口茶,方才将手中的书合上。 沐璃自顾喝着粥,微微蹙眉,腾出右手来,揪了一撮君逸凡的头发,搓了两下,满心欢喜地盯着君逸凡,又说。 “我的天哪,君逸凡,你没有白头发了,真的没有了。” 见久了白发秀颜的君逸凡,妖冶邪魅,再见他恢复如常的青丝,依旧是俊朗非凡,人间极品。 君逸凡倒是淡定从容,只轻轻拽走了沐璃手中的那一撮,柔声嗔怪。 “别碰,吃完赶紧收拾,入夜前,要赶到虞城。” 沐璃努努嘴巴,自顾嘟囔着,“小气啦,又不是没摸过。” 说罢,沐璃又吃了两口粥,将碗也刮得干净,放下碗,一溜烟儿的跑出去了。 清水镇不大,虽没待上两日,倒也不迷路。 镇子上的人又都认得她,对她也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在街上转了三两个弯儿,便寻到了杏林堂,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大多都是镇子上的年轻男女,拿着自家的扫帚过来帮闲打扫的,门头也换了新。 沐璃心中还是有些隔应,站在门口深呼吸两口新鲜的空气,方才提着裙摆,走了进去,扫了一眼四周,喊了一句。 “神棍儿,你在哪儿?干嘛把我约到这里来啊?” “这这这!”褚辰溪闻声附和着,晃了晃手中的昨日就给沐璃准备的冰糖葫芦。 便从假山那边人群中迎了出来,快步上前,将冰糖葫芦递给了沐璃,抬起右手随意地勾着沐璃的肩膀,又说。 “冰糖葫芦,特意从虞城给你带的,不把你约到这儿,我怕某些人的醋坛子打翻了,可不好哄啊!” “切——!你就胡诌!” 沐璃斜唇,睨了一眼褚辰溪,咬了一颗冰糖葫芦,指着人群聚集的地方,又说。 “填坑?” 褚辰溪应声点头嗯了一声,简单介绍着他心中的愿景,“我打算把这面墙推倒,直接连着外面儿,开出一片药田来,这里的山林气候条件很适合种草药的。” “你看着来,反正君逸凡的银子随便你花,又不让你还。”沐璃自顾嘟囔着,耸耸肩扒拉开褚辰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 她还真有点看不透褚辰溪,论医术绝对是个顶尖的佼佼者,论才学也不输当世状元郎,脑瓜子很是灵光。 即不入仕也不从商,只在逸王府里面做个小小的药郎,只追随着君逸凡一个人,说他俩没点寻常的关系,鬼才不信。 这两个’奸诈’之辈,把他们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却把沐璃摸得门儿清,想想就觉得很吃亏。 再加上,还欠着君逸凡一万两银子没还,对于太师府虽算不上个事儿,可是眼下不再王城。 主仆二人又落魄到一起给君逸凡打工还债的份儿。 “呦呦呦,你这说话怎么酸酸的,小丫头,你不会连我的醋都吃,你也可以白花啊,只要嫁给小凡凡就可以啦。” 褚辰溪随声附和着,又凑近双手按住沐璃的双肩,推着她朝着主屋去。 主屋的药柜斜开着门儿,几个壮汉还在挑着石土,药桌子上却摆了大大小小的篮子,里面装得都是些瓜果蔬菜,鸡鸭鱼肉蛋。 “这是?”沐璃心中狐疑,已经猜到一半儿,余光怔怔地瞥了一眼褚辰溪,又说,“老百姓的东西,你替我收的?” 褚辰溪随手挑拣了一个蜜橘,边剥皮边点头附和着。 “对啊,这还是少的。小凡凡怕吵着你休息,叫我将人带到这儿来,看着收一点,别辜负了老百姓的一番心意。 你是没赶上,猪肉铺的两兄弟早上给我赶了一头猪过来,没栓紧,在院子里面乱窜,废了我好大劲儿才抓住。” “然后呢?”沐璃追问了一句,也想起来了,当初猪肉李来张阿婆家求医的时候,是有这么说过。 没想到,粗莽汉子倒是诚信,说到做到。可是一头猪对于普通人家来讲,就是半年的收成。 沐璃是不会收的,所以才追问。 褚辰溪扔了一瓣蜜橘在嘴巴里面嚼了嚼,细思片刻,方才继续说。 “我花钱买了那头猪,让他们宰了,挨家挨户分一点。” “这倒是个两全的办法。”沐璃附和一句,又吃了一颗糖葫芦。 只在杏林堂待了半刻钟,谢过清水镇老百姓的一番盛情,便跟着褚辰溪一起回了张阿婆家。 一行人跟着陆大人的车队,朝着虞城的方向去。 天气渐冷,中途就开始下雪了。 一路上就听陆大人狂吹虞城的好。 民风淳朴,夜不闭户。山高水阔,桂鱼肥。 “真是能吹,别是个贪官儿。”沐璃自顾嘟囔着,抬手掀起轿帘子向外张望着,点点雪花飘进轿子里面,沾在皮肤上,冰凉冰凉的。 “阿璃小姐,怎么瞧不起人呢?我真不是贪官儿,要说这北渊国最是公正廉明的明官,我最佩服的就是上官齐正,那可是我的恩师啊。” 陆大人越说越来兴致,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眉眼都是微微上扬,一路上絮絮叨叨的。 “谁是上官齐正?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沐璃蹙眉问着,心中狐疑,复姓上官的她就认识上官锦文一个。 这个人文文弱弱的,当个官儿也不是个正经的官儿,说不准还跟君逸凡有着不为人知的猫腻儿。 若真跟上官锦文有点关系,那也是祖孙儿以上的关系。 褚辰溪骑着马,凑近来,俯身趴在马上,冲着沐璃轻佻地眨了一下眼睛,随声附和着。 “阿璃想得没错,这个上官齐正就是上官锦文的祖父。” 沐璃微微斜唇,睨了一眼嬉皮笑脸地褚辰溪,“我什么都没想,瞎猜什么?” 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落雪,又冲着外面喊了一句,“我也想骑马。” 褚辰溪应声直接将手伸了过去,玩味儿地附和。 “来,我带着你。” 沐璃欣喜应了一声,放下了轿帘,犹豫半响,瞥了一眼闭目眼神,端正坐着的君逸凡,自顾说着。 “轿子太闷了,我出去透透风。” 离开清水镇的时候,是答应过君逸凡,凡事都要先与他商量后再行动,否则欠得银子翻倍。 太师府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翻。 她绝对相信君逸凡有能力直接端了太师府的库房,只给她留个空壳子。 第111章 骑马 君逸凡依旧闭目养神,没有应声。 沐璃心中知道君逸凡根本就没有睡着,方才试探性地又说。 “我向你请示了,你不应声,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说罢,沐璃赶紧一溜烟儿的窜出了马车,近着岩雀身边站着,朝着褚辰溪挥着手,喊着。 “神棍儿,快来接我一下。” 追着后面出来的云檀,手里拿着一件白貂绒领粉色风衣,直接叫住沐璃,关切小声地说着。 “小姐,外面冷,要把风衣穿上,是王爷的意思。” 褚辰溪骑着棕色骏马靠近,当即抓住沐璃伸过来的手,轻轻一拽就将她整个人拎起,在空中扶住沐璃的腰身,让她稳稳地坐在自己身前,余光瞥了一眼云檀递过来的风衣,顺手就拿走了,只说。 “给我就好。” 岩雀驾着马车寸步未停,依旧跟着行车的队伍中间。 褚辰溪将手中的风衣披在沐璃身上,待沐璃系好风衣,便拽了一下马绳,双腿夹着马肚子,呵斥一声。 “驾——!” 马儿应声,哒哒哒,迎着风雪疾驰起来,越跑越快,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太师的女儿,不会骑马?天下奇闻。”褚辰溪近着耳畔,玩笑奚落着。 沐璃提唇轻呵一声,风雪吹在脸上,冻得小脸红扑扑的,吐气都能看见袅袅白雾,没有回头,自顾回应着。 “切——!这也能算是奇闻,那你还真是没见识。” “知道虞城什么最出名吗?”褚辰溪又问,话确是喊出来的。 沐璃冻得说不出话,只摇摇头,雪也不香了,马也不好玩了,只觉得好冷啊,还是马车里面暖和。 “哈哈哈!”褚辰溪兀自放声大笑,附耳细说。 “天下美人儿尽归虞城。” 话音将落。 沐璃当即直接用右手胳膊肘狠狠捅了一下褚辰溪的胸口,回头鄙视地瞥了一眼褚辰溪,奚落着。 “登徒子!” 褚辰溪闷哼一声,顺势松了手中的缰绳,整个人直接飞身从急行的快马上下来。 徒留沐璃一人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当即拽住缰绳,狠狠夹住马肚子。 马儿前脚飞起,号叫一声,又乖乖落地,定了下来。 沐璃傲娇地骑在骏马之上,绕着落地的褚辰溪转了一圈,戏谑地说着。 “马儿归我了,烦请褚公子自求多福。” 褚辰溪满脸诧异,双手交叉叠抱在胸前,又兀自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儿,随声附和着。 “果然女人都是会骗人的,小丫头,你真的是太会装了!差点被你骗了。” “驾——!” 沐璃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应声,直接驾马转身离开。 褚辰溪紧着步子追着沐璃身侧,着急忙慌地喊着。 “小丫头,小丫头,等等我,再走,我可就抢了。” 沐璃全当没听见,自顾骑着马,径直往回走,挑衅地回应。 “试试!” 褚辰溪本就想要试试沐璃的身手长进没有,便来了兴致,追着沐璃身后跑了两步,当即飞身追了上去。 没想到,沐璃直接松了缰绳,飞身站在马鞍上,反身朝着飞身上来的褚辰溪踢出左脚,又平稳坐在马背上。 褚辰溪落败,又退了两步,又紧追了上来,他腿脚跑得快,直接就追到沐璃右侧来,刚刚抓住右侧的缰绳,又赶紧松开了手。 沐璃的右脚直接就朝着他的胸口蹬了出去,要不是他松得快,就踹到身上了。 跟在后面的大队人马都看见前面两个人不知为何打了起来,叽叽咕咕议论起来。 领头的陆不平也着急,忧心的看着沐璃,那可是太师嫡女啊,要是在他的地界儿再出问题。 不用等老太师领兵前来踏平虞城,就单单马车里面的那位贵人,也是要先拧了他的脑袋,祭城。 想到此,陆不平刻意放慢了自己的马速,不催着其他人快点,等着君逸凡的马车追上来,他自己趴在马背上,近着轿帘子,冲君逸凡焦心地喊着。 “王爷,打起来了!管是不管?” 云檀闻声,赶紧将轿帘子掀开,扫了一眼外面,追着沐璃的影子,焦急地重复着。 “遭了糟了,小姐跟褚神医真的打起来了。” 君逸凡这才悠悠地睁开眼睛,瞥了一眼窗外你追我赶的两个人,心中是羡慕嫉妒的,却也没有阻拦,只淡淡说着, “没事儿,小打小闹,辰溪是不会伤害璃儿的。” 细思片刻,刻意喊了一声陆不平,只说。 “陆不平,你追过去,叮嘱璃儿一声,外面冷,玩够了赶紧回来。” “哎——!” 陆不平应声后,驾着马车就朝着沐璃的方向去,边跑边冲着大打出手,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喊着。 “阿璃小姐,王爷叮嘱,玩够了,赶紧回轿子里面去,别冻坏了自己。” 褚辰溪这次方才成功拽住缰绳,稳稳地坐到沐璃的身后去,勒住缰绳,将马儿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近着沐璃的耳边说着。 “不玩了!小丫头,外面风大,还有好一段路要走,送你回轿子里面暖和暖和。” “驾——!” 沐璃这才没有挣开褚辰溪的怀抱,松了缰绳,紧紧抓着马鞍,轻轻夹了一下马肚子,自顾呵了一声,追着君逸凡的马车去。 车队停了一下,待沐璃钻进马车方才继续前行。 一身寒气儿,沐璃下意识地远着君逸凡的身边坐着,赶紧脱下身上的风衣,脸颊和双手都冻得通红。 云檀赶紧将暖手壶递给沐璃,又抬手弹掉了沐璃头发上的落雪,柔声责问。 “小姐,可有受伤?” “没有,他神棍儿伤不到我的!”沐璃连连摇头,冷不禁打了个寒颤,自顾说着,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君逸凡。 四目相交,沐璃尴尬地笑了笑,又卑微地地下头,诺诺地补了一句。 “真的没受伤,就是有点冷!” “坚持一下,快到虞城了。”君逸凡宽慰着,眼中布满忧伤,将自己的暖手炉棉袖筒脱下来递给沐璃,又说。 “带上这个,我暖得,热乎!” 沐璃愣怔了片刻,方才将手中的暖手炉递给云檀,接过棉袖筒,双手插了进去,当真是如君逸凡所言,暖暖的,柔声回了一句。 “谢谢啊!待会儿还你。” 云檀心中欢喜,接过又暖手炉,小声地问了一句。 “小姐是何缘故跟褚神医打起来了?” 沐璃幽怨地瞥了一眼君逸凡,瞪的君逸凡也是一头雾水,犹豫良久方才说。 “登徒子一个,教训他两下而已,反正我也没吃亏。” “我不过就是说了句,天下美人尽出虞城,小丫头就认定我是登徒子,真是冤枉啊!要知道这虞城的美人儿多是送往王宫之中的,我可是一个都还没有呢!” 褚辰溪耳朵机敏,顺嘴接了一句,直接将矛头甩给了君逸凡,然后又驾着马,追着领头的陆大人去。 君逸凡满头黑线,尴尬地扯扯嘴唇,真是人在轿中坐,锅从风雪来,扶袖假意闷声咳嗽两声,故作镇定的解释。 “我也没有!” 第112章 山野酒肆 沐璃没有应声,双手插进棉袖筒里面暖着,身子缩在与君逸凡对侧,马车轿子的一角,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平复了一下呼吸,方才轻轻闭上眼睛小憩。 近着身侧坐着的云檀,赶紧取了锦被,轻手给她盖上,余光偷偷瞥了一眼有些吃瘪的君逸凡,心里却是偷着乐的。 没想到堂堂北渊国逸王殿下居然被自家小姐拿捏的死死地。 这世间能让君逸凡吃囧的人怕是没几个,好在自家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沐璃可是没心情思量儿女情长之事儿。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君逸凡处处迁就,大底是因为对他有救命之恩,根本就不是男女之情。 若因此而想太多,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眼下马上就要到虞城了,先前父亲信中交待一定要去拜会一下隐居在此城的东陵先生。 兴许这个人能告知更准确关于二哥沐云阳的消息,到底要不要跟君逸凡说明实情。 先前君逸凡一直有意避开官家,这次居然明目张胆地让虞城知府陆不平亲自护送,也不知道寻得是什么心思。 沐璃心中有些困惑,却也没有直接问,渐渐睡得沉些。 急风夹杂着飘雪在山林间往复呼啸而过。 车队沿着山路继续前行,穿过眼前这片树林再走十里便到虞城了。 依着现在的行车速度,路上不耽搁,天黑之前准能进城。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驾车的岩雀抬手轻轻地扣了三下轿门,恭敬地回禀着。 “王爷,前面有个山野酒肆,天气太冷,陆大人提议要在这里小憩一下,给随行衙役们讨口热酒暖暖身子,神医允了。” “知道了。”君逸凡冷声附和,余光温柔瞥了一眼悠悠转醒的沐璃,抬手撩起轿帘子清冷的眸子倪了一眼不远处的山野酒肆。 心中鄙夷,早就料到明目张胆地走官道会有麻烦,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褚辰溪这厮明知有问题,也不拦着点,这好玩的性子也不知道收敛点,还真是拿他没辙。 迎面吹来的寒风夹杂着烈酒的醇香,沐璃瞬间清醒了不少,懒洋洋的打了个哈哈,微微蹙眉,扫了一眼左右之人,随口问道。 “怎么停了,我们进城了?好酒啊,这么香。” “中途休息,待随行衙役歇歇脚,还要继续赶路呢。”云檀随声附和,想了想又说,“小姐不能饮酒,我便去酒肆讨些热茶来。” 说罢,云檀便躬身下了马车,沐璃也是心存好奇,下意识地准备跟着云檀身后出去,却突然被君逸凡抓住了手腕。 “待在这儿别动。”君逸凡轻声呵斥,掌心稍稍用力便将沐璃拽了回来,神情却异常严肃。 “怎么了?干嘛这么紧张?”沐璃有些纳闷儿,凑近君逸凡身侧,顺着君逸凡的视线,透过帘缝儿向外张望。 马车停在山野酒肆的正门口,酒肆很是简陋,一间小屋,干草搭成的屋顶,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白雪。 门口摆了三张木桌和几张长椅。随行的几个衙役正坐着休息,饮着烈酒,吃着凉饼,西边的锅炉还烧着柴火,温着热酒。 空气中弥漫的酒香就是从那儿飘来的。 开店的是一对儿母女,妇人穿着粗布麻衣,包着头发。 年轻的女儿一身紫衣素衫,面上蒙着面纱,眼下正端着一壶酒,朝着马车这边来。 原来君逸凡是在看漂亮姑娘,怪不得不让她下马车,想来是怕美女误会,才刻意挽留。 想到此,沐璃面上有些气恼,试图挣脱开君逸凡的拉扯,却不想被拽得更紧,微微蹙眉,只得乖乖坐着,自顾嘟囔着。 “切——!低俗肤浅。” 君逸凡闻声不气不恼,轻轻合上了轿帘,低声解释着。 “外面危险,辰溪会处理的。” 沐璃一时也没能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数,但是君逸凡从不拿生死做玩笑,想来这个山野酒肆一定有猫腻,瞬间收敛了性子,细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干什么?” 是岩雀的声音。 “少侠,这是家母亲自酿的百花酒,最是甘甜爽口,寒冬冷风,特送来些给你和车里的贵人暖暖身子。” 紫衣女子的声音,很是柔美,宛如初春的溪流,娇俏玲珑。 “不必了,我家主子身子骨弱,吹不得风也饮不得酒。”岩雀直言冷声拒绝。 坐在马车里面的君逸凡还很是配合,假意闷声咳嗽两声。 “那真是可惜了——我这好酒!” 紫衣女子娇声嗔怪,轻声嬉笑着。 紧接着就听见有如钉子般的东西接二连三的钉在马车轿身上。 更有一针穿过君逸凡身侧的轿帘,直接就扎了进来,从沐璃的眼前一闪而过。 “真的打起来了。” 沐璃满脸诧异,侧脸抬头看向君逸凡,她已经被君逸凡紧紧护在怀中。 “老实待着别出去,岩雀会处理的。”君逸凡低声呵止。 “好的。”沐璃应声,倒是乖巧,关乎生死她还是很谨慎的,有君逸凡在身边,总是会被护着的。 不多时。 岩雀推开马车,将昏迷的云檀搀扶进来,又镇定自若的退了出去,只说。 “阿璃小姐宽心,云檀只是受了惊吓,休息一会儿就醒了。” 褚辰溪紧跟着窜进马车来,满身寒风飘雪,赫然见两个人抱在一起,微微蹙眉,又弹落了身上的雪花,自顾说着。 “已经全部解决了,可以不用抱这么紧了。如此看来,某个人的功夫都用在占便宜上了,还真是会抱。” 沐璃这才意识到自己与君逸凡的姿势过于暧昧不清,方才想要挣脱开来,没等沐璃反驳。 紧跟着褚辰溪身后,又进来了一个杏黄色素衣,白玉簪束发,左手手腕上带着铃铛,皮肤莹润白皙,生得很是俏皮可爱。 那女子水汪灵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君逸凡,自顾说着。 “好俊俏的公子,你就是逸王殿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你是谁啊?”沐璃反问,挣脱开君逸凡的怀抱,扶着昏迷的云檀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还真是个没大没小的小姐脾气,还不快行礼问安。”褚辰溪小声提醒着冒失闯进来的黄毛丫头。 君逸凡睨了一眼来人,自顾打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衫,端正坐着,余光瞥了一眼兴致盎然的褚辰溪,细声嗔怪。 “别玩了。” “这位是陆大人的幺女陆娇娇,自作主张出城迎接她爹,就被绑在山野酒肆里面,幸得来得及时,否则小命休矣,跟我们一起进城。” 褚辰溪简单介绍了一下陆娇娇。 “说重点!”君逸凡睨了一眼褚辰溪,厉声责问,显然对多了个人并不关心,更在意的是这次暗杀。 “花神会的人。两个人功夫不错,可惜没抓住,被花月救走了。比起你的安危,无所谓放走两个刺客,赶紧进城才是最要紧的。” 褚辰溪正经解释着,眼神示意沐璃,希望她能帮忙说句好话,转移一下君逸凡不怒自威的杀伤力。 沐璃根本就没接茬,余光瞥了一眼君逸凡,面上毫无波澜,似乎对花神会这个词也不陌生。 都被人追杀,还能这么淡定从容,姜还是老的辣,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就是传闻中泼辣蛮横,跋扈嚣张的沐家三小姐沐璃?瞧着柔柔弱弱的,你还挺厉害的嘛!” 陆娇娇凑近沐璃身边,挤了挤身子,直接就坐到两个人的中间,热情似火的挽着沐璃的胳膊,痴痴地盯着君逸凡,笑意盈盈,自顾说着。 “殿下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帅最帅最帅的美男子,没想到我陆娇娇有幸能这么近的看着你,我真是太开心了。” 沐璃满脸错愕,蹙眉瞥了一眼犯花痴的陆娇娇,好不容易抽出自己被挽着的胳膊。 马车晃了一下。 陆娇娇身子本能的朝着君逸凡倾斜。 君逸凡当即右手扶着沐璃的肩膀,左手隔着袖子抓住陆娇娇的胳膊,将人拽起来,扔给了褚辰溪,神情温柔地盯着沐璃,自顾说着。 “小心点。” 第113章 躲都来不及 褚辰溪顺势扶了陆娇娇一下,将她定在对坐的位置上,柔声嗔怪。 “疯丫头,你再瞎折腾,就自己出去清醒清醒。” “我有名字,我叫陆娇娇,我才不是疯丫头。” 陆娇娇满脸不服,晕着怒意,叫嚷着,紧锁着眉头,将心中恶意对向沐璃。 就是因为君逸凡居然在危难的时候不仅推开了她,还护着传闻中的沐璃。 “管你是陆娇娇还是李娇娇,王娇娇,什么娇娇都好,惹恼了本小爷照扔不务。” 褚辰溪显然有些气恼,也不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陆娇娇,冷眼睨了她一眼。 陆娇娇方才安静下来,扫了一眼众人,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这会儿的君逸凡倒是规矩端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沐璃唇角微扬浅笑,斜眼打量了一下陆娇娇,这小妮子长得倒是水灵,性子还真是有些不讨喜,打趣儿地问着。 “陆家幺女,呵,喜欢君逸凡喜欢着便好,可别动什么歪心思在我身上寻是非,我沐璃可是很凶哦,没空哄骗你这种娇气儿的千金小姐。” “谁要你哄了!谁娇气了,谁还不是官家小姐,我还会怕你不成。哼——!” 陆娇娇紧锁着眉头,没来由地冲着沐璃叫嚣着,像是素有愁怨一般。 沐璃听她这边言语,神情错愕的看向君逸凡,这该不会又是他的什么远亲近邻的爱慕者。 褚辰溪瞬间觉得有些聒噪,当即出手点了陆娇娇的哑穴,又定了她的身子,方才掏掏耳朵,玩味儿地说着。 “女孩子家如此聒噪可是会嫁不出去的哦,你这小妮子看似文静,脾气倒是不小,话里话外倒像是跟我们有仇,谁招惹你了。” 陆娇娇紧锁着眉头,狠厉的眼神斜眼看向沐璃,支支吾吾,想说却开不了口。 君逸凡和褚辰溪二人不约而同看向沐璃,沐璃自己也是一脸无辜之状,又齐齐看向陆娇娇。 褚辰溪本想着一问究竟,解了陆娇娇身上的哑穴,直接被沐璃出言阻止,只淡淡说着。 “算了,我不想知道,还是安静点好。” 月至中天。 一行人方才赶到虞城城外。 褚辰溪方才解了陆娇娇的定身穴,拽着她的手腕,带出了马车。 领头的陆不平也赶紧下马,上前恭迎,谄媚迎合。 “王爷是有什么吩咐吗?怎么突然停了下来?” “没什么,只管好自己的宝贝女儿,千万不要来招惹沐家嫡女,入城便不与陆大人同行,我们自有去处。” 褚辰溪说罢,便直接将陆娇娇推给了陆不平。 待城门打开后,便近着岩雀身边坐着,进了城,与官家之人分道扬镳。 大雪纷飞。 车轱辘碾压过的积雪,咯吱咯吱地响着。 街道上行人已经寥寥无几,只有少许的包子汤面小商贩还在营业。 马车停在路边的一家云吞铺子。 “正好饿了,吃碗热腾腾的云吞,我们再回住处。”褚辰溪提议。 “好呀,好呀,我也饿了呢!”沐璃附和着,躬着身子从马车下来。 云檀拿着白绒领粉色风衣紧跟着出来,自顾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风衣系在沐璃的身上,柔声关切着。 “小姐,风雪交加,小心着凉。” “嗯。”沐璃应声,就着店老板端过来的云吞,用勺子摇了两口热腾腾的云吞。 君逸凡也从马车里面下来,由岩雀搀扶着,近着沐璃身侧坐着。 “如此大雪,看来我们是要在虞城多留些日子再出发。”君逸凡说着,余光瞥了一眼沐璃,只见她自顾吃着饭,都没有抬头搭理。 左手边的褚辰溪喝了一口汤,肚子饱饱的,方才说。 “无妨,无妨,先前谋划好的医馆也装潢的差不多了,暂时滞留虞城,正好能为当地的百姓做义诊,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义诊? 沐璃闻言,微微蹙眉,她还欠着君逸凡一万两银钱呢,本指望着开医馆赚钱还债,怎么就成义诊了,那岂不是人财两空,啥也不剩。 除此之外,寻找二哥的事情也是刻不容缓的,就是寻人也是要花费不少银钱的。 “神棍儿,你对虞城倒是轻车熟路的,我们待会要去哪儿住下?”沐璃问。 这冰天雪地里面,进城良久,也没瞅见一个客栈,又不依仗官府,总不能叫人睡大街。 “再往前走,第二个胡同尽头就是我往昔在虞城的落脚凌雪山庄,宅子靠近西城郊区,鲜有人至,修养身心的好去处。” 褚辰溪解释,余光看向一直沉默寡言的君逸凡,突然提到了陆娇娇,便问。 “陆娇娇这个丫头,疯是有点,你确信从来没有招惹过她或者她身边的什么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不远处悄悄跟着他们的陆娇娇,还真是不死心,碍于她虞城知府千金的身份,总不好直接将人解决。 真是猜不透这个疯丫头想做什么?又是受了何人指使,竟然不顾及身份,偷摸跟踪。 君逸凡没有看他,只自顾说着,“一个小户知府千金,躲都来不及,如何会去叨扰。” “这云吞味道不错。”沐璃无意插了一嘴,只当做没听见也没看见偷摸跟踪过来的陆娇娇。 对坐的褚辰溪闻言,好奇追问了一句,“你倒是心宽,就不担心她是冲着凡凡来的,要知道她大姐陆天娇本是要入宫备选皇妃的,最终只嫁了个虞城富商,日子过得不尽人意。” “与我何关啊,寻仇也轮不到我头上,若她真的将这般琐事儿算计到我头上,我沐璃也不是案板上的肉,任人拿捏。” 沐璃说罢,将碗中的汤喝得干净,眉眼轻挑,余光瞥了一眼君逸凡,打趣儿地说着。 “九成是寻你来的,王爷还是自行慎重处理才好。” 君逸凡一时语塞,只见沐璃当即起身,带着云檀,一前一后上了马车,便只能招呼褚辰溪,吩咐着。 “你去了解一下,回来报我,别打扰璃儿。” “唉——!你呀,完了完了,当真是被小丫头拿捏了,你们先回,我去会会这小妮子。”褚辰溪自顾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着站在不远处的陆娇娇走过去。 陆不平帮着女儿撑伞,面上很是为难,终究是拧不过宝贝女儿的央求,跟着一道儿来。 “陆不平,你胆子挺肥啊,跟踪我们?”褚辰溪打趣说着,抬手勾住陆不平的肩膀,扫了一眼一直盯着还在小摊位坐着吃云吞的君逸凡,又说。 “你这疯丫头一直明着跟踪我们意欲何为?” “马车上是你一直不让我说话,我就是想问问堂堂的逸王殿下,是否还记得我的姐姐陆嫣然,她可是为了你嫁给了大皇子,抑郁而终。” 陆娇娇冲着背对着她的君逸凡叫嚷道,要不是马车上被人拦着,也不至于一路跟了过来。 第114章 我终于可以这样抱着你 连着几日的奔波,总算是有个安稳的落脚处。 风雪吹了整整一夜。 天明时分,整个凌雪山庄已经被白雪包裹得严严实实,洁白无瑕。 山庄有一处梅林,花开正盛,香气四溢,裹挟着寒风,恣意盎然。 云檀又在火炉里面添了新炭,便起身去了内室打开了窗户,顺手用短木棍支愣起来。 冬雪寒风偷瞄进来,还在贪睡的沐璃冷不禁哆嗦一下,又紧了紧锦被,翻了个身,眯了一眼云檀的身影,支支吾吾地抱怨着。 “云檀,冷啊!赶紧把窗户关上。” “小姐,该起了,听说这山庄有处梅林,花开正盛,眼下正是赏梅看雪的好时机,难得遇上,出去转转。” 云檀应声劝说着,从衣柜里面取了换新的衣裳,将睡意朦胧的沐璃哄着从被窝里面拽了起来,又说。 “方才我打水路过梅林的时候,瞧见有不少人呢,咱也瞧瞧去。” 又一阵寒风吹来,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梅花香,沐璃吸了吸鼻子,醒了神儿。 一番洗漱过后,方才由着云檀撑着伞,前面领着朝着有梅花的院子去,沿路主仆二人闲谈着。 “君逸凡住哪儿处院子?这冬雪寒风,他的身子骨最是要紧,你且好生叮嘱岩雀,小心伺候着。” “那是自然,小姐还是很关心王爷的嘛,小姐就不好奇陆娇娇质问王爷的事情?”云檀试探性地问道。 “你呀,真是八卦,都说是他的事情,终是与我无关。他是北渊国的逸王殿下,还能没几个爱慕者,别多嘴就是。” 沐璃柔声叮嘱,心中确实几番思量,世间当真有这般的女子,为了喜欢的人而嫁给另一个人。 可她认识的君逸凡,从不曾对任何人动心过。若真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一定是让他很伤心的过往。 沐璃的思绪有些出神儿,又兀自叹了口气儿,径直朝着有梅林的院子去。 远远就听见细碎的嘈杂声,沁香居的院门儿口挤满了小女使,娇羞的趴在门口,探头向里面张望。 更有甚者,直接就借着石墩儿趴在院墙上。 “赏梅看雪的人还挺多,怎么都挤在院子外面,还爬那么高,小心摔着。”沐璃凑近,兀自感慨,还小心叮嘱一番。 围观众人见她来,连忙规整了衣衫,行李问安。 岩雀听见声音,就赶紧迎了出来,恭敬见礼,面上确是欣喜不已,眼中隐隐噙着泪花,直说。 “见过阿璃小姐,您来了真是太好了。” 沐璃瞧得有些纳闷儿,忙应声关切,“怎么了这是,又哭又笑的。” “您快进来瞧瞧,王爷的腿好了,能自己走路了。”岩雀激动地说着,顺势将沐璃迎了进去。 只见君逸凡,一身红衣华服,玉冠金簪,只身一人站在梅花树下,纤纤玉指点在一枝梅花上,玉颈微扬,轻嗅着阵阵花香。 只他一人,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叫人移不开眼,难怪会引来众多人驻足围观。 “璃儿,你快看呀,这梅林好美啊。”君逸凡兀自感慨着,都没有回头,他的耳朵却能听见沐璃凑近,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地声音。 沐璃不紧不慢地凑近,扫了一眼梅林,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吐了出来,方才解开自己身上的白色绒领风衣,小心翼翼地披在君逸凡的身上,柔声叮嘱着。 “腿脚刚好,天寒地冻,还是要好好修养,不急一时。” 君逸凡应声,方才转过身,正面温柔地盯着沐璃看了良久,上前一步,轻柔地将沐璃紧紧拥抱在怀里,附耳小声地说着。 “我终于可以这样抱着你,璃儿。” 小院儿又是一番娇羞躁动。 沐璃愣怔在当场,手中的风衣落在地上,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回应,心脏宛如小鹿乱撞,只说。 “是呀,我也挺感慨的,没想到你这么高。” 君逸凡忍俊不禁地笑了,想了想提议,“我想再多待一会儿,我们打雪仗?” “你能行吗?身子骨要紧,可不能太勉强?”沐璃关切地询问,小心挣脱开君逸凡的怀抱,心中是不支持君逸凡的提议。 “应该没问题,最遭不过还有你在身边,我就不怕。”君逸凡解释着,满眼宠溺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沐璃,微凉地掌心附上沐璃的脸颊。 沐璃直接抬手挡开了君逸凡的手,兀自退了两步,一本正经地警告。 “休想再占我便宜,就算是王爷也不行。”再次劝阻着,又说。“跟我回屋,让我检查一下。” 说罢,沐璃便拽着君逸凡的右手衣袖。却不曾想,君逸凡直接反客为主,拉住了沐璃的手,宠溺地说着。 “好生牵着,小心摔着我。” 沐璃闻言,兀自小声嘀咕着,“真是矫情,”却也没有挣脱开君逸凡的牵手。 羡煞旁人地两个人,并排进了屋。 屋子里面的炉火烧得正旺,窗户支愣着保证通风,围着炉火边缘摆放着一应茶具,还有一些书籍。 内里装饰简直跟逸王府的云露居一般无二。 本身凌雪山庄就是君逸凡在虞城的一处私宅,先前只做褚辰溪过往办事儿用的。 沁香居是凌雪山庄的主院儿,也是唯一一处有梅林的院子,正屋里面还挂了一副妙龄女子的画像,一进屋就能看见。 沐璃瞬间黑了脸,小心挣开了君逸凡的拉扯,假意没看见,不在乎,自顾寻了火炉一侧的蒲团盘腿坐下,眼神看向随侍身侧的云檀,吩咐道。 “去把我的药箱取来,再差人送一盆热水来给王爷泡脚。” 君逸凡就着沐璃对侧盘腿坐下,余光扫了一眼墙上的那幅画,意识到沐璃有些吃醋,便吩咐岩雀,只说。 “把嫣然的画像取下来,整理好给陆大人送去。” 嫣然?她是陆嫣然? 听到这个名字,沐璃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画中是个清新脱俗的绝世美人儿,杨柳细腰,岱山眉,桃花眼,樱桃小口,手拈梅花枝,妩媚动人。 “挺好的画儿,挂在这儿也挺好啊,为何要送出去?”沐璃随口一问,生怕暴露了自己心里地一丢丢嫉妒。 “璃儿不喜欢的,都不要。”君逸凡应声附和,小心给沐璃斟了一杯茶,又恭敬地端到沐璃的身前。 “在你房间的东西,想留就留着,少拿我当借口。”沐璃附和着,喝了一口茶。 “璃儿多想了,早晚都是要归还的,这副画是陆大人请宫廷画师给嫣然画的。” 君逸凡解释着,沐璃确是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随手翻看着桌子上的书籍,自顾说着。 “王爷不必刻意与我解释,不必勉强。”沐璃回应着。 与此同时。 风尘仆仆的褚辰溪紧着步子从外面进来,胳膊上还划了两道血痕儿,手中拿着一卷书信,径直推门进了屋子。 第115章 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倒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顺手就将云檀带过来的药箱自己劫了去,扫了一眼众人,余光定在沐璃的身上,忍着疼,喊着。 “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帮我止血啊?” “岩雀,你来。”君逸凡应声,瞥了一眼褚辰溪,心中知道他是刻意支使沐璃,便唤了岩雀来,又说。 “只是让你出去寻些消息,怎么就如此狼狈的回来了?” 以褚辰溪的功夫,鲜少有人能伤着他,保不齐又是他自己老毛病犯了,请君入瓮,才被划破了皮。 褚辰溪神情幽怨地瞥了一眼君逸凡,只得妥协,倒是被他今日的衣着打扮惊艳了,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将手中的书信扔给了君逸凡,自顾说着。 “自己看,这可是我废了好大劲儿从花月那抢来的。” “花月姐?她到底是什么人啊?先前我也怀疑她不简单,却不曾想她敢与王权做对抗,她是疯了?” 沐璃应声感慨着,便自顾起身,凑近君逸凡身边,趁着他泡脚的时间,检查他的腿脚恢复情况。 “她可不是跟王权作对,她只是与凡凡作对,竭力维护她心中所谓的真正王权。” 褚辰溪应声附和,包扎好胳膊上的伤口,便起身进了内室,寻了件君逸凡的华服换上。 君逸凡看完书信,顿时眉头一皱,便将书信递给了沐璃,只说。 “你也看看,这里面写了沐云阳的境况。” 沐璃犹豫半响,方才接过来,没细看,只说,“你的腿已经好了,最好还是不要过劳锻炼。” “那璃儿可要盯紧我才是。”君逸凡有意无意地说着暧昧不清的话。 他又突然伸出右手将蹲在身旁的沐璃搀扶了起来,自己竟然赤着脚从水盆里面走了出来,深情款款地又说。 “这枚金龙戒可要收好了,别再弄丢了。” 沐璃错愕地看着君逸凡塞进自己右手掌心的戒指,先前离开王城后就丢了,私下也寻找过,没找到,便将这件事儿搁置了。 眼下却出现在君逸凡的手中,并且是对戒。如此看来,这枚戒指真的就是她与君逸凡婚约的信物。 “怎么会在你这里?”沐璃问。 “那要问你啊?这枚戒指怎么会出现在北渊王宫之中,若被有心之人捡了去,璃儿,就要把我弄丢了。”君逸凡打趣地说着。 云檀见状,赶紧将岩雀拽了出去,又见褚辰溪正兴致盎然地看热闹,转身回来连他一块拖了出去。 沐璃面上有些绯红,不知所措,攥在手中的金龙戒顿时滚烫不已,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故作镇定地抬头看向君逸凡的眼睛,眼神有些闪躲,柔声质问。 “君逸凡,你要做什么?还是先穿好鞋子。” 君逸凡闻言,唇角微扬浅笑,一步一步朝着沐璃靠近,直到将她挤到门边,左右撑着门,右手撩起沐璃的下颚,突然俯身凑近。 沐璃心慌不已,慌忙闭上了眼睛,连呼吸都很小声,脑中一片空白,小声嘀咕着, “君逸凡,你——你别乱来。” “是吗?璃儿是不是想多了,我只是想要提醒璃儿,千万千万别再把我弄丢了,它是属于你的,你知道的。” 君逸凡附耳暧昧地说着,呼吸吐气吹到沐璃的耳朵燥热泛红。 “就这?”沐璃悠然挣开眼睛,微微蹙眉,恼羞成怒地盯着君逸凡俊俏完美的脸,尤其是他脸上的邪魅的笑意,挑衅地反驳。 “君逸凡,是你先招惹我的,可别后悔。” 沐璃当即踮起脚尖,双手突然环上君逸凡的脖颈,犹豫半响,还是决定就这样吻下去。 如君逸凡这样绝美的男人在眼前,不占便宜白不占,总是要沦陷的,也不能被动吃亏。 君逸凡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反将一军,又瞬间释然,随心而动,双手揽上沐璃的纤纤细腰,沉迷地闭上眼睛。 从沁香居离开后,沐璃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儿,与沁香居只隔了一个花园。 屋外依旧飘着雪花,内里确是暖洋洋的。 沐璃近着火炉边坐着,又细细看了先前君逸凡给的书信,信是送往王城的,落笔人是东陵先生,信中简明扼要的写着沐云阳的身子变差。 这个东陵先生是父亲叮嘱来虞城一定要见的人,他既然有二哥的消息,为什么不优先告诉父亲,反而舍近求远送入王城之中。 信中还特意提到君逸凡来了虞城,连地址都写的清清楚楚。 沐璃心中有很多疑虑,眼下也无法确定要不要去见这个东陵先生,看完,便将书信丢尽火炉里面,烧得干净。 彼时,云檀从外面进来,手中端着一些糕点还有几本话本子和一个卷轴,满心欢喜地絮叨着。 “小姐,王爷真是太贴心了,特意叫厨房准备了你喜欢的糕点,还亲自挑选了话本子让云檀送来,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沐璃闻声,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戴在自己右手中指上的金龙戒,又突然回想起那个胆大炙热的拥吻,只说。 “拿过来,我看看。” 云檀将拿回来的东西一一摆放,便就着沐璃对面的蒲团盘腿坐了下来。 沐璃随意翻了两下话本子,都是时下的畅销书,白云先生的佳作,待打开那个卷轴,心中甚是欢喜。 那是清早两个人在雪地梅花树下拥抱的情景,红衣胜枫的是他,另一个就是她自己,没想到君逸凡如此用心,竟然将他们记录在画轴里面。 “哎呀呀,小姐这是掉进蜜罐里面了,欢喜都写在脸上了,明明就很喜欢王爷的嘛!”云檀直起身子,打趣地说着,兀自取了一块花糕。 沐璃赶紧将画轴重新卷起来,重新放了回去,兀自取了一块花糕,边吃边说着。 “小心收着,弄坏了,我可不饶你。” “知道了,小姐。王爷说,我们要在虞城过新年,待到初春,才能继续启程,去找二少爷。”云檀应声附和,言语中透着淡淡地忧伤。 沐璃闻言,沉默片刻,方才回应,“兴许不用舍近求远,可以想个办法让他们主动来找我。” 云檀有些纳闷儿,继续听沐璃解说。 “传入王城的消息写着二哥身体抱恙,必然会求医。若是寻常病症,想来也不会一直避着沐家人,为了更好的控制父亲,二哥暂时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云檀越听越糊涂,眉头紧锁着,追问了一句。 “那我们要怎么办呢?他们应该不会傻到把二少爷送过来,如此便丢了钳制老爷的把柄,再加上小姐也不在王城,又有王爷做盾,幕后之人便失了先机。” 沐璃犹豫半响,又喝了一口茶,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只说。 “当务之急就是把医馆开起来,名声传扬出去,将人引来。而我最担心的还是君逸凡,他断然不会帮着王城里面的人,他会帮我父亲吗?” “小姐必然是多虑了,王爷那么喜欢心疼你,纵使不会帮老爷,也会帮小姐的。”云檀自顾说着。 沐璃确是心中难安,最好如此?若真有那么一天,又该如何抉择呢? 彼时,沁香居里面。 君逸凡和褚辰溪围着炉火对坐,将当下整个虞城的形势做了简单的分析,也无法避免地提到了沐云阳。 “依我之鉴,你不该如此心急坦然地向小丫头表明心意,日后不得已做了抉择,她会很伤心的。”褚辰溪提议,说话间简单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君逸凡已然穿着整齐,思绪还沉浸在先前的拥吻里面,听罢褚辰溪的一番言论,并不是很担忧,兀自斟了一杯茶,附和着。 “不会的,我本意也是要先救下沐云阳,即使无法拉拢沐家,也要让沐家的势力从王城中孤立出来,最终如何选择,还是在老太师。” “那个老古板是不会答应将小丫头许配给你的。”褚辰溪又说。 “由不得他不答应,我只是想让璃儿心甘情愿地与我在一起,眼下我最想得到的就是璃儿。”君逸凡自顾说着,心中已然下定决心。 “那好,言尽于此。医馆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只是将先前在虞城的医馆做了翻新,再有两日便可开馆营业,依着本神医在外的名号,不怕鱼儿不上钩。” 褚辰溪说罢,又伸了个懒腰,起身回了偏房,兀自补觉去了。 第116章 君郎,我们还会再见的 过了几日娴静舒适的日子。 君逸凡日日都会准时去沐璃的小院儿,陪着沐璃用早膳。 有空便陪着沐璃去河边买最新鲜的鱼儿,做最鲜嫩肥美的鱼汤。 再有几日便是元宵节了,虞城街上已经提前卖起了元宵,君不璃医馆也定在那一天开业。 褚辰溪一直窝在医馆里面,忙着处理新店开业的一应事宜,顺便处理各地传来的消息。 沐璃着云檀去城里打听东陵先生的消息,也拖陆大人私下帮着寻找,一直都没有消息。 新月初上。 沐璃刚刚从沁香居回自己的院子,便见门前梁柱上用飞镖钉着一张纸条,竟然是有人约她在南城书缘桥一见,没有落款人。 “小姐,这纸条和飞镖都来历不明,最好还是跟王爷商议一番,再做决定。”云檀担忧地说着。 沐璃面无波澜,径直进屋,将纸条丢进了火炉里面,并叮嘱云檀,只说。 “这件事儿还是先别告诉他,待我见过那人再做决定。” “可万一那个人不怀好意,就是为了欺骗小姐呢?”云檀还是担忧,劝说着。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你家小姐我也不是软柿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安心。” 翌日清晨。 沐璃特意早起,依着纸条上的要求,刻意避开了云檀,独子一人撑着油纸伞出了凌雪山庄。 早膳前,君逸凡正准备出沁香居,还没出门,就见云檀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诉求着。 “王爷,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君逸凡当即从靠椅上站了起来,眉头紧锁,厉声质问。 “什么意思?不见了?” “昨夜晚膳过后,回到院子,小姐收到一张来历不明的纸条,我只知道那个纸条是约小姐单独见面,具体位置,小姐没有告诉我。她一定是去赴约了。” 云檀越说越心慌,神情慌乱,不知所措。 君逸凡闻言,当即便带着岩雀出了门,云檀心中惶恐,紧追着二人一道儿出去了。 沐璃应约去了南城的书缘桥,已经有一个身穿黑色风衣带着帽子的人,身形与沐璃相仿,等在那里。 来人背对着她,分不清男女,肩上和头顶都有积雪,想来已经再此处等了许久。 “你是谁?”沐璃问着,一步一步朝着书缘桥中间走去,桥下的河面已经结冰,两侧覆盖着积雪。 山林银装素裹,耳畔只有冬日的寒风时而拂面而过,叫人时刻保持着清醒。 来人应声,方才转过身来,本以为能瞧见来人的真实面容,却不曾想那人居然还戴着黑色面纱,从风衣帽子里面偶尔偷溜出来的一撮头发,居然是白色的。 沐璃有些错愕,唯一可以确定来人是个漂亮的女人,单丛那双灵动的眼睛,就能认定,仿佛能摄人心魂。 “我既然如约来了,姑娘也该信守承诺,东陵先生在哪儿?” 那女子隔着面纱的脸,邪魅一笑,二话没说,直接朝着沐璃的面门,扔了三支飞镖,飞身直奔着沐璃的命门而来。 沐璃当即旋转着自己手中的油纸伞,将飞镖一一挡开,身子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巧妙地与那女子对招。 那女子显然没有料到沐璃居然会武功,而且身形脚法异常敏捷,不是沐家的枪法,她自己险些跟不上,也难怪她敢在王城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禁锢。 两人从武功来讲,几乎平局,各自受了一掌,分开一段距离,方才罢了。 那个女子却显然落了下风,闷声吐了一口鲜血,有些体力不支,却漫不经心地将唇角的鲜血擦去,也不忘奚落沐璃一句,只说。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本以为你只是一个没用的废物小姐,如今看来,是杀不了你了。” 沐璃定住身形,用右手弹了一下身上的落雪,面上晕着怒意,随手将从那女子脸上的面纱扔向桥下,待瞧清楚来人面容,更是诧异,方才应声。 “呵——!你是陆嫣然?你不是死了吗?” “他告诉你的?”陆嫣然冷声反问,简单打理了一下,便取下头上的风衣帽子,坦然露出斑白的头发。 沐璃自是意会到陆嫣然言语所指的他就是君逸凡,又一个为了君逸凡丢了半条命的可怜人,可是她如此冒犯自己岂能草草了事,便奚落直言。 “并不是,君逸凡从未再我面前提起过陆嫣然这个人,只是你那个傻妹妹,一直追着君逸凡不放,提了两嘴罢了。” 陆嫣然闻言显然有些失落,连声音都变得沧桑起来,旋即释然,只说, “原来我在他心里不值一提。沐璃,你别得意,与这北渊国的江山相比,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的。哈哈哈——!” 沐璃只觉得这个女人怕是个疯子,简直离谱,只顾追问自己的来意,再次问道。 “东陵先生呢?” 陆嫣然当即眉头紧锁,没来由地愤怒起来,再次向沐璃如疯子一般扑咬了上来,言语凌冽,厉声质问。 “你为什么不妒忌,你根本不爱他,又有什么资格待在他的身边,你去——死!” 沐璃下意识地飞身后退,便见一袭红衣赫然从身侧略过,迎面对上陆嫣然飞来的一掌。 又用左手顺势抓住了沐璃,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环着沐璃的腰身,徐徐定住身形,头顶传来关切的问询,声音很是急促。 “璃儿,你没事儿?”君逸凡说。 沐璃摇摇头,无意地环上君逸凡的腰身,抬头询问着。 “你怎么来了?” “你呀,就是调皮,待会儿再罚你。”君逸凡宠溺地说着,低头在沐璃的额头上深情一吻,全然不顾陆嫣然还在场,还有身后一起来的褚辰溪一行人。 沐璃瞬间面颊绯红,整张脸埋在君逸凡的胸膛里面,粉拳狠狠捶了一下君逸凡,娇声嗔怪。 “要死啊你,这么多人看着呢。” 陆嫣然当即气得口吐鲜血,身子扶在桥梁边,神情绝望地盯着君逸凡,冷嘲一声,当即飞身离开,只说。 “君郎,我们还会再见的!” 空气中都是她的回音。 君逸凡下意识地捂住沐璃的耳朵,不太想让她听见,当即被沐璃抬手拦开,追着陆嫣然逃走的方向,喊着。 “喂,你还没告诉我东陵先生在哪儿啊?” 只剩下寒风刮过。 君逸凡凑近,拦腰将沐璃禁锢在怀里,柔声嗔怪。 “你若想要找人,为何不直接告诉我,还要只身涉险,万一伤着自己,我可是会心疼的。” 沐璃本想着要挣脱开,却又像是欲拒还迎,被抱得更紧些,只得放弃,只得求饶。 “君逸凡,我发现你自从腿脚利索了,嘴巴更欠儿了,能不能别一天到晚的撩我,我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才不会沉迷于你肤浅的皮相。” “是吗?”君逸凡打趣地回应,细思片刻,右手撩起沐璃的下颚,玩味儿地欣赏着她脸上的小小情绪,再次质问。 “我记得某个小女子往昔可是肤浅的很,总是夸赞我皮相生得好。” “不是我,肯定不是我。”沐璃连连否认,再次试图挣脱君逸凡的怀抱。 褚辰溪一行人直接没眼看,拖着被绑在树角,已经昏迷的东陵先生,从旁而过,调侃地说着。 “想亲亲就快点,天寒地冻的,没眼看啊!” “还不快走!”君逸凡冷声驱赶道,冷眼睨了一众人,却没有放走沐璃的意思。 云檀下意识地捂着眼睛,跟在岩雀身侧,满脸娇羞,委屈巴巴地向沐璃求饶,只说。 “小姐,他是王爷,我可不敢逾矩,好好享受二人世界。我跟大家一起先回山庄了。” “云檀,你个没良心的,我才是你主子。”沐璃整个人扑在君逸凡的怀里,朝着云檀张牙舞爪,依旧没有逃开君逸凡的钳制。 周边一阵旋风作起。 第117章 你这张皮相,生得太招摇 “璃儿,你是想要抱着我吗?”君逸凡打趣地问着,面上满是欢喜。 “君逸凡,你想多了,谁想抱你啊,自作多情,快放开我,我也要回去。”沐璃挣扎着说着。 “如此良辰美景,璃儿都不愿意留下来陪我赏雪吗?”君逸凡又说。 “只是——赏雪?我才不信。”沐璃诧异地问,放弃了挣扎,又说,“你先放开我?” 君逸凡深情地看着沐璃娟秀的脸,直接回绝道。 “不放,此生都不会放开你。” 说罢,当即俯身轻柔地吻上沐璃冰凉的小嘴,宛如蜜糖般甜腻。 回凌雪山庄的路上,天色渐晚。 君逸凡一直紧紧地牵着沐璃,坦然地讲着与陆嫣然有关的过往。 两个人并排行走在虞城的街道上,引来行人羡慕的目光,更有不少老少妇孺痴缠于君逸凡的皮相,为此而驻足。 沐璃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在路边的面具摊位上,挑选了一个狐狸面具,亲自给他带上,兀自感叹道。 “归根结底,还是你这张皮相,太招摇了,日后出门,最好遮掩一下,我觉得这个面具就挺好的!” 近着身侧的君逸凡,也细细挑选了一个相同的白狐狸脸面具,亲自为沐璃带上,并细细嗔怪。 “本王觉得沐家嫡女的这张脸也很招摇,也要戴上一样的面具才好。” “好。”沐璃娇羞地说着,也借着这次机会抱着君逸凡的细腰,神情得意地扫了一眼众人,无声地宣示主权,又说。 “那现在我们去医馆看看,一直都是神棍儿一个人忙前忙后,背地里只不准说了多少我们的坏话。” “有我在,他不敢。”君逸凡应声,当即带着沐璃,轻车熟路地朝着医馆的方向去, 沐璃有些纳闷儿,诧异地抬头看向君逸凡,柔声问道。 “你都没去过,怎么会认得路怎么走?” “当然知道了,只要是璃儿关心的,我都知道。”君逸凡宠溺地说着。 两个人一起路过卖糖葫芦的小商贩,不约而同地驻足。 君逸凡记得沐璃最喜欢吃冰糖葫芦,那一次也是他病弱在逸王府尝过最好吃的甜点,便想着用自己的随身玉佩,换得所有的冰糖葫芦。 没等小商贩拿过去,就直接被沐璃抢先一步,细细打量了一眼手中的这块蓝田玉佩,细声嗔怪着。 “你可真败家,就这个玉佩,只要一丢丢就能换得这么多冰糖葫芦,知道你不差钱,也不能这么挥霍。” “可我真的没带钱,要不依着璃儿的意思,掰一小块儿给他?”君逸凡提议。 卖糖葫芦的小商贩当即就不乐意了,只觉得难得遇见如君逸凡这般人傻钱多,赶紧阻拦,数落着。 “那可不行,掰碎了就不值钱了,那你还不如直接给我银子呢,瞧着二位衣着打扮,也不像是付不起的人,不给钱,别想走。” 君逸凡头一次遇见这般纠缠世俗之人,也听得出这小商贩想要占这玉佩的便宜,睨了一眼小商贩,方才温柔地看向沐璃,劝慰着。 “要不就给他,对于我来说,璃儿喜欢才最重要。” 沐璃很是无语,兀自翻了个白眼,心中嘀咕着君逸凡这人还真是人傻钱多,当即直接拒绝,只说。 “不行!” 跟着,便又搜刮了一下自己身上,总算是又找到两文碎银子,塞给了小商贩,只拿了一串,便拉着君逸凡赶紧走了。 彼时。 虞城,临街的醉香楼上,已经换了一身白净素衣的陆嫣然正和女扮男装的陆娇娇并排站在二楼临街的阳台,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陆嫣然当即气得攥紧拳头,身子扶着栏杆,闷声咳嗽起来,手中的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当即染了血。 陆娇娇见状,赶紧凑近搀扶,兀自抱怨着。 “又是他们,长姐,我真替你不值,何苦为了那样一个薄情寡义之人断送了一生,他何曾怜惜过你一分。” “阿娇,你还不懂情爱,我这一生算是到头了。可悲的是,我想要守护的两个男人,都不属于我。” 陆嫣然有气无力地说着,稍稍提了神儿,在陆娇娇的搀扶下,近着茶桌边坐下。 陆娇娇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茶水,满眼心疼,倔强地说着。 “我才不要懂什么情爱,我真是替你和二姐不值,一个个都是为了那样薄情的一个人,断送了一生的幸福。上次阿爹也是,险些断了仕途,凭什么我陆家人总是要叫人折辱。” “我还活着这件事儿,不要告诉阿爹,待我处理好虞城之事,便会离开。”陆嫣然低声提醒着陆娇娇。 陆娇娇甚是不解,扫了一眼四周,面颊绯红,犹豫地说着。 “可是长姐你也不能住在这里啊,这可是青楼。” 花月突然从内室现身,对着陆娇娇抱拳恭敬见礼,只说。 “三小姐宽心,花月定然会好生照顾嫣然小主。” 又与陆嫣然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俯身附耳私语了两句,便自觉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已是新月初上。 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手牵手,又走过了两个街口,转了一个巷子,方才走到医馆门口。 两个小厮正协力攀着木梯,将蒙着吉布的牌匾小心翼翼的挂上门头。 云檀和岩雀两个人在门口盯着进度,余光瞥见沐璃牵着君逸凡的手走近,欢喜地迎上前去见礼,挽着沐璃的胳膊,附耳小声嘀咕着。 “恭喜小姐,终于下定决心将王爷拿下了。” 沐璃闻言宠溺地瞪了她一眼,柔声嗔怪。 “你还真是个人精,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小姐你可别喜欢我,王爷要是吃醋了,我可担待不起。”云檀调侃着。 君逸凡闻言,直接用最后一颗糖葫芦堵住沐璃的嘴巴,猝不及防地俯身凑近咬了一半儿,假意厉声提醒着沐璃,只说。 “你只可以喜欢我一人。” 真是没眼看啊,堂堂逸王殿下也能这般争风吃醋。这明目张胆地占有欲,羡煞旁人啊。 沐璃又羞又恼,粉拳如雨点般砸在君逸凡的身上,柔声嗔怪着。 “君逸凡,我瞧你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这么多人呢。” 说罢,便拉着云檀,一起进了医馆,边问着。 “神棍儿呢?先前你们带回来的东陵先生呢?” “关在后院柴房,神医闲来无事儿,正审问着呢。”云檀回应。 “呵——!他倒是挺会给自己找事情做呢。”沐璃感慨着。 云檀带着沐璃朝着柴房的方向去,君逸凡简单听了岩雀的汇报,便跟着进了屋。 透过柴房的烛光剪影,赫然见一个人被倒挂在房梁之上,左摇右晃,不声不响,像是没了气息。 地上有一人影,近着桌案而站,手中摆弄着各试刀具,左右比划着。 远远瞧着就心惊胆颤,叫人倒吸一口凉气儿, 沐璃紧着步子上前径直推开了柴房的门,瞥了一眼倒挂在房梁上的人,被臭袜子堵着嘴巴,很是无语,无奈地目光定在褚辰溪的身上,厉声责问着。 “你在干什么?杀猪也没你这样儿折腾人的?真是个人面兽心的庸医!” 第118章 他是个阉人 褚辰溪愣怔半响,随即释然,左右手各拿着锋利的刀具相互摩擦了两下,自嘲般冷笑一声,打趣地说着。 “小丫头生气了?他不是你要找的人,他是个阉人。” “哦。”沐璃诺诺地回应,微微蹙眉,右手指着褚辰溪手中的刀具,质问道。 “那你干嘛将人绑成这样,还磨刀,吓死人了,你可是个大夫啊!” “你说这个啊!”褚辰溪应声,又晃了晃手中的刀具,方才放下,一一摆放整齐,面上很是得意,简单介绍着。 “这些都是白日铁匠送来的厨具,我觉得有趣儿,便拿来唬人,这下全部都交待了。” 沐璃主仆二人深感无语,只觉褚辰溪这性子也太顽劣了些。 再细瞧被倒挂之人,云檀竟然认得,挽着沐璃的胳膊,提醒着。 “小姐,他是御花园行走的米公公,先前有在御花园见过几面。” 那倒挂之人被臭袜子堵着嘴巴,意识尚存,耳朵也好使,瞧见云檀,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尽力挣扎着,支支吾吾地想要说些什么。 沐璃与云檀对视一眼,犹豫半响,余光定在褚辰溪身上,轻声吩咐着。 “赶紧把人放下来,再吊下去,人就傻了。” 褚辰溪无所谓的摆摆手,抬手便割断了绑脚的绳子,将人接住,掌心带力,平稳的将米公公站立在一旁,方才退到门口去。 云檀上前他松了绑手绑脚地绳索,柔声问着。 “米公公,怎么是你啊?宦官没有君王令是不能出王城的?你是怎么出来的?” “奴才米钱叩见沐三小姐,诚请沐三小姐救小人一命,奴才真的不认识什么东陵先生,只是跟着皇妃省亲,却……” 米公公当即跪在沐璃脚边,诚惶诚恐地祈求着,说话也越来越小声。 只怕他自己也没料到,会被自己的主子绑了冒充他人,险些丢了性命,余光瞥见君逸凡从屋外进来,更是心惊,眼神闪躲,小声嘟囔着。 “逸王爷?你——你的腿?” 君逸凡从屋外进来,与褚辰溪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便径直朝着沐璃身边走近,柔声提醒。 “璃儿,他不是你要找的东陵先生,不过是嫣然手中的一颗弃子,没什么用。” 米公公闻言,更是惶恐,跪着上前几步,扑在君逸凡的面前,苦苦哀求着。 “是是是,求王爷宽恕,奴才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沐璃细思片刻,随口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出宫的?” 米公公摇摇头,额头扣在地上,惶恐不安,只说。 “回沐三小姐,奴才本在御花园当值,不妨被人从后面打晕了,醒来便已经出了皇宫,见了已故多年的太子妃,一路奔波,便到了虞城。” 沐璃闻言,微微蹙眉,陷入深思,侧脸看向君逸凡,纳闷儿地问道。 “显然不是走明路出的宫,为什么偏偏是他,你说陆嫣然想做什么?怎么偏偏选了这么个没用的人留给我们?” “天色不早,马车也已经准备好,我们回山庄,这里辰溪会处理的。”君逸凡劝说着,刻意没有直接回答沐璃的问题。 “那他怎么办啊?总不能真让神棍儿将人给剁了,好歹是条命啊?” 沐璃追问了一句,神情诡异地瞥了一眼,身子依着门口的褚辰溪,瞧着他一脸玩世不恭地痞样儿,折磨人的法子定然是层出不穷。 跪在地上的米公公,惶恐万分,神情凄楚地盯着沐璃,又扫了一眼云檀,连连苦求。 “主子仁慈宽厚,留小人一命,大恩大德,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哎呀——!小丫头,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恶毒啊,真是白心疼你一场。” 褚辰溪抱怨着,剜了一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沐璃,继而转身优先出去了。 君逸凡宽慰着,只说,“放心,辰溪不会为难他的。你若担心,便将他留在医馆做个寻常小厮。” “甚好,那就依你所言,留在医馆帮忙,只管吃穿,省了月银。” “你呀,还真是个财迷。”君逸凡柔声嗔怪,便牵着沐璃的手,跟在褚辰溪身后,也出去了。 又连着休息了两日。 沐璃连院门儿都没有出,像是跟君逸凡约好的一般,这两日他也没来打扰。 云檀从外面进来,手中端了两套新衣,心中欢喜,小心地将衣服放在沐璃身侧,自顾嘟囔着。 “小姐,这是沁香居差人送来的新衣,款式都是时下最新的,珠钗都是王爷亲自挑选的,你快看看呀?” 一直伏案执笔地沐璃方才抬起头来,瞧了一眼,便吩咐着。 “拿去里屋放着,别弄脏了。” “小姐这几日一直伏案执笔写什么呢?连王爷也一并冷落了?”云檀抱怨着,凑近沐璃身边细看,也没瞧出所以然来。 “你这丫头就只知道责怪自家小姐,你怎么不说是君逸凡冷落了我?” 沐璃奚落着,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来,连头都没有抬,自顾忙着。 “明儿就是元宵节了,王爷着人将新衣都送来了,一应珠钗都是亲自挑选的,王爷对您可是很上心呢。” 云檀说罢,便将带来的新衣端进里屋的衣柜,归置整齐。 “你呀,心眼浅,是看不透他的。我这两日将入虞城后的一些琐事儿记录下来,又细细斟酌,总觉得暗中有一张巨网向我们扑来,引人深思啊!” “是不是小姐想太多了,有王爷给您撑腰,在这小小虞城中,谁敢欺负您!”云檀随声附和。 “那倒是,若这人来自王城就另当别论了。” “小姐还在担心陆嫣然?” “也不是担心,只是觉得这个人出现的有些可疑,身手不错,形式做派神秘诡异,不好相与啊!” “不过就是个往昔痴迷于王爷的苦情女子,可怜人罢了。” “是啊,确实是个情路坎坷的可怜人。” 沐璃感慨着,方才将手中的笔放下,伸了个懒腰,自斟自饮了一杯茶,方才离开座位,叮嘱云檀。 “我出去一趟,你留下,收拾一下屋子。” “小姐去哪儿?”云檀追问,人却已经走远。 时近正午。 沐璃独自一人离开山庄,寻着手中的地址,找到了城西一处偏远肃静的旧宅,大门是敞开的,门头连个牌匾都没有。 里面杂草丛生,像是许久没有人住的样子,只有一个穿着棉衣的老叟,背依着大门,双手蜷在一起,怀中抱着扫帚,眯着眼儿,打盹儿。 沐璃上前一步,轻手叩门,柔声见礼,只问。 “请问这里是东陵先生的家吗?” 那守门儿的老叟眯了一眼沐璃,瞧着衣着打扮就知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也不是虞城人,便驱赶着。 “快走,这儿没你要找的什么东陵先生,整个宅子连个识字的人都没有,你这种高门贵户的千金小姐,没事儿别瞎跑。” 一个识字的人都没有?不能啊,一个文盲怎么给王城传递消息。 想到此,沐璃有些犹豫,再次追问守门儿的老叟一句。 “那这户人家的主人可在家?” 第119章 你也要点脸好吗 那老叟显然不太想要搭理沐璃,斜眼歪嘴瞥了一眼沐璃,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沐璃很是无奈,心中腹诽,这地址明明就是君逸凡有意送来的,纸条是夹在先前送的话本子里面,不可能有错的。 本想着自己进去转转,却不曾想守门儿的老叟闭着眼,抬脚将沐璃拦在外边,闭着眼说着。 “私人住宅,闲人甚闯。” “还真是个执拗的老头,给你五两银子,能不能让我进去转转?”沐璃从腰间搜出足两的银子,又说。 那老叟这才瞥了一眼沐璃,眉眼狡黠,讨价还价,又说。 “二十两,随你便。反正这破宅子啥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也行!好说。”沐璃直接答应了,又搜了足两的银子准备递给老叟,但见他暗藏小心思,厉声提醒。 “小老头,你可不许反悔!” “切——!这有什么好反悔的,谁会跟银子过不去。你这么说,我还觉得自己要少了。” 老叟说着,直接扣走沐璃手中的银子,塞进袖筒里面,又挪了脚,换了个姿势便走了。 “你还真是个财迷。”沐璃说着罢,便自己进了宅子,四处转转。 整个宅子是个两进出的小院儿,院中杂草丛生,蜘蛛网遍布,只有一处小院儿还算干净。 走近看,里面陈设很是简陋,墙面挂满了各种书法练笔的字画,弥漫着书香之气,素静雅致,可谓是点珠之笔。 谁会住在这样儿的院子里面? 沐璃心中纳闷儿,透过门窗,向里面张望一番,依旧空无一人。 本以为此行会空手而归,方才转身,便听见屋内木板撬动的声音。 再回首,赫然见一个杏黄色素衣,文弱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从一处地板下钻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壶酒,自言自语。 “元宵佳节,自当破例一次,酒肉穿肠过,人间几回游,来日再做读书人,金榜题名自有时。” 是个书呆子?道也与东陵先生这个名字相符,应该就是他。 想到此,沐璃方才叩门慰问。“有人吗?我是北渊国太师嫡幼女沐璃,奉家父之命,前来拜会东陵先生。” 屋内的文弱书生,宛如惊弓之鸟,当即一声不吭,回身窜进了先前的地窖,藏了起来。 沐璃在门口等了片刻,无人应声,又透过先前的窗洞向里面张望,那个书生已然没了踪迹。 心中嘀咕着,这人莫不是个傻子,我都已经瞧见他了,居然跟耗子一般又缩了会去,难不成是把我当傻子? 细思片刻,沐璃本想着推门而今,不曾想那侧面的一扇门,居然被一阵寒风给吹到了。 沐璃满脸错愕,甚感无语,便小心的避着木门,跳了进去,在屋里随意的转了转,刻意停在那处地窖出口的木板处,又说。 “东陵先生,赶紧出来,我都看见你钻进耗子洞了,你家门儿倒了,可不能赖我。” 又是一阵鸦鹊无声。 沐璃退开两步,又蹲下身子,用手敲了两下木地板的门儿,再次喊着。 “躲在里面的耗子,赶紧出来,再不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宅子,总能把你熏出来。” 跟着,便听见地窖口再次开启,先前那个文弱书生装扮的男子黑着一张脸,从里面走出来。 他的怀中抱着酒壶,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短刀,畏畏缩缩,打量了一眼沐璃,又扫了一眼四周,方才问道。 “身为女子,怎可如此凶悍无礼,你真的是沐璃?怎么证明?” 沐璃应声点点头,有些犯难,反问道,“你想我怎么证明?你是东陵先生吗?你又如何证明?” 那男子摇摇头,有意避着沐璃走,将地窖的门扣上,又说。 “我实话跟你说了,不日前,我被人给劫持了,那人只求我帮他写封暗信,落款是东陵先生,所以我才惹上是非,险些遭人杀害,刚走一波,你就来了。” “我怎么相信你说得就是真的?那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你可知道?”沐璃追问。 那男子这才细细打量了一下沐璃,心中觉得没什么攻击力,便俯身将案几上的书画全部退倒在地,请沐璃入座。 本意想要倒一杯茶水,却壶中空空,便提议。 “你且等着,我叫林伯烧壶热茶,再与你细说。” “林伯?你这还有第二个人呢?不会是那个看门的老叟?” 那文弱书生连连点头,又突然顿悟,反问,“你你怎么进来的?有人来访,他怎么也不通报于我?” “花了二十两,便进来了。” “二十两!呵——!,我的命就值二十两,还真是有点少,是不是?”那书生男子越说越没底气,当即垂头丧气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沐璃应声摇摇头,忍不住笑了,扫了一眼左右,只听他的肚子咕咕叫,便说。 “这样,我请你去素梦斋饱吃一顿,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如实告诉我,如何?” “君子不以不以……”那书生男子想要拒绝,却碍于肚子实在不争气,便拿了酒壶,紧跟着沐璃身后,追了出去,又说。 “我我我想吃素梦斋的蜜汁鸡,还有松鼠桂鱼,那个那个罗素汤也要,……” 两个人一起去了素梦斋,选了个临河的雅座,依着那书生男子的意思,点了一桌子的好菜,又关紧了房门,细细详谈起来。 沐璃愣是盯着那书生男子狼吞虎咽吃了许久,自己只是喝了一碗罗素汤,又饮了一杯茶,便直言。 “喂,吃饱喝足,总该交待了,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二哥消息的?他还好吗?” “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就相信你是沐璃,我叫左青书,只是个虞城落魄门户的穷酸书生。” “左大叔,你也要点脸好吗?都这会儿了,还耍我呢!我二哥呢?” “切——!你这丫头挺能啊?这样儿,你若能活着离开虞城,我在青州太白湖上等你。” “玩我呢?你不是跟我爹是一伙的人嘛,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真没耍你,你现在是腹背受敌,明面上有陆嫣然,暗中有花神会,身边还有个王爷虎视眈眈,我若跟你混在一起,我就不用活了。” “真是胆小如鼠,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二哥他还好吗?” “只要不离开那个地方,暂时就不会有事儿,具体等你到青州,太白湖上我再告诉你。” 左青书犹豫半响,依旧有所保留,又唧两口酒,见沐璃有些失落,便补充了一句。 “提醒你一句,你大哥快来了,不要跟那个王爷走太近,对你没什么好处,老太师也不会同意你们两个人在一起。” 沐璃不懈地努努嘴巴,兀自嘟囔了一句,“他凭什么管我,我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 又突然顿悟左青书言语中的信息,便追问。 “哦,你总算承认认识我爹,你跟他什么关系啊,你是刻意在这儿等我呢,还是等我呢?,你跟北渊王城又是什么关系啊?你不会是我沐家的叛徒?” “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多问题,脑子转的挺快啊。”左青书高看了沐璃一眼,兀自拿了个鸡腿,便起身朝屋外走去,只说。“保命要紧,太白湖上见,记得买单!” 沐璃很是无语,感觉有被戏弄,见那人走得快,便也没追过去,只留了一些碎银子在餐桌上。 天黑之前,回了凌雪山庄。 一路上都在思考,左青书话中深意。 这个人打死不认自己是东陵先生,又能与老爹消息互通有无,知道二哥的消息,却刻意隐瞒。还提醒我要提防着君逸凡,真是有意思。 既不帮我,也不害我,这人到底站哪边啊? 真是个狡猾的耗子。 第120章 长得帅,又有钱,还位高权重 沐璃刚刚回凌雪山庄,消息就传到了沁香居。 一直等在门口的云檀,神情慌张地迎上前来,拉着沐璃的手,着急朝着沁香居去,一路细说着。 “小姐,你可回来了?沁香居新来的女使居然借机勾引王爷,整个山庄的女使都被王爷惩罚跪在院子里,三个时辰了。” “勾引他?怎么勾引的?谁出得主意?”沐璃追问,心中有些纳闷儿,还有点佩服这个人的胆量。 云檀气恼不已,觉得沐璃过于淡定,神情幽怨地嗔怪。 “小姐,你能不能认真点,王爷可是你的人,岂是他人能觊觎的?叫王爷知道你满不在乎,保不齐会连我一块责罚了?” “哈哈哈——!好你个云檀啊,就这点鼠胆,一会儿我就让君逸凡好好责罚你,也让你跪上一跪。” 沐璃打趣儿地说着,越想越好笑,不紧不慢地跟着云檀身后,朝着沁香居去。 主仆二人一进正院儿,便看见院子里面跪满了小女使,靠近正门的地方,躺着一个,显然是断了气儿。 众人瞧见沐璃回来,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齐齐转身,扣头请罪,直呼。 “沐三小姐饶命啊,奴才不敢了。” 沐璃有些手足无措,领着云檀,径直走到门口,余光定在守在门口的岩雀身上,一一吩咐着。 “你们两个,把这里处理干净了,省得他瞧见心烦。君逸凡人呢?” “王爷在里屋,早有交待,若您回来了,自管去找他便是。” 岩雀恭敬回禀,又亲自给沐璃推开了一扇门,将沐璃请了进去,顺手带上门,便协同云檀一同去处理剩余事宜。 沐璃刚刚进屋,就直接被君逸凡拽进怀里,紧紧抱在怀里,厉声责问。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险些晚节不保,你也不管管这山庄里面的女使,心思都动到我头上了。” “君逸凡,别装了啊,好好说话,先放开我。”沐璃满脸憋笑,挣开了君逸凡的怀抱,寻着火炉旁的蒲团坐下。 君逸凡近着沐璃身侧,并排坐下,再次追问。 “我真的没有装,我真的险些晚节不保。我……” “逸——王——殿——下!”沐璃当即打断君逸凡的言语,又说。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你惩戒了所有人,而且那个被你处死的女使,面相与陆嫣然有七分相似,显然是有心人刻意送来的。” “你都猜到了?”君逸凡不惊反喜,像是早有预料沐璃会有此番言论。 沐璃抬手狠狠敲打了一下君逸凡的额头,暖热的双手捧着君逸凡俊俏完美的脸,端详良久,方才说。 “还是怪你,长得帅,又有钱,还位高权重,谁能不惦记呢?” “话说得漂亮,你这小狐狸,怎么一点都不惦记,抓心挠肝地让我的心很难受啊?” 君逸凡抱怨着,神情幽怨,又吸了吸鼻子,闻到沐璃身上沾染着淡淡的酒香,便追问。 “你出去喝酒了?你——唔——!” 沐璃当即上前吻上了君逸凡凉薄的嘴唇,轻轻闭上眼睛,双手下意识地环上君逸凡的脖颈。 晚膳过后。 君逸凡差人将沐璃的住处搬到沁香居的别院,并将在沁香居侍奉的所有女使赶到院外。 一直侯在书房门外的云檀,不时打着哈哈,困倦的坐在书房门外的台阶上,身子依着梁柱子,抬头望着当空之月,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家王爷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家小姐出来啊?我都觉得困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家王爷如此心念哪个女子,阿璃小姐真厉害。” 侯在门外的岩雀,背依着另一侧的梁柱站着,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怀中抱着宝剑,随声附和。 “这倒是实话,王爷和我家小姐可谓天赐良缘,那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书房里面。 沐璃乖巧地依偎在君逸凡的怀里,把玩着君逸凡手上的凤凰戒,自顾说着白日里面所见所闻,也刻意提到了父亲的叮嘱,便直接问道。 “老实交代,你跟我爹有什么夙仇吗?” 君逸凡犹豫半响,深情温柔地吻了一下沐璃的额头,抱着沐璃的手,又紧了几分力度,像是要抓不住珍视的宝贝一般,明明就在怀里,方才回答。 “没有!” “你犹豫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有?先前在王城,总有人有意无意地提点我,将你的脚伤与我爹连在一起,我就觉得奇怪,你不许骗我。” “你这个小狐狸,太聪明了,我哪敢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那倒也是,可陆嫣然怎么办?她显然是冲着你来的,以她的身份要调动虞城的布防对付我们,轻而易举。” “那璃儿可要好好护着我。” “君逸凡,要点脸好吗?人是你招惹的,不该你保护我吗?她都要杀我了。” “嗯?”君逸凡思绪片刻,反问一句。“璃儿是想让我杀了她?” “杀不杀在你不在我,你这话问得,好像我非要她死不可。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沐璃随口应答,冥思细想片刻,又盯着君逸凡俊俏的脸端详了片刻,又说。 “她所求为你,我不过就是个陪跑的,我还挺可怜她的,终究是两难全,我也猜不出来她会做什么选择。” “那如果要做选择的是你,璃儿当如何呢?” “你少借机套话,我若认定了某个人,断然不会让自己做这般两难的选择。路是自己走的,绝境也是自己造成的,怪不得旁人。” 沐璃说罢,便从君逸凡的怀里站了起来,简单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衫,便自行离开了沁香居。 君逸凡心中豁然,却也没有主动挽留沐璃,只是待沐璃走后,便嘱托岩雀去办了件私事儿。 翌日清晨。 屋外依旧飘着雪花,院中的梅林枝丫上都系着红绸缎子,与满地积雪交相辉映。 沐璃起了个大早,还换上了先前君逸凡准备的新衣,一番洗漱后,便去了正厅去与君逸凡一同用早膳。 席间。 君逸凡将小碗汤圆,吹了热气儿,方才递给了沐璃,并柔声嘱托。 “吃我这一碗,刚好入口。” 沐璃也不客气,优先用勺子摇了一颗,笑意盈盈喊着君逸凡,只说。 “张口,这第一颗我想给你吃。” 君逸凡倒是乖巧地吃了这元宵佳节的第一颗汤圆,心里嘴里都是甜蜜蜜的。 他也从自己碗里摇了一颗,有心的吹了吹热气儿,便回敬给了沐璃。 两个热恋中的男女,你侬我侬,羡煞旁人。 对坐的云檀,赶紧捂上眼睛,鄙夷地瞥了一眼沐璃,低声嗔怪。 “小姐,你们也太欺负人了,秀恩爱都不知道避着点旁人,我的汤圆都不甜了。哼——!” 岩雀拎着两个锦盒,也绑着红绸缎子,正好经过门口,朝着院儿外面去。 沐璃瞧见,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云檀,打趣地说着。 “你也可以有啊,岩雀这个小子就是有些木讷,其他各方面都是很优秀的,等你到了年岁,我便做主将你许配给他,可好?” 云檀一时语塞,满脸娇羞,低着头,抱着小碗汤圆,娇声嗔怪。 “少管我,先管好你自己!” 跟着便跑了出去。 “唉——!我是管不了这丫头了,都敢驳斥我了,都不知道你主仆二人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总是向着你。” 沐璃兀自感叹,神情幽怨地瞥了一眼君逸凡。 “我们快些用膳,别误了医馆开业的庆典,你多吃一些,后面有你辛苦的。” 君逸凡柔声提议,又关切地拍了拍沐璃的手,笑意盈盈。 “也是,神棍儿一直忙着打理医馆的事情,都许久没见他了。” 沐璃随声附和着。 第121章 你越是护着她,我偏要杀她 早膳过后。 君逸凡紧紧牵着沐璃的手,一起出门,迎着风雪,并排走在梅花飘香,积雪覆盖地面上。 走了许久,才到山门口。 两个人前后上了下山的马车,便径直朝着君不璃医馆的方向去。 街道上,鼓乐和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途径虞城东边城楼的眺望台,正有一妙龄女子,身着桃花红神女衣,踩着乐点,赤着脚,跳着新年祈福舞,为虞城的百姓向神明祈福请愿。 这是虞城特有的新年祈福仪式。 沐璃很是好奇,便拉着君逸凡,随着人流,好不容易挤到前面来,待瞧清楚,深感诧异,连连夸赞。 “竟然是陆娇娇,这小丫头厉害啊,优秀,优秀。” 君逸凡小心翼翼地将沐璃护在身前,深怕左右之人磕着碰着,也顺着沐璃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 城楼之上,跳舞祈福之人,确实是陆娇娇,当真是小瞧了这个黄毛丫头。 与此同时。 陆家前来迎接陆娇娇回府的轿子也停在了登上城楼的入口之处。 随行的女使,掀了轿帘,从里面缓步走出来一个年轻的贵妇,那贵妇扫了一眼人群,无意间瞧见了君逸凡,惊吓般捂着心口,口中呢喃着。 “是他!” “夫人说什么呢?老爷还等着我们将三小姐迎回去,吃团圆宴呢!” 随行的女使劝慰,搀扶着那个贵妇登上了城楼。 那贵妇瞬间有些彷徨无错,时不时地看向君逸凡,心中忧伤疑惑。 他护着的那个女子是谁? 祈福结束。 百姓齐齐朝着城楼的方向行跪拜之礼。 沐璃赶紧拽着君逸凡蹲下,待人群散后,方才拉着君逸凡离开。 两个人赶到君不璃医馆,正好赶上新店开业的揭匾仪式。 新年新气象。 褚辰溪也换了一身银色素衣,连着在医馆做工的小厮也一并换了统一的行头。 一行人齐齐聚在门口,左右排成两排,就等着他们来。 医馆选址是临街的位置,开了两侧门,小厮敲锣打鼓的吆喝着。 虞城的百姓渐渐也围聚了过来,门前还设置了汤圆小铺子,为虞城的百姓供奉一天。 君逸凡护着沐璃站在店铺门前的正中间,鞭炮声响起时,下意识地捂着沐璃的耳朵。 君不璃医馆正式开业,面向虞城百姓,义诊三天。 仪式结束后,褚辰溪方才带着沐璃选了个最里面的坐诊位置,特意设置了屏风做互,简单介绍着。 “这就是你的位置,你,沐璃,将会成为北渊国第一个女医师,怎么样,桌椅板凳都是我精心挑选的。” 沐璃试了试自己的位置,甚是满意,连连夸赞着。 “干得漂亮啊,神棍儿,没想到你这医术精湛,打理经商的本事儿更是一绝啊,我心甚慰,我心甚慰啊!” “行,我们不打扰你了,有事儿叫云檀去后院找我。” 褚辰溪寒暄着,与君逸凡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便一起去了医馆的后院。 沐璃在前院儿正式开始了自己的行医之路。 整个君不璃医馆除了沐璃,还额外请了两个游医,两人的位置排在沐璃的前面,各自排满了前来问诊的病人。 唯独沐璃这里,等了半响,不见人影,倒是来吃汤圆的人不少。 闲来无聊,都想去给云檀帮忙了。 医馆后院。 褚辰溪遣退了左右之人,领着君逸凡进了一处小屋,自顾说着。 “你要找的人,我可给你带来了,这得罪人的事情,你可要想好了再做,当心小丫头不理人。” “我自会跟璃儿解释清楚的。”君逸凡应声附和。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屋,便见病弱的陆嫣然依偎在花月的怀里,神志不清,身侧的案几上还摆着刚刚喝完的药碗。 褚辰溪见状,赶紧上前号了一下陆嫣然的脉象,余光看向君逸凡,摇头又叹息,直言。 “我是尽力了,她这身子是濒死之相,回天乏术啊。很难说,小丫头会有更好的救治之法。” 君逸凡叹惋一声,凑近轻声喊了两句,“嫣然,嫣然,醒醒。” 陆嫣然闻声,方才悠悠转醒,强撑着直起身子,提了提神儿,朝着君逸凡伸出了手,气若游丝地回应。 “君郎,你终于来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走。”褚辰溪对花月说,拽着她便出去了,顺手将门带上,出了门口,还特意提醒花月,直说。 “你就别杵在这儿,躲起来,躲起来,别让小丫头看见你。” 房间只剩下君逸凡和陆嫣然两个人。 君逸凡身姿笔挺地站在陆嫣然对面,寒眸冷面,兀自惋惜叹言。 “皇妃还是称呼本王一声九皇叔,本王与你并无过往情分,皆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如此昵称,璃儿会误会的。” “九皇叔?”陆嫣然冷嘲一声,闷声咳嗽了两声,右手随意一挥,便将案几上的瓷碗打落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厉声呵斥。 “好一个九皇叔,那你还寻我做什么?假仁假义,想要求我放了那个妖女吗?” “你与本王之事儿本就璃儿无关,你要恨要怨皆可冲着本王来,为什么非要把璃儿拉进来,她是无辜的。”君逸凡冷声驳斥。 陆嫣然又连着咳嗽了两声,面色苍白如纸,声嘶力竭地吼着。 “你居然求我放过她,我没听错,简直可笑至极,你以为只我一人想杀她吗?就因为她救了你,她就该死。” “陆嫣然,本王依旧念着你是景怡的娘亲想要放你一马,或可让璃儿为你诊治,救你一命,你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该为景怡积德行善。” “你当我是为谁而来,你吗?” 陆嫣然不顾仪态的出言讥讽,神情凄楚幽怨,又说。“我就是为了景怡,要杀了你,还有那个妖女,都要跟我一起死。” “本王好言相劝,你执意如此,若伤害璃儿分毫,必然要你和你的花神会一起陪葬。” “你不敢。君逸凡,你我相交多年,我太了解了,你会为了一个妖女放弃万里江山。国仇家恨,容不得你儿女私情,你侬我侬,爱之深,则悔之深,我是在帮你解脱啊!” “你真是疯了,陆嫣然,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本是好意相邀,奈何你如此执迷不悟。本王警告你,若再行逾矩之事儿,本王不会放过你的。” 陆嫣然闻言,冷嘲一声,强撑着身子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临行留言。 “你越是护着她,我便偏要杀她,除我以外,王城有的是想要杀她的人,你又能维护她到几时,还是先管好自己。” “尽管来,挡我者死!” 君逸凡当即也气得不行,随手摔了茶盏,掷地有声,厉声呵斥。 两个人不欢而散。 陆嫣然独自出了门,在花月的照顾下,从后门离开了君不璃医馆。 褚辰溪跟着便进了屋,瞧见君逸凡黑着脸,就猜到两个人相谈并不如心,当即随意地坐在床榻上,自顾说着。 “看来这个皇妃是铁了心要出手了。” “王城里面的人,蠢蠢欲动,皆可冲着本王来,若是谁动了歪心思在璃儿身上,本王绝不宽恕。”君逸凡愤恨直言。 早有预料自己这身体渐好,总有人按耐不住,祸患也将接二连三,却还是嘀咕了王城对他的戒备。 褚辰溪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君逸凡,又说。 “眼下还不是直接跟王城作对的时机,你让我查的左青书的底细全在里面了,这个人有点意思,那个老匹夫心思诡谲,真是不容小觑啊!” 