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雁》 第1章 孤雁 你看，南雁掠过， 我等，北雁归来。 …… 1937年3月，上海。 初春， 微寒。 上海警备司令部保安四团官兵与平常一样，在他们八字桥防区，列队巡逻着。 远远望去，这些官兵似乎仅仅是机械地迈着方步，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弋。可他们的眼睛却时刻盯着河对岸，观察着八字桥对面的一举一动。 桥的对面，就是公共租界——日本人占据的虹口区。 五年前，《上海停战及日方撤军协定》签订后，国民政府迫于当时形势，同意在sh市区不再保留正规军事力量。 可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国民政府深知日寇欲壑难填，迟早还会对上海发动进攻。 居安思危，防范于未然，便在上海警备司令部内成立保安总团。 保安总团虽然名义上是地方保安部队，官兵们却都是经过严格挑选、从正规部队抽调上来的精兵强将。 装备更是十分精良。 从头上戴的英式钢盔，到手中的步枪、轻重机枪等武器，都与嫡系中央军精锐不相上下。 可以说，为了对付日本人，下足了功夫。 保安团四团就是在这样背景下组建的，主要负责与日占虹口区一桥之隔的八字桥区域的防务。 为了能够迅速反应，保安四团的团部，就设在距八字桥一里地处，团部的四百多名官兵厉兵秣马，随时可以投入到战场。 …… 上午九点，保安四团高大的营房大门打开，一辆军用吉普车从营房开了出来。 开车的人是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 坐在副驾驶的，是他的参谋兼报务员于春晓。 看着身边聚精会神开车的团长，于春晓问道:“团长，你说通过这些进步学生，能找到党组织吗？” “很难！”沈千舟干脆地答道。 “很难？那你为何还要让我给他们提供情报呢？”于春晓不解道。 “春晓，这些进步学生是党的外围组织，离组织的核心很远。按照组织的保密条例，党的主要负责人不会轻易与外人联系的。 不过，如果我的情报一直可靠，时间久了，一定会引起党组织核心层注意。 那时候，也许就能找到党了。” “我懂了。团长，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于春晓望着身旁有些沧桑的沈千舟，道。 “问。” “团长，你什么时候能换回以前的样子？虽然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团长，不过看起来还是怪怪的。” “让日本知道我是军人的话，就会给他们增兵上海的借口。至少，在与日本军队正式开战之前，我只能以这个面目示人了。” “团长，你一直在独立师，即便你以真面目示人，日本人也不会知道你是独立师师情报处处长？”于春晓不解道。 “春晓，日本间谍无孔不入。 估计，我现在的相貌已经被他们的间谍拍成照片，拿回去比对了。一旦与汪帆比对上，我们就被动了。 所以，不能冒这个险。”沈千舟一边开车，一边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于春晓点点头道:“团长，还是你做事谨慎。你的易容术也是厉害，要不是身边的人，还真看不出来。 有时间的话，能不能教教我，以后出去侦查，也能更好隐蔽。” “你要是想学，我就教你。 不过，易容术对脸的皮肤损害很大，不适合你们女孩子的。” “我不在意，只要能打日本人，就是这张脸变成丑八怪，我也愿意。”于春晓翘着小嘴道。 “有志气，你这个徒弟我收定了。”沈千舟道。 …… 沈千舟，原名汪帆， 二十九岁，湖北龙城人。 龙城汪家是远近闻名的武术世家。沈千舟不仅练就了一身好武艺，祖传下来的易容术更是掌握的炉火纯青。换成其他人的装扮，除非很熟识的人，否则很难辨出真假。 十八岁时考入军校，成为军校中年龄最小的学生。在校期间接触到了党的进步思想，经过严格考察后，加入了党组织。 鉴于沈千舟身上独有的特质，上级组织对沈千舟指示很明确——长期潜伏，成为隐蔽战线的红色特工。 为此，在军校的时候，沈千舟并没有表明他的政治倾向。也正因如此，方才躲过了那场血雨腥风。 从1927年军校毕业，到1932年担任独立旅警卫营营长。凭借沈千舟的机智果敢，五年间，为组织提供了大量重要情报。 1932年，因为叛徒的出卖，沈千舟的上级领导孙海清牺牲。 也就在这一年，另一名能够证明他身份的、同样为地下党员的女友叶晓晚又突然失踪，渺无音讯。 从此， 他成了一只孤雁， 与组织彻底失去了联系。 这五年，沈千舟通过各种方式，希望能寻找到党组织，重回党组织的怀抱。 可是，事与愿违。 毕竟他人在军队，接触到的人、行动的半径十分有限，重回党组织变得遥遥无期起来。 即便如此，沈千舟时刻牢记着自己是一名地下党员，履行着党交给他的使命。这五年间，沈千舟在独立师发展了十二名地下党员，车上的于春晓就是其中的一位。 当然，这十二名地下党员和他一样，都是断了线的风筝，离了群的孤雁。 党组织， 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就在去年，还是驻防江苏的独立师师情报处处长汪帆，临危受命。前往上海担任上海警备司令部保安四团团长，化名沈千舟。 机会，终于来了。 沈千舟当然清楚，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一定会有党组织的存在。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党组织的核心成员大多会在租界隐匿身份。 想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于是，沈千舟安排于春晓试着与学校的进步学生接触，为他们提供一些或大或小的情报，通过一层层传递给党组织，希望能引起党组织主要负责人的注意。 今天来到这里，也是如此。 除了希冀找到党组织外，在沈千舟内心深处，五年前的恋人叶晓晚是他无法抹去的记忆。 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冷静的头脑、坚定的信念…… 望着天空结群相伴、飞往北方的大雁，沈千舟不禁默念着， “晓晚，你究竟在哪……” …… 日本， 东京， 小雨。 中村由美站在窗前，望着空中北归的大雁，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了心头。 五年了，来东京已经五年了，终于要回国了。 昨晚，中村由美的外祖父、内阁大臣中村一郎找到了她，让她做好随时回国的准备。 从到东京的那一天起，中村由美便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这一等，就是五年。 …… 中村由美，原名叶晓晚， 二十六岁，祖籍姑苏。 父亲叶春光，姑苏富家子弟。 年轻时在日本留学的时候，与自己的母亲中村光子相识、相恋、结婚、生子，又一起回到了中国。 十七岁的叶晓晚就读于武汉军校分校，在那里，结识了她的领路人孙海清。 在孙海清的影响下，两年后，叶晓晚加入了地下党组织，成为了一名地下党员。毕业后，叶晓晚的叔叔、党务调查科处长叶春风将她安排到省城党务调查科工作。 也就是在省城，叶晓晚与汪帆相遇了。 那一年， 汪帆二十二岁， 叶晓晚十九岁。 汪帆是驻省城独立旅警卫连连长，而叶晓晚是省城党务调查科的书记员。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都是地下党党员；他们还有一名共同的上线，都是孙海清同志。 沈千舟的代号是“芦雁”； 叶晓晚的代号是“落雁”。 于是，两人以恋人的身份，频繁接触，相互传递情报。对情报甄别后，由叶晓晚通过她的方式，传递给孙海清。 就这样，两人在省城相处了两年。 尽管两个人都清楚，彼此已经相爱了。可是，在那个血雨腥风的年代，对于革命者来说，谈情说爱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 即便有爱， 也只能埋在心里。 一天，叶晓晚的叔叔叶春风突然来省城，让她马上动身去上海。因为时间紧急，叶晓晚来不及告知汪帆，只给她的上线孙海清发去了一封密电。 到了上海，叶晓晚才知道叔叔把她叫到上海的目的。 第一次淞沪会战之后，国民政府为了能够第一时间掌握日本军队和政府的动向，决定派遣特工在日本本土潜伏，刺探情报。 经过反复筛选，叶晓晚成为了第一人选。 叶晓晚的母亲是日本人，她的外祖父是内阁大臣。因为在偏远省城工作的缘故，在党务调查科工作的经历，也无人知晓，身世清白。 于是，叶晓晚便跟着母亲以到日本留学的名义，来到了东京，住进了外祖父家，改名为中村由美。 很快，机智果敢的中村由美被日本内阁情报处看中，加入了小原情报组织，对她进行了严格系统的培训。 时间很快， 一晃， 五年过去了。 这五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再思念祖国，思念着同志，更思念着汪帆。她希望早日回到祖国，能和同志们、特别能和汪帆一起，与敌人战斗。 可叶晓晚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省城去了上海的第二天，她和汪帆共同的上线孙海清，被叛徒出卖，英勇就义。 孙海清的牺牲，她和沈千舟一样，都与组织彻底失去了联系，没人能证明她的身份，没人知晓她的过去。 更也没人知道她从省城去了上海，之后又去了日本。 望着天空在雨中振翅高飞的大雁，叶晓晚开始憧憬起回到祖国的画面。 当然， 画面一定有他——汪帆。 第2章 增兵 上海，弄堂拐角处。 一辆军车停在那里。 车上坐着一个人，正是沈千舟。 没等多久，身着便装的于春晓从弄堂深处走了出来。 见于春晓上了车，沈千舟问道：“春晓，怎么样，有没有询问情报来源的消息？” “团长，没有。”于春晓如实回答道。 “没有，我们回去。”沈千舟有些失望，低声道。 “团长，我看这些进步学生对我越来越信任了，我想用不了多久，上级组织就会通过他们，主动联系我们的。”于春晓安慰道。 “春晓，党组织对外围组织提供的情报是会严格甄别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走。” 说着，沈千舟启动汽车，向保安四团方向驶去。 …… 回到团部不久，保安四团侦查科科长韩树伟走进了沈千舟的办公室。 韩树伟三十四五岁的样子，双眼格外有神。与于春晓一样，韩树伟同样是沈千舟发展的秘密党员。 保安四团四百多人，一半的官兵都是从独立师抽调过来的缘故。沈千舟发展的十二名党员，除了两名同志继续留守在独立师外，其他的十名同志，都被他抽调到了保安四团。 为了保密和行动的需要，沈千舟把这十二名秘密发展的党员，以十二生肖分别起了代号。 于春晓的代号是“小兔”； 韩树伟的代号是“猎犬”。 “老韩，这么着急从租界回来，是不是有什么紧急情报？”见韩树伟进到办公室，沈千舟问道。 “团长，有几事我要向你汇报一下。” “你说。” “根据你的安排，我对日本与上海往来的客船进行专门的观察。 我让侦查员小张和大牛以检票员的身份，打入公共租界的客运码头。 一个月来，客运码头从日本到上海一共6679名旅客，而从上海到日本则有7860名旅客。” “老韩，这个数据能说明什么？”沈千舟问道。 “单看进出港旅客，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只是，通过对每个旅客情况年龄和相貌体征的梳理发现一个问题。 从上海到日本的7860名旅客，壮年男子只有156名，其他7704名旅客全部都是老幼妇孺； 而从日本到上海6679名旅客，老幼妇孺只有104名，其他的6575名旅客全部为青壮男子。 更让人疑惑的事，去船舶公司核查旅客身份时发现，上面登记的名单是旅客实际身份大相径庭。 也就是说，日本是在刻意隐瞒在上海增加青壮年的事实。”韩树伟道。 “你的意思是，日本在上海秘密增兵？”沈千舟心头一震道。 韩树伟思量片刻后，道：“现在这个这种情况，只能说有这种可能。 即便来的是青壮年，他们的身份也都是日本平民。单凭这个是无法认定这些就是日本军人的。不过，在船舶公司登记的信息有出入，基本能断定是日本有意造假了。 外轮码头毕竟在公共租界，我们无法深查下去。” “老韩，这个情况太重要了，我要向独立师郭师长立刻汇报。” “团长，除了这个情报外，还有一个情报要向你汇报。”韩树伟接着说道。 “什么情况？” “在公共租界虹口区，日本成立了一个新的谍报机构。 这个情报机构是由日本海军陆战队、日本海军第三舰队、日本海军驻上海根据地司令部共同设立的情报机构。驻沪日本海军都共同设立的情报机构，可见这个情报机构的重要程度，相当于整个驻沪日本海军的眼睛和耳朵。 也是我们将来要面对的主要敌人。” 韩树伟一口气说道。 听到韩树伟的话，沈千舟心头一沉。 以前，在上海及长江流域的日本间谍机构众多，不过相对分散，没有统一调度，各个击破要容易许多。 现在日本海军将这些间谍机构并在一起，看来一定酝酿着什么新的阴谋。 想到这里，沈千舟问道： “老韩，这个情报机构，目前对外的公开身份是什么？” “山田株式会社驻上海办事处。”韩树伟答道。 “山田株式会社……负责人是谁？” “暂时还没有查到。” “老韩，一定要尽快查到。在这个株式会社附近，有没有我们的观察点？” “有，就在这个株式会社斜对面，有一个大福食杂店就是我们的观察点。” “这个观察点，敌人有没有怀疑？”沈千舟问道。 “应该不会有怀疑。 大福食杂店，半年前山田株式会社没有成立的时候，就已经盘下来了。我们在先，他们在后，不会有怀疑的。”韩树伟想想说道。 “那就好，从现在起，这个山田株式会社要二十四小时监控。 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要向我汇报。”沈千舟道。 韩树伟离开后，沈千舟打开了保险柜，拿出了公共租界虹口区的地图。地图上，清晰标注着设置在虹口区的四个观察点。 半年前，沈千舟担任保安四团团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韩树伟到虹口区盘下几家店面，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大福食杂店， 就是其中一个。 现在看来，当时的未雨绸缪，确实起到了作用。如果山田株式会社成立之后再设立观察点，势必会被日本人怀疑。 沈千舟深知，都是做情报的，谁也不比谁笨。比的就是谁能棋高一着，先行一步。 …… 几日后，沈千舟接到了独立师转来的军令部密电， “密切关注日本往返上海客船动向，一经查明出入旅客与登记不符，立即扣押。”看过军令部密电，沈千舟很清楚，上峰已经认可了他的判断。 现在， 要的是证据。 让日本人无法辩驳的证据。 之前一个月是侦查之后，得到了数据分析，现在就要抓个现行。 让日本人的阴谋彻底曝光。 于是，沈千舟用密码写了一封密电后，将于春晓喊了进来。 于春晓进到了沈千舟的办公室，敬礼道：“团长，你找我？” “是，我找你。 明天，你进一趟公共租界，把这个这封信交给老韩。” “是，团长。”于春晓接过密函。 “春晓，你新的证件做好了吗？”沈千舟问道。 “团长，做好了，你看看。”说着，于春晓将她新的证件递给了沈千舟。 沈千舟接过证件，看了看证件上的照片。看相貌，年龄比于春晓大出十多岁的样子。 “春晓，我教给你的易容方法掌握了？能达到照片上的效果吗？”沈千舟问道。 “团长，你的易容术哪有那么容易学的，我天天晚上在房间里习练，还是达不到惟妙惟肖的水准。 不过这个证件上的照片，本来就是我易容后照的，当然不能被人看出来了。”于春晓道。 “那就好。 老韩人在租界，如果经常出入，很容易会被日本人盯上。他们这几个人，在租界里作用十分重要，我不想让他们有任何散失。以后联系老韩就由你来负责。” “知道了团长，一定完成任务。对了团长，你还没有吃晚饭呢？我让食堂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米线，我现在给你端来。” 说着，于春晓转身离开了沈千舟的办公室。 …… 于春晓是沈千舟第一个发展的秘密党员。 之前，于春晓是独立师情报处的话务员，而沈千舟是师情报处处长。 经过很长时间的观察，沈千舟觉得于春晓为人正直，机智果敢，身手也不错，便将她发展成了地下党员。 那时候的于春晓还不到二十岁，可能也听不太懂沈千舟说的大道理。 不过，沈千舟强大的人格魅力，深深折服了于春晓。她觉得跟着沈千舟干没错，就是为他死也是心甘情愿。 就这样，于春晓成了沈千舟在独立师最信任的人。 正想着，于春晓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除了一碗米线外，还有一碟花生米和一盘炒鸡蛋。于春晓也换掉了军装，换上了一身长裙。 将饭菜放在茶几上，于春晓道：“团长，都八点多了，你吃完饭再忙。” “好，你放在桌上。要是没有什么事，你回去休息。”沈千舟低着头说道。 “我看你一个人，我想在这多呆一会。”见沈千舟头都没抬，于春晓稍稍有些失望道。 “我每天都是一个人，你没必要在这呆着。我要是有事会叫你。”沈千舟依旧没有抬头道。 “那，那我走了。”于春晓有些无奈道。 关上沈千舟办公室的门，于春晓长吁一口气。 四年前，十九岁的于春晓被派到独立师，担任情报处的话务员。 那时候， 情报处长就是沈千舟。 见到沈千舟第一眼，于春晓就被沈千舟高大的军人形象所吸引。 之后，随着接触的增加，沈千舟的正直果敢更是令于春晓深深折服。以至于沈千舟发展她做地下党员时候，没有半分的犹豫。 对于沈千舟，除了尊敬和崇拜以外，在于春晓心中还有一个不敢说出口的念想，就是想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可是， 于春晓清楚。 这么多年下来，除了工作以外，沈千舟对她没有一丝男女间的情爱。这想法一直埋在她的心里，也许永远不会说出口。 第3章 情报 公共租界，虹口区。 一名三十多岁、身着旗袍的女子拎着小提包，一摇一摆地走在街上，时不时地四处张望着。 这个女子，便是化装后的于春晓。在沈千舟的指导下，于春晓的易容术已经大有长进。即便是熟人走到对面，也看不出她是谁了。 不过，在于春晓看来，自己的易容术顶多算是化妆，让别人看不出自己的本来面目而已。像沈千舟那样易容成别人的样子，还能惟妙惟肖成为另外一个人，还差的很远。 到了公共租界，于春晓将沈千舟交给她的情报交给给了老韩。为了掩人耳目，又在日本街随便买了些水粉和布料。 置备完物品后，便往回走。 十几分钟后，于春晓来到了公共租界通往上海城区的八字桥闸口。 八字桥两端，公共租界和上海城防司令部各设有一个哨卡。城防司令部设置的哨卡，就是由保安四团负责守卫的。 通过公共租界的哨卡后，于春晓走到了对面保安四团守卫的八字桥哨卡。 可能是周末的原因，从租界去上海城区的人很多，通过哨卡检查的队伍，排的很长，整个桥都排满了人。 因为乔装的缘故，于春晓并没有在前面插队，而是与众人一样排在了队伍中，一个一个通过哨卡检查。 这时，一股香烟的味道从身后不远处飘来。 从小，于春晓就不喜欢香烟的味道。 于是，皱了皱眉，回头望去。 令她有些吃惊的是，抽烟的人竟然认识。 郭威？！ 怎么会是他？ 抽烟的人，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黄色的夹克衫，黑色的鸭舌帽。虽然鸭舌帽压的很低，挡住了大半的面容。 不过，于春晓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十八岁，于春晓在省城电讯培训班时，郭威是她的同学。 因为是同乡的缘故，两人常在一起攀谈。郭威还试着追求过于春晓，却被于春晓严词拒绝了。 毕业后，于春晓被驻扎在省城的独立师录取，临走的时候，郭威跟她说过，要去力行社那边做特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在上海又见面了。 即便是他乡遇故知，于春晓却没有要和他相认的意思。 一方面，保安团中正规军军人的身份是绝密，不能让外人知晓，少一人知道，就少一份风险； 另一方面，虽然国民政府提出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主张，不过作为以清除异己为己任的军统特工来说，查处地下党组织还是他们的使命，至少到现在，还没有收手的意思。 “军统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于春晓心中默念着。 …… 半个小时后，于春晓通过了检查口。 正准备离开时，两名身着黑色中山装的人与她擦肩而过。 情报工作者的职业敏感，于春晓嗅到了这两个人身上特工的味道。 于是，她装成等人的样子，并没有走远，有意无意地回头看去。 果然，这两个人是与郭威汇合的。 于春晓见状，继续背对着他们。 低下身，系起了鞋带。 “小威，这么着急，有新情报了？”其中一人向郭威问道。 “有共党的大鱼要来上海，这回我们要立大功了。”郭威低声道。 “是嘛，这可是个好消息。真要是条大鱼，赏钱一定少不了。” “走，咱们回去，把这个情报汇报给组长。” 说完，郭威一摆手，叫来了两辆黄包车。 听完几人的对话，于春晓心中一紧，心道:“这个情况，一定要调查清楚。” 想到这里，于春晓向马路对面的一辆黄包车摆了摆手。车夫见于春晓招手，拉着黄包车迅速跑到了近前。 于春晓上了车，对车夫说道:“刘哥，跟上前面那两辆车，保持些距离，别让他们发现了。” “好嘞，坐好了。”说着，车夫拉起黄包车，紧跟了上去。 …… 拉车的人名叫刘大壮，到保安四团前是独立师警卫连一排排长。同样，他也是沈千舟发展的十二名地下党员中的一个，代号“斑马”。 因为小的时候在上海做过工的缘故，与从独立师抽调到保安四团其他人比起来，对上海城区熟悉很多。正因如此，调到保安四团之后，沈千舟并没有让他留在部队。而是以黄包车夫的身份，游走在八字桥附近，时刻侦查着敌情。 十几分钟后，前面两辆黄包车在正街一座二层小独楼前停了下来。刘大壮见状，一个拐弯，进到了弄堂，黄包车也停了下来。 坐车的功夫，于春晓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原来的穿的艳色旗袍脱下，换上了蓝白相间的连体衣裤。 “刘哥，你不用等我了，我一个人，走过去看看。”于春晓道。 “于参谋，我在弄堂绕一圈，到那栋小楼前面等你，你要小心。”说着，刘大壮拉起人力车，向弄堂深处跑去。 于春晓平了平气，从弄堂中走了出来，不慌不忙向独楼走去。 走到近前，于春晓有意无意地向独楼处望了望。 这栋独楼与街上其他楼房没有太大的区别，普通的西洋建筑。一共两层，有个小月台。一楼正门挂着一个匾额，匾额上写着“御品轩”。 看来，这是个经营古董的店铺。 走过正街，穿过小巷，于春晓又来到了独楼的后院。独楼的后院是一条一米多宽的弄堂，后门紧闭，没有守卫，也看不到有人出入。 于春晓清楚，这种情况下，想知道里面的情况，只有进到屋里才行。 不过，这栋独楼并不在保安四团的防区，强行进入师出无名，只会打草惊蛇。看来，只能先回去跟团长汇报了。 想到这里，于春晓来到与刘大壮约定的地点，上了黄包车，对刘大壮说道：“刘哥，派人把这栋楼监视起来。有情况，马上汇报。” “好的，于参谋。”刘大壮应声道。 “另外，这个栋楼很有可能是军统一个秘密联络站。进出都是军统特务，狡猾的很，监视这里一定不能被里面人发现，否则就弄巧成拙了。” “知道了，于参谋。有一点我弄不明白，军统做事一向张扬，在上海城区，怎么弄个秘密联络点，秘密联络起来了？”刘大壮不解道。 “这些秘密联络点都是将来万一与日本开战，以备不时之需准备的。就像我们保安四团一样，不想让日本人知道。” “于参谋，你这么说，我就懂了。”刘大壮拉起黄包车，应声道。 …… 回到保安四团团部，于春晓先回自己的房间，将易容品洗掉下。 洗掉后，来到了沈千舟办公室。 见到沈千舟，于春晓将刚才在八字桥见到郭威之后的事，原原本本跟沈千舟讲述了一遍。 最后说道：“团长，我已经让刘大壮安排人监视这栋独楼的一举一动。军统的人一旦有行动，刘大壮就会来跟你汇报的。” 沈千舟听完于春晓的话，双手叉在胸前，思量片刻后，道：“可是那样的话，很有可能就来不及了。” “团长，你说得对，这一路上我也在想这件事。等到他们行动了，我们再做反应，很有可能来不及了。不过，这栋独楼并不在我们辖区，我们也不能在那里派更多的人手。 这件事，有些难办。” “春晓，你说的，我清楚。那栋独楼虽然不在我们辖区，不过要是他们串通日本人，我们就有权抓他们。”沈千舟双眉紧锁道。 于春晓似乎没有听懂沈千舟的意思，问道：“团长，他们是军统的人，怎么可能串通日本人呢？” 见于春晓一脸懵懂，沈千舟道：“春晓，我帮我分析一下，我说的对不对。” “团长，你说。” “你说那个郭威是从公共租界虹口区回来的时候，说有地下党要来上海的消息，是不是？”沈千舟问道。 “是的，团长。” “那他的情报，很有可能就是从日本人那里得到的。” “这个，可能性很大。 据老韩他们调查，在虹口区有情报交易的渠道，日本人经常把得到的地下党方面的情报，售卖给军统、中统，挑起双方矛盾。要是没猜错，这个情报就是日本人故意卖给军统，好让我们自相残杀。”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以通敌罪，将那个郭威抓起来。”沈千舟道。 “可是团长，我们没有任何郭威通敌的证据啊？这样把他抓起来，军统那边来对质，我们不好办？”于春晓疑惑道。 “我也知道这样做有些鲁莽。不过，我要第一时间知道情报的具体内容。 现在国民政府已经提出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可是这帮军统特工还以抓捕地下党为荣。上海地下组织主要负责人一旦被军统抓捕，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你现在马上回租界，让老韩摸清虹口区情报交易地点和交易方式。老韩那边有消息了，马上抓人。”沈千舟厉声道。 “抓人？” “对，抓人。他说去日本人买情报。我还说他是我们的内鬼，向日本人透漏情报呢。” 听到沈千舟这番话，于春晓终于明白沈千舟要做什么，应声道：“好，我现在就回租界。” 第4章 抓捕 虹口，吴淞路，红光理发店。 从塘沽路到海宁路一带，沿街开设的大多是日本商店，有日式料理店、生鱼店、点心店、木屐店、绸缎店、和服店…… 灯下黑的缘故，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少有人怀疑。韩树伟的红光理发店也开在了日本人最多的吴淞路。 韩树伟入伍之前，在京城的大理发店做过学徒，手艺自然了得，很快便有了不少主顾。为了更好在吴淞路潜伏，还硬生生练出了一个徒弟，给他打下手。 他的徒弟名叫李长勇，今年二十二岁，同样是沈千舟发展的秘密党员。 因为身材瘦小，代号“瘦猴”。 到保安四团之前，在独立师做沈千舟的勤务兵，虽然个子不高，脑子却很灵活，是块做特工的好料。 还在为客人理发的李长勇，见于春晓走进了理发店。心中暗想：“于参谋上午来一趟，下午又来一趟，一定是有事了。” 于是喊到:“这位女士，理发还是烫发？” “烫发。”于春晓应声道。 “烫发小的可做不了，我师傅在楼上，您楼上请。师傅，有贵客，要烫个最流行的发型。”李长勇有意大声道。 “烫个最流行的发型”是李长勇和韩树伟约定的暗号，告知他，有同志来了。 听到李长勇的喊声，韩树伟连忙迎到了楼梯口，见是于春晓，韩树伟多少有些意外。 “团长刚刚下达了指令，这么快就有新的命令了吗？”韩树伟心中暗道。 韩树伟示意于春晓进到里面，又向楼梯口处望了望。 见没有人，便让于春晓坐在理发椅上，问道:“于参谋，团长又有新的指示吗？” “老韩，现在有个紧急情况。团长让我问你一下，虹口区情报地下交易场所在哪里，通过什么方式交易的？”于春晓低声道。 “虹口区情报地下交易场所，是在昆山路广盛赌场。至于具体交易方式，我就不清楚了。”韩树伟低声道。 “其他人知不知道？” “应该不知道。进到虹口不久，我就侦察到这里有一个贩卖情报的地方。可总觉得那里就是日本人放出的饵，引我们上钩。担心被日本人发现，就有意回避广盛赌场，情报在赌场里面如何交易也就不清楚了。” “老韩，实在不知道交易方式，知道这个地点也好，团长急着知道。” “那我现在就安排下去，看看能不能用最短时间，侦查到赌场里面情报交易的方式。”韩树伟道。 “老韩，我等不及了，现在要马上回团部向团长汇报。你要是有新的消息，就让李长勇回团部找我。” “好。”韩树伟应声道。 …… 保安四团团部，沈千舟办公室。 这一下午，沈千舟焦急等待着。 于春晓这个情报，令沈千舟是亦喜亦忧。 喜的是，如果情报属实，那找到党组织就成了可能。一旦与到上海的地下党主要负责人联系上，那离群多年的孤雁终于找到了雁群，自己也能重回组织的怀抱。 不过，沈千舟更多的是担忧。 从军校毕业到今天，已经整整十年。十年的潜伏，沈千舟对军统再熟悉不过了。 打击日本间谍组织，铲除叛徒汉奸，军统冲锋在前，为抗战做出很多贡献，这一点毋容置疑。 不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抓地下党、捣毁地下组织，军统同样不遗余力，好多同志都牺牲在他们的手上。即便国民政府已经发布了“结束内线，一致对外”的宣言，可地方军统组织还是以没有接到正式指令为由，继续抓捕地下党人。甚至先斩后奏，杀害自己的同志。 这一次，地下党主要负责人到上海，一旦被军统抓捕，后果不堪设想。 想阻止军统这次抓捕，就要抢先一步，将他们这次行动破坏，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同志安全。 可是，现在能掌握的只有一条地下党主要负责人要到上海的情报。 什么时候到，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到，可以说一无所知。 要想抢在军统前面，破坏这次行动，就一定要清楚情报的具体内容。 所以，郭威一定要抓。 …… 从公共租界回到保安四团，已经是晚上六点，于春晓直接来到了沈千舟设在团部的办公室。 关好办公室的门，于春晓走到沈千舟办公桌前，道:“团长，虹口区情报地下交易地点韩科长已经告诉了我，不过情报交易的方式他不清楚。” “什么地点？” “昆山路，广盛赌场。” “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 听了于春晓的话，沈千舟沉思片刻后，道:“春晓，传我的手谕。告知刘大壮多派些人埋伏在御品轩古董店周围，只要郭威出门，立即逮捕。” “团长，要是这个郭威不出门怎么办？”于春晓问道。 “凌晨四点前，还不出门的话，就进去抓人。罪名就是私通日寇，泄露情报。有人阻拦，一起来带走。” “是！ 团长，我要求参加这次抓捕行动。”于春晓道。 “你参加？给我个理由。” “这些军统特工，很有可能会伪装进出，不熟悉的话很难辨认。我对郭威身材相貌十分熟悉，我在，一定能认出他来。” “好，你去。 记住，一定要化妆，如果郭威认出你是他的同学，我的行动就穿帮了。”沈千舟嘱咐道。 …… 黄兴路，御品轩古董店。 接到沈千舟的命令，刘大壮带上了二十多人，守住了前门后门，等着郭威出门。 已经是晚上十点，古董店还是没人出门，拐角处一直盯着古董店的于春晓不禁有些着急，“刘哥，你说郭威会不会晚上不出来了？” “再等等。军统这些人都是夜猫子，头半夜都怕有任务，不敢随便出门。过了十一点，就是休息时间，这帮人就要去青楼、赌场鬼混了。”刘大壮道。 “这个郭威最好能出门，真要是不出来，里面情况不明，硬闯进去一旦遇到抵抗，我们就被动了。” “于参谋，你说的对。下午，我让侦查员进到古董店转了转，里面有七八个人。看样子，都是受过军事训练的。要是发生冲突，还真不好办。”刘大壮低声道。 “最好郭威半夜能出门，就算有三两个人，我们也好控制。” “希望是这样，不过我们还是要做最坏打算，一旦郭威不出门，就从四团再调些人手，明早四点，进去抓人。” “到时候，也只能这样了。”于春晓点头道。 …… 果然如刘大壮所料，刚过十一点，古董店便有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刘大壮扭头向于春晓望了望，于春晓摇了摇头。 过二十多分钟，有两个人从里面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刘大壮又向于春晓望了望，这一次，于春晓用力点了点头。 刘大壮心领神会，知道这两个人中一定有是郭威了。便示意胡同里的两辆黄包车向古董店方向，一前一后跑了过去。 还没到跟前，古董店走出的两个人便向黄包车挥了挥手。 黄包车走到近前，车夫向古董店出来的人问道：“先生，您去哪？” “去四马路。”一人应声道。 “好勒，先生请上车。”车夫停稳黄包车道。 可能是为了省下一份车钱的缘故，出来的两个人并没有各坐一辆黄包车，而是两个人挤在了一辆车上。 车夫倒没有在意，拉起黄包车，直奔四马路方向奔去。走了十几分钟，黄包车离开了大路，钻进了小巷。 车上一个人见状问道：“拉车的，大道不走，往这黑乎乎小巷里钻什么？” “哦，老板，这条道近便。” “近便能近便倒哪去，出了巷子还走大道，听到没有。”另外一人有些怒气道。 “好勒，老板。” 话音刚落，车夫猛地将黄包车向上一翻，车上两人重重摔在了地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几柄手枪便顶到了他们的头顶。 …… 保安四团，刑讯室。 郭威被绑在的刑讯柱上，看着炭火上烧红的烙铁不禁胆寒起来。这一路上，他的眼睛一直被蒙着，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 “难道上午去虹口交易情报，被日本人跟踪了？”郭威暗道。 想到这里，郭威问道：“你们，你们是谁？”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上海警备司令部保安四团。”一名拿着鞭子的审讯官道。 “保安四团？！ 军爷，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是军统上海站行动五组情报员郭威，我的证件就在我兜里。” 听到是保安四团，郭威提着的心松了下来。本以为是日本把自己抓的，皮肉之苦是免不的。没想到是自己人，看来问题不大了。 “行动五组？那就抓对了，要是普通老百姓，也搞不来情报给日本人啊。说说，你是怎么向日本人泄露情报的。”审讯官看了看郭威的证件道。 “长官，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向日本泄露过情报啊？”郭威辩解道。 “还狡辩。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上午我们在虹口区保安四团的暗线传回来消息，说是有人跟日本人在广盛赌场交易情报。他一直跟踪你到御品轩古董店。 郭威，我说的没错？” 第5章 故人 “长官，冤枉啊，我是去了虹口广盛赌场，确实去交易情报。不过，我不是向日本人泄露机密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我们的组长。”郭威连忙道。 听到郭威的话，审讯官拿起炉火中烧的通红的烙铁，在郭威眼前比划比划后，道:“问你们组长？谁知道你们组里还有没有你的同伙了，还是老实交代，你去广盛赌场究竟是做什么去了。你要是不老实，火红的烙铁的滋味你就要尝尝了。” 说着，火红的烙铁向郭威身上贴了上来。 郭威当然知道烙铁烫到身上该有多疼，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都是自己人，说些实话也是不打紧的事。 于是道:“长官，实不相瞒，我去广盛赌场是找日本人买地下党情报的。” “地下党情报？你以为我能信吗？还是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向日本人泄密，你的同伙是谁。”审讯官厉声道。 “我去广盛赌场，真的是买地下党情报的，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说不出其他的啊。”郭威哀求道。 听了郭威的话，审讯官想了想道:“那我问你，你说你是去买地下党情报，有什么证据？谁可以给你证明？” “这个，情报我已经向我们组长汇报完了，你一问便知。”郭威道。 “一问便知？你们串供怎么办。 这样，你现在把买的情报内容告诉我们，我派人去跟你们组长核对，核对上了，说明你没撒谎，要是核对不上，你这通日间谍就坐实了。” “这个……” 听了刑讯官的话，郭威犹豫了起来。白天从广盛赌场买的这个情报实在太重要，真要是把地下党大官抓了，自己就是大功一件。万一告诉给了保安四团，消息走漏了出去，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欢喜了。 见郭威一脸犹豫，刑讯官厉声道:“看来你是拖延时间啊，根本没什么地下党的情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打手，动刑。” “是！” 话音一落，两名身材魁梧的汉子拎着皮鞭走了上来。 郭威见状，登时急了起来，连忙说道:“我说，我说，我全说……” …… 半个小时后，刑讯官进到沈千舟的办公室。 沈千舟连忙问道:“老莫，审出结果了？” “团长，审出来了。 这个郭威交代，他从广盛赌场日本人那里买的关于地下党情报内容是——明天上午十点半，抵达闸北火车站的从汉口发往上海火车中，一名代号‘梅花’的地下党负责人要与上海地下组织接头。” “情报上有没有说这个人体貌特征？”沈千舟问道。 “灰色鸭舌帽，拎着一个黑蓝相间的行李箱，行李箱上有一个红十字。” “还有没有别的细节？” “没有了，只有这些。这个郭威已经怂了，该交代的应该都交代了。” “那好老莫，你去电讯室，把于参谋叫来。还有，接着审这个郭威，审一审他跟日本人有没有过其他情报交易，这个很重要。” “是，团长。”刑讯官应声道。 刑讯官名叫莫千山，是保安四团行动队队长，同样也是沈千舟发展的十二名党员之一，代号“野牛”。在独立师的时候，莫千山是突击连连长，从小习武，打起仗来，是个不怕死的角色。 不过，对沈千舟却是十分追崇。大比武中，徒手格斗，莫千山唯一败的就是沈千舟，而且输得是心服口服。也正是这份折服和崇拜，莫千山顺利被沈千舟发展成为地下党员。 …… 几分钟后，于春晓进到了沈千舟的办公室。 “团长，有任务？” “春晓，已经得到了关于地下党负责人情报的具体内容。 今天中午十点半，地下党负责人‘梅花’乘坐从武汉到上海的火车抵达闸北火车站，与上海地下组织接头。这个人的特征是灰色的鸭舌帽，手里拎着蓝黑相间、上面有红十字的手提箱。” “团长，现在是凌晨四点，离上午十点半还有六个小时，这名负责人应该已经在火车上，就算能通过进步学生通知到上海地下组织不去接头，可这个梅花很有可能一下火车，就被军统逮捕了啊。”于春晓道。 于春晓的话，正式沈千舟所担心的。 现在梅花已经在从汉口到上海的火车上，军统也得到了这个情报，除非能通知到梅花不戴灰色鸭舌帽，不拿那个的手提箱，才不会被军统发现。 可是怎么通知到他呢？ 沈千舟看了看桌子上的地图，沉思片刻道:“春晓，现在是凌晨四点，从汉口到上海的火车应该在早上七点半到苏州站，独立师驻地到苏州站有不到两个小时路程，你马上用电台通知鼹鼠，让他务必赶上这班列车，在车上找到梅花。” “好的，团长，我马上发报，通知鼹鼠。”于春晓道。 “春晓，除了让鼹鼠去找梅花外，记住还要发一条保安四团备用电台损坏，让鼹鼠马上来上海修理的电文给师部，这样便于鼹鼠脱身。” “团长，我懂的。”于春晓道。 “鼹鼠”本名金红岩，独立师情报处电讯连副连长。早年便加入地下党，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与党组织失去联系。幸好在独立师遇见了沈千舟，成为沈千舟党组织中的一名成员，尽管是个上级组织根本不知晓的党组织。 这一次来上海，沈千舟并没有将他从独立师抽调到保安四团，为的就是在独立师留下自己的人，掌握独立师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突然发生的变故，迫不得已只好启用鼹鼠参与行动了。 不过，沈千舟清楚，一列火车那么多节车厢，那么多的乘客，几个小时内能不能找到梅花，还是未知数。 现在还要最坏的打算，一旦鼹鼠在火车上找不到，那只能冒险在火车站为梅花示警了。 可怎么样才能做到即做到示警，还不会被军统发现呢。 一时间，沈千舟还没想到太好的办法。 …… 就在这时，营门外传来一阵阵嘈杂声。 不多时，勤务兵来报:“报告团长，上海军统站第五行动组组长求见。” 听到勤务兵的话，沈千舟心头一惊。 军统人能这么快就知道郭威被自己抓了，说明在保安四团一定有军统的人，而且这个人级别还不会低。自己队伍有军统的人，这不出乎沈千舟的意料。军统在各部队安插眼线，已经见怪不怪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你让他进来。对了，这个组长叫什么名字？” “报告团长，领头的人自称江海。”勤务兵回答道。 “江海？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难道会是他？”沈千舟暗忖道。 …… 几分钟后，一名身着西装身材高瘦的青年人进到了办公室。 三十岁上下的模样，眼睛格外有神。 看到办公桌前坐着的沈千舟，进来的人有些疑惑道:“你是……” “我是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也是独立师师情报处处长汪帆，老同学，认不出来了？” 看到进来的人，沈千舟便知道，没错，这个人这就是自己军校时的老同学——江海。 江海比沈千舟大两岁，是坚定的三民主义拥趸。 在那场血雨腥风中，曾经质疑过沈千舟的身份。不过每一次试探，都被沈千舟从容化解，没有让江海找到任何破绽。 毕业之后，沈千舟进入了独立旅，江海去了哪里，沈千舟便不得而知了。 刚才勤务兵报告来的人名叫江海，沈千舟就想到了自己这个老同学。 没想到，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毕业十年之后，两人又在上海见面了。 “果然是老同学，汪帆，你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江海不解道。 “没办法，不能让日本人知道我们是正规部队的军人，自然要换换容貌了。江海，听你的口气，来之前你就应该知道我是谁了？”沈千舟道。 “说实话，我清楚你们这些保安团的背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以前我还真没打听。不过，刚刚收到消息，我的人被保安四团抓了，我才连夜向上峰查一下你保安四团底细的。 听到报告四团团长之前是独立师情报处处长汪帆，当时我就想到这个汪帆会不会是我的老同学，没想到，还真是。老同学，抓我的人，总得给我一个理由？”江海坐到沈千舟对面质问道。 “私通日谍，泄露情报，一个理由够了？”沈千舟一字一句道。 “这个理由当然够了，在我们军统，私通日谍是死罪，杀无赦！不过，你说我的人私通日谍，有证据吗？”江海针锋相对道。 “当然有证据了，保安四团在虹口的眼线回来报告，这个郭威到广盛赌场与日本人交易情报。就在刚才，郭威也承认去了广盛赌场与日本人交易了情报，这个证据还不够吗？” 听了沈千舟的话，江海直了直腰板道:“郭威去广盛赌场交易情报是我安排的，目的也是搜集地下党的最新消息，绝不是向日本人泄露情报。再说，他一个少尉侦查员能有什么有价值情报向日本人泄露。” “老同学，话可不能这么讲，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可能就是这种不起眼的角色，才会酿成大祸。你说是让他搜集地下党的情报，你就敢保证他没向日本人泄露其他党国机密吗？”沈千舟目光如炬盯着江海，道。 “我敢保证，我的人都效忠党国，绝无二心。”江海正声道。 第6章 梅花 江海的话音刚落，勤务兵来报:“报告团长，莫队长在外面，说有新情况向团长汇报。” 沈千舟心道:“莫千山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一定是又问出什么了。”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 “让他进来。” “是，团长。” 很快，莫千山走进办公室，见有生人也坐在这里，本来要开口汇报，又噎了回去。 沈千舟见状，道:“莫队长，这位是军统上海站第五行动组组长江海，不是外人，有话可以直言。” 听到沈千舟的话，莫千山道: “团长，是这样。 郭威已经交代，昨天上午，除了向日本人买了一条关于地下党的情报外，还向日本人出售了两条上海的情报。一条是上海各小学在校生人数，另外一条是上海各青帮帮众登记人数。为此，日本人一共给了他一百银元的情报费。” “没有别的了？” “报告团长，没有别的了。” “那你先下去。” “是，团长。”说着，莫千山走出了办公室。 莫千山出门后，沈千舟望着江海道:“怎么样，老同学。你不是说你的人都效忠党国吗？怎么还向日本人售卖起情报了？” 听到沈千舟的质问，江海心中郁结起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郭威借着交易地下党情报机会，竟然还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向日本人出售情报，上峰要是知道，自己这个组长也会跟着吃瓜，受到重责的。 不过，自己的话都说出去了，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道:“汪帆，上海各小学人数，各青帮在册人数都是什么机密，去政府一打听就能打听到。仅仅凭这个，就认定郭威通敌，也太武断了。我想，郭威一定为了博得日本人的信任，才这样做的。” “去政府打听？你让日本人去政府打听，看日本人能不能打听到！日本人要是能打听到，还用给他一百银元吗？这要都不是通敌证据，那什么算通敌证据。江组长，倒是说说看。”沈千舟厉声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江海知道自己被他绕进去了。 在军校的时候，汪帆就以口才好着称，当年自己一直怀疑他就是地下党，可每次都被他巧舌如簧搪塞过去，一点办法都没有。 今天又是如此，明明是自己有理，现在倒成了自己在胡搅蛮缠了。现在看来，从保安四团捞郭威出来，也只能往后推推。 想到这里，江海道:“汪帆……” “江组长，别忘了，我的身份是保密的。我觉得，你还是称呼我沈团长更好一些。”沈千帆打断江海的话说道。 “那好，沈团长。 郭威的事暂且不提，有一件事我要说清楚。今晚，郭威已经把地下党主要负责人上午到上海的消息，透露给保安四团。这个人上峰很重视，我不想因为你们保安四团有人泄密，而让地下党得到消息。为此，军统上海站已经向上峰请示，今天十一点之前，保安四团人员进出、电台通讯都要经过军统上海站的检查，不得违抗。 军令，马上就能到。”江海一口气道。 “笑话，日本人卖给你们的情报真伪姑且不论，你怎么就保证日本人就卖你一家没卖给别人呢？就算泄露，就不能是日本人泄露的？我保安四团受军令部委派镇守八字桥要地，要是出了问题，你江海能承担的起么？”沈千舟怒道。 “你这些话，跟军令部说去，我是在执行上峰军令。”江海被沈千舟说的底气不足起来，只好捡大的说了。 “那就等着军令到了，你再耀武扬威，勤务兵，送客！”沈千舟向门外喊道。 话音刚落，却见于春晓从门外拿着电文走了进来。 沈千舟见状问道:“于参谋，什么事？” “报告团长，师部来电。”说着，于春晓将电文递给了沈千舟。 沈千舟看了电文后，重重将电文拍在桌子上，对于春晓道:“于参谋，传我的手谕，按电文上的要求，通报保安四团各部门，不得违抗。” “是，团长。”说完，于春晓离开了办公室。 …… “老同学，你如愿了，十一点之前我哪也不去，你在这陪我聊聊天，怎么样。”沈千舟调侃道。 “沈团长，他乡遇故知，本应多多叙旧。只是抓地下党更要紧。上海军统站的人马上就到，到了之后我就要告辞了。”军令部的军令下达到了保安四团，令江海底气也足了起来。 “好，以后再聚也不迟。有件事我一直不明，可否向江组长请教一二。” “沈团长，尽可直言。” “委员长已经发表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宣言，为什么你们军统还把精力放在抓地下党身上，而不是日本人呢？”沈千舟问道。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目前并没有接到上峰命令，那抓地下党就是我职责所在。如果，上峰下达了对付日本人的命令，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杀鬼子，我会第一个冲锋在前。”江海正声道。 “好，我等着咱们并肩作战、一起打鬼子的那一天。”沈千舟伸出右手道。 “会有那一天的。” 江海也伸出了右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 江海离开后，于春晓来到他的办公室。 “团长，你一晚上没睡，休息一会儿。”于春晓为沈千舟倒了杯热水道。 “这时候，睡不着啊，幸亏这个郭威撂得早，要是晚一点，江海早些到的话，情报的具体内容就得不到了。”沈千舟心有余悸道。 “团长，你说军统是怎么知道我们抓到郭威了呢？”于春晓不解道。 “还用问，军统是无孔不入，我们保安四团一定有军统的人。” “那我就明白了，幸好这个情报已经传给了鼹鼠，要是传晚了，军统控制了电台，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于春晓道。 “我们也不能高兴的太早。一列火车那么多节车厢，只有两个多小时时间，鼹鼠能不能找到梅花，很难说。万一找不到，我们现在又被军统监视，无法到火车站示警，梅花一样有可能被军统逮捕。 现在只能看鼹鼠的了。”沈千舟道。 …… 苏州，火车站。 终于赶上了武汉开往上海的火车，金红岩十分庆幸。 本来，士官离开独立师军营是很繁琐的事，需要主要长官的批示才行。 不过，有了那条保安四团备用电台出现故障，让他第一时间到上海维修的电文。拿着这个电文去请示，就顺利多了。毕竟保安四团有一半官兵是从独立师抽调过去的，保安四团的事，就是独立师的事。 为了让金红岩能赶上火车，独立师还为他派了一辆军车。即便是这样，也是紧赶慢赶才赶上武汉到上海的火车。 上了火车，金红岩在自己座位呆了片刻，便一个车厢接着一个车厢的走了起来。去上海的人很多，车厢十分拥挤，找人也变得十分困难。 金红岩很清楚，留给他只有两个多小时，如果两个小时还找不到，那就只能采用备用方案，在出站口示警。不过那样，自己的身份也就暴露了。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能采取这个方案。 一个多小时时间，十几节硬座车厢全部走了一遍。 令他失望的是，并没有发现戴灰色鸭舌帽的人，行李架上也没有发现黑蓝相间上面有红色字的手提箱。 难道，情报有误？ 只剩下两节硬卧车厢和一节软卧车厢，如果再找不到，那梅花就很有可能不在这个车上。 走进到硬卧车厢，乘警见他穿着正规军队的军装，便没有多问，任由他进出。 再有一个小时就到终点站上海了，卧铺车厢里的乘客大多坐了起来，收拾好行李，等着下车。 走到第二个硬卧车厢时，一个挂在床头的灰色鸭舌帽引起了金红岩的注意。再往床下看，一个黑蓝相间的手提箱放在了床底。卧铺上的中年男子正靠着床头，看着报纸。 灰色鸭舌帽， 黑篮相间、印有红十字的手提箱， 看来，这个人是梅花无疑了。 想到这里，金红岩走到了这个人身前，道：“先生，我是旁边硬座车厢的，你是不是也到上海，咱们能不能换一换。” 看报纸的中年人听到金红岩的话，又看到他还身穿军装，多少有些诧异，道：“这位长官，我是卧铺票，你是硬座票，我为什么要跟你换？再说马上就要到上海了，也没有换的必要。” “不换？不换就算了。座位不换，那就换换报纸看。”说着，金红岩将几张报纸递给了中年人。 “换报纸看，没问题，这几张报纸我也看过了。”中年人将手中的报纸递给了金红岩。 金红岩接过报纸后，道：“今天的报纸好消息不少，特别是第二版，你要好好看看了。” 说着，金红岩起身离开了座位。 坐在卧铺上的中年人觉得有哪块不对劲，想到刚才那位军官的话，连忙翻开报纸的第二版。 报纸第二版上面写着一行铅笔字，“梅花，上海有埋伏，速提前下车。” 看到报纸上的字，坐着的中年人不禁站起身来，向金红岩来的方向望了望。 这个时候，刚才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7章 将离 卧铺上坐着的中年人，正是梅花。 随着国民政府“停止内战，一直对外”的宣言发布，上级组织决定，把更多的地下工作经验丰富的同志安排到抗日的第一线。 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上海，实际上已经是暗流涌动，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战事。为此，上级组织将前汉口地下组织负责人梅花调到上海，加强上海地下组织力量。没想到，人还没到上海，行踪便已经暴露，这令梅花万万没有想到。 多年来的潜伏经验，梅花的脑海中迅速判断这个情报会不会是敌人的阴谋。仔细思量之后，梅花判断，刚才那个军官很有可能是潜伏在军队内部的我们同志。如果真的是敌人的阴谋，根本没有必要这样，直接将自己逮捕就行了。 于是，他看了看墙上的列车时刻表，列车十点半到上海站，十点钟在上海站之前还有一个叫白鹤镇的小站停靠。 现在是九点四十分，离到白鹤镇站还有二十分钟，时间还来得及。 梅花果断下了决定，就在上海站的前一站白鹤镇提前下车。 于是他收拾收拾行礼，将金红岩给他的报纸塞到手体箱里。 想到自己一定是因为鸭舌帽和手提箱才被刚才那个军官认出来的，便将灰色鸭舌帽也放到了手提箱中。 蓝黑相见的手提箱上面绣着的红十字，也用力拽了下来。 …… 十点四十分，武汉到上海的火车晚点十分钟进到上海站。 江海顿时紧张起来。 这次抓捕地下党负责人，已经是兴师动众，如果一无所获的话，自己将十分难堪。 特别是郭威向日本人贩卖情报的把柄被沈千舟抓到，更令他如鲠在喉。沈千舟真要是向军令部如实汇报，轻则受一顿重责，重则自己这个行动组组长估计也要被撤职了。 他清楚，只要抓到了这个梅花，自己立了大功，成大事不拘小节，其他事都是小事了。 可令他失望的是，半个小时后，整列火车的乘客一个都不剩了，也没有发现情报中戴着灰色鸭舌帽，手提蓝黑相间手提箱的人。 “组长，没有发现梅花。我们撤不撤？”一名特务问道。 “撤。” 一种无以言表的感受涌上江海心头，让他有苦难言。 为了这次行动，军统上海站已经得罪了军令部。本以为能抓到地下党的大鱼，没想到却是一无所获。 这一回，自己不好交差了。 …… 保安四团，团部。 根据军部的指令，十一点钟军统上海站的特工全部撤离保安四团。 十一点一刻，“鼹鼠”金红岩从上海站坐着黄包车赶到了保安四团的团部。为了掩人耳目，在通讯室摆弄了一个多小时电台后，方才来到沈千舟的办公室。 “团长，我已经将消息带给那个梅花了。梅花在白鹤镇站下了车，没戴鸭舌帽，手提箱上的红十字也撕掉了，一看就是个老手。”金红岩小声道。 “老金，要是没有你及时赶到，估计梅花已经被军统逮捕了。只是可惜，我们又失去了一次和组织联系上的机会。”沈千舟叹了口气，道。 “团长，这个梅花已经到了上海，早晚有机会再见面的。我记得他的相貌，见面就能认出来的。只不过我不能在上海呆太久，不然一定能将他找到。”金红岩道。 听了金红岩的话，沈千舟心头一动，连忙道：“老金，你记得梅花的相貌？” “记得啊，真真切切的，在我脑子里印着呢。可惜我不会画画，要是能画出来就好了。”金红岩遗憾道。 “老金，你说，我画。” “团长，这样也行？”金红岩有些不大相信道。 “行。我问你什么，你就按照梅花的样子答什么，知道吗？” “好的，团长。”金红岩应声道。 龙城汪家，除了武术享誉当地外，祖传的易容术更是独门绝技，而汪家易容术的基本功就是肖像素描，对于沈千舟来说，画人像是轻车熟路，当然没问题。 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在沈千舟和金红岩一问一答下，梅花的人物肖像呈现在了金红岩的眼前。 “老金，你看还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了？”沈千舟问道。 金红岩把梅花肖像画拿在手中反复端详，道：“团长，你画的简直就像照片，和本人一模一样。” “像，就好。老金，要是没什么事，就早些回师部，师部那边也需要你盯着。”沈千舟拍了拍金红岩的肩膀道。 “团长，我听你的，现在就往回走。”金红岩应声道。 …… 金红岩走后，沈千舟拿着梅花的肖像在手上反复端详着。 四十上下的年龄，浓眉，眉间有一颗痣，国字脸，一双大眼很有神。 虽然有了梅花的准确相貌，不过偌大的上海，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按上海现在的局势，为了躲避军统搜捕，避免不必要的危险，地下党的秘密联络处设在租界的可能性最大。加之为了更好地收集日本人的情报，秘密联络处很有可能就设在日占的虹口区。 想到这里，沈千舟让传令官叫于春晓来到他的办公室。 “团长，有任务？”于春晓站在沈千舟的办公桌前，问道。 “春晓，这是根据鼹鼠的描述，画的一张梅花的肖像，你把这张肖像带到租界，让我们安插在虹口区的六名同志牢记这个人的模样。 根据保密原则，不必让大家知道这个人是谁，找到后上报即可，不要私自接触。虹口区的同志看过后，再让刘大壮看一下，告诉他，在上海城区留意这个人。 还有，大家都看过之后，你就把这张肖像销毁了。”说完，沈千舟把梅花的肖像递给了于春晓。 接过梅花的肖像，于春晓仔细看过了每一个细节后，道:“团长，我明天一早就去租界。” “春晓，这一次去，再换一个身份。虹口区处处都是日本人的暗探，一个身份，总去理发店，会被人怀疑的。” “好的，团长。我还有两个身份可用，日本暗探是发现不了的。只是，梅花的肖像画团长你画的太好了，就这么毁掉，也怪可惜的。”说着，于春晓又拿起肖像画看了起来。 “为了地下工作的需要，没什么可惜的。这样的肖像画，我画了很多，没有一副留下来，都毁掉了。” “团长，我清楚你说的意思，不过还是觉得有些可惜。等到有一天抗战胜利了，团长，你能不能给我也画一副？”于春晓试着问道。 “春晓，等抗战胜利那一天，我会给你画一副的。”沈千舟答应道。 “那就太好了。团长，我现在就回去准备，一定完成任务。”说着，于春晓向沈千舟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于春晓离开后，沈千舟下意识地打开了保险柜，在保险柜夹层中取出一张折叠几层的画纸。 回到办公桌，展开之后，平放在办公桌上。 一个大眼睛，高鼻梁的姑娘映入沈千舟的眼帘。刚才他跟于春晓没有说实话。有一副肖像画，沈千舟五年来一直珍藏着，没有销毁，从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 每当思念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回忆那两年和叶晓晚一起的时光。 “晓晚，你究竟在哪？”沈千舟不停地默念着。 …… 日本， 东京， 小雨一直下个不停。 穿着和服的叶晓晚打着雨伞，从小原株式会社的正门走了出来。 刚走到门口，一名身着军装的壮年男子从街上迎了上来，“中村小姐，我听说你要去中国了。” “是啊，大岛君，你的消息很灵通，三天后我就去上海。”叶晓晚应声道。 眼前的日本军官名叫大岛光夫，东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日本参谋本部军官。因为大岛光夫的父亲大岛浩介与叶晓晚外祖父中村一郎同在内阁，两家走的很近的缘故，叶晓晚到东京第二年，在一次宴会上结识了大岛光夫。 也就是那时，大岛光夫被叶晓晚的美貌所吸引。 之后这四年，大岛浩夫通过各种方式试图追求叶晓晚，都被叶晓晚严词拒绝了。这一次，他知道叶晓晚要去中国，临别前，自然要抓住这最后示爱的机会。 “中村小姐，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即便你去了中国，我同样不会忘怀。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去上海找你的。”大岛光夫道。 “大岛君，帝国的圣战即将打响。这个时候，你不一心备战还在想着儿女私情，怎么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将军，驰骋沙场？”叶晓晚厉声道。 听到叶婉言辞严厉，大岛光夫连忙道:“中村小姐所言极是。不过再过几日，中村小姐就要离开东京了，我想把我爱意表述给你。从你离开东京那一日起，我会一心备战，为共荣大业而肝脑涂地。” “大岛君，说到，就要做的。”说完，叶晓晚打着雨伞，一个人消失在雨巷中。 大岛光夫望着叶晓晚袅娜的背影，心中暗忖:“中村由美，我一定要去上海找你的。” 第8章 大鱼 回到外祖父中村一郎府邸，叶晓晚进到自己的房间。 脱下外衣，用毛巾擦了擦额头被雨淋湿的碎发。坐在床头，一帧一帧地回想着刚才在小原株式会社，与小原满笠社长的谈话…… 小原株式会社对外是民间社团组织，实际上为内阁情报局培养和推荐高级谍报人员的机构，社长小原满笠更是首相高参，在内阁有很大影响力。 小原满笠对叶晓晚的看重，除了叶晓晚的外祖父是内阁大臣外，她的叔叔叶春风是国民政府要员也是很重要的原因，这样的背景十分利于她在中国开展工作。由此，叶晓晚从加入小原间谍组织那一天起，她就成了小原株式会社重点培养的对象。 三天后，叶晓晚就要回国，为此，小原满笠找她单独谈了话。 小原满笠办公室，叶晓晚和小原满笠对坐在办公桌两边。小原满笠将一个档案袋递给了叶晓晚，道：“中村由美，这是你去上海的船票、证件和委任状。” 叶晓晚接过小原满笠手中的档案袋，问道：“小原社长，三天后我就要去上海了，您有什么特别的嘱咐？” “中村由美，你是我带过的最出色的学生，这一次你去上海要身担重任了。内阁情报部准备在上海成立一个独立于领事馆之外的情报机关，这个情报机关要整合帝国在中国的情报力量，使之具有辐射上海方方面面的功能，尽可能为内阁情报局收集方方面面的情报。”小原满笠道。 听到小原满笠的话，叶晓晚道：“小原社长，这么重的担子，我怕难当大任。” “中村由美，你是我学生中最优秀的，我相信你的能力。不仅是我，内阁情报处对你能力也十分看好，认为你一定能胜任的。为此，内阁情报处还以帝国国花，为这个情报机关起了一个不错的名字——樱机关，由你担任樱机关的机关长。档案袋中就有你的任命书，你可以看一下。”小原满笠道。 “小原社长，我是受宠若惊了。”叶晓晚打开档案袋，拿出任命书看过后，说道。 “不，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我交给你的使命。另外，除了要收集中国方面的情报，各国领事馆的情报，包括陆军海军的最新动态，都要第一时间向内阁情报局汇报，以便内阁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骇！小原社长。”叶晓晚起身敬礼道。 …… 小原满笠的话，在叶晓晚脑海中反复呈现着。剥茧抽丝般分析后，叶晓晚想清楚了小原满笠让她去上海组建樱机关的目的。 现在的日本军界政界，对于中国政策分为激进派和保守派，两派有很大分歧。 激进派建议内阁对中国全面出兵，速战速决，三个月占领中国。 而保守派同样狼子野心，吞并中国是他们最终目标。不过保守派认为，中国幅员辽阔，短时间很难全面占领，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定会让日本陷入战争泥潭中，无法自拔。首先要做的是稳定满洲国经济，把满洲国建设成为一个能够自给自足，具备完整工业体系的后方基地，有了保障，才有把握取得最终的胜利。 小原满笠就是保守派的代表。 这一次让自己到上海组建隶属于内阁情报处樱机关，与其说是收集中国方面情报，莫不如说是为小原满笠收集日本陆军和日本海军情报，以便内阁做出最快反应。 这一点，正合叶晓晚之意。 借着为内阁情报局收集情报的机会，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为地下党和国民政府收集日军情报了。 没有比这个理由更充分的了。 想到这里，叶晓晚更加期待回到离别五年的祖国，回到战友的身边。 …… 黄兴路，御品轩古董店。 被军统站站长一番怒斥后，江海心有不甘地回到了军统行动五组秘密据点。 令他有些诧异的是，沈千舟并没有将郭威向日本人售卖情报的事，向上峰汇报。 “看来，沈千舟还是念及同窗之情的。”江海心中暗忖道。 其实，沈千舟有他的想法。 一方面，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自己是潜伏者的身份，把江海逼急了，目标对准自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另一方面，现在真正的敌人是日本人，联手像江海这样有能力、有胆识、有意愿抗日的军官共同抗日很有必要。真的因为这件事，江海被革职，上来一个胆小怕事的宵小，那就与共同抗战的大义相悖了。 正因为这样，沈千舟决定放过江海一把。 不过，郭威并没有放。沈千舟要握着一枚棋子在手中，有备无患。 御品轩古董店共两层，一层是对外的店面，而二层则是军统上海站行动五组秘密联络的地点。 江海的临时住所也在这里。 设立这个秘密联络点是江海决定的。理由很简单，军统站五组成员大多都有双重身份，公开的联络点很有可能已经被日本人和地下党监视，如果经常出入公开联络点，这些成员的另一重身份很容易暴露。再有，上海已经笼罩在战争阴云之下，一旦上海失守，对付日本人，这个秘密联络点作用就更明显了。 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御品轩古董店联络点这么快就被保安四团发现。不仅发现了，还从这里抓走了郭威，郭威被抓，让自己变得十分被动。 本以为通过郭威从日本人那边交易来的情报，能抓到地下党的大鱼，化被动为主动。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没抓到地下党，上海站还得罪了军令部。要不是当年救过胡长官一命，胡长官在上面保着自己，估计已经撤职查办了。 上到二楼，一名花枝招展、二十出头样子的女人走了上来。看到江海一脸怒容，娇滴滴地道:“组长，脸色这么难看，是谁惹你生气了？” “谁惹我？还不是郭威这个蠢货，在日本人那买了假情报，还他奶奶的偷偷卖情报给日本人，让我现在如坐针毡，我这个组长都差点撤了。”江海坐到办公椅，越说越气，骂人的话都说了出来。 “组长，稍安勿躁，你这个组长不还是当的好好的嘛，何必生那么大气呢。让我帮你按摩一下，给你消消气。”说着，这个妖娆女子转到江海身后，为他松起肩膀。 按了几下之后，江海扭过头来问道:“宋娇娇，你不在百乐门唱歌，跑这来做什么？找我有事？” “组长，知道你心情不好，为你解忧不行吗？”说着，一双粉嫩的娇臂挽住了江海的脖子。 “娇娇别闹了，说，找我什么事？”江海轻轻分开宋娇娇的胳膊，道。 “无趣，你看上海站其他组组长，外面女人能有一打。只有你，像个苦行僧似的，没有老婆，还不找女人。我这样大美女和你亲近，你连点反应都没有，正常男人活得像个太监。行了，跟你说正事，我应该是钓到了一条大鱼。”宋娇娇坐到江海身前道。 听到宋娇娇的话，江海心头一振，道:“哦？多大一条鱼？” “这个人最近常来百乐门，估计是看好我了，出手很豪阔，每次都给我送花篮。因为这个，就和他一起喝了几回酒。就在昨天，估计是喝多了，这个人竟然说起了日语。” “娇娇，你说他是日本人？”江海忙问道。 “没有，日语说的都是酒话。他以为我听不懂日语，喝多了，就跟他同来的什么话都说了。虽然我的日语也不灵光，不过其中有一句我还是能听得懂的，和他一起来舞厅的，管他叫中佐。” “中佐？好大的官啊，果然是条大鱼。娇娇，你把这个中佐盯住，争取查出他的底细。”江海兴奋道。 就在刚才，江海在段天伟办公室的时候，上海军统站站长段天伟向他交代，上峰有了命令，在抓地下党同时，也要关注日本人的动态。现在地下党负责人不见影踪，要是能钓到日军一名中佐，也能将功补过。 “那是当然，为了你，我也得把这个狗日的底，查清楚。不过，我要是查清楚了，有什么奖励啊？”宋娇娇眉目含情道。 “你要什么？尽管提。”江海避过宋娇娇的目光道。 “我要和你春风一渡，如何？”宋娇娇将江海的手拉过来，道。 “娇娇，我说过，只把你当成妹妹，自己的妹子，怎么能做那种事呢？”江海缩回了手道。 “说了半天，你还是嫌我身子脏。四年前，你从老鸨手里把我救出暗娼，我就再没让男人碰过。就算以前脏，这么多年，也干净了。我没有想过做你太太，就是想把身子给你，让你在我身子上放松放松，报答你当年救我的恩情，这都不行？”宋娇娇眼睛红了起来道。 “娇娇，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才救的。我要了你的身子，我一定会娶你。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明白吗？” “组长，我不明白。 好了，没什么事，我就回百乐门了。那个日本中佐我会盯牢的，不要你的奖励。”说着，宋娇娇起身，头都不回地离开了江海的房间。 第9章 照片 保安四团，团部。 这一天，韩树伟从公共租界回到了军部。 这几天，沈千舟一直等着韩树伟的消息，知道他回了军部，连忙让他来到了办公室。 进到屋中，韩树伟向沈千舟敬礼道:“团长，有几件事我要向你汇报。” “老韩，什么事，你说。” “第一件事，自从上一次团部向军令部汇报，日本与上海之间往来客船有意隐瞒乘客信息后，我们潜伏在码头的侦查员发现，最近一个星期日本与上海之间往来的客船，再也没有出现过上个月的情况，船上人员与船舶公司提供的人员名单几乎都能对上了。上个月那么多青壮年通过客轮进到上海，也没有出现。” “有这种事？”沈千舟诧异道。 “千真万确，连侦查员都觉得很奇怪。不清楚为什么上个月人员名单出入这么大，这个月一下就正常了。”韩树伟答道。 沈千舟思量片刻后，道:“要是没判断错，就是我们向上峰汇报的情报，泄密了！” “泄密了？” “对，一定是日本人知道我们要查进出港的客轮，就不再使用这个办法秘密向上海增兵了。至于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从哪泄的密，我要跟师部碰一下才能搞清楚。老韩，还有什么事？”沈千舟问道。 听到沈千舟的问话，韩树伟忙答道：“团长，山田株式会社的负责人基本可以确定，大福食杂店的同志还偷偷照了他一张照片。不过，这个人反侦查能力很强，加上我们在租界人手不够，根本查不到他的行踪。” 说着，韩树伟将揣在里怀的照片递给了沈千舟。 沈千舟接过照片。 因为拍摄距离较远的缘故，照的并不很清楚。不过，仔细辨认，五官还能分辨出来。 照片里的人，三十多岁的年龄，眼睛不大，个子不算高，典型的日本人长相。尽管还不清楚这个人更多的底细，不过知道了这个人的体貌特征，还是有收获的。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老韩，这个人要继续观察，主要留意他跟谁接触的多。我觉得日本客船情报泄密，很有可能就与这个山田株式会社有关系。不过，切记不要暴露身份。租界敌众我寡，不能以卵击石。” “团长，我知道。还有一件是要跟你汇报。” “什么事？” “在吴淞路新开了一家樱花和服商行，我觉得有问题。” “老韩，什么问题？”沈千舟问道。 “我的理发店在吴淞路已经开了半年多了，可以说对吴淞路每一家日本人开始的店铺都很留意。这家和服店之前是一个日本幼儿园，别看门脸不大，里面却有很大面积，不仅有大院子，还有不少房间。正常来讲，和服店根本用不了那么大的店面。而且这家和服店进出客人，总感觉有些神秘，不像是来买和服的。” 沈千舟听了韩树伟的话，沉思片刻道：“你是说，这个樱花和服商行就是个幌子，这个地方也有可能是日本军方的情报机构？” “我只是怀疑，按理说，日本海军的几个部门已经联合组建了新的情报机构，这类情报机构不大可能再组建一个。可是，我还是觉得这个和服店有问题。”韩树伟道。 “老韩，这个和服店附近有我们的观察点吗？”沈千舟问道。 “有，就在这家和服店斜对过，是老慕头的包子铺。虽然有些距离，可能看的不很清楚，不过这样也有好处，不容易被对方发现。” 老慕头调到保安四团之前，是独立师的炊事班副班长，擅长做面食。半年前，韩树伟接到沈千舟的命令，在虹口区盘下四家店。 其中一家就是卖包子的档口。 于是，沈千舟便发挥老慕头所长，安排他潜伏到了虹口区。 在其他人眼中，沈千舟安排老慕头到租界，是因为老慕头有面点的手艺，与这个包子铺正好搭上。只有沈千舟和老慕头两个人知道，老慕头也是沈千舟发展的十二名党员之一，代号“山羊”，这一层身份连于春晓都不清楚。 “这样，老韩你到包子铺嘱咐一下老慕头，让他留意一下和服店进出人员，如果有可能，里面的负责人，也拍一张照片回来。”沈千舟向韩树伟吩咐道。 “好的，团长。要是没有别的事，我现在就回租界了。” “老韩，路上小心。”沈千舟道。 …… 韩树伟离开后，沈千舟沉思起来。 按理说，日本刚成立了山田株式会社这样的情报组织，短时间是不可能再成立一个新的间谍组织的。不过，韩树伟是老侦查员，他要是觉得有问题的地方，通常不会走眼。 既然以和服店做幌子，那和服店里面就一定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看来，除了山田株式会社，这个樱花和服商行，也要重点留意了。 想到山田株式会社，沈千舟便又拿起那张模糊的照片，看了起来。 如果老韩他们没有看错，照片上的人军衔不会太低。从他那里，一定能拿到有价值的情报。 只是，军令部对保安四团下达的任务是守卫八字桥，防止日本人的军事进攻，而不是收集情报。在租界只有六个人，这六个人也是他未向独立师请示、秘密派遣到租界。在租界内，为了隐藏身份，他们是不便随意行动的。 靠着租界里的六个人，想摸清照片上这个人的底细，简直太难了。 可是这个人又十分重要，越早时间摸清他的底细，越好制定下一步行动。等到日本人真的采取行动，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也没有价值了。 这该怎么办？ 这时， 沈千舟想到了一个人。 他的老同学——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组长江海。 在国民政府中，军统才是收集情报、查处特务的部门，眼线也是遍布上海每一个角落。 有他们去查，不仅师出有名，效率也会高出很多。 对于江海，沈千舟还是很了解的。 这个人虽然仇视地下党，迫害了我们不少的同志。不过，他的业务能力、对党国的忠心、对日本人的仇恨是毋容置疑的。现在国民政府已经明确宣布“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即便不能让江海停止抓捕我们的同志，可追查日本间谍，他一样会很上心的。 于是，沈千舟拨通了军统上海站第五行动组电话。 第10章 归来 上海，外轮码头。 黄昏，从东京到上海的客轮刚刚靠岸。 一辆黑色的老爷车停在了码头出站口，车上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很魁梧；女子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淡青色的套裙，个子不高，眼睛不大，长得很白。两人站在出站口，像是在等着谁。 半个小时之后，一名身着藕荷色旗袍、身材高挑的青年女子拎着行李，从码头出站口走了出来。 两人连忙迎了过去，二人中那名女子，道：“中村机关长，好。三浦友建、浅田良子来接你了。” 船上下来的青年女子，正是叶晓晚。 两天前，她从东京出发，终于回到了阔别五年的祖国。一下轮船，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叶晓晚十分的激动。 不过，这种激动没有保持多久，身上的重任又让她冷静了下来。 自己离开祖国已经五年了，物是人非，五年前给自己的上线孙海清同志留下密电，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如果没有收到，那么上级组织对自己这些年的行踪将一无所知。一旦孙海清同志不在了，自己和地下组织也将彻底失去联系。 好在，国民政府那边，因为自己叔叔叶春风的缘故，联系上并不困难。只是之前国民政府对地下党人的种种行径，虽然已经宣布了“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叶晓晚对国民政府的特务机构依旧是心有余悸，不想通过他们去找党组织。 对于她来说，回国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尽快联系上党组织。联系上了党组织，就很有可能找到汪帆了。五年过去了，汪帆的样子非但没在叶晓晚脑海中散去，反而愈发清晰起来。 …… 眼前这一男一女，都是小原株式会社培养出来的优秀特工。 三浦友建是小原株式会社搏击高手，枪法也是一流； 浅田良子是小原株式会社培养的报务员，不仅收发报擅长，破译密码也是一把好手。 在叶晓晚回国前一个月，他们两人便提前来到了上海，进行前期准备。 为了掩人耳目，便于樱机关将来更好开展工作。在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帮助下，把原来日本商人开的吴淞幼儿园盘了过来，前庭改成了樱花和服商行，后院则作为樱机关的办公场所和机关人员居住场所。 …… 听到浅田良子的话，叶晓晚道：“浅田，樱机关现在还是秘密情报机构，在外面不要再喊我机关长，叫我中村小姐就好。” “骇！中村小姐。”浅田良子道。 这时，三浦友建从叶晓晚手中接过皮箱，打开车门道：“中村小姐，请上车。” 叶晓晚坐到了轿车后排。 车辆启动，叶晓晚问道：“三浦君，现在樱机关多少人办公？” “报告中村小姐，目前除了我和浅田报务员外，还从领事馆那边抽调了一个班的士兵，作为樱机关的行动队。如果还需要的话，领事馆伊藤大使已经表态，随时可以从领事馆抽调士兵。”三浦友建一边开车，一边道。 听了三浦友建的话，叶晓晚道：“一个班足够了。樱机关的职责不是行动，而是收集情报。我们急需的是收集情报特工，再多的士兵也没有意义。” “中村小姐，三浦明白。 只是在上海，帝国的谍报部门基本被海军控制。最近海军陆战队、海军第三舰队、海军驻上海根据地司令部共同设立了新的情报机构，帝国的特工人员都在海军那边，我们有心无力啊。”三浦友建道。 “这个我会向内阁情报处反映，近期一定能给我们增加人手的。在人手短缺的情况下，我们也不能等着，想办法通过各种渠道收集情报。” “中村小姐，在上海，我们没有自己的情报网，想得到有价值的情报，实在太难了。”浅田良子道。 “良子，三浦君。在中国，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用钱办不到的事。没有自己的情报网，就花钱去买。这一次，内阁为樱机关拨付了足够的行动经费，只要花钱能办成的事，都可以去办。还有，在租界内外找几个可靠的中国人，做我们的眼线，一样有作用。” “骇！中村小姐，我会按你的意思办的。”三浦友建应声道。 …… 二十分钟之后，轿车停在了樱花和服店门口。 一下汽车，第六感告诉叶晓晚，有人在周边观察着自己。 叶晓晚有意无意地环视下四周，差不多三十米外的一个包子档口，引起了她的注意。虽然档口里的人似乎没有向这边张望，可叶晓晚却能感受，一定是包子档口的人在盯着自己。 这五年，在小原株式会社严苛的训练中，叶晓晚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不过，她有一个本事的却刻意没有展现。 这个本事，就是她敏锐的第六感。 每当有危险来临的时候，叶晓晚都像是未卜先知一般，能提前感受到，连五年前的汪帆都觉得不可思议。 为了验证她这个本事，汪帆经常故意藏匿起来，试图偷袭叶晓晚，可每次，无论藏的多么隐秘，都会被叶晓晚感知到。 至于为何会有这个本事，叶晓晚也说不清楚，也许这就是天赋。 正因如此，包子档口这个看似隐秘的监视点，会被她一眼识破。 会是哪方面的人？ 国？ 共？ 或者是海军派的特工？ 一时间，叶晓晚也不好判断。 于是，对浅田良子说道：“良子，中午在船上没有吃午饭，你去那个包子铺帮我买一屉小笼包，送我房间。” “骇！中村小姐。” 回到房间，叶晓晚脱下外衣，洗了把脸。 这个时候，浅田良子将叶晓晚要的小笼包送进了进来，道：“中村小姐，包子给你送来了。你旅途劳累，我就不多打扰你了。” “良子，我休息好了，自然会去叫你。”叶晓晚道。 坐在桌前，叶晓晚将整笼小笼包打开，看到笼屉里面还有蒜酱和醋。调好调料，便吃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吃在口中，叶晓晚觉得这个包子的味道格外的熟悉，就像当年汪帆从军营带出来的包子味道。 “难道，这会是一个人做的？”一个莫名的想法涌上了叶晓晚心头。 不过，再想想。 这根本不可能。 省城到上海万里之遥，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做的呢？ 也许就是自己睹物思人，又想起以前和汪帆一起的时候了。 第11章 破局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接到沈千舟的电话，江海一时间想不出沈千舟突然找自己做什么。想到郭威还在保安四团关着，既然沈千舟主动找上门来，去探探沈千舟的口风，也是好的。 “沈团长，你找我什么事？”坐在沈千舟办公桌前的江海，问道。 “江组长，你我可是同窗两年的老同学，找你来叙叙旧，不行吗？”沈千舟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道。 “好啊，既然是老同学，那我就要问问了。我的人，你准备什么时候放？” 听到江海的话，沈千舟似乎早有准备，“江组长，这个人可是向日本人出售过情报。白纸黑字招供书都在那放着，你让我放，总得有个理由？莫不成是因为江组长来要人，我就给放了？” 江海清楚，当然不能以这个理由了，沈千舟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便有些不悦道:“沈团长，我的人都不放，咱们还有什么旧可叙，要是没有别的事，告辞了。” 说着，江海起身要走。 沈千舟见状，连忙说道:“江组长，稍安勿躁。我找你当然有正事，比你带走你的人重要的多。” “哦？什么事？”江海见沈千舟一脸严肃，知道一定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便又坐了下来。 见江海坐定，沈千舟接着说道:“老同学，有条日本大鱼，你想不想吃？” 沈千舟的话，令江海心中一动，问道:“日本大鱼？有多大？” “江组长，是这样。 我在公共租界安插的眼线传过来消息，日本海军陆战队、日本海军第三舰队、日本海军驻上海根据地司令部在虹口联合设立一个新的情报机构。这个情报机构对外身份是山田株式会社，我说的这个人就是这个情报机构的负责人。” 说着，沈千舟将韩树伟拍的照片递给了江海。 江海接过照片，看了又看后，道:“沈团长，这么大的一条鱼，为什么白白送给我？” “老同学，你也清楚，上峰给我们保安四团的任务，是做好八字桥守区的防务。我派到公共租界的眼线，更多是侦查日本军队的动向，以备不时之需。对付情报机构是有心无力，也不是我们保安团所长。 所以，我就想到了你。 要是日本海军这个情报部门、还有这个情报部门的负责人一举一动能被你掌握，那我们就能抢在日本人之前，有的放矢地制定军事计划了。”沈千舟道。 “老同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我干。这张照片能给我嘛？”江海爽快答道。 “当然可以，我让你看照片，就是准备给你的。不过，有了情报，要在第一时间告知给我保安四团。这个，没问题？”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回去之后，我就调动第五行动组在公共租界的力量，尽快查到此人。沈团长，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江海起身道。 “江组长，我等你的好消息。”沈千舟道。 …… 江海离开不久，于春晓进到了沈千舟的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的门，问道:“团长，军统那些人，能信得过吗？” “信不过，也没别的办法。我们在租界的人太少，靠他们去侦查根本不现实。江海我很了解，这个人还是有些办法的。对了，春晓，有没有梅花的消息？”沈千舟问道。 “没有，今天一上午，我们在公共租界设的四个观察点都去了，都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刘排长我也问了，他说在八字桥附近，也没有发现梅花的行踪。团长，你说梅花会不会没有到租界，而是躲在其他地方了？”于春晓道。 “应该不会。我怀疑这个梅花出门的时候，很有可能也化装了。” “化装？” “是啊，鼹鼠都说了，这个梅花是个老手。他的相貌被鼹鼠看过，为了安全起见，再出门多少会改变些妆容。我们的同志毕竟只看过画像，没见过本人，对梅花没有直观认识。哪怕他戴个墨镜，或是贴个胡子，都很难分辨。”沈千舟解释道。 “团长，按你这么说，梅花这条线又断了？”于春晓皱着眉头，道。 “暂时看来，找到梅花有些难度。春晓，那些进步学生怎么样？有没有向我们打听情报来源？”沈千舟问道。 “我已经把情报寄给阅读会，还是老样子，没有信息反馈。下周一我再去信箱那边看看，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见于春晓有些灰心，沈千舟正声道:“春晓，我知道，你和这些进步学生已经接触四个月了，没有进展你着急。不过，地下工作就是这样，一定要有耐心，急不得的。” “团长，我知道。我是看你着急，我就跟着着急了。咱们独立师这些人也不清楚会在上海呆多久，一旦师长调我们回部队，离开上海，找组织就更不容易了。”于春晓一脸焦急道。 “春晓，即便找不到党组织，党一样在我们心中，我们一样要有坚定的信仰，做一名党员应该履行的责任和义务，千万不要灰心。” “团长，我知道了。”于春晓低声道。 …… 与此同时，在公共租界广西路一家广生中药房的二楼，几个人正在商议着什么。 一名国字脸的中年男子道：“虽然我们是地下工作者，隐匿身份十分重要。可是不能有等靠要的思想，要想办法主动收集日本人情报。否则，我们的工作就太被动了。” 这个中年人正是从武汉调到上海，担任上海地下组织负责人的梅花。 半个月前，在火车上被鼹鼠预警后，梅花从白鹤镇站下车，辗转来到地下党秘密联络点，公共租界广生中药房。 来到这里之后，梅花才知道上海地下工作的艰难。 上海地下潜伏的同志不少，不过，大多都潜伏在国民政府和军队中，得到日军情报的渠道很少。这一次上级组织派他来上海，就是为了改变目前这种境况，找到迅速准确地取得日军情报的渠道。 可想是这么想，做起来是难上加难。 无论是日本海军陆战队、日本海军第三舰队、日本海军驻上海根据地司令部这些军队系统，还是领事馆这样的政府组织，根本不录用中国人。 更别说打入核心层，窃取情报了。 现在能做的，只是在外围观察，通过外围观察得到的情报再加以分析，以判断日军的动向。不过梅花清楚，这种似是而非的情报，根本不能作为上级组织制定计划的依据。 一定要有第一手情报。 可是，怎么能拿到第一手情报呢？一时间，也没有可行的办法。 中药房的二楼，参加这次会议的，都是上海地下组织的主要负责人。 情报组负责人周大海；行动队负责人李春江；外联组负责人薛玉梅；后勤组负责人郭明瑞。 加上梅花一共五个人。 听到梅花的话，几人都沉默起来。 每个人都清楚，梅花说的有道理，可如何能得到日本人的一手情报，却没有好的办法。 见众人都不言语，梅花接着说道：“同志们，我来上海时间不长，可我也很清楚我们现在的困难。我们地下组织的同志很难接近到日本核心层，更谈不上取得情报了。 现在我们手上的情报，很多都是东北那边的同志窃取到，再通过中央转给我们的。大家都是老情报了，都清楚情报及时的重要性。从东北转到中央，再从中央转给我们，且不说增加了很多危险性，辗转两次之后，更谈不上及时性了。这样下去，我们上海地下党人怎么扛起抗日的大旗？” 梅花一席话说完，在座几人都低下了头。 都是老地下，清楚自己身上的担子，可是现在局面，就算再着急也是有心无力啊。 这时，外联组负责人薛玉梅开口道：“梅花同志，我倒是有一个渠道，就是无法甄别是否可靠。” 听到薛玉梅的话，梅花转过身来，道：“薛组长，什么渠道你说说看，让大家帮着你分析分析。” “梅花同志，是这样。 在上海大学有一个进步大学生组织的学生组织叫阅读会，也是我们发展的外围组织。这几个月间，阅读会通过地下组织一层层单线联系，传递到我们手中八条情报，有国民政府的，也有日本人的。 起先我也不没有太在意，毕竟是外围组织，离我们核心组织很远，情报的真伪也不好辨别。可经过事后证明，他们提供的八条情报都一一被确认无误。 梅花同志，你看我们是否有必要查一下消息来源？”薛玉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听到薛玉敏的话，梅花深思起来。 按理来讲，外围组织提供的情报只能做参考，不能直接采纳。外围组织的情报来源，一般也不去深查。主要担心深查过程中，会被提供情报方发现，暴露身份。 可现在，情况很特殊。 整个上海地下情报组织，根本得不到日本方面的情报。按现在这个局面，短时间内，这种困境也无法解决。 既然有了这么一个渠道，能够提供有价值的情报。试一试，也不是不可以的。 想到这里，梅花说道：“薛组长，按地下组织条例，外围组织提供的情报，我们是不能轻易采信的。不过，要打破现在的困局，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了。这样，你约个时间，由我直接跟这个阅读会谈。” 第12章 机会 “梅花同志，你亲自去接触阅读会的学生会不会太危险了？万一这是敌人的阴谋怎么办？”情报组组长周大海道。 “周组长，我想过了。 按我们的地下组织规定，与外围成员见面都是从基层开始一级一级向上联系。即便是敌人的阴谋，敌人只会以为我是与外联组织联系的基层联络员，不会是重要人物。他们还指望我能钓到大鱼，不会动我的。”梅花道。 “可是梅花同志，你的样子万一被敌人记住，将来也会留下麻烦啊。”薛玉梅道。 “到时候，我会改变些装扮，不会让他们看到我的真面目的。薛玉梅同志，现在不能瞻前顾后了，你安排，我要尽快见到阅读会的人。”梅花语气坚定地说道。 …… 黄兴路，御品轩古董店。 晚上，江海又回到秘密联络点，等着潜伏在各处的卧底向他汇报有价值的情报。 八点多钟，宋娇娇带着一股香风走了进来。 江海让宋娇娇坐在办公桌前，问道：“娇娇，上次你说的日本人，这两天来过舞厅吗？” “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几天没来了。”宋娇娇有些无奈道。 “你也别着急。既然是中佐级军官，公事一定不会少，几天不来，也很正常。”江海安慰道。 “我倒是觉得不正常。 就算公事多，前些天不是一样天天都来捧我场，还有把我带出舞厅，出去开房。 组长，你说他会不会回日本了？”宋娇娇道。 “这个，也有可能。 既然这几天没看到他，就先不管他了。我这里有一张照片，你要把照片上的人牢牢记在心里，一旦发现了这个人的行踪，立刻向我报告。”说着，江海将沈千舟给他的照片递给了宋娇娇。 宋娇娇接过照片，顿时大吃一惊，“组长，这个人好像就是我说的日本人。” 听了宋娇娇的话，江海心头一振，连忙道：“娇娇，你看清楚了，就是这个人？” “组长，虽然这张照片有些模糊，可是那个日本我印象很深，不会看错的。”宋娇娇又仔细看了看，道。 “那，那就太好了。娇娇，让你猜着了，这个日本来头很大。” “组长，多大的来头？” “他日本海军情报总部的负责人，对外是山田株式会社社长。娇娇，这个人你要是能搞定，可是为党国立下汗马功劳了。”江海兴奋道。 “对付这种男人，靠花言巧语是不行的。想把他搞定，就要跟他上床。这些年我守身如玉，不想做这些了。”宋娇娇拒绝道。 “娇娇，你是在执行任务，不能任由你兴致来。你要是不去执行任务，就不怕军法处置？”江海厉声道。 “军法处置？四年前要不是被你救出来，我已经生不如死。多活这四年好日子，我知足了。处置就处置。”宋娇娇翘起了二郎腿，不屑道。 “娇娇，我不准你轻贱自己。”江海怒道。 “是你让我轻贱自己，去跟那个日本人睡的。怎么说起我来了？告诉你，我不愿意。” “你…… 娇娇，你要是有本事不跟他睡觉，也能把他搞定，也行。”江海服软道。 “我没那本事。女人对付男人，没有比身体更有作用的了。如果你一定让我完成任务，我有一个要求。”宋娇娇将二郎腿放下，直了直身子道。 “你说，什么要求？” “我要把我给你……给完你之后，我保证完成任务，把这个狗日的搞定。”宋娇娇盯着江海的眼睛道。 这时的江海，却低下了头，避开了宋娇娇的目光。 沉默片刻后，江海抬起头道：“娇娇，我答应你。” 听了江海的话，宋娇娇顿时心花怒放起来，媚笑道：“组长，这可是你说的，可不准反悔了。行了，我回舞厅。哪天我要执行任务了，你可要准备好了。” 说着，宋娇娇带着香风离开了江海的办公室。 …… 上海，日本领事馆。 到了上海之后，叶晓晚第一个要见的，就是日本驻上海领事馆伊藤明道大使。 叶晓晚的樱机关隶属于内阁情报处，内阁情报处隶属于内阁。领事馆同样隶属于内阁。 可以说，樱机关和领事馆是一家人。 巧的是，伊藤明道大使和叶晓晚的外祖父中村一郎是旧交，两人关系甚笃。正因如此，即便工作繁忙，伊藤大使还是抽出了时间，面见了叶晓晚。 “中村机关长，内阁已经将你的情况和樱机关的情况通过正式公函转达给了领事馆。中村机关长能来上海，内阁在中国的情报工作定会打开新的局面，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将全力支持你的工作。”伊藤明道说道。 “伊藤大使，中村由美将尽全力，完成内阁情报处交给我的使命。今天到访，除了拜见伊藤大使外，我还有些问题，要向伊藤大使请教。”叶晓晚用熟练的日语说道。 “中村机关长，请讲。” “伊藤大使，临行前，小原满笠社长跟我单独谈了话，樱机关主要任务是加强上海方方面面的情报收集。不仅仅是中国政府和中国军队的情报，包括各大领事馆、帝国的陆军海军情报都要收集。 可是，按中国人话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现在只有两名谍报人员，短时间内，谍报网也无法建立起来，领事馆这边之前可有谍报系统，能让樱机关与之互通有无？”叶晓晚问道。 “没有，如果有的话，内阁情报部就没有必要在上海设立樱机关了。樱机关不仅要从零开始做起，而且要快，越快越好。 特别是帝国陆军和海军重大行动的情报，一定要想办法在他们行动前得到。现在陆军海军的军事行动，经常越过内阁，自作主张，首相也是无法制约。并且他们之间矛盾重重，我担心他们之间会擦枪走火。 如果不能及时掌握他们的动向，内阁就太被动了。” “伊藤大使，我清楚了，我一定要尽快将樱机关的谍报网延伸到上海方方面面，每一个角落。 伊藤大使，还有一件事。 樱机关现在问题是人手短缺，特别是有过特工经验的更是少之又少，领事馆这边能不能安排一些人员，补充到樱机关这里。”叶晓晚道。 “没有。领事馆除了护卫队外，都是文职人员，哪里懂得情报？这方面也得靠中村机关长自己想办法了。不过，人力虽然不能为你解决，财力物力不用担心。内阁有了指示，领事馆要全力保障樱机关的组建和今后的行动。” “伊藤大使，感谢你对我和樱机关的支持，由美感激不尽。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中村机关长，我就不送了。”伊藤明道起身道。 …… 与伊藤明道的会面，更佐证了叶晓晚之前的判断。 樱机关的存在，更多还是对内，而不是对外。对于内阁来说，陆军和海军的情报，更为重要。这样的话，自己下一步的工作就可以有的放矢了。 刚走出伊藤明道的办公室，就看见一名身穿日本陆军军装的军官，正在领事馆大厅与工作人员争执。 在上海见到日本陆军军官，叶晓晚十分的意外。 在日本，因为历史渊源陆军与海军可以说矛盾重重，很多时候都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在日本海军完全掌控的上海，为什么会出现一名陆军军官。这一定有什么缘由。 于是，她有意放慢脚步，想听听这名陆军军官在跟领事馆工作人员争吵着什么。 很快，叶晓晚便听清楚了大概。 原来，日本陆军有一批橡胶从东南亚运往满洲。因为赶上了台风，拉运橡胶的船只便把橡胶卸在了日本海军掌控的汇山码头，等到台风过去，再派船运往满洲。 橡胶是十分重要的军需物资，陆军需要，海军也需要，于是日本海军驻上海根据地司令部偷偷将这批橡胶运走。 等台风过去，陆军来提货的时候才发现，寄存在汇山码头的橡胶已经不见了踪影。于是，这名军官找海军论理，可海军司令部根本不予接待。吃了闭门羹之后，没办法，就找到领事馆理论。 伊藤明道当然知道陆军和海军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领事馆也没有办法，见了一回这名军官后，就不再接见。今天，这名军官又要来见伊藤明道，工作人员便在大厅阻止，言语不和，就争吵了起来。 见此情景，叶晓晚心中暗道：“机会来了。” 于是，她走到这名军官前，道：“中佐，你好。” 这名日本军官见到一名身穿黑色套装的漂亮女子跟自己讲话，不知意欲何为，便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刚从伊藤大使房间出来。你要是想见伊藤大使的话，也许我能帮你。”叶晓晚不急不缓道。 听到叶晓晚说刚刚见过伊藤明道，这名军官语气顿时客气起来，“小姐，刚才语气多有冒犯，请你见谅。如果你能带山本去见伊藤大使，在下感激不尽。” “伊藤大使上午还有会，没有时间见你。这样，我的办公室就在这附近，到我那坐坐，我帮你出出主意怎么样？”叶晓晚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名军官道。 第13章 信箱 樱花和服商行，内院。 叶晓晚将这名军官带进会议室，坐定后说道：“山本中佐，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帝国内阁情报处任命，直接隶属于帝国情报处的上海樱机关机关长中村由美，这是我的任命书。” 说着，叶晓晚打开抽屉，将任命书的副本递给了山本太郎。 山本太郎看过后，毕恭毕敬地递给了叶晓晚道：“中村机关长，在下山本太郎，日本陆军驻上海联络官。我来找伊藤大使的目的，刚才你应该也听到了。日本海军无端偷运走我们的战备物资，这简直是强盗行为。这批物资对满洲国的帝国陆军十分重要，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急着让伊藤大使出面斡旋的。” “山本中佐，陆军高层有没有向海军质问这件事吗？”叶晓晚问道。 “问了，没用。海军就说不知道让谁运走了。” “那码头没有记录吗？”叶晓晚接着问道。 “汇山码头表面上是商用码头，实际上码头里面的人都是海军的人。问，也是不知道谁运走了。”山本太郎道。 听到山本太郎的话，叶晓晚思量片刻后道：“山本中佐，这种无根无据、不知所云的事，即便找到伊藤大使，我觉得也是无济于事。” “无济于事，我也要试试，现在满洲国的兵工厂就等着这批橡胶呢，长官已经给我下了死命令，一周之内一定要找到这批货，否则军法处置。”山本太郎一脸无奈道。 见到山本太郎一脸愁容，叶晓晚知道，自己该为他想想办法了。于是说道：“山本中佐，我倒是有个办法。” “中村机关长，什么办法？”山本太郎眼睛一亮道。 “我想问一下，陆军驻上海联络处一共有多少士兵？”叶晓晚问道。 “一共三十人。” “在公共租界吗？”叶晓晚接着问道。 “不在，因为上海是海军的势力范围，海军不允许我们在公共租界设立联络处。我们的联络处设在了英美租界，平时都不穿军装。只有去海军交涉，或是到大使馆的时候，才换上军装的。”山本太郎道。 “不在也好，海军的眼线应该认不出你们的人。 这样，我给你出一个主意。 在上海，由海军控制的码头，除了汇山码头，还有三菱码头和杨浦码头。那么大的一批物资，海军不可能运回国内，最大的可能就是转运到其他由海军控制的码头了。你安排联络处的人，到这两个码头查一查，也许就能找到这批橡胶。”叶晓晚道。 “呦西，中村机关长这个办法很好，我马上就去安排。要是能找到这批橡胶，我会好好谢谢机关长的。” “谢倒不用，其实樱机关和陆军联络处处境差不多，都是被海军压制，要是可以的话，我们可以携手，互通有无。 你觉得怎么样？” “好，很好。我是同意的。不过，还要向长官请示。”山本太郎道。 “这个我知道。”叶晓晚应声道。 送走山田太郎，叶晓晚一个人呆在办公室，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与日本海军狂傲无羁相比，日本陆军在上海势力小很多，也正是如此，樱机关才有了与陆军上海联络处合作的可能。上海毕竟是中国的中心，通过樱机关，陆军联络处能在上海有立锥之地，也是陆军所希望的。 对于陆军来说，与樱机关合作，可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定会同意的。 “只要山本太郎能如愿在三菱码头或是杨浦码头找到了橡胶，这件事就水到渠成了。”叶晓晚暗道。 …… 上海大学外，咖啡馆。 梅花用药水将脸图黄，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又戴上了一顶假发和一副墨镜，一番装扮下来，很难看出他原来的样子。 到了咖啡馆，见咖啡馆拐角处有一男一女两名同学，梅花知道，和他接头的学生到了。 来到两名学生跟前，梅花问道：“两位同学，你教地理的王老师，是男是女？” 男同学看了看眼前的梅花，有些紧张地说道：“我们地理老师不姓王姓张，国文老师才姓王。” “那是我记错了。”说着，梅花坐到了两名同学对面。 见四下无人，那名男同学低声道：“你是张老师的上级？” “我是，叫我老孙就行。长话短说，我想问一下你们的情报来源。”梅花低声道。 “老孙，是这样。” 旁边那名女生开口道：“有一次我在街上贴进步标语，这时候被巡警发现了，跑进巷子本以为走投无路了，路口一个大姐将我拉进了了一栋民房，我才没被巡警抓走。 巡警走远了，这个大姐跟我说，发传单贴标语是没有多大用的，为上级组织搜集更多情报，贡献才大。我问她怎么才能搜集到情报，那个大姐让我给她个邮寄地址，她每周都会把情报邮寄给我。当时，我还以为她就是说说，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一周之后，我还真收到她寄来的情报了。 得到情报后，我立刻把情报交给张老师。至于张老师怎么交给上级，我就不清楚了。” “他们给你寄的信件，有寄件地址和发件人吗？”梅花连忙问道。 “没有，落款只写着大姐姐。” 听了这名女同学的话，梅花觉得这个邮寄传递情报的人，也是十分谨慎。估计是担心暴露身份，才用这个办法的，不与学生直接见面的。 想到这里，梅花接着问道：“除了跟你说这些，那个大姐姐还跟你说过什么？” “她说，如果有事找她，就在把信邮寄到她救我的那个宅子，收件人写着小兔就行了。”那名女生道。 “你说的那个宅子地址，可以给我吗？”梅花道。 “可以，我给你写在纸上。”说着，那名女生拿出纸笔，将地址写好后，递给了梅花。 梅花接过写着地址的纸张，道：“你们做的很好。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们，这件事不能跟任何的人说。” “老孙，我们知道纪律的。”那名男同学道。 第14章 背影 离开上海大学，梅花一个人来到邮局，在邮局窗口要了一个信封和一张邮票，取出纸笔，写道： “小兔： 你的情报对我的工作很重要，我想见你面谈。 时间地点，由你来定。 落款：老孙” 写完信后，梅花将信件叠好放到信封中，用胶水将信封封好。 接着，在信封的收信地址处写上“中正路576号，小兔收”后，投到了邮筒中。 …… 周一，沈千舟带着于春晓离开了保安四团的军营。 于春晓跟沈千舟说过，去死信箱那边，自己去就可以，不用他跟着。 可沈千舟却没有答应。 他希望能第一时间得到地下组织的消息，因为这一天等的太多年了。 尽管这个消息，一直没有收到过，可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为了安全起见，车在离死信箱还有几个路口的地方便停了下来。于春晓在车后座换好衣服，又在脸上摸了些药水，把头发散开后，下了车，进到了巷口。 于春晓离开后，沈千舟便一个人，在车里焦急地等待着。 这几个月，每一次来死信箱这里，沈千舟每一次都满怀希望，可每一次都失望而归。离开雁群五年的孤雁，是多么想回到组织的怀抱，沈千舟时刻等着这一天。 十几分钟后，巷子尽头出现了于春晓的身影。 很快，于春晓回到了车里。 关上车门，于春晓努力平复下激动的心情，道:“团长，有消息了。” “有消息了？快给我看看。”沈千舟扭过头来，声音有些激动道。 “信箱里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小兔收。”说着，于春晓将信件递给了沈千舟。 沈千舟接过信件，立刻拆开信封，展开信纸，信上的内容映入了眼帘。反复看过几遍后，沈千舟有些颤抖的手将信递给了于春晓。 于春晓接过信件，也是看了又看。声音有些激动地说:“团长，我们终于找到组织了。” “是啊，这一天，我等了五年了。”沈千舟握了握拳头道。 “团长，你准备什么时候、在哪里与组织见面？”于春晓问道。 “春晓，你往上海大学邮寄信件，他们大概几天能收到？” “快则一天，慢则三天。三天之内肯定能收到。” “三天。这些进步学生把信件转给组织主要负责人，估计也要一两天。今天是星期一，就定在星期日下午一点半，在我们的一号安全屋见面。”沈千舟算了下时间，道。 “好的，组长，我现在就去邮局。” “等一等，先回团部，我给你一样东西，你再去。”说着，沈千舟启动汽车，向团部驶去。 回到团部，沈千舟和于春晓一起进到办公室。 沈千舟取来一张报纸，又拿起一支铅笔，在报纸的第二版写到“梅花，上海有埋伏，速提前下车”。 写好之后，沈千舟将报纸折好递给于春晓说道:“春晓，把这张报纸也放到信封里。还有，这封信十分重要，不要通过邮寄，你直接送到上海大学，交到那个进步学生手里。” 于春晓接过报纸，道:“团长，保证完成任务！” “还有，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暴露身份。”沈千舟嘱咐道。 “团长，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于春晓应声道。 …… 于春晓出去不久，韩树伟来到了团部。 沈千舟知道，韩树伟从公共租界回来，一定是有事汇报。于是，让勤务兵将他叫进办公室。 沈千舟向韩树伟问道:“老韩，有什么事汇报吗？” “团长，有几件事向你汇报。 一件是，大福食杂店传来消息，山田株式会社那个负责人，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出现了。 另外一件是，老慕头有了消息，消息在信封中，他让我转给你。他说，除了情报外，他还偷着照了几张照片。”说着，韩树伟将一个大信封递给了沈千舟。 沈千舟打开信封，除了几张信纸外，的确有几张照片。 信纸上内容，除了每天樱花和服商行进出人员记录以外，还有老慕头对樱花和服商行的个人判断，上面写着： “团长，经过十多天的监视，能够确定樱花和服商行就是日本人的特务机关。 首先，一家和服店却经常进出身穿军装的军官，不仅这样，更让人奇怪的，还有身穿日本陆军服装的军官出入；里面的长工，通过言行举止观察，能判断出来都是日本士兵装扮的；还有，经常有日本领事馆官员在那里进出。 由此可见，这个樱花和服商行不仅是日本情报机关，而且级别还不低。 另外，通过观察，能够断定这个情报机关的负责人是个日本女官。本想拍摄到她的相貌，只是这个女官警惕性极高，只照到几张背影。” 看过老慕头的信，沈千舟拿起了照片。 因为距离很远，照得并不清楚，加上还是背影，根本看不清这个女官的体貌特征。 可不知为什么，看过照片之后，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了沈千舟的心头，总觉得这个背影好像在哪见过，可又想不起究竟是在哪。 “这背影，怎么这么熟悉？”沈千舟心中默念道。 想到韩树伟还在办公桌前站着，沈千舟道:“老韩，那个日本情报军官不见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回日本了，要么出去执行任务。只有这两种情况，才会一个多星期见不到他。即便看不到这个负责人，其他人的进出，我们也要做记录，记的多了，总是能捋出线索来。” “团长，我知道，我会嘱咐那好的同志盯紧的。还有一件事，我向你汇报一下。” “老韩，什么事？” “最近，日本到上海客轮上的青壮年又开始增多了。不过这一回日本人并没有刻意隐瞒，乘客与船舶公司登记身份也能对得上。” “有没有派人去查，这些人来上海都做什么？”沈千舟问道。 “查了，这些青壮年来上海大多是到日本人掌控的码头做长工。” 听到韩树伟的话，沈千舟思量起来。 派这么多的青壮年到码头，日本海军一定是要有什么动作了。为了保密，很有可能会将以前码头的长工替换掉。那之前这些长工，多少应该能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沈千舟问道： “老韩，日本人控制的几个码头，以前的长工是哪个青帮派的？” “是吴千愁的人。 天地帮的吴三爷在日本人那吃得最开，这几个码头以前的长工大多也是天地帮的人。”韩树伟道。 “天地帮，是在我们保安四团的辖区么？”沈千舟问道。 “是，就在我们的辖区。” “看来，我要去会会这个吴千愁了。”沈千舟靠了靠椅背，道。 韩树伟离开后，沈千舟又拿起老慕头拍的照片，看了又看。 照片上每一个细节，沈千舟都看得仔仔细细，可照片上的女子实在太过模糊，看了几遍后，也看不出什么，只能作罢。 这时，勤务兵来报，保安四团总务科科长贾贵阳来见。 沈千舟收拾照片和信件后，让贾贵阳进到办公室。 保安四团的四百名官兵，除了从独立师抽调三百名之外，其余一百名是从上海各个警署抽调来的。之所以抽调来这些警员，为的是一旦与日本人发生冲突，可以拿这些警员证明，保安四团确实不是正规军队，只是地方武装。 这些警员没有什么作战经验，所以大多安排在后勤岗位，负责保安四团的后勤保障工作。贾贵阳是这些警员中，警衔最高的，到了保安四团担任总务科科长。 给沈千舟的第一印象，贾贵阳为人沉稳，做事有条不紊。 不过，十年的潜伏，令沈千舟有了异乎常人的洞察力。他能确定，这个贾贵阳绝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见贾贵阳进到屋中，沈千舟问道：“贾科长，找我什么事？” 与保安四团其他官兵不同，贾贵阳身材明显要臃肿一些，看起来以前也是个养尊处优的警官，站姿也不像其他人那么标准。 “团长，是这样。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可三月份的薪水还没有拨付，我向警备司令部催了几遍，始终没有明确答复。团里的兄弟们开始有怨言了。”贾贵阳道。 “贾科长，保安四团的官兵，从独立师抽调来的，军饷在独立师开，其他一百名各处抽调来的警员在警备司令部开。半年来，警备司令部从来没有拖欠过军饷，这一次是什么原因？”沈千舟不解道。 “团长，我打听了警备司令部里面的熟人，听他的意思是我们扣押了上海军统站的人，上海军统站告到了警备司令部。军统的人都不好惹，警备司令部的意思让我们是把这件处理好，再拨付这些警员的薪水。”贾贵阳道。 “这么大的事，警备司令部为什么不跟我说？”沈千舟目光如炬盯着贾贵阳，厉声问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贾贵阳犹豫片刻道：“这个……可能向军统服软，长官们不好开口。” “一群怂包！”沈千舟怒斥道。 第15章 联手 “警备司令部这些长官都在军统眼皮底下讨生活，自然不想惹军统这些人。团长，要不，你跟警备司令部的长官说说？” “我没功夫跟这帮怂包犯话。我现在就给军统站去个电话，问问他们什么意思。”说着，沈千舟拿起了电话。 贾贵阳见状，连忙道：“团长，你打电话，我出去回避一下。” “不用，也不是什么军事机密，你听着。” 说完，沈千舟拨通了军统上海站行动五组江海的电话。电话接通，听到对面传来江海的声音，沈千舟道：“我的老同学，我听说你到警备司令部参了我一本。” “沈团长，你都说了我是你的老同学，怎么会告你的状呢？一定是军统上海站那边气不过，找到了警备司令部告状了。” “听你这么说，你是知道警备司令部扣留保安四团一百名官兵军军饷的事了？”沈千舟质问道。 “这个……”江海心知自己又着了沈千舟的道，说漏话了。 于是支吾道：“这个，我也是在总部开会时候知道的。” “我就说嘛，我把那么大的一条鱼都给你了，你还能因为这点小事告状。对了老同学，那条大鱼怎么样？有没有上钩啊？” “暂时还没有，最近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江海应声道。 “看来这帮狗日的也够狡猾的。老同学，再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你说？” “虽然之前有些误会，可军统行动组和保安四团毕竟是一家人，你我还是同窗好友，撕破脸了，让外人笑话。这样，你的人，你明天就可以派人来接。警备司令部扣着的军饷，我也想明天能发下去。老同学，你看怎么样？” “沈团长，爽快。明天警备司令部要是不给你们拨付军饷，我的人，你也不用放了。”江海痛快答应道。 “好，还是老同学，痛快。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来我保安四团聚聚？” “你就不能来我这坐坐？”江海反问道。 “我一出门，日本人就会把我盯上，还是不出门的好。等你有好消息告诉我，我再去见你也不迟。”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说完，沈千舟放下电话。 贾贵阳听过二人的对话，道：“团长，我们要放人了？” “放。反正认罪书也签了，音也录了。留着，还多一张嘴吃饭。明天一早你就去警备司令部，要是还扣着我们的军饷，这个人我们就不放了。” “是，团长。”贾贵阳道。 望着贾贵阳离开的背影，沈千舟又想到了抓捕郭威的那个晚上。 军统站能在那么快知道郭威被保安四团抓到，说明保安四团一定有军统的人。保安四团的大事小情，这个总务科长差不多都知道。是他把消息透漏给江海，可能性最大。 不过，沈千舟很清楚，这种事没有必要挑破，有的时候，阵营中有个对方的人，不是什么坏事。 利用好了，也许还是好事。 之前，之所以不放郭威，除了拿郭威向日本人出卖情报的事掣肘江海外。更重要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线索已经无法觅踪。梅花的事已经过了一个月，即便郭威回去跟江海说些疑点，江海也没法查了。 现在送江海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 公共租界，樱机关。 