君逸凡接过书信,细细看了里面的内容,当即便扔进了火炉里面,细思片刻,方才回应。 “待初春之时,冬雪融化,我们便启程离开虞城,去青城赴约,总能找到有力的线索。” “如此说来,我倒是挺佩服王城那个老妖婆,居然能把沐云阳藏得如此紧密,几乎密不透风,有点手段。” “眼下我们行事还是小心为上,不该让璃儿知道的事情,要守口如瓶。” “说你自己的,小丫头精明着呢,你可别一时心软,上了她的套儿。”褚辰溪打趣儿地说道。 君逸凡没有应声,平复了一下情绪,又兀自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刻意询问褚辰溪,只说。 “瞧瞧我这身打扮,璃儿应该不会发现我见了什么人?” 第122章 你俩谁有病 “我刚刚去过前院儿了,小丫头不在诊台,跑去给云檀帮忙煮汤圆了,这会儿忙着呢,你就别去前院添乱了,太招摇。” 褚辰溪直言,随意扫了一眼急不可耐地君逸凡,又连连摇头,提议。 “来来来,下盘棋,静静心神儿,你现在满脑子都是小丫头,她跑不了。” “你不懂!”君逸凡得意直言,见褚辰溪取了围棋来,便应了褚辰溪的邀请,静心坐了下来。 时近正午。 沐璃在汤圆小铺辛苦了好一阵子,方才回到自己的诊台,左等右等不见人来。 云檀端着一小碗汤碗凑近,打趣地说着。 “小姐,别人坐诊忙得不行,就你这儿最是清闲。” “这世人对女子多有偏见,自己不放在心上就好。我开这医馆的初心,也不是为了扬名立万。你这儿忙完了,去后院看看君逸凡他在干嘛。” 沐璃吩咐着,又吃了一口汤圆,余光瞥见正门口徐徐停下一辆马车,紧跟着一个戴着面纱的贵妇在随行女使的搀扶下,走了出来,陆娇娇女扮男装,紧随那妇人身侧。 “她怎么来了?”云檀小声嘀咕了一句。 沐璃抬手敲打了一下云檀的脑袋,柔声嗔怪,“还不去做事儿。” “那小姐小心应付着,我去叫褚神医来。” “找他做什么,我能应付的。” 云檀收拾了小碗,赶紧去了后院。 沐璃坐在自己的诊台上,偷瞄盯着那一行人,前两个医者各自整理了衣衫,忙起身恭敬见礼。 那走在前头的贵妇,身形端正,目不斜视,径直朝着沐璃的诊台去。 众人新生好奇,当即围观了过去,陆娇娇瞧着心烦,当即呵斥道。 “看什么看,来人,把这些刁民全部赶出去。” “住手!”沐璃驳斥,余光鄙夷地盯着陆娇娇,正义直言。 “这里是君不璃医馆,陆娇娇,你爹都不敢来撒野,你倒是挺横啊,你还真是分分钟都能让我另眼相看。” “你——!哼——!” 陆娇娇气恼不已,一时语塞,半响才说,“我也不是来跟你堵气的。只是你这里人太多了,对我姐姐名声不好。” 沐璃这才细细打量了一下,陆娇娇身侧的贵妇,锦衣华服,眉眼与陆娇娇有几分相似,却也没有主动搭理,兀自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冷声说了一句。 “赶紧把你带来的这些人撤了,君逸凡在后院,想找他,自己去啊。” “沐小姐,是小妹唐突了,此行是家父引荐,赞誉您医术超绝,特来此一见。”贵妇柔声解释,优先向沐璃恭敬见礼。 “是吗?”沐璃无精打采地应声,扫了一眼左右之人,见先前退出去的小厮将屏风合上,又随口问了一句。 “你俩谁有病啊?” “沐——璃,你也太嚣张了,你怎么说话呢。”陆娇娇方才坐下,闻言,当即拍案而起,厉声指责。 沐璃全然没有理会,睨了一眼陆娇娇,只说,“嗓门儿挺大,看来有病的不是你,麻烦出去。” “姐姐,我们走,有殿下在,还能请不动褚神医,只要有他在,何愁有病不得治。” 陆娇娇骄横劝慰着,拉着那位贵妇就要走。 只见那贵妇轻轻挣开了陆娇娇的拉扯,睨了一眼陆娇娇,抬手示意她到屏风后面等着,方才转身,歉身见礼。 “民女陆天娇在此代令妹向沐小姐致歉,她年龄小,不懂事儿,唐突了。” 陆天娇? 沐璃闻言,细思片刻,打量了一眼陆天娇,言谈举止倒比陆娇娇温婉娴静许多,气儿也消了大半儿,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陆天娇坐下,细细问道。 “把手给我,哪里不舒服?” 陆天娇应声坐下,将手轻放在垫枕上,欲言又止,方才说道。 “我成亲已有数载,与夫君一直没有孩子,寻医多年,也没有起色。听闻沐小姐心慈仁善,医术超绝,深得王爷信赖,所以才亲自前来求医问药,万望沐小姐成全。” “换一只手。”沐璃又说,心中已然明了,细细了解了陆天娇的身体情况,方才提议。 “你跟我来。” 当下,便带着陆天娇朝着后院去,正见君逸凡等人猫身在后院入口处,紧紧盯着前院儿发生的一切,纹丝不动。 沐璃气恼不已,余光盯着君逸凡,狠狠剜了一眼,紧攥得拳头,龇牙咧嘴地说着。 “你给我等着,待会儿就收拾你。” 跟在身侧的陆天娇神情凄楚地望了一眼君逸凡,当即躬身见礼,只说。 “民女陆天娇见过王爷。” “咳——咳,璃儿,你们去哪儿?”君逸凡假意咳嗽,直直地盯着沐璃,心中宛如五雷轰顶。 身侧站着的褚辰溪憋着笑意,又连连摇头,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君逸凡,打趣儿地说着。 “哎呀呀,有人要麻烦喽。” 沐璃领着陆天娇进了小屋,正准备将门关上,透过门缝儿见君逸凡等人要跟来,便唤了云檀,直接吩咐。 “拿着棍子守在门口,谁敢进来,给我打断他的腿。” “哎呦呦,小丫头的火气有点大啊,你完喽。”褚辰溪幸灾乐祸地说着,用胳膊肘怼了一下站在身侧的君逸凡,又说。 “走,真想被打断腿啊!” 屋内。 沐璃自己取了药箱,细细检查了一下陆天娇的身子,便伏案执笔写了药方,递给了陆天娇,并交待着。 “依着这个药方细细调养,月事儿来时便停药,去时继续,连续用药三个月,再来复诊。最好请你家相公也一并来医馆自查一番,方见其效。” “多谢沐小姐,天娇必然谨遵医嘱,细细调养,也会与相公相商。”陆天娇柔声细语,举止堪比官家闺秀之典范。 “你这性子比你那个咋咋呼呼的妹妹讨喜多了。” “娇娇自幼娇宠惯了,又因长姐与王爷之事儿迁怒于沐小姐,还请沐小姐多担待。” “我为什么要担待。”沐璃心中气恼,说话的声音也高了几分,但见自己的语气像是吓到了陆天娇,平缓了一下情绪,方才继续说。 “我才不管你们陆家三姐妹寻着什么心思,谁来招惹我,我就让谁悔不当初。” “沐三小姐好魄力,怕是不知道我陆家姐妹与王爷的渊源才说得如此轻松。”陆天娇反驳,欲言又止。 渊源?呵——! 沐璃闻言,冷嘲一声,兀自斟了一杯茶,一口饮下,细细说来。 “你也觉得陆嫣然爱而不得,含恨而终,可怜可敬。可她不仅没死,还携私报复,屡屡暗害君逸凡,这样儿的深情厚谊,真是叫人心惊啊。” “你说我姐姐没死?怎么可能?她是陪着先皇殉葬的,世人皆知。”陆天娇满脸错愕,深感不可思议。 沐璃无所谓地摆摆手,又抿了一口茶,努努嘴巴,回应。 “前几天她还约我在书缘桥一见,想要暗杀我呢,过往细节,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还是回去自己问她。” “多谢沐三小姐提点,天娇告退。” 陆天娇柔声告辞,神情凝重,开门出去了。 守在门口的云檀见陆天娇匆忙离开,方才进屋,余光瞥见陆家姐妹一起离开了后院,才回过神儿来,好奇地问沐璃,只说。 “小姐,这姐妹两个人真的走了。” 第123章 怎么走哪儿都有桃花债啊 “走就走呗,我还能留她们两个吃饭啊。叫你盯着君逸凡呢?” 沐璃柔声问道,又见云檀手中抱着木棍,直言嗔怪。 “拿棍子做什么?” “是小姐你说让我拿着棍子守在门口,谁进来就——打断腿吗?” “君逸凡呢?” “王爷方才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哼——!一定有猫腻。”沐璃拍案直言心中疑虑,冥思片刻,方才将在内室捡到的发簪,拿给云檀看,又说。 “除了陆天娇,还有谁来过这间房?” “不知道啊,我一直跟小姐在一起的,这簪子也不是我们的呀。”云檀说,细细看了簪子。 “那就是他们两个背着我,把陆嫣然带到这儿了。上次在书缘桥她要刺杀我,当时戴的就是这个簪子。” 沐璃越说越来气儿,但又不知道去哪儿找君逸凡,瞧着那簪子就生气,当即从云檀手中夺了去,直接扔出门外。 “小姐会不会误会王爷了?”云檀忧心不已,关切地问,也不敢去捡那个簪子,赶紧给沐璃到了一杯茶,消消气。 沐璃端着茶盏,把玩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微微蹙眉,细细盯着云檀又说。 “一个陆嫣然已经够我头疼了,又来了两个,你说这陆家三姐妹,哦不,是君逸凡,怎么走哪儿都有桃花债啊,我怎么就没有。” 云檀有些犹豫,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眼神左右闪躲,半响才唯唯诺诺地说。 “小姐在外的名声本来就不如王爷,而且,王爷就是王爷啊。” “他是王爷,我还是太师嫡女呢,我哪儿不如那陆家三姐妹了。无论身份,地位,尊贵,还是脸蛋,我输哪儿了。” 沐璃越说越没底气儿,心情很是低落,当下趴在桌子上,埋头难过。 “小姐不会是吃醋了。”云檀小心翼翼地问道。 沐璃深深叹了一口气儿,难过都写在脸上了,神情幽怨地瞥了一眼云檀,诺诺地絮叨着。 “云檀,你说我哪儿不如那陆家三姐妹了?我有那么差劲儿吗?” 云檀仔细想了想,轻轻拍着沐璃的背,柔声说着。 “先太子妃容颜秀美,贤德仁厚,素有美名。陆家小姐温婉娴静,端方雅正。陆家三小姐天真烂漫,性情直爽,就是娇惯了些。” “呜呜呜!臭云檀,连你也不向着我,呜呜呜!她们哪有那么多优点啊,呜呜呜!” 云檀心知沐璃当下的难过都是装得,只是头疼这动静也太大了点,赶紧又说。 “她们就是千好万好,又如何?在王爷心里的那个人是小姐你呀。” 沐璃全然没有理会云檀的劝慰,越哭越厉害,心里却没来由地开心起来。 云檀深感无奈,奈何又稳不住沐璃的情绪,当下起身,又说。 “小姐,你先自个儿哭会儿,我出去看看,王爷回来了没有。若是王爷见到小姐这般吃醋、难过、小心眼,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你敢,臭云檀,明天就把你嫁给岩雀那个木头。” 沐璃扯着嗓子抱怨着,气儿也消了大半儿,哭了半响,半滴眼泪都没有,平复了一下情绪,想了想,又自言自语。 好你个君逸凡,我看你回来怎么解释。 已经是傍晚时分。 临街的铺子,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上了红灯笼。 先前扮做东陵先生被抓的米公公从杂物房里面取了两个大红灯笼,搬了木梯,忙着将灯笼挂上门头。 沐璃在后院等了许久,都不见君逸凡等人回来,闲来无事儿,散步到前院儿,刚好碰上,抬眼看了一下,便吩咐着。 “来两个人,帮忙,小心人摔着。” 说罢,便朝着街道上走了两步,左右看了看,往来行人甚多,鲜有年轻男女手持花灯,朝着西边儿去。 沐璃心中烦忧,一直惦记着君逸凡,整个下午都不见人,连个传话的都没有。 他去哪儿了?明明说好要一起过节的。 难道是去找陆嫣然了?觉得她比我可怜? 沐璃没来由地胡思乱想,兀自叹了口气,像丢了心魂儿一般,附近随处走走。 云檀一直在后院整理房间,并收拾从凌雪山庄带出来的行李。 无意间发现,早上岩雀特意拎出来的两个锦盒,犹豫半响,才决定打开看看。 赫然见,两个锦盒里面安放了两个手工兔子灯,每个上面还特意写了名字。 一个是沐璃,一个是君逸凡。 当即,欣喜万分,心念着要赶紧把这件事告诉沐璃,便着急出门,四处喊着。 “小姐,小姐,有人看见小姐去哪儿了吗?” “回云姑娘的话,阿璃小姐方才出去了,瞧着有些低落。” 安装好前院儿灯笼的米公公闻言,恭敬回禀。 “朝哪个方向去了?” 米公公摇摇头,想了想方才说,“西边儿,这虞城我也是第一次来,不太了解。” 云檀闻言,便准备朝着前院儿去,心中忧虑,这王爷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神医也不回来? 方才走两步,便听见身后有人唤她。 “云檀,璃儿呢?”君逸凡说。 紧跟着身后,褚辰溪和岩雀也一并从后门风尘仆仆地进来,衣服上还沾了点血渍。 云檀应声,方才回身,恭敬见礼,直言。 “久等王爷不至,小姐便独自一人出去了,没告诉任何人。” 言语间。 君逸凡已经将后院房屋转了个便,四处都没有找到沐璃的身影。 “我有留字条的,她没有看到吗?” “字条?”云檀有些错愕,又说,“我和小姐并没有看到字条。只在房间找到了一个玉簪,小姐说,这是陆嫣然的。” 云檀说着,便从腰间将先前沐璃扔掉的玉簪双手呈递给君逸凡。 “她一定是误会了。”君逸凡自言自语,接过玉簪,紧攥在手中,稍稍用力便掰弯了,随手扔在地上。 身侧站着的褚辰溪瞧见玉簪冷嘲一声,又连连摇头,难得一见,正经直言。 “杀人诛心啊,这陆嫣然的手段还是那么狠厉,别愣着了,赶紧找人,这虞城多是陆家人的眼线,她一个人出去,很容易遇见危险的。” 没等褚辰溪把话说着,君逸凡已经第一个跑了出去。 沐璃四处转转,跟着热闹的人群,走到了一处庙宇,前来上香的人多是年轻男女。 内里灯火通明,香火旺盛,白发红衣的神像,慈眉善目,手持葫芦藤杖,好不热闹。 没想到虞城的元宵节,还有拜花神,游灯会,结同心的规矩。 别人都是结伴而行,只有沐璃一人,闲散地四处游走,显得很多余。 仿佛又回到了王城的中秋节,那个时候的自己,至少还有云檀在身边,哪怕被萧天赐欺负了,也能理直气壮地打回去。 可是现在,她还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总是被抛弃,还真是羡慕眼前的善男信女,至少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是在一起的。 沐璃独自一人坐在雕兰白玉石栏杆上,若有所思,怅然失落。 第124章 你还真是无耻不要脸啊 “沐璃。” “陆嫣然。” 沐璃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场所再次遇见陆嫣然。 她这次换了一身靛蓝色素衣,面容上了新妆,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比初见时,好了许多。 “一个人在这儿发呆,怎么,他没有跟着你吗?”陆嫣然讥讽地说着,像是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沐璃反身从栏杆上跳了下来,身子依着栏杆与陆嫣然并排站着,没好气儿地回了一句。 “明知故问。你不会又想杀我?” “不可以吗?”陆嫣然反问,轻蔑一笑。 沐璃闻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左右看了看,方才回应。 “陆嫣然,你有病,欠你情债的又不是我,你老追着我不放做什么?欺软怕硬。” “你也会害怕?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陆嫣然讥讽地说着,唇角微扬,轻蔑一笑。 “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地让我猜,我对猜你不感兴趣。” “嘴硬,哼——!”陆嫣然鄙夷地说着,面上不易察觉的得意之笑,瞥了一眼沐璃此刻的神情,讲起了过往。 “十年前,我与二妹一同入宫待选,方才有幸遇见他,本以为我姐妹二人,总有一个能得偿所愿,嫁给他。就是因为你爹大胜归来,要为你求个恩典,亲手毁了我姐妹二人的一生。” “这也能赖我,陆天娇也在其中,君逸凡这个骗子,居然只说一半儿。” 沐璃抱怨着,心思却不在陆嫣然所讲的过往之中,只顾着赶紧离开此地。 眼前整个月神庙前来烧香供奉的善男信女,宛如惊弓之鸟,四散开来,仓惶逃出。 大院儿围聚过来一众清一色粉白跳色衣衫的女子,齐齐掏出腰间的软剑,将沐璃从出口处堵回了大院儿。 “你是逃不掉的,沐璃,你的命,我要定了。” “陆嫣然,要点脸行吗?你跟君逸凡那些破事儿,都是你的一厢情愿和异想天开,别说得自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瑶华夫人根本就没有瞧上你,你只是个秀女——而已,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比。” 沐璃大声说着,又被一众拿剑的女子逼得连连后退,不得已站在陆嫣然的正下方,气恼不已,指着居高临下地陆嫣然,又破口大骂。 “你还真是无耻不要脸啊,做了大哥的媳妇,还惦记着小叔子,直接从王城追到娘家来了,你可真是臭不要脸。有本事单挑啊,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陆嫣然听罢,气得右手撑着玉器栏杆,闷声咳嗽不止,左手示意一众人,半响才说。 “杀了她。” 一众持剑女子,剑锋齐齐朝着沐璃聚拢而来,险些将沐璃扎成筛子。 沐璃当下飞身跃起,右脚垫了一下齐聚的剑锋,本想借力再次一跃而起,却被随后跃起的持剑女子压了回去。 头一次只身遇见这么多棘手的剑客,显然有些吃力,几个回合下来,身上还是免不了被划上几道血口子来。 余光瞥见,陆嫣然在花月的搀扶下,正准备离开,心中却惦念着。 君逸凡怎么还不来,难道真的要命丧于此,叫人用剑捅成筛子,死相也太难看了点。 彼时。 正在街上寻找沐璃的君逸凡一众人,注意到人群从一个方向,四散逃窜,当即随意拦住了一个年轻人,着急追问。 “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有见过一个年轻貌美,枫叶黄裙子的女子从这里经过?” 那男子着急逃跑,挣脱了君逸凡的拉扯,慌张说着。 “不知道,不知道,月神庙里边,一群女人打起来了,你自己去看看!” 凑近身来的褚辰溪眉头紧锁,随声附和着。 “糟了,小丫头肯定是遇上陆嫣然了。” 一众人赶紧朝着月神庙的方向去。 君逸凡前脚迈进月神庙,就看见沐璃被一女子在胸口踹了一脚,整个人便朝着门口飞了出去,翻身踉跄了两步,手持竹竿借力方才站定,闷声吐了一口鲜血来。 “臭不要脸!呸——!”沐璃兀自嘟囔着,呸了一口鲜血来,随意地用袖子擦了一下唇角的鲜血。 君逸凡神情紧张,赶紧上前几步,搀扶一住沐璃,柔声唤了一句。 “璃儿,你怎么样儿?” 沐璃闻言,心中有了着落,当下颓然地依偎在君逸凡的怀里,闷声咳嗽了两声,丢了手中的竹竿,狠狠捶打在君逸凡的胸口,哭得稀里哗啦的,抱怨着。 “君逸凡,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你的老情人找这么多人来欺负我?呜呜呜,咳咳——!” “璃儿,璃儿——醒醒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众持剑女子,再次齐齐聚了过来,变换着阵型,杀气腾腾。 褚辰溪赶紧凑近身来,查看沐璃的情况。 岩雀只身一人拔剑拦在一众持剑女子面前,厉声呵斥。 “你们的对手,是我!” 沐璃当下昏迷不醒,君逸凡抱着她起身,睨了一眼围剿沐璃的一众花神会的持剑女子,没看见陆嫣然,当即下令。 “一个不留!” “诺!”岩雀应声,执剑的右手手腕转了一下。 言罢,便带着沐璃准备离开了。 褚辰溪应声,随手捡起沐璃丢在地上的细竹竿,试了一下柔韧度,还算满意,扫了一眼眼前一众漂亮年轻的女子,无奈感叹着。 “真是可惜了,这么多漂亮的姑娘。” “赶紧回来!”君逸凡厉声提醒。 “知道了,打完架就回。”褚辰溪应声,一改往日嬉皮笑脸,手持竹竿,宛如池鱼戏水,冲了过去。 “废话少说,把人留下。”一女子厉声驳斥,当即飞身执剑迎面而来。 君逸凡独自一人抱着昏迷不醒的沐璃回了君不璃医馆,小心翼翼地将沐璃安置在软塌上。 云檀紧随其后,端了一盆干净的温水凑近,打湿了棉巾,着急忙慌地问着。 “小姐这是怎么了?” “这里交给我,去看看辰溪回来了没?” 沐璃咳嗽了两声,悠悠转醒,胸口疼得说不出话,抬手示意云檀回来,紧锁着眉头,半响,才龇牙咧嘴地对君逸凡吐了两个字。 “你滚——!” “璃儿,我——!”君逸凡一时语塞,又不想离开,当下抓住沐璃的手,倔强地说着。 “我不走!” “王爷还是先出去,男女有别,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 云檀恭敬地劝慰着,方才回身瞧见沐璃对她挤眉弄眼,又见近着床榻边坐着的君逸凡着实不想走。 当即也顾不得守规矩,便拽起君逸凡,连推带劝,方才将人请了出去,吃力地说着。 “王爷还是赶紧出去,小姐身子上的伤我自己处理的,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小姐解释,求她原谅才要紧。” 卧室的门从里面关上后,沐璃方才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疼得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见云檀回来,方才低声问了一句。 “他出去了?” 云檀凑近,忧心地就着床榻边坐下,柔声关切着。 “好说歹说才出去,这会儿正守在门口,不肯离去。小姐,快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要赶紧止血包扎才好。” “都是些皮外伤,就那最后一脚踹得我心口疼,幸得他来得及时,不然,我真是要把小命交待在那儿了,这个陆嫣然还真是没完没了。” “小姐这般受委屈,这下王爷肯定不会再放过她。” “陆嫣然对他的执念颇深,求而不得,便要毁了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云檀帮着沐璃处理好伤口,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待沐璃睡下方才收拾了东西,吹灭了蜡烛,出了门。 第125章 杀一个死人 “王爷,小姐身子并无大碍,已经睡下了。王爷请回。” 云檀说着。 刚刚出门,便见君逸凡还守在门口。褚辰溪和岩雀两个人也从外面回来了,明明打了群架,衣服上却一点脏污都没有。 “她有说什么吗?还是不想见我?”君逸凡追问着,面上很是紧张。 云檀应声摇摇头,扫了一眼众人,恭敬见礼,只说。 “王爷早些休息。” 跟着,便端着沐璃的脏衣服离开了。 刚刚回来的褚辰溪上前抬手搭在君逸凡的肩膀上,嬉笑玩味儿地说着。 “放心,小丫头只受了点皮外伤,养养就好了。以我纵横情场多年的经验来看,九成是吃醋了,趁这个时间,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哄!” “回禀王爷,来者确实是花神会,已全数诛杀。”岩雀上前一步,回禀。 君逸凡抬手挥开了褚辰溪搭在肩膀上的胳膊,攥紧拳头,平复了一下心绪,黯然神伤地盯着沐璃的房门良久,方才说。 “别烦我。”想了想,便吩咐岩雀,直说,“岩雀,即刻通知陆不平去收拾花神庙的残局,天明带着陆嫣然的人头来见本王,本王要绞杀整个花神会。” “不可,你的身子刚刚痊愈,势力尚且不稳固,眼下不是跟王城直接翻脸的时候,一旦太皇太后追究下来,连小丫头也要一并受累。” 褚辰溪赶紧出言阻拦,这件事可大可小,虽心疼沐璃,但纵观大局,还是不愿意君逸凡冒险。 君逸凡寒沉着脸,挣袖一挥,冷声驳斥,“杀一个死人,又有何惧,快去。” “诺!” 岩雀领命后,便飞身行走在房梁之上,朝着虞城知府的方向去。 刚刚与两个女儿和女婿过完团圆佳节,正准备回屋休息的陆不平,突然被岩雀堵在回廊里,又收到那样的传令。 赶紧回了书房,将两个女儿急急叫了回来,又派了一众官兵去花神庙查看情况,心焦如焚,在书房里面走来走去,不时擦着额间的冷汗。 陆家姐妹二人一进书房,便异口同声地问道。 “爹,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们两个,谁见过嫣然,如实说来。” “爹,你说什么糊涂话,大姐三年前就死了,怎么可能见过。”陆天娇柔声说着,兀自寻了一个靠椅坐下。 陆不平全然不信,怒目圆睁,直勾勾地盯着后进来的陆娇娇,厉声斥责。 “娇娇,快说。上次在山野酒肆我就觉得奇怪,你怎么会被花神会的人给绑了藏在酒肆里面,自从你大姐走后,令牌一直由你保管,令牌呢,拿出来。” “早就弄丢了,就是块破铜烂铁,我又不稀罕。”陆娇娇故作不知情,强做解释,希望能糊弄过去,又问。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爹怎么突然想起大姐,还索要令牌。” “你们两个真的不知情?”陆不平再次厉声质问两个女儿,扫了一眼两个女儿的神情,依旧半信半疑,犹豫良久,方才深深叹了口气,正准备说出事情。 书房外,受命查访花神庙的小厮叩门回禀,直说。 “老爷,花神庙死了十八个年轻女子,多是剑伤或者圆形柱状伤口,像是竹枝,可以确认死者皆是花神会的人。” “怎么可能?”陆娇娇惊慌直言,心虚地瞥了一眼陆不平,又故作镇定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强做解释。 “我的意识是,怎么突然死这么多人,太吓人了。” “下去,处理干净点。”陆不平吩咐,待小厮走远之后,抬手重重地拍在近身的桌子上,指着陆娇娇,厉声苛责。 “陆娇娇,还不快说,难道你要全家人一起为陆嫣然殉葬吗?” 陆家姐妹二人吓了一跳,很多年不曾见过父亲这般恼火,可是陆娇娇还是强做委屈,毫不知情,直接委屈巴巴,大声哭了起来,喊冤。 “爹,我真的不知道啊,你要我说什么啊?” “娇娇,别装了。白日我去君不璃医馆的时候,也听沐嫁嫡女提过一嘴,长姐死的时候,她还被弃养在太师府的后宅,与长姐并不相熟,却提醒我,不要在她身上动歪脑筋。” “说不定是那个薄情寡义的王爷告诉她的,坊间传闻他们两个水火不容,谁知道他们早就暗通款曲,你侬我侬,那个太师嫡女心怀妒忌罢了。” 陆娇娇又说,还是不愿意将见过陆嫣然的事情告诉家人,左顾右盼,顾左右而言他,又说。 “爹,你不要忘了,当今君上是你的亲外孙,你就不担心逸王殿下有朝一日造反吗?长姐也不过是想要临终前为景怡多做些事情,又有何错。” 陆娇娇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见陆不平气得青筋爆起,当即乖乖地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你还说没见过她,简直糊涂啊,你想没想过,若真的如她所愿在虞城杀了逸王和太师嫡女,那景怡的王位还能做得稳?消息一旦传到边境,沐家军不日便会踏平整座虞城,还有谁会效忠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这是造反,长姐说沐璃不过就是个不受宠的孤女,他们不敢。” “妇人之见。”陆不平厉声斥责,颓然地坐回靠椅上,长叹一声。 一直坐在靠椅上的陆天娇突然打断两个人的谈话,若有所思地盯着陆不平,直接问道。 “爹,现在责怪娇娇已经无济于事,到底发生了何事儿?” 陆不平平复了一下心绪,愁眉苦脸,扶额柔眉,方才说。 “嫣然在花神庙围剿沐家嫡女触怒逸王,下令要我明日交上嫣然的人头,否则要诛杀我陆氏满门,这可怎么办呀?” “如此看来,眼下还是需要长姐亲自出面才能处理。”陆天娇感慨直言,目光转向一直跪在地上的陆娇娇,便问。 “娇娇,你知道长姐在哪儿,对吗?” 陆娇娇方才应声点头,犹豫半响才说。“是长姐不让我告诉你们的,她现在身子不好,一直将养在醉香楼,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不知道还在不在那儿。” “你现在连夜去找长姐,把全部事情告诉她,我跟爹爹马上就去君不璃医馆请罪,另外让晚风连夜出城给王城送信,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陆天娇一一吩咐着,看似柔弱不能自理,实则心思细腻,智慧过人。 三个人达成一致意见,陆娇娇起身便匆匆出去了。陆不平回屋换了一身朝服,坐上马车与陆天娇一起朝着君不璃医馆去。 漫漫长夜,大雪骤停,寒风渐起。 晨光熹微。 医馆后院。 早起扫雪的小厮瞧见陆不平携二女儿陆天娇跪在院子里面,优先跑去褚辰溪的院子里面通报。 褚辰溪还没睡醒,闻声随手扔了个枕头抛向正门口睡眼惺忪地说着。 “滚——!别来烦我,这事儿我可管不了。” 话虽如此说,待小厮走后,褚辰溪翻了个身,醒了醒神儿,当即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眉心,起身随手拿起衣服,便匆匆出门去。 云檀端着洗漱用水经过正院儿,正好瞧见陆家人这般阵仗,当即停了下来,随口问了一句。 “陆大人怎么跪在这里,是来找王爷的?” 陆不平冷不禁哆嗦一下,紧锁着眉头,应声寒暄着。 “云姑娘,请问阿璃小姐怎么样了?” “小姐昨日受了伤,这会儿还没醒呢,我正要去伺候呢。” “那王爷呢?他不在这儿?我都跪一夜了,也没见到他人。”陆不平追问道,说话都有些无力。 “这个?”云檀有些犹豫,眼神看向君逸凡的院子,半响才说。 “王爷这个时辰应该醒了,等岩雀来了,你可以问问他。” 第126章 你快死了,老太婆 “多谢云檀姑娘,我等在此等着便是。” 陆不平应声寒暄,心中实在没了方寸,万万没想到,君逸凡会不顾两家姻亲之好,下手如此重。 云檀正准备离开,岩雀匆忙追了过来,飞身直接跳到后院的假山上,追着云檀喊着。 “云檀,阿璃小姐醒了吗?” “我正要去呢!岩雀,陆大人在此久候多时,你怎么不去通知王爷?” “王爷有令,陆嫣然不现身,陆家人不准起。” 云檀没想到君逸凡会这般生气,也不敢招惹,赶紧走开了。 沐璃悠悠转醒,还是胸口疼,闷声咳嗽两声,方才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但见四下无人,方才自己起身,徐徐走到圆桌边上,兀自倒了一杯凉茶,一口饮下。 云檀刚好推门进来,见到沐璃只穿着中衣,赶紧放下手中的水盆,径直去屏风上取了外衣,小心给沐璃披上,蹙眉关切,柔声嗔怪。 “小姐醒了,怎么也不叫我,这天寒地冻,你还受着伤,小心着凉。” “我没事儿,就是胸口还有些堵,咳咳——!”沐璃说着,又连着咳嗽了两声,任由云檀伺候着将衣服穿好。 一番洗漱,也听了云檀所讲自她昨日昏睡之后的诸多事情。 沐璃喝了两口粥,细思片刻,余光看向云檀,方才问。 “陆不平和陆天娇在,那陆娇娇呢?” 云檀嗯了一声,点点头,又从食盒里面端出新药,放到沐璃面前,回应。 “没看见,怕是去找陆嫣然了,这件事儿她若不出面,王爷必定是要重责的。” “你说这个陆嫣然啊,五年前瑶华殿失火,连着烧死了三个人重要的人,陆嫣然是作为殉葬赐死的,她怎么就活过来了?我与她无冤无仇,就为了君逸凡,像阴魂索命一样缠着我不放?” 沐璃兀自嘟囔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向云檀,要个结果。 “小姐,还是先把药喝了。你说的这些事情,那都是宫中禁忌,云檀真的不知道。” “这事儿也不能直接问君逸凡,老爹心里眼里只有哥哥们,还只当我是个跑腿儿的,问也是白问。还真是一团糟。” 沐璃又说,捏着鼻子方才把新药一口喝了,紧锁着眉头,抱怨着。 “这神棍儿开得药还真是要苦死人了,快给我拿些蜜饯来。” 云檀应声,赶紧去内室的格子里面取了蜜饯来,应声附和着。 “小姐想这么多做什么?王爷把你捧在心尖上疼着,老爷虽远在边关,确是盖世英雄,护佑百姓安宁,世人皆赞扬,小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爹好有什么用,你家小姐我还不是照样臭名远扬,算了,话扯远了,我们还是先去正院儿看看,君逸凡打算怎么了结这件事儿。” 沐璃刚刚要出门,却见云檀从内室的木格子里面拎出两个锦盒来,她认得是岩雀从凌雪山庄带来的,便问。 “这是什么?” 云檀小心的将两个锦盒放在圆桌上,并打开展示给沐璃看,方才说。 “小姐一看便知。” “兔子灯!” 沐璃自言自语,小心翼翼地一一拿出来细看,上面还写着各自的名字,又放了回去,只说。 “先收起来,我们出去看看。” 沐璃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出门,朝着正院儿去,路过假山时,正好碰见花月搀扶着一身皇太后正装,锦衣华服的陆嫣然从前院儿进来。 陆嫣然闷声咳嗽了两声,俯身将陆不平扶起来,歉意地说着。 “爹,快起来,是女儿无能,给您添麻烦了,以您如今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 “嫣然,你真的没有死?你的身子怎么会如此虚弱?” 陆不平忧心的问着,也顾不得自己跪了整整一夜,腿脚发虚,使不上力气,陆娇娇随侍身侧搀扶着。 “我的事情回家再说,三妹,送爹和二妹回府。”陆嫣然说着,又提了提气儿。 随行的两个女使上前将陆天娇扶了起来,发生这样的大事儿,她的夫家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陆娇娇应声正准备带着父亲一起离开,却直接被突然出现的岩雀,拦住了去处,厉声呵斥着。 “没有王爷的准许,谁都别想走。” “岩雀,你是要造反吗?”陆嫣然厉声呵斥着,心知君逸凡确定要跟她彻底撕破脸,还是要争这一口气。 岩雀全然不给面子,右手扣了一下腰间的宝剑,半截剑身出鞘,再次重复着。 “没有王爷的许可,谁都别想走。” 言语间,无意间瞥见沐璃主仆二人经过,又赶紧收了剑气,恭敬见礼,客客气气地说着。 “属下见过阿璃小姐,王爷在望月亭与神医对弈,恭候多时。” “我可没说要去找他。”沐璃心口不一地说着,扫了一眼陆家人,还是忍不住胸口疼,掩面咳嗽了两声。 “你居然还活着?”陆嫣然龇牙咧嘴地说着,见到沐璃神情很诧异,又气恼不已,气血上头,忍不住连连咳嗽。 “你一个死人都能活着,我一个活人,为什么要死?你这人还真是会恶人先告状啊,我沐璃再不济也比你命长。” 沐璃有意无意地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随意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和发饰,侧身刻意问云檀,极尽显摆地说着。 “云檀,瞧瞧我这身衣装怎么样?可是我家凡凡亲自给我挑选的,某些人啊就是一辈子做梦都得不到呢。” “小姐美着呢,您这身衣裳可是王爷亲自量身定做的。”云檀得意地附和着。 “沐璃,你少得意,本宫是当今君上的生母,岂容你放肆无礼。”陆嫣然气急败坏地说着,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沐璃的脸挥了过去。 众人惊恐不已,连忙唏嘘噤声,皆不敢上前阻拦。 万万没想到,沐璃当即抓住陆嫣然挥过来,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陆嫣然的脸上,当下嘴角溢出鲜血来,讥讽呵斥着。 “这是还你昨天派人剿杀我的一巴掌,虽是便宜了点,好在也不算吃亏,你——快要死了!老——太——婆!” “你敢打我?”陆嫣然气恼不已,换左手朝着沐璃的脸挥了过去。 沐璃这次只是挥手挡开,攥紧陆嫣然的右手,稍稍拉进一步,刻意提醒道。 “休想拿你皇太后的身份来压我,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手上的戒指,这可是你公公所赐,如此算来,你是不是应该先跪我啊。” 陆嫣然惊恐地瞥了一眼那枚金龙戒,方才奋力挣开沐璃的拉扯,只因身子太虚,忍不住踉跄后退了几步,右手捂着自己被打得火辣辣地脸,神情阴鸷,余光看向岩雀,厉声呵斥道。 “带本宫去见君逸凡。” 当下陆家一众人跟在岩雀身后一起离开。 “老太婆,切——!” 沐璃兀自嘟囔着,心中很是得意。 早知道这枚戒指就能压制陆嫣然,早就拿出来显摆了,哪用得着这么费劲,还平白遭遇两次刺杀。 跟在身侧的云檀凑近几步,忧心不已,眉头紧锁,余光盯着陆家人离开的方向,低声说着。 “小姐,你这样会不会激怒她?我瞧这陆嫣然很是难缠。” 第127章 生死棋局 “无所谓,是她先招惹我的。过了今日,她便再也不敢拿我怎样,我的太师爹给我求得这个恩赐,还是很有远见。” 沐璃得意地说着,抬手看了看戒指,心中窃喜。 “那我们还要去见王爷吗?”云檀又问。 “为什么不去,好戏才刚刚开始,真当你家小姐这一脚是白挨的,去看看。” 沐璃说罢,便朝着望月亭的方向去,走到半路,又突然停下脚步,兀自嘟囔着。 “前方怕是太血腥,我们还是不要去了,这毕竟是王族的家的丑事儿,让他们自行处理。” “小姐就一点不好奇,王爷对陆嫣然的态度吗?万一……?”云檀欲言又止,好心提醒。 “我还能怕一个将死之人吗?走,晚些再去找他。” 沐璃回复,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望月亭的方向,犹豫半响,方才带着云檀,去了前院儿接待前来问诊的百姓。 与此同时。 岩雀领着陆嫣然一众人已经到了望月亭。 四周皆是竹林,寒风一过,竹叶潇潇。 四角凉亭里面,君逸凡换了一身月牙白锦袄,红绸细软缎子系发,周身少了昨日的戾气,显得温柔和煦了不少。 对坐的褚辰溪把玩着手中的竹竿,心思都不在棋盘之上,已经连着输了好几局。 他远远瞧见岩雀带着一众人过来了,当即用手中的竹竿将还未下完的棋局打乱了,耍赖皮地说道。 “不好玩,不好玩。客人已经到了,好戏就要开始了。” 难得心思平静下来的君逸凡,当即放下手中的未落定的黑子,兀自抿了一口茶,觉得有些凉,寒眸瞥了一眼褚辰溪,冷声提醒。 “茶凉了!” “凉了就凉了呗。”褚辰溪随意附和,但见君逸凡寒眸投过了的戾气,当下自觉起身,随手拿起水壶,兀自嘟囔着。 “我亲自去换一壶热的来。”走之前还不忘提醒君逸凡一句,“别冲动哦。” 君逸凡当风借力,摘了一片竹叶,运气宛如利刃,弹指便朝着褚辰溪飞了过去。 竹叶打在水壶的壶身,当即碎在褚辰溪的手中,险些割伤了手。 褚辰溪也不气恼,只擦了擦湿漉漉的手,神情幽怨地瞥了一眼君逸凡,无奈地抱怨着。 “得,等着,我重新换个壶来。还真是小心眼,顺便去看看小丫头醒了没?” 说罢,便独自离开,正赶上与陆嫣然一行人迎面擦肩而过。 先前也是受君逸凡所托,才会给陆嫣然看诊开方,没想到再见陆嫣然居然是如此情景。 为人父母,总是为儿女担忧。 陆不平先一步拦住褚辰溪的去路,出言恳求。 “神医,请你帮我女儿看一下,她的身体为什么会这么虚弱。” “陆大人,阴鬼日行,可不就要虚着。你这宝贝女儿喊打喊杀的时候,可是精气神儿十足,不打紧,不打紧。” “神医海量,千万不要跟我女儿计较,她不是要针对你。”陆不平再次解释,心中期望褚辰溪能出手相助。 走在最前面的陆嫣然闷声咳嗽了两下。睨了一眼褚辰溪,目光柔和地看向父亲陆不平,细声宽慰着。 “爹,别求他,我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已经没有寻医问药的必要了。” “白眼狼啊!”褚辰溪鄙夷地瞥了一眼陆嫣然,又嬉笑着朝着花月挤眉弄眼,客客气气地说着。 “赶紧去,我去换壶好茶来,兴许还能来得急喝一杯。” 一直随侍在陆不平身侧的陆娇娇,着实见不管褚辰溪嬉皮笑脸地样子,狠狠剜了他一眼,搀扶着陆不平,娇声嗔怪。 “爹,求他做什么?他跟那个薄情寡义的王爷是一伙的,心眼坏着呢!” “娇娇,不得无礼,我们走。”陆嫣然出言责怪,心中还是感念他曾经出手相助。 褚辰溪手中的竹竿,这才没有打出去,目送陆嫣然一行人走远,才转身朝着前院儿去。 岩雀带着陆嫣然等人止步于望月亭的外面,当即抱拳恭敬回禀。 “王爷,陆家人尽数带到,如何发落?” “发落?” 陆嫣然听着这两个字就来气儿,高傲的性子和身份断然无法容忍被这般羞辱。 本预上前,却直接被岩雀抬手挡在外面,气急败坏,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岩雀的脸上,厉声呵斥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宫?” 岩雀依旧寸步不移,只睨了一眼陆嫣然,却没有还手,平复了一下心绪,再次提醒。 “请先太子妃自重,止步!” 君逸凡独自开了一盘新棋,正思虑着将手中的黑子落在何处,却生生被陆嫣然的聒噪吵吵得没了心情。 手中的黑子当即弹出,从陆嫣然的天庭划过,生生嵌在不远处的假山石头里面,方才回过神儿来,寒眸冷面,厉声斥责。 “跪下!” “你要杀本宫?” 陆嫣然心有余悸地说,方才若不是她闪得快,那枚黑子就直接嵌入她的脑门儿,全无活路。 “那又如何?难道杀不得?”君逸凡再次提醒,声音凌冽,不怒自威。 陆不平上前一步,优先拉住了准备爆走的陆嫣然,厉声呵斥道,“你还要做什么?就是不顾你自己,难道要整个陆家为你的愚蠢陪葬。” “爹,本宫是景怡的生母,也是王族君家之人。”陆嫣然厉声提醒,试图挣脱父亲陆不平的拉扯,怨毒地神情盯着君逸凡,心中愤恨难平。 “嫣然,许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你的棋艺可有长进。若你今日能赢一局,本王便放一人离去,如何?” “你要本宫拿全族性命做赌!没想到堂堂逸王,病弱残废清修多年,依旧如此嗜血杀戮。” “赌是不赌?自入虞城,你几次三番暗害璃儿性命,总是要有人付出代价的,你想好,选谁了吗?” 君逸凡若无其事的说着,把玩着手中的黑子,睨了一眼神情错愕地陆嫣然,又说。 “本王唯独不会杀你。当然,你若自刎当场,本王便杀了所有人,意下如何?” “杀人诛心!君逸凡,你——,咳咳——。”陆嫣然怒不可遏,扫了一眼随行众人,先前的谋划当下全部被君逸凡所谓的生死棋局打得稀碎。 来时抱着慷慨赴死的决心,只要她死在君不璃医馆,王城之人就有了诛杀叛逆的理由,也算给沐太师一个说法。 本是两全其美之策,既巩固了儿子景怡的王权,也全了君臣一体之心。 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失算,入了必杀局,还要搭上全族人性命。 陆家随行的几个人心中惶恐,互看左右,神情错愕,齐齐看向陆嫣然,又惊慌不已,面向君逸凡而跪,惶恐不敢言语。 陆不平也赶紧上前跪下,扣头诚请,“下官虞城知府陆不平甘愿为族人赴死,以此平息王爷盛怒。” 第128章 你想让陆嫣然死 “嫣然,请!” 君逸凡悠悠地说着,示意岩雀将路让开,请陆嫣然入局。 陆嫣然扫了一眼随行众人,犹豫半响,已经没有退路了,心情沉重的迈步进入望月亭。 一直随行的陆娇娇心中怨恨,当即起身,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义正言辞地说着。 “你吓唬谁呢?堂堂逸王,滥杀无辜,目无法纪,我陆家是王亲,岂是你说杀就杀的!” 话将说完,岩雀便点了她的哑穴,单手按住陆娇娇的肩膀,强制让她跪在原地。 君逸凡全然没有理会,邪魅一笑,只对陆嫣然一人说着。 “棋局开始前,想好第一个先救谁了吗?” “慢着,这不公平,本宫赢了救一人,你输了,当如何?”陆嫣然问道,心中难安,依旧强做镇定,掌心已经开始出汗。 “本王若想赢,就输不了!”君逸凡若无其事地回应,耐着性子等着陆嫣然做选择。 另外一边。 褚辰溪拎着一壶热茶没有直接去后院儿,反而直接去了前院儿,看见沐璃正在给百姓做义诊,便打发了一行人去别处排队,随意盘腿坐在沐璃对侧。 又隔着屏风,喊了声云檀拿两个新的茶盏来。 沐璃擦了擦手,将义诊桌子上的东西归置整齐,方才问道。 “不是跟君逸凡在下棋吗?跑这儿来做什么?真是添乱。” “谁让你来这儿的?胳膊腿都好利索了?我瞧瞧。”褚辰溪柔声嗔怪,当即抓住沐璃的手腕,按在垫枕上,号了一下脉象。 沐璃也没阻拦,只是新生好奇,陆嫣然一行人进去很久了,到现在一个出来的都没有,试探性地说着。 “喂,神棍儿,你说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呢?都这么久了,也不见人。” “下棋!”褚辰溪随口一说,但见沐璃满脸错愕,又调侃道。 “怎么?担心小凡凡啊?自己去后院找他呀,小心去晚了,他叫陆家三姐妹给吃得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你胡说什么呢,别一口一个小凡凡恶心我,我才不去呢!” 褚辰溪抬手就是一巴掌轻轻地打在沐璃的额头上,小声嗔怪。 “你个小没良心的,凡凡为了替你出气,都要杀人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什么反应。”沐璃不懈地说着,又对褚辰溪翻了个白眼,左手曲肘拖着下颚,右手五指点着义诊台面,眼神闪躲,犹豫半响才问。 “你说他真的会杀了陆嫣然吗?我怎么就不信呢。” “你想让陆嫣然死?”褚辰溪反问了一句。 沐璃惊慌的左右看了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起身抓着褚辰溪便朝着后院儿去,刻意压低嗓音责问。 “前院儿人多嘴杂,你别乱说话,什么死不死的,我才没这么恶毒的想法。不过,我就因为她,九死一生两回,清早的时候,还险些挨了一巴掌,也不能太吃亏。” 褚辰溪当即兴致盎然,点头认同,眉眼狡黠,试图引导性地提议。 “那还是杀了她比较解气。” 沐璃瞪了褚辰溪一眼,心中好奇,终究是下定决心,拉着褚辰溪一起,朝着后院儿望月亭去,边走边说。 “我们去看看。” 沐璃这才拽着褚辰溪穿过假山里面,猫身在另一侧,靠近望月亭的出口处,又将褚辰溪推到前面,拍着他的肩膀,催促地说着。 “你武功高强,耳朵好使,快试试能不能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我也不行啊,这么远的距离,你想知道,直接过去就行了。”褚辰溪说着,言语提醒着沐璃。 沐璃狠狠拍了一下褚辰溪的肩膀,左思右想,方才说。 “我怎么能过去呢,我要是去了不就成了怂恿君逸凡杀人嘛,那陆嫣然岂不是要与我不死不休,我多冤哪!” “哦——!我明白了,你就是想要推卸责任,想要借刀杀人。”褚辰溪意有意曲解沐璃的话意,试图引导着沐璃的思想。 “我没有!”沐璃小声反驳,赶紧捂住褚辰溪的嘴巴,将他整个人按在假山上,又说。 “你别胡说,小声点。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 “那你为什么不阻拦?”褚辰溪支支吾吾地说着,扒开沐璃的手,又说。 “只要你过去替他们说一句好话,就不会有人死,所有事情都可以平息。” “所以呢?”沐璃反驳,突然意识到褚辰溪的刻意,沉默半响,又据理力争地说。 “褚辰溪,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是我非要他们死不可。那我呢?陆嫣然杀我的时候,你也在场。我现在是没死,我要是死了呢?” “小丫头,我知道你委屈。日后,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补偿你,可是现在,你,且只能是你一定要阻止王爷杀人。” 褚辰溪坦言了自己的意图,毫不避讳他的想法,但见沐璃确实生气了,就此准备离开,当即出手拉住了沐璃,再次劝说道。 “小丫头,这次算我求你。他不能杀人,尤其是陆家人。一旦东窗事发,王城里面的人就有足够的理由对他发难,到那个时候,没人会护着他,他只有以死谢罪了。” 沐璃挣开了褚辰溪的拉扯,转身睨了一眼褚辰溪,厉声驳斥道,“你说的这些我根本就不懂。” “你能听懂的,小丫头,我知道你懂得,只有你能拦住他,算我求你了,好吗?” 褚辰溪再次恳求,上前一步,抓住沐璃的双肩,神情凄楚,就差给沐璃跪下了。 “我试试。”沐璃细思片刻,终究是妥协了,她还考虑不到深远的问题,但是她相信褚辰溪没必要骗她。 已经是第三盘棋局了。 陆嫣然连续赢了两局,赢了父亲陆不平和二妹陆天娇的性命。 眼下这一局的胜负,关乎着陆娇娇的性命。 棋局运势开始扭转,陆嫣然应付起来有些吃力。 每下一子,都能被君逸凡游刃有余的化解。 眼前这是一场毫无疑问地败局,只要她手中这最后一颗白子落定,陆娇娇的性命就彻底断送了。 陆嫣然犹豫了,左手揉着眉心,右手紧紧攥着最后一颗白子,迟迟不肯落下,余光偷瞄了一眼君逸凡唇角的笑意让她心中惶恐,只好随意找个借口,直说。 “本宫累了,这一局不作数。” “落子无悔。如此,本王便当做是你认输了。”君逸凡云淡风轻地说着,随意地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盒子里面。 “等等!”陆嫣然立刻出言阻止,瞬间顿悟生死棋局的深意,方才说道。 “你是故意的?你早就替我做了选择。君逸凡,你就是想要看着我手刃亲族,痛苦不堪,悔恨无极。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是又如何?你与本王所求不过殊途同归罢了,怎么,要输了吗?不敢认!”君逸凡悠悠地说着,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抬手示意岩雀动手。 陆娇娇闻言,颓然地瘫坐在地上,泪眼婆娑地看着陆嫣然,支支吾吾地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言语。 陆不平和陆天娇面朝着君逸凡齐齐跪地,连连恳求。 “罪臣恳请王爷饶恕小女一命,臣愿意以死相替。” “民女陆天娇求王爷宽恕小妹一命,以棋局赌生死非仁君所为,求王爷三思。” “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要替那个妖女寻私泄恨,到底怎样你才满意,才能放过本宫的妹妹。” 陆嫣然愤恨不已,挥手将棋子全部打落在地,上前抓住君逸凡的胳膊,毫无仪态地哭诉着心中的恨意。 “你为什么要这样儿伤害我,为什么你永远可以那么无情无义,为什么?” 第129章 有病就治,没病就滚 “切——!一口一个妖女,陆嫣然,你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 沐璃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真是没法听下去陆嫣然对自己无知的认知,忍不住插了一嘴。 “璃儿,伤还没好,怎么不在屋里多休息一下。”君逸凡柔声宽慰着,紧着步子迎了上去,护着沐璃进了凉亭。 听见君逸凡如此说,沐璃心中地气恼儿就消了大半儿,当即负手而立,正面直视君逸凡,无奈嘟囔着。 “还不是神棍儿求着我过来的,我本是不想管的,你在做什么?弄得她鬼哭狼嚎的,像死了亲爹一样?” 君逸凡宠溺地将沐璃揽在怀里,温柔地笑着,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抬手捂住沐璃的眼睛,附耳柔声说着。 “她伤你,我便让她付出代价!” 岩雀得了授意,当即拔出腰间的佩剑,准备向陆娇娇的脖颈挥过去。 陆家一众人心惊胆战,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止。 陆嫣然颓然地瘫坐在君逸凡的脚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岩雀手中的长剑挥下来。 铿锵——! 一声巨响。 突如其来的竹竿将岩雀手中的剑弹开了。 褚辰溪宛如魅影一般突然出现,将已经昏厥过去的陆娇娇拉了起来,怒不可遏地盯着沐璃,厉声喊了一句。 “小丫头!” 沐璃方才回过神儿来,扒开君逸凡的手,侧脸抬眸看向君逸凡冰冷的眼睛里面,赶紧劝慰着。 “君逸凡,放他们走,我自己的仇,我自己可以处理,我可是太师嫡女啊!” “妖女,少在那假慈悲,别妄想本宫会感谢你。” 沐璃紧攥着拳头,狠狠剜了一眼陆嫣然,要不是看见她如此病弱,太可怜,新生怜悯,不然非要再给她一巴掌才解恨,平复了一下心绪才说。 “别一口一个妖女,好像我欠你似的。陆嫣然,有病就治,没病就滚。再纠缠着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阿璃小姐,莫恼,莫恼。”陆不平赶紧上前插了一句,又俯身将陆嫣然扶了起来,看见沐璃,宛如救星一般,好言相商。 “阿璃小姐,这件事儿确实是嫣然有错,我陆不平以人格担保,绝对不会再有下次,我这就把她带回家,锁起来,不会再来打扰各位。” “不——行!”君逸凡当即否决,寒眸冷面地盯着陆嫣然,他才不会相信陆不平的鬼话。 若不给陆嫣然一点教训,以她的风批性子和她的身份,必然会卷土重来。 放虎归山,必有后患。 “我觉得挺好的,君逸凡,你是逸王。”沐璃扯了扯君逸凡的衣袖,小声提醒着。 “多谢阿璃小姐宽宏大量,我们马上走,现在就消失。” 陆嫣然毫不畏惧地迎上君逸凡的眼睛,心中惶恐,方才没有再次顶嘴,方才准备就这般跟陆氏家族的人一起离开。 “本王要你以陆氏满门的性命起誓,再也不敢伤害璃儿。” 君逸凡不怒自威,冷声威胁着,隔着衣袖出手抓住了陆嫣然的手腕,不准她就这样儿离开。 陆嫣然突然被抓住,愕然地看着君逸凡,仿佛不认识一般,又奋力地挣开君逸凡的拉扯,斩钉截铁,声嘶力竭地回应着。 “你休想!” 待在原地的褚辰溪随手将昏迷不醒的陆娇娇扔给了陆天娇,凑近前来,横在君逸凡面前,将二人隔开,左右逢源,嬉笑地说着。 “陆嫣然,见好就收,得了。麻烦你出手的时候,过过脑子,小丫头的爹是当朝太师,相公是北渊逸王,不是你能招惹的。” 近着君逸凡身侧站着的沐璃闻言,直接一脚,出其不意地踹在褚辰溪的屁股上,低声嗔怪。 “说我爹就行了,干嘛提他呀。”,偷偷瞄了一眼君逸凡,又小声嘀咕着。 “什么相公,我还没嫁人呢。” 褚辰溪捂着自己的是他,也顾不得与沐璃斗嘴,眼神示意陆不平,并抬手将一众人推了出去,边说着。 “赶紧走,赶紧走。回去都消停点,别没事儿找事儿。” 并顺手拽住了还傻愣在一旁的岩雀,勾着他的肩膀,寒暄着。 “别愣着了,我们也走。” 整个望月亭瞬间就安静下来,只剩下君逸凡和沐璃两个人。 君逸凡当下脱了自己身上的白绒领风衣,温柔地披在沐璃的身上,又抬手帮着沐璃打理了一下两鬓的碎发,方才牵着沐璃的手,满眼温柔,宠溺地说着。 “璃儿,还疼吗?” 沐璃连连摇头,又忍不住闷声咳嗽着,摆摆手才说。 “就是胸口有些闷,不碍事儿的。倒是你,要不是褚辰溪跟我讲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你真的是太冲动了。” “没关系,王族之事,是非纷杂,你我虽不想牵涉其中,终究是无法摆脱命运的束缚。” 君逸凡突然将沐璃温柔地拥进怀中,深情地低头,亲吻了一下沐璃的额头,说着动情的话。 沐璃犹豫半响,才环上他的腰身,将头轻轻地靠在君逸凡的胸膛,诺诺地说着。 “我不怕的,即使没有遇见你,我也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儿的。”君逸凡柔声宽慰着,心中几番思量,暗暗立誓。 我一定要把你留在身边,不惜任何代价。 晚饭过后。 沐璃自己调了些活血化瘀的药包,比起吃褚辰溪开得苦药方子,舒舒服服泡个澡更叫人舒坦。 独自一人泡在浴桶里面,趴在浴桶边缘,想着白日发生的点点滴滴。 一想到君逸凡深情温柔的样子,都忍不住脸颊燥热,傻乎乎地偷笑起来。 再回想到褚辰溪晓以利弊的王权之争。当即沉寂下来,不由自主地换了个姿势,整个身子窝在水里,心神不宁。 先前也只是听君逸凡提过一嘴国仇家恨,碍于身子不好,所以只能沉寂着,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身子好了,暗杀和危险也一并接踵而至。 听褚辰溪的话意,君逸凡必然是要复仇的。他现在只能以退为进,尚且不能与北渊王族做对抗。 可他却愿意为了我,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替我出口恶气。 他对我可真好。 沐璃想着想着暗暗偷笑起来,心也跟着豁然开朗。 已经泡了约么半个时辰,只觉身子燥热,隐隐有些头晕,正准备起身,就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 “小姐,我拿了干净的新衣进来喽。”云檀说着,刻意提高了些嗓音。 沐璃应声嗯了一声,便直接起身,取了浴桶边的棉柔浴巾,裹着身子,又顺手拿了屏风上的披肩,搭在身上,赤着脚走到一侧的软塌上休憩着。 云檀进屋后,便反手关上了门,手中抱着新衣,端正地放在软塌的一侧,兀自搬了个小凳子,凑近坐着,帮着沐璃松松筋骨。 “小姐,我在门口捡了个字条,您看看。” 第130章 他真正在意的不是我 字条? 还放在浴室门口? 登徒子! 沐璃当下黑了脸,接过书信,细细看了一下,是左青书传过来的。 又赶紧将纸条在烛火上烧掉了,便问云檀。 “瞧见米公公了吗?” “晚饭过后,瞧见他从后门出去了,不知道这会儿回来了没?怎么了?” 沐璃若有所思,没有回应云檀的话,只说。 “好了,别按了,更衣。” “小姐,夜深了,你是打算要出去吗?” “你先睡,我有事儿找君逸凡。” 沐璃穿好衣服后,便径直朝着君逸凡的房间去,途径书房,见灯还亮着,当下便直接走了过去。 凑近,便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刚刚想要偷听两句,直接就被褚辰溪抓包了。 “小丫头,偷听到什么了?”褚辰溪打趣地说,半截身子从窗户口探了出来。 “我才没偷听呢!” “璃儿,进来!”君逸凡说着,当即亲自迎了出来,将门打开。 褚辰溪直接从窗户口翻了出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君逸凡,又故作若无其事地说着。 “得,我最多余,睡觉去喽。” 君逸凡没有理会他,牵着沐璃的手便进了屋,又亲自倒了一杯热茶,柔声关切。 “璃儿,这么晚来寻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沐璃端起茶盏,捂了捂手,方才抿一口茶,犹豫半响才说。 “晚些时,我收到一封匿名的纸条,上面写着米公公是太皇太后的亲信,顿时心中难安,便想来告诉你。” 君逸凡应声嗯了一下,接过沐璃递过来的空茶盏,放在茶桌上,便拉着沐璃凑近暖炉边紧挨着坐下,不惊不喜,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沐璃很是诧异,侧脸抬眸看向君逸凡清亮的眼睛里面,追问。 “你早就知道了?你就不担心他回王城告状,胡乱说话,给你添麻烦。” “不必担忧,岩雀盯着他呢。” “哦——!”沐璃这才心安,小脑袋瓜却一直转悠着,细思起来,自顾嘟囔着。 “我真不该一时心软将他留下来。早知道是个麻烦,还给陆嫣然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说着,便伸出柔嫩的双手在暖炉上烤了一下,又说。 “你说他是来监督你,还是我,或者说我们两个?” “璃儿,怎么突然开始思考这些问题了?” “起先我也没有在意。若不是白日褚辰溪提醒,我还傻乎乎的。” “别怕,一切有我。” 君逸凡柔声宽慰,宠溺地摸了摸沐璃的头,抬手搭在沐璃的肩上,将沐璃温柔地揽在怀里。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害怕。你若处处维护我,王城之人一定会就此将你和我爹捆绑在一起,或有谋逆之嫌,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沐璃担忧地说着,双手捧着君逸凡的脸,认认真真地盯着君逸凡的眼睛。 心中又有疑虑,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以我做敲门砖,靠近老爹。 他真正在意的不是我,是老爹手中的兵权。 君逸凡注意到沐璃有些出神儿,也听出来沐璃言语中的深意,眼中隐隐有些心疼,柔声劝慰着。 “傻璃儿,你忘了,你我早有婚约,没有人可以拆散我们。” “对哦,我怎么把这点给忘记了。” 沐璃自说自话,转忧为喜,傻呵呵地笑着,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金龙戒指,又突然想起来陆嫣然的话,当下双手环上君逸凡的脖颈,满脸娇羞,又说。 “我听陆嫣然说,你是先王给我的恩裳。如此说来,君逸凡,你以后什么都要听我的。” “比如呢?”君逸凡应声点头,又追问,若有所思,宠溺地盯着沐璃,好奇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沐璃清澈的眸子,左顾右盼,冥思片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即勾着君逸凡的脖颈,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便想要起身,自顾说着。 “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睡了,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不许走!” 君逸凡温柔地说着,右手扣住沐璃的后脑勺,便深情地吻了下去,轻轻闭上了眼眸。 沐璃试图挣扎了两下,又像是欲拒还迎,慌乱地眼眸盯着君逸凡温柔的脸,心慌意乱,迷醉在他的温柔里面。 咚咚咚—! 岩雀回来了,敲了一下书房的门,半响也没听见回应,只好站在门外,回禀。 “王爷,已经核实,米公公去了陆府与陆嫣然素有密谋,人已经回来了。” 沐璃听见岩雀的声音方才回过神儿来,费劲儿地将压在身上,已经意乱情迷的君逸凡推开,又慌乱地扯了扯自己褪去到肩膀的衣服,压着嗓音说着。 “岩雀回来了,找你有事儿呢。” “不管他。”君逸凡压制着心中的欲望,克制地说着,又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 守在门口的岩雀,又连着敲了三声,朝屋内喊着。 “王爷!王爷!” 沐璃心中慌乱,突然起身,直接就撞到了君逸凡的额头,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推着君逸凡朝门口去,自己偷偷摸摸从书房的后窗户,翻窗户逃跑了。 寒风刮过,冷不禁地直哆嗦,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我真是疯了,我在干什么呀?” 沐璃捂着自己燥热的脸颊,翻过回廊,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君逸凡揉着自己撞疼的额头,怒气冲冲地将门打开,看见岩雀,就忍不住攥紧拳头,只想给他一拳,厉声苛责。 “你,今天晚上就守在这儿,不许睡觉!哼——!” “王爷,我——做错什么了?”岩雀诺诺地问着,一头雾水。 待君逸凡走远后,褚辰溪手中拿着酒壶,方才从飞身从书房对面的屋顶下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岩雀的肩膀,嘲讽道。 “活——该。” “什么意思?”岩雀追问,伸手抓住了褚辰溪肩膀,依旧云里雾里。 “没什么意思,最近书房附近或有野猫经过,你可不要抓错了。” 褚辰溪说罢,便离开了。 沐璃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顿时没了睡意,满脑子都是方才与君逸凡亲热温存的画面,羞涩地用锦被捂着脸。 翻来覆去许久才渐入梦境。 接近黎明时分。 一个黑影轻车熟路地窜进了君不璃医馆,并用迷香迷晕了方才睡醒,正准备出门的云檀,继而偷摸溜进沐璃的房间。 沐璃还在熟睡,突然感觉有人掀了她的被子,冷不禁地冻醒了,睡眼迷离的看见有一个黑色人影站在自己的床边。 缓过神儿来,警觉性地假意翻身,面朝床里面,方才想要出拳,并叫人,却被那个人出其不意地打在脖颈,当即昏睡了过去。 君逸凡睡眠浅,起得早,一番洗漱过后,便心急想要去找沐璃,一起用早膳,出门看见岩雀,无语至极,就是这个愣头青坏了他的好事儿,饶过他径直朝着沐璃的屋子去。 云檀听见敲门声方才悠悠转醒,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脑袋,兀自嘟囔着。 “我怎么睡在地上了。”迷迷糊糊捡起了一截掉在地上的剩余的迷香,微微蹙眉,心中好奇,又凑近鼻尖嗅了嗅。 “这是什么?” 第131章 陆嫣然的走狗 君逸凡在门外敲了许久,却没有听到回应,心中很是担忧,便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推门而进,正好瞧见再次昏睡的云檀。 应证了心中的猜测,便匆匆绕开云檀,紧着步子进了内室,空无一人,便又转了出来,着急地问。 “云檀,璃儿呢?” “王爷,是迷香,云檀吸食过多,又晕过去了。”岩雀回应,又赶紧将云檀抱了起来,匆匆放到软塌上。 准时来蹭早饭的褚辰溪也转了过来,脑子还在神游太虚,打着哈哈,进了屋,伸着懒腰,随口直说。 “都在呢?怎么还不开饭啊?” “璃儿不见了!”君逸凡直言,心焦如焚,只等着云檀醒过来,能给一些有用的消息。 “怎么回事儿?” 褚辰溪醒过神儿来,凑近云檀身边查看情况,当下掏出怀中的解药,放在云檀鼻尖由着她吸了两口。 云檀这才清醒过来,揉着疼痛不已的额头,恍惚地看着眼前一众人,诺诺地说着。 “你们怎么都在?发生什么事情了?” “璃儿呢?云檀,你为什么会晕倒在地上。” “我不知道,我正准备出门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儿,然后就晕了过去。”云檀说着,待缓过药劲儿来,慌张地问。 “你们说什么?我家小姐不见了?” “通知虞城知府,全城搜索璃儿的下落,尤其是陆府!”君逸凡怒不可遏地说着,拍案而起,径直走了出去。 沐璃是被颠簸醒的,磕得胸口疼。 整个人被五花大绑在一辆急行的马车里面,耳畔充斥着马蹄声和男子驱车的声音。 “你是谁?要带我去哪儿?”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一身灰色素衣的米公公,带着草帽,推开了马车的门,寻了个位置坐下。 “阿璃小姐,多有得罪,杂家也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旨意,送你回王城太师府。” 沐璃好不容易坐起来,气得不行,美梦都被这个阉人给搅黄了,又很诧异。 “太皇太后?你骗谁呢!你一定是陆嫣然的走狗,想害我?我真是好心喂了狗,当初就不该救你。” 米公公当即扯下了自己脸上的易容皮,显露真容,面容略显苍老,居然真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宦官,查公公。 “陆嫣然算个什么东西?就是个从皇陵逃出来的死人,太皇太后觉得她还有点用处,不然,早就将她秘密处死了。” 沐璃简直难以置信,平日里那么聪慧,居然连着君逸凡都被眼前这个阉人给摆了一道儿,又听他这般说,才确信不是陆嫣然的手笔,缓过神儿来又问。 “太皇太后抓我做什么?我不要回王城。” “这可由不得你不要。你这小妮子有点本事儿,不仅救了逸王,还勾得他死心塌地,这可不行。” “我哪儿勾引他了?哎呀,先别絮叨了,你先把我放开,这样捆着我很难受啊!” 查公公冷嘲一声,随身从黑靴子里面取出短刀,割断了绑着沐璃的绳子,自顾说着。 “你也别想着回去了,我们已经出城了,走得是回王城的小路,王爷是找不到你的。” 沐璃心思雀跃,只当是没听见,并趁机用手奋力劈了一下查公公的后脖颈,当即疼得说不出话来。 这人的脖子黄金做得,真是够硬! “你这小妮子鬼得很,就你这点拳脚功夫,还是省省,对杂家没用!最好是安分点。” 沐璃一脸委屈,跟着查公公身后下了马车,心凉了半截。 四下荒无人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近着山崖,寒风凛冽。 光靠两条腿是走不出去的,就这一匹马,还是拉车的,又打不过眼前这个死太监,当下便赖皮坐在地上,手脚盘住查公公的右腿,委屈巴巴地哭诉着。 “我不走了,不走了,我一个小人物,怎么可能惊动这般贵人,你不说清楚,我宁可死在这儿,也绝不回去。” 查公公很是无奈,又最烦女人哭泣,沐璃对他确实有“救命之恩”,本就没想过要杀她,不然,绝不会偷偷带她出城,交给陆嫣然处置就行了。 又见她哭得是梨花带雨,也不像是假的,便劝说着。 “别哭了,都弄脏杂家的衣服了。” 沐璃全然没有理会,抓住机会,直接不管不顾地将鼻涕眼泪擦在查公公的衣服上,声音哽咽着。 “你怎么把我偷出来的,怎么把我送回去,少拿太皇太后来压我,我才不信呢!” 哎呀——! 查公公很是无奈,费力的挣开沐璃的锁腿功,掏出梅花蚕丝袖帕,直接扔在沐璃沐璃的脸上,嫌恶地说着。 “赶紧擦擦,堂堂太师嫡女,逸王未婚妻居然是个泼皮。” “对啊,你抓了我,我爹和君逸凡都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是赶紧把我放了。我保证,绝对不把你供出来,就说是我自己贪玩跑得。” “妇人之见,迂腐至极。杂家要是就这么放你回去,怎么向太皇太后交待,你不能离开王城。” “为什么啊?我都跑出来这么久了,怎么突然就下旨要抓我回去?就算是为了萧天赐,那也要等我爹回来再说!” “小妮子,实话跟你说了,太皇太后有意将你许配给国相爷嫡子萧天赐,来断了逸王借你拉拢太师的谋划,事关国运,只能委屈你了!” 沐璃顿感五雷轰顶,又是赐婚。两次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现在可好,直接道德绑架,强制要求她嫁给萧天赐这个龟孙子,就是嫁猪,嫁狗,嫁王八,死也不想嫁给他。 查公公见沐璃沉默了,隐隐有些心疼,他也听说过沐璃的事情,虽是荒唐了些,做得却都是惩恶扬善之事儿,就是萧天赐这件事儿,太过阴损了些,要真是奉旨婚嫁,日后少不了要遭罪的,便问。 “阿璃小姐,你——” “让我嫁给萧天赐,除非我死!”沐璃怨恨地剜了一眼查公公,直接奔着山崖而去。 查公公顿感不妙,身随影动,本想拦住沐璃,没想到她手脚功夫快,如鱼得水,一个人就冲到了山崖边上,当即大声喊着。 “阿璃小姐,你尽管跳,就是死,杂家也要把你的尸体带回去。” “查公公,你就不能放过我吗?这王权之争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从小就死了亲娘,爹也不疼我,后娘苛待我,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牢笼,你现在还要把我送回去,我打不过你,我就了结我自己。” 与此同时。 君逸凡已经调兵遣将,直奔陆府,端坐正堂,全力搜查沐璃的下落,并将陆嫣然一并抓了。 第132章 能困,也能杀 陆不平整齐了官服,匆匆赶回家中,看见府内围满了前来搜查了官兵,腿脚发软,心中惶恐不安,进门就摔了一跤。 陆府家奴赶紧上前来搀扶,并着急说着。 “老爷,您可回来了,王爷着人抓了大小姐,正在前堂候审,认定了是大小姐抓了一个叫沐璃的官家小姐。” “快快快,扶我去啊!苍天呐,真是冤孽啊,非要让我陆家人死绝吗?” 陆不平哭丧着脸,抱怨着,任由小厮搀扶着去了后堂。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本想着安安稳稳的让这两个惹不起的贵人,在虞城过个新年,便打发走。 眼下又出了乱子,堂堂太师嫡女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不见了! 真是要了老命啊! 岩雀亲自将陆嫣然提了出来,随手推在地上。 她本就身子娇弱,病入膏肓,全然没有了先前主动刺杀沐璃的戾气。 陆嫣然颓然地趴在地上,使出全身力气方才站了起来,提了一口气儿,厉声责问君逸凡。 “君逸凡,你简直欺人太甚,本宫是君上的生母,岂容你这般折辱!” 君逸凡面上毫无惧怕,抬手示意左右之人全部退了出去,只留陆嫣然一人在房间里面,突然凑近上前掐住陆嫣然的脖颈,质问。 “陆嫣然,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璃儿在哪儿?” “哈哈哈——咳咳咳——!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 陆嫣然被扼住喉咙,提不上气儿,面容憋得通红,更显得狰狞可怖,十分欣赏君逸凡此时的愤怒,一心寻死。 “王爷,息怒,收下留啊!”陆不平跌跌撞撞地进来,惶恐万分,连连祈求,跪着上前,替陆嫣然说好话。 “阿璃小姐的事情,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我愿以陆氏家族满门的性命起誓,我们是真的不知情啊!” 君逸凡这才将陆嫣然放开,嫌恶地扔开,又用自己的袖帕擦了擦手,才说。 “本王姑且信你一回!” “臣谢王爷宽恕。”陆不平心中惶恐,赶紧去搀扶陆嫣然,与陆嫣然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又说。 “王爷放心,阿璃小姐在我虞城的管辖范围内丢失,臣责无旁贷,必定竭尽所能,寻回阿璃小姐。” “陆不平,陆家虽是王亲,却没能在王城任职,皆是因为你这个宝贝女儿,时至今日,你还想维护她。” “臣并非偏袒,且自知有愧于王族,教女无方,可嫣然毕竟是臣的骨肉血亲,臣这个做父亲又怎能置之不理。” 君逸凡气得青筋凸起,双手叉腰,来回踱步,抬手便将案几上的茶盏打翻在地,指着陆不平,愤恨直言。 “什么都别说了,天黑之前,本王要见到璃儿,否则,提头来见。” “是是是,臣这就去!” 陆不平诚惶诚恐,扣头领命,便起身搀扶着陆嫣然准备出去,方才离开。 君逸凡从心里不相信他,私下命令岩雀跟过去看看,认定了沐璃的失踪,与陆嫣然逃不过关系,只是他太过心急,还没有想到问题的关键。 只能祈望璃儿现在安然无恙。 陆不平小心搀扶着陆嫣然回了她的房间,安置在软塌上。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个死心眼呢,非要惹怒他。” “他还不敢杀我!宁可我就这么病死才好。咳咳——!”陆嫣然说着,半依着身子靠着坐在床上。 就着床榻坐着的陆不平,深深叹了一口气儿,取下了头上的官帽,又帮着陆嫣然掖好被子,惆怅满怀,犹豫半响才说。 “你好生歇着,我叫娇娇来照顾你。” “爹,你只要拖着时日,等着王城的好消息。届时,君逸凡无权无势,无依无靠,也翻不起风浪。太皇太后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他请回王城,能困他,也能杀他。” “真的是你抓了沐璃,我的天哪,她可是,可是太师嫡女啊,她爹手握重兵,掐着北渊王族的命脉,你这么做,是要逼着太师造反,景怡怎么办啊?” “我没有,一个不受宠的孤女,杀了便杀了。既然她不想死,就让她生不如死才好。” 陆不平无奈叹惋,细思片刻,自知自己劝不了陆嫣然,只能听她的,陆家可以倒,可是陆家血脉不能绝。 一旦逸王与太师联合起来,必然引起轩然大波,血流成河。 “你先休息着,我去找人了!唉——!” 陆不平辞别了陆嫣然,又端正了自己的官帽,匆匆出去。 躲在房梁上偷听的岩雀,匆匆离开了,径直回了前堂,将所见所闻一一说给君逸凡听。 “她是故意说给你听的,这个陆嫣然心思诡谲,她的话不能信又不能不信。你现在亲自去城门口打听一下消息,尤其是从王城来的,本王都要知道。” 岩雀尚未出门,褚辰溪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身上脏兮兮地,像是掉进了臭水沟里面,当即抱着桌子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茶水,喘着粗气,说着。 “回来,回来,不用他去了,我都打听到了。”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君逸凡抱怨着,下意识地捏着鼻子,退后两步,离褚辰溪远点。 褚辰溪神情幽怨地凑近两步,指着君逸凡就是一同责骂,直说。 “连你也嫌弃我。小丫头八成是被米公公带出城了,用得是太皇太后的凤令。我从守城的将士那里打听到的。” “那也不至于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赶紧去洗洗,真是臭死了。”君逸凡说着,一脸嫌弃,下意识扇了扇面前的空气。 褚辰溪面上很是委屈,又自己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只觉得烧心挠肝,自顾说着。 “你赶紧好好想想,现在怎么营救回小丫头才好。一旦她被送入王城,不死也受困。” 说罢,便自行离开了。 君逸凡整个人也沉静下来,心中懊恼自己太大意,居然没有坚持,而在沐璃身边埋下祸根。 当下便将所有人派出城搜寻,所有可能通往王城的路都不能放过,只希望能在沐璃进入王城之前,将她救下。 眼下最致命的是不知道太皇太后为什么突然要带沐璃回王城。 君逸凡心中揪着,也不愿意坐在原地等着,让岩雀拿来了虞城周边地图,细细分析着,所有可能。 第133章 你完了,你玷污了我 “查老头,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这荒山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都在山里待两天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没等到王城,我都让你饿死了。” 沐璃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倦怠地坐在马车上,只等着前面寻方向的查公公回来。 “不可能迷路啊,十年前杂家入宫半驾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路,怎么没路了呢?” 查公公自言自语,一路踉跄着寻了回来,手中还拎着一只野兔。 “十年前?”沐璃闻言,气得假装昏厥过去,又自掐人中醒过神儿来,简直想要暴跳如雷。 “你怎么不说二十年前,真是越老越糊涂,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别吵嚷了,你一个千金小姐,一路上都在咋咋呼呼,哪有一个闺门女子的样子。”查公公嫌弃地说着,直接将手中的猎回来的兔子,扔了过去。 “赶紧去把它烤了,杂家也饿了。” 沐璃蹙眉瞥了一眼死兔子,跳下马车,俯身捡了起来,诧异地睨了一眼还在四处张望寻路的查公公,随口问着。 “你哪儿来的死兔子,上面还插着羽箭。明显是有主之物,待会人家过来找麻烦,可怎么办?” “赶紧拿到那边山湖去洗洗,罗里嗦。真找来了,买了便是。” “喂——!查老头。你就不担心我给你下药,毒死你啊!” 沐璃出言顶嘴,还是不情不愿地拎着兔子朝着查公公手指方向的湖边去。 查公公没有理会她,自顾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衫,钻进了马车里面,闭目小憩,自言自语。 “黄毛丫头,鬼心眼真多,除非你能一个人从这儿走出去。” 已经是日落傍晚时分。 湖边的水还结着冰霜,中心却依旧水纹荡漾。 沐璃一个人独自去了湖边寻了块石头高地蹲下身子,又从袖敞里面拿出了一把精致的短刀,手没闲着,只顾着将手中的兔子当做马车里面的人,兀自嘟囔着。 “查老头,削死你,削死你,削死你!” “什么人在那儿?” 湖心巨石后边突然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 紧接着就有一个上身赤裸的年轻男人,从巨石后面游了出来,随手扔出一颗碎石子砸到了沐璃的面前,渐起冰凉的水花。 只听那人又说,“为何要偷看我?” 沐璃简直目瞪口呆,深感无语,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花,才看清楚窝在水里,只露着半截上身的年轻男子,叫喊着。 “你自己跑出来的,这也能叫偷看!你好好躲在巨石后面,鬼才知道你在那!真是不讲理。” 那年轻男子细细打量了沐璃,当下便径直朝着她游了过去,还说着。 “就是你偷看我。你不仅偷看我,还偷了我的猎物!” 年轻男子浑身湿漉漉的,一步一步朝着沐璃靠近,凑近便捡起了羽箭插着的兔子,不依不饶地说着。 “这是我的羽箭。所以,这个兔子也是我的!你是何人?” 沐璃这才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年轻男子,身形修长健硕,五官端正,眉宇间透着英武不凡之气,叫人忍不住留口水。 年轻男子注意到沐璃在发愣,唇角微勾,俯身抬手捏住了沐璃的一侧,刻意抬起她娟秀的小脸,玩味儿地说着。 “女人,你完了,你玷污了我!” 那年轻男子指尖稍稍用力,险些捏碎了沐璃的下颚骨,疼得沐璃眉头紧锁,小脸都拧巴到一块儿了,龇牙咧嘴地说着。 “男人,你弄疼本小姐了!” 沐璃费劲地挣扎着,好不容易掰开了年轻男人的手,张口就狠狠咬在他的右手虎口处,又快速地避开了男人的左手,后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自顾揉了揉小脸,抱怨着。 “还真是不会怜香惜玉!” “你——!” 年轻男人一时语塞,甩了甩被咬伤的右手,紧锁着眉头,目光凌冽地看着幸灾乐祸的沐璃,指骨攥撑拳头,咯嘣直响,一字一句地说着。 “女人,我要挖了你的眼睛!” “喂——!野蛮人,你穿这么少,又自己跑出来,不就是要给我看吗?怎么这会儿倒扭捏起来了,像个女人。” 沐璃也不示弱,专捡刺耳戳心的话,见那男人气势汹汹出拳打了过来,赶紧侧身闪躲开,又扯着嗓子叫嚷着。 “查老头,救命啊。到手的兔子飞了,这里还有一个野蛮人要杀我!救——命——啊!” 那年轻男子没想到沐璃会武功,身手还不错,很是狡猾,几次都没有抓住她,还被沐璃揩了几次油,摸了胸,气急败坏地说着。 “叫谁都没用,本公子今天定要取你性命。” “山野莽夫!” 沐璃抱怨着,飞身朝着马车边逃窜。 年轻男人经常在山林狩猎,身手敏捷,且对环境适应能力很强。 沐璃虽暂时占了点占便宜,久耗下去,力气就跟不上,闪躲的速度也会减慢,难保会不慎梗死在此人手里。 “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查老头,你死哪儿去了!救命啊,杀人啦!啊——嘶——!” 打架的时候,还真是不能一心二用。 沐璃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狗啃泥,手脚膝盖磕碰在山野石头上生疼,还划破了皮,好不容易直起身子,坐了起来。 转脸就看见那年轻男子的拳头近乎贴近秀挺的鼻子,却突然折了一下,还好没打着。 只见,查公公迅速用手刀劈在年轻男子的手肘关节,反手一拧,向后带力,同时出左手,抬右脚,直接将年轻男人制服在地。 沐璃看得眼花缭乱,又心潮澎湃,勉强起身,又理了理自己褶皱的衣衫,睨了一眼查公公,自顾抱怨着。 “你可算来了,我险些被这山野莽夫给打死,看你怎么回去交差。” 查公公一脸不懈,没有搭理沐璃的抱怨,狠狠踩了一下脚下趴着的年轻男人,细声责问。 “你是谁?快说!当心杂家踩死你!” “哼——!” 男人面服心不服,睨了一眼沐璃,又瞥了一眼制服自己的中年男人,犹豫半响才说。 “我是这云雾山上的布依族人,你赶紧放开我,偷着出来打猎,被这个女人瞧了身子,就必须杀了她。” “我——!”沐璃满脸无辜,神情凄楚地向查公公,指了指地上的人,又指了指自己,深感无语,自顾说着。 “我冤——哪!我就听你的去湖边洗兔子,啥也没干,他就跑出来了,就就这么简单。查老头,你得相信我啊!” “那兔子是我的!”年轻男人厉声反驳。 “这不能赖我,我就是个干苦力的,兔子是他给我的!”沐璃随身附和,直接将矛头转向查公公,心中不服。 “你们两个真是吵吵人,都闭嘴!快说,这山怎么出去?” 查公公听着也是无语,不想听这两个人的对峙,只一心顾着赶紧走出这云雾山才好,便着急问着。 “你先放开我,你这样控制着我,我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最好给杂家老实点,当心废了你!”查公公细声警告,这才松了手脚,放了年轻男人。 沐璃狠狠剜了一眼年轻男人,一脸嫌弃,又冲他做了个鬼脸,兀自嘟囔着。 “真是白长了一身腱子肉,居然连一个瘦老头都打不过,废物!” 当下,便朝着马车旁边去。 那年轻男子也觉得有些尴尬,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打量了一眼查公公,瞧着身板儿小,出手确是干脆利落,自知打不过,方才说。 “现在出不去,这云雾山常年云雾缭绕,眼下时节最盛,外来人很容易就困死在山中。” 第134章 家传杀猪十二绝 “带我们出去,不然,杂家现在就杀了你!” 查公公出言威胁,又迅速地从右脚黑靴子里面拔出了短刀,抵在年轻男人的脖颈处,稍一用力,便划出了一道血痕来。 年轻男子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又被牢牢抓住,眉头紧锁着,陷入深思。 本想着向沐璃求助,却见沐璃无能为力地耸了一下肩,又摆摆手,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短刀,垂头丧气地说些。 “别看我,我打不过他!” 那年轻男子只能求饶,尴尬地笑了笑,瞥了一眼查公公手中的短刀,方才心平气和地提醒着。 “别冲动,别冲动,小心刀!我自幼在山中长大,就是闭着眼也能把你们带出去。” “深山夜行,你想耍我们,小崽子,最好给杂家老实一点。” 查公公厉声提醒,用随身带着的绳子将年轻男子的双手双脚打成死结,只让他自己蹦哒着向马车走去。 天色已晚,寒风渐起。 沐璃就着马车的背风面,燃起了篝火,搭起架子,烤着兔子肉。 瞥了一眼凑近坐过来的年轻男人,还光着上身,便起身去山野湖边将他的衣服取来,随意的裹在身上,用腰带打着死结,随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燕飞羽,你呢?”燕飞羽反问,余光细细打量了一眼查公公,又问。 “他是你爷爷?还是他劫持你?” 沐璃不禁憋笑,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燕飞羽,又翻动了一下架子上的兔子,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短刀,方才说。 “都不是。叫我阿璃就好,” 阿璃? 燕飞羽兀自念叨着,初见时就觉得沐璃生得漂亮,性子有点野,伶牙俐齿,现在又温柔可人,名字还这么好听,心中盘算着一定要把她带回村子去,便小声提议。 “阿璃,我瞧着那老头身手奇高,不如你放了我,我带你一个人出云雾山。” 沐璃闻言,意味深长地睨了他一眼,余光又扫了一眼在林子里面拾柴的查公公,犹豫半响才说。 “切——!你还真是胆子大,我还没吃饱呢!” 话虽这般说,沐璃心中早有盘算,本就有此打算。只是这小子不知道查公公的底细,这么近的距离,根本就跑不了。 更何况她本就不能跟查公公回王城,更不可能接什么太皇太后的赐婚。 一旦回到王城,老爹和君逸凡都要因此而受牵制,还要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的幸福。 这种只亏不赚的买卖,傻子才愿意。 现下又不能完全相信这个喜怒无常的燕飞羽。 想到此,沐璃又翻动了一下兔子肉,用短刀在上面划了一层薄片,尝了尝,便喊着。 “查老头,兔子肉烤好了,赶紧回来啊。” 燕飞羽简直目瞪口呆,气闷无语。感情他的话是白说了,万一沐璃在查公公面前添油加醋,他就不用活了。 当即准备起身,蹦哒着离沐璃远一点,却被沐璃随手按在原地,叮嘱了一句。 “不想死,就别乱动。” 沐璃说着,用手中的小刀一片又一片将兔子肉削下来,剃得干干净净,只剩完整的骨头架子,又在肉片上撒了点自制调料,只取了少许喂给了燕飞羽,其他都端给了查公公。 燕飞羽警惕性地看了左右之人都吃了兔子肉,才将沐璃投食到嘴里的肉嚼了嚼,尝了一下味道,神情古怪地盯着沐璃的侧脸,支支吾吾地问着。 “你是干什么的?你这刀工真是牛,佩服佩服。” 沐璃很是得意,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短刀,又刻意在燕飞羽地脸上比划了两下,诡异地笑着回应。 “本小姐家传杀猪十二绝,你最好老实一点,乖乖带本小姐出山,否则,就划了你这细皮俊俏的脸。” “杀猪的?”燕飞羽不可置信地重复着,身子下意识地向后倾倒,余光瞥了一眼对坐的查公公,整个人猝然倒地,就死在眼前,惊吓地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你你你——杀了他。肉肉肉——里面有毒?我也吃了。” “知道就好,老实点,听见没。” 沐璃故作凶狠恶毒,自知诡计得逞,还要这个山野臭小子老实一点,只能出此下策,手中的短刀直接从燕飞羽的脸上,顺着脖颈移到了手上。 当下便割开了捆绑燕飞羽的绳索,自顾吩咐着。 “吓唬你呢,赶紧去把他搬到马车上去,我们走。” “没死啊?吓死我了!” 燕飞羽幽怨地瞪了沐璃一眼,活动了一下手脚,兀自嘟囔着。 “赶紧的,听见没!” 沐璃晃了一下手中的短刀,出其不意地抬脚踹在燕飞羽的屁股上,厉声催促着。 先前下在短刀上的秘药作用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不抓紧点,她自己不过就是被抓回来,继续赶路。 燕飞羽这小子只能无辜枉死,横尸荒野。 这下燕飞羽更困惑了,一时竟然也想不明白这两个人的关系,只能先听凭沐璃的差遣,将查公公塞进马车里面,方才对沐璃说。 “跟我走!” 心中深知,沐璃既然没有杀查老头的意思,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这狡猾的女人明显就是个纸老虎,还是个漂亮的纸老虎。 沐璃应声,便准备将马车一角的罩灯取下,却被燕飞羽拦住了,诧异地瞥了一眼眉眼狡黠的燕飞羽,诧异地质问。 “拦我做什么?没有灯,黑灯瞎火的,你想害我啊?” “用不上这个。你这女人真有意思。” 燕飞羽唇角微勾,温婉地笑着回应,当下便巧妙快速地夺走沐璃手中的短刀,随手扔进黑夜里,出其不意地拦腰抱住沐璃,飞身快速地穿梭在漆黑的山林里面。 怀中的沐璃整个人懵了,又挣脱不开燕飞羽有力的臂膀。 耳畔只有风声呼啸而过,山林束萧的声音,眼前更是一抹黑。只能选择相信燕飞羽,紧紧抱着燕飞羽的腰,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燕飞羽,你敢骗我,本小姐一定剃骨削肉吃了你!” “那你可要抓紧了,本公子要是反悔了,就把你丢在山里喂野狼。” 燕飞羽玩味儿挑衅地说着,心情很好,面上很得意,怀中的女人正如他所料就是个纸老虎,脚上的步伐却没有停下来。 沐璃心中惶恐,暗暗后悔,只得紧紧地抱着燕飞羽,生怕他真的就一时兴起把自己扔掉,紧挨着眼睛,小脸贴在燕飞羽的胸膛上,不敢乱动,扯着嗓子委屈巴巴地说着。 “你敢!我若枉死,本小姐做鬼也饶不了你。” 她还不敢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就是说了,燕飞羽这个山野莽夫连查老头是个太监,必然出自宫中都没认出来,更别指望他会把一个太师嫡女放在眼里。 先走一步,看一步。 已经三天了,还是没有找到一点沐璃的消息。 君逸凡在君不璃医馆里面寝食难安,几次想要再去陆家找陆嫣然问个究竟,都被褚辰溪拦着。 “你不能再去陆家寻衅滋事,这件事儿已经核实与他们无关,再闹下去,就是送到别人手中的柄。” 褚辰溪好意劝说着,心中却很担忧。 派遣出去的人,分拨回来禀报,附近关卡都没有反馈太后凤令的消息。 贴出去的告示,也没有人去撕。 两个人宛如人间消失一般。 第135章 凶险之地,必死无疑 “一定是她,肯定是她。整个虞城除了她,我想不到有第二个人会劫走璃儿。” 君逸凡气恼地说着,颓然地坐到身后的靠椅上,揉着眉心,愁苦不堪,有气无力,冥思片刻又问。 “王城的消息传来了吗?” “还没,应该也就这两日了,岩雀已经去千机阁盯着。一有消息,便会即刻传来。你已经三天不眠不休,睡会儿。小丫头的事情,我们都盯着呢。” 褚辰溪柔声宽慰着,便取了厚毯子盖在君逸凡的身上,本打算吹了烛灯出去,却被君逸凡拦着。 “别吹!我就坐在这里眯一会儿,一有小丫头的消息,一定要叫醒我。” 君逸凡说罢,便紧了紧身上的毯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靠椅上,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君逸凡在书房的靠椅上噩梦惊醒,乍见刺眼的阳光,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缓过神儿来,便揉了揉眼睛,又将桌面的地图拿了起来,仔细研究。 所有可能通往王城的大路小路都派人出去寻找。回来的都没有沐璃的消息,没回来的还不知道怎么样。 唯一没有派人去寻的山路就是云雾山。 这座山常年积雾,进山很容易迷路,入王城确是一条捷径。 米公公就是再愚蠢,也不可能冒险带着沐璃选择这条路。 正犹豫着,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来人是君不璃医馆的小厮,恭敬谦卑地说着。 “王爷,陆家三小姐前来传话,皇妃请王爷过府一叙,说是有好消息。” 君逸凡犹豫了片刻,猛然起身,只觉得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眼睛也开始痛了起来,揉了揉眉心,醒过神儿来,才说。 “本王知道了,梳整一下,便会过去。” 心中只顾担忧着沐璃,一时也猜不透陆嫣然又想做什么。 褚辰溪端着药膳来书房的时候,正好碰见前来通报的小厮走开,心中困惑,便推门进了屋,随口问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 “着人来帮我梳整一下,陆嫣然要见我。”君逸凡随声附和,一直揉着眉心,抬眸瞥了一眼褚辰溪,左手点了一下地图上面云雾山的位置,直接提议。 “我去见陆嫣然,你去云雾山,沿途留下记号,办完事儿,我便去找你。” 云雾山? 褚辰溪有些错愕,这山林早些年他回王城走过,还在山上采摘了不少珍稀药材,困在山林半个月才走出去。 这还是要基于他过往盘山涉水的经验,才没有困死在山中。 如此凶险之地,没有熟悉山路的人带路,必死无疑。 米公公又怎么会拖着沐璃一起选择这样一条九死一生的山路。 君逸凡看出褚辰溪的犹豫和困惑,一番洗漱过后,才解释。 “带走璃儿的是米公公,必然是要回王城。走明路,少不了会与我们的人碰上,只能选择最凶险且最不可能被怀疑的山路。只能赌一把。” “分析的很有道理。依着小丫头的性子,不可能束手就擒,肯定是跑也没用,我们才找不到她。” 褚辰溪点头赞同,若有所思地盯着地图细细研究了一下,修长的手指顺着地图上的路线比划着。 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又说。 “此方法可行,我去收拾一下。你一个人去见陆嫣然多长个心眼,这个女人工于心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别中了她的奸计。” 君逸凡囫囵吞枣地喝了两口褚辰溪端过来的药膳,便着急忙慌地出去了,只淡淡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 近些天,为了寻找沐璃,他几乎将整个街道的大路小路摸索的一清二楚。 本想着就这么从后门走过去,出门便见陆府的官轿子规规矩矩地候在君不璃医馆的后门,陆娇娇穿着一身侍女装随侍左右。 君逸凡有些奇怪,心中有些怀疑,却也没有直接开口问,便直接钻进了马车里面。 不过是一城知府的幺女,还不够资格让他放在心上,只要见到陆嫣然,这些都不重要了。 抬轿的人刻意避开了喧闹的街道,绕道至陆府的后宅后门。 随行人散去后,陆娇娇方才前面带路,领着君逸凡朝着自己的闺房去,低声解释着。 “委屈王爷了。我爹下了命令,不许长姐私下与您起冲突。长姐说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将您请过来,才出此下策。” 君逸凡心中狐疑,当下只顾关心沐璃,也没有心思细想陆嫣然所要讲的重要的事是什么。 心中却早有打算,不管她说什么,只要与沐璃无关,其他事情都是为了激怒他犯错,都不能相信。 转过几个回廊,便走到了陆娇娇的闺房。 没进屋就能听见里面的人,虚弱无力,咳嗽不止的声音。 陆娇娇很是敬重她这个长姐陆嫣然,总是毕恭毕敬的,听见里面的人咳嗽,虽心中着急,还是优先轻轻叩了三声门,柔声回禀。 “长姐,王爷到了。” 屋内的咳嗽声突然停了下来,陆嫣然对镜端正坐着,看了一眼手中染血的并蒂莲手帕,舒缓了一口气,方才回应。 “让他一个人进来。你赶紧去把衣服换回来,别让爹爹发现。” 陆娇娇应声,向君逸凡见礼后,便自己退了出去。 君逸凡这才应声将房门推开,目之所及,空无一人。 往里面走两步,靠近白玉兰屏风才看到陆嫣然的身影。 转过屏风后面才看见对镜梳妆的陆嫣然,她的头发几乎全白了,面容很是憔悴,眉眼欢喜地盯着镜子里面的君逸凡。 “我的头发是不是全白了?很难看对不对?”陆嫣然忧愁地问着,当下手中的楠木梳子,强撑着直起身子站起来。 “这就是你请本王来要说的重要的事情。”君逸凡厉声质问着,根本就不想回答陆嫣然的问题。 她这个人有心魔,如今这个样子,只能说是她自己的报应,根本就不值得被可怜。 陆嫣然冷笑一声,徐徐转过身来,暧昧地绕着君逸凡的身子转了一圈,回忆过往种种,说着轻挑缠绵的话。 “许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让我恨不起来。你恨过我吗?” “无聊。”君逸凡冷眼冷语,抬手就挡开了陆嫣然试图伸过来的手,转身就准备离开。 陆嫣然扑了个空,却丝毫不恼,终是收回了伸出去的手,面上有一瞬间的落寞,深深提了一口气儿,不紧不慢地说着。 “怎么?找不到你的璃儿就这么着急。难道你就不好奇三年前除夕夜,瑶华殿的火是谁放的?” 君逸凡当下停住了脚步,方才打开的门又关上,寒眸凌冽地睨了一眼云淡风轻的陆嫣然,转身严肃地质问。 “是谁?” 第136章 这个女人还真是恶毒,到死都在算计他 三年前除夕夜瑶华殿失火,就是他过往三年痛苦的根源。 那场大火烧死了君逸凡三个王族血脉至亲。 混乱之中,他被人挑断脚筋,也因此彻底失去了北渊国王位的继承权。 残废至今,君逸凡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失火的真相。 放火之人,也绝不轻饶。 陆嫣然注意到君逸凡来了兴致,便突然疯狂般大笑起来,笑得累了,便手扶着桌子咳嗽不止,气结地说着。 “我以为你只醉心于一个孤女,就忘了过往的耻辱。原来你都还记着呢?” 陆嫣然有意引导君逸凡回想痛苦的过往,越是痛苦的回忆,他就永远忘不了。 与其穷尽一生得不到他的爱,那就让他恨自己,也一样能让他记上一辈子。 毕竟,是她亲自补剑又一次挑断了君逸凡的脚筋,让他在轮椅上整整坐了三年。 君逸凡真是受不了她现在这般疯疯癫癫的样子,快步上前,突然死死地拽住陆嫣然的右手手腕,铁青着脸,再次厉声质问她。 “快说,是谁?再疯疯癫癫,本王不介意现在送你回地府。” 眼下已经是很宽厚了,若不是褚辰溪时时提醒,为报国仇家恨,不能中了这个女人的奸计。 早在五年前,她挥剑落井下石的时候,就该死了。 如今突然出现,居然还敢厚颜无耻地主动招惹,亲手捏死她,都嫌弃脏了手,留着她的命苟活着,当真以为他不敢掐死她。 陆嫣然怔怔地看着君逸凡发怒,却不以为意,借着凑近的机会,左手便轻挑的抚上了君逸凡的脸颊,心中欢喜不已,兀自感慨着。 “你生气了?呵——!真是难得,我以为你只会为她一个人动怒,其他时候都能镇定自若,运筹帷幄,眼下竟然也会因琐事儿失了方寸。” 琐事儿? 陆嫣然说得轻巧,把他的耻辱说成是琐事儿,真是该死。 君逸凡怒火中烧,面露凶狠,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真恨不得将陆嫣然的手腕生生捏碎,厉声责问。 “你骗我,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君逸凡很是厌恶,右手狠狠地甩开了陆嫣然,左手紧紧攥着的拳头,重重的拍在圆桌上,直接散了架。 心中懊悔,他还是大意了,中了陆嫣然的圈套,眼下还是赶紧找到沐璃要紧。 颓然摔坐在地上的陆嫣然,只觉得胸口憋闷,又连连咳嗽,赫然吐了一口鲜血在地上,随意地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身手抓住了君逸凡的衣衫下摆,虚弱地说着。 “君逸凡,别走,我真的快要死了。可笑啊,你对我如此绝情,我竟然还是无法狠下心来恨你。” 守在门口的陆娇娇,听见声音,心中很是担忧,直接推门进去。 就看见君逸凡无情地挣脱开陆嫣然的拉扯,冲过去便狠狠地推开了君逸凡,将陆嫣然护在怀里,怨恨地看着君逸凡,泪眼婆娑,声嘶力竭地责问。 “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长姐,她哪里对不起你了。这些年,她因为你受得委屈还不够吗?她都要死了,你连正眼都不愿意多看一眼,非要做得如此绝情吗?” “本王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她就是个疯子。” 咳咳——! 陆嫣然闷声咳嗽着,鲜血不停地从口中溢出,神情凄楚地盯着一直背对着她的君逸凡,气若游丝地说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郎,我告诉你,当年瑶华殿失火,放火之人就是父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咳咳——!” 陆嫣然又吐了一阵鲜血,强撑着意识,声音很小,断断续续地说着。 “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儿。放过景怡,他是我的儿子,他是无辜的。” 陆嫣然说罢,当下便彻底断了气儿,悲伤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陆娇娇惊恐万分,抱着陆嫣然的尸身,泣泪连连,痛苦万分,眼睁睁地看着君逸凡毫不犹豫,无情决绝地离开,声嘶力竭地喊话。 “君逸凡,我一定要杀了你,替姐姐报仇雪恨!” 君逸凡身身形顿了一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儿,唇角微勾,邪魅一笑,云淡风轻地说着。 “你只知道本王无情,却不知道陆嫣然对本王有多狠。” 跟着便决绝地离开。 陆府的小厮陆陆续续闻声,涌了进来。 离开了陆府。 君逸凡径直回了君不璃医馆,没有找到褚辰溪,便简单收拾一下,朝着云雾山的方向去。 心中烦扰着陆嫣然所说的话,他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他一生最敬重的父王,亲手放火烧死了他的母亲还有王兄,也因此断送了他的君王之路。 他不敢去这样去猜想自己的生父,心中却更困惑了。 回想过往种种,陆嫣然也是个可怜人。 宫中初遇时,她还是个天真浪漫的妙龄少女。 两个人算得上一见如故,每每相谈甚欢,也曾幻想过相伴一生。 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儿,阴差阳错。 陆嫣然成了自己的王嫂,他与太师嫡女沐璃定了婚约。 匆匆数年,就这样错过了。 再相遇,她整个人就疯了,也不知道她是如何侥幸逃过殉葬的。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将缅怀过往的君逸凡拉回现实。 岩雀快马追了上来,当即勒住了飞奔的马,将辛苦从千机阁带来,装着王城消息的小竹筒递给了双手奉上递给了君逸凡,又说。 “王爷,各方外出寻找阿璃的小姐的小队儿全部回来了,没有找到阿璃小姐。” 君逸凡心中早有预料,接过岩雀手中的竹筒,取了里面的纸条,细细查看后,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了。 信中明言,是陆嫣然提议,赐婚萧天赐和沐璃,着宫廷内侍总管查公公亲自带沐璃回王城。 这就意味着一直稳居后宫,坐看天下的太皇太后出手了,铁了心要将赐婚这件事儿做定。 其最终目的就是想要借此不动声色的牵制远在边境的沐太师和君逸凡自己。 现在看来,确实是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陆嫣然这个女人还真是恶毒,到死都在算计他。 君逸凡心绪翻涌,当即撕碎了纸条,随手扔在地上,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拽紧马绳,看了一眼天时,又与岩雀对视一眼,直言。 “走,看来只有这一条路了。一定要赶在璃儿回王城之前,截住他们。” 两个人并驾齐驱,紧追着褚辰溪留下来的记号,朝着云雾山的方向去。 前面就是龙潭虎穴,他就是拼了命也要闯一闯。 燕飞羽没有如约,带沐璃下山,又觉得她这个人奸诈狡猾,太闹腾,便将她直接打晕了,扛回了布依族人的村子里面。 第137章 让你带我下山,没让你带我回家 沐璃是在一处简陋的茅草屋里面醒来,脖子痛得几乎要断掉了,回想到燕飞羽居然偷袭她,便气得牙根儿疼。 缓过劲儿来,便缓缓下床,细细打量了一眼四周。 屋内的陈设很是简陋,巨木墩子做成的小桌子,只在南边开了一面纸扇形状的窗户。 窗户边缘挂着一个竹筒制成的花瓶,瓶身还雕刻细致的花纹,里面放着几株淡紫色的迎春花,娇艳欲滴。 眼下还是深冬时节,居然会有这种花。 沐璃心中狐疑,推开门,更是震惊,又觉得恍惚。 这居然是一间树屋。 整个屋子被一棵苍劲有力的古树枝丫紧紧包裹着。 对面就是断崖,抬头看不见涯顶,底部开了一个天然的石洞,太远看不清里面,少许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进进出出。 近处有人工开垦的田地,个人正忙着翻新土地,没有牛羊。 靠近地底寒潭,正有两个男人赤裸着上身泡在里面,一动不动。 四周的植被郁郁葱葱,最为惊讶的是西边居然还有一处桃花林,淡粉色的花瓣,迎风肆意飞舞。 仿佛自己置身于山水画卷里面,简直让人不可思议,叹为观止。 这就是传说中的桃源林? 沐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这个地方的,扫了一眼四周也没有看见燕飞羽,树屋很高,又下不去,便只好扯着嗓子叫喊道。 “燕飞羽!燕——飞——羽!” 地面上的男男女女闻声,瞬间齐齐看向她,又像是没事人一般,各自忙碌着。 沐璃很是纳闷儿,刚想要再喊一嗓子,又突然惊吓地连连后退。 只见燕飞羽突然顺着树藤而下,倒挂着身子出现在眼前,只用脚勾着树藤,左摇右晃,随意问着。 “你终于醒了,找我干嘛?” 沐璃拍了拍受惊吓地小心脏,凑近抬眸打量了一眼燕飞羽脚上朝着的树藤,又看了一眼地面,诧异地问着。 “这是哪儿啊?” “欢迎来到我家,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桃花源。” 燕飞羽欢喜地介绍着,随意地张开双臂,凭空转了一圈,松了脚上的树藤,翻身便跳上了树屋,寻着巨木墩桌子旁边的树椅坐下,自顾说着。 “怎么样?你一定很喜欢这个地方。这个树屋是我做的,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在这个地方,只要提我燕飞羽的名字,就不会有人欺负你。” 沐璃很是无语,气得眉头都要打结了,凑近燕飞羽身边坐着,直接抢过了燕飞羽手中的小木杯,咕嘟咕嘟喝了些水,平缓了一下情绪,厉声质问。 “我让你带我下山,没让你带我回家。这里的人,奇奇怪怪,从头裹到脚,只露着眼睛,你赶紧送我走,小心毒发身亡。 “桃花姨说,你是骗我的,我根本就没有中毒。你这个女人鬼心眼真多。” 燕飞羽兴致勃勃地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木制短刀,与之前扔掉沐璃那把短刀外形一模一样,连花纹都不差,便放在桌子上,推到了沐璃面前,犹豫半响才说。 “还你的,我可是辛苦雕刻了一晚上,喜欢吗?” “给我的?” 沐璃心中疑虑,瞥了一眼那把精致的木制短刀,着实漂亮,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只是没有开锋,忍不住拿在手中,随意地把玩一下,觉得很是称手,欢喜不已,连连称赞。 “不错啊,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我会雕刻的东西可多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燕飞羽满心欢喜地说着,右手曲肘放在桌子上,掌心拖着下颚,痴痴地盯着沐璃。 又突然变了脸,侧身躲开沐璃突然刺过来的短刀,当即出手抓住沐璃的手腕,反手便将沐璃手中的短刀夺了回去,将沐璃钳制在怀中,疑惑地问。 “你疯了?莫名其妙。” 本想着她能安分一点,却被沐璃出其不意的后台腿,踢在了背上。 沐璃又顺势低下身子,躲开了燕飞羽的怀抱,顺手牵羊夺回了木制短刀,满脸得意地说着。 “送我的便是我的,休想再拿回去。” 燕飞羽揉了揉自己的受伤后背,气恼地瞥了一眼沐璃,无可奈何地问道。 “你干嘛突然对我出刀,这是用山林的石木雕刻而成的,能杀人的。” 沐璃狠狠睨了一眼燕飞羽,将五指张开,右手手背向外,显示给燕飞羽看,厉声责问。 “我的金龙戒指呢?” “什么金龙戒指?我没见过。”燕飞羽随口回应。 沐璃断然不会相信,这种凶悍无礼的山野莽夫会不惦记金银珠宝,一定是骗人的,便又追着燕飞羽动起了刀子。 金龙戒意义非凡,对她很重要,对君逸凡也很重要。要是就这么不声不响的丢了也就罢了。 若是被有心之人捡了回去,尤其是女人,君逸凡真的会吃人的。 二人纠缠扭打之际。 桃花姨一身粗布麻衣,卷着袖脚和裤腿,端着方才洗好的干净衣服,进了屋子,赶紧上前劝阻着。 “别打了,别打了。哎呦喂,我这刚收拾好的屋子,又让你们给糟蹋了。燕飞羽,停手!你怎么可以跟漂亮的女孩子动粗,不想要娶媳妇了。” 燕飞羽闻言,左闪又躲,逃窜到雪娘的身后,委屈巴巴地求饶。 “你先让她停手。这丫头太不讲理了,非说我拿了她的什么金龙戒?我是真的冤枉啊,你见过吗?” 桃花姨闻言,摇摇头,微微蹙眉,幽怨地瞥了一眼燕飞羽,赶紧帮着燕飞羽解释。 “姑娘,你说的这个什么金龙戒,我们真的没有看到。飞羽若是拿了或者是捡了,他一定会给你的。你手中的木制短刀就可以证明。” 沐璃根本就不听解释,依旧不依不饶,手持短刀,宛如池中游鱼,出其不意,出现在雪娘的身后,直接将手中的短刀抵在燕飞羽的脖颈,故作凶狠,厉声质问。 “我凭什么相信,万一你们是一伙的呢。那个戒指对我很重要,你们想要什么,只要放我从这里出去,我可以与你们交换。” 桃花姨也很无奈,转身就狠狠拧住燕飞羽的耳朵,帮腔似的责问燕飞羽,故意说给沐璃听。 “臭小子,快说,是不是你拿的,再不交出来,小命难保。” 燕飞羽疼得连连求饶,神情幽怨地瞥了一眼沐璃,委屈巴巴地说着。 “桃花姨轻点轻点,真的很痛啊!我真的没有拿什么戒指,我要那戒指干什么。我不就是听你的话,想给自己捡个媳妇回来。” “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捡个这样儿的。给她什么不好,给她刀。嫌命长了。” 桃花姨刻意压低了嗓音,小声抱怨着。 “云雾山鬼影都难找,还谈什么媳妇。”燕飞羽小声抱怨着。 “闭嘴!” 桃花姨闻言赶紧制止燕飞羽再说下去,又满脸乐乐呵呵,笑意盈盈地看向沐璃,帮着说和。 “姑娘,你也听到了。我桃花姨以性命做保,你那个什么戒指真的不是燕飞羽拿的。” “算了,看在刀的份儿上,姑且相信你们。我要离开这儿,怎么出去?” 沐璃只好先将这件事儿作罢,收起了手中的短刀,习惯性地插在腰间,又细细打量了眼前的两个人,不像恶人,便直接问道。 第138章 追姑娘嘛,要先学会不要脸 “好说好说,先吃个早饭,等会儿我就让飞羽送你出去。” 桃花姨赶紧附和着,松了拧着燕飞羽耳朵的右手,又突然见燕飞羽脖颈有一处细细的割伤,已经结痂,心疼不已,赶紧追问。 “臭小子,你这脖子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没没什么。唉呀,我就是不小心被树藤给划的,已经好啦。” 燕飞羽随口找个理由赶紧搪塞过去,幽怨地瞥了一眼近着巨木墩桌子坐着的沐璃,神情恹恹地朝着门口走去,小声嘟囔着。 “你们等着,我去厨房拿吃的。” 沐璃心中知道,那个伤口是查公公划伤的,也没心思细想燕飞羽为什么要撒谎。 不过这样也好,少了许多事情。 金龙戒这件事儿算是翻篇儿了。 桃花姨见沐璃平和下来,便凑近身边坐着,小心翼翼地打探着。 “姑娘,飞羽说你叫阿璃,那你姓什么?怎么跟我家飞羽认识的?” 哪儿能像燕飞羽说得那么简单,随随便便就能在云雾山上捡到这么个漂亮又武功高强,细皮嫩肉的媳妇。 细细瞧着沐璃的面相,还有些眼熟,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沐璃犹豫半响,才放下心中戒备,简明扼要的说明自己的遭遇,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无力地解释着。 “我姓沐,沐璃。为了逃婚才误入云雾山,就在山湖边洗兔子,他就从水里冒出来了,非说我偷看他,……,然后我就在这儿了。” 桃花姨听完,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又觉得有些失礼,赶紧道歉。 “对不起啊,我实在是没忍住。这事儿怪我,我教他的。追姑娘嘛,要先学会不要脸,就上赶着赖着呗。叫我桃花姨就好。” 沐璃很是无语,闭目冥思,深呼吸,缓和了一下情绪,赶紧转移话题,又好奇地问着。 “我们是在断崖底吗?这要怎么上去啊?而且附近好像只有这一处树屋,树下的人住哪儿?真是太奇怪了,还有那个山洞,黑漆漆的,居然有人进进出出?” “不是要走吗?问这么多问题做什么?” 桃花姨试探性地反问,见沐璃没有再多说,又细想沐璃的名字,觉得很是耳熟,犹豫半响,才问。 “你认识沐云阳吗?” 沐璃闻言,整个人都呆愣住了,满脸诧异,不由自主地抓住桃花姨的胳膊,紧张地追问。 “他是我二哥,你见过他?难道他在这里吗?” 桃花姨一脸凝重,细细打量着沐璃的面相,越看越觉得两个人像极了,也觉得不可思议,眉头紧锁着,半响才回答。 “他不在这里,他是我们的少将军,我也只是有幸跟着我那过世的老头子见过他一面。你们两个真的很像,所以我才问的。” “那他在哪儿?”沐璃又问,神情紧张,心潮翻涌。 没想到这次能因祸得福,这么快找到二哥。 “不知道,反正不在我们这儿。你既然是少将军的妹妹,飞羽不会为难你的。要是不着急走,可以让飞羽带你四处转转。” 桃花姨毫不遮掩的解释,心情突然变得低落,有些失魂落魄,推开沐璃的手,没再多说,便准备出去,又正好与刚刚回来的燕飞羽碰面,细细叮嘱着。 “臭小子,好好招待阿璃姑娘。他是我们的贵客。” “哦!”燕飞羽随口应了一声,又凑近盯着桃花姨的苦丧的脸,紧锁着眉头,瞥了一眼沐璃,诧异地问着。 “你对桃花姨做什么了?整个人像丢了魂儿一样。” 没等沐璃回答,桃花姨已经先出手,再次狠狠拧住燕飞羽的耳朵,凑近大声叮嘱着。 “好好招待阿璃小姐,听见没?敢耍滑头,回来仔细你的皮。” “知道了,知道了。桃花姨你不要总是拧一边耳朵,真的很疼啊。” 燕飞羽连连求饶,揉着自己通红的耳朵,神情困惑地看着桃花姨头也不回,飞身去了西边桃花林的方向。 心中觉得奇怪,也没来得及细想,便拎着盛放餐食的木盒子凑近沐璃身边,随意问着。 “你跟她说什么了?桃花姨已经很多年没这么伤心过了。” “没说什么。她说我二哥是你们的少将军,然后就这样儿了。你见过我二哥吗?”沐璃解释。 燕飞羽将早饭简单的摆放在巨木墩桌子上,随意地坐下,右手曲肘,掌心拖着下颚,面向沐璃,若有所思,简单介绍着。 “山野粗食,只有这些了,饿了。”又追问了一句。“对了,你二哥叫什么名字,告诉我,说不定我知道呢。” 沐璃扫了一眼桌面上的吃食,只有两个杂粮凉馒头,一点腌制野菜和一些山果。 这日子过得还真是有点像野人生活。 长这么大,也没吃过这么粗糙的食物。 可实在是饿得不行,肚子也一阵胜过一阵儿的咕咕叫,只好勉为其难地拿起杂粮馒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支支吾吾地说着。 “我二哥叫沐云阳,你听过吗?” “没有。”燕飞羽脑子里面过了一遍在桃花林居住的所有人才回答,想了想又说。 “这里真的没有这个人的名字,也或许是我不知道。再或者去墓林那边看看,说不定已经深埋黄土了。” “什么意思?不可能,他才不会死呢。”沐璃紧锁着眉头,狠狠睨了一眼燕飞羽,大声斥责。 “行行行,我的小祖宗,你别激动,慢慢吃,小心噎着。等你吃饱了,我带你四处转转,你就知道了。” 燕飞羽真是怕了沐璃,那双灵动澄澈的眼睛盯着他,都觉得心慌意乱,连连求饶。 又赶紧给沐璃倒了一杯山泉水,递了过去。 沐璃这才算是勉强原谅他,接过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只觉得水是好水,就是透心凉,冷不禁直哆嗦。 燕飞羽又赶紧道歉,慌忙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喝不惯冷水。我自幼在这儿,吃惯了冷食,没想那么多。” 闲聊了两句,两个人关系缓和下来。 沐璃也不明白燕飞羽为什么这么说,只突然转移话题,想炸一炸燕飞羽,再次出其不意地追问道。 “老实说,你到底拿没拿我的戒指?” “真的没有!最多等那个武功高强的瘦老头走了,我再带你回去找找。” 燕飞羽不耐烦地解释,眉头紧锁,气恼不已。若不是心中惦记着桃花姨的嘱托,早就夺门而出,不想搭理揪着一个问题,没完没了的沐璃。 沐璃撇撇嘴,斜眼睨了一眼咋咋呼呼地燕飞羽,兀自叹了一口气儿,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这样看来是真的丢了。真是要命。我还指望它压制陆嫣然呢。”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一个戒指而已。”燕飞羽试探性地询问着,意味深长地盯着沐璃娟秀的小脸,细思片刻,又问。 “你不会是有心上人了?” 第139章 本小爷看中的女人,绝非凡品 “关你屁事儿,都怪你!。”沐璃抱怨着,又喝了两口水,擦了擦嘴巴,便提议。 “我要跟那个桃花姨好好聊聊,你快带我去见她。” “这会儿估计不行,桃花姨伤心的时候非常讨厌有人打扰。不如我先带你去四处转转,说不定你会喜欢这个地方。” 燕飞羽解释着,突然抓住沐璃的手,便满心欢喜的拉着她向树屋外面去。 “树这么高,怎么下去啊?”沐璃站在回廊边上,诧异地问着,又刻意挣脱了燕飞羽的拉扯。 一想到先前燕飞羽如此无礼,简直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登徒子,就对他没什么好感。 燕飞羽面前有些尴尬,又故作无所谓的样子,张开双臂,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沐璃,轻挑地说着。 “你若不抱着我,我怎么带你下去。你也看到了,这里很高的,一不小心掉下去,不死也残废。” “你当本小姐是吓大的吗?切——!少自以为是,没你我照样儿能下去,休想借机占我便宜。” 沐璃很是不服气,扶着栏杆上下打量了一下。 这棵参天古树,枝繁叶茂,树干参差,一直向上延伸。 树根粗壮有劲,宛如地龙交缠,深深扎根在泥土里面。 只要小心一点,完全可以顺着一侧的树干滑下去。 沐璃心中大致有了方案,当下便拔出了腰间的短刀握在掌心,鄙夷地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燕飞羽,自己翻过回廊的栏杆,小心翼翼地向下面去。 燕飞羽没想到沐璃会如此倔犟,还真的自己摸索着向下走去,寻的路也是他曾经走过的,竟然如此聪明又好玩,双手撑着栏杆,俯身痴痴地盯着沐璃,好心提议。 “阿璃,我们比比谁先到地面如何?小爷大发慈悲,让你先走一步。” 沐璃整个人如八爪鱼一般贴在树上,抬眸睨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燕飞羽,没有回话,心中黯然腹诽。 这个自以为是又讨人厌的家伙,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又尝试着向下面看去,深感后悔,只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干嘛非要跟一个燕飞羽置气,真是会给自己添麻烦。 现在自己不上不下的,只能趴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要是现在求饶,那真是太丢脸了。 燕飞羽见沐璃没有回话,又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当下便单手撑着栏杆翻身跳了下去,拦腰抱住沐璃后,踮脚踩在粗壮的树干上自此借力。 顺势抓住一根延伸到地面的树藤,两个人才一起下去。 沐璃心中惶恐,紧紧抱着燕飞羽的腰身,小脸贴在燕飞羽的胸膛上,眉头紧锁着,哭丧着脸抱怨着。 “燕飞羽,等本小姐从这里出去了,一定饶不了你。” 燕飞羽只觉得有趣儿,面前很是得意,下意识地轻轻拍着沐璃纤薄的背,轻声宽慰。 “别怕,别怕,我们已经到地面了,你安全了。” 沐璃当即变了脸,直接狠狠地推开了燕飞羽,转了一下手中的木制短刀,刀锋对向燕飞羽,气势汹汹,出言威胁。 “登徒子,这账,本小姐记下了,你给本小姐等着。” 几个好事儿的桃源村村民,远远听见声音,便齐齐聚了过来,像是看戏一般直直地盯着沐璃。 却只敢躲得远远的看,有的猫身在古树的根茎后面,有的直接扛着树杈子做遮挡……。 先前猫在寒潭里面的男人,匆匆抱起衣服,挡着脸,逃亡似的跑开了。 这里男人居多,几乎没有小孩子。 沐璃心中不安,下意识地靠近燕飞羽身边站着。相比之下,燕飞羽是这里唯一一个正常的,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些缺陷。 他们刻意遮挡的身体的位置上,或多或少都有烂疮。有的指甲又尖又长,甚至有的居然长有尖牙。 “他们都怎么了?” 沐璃警惕性地问着,睨了一眼镇定自若的燕飞羽,手中的短刀做防备,刀锋向外。 她才不相信这世间有鬼神之说,只有装神弄鬼的人。 桃源村的注意到沐璃有心戒备,都自觉向后退,没有一点上前的意思,深怕吓到沐璃,只远远的寒暄着。 “飞羽,这就是你捡回来的媳妇啊,真漂亮,跟仙女一样,你可真厉害。” “就是,这个姑娘长得真好看!” “仙——女!” 桃源村看热闹的村民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吆喝着。 燕飞羽满脸得意,还刻意用手撩了一下额头的斜刘海,一本正经地附和着。 “那是!本小爷能看中的女人,绝非凡品。” 本想抬手随意地搭在沐璃的肩膀上,却搭了个寂寞,只好尴尬的微笑,解释着。 “没事儿,没事儿,还不熟,不懂欣赏。” 沐璃真是受不了他自以为是,臭不要脸的耍帅的样子,直接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一下燕飞羽的胸膛,再次厉声责问。 “我问你呢,这些人怎么了?快说,少嬉皮笑脸的,小心刀剑无眼。” 燕飞羽捂着胸口,疼得龇牙咧嘴,紧锁着眉头,没皮没脸地说着。 “我的小祖宗,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大家都看着呢。你也别害怕,这些都是桃花源的村民,就是丑了点,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沐璃气得无语,简直答非所问,觉得燕飞羽肯定是有所隐瞒,问也问不出结果,着实不想搭理他,便准备自行离开。 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直接抱住了沐璃的双腿,水灵灵的大眼睛,痴痴地看着沐璃,奶声奶气的喊着。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燕飞羽突然神情慌张,厉声呵斥着沐璃,俯身将小女孩拉开。 “别碰她!她的指甲有毒。” 沐璃吓了一跳,本来想要伸出去的手,赶紧收了回来,方才注意到小女孩的指甲是尖尖的。 围观的村民也是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又不敢上前直接将小女孩带走。 气氛突然变得很凝重,所有人都在盯着沐璃下一刻的反应,若是平常女子,早就吓坏了。 小女孩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儿,畏畏缩缩地躲在燕飞羽的身后,泪眼婆娑,抬眸神情凄楚地盯着燕飞羽,胆小卑微的道歉。 “飞羽哥哥,我是不是吓到仙女姐姐了,我不是故意的。” 燕飞羽难得温柔,宠溺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温婉地笑着,柔声宽慰。 “莹莹没错,是哥哥太凶了,对不起啊。” 跟着又直面沐璃,犹豫半响,方才解释。 “方才我是担心,莹莹不小心用指甲伤到你。她的指甲有毒,见血就会渗入到皮肤里面,人就会死。” 沐璃这才放下心中的戒备,扫了一眼畏畏缩缩躲起来的桃源村村民,余光定在小女孩的身上,犹豫片刻,方才收起了手中的短刀。 第140章 女人,没想到你这么坏 “让我看看她!” 沐璃说着,便蹲下身子,温柔地微笑着,柔声喊着。 “莹莹,别怕,过来让姐姐看看,好吗?” 燕飞羽没想到沐璃不仅不害怕,还主动尝试着与他们相处,心中深感敬佩。 只是莹莹没有得到燕飞羽的授意,不敢再上前,又害怕的将长有尖指甲的小手背到身后,委屈巴巴地摇着头,卑微地说着。 “飞羽哥哥说得对,我会伤害到仙女姐姐。” “没关系的,有飞羽哥哥在,莹莹一定不会伤害我的,对吗?” 沐璃耐心且温柔地劝慰着,抬眸瞥了一眼燕飞羽,又说。 “我是大夫,我可以帮你们。” “切——!别说大话了,你根本救不了他们。” 燕飞羽嗤笑一声,冷言冷语,但见沐璃如此坚定,方才同意莹莹上前,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再次出言提醒。 “小心她的指甲,伤到你就没命了。” 沐璃闻言点了点头,伸手拉住了莹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趁机号了一下莹莹的脉象,心中很是不安。 小小年纪,居然中毒如此之深,还能活着已经是不容易了。 所中之毒,沐璃也是第一次遇见,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种邪毒比君逸凡所中的寒毒更利害,更凶猛且极具传染性。 详细的中毒情况,还要综合诸多人的病状分析才能对症下药。 围观众人皆噤声,紧紧盯着沐璃的一举一动,心中惶恐不安。 沐璃简单查看了一下莹莹的身体各方面的情况,宠溺地摸了摸莹莹的脑袋,温柔地说着。 “真乖。去找你的爹娘。” 莹莹肥嘟嘟地小脸点点头,欢喜的跑走了。 燕飞羽见沐璃没有多说,扫了一眼围观的桃源村村民,敷衍了事地说着。 “散了,散了,都别围着了,燕小爷中意的媳妇,看也看过了,赶紧走,别吓跑了她。” 众人闻声,唏嘘不已,倒也听话,纷纷散开。 燕飞羽双手叉腰,大摇大摆地上前,以为沐璃是医术不精,无能为力而失魂落魄,略显忧伤,忙宽慰着。 “我都说你不行了,瞎逞能。别乱想了,我带你四处转转,这里可好玩儿了。” “转转可以,麻烦这位爷离我远点,一臂之距。” 沐璃随声附和着,伸直手臂,将燕飞羽挡开,阻止他再靠近,直接绕开燕飞羽,走在前面。 心中思虑着,先将莹莹这件事儿搁置,眼下就是有心尝试,所需药材也不齐全,更不可能将他们带出去。 这个桃花源无疑是最好的避世之所。 紧跟着身后的燕飞羽,不时伸直右手手臂,比着两个人的距离,又觉得沐璃的话很模糊,追问道。 “一臂之距?喂——,阿璃,说的是你的还是我的呀,我的胳膊明显比你的长很多嘛?” “你——的!” 沐璃头也没回,直接回应,深感无语,兀自翻了个白眼。 心中很是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去招惹燕飞羽这个流氓无赖。 又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燕飞羽,出其不意地转身,话还没说,巴掌先挥了出去。 沐璃简直要被燕飞羽气死了,他居然,居然右手掌心刚刚好比到沐璃的胸前,只差一点点的距离就——。 “流——氓!” 燕飞羽手都没来得及收回,人就被打懵了,脸颊火辣辣地疼,足见沐璃几乎蓄积全身力气,毫不犹豫地挥出了那一掌。 “我——!你——!” 燕飞羽气得无语,险些深吸一口气儿将自己抽晕过去,又慢慢吐了出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垂头丧气,咬着牙,半响才说。 “行!是我错了。我很怀疑你就是为了打我一巴掌,才突然转身的。女人,我没想到你这么坏。” “自己行为不检点,还好意思赖我。我是想警告你,别到处宣扬我是你媳妇,小心恶事儿做多了,烂舌头。” 沐璃鄙夷不屑地瞥了一眼燕飞羽,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郑重其事地提醒着。 “你本来就是我捡回来当媳妇的。你不当我媳妇,我捡你回来做什么?早知道你如此忘恩负义,薄情寡义,无情无义,我就该把你跟那个糟老头一起扔到山林里面喂野狼。” 燕飞羽凑近沐璃身边,围追堵截,不停地抱怨着。 “我也没见过像你这样臭不要脸的无赖。” 沐璃也不客气,扯着嗓子,气势汹汹地回嘴,捂着耳朵,不想听燕飞羽罗里嗦,又突然定住脚步,狠狠剜了一眼燕飞羽,厉声提醒。 “一臂之距。” 燕飞羽闻言,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见沐璃一溜烟儿的跑开了,赶紧追了上去,大声的喊着。 “喂——!你别乱跑。天黑了,这里很危险的。我真是怕了你了。” 沐璃没头没脑地,朝着桃花林的方向去,却无意间路过先前在高处看见的那个断崖下面的石洞。 从高处看,里面黑漆漆的。近看,里面确是绿莹莹,阴森森地透着诡异。 既不是会闪光的飞虫,也不是蜡烛。 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腐烂尸体的恶臭。 沐璃突然在山洞门口停了下来,紧追上来的燕飞羽赶紧适当距离的停下脚步,瞥了一眼那个山洞,又若无其事地随口问道。 “怎么不走了?” “这里面是什么地方?那闪着莹莹绿光的东西又是什么?” 沐璃直接问着,又朝着那个洞口走近了几步,好奇心驱使她向山洞里面去。 燕飞羽赶紧上前拉住沐璃,也顾不得什么一臂之距,将她拽了回来,又抬眸看了一眼天时,一本正经地说着。 “这里不能进,以后再带你去。天快黑了,我们要回去了,桃花姨应该也回树屋了。” 沐璃应声,抬头看了一眼天时,确实如此,这断崖之下的方寸之地,昼短夜长,周边的人也越来越少。 附近的寒潭水面也悠悠地泛着绿光。 又见燕飞羽对这个山洞很是紧张又有些害怕。整个人突然都支愣起来,非常严肃。 直接拽着沐璃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走了,直到两个人步入桃花林,才换了一口气,松开了沐璃的手,狠狠用手弹了一下沐璃的脑门儿,出言警告。 “我警告你,那个山洞,没有我在你身边,任何时候,不许靠近。” “切——!”沐璃冷嘲一声,面服心不服,双手交叉,叠抱在胸前,高傲地仰头,眉眼狡黠,唇角微勾,邪魅一笑,得意地提醒。 “那我也警告你,一臂之距,小心本小姐的巴掌,不长眼。” 燕飞羽闻言,蹦跳着后退两步,双手赶紧捂着自己的脸,微微蹙眉,神情幽怨,小声嘀咕着。 “你——,休想再打我。要不是桃花姨护着你,我就——,我就——。” 燕飞羽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话,干脆直接用撑开的右手手掌,对比着沐璃的脸上,既勇又怂,还刻意提高了嗓音,只说。 “看见我这巴掌没?比你的脸还大,我这一巴掌下去,呵——,再好看的脸,也拍扁了。” “哦——!原来你还打女人啊,啧啧啧,果然,还真是个无赖。” 沐璃鄙夷地瞥了一眼燕飞羽,阴阳怪气地说着。 又随意扫了一眼四周,桃木林立,花枝招展,满地淡粉色落花,却都是为了修饰桃林中间的一个桃花冢。 没有墓碑。 第141章 抱紧我,千万别往下看 “这是谁的桃花冢?” 沐璃问,余光瞥了一眼燕飞羽,又细细打量了一眼四周,还真是别有用心。 燕飞羽随手折断了一段桃枝,一脸严肃,直接走上前去,恭敬地跪地叩头三次,将桃枝插在了土地里面,方才起身,稍做整理一番,才说。 “里面是桃花姨相公的衣冠冢,我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他就在这里住了多久。” “发生什么事儿了,为什么没有尸体?连个墓碑都没有。” 沐璃又问,死者为大,也学着燕飞羽,随手折断了一束桃枝,三叩首后,将桃枝插在泥土里面。 这件事儿对燕飞羽来说,似乎很沉重,欲言又止,犹豫半响,还是决心直接岔开话题,只说。 “有机会再告诉你。天快黑了,我们该回去了。” 毕竟是过往伤心之事情,燕飞羽不愿意提起,沐璃便没有继续追问。 只跟在燕飞羽身后不远处,绕着寒潭,朝着树屋的方向去。 行至半路。 燕飞羽突然回身,径直上前抓住了沐璃的手,见她想要挣脱,只能抓得更紧,一脸认真地说着。 “你别想太多,我只是想要保护你。这个地方远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很多。” “你少胡说八道地吓唬我,就是黑了点看不清路,哪儿有危险了。我看你就是无赖,想要占我便宜。” “随你怎么说,就当我是无赖好了,千万不要放手。” 燕飞羽宠溺地盯着沐璃,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似乎很喜欢沐璃张牙舞爪的样子。 沐璃微微蹙眉,诧异地看见地面上的石头居然泛着绿光,俨然跟她之前找君逸凡借钱买的夜明珠差不多,不可思议地问着。 “这些石头居然会发光?都是夜明珠?这么多!” “什么夜明珠啊,这些只是普通的莹石。桃花源的村民得了怪病,怕光也怕火,好在这里有很多莹石,便沿着寒潭修缮了一圈。” 燕飞羽解释着,拉着沐璃,绕着寒潭继续朝着树屋的方向去,且越走越快,像是有人追赶一样。 两个人刚刚走到树屋下面。 燕飞羽便拦腰抱起了沐璃,柔声提醒着。 “抱紧我,千万别往下看。” 跟着,便带着沐璃一起,飞身抓住古树上的藤蔓,借力踩了一下树身,连着两次飞身借力,才一起站到了树屋的回廊上。 沐璃却满脸惊恐,心有余悸,方才她明明看见有一张面目狰狞的人,伸着尖尖的手指,试图要抓住他们,却又掉了下去。 现在再向下面看过去,只是乌漆麻黑的一片,只有寒潭四周闪着悠悠地绿光,潭水微微荡漾。 沐璃心中狐疑,还是忍不住直接问燕飞羽,虽有猜测,却也不敢肯定,只说。 “你刚刚走那么快,是不是在躲什么人?而且,我们上来的时候,有个人掉下去了,你看到了?” “你想多了。”燕飞羽宽慰着,又去宠溺地摸了摸沐璃的头,又说。 “别胡思乱想了,一定是你看花眼了。” 跟着便转身,推开了树屋的门,迈步进了树屋,温柔地喊着。 “桃花姨,我们回来了。桃花姨。” 沐璃也跟着进去,屋子里面用得不是蜡烛,也是萤石。 只是镶嵌在树屋四角的萤石,经过一番打磨后,像夜光珠一样明亮。 桃花姨灰头土脸地从内屋,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左右手合着端了三个木制餐盘,满心欢喜地说着。 “来来来,阿璃小姐一定吃不惯冷食,我今天特意去了一趟村子外面搭锅,给你做的,山野粗食,别嫌弃啊!” “还真是偏心。” 燕飞羽兀自嘟囔着,自觉去了内屋,将剩余的一并端了出来。 三个人围桌而坐,还备了一壶桃花酒。 “谢谢桃花姨,真是辛苦你了。”沐璃礼貌温柔地回应。 桃花姨眉眼都是笑着的,接过燕飞羽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脸,睨了一眼燕飞羽,又刻意踢了他一下,示意他倒酒,方才说。 “不辛苦,不幸苦。我也不是白白招待你的。” 如此说话,桃花姨面上有些尴尬,直接端起一杯桃花酒,一口饮下,只说。 “我先自罚一杯,再跟你说要紧的事儿。” “桃花姨你也太狡猾了,就这么点酒,你还多喝了一杯。” 燕飞羽抱怨着,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又给桃花姨斟满酒,就一点多余的没有了。 “我这杯给你好了,我酒量真的很差,只是不知道桃花姨为什么要敬我酒。” 沐璃说着,便将面前盛满酒的木杯推到燕飞羽的面前。 燕飞羽又将杯子推了回去,得意地劝说着。 “这可是桃花姨自酿的桃花酒,不醉人的。若不是逢年过节,我也很难喝到,一定要尝尝。” 桃花姨一眼就看出了燕飞羽的小心思,那直勾勾地眼睛,痴痴地盯着沐璃,整个人都被勾了魂儿。 当下,拿起桌子上的筷子,狠狠打在燕飞羽的手臂上,厉声斥责。 “不能这么盯着姑娘家,轻浮。难怪我一整天都能若有似无的听见阿璃小姐叫你无赖。” 燕飞羽委屈巴巴,揉着自己被打的地方,小声抱怨着。 “桃花姨,到底谁跟你最亲啊,你才认识她多久了,就合着外人欺负我。” “你活该!” 沐璃和桃花姨异口同声地说着,又面面相觑,哈哈笑了起来。 几口酒菜下肚,缓和了一下氛围。 桃花姨时不时地看着沐璃,犹豫半响,还是决议将心中盘算之事儿说出来,在此之前,需要确定的就是沐璃的身份,便直接问。 “阿璃小姐,你真的是太师府的嫡女,少将军的亲妹妹,对吗?” “嗯!你知道我?”沐璃点头嗯了一声,又夹了一块山鸡肉,放进嘴巴里面。 说到此,沐璃也很困惑,早就知道自己臭名昭着,没想到还能传扬到这样的深山里面。 又一心惦记着二哥沐云阳的消息,本就有打探之意,便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认真的看着桃花姨,直接问。 “我真的想知道我二哥的事情,我们家人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找他。” 桃花姨面上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沐璃,又不动声色地与燕飞羽对视一眼,终究是下定决心要将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我们是在少将军的帮助下,从骆屋村逃出来的一批北渊燕家军。那里就是人间地狱,有很多药师聚集在一起,研究控制傀儡人的邪毒。” 桃花姨说着话,明显有些紧张,又猛饮了一口桃花酒,双手紧紧抱着酒杯,指甲死死地扣住杯身,强制着自己镇定下来,又说。 “我相公是燕家军的参谋将,三年前,说是奉王族之命,执行特殊任务,一走就没了消息。 我四处寻找,才误闯了那个地方。药师发现了我,把我关了起来,我才找到他,可那个时候,他已经有些疯癫。” 沐璃很是震惊,北渊国居然会有这样儿暗黑的组织,不惜以牺牲整个燕家军为代价,研制邪毒。 也注意道桃花姨的精神状态很差,便直接出言打断了她。 “桃花姨,你的脸色很差,若不想提,就不要继续说下去了。二哥的事情,离开这里后,我会自己查。” 第142章 尖尖的指甲和獠牙 桃花姨像是松了一口气儿,直接将沐璃面前的桃花酒端了起来,一口饮下,三杯下肚。 只觉得有些头晕眼花,险些坐不住,强撑着意识,拍了拍身侧燕飞羽的胳膊,再三叮嘱着。 “我真的是喝多了,先去睡了。你小子,不能欺负阿璃小姐,仔细你的皮!” “知道了,知道了。都是她打我,欺负我,你也不管管。” 燕飞羽矫情抱怨着,神情幽怨地瞥了一眼沐璃,又赶紧起身搀扶着桃花姨,去床上休息。 沐璃一个人等了一小会儿,趁机多吃了两口,只见燕飞羽安置好桃花姨,便将隔帘拉了下来,方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假意咳嗽了两声,方才直言。 “这儿还有其他的床吗?” “没有啊!地方简陋,就这一间房,一张床。” 燕飞羽心知沐璃的话中深意,却故意这般说,有意拿沐璃取乐儿。 “那我睡哪儿?”沐璃诺诺地追问,撇撇嘴,总觉得燕飞羽这小子肯定在想什么歪主意。 “想睡哪儿就睡哪儿,地板这么宽敞,都不够你滚的!” 燕飞羽顺着沐璃的话茬子接了一句,痴痴地盯着沐璃的反应,就等着沐璃主动求饶,说句顺耳顺心的话。 沐璃狠狠的剜了一眼燕飞羽,直接用手中的筷子指着他,面上很是得意,好心提醒。 “本小姐才不怕你耍混头。等桃花姨醒了,看我怎么说,至于你,呵——,还是自求多福。” 燕飞羽有些垂头丧气,无奈地撇撇嘴,转过头,兀自嘟囔着。 “臭丫头,就知道拿桃花姨压榨我。” 又听见树屋外面古怪的声音,便突然警惕起来,当即起身,拽住沐璃的手,边走边说。 “走,我带你去其他地方。” “这还差不多!” 燕飞羽带着沐璃出了树屋,飞身上了屋顶,又往上攀爬了一段,几乎接近树顶,就有一处小木屋。 空间很小,没有床,地板上铺着干净整齐的被褥。 四周缠着树藤,树藤里面镶嵌着萤石,只将这一处照得亮敞。 燕飞羽直接将沐璃扔了进去,自己飞身上了树顶,只在小木屋的屋顶躺着,仰面看着云雾遮掩下,若隐若现的星辰,只说。 “这里是我平日休息的地方,比下面清静些,你快睡,我守着你。” 沐璃能听见他的声音,扒着小木屋的门,向下张望,总觉得树屋下面有鬼怪。 上来的时候,明明就听见细碎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是狗嚼骨头,猫磨爪子,咯嘣咯嘣的响声,叫人头皮发麻。 但是燕飞羽似乎并不放心,像是早就见怪不怪了。而且先前桃花姨话说一半儿的往事儿,就已经有些精神不支。 难道北渊王朝真的有人在做如此阴损可怖的事情,拿活人练毒,视人命如草芥。 可这跟二哥又有什么关系。 沐璃心中谜团难解,回身和衣躺在被窝里面,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 只好平躺着身子,枕着自己的右手手臂,仰面盯着小木屋的屋顶,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燕飞羽,只说。 “你睡了吗?” 须臾片刻。 小木屋整体晃动了一下,屋顶的燕飞羽应声翻了个身,半响才说话,像是早就料到沐璃接下来要问着什么,便直接说。 “你想问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从小就一个人在云雾山,后来才遇见桃花姨和桃花源的其他人。” “哦!那你跟我说说莹莹,我挺想知道,也想帮他们。”沐璃认真的听着。 “如你所见,他们都中了邪毒,怕光也怕火,会长出尖尖的指甲和獠牙,一旦被伤到,人就也会中毒,慢慢变得跟他们一样,直到死亡。 大多数人只能夜间行走,只有少数意识尚存的人,白天会出来,也能裹得严严实实的。我还是帮不了他们。” 细说这件事儿的时候,燕飞羽的心情很沉重,先前盯着的星辰,也被山中云雾所遮盖。 他自言自语说了这么多,没听见沐璃的反应,便以为她睡着了,手指轻轻扣了两下屋顶的木板,轻声问了一句。 “你还在听吗?” “嗯!” 沐璃应和一声,一直都有认真听,也在思考着怎么对症下药,也因此想起了君逸凡。 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我,现在又在做什么,一定是极疯了。 这几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通知他,又弄丢了金龙戒指。 沐璃隐隐有些难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刻意说给燕飞羽听。 “我要睡了,不想听了。” 夜色深沉,沐璃渐渐入睡。 黎明初现。 燕飞羽只眯了一小会儿,就小心翼翼的离开小木屋,只带走了自己的箭筒,生怕惊醒了沐璃,顺着古树延伸到对断崖的枝干,飞身到断崖的巨石上。 依着往日攀缘上行的经验,身子紧紧贴着断崖崖壁,又快又稳地直接上了崖顶。 已经过去一整天了。 燕飞羽准备回到最初遇见沐璃的地方,看能不能帮着沐璃找到她说的那枚戒指,最好别再碰见那个瘦老头。 想到此,燕飞羽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宛如林中飞鸟一般,快速穿梭在树林里面,直奔着山湖而去。 树林间,突然躁动起来,走兽四散,飞鸟入空。 裹着锦被,盘腿坐在山湖巨石上钓鱼的查公公,警觉起来。 先前被下药昏迷了一夜,醒来在火堆儿边上捡到了那枚金龙戒,本来打算直接把戒指带回去,也算戴罪立功。 可是在云雾山绕了一天,又转了回来,像遇见了鬼打墙一般,出不去。 无可奈何,才决议继续留在山湖边上再等等。只要沐璃没死,肯定会回来找这枚戒指,再把她和燕飞羽一并抓了。 燕飞羽远远看见山湖中间巨石上的瘦老头,赶紧绕着山湖飞快的穿梭,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躲了起来,暗中观察。 心中暗暗腹诽,怎么又是这个瘦老头,真是倒霉,又碰见了。 先前交过手,深知自己硬拼打不过他,不敢轻易上前,只能智取。 心中正盘算着智取之法,就听见查老头的声音。 “小崽子,杂家知道你在附近。为了金龙戒而来。戒指就在杂家手上,你带杂家出去,戒指还你,怎么样。” 躲在暗处的燕飞羽半信半疑,心中仍有所顾忌,思虑片刻,方才警觉性地站了出来,换了新的提议。 “我不相信你,除非你把戒指抛向空中,让我看一眼。” 查公公闻言,面上有些犹豫,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若有所思,最终还是决定同意了燕飞羽的提议,又说。 “这样儿,等我去马车边上,在这里抛戒指,掉进湖里,你我都别想要了。” “好!” 燕飞羽一口答应了,身形快速的围着山湖外圆走走停停,手中的弓箭已经准备好了。 他的箭法可谓是炉火纯青,可百步穿杨。 只等着猎物上钩。 第143章 一个戒指而已,给你便是 “杂家要开始扔了,小崽子可看仔细了。” 查公公近着马车边站着,耳朵警觉性地听着山林里面的变化,随意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戒指。 “抛高点!” 燕飞羽突然提醒,心中盘算着,若是太矮了,就无法争取足够的时间。 两个人互相试探着,直到查公公将金龙戒抛向空中。 燕飞羽才突然从山林里面出现在山湖对面,手中的箭,也应声射了出去,又快速的返回树林里面猫腻起来。 查公公快速地飞身上了湖心巨石,那羽箭险些划破他的脸,直直的追着金龙戒过去。 待他追到山湖对面,燕飞羽已经换了个隐蔽的位置躲了起来,而那支羽箭恰好射穿了金龙戒,铮铮地钉在了马车不远处的树身上。 查公公意识到自己太大意,又中了燕飞羽的计谋。 心下一沉,闭上眼睛,耳朵警惕性地盯着山林里面的声音,以此判断燕飞羽的位置。 先前是因为他总是乱窜,没有目的性的跑,现在有了目标,就有了方向,只要自己仔细听,一定能抓到燕飞羽。 燕飞羽猫身躲了起来,也不敢像之前那般快速跑来跑去,着实有些费力。 想要压制自己的呼吸声都有些吃力,额间的汗水如雨珠般,啪嗒啪嗒地掉进草丛里面。 却在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朝着羽箭的方向去。 查公公听见了他的声音,虽然极其微弱,好在他武功高深,并不难。 便突然睁开眼睛,快速移步到燕飞羽躲藏的草丛里面,出其不意地给了燕飞羽胸前一掌。 呕——! 燕飞羽强忍着身上的伤,快速离开,保持安全距离,右手捂着胸口,左手扶着树杆,只觉得喉咙腥甜,直接吐了一口鲜血。 没想到还是嘀咕了查公公的实力,现在怕是要为了一个戒指,断送了性命。 脑子转得快,又心生一计,直接提议。 “一个戒指而已,给你便是。于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可以信守承诺,带你出去。” 查公公半信半疑,细思片刻,才说。 “阿璃小姐呢?她在哪儿?” 燕飞羽闷声咳嗽了两下,擦了擦嘴巴上的鲜血,平缓气息,唇角微勾,邪魅一笑,身形又快速的后移,没有直接回答查公公的问题,只说。 “跟我来,我带你出去!” “糟——了!又中计了,小崽子。” 查公公这才意识到燕飞羽说一套,做一套,刻意转移他的注意力,直奔羽箭去。 便从山湖内圈,紧紧追着燕飞羽的身形,只差一步,还是让他拔走了羽箭,带走了金龙戒。 山林里面到处都是燕飞羽的声音,只说。 “太阳落山前,一直朝着草木葱郁的方向走,听钟声,就能出云雾山。” 燕飞羽卯着劲儿一股脑地朝着断崖的方向去。 回身见查公公没有追过来,才放下警惕,查看手中的羽箭。 一时情急,没时间查看,戒指不是跑丢了就是掉在原地。 白瞎了一番辛苦,还险些赔了性命。 本想着沿着来路回去找找,可是胸中淤结,又咳出了一口鲜血来。 稍做舒缓,便直接终身朝着山崖下的古树飞身跳了过去。 若是以往,肯定能轻盈地跳到古树上,顺着树枝回到小木屋。 这一次,整个人都像巨石一样,砸到古树上,还折断了一连串的树杈子,直直的向地面下坠。 桃花源的人,听见声音,齐齐抬头望去。 地面上帮忙抬尸体的桃花姨和沐璃,不约而同,赶紧飞身上去接着,一人拽了一条腿,合力将昏迷重伤的燕飞羽带回了树屋。 “飞羽,飞羽,怎么了这是?” 桃花姨愁容满面,轻轻地拍着燕飞羽的苍白的小脸,也不见燕飞羽回应,还不时嘴角溢出鲜血。 “你别动他!去多打一些寒潭水来!” 沐璃吩咐着,直接从领口处,扯开了燕飞羽的上衣,赫然见他胸前的红掌印,触目惊心。 桃花姨当下就忍不住心疼地哭了,哽咽地抱怨着。 “这可怎么办呀?这臭小子是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人呀,把自己伤成这样儿?” 沐璃也是心惊,大致也能猜到七七八八,燕飞羽一定是又碰见到查公公了,无心细想。 当即就着燕飞羽身侧跪着身子,拔下了头发上的两个珠钗,转动了一下花饰,取了六根银针出来,又问。 “这里可有蜡烛?” 桃花姨赶紧去将沐璃的一应所需,全部都拿了出来,又下了树屋,打了两桶寒潭水。 只敢静静地待在一边儿,听吩咐。 傍晚时分。 燕飞羽才悠悠转醒,呼吸连着胸口阵疼,脑袋也晕晕沉沉,意识模糊。 缓过劲儿来,才放松下来。 万幸自己还活着,光着上身,躺在树屋里面的床上。 侧脸差点没吓得直接蹦起来,居然是桃花姨守着床边睡着了。 扫了一眼整个树屋,都没有看到沐璃,只好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摇了摇睡着桃花姨,咬牙忍痛的问着。 “阿璃呢?” “你醒了!臭小子,真是吓死我了。” 桃花姨厉声嗔怪,本想给燕飞羽一巴掌,看他如此病弱,也没忍心打下去,又说。 “多亏了阿璃小姐,你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阿璃人呢!这么晚了,去哪儿了?”燕飞羽紧锁着眉头,捂着胸口,又问。 “给你采药去了!说是断崖上有株红降草,对你的伤有奇效。”桃花姨解释着。 没等她话说完,燕飞羽已然强撑着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准备出去找沐璃。 天黑之后,桃花源里面危机四伏,稍有不慎,沐璃就死定了,尤其是那个山洞。 桃花姨赶紧上前拦着,抓住燕飞羽的胳膊,解释。 “我把那些毒人都关进山洞了。她都知道了,白日还帮着处理尸体。” “这么晚都不见人回来,万一从山崖上摔下来了怎么办?唉——!” 燕飞羽不顾阻挠,挣开桃花姨的拉扯,忧心忡忡,出了树屋,又飞身跳了下去。 桃花姨追了出去,就着树屋的栏杆,冲着燕飞羽的身影喊着。 “待会儿挨打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燕飞羽没有回应,抬头向上望了一眼,只觉得哪里怪怪的,没心情和精力细细思考,一心只想着赶紧见到沐璃。 落地的时候很是吃力,整个人扶着古树的树根,连连咳嗽,有些气闷,咬牙忍着疼,四处寻找着。 “阿璃,阿璃!” 崖底形成回音圈,却半响没有人回应,抬头看向黑漆的断崖,视线可及之处都没有沐璃的身影。 又担心自己喊得太大声,惊吓到沐璃,万一在更高处摔下来怎么好。 便只好先沿着寒潭边缘,寻找一圈,只找到沐璃的衣服,上面还沾了血渍。 心中顿感惶恐不安,紧紧的抱着衣服,颓然地坐在寒潭边上,背靠着石头,有气无力,大口大口呼吸着,眼中隐隐擒着泪光。 暗暗自责,自己为什么要逞能,受伤。 他还没有向喜欢的姑娘表明心意,还没有来得急与喜欢的姑娘好好相处,还有好多好多心中所愿,没来得急。 第144章 我把自己赔给你 “燕飞羽,你在干什么?把我的衣服放下!” 沐璃从寒潭深处游了上来,正看见燕飞羽抱着自己的脏衣服擦脸,一脸嫌弃地责问。 沉浸在哀思里面的燕飞羽,这才回过神儿来,抬头便看见沐璃整个人泡在寒潭里面,头发湿漉漉,露着白皙光洁的天鹅颈。 收敛了方才悲痛的情绪,又觉得失礼,赶紧用沐璃的衣服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卑微地问着。 “桃花姨说你去断崖采药了,我有些担心,下来找你。” 沐璃抬手挥了一阵水花,飞溅到燕飞羽的身上,脸上,深感无语,又气又恼,厉声斥责。 “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想找打吗?” 燕飞羽这才回过神儿来,赶紧转身,闭着眼睛,放下沐璃的衣服,摸索着起身离开,走了两步,直接一头撞到一株桃树上,抱着桃树动也不敢动。 沐璃这才游泳至岸边,厉声警告。 “燕飞羽,你敢回头,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燕飞羽卑微的紧紧抱着桃树,连连摇头,吸一口凉气儿就忍不住胸闷气短,连连咳嗽。 沐璃凑近岸边,拾起自己的衣服,转身躲到石头后面,又见衣服上沾了很多血,气得直翻白眼,神情幽怨地瞥了一眼燕飞羽,又说。 “燕飞羽,你刚才拿我衣服做什么了,上面都是你的带血的口水。叫我怎么穿,赶紧把你的外衣脱了扔过来。” 燕飞羽闻言,连连认错,赶紧解了腰带,脱了外衣,又朝着寒潭边扔了过去。 沐璃快速的从水里出来,赤着脚,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在身上,紧了紧腰带,又突然出现在燕飞羽的面前,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兴师问罪。 “谁让你下来的?” “我自己!” 燕飞羽诺诺地说着,试探性地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沐璃好好的就傻呵呵地笑着,又说。 “你没事儿真好!” “我能有什么事儿?我觉得你马上就要遭殃了!” 沐璃唇角微勾,诡异地笑着,一步一步朝着燕飞羽靠近,气势汹汹,逼着燕飞羽连连后退。 燕飞羽当下就顿悟了沐璃话语中的深意,赶紧道歉,连连求饶。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两清,行不行?不行的话,我把自己赔给你也行。” 啪——! 沐璃挥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燕飞羽的脸上,唇角微勾,这才觉得满意,振振有词地说着。 “这才叫两清!油嘴滑舌,我要你做什么。哼——!” 又挨了沐璃一巴掌,燕飞羽却一点都不生气,捂着火辣辣地脸,还龇牙咧嘴地笑着,眉眼都是宠溺,痴痴地盯着沐璃。 她穿着自己的外衣,明显有些宽松,下摆拖到地上,袖子卷了几卷,裸露在外的皮肤,盈润白皙。 沐璃以为他被打傻了,半响不吭声,也不反驳,行为极其反常诡异。 又抬手在燕飞羽的面前晃了晃,突然意识到他的视线,弯曲两指就要挖他的眼睛,恶狠狠地说着。 “燕飞羽,你——!流氓无赖!” 方才从水里出来,身上沾了寒潭水,浸透了外衣,有些地方就不可言说。 燕飞羽一溜烟儿地赶紧躲开了,一边跑,一边喊着。 “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你!” “臭流氓!” 沐璃兀自嘟囔着,又紧了紧衣服,紧跟着燕飞羽身后,回了树屋。 考虑到这里的村民所中之毒,沐璃便在树屋多逗留些许日子。 每日晨光微明时。 燕飞羽变会提前让意识尚存的毒化人顺着寒潭,排成一个纵队。 挨个的上前,绑在附近的桃树上,由着沐璃一一细细检查,并记录相应的症状。 崖底没有足够的草药和药炉,不方便熬药。只有极少数,病症轻微的人,才有机会喝到药。 新年到来之际,如果还没有找到相应的解毒之法,这些毒化人将全部烧死。 这是他们自己的意愿,无法活在阳光下,又要忍受常人无法体会的痛苦,不如死了好。 燕飞羽的身子也没好利索,暂时也出不了山崖,闲来无事儿,就一个人随意侧躺在寒潭边的巨石上,右手掌心拖着下颚,嘴里叼着杂草,痴痴地盯着沐璃的一举一动。 心中还盘算着,那天仓促丢脸的表白,时至今日,沐璃一点反应都没有,好似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一想到是这样儿,就没来由地长吁短叹,郁郁寡欢。 莹莹就乖乖地在燕飞羽身侧不远处坐着,手中总是有吃不完的糖葫芦。 先前都没有意识到糖葫芦的妙处。 燕飞羽当即突然从石头上,盘腿坐了起来,用随身带着的长木棍,戳了戳沉浸吃糖葫芦的莹莹,连喊了两声。 “莹莹,莹莹,糖葫芦哪儿来的,跟飞羽哥哥说说。” “爹爹做的!”莹莹奶声奶气的回答。 燕飞羽心凉了半截儿,前两天莹莹的爹突然病重,一直躲在石洞里面,不能出来,白高兴一场。 已经是今天最后一个了。 沐璃将人解了绳索,放他随意走走,便收起了自己手中的医扎,朝着燕飞羽走去,又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就着寒潭边坐下。 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盯着那个半开的石洞。 最近又有少许人进了山洞就没再出来。 还是能发现古树下被太阳灼伤的村民,更有被同伙撕碎,意识尚存的无辜者。 也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关于自家二哥的消息,更是心中难安。 …… 与此同时。 前往云雾山寻找沐璃的君逸凡和岩雀,顺着褚辰溪留下的印记,已经在山湖处与褚辰溪汇合。 三个人围坐在湖边,燃起了篝火,只岩雀一人忙着烤鱼。 褚辰溪将捡到的金龙戒指递给了君逸凡,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儿,方才说。 “没找到人,只有这个。” “璃儿不会轻易把这个戒指丢掉,一定是遇到危险了。” 君逸凡神情凝重地盯着手中的金龙戒,心中难安。 “若不是死了,就一定还在云雾山。先前我顺着车辙印寻到了云音寺,那里的住持说,近期只有一个瘦老头经过。”褚辰溪简单分析着。 君逸凡一直心事重重,若有所思,没有接话,起身走向湖边,临湖而立。 一身天青色素衣,迎风飘飘,向盛开的青莲,犹豫半响,方才决定。 “天亮我们去山顶看看。” “山顶我去过了,根本什么都没有。臭丫头如此惜命,总不能自己去寻死。” 褚辰溪凑近君逸凡身边来,与君逸凡并肩而立,俯身随手捡了一颗石子,丢进了山湖里面。 一直忙着烤鱼的岩雀,无奈地瞥了一眼为情困扰,陷入深思的两个男人,犹豫半响,才说。 “以我之鉴,阿璃小姐肯定没事儿,说不定还有贵人相助。她那么机灵又聪明,总能化险为夷的。” 第145章 为什么要做正人君子,真是活该 “怎么说?”君逸凡追问了一句。 岩雀将最近在山中所见,以一个武功高手的视角,简单做了总结,断定沐璃是没有危险,反而是遇见了贵人。 褚辰溪不以为意,在这云雾山兜兜转转许久,深山老林,鞋底儿都快磨破了,嗓子都喊哑了,也没寻到一点沐璃消息。 “依着你的意思,除非小丫头遁地,我不可能找不到她。” “我倒觉得岩雀分析的有道理,你我都太过心急,关心则乱,忽视了细节。只要有人经过,必留痕迹。” 君逸凡只觉茅塞顿开,攥紧了手中的金龙戒指,愁容顿散。 天色渐明,林中瘴气四散。 若不是褚辰溪早有准备,这几日都没法在山中夜宿。 岩雀牵着两匹马,沿着草木折断的方向,一直顺着先前燕飞羽匆忙逃窜的方向走。 三个人走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走到云雾山山顶的断崖。 足迹到断崖之上有些凌乱,便再也没有了方向。 “王爷,你看,那个人应该就是在这里消失不见的!”岩雀指着地面凌乱的脚印,提醒着君逸凡。 君逸凡也注意到岩雀所提醒的事情,只身走上断崖崖顶,任由寒风肆意,呼啸而过,心中惦念着。 璃儿,你在哪儿啊?我真的找你找的好辛苦。 褚辰溪赶紧上前拉住了君逸凡,深怕他想不开,好言相劝。 “王爷,还有很多事儿需要你做,小丫头的事情,我们已经尽力了。” 国仇家恨面前,儿女情长都是小事儿,找也找了,等也等了,也该死心了。 在褚辰溪看来,眼下就是最好的安排,再也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决心,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决定。 君逸凡挣开了褚辰溪的拉扯,神情哀伤,只淡淡地说着。 “你们走,我想一个人在这儿待会儿。不会寻死的!” 褚辰溪这才觉得心安,招呼着岩雀一起离开,寻了个适合休憩的好地方。 两个人忙着搭草棚,燃篝火,等着君逸凡决心要离开的时候。 直到日落深山。 岩雀有些担心,伴随君逸凡许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么伤心,一直坐在断崖上,一动不动,拍了一下近着身侧的褚辰溪,小声求助。 “要不你去看看王爷?我有点担心呢!” 褚辰溪闻言,又扔了一段木柴在篝火里面,火光影照在他的脸上,略显忧伤,瞥了一眼远处的君逸凡,方才回应。 “让他自己待会儿!他若想不开,谁劝都没用。早知道会这样儿,我就不该撮合他们。” “阿璃小姐挺好的呀,漂亮,聪慧,性子洒脱,医术高超,武功也不错。而且只有她能让王爷完全放下戒备,只做自己。” 岩雀细数着沐璃的种种优点,这还是他第一次一口气儿说这么多话。 褚辰溪倒是听得认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只将心中的哀伤偷偷藏了起来,回想过往与沐璃的种种,又假装不在意地回应岩雀,只说。 “别再提小丫头了,他能听见。” 岩雀应声便不再多言。 断崖之下,古树深处,只有星星点点的萤石光亮,照亮整个小木屋。 沐璃在古树顶端的小木屋待着,怀中抱着一壶桃花酒,微微有些醉意,与燕飞羽背靠背地坐着,痴傻地看着自己的手,说着醉话。 “燕飞羽,你看我的手,好看吗?” “好看!”燕飞羽也微微有些醉意,说话带着拖腔儿,又喝了一口桃花酒,只剩少许,便将酒壶拿到耳朵边使劲儿晃了晃,兀自嘟囔着。 “又喝完了!嗝——!” 沐璃只顾着自我欣赏,只当是没有听见燕飞羽说的话,微微摇了摇头,忍不住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地说着。 “本来可以更好看的,就是因为你,把我戒指弄丢了,相公也弄没了!呜呜~~” 燕飞羽有些困惑,只顾着寻酒,才扭头,微眯着眼儿,瞥了一眼沐璃的手,目光所及,是沐璃的娟秀绝美的侧脸。 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水水汪汪的桃花眼,俊挺的鼻梁,淡粉色诱人的嘴唇,白皙盈润的皮肤,脸颊因醉酒而微微泛着桃花红。 一时只觉得心血翻涌,忍不住吞口水,又赶紧慌乱的回头,不敢再多看,深怕自己一时酒意,做错事儿,使劲儿摇了摇头,揉着眉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低声嗔怪。 “你喝醉了,说什么糊涂话。一个戒指而已,有那么重要,你要是缺相公,我勉为其难也是可以的嘛!” 沐璃突然直起身子,呵呵笑了起来,出其不意地捶了一下燕飞羽的胳膊,又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傻呵呵地说着。 “你还真是臭不要脸。我,堂堂北渊国太师嫡女,沐璃,怎么可能缺男人。我的男人,呵——,你肯定猜不到他是谁。” 燕飞羽瞬间酒醒了大半儿,面上有些气恼,直接抢走了沐璃手中的酒壶,又突然直起后背,耸肩顶了顶了一下沐璃。 只听咚的一声。 沐璃醉意深重,突然换了姿势,脑袋直接磕到了小木屋的房门上,一时疼得醒了过来,捂着额头,哭丧着脸就是一通抱怨。 “燕飞羽,呜呜~~,好疼啊,呜呜~~”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哭不哭,我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燕飞羽赶紧凑近抱住沐璃,像个做错事儿的孩子,连连道歉,任由她靠在自己怀里,看着沐璃那额头上的红印,凑近轻柔地,一阵一阵吹着热气儿。 沐璃这才在燕飞羽的怀里安静下来,无意识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微微抬起额头,受伤的额头,不经意地碰到了燕飞羽的凉薄的嘴唇,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又沉沉睡去。 只剩尚且清醒的燕飞羽心慌意乱,愣怔在原地,怔怔地盯着醉酒熟睡的沐璃,又不经意地笑了起来,很是无奈,心中自嘲。 天天骂我是流氓无赖,还敢在我面前喝醉,胆子真大。 只这样痴痴地盯着醉酒的沐璃看了良久,才终于下定决心,撞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再次轻柔地吻了一下沐璃磕红的额头,只觉面颊燥热,紧张到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沐璃只是无意识地微微皱眉,抬手随意地对着空气挥了一下,险些打到燕飞羽的脸,幸好燕飞羽反应地快,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又小心翼翼的放下。 燕飞羽深深叹了一口气儿,感觉自己像做贼一样心虚,却见沐璃没有反抗,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偏了一下脑袋,皱眉打了一个酒嗝,依旧沉睡着。 无意间瞥见沐璃右手的五指,丢了个戒指都那么在意,一定是很重要的人送的。 又突然想到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桃花戒指,还装在自己腰间的香囊里面,犹豫半响,也没有拿出来,自言自语。 “等有合适的机会,再送给你,权当是把弄丢的戒指还你了。” 燕飞羽又兀自感慨,真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又说。 “我为什么要做正人君子,真是活该。” 当下只能乖乖地起身将醉酒的沐璃抱进了小木屋,小心翼翼地安置好,又盖上了被子。 方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小木屋,反手将门带上。俯身捡起地上,沐璃没喝完的那壶桃花酒,便在门口随意的坐着,守着沐璃安睡。 第150章 你还知道想我,险些急死我 “早知道小丫头没事儿,就不该由着你的性子,在断崖之上吹一整晚的冷风。现在好了,心心念念的人找到了,你倒是倒下了。” 褚辰溪絮絮叨叨地抱怨着,端着一碗温好的药递给了君逸凡,深深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又说。 “赶紧好起来,我可不想被小丫头剥皮抽筋。” “话多!” 君逸凡低声嗔怪,勉强将药喝下,没多久便觉得干哕难受,又全部吐了出来,手中的药碗直接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整个人虚脱地扶着床边,有气无力,用茶水漱口后,才说, “准备一下,明天就去断崖找璃儿。” “你这个样子,哪儿也不能去。” 褚辰溪轻声责怪,赶紧搀扶着君逸凡躺下,又解开君逸凡的衣服,取了银针扎了几个穴位,待君逸凡气息平稳之后,方才安心。 心中却黯然神伤,要是连这点风寒都治不好,还真是丢了他这个“神医”名号。 