山本太郎满脸堆笑进到了叶晓晚办公室。 “山本中佐，请坐，今天找我有事吗？”叶晓晚道。 山本太郎坐在叶晓晚的办公桌前，道：“我今天来樱机关是向中村机关长致谢的，正是你给我提的建议，我的侦查员在三菱码头查到了那批丢失的橡胶。” “哦……那真是可喜可贺。只是羊入虎口，海军能同意你们运走这批货吗？” “估计是海军没想到我们能这么快就找到三菱码头，我们陆军在橡胶上的铅封都没有摘下来，他们想不承认都不行了。我们陆军的运输船，今天晚上就能把橡胶运走。” “山本中佐，恭喜你了。”叶晓晚道。 “这一次，要不是中村机关长指点迷津，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山本由衷地感谢。 另外，驻华陆军总部已经允许，驻上海陆军联络处与樱机关紧密联系，相关情报互通有无。只是，中川机关长你也清楚，本部重要情报，是很难传达到上海的。”山本太郎道。 叶晓晚当然清楚山本不会把陆总的重要情报告知给自己的，于是道：“很好，樱机关和上海陆军联络处联手，一定能在上海成就一番伟业。我清楚，情报重要程度不同，保密程度也不同，你们陆军保密级别高的情报，我是没必要知道的。 山本君，你能给我提供一些海军的情报，就可以了。” 山本太郎听到叶晓晚说只让他提供些海军的情报，并没有损害到陆军的利益，于是说道：“中村机关长，山本会尽己可能，为樱机关提供海军有价值的情报的。” “那就有劳山本君了。现在就有件事，我想让山本君帮着想想办法。”叶晓晚道。 “中村机关长，请讲。”山本太郎道。 “是这样，据我所知，海军几个部门联合成立了海军特工总部，不知道山本君有没有海军这个特工总部的消息？”叶晓晚问道。 “中村机关长，有一些，不过不很全面。三天之后，我汇总一下情报，再交给你。” “山本君，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叶晓晚道。 …… 送走山本太郎后，叶晓晚回到办公室，看着花瓶里插着的百合花，不禁回想起两天前发生的事。 两天前，公共租界的四季花店送到樱花和服商行一束百合，收件人是中村由美。 叶晓晚收到后，看到是三朵百合花，每朵花都是四片叶子时，就知道，是自己叔叔叶春风来上海了。这个接头方式，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她和叶春风的关系，日本人是知道的。 不过，日本人只知道叶春风国民政府外交部亚洲司副司长的公开身份，另一重中统局上海情报处处长的秘密身份却并不知晓。 既然叔叔要见自己，就一定有什么事。见见他也好，至少可知晓目前国民政府对日本人的真实态度。见到花篮上的卡片写着一个电话号码，叶晓晚拨通了电话。 第16章 猜忌 戈登路，三友会所。 叶晓晚和叶春风二人对坐在包房。 浓郁的普洱茶香飘来，叶春风为叶晓晚倒了一杯茶后，道:“晓晚，叔叔让你一个人在日本呆了五年，难为你了。” “叔叔，效忠党国，死而后已，这本来就是晓晚该做的。在日本这五年，虽然是异国他乡，不过有母亲陪伴，有外祖父的庇护，倒是没觉得多困难。只是，五年没见到父亲，有些想了。”叶晓晚道。 “你的父亲、我的哥哥现在过得很好。生意越做越大，还坐上了姑苏商会会长。虽然你母亲回了日本，可家里还有你二娘三娘，不缺人照顾的。” “那就好，有机会的话，我回姑苏去看看父亲。 叔叔，我已经通过秘密渠道把这次我回国组建樱机关的来龙去脉发给了你，您收到了？”叶晓晚问道。 “我已经收到了。你担任樱机关机关长很好，对收集日本人的情报大有帮助。我这次亲自见你，就是有几件事安排你去做。” “叔叔，你讲。”叶晓晚正了正身子道。 叶春风又拿起茶壶，为叶晓晚倒满茶水，接着说道: “宏观方面，我想知道日本内阁和日本陆军海军对华政策，究竟是要打还是要谈。 具体方面，我要知道日本陆军在华北最新部署，日本海军在上海组建情报总部的具体情况。” “叔叔，这三件事我记牢了，我会想办法把情报搞到。” “晓晚，尽全力不代表冒风险，你的位置很重要，保护好自己比搜集情报更重要。”叶春风道。 “叔叔，我来上海的任务，就是为内阁情报部搜集陆军和海军的情报，师出有名，不会被怀疑的。” 听了叶晓晚的话，叶春风站起身来，道:“那也要多加小心，在日本人那里，埋下你这根钉子，不容易啊。” “叔叔，我知道。”叶晓晚道。 …… 也正是因为叶春风安排了叶晓晚要调查海军情报总部的事，山本太郎来见她，她才会让山本太郎帮忙搜集海军特工总部情报的。 至于日本陆军在华北的动态，叶晓晚清楚，这是关乎陆军利益的事，即便问到山本太郎，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如实相告的。 那样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引起山本太郎没要的猜忌。 莫不如不问。 既然陆军和海军有矛盾，那就要利用好他们之间的矛盾，为己所用。向陆军搜集海军的情报，有机会再通过海军搜集陆军的情报。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都不会太介意把对方的情报通过樱机关向内阁反映。 这样做，会容易很多。 来上海半个月，叶晓晚已经与大使馆、陆军联络处还有国民政府有了联系，可如何能与党组织联系上，却还没有一丝头绪。 “党啊， 你究竟在那里？ 汪帆， 你现在又在哪里？” 叶晓晚内心不停地呼喊着。 …… 公共租界，广生中药房二楼。 上海地下党外联组组长薛玉梅将一个大的信封交给了梅花，道：“梅花同志，这是外联同志从进步学生手中取来的，说是要直接交给你。” 梅花接过信封，将信封打开，里面除了一张写有字迹的纸张外，还有一张报纸。 纸片上的信息不多，只有寥寥数语： “本周日下午一点半，广发民巷24号见面，小兔。” 看过纸片，梅花又拿起了那张折成几折的报纸。 展开之后，一行铅笔字映入眼帘，“梅花，上海有埋伏，速提前下车”。 看到这行字后，梅花心情一下激动起来，上面写的内容与火车上向自己预警那份报纸上的内容一模一样。 之前，他还在犹豫这会不会是敌人的圈套，现在这个顾虑一下打消了。和自己见面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潜伏在上海的自己同志，甚至有可能是在火车上为自己传递消息的人。 薛玉梅见梅花一言不发，问道：“梅花同志，怎么？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应该就是我们的同志。不过具体情况，到了约定时间，我去约定地点跟他见一下面。”梅花道。 “梅花同志，用不用派几个同志跟你一起去？” “不用，能提供这么多有价值的情报，说明这名同志一定潜伏在敌人的要害部门。这名同志的身份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自己去就行了。”梅花摇摇头道。 “可是，你一个人去实在太危险了。”薛玉梅道。 “我能确定，这个人就是我们潜伏的同志，不会有危险的。”梅花语气坚定地说道。 …… 上海军统站，第五行动组。 “啪！” “啪！” “啪！” 郭威一进到江海办公室后，江海狠狠扇了他三巴掌。 郭威哪里敢躲，两边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扇完三巴掌后，江海坐到办公椅上，对郭威怒斥道：“说，你向日本人贩卖了多少情报？” “组长，天地良心，这一次真的是我第一次向日本人卖情报，就是想挣点钱，好去四马路耍一耍，绝对没有投靠日本人的意思。组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郭威颤颤巍巍道。 “为你做主？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本来保安四团随便抓捕军统组员，我可以直接向戴老板弹劾他们。你倒好，向日本贩卖情报，本来有理也变得没理了。郭威，我是不是该一枪把你嘣了？”江海怒斥道。 “组长，我以为保安四团都是党国的部队，说出来没事的。哪里成想会成这样。早知道如此，就算他们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郭威一下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 “怂包，就你这个样子，日本人来了，还不得第一个当汉奸。”江海又狠狠踢了郭威两脚，道。 郭威忍着剧痛，道：“组长，其实，我是被保安四团这帮王八蛋骗了。” “骗了？怎么骗的？你跟我说一说。”江海问道。 “组长，审讯时候我是被他们吓住了，没想的太多。这些天在牢房里，仔细想想，就得有些不对劲。其实他们审问我并不是因为我和日本交易了情报，而是想从我口中得到地下党的消息。”郭威语气肯定地说道。 第17章 怀疑 “你是说他们醉温之意不在酒，目的是套出你从日本人那里得到的地下党负责人梅花的情报？”江海心里一激灵，问道。 “是，一定是。 那个审讯官就是在套我话呢。”郭威肯定地说道。 听了郭威的话，江海想到十年前还在军校时候，自己对沈千舟的怀疑，觉得郭威的话也许是真的。可是，再细想，保安四团又怎么会知道郭威得到了地下党梅花的消息呢？ 想到这里，江海道：“郭威，就算你判断无误。那我问你，保安四团又是怎么知道你从日本人哪里得到了地下党梅花的情报呢？” 江海的问话，令郭威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是啊，从得到情报，到回到御品轩，自己根本没有接触过其他人。 保安四团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组长，我……我也想不出他们怎么知道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当时的审讯官就是在套我的话。” “想不出来，有个屁用。这样，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你其他的事都不要做了，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时时刻刻盯着保安四团，那里的风吹草动，你要看的一清二楚。一有情况，马上向我汇报。这是你将功补过的最后机会，要是给我看漏了什么，我就嘣了你。”江海怒道。 “组长，这一回，你就放心。保安四团，一定盯得牢牢的。” “那你还跪着干嘛？还不给我滚。” “好的，组长。我滚，我滚。”说着，郭威离开了江海办公室。 郭威离开后，江海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不由地回想起往事。 十年前，还在军校的时候，还叫汪帆的沈千舟就是一个令他捉摸不透的人。 他是班级年龄最小的，也是身手最好的。特别是徒手格斗，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在大比武的时候，自己就没少挨他的揍。 当然，对于这些，江海只有佩服，重来没有过质疑。令他有些不解的是，在军校每个学员的政治立场都十分鲜明。 或是国，或是共。 只有沈千舟是个异类，政治似乎和他无关，只钻研军事理论和军事训练，从不参与政治团体活动。 因为这个，十年前那次行动才没有把他归到对方阵营。 可是，在江海眼中，沈千舟一定不会那么单纯，他甚至怀疑，沈千舟就是隐藏最深的地下党。可无论怎么做局，如何试探，也都没查到沈千舟有什么问题。沈千舟口才还好，死的能说成活的，即便有了些许线索，都被他轻易化解掉。 江海，只能作罢。 十年之后，在上海不期而遇。 这个原来的汪帆已经成了今天的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可在江海心中的这份怀疑，却依旧没有减少。 这次抓捕梅花行动的失败，江海总觉得里面透着蹊跷，可问题出在哪里，却找不到根源。 郭威刚刚的一席话提醒了江海，在他到保安四团之前，保安四团已经得到了梅花要到上海的消息，会不会自己到沈千舟办公室之前，消息已经从保安四团泄密了，才导致行动的失败？ 可是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摆在沈千舟面前，保安四团是怎么知道郭威从日本人那里得到了地下党的情报。 难道他们在日本人那里有眼线？ 或是在自己行动组中有眼线？ 细想想，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大。 如果真的有他们的眼线，就没有必要抓郭威了。 可郭威从拿到情报到被保安四团抓走，没有接触过任何人，消息又是怎么走漏的呢？无论江海如何假设，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件事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想寻根求源查找证据，几乎是不可能了。 这个时候江海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这一回沈千舟这么痛快就答应放人了。 “看来，自己还是被沈千舟算计了。”江海暗忖道。 …… 保安四团，团部。 对于沈千舟来说，这一周简直是度日如年。 从周一得到上海党组织要与自己见面消息的那天起，沈千舟便焦急等待着周日的到来。 这一天，沈千舟整整等了五年的时间。想到马上就要和组织见面，沈千舟莫名紧张起来。 吃过午饭，沈千舟便把于春晓叫到了办公室。 “春晓，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一号安全屋。”沈千舟道。 “好的团长，我用不用化装？”于春晓问道。 “不用，对外你是跟我一起去警备司令部，用什么化装。等快到地方了把我放下，你把车开走。停在路口的拐角处，我去找你。” “团长，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准备。”说着，于春晓离开了团长办公室。 于春晓离开后，沈千舟从抽屉中取出一个被他擦得铮亮的弹壳。 弹壳是很普通的弹壳，唯一与普通弹壳有些区别的是，上面刻着一个“雁”字。 这枚弹壳是在省城的时候，沈千舟的上线孙海清送给他的。 孙海清同志交代过，他的下线，代号都带着一个“雁”字，所以弹壳上面刻着一个“雁”字。也是因为这个，“芦雁”就成了沈千舟的代号。为了安全起见，上级组织的档案里，很多隐秘战线上的同志只有代号，没有真实姓名。 万一有一天他牺牲了，和组织失去了联系。一旦找到组织后，就拿这枚弹壳和他的代号让组织甄别。 这枚弹壳已经带在他身边五年了，就等着找到组织这一天。 今天，终于能拿出来了。 差不多一点钟，于春晓穿着保安团的军装来到团长办公室。 “团长，咱们出发。” “好，咱们走。春晓，今天你开车。”沈千舟道。 保安四团的大门打开，吉普车从保安四团驶了出来，直奔广发民巷驶去。 …… 保安四团对面的学校顶楼，郭威正拿着高倍望远镜盯着保安四团的一举一动。 已经观察几天了，还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这令郭威多少有些着急。向日本人贩卖情报，这罪说是大也大，说小也小。说是为了获取日本人信任也行，说成为通敌也不是不可以。现在能做的，就是将功补过，否则不知道哪一天把这事翻出来，自己的项上人头就将不保。 看到保安四团大门打开，一辆吉普车从里面驶了出来。几天的观察，郭威清楚，这辆吉普车，通常只有沈千舟乘坐。 沈千舟出门一定是有什么要事。 于是，郭威连忙端起望远镜，仔细看了过去。 与往常沈千舟自己开车不同，这一次坐在驾驶座位上的应该不是他本人，跟他一起出行的人，应该一定是他的心腹。于是，郭威调高的望远镜的倍数，紧紧盯着驾驶座位上的人。 去广发民巷要从郭威观察点经过的缘故，吉普车越来越近，座位上的人的样子也清晰起来。 郭威目不转睛地盯着驾驶座位的人，心中暗想: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看着吉普车渐行渐远，郭威放下了望远镜。 这个时候，郭威脑子里不停地想着吉普车中驾驶座位上的那个人。 难道是真的会是她？ 一个姑娘的相貌，浮现在郭威的脑海。在电讯培训班的时候，因为和于春晓是同乡，还追求过于春晓的缘故，郭威对于春晓的样子可谓记忆犹新。虽然已经毕业了四年多，印象还很深。 刚才吉普车中，驾驶座位上的那个人，一看就是女的，与于春晓的样子十分相似。记得毕业的时候，于春晓是去了独立师，会不会她也被抽调到保安四团了？ 如果她真的是于春晓，那保安四团抓自己的时候，自己的军统身份很有可能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会不会就是保安四团为什么知道，自己拿到梅花来上海情报的原因？ 不行，这件事一定要跟组长汇报，查一查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于春晓。 想到这里，郭威拨通了江海的电话。 …… 广发民巷，24号。 从沈千舟来到上海那一天开始，就已经为将来突发变故做了些准备。 除了在公共租界选了四个商铺作为观察点外，还在公共租界、法租界、sh市辖区各盘下一处民宅做为安全屋，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处安全屋，是在sh市辖区。 离安全屋还有几个巷口，沈千舟便下了车。 今天沈千舟并没有穿保安四团的军装，而是穿了一身西服。穿街过巷，转了几个巷口，确定没人跟踪了，才来到安全屋。 拿出钥匙，打开院门，沈千舟进到了院子，随手又关上了院门。 看看时间，离见面时间，还有一刻钟。沈千舟并没有进到屋里，而是呆在院子里，等着接头人到来。 过了十分钟，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想到马上要见到自己的同志，沈千舟的心不禁激动起来，努力平复下情绪后，打开了院门。 门外一个戴着礼帽，脸色蜡黄的老者出现在沈千舟的面前。对于沈千舟这样的易容高手来讲，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人已经化了妆，这并不是他本来的面目。 “你找谁？”沈千舟问道。 “我是小兔让我来的。”来的人答道。 知道是自己的同志，沈千舟努力控制住激动的心情，平静说道:“那我们进屋里，说。” 说着，让来的人进到了院子，随手将院门关好。 第18章 意外 两人穿过院子，进到了屋里。 屋子是最普通的民宅，一间厨房，一间卧室。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方桌，方桌四边围着四把椅子。 沈千舟说道：“坐。” 来的人挪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沈千舟也挪开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对面。 沈千舟看着眼前的人，虽然脸上做了伪装，可是五官是无法伪装的。之前鼹鼠跟他描述过梅花的样子。五官一一对照后，沈千舟断定，眼前的人，就是梅花。 于是，说道：“请问，你是梅花？” “我是梅花，上一次在火车上，是你的人预警的？”梅花并没有隐藏身份，直言不讳道。 “是。”沈千舟有些激动道。 “说说，你是谁？”梅花盯着沈千舟，缓缓道。 沈千舟从口袋里取出了那枚刻着“雁”字的弹壳，递给梅花，道：“梅花同志，我的原名汪帆，代号‘芦雁’，1927年加入党组织，上线是孙海清同志，他的代号是‘大雁’。1932年，孙海清同志牺牲，我就与组织便失去了联系。整整找了组织五年，今天，终于找到了。” 梅花接过弹壳，仔细看了看，思量片刻后道：“芦雁同志，我知道你回到组织怀抱的心情。不过你也清楚，你与组织失去联系的那年，是我党最艰难的那段时期，很多地下同志的档案都无法查到了。你要有心里准备，对你的甄别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 “这个我理解，我可以等。”沈千舟点头道。 “芦雁同志，那你现在的身份又是什么？”梅花问道。 “梅花同志，我现在有两重身份。 对外的身份是上海警备司令部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真实的身份是独立师情报处处长汪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能得到那么多重要的情报呢。芦雁同志，有件事我跟你商量一下，你看行不行。” “什么事？梅花同志。”沈千舟问道。 “是这样。你也清楚组织的甄别需要一个过程，在甄别的这段时间，我们之间是否可以继续保持联系，你的情报不用再通过外围组织，而是直接与我联系？” “梅花同志，这正是我想说的。你我直接联系的话，情报的及时性和安全性才能得到更好的保证。” “那好，芦雁同志，以后这个地方就作为我们联络地点，每周日见面一次。如果有紧急情报，可以把情报投到南海寺魁星楼的功德箱里，那是我们的一个死信箱。” “好。如果组织有紧急情报，可以把情报送到吴淞路老木头包子铺。” “安全吗？”梅花问道。 “没问题的。 这五年我时刻没有忘记一名党员的使命，在独立师发展了十二名地下党员，这十二人都是能力过硬、一心向党的。这个联络点的老板，就是我发展的地下党员。” “芦雁同志，我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感谢你离开组织这么多年，还没有忘记一名党员应尽的职责。你放心，回去以后，我会第一时间与上级组织联系，尽快恢复你的身份。还有，让你发展的这十二名党员，也有个家。” “谢谢，谢谢梅花同志。”说着，两人四只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 离开了安全屋，沈千舟穿街过巷来到了路口，找到了于春晓开着的吉普车。 见沈千舟上了车，于春晓连忙问道：“团长，怎么样？”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沈千舟有些激动地说道。 “真的，团长？以后我就是真正的地下党员了？”于春晓也有些激动道。 “暂时还不是。 我的身份，党组织还需要甄别，我的身份甄别通过了，你的身份就能确认。不过，我觉得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原来是这样，还得需要等啊。”于春晓有些失望道。 “春晓，你放心。只要我们一心向党，总会回到组织怀抱的。时间，不会太久的。”沈千舟语气坚定地说道。 …… 和沈千舟同样激动的，还有梅花同志。 保安四团现在与日本陆战队隔桥相望，得到的日本方面情报一定是最准确、最及时的。知道了沈千舟这层特殊身份，梅花觉得上海地下工作终于能有所突破了。 这个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向上级组织汇报。 刚过八字桥闸口，进到了公共租界。突然，一阵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出来的时候，不知道要下雨，梅花并没有带雨具。只好穿过马路，对面街口的屋檐下避雨。 这场雨太过突然的缘故，在屋檐下避雨的人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梅花突然觉察到身旁有两个人指着自己，还不停地窃窃私语。 “难道自己暴露了？”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了梅花的心头。 这时，淋在头上的雨水不停地滴落，滴到了梅花的手上。看到手上有些浑浊的雨滴，梅花心头一紧，坏了，自己真的可能暴露了。 出门的时候，为了隐匿身份，梅花在他脸上抹了化装的药水，没想到突然下起了暴雨，脸上的药水被雨水冲到，自己改变了妆容被暴雨冲花，反而成了破绽。 怎么办？ 梅花环视着四周，多年来的经验他能判断出，这个屋檐下，至少有四名特务在他周围，现在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真要是跑，反而更容易引起特务的怀疑。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不能有任何的慌张。 正想着，两名身穿短褂的青年人站到梅花身前，用不算流利的中国话，说道：“你，跟我们走。” “你们是谁啊，你说让我走，我就跟你走？”梅花反问道。 “你不跟，也得跟，把他绑了。”话音一落，又围上了五六个人，将梅花按倒地上，七手八脚将他绑了起来。 梅花并没有做太多的反抗，他清楚，这个时候，反抗是没有用的。听这个人的发音，十有八九是日本人在租界的眼线，这一次，自己一定是落到日本人的手里了。好在日本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要耐心周旋，不露出破绽，也许能度过一劫。 有些遗憾的是，刚刚与沈千舟联系上，自己却意外被捕。 “万一上海的地下组织同志以为自己是沈千舟抓走了自己，误会沈千舟，该怎么办？”想到这里，梅花心中不禁焦急起来。 第19章 刑讯 公共租界，广发中药房。 情报处处长周大海、行动队队长李春江、外联组组长薛玉梅、后勤部负责人郭明瑞，除了梅花以外，四名上海地下组织主要负责人坐在一起，每个人都面色沉重。 从昨天中午离开，到今天晚上，梅花音讯皆无。梅花的突然失踪，令在座的每个人都心事重重，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 半晌，情报处处长周大海道：“按照地下组织规定，如果超过两天还没有见到自己的同志，那就认定他已经被捕或者牺牲了，就要切断与这条线的所有联系。到明天中午，梅花同志消失整整两天，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根据上级组织的任命，梅花是上海地下组织最高负责人，梅花不在的时候，由周大海负责。现在梅花突然失踪，周大海只好临时主持工作。 他这番话说下来之后，其他三人纷纷点头。 “我觉得梅花失踪，无论是否与提供情报的人相关，毕竟是因为梅花与他们见面而起。有备无患，马上要切断外联组织与我们的联系，不能让敌人顺藤摸瓜，找到我们。”行动队长李春江道。 “老李说的有道理，薛玉梅，马上切断我们与阅读会所有联系，安排张老师明天一早就离开上海。”周大海道。 “好的，周处长。开完会，我就让张老师的上线通知他，立刻离开上海。”薛玉梅道。 “薛玉梅，你再想想，阅读会除了与张老师联系过外，还有没有跟我们组织其他的人联系过了？”周大海又问道。 薛玉梅思量片刻后，道：“没有了，阅读会的进步学生只接触过张老师。哦，对了，除了张老师外，还见过梅花。你说，梅花会不会是让阅读会的同学出卖的？” “梅花见他们的时候，是化了妆的，这帮学生是认不出他的，不会是学生。我觉得还是那个提供情报的人，可能性最大。”周大海道。 “我也同意周处长的判断，那个与梅花见面的人嫌疑更大。老郭，明天中午前还没有梅花消息的话，广生中药房这个点就不能再用了。”李春江猛吸一口旱烟道。 “我已经有了准备，明天中午还见不到梅花的话，我们就转移到西街裁缝铺，广生中药房这个点也只能放弃了。”郭明瑞道。 “老郭，做好准备，有备无患。我已经启动了上海各条线的潜伏人员，共同查找梅花下落，希望能有结果。不过，我要要做最坏的准备，从现在开始，我们每个人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今天的紧急会议就开到这里，散会。”周大海道。 会议结束，众人纷纷离开。 只有郭明瑞没有走，这家药店就在他的名下，他要留到最后一刻。 作为上海地下组织的后勤负责人，郭明瑞深知，在公共租界扎下根是多么的不易，不仅是财力和物力的支撑，单单做好隐匿就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他真的不想放弃这个联络点。可地下工作的纪律是不能改变的，明天中午之前没有梅花的消息话，那就只能放弃。 想到要舍弃已经在公共租界设立七年的联络点，郭明瑞心里是多么的难受。 纪律就是纪律，不舍也得离开。 郭明瑞不禁心酸起来。 …… 公众租界，山田株式会社。 山田株式会社是一栋二层办公楼。以前这座二层小楼是一所小学校的教学楼，楼前面院子以前是小学的操场。院子门口有持枪守卫看守，院子里还关着几条大狼狗。 虽然挂着山田株式会社牌子，可这座大楼无论是进出车辆人员，还是大楼的守备情况，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商行。 这里，就是海军新组建的上海情报总部。 未成立情报总部之前，日本海军陆战队、日本海军第三舰队、日本海军驻上海根据地司令部各自都有自己情报部门。 大战在即，为了各部门更好协作，整合各情报部门的资源。海军军令部下令，海军下属的各个部门的情报机构合并。于是，就有了新成立的上海海军情报总部。 梅花被捕后，就被海军情报总部的暗探押到了这里。 海军情报总部除了表面看上去那两层外，为了备战需要，楼下面还有个面积很大的地下室。抓来的嫌疑犯，都关押在这里。 梅花也不例外，抓进来之后，并没有把他关进牢房，而是直接被押到地下室中的刑讯室。 刑讯室内，灯光格外昏暗，“噼啪”、“噼啪”的炭火燃烧的声音不停响起，听得格外地瘆人。 一名手拿着皮鞭的日本军官，向绑在刑讯柱上的梅花问道:“你，什么人？” “太君，小的姓孙，做药材买卖的，大大的良民啊。”梅花战战兢兢地说道。 “你要是良民，为什么还要化装，还做了一个假的证件？”军官拿起皮鞭顶在梅花的胸膛，道。 听到这么问，梅花可以断定日本人并不知道自己地下党员的身份，之前悬着的心，多少平复了许多。 “太君，你也知道现在世道不太平，做生意的身上都带着钱，当然不能让别人认出来了。做假证件是我的不对，不过，小的真是良民啊。”梅花苦苦哀求道。 “八嘎，你这个人，绝不是良民，你的身上根本没有钱，说的通通都是假话。 既然你不说实话，那就吃吃苦头。动刑。” 话音一落，一名打手拎着皮鞭走了上来。 “太君，天地良心，小的真的是良民啊。” 梅花清楚，一番大刑是躲不掉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装怂，不能让日本人察觉出自己的身份。 于是，梅花继续哀求道。 打手却像没有听见一般，抡起鞭子向梅花身上抽去。 皮鞭打在身上，顿时，血肉翻飞。 一番皮鞭过后，审讯官走到近前，望着眼前已经皮开肉绽的梅花，道:“你，说实话，究竟是哪一边的？军统还是地下党？” 梅花忍着身体剧烈的疼痛，努力抬起头，喘着粗气道:“太……太君，我……我真的是良民啊。” “八嘎，嘴这么硬，一定不是普通老百姓。继续上刑，直到他开口为止。”审讯官怒斥道。 “骇！”说着，打手将炉火中烧的通红的烙铁拿了起来…… 第20章 过往 军统站，御品轩古董店。 江海坐在办公椅上，郭威则恭恭敬敬站在他身旁。 “郭威，今天你表现不错，这个情报很重要。保安四团内线传过来消息，今天中午跟沈千舟出门的正是你的同学于春晓。还有，那天保安四团抓捕你，于春晓也参加了行动。”江海道。 “这么看来，当天我去公共租界，一定是被于春晓认出来了。 组长，可我还是有件事搞不明白。就算于春晓认出了我，知道我在军统，可保安四团怎么可能知道，我得到了地下党负责人梅花到上海的消息了呢？”郭威不解道。 “这个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我做了多种假设，可没有一种能解释合理的。郭威，想是想不出来了，找个机会把于春晓抓来，审一审，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组长，她可是沈千舟的参谋。沈千舟手下四百多人，真要是抓了于春晓，沈千舟不得来找我们算账？”郭威道。 “当然不能硬来。 沈千舟我太熟悉了，我们要是没凭没据抓了他的人，他会先斩后奏，把人硬抢出来。再有，你向日本售卖情报的把柄还在他手里握着，闹僵了，对你，对第五行动组都没有好处。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盯紧这个于春晓，看看她总跟谁接触。把她常接触的人抓来，看看能问出什么来。”江海道。 “组长，还是你高明，我就按你说的去做。”郭威应声道。 …… 郭威刚走，宋娇娇带着一阵香风进到了江海的房间。 坐在江海身前，宋娇娇媚声道：“组长，那个日本人昨天晚上又来百乐门了。” 听到宋娇娇的话，江海心头一振，道：“他又来了？你有没有在他身上下些功夫？” “没有。我说过，给了你之后，才会在这个日本人身上打主意。你做到了，我才会去做。”宋娇娇一双俏目盯着江海，道。 听了宋娇娇的话，江海叹了口气道：“你明天是不是就可以行动了？” “是！”宋娇娇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来。”说着，江海起身推开了身后办公室套间的门。 套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不过，对于一男一女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 宋娇娇跟着江海进到了套间，随手关上了门。 …… 江海看着身旁熟睡的宋娇娇，穿上了上衣，点着了一根香烟，靠在床头抽了起来。 四年前，他在天津日本租界执行刺杀行动时，被日本人追杀。 最后逃到了一个暗娼，就在这里，他认识了宋娇娇。在宋娇娇的掩护下，江海逃过了一劫。 后来才知道，宋娇娇出身在满洲大户人家，家境败落，到天津投亲。没想到被人所骗，拐卖到了暗娼。起先也是竭力反抗，可一个弱女子怎么能都斗的过暗娼里的恶霸，只能被逼为娼。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救命恩人，怎么可以继续沦落风尘？ 再有，宋娇娇应付日本人搜查时的从容自如也看在了江海的眼里，他觉得假以时日，一定能把她培养成一名优秀的特工。 就这样，江海决定把宋娇娇救出苦海。 后半夜，趁着龟公睡着的时候，江海用匕首撬开了后门，趁着夜色带着宋娇娇逃出了暗娼。 回到上海，江海先送宋娇娇到医院调养身体。身体调养好后，吸纳她进了军统组织，进行了系统的培训。再后来，江海把宋娇娇带进了自己的上海军统站第五行动组，以百乐门舞女的身份为行动组搜集情报。 几年来，宋娇娇始终要报答江海再造之恩，可江海却从没有接受过。 在军统中，江海就是一个异类。他是一个苦行僧，每天就像个猎人寻找着猎物，没有肉欲，只喜欢孤独。 这一次，要不是为了钓到日本人的大鱼，他也不会接受宋娇娇的美意。看着身边一脸满足、熟睡的宋娇娇，江海莫名涌起了爱怜。甚至有些不想让她去执行任务了。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 樱机关，叶晓晚办公室。 山本太郎将一个档案袋递给了叶晓晚，道：“中村机关长，这是我们陆军搜集的上海海军情报总部的全部内容。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叶晓晚并没有立刻打开档案袋，浅笑道：“山本中佐，我只负责搜集情报，至于情报是否有价值，那得由内阁情报部来定。不过，无论情报内容内阁情报部是否满意，我都万分感谢山田中佐，谢谢你支持我的工作。” “哎……中村机关长，此言差矣。 在上海，樱机关和陆军联络处就是一家人，就没必要说两家话。从现在开始，只要我搜集到了海军的情报，都会毫无保留地转给樱机关的。” 听到山本太郎的话，叶晓晚心里很清楚，这一定是陆军本部给了山本太郎的许可，他才能这么说的。 于是道：“山本中佐，投桃报李，从今天起，内阁最新动态，我也会第一时间转给你的。” “好，中村机关长，谢谢，谢谢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行告退了。”山本太郎起身道。 “山本中佐，我送送你。”叶晓晚道。 送山本太郎出门，叶晓晚有意无意地向包子铺方向望去。 果然，包子铺里的人也在向这边张望着。叶晓晚就像没有看到一般，转身回到了和服商行。 这个观察点叶晓晚已经留意多日，她觉得还没到挑破的时候，先放着，早晚会用得到的。 进到办公室，叶晓晚打开山本太郎送来的档案袋，取出里面的纸张，一张一张翻阅起来。 “基本概况： 上海海军情报总部，由日本海军陆战队、日本海军第三舰队、日本海军驻上海根据地司令部的情报部门合并而成。内设情报部、电讯部、总务科、审讯科、行动队，编制人数116名，机关长山田佑一中佐。 主要任务： 搜集上海口岸及长江流域各口岸军事情报及商业情报；培养有生力量深入内地，获取很多情报；组建有战斗力的行动队，防止突发事件发生。” 看过基本情况，叶晓晚又拿起一张关于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山田佑一的简介，看了起来。 “山田佑一，东京人，41岁，东京陆军军官学校毕业，曾任满洲国海军驻盛京情报处副处长。父母早亡，有一姐姐名叫山田幸子，姐夫是内阁内务省大臣大岛浩介。” 看到大岛浩介的名字，顿时，叶晓晚眼前一亮。 第21章 弹壳 大岛浩介是大岛光夫的父亲，这么看来，这个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山田佑一就是大岛光夫的舅舅。虽然叶晓晚极度厌恶大岛光夫，可是有了这层关系，接近山田佑一就容易了很多。 想到这里，叶晓晚从抽屉里取出了大岛光夫从日本给她寄的几封信件。来上海这一个月，大岛光夫从日本寄来了四封信，叶晓晚一封没有拆开过。现在情况有变，为了能接近山田佑一，通过大岛光夫是最便捷的方式了。 为了地下工作，很多时候只能违心负重前行。 连续拆开三封信，都是些肉麻求爱的话，没有什么有价值的。 叶晓晚多少有些灰心。 多年的地下潜伏，培养了她锲而不舍的信念，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弃。于是，叶晓晚又打开第四封信，开篇还是一堆肉麻的话，不过，到了末尾有一句话令叶晓晚心头一振。 “中村小姐，我的舅舅山田佑一已经被海军军令部任命为上海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你在上海如果遇到什么难题的话，你可以去找我舅舅帮忙。我已经给他去了电报……” 叶晓晚反复看过之后，合上信纸。 这一次，终于有了去见山田佑一的理由，这个理由足够的充分。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叶晓晚决定，下午去海军情报总部会一会山田佑一。 …… 海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审讯科科长田中大戒进到山田佑一办公室，敬礼道：“机关长，有事向你禀报。” “什么事，说。”山田佑一道。 “机关长，是这样。昨天在八字桥桥口发现一个人很可疑，就把他抓来了。” “怎么样？审出什么来了吗？”山田佑一问道。 “这个人是个滚刀肉，该上的刑都上了，可还是说他是良民，说我们抓错了。我觉得，越是这样，就越是可疑。” “既然不说实话，那就接着审，直到审出来为止。对了，在他身上搜出来什么没有？”山田佑一问道。 “除了两本证件外，只有一个子弹壳。” “子弹壳？什么子弹壳？” “机关长，就是这个。”说着，田中大戒把从梅花身上搜出来的子弹壳递给了山田佑一。 山田佑一接过子弹壳，看了又看，道：“这就是最普通的步枪子弹壳，可这个子弹壳上为何刻着一个‘雁’字？” “我问过这个嫌疑犯，他说他小名叫大雁，所以就在子弹壳上刻了一个‘雁’字，做自己的护身符。” “这个理由很牵强啊。 这样，你把这个子弹壳留在我这，我再研究研究，你继续去审，一定审出这个人究竟是谁。”山田佑一道。 “骇！机关长。”田中大戒应声道。 …… 田中大戒刚出办公室，勤务兵来报，“报告机关长，上海樱机关机关长中村由美求见。” 听到中村由美的名字，山田佑一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外甥大岛光夫跟他提及过，让他在上海照顾一下中村由美。没想到，这个中村由美自己倒是找上门来了。 山田佑一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自己的努力，更多的是靠担任内务省大臣的姐夫大岛浩介的扶持，现在外甥有事相求，自然不能怠慢了。 于是道：“快请中村由美机关长进来。” “骇！”勤务兵道。 …… 几分钟后，叶晓晚进到了山田佑一的办公室。 山田佑一见叶晓晚进到屋中，起身道：“中村机关长，你请坐。” “好的，山田机关长。”说着，叶晓晚在山田佑一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坐下后，叶晓晚道：“山田机关长，大岛君给我写了信。说他的舅舅就是新任的上海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山田佑一，既然是大岛君的舅舅，我自然要来拜访一下。” “中村机关长，您是内阁情报部直属的樱机关机关长，本应我去拜访你的。只是军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抱歉。”山田佑一客气道。 “不，山田机关长，你们军队才是帝国的栋梁，内阁也是为你们服务的。包括我这个樱机关，同样是为上海的军队服务。” “中村机关长，你这是客气了。我跟我的外甥大岛光夫说过，只要中村机关长有求助，我定会责无旁贷，尽我所能予以帮助。中村机关长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山田佑一道。 听到山田佑一的话，叶晓晚知道，自己该说正事了， “既然山田机关长如此直言，我就不客气了。 内阁情报部在上海成立樱机关的目的，就是搜集上海各方面的情报，去伪存真加以汇总，向内阁承报。因为上海没有陆军的驻军，陆军的最新动态我这边根本无法掌握。我想向山田机关长求助，您要是有陆军的最新情报，如果不是军事机密的话，能否给我提供一下，以便我向内阁情报部承报。” 听了叶晓晚的话，山田佑一沉默片刻后，道：“陆军都是一群无脑之辈，做事莽撞的很，真的需要内阁加以约束。中村机关长，只要我这边有了陆军方面的最新动态，一定会第一时间与你分享。也希望你第一时间承报给内阁情报部，以便内阁迅速做出反应。” 听到山田佑一的话，叶晓晚清楚，自己来此目的已经达到了，便说道：“那就多谢山田机关长了。你军事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有时间的话，到樱机关来坐。” “好，中村机关长，我一定会去了。”山田佑一起身道。 山田佑一站起来的时候，因为撞了一下桌子，桌子上放着的弹壳滚到了叶晓晚这边的地上。 叶晓晚见有物品掉了下来，便伏下身将弹壳拾了起来。 拿到手中，弹壳上的“雁”映入她的眼帘。叶晓晚的心猛地一紧，心跳一下加快起来。 “中村机关长，谢谢你。”山田佑一走到近前道。 叶晓晚听到山田佑一的声音，努力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将弹壳递给了山田佑一，道：“山田君，这是你打仗留下的弹壳？” “不，这是从一名嫌疑犯身上搜出来了，不是我的东西。”说着，山田佑一将弹壳接了过来。 听到山田佑一这么说，叶晓晚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又揪了起来。她真想问一问这个嫌疑犯的情况，不过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问多了就会引起山田佑一的怀疑。 于是道：“山田机关长，那我就走了。” “好，改日我定会登门拜访。”山田佑一道。 第22章 失误 樱机关，机关长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外面又下起了雨。叶晓晚的心跟外面的天气一样，格外的阴郁。 那个刻着“雁”字的弹壳，叶晓晚再熟悉不过了。 自己的代号是“落雁”， 汪帆的代号是“芦雁”， 汪帆有个刻有“雁”字的弹壳， 自己有个刻有“雁”字的钢笔。 可以断定，刚才在山田佑一办公室见到的弹壳，就是汪帆常带在身上的弹壳。 难道，汪帆人在上海？ 难道，汪帆已经被抓到海军情报总部了？ 叶晓晚想着每一个可能。 可是这些，至少现在都无从考证。 多年来的潜伏，叶晓晚深知，越到这个时候越要冷静。可是，关心则乱，对于自己最牵挂的人很难做到处乱不惊。 五年了，终于有了汪帆的线索，可近在咫尺，却好像远在天涯。 怎么办？ 这该怎么办？ 叶晓晚望窗外的细雨，一时间，心乱如麻，理不出半点头绪。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办公室中，只有沈千舟和于春晓两个人。 “团长，我好像被人跟踪了。”于春晓道。 听了于春晓的话，沈千舟心头一惊忙问道：“知道谁在跟踪你吗？” “不知道。 不过，连续两天出门，我都觉得有人在跟踪我。特别是今天上午我一进到租界，就发现后面有尾巴。为了不暴露观察点，我只是在日本街买了些水粉和布料，看了一下设在那里的死信箱，就回来了。过了八字桥闸口，桥的这边，我又发现有人跟踪我。”于春晓道。 “今天你去租界，化装了吗？”沈千舟问道。 “化装了。用的是第三个身份，与我本人形象差的并不多，熟悉的人，是能认出来的。”于春晓想想说道。 沈千舟沉默片刻后，道：“春晓，我可能犯了一个错误，也许正因为这个错误，你才会被人跟踪的。” “团长，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你能跟我说清楚些吗？”于春晓问道。 沈千舟叹了口气道：“我忽略了一件事，你认识郭威，那郭威也就认识你，我不应该这么早把郭威放了。很有可能把他放了之后，他来这蹲点，认出你了。” 听到沈千舟的话，于春晓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如果郭威认出了我，那他一定会怀疑，之前我们明知道他是军统的人还抓他，一定是有目的的，所以军统派人跟踪我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你不用担心，无凭无据，不会把你怎么样。郭威向日本出卖情报的供词还在我们手中，投鼠忌器，他们也不敢动你。不过以后你要减少独自出门，我担心军统这帮人狗急跳墙，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还有，你的第二个身份，就是第一次见到郭威时候的样子，不能再用的，郭威也是军统特工，很容易联想到的。另外，暂时停止与上海地下组织外围联络，江海的人不敢轻易动你，可这些外围组织他们可就不会有顾忌了，一定不能被军统抓到什么把柄。”沈千舟道。 “团长，我知道了。还有三天，就是你和组织在安全屋见面的日子了，既然军统怀疑了我，估计你也会在他们监视之内，要小心了。” “放心，对付军统这些人我还是有把握的。”沈千舟自信道。 “团长，我去公共租界那边，在日本街的死信箱，带回来一个新的消息。” “什么消息？” “信上说，海军情报总部、就是那个山田株式会社的负责人，又出现了。”于春晓道。 “这个人消失了将近半个月，像这么重要位置的人突然消失，一定有什么阴谋。只是我们在租界，人手实在太少。盯这个人，靠我们在租界的几个人有心无力，根本不行。看来，我还得跟我那个老同学通通气了。” 听了沈千舟的话，于春晓翘着小嘴道：“团长，那个江海总想着致你于死地，你怎么还跟他走的这么近啊？” “春晓，江海这个人，除了对地下党仇视与我们为敌外，抗日绝对是把好手。这种人我们一定团结在我们身边，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与他携手抗战。我就是要他赖上他，让他不跟日本人斗都不行。”沈千舟道。 …… 百乐门，歌舞厅。 唱完一曲后，宋娇娇从舞台上走了下来。这时，一个大大的花篮送了上来。司仪高喊:“徐振东先生送花篮一个。” 听到司仪的喊声，宋娇娇知道，那个日本中佐又来了。 徐振东是山田佑一为自己起的中文化名，为的是出了公共租界到了sh市辖区掩人耳目。今天来到百乐门也不例外，用的还是徐振东这个名字。 自从与江海发生关系后，宋娇娇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她只希望这一天能来的晚一些，自己能再多陪陪江海。 从开始是对自己身体的抗拒，到现在已经主动索取，宋娇娇能感受到来自江海的爱意。可惜，这种爱意无法长久，人在军统，身不由已。今天，就要用自己的身体来征服这个日本人了。 虽然有遗憾，不过，宋娇娇已经准备好了。为了江海，为了党国，也为了自己，这个日本人一定要搞定。 宋娇娇一摇一晃地走到山田佑一身前，娇笑道：“徐老板，我在这坐坐可好？” 望了眼前一颦一笑风情万种的宋娇娇，山田佑一连忙让她座下，拉着宋娇娇的手，道：“宋小姐，坐，坐，快坐。” 宋娇娇坐到山田佑一身边，手臂搭在他的身上，一脸媚笑道:“徐老板，这两天怎么没过来？是不是把我忘了。” “哪能呢，哪能呢。”山田佑一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到了宋娇娇的腿上，向上摸了起来。 宋娇娇用手轻轻将山田佑一的手移走，道:“徐老板，这么多天没见面了。怎么，这一见面就要占我便宜了？” “哪能白占你便宜呢，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山田佑一从包中拿出了一个礼盒。 打开礼盒，一条镶嵌着蓝宝石的项链呈现在宋娇娇眼前。 第23章 爽约 宋娇娇拿过礼盒，看了看里面的项链道:“徐老板，不错，真不错。” “这可是非洲蓝宝石，我给你戴上。”说着，山田佑一从礼盒中取出项链，戴在了宋娇娇脖子上，一双手有意无意地在宋娇娇胸前蹭了又蹭。 “徐老板，你的礼物我很满意。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大大惊喜了？”宋娇娇靠在山田佑一身上，道。 “那就要看宋小姐会不会给我个惊喜了。”山田佑一色眼迷离地盯着宋娇娇道。 “哦？什么惊喜？”宋娇娇点着一根香烟，吐着烟圈道。 “什么惊喜？宋小姐，可否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啊。”说着，山田佑一把手又放到了宋娇娇腿上。 宋娇娇当然知道山田佑一说的共进晚餐是什么意思，将山田佑一不老实的手移走，道：“徐老板，全百乐门都知道，我宋娇娇送卖艺不卖身，多少人一掷千金要和我共度春宵，我都不屑一顾。你一条项链，就想让我跟你共进晚餐？想的倒美。” “一条项链不够的话，这够不够啊。”说着，山田佑一从怀中取出了一叠美钞，放到了茶几上。 宋娇娇知道，该做的戏已经做足了，到收网的时候了。 于是，宋娇娇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摸了摸美钞的厚度，随手放到包中，娇滴滴地说道：“徐老板，共进晚餐的话，还上我那去。我家的床更大，更软，更舒服。” 听到宋娇娇的话，山田佑一顿时心花怒放起来，道：“好，我的小美人。你的家在哪？” “长城公馆208房。”宋娇娇媚声道。 …… 长城公馆外，隔着一条马路，江海坐在车里，远远向宋娇娇的房间望去。 宋娇娇从百乐门出来，上了山田佑一的车，江海就一直跟在后面。见到宋娇娇和山田佑一亲密地挽着胳膊一起进到长城公馆，江海便在不远处将车停下来。 熄了火，远远观望。 宋娇娇和山田佑一已经进去有些时间了，灯还一直亮着。这个时候，房间里亮着的灯突然灭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一阵阵刺痛涌上了江海的心头，令他心烦意乱起来。 本想点根烟，让自己冷静一些。 可想到长城公馆门口还有山田佑一两个随从，江海担心被他的随从发现，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过了很久，房间里的灯又亮了起来。 又过了很久，山田佑一从公馆里面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叫上随从，上了车，不久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江海在外面又等了一会儿，见山田佑一不会再回来。便下车，进到了长城公馆。 敲开宋娇娇的房门，只见宋娇娇光着脚，穿着薄薄的睡衣，披着散乱的头发站在门口。 似乎知道江海会过来，宋娇娇道：“进来。” 江海进到屋中，随手关上了门。 宋娇娇坐到床上，靠着床头对江海说道：“有烟吗？” “有。” 江海掏出香烟，递给了宋娇娇，划着洋火，为她点着。 宋娇娇吐了一口烟圈，可能是吸的太猛的缘故，咳嗽几声后，道：“这个日本人说，前段时间他去了武汉，又去了南京，所以才没过来找我。” “他说没说去武汉和南京做什么？”江海试着问道。 “我没问，他也没说。 一夜夫妻，还没到交心的时候。不过，你放心，我对我的身子还是有信心的。他来第一次，就想第二次，这个人我吃定了。”宋娇娇又猛吸了一口烟道。 “娇娇，难为你了。”江海试着安慰道。 “难为？我没觉得。 我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本来身子也不干净。陪他睡一觉，给了我一条项链，一沓美钞，比我做暗娼时候强出一百倍。行了，要是没有什么事，你就走。万一他回来，就不好办了。”宋娇娇将烟掐灭道。 “那，那我走了，烟给你留下，你也早些休息。”说着，江海起身离开了宋娇娇的房间，随手关上了门。 听着江海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宋娇娇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了，抱着枕头痛哭起来。 …… 广发民巷，24号。 沈千舟设在sh市区的安全屋。 今天是周日，也是沈千舟与梅花约定在安全屋，见面的日子。 午饭过后，沈千舟换上了西装，而于春晓也换上了一身长裙。为了迷惑军统的眼线，沈千舟和于春晓举止有些亲昵，就好像是一对情侣周末要出门逛街一样。 尽管在军营里于春晓有些假小子的样子，可底子却不难看，稍稍打扮也是个俊俏姑娘。虽然和沈千舟是假扮的情侣，可于春晓心里却希望这是真的。为了这次出门，特意打扮了一番，从来不化妆的她，也描了眉毛，涂了口红。 沈千舟开着车，于春晓坐在了副驾驶座位，二人一起离开了保安四团的军营。 与上一次与梅花见面一样，沈千舟离安全屋几个路口便下了车，于春晓则把车开到了路口商场道边，等着沈千舟回来。 沈千舟在安全屋周围转了几转，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后，才来到安全屋。打开院门的大锁，走了院子。 回手将院门关上，一个人进到了屋里。 与梅花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半，还有十分钟。沈千舟坐在屋子里，等着梅花的到来。 到了一点半，外面还没一点动静，沈千舟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地下工作者，时间概念极强，一般情况来讲不会迟到的，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可转念又想，公共租界到这里暗探众多，估计梅花也怕有人跟踪，小心起见，晚到一些，也有可能。 可左等右等，一个小时过去了，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钟，梅花还是没有到。 沈千舟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 地下工作的特殊性，决定了地下工作的纪律性。对于梅花这样高级特工来说，过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到，提前也没有告知，那很有可能是遇到了不可预知、无法解决的事。 沈千舟知道，这种情况下，为了安全起见，不能再等了。 于是，他起身离开了安全屋。 第24章 货郎 回到车里，于春晓见沈千舟沉默不语，神色有些异常，便问道：“团长，你怎么了？今天去安全屋见梅花，不顺利吗？” “春晓，一定是出事了。”沈千舟语气肯定地说道。 “团长，出了什么事？” 沈千舟直了直身子，道：“今天是我跟梅花在安全屋见面的日子。可是梅花并没有来，安全屋周边也没有可疑的人出现。我判断，梅花同志很有可能出事了，所以才没有来。” “团长，要是这样的话，你不是很危险了？”坐在副驾驶的于春晓道。 “我在安全屋四周观察了，安全屋周围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说明这个安全屋没有其他人知道，还是安全的。安全屋没事，我就没有事。” “那就好。团长，你说会不会是军统干的？” “这个不好说，有可能，不过不确定。梅花同志平时行动在公共租界，也有可能是日本人干的。” “团长，那我现在就去公共租界那边打探下消息。”于春晓道。 “不行，你已经被军统盯上，单独行动太危险，一旦你落了单，我担心军统这些人做了出格的事，把你抓了就不好办了，你还是留在团部更安全。” “无凭无据，他们不敢的。要是军统真的敢动我，我就提我爹。”于春晓道。 “春晓，你爸是谁，我知道，军统这帮人可不知道，万一做了出格的事，就不好办了。还是谨慎些好。” “那，那就安排其他人去公共租界打探一下，也许能打探到梅花的消息。”于春晓道。 “我们的同志都没有见过梅花，凭借之前那张画像，连梅花的样子都很难认出来，别说打探梅花消息了。我想好了，我要亲自去一趟公共租界，查一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沈千舟似乎下了决定，说道。 “团长，你去公共租界，太危险了。万一让日本人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一定会想尽办法致你于死地的。”于春晓连忙道。 “春晓，只有我见过梅花，别人是替代不了我的。这是重回组织怀抱最好的机会，我不想放弃。放心，去公共租界我会换一个身份，不会让别人认出来的。”见于春晓一脸不愿，沈千舟安慰道。 “团长，我知道你的易容术，外人根本看不出破绽。可是，毕竟是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太危险了。再说，师长经常找你，你要是不在，我怎么跟师长交代。” “你就说我去侦查敌情去了，师长不会说什么的。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让李副官临时处理，回去我跟他说一声。还有，你不能一个离开团部，也不能跟地下党的外围组织联系，军统这帮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知道吗？”沈千舟一脸严肃地说道。 听沈千舟的语气，于春晓知道已经劝不住他了，只好说道：“团长，那你要小心了。” “放心，我会小心的。还有，我去公共租界的事，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有人问到，你就说不知道。” “团长，我明白。”于春晓点头道。 …… 黄兴路，御品轩古董店。 江海拿着郭威的跟踪记录，一页一页地翻阅着。 看完之后，向郭威质问道：“这么多天，就这么点东西？” “组长，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于春晓很少离开团部，即便出门，也是和沈千舟同进同出。沈千舟进出都开着车，我们也跟不上啊。”郭威解释道。 “你的意思，我还得给你配辆车了？”江海怒道。 见江海一脸怒容，郭威连忙道：“这个倒不用。” “蠢货，你们就是一群蠢货。我判断，十有八九你已经被保安四团发现了，才拿不到有价值情报的。” “组长，不应该啊，我跟踪的水准在组里也是首屈一指的，跟踪个小姑娘不可能被发现的。”郭威摇头道。 “所以才说你是蠢货，连个小姑娘都跟不住。行了，既然从于春晓身上拿不到什么有价值情报，你的小组先从保安四团那边撤下来，我给你安排一个新任务。” “组长，什么任务？”郭威问道。 “据内线传来的消息，日本海军在公共租界偷偷建起了防御工事，你对公共租界那边熟悉，你让公共租界天龙会的兄弟配合你，把日本人在公共租界建的防御工事的位置在地图上标注清楚。这件事，不能有任何疏漏和偏差。”江海命令道。 听到这个任务，郭威觉得比盯保安四团似乎容易不少，连忙道：“组长，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郭威，别以为这个任务容易。这是事关战局的侦查，要是有一点疏漏和偏差，就要军法处置，听到了吗？”江海厉声道。 “组长，一定完成任务。”郭威信誓旦旦道。 …… 上海，公共租界。 沈千舟脸上涂得黝黑，头上戴着斗笠，身上穿着粗布衣裳，挑着一个长扁担，扁担上挂着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水壶水瓢。打眼一看，就是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到了上海后，为了将来行动方便，未雨绸缪，沈千舟备用了几个身份。 这个卖货郎，就是其中的一个。 卖货郎这个身份最大的好处，不仅可以走街串巷叫卖，而且设在公共租界的几个观察点，红光理发店、大福食杂店还有老木头包子铺都需要这些水壶水瓢，去这些地方售卖也不会引起特务的怀疑。 梅花突然间失去了联系，令沈千舟万万没有想到。 本以为终于找到了组织，倦鸟终于可以归巢，却没料到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仅仅见了一面，梅花就与自己失去了联系。尽管梅花告诉他了一个紧急情况联络的死信箱，可沈千舟觉得，在知道梅花下落之前，这个死信箱不能轻易启用。 一条街，一条街走过，沈千舟不知不觉走到了吴淞路。 红光理发店和老木头包子铺都在吴淞路上，是去红光理发店，还是老木头包子铺，沈千舟犹豫起来。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临近晌午。沈千舟决定先到去老慕头那，正好赶上了饭点，吃几个包子，垫一垫肚子。 于是，沈千舟挑着担子，一边吆喝一边向老木头包子铺走去。 离包子铺档口还有二三十米，沈千舟便正看见一名穿着和服的日本女子正在那里买小笼包子。 第25章 特别 凑到近前，沈千舟听到这名日本女子用不很流利的汉语说着：“老板，买一笼香菇油菜馅的小笼包，别忘了蘸料里面加些麻油。” “好嘞。”老慕头拎起一个屉笼，交给了这个日本姑娘道：“小姐，小心拿着，别烫到了。” “好，等我家主人吃过后，我再把屉笼给你送过来。”说完，这名日本姑娘拎着包子，转身离开了。 沈千舟望着这名女子进到了斜对面的和服商行，方才来到档口前。 老慕头见是一个挑着扁担的货郎，便问道：“大兄弟，你要什么馅的包子？在这吃，还带走？” “老慕头，是我。”沈千舟用他本来的声音说道。 老慕头一听就听出了是沈千舟的声音，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团长，你怎么来了？” “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我要亲自来这边看看。你说的樱花和服商行，就是这家？”沈千舟问道。 “对，就是这家。 今天白天，我又看到有穿海军制服的日本军官进出这个樱花和服商行。日本大使馆、日本陆军、日本海军都有人在此出入，看来，这个和服商行道行不浅啊。”老慕头道。 听到老慕头的话，沈千舟对这个和服商行的怀疑也愈发浓烈起来。日本海军、日本陆军一直以来水火不容，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陆军海军都与之合作，这个和服商行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也许，梅花突然失去联系，都有可能与这家和服商行有关。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老慕头，你给我拿屉包子，我们边吃边聊，省得有人怀疑。” “好嘞，团长。”老慕头应声道。 沈千舟将扁担放在了店铺门口后进到店中，面向着和服商行的方向坐了下来，问道：“老慕头，这个和服商行总来你这买包子吗？” “是啊，那个日本姑娘说，她的主人很喜欢吃我做的包子，特别是香菇油菜馅的。她这个主人吃法也挺特别，蘸料一定要加麻油，上海这地方很少有这么吃的。”老慕头道。 “香菇油菜馅？还要蘸着麻油？”沈千舟一下想起了什么，心中一动问道。 “是啊。” “老慕头，你说这个和服商行是个日本女人负责的？”沈千舟接着问道。 “是的团长。 不过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善茬，防范意识特别强，都一个月了，我连个正脸都没看到过。有时候我都觉得，她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在盯着她，故意不让我看到正脸的。” 听了老慕头的话，沈千舟陷入了深思中。 有种强烈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 “难道会是她？” 不会， 不会， 不会这么凑巧的，也许是自己睹物思人，想多了。 可越是这么自我否定，就越是觉得真的有这种可能。 从见到老慕头拍的照片那一刻起，沈千舟就觉得照片里的背影似乎在哪里见过。毕竟照片模糊，沈千舟也没再深想。 今天到了包子铺，知道了这个日本女人喜欢吃蘸着麻油的油菜香菇馅包子，他一下就想到了五年前失踪的叶晓晚。 叶晓晚最喜欢吃油菜香菇馅包子，而且喜欢蘸着麻油吃。 叶晓晚的母亲是日本人，这个女人也是日本人。 叶晓晚对危险有敏锐的第六感，这个女人同样防范意识很强。 加上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难道，她真的是五年前失去联系的叶晓晚？ 沈千舟不禁心潮澎湃起来。 不过理智告诉他，没有见到本人之前，就不要太过乐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想到这里，沈千舟问道：“老慕头，负责和服商行的女人叫什么，你打听到了吗？” “团长，没有。”老慕头摇头道。 “那她一般什么时候会出门？”沈千舟又问道。 “这个女人很神秘，很少出门。即便出门，也都是在门口上车，没有什么规律。”老慕头想想道。 “那她一天买几次包子？” “之前，只有中午来买，偶尔也会晚上来买。不知为什么，这两天买的次数多了起来，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来买。” “这样，你把蒸油菜香菇馅的屉笼给我，我有用。”沈千舟想想说道。 “我这些屉笼都是一样的，没有哪个是专门来蒸油菜香菇馅的。这样，油菜香菇馅一天也就能卖五屉，我挑出五个屉笼，专门来蒸油菜香菇馅的包子，这样就不乱了。团长，你看怎么样？”老慕头想想道。 “行，你给我拿五个屉笼，记住，油菜香菇馅的，一定要用这五个屉笼蒸。” “知道了，团长。” 老慕头虽然不知道沈千舟要做什么，不过他清楚，团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不该问的，自己没有必要去问。 沈千舟拿着五个屉笼来到后厨，从身上取出小刀，在每一个屉笼外沿用力刻着一行字 ——你看南雁掠过，我等北雁归来。 刻好之后，又仔细看了又看，才将这个五个屉笼从后厨拿了出来。 “老慕头，这五个屉笼交给你了，千万别忘了我跟你嘱咐。我去另外几个点转转，晚上可能还会回来。” “好的，团长，我记得牢牢的。”老慕头道。 …… 离开老木头包子铺，沈千舟并没有去红光理发店。 按照他的部署，在公共租界四个观察点的六名同志，韩树伟是负责人，其他的观察点有什么情报都是向他汇报。如果有重要情报，韩树伟再回团部，向自己汇报。 韩树伟刚刚通过于春晓向自己汇报过，自己没必要再过去一趟了。而大福食杂店就在海军情报总部斜对面，一旦发生战事，这个情报总部将会是自己最强劲的对手。过去观察一下，很有必要。 想到这些，沈千舟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来到了大福食杂店。 大福食杂店一共两人，一个老板，一个伙计。他们两个都是沈千舟在独立师发展的地下党员。 老板名叫赵玉龙，之前是独立师后勤处三排排长，为人和善，自来熟，因为身材微胖，沈千舟便给他起了个“金猪”代号； 伙计名叫李大鹏，之前是独立师侦察连的战士，岁数不大，长得虎头虎脑的，“小虎”就成了他的代号。 食杂店面积不大，只卖一些日常用品，在食杂店外面还支了个烟摊，赵玉龙和李大鹏两人轮流在食杂店呆着，一边售卖着香烟，一边观察着斜对面海军情报总部的一举一动。 第26章 独龙 沈千舟挑着担子，来到烟摊前，向坐在烟摊前的赵玉龙问道：“老板，要水壶吗？” 赵玉龙听到沈千舟的话，心里一惊，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个挑挑子的货郎道：“你这水壶怎么卖？” 沈千舟见四下无人，道：“玉龙，是我。” 听到货郎叫自己的名字，赵玉龙便听出来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团长，小声问道：“团长，你怎么来了？” “玉龙，日本人最近在码头动作越来越多，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情报总部，有没有什么大的动静？”沈千舟一边拿着水壶让赵玉龙看货，一边小声问道。 赵玉龙接过水壶，道：“团长，最近海军情报总部进出的生面孔越来愈多，看来日本人要有行动了。不过，情报总部守卫很严，我们根本无法了解里面的情况。” “玉龙，不用着急，千万不要冒进。你们这个观察点，将来会有大用，所以一定不能暴露身份。没有把握的事，也不要轻易涉险。” “团长，我明白，有一件事我向你汇报一下。” “什么事？” “最近这段时间，情报总部的负责人晚上经常外出，差不多后半夜两三点钟才回来。”赵玉龙小声道。 “你怎么知道是情报总部负责人呢？”沈千舟问道。 “那辆吉普车，只有负责人在坐，应该错不了。” “我知道了，这个情报很重要，你们要继续留意，有什么情报立刻汇报。” “好的，团长。”赵玉龙道。 …… 离开了大福食杂店，沈千舟穿过几条街，来到了公共租界中心区域的三一教堂。 这是设在公共租界的第四个观察点。 与其他三个观察点是盘下来的店铺不同，在这里，沈千舟安排的人做了教堂的门卫。教堂的塔楼，就是门卫平时休息的地方。 沈千舟安排在这里的，是保安四团行动队狙击手常江。同样，常江也是沈千舟在独立师发展的十二名党员之一，代号“独龙”。 三一教堂的塔楼是整个公共租界最高的建筑，不仅利于观察，更利于狙击。沈千舟把“独龙”放到这里也是用心良苦，将来一旦与日本人发生战事，这个狙击点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走到教堂门口，沈千舟向向门卫处望了望，透过门卫的窗户望去，正是常江当班。 于是，他走到跟前，拿着一个水壶对常江道：“兄弟，有没有水给一口喝。” 听到沈千舟的话，常江心头一惊，定睛向沈千舟看去。毕竟是狙击手，眼力非常人所及，加之之前听到了沈千舟的声音，常江认出眼前的就是自己的团长。 于是接过水壶，说道：“你等等，我给你舀水去。” 过了一会儿，常江从门卫室走了出来，将水壶递给了沈千舟，小声道：“团长，有什么行动吗？” “暂时没有，我就是过来看看。”沈千舟喝了一口水，道。 “团长，在这都好几个月了，我手都痒痒了，再呆我就憋出病了。”常江抱怨道。 “你急什么，早晚有用的着你的时候。你要是闲的慌，我再给你安排个任务。” “团长，什么任务？你说。”常江兴奋道。 “据我观察，三一教堂的塔楼是能望到海军情报总部的。白天、晚上你有空就给我盯着那边，看看有没有大量的车辆进出。” “团长，哪个是海军情报总部？”常江问道。 “就是大福食杂店对面的二层楼，我目测了一下，那个楼据塔楼不到六百米，在你的狙击射程之内，将来你这个观察点，能派上大用场的。”沈千舟道。 “团长，我就等着那一天呢。” “所以，你不要觉得没事做，从现在开始从，除了正常教堂工作外，你的眼睛要时时刻刻盯着海军情报总部，听明白了吗？”沈千舟语气严肃地说道。 “团长，我听明白了。” “听明白就好，如果有情报要第一时间向老韩汇报。我走了，你要保护好自己。” “团长，你也要小心。”常江道。 离开后三一教堂，设在公共租界的四个观察点除了红光理发店外，都走了一边。 沈千舟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 晚饭时间就快到了，和服商行会不会到老慕头那买包子？沈千舟无比期待起来。 于是他挑起担子，向老木头包子铺走去。 …… 又到了晚饭时间，忙碌了一天的叶晓晚，似乎没有什么胃口。 从山田佑一办公室看到那个弹壳起，叶晓晚就没有一天能睡好觉的。她能确定，山田佑一办公桌上的弹壳就是汪帆的，按山田佑一所描述，弹壳是从嫌疑人身上搜到的，那很有可能汪帆已经被山田佑一逮捕了。 这几天，叶晓晚通过各种渠道，试图打听汪帆是否关在海军情报总部的牢房里。 不过，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本来遇事冷静的她，也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这时，浅田良子走了进来，问道：“机关长，晚上你在食堂吃，还是吃包子？” “我……” 连吃了几顿包子，叶晓晚多少也有些吃腻了，可想到食堂的饭菜更不对胃口，便道：“你还是去给我买一屉包子。” “好的，机关长，我现在就去。”浅田良子道。 …… 差不多一刻钟后，浅田良子提着一屉小笼包走了进来，把小笼包和蘸料放在了茶几上，道：“机关长，你慢用，我先出去了。” 说着，浅田良子起身离开。 叶晓晚坐到藤椅上，看着茶几上的小笼包子。不知为什么，她越来越觉得这家小笼包子的味道与五年前在省城时候，汪帆从部队带出来的小笼包，味道一模一样。 打开蘸料包，将拌着麻油的蘸料倒在小碟中，掀开笼屉盖子，一股扑鼻的香气飘了上来，香菇油菜的味道，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用筷子夹起小笼包，蘸着拌着麻油的蘸酱，正准备放进口中。这时，笼屉外沿刻着的一趟字迹引起了叶晓晚的注意。 因为自己代号中有“雁”字的缘故，所以叶晓晚对“雁”格外的敏感，外沿刻着的这一趟的字，恰恰里面有“雁”字。 离近了看去，上面刻的字清晰可见。叶晓晚的心猛地一颤，手一抖，夹在筷子中的小笼包掉到了桌上。 第27章 重逢 ——你看南雁掠过，我等北雁归来。 这句话，只有自己和汪帆知道。五年前，和汪帆有过约定，遇到特殊情况，这句话，就是两人联络的暗号。 难道，汪帆并没有被山田佑一抓到？知道自己在这里，来找自己了？ 一定是，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叶晓晚拎起小笼包就向外走去。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的掩饰，出了和服商行的门，直奔老木头包子铺走去。 人还没到包子铺，她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猛地一转身，向路口胡同处望去，只见一个挑着扁担的货郎站在那里，也正看着她。 这一次， 叶晓晚敏锐的第六感，再一次附体， 叶晓晚很清楚，这个货郎一定就是汪帆。 正当她要走向汪帆的时候，浅田良子从和服商行走了出来，跑到叶晓晚身边，问道：“机关长，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叶晓晚见是浅田良子，平复下心绪道：“哦，今天包子味道有些不对，我想看看是不是师傅换佐料了。” “那我跟他去说就好，不用劳烦机关长你了。”浅田良子道。 “好，那就有劳你了。”说着，叶晓晚将小笼包递给了浅田良子。 这一次，远处的沈千舟看的真真切切， 没错， 就是叶晓晚，就是她！ 想到这里，沈千舟挑着担子缓缓悠悠走了过来。 叶晓晚清楚，沈千舟有意接近她，便下意识地往回走，两人擦肩而过时，沈千舟低声道：“赫德路59号。” 说完，沈千舟继续挑着扁担，沿着马路向前走去。 …… 赫德路59号，一栋弄堂中的二层小楼。 是沈千舟设在公共租界的安全屋。 进到这里，沈千舟努力平复着激动心情，可无论如何试图冷静下来，却没有什么任何效果。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终于又能与叶晓晚相聚。 这样的时刻，怎么能不激动。 一刻钟，过去了…… 半小时，过去了…… 一小时，过去了…… 终于，外面传来了门铃声。 一长，两短；一长，两短…… 没错，一定是叶晓晚来了！ 想到这里，沈千舟打开了房门。 眼前，叶晓晚换了一身深色的长裙，亭亭玉立地站在了门口。 沈千舟真想将她抱在怀中，一解这五年的相思之苦。 可是作为革命者，他深知，自己和叶晓晚身上的千斤重担，男女私情只能继续埋在心里。 想到这里，沈千舟低声说道：“晓晚，你来了。” “我来了，你的样子又变了，我都认不出来了。”叶晓晚也是努力控制着激动的情绪，轻声道。 “咱们屋里说。” “好。”叶晓晚道。 …… 说是二层小楼，实际单层面积并不大，一楼的客厅放一个沙发，一个茶具，就差不多占满了。 沈千舟让叶晓晚坐在沙发，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问道:“晓晚，五年前你为何不辞而别，这些年你去哪了？” “一言难尽，我就长话短说。 五年前，我的叔叔叶春风突然来到省城，连夜让我跟他去了上海。在上海给我布置了任务，借助我在内阁做大臣的外祖父，打入日本内阁情报组织，为国民政府收集情报。在日本，一呆就是五年。一个月前，我被内阁情报处遣回上海，组建樱机关，为内阁情报处收集上海方方面面情报。 汪帆这些年你都在哪？我们的领导孙海清同志现在在哪里？也在上海吗？”叶晓晚问道。 “晓晚，我们共同的上线，孙海清同志牺牲了。他牺牲之后，我就和组织失去了联系。我现在的公开身份是上海警备司令部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另外一个身份是独立师情报处处长。” “孙海清同志牺牲了，你也跟组织失去了联系，那我不是和你一样，也与组织失去了联系？”叶晓晚道。 “是啊，我这些年一直再寻找党组织，可始终未能如愿。一周前，我与上海地下组织负责人梅花取得了联系，也见了面。我把我的情况和信物都交给了他，让他联系上级组织甄别我的身份。没想到，梅花突然失去了联系。这次我乔装来到租界，就是来找他的。” 听到沈千舟的话，叶晓晚一下想到了什么，道：“你的信物？是不是那个刻着‘雁’字的子弹壳？” “是啊，我记得你也有一支笔帽上刻着‘雁’字的钢笔。” “那就坏了。”叶晓晚脸色一变道。 “晓晚，什么坏了？”沈千舟不解道。 “汪帆，一周前我去海军情报总部去见山田佑一中佐，我在他的桌子上看到了这个子弹壳。当时他说是在一个嫌疑犯身上搜到的，我以为这个嫌疑犯是你，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办法，怎么能把你救出来。没想到，被捕的是梅花同志。” 叶晓晚的一番话，令沈千舟心情顿时沉重起来。沉默片刻后，说道:“晓晚，这么看来，梅花一定是被海军情报总部抓了。我和梅花见面的安全屋并没有出现可疑的人，说明日本人并没有从梅花口中得到什么。不过夜长梦多，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尽快把梅花救出来。” “从海军情报总部救人，很难。不过有一点利好，海军那边并没有传出逮捕了上海地下组织重要成员的消息，这说明，情报总部很有可能并不清楚梅花的真实身份。否则，山田佑一也不会跟我说，抓的是嫌疑人了。” “晓晚，你说的山田佑一是不是海军情报总部的负责人？”沈千舟问道。 “是。” 说着，叶晓晚打开皮包，拿出了一个笔记本，“这是我从到上海之后到现在搜集来的情报，对你一定有用，里面就有海军情报总部的资料。本来，我是想通过你把这些情报传递给党组织的，现在看来只能再等等了。 那个包子铺是你的人？可不可靠？” “是我秘密发展的地下党员，人很可靠。不过，我不想通过他来与你联系。我觉得，那个到包子铺买包子的日本姑娘对老慕头有了些怀疑，通过他传递情报，不安全。”沈千舟道。 第28章 收获 “那个日本女人名叫浅田良子，是我的下属，同时也是内阁情报部放在我身边的眼线。毕竟我和叶春风的关系，内阁情报处是知晓的。 用我，也得防着我。 你说的对，除非万不得已，我们不能通过老慕头来传递情报。现在有个机会，樱机关人手严重不足，需要招募一些外围情报人员，你要是有背景清白的，可以安排到樱机关工作，通过他来传递情报，就安全多了。”叶晓晚道。 “这倒是个机会，我想想。” “我该走了，我是借着见我叔叔的名义，半路过来的。回去太晚了，也会被人怀疑的。汪帆，不，以后我也叫你沈千舟，你要多保重。在没有联络人之前，如果有紧急情况，我在狄思威路有个死信箱，你可把情报投到那里，我这边有什么紧急情报也会投在那里。还有，你那边要是有不重要的情报，也多少给我透露一些。记着，用我们能看懂的方式来写。”说着，叶晓晚站起身来。 “晓晚，你也多保重。”沈千舟深情道。 叶晓晚看着沈千舟道：“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都有些想不起来，你真正长什么样了。” “无论我扮成什么样子，你不是一样能感受得到吗？”沈千舟道。 “是啊，分开五年了，你好像一直在我身边，没有离开过。”叶晓晚自语道。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对于沈千舟来说，这一次公共租界之行，收获之大，是他之前根本没有预料到的。 阔别五年之后，与叶晓晚重逢在上海，叶晓晚还与自己一样，在不同的隐蔽战线上，做着同样的工作。 这令沈千舟无比激动。 叶晓晚给他的情报，沈千舟整整看了一晚。这里面不仅有日本海军情报总部的资料，还有日本陆军在华北的最新动态，甚至日本内阁举棋不定的态度，里面都有涉猎，对沈千舟来说，这些情报实在太重要了。 当然，情报的书写方式，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看懂。即便其他人拿到了笔记本也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唯一令沈千舟遗憾的，就是梅花的被捕。 按叶晓晚说的看到自己那枚弹壳的时间来推断，梅花很有可能一进到公共租界，就被日本人逮捕了。上海地下组织一定会认为，梅花是因为见了自己才会被捕的。这样的话，不仅不会把自己当成同志，还会把自己当成敌人。 即便自己通过死信箱向上海地下组织传递情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这该怎么办？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尽快将梅花从海军情报总部救出来。那样的话，自己的嫌疑就会被洗清。可是，看着海军情报总部的资料，还有叶晓晚的描述，海军情报总部有一百多名特务，还有几百名海军陆战队队员负责外围守卫，想靠强攻救出梅花，几乎没有可能。 一时间，沈千舟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 这时，于春晓拿着一封电文，进到了沈千舟的办公室。 站在沈千舟的办公桌前，于春晓道：“团长，师部来电，经过反复核查，关于日本通过客轮秘密增兵的情报不是从独立师泄的密，这是师部发过来的电函。” 沈千舟接过电函，仔细看了看道：“是鼹鼠发过来的，说明真的不会是从师部泄密了。一般来讲，师部接到我们的情报，会转给军令部，需要高层决断的，军令部会转给侍从室。如果不在师部泄密的，那么泄密的地点不是在军令部，就是在侍从室，这两个地方不是我们能碰的了。好了，暂时这件事先放一放。春晓，你去安排一下，这一两天我要见一下天地帮的吴千愁。” “团长，你是要问吴千愁日本码头多了日本壮丁的事？”于春晓问道。 “嗯，天地帮对码头很熟悉，了解了大概，也好做准备。” “好，我马上安排。团长，你回来真好，你在团里，做什么我都觉得心里有底。”于春晓道。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你也要学着成长，不可能跟我一辈子的。” “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一直跟着你。”说着，于春晓转身离开了沈千舟的办公室。 望着于春晓远走的背影，沈千舟无奈摇了摇头。 于春晓对自己有意思，没调到保安四团、还独立师的时候，沈千舟就清楚。可他更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还有他心中爱着的人。 叶晓晚失踪五年，沈千舟都无法忘怀，五年之后久别重逢，就更不会接受于春晓的感情了。 …… 天地帮，聚义堂。 沈千舟的到访，令吴千愁多少有些意外。 虽然自己的天地帮在保安四团辖区内，与保安四团却很少有交集。 保安四团与其他地方武装动不动出来打秋风不大一样，军纪严明，口碑很好。吴千愁有心结交，却没有门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找上门来，保安四团团长要亲自拜访，吴千愁格外的重视。 上午九点，保安四团的两辆军车在天地帮门口停下。一辆车坐了四名卫兵，另一辆车下来三人，两男一女，为首的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另外两名是行动队队长莫千山和参谋于春晓。 吴千愁见到沈千舟下了车，连忙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说道：“久闻沈团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今日到我天地帮，我天地帮是蓬荜生辉啊。” 沈千舟抱了抱拳道：“吴帮主的威名如雷贯耳，沈某早有耳闻。只不过公事繁忙，今天才有过来拜访，还令吴帮主海涵啊。” “沈团长，你这是折煞老朽了，请进，请进。”说着，吴千愁让着沈千舟进到聚义厅。 几人落座后，沈千舟道：“吴帮主，现在看来，咱们还是很有缘分的。” “哦？沈团长，老朽愚钝，不知道何处有缘？”吴千愁不解道。 “吴帮主你看，你吴千愁中有千字，我沈千舟中有千字，跟我来的行动队队长莫千山名字中也有千字，你说，这还不是缘分吗？” “原来是这样，果然有缘，果然有缘啊。既然有缘，那我为沈团长献上一千大洋，略表心意。”说着，吴千愁将八仙桌上的红布揭开，一千大洋整齐地摆放在了八仙桌上。 第29章 接头 沈千舟见状，笑道：“吴帮主谢谢你的美意，大洋不急。这一次我到贵帮，是有事向你打听的。” “沈团长，承蒙你看的起天地帮，有什么事你尽管问，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吴千愁道。 “好，爽快，吴帮主我就问了。” “沈团长，您讲。” “我听闻，日本人控制的码头，码头上的工人大多都是天地帮的，吴帮主是不是这样啊？”沈千舟问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吴千愁打了一个寒颤，心想，保安四团不是因为这个来清算自己的？ 于是，忙道：“沈团长，我这也是为兄弟们讨口饭吃，绝不是当汉奸啊。再有，最近这帮狗日的也不知道怎么了，把我们天地帮的人陆陆续续给遣退了。汇山、洋浦和三菱码头，我们的人差不多都给遣退光了。沈团长，我现在开始为这帮兄弟生计发愁了。” “我就是来向吴帮主请教这件事的，我想问问，日本人为什么要把你天地帮的人从码头遣退？”沈千舟问道。 “是这样，据我们天地帮兄弟反映，日本人从国内调来了大量的青壮劳动力，码头也进了不少木材、砂石料，好像要建什么，并不想让我们知道。”吴千愁道。 “你们天地帮那么多人，没有人看出来，日本人要建什么的？”沈千舟问道。 “沈团长还真让你问着了，我们天地帮是靠做泥瓦匠起的家，还是能看出来一二的。” “哦？吴老大，帮里的兄弟看出什么了？” “要是没看差，日本人应该是在做军事掩体呢。这些军事掩体做好之后，可以先在码头堆放。真要开始打仗，用不上一天，这些掩体就能布满整个公共租界的每一个街巷。”吴千愁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把你人都遣散了呢。吴帮主，你说你在为天地帮兄弟生计发愁，我倒是有个建议，你看可否？” “沈团长，您讲！” “你天地帮既然有能工巧匠，日本不用，我保安四团用。 日本人建掩体，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了，他们建，我们也要建。不过，估计你也知道。以前跟日本人签过协议，不能在主要道路设置军事掩体和路障，所以只能秘密来建。日本人在码头建，我们就在你天地帮来建。掩体暂存在你天地帮，万一要打仗，这些掩体立刻就能派上用场了。”沈千舟道。 “沈团长，你找对人了，我们天地帮后身靠着河边有一大片空地，足够堆放掩体和路障的了。一旦和日本人打起来，我们天地帮半天之内就会把这些掩体运到指定位置，这一点，沈团长你放心。” “好，痛快。制作掩体的木材、砂石料一个月内陆续运到你这，工钱十天一结，你看怎样？”沈千舟道。 “沈团长，我吴千愁也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这些年受够了这帮狗日的气，为了打日本人，不要工钱我也干。”吴千愁拍案而起道。 “吴帮主，我清楚你的爱国之心，可兄弟们也要填饱肚子干活才有劲。钱是一分不会少的。至于你桌子上的一千大洋，就当我借花献佛，为兄弟们添些口粮了。” 听到沈千舟的话，吴千愁忙道：“沈团长一码是一码，这可万万不可。” “吴帮主，你要是还坚持的话，这个活我可要给别做了。”沈千舟朗声道。 见沈千舟一脸严肃，吴千愁道：“好，这个钱就当是沈团长给兄弟们的口粮。这个活我们天地帮接了，绝不会给沈团长打脸。” “好，那就事上见。”沈千舟起身道。 …… 晚饭后，沈千舟又换上了西装，和换上一身旗袍的于春晓一起离开了军营。 最近段时间，沈千舟和于春晓时常成双成对，一起离开军营。 保安四团都在传，沈团长和于参谋好事将近，甚至还有传言两人已经在军营外住在了一起，离开军营就是出去幽会。 听到这种传闻，于春晓嘴上不说心中却充满甜蜜，而沈千舟更多的则是无奈。 从保安四团出来，拐了两个路口，沈千舟将车停在了兴顺宾馆的门口。 于春晓见停在了兴顺宾馆，脸上微红道：“团长，在这里？” “对，咱们上楼。”沈千舟应声道。 来此之前，沈千舟已经派人在这订好了房间。到了前台，拿着202房间的钥匙，和于春晓一起上了二楼。 打开房门，进到房间。 沈千舟对于春晓道：“春晓，你在房间呆着，半个小时之后，把灯闭了。” “团长，你什么时候回来？”于春晓虽然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可沈千舟说的话，她还是听得懂的，脸色微红道。 “很快，我带着钥匙，你不用给我留门。”说完，沈千舟推开了房门。 见四下无人，走出了房间。 转到拐角处，“一长，两短”敲了敲208房间的门。 208房间的门很快打开，沈千舟四下观察后，进到了里面。 关上房门，房间里一名二十三四岁、身材瘦高的男子轻声说道：“大哥，里面坐。” “好。”沈千舟进到房间，在墙角的沙发坐了下来。 “大哥，我在死信箱收到了你给我的信，是不是要启用我了？”瘦高男子道。 “是。”沈千舟道。 “太好了大哥，我都闲半年了，再闲着我都想重操旧业了。” “你要是敢重操旧业，我把你两只手废了。”沈千舟一脸严肃道。 “大哥，我哪敢啊。 三年前被你制服之后，我就认准你了，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让我做的，就算是金山银山摆在面前，我也不会去做。”瘦高男子义正言辞道。 “万恒，有一件非常艰巨的任务，我思前想后，觉得你最适合。不过这个任务很危险，需要胆大心细，你能做到吗？”沈千舟道。 “大哥，我大本事可能没有，不过论起胆大心细，你们保安四团没人能赶得上我，你就安排。” “那你给我听好了。 日本内阁情报部在公共租界成立情报机构樱机关，搜集上海方方面面情报。现在正招兵买马，我想让你趁着这个机会，打入樱机关。”沈千舟道。 第30章 银蛇 “大哥，这不是小事一桩嘛。 这半年没什么事，我可一天都没闲着，听你的话，天天学日语。虽然不会说，可不少话能听懂了。不过大哥，我的底子有些潮，日本人会用我吗？”瘦高男子问道。 “你过去江洋大盗的经历，正是日本最欣赏的那种，巴不得有几个你这样的人呢。到日本人那，除了我们两人的关系外，其他的事都可以如实跟日本人说，无需隐瞒。” 听了沈千舟的话，瘦高男子直了直身子，道：“大哥，这个活就交给我了，一定不能给你丢脸，搞死这帮狗日的。” 这个瘦高男子名叫王万恒，几年前是苏州一带有名的惯盗。独立师驻防苏州的时候，一次偷盗独立师的军需物资，被沈千舟当场抓获。 被抓获的王万恒并不服气，与沈千舟叫板，要和他比试一下，看看到底谁厉害。王万恒本以为就是痛快痛快嘴，却没想到沈千舟欣然答应，还当场放了他。 再后来，沈千舟凭他过硬的功夫和高超的易容术，连抓了王万恒三次，王万恒终于心服口服，对沈千舟佩服的五体投地。 沈千舟见王万恒秉性不坏，也是因为生活所迫才做起了惯盗。并且劫富济贫，经常用盗取的钱财资助平民百姓。于是便有意与他交往，将他引入正途。 经过两年的严格审查，沈千舟将王万恒发展成了地下党员，代号“银蛇”。与其他人不同，王万恒是沈千舟唯一一名不是在师部发展的党员。在外人眼中，王万恒还是一名劫富济贫的江洋大盗，没人会把他和地下党联系在一起。 这一次，沈千舟调入上海，担任保安四团团长。他深知担子的沉重，对付日本人，一定要用精兵强将。于是，便将他发展的十二名党员中的十名带到了上海。 十名地下党员，六名安排到了公共租界的四个观察点。 红光理发店安排的是“猎犬”和“瘦猴”； 大福食杂店安排的是“金猪”和“小虎”； 老木头包子铺安排的是“山羊”； 三一教堂安排的是“独龙”。 另外四名党员则在sh市辖区。“小兔”留在他身边做参谋，“野牛”担任保安四团行动队长，“猎犬”则假扮车夫在周边刺探情报。 只有“银蛇”从跟着沈千舟来到上海那天起，沈千舟便让其以逃避苏州警署追捕为由，混迹在sh市井之间。时不时做上一两起小案子，在警署那里留下些案底。 这一切的未雨绸缪，都是为了将来启用银蛇时做的准备。 与叶晓晚见面后，沈千舟便在考虑将谁安排在樱机关，成为自己与叶晓晚的联络人。 沈千舟清楚，独立师内部发展的党员，深挖的话，身份都有可能暴露。不能派独立师的人到那边做卧底。只有银蛇，对外身份只有一个，独来独往的江洋大盗。自己与银蛇的关系于春晓都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于是，沈千舟通过死信箱唤醒了冬眠半年的银蛇。 …… 向银蛇交代完任务之后，沈千舟离开了银蛇的房间，钥匙打开了202房间的门。 进到里面，屋子里一片漆黑。 借着透过窗帘的街上灯光，沈千舟看到于春晓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 见沈千舟回了房间，于春晓指了指窗外道：“团长，宾馆外面眼线，现在还没有离开。” “是军统，还是日本人？”沈千舟问道。 “说不好，我觉得日本人不敢在市辖区明目张胆地跟踪你，军统可能性更大。”于春晓道。 “这个江海，这是贼心不死，想置我于死地。春晓，我们，走。”漆黑的房间里，对面飘来于春晓身上阵阵的香味，沈千舟觉得再呆下去，有些不妥，便说道。 “团长，刚关灯不到半小时就走，会让人怀疑的。你要是累了就去床上躺着，我在沙发上坐着就行了。”黑暗中，传来了于春晓的声音。 “好，那我去床上躺着了。”沈千舟觉得于春晓说的有道理，便一个人走到床边，靠着床头坐了下来。 沉默片刻，于春晓道：“团长，外面监视我们的人，见我们两个人在房间里，一定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团长你的名声就会被这帮小人污蔑了。” 听到于春晓的话，沈千舟很清楚，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为了不被人怀疑，自己与银蛇见面只好拉上于春晓。而男女关系是最好的保护伞，只是自己忽略了于春晓的感受。 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孤男寡女两个人，在宾馆呆上这么长时间，还关了灯，是人都知道在做什么。 真正在意名节的是她，而不是自己。 不过这个时候，也只能装糊涂，说多了，反而不好。 于是起身道：“只要我们光明磊落，还怕这些宵小不成？春晓，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把灯打开，咱们呆一会儿也该走了。” “好，团长。”于春晓应声道。 …… 公共租界，西街裁缝铺。 西街裁缝铺与广生中药房隔着两条街，一里多远的路程。 梅花失踪两天后，上海地下党为了安全起见，将秘密联络站，从广生中药房转移到了西街裁缝铺。 郭明瑞几乎每天都要到广生中药房周围，打探一下是否有嫌疑人出没。半个月下来，郭明瑞断定，广生中药房还是安全的。这说明即便梅花同志被捕了，也没有叛变。 今天，是上海地下组织主要负责人聚集的日子。情报处处长周大海、行动队队长李春江、外联组组长薛玉梅、后勤部负责人郭明瑞悉数出席。 见人到齐，周大海道：“关于梅花同志失踪的情况，上级组织已经有了回复。一方面要继续查找梅花同志的下落，另一方面还有继续通过各种途径搜集方方面面的情报，第一时间掌握上海的日军动向。另外，在梅花同志没有查到下落之前，上海地下党的工作，暂时由我负责。 大家有什么意见建议，现在可以发言。” 第31章 例会 周大海话音一落，郭明瑞开口道：“周处长，经过半个月观察，可以断定，广生中药房并没有出现可疑人员，广生中药房周边也没有发现暗探。由此可以判断，即便梅花的失踪与日本人或是军统有关，他也并没有将广生中药房这个秘密联络点透漏给敌人。既然是这样，我建议还是恢复广生中药房这个联络点。毕竟广生中药房比现在的西街裁缝店条件好很多。 西街裁缝店作为联络点，太危险了。” “我不同意。”抽着旱烟的行动队队长李春江道。 “老李，说说你的理由。”周大海问道。 “假如梅花已经被捕了，虽然现在还没有向敌人透漏广生中药房的，不代表将来也不会向敌人透漏。安全起见，我觉得，还是谨慎些好。” “老李，我清楚你意思。不过你也是老地下了，一个裁缝铺，进进出出这么多人，很容易被暗探盯上的。广生中药房不同，药房本来就有门诊，有病人进出没有毛病。况且，广生中药房已经开诊了八年，方方面面都熟络了，没有人会注意那里的。”郭明瑞道。 “薛组长，你怎么看？”周大海向薛玉梅问道。 因为是自己向梅花提的建议，导致梅花失踪的缘故，薛玉梅一直沉浸在自责中，会议上也很少开口了。 听到周大海的问话，薛玉梅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觉得还是谨慎为好，有了梅花同志的消息，过些时候启用广生中药房也不迟。” “既然大家都这个意思，我也觉得暂时不易启动广生中药房。得到梅花同志消息之后，才决定是否重新启用广生中药房。至于西街裁缝铺安全问题，只要没有太多人一起进出，暗探不一定会发现。”周大海道。 见大家都不同意他的想法，郭明瑞只好说道：“我尊重大家意见。” “好，关于广生中药房大家意见一致了。那我们就集中精力搜集日本人的情报。老李，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渠道，能接触到日本的情报？”周大海问道。 “没有。这些年在上海，时时刻刻都在防着军统，没有更多精力对付日本人。还有，日本人的要害部门根本不录用中国人，就更没办法得到日本人的情报了。”李春江摇头道。 “是啊，行动队是这样，情报处也是这样，搜集日本人的情报实在是太难。不过，上级组织已经下了命令，我们就不能因为有困难就不去做了。这样老李，你让行动队化整为零，收集一下日本人在公共租界工事修筑情况。 工事修筑都摆在明面上，容易侦查。” “周处长，我回去就安排。”李春江道。 “薛组长，外联组织的工作也不能因为梅花失踪就完全停下来，除了之前阅读会那条线外，看看其他外围进步组织能不能提供日本方面的情报。” “周处长，我会安排的。”薛玉梅道。 “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一会儿我们分散离开。”周大海道。 郭明瑞本想再说几句，见周大海已经宣布散会，也只好作罢。 作为最早潜伏在公共租界的地下党人，郭明瑞隐隐觉得周大海这么安排有些不妥。 不过，组织有了决定，自己就不便再说什么了。 …… 黄兴路，江海的住所。 身无片缕的宋娇娇紧贴在江海的身上，脑子里还在回味着激情过后的愉悦。宋娇娇答应了江海色诱是山田佑一之后，江海也兑现了他的承诺。山田佑一不来找宋娇娇的时候，自己和宋娇娇住在一起。 对于宋娇娇来说，能和江海在一起，是她这几年来梦寐以求的。不仅仅是因为当年江海的恩情，更重要的，她早已爱上了这个男人。 尽管得到的方式有些苦涩，可也算得偿所愿。每一次和江海在一起，宋娇娇都格外的珍惜，在山田佑一身上付出，她要在江海身上加倍找回来，直到心满意足为止。 江海坐起身来，靠在床头，点上一支烟。 对宋娇娇说道：“娇娇，你要不要？” “不要。我只有心烦的时候才抽烟，和你在一起，我开心的很，抽烟做什么？”宋娇娇媚眼如丝地看着江海道。 “娇娇，那个日本人的资料，我通过其他渠道已经得到了。” “是么，跟我说说。”宋娇娇忙问道。 “那个徐振东的真名叫做山田佑一，是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中佐军衔。可以说，这个人掌握着上海日本海军最新最准确的情报。” “组长，之前是我通过保安四团的那张照片，知道了这个徐振东是海军情报总部负责人。那现在这个徐振东的具体资料又是从哪得到的？”宋娇娇问道。 “和之前一眼，也是从保安四团那边得到的。” 听着江海的话，宋娇娇往江海身上靠了靠，道：“这个保安四团是什么来路？这种情报他们都能搞到。” “具体来路你就没必要知道了，总之，那个沈千舟的情报还是很准的。而且他还向我透露，山田佑一经常后半夜出门，让我多留意。” “组长，那我就搞不懂了。这么大的一条鱼，保安四团为什么自己不吃，反而留给我们了？”宋娇娇不解道。 “娇娇，他们是军队，上战场是他们的本职。我们才是情报机构，对付日本特工名正言顺。他们动手，就师出无名了。不过，现在保安四团已经把情报给了我，我要是一无所获，就说不过去了。娇娇，你得加把劲，从那个山田口中，再套出些情报来。”江海的手臂紧了紧宋娇娇的细腰道。 宋娇娇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加把劲啊，可这个山田也不是每天都来，隔着三天五天来一回，我怕引起他的怀疑，没法问的太多。前天他来的时候还跟我说，让我离开百乐门，跟他到公共租界那边住。” “你答应没有？”江海忙问道。 “没有，我要是跟他去了公共租界，以后，想见你一面就困难了。”宋娇娇有些幽怨道。 第32章 大雁 江海心里清楚，宋娇娇这是不想离开自己，所以才没有答应山田佑一去公共租界的。可他心里更清楚，宋娇娇只有每日呆在山田佑一身边，日久生情，才能得到更多、更有价值的情报。 不情愿，也得这么做。 于是说道：“娇娇，我们都是效忠党国的军人，党国利益为重。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可能为上级组织收集日本人的情报。搞定山田佑一，很重要。我觉得，下一次山田佑一再提出让你去公共租界那边，你就半推半就答应他。” “江海，在我眼中只有你，没有党国。我只听你的，你让我去，我就去。”宋娇娇直起身子，对江海说道。 “我让你去。”江海斩钉截铁道。 “好，我去。”说完，宋娇娇取出一根香烟，点着后，大口大口吸了起来。 江海知道宋娇娇心里不愿意，可人在军统，身不由已，为了对付日本人，也只能有所牺牲了。 沉默片刻之后，江海说道：“娇娇，你去了那边，除了尽可能得到日本海军最新情报外，有件棘手的事要争取短时间内有所突破。” “什么事？”宋娇娇吐了一个烟圈，问道。 “最近，南京那边泄露了很多高层才能接触到的情报。上峰怀疑，在军令部或是侍从室，有日本人的卧底。 联想到之前你提供的山田佑一之前的行程，不仅去过武汉，还去过南京，上峰怀疑，日本人的卧底有可能受山田佑一直接领导。你从他那里，试着打探一下口风，争取得到这个卧底的资料。 这个任务是胡长官越过段站长直接交代给我的，我不想让他失望。”江海道。 “江海，我会想尽办法完成任务的。现在有一个问题，我到了公共租界，由谁与我联系。我的身份，在上海站只有你知道，总不能你到公共租界，亲自跟我联系？”宋娇娇问道。 “娇娇，你的身份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到了租界之后，我会用其他身份与你联系。” “那好，等下一次山田再提起让我去公共租界，我就答应他。在我没去公共租界之前，你要好好陪我，不能敷衍我。”宋娇娇掐灭了香烟，双眼盯着江海道。 “娇娇，我答应了。”江海应声道。 …… 公共租界，赫德路59号。 今天是沈千舟和叶晓晚约定好，见面的日子。 下午，沈千舟便扮成货郎来到公共租界。除了要见叶晓晚外，吴千愁透露给他日本人正加紧修建掩体的消息，令沈千舟觉得，有必要在公共租界实地观察一下。 这一路走下来，沈千舟内心不由沉重起来。 表面上看起来，公共租界日占区道路畅通，并没有修建军事掩体，马路上也没有设置路障，一片祥和。不过，从汇山码头开始，经吴淞路、北四川路、以迄江湾路，这里所有的机关、学校、商店和住宅的外墙都经过了改造和加固。真要是打起仗来，立刻就能转为军事掩体，就地防御。 再与码头那边加紧赶制的可移动掩体、路障相补充，日占区将成为难以攻克的堡垒。 “看来，日本人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在上海动手了。保安四团这边，也要加紧备战了。”沈千舟暗忖道。 一路观察后，沈千舟在老慕头那里买了一屉包子。便一个人回到了赫德路59号的安全屋，等着叶晓晚的到来。 差不多晚上七点，院外传来了“一长两短”的敲门声。 沈千舟知道，叶晓晚到了。 打开院门，沈千舟与叶晓晚一起进到房间。 今天的叶晓晚换上了一套黑色的套装，不施粉黛，柔美中透着干练。 看着眼前的叶晓晚，沈千舟不禁想起七年前初见叶晓晚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叶晓晚还是刚出校门不久的小姑娘，脸上多少还有些稚气。 他不知道她是“落雁”， 她也不知道他是“芦雁”， 没想到两人的初见，一晃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见沈千舟看着自己不放，叶晓晚开口道:“千舟，你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有什么不对吗？” 叶晓晚的话，把沈千舟的思绪拉回了现实，道：“晓晚，你这身衣服，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套衣服很像，我一下想起七年前了。” “是嘛？七年前的事我都有些记不清了，你还记得啊。那时候，我刚刚从武汉到了省城，相识的时候，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要不是大雁让我们不必相互隐瞒，估计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呢。 一转眼，七年过去了。 沈千舟，上次见面时间太紧，也没有深问，大雁同志是怎么牺牲的？”叶晓晚问道。 听到叶晓晚的问话，沈千舟沉默片刻，道:“五年前，就在你失踪后不久。那天，是我和大雁在故香茶社见面的日子。刚到茶社附近，我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枪声，紧接着又传来了手雷爆炸声。我知道里面一定是出事了，便佯装在街口，观察茶社里面的情况。没用多久，几名便衣抬着一个担架从茶社走了出来。担架从我身边经过，我看得很清楚，牺牲的就是大雁。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便衣簇拥着一个子不高有些干瘦的人从茶社走了出来，那个干瘦的人还在不停地解释着什么，其他人却有些不耐烦，这时一辆吉普车停在了茶社门口，几个便衣将这人推进了车里。” “千舟，按你说的，这个干瘦的人不仅认识大雁，也知道他要与你在故香茶社见面了。要是这样，这个人很有可能叛变，向敌人透露了情报。”叶晓晚思量片刻后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大雁估计是发现了敌人，为了向我预警才引爆手榴弹的。我要是提前没有得到预警进到了茶社，现在也是九死一生了。”沈千舟心有余悸道。 “那知不知道，这个叛徒是谁？” “不知道，大雁的下线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我都不认识。大雁出事不久，独立旅从省城换防到了江苏，想查也没法查了。” “这么看来，出卖大雁的叛徒我们是很难找到了。”叶晓晚叹声道。 “是啊。”沈千舟无奈道。 第33章 新人 沉默片刻之后，叶晓晚问道：“千舟，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晓晚，是这样。 上一次见面，你跟我说如果有身世清白，人还可靠的就安插进樱机关。我现在就有这样一个人，你看通过什么办法，把他送进去。” “这个人什么背景？进入樱机关的中国人，背景调查是很严格的，不能有一点瑕疵。”叶晓晚道。 “晓晚，你说的，我当然知道。这个人叫王万恒，代号‘银蛇’，是姑苏小有名气的江洋大盗。现在以躲避追捕为由，藏匿于sh市井，与我单线联系。” 听了沈千舟的话，叶晓晚眼前一亮，道：“这个背景不错，正是樱机关需要网罗的人。你让他在sh市辖区做件大案，走投无路后逃到公共租界。这样，加入樱机关就合情合理了。等他进到樱机关后，我会先安排他在外围搜集情报，找机会我再把他留在身边。” “好的，晓晚，就这么定了。 尽管这个安全屋还算隐秘，可时间久了，我们经常见面的话，还是有可能被敌人发觉的。有王万恒在，联系起来就方便多了。另外，王万恒除了为你我传递情报外，我还安排他在公共租界寻找党组织，争取查到党组织在公共租界的线索。” “我也和你想到一起了。 最近，利用日本陆军和日本海军的矛盾，我这里得到的有价值情报越来越多。这些情报已经转交给了我的叔叔叶春风，可国民政府会不会把情报原原本本传达给党组织就不清楚了。嘴上说‘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可国民政府中不少人还是以我党为敌。很多时候，也不得不防。 所以，寻找党组织已经刻不容缓。即便短时间无法甄别清楚我们的身份，可该做的，我们还是要做，这些有价值的情报一定要在第一时间交到党组织手里。”叶晓晚有些焦虑道。 听了叶晓晚的话，沈千舟想到了梅花，便问道：“晓晚，最近有梅花的消息吗？” “没有。 最近，我去海军情报总部见了山田佑一两回，他都没跟我提过地下党要犯被捕的事。看来，梅花同志经受住了日本人的严刑，日本人并没有问出他的真实身份。不过，海军情报总部守备森严，想把梅花从里面营救出来，几乎没有可能。”叶晓晚叹声道。 “晓晚，夜长梦多，我们还要想办法尽快将梅花营救出来。” “这个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千舟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叶晓晚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道。 沈千舟真想让叶晓晚多留些时间，哪怕片刻也好。可是，身上的重担让自己和叶晓晚根本无法沉溺于这个年龄本该有的花前月下，于是说道：“晓晚，我没法送你，路上你要小心了。” “放心，我的本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不会被尾巴跟上的。”叶晓晚浅笑道。 “可是，你毕竟是个姑娘，真要是遇到了危险，就算你能提前发现，也是力有不逮，还得要小心。”沈千舟忧心道。 叶晓晚知道沈千舟担心自己的安全，轻声道：“别忘了，你还教过我功夫。你教的那些小擒拿太管用了，别看我是个姑娘，在日本的时候，每次格斗比赛都是名列前茅，一两个人我还是能对付得了的。” “那也小心些好。”沈千舟知道，叶晓晚是个很要强、很有本事的姑娘，自己没必要说的太多。不过，关心的话还是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口。 “我知道了。”叶晓晚应声道。 …… 上海军统站，第五行动组，江海办公室。 这个联络点与御品轩古董店不同，是第五行动组在sh市辖区的公开联络点，散布在上海各处的行动五组特务有了情报都会来这里汇报。 在上海军统站，江海名义上是站长段天伟手下的行动组组长，实际上是受军统上峰胡长官直接领导，很多秘密任务，胡长官都会绕过段天伟，而直接下达给江海。 三年前，上峰把江海从天津军统站调到上海，本意是让他担任上海副站长，有朝一日接任段天伟的职位。 不过，江海是个孤狼，不喜欢与太多人接触，更不喜欢太多了利益纠葛。于是，上海站便为江海成立了行动五组，由他亲自组建。紧急行动，无需上报，可以自行决断。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江海的行动五组越做越大，自然会引起同僚的嫉恨。上峰为了平衡关系，就在今天任命了一名副组长，来行动五组报到。 昨天晚上，江海和宋娇娇折腾到了天亮。 与往常不同，宋娇娇今天就要到山田佑一在公共租界为她准备的公寓去住了，下一次见面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宋娇娇不想留下什么遗憾，江海也是一样，于是，再没有之前的顾忌，江海也彻底放纵了自己，直到宋娇娇心满意足、无欲无求了为止。 还在回味着昨晚一夜风情、为宋娇娇隐隐担心的江海，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说道：“进来。” 这时，一名三十五六岁，个子不高，长得精瘦的男子走了进来。来到江海近前道：“报告江组长，新任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副组长宁广胜来此报到。” 江海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子，问道：“宁广胜？