只是没想到君逸凡对沐璃用情如此之深,竟然险些丢了性命。 对他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儿,甚至可以说糟糕透了。 褚辰溪太了解君逸凡了,还是将他交待的事情,吩咐了下去,只他一人在房间内守着。 连着两日的奔波。 三个人又重新回到了云雾山的断崖之上。 只待黎明初现。 君逸凡一身月牙白素袍,披着白狐绒领巾的正红色风衣,手中拿着白色袖帕,时不时的掩面咳嗽。 与褚辰溪并排站在断崖之上,俯视断崖之下,如临无尽深渊,看不见底,心中时时担忧着沐璃的情况。 岩雀正在一旁准备足够长,向下攀岩的粗绳索,一端牢牢系在不远处的粗的树干上,另一侧系在自己腰间,与君逸凡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便毫不犹豫,纵身跳下了下去。 身后的绳子不断向下伸长,直到绷直,无法在继续下坠。 岩雀整个人挂在半山腰上,云雾遮挡还是看不清楚下面,只能勉强看到远处的古树顶端突出在云雾之上,当下便紧拽着绳索,冲着云雾下面,大声喊着。 “阿璃小姐!阿璃小姐!阿璃小姐!” 正在寒潭边打水的沐璃,听见岩雀的声音,赶紧站了起来,抬头向断崖之上望过去,什么也没有看到,便扯着嗓子回应,直接灌了两口寒风,忍不住咳嗽。 “岩雀!是岩雀的声音,我在呢!咳咳——!岩雀!” 又赶紧将湿漉漉的手,随意地在燕飞羽的身上擦了擦,推着燕飞羽回古树,着急忙慌地说着。 “你快上去看看,一定是他们来找我了,断崖这么高,可别犯糊涂,做傻事儿。” 燕飞羽也听见了声音,微微蹙眉,心中狐疑,要是自己被跟踪,以他的功法,不可能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这么大胆,直接寻到了断崖之下,怕不是个疯子。 想到此,又见沐璃如此心急,还是随了沐璃的心愿,直接飞身上了古树,极速地登上了顶端,顺手拉了一把沐璃,揽着她的纤腰,深怕她太激动,一不小心掉下去。 燕飞羽一眼就认出了岩雀,就是那个追他一路,君不璃医馆的随从。果真是个高手,眼下正挂在半山腰不上不下。 沐璃满心欢喜地朝着岩雀挥舞着双手,扯着嗓子喊到。 “岩雀,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小心一点,下面很深,别掉下去了。” 岩雀这才寻声望向沐璃这边,乍见燕飞羽暧昧地搂着沐璃的腰身,手中的短刀,直接冲着燕飞羽的命门丢了出去,厉声呵斥着。 “登徒子,放开阿璃小姐!” 燕飞羽当即拦腰抱住沐璃,飞身下了古树,那短刀扑了个空,铮铮地扎在古树枝干上,安置好阿璃后,便飞身上了古树,只说。 “老实待在这儿,我去会会他们。” “喂——!他们是我的朋友,不许伤害他们。”沐璃扯着嗓子,冲着燕飞羽离开的身影喊着。 燕飞羽的轻功了得,没等岩雀爬上断崖之上,他就已经先一步飞身上了断崖,瞧见是君逸凡和褚辰溪,就没什么好脸,厉声责问。 “你们居然跟踪我?卑鄙小人!” 褚辰溪气得双手叉腰,一副铁了心要大干一场的样子,怎么就忍不了燕飞羽这种贼喊捉贼的小人嘴脸,出言驳斥。 “说谁小人了!你白拿我那么多药材,还藏了我的人。要说卑鄙无耻厚脸皮,没人比得过你。还真是会藏啊!躲这儿下面,佩服佩服。” 燕飞羽冷呵一声,唇角微勾,轻蔑地笑着,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出言警告。 “我奉劝你们,赶紧离开!看在阿璃的面上,我不为难你们。快滚——!” 君逸凡闷声咳嗽了两下,寒眸冷面,睨了一眼燕飞羽,冷声质问。 “璃儿真的在下面?” 没等燕飞羽回答,已经自己怕上来的岩雀,接了话茬子,只说。 “王爷,已经见过阿璃小姐了,人确实好好的在下面,只是这山崖太高,以她的功夫,还上不来。” 又指着燕飞羽飞身上来的方向,继续说。 “就在那个方向,应该有一颗参天古树,这个人就是从那树上借力上来的。” 君逸凡顺着岩雀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细思片刻,方才下定决心,只说。 “你们两个,拦住他,我亲自下去看看。” 话音将落。 君逸凡便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山崖,任由身体自由下坠,待看到岩雀所说的参天古树,便回旋转身,踮脚在断崖之上,借力飞到了对面的参天古树上。 又顺着古树枝干,快速轻盈地落地,扫了一眼寒潭四周,正好看见沐璃正站在寒潭边上的巨石上,仰头向云雾之上眺望,太过于专注,以至于还没有发现他。 看见她安然无恙,心中愁云散去,方才太过消耗,一时体力不支,还是忍不住扶着古树,闷声咳嗽了两声,温柔宠溺地喊着。 “璃儿!” 沐璃闻声愣怔了一下,险些以为是自己幻听,下意识地寻声望去,乍见就着古树树根坐着的君逸凡,欢快地像个兔子一样儿,奔跑着扑进君逸凡的怀里,娇嗔地喊着。 “君逸凡!真的是你,我想你了。” 突然被这么用力的撞了一下,君逸凡隐隐觉得胸口作痛,还是忍住紧紧抱住了沐璃,连连咳嗽,说话断断续续,柔声嗔怪。 “你还知道想我,你险些急死我。咳咳——!以后……” 君逸凡话都没来得急说完,整个人身子颓然一软,无力地向一侧倒去。 沐璃心中猝然一紧,左手掌心赶紧拖住他的头,不至于磕到树上,又将自己的额头贴过去,感受了一下君逸凡的体温,是炙热烫手的,超出正常人。 便赶紧用右手抓住君逸凡的手腕,号着脉象,一时情急,眼泪啪嗒啪嗒的顺着脸颊往下掉,强制自己安定心神儿,仔细探一探君逸凡的病情。 心中黯然腹诽,把褚辰溪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 什么狗屁神医,连个人都照顾不好,简直就是个废物。 第151章 轻薄本王是要负责的 紧跟着燕飞羽下来的褚辰溪,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一时不慎,直接撞到了树枝上,连续下滑了一段,方才平稳的着地。 便看到沐璃很是吃力,费劲地背着昏迷不醒的君逸凡,朝着寒潭边过去,便赶紧追了过去,换到自己身上,只问。 “放哪儿?” 沐璃用手指着寒潭边上的一处纵向向下的石梯,着急地说着。 “那儿!放进寒潭里面降温,不能再这样儿烧下去。” 燕飞羽想要上前,直接被岩雀扣住了肩膀,两个人几乎势均力敌,大打出手。 已经是后半夜了。 燕飞羽满脸憋屈郁闷,一整天都被桃花姨拧着耳朵收拾屋子。 桃花源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多正常人了。 过往的屋子大多残破不堪,只能差中选优,寻了一间勉强还能遮风挡雨地地方。 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桃花姨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番,眼睛总是忍不住向寒潭边张望,羡慕嫉妒的牙根痒儿。 燕飞羽心中不满,索性直接扔了手中的扫帚,怒气冲冲,准备一个人冲到寒潭边上,想要把沐璃拽走,气鼓鼓地嘟囔着。 “我不干了!又不是我住,我凭什么跟个奴才似的给他们打扫屋子,爱住不住,燕小爷不伺候了。” 燕飞羽前脚刚刚迈出屋子,后脚还没跟上,人就被拽了回去。 桃花姨拧着燕飞羽的耳朵,将他拎进了屋子,扔到了木板床上坐着,指着他的脸,就是一通数落。 “你出去干什么?又想去找他们几个的麻烦,除了那个病弱的,哪个你打得过,瞧瞧你这张脸啊,都快叫人打成猪头了。” 燕飞羽极其不懈地冷哼一声,冲着桃花姨翻了个白眼,又尝试着摸摸自己有些臃肿的脸,疼得直皱眉,依旧倔犟地嘟囔着。 “切——!他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越想越觉得委屈,抱怨连连,神情幽怨地瞥了一眼桃花姨,又说。 “我要去找阿璃,我也受伤了,凭什么只管他们,不管我!桃花姨,你到底站哪儿边啊?你就让我这么看着,什么都不做,你还是杀了我!” 桃花姨闻言,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燕飞羽的脑门儿上,厉声责备。 “口无遮拦,说得什么混账话。”也明白燕飞羽对沐璃的心意,打心底里是向着燕飞羽的,犹豫半响,方才下定决心,要点一点燕飞羽这个傻小子,只说。 “你可别后悔,阿璃对那个病弱的上心的紧。一见到他,就抱了过去,一直近身伺候到现在,寸步未离。你也看到了,就不怀疑。” 燕飞羽心知肚明,只是假装不懂,却依旧坚持,沉思片刻,嬉皮笑脸地说着。 “久别重逢,抱一下而已。你看那个人病病怏怏,我这么强壮,还能活不过他。切——!” “行!”桃花姨一口应下,太了解燕飞羽了,知道自己劝不了他,心却还是向着他,低眉垂首,细思片刻,方才提议。 “一会儿我去把那两个康健的支开,你自己看着办?这以后要是受了情伤,可别怨桃花姨不心疼你。” 燕飞羽欢喜地像个孩子一样,抱住桃花姨的腰,娇嗔感谢。 “谢谢桃花姨,还是你最疼我。我去找阿璃了。” 燕飞羽说罢,便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又突然出现在寒潭边,拍了拍褚辰溪和岩雀的肩膀,指着草屋的方向,一本正经地说。 “屋子打扫的差不多了,桃花姨叫你们过去看看。” 褚辰溪和岩雀应声,齐齐望向隔着寒潭对岸的草屋,桃花姨拿着扫把,站在门口,正朝着他们比划着过去的手势。 两个人相视一眼,又齐齐瞥了一眼鼻青脸肿的燕飞羽,量他也不敢再造次,犹豫半响,方才结伴儿离开。 燕飞羽满心欢喜,龇牙咧嘴地笑着,扯着脸上的伤口疼得直皱眉头,寻了一块与沐璃对面的石头,乖巧地坐下,指了指自己的脸,气鼓鼓地告状。 “他们打我!真的,你看我这俊俏的脸。” 沐璃抬眸瞥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先前准备的化瘀膏都用得差不多了,只能用小木铲子沿着盒子内里边缘刮一些出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儿,柔声宽慰。 “你也没吃亏啊!一个人打两个,着实厉害。凑近点,我帮你上药,就剩这么点化瘀膏,尽量都能涂上一点。” 燕飞羽应声欢喜地哦了一声,索性直接抱着石凳子凑近,闭着眼睛将整张脸贴了过去。 突然凑得太近。 沐璃下意识地身子向后倾,神情古怪地睨了一眼燕飞羽,直接用手中的小木铲抵着他的额头,柔声提醒。 “你干嘛呢?凑这么近,我又不瞎。” 燕飞羽这才睁开眼睛,面上有些失落,调整了一下坐姿,就乖乖地不动,任由沐璃凑近,小心翼翼地涂抹清凉的化瘀膏,时不时偷看着沐璃,主动请缨。 “明天我亲自下寒潭多挖一些白泥上来,给你备用。” “也行!”沐璃附和着,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又说。 “燕飞羽,这些人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别再为难他们。褚辰溪的医术那可是响当当的,有他在能帮我不少忙。其他两个人,那可是我都惹不起的贵人,要是真生气,我可帮不了你。” “不就是个病弱的王爷吗?”燕飞羽冷哼一声,不以为意。 两个人闲谈之际。 君逸凡悠悠转醒,缓缓从寒潭之中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进,上前抓住了沐璃的手腕,闷声咳嗽两声,寒眸凌冽,睨了一眼燕飞羽,厉声呵斥。 “走开!” 燕飞羽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被突然点了穴道,直接让褚辰溪和岩雀合力拎着胳膊抬走了。 沐璃赶紧凑近,任由君逸凡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借力搀扶着他上岸,又赶紧取了披风,给他紧紧的裹上,抬手比了比君逸凡额头的温度,满心满眼地担忧。 “你总算是,清醒过来了,真是吓死我了。” “太师嫡女沐璃,本王命令你,不许再离开本王,一步!” 君逸凡狠心地挣脱开沐璃的搀扶,提了提神儿,居高临下地看着沐璃,一字一句,字字入心,还是受不住这断崖之下的寒风,忍不住连连咳嗽。 “臣女接旨,行了。” 沐璃满脸憋笑,敷衍了事地行了礼,真是瞧见这样儿争风吃醋的君逸凡,越看越可爱,也不想与他置气。 只顾着凑近,踮起脚尖,满眼宠溺地在君逸凡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直接不管不顾地抱住他,将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撒娇求饶。 “我真的知道错了。让你担心了。” 君逸凡愣怔片刻,终究是不忍心苛责,抬手温柔地摸了摸沐璃的头发,低头深情回吻了沐璃的额头,柔声嗔怪。 “大胆璃儿,轻薄本王是要负责的,不许耍赖。” 第152章 又一个图谋不轨的登徒子,伪君子,大骗子,人渣 翌日清晨。 沐璃习惯起得早,特意领着褚辰溪去参观自己,临时搭建的囚牢。 里面隔间安置着深中邪毒的燕家军和桃花源的原始村民,包括莹莹。 桃花姨和燕飞羽正忙着起大锅,生火煮粥,为大伙做早饭。 沐璃领着褚辰溪走到关住燕京将军的牢笼,随手取了短刀和竹筒,截断了燕京将军的右手中指的指甲,又扎破了指腹,取了一些鲜血,还是呈现乌红色,简单介绍着。 “正如你所看到的,这些人全部中了邪毒,这批燕家军自愿以身试药,为了他们自己,也为了被他们伤害的桃花源村民。所以,辰溪,我希望你能帮我。” 这还是沐璃第一次一本正经地请褚辰溪帮助,也不一口一个神棍儿的唤他,只觉唤他辰溪最为妥帖。 褚辰溪起先也觉得震惊,听罢沐璃的一番说明,便亲自出手,反扣住燕京将军的手腕,号了一下脉象,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要不是沐璃介绍,他还真是认不出来眼前这个面容丑陋,头发凌乱不堪的糟老头,就是燕京将军。 细探这个人脉象微弱,起伏杂乱无序,阳虚肾弱,肝脾湿寒,俨然是长久中毒,毒入肺腑之相,想要解毒,难啊! 思虑至此,褚辰溪抽回了手,怔怔地盯了沐璃许久,随手就拿出了一根竹竿,轻轻地敲了一下沐璃的额头,柔声嗔怪。 “你这小丫头,胆子真大。如此危险的事情,也敢大包大揽。且不说他们没那么精贵,你这个丫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要地动山摇啊!” “切——!你就吹,我哪儿有那么重要,还能地动山摇。” 沐璃冷哼一声,只当褚辰溪说得是故意嘲讽自己的玩笑话,随手夺走了他手中的竹竿,觉得有些眼熟,一时也没想起来,便直接用它戳了戳褚辰溪的胸口,故作凶狠地指责。 “你可是神医啊,褚大神医,简直徒有虚名,说得是人话嘛!谁的命不精贵,你要是不帮我,呵——,等我从这里出去了,我就到处宣扬你的坏话,让你名声臭到烂大街。” 褚辰溪深感无奈,他绝对相信沐璃能说到做到,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儿,实在是拿沐璃没办法,便用手中的竹竿在沐璃的面前画了个圆,以此来示意脚下这片方寸之地,提点沐璃,只说。 “依你所言,这些人中毒之后,在这样儿闭塞的地方又活了两三年。想必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好东西能压制他们身体内的毒性。这最关键的东西,你找到了吗?” “还没。”沐璃随声附和,面上有些失望,落寞无奈地指着远处的石洞,方才解释。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应该在那个山洞里面,只是里面毒性太强,不能轻易进去,就先把这个事情搁置了,所以才要尝试其他的办法。” 褚辰溪顺着沐璃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就是个黑漆漆的石洞,不过他相信沐璃所言都是真的,里面的毒性很强,不能轻易进去。突然心生一计,又用手中的竹竿,敲了一下沐璃的额头,提醒。 “笨丫头,我们进不去,他们可以啊!这些人过往吃过什么,他们自己最清楚。” 沐璃闻言,茅塞顿开,一直都只是关注着从外取材,倒是忽略了就地取材,欢喜不已,当下便用小拳拳捶了一下褚辰溪的心口,连连夸赞。 “神医就是神医,真是见解非凡,醍醐灌顶。应该早些喊你下来的。” “你呀!是关心则乱,以后断不可如此鲁莽行事,我们真的很担心。看看凡凡,就因为担心你,刚刚好的身子骨,现在又变成了药罐子。” “唉呀,我知道了!我还不是一样担心你们深陷险境,不想把你们拖下水。” 沐璃诺诺地致歉,对于君逸凡再次重病的事情,心中很是愧疚,可是她本意是好的。 一旁生火的燕飞羽只觉得这两个人腻腻歪歪,谈得也太久了。 尤其是褚辰溪,盯着沐璃看的眼神儿简直就很暧昧不清,随手拿了一根柴,用膝盖顶住,双手将其从中间折断,怨恨地扔进了锅炉里面,独自生闷气,兀自抱怨。 “又一个图谋不轨的登徒子,伪君子,大骗子,人渣……” 燕飞羽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脏话全部吐槽到褚辰溪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沐璃和褚辰溪的靠近。 沐璃轻轻拍了拍燕飞羽的肩膀,满脸诧异,小声询问。 “嘀咕什么呢?谁又惹你了,气鼓鼓的样子。” 燕飞羽突然闭嘴,变脸似的换了张笑意盈盈的脸,抬头痴痴地看着沐璃,又嫌弃地睨了一眼褚辰溪的,乐乐呵呵地回应。 “没事儿,没说什么啊!桃花姨让我搁这儿盯着火候,有点无聊。粥一会儿就好了。” “没事儿就好。好了就赶紧分给大家。” 沐璃随声附和,又指着褚辰溪正式介绍给燕飞羽认识,只说。 “这位是褚辰溪,是个顶顶有名的医者,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你带他去我们的药炉看看,他若有什么需要,你帮忙找找。实在找不到,就来树屋找我。” 燕飞羽站起身来,很是不情不愿,绝不是生沐璃的气儿,就是不愿意给褚辰溪当奴才似的使唤,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只说。 “我才没空呢,待会儿我还要去寒潭捞泥呢,你让桃花姨带他去。” 燕飞羽说完,便径直走开了,头也不回。 “这小子哪儿来的情绪,反复无常的。”沐璃兀自念叨着,回过神儿来,看向褚辰溪,面上有些歉意,柔声提议。 “不如就让桃花姨带你四处转转,熟悉一下。我用小炉熬了些去热补气白米粥,要拿给君逸凡,过会儿再来。” 褚辰溪把玩了一下鬓间的一缕长发,意味深长地笑着回应。 “你快去,这里我自己随处转转就行,好好照顾凡凡。” “还是要提醒你,这些人不能轻易触碰,小心为上。”沐璃离开之前,再次提醒。 褚辰溪推着她赶紧离开,催促着沐璃,只说。 “我知道了,知道了。快走!某个人醒了若是见不得你,又该着急了。这里交给我就行。” 沐璃这才离开,先去了药炉,用竹筒装好米粥,方才经过寒潭,见燕飞羽拎着木桶准备下水,随口叮嘱了一句。 “别太逞能,安全要紧,少量多次,量力而行。” 燕飞羽随口哦了一声,正准备要说些什么,便见沐璃已经欢喜地跑开了,心情很是低落,索性一头扎进了寒潭里面。 沐璃径直走到古树之下,抬头就望见树屋上的君逸凡穿着中衣,扶着栏杆,连连咳嗽,向下张望。便赶紧飞身上去,进屋取了外衣和风衣,柔声嗔怪。 “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体,真是枉费我的一番照顾。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忙,还给我添乱。” 第153章 本王要亲自把你带回去,先成个亲 “你去哪儿了?” 君逸凡全然没有将沐璃的话听进耳朵里面,不由分说地紧紧抱着沐璃,满心满眼地担忧,柔声嗔怪。 桃花姨从树屋走出来,斜眼儿睨了一眼君逸凡,余光意味深长地定在沐璃的身上,直接把君逸凡给告了,毫不留情地责怪。 “阿璃啊,你是没见到这个贵人是有多拧。我好心打水给他洗漱,也规劝他多休养。人家可好,不领情,抬手就把水盆给打翻了,非要出去找你,这要不是树高,正好看见你,他能跳下下去,你信不信?真是难伺候!” “你干的?” 沐璃柔声责问君逸凡,见君逸凡只顾抱着自己,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将头靠在沐璃的右侧颈窝,只偏过头,闷不吭声儿。 桃花姨只觉得辣眼睛,气儿也消了大半儿,总不好一直跟个病怏子计较。就眼前这场面,她还能顶着张老脸杵在那儿,便直接将手中的面巾强制塞到沐璃手中,绕着门缝儿走,一脸嫌弃地说着。 “啧啧啧,自个儿伺候啊!姑奶奶不管了。” 过到沐璃身后,还是忍不住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凑近沐璃的左耳,小声嘀咕着。 “这挑男人要睁大眼睛,长得太好看的,多半儿不靠谱。像他这样儿,阴晴不定的,更要多长个心眼儿,别被人白白占了便宜。” 君逸凡听得见桃花姨的话,也听得出话中深意,明摆着就是说他徒有其表,就是明着不喜欢他与沐璃在一起。 当下便直起身子,寒眸冷面地睨了一眼匆忙开溜的桃花姨,苛责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直接被沐璃捂住了嘴巴。 “不许无礼!你可是逸王!我倒是觉得桃花姨提醒的很对。你最好乖乖回屋,穿衣洗漱。” 沐璃直接用左手捂住君逸凡的嘴巴,右手挽住他的胳膊,强制拽着他进了树屋。 强制一番洗漱过后。 沐璃方才招呼着君逸凡凑近巨木墩桌子边坐下,将腰间装米粥的竹筒放在桌子上,拿掉了竹塞子,便将米粥推到君逸凡面前,柔声叮嘱。 “赶紧喝了!神棍儿说你现在喝不得药,有轻微的厌食症。我特意熬的稀米粥,加了红枣,姜片和山楂,不仅能去湿散寒,还能补血益气。” 君逸凡随手拿起竹筒,放近鼻尖嗅了嗅,味道儿并不觉得难受,只当是喝水,方才慢慢饮下。 他的余光瞥见沐璃要起身离开,下意识地赶紧伸出左手抓住了她,喝得急促了些,有些呛食,忍不住连连咳嗽,断断续续地说着。 “你又要去哪儿?本王不许你走!” “干嘛啊?你要锁着我呀!” 沐璃满心欢喜,打趣儿地问,顺势摸了摸君逸凡的手,掌心冰凉,便准备去拿风衣给他披上,只说。 “你的手太凉了,我去给你拿风衣。” “不要!” 君逸凡淡淡说了两个字,放下右手的竹筒,拿出随身带着的金龙戒指,亲自重新戴到沐璃右手的无名指上,厉声苛责。 “不许再弄丢了,这个戒指对你和我都很重要。眼下王城有变,看来本王要亲自把你带回去,先成个亲。” 沐璃满脸诧异,摸了摸那枚失而复得的戒指,这可是娘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痴痴地问。 “怎么在你这里啊?我以为丢在树林里面,再也找不到了呢。” 提到成亲,又想到了之前查公公劫持她的原因,便想着要赶紧告诉君逸凡,便一脸认真地说。 “先前我们救的米公公易了容,实际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内官查公公,还说要把我带回去,赐婚给萧天赐那个渣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是陆嫣然私下向太皇太后谏言。璃儿这么聪明,怕是早就领悟到其中深意,不然也不会逃跑,为何还要反问我。”君逸凡宠溺地说着,抬手轻轻敲了一下沐璃的脑袋。 “又是这个陆嫣然,还真是个搅屎棍,阴损恶毒。归根结底,就是你给我惹得麻烦,还不让问啊!” 沐璃细声嗔怪,幽怨地飞了君逸凡一记白眼,回想方才君逸凡的话,他什么意思啊,要把自己带回去送给那个渣渣? 思及此处,沐璃直接甩开了君逸凡的手,起身怒气冲冲地一脚踢开方才坐的凳子,紧锁着眉头,一脸兴师问罪的样子,质问君逸凡。 “你要带我回去?你要把我送给那个渣渣?” 君逸凡满脸无奈,忍不住闷声咳嗽两声,起身便霸道地将沐璃拽进怀里,深情地在沐璃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柔声嗔怪。 “说什么傻话。本王怎么舍得把你送人。难道你不想嫁给本王?” 沐璃愣怔了一下,清亮的眼睛里面像布满了星星,暗暗自喜,又乖乖地将抱住君逸凡,将小脸小心翼翼地贴在君逸凡的胸膛,娇嗔责怪。 “谁答应要嫁给你了?就你嘴巴一张一合,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霸道,我要慎重考虑一下。” 沐璃故作矜持,却满心欢喜,抬手随意地卷了一下君逸凡鬓间垂坠下来的一缕长发,赫然发现中间夹杂着少许白发,穆然一惊,抬眸关切地询问。 “你怎么又有白头发了?” “忧思成疾,岂无白发。为了找你,我快要疯掉了。” “对不起。”沐璃诺诺地说着,内心很是愧疚和心疼。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世人口中孤傲冷僻的逸王,对她打开了心扉,情根深中,就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吗? 沐璃心中犹豫了,对于君逸凡提议的婚嫁之事儿她怎么可能不心动,就冲着眼前人的皮囊,都叫世间女子如狼似虎。更别说,还如此情深义重。 可他和她都不是一般人啊!一个北渊国逸王,一个是太师嫡女,身后的世家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大小姐,哪儿能被男人几句花言巧语就骗走了。 眼下时局,若真的这样儿做了,君逸凡的麻烦必然会接踵而至,还是不要让他如此冒险。 区区一个渣渣,收拾他还不是轻而易举,谁还没个撑腰的爹。 沐璃思虑半响,又依依不舍地在君逸凡的胸膛上靠了靠,方才挣开君逸凡的怀抱,推着君逸凡坐下,又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只说。 “你乖乖待在这儿修养,我过会儿再来看你。” 君逸凡面色铁青,又忍不住闷声咳嗽两下,神情幽怨地睨了一眼沐璃,起身便抓住了她的手,甚至有些心慌,执拗地说着。 “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自从来他到断崖之上,除了这树屋,他还没有出去过,心中仍惦记着先前在寒潭边听到的一些奇奇怪怪地声音,也不知道沐璃一直在偷偷忙些什么。 再加上那个叫燕飞羽的,男人最懂男人的那点心思。单从眼神儿就能明显看出他对沐璃心思不纯,图谋不轨,岂能眼睁睁地袖手旁观。 思及此处。 君逸凡就更加坚定了要盯紧沐璃的决心,又举起两个人都戴着对戒的手,提醒着沐璃,深情款款。 正要说些什么,就直接被打断了。 燕飞羽突然没头没脑地冲进了树屋,浑身湿漉漉地,乍见沐璃被君逸凡牵着手,心中就觉得窝火。 便径直走上前去,刻意从中间分开了两个人,拽住沐璃的手腕,着急忙慌地往外走,且边走边说。 “你快去看看,外面让那个狗屁神医弄得一团糟,他竟然私自放了燕京将军,现在两个人正在拼命呢?” 第154章 小丫头,你少害我啊 君逸凡面色寒凉阴沉,睨了一眼毫无眼色的燕飞羽,修长白皙的双手藏在袖中,紧紧攥成拳头,骨节咯嘣咯嘣的响着。 若不是沐璃更着急,随手就松开了燕飞羽的拉扯,头也不回,优先出了树屋。 他必然是要废了燕飞羽的手,心中更加坚定,要赶紧把沐璃带回王城,先成个亲,直接断了那些边角蝴蝶的念想。 来不及细思,君逸凡便紧跟着燕飞羽身后,飞身下了树屋,朝着断崖之下的桃花林去。 沐璃匆忙赶到的时候,还困在木牢里面的燕家军各个躁动不安,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难以克制癫狂状态。 已经放出来的燕京将军,说话很是费劲,倒是要杀人的眼神儿和周身弑杀的戾气是藏不住的,尖尖的毒爪次次朝着褚辰溪的要害抓过去。 整个燕家军的人似乎都对褚辰溪有些很深的敌意,赤红嗜血的眼睛晕着杀意怔怔地盯着他,尖尖的利爪划在牢笼的栏杆上刻出很深的划痕。 燕京将军虽深中邪毒,行为有些迟缓,可刻在骨子里面军人的意志促使他意识清醒,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杀了褚辰溪,就连褚辰溪手中的竹竿都被折断了,衣袖都被抓破了,险些被划伤。 沐璃匆忙上前,极速地用手中的银针封住了燕京将军的周身几个大穴位,将他定在原地,回身赶紧去看褚辰溪的情况,强制抓过褚辰溪的右手,捋起袖子,确定没有伤到皮肤才算安心,长叹一声,细声嗔怪。 “你在做什么?谁让你放他出来的,不要命了?” 褚辰溪眉头紧锁,狠狠甩了一下袖子,怒不可遏地盯着燕京将军,指着他,便是一通斥责。 “你问他?明明意识尚存,我不过是想让他去山洞拿些东西出来,他居然骗我放了他,出来就要杀我!哼——!” 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褚辰溪如此怒不可遏,这一次是真的发脾气了。 褚辰溪气得不行,捋起袖子,攥紧拳头就想要再打回去。碍于沐璃一直拦在前面,才不情不愿地罢手,负气离开。 燕京将军一时动武,血脉膨胀,额间青筋凸起,脖颈处毒素形成的黑色纹路又向上窜了几分,赫然吐出一口鲜血来,颓然倒地。 沐璃只无奈地瞥了一眼生气离场的褚辰溪,便赶紧凑近燕京将军身边,蹲下身子查看他的情况,紧急给他扶了一颗秘制的解毒丸,便和燕飞羽协力将燕京将军搀扶到原先的牢笼里面,满面愁容。 燕京将军的情况一时糟糕透了。再找不到有效的解毒之法,那真是回天乏术,必死无疑。 看来,她真的只能冒险一试,亲自去石洞里面探寻一番,兴许会有破解之法。 沐璃忧心忡忡,瞥了一眼身侧的燕飞羽,他一直盯着昏迷不醒,坐在地上,靠在牢笼栏杆上的燕京将军,眼神很复杂,不知如何形容。 先前为了沐璃,二话不说就踹了燕京将军一脚,眼下却是满眼忧伤,隐隐有些叫人心疼。 沐璃抬手拍了拍燕飞羽的肩膀,柔声宽慰。 “别担心,我一定会尽力的,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轻易放弃。燕京将军和褚辰溪之间应该是有误会,等他清醒了再说。” 燕飞羽闻言,抬眸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沐璃,右手紧紧地攥着牢笼的栏杆,听到褚辰溪这个名字就来气儿,但转念一想,还是救人要紧,便提议。 “我去那个石洞!” “不可!” 沐璃直接拒绝,过于专注眼前慌乱糟糕的局面,都没有发现君逸凡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转身就撞到了君逸凡的怀里,脑袋磕在他的胸膛上,抬眸看见君逸凡,催促着他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只说。 “你怎么在这儿,赶紧回树屋修养,我有要紧的事情,顾不上你。“ 沐璃说完,直接饶过君逸凡,便着急回了药炉,背起竹笼就朝着石洞的方向去。 一行人突然齐齐聚在那个断崖之下石洞的洞口处。 沐璃最后一个到,扫了一眼众人,唯独没有看到燕飞羽,这小子该不会救人心切,直接眉头没脑的先冲进去了,正要问呢。 桃花姨神情慌张的上前,先君逸凡一步抓住沐璃的双肩,着急忙慌的说着。 “阿璃,要命了,飞羽刚刚不听劝阻,直接就冲进去了,这可怎么办啊,他可不能死啊!” “什么——!真是添乱啊!” 沐璃满脸震惊,眉头紧锁,费力的扒拉开桃花姨的拉扯,柔声宽慰。 “桃花姨,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去找他。” 沐璃绕开桃花姨,径直走到君逸凡面前,四目相交,没等君逸凡说话,她便凑近上前一步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君逸凡的脸颊,柔声劝慰。 “我知道你想跟我一起进去,可我不想让你去。当然,我会拖着神棍儿一起。所以,答应我,千万不要跟进来,好吗?” “好,我就在这儿等你半刻钟。若你没能出来,我一定会去找你!”君逸凡深情地抱了一下沐璃,一口应下沐璃的要求。 站在石洞口的褚辰溪,下意识地用右手袖子捂住自己的口鼻,左手抬起袖子挥了挥面前诡异难闻的空气,后扒着石洞门口,小心翼翼地向石洞深处探头张望,兀自嘟囔了一句。 “真是不要命!” 听见有人提到他的名字才回过神儿来,满脸诧异地扫了一眼眼前腻腻歪歪的两个人,连忙拒绝。 “我不去啊,这这这里面多凶险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还没娶媳妇呢,小丫头,你少害我啊!” 沐璃一脸坏笑,凑近抱住褚辰溪的右手胳膊,不容拒绝,强制拖拽着褚辰溪朝着石洞深处去,还振振有词。 “不行!褚辰溪,你可是神医啊,关键时候,不能丢脸,不能怂,我会瞧不起你的。是时候证明自己不是神棍儿了,我保证从里面出来后,再也不叫你神棍儿了。” “我不要去,会死人的!” 褚辰溪不情不愿地扒拉着石洞边缘,不肯进去,却被君逸凡一个眼色自觉闭上了嘴,神情恹恹,直接被沐璃给拖走了。 沐璃紧紧挽着褚辰溪的胳膊,随手从背后的竹笼里面取了两个自制防毒面罩,自己带上一个,另外一个直接盖在褚辰溪的脸上,好心提醒。 “别矫情了,大神医,先找人要紧。” 沐璃带好自制的防毒面罩,小心翼翼地走在前头。 整个山洞的里面可谓是别有洞天,山壁上天然形成许多大大小小的萤石,足够照亮整个空间。 萤石上多有划痕,可见是先前躲在这里面的身中邪毒的人用自己的毒爪划出来的。 沿着天然形成的石洞往深处去,内里很是潮湿,地面多乱石,有杂草。 镶嵌在萤石缝隙里面居然长出了雪冥花,这种花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遇见自然光就会瞬间变黑,枯萎,是极其稀有的药材。 花有剧毒,根茎方可入药,花粉有致幻的作用。 这应该就是这些毒化人能存活下去的原因。 沐璃没心思采药,拽着褚辰溪,紧着步子朝着山洞深处去,里面的雪冥花开得洁白素静,好不容易找到燕飞羽。 只见他躺在一株硕大的雪冥花旁边,右手胳膊上擦破了皮,食指有被蛇咬过的痕迹,手背上还扎着一个尖尖的毒指甲,戳破了皮,毒素顺着血液快速在身体内发作,使得燕飞羽的嘴唇变得青紫。 第155章 是你爹还是你祖宗 沐璃赶紧上前将昏迷不醒的燕飞羽扶正,身子靠在山壁上,放下身后的背篓,取了一个新的防毒面罩给他带上。 方才用随身携带的短刀,挑开嵌入手背的毒指甲,又划开了毒舌咬过的手指,放了点血。 一刀割断了那株硕大的雪冥花的花茎,用短刀将埋在地里面的根茎刨了出来,挤出根茎的汁水滴在毒指甲造成的伤口处。 这才抽出空来,起身环顾四周,才发现褚辰溪一直盯着对面山壁上的刻字出神儿,情绪有些不受控制,直接抢过沐璃手中的短刀,试图将山壁上的刻字全部划掉。 沐璃这才注意到山壁上的刻字,应该是燕京将军中毒日益深重,已经无法正常言语,才想着要将自己的经历一点一点的刻在山壁之上。 原来他们是第二批毒化试验品,最早药师们秘密用普通百姓做实验,死伤惨重。 便想着改用意志坚韧的军人,燕家军就成了无辜的牺牲者。幸得在沐云阳的协助下,毒化实验进行一半儿,将他们放走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药师褚方林。 沐璃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见如此情绪爆走的褚辰溪,应该是他认识的人。 眼下不是细究这些的时候,要抓紧时间多挖一些雪冥花根茎带出去才好,便直接上前试图去夺回自己的短刀。 褚辰溪魔怔般双手紧紧握着短刀,发疯一般狠狠划着褚方林三个字,怒不可遏地兀自嘟囔着。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这一定是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 他手中的短刀无意间直接划破了沐璃的掌心,并挥手将沐璃狠狠推开,险些跌倒。 幸得悠悠转醒的燕飞羽,强撑着身子扶着山壁站了起来,费力的上前用自己的身子做了沐璃的肉垫,才免于受伤。 沐璃回眸瞥了一眼被自己垫在身下的燕飞羽,也顾不能自己的掌心受伤流血,赶紧起身,将他搀扶起来,神情幽怨底看向魔怔般的燕飞羽,厉声斥责。 “褚辰溪,你疯了吗?赶紧把刀放下。让你来给我帮忙,不是让你给我添乱的。” 总算是将“褚方林”三个字划掉的褚辰溪这才冷静下来,听见沐璃的抱怨,紧握着短刀的右手攥成拳头,直接狠狠地砸在山壁上。 又突然转身,将刀锋对向沐璃和燕飞羽,怒不可遏地盯着眼前两个人,一步一步靠近,厉声质问。 “小丫头,对不起了,你们看见不该看的,那就一块儿去死。” “褚辰溪,你清醒一点,这里的雪冥花花粉会激发你的愤怒,赶紧把刀放下。” 沐璃厉声呵斥,上前一步挡在燕飞羽的身前,并顺势接过燕飞羽递过来的短刀,刀锋向外,以做防御。 若论单打独斗,沐璃自知是斗不过褚辰溪,更何况现在要对上的是失去理智的褚辰溪。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说什么也不会为了让君逸凡宽心,把他拉进来,还真是乱上加乱。 紧挨着身后的燕飞羽,闷声咳嗽了两下,眸光凌冽的紧紧盯着褚辰溪,附耳小声对沐璃提议。 “我来吸引他的注意力,你趁机绕到他的身后,打晕他。” 沐璃没有应声,只点头同意,脚步下意识地往一边挪开,与燕飞羽互换了前后位置。 “喂——!狗屁神医,你的对手是我,打女人算个什么东西。” 燕飞羽故意出言挑衅,试图激怒褚辰溪,并将他的全部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又瞥了一眼山壁上被褚辰溪划掉的字,想来对褚辰溪很重要,便有意轻蔑地嘲讽。 “褚方林?你认识啊?是你爹还是你祖宗啊?这山壁上的字,小爷我全都看过了,有本事儿就来跟小爷决斗,最好打死我。不然,我就打死你。” “找死!”褚辰溪鄙夷呵斥,怒不可遏,唇角微扬,满是狠厉和不懈,手中的短刀直接就冲着燕飞羽的面门而去。 二人缠斗之际。 沐璃趁机绕道褚辰溪的身后,左躲右闪,好不容易才逮住机会,飞身扑倒褚辰溪的身后,狠狠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的后脖颈,才将他打晕在地。 两个人方才舒了一口气儿。 燕飞羽突然只觉喉咙腥甜,胸口淤结,身子踉跄了两下,退守到山壁边,左手撑着山壁,右手捂着心口,猛然吐了一口黑血。 整个人便顺着山壁,颓然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断断续续提醒沐璃,只说。 “阿璃,你快走,我要控制不住自己,我怕伤到你。” 沐璃方才安置好褚辰溪,转而照顾燕飞羽,抬手直接就将他劈晕,并从容不乱的用随身携带的银针为他针灸。 须臾片刻。 沐璃方才重新背上竹篓,随意地扯了一块自己衣服上的布料,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掌心上伤口。 便拾起地上的短刀,去附近找找,多刨几棵花朵硕大,根茎粗壮的雪冥花,又用自己的外衣将整个竹篓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方才准备出去。 又回归到原点。 两个神志不清,昏迷不醒的大男人并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先背哪个都没力气。 真想给这两个一根筋,只会添乱的臭男人一人一脚,还是忍住了。 沐璃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又细细看了山壁上的刻字,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褚辰溪,无奈长叹一声,方才蹲下身子,用手中的短刀小心翼翼地在褚辰溪的左手掌心划了一下。 鲜血和疼痛的刺激,会缓解雪冥花花粉带来的致幻效果,也有很强的副作用。 褚辰溪悠悠转醒,眼神有些混浊不清,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左手,只感觉在流血,却看不见伤口,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朝着面前黑漆漆的一片挥了挥手,低声喊了一句。 “小丫头,我看不见了。” “应该是雪冥花花粉沾染到眼睛上了,等出去了,我再帮你清洗。” 沐璃柔声解释,借力将褚辰溪搀扶起来,又说。 “这还有一个昏迷的燕飞羽,要辛苦你背着他出去,我来给你当眼睛。” 褚辰溪应声嗯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听着耳边的声音,摸索着协力将燕飞羽背到自己身上。 沐璃这才拽着褚辰溪的袖子,在前面带路,哪儿有坑,哪儿有石头,都会提前告知,让他避开。 总算是要看到石洞外面一点光亮。 本是满心欢喜,却赫然见君逸凡躺在石洞出口的正中间,面色苍白。 沐璃三步并做两步走,赶紧凑近上前去搀扶,又将自己的面罩取下来戴在君逸凡的脸上,费劲巴拉地将君逸凡搀扶起来,回眸瞥了一眼跟在身后不远处的褚辰溪,大声提醒道。 “你小心点,走直线。我这还扛着一个昏迷的君逸凡,腾不出手来牵你。” 第156章 老子要杀了他,祭奠亡灵 一波三折,磕磕绊绊,总算是都活着回到药炉。 前前后后,四个人进去,只沐璃一个人安然无恙,眼下一个昏迷,一个中毒,还有一个瞎。 三个花样美男子无一幸免,全都废掉了,真是越帮越忙。 天已经黑下来了。 沐璃一个人在药炉忙得不可开交,所有人的开方,配药,熬药,分发,针灸都是她一个人来做。 直到后半夜,才得空就着君逸凡的床边坐下来,紧紧牵着他的手,温婉乖巧地趴在他的身边小咪一会儿。 七八个药炉子上还咕嘟咕嘟熬着药,蒸汽翻腾,盖子叮叮当当地响着。 一直照看燕飞羽的桃花姨得空转到药炉来,看见沐璃趴着睡得正沉,却还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叫醒了她,柔声提醒着。 “阿璃,该第二遍药了!” 沐璃像是受了惊吓一般醒过神儿来,左右拍了拍自己的脸,闭目休息一小会儿,提了提神儿,便起身去药炉边,忙着分发第二轮的药。 连着熬了三个大夜。 桃花姨拿着剪刀挨个的修剪指甲,才将锁在牢笼里面的桃花源的百姓和燕家军全部放了出来。 他们身上的毒素已经清除大半儿,再连着多服七天的解药,余毒就会全部清除。 只是身上的旧伤结痂,想要恢复如初是做不到了,所以大多人面目有些丑陋。 所有人都满心欢喜,齐齐聚在药炉门外,想要感谢沐璃,却被桃花姨拦在药炉外面,低声劝慰。 “阿璃小姐为了大家整整熬了三个大夜,这会儿正睡着呢。感谢的话,等她醒了再说也不迟。” 燕京将军上前一步,轻手轻脚地走进了药炉的门口,扫了一眼里面,看见坐在药台子边上,身侧放着一根竹竿,还用黑布蒙着眼的褚辰溪。 当下眉头紧锁,怒目圆睁,拽了一下桃花姨,刻意压低了嗓子,指着褚辰溪,对桃花姨说。 “你去把那个瞎眼的狗屁神医拖出来,本将军不在这儿揍他,免得吵醒了沐侄女。” 桃花姨顺着燕京将军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褚辰溪,回眸幽怨地瞪了一眼燕京将军,好心劝说。 “将军,他是阿璃小姐的朋友,先前为了给你们采药眼睛受了伤,您这是要做什么呀?恩将仇报?” 呸——! 燕京将军气恼不已,怒不可遏地呸了一口,左手叉腰,右手指着褚辰溪,就是一通斥责,且越说越大声,执拗的脾气蹭得一下就上来了。 “老子和兄弟们能有今天,都是他那个没人性的爹害的。死了那么多弟兄,老子要杀了他,祭奠亡灵。老子要跟褚方林势不两立。” 褚辰溪听得清清楚楚,寻着声音朝着药炉门口侧了一下脸,只摸了摸身侧的竹竿,握在手中,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燕京将军眉头紧锁,见褚辰溪不以为意,一时情绪上头,便想着自己冲进去将褚辰溪拖拽出来,再给一顿毒打,就此了结他的性命。 没成想,前脚刚刚迈步进去,人就被突然拽了出去。 寒潭边的燕飞羽听见他吵吵个不停,直接抓着他的胳膊,将燕京将军拉了出去,又推了两下,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通指责。 “老头儿,你想干什么?天大,地大,阿璃睡觉最大。你要是再嚷嚷,别怪我揍你啊!我看你真是好了胳膊腿儿,闲得没事干。” 燕京将军踉跄了两下,又被逼着后退几步,眉头紧锁,气得吹胡子瞪眼,攥紧的拳头,抬起又放下,指着燕飞羽也是一通抱怨。 “逆子!你敢打老子试试,之前那一脚,老子还记着呢!有种你再来啊!” “切——!” 燕飞羽满脸不懈和嘲讽,唇角斜斜一提,原地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晃头扭腰,睨了一眼燕京将军,大胆直言。 “老头儿,这可是你求我的啊!你可站稳喽。” 父子二人争吵不休。 岩雀从药炉走了出来,拿着逸王府的令牌,代君逸凡传话。 “燕家军听令,撤出十丈开外,自行活动,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寻衅滋事,否则军法处置。” 燕京将军赶紧带着其他燕家士兵齐齐恭敬地跪接逸王令,这才四散开来。 再有一日,便是春节了。 大家齐心协力,忙着修整整个桃花源,张灯结彩,喜迎新春。 药炉里面。 君逸凡安置好沐璃,俯身在她的额头轻柔地吻了一下,又紧了紧沐璃身上的被子,方才起身离开。 待在桃花源这几日,或多或少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再加上褚辰溪的反常,有些事儿也由不得他不相信,便想着要跟他好好聊一聊。 “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想听你说。”君逸凡问着,寻着褚辰溪对面坐下,又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递到了褚辰溪的手边。 褚辰溪摸了摸水杯,下意识地寻着君逸凡声音的方向转过脸,抿了一口茶水,优先问了一句。 “小丫头,还好吗?这几天估计把她累得够呛。”又自嘲般冷笑一声,唉声叹气地说着。 “说好是来帮忙的,自己倒成了拖油瓶,等她醒了,你可要多替我说两句好话。” 君逸凡应声嗯了一下,心中知道这不过是褚辰溪的托词,顾左右而言他,不想提及与他父亲褚方林有关的事情。 二人大小就认识,相熟日久。没记错的话,褚方林在褚辰溪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得先皇授意,厚葬的。 如今又一个突然死而复生的旧人,并且不知所踪,还做着伤天害理,损害北渊国运的大事儿。 如果想要瞒天过海,身后必然会有强有力的北渊王族做支撑,是太皇太后,还是国相,亦或是沐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更不得而知。 除此之外,北渊王宫太皇太后的赐婚懿旨已经下达,萧天赐自请亲自带懿旨前往虞城宣召,要亲自带沐璃回王城。 思及此处,君逸凡面色有些阴沉,赐婚这件事儿也是着实有些棘手。 时至今日,都还没有想到两全的办法。只有一点,这赐婚之事儿必须毁掉,不为得到沐璃身后的那点权势,为了他自己也必须毁掉。 对坐的褚辰溪半响没有听到君逸凡的声音,又突然开口问道。 “你在想些什么?” 君逸凡这才回过神儿来,又自斟自饮了一杯茶,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瞎眼的褚辰溪,关切地问了一句。 “有些事儿,你不想说,我也能理解,等你想通了,我们再细谈。你的眼睛怎么样儿?” “无妨,再有两日就可以拆掉这纱布,视物无碍。小丫头的医术精湛,实力远超于我。起先以为她能医好你,纯属意外。如今看来,是我们低估了她。” 君逸凡正想着顺着话,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外面一声轰然巨响。 连着整个桃花源的房屋和地面都为之震颤,药炉的屋顶也开始摇摇欲坠,原先的石洞也紧跟着轰隆隆地坍塌,整个断崖面开始倾斜,摇摇欲坠。 第157章 谁是你大哥,我可跟你没这么亲 原本四面封闭的桃花源的东边从外面炸出来一个大口子,烟雾缭绕的背后,一骑骑兵徐徐闯了进来。 领头的将军骑着高头汗血宝马身披白金软甲,金冠束发,浓眉凤眼,英姿勃发,手持长枪,踏雾而来,直接将手中的长枪枪头直指抱着沐璃的君逸凡,厉声呵斥。 “放下我妹妹!” 只见君逸凡抱着还在沉睡中的沐璃,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抬眸冷眼睨了一眼手持长枪的沐云修,唇角不经意地微勾,冷声下令。 “拿下他!” 岩雀应声当即拔出随身的佩剑,上前一步,护卫在君逸凡身前。 褚辰溪应声,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脸,警觉性地听着周边可能发生的一切,随意把玩了一下右手紧握的竹竿,化气为锋,与岩雀并肩而立。 燕飞羽还懵在当场,本想说些什么,却见身侧两个人已经做好进攻的准备,回眸瞥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沐璃,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与岩雀等人并肩而立,拔出了一支羽箭,蓄势待发。 骑在汗血宝马上的沐云修眉眼轻蔑地扫了一眼桃花源的一众人,睨了一眼一直抱着沐璃不肯松手的君逸凡,耍了一下手中的长枪,夹着马肚子便正面应战,冲了过去。 一场混战,本是三对一。 燕飞羽手中的弓箭都拉满了,却突然被燕京将军夺走了,又拽着他的胳膊,退守到君逸凡的身侧,狠狠剜了一眼燕飞羽,低声嗔怪。 “傻小子,缺心眼啊,这可是未来的大舅哥,谁让你上了?” “可是,他们……,对啊,打什么呢?” 燕飞羽一时也没顿悟过来,还是听燕京将军的话,收起了手中的羽箭,一脸嫌弃地挣开了燕京将军的拉扯,学着君逸凡原地站着不动,心中好奇,侧过身子凑近燕京将军身边,附耳小声嘀咕。 “他真的是阿璃的大哥?” 燕京将军应声点点头,斜眼睨了一眼没见识的燕飞羽,眉宇间互生厌弃,都是大将军的嫡长子,对比身材魁梧,气宇轩昂,文武双修的沐云修,燕飞羽就差点意思。 没有了燕飞羽的加持,沐云修手中的长枪挥洒自如,变幻莫测,游刃有余,最终以平局收场。 岩雀手指的长剑直接抵在沐云修的脖颈处,而沐云修手中的长枪已经刺破了褚辰溪的右脖颈,鲜血顺着长枪的尖锋顺着脖颈一点一滴的下流。而褚辰溪手中的竹竿啪嗒一声被折成两段。 僵持之下。 燕飞羽主动上前嘻嘻哈哈地打了圆场,瞥了一眼冷眼沉默旁观的君逸凡,见他没有驳斥,方才假意清了清嗓音,大声寒暄道。 “厉害啊!厉害啊!点到为止,新年迎春,见血就不吉利了。阿璃待会儿醒了,不好解释。” 说到此处,燕飞羽嬉笑着上前,优先抬手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沐云修手中的长枪,笑得很勉强,悄咪咪地给岩雀递了一个眼色,余光最终定在沐云修的脸上,客客气气地说着。 “大哥,有话好说,阿璃睡着呢,有什么误会,要不等阿璃醒了再说,行不行?” 沐云修这才收起了手中的长枪,睨了一眼眉飞色舞,嬉皮笑脸的燕飞羽,回想刚刚那一声大哥叫的甚是猝不及防,难不成这污糟小子也贼心惦记着沐璃。 思及此处,沐云修上前一步,面上客客气气,抬手按在燕飞羽右肩膀上的力度却刻意加重了三分,疼得燕飞羽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又凑近燕飞羽的身边,厉声威胁着。 “谁是你大哥,我跟你可没这么亲。” 这话虽然是刻意提醒燕飞羽,凌冽的目光却灼灼如火,盯着一直抱着沐璃的君逸凡,又突然将手中的长枪直接扔给了燕飞羽,只当他是个跑腿儿的侍从使唤,又说。 “把妹妹还我。” 君逸凡闻言,全当是没听见,直接抱着沐璃转身,回了先前搭好的草屋,小心翼翼地将沐璃安置在床上继续休息。 新月初上时。 沐璃才悠悠转醒,这一觉睡得很沉,缓过神儿来,才发现自己的耳朵里面被人塞了棉塞,翻身便看见随侍在床边的云檀,正在帮她熨烫着干净的新衣,很是诧异,悠悠地问了一句。 “云檀,你怎么在这儿?” 云檀听见沐璃的声音,赶紧停下手上的工作,折叠整齐好新衣,满心欢喜的抱在怀里,凑近沐璃床边坐下,娇滴滴地回应。 “小姐,很惊讶,是大公子带我来找你的。我真是担心死你了。” “我大哥?”沐璃重复着重点信息,心中确是翻江倒海。 先前知道左青书有提醒过她这件事儿,没想到沐云修来得这么快,该不会是代行父亲的权利,特意追过来要给她好看,真是完蛋了。 云檀应声嗯了一下,又伺候着沐璃将衣服穿好,心情很是愉悦,又絮叨着。 “小姐,你怎么睡得那么沉啊,您是没瞧见啊,先前大公子和岩雀还有褚神医大打出手,场面别提多惊险了,只王爷一人一直抱着睡着的你,不动如山,简直帅呆了。” 沐璃瞬间懵在当场,目瞪口呆,满脸不可置信,双手抓住云檀的肩膀,心慌不安地追问。 “大打出手?你还觉得帅?我的天哪儿!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倒是一口气儿说完啊,我的小心脏都要受不住了。” “这有什么?燕公子出面打了圆场,现在他们四个相安无事儿地在寒潭里面泡澡呢。”云檀说到此处,面带桃红,羞涩难耐。 泡——澡?还四个人!一起。 沐璃虽满脸诧异,却整个人也突然来了兴致,怔怔地看着自己不由自主伸直的右手五指,拇指乖乖趴下。 脑中意想的画面异常香艳,顿觉心慌意乱,眉眼狡黠地盯了一下云檀,坏坏一笑,拽着她的手,轻手轻脚正准备出门,却直接被守在门口的沐家军拦在屋里。 “三小姐,少将军有令,外面臭男人太多,您是闺门女子,没有他的准许,不能出此房门半步。”守门的沐家士兵一字不漏的传话。 沐璃一时语塞,脑子却转得飞快,瞥了一眼身侧的云檀,便有了新主意,回身勾着云檀的肩膀,附耳小声嘀咕了一句。 “待会儿你先出去吸引两个守门儿的注意力,我从后面偷袭他们,直接将他们劈晕!” 云檀面上很是勉强,又见沐璃神色坚定,劈的手势干脆利落,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便回身一本正经地径直往门口走,冲着右侧恭敬见礼,柔声称谓。 “见过大公子。” 守门儿的两个沐璃侍卫,一个纳闷儿,一个诧异。没成想沐璃正借着两个人失神儿的片刻,身随影动,手刀快速利落,出其不意地披在两个侍卫的后脖颈上,却是劈了个寂寞,两个人都没事儿。 沐璃面前很是尴尬,咧嘴傻呵呵地笑着,后退着出门,又狡猾地避开了两个上前抓捕的侍卫,一溜烟儿地沿着寒潭边缘跑开了。 画面真是太香艳了,四个绝世美男子共沐一池寒潭水,那一个个地身子,白净光洁,又各有特色,真叫人垂涎欲滴,忍不住留鼻血。 第162章 再有下次,必马踏虞城 “道歉!”沐云修厉声威胁着,架在陆娇娇脖子上的长剑又近了几分。 “休想!她害死我姐姐,我凭什么要跟她道歉。”陆娇娇怒不可遏地说着,抬眸睨了一眼沐云修,神情怨毒地盯着沐璃。 沐璃闻言,满脸错愕,无辜地看了一眼沐云修,又诧异地盯着陆娇娇,细声追问。 “陆嫣然死了?君逸凡也没提起过啊。你们姐妹两个是不是脑子有病,她死了关我屁事儿。陆嫣然为了君逸凡要杀我,你为了陆嫣然要杀我,我得罪谁了。” “你活着就得罪了所有人,沐璃,今日我杀不了你,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杀了你。”陆娇娇不依不饶地说着,全然没有把沐璃的话听进耳朵里面,满脑子只有复仇这一件儿事情。 沐璃很是无语,这愁怨来得也太无辜了,也不想再与陆娇娇多说废话,抬眸看向沐云修,只说。 “大哥,这个人是陆家人,你知道这其中关系的,能弄死她吗?” 陆娇娇听见沐璃这般云淡风轻与沐云修商谈着要将她弄死,瞬间面色铁青,颓然地坐在地上,眼神中晕着杀怒,依旧嘴硬倔犟地顶嘴。 “你敢!我是皇亲国戚,我是当今君上的小姨。你们沐家人想造反不成。” 沐云修早就听不下去了,直接就出手定住了陆娇娇,并封住了她的哑穴,这才随手扔了手中的长剑,凑近沐璃身边站着,细细打量了一眼陆娇娇,方才说。 “确实该死。不过眼下她有更好的用处。” 沐璃正困惑着,便见云檀不知何时已经进了禅院,双手恭敬地端着一方锦盒,乍见院子里面一番血腥,穆然心惊,又迅速恢复镇定,低声说着。 “大少爷,东西都准备好了。” “按原计划进行,阿璃你去把这身衣服换掉,交给云檀。”沐云修吩咐着,又刻意凑近沐璃的耳边,低声将自己原先的计划细说一遍。 沐璃听罢,满眼欣喜地点点头,又温婉乖顺地扑进沐云修的怀里,撒娇地说着。 “谢谢大哥,还是大哥对我最好。之前是我太武断了,还一直生你的气。大哥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把二哥平安带回家的。” 沐云修轻轻地抱了一下沐璃,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叮嘱。 “快去换衣服,时间太久,会惹人生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爹凯旋,带你回家。” 沐璃欢喜地点点头,便紧跟着云檀身后进了禅房。 不多时。 沐云修带着一众人重新出现在云雾寺山门外,又亲自将易容成陆娇娇的沐璃交给燕飞羽,当着萧天赐的面,狠狠推了一下沐璃,厉声叮嘱。 “燕兄,这个是要刺杀阿璃的陆家三小姐,辛苦你跑一趟虞城,将她好生送回去,顺便给陆不平带句话,再有下次,必马踏虞城。” 燕飞羽一时有些懵,这与原计划不同,余光瞥了一眼云檀搀扶着上马车的沐璃,心下明了,便直接应下这件事儿,优先搀扶着真沐璃上马,然后抱拳向沐云修恭敬见礼,只说。 “沐兄宽心,必不负所拖。”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萧天赐上前插了一嘴,心中狐疑,燕飞羽听到沐璃遇刺,不慌不忙,居然那么干脆就答应沐云修帮忙送人,又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陆家三小姐有些可疑,下意识地想要上前细细打量一番。 燕飞羽闻言,轻蔑冷哼一声,兀自上前一步,不准萧天赐靠近真沐璃,又嘲讽地说着。 “箫公子想要做什么?如此无礼地盯着阿璃以外的女子。” “我萧家与陆家也算是拐着弯儿的皇亲,只是想要跟陆三妹妹打个招呼,不行吗?” 萧天赐敷衍解释,碍于沐云修在场,确实不好过分攀亲,更何况眼前还是个不要命的,居然敢当着沐云修的面,刺杀沐璃,简直愚蠢。 “箫公子那么喜欢打招呼,不如你去送人好了。若不是沐兄诚意相托,这种不识时务,不知好歹的千金小姐,我都懒得搭理。”燕飞羽随意迎合着,言语犀利,也有意暗示嘲讽萧天赐不识时务,不知好歹。 萧天赐面色铁青,一时语塞,又见沐云修全然没有想要掺和其中的意思,总觉得面前是个局,却又找不出破绽来,只能将信将疑,上马紧跟着沐云修的小队儿走了,行前还恶狠狠地睨了一眼燕飞羽,直言警告。 “臭小子,别让我再碰见你。” 燕飞羽全然没有理会儿,自顾翻身上马,余光瞥见一直没有说话的沐璃怔怔地盯着沐云修走远的身影,神情很忧伤,兄妹二人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来得及细说,又在原地待了片刻,方才柔声说。 “我们该走了,时间紧迫,别辜负了大哥的一番成全。” 沐璃应声嗯了一下,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抬眸瞥了一眼应变自如的燕飞羽,诺诺地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是我啊?早就跟我大哥串通好的,就瞒着我一个人?” 燕飞羽双腿轻轻夹了一下马肚子,拽着手中的缰绳,调转方向,边走边说。 “一半一半,本来是计划让云檀易容成你的样子,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陆家小姐,还好结局是一样的。” “好是好,不过这下你就彻底把萧天赐那个渣渣得罪了,以后可怎么办啊?”沐璃忧心追问了一句。 “是呀,怎么办呢?要不你别嫁给那个渣渣,嫁给我得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燕飞羽云淡风轻地附和着。 “想得美!”沐璃喊了一嗓子,紧紧拽着马鞍,跟着燕飞羽一起,一路北上,朝着红枫码头去。 残月当空。 哒哒的马蹄声渐渐靠近红枫码头,惊扰了早早侯在那里的一艘两层小楼样式的商船,里面优先出来四个靛蓝布衣的小厮,恭敬地将一段红毯铺在地上,四角对站,微微颔首,各自手中掌着灯。 跟着便从船上步履款款走下来一个靛青华服,规行矩步,身材婀娜,仪态端方的年轻姑娘,腰间挂着凤字令牌,脸上蒙着面纱,近身左右各站着一个淡粉色素衣,梳着双耳发髻的女使。 那蒙面年轻女子看见燕飞羽搀扶着沐璃下马,并肩朝着他们走过来,优先询问,声音很是清甜。 “请问来者可是沐家三小姐沐璃?” “是,我就是。”沐璃应声回应,脑子确是一团乱麻,来得路上才知道沐云修已经安排好在红枫码头接应的人,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的阵仗。 只见江边停靠的船,高达巍峨,宛如小山,船身上还刻着一个醒目娟秀的凤字,显然来人不是一般人家。 再看那领头的女子,虽锦衣华服,发饰却极为简单,所用珠钗步摇皆是名家精品。青纱遮面,眉心画着兰花钿,气质素雅,翩然出尘。 没想到大哥居然会有如此高配的红颜知己,真是不简单啊,这要是晋升为长嫂,以后就能横行水上。 沐璃心中暗暗自喜,步子也变得轻快,蹦蹦跳跳上前,左脚刚刚想要踩上红毯又自觉收回,顺手就拽住紧跟身后的燕飞羽,笑意盈盈地看向那蒙面女子,客客气气地自我介绍。 “您好,我就是沐璃。” 蒙面女子闻言,眸光清冷地打量了一下沐璃,又瞥了一眼沐璃收回的脚,微微蹙眉,嫌弃鄙夷地回应着。 “真是糟糕,没想到沐云修的妹妹也不过如此。来人,抓住他们。” 第163章 大哥嘛,就是用来背黑锅的 这跟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沐璃有些懵,还是警觉性地与燕飞羽对视一眼,背对而站,以做防御,又礼貌性地追问那蒙面女子,只说。 “漂亮姐姐,好特别的待客之道啊,这船我们不坐了,劳烦姐姐白跑一趟。” 话音将落,凤字船上陆陆续续下来一众人,直接将两个人团团围住,沿着船身还整齐站着一排小厮手持弓箭,蓄势待发,箭锋齐齐指向他们。 沐璃整个人都不好了,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后的燕飞羽,余光警惕性地扫了一眼众人,刻意压低了嗓音,细声质问。 “是不是搞错了?这哪儿像是来接我的,倒像是来取我狗命的。” 燕飞羽闻言,也是一脸懵,侧脸小声回应,“我是真的不知道。” 正对面的蒙面女子,眉眼透着轻蔑,青纱角微扬,邪魅一笑,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沐璃,方才说。 “别猜了,要么跟我走,要么我现在就把你们两个射成筛子,扔进江里喂鱼。” 呵呵——! 沐璃谄媚一笑,索性放下戒备,犹犹豫豫,踮着脚踩上地面上的红毯,正想要上前挽住蒙面女子的胳膊,却直接抓了个空,无处安放双手只能背到身后,嬉笑着寒暄。 “漂亮姐姐真会说笑,搭个船而已,真的没必要这样。你是不是跟我大哥有什么过节啊,有机会到王城,我替你收拾他,包你满意。” “油嘴滑舌。哼——!”蒙面女子轻蔑冷嘲一声,转身走在前头,这才领着沐璃上了凤字船。 船行江中。 沐璃和燕飞羽各自换上了与船上小厮一模一样的衣服,尤其是沐璃,强制换上了男装,又被推搡着上了二楼船舱里面的宴客区。 蒙面女子禀退左右之人,打量了一眼穿着男装的沐璃,又亲自摘下自己脸上的面纱,客客气气地请沐璃在自己对面坐下,亲自倒了一盏茶,推到沐璃面前,客客气气地寒暄着。 “衣服还算合身,坐,请用茶。” “姐姐真漂亮啊,有话我就直说了,那个我跟我大哥的关系真的不太好,你要是想要借机苛待我,激怒我大哥,真的,他不会在乎我的,多此一举。” 沐璃随口胡诌,乖乖就着桌子边缘坐下,接过蒙面女子递过来的茶水,警惕性地凑近鼻尖,嗅了嗅,方才一口饮下。 “是吗?我怎么不信呢。云修为了你这个妹妹,千里行军入虞城,还飞鸽传书求助于我,你就这么诋毁他,张口就来,真是叫人寒心啊!” 蒙面女子意味深长地说着,鄙夷地瞥了一眼沐璃,抿了一口茶水,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沐璃闻言,呵呵笑着,心里却直打鼓,诺诺地恭维着,只说。“漂亮姐姐真会说笑,大哥嘛,就是用来背黑锅的。再说,我也没想到大哥会把我交给你这样儿的高危美人儿,这算是劫持我吗?” 蒙面女子听沐璃无下限的诋毁沐云修,忍俊不禁,掩面偷笑,又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方才言归正传。 “你这人还真是有趣儿,不逗你了。我是凤珊珊,凤城大小姐,慕名而来,本来是要亲自去虞城君不璃医馆找你,中途正好收到云修的书信,一拍即合,便一直在红枫码头等你。” 找我?干嘛? 沐璃有些纳闷儿,但见凤珊珊态度缓和了不少,气氛也没有先前那般凝重,便也坐得随性一些,大胆追问一句。 “漂亮姐姐是有求于我?” “你还真是聪明啊。云修书信请我送你入青洲。再此之前,你要跟我先去一趟凤城给我弟弟治病。” 凤珊珊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也注意到沐璃一脸诧异,轻笑一声,又说。 “很意外?你恐怕不太清楚青洲的形势,青洲隶属长公主管辖,与萧家算是连襟,内里还扶持着禇氏家族。以你的身份,想要去青洲刨褚家的祖坟,下场只有一个,死。” “那姐姐这请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啊。我也没想去刨人家祖坟,只是想去青洲找我二哥。凤城在青洲的辖区之内,以姐姐的身份,去褚家请个名医,很容易。何必舍近求远,大费周章的折腾我呢。” 沐璃小声抱怨着,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眼前这个凤城大小姐,还真是雷声大,雨点小,肯定是凤城内有变数,先前刻意做样子也不知道是在防着谁。 最坏不过是做两手准备,先骗她入凤城,有用则用,无用就直接绑了送入青洲,只当是个见面礼,凤城和青洲还是好朋友。 思虑至此,沐璃突然顿悟,满眼诧异地看向凤珊珊,又像是自说自话,一语惊人。 “你不相信褚家人!为什么?” “你真的很聪明。若不是见到真人,我还真信了外界对你的造谣。眼下只能委屈你以家仆的身份跟我入凤家,我会把你安排在我弟弟身边近身伺候,你要秘密给我弟弟治病。 若不小心走漏风声,休怪我无情,不念与云修的往日情分,直接将你绑了送给长公主做人情。”凤珊珊不怒自威,言语警告,对沐璃还是有所保留。 沐璃闻言,面服心不服,努努嘴巴,小声嘟囔着。 “一口一个情分,还不就是变着法儿的挟持我,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不可信。”又突然想到燕飞羽,当即站起身子,厉声提醒凤珊珊。 “燕飞羽呢?你不可以伤害我的朋友。” “阿璃,我在这儿。”燕飞羽应声,单手借力二楼的扶梯栏杆,直接飞身上了二楼,以迅雷不及掩耳,突然出现在凤珊珊的身边,手中的短刀直接抵着她的喉咙,余光忧心瞥了一眼沐璃,关切询问。 “没受伤?” 沐璃连连摇头,又赶紧客客气气地上前将燕飞羽拉倒身边,满脸堆笑,略感歉意地说着。 “不好意思啊,漂亮姐姐,他也是担心我,别生气。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了,医者本分,必定竭尽所能,不图回报的。” 凤珊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方才被短刀威逼的脖颈,眉眼深邃地打量了一眼燕飞羽,兀自感慨了一句。 “怪不得云修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你交给我,原来高手在身边,我还真是低估你们了。” “没有没有,姐姐想多了。”沐璃谄笑寒暄着,凑近狠狠捏了一下燕飞羽的胳膊肉,柔声嗔怪。 “赶紧把刀收起来,这位漂亮姐姐只是找我求医,我们就先跟她走一趟凤城,晚点再去青洲也无妨。” 燕飞羽这才将手中的短刀随手丢进靴子里面,鄙夷地睨了一眼凤珊珊,厉声责怪。 “即是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像她这种表里不一的恶毒女人,阿璃还是小心一点。” 沐璃闻言,狠狠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燕飞羽的胸膛,目光诚挚,笑意盈盈地看向凤珊珊,赶紧解释。 “别说了。漂亮姐姐别生气,直男的脑子不拐弯的,你就全当他是个屁,放了就算了。” 凤珊珊原本铁青的脸,这才有所缓和,神情幽怨地睨了一眼燕飞羽,细思片刻,直接吩咐。 “你叫燕飞羽是,以后就在伙房打杂,时机成熟,我自会放你们离开。” 第164章 大好年龄美少男,怎么这般病病歪歪 七日后的正午。 凤字船方才抵达凤城码头。 沐璃和燕飞羽也老老实实在船上学了七日的规矩。 地方不大,规矩倒是挺多,稍微高一点的身份就要跪地行礼。 真是天高皇帝远,猴子称大王。 往日在逸王府为没这么奴颜婢膝,到了凤城直接降级做孙子。以后见了大哥,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千万不要娶凤珊珊做大嫂。 沐璃心有不甘,还是规规矩矩地与燕飞羽并行,跟在凤珊珊身后。 码头上早就有凤家人备了车轿前来迎接,领头的是个中年嬷嬷,身形端正,慈眉善目,笑脸相迎,携带随行一众人上前恭敬见礼,齐齐喊了一声。 “恭迎大小姐回城。” 领头的嬷嬷上前一步,柔声细说。“大小姐,府中不日前来了少夫人的娘家人,故而少夫人未能随行相迎,已经备好了午膳,请大小姐回府,一同用膳。” 娘家人?呵——! 凤珊珊冷哼一声,面上微怒,满是嘲讽与不懈,狠狠睨了一眼那个嬷嬷,径直绕开她,便由着随行小女使搀扶着,躬身进了马车。 沐璃紧跟着想要上去,却突然被小女使拽住,只能跟着马车身侧,与燕飞羽一前一后步行。 谁还不是个大小姐,别人坐车她走路,别人使唤她听从。都怪萧天赐这个渣渣,要不是逃婚,哪儿用得着在这儿做孙子。 沐璃心中腹诽,垂头丧气地跟着马车走了好长一段路,看见路边卖包子的小摊儿都会觉得肚子饿。 这凤城是一家独大,沿街两侧都是各式各样的小商贩,以油纸伞和稻米最为出名。 整个凤家掌控着北渊国四分之三的稻米,堪称北渊国的半个心脏。这也是凤城虽隶属青洲,却能与青洲齐肩并行的重要原因。 凤家的马车渐渐停在凤府的正门口。 正门头镌刻着凤府的匾额,右下角却用金刻着凤凰的图样,两侧还挂着红灯笼。府门口两侧摆着石狮子,脖颈处都系着红绸,青砖红瓦,金柱高墙。只从外面看,气势如虹,堪称小王城。 沐璃紧跟着凤珊珊身侧,见她从马车下来后,紧着步伐迈步上了台阶,优先上前慰问,早就侯在门口,任由一个年轻妇人搀扶着的病弱男子。 那个男子五官精致,面色苍白,神情倦怠,身形消瘦,褐色锦衣华服,只用一支白玉簪束着发,应该就是凤珊珊的弟弟凤卿尘,近着弟弟身侧并排站着的就是弟妹,长得算不上惊艳,也是极其耐看的那种小家碧玉。 姐弟一番寒暄过后。 凤珊珊侧身回眸睨了一眼女扮男装的沐璃,柔声苛责。 “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上前搀扶少城主,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沐璃很是无奈,凤卿尘右边是媳妇,左边是姐姐,都是主子,完全没法下手。又碍于与凤珊珊许诺在先,只好硬着头皮,一脸谄媚奉承,挤开了那个年轻夫人,直接上手伸进凤卿尘的右手衣袖里面,虽是搀扶,实际是号脉,又深表歉意地寒暄着。 “不好意思,小人燕璃,见过少夫人,少城主。” 凤卿尘很是聪明,也没有挣开沐璃的意思,扫了一眼沐璃,便抬眸看向凤珊珊,柔声询问。 “阿姐,这人瞧着有些面生,是阿姐特意寻来给我解闷儿的新仆?” 凤珊珊应声嗯了一下,看似敷衍地介绍着,只说。 “叫他阿璃就好,是个机灵的,以后就让他近身伺候你,弟妹也能腾出空来帮我打理家族生意。” “我也挺喜欢的,那就留在书房伺候,你说呢?玲珑。”凤卿尘眉眼欢喜地迎合着,又刻意的将决定权转交给被沐璃强行挤走的年轻夫人。 那年轻妇人一直面带微笑,温婉娴静的样子,突然被凤卿尘点名,尴尬又不失礼貌,柔声恭敬回应。 “相公喜欢,那便留下。” 虚惊一场。 沐璃这才顺理成章留在了凤府。一进府,就被先前码头接应的嬷嬷带进了凤卿尘的书房,燕飞羽则是跟着小厮去了后厨。 凤卿尘的书房很是整齐干净,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案几上还压着未写完的字,笔墨纸砚皆是上品,美中不足就是有点冷清,一点都不像是个已婚男人的书房。 沐璃一个人在书房里面,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奈何门口有两个守卫,还不让她出去,只能待在清冷的书房里面一口又一口的喝凉茶。 新月初上。 书房的门咯吱一声,从外面打开。 趴在书桌上睡着的沐璃猛然惊醒,乍见凤卿尘从门口进来,身侧跟着一个小厮,手中拎着食盒,便赶紧从正位上起身,就着书桌而站,恭敬见礼,只说。 “燕璃见过少城主,方才失礼,还望少城主莫怪。” 凤卿尘倒是和气,温婉一笑,接过小厮手中的食盒,并有意禀退左右随行之人,上前亲自将沐璃扶起,柔声关切。 “府中来了贵客,阿姐在前厅招待,特意叮嘱我来好生照顾阿璃小姐。家中规矩繁多,多有怠慢,还望阿璃小姐海涵。” “你知道我?”沐璃有些诧异,直接询问,肚子饿得咕咕叫,扯了一只大鸡腿,便毫无矜持可言,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凤卿尘眉眼微扬,笑容和煦如朝阳,本想给沐璃斟茶,提壶却发现已经空空如也,又见沐璃这般狼吐虎咽,柔声细说。 “饿坏了,慢点吃。” 说罢便拎着茶壶递给了守门的小厮,仔细吩咐了一番,回身便将书房的门关上,又说 “我就是凤卿尘,阿姐应该跟你说过我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将你请来了。” 呵呵——! 沐璃闻言,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心中黯然腹诽,凤珊珊明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这也能算做是请,但见这个凤卿尘儒雅谦逊,彬彬有礼,原先的怨气也算是消了大半儿,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招呼着凤卿尘凑近,低声喊了一句。 “你过到身边来,容我好好看看,大好年龄美少男,怎么这般病病歪歪,你家是不是有人要害你啊,请个大夫也要这般神神秘秘的。凤珊珊硬是要我女扮男装,乔装成小厮。” “你还真是想什么说什么,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出了这间书房,还是要谨言慎行。” 凤卿尘柔声提醒,倒也乖顺地听沐璃的招呼,凑近她的身边坐下,自觉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左手手腕,青色的血管肉眼可见,平放在桌面上。 沐璃下意识地撸起袖子,本想直接号脉,乍见自己油腻腻的右手,尴尬地笑了笑,一时也找不到擦手布,只好旁若无人地在自己的裤腿上蹭了蹭,方才将右手按在凤卿尘的手腕上,静心号脉。 须臾片刻。 沐璃微微蹙眉,扯着衣袖又在自己按过的凤卿尘的手腕处擦了擦,试探性地询问凤卿尘,只说。 “没毛病啊,就是好东西吃太多了,阳亢阴虚,清淡饮食,少吃多睡,修身养性,连着修养几日就没事儿了。” “大夫都这么说,连你也这么说,看来我真的是无药可救了。”凤卿尘满眼忧伤,自嘲冷笑,只片刻失态,便恢复如常,又说。 “既然连阿璃小姐都瞧不出我的病,那便算了。不日,我便让姐姐亲自送你入青洲,绝不食言。” 第165章 事实证明,千万不要得罪女人 沐璃听凤卿尘这般说,心中莫名有些忧伤,随手扔了手中的鸡腿,油腻腻的手随意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撸起袖子,起身便拽住准备离开的凤卿尘,柔声嗔怪。 “我让你走了吗?把上衣脱掉。” 凤卿尘闻言,面上有些尴尬,虽不是第一次看女医师,但是被如此要求的还真是第一次。更何况与沐璃只能算是萍水相逢,而且凤家家规,未破身的男子是不可以被女子看身子的。 思及此处,凤卿尘有所顾虑,下意识地挣开了沐璃的拉扯,又赶紧整齐了衣袖,犹豫半响,方才直言拒绝,刻意转移话题,只说。 “阿璃小姐,一定累了。我已经差遣小厮将偏房收拾出来,早些休息,卿尘改日再来叨扰。”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沐璃有些纳闷儿,方才还好好配合,这会儿居然随意找个理由就把她打发了,追着上前拦住了凤卿尘,厉声质问。 “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都是男人,让我看看又怎样儿?” 若不是自己反应快,险些嘴瓢说漏了自己是个女儿身。 凤卿尘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沐璃这般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姑娘,说话做事儿干脆利索,直截了当,脑子也转得飞快,逗得他自己险些笑场,余光瞥见褚玲珑正朝这边寻来,只想赶紧将沐璃打发走,便随意寻了个借口,柔声吩咐。 “石头,阿璃是第一次来凤府当差,以后就在我的书房侍奉,你且带他四处转转,熟悉一下,晚些再带回来,别让她迷路。” 守门叫石头的小厮应声凑近身边来,向沐璃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沐璃跟他走。 沐璃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就看见褚玲珑带着一众小厮,已经走到书房小院儿,赶紧恭敬见礼。 “燕璃见过少夫人。” 褚玲珑只冷冷瞥了一眼沐璃,径直朝着凤卿尘身边走去,上前便抓住他的手,满眼忧伤,柔声关切,只说。 “相公这么晚怎么到书房来了,夜里风凉,要仔细当心才是。” “卿尘有愧,让夫人担心了。正准备回玲珑秀阁,我们走。” 凤卿尘笑容温婉,说话客气,自顾带着褚玲珑赶紧离开了书房,只洋装对沐璃毫不在意。 沐璃心中疑虑,都说夫妻恩爱,相敬如宾,这对年轻夫妻未免也太客气了。 这个叫褚玲珑的夫人应该是褚家人,多少懂一些医术,就算凤家兄妹不相信褚家人,那这个实打实的褚家媳妇呢,总该相信。 毕竟这个人跟凤家打断骨头连着筋,若是凤卿尘死了,谁来继承凤城城主之位,那她这个少夫人简直就是个屁。 思及此处,沐璃突然想到褚辰溪也是褚家人,也不知道跟这个褚玲珑熟不熟,便想着去前厅看看,若真的是他,说不定君逸凡也在这儿,只假装随意问了一句前头领路的石头。 “听说府内有贵客,是少夫人的娘家人,不知道是哪位?如果是外界传闻的那位少有名望的褚神医,兴许少城主的病就有救了。” “正是那位贵人,我也是听说,不曾见过。凤家家规森严,各司其职,主人家的事情不可打听,不可多言,不可传谣。阿璃小兄弟日后在少城主的书房侍奉,更要谨言慎行才是。” 石头老老实实的回答,走路也是微微躬着身子,余光瞥见沐璃身形板直,便突然停住脚步,轻声提醒。 “阿璃,不可站的过直,微躬颔首。” “附近都是小厮,并未见到主人家,也要如此吗?这样儿卑躬屈膝的装给谁看啊。”沐璃随意扫了一眼四周,口直心快,提出质疑。 先前凤珊珊也说过这样儿的规矩,可是她是真的不习惯,想当年在国相门口拳打萧天赐也没这么怂过。 但见石头一本正经,又不好过于执拗,龇牙咧嘴的笑着,乖乖学着石头躬身颔首,诺诺地小声追问。 “石头大哥,那个前厅怎么走,我能不能去前厅看看?” “不可,你我都是在书房侍奉的小厮,只能在书房,厨房,杂役房行走,去其他地方,都是需要向少城主说明,除非少城主要求同行。” 石头又罗里嗦的将凤府的规矩强制灌输给沐璃,依着惯例优先带沐璃去熟悉住处。 沐璃听得脑袋都大了,只好将见褚辰溪的事情做罢,又紧着步子追上石头,试探性地询问。 “那我想去厨房,这总可以?” 石头这才没有拒绝沐璃,自顾在前头领路,朝着厨房的方向去。 回廊拐角处。 沐璃隐约听见褚辰溪的声音,便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想要听得更精确一些,却又没了声音。 只好继续跟着小厮石头朝着后厨的方向去。 两个人还没有走到凤府厨房,就看见厨房方向已经燃起了黑烟,附近的小厮慌慌张张地拎着水桶,或就近水缸,或跑到最近的池塘,来回奔走。 沐璃忧心燕飞羽,也顾不得慢悠悠地欣赏这诺大豪气的凤府,一溜烟儿直接就冲到了厨房门口,前脚还没有迈进去,整个人就直接被从里面出来的人拦腰抱了出去。 燕飞羽穿着伙房小厮一样的灰色布衣,头发都还在冒烟儿,脸上沾着锅灰黑漆漆的,与白皙的脖颈形成鲜明的对比,烟灰呛得他忍不住连连咳嗽,磕磕巴巴地说着。 “咳咳——!阿璃,里面大火,不能进去,快走快走。” 说罢,便拉着沐璃快速的从混乱的人群里面逃开。 两个人只顾着逃离火灾现场,连着转了几个回廊,待停下来休息之时,彻底迷了方向。为了避开凤府的小厮的搜查,随意钻进了一间空置的小院儿,反手将院门关上,上了拴子。 这处小院儿与别处有所不同,极仿平民的宅院,荒置的空地上长满参差不齐的杂草,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每间隔一段距离都设置了一处石灯,一直延伸到木屋正门。 木屋的西边有一处水塘,晚风习习,波光荡漾。沿岸铺着大小不一的碎石,石头缝隙里面倔犟生长着杂草,还有一张破旧的竹凳靠椅。 一路疯跑,沐璃累得气喘吁吁,扫了一眼四周,又刻意压低了嗓音,微微蹙眉,细声问道。 “凤府怎么会有这么荒废破旧的宅子,还真是稀奇。燕飞羽,你拉着我跑什么啊,火又不是你放的。” 说到此处,沐璃瞬间反应过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脸黑的燕飞羽,诧异地质问。 “不会真的是你放的火。” 燕飞羽应声嗯了一下,无所谓的耸耸肩,额间的汗水夹着黑漆漆的锅灰形成一道道诡异的花纹在脸上,大汗淋漓,平缓了一下气息,小声抱怨着。 “还不是为了找你,烧一个厨房算什么。这凤珊珊就是故意整我,大宅大户的人多,火不能停,真不是人干的活。”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事实证明,千万不要得罪女人。”沐璃随声附和着,忍不住掩面呵呵笑了起来,又不敢笑得很大声。 “凤珊珊没有为难你?我要担心死了。”燕飞羽忧心追问一句,兀自朝着水塘去,边走边解着自己的腰带,衣服一件一件的脱到地上,回眸鬼笑着提醒沐璃,只说。 “我要洗个澡,不许偷看哦,小心我赖着你。” 第166章 已婚小妇男,再好看我也瞧不上 “切——!我才懒得偷看,又不是没看过。” 沐璃兀自小声嘟囔着,边走边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抱在怀里,随意在水塘边寻了一块干净凸起的巨石,背对着水塘,直接坐下,又说。 “燕飞羽,我已经私下给凤卿尘脉诊过,这个人从脉象看没什么大毛病,面相却很差。而且我发现凤卿尘和他夫人的关系很微妙。凤家兄妹二人又好像有意无意的防备着她。” “照你这么说,这个褚玲珑应该不简单。她跟那个狗屁神医什么关系啊,你搞清楚了没有。” 褚辰溪随口问着,试探性地踩了两脚冷水,又赶紧后退两步,索性蹲下身子,掬了两捧水,先把自己的脸洗干净。 