我看你的简历上写着，你是那边投靠过来的？” 宁广胜见江海一脸质疑，心头一紧，生怕他对自己的过去有怀疑，忙道：“报告组长，五年前我就弃暗投明，加入组织了。” “五年前？我看你的档案，五年前你应该在省城？”江海问道。 “是的，江组长。五年前我在省城加入了地下党，负责省城地下党外联工作，代号‘沙雁’。” 听了宁广胜的回答，江海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五年前，独立旅、就是现在的独立师是不是在省城驻军啊？” 宁广胜努力回忆后，道：“是，五年前独立旅确实在省城驻军，这个我有印象。” 第34章 沙雁 江海心头一动，接着问道：“那我问你，省城地下组织中有没有独立旅的人？” “这个……这个不好说。 五年前，省城地下组织的核心是代号‘大雁’的孙海清，地下组织成员究竟有谁，只有他知道。抓捕他的时候，他引爆手雷自杀，他一死，省城地下组织其他成员，也就没法查了。”宁广胜道。 “那你回忆一下，这个大雁有没有跟独立旅的人接触过？”江海追问道。 见江海一定要问出什么，宁广胜接着回忆，想想说道：“大雁行动都是独来独往，不会让人跟着的。不过，抓捕他的那一次，所在的故香茶社倒是离独立旅不远，也许来接头的人就是独立旅的。江组长，我多问一嘴，你打听独立旅，是独立旅里面出了地下党了吗？” “独立旅是党国的王牌军队，怎么可能出了地下党，我就是随口问问。好了，你刚从南京调过来，先休息几天，熟悉一下上海情况。过几天，我再给你安排任务。” “好，组长。那我先出去了。”说着，宁广胜离开了江海的办公室。 见宁广胜离开，江海的身子向后靠了靠椅背。 在军校的时候，江海就怀疑过汪帆、也就是现在沈千舟有可能是地下党。倒不是真的看出来什么问题，只是他总是觉得，像沈千舟能力这么强、很有城府的人，地下党不可能不争取。 那场风暴前，军校每个人都明确了自己的立场，而沈千舟却好像事不关己，不偏不倚，躲过了那场清洗。越是这样，江海越是觉得沈千舟越有问题。令江海无奈的是，无论如何甄别，却始终找不到经得起推敲的证据。没有证据，就算怀疑也拿沈千舟没有办法。 等到毕业之后各奔东西，也就不了了之了。 今天，听到宁广胜说起五年前的事，当年在军校时候的怀疑，再一次涌上了江海的心头。虽然国民政府提出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日本人才是眼下最危险的敌人。不过，沈千舟到底是不是地下党这个心结一直在江海心头缠绕，总觉得很不舒服。哪怕查出来沈千舟真实身份后，暂时不去动他，江海也决定要查出真相来。 这时，办公室外传来的敲门声将江海的思路打断，喊道：“进来。” 进来的人，是江海派到公共租界侦查敌情的郭威。 郭威走到江海身前，道：“组长，有情报向你汇报。” “怎么，日本人在公共租界的防御图，这么快就搞定了？”江海问道。 “组长，公共租界那么大，日本人的暗探还多，防御图哪能这么快就绘制好，还在加紧弄呢。” “郭威，不是有天龙会武馆的人帮着弄么，不至于用太长时间？” “组长，天龙会武馆的兄弟大多是行动出身，没几个搞过情报，在日本人眼皮底下做事，也不敢用他们啊。”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万一让日本人发现了，还是麻烦事。不是为了防御图的事，你来做什么？”江海问道。 “组长，在公共租界绘制防御图的时候，发现了几个嫌疑人。我怀疑，是地下党那边的。”郭威凑到江海身边，小声说道。 听到郭威的话，江海眼前一亮，道：“仔细跟我说说，是怎么发现的。” “组长，是这样。 我在公共租界绘制防御图的时候，发现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好像也在留意日本人的防御工事。于是，我就留意起了这几个人。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我发现这几个人经常出入一家裁缝铺。几个大男人出入裁缝铺，我觉得一定有蹊跷。 不过，毕竟是在公共租界，日本人的眼皮底下，我也没敢轻举妄动，就回来跟你汇报了。”郭威道。 听了郭威的话，江海点头道：“郭威，这一回你做的很对。在公共租界做事小心一些，是应该的。几个大男人出入裁缝铺，不用想，一定有问题。如果和我们一样，也在关心日本人防御工事的话，除了保安四团，只有地下党了。” “组长，要是这样的话，我带着咱们天龙会的兄弟，把这个裁缝铺端了。抓几个地下党，也是大功一件啊。” 自从上一次向日本人贩卖情报被保安四团抓到了把柄，郭威就想尽早立功，将功补过。 可是，江海却犹豫了起来。 国民政府已经提出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虽然军统上峰没有明确要求停止抓捕地下党，不过上峰也下过命令，要把打击日特作为下一步工作的重点。 这个时候去抓地下党，会不会不合时宜？ 可话又说回来，郭威已经查到了地下党秘密联络点，如果不动手，万一地下党得到了消息提前转移，失去了抓捕他们最佳时期，那些嫉恨自己的小人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自己将更加的被动。 这么看来，不动手也不行。 思来想去后，江海道：“这个联络点，先盯着。我向段站长请示后，再行动。” “组长，我们行动五组不是可以先斩后奏么？怎么这一次还要向段站长请示了？”听了江海的话，郭威不解道。 “你就听我的，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行动。”江海厉声道。 “好，组长。”郭威连忙应声道。 见郭威不再多言，江海接着问道：“最近保安四团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报告组长，自从我去公共租界之后，保安四团就让我的手下盯了。最近，沈千舟与于春晓都是同进同出。一起去了天地帮见了吴千愁，还一起到了兴顺宾馆呆了半宿。”郭威道。 “这个沈千舟简直是个混蛋，党国把这么重要的防御任务交给他，他竟然跟女部下去宾馆鬼混，该杀。 下一次再见到两个人鬼混，就破门而入，抓他个现形，量他沈千舟口才再好，我也让他百口莫辩。”江海怒道。 “组长，有你的话，我们就动手。奶奶的，上一次把我关在保安四团的牢房整整一个月，我也让他尝尝这个滋味。” “放心，只要抓了现形，他就别想抵赖。行了，你去忙你的。把那个裁缝铺盯紧了，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动手。” “是，组长。”郭威应声道。 第35章 定夺 见郭威离开，江海立刻拨通了上海军统站段天伟站长的电话。 “谁啊……” 听到话筒对面传来段天伟的声音，江海应声道：“段站长，我是江海，有重要的事向你当面汇报。” “电话里说，不行吗？” “站长，事关重大，卑职以为还是当面汇报的好。”江海道。 “那你过来，到江南会馆这边见我。” “是，站长。”说完，江海放下了电话。 江海是军统的独狼，却不是个无脑之人。他很清楚，现在这个时期十分的微妙。 郭威这个情报现在成了烫手的芋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抓了地下党，将来有可能被冠上破坏统一战线之名； 不抓地下党罪名更大，一个通共就能让自己翻不过身来。 与其自己为难，莫不如把这个功劳让给上海站，抓与不抓，让他们定夺。 想到这里，江海脱下军装，换了一身西服，离开了办公室。 …… 江南会馆，书房。 江南会馆是上海站站长段天伟的秘密联络点，说是秘密联络点，其实就是金屋藏娇的地方。上海站两名有些姿色的女特工都被段天伟安排到这里，每日莺歌燕舞的，段天伟的日子别提多惬意了。 江海进到书房，见段天伟一个人坐在藤椅上翻着报纸，便走到近前，敬礼道：“段站长，第五行动组组长江海前来报到。” 段天伟放下报纸，抬头看了看江海，道：“江海，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一定要当面汇报啊？” “报告站长，我的人在公共租界发现了一处地下党的联络点，特来向站长请示，这个点端还是不端？”江海躬身道。 段天伟可是老江湖，一听到江海的汇报，便知道江海什么意思了。这个时期，上峰对地下党的态度十分的微妙，自己没有必要踩这个雷。 于是道：“江组长，这个联络点是你行动五组侦查到的，这样的立功机会自然应该留给你们行动五组。再说，上峰有过指示，你们行动五组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先斩后奏，独自行动。这件事，站里没必要插手了。” 段天伟的话，也在江海的意料之中，自己能想到的，段天伟一定也能想到。于是道：“站长，我的人已经都派去对付日特了，实在抽不出人手来对付地下党。况且，地下党窝藏在公共租界，就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动手的话，一旦被日本人发现，就不好办了。” 段天伟听得出来，江海就是再等他的话，如果他下了让江海克服困难端掉地下党联络点的命令，那以后一旦出现政治风险，就要算到自己头上。可不下令的话，江海不动手也是理由充分，一旦地下党联络点秘密转移了，万一哪天追起责任，自己也不好办。 看来，江海是给自己出了个大难题啊。 想到这里，段天伟说道：“江海，上峰不是给你派了一个副组长吗？你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他是从那边过来的，对那边的事比我们熟络，这个联络点值不值得端，他的判断最准了。你我都是党国精英，我们要把精力放在日本人身上，哪有精力对付地下党啊。” “站长英明，我回去就安排。”江海心领神会道。 见江海要走，段天伟连忙说道：“江海，既然来了，我就给你安排个新任务。” “站长，你讲。” “最近中统那边得到了很多日本人军事情报，在委员长那里十分的风光。戴老板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给我好顿训斥，说我们上海站就是一群废物。你去打听打听，中统的情报是从哪里搞来的，找到情报来源，我们出双倍价钱。”段天伟道。 “站长，我定会尽我所能，查到情报来源。”江海敬礼道。 “不是尽你所能，是一定要办到。我可不想让中统那帮王八蛋在我们军统头上耀武扬威，你听到了吗？你是军校出身的，可别给军校丢脸啊。”段天伟厉声道。 “是，站长。”江海道。 …… 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江海办公室。 江南会馆一行，江海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段天伟也在打太极拳，不过，还是为他指了一条道。 这个时候，宁广胜宁副组长的作用就要体现出来了。 把皮球踢给他，端了联络点出了事，是他的责任；不端，将来追责也是他的责任。反正他是那边过来的，到时候没人会保他。 于是，他拨通了副组长宁广胜的电话，让他马上来办公室。 不过，段天伟给他下的新指示，命令他找到中统的情报来源，这令江海多少有些难办。 军统和中统一向针锋相对，老死不相往来，连上海中统站在哪，江海都不清楚。想拿到中统的情报来源，一点门路都没有。除非自己有新的情报渠道，比中统更及时，更准确，更有价值。 现在唯一有可能拿到日本人情报的，就是到公共租界与山田佑一同居的宋娇娇。不过，江海很清楚，想从日本高级军官嘴里得到有价值的情报，可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实现的。 现在，已经等不及了。 “这该怎么办？”一时间，江海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传来了敲门声，江海知道一定是宁广胜来了。 于是喊道：“进来。” 宁广胜进到房间，来到江海的身旁道：“组长，你有事找我？” 江海看了看站在身前的宁广胜，道：“宁副组长，本来我想让你多熟悉熟悉周边环境，再给你安排任务。不过，现在有个立功的机会，我想来想去你去做再合适不过了。” “组长，什么任务，你安排就是。”宁广胜应声道。 见宁广胜一脸急不可耐，江海清楚，这个人是急着要立功了。于是道： “宁副组长，是这样。 在公共租界，我们的人发现了一个地下党联络点。在行动五组，你对地下党比我们任何都熟悉，我决定派你去观察一下这个联络点。如果你觉得这个联络点有大鱼，有端掉的必要，公共租界有我们的人，你要是觉得可以行动，我们在公共租界的人，会全力配合你行动。当然，如果你觉得全是小鱼小虾，没有多大意思，你就继续盯着。 端与不端，由你定夺。” 第36章 求援 听了江海的话，宁广胜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他当然清楚，现在这个时候去抓地下党，是要冒政治风险的。一旦追责起来，没有人会保自己。 可是宁广胜更清楚，与其军统其他人根正苗红不同，自己是叛变过来的。这几年虽然自己也立了不少的功，官衔也升到了少校，可在军统眼中，背景不够清白的自己，永远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抓捕地下党，段天伟可以不去做，江海可以不去做，自己却不能。自己真要不去，总会有一天会被翻出来。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帽子扣到身上，自己就百口莫辩了。 想到这里，宁广胜道：“组长，这件事交给我，一定完成任务。” “好，宁副组长，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江海盯着宁广胜，道。 …… 宁广胜的一口答应，完全在江海的意料之中。 这种叛变过来的，对老东家是最狠的。要是不狠，就会被新东家怀疑，即便是烫手的山芋，咬着牙也得接着。 有了宁广胜这个顶雷的，自己就能腾出手来，搞日本人的情报了。可江海很清楚，刺杀、跟踪、绑架、审讯……这些事行动五组还算在行，搜集情报根本不行。要是行的话，就没要让宋娇娇去公共租界跟山田佑一同居了。 想到自己亲手把宋娇娇送到了公共租界，做了山田佑一的情人，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可是段天伟站长催的这么紧，也得想想办法啊。 想着，想着，江海又想到了自己的老同学沈千舟了。 别看这个沈千舟是个带兵的，不过他的真实身份是独立师师情报处处长，能搜集到山田佑一的详细资料，就一定有他的情报渠道。如果沈千舟能与自己合作，情报共享的话，得到比中统更及时、更有价值的情报就有可能了。 至于沈千舟会不会是那边的人，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江海拨通了保安四团的电话。几声“嘟嘟”之后，对面接起了电话。 一个女子声音传了过来，“这里是保安四团，你是哪里？” 听到是女子的声音，江海第一反应就是沈千舟那个女参谋，“我是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江海，我找一下你们的沈千舟团长。” 听到是江海的电话，于春晓捂住电话话筒，对正在会议桌绘制地图的沈千舟说道：“团长，江海的电话，你接不接？” “江海的电话？我接。” 虽然沈千舟不清楚江海找他做什么，可这个老同学的电话还是要接的。 走到办公桌前接起了电话，道：“老同学，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我来了。” 听到是沈千舟的声音，江海连忙道：“沈团长，上一次你提供给我山田佑一那么重要的情报，还没感谢你呢。什么时间上我这坐坐，我们好好聊聊，一起叙叙旧。” “老同学，我说过。我一出门日本人的暗探就会盯上我，要叙旧还是来我这。还有啊，我现在不怎么出保安四团的门了，你没有必要派那么多人来盯我，哪天我要是心情不好，撕破脸就不好了。”沈千舟话中有话道。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一定是其他组派的暗哨，我的人都去对付日本间谍，早就派不出人手了。”江海一口否认道。 “原来是这样。既然不是你行动五组的人，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再有眼线跟着我，杀无赦。老同学，你觉得怎么样？” 听了沈千舟的话，江海心中一紧，看来自己又被沈千舟绕进去了。自己否认跟踪沈千舟是行动五组的人，沈千舟要是真的动了手，自己也只能吃哑巴亏了。 想到这里，江海连忙说道：“沈团长，那些小瘪三还用的着你动手吗？我派几个人把他们收拾了就完了。既然你不方便离开保安四团，那我就去你那。下午你在不在，我过去一趟。” “好啊，我就等老同学大驾光临了。”沈千舟应声道。 放下电话，身旁的于春晓问道：“团长，江海是不是怀疑你什么了？不然，他怎么会主动要来见你？” “应该不会，就算他的人发现我去了公共租界，我去那边侦察敌情也是天经地义，挑不出毛病的。我总觉得，听他话里话外应该是有事求我。”沈千舟道。 “那你也要小心了。” “这个江海是我的老同学，他有多少斤两我心里有数，对付他，没问题的。”沈千舟道。 …… 一小时后，江海来到沈千舟保安四团办公室。 于春晓为沈千舟和江海泡了一壶龙井后，离开了房间。 江海见于春晓离开，对沈千舟说道:“老同学，你这个女部下不错啊，人长得俊俏，看起来也很机灵。” “是嘛？我倒是没觉得。一个小姑娘，娇娇气气的，不添乱就不错了。”沈千舟知道江海是没话找话，随口应付道。 “沈团长，你年近三十，尚未婚娶，这般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是正合适嘛？我打眼一看，这个小姑娘就对你也有意思，要是能在上海喝上老同学的喜酒那就太好了。”江海不急不缓地说道。 听了江海的话，沈千舟心里清楚，定是江海知道自己和于春晓在宾馆独处，拿话敲打自己呢。 不过他清楚，按江海的秉性，真要是想拿这件事做文章，就不会当着他面说了，一定是另有所图。于是道: “江组长，这可不像你说出来的话啊。八字桥对面的日本人已经磨刀霍霍，我的保安四团随时要浴血沙场。作为党国军人，这个时候定会以报效国家为己任，怎能还想着儿女私情？老同学，你这是诱导我犯错误啊。” 见沈千舟一脸正气，江海心想:“沈千舟果然是心有城府，被自己点破还面不改色心不跳。也罢，本来自己也没准备拿这件事将他的军，现在他提起了日本人，那就跟他说日本人了。” 想到这里，江海道:“老同学，果然是党国精英，可敬可佩啊。既然你说到了日本人，有件事我请你帮帮忙，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江组长，什么事尽管提。”沈千舟清楚江海要说正事了，便喝了一口龙井应声道。 第37章 联手 “沈团长，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山田佑一的资料你都能搞到，可见你在日本人那边一定有情报来源。你看，我们能不能情报共享。有些重要情报，可否也向我这边透露一二。”江海看着沈千舟，试着问道。 听了江海的话，沈千舟清楚了他今天来的真实目的，沉默片刻后，说道： “江组长，你也清楚重要情报的来源都是高度机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暴露的可能。本来，无论是保安四团还是独立师，都是作战部队，上战场杀敌是我们的本职。可是，从军令部得到的日军情报可谓少之又少，不得已才自己想办法收集情报的。不瞒你说，这半年来，我已经在公共租界日战区布置了不少眼线，为的就是真的和日本打起来了，不至于成为聋子和瞎子。 如果与你第五行动组共享了情报，万一你那边漏了消息，我这半年的心血可就付之东流了。” 说完，江海又拿起茶杯，喝起茶来。 沈千舟的话倒是不出江海的意外，在日本那边埋下几个眼线本来就不容易，一旦情报来源泄露，那之前的努力真就白费了。不过，段天伟实在逼的太紧，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求助于沈千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死磨硬泡了。 想到这里，江海道：“沈团长，我要是有别的办法，也就不来找你了。 不瞒你说，这几年我的第五行动组的主要任务就是抓地下党，我手下的这些人，也都是为抓地下党配备的，日本人那边连眼线都没有，更别说取得情报了。 最近，中统上海办事处得到了不少日本人的情报，在委员长那十分的风光。你也知道，军统和中统历来针锋相对，谁也不服谁，中统风光了，军统的脸面往哪搁？上峰已经向上海站下达了死命令，动员一切力量，要挽回这个面子。站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我就要尽全力做好。一方面为了军统的声誉，另一方面也为了更多掌握日本方面情报，将来真要打起来了，也好有的放矢，好好教训一下这帮小鬼子。 我知道我的请求会让你为难，不过于公于私，我希望念在同窗之情的份上，帮我一把。” 江海这番话，令沈千舟思量起来。 自己在公共租界的情报来源，除了四个观察点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叶晓晚向自己提供的情报。叶晓晚曾经跟自己说过，提供给她叔叔叶春风的情报是经过选择的，而给自己的情报都是最及时最重要也是最全面的。这些情报如果与江海共享，一旦泄露，日本人很有可能会联想到她。 不过，保安四团毕竟是作战部队，通过自己这个渠道向上传递太多的情报，不仅有越俎代庖不务正业之嫌，更为致命的是，经过独立师、军令部、侍从室这么多环节，不仅反馈周期长，泄密的可能性也会增大。 军统毕竟是正规的情报部门，比自己向上传递情报更为安全，更为快捷。 既然是这样，有选择的情报互通也是可行的。不仅帮了江海，也帮了自己。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江组长，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作为同窗于情于理我也该帮帮你。只是，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听了沈千舟的话，江海悬着的心算了放了下来。江海深知，沈千舟和自己一样，骨子里都是堂堂正正军人。尽管他有那边人的嫌疑，可一个军人应该做的，一定会做。自己果然没有判断错，为了打日本人，沈千舟一定会跟自己合作。 “沈团长，你要是跟我合作，真要是跟日本开战，我安插在公共租界天龙会武馆的部下，全部由你调遣。和你保安四团，一起上前线杀鬼子，你看怎么样？” “天龙武馆？有多少人？”沈千舟问道。 “一个小队配置，六十人。” “有武器吗？” “有。 这帮兄弟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上战场都不是孬种。” 听了江海的话，沈千舟心中一动。尽管自己未雨绸缪，在公共租界设立了四个观察点，还是安插了六名同志在那里。不过，他们的作用更多的是收集情报。一旦与日本人开战，公共租界这六个人势孤力单，起不到什么作用。 现在，有了天龙武馆这六十人就大不一样了。 一旦战事吃紧，这六十人将成为刺入敌人心脏的利刃，甚至有可能由此改变战局。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这六十人，可靠吗？” “可不可靠，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至少现在，还是可靠的。”江海道。 “好，那你我二人就立个君子协定。我这边有重要情报，第一时间转达给你。一旦与日本开战，天龙武馆这六十人就要为我所用，一起打鬼子。还有，这个君子协定，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有了情报，我会直接跟你联系，不通过其他人。”沈千舟道。 “好，就这么定了。沈团长，有个不情之请，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我好向上峰交差。” “老同学，你这也太急了？” “没办法，上峰催的紧，我也只能求你帮忙，先应付一下。”江海无奈道。 “那我就给你提供一个情报。日本人掌控的三菱、汇山和杨浦码头，最近多了不少日本、朝鲜的壮年劳工。据可靠消息，这些人正在码头赶制掩体和路障，一旦开战，这些掩体和路障将会遍布公共租界每一条街巷，每一个角落。” “好，这个消息很重要，我回去就向上峰汇报。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说着，江海起身道。 见江海要走，沈千舟道：“江组长，你先别走，还有一件事我跟你说说。” “什么事？” “我不知道，保安四团外面盯着我的眼线是不是你派的。从现在开始，无论是不是你派的眼线，我一律按日特处理，先斩后奏。到时候误伤友军，可别怪我没提醒了。”沈千舟一脸严肃道。 江海清楚，沈千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当着面跟自己说了，就不会再留情面了。 于是道：“沈团长，盯你的人，绝不是我行动五组的。再有人盯你的梢，保安四团不方便出面的话，我行动五组定让他们永远消失。” “江组长，有你这句话就好。”沈千舟起身，握了握江海的大手说道。 第38章 电台 公共租界，西街裁缝铺。 自从接到江海的命令之后，宁广胜便进到了公共租界。 在西街裁缝店连着蹲了几天点，宁广胜可以断定，这个裁缝铺就是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站。 只是，这个联络点的级别是高是低，一时间他还不能确定。 毕竟是从地下党叛变到军统的，宁广胜对地下党的了解是军统中其他人比不了的。 按理说，看西街裁缝店的条件，应该不会是层级很高的秘密联络点。不过，进出人员的神态举止，又不大像基层联络点该有的慎重。里面究竟有没有大鱼，确实不好判断。是动还是不动，也令宁广胜有些左右为难。 如果有大鱼，那是一定要动的。哪怕将来真的有麻烦，对于自己也是利大于弊。 宁广胜很清楚，自己想在人生地不熟的上海立足，不做几件让上面高兴的事，是很难的。特别是自己的出身，想赢得信任，拿地下党开刀，再合适不过了。 再则，尽管国民政府发出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宣言，可军统内部并没有收到不再抓捕地下党的明确指令。相反，把自己这个熟悉地下党的人调到上海，并且任命为军统站行动五组副组长，上峰的意思很明确，在上海打击日特的同时对地下党也不能疏忽了。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抓到地下党的大鱼，这样立功的机会，自己当然不能放过了。 不过，要是没有大鱼，就不能轻易动手了。 宁广胜明白，一旦打草惊蛇，地下党有了防备，以后再想抓到大鱼几乎不可能了。况且，这个西街裁缝铺虽然并不在日占区，可毕竟在公共租界内。公共租界到处都是日本人的暗探，一旦被日本人发现，自己想脱身都很困难。 宁广胜很清楚，自己这第一炮一定要打响了。不仅要抓到大鱼，还有躲开日本人，安全脱身。一旦事与愿违，没抓到大鱼还惹了麻烦，将来在上海军统站，自己就很难混了。 “看来，得找个机会进去看一看。”宁广胜心中暗忖道。 …… 上海公共租界，宋娇娇住所。 自从宋娇娇搬到公共租界来了之后，山田佑一再也不用半夜偷偷摸摸跑到sh市辖区，折腾完之后，天没亮就要赶回来了。 山田佑一为宋娇娇安置的住所离海军情报总部也就是山田株式会社只有半里地远，来回十分的方便。每天除了公事以外，山田佑一把剩余的精力，都用在了宋娇娇的身上。宋娇娇满足了山田佑一对女人的全部想象，每一次都令他十分尽兴，欲罢不能。 每次跟宋娇娇亲热完，山田佑一都好像年轻了几岁，格外神清气爽。 与平时在宋娇娇住所过夜不同，今天在宋娇娇身上彻底尽兴后，山田佑一并没有留宿的意思，反而起了床，穿起了衣服。 宋娇娇见状，娇声道：“山田君，怎么？你要走？” 山田佑一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是啊，株式会社有事，我得回去看看。” 搬到公共租界之后，山田佑一已经跟宋娇娇说了他的日本人身份。不过，他只说了他是山田株式会社社长，而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的身份并没有跟宋娇娇提及。 宋娇娇清楚，自己和山田佑一还没到交心的时候，他不说，自己也没必要问。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山田佑一彻底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 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听到山田佑一的话，连忙站起身来，一双雪白的藕臂挽着山田佑一的脖子，娇声道：“这都大半夜的了，能有什么事啊，我一个人在家害怕，我不想让你走。” 看着眼前娇艳欲滴的宋娇娇，山田佑一道：“娇娇，我真的有事，我看看三点前能不能回来。要是能回来，我可还要跟你亲热亲热。” “那你能不能不去啊？”宋娇娇翘着小嘴道。 “不能，车都在楼下等着了。我一定争取回来，不让你独守空房。”山田佑一揉了揉宋娇娇的细腰道。 “好了，你去，记得一定要回来啊。”宋娇娇一脸不愿地说道。 “回来，一定回来。”山田佑一连声道。 见山田佑一出了门，宋娇娇轻轻拨拉开窗帘向外望去，只见山田佑一的吉普车前面，还停着一辆箱车。借着微弱的灯光，宋娇娇还是能辨认出来，这辆箱车是电讯监听车，是用来监听电台信号的。 山田佑一这个时候出门，还跟着一辆电讯监听车，宋娇娇心中不禁嘀咕起来，日本人会不会是发现行动五组设在公共租界的电台了？山田佑一才会这么晚出门的？ 不过细想想，可能性不是很大。 行动五组在公共租界都有公开身份，可以说进出租界自由，没有必要通过电台联络，让日本人抓到把柄，还不好解释。 十有八九是日本人摸到了地下党的电台信号，才这么晚行动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下党的事，让地下党解决去，自己没必要跟着操心。”宋娇娇心道。 想到明天就是跟江海见面的日子，搬进租界一个多星期了，终于又能见到江海，宋娇娇莫名有些激动起来。 …… 山田株式会社，山田佑一办公室。 “赤木科长，监听车锁定电台位置了吗？”坐在办公室椅上的山田佑一问道。 “山田机关长，这部电台并不在我们的占领区，电讯车只能圈定一个大概范围，无法锁定准确位置。今天晚上，电讯科和行动队一起行动，试图通过一户一户排查，在圈定范围内锁定电台准确位置。不过，排查下来，并没有发现哪一户有发报的嫌疑。” 站在山田佑一面前的，是海军情报总部电讯科科长赤木胜里。 十几天前，日本海军的电讯侦缉车搜索到在公共租界有电台信号发出。通过甄别，能够确定这部电台是军用电台。 军用电台的出现，令海军情报总部紧张起来。 大战在即，事无巨细都要做好准备。海军情报总部当然知道军用电台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无论这部电台是国共哪一方面的，战争一旦启动，一部电台的存在，将是巨大的隐患。 经过几日来到排查，赤木胜里通过电讯监听车已经查到了大致范围。令他有些失望的是，这个范围并不在公共租界日占区。这就意味着，铲除这个秘密电台，抓捕秘密联络点的联络人，只能秘密进行，不能动用驻扎在日占区的军队。 第39章 危局 反复思量后，赤木胜里将他制定的抓捕方案递交给了山田佑一。 他的方案分为两个步骤。 先通过电讯侦查车确定有信号发出后， 再由海军情报总部行动队针对该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锁定电台准确位置。 山田佑一同意了赤木胜里制定的计划，命令行动队队长千叶勇树派出一个班的特务，配合赤木胜里的行动。 本以为今天晚上全员出动能有所斩获，为此，山田佑一离开了宋娇娇的温柔乡，早早来到办公室等消息，没想到却一无所获。 听到赤木胜里的一番话，山田佑一脸色阴沉地说道： “赤木科长，之前你不是说电台藏匿区域已经缩小到两条街了吗？两条街一共就几十户人家，既然已经侦听到有电台信号发出，行动队派了三十多人，为什么还没有锁定具体位置？” “报告山田机关长。 这两条街虽然住户不多，不过大多都是商户，高墙护院，大门紧锁，很难看到里面的情况。加之不在我们的占领区，又不能公开搜捕，找到电台确实有难度。”行动队队长千叶勇树道。 “千叶队长，在彻底占领公共租界之前，公开搜捕是不可能的。我们遍布在公共租界的暗探，有没有什么情报反馈？”山田佑一问道。 “机关长，为了防止打草惊蛇，防止对方特工发现我们的意图，提前转移电台。在这个区域只安排了两个暗探守着路口侦查。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情报反馈。”千叶勇树道。 “不能再拖了。 这样，把我们的人都放下去，对这个区域点对点侦查，一个人盯着一个商铺，只要哪家商铺有动作，就马上动手。到时候动作一定要快，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公共租界巡捕来之前，我们行动也要结束。听到了吗？” “骇！山田机关长。”千叶勇树、赤木胜里齐声道。 “好了，你们下去。”山田佑一道。 千叶勇树和赤木胜里离开办公室，山田佑一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天边已经放亮了。本想回宋娇娇那里，再亲热一番，看来也只能作罢了。 …… 公共租界，广生中药房。 不到六点，郭明瑞便打开了铺门。 虽然广生中药房这里联络点已经关闭，不过郭明瑞是药房的老板，不能总不回药房。观察一段时间后，郭明瑞确定中药房没有危险了，在他的反复争取下，上海地下党联席会才同意他回到广生中药房那边继续潜伏。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地下组织的秘密联络点依旧设在西街裁缝铺，没有迁回广生中药房。 对于这个决定，郭明瑞是有想法的。 与广生中药房相比，作为秘密联络点，西街裁缝铺隐患实在太多。 西街裁缝铺在公共租界主街区，不仅易于暗探隐秘观察，电讯监听车也能开到近前，电台很容易被发现。再有一个裁缝铺，进进出出太多的男人也不符合常理，很容易被人怀疑。更致命的是，西街裁缝铺后门是条断头路，真要是出现危险，想撤离都很难。 只是，按照地下工作纪律，在没有得到梅花同志的消息之前，广生中药房这个秘密联络点只能暂时放弃。可即便这样，郭明瑞还是觉得，哪怕是临时找个民宅做联络点，也要比在西街裁缝铺要强。 不过会上已经决定的事，他也只能服从。 郭明瑞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暗中留意着西街裁缝铺，观察有没有可疑人出没，提前预警了。 从广生中药房出来，郭明瑞拿着一个竹篮晃晃悠悠地向前街走去。 穿过两条街，就是郭明瑞常去的豆花店。买过豆花之后，他就顺着原路，回到广生中药房。 而西街裁缝铺就在郭明瑞每天早上买豆花的线路上，一来一回，经过两次，有意无意间，西街裁缝铺周围的情况都在他的眼里。 多年来的潜伏，郭明瑞多了常人没有的警觉性。今天街道上似乎多了一些他不熟悉的面孔，这些不熟悉的面孔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西街裁缝铺难道被敌人发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郭明瑞心头。 于是，他把脚步放缓了一些。正巧看到食杂店开门，便搭讪道：“余老板，这么早就开门了？” 食杂店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名叫余德利。剃了个光头，脑袋格外的亮。 见郭明瑞搭话，便说道：“是啊，郭老板。今天一大清早就有敲门买东西的，就早些开张了。” “大清早就有生意，可是好事，恭喜余老板了。”郭明瑞拱手道。 “就卖了几盒烟，算什么生意啊。有些烟本来是留给老主顾的，现在让些生人买走了，老主顾来了，都没得卖，算什么好事啊。”余德利摇头道。 听了余德利的话，郭明瑞心头一震，来这条街买东西的，大多是周边住户，一下来了这么多生人到食杂店买烟，确实有些蹊跷。于是说道： “余老板，那可不好办了。我可知道，租界烟草局给每个食杂店的烟是有数的，有些紧俏的烟都留给了老主顾，要是老主顾买不到，以后就留不住客了。我每天买豆花都走这条街，以前也没见这么多生人啊。” “谁知道呢，以前我也没见过。”余德利一边搬着东西，一边说道。 郭明瑞见余德利忙着活计，没时间跟自己攀谈，便说道：“余老板，你忙，我就不打扰你。要抓药什么的，就到了我那去。” “好，郭老板，我就不留你了。”余德利应声道。 回到药房，郭明瑞的心沉重起来。 西街裁缝铺周围突然多出了这么多的陌生人，这绝对不是偶然，一定是敌人发现了什么。令他庆幸的是，据他的观察，这些陌生人遍布整条街道，似乎还没有锁定西街裁缝铺。 由此看来，至少现在，西街裁缝铺还是安全的。 只要能把裁缝铺里的电台转移出来，即便敌人有所行动，没有电台就无法证明裁缝铺就是秘密联络点。 可是电台也不是小物件，现在整条街区都被人监视了，往外拿东西一定会被人怀疑的。要是在转移电台过程中，被敌人发现，就更危险了。 “看来，没有个万全之策，是不能轻易冒险的。”郭明瑞心中暗道。 第40章 敌情 想到这里，郭明瑞从药箱里取出了两包中药。将中药包装好后，一个人离开了药房。 穿过几条巷子，来到了一个挂着八卦旗的小铺子。铺子上梁挂着一个匾额，写着“玄水庵”。 郭明瑞环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可疑人后，推开了铺门。 因为时间还早的缘故，铺子里的光线很是昏暗，里面的人见是郭明瑞，似乎有些意外，问道：“这不是郭老板吗？是要看风水，还是看日子啊？” “哦，周先生，我不是来看风水的。你要的药配好了，今天我外出，顺道就给你送过来了。”郭明瑞应声道。 听到郭明瑞说“药配好了”，铺子里的人心里一惊，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于是，来到铺子门口，把门关好后问道：“老郭，出什么事了？” 铺子里的人就是上海地下党情报处处长周大海，梅花失踪后，周大海接替梅花，临时担任上海地下党负责人。周大海的对外身份是玄水庵的算命先生，这个玄水庵，除了上海地下党几个主要负责人外，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药配好了”，是两个人联络的暗语，周大海听到后，就知道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听到周大海的问话，郭明瑞将中药放到桌子上，小声说道：“老周，今天早上，我去卖豆花，经过西街时，发现裁缝铺附近多出了许多生面孔，我怀疑西街裁缝铺这个联络点已经被敌人盯上了。” “不大可能？ 为了安全起见，最近我们很少到裁缝那里集会了，敌人怎么可能盯上我们？”周大海不解道。 见周大海不大相信，郭明瑞急着说道：“老周，我还问了食杂店的余德利，他说早上好几个陌生人到他店里买烟。西街我们都知道，大多都是坐地户，陌生人很少的。我认为，裁缝铺已经不安全了，要马上转移电台。只要把电台转移走，即便敌人动手搜查到了裁缝铺，也无凭无据，死无对证。” 听了郭明瑞的话，周大海觉察到了事态严重性，沉默片刻后，道：“老郭，如果敌人真的盯上了西街裁缝铺，电台也不是小物件，现在转移电台不是摆明让敌人发现吗？” “老周，西街裁缝铺毕竟在公共租界，无论是军统还是日本人都不能明目张胆地来搜查。我怀疑一定是电台发报的时候被敌人的监听车发现了信号，确定了大致范围范围。之所以还没有动手，就是没有确准电台信号究竟是街上商铺哪一家发出来的。 不过，拖得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西街裁缝铺就那么大的地方，藏是没地方藏的，趁敌人还没有缩小范围之前将电台转移走，才能保证联络点安全。”郭明瑞道。 “老郭，你有不让敌人发现，还能转移走电台的办法吗？” “这一路上，我就想怎么转移走电台。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电台拆了，分成零件以取衣服的名义分批带走。”郭明瑞道。 “不行，我们上海地下党只有这一部电台，拆了的话，如果组装不上，那么我们与上级党组织就彻底失去联系。你这个办法，绝对不行。”周大海摇头道。 “周处长，解决眼下问题要紧。电台没有了，我们可以再想办法，要是联络点被发现了，损失就无法估量了。” “可我们失去了电台，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老郭，你提供的情报我已经掌握了，下一步行动由我安排。你先回中药房，等着消息。”周大海面色一沉说道。 郭明瑞本想再说什么，见周大海一脸严肃，想说的话也只好收了回去，毕竟周大海是上海地下党的临时负责人，于是道：“老周，那我先回中药房等候命令。现在西街裁缝铺到处是眼线，行动一定要小心。我先走了。” 说着，郭明瑞起身离开了玄水庵。 见郭明瑞离开，周大海开始思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对于郭明瑞的办法，周大海并不是没有想过，可是，电台对地下组织的价值实在太大。一旦拆开之后，无法重新组装，那上海地下组织与上级将彻底失去联系，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能用这个办法。 现在，敌人只确定了大概范围，没有锁定西街裁缝铺，还是有机会转移电台。 想到行动队长李春江人在西街裁缝铺，周大海决定自己亲自过去跟他碰碰。 于是，周大海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块布料，用口袋装好。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提着口袋，离开了玄水庵。 …… 四川路，民巷。 一个小院，一间民宅。这个地方，是宋娇娇和江海在公共租界见面的地方。 宋娇娇扭动着诱人的身姿，一摇一摆地来到这里，有意无意地四下望望，没有发现可疑人后，用钥匙打开院门。进到院子，回手关上了院门。 进到屋子里面，看见江海已经坐在屋子里的藤椅上。与平时不同，这一次江海的鼻子底下贴上了两撇胡子，脸上也摸了些药水，看起来年龄长出了不少。 “娇娇，你来了。”江海见宋娇娇进到屋里，说道。 “是啊，咱们一个星期就见这一回面，我能不来嘛？”说着，宋娇娇挽着江海的胳膊，坐了下来。 香风袭来，江海下意识地身子往外挪了挪，道：“娇娇，搬到公共租界一个星期了，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你也知道，才一个多星期，床还没捂热乎呢，哪有那么容易搞到情报啊。”宋娇娇往江海身上靠了靠，娇声道。 江海清楚，宋娇娇吃软不吃硬，得哄着来，“娇娇，我知道你想博得山田佑一的信任需要些时间，不过，现在日本人已经是磨刀霍霍，我们也要提前做准备了。你要是能从他身上搞到些有价值情报，对我们意义重大，你知道吗？” “行了，组长，我知道要做什么。重要情报暂时没有，不过有几个事你也可以留意一下。” “娇娇，什么事？”江海忙问道。 “山田佑一跟我说，他过几天要去南京看货，让我在家好好呆着。上一次出门他就是去的南京和武汉，这么短时间又去南京，一定有什么猫腻，你可以留意一下。”宋娇娇道。 第41章 转移 “娇娇，这个消息很重要。 之前我跟你说过，军令部或者侍从室可能有日本人的卧底，现在整个长江流域海军系统的日本都归口到海军情报总部，我怀疑，隐藏在南京的日本卧底就是听命于山田佑一的。盯住山田佑一，就有可能查到这个卧底。”江海兴奋道。 听到江海的话，宋娇娇媚声道：“是吗？我还以为是个无足轻重的消息，没想到这么重要啊。” “很多时候不一定是直接情报有价值，这种间接情报，深挖的话，价值有可能更大。娇娇，这个山田佑一还有没其他的举动？”江海问道。 “你要这没说，昨天半夜有件事挺反常的。”宋娇娇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 “什么事？” “昨天半夜，他从我那出去，我看到有辆电台监听车停在楼下。当时我怀疑是不是我们的电台被日本人发现了，后来我想想，可能性不大。在公共租界，我们的人可以进出自如，没必要用电台联络。十有八九是地下党的，我就没在意了。”宋娇娇点了一根香烟，一边抽着，一边说道。 “电台？电台监听车？”江海似乎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道。 “对，有什么问题吗？”宋娇娇放下香烟道。 听到宋娇娇提起了电台，江海立刻想到郭威说的那个有可能是地下党秘密联络处的裁缝铺。日本人能动用监听车查找的电台，一定是功率强大的军用电台。而这种军用电台除了国民政府的情报机构，只有地下党在使用。 日本监听到的信号来源，会不会就是郭威说的那家裁缝铺？ 如果是的话，有可能日本人已经盯上那里了。宁广胜要是动手，很容易惊动日本人，到时候地下党抓不抓到姑且不论，要是宁广胜被日本人抓了，也是一件麻烦事。 不行，要马上通知到宁广胜，让他暂缓暂缓行动。 想到这里，江海问道：“娇娇，山田佑一后来有没有回来？” “没有。”宋娇娇摇头道。 “那他回来的时候，你试着套套他的话，问问他昨天晚上去哪了。” “没用的。这个狗日的也是受过专门培训的特工，就睡这么两天，想从他嘴里套话太难了。我只能先博取他的信任，对我没有戒备心，再想办法了。”宋娇娇猛吸了一口烟，吐出眼圈道。 “娇娇，你也不用着急，慢慢来。除了这两件事，还有没有其他的事了？” “没有了。”宋娇娇思量片刻，说道。 “那好，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一刻钟之后，你再离开。” 见江海要走，宋娇娇用力挽了挽江海的胳膊，“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娇娇，今天不行，下一次我一定多陪陪你。”江海轻轻拉开宋娇娇的手臂道。 “下一次？就下一次。山田佑一离开上海去了南京，你什么时候来找我都行了，到时候，你可要好好陪我。” “会的，我走了。”说着，江海站起身来，大步离开了房间。 …… 就在此时，周大海拿着几块布料，进到了西街裁缝铺。 这家西街裁缝铺的老板，就是上海地下党行动队队长李春江。 在参加革命前，李春江在裁缝店做过小工，裁缝店里大大小小的活计都能拿的起来。到了上海之后，为了隐蔽需要，就在公共租界西街，开了这家裁缝店。 实际上，在上海地下党并没有自己的武装。除了几支防身的手枪外，没有其他的重武器。李春江这个行动队队长更多是执行侦查工作，为周大海搜集情报的。 周大海白天突然来到裁缝铺，李春江顿时警觉起来。 迎了上来问道：“请问这位先生，你这是要做褂子，还是做裤子啊？” “老板，天气热了，想做个褂子。我这正有块上好的料子，你看够不够做褂子的？”说着，周大海将料子递给了李春江。 李春江接过料子，展开之后，用手比量一下，说道：“长褂子不够，短褂足够了。这样周先生，进内堂我给你量量尺寸。” “好。”周大海应声道。 二人进到内堂，周大海一边脱着外套，一边小声说道：“老李，我从外面进来，发现西街这块应该是被人盯上了。咱们的电台要尽快转移，不能被敌人发现了。” “这么快？”李春江心头一紧，道。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周大海问道。 “昨天半夜，侦查员小张发现西街有日本监听车出现，及时叫停了发报。本以为躲过了日本人的侦查，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李春江叹声道。 “老李，也不要太悲观，这里毕竟是公共租界，日本还不敢乱来。至少现在，日本的监听车还没有锁定裁缝铺，只要我们能把电台转移走，日本人就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老周，咱们这个电台是军用电台，功率大，体积也大。就这么带出去，一眼就能被暗哨发现。还是等到晚上，天黑了再想法转移也不迟。”李春江想想说道。 “老李，我担心夜长梦多，还是尽早转移的好。”周大海穿上衣服道。 “老周，晚上的时候，会有垃圾车来收垃圾。收垃圾的是我们的同志，用垃圾车把电台带走更安全。” “要是这样，你就提前做准备。记住，一定要留意今天到店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敌人的暗探。”周大海道。 “老周，我知道了。” 李春江话音刚落，就听前店传来伙计的喊声：“老板，有客做褂子了。” 听到伙计的喊声，李春江道：“老周，咱们出去。外面都是暗哨，你也要小心了。” “好，保重。”周大海握了握李春江的手说道。 李春江和周大海从内室走了出来，只见一个三四五六岁，身材干瘦的男子站在柜台前，手里还拿着一块蓝色的布料。 李春江迎了上去，问道：“这位先生，要做褂子吗？” 站在柜台前的男子，看了看李春江，又瞧了瞧从内室走出来的周大海后，说道：“做褂子。” “先生，那你来对地方了，我们这家裁缝店最擅长的就是做褂子，那你跟我进里屋量量尺寸。”李春江道。 “好。”说着，这个干瘦的男子迈着方步，跟着李春江进到了里屋。 这个干瘦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副组长宁广胜。 经过几日的观察，宁广胜能够确定这个裁缝铺就是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点。不能确定的，是里面的鱼是大是小。 于是，他决定到裁缝店里面看上一看。 第42章 冲突 公共租界，西街路旁。 山田佑一坐在吉普车里，焦急地等着消息。 今天，山田佑一向行动队长千叶勇树下了命令，情报总部行动队全员出动。除了行动队以外，情报处、电讯科也全员配合这次行动，情报处守着西街东路口，电讯科守着西街西路口。 总之，今天一定要查到这部电台，无论这部电台是地下党的、还是国民党的。 山田佑一目的很明确，他要在大战之前，将公共租界有可能的隐患一律扫清，不能让军用电台存在。 再有，如果这部电台是国民政府特务机构的话，就可以以此做文章，多了一个开战的借口。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在意打草惊蛇了。 甚至就想打草惊蛇，等着对方慌不择路而露出破绽。 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这个时候千叶勇树还没有什么消息汇报，山田佑一多少有些着急，不停地看起表来。 又过了十多分钟，千叶勇树急冲冲跑了过来，向车里坐着的山田佑一说道：“机关长，我看公共租界的巡捕向西街这边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不管他们，跟长友处长和赤木科长说清楚，巡捕要是不听劝告，连他们一起抓。今天我们的行动，西街中的秘密联络点一定能察觉到，如果今天不人赃并获，万一他们将电台转移走，我们这些努力就白费了。从现在开始，这条街所有人的进出都是严格检查，一个都不能漏。 还有，我们现在已经查了多少个商铺了？” “报告机关长，这条街，加上后面那条街，一共五十三户，现在已经暗中搜查了三十二户，还没有发现电台。”千叶勇树道。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中午。到了中午，街上的人流就会加大，我们就不好控制了。千叶队长，剩下的二十一户，不要一家一家排查了。行动队三人编成一组，二十一户商铺同时搜查，不给他们转移电台的机会。 马上布置下去，我要在十一点前，找到这部电台。” “骇！机关长。”千叶勇树应声道。 …… 就在此时，在西街东端的街口处，公共租界的巡警与日本海军情报总部的特工争执着。 虽然上海的公共租界是日本的天下，可在日占区外，巡捕还是说得算的，日本人多少也给租界巡捕面子，很少在日占区外滋事。 今天却与往常不同，日本海军的特工，竟然在西街两个街口用两辆吉普车拦住，搜查过往行人，这令公共租界的巡捕局大为恼火，派了一个小队与日本特工理论。 这个小队的小队长名叫魏家强，除了担任巡捕小队长外，另一重身份是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成员，江海的手下。 江海和宋娇娇分开后，担心刺探西街裁缝铺的宁广胜有危险，第一时间来到巡捕局找到魏家强，让他带人去西街，探一探那边的情况。正好借着巡捕局让他带人去跟日本人交涉，魏家强便公私兼顾来到了西街路口。 到了路口，魏家强看见有两辆吉普车横在马路中间，吉普车外还有十几名身着便装的壮年。虽然没有穿着军装，不过手里却拿着武器，目光留意着进出街区的每一个人。 魏家强走到近前，对着看起来像是头目的人说道：“我是公共租界巡捕局巡捕三队队长魏家强，你们是什么人，敢把车拦在马路中间，身上还带着武器？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魏队长，我是大日本海军情报总部情报处处长长谷文夫，据可靠消息，有窃取帝国情报嫌疑人在这条街窝藏。为了帝国的利益，我们一定抓到这个人。”长谷文夫直了直军姿道。 “原来是长谷处长，失敬失敬。窃取贵国情报嫌疑人当然要抓，不过，公共租界也有公共租界的规矩，大事小情由我们巡捕局负责，长谷处长你这可是破坏规矩了。要我说，长谷处长可以把这个嫌疑人交给我们巡捕局来抓，这样，对大家都好。”魏家强不卑不亢道。 “你们？巡捕局？还是算了。”长谷文夫冷冷说道。 听了长谷文夫的话，魏家强并没有退却，道：“这可是你们坏了规矩，我们可不好交差了。” “你们好不好交差，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要是不好交差，就让你们巡捕局去跟海军司令部交涉。今天中午之前，这条街我们封定了。”长谷文夫，怒斥道。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兄弟们上家伙。”魏家强手一抬，跟来了二十多名巡捕把手中的枪举了起来。 长谷文夫见状，怒吼道：“八嘎，你们这帮愚蠢的中国人，都不想活了。把枪都亮出来，他们要是敢往前迈一步，就开火。” 话音一落，长谷文夫身边冲过来十几名日本便衣，手中的枪也举了起来。 一时间，谁也没有后退的意思，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 眼前的情景，让不远处偷偷观察的江海也紧张起来。之前，他找魏家强的意思，就是打探一下里面情况，顺便向宁广胜预警，让他暂缓行动，赶快离开。却未料到魏家强如此激动，真的跟日本人杠上了。 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局势自己已经无法把控了。 …… 见对面日本人也举起了枪，魏家强厉声道：“长谷处长，你别忘了，这里不是你们日本人的地盘。你们带着枪支来到公共租界，是对租界权威的公开挑衅。 我觉得，你还是三思的好。” “八嘎，是你们先掏的枪，就算动手了，我们也是被逼防卫，将来有麻烦的，一定是魏队长你了。我倒是觉得，更应该放下枪的是你。”长谷文夫怒道。 看着对面日本人的枪口，魏家强努力平复一下情绪，权衡利弊后，冲着身后警员说道：“枪，放下。” “队长，这就完了？”魏家强身后一个长得敦敦实实的警员，一脸不愿道。 “小六子，没听我说话嘛？全体人员，把枪放下。”魏家强怒吼道。 警员们见队长发了火，纷纷把端起的枪放了下来。 第43章 就义 魏家强转过身来，对长谷文夫说道：“长谷处长，我们已经把枪放下了，你们的枪是不是也该收起来了？” “呦西，识时务者为俊杰。魏队长，我们的朋友大大。枪，收起来。”长谷文夫对身边的便衣，道。 魏家强见日本便衣把枪收起来后，说道：“长谷处长，你说西街要封锁到中午，那我就在这等到中午。中午之前，我的人是不会进到里面的。” “呦西，过了中午，我们的人就会撤出这里，不会让你为难。” “好，一言为定。不过，在西街之外，我做什么事，你就不要再干预了。”魏家强话锋一转道。 “呦西，我们互不干涉。”长谷文夫道。 听到长谷文夫的话，魏家强转过身去，对他身后的小六子说道：“小六子，公共租界是不是有规定，除了领事馆，普通商户是不准在主要街道悬挂本国国旗的？” “队长，是，有这条。”小六子挠挠脑袋说道。 “街对面那家日本香米店，怎么把国旗挂到挂到屋顶上了？”魏家强指着不远处一家日本商户说道。 小六子顺着魏家强指着的方向，确实看到了一面日本国旗挂在了屋顶。 “队长，我看到了，我现在就去让他摘了。”小六子连忙说道。 “费那个腿干嘛？你不是队里神枪手吗？你开枪把那面旗打下来就完了。”魏家强道。 “队长，这，这，这行吗？”小六子一脸为难道。 “我让你打，你就打，出事我负责。动手。”魏家强一脸严肃道。 “队长，有你这句话就行。看我的。” 说着，小六子端起长枪，稍稍瞄了一下，扣动了扳机。 “呯！” 一声枪响，划破了整条西街。 山田佑一听到了； 千叶勇树听到了； 眼前的长友文夫听到了； 远处，西街裁缝铺里的李春江和宁广胜也听到了。 “不好，出事了！”听到枪响，李春江和宁广胜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起。 李春江扔下正在量身的宁广胜，一个人冲上了二楼。 而宁广胜很清楚，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过枪声一响，一定有事要发生。这个时候要立刻离开这里，否则很可能身陷囹圄。 不过，还是迟了一步。当他刚走到门口试图离开裁缝店时，几名举着手枪的便衣从街上冲了上来，领头的用蹩脚的汉语喝道：“不许动！” 宁广胜知道，自己无法脱身了，于是把手举过了头顶，退进了裁缝店，一边退着，一边说道：“太君，小的是良民，小的是良民。” 裁缝店的伙计见状，颤巍巍说道：“好汉，我家是小本买卖，没什么钱，能给你的都给你。”说着，身子低了下去。 “你地，把头抬起来，把手放到头顶。”领头的人呵斥道。 伙计却没有听他的话，忽地站起身来，手里多出了一支手枪，大喊道：“老板，日本人来了，快走。” 说着，扣动扳机向进到裁缝店的几个人射去。 “呯！” “呯！” 伙计刚刚打出两枪，还未等到第三枪射出，便衣枪中的子弹便射了出来。伙计连中几枪，鲜血从他身上喷涌出来，努力挣扎几下后倒在了地上。 裁缝铺枪声响起，整个西街的日本便衣特务寻声而来，没用几分钟，便将西街裁缝铺团团围住。举着手蹲在一楼柜台前的宁广胜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现在能做的就是装作一个良民，一个来裁缝铺做衣服的无辜者。 尽管这样，自己很清楚，日本人不会轻易相信的。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拖延一些时间，也许有机会逃出日本人的魔爪。 冲到二楼的李春江向窗外望去，楼前楼后已经围了不少的日本便衣，自己想离开根本不可能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让电台落到日本人的手中。 于是，他抠开墙上的夹板，用力把电台从夹层里面搬了出来。 和电台放在一起的，还有两颗手雷。这两颗手雷就是为了万一有一天电台暴露了，炸毁电台用的。 没想到，今天真的要用上了。 楼下，敌人从一楼向二楼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个时候，李春江反倒不紧张了。五年前参加革命，一心想浴血沙场，却一直被安排在敌后，没有机会与敌人真刀真枪干上一场。 听脚步声，至少有四五个便衣已经冲到二楼，手雷一响，把这几个便衣炸死，自己就赚了。 想到这里，李春江扣紧了手雷保险栓。 “轰……” “轰……” 两声激烈的爆炸声，从裁缝铺二楼传来，巨大的冲击波令裁缝铺二楼的屋顶瞬时塌陷下来，包括电台、李春江还有从楼下刚刚走到二楼的日特，都被屋顶的废墟压到了底下。 一阵浓烟散去，裁缝铺一片狼藉。 …… 半小时后，裁缝铺外，山田佑一走到了裁缝铺废墟前。 看着眼前的情景，向身边的千叶勇树问道：“裁缝铺，一共几个人？有没有活口？” 听到山田佑一的问话，千叶勇树答道：“山田机关长，裁缝铺内，一共三人。一人被击毙，一人引爆炸药自尽，还有一个说是到裁缝铺做衣服，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 “做衣服？怎么可能？回去，把这个人交给刑讯科，好好审一审。我觉得，这个人一定和裁缝铺里的人有关。” “骇！山田机关长。”千叶勇树道。 “长友处长，为什么在你守卫的区域传来枪声？要是没有这声枪响，裁缝铺里的人没有警觉，也许就能控制电台，抓到活口了。”山田佑一一脸怒容道。 “报告，机关长。 一个小时前，有一队巡捕局的巡捕要进入我们控制区域，被我阻止后，发生了争执，险些动起了手。后来，这队巡捕示弱，先收起了枪，才没令局面激化。 没想到，估计是那个领头的巡捕心存不满，拿我们一家商铺挂着的帝国国旗撒气，命令手下商铺屋顶悬挂的帝国国旗击落。我正准备向他讨个说法，就听见裁缝这边传来枪战声。怕这边出事，就没再与这个人计较，向裁缝铺这边驰援来了。”长友文夫道。 第44章 教训 “八嘎，竟敢击落帝国的国旗，这个人是活腻味了。查查这个人底细，要是地下党或者军统的人，偷偷把这个人抓起来。我怀疑，他是借着击落国旗为名，在向裁缝铺示警的。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裁缝铺里人的同伙。”山田佑一道。 听到山田佑一的命令，长友文夫应声道：“骇！机关长，我马上去查。” 山田佑一看了看身边的电讯科赤木胜里说道：“赤木科长，安排你的人，配合情报处，把这个裁缝铺仔仔细细搜查一边，不能放过一丝的线索。电台的存放处，无论是地下党还是军统都是最重要的联络点。特别是损坏的电台，看看有没有恢复的可能。即便电台无法恢复，不过时间匆忙，也许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一定要检查仔细了。” “骇！机关长。”赤木胜里应声道。 …… 西街裁缝铺突遭变故，令与之相关的几个人忧心忡忡起来。 最心痛的是广生中药房郭明瑞。 如果当时采用他的办法，将电台拆分，将拆分后的零部件分批从裁缝铺带走，即便日本人搜查到了裁缝铺，找不到电台，也就没了证据。本来可以避免的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现在，不仅损失了李春江这样的上海地下党骨干力量，因为电台被毁，与上级组织彻底失去了联系，上海的地下工作就成了没头的苍蝇，无章可循了。 最后悔的就是上海地下党临时负责人周大海。 先是自己不听郭明瑞的劝阻，一意孤行，一定要把联络处设在西街裁缝铺，导致电台被日本人的监测车检测到。 又是因为自己的犹豫，没有同意郭明瑞将电台拆分带出裁缝铺，导致李春江同志牺牲，电台被毁。作为一名老同志，周大海深知，西街裁缝铺被毁自己要负全部责任。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设法与上级组织联系上，争取让上级组织再调一部电台来上海，这样的话，上海地下组织的工作，才有可能恢复。可是，除了使用电台以外，与上级组织联络的其他方式只有梅花一个人知道。现在梅花也是下落不明，作为上海地下党临时负责人的周大海，一时间也想不出如何才能与上级组织联络上。 最郁结的应该是江海了。 自己明明从宋娇娇那里得到了日本有可能要对西街裁缝铺采取行动，假如早一点通知到宁广胜，宁广胜就不会被抓了。行动五组的副组长，才上任一个多星期，就被日本抓了，自己这个组长也是脸上无光。再有，这个宁广胜是从地下党那边投诚过来的，能叛变一次，搞不好就能再叛变一次，万一投靠了日本人，自己就不好交代了。 幸好他是初来乍到，很多秘密还没有透露给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无论怎么样，宁广胜毕竟是行动五组的人，也是因为执行行动五组的任务，被日本人抓走的，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从日本人手里救出来，这不仅给上峰有个交代，对自己的兄弟也有个交代。 其实还有个更大问题，江海这个时候还没有想到。 日本人一旦知道了宁广胜的军统身份，裁缝店里还发现了电台，要是日本人一口咬定电台是军统的，日本人以军统在公共租界设置电台违背五年前签署的《上海停战及日方撤军协定》为由，向国民政府施压，那样的话，sh市政府都不好圆场了。 最苦楚的应该是魏家强了。 魏家强的公开身份是公共租界巡捕局小队长，秘密身份是上海军统局行动五组组员，除此之外，他还有第三重身份，就是潜伏在军统内部的地下党员。 魏家强与上海地下党组织分别隶属两套情报系统，工作互不交叉。梅花到了上海之后，为了加强上海地下组织的力量，便通过另外一个渠道唤醒了魏家强。魏家强与梅花见面后十分激动，多年来的卧薪尝胆，终于被唤醒，可以重回党组织怀抱了。可没想到，刚刚与梅花联系上，梅花就失踪了。 梅花失踪后，魏家强通过很多渠道去打听，也是音讯全无。 今天，江海找到他，让他去西街裁缝铺告知宁广胜撤离，魏家强就预感到这个西街裁缝铺很有可能是我党的秘密联络点。 到了西街，他发现日本人已经控制了这条街，想进去告知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才想到了射击日本国旗预警的办法。 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电台被毁，联络点被炸，自己好不容易才与党组织联系上，又断了线。党组织究竟在哪里，魏家强也是一片茫然。 …… 海军情报总部，刑讯室。 宁广胜望着刑讯室林林总总的刑具，不禁胆寒起来。五年前在省城的时候，就是经不住严刑才背叛革命出卖同志，加入军统的。 难道五年后又要走上一遭，再叛变一回吗？ 不行，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在军统手里，要是投降了日本人，自己的家人一定会遭到报复。出去之后，就算有日本人保着，军统的锄奸队也会想尽办法除掉自己。 不能，绝对不能。与其死在日本人手里，也不能让自己和家人死在组织的手上。 “你……什么人？老实交代。” 宁广胜正想着，一名身材健壮的日本军官拿着皮鞭来到他身前，厉声道。 宁广胜清楚，一顿大刑是难免了，不过，只要咬住自己就是去做衣服的老百姓，日本人找不到破绽，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想到这些，宁广胜战战兢兢地说道:“长官，长官，这是在哪，我怎么到这来了？” “在哪，你没必要知道。你就老实交代，你是军统，还是地下党？”刑讯官拿着皮鞭在宁广胜脸上用力刮了刮，道。 “长官，长官，饶命，饶命啊！我是公共租界大东银行职员，口袋里有我的工作证，我可不是什么军统和地下党啊。”宁广胜一脸哀怨道。 “你地，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看到你的身上有受过重刑留下的痕迹，我想问你，你的大东银行职员，怎么会受过这么重的刑？”刑讯官盯着宁广胜，冷冷问道。 第45章 交易 宁广胜听了刑讯官的问话，心头一惊，没想到五年前留下的旧伤这么快就被日本人发现了。 不过，很快宁广胜便恢复了冷静，道：“长，长官，是这样。因为银行有人举报我贪污，我被巡捕抓进去过。进去之后，巡捕房的审讯室有过严刑逼供，身上的伤，就在那时候留下来的。” 宁广胜从南京调到上海之前，为了隐匿身份需要，军统局为他做了一个大东银行职员的身份。考虑到五年前宁广胜受过重刑，身上有受刑留下的伤疤，便在他的档案中加了一段被巡捕房关押的经历，只要不深查的话，基本可以蒙混过关。 听到宁广胜的话，刑讯官有些犹豫起来。 为了尽快得到宁广胜的口供，这一次的审讯官由海军情报总部刑讯科田中大戒科长亲自担任。 田中大戒是日本海军中的刑讯专家。他很清楚，审讯最佳的手段就是有的放矢，确定你是谁了，无论你是地下党还是国民政府特工，或是其他人，都能找到办法，一步一步用刑，早晚能找到让人开口的手段。 最不好办的，就像眼前宁广胜这种，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果他一口咬定就是去做衣服的，就算打死他，也找不到突破口，很难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审讯不是简单的用刑，真要用刑了，就要一鼓作气拿到口供，否则，刑讯效果将一次不如一次。 差不多一个月前，在公共租界抓进来的嫌疑人，明明知道他一定有问题，就是因为始终找不到审讯方向，以至于到现在也没有得到任何口供。 这一次，不能那么轻率了。 想到这里，田中大戒盯着宁广胜道：“你真的就是个银行职员？你去西街裁缝铺就是为了做衣服？” “是啊，是啊，长官，千真万确，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去查查。”宁广胜见刑讯官语气放缓，自己的话刑讯官应该相信了几分，悬着的心稍稍松了几许。 “好，那我就去调查调查。卫兵，先把他关起来，等查清楚了再审。”田中大戒道。 “骇！”卫兵应声道。 …… 海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叶晓晚拿着一个很大的档案，坐在山田佑一办公桌前。 上午，西街裁缝铺爆炸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樱机关。 得知裁缝铺中发现军用电台的消息，叶晓晚敏锐察觉到，这个裁缝铺很有可能与上海地下组织有关。 从回到祖国那一天起，叶晓晚和沈千舟的心情一样，都想尽快找到党组织。只有找到了党组织，有了党组织的指示，自己的工作才有方向和目标。可事与愿违，已经回国两个月了，依旧没有党组织任何线索。 党组织唯一的线索梅花同志，还被日本海军情报总部关在大牢里，至今生死未卜。这一次，西街裁缝铺爆炸，或许是找到党组织的一次机会，不能错过了。 于是，叶晓晚以向海军情报总部透露内阁情报为由，来到了海军情报总部要见山田佑一。 每次叶晓晚拜访，山田佑一都是十分欢迎的。 除了自己外甥大岛光夫的嘱托外，叶晓晚带来的最新内阁消息，也是他十分需要的。 通常情况下，山田佑一这个级别的军官想得到内阁最新消息，需要经过几道环节。 先是内阁通过内阁情报部将消息传达给海军军令部，海军军令部再传达给驻上海海军司令部，驻上海海军司令部接到后，根据需要传达给海军情报总部。 很多时候，为了鼓舞士气，在海军军令部或者是驻上海海军司令部那里会将内阁的消息做些加工或是根本不往下转达，山田佑一得到的消息，有些已经不是内阁发布的准确消息了。 而叶晓晚的内阁消息却不同，她是直接通过内阁情报部得到的消息，不仅及时，而且准确，对于山田佑一这样还想进步的军官来说，打个提前量，有必要，也有意义。 不仅是山田佑一，日本陆军驻上海联络处的山本太郎也是因为叶晓晚内阁情报及时准确，才会愿意与叶晓晚合作的。 对于叶晓晚来说，内阁这些情报或是消息，本来就是传达给海军和陆军的，无论是山田佑一还是山本太郎，无外乎想早一些得到更准确的消息罢了。 这种借花献佛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叶晓晚用及时准确的内阁情报，从陆军那里得到海军的情报，又从海军那里得到了陆军情报。三人各有所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又都没有损害自己的利益。由此，叶晓晚的樱机关与海军情报总部、陆军驻上海联络处的合作，愈发紧密起来。 “中村机关长，今天来我这里，是不是有新的情报了？”山田佑一向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叶晓晚问道。 “是啊，新的内阁会议资料就在这个档案袋里，第一时间就给山田机关长带来了。”说着，叶晓晚将档案袋递给了山田佑一。 山田佑一接过档案袋，说道：“那就谢谢中村机关长了。有件事还请中村机关长见谅，最近从日本陆军那边得到的有价值情报不多，没什么太多情报透露给你。不过，根据陆军兵力调动情况，我判断，不出一个月，陆军就有可能在华北动手了。” “山田机关长，之前你为我提供的陆军在华北兵力调动，我已经转达给了内阁情报部，当然我并没有提及是您给我提供的。内阁情报部对这份情报十分重视，不少内阁成员认为现在对华北动手还是有些操之过急。 与华北相比，上海或许是全面占领中国更好的突破口。” 叶晓晚当然清楚山田佑一想听什么，于是抛砖引玉道。 “中村机关长，这个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在华北，国民政府有上百万兵力，想长驱直入，十分困难。如果从上海发动战事，我们的面前只有上海警备司令部几个保安团，根本不足为惧。攻下上海之后，沿着长江直捣南京，我敢保证，一个月一定能占领南京。”山田佑一自信满满道。 “不过，据我得到的情报，公共租界外的保安团，很多都是正规军装扮的，真正动起手来，我们不一定有多大胜算。”叶晓晚再一次说了真话。 第46章 身份 保安团里面有国民政府的正规军，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日本人早已经心知肚明，因为此事，曾与上海国民政府多次交涉。只是上海警备司令部一口咬定，驻扎在租界外的保安团就是地方武装，不是正规军，甚至把保安团人员名单都让日本人看过。日本人明知道造假，也没有什么办法。 叶晓晚清楚，这种公开的秘密透露给山田佑一，自己和山田佑一交流的时候，就会多一些话题交流，言语间或许能透露些隐藏的秘密。 “中村机关长，保安团是不是国民政府正规军并不重要，五年前，我们不是一样把他们的正规军打的落花流水么。为了这场圣战，我们海军已经准备了很久，包括我们海军情报总部，也在公共租界为这场圣战做了精密部署，绝不会在情报战上，输给中国人。无论是军统，还是地下党，我们都没看在眼里。”山田佑一得意洋洋道。 “那我就放心了，毕竟我的樱机关就在上公共租界，有时候，也要考虑樱机关的安全。毕竟樱机关是帝国内阁情报部设在上海的机构，我担心中国的情报部门会对樱机关不利。既然山田机关长这么有信心，那由美同样有信心和帝国海军一起，迎接上海的共荣。” “那是一定的，中村机关长。”山田佑一直了直身子道。 见山田佑一有些自大起来，叶晓晚便接着问道：“上田机关长，上午我听见公共租界出现爆炸声，是不是有破坏分子来我们占领区捣乱？要是这样的话，我的樱机关也要加强守卫了。” 看到叶晓晚一脸忧虑，山田佑一摆了摆手道：“中村机关长，你不必多虑。上午爆炸的裁缝铺并不是敌特的破坏，那里很有可能是地下党的秘密联络处，已经被我们端掉了。” “山田机关长，怎么断定就是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点呢？”叶晓晚问道。 见叶晓晚一脸懵懂的样子，山田佑一不禁话多了起来，“是这样，在西街裁缝铺发现了一部军用电台，这种电台除了地下党或者军统以外没有人使用。军统的人，在公共租界都有公开身份，出了公共租界就是他们的地盘，根本没有必要冒险在公共租界设置电台。 那除了军统，就是只剩下地下党了。 这些年，军统一直在抓地下党，地下党为了躲避军统抓捕，就把秘密联络点设在租界。这个裁缝铺发现有电台，那基本可以断定，就是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点了。” “山田君，捣毁地下党秘密联络点，可谓大功一件，顺藤摸瓜一定能将潜伏在公共租界的地下党一网打尽。由美定会向内阁情报部为山田机关长请功的。”叶晓晚恭维道。 “中村机关长，请功还尚早。出了些小意外，没有抓到活口，顺藤摸瓜有些困难，不过没有了电台，潜伏在公共租界的地下党也就成了聋子瞎子，不足为惧了。”山田佑一道。 听到山田佑一的话，叶晓晚清楚，自己想通过裁缝铺爆炸找到党组织的希望又破灭了。不过，好的方面，海军情报总部并没有发现更多线索，这说明，至少目前上海地下组织还是安全的。 …… 正在这时，山田佑一办公室外，传来了敲门声，刑讯科科长田中大戒走了进来。 叶晓晚见状，起身道：“山田机关长，你这边有事，我先走了。” “那好，中村机关长，我送送你。”山田佑一站起身，道。 “山田机关长，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告辞了。”说着，叶婉转身离开了山田佑一办公室，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见叶晓晚离开，山田佑一问道：“田中科长，从裁缝铺抓回来那个人，问没问出什么来？” “山田机关长，暂时还没有开始审问。” “为什么没有审问？给我个理由。”山田佑一不解道。 “报告机关长，这个人一口咬定自己是大东银行的职员，身上还有工作证件。在没确定他真实身份之前，我觉得还是先不动他为好。” “田中君，你现在做事怎么也畏首畏尾的了？大刑一上，什么人不都得招供吗？” “机关长，这个人身上有受过重刑的伤疤，由此能确定，他不是地下党就是军统特工。 这种特工，一定要有的放矢对症下药才能审出来一二，否则用刑效果也不会好。我觉得可以启动一下上海军统站的内线，查一查有没有这么个人。如果不是军统那边的，就是地下党了。查清楚身份，再审就容易了。”田中大戒解释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上一次抓的嫌疑人，一口咬定是无辜的，该用的刑都用了，也没撬开他的嘴。这一次要吸取上一次教训，不能盲目动手了。军统的内线，我会安排的。 如果这个人不是军统特务，那就是地下党无疑了。把上次抓的那个，还要继续审，和今天裁缝铺爆炸联系到一起，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联系。” “骇！机关长。”田中大戒应声道。 “当然，这个人最好是军统特工，那样的话，好戏就要开场了。”山田佑一喃喃自语道。 …… 山田佑一办公室门外，正系着鞋带的叶晓晚清楚，该听的也都听到了，自己也该走了。 就在刚才，叶晓晚刚刚关上山田佑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山田佑一向田中大戒询问裁缝铺的事，叶晓晚知道事关重要，便有意蹲下身子，开始系鞋带。 山田佑一和田中大戒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刚才山田佑一跟自己说，没有抓到活口，而两人交谈中叶晓晚得知，有一个人身上受过重刑的人，被海军情报总部从西街裁缝铺带了回来。 无论这个人是地下党还是国民政府的特工，自己都要把这个情况尽快告知给沈千舟，让他查明这个人的身份。 想到这里，叶晓晚快步离开了海军情报总部大楼。坐上樱机关的轿车，赶回了樱机关。 第47章 沉鱼 为了更广泛地搜集上海方方面面的情报，这两个月来，叶晓晚命令三浦友建和浅田良子在上海网罗各种人才，组建樱机关情报处。 樱机关情报处网罗的人才不再局限为日本人，只要背景清白，有一技之长，忠心效忠帝国圣战的，都在网罗范围内。 就这样，“银蛇”王万恒凭借其高超的盗窃本事，加上叶晓晚有意为他创造的机会，被三浦友建相中，成为樱机关情报处的一员，负责在租界内外搜集情报。 在公共租界，王万恒有两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死信箱。一个信箱收到了情报，就要第一时间将收到的情报放到另一个信箱中。 反之，亦然。 沈千舟对他有过交代，如果有紧急情报，就会有人通过这两个死信箱传递，至于是谁传递的，是谁接收的，他没必要知道。 王万恒当然懂得地下工作的规矩，不该问的不问。每天出门的时候，他都去死信箱那边看看，看一看有没有新的情报。 天还没亮，与往常一样，王万恒又来到巷子拐角处的报箱，这个报箱是两个死信箱中的一个。见四下无人，王万恒用一根铁丝将上面的锁头打开。今天与往常不同，除了报纸外，一个信封映入了他的眼帘。 王万恒连忙将信封揣到了身上，取出报纸，又锁上报箱。 …… 傍晚，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于春晓将一封信递给沈千舟，说道：“团长，公共租界那边有信送来了。” “春晓，我看看。”沈千舟接过信，说道。 “团长，你先看，我去厨房给你弄些吃的，一会儿我再过来。”说着，于春晓离开了沈千舟办公室。 沈千舟打开了信封，取出信件。 见信件最后落款是，“8月4日，沉鱼”。 “沉鱼”是叶晓晚另外一个代号，取自“沉鱼落雁”，这个代号只有沈千舟一个人知道。 落款日期，这是他与叶晓晚独有的联络方式，只有他们两人能读懂。 “8月4日”，指的是“从第八个字开始，每隔四字读起”就是情报内容。 信上的内容不多，却句句重要： “爆炸的西街裁缝铺内发现军用电台，基本可以确定是我党秘密联络点。当日，有一身上受过重刑的男子在裁缝铺被海军情报总部带走，身份不详。另外，军统内部有情报总部奸细，望留意。” 仔细看过几遍后，沈千舟划着一根火柴，将信件连同信封一起烧掉。 无论是沈千舟，还是叶晓晚，由于都在不同人监视之中的缘故，两个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幸好，王万恒成功地打入了樱机关，两个人通过王万恒利用死信箱联络，变得安全高效起来。 在公共租界，王万恒这两个死信箱，一个是沈千舟的，一个是叶晓晚的。 并不是沈千舟和叶晓晚不信任王万恒，不通过他直接传递情报，而是地下工作的危险性时刻在提醒他们，事事都要谨慎小心，不到万不得已，叶晓晚是地下党员的这重身份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沈千舟清楚，叶晓晚就是插在敌营中最锐利的一柄利刃，越隐秘越安全，她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收到叶晓晚的情报，知道又一次与党组织失之交臂，沈千舟和叶晓晚心情一样，多少有些沮丧。 西街裁缝铺发现了军用电台，那里是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点的可能性非常大。既然联络点有电台在，级别也不会低。 这一年时间，沈千舟多次化装，走遍了公共租界每一条大街小巷，一方面观察着日本人的动态，另一方面，也在寻找着哪里有可能是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站。 对于西街裁缝铺，沈千舟多少也有些印象，不过裁缝铺里发现了军用电台，却令他有些意想不到。怎么看，西街裁缝铺都不是个藏匿电台的好地方，按理说，上海地下组织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唯一的解释，就是梅花同志突然失踪，为了保密需要，临时转移了电台。即便是这样，也不应该将电台藏匿在西街裁缝铺这样的地方啊。 沈千舟，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西街裁缝铺已经暴露，没必要再深究下去了。要做的是叶晓晚告知的另外两件事： 一件是查明从西街裁缝铺被日本人带走、身上还受过重刑人的身份，以便提前准备，做最坏的打算。 另一件就是要告知江海，他们军统有日本人的眼线。不过，如何告知也是有讲究的，如果太直接，军统一定要问情报来源，那就麻烦了。 怎么跟江海说呢？一时间，沈千舟也没有想到太好的办法。 …… 这时，沈千舟的办公室门开了，于春晓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大碗米线，走了进来。 沈千舟见状，说道：“春晓，这么一大碗我怎么吃啊。” “团长，你就想着你自己，我也没吃呢，我还带了两个小碗，我跟你一起吃。”说着，于春晓将托盘放到了茶几上。 除了一大碗米线，还有一碟花生米，和一盘拌木耳。 “团长，你别忙了，先吃饭，省得饭菜都凉了。”于春晓道。 看到于春晓将饭菜摆放好，沈千舟道：“好，咱们一起吃。” 说着，沈千舟离开了办公桌，坐到了沙发前。 于春晓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沈千舟对面，为他盛了一碗米线后，又为自己盛了一碗。 说道：“团长，今天的米线没让大师傅做，是我亲自做的，你尝尝。” “是嘛，那我要尝尝了。”说着，沈千舟端起饭碗，夹起米线放进嘴里。 “团长，味道怎么样？”见沈千舟吃进嘴里，于春晓问道。 “不错，味道真不错，没想到你这个大参谋，也能做这么好吃的米线了。”沈千舟点头道。 “我算什么大参谋，团长你要是愿意吃，只要有时间，我就给你做。”于春晓一脸欣喜道。 见到于春晓的喜悦之前，沈千舟清楚，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让于春晓再有什么误会了。 于是，一脸严肃道：“春晓，你要记住。你不仅是保安四团的参谋，还是一名地下党员，身上担子很重，那么多的事要做，怎么可以成天想着做饭这种事呢？从今天开始，不准再给我做饭了。” 见沈千舟语气严厉，于春晓刚才的喜悦之情一扫而光，一脸委屈道：“团长，我知道错了，下一次我不给你做了。” 见于春晓语气诚恳，沈千舟放缓语气，“春晓，你别怪我语气重，现在大敌当前，我们身负重任，要做的是太多，不能被这些琐事分心了。知道吗？” “知道了，团长。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让我做的事，我就不做了。对了团长，刚才那封信的内容我能知道吗？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管安排。”于春晓平复了一下失望的情绪，道。 第48章 矛盾 听了于春晓的话，沈千舟觉得，刚才那两件事让她帮着出出主意也好，于是说道： “春晓，从公共租界那边传回来了消息。 就在昨天，公共租界突然爆炸的西街裁缝铺里面发现了军用电台，不出意外的话，西街裁缝铺应该是上海地下党秘密联络点。另外，昨天日本人从西街裁缝铺带走了一名身上受过重刑的男子，身份不详。 还有一个情报，据可靠消息，军统内部有日本人的暗探。” 听了沈千舟的话，于春晓放下了碗筷，思量片刻后说道:“团长，被日本人从裁缝铺带走的人，如果身上受过身上受过重刑，就一定不会是普通老百姓了。 他又是在秘密联络点被日本人带走，一定与秘密联络点有关系。要么是曾经被逮捕过、现在潜伏在上海的地下党，要么是以前是地下党后来投靠国民党的叛徒。” 听了于春晓的话，沈千舟也放下碗筷，想想说道:“春晓，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个人有可能是地下党，也有可能是军统的人。” “是啊，我觉得这两种可能性都有。团长，其实你可以问一问江海，如果不是军统的人，那就是地下党了。”于春晓道。 “问江海？合适吗？” “公共租界裁缝铺爆炸，昨天我们就得到消息了，只是不知道里面发现了电台，还有人被日本人带走了。 江海不是让你帮他搜集日本人的情报嘛，你就跟他说我们保安四团安插在公共租界的眼线，发现日本人从裁缝铺逮捕了一个人，问问是不是他的人就完了。 裁缝铺爆炸是公开事件，江海不会怀疑，军统也不会追问情报来源的。”于春晓道。 于春晓的一番话令沈千舟茅塞顿开，说道:“春晓，你这个主意不错。如果是军统的人，江海一定会让我想办法，帮他把这个人救出来。如果不是他的人，我们也清楚了被逮捕的这个人的地下党身份，将来营救，也有的放矢。” “是啊，如果是上海军统站的人，你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点一点江海，问他上海军统站内部会不会有日特，他的人才会被抓的，江海就不会追问情报来源了。”于春晓接着说道。 “春晓，你的主意太好了，我现在就联系江海。”沈千舟点头道。 “这都快八点了，这么晚了，你找江海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真要是江海的人，就算是后半夜他也会乖乖跑来。” “这样也好，团长你现在就联系江海。联系完，我还有事跟你说。”于春晓道。 …… 军统行动五组，江海办公室。 宁广胜的被抓，令江海有些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无论对上还是对下，江海都没有透露宁广胜被上海驻日海军抓走。原因很简单，他担心上海军统站或者更高一层军统组织内部有日特潜伏。 宁广胜的真实身份一旦被潜伏的日特发现，不仅审讯宁广胜可以有的放矢，日本人还有可能借此大做文章。 正因如此，在宁广胜从日本人那救出之前，是不能让外人知道他失踪的。好在让宁广胜秘密侦查西街裁缝铺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还能瞒上些日子。 不过，宁广胜能不能顶的住日本人的严刑，就不好说。 万一在救出他之前，宁广胜向日本人承认了他是军统上海站的人。那样的话，日本人就会以军统在公共租界设立秘密电台、破坏五年前签订的《上海停战及日方撤军协定》为由，向上海政府施压。 如果这样，自己欺上瞒报，就成了大错。 解开这个死局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在宁广胜身份暴露之前，将他从日本人手中救出来。 可是江海清楚，从日本人手中救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该怎么办？”江海一脸愁容地坐在空空荡荡的办公室，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江海直起身来，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了沈千舟的声音： “老同学，这个时候了还在工作呢？” 听到沈千舟的声音，江海顿时精神了许多。江海清楚，沈千舟这么晚找他，一定不是为了叙旧，估计是有什么重要情报透露给他，于是说道： “你不是也忙着嘛。沈团长，这么晚给我来电话，有什么事找我？” “江组长，真让你说对了。我刚刚收到情报，昨天我安插在公共租界的人看到了一起爆炸案，有些事想跟你碰碰。电话里不方便说，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到我这唠唠。 要是太晚了，明天也行。” “不，我现在就去。” 听到沈千舟提到了西街爆炸的事，江海顿时精神了起来，沈千舟在公共租界耳目众多，也许他有办法能救出宁广胜。虽然江海一直怀疑沈千舟是地下党，可他也清楚，沈千舟绝对不可能是日本特务，让沈千舟帮忙，比其他人保靠的多。 “那好，你要是不嫌晚现在就过来，我在办公室等你。” “好，沈团长，我半个小时后到。”江海应声道。 …… 见沈千舟挂断电话，于春晓上前问道：“团长，江海要过来？” “嗯。”沈千舟点头道。 “你想好怎么办了？”于春晓问道。 “想好了，我就按刚才你跟我说的，直接问江海，被日本人抓走的是不是军统特务。 如果人是军统的，我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怎么将他日本人手中解救出来；如果人不是军统的，那一定就是地下党，到时候，我再想办法。” “团长，有一件事。如果这个人是军统的，身上还受过重刑，那他很有可能是从我们这边背叛过去的，手上还有可能沾满了我们同志的鲜血。 这样的人也要救吗？”听了沈千舟的话，于春晓问道。 听了于春晓的话，沈千舟沉默片刻道：“你说的，我也想过了。在‘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大前提下，只要抗战的需要，该救还是要救的。即便这个人曾经是叛徒，就算死，也要死在我们手里。” 第49章 圆场 “团长，我懂了。”于春晓点头道。 “春晓，你刚才说有事跟我说。什么事？”沈千舟问道。 于春晓顿了顿说道：“团长，一会儿江海就要来了，我明天再跟你说。” “没事，他半个小时后才能到，什么事，你跟我说。”沈千舟道。 于春晓沉默片刻，鼓足勇气道：“团长，那我就说了。下个星期就是我爹的五十大寿，我想向你请假，回南京几天。” “你爹的五十大寿，你当然要回去了，我怎么会拦着你。这一晃，你有五六年没回家了？” “从我十七岁参加电讯班到现在，有六年了。”于春晓叹声道。 “春晓，就算当年你父亲有错，也已经这么多年了，该回去看看了。我准你假，你想什么时候归队，就什么时候归队。”沈千舟语重心长道。 “团长，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我想让你帮忙。”于春晓咬了咬嘴唇道。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忙。”沈千舟道。 “那我，说了。” “春晓，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了，有什么事说。” “我爸给我定了一门亲事，让我回去完婚。我说，我有未婚夫了，不能答应这门亲事。他问是谁？我说是你。”于春晓一字一句道。 听了于春晓的话，沈千舟的心咯噔一下，忙道：“春晓，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我和你可是清清白白的，怎么成了你的未婚夫？” “团长，我一说是你，我爸就信了。他从军统那边得到过我的消息，说咱们两个不仅同进同出，还在宾馆，过夜。”于春晓脸上飞起两道红云说道。 “春晓，咱们那都是假的，给别人看的。”沈千舟猛搓着双手道。 “你是我未婚夫也是假的，你不用真娶我，就是给我爸听的。我知道你下周要去南京参加军事会议，行的话，去我家一趟，见一下我爸，把这件事圆过去。”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行。你要是不同意的话，不回去不就完了。”沈千舟一口拒绝道。 “团长，我爸能量你也清楚。 他现在已经认准咱们两个人的关系了。你要是不应付一下，他一生气，凭他的关系，把我、甚至把你从保安四团调走都是很容易的事。那样的话，我们这一年的付出都白费了。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我也不是真的想嫁给你。到时候，你我就以大敌当前，不能婚娶为由，只订婚不完婚。我爸不会强人所难的。 团长，我说完了，行不行你来定。 有一点你放心，即便我们订婚了，我也不会赖着让你娶我。我只想和你在保安四团，一起找组织，一起打鬼子。”说着，于春晓回过身，将茶几上的碗筷收拾好，离开了沈千舟的办公室。 …… 见于春晓离开办公室，沈千舟靠在椅子上，不禁想起了于春晓的身世。 于春晓的父亲于保民，国民政府要员。现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下属侍从室副侍卫长，是委员长心腹之一，深得委员长器重。 六年前，于保民与于春晓的母亲发生冲突，于春晓的母亲服毒自尽。因为这件事，十七岁的于春晓愤然离家，报考了国民政府在武汉开办的电讯培训班。 这一走，就是六年。 这六年间，于春晓从来不提及自己的身世，只有几个人知道她是于保民处长的女儿，沈千舟便是其中的一个。 于春晓刚才的一番话，令沈千舟左右为难起来。 自己要是帮于春晓圆了这件事，虽然两人知道是假的，可外人却不知真相。加上自己之前为了隐瞒真实意图，经常与于春晓假扮情侣，说是假的谁都不能信。尽管是订婚不是结婚，可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订婚和结婚实际上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板上钉钉的夫妇。 这样的亲事，沈千舟是不能定的。 虽然与叶晓晚从未有过海誓山盟，可两个人心里很清楚，彼此已经相爱，在沈千舟心里更是容不下其他人。为此，沈千舟还刻意与于春晓保持距离，就是不想让她误解。 可要是不帮于春晓，真的如于春晓所说，于保民一怒之下，把他调离保安四团就是分分秒的事，那样的话，自己在上海付出的努力真的要付之东流了。 怎么办？ 一时间，沈千舟脑子一片空白。 ……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卫兵来报，上海军统站第五行动组江海求见。 听到是江海到了，沈千舟连忙收了收心神，对卫兵说道：“请江组长进来。” 几分钟后，江海来到了沈千舟办公室。 坐定之后，江海开门见山道:“沈团长，你说公共租界西街裁缝铺爆炸，要和我碰一碰。不知要碰什么事。” “江组长，是这样。我安插在公共租界的人，晚上给我传回来情报，西街裁缝铺爆炸后，里面有一个人被日本人带走，现在被带到了山田株式会社，也就是日本海军情报总部。我想问问，被带走的人是不是你们军统的人？”沈千舟问道。 听到沈千舟的问话，江海沉默片刻道:“沈团长，你问对人了，被带走的正是我第五行动组的人。” “你的人？那个裁缝铺也是你的联络点？”沈千舟有意问道。 “不是，那个裁缝铺应该是地下党秘密联络线，我派人去裁缝铺侦查，没料到这个地下党的联络点被日本人发现了。 我的人殃及池鱼，被日本人带走了。” “原来是这样。”听到江海一番话，与沈千舟之前预想大同小异，带走的是军统的人，也在他意料之中。 “沈团长，既然你知道了实情，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我的人从日本人那里救出来。”江海道。 “江组长，我没这能力。”听了江海的话，沈千舟连忙摇头道。 “我知道很难，不过把他从日本人那里救出来，现在也是十万火急！” “十万火急？怎么个十万火急法？”沈千舟问道。 “沈团长，你也知道。五年前《上海停战及日方撤军协定》签订，国民政府答应日本在sh市区不再保留正规军事力量。正因如此，你这个独立师才改头换面成了保安四团。我们军统也是一样，在公共租界都是以其他非军方身份存在。 一旦被抓的人承认是军统特工，在裁缝铺还搜出了电台，日本人就会以军统站在公共租界设立电台为由，向国民政府当局施压，到那时候，我们将十分被动。所以，一定要在他未承认是军统特工之前，将他救出来。”江海一脸焦虑道。 “江组长，那部电台明明是地下党的，并不是军统的，日本人还能胡搅蛮缠不成？”沈千舟不解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候，日本一口咬定电台是军统的，即便我们不承认，日本人也会以此，为开战造势的。” 第50章 眼线 听了江海的话，沈千舟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问道：“江组长，上海军统站那边，对你的行动五组有没有什么指示？” “沈团长，实不相瞒，到目前为止，新到任的副组长宁广胜被抓这件事，我还没有向上海站汇报。我担心向上汇报之后，上海站那边有可能走露风声。” “你是担心，上海站里面，有日本人卧底？” 听到江海说到了担心，沈千舟便不失时机地将叶晓晚传递给他的军统内部有日本特工情报，有意无意说给了他。 “这个，不好说。总之，在宁广胜没有就出来之前，他被捕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听了沈千舟的话，江海犹豫道。 “听你这么一说，从日本手中救出你这个副组长，确实宜早不宜迟。我倒是有个办法，你可以试一试。”沈千舟思量片刻后，道。 “沈团长，什么主意，你说。”江海忙问道。 “我的办法就是先发制人，去山田株式会社要人。” “要人？怎么个要人法？日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人。”江海一脸疑惑道。 “江组长，你现在最担心的，是被抓的人承认自己是军统特工，日本人借此移花接木，把地下党的电台说成军统的，以此向党国施压，是不是？” “是。”江海应声道。 “那你就不给日本人移花接木的机会。 明天一早就带人去山田株式会社要人，就说军统特工在公共租界查找地下党秘密电台时，被他们日本海军抓走，就被关押在上田株式会社。这样一来，把话挑明了，日本人想把电台赖到军统身上，就无计可施了。”沈千舟一字一句地说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江海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之前的心头的阴云一扫而光。 “好，很好，我就按这个办法，先下手为强，把日本人的嘴堵上。”江海握了握拳头道。 见江海一脸兴奋之色，沈千舟接着说道:“江组长，这件事不能拖延，越早越好。万一上海军统站有日本人的卧底，日本人知道抓的是军统的人，他们要是先动手，我们就被动了。” 有意无意间，沈千舟再一次提醒江海，上海军统站可能有日本人的卧底。 “沈团长，你说的，我懂，今天晚上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消息的。我明天一早就去山田株式会社要人，到时候我带着上海各大报社记者，把这件事抢先在报纸公开。即便日本人不放人，也没法把脏水泼到军统身上了。” “那就好。”沈千舟点了点头。 “谢谢沈团长，把困扰我一天的难题一下解决了。”江海由衷道。 “江组长，无论是你们军统还是我们保安四团要对付的都是日本人。你的难题，就是我的难题，为你分忧，也是我应该做的，不必多谢。” “老同学，果然是党国是这样。既然如此，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还得老同学帮我想想办法。” “什么事？只要我能帮上忙的，责无旁贷。”沈千舟问道。 “好，那我就直言了。 据可靠情报，日本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山田佑一近期要再次前往南京。我怀疑山田佑一亲自去南京，很有可能会与潜伏在党国高层的日本特工见面。南京军统那边已经有所准备，只要山田佑一一到南京，就对他布下天罗地网，将他和潜伏在高层的特工一举抓获。 不过，现在有一个难题。 这个山田佑一到南京，一定不会用他的真实身份。如果换个身份，简单化化妆，每天进出南京城那么多人，我们很难发现他的行踪。既然沈团长有办法查到这个山田佑一的真实身份，那有没有办法查到他这一次会以什么身份来南京。 知道他以什么身份来南京，我们才能摸清他的行踪，便于制定抓捕计划，借此挖出隐藏在党国高层的日特眼线。” 从宋娇娇那里得知山田佑一近期要去南京的消息后，江海便被这个难题困扰着。 即便知道山田佑一要来南京，可如果不清楚他到南京的身份，偌大的南京城想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尽管宋娇娇已经与山田佑一同居，从侧面多少能打听一些他的消息。不过，对于山田佑一这种日本高级间谍来说，宋娇娇顶多算个玩物，发泄工具而已，重要的事不会泄露半点的。 沈千舟既然有办法能搞到山田佑一资料，说明他的情报来源更接近山田佑一，也许会有办法。 借着沈千舟找他到保安四团，江海就把这事说了出来。 江海的一番话下来，沈千舟不由地联想起两个月前老韩几个人侦察到的日本客船秘密潜派壮丁后，情报泄密的事。 那个情报的保密级别，只有军令部和侍从室能够接触到，军令部在汉口，而侍从室则在南京，现在山田佑一要亲自去南京，说明日本人安插在高层眼线在侍从室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沈千舟清楚，叶晓晚毕竟与山田佑一不在一个系统，很难知晓他会以什么身份去南京。如果盲动的话，还可能引起山田佑一的怀疑。 想到这里，沈千舟说道：“江组长，这件事实在太难，我也无能为力。” 听到沈千舟的回答，江海多少有些失望，道：“沈团长，这种日本高层的情报确实不好取得，那我再想想办法。” 沈千舟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江组长，其实你可以换个思路去想。” “哦？什么思路，还请沈团长指教。”江海问道。 “是这样。这个山田佑一既然要来南京，就一定要与潜伏在高层的卧底碰头，只要南京军统站把主要嫌疑人盯紧了，就容易找到上田佑一了，到时候人赃并获，不是一举两得。”沈千舟道。 “老同学，你这个主意很好。不过，说的容易做的难。 能够接触到保密层级很高情报的，都在侍从室和军令部。军令部在汉口先不提，侍从室那种地方，没有铁的证据，老板都不敢轻易派人跟踪，别说下面人了。”江海摇头道。 “要是这样，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了，沈团长，都快十点了，我先回去。明天一早，我就按你跟我说的，去日本海军那边要人。”说完，江海起身离开了沈千舟办公室。 沈千舟也没有挽留，送他出了军部大门便回到了办公室。 第51章 靠山 已近深夜，沈千舟却没一丝睡意。 于春晓的话令他很是为难，不知怎么处理，而江海的一番话，更令他心情沉重起来。 大战在即，情报战尤为重要。假如侍从室或是军令部有日特眼线，那军事机密将会源源不断传递给日本海军和日本陆军，两军对垒相当于自己的部队摆在日本人眼皮底下挨打。 这样的话，想打胜仗，几无可能。 而保安四团与敌人隔桥相对，开战之后，如果不把潜伏在高层的日特挖出，那保安四团就将成为敌人的靶子，任由敌人攻击。 不过，想挖出潜伏在侍从室的日特眼线，连军统都不敢轻举妄动，自己保安四团一个战斗部队就更是束手无策。 现在看来，这不是自己能力所及的了。着急，也没有办法。 “除非，如果在高层内部有人协助，才可能挖出潜伏的日特。”想到这里，沈千舟心头一动，突然想到刚才于春晓找他的事。 于保民是于春晓的父亲， 于保民还是侍从室副侍卫长，不仅负责委员长人身安全，还负责侍从室保密工作。 如果于保民能配合自己，有了这座靠山，那挖出潜伏在侍从室的日特眼线就有可能了。 不过，如果要求助于保民协助，那自己和于春晓的亲事就要定了。只有和于保民有了这层关系，于保民才可能协助自己，挖出日特，否则，于保民这样层级的军官不会与自己这个中校见面，更不会听自己讲什么莫须有的潜伏日特。 至于叶晓晚，既然工作需要，那就见面跟她解释一下。为了完成任务，多少地下党员假扮夫妻，在敌人心脏坚守着底线与敌人战斗。现在这种情况，叶晓晚能够理解的。 于春晓说的对，大战在即，只订婚不结婚，于保民也不会不答应。这样的话，不仅帮了于春晓把事圆了，还有可能拔掉潜伏在高层的日本眼线，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沈千舟有了决定，下周借参加军事会议的机会，跟于春晓一起去南京，见一见她父亲于保民。 …… 日本海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一大清早，海军情报总部总务处处长北岛大悟，慌慌忙忙进到山田佑一办公室。 “报告机关长，有一自称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组长江海的人，带了不少人，到我们这里，声称他的人被我们抓了，让我们放人。机关长，你看怎么处理？” “要人？要什么人？我们这里是山田株式会社驻上海办事处，一个日本商行，找我们要什么人？他要是再胡搅蛮缠，就让海军司令部派人，把来的人都抓了。”山田佑一道。 “机关长，来的人说，这里就是帝国海军情报总部，还知道这里机关长是您山田佑一。” “看来，军统这一回是有备而来啊，竟然把这里的底摸清了。他们说没说要什么人？”山田佑一问道。 “来的人叫江海，自称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组长，他说他们行动五组在公共租界追查地下党电台时，在西街裁缝铺被我们抓走。他们来这里，要的就是这个被我们抓走的人。” “什么？他们要的是这个人？” “是，就是这个人。”北岛大悟应声道。 听到北岛大悟的话，山田佑一心中顿时懊恼不已。 按他之前的想法，只要通过安插在上海军统站的内线，确定在西街裁缝铺所抓之人就是军统特务，无论裁缝铺中电台是谁的，就一口咬定是军统在公共租界设置的。 军统把电台设在了公共租界，国民政府就违背了五年前签署的在sh市区不再保留正规军事力量的协定。 这样的话，上海开战，就有了很好的借口。 没想到，自己安插在上海军统站的卧底还没传回来消息，这个军统行动五组竟然先发制人，主动承认人是他们的人，而且还说这个人是执行追查地下党电台任务时被抓的。这样一来，想把电台算在军统头上的如意算盘彻底打空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山田佑一暗忖道。 山田佑一心里很清楚，这一次，自己棋差一招，失算了。不过，人是绝对不能放的。 既然能够确定被抓人就是军统特工，从他的嘴里多多少少能得到些有用情报。如果这个人配合，将来有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继续拿电台说事的。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道：“北岛处长，你跟外面的人说，我们这里就是普通的日本商行，并没有关押他们军统的人。让他们马上离开，要是不离开的话，就通知海军司令部抓人。” “骇！机关长。”北岛大悟应声道。 …… 山本株式会社外，人头攒动。 一大早，江海不仅带了十几个行动五组的特务，上海几大报社的记者也都一起跟他来到这里。目的很简单，无论日本人放不放人，日本情报总部无故扣留军统成员的消息要第一时间见报。 消息一见报，日本人企图将电台栽赃到军统身上想法，就彻底落空了。 没过多长时间，山田株式会社走出一名身穿西装、看起来还算和善的中年人。 来到江海身边道：“江组长，你找错地方了，这里就是普通的日本商行，并没有关押你说的人。” “不可能啊？ 裁缝铺爆炸那天，有人看到，从裁缝铺带走我的人的车就进到了这里，你们怎么还抵赖？”江海不依不饶道。 “没有，就是没有。别忘了这是公共租界日占区，你要是还胡搅蛮缠，为了维护帝国侨民安全，海军司令部就要派兵过来，到时候有什么不愉快，你们后果自负。”北岛大悟冷冷说道。 日本人不放人，江海有心理准备。 这么一闹，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惹麻烦了。 于是转过身，对跟着报到的记者说道：“各位记者，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现在是吃了闭门羹，人是要不出来了。这件事大家要如实报道，我希望今天的晚报就能看到这条——日本海军情报总部关押军统人员，拒不放人的报道。放心，茶水费回去就能领到。” “好！” “好！” 跟来的记者听到有茶水费可拿，纷纷答道。 不多时，江海、还有跟着他来的人，在上田株式会社门口各奔东西了。 办公室中的上田佑一拿着望远镜，向四散的人群望去，盯着江海看了又看，他要记清楚这张脸，这口气早晚要出。却没料到，望眼镜中的江海似乎知道有人看到，迎着他的目光，举起食指和中指做出射击状。 “八嘎！”山田佑一见状，顿时怒火中烧，骂出声来。 第52章 单章 关于女主身份的解释 随着小说故事情节的展开，越来越的读者开始关注《谍雁》，银号在这里谢谢了。 不少读者质疑女主樱机关机关长的身份，二战期间日本是不准女人从军的，更不可能成为情报部门的机关长。 感谢读者的质疑，能有这样的质疑，说明读者用心品读了。 为此，银号开了个单章，做一下解释。 首先，女主的樱机关并不是军队的情报机构，而是日本驻华领事馆下设的一个机构，相当于政府部门，女主并不是军人，而是公务人员。只不过，为了情报沟通更顺畅，这个樱机关可以越过领事馆，直接与内阁情报部联络。 其次，从资源和配置上看，樱机关并不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部门。女主掌握的资源就是内阁半公开的情报，而整个樱机关只有两名助手，卫兵都是领事馆调来的。这个机关功能只有一个，就是有官方背景的情报掮客，收集上海方方面面情报。 而女主的智慧是充分利用日本陆军和海军的矛盾，用自己手中相对及时准确的内阁情报从陆军那边换取海军情报，从海军那边换取陆军情报。 综上，女主不是军人，更不是女军官。所在部门也不是十分重要部门，当上所谓的机关长，也是可能的。 第53章 蜂王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于春晓有些诧异地问道：“团长，你同意跟我一起回南京了？” “春晓，不是跟你一起回南京，而是我参加军事会议，顺便去你家一趟。”沈千舟道。 “我们订婚的事，你也答应？”于春晓试着问道。 “我想了一晚上，于公于私都得帮你这一回。就按你说的，只订婚不结婚，应付一下你爸。” 听到沈千舟的话，于春晓顿时心跳加速起来。努力控制一下情绪道：“那，那我就给我爸发电报了。” “你去发。不过，我要说清楚了，我们订婚就是为了应付你爸，将来，我们不会在一起的。”沈千舟道。 “团长，我知道，那我出去了。”于春晓努力压制激动情绪，淡淡说道。 见于春晓要走，沈千舟道：“春晓，你先别走，我有事跟你碰一下。” “团长，你说。”于春晓站在沈千舟身旁道。 “是这样，昨天晚上见了江海，除了西街裁缝铺的事外，江海还向我透漏一件事。” “什么事？团长。” “他说，山田佑一近期会亲自去南京。以山田佑一这个级别的军官亲自去南京，见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物。我怀疑，他这次去南京，要见的一定是潜伏在党国高层日特，或者是日特安插在高层的眼线。能接触到党国最高层军事情报的，只有军令部和侍从室，军令部在汉口，而侍从室在南京。” “团长，你是说，日特的卧底在侍从室？”于春晓诧异道。 “这个，我只是猜测，不过可能性很大。我想把侍从室可能有日特潜伏的情报告知给你父亲，让他协助我们调查。你父亲是侍从室副侍卫长，本职就是保障侍从室的安全，有他的协助，查到这个日特可能性会大出很多。”沈千舟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于春晓刚才兴奋的心情一下冷了许多，低声道：“团长，你是因为这个，才要去我家的？” “是！”沈千舟果断答道。 “哦。这样好，公私兼顾，要能把隐藏在侍从室的内奸挖出来，我们也没白辛苦一回。团长，你说，要我怎么配合你？”于春晓违心地说道。 “我跟你父亲不熟悉，有些话我说不方便，这件事最好你来提，我再说为好。” “行。不过，团长你也知道，我已经六年没回家了，我爸现在对我什么态度，我可保不准。也许一回家，就给我关起来了，这都说不好。” “你们毕竟是父女，血浓于水，没有隔夜仇的。一说一句话，顶我十句话。好了，我没什么事了，你忙你的。”沈千舟道。 于春晓离开了办公室，沈千舟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江海应该回到军统站了。 昨天，是为了能使江海破局，并没有深问被日本人抓走的这个军统特务。今天难题要是解决了，那就要探探这个人的底了。 从叶晓晚传递过来的情报上看，这个特务身上有受过重刑的伤疤，说明他很可能是从地下党叛变到军统的。要是那样，这个人底一定要查清楚。 想到这里，沈千舟拨通了江海的电话，响了几声后，电话对面传来了江海的声音： “行动五组江海，你是哪里？” “老同学，这么快就从日本人那回来，一切顺利？”沈千舟问道。 “还好，这么一折腾，日本人就没法把屎盆子往我军统头上倒了。不过，我那个副组长日本没有放，还得再想想办法。” “都这样了，日本人还不放人？”沈千舟有意问道。 “这帮狗日的，怎么能吃哑巴亏。扣着我的人，估计想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你的人在公共租界不少，要是嘴不严，供出几个来，也是麻烦事。”沈千舟试探道。 “我的人在租界都有合法身份，而且都不在日占区，狗日的不敢乱动。再说，宁广胜刚到上海一个星期，还门清，什么都不知道呢。” “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老同学，看你那边也算顺利，我就不唠了。” “沈团长，这一回多亏你帮我出了主意，大恩不言谢，你那边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提。” “好，一言为定。”说完，沈千舟放下了电话。 听了江海的话，知道了这个被抓的军统特务是刚刚从外地调来了。 之前沈千舟还担心，这个人要是在上海多年的特务，又是从地下党叛变到军统，那他的被抓，一旦向日本供出了什么，对上海地下党危害会很大。 现在知道他是从外地新调来的，那之前自己的顾虑就没有必要了。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从外地刚刚调到上海的宁广胜，在后来竟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 海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情报处长长友文夫站在山田佑一办公桌前，道：“报告机关长，潜伏在海军统站的‘蜂王’，传过来消息了。” “讲。” “机关长，我们在西街裁缝铺抓的这个人确实是军统特工。他叫宁广胜，五年前从地下党投诚到军统，一周前，刚从南京调到上海，现任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副组长。” “八嘎，‘蜂王’的消息怎么这么迟才到？如果早上得到这个消息，我们先下手的话，就可以向国民政府逼宫了。现在全上海的报纸都登报了，军统特工在公共租界追查地下党电台的时候，无端被我们扣留。这么好的开战理由，就这么轻易失去了。 可惜了。”山田佑一叹声道。 “机关长，蜂王说江海之前并没有向军统站汇报宁广胜被抓，也没有跟他的手下提及这件事。消息见报了之后，才向上海军统站呈报的。 蜂王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就立刻汇报了。” “看来这个江海也不是个废物，以前还真没留意到这个人。既然我们抓的这个人是军统特工，那么就用审军统特工的办法来审他，看看从他嘴里能撬出些什么。这个人五年前背叛过地下党，背叛过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一定会向我们投诚的。现在是晚上八点，我希望明天早上，就能听到好消息。”山田佑一道。 “骇！机关长。”长友文夫应声道。 第54章 招供 果不出山田佑一的预料，一个叛徒能背叛第一次，就一定能背叛第二次。 尽管老婆孩子都在军统手里，不过宁广胜还是选择了背叛。毕竟老婆可以再找，孩子可以再生，人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 还没有上到重刑，宁广胜就决定投诚了。 审问室，宁广胜被固定在审讯椅中，隔着一个桌子，对面坐着情报处处长长友文夫和刑讯科科长田中大戒。 见宁广胜一脸诚惶诚恐，长友文夫道：“宁先生，你不要害怕，既然选择了投诚皇军，就有皇军庇护你的安全，军统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太，太君，我的老婆孩子都在军统手里，军统要是知道我投诚了，一定会除掉他们的。”宁广胜叹声道。 “宁先生，你不用担心。军统是不会知道你投诚的，等你交代清楚了，把知道的都说了，我们会找机会让你重新回到了军统那边。在那边，一样可以为天皇效忠。” 听了长友文夫的话，宁广胜心头一动，道：“太君，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军统那边卧底？” “宁先生，你很聪明。我们帝国海军，就喜欢和你这样聪明人打交道。” “太君，只要军统不知道我已经投诚了，我愿意回军统卧底。”宁广胜道。 “好，那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我问什么，你要如实回答。” “太君，你问，我宁广胜不会有半点隐瞒。”宁广胜连忙道。 “宁先生，那我问了。据我所知，你是从地下党投诚到军统的？” 见长谷文夫知道了自己过去，本来还想隐瞒这段历史的宁广胜知道没有隐瞒必要了，说道：“太君，七年前，我是在省城加入地下党，代号‘沙雁’，受省城地下党负责人‘大雁’直接领导。五年前，我投诚到军统，供出了大雁，大雁被杀，由此省城地下组织彻底瘫痪。三年前我从省城调到了南京，一周前我从南京调到了上海，担任行动五组副组长，少校军衔。” “很好，你回答的很详细。那你接着说说，到了上海之后，又做了些什么。”长谷文夫接着问道。 “我到了上海，见了上海军统站站长段天伟后，便到行动五组向组长江海报到。见面之后，江海对我不冷不热的，说我刚到上海，让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再安排任务。可没过半天，他就找到我，说我对地下党熟悉，让我去侦查一下西街裁缝铺情况。就这样我来到了公共租界，观察西街裁缝铺。几天观察我就能断定，这个裁缝铺一定有问题，为了查明真相，我就以做褂子为由进到了裁缝铺，没想到，太君也留意到了西街裁缝铺，我就被抓来了。”宁广胜道。 “很好，说的很详细。那我再问问你，进到西街裁缝铺后，发生了什么，仔细回忆一下。” 听到长谷文夫的问话，宁广胜闭着眼睛努力回想一遍当天的情形后，道： “太君，那天我拿着一块料子进到裁缝铺里面，正看见裁缝店老板送一个人出来。我跟裁缝店老板说要做一个褂子，他说做褂子要量尺寸，我就跟他进到了后屋。刚把衣服脱下来，我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枪声。这个裁缝店老板听到枪声后，就扔下我，一个人上楼了。当时我想一定是出事了，就往外跑，刚跑到门口，就被抓到这里来了。” “你说，在你进裁缝店的时候，看到裁缝店老板送一个人出来？”长谷文夫忙问道。 “是啊，和他一起的，是一个穿着长衫的四十多岁中年人。” “这个人的相貌，你还有印象吗？” “有啊。我进裁缝铺的目的就是侦查里面的情况，所以对里面每一个细节都格外留意。这个人我要是能再见到，一定能认出来。”宁广胜自信道。 “好，很好。虽然不能确定这个人一定是地下党，不过毕竟是条线索，我让画师过来，按照你的描述，画一张像，让我们的暗探在公共租界留意一下这个人。” “太君，你安排，包在我身上。”宁广胜道。 “宁先生，今天就问这些了。有一件事，宁先生还要配合一下。” “太君，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你没受过重刑，把你放了，军统一定会怀疑你。有几个刑具你还是要走一遍的，我会跟打手交代，尽可能让你少受些痛苦。”刑讯科科长田中大戒冷冷说道。 “这，这，还要受刑啊。”听到这里，宁广胜的心揪了起来。本以为投诚了之后就能免受皮肉之苦，没想到该遭的罪还是要遭，宁广胜暗暗有些后悔。 “宁先生，我了你的安全，也为了我们将来更好的合作，皮肉之苦，你还是要受的，多包涵了。来人啊，把他带下去。”长谷文夫厉声道。 …… 海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一大清早，长谷文夫将宁广胜的交代材料递给了山田佑一，山田佑一反复看了两遍之后，道：“这个宁广胜交代的很详细，看来是一心一意投靠我们了。” “是啊，机关长，这个宁广胜就是个软骨头。还是你说的对，一个人叛变了一回，很容易就能叛变第二回。地下党的思想都没把他感化，三民主义就更不行了。”长谷文夫道。 “是啊，让地下党开口，可比让军统特工开口困难多了。一提到地下党，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帮我分析一下，会不会与这个宁广胜有关。”山田佑一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 “机关长，什么事？” “我看这个宁广胜交代材料中说的，五年前他的代号是‘沙雁’，他的上级代号是‘大雁’，两个人代号中都有一个‘雁’字。上个月我们在公共租界抓捕的那个嫌疑人，身上有个刻着‘雁’字的子弹壳。 长谷处长，你说这个‘雁’和那个‘雁’，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山田佑一道。 “这个，不好说，也许，宁广胜能知道。” “那就马上提审宁广胜，我要亲自来审。”山田佑一命令道。 “骇！机关长。” 第55章 机会 海军情报总部，审讯室。 可能是昨晚刚上过大刑的缘故，坐在审讯椅中的宁广胜疼痛难忍，神情萎靡了许多，嘴唇也起了泡，干干巴巴的，无精打采地瘫坐在那里。 “宁广胜，我身边这位是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山田佑一中佐，他知道你向皇军投诚，特意来看看你。”长谷文夫看着宁广胜说道。 宁广胜一听是海军情报总部最大的官，连忙直了直身子，道：“山田，山田机关长，我宁广胜忠心投靠皇军，其心日月可鉴。” “很好，皇军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和我们共同打造东亚乐土。等到我们占领上海，占领整个中国，你就是股肱之臣。宁先生，我看了你昨天的口供，有几个问题我要再问问。”山田佑一道。 听了上田佑一的话，宁广胜连忙道：“机关长，只要我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 “好，那我问了。 我看你口供中写着，五年前你还是地下党的时候，你代号是‘沙雁’，你的上线代号是‘大雁’，你们两个人的代号中都带‘雁’字，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吗？”山田佑一问道。 见上田佑一问起当年的事，宁广胜思量片刻后，道：“机关长，是这样。 五年前，国民政府在全国范围内全面围剿地下党，地下党已经举步维艰，地下党员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为了保留火种，保证每个党员的安全，地下党员联络的时候都不能使用自己真实姓名。省城地下党负责人代号‘大雁’，为了便于联络，他的下线的代号都有一个‘雁’字，就这样才有了我‘沙雁’这个代号。” 听到宁广胜交代，省城地下党党员的代号都有一个“雁”字，山田佑一心中一动，心道：“那个刻着‘雁’字的子弹壳，很有可能与五年前省城地下组织成员有关。那么关在大牢中的嫌疑人，也就有可能就是当年省城地下党成员。” 本以为这个宁广胜就是一个废材，没想到还能派上大用场了。 “你的意思是说，五年前省城地下组织成员，代号中都有个‘雁’字？”山田佑一接着问道。 “是的，山田机关长。” 听到宁广胜的话，山田机关长接着问道：“那你和省城其他地下党成员，有没有过接触？” “没有。地下党的组织纪律十分严密，都是单线联系，互不交叉，省城地下党成员我只见过大雁，其他人都没有见过。” 宁广胜的回答，也在山田佑一意料之中，从满洲到上海，和地下党打过十多年的交道，地下党的组织纪律，他是很清楚的。 于是，山田佑一掏出口袋中的子弹壳，递给了宁广胜，道：“这个子弹壳上，刻着一个‘雁’字，你看一看会不会与五年前省城地下组织有关系？” 宁广胜接过子弹壳，仔细看了几遍后，道：“机关长，五年前‘大雁’跟我说过，那个时期是地下党最困难的阶段，每个人的档案都没有真实的姓名，有的都是代号。为了将来确认身份，‘大雁’给了每个地下党成员一个带有‘雁’字的信物。他给我的信物，是绣着一个‘雁’字的围巾，这个刻着‘雁’字的弹壳，我觉得有可能也是当年他留下的信物。 不过普通老百姓也可能有带‘雁’字的物件，单凭这个就说他是五年前省城的地下党员，有些站不住脚的。” 听了宁广胜的话，山田佑一点了点头，道：“宁先生，你说的很有道理。 一个多月前，我们在公共租界抓到一名嫌疑人，他的身上没有别的可疑物品，只有这个刻着‘雁’字的子弹壳。该用的刑都用了，可是这个人就说他是个普通老百姓，不是军统，也不是地下党。问到他为什么弹壳上刻着‘雁’字，他说他的小名叫‘大雁’，这个弹壳是他的护身符。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可是还是撬不开他的嘴。 宁先生，你曾经是地下党员，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招供呢？” “这个……机关长，地下党员都有坚定的信念，如果审一个月还没有效果，再审估计也是徒劳了。这样，我想想办，看看他能不能对我产生信任。如果我能得到他的信任，我有信心得到机关长你想要的。”宁广胜思量片刻后，道。 “好，我这就帮你创造机会。”山田佑一道。 …… 公共租界，赫德路59号。 今天是沈千舟和叶晓晚约定好见面的日子，沈千舟又换成了之前货郎的装扮，来到公共租界安全屋见叶晓晚。 还有三天，就要和于春晓一起去南京了，最近又出了不少的事，很多事沈千舟要跟叶晓晚一起商量一下。 除了最近发生的事外，还有件令沈千舟多少有些挠头的事，就是他要和于春晓一起回南京，并且还要和她定亲。 虽然为了地下工作需要，组织中这种假扮的夫妻情况很多，七年前，自己与叶晓晚为了联络方便，也是以恋人关系相处的。 话是这么说，可真的要开口了，沈千舟还是有些语塞，不好开口。 他清楚，叶晓晚是坚定的革命战士，一向坚定果敢，有她的判断力，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叶晓晚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指责自己。可毕竟关乎着两个人的感情，真要开口，也是心有戚戚。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长两顿”的敲门声，沈千舟知道，是叶晓晚到了。 打开院门，果然是叶晓晚。 只见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裙，头顶戴着一款蕾丝边的宽沿帽子，一头披肩的长发，显得落落大方，楚楚动人。 沈千舟将叶晓晚让进院中，向门外看看后，确定没有尾巴了，便关上院门，和她一起进到了屋里。 叶晓晚坐到客厅的藤椅上，沈千舟为她端来一杯橙汁道：“晓晚，这是我按五年前你喜欢的口味调制的橙汁，你尝尝，还合不合你口味了。” 叶晓晚从沈千舟手中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后，道：“这个味道，已经好多年没有喝到过了。在日本的时候，我母亲也试着为我调制橙汁，可怎么调，都挑不出你的味道。” “中国和日本橙汁产地都不一样，当然调不出你想要的味道了。晓晚，回国之后，还没回过苏州，见一下你父亲？”沈千舟问道。 第56章 坦言 “没有，我现在的身份有些特殊，离开公共租界，军统的人就会跟踪我。不方便，也不安全。虽然我没回苏州，不过我爸来上海看我了，还把我弟弟长宇留在了上海，让他跟着我见见世面。” “长宇这个弟弟，也是你母亲生的？” “是啊，我父亲娶了三房妻子，一共八个孩子，其中有两个孩子是我母亲生的。除了我以外，就是这个比我小四岁的弟弟了。”叶晓晚喝了一口橙汁道。 “你外公没想着让你弟弟也回日本，接受那边的教育嘛？” “想了，可我爸不舍得，不可能让长宇去日本的。 我爸一共八个孩子，只有两个男孩，我弟弟是长子，另外一个儿子才六岁，我爹还期望长宇继承祖业呢。其实，要不是五年前执行任务的需要，我叔叔执意让我去日本，我爸也不会让我去的。” “你爸，知道你的身份吗？”沈千舟问道。 听到沈千舟的问话，叶晓晚顿了顿道：“应该，不知道。不过，我爸是个很精明的人，不会一点察觉都没有的。只是他清楚，有些事不点破更好。好了，不说这些家长里短了，咱们见一次面也不容易，说正事。这一次，我有个重要情报给你。” “什么情报？”沈千舟问道。 “根据内阁情报部传过来的消息，内阁内部，主战派已经占了上风，近期内很有可能会发动侵华战争。日本海军和陆军都磨刀霍霍，都想打响侵华这第一枪。我这里有从日本海军得到的日本陆军在华北的军力调动情况，和从日本陆军那里得到了日本海军军舰最新的部署，这些消息我已经交给了我的叔叔叶春风。可是，迟迟未见国民政府有所重视。 我担心，一旦开战，以国民政府现在这样的军力部署，很难抵御日本的进攻。 另外，你我和党组织都失去了联系，现在国共两党关系还很微妙，国民政府应该不会提前向延安预警的。如果没得到预警，我们党的军队仓促应战，损失将难以估量。”叶晓晚叹声道。 听了叶晓晚的话，沈千舟心情沉重起来。 叶晓晚说的没有错，根据这一年来的侦查，加上叶晓晚为他提供的情报，公共租界日本军队已经超过五千正规军，加上以平民身份隐匿在日占区的日本壮年，已经超过了两万人。而上海警备司令部几个保安团加在一起，也就两千多正规军。真的打起来了，可以说毫无胜算。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我觉得，还要想办法引起国民政府高层重视才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除了通过我叔叔这个渠道外，我们也没有其他方式来提醒国民政府和军队的高层，引起他们的重视啊。”叶晓晚无奈道。 听到叶晓晚的话，沈千舟一下想到了于春晓的父亲于保民，如果这一次南京之行和于保民有了良好沟通，有他的协助，得到的情报就可以通过于保民呈交到侍从室。 这个渠道，比叶春风向上递交情报，要直接很多。 于是，说道：“晓晚，我可以试试。” “你试试？ 要是以保安四团的名义，通过独立师呈报至军令部，再通过军令部上报给侍从室，环节太多，还需要层层审核核对真伪，不仅速度慢，还有容易泄密。还有一点，这么重要的情报，一定会向让你提供情报来源的，到那时候，你怎么办？ 我觉得不妥。”叶晓晚摇头道。 于春晓的话，当然很有道理。若在之前，沈千舟定是不会这样呈送情报的。不过，现在情况多少有些不同了。 沈千舟解释道：“晓晚，是这样。 保安四团的参谋于春晓是我发展的地下党员，她的父亲是侍从室副侍卫长于保民。我想直接通过于保民，把情报呈报给侍从室。”沈千舟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叶晓晚沉默片刻后，问道：“通过于保民，这倒是个很好的渠道。不过，你跟他接触过么？他要是确定情报的准确性，追问情报来源怎么办？” “之前，我跟他素未谋面。不过，三天之后我去南京参加军事会议，要去一趟于保民家，可以跟他好好谈谈。” “千舟，你就是个中校军官，于保民可是国民政府要员，他会跟你谈吗？”叶晓晚问道。 “晓晚，会的。这次去于家，还有两件事要跟他谈，那两件事都是于保民关心的。” “哦？什么事能让于保民这样的要员关心？”叶晓晚不解道。 “晓晚，是这样。 种种迹象表明，国民政府的高层有日本人的眼线，这个眼线不是在汉口的军令部，就是南京的侍从室。据可靠情报，上田佑一近期将秘密前往南京，很有可能就是要见这个日本人的内线。这样看来，日本人的眼线在侍从室可能性更大。于保民负责侍从室的保密工作，侍从室有日本人的眼线，他不会不关心的。” 听了沈千舟的话，叶晓晚思量片刻后，说道：“你这些怀疑都没有证据，于保民这样的高官做事很谨慎。我想，即便你见到了于保民，跟他提及侍从室有日特眼线，他也不会太重视的。” “晓晚，我知道，于保民不会轻信我的话。不过，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也是他关心的。” “还有什么事？”叶晓晚问道。 “为了和于保民更好接触，博得他的信任。这次去南京，我要跟于春晓假订婚，做他未来的女婿，成为一家人，我的话就有分量了。于春晓已经同意了我这个提议，答应跟我假订婚。” 尽管难以启齿，不过沈千舟知道，这种事是不能跟叶晓晚隐瞒的。 听了沈千舟的话，叶晓晚心头一紧，脱口而出道：“你，你要和她定亲？” “是啊，不过是假的，完成任务之后，婚约自然解除。” “那，于春晓同意了吗？” “于春晓是我在独立师发展的第一个地下党员，是坚定的革命战士，有头脑识大局，她已经同意，我们只定亲不成亲。”沈千舟连忙说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叶晓晚揪在一起的心稍稍舒缓开来，道：“要是有这重关系，倒是有可能得到于保民的信任。通过于保民，一方面能够挖出潜伏在侍从室日特眼线，另一方面还能把日本陆军海军的情报通过于保民承报到侍从室，倒是一举两得。” “正因为这样，我才决定跟于春晓假定亲的。晓晚，分别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心里，我从来没有忘过。我心里只有你，是不会喜欢其他姑娘的。” 沈千舟知道，这个时候，要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句话埋藏在心里整整七年，他清楚，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作为一名地下党人，也许要注定选择孤独。如果不是因为要与于春晓假定亲，怕叶晓晚误会，这句话是不会说出口的。 第57章 信赖 听到沈千舟的话，始终克制自己感情的叶晓晚心中也荡起了波澜，这句话也是她一直埋在心里要向沈千舟说的，没想到沈千舟开了口。 努力平复下情绪，看着沈千舟道：“千舟，我也和你一样，在我心里，从来没有忘过你。” “晓晚！”沈千舟情不自禁拉起叶晓晚的手，将她揽在了怀中，紧紧地拥抱。 叶晓晚没有抗拒，依偎在沈千舟的怀中，倾听着他的心跳。二人紧紧相拥，享受着这个年龄青年男女本该有的花前月下。两人相识七年，这是第一次拥抱，谁也不愿意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叶晓晚轻声道：“千舟，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听到叶晓晚的话，沈千舟松开抱着叶晓晚的手臂，道：“晓晚，还有一件事，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 “什么事，你说。”叶晓晚整了整衣裙道。 “是这样，梅花同志出事之前给了我一个死信箱，说是有紧急情报可以通过死信箱交给他。 可我们刚见过面，梅花同志就出事了。那种情况下，我要启动这个死信箱，上海地下组织也不会信任我。不过，这个死信箱是我和上海地下组织联络的唯一途径，现在这种局面，想与上海地下组织联络，只能启用这个死信箱了。晓晚，你说现在这种情况下，用这个死信箱为上海地下组织传递情报是否可行？” “千舟，上海地下组织之前不信任，现在就能信任你了么？”叶晓晚想想道。 “你这个顾虑我也想过。地下组织工作的严谨性，上海地下组织很难轻易信任我的。 不过，西街裁缝铺出事之后，上海地下组织电台被毁，与上级组织已经失去了联系。梅花同志说过，这个死信箱除了用于我们之间联系外，还是上海地下党与上级组织联络的备用方式。如果上级组织派人来上海，无法用电台联络的话，会用这个信箱与上海地下组织联络。现在启用这个死信箱，上海地下组织并不知道我是谁，这样的话，对我传递的情报可信度会增加很多。”沈千舟道。 叶晓晚沉思片刻后，道：“嗯，这么说倒是有道理，反正也没有其他联络方式，试一试也没有什么坏处。不过，地下工作的纪律性，你要有心里准备，上海地下组织会对你的身份甄别很长时间的，短时间内不会跟你联系的。” “这个我有心里准备，我只为他们传递情报，不求短时间内能与他们见面。”陆阡陌道。 “也好，那你准备给他们传递什么情报？”叶晓晚问道。 “我先把梅花同志被日本海军情报总部逮捕的情报，透露给上海地下组织。” 叶晓晚咬了咬嘴唇，道：“上海地下组织能采信吗？” “让他们自己去判断。上海地下组织在党最艰难的时刻都保留了火种，我想，组织里面会有同志有判断力的。”沈千舟道。 “嗯，那就按你的意思来，我没意见。千舟，我该走了。下一次再见面，要等到你从南京回来了。”叶晓晚起身道。 “晓晚，我能再抱你一下么？”沈千舟站在叶晓晚面前，试着说道。 叶晓晚低下头，轻声道：“千舟，等你从南京回来。” “好。”沈千舟用力点了点头。 …… 公共租界，广生中药房。 情报组负责人周大海，外联组负责人薛玉梅，后勤组负责人郭明瑞三人围坐在一起，传阅着死信箱收到的情报。 西街裁缝铺出事之后，根据郭明瑞这一个月的观察，并没有发现广生中药房周边有什么可疑的人，于是建议周大海将秘密联络点重新搬回广生中药房。这一次，周大海听从的郭明瑞的建议，重新启动了广生中药房这个联络点。 今天一大早，每天都到南海寺上香的周大海，发现了在南海寺的死信箱中的一份密函，连忙带回了联络点。 南海寺这个死信箱，除了梅花同志以外，只有上海地下党情报处处长周大海一个人知道。毕竟他是公开身份是风水先生，每日去南海寺上香不会被人怀疑。设立这个死信箱的目的，正像梅花同志说的那样，万一有一天上级组织派人来上海，无法与上海地下组织取得联系，或是有紧急情报需要传递时，就会通过这个死信箱联络。 自从梅花出事之后，周大海与往常一样，每日都去南海寺上香。与往常不同的事，每一次去都特别留意南海寺的死信箱，期许上级组织会派人联络。可等了一个多月，还是没见消息。正当周大海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死信箱收到情报了。 行动队长李春江牺牲之后，上海地下组织领导小组只剩下了周大海、薛玉梅和郭明瑞三名同志。没有了电台，无法与上级联络，也无法等到上级组织的指示，今天突然接到了密函，本来是值得庆祝的事，看过内容后，三人却都沉默不语了。 还是周大海先开了口，说道：“薛组长、郭组长，这份密函的内容你们也看过了，我先说说我的看法。密函内容很清楚，梅花同志是被日本海军情报部逮捕的，现在被关押在日本山田株式会社，日本人目前还不清楚他的身份，梅花同志也没有叛变。除了这条情报以外，还留了一个我们与传递情报人联络的信箱。 我认为，在不清楚传递情报人的身份前，为了安全起见，这个情报的准确性还是需要甄别的。” “我不这么看。” 郭明瑞接过话来，说道： 这个信箱只有老周你和梅花同志知道，既然你没告诉过其他人，那这个死信箱一定是梅花同志告知给传递情报人的。广生中药房周边没有出现可疑人，我们几个主要负责人也没有出现意外，由此可见，梅花同志并没有背叛，那传递这条情报的人就值得信赖。甚至有可能传递情报的人，就是上级派到上海的联络员。我觉得，这封情报没有问题。” 第58章 激辩 听了郭明瑞的一番话，周大海想想说道： “老郭，我也相信梅花同志没有背叛，要是叛变的话，我们几个就不能这么安安稳稳在这里开会了。我担心的是，梅花被日本逮捕之前，见过的那个人。如果梅花将死信箱告诉过那个人，那个人又是日特的话，那这个情报很有可能是个诱饵，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所以，这个情报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只有对情报真伪予以甄别后，才能与这个传递情报的人联络。” “老周，我觉得，目前局势下，上海地下组织在工作方式上应该有所改变了。 八年前我就来到了上海，经历了我党最危急的阶段，为了躲避特务抓捕，我们只能谨小慎微，谋求自保。可现在局面不一样了，日本人已经磨刀霍霍，国家已经到了危亡之际。我们在敌人的心脏如果还是只求自保，不尽其所能为抗战出力的话，那我们潜伏在上海的意义何在？ 正是因为之前，上海地下工作迟迟无法打开局面，上级组织才派梅花同志来上海，接替之前的青鸟同志主持上海地下工作。 上海地下组织没有自己的武装，没有日本军政的情报来源，连我们最擅长的群众工作都停下来了。就靠我们几个人每天开会，拿什么为抗战出力？ 既然有了情报来源，我们就没必要疑神疑鬼，传递情报的真要是敌特，那南海寺的死信箱早就被敌人监控，老周你取情报的时候，敌人也就动手了。”郭明瑞没有再给周大海的面子，一字一句反驳道。 “老郭，你也别激动，老周也是为了地下组织安全着想。 我们面对的敌人，不仅有日本间谍，还有不少想致我们死地的国民政府的特务，也不得不防。不过你说的对，如果还想之前那样缩首缩尾的话，我们在上海的地下工作根本无法展开。我觉得，有一些还在冬眠的同志该唤醒就要唤醒，外联工作也要恢复，让更多的人通过我们的组织，加入到抗日的洪流中。”外联组组长薛玉梅接过话来，说道。 听了郭明瑞和薛玉梅的话，周大海点着一根烟，“嗒”“嗒”抽了起来。 自从李春江牺牲之后，周大海的心情就没有好过，他很清楚，李春江的牺牲，西江裁缝铺被敌人发现，责任都在自己。不过，在党组织新的负责人派到上海之前，自己只能带着自责继续主持工作。 郭明瑞和薛玉梅的话，句句敲在他的心上，他也知道自己是太过谨慎了。 可是经历过白色恐怖时期的他很清楚地下工作的复杂性，稍有偏差，就会万劫不复。在开展工作的同时，安全也要放在第一位。 想到这里，周大海放下旱烟，说道：“老周，老薛你们说的都对，不过，现在我还在上海党组织临时负责人位置上，就要为党组织负责。综合你们的意见，我提出我的想法。 第一，外联工作重新启动，发动群众，让更多的人和我们地下党人站在一起，与日寇斗争。 第二，核查情报准确性，如果情报准确，梅花同志真的被日本人关在山田株式会社，尽我们全力，营救梅花同志。在情报真伪未能确认之前，不得与对方直接接触。不过，可以在信上那个信箱里回复，感谢对方提供情报，并希望对方继续提供有价值的情报。 第三，按老郭的意思，还在冬眠的同志全部唤醒，让我们上海地下组织全体成员投入到抗战中来。 我就说这三点，你们有什么要补充的。” “我有一点补充。” 听了周大海的话，郭明瑞接过话来道： “对方提供的情报中说的很清楚，日本现在并不知道梅花的真实身份，如果我们大张旗鼓侦查山田株式会社，一旦被日本人发现，梅花同志真实身份暴露，不仅救不了梅花，反而是害了梅花同志。我觉得，在没有稳妥办法前，还是暂缓对山田株式会社的侦查。” 听了郭明瑞的话，周大海点了点头道：“老郭，你说的对，确实应该谨慎。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查明真相，还不会被日本人发现呢？” “我没有。 不过有一点，即便我们查到了梅花同志被关押在山田株式会社，凭借我们手里那几支枪，几个手雷，也没有办法把梅花同志从那里救出来。还不如静观其变，等待时机，看看为我们传递情报的，有没有营救梅花的办法。”郭明瑞道。 “那好，就按你的说法，暂时不动山田株式会社，只接收对方情报，不与对方直接联系。” “我同意，老周的意见。”薛玉梅道。 “我也同意。”郭明瑞思量片刻，应声道。 …… 山田株式会社，后院小广场。 山田株式会社后院，有个面积不大的小广场。除了情报总部行动队在此集结外，每天下午的时候，关在地下室的犯人会被带到这里放风半小时。 广场长椅上，坐着一个身上戴着手铐脚镣、全身遍布伤痕、眯着眼睛的中年人。后背靠在木头长椅上，忍着身上的剧痛，努力展开身子，尽可能让阳光照在身体每一个角落，减轻身体的痛苦。 这个中年人，就是一个多月前被日本特务抓到山田株式会社的梅花。一个多月来，日本人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上了，摧残着梅花同志的身体。可梅花还坚称自己就是普通老百姓，不是什么军统、地下党，被抓来就是冤枉的。对此，日本人也是无可奈何。 这时，一个同样身上带着伤，步履蹒跚的人坐在了梅花身边，靠在椅子上，和梅花一样，眯缝着眼睛，不言不语。 这个人就是在裁缝铺被日本人带走、很快就投靠给日本人的宁广胜。 梅花感受到有人在他身边坐下，不过，多年来的地下工作培养了他常人所没有的警觉，突然有人坐着身边，并没有好的感觉。他没有睁眼，也没有与人搭讪，继续眯着眼睛。 见梅花对自己置之不理，宁广胜心里多少有些沮丧。 自从见过山田佑一后，关在牢房中的宁广胜就在考虑如何能够让梅花说出他的真实身份。并且能够获得他的信任，继而得到上海地下组织更多的情报。 不过，他也清楚，在狱中受过重刑还能这般泰然处之的人，是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只能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和他有所交流。 山田佑一倒是没有逼得他太紧，给了他半个月时间，慢慢博得梅花的信任。听起来半个月时间不短，可宁广胜清楚，想真正让一个人信任，半个月时间真的不长，自己要抓住每一次能够与之接近的机会，等待时机。 第59章 示好 两天的观察宁广胜发现，这个被抓的人有个习惯，每次放风都会在长椅上坐上一段时间，看他的姿势应该是让全身多晒太阳，以恢复体力。 于是，宁广胜也学着和他一样，开始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虽然刑讯的时候对他已经手下留情，即便是这样，身上的伤同样很痛，痛的他不停哼哼起来。 宁广胜清楚，潜伏人员警惕性都很高，主动搭讪的话，反而容易引起他的警觉，便和梅花一样，宁广胜也坐在那里闭着眼睛。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守卫向小广场喊道：“放风时间到了，全部回到地下室。” 听到守卫的喊话，宁广胜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见梅花还在半躺着，说道：“老哥，守卫喊话了，回去晚了，又得饿肚子了。” 梅花睁开了眼睛，看了宁广胜一眼，用手努力支着身子，试图站起身来。可能是伤势太重的原因，样子十分的吃力。 宁广胜见状，连忙伸出手，用力将梅花扶了起来，道：“老哥，你这伤有些重啊。” “哦，还好，一时半时还死不了。”梅花努力迈开脚步，道。 “这帮狗日的，真不是人，下手这么重。”宁广胜搀扶着梅花，低声道。 “这年月，冤死鬼太多，也不多为一个了。”梅花自言自语道。 “是啊，冤死鬼太多了。”宁广胜叹着气，扶着梅花说道。 山田株式会社的地下室关押犯人不多，一共不到二十名犯人。 通常刚关进来的都是单间关押，审一段时间之后，就送到大间关押。宁广胜与其他人一样，起先关押在单间牢房，从昨天开始也被送到了大间牢房，和梅花关在了一起。 扶着梅花进到牢房，在草甸子上坐下，宁广胜也找了个墙角坐了下来。整个牢房一共住着四名犯人，每个人都不言不语，好像其他人不存在一样。 宁广胜清楚，自己一定不能着急，日本人会创造机会给自己的。 果然，刚回牢房不久，四名日本宪兵便打开牢房门，将梅花拖了出去。 不大会儿的功夫，不远处的刑讯室就传来了阵阵惨叫声，听得人格外地毛骨悚然。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刚才的那几名日本宪兵又把昏死过去的梅花拖进了牢房，扔到了草甸子上。 宁广胜见状，连忙爬了过去，用力摇了摇昏死过去的梅花道：“老哥，醒醒，老哥，醒醒……” …… 公共租界，宋娇娇住所。 宋娇娇果然懂得床笫之欢，每次都让山田佑一欲死欲仙欲，耗尽最后一丝体力。 这天晚上也是一样，山田佑一早早便来到送娇娇住所，在宋娇娇住所的大床上折腾到午夜，方才罢休。心满意足的山田佑一披上衣服，从放在床头的皮包里取出一沓美金和两捆大洋，道：“娇娇啊，明天我就要出门了，给你留些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听到山田佑一要出门，宋娇娇伸出藕臂，后身后搂着山田佑一的腰，娇声道：“山田君，你这一走，我又得独守空房，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多害怕啊。” “娇娇，不用怕，这个屋子很安全。”上田佑一握着宋娇娇的玉手道。 “就算安全，我也不想你走，你是最英武的男人，每天晚上都很棒。你这一不在家，我得想死你了。”宋娇娇在上田佑一耳边吐气如兰道。 上田佑一被宋娇娇夸得有些兴起，扭过身子道：“娇娇，我就出门几天，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回来，你不用等太久的。” “一个星期啊？一个星期也够长的了，三天，三天能不能回来？”宋娇娇坐到了山田佑一的腿上，娇声道。 “三天不行，我去南京有事要做，没有那没快。我保证一周之内，一定回来。”被宋娇娇一身香气环绕，上田佑一兴致又起，手又不自觉地伸到宋娇娇的睡衣里面，四处游弋起来。 “那一周，就一周，可不能再久了。对了山田君，我最喜欢吃南京的桂花鸭，特别是状元楼的，要是方便，帮我买几只回来。” “好好，有你这样的大美人，我不会在外面呆久的。”说着，山田佑一将宋娇娇推到床上，硕壮的身躯再一次压在了宋娇娇的身上。 …… 南京，于保民府邸。 于保民的府邸距总统府不远，一栋二层的独楼，楼前有一个很大的院子。 这是于春晓第一次来到于保民新的府邸。六年前，于保民还没有现在这么风光时，府宅也没有这么大。 因为要参加为期两天的军事会议，沈千舟将于春晓送到于府后，便乘车离开了这里。临走前，他答应于春晓两天之后回来，和她一起见她的父亲。 自从沈千舟答应和自己定亲之后，于春晓每天的心情都格外的舒畅。尽管沈千舟反复强调，他们两个人定亲是为了完成任务的需要，不是真的。 可于春晓，却不这么看。 只要定了亲，自己就是沈千舟的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了。至于沈千舟将来会不会娶自己，那是将来的事，现在没有必要去想。几年来，于春晓几乎与沈千舟朝夕相处，她很清楚，沈千舟有意和自己保持距离，不想和她有男女之情。 至少现在，自己根本没有走进过他的心里。 她在独立师里也听人说过，在省城的时候，沈千舟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分开了。不过沈千舟从来没有提起过，于春晓也从来没有问起过。 她觉得，自己与沈千舟志同道合，两个人早晚能走到一起的。 现在亲事定了，即便沈千舟不娶自己，自己也不会嫁给别人。和他有了名分，哪怕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于春晓刚进到府邸，一名身材丰满、面目娇美、三十左右年龄的女子迎了上来，对于春晓说道：“是春晓，几年不见都成了大姑娘了。让二娘看看。呦呦，没想到在军营那样风餐露宿的地方，咱们的大小姐还能出落的这么标致。” 跟于春晓说话的，是她的后母林凤娥。 第60章 归乡 于保民前后娶了三个老婆，因为在政府为官的原因，只有正室在家中住，另外两个人老婆只能做外室，在外面养着。六年前，于保民禁不住外室林凤娥缠磨，答应她也住进家中。 于春晓的母亲得知这件事后，便于于保民发生了争执，于保民气恼不过，打了于春晓母亲一巴掌。没想到，这一巴掌令于春晓的生母痛不欲生，生性刚烈的她，一怒之下服毒自尽。 正因如此，于春晓才负气离家出走，一别就是六年。 于保民这两年官运亨通，成了委员长身边的红人，权力越来越大，巴结他的人也越来越多起来。不过随着年龄增长，血浓于水，对自己离家出走的长女于春晓也愈发牵挂起来。 得知自己女儿跟着独立师进到了保安四团镇守八字桥后，知道八字桥守区的危险，他便找到独立师郭定明师长，让他将于春晓调出保安四团。无奈，于春晓以死相逼，如果把她调出保安四团，她就会和母亲一样，服毒自尽。于保民清楚自己这个女儿说到做到，也只好作罢。 这一次借着五十大寿为由，为于春晓定亲，也是找个理由把她留在身边，远离八字桥那种是非之地。 没想到，于春晓却对他说，自己早已以身相许，只会嫁给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 于保民通过上海军统站得知，自己女儿不仅与这个沈千舟出入成双，还时常在宾馆过夜，这令于保民十分气愤。可想到自己的女儿和她母亲一样都是刚烈女子，自己要是棒打鸳鸯，搞不好事与愿违。莫不如先把她劝回家，再从长计议。 这一回，自己的女儿真的要回家了，还要带着沈千舟来见自己，这令于保民多少有些欣慰。一个男人有了事业之后，到了一定年岁，儿女变成了重要的一部分，于保民也不例外。 离家出走六年的女儿回到身边，没有比这更令自己高兴的了。 …… 听到这个女人自称是自己的二娘，于春晓一下就想到了六年前自己母亲的惨死。要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多事，自己的母亲也许不会服毒自尽，还在人世。 想到这里，心中顿时怒火中烧。 于春晓本想质问林凤娥几句，可想到这一次回家重任在身，没必要一回家就与她发生冲突，便压了压火气，不冷不热地说道：“我爸，在家吗？” 见于春晓语气不睦，林凤娥知道自己没必要再自讨没趣了，便说道：“老爷啊，老爷得晚上才能回家的。老爷知道你要回来，特意嘱咐我，为你收拾了房间，我这就带你上楼。” “我的未婚夫两天之后要过来，他的房间收拾出来了吗？”于春晓道。 “哦，收拾了，收拾了。一楼有两间客房，南向阳光好的那间，特意给未来的姑爷留着的。”林凤娥忙说道。 “那好，我现在上楼休息，等晚上我爸回来，我再拜会他。”说着，于春晓拎起行李箱，看都不看林凤娥一眼，一个人上楼了。 见于春晓对自己冷言冷语的，林凤娥心里有气，可是有句老话，“大闺女，老儿子”是当爹的最爱，于保民也是如此。没办法，为了哄老爷开心，只能把这个大小姐伺候好了。 无奈，林凤娥只能跟在于春晓的身后，上了楼。 …… 南京，军统站。 山田佑一离开上海当天，宋娇娇急着便与江海见了面。告诉他山田佑一已经动身去了南京，自己还让他买上几只状元楼的桂花鸭回上海。 得知这个消息后，江海马不停蹄连夜赶到南京。来到南京军统站，向他的恩师胡长官汇报这个情况。 见到胡长官后，江海把最近上海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听完之后，胡长官说道： “江海，你的怀疑有道理，不过你也要清楚，侍从室是什么地方。侍从室中随便一个少校军官，调到别的地方至少是个团长，更别说级别更高的长官了。说侍从室有日本人的眼线，你掌握的那些捕风捉影证据肯定不行，没人会信的。” “胡长官，这个我清楚。所以我才从上海特意来到南京，争取查到山田佑一究竟来南京跟谁见面，这样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潜伏在侍从室的日特眼线了。”江海道。 “江海，我清楚你急于铲除日特之心。可是，除了有一张山田佑一模模糊糊的照片，还有他昨天从上海到了南京这个时间以外，对他的行程一无所知。 偌大的南京城，怎么能找到他啊？ 至于你说的，通过跟踪侍从室的人，倒查山田佑一更是行不通。 且不说我们军统没有确凿证据不敢跟踪侍从室的军官，就算戴老板下了命令，侍从室二三百名军官，跟踪谁？怎么去跟踪？你这个办法根本不行。”胡长官摇头道。 “老师，这个山田佑一有可能会去状元楼去买桂花鸭的，这可能会是一个线索。”江海接着说道。 “你啊，这么多年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还没丢。每天去状元楼买桂花鸭的，都有成百上千人，就算这个山田佑会去买，也不一定非得自己亲自去。就算亲自去了，就凭你那张模模糊糊的照片，稍稍一化妆，你能认出来么？”胡长官拍了拍江海的肩膀道。 “老师，那我也要试试，万一要能发现这个山田佑一，在南京把他神不知鬼不觉抓住，严刑拷问，一定能审问出日本人在高层的卧底。” “好，那你就去试试，也许，这个办法真的能发现山田佑一呢。对了，你说的那个沈千舟也来南京了？”胡长官问道。 “是，他是来南京参加军事会议。据我的人说，沈千舟是跟他的参谋一起离开上海的。胡长官，有件事向你汇报。沈千舟的参谋叫于春晓，我怀疑她有通共嫌疑。”江海道。 “于春晓？以后，你不要怀疑她，更不准动她，听到没有。”胡长官一脸严肃地说道。 见胡长官一脸严肃，江海不解道：“老师，为什么不能怀疑她？” “记住，她不会通共的。你不用问为什么。” “那，那我知道了。”见胡长官言语坚定，江海只好应声道。 第61章 唤醒 于府，于保民书房。 知道自己离家出走六年的女儿回家了，于保民早早便从军事委员会赶回家中。 书房里，终于见到了离家六年的女儿。 拉着于春晓的胳膊，于保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叹声道：“春晓，像，真是太像了，你和你母亲年轻时候长的是一模一样。不仅模样俊俏，还带着一股英气。不错，不错。” “爸，我不想听你提起我娘，每当我想起六年前我娘的惨死，我心里就会责怪你。”说着，于春晓轻推开父亲的手。 “春晓，当年的事，是我的不对，我没想到你母亲那么的刚烈，就打了她一巴掌，她就服毒自尽了。要是有后悔药能吃，六年前我一定不会那样的。”于保民叹了口气说道。 “可惜，这世间没有后悔药能吃，我娘再也活不过来了。”于春晓有些哽咽道。 “春晓，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不过，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的要求，让你过着上你想过的生活，以告慰你母亲在天之灵的。”于保民郑重其事道。 “爸，我现在过的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很满意。只要你不破坏，我就心满意足了。”于春晓道。 “不，你现在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上海随时可能发生战事，而保安四团镇守的八字桥到时候首当其冲，直面日本精锐。战场上，子弹可不长眼睛，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女儿。这一次回南京，就别回去了。”于保民厉声道。 “爸，六年前我还是个孩子都能不顾一切离家出走，现在我已经长大成人，你更关不住我。我是一名军人，浴血沙场是我的本职，何况，保安四团还有我爱的人，我更离不开他。” “你爱的人？就是那个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 “是！” “春晓，凭借你的条件，全南京的权贵子弟可以随便挑，何必跟一个大头兵呢？快三十了，才是个中校，没什么前途的。”于保民摇头道。 “可是我爱他，我可以为他生，也可以为他死。除了他，我不会嫁给其他人的。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于春晓语气坚定地说道。 见于春晓话语中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于保民无奈道：“这个沈千舟我和他没见过面，知道的都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这样，等我见了他之后，再谈你们的事，怎么样？” “不行，见与不见，我都只会嫁给他，不会嫁给其他人的。你要是同意，后天他参加完军事会议，我就让他到家里见你。你要是不同意，那我现在就回上海。”于春晓不容辩驳道。 见于春晓言语凿凿，于保民摇了摇头，只好说道：“好，我答应的。后天让他来家里，我想见见他。” “那好，爸爸。”听了父亲的话，于春晓本来严肃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 公共租界，北东路。 弄堂深处，郭明瑞左右看了看后，敲了敲一处民宅的门。 “你是哪位？”里面传来一名男子声音。 “哦，伙计说白天有客人要买安神的药，我按着地址送来了。” “错了？我要的是头痛的药，不是安神的药。” 郭明瑞心头一动，接着说道：“是吗？不过还好，我配的这副药不仅能安神，还能治头痛。” 郭明瑞话音刚落，民宅的门打开了，一名三十多岁个子很高的男子说道：“先生，治头疼的安神药？那真是对症下药，一定能药到病除。请进。” 郭明瑞没再说什么，直接进到了屋里，这名高个子的男子向外望了望，随手关上了房门。 进到屋中，高个子男子把郭明瑞带到一个没有窗户的小屋中，关上房门，紧握郭明瑞的双手，激动地说道：“同志，我找得你们好辛苦啊。” 郭明瑞看着眼前的高个男子，说道：“没想到，魏队长，你竟然是我们的同志。咱们认识三四年了？” “是啊，郭老板，我也没想到，本分厚道的广生中药房老板，没想到是我的同志，梅花同志失踪之后，我以为和组织再也联系不上了，今天我的死信箱收到唤醒的消息，心情格外激动。郭老板，梅花同志怎么联系不上了？出事了吗？” 郭明瑞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公共租界巡捕局小组长魏家强。 西街裁缝铺，正是魏家强冒险为李春江预警，电台才没有被日本人缴获。 听到魏家强的话，郭明瑞低声道：“梅花同志失踪了。” “失踪了？什么时候？”魏家强问道。 “一个月前失踪的。 梅花同志为了防止自己会有意外，便把你唤醒的方式告知给我。梅花同志出事前嘱咐过我，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唤醒你。现在，上海地下党又到了最艰难的时刻，西街裁缝铺联络点被发现，电台被毁，与上级组织的联络彻底中断。 为了尽快恢复上海地下党工作，壮大上海地下组织力量，我私自决定把你唤醒，与我们一起为抗战出力。为了安全起见，你的身份在组织中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以后，我们两个也是单线联系。”郭明瑞低声道。 “老郭，虽然我们不是一条情报线上的同志，不过，我们都是插在敌人心脏的利剑，共同抗敌正是我愿。有什么任务，你尽管安排，我会尽我所能完成的。” 郭明瑞松开与魏家强相握的手，道：“魏队长，现在确实有件十分棘手的事，需要你去做。这件事十万火急，否则也不会将你唤醒。” “老郭，什么事，你说。”魏家强道。 “是这样，梅花同志失踪后，是生是死，音讯皆无。 三天前，收到一封情报，说是梅花同志被日本海军情报总部逮捕，目前正关押在山田株式会社。信上还说，梅花同志并没有背叛，日本人也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因为这份情报来源不明，现在这种情况，也无法大张旗鼓地甄别。 家强同志，你有没有办法查一查，情报内容是否属实，梅花同志究竟是不是被关押在山田株式会社？”郭明瑞道。 第62章 理由 “老郭，情报中的内容，真伪我也不好判断。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个山田株式会社的确就是日本驻上海海军情报总部。就在几天前，军统行动五组大张旗鼓去了那里要人，虽然株式会社的人极力否认山田株式会社是情报机构，可那里的兵力部署和安保级别，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商行。” “这么说，梅花同志真的有可能被关在那里了？”郭明瑞连忙问道。 “如果军统五组的特务被关在那里，那梅花同志关在那里的可能性就很大了。”魏家强道。 听到魏家强的话，郭明瑞似乎看到了解救梅花同志的希望。 整个上海情报组织，只有梅花知道与上级组织备用的联系方式，只有与上级组织尽快联系上，上海地下组织的工作才好开展。尽快把梅花从日本人手中救出来的，十分有必要，也是当务之急。 想到这里，郭明瑞问道：“家强同志，有没有能救出梅花同志的办法？” “从日本人手中救人，我没有把握。不过，现在有一个能见到梅花同志的机会，并且有一个接近梅花同志的很好理由。”魏家强沉默片刻后道。 “什么理由？” “行动五组组长江海给我下了命令，让我设法救出被日本抓捕的行动五组特工。对了，他们要救的特工，就是当天在裁缝铺被带走那个客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是军统行动五组副组长宁广胜。” “你是说，裁缝铺出事那天，有军统的人也在裁缝铺？”郭明瑞心头一惊道。 “是的。这个人是刚从南京调到上海的，听说以前是从我们这边叛变过去的。”宁广胜道。 “没想到，这个联络点，军统也发现了。”郭明瑞叹声道。 “是啊，后来我才知道，军统已经盯了一段时间了，只是因为现在是国共两党关系微妙时期，不方便动手，才会派一个叛变过去的特务，执行这项任务的。没料到，军统还没有动手，日本人先动手了。当时事态紧急，实在没有办法，我才命人鸣枪示警，可惜，还是晚了。”魏家强有些懊悔道。 “家强，如果不是你的鸣枪示警，电台就有可能落到日本人手中，那样的话，我们就更被动了。过去的事，后悔也没有用。我们一起想想，怎么来救梅花同志。”郭明瑞道。 听了郭明瑞的话，魏家强点了点头，道：“老郭，你说的对，过去的事，后悔也没有用。刚才我说了一半，那我接着说。既然行动五组给我下了营救宁广胜的命令，我的想法是，借着营救宁广胜的名义，看看有没有办法进到山田株式会社，接近梅花。毕竟，梅花同志是认识我的。” “进到山田株式会社？那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么？”郭明瑞道。 “老郭，在军统那边理由有了，现在我还有一个能进到山田株式会社的机会。” “什么机会？” “西街裁缝铺出事当天，我为了向咱们同志预警，命令手下开枪将一家米店悬挂的日本国旗打了下来。因为这件事，公共租界的日本领事馆要求巡捕局严查肇事者。租界巡捕局现在压力很大，局长向日本人承诺要羁押我十天，免掉我组长的职务，以做惩戒。不过日本人却不依不饶，担心巡捕局包庇自己人敷衍他们，要求巡捕局把我送到他们那边羁押。 既然这样，就可以将计就计，让巡捕局把我交给日本人。到日本人那边羁押的话，就有可能会把我和梅花同志还有那个叛徒关在一起。”魏家强道。 听到魏家强的一番话，郭明瑞沉默许久，思量后说道：“加强，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日本人不放你出来，怎么办？” “如果日本人不给巡捕局保证的话，我也不会让巡捕局把我交给日本人。况且，我的军统特工的身份是很好的保护，日本人要是审问我当天为什么命令人开枪，逼不得已的时候，我可以说出我军统的身份，开枪的目的就是为宁广胜预警的。这样的话，无论是日本还是军统，都不会想到我的地下党员身份。”魏家强道。 魏家强的解释有理有据，确实挑不出什么问题，这个办法虽然有些冒险，不过，是可能接近梅花的最好办法了。 想到这里，郭明瑞道：“家强，既然你已经想好，那就小心了。” “老郭，我会的。”魏家强目光坚定地说道。 …… 南京，行营。 两天的军事会议结束，沈千舟从行营内走了出来。这一次从上海到南京，沈千舟和于春晓是乘坐保安四团的吉普车过来的。 开车的，是警卫排排长代号“斑马”的刘大壮。 出了军营，正准备上车离开，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沈千舟的面前。 轿车车门打开，里面下来一人。 尽管戴着墨镜，可沈千舟还是一眼就看的出来，车上下来的人正是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组长江海。 未等沈千舟开口，江海说道：“沈团长，来了南京，你终于恢复以前汪帆的样子了。怎么，我现在是叫你汪处长，还是叫你沈团长啊。” 沈千舟走到江海身旁道：“还是叫沈团长，省得回上海改不了口了。你到这等我，是有事？” “是啊，沈团长。这地方人太多，咱们换个地方说。” “好，前面江边有个小凉亭，咱们去那边。”沈千舟道。 …… 长江，江边，凉亭。 沈千舟和江海对坐在凉亭石桌两侧，刘大壮和江海的司机在凉亭周围巡视，四下观察着。 “说，找我什么事。”沈千舟开口道。 “沈团长，就在你离开上海第二天，我得到准确情报，山田佑一已经离开上海，前往南京。得到消息后，我连夜赶到南京向胡长官请示，我要在南京抓捕山田佑一。” “抓捕山田佑一，好事啊。你们军统既然准备行动，找我做什么？”沈千舟不解道。 “沈团长，偌大的南京城想要找到一个人，那简直是大海捞针。我找你，是求你帮忙的。”江海道。 第63章 携手 沈千舟揣摩着江海求自己帮忙的意思，道：“求我帮忙？江组长，你这是难为我了。 这是我第三次来南京，每一次都是来去匆匆，加在一起没住上十天。对南京这座城市，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我怎么帮你。再有保安四团又驻扎在上海，我在这里无一兵一卒可用，帮你更无从谈起了。 找我有什么用？” “沈团长，过谦了。据我所知，沈团长这一次来南京除了为了参加这次军事会议外，还要见一下侍从室于保民长官？” 听了江海的话，沈千舟目光顿时锐利起来，冷冷说道：“江海，你调查我？” “沈团长，你还真冤枉我了，我真没有调查你。 是胡长官说，你的参谋于春晓是侍从室于保民长官的千金，还说于长官的千金要回南京定亲了，我才知道的。你和那个于参谋的事，保安四团的人都知道。人都来南京了，还能不去她家么？ 其实，铲除党国高层的日特眼线，受益最大的就是你们对敌最前沿的保安四团。否则真要开战，情报泄露，你们保安四团就是日本人的靶子。 我们联手，共同揪出潜伏在党国高层的日特，对保安四团，对上海军统站都有好处。”江海解释道。 看江海一脸诚恳，听起来也不像有假，沈千舟道：“说，我怎么帮你？” 见沈千舟吐了口，江海忙说道： “好，就等你这句话呢，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 山田佑一来南京除了有可能和潜伏在党国高层内部的眼线见面外，还有可能与日本驻南京领事馆的人见面。我们两人各负责一条线，沈团长你通过于保民的关系，盯紧侍从室那边的人。我呢，调动南京军统局全部力量，紧盯日本领事馆。 还有，这个山田佑一有可能到南京状元楼买桂花鸡，我本人亲自去盯状元楼。 沈团长，你看怎么样？” 听了江海的一番话，沈千舟思量片刻后，道：“你的计划很周密，只是，南京军统站的人，你有办法调动。可能否调动侍从室的力量，我不能保证。于长官与我素未谋面，会不会帮我，我没有把握。即便他想帮我，能帮到什么程度，我也同样不清楚。” “沈团长，尽人事，听天命，事在人为。就算素未谋面，你的于参谋是于长官的女儿，她的话总是有些分量的。我觉得一定能行。”说出，江海伸出右手。 沈千舟见状，也伸出右手，两只大手紧握在一起，沈千舟道：“江组长，那我就试试。” …… 南京，于保民府邸。 和江海碰完面后，沈千舟乘车来到了于保民的府邸。 知道沈千舟到了，于春晓宛如快乐的小鸟，喜气洋洋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今天的沈千舟，已经拿到了脸上的伪装，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剑眉星目，高大俊朗。 于春晓也脱掉了军装，换上了一套黄白相间的碎花裙子，轻施粉黛，涂了涂口红，俏丽中透着英气。两人并站在一起，无论身材还是相貌格外地般配。 于春晓见不少家人也跟着走出府邸，知道两人不能太生疏了。于是，一支手臂挽起沈千舟的胳膊，道：“千舟，这就是我的家，我爸晚上能回来，我先带你去房间休息。” 沈千舟清楚，自己和于春晓在外人眼中是恋人，恋人就该有恋人的样子。便握起于春晓的手，柔声道：“春晓，到你家，我就听你的。” “好，那就先把你的东西，拿到房间。” 说着，于春晓安排两人佣人，把沈千舟的行李从吉普车上取了下来，送到一楼客房。 司机刘大壮则被安排在前院警卫班休息室中居住。 沈千舟和于春晓二人手挽着手并肩正往屋里走，于春晓的二娘林凤娥从楼上走了过来，看着眼前手并肩而行的沈千舟和于春晓，笑道：“春晓，这位就是沈团长？果然是一表人才，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虽然于春晓骨子里十分厌恶林凤娥，不过林凤娥刚刚说的，是她愿意听的，之前的厌恶一下就少了许多，对身边的沈千舟说道：“千舟，这是我二娘，你称呼于夫人。” 听到于春晓的话，沈千舟正了正军姿，道：“于夫人好！” “唉……马上要成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沈团长，快些让春晓带你进屋，屋子里的被褥都是新换的。你们几天不见，应该有不少悄悄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林凤娥娇笑道。 “二娘，那我和千舟先回房间了。”于春晓道。 进到沈千舟的房间，于春晓随手关上了房门。 沈千舟松开了于春晓的手，看了看房间，道：“春晓，晚上我就在这住？” “是啊，团长，这是我家最好的客房了。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说着，于春晓拿起茶几上的水壶，为沈千舟倒上一杯热水。 沈千舟坐在茶几旁的藤椅，对站在身边的于春晓道：“春晓，你也坐啊，这也不是在军营，你这么站着，万一你家人谁进来了，看着多不好。” “哦，这么多年，我都习惯站在你身边了。好，我也坐着。”说着，于春晓拿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沈千舟对面。 见于春晓坐定，沈千舟道：“春晓，怎么样，见过你父亲了吗？” “见过了。”于春晓点头道。 “你父亲，怎么说？” “她说，不让我回保安四团，让我留在南京。我说，如果不让我走，我就和六年前的母亲一样，服毒自尽。我爸，就没话说了。”于春晓一字一句道。 “春晓，毕竟是你父亲，你这么说，他能高兴么？” “这你就别管了，跟我爸说话就不能和颜悦色，我知道怎么对付他。怎么样，两天军事会议，有没有什么收获？”于春晓问道。 “什么军事会议，全是套话，就是浪费时间。大敌当前，还都在那扯皮。要不是为了能见你父亲，这种会议参不参加都没有必要。对了，会议结束之后，江海找到了我，来你家之前，我们见了一面。” “团长，江海亲自来南京了？” “是啊，他说两天前山田佑一已经从上海来到南京了，他就是为了能抓到山田佑一才来的。”江海道。 第64章 定亲 听到沈千舟的话，于春晓眼睛一亮，问道：“他掌握到山田佑一的行踪了？” “没有，他要是掌握了山田佑一行踪，就没有必要来找我帮忙想办法了。他只知道两天前山田佑一从上海出发，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对了，他还说，山田佑一有可能去状元楼买桂花鸭。”江海喝了一口热水道。 “偌大的南京城，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想靠这么点线索找到山田佑一，简直是大海捞针了。”于春晓叹声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如果趁着山田佑一来南京偷偷把他抓住，那潜伏在党国高层的日特眼线就有可能一网打尽，这种机会不是总有的。”沈千舟道。 “团长，你的意思是想帮江海了？”多年来的朝夕相处，于春晓对沈千舟可以说比对自己还要熟悉。沈千舟的话，她能听得出来，这是有意要帮江海了了。 “在南京，我也是人生地不熟，手下也没有可用之兵，就是想帮他也是有心无力。 江海的意思是，南京军统站盯紧日本驻南京领事馆。让我通过你的关系求得你爸的支持，盯紧侍从室那边。一旦山田佑一与侍从室的人接触，那就人赃并获，抓到山田佑一的同时，把侍从室潜伏日特也连根拔起。”沈千舟道。 “侍从室这种地方，军统是不敢碰的。你见我爸，是不是想寻求他的帮助？”于春晓咬了咬手指道。 “是。 不过我不清楚，这件事你爸会不会帮。毕竟查自己人，没凭没据的，如果没有查出结果，他也不好办。”沈千舟放下水杯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于春晓沉默片刻，道：“那就试试，我们一起跟我爸说，我爸要是能帮更好，要是不不帮，我觉得也不能强求。状元楼就在我家附近，还有三天是我爹的五十大寿，这几天没什么事，我们也去状元楼碰碰运气去。” “这个倒不用了，江海说，状元楼他亲自盯。” “状元楼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他亲自盯，能盯得过来嘛？他盯他的，我们盯我们的。” 于春晓的话，沈千舟觉得也有道理，便道：“那好春晓，就按你说的办。” …… 晚上六点，于保民回到府中。 听林凤娥说，沈千舟到了，便让林凤娥叫沈千舟和女儿于春晓一起来书房见他。 于保民的书房在二楼最西边的房间，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到书房，包括林凤娥在内。 今天在书房见外人，也算是破例了。 坐在书桌前的于保民，上下打量着站在眼前沈千舟，良久后道：“沈千舟，原名汪帆，湖北龙城人，独立师师情报处处长，现任上海警备司令部保安四团团长，中校军衔。 我没说错？” “于长官，句句属实。”沈千舟正声道。 “我的女儿于春晓从进到独立师那天起，就一直在你手下，从话务员到作战参谋，这几年没少受到的你照顾，我是不是该感谢感谢你？”于保民接着说道。 沈千舟听出于保民口气有些不睦，不知道什么地方惹他不高兴了，只好说起了场面话：“于长官，体恤下属是一名党国军人应尽的职责，是我应该做的。” “体恤下属？说的好听。 沈千舟，你知不知道于春晓是我的女儿，你竟然敢把她照顾到床上去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这个团长给撸了，明天就给你交到军事法庭查办！”于保民一脸怒容道。 听到于保民的话，沈千舟心头一惊，来南京之前，于春晓说过，他的父亲从军统那边得到消息，他们两人不仅同进同出，而且还在宾馆同房过夜。没想到，刚一见面，于保民就提起了这件事，一时间，沈千舟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于春晓见沈千舟一脸窘态，便开口道：“爸，你别怪千舟，是我愿意的。千舟为人堂堂正正，要不是我主动，他也不会占我便宜。” “我问他呢，你插什么嘴？”于保民怒斥道。 “你都准备撤他的职了，我当然要说了。我们两人的事，要怪也怪我，我爱千舟胜过爱我自己，你可别为难他。”于春晓娇叱道。 听到于春晓的话，于保民能听出来，自己的女儿是铁了心跟这个沈千舟了。见沈千舟之前，看过他的履历，也算是党国的栋梁。今天见到本人，高大俊朗，一身正气，和女儿倒是挺配。唯一差一些的，就是中校军衔有些拿不出手。 不过，以沈千舟的履历，要成了自己的姑爷，升职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于保民清楚，自己的女儿也是刚烈性情，自己真要是棒打鸳鸯，一定要让他们分手，搞不好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莫不如成人之美，也能改善一下父女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里，于保民平复一下心情，道：“沈千舟，我不清楚你是哪点好，让春晓这般护着你。既然我女儿认准你了，你就不能辜负她。说，准备什么时候娶我女儿。” 听到于保民的话，沈千舟正了正军姿道：“于长官，千舟不才，承蒙春晓厚爱，本应尽快与春晓成婚。无奈，八字桥对面的日本人已经磨刀霍霍，随时可能发生战事。大敌当前，我和春晓都觉得，儿女私情远不及党国安危重要，婚事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是啊，爹。我和千舟想好了，不把日本人从公共租界赶下黄浦江，我们就不成亲了。”于春晓接过话来说道。 “胡闹，要是和日本打上一辈子仗，你们一辈子就都不成亲了？再说，你们已经住在了一起，没名没分的传出去，我的脸往哪搁。这样，你们都说了，现在是大敌当前，那就一切从简，三天后是我五十大寿，大寿过后你们就把婚事办了。办好婚事，你们再回上海。”于保民道。 “爸，大战当前，作为军人马上要浴血沙场了。我们要是这个时候成亲，整个保安四团会怎么看我们？你要是一定要个名分，我们就把亲事定了，等时局稍稍稳定后再办婚事，你看怎么样？”于春晓说道。 听到女儿的话，于保民心下觉得确实也有些道理，沈千舟毕竟是保安四团的团长，保安四团又是镇守八字桥这样的军事要地，要是这个时候成亲，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于保民道：“春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在我五十大寿那天，你们把亲事定了，也算是双喜临门。这样，你们没意见了？” 第65章 直言 “爸，我没意见。千舟，你呢？”于春晓握了握沈千舟的手道。 “我，我也没意见。”沈千舟清楚，这件事要是不答应，和于保民没有办法继续谈了。 “那好，就这么定了。 虽然是一切从简，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沈千舟，我看你的履历，你的家人都在湖北龙城，这么短时间让他们来南京是不可能了。这样，我就让春晓的二娘为你们张弄定亲的事，你们两个就不用操心了。” “好啊，爸，这些繁文缛节的，我和千舟都不在行，让二娘张弄，再好不过了。” 见于春晓没有意见，于保民道：“那就这么定了。春晓，这几天要是没什么事，就在家多陪陪我，别出去乱跑了。” 听了于保民的话，于春晓低声说道：“爸，我还真不能在家呆着。” “哦？你回南京，还有其他的事要办吗？”于保民不解问道。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还是让千舟跟你说。”于春晓握了握沈千舟的手，道。 “沈千舟，你们回南京还有别的事吗？”于保民向沈千舟问道。 听到于保民的询问，沈千舟知道，该说的正事，这时候要说了。 “于长官，我和春晓来南京，除了为您祝寿外，确实还有件要紧的事要做。” “要紧事？什么要紧事？”于保民眉头一紧，问道。 “于长官，据上海军统站第五行动组得到的情报，新组建的驻上海日本海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机关长，两天前已经乔装到了南京。 海军情报总部是保安四团将来直面的敌人，我想，山田佑一突然来到南京一定有什么阴谋。这几天，我和春晓在南京城四处走走，看看能发现这个山田佑一的踪迹。” “沈千舟，这个消息准确吗？” “准确。”沈千舟应声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于保民思量起来，沉默片刻后说道：“一个情报总部机关长亲自来南京，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或者要见什么重要的人了。沈千舟、春晓你们别站着，都坐下，把这件事详细跟我说说。” 见于保民对这件事很重视，沈千舟和于春晓心情一下轻松了许多，坐下之后，于春晓碰了碰身边的沈千舟，道:“千舟，我爸让你说了，你就知无不言，别有什么隐瞒。” “春晓说的对，沈千舟，这件事你要原原本本跟我说一遍，不能有任何隐瞒。” 听了于保民的话，沈千舟直了直身子道:“于长官，几个月前日本海军陆战队、日本海军第三舰队、日本海军驻上海根据地司令部将他们分布在上海及长江流域的情报机构整合在一起，在上海公共租界组建了海军情报总部，对外公开身份山田株式会社驻上海办事处，这个山田佑一就是这个情报总部的机关长。” “日本海军组建情报总部的情报，侍从室也收到了，为此还特意向军统下了命令，留意海军情报总部一举一动。之前，日本的情报组织很多，也很分散，现在整合在一起，威胁也要比以前大了很多。不得不防啊。”于保民道。 “于长官，你说的没错。这个海军情报总的特务可以说无孔不入，窃取了我们很多重要情报。 就在海军情报总部成立不久，保安四团侦察到的日本人用客船向上海输送壮年的情报后，通过独立师向上峰汇报。没想到，日本人却好像掌握了情报内容，停止了这种输入兵源的方式。 看情形，情报应该是泄密了。 而这个情报保密级别，只有武汉的军令部和南京的侍从室能接触到。我担心，日特间谍已经渗透到了军令部或者侍从室窃取党国重要的军事情报了。”说到这里，沈千舟停了停，他想看看于保民的反应。 于保民依旧面无表情，沉声道:“沈千舟，你接着说。” 沈千舟见于保民没有表态，便接着说道:“在此之后，我便十分留意这个情报机构，为此，还在海军情报总部门口安插了我们的眼线。 就在今天下午，南京军事会议结束后，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组长江海找到我，说他收到了准确情报，山田佑一已经到了南京，问我能否协助他抓捕山田佑一。继而通过他，将潜伏在党国高层的日特眼线一网打尽。 我认为，大战在即，情报战是重中之重。 不把敌人的情报来源彻底掐断，真要发生战事，我军将会十分被动。因为这个原因，我答应了江海，在南京期间，我和春晓一起与他查找山田佑一。” 听完沈千舟的话，于保民厉声道：“纯属胡闹，沈千舟，别忘了你是作战部队，不是情报部门，这种抓日特的事，你自己参与还不够，还要拉上春晓，万一春晓有了三长两短，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未等沈千舟开口，于春晓接过话来，道：“爸，你的女儿也是军人。既然是军人，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如果能为抗战胜利做出自己的贡献，那女儿即便牺牲，也是死得其所，不需要有人来负责。” 听到女儿义正言辞的一番话，于保民也多少有些动容。 沉默片刻后说道：“沈千舟、春晓，既然你们有心抓到这个山田佑一，揪出潜伏在侍从室中的日特眼线，那好，我来帮你们。” 于保民的话，令沈千舟十分的意外。 见于保民之前，沈千舟对于能否说服他协助自己通过排查侍从室嫌疑人员，抓捕山田佑一并没有把握。即便自己和于春晓定亲，成了于保民未来的女婿，于保民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些莫须有的证据，引起侍从室这么重要部门的恐慌。 本以为自己还要讲很多，于保民才会考虑协助自己，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提出要帮忙了。 “于长官，你是说，要协助我和春晓，查出日特？”沈千舟试着问道。 “是。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女儿，一个是我未来的女婿。不仅是自家人，还都是堂堂正正的军人，国家危难之际，还有这样抗日的决心，这一点，我很欣慰。 沈千舟，既然你说到侍从室可能有日特的眼线，那有件事我可以透露给你们。 你们说的没错，通过各种渠道传回来的消息，最近确实有保密极高的军事情报泄密的情况发生。种种迹象表明，侍从室潜伏日特眼线可能性极大。 为此，我秘密调查有段时间。 可是，潜伏在侍从室的日特眼线十分狡猾，查到现在也没有突破。 侍从室的重要性和特殊性，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这里不比其他地方，不能大张旗鼓地查。因此，查找敌特眼线的事，我也是伤透了脑筋。 刚才，你们说到山田佑一提醒了我。 这个山田佑一也许会成为一个突破口，只要能查到这个人在南京的行踪，在南京见过谁，通过山田佑一，就有可能查到侍从室的内鬼。”于保民道。 第66章 排查 “爸，你是要帮我们在南京查找山田佑一了？”于春晓问道。 “春晓，没有任何线索，偌大的南京城想找到的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既然是山田佑一亲自来南京，说明一定有什么重要人物要见或是有重要的事要办。这个重要人物或者重要的事很有可能就与侍从室有关。 伺从室虽然人员众多，能接触到重要情报的也就三十多个人。这三十多个人，我把重点怀疑对象罗列出来，这几天把这几个人盯住，也许就能倒查到山田佑一了。” 于保民的想法竟然与自己如出一辙，沈千舟心中暗自庆幸起来。之前还是漫无方向，现在有于保民的协助，查到山田佑一就容易多了。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于长官，你这个方案一下把排查范围缩小了许多。您看，我能做些什么？” 听了沈千舟的话，于保民后背向椅子靠了靠，问道：“沈千舟，山田佑一你见过么？” “于长官，我没有见到过。不过，我安插在日本特工总部门口的眼线拍到了山田佑一的一张照片。只是距离有些远，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说着，沈千舟从内衣口袋取出之前大福食杂店拍的山田佑一照片，递给了于保民。 于保民接过照片，看了又看，道：“这个照片太模糊了，即便这个人出现，走到近前，也很难辨别。” “于长官，你说的，我也很清楚。只是，我们掌握山田佑一的线索非常的少，这张模糊的照片算是唯一线索了。除了这个照片以外，另外一个线索就是他有可能会去状元楼买桂花鸭。”沈千舟道。 “去状元楼买桂花鸭？这个线索意义也不大。会不会去状元楼，都不一定，就算是去了，是不是本人也不好说。即便是本人，每天去状元楼买桂花鸭的都有几百人，拿着这张模糊的照片也认不出来。 这样，我从侍从室警卫团中抽出一个连，这几天专门负责对侍从室几个嫌疑大的跟踪。沈千舟，在南京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消息的话，可以跟警卫连连长直接联系，明天我就安排你们见一下面。” “是，于长官。” “好了，具体细节明天你跟他碰，有一点我要强调，侍从室不是普通的地方，你们之间沟通的内容，要严格保密，听到了吗？” “于长官，千舟定会谨记在心。”沈千舟应声道。 于保民见沈千舟一脸正气，点头道：“春晓，你眼光不错，沈千舟确实是个可造之材。沈千舟，春晓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你可不要辜负她。我要是知道你对春晓不好，绝不会饶你。” “爸，我们的事，不用你操心。千舟，你还有没有别的事跟我爸说了，要是没有，就陪我出去，去夫子庙转转。”于春晓挽着沈千舟的手臂道。 沈千舟本想把叶晓晚交给他的日本海军、日本陆军最新情报告知给于保民。不过，思量片刻后他觉得，自己和于保民初次见面，今天仅仅是个不错的开始，远没到于保民信任自己和认可自己的时候。传递的信息的太多，于保民会觉得是有求于他才与于春晓交好的，这样反而容易引起他的误解。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春晓，我没什么事要说的了。” “那行，爸，我跟千舟出去逛逛，就不在家吃晚饭了。”于春晓道。 “也好，等你们定亲之后，再一起和团圆饭也不迟。南京也不太平，出门要小心了。” “知道了，爸。”于春晓道。 …… 从夫子庙回来，差不多已经是晚上九点，于春晓为沈千舟打了一壶热水和一盆冷水送到了他的屋中。 关上房门道：“团长，趁水热，洗一洗。” 沈千舟接过水盆道：“春晓，这是你家，不是军营。你可是这家的大小姐，这种活你可别再伸手了，让别人看了不好。” “不，你吃的用的穿的，这两年都是我给你置备的，我信不到别人，我也愿意干。”说着，于春晓在脸盆为沈千舟倒上了水。 “好，那你也早点休息，这么晚了，咱们在一个屋里，会让人说闲话的。”沈千舟一边洗着脸，一边说道。 “说就说，反正咱们马上要定亲，要是太生分了，反而让人生疑。团长，刚才去夫子庙吃夜宵，回来的时候，经过日本领事馆，我就在想，江海说日本领事馆军统他们去盯，你说他们能盯住嘛？”于春晓轻咬下手指道。 “春晓，日本领事馆那种地方，军统应该一直在监视。江海那个人，还是挺靠谱的。” “团长，你说像上田佑一去南京这种消息，应该很少人才能知道，江海是怎么得到情报的？而且，在我们来南京之前，他就得到这个情报了。”于春晓不解道。 “得到情报的渠道多种多样，军统也不是吃素的，总有些办法。只是这个情报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小，靠这个情报抓到山田佑一实在太难了。”沈千舟一边洗着脸，一边说道。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于春晓见沈千舟洗漱完毕，便起身端起水盆，道：“团长，你开了两天会，也没休息好，你好好休息，水盆我拿走了。” “行，你也早些休息。” 沈千舟送于春晓出门后，便躺在床上的沈千舟梳理着这一天发生的事。 本以为于保民不是那么好说话，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不过，试想想，要是没有和于春晓这层关系，想见于保民都困难，别说让他协助自己了。 现在看来，侍从室中很有可能会有日特的眼线，否则于保民不会这么重视。山田佑一来南京，很有可能来见这个重要的眼线。 可是，他见这个眼线又为的是什么呢？ 仅仅为了情报，通过其他渠道转送就行了，根本没必要亲自来南京一趟。 现在看来，他来南京一定有他特别的目的。 这个目的又回是什么呢？ 看来，只有抓到山田佑一，才能知道了。 想到山田佑一，沈千舟不禁想起了还被关在海军情报总部的梅花同志。 “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梅花同志现在怎么样了。”沈千舟暗忖道。 第67章 动刑 海军情报总部，总务处长北岛大悟办公室。 早上，公共租界的巡捕局巡捕将魏家强送到了山田株式会社，除了责令魏家强配合情报总部调查枪击日本国旗事件，根据日本领事馆和公共租界巡捕房双方约定，还要在这里羁押十天。 山田佑一外出，海军情报总部的日常工作暂时由北岛大悟主持。人也带到了北岛大悟这里。 之前，日本领事馆与公共租界巡捕局扯皮了很久，勒令巡捕局将枪击日本国旗的肇事者交出来，并且要接受日方羁押。就在公共租界巡捕局左右为难的时候，魏家强答应局长，去日本人那边羁押十天。 对于魏家强来说，这是一个进到海军情报总部监牢，见到梅花最好的机会。不仅是满足了日本方面要求，为巡捕局解了围；还可以借着营救宁广胜为名，获得江海的支持。无论是日方还是军统，都不会想到他的真正目的。 就这样，魏家强将计就计答应巡捕局局长，自己把责任担下来，让巡捕局送到山田株式会社这里羁押十天。 魏家强这么仗义，公共巡捕局也向日本人开出条件，魏家强只接受调查和羁押，不能对他动刑，否则公共巡捕局将以外交事件的层级与日本领事馆交涉。 日本领事馆答应了公共巡捕局条件后，公共巡捕局才将魏家强带到山田株式会社。 自从上一次江海来山田株式会社要人之后，山田株式会社已经不在意外人知道山田株式会社就是日本海军情报总部了。 除了门口还继续挂着的‘山田株式会社’的牌子，没有换下去以外，株式会社里里外外的人都换上了日本海军军服，明火执仗地在这里进出。 魏家强被带进北岛大悟办公室后，公共巡捕局和日本海军情报总部做了一下交接手续，双方签过字后，公共巡捕局的人将魏家强留了下来。 公共巡捕局的人走后，魏家强就被海军宪兵戴上手铐，跟审讯科科长田中大戒来到了审问室。 审问室隔壁就是刑讯室，刑讯室传过来一阵有一阵嚎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魏家强也故作惊恐，战战兢兢起来。 解开魏家强的手铐，两名卫兵将他摁到审讯椅上，双手被固定在审讯椅的扶手。 魏家强抬起头向前看去，隔着一张桌子，对面坐着的，除了带他到这里的田中大戒，还有那天在西街与他发生过冲突情报处处长长友文夫。 长友文夫看着眼前的魏家强冷笑道：“魏队长，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魏家强见是长友文夫，开口道：“没想到是长友处长啊，上海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才隔几天啊，我们又见面了。上次我要不是我先收手，说不定还真的动手了。” 长友文夫听了魏家强的话，想起十多天前，在西街路口发生的事，要不是魏家强让人开枪击落国旗，裁缝铺里的人就不会提前知道要有行动发生，电台也不至于被毁掉了。 又想到宁广胜之后的交代，当时裁缝铺老板就是听到了枪声，才跑到楼上毁掉电台的。这么看来，魏家强就是当天未能圆满完成任务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长谷文夫不禁心头震怒。 于是说道:“魏队长，那天你命令手下用枪击落我国国旗，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外交事件。公共租界巡捕局已经同意把你送到帝国的看守所关押，到了我们这，可不是你们巡捕局，你可要放老实点。” 见长友文夫被点着了火，魏家强心下清楚，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他就是要激怒日本人，让日本人把自己和西街裁缝铺爆炸联系起来，好对自己上手段。 想到这里，魏家强不屑道:“你们日本领事馆可是给我们巡捕房写了保证书的，我在你们这里，就是关押十天，你们不能用刑审问，要是违背了，一样是外交事件。 十天之后，我还回巡捕局做我的小队长，你们日本人能把我怎么样。” 听了魏家强的话，长友文夫彻底被激怒了，怒道:“八嘎，你一个巡捕局的小巡警，捏死你比捏死只蚂蚱还容易。领事馆的保证，我这里没看到，也没听到。田中科长，这个人我怀疑他是地下党，那天是他故意开枪向裁缝铺里面人示警的，你把他带到刑讯室，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见长谷文夫已经震怒，魏家强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彻底达到了。 “地下党？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在公共租界做了五年巡捕，从没有人说过我是地下党。在你们日本人这，我怎么就成了地下党了？”魏家强怒斥道。 “到这里，就轮不到你嘴硬了。我倒是想看看，是我们皮鞭硬，还是你的骨头硬。田中科长，带他到刑讯室，把他的嘴撬开。”长友文夫对身边田中大戒说道。 “长友文夫，你们日本领事馆可是给巡捕局下过保函的，不能对我动刑。要是屈打成招，巡捕局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魏家强厉声道。 田中大戒听了魏家强的话，冷笑道:“魏队长，放心我们不会让帝国的领事馆难堪的。作为一名巡捕你也知道，好多酷刑并不需要打的皮开肉绽，身上一点伤痕没有，却一样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田中大戒的话，让魏家强脸色突变:“你们，你们这是背信弃义……” “魏队长，在我们这里就由不得你了。田中科长，把他带下去，一定把他的嘴撬开！”长友文夫怒斥道。 “骇！长友处长。”田中大戒道。 不多时，刑讯室那边传来了魏家强一阵又一阵痛苦的嚎叫声。 日本海军情报总部刑讯室，除了常规的皮鞭、开水浇头、灌汽油、灌辣椒水、烧红的通条烫身这些酷刑外，还有一些相对文明的酷刑。 实施这些酷刑之后，身上看不见外伤，看起来和好人一样。可是每一样酷刑同样让人痛苦难当，宁愿一死。 第68章 招了 魏家强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料准日本一定会对自己用刑，审问自己当日为何鸣枪。等到用刑一定程度，让日本人觉得自己是挺不过重刑了，就供认自己军统身份。有了军统这层身份保护，当日鸣枪就变得合情合理。自己不仅可能见到宁广胜，甚至能见到梅花。 不过，魏家强也清楚，即便最终要承认自己是军统特工，也绝不能轻易招供，只有肉体被日本折磨到一定程度，招供才更可信。 就这样，从上午一直到晚上，魏家强被日本折磨的几度昏迷，却依旧没有开口，这令田中大戒十分恼火。于是，酷刑的尺度也越来越大起来。 …… 坐在隔壁审问室的长友文夫焦急等着消息。 回想西街裁缝铺出事那天情景，他可以断定，魏家强命令手下打的那一枪一定有问题。 拿到了魏家强是地下党的口供，通过他，就有可能将隐藏在公共租界的地下党一网打尽。即便现在不动手，圣战发起后再动手也不迟。总之，占领上海之后，就不能让地下党在上海存在了。 可有一点，长友文夫也清楚，大战之前，是最微妙的时期，没必要因为小事而节外生枝。既然领事馆向巡捕局下了保函不能对魏家强动刑，就不能把魏家强伤的太重，更不能伤及他的性命。否则，领事馆那边也不好交代。 对于地下党，长友文夫还是很了解的。地下党人都有坚定的信仰，想让他们招供，实在太难。之前抓的嫌疑地下党人，人都快折磨死了，到现在还是没有开口。 现在，又要撬开魏家强的嘴，又不能把他伤的太重，想两全其美确实有难度。 时间已经快到下午四点，一个下午快过去了，要是再没有结果，想撬开魏家强的嘴，就难了。 这时，隔壁刑讯室痛苦的嚎叫声一下停了下来。长友文夫心头一振，看来有戏了。 半个小时后，田中大戒兴冲冲走进了审讯室。走到长友文夫身边说道：“长友处长，魏家强招了。” “招了……他承认是地下党了？”长友文夫忙问道。 “他招了，不过和我们之前猜想有些出入。魏家强交代，他并不是地下党，而是军统特工，隶属于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是江海的手下。”田中大戒道。 听了田中大戒的话，长友文夫一愣，忙问道：“他是军统特工？” “是！魏家强承认，六年前他加入军统前身复兴社，五年前上海事变之后，国民政府为了更好掌握公共租界动向，就将一些军统特工安插在公共租界各个部门。魏家强就是那个时候进到公共租界巡捕局的。” “原来是这样。 那他有没有交代，西街裁缝铺爆炸那天，他为什么让手下的人开枪示警？”长谷文夫接着问道。 “长友处长，魏家强交代，就在西街裁缝铺爆炸当天，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组长江海找到他，说是西街裁缝铺被我们监控了，而新任命的行动五组副组长宁广胜在西街裁缝铺那里执行任务。江海担心宁广胜身份暴露，就命令他去西街裁缝铺向宁广胜预警，让宁广胜尽快撤离。 魏家强的本意，是进到西街见到宁广胜，告知宁广胜撤离。不过，在路口被处长你拦住，魏家强无法进入西街。情急之下，便让手下鸣枪示警。 还有，这一次被巡捕局送到情报总部之前，江海还跟魏家强说过，如果有机会见到宁广胜，就跟宁广胜交代，军统一定会想办法营救他的。”田中大戒应声道。 田中大戒一番话，令长友文夫有些意外。 从一开始，他便认定魏家强是地下党，当天鸣枪也是向西街裁缝铺的地下党预警的。没想到，审来审去，魏家强竟然是军统特工，当天鸣枪为的是向宁广胜预警。 这个转变，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细想想，魏家强说的倒是有理有据，不像是编造的。 思量片刻后，道：“这样，先把魏家强关起来，过几天等山田机关长回上海，再处理。还有，把宁广胜带来见我。” “骇！长友处长。”田中大戒道。 …… 不多时，宁广胜被卫兵从地牢中带到了审讯室。和魏家强一样，被固定在审讯椅上。 长友文夫对坐在面前的宁广胜问道：“宁先生，最近和那个嫌疑人有没有什么进展？” “报告长友长官，那个姓孙的嫌疑人现在伤势很重，身体十分虚弱，神志已经有些不清。人身体虚弱的时候，警惕性就会下降。加上这几天我一直对他照顾有加，他对我也多少有了依仗。估计用不了几天，他就会跟我说些真心话了。”宁广胜连忙答道。 “宁先生，时间不等人啊。山田机关长给了你半个月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再有一个星期要是还没有什么进展，山田机关长会不高兴的。”长友文夫冷冷说道。 见长友文夫一脸凶煞，宁广胜心里一激灵，道：“长友长官，我一定不会让山田机关长失望的。” “很好，那就等你一个好消息了。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那天在西街鸣枪的巡警也关到了地牢。审了一下午，他交代当天鸣枪确实是为了示警。” “哦，长友处长，这个人是地下党？”宁广胜问道。 “不，他和一样是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成员。 据他交代，当天江海找到他，说是西街裁缝铺有危险，命令他找到你，让你尽快离开。没想到过西街的街口已经被我们封锁，没办法，他只好在街口鸣枪示警，提醒你离开。” 听了长友文夫的话，宁广胜嘀咕道：“原来那天鸣枪的竟然是行动五组的人？我还以为是地下党呢。” “是啊，我也以为是地下党，没想到，当天行动江海也得到了消息。对了，他这次被送到这里，江海还跟他交代过，要是能见到你，就跟你说，不要着急，军统站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长友处长，那我怎么办？”宁广胜试着问道。 “你已经向我们投诚的事，行动五组并不清楚，对这个魏家强你也没必要提及这件事。下一步要怎么办，等山田机关长回上海再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与那个共党嫌疑人交好，争取尽快有所突破。” “是，长友处长。”宁广胜应声道。 第69章 无果 回到地牢，宁广胜有意无意向地牢单间处望去。 牢房内，一名身穿灰色衬衫的人一动不动躺在小床，就像死了一般。 宁广胜见到此景，感同身受。 自己亲身体验过魏家强的感受，一个特工招供之后的状态就和现在他的样子差不多，一种虚脱的感觉遍布身体每一处。虽然少了皮肉之苦，可背叛后的心里挣扎会一直持续。 特别是军统家法的严厉，会让一个背叛的人诚惶诚恐很长一段时间。 被守卫推进了大牢房后，宁广胜见梅花靠着墙坐在草甸子上，便趔趔趄趄地走到他身边。 坐到梅花身旁，背靠着墙，问道：“老哥，伤好些了吗？” “想死也死不了，将就活着呗。我倒是想死，少遭些罪。”梅花自言自语道。 “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不死的好。老哥，咱们一起住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问过你，你是因为什么被抓来的？”宁广胜见今天梅花有了言语便问道。 梅花似乎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我？冤枉的呗，稀里糊涂就被抓进来。你呢？又是因为什么？” 听到梅花的问话，宁广胜心头一喜，这么多天了，梅花终于和自己搭话了，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自己可要把握住了。 于是道：“我才是冤枉的呢。 有一天我去裁缝铺做衣服，没想到那个裁缝铺是地下党的联络点，正赶上那天日本人抓地下党，我就不明不白地被抓来。日本人就说我是地下党，我说不是，就往死里打我，下的手那个狠啊。 我要是真是地下党，我早就招了，何必受这苦。可我真的不是，想招都不知道招什么。” 说着，宁广胜的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听你这么说，是够冤枉的。”梅花淡淡道。 “老哥，那你又是怎么被抓进来的？”宁广胜见梅花有了回应，忙问道。 梅花没有马上回应，直了直身子，道：“差不多，反正就是不明不白被抓来了。看这样，估计要死在这里了。” “是啊，搞不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宁广胜叹声道。 本以为梅花能继续跟自己搭话，未料到梅花却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宁广胜见状，也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闭上眼睛的梅花同志，看起来面无表情，可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刚才，地下监牢又进来一个人，经过牢门时，他看的很清楚，进来的人是被他唤醒的地下党员魏家强。 而魏家强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明明看到了自己，却像根本不认识自己一样。难道他是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故意被日本人抓来，来见自己的？ 还有身边这个宁广胜，从进到牢房那天起，就有意无意与自己接近，他又是什么身份？ 是日特间谍还是自己的同志？到目前还无法判断。 自从被日本人抓到之后，梅花早已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不过，他清楚，上海地下组织很多机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很多隐秘战线同志也只有他能唤醒。要是死在了这里，很多机密就石沉大海，很多同志也成了断了线风筝。特别是刚刚联系上的沈千舟，整个上海地下组织只有他一个人清楚沈千舟的真实身份，自己要是死在这里，那上海地下党与沈千舟的联系也就断了。 那样的话，对党组织将是巨大的损失。 不过，梅花更清楚，现在这种局面下，自己不能跟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哪怕是知道自己身份的魏家强，自己也不能轻易去联系。整个牢房，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稍不留意，就会被日本发现破绽。 “看来，也只能静观其变，等着魏家强来联系自己了。”梅花暗忖道。 …… 南京，于府，客房。 今天，是沈千舟见过于保民后的第三天。 于保民答应配合沈千舟查找侍从室内奸后，次日沈千舟和于春晓便见到了侍从室警卫连郭连长，把他们所掌握的山田佑一资料全部提供给了他。 从那时起，沈千舟和于春晓白天在状元楼对面茶馆品茶听曲，观察着状元楼那边的动向，晚上就去郭连长那边打听有没有山田佑一的消息。 可是三天过去了，状元楼这边不见山田佑一的踪影，郭连长那边也没有任何进展。明天就是于保民的五十大寿，也是他们定亲的日子，后天就要离开南京了。 本以为有了于保民的帮助，借这个机会，能挖出潜伏在侍从室的大鱼，没想到，还是事与愿违。 “团长，今天是第三天了，侍从室警卫连跟踪的嫌疑人都没有接触过外人，你说，山田佑一来南京要见的会不会不是侍从室的人？”于春晓轻皱眉头道。 沈千舟凝神片刻，道:“春晓，我想有两种可能。” “团长，哪两种？”于春晓问道。 “第一种可能，就是山田佑一要见的人，并不在侍从室，郭连长自然没有收获。 第二种可能，山田佑一要见的人在侍从室，这个人反侦查能力很强，发现最近有人跟踪他，便取消了和山田佑一的见面。”沈千舟道。 听到沈千舟的话，于春晓点了点头，道:“团长，你说的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如果是第一种情况，我们现在做的，非但毫无用处法，反而会打草惊蛇。如果是第二种，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 “春晓，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 至少敲山震虎，能让日本人在侍从室的眼线老实一段时间，不敢肆意妄为，肆无忌惮地窃取情报。明天晚上就是你爸的五十大寿，白天要是没有什么发现，后天我们就回上海了。”沈千舟道。 “明天我爹大寿之后，家中至亲还要留下接着参加我们的订婚宴。虽然大战临近，一起从简。不过，有些繁文缛节还是要走的，团长，到时候你要多担待一些。” “春晓这个，我知道。” “其实，定亲之后，好处也是很多的。到时候，我们就是未婚夫妻，以后再一起进出执行任务，就不会被人质疑了。”于春晓淡淡道。 听到于春晓的话，沈千舟想到之前对叶晓晚的承诺，不想就这个话题深谈下去，便岔开话题道：“春晓，晚上你爸有时间吗？有些事我还想跟他说说。” “我爸？应该有时间。后天我就回上海了，他这几天只要没有要紧的事，都会很早回家的。”于春晓道。 “那我就再见见你爸，有些事还想跟他说说。明天又是他的大寿，又是我们定亲的日子，忙起来，估计就没时间了。” “好啊。团长，今天晚上，你我和家人一起吃顿晚饭，吃过饭后，跟我爸一起坐坐。” “行，我听你的。”沈千舟道。 第70章 家人 吃过晚饭，沈千舟、于春晓和于保民一起来到书房。 三个人坐下后，于保民道：“沈千舟，吃饭前春晓跟我说，你有话跟我说，什么话，你说。” “于长官，是这样。 今天是第三天了，郭连长那边还没有消息，看来山田佑一来南京，见的并不一定是侍从室的人。”沈千舟道。 “那可不一定，侍从室里的水深着呢。 我把最有嫌疑的五个人名单给了郭连长，让他跟踪，除了这五个人外，其他人会不会日本人的眼线，谁也不好说。 还有，这个人既然能做日本人的眼线，那反侦察能力一定很强，已经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了。或者说在警卫连就有他的人，已经知道要跟踪他了。 没有结果，也在我意料之中。”于保民道。 “千舟，我爸都不怪你，你就不要自责了。再说，你的初衷也是好的，是为了挖出日特，防止情报泄露，是不是爸？”于春晓娇声道。 “春晓，你这是女大不中留，当着我的面，知道替沈千舟说话了。”于保民笑道。 “爸，我本来也没说错嘛。千舟本意就是为了抓到日特。往大的说，是为了将来与日本开战，在情报战上不吃亏。往小了说，情报不泄露，保安四团不至于成了日本的靶子。” “春晓，我一想到保安四团在最前线，就为你和沈千舟担心。趁现在战事还没有打响，我把你们调到后方。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于保民叹声道。 听了于保民的话，沈千舟站起身来，正声道：“于长官，这一年来，保安四团与日本海军特战队隔桥相望，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那里了。要是把我从那里调走，无论换谁到保安四团，都无法完全起到我的作用。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我恳请于长官收回刚才的话，让千舟与八字桥阵地共存亡。” “是啊，爸，宁愿死在战场，我也不会后退一步的。”于春晓也站起身来道。 于保民见状，摆了摆手道：“行了，这是在家不是在军队，没必要这么正式。我就是说说，我是不会把沈千舟调走的。” “爸，你说是真的？”于春晓甜甜地说道。 “你爸也算是军界要员，说话当然算数，不过你们也要答应我，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要设法保全自己，听到了吗？” “知道了，于长官。”沈千舟敬礼道。 “好了，沈千舟，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于保民问道。 “于长官，我通过在上海的一个可靠情报来源，得到了一些日本内阁最新动态，以及日本陆军军事调动、日本海军军舰调动的情报。 之前通过独立师、军令部再到侍从室环节太多，我担心泄密，想把这些情报直接呈报给你，供侍从室参考。”说着，沈千舟从口袋中取出叶晓晚为他的提供的情报，递给于保民。 于保民接过情报，仔细看了几遍后，将情报放在茶几上。沉默片刻后，对沈千舟说道：“沈千舟，你知道像这类情报，侍从室每天要收上百份么？” “这个，我不清楚。”沈千舟答道。 “那我就跟你说说，让你也知道侍从室是怎样研判情报的。 军事委员会也就侍从室不像你们作战部队，收到的情报渠道相对单一，收到的情报准确与否都要考虑。 侍从室不同，各种渠道收到的情报林林总总，每个渠道都说自己的情报准确。而各个渠道收集上来的情报，很多都是自相矛盾的，甚至很多都是日本故意放出来的假情报。 我们要做的就是去伪存真，判别真相。 很多时候，甄别这个过程，甚至比拿到情报过程更为重要。我看了你给我的情报，看起来也是有理有据，也很及时。不过，即便由我向上呈报，同样要通过甄别才能被军事委员会采纳，这个你清楚吗？”于保民道。 听了于保民的话，沈千舟顿时恍然大悟，之前叶晓晚说，他叔叔得到情报向上峰呈报后，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看来很大程度，是因为这个原因。 “于长官，原来是这样，千舟受教了。”沈千舟道。 “这样，你交给我的情报，我看过了，还是很有价值的。以后我提供一部联络电台给你和春晓，有了最新情报，让春晓直接汇报给我。记住，这部电台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不能告诉给第三个人。” “是，于长官。一旦收到有价值的情报，我定会第一时间向您呈报。”沈千舟应声道。 “爸，我和千舟不会告诉别的。”于春晓郑重其事道。 “嗯，一家人就是一家人，看着你们，我就觉得放心。沈千舟，没什么事，你们忙去，我还有不少的事要做。” “是，于长官。”沈千舟起身道。 …… 南京，扬子饭店。 深夜，204房间外传来了敲门声。 房间内，一名四十上下的中年人悄悄走到房门口，问道：“是谁？” “先生，要香烟么？”娇滴滴女子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中年男子听后心中一动，问道：“香烟？有炮台牌的吗？” “先生，没有炮台牌的，只有三友牌的。三友牌的香烟和炮台牌香烟一样，都有薄荷味，可以试试。”女子应声道。 听完女子的回话，中年男子打开了宾馆房门。 向外门外看去，只见一名身着旗袍、肤白赛雪、面容姣好女子站在门口处，手里领着一个手提包。 中年男子一个眼神，示意女子进了房间。自己又向房间门外看了看后，关上了房门。 二人进到房间内室，中年男子问道：“千佳子，说好与‘秋蝉’的见面，为什么取消了？” “报告山田机关长，李秘书本来已经准备好要和你见面，就他的将来和进一步合作与你深入洽谈。可就在两天前，他突然跟我说，最近警卫连有人跟踪他，为了安全起见，只好取消与你的见面。”进来的女子道。 第71章 焦虑 住在南京扬子饭店的中年人就是化名徐甘霖的山田佑一，进到他房间的则是以服务员身份潜伏在侍从室的日本特务千佳子。 就在十多天前，千佳子传来了消息，为了更好的合作，侍从室秘书李俊要和日方高级军官见面。 李俊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侍从室机要秘书，掌握着国民政府和军队最新情报，可以说，这个内线的重要程度不亚于一个整编大队。 为此，驻上海日本海军司令部委派山田佑一到南京与李俊会面，无论李俊提出什么要求，都要无条件满足。 从来到南京那天起，山田佑一便以徐甘霖的化名住进了南京扬子饭店，没想到，两天前千佳子打来电话，说与李俊的见面有可能取消了，这令山田佑一十分意外。 听到千佳子的一番话，山田佑一心头一惊，道：“有人跟踪他？会不会是他已经暴露了？” “山田机关长，应该不会。如果李俊身份暴露了，侍从室就没必要跟踪，直接将他逮捕了。 李俊也是这么认为，他跟我说，最近从侍从室这里泄露了不少机密，对能够接触到高级机密人员予以调查，也是正常。并不代表他已经暴露身份了。”千佳子道。 “没暴露就好，这个眼线是千佳子你花费很多心思才搞定的，要是这么快就暴露，就太可惜了。不过，这个李俊为我们提供的情报总是犹犹豫豫的，千佳子，你在他枕头边，再给他吹吹风啊。”山田佑一看着眼前娇美诱人的千佳子道。 “山田长官，我也想着办法满足他，希望李俊能为我所用，提供更多更有价值情报。 可是这个李俊前怕狼后怕虎，担心将来我们帝国军队占领南京之后，不兑现之前的承诺。始终下不了决心，彻底投靠我们这边。”千佳子道。 “正因为你说的原因，我才冒险来南京见他，以打消他的顾虑，让他吃个定心丸。没想到他还被人跟踪了，害得我白来一趟。”山田佑一愤懑道。 见山田佑一一脸怒气，千佳子忙道：“山田长官，这一次您并没有白来南京。以前李俊觉得，即便出了事，也可以不承认，来推脱责任。自从察觉他被跟踪之后，李俊清楚不一心一意效忠帝国早晚会被南京政府绳之以法。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跟我明确表态，只要我们答应他占领南京之后，让他担任新政府议长的条件，他就全心全意为帝国服务。” “千佳子，这有什么不能答应了。别说一个议长，就算是让他做委员长，现在都可以答应。 至于将来是否兑现，那就看他是不是那块料了。 千佳子，这个李俊一定要牢牢握在我们手里，他的情报，价值连城。现在国民政府对他有了怀疑，情报传递也要更谨慎，千万不能让人发现。 大战在即，万事小心为上。出师未捷身先死，就没有意义了。”山田佑一道。 “山田长官教诲，千佳子谨记。” “没什么事，就回去。一个女人半夜出门，时间久了，会被人怀疑的。”山田佑一道。 “是，山田长官。”千佳子应声道。 …… 千佳子的一番话，更加深了上田佑一的疑虑。 从到南京那一天起，作为日本海军王牌间谍的山田佑一就觉得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这一次来南京，除了要见伺从室秘书李俊外，他本来还想见一下驻南京日本领事馆武官田中三郎。可是在领事馆附近，他闻到了一种特别的味道，观察之后发现，领事馆周边多了很多双眼睛。 于是，原定会见田中三郎的计划也取消了。 恰恰又是这个时候，李俊也被侍从室调查，无法与自己见面。作为一名职业特工，山田佑一很清楚，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那一定不再是巧合了。 由此看来，自己来南京的行踪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可是自己这次南京之行，并没有跟谁提及过，军统局和侍从室怎么会提前有了准备？ 这令山田佑一迷惑不解。 “南京不能久留，已经见过了千佳子，自己的话通过千佳子转达给李俊便可，明天就回上海。”山田佑一心道。 一个人躺在床上，孤枕难眠，山田佑一不禁又想起了每晚在宋娇娇身上放松时的快感。 来南京这么久，没在宋娇娇那令人欲罢不能的身体放松放松，上田佑一多少也有些想了。想到来南京之前，宋娇娇说过她想吃南京状元楼的桂花鸡，临走的时候买上两只，也让她高兴高兴。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突然想到，在上海的时候自己要来南京跟宋娇娇提起过，自己的行踪会不会是从她那里泄露出去的？ 仔细回想着自己与宋娇娇从相识到同居的每一个细节，无论怎么想，宋娇娇都是一个见钱眼开的舞女，想不出她有什么地方可质疑的。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山田佑一暗忖道。 …… 南京，状元楼。 今天晚上就是于保民的五十大寿，下午沈千舟和于春晓就要回于府帮着张弄。 这一白天在状元楼守株待兔，是发现山田佑一行踪最后的希望。 状元楼十点开始对外售卖桂花鸭，而沈千舟和于春晓不到十点就来到状元楼正对面的茶馆，选了个靠窗户的地方，点了几个差点，要了一壶龙井，从窗户观察着状元楼桂花鸭售卖点的一举一动。 桂花鸭是南京的知名小吃，其中状元楼的桂花鸭在民国时候最为知名，外地人来南京通常会买上一两只状元楼的桂花鸭带回去送人。 正因如此，来状元楼买桂花鸭的人特别的多。 状元楼一共开了三个售卖窗口，不到十点，三个售卖窗口都开始有人排队了。 而在状元楼斜对面的杏花楼饭庄二楼，江海也选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与沈千舟、于春晓一样，盯着状元楼售卖窗口的一举一动。 连续三天，日本驻南京领事馆那边没有传来任何有价值的消息，令江海十分的焦虑。 第72章 围捕 胡长官动用了南京军统全部的力量，盯防日本领事馆，要是一无所获确实有些交代不过去。沈千舟那边同样没有好消息传来，侍从室那边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难道宋娇娇的情报有误？ 或者山田佑一来南京不是为了见侍从室的内线，也不是为了见日本领事馆里的人？ 要是这样的话，想在偌大的南京城找到山田佑一，就真的是大海捞针了。 今天是胡长官给他的最后一天期限，如果还没有结果，那这次抓捕山田佑一的行动则彻底失败。 …… 临近午时，状元楼前排队买桂花鸭的人越来越多，三个窗口，三条长龙排出很远。虽然已经开始销售，不过买桂花鸭的人原来越多，长龙也不见变短。 街上车水马龙，过往的行人熙熙攘攘，人流和车流挡住了杏花楼上江海的视线，令他无法看的清楚。 本来就已经心浮气躁的江海，更加沉不住气了。 于是，他从杏花楼走了出来。来到三条长队跟前，近距离观察着每个排队卖桂花鸭的人。 对面茶馆二楼，于春晓一眼便看到了状元楼前的江海。 心头一怔，对面前坐着的沈千舟低声说道：“团长，江海怎么也下去了？” 沈千舟也看到了楼下江海，摇头道：“江海这么沉不住气，会出问题的。” 听了沈千舟的话，于春晓问道：“团长，会出什么问题？” “春晓，山田佑一来状元楼买桂花鸭这样的私事，不会有太多人知道，很有可能是江海埋在山田佑一身边眼线，为他传递的情报。现在江海在明，山田佑一在暗，一旦山田佑一认出了江海，就会想到自己会来状元楼买桂花鸭的事，江海提前知道了。 那江海埋在山田佑一身边的眼线，也就暴露了。” 听到了沈千舟的话，于春晓清楚了事态严重性，忙说道：“那怎么办？不行我下去通知一下江海，让他马上离开。” “你不能下去，你的样子有可能日特也知道。”沈千舟一把拉住于春晓道。 “那我，那我让楼下的刘排长去通知江海。” “江海不认识刘排长，解释不清的话，搞不好会节外生枝。这样，我去！”说着沈千舟站起身来。 “团长，你去？” “是，我现在已经恢复以前汪帆的样子了，日特看不出我就是沈千舟的，我下去之后，你在楼上呆着，继续观察。” “是，团长。”于春晓应声道。 …… 说完，沈千舟飞快下了楼，向江海的方向走去。 正站在状元楼门前，聚精会神观察着来买桂花鸭顾客的江海突然看到沈千舟来到面前的，多少有意外，正要开口，却一把被沈千舟拉到了一旁。 站定之后，江海不解道：“沈团长，你来这做什么？” “我还问你做什么呢，你的样子日本海军情报总部是知道的，你现在这样不管不顾，就这么露面。万一山田佑一发现你在这里，为你传递情报的人不就暴露了？”沈千舟厉声道。 沈千舟的话犹如一记重拳击中江海的胸口。 是啊，自己曾经去过海军情报总部要人，日本海军情报总部对自己再熟悉不过了。万一自己被山田佑一或者跟山田佑一带的特务认出来了，那宋娇娇就暴露了。 