提到褚辰溪,沐璃没来由的高兴起来,一时竟然也忘记了燕飞羽在洗澡的事情,转身直说。 “什么关系我还不清楚。不过,我打听到辰溪正好也在这里,那你能不能私下帮我打听一下,君逸凡有没有跟来。” 乍见燕飞羽已经将脸洗干净,赤裸着白皙光洁的上半身,慌忙捂上自己的眼睛,又乖乖转过身子,暗暗有些心虚,诺诺道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第三次了,阿璃,你要对我负责。”燕飞羽打趣儿提议,起身赤着脚上岸,随手捡起来沐璃放在一旁衣衫,又一件一件穿起来。 沐璃自顾捂着脸,埋头在膝盖上,面上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说着。 “别不要脸了,保命要紧,哪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待会儿我回书房,你趁着这个机会,就帮我找找君逸凡,好不好嘛?” 燕飞羽闻言,面上很不情愿,整齐好衣衫,袖脚边起来,俯身抬手狠狠弹了一下沐璃的脑袋,柔声嗔怪。 “不——好,干什么都行,找这个人就不行,我又不傻。” 沐璃闻言,又气又恼,直接腾地一下突然站了起来,捂着自己被弹的脑袋,险些磕到燕飞羽的下颚,紧锁着眉头,厉声嗔怪。 “为什么不行啊?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矫情啊,有君逸凡协助我们,肯定会事半功倍的。” “就是不行!”燕飞羽一字一字说着,直接背过身去,心中怅然失落,没有再多说。 沐璃看出来燕飞羽有些生气,也不好一直勉强,细思片刻,右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燕飞羽的右肩胛骨,又说。 “不行就算喽。那你去偷偷盯着褚玲珑,我觉得这个人很有问题,兴许我们可以通过她更多的了解褚家,尤其是药师褚方林。” “阿璃,你让我去盯一个已婚妇女,合适吗?我不要去。我还是留下来保护你,最为合适。” 燕飞羽面上不情不愿,无所谓地耸肩,神情幽怨地睨了一眼沐璃,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下定决心,绝不妥协。 “这也不行!难不成你想要自己游泳过青洲,我还是淹死我自己的了。”沐璃当下也不愿意了,便铁了心要跟燕飞羽僵持到底。 二人争吵拌嘴之际,沿着小院儿的院墙外面突然传进来一阵又一阵的喊声,来人刻意压低嗓音,小心翼翼,只说。 “阿璃小兄弟,阿璃小兄弟,阿璃———!” 沐璃一下就听出来是书房小厮石头的声音,寻着声音的方向倒退着往外走,不容置喙,小声对燕飞羽说着。 “来找我的,就这么决定了,赶紧去,小心点。” 说罢,便直接飞身出了院墙,又沿着院墙走了两步,找到了石头,直接从身后轻轻拍了一下石头的后背,喊了一声。 “石头大哥,我在这儿。” 突然听见声音的石头,宛如惊弓之鸟,回身拍了拍自己受惊的小心脏,又赶紧向沐璃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紧锁着眉头,小声嗔怪。 “别说话,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赶紧跟我走,回书房。” 沐璃尴尬一笑,任由石头拽着手腕,紧着步子离开方才的小院,低声追问。 “我真是迷路了,这就是个破旧的荒宅,也不能来吗?” 石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自顾拽着沐璃紧着步子,朝着书房去。 翌日清晨。 沐璃还没睡醒,房门就直接被凤珊珊一脚踹开,紧跟着进来五六个女使,满屋子就是一通翻找,弄得到处都是哐当作响,甚至有个小女使,直接冲进里屋,不由分说,想要掀开沐璃的被子,两个人好一番拉扯。 沐璃醒过神儿来,赶紧用被子裹紧自己,只露着脑袋,盘腿坐在床上,狠狠剜了一眼那个小女使,余光瞥见凤珊珊盛气凌人地走进来,厉声责问。 “凤珊珊,神经病你,搞什么,一大早跟强盗似的。” “燕飞羽呢?一定是你把藏起来了,烧了我家厨房,就猫起来了。” 凤珊珊反问,凑近沐璃身边,一掌就劈断了床榻,害得沐璃冷不防直接坐到地上,确信床底下没人,方才抬手示意左右之人退出去。 沐璃气得直翻白眼,随手扔了身上的被子,赤着脚起身,在床头附近取了衣衫和靴子,一脸气鼓鼓的样子,边穿边抱怨。 “凤大小姐,你也说了,这里是你家。你真是比我还不讲理,找人就找人嘛,劈我床做什么。燕飞羽是个大活人,谁会把他藏到床上,什么脑子。” “除了你这里,我想不到他还会去别处。”凤珊珊厉声反驳,负手而立,一副追根究底的样子,又说。 “卿尘怎么样了?” “不知道!”沐璃随口迎合,整齐了衣衫,直接站起身子,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嘴太快,要是凤珊珊觉得她真的没用了,心一横,以她霸道跋扈的性子,直接绑了自己送人情,那真是后悔莫及,又赶紧解释。 “我的意思是,少城主对我还是不太信任,我让他脱衣服给我检查,他三两句敷衍的话就把我打发了,讳疾忌医,我也没办法。” 脱衣服检查? 凤珊珊满脸不可置信,围着沐璃上下打量,神情古怪,犹豫半响,突然质问。 “沐璃,你不会是个徒有虚名的庸医?还是个色胚,想占卿尘的便宜?” “拜托了姐姐,我都要跟不上你的脑回路了,我也是有医德的好吗。已婚小妇男,再好看我也瞧不上,又不没见过帅哥。”沐璃深感无语,连连抱怨,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鄙夷不懈地睨了一眼凤珊珊。 “勉强信你,我可不信外界对你评头品足,都是假的。早膳过后,我会支开褚玲珑,卿尘就交给你了。” 沐璃直接一口应下,瞥了一眼自己惨兮兮的床,冲着准备离开的凤珊珊直接喊话。 “姐姐,赶紧找人给我弄个新床来,要最好的。” 凤珊珊没有回应,带着随行的一众人直接离开了。只剩房间一片狼藉,简直不忍直视。 沐璃满脸无奈扫了一眼四周,又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正准备出门,膝盖处直接就撞到了一个突然经过的小男孩,便赶紧俯身将小男孩抱了起来,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孩儿啊,爹娘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小男孩居然一点没哭,倒是出其不意,看似人畜无害,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沐璃的脸上,力气不大,只是指甲在沐璃的脸上划出两道红痕来,奶声奶气地苛责。 “放我下来,叼奴。” 第167章 这凤府的少夫人不讲武德 沐璃满脸错愕,人还没缓过神儿来,小男孩直接被先前码头接应的嬷嬷给抱走了,连一句道歉都没有,真是大无语。 大清早的真是背运,不是叫人拆房子,就是让小屁孩打脸,这凤家的人真是无法无天,没规没矩。 沐璃又气又恼,撸起袖子,双手叉腰,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冲着小院儿正门,吵嚷着。 “谁家的小屁孩啊,别再让我碰见,下次一定屁股给你打开花。” 话音将落,耳畔冷不禁响起一个清冷凌冽的声音,只说。 “他是我儿子!” 沐璃闻言,下意识地转身,乍见来人,居然是褚玲珑,脑子瞬间就炸掉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收敛了性子,赶忙恭敬见礼。 “燕璃见过少夫人,初来乍到,多有冒犯,还望少夫人海涵。” 褚玲珑面上晕着怒意,余光瞥见一屋子狼藉,脸色更是难堪,显然对沐璃的道歉完全不买账,端着少夫人架子,铁了心要好好教教沐璃规矩,不怒自威,柔声苛责。 “往日小姑子隔三差五的总是会送一些小厮到春藤斋来,隔天自己就莫名其妙离开了,你是我至今见过相貌最好,性子最野,胆子最大,眼睛最瞎的一个,你说呢?” 随行的嬷嬷转身进屋,镇定自若给她搬了个木凳子,又仔细用袖子狠狠擦了擦,方才请褚玲珑坐下。 沐璃心中凉了半截,余光扫了一眼四周,居然没一个脸熟的。心中黯然腹诽,早知道就拉着凤珊珊多唠会儿,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碰上。面上却依旧保持着谦卑地微笑,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俯首行礼,诚挚道歉。 “少夫人说笑了,燕璃知错,还望——” 沐璃奉承逢迎的场面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褚玲珑打断,抬手示意左右两个女使,直接上前将沐璃堵住,温柔地说着打人的漂亮话。 “知错就好,有错当罚,不能因为你是新来的,就破坏凤府的规矩,这满屋子都是比你命精贵百倍的好东西,让你碎了一地。你还当着我的面儿恐吓我儿子,数罪并罚,嬷嬷,先赏她二十藤杖。” 完蛋了,这凤府的少夫人不讲武德,人前温婉贤良,人后“张弛有度”。这满屋子碎瓷片儿又不是她做的,这就是明摆着欲加之罪,走为上计。 沐璃心中腹诽,脑子却转得飞快,瞟了一眼左右两个小女使,当下直起身子,快速原地旋转,又突然俯身,直接从两个女使的围堵当中逃开了,飞身后退到书房小院儿的门口,嬉笑着寒暄。 “得罪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总不好为了与凤珊珊那点微薄的信任,平白受了这皮肉之苦。眼下还是赶紧找到凤珊珊,想办法脱罪才行。 从褚玲珑的言谈可见,她早就看穿凤珊珊往日明面上是送小厮,实际上还是不相信她,变相找人给凤卿尘治病,只是对当下的沐璃,她还摸不透底细,只觉得沐璃与凤珊珊的关系很微妙。 沐璃心中思量片刻,便一溜烟儿直接离开了书房,身后一众跟上来吵吵嚷嚷要将她抓住的人,也一并招呼着附近的小厮一起围追堵截她一人。 这诺大的凤府头一次来,路线虽还不熟悉,却还是机灵的逆着厨房的方向上下逃窜。 凤珊珊还没走远,自顾寻着吵嚷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多时。 沐璃误打误撞,翻身跃进一方小院儿,远远就看见院儿里面的凉亭处正有人背对着她抚琴。 凤卿尘正从小院儿的正门进入,身后跟着书房的两个小厮,沿着小花铺成的鹅卵石路,正朝着凉亭过去。 沐璃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一股脑儿地直接扑倒凤卿尘身边,手脚并用,缠住他的右腿,一屁股坐在他的脚上,神情凄楚又可怜,嘤嘤委屈,直说。 “少城主救命啊,夫人要打我。呜呜呜~” 围观的众人一脸懵逼,只觉得辣眼睛。堂堂七尺男儿,无赖又泼皮,直接抱着自家少城主的腿,说哭就哭,更觉得沐璃是叼奴欺主,不要脸没下限,却也不敢直接上前将她钳制住。 凤卿尘懵怔片刻,又瞬间反应过来,俯身正想要将沐璃扶起来,却见沐璃已经被人揪住了衣襟后领,那人的脸色异常寒凉,声音凌冽,厉声对沐璃下令。 “松手!”君逸凡说。 “王爷,这是府上新来的奴仆,冒失无礼,惊扰王爷弹琴的雅兴,是臣管教不严之罪,请王爷责罚于臣,放过他。”凤卿尘亲自为沐璃解围,本想直接将沐璃护在身后,伸手却抓了空。 君逸凡听声音就认出了沐璃,一眼就识破了她的女扮男装,只是没想到会在凤城遇见她,真是又欢喜又恼怒,直接稍稍用力就将沐璃拎起来,带入怀中,柔声苛责。 “璃儿真是无情,只不足半月未见,就有了新欢,还做了凤府的家奴。” 围观的众人噤声唏嘘,一直认为沐璃这次死定了,得罪少夫人不说,更得罪了府上的贵客,居然连少城主主动说情都不好使了。 沐璃只觉得头皮发麻,喜忧参半,先前对凤珊珊许诺在先,总不能让君逸凡在众目睽睽之下拆穿自己的身份。 又觉得再继续装可怜扮娇弱博取凤卿尘的垂怜,只会让君逸凡爆走失控,只好假意咳嗽喘不过气儿,直接晕倒在君逸凡的怀里,小脸扑在君逸凡人的胸膛上,昏死前刻意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死了?王爷勒死人了? 凤卿尘和后来的凤珊珊满眼惊恐,心凉了半截,却也不敢为沐璃多做解释,只能硬着头皮,异口同声向君逸凡致歉,试图缓和君逸凡此时的怒气,直说。 “逸王息怒。” 君逸凡全然没有将两个人的话听进耳朵里面,神情专注地盯着怀中的沐璃,赫然发现她脸颊上被小男孩指甲留下的划痕,头也没抬,自顾厉声责问。 “是谁伤了你?” 众人噤声,满脸错愕,差点以为是幻听,面面相觑。先前一直对沐璃穷追不舍的凤府小厮,连连后退,自觉龟缩到凤家兄妹的身后。 领头的小厮战战兢兢,忍不住吞口水,下意识地擦拭额头的汗水,心慌瞥了一眼凤家兄妹,欲言又止,又突然对上君逸凡寒眸睨过来的眼神,直接腿软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结结巴巴,直说。 “是少夫人命令我等将燕璃带回受罚,因为她不守规矩,冲撞了小少爷,而且将书房偏房的名贵瓷器碎了一地。他狡猾逃脱,不愿受罚,故而我们才追他。” “那瓷片是我摔的,与阿璃无关。小少爷为何会出现在书房?”凤珊珊厉声责问,眉头都要拧巴在一起,心中对褚玲珑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场面一度失控。 假死昏睡在君逸凡怀里的沐璃眯眼瞥见君逸凡脸色铁青,正要发怒,又赶紧假装缓过气儿来,抽身从他的怀中逃开,赶紧躲到凤珊珊的身后,捂着自己受伤的小脸,笑呵呵地寒暄着。 “这下好了,误会都解释清楚了。我的脸没事儿,回去涂一点润肤膏隔天就好了,没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当值了。” 没走两步,又自己退了回来,只旁若无人的挽上凤卿尘的胳膊,拽着他一起离开,笑意逢迎着。 “辛苦少城主跟我一起回书房帮我跟夫人解释解释。不打扰各位弹琴听曲儿的雅兴,先走了。” 第168章 真是胆大,睡凤家祖祠 沐璃就怕君逸凡突然反悔,场面再度失控,无法解释自己的由来,拽着凤卿尘的胳膊,急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面。 虽说再见君逸凡心中欢喜,可是此时相认,必然会打乱凤珊珊最初的计划,救不了凤卿尘,还有可能牵扯出更大的祸患。 更何况,君逸凡即使再无聊也不过无缘无故跟着褚辰溪一起来凤城走亲戚,他不该回王城了吗? 沐璃一时也想不通,只顾着拽着凤卿尘轻车熟路的回书房去。 留在原地的一众人,小厮自觉恭敬退了出去,只留君逸凡一行人,还有凤珊珊。 只见君逸凡眼神怔怔地盯着沐璃仓惶逃跑的方向,随意地扶了衣袖,心中思量着“燕璃”这两个字。 没想到沐云修居然如此信任燕飞羽,偏将沐璃直接交给他一人。这两个人应该在青洲,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凤城。 思及此处,君逸凡将冰冷的视线落在凤珊珊身上,唇角微勾,邪魅一笑,还是决定依着沐璃的意思,先不拆穿她的身份,眼下更担心的还是沐璃脸上的划痕,直说。 “凤府的家奴真有意思,本王很喜欢,晚些让他直接来这儿伺候。” 凤珊珊愣怔片刻,眼神左右闪躲,故作没懂,心中有所怀疑,难不成沐璃的身份已经被看破,柔声追问。 “王爷言语所指是燕璃?” 君逸凡当下就不乐意,面色铁青,抬眸凌冽地睨了一眼明知故问地凤珊珊,冷哼一声,不怒自威,柔声苛责。 “凤大小姐以为还有别人?” “臣不敢!”凤珊珊恭敬直言,当下便面朝着君逸凡的方向跪了下去,诚意叩首,又说。 “臣恳请王爷宽恕阿璃不恭敬之罪。这个人对臣和臣弟都很重要,不能将他交给王爷。若王爷不满,臣愿意替他受罚。” 君逸凡没想到凤家兄妹二人对沐璃都很在意。也许凤卿尘是为了治病,那凤珊珊所求又是什么。 眼下褚辰溪不在身边,还是不要过分强求凤珊珊,在找机会见沐璃。 思及此处,君逸凡最终先松口,却也没有就此罢了的意思,抬手摸了一下琴面,随意拨弄了一下,寒眸睨了一眼凤珊珊,冷声直言。 “都下去。” 凤珊珊这才松了一口气儿,仿佛劫后余生,叩首见礼后,方才起身躬身后退两步,转身便带着随行一众人离开了兰溪院。 留在原地的君逸凡心中依旧惦记着沐璃,思虑片刻,便直接吩咐随侍左右的岩雀,只说。 “先去把辰溪叫来,找出燕飞羽,晚些悄悄把璃儿带过来。” 时近正午,乌云翻滚,突然下起雨来,绵绵细雨,淅淅沥沥。 沐璃正临窗坐着,照着镜子,用随身携带的润肤膏涂抹着脸上的划痕,心中黯然腹诽。 这高门大户的教养真是让狗吃了。是个人都是两副嘴脸,面善心狠,还是赶紧完事儿,赶紧溜走。 正想得出神,突然从镜子里面看见,有个黑影从房梁上掉了下来,心中猛然咯噔一下。 只片刻,便见燕飞羽的脸也出现在镜子里面,虚惊一场,这才舒了一口气儿,连连抱怨。 “你跑哪儿去了?真是吓死人了。凤珊珊为了找你,把我的屋子都给砸得稀碎。” “依照你的意思,去盯褚玲珑了,这会儿她正跟狗屁神医叙旧呢,担心被发现,我就先回来了。” 燕飞羽解释,自顾搬了个凳子,近着沐璃身侧坐着,随手拿起桌面上的润肤膏,扣了一点点,便准备凑近往沐璃的脸上划痕处涂抹,满眼忧心地说。 “我来帮你。” “不用了,我都自己涂抹好了。”沐璃直接拒绝,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后,便将镜子直接扣在桌面上,一本正经的看向燕飞羽,柔声询问。 “可有什么发现?” 问及此处,燕飞羽面上很是得意,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本书,直接拍在沐璃面前的桌子上,挺直身板,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想要邀功请赏,唇角微扬,呈现极其好看的弧度,又顽皮地吹了一下自己的斜刘海,得意地问。 “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沐璃懒得听他打哑迷,随手拿过那本书,翻看两页,居然是凤家族谱,又着重看了燕飞羽折过的那一页,上面清晰明了的写着凤卿尘和凤珊珊这一代人的人员组建。 凤家男丁世代盛行一夫一妻制,到凤卿尘这一代,男丁只有他一个,有妻褚氏玲珑,再无其他。 这明显与事实不符,他们应该育有一子,还是凤家长孙,怎么没有上族谱。 难道这就是凤珊珊怀疑褚玲珑的根本原因。关于那个男孩,凤卿尘自己应该最清楚实情,他又为什么替褚玲珑遮掩。 沐璃一时也想不明白其中关系,随手合上了凤家族谱,又推到燕飞羽面前,又说。 “搁哪儿弄来的,赶紧还回去。凤珊珊正满府密捕你,你还去偷人家的东西。” 燕飞羽接过凤家族谱,又揣进怀里,自顾斟了一杯茶,一口饮下,随声附和着。 “凤家祖祠顺来的,我去春藤苑盯梢,正好发现凤卿尘和褚玲珑同院分房而居,时间太晚,我就去凤家祖祠睡了一觉,回来就撞见你被追得四处乱跑。” “还不是因为你,你还真会挑地方睡觉,真是胆子大,那种地方也能睡得着。” 沐璃直言夸赞,打心眼儿里面佩服燕飞羽,怪不得凤珊珊找不到他,谁能想到他会躲在凤家宗祠里面,以他的身手,顺一本族谱,简直轻而易举。 如果真如燕飞羽所言,凤卿尘夫妇同院分房而居,感情并不像外人眼中那般恩恩爱爱,那就是为了做戏给褚辰溪看。 思及此处,沐璃突然想起君逸凡,便直言提醒燕飞羽,只说。 “君逸凡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不难猜到你也在这儿。你还是去盯着褚玲珑,还是先不要被他找到。现在下着雨,你先在这儿待着,晚些别忘了把族谱还回去,我去找凤卿尘。” 燕飞羽应声嗯了一下,点点头,起身打着哈哈,小声嘀咕着。 “记得把门带上,我先补个觉。” 沐璃没有回应,起身径直朝着门外去,回身顺手将门带上,先转了一趟书房,没有看见人,思虑片刻,还是决定先去找凤珊珊,便取了雨伞,朝着阑珊居去。 凤珊珊自离开了兰溪院便回了阑珊居,着近侍小厮将凤卿尘请到了自己的院子,兄妹二人正就着清早的闹剧密谈,尤其是小少爷的事情。 “锦溪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好把他关在春藤苑,等逸王走后,再放出来。现在倒好,弄得家宅不宁,她真以为有长公主撑腰,我凤家就不敢拿她如何。” 凤珊珊连连抱怨,言语之中对那个叫锦溪的小男孩很是厌弃,又见凤卿尘一如往昔,面色苍白如纸,神情却平静异常,又忧心追问。 “你的病情怎么样儿?卿尘,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身子骨日渐消瘦,我私底下请了那么多大夫,居然没有一个能看出毛病的,真是一群庸医。” 凤卿尘闻言,闷声咳嗽两声,随手取了一盏热茶,润了润喉咙,云淡风轻地说着。 “阿姐,我没事儿。锦溪的事情纯属意外,好在已经平息。眼下我更担心的确是褚辰溪,他此行是为了打探褚方林的下落。你是知道的,这些年凤家与褚家暗中的营生,我很担心事情事情败露,王城追责起来,凤家恐遭大难啊。” 第169章 什么叫没有破身啊 “怎么可能,我们已经切断了所有与褚家的联系,眼下就剩下褚玲珑一个人。只怪父亲错信了褚方林,应允了你与褚玲珑的婚事儿,否则哪儿会有现在的难堪局面。” 凤珊珊应声附和,面上很是不快,对于凤卿尘提及的事情心中也有些担忧。 这些年若不是长公主一直给褚家撑腰,也不至于让凤家处处授人以柄,只能强吞下眼前的憋屈儿,闷声挨打。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凤卿尘的身体,家族事大,祖宗传承更重要,只要能治好凤卿尘的病,凤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褚家人不可靠,最能指望的只剩沐璃。 思及此处,凤珊珊又说,“阿璃说你不配合治疗,为什么?” 凤卿尘闻言,面上有些尴尬,又喝了一口茶水,犹豫半响才说, “阿姐,你是知道的,我的伤在身上。虽已经成婚,却没有破身,凤家家规不可违背,阿璃是女子,我不能做的。” “卿尘,命重要,还是身子重要,你就当她是个男子。以她的身份,她不会给你做妾,而且我发现逸王似乎已经认出她来,很是在意。” 凤珊珊好心规劝,忧心不已,凤家男丁必须遵守家规,视规则如命,即是约束也是克制。 两个人相谈之际,客厅的房门连续响了三声,守院的小厮站在门口,恭敬汇报。 “大小姐,燕璃来了,想要见您。” 沐璃独自一人撑着伞站在阑珊居院门外等了许久,正好遇见书房侍奉的石头大哥也在,那就说明凤卿尘在里面,真是赶巧了。 前去通报的小厮回来后,接过沐璃递过去的伞,随侍左右,直到将她送进屋,方才退出去。 沐璃也不客气,理了理衣衫,便自顾寻了一张靠椅,凑近凤卿尘身边坐着,余光瞥了一眼凤珊珊,直言。 “你在这儿正好,让他把上衣脱掉,容我仔细检查一下。”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凤珊珊反问。 沐璃有意无意地摸了摸凤卿尘的左手,挑眉瞅了一眼凤珊珊,眉眼弯弯,最终定在凤卿尘身上,直说。 “没区别啊,本来就想要找你们姐弟两个人聊聊呢,这不是赶巧了,先看病要紧。” 凤卿尘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左手,又刻意用宽袖遮住手腕,犹豫半响才说。 “还是改日,我今日并没有觉得不舒服。阿姐,你们聊,我先走了。” 沐璃眼疾手快直接就抓住了凤卿尘的手腕,稍微用力,就将他按在原先的椅子上,满眼困惑,盯着他,厉声质问。 “你干嘛老是躲着我啊,我可是被你姐姐威逼利诱劫持过来,只为你的,讳疾忌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凤卿尘面颊微红,有些难为情,又碍于沐璃的双手撑着靠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神情委屈地看向凤珊珊,娇声喊了一句。 “阿姐,帮帮我。” 沐璃顺着凤卿尘的目光,回眸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犹豫不决的凤珊珊,也不知道这两兄妹互使眼色,打什么哑迷,直接简单粗暴地点穴定住了凤卿尘,自顾说着。 “大老爷们,真是磨磨唧唧,看一下又不会掉块肉,真是的。” 沐璃直接伸手将凤卿尘的上衣,从领口处扯开,露出白皙骨瘦的上身,锁骨线条清晰完美,上身多处是圆形青紫的斑点,斑点正中心隐约可见针孔大小的伤疤。 “这是什么?”沐璃随口问着。 只觉得看还不过瘾,直接上手去按了按,凤卿尘也会因此不由自主的紧锁眉头,显然这些斑点就是他病弱的根本。 半响没有听到凤珊珊的回应,又抓住凤卿尘的先右手,后左手重新号脉,这才发现其中端倪,真是好狠的用心,伤皮不伤肺,长久下去,疼也能把凤卿尘疼死。 乍见凤卿尘左手手臂上有一颗红痣,与身上的伤痕有所不同,伸手上去搓了搓又擦了擦,也抠不下来,抬眸看向凑近身边来的凤珊珊,柔声质问。 “这是什么?” “守宫砂。”凤珊珊诺诺回答,暗暗有些心虚,忍不住吞口水,万万没想到沐璃会如此简单粗暴,一时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便追问一句。 “怎么样?我弟弟他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沐璃闻言顺手解开凤卿尘的穴道,自顾斟了一杯茶水,一口饮下,润了润嗓子,方才说。 “你这是被银针反复针灸的表皮伤,这不是一日之功,你不疼吗?虽伤在表皮,日久天长,也是会死人的。” 凤卿尘面色很是难堪,青一阵红一阵,赶紧整理了好自己的衣衫,抬眸幽怨地瞥了一眼凤珊珊,深深叹了一口气,犹豫半响才说。 “不知,入夜我就会睡得很沉,夜里总觉得有人在扎我,只感觉到疼,却醒不过来。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 “那真是见了鬼,常年如此,这是在凤府,谁敢这么大胆子,如此欺负你,难道是褚玲珑?” “就是她,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了。”凤珊珊一口肯定,满眼的怨恨,余光看向凤卿尘,又是满眼的心疼。 凤卿尘没有接话,心中还惦记着方才沐璃的有心冒犯之举,下意识地右手紧紧握着左手的守宫砂的位置,见沐璃并不在意,自顾伏案执笔,犹豫半响,才说。 “阿璃小姐,我不会喝你的药。除非你决心嫁给我。我愿意娶你做平妻。” 沐璃手中的笔下的字,直接就变了形,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淹死,不过就是给人看病,怎么就莫名其妙把自己搭进去了,满脸错愕地看向凤家兄妹,质问。 “搞什么,我答应要开方治病,我可没答应把自己搭进去。你们凤家人别太过分啊。” “阿璃小姐不必担心,我凤卿尘身为男儿,言出必行,自会向太师亲自禀明缘由,三书六礼,十里红妆,绝对不会委屈阿璃小姐的。” 凤卿尘自顾说着,直接没有听沐璃辩解,起身便直接离开了阑珊居。 沐璃很是无语,这兄妹二人真是横行惯了,凤卿尘看似文文弱弱,做事儿确是雷厉风行,这事肯定是行不通的,她是招谁惹谁了,桃花一茬又一茬,当下放下手中的笔,看向没有发言的凤珊珊,厉声质问。 “姐姐,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我可没答应啊,你怎么也不替我说两句啊。” “那个是守宫砂。”凤珊珊再次重点重复,又说。 “凤家男丁未破身之前,身子不能被外人女子看见,否则就要娶回家,入族谱。” 沐璃满脸错愕,脑子也是嗡嗡的,她刚刚做了什么,破了凤府的规矩,把自己给卖掉了。什么叫没有破身啊,他不是娶妻生子了, 思及此处,沐璃平复了一下情绪,重新坐回靠椅上,换了一张新纸,伏案重写,懒得搭理凤珊珊说得这些破规矩,只说。 “管你什么破规矩,我又不是凤家人,我可不认啊。我是为了帮你,你去给我解释清楚。” 第170章 真是开天眼了,只听说过女子有守宫砂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凤珊珊诺诺直言,面上很是勉强,凑近沐璃身边坐下,还亲自斟了一杯茶递到她的面前。 沐璃伏案执笔,正忙着,连头都没有抬,直接驳斥道。 “少来,你们姐弟两个人是不是故意拿我开涮的,他都结婚了,孩子都有了,怎么可能还有守宫砂。真是开天眼了,只听说过女人有守宫砂,他怎么会有,玩儿我呢!” “不是!我凤家对男丁的要求很是严格,卿尘虽以成婚,可真的从来没有与褚玲珑行房。这本来是家族丑事儿,既然被你撞破,我也不怕告诉你。” 凤珊珊面上很是窘迫,但是一提到凤卿尘眼神中溢满心疼,犹豫半响,终究是下定决心,将前因后果在沐璃面前和盘托出,只说。 “褚玲珑入我凤家之前就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要不是碍于长公主的势力,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忍气吞声许多年。” 沐璃放下手中的笔,又小心翼翼吹了吹字面上的墨汁,待字迹干的差不多,便将药方推到凤珊珊的面前,眯着桃花眼,满脸写着我不信,又故作毫不在意,柔声追问。 “只是这样,我怎么就不信呢,以凤家的实力远在褚家之上,为自己讨个公道而已,何须畏惧长公主的势力,背地里没干好事儿。” 眼下虽直接证实了凤卿尘夫妇婚姻名存实亡,可还是很意外凤家会心甘情愿戴着那顶绿帽子闷不吭声许多年,这其中一定是有猫腻儿。 凤珊珊闻言,有片刻的犹豫,见沐璃一脸坐看好戏的样子,心下明了,险些就掉进了圈套里面,瞬间释然,反问沐璃一句。 “你都知道些什么?” “也没多少。我并不好奇家族丑事,我想知道的是褚方林在哪儿?他跟褚玲珑什么关系?”沐璃毫不遮掩,划重点询问。 先前要去青洲,即是为了找到沐云阳,也是为了药师褚方林。眼下正好阴差阳错在凤城遇见君逸凡,只能说明褚玲珑知道些什么。 提到褚方林这个名字,凤珊珊面色有一瞬间很难堪,又瞬间释然,自顾将桌面上的药方折叠好,攥在手心里面,刻意转移话题,只说。 “等你把卿尘的病治好,成了我凤家人,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沐璃冷哼一声,优先起身,径直朝着门外走去,随意敷衍地附和着。 “只是治病,没说要把自己搭进去的。你还是好好代我劝说一下卿尘,你是知道我的。” 凤珊珊没有跟上去送沐璃,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怔怔地看着沐璃的背影越走越远,心中恍惚,不知道自己任性将她带过来是福是祸。 沐家地位特殊,自成一脉,是个权贵都巴不得想要凑近拉拢,只可惜沐家只有一个女儿,身上已经背负着两家婚事儿。 先皇御赐的逸王之亲,太皇太后懿旨的国相之亲,而凤家说到底只是商贾,根本就无法与之匹敌。 眼下虽说是逃婚不假,不过就是不想让两家人难堪,沐璃的婚事儿,老太师不点头,谁说了都不算。 沐璃已经走远,正准备回书房,却在中途直接被岩雀拦住了,他倒是聪明,并没有拆穿沐璃的身份。 “公子,王爷有请你去兰溪院一叙。”岩雀柔声直言,恭敬相邀。 沐璃偏过雨伞,抬眸看了一眼天时,已经是傍晚了,心中打鼓,君逸凡这个时候找她,很容易引起褚玲珑的怀疑,思及此处,便随口问了一句。 “天晴了再去行吗?他找我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岩雀神情坚韧,直接侧身将路让开,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直言。 “公子还是去,王爷的性子你应该是知道的。” 沐璃只好妥协,便跟着岩雀身侧,朝着兰溪院去。 不多时。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兰溪院,岩雀恭敬地接过沐璃手中的伞,亲自领着她进了房间,又自觉退了出去,直接将门带上。 房间居然没有点灯,满眼摸黑,沐璃心中有些慌乱,站在原地也不敢乱走动,诺诺地喊了一声。 “君逸凡,你在哪儿?乌漆麻黑的,也不点灯,搞什么鬼。” 鼻尖嗅到淡淡地龙涎香越来越浓郁,耳边还能听见很轻的脚步声在靠近,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 只恍惚觉得面前有人,沐璃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摸一摸,却直接撞到那人的怀里,那人身上有淡淡地很好闻地龙涎香的味道。 “璃儿,我想你了。”黑暗中的君逸凡突然将沐璃紧紧的抱在怀里,温婉乖顺地像个孩子,撑开的左手扶住沐璃腰身,右手轻轻抚摸顺着沐璃的脸颊直接滑倒凉薄的嘴唇。 沐璃知道是他,自顾将他抱紧,小心翼翼地将小脸贴在君逸凡的胸膛上,抬眸痴痴地看向君逸凡的眼睛,柔声询问。 “干嘛不点灯啊?唔——!” 话音将落,君逸凡没有应声,俯身便深情地亲吻,心中燥热难耐,只觉得还不够,便直接将沐璃抱了起来,双腿夹住自己的腰身,朝着床上去。 所有人都想要拆散他们,总有男人在惦记着他的璃儿,为了这一刻,他等呀,盼呀,度日如年,总算是能如愿得尝。 沐璃虽情难自已,双手勾着君逸凡的脖颈,却抓住了君逸凡想要扯开她衣襟的手,压制着心中的燥热,抽出一丝理智,推开了君逸凡,娇嗔直言。 “不可以,君逸凡,有件事儿还是有必要告诉你。”话说到此处,沐璃平缓了一下呼吸,犹豫半响,又说。 “那个我,我不小心看了凤卿尘的身子,完全是为了给他治病,绝无私心,我发誓。” 话音将落,房间的烛光突然亮了一盏,君逸凡没有直接回应沐璃的话,面色却很是难堪。 原来他只穿着中衣,起身赤着脚取了一支蜡烛,将房间其余蜡烛一一点亮,并将最后一支蜡烛放好,方才回到床上去,凑近沐璃身边随意地坐着,愁容满面地将沐璃轻轻揽进怀里半响才说。 “真是只是如此?璃儿可知凤家男儿未破身之前,身子是不可以给家族以外的女子窥视的,所以凤卿尘身边从小伺候的只有小厮,没有女使。” 沐璃倒是乖巧,身子柔软的依偎在君逸凡的怀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心虚地抠手指,这件事儿确实是她鲁莽了,没想到君逸凡会这般忧伤,眉头都要拧巴在一起了,诺诺地回应。 “我哪儿知道凤家男丁会有守宫砂之说。刚刚知道的时候,我脑子都是懵的,凤卿尘还说要娶我做平妻呢,真是叫人头疼。” “你答应了?”君逸凡追问。 沐璃应声连连摇头,又说。“我哪儿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搅和的事情越来越多,真还不如在逸王府呢,乐得自在清闲。” 君逸凡难得一笑,俯身情深款款地在沐璃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柔声宽慰。“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回逸王府了。” 说到此处,沐璃抬眸看进君逸凡的眼睛里面,他的眼睛亮如星,深邃如暮,看别人总是生人勿近,唯独看自己的时候,那双眼睛温柔又梦幻,情深渐笃,叫人移步开眼,半响才回过神儿,柔声询问。 “大哥说你回王城了,怎么会出现在凤城,我可不相信你是闲得没事儿干,跟辰溪一块儿探亲。” 第171章 操碎了一地,真是太危险了 “燕家军遭难一事,不可小觑。我身为王族,必定要为他们平反冤屈。” 君逸凡简单解释,眼下全然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事情,只想要将沐璃紧紧抱在怀里,心里眼里只惦记着沐璃。 “我也是为了这件事儿,大哥说身为军人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做氏族手中的刀刃,而且我二哥也深陷其中,真叫人担心。” 沐璃自顾说着,突然想到燕飞羽还在偏房,太晚不回去,保不齐又要惹是生非,又担心君逸凡吃醋,只好拿凤卿尘说事儿,又说。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先前让凤珊珊去准备药浴,我得去盯着凤卿尘。” 说罢,便准备起身,却突然被君逸凡按在床上,压在身下,只见他随手扯过一侧的被子,盖在两个人的身上,像是要惩罚一般,俯身亲吻的很用力。 沐璃费了好大劲儿才将他推至一旁,嘴角都被他咬破血,本想要翻身坐起,却又被君逸凡抬手按在怀里,真是拿他没办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又泼皮,柔声嗔怪。 “君逸凡,你现在怎么那么无赖啊,居然咬我。我还不能跟你那什么,反正你休想占我便宜。” 君逸凡侧身正面痴痴地盯着沐璃脸上的难掩羞涩又故作正经的小表情,右手曲肘撑着自己的脑袋,左手宠溺地轻轻敲了一下沐璃的额头,邪魅一笑,明知故问。 “璃儿说的那什么,是什么?” 沐璃脸颊更是绯红燥热,慌乱地揪紧自己的领口,神情幽怨,小脸气鼓鼓地盯着君逸凡,又说。 “明知故问,我可是太师嫡女,只花心,不负责。就算你是王爷,也不能勉强我。” “是吗?”君逸凡轻挑玩味儿地说着,唇角微勾,邪魅上扬成好看的弧度,薄唇轻起,又说。 “既然如此,璃儿不想负责,只有本王自己负责了。” 说罢,君逸凡正准备翻身再次将沐璃压在身下,却见沐璃慌不择路,翻身跳下床,随手捡起自己的靴子,抱在怀里,仓惶逃跑了。 沐璃一路边跑,边穿鞋子,脑子里面总是能回想起方才君逸凡狩猎般的眼神,那简直就是要吃人,再多待一会儿真是要沦陷了。 只是不足半月不见,这家伙居然变得如此魅惑诱人。外人面前生人勿近,唯独在她面前,节操碎了一地,真是太危险了。 沐璃前脚离开兰溪院,褚辰溪后脚就迈步进了君逸凡的屋子,正好撞见站在屏风后面,自顾打理着衣衫,心下明了,又满脸憋笑,自顾寻着圆桌边坐下,喝水都被呛到,半响才说。 “方才我看见小丫头跑得贼快,该不是你把她吓跑的?”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君逸凡厉声嗔怪,整理好衣衫,便从屏风后面步履款款走了出来,神情幽怨地睨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褚辰溪,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一口饮下,瞥了一眼门口,自顾嘟囔着。 “本王都自愿献身了,她居然跑了。简直离谱,本王哪里不如别人了。” 哈哈哈——! 褚辰溪忍不住捧腹大笑,堂堂逸王,也只有小丫头能让他如此吃囧,又如此搞笑,这要不是亲眼所见,真是打死也不敢相信,但见君逸凡面色凝重,方才强制自己平缓情绪,又喝了一口茶水,言归正传,直说。 “阿姐还是不愿意交出父亲陵墓地图,对于邪毒之事应该是知道的,却刻意只字不提。” “应该是为了那个叫锦溪的小孩。他是你姐姐的血脉,却不是凤家的血脉。璃儿说,凤卿尘身上还有守宫砂。”君逸凡解释,直接将真相拆穿给褚辰溪听。 “不可能!”褚辰溪直言,满脸不可置信,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又说。“阿姐的婚事儿是父亲亲自定下的,阿姐绝对不会做有辱门楣的事情,更何况以凤家的实力,断然不会就此事只字不提。除非——!” “除非凤家与褚家并不只是表面的姻亲关系。只有一种可能,凤家也暗中参与了邪毒之事,算不上主谋,也该是帮凶。以凤家的人力和财力,藏人或者是敛财都极其容易。我们来了这么久,还没有见过凤家大家长,你不觉得奇怪吗?” 君逸凡直接将褚辰溪脑子里面不可置信的部分摊在明面上,余光瞥见见褚辰溪当下面色凝重,直接默认了他的想法,又说。 “你离开褚家许多年,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眼下还是要赶紧说服褚玲珑交出陵墓地图,捣毁药师褚方林的阴谋。” “可是眼下并不能证明我父亲还活着呀,这件事就算是与他有关,那阿姐为什么要嫁给凤卿尘?” 兰溪院的两个男人各自陷入深思。 沐璃回到偏房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燕飞羽不在房间内,床上依旧是整整齐齐,便直接和衣躺下,脑子里面确实一团乱麻,翻来覆去许久才渐入梦乡,沉沉睡去。 连着两天,凤城的天气总是晴一阵儿,阴一阵儿,雨一阵儿,跟个神经病似的,好不容易盼到雨过天晴,彩虹悬天。 沐璃睡得正香,耳边总是能听见隔间进进出出,搬搬扛扛的声音,恍惚中醒来,睡眼迷离,乍见燕飞羽突然从房梁上掉下来,若不是早就习惯,险些尖叫出声来,厉声责怪。 “燕飞羽,你有病,有床不睡,偏上房梁,你要吓死我啊!” 燕飞羽赶紧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凑近沐璃身边坐着,警惕性地扫了一眼四周,刻意压低了嗓音,指了指书房正厅,直说。 “小声点,凤卿尘搬到书房来住了,你说他图什么呀,娇妻在侧,居然坐怀不乱,你给他看病,就没看出来点其他毛病?” 沐璃微微蹙眉,打了个哈哈,自顾起身伸了个拦腰,赤着脚走到隔房墙面贴耳听墙根儿,喃喃自语。 “你什么意思啊?男人睡书房多正常啊,他现在是凤家的大家长,忙碌了些罢了。不过确实奇怪,这几日他都是刻意躲着不见我,真是够倔犟的。” “过几日凤家祖祭,祠堂我是没法待了,你还是赶紧把他治好,我们才能尽快离开凤城这个是非之地,我早就待够了。” 燕飞羽小声抱怨着,索性直接就滚进沐璃睡过的被窝里面,又自觉身子往里面滚了一下,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蒙头睡去。 沐璃回身瞥见这一幕,正准备上前将他拉出来,小院儿的房门直接被人从外面推开,阳光刺眼,眼前有些恍惚,乍见来人,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窜进自己的被窝里面,狠狠踹了一脚燕飞羽,若无其事地对来人寒暄着。 “早啊!少城主,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阿姐说,只让我将你当做男儿,忘却那日的事情,保命最重要。即如此,阿璃就是不想负责,我便将你当做男儿,自今日起,与你同睡偏房。”凤卿尘云淡风轻地说着,已经吩咐小厮进房打扫。 沐璃冷笑一声,面上有些僵硬,真不敢想象凤珊珊是如何规劝凤卿尘,能让他如此大彻大悟,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来,又担心被人发现藏在床上的燕飞羽,赶紧出言制止,紧张地直吞口水。 “耍流氓是不是?凤卿尘,你信不信我一会儿就把那个什么砂给你抠了。” 第172章 我真是活不起了 “我不信!” 凤卿尘直言,抬手遣散了偏房内的小厮,径直朝着沐璃床边走去,就着她的床边坐下,直接毫不避讳地撸起左手袖子,刻意露出左手手臂上的守宫砂给她看,面颊微微泛红,又说。 “我真的是童子之身,请你相信我。阿姐已经将你的事情全部告诉我,我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只要你愿意,我凤卿尘甘愿休妻另娶,并将我凤家与褚家联姻实情公之于众,绝不让你有一丝难堪。” “你现在就让我很难堪,兄弟,我现在是男人,你脑子坏掉了,这种没羞没臊的话要是被人旁听了去,我真是活不起了。你先出去行吗?有话待会儿再说。” 沐璃深感无奈,又碍于燕飞羽还在被窝里面藏着呢,只想赶紧敷衍了事,将凤卿尘支开。 这凤家姐弟二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也怪自己手贱,干嘛要去扯凤卿尘的衣服,这下好了,直接把自己套进去了。 一直躲在被窝里面的燕飞羽已经听不下去了,只是些许时辰不在沐璃身边,怎么就招惹上这凤城少城主,人家居然还以守宫砂佐证童子之身,上赶着要追求沐璃。 沐璃面上些许烦躁,起身前刻意踹了一脚猫在被窝里面的燕飞羽,就是要提醒他别出声,拽着凤卿尘的胳膊,就往外走,连推带哄地将他推出门,又赶紧将门关上,只说。 “你真的是脑子坏掉了,有病治病,过会儿药房见,大清早的别搁这儿烦我。” 又背靠着门口,贴耳仔细听,直到外面没了动静,方才径直朝着屏风走去,伸手取了挂在上面的外衣,自顾整理着衣衫,余光无意间瞥见一件又一件衣服从自己床上扔了出来,好奇地侧身上前一步。 赫然见燕飞羽身子裹在被窝里面,侧身向外,右手曲肘拖着下颚,锁骨以上露在外面,又故意轻挑地从被窝里面扔出一件中衣来,神色迷离地看着自己,画面异常香艳。 沐璃愣怔片刻,赶紧俯身将扔了一地的衣服一一捡起来,全部盖在燕飞羽的脑袋上,真是没眼看他脸上的表情,又气又好笑,柔声嗔怪。 “燕飞羽,你这是要干嘛,大清早的,能不能让我消停一会儿?” “解释,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不说清楚,我现在就大喊大叫,说你睡了我,还不想负责!” 燕飞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伸手扒拉开沐璃扔在自己脸上的衣服,气得直接直起身子盘腿坐在床上,只用被子裹住自己,神情幽怨地盯着沐璃,一脸兴师问罪的样子。 “要点脸行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我不管你了,自己藏严实点,别让人看见了。”沐璃自顾说着,就着床边坐下,穿好靴子,起身便离开了房间。 燕飞羽又气又恼,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沐璃离开,索性又躺回床上,直接用被子蒙住自己,瞬间毫无睡意,只烦躁地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好不容易搞定了大舅哥,赶走了最大的竞争对手逸王,有的是时间让沐璃爱上自己。居然半路杀出来个凤城少城主,都已婚了,还惦记着他的璃,真是无耻没下限。 突然想到沐璃应该是去药房,肯定是去见凤卿尘了,不能让这两个人单独相处,心焦如焚,便赶紧翻身坐起,整理好衣衫,着急忙慌的出去了。 沐璃自离开偏房,确实直接去了凤府的药房。前些日子碍于凤卿尘不配合,又有诸多小插曲给搁置了。 现下正好去药房转转。早就听说凤府的药房归属褚玲珑管理,凡事自己亲力亲为方才宽心,假手于人万一出岔子,真是解释不清。 凤府的药房紧挨着春藤苑,整体排面比之逸王府的春草堂肯定是差点意思,倒也算是干净整洁,在这里面当值的都是从褚家带过来的小厮和女使。 沐璃前脚刚刚迈进院子,就被两个上了年岁的管事儿嬷嬷并行给堵了出去,来人气势汹汹,像是刻意在这里蹲守她,正预上前抓住她,却扑了个空。 “干什么?”沐璃微微蹙眉,厉声质问,快速后退几步,方才站定,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领头的婆子双手叉腰,横眉怒目,扯着嗓子对沐璃叫嚣着。“你谁啊?这里是药房,不是你这种下等小厮可以进来的。没有少夫人的允许,谁也甭想要从药房里面拿出去一根草。” “叼奴!”沐璃小声嘟囔着,斜眼睨了一眼那个婆子,还好早有准备,找凤珊珊要了个腰牌,从腰间拿出来给两个人婆子看,又说。 “这个行吗?我可是奉大小姐的命令,来这儿转转。” 两个拦路婆子看见沐璃手中的令牌,面面相觑,表情很难看,犹犹豫豫,还是没有将路让开意思,态度却缓和许多,又说。 “那也不行,想转去别处转,反正这里就是不能让你进去。没有少夫人的准许,谁也甭想进去。” 那婆子索性直接耍起赖皮,没想到她一个新来的小厮,居然会有凤珊珊的专属令牌,便也不敢再跟沐璃直面冲突,自顾退守到药房门口,并排堵在正门,就是不让沐璃一个人进去。 沐璃深感无语,瞅了一眼手中的令牌,又无奈塞回腰间,唇角微勾,轻蔑一笑,眼前这两个婆子摆明了就是针对她一人,这是逼着她自己去春藤苑谈判,那个院子保不齐就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思及此处,沐璃来回试了两次,想要硬闯都被堵门儿的婆子给扛了出去,随意地扔在地上,摔得骨头疼。 一来二去,四周围堵过来许多看热闹的小厮和女使,议论纷纷。 沐璃本就不想惊扰春藤苑的人,摔疼了也只是忍着不吭声儿,没想到还是惊扰到褚玲珑,兴许不是惊扰,而是她等得着急,也跟着一块儿出来看热闹。 众人见她过来,纷纷躬身见礼后,赶紧各自散去。 沐璃也寻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乍见来人,还是恭维地起身见礼,客客气气地寒暄着。 “燕璃见过少夫人。” 褚玲珑面上很是鄙夷得意,抬手示意随侍的婆子搬个凳子,搀扶着她坐下,温婉和善,柔声询问沐璃。 “是诚心吗?我怎么觉得你不太想要见到我。有小姑和相公给你撑腰,眼里就装不下我这个少夫人。” 沐璃闻言,尴尬地笑了笑,赶紧解释,只说。“夫人误会了,燕璃不敢。” “你懂药理?”褚玲珑又问,仔细打量了一眼沐璃,心中很是好奇她的来历,只听说她先前擅闯兰溪院,全身而退,又深得凤珊珊的信任,却没有打听到一点有关她的来历,思虑片刻又说。 “你到底是谁?” “略知一二,不敢隐瞒夫人,在下是大小姐请来为少城主治病的游医,会点祖传的法子,可以医治好少城主。”沐璃恭敬回应,想来褚玲珑有所怀疑,便直接将矛头指向凤珊珊,这黑锅只能她来背。 褚玲珑满脸不懈,鄙夷地睨了一眼沐璃,又说。“一方游医,也敢大言不惭,真是不自量力。我褚家医术冠绝天下,都不曾找到救治之法,单凭你一句祖传的法子,就想让我相信你。” 第173章 真是好心喂了狗 “我相信她!”凤卿尘突然说,自顾朝着沐璃身侧走去,上前一步,拽着沐璃护在身后,目光坚韧地看向褚玲珑,柔声嗔怪。 “夫人这是要兴师问罪吗?阿璃就算是犯了错,也归我自行处置,你逾矩了!” “相公这话是何意?我堂堂凤城凤府的少夫人,教训一个行为乖张的下人都不可以吗?”褚玲珑当仁不让,一改往昔温顺贤良的端庄模样,余光阴鸷地睨了一眼沐璃,站起身来,又说。 “我听下人说,你就是为了这个小厮才执意搬出春藤苑,相公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凤卿尘闻言,面色铁青,知道褚玲珑就是故意提点他,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沐璃的手,护在身前,神情怨怼地看向褚玲珑,告诫众人。 “自此刻起,任何人不得阻止阿璃进入药房,包括少夫人。这凤城凤府还轮不到别人来做主。” 众人恭敬回应,先前的两个拦路婆子面上很是为难,却也乖乖让开路,自觉退守到褚玲珑的身侧,不敢应声。 沐璃面上有些尴尬,只笑笑不说话。眼前这个场面,越解释越糟糕,要是直接拆穿身份,她就真成婚姻外的第三者,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眼下只有她一个外人,只好随意寻了个理由,指着药房里面,直说。 “要不你们接着吵,我进去转转。” 褚玲珑当即怒目圆睁,在这凤府许多年,还头一次遇见如沐璃这般猖獗离谱的小厮,正想要呵斥她,却被凤卿尘先一步挡在身前,深感诧异,厉声责问。 “你居然阻拦我?” 凤卿尘面色平静如常,身子却没有后退一步,目光坚韧的正视褚玲珑,语气稍作缓和,言简意赅。 “夫人心中自当清楚让我丢脸的不是阿璃。时下该去照顾锦溪了。” 褚玲珑心中知晓凤卿尘言语所指,只是很意外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时下又被堵得接不上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沐璃在自己药房里面转来转去,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转而笑脸相迎,柔声说着。 “这药房往日都是我在打理,最是熟悉。相公既然相信燕璃的医术,我自当为了你的身体康健积极配合。不如我亲自带燕璃熟悉这个地方。” 沐璃四处转悠,耳朵却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听到褚玲珑自告奋勇做引路人,看似无意,实则有心插了一嘴,直接拒绝。 “多谢夫人好意,我已经熟悉的差不多了。只是要借这药房用上三日,还望夫人割爱。” 褚玲珑没想到沐璃会突然提这般要求,心中有些慌张,余光瞥见凤卿尘,寒眸冷面,只好先硬着头皮应允下此事,客客气气地寒暄着。 “自当是可以的,都是为了相公。若你真的能治好相公的病,就是将这药房送给你,也是应当应份的。” “那倒是不必,这么大的宅子,我又扛不走。到时能给我折现就再好不过了。”沐璃随声附和着,倒也是一点都不客气。 褚玲珑闻言,面上一僵,神情幽怨,狠狠剜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凤卿尘,气鼓鼓地离开药房。 时近正午。 沐璃选了间通风敞亮,靠近花园的小屋,让小厮准备浴桶,烧热水,自配药材制作成药包,泡在热水里面。 好在有凤卿尘陪着,这些小厮使唤起来还算利索,片刻不敢耽搁,就连午膳都着人直接送到了药房来。 午膳过后,小厮依着惯例将凤卿尘的药送来,正好被沐璃撞见,当下拦住那个送药的小厮,多嘴问了一句。 “谁配的药?给谁的?” 这小厮眼明心亮,通府都知道凤家兄妹都护着沐璃,也不敢招惹,只恭敬回答。 “这是夫人给少城主调配的调养身子的,少城主每日都要喝的。” “每日都喝?” 沐璃自顾小声嘀咕着,即是调养身子的,越调越弱,还坚持喝,真是脑子坏掉了。又自顾端起药碗,凑近鼻尖嗅了嗅,当下微微蹙眉,神情微妙,直接将那碗药倒掉了,只说。 “只是安神助眠的方子,不喝也罢。这种药以后不要送了。凤卿尘的病暂时由我负责,其他的人的药都不可以喝。” 那小厮面上有些为难,没想到沐璃的态度如此强硬,余光瞥见凤卿尘正朝着这边来,本想要告状,但见沐璃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识趣儿地赶紧离开了。 凤卿尘方才依着沐璃意思在药房院子里面跑了三十圈,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凑近,突然这般强烈运动,隐隐有些头晕眼花,腿脚发软,凑近沐璃身边的时候,险些没站稳,本想要伸手搭在沐璃的肩膀上借力搀扶一下自己,又觉得不妥,整个人直接颓然地倒在地方,平缓了一下呼吸,方才说。 “我不行了,太累了,我真的是跑不动了。” “赶紧起来,跟我进来。”沐璃直说,鄙夷地瞥了一眼凤卿尘,抬脚直接从他的身上跨过,转身进了屋。 换作小厮装扮的燕飞羽一直在屋内伺候着,热水加了一桶又一桶,本来是想要守着沐璃,没想到直接被当成苦力,还要给凤卿尘倒泡澡水,累得身子疲软地依着浴桶,抱着水桶,坐在地上,乍见沐璃进来,又赶紧起身,凑近沐璃身边站着,诺诺地说。 “水放好了,泡个澡,总不会还要人伺候。” 紧跟着沐璃进来的凤卿尘,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小厮面生,不像是凤府的人,又似乎跟沐璃很熟悉,站位紧挨着沐璃身侧,胳膊还随意地搭在沐璃的肩膀上,心中有所怀疑,目光如火,怔怔地盯着燕飞羽,直接问道。 “你是燕飞羽?” 先前凤珊珊告诉过他,与沐璃同行的还有一人,烧了凤家的柴房,人就猫起来了,遍寻整个凤府都没有找到,没想到居然出现在这里。 沐璃很是诧异,侧脸抬眸与燕飞羽对视一眼,转而看向凤卿尘,狐疑追问。 “你认识他?” 凤卿尘应声摇摇头,面色铁青,睨了一眼燕飞羽,半响才说,“并不认识,只是听阿姐提过。近日祖祠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进了贼,除了他,我想不到还会是谁。” 沐璃面上有些尴尬,联想起来燕飞羽睡凤姐祖祠又偷凤家族谱,呵呵一笑,刻意转移话题,只说。 “唉呀,这些都不重要,我让他来的,伺候你泡药浴,有他在你身边,我很放心。” “我不放心!阿璃怎么可以把我交给一个小贼。”凤卿尘直言拒绝,心里眼里都是对燕飞羽的鄙夷和嫌弃,整个凤府都被他一人玩得团团转,可见这个人的功夫了得,但是他偷得是凤家的东西,就是凤家的敌人。 一直没吭声地燕飞羽也不乐意了,直接扔了手中的水桶,吊儿郎当,地上前一步,挡在沐璃身前,义正言辞地说着。 “你当我乐意伺候你啊!要不是你惦记着阿璃,我才不会出现在这儿。要不是你姐姐不守承诺,将阿璃劫持到凤城,我也不会被你们追得东躲西藏。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真是好心喂了狗。” “骂谁是狗呢?”凤卿尘厉声质问,怒不可遏地盯着振振有词地燕飞羽,撸起袖子,攥紧拳头,突然上前一步,直接冲着燕飞羽的脸打了出去。 第174章 这小子要是被你药死了,可别赖我 燕飞羽和凤卿尘俩个人不顾形象的扭打在一起,沐璃深感头疼,扶额叹息,继而转身离开的屋子,神色诡异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余光定在燕飞羽的脸上,柔声交待。 “你们两个打架小心点,别弄坏了浴桶,坏了还是要你重新来过。另外,打完了,别忘了我交待的事情哦。” 燕飞羽闻言一脸不情不愿地睨了一眼凤卿尘,深感无聊,优先松开了手,论资排辈,凤卿尘还算不上对手,兀自打理了一下衣衫,神情恹恹地看向准备关门的沐璃,只说。 “那你别走远啊,这小子要是被你药死了,可别赖我。” 沐璃狠狠剜了一眼燕飞羽,咚的一声直接将门带上,若无其事地说道。 “不走远,就在门口嗑瓜子,晕了叫我。” 说罢,便自顾寻了个阴凉地儿,坐在躺椅上,小桌上摆着瓜子果盘和茶水,乐得清闲自在,心中盘算着要紧的事情。 通府上下,能有这般待遇的小厮,古往今来第一人。很快就被药房当值的小厮传到了春藤苑褚玲珑的耳朵里面。 一提到沐璃这个人,褚玲珑就觉得晦气,本来只要瞒过褚辰溪,容他在凤府小住几日,等到清明节正好寻个借口跟他一起去青洲,原先的计划,只因为沐璃全部打乱了。 彼时,褚玲珑正抱着儿子锦溪,陪着褚辰溪在春藤苑喝茶聊天,想到那日沐璃擅闯兰溪院全身而退,心中甚是好奇,故作无意,随口多问一句,试探褚辰溪的口风,只说。 “前几日小姑子从外面买来一个叫燕璃的小厮,被你姐夫安置在书房里面保护的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听说她擅闯兰溪院,如此冒犯逸王,居然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真是奇怪啊。阿辰,你怎么看?” “许是那时王爷心情不错,没放在心上。阿姐,过几日我准备跟王爷一起去青洲拜访长公主。在此之前,还是关于父亲陵墓之事想再跟你谈谈。” 褚辰溪有意隐瞒沐璃的真实身份,只一心紧着要紧的事情追问,余光瞥了一眼锦溪,犹豫半响,又问。 “阿姐,有件事儿我还是想要听你亲口告诉我,凤家男儿有守宫砂,为什么你跟凤卿尘成亲数载,他的身上还有,那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褚玲珑面上有些惊恐,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锦溪,神情惊慌地看向褚辰溪,紧锁着眉头追问一句。 “你知道什么?谁告诉你的?相公书房里面的小厮?” 褚玲珑想不到除了凤家兄妹,还有谁会知道这件事儿,重点怀疑的就是沐璃,他是凤府唯一的外人又与凤家兄妹二人走得很近。 守宫砂这种事情,只有代代相传的凤家大家长以及凤族血亲才知道,用来约束和克制凤家男儿的言行举止。 眼下褚辰溪既然主动问了,凤卿尘又一改往昔,刻意与她作对,恐怕凤家不想要在受制于褚家,若真是如此,她和锦溪都要完了。 思及此处,褚玲珑忧心忡忡,看锦溪的眼神却溢满慈母的温柔,只淡淡叮嘱褚辰溪一句,说道。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跟着便起身抱着锦溪,离开了。 不多时。 只有褚玲珑一个人只身回来,遣散了随侍在春藤苑周边的小厮和女使,留心确认了一下四下无人,方才迈步进了屋内,端坐在褚辰溪的对面,又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一枚钥匙,沿着桌面,推到了褚辰溪的面前,神情忧伤,犹豫半响才说。 “我从来都没有什么陵墓地图,阿爹临死前,只交给了我这枚钥匙,叮嘱我好生保管。我私下试过褚家所有的锁,都不行。” 褚辰溪拿起桌面上的钥匙,仔细端详一番,这个钥匙很别致,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想到姐姐突然愿意将这件东西交出来,多半是因为锦溪,却也想不通凤家因何缘故能心甘情愿将这件事儿咽下去,还有凤卿尘的病,以姐姐的医术,就算不能根治,也不至于如此病弱,便语重心长地问道。 “阿姐,把你知道与父亲有关的事情都告诉我,若是担心锦溪,我可以让逸王出面来平息这件事儿,最坏不过,你和锦溪一起回褚家,凤家人不会为难。” “锦溪却是不是凤家的孩子。我在成婚之前,就有了一月的身孕,父亲是知道的,却还是逼着我嫁给了凤卿尘。” 褚玲珑深深叹了一口气儿,面色很是惆怅伤感,一点一滴将凤家与褚家联姻后的相关事情,全部告诉了褚辰溪,情难自已,忍不住哽咽。 隔壁院药房,燕飞羽刚刚将泡药浴晕厥过去的凤卿尘从浴桶里面搀扶出来,小心翼翼平放在一旁的软塌上,擦干身子上的水,方才出门。 乍见沐璃和君逸凡两个人对坐,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面色瞬间变得很难看,随手将浴巾搭在肩上,双手叉腰,冲着外面相谈甚欢地两个人喊了一嗓子,只说。 “阿璃,再不进去,里面的人就死翘翘了。哼——!” 沐璃寻声望去,赶紧放下手中的没嗑完的瓜子,神情温柔的看了一眼君逸凡,柔声叮嘱。 “救人要紧,我先进去了。忙完,我去兰溪院找你。” “不如,我等等你,一起回兰溪院。”君逸凡宠溺地说着,伸手便拽住了沐璃。 他是听闻沐璃与褚玲珑在药房起了争执,才跟着褚辰溪一起过来这边院子,正好碰见在树荫下面悠然自得地沐璃,便忍不住想要留下来陪着她多待一会儿。 沐璃随口应了一声,“也行。”便挣脱开君逸凡的拉扯,三步并做两步走,直接饶过燕飞羽冲进了安置凤卿尘的房间,反手就将紧跟着准备进来的两个男人关在了外面。 滞留在门口的君逸凡和燕飞羽两个人面面相觑,一个衣着华贵,翩翩若仙,一个粗布麻衣,市井小民。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呈现鲜明对比。 燕飞羽面上很是不快,要不是为了沐璃,怎么会把自己收拾的如此寒酸,眼下更像是低人一等,心中郁闷,却还抬头挺胸,右手揪着一小撮君逸凡的衣襟,拉着他朝着门外去,抬脚踩着门边,直接将君逸凡堵在门外,双手交差抱在胸前,一副兴师问罪地样子,鄙夷地质问。 “你怎么阴魂不散啊?这么快就忘记沐云修对你的警告,你们真的不合适,哪儿来回哪儿去,胳膊腿儿都好利索了,干嘛还要纠缠着阿璃。” 君逸凡嫌弃地打理了一下被燕飞羽拉扯过的衣袖一角,根本就看不出来有被拉扯过,却还是做的很刻意,唇角微勾,邪魅一笑,目光凌冽地睨了一眼理直气壮地燕飞羽,厉声反问。 “纠缠璃儿的人难道不是你燕飞羽吗?先前答应本王带璃儿出逃,实则不要脸的博取沐云修的信任,又自以为名正言顺地待在璃儿身边。” 燕飞羽闻言,不懈冷哼一声,努努嘴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又说。 “我凭本事待在阿璃身边。你能把我怎样?我喜欢,我愿意,我骄傲了吗,不像你,身份尊贵又怎样,连待在阿璃身边的资格都是偷来的,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麻烦精。” 第175章 只吃东西,不许嫖娼 君逸凡面色铁青,寒眸冷面,睨了一眼小人得志的燕飞羽,奋力挣袖,负手而立,周身四溢着睥睨天下的气势,一字一句地警告燕飞羽,只说。 “本王生来王族,谁能比本王更有资格。燕飞羽,收起你那点小人心思,璃儿只能是本王一人的。” “漂亮话谁不会说,你不过就是比我先一步认识阿璃。可现在与阿璃朝夕相处的人是我,神气什么。” 燕飞羽当仁不让,据理力争,学着君逸凡方才的样子,嫌恶地扫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碰的一声直接将君逸凡关在药房门外,厉声呵斥着。 “赶紧走。” 君逸凡面色阴沉,若不是瞧着沐璃的面子上,定然要将燕飞羽拖出去杖刑三十,不,五十,最好一棍子抡死他,下等小民,居然如此得意忘形,瞧不上他,还明目张胆地跟他抢女人,气得君逸凡攥紧拳头,捏得骨节咯嘣响。 又碍于沐璃还在里面,直接发作起来会影响沐璃的发挥,神情幽怨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旋即兀自离开,心中盘算着,还是自己先回兰溪院等着。 夜幕深沉。 沐璃在房间里面忙到后半夜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儿。 凤珊珊傍晚的时候,也来了药房,跟燕飞羽一样,倒是乖巧,两人对面趴在一张圆桌上睡着了,直到听见小屋的房门咯吱一声打开,方才悠悠转醒。 沐璃兀自松了一下筋骨,摇头晃脑地从小屋里面走出来,神色倦怠地说着。 “总算是忙完了,燕飞羽,叫你熬的药呢。” 燕飞羽睡眼迷离,使劲晃了晃脑袋,双手将圆桌上的温水煲抱到身边,打着哈哈,支支吾吾地说着。 “搁这温着呢,给你啊。” 沐璃应声瞥了一眼,兀自倒了一杯茶水,一口饮下,转而一本正经地看向等在一侧的凤珊珊,只说。 “进去看看,人已经醒了,就是会虚两日,修养一下就好了。顺便把药拿给他喝了。” 没等沐璃将话说完,凤珊珊已经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进了小屋。 沐璃扫了一眼四周,没有看见褚玲珑,很是意外。做戏都不做全套,还真是露水夫妻,没什么交情。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饿得厉害,转而神情恹恹,委屈巴巴地盯着燕飞羽,鼓鼓嘴巴,矫情地说着。 “我饿了。” 燕飞羽面上很是得意,二话不说,拉着沐璃手,径直朝外面走去,傲娇地说着。 “走,小爷早有准备,带你吃大餐去。” 猫身在凤府这些日子,抽空也会去凤城溜达一圈,对这里的地形几乎摸得差不多,哪儿有好吃的,好玩的,门清儿。 两个人一起去了凤城第一,青洲第二的仙乐楼分店,里面有凤城最好的歌舞,酒菜,还有美人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他可是拿着凤珊珊的腰牌在这地方混吃混喝好多天,绝对没有多看这里的美人儿一眼。 沐璃跟在燕飞羽身侧,站在仙乐楼门口,激动又兴奋,正好她穿的是男装,想要跟着燕飞羽一起混进去,很容易。但转念一想,这不就是青楼妓馆嘛,便狠狠拧了一下燕飞羽的胳膊,厉声嗔怪。 “燕飞羽,你脑子坏掉了,带我来青楼,我是饿了不是那个饿了。” 燕飞羽疼得龇牙咧嘴,赶紧从胸前拿出凤珊珊的腰牌给沐璃看,又连连求饶,“唉呀,你误会我了,整个凤城只有这个地方吃饭可以无限挂账凤家。你这么辛苦,吃他一顿又何妨,这里的餐品很不错的。” 沐璃乍见凤珊珊的腰牌,又赶紧搜了一下自己的腰间,本来在自己的身上,竟然没有察觉到什么时候被他顺走了,神情幽怨地睨了一眼燕飞羽,厉声苛责。 “以后不许这样儿,好好的功夫,竟用来偷东西,真是没品。只吃东西,不许嫖娼。” 燕飞羽面上呵呵一笑,抬手直接勾着沐璃的肩膀,得意洋洋地护着沐璃朝着仙乐楼里面去,一路展示着凤珊珊的腰牌,示意左右迎客的姑娘们离他们远点,尤其是离沐璃远点。 两个人径直上了仙乐楼顶楼的凤家的专属包厢,点了满满一桌子好酒好菜,关门听曲儿。 真是贫穷限制了沐璃的想象啊,有钱人真会玩儿。包厢的格局很大,客厅装潢也很是豪华,进门右侧摆了香炉。 往内里走,粉红纱幔隔开一件卧室,里面是一张圆形粉红纱帐的大床,临近墙边有一张浴桶,近侧摆着玫瑰花瓣和香精还有茶点。 沐璃进屋四处转转,嗅了嗅空气里面的味道儿,就赶紧捂住了口鼻,抬眸狠狠睨了一眼燕飞羽,直接倒了一盏茶,浇灭了香炉里面的燃香,学着桃花姨,踮脚拧着燕飞羽的耳朵,厉声嗔怪。 “燕飞羽,你很行啊,带我来开房,你想睡我啊!小心我告诉大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话是有口无心,知道燕飞羽也不会做那种腌臜龌蹉事儿,只是想要提醒他,以后少来这种地方,以免贞洁不保,熏炉里面燃的就是催情香。 燕飞羽只顾着喊疼,连连求饶,余光瞥了一眼门口的香炉,赶紧解释。 “这间房我也是第一次来,真不知道会是这样儿。这只能说明凤珊珊挺会玩儿,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想要带你来吃点好吃的,还能睡个舒服觉。” “放屁!”沐璃厉声驳斥,这种地方日夜歌舞升平,吵吵得不行,睡得着才怪,又突然意识到燕飞羽的行为有些古怪,便追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违心之事儿。” 燕飞羽应声连连摇头,推搡着沐璃朝着圆桌边坐下,揉肩又捶背,心里乐呵地不行,沐璃没有想起来与君逸凡的点头之约。 好在两个人是在三楼并不吵,又在凤家的地盘上,暗中有人相互这间房,完全不用担心有人打扰。 两个人能好好坐下来,像往昔一样喝酒吃肉,对燕飞羽来说,就是开心的。 仙乐楼的天字房,一经启用,就会有人立刻通知凤家姐弟。 药房里面,凤珊珊近身照顾着病弱的凤卿尘,听到小厮上报这件事儿,深感头疼,倒不是舍不得那点钱,真是担心燕飞羽这个憨货闯祸,无奈地瞥了一眼凤卿尘,只说。 “这个沐璃,还真是会玩儿,你在这儿休息,我去仙乐楼看看。” “阿姐,我也想去。燕飞羽就不是个好人,我真的担心阿璃啊。”凤卿尘诺诺地说着,强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闷声咳嗽两声,抬手示意凤珊珊将他的外衣拿过来。 与此同时。 一直在兰溪院久等沐璃不至的君逸凡私下吩咐岩雀去药房看看,便听说了燕飞羽带着沐璃逛仙乐楼的事情。 只是那种地方,以他的身份出没很容易引起暗中潜伏暗杀之人的关注,又不能真的放任沐璃在那种地方。 思来想去,还是一番乔装之后,尽快离开了凤府,朝着仙乐楼去。 黑夜之中,一直蹲守在凤府四周的魅影也开始行动起来,紧跟着君逸凡的马车,伺机而动。 第176章 不必担心,万事有我 一个小厮,居然能引起诸多关注,这个小厮不简单啊! 春藤苑里面。 褚玲珑浅眠一阵儿后醒来,只穿着中衣,侧身斜依着靠枕,眉眼狡黠地盯着屋外。 卧室的门是关着的,屋内近着床边两侧点上了蜡烛,光影交错,床榻前恭敬地跪着一个蒙面黑衣男人,梳着高马尾,低眉颔首,沙哑的声音,小声说着。 “大小姐,药师有令,务必将太师嫡女沐璃,带回圣地。” 褚玲珑愣怔了片刻,半响才回过神儿来,原来燕璃就是沐璃,怪不得能引起这般骚动,连逸王都按捺不住,乔装出府。 可是这些对褚玲珑来说,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跪在床榻边的眼前人,自她成婚以后,还是第一次见他。他还是那个样子,紧守着褚家的规矩,只叫她一声大小姐。 思及此处,褚玲珑的眼神略带忧伤,起身赤着脚站在地上,附身抬手轻佻地勾起蒙面男人的下鄂,暧昧地说着令人难过的话。 “你还是那么听他的话。他若不放你,你打算何时来见我。” 男人没有反抗,眼神中都是愧疚,任由褚玲珑捏着自己下鄂,越来越用力,只卑微虔诚地提醒。 “大小姐,您逾矩了。小人卑微低贱,受不起您的深情。” “那你为什么还不走,还要像一条狗一样跪在我的脚下,你当真如此无心无情。”褚玲珑厉声苛责,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男人的脸上,又嫌弃地一脚狠狠地踹在男人的胸口。 男人闷不吭声,只默默受着,坚定不移地跪在原地,又说。 “药师让我留下来,护着大小姐。” 褚玲珑闻言,轻笑一声,赤着脚围着黑衣男人,烛光剪影,身形绰约,戏谑地吩咐。 “那就去杀了凤卿尘,永绝后患。” 男人面色有一丝动容,神情略带惊恐,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只觉得褚玲珑有些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犹豫半响才说。 “药师有令,凤卿尘不能杀。” 褚玲珑怒不可遏地推了他一下,满心满眼的厌恶和仇恨,撕心裂肺地冲着男人吵嚷着。 “难道你想让我们的锦溪一辈子寄人篱下,遭人耻笑。他本该是凤家嫡长孙,就是因为凤卿尘不待见他,连姓氏都不愿意给他,所以我们的锦溪只能被关在院子里,连自由都没有。” 男人神情错愕,满脸不可置信,怔怔地盯着褚玲珑看了许久,方才双手抓住她的双肩,柔声质问。 “玲珑,你说的是真的?” 总于听到男人叫她的闺名,褚玲珑像是受伤的刺猬,拔掉了身上的刺甲,神情凄楚,小鸟依人般依偎在男人的怀里,娇声祈求。 “帮我杀了他,为了我们的锦溪。” 已经是后半夜了。 沐璃在仙乐楼已经是酒过三巡,醉意朦胧,兴许是最近太过心累,就多喝了两杯。 燕飞羽也没有料到沐璃会喝多,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忧心她一不小心摔着或者磕着,见她困意渐浓,趴在酒桌上打着饱嗝,赶紧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柔声劝慰着。 “阿璃,喝点水。我背你回去。” 沐璃没有应声,只乖乖地任由燕飞羽右手拖着小脸,左手端着茶水凑近薄唇,像个毫无意识地闷头鸭子,咕嘟咕嘟喝了两口茶水,只是换个姿势,就直接靠在了燕飞羽的怀里。 哐当一声。 天字房的门直接被人踹开,连门都掉了一下。 君逸凡只身一人,一身玄色锦袍,金簪束发,横眉怒目地站在房间门口,乍见醉酒在燕飞羽怀里的沐璃,面色阴狠,睨了一眼燕飞羽,厉声呵斥。 “放开她!” 沐璃醉酒厉害,毫无反应。只燕飞羽很是意外,却也没有把君逸凡的话听进耳朵,自顾抱着沐璃起身朝着里屋的豪华软垫圆床去,小声提醒道。 “阿璃醉了,累了。有话我们出去说。” 君逸凡怒不可遏地看这燕飞羽,他才不相信燕飞羽会这么好心。疾速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又快速地推了一掌在燕飞羽的胸前,顺势想要从燕飞羽怀中沐璃,却抓了空,再次提醒。 “放开她!” 燕飞羽紧紧抱着醉酒的沐璃,后腿了两步,一脚踢开了有些碍事儿的凳子,却没有一点要放开阿璃的意思,毫无畏惧,厉声质问。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跟踪我们?” 本就是偷偷带沐璃来的,没想到君逸凡来这么快,身上隐隐透着血腥味儿,不是受了伤,就是伤了别人。 这些比起沐璃都不重要,最让燕飞羽愤怒的还是君逸凡居然暗中派人跟踪,居然毫不死心地想要继续纠缠沐璃。 碍于沐璃还在燕飞羽的怀里,君逸凡出击地力度和速度都刻意很小心,忧心一不小心伤着她。 二人你争我抢,摇晃着沐璃,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难受的要死,赶紧挣脱开燕飞羽的怀抱,走路晕晕乎乎,险些摔跟头,捂着嘴巴,支支吾吾地说着。 “想吐!” 燕飞羽赶紧去给沐璃找了个痰盂,回身就见君逸凡忧愁满面地搀扶着沐璃,坐在靠椅上,腾出一只手来直接拽过痰盂,轻轻拍着沐璃的背,柔声关切着。 “吐!” 又抬眸睨了一眼燕飞羽,冷声苛责。 “再有下次,定不饶你!” 两个人锋芒相对,只剩沐璃一个人抱着痰盂,吐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缓过神儿来,抬眸恍恍惚惚地扫了一眼左右之人,只觉得有一人身形背影很像君逸凡,低声喃喃自语,喊了一声。 “君逸凡,你怎么在这儿?” 君逸凡紧忙回身照看沐璃,见她还是有些神志不清,坐在靠椅上,紧锁着眉头,睡得很不安生,直接将沐璃抱了起来,正准备出门,就撞见了随后跟过来的凤家兄妹。 二人也是受困于来时路上的暗卫,好在姐弟二人全身而退,无一受伤。 姐弟二人见到天字房一片狼藉,又见醉酒睡在君逸凡怀里,意识全无的沐璃,心中明了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又证实了外界传闻,逸王与太师嫡女的情深义笃。 且不说沐璃心中偏向谁,此情此景,足以证明君逸凡很是在意沐璃。 凤卿尘面上有些难看,却也不好阻止,深深叹惋一声,与凤珊珊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转而一本正经地看向君逸凡,轻声提议。 “街上不安生,我们天明再回去。不如就让阿姐照顾醉酒的阿璃,我们男子为她们守夜。王爷也可在隔壁房休息,这仙乐楼三楼归属凤家,没有准许,无人敢上来。” 凤珊珊应声点头,直接招呼小厮赶紧将房间收拾一下,试探性地上前,凑近君逸凡身边想要搀扶着沐璃,轻生说着。 “王爷,还是将阿璃交给我。” 君逸凡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犹豫片刻,抱着沐璃转身进了内屋,小心翼翼地将她安放在床上,还贴心地掖紧被子,面上有些依依不舍,抬眸睨了一眼不远处的燕飞羽,厉声直言。 “不必了,本王哪儿也不去,只守着她。” 凤家兄妹二人只好默不作声,面面相觑,又齐齐看向默不吭声的燕飞羽。四个人心照不宣地将这件事儿应承下。 谁让君逸凡是这里的王者,他的命令就是圣旨,谁也无法反抗。 翌日清晨。 沐璃只觉得头疼,身子也是疲软酸疼,揉了太阳穴,悠悠转醒,侧脸就看见凤珊珊与自己同床而眠,只觉得恍惚。 明明是跟燕飞羽吃肉喝酒,凤珊珊怎么会在这里,神色迷离地扫了一眼四周,应该还是在仙乐楼天字房。 沐璃强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推搡了一下睡在身侧的凤珊珊,小声说着。 “醒醒!凤珊珊,你怎么会在这儿?” 凤珊珊应声,宛如噩梦惊醒,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不由分说,直接扯着嗓子对沐璃连连抱怨。 “沐璃!你可算是醒了!你真是折腾死我了。你认识逸王,居然还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演戏,你简直把我当傻子!” 沐璃闻声赶紧捂上耳朵,脑子都还晕着,只觉得凤珊珊很是聒噪,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她言语所指。不过就是蹭了顿酒菜,不至于如此抠搜,谁还不是个大小姐,就不惯着你这目中无人的臭毛病。 继而紧锁着眉头,也毫不示弱地对着凤珊珊,扯着嗓子叫嚣着。 “凤珊珊,吃你一顿饭至于嘛,你差这点钱啊!抠死你算了。” 凤珊珊直接扒拉开沐璃捂耳朵的双手,面上晕着怒意,一本正经地质问沐璃,只说。 “我说的是逸王,逸王!你知不知就为了你逛青楼,逸王,卿尘,燕飞羽三个人险些打起来!我们连着来找你的路上还遇上了两波刺客。” 沐璃这才醒过神儿来,摇了摇脑袋,平复了一下心绪,神情诧异地看向凤珊珊诺诺地问。 “君逸凡找来了?” 不提君逸凡就想不起来先前与他的点头之约。真是太累了,没想起来,便赶紧起床,整理衣衫,着急忙慌地说着。 “君逸凡呢?人在哪儿?” “天明时,跟着卿尘一起回了兰溪院。” 时近正午,沐璃回了凤府,心中盘算着怎么去跟君逸凡解释这件事儿,很是忐忑地在兰溪院门口,犹豫徘徊,很不想进去。 直到岩雀亲自出来请,对沐璃一如往昔地恭敬,只说。 “公子,王爷等你很久了!” 沐璃这才应声,勉强挤出一脸笑容,紧跟着岩雀进了屋子。 屋内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儿,君逸凡穿着一身靛青色锦衣华服,正襟危坐在临窗的棋桌旁边,鬓角两缕发丝,自然下垂,只看侧脸也觉得超尘无暇。 沐璃故作乖巧温柔,自觉寻着君逸凡对面而坐,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只觉一只手突然拽住自己的手腕,稍微用力,就将她代入一个宽厚的胸膛里面,抬眸就看见君逸凡冷着一张俊俏的脸,诺诺地寒暄着。 “听说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了?严不严重?” 君逸凡神情幽怨地盯着沐璃看了良久,一本正经的问了一句。“你爱我吗?璃儿。” 他实在是受不了有那么多人惦记着他的璃儿,也受不了他的璃儿身边有别的男人。 就算是知道自己不受沐家人待见,也注定与沐璃会有争锋相对的一天。可是在这一天来临之前,他还是希望沐璃只是他一个人的,心里眼里都只能是他,就是这么自私。 沐璃很是差异,有些冰凉地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君逸凡的脸,柔声询问。 “你怎么了?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她是真的喝断片儿了,一点都想不起来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只能从凤珊珊那里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醉酒醒来后,燕飞羽这小子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正午也不见人。 眼前的君逸凡更像是个受伤的兔子,嫉妒的红了眼,面上很是委屈,叫人看着都心疼。 君逸凡手臂用力,直接将沐璃圈禁在自己怀里,一脸认真地盯着沐璃,再次柔声质问。 “回答我?” 他对沐璃总是最特别的,自从认定自己心之所属,就再也没有刻意用本王自称,也从来都不曾有一丝责怪沐璃总是对他直呼其名。 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是沐璃的心,哪怕是以心换心,也甘愿。只是想要一个被肯定的答案。 沐璃怔怔地盯着如此委屈的君逸凡许久,捧着他的脸,主动吻上了他凉薄的嘴唇,蜻蜓点水般,认认真真地回应。 “当然是你啊!” 君逸凡释然一笑,笑靥如花,先前绷紧的神经一下就放开了,只将沐璃紧紧的抱在怀里,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沉浸良久,偷偷地在沐璃的颈窝上吻了一下,觉得不够,便深吻上沐璃的嘴巴,霸道又蛮横,几乎想要夺走沐璃口中全部的空气,以做惩罚。 沐璃深吸了两口气,面颊绯红,费了好大劲儿将君逸凡推开,紧锁着眉头,满眼差异地柔声质问君逸凡,只说。 “你怎么了?整个人都是怪怪的!不生气了?” 她还是担心跟着燕飞羽一起逛青楼,确实有些鲁莽,自己也着实欠考虑了。还在担心君逸凡会记恨这件事儿很久,平缓了一下呼吸,又说。 “凤珊珊以为是我在玩弄她,都不理我了。这件事儿真是太凑巧了,我也没办法解释。我就是偷偷喝了点酒,好像不知不觉把所有人都得罪了。真叫人头疼。” “不必担心,万事有我。以后不许再单独跟别的男人喝酒,燕飞羽也不行!喜欢你的男人,都要远离的,我真的会吃醋的!” 君逸凡柔声嗔怪,深情款款地盯着沐璃,又想要亲吻沐璃,没想到直接被沐璃捂住了嘴巴。 沐璃微微蹙眉,小声嘀咕着,“那你也不许跟别的女子喝酒,不,喝茶也不行。我也会吃醋的。还有啊,要是再有像陆嫣然那种没品的疯子因为你纠缠我,我一定会对她不客气的。” “你喜欢就好!我只要你。”君逸凡宠溺地说着,抬手扒拉开沐璃的手,又蜻蜓点水般在沐璃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方才觉得心安。 两个人腻腻歪歪之计,守在外面的岩雀恭敬地扣响了三次门,恭敬地说着。 “王爷,少夫人派人来寻公子,说是想要跟公子当面打听一下少城主的病情。” 