只怪自己急于求成，反而疏忽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江海道：“沈团长，我刚才已经站在状元楼门口很长时间了，如果山田佑一在这里，一定会看到我。不行，我要马上回上海，通知我的人撤离。” “江组长，你也别慌。也许，山田佑一并没有来这里买桂花鸭，即便来了，也可能没有发现你。”沈千舟道。 “不，这种事，我不能赌。 不能因为我的过失，让我的人跟着受牵连。你的话提醒了我，山田佑一来到了南京，却一直没有和领事馆、侍从室内线联系，很有可能是他发现我们有了行动，便放弃了之前的计划。 即便山田佑一现在没有发现我，回上海之后细想想，一定会怀疑他来南京的消息，提前被人泄露了。而安插在他身边的内线，将是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我不能冒这个险。 这样，我马上与上海那边联系，让潜伏在海军情报总部的人马上撤离。”江海面色沉重道。 听到江海的话，沈千舟清楚，他已经下了决定，于是道：“好，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那就干脆打明牌。没必要再遮遮掩掩，马上将这里封锁，在场所有的人一一排查。如果山田佑一来到这里，那我们就赌对了。即便没有赌对，也没有损失什么。反正明天也要回上海，这是最后的机会，打草惊蛇也不在意了。”沈千舟道。 “封锁这里？”江海脱口而出道。 “对！我观察了，虽然这里来往行人很多，不过排队买桂花鸭这个区域相对集中，岔路口也少，还是容易封锁的。” “好，沈团长，那我就听你的。现在就命令马上封锁这个区域，所有人员一一审核身份。” “那就马上安排了。”江海紧握一下沈千舟的手，道。 …… 南京，状元楼。 刚刚还是一片祥和，空气突然凝重起来。 江海用最短时间调动军统和周边警察队伍，一刻钟后，状元楼周边五个出口全部封锁。同时，他又安排人发电报给军统行动五组，命令行动五组的郭威去公共租界找宋娇娇，让她立刻撤离。 这个时候，心情最紧张的，莫过于混迹在人群中的山田佑一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刚到来到状元楼，准备买桂花鸭，状元楼进出路口，竟然全部被封锁了。 “难道自己被发现了？”山田佑一心中暗忖道。 细想想，应该不会。 如果自己真的被发现，军统就应该直接来抓自己，不会兴师动众来封锁路口了。现在想想，状元楼有埋伏，说明宋娇娇是真的有问题。来南京要到状元楼买桂花鸭，只有宋娇娇一个人知道。只怪自己色欲熏天，要讨宋娇娇欢心，今天才有此一劫。 山田佑一愈发后悔起来。 不过，山田佑一毕竟是老牌间谍，短暂的懊恼后，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自己这个徐甘霖满洲木材商人的身份，是经得起推敲的。只要自己不慌张，军统查不出问题的。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反到坦然下来。对身边一名随从轻声道：“大志，千万不慌张，一定不要暴露自己是日本人。” “徐老板，我从小在中国长大，和中国人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是查不出什么的。”山田佑一的随从道。 “好，咱们现在不要站在一起，我站这一队，你站那一队。如果我有可能被发现，你就掩护我离开。” “徐老板，我知道。”那名叫大志的随从应声道。 第73章 掩护 江海见五个出口封锁完毕，便拿起了一个大喇叭，站到状元楼二楼的平台，高声向下喊道：“下面的人听着，据可靠情报，你们这些人中，有地下党的密探，为了大家的安全，要对在场每一个进行审查。 从现在开始，只有西街的路口可以通行，所有的人排成两队，一个接着一个接受检查。检查一个，离开一个。” 江海话音刚落，状元楼下被控制起来的人便议论纷纷起来。 因为临近中午，这里又是闹市，差不多有三四百人被圈在这里，一时间，乱成一片。 不过，在荷枪实弹军统特工和巡警督促下，这三百多人很快就闭上了嘴，规规矩矩站成了两排。 队伍中，山田佑一愈发紧张起来。 刚才在楼上讲话的人，他已经认了出来，就是那天去情报总部要人的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组长江海。上海军统站的人，跑到南京执行任务一定是要完成重要任务，会不会目标就是自己？要是自己的话，提前就要有预案了。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不禁向身旁大志排的那一队望去。 这时，大志也向他望来，山田佑一右见状手有意无意竖起了食指。一旁的大志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冲着他点了点头。 …… 状元楼，二楼。 沈千舟见楼下已经井然有序，便来到江海身边，道：“江组长，我能帮的就帮到这里。今天晚上是于长官的五十大寿，我要过去祝寿了。” “沈团长，还没恭喜你呢，攀上了于长官这棵大树，将来可是前途无量，你这个中校过不了多久就是上校了。哪一天我要是混不下去了，还得靠你赏口饭吃呢。”江海笑道。 “我算攀上什么大树，是于参谋为他父亲祝寿，我只不过跟着凑凑热闹，沾沾光罢了。” “据我所知，你跟那个于参谋可不是简单的隶属关系啊。真的有一天，你成了于长官的女婿，可别忘了我这个老同学啊。”江海道。 “大敌当前，哪天尽忠党国了都不好说，何以为家。你江组长比我还年长两岁，现在不还是一个人嘛？” “我可比不了你沈团长，我要是能做于长官的女婿，让我哪天成亲我就哪天成亲，一分钟都不会耽搁的。何况，你那个于参谋长得还是蛮漂亮。有家世，长得还俊，提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江组长，你就别取笑我了。行了，我先走了，希望回上海之前，能听到江组长的好消息。”沈千舟拱手道。 “沈团长，借你吉言。”江海回礼道。 与江海道别后，沈千舟回到茶馆，上到二楼，向于春晓问道：“春晓，你在楼上看这么长时间，发现有可疑人么？” “团长，下面人太多了，乱哄哄的，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团长，你说，这么兴师动众，能查到上田佑一吗？”于春晓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江海已经让潜伏在山田佑一身边的人撤走，没有了顾忌，就不怕打草惊蛇了。这一回，能抓到更好，抓不到也没损失什么。明天我们要回上海，江海如果没有什么收获，也要回上海了。 这是他在南京最后一天，也是最后的机会，真要是抓到了山田佑一，就赚大了。” “嗯，团长你说的对，再不动手，这次南京之行江海也白折腾了。团长，都两点多了，晚上就是我爸的寿宴，咱们回去帮着张弄张弄。” “好，听你的，咱们回去。”沈千舟应声道。 …… 状元楼前，两条排的很长的长龙缓缓前行。 这次封锁街道，并没有得到上峰的指令，不能封锁太长时间。 为了加快检查速度，江海制定了快速核查办法。妇女不用检查，儿童不用检查，全部放行。这样下来，三百多人一下少了一半多人，只剩下了二百多，两条长龙也短了不少。 山田佑一混在长龙中央，愈发紧张起来。 看前面的检查，对不是南京本地人的检查格外严格，自己这个满洲国木材商的身份不清楚能不能蒙混过关。山田佑一很清楚，一旦自己身份被军统查出问题，军统定会将自己秘密逮捕，突击审问。 更致命的是，自己一旦失踪，海军情报总部将群龙无首，新的机关长到任之前，定会混乱一段时间。大战在即，细小的闪失都是致命的，一定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向另一排他的随从大志施了施眼色。 大志当然心领神会，知道这个时候，要牺牲自己掩护山田佑一离开这里了。 与此同时，核查口处，看着两条长龙排队的人已经少了一半，江海也愈发紧张起来。 对江海来说，上海军统站段天伟早就看不上他了，总想找人取而代之，只是因为胡长官力保，行动五组组长位置江海才坐的安稳。 回到南京抓捕山田佑一，江海并没有向段天伟汇报。江海隐隐觉得，段天伟身边很有可能有日本人的暗探。一旦提前跟他汇报，走漏了风声，那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不过，他在南京有了这么大的举动，要是能有所收获还好说，要是劳而无功，即便有胡长官保着，也不好为他圆场。段天伟又能借着这个理由，弹劾江海了。 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抓到山田佑一，自己大功一件，抓不到也是尽己所能，问心无愧。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矮壮、身着灰白短袖的中年男子走到的检查口。 检查口的守卫看了看眼前的中年男子，说道：“你，把证件掏出来。” “是是，长官。”说着中年男子手伸进裤兜，掏出了一个小本，递给了守卫。 守卫正要打开证件之时，突然就在十多米外另外一队长龙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爆炸的威力将路上的尘土高高掀起，不少人在炸弹的冲击波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守卫和排队的市民听到如此剧烈的爆炸声，早已顾不得有守卫拦截，一窝蜂地向外涌去。任凭守卫向天鸣枪示警，也是无济于事。 就在检查口的山田佑一见状，也混在人群中，跟着人流冲出拦截口的路障。撒开双腿，向领事馆方向跑去。 第74章 失策 江海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对身边军统特务喊道：“刚才冲过路障的，一定有日本特务，马上去追。还有，去日本领事馆的路口有没有设置哨卡？千万不能让他跑进领事馆。” “江组长，提前没想到日本还有这么一手，去领事馆路上没有设置暗哨。 现在，再安排已经来不及了。 从这过两个路口就是日本领事馆，看时间，估计这个日本特务已经跑进领事馆了。”江海身边一名特务说道。 “混蛋，让兄弟把日本领事馆给我盯紧了，这个人要是单独出来，立刻抓捕，我回去站里，跟胡长官汇报。”江海一脸怒气道。 “是，江组长。” 看着满目狼藉的街道，江海心中愤懑不已。 可以断定，山田佑一刚才一定在排队的人群中，否则就不会有人故意引爆炸弹，造成混乱了。怪都怪自己，明明知道这里离日本领事馆不远，为什么不提前在这条路上设置暗哨。山田佑一要是跑进了领事馆，自己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想到见到胡长官后，定会被一顿爆骂，江海长叹了一口气。 …… 南京军统站，胡长官办公室。 听了江海的汇报，胡长官一脸阴霾，半天不语。 江海对一把提携自己的胡长官太熟悉了。胡长官要是爆骂自己几句，说明已经消气了。 现在这个样子，是真的动怒了。 过了半晌，胡长官终于开了口：“江海啊，江海，鱼都到你嘴边了，你都能让他溜了。刚才盯着领事馆那边的弟兄传过来消息，爆炸之后，确实有人跑进了日本领事馆。 你说，怎么办？” “胡长官，都是我失策了。没想到那个日本特务，为了掩护山田佑一，制造现场混乱，能连命都不要了。也怪我疏忽，从状元楼到日本领事馆，要是设个哨卡，半路给他截下来就好了。 从现在起，日本领事馆我亲自来盯，一定不能山田佑一再跑了。”江海低头道。 “山田佑一，山田佑一，你怎么能确定跑进日本领事馆的就是山田佑一。就算山田佑一，现在中日并未开战，领事馆给他做一个侨民身份，你能把他怎么样。再说，你连山田佑一长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他站在你面前一样，你不是一样认不出来。” “胡长官，我……” “你什么你，南京这边善后的事我来给你擦屁股。幸好，那枚炸弹动静大，威力一般，没有太多人员伤亡。 今天晚上你就赶回上海，想法把宁广胜从日本人那里给我捞出来。 上峰给你行动五组配个副队长，一个星期不到，就被日本人抓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江海是故意让日本人抓的呢。”胡长官怒斥道。 “是，胡长官，我马上就回上海。”江海低着头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中日一战不可避免了。从现在起，关于日本方面的情报不必通过上海站，你向我直接汇报。你的精力，从对付地下党转到对付日本敌特上来。”胡长官道。 “那地下党，我们不抓了？”江海问道。 “地下党，让段天伟去抓。国难当头，什么重，什么轻，我们心里要有数。”胡长官自语道。 …… 于府，于保民寿宴。 于保民不是一个高调行事的人，故而，他的五十寿宴并没有通知太多人，宴请的大多是至亲好友。即便如此，南京城不少政界要员通过其他渠道知道此事后，也都慕名来访。本来只准备十桌的寿宴，到了后来加到了将近三十桌。 本以为八点就能结束的寿宴，一下折腾到了九点多。 到访祝贺的客人散去后，至亲都留了下来。对于于府来说，除了于保民五十大寿外，于春晓和沈千舟的定亲也在今天操办。 留下的至亲，都是为了参加沈千舟和于春晓定亲仪式的。 尽管沈千舟的父母远在千里之外的龙城，无法赶到南京参加二人的定亲仪式。不过，该走了礼节还是要走，该有的长辈还有要有的。为此，于保民特意将独立师的参谋长白勇军请到了家中，作为沈千舟的证婚人。 于春晓一改以往假小子的形象，身着绣着彩凤的缎面旗袍，轻施粉黛，格外娇美。 沈千舟还是一身戎装在身，高大俊朗，气宇轩昂。 二人手挽手来到正厅，为在场至亲分别端茶倒酒。在证婚人宣读证婚词后，于春晓和沈千舟喝了交杯酒，二人的亲事便正式定了下来。 正常来讲，从定亲到成亲一般都是两三个月时间。不过，现在大战在即，作为军人的沈千舟、于春晓不宜婚娶，便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一年之后，等战事平稳之后再办。 临近午夜，宾朋散尽，二人定亲仪式方才结束。 这个定亲仪式，对于沈千舟和于春晓意义大有不同。 沈千舟心中这次订婚就是完成一项任务。定亲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与于保民成为翁婿后，更容易博得于保民的信任。有了于保民的支持和后盾，更利于自己潜伏，为抗战也能做出更大贡献。 而于春晓则真真切切把和沈千舟的订婚仪式，当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仪式。尽管沈千舟反复说过，定亲是假的，是为了完成任务。可在于春晓的心中，娶不娶自己是沈千舟的事，想不想嫁给他是自己的事，从这一刻起，自己就是沈千舟的未婚妻子，再也无法更改。 将亲友送至门外，见众人散去，沈千舟松开挽着于春晓的手臂，道：“春晓，你先回去，我找刘排长问问，今天江海有没有抓到山田佑一。” “团长，我们一起去。今天是我们定亲的日子，不同进同出，说不过去的。”于春晓道。 听了于春晓的话，沈千舟道：“也好，刘排长在门口警卫室，你去叫比我叫更方便。” “行，那咱们就一起过去。”说着，于春晓又挽起了沈千舟的胳膊。 沈千舟本不想和于春晓这么亲密，可想到今天是二人定亲的日子，在于府之内不能太疏远了，便任由于春晓挽着手臂，和她一起来到警卫室。 第75章 自负 下午，沈千舟和于春晓从状元楼回到于府前，为了掌握那边最新情况，让刘大壮留在那里，有情况随时向他们汇报。 就这样，刘大壮一直呆在状元楼对面的茶楼，盯着状元楼发生的一举一动。 一直呆到日本特务自杀式爆炸，又跟着军统的人来到日本领事馆，知道山田佑一逃进日本领事馆之后，才回到于府。 本想把这些事立即向沈千舟汇报，可沈千舟和叶晓晚一直陪着于保民，刘大壮没有汇报的机会。于是，只能呆在在警卫室，等着沈千舟来找自己。 见沈千舟和于春晓来到警卫室找他，刘大壮连忙迎了出来，道：“团长、于参谋，恭喜你们了。” “大壮，少说这些客套话，状元楼那边有没有什么情况？”沈千舟打断了刘大壮的话，说道。 “团长，有情况。”刘大壮低声道。 “我们去那边凉亭，你详细跟我说一下。”沈千舟对刘大壮说道。 三人来到凉亭，坐下之后，沈千舟问道：“大壮，状元楼那边出什么事了？” “团长，你们刚走不久。 有个日本特务引爆了炸弹造成了混乱，另外一个日本特务，估计就是山田佑一逃进了日本领事馆。”刘大壮道。 “这个江海，怎么能这么马虎，为什么不在路上设置哨卡，上田佑一跑进了日本领事馆，就没法抓了。”沈千舟叹了口气，道。 “团长，事已至此，你上火也没有用了。有人跑进了日本领事馆，至少说明，我们之前的情报没有错，山田佑一确实来到了南京。”于春晓安慰道。 “可是，这么好抓捕他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我还是心有不甘。” “团长，没关系，回上海一样有机会。你一定能斗得过他的。”于春晓道。 “是啊团长，回上海，一样能把他抓到。”刘大壮道。 “行了，春晓、大壮咱们也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回上海了。八字桥，才是我们跟敌人真刀真枪战斗的地方。” “好，团长，我早就想跟日本好好干上一仗了。到时候多杀几个鬼子，涨涨我们中国人的志气。”刘大壮兴奋道。 “大壮，会有机会的。”沈千舟道。 …… 清晨，江海的住所。 阳光透过窗帘，射进了房间。 江海睁开眼睛，轻轻移开宋娇娇搭在他身上的藕臂。 昨天从南京返程上海，这一路上江海都在担心宋娇娇的安危。 虽然已经通过电台告知郭威，让他通知宋娇娇马上撤离，离开公共租界。不过，毕竟自己不在上海，郭威是否把消息带到，江海不得而知。一旦宋娇娇未能及时撤离，上田佑一通过驻南京日本领事馆的电台告知海军情报总部逮捕宋娇娇，那宋娇娇就难逃魔爪了。 马不停蹄赶回上海，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下半夜两点。 见到宋娇娇安然无恙呆在自己的房间，江海的心方才放下。见到宋娇娇那一刻，江海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不愿松手。 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太多言语的关怀。 江海并不太大的举动，还是把熟睡的宋娇娇唤醒。宋娇娇睁开一双美目，见江海正要起床，娇声道：“海哥，还不到六点呢，再陪我一会儿。” 江海侧过身子道：“娇娇，昨天在状元楼没有抓到山田佑一，我担心这个狗日会伺机报复，对我们在公共租界的弟兄不利，我得去跟段站长汇报一下。” “跟他汇报有什么用？那个老色鬼，除了到处找女人，能做什么正事。整个上海站只有你的行动五组在跟日本人斗，其他的都在为自己找退路。上田佑一就算报复，也报复不到他们的头上。”宋娇娇不屑道。 “娇娇，毕竟从南京回来，见他一面也是好的。我虽然有胡长官罩着，可段站长毕竟是我顶头上司，南京出了那么大的事，不去知会一声也不好。 其实，我这一路上最担心的就是你。 我真担心郭威没有找到你，你在那边被日本扣住。现在，你离开公共租界，我就有办法保护你了。”江海抱了抱宋娇娇道。 “是啊，如果不及时通知到我，山田佑一一定能想到是我把他要去状元楼的消息透露给你的。那个狗日的鬼着呢，你以后可要小心了。”宋娇娇靠了靠江海，道。 “可惜，这一次在南京让他跑了。”江海叹了口气，道。 “没事，早晚有机会，弄死山田这个狗日的。现在也好，我不用在陪着他强装欢笑了，一想到山田那个王八蛋在我身上爬来爬去，就觉得恶心。” 见宋娇娇一脸怒容，江海安慰道：“娇娇，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现在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就不要再抛头露面，在行动五组做内勤。” 听了江海的话，宋娇娇一边用手指在江海的胸口划着，一边说道：“不，我不喜欢做内勤，做内勤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今天晚上，我还去百乐门，接着去做歌女。那种地方，三教九流汇聚，容易帮你收集情报。” “不行，你的身份已经暴露，没必要再冒险了。”江海摇头道。 “江海，山田佑一我再熟悉不过了。那个人很自负，吃了这么大的亏，是不会跟别人说，在南京是为我去状元楼买桂花鸡才被军统发现的。这口气，他只能咽在肚子里。” “你是说，他不会向别人透露你的身份？”江海道。 “是啊，在外人眼中，我就是上田佑一带回家的玩物，一个见钱眼开的歌女。 如果其他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军统特工，谁要是参了他一本，那山田佑一这个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的身份都有可能不保。我可知道，他手下那几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盯着他的位置呢。还有，日本陆军也盯着海军情报总部，等着找他们毛病呢。”宋娇娇一字一句地说道。 听到宋娇娇的分析，江海顿时恍然大悟，道：“娇娇，没想到你看问题这么透彻，我可没有想到这一层。” “因为我是女人，还是个什么都见过的女人，看男人比你准的多。”宋娇娇媚声道。 第76章 开端 这时江海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娇娇，按你这么说，一旦你的军统身份公开，对山田佑一机关长的身份反而是个极大威胁。那你去百乐门公开露面，他会不会寻机除掉你？” “那不是正好？有我在，还怕他不上钩？” “可是那样的话，你会很危险的，我不想让你再冒险。”江海紧了紧抱着宋娇娇的手臂，道。 “江海，有你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再说百乐门不在公共租界，要是在我们的地方还怕他，那这个仗就别打了。” 听了宋娇娇的话，江海顿时有些脸红。 是啊，在自己的地方还前怕狼后怕虎的，还打什么仗，直接投降算了。 想到这里，江海正声道：“娇娇，你放心，有我在，就不会让日本人伤到你半点。” “嗯，这才像江大组长说出来的话。我看时间还早，你再抱抱我，我又想要了。”宋娇娇轻咬着江海耳垂，道。 江海兴致一下被宋娇娇撩了起来，一翻身，将宋娇娇压在了身下。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早上，沈千舟和于春晓向于保民告别后，便离开南京，赶回上海。 昨天状元楼发生的事，于保民一早便得到了消息。由此可见，沈千舟之前说的驻上海海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来到南京并非空穴来风。 这件事过后，于保民对沈千舟又多了几分信任，临走时提到如果有日本人的最新消息，可以直接向他汇报。 于保民的信任，令沈千舟觉得此次南京之行收获很大。除了山田佑一没有抓到有些遗憾外，不仅提醒了于保民伺从室可能有日特眼线，还与于保民建立了直接的联系，以后从叶晓晚得到的最新情报，就有了更为直接的呈报渠道。 觉得收获更大的当然是于春晓，是不是假的定亲、沈千舟将来会不会娶自己，她并不在意了。总之，以后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这一路上，于春晓脑海中不停地憧憬着的未来，怀揣着美好，觉得自己真成了沈千舟未来的爱人。 回到保安四团，沈千舟打开“银蛇”王万恒从死信箱带来的情报。 一封是叶晓晚的密函，内容是：日本陆军已秘密派遣特务潜入北平，特务身份为学生，具体任务不详。 另一封是匿名信和一本老版的《资治通鉴》，信上内容是：情报已收到，望能提供更多及时准确情报。为了安全起见，以后传递情报请用密电联络。 看完这两封信，沈千舟是一喜一忧。 喜的是上海地下党终于与自己开始联络，虽然不见面，只用死信箱联络，不过总算是有了好的开端，紧急情报可以传递给上海地下组织了。 忧的是在战事一触即发的敏感时期，日本特务一定不会平白无故潜入北平，这个消息要第一时间传递给国民政府。 想到这里，沈千舟手写了一封密件，递给了站在他办公桌前的于春晓道：“春晓，这封密函马上发给你父亲的秘密电台。发出之后，把密函原件销毁。” “是，团长。”于春晓接过密函应声道。 于春晓离开后，沈千舟把行动队长莫千山叫进了办公室。 “莫队长，天地帮那边的掩体和路障建的怎么样了？”沈千舟问道 听到沈千舟的问话，莫千山道：“团长，这些天我一直呆在天地帮，敦促天地帮加紧赶制。天地帮的能工巧匠很多，只要原材料能够保证，一个月之内，八字桥区域移动掩体和路障全部能够完工。” “很好，去南京的时候，我见到了白参谋长。白参谋长向我保证，制作掩体和路障原材料的供应绝不会断，不用担心原料问题了。不过，战斗一打响就不会仅仅是八字桥这一处，再给天地帮加加压，一个月内，上海重点区域的掩体全部完工。一旦开战，这些掩体和路障要遍布上海的大街小巷。”沈千舟道。 “团长，现在有一个困难，天地帮差不多全帮的人都上手了，实在没有再多的人可用了。一个月要完成，只能尽力而为了。”莫千山道。 莫千山说的困难，沈千舟清楚确实是实情。这些掩体和路障都在秘密赶制，招募劳工的话，很容易混入日本间谍。到时候有人破坏，搞不好会前功尽弃。 不过，大战迫在眉睫，必要的战略物资准备也是必须的。本来就是敌强我弱，仓促应战，就更没有胜算了。 看来，自己要想想办法了。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莫队长，你在天地帮继续敦促进度，至于工人，我来想办法。” “是！团长。”莫千山道。 …… 大战在即，掩体和路障对战斗的意义沈千舟比谁都清楚。迫在眉睫，通过什么渠道能够找到工人，找的工人还能相对安全呢？ 莫千山走后，沈千舟不停思量着。 这时，一个想法涌上了沈千舟的脑海。 沈千舟知道，我党发动群众能力要比国民政府强出许多，让地下组织召集能工巧匠投入到建造掩体和路障中来，一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天地帮有莫千山在，可以和我党的外围组织更好联络。既解决了用工问题，外围组织身份也不会暴露，可以说，这是解决燃眉之急的最好办法。 就不知道，上海地下组织会不会接受这个建议。 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试试了。想到这里，沈千舟拿起《资治通鉴》，一个字一个字找了起来。 沈千舟刚把密函写好，于春晓从办公室外走了进来，关上办公室的门，说道：“团长，情报已经发到南京了。” “很好，希望这一次的情报，能有人重视。春晓，有封情报明天你让刘大壮送到公共租界二号死信箱。”沈千舟将密函递给了于春晓。 于春晓接过密函道：“团长，刘排长还得盯着市辖区这边，这封密函我去送。” “春晓，整个保安四团一共不到十个女兵，你总进进出出，日本特务估计已经留意你了。以后，你就留在团部，不要再到公共租界那边执行任务了。”沈千舟道。 “团长，没关系的，我还有一个身份没用过，日本特务不会发现的。”于春晓忙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把密函交给刘大壮就行了。” 见沈千舟言语坚决，于春晓只好悻悻道：“那行，我现在就去把密函交给刘排长了。” 说着，于春晓离开了沈千舟的办公室。 第77章 交易 海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已近午夜，山田佑一方才从南京回到上海。山田佑一清楚，在南京时刻有被军统逮捕的可能，只有回到上海，回到自己的海军情报总部，才算安全。 为此，日本驻南京领事馆为山田佑一临时做了一个领事馆侍卫的身份，以陪同领事馆武官到上海公干为由，离开了南京。军统虽然在日本领事馆外布置了眼线，不过正如胡长官说的那样，两国并没有开战，领事馆的人不是说动就能动的。就这样，山田佑一在出事第二天的晚上，回到了海军情报总部。 虽然有惊无险，在南京躲过一劫，不过对于山田佑一来说，回到上海，还是心有余悸。在状元楼，若不是大志舍命制造混乱掩护自己，一旦被军统发现了身份，自己就插翅难飞了。 想到状元楼，山田佑一便怒火中烧，一种奇耻大辱涌上心头。 现在回想一定是宋娇娇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军统，军统才可能知道自己会去南京，才能知道自己会去状元楼买桂花鸭。都怪自己色欲熏天，被一个军统女特务迷得神魂颠倒，险些丧命。 不过，正像宋娇娇预想的那样，对于山田佑一来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回来之后，知道宋娇娇已经不在住所后，便没有说出宋娇娇军统特务的身份，也没有对南京的事继续深究下去。 山田佑一深知，海军情报总部看起来一团和气，其实每个人也都各怀心事。特别是总务处长北岛大悟和情报处长长友文夫都对机关长这个位置都是虎视眈眈。如果宋娇娇是军统特工的身份被他们知道，一定会借机向海军司令部弹劾自己的。 日本情报部门最忌讳因为女色误事，尽管有些窝火，可现在也只能受着。 山田佑一刚回情报总部不久，尽管已是深夜，情报处长长友文夫还是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最近发生的事有些多，需要第一时间向机关长汇报。 “报告山田机关长，你不在这几天有一件要紧的事，向你汇报。”长友文夫道。 “什么事？”山田佑一问道。 “机关长，是这样。 裁缝铺爆炸那天，在西街口命令开枪的巡捕队长魏家强已经被公共租界巡捕局送到了我们这里。经过严刑后，魏家强承认他隶属于上海军统站第五行动组，当天第五行动组组长江海知道我们的行动后，命令他到裁缝铺给宁广胜预警。因为路口被我们封锁，无法进入，他只好开枪示警。 再有三天，他的十天羁押期就过了，你看怎么处置？”长友文夫道。 听了长友文夫的话，山田佑一回想起西街裁缝铺行动那天情景。西街裁缝铺行动前一天晚上，自己半夜从宋娇娇那里出来，跟着侦缉车一起回到了情报处。会不会是宋娇娇看到了侦缉车后，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江海，江海推断出西街裁缝铺可能要有情况发生，就找到了公共租界卧底魏家强的呢？ 山田佑一越细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看来自己把宋娇娇带回公共租界，真的失策了。不过，即便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苦水也只能咽到肚子里，谁让自己禁不起宋娇娇的诱惑，管不住自己下身呢。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道：“你说这个魏家强是行动五组江海手下？” “是的，机关长。”长友文夫道。 “这个人已经招供，就可能为我所用。还有，宁广胜有没有什么进展？套没套到那个嫌疑人的话？” “还没有。最近那个嫌疑人有些疯疯癫癫的，宁广胜试图接近，始终没有太大进展。” “这个宁广胜，不堪大用，就是一个蠢货！他从地下党投诚到军统，又从军统投诚到我们，按中国人的话讲，就是三姓家奴。这种人不仅不可信，关键还不中用。 行了，也不用太催他，让他慢慢来，别让嫌疑人起了怀疑。 长友处长，你现在把魏家强带来，我要见他。”山田佑一道。 “在这么？”长友文夫问道。 “对，就在这，我要单独见他。” “骇！机关长。”长友文夫应声道。 …… 十多分钟后，两名卫兵将戴着手铐脚镣的魏家强带进了山田佑一办公室。 山田佑一示意两名卫兵离开，办公室只剩下山田佑一和魏家强两个人。 山田佑一见眼前的魏家强一脸沮丧，说道：“魏队长，我听长友处长说，你是军统的人？” 听到山田佑一问话，魏家强抬起了头，道：“是，是的长官。我是六年前加入军统前身复兴社，五年前被安插进公共租界巡捕房，中尉军衔。三年前，江海来上海组建军统站行动五组，我就归他直接负责了。” “很好，很坦诚，你知道我是谁吗？”山田佑一问道。 进到房间的时候，魏家强已经看到办公室门口挂着课长室的牌子。因为这里对外还是山田株式会社驻上海办事处，课长自然就是这里最大的官。 不过，魏家强清楚有的时候，装装傻也没什么坏处。 于是道：“长官，你一定是这里的大官，至于多大的官，我也说不好。” “嗯，你眼力不错。实话跟你说，我就是这里最大的官，日本驻上海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山田佑一。”山田佑一沉声道。 “原来是山田机关长。”魏家强故作诧异道。 “魏家强，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我就跟你直言了。我们就做一个交易，你看怎么样？” 魏家强听不出山田佑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问道：“山田机关长，我一个阶下囚，能跟您做什么生意？” “不，我不觉得你是阶下囚。 我知道你们军统特工，一旦要泄密，就会受到家法惩罚。你已经暴露了身份，对于军统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回去也会受到严惩。我说的，对不对？”山田佑一目光一寒道。 “是！不仅没有价值，还有可能被处决。”魏家强低头道。 “你在军统眼中已经没有价值，可在我这却不同，只要跟我合作，前途一片光明。”山田佑一话锋一转道。 “长官，我想问问怎么跟您合作？”魏家强试着问道。 第78章 中暑 “很简答，为我所用。 海军情报总部不会说出你已经暴露了身份，你还回到你的巡捕局，回到江海的行动五组。你回去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盯紧江海，他的一举一动，第一时间报告给我，能做到吗？”山田佑一道。 “就，就这些？”魏家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问道。 “就这些，不过，江海每一个举动，你都不能放过，都要向我直接汇报。”山田佑一道。 “山田机关长，这个我能做到。不过你也知道，我在公共租巡捕局工作，而江海却在市辖区，让我盯着他一举一动，有些困难啊。”魏家强道。 “你回去之后，日本领事馆就会责令公共租界巡捕局将你除名，之后，你就能回到江海身边了。”山田佑一答道。 “原来是这样，那我愿意为山田长官效劳。”魏家强正声道。 “很好，等你三天后结束羁押期的时候，我会给你特别的联络方式，随时跟我联系。魏家强，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魏家强思量片刻后，道：“机关长，我进到这里之前，江海跟我说过，让我找机会接近一下宁广胜，告知他军统站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的。我来第一天就招供了，就一直没办法跟他接触，机关长，我离开前，跟他在接触一下合不合适？” 听了魏家强的话，山田佑一道：“江海安排的事，该做还是要做的。你要是被抓一回，什么都没有做，回到江海身边也不好交代。你们不是有放风时间吗？跟宁广胜把该说的说了，省得将来江海怀疑。”山田佑一道。 “好，山田机关长，我就按你意思办。从今天起，我魏家强一心一意效忠机关长你，等我出去以后，江海的一举一动，一定第一时间向你汇报。”魏家强一脸堆笑道。 “魏家强，你可别让我失望了。记住，你要是有异心，死的将会很惨。”山田佑一冷冷说道。 “骇！机关长！”魏家强应声道。 “那好，你先回牢房。”说着，山田佑一命令卫兵将魏家强带走。 跟魏家强的这番谈话，是山田佑一见过千叶勇树之后，临时决定的。 之前，他本来决定找机会放了宁广胜，让他回到江海身边，做自己的眼线。不过，再想想，宁广胜被抓了这么长时间，之前还是从地下党投诚的，即便回到江海身边，江海也不会太信任他了。 而魏家强不同，他是临时羁押在这里的。十天后放走，也是之前跟巡捕局约定好的，江海不会有什么的怀疑。 这一次在南京吃的亏，山田佑一已经怀恨在心，江海已经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一定要拔掉。 魏家强就是自己埋在江海身边的钉子，早晚要将江海置于死地，出了这口恶气。 …… 一天后，广生中药房。 上次回复传递情报的人之后，南海寺死信箱，周大海又收到了密函。这一回的密函的内容不是情报，而是求助。 信上内容很明了：天地帮工地急需制造防御设施和路障的工匠，让上海地下党组织人手予以支援，工匠到天地帮直接找莫队长便可。 这个消息在周大海、郭明瑞和薛玉梅手中传递一番之后，周大海道：“信上内容，大家都看过了。老郭、薛组长说说你们的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既然是为了抗日，那就全力支持。如果担心里面有问题，我们不参与，让外围组织与天地帮的人联络就可以了。”郭明瑞道。 “老周，老郭，说说我的想法。 天地帮招工的事，我之前听说过。因为天地帮是黑帮，也不知道干的是什么活，去的人很少。既然现在知道了，做的是防御工事，那就是为抗战出力，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如果觉得有安全隐患，就像老郭说的，让外围组织安排，我们核心成员不出面就行了。”薛玉梅道。 听到郭明瑞和薛玉梅的话，周大海沉默片刻后道：“这回我同意你们的看法。能让更多的群众投入到抗战洪流中，本来就是我们共产党人应该做的。这样老郭，就按你的意思回复，我们会尽快组织能工巧匠去天地帮报到。 另外，我们也提一个要求，看看对方能不能为我们解决一部电台。没有电台，与上级无法联络，得不到上级组织的指示，我们就像没家的孩子，太难了。” “电台？这个难度有些太大了？”郭明瑞道。 “问问，万一对方要是能做到，我们最大难题不是解决了么？” “行，回复时，我把我们的请求加上，看看对方有没有办法。”郭明瑞答道。 …… 下午，山田株式会社，后院小广场。 又是一天中牢房中犯人出来放风的时候，与往常一样，梅花依旧坐在广场中的长椅晒太阳，而宁广胜则坐在他的身旁，学着他的样子，让太阳暴晒着身体。 与平日不同，魏家强这一次有了山田佑一的允许，便不再顾忌周围盯着的眼线。也晃晃荡荡走到长椅旁，碰了碰宁广胜道：“老哥，往边上靠靠，我也坐一会儿。” 魏家强的到来，令宁广胜有些意外，按日子算，再有两天魏家强就要被公共巡捕局带走了，今天有意凑到自己身旁，十有八九是有事跟自己要说。 想到这里，宁广胜抬了抬头道：“兄弟，整个广场也不就这一把椅子，你去别的地方坐呗。” “不行啊，别的椅子都太远了，屁股没坐热乎就得往回走，还是这把椅子好。”魏家强道。 “那好，你都开口了，我就让给你坐。”说着，宁广胜站了起来。 魏家强见宁广胜站起身来，有意无意把头凑了过去，小声道：“宁副组长，江组长让我跟你带话，上海军统站会尽全力营救你，不会让你在这里受苦的。” 魏家强的话，并不出宁广胜的意外。 自从几天前知道魏家强的军统身份后，宁广胜便等着他来见自己。后天，魏家强就要被公共巡捕局带走，还有两天时间了，自然要抓住机会把江海交代的事办了。 宁广胜正要开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回头望去，只见梅花一头栽在地上，人事不省。 见此情景，二人连忙低下身去，一人一边扶起梅花。魏家强摸摸梅花的脉搏，道：“不好，这个老哥是中暑，要不行了。你去马上给他接碗水，我来给他捏一捏穴位，看看能不能让他缓过来。” “好好，我马上就去。”听到魏家强的话，宁广胜生怕梅花就这么一命呜呼了，便趔趔趄趄地向守卫处走去。 第79章 耳语 见宁广胜走远，魏家强连忙凑在梅花耳边，，低声说道：“梅花同志，我是受上海地下党郭明瑞同志的委托，到监狱见你。时间紧急，长话短说。有两件事，一件事有人向死信箱传递情报，这个人的情报是否可靠；另一件事，宁广胜是我党叛变到军统的特务，你要小心。” 梅花并没有睁开眼睛，低声道：“传递情报的人是不是我们同志需要甄别，不过情报可以放心采用，我是意外被捕的，与之前见的人无关。” 刚说到这里，魏家强看到宁广胜带着两名看守向这边冲来，知道不能在多说了，便故意大声喊道：“快点快点，再不来，人就不行了。” 听到魏家强的喊声，梅花同志清楚，自己不能再说话，于是闭上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卫兵来到近前，一人将梅花扶起，另一人拿着装着水的碗，向梅花的口中灌去。分钟后，梅花呼吸正常起来，眼睛也慢慢睁开了。 宁广胜见状，关切道：“老哥，你吓死我了。” 梅花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我还以为这口气上不来了呢。怎么不让我死了，省得，省得遭这活罪。” “老哥，说明你阳寿没到，小鬼不收的。”宁广胜道。 “你们，放风时间到了，都回牢房。”二人正说着，一名看守用不熟练的汉语怒喝道。 “走，老哥，回牢房。”宁广胜扶起梅花道。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于春晓兴冲冲走了进来，满脸笑容对沈千舟说道：“团长，有好消息了。” “什么好消息？”沈千舟问道。 “刚刚从南京收到消息，因为我们提供情报十分及时，北平军统站破获了一起日特企图冒充地下党，在北平暴动的大案。”于春晓将电报递给沈千舟，道。 沈千舟看了几遍电报后，道：“春晓，看来日本在华北真的要动手了。” “是啊，本来还以为日本人会从上海发动战事，没想到日本陆军先要动手了。我爸通过备用电台特意对我们表示了赞扬，这件事之后，你给我爸提供的情报，他会更重视，侍从室也会更重视。” “春晓，你没听你爸说么，侍从室获得情报的渠道很多，很多情报又自相矛盾，很难辨别真伪判断比获取更难。不过，这一次之后，我们的情报可能会更重视了。”沈千舟道。 “团长，还是你厉害，人在上海，北平那边的情报都能搞到。”于春晓赞许道。 听了于春晓的话，沈千舟脸色一变，道：“春晓，我不是说过么？我的情报只有你我知道。情报传递之后马上销毁，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从我这里传递出的情报么？” 见沈千舟一脸严肃，于春晓低下了头，轻声道：“我一高兴，就说出口了，从现在起，我再也不提情报的事了。” “好了，我不怪你。 把收发的情报全部处理掉，不留任何痕迹。还有件难心的事，你帮我想一想办法。”沈千舟语气放缓道。 “团长，是不是电台的事？”于春晓问道。 “是啊，上海地下党向我们提出了要求，再困难，我也得想想办法。”沈千舟低声道。 “团长，这个有些难办啊。军用电台上海一直管控，我们也很难搞到啊。除非把鼹鼠从苏州调到上海，搞些零部件，让他组装一台。”于春晓道。 “独立师随时要开赴战场，鼹鼠是走不开的，我再想办法。”沈千舟道。 三天前，沈千舟收到了上海地下党的回复。 除了答应组织人员支持天地帮制造掩体、路障外，同时提出了帮助解决电台的请求，这个请求可把沈千舟难度了。大战在即，电台包括电台的组装原件都是管控最严格的军需物品，根本没有渠道能搞到这些物品。 可是没有电台，上海地下组织与上级就完全失去了联系，在新的同志抵达上海之前，整个地下工作将陷入停滞，这是地下工作的大忌。 看来，就算再困难，电台也要尽快解决。 看一下时间，已经两点多了。今天晚上，是自己和叶晓晚约定见面的日子，十多天没见了，沈千舟不由地期待起来。 …… 樱机关，叶晓晚办公室。 连续几日，叶晓晚的心情都不大好。 一方面，日本军方动作愈发频繁，看情形大战一触即发。而国民政府似乎还没做好战前准备，这样无准备的仗想打赢几无可能。 一方面，沈千舟去南京和于春晓定亲，令叶晓晚心里很不舒服。尽管沈千舟说的很清楚，是为了工作需要，不得已而为之。可是，沈千舟这么想，于春晓却不一定。将来两个人会怎么样，说也说不清楚。 更令叶晓晚心烦的是，大岛光夫的父亲大岛浩介，已经正式代大岛光夫向她的外祖父中村一郎提亲，而中村一郎对这么亲事似乎很满意，发电报给叶晓晚，要促成这桩婚事。 叶晓晚只好以需要自己父亲叶春光同意才能婚娶为由，把这件事先搁置了。不过，这个理由能拖上多久，叶晓晚也不清楚。 在叶晓晚心中，嫁给大岛浩夫是绝对不行的。 哪怕离开日本情报部门，在其他地方继续抗日，也不能违心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信仰重要，工作重要，自己的幸福同样重要。可以为信仰付出自己的生命，却没必要付出自己的幸福。 这一点，叶晓晚这么想的，也决定这么做的。 这时，浅田良子敲门，进到了叶晓晚的办公室。 “报告中村机关长，山本太郎中佐求见。” 最近一段时间山本太郎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即便与自己交换情报，也很少亲自来樱机关。 今天突然来见自己，估计是有什么大事了。想到这里，叶晓晚道：“浅田科长，你让山本中佐来我办公室，我在这见他。” “骇！中村机关长。”浅田良子应声道。 不多时，山本太郎兴匆匆地走了进来，未等叶晓晚开口，便一脸堆笑说道：“中村机关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哦？山本中佐快请坐，是什么好消息，说给我听听。”叶晓晚请山本太郎坐到沙发，说道。 第80章 搬家 山本太郎坐定后，翘起了二郎腿，满面春风地说道：“中村机关长，日本陆军驻上海联络处明天就要搬到公共租界，不用再躲在法租界受洋鬼子气了。” 日本陆军上海联络处要搬到公共租界，这个消息令叶晓晚十分意外。日本陆军和日本海军一直以来都矛盾重重，上海更是日本海军的自留地，对陆军处处排挤，正因如此，陆军的联络处才设在了法租界，联络处的陆军联络处特务，平时连军装都不能穿。 现在突然要迁到公共租界，叶晓晚心中泛起了疑惑，道：“山本中佐，陆军联络处搬到公共租界，海军会同意吗？” “中村机关长你有所不知，这一次驻上海陆军联络处迁到公共租界是远东司令部授意的，海军那帮自大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山本太郎得意洋洋地说道。 听到山本太郎的话，叶晓晚清楚，远东司令部不会无缘无故命令陆军驻上海办事处迁回公共租界，一定有什么深意。 于是道：“原来是这样，那就恭喜山本中佐了。不知道联络处要迁到公共租界什么地方？等搬过去，由美也好过去拜访。” “几天前，我把北四川路的美国银行盘了下来，选在做陆军驻上海情报总部新的联络点。中村机关长，那里，离樱机关不远。”山本太郎道。 “山本中佐，北四川路的美国银行可不小啊，你这是准备招兵买马了？”听了山本太郎的话，叶晓晚心头一动道。 “是啊，按照远东司令部的指示，陆军驻上海联络处将由现在的三十人，扩充到一百人，规模与上海海军情报总部相当，更名为上海陆军情报总部。不过，圣战之前，情报总部的对外名义还是山本株式会社。再过几天，搬过去之后，中村机关长一定要过去坐坐啊。”山本太郎对叶晓晚说道。 “山本中佐，那是自然，不仅我要过去拜访，樱机关还要送上一份好礼。山本中佐，陆军情报总部迁回公共租界，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帝国在上海的圣战即将打响了？”叶晓晚见山本太郎有些得意忘形，便有意问道。 “这个，不便多说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远东司令部对海军并不放心，仅仅靠海军占领上海把握不大。圣战打响，真正攻坚的，还得是帝国的陆军。” “山本中佐，你的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帝国占领上海的那一天，就是你山本中佐真正扬眉吐气的时候。到时候，由美一定为您向内阁请功。”叶晓晚奉承道。 “中村机关长，请功就不必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能和中村机关长共进晚餐，那山本将荣幸之至。”山本太郎偷瞄了叶晓晚几眼几眼道。 叶晓晚自然清楚山本太郎的心思，于是，顺着山本太郎的话说道：“好啊，到时候要是山本中佐邀请，由美定会赴宴。” “好，那就太好了。 中村机关长，最近我公事繁忙，就不在你这多留，等陆军情报总部正常运转后，中村机关长一定要过来坐坐。” “好，我会的。”叶晓晚应声道。 送走了山本太郎，叶晓晚坐在办公室，回想着刚才山本太郎的话。 远东司令部指令陆军在公共租界设立情报总部，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上海定会成为日本侵华的桥头堡。一旦战事打响，不仅是日本海军，日本陆军也将投入到战斗中。 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掌握日本陆军最新动向，告知国民政府，以便提前做好准备。 想到今天晚上就是跟沈千舟见面的日子，叶晓晚同样期待起来。 …… 公共租界，赫德路59号。 夜幕降临，沈千舟打开了客厅里的灯，等待着叶晓晚的到来。 今天沈千舟来到公共租界的安全屋后，将货郎的装扮卸掉，他想给叶晓晚一个惊喜，换成了自己本来面目——汪帆的样子。 差不多八点，天彻底黑了下来。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长两短的门铃声。沈千舟知道，是叶晓晚到了。 于是，离开房间，穿过院子，打开了院门。 眼前的叶晓晚换了一身淡青色的绸缎旗袍，头发高高挽起，婉约秀美，楚楚动人。叶晓晚见到沈千舟本来的样子，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五年前，两个人在省城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格外地温馨。 两人默默无语，谁也没有开口。沈千舟示意叶晓晚进到院子，随手关上了院门。 进到屋中，关上屋门。 二人还没有坐下，沈千舟便急不可耐地对叶晓晚说道：“晓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多亏你的消息及时，日特企图冒充地下党在北平暴乱的阴谋，被北平军统站破获了。” “是么？这可是个好消息。 我给我叔叔提供很多情报都石沉大海，还以为这一回也和以前一样，没有动静了呢。没想到这一回，真的起到作用，太好了。”叶晓晚兴奋道。 “晓晚，这次去南京，我和于保民搭上了桥，你给我提供的情报可以直接汇报给他。于保民是侍从室副侍卫长，在军事委员会有些话语权，递上去的情报会被重视。 这一次，我就是通过他这个渠道向侍从室呈送的情报。” “你是于保民未来的女婿，他当然信任你，说话自然有分量了。”叶晓晚脸色微变说道。 见叶晓晚脸色有些不悦，沈千舟忙道：“晓晚，我和于春晓是为了工作的假定亲，你不要误会了。” “我有什么误会，就算是假定亲，也办了定亲仪式。而我们只是同志关系，没有其他的，误会，也轮不到我。”叶晓晚不怒不喜道。 听到这里，沈千舟清楚叶晓晚心里一定是不高兴了。便握住叶晓晚的手，凝视着叶晓晚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晓晚，上一次见面时候我说过，我心里只有你，不可能有别人的。春晓是个好姑娘，不过她是我的同志，而你是我的爱人。” 听了沈千舟的一番话，叶晓晚内心激动起来，身子微微有些发颤，道：“千舟，我也说过，我心里只有你，在日本这五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只是国难当头，个人情爱与这个国家存亡比起来，太过渺小了，特别像你我这样身兼重任的人。” “晓晚，我当然清楚我们身上的担子。不过，在这艰难的岁月里，爱，会让我们更有信心和勇气冲破黑暗，迎接光明。”沈千舟紧握叶晓晚双手道。 第81章 登陆 “千舟，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五年前可不是这个样子，木讷的很。”叶晓晚轻声道。 “那个时候这番话没有说出口，让我整整后悔了五年，我不想再后悔了。晓晚，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走的时候答应过我一件事，还记得么？” 叶晓晚当然记得上一次分开的时候自己答应过沈千舟什么，只是叶晓晚清楚，作为姑娘这个时候还是装糊涂的好。 “我答应过你什么？我不记得了。”叶晓晚明知故问道。 沈千舟当然知道绝顶聪明的叶晓晚怎么会忘记刚刚发生的事，只是不愿开口罢了。 于是不容分说，张开手臂，紧紧将叶晓晚揽入怀中。叶晓晚也没有抗拒，双臂同样抱着沈千舟的腰部，脸贴在沈千舟的胸前。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倾听着对方的心跳，良久良久，谁也不愿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叶晓晚轻声道：“千舟，我回去太晚了，会被人怀疑的，以后日子长着呢，我们谈工作。” 沈千舟虽有不愿，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和叶晓晚肩上的重任和使命。于是，松开了紧抱着叶晓晚的双臂，“晓晚，我听你的。” “那咱们坐着说。”叶晓晚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衣裙，略带羞涩道。 “好，我给你倒杯橙汁。”沈千舟将茶几上沏好的橙汁为叶晓晚倒上了一杯。 “千舟，上一次见面我跟你说过，日本内阁主战派已经占了上风，虽然我的老师小原满笠极力阻止现在就发动侵华战争，不过，他的声音早已经被主战派所淹没。无论是海军还是陆军，都想打响侵华的第一枪。 根据现在陆军和海军部队调动情况，还有你说的，刚刚破获的北平日特案，我觉得陆军从华北率先动手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叶晓晚喝了口橙汁，说道。 “对于日本兵力调动，你是内行我是外行，既然你这么肯定，那应该错不了的。只不过，这种主观推断无法当成情报向上汇报，只能作为推断呈报，让国民政府自己去判断了。”沈千舟叹声道。 叶晓晚点了点头道：“这个我也清楚，毕竟没有拿到陆军的行动计划，口说无凭。我也担心判断失误，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对了，千舟，你说侍从室可能有日特眼线，这一次去南京，有线索了吗？” “江海的情报还是很准确的，山田佑一确实去了南京，也去了状元楼买桂花鸭。只是江海疏忽了，让他逃进了日本领事馆，没法抓了。 如果能把山田佑一抓到，突审的话，也许潜伏在国民政府高层的日特就被揪出来。 太可惜了。”沈千舟叹声道。 听到沈千舟话语中多是遗憾，叶晓晚安慰道：“千舟，事已至此，后悔有没有用了，早晚会有机会的。上次你说跟上海地下组织联络，怎么样，有没有进展，联系上了么？” “和你想的一样，联系是联系上了，不过只用死信箱联络，不与我见面。估计对我应该还要长时间的考察和甄别。 好的方面是，与上海地下组织开始有了协作。 上海地下党已经组织人手，协助天地帮为保安团制造临时防御工事。同时他们也提出了要求，希望我能为上海地下党搞到一部军用电台，以便与上级联系。只是，电台这件事难度太大，暂时还没有办法，只能从长计议。” “军用电台，确实不好办，只能等机会了。千舟，这次来我有个重要情报跟你说一下。” “什么重要情报？”见叶晓晚一脸严肃，沈千舟知道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自己讲，便问道。 “日本陆军驻上海联络处这两天将迁到公共租界，人员编制由现在的三十人，从本土和满洲调集人手，扩充到一百人。由此可见，将来上海一旦发生战事，你们面对的不再仅仅是日本海军，还要面对日本陆军了。 日本陆军的战斗力，远强于国民政府军队的作战能力，我担心，一旦日本陆军参战，上海要守不住了。”叶晓晚忧心忡忡地说道。 “晓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担心也没有用。我们能做的，就是得到最新最有价值的情报，不在情报战上输给日本人。至于最终战场上的胜负，那就真刀真枪战场上见。”沈千舟握起叶晓晚的手，语气坚定道。 “是啊，担心也没有用。既然日本陆军可能参战，那我们就要提前判断日本陆军在上海的登陆地点，掌握了他们登陆地点，提前做好防御，让日本陆军滞留在海上，无法登陆的话，这一仗还有的打。”叶晓晚一字一句道。 听了叶晓晚的话，沈千舟点了点头，道：“晓晚，这样，你尽可能收集日本人的情报，我这边根据你的情报对上海周边可能登陆地点进行侦查，再通过于保民向军事委员会呈报。” “好，那就这么办。千舟，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说着，叶晓晚站起身来。 沈千舟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将近九点，叶晓晚确实该回去了。于是起身，关切道：“晓晚，我不能送你，路上你要小心。” “千舟，我虽然没有你那么好的身手，可是我对危险的感知敏感是你比不了的。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叶晓晚微笑道。 看到叶晓晚的笑容，沈千舟如沐春风一般，眼睛不由地直了。 叶晓晚见状，轻声道：“千舟，你怎么了，傻愣愣的。” “晓晚，你真美。”沈千舟由衷赞美道。 “我可没觉得，都二十六七岁了，自己都觉得有些老了。行了，我走了，你送我出门。” “好，我说你出门。”见叶晓晚往外走，沈千舟连忙跟了出去。 送叶晓晚离开，沈千舟回到屋中，不知为什么，心里一下子空唠唠的，脑子浮现的都是叶晓晚的影子。 过了很久，这种情绪方才慢慢褪去，沈千舟在柜子里拿出一张sh市地图，沿着上海周边河岸线和海岸线，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看了起来，努力找寻日本陆军可能登陆的地方，生怕有一点的遗漏。 第82章 突破 公共租界，平流路，民巷中。 魏家强四下望了望后，轻轻敲了敲一栋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民宅大门。 大门打开，郭明瑞出现在魏家强面前，二人没有言语，魏家强跟这郭明瑞进到了屋里。 关上房门，郭明瑞将魏家强带进里屋，问道：“家强同志，日本人放你出来了。” “郭老板，前天巡捕房就把我从日本人那接回来了。不过，可能是刚出来，日本人对我还不放心。这两天我总感觉有人跟着，就没过来见你。” 听了魏家强的话，郭明瑞心头一战，道：“那你现在过来，安全吗？” “放心郭老板，今天身后的尾巴被我甩掉了。这么着急过来，是有几件事跟你说一下，再不说，以后就不好找机会了。”魏家强道。 “哦，什么事，坐着说。”郭明瑞让魏家强坐在长椅，自己则坐在床上。 “老郭，正像我之前预想的那样，巡捕送我到海军情报总部之后，日本人果然对我动刑，我便将计就计，承认我是军统特工，裁缝铺爆炸那天，鸣枪是为了向里面的军统特工预警。” “日本人，信了吗？”郭明瑞忙问道。 “信了。没想到当天在裁缝铺的人，竟然是我党叛变到军统那边的。一进日本大牢，他就招了。他这一招，我的话有了佐证，日本人不得不信了。”魏家强道。 “原来是这样，错进错出，倒是有了证明。那你见到梅花了吗？”郭明瑞忙问道。 “我承认我是军统特务之后，便被关在了海军情报总部的地牢中。 在地牢里，我看到梅花同志和那个叫宁广胜的特务关在一起。地牢中，到处都是日本人的眼线，我和梅花同志根本不敢接触，本以为没有机会了，没想到海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机关长找到我，让我做潜伏在军统的卧底。” “你答应了？” “那种情况，我只能答应。借这个机会，我向山田佑一请示，要跟宁广胜说几句话，山田佑一答应了我的请求。 于是，在第二天放风的时候，我借着接触宁广胜的机会，终于联系上了梅花。梅花同志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可是，他依旧与敌人进行着顽强的斗争。”魏家强有些激动地说道。 “那，梅花同志说了什么？”郭明瑞问道。 “因为时间紧急，梅花同志只跟我说了，他的被捕属于意外，日本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为我们提供情报人的是否是我们的人，身份还待审核，不过他提供的情报可以信任。” “这就好，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大胆地与提供情报的人联络了。魏家强同志，谢谢你深入敌营，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的情报。”郭明瑞紧握魏家强的手道。 “郭掌柜，和梅花同志比起来，我做的还远远不够。这一次我来你这，除了把梅花同志的话带到外，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我已经被公共巡捕局除名了，明天我就回到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江海那边。以后有什么紧急情况，我来这找你联系。这是我在市辖区联系地点，有紧急情况也可以来这里找我。”魏家强递给郭明瑞一个纸条道。 “好，我知道了。 家强同志，你现在不仅是军统特务、地下党员，还是日本人的眼线，三重身份，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回到军统那边，一切要小心。”郭明瑞拍了拍魏家强的肩膀，道。 “郭掌柜，看现在的形势，上海一战在所难免，你们在公共租界，日本人的眼皮底下，也要注意小心了。”魏家强道。 “放心，十年前，我党最危险的时候，我们都挺过来，现在全民族抗战热情如此高涨，没有理由挺不过来的。我们只会是越来越强大，越来越让敌人闻风丧胆。”郭明瑞正声道。 “郭掌柜，那我们就一起迎接胜利的到来。”魏家强握紧郭明瑞的手，道。 …… 海军情报总部，会议室。 驻上海日本陆军情报总部搬到了公共租界，这令日本海军陆战队、日本海军第三舰队、日本海军驻上海根据地司令部十分震怒。 上午，海军情报总部几名负责人被叫到了海军司令部，遭到了司令官严词训斥。命令海军情报司令部一周之内一定要有大动作，让远东司令部看一看，上海究竟是谁的天下。 否则，全部免职。 回到海军情报总部，上田佑一将总务处处长北岛大悟、情报处处长长友文夫、行动队队长千叶勇树、电讯科科长赤木胜里、审讯科科长田中大戒叫到了会议室。一起研究，要做出什么动作，才能让海军司令部满意。 “我认为，作为海军情报总部，毕竟不是作战部队，情报的收集还是最为重要的，sh市辖区那几个保安团，我心里都清楚，就是国民政府的正规部队，这几支保安团的人员组成、编制配置，可以说，我们一无所知。我觉得，当务之急就是要摸清保安团的具体情况，特别是离我们最近的那支镇守八字桥的保安团情况，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具体情况仅仅是一知半解，这样绝对不行。”情报处处长长友文夫道。 “长友处长说的极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一旦战事打响，八字桥对面的保安四团就是我们最直接的敌人，要是连他们人员组成和武器配置都不清楚，帝国的士兵将会流更多的血。”总务处处长北岛大悟应声道。 “长友处长、北岛处长说的都有道理，不过，毕竟保安四团不在公共租界，我们只能暗中观察和窃取。我倒是觉得，先把公共租界的军统特工和地下党清理干净，更现实。毕竟在我们占领区域内，行动起来更方便。”行动队队长千叶勇树接过话来，说道。 “可是公共租界并不等同我们的占领区，至少在圣战之前，公共租界的大多区域还是公共租界巡捕局的管辖区，我们是不方便有太大的行动。除非像上一次西街裁缝铺，有了准确情报，一击而中才行。”山田佑一道。 “山田机关长说的没错，开战之前我们有太大行动的话，很容易引起公共租界的恐慌，也会提醒对面国民政府加强防范。我倒是觉得，最好的突破口还是铲除公共租界的地下党。地下党不像军统特工，毕竟不是国民政府的人，我们动作再大，也不会引起国民政府重视和恐慌的。”电讯科科长赤木胜里附和道。 第83章 暴露 听了赤木胜里的话，山田佑一点了点头，道：“的确，铲除公共租界的地下组织相对容易做到，并且不会让国民政府太过敏感，甚至会让他们幸灾乐祸。 只不过，地下党一向狡猾，警惕性极高，想铲除他们也不是容易的事。” “山田机关长，现在有一个机会，应该能抓到地下党一条大鱼。”行动队队长千叶勇树。道。 “千叶队长，什么机会？”山田佑一问道。 “机关长，宁广胜被捕之后，他交代西街裁缝铺爆炸当天，有一个人跟着裁缝铺的老板从裁缝铺内室走了出来，离开了裁缝铺。因为这个人离开的较早，我们的行动还没有开始，所以并没有发现这个人。 后来，情报总部的画师根据宁广胜的描述，为这个人画了一张像。 就在刚刚，我们隐藏在公共租界的密探传回来消息，有一名叫周大海的风水先生和宁广胜形容的嫌疑人相貌很接近。现在，我们的人已经对他实施了跟踪。我准备带着宁广胜让他再去确认一下，如果没问题，确准这个周大海就是那天从裁缝铺走出来的那个人，就马上收网。”千叶勇树道。 上田佑一听了千叶勇树一番话，心头一喜，思量片刻后道：“我倒是觉得，如果宁广胜确定这个周大海就是那天从裁缝铺出来的人，不用急于动手。地下党不像军统，都是一群有信仰的硬骨头，即便把他抓了，想撬开他们的嘴，也不容易。 他要真的是上海地下党主要联络人，等到上海地下党聚集的时候，一网打尽，才能把公共租界的地下党彻底斩草除根。千叶队长，跟踪周大海、铲除公共租界的地下党的任务就由你来负责，一定要盯住周大海，并且不能被他发现。” “骇！机关长。”千叶勇树道。 “另外，长友处长说的也很有道理，sh市辖区这几个保安团真实实力我们要尽快摸清，特别是守卫八字桥的保安四团，是将来攻占sh市辖区的要冲，更要摸清底细。长友处长，调查保安四团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了。必要的时候，可以启动‘蜂王’，协助你完成任务。” “骇，山田机关长。”长友文夫应声道。 “诸位，现在陆军那帮劣等兵已经欺负到我们头顶上，这是至高无上的帝国海军万万不能容忍的。想让陆军情报部滚出上海，我们就要做出让远东司令部信服的功绩来。总之，一周之内我们一定要有大的举动，让陆军知道，谁才是帝国在上海的主人。” “骇！机关长。”会场众人齐声道。 …… 公共租界，玄水庵。 与往常一样，周大海去南海寺上香之后，回到玄水庵占卜算卦。 与往常不同，在周大海回玄水庵的路口，今天停着一辆轿车，轿车里面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 对于周大海这样的老地下党员，对身边一点的异样都会有警觉，今天这辆轿车停在这里，一种不详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 于是，他加快脚步从轿车旁经过，头都没回地进到了巷子中。 周大海预感的没错，轿车里坐着的正是宁广胜和千叶勇树。 尽管周大海有意避开轿车，不过轿车里面的宁广胜还是看清了他的脸。周大海进到小巷后，宁广胜对身边的千叶勇树道：“千叶长官，这个人就是那天从裁缝铺和裁缝铺老板一起出来的人。” “宁先生，你没有看错？” “没有，当天我特别留意裁缝铺中的每一个细节，这个人，我是不会认错的。”宁广胜肯定道。 “好，宁先生，我们回去。”千叶勇树点头道。 回到情报总部，千叶勇树立刻来到山田佑一的办公室，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他。 听完千叶勇树的汇报，山田佑一道：“还是按我之前的计划，这个周大海先不要动他，等他和同伙见面的时候，再动手。还有，要把这个周大海每一天的行踪摸清楚，看他经常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这些都掌握之后，再动手不迟。否则，搞不好又会像之前抓的那个嫌疑人，装疯卖傻我们都没有办法。 记住，监视他时候一定要注意隐蔽，不要暴露身份。” “骇！山田机关长，我现在就派情报总部最得力的干将，来做这件事。”千叶勇树道。 “千叶队长，你是跟我一起从满洲到上海的，可以说，在情报总部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其他的人，我不说你也清楚，他们都是各怀鬼胎，打着自己的算盘。虽然你现在的军衔只是大尉，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年之内，你的军衔一定能升到少佐的，你要好好干。”山田佑一语重心长道。 “山田机关长，你对我有知遇之恩，千叶定会全力为机关长效劳。” “很好，除了追查地下党以外，还有件事你要帮我留意一下。”山田佑一接着说道。 “请山田机关长吩咐。” “你安排sh市辖区那边的暗探帮我留意一个人。” “谁？” “这个人是百乐门的歌女，名叫宋娇娇。你让暗探留意一下，这个人平时跟谁接触，如果有机会就把她绑架到这里，这个女人，我有大用。” “骇！机关长。”千叶勇树应声道。 …… 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江海办公室。 因为公共巡捕局以及将魏家强除名，一大早，魏家强便来到行动五组报到。 江海看了看办公桌前站着的魏家强，问道：“家强，在日本人那见到宁广胜了么？” “报告队长，见到了。放风的时候，我把你的话带给了宁副组长。”魏家强应声道。 “那个宁广胜有什么反应？”江海接着问道。 “组长，那里眼线太多，根本不敢过多交流。宁副组长就像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魏家强如实答道。 听了魏家强的回答，江海思量片刻后，问道：“那你感觉，宁广胜军统的身份，日本人有没有发现？” “组长，能看出来，宁副组长受了重刑，至于是否向日本人透露身份，就不好说了。不过我觉得，宁副组长毕竟是从那边投诚过来的。像他这种背景，投诚一次，搞不好就会第二次。当然，无凭无据的，我也不能怀疑长官。只是，我跟他表明我军统身份之后，他并没有向日本人汇报，这么看，应该还没有投靠日本人。” 是否向江海表明自己的军统身份已经被日本人知晓了，魏家强反复思量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这件事不说为好。如果说了，江海一定不会再重用自己，那样在军统潜伏的意义就没有了。 现在，自己回到了行动五组，用不了多长时间日本人自然就能从其它渠道知道自己的军统身份，那时候，江海就不会怀疑了。 第84章 坦言 “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也不绝对，宁广胜毕竟是那边投诚过来的，这种人能背叛一次，就有可能再背叛一回，不得不防。魏家强你说你也是，那天怎么就那么冲动，如果不让人开那一枪，你在公共巡捕局那边卧底，要比回到我身边作用大多了。”江海埋怨道。 “组长，当时我也没有冲动，是让我手下开到枪。本以为打了就打了，没想到日本不依不饶，不但让我在他们的大牢遭了十天罪，还一定要让公共巡捕局将我开除。早知道这样，那一枪贵贱我也不能让人开了。”魏家强故作懊悔状。 “行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 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好好干。你一回来，如果抛头露面的话，你的军统身份很快就会被日本人发现。暂时先呆在秘密联络点御品轩那边做内勤，不要随意出去走动，另外我给你安排一个特别的工作。” “组长，什么特别工作？”魏家强问道。 “百乐门夜总会的歌女宋娇娇是我们的人，你的任务就是要在她每晚去百乐门唱歌的时候保护她的安全，不能让她有危险。” 为了防止山田佑一的报复，江海的本意是让宋娇娇呆在秘密联络点，不再出外搜集情报，做做内勤就行了。可宋娇娇觉得做内勤根本帮不了江海什么，只有在百乐门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她的存在才有价值。江海执拗不过她，没办法，只好让她重回百乐门做歌女。 不过江海清楚，山田佑一吃了这么大的亏，是不会轻易罢手的，早晚会来报复宋娇娇。自己每日公事繁忙，不可能时时在她身边保护她。自己不在的时候，需要另外有人来保护宋娇娇的安全，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人手。 现在魏家强回到了行动五组，做这件事没有人比他更合适的了。 听到江海的话，魏家强忙道：“组长，你放心，我一定能保护好宋小姐的。” “家强，我给你提供一辆车，这辆车晚上由你来用。每天晚上接宋小姐去百乐门，下班后，再接她回来，总之，不能让她出事，知道吗？”江海再次强调道。 “是，组长！”魏家强道。 …… 保安四团，团部。 沈千舟将sh市地图放在会议桌上，沿着海岸线和黄浦江河岸线一处接着一处查看着。 从叶晓晚那里得到消息，日本陆军情报总部也在公共租界成立后，沈千舟便在一直在考虑，一旦上海战事打响，日本陆军将会从什么地方登陆。虽然国民政府对上海极为重视，很多军事高参都到上海周边实地考察过。不过，这些高参通常匠气很重，过于注重理论，而常常忽略实际情况。一旦判断失误，将对整个战局带来致命的影响。 尽管自己人微言轻，判断不一定会被侍从室采信，可多一个建议，也许就能少一个漏洞。 正当沈千舟聚精会神看着地图的时候，传令兵来报，保安四团总务科长贾贵阳求见沈千舟。 对于贾贵阳，沈千舟其实早就清楚，他就是军统安插在保安四团的眼线。对于军统这种做法，很多作战部队都很反感，可是没有办法，这就是国民政府军队的特色，反感也得受着。 沈千舟倒没有刻意防着贾贵阳，自从组建保安四团，自己及发展的同志都参与到了抗日最前线，没有发展新的成员。在保安四团，贾贵阳挑不出什么问题来。加之贾贵阳也是把干活的好手，保安四团的后勤保障一直做得井井有条，很多工作，沈千舟也放心让他去做。 这段时间，贾贵阳更多时间和莫千山一起，在天地帮赶制防御工事。莫千山负责工程进度和质量，而贾贵阳更多时间负责原材料的供应，今天突然从天地帮回来找自己，不知道为的是什么事。 见贾贵阳进到办公室，沈千舟道：“贾科长，你找我有事？” “是的，沈团长。”贾贵阳正了正略显臃肿的身子，道。 “老贾，来保安四团之前，你是警长，不是军人。没有外人的时候，不用这么正式的。”沈千舟道。 “沈团长，虽然之前我不是军人，不过跟你这一年时间，我已经按照一名军人的要求，要求自己了。体重也比一年前轻了许多，现在军姿比之前像样多了。”贾贵阳一板一眼地说道。 “嗯，看出效果了，是比一年前瘦了不少。说，有什么事。”沈千舟问道。 “一件公事，一件私事，我先说公事。 最近，莫队长招募了不少擅长泥瓦匠的工人，这些工人配合天地帮，没日没夜地赶工期，临时防御工事和路障进度加快不少。只是工期加快了，砂石木材这些原材料有些跟不上了，还请团长与上峰沟通，加大原材料的调运力度，保障工期不被延误。”贾贵阳道。 “贾科长，你说的情况我已经在一周前就向师部请示了，放心了，独立师白参谋长已经明确表态，将全力支持我们，不会因为原材料不足，造成延误工期的。今天收到师部电报，运送原材料的船只，已经从江阴发出来，今天晚上就能到上海。” “那就太好了，我算一下原材料，再有一个星期就用光了，这样的话，就不会耽误工期。沈团长，我贾贵阳今年三十有五，这一年跟着你，是我心里最痛快的一年，干什么心里都舒服。”贾贵阳兴奋地说道。 “贾科长，现在还不到高兴的时候，大战一触即发，到时候我们保安四团将是对敌的最前沿，那个时候才是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候。” “团长，有一天冲锋陷阵的时候，也算上我一个，就不会做孬种。”贾贵阳拍着胸脯道。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杀鬼子。把这帮小鬼子赶出上海。贾科长，你说还有件私事，是什么事？”沈千舟问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贾贵阳低下了头，沉默片刻后道：“沈团长，在没来保安四团之前，我除了是巡捕房督察以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就是上海军统站上尉军官。 我想，我不说，你也能察觉出来。” 第85章 秘书 听了贾贵阳的话，沈千舟点了点头，道：“贾科长，有些事其实可以心照不宣，你我心里知道就可以了。你一表明身份，以后我都不好管教你了。” “团长，你千万别误会。我向你表明身份，不是为了掣肘你，而是打我心里佩服你，想跟你一起打鬼子，不想再对你有什么隐瞒了。”贾贵阳连忙解释道。 “贾科长，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当你没跟我说过这件事，就当你和军统无关，你要哪里做的不好，我该怎么训斥你，就怎么训斥你了。” “团长，有你这句话，从今天起，我贾贵阳这二百来斤就是你的了。” “好！好兄弟。”沈千舟走到贾贵阳身边，拍了拍他肩膀道。 “团长，除了向你表明身份外，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哦？什么事？坐着说。”沈千舟道。 “好，团长。” 贾贵阳坐到椅子上，接着说道：“团长，作为上海军统站上尉军官，我受上海军统站站长段天伟直接领导，有什么事也向他直接汇报的。 一直以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昨天有件事，我觉得很蹊跷。” “贾科长，有什么蹊跷事？”沈千舟问道。 “之前，我跟段站长都是直接汇报，段站长有事也是直接下达给我本人，不需要通过其他人，与上海军统站其他人也很少有联系。可是昨天，段站长的内勤秘书孙小美找到了我，一定要请我吃顿晚饭。毕竟是站在身边的人，我就答应她了。吃饭的时候，孙小美问了我很多关于保安四团的事。”贾贵阳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贾贵阳的话，令沈千舟心里有些不安，问道：“这个孙小美，跟你很熟吗？” “这个孙小美说是段站长的内勤秘书，其实就是段站长的情人，跟段站长在江南会馆一起住两三年了。平时我见段站长的时候，她见到我很客气，不过很少言语，这一次突然问我一些保安四团的事，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上海军统站派我到保安四团，让我时刻留意保安四团是否有共党潜伏。不过，鉴于保安四团的特殊性，连段站长都很少问保安四团内部的事，担心一旦有消息泄露了，会牵连到他。孙小美问我这些，应该不会是段站长授意的。”贾贵阳说道。 “是这样……那她都问你保安四团哪些方面？”沈千舟问道。 贾贵阳思量片刻道：“她问我保安四团有多少人，有什么武器装备。 因为保安四团的人员编制，军统站那边能查到，我就没有向她隐瞒。至于武器装备，我以自己只负责后勤、不是太熟悉军务为由，跟她说武器配置的具体情况不清楚。孙小美却不依不饶，向我直抛媚眼，让我帮着打听打听，还说亏不了我。” “那她说没说，为什么向你问这些？” “她说她认识一个美国的军火商，想知道保安四团武器配置，看看能不能搭个桥，卖一些军火给保安四团，一方面解决保安四团武器装备的短板，另一方面也挣些钱。” 沈千舟听了贾贵阳的回答，想想说道：“贾科长，听你这么说，这个孙秘书不是一般人啊。” “是啊，所以我觉得很蹊跷，特意回团部，向你汇报的。” 沈千舟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孙小美一定有问题，要是没问题，现在这个特殊时期，绝不可能问这么敏感问题的。不过，孙小美毕竟是上海军统站的人，自己也不能无凭无据胡乱猜测。 转念一想，如果这个孙小美真的是潜伏在上海军统站的日特，到可以加以利用，向她透露些假的情报，混淆视听。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贾科长，如果孙小美再来问的话，你就说保安四团武器装备十分精良，除了常规武器外，还配备了有十门德国大炮，用于攻坚。” “团长，我这么说……”贾贵阳确认道。 “贾科长，你就这么说。不过说之前，一定要装作很为难，知道么？” “团长，你说的我懂。”贾贵阳应声道。 …… 贾贵阳刚离开办公室后不久，于春晓便走了进来。 走到会议桌前，对沈千舟说道：“团长，日本陆军在公共租界成立情报总部的消息我已经发给南京了。刚刚收到南京那边回复，让我们密切关注陆军情报总部动向，一有异动随时向南京汇报。另外，南京将会派出军事考察组，对上海周边沿江沿海再次进行细致侦查。” “好，我知道了。春晓，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刚才贾贵阳科长已经给我承认，他是军统派到保安四团，主要工作是密查保安四团是否有地下党渗透的。” 沈千舟觉得这件事还是跟于春晓说了为好。 毕竟于春晓与贾贵阳接触比较多，于春晓现在和自己还有特殊的关系，于春晓知道贾贵阳真实身份后，以后和他沟通起来能少些隔阂。 “团长，你不是早就说他是军统的人么，看来你的眼光确实很准。贾科长主动跟你说起他是军统的人，是不是看出什么了？”于春晓问道。 沈千舟知道于春晓口中看出什么指的是什么，摇头道：“应该没有。咱们独立师到了上海之后，全部精力都用在对付公共租界的日本海军身上，没有再发展同志，除了你我之外，其他人与上海地下党也没有接触。什么都没做，贾贵阳看不出什么的。” “团长，那贾科长找你有什么事？”于春晓不解道。 “他说上海军统站站长秘书孙小美，向他打听保安四团的事，还特别打听了我们的武器装备情况。” 听了沈千舟的话，于春晓眉头轻皱，道：“打听我们？军统站清楚我们保安四团的特殊性，从来不打听我们的军务情况。之前，要不是把郭威抓了，江海都不会过问保安四团的事，这个孙小美是什么来路？” “这个孙小美是上海军统站段天伟的情人，现在这个敏感打听保安四团，我觉得，这个人的身份很可疑。” “你是说，她有可能是日特？”于春晓脱口而出道。 第86章 省城 “春晓，人是军统的人，是与不是我们不能胡乱猜测，得有证据才行。正好你过来，有件事我现在去做。你向独立师发一封电报，让独立师那几门报废的山炮，马上运到上海，越快越好。” 听到沈千舟的话，于春晓一愣，不解道：“团长，我记得那几门炮都用不了了，你运到上海做什么？” “春晓，是这样。 刚才我让贾贵阳跟孙小美说，我们保安四团有十门德国最新型火炮，用于对日占区的攻坚和防御。如果那个孙小美真的是日特，她一定会将这个消息转达给日本情报部门。日本情报部门到时候一定会派人侦查核实，我们是否有这十门火炮。我这么说的目的，就是要混淆日本人的视线，让日本人摸不清我们真实实力，不敢轻举妄动，为布防争取时间。 不过，你也知道。 别说我们保安四团，连独立师都没有德国的火炮，日本人要发现是假消息，他们就更肆无忌惮了。独立师那几门山炮，外形和德国火炮接近，盖上雨布，放到仓库，谁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德国火炮。”沈千舟道。 “团长，原来是这样，那我懂了，我现在就去发报。还有，中午你忙的时候，我把你的衣服都洗了，现在这大日头，晚上就能干，你身上的衣服都穿三天了，也该换换。”于春晓道。 于春晓的话，令沈千舟不安起来。去南京和于春晓定亲，本来就是为了将来更好的潜伏，于春晓也答应自己，定亲就是为了工作的需要。可回到上海之后，于春晓真的当成自己未婚妻了，对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虽然是给别人看，不想让其他人怀疑，可长此以往两人的关系说都说不清了。 今后，自己怎么跟叶晓晚解释啊。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春晓，你一天事那么多，这些活让总务科的那些人做就行了。” “那怎么行？无论真的假的，现在我们定了亲，就是未婚夫妇。你这些内务要是还让外人做，会让人怀疑的。”于春晓翘着小嘴道。 “可是……” 未等沈千舟开口，于春晓打断了他的话，道：“好了团长，你忙，我现在去发报了。” 说着，于春晓转身离开了沈千舟办公室。 沈千舟望着于春晓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 北四川路，原美国银行，日本陆军情报总部山本太郎办公室。 叶晓晚知道日本陆军情报总部已经搬到公共租界后，第一时间来到这里向山本太郎道贺。 “中村机关长，你的到访让我们陆军情报总部蓬荜生辉啊。”山本太郎一脸堆笑道。 “山本机关长，帝国陆军最核心的情报机关能让我到访，是由美无上的荣耀。要致谢的人，应该是我。为此，我特意带来帝国最知名的滨崎军刀，作为樱机关的一份心意献给山本君。” “中村机关长，你能到来就好。 我说过，礼物不重要，能和中村机关长共进晚餐才是山本的夙愿。”山本太郎偷瞄了叶晓晚一眼后，说道。 “那好，等到山本机关长带着帝国陆军占领上海的时候，由美定会与山本君共进晚餐的。”叶晓晚不急不缓道。 “呦西，中村机关长，我想，这一天不会很远的。” “山本君，有一点你可别忘了。上海几个可以登陆码头都在海军的手中，高傲的海军怎么可能陆军在他们的码头登陆，抢在他们的前面占领上海呢？”叶晓晚有意无意地问道。 听了叶晓晚的话，山本太郎顿时一脸不屑，道：“海军这帮蠢货，只有匹夫之勇。靠他们占领上海，那就是做梦。 上海这么大，周边海岸线、长江沿线可以登陆的地方比比皆是，没有必要借用他们的码头。再说，如果在公共租界的码头登陆，就要从公共租界攻向上海城区。在城区巷战，帝国陆军的先进武器装备无法施展，就算海军同意我们在公共租界码头登陆，我们不一定会这么做的。” “听山本君的一席话，看来是胸有成竹了，那我就预祝帝国陆军在上海旗开得胜，让帝国的旗帜在上海每个角落都高高飘扬。”叶晓晚奉承道。 “会的，中村小姐，这一天很快就会到的。”山本太郎得意洋洋道。 见山本太郎愈发得意忘形，叶晓晚接着问道：“山本君，情报总部已经搬到了公共租界，你的人员什么时候配备齐全啊？” “哦，一周之内满洲和本土将调来三十名特工和一个小队的卫队前来上海，那个时候，陆军情报总部才是真正兵强马壮。” “那好，到时候我还会来向山本君道贺的。好了山本君，我就不多打扰你，如果有时间，欢迎您到樱机关做客。”说着，叶晓晚站起身来。 “好，一定的。”山本太郎应声道。 走出日本陆军情报总部，叶晓晚上了樱机关的轿车，开车的是樱机关行动处处长三浦友建。见叶晓晚上了车，三浦友建问道：“机关长，我们回樱机关？” 叶晓晚看了看时间，道：“时间还早，我们去海军情报总部。” “骇！”三浦友建应声道。 …… 公共租界，日本海军情报总部。 上午，山田佑一让千叶勇树将宁广胜叫进他的办公室。 驻上海海军司令部给他一个星期时间的期限快要到了，因为周大海的谨慎，并没有像预期那样钓到更大的鱼，于是，山田佑一准备对跟踪几天的周大海收网了。为了能将潜伏在公共租界的地下党一举歼灭，不留隐患，在行动之前，他要和宁广胜见一下面。 一方面，宁广胜曾经是地下党，对地下党地下工作更熟悉，细微处能做到有的放矢。 另一方面，山田佑一也向宁广胜打听一下当年他在省城做地下党时候，驻军在省城的独立旅情况。 据潜伏在上海军统站的“蜂王”来报，据可靠情报，守卫八字桥的保安四团，绝大多数人员都是从当年独立旅现在独立师的正规军，只不过他们都改头换面，从正规军军人变成了地方民团士兵。 特别是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他就是独立师师情报处处长汪帆。 第87章 单线 不过，令山田佑一大为不解的是，通过情报部门得到汪帆、沈千舟照片对比两个人相貌发现，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和独立师情报处处长汪帆根本就是两个人。 因为拿不准沈千舟的身份，山田佑一便无法以国民政府违背五年前签署的《上海停战及日方撤军协定》为由，向上海警备司令部施压，为开战造势。 既然五年前宁广胜在省城时候做过地下党，对当时驻扎在省城的独立旅情况应该多少有些了解，或许通过宁广胜，能得到汪帆一些更有价值的线索，摸清沈千舟的真实身份。 进到山田佑一办公室，宁广胜戴着手铐脚镣，规规矩矩地站在山田佑一办公桌前。 “宁广胜，我看过你的履历，你在加入军统之前，是地下党员。那你就给我讲讲如何对付地下党。”山田佑一冷冷说道。 “太君，是这样……” 宁广胜毕竟曾经是地下党员，对地下地下党的活动习惯，活动规律和地下工作纪律都非常了解，跟山田佑一一一道来。山田佑一听后十分满意，啧啧称赞。 听完宁广胜一番话后，山田佑一接着问道：“你是五年前在省城的时候，投靠国民政府的。那你在省城的时候，有没有与当时驻扎在省城的独立旅有过接触？” 听到山田佑一的问话，宁广胜思量片刻后答道：“山田机关长，当年我在省城地下组织主要负责各个工厂支部的外联工作，与独立旅接触的很少。” “那你再想想，地下组织其他人，与独立旅是否有联系？”山田佑一接着问道。 “机关长，地下工作都是单线联系，不是自己这条线上的一般都不过问。不过，有件事现在想想，确实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哦？宁先生，什么事？”山田佑一问道。 宁广胜回忆片刻后，道：“机关长，是这样。五年前，大雁有个很重要的下线，一直由他亲自联系，其他人并不知道这名下线的身份。 大雁被军统抓捕出事那天，他出行的目的就是要见这个重要下线。而大雁与这名重要下线接头的地点故香茶馆，离独立旅很近。现在看来，独立旅中有大雁的下线，也是很有可能的。” “哦？那你有没有，潜伏在独立旅的地下党线索？”山田佑一忙问道。 “机关长，因为这个重要下线是大雁亲自负责，现在大雁已经不在，这个人的线索我确实没有。 不过，我刚到行动五组报到的时候，江海莫名其妙问过我，五年前独立旅警卫连连长汪帆是不是地下党，我说汪帆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是不是地下党不清楚。 江海那个人做事很谨慎，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一个人。他这么问，一定有他的原因。 既然他怀疑汪帆，那汪帆说不好真的是潜伏在独立旅的地下党。”宁广胜思量道。 听了宁广胜的话，上田佑一沉默了很久，前前后后发生的事穿起来后，道： “宁先生，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现在驻守八字桥的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应该就是独立师师情报处处长汪帆，只不过这个人改了姓名，又改了相貌罢了。 听你这么说，江海怀疑沈千舟是地下党，那五年前大雁在独立旅的下线也有可能是当时的警卫连连长汪帆。两件事合到一起，当年的汪帆、现在的沈千舟还真的有可能是地下党。 假设推断没错的话，沈千舟真的地下党，我们是不是可以认定，这个被抓的嫌疑人就是上海地下组织主要负责人，被抓当天乔装去sh市辖区，就是去见沈千舟。 与沈千舟见面之后，沈千舟将他的刻着‘雁’字的信物给了这名嫌疑人，所以这名嫌疑人手里才会有‘雁’字信物的。 不过，这名嫌疑人没想到的是，回到公共租界后下了大雨，被我们的暗探无意中发现他是乔装的，就抓到海军情报部。 前前后后的事联系到一起，这种推断的可能性就成立了。” 听完山田佑一的一番话，宁广胜将他说的每一个细节重新梳理一遍后，说道： “机关长，这个很有可能。 大雁死了之后，他在省城下线都与地下党的上级组织失去了联系。上海地下党去市辖区见沈千舟，确实有这个可能。 不过，现在既不能确定被抓嫌疑人的地下党身份，也不能证明沈千舟就是地下党，所有这些都是推断的，只能是怀疑，却做不了证据，连线索都谈不上。” 山田佑一点了点头，道：“宁先生，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不受我的思想干扰，有自己的想法。 你说的很对，现在既无法确定被抓嫌疑人的身份，也无法确定沈千舟的身份。要确定两个人的身份，嫌疑人在我们手上，与沈千舟相比，相对还是容易一些的。我想，既然关了这么久，这个人还是没有交代，莫不如你以地下党的名义和他接触，单刀直入，就说是沈千舟派你来的，看看他的反应。” “山田机关长，你的办法很高明。 那个嫌疑人已经抓进来两个月了，一直没有审出结果，莫不如孤注一掷，看一看他的反应。要是他还不上套，留着他也没什么价值。上套了的话，嫌疑人这条线的地下党，我们就能一锅端了。只是，这个办法只能用一次，用过之后，再问就没有意义了。” “宁先生，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我会为你安排一个秘密地方，由千叶队长与你单线联系，配合千叶队长，抓地下党，抓军统特工。”山田佑一道。 听到山田佑一的话，宁广胜知道，自己总算要重见天日了，心中顿时狂喜，不过，多年特工生涯，他清楚这个时候一定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道：“山田机关长，宁广胜定会尽己所能，为帝国尽忠。” “好，那你就回去准备一下，找机会去跟那个嫌疑人摊牌。另外，什么时候千叶队长对周大海动手，你也要尽你全力，发挥你的才能，争取将潜伏在公共租界的地下党一网打尽。”山田佑一一脸严肃地说道。 “骇！山田机关长。”宁广胜应声道。 第88章 嫁衣 就在这时，传令兵来报，樱机关中村由美机关长求见。 对于叶晓晚的到来，山田佑一并不意外，就在昨天，自己亲自给她去了电话，说是他的外甥大岛光夫托人从日本为她带来了礼物，要送到樱机关。 叶晓晚谢绝了山田佑一的美意，说她自己会亲自到海军情报总部来取。今天来见他，估计是为了来取大岛光夫礼物的。 于是对传令兵说道：“快请，中村机关长到办公室。” 说完，又对千叶勇树道：“千叶队长，你先带宁先生回地牢，按照刚才我说的，开始准备。三天之内，我希望不仅能抓到那个周大海，潜伏在公共租界的地下党也要一个不剩，全部铲除。” “骇！机关长。”说着，千叶勇树带着宁广胜离开了山田佑一的办公室。 二人刚从山田佑一办公室走出来，迎面看到一身裙装、大方得体的叶晓晚向这边走来。 千叶勇树向叶晓晚点了点头，叶晓晚也礼貌地回了礼。 这时，身着囚衣的宁广胜抬起头有意无意睨了叶晓晚一眼，叶晓晚下也意识的向这个名囚犯看了过去。 眼光相碰，一时间，二人心头同时涌起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漂亮女人，自己一定在哪见过。”一种强烈感觉涌上了宁广胜脑海。 不过，究竟在哪见过却没有什么印象。因为没有了印象，以至于宁广胜觉得也许是因为这个女子太漂亮了，让自己误以为曾经相识的。 过目不忘的叶晓晚却不同。 她断定，五年前，自己一定在省城见过这个人。至于在什么环境下见过的，她也是没有印象。 五年前，在省城见过的人突然在山田佑一办公室出现，这令叶晓晚紧张起来。 这个人虽然穿着犯人的囚衣，可看神情如常，并不像一名阶下囚。不出意外，他已经向日本人投降了。 联想到之前沈千舟跟自己说过，有一名叫宁广胜的从地下党叛变到军统的特工，在西街裁缝铺爆炸那天被日本人带走，会不会就是这个人？ 这个人是我党的叛徒，五年前自己又在省城见过，难道当年大雁就是他出卖的？ 叶晓晚一边想着，一边进到了山田佑一办公室。 “中村机关长，没想到，昨天给你去的电话，今天你就过来了。我听光夫信上说，他已经向中村大臣提亲了，看来我们很快就成一家人了。 快请坐。”山田佑一迎了上来，请叶晓晚坐下，道。 “山田机关长，我来这还真不是单单来取大岛君送我的礼物，还有事跟你说。” “哦？中村机关长，有什么事？”山田佑一问道。 “今天上午，山本太郎请我到新组建的陆军情报总部做客。 我是从那刚出来，就想着过来见见山本机关长你，把陆军总部的事跟你说说。”叶晓晚不想就大岛光夫的事深说，便岔过话题，说起了陆军情报总部。 听到叶晓晚去了陆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忙问道：“中村机关长，你去山本太郎那里了？” “是啊，山本太郎现在可不像以前窝在法租界连军装都不敢穿了。现在威风的很，想通过樱机关向内阁情报部邀功。”叶晓晚答道。 “小人得志，早晚有他难受的那一天。”山田佑一怒道。 “山田机关长，你也不必生气，虽然陆军在公共租界成立了情报总部，不过，在上海只有海军的驻军，将来的上海也是帝国海军的上海，陆军是无法染指的。”见山田佑一动怒，叶晓晚故意说道。 “中村机关长，陆军这帮劣等兵一向狂傲的很，可不会这么想。”山田佑一摇头道。 “就算他们不这么想，有什么用？上海登陆的码头都在帝国海军手中，不允许他们登陆，陆军就无法染指上海了。”叶晓晚顺着上田佑一的话说道。 “中村机关长，你不是军人，你不知道上海一战对于陆军意味着什么。北平上海两座大城市如果都成了日本人的占领区，那将来的中国就是陆军的天下了。 为了不跟帝国海军扯上关联，即便允许陆军从我们的码头登陆，他们也不会做的。 陆军一定会在上海周边寻找新的登陆点，靠他们自己的本事占领上海。让北平和上海都名正言顺成为他们占领区的。” “山田机关长，要是这样的话，一旦战事打响，陆军会在其他地方对上海进行进攻了？”叶晓晚道。 “一定是这样的，从陆军那边得到消息，陆军很快就会派一支侦查小队来到上海，在上海周边水域进行侦查，寻找合适的登陆地点。” 听了上田佑一的话，叶晓晚心头一动道：“山田机关长，那样的话，上海的胜果岂不是都让陆军占了，帝国海军这些年在上海的苦心经营，岂不是为陆军做了嫁衣？” “陆军？那是做梦。 这场圣战一定将由海军发起，最终占领上海的一定是我们帝国海军。”山田佑一厉声道。 “山田机关长，那由美就等着帝国海军占领上海的那一天了。”叶晓晚附和道。 “会的，一定会的。 中村机关长，光夫托人从日本为你带来一份礼物，礼物就在我这，我交给你。”说着，上田佑一站起身来，从他办公桌后面书架上取了一个礼盒，递给了叶晓晚。 “中村机关长，光夫给我的信上说，他送给你的这个礼盒，里面装的是帝国铸剑世家小野家族不密之传，精心锻造的阴阳匕首。两柄匕首一阴一阳，均削铁如泥，光夫留在了日本一柄，另一柄特意托人从日本带给你。” “小野家族的铸剑术在帝国可以说首屈一指，每柄利刃都是价值连城，由美是受之有愧。”叶晓晚道。 “不，不，中村机关长是名副其实的帝国之花，怎能说是受之有愧呢。等到中村机关长与光夫喜结良缘，定会成为帝国一段佳话。”山田佑一道。 听山田佑一这么说，叶晓晚知道不能拒绝了，便说道：“那好，我就收下。等我回去，专程为大岛君写信致谢。山田机关长，没别的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也好，我最近公务繁忙，就不留中村机关长多叙了。”山田佑一道。 “山田机关长，由美告辞。”叶晓晚起身道。 短短一个上午，日本陆军情报总部、日本海军情报总部叶晓晚分别去了一遍，两个情报总部的机关长也都见了面。 一个强烈的信号令叶晓晚不安起来，上海真的要开战了。 第89章 迷惑 除了这件大事外，日本陆军派到上海的侦查小组即将抵沪，还有那个从山田佑一办公室走出来、五年前在省城见过的人，这些重要的事，叶晓晚都要告知一下沈千舟，让他有所防范。 想到晚上就是跟沈千舟约定好见面的日子，叶晓晚心里不禁期待起来。 …… 海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叶晓晚刚离开不久，情报处处长长友文夫进到了山田佑一的办公室。 站在山田佑一办公桌前，道：“报告山田机关长‘蜂王’传回来消息了。” “蜂王来消息了？快讲。”山田佑一探了探身子道。 “机关长，蜂王传回来消息，守卫八字桥的保安四团一共四百六十人。其中从上海各警务厅抽调一百一十名，其他三百五十人，都是从各正规军抽调来的。不过，这些人都做了新的身份，就算领事馆提出质疑，sh市政府也能从容应对，估计作用也不会太大。” “蜂王传回来的这些信息我们之前也都掌握了，马上就要开战，让领事馆去交涉，也没有意义。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新的消息么？”山田佑一问道。 “有，蜂王将保安四团的武器装备清单搞到了，这是武器清单的手抄本。”说着，长友文夫将一张手抄的武器装备清单，递给了山田佑一。 山田佑一接过武器清单，仔细看了几遍，不解道：“长友处长，清单上除了常规武器外，怎么还有十门德国最新型火炮。这种型号的火炮射程很远，准度极高，一旦投入战斗，对我们的军舰也是巨大的威胁。奇怪的是，这种火炮在德国都是最新型的，国民政府是通过什么渠道得到的？这个保安四团又是什么来路，这么先进的武器竟然会配备给了他们。” “我也觉得很奇怪，不过蜂王传过来的消息准确性很高，应该不会有问题。 另外，蜂王还说。就在前些日，沈千舟与侍从室副侍卫长于保民的女儿于春晓定亲，故而，很受国民政府高层重视。沈千舟是于保民的至亲，为保安四团配备这么先进的武器，倒是有可能。除了武器装备以外，蜂王还得到一个消息，保安四团正在天地帮内秘密制造军事掩体和路障。这么看来，保安四团不仅武器装备先进，战前准备也是按部就班在做了。”长友文夫道。 “朝里有人好做官，蜂王这么说，就能解释通了。以目前保安四团的武器配置和战前准备，一旦开战，八字桥守区的保安四团将是帝国海军不得不面对的强敌。 不过，即便蜂王这么说，我还是觉得保安四团的武器配备不应该这么高。长友机关长，除了蜂王外，上海其他的暗探也行动起来，通过其他渠道查一查保安四团到底有没有德国火炮。”山田佑一思量道。 “骇！山田机关长。”长友文夫道。 本来，山田佑一已经准备向驻上海海军司令部汇报，趁国民政府还没有做好开战准备的时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向sh市辖区发起进攻。即便上海周边驻军支援，只要能坚守上一两日，海军的大部队也能开赴上海。先占领了上海，即便陆军想分一杯羹，也没机会了。 不过，守卫八字桥防区的保安四团，武器装备竟然如此精良，这是山田佑一万万没有想到的。现在海军陆战队加上壮年侨民总共不到一万人，防御战尚可，进攻的话，是远远不够的。 “看来，准备充分之前，是不能轻举妄动了。”山田佑一默念道。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于春晓拿着一份电报进到沈千舟办公室，道：“团长，这是七月份独立师制定的备战计划，你看一下。” 沈千舟从于春晓手中接过电报，道：“春晓，今天都七月一日了，去年七月份，我们来到上海，没想到一转眼一年过去了。” “是啊，团长，这一年过的实在太快了。”于春晓轻叹道。 沈千舟没再言语，看了几遍计划内容后，道：“春晓，我觉得有必要跟师部透透风，让师长也做些准备了。一旦日本人从上海登陆，驻军苏州的独立师一定会来上海驰援的。现在应该在计划中多一些实战训练，否则，到时候临阵抱佛脚就来不及了。” “团长，这样的话你还是私下跟师长和参谋长说。毕竟现在还没有什么迹象和准确情报表明，日本陆军会在近期登陆。无凭无据的话说的太多了，师长会对你有看法的。”于春晓道。 “春晓，你长大了，考虑问题越来越成熟了。你说的对，这种话私下说更好。” “也就你把我当小孩，我今年都二十三了，要是不参军的话，早就嫁人有几个娃了。”于春晓面带羞涩地道。 听了于春晓的话，沈千舟不想触碰男婚女嫁的话题。忙岔开说道：“春晓，师部有没有回复，那几门土炮什么时候能运到我们这？” “说了，已经在路上，估计今天晚上就能运到上海，为了不让日本人发现，准备后半夜运进后勤仓库，篷布独立师都为我们准备好了。” “好，按贾贵阳给孙小美情报的时间算，山田佑一应该已经收到了我们保安四团具体的武器装备明细，很有可能已经安排潜伏在上海的眼线调查德国火炮真伪了。今天晚上运进来，时间刚刚好，再晚就露馅了。”沈千舟道。 “团长，你真棋高一着，日本海军要是知道我们有德国最新的火炮，估计轻易不敢动手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谁不想在战场上跟日本人真刀真枪的敢上一仗，可是我们和对面的日本海军、日本陆军比起来，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军事素养都差的太多，只能尽可能拖延时间，争取准备更充分一些。”沈千舟无奈道。 “团长，有你在，保安四团不会败的。”于春晓动情地说道。 听到于春晓的话，沈千舟沉默片刻后，道：“春晓，如果现在是冷兵器时代，拿着刺刀搏命的话，保安四团一定不会输。可是现在是热兵器时代，仅仅靠匹夫之勇，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能做的，就是掌握及时准确的情报，不在情报战上输给敌人，力所能及范围内，尽可能地消灭他们。” 第90章 信念 “团长，你说的我懂。等到跟日本人刺刀见红的时候，你冲锋陷阵一定要带上我。” 见于春晓一脸憧憬的样子，沈千舟笑了笑道：“春晓，你是女孩子，到时候在营部把电台看好，才是你该做的。” “不，我的功夫是你亲自教的，也不是花拳绣腿，上战场杀鬼子没问题的。”于春晓翘着小嘴道。 “春晓，在战场上的搏杀，和平时比武场完全两个概念，你还是留在后方的好。” “那我可不管，我就是和你在一起，生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于春晓语气坚定地说道。 “好，到时候你跟我一起上战场。”沈千舟知道劝不住于春晓，便说道。 “团长，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能反悔了，我回机要室了。”说着，于春晓拿着文件夹，满脸笑容地离开了沈千舟办公室。 …… 见叶晓晚离开办公室，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离晚上和叶晓晚见面的时间晚上八点还有四个小时。 沈千舟收拾一下桌子上的物品后，关上办公室的门，把自己打扮成货郎的样子。 对于沈千舟来说，打扮成货郎是最简单的，简单的化妆后，外人就很难看出他本来的模样。 易容的最高境界是假扮成另外一个人，也能惟妙惟肖，不被人辨识出来。 特别是化妆成一个大家都认识的人，除了体貌特征多少要相近些外，对易容要求极高，几乎要以假乱真。而这，正是沈千舟从小便用心专研的龙城汪家易容术绝学。 当然，再高明的易容术也瞒不了身边熟知他的人。能蒙骗到不是很熟悉或是一面之缘的人，就已经不错了。 …… 公共租界，赫德路59号。 夜幕降临，“一长两短”的门铃声响起。房间里的沈千舟知道，叶晓晚到了。 走出房间，穿过院子，来到门口，打开院门。 果然，亭亭玉立的叶晓晚站在了门前。今天的叶晓晚换下了正装，换上了黄白相间的碎花裙子，一条白色的丝带系在腰间，不仅大方得体，而且显得格外娇俏动人。 与之前来到这里一样，二人都不做声。关上院子门，沈千舟牵着叶晓晚的手，一起进到屋里。 这时，叶晓晚方才开口道：“千舟，你怎么又换回货郎的样子了？” “晓晚，你知道易容很费时间的，这个货郎样子最好扮，就扮成货郎了。再有，最近保安四团周围多了很多暗探，我担心他们看到我的真面目，一旦拍了照片，就被动了。”沈千舟道。 见沈千舟握着自己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叶晓晚轻声道：“千舟，你就让我一直站着。” “我，我想抱抱你……”沈千舟看着眼前娇美可人的叶晓晚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叶晓晚脸色微微一红，道：“你扮成货郎这个样子，让你抱，我总觉得怪怪的。” “那你就闭上眼睛好了。”说着，沈千舟一手遮住了叶晓晚的眼睛，另一只手将叶晓晚婀娜的身姿紧紧揽在怀中。 叶晓晚没有拒绝，双臂揽住沈千舟的腰身，与沈千舟紧紧相拥在一起。 在这个多事之秋，国家危亡之际，两个身负重任又真心相爱的人，能这样忘我的相拥，是何等的难能可贵。 不知过了多久，叶晓晚轻声说道：“千舟，我不能呆得太久的，咱们还是说正事。” 沈千舟似乎没有松开的意思，手臂揽得更紧，嘴唇凑到叶晓晚耳边道：“晓晚，我真的不想松开，抱着你，我们一样可以说正事的。” “千舟，你还是不是革命者了，五年前我们假扮恋人的时候，你可是老老实实的，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叶晓晚将头埋在沈千舟胸前，娇叱道。 “晓晚，这五年每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总是再想。五年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嘴为什么变得那么笨，连喜欢你都不敢说出口。 每当想你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将来要是能见到你，一定把想说的，都说出来。可是等了五年，你还是音讯皆无。大雁同志牺牲了，我以为你和大雁一样，以后也见不到你了。还好，天随人愿。五年过去了，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大方得体，那么好看漂亮。 马上要打仗了，这一次不再是敌后卧底，而是要在战场上，与日本人真刀真枪的打一仗。我不知道，一旦战事打响，我还能不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还能不能还能这样抱着你。 这一回，我不想后悔。我心里想说的，一定要说出来。”沈千舟轻揉着叶晓晚的秀发道。 沈千舟的一番话，听得叶晓晚也心潮起伏起来，沈千舟这五年所思所想，何尝不是自己这五年的所思所想。去了日本五年，本以为天各一方，再没有机会与沈千舟相见了，没想到天随人愿，两个相爱的人又在上海相聚。 是啊，马上就要打仗了，将来会怎么样，谁也无法预知，把握住当下的幸福才是该做的。 想到这里，叶晓晚轻声道：“千舟，那我们就这样抱着，不松开了。我也愿意让你抱着，我说你听，你说我听。” “好。”沈千舟应声道。 “千舟，那我说了。今天一上午，我先后去了新组建的日本陆军情报总部和日本海军情报总部，分别见到了山本太郎和山田佑一，得到的信息量太大了，一句两句都说不完。” 听到叶晓晚的话，沈千舟松开了紧抱着叶晓晚娇躯的手臂，道：“晓晚，有什么重要情报，你坐下来说。” 见沈千舟松开了手臂，叶晓晚轻笑道：“千舟，怎么松开手了？” “晓晚，我也是知道轻重缓急。你去了这两个地方，都是日本情报核心部门，一定有重要信息告诉我，我哪能还不管不顾，只想着抱着你呢。”沈千舟拉着叶晓晚的手，一起坐到沙发上说道。 “嗯，这才像个革命者的样子。”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见到你机会太少了，每一次见到你，就管不住自己了。”沈千舟有些语塞道。 “千舟，尽管敌人十分强大，但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是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者，胜利之后我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叶晓晚语气坚定地说道。 “晓晚，尽管敌强我弱，我和你一样，坚信一定能取得最终胜利的。”沈千舟应声道。 “千舟，有这份信心就好。那我就接着讲，我今天到陆军和海军情报情报总部得到的最新情报。” “晓晚，你说，我听。”沈千舟道。 第91章 分工 “千舟，是这样。今天我去了海军和陆军的情报部，无论是从山本太郎还是山田佑一那里都得到了同样的信息。 与我们之前判断一致，日本陆军应该不会从海军占领的码头登陆，一方面海军和陆军的对立关系，很难相互协作，另一方面，如果从公共租界汇山码头登陆，从汇山码头到八字桥高楼林立，日本陆军机械化部队的优势，很难施展开。 综合这两个方面，日本陆军一定会在上海周边某个区域登陆。从山田佑一那里得知，陆军近期将派遣一个侦查小队，会沿着河岸线和海岸线对上海周边进行水域和江域进行细致侦查，寻找一处适合登陆的地点。 我认为，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先下手，打掉这只侦查小队，拖延日本陆军确定登陆地点的时间。” 听了叶晓晚的话，沈千舟沉默片刻后，道： “晓晚，确实像你说的，应该先下手为强。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之前保安四团把对敌目标全放在了日本海军身上，安插在公共租界的六个人和四个观察点都围绕着日本海军兵力相对集中的八字桥到汇山码头一线布置。 当时并没有考虑过日本陆军也会觊觎上海，他们的情报部也会设立在公共租界。 日本陆军情报部现在的位置，是在北四川路西面原来的美国银行，这个区域保安四团并没有提前设置观察点。要是现在设置，一定会被日本人察觉。 大战在即，日本人不会允许我们观察点存在的。 如果没有固定的观察点，不能第一时间掌握日本陆军情报总部动态，摸不准这支侦查部队动向，想除掉他们非常有难度。” 听了沈千舟的话，叶晓晚点头道：“千舟，你说的倒是实情。 ‘银蛇’现在是樱机关的外勤，他是可以在公共租界活动。不过，个别时候去监视那里尚可，让他一直盯着，也不现实，还容易被日本人发现。现在无论是日本陆军还是海军，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对周边可疑人员特别的敏感。确实像你说的，现在这个时间点，不适合在陆军情报部周边设置观察点了。” 沈千舟沉思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晓晚，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监视日本陆军情报部。” “什么办法？” “日本陆军情报部的斜对面是一个叫天龙会的武馆，这个武馆实际上是江海的行动五组设在公共租界联络点。我可以和江海合作，让军统盯着陆军情报部。”沈千舟道。 “千舟，这倒是个好办法。 现在军统那边虽然对我们地下党还有敌视，不过在抗日这一大方向上和我们一样，都把日本人作为真正的敌人。铲除日特、获取日特情报也是军统组织的重要任务，江海应该能和你合作。” “晓晚，那我就去找江海，由江海的军统行动五组盯着日本陆军情报总部，我们保安四团盯着海军情报总部。 行动五组和保安四团分工明确，各司其责。”沈千舟道。 “千舟，就按你说的办。除了陆军情报部的事，还有另外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今天上午，我去海军情报总部，在山田佑一办公室看到了一名身穿囚服的犯人。” “这名囚犯有什么特别么？”沈千舟问道。 “这个人我能确定，五年前，我在省城一定见过。”叶晓晚肯定地说道。 听到叶晓晚说起五年前省城的事，沈千舟顿时警觉起来，道：“晓晚，这个人是谁？在省城是做什么的？” “不清楚。 为了不引起山田佑一的怀疑，这个是谁，我没有去问。 不过，有一点我能确定。虽然这个人还穿着囚衣，看他的神情举止我能断定他已经投靠日本人了。之前你跟我说过，裁缝铺出事那天，军统有个人被日本海军情报总部带走了，而被带走的这个人，你也说过他地下党叛变到军统的。 把你跟我说的和我见到的这个人联系到一起，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在裁缝铺带走的军统特工，而这个军统特工很有可能就是五年前在省城投靠军统出卖大雁的叛徒。 而这个叛徒，现在又投靠日本人了。”叶晓晚剥茧抽丝般分析道。 听了叶晓晚的话，沈千舟的脑子飞快旋转着，突然一件事浮上了他的脑海，道：“晓晚，这个名军统特务江海说过，是新上任的行动五组副组长宁广胜。的确，江海也说过他是从地下党叛变到军统的，至于什么时候叛变的，他并没有说。 我又想起一件事，你说过，我那枚刻着‘雁’字交给梅花同志的子弹壳在山田佑一的办公桌上出现过。你说这个军统特务已经向投靠了日本人，假如这个人就是五年前出卖大雁的叛徒，那山田佑一会不会把这个子弹壳拿去让这个叛徒辨认？” 叶晓晚咬了咬嘴唇，凝神片刻后，说道： “很有可能。 你想，这个宁广胜要是向日本人投诚，就一定会把以前的事都交代一遍，五年前在省城那一段经历日本人一定会问清楚的。 到时候，他一定会提起五年前大雁给我们的特别标识。那个从梅花同志身上搜出来的带着‘雁’字的子弹壳，山田佑一很有可能会让宁广胜来识别。 不过，单单这个物件，也说明不了什么。只要梅花同志不开口，山田佑一顶多会怀疑到梅花同志与五年前省城地下党有关系，联想不到你的。” “晓晚，你说的有道理。我现在最担心倒是你了，你能认出了宁广胜，宁广胜也有可能认出你的，别忘了，他也是名特工，记性不会太差的。” “千舟，五年前我在省城很少出门，见过的人很少。我反复回忆，宁广胜我没有接触过他，他在省城应该也没见过我。”叶晓晚道。 “晓晚，别忘了，你长得很好看，哪怕见过你一面，都会留下很深的印象。虽然你跟宁广胜没有直接接触过，假如他在省城的时候，无意中见过你，对你的相貌也会记得清楚。 我觉得，尽快把他除掉，免除后患，才是当务之急。”沈千舟道。 第92章 试探 叶晓晚喝了一口橙汁，细细思量了沈千舟的话，说道：“千舟，现在宁广胜在海军的大牢里，想除掉他很难。我倒是觉得，可以通过什么渠道，把宁广胜已经投靠日本人的消息，透露给江海。军统对叛徒的家规那么严，不用我们出手，江海就会动手的。” “晓晚，还是你有办法。五年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大多主意都是你出的，五年之后，还是这样。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自己变笨了。”沈千舟笑道。 “我要是有你那么好的身手，你那么高超的易容术，我也不去费脑子，想办法了。 千舟，还有一件事。 为了和陆军抢功，我判断海军很快就会对上海动手。到时候，镇守八字桥的保安四团定会首当其冲，你要做好准备了。” “晓晚，你说的没错。 最近在保安四团周边的暗探越来越多，海军应该是坐不住了。既然和日本海军早晚会有一战，我倒是觉得趁日本海军的军舰不在近海，早打要比晚打的好。 只不过，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我们还都没有准备好。现在和日本海军交战，胜算很小。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即便武器装备还是不如日本人，我觉得，攻坚战不好说，防御战还是能与之一战了。”沈千舟自信地说道。 “千舟，出主意我还行，打仗就要靠你了，你有准备就好。这一呆就快十点了，我也该回去了。”叶晓晚看着墙上的挂钟道。 听到叶晓晚要离开，沈千舟问道：“晓晚，你说过，樱机关有人在监视你，这么晚回去，他们会不会怀疑？” “我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最近日本内阁情报部布置给我的重要任务，是让我收集驻上海各国领事馆对一旦上海战事开战会有什么反应，晚上出去到各处交际也是正常的。即便有些怀疑，顶多以为我会跟我叔叔叶春风有联系，不会怀疑我是地下党的。”叶晓晚道。 “可是，怀疑你和你叔叔有联系，对你不是同样不利？”沈千舟忧虑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叶晓晚道：“自从和你联系上了之后，有了更稳妥的情报出口，我给我叔叔的情报基本都是内阁情报，海军和陆军的情报已经不再提供给他了。内阁情报部本来就希望我拿这些半公开的情报与我叔叔交换一些国民政府有价值情报。我和我叔叔接触，是内阁情报部希望见到的。 当然，我叔叔给我的情报，价值也不大。有的时候，为了取得内阁情报部的信任，还要加上些你给我的情报。当然上报给内阁情报部的，我也是有选择，甚至有加工的。”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清楚了。晓晚，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千舟，什么事？” “我……我想问你。 我们两个现在都与上级组织联系不上了，将来要在一起，向谁请示啊？”沈千舟拉起叶晓晚的手道。 叶晓晚当然清楚沈千舟口中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与沈千舟一样，叶晓晚心里也渴望这一天能早日到来。可是，她和沈千舟心里都清楚，大敌当前，这种事顶多想想罢了。 想到这里，叶晓晚柔声道：“千舟，等我们找到了组织，向组织请示。” 叶晓晚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可沈千舟却听得出来，叶晓晚也和自己想的一样，希望能在一起的。 于是道：“晓晚，那我们就一起找组织，早一天能回到组织的怀抱。” “千舟，会有那一天的。”叶晓晚轻声道。 …… 午夜，日本海军情报总部地牢中。 昏暗的灯光下，宁广胜在梅花身边坐了下来，见地牢中另外两人已经熟睡，轻轻碰了碰身边的躺着的梅花，道：“老哥，醒醒，老哥……” 长期的地下工作，梅花有着超乎常人的警觉，听到宁广胜的呼喊，微微张开眼睛，看着坐在身边的宁广胜，翻过身来道：“兄弟，这大半夜不睡觉，折腾啥呀？” “老哥，白天这里的狗太多，不方便说话。晚上都睡了，有些话，我才能跟你说说。”宁广胜小声道。 自从魏家强向梅花透露宁广胜真实身份之后，梅花就知道，宁广胜一定会想办法跟自己联系。只不过，梅花不清楚宁广胜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方式跟自己联系。 听到宁广胜的话，梅花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说道：“兄弟，我这一身伤，就指着晚上好好睡睡觉才能好，有什么事这么急着说啊？” 宁广胜四下张望后，故作神秘地说道：“老哥，我是受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之托混进的海军情报部。我和沈团长一样，都是地下党员。他给我下了命令，让进到监狱，找机会救你出去。” 听到宁广胜的一番话，梅花有些迷惑起来。 沈千舟的地下党员身份按理说是绝密，在上海只有自己知道，他是不会轻易跟别人说的。眼前这个人却说出了沈千舟地下党员的身份，还说是沈千舟让他来接近自己的，按理来说，眼前这个宁广胜一定是沈千舟安排的。 可是想到魏家强给你自己说过，这个宁广胜的真实身份是军统特工，并且还是我党叛变过去的军统特工。他口中的话，自然不能信。 魏家强是潜伏在上海的老党员，口中的话自然比眼前这个宁广胜可信的多。 想到这里，梅花露出一脸懵懂状，道：“兄弟，你说的这个沈千舟是干什么的？和我没亲没故的，为啥救我？” 听到梅花的回话，宁广胜心下一沉。 以沈千舟的名义跟梅花摊牌，是宁广胜考虑很久的。 按宁广胜的分析，如果五年前在省城独立旅的时候，沈千舟已经加入了地下党，那被捕这名嫌疑人身上那个刻着“雁”字的弹壳，一定就是沈千舟的。 既然沈千舟能把这么重要的物品交给他，说明这名嫌疑人沈千舟一定很信任。 以沈千舟的名义与他摊牌，即便嫌疑人不马上承认，也会在某些细节上表现出某种异常。这样的异常，不仅可以确定这名嫌疑人就是上海地下组织成员，也能确准沈千舟地下党的身份。 可令他失望的是，在梅花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和平时没有半点的不同。 第93章 谨慎 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 一种说不出的失望涌上了宁广胜心头，不过宁广胜还是心有不甘，一脸真诚地说道：“老哥，我知道你们地下组织的纪律，不会把真实身份轻易透露给别人。你不需要马上就信任我，你记住，我是你的同志就行了。” 宁广胜没有看出梅花的异常，而梅花却观察到了宁广胜无意间流露出的失望情绪。 看来自己判断没有错，眼前这个人就是拿着沈千舟来试探自己的。若不是之前魏家强跟自己说了宁广胜是投靠军统的叛徒，自己还真的上当了。 想到这里，梅花不禁暗自庆幸起来。听了宁广胜的话，梅花继续一脸茫然地说道： “兄弟，做地下党可是要杀头的，不能乱讲。你是不是被日本人上了大刑，脑子糊涂了？” 看着梅花的表情，听着他说的话，宁广胜还是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于是，收了收心神道：“哦，我，我就是睡不着觉，想找个人说说话。老哥，你要是能听懂，一定要往心里去。要是听不懂，就当我胡言乱语了。” 说着宁广胜站起身来，回到自己睡觉的草甸子，躺了下来。 躺下之后，宁广胜努力回忆着刚才梅花表现出来的每一个细节，想着自己是不是疏漏了什么。可是回想了很多遍，也想不出梅花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难道自己真的判断错了，这个人和沈千舟没有关系？ 不过，这个嫌疑人怎么会有那个刻着“雁”字的子弹壳呢？ 难道，不是沈千舟，而是眼前这个嫌疑人才是五年前潜伏在省城受大雁直接领导的地下党？所以身上才会有刻着“雁”字的子弹壳？ 这个解释倒是能说得通。 想到这里，宁广胜顿时觉得豁然开朗，之前的种种疑惑也都想通了。 …… 海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宁广胜一早就急着来见千叶勇树，把昨天试探嫌疑人的情形说了一遍，还把他认为嫌疑人有可能就是五年前大雁在省城的下线想法，说给了千叶勇树。 千叶勇树觉得宁广胜的分析虽然多少有些牵强，不过还是有些道理的，现在审问这名嫌疑人已经无计可施，假定他就是五年前在省城工作的地下党，也许能有意外的收获。 于是，千叶勇树便带着宁广胜来到了山田佑一办公室。 见到山田佑一后，宁广胜又把他跟千叶勇树说的，跟山田佑一复述了一遍。 山田佑一听后，问道：“宁先生，你说这个嫌疑人有没有可能是看出了什么，故意这么说的？” 见山田佑一对自己话将信将疑，宁广胜忙道：“山田机关长，我在地下党和军统都呆过，察言观色还是有些把握的。如果试探他的话是事实的，那他一定会露出某种异样。昨天晚上，我仔细留意了这个人每一个细节，应该没有故意蒙骗我。” 听了宁广胜的话，山田佑一点了点头道：“这么看来，那个沈千舟和这个嫌疑人关系不大了。按你的推断，这个嫌疑人很有可能就是五年前在省城的地下党？” “山田机关长，我觉得可能性非常大。”宁广胜肯定地说道。 “那好，有了方向，就好审了。千叶队长，一会儿你找一下田中科长，让他来我办公室，我跟他亲自交代一下。” “骇！机关长，我现在就去。”千叶勇树应声道。 “千叶队长，不用着急，我还有话问你。这两天，那个风水先生周大海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山田佑一问道。 “报告机关长，周大海那个玄水庵生意还算不错，每天进出不少的人。毕竟他的铺面在公共租界，想把每个进出他铺面的人都盯住很困难。 现在我们把更多精力放在他每日外出都见过谁上。这几天，他除了每天去南海寺上香外，其他地方都是没有去过，也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千叶勇树道。 山田佑一听了千叶勇树的汇报，厉声道：“千叶队长，要是这样的话，就没有必要再盯下去了。海军司令部还等着我们的好消息，不能再拖了。今天再观察一天，要是还没动静，就收网。” “机关长，今天我把密探都放下去，如果还没有新的发现，六点之后，周大海打烊的时候，我们就动手。” “好。记住，一定要留活口，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宁先生，你也参加今天抓捕行动。你对地下党熟悉，更能留意到我们没有留意的线索，可别让我失望了。” “骇！机关长。”宁广胜应声道。 …… 公共租界，玄水庵。 清晨，周大海从南海寺上香回来后，便进到屋中。 从街巷拐角处莫名出现一辆轿车的那一天起，周大海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虽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自己，不过，这种不好的感觉令周大海这些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令他惴惴不安起来。 对于差不多有十年地下工作经验周大海来说，这种感觉绝不会是空穴来风。尽管并没有发现跟踪自己的人，可一向小心谨慎的周大海还是在玄水庵门口挂上了“起名八折”的牌子，这是他向其他同志做的预警，预示自己可能有危险，暂停与其他人的联络消息。 见到周大海挂出了警示信号，连续几天，知道周大海身份的郭明瑞、薛玉梅都没有与他接触。周大海单线联系的下线，见到了这个牌子，也不再与他联络。 回到屋中的周大海努力回忆自己这些天是不是在哪里露出了破绽，被敌人发现了。 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自己在哪里出了问题。 他甚至觉得，可能是自己小心过度的疑心病又犯了。 不过，周大海还是认为作为地下党组织主要负责人，谨慎总不是什么坏事。 尽管因为自己行事太过谨慎，梅花同志批评过，郭明瑞也质疑过，甚至因为自己的过于谨慎，强令电台从广生中药房转移到西街裁缝铺，导致电台被发现，李春江同志牺牲。 可是周大海还是觉得，即便自己犯了错误，小心谨慎是没有错的。 这一次，周大海还是选择了谨慎。 第94章 暗语 为了不引起周大海的怀疑，发现有人跟踪他。 千叶勇树采纳了宁广胜的建议，撤掉了在路口和巷子里的暗哨。而是在玄水庵周边选了几处高点，远距离观察着玄水庵的一举一动。 在玄水庵对面一栋二层阁楼，千叶勇树端着望远镜，向玄水庵方向望去。 同他一起在阁楼的，还有从大牢里带出来的宁广胜。 “宁广胜，你对地下党熟悉，你看看玄水庵有没有什么异常？”千叶勇树将望远镜递给宁广胜道。 宁广胜接过望远镜，向玄水庵望去。 刚过中午，玄水庵便陆陆续续有人进出，进进出出的每个人都神色正常，看不出什么来。 半个小时之后，宁广胜放下望远镜，道：“千叶队长，我们的暗探有没有进到过里面？” 听到宁广胜的问话，千叶勇树道：“派了一名在上海长大的帝国特工进到过铺子里面，就是普通的小铺子，地方不大，里面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地下党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这种不起眼的小铺子传递情报。 不过，正常来讲，地下党更多的是用食杂店、小餐馆人流量更大的地方作为情报联络点。 这些地方人员出入频繁，一个人一天反复出入也不会被人怀疑。 像这种风水庵，不会有人常去，最近要是进出三四回的人就有可能有问题。”宁广胜道。 “嗯，宁先生你说的有道理。”千叶勇树点了点头，“不过，海军司令部催的太紧，已经没有时间继续再盯下去了。现在是下午三点，到了晚上六点玄水庵打烊的时候，要是再没有嫌疑人出现，就要收网了。” “这么快就收网，有些可惜了。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个风水先生是地下党。如果和在地牢里那个嫌疑人一样，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普通老百姓，当天去西街裁缝铺是为了做衣服，审问起来，很难找到突破口。”宁广胜摇头道。 “我清楚你说的意思，审问最忌讳没有方向，不过，现在已经等不及了。” “太君，这个周大海有没有什么亲人在上海？”宁广胜想到了什么，问道。 “我让人查了，这个风水先生是杭州人，八年前来的上海，在上海只有他一人。至于他到底是不是杭州人，在杭州有没有亲人就不好查了。”千叶勇树答道。 “要是能抓到他的亲人，审问起来就会容易很多。有人怕死，有的人不怕死怕疼，有的人不怕死也不怕疼，却忍受不了亲人跟着他受苦遭罪。当着犯人的面折磨他至亲的话，再坚强的意志，也是容易被亲情击垮的。”宁广胜自语道。 “那就先把抓起来，实在审不出什么，再去杭州查一查，他究竟在杭州有没有亲人。 宁先生，你出的主意不错，要是关在地牢那个嫌疑人有亲人在上海，按照这个办法，也许真的能撬开他的嘴。” “地牢那个人，一听口音就不是本地的，在上海不会有亲人的。很多地下党员为了他们所谓的革命理想都不成家，单身一个人过着无牵无挂苦行僧生活。这些有信仰的人，想让他们乖乖就范，太难了。”宁广胜心有所想道。 听了宁广胜的话，千叶勇树不屑道：“既然地下党员有这样坚定的信仰，那宁先生，你当年为什么会投靠军统呢？” 千叶勇树的话，触痛了宁广胜的痛处，沉默片刻道：“五年前，地下党已经穷途末路，我的信仰早就不那么坚定。千叶队长，有件事我想向你打听一下。” “说。” “千叶队长，我想问一下，昨天我们从山田机关长办公室出来，见到的那个漂亮女人是谁？” “你问她做什么？”千叶勇树有些意外道。 “我，我……”见千叶勇树一脸严肃，本来想问个究竟的宁广胜也支吾起来，“哦，千叶队长，我觉得情报总部这种军机要地，能进出的都是大人物，那么美貌的女子能够进出，一定很特别。 就想问问。” “宁先生，那个女子是山田机关长的贵客，是帝国政府的官员，该你知道的会让你知道，不该打听的，你也少问。知道吗？” “骇！千叶队长。”宁广胜听后，连忙道。 “行了，还有两个小时就要收网了，你就在这盯着，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出现。”千叶勇树道。 …… 玄水庵外，弄堂。 郭明瑞拎着一包药材，进到巷子里，不急不慌地向玄水庵走去。在公共租界走街串巷送药上门，郭明瑞已经坚持了好些年，走到这里，也不会引起特别的怀疑。 周大海挂出了“起名八折”的牌子后，郭明瑞便再没有来玄水庵跟他联络。不过，每一天还是要在这条巷子走上一走，看一看玄水庵门口的牌子换了没有。如果“起名八折”的牌子换掉，说明玄水庵解除了危险，可以正常联络了。 巷口没有了暗哨，巷子里也没有便衣，郭明瑞并没有嗅到危险的味道。不知不觉走近了玄水庵，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门口，发现门口挂着的“起名八折”牌子还在。 便未作停留，从玄水庵门口走过。 外人看起来，郭明瑞这个动作很不起眼，在阁楼一直观察的宁广胜却看在了眼里。对身边的千叶勇树问道：“千叶队长，我想问问，玄水庵门口挂着的‘起名八折’牌子，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这个，我倒没有留意，你先在这观察，我向警卫去问问。”说着千叶勇树下了阁楼。 差不多一刻钟后，千叶勇树回到房间，道：“宁先生，我问了，应该是我带你确认这个人是不是裁缝铺出来的人后，下午挂上去的。” “不好！”听到千叶勇树的话，宁广胜脱口而出。 “不好，什么不好？”千叶勇树问道。 “这个牌子挂出来的时间与我确认他的时间相吻合，我怀疑这个人已经发现有人在监视他了。” “你是说，这块牌子有其他含义？”千叶勇树将信将疑道。 “很有可能。 刚才我看见有个人从玄水庵经过时，有意放慢了脚步，有意无意往挂着牌子的地方看了看，之后就加快脚步离开了。我怀疑，这个人可能就是要与周大海联系的人。看到牌子之后，得到了预警，就离开了。这种方式传递消息的方式，地下党经常用。”宁广胜道。 “宁先生，刚才那个人的体貌特征你能认出来吗？” “距离太远了，相貌、体征没有看清。千叶队长，我突然想了一个办法，你看行不行。” “你说。”千叶勇树道。 “收网之后，将玄水庵门口那个‘起名八折’的牌子摘下来，守株待兔，一定会有更多鱼落网的。”宁广胜道。 千叶勇树听了宁广胜的话，点了点头，道：“呦西，你的主意很好，就按你办法，收网后，把这个牌子摘下来，等着鱼来。” 第95章 刑讯 每天晚上六点，都是周大海打烊的时候。 屋里已经没有客人，周大海站起身来，走到了铺子门口，撩开门帘，从屋里取出门板，准备收工打烊。 就在这时，两名年轻人走到玄水庵门口，问道：“先生，给看手相吗？” 周大海转过身来，见眼前的人眼睛不大，个子不高，面目有些日本人的样子，便警觉起来，道：“小兄弟，今天已经打烊，明天再来看。” “可是，我就想今天看。”话音一落，门口二人冲上前来，一人一柄手枪顶在了周大海的腹部。 眼前的情景，周大海心头一惊，知道自己之前的判断并没有错，自己确实被日特监视了，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惊慌，尽可能在自己被捕之前，为自己的同志预警。 于是，周大海故作惊慌道：“好汉，我这是小本生意，没有大钱的。这样，店里的钱你都拿走，都拿走。” “少废话，跟着我们走。”其中一个人说道。 “好，好，好汉饶命，千万被开枪，千万别开枪，我跟你们走。”说着，周大海缓步向街口方向走去。 后边两个人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枪口顶着周大海的腰部，跟着他亦步亦趋向外走去。 周大海一边走着，一边留意着周边情况。虽然巷子里偶尔也有人经过，可是向这些人预警只会伤及无辜，没有意义。不能着急，要等到更好机会出现。 走到离巷子口还有二十多米，周大海突然看到有两个巡街的巡捕出现在街口，他知道机会来了。使出全身力气，大声向巡捕喊道：“救命啊，有人打劫了，救命啊，有人打劫了。” 两名日本特务没有料到周大海会突然大喊，用力将他摁倒，手卡住他的脖子，捂住他的嘴，不再让他出声。周大海用嘴咬住特务的手，日本特务疼痛难忍，用手中的枪柄用力砸着周大海的头部。 危急时刻，周大海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任凭头部鲜血直流，依旧咬住日特的手不放。 另一名特务，一只手用力扳着周大海的胳膊，试图让他松口，三个人扭成了一团。 巡街的巡警看见巷子里有人扭打，提着警棍向巷子深处走来，刚到巷口，两名身着黑色西装、手里端着短枪的人，将他们拦住。 公共租界的巡警见此情景，心里清楚，这是日本特务在执行任务，这个时候敬而远之更好。于是，两名巡警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从巷口走了过去。 几番挣扎后，周大海的力气愈发衰竭，日本特务的手终于从他的口中挣脱开。两名特务一人一个手臂将周大海摁到了地上，令他动弹不得。这时，从街口跑来一名特务，用手巾将周大海的口堵住，周大海再也无法呼喊。 三个人将周大海架了起来，走到了巷口，推进了一辆吉普车中。 这一幕，玄水庵对面阁楼上的千叶勇树和宁广胜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有些意外，还好，有惊无险，这名地下党嫌疑人周大海顺利抓捕了。两个人有些紧张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千叶勇树对身旁的宁广胜说道：“宁先生，刚才周大海的困兽犹斗巷子的人还有巡捕局的巡警不少都看到了，说不定这些人里面就有地下党的暗哨。我们现在马上回情报总部，突审周大海，在地下党得到消息人员转移之前，争取撬开他的嘴。” “千叶队长，事不宜迟，不能给地下党留下撤离的机会。还有，这个玄水庵不能就这么放弃了，把门口‘起名八折’牌子拿掉，等他的同党上钩。”宁广胜道。 “呦西，就按照你的办法来。”千叶勇树道。 …… 日本海军情报总部，刑讯室。 已过午夜，几个小时，种种酷刑已经将周大海折磨的死去活来，身上已经体无完肤。 皮鞭、烙铁、老虎凳、辣椒水、电刑……甚至十个手指甲都被钉上了竹签。酷刑、剧痛依旧没有让周大海开口，他还是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一名风水先生，不是地下党。当天去西街裁缝铺，就是去做件短褂。 手拿皮鞭的刑讯科田中大戒、站在行动队千叶勇树眼睛已经冒了火，却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口供。 审讯室中，山田佑一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从晚上八点到现在，审讯将近六个小时，山田佑一不由地焦急起来。 向站在一旁的宁广胜问道：“宁先生，凭你对地下党人的了解，今天晚上，周大海能不能招？” 宁广胜直了直身子，道：“机关长，正常来讲一个人要是能挺过三个小时的严刑，就很难让他开口了。现在过去了六个小时，我觉得有些困难了。” “是啊，该用的刑具都用过了，还没有见他有招供的迹象，就算再审几个小时，也不一定能让他开口。宁先生，你曾经也是地下党，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段，有办法让他开口的？”山田佑一问道。 听到山田佑一的问话，宁广胜思量片刻后道：“如果能找到这个周大海的家人，以家人威胁他，能起到些作用。就算他信仰再坚定，也是见不得家人跟着他受罪的。” 山田佑一摇了摇头道：“他是外地人，你这个主意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机关长，如果这个办法不行的话，就只能哄骗了。把我和周大海关在一起，如果他警觉性不高的话，或者我能问出些什么的。”宁广胜道。 “有道理，这可能是个办法。这样，再审两个小时，还没有结果的话，就把他和你关在一起。 之前抓到的那个嫌疑人白天又审了一天，还是没有开口，再审估计也很难开口，把他先单独关起来，你就想办法对付这个周大海。”山田佑一道。 “山田机关长，我会尽我所能，让他开口的。”宁广胜应声道。 “宁先生，能抓捕到周大海，你功不可没。不过还远远不够，希望你这次，不要让我失望。”上田佑一目露凶光道。 “骇！机关长。”宁广胜应声道。 第96章 转移 清晨，与平日一样，广生中药房老板郭明瑞拎着篮子，去两条街外买豆花。 买完豆花后，又特意绕到了玄水庵那条巷子买了一份油条，之后，郭明瑞不急不慌从玄水庵前走过。与往常一样，玄水庵的门虚掩着，不过，与昨天不同的是，门口挂着的“起名八折”的招牌被摘了下去。 郭明瑞见到此景，脚步却没有停下来，更没有进到屋里，依旧不急不缓地从门前经过，离开巷子。 穿出小巷，走出很远后，郭明瑞快步回到广生大药房。他知道，周大海出事了。 这一回，周大海的谨慎真正起到了预警作用。 之前的预警确实像宁广胜说的那样，解除危险之后，将门口挂着的“起名八折”牌子拿掉。时间久了，周大海觉得这样还是不够稳妥。万一遇到个调皮捣蛋的，把牌子摘走，那就误导自己的同志了。 于是，为了防止这种意外发生，周大海改变了之前的预警方式。 察觉到玄水庵周边有危险时，会挂出“起名八折”的牌子。危险解除之后，会拿掉“起名八折”牌子，挂上“手相七折”牌子，这样就不再有之前的顾虑了。 而摘掉“起名八折”而没有挂新牌子的话，那就说明周大海已经出事了。 宁广胜觉得自己很了解地下党的工作细节，向千叶勇树提出摘掉“起名八折”的牌子，实际上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知道周大海已经出事后，回到广生大药房，郭明瑞便拎着一包中药，急匆匆赶到公共租界的广明中学。上海地下组织四个主要负责人，李春江已经牺牲，周大海现在生死未卜，只剩下自己和外联组组长薛玉梅。按照上海地下组织规定，周大海出事后，将由郭明瑞全面主持上海地下党工作。 时间紧急，责任艰巨。虽然郭明瑞坚信周大海是坚定的地下党员，不会向敌人屈服，不过按照地下组织原则，与周大海相关人员，要立即撤离，包括自己和薛玉梅。 薛玉梅公开身份是广明中学的国文老师，之前郭明瑞与她联系都通过死信箱联络，现在情况紧急，郭明瑞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见到郭明瑞来找自己，薛玉梅十分意外。她心里清楚，若不是遇到什么特别紧急的情况，郭明瑞不会亲自上门找自己的。 于是，薛玉梅跟着郭明瑞出了广明中学校门。 见四下无人，郭明瑞道：“薛组长，老周出事了。为了安全起见，你现在要立刻转移。” “老周出事了？什么时候？”薛玉梅心头一惊道。 “早上我去玄水庵，‘起名八折’的牌子已经摘掉，‘手相七折’的牌子却没有挂出来。昨天下午我从那里经过，还见牌子在，这么看来，应该是昨天晚上出的事。”郭明瑞道。 听了郭明瑞的话，薛玉梅心头一惊，“老郭，梅花出事之后，老李和老周先后出了事，现在与上级组织又失去了联系，我们要是也转移了，那上海的地下工作怎么办啊？” “薛组长，前途是光明的，困难是暂时的，我们一定能挺过去。看来公共租界已经不安全了，你转移到市辖区，到那边，日本人就鞭长莫及了。”郭明瑞道。 “可是，到了市辖区，就到了军统的眼皮底下，那样的话，一样不安全啊。” “薛组长，两害相权取其轻，现在军统把大多力量放在了对付日特上，虽然还没有完全放松对我们的抓捕，但力度已经小了很多，在民族大义上，我们是站在一起的。 这个时候，保全自己更重要。”郭明瑞道。 听了郭明瑞的话，薛丽梅点了点头，“好，现在老周不在了，你是上海地下党最高负责人，我听你的。我现在就转移到市辖区我的表妹家，她家的联系方式，你是知道的。” “那就马上撤离，越快越好。” “老周，我撤离了，你怎么办？广生中药房现在也不安全了。”薛丽梅道。 “公共租界是上海地下党的大本营，我不能离开的。我去二号联络点，先观察几天后再做决定。” “那好，老周，你在敌人的心脏一定要万事小心。我不跟你多说了，我现在回学校请完假后，马上撤离。” “薛组长，多保重！”郭瑞明道。 …… 通知完了薛丽梅，郭瑞明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坚信，周大海是名坚定的革命战士，敌人的严刑是不会摧毁他的意志的。可是地下工作的纪律就是杜绝一切危险的可能。用最短时间切断周大海与其他同志的联系，是他现在最需要做的。 不是不信任自己同志，而是要防止意外的发生。 现在最难通知到的，就是周大海单线联络的同志。这些人的联络方式只有周大海一个人知道，郭明瑞着急也没有用。 梅花、李春江、周大海先后出事，郭明瑞身上的担子一下重了起来。没有电台，与上级组织也失去了联系。现在能帮自己的只有那个为自己提供情报的人了。 郭明瑞一直在想，如果这个为自己提供情报的人有电台，是否可以让他协助自己，通过他的电台与上级组织联系。 可细思量，还是不妥。 虽然魏家强从梅花那里得到答复，这个人的情报可以采信，不过，上级组织的电台波段是绝密，再没有确定这个人身份之前，是不能跟他透露的。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希冀于这个传递情报的人为上海地下组织搞到一部电台，与上级组织尽快联络。 “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周大海出事的消息马上告知给这个人，让这个人也有准备。”郭明瑞心中暗道。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于春晓进到办公室，将一份信递给了沈千舟，“团长，韩科长从公共租界死信箱里带回了一封信。” 沈千舟接过信件，见信封上画着一朵梅花，知道是上海地下党交给自己的信。 抽出里面的信纸，信上的内容使用数字写的。于是，沈千舟拿起书架上的密码本，一个字一个字破译起来。 十多分钟后，密信破译完成。 上面的内容映入沈千舟眼中，“上海地下党主要负责人昨晚在公共租界失踪，望得到相关情报，以便营救。” 第97章 门清 看了两遍密函后，沈千舟拿起火柴，将信件和破译好的密件，点着毁掉。 于春晓见沈千舟脸色变得沉重起来，问道：“团长，出事了？” “是啊，上海地下党负责人失踪了。”沈千舟低声道。 听到沈千舟的话，于春晓心头一紧，问道：“团长，是日本人干的还是军统干的？”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在公共租界那边，现在这种情况军统是不会轻易动手的，日本人的可能性更大。” “要是日本人的话，那就不好办了。”于春晓叹声道。 “现在上海陆军情报总部刚刚组建，行动队还没有配置完成，他们抓的可能性不大。我分析，上海地下党这名负责人，应该是日本海军情报总部抓的。” “团长，如果上海地下党这名负责人要是被日本人海军情报部抓的，是不是很有可能和梅花同志关在一起了？”于春晓问道。 “不仅仅是梅花，军统的那个特务宁广胜也关在海军情报部地牢里。这个叛徒已经投靠了日本人，上海地下党负责人都有可能是因为他被捕的。” “团长，听你这么说，这个宁广胜要是不除掉，将来的危害就太大了。” “你说的不错，只是这个人要是一直在海军情报总部不出来，想除掉他，也没有办法。既然他是军统身份，就交给江海清理门户。”沈千舟想想道。 “团长，江海能信你说的吗？我可知道，军统那帮人最护犊子的。”于春晓不解道。 “会的，江海本来对这个宁广胜就没有好感。只是，我在考虑用什么方式把宁广胜已经叛变的消息告知给他，让他不会追问我的情报来源。”沈千舟道。 “团长，我倒是觉得你直言不讳跟江海说，宁广胜已经叛变就行了。他要是问从哪得到的消息，你不告诉他就完了。反正江海对那个宁广胜没什么好感，也不会深究的。”于春晓翘着小嘴说道。 沈千舟听了于春晓的话，思量片刻道：“春晓，还别说，我还是真考虑多了，你这么说挺好，我现在就找江海，让他清理门户。” “那你联系，我去食堂把你饭送来，一会儿咱们在办公室吃。”说着，于春晓起身离开了沈千舟办公室。 自从南京回来之后，整个保安四团都知道团长和于参谋已经定亲，于春晓再也不用避嫌了。尽管沈千舟时常提起，二人是为了完成任务才定亲的，并不是真的。可于春晓却要装的像真的一样，美其名曰不能让外人怀疑。 沈千舟也没有办法，只能做到管好自己，不辜负叶晓晚，至于于春晓怎么想，自己已经左右不了了。 见于春晓离开办公室，沈千舟便拨通的江海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几声后，对面传来了江海的声音： “我是江海，你是哪里？” “我是沈千舟。” “原来是沈团长啊，有什么事吗？” “真有事跟你碰，电话里不方便，你能来我这么？” “沈团长，每次有事都是我去你那，你什么时候能来我这一趟啊？”江海笑道。 “保安四团外面的狗太多，我怕出门被狗咬了，还是你来我这的好。” “行，我现在就过去。这回我跟你保证，你门口的狗，可不是我放的。” “我可没说你放的，江组长要是能抽出人手，我倒是想求助你，帮我来打打狗了。” “好，愿意效劳。我现在就过去。”说完，江海放下了电话。 …… 半个小时候，江海来到沈千舟的办公室。 坐到沈千舟对面，道：“老同学，从南京回来好几天了，怎么才想着找我？” 见江海风风火火的样子，沈千舟道：“你我都忙，小事没必要惊扰。现在有大事和你商量，自然要找你了。” “你沈团长口中的大事，自然是大事，说，我洗耳恭听。”江海道。 “老同学，那我就直言了。日本陆军在公共租界成立情报总部，这个消息你应该得到了？”沈千舟问道。 “沈团长，我觉得你在日本人那边一定有眼线，而且这个眼线的级别一定不低。的确，公共租界那边传过来消息，北四川路美国银行被日本本田株式会社盘了下来，进驻了不少日本人。我们的人还没摸到门呢，你都摸的门清了。 佩服，佩服。”江海恭维道。 “嘚，你可别把我捧得太高。你才叫厉害，在南京，连山田佑一要去状元楼买桂花鸭这样的情报都能掌握，你这才叫门清呢。” 听到沈千舟的话，江海摇了摇头道：“可惜，人跑了，都怪我的疏忽，要是在去日本领事馆路上设一个路卡，山田佑一就跑不掉了。” “江组长，过去的事，后悔也没有用，那篇就翻过去。现在我跟你说的，事关机密，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我的嘴，严着呢。你说，我听，觉不告诉第三个人。”江海应声道。 “好。刚才的话我说了一半，下面接着说。 你说的没错，美国银行确实被日本人盘下来了，对外叫山本株式会社，实际上是日本陆军在上海设立的情报总部。现在情报总部有三十多人，很快日本陆军将会派一个小队并入这个情报总部。这个小队除了少量的行动人员外，大多都是情报人员，收集上海，及上海周边情报的。”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说，你把这么重要消息告知给我，要我做什么？”江海问道。 “江组长，实不相瞒，之前保安四团针对的重点是日本海军情报总部，暗哨和观察点大多也都在那边，而日本陆军所在的北四川路西没有提前安排人手，现在设立暗哨的话，一定会引起日本人怀疑。 而你行动五组的天龙会武馆正巧在日本陆军情报总部对面，情报总部的一举一动能观察的清清楚楚，我想咱们分一下工，日本海军情报总部我们保安四团负责，而日本陆军情报总部则你们行动五组负责。有了异动，我们相互配合，有了情报，你我共享，你看怎么样？” 第98章 监视 听了沈千舟一番话，江海思量片刻后，道：“沈团长，你我虽隶属不同，可都是军校出身，保家卫国是你我本分，我愿意和你一起共抗倭寇。就按你说的，保安四团负责海军情报总部，我的行动五组负责陆军情报总部。” “好，那我们就说好了。我分析上海一旦战事打响，日本陆军一定会在上海周边登陆作战，而日本陆军情报总部这么急于组建，主要任务就是为日本陆军登陆寻找合适登陆点的。他们一旦离开公共租界，在外行动，我们就给他们……”说着，沈千舟向江海比划了一下杀人状。 江海看到后，点了点头，“沈团长，这个，我比你在行。只要他们离开公共租界，他们就是有去无回。” “那就好。还有一件事，是关系你们行动五组的。” “什么事？”见沈千舟一脸神秘，江海问道。 “据可靠情报，你那么副组长宁广胜已经投靠日本人了。”沈千舟一字一句道。 “消息准确吗？” “我安排在海军情报总部外面的眼线看到，宁广胜上了日本人的车，和日本人有说有笑，就像一家人一样。如果不是投靠给日本人，怎么可能这样。” 这段话是江海来之前，沈千舟就想好的。是真是假让江海自己去判断，就像于春晓说的那样，既然江海对宁广胜没有好感，就不会追问到底。 听了沈千舟的话，江海一脸的不屑，道：“我见到宁广胜第一天就觉得这个人不是个好饼，看来我还真没看错。等这个王八蛋从鬼子那边出来，我就要清理门户了。” “那是你们军统的家规，我就不方便插手了。”听到江海的话，沈千舟清楚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附和道。 就在这时，沈千舟的办公室传来敲门声，只见于春晓提着饭匣走了进来。江海见是于春晓，忙道：“沈团长，这位就是于长官的千金，你的未来夫人于参谋？” 未等沈千舟应答，于春晓便开口道：“江组长，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于春晓。” “果然是大家闺秀，老同学，你有福了。将来成了于长官的乘龙快婿，可别忘了提携我啊。”江海恭维道。 “江组长，赶上饭点了，我们军营里没什么好吃的，粗茶淡饭，你跟我们一起吃一口。”于春晓见沈千舟不好应答，便接过话来，说道。 “不了，不了，我那边还有很多的事，我和沈团长要说的也都说完了，就不打扰你们了。等你们成亲的时候，我一定送一份厚礼。沈团长，弟妹，告辞了。”说着，江海站起身来。 沈千舟见状，说道：“江团长，那我就不留你了。说好的事，你可要做到，记着，还要保密啊。” “沈团长，我江海说到做到，告辞。”说完，江海便离开了沈千舟办公室。 …… 江海离开保安四团，并没有回到行动五组，而是来到了御品轩古董店，行动五组的秘密联络点。 进到古董店店，正见郭威呆在二楼，江海说：“郭威，你有事找我？” “是的，组长。”郭威应声道。 “正好我有事跟你说，你来我办公室。” “是，组长。”说着，郭威跟着江海进到了二楼房中。 关上办公室的门，江海对郭威问道：“郭威，你找我有什么事？” “组长，是这样。最近我得到确切消息，以前在法租界的山本株式会社搬到了公共租界的北四川路，原来美国银行那栋楼了。”郭威神秘地说道。 刚刚在沈千舟那里得到了日本陆军情报总部更准确的消息，所以听到郭威的话，江海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 见江海听了之后，没什么反应，郭威以为是江海不信，忙道：“组长，我这个情报是盯了半个多月确准的，不会出错的。” “不，你的情报，我没有质疑过。我刚刚想，这个日本陆军总部是不是就在天龙会武馆斜对面？” “是啊，在天龙会斜对面，在天龙会二楼，看的清清楚楚的。”郭威兴奋道。 “那据你的观察，日本陆军情报总部，现在有多少特务？”江海问道。 “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院子外面除了停三辆车，平时也没看到多少人进出，具体有多少日本特务，我就不清楚了。”郭威摇头道。 江海见郭威直摇头，便说道：“郭威，这样，我把你派到天龙会那边，你每天的任务只有一个，盯住日本陆军情报总部，有异动的话，马上向我汇报。这个能做到？” “组长，我，你还不放心嘛？让我做什么，一定给你做好。差不了。”郭威拍着胸脯道。 “好，那我就跟你细说说这个情报机构。 日本陆军总部现在应该有三十多名特工，很快就有一个小队六十多人来到这里。你要把那里盯得牢牢的，一点线索都不能放过。特别是后来上海的六十多人，只要他们离开公共租界，立刻向我汇报。”江海一脸严肃道。 “组长，还是你厉害，比我知道的多多了。”郭威恭维道。 “我能厉害倒哪去，是保安四团的暗探在公共租界查到的。保安四团一个作战部队，得到的消息比我们军统都及时准确，你们这一些人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净想着逛窑子去赌场了。”江海一脸怒气道。 “组长，这个保安四团道行很深啊。这两天我才知道，原来于春晓竟然是于保民于长官的女儿，早知道这样，培训班的时候我就再加把劲，一旦追到手，我不是飞黄腾达了。”郭威叹声道。 “怎么，培训班的时候，你不知道于春晓是于长官的女儿？” “那时候，我就知道于春晓是南京人，父母做什么的根本不知道。现在想想，当时的教官都对她格外的照顾，看来也是有原因的。多好的翻身机会，太可惜了。” “于春晓已经跟沈千舟定亲，你后悔也来不及了。再说，于长官怎么能看上你这个中尉，还是好好干。”江海不屑道。 “组长，那我就跟你好好干，这一回，我一定把小鬼子的情报总部盯牢了，也立个大功，将来娶个好媳妇。”郭威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这一次你要是能立功，我保证，行动五组副组长的位置，我给你留着。你这个中尉，至少也能升到上尉了。” “组长，一定完成任务。”郭威敬礼道。 “行了，没有什么事，你就忙去。在天龙会，你的身份就是武馆的学徒，我提前跟崔秋刚崔馆长说一声，让天龙会武馆里的行动队也有准备，随时配合你行动。”江海正声道。 第99章 抢功 向郭威交代完任务后，江海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已经是晚上九点，再有一个多小时，宋娇娇就回家了。 自从宋娇娇从公共租界山田佑一那边回来，便跟江海住在了一起。 宋娇娇，每一天的生活特别有规律。 晚上七点，魏家强和两名便衣送她到百乐门夜总会； 晚上十点，再送她回到江海的住所； 只要江海有心情，有力气，二人就享受男女间的乐事。 早上为江海做早餐，江海吃好走后，宋娇娇便洗衣服，收拾家务。 两个人在一起，和普通的小夫妻没什么区别了。 只有一点，两个人谁也不提婚娶的事。 江海不提，宋娇娇也不提。两个人都觉得现在这样挺好，没有太多的顾虑。 江海回到家中没过多久，宋娇娇便一身香风进到家中。看到江海在茶几上拿着上海地图翻来覆去地看着，宋娇娇坐到他身旁，问道：“海哥，你看什么呢，这么聚精会神？” 江海直了直身子，靠着沙发说道：“娇娇，我觉得上海很快就要打仗了。一旦上海守不住，山田佑一还知道了你的身份，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离开上海，去我老家汉口躲一躲，那边安全。” “那你，回不回去？”宋娇娇挽着江海的胳膊道。 “我是党国军人，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就算上海被日本人占了，我一样不能离开这里，地上转到地下，接着跟小日本斗。”江海握了握宋娇娇的玉手道。 “你不走，我就不走。 日本人就算占了上海，租界也不会那么快就动手，我去租界躲着就完了。再说，日本人中，除了那个山田佑一外其他人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只要能除掉山田佑一，即便我在夜总会唱歌，也没人会怀疑我。到时候，还能继续为你搜集情报呢。”宋娇娇挽着江海的脖子道。 “娇娇，就算除掉了山田佑一，我也不想让你再抛头露面。日本人一旦占领了上海，我的能力就保护不了你，我不想让你再受委屈，被人欺负了。”江海揽着宋娇娇的细腰道。 听到江海的话，宋娇娇心中涌起阵阵甜蜜，柔声道：“海哥，为你做什么我都不觉得委屈。要是没有你四年前把我从火坑里救出来，我现在也许都死在窑子里了。在那里，我连人都算不上，更别说被人欺辱了。” “娇娇，四年前要不是你替我掩护，我已经死在日本人手里，要感谢的人是我。你从山田佑一那边回来，我就想好了，以后，我不会让你冒险，更不会为了完成任务，让你跟别人睡觉来窃取情报了。” “海哥，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我的身子本来就是你的，如果需要，别说跟别人睡觉，就算立刻让我死，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在公共租界，山田佑一那个狗日的，为了满足他的欲望，每天都变着法折腾我。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抗拒，后来我就把他当成了你，也就当成享受了。总之，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做，无论做什么。”宋娇娇一脸正色道。 “那好，我们一起留在上海。为了你的安全，我一定找机会把山田佑一那个狗日的除掉。”江海紧了紧抱着宋娇娇的手臂道。 “海哥，一定能的。”宋娇娇道。 …… 日本海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山田佑一办公室前，宁广胜战战兢兢站在那里，垂着头，一言不发。 山田佑一怒斥道：“宁先生，按你的办法，留着那个‘起名八折’牌子，都好几天了，怎么一条鱼都没有钓到？” 山田佑一的话令宁广胜心头一紧，忙道：“山田机关长，我怀疑这个周大海应该提前有了警觉，与上海地下党其他成员暂停了联络，才会这样的。” “八嘎，这帮地下党简直太狡猾了。对了，那个周大海对你有没有信任，跟没跟你说过什么？”山田佑一问道。 “机关长，这个周大海十分的谨慎，除了每天哼哼呀呀地叫唤，看都不看我一眼。估计得有些时日，他才能信任我。”宁广胜无奈道。 听了宁广胜的话，山田佑一拿起了桌子上的匕首，眼露凶光道：“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进展了？” “机关长，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从他嘴里得到我们想要的。”宁广胜身上冒起了冷汗道。 “再给你些时间？海军司令部不会给我时间的。 两天之内，你必须从周大海嘴里得到我想要的。如果还一无所获，我就把你送回军统那边，告诉他们，你在我们这表现很好，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山田太君，山田太君，我可是一心投靠皇军啊，我想办法，我想办法。”宁广胜双腿发软道。 “你是不是真心投靠帝国，是要靠功绩来彰显你的忠诚，而不是在这靠嘴来说。总之，你只有两天时间，听到没有！”山田佑一怒道。 “听到了，听到了。”宁广胜连忙答道。 …… 宁广胜离开办公室后，千叶勇树从办公室外走了进来，向山田佑一说道：“山田机关长，最新情报，日本陆军的一个六十多人的小队，身着便装，分批进到了公共租界。目前，已经全部到达了北四川路的陆军情报总部。” 听了千叶勇树的汇报，山田佑一脸色一沉，“陆军这帮下等兵动作倒是挺快的。情报总部刚组建，人就到齐了。看来，陆军真的想在上海分一杯羹了。” “是啊，算上以前他们公共租界的三十多人，现在有一百多人，看来他们是想在上海有大动作了。”千叶勇树道。 “千叶队长，你说的没错。 我得到海军总部最新消息，陆军在华北动作频繁，很有可能近期会在华北动手。如果陆军在华北动手，海军总部一定不能落在陆军后面，那上海战事就迫在眼前。陆军一定认为，靠我们海军是攻不下上海的。这么急着组建情报总部，派特工进到上海，就是提前为将来上海战事做准备。 陆军这帮下等兵，竟然想着在上海从帝国海军手中分一杯羹，简直是异想天开。”山田佑一怒道。 “想染指上海，陆军这帮下等兵就是在白日做梦。机关长，你下令，趁着这帮下等兵在上海立足未稳，将他们赶出上海。”千叶勇树怒斥道。 第100章 绝密 听了千叶勇树的话，山田佑一摇了摇头道：“千叶队长，今时不比往日，虽然我们与陆军多有仇怨，不过，至少目前我们共同的敌人都是中国人，我们要是自相残杀，高兴的就是中国人了。跟他们动武，没有必要，也不明智。” “机关长，那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陆军在我们头上耀武扬威吗？”千叶勇树怒道。 “当然不能，只要我们海军为帝国圣战做的贡献大过陆军那帮下等兵，海军的果实就不会被陆军所窃取。尤其在上海，我们一定要让远东司令部看到海军的成果。” “可是，机关长，我们之前的想法是通过剿灭公共租界内的地下党，来展现海军情报总部做的贡献。现在，周大海是被我们抓获了，不过他和之前逮捕的嫌疑人一样，嘴硬得要命，什么都不肯招。 我们之前的愿望，再一次落空了。 周大海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按照地下党的地下工作纪律，再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就更难了。”千叶勇树道。 “千叶队长，不要灰心，我已经得到了一份重要情报。今天晚上，我们海军情报处全体出动，做一件大事，让远东司令部看一看我们帝国海军情报部门的能力。”山田佑一道。 见山田佑一胸有成竹，千叶勇树道：“山田机关长，什么事？千叶勇树定当冲到最前沿。” “刚刚从南京得到绝密情报，南京政府为了加强吴淞口的防卫，从江阴调来五门火炮，补充吴淞口炮台火力，提升战斗力。五门火炮，和两千枚炮弹将在今天晚上运达。 吴淞口炮台是在公共租界和sh市辖区交界处，不方便直接动武。今天晚上，你带着行动队，换上便装，将送往吴淞口炮台炮弹的船只炸毁。 让吴淞口炮台彻底瘫痪。”山田佑一道。 “机关长，你放心，千叶定会不负期望，完成使命的。”千叶勇树正声道。 “千叶队长，现在日中毕竟没有正式开战，我们海军在上海的兵力还不充足，所有这次行动一定要秘密进行，炸掉之后，立刻反程，不能被守卫军队抓到尾巴。”山田佑一道。 “山田机关长，我想问问，有没有船只靠泊时间，船上守卫情况的情报？” 听完千叶勇树的话，山田佑一将一个文件夹递给千叶勇树，道： “这里面有船舶进到吴淞口的时间，和船上的守备情况。 因为吴淞口炮台位于公共租界和市辖区之间，位置十分敏感，国民政府担心我们抗议，也不想大张旗鼓布防。所以运送火炮和炮弹的船只是普通货船，船上有一个排的守卫。 我们海军情报总部的行动队都是海军特战队精心挑选出来的，以一敌十。我想，你带上三十人，执行炸毁军需船的任务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山田机关长，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好如何炸掉这条货船了。”千叶勇树晃了晃脑袋道。 “哦，千叶队长，你说一说，怎么炸毁这条船？”山田佑一问道。 “在汇山码头，我们有两艘渔船，都是没有登记在册的。今天晚上两条渔船同时从汇山码头发出，在长江水面拦截这艘货船。拦住之后，其中一条装满炸药的渔船，全速前进撞击，载着火炮和炮弹的货船，引爆船上炸药，与之同归于尽。”千叶勇树道。 听完千叶勇树的话，山田佑一沉默片刻后，道：“这个办法很好，国民政府就算心里知道是我们做的，也只能吃哑巴亏。只是会有帝国的勇士牺牲，圣战之前就殉国了，太可惜了。” “山田机关长，每一个帝国勇士，都会觉得这样的牺牲是一份荣誉，只会勇往直前，不会退缩的。”千叶勇树道。 “好，就按你的意思，用渔船撞击货船。记住，一切都要秘密进行，不能被人发现了。” “骇！机官长。”千叶勇树正声道。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和于春晓一起吃过晚饭，沈千舟便将上海地图平放在会议桌上，继续研究着上海周边沿海、沿江的每块能够登陆的地方。 上午，从江海那边传过来消息，正如叶晓晚所言，从日本本土和满洲抽调到来日本陆军特务已经陆陆续续到达了上海，并且进驻了北四川路美国银行原址。这一次，日本陆军情报部举动这么大，说明上海战事一旦打响，日本陆军一定会参与作战。 陆军要参与作战的话，就会选择从上海周边某处登陆，与海军形成两面夹击，对上海进行围攻。虽然国民政府的军事调查员在上海周边海域和江域做过实地勘察，得出了上海周边河网密布，不适合陆战队登陆的结论。 不过，这些调查员大多都是军事院校出身，很多都没上过战场，实战经验差，思维教条。 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本来，保安四团的任务是镇守八字桥防区，沈千舟没必要也不应该操心这么多的事。只是现在，有了于保民在自己身后支持，要想的就要更多一些。有了切实可行的思路，通过于保民，能为侍从室提供一些意见和建议。 正当他聚精会神看着地图的时候，于春晓走办公室外敲门走了进来。 通常，进到沈千舟办公室都需要警卫员报告的，不过在保安四团于春晓例外，她可以随时进到沈千舟的办公室。 见于春晓进门，沈千舟问道：“春晓，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 “没时间休息啊，现在每天来往电文那么多，我这几天都在电讯室睡的。”于春晓站在沈千舟身边道。 看着于春晓脸色十分憔悴，一看就是休息不好造成的，沈千舟关心道：“春晓，要是身体顶不住，就好好休息休息，别把身体累坏了。” “保安四团的电台还好，不是我一个人，换着来，我倒是能休息。 可与我爸联系的秘密电台，我爸说了好多遍，不能让第三个知道，我也只能自己盯着了。对了团长，与我爸联络的电台刚刚发过来一条紧急情报，我给你带过来了。”说着，于春晓将密电本递给了沈千舟。 沈千舟接过密电本，上面写着：“近期，侍从室又有军事机密泄露的情况发生，潜伏的内奸已成党国心头大患。上峰责令我短时间内挖出这个日特。为了行动保密，不宜动用侍从室警卫团的人。沈千舟和于春晓你们二人择日回南京，协助我共同铲除内奸。” 第101章 爆炸 看过密函，沈千舟思量片刻道：“春晓，你爸说的这个上峰就是委员长了？” “是啊，虽然我爸是副侍卫长，不过他跟了委员长好多年，委员长的出行保障和整个侍从室的安全保障工作都是由他负责，委员长对他特别信任。能责令他的，当然是委员长了。 这一次，应该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又不想用侍从室警卫团的人，才要调我们回南京协助他铲除日特的。”于春晓道。 “你说的，我清楚。不过，就我们两个人，力量还是单薄一些。只是老韩他们几个都在公共租界，大战在即，那边的任务同样重要。莫队长在天地帮忙着赶制军事掩体，同样抽调不出来，能跟我们一起去南京的只有刘排长。靠我们三人，想查出来这个敌特，人手有些不够啊。”沈千舟道。 见沈千舟面露难色，于春晓道：“团长，独立师那边，可以让我爸跟师长打声招呼，调鼹鼠和金鸡来南京。鼹鼠擅长破译，金鸡擅长跟踪，加上你我刘排长一共五个人，我爸再安排些亲信配合我们，人手没问题的。” “春晓，你提醒我了，还有鼹鼠和金鸡可以调动。以前把他们留在独立师，为了能时刻关注独立师动态，也是为了万一我们都战死在上海，在独立师能留下火种。看现在这个局面，上海一旦开战，驻守苏州的独立师也会开赴上海战场，在独立师留下火种意义不大了。 这样，给你爸回电，后天我们去南京。再让你爸跟师长打声招呼，让鼹鼠和金鸡后天到南京与我们会和。” “是，团长，没想到之前我六年没回南京。现在还没回上海几天，就要回去了。”于春晓轻笑道。 “能回家还不好，我倒是想回老家看看，不过，都十年了，还是没有机会。”沈千舟轻叹道。 “团长，一定有机会的，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去。” “那都不一定什么时候了。现在战火纷飞的，能不能活到哪一天，都说不好。好了，春晓，你去发报。” 沈千舟话音刚落，突然从远处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爆炸声连续不断很长时间方才停息，听声音应该是从黄浦江方向传来的。 “春晓，这么剧烈的爆炸声，一定是哪里出事了。”沈千舟心中一紧道。 “团长，这么大的声音，会不会是哪一处军火库爆炸了？”于春晓问道。 “这个，不清楚。 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应该是吴淞口那边，那里除了一个旧炮台，没听说有军火库，难道不是国军而是日本人的军火库爆炸了？”沈千舟思量道。 “要是日本人的军火库爆炸，那就太好了，我真想过去看看，也高兴高兴。不过团长，吴淞口那边不是我们保安四团的防区，我们也不方便去调查，现在只能等消息了。”于春晓道。 “这个我知道。好了春晓，你去发报，我在办公室等消息。” “团长，那我过去了。”说着，于春晓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吴淞口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令沈千舟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虽然吴淞口炮台区域防卫归由上海警备司令部保安一团负责，不是保安四团。不过与八字桥一样，吴淞口炮台同样都是将来对日作战的最前线，要是那边出了问题，自己的守区也要多加防备了。 八字桥守区是沟通虹口和闸北的要隘，占据八字桥，进可作为攻击日军阵地的据点，守卫可成为构成防御阵地的核心。反之，一旦八字桥控制在日本人手中，则会成为嵌入我军防线的楔子，有种骨鲠在喉之感。 故而，一旦战事打响，八字桥一定不能丢。 刚才爆炸声是从哪里传来的，自己要尽早知道，提前做好准备。 想到这里，沈千舟来到办公桌前，拨通了江海行动五组的电话，电话无人接听。沈千舟又翻开电话本，找到了一个江海给他的电话号码。 还好，拨通后，电话有人接起： “我是江海，你是哪位？” “我是沈千舟，江组长，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刚才的爆炸声是从哪里传来的？”沈千舟问道。 “原来是沈团长啊，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黄浦江上一艘渔船和一艘货船相撞。相撞后，两艘船同时爆炸，声音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电话对面传来了江海的声音。 听了江海的话，沈千舟心有疑惑地问道：“江组长，刚才那阵爆炸声的剧烈程度，绝不仅仅是两条船相撞能发出来的？要是没听错，这两艘船上一定有炸药，而且数量会非常大。” “这个我也知道，不过现在除了有两艘船相撞的消息传过来，其他消息估计还要等些时候。沈团长，黄浦江那边也不在你保安四团的防区，你这么紧张什么？” “江组长，现在双方都已经剑拔弩张，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就会擦枪走火，一旦交火，保安四团的八字桥防区首当其中，我怎么能不紧张呢？” “老同学，所言极是啊。这样，今天晚上，我一有消息，就第一时间告知给你。你一直呆在办公室？”江海问道。 “是，今天晚上，我哪也不去，就等你电话。” “好，那你就等我消息。”说着，江海放下了电话。 沈千舟挂断江海的电话不久，于春晓急匆匆来到他的办公室，拿着电文说道：“团长，出大事了。” “什么事？”见于春晓一脸紧张，沈千舟忙问道。 “南京那边刚刚发来一封电文，我已经破译好了，你来看看。”说着，于春晓将密电本递给了沈千舟。 沈千舟接过密电本，上面写着： “刚刚在黄浦江爆炸的货轮，是为吴淞口炮台运送火炮和炮弹的船只。现在船只被炸毁，说明为吴淞口炮台运送火炮和炮弹的情报已经被日本人提前掌握。命令你们尽快查明事件真相，查明情报泄露缘由。” 沈千舟看过电文，沉默片刻道：“春晓，看来我们有必要用全部精力，来协助你父亲挖出潜伏在侍从室的日特眼线了。否则，下一个被偷袭的，就将是我们保安四团了。” 第102章 真相 “是啊，如果这个日特眼线不除掉，党国机密情报源源不断泄露给日本人，这场仗没法打了。”于春晓叹声道。 “春晓，明天一早你让刘排长去一趟公共租界，去公共租界我们设置的观察点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消息。” “好的，团长，我现在就去安排。” “春晓，你去。我等江海的电话，看看他那边有什么其他的消息。”沈千舟道。 “是，团长。”于春晓应声道。 …… 于春晓走后，沈千舟一个人呆在办公室，等着江海的电话。 于保民传递过来的消息，说明日本人已经掌握了运往吴淞口炮台军需物资的船只的动向。而大战之前，军需物资的调配都是绝密，特别像吴淞口炮台这样敏感区域，更是如此。可以断定，这个情报一定是潜伏在侍从室的日特眼线通过秘密电台透露给日本人的。这个眼线要是不揪出，保安四团的八字桥防区的情报同样会源源不断传递给日本人，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沈千舟不禁心惊起来。 过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沈千舟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对面传来江海的声音，“沈团长，你问的事，有新消息了。” “江组长，什么消息？” “果然出大事了，这两艘船都不是普通的船。 那艘货轮里装着炮弹，而那条渔船则装满炸药。还有，是那艘渔船全速撞向货船，导致两条船同时爆炸的，看起来是故意撞的。” “炮弹？炸药？查没查到两条船是哪方面的？”沈千舟问道。 “上峰来电，让封锁现场，不让外人靠近。具体情况我就不清楚了。你也知道军统的规矩，不让你知道的，就没必要去问了。” “江组长，这个我懂。出事的地方虽然不在我保安四团的防区，不过我保安四团也不能掉以轻心了。谢谢江组长提供的情报，防范于未然，我也提前做些准备。” “沈团长，我就能帮你到这了，其他的事，我也无能为力，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沈团长你休息了。”说完，江海挂断了电话。 江海的情报再一次佐证了这次军需船被炸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日本人得到准确情报后，蓄谋已久的行动。 “除掉侍从室日特内线已经刻不容缓，这个眼线一定要把他挖出来。”沈千舟暗忖道。 …… 公共租界，日本海军情报总部。 天蒙蒙亮，一辆军车驶进了院中，停稳之后，几十人从军车跳了下来，纷纷进到了总部里面。 千叶勇树风尘仆仆进到了山田佑一办公室，敬礼道：“山田机关长，一切顺利，往吴淞口炮台运送火炮和炮弹的国民政府军需船，已经在黄浦江被帝国勇士炸毁。除了四名帝国勇士为天皇效忠了以外，其他参与行动的人，安全撤离。” “千叶队长，很好！现场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山田佑一道。 “山田机关长，那条渔船没有登记在案，查不出什么线索的。再有，根据五年前签订的《上海停战及日方撤军协定》，吴淞口炮台是不准许国民政府守备军私自增加火炮的。就算军统那边查出了什么，也是他们违背协定在前，只能吃哑巴亏了。”千叶勇树道。 “千叶队长，你说的有道理。马上给海军司令部发报，要让远东司令部第一时间知道我们海军上海情报总部，为圣战做出的贡献。 另外，提醒我们的将士，这段时间要是没有紧急情况，要减少外出。国民政府吃了这么大的亏，很有可能会寻机报复，我不想看到海军将士有无谓的牺牲。” “骇！机关长。”千叶勇树道。 千叶勇树离开办公室后，山田佑一将后背往办公椅上靠了靠。在刚刚成立的日本陆军情报总部还没有做出什么功绩之前，有了这样大手笔，山田佑一从南京回来后的怨气，今天终于一吐为快了。 “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江海，不把他搞死，受的窝囊气，就不算完。”山田佑一暗忖道。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刚过晌午，刘大壮便急匆匆进到沈千舟办公室，“报告团长，四个观察点一上午都走了一遍，除了老慕头那边没有最新消息外，其他三个观察点都有新的情报。” “大壮，什么情报，快讲。”沈千舟道。 “团长，离海军情报总部最近大福食杂店传回来消息，昨天下午两点多钟，一辆军用篷车从海军情报总部驶出，今天早上四点多钟，这辆篷车又回到了情报总部。 三一教堂的常江说，昨天白天在三一教堂塔楼观察，海军情报总部有几十个人身着便装上了一辆军车，差不多下午三点离开了情报总部。这个时间点与大福食杂店所说的下午有辆军车离开海军情报总部的时间点相符。” “这么说看来，昨天下午有辆载着日本士兵的军车离开了海军情报总部，今天早上四点多钟这辆军车又回到情报总部了？” “团长，按两个观察点情报汇总的情况，应该这样。”刘大壮答道。 沈千舟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老韩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 “老韩说，昨天中午有两名海军情报总部的卫兵到他的红光理发店理发。理发的时候，两个人还念叨着为天皇尽忠什么的。昨天晚上，黄浦江上响起了爆炸声，老韩就想到了那两个理发的卫兵，要不是我去公共租界找他，老韩就要回保安四团向你汇报了。”刘大壮道。 “好，我清楚了。大壮，除了这些外，还有没有其他消息了？”沈千舟问道。 “老慕头让我带给你一个情报，说是樱花和服店最近很多人在那里进出。除了日本人外，还有很多外国人。”刘大壮道。 叶晓晚那里进出很多外国人，这倒不出沈千舟的意外，上一次与叶晓晚见面，叶晓晚就说过，收集各个领事馆的情报，也是日本内阁情报部给她的任务之一。叶晓晚很擅长资源互换，拿着内阁半公开的情报置换到了不少其他领事馆重要情报，日本内阁对叶晓晚的工作很是满意。樱机关机关长的位置，也坐的越来越稳了。 听完刘大壮的话你，沈千舟道：“大壮，我知道了。还有没有其他情报了？” “团长，暂时没有了。”刘大壮应声道。 “大壮，那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跟我去南京。” “团长，这么快咱们又要去南京了？” “是。到时候，独立师的金洪荣和马铁柱也会到南京跟我们会合。”沈千舟道。 第103章 规矩 作为一名长期潜伏的地下党员，特别是与党组织失去联系的这五年，得到了情报也无法向外传递的情况下，沈千舟深知，在部队中争取进步军官、士兵是自己最为重要的任务。 为此，这七年间，沈千舟一共发展了十二名地下党员。除了“灵蛇”不在独立师外，其他发展的十一名地下党员都是在独立师发展的。 不过，根据地下工作保密的原则，发展的十一地下党员，他们之间很多都不知晓对方地下党员的身份。包括沈千舟最信任和最倚重的于春晓，也不清楚老慕头和灵蛇两人的党员身份。 在独立师，他们就是一起上战场杀敌的战友。 刘大壮离开办公室不久，于春晓拿着电文走了进来。 “团长，南京电台发来急电，军需船被炸上峰震怒，我爸让我们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这是南京政府收到的上海军统站初步调查结果，你看一下。”说着，于春晓将电文递给了沈千舟。 仔细看过电文后，沈千舟道：“这份调查结果写的很清楚了，是全速撞击货船的渔船上的炸药引爆后，造成货船内炮弹爆炸，由此可见，这件事一定是预谋的。只是，吴淞口炮台位于停战协定区域，商船内有火炮和炮弹，不想让日本人抓到把柄，不方便大张旗鼓地去查。 三个观察点反馈回来的消息，种种迹象表明，昨天深夜军需船被炸，就是日本海军情报总部所为。” “团长，观察点有消息反馈过来了？”于春晓问道。 “是的。虽然都是一些间接情报，不过这些间接情报汇总在一起，基本能够确定，昨天晚上军需船爆炸就是海军情报总部所为。” “那我就按你说的，向南京回复？” 沈千舟思量片刻后，道：“春晓，就按我说的回复，具体细节明天到南京，当面向于长官汇报。” “好的，团长。”于春晓应声道。 …… 公共租界，北四川路，驻上海日本陆军情报总部。 随着特工队和行动队的到来，北四川路日本陆军情报总部的特务超过了一百人，山本太郎终于体验到了兵强马壮的滋味。他觉得，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终于要到了。 不过，还没等陆军情报总部展开工作，海军情报总部在黄浦江上便有了大动作，这令山本太郎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办公室里，山本太郎与负责情报的副机关长水田河也、负责行动的副机关长安井周二三人坐在一起，看着陆军总部发来的函电，都有些垂头丧气。 三个人传阅完函电之后，山本太郎道：“我们陆军总部的人刚刚到位，海军那帮少爷兵就搞了这么大的动作，这是给我们上眼药啊。” “机关长，帝国陆军怎么能让海军那帮少爷兵骑在头上呢？你下命令，就算下令把上海警备司令部炸了，我也一定去完成。”安井周二厉声道。 见安井周二义愤填膺，山本太郎摇了摇头道：“安井君，你刚从满洲过来，上海这边情况还不了解。上海毕竟不是我们的占领区，至少正式宣战之前，在这里动武要师出有名。 否则，我们会很被动。” “可是机关长，让海军这帮蠢货骑在我们头上耀武扬威，我受不了这个耻辱。”安井周二不依不饶道。 “安井君，稍安勿躁，海军仅仅是炸毁了一条国民政府的军需船，算什么功绩。我本土过来的时候，陆军司令部已经有了计划，马上将在华北动手。华北一动手，离攻占上海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别看海军那帮少爷兵平时趾高气昂，真打起仗来，还得靠我们帝国陆军攻城拔寨。 我们上海陆军情报部无需跟海军那帮蠢材争一时长短，现在要做的，就是对上海周边全面侦查，为帝国陆路选择最佳的登陆地点。等到总攻开始，才是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负责情报的副机关长水田河也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安井周二道。 “好了，不要争了。水田君说的没错，帝国陆军在上海成立情报总部，不是跟海军争一时长短的。我们的最终目标是占领上海，将海军赶走，成为上海真正的主人。 现在我们首要的任务，就是在沿着上海周边河岸线和海岸线，为帝国陆军选择最佳的登陆地点，其他的事都是小事。 当然安井君说的也没错，海军有了这么大的行动，我们要是一点举动都没有，确实会让海军那帮少爷兵笑话。我们多少也要有些动静，让远东司令部知道我们的存在。”山本太郎道。 “机关长，你有计划了？”安井周二瞪大眼睛问道。 见安井周二跃跃欲试，山本太郎道：“安井君，听闻你是帝国搏击冠军，打遍军中无敌手？” “是啊，我的授业恩师，是帝国黑龙会第一高手中根博明，打遍军中无敌手，绝非浪得虚名。山本机关长，这个和要执行的任务有关系吗？”安井周二道。 “安静君，当然有关系了，你们过来。”说着，山本太郎站起身来，叫上安井周二和水田河也，一起来到窗户前。 指着马路对面道：“你们看，那边有个武馆，叫天龙会。据可靠情报，表面上这个天龙会是民间的武馆，实际上是军统设在公共租界暗哨和联络点。” 安井周二向天龙会武馆望了望，道：“机关长，既然是军统设在公共租界的暗哨，我们现在兵强马壮，把这个暗哨给拔了，不就行了吗？” 听了安井周二的话，山本太郎摇了摇头道：“安井君，你别忘了，这里是公共租界，还不是帝国的占领区，不是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大战之前，且不能惹是生非，动武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这个武馆就在我们情报总部对面，我们每天人员的进出，天龙会武馆都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是眼中钉肉中刺。该拔也是要拔的。” “山本机关长，现在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我们该怎么办？”水田河也问道。 “我有个办法。 在公共租界有个规矩，民间的武馆是可以踢馆的。 安井君你是军中搏击第一高手，明天你就带人去踢馆，把天龙会打败了，天龙会武馆就得关门，里面的人全部滚蛋。这样的话，这根钉子就名正言顺地拔掉了。”山本太郎冷冷说道。 第104章 踢馆 “山本君，高明，实在是高明啊。明天我就带几名行动队的高手，去天龙会踢馆，一定马到功成。”安井周二道。 “好，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海军情报总部这帮狗东西，有了行动连夜向远东司令部汇报，我们也不能落在他们后面了。明天，我准备请樱机关中村由美机关长现场观摩。安井君，等你旗开得胜后，我让中村机关长为你向内阁请功。”山本太郎道。 “机关长，安井定不辱使命。”安井周二应声道。 …… 樱机关，叶晓晚办公室。 叶晓晚拿着剪刀，修剪着办公桌上的文竹。 刚刚接到山本太郎的电话，邀她明天一起去天龙会武馆，看一场比武。 听到山本太郎提到比武地点是天龙会武馆，叶晓晚心头一动，不禁紧张起来。 沈千舟之前跟他说过，天龙会武馆表面上是民间的武馆，实际上是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在公共租界的一个重要据点。 想到天龙会就在陆军情报总部对面，这场比武绝非切磋拳脚那么简单。一旦天龙会输掉比武，武馆解散，那就无法监视陆军情报部的一举一动了。 这个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给沈千舟。 与常人不同，越到紧急时刻，叶晓晚便愈发的冷静，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着急。 修剪完文竹之后，叶晓晚便想出了主意。 按常理，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若是通过死信箱传递情报，最早明天上午，这个日本陆军要去天龙会比武的情报，沈千舟才能收到。 那样的话，就太晚了。 幸好，叶晓晚和沈千舟之前有过约定，如果有紧急情报的话，可以把密函直接放到“灵蛇”挂在墙上的旧帽檐里，“灵蛇”每天晚上六点都会看一下有没有紧急情报。如果有的话，“灵蛇”回第一时间到保安四团，直接告知沈千舟。 当然这样方式有些危险，除非紧急情况，一般不会用。 这一回时间太紧，叶晓晚也只好启用这个紧急联系方式了。 …… 五点半，“灵蛇”与平常一样，回到樱机关签到下班。 与每天一样，将自己挂在墙上的就帽子放在工具箱里。不过，今天有些不同，摸到帽檐的时候，王万恒能感觉得到，里面明显多了东西。王万恒清楚，今天一定有紧急情报要传递给沈千舟了。 想到这里，王万恒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将帽子放进工具箱，而是将帽子戴到了头上，大步流星离开了樱机关。 穿过吴淞路，王万恒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自己，便叫上了一辆人力车，直奔八字桥而去。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按照计划，明天中午吃过午饭，沈千舟将和于春晓、刘大壮一起去南京，在南京与金鸡和鼹鼠会合。配合于保民，铲除潜伏炸侍从室的日特眼线。 这一次少说一个星期，搞不好要呆上半个月，所以临走前，沈千舟把各项工作一一安排下去。安排完毕，已经是晚上七点。 于春晓见沈千舟忙完了，拎着饭匣走了进来，将饭菜端在茶几上，道：“团长，都七点多了，吃晚饭。” “春晓，你这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说着，沈千舟来到了茶几前。 于春晓为沈千舟盛了一碗饭道：“团长，趁热吃。” “好。”沈千舟没有客气，端起饭碗大口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卫兵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团长，外面有一个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哦？什么人？”沈千舟放下饭碗问道。 “那个人说他叫灵蛇。团长你以前嘱咐过正门守卫，要是有人自称灵蛇来送东西，一定要第一时间给你送来。” 听到卫兵的话，沈千舟知道，一定是王万恒那边有什么紧急消息要交给自己，才会这样的。 于是道：“你把信给我，先出去。” “好的，团长。”卫兵将信件递给了沈千舟，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沈千舟打开信件，看到落款写着“落雁，七月七日”，沈千舟便知道，这是叶晓晚写的密函。 按照两个人的预定，落款日期“七月七日”，指的是从第七个字开始，每隔七个字开始读起。 信的内容很明了：“明日上午，陆军情报总部将派高手去天龙会比武。” 看过信的内容，沈千舟陷入思考中。 大战在即，陆军情报总部不会不明不白地去天龙会比武滋事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日本陆军情报总部已经知道天龙会是军统安插在公共租界的眼线了。 到武馆踢馆，武馆输了，就要关门解散，这是在公共租界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之前因为武馆有军统的背景，这两年也没人上门找事。 现在天龙会武馆，就在陆军情报总部对面，山本太郎一定是如鲠在喉，很不舒服。如果能够通过踢馆的方式，将天龙会挤走，不动一枪一炮，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既然陆军情报总部有比武的打算，就一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会知道江海的行动五组安插在天龙会武馆中的特工有没有高手，能与之较量。如果，真的被日本陆军情报部胜了，踢馆成功，那天龙会就会解散。 之前，指望行动五组监视陆军情报总部的计划，就落空了。 想到这里，沈千舟连忙拨通了江海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几声后，对面传来了江海的声音， “我是江海，你是哪里？” “我是沈千舟，长话短说，江组长我这边有急事找你，电话里不方便说，你马上到我这来。” “什么事，这么急？”江海问道。 “过来就知道了，现在是七点半，八点我在办公室等你。” “好，我现在就过去。”江海应声道。 …… 见沈千舟放下电话，一旁的于春晓问道：“团长，出什么事了？” 沈千舟沉默片刻，觉得这件事没有必要瞒着于春晓，便说道： “春晓，出事了。 之前我本来跟江海约定好，日本海军情报总部由我们保安四团监视，而日本陆军情报总部由江海的行动五组监视。让行动五组盯着陆军的原因，是因为军统行动五组在公共租界联络点天龙会武馆就在陆军情报总部的对面，利于监视。 刚刚得到情报，日本陆军情报总部明天要到派高手去天龙会比武。可以断定，陆军情报总部已经知道了天龙会是军统的暗哨，希望借着踢馆比武的机会，将天龙会赶出公共租界。那样的话，想监视陆军情报总部，及时掌握陆军情报部一举一动就困难了。”陆阡陌忧心忡忡地说道。 第105章 助拳 “原来是这样，可是团长，就算你把这个情报透露给江海，如果明天比武输了，不是一样也没有办法让军统特工留在天龙会武馆么？”于春晓问道。 “春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才找江海过来，让他提前做好准备的，把他们行动五组能打的都派到天龙会武馆。这场比武，只能赢，不能输。” “那我就懂了，这场比武只能胜不能败。要是败了，天龙会解散，军统没有了这个据点，就没办法监视陆军情报总部了。所以，你要提前让江海做好准备。”于春晓恍然大悟道。 “春晓，你说的没错，我就这个意思。”沈千舟道。 “也不知道，江海手下有没有高手，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赢。 要不是明天我们要去南京，没有时间，团长你的功夫谁都比不上。要是你能出马，代表天龙会比武，可就赢定了。”于春晓笑道。 “乱讲，我也不是军统的人，怎么能去比武。再说，一旦让日本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我们就被动了。”沈千舟摇头道。 “天龙会武馆那么多徒弟，日本人哪里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天龙会的人。再说，你稍稍化化装，没人能认出你的。” “春晓，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再说，军统那边也是人才辈出，能打的一定不少，也许江海根本不需要别人来帮忙呢。”沈千舟道。 这时，守卫来禀报，说是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组长江海求见。 沈千舟听后，让守卫带人进来，对于春晓说道：“春晓，你先回避一下，等我们聊完了，你再过来。” “行，等江海走了，我再过来。”说着，于春晓将茶几上的碗筷收拾好，离开了沈千舟的办公室。 不多时，江海大步流星走进沈千舟的办公室。 坐在了沈千舟办公桌前，道：“沈团长，你现在说话比段站长都好使，让我什么时候到，我都不敢耽误一分钟。说，沈团长，什么事找我。” “江组长，我跟你就不绕弯子了。 我得到最新情报，日本陆军情报总部明天要派人到天龙会武馆踢馆，你要做好比武准备。”沈千舟正声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江海不解道：“沈团长，日本陆军情报总部刚刚成立，就有你的眼线了？这样的情报，这么快，你就能搞到了？” “情报来源我没有必要跟你说，我说的你要保密，否则，以后我不会向你透露任何有价值的情报。”沈千舟一脸严肃地说道。 “老同学，我知道你是信任我才告诉我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太有本事了，这么及时的情报都能搞到。这帮狗日的一定是知道了天龙会是我们军统的据点，才要来比武踢馆的。 要是让他们赢了，不费一枪一炮，我们就得离开天龙会，小鬼子这招，倒是挺高明的。”江海颔首道。 “行了，我已经把这个情报告知你了，你现在回去准备，把你们军统的高手都叫上，明天一定不能输给小鬼子了。”沈千舟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江海摇了摇头道：“沈团长，你还真高看了上海军统站这帮虾兵蟹将。要论身手，别看我不怎么样，这帮人都没有一个能赶上我的。这场比武，十有八九得输。” “江组长，我可跟你说了利害关系。这一场比武无论如何都不能输，输了的话，你们行动五组搬出天龙会，就没办法监视日本陆军情报部了。” “这个我当然清楚，可是我手底下人的斤两我更清楚，根本不行。 要不，沈团长，你好人做到底，明天比武你来帮帮忙？ 以前在军校的时候，别看你年龄最小，可整个军校擂台搏击没有一个是你对手。虽然我比你大上两岁，可根本打不过你，当年可没少挨你揍。你要是出手帮忙，那帮小鬼子根本不是对手。”江海眼睛一亮，对沈千舟说道。 “我？我也不是天龙会武馆的人，让小鬼子看出来怎么办？再说，明天我要去南京，没有时间的。”沈千舟摇头道。 “沈团长，你的易容术都能以假乱真，随便化化妆，谁也认不出来的。你不是说明天上午小鬼子来比武吗？把他们打败后，你再去南京不迟。 你要是不出手帮忙，我是有心无力，明天这场比武是必败无疑。到时候，没办法监视陆军情报部，可不能怪我了。”江海胡搅蛮缠道。 江海的一番话，确实有他的道理，自己手下人有多少斤两，江海一定最清楚。看江海的意思，真要动起手来，一定不会是日本人的对手。到那是天龙会武馆关门，没有了这个监视点，想监视日本陆军情报部就困难了。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江海，明天一早，我跟你一起去天龙会武馆。日本人认识你，比武的时候，你不要露面，否则日本人就能判断到，我们提前得到了消息。” 听到沈千舟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江海连忙说道：“放心，我也是军统干将，你说的，我当然清楚。明天一早，我就来接你。有你在，那帮狗日的输定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功夫比我高的，一定会有。”沈千舟摇头道。 “即便有，也一定不是小日本。我就不信，打遍军校无敌手的汪帆，还不是这帮狗日的对手。好了，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明天早上七点来接你，沈团长，告辞。”说着，江海起身离开了沈千舟办公室。 …… 见江海离开，于春晓又来到了沈千舟的办公室。 未等于春晓开口，沈千舟道：“春晓，明天去南京，有可能要晚一些走了。” “晚一些走？你不是真的答应江海，明天代表天龙会跟日本陆军情报部的人比武？”于春晓走到沈千舟身边，道。 “让你说中了。 江海说，天龙会武馆没有什么高手，日本人来踢馆的话，根本打不过，他让我帮忙，思来想去，我就答应了。”沈千舟道。 “团长，你看，之前我就说，你出马才行，让我说着了不是。独立师大比武的时候，莫队长多厉害，连胜了七场。可在你手下没挺上五分钟，就被你打下擂台了。江海是你军校同学，当然知道你厉害，我一猜他就会求你。”于春晓笑道。 第106章 对峙 “要不是因为天龙会位置十分重要，我才不会管他们军统的事。再说，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赢。”沈千舟道。 “团长，我相信你，没人能赢你的。明天的比武，我也要去。” “你就别去了，你的样子日本人应该有了印象，去的话，岂不是穿帮了？”沈千舟摇头道。 “团长，化化妆，易一下容貌，日本人是认不出来的。 再说，这一次是和日本陆军比武，日本陆军这些人上海东南西北估计都没走明白呢，不会认出我的。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于春晓翘着小嘴，道。 见于春晓一定要去，沈千舟想到有个人跟着自己，帮自己拿些物品倒也有需要，想到这里，便说道：“行，明天一早江海来接我，你就跟我一起去。今天晚上，把去南京带的东西都准备好，比完武，我们就启程，去南京。” “好的，团长。”于春晓应声道。 …… 公共租界，天龙会武馆。 三年前，江海担任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组长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在公共租界设立一个据点，以便在公共租界联络。 能够人多聚集，还不被人质疑的场所，武馆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经过一番选址，便将武馆选在了公共租界北四川路。 馆长崔秋刚是整个武馆身手最好的，不过也是江海从行动五组矬子里拔大个选上的，遇到高手根本不顶用。 虽然公共租界开武馆，经常有踢馆的事情发生。不过开武馆之前，江海已经通过青帮跟其他武馆打了招呼，其他武馆知道天龙会有军统的背景，也就没人去找麻烦了。 没想到，安安稳稳开了三年，天龙武馆今天刚刚开门，便涌进来一帮日本浪人，手里拿着武器，扬言踢馆。 还在内院忙活着的崔秋刚，知道日本人来踢馆的消息，连忙进到了后院客厅。 客厅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除了江海外，其他一男一女是化过妆的沈千舟和于春晓。他们三个人一大清早便来到了天龙会武馆，等着日本人。 对江海的突然到来，崔秋刚十分的意外，询问江海来此目的时，江海只是说，他们三人在客厅有事要谈，如果有人来天龙会捣乱，马上汇报。 云里雾里，听得崔秋刚一头雾水。没想到真的让江海说着了，有人来天龙会踢馆捣乱了。 进到内院客厅，崔秋刚道：“组长，有一群日本浪人来到武馆，要比武踢馆，你看怎么办？用不用通知巡捕房，把他们赶走？” “在公共租界，到武馆比武踢馆，巡捕房不会管的，这点规矩你都不懂了？”江海一脸怒容道。 见江海有了怒气，崔秋刚忙道：“组长，这个规矩我懂。可是我看日本人来势汹汹，真要是比武，我担心不是他们的对手。要是输了，按照公共租界武馆的规矩，天龙会武馆就要解散，咱们这个据点……” 见沈千舟和于春晓也在，崔秋刚便收住了话。 “一群废物，来几个日本人就怂成这样了。老崔，今天你也命好，坐在我身边的薛天薛师傅，是一等一的搏击高手。打不过的时候，让他出手助拳，保证将这帮狗日的打折服。”江海看了看身边的沈千舟道。 这时的沈千舟，换成了之前货郎的样子。崔秋刚看了又看眼前的沈千舟，除了身材健硕外，看不出什么出奇的。 不过，他清楚，江海很少夸奖别人，既然他这么说，这个薛师傅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于是说道:“组长，有薛师傅助阵，我心里就有底了。” “这样，这帮小鬼子搞不好能认出我来，我就不出面了。与小鬼子比武，崔馆长，你就听薛师傅的就行，他要怎么比就怎么比。” “好好，薛师傅，组长有话，我就听你的了。”崔秋刚向沈千舟叩首道。 沈千舟倒没客气，向崔秋刚问道:“”崔馆长，公共租界到武馆有什么规矩吗？” “薛师傅，是这样。 公共租界踢馆，通常是各出三人，谁输谁下，最后那一方的人留在比武场，就是胜的一方。”崔秋刚忙答道。 听完崔秋刚的话，沈千舟道:“崔馆长，你安排两名天龙会身手最好的先后出场，我来压后阵。要是前面两人能赢日本浪人三场，我就不用出场了。要是输了，我出场也不迟。” “好，好，薛师傅，就按你说的。我身手虽一般，不过还是能顶一场的，再把傻柱安排上，我们两个比前两场。”崔秋刚道。 “好，就这么定了，我们到练武场。”沈千舟道。 …… 天龙会武馆，比武场。 沈千舟、于春晓和崔秋刚三人一起来到练武场的时候，日本浪人已经聚在比武场的一侧。 除了手执木剑站立一旁的浪人外，一男一女坐在了这些浪人中间。 男的三十多岁的样子，半秃顶，穿着宽大的日本和服。女的穿着一身欧式长裙，美目流盼，端庄大方。 沈千舟一眼便认出对面坐的是叶晓晚，身旁的人，要是没猜错，应该就是日本陆军驻上海情报部机关长山本太郎。 虽然沈千舟脸上有易容，不过，坐在对面的叶晓晚还是一眼认出后院走来的是沈千舟。这么看来，昨天的紧急情报，王万恒已经传递给了沈千舟。可令叶晓晚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沈千舟要亲自出手了。 对于沈千舟的身手，叶晓晚还是很有信心的。 在省城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叶晓晚经常让沈千舟传授自己功夫。虽然女子体质较弱，不像男子那般有力气，可是在沈千舟的指点下，叶晓晚的对手也算是突飞猛进，在日本小原株式会社习练搏击的时候，一般男学员还真不是她对手。 既便这样，沈千舟要亲自出手，还是有些出乎叶晓晚的意外。毕竟拳脚无眼，要比武的又是她关心的沈千舟，叶晓晚也担心起来。 作为天龙会武馆的馆长，崔秋刚走到山本太郎跟前道：“请问是哪路高手，来我天龙会馆踢馆？” “你是馆长？”山本太郎所问非所答道。 “是，我就是天龙会武馆馆长崔秋刚，既然来天龙会踢馆，自然要报上名号了。”崔秋刚昂首道。 “我们不是外人，就是你们对面的山田株式会社，每天看着对面有一群猪，就想着把这群猪赶走而已。”一盘站着的安井周二道。 “谁是猪，比了才知道。”崔秋刚怒目相视道。 第107章 登场 “口气倒不小，真是自不量力。”安井周二不屑道。 “按公共租界踢馆的规矩，每方三人，你们的人选好了么？”崔秋刚并未理会安井周二，接着问道。 “我们，当然知道规矩，三个人已经定好了，除了我本人以外，还有两位，西泽佑介精于柔道，千叶美江精通剑术。 你们谁来应战？”安井周二不屑道。 “在下不才，算上一个，另外还有两位，一位是傻柱子，一位是薛师傅。傻柱子、薛师傅，你们上前一步。”崔秋刚话音一落，一名身材魁梧的壮小伙和易容过的沈千舟走上前来。 “好，那就开始，西泽佑介你先来。”安井周二道。 话音刚落，一名身着宽大和服，身材矮胖的壮年男子走到了比武场的中间。 崔秋刚见状，扭过头对壮小伙道：“傻柱子，把这个小鬼子摔成稀泥。” “好，馆长。”说着，傻柱子也走到了比武场。 傻柱子和西泽佑介二人走到比武场正中，双手一碰，话不多说，便扭在了一起。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没到两个照面，沈千舟便看的出来，傻柱子空有一身力气，却没有半分技巧。而西泽佑介实战经验要长处许多，一招一式交代的很清楚。 此战，傻柱子必败无疑。 果然，西泽佑介看准机会，身子往前一探，抓住傻柱子的胳膊，一个大背，将他重重摔在地上。傻柱子努力半天，也没有站得起来。 坐在一边的山本太郎见状，打声叫起好来，对身边叶晓晚道：“中村机关长，你看帝国陆军的勇士个个以一敌十，打败这些中国人实在是太轻松了。” “是啊，山本机关长，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有你这样的机关长，手下的士兵当然不会差。”叶晓晚恭维道。 “哈哈，中村机关长，比武场算不了什么，等在战场上彻底击败这些支那猪，才是真正值得庆祝的时候。等到帝国的国旗和陆军的军旗插在sh市政府的时候，在下一定要请中村机关长共进晚餐。” “好。”叶晓晚不怒不喜，应声道。 …… 二人话音刚落，崔秋刚馆长走进了比武场。 按照之前沈千舟的安排，傻柱子输了之后，崔秋刚就要上场了。 与傻柱子高大威猛相比，崔秋刚看起来个子不高，身体也不壮，却显得格外精壮、有力量。 与西泽佑介对视良久后，崔秋刚决定先下手为强，一个飞腿向西泽佑介踢了过去。西泽佑介则不慌不忙，一个侧身，避开了崔秋刚的横踢，一步先前抓住了崔秋刚的短褂，二人纠缠在了一起，近战肉搏。崔秋刚毕竟是一馆之长，身手要比傻柱子高出不少，实战经验也高出许多，与西泽佑介有来有往互有攻守。 不过，两人几个照面后，沈千舟看的很清楚，虽然崔秋刚技巧比傻柱子强出不少，却依旧不是西泽佑介的对手。 与傻柱子只有一把力气没有实战技巧不同，崔秋刚力量明显有些欠缺，虽然躲闪腾挪很轻灵，可西泽佑介“一力降十会”，特别擅长近身作战，没用多久便占了上风。在西泽佑介虎虎生风力道十足的招式下，崔秋刚只能避其锋芒，四处躲闪，与之周旋。 比武场毕竟空间有限，崔秋刚还是被西泽佑介逼到了角落。一记重拳击来，崔秋刚躲闪不及，重重打在了脸上，眼前顿时一阵眩晕，倒在了比武场上。接着狠狠一脚踢向崔秋刚肋部，崔秋刚肋骨登时折断，再也站不起来了。 …… 连胜两场，西泽佑介在比武场正中，赤裸着胸膛，耀武扬威起来。 比武场下，到现场的日本陆军情报部的人更是欢声雷动，相互庆祝。山本太郎不失时机地向叶晓晚说道：“中村机关长，这个天龙会馆长都不堪一击，今天的比武实在太轻松了。” 叶晓晚似乎有些动容，点头道：“山本机关长，你放心，比武之后，我会第一时间将陆军情报部兵不血刃击败上海军统站的消息报告给内阁情报部，你的功勋是不会被埋没的。” “呦西，那就望中村机关长妙笔生花了。”山本太郎道。 见到此景，沈千舟知道，需要自己亲自上场力挽狂澜了。 于是，沈千舟脱下衬衫，递给了于春晓。穿着短褂，走上比武场。看了看对面趾高气扬的西泽佑介，道：“刚才我听到，你最擅长的是柔道？” “呦西，是又怎样？”西泽佑介不屑道。 “好，我就用传统式摔跤跟你比一比你最擅长的，你看怎么样？”说着，沈千舟弯下腰，双手向前伸了出去。 “不知死活的中国人。”说完，西泽佑介两只手像钳子一般，紧紧抓住沈千舟伸出的双臂。 沈千舟倒不慌张，身子压低，两臂支起西泽佑介的胳膊。 与其他技能不同，沈千舟的蒙古摔跤并不是汪家家传的功夫。 年少在龙城的时候，沈千舟因为身手了得，常常有人慕名前来，找他比武，却很少有人能胜他。 为了找高手切磋，年少气盛的沈千舟也常常出门找人比试。 有一次，龙城来了一个叫贝吉的蒙古师傅，沈千舟听闻贝吉摔跤技艺一流，便找他较量。 没想到，贝吉没有多少气力，便将他摔得鼻青脸肿。 几番较量后，沈千舟输的心服口服，便常去请教。一来二去，自己的摔跤技法日渐精进，与贝吉师傅也能有来有往了。 快十年没摔过跤，其中技法已经有些陌生。 不过，一力降三会，沈千舟的力气要比西泽佑介大，技巧又不逊色于他。任凭西泽佑介的柔道技巧如何精妙，不到十个照面，西泽佑介便招架不住了。 沈千舟看准机会，一个斜背，将西泽佑介狠狠摔在擂台上，西泽佑介挣扎几下后，再也站不起身来。 …… 站在比武场旁的安井周二见状，稍稍有些动容。 西泽佑介是他亲自选进陆军情报部行动队的，功夫高低自然晓得。想不到，仅仅十几个照面，便被这个身材体貌并不出众的薛师傅制服，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作为行家，安井周二能够看得出来，这个薛天胜的这一局，更多靠的是力气，并不是靠着技巧。 只不过，钻了西泽佑介气力不足的空子罢了，不足为惧。 想到这里，安井周二转过身去，向身后的千叶美江施了施眼色。 千叶美江心领神会，从比武场兵器架上取了两柄木剑，登上了擂台。自己留下了一柄，另一柄抛给了沈千舟。 第108章 扬威 沈千舟接过木剑，向对面的千叶美江看去。 千叶美江三十多岁的样子，模样长得很猥琐。按老百姓的话来讲，就是长了一张欠揍的脸。 “这种人要么不打，要打就给他打折服了。”看着眼前的千叶美江，沈千舟心中暗忖道。 于是，一只手将木剑竖起，另一只手冲着千叶美江摆了摆，说道：“你，动手。” 这个轻蔑的动作，令千叶美江有些恼羞成怒，举起木剑向沈千舟劈去。 沈千舟却不慌不忙，剑背在千叶美江的木剑上一搭，木剑似乎有了粘性，轻轻一拨，便将千叶美江的力道全部卸掉。 这四两拨千斤的轻轻一卸，令千叶美江心头一震，清楚对面这个其貌不扬的高大汉子身手不容小觑。 想到这里，千叶美江屏气凝神，使出了千叶家绝学“鬼影十三剑。” 沈千舟见千叶美江的招式突然变得凌厉，也不敢太过托大，小心应付起来。 千叶家的剑术与日本传统剑道有所不同，日本传统剑道讲究劈杀，而千叶家的剑术更轻灵，讲究挑和刺，与中国传统招式类似。 十几招下来，沈千舟渐渐摸清了千叶美江的路数，虽然千叶美江招式很犀利，却有些华而不实。看起来找找致命，却总是差之毫厘，击不中、够不着。 龙城汪家的功夫，早已摒弃了传统武术的花架子，更讲究实战。 见千叶美江的“鬼影十三剑”舞的差不多了，沈千舟改变了招式，不再躲闪腾挪，而是每一剑都狠狠劈下，不留余力。 大巧若拙，往往越简单的招式越能达到好的效果，很快千叶美江便手忙脚乱，应接不暇起来。 沈千舟步步紧逼，将千叶美江逼到比武场一角，狼狈不堪的千叶美江再也无法躲闪。 沈千舟手中的木剑猛地一个斜劈，重重击到千叶美江的肋部。 千叶美江两根肋骨顿时被劈断，“嗷…”了一声，木剑落地，人也瘫倒了擂台之上，剧烈的疼痛令他不停地嚎叫着。 这一下，沈千舟是用尽了力气。 若不是木剑而是真刀的话，千叶美江十有八九已经一命呜呼了。 …… 连败两场，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日本浪人也鸦雀无声起来。 山本太郎也不再继续向叶晓晚献媚，面色愈发沉重起来。 对身边站着的安井周二，道：“安井君，现在就看你的了，这一场，事关成败，只能胜不能败。” “骇！机关长。”安井周二听后，应声道。 连输两场，安井周二心中也多少紧张起来。千叶美江和西泽佑介是陆军情报总部除了自己以外，功夫最好的两个。自己想胜他们都要费些气力，没想到眼前这个黑大个竟然会轻松取胜，这令安井周二不得不重视起来。 与其他人不同，安井周二拿着一柄弯刀上了比武场，两眼紧盯着着沈千舟道：“薛师傅，刚才比武太过斯文，我觉得你我都是男人，真刀真枪比试，才能看出谁强谁弱。你觉得如何？” “好，那就真刀真枪。不过刀剑无眼，到时候伤及性命，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谁胜谁负，尚未定论，你也太狂傲了？既然是真刀真枪的比武，当然不在乎生死了。”安井周二不屑道。 “好，那我就让你输个明白。春晓，给我拿把短剑来。”沈千舟向比武场外的于春晓喊道。 于春晓听到沈千舟的喊声，从兵器架上取下了一柄短剑，走上擂台递给了沈千舟。沈千舟接过短剑，掂量一下后，道：“好，就这柄，你下去。” 于春晓听到沈千舟的回应，轻声说道：“你要小心了。” 沈千舟没说什么，只是冲她点了点头。 坐在台下的叶晓晚听到沈千舟刚才喊了声“春晓”，便有意向比武场中央的女子望去。只见这名女子身材高挑修长，很是匀称，却长着一张苍老枯黄的脸，显得很不搭配。想到沈千舟精通易容术，不会轻易让于春晓露出真容，被日本人识破，叶晓晚断定，比武场中于春晓一定是易容了。 这是叶晓晚第一次见到于春晓。 虽然沈千舟一再解释于春晓就是他在独立师发展的普通同志，两个人之间没有男女关系。不过，叶晓晚也是女人，很清楚，如果一个女人心甘情愿与另外一个男人定亲，哪怕是为了工作，就不会仅仅把他当成自己的普通同志了。 特别是，于春晓是于保民的女儿，党国大员，沈千舟与她定了亲，是不可能说分开就分开的。除非两个人有一个人不在了，否则，这桩婚事板上钉钉，无法更改了。 现在国难当头，顾不得儿女私情，暂且可以搁置。真的有一天打败了日本人，不得不想的时候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楚。 …… 这时，比武场上到的沈千舟气定神闲，剑尖指着安井周二，一动不动。 安井周二见沈千舟没有出招的意思，便要抢得先手，“呀”的一声，用弯刀向沈千舟劈了过来。 安井周二要比试兵刃是有他的想法的，看过沈千舟与千叶美江比武后，他清楚，擂台上的这个人力气要比自己大，比试兵刃，靠招式，获胜可能性更大。他的刀法深的黑龙会第一高手中根博明真传，刀刀致命，故而，还是很有信心的。 沈千舟见安井周二先发制人，却不慌不忙。手中长剑轻轻一拨中山正二刀身，顺着剑势，飞起右脚，向安井周二腰间踢去。 安井周二连忙侧身躲闪，一个踉跄方定住身形。举起弯刀又向沈千舟劈去，二人你来我往，纠缠到了一起。 这一次，安井周二彻底失策了。他觉得自己刀法精妙，却未料到沈千舟不仅力气大，剑招同样精湛。 几十个照面后，安井周二已经被沈千舟的剑气逼到了角落，手中的弯刀开始不听起使唤，有些应接不暇起来。 沈千舟长剑如雨点般一下接着一下刺了过去，安井周二只能穷于应付，身上各处已经被沈千舟的划伤，鲜血顺着伤口开始流了下来。若不是不想节外生枝，沈千舟真的想在比武场把他解决了。 见安井周二招式愈发慌乱，沈千舟持剑的右手用力向胸部猛地刺了下去，安井周二下意识地双手握刀迎了上去。 却未想，沈千舟使得是虚招，见安井周二下盘露出破绽，飞起一脚向他小腹踢去。 这次，安井周二再想躲是有心无力了，被沈千舟实实在在踢中小腹，一个踉跄，重重摔到地上，手中弯刀也掉到了一旁。沈千舟的剑尖顶在了安井周二的喉咙，安井周二登时动弹不得。 见安井周二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天龙会武馆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第109章 泄密 眼前发生的一起，山本太郎未曾料到，也根本不敢相信。 必胜之局竟然惨败，顿时羞愧难当。 特别是自己还特意请来了叶晓晚来观战，本以为能扬眉吐气，讨得美人欢心，却适得其反，非但未能通过比武迫使天龙会解散，反而在叶晓晚跟前丢尽了颜面。 山本太郎脸憋得通红，对身边叶晓晚道：“中村机关长，今天比武结果纯属意外，纯属意外。” 刚才一直担心台上沈千舟安危，而目不转睛盯着比武场的叶晓晚听到山本太郎的话，应声道：“山本君，胜败乃兵家常事，比武场花拳绣腿而已，将来在战场上战胜中国军队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叶晓晚的话，山本太郎恢复了常态，目露凶光道：“中村机关长，你放心，上海战事一旦打响，我定会将这些人杀得片甲不留。” “好，我等着这一天早日到来。樱机关还有事，山本君，我就先告辞了。”叶晓晚站起身来道。 “中村机关长，那我就不送了。”一场惨败，令山本太郎少了许多献媚的心思，低声道。 “告辞，山本君。”说完，叶晓晚有意无意地向擂台上的沈千舟望去。 沈千舟目光也一直关注着叶晓晚，见她望向自己，便不自觉地冲叶晓晚点了点头。 叶晓晚并没有太多的表示，就像看没留意沈千舟看自己一样，转身离开的天龙会。 没过多久，比武场的日本浪人也走的一干二净。 沈千舟见日本人都走光，知道今天比武已了。便对于春晓道：“春晓，进屋跟江海告别，我们也要走了。” 于春晓将衬衫递给沈千舟，深情地说道：“团长，我说过，有你在，就一定能赢，你果然没让人失望。” “春晓，比武场上输赢都不算什么，将来在战场上取胜才是更重要的。”沈千舟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 “团长，有你在，战场上也不会输的。” “春晓，战场比这里残酷的多，不是靠功夫就能赢的。”沈千舟脸色有些凝重，道。 …… 天龙会，内院客厅。 江海虽然没有在比武场现场观看，不过比武场的一举一动，他都是了如指掌。见沈千舟进到客厅，连忙递上一杯茶，道：“老同学，果然是军校第一高手，以一敌十，功夫不减当年啊。” “江组长，我是带兵打仗的，不是比武逞强的。可就帮你这一次，下一次日本人要是再来比武，我可不帮了。”沈千舟接过茶杯道。 “按公共租界的规矩，踢馆输了，一年之内不能再来踢馆比武。他们要是再来滋事，那就机枪伺候了。” “好了，你求我的事，我已经帮了。你答应我的，盯紧陆军情报部可不能含糊。我现在就要去南京，估计得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公共租界要是有紧急情况，通过南京军统站，要第一时间转达给我。”沈千舟道。 “一定，一定。这边要是有什么情况，南京军统站到哪里找你？”江海问道。 “把消息送到于保民府邸就行了。”一旁于春晓接过话来道。 “我明白，我明白，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让南京军统站带到于长官府邸的。沈团长，从今天开始，我的行动五组就盯死这帮狗日的，在中国人的地盘上，还轮不到他们耀武扬威。 今天你把这帮小鬼子打跑了，说心里话，是真他娘地提气。”江海道。 “一场比武，就高兴成这个样子，不是你江大组长的作风啊。” 沈千舟笑道。 “你不知道，别看我们是军统的人，不过，这两年我们在公共租界却是谨小慎微，说不好听点儿，都是躲着日本人走，夹着尾巴做人。能这么痛快的时候不多，当然高兴了。” “原来是这样，对了，把这帮日本人打赢了，也别白赢。江组长，通过你的渠道，把陆军情报部踢馆惨败消息，透露给日本海军情报部，让他们自己人狗咬狗去。”沈千舟喝了一大口茶道。 “沈团长，高明啊，我按你的意思，马上安排。” “好了，现在就送我们回保安四团。”沈千舟朗声道。 …… 南京，于保民府邸。 沈千舟、于春晓和刘大壮三人到达南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于府警卫室中，“鼹鼠”金红岩、“金鸡”马铁柱过了中午就从苏州到了这里，在于府警卫室已经等了他们一个下午。 见到二人，沈千舟简单交代了来此目的，便让于春晓安顿好金红岩、马铁柱和刘大壮三人的食宿。 沈千舟、于春晓简单吃了晚饭后，来到于保民的书房。 于保民见二人进门，示意他们坐下，说道： “千舟、春晓，你们两个不是外人，就没必要绕弯子了。 我很清楚，上海战事一触即发之际，八字桥更需要你们。 不过，揪出潜伏在侍从室的日特眼线已经是迫在眉睫，将你们调回南京，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们也都知道了，前天晚上运往吴淞口炮台火炮和炮弹的货船被炸。炮弹和火炮是从江阴军港上船的，为了保密，货船上的人都换成了我们海军的官兵。并且开船之前，船上运的是什么，要运到哪里，船上官兵包括江阴军港的官兵根本不清楚。 如此严密的计划，日本人却早早就有了准备，可见这个情报，在货船发出之前，日本人就已经知晓了。向吴淞口炮台运送火炮和炮弹的计划保密级别极高，只有侍从室参加每周军事决策会议的人知道。 可见，这个情报从侍从室泄露的，已经是确凿无疑了。” 听到于保民这番话，沈千舟和于春晓算是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思量片刻后，沈千舟道：“于长官，有一个情况向你汇报一下。 根据我们在上海公共租界监视日本陆军情报部的暗哨反馈回来消息，在货船爆炸当天下午，驻上海日本海军情报部有几十人从情报部坐军车离开。第二天凌晨，也就是货船爆炸之后五六个小时之后，这辆军车又拉着这些人回到了海军情报总部。 按时间推断，海军情报总部这些士兵，很有可能就是执行这次炸毁军需船行动的。由此可见，就像于长官你说的那样，日本确实很早就知道这条船的动向了。” 第110章 识破 “千舟，你说的不错。保密层级这么高的情报都能被日本窃取，委员长知道后十分震怒，命令我用最短时间查出这名日特的眼线。一经查出，绝不姑息。 除了这个情报以外，近期还有不少保密层级很高的情报泄密。为此，委员长给我了尚方宝剑，同意我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铲除这名日特眼线。 根据之前的推断，这个日特眼线应该就潜伏在侍从室。甚至可以断定，这个眼线应该就是参加军事决策会议中的一名成员。可是，我想尽办法，却一直没有查到这名眼线的线索。 想来想去，不能再用警卫团的人来查了，于是，就想到了你们。”于保民道。 “爸，你说，让我和千舟怎么查？”于春晓问道。 “这样，你和千舟一个是我的女儿，一个是我未来的女婿，我已经向上峰请示，把你们两个临时调进侍从室。 春晓身份不变，就以我女儿的身份从保安四团调到侍从室，安排在秘书处工作。侍从室正好有个空缺，千舟你以南京警卫营的少校的身份，调入侍从室警卫团。你们两个进到侍从室，通过近距离观察，对能够参加军事决策会议的人一一排查，我会安排几名亲信配合你们，用最短时间锁定目标。”于保民道。 “爸，我没有意见，千舟，你怎么想？” 沈千舟听到于保民的一番话，思量片刻后道：“于长官，我也没意见。只是，侍从室是党国军机要地，我们两个外人在那里，一旦有其他情报泄密，我和春晓会不会第一个被怀疑？” “有我做担保，你们就大胆去做。 不过时间紧急，我希望最多一个星期就能查到线索。大战在即，这个敌特不铲除，这个仗没法打了。”于保民叹声道。 “于长官，那我和春晓明天就去侍从室报到。尽我们所能，一个星期内，一定查到线索。 另外，我从上海和独立师还带了三个人，这个三个人都是我的得力干将。 让他们在侍从室外随时听我的安排，里应外合，把潜伏在侍从室的日特一网打尽。”沈千舟正声道。 “好，那明天你和春晓就跟我一起到侍从室报到。我在派一个排的亲信，在侍从室外，协助你的部下。好了，我看你们也是风尘仆仆从上海赶来的，早一些休息。” “爸，那我和千舟就不打扰你了。”说着，于春晓和沈千舟离开了于保民的书房。 …… 回到房间，沈千舟一头扎在了床上，身子像散了架子一般。 上午的比武，看起来，波澜不惊，却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和体力。为了赶路，又坐了一下午的车，现在已经精疲力竭，一动不想动弹了。 不多时，于春晓拎进来一桶热水，进到沈千舟的房间。 见沈千舟躺在床上，说道：“团长，我给你打了一桶热水，你来泡泡脚，解解乏。” 沈千舟用力直起身子，坐了起来，轻声道：“春晓，这是你家，不是军营。你是这个家的大小姐，这些事没必要你来做的。” “正因为在我家，我是你的未婚妻子，这些事就是一名妻子该做的，我也愿意做。”于春晓将木桶放到沈千舟身前，将热水倒入盆中，道。 听了于春晓的话，沈千舟清楚不能再和她这样下去了，感情问题，快刀斩乱麻说清楚很有必要。 于是，正声道：“春晓，作为你入党介绍人，我郑重跟你说一遍。我们的定亲，是革命的需要，是为了更好完成任务才不得已而为之的。虽然我们已经定了亲，可是我们还是普通的同志关系，这个我要跟你说清楚。” 听完沈千舟的一番话，于春晓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沈千舟的身前，说道：“团长，趁水热，你烫烫脚。上午连胜三场比武，又坐了一下午的车，也就是你，换成别人，早就吃不消了。明天就去侍从室了，休息好了，还有不少事要做呢。” 沈千舟知道于春晓是故意岔开话题的，可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好，我烫烫脚，你也回屋，早些休息。水，我自己倒就行了。” 听完沈千舟的话，于春晓犹豫片刻后，突然问道：“团长，今天上午在天龙会比武的时候，和日本人一起来的那个姑娘，你是不是很熟悉？” 于春晓的话令沈千舟心头一惊，自己和叶晓晚的关系，于春晓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自己无意间流露出什么，被于春晓发现了？ “我，我和她不认识。”沈千舟不愿承认，说道。 “团长，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说起过。去年，从独立师来到保安四团，我帮你收拾物品的时候，在你的档案柜中看到过一副素描画像。那幅画像，是一个很美很漂亮的姑娘。 你也知道，我记性很好的，只要用心记的事，没有记不住的。今天跟日本人一起来天龙会武馆的那个姑娘，跟你画像上的姑娘长的是一模一样。本来我以为就凑巧，可能就是长得像罢了。 不过她走到时候，看了你一眼，你又向她点了点头。联想到你有办法得到日本方面那么多重要情报，我就清楚了，你们不仅认识，而且十分熟悉的。”于春晓一双大眼睛盯着沈千舟，一字一句地说道。 于春晓的话，令沈千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叶晓晚的身份是绝密，自己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过，可是于春晓说的有条有理，已经分析出了她的身份。自己再隐瞒，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跟她实话实讲了。 想到这里，沈千舟点了点头道：“春晓，那个姑娘我的确认识。你说的没错，日本人那边的情报，我确实从她那里得到的。”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一直拒绝我的原因了，那个姑娘的确长得好漂亮，怪不得，你对我……” 于春晓说了一半，不再继续说下去，岔开话题道：“团长你放心，她的身份，我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她是做什么的，我也不会再问了。” “春晓，都说到这了，你不问我也要跟你说清楚。她的身份是绝密，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要不是因为你发现了她的身份，我是不会跟你透露的。 她现在的身份，是隶属于日本内阁情报部的驻上海樱机关长。中村由美是她日本名字，她还有个中文名字叫叶晓晚。她和你我一样，都是地下党员，五年前在省城的时候，我们以恋人的身份相识，并且相互传递情报的。”沈千舟道。 第111章 潜入 “团长，之前我听独立师的人说，在省城的时候，你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说的就是她么？”于春晓问道。 “是的，就是她。因为特殊原因她去了日本，几个月前刚刚从日本回国。我们联系上之后，便建立了联系互通有无，相互传递有价值的情报。我给你父亲和军令部的日方情报，都是她透露给我的。”沈千舟毫无保留地说道。 听完沈千舟的话，于春晓低头不语，沉默片刻后道：“团长，最近你单独行动，晚上也不回来，都是为了起见她？” “是，她的身份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所以我都是亲自去公共租界和她见面的。” “团长，你是保安四团的长官，情报传递这样的工作不应该你亲自去做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保安四团群龙无首，很容易被敌人钻了空子。既然你已经向我透露了叶晓晚的身份，以后就让我跟她联系。 毕竟我和她一样，都是女孩子，可以很多场合见面，不容易被人怀疑。”于春晓咬了咬嘴唇，道。 听了于春晓的话，沈千舟觉得确实有道理，自己是一团之长，大战在即，孤身前往公共租界见叶晓晚确实不大合适。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春晓，之前我亲自出入公共租界是因为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份，现在你已经知道了，等我们回上海，我跟晓晚商量一下，如果我不方便的时候，就让你跟她联系。对了，为了说话方便，你就称她为‘沉鱼’。” “行，我记住了。团长我看你脚烫好了，水盆我拿走，你早些休息，明天我们一早就要去侍从室了。”说着，于春晓端起水盆，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地离开房间。 沈千舟知道于春晓心里不好受，不过，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目送她离开。 …… 洗漱过后，于春晓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她心里很清楚，尽管这三四年自己与沈千舟朝夕相处，不过自己始终没有走进过沈千舟的心里。以前一直想不出沈千舟为什么拒绝自己的感情，直到今天见到叶晓晚，终于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虽然没有和叶晓晚走的太近，可远远望去，便能感受到叶晓晚的风华绝代的气质。不仅美丽，而且大气，所有形容女人美好言语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为过。自己长得虽不难看，可与叶晓晚比起来，却是相形见绌，差出很多。 躺在床上，种种不如意涌上于春晓心头，令她久久不能入睡。 不过，慢慢的，于春晓也想明白了。 本来，沈千舟就没有喜欢过自己，这些年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现在知道了拒绝自己的原因，反而不那么纠结了。 沈千舟爱不爱自己是他的事，自己爱不爱沈千舟是自己的事，能走到一起是缘分，走不到一起也没必要太过懊悔，真爱过一个人，这辈子也值了。 一番自我安慰后，于春晓纷乱的心情平复了许多，不多时，进入了梦乡。 …… 南京，军事委员会侍从室。 今天，侍从室入职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沈千舟，女的是于春晓。 沈千舟被安排到了侍卫长室警卫团，于春晓被安排进了参事室秘书处。 一上午时间，沈千舟和于春晓对侍从室有了更直观、更全面的了解。 侍从室全是委员长身旁的最重要的幕僚组织，对于军事、政治、外交、党务、人事等事项的审定与意见，素为委员长所重视，甚至可决定何种情报向上呈报，以及左右人事的陟升罢黜。 侍从室分为三个处与侍卫长室、参事室，侍一处负责军事、情报业务;侍二处则处理党务、政治业务为主;侍三处则是人事调查、考核业务;侍卫长室下设警卫团，负责委员长安全以及侍从室保卫工作;参事室主要工作是研究专门性内政外交问题，以供委员长参考，相当于智囊团。 虽然侍从室里里外外有几百人，不过能够接触到最高保密级别情报的，只有参加军事决策会议的人。 参加军事决策会议的，除了三个处和侍卫长室、参事室的主要负责人外，还有参事室秘书和侍卫长室警卫，总共参加会议的一共二十四人。三个处和侍卫长室、参事室的正副职负责人都位高权重，党国的决策层，除非有了铁证，否则不能调查。能够调查的只有侍卫长室四名警卫和参事室秘书处正副两名秘书长这六个人。之所以把沈千舟和于春晓安排在这两个部门，也是出于这个考虑的。 可能是特别部门的特殊性，侍从室里的人话都不多，无论是警卫团还是秘书处很少有人搭言。 一天下来，无论是沈千舟还是于春晓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吃过晚饭，沈千舟和于春晓一起来到于保民的书房。 “千舟、春晓，一天下来，有没有什么发现？”让沈千舟和于春晓坐下后，于保民问道。 二人对视之后，沈千舟道：“于长官，这一白天，四名能够接触到军事决策会议的四名警卫，或多或少我都有所接触，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警卫团的人政审十分严格，正常来说，不大容易被日特策反。不过，日特无孔不入，手段也层出不穷，也不能完全排除反水的可能，不能放松对他们的监视。 春晓，你那边呢，有没有什么情况？”于保民接着问道。 “爸，秘书处只有两人能够参加军事决策会议，一名是秘书长李俊，一名是副秘书长王志伟，他们两个都是负责会议记录的。这一白天，我以尽快熟悉工作为由，与这两个人都有接触。这两人话都不多，暂时还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于春晓摇头道。 沈千舟和于春晓的汇报，似乎在于保民的意料之中。自己查了半年的内奸都没有线索，沈千舟和叶晓晚两人初来乍到，哪有这么容易发现敌特的。 “千舟、春晓，你们也不用着急，如果这个眼线那么容易被抓到，我也没必要特意从上海把你们调回来了。对了，警卫团和秘书处的人，对你们有没有怀疑？”于保民问道。 第112章 北平 “于长官，我是因为补充空缺进到的警卫团，理由充分，我觉得没有人会怀疑。”沈千舟接过话来说道。 “爸，我是你的女儿，靠你的关系进到的侍从室，就更没有人怀疑了。”于春晓道。 “没人怀疑就好。 今天你们没有收获也属正常。军事决策会议通常周一和周四举行，今天是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日星期三，没有举行军事决策会议，潜伏的日特自然没有什么情报向外传递，没有异动也是正常现象。明天是周四，如果有重要决定，日特就会有动作了。”于保民道。 “爸，我想问问，既然觉得参加军事决策会议人当中，有日本的眼线，为什么不把怀疑的人换掉，换上可靠的人呢？”于春晓不解道。 听了于春晓的话，于保民微微一笑道：“春晓，人心隔肚皮，你敢保证谁更可靠吗？换上来的人，就一定可靠么？在没有拿到证据之前，怀疑是没有意义的。” “爸，我懂了。”于春晓应声道。 于春晓话音刚落，于保民书房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于保民书房有两部电话，一部是蓝线的，一部是红线的。 现在是红线的电话响起，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发生了。 沈千舟见状，道：“于长官，我和春晓回避一下。” “你们别走远，就在门外等着。” “好，爸，我们先出去了。”说着，沈千舟和于春晓二人起身，离开了书房。 几分钟后，屋里传来于保民的喊声：“春晓、千舟，你们进来。” 二人进到屋中，虽然电话里面的内容，不过看于保民的脸色愈发沉重起来，能看出来，一定是出事了，而且出的一定是大事。 见二人进屋，于保民长吁了一口气，道：“千舟，春晓，要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爸，要出什么大事了？”于春晓问道。 “军事委员会刚刚接到消息，驻守北平的二十九军与日本驻屯军发生了摩擦，双方摩擦已经愈发不可调节，很有可能擦枪走火。我现在要去军事委员会那边，关注一下事件最新动向。”于保民面色沉重道。 “爸，我和千舟陪你去。”于春晓道。 “不用了，你们在家等我消息。这种级别的情报，你们知道了反而不好。”于保民起身说道。 …… 于保民走后，于春晓跟着沈千舟进到他的房间。 关上房门，于春晓道：“团长，上一次你从沉鱼那里得到的情报，日本人冒充地下党在要在北平暴乱，现在又故意与北平守军摩擦，看来日本陆军真的要在华北动手了。” “这个情报上一次已经向你父亲汇报后，上峰倒是对很重视，破坏了日本人的阴谋，还加强了北平的守卫。不过我们也清楚，日本陆军的战斗力远强于党国军队，更别提缺枪少粮的根据地武装了。这场战一旦打起来，我们就要做最坏的打算，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也许，没等到胜利那一天，就要为国捐躯了。”沈千舟意味深长地说道。 “团长，无论打多少年的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我是不会离开你身边的。”听了沈千舟的话，于春晓语气坚定地说道。 “春晓，你是姑娘，不用像我一样的。” “不，我也是军人，军人不分男女，一样保家卫国。团长，你先休息，我爸要是回来了，我来叫你。”说着，于春晓离开了沈千舟的房间。 出了这么大的事，沈千舟怎么能睡的着。躺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眠。 日本陆军在北平动手，日本海军一定不能等闲视之，上海大战已经近在眼前了。 现在能做的，除了加紧备战外，最重要的是把日特安插在侍从室内的眼线揪出来。除掉了这个心头大患，至少在情报战上不会输给日本人。 可是这个卧底，究竟是谁呢？ 是侍卫长室的警卫，或是秘书处的两名秘书长，或者是其他更高层的军官，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也许，只有等到明天军事决策会议之后，有了新的情报，日特眼线有了异动，才能找到线索。 …… 上海，北四川路，日本陆军驻上海情报总部。 已经过了午夜，山本太郎却没有半分倦意。通过远东司令部得到了消息，华北驻屯军今天晚上已经与驻守北平的军队发生了冲突，华北战事，已经打响。 会议室里，山本太郎、水田河也还有昨天被沈千舟打伤、身上缠着绷带的安井周二三人默不作声，等着电台有新的消息传来。 天已经破晓，新的消息却迟迟没有动静，身上有伤、疼痛难忍的安井周二终于坐不住了，道：“机关长、水田君，我的肋骨有伤，不易久坐。我先回休息室，等有了消息，窝在过来。” “安井君，你先去，一有消息，就会通知你。”山本太郎冷冷说道。 天龙会比武之后，也不知道海军是从哪里得到了比武惨败的消息，当天远东司令部就知道了这件事。为此，对山本太郎大加指责。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口恶气一直憋在山本太郎心里，所以对安井周二也没有了以前的好脸子。 安井周二当然知道自己输了比武，让陆军情报总部出师不利，丢了颜面。可是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有什么办法。 正当安井周二起身准备离开，会议室外通讯兵快步走了进来，来到山本太郎身前，“机关长，总部来电了。” “电文马上给我。”听到通讯兵的话，山本太郎一把从通讯兵手中接过电文。 电文内容很简单：“北平交火，圣战开始。速对上海右翼长江沿岸全面侦查，选择最佳登陆点。” “呦西，呦西，圣战打响了，帝国陆军定会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占领华北的。”山本太郎举着电文，高声叫道。 “帝国陆军在华北动手了？”水田河也一脸惊讶道。 “是的，就在刚刚，帝国的陆军已经向北平卢沟桥一线发起全面进攻。帝国陆军战无不胜，我想用不了多久，北平就是帝国的北平了。”山本太郎兴奋道。 第113章 筹码 “机关长，北平即将成为帝国的北平，我们帝国陆军也要让上海成为帝国的上海。上海的枪声打响到时候，就是我们这些第一批进驻上海的帝国陆军，为帝国圣战名载史册的时候了。”水田河也紧握双拳道。 “水田君，要是等到上海战事打响我们才能为圣战贡献力量，那还用我们这么早就进驻上海做什么？ 我们情报部同样陆军司令部已经为我们下了命令，立刻对上海北翼长江一线进行全面侦查，为帝国陆军找到最佳的登陆上海地点。今天你就安排侦查小队化妆成平民，潜入长江沿线国民军队各个防区，进行细致侦查。一周之内，我要把长江沿线的第一手资料向陆军总部汇报。”山本太郎命令道。 听到山本太郎的命令，水田河也犹豫片刻道：“机关长，我们现在人员配置已经齐整，可以说兵强马壮，执行侦察任务没有问题。关键是对面有天龙会那帮军统特务每天监视，想躲开他们的眼线，有些难度。还有，把三十多名侦查特工全部派出去侦查，是不是目标太大了？这么多侦查员集中在上海周边的长江一线，很容易被防区守卫或是军统特工发现啊？” “这个就不要问了，既然陆军总部有命令，我么你遵照执行就行了。至于，军统那帮猪，好对付的很。 安井君，你这么办。 上午，你安排行动队的士兵换上便装，化妆成平民，三三两两、分期分批去虹桥机场附近侦查，把军统这些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虹桥机场那边。记住，不能让军统那边人觉察出来，我们是故意让他们看到的，否则就穿帮了。 水田君，对面天龙会武馆的注意力被行动队转移到虹口机场之后，你再让侦查小队换上军装，乘着军车离开情报部。离开了军统特工的监视范围，再分批离开公共租界。”山本太郎道。 “机关长，我马上按你的意思，命令行动队化妆成平民向虹桥机场方向集结。”安井周二应声道。 “那就去准备。 我的计划，今天一白天，侦查小队全部离开公共租界，分散到上海周边长江各处防区，全方位侦查，不留一处死角。一周之后，侦查小队再分批返回情报部集结。水田君，你先留下，我还有特别的指示，向你一个人布置。” “骇！机关长！”水田河也应声道。 …… 南京，于保民府邸。 临近拂晓，一夜没睡的于保民回到家中。 同样没有睡好、等待消息的沈千舟和于春晓知道于保民回来，一起来到了他的书房。 于保民见他们二人到来，关上书房的门，面色凝重地说道：“千舟、春晓，北平，开战了。” 听到于保民的话，沈千舟心下一沉。虽然北平开战早有迹象，不过真的到了这一天，作为一名军人还是觉得事态的严重。 连忙问道：“于长官，那战局如何？” “按北平布防的兵力和武器装备，与日本人交火，胜算很小。再说北平无险可守，也不适合与日本陆军大规模作战。到目前为止，北平已经被日本军队占去大半了。 就在刚刚，国民政府外交部正式向日本大使馆提出交涉，希望能通过外交手段来来消除这场战争。不过，我认为战事一开，就没有调停的可能了。 按我们军队的装备和士官素质，想打赢这场仗，太难了。 不过，华夏五千年，虽屡受外族欺凌，却从没有放弃过抵抗，也从没有真正亡国。即便打不过，也到了和日本人打上一仗的时候了。否则，真成亡国奴了。”于保民正声道。 “于长官，我们不能再妥协了、如果继续妥协下去，日本定会得寸进尺。东北现在已经沦陷，要是华北也沦陷了，大半中国就是日本人的。日本人有了东北、华北作为发动战争的大后方，我们的国，真的要亡了。”沈千舟义愤填膺道。 “是啊，爸。 如果我们不抵抗，日本陆军轻易占领了华北。陆军在北平打响了全面侵华第一枪后，那日本海军一定不会甘居下风，很有可能会从上海动手。到时候南北夹击，我们就更难抵抗了。”于春晓道。 “你们说的，我当然清楚，不过党国总是有那么多的主和派。就在我回来的时候，还有人提议‘华北事件不扩大’，希望通过外交手段，就地解决。 现在委员长也是举棋不定，毕竟从军事实力上看，我们比日本差的太多，想打赢这场仗，没有一点把握。”于保民摇头道。 “于长官，现在通过外交手段，无异于是在为日本人继续侵华调动军队争取时间。我倒是觉得，即便要通过外交手段斡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军事上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继续被动下去。 于长官，我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千舟，这是在家里，不是在外面。有什么话，你就直言。”于保民道。 “于长官，如果真的要谈判，为了在谈判桌上占据主动，我们就要有些筹码握在手里，和日本人讨价还价。” 听了沈千舟的话，于保民心中一动，他当然清楚谈判桌上筹码的重要。如果谈判桌上有了强有力的筹码，至少能令日本人投鼠忌器，虽不一定能扭转战局，至少能为下一步备战留下些缓冲时间。 于是问道：“千舟，你说的筹码指的是什么？” 见于保民对他的提议有了兴趣，沈千舟便大胆说道：“于长官，现在在长江流域各大码头，停泊不少日本军舰，这些军舰都隶属于日本海军。日本海军和日本陆军积怨已久，陆军的行动海军应该并不知晓，也不会第一时间做出最快反应。趁日本海军还没针对北平事件做出最新安排的时机，我们先下手为强，在江阴码头武力拦截，让这些海军军舰滞留在长江，无法撤回到上海。 有了这些滞留在长江里军舰做筹码，日本人投鼠忌器，在谈判桌上，我们也能多些底气。”沈千舟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于保民沉默片刻，道：“千舟，你这个主意很好。把军舰滞留在长江围而不打，让日本先着急。如果日本军舰敢先动手，没有后勤供给，打沉这些军舰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的话，在北平问题上，我们就有谈判的本钱，你这个提议很好。我一会儿单独给委员长单独去个电话，他要是觉得可行，那今天上午我就把你的提议提交到军事决策会议讨论。如果会议讨论通过，就立刻封锁长江，让日本军舰全部滞留在长江里，瓮中捉鳖。” 第114章 行迹 于保民的话令沈千舟和于春晓兴奋不已，这时，于春晓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说道：“爸，我现在还担心一件事。你不是说参加军事决策会议中，可能有日本人的眼线么，如果日本人的眼线将会议内容泄露，日本军舰离开了长江，我们就被动了。” “今天会议结束，参会人员晚上一律不准离开侍从室，我就不相信，大家都不离开，消息还能飞了？”于保民用力拍了拍桌子，道。 …… 侍从室会议厅，国民政府最高级别军事决策会议。 与会人员都早早进到会议室，沈千舟和于春晓二人在会议室外，观察着会议室周边的动静和每个与会人员的状态。 北平事件事出突然，原来通常十点半结束的军事决策会议，从上午八点一直开到了十二点多。 临近十二点半，会议室的门方才打开。 会议室里的人陆续从里面走了出来，大多数的人都面色凝重，有个别几个人似乎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着什么。 沈千舟和于春晓当然知道他们的使命，来侍从室要做什么。会议室里有什么决定，他们无法左右，不过，发现并铲除侍从室日特眼线，是他们这一次来南京的使命。北平战事已经打响，上海战事也一触即发，这个眼线一定要揪出来。 沈千舟跟着四名警卫一起回到了警卫团，而于春晓则远远跟着李俊和王志伟二人，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中午十二点半，是侍从室吃饭的时间。因为今天开会耽误了时间，大多人都已经去食堂吃饭。 进到办公室不长时间，王志伟拿着饭盒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又过了五六分钟，李俊也和王志伟一样，从里屋拿着饭盒从办公室出来。 办公室整理文件的于春晓见状，拿着文件夹向档案室走去，和李俊正好碰头。李俊见是于春晓，便开口道：“于春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去食堂？再不去，食堂里的好菜就没有了。” “哦，李处长，这不是刚来么，还不熟悉，我把文件夹送回档案室，就过去。”于春晓微笑道。 “春晓啊，你才上班，工作不用这么拼的。很多事慢慢来就行，再说，有于长官在，你就更不用拼了。” “我爸就是个副侍卫长，也不是什么大官，要在这里干好，还是得靠自己的。”于春晓见李俊主动提及自己的父亲，知道有了可以聊的话题，便有意说道。 “小于，不是这样的。表面上看，于长官只是个副职，可他是委员长身边最信任的人。于长官的一句话，顶上别人十句。将来我要想再进步，还得靠于长官美言呢。”李俊道。 见李俊开始跟自己套近乎，于春晓故作不知道：“李处长，我还真不知道我爸有这么大能量。我以前在部队，机关里面好多规矩都不懂，李处长，今后还要你多指教啊。” “年轻人知道上劲很好，放心，冲着于长官，我也会照顾你的。那我，就先去食堂了。”李俊道。 李俊刚从于春晓身边经过，于春晓便放下文件夹，也拿起了饭盒，远远跟着李俊。于春晓以为，如果李俊有问题，或许会在来去食堂的路上把上午军事会议的情报通过某种途径，传递出去。可令她失望的是，一直跟到了食堂，也没见李俊有什么举动，更没有跟任何人搭讪过。 进到侍从室食堂食堂，于春晓看到李俊、王志坚还有几个秘书处的同事围坐在一桌，每个人都端着打好饭菜的饭盒，在那里吃着午餐。 见于春晓进到食堂，副处长王志坚冲着于春晓喊道：“于春晓，来这桌吃，处里的人都在这里。” “好的王处长，我去打好饭菜，就过来了。”于春晓走到餐桌前，应声道。 毕竟是党国军政要地，与其他地方大有不同。与上午上班时一样，吃饭的时候也很少有人言语，每个人都低头吃饭，相互之间也不交流。 吃的差不多了，李俊对身边的王志坚说道：“志坚，你有没有带饭票，给我拿两张。” 听了李俊的话，王志坚不解道：“李处长，都吃过了，你还要饭票做什么？” “刚才开会时候不是说了么，今天参加会议的，晚上不能离开办公室，更不能回家了。中午这个黄焖鸡做的味道不错，我想再打一份，留着晚上吃。”李俊解释道。 “晚上，让食堂做不就完了。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我去跟食堂说去。”王志坚道。 “志坚，今天晚上长官们都不走，为我这个小处长单独做小灶，让人知道了多不好。我还是中午打一份，留着晚上吃。” “处长，你说的也对。我没多带饭票，你们有没有谁多带的？”王志坚向一桌其他人问道。 “我带着，处长给你。”一名梳着短头发的中年女子拿出了两张饭票递给了李俊。 李俊接过来道：“玉梅，回办公室我就还你。我现在就去打一份，别一会儿没有了。” 说着，李俊站起身来。 坐在他身边的于春晓见状，道：“处长，我帮你去打。” “不用，你刚来侍从室，服务员都不认识你，我去更方便。”说着，李俊拿着饭盒大步向出餐口走去。 见李俊走远，于春晓总觉得有些不对，也拿着饭盒站起身来。 “春晓，你这么快就吃完了？”王志坚见状，问道。 “哦，王处长，汤喝完了，我去盛碗汤。”说着，于春晓也向出餐口方向走了过去。 刚到出餐口，正看见李俊将餐票放到餐票箱中后，盛菜的服务员按照李俊的要求，为他盛了一份黄焖鸡。盛好之后，李俊便转身往回走。 看到于春晓向这边过来，李俊问道：“小于，你也过来盛菜？” “是啊李处长，我汤喝光了，过来加碗汤。”于春晓道。 “去，再不去，汤都凉了。”李俊一边说着，一边从于春晓身边走了过去。 于春晓来到出餐口，特意来到刚才李俊盛黄焖鸡的地方，上下打量了一下，与李俊刚刚有过交流的盛菜服务员。只见她三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脸雀斑，其貌不扬，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身上更没有半点特工的味道。 看外表，看气质，实在看不出什么，于春晓便盛碗汤后，回到了餐桌。 一顿午餐下来，李俊和王志坚始终在于春晓视线之中，除了李俊去服务员那边打了一份黄焖鸡外，两个人没有接触过其他的人。于春晓觉得至少目前为止，还找不出这两个人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也许，内奸不在秘书处这边？”于春晓心中暗忖道。 第115章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25万字，到了该上架的时候。新人新书，原创题材，不带系统还不穿越，典型慢热的书，以至于追读始终不理想。上架感言，都不知道写什么是好。 这本书应该说准备的很充分，也寄予了厚望。大纲就写了将近两万字，每周还写千字周纲。不过，原创不如同人有读者基础，还是小众题材，在大数据筛选面前，竞争流量的能力明显不足。 即便如此，依旧没有扑灭写一本让读者满意、让自己挣钱书的决心。 愈挫愈勇，百折不挠。 在这里，要感谢小凤编辑，不仅在作品方面予以指点，还主动联系大佬章推，让我这本慢热的书，开始有了热度。 同时也感谢为这本书打赏和投月票的读者，你们的支持，让我更有动力和信心将这本书写好。 当然，白银和盟主都是活动期间自己打赏的，说出来也不丢人。 明天中午章首发，首发十章，两万字。之后，每天六千字打底，爆更常态化。 这本书的主线贯穿八年抗战: 开篇——七七事变——淞沪会战——汪伪成立——美日宣战——抗战胜利。 上架正卡在七七事变第一个高潮点，纯属巧合，不是有意为之。 望喜欢《谍雁》读者们，订阅、打赏、投月票。 我会用心写好这本书的。 第116章 任何人不得离开 吃过午饭，秘书处的人三三两两回到办公室。于春晓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李俊和王志坚，他们两个除了相互交流外，没有和其他人有过接触。 在秘书处里，除了于春晓外，于保民也安排了其他亲信监视。故而，见李俊和王志坚进到他们办公室，于春晓觉得有必要去警卫团见一下沈千舟，问一下他那边情况了。 于是，于春晓借故离开秘书处，来到侍从室的前院，警卫团的行营。通过守卫传话后，沈千舟从警卫团的行营中走了出来。于春晓冲着沈千舟施了施眼色，示意他有话要谈，沈千舟心领神会，跟着于春晓离开了警卫团。 二人并肩来到办公楼后院的长廊，于春晓见四下无人，坐到长廊的长椅上，向沈千舟问道：“团长，你那边怎么样？警卫团那四名参加会议的警卫没有没有什么异动？” 沈千舟手臂叉在胸前，道：“没有异动。从会议室出来，这四个人的一举一动我都盯着。除了我之外，于长官也安排他的亲信时刻监视这四个人，至少现在，没有发现这四名警卫有什么异常。春晓，你那边呢？李俊和王志坚有没有跟其他人接触过？” “从开完会到现在，他们两个人除了秘书处的人以外，只有李俊去出餐口打菜时候接触过一名服务员。”于春晓想想说道。 “服务员？会不会有问题？”沈千舟警觉道。 “我特意和她接触了一下，就是普通干活的服务员，身上一点特工的味道都没有，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于春晓摇头道。 听了于春晓的话，沈千舟沉思片刻后，道： “我听警卫团那四个参加会议的警卫说，今天晚上他们不准离开办公室，说明今天军事决策会议一定有什么特别行动，要在进行。也就是说，想把情报传递出去，只有这一天的时间。参加会议的高层长官，我们不能随意猜测，更不能私自。能调查的警卫室四人和秘书处两人中，只有李俊接触过外人。至少现在，最大嫌疑人就是李俊。这个服务员看起来普通，可不代表没有问题。 我觉得现在把她控制起来，是有必要的。”沈千舟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我爸，让他安排一下，把那个服务员控制起来。”于春晓觉察出事态的严重性了，忙说道。 “现在，不行。刚才我在警卫团的时候，团长说你爸开完会就跟委员长离开侍从室了，现在应该不在。” “这可怎么办？我爸不在，我们没权利调动其他人配合我们执行任务啊。”于春晓有些心急道。 见于春晓一脸急色，沈千舟走到于春晓身边，安慰道：“春晓，不用着急。这样，你去后院服务员工作的地方，看一看李俊接触过的那个服务员还在不在。要是还在的话，就盯紧她。要是不在了，说明这个服务员可能真的有问题，再想办法联系到你父亲。” “也好，我现在就去。有情况的话，马上向你汇报。”说着，于春晓连忙起身，快步向后院服务员工作的地方走去。 到了后院，奔向后厨。说来也巧，于春晓正看见与李俊接触过的服务员在水池洗菜。 于春晓有意从她身边经过，而这名服务员却好像浑然不知一样，毫无反应。 又在远处呆了很久，于春晓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离开了那里。安排警卫团于保民的一名亲信，继续盯着那名服务员。 差不多晚上五点，于春晓得知于保民回到了侍从室。 便赶忙来到他的办公室，把今天会议之后，李俊接触过服务员的事讲给了于保民。 于春晓的一番话令于保民的脸色凝重起来，沉默片刻后说道：“春晓，今天晚上确实有大行动发生，为防止意外发生，我现在马上安排警卫团，把这个服务员控制起来。” “爸，我觉得不仅要控制住这名服务员，中午与她接触过的人也要控制起来。要是有可能的话，整个侍从室人员，今天晚上，一个都不能离开侍从室。”于春晓说道。 “晚了。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好多人都已经下班离开侍从室。就算一个一个找回来，如果有日特的话，消息有可能已经泄露了。好在，为了防止情报泄露，警卫团和秘书处的人今晚都不准离开侍从室，情报泄露的可能性不大。 现在要做的，只能亡羊补牢，把这个服务员确定为第一嫌疑人，只要跟这名服务员有过接触的人，全部控制起来。离开侍从室的，也要给找回来。”于保民说道。 “爸，那你就快下命令，那个服务员我已经安排人看着了，现在应该还没有走。” “好我现在就下命令。春晓，你长大了，为人处世越来越成熟。”于保民语重心长道。 “爸，春晓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就你把我当成孩子。”于春晓翘着小嘴道。 “不是孩子，就早些生儿育女，省得东奔西走的。你和沈千舟已经定了亲，在上海也经常住在一起。怎么回家了，还生分起来，还分着住了？你跟沈千舟说，我想早一点抱外孙子。”于保民道。 “爸，在我们家里，千舟他不好意思的。你的话我一定带到就是了。”于春晓道。 “你去，我现在马上安排警卫，执行任务。今天晚上，你和沈千舟也都不能离开，知道么？” “知道了，爸。”于春晓应声道。 …… 于保民做事也是雷厉风行，于春晓刚离开办公室，警卫团便开始行动，将与李俊接触过的餐厅服务员控制起来。 被警卫带走，餐厅服务员已经吓的战战兢兢，把她从中午以后接触过的人都交代了一遍，好在这名服务员接触的都是后勤人员，因为今天晚上特殊情况，很多人不能离开侍从室，后勤人员都没有下班，没人离开侍从室。 该控制的人都控制住了，于保民方才松了一口气。看一下办公室里的座钟，时针指向了下午七点。想到还有十二个小时，行动就要开始执行，于保民刚刚平复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 第117章 还有十二个小时 就在上午的军事决策会议上，军事委员会制定了一个绝密计划。 为了能在“华北事变不扩大”谈判桌上有更多的筹码，于保民根据沈千舟向他的建议，在会议上提出了封锁江阴要塞，将日本陆战队二十多艘军舰，五千多名海军陆战队员全部滞留在长江沿岸的提议。 这个计划很大胆，却很有针对性，经过一番讨论，少数服从多数，军事决策会议上通过了这个提议。 日本海军停留在长江里的军舰虽然吨位都不大，不过也是船坚炮利，以江阴要塞现在的兵力，根本无法在长江上拦截日本军舰。 为了保证能够拦截日本海军陆战队战舰的计划顺利实施，会议上决定，紧急调动江阴要塞周边部队火速支援，海军陆军各个部门要相互协作，在不惊动日本军舰的前提下火速抵达江阴。 最后决定明天早上七点，江阴要塞开始统一行动，所有船只禁止通行。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情报不提前泄露。明早七点前，所有参与行动的部队不告知到江阴的行动目的。 于保民深知，能将这二十艘军舰滞留在长江，关门打狗，日本军方一定会投鼠忌器，对掌握“华北不扩大”谈判意义重大。 现在唯一令他担心的，就是情报会不会泄露。也正是因为这样，于春晓向他汇报李俊接触过一名服务员，他都非常的重视。 现在离明天早上七点还有十三个小时，只要这个情报十三个小时之内不泄密，明天一早，江阴要塞将成为日本军舰无法逾越的堡垒。于保民既兴奋又紧张，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 上海公共租界，日本海军情报总部。 日本华北陆军在北平宣战的消息，第一时间通过驻上海司令部传达到了海军情报部山田佑一这里。 听闻这个消息，山田佑一坐不住了，连忙将情报总部的负责人召集在一起，商量下一步对策。 在日本，陆军和海军是一对天敌，两者之间的仇恨几乎达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陆军中的人大多出身在普通贫困家庭，代表的是中下层阶级，而海军则大部分出身贵族和富商，代表权贵阶级。出身的不同导致陆军和海军谁也看不惯谁，都认为自己是日本的主力阶层，自己的军队才是日本的王牌之师，对方都是一群废物。 正当日本海军还在上海卧薪尝胆，磨刀霍霍准备伺机动手的时候，日本陆军却在北平打响全面侵华的第一枪，这令在座的驻上海情报总部这些军官们羞愧难当。 不过，现在驻扎在上海的海军部队，满打满算不到一万人，还远未达到在上海全面开战的能力，虽然上海也仅仅有五个保安团，几千人在驻守，不过一旦战事打响，上海周边驻扎的部队将会第一时间驰援，现在动手，只能是引火上身。 目前状况，能把公共租界日占区守住，等待大部队登陆作战，也许更现实些。 正当会议室里，海军情报部几名军官们垂头丧气之时，电讯官从门外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来到山田佑一跟前，双手递过密电本，道：“山田机关长，南京秘密电台急电。” “南京秘密电台急电？”听到电讯官的话，山田佑一心头一惊，从电讯官手中接过电文。山田佑一清楚，北平战事刚起，南京秘密电台就有来电，密电的内容一定是十万火急的。 打开密电本，电文内容很简答：“明日早七时，国军将封锁江阴要塞，我方舰队火速撤离长江。” 看到电文上的内容，山田佑一心头一震，果然没有猜错，情报真的是十万火急。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还有十二个小时，江阴要塞就要行动，真要是将军舰拦在长江里，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定了定神，对通讯兵道：“这封电文马上发送给海军第三舰队，建议海军第三舰队将他们滞留在长江个各码头的军舰立即向下游撤离。同时，将这个情报转发给海军驻上海根据地司令部和海军陆战队，提醒他们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骇！山田机关长。”说着，通讯官连忙离开办公室。 见通讯官离开，山田佑一正了正军姿，朗声道：“各位，从南京刚刚发回来了一份十万火急的情报，国民政府的军队准备在明天早上七点封锁江阴要塞，以阻挡我停留在长江各大码头的军舰。 幸好我们海军谍报人员，从国军内部窃取了这份重要的情报，又通过南京的秘密电台转发到情报总部。现在，我们在长江停靠的军舰正与时间赛跑，如果明天早上七点前，军舰冲不过江阴要塞，与国军交火就在所难免了。江阴要塞一交火，上海城防警备司令部很有可能命令保安团向我们的驻地发动攻击。我们要做好防御准备，随时准备战斗。 粗略算了一下时间，只要我们和陆战队、司令守备营这一万多帝国海军将士能在公共租界坚守一个星期，保住汇山码头，海军的军舰就会第一时间开进黄浦江，陆军也很有可能会从上海周边登陆。我想，到那时候，在上海各处插上帝国国旗的，一定要是我们帝国海军，而不是陆军。” “山田机关长，我们时刻准备效忠帝国，与阵地共存亡。”千叶勇树率先表态道。 “山田机关长，你下命令。”情报处长长友文夫道。 见会议室众人都跃跃欲试，山田佑一接着说道： “明天一早，如果有的军舰未能通过江阴要塞，一旦交火，八字桥对面的保安四团最有可能会第一个向我们发动进攻。为此，今天晚上，情报总部行动队和情报组将士全部秘密天抵达通庵站，趁着天黑在天通庵做好防御工事。如果对面保安四团通过八字桥向我们进攻，我们就在天通庵站筑起第一道防线，为海军司令部和陆战队争取防御时间。” 第118章 调虎离山 “山田机关长，行动队和情报处一共一百二十名将士，之前，天通庵站里有我们的武器仓库，轻重武器俱全，守住天通庵站没有任何问题。”长友文夫拍着桌子，道。 见长友文夫自信满满，山田佑一点了点头，道：“长友处长，我们海军的武器装备还有士兵的战斗素养，是中国军队根本比不了的，守住天通庵，让天通庵成为中国军队不可逾越的屏障，我们是一定能够做到的。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虽然天通庵易守难攻，可八字桥对面的保安四团有十门最新型的德国火炮，威力十足，如果他们用德国火炮轰炸的话，我们很难坚持太久的。所以，也要做好一旦对方使用重武器，及时撤离的准备。虽然我们每个人的生命最终要奉献给帝国，不过，也要死得其所，还没有图穷匕见的时候，保留有生力量也是有必要的。” “山田机关长，我们谨记你的教诲，就算牺牲，也要有价值！”千叶勇树道。 “你们下去准备，今天情报总部，除了电讯科和警卫班十几个以外，其他的人全部开赴天通庵站。”山田佑一一字一句地说道。 …… 御品轩古董店，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秘密联络处。 白天，日本陆军情报总部突然派出了很多便衣在虹桥机场附近集结，在天龙会武馆时刻监视山本株式会社的郭威觉得这个情报要第一时间向江海汇报，于是，在公共租界禁止进出之前，来到御品轩古董店，来见江海。 看着眼前勾着身子、一脸得意的郭威，江海耐着性子地问道：“郭威，你说今天山本株式会社的人化整为零，都集结到虹桥机场那边去了？” “组长，确实是这样。 今天上午，山本株式会社往外走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我觉得小鬼子一定是要行动了，便按照你的意思，只要有人出门我就派人跟踪，一白天，天龙会的兄弟差不多都派出去跟踪小鬼子了。 傍晚回来，小鬼子陆陆续续回到了山本株式会社，我们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回来的人都说，这帮小鬼子到虹桥机场那边转悠去了，有的拿着望远镜还偷偷往虹桥机场里看呢。”郭威道。 听了郭威的话，江海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问道：“郭威，小鬼子一共派了多少人到虹桥机场侦查。” “四十二人，出来一个，我就派人盯一个，一个跑不了。”郭威应声道。 “四十二人？ 虹桥机场那片区域，就算详细侦查，有个六七个人也足够了，小鬼子派了四十二个人去那里，你没想想，这里有没有什么猫腻？”江海怒斥道。 听到江海的训斥，郭威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思量片刻后道：“这个……组长，当时我就记得你说过，山本株式会社要是有人出去，就盯紧了。还真的没想那么多。” 听郭威这么说，江海心里清楚，郭威一定是上了小鬼子调虎离山计，恨不得上前扇他两个耳光，让他涨涨记性。可想到自己手下，郭威也算是一个干将了，现在这个时局，还应以安抚为主。 想到这里，江海强压火气道：“山本株式会社一共差不多有一百多人，除了这个四十二人外，其他的人有什么动作吗？” “组长，除了这四十二，还有二三十人穿着日本陆军军装坐着军车离开了山本株式会社，这些人都穿着军装，还坐着军车，应该是行动队的军人不会是特工，天龙会的人都去跟踪那些特工了，这些军人就没办法跟踪。” 听到郭威这么说，江海更是怒火中烧，“那我问你，这辆军车上的三十多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组长，我从公共租界回来的时候，这辆车还没有回来，现在都十多点了，应该回来了。”郭威想想道。 “你这个蠢货，一定是让日本人骗了。”听完郭威的话，江海心头的怒气终于压制不住了，怒斥道。 “被骗了？怎么被骗了？”一时间，郭威没有想的明白，有些懵懂问道。 “那这个蠢货，到现在还没想明白，那我跟你说一说你是怎么被骗的。 小鬼子的情报部通常由情报组、行动队和电讯室三大部门组成。 电讯室不用讲，一般都呆在家里收发情报，正常来讲不会轻易出门，剩下的就是情报部和行动队。小鬼子一定是让行动队穿上便装出门，你误认为是情报组，便安排天龙会里我们的人跟踪他们，都被骗到虹口机场那边。 等我们的人都离开了天龙会，真正情报部的特工穿上军装上了军车，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山本株式会社，你误认为他们是行动队的士兵，便没有派人跟踪。等行动组这些特工乘坐军车走远，离开了你的监视视线，换上便装，分批离开公共租界。一分散，想找都找不到了。 你说，你是不是蠢到家了？”江海怒斥道。 听了江海的话，郭威方才恍然大悟，用力拍了拍大腿道：“组长，你说的这个脑子，怎么就没想到小鬼子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呢。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组长你看，我们该怎么弥补这个失误？有没有办法把离开公共租界的小鬼子找到？” “怎么弥补，告诉你，在天龙会守株待兔是没有用的，离开公共租界，短时间是不会回来的。我判断，这帮小鬼子离开公共租界的目的应该只有一个，就是为日本陆军将来在上海登陆做准备的。 北平已经开战，上海估计也快了。 这样，我把咱们五组的兄弟全部集结起来，沿着黄浦江找这帮小鬼子，狗日的这么多人出动，早晚能碰到。” “组长，你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带队去找这帮小鬼子。”郭威直了直腰道。 “算了，你还是留在天龙会盯着剩下的小鬼子。记住，这一回可不能再出岔了，否则我就嘣了你！” “组长，我明白，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出岔。现在我就回去，不会再让这帮小鬼子离开我的视线了。”说着，郭威哈着腰退出了江海办公室。 第119章 集结天通庵 见郭威离开，江海无奈摇了摇头。 自己的行动五组，表面上隶属于上海军统站，实际上是由胡长官直接领导，装备和资金在上海站是最充足的。 可惜，手下没人啊。 之前，调来了宁广胜做副组长，本以为能壮大一下行动五组的力量，可没有到一个星期就被日本人抓走。以他那三姓家奴的性情，加上沈千舟给自己的情报，现在，宁广胜十有八九已经投靠日本人了。 在行动五组里只能矬子里拔大个，重用郭威，毕竟郭威还算是有点脑子的。可是几件事之后，江海发现，郭威真的不行。不仅唯唯诺诺，脑子也不够用，被一帮小鬼子耍的团团转，简直不堪大用。可没办法，只能将就用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传来了敲门声。 江海喊道：“进来！” 门打开，魏家强进到了江海的办公室。见魏家强进来，江海问道：“家强，晚上你没送娇娇去百乐门吗？” “组长，宋小姐说她今天身体不舒服，不过去了。”魏家强道。 这时江海想起，宋娇娇昨天来了女人事，早上肚里疼的难受，身体不舒服没去百乐门夜总会倒是正常。 想到这里，江海问道：“那你，过来找我什么事？” 听了江海的问话，魏家强正了正军姿道：“组长，今天晚上，公共租界那边，有件事很蹊跷，我想跟你说一下。” “加强，什么事，你快说。”江海问道。 “组长，是这样。 我离开公共租界巡捕房，回到五组。为了时刻能够得到公共租界最新情报，在那边养了两个眼线，公共租界要是有什么特别的事，他们会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就在刚才，我的眼线从公共租界过来跟我说，海军情报总部有一百多名士兵，秘密进到的天通庵站。天通庵站离八字桥我们的守区也就几百米远。组长，日本人突然在天通庵集结，你说会不会要有什么行动？”魏家强道。 这个消息是晚上，郭明瑞特意从公共租界来找魏家强告知给他的。自从周大海被捕后，公共租界的地下党大多数成员都进入了休眠状态，郭明瑞却深知，长此下去，地下工作陷入停滞，将来就更难开展了。 于是，郭明瑞决定不能在这样被动下去，一定要在安全前提下，重新开展工作。因为没有电台，无法与上级组织联络。没有武装，无法与敌人战斗，能做的只有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收集日本人方方面面的情报。 就这样，在二号联络点，郭明瑞唤醒了与他单线联系的几名同志，与他一起开战情报收集。就在今天晚上，天通庵站里潜伏同志传出来一个重要消息，如果海军情报部一百多人突然进驻天通庵，郭明瑞便第一时间告知给了潜伏在江海身边的魏家强。 魏家强深思熟虑后，便来到了行动五组秘密联络处，第一时间将这个情报告知给了江海。 听到魏家强的话，江海一愣，问道：“天通庵？日本人在那里集结要做什么？” “这个我也不好说，不过，离八字桥这么近集结兵力，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江海沉思起来，心中暗忖：“天通庵离八字桥近在咫尺，沈千舟去南京之前，反复嘱咐过自己，让行动五组监视日本人的一举一动。虽然当时分工明确，保安四团盯着日本海军，自己的行动五组盯着日本陆军，现在海军情报处有了这么大的动作，要是不为保安四团预警，沈千舟一定会怪罪自己。又想到北平那边刚刚交火，现在日本人到天通庵集结，搞不好就跟北平事件有关。 这件事，一定要向上峰报告。” 想到这里，江海道：“这帮小鬼子，肚子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屁呢。家强，你说的对，万一这般小鬼子有什么行动，保安四团提前应该要有准备。沈千舟帮我不少的忙，这一回我也得帮他一次。这样，我现在就给南京胡长官那边去电，让胡长官通过他的渠道，告知保安四团加强防卫。” “组长，这样会不会耽误时间了？”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沈千舟去南京了，他不在，保安四团我都不知道找谁。行了，我亲自致电胡长官，不会慢到哪去的。”江海道。 “那好，组长，我没别的事了，先出去了。”魏家强道。 “你出去，你那边的眼线要是有新的消息，马上来我这汇报。”江海对魏家强吩咐道。 “是，组长。”说着，魏家强离开了江海办公室。 魏家强出门后，江海连忙拨通了南京军统站的电话。 看时间，已经是午夜零点，不知道胡长官还在不在办公室。如果胡长官不在的话，那就只能告知安插在保安四团的贾贵阳，让他提醒守卫在八字桥的官兵了。 还好，电话响了几声后，对面接起了电话。电话对面，传来了胡长官的声音：“江海，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报告，老师。 公共租界传来消息，今天晚上，日本海军情报总队一多百名官兵，秘密进入了天通庵站。而天通庵站距离八字桥守区仅有几百米的距离，我觉得，应该提醒一下八字桥守区加强守卫，防止意外情况发生。”江海道。 “江海，你说的这个情况倒是值得关注。你不是跟沈千舟是同学么，直接通知他不就完了？还向我汇报什么。” “老师，沈千舟现在人在南京，我找不到他，只好向你汇报。通过军统站告知上海警备司令部，让上海警备司令部责令保安四团加强防卫了。”江海解释道。 “沈千舟现在在南京？” “是啊，就在前天，沈千舟和于长官女儿一起回的南京。” “哦，沈千舟来南京了？你怎么没有提前向我汇报？” “老师，我我以为他就一个保安团团长，也不是党国要员，就没有向你报告他的行踪，下一次他要是离开上海，我一定向你汇报。”江海解释道。 “沈千舟虽然就是个中校，可他是于长官未来的女婿，他来南京绝不会仅仅探亲那么简单，我当然要清楚。 今天南京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老板接到委员长通知，军统站所有人员全部上岗，一个都不能缺岗。你说的这件事，确实很蹊跷，除了要告知上海警备司令部外，我也要想老板汇报一下。看看老板能不能第一时间传达到军事委员会那边，让他们尽快做出判断。” “那老师，我就不打扰你了。” “行，你挂了。”胡长官道。 第120章 不好的预感 南京，军事委员会侍从室。 已经是凌晨四点，天已经蒙蒙亮了。随着行动时间的临近，坐在办公室中的于保民愈发忐忑不安起来。虽然已经将有可能泄露机密人员全部控制了起来，可于保民还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这个行动计划已经泄露了。 就在这时，于保民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来电话的是军统局戴春峰局长。 简单寒暄后，戴春峰告知于保民，昨晚驻上海日本海军情报总部一百多人秘密进入天通庵站，驻守在八字桥的保安四团现在已经接到上海警备司令部通知，加强防卫，随时准备战斗。 听到戴春峰传来的情报，于保民心里清楚，一定是戴春峰知道保安四团的团长沈千舟是自己未来女婿，才会天还没亮就跟自己通电话的。 想到保安四团毕竟是沈千舟的部队，虽然沈千舟现在人在南京，无法亲力亲为布置防卫，可这么大的事，还是要让他第一时间知道为好。 想到这里，于保民让卫兵将沈千舟和于春晓叫到自己办公室里。 …… 这是一个十分熬人的夜晚，这么大的军事行动，稍有差池就有可能前功尽弃，沈千舟和于春晓行了有事，都没有睡着。 听到于保民召见，沈千舟和于春晓连忙起身，一起来到了于保民的办公室。 “爸，你找我和千舟有事？”进到办公室，于春晓问道。 看着眼前的沈千舟和于春晓，于保民道：“千舟、春晓，上海那边日本有了动作，是关系保安四团的，我觉得有必要让你们第一时间掌握。” 听到是上海那边有了情况，沈千舟忙问道：“于长官，上海那边出什么事了？” “据上海军统站得到的消息，驻上海日本海军情报部一百多名官兵，昨天晚上突然进驻距八字桥只有几百米的天通庵站。上峰担心日本人会有军事行动，已经通知了上海警备司令部，告知保安四团，随时做好战斗准备。”于保民道。 听了于保民的话，沈千舟觉得这件事绝没有听起来这么简单。沉思片刻后，道：“于长官，驻上海的海军情报部虽然有一百多人，可怎么说也是个情报部门，怎么会突然采取了军事行动了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是上海发生的事，南京得到的消息就这么多。具体情况，只有上海军统站更清楚。”于保民低声道。 听完于保民的话，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沈千舟心头。 日本海军情报部突然驻守天通庵，与八字桥相对峙，绝不会是心血来潮，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之前得到的消息，上海及长江沿线的情报机构都并入了山田佑一的海军情报总部，那伺从室的日特也应该隶属于山田佑一。特别是上一次山田佑一来南京，极大可能就是要见潜伏在侍从室这名日特的。 “现在海军情报部突然有了军事行动，会不会与国军即将要封锁江阴要塞有关。为此，做的应对措施？” 想到这里，沈千舟心头一紧，对于保民说道：“于长官，我认为公共租界日本海军情报总部的行动，不会是没有缘由，无缘无故做的决定，一定是与什么大事相关。我想，会不会是封锁江阴要塞的计划已经泄露，驻上海的日本海军情报部得到后，做出的应对计划？” 听了沈千舟的话，于保民心头一震，问道：“千舟，你依据什么判断，情报已经泄露了？” “于长官，潜伏在国民政府高层的日特，是由驻上海海军情报总部直管，如果情报泄露，最早得到情报的一定是海军情报总部。 海军情报总部得到消息后，除了要通知海军司令部、第三舰队和海军陆战队外，还要做的，就是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内，做好上海公共租界日占区的防御。一旦军舰被拦在江阴要塞，那中日双方在长江交火就难以避免。如果战事扩大到上海，八字桥到天通庵这一段将是双方必争之地，定会寸土不让。这么分析，那海军情报总部突然占据天通庵就可以理解了。”沈千舟分析道。 “照你这么看，这次封锁江阴要塞情报，日本海军情报总部已经提前知晓了？”于保民脸色突变，向沈千舟问道。 “于长官，按现在上海情报总部反应来看，情报应该泄露了。”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北平战事原因，才引发的海军情报部行动呢？”于保民反问道。 “我认为不会。现在北平那边打打停停，双方都在考量是打是谈，上海这边不会有这么大反应的。更主要的是，北平事件是日本陆军挑起的争端，日本海军与陆军矛盾重重，陆军的事，海军不会这么上心的。”沈千舟道。 沈千舟的一番话分析的合情合理，于保民也不得不信。 “从昨晚到现在，能够接触到情报的相关人员已经全部被控制在侍从室了。如果这个情报还能泄露，那这个日特实在太狡猾了。”于保民叹声道。 见于保民一脸沮丧，沈千舟看了看时间，说道：“于长官，现在是凌晨四点，能不能提前行动，现在就封锁长江。即便情报泄露，估计还有不少上游的日本军舰，并没有通过江阴要塞。” 听完沈千舟的建议，于保民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一个小时前我接到了各个赶往江阴增援部队的位置，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部队抵达了指定地点，其他部队还在路上。还有，这样重要命令发布只有军事委员会通过了才能执行，没有几个小时是办不到的。现在只能期望，我们是杞人忧天，情报并没有被泄露了。” “于长官，我认为现在可以通过电台与江阴要塞联系，问一下这一晚上江面有没有什么异动。如果这一晚上有大量日本军舰通过要塞，驶向下游，那情报一定是泄露了。”沈千舟道。 “千舟，不错，你说的有道理。我现在马上让通讯官与江阴要塞联系，问一下那边情况。你们先在办公室外面呆着，有消息了，我随时叫你们。”于保民道。 第121章 行动失败 离开于保民的办公室，外面已经大亮。因为不少人一晚未走的缘故，本该安静的清晨，侍从室里里外外不少人走动，多少有些喧闹。 沈千舟和于春晓坐在于保民办公室隔壁的小会议室，等着于保民的消息。这个小会议室是于保民专用的会议室，没有守卫允许，外人是不能进来。这一次潜入侍从室，沈千舟为了不暴露身份，多少改变了些容貌。这个容貌和汪帆本人样子更接近一些，至少年龄上看，不像沈千舟那么老了。 于春晓坐在沈千舟的对面，看着沈千舟说道：“团长，除了你本人、沈千舟、货郎以外，这是我看到你第四个容貌。我现在很好奇，你究竟能变成多少个模样来。” “春晓，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所谓易容都是骗不熟悉人的，我换成什么样子，你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么？”沈千舟直了直身子道。 “是啊，你换成什么样子，我确实一看就能看出来。可不熟悉的人就很难辨认出你了，包括我爸，第一次看你扮成现在这个样子，就一点没看出来。”于春晓浅笑道。 “你爸是党国大员，那么多事要做，哪有精力想这些啊。要是我在你家住上半个月，估计就瞒不过你爸了。世上没有完美的易容术，顶多是障眼法而已。” “也是，这一次回南京，我爸比以前累多了。团长，你觉得情报泄露可能性大么？”于春晓眨着大眼睛，问道。 “我觉得，很大。”沈千舟双手叉在胸前道。 “可是，无论是警卫团还是秘书处，参加过军事决策会议的六个人，你我都一直盯着。李俊唯一接触过的女服务员，包括女服务员接触过的人都被控制了，根本没有泄密的可能。如果，不应该是他们泄的密，难道会是其他更高层的长官？” 沈千舟没有回应，低头不语。 于保民说的很清楚，参与军事决策会议都是党国核心层要员，没有铁证，不能调查，更不能无端怀疑。即便于春晓说的有可能性，在没有铁证之前，也不能深究下去。 想到这里，沈千舟说道：“我觉得嫌疑最大的，还是秘书处的李俊，除了党国要员外，四名警卫和两名秘书这六个人中，只有他单独接触过外人。” “可是，他接触过的人，都被控制住了。没有人离开过的侍从室，情报怎么可能泄露呢？”于春晓咬了咬嘴唇道。 “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等你爸的消息，如果真的是情报泄露了，那一定就是有什么地方被我们疏忽了。” “行，那就等我爸的消息。团长，我有些困了，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我爸有消息了，你喊我。”于春晓打着哈欠道。 “你睡，有消息了，我喊你。”沈千舟道。 …… 半个小时后，于保民的勤务兵推开了敲开了小会议的门，敬礼道：“易少校，于小姐，于长官让你们到他办公室。” 南京警备司令部少校军官易江南，是于保民为沈千舟进到侍从室量身打造的身份。 听到勤务兵的话，沈千舟道：“好，我们马上过去。” 说着，沈千舟叫醒了已经进入梦乡于春晓，又来到了于保民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于保民脸色十分的难看，见沈千舟和于春晓进来，开口道： “千舟，你判断没错，封锁江阴要塞的情报，日本人一定是提前获知了。 刚才我让通讯处于江阴要塞联系，江阴要塞回复道：从昨天晚上十点目前为止，有十六艘日方军舰从上游通过江阴要塞驶向了下游，就在刚刚与江阴要塞守军联系的时候，又有两艘军舰通过了那里。 根据我们之前掌握的情报，日本海军一共有二十二艘战舰在江阴要塞上游的长江水域。也就是说，即便江阴要塞立即行动，现在开始拦截，顶多能拦截四艘军舰了。可以说，这行动计划已经失败。 这个情况已经通过军事委员会向委员长做了汇报，委员长知悉后十分震怒，做了两个决定。 一个决定是取消本次行动，向江阴要塞集结的部队，原地返回。 另一个决定是责令我，周四军事决策会议之前，必须抓到潜伏在侍从室日特眼线。否则，就地免职。 对于我来说，早已经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免职与否已经不在意了。不过，要是内奸不除，那这场对日之战将必败无疑。到时候不仅亡党，还要亡国。 千舟、春晓，你们两个是我现在最为倚重的，能不能最短时间内查出内奸，我全靠你们了。” 听完于保民的话，于春晓安慰道：“爸，你也别上火，还有两天时间，我和千舟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这个奸细的。” “是啊，于长官，我和春晓一定会竭尽全力揪出这个内奸的。”沈千舟道。 “好了，既然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你们就不用偷偷摸摸查了。从现在开始，警卫团的人由你们调配，觉得侍从室谁可疑，可以直接向我汇报。先抓起来，后找证据。” “于长官，那我和春晓先出去了，想到新的行动方案，马上向你汇报。” “去，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这两天我哪都不去，就在办公室呆着。”于保民应声道。 沈千舟、于春晓二人离开于保民办公室已经是早上六点，离吃早饭不到一个小时时间了。 走出于保民办公室的门，二人又来到小会议室。 坐下之后，沈千舟问道：“春晓，我还是觉得，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秘书处处长李俊，只有他单独接触过外人。你再回忆一下，他昨天中午去盛黄焖鸡，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哪怕一个很小的细节，也不能放过。” 听完沈千舟的问话，于春晓努力回忆着昨天中午李俊去出餐口买黄焖鸡全过程，片刻之后，语气肯定地说道：“李俊从离开餐桌到出餐口除了与出餐口的服务员接触过外，并没有接触过其他人，一个也没有。” “那他回来之后呢？有没有接触其他的人？”沈千舟问道。 第122章 新的线索 “回来之后，李俊就一直在办公室里，没有出门，除了同办公室的王志坚外，没有见过其他人。为了情报不泄密，昨天晚上，秘书处十个人都没让回家。即便秘书处有他的同党，也没办法将情报传递出去。 另外，除了我以外，我爸也安排了别人监视秘书处，如果李俊与其他人接触过的话，就算我没有发现，其他人也会发现的。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有些奇怪。”于春晓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道。 “什么奇怪的地方？”沈千舟连忙问道。 “是这样。 我这两天在秘书处，留意到李俊是一个很有面子、很要场面的长官。按理说，这样盛饭这样的事，部下要去帮着去做，不会拒绝的。可是昨天中午，李俊却执意要自己去盛饭。并且身上没有带饭票，还是从部下借了两张。我总觉得，这个行为与他平时作风多少有些相悖，可再想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于春晓喃喃道。 “饭票？你说他找部下借的饭票？”沈千舟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 “是啊，就是买黄焖鸡的饭票，这有什么问题么？”于春晓不解道。 “春晓，我记得去出餐口盛菜，是把饭票投到餐盒后，服务员给盛的。因为侍从室都是高官，服务员很少注意有没有人投饭票。昨天中午，我身上没有饭票，服务员一样给我盛了饭菜。李俊毕竟是侍从室处长，虽不是党国大员，也是重要岗位的重要负责人，根本没必要为了买一份黄焖鸡特意借两张饭票。 春晓，你说会不会，饭票有问题？ “团长，你的意思是，李俊通过饭票向其他人传递的情报？”于春晓恍然大悟道。 “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当然也仅仅是猜测，没有证据。” “这个……团长，要是想你说的这样，谁接触过饭票，那嫌疑就最大了。”于春晓道。 “是，毕竟这是唯一一个有可能传递情报的渠道。” “团长，那我们现在就查一下，饭票收上来之后，由谁保管的。走，趁着我爸还在办公室，我们去找他。”于春晓兴奋道。 …… 侍从室，于保民办公室。 听到沈千舟和于春晓新的思路，于保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现在时间紧迫，哪怕是司马当成活马医，也要试试。 于是，他命令勤务兵，将侍从室总务科长李兆龙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侍从室总务科长李兆龙五十上下的年龄，站在于保民办公桌前，毕恭毕敬地问道：“于长官，你找我？” “是啊，李科长，有件事我问问你。” “于长官，有什么事，你尽管问。”李兆龙应声道。 “是这样。我问你，你们在食堂收上来的饭票，由谁来保管？” 听了于保民的问话，李兆龙连忙答道： “于长官，虽然侍从室早饭、午饭和晚饭都需要饭票，服务员才能提供饭菜。不过，因为侍从室都是长官，除了基层人员外，大多吃饭都不给饭票。 收上来的饭票，通常由后勤办公室出纳员保管。” “那我问问你，你们后勤办公室有几个出纳员？”于保民问道。 “有两个。”李兆龙答道。 “这两个出纳员，都负责整理食堂饭票吗？” “不是的。食堂饭票专门由丁春红，小丁负责。”李兆龙道。 “丁春红？是不是以前在食堂做服务员的小丁？”于保民似乎对这个小丁有些印象，问道。 “是啊，食堂服务员中，就属小丁长得好看，很好记的。”李兆龙道。 听李兆龙这么说，于保民似乎也想起了丁春红的模样，问道：“这个丁春红，怎么从服务员转到后勤做出纳员了？” “哦，小丁一直说她腰不好，不能总站着，做不了服务员。后来，李俊李秘书也帮她说了话，说这个丁春红是他的远方亲戚，就把她调到后勤，做出纳员了。 这个丁春红看起来娇娇气气的，干活却很麻利，做事用心，用的还挺放心的。” 于保民听到是李俊帮着说话，丁春红才调到的后勤办公室，觉得他们两人一定关系不寻常。 忙问道：“那昨天晚上，后勤那边有一些人被警卫团限制了行动，这些人当中，有没有这个丁春红？” “没有，昨天晚上留下来的，都是和服务员张娟接触过的。丁春红和张娟没有接触过，就没有把她列到监控名单之列。”李兆龙答道。 听到这里，于保民心头一沉，接着问道：“那这个丁春红今天上班了吗？” “上班了，刚才吃早饭的时候，我还看到了。”李兆龙答道。 “好，我的话问完了，你先下去。”于保民道。 “是，于长官。”说完，李兆龙离开了于保民办公室。 李兆龙离开之后，于保民对沈千舟和于春晓说道：“千舟、春晓，看来你们判断没错，这个丁春红是李俊安排到后勤办公室的，看来两人关系一定不一般。这个丁春红我很有印象，长得柔柔弱弱，十分娇俏，特别遭男人喜欢，侍从室不少的军官对她都有好感。 如果像春晓说的那样，李俊把情报借着交饭票的机会，投进饭票盒。丁春红借着整理饭票的机会得到李俊传递的情报，这种可能性确实有。表面上看，李俊和丁春红两个并没有接触过，而实际上已经完成了情报的传递。如果这个推断成立，这个丁春红就是日特，而李俊就是日特埋在侍从室的眼线。” “爸，那我们现在就把李俊和丁春红抓起来起来，审问一下不就清楚了？”于春晓道。 “不行。” 于保民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李俊的父亲是党国的元老，为党国建立立下过汗马功劳。委员长当年都受过李俊父亲的恩惠，要是没有证据，就这么抓，委员长也不会同意的。 至于那个丁春红，如果她是日特，无凭无据想从她口中得到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这么抓，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了。” 第123章 又生一计 听到于保民的话，沈千舟方才知道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想给李俊定罪，没有铁证，仅仅靠推理，是不行的。现在看来，只能从丁春红身上下手了。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 “于长官，我有想法，你看这样可不可以。 今天是周五，三天后的周一是军事决策会议。之前，我放出过消息，说是驻守八字桥的保安四团有十门德国火炮，日本人信以为真，真的以为保安四团有十门最新型的德国火炮。于长官，能不能在军事决策会议上放出一个假消息，就说为了报复日军进攻北平，上海警备司令部保安四团十门德国火炮将布置在八字桥防区，炮轰驻上海日本海军司令部。 丁春红要是日特，李俊要是这个日特眼线的话，他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丁春红，而丁春红也会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带出侍从室，通过她的方式传递给上海的日本海军情报总部的。 等到她传递情报的时候再人赃并获，那时候，就再也没办法狡辩了。” “千舟，炮轰日本海军司令部？现在中日并未开战，日本人能信么？”于保民疑惑道。 “所以，这个提议议论的时候，要演的真一些，否则，内奸不会上当的。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李俊还是丁春红，都不清楚上海现在具体情况，他们得到消息也无法辨别真伪，传递出去才是第一要务。我们要做的，就是抓到他们传递情报的证据，有了证据，他们就百口莫辩了。”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提前报给委员长，他要是同意了，就按这个方案执行。 只是，我不想让这件事更多人知道，我担心警卫团有李俊的人，甚至有可能，侍从室除了丁春红外，还有其他日特。你们现在调查的李俊和丁春红的事，在侍从室内只有你和春晓知道。 而侍从室外，我再安排我的亲信盯着他们。” “于长官，不用再安排其他人了。 来南京的时候，我从保安四团和独立师找了三个人，和我、春晓一起查这件事。这三个人中两名擅长跟踪，一名擅长通讯，侍从室外的跟踪，让他们跟丁春红和李俊没有问题的。您派一些亲信，由他们调遣就行了。” 听了沈千舟的话，于保民沉默片刻后道： “好。 现在是多事之秋，没必要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内部调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要是从外面带人，再合适不过了。你们可以先跟踪，不过不能上手段，委员长同意了之后，千舟说的散布假情报才能实施。”于保民道。 “爸，我和千舟知道。只是，现在无凭无据跟委员长汇报李俊有嫌疑，万一有了差池，我和千舟不是把你连累了。”于春晓问道。 于春晓所说的，于保民何尝没有想过。只是作为侍卫长室副侍卫长的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作为委员长的身边人，如果连自己不敢去担责任，那其他人都更不敢了。让日特眼线在侍从室继续潜伏，对委员长的安全是巨大威胁，这个险不能冒。 自己的荣辱和党国的兴亡相比，早已无足重轻了。 想到这里，于保民一脸正气地说道： “春晓，党国危难之际，就不能再考虑这么多个人荣辱了。要是国没了，我这个官当的也没意义。行了，就按千舟的计划来，我亲自向委员长汇报。委员长那边同意了，计划就立即实施。” 于保民大义凛然的一番话，令沈千舟不禁动容，“于长官，我和春晓盯紧李俊和丁春红，一旦李俊或者丁春红离开侍从室，我的人就在外面跟踪。总之，绝不会让他们二人离开我们的监视。” “就这么定了，你们下去，记住，监视的时候，一定不能打草惊蛇，被他们发现。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想想怎么去跟委员长汇报。”于保民道。 …… 上海公共租界，日本海军情报总部。 接到情报的海军第三舰队军舰及时通过江阴要塞有惊无险驶向下游，本要与保安四团在天通庵决一死战的日本海军情报部的官兵，陆续撤回了情报总部。 这一仗没有打，对于山田佑一来说是一喜一恼。 喜的是，以海军目前在上海的兵力，与国军交战并没有太多的胜算。特别是保安四团的十门德国最新型火炮，令山田佑一有些胆寒。现在不交火，保住有生力量，算是好事。 恼的是，这一仗没有打，再找这样开战的机会就不容易了。陆军已经在北平横刀立马，海军在上海却果步不前，这样的局面长此以往，海军将名声扫地。 不过，令山田佑一高兴的是，因为海军情报部提供的情报及时准确，第三舰队在长江的军舰得以顺利撤出，国民政府企图关门打狗的计划落空，海军情报总部得到了远东司令部的通报嘉奖。 这段时间山田佑一憋在心里的郁闷一扫而光，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 人一放松，就要想些开心事了。 好长时间没近女色的山田佑一，不禁又想起了之前和宋娇娇每天的销魂日子。虽然宋娇娇是军统女特务，可是那身段，那皮肤，那脸蛋，还有亲热时的尖叫，山田佑一无论如何都无法忘怀。 更重要的是，日本陆军或者自己的手下一旦要从军统那边知道，自己去南京行程暴露的原因，是因为贪恋一名军统女特务的美色，那搞不好会以渎职罪被送上军事法庭。日本军队，一向有下克上的传统，长友文夫和北岛大悟早有觊觎自己机关长位置之心，如果他们控制了宋娇娇，宋娇娇说出她的军统身份，那自己就危险了。 如果能把宋娇娇从百乐门劫持过来，让她弃暗投明，脱离军统，成为自己手下日本间谍，山田佑一觉得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一方面可是随时满足他的欲望，另一方面宋娇娇多少也知道些军统秘密，更能为己所用。再有，谁人再想拿宋娇娇的事弹劾他，他也能做出有力回击。 这样一举三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第124章 抓捕日特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将行动千叶勇树叫进了办公室。 “千叶队长，最近与魏家强有过联系吗？”见千叶勇树进到房间，山田佑一问道。 听见山田佑一训话，千叶勇树直了直军姿道：“报告山田机关长，与魏家强昨天刚联系过。因为刚刚回到军统那边的缘故，魏家强还没得到江海的完全信任，暂时让他做行动五组的内勤。” “内勤？这么说就是暂时派不上用场了？” “山田机关长，这种事也不能操之过急。毕竟魏家强是刚回行动五组，需要些时间求得江海的信任。”千叶勇树解释道。 其实，江海暂时闲置魏家强到也在山田佑一意料之中。据他了解，江海这个人是外粗内细，疑心很重，对进过海军情报部地牢的魏家强不信任也是合乎情理。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道：“其实，这倒符合江海的行事风格。要是魏家强回去就取得江海的信任，倒是不正常了。 上一次，山本太郎那个笨蛋去天龙会踢馆，输的一塌糊涂就是魏家强带过来的情报，说明这个还是有些用处的。暂时不被重用，也不用着急。 千叶队长，我让你派人监视百乐门歌舞厅宋娇娇，有没有可能将她抓到公共租界来？”山田佑一问道。 “机关长，上海辖区那边的眼线已经传回来了消息，宋娇娇现在每天晚上都在百乐门夜总会唱歌。不过，都是车接车送，还有保镖保护，想劫持她有些不好办。” “不好办？劫持一个歌女有这么难么？”山田佑一一脸不悦道。 “这个，我让他们马上想办法，一定把她抓来。”千叶勇树见山田佑一有些生气，连忙道。 上田佑一清楚，情报部中最忠诚于自己的就是千叶勇树了。说几句过火的话后，也要说几句好听的，别让他真的记仇了。 于是道：“千叶队长，这个歌女，我怀疑她是军统的特务，上一次我把她带回公共租界，就是想摸清她的底细，策反她。没想到在我去南京的时候，知道我是日本人，又跑回百乐门，以歌女身份做掩护为军统收集情报了。上海战事一触即发，如果能将这个女人策反，为我所用，那对面军统的情报就有更好的来源了。” 听完山田佑一的话，千叶勇树方才知晓究竟为什么机关长对这个女人这么上心，忙道：“机关长，我懂了，我会想办法，尽快将这个宋娇娇劫持来的。” “千叶君，现在陆军在上海活动频繁，我们还也甘为人后，很多事要抓紧了。还有，宁广胜在地牢里守着两名地下党嫌疑人，现在有没有收获？” “报告机关长，暂时还没有进展。”千叶勇树道。 “这个蠢货，要是还没有进展，就让他一直在地牢里呆着。对帝国没有用处的人，连条狗都不如，没必要把他当成人了。” “骇！山田机关长。”千叶勇树应声道。 …… 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江海办公室。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上午本来已经进驻天通庵站的日本海军情报总部官兵，分期分批撤回了海军总部，可江海觉得，昨天晚上他们突然占领天通庵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可究竟什么目的，江海也搞不清楚。 就在昨天，得到北平守军与日本陆军交火的消息之后，江海更是觉得，与日本在上海决战，已经近在眼前了。 而令他头疼的是，就在天龙会眼皮底下，三十多名日本陆军情报部特工不见了踪影。这些特工突然始终，很有可能要执行什么任务。而要执行的任务，是江海急于知晓的。 虽然派出了不少人马查找这些特工的踪迹，可几天过去还是没有好的消息传来。江海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呆在办公室守株待兔，要主动出击了。只有抓到几名日本特工，只能问出他们这一次要执行的任务是什么。 想到沈千舟临去南京时候跟自己说过，组建驻上海陆军情报部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要为将来日本陆军从上海周边沿海和长江沿线登陆，选择合适的登陆地点。这么看来，这帮情报部的特工很有可能会沿着河岸线和海岸线侦查。如果自己带人和小鬼子走同一个线路，或许有可能会碰到陆军情报部这些特工。 想到这里，江海拨通了南京胡长官的电话，江海要向胡长官请示，追捕这些日本特工。 听完江海的汇报，胡长官说道：“江海，你提供的这个情报十分重要。这些日本陆军特工的动向一定要摸清楚，需要人手的话，我从南京给你调。还有，这件事没必要告知上海军统站，你们行动五组秘密行动，只向我一个人汇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胡长官，江海定会全力以赴，找到这些日本特工。”江海应声道。 挂断胡长官的电话，有了胡长官的指令，江海做事的底气更足了。虽然之前胡长官明确说过，在上海，针对日本人的行动和情报可以越过上海站，直接向他汇报。不过，说是这么说，这要是段天伟哪天心情不好，下下绊子，也够自己受的。 有了胡长官的明示，行动五组秘密的秘密行动无需向段天伟汇报，就不怕再被段天伟拆台了。 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沿着江海岸线，抓到陆军特工。 …… 南京，侍从室。 三天前，沈千舟向于保民提议，在军事决策会议上释放烟雾弹。于保民面呈委员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委员长答应了他的要求。不过让于保民下了军令状，这一次一定要抓到日特。 三天后，周一。 军事决策会议刚刚结束，秘书处处长李俊、副处长王志坚便一起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这一次，于春晓并没有一直在会议室门口盯着，而呆在办公室，等着他们回来。 二人进到处长办公室，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李俊拿着饭盒，从办公室里面风风火火走了出来。见李俊走出了秘书处，于春晓也拿着饭盒跟了上去。 第125章 接近目标 二人一前一后离得很远，先后进到了侍从室食堂。 进到食堂后，李俊并没有来到秘书处饭桌的位置，而是一个人直奔出餐口。与平时一样，将饭票扔到饭票箱中后，若无其事地指着几样菜，让服务员把菜装在饭盒里。 于春晓向四下望去，并没有看到后勤出纳丁春红的身影，看来这个丁春红也是够能沉住气的，午饭不结束，是不会去动饭票箱的。 这时，沈千舟跟着警卫团的人从食堂外走了进来。虽然现在把重点怀疑对象放在了李俊身上，不过警卫团四个人也没有完全排除嫌疑，沈千舟依旧留意这几个人的一举一动。 见于春晓站在队伍里打饭，沈千舟有意站在她的身后，轻声道：“春晓，目标有行动了嘛？” “一切如常，没发现与平时有什么特别。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向丁春红传递情报。”于春晓小声道。 “吃过饭后，你正常回秘书处，去盯李俊，这里面由我来盯。” “你盯？会不会被丁春红怀疑？” “不会的，我以没有饭票为由在这等着，找机会与丁春红接触。你是于保民的女儿，估计丁春红已经知道了，不方便再去盯她。”沈千舟道。 “好，我按你说的做。”于春晓道。 吃过午饭，于春晓见李俊和王志坚先后回了办公室，便也起身要回秘书处。离开食堂的时，望了望还在餐桌坐着的沈千舟。沈千舟也看了看她，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于春晓心领神会，知道沈千舟已经有了准备，便放心离开。 食堂中的人越来越少，到了十二点半，除了食堂的工作人员外，就餐人员大多已经离开。 见沈千舟坐在那里还没有走，食堂一名收拾卫生师傅向他问道：“长官，已经过了吃饭时间，你在这等人吗？” “师傅，我是新来的，这两天我的饭票都是从别人那借的，我想问问在哪能买饭票，省得总求别人。”沈千舟答道。 听到沈千舟这么说，那名师傅放下扫把，道：“是这样啊，那得去总务科去买，食堂这边是不卖饭票的。” “师傅，那总务科在哪？我是新来的，哪里都不认识。”沈千舟道。 “我就是个打扫卫生的，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这样，你去出餐口那边问问，那边有总务科的人。” “好，那谢谢了。” 这时，沈千舟发现出餐口出现了一名身穿白色衬衫的姑娘，正拿着几个饭票箱，整理着饭票。 沈千舟见状，快步了上去，对白衬衫的姑娘问道：“请问，你这里卖饭票么？” 白衬衫的女子听到有人跟她讲话，便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沈千舟，道：“这位长官，食堂是不卖饭票的，要买你也要去总务科去买。” 见这名女子抬起头，沈千舟有意打量一番。 眼前的女子长了一张人畜无伤的脸，五官虽然不够精致，却格外小巧。皮肤雪白，一眼看去并不多么的惊艳，却有一种病娇的柔美，这种小鸟依人的柔美更能激起保护欲，令人欲罢不能。 听到白衬衫女子开口，沈千舟问道：“抱歉，我是新来的，不知道要去总务科买饭票。我想想问问，总务科在哪边？” 白衣女子见沈千舟说话很客气，便道：“出了食堂往北走，过了两栋楼，一个二层的小楼就是总务处了。你去总务科买饭票就行了。” “那好，谢谢。小姐，你一直在食堂么？我过来这些天，怎么没有见到过你？”沈千舟似乎有意搭讪道。 眼前女子应该是经常遇到沈千舟这种有意套近乎的军官，轻笑道：“长官，我是总务处后勤部的，不在食堂这边工作。” “原来小姐您是总务处的啊，我刚来这里工作几天，路都不熟悉，能不能跟着小姐你，一起到总务处那边？”沈千舟忙说道。 “我……我得把饭票都收齐才能走，估计不会那么快还得有些时候，你还是自己去。”眼前女子忙说道。 “不，我愿意等。”沈千舟有些花痴地看着眼前我见犹怜的女子，说道。 见沈千舟有意跟自己套近乎，这名女子倒没有再拒绝，道：“那好，你就坐着等，一会儿跟我一起去总务科。” “那好，谢谢了。”沈千舟礼貌地说道。 差不多一刻钟后，白衣女子将几个出餐口的饭票收集齐整，放到了一个手提盒中。 走到沈千舟身边，柔声道：“长官，咱们走。” “好，那就多谢了。”说着，沈千舟站起身来，跟着她一起离开了食堂。 刚走出食堂正门，沈千舟便问道：“小姐，相识这么久，还没问你芳名呢？” “长官，我叫丁春红，是总务处的出纳。我看长官你的领章，这么年轻就是少校军衔，年轻有为啊。”丁春红问道。 “丁小姐，我这算什么年轻有为，只不过有些关系，到这里混口饭吃罢了。”沈千舟摇头道。 “长官，你这就是太谦虚了，能进侍从室的人都有些关系，不过像长官你这样年轻有为的确实不多。长官，你怎么称呼，方便的话告诉我一下在什么部门，要是在这里有事，也能多个门路。”丁春红娇声道。 听了丁春红的话，沈千舟忙说道：“我是刚刚从南京警备司令部调到侍从室警卫团的，我叫易江南。” 与于春晓用真实的名字不同，易江南是沈千舟这一次潜入侍从室临时的化名，因为最多只在这里呆上一周的缘故，所以于保民临时在档案室找了一个人的档案按在了沈千舟的身上。 “原来是易长官啊，我记住了。”丁春红轻声道。 “丁小姐，你的名字我也记住了，不会忘了的。”沈千舟盯着丁春红的俏脸道。 一路上，丁春红没再说什么，沈千舟也没再说什么。 很快，二人来到的总务处楼前。 丁春红的办公室在一楼，走到楼口对沈千舟，丁春红道：“饭票在二楼总务科买，一上楼就能看到总务科的门牌了。” “谢谢丁小姐，要是时间来的及，下楼的时候，我再到你办公室来谢你。” 听到沈千舟的话，丁春红忙道：“易长官，不用了。我还要整理这些票据，没有太多时间招呼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再见面。” “那晚上有没有时间？既然有缘见面，我想请丁小姐共进晚餐。”沈千舟看着丁春红道。 “晚上我已经有了安排，后天，后天可以。”丁春红道。 见丁春红眼神中有些闪烁，沈千舟忙说道：“那就后天，丁小姐一定不能爽约啊。” “易长官，你放心，我不会爽约的。”丁春红甜甜地说道。 第126章 诱之以利 说完，丁春红冲沈千舟微微一笑，移步回到了她的办公室。 沈千舟看她关上门后，便上了楼。去总务处买了几张饭票，十几分钟后，又回到了一楼。 下楼的时候，沈千舟已经有了决定。既然已经接触上了丁春红，那就纠缠到底。反正在丁春红的眼中，主动接触她的，都是贪图她的美貌，自己这样也不会让她太过生疑。 来到门口，见丁春红的办公室紧关，沈千舟犹豫片刻，敲了两声门后，还未等屋里的人应答，便用力推开了门。 丁春红的办公室很小，除了各种卷柜，只能放下两张小桌子，丁春红便坐在一张小桌子前。 虽然听到了敲门声，可丁春红并未料到，来的人会突然闯了进来，多少有些慌乱。向门口看去，见是刚刚与自己一起回到总务处的警卫团易江南少校，心中稍定道：“易少校，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丁春红的话，沈千舟故作恋恋不舍状，关上办公室的门，走到丁春红身边道：“丁小姐，刚才去总务处买了饭票后，本该离开会警卫团的。可不知为什么，我还是想跟你告个别再走，就又来了。” 丁春红见沈千舟一脸真诚，不像是说谎，加之侍从室中贪恋自己美貌，与自己套近乎的军官时常会有，也是见怪不怪，这个易江南十有八九也是想追求自己的。 想到这里，刚才有些紧张的心平复了不少，浅笑道：“那谢谢易长官还记得我了。我这地方太小，还太乱，不适合易长官呆着的。我不是跟易长官说好了么，后天晚上我会与您共进晚餐的。” 听到丁春红逐客令，沈千舟知道，再呆已无意义，便道：“哦，丁小姐，我就是想跟你告个别，现在就走。后天晚上下班我来接你，咱们可要不见不散啊。” “易长官，我记得了。”丁春红道。 …… 送沈千舟离开办公室，丁春红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坐在办公桌前，从办公桌上饭票堆中将一张饭票角上写着“1041”字样的饭票翻了出来。 1041是伺从室秘书处的房门号，为了方便传递情报，便于丁春红找到自己的饭票，每一次重要情报传递，李俊都会在饭票角上标注1041，这一次也不例外。 上周四，李俊和丁春红两人并没有任何接触，李俊就是通过这个方式将情报传递给丁春红的。至于李俊向部下借饭票，则是故弄玄虚，让外人觉得他确实正常交饭票罢了。 正是因为李俊将封锁江阴要塞的情报及时传递给丁春红，丁春红又通过自己在南京的秘密电台，将这个绝密情报第一时间发给了山田佑一，使得日本第三舰队在长江内滞留的日本军舰顺利撤离。军事委员会军事决策会议制定的关门打狗将日本军舰拦截于江阴要塞上游的计划，彻底破产。 为此，远东司令部对化名丁春红的小岛千佳子予以嘉奖，授予她为少佐军衔。 在日本，女子不仅很少能成为军人，成为军官的更是凤毛麟角，被授予少佐军衔，对于丁春红来说，是作为一名日本女人的至高无上荣誉。当然，激动之余，丁春红也有她的担忧。 这一次，因为保密级别最高的军事情报泄露，她明显感到侍从室多出了很多双眼睛，监视着参与军事决策会议的每一个人，这里面自然包括为他传递情报的秘书处处长李俊了。 不过，丁春红很清楚，李俊的父亲是开国元勋，对委员长也有过恩德，这样的背景即便有人怀疑，在没有得到铁证之前，是没人敢动他的。也正是这个原因，丁春红才把李俊列为勾引对象。两年时间，由浅入深，方才让李俊彻底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刚开始的时候，在李俊不警觉的情况下，丁春红以旁敲侧击的方式，从李俊的只言片语中得到有价值的情报。再后来，李俊愈发放松警惕，有些该说不该说的，也常在丁春红面前发牢骚。 丁春红何等狡猾，觉察出李俊对自己目前职位的不满，和怀才不遇的心境。于是加以利诱，在李俊发牢骚的时候，套出了越来越多绝密情报。终于有一天，丁春红断定李俊已经无法回头了，便跟他表明了自己日本间谍的身份。 这时候的李俊是后悔莫及，不过一切都完了，自己向丁春红透露了太多的情报，即便现在投案自首，也是难逃一死。思来想去，在丁春红诱之以利、胁之以灾软硬兼施的手段下，李俊终于妥协，成了丁春红安插在侍从室最高决策机关的一枚棋子，心甘情愿地为丁春红窃取情报的。 窃取到江阴要塞那么重要情报后，丁春红本想消停一段时间，等过一段侍从室对李俊监视放松了，再继续窃取情报。可没想到，今天在食堂收饭票的时候，饭票箱里又出现了1041字样的饭票。丁春红清楚，一定是有重要的情报了。 于是，刚才一回到屋里，丁春红便将这张饭票取了出来。 就在她正准备用药水涂抹饭票的时候，沈千舟意外闯了进来。幸好丁春红提前有准备，有意弄乱了桌子，才没有被沈千舟看出破绽来。 对于突然出现的易江南，潜伏在国民政府高层多年的丁春红自然有特别的警觉。尽管这个人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看到自己第一眼就有了和其他男人一样的欲望，可是，在他的眼里透露出来的却是一股正气。 对于男人早已读懂的丁春红，这种眼神的出现，要么是对自己真的动了真情，要么就是假意和自己套近乎。 要是第一种，就再理想不过了。这个人是警卫团的少校，每天在国民政府高层身边警卫，自己又多了一条取得情报的渠道。 要是第二种，丁春红觉得自己可要多加小心了。能不被她色相迷倒的男人，可以说寥寥无几。不是说长得多么天姿国色，而是楚楚可人的病娇之气却更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和占有欲。迷得男人神魂颠倒。 六年前，年方十八岁的丁春红潜入国民政府重要机关以来，被她拉下水的军官和政客不下十人，每一个都心甘情愿做他的眼线。这个易江南眼中竟然还留存一丝正气，那这个人就要多加提防了。毕竟侍从室的绝密情报刚刚泄密，这个时间点有个陌生人与自己接近，搞不好是已经怀疑上自己了。 不过，丁春红自信，至少目前，这个易江南还是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问题的。至于怀疑，丁春红根本不在意。侍从室情报泄密，每个人都有疑点，每个人都会死怀疑对象，怀疑到自己，也不稀奇。 想到这里，丁春红在饭票堆中，重新找回那张写着1041字样的饭票，从手提包中了取出一瓶类似墨水的液体，在饭票上面不停涂抹。 很快，饭票上显出了字迹， “八字桥守区德国火炮于明日晚十点布置到指定地点，14日凌晨炮轰上海海军司令部。” 拿着翻篇，丁春红反复看了几遍后，将饭票揉成一团吃进了嘴里。 对于丁春红来说，十门德国火炮的威力究竟怎样，对上海海军总部会造成多大的危害，她也并不十分清楚。毕竟她是个间谍，不是武器专家。 不过，这个行动能在军事委员会级别最高的军事决策会议研讨，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这个情报自己要第一时间传递给海军情报部，让司令部提前做好防范准备。 想到这里，丁春红看了看墙上的日历。 今天是7月12日，离14日凌晨炮轰司令部，还有两天时间。今天晚上要是能把情报传递出去的话，时间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丁春红收起了小瓶中的液体，桌子上一张一张饭票，分门别类整理起来。对于丁春红来说，收集情报是工作，整理这些饭票也是自己的工作，既然是工作，就要做好。 …… 侍从室长廊，沈千舟来到之前与于春晓约好的地方会合。 于春晓见沈千舟从后院深处走了过来，便迎了上去，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团长，见到丁春红了吗？” “见到了，还进了她的办公室。”沈千舟低声答道。 “进到她办公室了？那有没有什么发现？”于春晓忙问道。 沈千舟低下头，思量片刻后道：“暂时没有发现直接证据。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丁春红一定有问题。” “因为什么？” “这两天已经调查清楚，丁春红在两年前就和李俊同居，成了李俊的情人。可最近两个月，两个人似乎有意保持距离，不再住在一起了。而恰恰这两个月，侍从室保密级别最高的情报泄露的最多。” “团长，你是他们这是欲盖弥彰？”于春晓听懂了沈千舟的意思，道。 “很有可能，另外刚才我在丁春红办公室里，也发现了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于春晓一双大眼睛忽闪着问道。 第127章 长乐巷 沈千舟向四下张望后，道：“这个丁春红看起来是个很整洁、很有条理的女人，可我闯进她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她的桌子上的物品非常凌乱，很像是有意搞乱的一样。” “团长你的意思是，丁春红正在做一件不想让别人看到的事，听到了门响后，故意把办公桌搞乱了？”于春晓道。 “很有可能。不过，我有意观察了一下她的办公桌，办公桌除了饭票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来，这个丁春红不简单啊。” “团长，那下一步怎么办？”听完沈千舟的话，于春晓问道。 沈千舟背着手在长廊中踱了几步后，道： “春晓，假设今天中午李俊已经将情报通过饭票这个办法传递给了丁春红，依照行动中后天凌晨炮轰海军司令部的时间推断，今天晚上，丁春红就要把情报传递出去。否则，就来不及。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之前的推断没有问题的话，今天晚上丁春红一定会有所行动。 南京与上海虽然能够通过电话联络，不过长途电话都要到专门拨打，并且有人监听，丁春红不会冒这个险。最安全的办法就是通过电台传递情报。上一次江阴要塞行动，上海的海军情报部能够那么及时收到情报，一定是通过电台传递的情报。 只要盯住丁春红，找到这部电台，那就人赃并获，她就没法再狡辩了。 从现在开始，启动之前制定的方案。 侍从室内，我们两人盯住丁春红，她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同时，要注意隐蔽，不能让她有了警觉。 丁春红离开侍从室，就由‘斑马’和‘金鸡’两个人跟踪，不仅要盯紧丁春红，李俊也不能疏忽了。‘鼹鼠’要做的，就是在丁春红住所周围布置好电台信号监听设备，等到丁春红发报的时候，人赃并获。 另外，我们两人还要留意丁春红和李俊还接触谁了，我怀疑除了李俊之外，丁春红在侍从室还有其他同伙或是眼线。在国府机关呆了六年，不大可能只有一个李俊一个眼线。” “好的，团长，那我们就这么分工，我来盯李俊，你去盯丁春红。另外，我爸跟我说了。李俊离开侍从室后，由他的亲信来盯，不要我们。今天军事决策会议上已经公布，为了防止机密泄露，与会人员即便回家也要接受监视。 盯李俊，他不会怀疑什么了。 只是，你的目标太大了，去盯丁春红会不会被她怀疑？”于春晓道。 “春晓，你放心，我有办法的。”沈千舟道。 …… 南京，长乐巷，民宅中。 屋里并没有点灯，只点着蜡烛。 晚上九点，沈千舟、于春晓来到了监视丁春红的据点。为了预防丁春红发现，这个据点离丁春红住所隔了两个巷子。 房子，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宅院。 见沈千舟和于春晓到来，屋子里的刘大壮、马铁柱连忙站起身来。沈千舟向他们摆了摆手，示意坐下，问道：“大壮、铁柱，丁春红下班以后，你们一直跟着么？” “团长，按照你的吩咐，我扮成人力车夫，铁柱扮成坐车的人，一直在侍从室门口外的小巷盯着。五点半多钟，丁春红从侍从室正门出来，走了一段路后，就叫上了一辆人力车。 人力车走出一段路后，铁柱坐着我的车，我们两个一直跟着她。从她离开侍从室，就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刘大壮说道。 “丁春红这一路上，有没有跟其他人接触过？”听了刘大壮的话，沈千舟问道。 “除了接触过那个人力车夫外，她在巷头水果摊还买了一筐水果，买过水果之后，就进到了住所，再也没有出来。”一旁的马铁柱接过话来说道。 “她接触过的车夫，还有巷头水果摊的摊贩都派人盯了嘛？”沈千舟接着问道。 “团长，丁春红下车后，那个车夫没走多远就被于长官的亲信控制住了。那个水果摊贩，我们怕打草惊蛇，一直等他收摊才将他控制起来。 这段时间一共有五个到他摊上买水果的，都被于长官的人控制起来了。刚才我从于长官亲信那边回来，这七个人都审问过了，应该不是丁春红的同党。”刘大壮说道。 听完刘大壮的话，沈千舟思量起来。 如果之前推断正确，今天晚上、最晚明天白天这个情报丁春红就要传递出去，现在她接触过的人，无论是侍从室内还是侍从室外，都已经控制起来了，都没有发现问题。难道，丁春红准备在她房间自己来发报，传递情报？ 想到这里，沈千舟问道：“丁春红的住所就她一个人么？” “团长，一直担心打草惊蛇，所以并没有进到丁春红住所里面。不过据这三天的观察，她的住所并没有人进出。另外，丁春红住处后身的民宅，已经被于长官的人临时征用了。老金的监听设备两天前偷偷搬了进去，随时监听丁春红住所的是否有电台讯号。现在老金就在丁春红后院的宅子监听呢。”刘大壮一五一十地答道。 听完刘大壮汇报，沈千舟脑子里仔细梳理了几遍，没觉察出有什么漏洞，便又问道：“大壮、铁柱，凭你们这些年的经验，你们觉得，丁春红会不会有所察觉？” 刘大壮和马铁柱相视一望后，刘大壮道：“团长，我们这些都是本着十分谨慎原则来做的，除非丁春红未卜先知，不然我认为她不会察觉有人监视她的。” “那就好。”沈千舟点了点头，侧过身来，想坐在身边的于春晓问道： “春晓，现在丁春红没有什么异动，你说会不会通过李俊向外传递消息？” “应该不会，晚上，从我爸部下那边传来的消息，李俊下班之后，坐着侍从室的专车，直接回家了。因为上周情报泄露，所有参加军事决策会议的人员不得随意外出，家里的电话也被安装了监听设备，里面还有警卫盯着。只要人不出屋，消息应该传递不出去的。” 于春晓的话，令沈千舟吃下了定心丸。 这么看来，如果之前推断的丁春红是日特、李俊是她眼线没有问题。现在这种情况，李俊根本无法传递情报，那能传递情报的，只有丁春红。丁春红明天白天还要上班，留给她传递情报的时间不多了。只要她是日特，今天晚上就一定会行动。 想到这里，沈千舟说道：“按时间推算，今天晚上，最晚明天白天，就要把情报传递出去。今天晚上，丁春红一定会想办法把情报发送出去的。” “团长，那我和铁柱马上去老金那，和老金一起监视丁春红。她要是用电台向外传递消息，我们就抓个现行，不给她狡辩的机会。”刘大壮道。 沈千舟看了看手表，道：“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已经是夜深人静，要是太多人走动，搞不好丁春红会有所察觉。这样，我和春晓去老金那里，春晓精通报务，能帮帮老金的忙。大壮、铁柱，你们两个在街口巡视，不要靠近。这边有情况了，我会安排春晓去找你们。还有，你跟于长官的部下交代一下，安排流动哨在街口守着，从现在起，留意每个进出长乐巷的人” “是，团长。”刘大壮和马铁柱起身道。 …… 丁春红住的地方，是长乐巷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民房。长长一趟瓦房，丁春红住在从巷口数第三间房子。为了更好监视丁春红，提前两天于保民的亲信便将丁春红后院的人家秘密转移走，留给沈千舟的人用于监视所用。 临近午夜，沈千舟、于春晓挽着胳膊假扮情侣相互依偎着进到小巷。走到金红岩监视民宅，推开了房门。 这处民宅就在丁春红住所的房后，两人格外的小心，生怕丁春红生疑，关上房门后，方才松开相互挽着的手。 穿过小院，进到屋中。民宅是座厢房，里外两个房间，外屋一片漆黑，里屋多少有些光亮。 进到里屋，一张很大的桌子，桌子上摆着几个收音机大小的仪器。仪器旁边只是点了两个蜡烛，以至于整个屋子，显得格外的昏暗。 坐在桌子前金红岩见沈千舟和叶晓晚进屋，扭过头来，低声道：“团长、于参谋，你们过来了。” 沈千舟点了点头，走到近前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仪器，问道：“老金，对面有动静了么？” 听到沈千舟的问话，金红岩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这台自制的信号接收装置，敏感度很高，两个屋子离得这么近，如果屋子里有发报的话，我一定能接收到的。不过，从前天我把设备搬到这里，到现在已经两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团长，你说会不会日特不在这里发送情报，而是在其他地方？” “应该不会。以现在掌握信息来看，如果丁春红是日特的话，中午到现在她所有接触过的人已经全部被控制了，情报不可能传出去的。想发送情报，只有她本人才行。”沈千舟低声道。 第128章 意料之外 金红岩点了点头，说道：“团长，那我们直接进去搜不就完了？省得还在这疑神疑鬼的？” “老金，这一次制定的行动，除了要查出日特外，还要一箭双雕，让上海那边日本海军相信，我们保安四团确实有德国最新型火炮。 如果现在闯进丁春红房间去搜查，一旦在她住所搜不到电台，那就彻底打草惊蛇，以后再查她就不好查了。即便在她房间搜到电台，如果炮轰海军司令部的情报不发出去，迷惑日本海军的计划就无法实现。所以，不能轻举妄动，人赃俱获同时，那个绝密情报还要让日本海军收到。”沈千舟剥茧抽丝般分析道。 沈千舟的话，令金红岩茅塞顿开，道：“团长，我明白了。那就跟日特比耐心，如果电台真的在她房间，今天晚上她是一定会发的。” “老金，你说的没错。不用着急，日特潜伏在党国高层这么多年不被发现，说明也都是老牌特工了。做事一定谨小慎微，不会这么容易被我们发现的。 老金，你问没问于长官的亲信，长乐巷周边，信号侦缉车一般什么时段出没最频繁？”沈千舟向金红岩问道问道。 “团长，我向于长官的副官打听了。 长乐巷这个位置有些偏离南京的主街道，巡逻车进到这里不容易调头，所以巡逻次数并不频繁。通常情况，差不多每隔两个小时会有一辆信号监听车从这个片区经过，能够监听到信号的最远距离，行驶时间大约十分钟左右。上一次信号车是在十多分钟前从主路线刚刚经过，再有一个半小时左右监听车就能回来了。”金红岩道。 听了金红岩的的话，沈千舟思量片刻后，道：“老金，这么看来，从现在开始，这一个半小时丁春红发报的可能性很大了。” “如果日特电台真的在她房间，我觉得可能性非常大。因为后半夜，这个片区经常停电，虽然电台通常都有发电机，应付突发事件。不过，现在前面那样的屋子不大可能藏个发电机的，日特也不敢冒这个险。”金红岩应声道。 “那好，我们就在这盯着，是狐狸，一定会露出尾巴的。”沈千舟拍了拍金红岩的肩膀道。 ……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于春晓走到金红岩身旁，道：“金连长，你都顶两天两宿了，也该休息休息。这种监控设备我懂得使用，我来帮你顶一会儿。” 听到于春晓的话，金红岩道：“于参谋，我不是信不到你。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摆弄这些东西，不比我差。只不过，我要是发现不了这个信号，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让我睡觉我也睡不了，还是我自己来。” “老金，你让春晓帮你顶一会儿没问题的。她是你带出来的徒弟，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要是睡不着，我正好有件事跟你碰碰。”沈千舟想到，这次来南京有件事要让金红岩做，一直没有机会安排给他，现在正好可以说说，便说道。 金红岩听沈千舟这么说，知道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便站起身来，对于春晓说道：“那好团长，我听你的。于参谋，这里就交给你了。” 于春晓坐到了金红岩的座位，带上耳机，道：“师傅，你放心，我会看好电台的。” 见于春晓坐好，沈千舟对金红岩道：“老金，咱们到外屋说话，不打扰春晓监听信号了。” “好的，团长。”说完，金红岩便跟着沈千舟出了里屋，来到了厢房的外屋。 …… 点着蜡烛，二人坐对坐在方桌，沈千舟道：“老金，现在有了难题，你帮我想想办法。” “团长，你说。”金红岩道。 “老金，是这样。 上海地下组织我现在已经联系上了，不过梅花同志被捕后，没有人能证明我的身份，对方对我并不信任。所以，他们与我的联系，现在还是采用死信箱的联系方式，并没有与我见面。我们都是老党员，当然知道地下工作的纪律性，上海地下组织的顾虑我能理解。 来南京之前，又接到了死信箱的密函。 上海地下组织又有一名重要负责人被捕，现在上海地下党已经完全陷入瘫痪状态，急需与上级组织尽快取得联络。 不过，就在一个多月前，因为日本人的搜捕，上海地下党失去了唯一一部对外联络的军用电台，快两个月了，一直无法与上级组织联络。现在，上海地下党向我求助，希望我能帮助他们解决一部军用电台。有了电台，才能收到上级指示，你我的身份才可能被上级组织甄别，重回组织的怀抱。 老金，和独立师后发展的党员不同，你和我一样都是与组织失去联系的老党员，知道回不到组织怀抱是多么的难受。上海地下组织现在和我们一样，继续与上级组织取得联系。 你看，你有没有办法，组装一部军用电台。”沈千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金红岩。 沈千舟的一番话，令金红岩有些动容，道：“团长，你说的没错，离开组织心里有多苦，只有自己清楚。论党龄，我比你都要长。可十年前就与组织失去联系了，十年了，我一直在找党，终于找到了你，没想到你竟然和我一样，都是离了群的孤雁。要是能通过上海地下组织甄别，重回党的怀抱，那就再好不过了。 团长，我的技术组装一部普通商业电台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军用电台与商业电台不同，对发射器和接收器要求很高，其他部件我都能安全搞到。只是这两个部件我没有办法，除非从我们独立师或者保安四团的电台上拆卸下来。” “不行，这个办法绝对不行。大战在即，无论是独立师还是保安四团通讯畅通比什么都重要。”沈千舟听了金红岩的话，摇头道。 “这个办法要是不行，那只有想法从军统、中统那样的有军用电台的部门搞配件了，或者，干脆从日本人那抢。”金红岩想想说道。 听完金红岩的建议，沈千舟思量道：“军统中统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放弃对我党的抓捕，不过，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虎视眈眈的日本人，这个时候，每个抗战的要害部门，电台都是命根子，轻易不能动。金红岩倒是提醒了他，如果能从日本人那里抢到电台，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老金，其他有电台的部门也都是要害部门，动他们的电台这个时候不合时宜。你说的对，其实可在日本人身上想想办法的。如果有机会抢来一部日本人的军用电台，我们的问题就解决了。” 金红岩挠了挠头道：“能抢到日本人的电台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日本人在南京，除了领事馆外，其他地方估计不会有军用电台。要搞，也只能回上海搞了。日本人占着公共租界，有电台的部门很多。” 听了金红岩的话，沈千舟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老金，那倒不一定，别忘了，我们眼前的日特就很可能有军用电台的。” 沈千舟的话令金红岩心头一动，“团长，你是要打日本人这部电台的主意了？” “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这也是个办法。”沈千舟应声道。 “团长，如果真的缴获了一部日本电台，于长官的人一定会将电台带走，不会留给我们的。”金红岩摇头道。 “到时候我来想办法，争取把电台留在我们手里。”沈千舟似乎有了主意，沉声道。 就在这时，于春晓从里屋急匆匆走了进来，一脸惊喜道：“团长，师傅，有信号了。” “真的！那我去听听。”说着，金红岩连忙起身，跟着于春晓一起进了里屋。戴上耳机，坐在监测设备前。 沈千舟和于春晓也跟着金红岩进到里面，站在金红岩身后，紧张地盯着信号接收仪器。 一分钟多钟后，仪器上的两个红灯全部亮了起来。 金红岩见状，兴奋地说道：“团长，可以行动了。看信号强弱可以判断，信号来源就是前方二十米内，可以断定，信号一定是从丁春红的住所发出来的。” “好，事不宜迟，马上动手。算下时间，炮轰海军司令部的情报应该已经发出去了。春晓，你去巷口找刘大壮和马铁柱，立刻赶到丁春红住所。同时命令于长官的亲信封锁整条街道，不能让任何人离开。” “是，团长。”说着，于春晓快步离开的房间。 见于春晓离开，沈千舟拔出了手枪，说道：“老金，我们两个现在就进院子，一定要人赃并获，不给她转移和破坏电台的机会。” “是，团长。”说着，金红岩同样拔出手枪，跟着沈千舟离开了房间。 二人快步来到丁春红住所前，见院门紧锁，沈千舟一个纵身便登上了山墙。 顺着高墙，轻轻进到了院子。转过身，蹑手蹑脚来到院门，轻轻拉开了门栓，放院门外的金红岩进到院子。 二人轻手轻脚来到丁春红住所正门处，沈千舟轻轻推了推，发现里面上了锁，没有推开。 沈千舟见状，伸出手左手，紧握了拳头。 金红岩心领神会，知道沈千舟要破门而入了，冲着他点了点头。 见金红岩有了回应，沈千舟将拳头松开，比划着手指， “一！” “二！” “三！” 三个手指一伸出，沈千舟和金红岩霍地站起身来，一起用力向屋门踹去。房门被踢开，沈千舟和金红岩拿着手枪，一前一后冲向了卧室。 丁春红的住所是个只有有一个卧室的单间，外围是厨房，里屋就是卧室。 卧室中，一片漆黑，没有半分光亮。 只听见黑暗中传来一名女子很是慌乱的叫喊声：“你们是谁?来人啊，有人抢劫了。” 金红岩在墙上找到了灯线，拉下后，卧室正中的白炽灯亮了起来。向窗前墙上望去，只见一名肤白赛雪、只穿着内衣内裤的女子，手中拿着一柄匕首，蜷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向二人望来。 沈千舟一眼就认出床上的姑娘就是侍从室后勤部的丁春红，而丁春红也一眼认了出来眼前举着枪的，就是白天让自己带路的警卫团少校易江南。 “易长官，你，你，不认识我了？你这是要做什么？”丁春红先开了口，双眼迷离地望着沈千舟，颤声颤语地问道。 沈千舟没有回答，而是举着枪用最短时间扫遍了房间每一个角落，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这个房间实在太小了，除了一个衣柜、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把梳妆椅，再放不下任何东西了。 唯一能藏电台的衣柜还开着柜门，里面一览无余。目前来看，这个房间里应该没有藏电台。 难道金红岩的设备出问题了？ 应该不会。 金红岩在通讯电台方面的技术水准，沈千舟是绝对信得过的，不会出问题的。 可是现在就这么大点的一个屋子，想藏电台，也不可能啊。 一时间，沈千舟陷入了迷茫。 沈千舟身后的金红岩也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在屋里几个差不多能藏住电台的地方搜查了一遍。 令他失望的是，并没有电台的踪影，只好向沈千舟摇了摇头。 