第177章 我凤家的风雨,都是你褚家人给的 沐璃温婉乖巧地俯首贴耳在君逸凡的心口,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身,倒是竖着耳朵将岩雀的话听的一清二楚,抬眸温柔地看向君逸凡的眼睛里面,努努嘴巴,小声嘀咕着。 “真是奇怪,这种时候应该自己去看凤卿尘,找我做什么?” “不想去就被不去,待会让辰溪去就好。”君逸凡柔声说着,心里眼里只顾宠着她,离别多日,这还是久别重逢后,沐璃如此乖巧地只陪着他一人。 沐璃应声嗯了一下,又突然双手勾着君逸凡的脖颈,蜻蜓点水般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巴,娇声提议。 “凡宝宝,不如我们去凤城街上转转,我来这么久,都还没有上过街呢。” “就这样?”君逸凡温柔地说着,目光灼灼地扫了一眼沐璃身上的男装,犹豫半响,纤纤玉指抬手拔掉沐璃束发用的木簪,那簪子还是燕飞羽亲自雕刻的。乌黑修长的头发如瀑布一般松散开来,视如珍宝一般摸了摸,又说。 “我想让你穿上女装,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沐璃眉眼弯弯如月牙,痴痴地盯着君逸凡俊俏的脸,眼神有些闪躲,委屈巴巴地说着。 “可是这次走得匆忙,没有带女装,就连身上这件也是凤珊珊给的。” “早就为你准备好了,去内室换了,我们一起出去。” 自从沐璃发现沐璃出现在凤城,君逸凡就已经暗中着人依着沐璃的尺寸定制了一套他设计的新衣。 似乎不知不觉就养成了为她挑选新衣的习惯,就连与新衣配套的首饰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本想着等到他生辰那日,再拿出来,送予沐璃。经过昨夜之事,便想着早些送出,恢复她的女儿之身,能名正言顺地待在他的身边。若一直以男身相处,有些事儿就显得很诡异。 沐璃满心欢喜,起身小跑着窜进内室,看见整齐摆在床上一套新衣,与君逸凡身上靛蓝同色的华服,只拿起来比着身形,就叫人心中欢喜,舍不得放下。只是想到凤卿尘和褚玲珑夫妻二人的事情,又小心翼翼地整理整齐,将新衣放了回去,自顾说着。 “我暂时还不能换回女装。褚玲珑对我本就有误会,如果这个时候换回女装,她肯定觉得我就挑唆他们夫妻关系的绊脚石,还是等凤城的事情结束后,再说。” 君逸凡面上有一丝忧伤,从身后抱住沐璃,只乖乖地将下颚靠在沐璃的颈窝,柔声嗔怪。 “都听璃儿的。我好想把你调到兰溪院来侍奉。男人最了解男人,那个凤卿尘对你心思不一般。守宫砂之事必然会成为困住你的借口,我不想你待在他的书房。” 沐璃应声赶紧解释,只说,“我待得是偏房,哪有在他的书房。守宫砂之事,我已经跟他讲清楚了。倒是你,我一直都想问你,我哥跟你说什么了,你说走就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突然提及沐云修,君逸凡的面色只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温柔的将沐璃转过身来,将她揽在怀里,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温柔地说着。 “不管他说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不管我做什么,也想为你好。只是我太贪心,舍不得,放不下,又离不开。璃儿,别离开我,好吗?” 沐璃满脸娇羞,心里确是美滋滋的,也不知道今天的君逸凡是怎么了,总是多愁善感的,说出来话像是加个蜜糖一样甜,但是又觉得自己这身男装与他这般情谊缠绵,确实太过诡异,沉溺了片刻,便自顾挣开了君逸凡的怀抱,重新用木簪束起头发,满眼星光,娇声说着。 “凤家祖祭,凤卿尘这会应该回来了,我还要去药房看看他。晚些再来看你。” “我与你同去。正好我也病着呢,辛苦璃儿一并照顾了。”君逸凡面上云淡风轻地说着,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刻意甩了两下胳膊,紧锁着眉头,做出疼痛的样子。 沐璃方才一进屋就发现空气里溢着淡淡的金疮药的气味儿,又在他的怀里待了那么久,早就发现左胳膊上的上,没什么大碍,也就没有拆穿他,眼下见他如此刻意示弱,多少有些可爱,也就没有想要拆穿他的那点小心思,便顺着他的话,便说。 “那就一起去。到时候王爷可要大度一点,别胡乱吃醋哦。” “我才不会。”君逸凡故作矜持,赶紧解释,脚步却极其轻快,紧跟着沐璃的身后,朝着药房去。 一路遇上的凤府小厮,都认得君逸凡,只敢负责恭敬见礼,心中去暗暗佩服沐璃,同为小厮,她居然能大摇大摆地走在君逸凡的前面。 这个燕璃来头不小啊,不仅搞定了凤家兄妹,还拿捏了堂堂北渊国的逸王殿下,简直就是当奴才的高光时刻,谁能有这份殊荣,那简直就是几辈子烧高香修来的福分啊,羡煞旁人。 紧跟着沐璃身后的君逸凡眼明心亮,注意到这一点,忧心为沐璃带来祸患,便伸手拽住了没心没肺的沐璃,将他拉倒自己身侧,至少也要是并行才好,俯身附耳小声嘀咕着。 “你这小厮未免太过猖狂,跟在我身后。” 沐璃应声扫了一眼四周奇奇怪怪的眼神,心下明了,谄媚一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下意识地往君逸凡身后退了两步,与岩雀并行,恭敬谦卑地说着。 “王爷恕罪,是小人逾矩了。” 君逸凡面上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又瞬间调整回清冷的面容,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领着沐璃朝着药房去。 一行人刚刚进药房,就看见石子路上星星点点的鲜血,进进出出许多人,小厮端着的水盆里面的水都是血红色。 沐璃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冲进了屋内,乍见褚辰溪正在给胸口中刀,昏迷不醒的燕飞羽疗伤。紧锁着眉头,着急问着。 “怎么回事儿,燕飞羽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褚辰溪忙着给燕飞羽止血,没空回应。只好将目光转向一直待在这里的凤家兄妹,厉声质问。 “到底怎么回事儿,说啊?” 凤家兄妹二人面面相觑,还是凤卿尘先说话,只见他上前一步,凑近沐璃身边,一脸认真地说着。 “我在凤家祖祠发现他的时候,就见他胸口中刀,便赶紧把他带回来了。正想去通知你,你就赶巧来了。” 沐璃闻言,险些腿软,心都要悬到嗓子眼儿了,幸得借力君逸凡的搀扶,缓了一下神儿,便收起当前的悲伤,小声询问褚辰溪,只说。 “他怎么样儿?有生命危险吗?” “有点悬,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这两日了。”褚辰溪满面愁容地说着,总算是止住胸口的血,又做了简单的缝合,又俯身用清水净手,方才起身,目光看向君逸凡,又说。 “我怀疑凤府内有暗线,与昨夜袭击我们的刺客有关,眼下当务之急,是将那个人揪出来,才能解开我们的困惑。说不定还能找到我父亲的消息。” 说到此处,凤珊珊面上有些难堪,褚家和凤家并不是表面上的和睦,暗地里凤家一直识被钳制的那一个,为此凤家受了不少委屈,又听褚辰溪这般说,当下就没有一个好脸,鄙夷又不懈地睨了一眼褚辰溪,只说。 “我凤家的风雨,都是你褚家人给的。这些年,我们为褚家收拾多少烂摊子。褚方林就是畜牲,他利用了我父亲的信任,应下与褚家的联姻,居然不顾褚玲珑已有身孕,来羞辱我们,还挟持我们的父亲。你想知道的真相,应该去找褚玲珑,她比谁都清楚,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第178章 凤家陵园 “都别吵了。”君逸凡厉声打断凤珊珊的抱怨,清冷的目光看向褚辰溪,只说。 “辰溪,褚玲珑的事情还是需要你自己的问。我们在这里照看燕飞羽,等他醒来,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褚辰溪没有回应,只简单的将燕飞羽的情况说给沐璃听,当下便自行离开。 沐璃当下直接收起心中的悲伤,就着燕飞羽的床边坐下,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如此安静的燕飞羽,竟然有些不习惯,忧心忡忡,自顾小声祈愿着。 “快点好起来。我一定要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的,不管他是谁。”继而抬眸心照不宣地与君逸凡对视一眼,余光定在凤卿尘的身上,一脸认真的看向凤卿尘的眼睛里面,只说。 “你去收拾一下,我待会就过去。”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各自心中自有盘算。 褚辰溪没有直接离开,刻意在药房门口等着凤珊珊和君逸凡,他深知有些事情再追问褚玲珑也不会有更多的消息,只盘算着要跟君逸凡一起从凤珊珊这里寻得新的突破口。 不多时。 君逸凡跟凤珊珊一前一后从药房出来,三个人心照不宣,齐齐朝着兰溪院去。 经此一事,凤珊珊早就与凤卿尘商议,索性直接将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君逸凡,与其受制于长公主的压力,不如投靠真正的北渊王族。 兰溪院里面。 凤珊珊恭恭敬敬地跪在君逸凡是脚下,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对褚辰溪还是出于本能的厌恶,对君逸凡却很是敬重,世人皆知,他曾经是储君,优先说到。 “我凤家是替褚家暗中经营药材生意和一些死囚的掩护。这些死囚都是用来给褚家做药人,按照约定送到规定的地方,再由褚家内人将他们送到圣地。” “阿姐只给了我一个钥匙,不属于褚家的东西,你知道是哪儿的吗?”褚辰溪应声附和,从怀中掏出那把奇怪的钥匙,优先递到君逸凡的手中,又简单的将从褚玲珑那里知道的消息简单的说了一下。 由此也意识到,褚玲珑对他还是有所隐瞒,只因为他离开褚家许多年,现在的褚家明面上归属其大伯掌管,而父亲是否真的炸死,除非刨了他的坟头,他才会相信。 凤珊珊应声起身,接过君逸凡递过来的钥匙,仔细看了看,满脸惊恐,半响才说。“这是我凤家陵园的钥匙,一直由每任凤家大家长掌管,先前一直在父亲的手中,难道褚方林藏身在我凤家陵园?” “你见过我父亲?这怎么可能?”褚辰溪满脸惊恐质问。 凤珊珊鄙夷地睨了一眼褚辰溪,看他总是诸多不顺心,一脸认真地看向君逸凡,义正言辞地说着。 “我确实没有见过褚方林,可是他劫持了我父亲确实事实,要不然以褚玲珑那种身份的女人,怎么可能进入我凤家家门。锦溪是褚玲珑与褚家的一个暗卫的私生子,根本就不是我凤家的血脉,这是不争的事实。” 两个人的对峙陷入僵局,君逸凡听得也有些头疼,眼下算是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突破口,抽个时间一起去一趟凤家陵园一探究竟。 已经是后半夜了。 沐璃一直近身照顾着重伤昏迷的燕飞羽,用药吊着性命,多次少量,却依旧是呼吸微弱,一动不动。 实在是太困了,便就着燕飞羽的床边小憩儿了一会儿,又突然被他的呓语惊醒。 燕飞羽像是做了噩梦一般,呓语连连,紧锁着眉头,喊了几次沐璃的名字,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沐璃整个人立刻就清醒了,紧紧抓住燕飞羽的手,柔声宽慰着。 “我在呢!燕飞羽,我在这儿呢。” 昏迷中的燕飞羽听见沐璃的声音,渐渐安定下来,突然紧紧攥着沐璃的手,双手紧握的掌心中,明显感受到有什么要紧的东西攥在里面,像是一枚戒指。 晚些来看望沐璃的君逸凡,还特意带来了一些小米粥,乍见燕飞羽紧紧攥着沐璃的手,面上有一瞬间的不愉快,但又瞬间释然,总不好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一直守在门外的湛羽与青山听见屋内的摔倒匝地的声音,忙推门而进。 便见君逸凡正扶着桌子倒水,做梦都不敢相信,自家王爷能真的站起身来。 君逸凡腿脚有些绵软无力,经不起久站,颓然跪倒在地上,湛羽本能的上前想要扶起来,却被其直接制止。 “没关系的!本王可以自己站起来!我可以的!” 躺在床榻上的沐灵珊再次呢喃,“水!” 君逸凡强撑着身子站起身,亦步亦趋,喝止湛羽和青山留守在屏风外,自己端着水壶与茶杯,就着床边坐下,小心翼翼的将沐灵珊护在怀。 将茶水喂给她喝,还心细如尘,用自己的衣袖擦着她嘴角的水渍。 如今这满头白发的样子,多是因为自己,越多的人看见,越是将其当作怪物看待,初见时,虽有些心慌,但是毕竟是舍命相救,要护着。 沐灵珊在君逸凡的怀里悠悠转醒,神情恍惚的瞥了一眼,在其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难得安静,小声的说道。 “我饿了!你家人参,雪莲,什么的,怎么补怎么来!” 都变成这样,怀里的小人儿,还有心情说笑,君逸凡人生第一次,笑得温和如初阳,又担忧。 “还有心情说笑,你这头发怎么办?” 女子的黑发本就是最珍贵的! “都说了,需要补补!这是不可说的秘密!炖好了叫我!”沐灵珊只觉得脑袋昏沉,便在君逸凡怀里沉沉的睡去。 君逸凡小心的将沐灵珊安置在床上,又帮其掖好被子,自己坐回轮椅出去,吩咐道。 “本王无事这件事情,暂且对外保密,这间屋子,除了本王,谁都不许进来,更不许靠近屏风,违令者,杀无赦。” 快去叫厨房准备些进补的汤要来,赶紧送来。” 彼时,沐灵珊在昱王府一夜未归,沐云阳一早便上门讨要人来,涉及沐灵珊的名誉,也不敢太过声张。 君逸凡思量片刻,便自己前去应对。 “你们少拦我啊!我是来找我妹妹的!”沐云阳举步维艰,府内身份自是不用多言,左右都是不能得罪的。 前脚刚刚进府,后脚徐雅妮的就跟了上来,说是要来探望昱王殿下的情况,昨日毕府,将二人拦在门外。 君逸凡徐徐而来,将二人拦在回廊处。 “令妹在府上休息几日,便可回去,烦请回禀左相,无需担心,本王不会对她做什么逾越之举,令深谢令妹的救命之恩,今日不便待客,请回!” “我都没见到我妹妹,凭什么就听你一面之词,我要见珊珊!”沐云阳不愿意,推开阻拦的下人,上前一步说道。 “湛羽,送客!”君逸凡冷声吩咐道。 跟在沐云阳身后的徐雅妮,见到君逸凡便心升欢喜,自是追着君逸凡身后去,却被湛羽拦在原地,有些气恼。 “你拦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来找沐灵珊的!我是来找逸王殿下的!” 湛羽冷声道,“徐姑娘莫要上前了,殿下安好,请回!” 沐云阳瞧着走远的君逸凡,心中嘀咕,“真是古古怪怪!姑且信你一次!” 往日他来接沐灵珊,她总是飞奔着跑出来,今日却是奇怪的很,出来拒客的居然是正主君逸凡。 第179章 褚家的大小姐还真是不知羞耻 燕飞羽已经昏迷两日,却依旧未醒来。好在呼吸已经平稳下来,脉搏起伏有序,醒来也不过就是近两天的事情。 沐璃这几日总是起得很早,时时查看燕飞羽的情况,熬药换药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 得空就去给凤卿尘复诊,经过这些时日的调整,他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很多,身上的青紫斑点也在渐渐消散,精气神儿都比往日好了许多。 正午时分。 沐璃端着刚刚给燕飞羽熬好的药,正准备进屋,就碰见准时来复诊的凤卿尘,一袭天青色锦衣华服,步履轻快,追着她身后,凑近身边来,他的面上很是欢喜,便好奇多嘴问了一句。 “什么事情让你这个凤家大家长这么开心,感觉你欢快的要飞起来了。” 凤卿尘紧着步伐凑近,偏过脑袋,满眼温柔地偷偷瞥了一眼女扮男装的沐璃,唇角微微上扬,呈现好看的弧度,一脸神神秘秘,犹豫半响,才慢慢吞吞地说着。 “阿璃,我想好了。我要跟褚玲珑和离。阿姐也同意了,这件事儿已经上报宗祠,再有两日,我就真正的自由了。” 沐璃初闻这件事儿,面上有些诧异,很快就恢复如常,只将这件事儿在脑子里面过了一下,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作为朋友还是替凤卿尘欢喜的,自顾朝着屋内走去,边客客气气地说着恭喜的话。 “你想好就好,还真是替你高兴呢。” 只听沐璃这般云淡风轻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凤卿尘的脸上布满淡淡的忧伤,又追上前几不,半截身子突然拦在沐璃的身前,抿了一下薄唇,眼神有些闪躲,痴痴地偷偷看沐璃的眼睛,再次诺诺地追问。 “只是高兴吗?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嘛?先前我说过要娶你的事情,都是出于真心的。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呢。” 说到这件事儿,沐璃突然笑了起来,笑容温柔而美好,先前只当这件事儿是一场无心的闹剧,却没有想到,凤卿尘居然一直惦记在心里,眼下又突然被拦住去路,只好停下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凤卿尘,摊开将这件事儿说清楚。 “我有喜欢的人,你见过他的,君逸凡。你虽然比我结婚早,可是心性却犹如孩童,哪懂什么感情。我是不会嫁给你的。这件事儿到此为止,好吗?” 凤卿尘面上有些尴尬,没想到沐璃拒绝的如此干脆,很小声哦了一声,紧张到将不安的手背到身后,勉强挤出一脸温暖的笑意,又说。 “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话本子里面都说表白失败的男女,不能做朋友的。可我还是想要跟你做朋友的,我很优秀的,不比逸王差的。” “你还看话本子啊!”沐璃乐呵一笑,满脸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面颊微微泛红的凤卿尘,自顾将手中端着的药碗,递到凤卿尘的面前,柔声嗔怪。 “以后少看一些毒鸡汤。作为朋友,你现在能不能不要总是堵着我的去路,耽搁我把药送进屋。” 凤卿尘尴尬地呵呵一笑,下意识地挠了挠头,赶紧接过药盘子,自觉将路让开,面脸害羞,又赶紧解释。 “我太激动了,只顾自己高兴了。我帮你把药送进去。” 两个人尴尬的氛围,一下就缓解了。 不多时。 沐璃紧跟着凤卿尘的身后,谈笑风生,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燕飞羽修养的房间。 两个人不约而同突然顿住脚步,乍见褚玲珑不知道是何时进了这间屋子,见有人来,褚玲珑便从燕飞羽的床边站起了身子。 沐璃怔住片刻,余光与身侧的凤卿尘对视一眼,又赶紧赶紧恭敬见礼,柔声细语。 “燕璃见过少夫人。” 凤卿尘倒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径直朝着燕飞羽的床边走过去,刻意绕开了褚玲珑,厉声嗔怪。 “你怎么在这儿,谁让你来的?” 褚玲珑面上透着轻蔑之色,扫了一眼凤卿尘,没有接他的话茬子,只是将目光定在女扮男装的沐璃身上,略带杀意,不紧不慢地朝着沐璃的身侧走过去,眉眼上下细细打量着,话中带刺,戏谑地质问沐璃,只说。 “相公要与我和离,你开心吗?” 沐璃面上一僵,心下明了,褚玲珑这是在拿话语点她呢,这两个人和离本就与她无关,何谈开心与不开心之说,但见褚玲珑面上透着厌恶之色,又不依不饶,心中怀疑难不成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在没有被明面拆穿之前,打死也不认的,只好面上强做无辜,恭敬谦卑地说着奉承话。 “主人家的家事儿,小人不敢多嘴多舌。” 褚玲珑闻言轻蔑地冷哼一声,突然凑近沐璃身前,纤细的手指轻挑地抬起沐璃的下颚,又暗中用力捏得沐璃脸骨都是疼的,余光鄙夷地瞥了一眼凤卿尘,又说。 “通府上下都知道我的相公为了一个男人要与我和离,只我不知。他们说那个男人就是你燕璃,我觉得很羞耻,你怎么看呢?” 沐璃疼得龇牙咧嘴,还是忍不住出手推开了褚玲珑,揉了揉自己的下颚,鄙夷地睨了一眼满脸震惊的褚玲珑,余光瞥了一眼凤卿尘,先前的气儿也消了大半儿,收敛了脾气,客客气气地恭维着。 “少夫人说笑了,都是下人无知造谣,我与少城主并无那种情分。燕璃只是大小姐请来给少城主治病的游医罢了,待少城主身体康健,自会离开,不劳夫人费心,且再忍耐几日便可。” 褚玲珑全然没有将沐璃的话听进耳朵里,只是满眼怨毒地盯着面目里,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沐璃的脸扇过去,却只是打了个寂寞,挥出去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凤卿尘突然上前,及时抓住了褚玲珑的手腕,掌心很用力,疼得褚玲珑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挣扎了两下都没能挣开凤卿尘的拉扯,只见他明目张胆地将沐璃护在身后,神色鄙夷怨怼地盯着褚玲珑,怒不可遏地提醒褚玲珑,只说。 “闹够了没有,我与你的事情从始至终都他无关,自己行为不检点,便想着拿别人出气儿。褚家的大小姐还真是不知羞耻。” 凤卿尘说罢,便厌恶地甩开了褚玲珑,侧身站着沐璃身边,转而神情温柔地看向沐璃,柔声关切着。 “你没事儿,可有受伤?” 沐璃应声摇摇头,两排大白牙左右活动了一下下颚,还是有一点隐隐做痛,但见摔倒在地褚玲珑发贱似的心生怜悯,抬眸神情恹恹地瞥了一眼凤卿尘,柔声劝说着。 “要不,你们两个换个地方再聊聊,和离也不是一件小事儿,感情没有,还有家产呢,高门大户的,也不能太吃亏,对。” 凤卿尘闻言笑了笑,又扶额汗颜,深深叹惋一声,目光嫌弃地看向摔倒在地的褚玲珑,又说。 “阿璃提醒的对,吃亏在我,是要多讨要一些,那就改和离为休妻,多出来的,都送给你。” 褚玲珑闻言面色铁青,自顾从地上爬起来,兀自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衫,气恼又不失气场,神情怨毒地扫了一眼,一点就通,统一阵线的两个人。 若说他们真没有那种关系,打死她也不回信,却将所有罪责全部归结到沐璃身上,怒不可遏地盯着沐璃,厉声苛责。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太师嫡女沐璃,说你从来都没有勾引过凤卿尘,我才不信。只要我从这里走出去,拆穿你的身份,你就是第三者插足,众口铄金,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 第180章 你会原谅我的过去,要跟我好好过日子的 “那我可真是要谢谢你了,感谢你成全如此年轻英俊多才又多金的凤城少城主恢复单身。至于名声,你可真是想太多了,我何时在乎过。” 沐璃云淡风轻地说着,自顾朝着燕飞羽的床边走过去,端起一旁的药碗,又小心吹了吹,连头都没抬,自顾说着。 “凤卿尘,赶紧把这个疯女人给我带走,多看一眼,我都觉得头疼。这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多蠢女人,自己抓不住男人,只会张牙舞爪的怪罪别人,何曾自己反省过。” 凤卿尘还算是颇有风度的那种男人,见沐璃不再追究,也就没有刻意继续为难褚玲珑的意思,收敛了怒意,转而看向褚玲珑,轻声规劝。 “玲珑,你我之事儿本就与阿璃无关,凤家宗祠之上,自有定论,你又何必自讨没趣儿,来这儿聒噪,打扰病人休息,多少给自己留点体面,还是赶紧走。” 褚玲珑鄙夷一笑,完全没有把凤卿尘的好心规劝放在心上,神情阴鸷地扫了一眼沐璃,转而温婉贤良,神情凄楚地看向凤卿尘,自顾上前一步,温柔地哭诉。 “相公,你当真要对我如此决绝吗?你可是锦溪的父亲啊,他还那么小,他生在凤家,他是凤家的嫡长孙,他叫你阿爹啊,你怎么忍心就这样将他逐出家门,叫他以后怎么活啊。” 沐璃刚刚给燕飞羽喂了药,耳朵多事儿旁听了一句,只觉得褚玲珑说这些话有些刻意,夫妻二人关起门儿的私房话,非要当着她的面说,余光偷瞄了一眼褚玲珑,便乍见她袖里藏刀,正一步一步的向着凤卿尘靠近,出其不意地朝着凤卿尘的腰腹捅过去,当下着急忙慌地喊了一嗓子。 “卿尘,小心,她右手有刀。” 言语之间,太过着急,直接将手中的药碗扔了出去,碗口与刀锋相撞,瞬间磕成碎片,短刀掉落在地上,飞溅的碎瓷碗误伤了凤卿尘的右手。 凤卿尘下意识地抓住自己流血的右手后退两步,紧锁着眉头,满眼震惊地看着近乎癫狂,面目狰狞地褚玲珑,简直不敢相信,厉声质问。 “你居然要杀我?” “你怪我?是你先背弃我的。凤卿尘,我们说好的,等辰溪离开后,你说你会原谅我的过去,要跟我好好过日子的。就是因为她,你现在要休了我,还要赶走锦溪,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褚玲珑怒不可遏地抱怨着,就算是为了锦溪,她也要将凤卿尘的死栽赃给沐璃,才能为锦溪名正言顺恢复凤家嫡长孙尊贵的身份,才能成为下一任凤家大家长的继承人。 真是让沐璃猜对了,这个褚玲珑突然出现在这里真是没安好心,眼下是坐不住了,想要鱼死网破。 沐璃警惕性地极速靠近凤卿尘,神情担忧地瞥了一眼凤卿尘的右手,又直接从身上扯掉了一块儿白色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样?伤得很重吗?” 凤卿尘应声摇摇头,微微蹙眉,忍着疼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无意间地抬眸,竟然看到了藏身在屋顶的黑衣男人,手持利剑飞身从他们而来,便赶紧双手抓住沐璃的双肩,一起侧身躲开,朝着燕飞羽的病榻边躲避,厉声质问着。 “你是谁?” 这里是凤家,没想到危机此起彼伏,居然有人明目张胆地藏身在自家的屋顶。细看来人,居然是几日前暗夜刺杀他的那个蒙面黑衣人。 只见那个蒙面黑衣人一次击杀不成,灵巧地变换着剑法再次追击了上来。 沐璃警惕性地掏出随身佩戴的短刀,在随意把玩了一下,邪魅一笑,胳膊肘可以撞了一下发愣又不会武功的凤卿尘,厉声提醒。 “愣着做什么?看护好燕飞羽,赶紧喊救命,我来收拾这个人。” 说罢,便直接飞身迎上了蒙面黑衣人的长剑,假意上前又突然侧身躲开,出其不意地凑近那人身边,近身灵巧地变换着手中的短刀,刀锋从黑衣人的脖颈划过,未伤分毫,反手换刀,狠狠扎在那人的肩胛骨处,又极速撤离。 沐璃的轻功可是得到过褚辰溪的赞许的,一般人想要近她的身很难,行动灵巧敏捷。 退守至门口的褚玲珑面上很意外,真是低估了沐璃,细思片刻,直接对黑衣人下令,只说。 “影,杀了他们所有人。” “真的是你要杀我!”凤卿尘满脸震惊看向褚玲珑,厉声质问。 褚玲珑厉声驳斥,很是惊慌,身子隐隐有些颤抖,绝望地瞪着凤卿尘,依旧振振有词,连连摇头,自顾说着。 “你不能怪我,是你,要毁了我,毁了我的锦溪。你们都不能活。” 说罢,又像是突然响起了什么,右手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包药粉,左手捂着自己的口鼻,神情阴鸷地看向凤卿尘,突然跑向屋子内圆桌,颤抖地手将药粉倒进水里面,又赶紧朝着门口跑去。 那药粉遇水生热,产生黑色的毒气如烟如雾一般四散在空气里面。 与黑衣人缠斗,难以脱身的沐璃注意到凤卿尘这边的变化,神情惊恐,幸得身形灵巧,身子后仰,任由黑衣人的手中的长剑从自己的脸上划过,侧身躲开后,冲着凤卿尘厉声喊着。 “烟雾有毒,带着燕飞羽赶紧走。” “谁都走不了。”黑衣人的声音宛如鬼魅,插了一句,变换着手中的利剑,再次紧追着沐璃而去。 只是没想到沐璃的武功身法,居然与燕飞羽不想上下,有些棘手,但还不是问题。 凤卿尘应声有些慌乱,也想到要赶紧带燕飞羽离开,只是刚刚将他扶起来,起身的动作很突然,燕飞羽胸口的伤痕又裂开,鲜血隐隐渗了出来,疼得燕飞羽倒吸一口凉气,五官都要拧巴在一起。 燕飞羽一直都能听见这间房间里面的人对话,只是意识一直没能醒过来,倒是被笨手笨脚的凤卿尘给折腾醒了,右手虚弱无力地扯了一下身上的被子,隐忍着疼痛,抬眸瞥了一眼凤卿尘,厉声提醒。 “用这个,盖住它。” 凤卿尘即刻顿悟过来,着急忙慌地扯过燕飞羽身上的被子,险些将他带飞,屏住呼吸,赶紧将被子盖在那冒着黑烟的水壶上,便赶紧抽身离开,又突然想起来沐璃交待的事情,好不容易得空换了一口气儿,正准备喊救命,却发现自己说话没了声音,只怪自己吸了两口余烟,脑子也觉得嗡嗡的,瞬间昏倒在地。 侧身躺在床上的燕飞羽气得直翻白眼,若不是没力气,真想要上前对着凤卿尘的脸就是邦邦两拳,这么笨,是怎么活在大家族的,又吗没有力气起身忙沐璃,只好忍着疼,随手抄起近身柜上的陶瓷摆件,奋力地从窗户扔了出去。 燕飞羽也不确定真的会有人来救他们,心中只是觉得君逸凡一定会派人暗中保护沐璃,非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现身,担心沐璃会不自在,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黑衣人远比沐璃想象的要难对付些。本身她的实战经验就少,几个回合下来就显得有些吃力,黑衣人吃过近身决战的亏,手中的长剑挥洒自如,纠缠的沐璃无瑕分心。 第181章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兰溪院内。 沐璃凑近凤卿尘的病榻边坐着,简单检查了一下凤卿尘的身子,喂了解药,又重新包扎了一下他右手上的伤口,抬眸看向忧心忡忡的凤珊珊,柔声宽慰着。 “已经没事儿了,待会就醒了,只是他的嗓子需要调养几日,方能说话。” 说罢,便起身走出内室,便见褚玲珑和那个叫影的黑衣人双双被钳制在正厅,强制跪在君逸凡的面前,连同褚辰溪也一并近着褚玲珑的身侧跪着。 燕飞羽挺着腰身,难受地坐在君逸凡的右下方,神情恹恹,眉头紧锁,连呼吸都牵着伤口,疼得说不出话来。 沐璃上前一步,凑近燕飞羽的身边站着,俯身查看了一下他的胸口的伤势,明明是刚刚换新的纱布,隐隐渗着血,很是担忧,柔声询问。 “怎么样?要不你去隔壁屋躺着休息?” 燕飞羽应声摇摇头,龇牙咧嘴,倒吸一大口凉气儿,无心又显得很刻意地朝着沐璃的身上靠了靠,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君逸凡,指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连连抱怨着。 “我这一刀就是拜他所赐,就他,鬼鬼祟祟地从阿璃的房间跑出来,我就追着他到了凤家祖祠,这小子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我才一时不备,着了他的道儿,你好好问问,什么来头,往死里弄他。” 虽说向情敌抱怨发牢骚,求关照,面上无光,但是一切以阿璃的安危为前提,总不好就这么随意放过他。 君逸凡耳朵听着抱怨,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快,若不是看在燕飞羽因沐璃受伤,断然不会让他有机会靠着沐璃。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寒眸瞥了一眼随侍身侧的岩雀,冷声吩咐着。 “岩雀,你去把燕少侠扶进屋里休息。”继而,温柔宠溺地看着沐璃,抬手勾了一下,柔声说着。 “璃儿,到我身边来。” 燕飞羽听出来君逸凡的用心,鄙夷地睨了一眼他,却也没有力气跟他斗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沐璃朝着他的身边去,等他伤好了,就带沐璃赶紧离开凤城。眼下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乖巧地任由岩雀搀扶着一起离开。 房间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凤珊珊看望过凤卿尘,确认他没事儿,方才从里屋走出来,自顾坐到燕飞羽的位置上,厌恶地睨了一眼褚玲珑,余光定在褚辰溪的脸上,理直气壮地控诉着。 “这回你该信了,褚玲珑不过就是褚方林有意安插在我凤家的内应。从来都不是我凤家对不起她,现在居然狼心狗肺地要暗害我姐弟二人。” 褚辰溪应声沉默半响,心知这件事儿确实理亏,但是褚玲珑终究是他的亲姐姐,为此他还是第一次向君逸凡低头,卖个人情,只说。 “王爷,这件事儿阿姐确实有错,恳请您感念她是个可怜的母亲,从轻发落。” 凤珊珊闻言,面色铁青,优先厉声驳斥道。“不可以,我不答应。” 一直沉默的影神情阴鸷地睨了一眼怒不可遏的凤珊珊,自顾上前一步将褚玲珑护在身后,毫不畏惧地迎上君逸凡凌冽的寒眸,自顾说着。 “都是我干的,与大小姐和少爷无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君逸凡冷哼一声,似乎觉得这个影说得话很天真,唇角微扬,邪魅一下,不怒自威,轻声责问。 “褚方林在哪儿?他让你出来所求为何?是不是与璃儿有关?” 事情哪能像表象这般简单,刺杀凤卿尘只是为了褚玲珑临时起意,真正的目的必然另有所图。 先前君逸凡已经跟着凤珊珊去了一趟凤家陵园,很是震惊。本来是亡故先祖的栖身清修之所。 却成了药师褚方林的制药练毒的修炼场,墙上地上的指甲划痕,格格状的四方囚牢,随意填埋的尸坑,触目惊心。 练毒所用的一应药材,毒虫,毒草到处都是。地面泥土腐烂恶臭,成了这些毒虫的栖息之所。 墙上用特意用鲜血留言给沐璃的字,触目惊心,赫然写着。 “想救哥哥,青洲褚家。” 地面上的脚步杂乱无序,显然这里的人应该是在燕飞羽发现他们的栖身之所之后,紧急撤离,都没来得及善后,药台子上还留着尚未形成的绿色药丸。 影听罢君逸凡的质问,面色僵硬,眼神闪躲,又见君逸凡随手打开了一方小锦盒,里面放着的就是他们先前炼制的药丸,面上煞白,似乎对这种东西有种惧怕之感,沉默半响,又故作不知情,只淡淡回复。 “我只是奉命出来保护大小姐,其他事情并不知情,信不信随你们。” “那就吃了它。”君逸凡厉声说着,只轻轻地将那方盒子往桌子前面推了推,又说。 “证明给本王看。否则,本王就杀了她。” 君逸凡冷眸看向猫身在影身后的褚玲珑,全然没有将褚辰溪的请求听进耳朵里面,他急于想要知道褚方林突然盯上沐璃的真正原因,还是只是觊觎沐璃的医术。 若是这药丸是褚方林刻意留下来的,真不敢想象他到底存得什么心思,但凡有可能伤害到沐璃,都不可原谅。 影听罢君逸凡的话,身子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没人比他更清楚那颗绿色的药丸是什么,冒然吃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心中惶恐不安,他自己死不足惜,只怕因此而牵连褚玲珑和锦溪也不得善终,犹豫片刻,转而将求助的目光盯上了一直认真听的沐璃,轻声提醒。 “阿璃小姐来青洲一定是想要见沐云阳。若你能帮我,我带你去见他。” 沐璃听得认真,突然被点名,有点懵,又瞬间反应过来,端正身形,与君逸凡对视一眼,方才看向影,应声反问一句。 “你想我怎么帮你?这是凤家与褚家的家事儿,我一个外人,怎么帮你?” “我要大小姐和锦溪安全离开凤城,直抵青洲褚家。你与凤家有恩,有你做保,凤家不会反水。”影认认真真地说着,他不是不相信自家少爷与逸王的交情,只是不相信凤家会信守诺言放人。 一直猫身在影身后的褚玲珑,突然插了一嘴,借此机会,心中另有盘算,偷瞄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凤珊珊,又扫了一眼君逸凡,转而将目光定在沐璃的脸上,直言。 “不,我要你做保,让锦溪入凤家族谱,承认他是凤家嫡长孙的身份。” 沐璃闻言简直目瞪口呆,还没说话,就听见怒不可遏地凤珊珊拍桌而起,指着得寸进尺的褚玲珑,厉声呵斥着。 “你做梦!休——想!” “是啊!你这就有点为难人了,自己生的自己负责,我一个外人也插不上嘴。褚玲珑,你怕是脑子坏掉了,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口。” 沐璃应声,小声抱怨着,二哥的事情虽然迫在眉睫,可她一个外人,还不足以撼动凤家,乱其血脉传承,就算是报恩,也没有强行认祖的说法,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无奈地眼神看向君逸凡求助,转而看向影,指了指那颗绿色的药丸,再次提议。 “要不,你还是吃了!” 第182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场面一度僵持着。 褚玲珑面色恐慌,看见那可药丸,下意识地紧紧攥着影的衣角,害怕地偷偷咽口水,抬眸与影对视一眼,又轻轻摇头,柔声劝说。 “不能吃,就算是吃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要不就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们,兴许还能有转还的余地。” 影闻言,面上有些动容,一时也没了主意,看来真的是自己下错了赌注,只能退而求其次,转而直接求助逸王,为表诚意,优先说出了褚方林炼药的秘密,指了一下那颗绿色的丹药,直言。 “那个是尚未达到药效的爆毒丹,是剧毒,凡食用者突增实力,青眼獠牙利爪,但是会神经损伤,不受控制,持续战斗,不死不休。只是这一批新药尚有瑕疵,中毒之人不宜控制。” “为什么要制作这些药,受命于何人?” 君逸凡厉声质问,余光瞥见沐璃正在仔细查看那颗药,还俯身凑近鼻尖嗅了嗅,当下就直接将方盒盖子合上,柔声嗔怪。 “剧毒之物,不能轻易触碰。” 影应声摇了摇头,又说,“我只负责制药外围的一应琐事,其他并不知情。王爷可自行查找真相。” “你们的圣地在哪里?”君逸凡又问。 “不可说。一旦告诉你们,大小姐和少爷都不能活,锦溪无辜,也会因此受累,言尽于此,诸位若还想继续为难,我就是拼死一搏,也要护大小姐周全。” 影厉声直言,扫了一眼众人,下意识地做防备状,直接上前一步,将褚玲珑护在身后,余光瞥了一眼褚辰溪,缓和了自己的态度,只说。 “少爷,此事儿与你无关,药师也不愿意你掺合此事儿。让我带句话给你,赶紧回王城,不要入青洲。” “我要见他!”褚辰溪怔怔地看向影,厉声直言,又拉过褚玲珑,出其不意地拔出岩雀随身的佩剑,剑锋直指影,又说。 “我命令你,带我去见他,否则我就杀了锦溪。” 褚辰溪也不糊涂,影如此维护着褚玲珑,他应该就是锦溪的生父。可这个孩子虽是褚家的血脉,却让两家人蒙羞,又害得从小最疼自己的阿姐受尽委屈与折辱,简直不可原谅。 褚玲珑当下就不愿意了,直接挣脱了褚辰溪的拉扯,直接护在影的身前,神情幽怨地责备褚辰溪,厉声呵斥着。 “辰溪,你疯了,把剑放下。我不许你伤害他,更不许你伤害锦溪,难道连你也瞧不上我这个姐姐。” “阿姐!你真是糊涂。”褚辰溪厉声驳斥,手中的剑又上前逼近一步,又说。 “他是害你蒙羞的人啊!阿姐。” 场面再度陷入僵持,剧情已经不在按着先前的轨道发展。 沐璃听着就有些头疼,心照不宣地与君逸凡对视一眼,主动上前一步,废了好大劲儿才抢走褚辰溪手中的剑,又看了一眼在兴致勃勃看戏的凤珊珊,将岩雀的剑插了回去,打着圆场说着。 “这样,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那个叫锦溪的孩子。依我之见,不如让他跟着辰溪,入春草堂做药童,改名换姓,从此与凤家和褚家再无关系,有王爷的庇护,可保一生安康无余。” 凤珊珊对这件事儿没有意见,神情鄙夷地睨了一眼褚玲珑,着重强调着。 “我弟弟要休妻是一定的。这个女人,也不能留在凤家,姑且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我许你活着离开凤城,此后生死与凤家再无关系。”又嫌恶地扫了一眼影,只说。 “至于你,自家管自家事情,从此别再出现在凤城,否则就让你竖着来,横着出去。” 天色渐晚。 君逸凡也听得有些头疼,只觉得黑暗中隐隐有一双无形的手再向他们靠近,最担心的还是沐璃,抬手随意的在桌子上略有节奏地扣了三声,打断了现有的局面,扶额头疼,冷声直言。 “那就这么定了,且散了。”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散开,凤珊珊自顾转身进了内室,带着已经睡醒的凤卿尘一起离开。 沐璃伸了个懒腰,又双手叉腰扭了扭头,正准备一并出去,直接去偏房看望一下燕飞羽,便直接被追上来的君逸凡拉住了,神情诧异地看向君逸凡,自顾说着。 “我去偏房看看燕飞羽的伤势。” “让辰溪去,你留下,我有话说。”君逸凡温柔地说着,自顾牵着沐璃的手,朝着内室去。 岩雀最后一个出去,习惯性地反身顺手将门带上。 房间只剩下君逸凡和沐璃两人。 君逸凡牵着沐璃凑近床边坐下,自顾起身将周边的蜡烛一一点亮,就着方才未完结的事情,有意提醒着沐璃,只说。 “璃儿,我怀疑褚方林的目标是你,真是叫人担心。” 沐璃身子有些疲累,自顾随意的仰面躺在床上,沾床就开始打哈哈,困意袭来,支支吾吾地说着。 “困了,不想听了。管他是谁,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尽管放马过来,谁怂谁是孙子。” 君逸凡闻言,无奈地笑了,房间瞬间被点亮,方才吹灭手中的那支蜡烛,放回原地,凑近沐璃身边,侧身随意地面对躺着,右手曲肘,支愣着脑袋,神情款款地盯着眯着眼睛小睡的沐璃,左手轻轻地撩开散在沐璃额间的碎发,温柔地说着。 “璃儿,这件事儿并不简单,我是真的担心你。此去青洲,你务必答应我,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沐璃应声嗯了一声,又摇摇头,依旧紧闭着眼睛,轻声附和着。 “那可不行,我与左青书青洲太白湖有约,还要寻找我二哥。总是跟在你左右,我只想着谈恋爱,就无心去做其他事情,饱暖思,不好不好。” 君逸凡又笑了,只要听沐璃说话,都是由心而生地开心,又自顾将沐璃拉进怀里,任由她在自己怀里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又说。 “我保护你啊!青洲之事了结,我们一起回王城,等太师回来,我就亲自去找他谈谈,总是要将你要回来。” 沐璃应声哈哈笑了好一阵儿,又紧紧抱着君逸凡的腰身,贴紧他的胸膛,安静地听着他起伏有序的心跳声,娇声回应。 “那我可等你的好消息。若是你失言失信,我此生再也不理你了。” 两个人说着亲密的私房话,沐璃小睡了一会儿,突然听见燕飞羽痛苦的声音,如梦惊醒,突然挣开君逸凡的怀抱,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心中难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赶紧起身,自顾嘟囔着。 “我还是要去看看燕飞羽,真是不放心。你先睡。过会儿我还要去药房一趟。” 说罢,转而回身偷偷在君逸凡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亲吻了一下,便从匆匆离开了。 岩雀从外面回来,端了些晚膳,正好与匆匆离开的沐璃相向而过,都没来得及打招呼,如风一般窜了出去。 第183章 弹琴就算了,谈情说爱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凤城之事算是告一段落,凤家兄妹亲身各自领船出发。凤珊珊信守承诺,送锦溪和褚玲珑入王城逸王府。 凤卿尘亲自送逸王入青洲,实则是他自己要求与阿姐互换行程,想要亲自送沐璃一程。 眼下凤城与青洲褚家撕破脸皮。若不是为了沐璃,断然不会再入青洲。而且青洲只有凤字船才不会被查验,又有逸王相互,更方便沐璃入青洲。 只是他先前因为毒烟雾坏了嗓子,说话还是没有声音,只能将心中所思所愿寄语在送给沐璃的礼物上。 船行江中已有半日,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好在已经是初夏,夜晚的凉风,不冷也不热,吹在皮肤上,有种凉凉的感觉。 残月当空。 沐璃已然换上先前君逸凡为其准备的女装,靛蓝色衣裙,猫眼石水滴步摇,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气质端庄,正陪抚琴的君逸凡在甲板上听曲儿。 这种高雅的艺术她也听不出什么高深的韵味来,只觉得悦耳就是好听。好在出发之前,凤卿尘特意给她备了个六角水晶盒子,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她喜欢吃的,闲来无事儿,打打牙祭也是不错。 一曲作罢。 君逸凡这才腾出手来,抬手宠溺地捏了捏沐璃的鼻子,柔声嗔怪。 “贪吃鬼,入夜吃这么多,会消化不良的。不如,我教璃儿弹琴如何?” 沐璃应声摇摇头,努努嘴巴,鼓鼓腮帮子,调皮地冲着君逸凡眨了一下眼睛眼睛,娇声回应。 “弹琴就算了,谈情说爱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又举起自己的双手,撑开五指,左右翻看了一下,笑着对君逸凡说着。 “我这双手可没有你的好看,治病救人倒也足够,我还是挺满意的,就不用在琴弦上练老茧了。” 君逸凡眉眼弯弯,笑如春花,他的微笑至始至终只属于沐璃一人,抬手轻轻擦掉了无意间沾在沐璃嘴巴边缘的干果渣渣,微微蹙眉,柔声感慨。 “唉——!罢了,谁让我的璃儿如此招人怜爱,太过计较,倒是显得我小气了。等到了青洲,这些东西,我买给你。” 话虽如此说,心中却是忧心不已。只想着到了青洲一定要看护好沐璃,省得她入一城,招惹一个小哥哥,颜值虽不及他分毫,却总觉得能胜过他万分。 他本是高贵的王族,世人心思神往的存在,不知道有多少妙龄少女想要得到他的青睐,唯独只有沐璃,只当做他是情感的依赖,还提醒他,来日若相负,终此一生再不想见。 沐璃闻言偷偷掩面而笑,早就听出来君逸凡话里话外的酸味儿,想来君逸凡一定是自惭形愧,素来高贵,都不知道如何对女孩子好。 自从他腿脚利索后,两个人是聚少离多,都没能好好相处,错过了好多。 思及此处,沐璃亲自挑了一颗果肉丰厚的酸梅,塞进君逸凡的嘴巴里面,瞧着他明明酸得都快成一字眉了,还故作淡然,保持着完美的面部表情,终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又强制自己一本正经地附和着,只说。 “你在担心什么?我这人好皮相,就冲你这五官都长在我的审美上。只管从了我,我一定会待你很好很好的。” 君逸凡轻轻地吐出了梅子的果核,随手将扔进了江中,又用袖帕将自己的手擦干净,方才端起一旁的茶盏,满饮一口,中和了一下口中的酸味儿,方才回应沐璃,只说。 “那璃儿打算何时宠幸我,是否需要我自己选个良辰吉日。” 沐璃没想到君逸凡会如此自降身份这般说,刚刚喝到嘴巴里面的水,呛得她自己连连咳嗽,只觉得是自己幻听,又追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君逸凡宠溺又温柔的用袖帕帮着沐璃擦了擦嘴巴,唇角微扬,邪魅一笑,又投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又暧昧不清眼神,提醒着沐璃不要装傻。 沐璃只觉心花怒放,面颊也跟着燥热难受,藏在袖子里面的手,偷偷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强制自己回神儿,再跟君逸凡这么暧昧不清地对视下去,真是要沦陷了,保不齐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无法收场。 可是眼前人真的是好好看的,都舍不得移开眼睛。普天之下,能如此近距离直视君逸凡的也只有她一人。如他这般神仙般的颜值,任是谁看久了都会忍不住吞口水。 沐璃有些发愣,又见君逸凡突然凑近身边来,隔着古琴的桌面,抬手轻轻扣住了她的后脖颈,紧闭着双眸,侧脸试图要亲吻上她的嘴巴,又无意间抬眸看见从船舱走出来的燕飞羽,像是做贼心虚一般,呼吸都僵滞片刻,赶紧起身,抱着自己的六角水晶盒子,躲开了君逸凡的亲吻,自顾说着。 “那个,等我考虑一下,我这就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日历。” 沐璃走得很着急,经过燕飞羽的身边时,顺手就将六角水晶盒子塞到他的手中,神情幽怨地抬眸瞥了一眼燕飞羽,小声抱怨着。 “真是会挑时候,哼——!” 燕飞羽知道沐璃言语所指,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目送她回船舱,转身又见君逸凡正在收拾桌面上的古琴,面色铁青,准备离开,便径直上前,右手直接按在古琴在,还刻意挑衅地口动了一下琴弦。那琴弦的争鸣之声难听又刺耳,抬眸毫无畏惧的迎上君逸凡的冷眸,唇角微斜,直接辱骂君逸凡。 “臭流氓,你还真是不要脸。” 君逸凡面色铁青,抬手就挡开了燕飞羽按在古琴上的手。若不是看在沐璃和燕京将军的面子上,如此挑衅,早就被岩雀收拾了,横尸荒野,哦不,应该是抛尸沉江才对。跟着便放下古琴,起身自顾搭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服,睨了一眼燕飞羽,冷声直言。 “你身上有伤,本王暂不与你计较。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燕飞羽无所谓地刻意用右手小指掏了掏耳朵,将指甲上的脏污朝着君逸凡的面弹了过去,原地活动了一下身子骨,云淡风轻地说着。 “这句话我已经听很多遍了,耳朵都要长毛了。拿出你的本事儿让我瞧瞧,我还真是瞧不惯你这张花瓶脸。” 君逸凡闭目沉思片刻,深深叹了一口气儿,平缓了一下呼吸,心中一直提醒着自己他是璃儿的朋友,璃儿的很重要的朋友,方才压下爆走的怒火,鄙夷地睨了一眼燕飞羽直接挣袖转身,只说。 “时间不早了,本王回去休息了。燕公子喜欢赏月,请自便。” 燕飞羽闻言,气恼不已,重伤这些时日,虽得到沐璃的照顾,可明眼人也能看出来,沐璃一见到君逸凡,眼睛都是星光闪闪的,喜欢都写在脸上了。他答应过沐云修,一定要保护沐璃,尤其让她离君逸凡远一点,没想到,倒是自己弄巧成拙,成全了君逸凡,心中很是不快,当下便追着君逸凡身后,主动出击,厉声苛责。 “我警告过你,离阿璃远点。” 第184章 本王深爱着璃儿,信不信随你。 君逸凡早有戒备,顺势便侧了一下身子,抬手挡开了燕飞羽的攻击,继而刻意快速的在燕飞羽的左肩上点了一下,有意手下留情,唇角轻斜,只说。 “你不是本王的对手,以后也不会是。离璃儿远点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燕飞羽虽重创在左肩,可是牵扯到右边胸口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只觉得倒吸一口凉气儿,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忍着疼,龇牙咧嘴地说着。 “君逸凡,你少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不是爱阿璃,只是想要利用她。若她知道真相,一定会恨你的。” 君逸凡应声脚步顿了一下,心中隐隐难安,不知燕飞羽知道多少他与沐家的恩怨。转念一想,既然知道又刻意隐瞒沐璃,他应该也是深爱着沐璃,不想她受到伤害,便瞬间释然,又继续朝着船舱内走去,自顾说着。 “不管你知道多少。本王深爱着璃儿,信不信随你。” 连着两日的水路。 中途沐璃和凤卿尘搭成着临近青洲的小船相伴朝着太白湖去赴约。君逸凡一行人先去青洲长公主府,拜会大姑姑,怕失了礼数。二人约好三日后在青洲君不璃医馆汇合。 连着几日的修养,凤卿尘已经可以开口说话,只是吐字比较慢,声音还有些沙哑,心情确实最愉快的,能跟沐璃独行,别提有多开心了。 两个人泛舟太白湖上,晨雾渐浓,摸不着方向,飘荡了许久。 沐璃双腿盘坐在甲板上,瞪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目之所及,皆是雾蒙蒙的,一时也没了方向,心中抱怨着,这个左青书还真是会挑地方,就这儿阴森无边的地方,飞鸟都能撞在一起,要是屁消息都没有,非打死他。 好在这太白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三面都是高山俊岭。 沐璃扯着嗓子喊了许久,也没有收到回应,只好将随行而来的另外三支小船,四散开来,以声音为讯号,相互联系。 清晨的太白湖透着冰冷的寒意。 凤卿尘自顾凑近沐璃身边,取下自己身上的风衣,小心翼翼地披在沐璃身上,就着沐璃身边,背对而坐,柔声劝慰着。 “别担心,这青洲水路我凤家最熟悉,只要这个人真的在太白湖,总能找到他的。” 沐璃应声嗯了一下,心中隐隐有些烦躁,耳朵警觉性地听着周边的动静,沉寂片刻,便突然站起身来,小声提醒着身后的凤卿尘,只说。 “小心一点,有人在靠近我们。” “会不会是我们的人?”凤卿尘追问着,也跟着起身,并抬手示意划船的小厮,停下桨来,降低周边水流的声音。 沐璃应声摇了摇头,警惕性地戒备起来,袖中的短刀瞬间滑到掌心握紧。 耳畔接二连三传来落水的声音,甚至有小厮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湖水,支支吾吾地喊着。 “少城主,小心巨型船!” 浓雾散去,沐璃和君逸凡也看见了,那巨型船的船头靠近引起水面剧烈波动,老练的船手,赶紧奋力向反方向划船。 沐璃与凤卿尘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拦腰抱住凤卿尘,踮脚借力飞身直接上了那艘突然出现的船只。 两个人方才站定,就看见一个嬉皮笑脸的书生气老男人异常热情,张开双臂,径直朝着沐璃飞奔过来,娇声娇气地喊着。 “小阿璃,好久不见,真是想死你了!” 沐璃真是听不惯老男人撒娇卖萌,本能反应,没等左青书扑过来,抬脚就狠狠地踹在他的肚子上,紧锁着眉头,翻着白眼,厌恶地说着。 “滚——!真叫人恶心,老不要脸。” 左青书早就预见沐璃的反应,只是没想到她出手又快又稳,一时没闪开,闷声接了这一脚,揉着肚子再次上前,委屈巴巴地抱怨着。 “上次你还请我吃大餐,这回见面居然如此粗暴,女人还真是善变。”余光瞥见沐璃身侧凤卿尘,只觉得是个精神小伙,长得真俊,虽比不上逸王,倒也算得上花瓶中的精品,打趣儿地对沐璃说道。 “呦!又换男朋友了!这是第几个啊?” “积点口德,为老不尊。这是我朋友,不是男朋友,我二哥呢?在船上吗?”沐璃厉声质问,真是懒得跟左青书废话。 左青书很是礼貌,也意识到他是沐璃的朋友,并没有因为左青书的言语冒犯而生气,连忙恭敬见礼,优先自我介绍。 “凤卿尘见过老先生!” 左青书听见小白脸自荐,目瞪口呆,很是震惊,直接上前抬手勾住沐璃的肩膀,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眼凤卿尘,不可置信地追问。 “他真的是凤卿尘,凤城那个少城主?” 沐璃应声耸了一下肩膀,抬眸鄙夷地瞥了一眼没见识地左青书,得意洋洋地说着。 “不是他,还能是谁!”转而言归正传,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左青书,厉声责问。“我二哥呢?” 她可是在太白湖上漫无边际地飘了一上午才等来了左青书。一定是这个老头子睡得太沉,故意折腾她。 浓雾散去后。整个太白湖上就这一艘大船,周边有几艘会聚过来的小船,都是凤家的小厮,相互帮衬着往大船上爬。 沐璃和凤卿尘跟着左青书进了船舱内,又偷偷下了暗室,里面黑漆漆一片,却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和铁链拖地的声音,心中冷不禁咯噔一下,各自戒备。 凤卿尘不会武功,只好紧挨着沐璃身边站着,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地拽着沐璃的一角衣袖,连呼吸都刻意压制,神经紧绷。 前面领路左青书,轻车熟路地去将暗室的烛灯点亮,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儿,小声提醒着沐璃,只说。 “丫头别怕,跟紧我就好。” 两个人闻言,紧着步子上前,一人锁住左青书的一支胳膊,贴得紧紧的。就这般密闭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还充斥着诡异的声音,就算是武功高强,也禁不住这般吓唬。 烛光摇曳,渐渐将空间点亮。凤卿尘乍见眼前蓬头垢面,铁链绑手绑脚,赤红的眼睛,还有青色的指甲盖,尖尖的利爪,惊吓地汗流浃背,忍不住吞口水,当下直接昏厥过去。 沐璃还算震惊,反射弧过长,愣怔片刻,便紧紧拧着左青书的胳膊,瞪大眼睛盯着面前似人非人的怪物,这比桃花源的燕京将军一众人还叫人毛骨悚然,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左青书听着沐璃的声音就觉得刺耳,随意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凤卿尘,左手塞着一只耳朵,右手直接捂住沐璃的嘴巴,厉声提醒她,只说。 “别叫了!这就是你二哥,你要找的人。唉呀,真是被你吵死了!” 沐璃应声当即闭了嘴,抬手挡开左青书的手,不可置信地看向左青书,余光偷瞄瞥了一眼铁链锁着的男人,厉声质问。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我二哥。糟老头,你不会是随便找个人来诓我!” “我骗你做什么?这小子还是我在太白湖钓鱼的时候捡的。那个时候意识尚存,总是念叨着什么妹妹,什么阿璃。我是凭借着他的随身玉佩才在虞城等你的!” 左青书自顾解释着,俯身直接将昏迷的凤卿尘扛在肩上,又直接吹灭了蜡烛,领着沐璃重新回到了船舱内,合上了暗格的木板,自顾说着。 “七尺男儿还没一个女娃娃胆子大,这就晕过去了。小阿璃,别想了,你还是赶紧先看看这个人,别真的被吓死了。” 第185章 你小子今儿了我的船,就甭想再下去 沐璃重新整理了一下心绪,俯身查看了一下凤卿尘的状况,随手取了桌面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直接喷在凤卿尘的脸上。 她又猝不及防被凤卿尘突然起身,铁头一般撞到了自己的额头,疼得直想哭,颓然地坐在船上,紧锁着眉头,揉着额头,斜眼睨了一眼傻愣的凤卿尘,自顾抱怨着。 “凤卿尘,你真是要撞死我啊!” 凤卿尘听见沐璃的声音,方才缓过神儿来,恍惚地扫了一眼眼前,发现自己还在左青书船舱内,好在不是暗室,便松了一口气儿,紧绷的神经缓和了许多,赶紧拉着沐璃,拽着她就往外走,边走边说。 “阿璃,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得赶紧走,片刻不能留。” 左青书优先快速上前,拦住了爆走的凤卿尘,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便理直气壮又嬉皮笑脸地呵斥着。 “你可不能这个时候走!你可是个大宝贝儿。”跟着便眼神示意还在揉额头的沐璃,直接从腰间摸索出一块玉牌,抛给了她,再次提醒,慷慨直言。 “那真的不是鬼怪,是个大活人。我用银针封闭了他的五识,方才得空走了一趟虞城。你总不能这个时候抛弃我!” “如此危险之人,我凤卿尘就算不会武功,也断然不会让阿璃冒险的。老先生莫要再为难了。”凤卿尘态度很坚决,义正言辞地说着,却依旧不愿松开沐璃的手,还是试图绕开左青书,一心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左青书面上隐隐有些不快,又见沐璃迟迟不说话,还是刻意阻拦凤卿尘,当下就开始耍横不讲理,强行留人,直接说道。 “就是她走,你也不能走!没有你,我这船入不了青洲,也出不了青洲,就只能在这儿太白湖上飘着。你小子今儿上了我的船,就甭想再下去!” 青洲虽表面平静,暗地里一直在严查邪毒人沐云阳的下落。褚家人在长公主的势力庇护下,做得隐蔽了些。 左青书本是一番好意,意外救了沐云阳,对行医问药也只知道一点点皮毛,治不好他,只能看着他毒化下去。 在这儿太白湖上也滞留了数月有余。好不容易在虞城联系上了沐家人,可又发现沐璃跟陆嫣然闹得很凶,准确来讲,应该说是纠缠。 不查不知道,一查不得了。这陆嫣然居然是已故先王的太子妃,势力不可小觑,便只好与沐璃约定在青洲太白湖。 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了这么久,总算是见着活人了!还都是大宝贝,断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了他们。 场面一度僵持,左青书也是没法子,三下五去二,直接将跃跃欲试冲上前来护主的凤家小厮一一打落水,收拾完这些虾兵蟹将,也没搞清楚沐璃到底在想什么,半晌不说话。 只想着索性直接劈晕凤卿尘这个愣头青,再做谋划,方才朝着凤卿尘脖颈抬起的手刀,僵持在半空中,又赶紧收回了手,收敛了周身的戾气,直接背到身后,笑眯眯又心虚地搓手手。 沐璃仔细查看了那个腰牌,确实是二哥的,牌面的右下角还刻着沐云阳的名字。这么美好的名字真是无法想象能跟暗室里面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抬眸凤卿尘对视一眼,便挣开了他的拉扯,自顾上前一步,看着左青书,优先恭敬见礼,一脸认真地说道。 “方才是沐璃失礼,还请前辈莫怪。多谢前辈仗义相救我二哥,只是还请前辈助我一程,送我们入青洲。” 左青书当下便收敛了流里流气地江湖气,随意地摆摆手,眼神示意沐璃一起盯着她身侧的凤卿尘,煞有介事地负手在身后,绕着凤卿尘转了两圈,提醒着沐璃,只说。 “总算是有个明白人儿。好说好说,眼下若想要上岸,还得靠这个漂亮小子。这凤家是水上的霸王,有他跟我们一起走,就没人敢查验我们的船,只要能靠岸,万事好商量嘛!” 凤卿尘虽受到了惊吓,却也不笨,这不就是变相劫持了他,想法虽好,可他还是更在意沐璃的意思,只怔怔地盯着沐璃,试探性地询问。 “你也是这么想得吗?” 沐璃应声点点头,心中尚有顾虑。只怕这件事儿万一出现披露,就会牵连整个凤家,凤城与青洲本就面和心不和,这简直就是羊入虎口,风险和代价都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思及此处,沐璃神情凝重地看向左青书,紧锁着眉头,做思考状,余光瞥了一眼凤卿尘,优先提出质疑。 “船只靠岸并不难。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把我二哥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入青洲君不璃医馆。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又指了指自己,心中犯难,有些事儿就很不愿提,又不能不说,揉了揉眉心,再次强调。 “我也不能太张扬。我还在逃婚呢!听说萧天赐已经到了青洲,正在找我呢。” 三个人一起犯难,前后返回到船舱内。各自安静下来,围着方桌,盘腿席地而坐,就连姿势都是整齐划一的,双手曲肘,掌心拖着下颚,面面相觑,垂头丧气。 晌午过后。 君逸凡所乘坐的凤字船已经平安抵达青洲渡口。长公主府的人已经早早得知消息,备了车轿,恭敬地侯在原地,就连长公主本人也亲自到场。 不日前,与褚辰溪秘密走了一趟青洲褚家,要事缠身,并没有去拜会长公主。没想到这次对方的消息这么快,看来褚家与凤城决裂这件事儿已经传入青洲了。 君逸凡一身靛蓝锦衣华服,领着一众人,英姿勃发,神采卓绝,不紧不慢地从船上下来,许多年养成的冷僻孤傲的性子,除了他的璃儿,对谁都是不冷不热,不亲不近的样子,久别重逢,见到自己的亲姑姑,也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优先恭敬见礼,真诚地喊了一声。 “大姑姑!” 随行众人紧跟着齐齐跪在地上,异口同声地问安,叩头见礼,齐声附和。 “奴才叩见长公主,长公主万福金安。” 对面迎接的人,紧挨着一辆四角垂铃青纱幕马车跪着,应声回礼,叩首问安。 “奴才叩见逸王,恭请逸王入青洲。” 寒暄过后,马车左右随侍的两个青衣男官,恭敬地将轿门打开,由右侧的青衣躬身搀扶着长公主徐徐下马。 那长公主虽是年逾半百,却看不出一点苍老之态,甚至连一丝白发都没有,依旧是明艳动人,从马车上下来后,便紧着步伐上前,抓住君逸凡的双臂,左看右看,满心满眼的欢喜,乐极生悲,不时擦拭着眼泪,深深感慨。 “天可怜见,小九你真的可以站起来走路了。本宫一直以为外界传闻多有不实,又听说你身体康健后一直遭人追杀,甚是担忧。现在好了。你来青洲了,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大姑姑保护你,谁也别想欺负你。” 君逸凡知道,当年瑶华殿意外失火后不久,他这个大姑姑便自请离开王城,镇守青洲,一别经年,容颜未改。言语间对他的慈爱更甚往昔,心中欢喜,却只是淡淡地回应着。 “那就承蒙大姑姑照顾了,小九在此谢过。” 长公主闻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宠溺地瞪了一眼君逸凡,转而挽着他的胳膊,又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心中惦记之人,抬眸看着君逸凡,一脸认真地询问。 “本宫听说太师嫡女沐璃也跟着你一块儿来了,这丫头小的时候本宫还抱过呢,如你一般,许多年不见还真是有点想,人在哪儿呢?怎么不见她?” 第186章 你这做儿子的,还能放任我去刨你老爹的祖坟 “璃儿性情玩皮,自顾要在凤城多逗留几日,玩儿够了就来了。”君逸凡有意帮沐璃解释,若问的是旁人,就是一字都懒得多说。 长公主眉眼弯弯,闪过一丝狡黠,着重细品了君逸凡所言璃儿二字。 她虽然远在青洲,却也时时盯着王城的诸多变化。深知自他坐上轮椅之后,甚少对女子有过亲赖,就连青梅竹马的萧家长女萧珍珍都不曾好脸相待,倒是对这个名声狼藉的沐家嫡女甚是宽厚,一提到她,连声音都变得温柔许多。 思及此处,长公主自顾欢喜地挽着君逸凡的胳膊,唇角微微上扬呈好看的弧度,扫了一眼紧跟着君逸凡身后不远处的态度各异的三个男人,眯了一下眼睛,也没多问,推着君逸凡上了自己的马车,温柔地说着。 “不管他人了。小九,上车跟大姑姑回家。” 两个人先后上了马车,两侧的青纱幕帘敞开,沿路所过之处,青洲百姓皆跪地叩首恭迎,参拜之声,此起彼伏,震撼人心。 褚辰溪中途乘机拉着燕飞羽的手腕,离开了前往长公主府的队伍,紧着步子饶过几条街道,转过几个弯儿,便停在了一处两个石柱子支撑着一方金框匾额,墙面赫然镌刻着“杏林褚家” 正面就是一层层石阶梯,一直向上延伸,一眼望过去没见到尽头。 燕飞羽只觉得手腕被抓得很疼,随意便挣开了褚辰溪的拉扯,微微蹙眉,左右看看,心中暗暗嘀咕着,不会要爬这么高的山,还不如跟着君逸凡回公主府吃喝玩乐,还能早早等沐回来。再不济,去君不璃医馆也比爬山强多了,也就不想管站在原地出神儿的褚辰溪,自顾说着。 “你慢慢爬,我先走了!” 褚辰溪应声回过神儿,自顾轻轻摇了摇头,试图想要将脑子里面对褚家过往的记忆甩出去,转而严肃地看着不耐烦地褚辰溪,厉声呵斥着。 “你要去哪儿?不是答应过小丫头,少惹是生非。” “我也没要惹事儿啊,我就是不想跟着你爬山受累。我身上有伤,跟着君逸凡去长公主府躺着不舒坦啊。干嘛要跟着你遭罪。” 褚辰溪双手交叉在胸前,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又靠着石柱子,抬头向上张望,鄙夷地瞥了一眼褚辰溪,又说。 “都说褚家是青洲的高门大户,这门头是挺高的,只是龟缩在这大山里面着实不咋滴。要回你自己回,我去城里找医馆待着。” 两个人真是相互看不上,在性情上,又有许多相似之处,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性相斥,同性相误。前者指性情,后者说性别。若不是受人之托,那真是多待一会儿都能掐架。 褚辰溪也没个好脸,寒眸冷面,神色鄙夷地瞥了一眼江湖草莽气息地燕飞羽,厉声提醒。 “就算不是为了小丫头,难道你就不想为燕京将军报仇吗?” 褚辰溪闻言,沉默了片刻,抬眸睨了一眼文弱书生气的褚辰溪。心中腹诽,他就是看在阿璃的面子上,不想与褚家为难,怎么听着褚辰溪说的话,像是上赶着要他找麻烦,该不会是想给他下套儿。 细思片刻,褚辰溪兀自端正身形,意味深长地瞪着褚辰溪,斜扯了一下唇角,神色狡黠,厉声质问。 “想又如何?你这做儿子的,还能放任我去刨了你老爹的祖坟,我倒是乐意,你别给我下套儿啊!” 褚辰溪没有应声,递了一个眼神儿,抬眸示意燕飞羽跟他一起上山,自己已经先一步朝着山上去。 燕飞羽懵在当场,目瞪口呆,抬眸看见头也不回,一路向上的燕飞羽,诡异的想法在脑子里面过了一下,便紧追着褚辰溪的身后去,凑近身边,又追问了一句。 “喂!你不会是自己想刨祖坟,拿我做幌子,让我去顶罪!你们褚家家规对不肖子孙有什么惩戒吗?” 褚辰溪觉得燕飞羽有些聒噪,甚至有些兴奋,突然停住了脚步,狠狠睨了一眼燕飞羽,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厉声呵斥着。 “闭嘴!” 燕飞羽倒也识趣儿,面色有些吃囧,但是心里却是乐呵的。要真是如自己所想,那简直就是人生幸事儿,还真是有点兴奋。自顾乖巧地跟在褚辰溪身后不远处,活动了一下身骨,爬石梯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没再多言。 天色渐晚,太白湖上。 沐璃三人想不出办法,索性直接趴在桌面上,各自沉沉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两眼一抹黑,啥也看不见。 左青书优先起身,伸了个懒腰,便轻车熟路地将船舱内的烛光一一点亮,自顾抱怨着。 “你们两个年轻人,想到办法没有,我这儿可不剩什么余粮了,吃完了,就自个儿去湖里抓鱼去。” 沐璃闻言,摇头晃脑又打哈哈,起身只觉得腿麻,又原地坐了回去,索然无味地趴在桌面上,低眉顺眼,垂头丧气地小声嘟囔着。 “没有想法啊!啊!啊!” “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不知是否可行!”凤卿尘自顾说着。 沐璃闻言瞬间来了精神儿,当下直起身子,痴痴地盯着凤卿尘,感觉现在的他比过往的每一刻都帅呆了。就连左青书,也赶紧放下手中的事情,好奇地凑到身边来,悉听高见。 凤卿尘面上有些尴尬,扫了一眼眼前,感觉被沐璃瞪了一眼,方才回过神儿来,继续说道。 “我们可以借花船做掩护,用米桶将人运上岸。” “上哪儿找花船啊?”沐璃追问。 左青书倒是一拍大腿,一下就明白了凤卿尘话中深意,神色狡黠地盯了一眼凤卿尘,嬉皮笑脸地说着。 “你小子往日没少逛花船,这主意都能想得出来,赶紧派你家人去凤城掉花船,我们水上汇合,明修寨道,暗渡陈仓,把这个家伙交给你们之后,我就可以继续云游四海喽。” 凤卿尘只怕沐璃误会,尴尬笑了笑,又一脸认真的看着沐璃,柔声解释。 “真的不是老先生说得那个样子。阿姐对我管得很严格,我真的一次都没有上过花船,就是仙乐楼去过几次,只是烦闷无聊,听曲儿罢了。” “不用解释,我都懂!赶紧去办!男人嘛。” 沐璃应声附和,起身推搡着凤卿尘向外走去,又突然不放心他一个人离开,这万一要是一不小心掉水里淹死了,凤珊珊还不得找她偿命,转而挽上凤卿尘的右胳膊,回头对左青书说。 “他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们两个一起,老头你在这儿再等我们两日。” “凤家调船没这么麻烦的,我们就乘坐大船朝着青洲渡口去,就能遇上花船。”凤卿尘解释,这水上行路,他最熟悉。 左青书没有应声,自顾开船去了。 午夜深沉,浓雾渐起,从青洲正有一商船朝着他们过来。 第188章 公子一定要来噢 整个青洲看似风平浪静,内里确是波涛汹涌,各种势力暗中较着劲儿。 沐璃一行人已经在青洲江上飘荡了两日,总算是碰上了前来支援的花船。 船上的姑娘们比她在凤城仙乐楼见到的都要美艳,妖娆,却没有一个面熟的。 不过,青楼这个行业人多复杂,面生也实属正常。 有幸凤家的招牌在整个青洲都是响当当的,又有凤卿尘这个少城主坐镇,行动起来,胆子也大了些。 沐璃和凤卿尘协力从花船上挑了个最大的米桶,滚着过道左青书的船上,又偷偷塞进了暗室里面。 三个人依着先前的计划,轮流守在装着沐云阳的米桶,直到花船停靠在青洲渡口。 本以为万事胜意,非常顺利的混迹在米粮搬运工,小厮正要把米桶抬走,沐璃一行人就突然被花船上的管事儿嬷嬷拦住了。 嬷嬷年近五十,却风韵犹存,抬眸看凤卿尘的眼神透着娇羞,还时不时甩着手中的帕子,拂面而过,痴痴地盯着凤卿尘看了良久,娇羞客气地寒暄着。 “凤公子可是第一次来我们青洲仙乐楼,怎么只围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公子转悠,难道我们的姑娘没一个让您瞧上眼的?这刚利用完我们就想走?” 那嬷嬷瞧着就像是个老江湖,一眼就将凤卿尘认出来,又神色狡黠地打量着凤卿尘身侧女扮男装的沐璃,穿得是凤卿尘的衣衫,显得身子娇小玲珑,白白净净的小生。 凤卿尘听罢,心中咯噔一下,真是太大意了,连带着沐璃一起上错了船,又赶紧将沐璃护在身后,只担心那嬷嬷将沐璃瞧穿,沉眸睨了一眼拦路又不识趣儿的嬷嬷,轻声苛责。 “即认识我,又何故拦着我的去路,这位嬷嬷想讹人不成。” “那倒不会。只是碰巧几位做得事情楼主都瞧见了,想请二位一起去仙乐楼小酌几杯,全当是交个朋友。”那嬷嬷这才言归正传,是替主人家传话的。 沐璃心中好奇,抓住凤卿尘的右手胳膊,歪着身子,探出脑袋来,抬眸与凤卿尘对视一眼,转而星眸璀璨地看向那个嬷嬷,插嘴询问。 “楼主是谁?他怎么不自己来与我们说话?”转念一想,左青书带着一众人抬走了沐云阳,心中隐隐担忧,又说。 “改天行吗?我们现在还有事儿,不能再此久留,隔日必定亲自登门造访楼主。” 那嬷嬷听沐璃的声音就觉得怪怪的,哪有男子声音这般玲珑,温柔中带着点俏皮,心中有所怀疑,又见凤卿尘护得紧,也没有执意强求,只说。 “三日后,仙乐楼春季花魁大赛,届时楼主亲临,二位贵宾务必赏光才好!” 那嬷嬷说罢,便双手奉上两个玉牌,上面刻着仙乐二字,分别递给了两个人。 又见沐璃的时候,满眼欢喜,有意无意地摸了一下沐璃纤纤白皙的手指,还刻意冲着沐璃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着重强调一遍。 “公子一定要来哦!” 紧跟着,那花船上的一众年轻妙龄女子,异口同声,娇滴滴地附和着。 “公子一定要来哦!” 就算是沐璃听着也是酥酥麻麻的感觉,怪不得男人喜欢逛青楼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若是男子,想来也会喜欢这满眼漂亮的莺莺燕燕,真是叫人赏心悦目。 凤卿尘已经是面颊潮红,接过嬷嬷递过来的玉牌,只顾拽着沐璃,绕开那嬷嬷,便匆匆下了船。若是再继续待下去,钱包会受伤,清誉更是难保,万一再把沐璃给带坏了,真是万死莫赎。 两个人趁着夜色,匆匆回了青洲君不璃医馆,与先一步回来的左青书汇合。 翌日清晨。 君逸凡从醉酒中醒了过来,脑袋都是昏沉沉的,怀中抱着一个背对着他的女子,猛然从床上惊坐起来,酒醒了大半儿,再见那悠悠转醒的女子,整个人都不好了,寒眸冷面,直接拽着那个女人的胳膊,将她从床上甩了出去,又重重的摔在地上,厉声责问。 “陆娇娇,怎么会是你?” 他这几日心情很丧,贪嘴多喝了两杯,仿佛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他的璃儿。就在昨日,他是喝醉了酒,可也不至于混账到不挑食,与陆娇娇发生那种事情,她不是在虞城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床榻之上。 君逸凡很是难受,只穿着中衣就着床边坐着,扶额头疼,心情极度烦躁,又厌恶地睨了一眼陆娇娇,随手就打翻了案几上的茶盏,再次厉声责问陆娇娇。 “说话!胆敢有一字欺骗本王,便要你全族陪葬,神仙难救!” 陆娇娇惊吓地浑身哆嗦,只偷偷瞄了一眼君逸凡就害怕极了,眼泪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又赶紧寻了见衣衫裹在自己身上,诚惶诚恐地跪在君逸凡的脚边,哭丧着脸,哽咽地说着。 “王爷昨夜醉酒,只当我是阿璃小姐,非常拉着我,就就——!” 陆娇娇话只说了一半儿,却已经宛如晴天霹雳,轰炸的君逸凡脑子嗡嗡作响。他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也回想不起来,内心百感交集,无意间瞥见自己的右手,真希望也能有一颗守宫砂,以证清白。 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只感觉连他的璃儿也要一并消失了。 君逸凡心中五味杂陈,面色铁青,寒眸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陆娇娇,低眉颔首,惹他心烦。他不会相信陆娇娇说的每一个字,唇角勉强扯出一丝邪魅阴鸷的笑意,抬手稍一用力掐着陆娇娇的下颚,强制她正视自己,又顺着下颚自然而然下滑到她的喉咙,掐着她的脖颈,沉声警告。 “陆娇娇,你说的话,本王一个字都不信!今日一事儿,若有第二个人知道,陆嫣然就是你的下场!” 陆娇娇疼得眼泪直流,又被扼住喉咙,喘不上气儿,面颊憋红,双手死死的扼住君逸凡的手,费力地摇着头,连连求饶,说话断断续续,提不上气儿来。 “王爷饶命,饶——命!” 君逸凡这才松开了手,直接将她甩开,先前掌心的伤口,撕裂开来,鲜血染红了陆娇娇的脖颈,和着鲜红的五指印,显得异常诡异,又嫌弃地在陆娇娇的肩膀上擦了擦,笑如鬼魅,不怒自威,轻声呵斥着。 “记住了!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的!” 二人僵持之下,长公主突然带着一众人二话不说冲进来,似乎对眼前的情况并不意外,赶紧招呼着随行侍女将陆娇娇带下去,各自散去。 她自己紧着步子上前,凑近君逸凡身边坐下,神情歉疚地看着君逸凡,柔声说着。 “小九,对不起,大姑姑没想到陆娇娇居然是如此不要脸的女人,真是救了个白眼狼,都色胆包天欺辱到你的头上来了。” 君逸凡爆走的情绪难以自制,只当着长公主的面又将茶盏摔在地上,眉头紧锁,怒不可遏地凝视着长公主,厉声责问。 “大姑姑,连你算计本王,是这样吗?” 第189章 老头子的腿都叫你给踢折了 “这怎么说呢?本宫真的不知道这丫头会如此!”长公主一脸无辜的看着看着君逸凡,为自己辩解。,又说。 “这丫头命苦,不知怎的就掉江里,被渔民所救,哭丧着脸跑到公主府求本宫收留,本宫是昨日才将她留在后宅的,小九,你说这话真的是冤枉姑姑了!” 君逸凡面色铁青,更是不会相信长公主说的一个字,怒不可遏,赤着脚起身,拾起地上自己的衣服,已经不想再多听废话,回眸厌恶地扫了一眼满屋狼籍,目光定在长公主的脸上,压制着心中的怒火,柔声苛责。 “长公主,本王不管你是何图谋带人闯入房中,凡入者,必须死!” 说罢,君逸凡当即阴沉着脸离开了那间屋子,方才出门,换上了岩雀双手呈递上来的新衣,随手扔掉了手中的脏衣服,并严肃吩咐岩雀。 “收拾东西,回君不璃医馆。” 岩雀赶紧俯身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抱在怀里,心情很沉重又歉疚不已。就算君逸凡不说,他也知道过会儿就要把这件华服拿去烧掉。 更何况昨夜确实是他失察在先,只是跑了一趟君不璃医馆的空档,居然让看陆娇娇钻了空子,惹出这等祸事儿来,真是万死莫赎。 岩雀心中很愧疚,见自家主子走在前头,一直默不作声,紧着步子上前,凑近君逸凡身边,诺诺直言。 “王爷,阿璃小姐昨日深夜里回了君不璃医馆,此刻并未外出。” 君逸凡听见沐璃的名字,心中只觉得痛心又自惭形愧,方才只顾生气,想要离开这般污糟之地,此刻听闻沐璃回了医馆,脚步却停了一下。 他犹豫要不要现在过去,心中很矛盾,非常想要见她,又不敢去见她,右手叉腰站在原地,左手扶额头疼,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恶心和怨恨,一拳打在身侧的回廊柱子上,咯嘣脆响,那柱子形成一处凹痕,可见十分用力,沉寂片刻,回眸厌恶地扫了一眼岩雀,厉声吩咐。 “把陆娇娇带走,谁都不许靠近她,无论用何种手段,审问清楚真相。” 他从来都没有用这般眼神看过岩雀,往昔多是亲赖与信任,只是这一次着实太过失望。 近日总是醉酒也怪自己沉寂在往昔的真相之中难以释怀。此刻酒醒又被自己的亲姑姑带人“捉奸”,这其中若是没有心机,他才不信。诸如男人酒后乱性这般行径,绝对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谨小慎微苟活至今,他就是再愚蠢,也不会两次都栽在陆家女儿的手上,此番行径,直叫他恶心。 岩雀领命,匆匆离开了。君逸凡在原地一番修整之后,便转换成笑脸,匆匆离开了公主府,朝着君不璃医馆去。 青洲君不璃医馆。 这个地方内里的陈列装潢几乎与虞城一般无二。只是为了方便沐璃能随时随地找到他,更是方便沐璃有个落脚的地方。 连着几日的忙碌,沐璃睡得沉,起得晚,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优先起床的凤卿尘已经将后院儿侍奉的小厮全部打发到前院儿,正忙着帮助左青书将木桶里面,封闭五识,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沐云阳弄出来。 这青洲依山傍水,选址的君不璃医馆的位置,后院儿正好有一处温泉池,两个人协力滚着木桶将沐云阳推了进去。 沐璃起床后,自行一番整理,在后院儿转了一圈,正好就撞见了这一幕,神情慌张,瞪大了眼睛,扯着嗓子叫喊道。 “住手!” 话音将落,就听见咚地一声,木桶正口砸进了温泉池水里面,咕嘟咕嘟两声就连带着沐云阳一并沉了下去。 沐璃应声直接优先跳入水中,并喊着岸上不明所以的两个男人,厉声斥责。 “赶紧下来帮忙!温泉池水有促进毒液流窜,引导他苏醒,神经发狂的作用,快帮我把他拎出去。” 岸上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二话不说,一前一后跳入温泉池水中,协力帮着沐璃将木桶扶正,一人拽,两人推,想要将木桶重新弄回岸上。 木桶晃晃悠悠地在凹凸不平的温泉池底部拖动,只不多时,还是如沐璃所料想的那般。 沐云阳突然醒了过来,绿指尖爪扒着木桶的边缘,右手正好按在凤卿尘的手上,赤红的眸子怔怔地扫了一眼四周,从米桶之中倏然站了起来。 沐璃和左青书下意识地抽回了手,又连连后退,眼神加手势悄悄示意凤卿尘不要动,慢慢蹲下身子,往温泉池水中泡着,小心翼翼,瞅准时机抽被按住的手。 左青书与疯癫的沐云阳相处数月之久,最是知道如何快速制服他,眼下不比江中船上,绝对不能让他跑出君不璃医馆,便挥手示意沐璃看向他,一通口型加比划,最后还做了个右手握拳,坚定不移地捶打在左手掌心,以做总结。 沐璃看得是目瞪口呆,又满脑子蒙圈,正想要问话,便见左青书解下自己腰带,又挑衅地扔了块石头砸在沐云阳身上,以此吸引沐云阳的注意力。 万幸沐云阳真的就寻着石子扔来的方向追了过去,方才离开木桶就听见凤卿尘腿脚酸麻,一屁股坐进温泉池水中,终究是憋不住,喊了一嗓子,反身就寻着凤卿尘的声音,尖尖的利爪抓了过去,他的反应极快。 幸得沐璃眼尖手快,看准时机,抓住凤卿尘的右胳膊奋力将他拖走一段距离,自己迎难而上,快速用银针重新封闭沐云阳的五识,方才平息。 一场虚惊。 沐璃和左青书协力将落水的沐云阳拎着胳膊,拖着上了岸,将他平放在地上,方才得以喘息。 “卿尘,可有受伤?”沐璃忧心询问,抬眸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凤卿尘边上岸,便拧着身上的衣服,哗啦啦地挤出水来,面色惨白,身子隐隐有些发抖。 这种高门贵户的大家公子,自幼娇生惯养,没遭过罪也没吃过苦,更没有见过今日这般场面,害怕也实属正常。 凤卿尘闻言却只是摇摇头,偷偷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沐云阳,仍然心有余悸,忍不住吞口水,却又强做无畏,只将湿漉漉的头发轻轻甩到身后,撸起左右手的袖子,前后翻着掌心,痴痴地盯着沐璃,只说。 “没有受伤,确是心中惶恐。我这就回屋换身干净的衣服来。” 沐璃应声点点头,没有回应,撸起袖子,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沐云阳的情况。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查看哥哥的伤势,心情很沉重,时隔多年,再见居然是如今这般场面。 左青书还是不放心沐璃一个人与沐云阳独处,自觉晕了个舒服的地方,随意地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双手叠放在后脑勺,迎着阳光,眯着眼睛小憩。 前院儿的小厮未经允许,神色慌张,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没注意脚下,直接摔趴在地上。 左青书刻意选得临近前院儿的入口隐蔽处休息,听见急步的脚步声,下意识地坐起身来,有意伸脚,拌倒了冒失的小厮,起身居高临下地站在小厮面前,厉声责问。 “闭着眼睛走路呢,啊!老头子的腿都叫你给踢折了。着什么急?” 第190章 我真怕你短命,活不到娶我入门的那一天 “前院儿来了个了不得的客人,自称是王城来的国相公子,吵嚷着要见阿璃小姐。”小厮心中惶恐,抬眸瞥了一眼左青书,又赶紧低下头,恭敬地跪在原地。 左青书听罢便打发了小厮离开,心中思忖了一下,方才转入温泉池边,将这件事儿告诉沐璃。 凤卿尘换了新衣,折返回来,远远就听见前院吵吵嚷嚷的,便自顾寻着过去看看,真是没开天眼了。 世间传闻这君不璃一眼以君为姓,璃为名,前者指君逸凡,后者是沐璃。这两个人在北渊那都是招惹不起的人,碰一下搞不好都是要脑袋搬家的人。 眼下居然有人主动找上门来挑衅,前院的药格子,都被那领头褐色锦衣华服的公子带来的人给砸得七七八八。 凤卿尘不认识这个人,家族世代经商,看人这方面也颇有眼力见,细思下来,此人应该就是国相公子萧天赐,二人年龄相当,性情却相差甚远,又见萧天赐这般蛮横无礼,张扬跋扈之举,如此小人怎能配得上沐璃。 思及此处,凤卿尘心中更是暗暗替沐璃不平,也难怪她会答应跟自己的阿姐冒险来凤城。没等沐璃来,便自顾上前,优先恭敬地向萧天赐行礼,只说。 “在下凤城少城主凤卿尘,见过国相公子。” 总算是来了个像主子的人,萧天赐抬手示意随行侍卫住手,应声便趾高气扬,不紧不慢的朝着凤卿尘走了过去,围着凤卿尘转了一圈,右手摸着下巴,眉眼狡黠,细细打量着他,半响才应声。 “什么狗屁少城主,在本公子面前就是个屁,赶紧去叫沐璃出来,晚了这医馆就甭想要了。” 凤卿尘本想着先礼后兵,没想到萧天赐居然如此给脸不要脸,抬手便招呼着凤家和君不璃医馆的小厮,厉声下令。 “来人,这个医馆隶属国姓君家,凡忤逆不敬王族者,皆可驱逐出去,我到要看看是箫公子的胆子大,还是王族的威严大,你且再砸一件东西试试。” 萧天赐面上吃囧,神色鄙夷地睨了一眼文文弱弱的凤卿尘,瞧着身子骨都像是那种一推能散架的样子,没想到还真有点脾气。 他来青洲的路上多少也听到一些关于凤卿尘的传闻,多是一些好男风的风流韵事,喜欢的居然还是自己府上的一个小厮,便想着就此事儿来羞辱他,神色诡异底地盯着凤卿尘,戏谑地调侃道。 “听说你喜欢男人,不会是真的?还会说你是真的不行,女人都瞧不上你。” 凤卿尘没想到萧天赐会如此,专挑他的糗事儿,还当着众人的面讥讽他,面色铁青,藏在袖子中的手,攥成拳头,心中恨得牙根痒,正想要说厉声驳斥。 “他喜欢的人是我,我就是传闻中的那个小厮。萧天赐你还真是个合格的狗皮膏药,阴魂不散啊。” 沐璃优先说到,依旧是女扮男装,跨步进屋的时候,顺手就拔掉了自己头上的木簪子,径直朝着凤卿尘的身边走去,还刻意深情款款,随意自如地挽上凤卿尘的右手,温柔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蔑地睨了一眼萧天赐,又扫了一眼乱糟糟的药格子,轻声吩咐着。 “林叔,过会儿好好仔细统计一下我们店里面的损失,大到珍稀药材,小到桌椅,甚至是茶盏,都要一一折算成明细的账目,千万不要为国相爷省钱,王爷会不开心的。” 萧天赐面色铁青,还真是低估了沐璃,不仅当着他的面与别的男人搞暧昧,还明着要讹诈国相府的银钱,又见凤卿尘很是配合,没有一丝退让,却在沐璃下令之后,先前阻拦的小厮倒是恭敬地全部自觉退到沐璃身后。 思及此处,他便认识道自己的愚蠢,心中黯然后悔,面上却依旧蛮横,行路至此,也没有退路了,就算是君逸凡来了,在这青洲,除了长公主,谁能叫他难堪,只好撞着胆子,指着沐璃的脸,鄙夷嫌弃地咒骂着。 “好你个沐璃,你还真是不要脸,不守妇道,厚颜无耻,你可是要嫁入我萧家的女人,你以为我还会那么蠢,再上你的当不成,这次你必须跟我回王城。” “要说这不要脸,我还真比不过箫公子,你是属狗的,哦不,应该是你是狗,闻着味儿追着我不放。” 沐璃也不示弱,下意识拍了拍凤卿尘的胳膊,示意他不要掺和其中,依着萧天赐不要脸的作风,必然会迁怒凤家。先前是因为沐云阳在身边约束着她,只能迁就着萧天赐,眼下是在青洲,都没有庇护,索性撕破脸好了,极速讽刺。又说。 “喜欢砸就随意,反正到时候王爷会亲自去国相府结算银子,想来箫公子不要脸,应该不是祖传的。” “你搁这儿指桑骂槐,说谁不要脸呢。沐璃,我警告你,给我收敛点,等你做了我萧家的媳妇,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萧天赐厉声驳斥道,已然面红耳赤,起得身子颤抖,攥紧的拳头,硬是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总算是学聪明了点,这冲动的一拳头下去,能不能打到沐璃不一定,恐怕他自己肯定是要躺着出医馆,可是如此折辱,真是心有不甘,来之前早就想好的词,真碰上了不按套路出牌的沐璃,全都不管用了,面色铁青,神情怨恨地指着沐璃,又说。 “我说不过你,沐璃,但是你听好了,本公子就是绑也要把你带回王城,等你过了我萧家的大门,往后有你受得。” “我真怕你短命啊,活不到娶我入门的那一天,不敢砸,就赶紧滚,别搁这碍眼,惹人嫌。” 沐璃不依不饶,毫不畏惧,厉声驳斥,自顾重新将头发用木簪盘起来,鄙夷地睨了一眼萧天赐,又说。 “萧天赐,离了王城,你有什么可猖狂的。这里没人会惯着你,你要是识趣儿,最好也别惹我,要真的惹恼了我,你是知道的,我能折辱你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赶紧滚。” 萧天赐应声不懈地冷哼一声,自顾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蔑视沐璃,只觉得高度和气势都不足以震慑沐璃,还刻意微妙地踮了一下脚,自以为很聪明地驳斥沐璃。 “三两句话就想把我打发走,你未免也太小瞧本公子了。沐璃,你终究只是个女人,活在男人当权的世界里面,你有什么可豪横的,太师连年征战边关,刀剑无眼的,要是死在外面,你狗屁都不是——!” “国相爷死了,你就是一坨屎。猪狗不如的畜牲。”沐璃嫌恶地咒骂着,面上却是云淡风轻,抬腿屈膝直接就狠狠又刻意的撞在萧天赐的私处,疼得他仰天哀嚎一声,捂着受伤的地方,直接摔坐在地上,半响爬不起来,龇牙咧嘴地瞪着沐璃,半响说不出话来。 几个随侍萧天赐身侧的小厮正要上前慰问,却直接被君不璃医馆的人拦住。 回想方才萧天赐恶毒的嘴脸和言语,沐璃就觉得心中憋闷的慌,闭目扭动了一下脖颈,想要平复一下心中的怨气,还是无法舒展,只能任由情绪爆走,对着趴在地上的萧天赐就是一顿爆揍,连连咒骂着。 “我去你大爷的,萧天赐,叫你欺负我,真是给脸不要脸,叫你欺负我,还想娶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场面一度失控,众人扭打在一团,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上前阻拦沐璃暴揍萧天赐一顿,直到自己累得不行,才罢手。 沐璃右手叉腰,左手指着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萧天赐,越看越想揍他,还没踢上去,人就下意识地身子缩成一团,优先抱住脑袋,连连求饶。 乍见此番情景,沐璃只觉得晦气,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人渣,还是忍不住又补了一脚,便吩咐左右小厮。 “把他抬进去,好好包扎一下。等我修整一下,回头再收拾他,真是不自量力。” 众人应声照做,却也面面相觑,只觉得外界传闻不虚,这个沐家小姐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这般女子,哪个男人敢娶,真是不要命了。 第191章 不能一见钟情,日久生情也不错 “还敢娶我吗?”沐璃打趣儿地询问呆愣在原地的凤卿尘,自顾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衫,鄙夷地瞥了一眼被几个小厮抬到后院的萧天赐,又见凤卿尘没回过神儿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刻意拧了他一下,又抬起右手在凤卿尘的面前挥了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不过就是药店一地狼藉,又问。 “发什么愣呢!不会是被我的凶残吓傻了!” 凤卿尘这才应声回过神儿来,又木头般摇了摇头,紧跟着沐璃身后朝着后院去,心中既欢喜又温暖,非常感激沐璃方才亲自出面帮他解围,自顾解释着。 “我才没有害怕,方才出神儿只是在想,若你真的是我的夫人,那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于你,绝对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想要揍我的不快。” 沐璃应声勉强呵呵笑了一下,突然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地对凤卿尘说,“逗你玩呢!就你这身子骨,还真不如萧天赐抗揍,收收心,想干嘛干嘛去,别搁我这儿浪费时间,我现在真的很忙。” 难得君逸凡和燕飞羽都不在,与沐璃单独相处这些天,凤卿尘打心眼里面开心,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拒绝,好在沐璃性子随和,两个人相处的还融洽,若能多处一些日子,她一定会看到自己的好。 想到这里,凤卿尘面上偷笑,双手背到身后,脚步也轻快了不少,紧追着沐璃身后不远处,自言自语。 “没关系的,不能一见钟情,日久生情也不错。” 沐璃没有应声,也没有转身,只随意的摆摆手,自顾朝着后院厢房去,心中还惦记这邪毒缠身的沐云阳,脚步也不由自主的走得快些。 日薄西山,炊烟袅袅。 君逸凡已经离开长公主府,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直接去见沐璃,而是优先去了青洲褚家,已经许多天没有收到褚辰溪传递下来的消息,就连燕飞羽也跟着一并消失了,甚是诡异。 先前只听长公主敷衍的解释了一番关于褚方林在凤城造孽,滥杀的事情,将信将疑,便明着派遣褚辰溪自行回褚家,调查清楚事实真相,消息没传出来,人却丢了。 马车颠簸,走在去往杏林褚家的路上。 君逸凡独自一人正经危坐在马车上,闭目冥思,心中还惦记着白天的事情,真担心沐璃知道后,不知如何解释,一直眉头紧锁着,阴沉着脸,心情很糟糕,总有种自己已经不干净的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索性就直接喊停了马车,自顾下马,扫了一眼四周,阴沉着脸,冷声吩咐着。 “都散了,本王自己上去。” 跟着便挑了一匹黑马,熟练的翻身上马,疾驰而走。随行皆应声影入山林之中,身后马车的车夫,远远跟着朝着杏林褚家走。 山野路径,突然马嘶长鸣。 斜坡上直接滚下来一个黑衣人,身受重伤,血淋淋的。 君逸凡应声驾马折返回来,骑在骏马上俯视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一眼便将人认出来,居然是褚家的暗卫影,他不是秘密跟着褚辰溪和燕飞羽一起回了褚家,怎么会重伤至此,摔落在这个地方,抬眸扫了一眼四周,心中若有所思。 又听见杏林褚家的方向有马蹄声渐渐靠近,便抬手示意左右之人将重伤的影搬进马车里面,快速处理现场,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便自顾骑马走在最前头,迎接即将迎面而来的人。 先前影入山林的王家影卫赫然现身,将君逸凡保护起来,警惕性地盯着四周的变化。 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远见领头的来人,居然是褚家的当家人,褚辰溪的大伯。 没等到君逸凡停下,迎面而来的人已经先一步下马,领着随行的一众人恭敬跪地见礼,异口同声,齐齐喊了一声。 “草民参见逸王。” 君逸凡应声双腿轻轻夹了一下马肚子,自顾上前,面色清冷,只瞧着他是褚辰溪的大伯,方才上前寒暄了一句。 “大伯请起,这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儿啊?” “听说家中小贼冲撞了逸王,我等便赶紧下山请罪,望逸王垂怜,放了小贼,只责罚草民。”大伯说得诚恳,叩头也极为虔诚,神色狡黠,偷偷瞥了一眼君逸凡身后不远处,紧闭的马车门,又低眉顺眼地磕头。 君逸凡听着这话就不得劲,鄙夷不屑地轻哼一声,扯了一下唇角,心中只觉得奇怪,这些人出现的也太快了,话外之意就是逼着他将影交出去,说得好像真的是诚心诚意为他而来,实则本就是在附近搜捕影的下落,只是不凑巧的遇见了他,如此看来,褚辰溪和燕飞羽在褚家应该是遇见麻烦了。 思极此处,君逸凡轻声喝斥了一下马,扯着缰绳,上前一步,一本正经地寒暄着。 “大伯有心了,本王不曾见过什么小贼。只是许久不见辰溪,抽空过来看看。既然府上出了小贼,本王就不便打扰,改日再来叨扰。” 说罢,便骑着马,准备掉头回君不璃医馆,刻意回眸瞥了一眼,正好瞧见褚家大伯身侧一小厮附耳跟大伯说了两句私密话,眼神犀利地盯着他,又心中惶恐,自觉跪回自己的位置,低头不敢吱声,便先发制人,轻声责问褚家大伯,厉声反问。 “悄悄说什么呢?大伯可还有疑问?” 褚家大伯笑脸相迎,抬眸盯了一眼君逸凡的眼睛,只觉得心中惶恐,忍不住吞口水,细丝片刻,余光狠狠睨了一眼方才那个小厮,连连摇头,诚恳致歉,心中影就在那辆那车里面,却不敢拦路搜查,只能左右逢源。 “草民不敢,只是小厮瞧见府上的小贼钻进了王爷的马车,为了王爷的安慰着想,草民建议还是打开马车门,检查一下再离开为好。若是王爷离开这里,出了事儿,我等真的无法与长公主交代。” “不必了!本王的性命,还轮不到一介草民过问。大伯若是执意要搜本王的马车,还是自行去长公主府请旨,届时还要看本王的心情。”君逸凡云淡风轻地说着,这次头也没回,领着随行的一众人,走在回程路上的最前头。 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褚辰溪和燕飞羽,这青洲水深,若是自己家族内里出了乱子,就算是他这个王爷出面,也管不了人家的家事儿。眼下连影也这般重伤,真是无法预估褚辰溪的境况。此时若只身上山,也查不出什么,还白搭把影送回去,了了他们的心疾,还是先把影带回医馆,再做打算。 褚家大伯面色很难看,却也不敢吱声再阻拦,待一行人走远后,方才垂头丧气地返回褚家。 等君逸凡一行人深夜赶路走到青洲君不璃医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院子里面的药炉子上还咕噜咕噜煎着药,左青书困倦地坐在躺椅上,手中抱着扇子,守着药炉子犯困,耳朵倒是警觉,听见后后门的声音,瞬间支愣起来,眯着眼瞧见君逸凡,又回身躺会椅子上,指着亮着灯的那间屋子说。 “丫头搁里面忙着呢,轻着点,别吵着她手抖,下错了针。” 第192章 我二哥,很意外吧,我也很意外 君逸凡应声点头,着人将重伤的影,紧跟着他的身后,一并抬了进去,温柔的喊了一声。 “璃儿。” 进屋便见凤卿尘正趴在客厅的圆桌上睡着,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赶紧起身见礼相迎。 沐璃在里屋正忙着,抽不开身,欢喜都写在脸上,声音都是甜腻的,隔着屏风,随声附和着,“我还在忙,你先在外面休息一下,我待会就出去。” 这几日忙碌的要死,心中还惦记着不知自己何时有时间能去长公主府见君逸凡,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心尖儿上的人,还真来了。 君逸凡没有听沐璃的话,自顾脱掉了身上的风衣,转身进了屏风,边走边说。 “忙什么呢?外面也有一个急需要你来救治的人。” 乍见,躺在病床上的沐云阳,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这还是许多年后,第一次见到他,也不知道经历的什么事情,居然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虽然已经被沐璃做了一番修饰,可那苍白的脸,身上的伤疤,指甲已经被修剪干净,指甲盖依旧呈现青色,还有身上蔓延着诡异的黑色纹路,胸前头上周身要紧的穴位都扎着银针,触目惊心,险些认不出来。 沐璃抬眸瞧了一眼凑近身边来的君逸凡,面无表情又看似云淡风轻地简单介绍着,更像是自言自语,言语中透着悲伤,只道,“我二哥,很意外,我也很意外。”余光又瞥见紧跟着君逸凡身后,被抬进来的影,心中狐疑,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儿,他不是跟褚辰溪和燕飞羽回褚家了吗?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说罢,便先紧着沐云阳身上的银针一一拔了出来,没来得及收整,随手就着床头的方桌放下起身只用轻轻捏了君逸凡衣袖的一角,将他一并拉扯开,柔声叮嘱,“别靠近他,更别碰他。” 跟着便蹲下身子,细细查看影的情况,好在只是皮外伤重了些,内伤并不重,稍稍调养几日就好了,便起身,开了药房,细细叮嘱下去,方才叫人将影抬了出去。 沐璃总算是得空休息一下。入夜还要守着沐云阳不敢离开,一番梳洗之后,便将其他人遣散各自回屋休息,自己坐在后院的躺椅上,盯着药炉子,只君逸凡一人陪在身边。 朗月当空,良辰美景,也挡不住关在柴房的萧天赐的嚎叫声,言语之中都是对沐璃的恶意辱骂。 君逸凡面色很难看,但见沐璃拉住他,不想追究这件事儿,便只温柔的将沐璃抱在怀里,任由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小憩儿着,温柔又心疼地沐璃的额头亲吻了一下,柔声关切。 “困了就睡会儿,我替你守着。” 沐璃应声摇摇头,闭着眼睛,深吸一大口君逸凡身上好闻的龙涎香的味道儿,又打着哈哈,调整了一个舒适的睡姿,诺诺地说着。 “这几日是关键时刻,我得守着二哥。否则我怎么可能容忍萧天赐鬼哭狼嚎,吵死人了。得空了,我一定狠狠替国相爷教训一下这个逆子。” “何须你出手,你若是瞧不惯,我便替你收拾了他,岂不更好。”君逸凡应声附和,眉眼温柔如水,只紧紧抱着沐璃,想到沐云阳现在的情况,便追问一句。“他还好吗?你有几分把握能救他。” 沐璃面上有些疲累,应声摇摇头,半响才小声呢喃着,“没什么把握,只能尽力而为。不过这件事情若真是跟褚家有关,不管他是谁,绝不原谅。你知道我的,有仇必报,管他是谁,到时应该会跟辰溪决裂。” 提到褚辰溪,沐璃醒了神儿,打着哈哈从君逸凡的怀中起身,又用躺椅上的扇子扇了一下炉火,随口问了一句。“不是说辰溪和飞羽一起回的褚家,他们两个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说罢,便自顾坐回自己的位置,真的不能在君逸凡的怀里带着,龙涎香镇静安神,闻多了就真的睡着了。这青洲水深,确实许久没有见到那两个人,不免心中惦记,倒也不是担心。褚辰溪回自己家,还能出事儿不成,但见君逸凡面色凝重,心中没来由地咯噔一下,试探性地询问着, “真的出事儿了?” 君逸凡应声摇摇头,只道,“不清楚,已经让岩雀去查了,不日便会有消息,眼下只觉得凶多吉少。璃儿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褚方林的目标是你和沐云阳。” “你且让他尽管来,我要不刨了他的坟头,都对不起我的姓氏,我才不怕他呢。”沐璃自顾说着,心中暗暗立誓,就算褚方林不来找她,那坟头也是要刨的,睚眦必报。 自从君逸凡离开长公主府,陆娇娇就被雪藏了起来,岩雀并没有找到她,只见到长公主确实处死了闯入那个房间的几个女使。 入夜后的青洲仙乐楼最是热闹,天字一号房却异常安静。 陆娇娇乔装成歌姬,恭敬地跪在房间里面,高位上坐着长公主,还有一个带着半张狐狸面具,白衣圣雪的男人,随意地进着长公主的身侧坐着,纤纤玉手把玩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眉眼透着一股子邪魅之气,不敢靠近。 那个男子眯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陆娇娇,抬眸看向长公主,悠悠地说着。 “皮相生得不错,我挺喜欢。难得公主驾临我仙乐楼,这是要给我送姑娘?” 长公主应声掩面笑了一下,宠溺地瞧着那男子,打趣儿地寒暄着。“楼主又不喜欢姑娘,要她做什么。这个人可不简单,她是虞城陆家三小姐,颇有心机,看似纯良无害,居然利用本宫,爬上了本宫侄儿的床,真是了不得。” “呦!有意思!是个聪明又识时务的机灵人。公主何不留为几用,送到我着这儿来做什么。陆家可不是一般的官家,我仙乐楼可吃罪不起。”男人柔声寒暄着,听罢长公主的话,来了兴致,多瞧了两眼陆娇娇,眸子底下藏着杀意。 陆娇娇无意迎上那个男人的眼睛,眸子深邃,没来由的心中惶恐,只跪着上前,凑近长公主身边,哭丧着脸,祈求着。 “姑姑救我。我不要留在这里,我不要接客。我只是想要恶心报复太师嫡女沐璃,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纵然是死,我也不愿意放过的。等王爷回过神儿来,他一定会杀了我的。求求你,送我回虞城,阿爹一定会回报你的。” 长公主嫌弃地扯了一下被陆娇娇压着的衣袖,微微蹙着眉头,鄙夷地睨了一眼陆娇娇,心中狐疑,只听说陆家大小姐痴心于君逸凡,迁怒沐璃,多有怨恨,与这个陆家三小姐并无交集,怎么瞧着陆娇娇的眼神里面都是对沐璃的厌恶与憎恨。 虽说她并不支持君逸凡痴心沐璃,只是也容不得这等心思恶毒的女人玷污了她的侄儿,眼下却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恶心,男儿酒后乱性,九成九会出岔子,思极此处,又瞥了一眼身侧的半只狐狸面具的男人,目光定在陆娇娇的身上,厉声质问。 “你到底做没做那种事情?若有半句谎言,本宫便叫你在这仙乐楼生不如死。” 第193章 你可真撩人 翌日清晨。 沐璃如梦惊醒,赫然发现自己正睡在沐云阳房间的躺椅上,身上盖着君逸凡的风衣,扫了一眼房间,没有瞧见君逸凡,还是优先进了里屋,查看沐云阳的情况。 凤卿尘最是贴心,特意亲自去厨房取了早膳,路过锁着萧天赐的柴房,偷瞄瞥了一眼里面的情况,便径直朝着沐璃这边来。 心中盘算着,就算君逸凡在他们身边,凭着一腔赤诚真心,想得多一些,做得多一些,时间久了,沐璃总能看见他的好。 虽说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沐璃会在青洲待多久,只愿她在青洲的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痴心。只是这般想想都觉得开心极了,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刚刚走到门口,险些跟准备出门的沐璃撞到一起,还碰上了对面送药来的左青书,边走还边打着哈哈,不时摇头拍脸,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沐璃身子踉跄了一下,赶紧侧身让开路,乍见凤卿尘端着早膳,心中纳闷儿,他一个凤城少城主脑子坏掉了,居然做这般琐事儿,直接上手拿了个包子,随口问了一句。 “医馆这么忙吗?怎么是你来送餐,君逸凡呢,谁见他了?” “方才瞧见还在后山温泉池泡澡呢?都搁水里泡一夜了,也不怕泡秃了皮!” 左青书随声附和着,自顾刻意从两个人的中间插过去,顺手牵羊了一个包子,又冲着凤卿尘眨了一下眼睛,打趣儿地说道。 “你这泡妞的方法有点笨,贵在坚持,加油!我很看好你的,长得不错,有钱又有权,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要是姑娘,我就喜欢你。” 凤卿尘面上吃囧,飞了左青书一记白眼,没有接话,只是痴痴地盯着沐璃,见她嘴里嚼着包子,有点噎食,还转身准备走,刻意上前,揪住一缕衣袖,喊到。 “喝点粥再去,不差这么一会儿。” 沐璃应声摇摇头,支支吾吾地说着,“一个包子就够了。粥给老头儿吃,我真的饱了。” 说罢,便轻轻挣开了凤卿尘的拉扯,紧着步子,欢快地朝着后山温泉池去。 君逸凡搁哪泡着呢,嘿嘿嘿,只要我跑得够快,就一定能赶上他不穿衣服。 沐璃此刻满脑子都在意想君逸凡赤身的画面,香艳欲滴,垂涎三尺。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落寞孤寂的凤卿尘,神情恹恹,端着早膳愣怔在原地。 倒是左青书识趣儿,从屋里出来,塞了满嘴的包子,嘴巴鼓鼓囊囊,探头顺着他的视线瞄了一眼,回廊上啥也没有,便笑嘻嘻地双手接过凤卿尘手中的餐盘,支支吾吾地说着。 “她不吃,我吃!我是真的饿了。”又见凤卿尘还痴傻地待在原地黯然神伤,便腾出左手,直接将他拉进屋子里面,又说。 “别灰心啊!我可是看好你的,像小丫头这种啥也不缺又啥都没有的大家千金,这种小恩小惠怎么能打动她呢!要大方些,更要懂得自我献身!” 说得好像他自己是情场高手,虎得凤卿尘一愣一愣的,尤其是最后一句,脑子里面细品了良久,神情诡异,又不可置信地盯着左青书,柔声嗔怪。 “不可能!”又紧了紧自己的衣领,神情幽怨地睨了一眼左青书,轻声斥责。 “此等下作手段,我才不会用。阿璃也不是那样肤浅的人,怎么可能只痴迷于皮相,你这老头儿真是老不正经。” 左青书面上不服,又担心凤卿尘返回,优先护食,抱着餐盘,沿着圆桌挪了位置,抬眸意味深长地盯了一眼凤卿尘,囫囵吞枣地吃掉一碗粥,舒坦地打了个饱嗝儿,方才回应。 “老头儿我是没什么大本事儿,谁还没年轻过,就这沐家丫头,我一瞧一个准儿,她呀,肯定是个色胚!” 真是越说越离谱儿,凤卿尘已然听不下去,身体却很诚实,断然无法将沐璃与左青书口中的色胚做比,却还是想要亲自跟着沐璃去后山温泉一探究竟。倘若真是如此,自我视一番,比着君逸凡也不差啊,追求沐璃还是很有希望的。 一路吃着包子,哼着小曲儿,心情美滋滋的沐璃,远远凑近假山的时候,还刻意猫起身子,借着回廊的柱子做掩护,嚼完最后一口包子,特意选了个离温泉池最近的回廊柱子。 整个人跟树懒一般扒拉在柱子上,眺望着温泉池的方向,直线方向的石头上,就是君逸凡的衣服,往远处看去,当真是能看到君逸凡赤裸着上身泡在温泉池水中,自我感慨着。 “唉——!还是我家凡宝宝最养眼,简直秀色可餐。” “阿璃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偷看?”岩雀冷不经发问,走路也没个声响,就是怕惊吓到沐璃,还刻意压低了嗓音。 沐璃应声啊了一下,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神情幽怨地睨了一眼岩雀,赶紧从回廊柱子上下来,抬手就狠狠捶了一下岩雀的手臂,轻声嗔怪。 “死岩雀,你要吓死我啊!竟会搅合我的好事儿。”又眼神示意岩雀偷瞄瞥了一眼温泉池,君逸凡正将最后外衣穿整齐在身上,啥也没瞧见,随手就是一拳抡了过去,又说。 “衣服都穿好了,啥也没看着,都怪你,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岩雀这个木头疙瘩方才心中意会,面上有些尴尬,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沐璃打过去的流星拳,又见君逸凡从温泉池那边飞身过来,赶紧后退几步,躬身见礼,抬眸瞥见君逸凡的眼神,啥也没说,就优先退了下去。 “哎——!啥也没说,怎么就走了。”沐璃指着岩雀离开的方向,满眼无辜的问,余光无意间瞥见君逸凡凑近,隐隐有些心虚,本想着逃走,却被君逸凡直接伸手抓了回来。 “璃儿想看什么?不如直接告诉我,想怎样都可以。”君逸凡温柔地说着,双手环着沐璃纤细的腰身,附身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沐璃,唇角微微一笑,说着撩人的话。 “你可真调皮!” 沐璃下意识的身子向后仰着,脸上憋着笑意,双手撑在君逸凡的肩膀上,只觉得方才那句话从君逸凡嘴巴里面说出来,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眼神左右闪躲,假意咳嗽了一下,又说。 “你可真撩人!” “那璃儿在做什么?与其偷看,不如直接告诉我,我脱给你看啊。”君逸凡邪魅一笑,温柔地说着,掌心稍稍用力,就将沐璃带入怀着,鼻尖相近,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 沐璃又羞又恼,先下手为强,匆匆在君逸凡的轻薄的嘴巴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费劲儿地推开了君逸凡,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紧张的双手背到身后,平缓了一下呼吸,柔声嗔怪。 “别闹啊!我可是沐家大小姐,可不是这般随意的人。” 君逸凡释然会心一笑,也就沐璃在他面前敢如此调皮,又撞又怂,每次都是她自己先跑,最喜欢玩弄这种“欲拒还迎”的小把戏,可他自己却着实喜欢,也就只能由着她耍性子,又说。 “璃儿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吗?躲着我做什么?” “那不一样!”沐璃微扬着小脸,倔强傲娇地回应,刻意藏起来自己方才那点窥视的少女心,也就只针对君逸凡,缓和了一下两个人之间暧昧的氛围,跟着便自顾上前主动挽着君逸凡的胳膊,柔声细问。 “左青书说你在这儿泡了一夜,发生什么事情了,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你这般反常。有事情可不能对我藏着掖着,要是让我发现了,我真的就再也不理你了。” 第193章 你可真撩人 翌日清晨。 沐璃如梦惊醒,赫然发现自己正睡在沐云阳房间的躺椅上,身上盖着君逸凡的风衣,扫了一眼房间,没有瞧见君逸凡,还是优先进了里屋,查看沐云阳的情况。 凤卿尘最是贴心,特意亲自去厨房取了早膳,路过锁着萧天赐的柴房,偷瞄瞥了一眼里面的情况,便径直朝着沐璃这边来。 心中盘算着,就算君逸凡在他们身边,凭着一腔赤诚真心,想得多一些,做得多一些,时间久了,沐璃总能看见他的好。 虽说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沐璃会在青洲待多久,只愿她在青洲的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痴心。只是这般想想都觉得开心极了,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刚刚走到门口,险些跟准备出门的沐璃撞到一起,还碰上了对面送药来的左青书,边走还边打着哈哈,不时摇头拍脸,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沐璃身子踉跄了一下,赶紧侧身让开路,乍见凤卿尘端着早膳,心中纳闷儿,他一个凤城少城主脑子坏掉了,居然做这般琐事儿,直接上手拿了个包子,随口问了一句。 “医馆这么忙吗?怎么是你来送餐,君逸凡呢,谁见他了?” “方才瞧见还在后山温泉池泡澡呢?都搁水里泡一夜了,也不怕泡秃了皮!” 左青书随声附和着,自顾刻意从两个人的中间插过去,顺手牵羊了一个包子,又冲着凤卿尘眨了一下眼睛,打趣儿地说道。 “你这泡妞的方法有点笨,贵在坚持,加油!我很看好你的,长得不错,有钱又有权,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要是姑娘,我就喜欢你。” 凤卿尘面上吃囧,飞了左青书一记白眼,没有接话,只是痴痴地盯着沐璃,见她嘴里嚼着包子,有点噎食,还转身准备走,刻意上前,揪住一缕衣袖,喊到。 “喝点粥再去,不差这么一会儿。” 沐璃应声摇摇头,支支吾吾地说着,“一个包子就够了。粥给老头儿吃,我真的饱了。” 说罢,便轻轻挣开了凤卿尘的拉扯,紧着步子,欢快地朝着后山温泉池去。 君逸凡搁哪泡着呢,嘿嘿嘿,只要我跑得够快,就一定能赶上他不穿衣服。 沐璃此刻满脑子都在意想君逸凡赤身的画面,香艳欲滴,垂涎三尺。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落寞孤寂的凤卿尘,神情恹恹,端着早膳愣怔在原地。 倒是左青书识趣儿,从屋里出来,塞了满嘴的包子,嘴巴鼓鼓囊囊,探头顺着他的视线瞄了一眼,回廊上啥也没有,便笑嘻嘻地双手接过凤卿尘手中的餐盘,支支吾吾地说着。 “她不吃,我吃!我是真的饿了。”又见凤卿尘还痴傻地待在原地黯然神伤,便腾出左手,直接将他拉进屋子里面,又说。 “别灰心啊!我可是看好你的,像小丫头这种啥也不缺又啥都没有的大家千金,这种小恩小惠怎么能打动她呢!要大方些,更要懂得自我献身!” 说得好像他自己是情场高手,虎得凤卿尘一愣一愣的,尤其是最后一句,脑子里面细品了良久,神情诡异,又不可置信地盯着左青书,柔声嗔怪。 “不可能!”又紧了紧自己的衣领,神情幽怨地睨了一眼左青书,轻声斥责。 “此等下作手段,我才不会用。阿璃也不是那样肤浅的人,怎么可能只痴迷于皮相,你这老头儿真是老不正经。” 左青书面上不服,又担心凤卿尘返回,优先护食,抱着餐盘,沿着圆桌挪了位置,抬眸意味深长地盯了一眼凤卿尘,囫囵吞枣地吃掉一碗粥,舒坦地打了个饱嗝儿,方才回应。 “老头儿我是没什么大本事儿,谁还没年轻过,就这沐家丫头,我一瞧一个准儿,她呀,肯定是个色胚!” 真是越说越离谱儿,凤卿尘已然听不下去,身体却很诚实,断然无法将沐璃与左青书口中的色胚做比,却还是想要亲自跟着沐璃去后山温泉一探究竟。倘若真是如此,自我视一番,比着君逸凡也不差啊,追求沐璃还是很有希望的。 一路吃着包子,哼着小曲儿,心情美滋滋的沐璃,远远凑近假山的时候,还刻意猫起身子,借着回廊的柱子做掩护,嚼完最后一口包子,特意选了个离温泉池最近的回廊柱子。 整个人跟树懒一般扒拉在柱子上,眺望着温泉池的方向,直线方向的石头上,就是君逸凡的衣服,往远处看去,当真是能看到君逸凡赤裸着上身泡在温泉池水中,自我感慨着。 “唉——!还是我家凡宝宝最养眼,简直秀色可餐。” “阿璃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偷看?”岩雀冷不经发问,走路也没个声响,就是怕惊吓到沐璃,还刻意压低了嗓音。 沐璃应声啊了一下,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神情幽怨地睨了一眼岩雀,赶紧从回廊柱子上下来,抬手就狠狠捶了一下岩雀的手臂,轻声嗔怪。 “死岩雀,你要吓死我啊!竟会搅合我的好事儿。”又眼神示意岩雀偷瞄瞥了一眼温泉池,君逸凡正将最后外衣穿整齐在身上,啥也没瞧见,随手就是一拳抡了过去,又说。 “衣服都穿好了,啥也没看着,都怪你,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岩雀这个木头疙瘩方才心中意会,面上有些尴尬,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沐璃打过去的流星拳,又见君逸凡从温泉池那边飞身过来,赶紧后退几步,躬身见礼,抬眸瞥见君逸凡的眼神,啥也没说,就优先退了下去。 “哎——!啥也没说,怎么就走了。”沐璃指着岩雀离开的方向,满眼无辜的问,余光无意间瞥见君逸凡凑近,隐隐有些心虚,本想着逃走,却被君逸凡直接伸手抓了回来。 “璃儿想看什么?不如直接告诉我,想怎样都可以。”君逸凡温柔地说着,双手环着沐璃纤细的腰身,附身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沐璃,唇角微微一笑,说着撩人的话。 “你可真调皮!” 沐璃下意识的身子向后仰着,脸上憋着笑意,双手撑在君逸凡的肩膀上,只觉得方才那句话从君逸凡嘴巴里面说出来,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眼神左右闪躲,假意咳嗽了一下,又说。 “你可真撩人!” “那璃儿在做什么?与其偷看,不如直接告诉我,我脱给你看啊。”君逸凡邪魅一笑,温柔地说着,掌心稍稍用力,就将沐璃带入怀着,鼻尖相近,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 沐璃又羞又恼,先下手为强,匆匆在君逸凡的轻薄的嘴巴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费劲儿地推开了君逸凡,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紧张的双手背到身后,平缓了一下呼吸,柔声嗔怪。 “别闹啊!我可是沐家大小姐,可不是这般随意的人。” 君逸凡释然会心一笑,也就沐璃在他面前敢如此调皮,又撞又怂,每次都是她自己先跑,最喜欢玩弄这种“欲拒还迎”的小把戏,可他自己却着实喜欢,也就只能由着她耍性子,又说。 “璃儿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吗?躲着我做什么?” “那不一样!”沐璃微扬着小脸,倔强傲娇地回应,刻意藏起来自己方才那点窥视的少女心,也就只针对君逸凡,缓和了一下两个人之间暧昧的氛围,跟着便自顾上前主动挽着君逸凡的胳膊,柔声细问。 “左青书说你在这儿泡了一夜,发生什么事情了,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你这般反常。有事情可不能对我藏着掖着,要是让我发现了,我真的就再也不理你了。” 第194章 此生谁也不能阻止我要娶你,除非,是你不愿意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不值一提的琐事儿。倒是有件事我想通了。”君逸凡的话,戛然而止,侧身痴痴地盯着沐璃,神情温柔又不失霸道,又说。 “我要带你回王城,此生谁也不能阻止我娶你,除非,是你不愿意。” 沐璃眉眼弯弯,心中欢喜不已,只乖乖将头轻轻靠在君逸凡的臂膀上,抬眸幸福地腻了一眼君逸凡,心口不一地说着。 “谁说一定要嫁你了,想娶我的人可多呢,柴房一个,二哥房间一个,还有燕飞羽呢,这都已经三个了,你可要对我上点心,证明自己能胜过他们,还要说服我爹和两个哥哥,最最重要的还是我,你有信心吗?” “我是堂堂北渊国逸王,谁能比我更有信心拿下你。”君逸凡一本正经地说着酸溜溜的情话,说是有信心,心底却直打鼓,尤其是想到要面对沐璃的父亲,还真是有点难。 远得先不管,眼下锁在柴房的那个萧天赐最是棘手,别得不说,就他与沐璃的婚事儿,这件事儿回王城之前,一定要先解决掉,否则沐璃一旦只身回去,就只能顺应,那就真是枉费沐云修马踏千里入虞城,替沐璃解围。 思极此处,君逸凡紧紧牵着沐璃的手,温柔地说着,“我们去柴房,先解决这个最麻烦的竞争对手。” 躲在暗处偷瞄盯着的凤卿尘心情很是低落,只能远远的看着两个人明目张胆的秀恩爱,本来还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争取关注,至少能在沐璃的心里有一方之地。只瞧见沐璃看君逸凡的眼神儿都是透着甜腻,她一定从心底里面喜欢着君逸凡。 正准备离开,转身就撞见了神出鬼没的岩雀,险些撞到他身上,微微蹙眉,轻声嗔怪,只说。 “岩雀,你不是出去了吗?” 岩雀应声点头,眼神儿示意凤卿尘看向沐璃和君逸凡离开的方向,又说,“你也在偷看我家王爷,你想做什么?” 自从发生陆娇娇的意外事件,岩雀瞧谁都是神神叨叨的,像是突然开了窍,总觉得别人多看两眼自家王爷,就像是有所图谋一般,不论男女,也就只对沐璃没有设防。 “你可真想多了,我真是巴不得你家王爷赶紧走。”凤卿尘勉强一笑,无奈地腻了一眼岩雀,自顾绕着他准备走开,却又被岩雀直接叫住了。 “少城主,在这青洲地界,找个人对凤家来说并不难。你能帮我家王爷寻个人吗?这件事儿比较私密,不要告诉阿璃小姐。”岩雀自顾说着。 凤卿尘应声停下了脚步,心中好奇,便追问了一句,又说,“找什么人?” 时近正午。 沐璃和君逸凡携手而行,还是第一次得空一起转转青洲这个君不璃医馆,光顾着赏花看景了,转到柴房的时候,还是能听见萧天赐骂骂咧咧的声音,真是聒噪的很。 小厮送过去的餐食已经直接被扔了出去,还鼻青脸肿地叫嚣着要出去,要见沐璃,没曾想自己前脚刚刚迈出柴房的门,就撞见紧跟着沐璃身后的君逸凡,倒是识趣儿的又退回到柴房里面,心里没来由的害怕,指着沐璃的脸,颐指气使地嚷嚷着。 “沐璃,不带这么玩儿的。别以为找个靠山,我就会怕你。就算有逸王给你撑腰,你又能拿我怎样,你还敢杀我不成。” “你怕什么呀!不是你嚷嚷着要见我的,有种别往后退啊。” 沐璃随口问着,心里倒是乐呵,回眸偷偷冲着君逸凡眨了一下眼睛,继而负手而立,若有所思地围着萧天赐转了一圈,瞧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又说。 “萧天赐,我们和谈。论身份地位,你我不相上下。想在我这里讨个便宜,不可能。我既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姐,我可不会惯着你。” 萧天赐很是警惕,总觉得沐璃憋着坏儿,也没听懂沐璃的话中深意,还是诺诺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又赶紧向君逸凡见礼,先前在虞城与他只有匆匆一面,这次特意扫了一眼他的腿,没想到还真让沐璃瞎猫装个死耗子给治好了。看来出行前,太皇太后的叮嘱是真的,这小子不能不妨。 “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要自行向太皇太后申请退婚。你可别头硬,想娶我,你还真是不够资格。”沐璃讥讽地说着,眉眼都是弯弯的,偷瞄瞧着君逸凡。 萧天赐努努嘴巴,满心中不懈,只敢偷瞄瞥一眼君逸凡的脸色,目瞪口呆地盯着沐璃,差异地问道,“就这!我都说了,你别想要拿逸王来恐吓我。他是个王爷不错,总不会大过太皇太后。” 沐璃闻言很是诧异,兀自感慨了一句,“呦,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看来这顿打,没白挨,脑子都通透了。你本就不喜欢我,执意娶我不过就是想要发泄一下。不如这样儿,我帮你还了王城赌场的全部债务。要知道你的那些赌债,堆得跟山一样高,国相爷应该不知道。万一他知道了呢?“ 萧天赐面上吃囧,没想到沐璃居然暗中调查他,赌债一事儿确实不能让他的父亲知道,这要是传到王族之内,那他就不用在王族混了,只是跪祖祠,膝盖都能跪穿,心中甚是惶恐,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便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当着君逸凡的面,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少诓骗我了,以为我不会算账啊!我要是娶了你,还愁没有钱还债吗?” 沐璃气得牙根痒痒,撸起袖子,攥紧拳头,跃跃欲试,厌恶地瞪着萧天赐,连连咒骂,又说。 “说你不要脸,你还真是蹬鼻子上脸,萧天赐,看我不削死你。” 萧天赐下意识地抬手挡开,优先护住自己的脸,唯唯诺诺地说着,“沐璃,没带急眼的,玩不起儿就赶紧放了我。我堂堂七尺男儿,还能让你给打棉实了。你还是乖乖嫁给我得了。” “她不会嫁给你的。”君逸凡插了一句,随手就拽住了张牙舞爪的沐璃。将她拉进怀里,阴沉着脸,看着猥琐的萧天赐,又说。 “他是本王认定的唯一王妃,没有人可以忤逆本王父王的圣意。萧天赐,识趣儿地就乖乖回去,按照我们说的做,但凡有一点不如本王的意思,就让你生不如死。” 萧天赐也恼了,一个两个都想着威胁他,索性直接赖皮,盘腿坐在地上,理直气壮地驳斥。 “那就是没得谈了。你们两个人还真是玩不起。逸王又如何,切——!挂名而已,你又没有实权,拿什么威胁我。只是一点赌债而已,我爹就我一个儿子,砸锅卖铁也得替我还,你奈我何?” 沐璃直接情绪暴躁,张牙舞爪地想要想要好好收拾一顿萧天赐,极度想要扒拉开君逸凡,逮着机会拽住萧天赐的头发,又说。 “真是惯着你的臭不要脸,别拦着我,我非好好收拾收拾他。” 第194章 此生谁也不能阻止我要娶你,除非,是你不愿意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不值一提的琐事儿。倒是有件事我想通了。”君逸凡的话,戛然而止,侧身痴痴地盯着沐璃,神情温柔又不失霸道,又说。 “我要带你回王城,此生谁也不能阻止我娶你,除非,是你不愿意。” 沐璃眉眼弯弯,心中欢喜不已,只乖乖将头轻轻靠在君逸凡的臂膀上,抬眸幸福地腻了一眼君逸凡,心口不一地说着。 “谁说一定要嫁你了,想娶我的人可多呢,柴房一个,二哥房间一个,还有燕飞羽呢,这都已经三个了,你可要对我上点心,证明自己能胜过他们,还要说服我爹和两个哥哥,最最重要的还是我,你有信心吗?” “我是堂堂北渊国逸王,谁能比我更有信心拿下你。”君逸凡一本正经地说着酸溜溜的情话,说是有信心,心底却直打鼓,尤其是想到要面对沐璃的父亲,还真是有点难。 远得先不管,眼下锁在柴房的那个萧天赐最是棘手,别得不说,就他与沐璃的婚事儿,这件事儿回王城之前,一定要先解决掉,否则沐璃一旦只身回去,就只能顺应,那就真是枉费沐云修马踏千里入虞城,替沐璃解围。 思极此处,君逸凡紧紧牵着沐璃的手,温柔地说着,“我们去柴房,先解决这个最麻烦的竞争对手。” 躲在暗处偷瞄盯着的凤卿尘心情很是低落,只能远远的看着两个人明目张胆的秀恩爱,本来还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争取关注,至少能在沐璃的心里有一方之地。只瞧见沐璃看君逸凡的眼神儿都是透着甜腻,她一定从心底里面喜欢着君逸凡。 正准备离开,转身就撞见了神出鬼没的岩雀,险些撞到他身上,微微蹙眉,轻声嗔怪,只说。 “岩雀,你不是出去了吗?” 岩雀应声点头,眼神儿示意凤卿尘看向沐璃和君逸凡离开的方向,又说,“你也在偷看我家王爷,你想做什么?” 自从发生陆娇娇的意外事件,岩雀瞧谁都是神神叨叨的,像是突然开了窍,总觉得别人多看两眼自家王爷,就像是有所图谋一般,不论男女,也就只对沐璃没有设防。 “你可真想多了,我真是巴不得你家王爷赶紧走。”凤卿尘勉强一笑,无奈地腻了一眼岩雀,自顾绕着他准备走开,却又被岩雀直接叫住了。 “少城主,在这青洲地界,找个人对凤家来说并不难。你能帮我家王爷寻个人吗?这件事儿比较私密,不要告诉阿璃小姐。”岩雀自顾说着。 凤卿尘应声停下了脚步,心中好奇,便追问了一句,又说,“找什么人?” 时近正午。 沐璃和君逸凡携手而行,还是第一次得空一起转转青洲这个君不璃医馆,光顾着赏花看景了,转到柴房的时候,还是能听见萧天赐骂骂咧咧的声音,真是聒噪的很。 小厮送过去的餐食已经直接被扔了出去,还鼻青脸肿地叫嚣着要出去,要见沐璃,没曾想自己前脚刚刚迈出柴房的门,就撞见紧跟着沐璃身后的君逸凡,倒是识趣儿的又退回到柴房里面,心里没来由的害怕,指着沐璃的脸,颐指气使地嚷嚷着。 “沐璃,不带这么玩儿的。别以为找个靠山,我就会怕你。就算有逸王给你撑腰,你又能拿我怎样,你还敢杀我不成。” “你怕什么呀!不是你嚷嚷着要见我的,有种别往后退啊。” 沐璃随口问着,心里倒是乐呵,回眸偷偷冲着君逸凡眨了一下眼睛,继而负手而立,若有所思地围着萧天赐转了一圈,瞧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又说。 “萧天赐,我们和谈。论身份地位,你我不相上下。想在我这里讨个便宜,不可能。我既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姐,我可不会惯着你。” 萧天赐很是警惕,总觉得沐璃憋着坏儿,也没听懂沐璃的话中深意,还是诺诺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又赶紧向君逸凡见礼,先前在虞城与他只有匆匆一面,这次特意扫了一眼他的腿,没想到还真让沐璃瞎猫装个死耗子给治好了。看来出行前,太皇太后的叮嘱是真的,这小子不能不妨。 “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要自行向太皇太后申请退婚。你可别头硬,想娶我,你还真是不够资格。”沐璃讥讽地说着,眉眼都是弯弯的,偷瞄瞧着君逸凡。 萧天赐努努嘴巴,满心中不懈,只敢偷瞄瞥一眼君逸凡的脸色,目瞪口呆地盯着沐璃,差异地问道,“就这!我都说了,你别想要拿逸王来恐吓我。他是个王爷不错,总不会大过太皇太后。” 沐璃闻言很是诧异,兀自感慨了一句,“呦,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看来这顿打,没白挨,脑子都通透了。你本就不喜欢我,执意娶我不过就是想要发泄一下。不如这样儿,我帮你还了王城赌场的全部债务。要知道你的那些赌债,堆得跟山一样高,国相爷应该不知道。万一他知道了呢?“ 萧天赐面上吃囧,没想到沐璃居然暗中调查他,赌债一事儿确实不能让他的父亲知道,这要是传到王族之内,那他就不用在王族混了,只是跪祖祠,膝盖都能跪穿,心中甚是惶恐,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便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当着君逸凡的面,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少诓骗我了,以为我不会算账啊!我要是娶了你,还愁没有钱还债吗?” 沐璃气得牙根痒痒,撸起袖子,攥紧拳头,跃跃欲试,厌恶地瞪着萧天赐,连连咒骂,又说。 “说你不要脸,你还真是蹬鼻子上脸,萧天赐,看我不削死你。” 萧天赐下意识地抬手挡开,优先护住自己的脸,唯唯诺诺地说着,“沐璃,没带急眼的,玩不起儿就赶紧放了我。我堂堂七尺男儿,还能让你给打棉实了。你还是乖乖嫁给我得了。” “她不会嫁给你的。”君逸凡插了一句,随手就拽住了张牙舞爪的沐璃。将她拉进怀里,阴沉着脸,看着猥琐的萧天赐,又说。 “他是本王认定的唯一王妃,没有人可以忤逆本王父王的圣意。萧天赐,识趣儿地就乖乖回去,按照我们说的做,但凡有一点不如本王的意思,就让你生不如死。” 萧天赐也恼了,一个两个都想着威胁他,索性直接赖皮,盘腿坐在地上,理直气壮地驳斥。 “那就是没得谈了。你们两个人还真是玩不起。逸王又如何,切——!挂名而已,你又没有实权,拿什么威胁我。只是一点赌债而已,我爹就我一个儿子,砸锅卖铁也得替我还,你奈我何?” 沐璃直接情绪暴躁,张牙舞爪地想要想要好好收拾一顿萧天赐,极度想要扒拉开君逸凡,逮着机会拽住萧天赐的头发,又说。 “真是惯着你的臭不要脸,别拦着我,我非好好收拾收拾他。” 第195章 连这种事情都说得这般清新脱俗 “就这么放他走了。还真是不甘心!”沐璃诺诺地抱怨着,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与君逸凡并排站在君不璃医馆的后门,眼睁睁地看着长公主府的马车将萧天赐接走。 君逸凡宠溺地看着沐璃,温柔的笑了笑,自顾十指紧扣着沐璃的右手,又轻轻摸了摸沐璃的头,轻声细语。“放心,赐婚之事,有大姑姑做依仗,就算国相不愿意,也只能作罢。” “希望如此,长公主亲自来了,你这做王侄儿的怎么也没有上去打招呼啊?”沐璃纳闷儿地问着,方才长公主明明亲从马车上下来,也不见君逸凡有一丝好脸,连寒暄都省掉了,就算是厌恶萧天赐,也不至于连着大姑姑一并讨厌。 君逸凡应声神情愣怔了一下,又瞬间缓和,回眸扫了一眼马车走远的方向,又见沐璃一直微微蹙着眉头,释然一笑,温柔地回应,只说。 “几日前,一直在大姑姑府上叨扰,也就没有在意这繁文缛节。倒是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注我了,还如此细致入微。” 只是敷衍地寻了个借口,实际是他自己心中对大姑姑心生嫌隙,只单凭她好心办坏事儿,让陆娇娇趁人之危上了他的踏,过后还亲自带人冲进房间“捉奸”这一件事儿,就无法原谅。更何况,已经吩咐岩雀将陆娇娇带走,这个时候,人却在长公主府消失了。 不管她初心如何,还是自以为是的对他好,但凡谋划到他头上的事情,都不能原谅。更何况,那件荒唐事儿尚未查明,还不能让沐璃知道。 沐璃应声摇摇头,又随意地耸了一下肩膀,紧紧牵着君逸凡的手,拉着他一起回二哥的院子,边走便说着,“那你有没有问她,褚家邪毒之事儿她知道多少。眼下褚辰溪和燕飞羽都突然在青洲的地界消失,她能帮我们吗?” 自入青洲,沐璃只觉得自己跟个陀螺一般,左右都要提防,纵然她长了个七窍玲珑心,也熬不过日日这般紧张。现在更是一团乱麻,得一赔二,更何况二哥的身子还是那样,也没个如意称心的帮手,唯一可以相信的,也只有君逸凡一人。 没等君逸凡回应,沐璃又说,“等二哥意识恢复,我们一起去褚家探望辰溪,只盼着两个人都没事儿最好。若是撞见了那个假死的褚方林,你只管救人,以我的医术,他指不定有什么要求我,一时半刻并不会杀我。” “说什么胡话,我怎能可能不管你。你这小脑袋瓜子,往日最是惜命,这会儿倒是说得大义凌然,慷慨赴死的样子。你死了,我怎么办。你连我都能救,一定也能救二哥和其他人的。” 君逸凡柔声宽慰,言语之间都是对沐璃的心疼和嗔怪,又将沐璃拉近自己的怀里,捧着沐璃的小脸,深情款款地盯着她的水亮的眼睛,又说。 “别灰心,我相信你。” 沐一脸丧气的耷拉着脑袋,侧脸在君逸凡的右手掌心靠了靠,微微蹙眉,一脸认真,小声嘀咕着。“这次不一样。燕京将军所种的邪毒与我二哥不同,这次真的是有些难到我了。只有雪冥花效果并不好,除非有世间少有的美人血,或可一搏,否则我真的是没有什么把握,能医好二哥哥。” 君逸凡脸上有些诧异,久病成医,对药材多少有些了解,美人血倒是在医书上听过,却不曾见过,就连逸王府里面也没有这种稀世药材,着实有些犯难,但是转念一想,青洲杏林褚家也许会有,便柔声安慰沐璃,只说。 “这件事儿交给我,等二哥意识恢复,我们去褚家摸摸底。” 沐璃应声点点头,瞬间愁云雾散,转而欢喜地挽着君逸凡的胳膊,娇羞地嗔怪。 “你叫二哥倒是挺顺口的。他是我二哥。” 又连着在医馆忙碌了两日,君逸凡秘密调来了许多暗卫,暗中驻守在青洲君不璃医馆周边,时刻紧盯着长公主府和杏林褚家的动向。 已经是深夜。 君逸凡刚刚听完岩雀的汇报,就听见小厮叩门,说是医馆外面停了一辆马车,自称是仙乐楼,如约来接少城主和阿璃公子参加花魁大选。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招惹上仙乐楼?连嫖娼这种事情都说得这般清新脱俗,凤卿尘一人也就罢了,还想带着他的璃儿一起,真是痴人说梦。 君君逸凡打发了小厮,交待完岩雀要去办了事情,便起身朝着畅听居,找沐璃去。 此时的畅听居。 沐璃刚刚给沐云阳施诊完,摇头扭腰,伸展胳膊,刚刚出门就看见凤卿尘紧着步子,径直朝他走过来,右手中还拿着仙乐楼的拜帖,神色匆匆,便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说要回凤城吗?你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自从君逸凡一并入住青洲君不璃医馆,凤卿尘几乎要被岩雀给缠死了,哪哪都能见到他,吃饭,睡觉,喝茶,下棋,甚至是上厕所都被盯得死死的,就是想要变着法,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将他赶走,又不能让沐璃觉得他是被逼走的,好跟君逸凡交差。 情敌当然是要一个一个干掉,下一个就是燕飞羽。 凤卿尘心中委屈,也是没办法只好主动搬到医馆附近凤家营生的青洲粮坊去住,也是心有不甘,所以才多住了些日子,没想到仙乐楼的拜帖直接就送到了他的客栈,便赶紧来了医馆,一脸无奈地上前,直接将仙乐楼的拜帖双手递给了沐璃,柔声提醒着。 “花魁大选。” 沐璃接过拜帖后,仔细翻看了一下,又赶紧合上,脑子里面也想起来这件事儿。原本以为只是一件玩笑话,没想到人家还真上心了。也不知道这仙乐楼的楼主是何方神圣,应该不是对凤卿尘感兴趣,更像是盯上了她自己。 思极此处,沐璃抬手随意地搭在凤卿尘的肩膀上,回眸瞥了一眼屋内,有左青书在,只是出去浪一晚上,应该没事儿,转而打趣儿地询问凤卿尘,只说。 “看来我们被这青洲的密友惦记上了,你去不去?” 凤卿尘面上有些犹豫,青洲不是凤城,凤家与褚家又有嫌隙,不过是借错船都能被盯上,只怕对方不安好心,又担心来人的目标应该是沐璃,就这般随意的带沐璃逛青楼,保不齐向凤城那次,让君逸凡给一窝端了,还不知道要让岩雀怎么折腾他呢。 思极此处,凤卿尘扒拉开沐璃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眼,只说。“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你是女子,对方尚且不知,我这般带着你去,王爷应该会很生气。” 沐璃兀自打量了一下自身,径直走到院子里面,右手摸着自己的下颚,做思考状,又认真打量了一眼凤卿尘,只说。“我担心我,我倒是更担心你。要是让凤珊珊知道我带你去逛青楼,怕是要对我喊打喊杀。可是别人盛情邀约,总不好拒绝。不如这样,我去,你不去。” “不可以!”后来的君逸凡和凤卿尘一口同声,厉声拒绝。 第195章 连这种事情都说得这般清新脱俗 “就这么放他走了。还真是不甘心!”沐璃诺诺地抱怨着,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与君逸凡并排站在君不璃医馆的后门,眼睁睁地看着长公主府的马车将萧天赐接走。 君逸凡宠溺地看着沐璃,温柔的笑了笑,自顾十指紧扣着沐璃的右手,又轻轻摸了摸沐璃的头,轻声细语。“放心,赐婚之事,有大姑姑做依仗,就算国相不愿意,也只能作罢。” “希望如此,长公主亲自来了,你这做王侄儿的怎么也没有上去打招呼啊?”沐璃纳闷儿地问着,方才长公主明明亲从马车上下来,也不见君逸凡有一丝好脸,连寒暄都省掉了,就算是厌恶萧天赐,也不至于连着大姑姑一并讨厌。 君逸凡应声神情愣怔了一下,又瞬间缓和,回眸扫了一眼马车走远的方向,又见沐璃一直微微蹙着眉头,释然一笑,温柔地回应,只说。 “几日前,一直在大姑姑府上叨扰,也就没有在意这繁文缛节。倒是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注我了,还如此细致入微。” 只是敷衍地寻了个借口,实际是他自己心中对大姑姑心生嫌隙,只单凭她好心办坏事儿,让陆娇娇趁人之危上了他的踏,过后还亲自带人冲进房间“捉奸”这一件事儿,就无法原谅。更何况,已经吩咐岩雀将陆娇娇带走,这个时候,人却在长公主府消失了。 不管她初心如何,还是自以为是的对他好,但凡谋划到他头上的事情,都不能原谅。更何况,那件荒唐事儿尚未查明,还不能让沐璃知道。 沐璃应声摇摇头,又随意地耸了一下肩膀,紧紧牵着君逸凡的手,拉着他一起回二哥的院子,边走便说着,“那你有没有问她,褚家邪毒之事儿她知道多少。眼下褚辰溪和燕飞羽都突然在青洲的地界消失,她能帮我们吗?” 自入青洲,沐璃只觉得自己跟个陀螺一般,左右都要提防,纵然她长了个七窍玲珑心,也熬不过日日这般紧张。现在更是一团乱麻,得一赔二,更何况二哥的身子还是那样,也没个如意称心的帮手,唯一可以相信的,也只有君逸凡一人。 没等君逸凡回应,沐璃又说,“等二哥意识恢复,我们一起去褚家探望辰溪,只盼着两个人都没事儿最好。若是撞见了那个假死的褚方林,你只管救人,以我的医术,他指不定有什么要求我,一时半刻并不会杀我。” “说什么胡话,我怎能可能不管你。你这小脑袋瓜子,往日最是惜命,这会儿倒是说得大义凌然,慷慨赴死的样子。你死了,我怎么办。你连我都能救,一定也能救二哥和其他人的。” 君逸凡柔声宽慰,言语之间都是对沐璃的心疼和嗔怪,又将沐璃拉近自己的怀里,捧着沐璃的小脸,深情款款地盯着她的水亮的眼睛,又说。 “别灰心,我相信你。” 沐一脸丧气的耷拉着脑袋,侧脸在君逸凡的右手掌心靠了靠,微微蹙眉,一脸认真,小声嘀咕着。“这次不一样。燕京将军所种的邪毒与我二哥不同,这次真的是有些难到我了。只有雪冥花效果并不好,除非有世间少有的美人血,或可一搏,否则我真的是没有什么把握,能医好二哥哥。” 君逸凡脸上有些诧异,久病成医,对药材多少有些了解,美人血倒是在医书上听过,却不曾见过,就连逸王府里面也没有这种稀世药材,着实有些犯难,但是转念一想,青洲杏林褚家也许会有,便柔声安慰沐璃,只说。 “这件事儿交给我,等二哥意识恢复,我们去褚家摸摸底。” 沐璃应声点点头,瞬间愁云雾散,转而欢喜地挽着君逸凡的胳膊,娇羞地嗔怪。 “你叫二哥倒是挺顺口的。他是我二哥。” 又连着在医馆忙碌了两日,君逸凡秘密调来了许多暗卫,暗中驻守在青洲君不璃医馆周边,时刻紧盯着长公主府和杏林褚家的动向。 已经是深夜。 君逸凡刚刚听完岩雀的汇报,就听见小厮叩门,说是医馆外面停了一辆马车,自称是仙乐楼,如约来接少城主和阿璃公子参加花魁大选。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招惹上仙乐楼?连嫖娼这种事情都说得这般清新脱俗,凤卿尘一人也就罢了,还想带着他的璃儿一起,真是痴人说梦。 君君逸凡打发了小厮,交待完岩雀要去办了事情,便起身朝着畅听居,找沐璃去。 此时的畅听居。 沐璃刚刚给沐云阳施诊完,摇头扭腰,伸展胳膊,刚刚出门就看见凤卿尘紧着步子,径直朝他走过来,右手中还拿着仙乐楼的拜帖,神色匆匆,便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说要回凤城吗?你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自从君逸凡一并入住青洲君不璃医馆,凤卿尘几乎要被岩雀给缠死了,哪哪都能见到他,吃饭,睡觉,喝茶,下棋,甚至是上厕所都被盯得死死的,就是想要变着法,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将他赶走,又不能让沐璃觉得他是被逼走的,好跟君逸凡交差。 情敌当然是要一个一个干掉,下一个就是燕飞羽。 凤卿尘心中委屈,也是没办法只好主动搬到医馆附近凤家营生的青洲粮坊去住,也是心有不甘,所以才多住了些日子,没想到仙乐楼的拜帖直接就送到了他的客栈,便赶紧来了医馆,一脸无奈地上前,直接将仙乐楼的拜帖双手递给了沐璃,柔声提醒着。 “花魁大选。” 沐璃接过拜帖后,仔细翻看了一下,又赶紧合上,脑子里面也想起来这件事儿。原本以为只是一件玩笑话,没想到人家还真上心了。也不知道这仙乐楼的楼主是何方神圣,应该不是对凤卿尘感兴趣,更像是盯上了她自己。 思极此处,沐璃抬手随意地搭在凤卿尘的肩膀上,回眸瞥了一眼屋内,有左青书在,只是出去浪一晚上,应该没事儿,转而打趣儿地询问凤卿尘,只说。 “看来我们被这青洲的密友惦记上了,你去不去?” 凤卿尘面上有些犹豫,青洲不是凤城,凤家与褚家又有嫌隙,不过是借错船都能被盯上,只怕对方不安好心,又担心来人的目标应该是沐璃,就这般随意的带沐璃逛青楼,保不齐向凤城那次,让君逸凡给一窝端了,还不知道要让岩雀怎么折腾他呢。 思极此处,凤卿尘扒拉开沐璃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眼,只说。“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你是女子,对方尚且不知,我这般带着你去,王爷应该会很生气。” 沐璃兀自打量了一下自身,径直走到院子里面,右手摸着自己的下颚,做思考状,又认真打量了一眼凤卿尘,只说。“我担心我,我倒是更担心你。要是让凤珊珊知道我带你去逛青楼,怕是要对我喊打喊杀。可是别人盛情邀约,总不好拒绝。不如这样,我去,你不去。” “不可以!”后来的君逸凡和凤卿尘一口同声,厉声拒绝。 第196章 别扒拉我朋友,该干嘛干嘛去 终究是拧不过沐璃的固执和贪玩的本心,君逸凡和凤卿尘两个人非要陪着沐璃一起去仙乐楼赴约,会会这仙乐楼里面的牛鬼蛇神。 三个人一起乘坐着仙乐楼的马车,入夜赶往仙乐楼。 这青洲仙乐楼远胜于凤城,三层样式的六角玲珑高楼,正门头的牌匾上“仙乐楼”三个字是仿古的写法,文字线条柔美,极具梦幻色彩。只从外面看,烛光璀璨,莺歌燕舞,不负其名,果然是人间天堂,怪不得能让男人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听说这门头牌匾上的三个字是楼主亲手所书,还是个书法造诣高深的文化人,这世间诸般女子,如她这般误入风尘,着实有些惋惜。但是又有如此能力经营着这么大的仙乐楼,没点政治背景肯定绝对不可能。只是奇怪,长公主也是女子,居然会纵容这样大规模的青楼,在自己的地盘迷惑百姓。 出来迎接的嬷嬷还是那日在船上阻拦沐璃的妇人,笑意盈盈地上前,扫了一眼站成一排的三个男人,目光暧昧地盯着站在中间女扮男装的沐璃,直接将她拉了出来,牵着她的手,提着裙摆,喜笑颜开,只说。 “小公子,可把你给盼来了。我家主子已经准备好了上等厢房,就等你入座呢。这花魁大选,全指望小公子你瞧个好。” 沐璃满脸诧异,心中隐隐有种上套的感觉,这个嬷嬷瞧见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她自己也从未招惹过仙乐楼的人,更不认识什么楼主,怎么比起君逸凡和凤卿尘,她倒是成了楼主的香饽饽,这解释不通啊。 一时想不通,沐璃脑子有些懵,神情无辜地扭头与身后紧跟着的两个人对视一眼,脚步却紧跟着嬷嬷的步子,直接上了二楼正对一楼舞台中央的包厢的位置,视线最佳。 沐璃掀开遮挡的杏黄纱帐,依着包厢的栏杆,向下张望一番,一楼的人很多,男人乌泱乌泱地围着舞台上搔首弄姿的姑娘们,癫狂叫嚣着,神情各异,享乐至极,喊着价码,一山更比一山高。 那嬷嬷热情地领着沐璃一番介绍,全然没有把君逸凡和凤卿尘放在眼里,只叫了两个姑娘接待他们,君逸凡面色铁青,倒是生人勿近,凤卿尘被两个姑娘围着抽不开身,又避之不及,连连喊着。 “阿璃,救我!你们别再摸我了。” 性质盎然的沐璃这才回过神儿来,神情幽怨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享乐的君逸凡,赶紧上前将凤卿尘拉到自己的身后护着,扫了一眼那两个姑娘,转而看向迎接他们的嬷嬷,厉声嗔怪。 “楼主呢?这么久了也不见人出来,别扒拉我朋友,该干嘛干嘛去。” 那嬷嬷倒是识趣儿,抬手示意那两个姑娘退出去,赶紧躬身见礼,连连致歉,只说。 “小公子别急,楼主交待,花魁大选,还望小公子垂爱,点中了她,再过来。” 沐璃一脸懵,愣怔半响,微微蹙眉,盯了一眼嬷嬷,指了指自己,诧异地问着,“我没听错,老鸨要亲自上阵选花魁,还让我选,我可没有这两个人有钱,怎么讹上我呢。” 那麽麽眉眼狡黠,神秘一笑,娇声安慰,只说。“小公子且等着,老奴先下去了。” 沐璃一下就被噎住了,见那嬷嬷躬身退了出去,索性就直接与君逸凡并排坐下,心中思忖着,只看那嬷嬷眼角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以她来类推这仙乐楼的老鸨,那还不得是个半老徐娘,这要是能被选上花魁,那真是瞎了眼。 凤卿尘自顾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被扯得有些凌乱的衣衫,方才凑近二人身边坐下,本想着也喝上一杯茶,又赶紧放下,偷瞄瞥了一眼已经连着喝了两盏的君逸凡,诺诺地提醒。 “仙乐楼的茶水里面一般都会加点不一样的料,咳咳——,就是那种——” 君逸凡闻言直接呛得吐口水,连连咳嗽,怪不得他越喝越渴,越渴越喝,抬眸清冷地眼神睨了一眼凤卿尘,心中腹诽,这家伙不早说,就是想要看他出丑,变着法儿的整蛊他。又见沐璃好奇地端起一盏茶水,直接就顺手抢了过去,柔声提醒。 “不能喝!” “我没有要喝,就是想闻闻里面加的是什么料。那现在怎么办,好不容易逛个青楼,连口水都不敢喝,我也有点渴呢。” 凤卿尘应声,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盏茶水,递给沐璃,又说,“没事儿的,逗你们玩儿的,就是一般的茶水,加了一点菊花和蜂蜜,甜甜的,你尝尝。” 沐璃接过凤卿尘递过来的水,满脸憋笑,与凤卿尘对视一眼,偷瞄瞥了一眼被整蛊的君逸凡,只见他面颊泛着红晕,喝到嘴巴里面的水,直接呛嗓子,诧异地问着。 “你脸怎么了,这么红?”又端起君逸凡面前的那杯茶水,凑近鼻尖嗅了嗅,微微蹙眉,诺诺地说着,“这茶水确实没问题啊,你怎么回事儿?” 君逸凡应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厉害,连着脑子都有一点点晕沉沉的,还没说话,人就晕倒了,身子直接靠在沐璃的怀里,紧跟着又是咚的一声,凤卿尘也晕了过去,脑袋直接磕在桌子上,身子疲软,直接就摔倒在地上。 沐璃赶紧检查了一下两个人的情况,又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方才意识到自己身侧的小香炉里面居然藏有迷香,楼下的舞台也换了新人,换了新曲儿。 厢房的门咯吱一声,从外面打开,一身紫纱霓裳的姑娘妖娆妩媚,着肩膀,神情诡异,步履款款地走了进来,又反手带上了门,客气地寒暄着。 “沐璃,好久不见啊!” “陆娇娇?你怎么在这儿,是你在香炉里面下的迷香?” 沐璃应声质问,小心翼翼地将君逸凡安置在榻上,起身直接端起一杯茶水倒进了香炉里面,余光无意间瞥见正在一楼跳舞的姑娘,脸上带着半张狐狸面具,右手缠着红锦,身穿正红溜肩桃花霓裳,耀眼又夺目,那双眼睛正在盯着她,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陆娇娇不紧不慢地朝着沐璃靠近,厌恶地扫了一眼睡着的俩个人,瞬间拔出自己腰间的软剑,直接向着沐璃的心口划过去,邪魅一笑,厉声驳斥。 “是我又如何?他不让我杀你,我偏要你死!拿命来!” 沐璃下意识地侧身躲开,后退两步,站在厢房临近看台的一角,快速地拔出藏在右脚靴子里面的短刀,做防御,很是厌烦陆娇娇的纠缠,见她又正面攻击过来,赶紧屈膝躲开,又趁机上前一步,用手中的刀柄直接捅在陆娇娇的肚子上,抬手就用手刀劈在陆娇娇的喉咙上,恼怒不已。 “陆娇娇,你真的是惹到我了!” 陆娇娇连连后退两步,身子扶着门口,连连咳嗽,神情厌恶地瞅着沐璃,满脸悲愤,口齿流血,怒极反笑,笑容狰狞鬼魅,用剑锋直指着沐璃,冷笑一声,声嘶力竭地抱怨着。 “呵呵——!我惹你!明明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沐璃,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 第196章 别扒拉我朋友,该干嘛干嘛去 终究是拧不过沐璃的固执和贪玩的本心,君逸凡和凤卿尘两个人非要陪着沐璃一起去仙乐楼赴约,会会这仙乐楼里面的牛鬼蛇神。 三个人一起乘坐着仙乐楼的马车,入夜赶往仙乐楼。 这青洲仙乐楼远胜于凤城,三层样式的六角玲珑高楼,正门头的牌匾上“仙乐楼”三个字是仿古的写法,文字线条柔美,极具梦幻色彩。只从外面看,烛光璀璨,莺歌燕舞,不负其名,果然是人间天堂,怪不得能让男人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听说这门头牌匾上的三个字是楼主亲手所书,还是个书法造诣高深的文化人,这世间诸般女子,如她这般误入风尘,着实有些惋惜。但是又有如此能力经营着这么大的仙乐楼,没点政治背景肯定绝对不可能。只是奇怪,长公主也是女子,居然会纵容这样大规模的青楼,在自己的地盘迷惑百姓。 出来迎接的嬷嬷还是那日在船上阻拦沐璃的妇人,笑意盈盈地上前,扫了一眼站成一排的三个男人,目光暧昧地盯着站在中间女扮男装的沐璃,直接将她拉了出来,牵着她的手,提着裙摆,喜笑颜开,只说。 “小公子,可把你给盼来了。我家主子已经准备好了上等厢房,就等你入座呢。这花魁大选,全指望小公子你瞧个好。” 沐璃满脸诧异,心中隐隐有种上套的感觉,这个嬷嬷瞧见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她自己也从未招惹过仙乐楼的人,更不认识什么楼主,怎么比起君逸凡和凤卿尘,她倒是成了楼主的香饽饽,这解释不通啊。 一时想不通,沐璃脑子有些懵,神情无辜地扭头与身后紧跟着的两个人对视一眼,脚步却紧跟着嬷嬷的步子,直接上了二楼正对一楼舞台中央的包厢的位置,视线最佳。 沐璃掀开遮挡的杏黄纱帐,依着包厢的栏杆,向下张望一番,一楼的人很多,男人乌泱乌泱地围着舞台上搔首弄姿的姑娘们,癫狂叫嚣着,神情各异,享乐至极,喊着价码,一山更比一山高。 那嬷嬷热情地领着沐璃一番介绍,全然没有把君逸凡和凤卿尘放在眼里,只叫了两个姑娘接待他们,君逸凡面色铁青,倒是生人勿近,凤卿尘被两个姑娘围着抽不开身,又避之不及,连连喊着。 “阿璃,救我!你们别再摸我了。” 性质盎然的沐璃这才回过神儿来,神情幽怨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享乐的君逸凡,赶紧上前将凤卿尘拉到自己的身后护着,扫了一眼那两个姑娘,转而看向迎接他们的嬷嬷,厉声嗔怪。 “楼主呢?这么久了也不见人出来,别扒拉我朋友,该干嘛干嘛去。” 那嬷嬷倒是识趣儿,抬手示意那两个姑娘退出去,赶紧躬身见礼,连连致歉,只说。 “小公子别急,楼主交待,花魁大选,还望小公子垂爱,点中了她,再过来。” 沐璃一脸懵,愣怔半响,微微蹙眉,盯了一眼嬷嬷,指了指自己,诧异地问着,“我没听错,老鸨要亲自上阵选花魁,还让我选,我可没有这两个人有钱,怎么讹上我呢。” 那麽麽眉眼狡黠,神秘一笑,娇声安慰,只说。“小公子且等着,老奴先下去了。” 沐璃一下就被噎住了,见那嬷嬷躬身退了出去,索性就直接与君逸凡并排坐下,心中思忖着,只看那嬷嬷眼角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以她来类推这仙乐楼的老鸨,那还不得是个半老徐娘,这要是能被选上花魁,那真是瞎了眼。 凤卿尘自顾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被扯得有些凌乱的衣衫,方才凑近二人身边坐下,本想着也喝上一杯茶,又赶紧放下,偷瞄瞥了一眼已经连着喝了两盏的君逸凡,诺诺地提醒。 “仙乐楼的茶水里面一般都会加点不一样的料,咳咳——,就是那种——” 君逸凡闻言直接呛得吐口水,连连咳嗽,怪不得他越喝越渴,越渴越喝,抬眸清冷地眼神睨了一眼凤卿尘,心中腹诽,这家伙不早说,就是想要看他出丑,变着法儿的整蛊他。又见沐璃好奇地端起一盏茶水,直接就顺手抢了过去,柔声提醒。 “不能喝!” “我没有要喝,就是想闻闻里面加的是什么料。那现在怎么办,好不容易逛个青楼,连口水都不敢喝,我也有点渴呢。” 凤卿尘应声,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盏茶水,递给沐璃,又说,“没事儿的,逗你们玩儿的,就是一般的茶水,加了一点菊花和蜂蜜,甜甜的,你尝尝。” 沐璃接过凤卿尘递过来的水,满脸憋笑,与凤卿尘对视一眼,偷瞄瞥了一眼被整蛊的君逸凡,只见他面颊泛着红晕,喝到嘴巴里面的水,直接呛嗓子,诧异地问着。 “你脸怎么了,这么红?”又端起君逸凡面前的那杯茶水,凑近鼻尖嗅了嗅,微微蹙眉,诺诺地说着,“这茶水确实没问题啊,你怎么回事儿?” 君逸凡应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厉害,连着脑子都有一点点晕沉沉的,还没说话,人就晕倒了,身子直接靠在沐璃的怀里,紧跟着又是咚的一声,凤卿尘也晕了过去,脑袋直接磕在桌子上,身子疲软,直接就摔倒在地上。 沐璃赶紧检查了一下两个人的情况,又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方才意识到自己身侧的小香炉里面居然藏有迷香,楼下的舞台也换了新人,换了新曲儿。 厢房的门咯吱一声,从外面打开,一身紫纱霓裳的姑娘妖娆妩媚,着肩膀,神情诡异,步履款款地走了进来,又反手带上了门,客气地寒暄着。 “沐璃,好久不见啊!” “陆娇娇?你怎么在这儿,是你在香炉里面下的迷香?” 沐璃应声质问,小心翼翼地将君逸凡安置在榻上,起身直接端起一杯茶水倒进了香炉里面,余光无意间瞥见正在一楼跳舞的姑娘,脸上带着半张狐狸面具,右手缠着红锦,身穿正红溜肩桃花霓裳,耀眼又夺目,那双眼睛正在盯着她,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陆娇娇不紧不慢地朝着沐璃靠近,厌恶地扫了一眼睡着的俩个人,瞬间拔出自己腰间的软剑,直接向着沐璃的心口划过去,邪魅一笑,厉声驳斥。 “是我又如何?他不让我杀你,我偏要你死!拿命来!” 沐璃下意识地侧身躲开,后退两步,站在厢房临近看台的一角,快速地拔出藏在右脚靴子里面的短刀,做防御,很是厌烦陆娇娇的纠缠,见她又正面攻击过来,赶紧屈膝躲开,又趁机上前一步,用手中的刀柄直接捅在陆娇娇的肚子上,抬手就用手刀劈在陆娇娇的喉咙上,恼怒不已。 “陆娇娇,你真的是惹到我了!” 陆娇娇连连后退两步,身子扶着门口,连连咳嗽,神情厌恶地瞅着沐璃,满脸悲愤,口齿流血,怒极反笑,笑容狰狞鬼魅,用剑锋直指着沐璃,冷笑一声,声嘶力竭地抱怨着。 “呵呵——!我惹你!明明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沐璃,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 第197章 她心尖上的凡宝宝不干净了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乖!” 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柔声呵斥,突然从一楼的舞台中央借力挂在梁柱子上的红锦直接飞身跃进了最佳观望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掌心环着沐璃的腰身,右手双指夹着剑锋,直接将其折弯,带着沐璃一起冲到了陆娇娇的面前,转而直接扼住了她的喉咙,当着沐璃的面,就轻易的拧断了她的脖子,邪魅一笑,又俯身看向沐璃,云淡风轻地说着。 “这样就解决了,阿璃可满意。” 然后又随意地将陆娇娇扔在地上,一脸嫌弃地擦了擦自己手,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温柔又诡异地盯着沐璃。 沐璃只觉得腿软又恶心,赶紧挣脱那个人的怀抱,扫了一眼死不瞑目的陆娇娇,冷不经踉跄了两步,退守到刚刚醒过神儿来的君逸凡身侧,惊恐地质问那个半张狐狸面具的女子。 “你干嘛杀她呀!她可是君上的小姨子,啧啧啧,你完蛋了!等着诛九族。” 那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迈着妖娆地步伐,神情诡异地盯着沐璃,并一步一步向她靠近,把玩着她自己散在鬓间的一缕长发,若无其事又振振有词,只道。 “她要杀你啊!留着做什么,还是说你不想活了,巴不得她杀了你。” “这是我跟她之间是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也没让你动手啊!你谁啊?” 沐璃连连发问,无意间瞥见横死在地上的陆娇娇都会下意识的别开眼,再看这个带着半张面具的女人,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方才靠近的时候,他胸膛那里很硬的,没见过哪个女人胸又小又硬,跟男人差不多了。 “怎么回事儿?”君逸凡突然插了一嘴,冷眼扫了一眼地面横死的陆娇娇,面色青紫,心中不安,怎么会在这里碰见,她不是跟着仙乐楼的花船回虞城了,不知道她跟阿璃多嘴说了什么。 沐璃应声指了指地上的人,心情很复杂,微微蹙眉,又瞪了一眼那个半张狐狸面具的男人,边说边比划,理直气壮地抱怨着。 “陆娇娇跟个狗屁膏药似的,非要杀我,还振振有词地说我害了她,我还没出手,就她,先一步直接就拧断了陆娇娇的脖子,死翘翘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沐璃还刻意自己掐着脖子,面部用力,歪头扮作陆娇娇死时的惨状,指着那个男人向君逸凡告状。 “就是你害了她!” 带着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接话,全然没有把沐璃的话放在心上,自顾上前一步,神色狡黠地瞥了一眼君逸凡,转而温柔地看着沐璃,又说,“她在虞城被国相嫡子奸污了,是我救的。没想到她又跑到公主府睡了一个王爷。长公主厌恶她,便将她又扔给了我。你说,是不是很好玩啊。” “怎么——可能!萧天赐他——!”沐璃不可置信地盯着那男人,支支吾吾地说着,整个人愣怔在原地,心中已将萧天赐凌迟了千八百遍,细品半张狐狸面具女人的后半句,瞬间变了脸,转而神情怨毒地瞪着君逸凡,指着地上横死的陆娇娇,厉声质问他。 “她睡了你?君逸凡,我要听你说,是不是真的?” 整个青洲就一个王爷,除了君逸凡就没别人了。他居然肉体先出轨,自己都舍不得用,道让旁人捡了便宜,她心尖上的凡宝宝不干净了。 千防万防,情敌难防,好不容易死了个当事人,居然让一个不男不女的妖人给戳穿了,打回原形。 君逸凡面色铁青,又见沐璃挣开了自己的胳膊,神情怒不可遏,伸手想要抓住她,却见她被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顺势给拽走了,连连解释。 “璃儿,你听我解释,这件事儿我并非自愿,而是我那日醉酒,根本就不知道她怎么爬上我的床的。” 沐璃只觉得悲伤溢流成河,呜呜地抱着带着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的胳膊,嗷嗷直哭,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流,气到说不出话来。 “反思!凡人!” 狐狸面具的女人讥讽地说着,面上很是得意,见君逸凡又想要上前将沐璃拉走,抬手就挡开了他的手,朝着君逸凡的面前挣袖一挥,一股奇怪的香气扑鼻而来,转而拉着悲伤的沐璃,直接出了房间。 君逸凡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颓然地摔倒在地上,身子疲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沐璃被那个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带走。 凤卿尘最后一个醒来,乍见君逸凡躺在地上,又见沐璃哭哭啼啼地被一个女人给带走了,追过去,就直接碰在门鼻子上面,与君逸凡一同被锁在的屋内,捶门许久,都没有等到沐璃回来相助。 沐璃直接跟着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一起上了三楼的天字一号房,一想到君逸凡不干净了,心里异常难过,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走,就着圆桌子旁边坐下,端起酒壶就猛灌了两口,哽咽地说着担心他的话。 “漂亮姐姐,他没事儿,刚刚他都倒在地上了。” 心中还是怨恨的,可是比起怨恨他,更担心他的安慰。这一路走来,明明感情那么好,她绝对不相信就君逸凡会饥不择食,一定是被陆娇娇给算计了。就算是如此,也怪君逸凡自己给人家送得机会,还是他的错,一时半响,还是不能原谅他。 “都哭成这般鬼样子了,还担心他呢。你做人还挺纠结,有本事儿别哭啊!”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调侃地讥笑沐璃,直接凑近沐璃身边坐着,索然无趣地趴在桌子上,右手撑托着下颚,痴痴地盯着沐璃,说话的声音突然变成如泉水般清甜的男子声音。 沐璃以为是幻听,摇了摇头,险些被方才喝到嘴巴里面的酒噎住,紧锁着眉头,狐疑地质问。 “姐姐,你的声音怎么像个男人?”又下意识地凑近半张狐狸面具的男人面前,瞪大了眼睛,指着他的喉结,质问。“你真的有喉结!你——是个男人,干嘛穿女装啊,变态。” 那男人倒是一脸无所谓地样子,眼神里面闪过一丝狡黠,心中暗暗佩服沐璃着实聪明,都如此伤心,还能分神发现他是个男人,本以为还能再多骗一会儿这个傻姑娘,索性直接就摊牌了,这才直起身子,抬手将沐璃按回原来的位置,一脸认真地自我介绍。 “你不也是女扮男装逛花楼,与我有何不同,你会觉得自己是变态吗?” 沐璃应声厉声驳斥,“这怎么能一样!”嫌恶地挡开了那个男人的手,又意思到自己上套了,眼前这个人早就将她看穿,可她自己回想脑子里面的所有可能认识的人,都没有搜索到这个人,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眼泪也跟着戛然而止,警惕性地质问那个男人,又说。 “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我?你想干什么?” 那个男人只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瞬间换成一身素白蚕丝锦衣,显得整个人都柔和又添魅气,气质不输君逸凡,却比君逸凡多了一分阴柔之美,就怕沐璃惊声尖叫,右手赶紧捂住已经张成鸡蛋状的嘴巴,左手取下自己的脸上的面具,柔媚地自我介绍。 “您好,沐璃。我叫魅狐,专为你而来。” 第197章 她心尖上的凡宝宝不干净了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乖!” 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柔声呵斥,突然从一楼的舞台中央借力挂在梁柱子上的红锦直接飞身跃进了最佳观望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掌心环着沐璃的腰身,右手双指夹着剑锋,直接将其折弯,带着沐璃一起冲到了陆娇娇的面前,转而直接扼住了她的喉咙,当着沐璃的面,就轻易的拧断了她的脖子,邪魅一笑,又俯身看向沐璃,云淡风轻地说着。 “这样就解决了,阿璃可满意。” 然后又随意地将陆娇娇扔在地上,一脸嫌弃地擦了擦自己手,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温柔又诡异地盯着沐璃。 沐璃只觉得腿软又恶心,赶紧挣脱那个人的怀抱,扫了一眼死不瞑目的陆娇娇,冷不经踉跄了两步,退守到刚刚醒过神儿来的君逸凡身侧,惊恐地质问那个半张狐狸面具的女子。 “你干嘛杀她呀!她可是君上的小姨子,啧啧啧,你完蛋了!等着诛九族。” 那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迈着妖娆地步伐,神情诡异地盯着沐璃,并一步一步向她靠近,把玩着她自己散在鬓间的一缕长发,若无其事又振振有词,只道。 “她要杀你啊!留着做什么,还是说你不想活了,巴不得她杀了你。” “这是我跟她之间是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也没让你动手啊!你谁啊?” 沐璃连连发问,无意间瞥见横死在地上的陆娇娇都会下意识的别开眼,再看这个带着半张面具的女人,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方才靠近的时候,他胸膛那里很硬的,没见过哪个女人胸又小又硬,跟男人差不多了。 “怎么回事儿?”君逸凡突然插了一嘴,冷眼扫了一眼地面横死的陆娇娇,面色青紫,心中不安,怎么会在这里碰见,她不是跟着仙乐楼的花船回虞城了,不知道她跟阿璃多嘴说了什么。 沐璃应声指了指地上的人,心情很复杂,微微蹙眉,又瞪了一眼那个半张狐狸面具的男人,边说边比划,理直气壮地抱怨着。 “陆娇娇跟个狗屁膏药似的,非要杀我,还振振有词地说我害了她,我还没出手,就她,先一步直接就拧断了陆娇娇的脖子,死翘翘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沐璃还刻意自己掐着脖子,面部用力,歪头扮作陆娇娇死时的惨状,指着那个男人向君逸凡告状。 “就是你害了她!” 带着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接话,全然没有把沐璃的话放在心上,自顾上前一步,神色狡黠地瞥了一眼君逸凡,转而温柔地看着沐璃,又说,“她在虞城被国相嫡子奸污了,是我救的。没想到她又跑到公主府睡了一个王爷。长公主厌恶她,便将她又扔给了我。你说,是不是很好玩啊。” “怎么——可能!萧天赐他——!”沐璃不可置信地盯着那男人,支支吾吾地说着,整个人愣怔在原地,心中已将萧天赐凌迟了千八百遍,细品半张狐狸面具女人的后半句,瞬间变了脸,转而神情怨毒地瞪着君逸凡,指着地上横死的陆娇娇,厉声质问他。 “她睡了你?君逸凡,我要听你说,是不是真的?” 整个青洲就一个王爷,除了君逸凡就没别人了。他居然肉体先出轨,自己都舍不得用,道让旁人捡了便宜,她心尖上的凡宝宝不干净了。 千防万防,情敌难防,好不容易死了个当事人,居然让一个不男不女的妖人给戳穿了,打回原形。 君逸凡面色铁青,又见沐璃挣开了自己的胳膊,神情怒不可遏,伸手想要抓住她,却见她被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顺势给拽走了,连连解释。 “璃儿,你听我解释,这件事儿我并非自愿,而是我那日醉酒,根本就不知道她怎么爬上我的床的。” 沐璃只觉得悲伤溢流成河,呜呜地抱着带着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的胳膊,嗷嗷直哭,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流,气到说不出话来。 “反思!凡人!” 狐狸面具的女人讥讽地说着,面上很是得意,见君逸凡又想要上前将沐璃拉走,抬手就挡开了他的手,朝着君逸凡的面前挣袖一挥,一股奇怪的香气扑鼻而来,转而拉着悲伤的沐璃,直接出了房间。 君逸凡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颓然地摔倒在地上,身子疲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沐璃被那个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带走。 凤卿尘最后一个醒来,乍见君逸凡躺在地上,又见沐璃哭哭啼啼地被一个女人给带走了,追过去,就直接碰在门鼻子上面,与君逸凡一同被锁在的屋内,捶门许久,都没有等到沐璃回来相助。 沐璃直接跟着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一起上了三楼的天字一号房,一想到君逸凡不干净了,心里异常难过,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走,就着圆桌子旁边坐下,端起酒壶就猛灌了两口,哽咽地说着担心他的话。 “漂亮姐姐,他没事儿,刚刚他都倒在地上了。” 心中还是怨恨的,可是比起怨恨他,更担心他的安慰。这一路走来,明明感情那么好,她绝对不相信就君逸凡会饥不择食,一定是被陆娇娇给算计了。就算是如此,也怪君逸凡自己给人家送得机会,还是他的错,一时半响,还是不能原谅他。 “都哭成这般鬼样子了,还担心他呢。你做人还挺纠结,有本事儿别哭啊!”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调侃地讥笑沐璃,直接凑近沐璃身边坐着,索然无趣地趴在桌子上,右手撑托着下颚,痴痴地盯着沐璃,说话的声音突然变成如泉水般清甜的男子声音。 沐璃以为是幻听,摇了摇头,险些被方才喝到嘴巴里面的酒噎住,紧锁着眉头,狐疑地质问。 “姐姐,你的声音怎么像个男人?”又下意识地凑近半张狐狸面具的男人面前,瞪大了眼睛,指着他的喉结,质问。“你真的有喉结!你——是个男人,干嘛穿女装啊,变态。” 那男人倒是一脸无所谓地样子,眼神里面闪过一丝狡黠,心中暗暗佩服沐璃着实聪明,都如此伤心,还能分神发现他是个男人,本以为还能再多骗一会儿这个傻姑娘,索性直接就摊牌了,这才直起身子,抬手将沐璃按回原来的位置,一脸认真地自我介绍。 “你不也是女扮男装逛花楼,与我有何不同,你会觉得自己是变态吗?” 沐璃应声厉声驳斥,“这怎么能一样!”嫌恶地挡开了那个男人的手,又意思到自己上套了,眼前这个人早就将她看穿,可她自己回想脑子里面的所有可能认识的人,都没有搜索到这个人,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眼泪也跟着戛然而止,警惕性地质问那个男人,又说。 “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我?你想干什么?” 那个男人只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瞬间换成一身素白蚕丝锦衣,显得整个人都柔和又添魅气,气质不输君逸凡,却比君逸凡多了一分阴柔之美,就怕沐璃惊声尖叫,右手赶紧捂住已经张成鸡蛋状的嘴巴,左手取下自己的脸上的面具,柔媚地自我介绍。 “您好,沐璃。我叫魅狐,专为你而来。” 第198章 这世间最好喝的血,就是你自己的 “别叫!我就放了你!”魅狐柔声提醒沐璃,眉眼柔和,唇角微购,邪魅一笑,虽然看见沐璃点头回应,却还是提防了一手,顺手就点了她的哑穴,只待沐璃喊完这一嗓子,便随口问了一句。“喊完了吗?” 沐璃应声点头,平缓了一下呼吸,这才老老实实坐着,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真的是男生女相,若不仔细看,真发现不了他的端倪。 天生一双狐狸媚眼,鼻梁高挺,面部轮廓线条流畅,唇瓣泛着淡淡地樱桃粉,皮肤白皙润泽,身形比着君逸凡偏瘦一些,倒也算健康,要不是先遇见君逸凡,这般颜值的男子,还真叫人移不开眼。 只是这样的男子,她也是第一次遇见,怎么会那么了解自己,又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他身上的气息,总觉得很熟悉。 心中有一种奇怪又骇人的想法,该不会他不是人! 想到此处,沐璃心中猛然咯噔一下,只能先将君逸凡的问题放下,转而一脸谄媚地盯着魅狐,赶紧殷勤拿了个新酒盏,倒了一杯酒,恭维地递到他的面前,诺诺地问了一句。 “你说你为我而来,我们有什么交集吗?我的记忆里面从来都没有你这个人啊,那你找我做什么啊?” 魅狐接过沐璃递过去的酒盏,端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方才慢慢悠悠地饮下,媚眼痴痴地盯着沐璃,抬起右手,轻轻地点在沐璃的眉心,瞬间读取沐璃的魂魄力量,只片刻,就抽回了手,却没有直接回答沐璃的问题,只说。 “你想要美人血救人。这人世间最好喝的血,就是你自己的。” 沐璃只觉得灵魂震颤,整个身子都有些发抖,神情错愕地盯着魅狐,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美人血之事她只跟君逸凡一人说过,眼前之人怎么会知道,就在方才他的手指触碰自己的时候,她脑子里面闪过一些奇奇怪怪的记忆,追溯到她从死人堆里面爬起来之前的事情。 简直不可思议,她本来是死透了,却被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本书砸中了眉心,才得以醒了过来。 那本书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沐璃心中错愕,怔怔地盯着魅狐,抱着酒壶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又直接将空酒壶推到魅狐的怀里,借着酒劲儿,撞着胆子,紧锁着眉头,厉声质问。 “你不是人还是我不是人?” 魅狐没想到沐璃居然好酒,喝了之后,整个人都是懵懵怔怔地,举止都有些无法自控,倒也不生气,只将酒壶又重新放回了桌子上,故作思考了一番,方才一脸认真地回应。 “不好说。准确来说,我不是,你是又不是。这样说,我是来取走藏在你身体内的《神医典籍》的,这本书不是人间的东西,偏偏是我喝醉了酒,回家的路上给弄丢了,就到你这儿了。它现在还滋养着你虚弱的灵魂,只要我取走它,你就会死。” “不可能!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谁都能骗啊!做个人,我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我怎么可能是一本书呢。你说自己不是人,那你是个什么东西,长得一脸狐媚样子,还真把自己当狐狸啊?” 沐璃不可思议地连连抱怨,她只是来还个人情,怎么就听说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呢,她自己明明是个人,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 不,她与别人不一样。 沐璃醉眼朦胧,自省己身,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以前不会医术,也不会武功,这些都是她从乱葬岗回来,想不起来又解释不了的事情,现在突然就说通了,然而她要面临的就是,要死了。 “我还不想死!”沐璃诺诺地说着,直接就醉倒在魅狐的怀里,眼泪瞬间溢出眼眶。 心中悲悯,她不甘心啊,还没有等到父亲和大哥带自己回家,还没有救下二哥哥,还没有嫁给君逸凡,还没有找到褚辰溪和燕飞羽,还没有。 想做又没做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怎么就突然要死掉了。 这酒都没有平日喝得多,怎么突然这般醉人。沉睡之前,沐璃感觉到她被魅狐抱上了床榻,想要醒过来,却又睁不开眼睛。 隔日晌午。 沐璃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又混混沉沉地醒过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君不璃医馆,只有凤卿尘一人守在自己的床榻边上,不见君逸凡。 脑子里面一直能听见魅狐的声音,提醒着她,你只有一年的时间好活,想做什么就去做,隔年的今天他会回来,亲自取走自己的东西。 她只剩一年的时间了。 沐璃心中憋闷,很是有些难受,想到君逸凡,便直接起身从床上下来,慌乱地穿好衣服,随意一番洗漱后,抓住凤卿尘的双臂,轻声质问。 “君逸凡呢?他去哪儿了?他怎么不在这儿。”心中黯然腹诽,明明是他自己犯错在先,怎么连道歉都省了,还让别人来守着自己,突然想到魅狐,又问。“我怎么回来的,魅狐呢?” 凤卿尘只觉得沐璃怕不是喝酒断片儿了,竟说一些叫人听不懂的话,他都没有听说过魅狐这个名字,连连宽慰,“你先别着急,王爷在后院书房。倒是魅狐是个什么东西,我都没听说过?” 沐璃没有过多解释,直接绕开凤卿尘,朝着书房跑了出去。 只是从心出发,此时此刻她就是很想要立刻马上见到君逸凡,连跑步都觉得轻快些,心却已经飞奔到了君逸凡的身边。 只一口气儿就冲进了书房,二话不说直接就扑进了临窗下棋的君逸凡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却一个字都不说。 君逸凡身子踉跄了一下,手中的棋子直接就掉在了棋盘上,这几日心中愧疚,一直都在静心思虑如何才能得到沐璃的原谅,便无颜与她相见,只能趁着她醉酒熟睡去探望一番,如今这般,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轻轻抚摸了一下沐璃的头,温柔地询问着。 “璃儿,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沐璃自顾紧紧抱着君逸凡,将头紧紧靠在他的胸膛,撒娇又无理取闹,连连抱怨着,“不舒服,不舒服,哪儿都不舒服。谁让你背着我偷喝酒,白白让别人占了便宜,我都还没舍得用呢。” 君逸凡一时语塞,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不知该如何解释,心中还是有愧的,满眼忧伤,纤细地手指,轻轻抬起沐璃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一脸认真的说着。 “璃儿,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也不为自己辩解。这几日,我心中一直很愧疚,也想了很多很多。如今,我只想问你,你还要我吗?” 这是君逸凡最想要问的话,也是他一直等在青洲没有离开的原因,他的心早就被沐璃填满,他真的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沐璃的回答。 第198章 这世间最好喝的血,就是你自己的 “别叫!我就放了你!”魅狐柔声提醒沐璃,眉眼柔和,唇角微购,邪魅一笑,虽然看见沐璃点头回应,却还是提防了一手,顺手就点了她的哑穴,只待沐璃喊完这一嗓子,便随口问了一句。“喊完了吗?” 沐璃应声点头,平缓了一下呼吸,这才老老实实坐着,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真的是男生女相,若不仔细看,真发现不了他的端倪。 天生一双狐狸媚眼,鼻梁高挺,面部轮廓线条流畅,唇瓣泛着淡淡地樱桃粉,皮肤白皙润泽,身形比着君逸凡偏瘦一些,倒也算健康,要不是先遇见君逸凡,这般颜值的男子,还真叫人移不开眼。 只是这样的男子,她也是第一次遇见,怎么会那么了解自己,又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他身上的气息,总觉得很熟悉。 心中有一种奇怪又骇人的想法,该不会他不是人! 想到此处,沐璃心中猛然咯噔一下,只能先将君逸凡的问题放下,转而一脸谄媚地盯着魅狐,赶紧殷勤拿了个新酒盏,倒了一杯酒,恭维地递到他的面前,诺诺地问了一句。 “你说你为我而来,我们有什么交集吗?我的记忆里面从来都没有你这个人啊,那你找我做什么啊?” 魅狐接过沐璃递过去的酒盏,端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方才慢慢悠悠地饮下,媚眼痴痴地盯着沐璃,抬起右手,轻轻地点在沐璃的眉心,瞬间读取沐璃的魂魄力量,只片刻,就抽回了手,却没有直接回答沐璃的问题,只说。 “你想要美人血救人。这人世间最好喝的血,就是你自己的。” 沐璃只觉得灵魂震颤,整个身子都有些发抖,神情错愕地盯着魅狐,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美人血之事她只跟君逸凡一人说过,眼前之人怎么会知道,就在方才他的手指触碰自己的时候,她脑子里面闪过一些奇奇怪怪的记忆,追溯到她从死人堆里面爬起来之前的事情。 简直不可思议,她本来是死透了,却被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本书砸中了眉心,才得以醒了过来。 那本书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沐璃心中错愕,怔怔地盯着魅狐,抱着酒壶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又直接将空酒壶推到魅狐的怀里,借着酒劲儿,撞着胆子,紧锁着眉头,厉声质问。 “你不是人还是我不是人?” 魅狐没想到沐璃居然好酒,喝了之后,整个人都是懵懵怔怔地,举止都有些无法自控,倒也不生气,只将酒壶又重新放回了桌子上,故作思考了一番,方才一脸认真地回应。 “不好说。准确来说,我不是,你是又不是。这样说,我是来取走藏在你身体内的《神医典籍》的,这本书不是人间的东西,偏偏是我喝醉了酒,回家的路上给弄丢了,就到你这儿了。它现在还滋养着你虚弱的灵魂,只要我取走它,你就会死。” “不可能!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谁都能骗啊!做个人,我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我怎么可能是一本书呢。你说自己不是人,那你是个什么东西,长得一脸狐媚样子,还真把自己当狐狸啊?” 沐璃不可思议地连连抱怨,她只是来还个人情,怎么就听说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呢,她自己明明是个人,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 不,她与别人不一样。 沐璃醉眼朦胧,自省己身,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以前不会医术,也不会武功,这些都是她从乱葬岗回来,想不起来又解释不了的事情,现在突然就说通了,然而她要面临的就是,要死了。 “我还不想死!”沐璃诺诺地说着,直接就醉倒在魅狐的怀里,眼泪瞬间溢出眼眶。 心中悲悯,她不甘心啊,还没有等到父亲和大哥带自己回家,还没有救下二哥哥,还没有嫁给君逸凡,还没有找到褚辰溪和燕飞羽,还没有。 想做又没做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怎么就突然要死掉了。 这酒都没有平日喝得多,怎么突然这般醉人。沉睡之前,沐璃感觉到她被魅狐抱上了床榻,想要醒过来,却又睁不开眼睛。 隔日晌午。 沐璃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又混混沉沉地醒过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君不璃医馆,只有凤卿尘一人守在自己的床榻边上,不见君逸凡。 脑子里面一直能听见魅狐的声音,提醒着她,你只有一年的时间好活,想做什么就去做,隔年的今天他会回来,亲自取走自己的东西。 她只剩一年的时间了。 沐璃心中憋闷,很是有些难受,想到君逸凡,便直接起身从床上下来,慌乱地穿好衣服,随意一番洗漱后,抓住凤卿尘的双臂,轻声质问。 “君逸凡呢?他去哪儿了?他怎么不在这儿。”心中黯然腹诽,明明是他自己犯错在先,怎么连道歉都省了,还让别人来守着自己,突然想到魅狐,又问。“我怎么回来的,魅狐呢?” 凤卿尘只觉得沐璃怕不是喝酒断片儿了,竟说一些叫人听不懂的话,他都没有听说过魅狐这个名字,连连宽慰,“你先别着急,王爷在后院书房。倒是魅狐是个什么东西,我都没听说过?” 沐璃没有过多解释,直接绕开凤卿尘,朝着书房跑了出去。 只是从心出发,此时此刻她就是很想要立刻马上见到君逸凡,连跑步都觉得轻快些,心却已经飞奔到了君逸凡的身边。 只一口气儿就冲进了书房,二话不说直接就扑进了临窗下棋的君逸凡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却一个字都不说。 君逸凡身子踉跄了一下,手中的棋子直接就掉在了棋盘上,这几日心中愧疚,一直都在静心思虑如何才能得到沐璃的原谅,便无颜与她相见,只能趁着她醉酒熟睡去探望一番,如今这般,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轻轻抚摸了一下沐璃的头,温柔地询问着。 “璃儿,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沐璃自顾紧紧抱着君逸凡,将头紧紧靠在他的胸膛,撒娇又无理取闹,连连抱怨着,“不舒服,不舒服,哪儿都不舒服。谁让你背着我偷喝酒,白白让别人占了便宜,我都还没舍得用呢。” 君逸凡一时语塞,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不知该如何解释,心中还是有愧的,满眼忧伤,纤细地手指,轻轻抬起沐璃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一脸认真的说着。 “璃儿,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也不为自己辩解。这几日,我心中一直很愧疚,也想了很多很多。如今,我只想问你,你还要我吗?” 这是君逸凡最想要问的话,也是他一直等在青洲没有离开的原因,他的心早就被沐璃填满,他真的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沐璃的回答。 第199章 瞧瞧你自己的脸,白的跟要死了一样 “那我要先检查一下你的身子。”沐璃扬着傲娇的小脸,眉眼透着狡黠,当即勾住君逸凡的脖颈,附耳轻声嘀咕了一番,转而怔怔地盯着君逸凡的眼睛,安静地等着他的回应。 君逸凡面上有些绯红,心里更觉得躁得慌,又释然一笑,轻轻摇头,宠溺地盯着沐璃,低头抵着沐璃的额头,沉寂片刻,方才认认真真地回应,只道。 “没有!我发誓,璃儿,也可以亲自检查。” 旋即,宠溺地捧着沐璃的小脸,俯身便深吻了下去。 原来这一切都只他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已经是深夜。 沐璃好说歹说都没法劝阻君逸凡留在寝居,非要陪着她一起去看望沐云阳,美人血之事儿还不能让君逸凡知道,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只说。 “那——过会儿去了,你就跟卿尘一起待在院子里面,我怕二哥意识不清,万一伤到你可怎么办。” “你只身能应付?”君逸凡忧心地问,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沐璃的手。 “那是自然,打不过二哥,我会跑呀。你知道我的,逃跑没人比我在行。依着先前说好的,等二哥好了,我们一起去褚家会会这个假死的褚方林。” 沐璃一脸认真的回答,只想让君逸凡放宽心,有些事儿还是不能告诉他,他和凤卿尘一般,都不记得魅狐,只记得是一起喝醉了,坐楼主的马车回来的。 两个人牵手转过两个回廊,只不多时,就转到了沐云阳修养的院子。 沐璃只简单交待了几句,趁着凤卿尘起身倒药的空挡,踮脚轻吻了一下君逸凡的额头,又装着若无其事,径直走到凤卿尘身边,俯身端起药碗,又说。 “你们两个倒是可以对弈,我忙完就出来。” 说罢,便转身进了屋,连着在屋里打盹儿的左青书也一并赶了出去,反手将门带上,从里面上了门栓。 她要试一试魅狐说的美人血之事儿,只怕中途出岔子,牵连无辜,才决心一人面对。 沐璃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优先检查了一下沐云阳的身子,还是老样子,毒素正在慢慢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若是现在拔掉封锁沐云阳五识的银针,以他自身的爆走的功法,只自己一人,真是难以相持。 思及此处,沐璃就着床榻边坐着,拿出藏在靴子里面的短刀,犹豫片刻便划伤了自己的左手掌心,将鲜血滴在方才熬好的药汤里面,又赶紧用纱布裹住自己的伤口,这才端起药碗,吹了吹热气儿,方才小心翼翼地喂给沐云阳喝。 离开房间的时候,手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为了避免君逸凡发现而担心,沐璃还刻意做了简单的清理,寻了个边角落将带血的纱布藏了起来。 连着用美人血做药引子给沐云阳续了三天的药,沐云阳的气色缓和了很多,身上的黑色纹路也渐渐散去,指甲也恢复如常,气息也平稳了。 时近正午。 沐璃偷摸跑去厨房喝了两碗何首乌益母草炖白鸽外加一碗银耳红枣桂圆粥,只觉得饱饱的,才觉得舒坦,美滋滋地冲着对面坐着的左青书,梳着大拇指,连连夸赞。 “太好喝了!老头儿,你这厨艺见长啊!真是深得我心啊,好饱啊!” 左青书随意地坐着,趴在方桌上,右手拖着下颚,眯着眼睛,神色狡黠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早就闻到她身上药香中带着血腥的气味儿,指着沐璃的左手划痕,一脸认真地问道。 “小丫头,你最近在做什么?不会是喂沐云阳喝你的血?” 沐璃脸色一僵,赶紧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赶紧将自己的右手藏进袖子里面,狠狠睨了一眼看破真相的左青书,刻意压低了嗓音,厉声提醒着。 “你小声点,别胡说!我怎么会干这种事情,我可是惜命的紧呢!” 左青书应声不懈地冷哼一声,微微蹙眉,指着沐璃的脸比划着不规整的圆形,直接拆穿沐璃,只说。 “瞧瞧你自己的脸,白得跟要死了一样!瞎子也看得出来,你虚了。我日日跟你轮换着照顾那个大块头,他身上那味儿带着浓重的血气,与以往不同。还想瞒过我的眼睛!” 沐璃应声赶紧摸了摸自己脸,又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清早照镜子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乌青乌青的,还特意多擦了点脂粉遮盖,还是没瞒过左青书这个老狐狸,这老头儿不好骗,索性就说得玄乎些,爱信不信。 “这不是最近在试药嘛,我就想了个以血做引子的法子,效果还真是出乎意料,再连着续上三天的药,他就没事儿了!” “这算什么法子,真邪门儿,那用我的行不行啊!”左青书随意说着,倒是大方,直接撸起自己的右手袖子,伸着胳膊放在沐璃的面前,眼神示意沐璃看向他的手,又说。“想用多少,自己取,留个命就行!” “你还真大方,可惜用不上。我自己的二哥,自己救,不用你的。” 沐璃故作淡然地解释,心中倒是很佩服也很感谢左青书的大方,看着皮实却有情有义。转念一想,担心他到处乱说,万一传到君逸凡的耳朵里面,都不知道如何解释,便赶紧提醒左青书,只说。 “这件事儿,你知我知,不许告诉君逸凡,让他知道了,我就捏碎了你,信不信?” “这还用我说,除非他瞎了眼!掩耳盗铃,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笨啊!”左青书随意嘟囔着,长叹一声,见沐璃疲软地趴在桌子上休息,也就没有再追问,自顾起身离开了厨房。 沐璃趴在桌子上,把脑袋藏进臂弯里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只觉得有点头晕目眩,眯着眼睛小憩儿一会儿。 脑子里面倒是惦记着美人血的事情。虽然每日都有自己调养,尽可能的多吃多睡,好像没啥用,该头晕还是头晕,该虚弱还是虚弱。 这书中记载的美人血还真是诡异,多用一点都会损耗自己的阳寿。本来就没几日好活,还惦记着回王城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都预留了怀胎十月的日子,好想好想跟君逸凡真的生一个真的凡宝宝。 要是让褚方林知道她的血这么精贵,还不得把她放成干尸,一想到自己全身上下皱皱巴巴又干瘪的样子,心中就觉得害怕。 自从遇见魅狐之后,沐璃的精气神儿都异常紧张,老是会胡思乱想,连着睡眠变差了,偶尔会失眠。 只在桌子上趴着眯了一小会儿,沐璃便起身惦记着要去看沐云阳,没走两步,整个人腿脚发虚,险些摔倒,幸得身子靠在厨房的门边上,缓了一下神儿,恍惚间看见有个身穿银制铠甲的人,步履匆匆地朝她走过来,还能听见铠甲的声音,便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你是谁啊?” 跟着便身子一软,倒在那个身穿铠甲的来人怀里,耳畔隐隐能听见中年男人的嗓音,着急忙慌地喊着。 “儿媳妇,儿媳妇!这是怎么了!” 第199章 瞧瞧你自己的脸,白的跟要死了一样 “那我要先检查一下你的身子。”沐璃扬着傲娇的小脸,眉眼透着狡黠,当即勾住君逸凡的脖颈,附耳轻声嘀咕了一番,转而怔怔地盯着君逸凡的眼睛,安静地等着他的回应。 君逸凡面上有些绯红,心里更觉得躁得慌,又释然一笑,轻轻摇头,宠溺地盯着沐璃,低头抵着沐璃的额头,沉寂片刻,方才认认真真地回应,只道。 “没有!我发誓,璃儿,也可以亲自检查。” 旋即,宠溺地捧着沐璃的小脸,俯身便深吻了下去。 原来这一切都只他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已经是深夜。 沐璃好说歹说都没法劝阻君逸凡留在寝居,非要陪着她一起去看望沐云阳,美人血之事儿还不能让君逸凡知道,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只说。 “那——过会儿去了,你就跟卿尘一起待在院子里面,我怕二哥意识不清,万一伤到你可怎么办。” “你只身能应付?”君逸凡忧心地问,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沐璃的手。 “那是自然,打不过二哥,我会跑呀。你知道我的,逃跑没人比我在行。依着先前说好的,等二哥好了,我们一起去褚家会会这个假死的褚方林。” 沐璃一脸认真的回答,只想让君逸凡放宽心,有些事儿还是不能告诉他,他和凤卿尘一般,都不记得魅狐,只记得是一起喝醉了,坐楼主的马车回来的。 两个人牵手转过两个回廊,只不多时,就转到了沐云阳修养的院子。 沐璃只简单交待了几句,趁着凤卿尘起身倒药的空挡,踮脚轻吻了一下君逸凡的额头,又装着若无其事,径直走到凤卿尘身边,俯身端起药碗,又说。 “你们两个倒是可以对弈,我忙完就出来。” 说罢,便转身进了屋,连着在屋里打盹儿的左青书也一并赶了出去,反手将门带上,从里面上了门栓。 她要试一试魅狐说的美人血之事儿,只怕中途出岔子,牵连无辜,才决心一人面对。 沐璃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优先检查了一下沐云阳的身子,还是老样子,毒素正在慢慢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若是现在拔掉封锁沐云阳五识的银针,以他自身的爆走的功法,只自己一人,真是难以相持。 思及此处,沐璃就着床榻边坐着,拿出藏在靴子里面的短刀,犹豫片刻便划伤了自己的左手掌心,将鲜血滴在方才熬好的药汤里面,又赶紧用纱布裹住自己的伤口,这才端起药碗,吹了吹热气儿,方才小心翼翼地喂给沐云阳喝。 离开房间的时候,手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为了避免君逸凡发现而担心,沐璃还刻意做了简单的清理,寻了个边角落将带血的纱布藏了起来。 连着用美人血做药引子给沐云阳续了三天的药,沐云阳的气色缓和了很多,身上的黑色纹路也渐渐散去,指甲也恢复如常,气息也平稳了。 时近正午。 沐璃偷摸跑去厨房喝了两碗何首乌益母草炖白鸽外加一碗银耳红枣桂圆粥,只觉得饱饱的,才觉得舒坦,美滋滋地冲着对面坐着的左青书,梳着大拇指,连连夸赞。 “太好喝了!老头儿,你这厨艺见长啊!真是深得我心啊,好饱啊!” 左青书随意地坐着,趴在方桌上,右手拖着下颚,眯着眼睛,神色狡黠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早就闻到她身上药香中带着血腥的气味儿,指着沐璃的左手划痕,一脸认真地问道。 “小丫头,你最近在做什么?不会是喂沐云阳喝你的血?” 沐璃脸色一僵,赶紧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赶紧将自己的右手藏进袖子里面,狠狠睨了一眼看破真相的左青书,刻意压低了嗓音,厉声提醒着。 “你小声点,别胡说!我怎么会干这种事情,我可是惜命的紧呢!” 左青书应声不懈地冷哼一声,微微蹙眉,指着沐璃的脸比划着不规整的圆形,直接拆穿沐璃,只说。 “瞧瞧你自己的脸,白得跟要死了一样!瞎子也看得出来,你虚了。我日日跟你轮换着照顾那个大块头,他身上那味儿带着浓重的血气,与以往不同。还想瞒过我的眼睛!” 沐璃应声赶紧摸了摸自己脸,又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清早照镜子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乌青乌青的,还特意多擦了点脂粉遮盖,还是没瞒过左青书这个老狐狸,这老头儿不好骗,索性就说得玄乎些,爱信不信。 “这不是最近在试药嘛,我就想了个以血做引子的法子,效果还真是出乎意料,再连着续上三天的药,他就没事儿了!” “这算什么法子,真邪门儿,那用我的行不行啊!”左青书随意说着,倒是大方,直接撸起自己的右手袖子,伸着胳膊放在沐璃的面前,眼神示意沐璃看向他的手,又说。“想用多少,自己取,留个命就行!” “你还真大方,可惜用不上。我自己的二哥,自己救,不用你的。” 沐璃故作淡然地解释,心中倒是很佩服也很感谢左青书的大方,看着皮实却有情有义。转念一想,担心他到处乱说,万一传到君逸凡的耳朵里面,都不知道如何解释,便赶紧提醒左青书,只说。 “这件事儿,你知我知,不许告诉君逸凡,让他知道了,我就捏碎了你,信不信?” “这还用我说,除非他瞎了眼!掩耳盗铃,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笨啊!”左青书随意嘟囔着,长叹一声,见沐璃疲软地趴在桌子上休息,也就没有再追问,自顾起身离开了厨房。 沐璃趴在桌子上,把脑袋藏进臂弯里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只觉得有点头晕目眩,眯着眼睛小憩儿一会儿。 脑子里面倒是惦记着美人血的事情。虽然每日都有自己调养,尽可能的多吃多睡,好像没啥用,该头晕还是头晕,该虚弱还是虚弱。 这书中记载的美人血还真是诡异,多用一点都会损耗自己的阳寿。本来就没几日好活,还惦记着回王城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都预留了怀胎十月的日子,好想好想跟君逸凡真的生一个真的凡宝宝。 要是让褚方林知道她的血这么精贵,还不得把她放成干尸,一想到自己全身上下皱皱巴巴又干瘪的样子,心中就觉得害怕。 自从遇见魅狐之后,沐璃的精气神儿都异常紧张,老是会胡思乱想,连着睡眠变差了,偶尔会失眠。 只在桌子上趴着眯了一小会儿,沐璃便起身惦记着要去看沐云阳,没走两步,整个人腿脚发虚,险些摔倒,幸得身子靠在厨房的门边上,缓了一下神儿,恍惚间看见有个身穿银制铠甲的人,步履匆匆地朝她走过来,还能听见铠甲的声音,便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你是谁啊?” 跟着便身子一软,倒在那个身穿铠甲的来人怀里,耳畔隐隐能听见中年男人的嗓音,着急忙慌地喊着。 “儿媳妇,儿媳妇!这是怎么了!” 第200章 本王这算是被劫持了 “燕京将军,你怎么在这儿啊?”沐璃揉了揉昏沉脑袋,诺诺地问着,强撑着直起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缓过神儿来,方才看清楚近着床榻边坐着的年轻男人,居然是沐云阳,整个人就突然来了精神,欢喜地喊了一声。 “二哥哥。” 沐云阳是一番梳洗过后,才来看望沐璃,整个人清瘦很多,脖子处还留有邪毒余留的痕迹,眼眸却很清澈,显然已经恢复神智,本想上前抱住沐璃,伸出去的手,又自觉缩了回来,又下意思地背到身后,柔声关切地询问。 “妹妹,我——没事儿,你——怎么样了?” 他的嗓音坏了,说话断断续续,有点结巴,连带着声音都像是会漏风一般,嗡嗡地一阵一阵儿。 沐璃真的是喜极而泣,像个孩子一般扑进沐云阳的怀里,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撒娇地说着。 “二哥哥,我真是想死你了。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燕京将军真是见不得这两个人腻腻歪歪地兄妹二人,但也诚心替他们两个人高兴,起身一边哭一会儿,缓和了一下情绪后,方才又转了过来,拍了拍沐璃的胳膊,柔声询问。 “儿媳妇,我儿子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怎么这会儿都没有见到人呢?” 沐璃没来由被叫儿媳妇,愣怔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沐云阳,转而看向燕京将军,方才说。“在褚家,君逸凡已经去跟他们会合了,我留在医馆就是等着二哥醒过来,再去找他们。”跟着又反问一句。“将军不是跟我大哥哥去了边境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青洲?” “边境大捷,沐家军返京,你爹和你大哥哥不能违逆圣旨,领军走得是官路,抽不开身。就让我来接你和飞羽一起回去。这不路上遇见了凤家的船,走水路,提早了两日过来了。” 燕京将军慢慢悠悠地解释,看着沐璃的眼神都是喜滋滋的,心中还盘算着,等这两个人孩子回了王城,就跟沐牛筋把两家婚事儿敲定,怎么看怎么喜欢沐璃。 沐璃闻言满心欢喜,赶紧起身穿衣,束发,应声附和着,“那赶紧走。我们现在就去褚家,把他们都接回来,然后坐船回王城。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阿爹和大哥哥。” 沐云阳赶紧起身拉住过于兴奋她,指了指窗外,又指了指她的脸,断断续续地说着。“天黑了,明日再去也不迟。你自己的身体很虚弱,需要多休息,养足精神一起去。” 燕京将军也跟着附和着,只说,“不急不急,丫头你这身子太弱了,先休息着。你那左手掌心都让你划成什么样子了。好好的姑娘,如此不怜惜自己。” 沐云阳优先替沐璃解释,满眼心疼地盯着沐璃,又深深叹了口气儿,忧心忡忡,只说,“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妹妹,老伯都告诉我了,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儿吗?” “当然没事儿了,就是虚两日,多吃多睡多修养,给我两日,我就恢复过来了。”沐璃提着精气神儿,扬着小脸,拍着胸脯作保,还是忍不住闷声咳嗽。 已经是后半夜了。 沐璃刚刚醒来,全无睡意,便在院子里面的凉亭摆了些酒水饭菜,只兄妹两个人唠唠嗑,她自己实在是饿坏了,先顾着果腹,多吃了两口,抬眸瞥见怔怔看着她吃饭,却没有动筷子的沐云阳,便放下碗筷,诺诺问了一句。 “二哥哥,你怎么不吃啊?这么多饭菜都不喜欢吗?” 沐云阳应声摇摇头,自顾优先倒了一杯水,润润嗓子,感觉不那么漏风了,方才回应。 “妹妹,许多年不见,没想到你修习了如此高超的医术,救了逸王,还救了我,很是了不起。” 沐璃应声勉强尴尬地笑了笑,又亲自给沐云阳斟了一杯茶水,又说,“二哥哥,你还是别夸我了。说说你自己的,爹和大哥派了许多人遍寻你的踪迹,你怎么会出现在青洲,还中了邪毒,燕京将军说得不会都是真的?” 沐云阳又喝了一口茶,喉咙处吞咽都有些费劲,舒缓一些,方才回应,只说。“瑶华殿失火,导致宫廷政变,太皇太后以一己之力,废掉了逸王的储君之位,强行扶持君景怡上位。我被他抓住,以此来挟持父亲挑断了逸王的脚筋,为了防止父亲变卦,我便被关了起来。” “怎么可能,你是说君逸凡的腿是父亲废掉的,可他明明说这件事与沐家无关的呀。”沐璃满脸诧异地看着沐云阳,面前的酒菜都不香了,心情瞬间沉重起来,又问,“这妖老婆子看着面慈心善,没想到出手如此狠辣,可是君逸凡为什么要骗我啊?” 话说至此,沐璃心中直打鼓,认识君逸凡那么久,都不见他主动提及过他与沐家的恩怨,更没有想到阿爹就是王城那个妖老婆子的帮凶。只怪自己太笨,虞夫人,陆嫣然甚至褚辰溪都曾经有意无意地提醒过她,却从未在意过,转念一想,瑶华殿不就是君逸凡母妃的居所,便又追问沐云阳。 “你还知道什么?瑶华殿为什么会失火,二哥哥你为什么会在青洲?” “你跟逸王很熟吗?似乎很担心他!”沐云阳应声反问了一句,见沐璃没有回应,还是有仙女回复了沐璃是问题,只说。“我本来在王陵,几经波折,才到了青洲。在骆屋村帮助燕家军离开后,我就被当作实验对象,后来从褚方林的陵墓里面逃了出来。” 兄妹二人详谈到很晚,得知瑶华殿失火的真相,沐璃心中惊慌,彻夜未眠,只想着赶紧天亮,惦记着君逸凡一行人,希望别出事儿。 君逸凡初上杏林褚家,出面领头迎接他的已经不是褚辰溪的大伯,而是假死的褚方林,不见褚辰溪和燕飞羽,冷眼扫了一眼前来迎接的一众人,怕是个请君入瓮的局,却面无波澜,一步一步,沿着众人让开的路,向着楼梯后面的褚家大宅走去。 沿路恭候的褚家小厮,每隔一段,都会有掌灯的先一步引路,褚方林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却也细细打量着君逸凡的腿脚,走路利索,与正常人无异,看来褚辰溪说的都是真的,这个沐家嫡女有点本事儿,便随意寒暄了一句,只说。 “老夫离开王城的时候,王爷还坐着轮椅。如今看来是遇见高人了,行动如常。” “褚太医真是谦虚了,也多亏您将辰溪留在我身边照顾,本王此行青洲,就是来看望他的,怎么没见辰溪?”君逸凡假意寒暄着,刻意将话题转向褚辰溪,虎毒还不食子呢,没见到褚辰溪,还是有些担心他的近况。 “吾儿无恙,近来褚家事务繁多,抽不开身。由老夫亲自接待王爷,并等着太师嫡女沐璃能早些与王爷相聚。”褚方林应声寒暄着,全然没有避讳他的图谋,就是要将君逸凡做饵,目标在沐璃的身上。 君逸凡应声,突然停下了脚步,回眸冷眼睨了一眼褚方林,声音凌冽,打趣儿地说着。 “本王这算是被劫持了吗?” 第200章 本王这算是被劫持了 “燕京将军,你怎么在这儿啊?”沐璃揉了揉昏沉脑袋,诺诺地问着,强撑着直起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缓过神儿来,方才看清楚近着床榻边坐着的年轻男人,居然是沐云阳,整个人就突然来了精神,欢喜地喊了一声。 “二哥哥。” 沐云阳是一番梳洗过后,才来看望沐璃,整个人清瘦很多,脖子处还留有邪毒余留的痕迹,眼眸却很清澈,显然已经恢复神智,本想上前抱住沐璃,伸出去的手,又自觉缩了回来,又下意思地背到身后,柔声关切地询问。 “妹妹,我——没事儿,你——怎么样了?” 他的嗓音坏了,说话断断续续,有点结巴,连带着声音都像是会漏风一般,嗡嗡地一阵一阵儿。 沐璃真的是喜极而泣,像个孩子一般扑进沐云阳的怀里,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撒娇地说着。 “二哥哥,我真是想死你了。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燕京将军真是见不得这两个人腻腻歪歪地兄妹二人,但也诚心替他们两个人高兴,起身一边哭一会儿,缓和了一下情绪后,方才又转了过来,拍了拍沐璃的胳膊,柔声询问。 “儿媳妇,我儿子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怎么这会儿都没有见到人呢?” 沐璃没来由被叫儿媳妇,愣怔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沐云阳,转而看向燕京将军,方才说。“在褚家,君逸凡已经去跟他们会合了,我留在医馆就是等着二哥醒过来,再去找他们。”跟着又反问一句。“将军不是跟我大哥哥去了边境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青洲?” “边境大捷,沐家军返京,你爹和你大哥哥不能违逆圣旨,领军走得是官路,抽不开身。就让我来接你和飞羽一起回去。这不路上遇见了凤家的船,走水路,提早了两日过来了。” 燕京将军慢慢悠悠地解释,看着沐璃的眼神都是喜滋滋的,心中还盘算着,等这两个人孩子回了王城,就跟沐牛筋把两家婚事儿敲定,怎么看怎么喜欢沐璃。 沐璃闻言满心欢喜,赶紧起身穿衣,束发,应声附和着,“那赶紧走。我们现在就去褚家,把他们都接回来,然后坐船回王城。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阿爹和大哥哥。” 沐云阳赶紧起身拉住过于兴奋她,指了指窗外,又指了指她的脸,断断续续地说着。“天黑了,明日再去也不迟。你自己的身体很虚弱,需要多休息,养足精神一起去。” 燕京将军也跟着附和着,只说,“不急不急,丫头你这身子太弱了,先休息着。你那左手掌心都让你划成什么样子了。好好的姑娘,如此不怜惜自己。” 沐云阳优先替沐璃解释,满眼心疼地盯着沐璃,又深深叹了口气儿,忧心忡忡,只说,“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妹妹,老伯都告诉我了,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儿吗?” “当然没事儿了,就是虚两日,多吃多睡多修养,给我两日,我就恢复过来了。”沐璃提着精气神儿,扬着小脸,拍着胸脯作保,还是忍不住闷声咳嗽。 已经是后半夜了。 沐璃刚刚醒来,全无睡意,便在院子里面的凉亭摆了些酒水饭菜,只兄妹两个人唠唠嗑,她自己实在是饿坏了,先顾着果腹,多吃了两口,抬眸瞥见怔怔看着她吃饭,却没有动筷子的沐云阳,便放下碗筷,诺诺问了一句。 “二哥哥,你怎么不吃啊?这么多饭菜都不喜欢吗?” 沐云阳应声摇摇头,自顾优先倒了一杯水,润润嗓子,感觉不那么漏风了,方才回应。 “妹妹,许多年不见,没想到你修习了如此高超的医术,救了逸王,还救了我,很是了不起。” 沐璃应声勉强尴尬地笑了笑,又亲自给沐云阳斟了一杯茶水,又说,“二哥哥,你还是别夸我了。说说你自己的,爹和大哥派了许多人遍寻你的踪迹,你怎么会出现在青洲,还中了邪毒,燕京将军说得不会都是真的?” 沐云阳又喝了一口茶,喉咙处吞咽都有些费劲,舒缓一些,方才回应,只说。“瑶华殿失火,导致宫廷政变,太皇太后以一己之力,废掉了逸王的储君之位,强行扶持君景怡上位。我被他抓住,以此来挟持父亲挑断了逸王的脚筋,为了防止父亲变卦,我便被关了起来。” “怎么可能,你是说君逸凡的腿是父亲废掉的,可他明明说这件事与沐家无关的呀。”沐璃满脸诧异地看着沐云阳,面前的酒菜都不香了,心情瞬间沉重起来,又问,“这妖老婆子看着面慈心善,没想到出手如此狠辣,可是君逸凡为什么要骗我啊?” 话说至此,沐璃心中直打鼓,认识君逸凡那么久,都不见他主动提及过他与沐家的恩怨,更没有想到阿爹就是王城那个妖老婆子的帮凶。只怪自己太笨,虞夫人,陆嫣然甚至褚辰溪都曾经有意无意地提醒过她,却从未在意过,转念一想,瑶华殿不就是君逸凡母妃的居所,便又追问沐云阳。 “你还知道什么?瑶华殿为什么会失火,二哥哥你为什么会在青洲?” “你跟逸王很熟吗?似乎很担心他!”沐云阳应声反问了一句,见沐璃没有回应,还是有仙女回复了沐璃是问题,只说。“我本来在王陵,几经波折,才到了青洲。在骆屋村帮助燕家军离开后,我就被当作实验对象,后来从褚方林的陵墓里面逃了出来。” 兄妹二人详谈到很晚,得知瑶华殿失火的真相,沐璃心中惊慌,彻夜未眠,只想着赶紧天亮,惦记着君逸凡一行人,希望别出事儿。 君逸凡初上杏林褚家,出面领头迎接他的已经不是褚辰溪的大伯,而是假死的褚方林,不见褚辰溪和燕飞羽,冷眼扫了一眼前来迎接的一众人,怕是个请君入瓮的局,却面无波澜,一步一步,沿着众人让开的路,向着楼梯后面的褚家大宅走去。 沿路恭候的褚家小厮,每隔一段,都会有掌灯的先一步引路,褚方林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却也细细打量着君逸凡的腿脚,走路利索,与正常人无异,看来褚辰溪说的都是真的,这个沐家嫡女有点本事儿,便随意寒暄了一句,只说。 “老夫离开王城的时候,王爷还坐着轮椅。如今看来是遇见高人了,行动如常。” “褚太医真是谦虚了,也多亏您将辰溪留在我身边照顾,本王此行青洲,就是来看望他的,怎么没见辰溪?”君逸凡假意寒暄着,刻意将话题转向褚辰溪,虎毒还不食子呢,没见到褚辰溪,还是有些担心他的近况。 “吾儿无恙,近来褚家事务繁多,抽不开身。由老夫亲自接待王爷,并等着太师嫡女沐璃能早些与王爷相聚。”褚方林应声寒暄着,全然没有避讳他的图谋,就是要将君逸凡做饵,目标在沐璃的身上。 君逸凡应声,突然停下了脚步,回眸冷眼睨了一眼褚方林,声音凌冽,打趣儿地说着。 “本王这算是被劫持了吗?” 第201章 她一定要成为君逸凡的第一个女人 已经连着在褚家好吃好喝好招待了两日,君逸凡即没有见到褚辰溪和燕飞羽,也没有等到沐璃,他被安置在山中的茯苓居。 院子临湖而建,山林青翠,花香鱼肥,正好得空多钓上几尾青鱼,权当是修身养性了。 随侍身侧的岩雀倒是有些着急,他负责君逸凡的安危,对这茯苓居附近的暗卫很是警惕,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盯着他们,便俯身附耳小声提醒着正在钓鱼的君逸凡,只说。 “王爷,我们应该是被监禁了。我们现在下山,就算拼死,我也会护着您离开此地。” 君逸凡闻声,释然一笑,全然没有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又抓了一把鱼饵随手洒进山湖之中,云淡风轻地叮嘱。 “无妨,只是多住几日,等璃儿来了,自然就散了。” “可是,阿璃小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叮嘱我们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办好。到现在都不知道褚神医和燕飞羽怎么样了,这一日又一日的,何时是个头啊?”岩雀小声嘀咕着。 “再等几日,上山之前,璃儿说已经找到了帮助沐云阳恢复神智的办法,本王相信她。”君逸凡又说。 已经是正午时分。 主仆二人闲谈之际,隐隐听见山林里面沐璃的声音,跟着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隐藏在山林中的暗卫也应声全部四散开来,隐没了踪迹。 沐璃一路小跑着,喘着粗气儿,没想到褚家的门楣这么高,光是爬台阶,都要累死人了。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君逸凡,心里是美滋滋的,便先一步,找了过来,粗声粗气地喊着。 “君逸凡!”待见到真人的时候,直接就生扑了过去,整个人就挂在了他是身上,双腿夹着他的腰身,异常主动热情地捧着他的冷峻的脸,不管不顾地直接吻了上去。 紧接着,两个人就一起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待在岸边的岩雀,被溅了一脸的水,只看见君逸凡刚刚放下鱼竿,站起身来,就如晃眼一般看见一个人影儿,迅如闪电一般撞在他身上,方才还担心,却又见浑身湿漉漉的君逸凡,直直的站在湖水里面,紧紧的抱着如他一般浑身湿透的沐璃,都被呛了水,忍不住咳嗽。 本想上前关心,又感觉自己此时很多余,当下赶紧捂住眼睛,灰溜溜地走开了。 沐璃双手勾着君逸凡的脖颈,双腿死死的夹住他的腰身,不愿意下来,乖乖地趴在君逸凡的肩膀上,闷声咳嗽了两声,还趁机专挑敏感的耳垂,轻吻了一下,又痴痴地笑着,娇声嗔怪。 “凡宝宝,我想你了。” 君逸凡只觉得面颊燥热,耳垂泛红,心脏跳得毫无节奏,以往都是他撩拨沐璃,这回自己倒是落了下风,目光无意扫了一眼沐璃湿漉漉地身子,自知失礼,下意识地抱紧她,又刻意扯了扯自己宽袖替他遮挡,柔声嗔怪。“快下来,衣服都湿透了,小心着凉。” “不要!”沐璃娇声拒绝,只将脑袋紧紧贴在君逸凡是脖颈,又说,“我要你,抱我去换衣裳。” 君逸凡一时语塞,心中喜忧参半,往日他的璃儿虽调皮,却从没有这般主动,这是要勾引他。就算他愿意舍身成人,在这种四面透风,毫无遮拦的地方,未免也太开放了些,想来不在她身边的这几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自顾抱着她向岸边走去,忧心询问。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的璃儿这是做好心里准备要成全。” “什么成全不成全,就问你敢不敢。”沐璃义愤填膺地说着,柔软的身子又刻意向君逸凡靠了靠,再次捧着君逸凡的脸,澄澈的眼眸看近君逸凡如墨的眸子里面,一字一句地对君逸凡说着。 “我就是要吃了你!” 这是她昨日失眠,想了许久的事情。一路上来,更坚定了心底的那个想法。反正已经没有一年的时间好活,更要珍惜这少许的时间,做自己的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她一定要成为君逸凡第一个女人,要毫不犹豫地吃掉他,绝不逃跑。 说罢,便再次索吻上君逸凡的嘴巴,痴迷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吻得那么认真又用力。 君逸凡痴痴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深情地回应着沐璃的亲吻,只感觉沐璃放开双腿,从他的身上滑了下去,不安分的手,撕扯着他的领口,露出白皙流线感的锁骨,好不容易抽出一缕意识,赶紧抓住了沐璃的手,咬破了她的嘴唇,不舍又轻轻地推开看她,厉声喊了一句。 “璃儿,你要做什么?” 他心里是知道沐璃想要做什么,他也想要。只是他一时也不知道沐璃是怎么了,突然这般热情似火,让他有些害怕,更担心她只是一时任性,后悔了可怎么办。 又见身子单薄的沐璃愣怔在当场,深情凄楚地盯着自己,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便赶紧松开钳制沐璃的手,脱下自己的外衣,小心翼翼地披在沐璃的身上,遮掩曼妙有形的身子,俯身捏了捏沐璃凉凉的小脸,柔声询问。 “到底怎么了?” 沐璃只觉得心中有愧,眼中噙着泪,湿哒哒的头发,还在滴水,吸了吸鼻子,神情坚毅地盯着君逸凡的眼睛,一脸认真,又深深自责,只说。“我都知道了,你的腿伤是我爹造成的,可你却从来都没有怪过我,还处处包容我。君逸凡,我不管你所求的是什么,就算是利用,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所以你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要把自己献给我,补偿我?”君逸凡温柔地反问,眼神中略带忧伤,若有所思地看着沐璃,下意识地抬手帮着沐璃整理了一下散在两鬓的碎发,兀自深深叹了一口气儿。 沐璃应声摇头又点头,也听出了君逸凡言语中的忧伤,赶紧上前一步,抓住君逸凡的手,顺势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在君逸凡的额头印了一吻,故作生气地样子,厉声呵斥着。 “本小姐看上你了,就是要睡你,你答不答应?” 突然被将军的君逸凡应声愣怔了一下,旋即又释然一笑,眼神示意沐璃向后看,打趣儿地问了一句。“在这儿吗?” 沐璃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算是什么回答,倒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又顺着君逸凡的视线,侧脸向身后看过去,乍见自家二哥和燕京将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凉亭外面,脸色瞬间暗沉下来,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宛如惊弓之鸟,赶紧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扑进君逸凡的怀里,小声嘀咕着。“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真是糗大了,只想要寻个地缝儿钻进去,也不知道方才两个人的对话被偷听了多少,只觉得没脸见人了。 就知道沐璃不敢,君逸凡倒是乐在其中,索性顺势直接抱起沐璃,径直朝着凉亭外面走去,慢慢悠悠地从沐云阳和燕京将军的面前经过,余光瞥了一眼将小脸埋在自己颈窝,害羞不敢露脸的沐璃,得意又客气地对两个人寒暄着。 “我们去换个衣服,很快回来。” 第201章 她一定要成为君逸凡的第一个女人 已经连着在褚家好吃好喝好招待了两日,君逸凡即没有见到褚辰溪和燕飞羽,也没有等到沐璃,他被安置在山中的茯苓居。 院子临湖而建,山林青翠,花香鱼肥,正好得空多钓上几尾青鱼,权当是修身养性了。 随侍身侧的岩雀倒是有些着急,他负责君逸凡的安危,对这茯苓居附近的暗卫很是警惕,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盯着他们,便俯身附耳小声提醒着正在钓鱼的君逸凡,只说。 “王爷,我们应该是被监禁了。我们现在下山,就算拼死,我也会护着您离开此地。” 君逸凡闻声,释然一笑,全然没有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又抓了一把鱼饵随手洒进山湖之中,云淡风轻地叮嘱。 “无妨,只是多住几日,等璃儿来了,自然就散了。” “可是,阿璃小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叮嘱我们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办好。到现在都不知道褚神医和燕飞羽怎么样了,这一日又一日的,何时是个头啊?”岩雀小声嘀咕着。 “再等几日,上山之前,璃儿说已经找到了帮助沐云阳恢复神智的办法,本王相信她。”君逸凡又说。 已经是正午时分。 主仆二人闲谈之际,隐隐听见山林里面沐璃的声音,跟着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隐藏在山林中的暗卫也应声全部四散开来,隐没了踪迹。 沐璃一路小跑着,喘着粗气儿,没想到褚家的门楣这么高,光是爬台阶,都要累死人了。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君逸凡,心里是美滋滋的,便先一步,找了过来,粗声粗气地喊着。 “君逸凡!”待见到真人的时候,直接就生扑了过去,整个人就挂在了他是身上,双腿夹着他的腰身,异常主动热情地捧着他的冷峻的脸,不管不顾地直接吻了上去。 紧接着,两个人就一起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待在岸边的岩雀,被溅了一脸的水,只看见君逸凡刚刚放下鱼竿,站起身来,就如晃眼一般看见一个人影儿,迅如闪电一般撞在他身上,方才还担心,却又见浑身湿漉漉的君逸凡,直直的站在湖水里面,紧紧的抱着如他一般浑身湿透的沐璃,都被呛了水,忍不住咳嗽。 本想上前关心,又感觉自己此时很多余,当下赶紧捂住眼睛,灰溜溜地走开了。 沐璃双手勾着君逸凡的脖颈,双腿死死的夹住他的腰身,不愿意下来,乖乖地趴在君逸凡的肩膀上,闷声咳嗽了两声,还趁机专挑敏感的耳垂,轻吻了一下,又痴痴地笑着,娇声嗔怪。 “凡宝宝,我想你了。” 君逸凡只觉得面颊燥热,耳垂泛红,心脏跳得毫无节奏,以往都是他撩拨沐璃,这回自己倒是落了下风,目光无意扫了一眼沐璃湿漉漉地身子,自知失礼,下意识地抱紧她,又刻意扯了扯自己宽袖替他遮挡,柔声嗔怪。“快下来,衣服都湿透了,小心着凉。” “不要!”沐璃娇声拒绝,只将脑袋紧紧贴在君逸凡是脖颈,又说,“我要你,抱我去换衣裳。” 君逸凡一时语塞,心中喜忧参半,往日他的璃儿虽调皮,却从没有这般主动,这是要勾引他。就算他愿意舍身成人,在这种四面透风,毫无遮拦的地方,未免也太开放了些,想来不在她身边的这几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自顾抱着她向岸边走去,忧心询问。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的璃儿这是做好心里准备要成全。” “什么成全不成全,就问你敢不敢。”沐璃义愤填膺地说着,柔软的身子又刻意向君逸凡靠了靠,再次捧着君逸凡的脸,澄澈的眼眸看近君逸凡如墨的眸子里面,一字一句地对君逸凡说着。 “我就是要吃了你!” 这是她昨日失眠,想了许久的事情。一路上来,更坚定了心底的那个想法。反正已经没有一年的时间好活,更要珍惜这少许的时间,做自己的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她一定要成为君逸凡第一个女人,要毫不犹豫地吃掉他,绝不逃跑。 说罢,便再次索吻上君逸凡的嘴巴,痴迷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吻得那么认真又用力。 君逸凡痴痴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深情地回应着沐璃的亲吻,只感觉沐璃放开双腿,从他的身上滑了下去,不安分的手,撕扯着他的领口,露出白皙流线感的锁骨,好不容易抽出一缕意识,赶紧抓住了沐璃的手,咬破了她的嘴唇,不舍又轻轻地推开看她,厉声喊了一句。 “璃儿,你要做什么?” 他心里是知道沐璃想要做什么,他也想要。只是他一时也不知道沐璃是怎么了,突然这般热情似火,让他有些害怕,更担心她只是一时任性,后悔了可怎么办。 又见身子单薄的沐璃愣怔在当场,深情凄楚地盯着自己,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便赶紧松开钳制沐璃的手,脱下自己的外衣,小心翼翼地披在沐璃的身上,遮掩曼妙有形的身子,俯身捏了捏沐璃凉凉的小脸,柔声询问。 “到底怎么了?” 沐璃只觉得心中有愧,眼中噙着泪,湿哒哒的头发,还在滴水,吸了吸鼻子,神情坚毅地盯着君逸凡的眼睛,一脸认真,又深深自责,只说。“我都知道了,你的腿伤是我爹造成的,可你却从来都没有怪过我,还处处包容我。君逸凡,我不管你所求的是什么,就算是利用,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所以你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要把自己献给我,补偿我?”君逸凡温柔地反问,眼神中略带忧伤,若有所思地看着沐璃,下意识地抬手帮着沐璃整理了一下散在两鬓的碎发,兀自深深叹了一口气儿。 沐璃应声摇头又点头,也听出了君逸凡言语中的忧伤,赶紧上前一步,抓住君逸凡的手,顺势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在君逸凡的额头印了一吻,故作生气地样子,厉声呵斥着。 “本小姐看上你了,就是要睡你,你答不答应?” 突然被将军的君逸凡应声愣怔了一下,旋即又释然一笑,眼神示意沐璃向后看,打趣儿地问了一句。“在这儿吗?” 沐璃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算是什么回答,倒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又顺着君逸凡的视线,侧脸向身后看过去,乍见自家二哥和燕京将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凉亭外面,脸色瞬间暗沉下来,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宛如惊弓之鸟,赶紧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扑进君逸凡的怀里,小声嘀咕着。“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真是糗大了,只想要寻个地缝儿钻进去,也不知道方才两个人的对话被偷听了多少,只觉得没脸见人了。 就知道沐璃不敢,君逸凡倒是乐在其中,索性顺势直接抱起沐璃,径直朝着凉亭外面走去,慢慢悠悠地从沐云阳和燕京将军的面前经过,余光瞥了一眼将小脸埋在自己颈窝,害羞不敢露脸的沐璃,得意又客气地对两个人寒暄着。 “我们去换个衣服,很快回来。” 第202章 实在不行,你就把我抢过去 “唉唉唉——!我怎么瞧着这小子不像个好人啊!我这儿媳妇不会就这么跟人跑了!” 燕京将军抱怨着,一想到方才君逸凡那得意之色,摸着心口就不舒服,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咋回事儿,多好的机会,就这么叫人给挖了墙角,刚刚想要跟过去看看,却被沐云阳拉住了。 “妹妹,不会做那种事情的,我们在此等会儿!”沐云阳解释,抓住燕京将军胳膊的手,无意识地用了点力气,又深深叹了口气儿,心中百感交集。 两个人一起去了山湖附近的小竹屋。 君逸凡抱着沐璃直接进了竹屋,只用脚便将门带上,小心翼翼地将沐璃放下,宠溺地叮嘱沐璃,只说。“先下来,我去给你拿干净的衣服。” 沐璃满脸诧异,隐隐有些失落又紧张,指了指屏风后面的竹床,揪着君逸凡衣袖的一角,眼神示意君逸凡,故作不紧张,瞪大了眼睛盯着君逸凡,紧抿着嘴巴,不说话。 君逸凡心领神会,抬手轻轻用指骨敲了一下沐璃的脑袋,宠溺地推着她进了屏风后面,再次温柔地提醒着。“我去给你拿干净的衣服,救人要紧。” 沐璃神情恹恹地扒着屏风的边缘,探头向外张望,眼神紧紧追着君逸凡的身影,努努嘴巴,咕囔着腮帮子,诺诺地问着。“来时没带干净的衣服,我穿什么呀?” 君逸凡方才从自己的衣服箱子里面拿出了一件湖蓝色素衣,随意地搭在自己的右手手臂上,伸手递给了沐璃,轻声叮嘱着,“赶紧换上我这件,别感冒了。” 沐璃应声接过,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君逸凡,又说,“我穿了你的,你怎么办?就在这儿换吗?你不会偷看?” 方才还想要献身,这会儿倒是在意起君逸凡会不会偷看,又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赶紧拿着衣服躲进了屏风后面,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垂头丧气,翻白眼,小声嘀咕着。 “多嘴!” 堂堂北渊逸王,哪能向她这个穷酸太师嫡女一般,缺衣少粮,刚刚自己要舍身取义,人家都不答应,这般上赶着想要被睡,现在想来,真是好丢人啊!脸颊也越发红润燥热起来。 沐璃摸了摸自己的脸,又赶紧摇摇头,强制自己胡思乱想,隔着屏风小声喊了一句,“不许偷看哦!” 君逸凡应声嗯了一下,已经隔着屏风将她方才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底是乐呵的,又见沐璃优先将他的外衣搭在屏风后面,下意识地赶紧转过身子,别开脸,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便径直走过去,放下用来隔间的青纱帐,自顾选了个隐蔽的角落,换自己的衣服。 沐璃穿着君逸凡的衣服,显得有些宽大,袖角和裤脚都有些长,松散的头发,自然下垂至腰间,边走,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掀开青纱帐,正好看见君逸凡已然换了一件色泽相近的青衫,对镜束发,便直接从后面生扑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下巴乖巧地抵在君逸凡的肩膀上,娇声喊着。 “凡宝宝!我来帮你束发。” 君逸凡应声放下手上的手中的白玉簪,放在梳妆台上,怔怔地看着镜子里面一对如玉一般的倾城佳人,又随手将调皮的沐璃,拉近自己的怀里,捡起掉在一侧的毛巾,宠溺地说着。“我来帮你擦头发。” 沐璃乖巧地盘腿坐在榻上,对着镜子里面的君逸凡痴痴地笑着,咧着嘴巴点头回应,又觉得屋子光线不足,伸手就推开了窗户,方才坐正身形,手中把玩着君逸凡的玉簪,这才沉下心思,看着镜子里面的君逸凡,轻声问了一句。 “怎么不见褚辰溪和燕飞羽?他们还好吗?” “不知道,我自上山就被困在这茯苓居,只见过褚方林一面,言谈之间可见,他是冲你来的,璃儿,可要小心啊!”君逸凡柔声回应,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小心翼翼地一段一段擦着着沐璃的长发。 沐璃心中狐疑,结合从沐云阳那里了解到的关于褚方林的事情,心中早就有了盘算。说来也算巧合,要不是她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也不会被盯上。也多亏了她这一身医术,成就了她的姻缘,也让她有能力救了自家二哥,静观其变,这个褚方林总是回来见她的。 思极此处,深深叹了一口气儿,抬眸盯着镜子里面的君逸凡,娇声说着。“我爹和我大哥都已经在返京的路上了。青洲之事儿一过,我们就一起回王城,你想好怎么跟我爹提亲了吗?” 镜子里面的君逸凡应声摇摇头,抿了一下嘴唇,这件事一直放在心上。成亲固然重要,国仇家恨也要有个说法,等他平安从王宫出来,一定第一时间亲自带着聘礼登门太师府,心中顾虑暂时还不能告诉沐璃,只说,“我都行,就怕老太师会不由分说直接将我打出门去。” 沐璃面上有些不满,抿了一下嘴巴,气鼓鼓地说着,“那你也不许逃,实在不行,你就把我抢过去,反正这辈子你休想躲开我。” 心中却想着,若真的如君逸凡所言,老爹死活不原因,那她就跟老头拼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要赖着君逸凡,谁说都不算。 两个人换洗整齐后,相互依偎了一会儿。 已经是日落西山,山林起了凉风,君逸凡回屋取了自己的兔绒领风衣,轻轻地披在沐璃身上,方才牵着她的手,走出了门。 褚家小厮特意来请沐璃,却被沐云阳一众人拦在院子外面,又不敢大声说话,便只好陪着门口的人一齐等着里面的人自己出来。 乍见来人,谄媚一笑,紧着步子上前,齐齐见礼,恭敬地寒暄着。 “想必这位就是沐三小姐,我家老爷久候多时,想请您和您的朋友去陵园赴宴。” 沐璃愣怔了一下,以为是幻听,哪儿有人请客设置在陵园的,光听着就够瘆人的,还要在那种地方吃饭,余光瞥见沐云阳面色一怔,心下明了,这就是鸿门宴,请君入瓮呢,索性来就来了,就去看看,只担心沐云阳,害怕故地重游,便凑近二哥哥身边,小心翼翼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柔声提议。 “二哥哥,你若不想去,就留在这茯苓居等我们,岩雀可以留下了保护你,不用为我们担心。” 沐云阳深深提了一口气儿,平缓了一下情绪,转而一脸认真地对沐璃说着,“没关系,我跟你们一起去。我是哥哥,怎么能看着你一人去涉险。那个地方,我熟悉,兴许能帮上你们。” 燕京将军突然插了一嘴,只说,“我儿子在那,我是一定要去的。褚方林这个畜生,胆敢伤害我儿子,老子就带着燕家军踏平这个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有不可不去的理由,便不再多说,紧跟着褚家小厮的身后,朝着褚家陵园去。 夜幕降临。 第202章 实在不行,你就把我抢过去 “唉唉唉——!我怎么瞧着这小子不像个好人啊!我这儿媳妇不会就这么跟人跑了!” 燕京将军抱怨着,一想到方才君逸凡那得意之色,摸着心口就不舒服,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咋回事儿,多好的机会,就这么叫人给挖了墙角,刚刚想要跟过去看看,却被沐云阳拉住了。 “妹妹,不会做那种事情的,我们在此等会儿!”沐云阳解释,抓住燕京将军胳膊的手,无意识地用了点力气,又深深叹了口气儿,心中百感交集。 两个人一起去了山湖附近的小竹屋。 君逸凡抱着沐璃直接进了竹屋,只用脚便将门带上,小心翼翼地将沐璃放下,宠溺地叮嘱沐璃,只说。“先下来,我去给你拿干净的衣服。” 沐璃满脸诧异,隐隐有些失落又紧张,指了指屏风后面的竹床,揪着君逸凡衣袖的一角,眼神示意君逸凡,故作不紧张,瞪大了眼睛盯着君逸凡,紧抿着嘴巴,不说话。 君逸凡心领神会,抬手轻轻用指骨敲了一下沐璃的脑袋,宠溺地推着她进了屏风后面,再次温柔地提醒着。“我去给你拿干净的衣服,救人要紧。” 沐璃神情恹恹地扒着屏风的边缘,探头向外张望,眼神紧紧追着君逸凡的身影,努努嘴巴,咕囔着腮帮子,诺诺地问着。“来时没带干净的衣服,我穿什么呀?” 君逸凡方才从自己的衣服箱子里面拿出了一件湖蓝色素衣,随意地搭在自己的右手手臂上,伸手递给了沐璃,轻声叮嘱着,“赶紧换上我这件,别感冒了。” 沐璃应声接过,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君逸凡,又说,“我穿了你的,你怎么办?就在这儿换吗?你不会偷看?” 方才还想要献身,这会儿倒是在意起君逸凡会不会偷看,又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赶紧拿着衣服躲进了屏风后面,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垂头丧气,翻白眼,小声嘀咕着。 “多嘴!” 堂堂北渊逸王,哪能向她这个穷酸太师嫡女一般,缺衣少粮,刚刚自己要舍身取义,人家都不答应,这般上赶着想要被睡,现在想来,真是好丢人啊!脸颊也越发红润燥热起来。 沐璃摸了摸自己的脸,又赶紧摇摇头,强制自己胡思乱想,隔着屏风小声喊了一句,“不许偷看哦!” 君逸凡应声嗯了一下,已经隔着屏风将她方才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底是乐呵的,又见沐璃优先将他的外衣搭在屏风后面,下意识地赶紧转过身子,别开脸,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便径直走过去,放下用来隔间的青纱帐,自顾选了个隐蔽的角落,换自己的衣服。 沐璃穿着君逸凡的衣服,显得有些宽大,袖角和裤脚都有些长,松散的头发,自然下垂至腰间,边走,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掀开青纱帐,正好看见君逸凡已然换了一件色泽相近的青衫,对镜束发,便直接从后面生扑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下巴乖巧地抵在君逸凡的肩膀上,娇声喊着。 “凡宝宝!我来帮你束发。” 君逸凡应声放下手上的手中的白玉簪,放在梳妆台上,怔怔地看着镜子里面一对如玉一般的倾城佳人,又随手将调皮的沐璃,拉近自己的怀里,捡起掉在一侧的毛巾,宠溺地说着。“我来帮你擦头发。” 沐璃乖巧地盘腿坐在榻上,对着镜子里面的君逸凡痴痴地笑着,咧着嘴巴点头回应,又觉得屋子光线不足,伸手就推开了窗户,方才坐正身形,手中把玩着君逸凡的玉簪,这才沉下心思,看着镜子里面的君逸凡,轻声问了一句。 “怎么不见褚辰溪和燕飞羽?他们还好吗?” “不知道,我自上山就被困在这茯苓居,只见过褚方林一面,言谈之间可见,他是冲你来的,璃儿,可要小心啊!”君逸凡柔声回应,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小心翼翼地一段一段擦着着沐璃的长发。 沐璃心中狐疑,结合从沐云阳那里了解到的关于褚方林的事情,心中早就有了盘算。说来也算巧合,要不是她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也不会被盯上。也多亏了她这一身医术,成就了她的姻缘,也让她有能力救了自家二哥,静观其变,这个褚方林总是回来见她的。 思极此处,深深叹了一口气儿,抬眸盯着镜子里面的君逸凡,娇声说着。“我爹和我大哥都已经在返京的路上了。青洲之事儿一过,我们就一起回王城,你想好怎么跟我爹提亲了吗?” 镜子里面的君逸凡应声摇摇头,抿了一下嘴唇,这件事一直放在心上。成亲固然重要,国仇家恨也要有个说法,等他平安从王宫出来,一定第一时间亲自带着聘礼登门太师府,心中顾虑暂时还不能告诉沐璃,只说,“我都行,就怕老太师会不由分说直接将我打出门去。” 沐璃面上有些不满,抿了一下嘴巴,气鼓鼓地说着,“那你也不许逃,实在不行,你就把我抢过去,反正这辈子你休想躲开我。” 心中却想着,若真的如君逸凡所言,老爹死活不原因,那她就跟老头拼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要赖着君逸凡,谁说都不算。 两个人换洗整齐后,相互依偎了一会儿。 已经是日落西山,山林起了凉风,君逸凡回屋取了自己的兔绒领风衣,轻轻地披在沐璃身上,方才牵着她的手,走出了门。 褚家小厮特意来请沐璃,却被沐云阳一众人拦在院子外面,又不敢大声说话,便只好陪着门口的人一齐等着里面的人自己出来。 乍见来人,谄媚一笑,紧着步子上前,齐齐见礼,恭敬地寒暄着。 “想必这位就是沐三小姐,我家老爷久候多时,想请您和您的朋友去陵园赴宴。” 沐璃愣怔了一下,以为是幻听,哪儿有人请客设置在陵园的,光听着就够瘆人的,还要在那种地方吃饭,余光瞥见沐云阳面色一怔,心下明了,这就是鸿门宴,请君入瓮呢,索性来就来了,就去看看,只担心沐云阳,害怕故地重游,便凑近二哥哥身边,小心翼翼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柔声提议。 “二哥哥,你若不想去,就留在这茯苓居等我们,岩雀可以留下了保护你,不用为我们担心。” 沐云阳深深提了一口气儿,平缓了一下情绪,转而一脸认真地对沐璃说着,“没关系,我跟你们一起去。我是哥哥,怎么能看着你一人去涉险。那个地方,我熟悉,兴许能帮上你们。” 燕京将军突然插了一嘴,只说,“我儿子在那,我是一定要去的。褚方林这个畜生,胆敢伤害我儿子,老子就带着燕家军踏平这个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有不可不去的理由,便不再多说,紧跟着褚家小厮的身后,朝着褚家陵园去。 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