见沈千舟呆站在屋中，没有回声，丁春红又结结巴巴地问道：“易长官，你怎么不说话，这么晚了，来我这要做什么？” 听到丁春红的问话，沈千舟目光紧紧盯住丁春红的眼睛。丁春红非但没有躲避，目光反而迎了上去，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柔柔地令人心颤，满是委屈，却未见丝毫慌张。 对视之小，沈千舟没有看出丁春红有任何的破绽。 不过，沈千舟还是从失望中慢慢冷静下来。既然金红岩已经监听到电台信号从丁春红住所方向传过来的，那就不会错，她一定是藏到一个不易察觉的地方。 想到这里，沈千舟直言不讳地说道： “丁小姐，有人举报你房间里有日特出现，还藏有日特电台。现在是特殊时期，任何的举报，我们都不会忽视，只好深夜打扰了。” 第129章 爆炸了 听了沈千舟的话，丁春红顿时泪如雨下，哽咽道：“易长官，冤枉啊，我就这么大一间屋子，我一个人住都挤挤的，怎么可能窝藏日特？电台更是不可能了。定是有小人盯上我出纳员的职位，故意诬陷我，想取而代之。” 丁春红话音刚落，于春晓、刘大壮和马铁柱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于春晓见状，向沈千舟问道：“易少校，警卫团已经将这条街封锁，天亮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院子里还有一个班的警卫，随时听候调遣。” 沈千舟听后，说道：“大壮、铁柱，你们两个将里屋外屋仔细搜查一边，外面警卫，在院子里搜查，不能放过一个细节。” “是，易长官。”说着，二人拿出手电筒，在屋子里一处一处搜查。院子里的警卫接到命令，也开始在院子里搜查起来。 …… 屋内，于春晓对窝在墙角哭哭啼啼衣不遮体的丁春红，说道：“丁春红，你现在把衣服穿上，靠墙站着，等着接受训话。” “你们，这么多人看着，我怎么穿衣服啊？”丁春红萎缩成一团，手挡着裸露的肌肤，支支吾吾道。 “你现在也不是关着身子，穿衣服有什么不能的。你要是不想穿也行，你就现在这个样子，靠着墙站着。”于春晓冷冷说道。 见于春晓语气不睦，丁春红知道自己对付男人的方式，对付女人根本不管用，连忙将床上散落的衣裤拿起穿好，站起身来，老老实实走到墙根站着。 几分钟后，刘大壮和马铁柱进到屋里，刘大壮道：“易少校，整个房子和院子搜了一遍，连房顶都细细搜了，没有发现电台。” 刘大壮的话，并不出沈千舟的意料。 就这么大房间，就这么大的院子，房间里和院子里的东西都一目了然，想藏一部电台，根本不可能。 可是，金红岩的设备却清晰接收到丁春红房间方向有信号发出，这又是什么原因？按理说金红岩的监控设备不会出问题，可为何没有搜到电台呢？ 一时间，沈千舟陷入冥思苦想之中。 这时，站在沈千舟身边的于春晓盯着站在墙根的丁春红，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沈千舟说道：“易少校，电台信号是从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宅子方向发出来的。这个宅子没有发现电台，那电台会不会藏在这个方向的其他宅院里？ 金科长说了，电台信号源距离监控设备不超过二十米，二十米内，还是这个方向，不在这个宅子，就一定在左右两边的宅子。” 听到于春晓的话，沈千舟茅塞顿开，之前的困惑迎刃而解，命令道：“大壮、铁柱你们一人带一队把左右两个宅院控制起来，马上搜查。” “是，团长。”刘大壮和马铁柱异口同声道。 这个时候，站在墙根的丁春红脸色稍稍有了些变化，虽然还是一脸委屈状，不过两只手不自觉地交叉在一起，搓了起来。 身子往墙上靠了靠，说道：“易长官，你说我这窝藏日特，现在也没有搜到日特，也没有搜到电台，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完事啊。” “丁小姐，你不用着急。左右两个宅子搜完了，要是也没有发现电台和日特，我们马上就走，不会打扰你太久。”于春晓接过话来说道。 “哦，那我就等等。只不过，这么一折腾，明天上班怕是没精神了。”丁春红见于春晓一脸严肃，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顺势将身上靠在，头还不小心撞到了墙上，丁春红伸出手揉了揉。 就在这时，丁春红身旁的民宅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虽然隔着一栋墙，可强烈地冲击波还是波及到丁春红这个宅子，墙虽然没有被炸倒可窗户上的玻璃都被震碎，屋子里的衣柜也倒在了地上。 顿时，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丁春红被这强烈的爆炸声吓得瘫在了地上，缩成了一团趴在地上、打起了哆嗦。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沈千舟下意识地将身旁的于春晓抱在了怀里，用自己的身躯保护着于春晓不受伤害。 几分钟后，浓烟渐渐散去，空气中灰尘也渐渐沉了下来。因为爆炸的缘故，白炽灯断电，屋内一片漆黑。 沈千舟送开抱着于春晓的胳膊，打开手中的电筒，见丁春红还趴在墙根，便放下心来，对身边的于春晓说道：“春晓，你没事？” “没事，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脸上稍稍泛起红潮道。 被沈千舟抱在怀中良久，于春晓心头涌起一种说不出感觉，这种感觉特别的好，真的想让沈千舟一直这么抱着，不再分来。 沈千舟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没事就好，叫两个卫兵，先把丁春红带到警卫团关起来。我们到旁边的宅子，看看。” “好的，易少校。”于春晓道。 “易少校，我这也没有窝藏日特，干嘛把我关起来啊？”听到沈千舟的话，丁春红从地上爬了起来，哭哭啼啼地说道。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一束手电筒的光照在丁春红脸上。 本来白白净净的脸上，被灰尘弄脏，参杂着流下的眼泪，令人我见犹怜。 这个时候，沈千舟才知道，为什么李俊这样的党国要员也会被丁春红所倾倒，这个女人果然有令男人无法抗拒的魅力。虽不像叶晓晚那般精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女人味，这种味道更令男人心动。 未等沈千舟开口，身旁的于春晓冷冷道：“你怎么这么多话？卫兵，把她带走。” “是。”从屋外进来两名士兵，为丁春红戴上手铐后，架着她离开了房间。 丁春红本想在多说几句，见于春晓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要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老老实实地让警卫带走。 …… 见丁春红被警卫带走，沈千舟说道：“春晓，我们过去。” “好的，团长。”说着，于春晓跟着沈千舟身后，一起离开了丁春红的住所。 出了院门，两人一起来到丁春红隔壁的民宅。民宅里的浓烟尚未完全散去，刘大壮、金红岩和马铁柱三人都站在院子里，等着沈千舟。 “大壮，出什么事了？”沈千舟走到他们跟前，问道。 “团长，刚才你安排我和铁柱搜查丁春红住所左右两个宅子。 这个宅子，由我负责搜查。 为了防止宅子里面的人发现，我们没有敲门，而是跳墙进到了院子。 我们刚一到屋门口，里面的人似乎已经知道我们进到了院子，便引爆了屋里的炸弹。 刚才我进去看了一下，这个人怀里抱着一部军用电台，炸弹就在他身边引爆，因为炸弹威力很大，距离也很近，连忙的人已经死去，怀里抱着的电台也被炸毁。 这么看来，金科长设备监查到的电台信号，不是从丁春红屋子里传出，而是从这个屋子里发出来的。”刘大壮说道。 听到刘大壮的话，于春晓道：“团长，如果死的这个人是丁春红同伙的话，现在死无对证，在丁春红房间还没有搜到任何能证明她是日特的证据，这个丁春红这么狡猾，想把她定为日特很困难了。”于春晓道。 于春晓说的，真是沈千舟所担忧的。 死的这个人的身份还不清楚，一旦死者与侍从室有关系的话，那丁春红日特的嫌疑基本就能被排除了。毕竟，无论是在她的家里，还是在她的办公室都没有发现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证据。 另外，沈千舟很清楚，丁春红与侍从室、还有其他地方要员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关系，一定会有人保。没有直接证据，想从丁春红口中审出什么来，太难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证据，找到能确定丁春红身份的证据。 想到这里，沈千舟对刘大壮说道： “大壮、铁柱，你们马上配合于长官的人查明死者身份，今天中午之前我要这个人的全部资料。” “是团长，我现在就让警卫连连长查这个人的身份。”刘大壮应声道。 “春晓，从现在起，你去电讯科与保安四团全天保持联系，时刻关注上海那边动态。如果我们潜伏在公共租界的眼线发现日本海军司令部有异动，就说明军事决策会议制定的保安四团十门德国火炮炮轰日本海军司令部的行动，日本海军已经提前收到了情报。那说明，这个电台刚刚发出的情报，一定是昨天军事决策会议制定的行动计划。” “是，团长。只是，假如死的这个敌特与侍从室有关的话，那定丁春红的罪，就不容易了。”于春晓一脸无奈道。 “春晓，你说的我清楚。即便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丁春红就是敌特。不过，她隔壁住着这个人是敌特已经无疑。即便定不了她的罪，以嫌疑人身份把她关起来调查，也比她在侍从室工作要强。 现在就要看看死的这个日特身份，要是这个日特与侍从室没有关系，那发出的绝密情报一定是从能接触到他的人那里得到的，丁春红就住在他隔壁，这个宅院也没有其他人来过，丁春红的嫌疑确凿无疑，到那时候，就没人敢保她了。”沈千舟一字一句道。 第130章 宁可信其有 沈千舟的话，令于春晓心头一亮，道：“团长我懂了，我现在就回电讯室，与保安四团联系。” 说着，于春晓带着两名警卫离开了院子。 见于春晓离开，刘大壮道：“团长，虽然这个人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了，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这个引爆的炸弹，与上一次状元楼那个日本特工为了掩护山田佑一而引爆的炸弹是一样的。 他们使用的是同样的炸弹，这个人是日特无疑。”刘大壮说道。 听了刘大壮的话，沈千舟心头一振，觉得这可能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问道：“大壮，你这么肯定？” “是的，团长。 状元楼和长乐民宅这两起爆炸，我都在现场。特别是这一次长乐民宅爆炸，我就在眼前，所以印象很深。 这两起爆炸使用的炸弹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爆炸声很大，威力却不大。除了近处的引爆者本人受到伤害最大外，稍稍有些距离的，都不会受到太大伤害。状元楼爆炸，除了引爆者本人被炸死，临近几个人被炸伤外，其他人最多是轻伤。这一次也是，除了屋中物品被炸毁外，院里和隔壁都没受太大波及。 由此可见，这个两枚炸弹应该是一个型号的。 状元楼那个炸弹应该还在南京军统站存档，取来后，两枚炸弹一核对，如果是同一型号的炸弹，就可以间接证明，这个人就是日本间谍。”刘大壮道。 听完刘大壮一番话，沈千舟把两件爆炸案联系在一起，重新思量起来。上一次状元楼爆炸，日特是为掩护山田佑一脱逃，而引爆炸弹。这一次，引爆炸弹会不会是舍车保帅，为了保护丁春红？ 如果引爆炸弹真的是为了自杀，换一个威力大一些，至少能多炸死些人，造成更大的破坏。而现在，却选择威力小的炸弹，只炸死自己，不去伤害其他人，日特可不是善男信女，不会有那个好心，选择威力小的炸弹，一定是有目的的。而最大的可能，一定是不想误伤隔壁的丁春红。 这么看来，尽管从丁春红房间并未搜出电台，不过种种迹象表明，丁春红是潜伏在侍从室日特的可能性非常大。 想到这了，沈千舟对身边刘大壮、马铁柱说道： “大壮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次长乐民巷爆炸案与之前状元楼爆炸案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那就这样，我们风头行动。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大壮你立刻带着于长官的亲信，去南京军统站，把上次在状元楼爆炸的那颗炸弹取来，带回侍从室警卫团，与今天爆炸的这枚做一下对比。争取中午之前，拿到比对结果。 铁柱，你配合于长官警卫团的人，中午之前确定屋内死者身份，越详尽越好。” “是，团长。”二人起身道。 刘大壮和马铁柱走后，沈千舟单独留下了金红岩，和他一起进到刚刚爆炸过的屋中。 看着被炸得面目全非的电台，还有散落满地的零部件，沈千舟有意对身边金红岩命令道： “老金，你把被炸毁的电台还有散落的零件带回警卫室，看一看能不能从电台中找到些有价值的线索。” 听到沈千舟的命令，金红岩想到刚才在后院屋中，沈千舟说为上海地下党组装一部电台的事，顿时心领神会，忙道：“团长，这里交给我，争取从中找到线索。” “好，这里就交给你。老金，我等你的好消息。”沈千舟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团长。”金红岩道。 …… 上海，日本海军情报总部。 自从北平事件之后，随着上海局势愈发紧张，日本海军情报部的主要军官也都住在办公室中，时刻关注着占据走向。 这个时候，对于公共租界日占区的日本海军军官来说，心情是矛盾的。陆军在北平已经先声夺人，海军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任凭陆军耀武扬威。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向上海发动攻击，占领上海，让日本海军也风光风光。 不过，这些军官很清楚，以目前驻扎在上海的海军实力，向上海进攻胜算并不大。即便侥幸突破几个保安团的防线，暂时占领上海。可一旦上海周边驻军火速支援，非但无法守住胜果，还很有可能因为战线拉得太长，稳固防线，等待大部队支援都很难做到。 现在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把兵力集中在八字桥到汇山码头一线，利用多年来形成隐蔽防线，包括几个码头秘密制造的临时掩体固守阵地，等到援军在码头登陆。这个时候，防御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又想打又不能打的内心矛盾，令海军情报部的长官们愈发焦虑，多少有些无所适从坐立不安。 已过午夜，情报处处长长友文夫急匆匆地来到山田佑一办公室，将密电本递给山田佑一，道：“机关长，南京来电。” “哦，千佳子又有情报了。”听到长友文夫的话，山田佑一心头一振，接过密电本，拿起密电看了起来。 密电与上次江阴要塞行动一样，都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最高级别的机密，“14日凌晨，保安四团将用新型德国火炮炮轰驻海军司令部。” 看完密电，合上密电本，山田佑一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现在是13日凌晨，如果密电上的情报属实，那一天之后，保安四团就要炮轰海军司令部，这个情报太及时了。 不过，起来想去，山田佑一又觉得有些不对。 现在北平战事已经放缓，中日双方政府都有和谈的意向，这个时候炮轰海军司令部，怎么想都有些想不通。 莫不成国民政府在北平吃了亏，要在上海找回来？ 想到这里，上田佑一向长友文夫问道： “千佳子密电上说，保安四团的十门德国火炮要在明天凌晨向我们海军司令部实施炮击，长友处长，你对这个情报怎么看？” 长友文夫听到山田佑一的问话，心道：“山田这个老东西又开始玩这一套了。让我出主意，对了，功劳是你的，不对，责任是我的。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他问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虽然他有一个内阁大臣的姐夫呢。” 想到这里，长友文夫答道：“机关长，几天前‘蜂王’得到消息，驻守在八字桥的保安四团确实有十门最新型德国火炮，这种火炮射程远，精度高，威力大。之后又通过其他眼线侦查，也确认了这十门火炮就在保安四团军需仓库里。 按照火炮射程，如果从保安四团仓库炮轰海军司令部有些勉为其难，我就得即便他们真的有这个行动，也会将火炮移到八字桥一带，那样才有可能炮轰海军司令部。只要我们盯紧保安四团仓库，留意他们是否调动这十门火炮，就能知道这个情报的真伪了。” 听了长友文夫的回答，山田佑一沉默片刻后，说道：“保安四团有十门最新型德国火炮这个情报已经多方印证，应该属实。可是我总觉得，以南京政府的胆识，绝对不敢轻易对海军司令部炮轰的。毕竟现在中日政府都提出了‘华北事件不扩大’，希望通过外交手段解决北平事件。这个时候，炮轰海军司令部，这个情报的准确性，我有些怀疑。” “山田机关长，你的考虑确实有道理，不过万一要是国民政府狗急跳墙，也是可能做出这样决定的。特别是他们在华北吃了亏，想在上海挽回些颜面，也不是不可能的。再说，所谓的‘华北不扩大’其实双方的缓兵之计，无论是国民政府还是帝国内阁，我觉得就是外交辞令罢了。 千佳子的情报一向准确，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认为还是提醒海军司令部提前防备的好。”长友文夫道。 “长友处长，你说的对，国民政府确实容易脑子热，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我们两手准备。 一方面告知海军司令部，让他们提前做好防御准备。 另一方面，按你说的，我们在市辖区那边的眼线盯紧保安四团，观察他们是否调动火炮。如果确定他们火炮放置的区域，先下手为强，将他们的火炮炸毁，也除掉了我们心头大患。 长友处长，你立刻启动‘蜂王’和其他市辖区特工，密切关注保安四团的动态。另外，重点要把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盯住，擒贼先擒王，这个人我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山田佑一道。 “机关长，据可靠消息，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并不在团部。几天前沈千舟便和他的参谋于春晓一起离开了上海。” “离开上海了？这个时候离开上海，会去哪呢？”山田佑一反问道。 “这个，现在还不清楚。”长友文夫答道。 “那就先不管他，如果千佳子情报属实，明天凌晨炮轰海军司令部的话，沈千舟一定会回来的。我们安排的两件事，你马上执行。现在是凌晨两点，能调动的眼线，全部调动起来，盯紧保安四团。另外，天一亮你就去海军司令部，将这个情报当面向川口少将汇报。” “骇！机关长。”长友文夫应声道。 第131章 以华制华 长友文夫离开山田佑一办公室后，山田佑一让勤务兵将行动队队长千叶勇树叫到他办公室。特殊时期，千叶勇树也住在办公室。知道山田佑一要见自己，千叶勇树连忙从床上起来，来到了山田佑一办公室。 进到屋中，千叶勇树问道：“机关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要安排？” “是这样，千佳子从南京发来情报，情报上说明天凌晨保安四团要炮轰海军司令部。你也知道，虽然我是海军情报部的机关长，可是，海军情报部下面的谍报人员大多都是长友文夫一手带出来的，包括南京的千佳子和军统那边的‘蜂王’都是他的学生。他的这些学生都听他的。 我毕竟从满洲来上海不到一年时间，是外来户，而长友文夫从小就在上海长大的，在这里根基根深蒂固。现在海军情报部所有有价值的情报都由他一手掌握，如果他有所保留，我这边很被动了。”山田佑一对千叶勇树道。 对于山田佑一，没有人比千叶勇树更了解了。 二十年前，他和山田佑一一起从北海道到的旅顺。因为山田佑一姐夫大岛浩介的关系，山田佑一能力虽然一般，军衔却提升很快。千叶勇树刚刚做到中尉，山田佑一便已经升到了少佐。不过，尽管其他军官对山田佑一议论纷纷，嘲讽的声音很多。不过山田佑一倒是个念旧的人，对千叶勇树这个老乡十分关照，每一次有提升的机会，都会想着千叶勇树。 就这样，千叶勇树成了山田佑一最忠诚的部下。 这一次山田佑一从满洲来上海，同样没忘了千叶勇树，中尉的他到了上海之后提为了大尉，还承诺，一年之内一定给他提到少佐。 不过，强龙难压地头蛇，到了上海之后，千叶勇树和山田佑一一样，也能明显感到来自长友文夫和北岛大悟的敌意。在山田佑一没来上海之前，这两个人上海海军情报系统的老人，为争这个海军情报部机关长的职位明争暗斗了很久。都以为这个位置是自己的时候，没想到，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山田佑一空降到了上海，成了上海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这令二人十分的沮丧。 坐到了机关长的位置，山田佑一不仅要面对军统特工和地下党，还是时刻留意手下的长友文夫和北岛大悟。 在日本，军队中有下克上的传统，上级有了过失，下级发生暴动取而代之的事，时常发生。现在山田佑一这个机关长位置坐的很稳，很大程度是因为还没有什么把柄被长友文夫和北岛大悟抓到。一旦要是被他们抓到什么把柄，就很难说了。 听到山田佑一话中有话，千叶勇树当然知道山田佑一的难处，便说道：“机关长，虽然你是海军情报处最高长官，可在情报获取这一块总是受制于人，确实是如鲠在喉啊。 只是，长友文夫是海军司令部川口少将的嫡系，想用手段把他架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最近，千佳子屡屡得到国民政府的绝密情报，我们不仅炸毁了增援吴淞口炮台的火炮，还提前预警令第三舰队滞留在长江的军舰转移到下游。虽然千佳子也受你直接领导，可是没有长友文夫的话，我们很难直接指使千佳子。 特别是这一次千佳子被提升为少佐，长友文夫提职为中佐，就更不好直接调动了。” 听完千叶勇树的话，山田佑一叹声道：“是啊，千叶队长，这个我当然清楚。虽然我是海军情报部的机关长，可长友文夫与我的军衔都是中佐，时刻都要提防他将我取而代之。 所以，我要发展自己的情报系统，通过另外的渠道收集情报，这样，就不能受制于人了。” 听完山田佑一的话，千叶勇树思量道：“机关长，驻上海的侨民只有这么多，能发展的，这些年都被长友文夫发展了。从满洲调人过来，需要时间适应，我们如何发展自己的情报人员呢？” “千叶队长，你忘了我们在满洲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山田佑一话中有话地说道。 听到山田佑一提醒，千叶勇树顿时恍然大悟道：“机关长，你是说，以华制华？” “对，就是以华制华。 在中国，虽然不能完全信任那些所谓的汉奸。不过，有的时候这些汉奸比我们更坏，对付中国人比我们更狠。按中国人的话说，就是更缺德。 正因为这样，我才那么看重宁广胜、魏家强这些人。同样，我为什么那么看重宋娇娇，也是这个人原因。”山田佑一直了直腰说道。 山田佑一特意提了一嘴宋娇娇，就是让千叶勇树知道，自己围绕宋娇娇做的那些都是情报总部工作需要，而不是仅仅为了在她身上找到快乐。 “山田君，我懂了。”听了山田佑一的话，千叶勇树正色道。 “千叶队长，你明白就好。最近，除了对付军统特工和地下党外，多发展一些听我们话的人，很重要。 宁广胜这两天怎么样？之前的嫌疑人，还有后来抓的周大海那边审的怎么样了？宁广胜有没有套出什么话来？”山田佑一道。 “没有，之前抓的已经审了几个月，再审命就没了。后抓来的周大海也是个硬骨头，能上的手段都上了，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宁广胜现在和他关在一起，不过，周大海十分谨慎，几乎不开口，从来不与其他人交流，宁广胜一时半时也没有办法。” “八嘎，宁广胜这个蠢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听了千叶勇树的汇报，山田佑一爆骂道。 “机关长，白天的时候，宁广胜问过我，说能不能放他出去了。我拒绝了。” “拒绝的对。之前那个嫌疑人没套出话来，这个周大海还是一样，就没见他哪件事办成过，一点用都没有。放他出去，做梦。 千叶君，最近魏家强那边，有没有江海什么最新消息？”问完宁广胜，山田佑一又问起了魏家强。 与宁广胜相比，山田佑一反而更信任魏家强一些。 宁广胜叛变了两回，不值得信了。 听到山田佑一问话，千叶勇树道：“机关长，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的。魏家强昨天晚上传过来消息。说三天前，行动五组设在公共租界天龙会武馆传回来的消息，陆军情报部那边派出了很多特工，到长江一线侦查。 江海得到消息后，带人去长江一线抓陆军特工去了，你看我们用不用把这个情报告知给山本太郎？”千叶勇树问道。 “千叶君，虽然我们和陆军都是帝国的军队，最终的目标也是一致的，都是通过武力占领中国，实现共荣。 不过，陆军这帮劣等兵，个个狂傲自大。明明我们海军有码头可以登陆，却还一意孤行，在长江一线寻找其他登陆点，目的不言而喻，就是等到占领上海那一天，跟我们帝国海军抢功呢。 江海要抓的是他们陆军的特工，与我们海军有什么关系，告诉他们做什么。 我们，密切关注就行了。” “机关长，那我懂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密切关注，提防军统和保安团对付我们。”千叶勇树点头道。 “千叶君，就应该这样。还有，最近有没有百乐门歌女宋娇娇的消息？我说过，这个人要是能争取过来，将来不会不亚于‘蜂王’的作用。”山田佑一接着问道。 “机关长，潜伏在上海的暗线传回来消息。宋娇娇现在几乎每天都会到百乐门唱歌。不过，每天都是车接车送，还有暗哨保护着，毕竟是在市辖区，想劫持她，不太好动手。” 听到千叶勇树的话，山田佑一觉得宋娇娇这个人女人是越来越神秘了。一个歌女有那么多人保护，看来尽早除掉她的好。把她除掉，自己去南京行踪被发现的事就石沉大海，死无对证了。 于是问道： “保护她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机关长，保护她的人很少露面，我们的人也不好跟的太近。她已经不在之前住的地方，现在住哪也不清楚，更不好跟踪。”千叶勇树道。 听千叶勇树这么说，山田佑一心里有些着急，道：“不好跟踪，也要想办法。如果这个宋娇娇真的是军统特工，要是能策反过来，作用一定不会比‘蜂王’差。这样，你跟魏家强说一说这件事，让他协助调查一下，这个宋娇娇究竟是不是军统特工。如果是的话，有魏家强做内应，挟持宋娇娇就不难了。” “骇！机关长。”千叶勇树道。 迟迟没有宋娇娇的消息，令山田佑一多少有些头疼。之前，他还想金屋藏娇，让宋娇娇做自己内线同时，顺便享受一下她的身体。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山田佑一已经没有这个心思。长友文夫和北岛大悟对自己机关长的位置都虎视眈眈，一旦宋娇娇落到这个两个人手里，宋娇娇把她和自己的事供出来，那就不仅仅是机关长位置那么简单了。 “看来除掉宋娇娇，已经迫在眉睫了。”山田佑一暗忖道。 第132章 日特招供了 就在山田佑一想着如何除掉宋娇娇的时候，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传来了好消息。 几日来在长江沿线没日没夜地搜查，白天的时候，终于在吴淞镇附近的铁路码头，抓到了两个身着便衣正在侦查的日本陆军情报部特务。 抓回来之后，便带进审讯室，上了大刑。两名日本特务骨头却很硬，无论怎样的酷刑，却没有丝毫松口，一口咬定自己是普通日本侨民，迷路后误入铁路码头。 费这么大力才抓到两个活口，江海哪能放过。 为了能让日特开口，江海是亲自上阵，鞭子抽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一番严刑拷打，能上的酷刑又上了一遍，终于有一名日本特务熬不住了，承认自己就是刚组建的驻上海陆军情报总部特工。 来铁路码头的目的就是为了侦查长江沿岸道路、水网、桥梁状况，为将来主力师团登陆做准备。 得到了这个口供，江海是心花怒放，这些天没日没夜地折腾总算有了成果，之前山田佑一在南京逃跑那口恶气终于找了回来啊。尽管已是午夜，江海却等不及了，连忙回到办公室，拨通了胡长官的专线电话。 “江海么？” 听到对方电话接起，听到是胡长官的声音，江海忙道：“老师，是我。报告你一个好消息，今天白天抓到两名在长江沿线侦查日本特工。经过审问，他们已经承认，是陆军驻上海情报总部派他们到长江沿线为日本陆军侦查登陆地点的。 由此可见，北平事件之后，日本陆军开始在长江沿线寻找合适的登陆地点，对上海也蠢蠢欲动了。” 胡长官听完江海的汇报，沉默片刻，说道：“江海，我问你。抓到的日本特工有没有交代，他们一共出动了多少人在上海周边侦查，还有，都侦查哪些区域？” “胡长官，日本特务都交代了。他们这一次一共出动了三十名侦查员，侦查区域集中在长江沿线。每两个人为一组，分段侦查。行动五组人马已经全部杀下去，争取将这三十名日特一网打尽。根据他们侦查地点可以判断，日本陆军要在长江一下登陆确凿无疑了。”江海应声道。 “好，你这个情报很重要。这两名日本特务马上派人送到南京。” “是，胡长官！” “江海，这一次你做的很好，我在戴老板那边一定会为你美言的，倒是定有嘉奖。” “老师，江海所做这些，不为金钱俸禄，只为杀敌锄奸。”江海正声道。 “你不为你自己，还得为手下想想。大战在即，没有物资保障，怎么让你的手下一心为你拼命。还有一件事，你要跟保安四团紧密合作，共同御敌，记住，这是戴老板的意思。听到了嘛？” “保安四团？”胡长官又提起了保安四团，还说是戴老板的意思，这令江海心中一愣。 “对，就是保安四团。戴老板发话了，要全力配合和支持保安四团的行动。”胡长官重复道。 “老师，江海定会谨记在心，与保安四团精诚合作。”江海应声道。 结束和胡长官的对话，江海觉得自己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自从上一次在南京让山田佑一意外逃跑、被胡长官怒斥之后，他心里就憋着一口气。这一次不仅抓到了日本陆军特工活口，还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心里怎么能不高兴。 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这个时候回家，也不知道宋娇娇睡了没有。 自从宋娇娇从山田佑一那里回来，江海已经有些习惯了宋娇娇在自己身边的日子。除了男女之爱外，也开始有了些男女之情。 宋娇娇认为自己是被江海从暗娼的火坑中救出来的，江海是她的救命恩人。江海又何尝不是这样，要不是四年前宋娇娇舍命相救，自己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尽管宋娇娇有过屈辱的过去，还因为自己的授意，靠身体色诱了山田佑一，不过这些，与救命之恩相比，江海已经不那么介意了。大战在即，谁也不敢保证还能见到明天升起的太阳，享受当下的美好，何必想那些不高兴的事呢。 离开办公室，江海回到住所不久。也许是在夜总会那种地方呆的久的缘故，已经是午夜，宋娇娇却没有睡，躺在沙发上，等着江海回来。 见宋娇娇没有入睡，江海面露喜色，快走几步来到江海身前，道：“娇娇，你还没睡。” 宋娇娇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忽闪着一双勾人的美目，轻笑道：“海哥，你今天一定是有什么喜事了？” “哦，这你也能看得出来？”说着，江海坐到宋娇娇身边，伸出右臂，将她一身香气的娇躯揽到怀中。 宋娇娇靠在江海怀中，伸出手指，轻碰了一下江海的鼻子，娇笑道：“你啊，一个党国特工，脸上什么事都藏不住。前几天回家，脸都拉得老长，今天眼睛都睁不开了，要是没有开心事能这样么。” 听了宋娇娇的话，江海紧了紧揽着宋娇娇小蛮腰的手臂，道：“是啊，今天抓了两个狗日的特务，还问出了重要情报，受了胡长官的夸奖。上一次在南京，让山田佑一那个狗东西从我眼皮底下溜了，脸都丢尽了，胡长官到处替我擦屁股，才把事压下来，现在总算能给胡长官一个交代了。” “海哥，我都说过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连一个月都等不及了？” “关键是山田佑一都在眼皮底下，还能让他溜了，总觉得有些窝囊。再说，我一想到那个狗东西在你身上爬来爬去，就想弄死他。 娇娇，我跟你保证，山田佑一这个狗日的，早晚会死在我的手里。”江海言之凿凿道。 见江海信誓旦旦，宋娇娇靠了靠江海，在他怀里轻声道：“海哥，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江海低下头，问道：“娇娇，什么好消息？” “海哥，你的鱼应该是钓到了。”宋娇娇神秘地说道。 江海当然知道，宋娇娇口中的鱼指的是什么，忙道：“娇娇，你是说，山田佑一又来找你了？” 宋娇娇摇了摇头，道：“你都说了，现在已经是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这个关头，他一个情报机关的机关长，怎么会为了一个歌女，冒那么大风险呢。不过，我发现最近百乐门多了几个生面孔，这几个生面孔进到夜总会后，就分散到各个角落，眼睛却一直盯着我。我断定，这几个人就是奔我来的。” “娇娇，你是说，这几个人是山田佑一派来的？”江海追问道。 “我判断，一定是。 在百乐门，虽然每天都有些花花公子打我的主意，不过只盯着不来撩的却没有。并且每天都如此，不得不令人生疑了。 我断定，这几个人的行为举止一定会是受人指使，幕后的人除了山田佑一不会有别人了。”宋娇娇直起身来，拿起茶几上的香烟，点上一根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见宋娇娇点上了香烟，江海也拿起香烟点上了一根，沉默片刻后道：“娇娇，对这些小鱼小虾动手意义不大，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山田佑一引来？” “没办法，就算山田佑一再馋我的身子，现在这个局势，他也不会离开公共租界的。除非我到公共租界和他见面，在公共租界动手，也许还有几分机会。”宋娇娇思量道。 “不行，公共租界是日本人的地盘，到了那里，我们就不好控制了，还得想办法把他引到市辖区才行。再说，我的最终目的是抓到山田佑一，而不是刺杀他。杀了一个山田佑一，还会来个新的机关长，这种人是杀不光的。至少现在，抓他个活口，比除掉他有意义的多。 这么看来，山田佑一的事还得找沈千舟一起商量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好办法。”江海自语道。 听到江海提起沈千舟，宋娇娇扭过头来，掐灭手中的香烟问道：“海哥，你不是怀疑沈千舟是地下党么，现在怎么和他走的这么近？你就不怕他把你赤化了？” “娇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公共租界的日本人，他是不是地下党，无关我们合作一起打小鬼子。再说，戴老板有了指示，让上海军统站要与保安四团紧密合作。戴老板就是军统的天，他都发话了，我还有什么顾忌的。” “戴老板发话了？”宋娇娇将信将疑地问道。 “是啊，朝里有人好做官，沈千舟傍上了于保民的女儿，现在可不得了。将来他要是飞黄腾达，我还能跟着借借光呢。”江海有些羡慕地说道。 “海哥，那个于保民是个多大的官？戴老板都要给面子？”宋娇娇不解道。 “怎么说呢，官衔倒不算特别大。不过天天跟在委员长身边，委员长对他特别的信任。这么说，他的一句话，顶常人十句一百句，无论好话还是坏话。”江海应声道。 第133章 我不是日特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戴老板都要给于长官面子，原来是委员长身边的人啊。不过海哥，你要跟沈千舟提及诱捕山田佑一，那我的军统身份，沈千舟不是知道了？”宋娇娇道。 “娇娇，知道就知道，沈千舟这个人是不是地下党我不敢确定，不过他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军人，绝对不是日特。他知道你的身份，对你又多了一层保护，没什么坏处的。” “海哥，那我懂了。其实我的军统身份估计山田佑一都已经猜出来了，也没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江海掐灭香烟，把宋娇娇抱在怀里，道：“娇娇，很多事不需要点破，心照不宣更好。就像你的身份，即便山田佑一心知肚明，也不会轻易说出来的。毕竟他在南京行踪暴露，是因你而起，算是他的失责。行了，这几天心情不好，也没好好跟你亲热亲热。今天晚上，我可不能饶你了。” 说完，江海双手一用力，将满身香气的宋娇娇横抱在怀中。 “海哥，你饶不了我，我还饶不了你呢。快进屋，我等不及了。”宋娇娇媚声道。 …… 侍从室，于保民办公室。 天一亮，沈千舟和于春晓便来到于保民办公室，将凌晨在长乐民巷发生的事，前前后后跟于保民汇报了一遍。 于保民听完汇报，沉思片刻后说道：“千舟、春晓，这么说发现的日特电台并不是从丁春红住所搜出来的？” “是，在她住所隔壁收到的。”沈千舟应声道。 “从丁春红住所也没有搜出来能够证明她是日特的证据？”于保民接着问道。 “爸，丁春红住所里里外外都搜遍了，并没有发现能证明她是日特的证据。不过，种种迹象表明，这部电台就是日特的电台，发出的电文就是军事决策会议上通过的保安四团准备炮轰驻上海日本海军司令部的情报。”于春晓接过话来说道。 “春晓，要知道军中无戏言，在没有铁证前，你可不能乱下结论啊。”于保民脸色严肃地说道。 “爸，这是保安四团潜伏在公共租界侦查员发过来的消息，你看看。”说着，于春晓将密电本递给了于保民。 于保民仔细看着破译好的电文，沈千舟和于春晓则站在于保民办公桌前，一言不语。 半晌，于保民放下手中的电文，向沈千舟问道：“这个情报，可靠吗？” “于长官，昨天军事决策会议通过了炮轰日本海军司令部的行动之后，我就调动保安四团在公共租界的眼线，盯紧日本海军情报部和日本海军司令部的一举一动。 就在今天凌晨两点，观察海军情报部的眼线，发现一辆军车从那里开出，而观察海军司令部的眼线一刻钟后发现一辆海军情报部的车驶入了司令部。经过另外一个高处的观察点确认，从海军情报部出来的与进到海军司令部的车，是一辆车。 而这辆车进到海军司令部一个小时后，本来十分平静的海军司令部突然异常起来。驻守那里的一个中队全员武装，荷枪实弹，进入备战状态。按时间推断，真是长乐巷民宅发出情报不久后，出现的异常。这间接证明，昨天军事决策会议上制定的保安四团炮轰海军司令部的情报，日本人提前掌握了。”沈千舟分析道。 听了沈千舟抽丝剥茧般的分析，于保民频频点头，思量后说道： “千舟，你分析的很有条理，确实能够证明昨天军事决策会议上制定的行动，提前被日本人知晓了。不过，即便是行动泄密，与丁春红是不是日特间谍却没有必然关联。如果无法指正丁春红是日特，不供出参加军事决策会议人中谁是日特眼线，还是于事无补。”于保民问道。 于保民的话，正是沈千舟无法自圆其说的。 的确，现在的证据只能证明，军事决策会议制定的行动计划泄露了，却无法证明是丁春红泄露的。就算情报真的是从丁春红隔壁那个电台发出去的，也仅仅说明作为邻居丁春红有敌特嫌疑，并不能证明她就是日特。 从长乐巷回来之后，在侍从室对丁春红进行了突审。丁春红拒不承认自己是日特，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上了一些手段，甚至最先进的美国测谎仪都用上了，也没有任何的突破。 丁春红不开口，这个困局很难被打破。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于长官，你说的我清楚。现在这些证据，仅仅能证明消息泄露了，并不能证明消息是由丁春红那里泄露了。为此，我已经做了布置，向你汇报一下。” “什么布置，你说。” “于长官， 一是，已经派人去南京军统站取回了半个月前状元楼门口日特引爆的炸弹，武器专家正在比对，如果是同一型号，证明丁春红隔壁居住昨晚引爆炸弹的人是日特无疑。 二是，已经派人核查引爆炸弹人的身份，如果这个人与参加军事决策会议的人没关系，那昨晚发出的情报最有可能就是隔壁住的丁春红交给他的，有力证明了丁春红的日特嫌疑。 三是，上午我将继续审问丁春红，争取有所突破。”沈千舟汇报道。 听完沈千舟的汇报，于保民思量起来。 这次行动，自己跟委员长下了军令状，一定要查出潜伏在侍从室的日特。现在已经发现了日特电台，说明沈千舟制定的方案已经有了成果。即便不能确定丁春红是日特，不过，作为在日特隔壁居住的她，列为嫌疑人已经毋容置疑，没人会再为她求情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确定引爆炸弹的人究竟是不是日特，确定他是日特，至少也能向委员长交代了。 想到这里，于保民说道：“千舟、春晓，给你们一天时间，查明真相。另外，对丁春红刑讯，尽可能选择一些看不出外伤的刑具。万一她真的不是日特，会有人借题发挥的。” 虽然于保民没有明说，沈千舟已经能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说道：“于长官，这个我清楚。另外，有件事还需要你来帮忙。” “什么事，你说。” “如果确定了两枚炸弹型号相同，那就把长乐巷发现日特的消息发布出去，以这个理由停止保安四团炮轰海军司令部的计划。这样的话，还能继续迷惑日本人，让他们怀疑，保安四团确实有德国最新型火炮。” “好，炸弹型号鉴定之后，这个消息就会通过特别的渠道让日本人知道。你们也抓紧，我只给你们一天时间。” “是，于长官。”沈千舟敬礼道。 …… 刑讯室中，沈千舟看着眼前在审讯椅上坐着的丁春红，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 各种刑具折磨了一上午，虽然于保民有话，尽可能用一下外伤的刑具，可水刑、电刑、老虎凳，每个刑具都能令人痛不欲生。美国的最新测谎仪和迷幻药也都用上了，可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丁春红依旧喊着自己是冤枉，眼中透露出的还是楚楚可怜的神情。 一上午，一个好消息和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相继传来。 好的消息，经过武器专家的核对，长乐巷民宅中引爆的炸弹，与之前状元楼引爆的炸弹是同一个型号的，故而可以确定，引爆炸弹的这个人，就是潜伏在南京的日特。 一个不算很好的消息，引爆炸弹这个人身份已经确定。他是nj市政局园艺师，名叫崔刚。半年前被市政局派到侍从室，每天早上在侍从室修剪花草。 这个消息，可谓喜忧参半。 对于于保民，确实是件好事。 把这个园丁定性为日特，已经证据充足。尽管死无对证，军事决策会议制定的绝密行动究竟是谁提供给他的，无法查证。不过，向委员长下的挖出侍从室日特军令状，算是圆满完成了。 不过，无论是于保民还是沈千舟都清楚，日特最大的嫌疑人还是丁春红。只不过，现在有了崔刚这个证据确凿嫌疑人，丁春红的嫌疑一下小了很多。只要她不承认她是日特，就无法继续挖她身后的人了。 见对面坐着的是易江南，丁春红忍着身上的剧痛，直了直身子，断断续续地说道：“易长官，再打我，我就要被打死了。我，我究竟犯了什么罪，要受这么多的折磨。” 沈千舟双眉紧锁，目光冷峻地盯着丁春红，道：“丁春红，现在已经有确凿证据证明，你隔壁住的崔刚，就是潜伏在南京的日特，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我，我有什么要解释的？我是四个月前搬到现在这个住处的。这个住处也是侍从室总务处给介绍的，我跟隔壁这个崔刚根本不认识。他是不是日特，和我有什么关系。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总务处跟李科长核对去。”丁春红慢声慢语地说道。 沈千舟盯着丁春红的眼睛，眼神中没有透出半分的犹豫，只有委屈和恐慌。 第134章 给你们一门火炮 从丁春红看似柔弱，却透着倔强的眼神中，沈千舟读出了坚定。丁春红已经被军国思想彻底洗礼，有了信仰，意志也变得格外坚强。八个小时，两返酷刑下来都没有令她屈服，看来没有铁证的话，想让她开口，根本不可能了。 只能环左右而言其他，旁敲侧击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有效果了。 想到这里，沈千舟问道： “丁春红，据调查，你跟侍从室秘书处处长同居过很长时间，是否属实？” 听到沈千舟提起李俊，丁春红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异常，她心里清楚，没有李俊也不会把她列为嫌疑对象，于是扬了扬头道：“不错，我和李处长是同居过，侍从室好多人都知道，不过几个月前就分开了。我是一个女人，出身普通，还不想给人做小，就只能靠自己。除了李处长外，我还跟过不少人住过，我用不用都给你说一遍？” 沈千舟并没有顺着丁春红的话问下去，还是按着他的想法问道：“我再问你，半年前，你从服务员调到后勤部，是李俊处长给你办的？” 见沈千舟咬着李俊不放，丁春红清楚眼前这个易江南少校一定是怀疑李俊，想从自己这里套话了，于是道：“是啊，确实是李处长帮我说的话。我的腰总疼，不能久站，就要让李处长帮我找个办公室工作了。我陪他睡那么久，这点事要是都不给我办，也太说不过去了？” 见丁春红口气轻松，并没有半分羞耻的意思，沈千舟清楚，丁春红被抓那一刻，估计就想好的应对之词了。 “那我问你，最近几个月，你和李处长为什么又不在一起了？”沈千舟盯着丁春红问道。 听到沈千舟的话，丁春红已经能够断定，眼前的易江南是把目标锁定在李俊身上了。 与李俊暂时分开，是丁春红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侍从室能参加军事决策会议的军官都会被警卫团格外关照，可以说是保护，也可以说是监视。特别是与参会军官有接触的人，都会被列入监视名单之中。 李俊彻底被丁春红拉下水后，丁春红觉得如果自己和李俊继续保持情人关系，那一定会被警卫团盯上，不仅增大从李俊这里取得情报的风险，自己与其他潜伏在南京的日本特工联络，也会受到影响。 于是，丁春红跟李俊说好，两人暂时分开，等到占领南京李俊成为新政府要员后，再重温旧梦。李俊虽然对丁春红的身体有些不舍，可他也清楚，自己做的都是掉脑袋的事，便答应了丁春红的要求，暂时和她保持距离。 除了用饭票传递情报外，其他时候，很少接触。 可以说，在外人眼中，丁春红和李俊已经没有关系了。 丁春红脑海中反复思量自己与李俊只之间，没有什么漏洞会被抓到，确定没有疏漏后，目光迎向了沈千舟，道：“易少校，我现在是听明白了，你这么折磨我就是想让我供出李处长啊。既然这样，我就招了，等到上了军事法庭，我让法官知道，你是怎么屈打成招的。” 丁春红的应答，并不出沈千舟的意外。一个上午的交锋，沈千舟心里很清楚，想让眼前这个女儿屈服，几乎不可能做到。现在他想做的，就是通过旁敲侧击，希望能审出些有用的线索。 现在看来，旁敲侧击，对于丁春红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这时，审讯室门开了，于春晓从外面走了进来。 走到沈千舟身边，于春晓伏在他耳边耳语道：“团长，我爸，在办公室等你。” 听到于春晓的话，沈千舟知道于保民一定是有事找自己。便站起身来，看都没看被绑在审讯椅上的丁春红，跟于春晓一起大步离开了审讯室。 坐在审讯椅上的丁春红，却一直看着沈千舟和于春晓的背影。她要记住这两个人每一个细节，总有一天，自己受的折磨，要在这两个人身上加倍偿还。 …… 见沈千舟和于春晓二人进到办公室，于保民问道：“千舟，审的怎么样，有结果了么？” “报告于长官，能用的手段都用了，丁春红还是一口咬定，她不是日特，是被冤枉的。隔壁住的人，她并不认识。没有什么新的进展。”沈千舟如实答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于保民沉默片刻后说道：“千舟，确认完引爆炸弹人身份之后，我就按你的意思，将这个消息有意散布出去。并且命令上海警备司令部下达指示，责令保安四团停止之前制定的行动。我觉得，为了更好的迷惑日本人，你们还是赶回上海更好。否则，保安团团长都不在，上海警备司令部的指令都不知道要下给谁了。” 于保民的话提醒了沈千舟，自己不在上海，保安四团群龙无首，想继续迷惑敌人，确实容易出现纰漏。于是说道：“于长官你提醒的对，现在是下午两点，我和春晓回于府取一下东西，就回上海。” “那好，你们就抓紧。有一件事，南京守卫师新到了四门德国火炮，为了更好迷惑敌人，让驻上海的日本人不敢轻举妄动，决定送一门火炮给你保安四团，掩人耳目。”于保民道。 “于长官，这样的太好了。上海的日特无处不在，我一直担心会穿帮。能有一门火炮，就能解决很大问题。我想问问，这门火炮什么时候能到上海？”沈千舟听到有一门的真的德国火炮，顿时兴奋道。 “今天就从南京运往上海，后半夜秘密送到你们保安四团。我为什么这么着急让你们回上海，就是让你们在上海接收火炮。” “于长官，太好了。 今天行动计划突然取消，日本人一定会有怀疑，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确定保安四团德国火炮的真伪。如果让日本人看到，保安四团真的有德国火炮，就会打乱他们的军事部署，按我们有十门德国火炮来重新布防。我和春晓马上回上海，安排相关事宜。于长官，我想问一句，丁春红，怎么处理？” 于保民叹了口气，道：“前前后后已经审了八个小时，到现在还不开口，让她开口就很难了。 李俊的父亲，在党国高层人脉众多，丁春红不开口，现在这些莫须有的证据也无法将李俊定罪。 现在，确定了市政局的园丁就是潜伏在侍从室的日特，而这个名日特的电台恰好住在丁春红住所隔壁，虽然暂时无法定丁春红的罪，不过，把她列为嫌疑人暂时关押起来，也是理由充分。至于李俊，无凭无据也不能把他调离侍从室，只能加派人手，时刻对他跟踪，看看他能不能露出什么破绽了。 千舟，这一次你和春晓来南京，虽然没有将潜伏在侍从室的日特眼线彻底清除，不过挖出了这个园丁，还破获了一部日特电台，可以说不虚此行。剩下的事，交给警卫团，警卫团会妥善处理的。” 听完于保民的一番话，沈千舟清楚他的为难之处，于是说道：“于长官，我懂了。那我和春晓现在就回于府，收拾好物品就回上海。” “好，那就早一些动身，太晚了，路上也不安全。运送德国火炮的军官，有你和春晓的联系方式，到时候会跟你们联系的。”于保民道。 “爸，那我们现在就准备返程。”于春晓道。 “好，路上小心。”于保民又嘱咐道。 …… 离开于保民办公室，来到侍从室警卫团。 见刘大壮、金红岩和马铁柱都在警卫团，沈千舟见他们三人叫了出来，来到僻静的地方说道：“我们马上启程，晚上十点之前赶回上海。老金，铁柱，你们两个先跟我回上海，上海的事处理好，你们再回独立师师部。” “团长，我们听你的。”二人齐声道。 “还有，老金那台被炸毁的电台也带回上海，看看还有没有可能修复，查找下线索。”沈千舟嘱咐道。 “是团长。”金红岩道。 “春晓，我现在就去你家取物品。在你家简单吃点东西，就回上海。今天晚上十点前，一定要赶回团部。” “是，团长，我现在就往家里去个电话。让家里准备好，我们回去就能吃。”于春晓道。 “不在你家吃了，让家里准备一些路上带着吃的，就行了。还有，临走前向保安四团发个电文，让韩树伟在团部等我。”沈千舟道。 “好的团长，我现在就安排。”于春晓应声道。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临近晚上十点，沈千舟、于春晓几人一路马不停蹄从南京赶回了上海。 办公室，提前收到消息的韩树伟，在沈千舟办公室外等候多时了。 沈千舟离开上海之前，特意交代了韩树伟，他不再上海这段时间，侦查日本海军情报部和海军司令部的工作，交给韩树伟负责全权负责。从南京回上海前，沈千舟吩咐于春晓提前告知韩树伟，让他来团部。 接到今天晚上沈千舟从南京回团部要见自己的消息，韩树伟早早便来到这里。 第135章 组装一部电台 急着见韩树伟，沈千舟有他的用意。 虽然早上保安四团便发来电文，将公共租界侦察到的情况做了汇报，不过电文内容十分简略，只能知晓个大概。他要清楚了解今天凌晨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希望从中能得到线索。 进到办公室，沈千舟向韩树伟问道：“老韩，早上我收到了保安四团发到南京的电文，你再详细说说，从昨天凌晨开始，海军那边发生的事，越详细越好。” “好的，团长。 昨天下午，接到你的指示后，我便安排李长勇和李大鹏提前在海军司令部蹲点观察。同时告知三一教堂的常江，让他在三一教堂塔楼，时刻关注海军情报部和海军司令部情况。 就在今天今天凌晨两点十分，大福食杂店那边发现有辆吉普车从海军情报部出来，根据这段时间观察，坐这辆吉普车出行的，都是海军情报部主要负责人。 凌晨两点半的时候，在海军司令部蹲点的李长勇发现，有辆吉普车驶入了海军司令部。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差不多四点，天亮蒙蒙亮的时候，海军司令部里面有了异动。” “什么异动？”沈千舟问道。 “现在是酷暑时节，天气炎热，正常情况下，士兵是很少装备齐整的。可就在那辆海军情报部的车进去之后一个多小时后，海军司令部的士兵全副武装，看情形就是进入了备战状态。 与此同时，在三一教堂塔楼观察的常江确认了，那辆进到海军司令部的吉普车，就是海军情报部开出来的，几个方面情报汇总后可以确定，凌晨两点之前，海军情报部一定是收到了紧急情报，便第一时间向海军司令部汇报，海军司令部收到情报后，全员进入备战状态。 就在日本海军司令部进入备战状态后，据情报连反馈的消息，保安四团周边突然多出很多暗探，这些暗探的侦查方向更多地放在了我们的总务仓库，由此可见，他们是有目的而来的。”韩树伟将凌晨之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沈千舟。 听了韩树伟对整件事的描述，沈千舟心里很清楚，军事决策会议炮轰日本海军司令部的消息一定是被泄露了。 不过正如于保民所言，眼前这些都是间接证据，即便这些间接证据能证明日本海军情报部提前得知了保安四团要炮轰海军司令部的情报，也不能证明这个情报就是从李俊那里泄露，又从丁春红那里传出来的。 唯一可能就是，抓到日本海军情报部一名主要成员，由他亲口说出丁春红就是潜伏在侍从室的卧底，这样才能将丁春红定罪。 这个，难度太大了。 …… 想到这里，沈千舟正声道：“老韩，就在今天凌晨，南京的长乐巷发生了一起爆炸，里面一部日本电台被毁。而根据金连长监测的消息，被炸的这部电台，在零点一点钟左右发出了一条消息。这天消息就是保安四团要炮轰日本海军司令部。 按你的时间推算，很有可能就是日本海军情报部收到情报之后，做出的一系列反应。” “团长，我们保安四团什么时候有德国火炮了？”韩树伟不解地问道。 听了韩树伟的话，沈千舟低声道：“老韩，日本人总跟我玩那套虚虚实实的把戏，现在我们也跟日本人玩玩。保安四团有没有德国火炮不要紧，我们现在跟敌人打的是心理战，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实力，投鼠忌器。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有一门德国火炮今天后半夜就能进到我们的仓库。” 沈千舟的话，令韩树伟又是兴奋又是疑惑，说道：“团长，要是有德国火炮，这帮小鬼子搞不好会真的以为我们有十分火炮，重新布置公共租界的防御工事。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在他们防御薄弱处提前着手。 只是，我们只有一门火炮，基本对敌人阵地不会有太大的杀伤，意义并不大啊。” “老韩，整个南京守备师才有四门德国最新型的火炮，要不是于长官从中斡旋，这样一门火炮，我们都不可能有。这门炮不是用力打仗的，而是用来威胁日本海军的。他们要是知道我们确实有一门火炮，就会按我们有十门火炮来重新布防。就像你说的，现在的防御，一定会有调整的。有了这门炮，我们的戏就更好演了。 韩科长，从这门火炮进到保安四团后，你的侦查连就要瞪起眼睛，一定要保护好这门炮，存放山炮的总务仓库，加强守卫，不能让日特接近。”沈千舟命令道。 “团长，我马上安排。不过，要是这样的话，敌人还是不知道，我们确实有德国火炮啊？”韩树伟不解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有办法让敌人知道的。 老韩，除了保安四团这边安保工作外，公共租界那边要继续加强情报收集工作，同时也要加强隐蔽。北平开战之后，上海战事不可避免，大战之前，日本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抓出我们在公共租界的眼线。所以，以后的行动，要安全第一，轻易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还有，去三一教堂嘱咐一下长江，让他找个借口，这段时间就呆在塔楼，密切关注海军情报总部和海军。” “好的，团长，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韩树伟道。 “韩科长，几天晚上把我交代的任务安排好，明天就回公共租界那边。” “是，团长。”韩树伟应声道。 …… 韩树伟离开后，沈千舟让勤务兵把金红岩叫到办公室。 沈千舟在独立师发展了十二名同志，之前的想法更多的是统战工作需要。让更多优秀的士兵和军官向党组织靠近，壮大党组织在部队的地下力量，这是一名地下党员应该做也必须做的。 令沈千舟没有想到的是，保安四团组建后，独立师有生力量都被抽调到保安四团这边，不仅自己这个情报处长被调来做团长，自己发展的同志也跟着自己来到了上海。 这些发展的同志，不仅各有所长，而且都有坚定的信仰，在保安四团发挥了重要作用。 之前，之所以没有抽调金红岩来保安四团。除了要时刻掌握独立师动向外，更主要的是想在独立师留下党的火种。 上海战役一旦打响，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牺牲。一旦自己牺牲了，金红岩同样是老党员，有他在，独立师党的火种就不会熄灭。 不过现在的局面，一旦上海战事打响，驻守苏州的独立师也不能独善其身，一定会参加上海战役中来。这个时候，抗战大于一切，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了。 这时，金红岩走进了沈千舟办公室，敬礼道：“团长，你找我。” 沈千舟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小声问道：“老金，那部日本人的电台还有没有价值，能不能修好了？” “团长，在爆炸现场，你让我打扫战场，又让我把电台带到上海，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了。这部电台虽然已经被炸毁，大多零件都已经废掉，不过庆幸的是最关键的零部件，收发信号最关键的部件晶体二极管还没有完全损坏，我有把握修好。晶体二极管要是能修好，给我两三天时间，我就能重新组装成一部新的电台。”金红岩兴奋道。 “老金，太好了。现在上海地下党面临着巨大困难，不仅梅花同志被捕，上海另外一名重要负责人也被日本人抓获。没有电台，上海地下党与上级组织根本无法联系，也收不到最新的指示，工作完全陷入瘫痪。 要是能为他们提供一部电台，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团长，你放心，三天之内，我保证重装一部电台。只是，重装一部电台，除了晶体二极管之外，还需要一些辅助部件。这些部件虽然不像晶体二极管这么难搞到，很多也是违禁品，你得帮我想想办法。”金红岩道。 “老金，你列出清单，我会让于春晓去解决的。这些零部件，机要室同样需要，有她去采购，外人不会怀疑的。” “好，团长，那我现在就回去列清单。” “好，你回去忙。”沈千舟正声道。 …… 金红岩离开办公室不久，于春晓便来到了沈千舟办公室。 拿着密电本说道:“团长，我刚接到南京那边的消息，从南京运来的德国火炮和炮弹已经到了上海城外。下半夜零点，便可以送到保安四团。” “好，太及时了。有了这门火炮，我们迷惑敌人的策略才能继续实施下去。 春晓，还有一件事，你要马上去做。” “团长，什么事，你吩咐。”于春晓应声道。 “春晓，老金说有可能修复好那部日特电台，他需要什么零部件的话，你来帮他解决。争取三天内，将电台修好。”沈千舟道。 “团长，那部被炸的电台真能修好？”于春晓兴奋道。 沈千舟点了点头，道：“春晓，老金的手艺，还是让人放心的。” 见沈千舟语气肯定，于春晓连忙道：“团长，那就太好了。师傅那边有什么需要，我会全力配合的。” “好，不过有些零部件也是禁品，你置备的时候，也要把手续做齐了，别留下什么漏洞。虽然现在是全民抗战时期，军统特务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日本人身上，不过我们也要居安思危，不能留下隐患。”沈千舟嘱咐道。 “团长，你说的我懂，我会小心的。”于春晓轻声道。 “那好，你让卫兵去把贾贵阳叫来，我找他有事。” “贾科长，现在应该在天地帮？”于春晓道。 “在天地帮，也把他喊回来，我找他有急事。” “是，团长。”说着，于春晓离开了沈千舟办公室。 第136章 主动上门 于春晓离开办公室，沈千舟看了看座钟，已经过了零点。他正想着是否给江海去个电话，保安四团毕竟是行动部队，很多时候，查处日特还得需要军统上手。 从南京回上海这一路上，沈千舟一直在考虑，如何才能将丁春红定性为日特。 于保民虽然没有明说，不过从他的言语中能听得出来，查到园艺师崔刚这个证据确凿日特，又把丁春红定为嫌疑人关押起来，查找侍从室日特工作算是告一段落，可以向军事委员会汇报了。毕竟，他向委员长下了军令状，需要有个结果。 沈千舟能够理解于保民的处境，人在党国，身不由己，虽然明知道丁春红可能有问题，不过要是丁春红不承认，就无法定性她是日特，与其这样耗着，莫不如暂且将她作为嫌疑人收监，也算是除掉一个隐患。 不过，这样，想把李俊调离重要岗位就不可能了。 抛开李俊背景不谈，没有任何证据，单凭丁春红几个月前是李俊情人这个理由将他调离侍从室，不让他参加军事决策会议一定会引起争议。毕竟，丁春红现在仅仅是因为住在日特隔壁，有日特嫌疑，还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是日特。 另外，党国高层派系林立，能参加军事决策会议中的每一名军官，都是几个派系博弈出来的结果，参加会议的人，没有通敌的铁证是不会被轻易调离的。 于保民能做的，也只能是加大跟踪力度，不让情报继续流失而已。 事实摆在眼前，无法将丁春红定性为日特，就没办法将李俊调离重要岗位。 重要情报就有可能继续从侍从室流失。 那样的话，对即将可能发生的上海战事将是致命的。沈千舟当然清楚其中的利害。不过，他也理解于保民的处境，暂时停止对李俊的调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丁春红就是日特的强有力证据。 一个白天的刑讯，沈千舟清楚，丁春红同样有坚定信仰，尽管她的信仰，更多的是军国思想，不值得赞同。有这样信仰的支撑，想让她开口，几无可能。丁春红不仅有坚定的信仰，同时还有冷静的头脑，处乱不惊的心态。美国最先进的测谎仪在她面前都失去了效用，可见这个女人的心智有多么的可怕。 想证明她的身份，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到丁春红的上线、上海海军情报部的高级军官的口供，证明她就是潜伏在侍从室的日特。有了日本高层军官的指证，丁春红的心里防线就有可能轰塌，审出她和李俊的关系就有了可能。 不过，沈千舟很清楚，想抓到一名日本海军情报部的军官何等困难。自己在公共租界的安插的暗线都是千难万难费劲心思，让他们去执行这样的任务，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 想到之前江海能掌握到山田佑一去南京买桂花鸡这样私密的情报，说明他一定有能够接近山田佑一的办法。如果，江海的军统行动五组能配合自己抓捕山田佑一，可能还有些机会。 正式这样，沈千舟从南京回上海之后，第一个想找的就是江海。 …… 沈千舟正想着，办公室外传来了敲门声。 想到自己刚刚让于春晓去找总务科长贾贵阳，现在这个时间能来办公室的，一定是他了。 于是，沈千舟向门外喊道：“进来。” 沈千舟猜的没错，进来的果然是贾贵阳。 关上办公室的门，贾贵阳唿扇着臃肿的身躯，走到沈千舟办公桌前，道：“团长，你找我。” 沈千舟示意贾贵阳坐下后，问道：“贾科长，我们问你，我去南京这几天，上海军统站孙小美有没有来找过你？” “团长，昨天傍晚时候，孙小美来找过我。”听了沈千舟的问话，贾贵阳连忙答道。 贾贵阳的话，在沈千舟意料之中，按时间算，昨天中午的时候，已经确定长乐巷引爆炸弹人的日特身份。于保民说通过他的渠道将取消轰炸日本海军司令部的消息泄露出去，下午的时候，上海日本情报总部应该得到了这个消息。孙小美来找贾贵阳了解情况，再正常不过了。 想到这里，沈千舟接着问道：“贾科长，孙小美找你，为了什么？” 贾贵阳回忆片刻后，说道：“团长，她问我，保安四团的需不需要德国火炮的炮弹，美国军火商那边有，可以卖给我们。” 听了贾贵阳的话，沈千舟心头一动。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日本人开始怀疑保安四团是否真的有德国火炮了。这么看来，南京守备师这门火炮来的太及时了。路上他还在考虑，通过什么办法让日本人看到这门真的德国火炮，现在孙小美主动送上门来，一定要利用上了。 想到这里，沈千舟追问道：“贾科长，你怎么跟她回复的？” “团长，我跟孙小美说，买军火这么大的事，得团长来定，我一个总务科长没有这么大的权力，说话不算。她又问我，怎么才能跟你联系上，还说德国新型火炮炮弹是紧俏货，要是卖给日本人对我们就不利了。我听她急着想见你，就跟她说，等团长你回来，我说可以她帮带话。” 听了贾贵阳的话正和沈千舟的心意，“好！你这么说很好。明天一早你就去找她，说团长对购买德国火炮炮弹十分感兴趣，想见见美国军火商，越快越好。记住，你要装着很贪婪的样子，多向她要好处。” 听了沈千舟的话，贾贵阳有些莫名其妙，“团长，孙小美要是军火商来，很有可能会要求到现场看看德国火炮的。我们仓库那些火炮，都是老式山炮，一看不就露馅了。” “贾科长，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为了更好迷惑敌人，南京守备师为我们保安四团调运来了一门最新型的德国火炮，我们就让孙小美看这一门，就行了。” 听了沈千舟的话，贾贵阳顿时喜形于色，“团长，这门德国火炮太及时了。孙小美是不是问其我德国火炮的事，我都没什么话来搪塞的了。再不让她看到真的火炮，十有八九就要露馅了。有了这门山炮，我心里就有底了，明天一早我就去上海军统站找她。” “贾科长，那你就明天一早就去找她。告诉她，我对购买德国火炮炮弹十分感兴趣，随时可以在团部见她。 贾科长除了这件事外，还有一件事，最近军事掩体进度怎么样？这个月底能不能按我说的全部完工？”沈千舟问道。 沈千舟的话，令贾贵阳面露难色，道：“团长，最近一段时间，莫队长从上海各处招募了不少能工巧匠，已经加班加点干了。不过，想在这个月底全部完成，时间还是太紧了。 现在人员和原材料算是解决的，不过过，电力严重不足。虽然sh市政府为我们配备了几台发电机，可是还是有些不够，只能说，尽全力赶工期了。” 听到贾贵阳的话，沈千舟沉默起来。上海城区无险可守，一旦战事打响，这些军事掩体和路障就变得十分重要了。现在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道：“贾科长，从明天开始，保安四团每天派一个连到天地帮协助生产，加快进度，月底前一定完工。” “团长，你不怕日本人发现我们保安四团制造军事掩体么？”贾贵阳疑惑道、 “发现就发现。 日本陆军已经在北平动手，日本海军现在应该坐不住了。上海战事一触即发，这个时候，没必要再遮遮掩掩，抢工期要紧。”沈千舟正声道。 “团长，我明白了。”听了沈千舟一番话，贾贵阳点头道。 “贾科长，今天是七月十三日，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日本海军正从旅顺、青岛和本土向上海调动军舰，日本陆军也在上海周边蠢蠢欲动，勘察登陆地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现在军务繁忙，我没有精力再去顾及军事掩体和路障的事，天地帮那边，就交给你和莫队长了。” “团长，我老贾说过，加入军统将近十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痛快过，干活这么有劲过。 你交代的事，我一定办到，工人不够，我亲自上手。等到浴血沙场那一天，团长你一定要答应我，让老贾跟着你，杀几个小鬼子。就算死在战场，这辈子也值了。” “好的，兄弟！”沈千舟用力拍了拍贾贵阳的肩膀，道。 “团长，那我走了。”说着，贾贵阳离开了办公室。 …… 贾贵阳离开办公室，沈千舟看了看座钟，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从昨天晚上监视丁春红住所开始，接着突击审问丁春红，之后又从南京赶回上海，两天两宿的奔波，仅仅在返程的车上睡了一个个多小时。 不过，沈千舟却没有半点困意。 千头万绪，太多的事需要他来决断，怎么能睡的下呢。 就在这时，传令兵敲门进来，“报告团长，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组长江海求见。” 第137章 兴师动众 听到是江海求见，沈千舟心道：“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本来还想着明天早上给江海去电话，和他一起商量如何抓捕山田佑一，没想到他自己找上门来了。”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马上带江组长进来。” 几分钟后，江海跟着传令兵进到了沈千舟的办公室。 沈千舟连忙迎了上去，轻笑道：“江组长，看来你在我保安四团安插的眼线不少啊，我刚回来，你就知道了。” 听了沈千舟的话，江海摆了摆手道： “沈大团长，你现在可是于长官的未来女婿，连戴老板都发话了，下令上海军统站全力配合保安四团。我一个小小的少校组长，哪里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只是我确实有急事找你商量，所以留了几个人在保安四团周围活动，你从南京回来了，他们便第一时间报告给我。没有半分对你不利的事，要做。 我得到通知，知道你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了。本以为你刚从南京回来，要休息休息。不过我确实有重要的事要来跟你碰，就过来试试能不能见到你，没想到你也是夜猫子，到现在还没睡啊。” “大敌当前，睡不着啊。老同学，咱们会议桌那边坐。”说着，沈千舟和江海一起坐到了会议桌旁。 二人坐定后，沈千舟问道：“老同学，这么晚来，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江海直了直身子，看着对面坐着的沈千舟道： “这么晚找你，当然有急事了。 上一次天龙会比武不久，日本陆军这帮狗日的就坐不住了。 这帮狗日的倒是够狡猾的， 先是施展调虎离山之计，将我们的人引到虹桥机场。之后，真正的侦查特工再化妆成便衣偷偷离开了公共租界。 幸好我反应及时，亲自带队，沿着长江沿线一处一处查找，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吴淞镇附近的铁路码头抓到了两名日特。 经过严刑审问，一名小鬼子交代他们是新组建的上海陆军情报总部特工，这一次任务是在长江沿岸侦查道路、水网、桥梁状况，为将来主力师团登陆做侦查的。” 听完江海一番话，沈千舟心头一动，问道： “江组长，日本特工交没交代，这三十人是不是都在长江沿岸侦查？” “哦，日特交代，这三十个特工都在长江沿线侦查。这么看来，日本陆军一定是要在长江一线登陆，向上海发起进攻了。你沈团长保安四团驻守的八字桥是整个上海攻防要冲，这么重要的消息，我当然要第一时间告知给你了。”江海应声道。 “那就谢谢江团长你了。”说着，沈千舟将上海地形图在会议桌上展开，找到江海所说的铁路码头后，道： “江组长，你抓获日特侦查的铁路码头周边都是棉田，土地相对平整，确实适宜陆军登陆。可是我总觉得，把三十名特工全派到了长江沿线，是不是有些兴师动众。 这么多特工，目标增大许多，很容易暴露，也不利于隐藏啊。” 听到沈千舟的一缕，江海有些不解道：“沈团长，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大战在即，我们在抢时间，日本人也在抢时间，多派些特工到长江沿线侦查，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还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派三十多名特工来侦查长江沿线。 五年前上海事件到现在，日本人对我们长江沿线的守卫情况和地理状况几乎了如指掌，没有必要再这么大费周章。 我倒是觉得，上海的左翼，也就是杭州湾一线，是我们守卫薄弱地带，日本陆军很有可能从杭州湾那边登陆。”沈千舟指着地图上杭州湾处，说道。 “老同学，你这是想多了。 我在杭州军统站呆过一年，杭州湾一线处处都是淤泥，军舰根本无法靠泊，更谈不上登陆了。这一次从日特口中得到的情报，恰恰说明，日本陆军把登陆点确定在了上海右翼，也就是长江一线。毕竟这边江阔水深，便于登陆。”江海自信地说道。 江海的话，令沈千舟也犹豫起来，以现在掌握的情报来看，确实能够确准一旦上海战事打响，日本的登陆地点会选择长江一下。于是说道：“江组长，确实如你所说，现在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日本的登陆地点将选择在杭州湾一线，可能真是我想多了。老同学，正好你过来，我有件事求你帮忙，你看有没有办法。” “江大团长，戴老板可有话了，上海军统站要全力配合保安四团，再说，就凭我们同窗之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说。”江海抻了抻腰身，道。 “既然老同学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 这一次去南京，潜伏在军事委员会高层的日特被我发现，并且缴获了电台。不过这个日特十分狡猾，虽然缴获了电台，却让她金蝉脱壳，没有抓到她通敌的证据。 我怀疑，上一次山田佑一冒着风险来南京的目的，就是要见这个日特。如果能把山田佑一抓到，亲口证明这个日特的存在，这日特无法再狡辩，潜伏在军事委员会高层的日特眼线才能被揪出。 江组长，山田佑一去南京到状元楼买桂花鸭这样的情报你都能提前掌握，说明山田佑一身边一定有你的眼线。你有没有办法帮着我把山田佑一从海军情报部引诱出来，我好动手抓人。”沈千舟道。 听到沈千舟的话，江海心头一振，这一次来保安四团，除了告知沈千舟外，本来就是想找他想办法除掉山田佑一的。没想到沈千舟竟然也有此意，两好赶一好，二人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于是说道：“江团长，按军统的规矩，在日本那里安插的眼线，我是不能跟你说的。你我都是做情报工作的，这里面的规矩大家都懂的。 不过，既然你有想法抓捕山本佑一，那我江海定会尽我所能，来协助你。” 见江海一脸诚恳，沈千舟道：“江组长，大敌当前，就别分你我了。要是能抓到山田佑一，你的功，我帮你请。” 听了沈千舟的话，江海一摆手道：“老同学，你说这个就见外了。我做这些绝不是为了邀功升职，老子就想多整死几个小鬼子，为牺牲在战场上的兄弟出口气。不过，有一点可能会让你失望，我安插在山田佑一身边的内线已经撤回了。” “撤回了？”沈千舟诧异道。 “是啊，上一次在南京没有抓到山田佑一，而山田佑一要去状元楼去买桂花鸭只告诉过她一个人，山田佑一一定能想到是她泄露的行踪。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将她撤回了。”江海叹声道。 “是这样？江组长，方便的话，你跟我详细讲讲。”沈千舟道。 “沈团长，我已经开口了，就会跟你知无不言的。 我安插在山田佑一身边卧底，是我之前单线联系的军统特工，对外身份是百乐门夜总会歌女宋娇娇。山田佑一这个狗日的，是个好色之徒，看好了宋娇娇。于是，我就安排宋娇娇半推半就跟他到公共租界，和她同居。山田佑一要去南京，还有要去状元楼买桂花鸭都是宋娇娇和他同居期间得到的消息，所以，我能第一时间掌握他去南京的行踪。”江海原原本本说道。 “原来是这样。江组长，既然你的眼线已经撤回，那抓捕山田佑一就借用不上她的力量了，我们还得想别的办法。”沈千舟稍稍有些失望道。 江海摇了摇头，接着道：“沈团长，你还真别这么说，虽然宋娇娇已经从山田佑一身边撤离，可是山田佑一却似乎有些不甘心，在百乐门已经派了暗探监视宋娇娇了。” “按理说，山田佑一也是个日本老牌间谍，否则也不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按你之前说的，他应该清楚宋娇娇就是军统特工，就算这个人好色，也不至于冒这个险？”沈千舟不解道。 “我觉得，山田佑一除了好色、忘不了宋娇娇原因外，更主要的是山田佑一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是因为贪慕宋娇娇的美色，才泄露了去南京的行踪，才会在南京遇险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搞不好他们海军情报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小鬼子还特别流行下克上那一套。让海军情报部其他的军官知道了这件事，会借此弹劾他。毕竟在南京为了保护他，还死了一名日本特工，这种事说大就大，把他送上军事法庭都有可能。” 宋娇娇跟江海说过山田佑一的顾虑，江海一股脑地说给了沈千舟。 听了江海的这番话，沈千舟算是明白了山田佑一为了这么在意宋娇娇了。虽然宋娇娇已经从山田佑一身边撤离，不过，利用价值还是很大，甚至更有可能引出山田佑一了。 于是说道：“江组长，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宋娇娇你可要保护好了，山田佑一别狗急跳墙，将你的人暗杀了。” “嗯，你说的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明天开始，我就把她保护起来，不让她去百乐门唱歌了。宋娇娇在，山田佑一心头总是有根刺，我让他难受。”江海道。 “那这样，你先把宋娇娇保护起来。我看看能不能通过其他渠道，向山田佑一手下军官透透风，让山田佑一下定决心来拔这根刺。那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沈千舟道。 “沈团长，我懂你说的意思。回去我就按你的意思办，先把宋娇娇藏起来，让山田佑一暗杀不到，再研究下一步计划。”江海应声道。 第138章 狼子野心 江海离开后，沈千舟开始盘算，如何利用宋娇娇，把山田佑一引出来，并将他逮捕，问出口供。 尽管沈千舟也没有把握一定能从山田佑一口中审出来什么，不过他知道，这可能是将丁春红定为日特唯一的可能。除了丁春红外，抓到了山田佑一，也许还能问出更多更有价值的情报。 正如江海说的那样，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纷争，就一定有江湖。山田佑一不仅有外部日本陆军情报部的掣肘，搞不好海军情报部内部人也有觊觎他机关长位置的。 日本军队下克上的传统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一旦有机会，对上级下手有时候比对其他人都狠。毕竟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没有人情愿一辈子做部下。 如果因为贪恋军统女特工的美色失职，导致南京遇险的消息传出去的话，山田佑一机关长位置都难保。特别是为了保护他逃走，还死了一名日本特工，即便他背后有人撑腰，保不准都得上军事法庭。 可是，这种事还不能捅破了。 要是捅破了，山田佑一真的上了军事法庭，被带走。或者破罐子破摔，不把宋娇娇的事当回事，那想把他引出来、抓到他，就更不可能了。 既要让他难受，急于解决宋娇娇的事，还不能让他破罐子破摔或者让其他军官抓到山田佑一的铁证，这个度，太不好把握了。 一时间，沈千舟也想不出太好办法来。 看看日历牌，今天是七月十四日，今天晚上，又是自己和叶晓晚约定好见面的日子，也许叶晓晚能有好的办法。 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叶晓晚了，千舟不禁期待起来。 …… 公共租界，樱机关。 这个晚上，叶晓晚同样一夜未眠。 从一周前华北卢沟桥事件开始，叶晓晚便时刻关注着内阁情报部的动态，以判断日本军方下一步进攻动向。这几天，她并没有去陆军情报部和海军情报，叶晓晚清楚，这个时候都各个部门神经崩的最紧的时候，即便自己不刻意打探情报，都会被人怀疑。 保证自己安全，才能更好发挥作用。叶晓晚深知这一点。 昨天傍晚，叶晓晚收到了日本内阁情报部《华北事件不扩大》的声明，反复翻阅后，真正令她彻夜难眠。 所谓的《华北事件不扩大》宣言，表面上看，是日本内阁与国民政府和谈，通过和谈，化干戈为玉帛，双方各退一步，日本陆军不再继续入侵华北，国民政府承认满洲国的合法性。 满洲国的合法话，才是《华北不扩大宣言》的真正目的。 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是希冀国民政府承认满洲国的合法性，使东北进入工业化，成为将来日本继续侵华和北上对抗苏俄的根据地和大后方。 这样的结果，正是她的老师小原满笠希望得到的结果。 一旦国民政府承认了满洲国的合法话，那日本将有三百万人口从本土迁居到东北，东北将彻底沦为日本人的殖民地。 表面上看，日本军方不再入侵华北，国民政府保得了一方平安，可是东北彻底的沦陷，日本就能合理合法地在东北盘踞。 这种狼子野心更阴险，更有欺骗性。 内阁情报部之所以第一时间便把《华北不扩大》声明转达给叶晓晚，就是在未正式谈判之前，让她第一时间将这个声明转给她的叔叔、国民政府外交部亚洲司副司长叶春风。 通过叶春风再将声明转达给国民政府，看一看国民政府反应，也探一探国民政府的底线。 叶晓晚很清楚，这个声明即便不通过自己，也会通过其他渠道交到国民政府高层。莫不如自己表现积极一些，更能博得内阁情报部的好感和信任。同时，也让自己的叔叔得到的情报更及时准确，有利于与国民政府上层的沟通。情报如果总是通过沈千舟和于保民那条线传递，时间久了，国民政府的特工也会怀疑到沈千舟那里。 沈千舟和自己一样，安全是第一位的。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 于是，她按照内阁情报部的要求，当天晚上便将声明副本交给了叔叔叶春风。 …… 上一次与沈千舟上一次见面之后，沈千舟离开上海去了南京。就在他去南京的第二天，卢沟桥事变爆发。 bj发生战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上海，作为中国的经济中心，上海的气氛也紧张起来。 虽然这些天叶晓晚有意回避与海军陆军打交道，并没有得到保安四团要炮轰海军司令部的准确消息，不过通过领事馆的种种表现，叶晓晚也能感受得到，日本海军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上海战事一触即发了。 国民政府真的要在上海先下手为强，对日本海军发动进攻么？叶晓晚无法判断真伪。这些问题只能等到见到沈千舟后，才能知道答案。 想到晚上要与沈千舟见面，有好多的事要谈，叶晓晚不由地期待起来。 …… 海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同样在昨天晚上，海军情报总部收到多路暗探传回来的消息，已经进入备战状态的保安四团，突然偃旗息鼓了。 看起来时刻准备上战场的保安四团官兵，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重武器也换成了轻武器，钢盔也摘了下来。 这样的突然举动，令山田佑一有些莫名其妙。不清楚，保安四团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时，情报处长长友文夫来到了山田佑一的办公室，拿着电文说道：“报告机关长，南京领事馆发来密电，我们设在南京的秘密电台被发现。 另外据可靠情报，千佳子已经被侍从室警卫团逮捕。” “什么，电台被捣毁，千佳子也被侍从室发现了？”山田佑一心下一沉道。 “南京那边发来的情报十分模糊，我确认几遍后，得到的消息是电台被炸毁，千佳子被带走关押在警卫团，其他情况不详。”长友文夫道。 听到长友文夫的回答，山田佑一沉默片刻道：“长友处长，今天傍晚，一直厉兵秣马的保安四团突然停止了行动，你说会不会与千佳子被捕有关？” “这个，有可能。 南京秘密电台被捣毁，国民政府很有可能知道了我们提前得到保安四团要炮轰海军司令部的情报。失去了突然性，这个行动意义就不大了，取消也是情理之中。”长友文夫道。 “千佳子的身份在海军情报部只有你我知道，你说千佳子被捕，她会不会背叛帝国？”山田佑一看了看长友文夫，问道。 听了山田佑一的话，长谷文夫用力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机关长，我可以用性命保证，千佳子一定不会背叛帝国。别看她是一介女流，不过，她是帝国真正的军人。任何人背叛我都相信，千佳子也绝不可能背叛的。” “你说得对，千佳子是帝国培养出来的最出色的间谍。在国民政府要害部门潜伏了六年，被她拉下水国民政府军政要员数不胜数。她获取情报，靠的不仅仅是美貌，还有她的智慧，她是不会让敌人抓住把柄的。只要地方没有铁证，就不能定她的罪，也不可能从她嘴里得到任何帝国的机密。”山田佑一点头道。 长谷文夫听山田佑一这么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本以为山田佑一会借着千佳子被捕的做些文章，敲打一下自己。没想到，山田佑一竟然和自己想到了一起。 长友文夫哪里清楚，听到千佳子被抓的消息，山田佑一同样是坐立不安。他也担心一旦千佳子扛不住酷刑，将他上一次南京之行告知给国民政府特工，一旦通过他们的渠道让远东司令部知晓，自己便不好解释了。 “机关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长友文夫问道。 “这样，你马上启动‘蜂王’，打探一下保安四团究竟因为什么取消了之前的行动。另外，我始终怀疑保安四团究竟有没有德国火炮，这个一定要查清楚。 还有，去告知海军司令部最新情报，是否暂时解除战时准备，由海军司令部自己决定。现在是酷暑时节，装备给养长时间带在身上，帝国的战士也受不了的。” “骇！机关长。”长谷文夫应声道。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上午十点多钟，传令兵进来报告，贾科长带着一名女子和一名美国人来见沈千舟。 沈千舟知道，贾贵阳带的，一定是上海军统站孙小美，跟孙小美来的一定就是那个她口中的美国军火商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孙小美就是日本潜伏在军统的特工。不过，通过她的言谈举止和所做作为，沈千舟潘团，她是日本特工的可能性非常大，见见这个孙小美也好。只是有了之前丁春红的前车之鉴，沈千舟深知日本特务的狡猾，面对这个孙小美，自己也要留心了。 想到这里，沈千舟对传令兵说道：“让贾科长带人进来，还有，把机要室的于参谋也叫进来。” “是，团长。”传令兵应声道。 贾贵阳没到，于春晓先走了进来。 问道：“团长，你找我？” “春晓，一会儿贾贵阳带着军统站孙小美过来。毕竟是个女军统，你在更好。”沈千舟道。 “团长，我们跟她说什么？”于春晓问道。 “这个，看她说什么，我们跟着说什么。她的目的应该很明确，就是想亲眼看一看我们究竟有没有德国火炮。以前，这个要求确实不好应付，现在有了一门火炮，就好对付多了。大不了让她和那个所谓的美国军火商到后勤仓库看一看，解解她的心疑。” “团长，我懂了。”于春晓道。 “还有，今天晚上我要去公共租界，过了晚上十点公共租界就无法进出，晚上我可能就不回来了。南京南边要是有紧急情况，需要我知道的，还像以前那样，让刘大壮将消息通过我们特别的渠道，传递给老韩，他能找到我的。”沈千舟道。 听到沈千舟要去公共租界，于春晓便知道他是要去见叶晓晚，心里一紧，支支吾吾道：“团长，你是要去见她？” “是。”沈千舟没有隐瞒，心怀坦荡地应声道。 “晚上，不回来了？”于春晓接着问道。 沈千舟似乎看出于春晓心里有些不高兴，便解释道：“是的。她晚上出来不方便，见到面就得八九点钟了。这一个星期，大大小小发生了这么多事，十点钟之前是说不完的，晚上应该是回不来了。 没办法，租界关闭时间太早，最近几次我去公共租界，晚上都回不来。” “那你，那你要多加小心。日本人要是知道你去了公共租界，不知道会有多少支眼睛对瞄准你呢。”于春晓关切道。 “春晓，我会小心的。”沈千舟点头道。 正说着，贾贵阳带着一名女子和一个白皮肤的外国人，走进了沈千舟的办公室。 令沈千舟有些意外的是，本以为有日特嫌疑的孙小美，会是一名妖冶女子。可没想到的是，这个孙小美竟然和潜伏在侍从室的丁春红有几分相像。虽然个子不算高，身材也不出众，不过清秀中透着娇美，这种柔弱病娇的美令男人不忍罢视，一种发自心底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很多时候，这种楚楚动人的女人，对男人更有杀伤力。 “看来日本培养出来的女谍，确实有特别的地方。”沈千舟心中默念道。 贾贵阳见沈千舟和于春晓坐在会议桌旁，便领着孙小美来到二人身前，向孙小美介绍道：“孙小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他身边这位是保安四团于参谋。” 说完，又向沈千舟和于春晓介绍道：“沈团长、于参谋，这位是上海军统站孙小姐，也是我的老乡。她身边这位是美国军火商人詹姆斯先生。” “沈团长好，于参谋好。”孙小美甜甜地说道。 “孙小姐，詹姆斯先生，请坐。”未等沈千舟开口，于春晓便示意孙小美坐在她和沈千舟对面。 见孙小美和军火商詹姆斯坐定后，沈千舟道：“孙小姐，贾科长跟我说过，你是他的老乡？” “是啊，我和贾科长都是余杭人。” 来此之前，孙小美为了见到沈千舟后便于交谈，特意跟贾贵阳说了，自己要以他老乡的身份来见沈千舟，贾贵阳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 “詹姆斯先生，我听贾科长说，你能搞到德国火炮的炮弹？”沈千舟问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坐在孙小美身旁的美国人，用着蹩脚的中国话道：“沈团长，只要钱能到位，没有搞不到的。” “这么说，德国最新型火炮的炮弹也能搞到了？”沈千舟面露疑惑道。 “沈团长，别说德国火炮的炮弹，就算是最新型德国火炮，只要钱到位，一样能够解决。”这名美国人说道。 “那就太好了，虽然为了对付日本海军，通过于长官的关系，为保安四团配备了十门德国火炮。不过炮弹十分短缺，我至少需要一千枚德国最新型火炮的炮弹，詹姆斯先生，你有办法解决么？ 我也清楚在商言商，现在我是急着要货，如果有办法搞到炮弹，价格好谈。只是，时不待我，我要月底前就要拿到货。过了这个月底，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孙小美来之前，沈千舟便已经想好了应对之词，便一口气说了出来。 听了沈千舟的话，孙小美面露难色道：“沈团长，离月底已经不到二十天了，时间也太赶了？” “下个月初，南京那边就能给我补充炮弹了。我现在急着要炮弹，就是担心日本人突然对上海发动攻势，下个月炮弹得到补充，就不着急了。”沈千舟真真假假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詹姆斯先生，你看有办法解决么。”孙小美有意向身旁的美国人问道。 “钱到位，就没问题，我可以马上回去筹备货源，三天之后就能有明确答复。只是，我要看看，你们的火炮究竟是什么型号的，万一我的炮弹搞到了，跟你的火炮不是一个型号，我就白费行了。”身旁的美国人说道。 果不出沈千舟所料，孙小美来这里的意图只有一个，就是想辨别一下，火炮的真伪。于是说道： “好，我现在就派人带詹姆斯先生去看看我们火炮的型号。 不过你们也清楚，国民政府明令禁止倒卖军火，可现在战事一触即发，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解决当下才是当务之急。春晓，就由你带着孙小姐和詹姆斯先生到仓库看一下火炮。让詹姆斯先生甄别一下型号。”沈千舟向身旁的于春晓道。 “是，团长。”说着，于春晓站起身来。 孙小美见状，也站起身来，对身边的美国人道：“詹姆斯先生，我们一起去看一看。” “好的，孙小姐。”美国军火商应声道。 第139章 机会来了 在一个班卫兵保护下，于春晓、贾贵阳带着孙小美还有那个军火商来到保安四团的总务仓库。 四人刚进到后院，正看到几名卫兵从仓库里推出一名崭新的火炮。 孙晓美和美国军火商目光都投向了这门火炮，目不转睛，片刻不离。 于春晓见状，说道：“于小姐，詹姆斯先生，总务仓库是军事重地，外人不得进入。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出来的时候，我让卫兵通知仓库这边卫兵推到院子一门火炮。就在院子里，由詹姆斯先生勘验一下。” 于春晓的话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孙小美也没觉得什么。听后点头道：“于参谋，这个我懂，在院子里让詹姆斯先生勘验一下，也好，外面光线充足，詹姆斯先生也能看的仔细。” “那好，詹姆斯先生，你去近前，仔细看看这门火炮是否是德国最新型火炮。这样火炮的炮弹，你能否筹集到。有句话要说在前面，军中无戏言，可不能乱讲了。”于春晓冷冷说道。 “于参谋，我也是党国军统的人，是知道里面规矩的。不该说的，一定不会说。”孙小美浅笑道。 “那好，詹姆斯先生，你去火炮那边，看一看。”于春晓道。 詹姆斯听到于春晓的话，移步来到火炮前，前前后后仔细看过后，回到于春晓身边，道：“于参谋，没错，这确实是德国最新型火炮。射程远，精度高。” “好，既然火炮看过了，那我们回去。”于春晓依旧冷冰冰地说道。 “好好，我们回去。”孙小美应声道。 …… 看过火炮后，于春晓带着孙小美和詹姆斯回到了沈千舟办公室。 见几人回来，沈千舟问道：“詹姆斯先生，你看的怎么样？” 詹姆斯听到沈千舟问话，点了点头道：“沈团长，你们保安四团的火炮，确实是最新型的德国火炮。没有错。” “那就好，我给你三天时间筹集货源，三天之内要给我明确答复，行与不行都要向我回复，记住，军中无戏言。能筹到货，我会支付部分订金的。”沈千舟语气强硬地说道。 “沈团长，我会尽力而为。” “那就好。孙小姐，我这里军务繁忙，要是没什么事，就不多陪你聊了。”沈千舟把想说的话，说的差不多了，便对孙小美说道。 “那好，沈团长、于参谋，我们就先告辞了。”孙小美起身道。 贾贵阳见状，也起身道：“我送送你们。” “贾科长，不用你送了。你也挺忙的，我和詹姆斯先生，就不麻烦你了。”孙小美忙说道。 贾贵阳心里很清楚，这是孙小美急着摆脱自己，说的托词罢了。便道：“那我就不送你了，你那边有什么消息，马上跟我说。” “好的，贾科长。”孙小美浅笑道。 …… 孙小美的到来，令沈千舟松了一口气。之前考虑如何圆上炮轰海军司令部这个慌，现在算是圆上了。 不过，沈千舟很清楚，保安四团只有一门火炮的情况，日本人早晚能知道。毕竟自己的保安四团也不会是铁板一块。中层以上军官，沈千舟心里还有把握，不过基层士兵就说不好里面有没有日特潜伏了。 见孙小美离开办公室，沈千舟向身前站着的贾贵阳问道：“贾科长，这个孙小美除了问你火炮的事，还问别的没有？” 贾贵阳稍稍思量后，道：“她虽然没有问的那么直接，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我们保安四团为什么突然接触警备状态了。她这么问，我就按你昨天你回来时候跟我说的，有突发事件发生，上峰临时决定接触警备，具体原因不清楚。” “好，这个话就够迷惑日本人一段时间了。老贾，这个孙小美的关系不要断了，我们需要她的存在。不过你一定要伪装好自己，别露馅了。”沈千舟嘱咐道。 “团长，这个孙小美确实有过人之处。若不是我现在一心抗日，估计也抵不住她的诱惑。这个女人，太撩人了。”贾贵阳不好意思地说道。 听了贾贵阳的话，沈千舟点了点头道：“日本特工机构培养女特务确实有一套办法。这个孙小美和南京的丁春红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虽然相貌不同，不过举手投足实在太像了。看来日本人对这场战争准备的很充分了。” “团长，就算日本人再强，我们有百万国军将士，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这帮狗日的淹死。”贾贵阳激动地说道。 沈千舟摇了摇头，轻叹道：“我们现在与日本的差距，不是斗志，而是武器。我们这门德国最新火炮，在日本那里已经不算先进了。还有，日本海上军舰的射程足可以摧毁整个上海，敌我势力相差太多。不过，我们党国的军队毕竟有大后方的支援，如果只会得当，以小胜积大胜，取得上海战役的胜利也不是不可能的。” “团长，我懂。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加快掩体和路障的生产，打仗靠嘴说不行，还得有真家伙。 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回天地帮了，那边活太紧，我得盯着去。”贾贵阳道。 “去，加紧生产进度。需要我去解决的，马上向我汇报”沈千舟道。 “是，团长。”贾贵阳道。 …… 公共租界，赫德路59号。 夜幕降临，差不多晚上九点，“一长两短”的门铃声响起。沈千舟知道，叶晓晚到了。 走出房间，穿过院子，打开院子的门。 沈千舟迎叶晓晚进屋。 与之前两次见面两个人尽情相拥，以解相思之苦不同，这十天，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了整个中国。 无论是沈千舟，还是叶晓晚，似乎都没有了之前的情绪，进到屋中，便对坐在客厅中的藤椅。 沈千舟正要开口，却见叶晓晚从包中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他。 沈千舟接过文件，问道：“晓晚，这是最新情报？” “是的，这是日本内阁刚刚草你出来的《华北事件不扩散声明》，千舟，你看看。”叶晓晚应声道。 听到叶晓晚语气有些凝重，沈千舟清楚这份文件已经十分重要。于是，他拿起文件，一页一页仔细翻阅起来。 十多分钟后，沈千舟面色严峻地问道：“晓晚，这份草案，国民政府那边得到了么？” “我已经给我叔叔了。 你也清楚，日本人有好多渠道能让国民政府得到这份声明草案，即便我不给，国民政府一样会通过其他渠道得到这份声明的。 这份声明其实内容很明白，所谓的华北事件不扩大，就是让国民政府承认满洲国的合法。 一旦国民政府退缩，同意与日本人达成协议，那东北将彻底沦为日本人的殖民地，成为日本发起战争的大本营。更大的问题是，如果承认满洲国合法性，我们与苏俄的联系也将彻底切断。”叶晓晚低声道。 “不行，绝对不行。即便武器装备、士兵素质与日本相比相距甚远，也不能再退缩了，再退缩，国真的要亡了。”沈千舟厉声道。 “是啊。虽然现在东北已经在日本人控制中，不过只要国民政府一天不承认满洲国，在东北的抗战力量就实至名归。一旦承认了，就会师出无名，美国和苏俄也无法援助东北的抗战力量了。这个华北不扩大草案要是通过了，那我们的东北就彻底成了日本人的了。”叶晓晚叹声道。 叶晓晚说这些，正是沈千舟所担心的。尽管现在东北被日本人司机占领，只要不承认满洲国的合法地位，那所有的抗日活动都是为了争取主权进行的反抗。一旦要是承认了，那就变成了非法行为，性质完全变了。想到这里，沈千舟问道： “你叔叔，有没有国民政府的反馈意见？” “这个草案昨天深夜我便交给我叔叔的。 这么重要的文件，直接关乎这个国家的未来，上峰不可能压的。 估计现在已经呈报给军事委员会，至于军事委员会有什么样的结论，不好判断，也无法参与。”叶晓晚叹声道。 见叶晓晚多少有些沮丧，沈千舟握起她的手，道： “晓晚，大势是我们无法左右的。大战在即，我们尽可能做到我们能做的、能做好的。你多从日本人那边搜集情报，我根据情报制定行动计划，双管齐下，即便打不赢上海保卫战，也要让日本知道中国人是不会轻易屈服的。” “千舟，你说的，我当然清楚。我和你想的一样，把我们的事做好，尽可能让我们的战士少牺牲，少流血。 只不过，每天只能用另外一个面孔见人。太多憋在心里的话，只有当着你的面才能说出口，算是有感而发了。 另外，这份《华北事件不扩大声明》除了给我叔叔叶春风一份外，还分别给了海军情报部的上田佑一和陆军情报部的山本太郎，每人各一份。” “晓晚，这么重要的声明草案，给海军和陆军合适么？内阁情报部会不会对你有想法？”沈千舟道。 “不会的，这个声明本来就是个草案，就是内阁想看一看各方面特别是国民政府包括陆军和海军的反应。 陆军和海军大本营应该已经收到的这份草案，我只不过借花献佛，让上田佑一和山本太郎早些知道罢了。给他们些好处，让他们得到些甜头，我才能从他们那里得到更有价值情报。” “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你一个人在日本人那边，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安全。”沈千舟紧了紧握着叶晓晚的手道。 “没事的，我做事从来不会冒进，不会让人抓大把柄。另外，你别忘了，我也有一半的日本血统，我的外公还是内阁大臣，一般的人是不敢对我不利的。”叶晓晚喝了口橙汁，道。 “我知道，只是你身边虎狼成群，就算这样，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好了，我答应你，保护好自己。 说正事，你这次去南京，有没有什么收获？离开上海的时候，说要揪出侍从室的日特，有没有成果？”叶晓晚问道。 “晓晚，这次来，我就是要把南京之行跟你说一说，另外，还有件急事，跟你碰一碰。” “什么事，你说。”叶晓晚问道。 “晓晚，是这样。 这次南京之行算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端掉了日本潜伏在南京的电台，羁押了日特嫌疑人丁春红。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个意外之喜，被炸毁的日特电台经过我们同志的修复，能正常使用了。 这样的话，一直困扰上海地下组织的电台问题，解决了。” 听了沈千舟的话，本来一脸愁容的叶晓晚脸色好了很多，道：“那就太好了，隐藏在国民政府高层的日特被铲除，上海地下党急需的电台问题迎刃而解，真是不虚此行了。你说的喜我清楚了，你说的忧又是什么？” “晓晚，虽然挖出了丁春红，现在这个丁春红已经作为嫌疑人被关押。不过因为没有证据证明丁春红就是日特，所以无法指正与她有过接触的侍从室秘书处处长李俊，就是日特安插在国民政府高层的内线。”沈千舟回答道。 “不应该啊，按照国民政府的风格，不是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么？”听了沈千舟的话，叶晓晚不解道。 “是这样，这个李俊的父亲是开国元老，他本人也很受蒋委员长器重，所有没有直接证据，于长官是无法处置他的。 现在，把他扳倒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有铁证，能够证明丁春红就是日特。有了铁证，即便丁春红不供出李俊，李俊之前毕竟和她有男女关系，将他调离侍从室也就有了充分理由了。 不过，丁春红十分狡猾，她很清楚我们没有她是日特的直接证据，一直不开口。经过几轮酷刑没有招供之后，想让她开口就更难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的上线，也就是驻上海海军情报总部里的军官得到口供，证明丁春红就是日特，那样的话，她想狡辩也无济于事了。”沈千舟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叶晓晚沉思片刻后道：“千舟，你是不是太理想化了。能知道丁春红真实身份的，在上海情报总部估计没几个人。现在上海战事一触即发，每个高级军官一心备战，都住进了情报总部，现在情报总部的门都很少出，想抓到一个活口，我觉得不可能的。一旦行动失败，潜伏在公共租界的眼线还有可能暴露了。” “晓晚，我知道你说的意思。大战在即，军官们比平时自然要谨慎许多。不过，现在有个机会，也许能利用一下。”沈千舟道。 “什么机会？”叶晓晚问道。 沈千舟直了直身子，接着说道： “晓晚，是这样。 昨天晚上，江海来找我，跟我说了一个军统行动五组的机密。他说前些时候，他安插了一名军统女特工到了山田佑一的身边。山田佑一对这名女特工特别有好感，就把她带到了公共租界同居。 上一次上田佑一去南京行程泄露，就是因为他无意之间泄露给这名女特工，江海才知道的。 因为他的失职，不仅险些在南京被捕，还令一名同行日本特工丧命。可以说这样的罪责一旦要被上级知道，撤职是一定的了。 估计是山田佑一担心远东司令部知道他和这名女特务关系，落给其他人做口实，便想除掉这名女特工，杀人灭口。 如果这名女特工死了，没有了人证，即便其他日本军官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也是死无对证。 正因为这样，对外身份四马路百乐门歌女宋娇娇的江海手下这名女特工，发现最近百乐门夜总会有很多日本特务在行动。我觉得是不是可以为山田佑一创造暗杀宋娇娇的机会，以此诱捕山田佑一？” 听了沈千舟的话，叶晓晚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双手插入秀发中，思量半晌后道：“千舟，这个机会倒是个好机会，日本军队下克上是常有的事，另外据我了解，山田佑一手下总务处长北岛大悟和情报处长长友文夫对山本佑一一直不服气。 一周前，长江军舰事件，海军情报处得到嘉奖，负责情报的长友文夫被授予中佐军衔。从军衔上来说，已经与山田佑一平级，跟不会甘于在他之下了。山田佑一这么急于出掉宋娇娇，很有可能就是感受到了长友文夫对他机关长位置的威胁。 两天前，我还从日本本部那边得到一个消息，如果日本军队如愿占领上海，将重新整合特务机关，即便山田佑一有背景，出了这样事，想在新的特务机关担任机关长，就很难了。所以，在日本占领上海之前，山田佑一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宋娇娇。不能让宋娇娇落到长友文夫、北岛大悟或者日本陆军情报部山本太郎手中的。” 第140章 我有我的底线 听了叶晓晚剥茧抽丝般分析后，沈千舟道：“晓晚，长友文夫和北岛大悟你有过接触么？” 叶晓晚拿起茶几上沈千舟为她新榨的橙汁，喝了两口后道：“这两个人我没有接触过。我来上海只有三个月，如果频繁与要害部门接触，会引起其他人怀疑的。接触山田佑一是因为他是大岛光夫的舅舅，是他主动接触我的。与山本太郎更多是为了置换情报，为了共同利益。其他人，除非对方主动接近我，否则我不会主动去接触的。敌后就是这样，不能让对方有一丝怀疑。只要被人怀疑上，基本就要暴露了。” 听了叶晓晚的话，沈千舟心中暗忖：“是啊，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除了在独立师团结能够团结进步士兵和军官外，自己与外人也保持着距离。特别是与机要部门，很少主动去打听询问。很多情报，都是通过各种间接分析得到的。叶晓晚在日本心脏潜伏，就更危险了。”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晓晚，这么不好通过你跟告知给长友文夫和北岛大悟了，那你看，能不能告知给山本太郎，通过陆军情报部向山田佑一施加压力，令他不得不想办法除掉宋娇娇？” “不行。” 听到沈千舟这么说，叶晓晚摇了摇头，“现在陆军和海军这种势均力敌的状态，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好的。海菊和陆军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有了他们的矛盾，才能得到情报的机会。 一旦这种平衡打破， 海军情报部机关长因为贪慕美色出了这么大的状况，海军情报部失去远东司令部信任，让陆军一家独大，对于我们搜集上海战事情报来说，并不是好事。 再有，山本太郎这几年受够了山田佑一的气，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得往死整他，搞不好山田佑一会直接上了军事法庭。那样的话，你想诱捕山田佑一的计划就落空了。” 听完叶晓晚的话，沈千舟点了点头道：“晓晚，的确像你说的那样。一旦平衡打破，一家独大，海军陆军通过一个情报系统形成携手作战的局面，本来在武器装备上就查出许多的国民军，就更难打赢这场仗了。可是不利用陆军施压，长友文夫和北大大悟你还不方便接触，怎么能让山田佑一感受到压力，逼他亲自动手除掉宋娇娇呢？” 沈千舟的疑虑，正式叶晓晚一直在思量的的。 以叶晓晚对海军情报部的了解，丁春红真实身份的，除了山田佑一和长友文夫外，其他人都不会知道。 现在的时局，长友文夫绝不会冒险离开公共租界的，现在唯一有可能诱捕的，只有山田佑一了。 思量片刻后，叶晓晚眼睛一亮，道： “千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海军司令部也不例外。虽然没有与长友文夫和北岛大悟有过接触，不过，通过其他渠道，也是可以让他们只晓的。” 听叶晓晚这么说，沈千舟知道，她一定是想出什么办法了，于是问道：“晓晚，你想到主意了？” 叶晓晚点了点头，说道：“ “是这样，我从东京回到上海组建樱机关之后，日本内阁情报部为我配备了两名下属。 这两名下属，一名是行动处处长三浦友建，另一名是情报处处长浅田良子。 浅田良子来樱机关之前，实在驻上海日本领事馆工作。而日本海军情报部的北岛大悟的妻子也在领事馆。就这样，浅田良子通过北岛大悟的妻子解释了北岛大悟。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两人成为了情人关系。 最近战事吃紧，北岛大悟的妻子上个月回国，两个人便更加肆无忌惮，常常住在一起。 樱机关的职能，本来就是收集上海方方面面情报的。通过什么特别渠道，从军统那里得到山田佑一和宋娇娇的事，再通过浅田良子告知给北岛大悟。北岛大悟知道之后，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翻身的机会，一定会想办法抓到宋娇娇。山田佑一不会坐以待毙，除掉宋娇娇的心就更急切了。那时候，就可以制定诱捕山田佑一行动了。”叶晓晚道。 听完叶晓晚的话，沈千舟沉默片刻道：“晓晚，得到这样的情报，会不会被日本人怀疑情报来源？” 听了沈千舟的话，叶晓晚轻笑道：“在广盛赌场，没有都有各种情报交易。当然，其中情报有真有假，有虚有实。情报来源就是在广盛赌场买的就好了。” “好，这个来源不会让人怀疑。晓晚，这样。北岛大悟交给你，长友文夫交给我。咱们双管齐下，要让山田佑一坐立不安。”沈千舟道。 “长友文夫那边有你的眼线？”听到沈千舟的话，叶晓晚问道。 “不是。我怀疑，上海军统站段天伟站长身边的孙小美，很有可能就是日本人潜伏在军统的特务。”沈千舟道。 “哦？有证据么？” “没有，要是有的话，江海就能去抓她了。” “那你是怎么怀疑到她的？”叶晓晚不解道。 “晓晚，是这样。这个孙小美向保安四团的人打听过德国火炮的是，还找了一个美国军火商向保安四团售卖德国火炮炮弹。这次去南京，通过于保民的关系，将一门最新型的德国火炮调到了保安四团。于是我就将计就计，上午，让孙小美和这个美国军火商保安四团看到了这门火炮。之前，我对这个孙小美也仅仅是怀疑。大战在即，保安四团这么敏感的地方，连段天伟都不主动接触，她一个军统内勤，怎么这么上心。 不过，我见过之后，我坚信了我的判断，这个孙小美就是日本的特务。”沈千舟自信地说道。 “怎么？她有什么破绽被你发现了？”叶晓晚问道。 “孙小美应对从容，说话有条有理，没有破绽被我发现。不过，她的神情举止简直和丁春红一模一样，我不得不怀疑，她和丁春红一样，都是日本潜伏在国民政府要害部门的特务了。”沈千舟分析道。 听到沈千舟这个断言，叶晓晚微微一笑，道：“日本军方的间谍学校对女学员的特训是很严格的，特别是色诱这一块有很厚一本教材。日本人清楚，日本女子论相貌不如我们中国女子，论身材不是俄国人、美国人。于是，他们便另辟蹊径，出来的女谍都是柔柔弱弱，我见犹怜那种。这种间谍，对付一些功成名就的军官特别有效果。你说丁春红和孙小美是不是就是这样子的？” “晓晚，和你说的一点都不差。无论是丁春红还是孙小美看不出一丝特工气质，给人感觉就是普通的邻家女孩样子。”沈千舟点头道。 “那就很有可能了。不过日本间女谍普遍隐藏的很深，平时也很谨慎，很难抓到她们的证据。而且这些人都被军国思想所迷惑，即便抓到，严刑逼供，也很难问出些什么来啊。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把山田佑一和宋娇娇的事，通过她告知给长友文夫？”叶晓晚问道。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回去跟江海把这件事碰一碰。江海和段天伟只见也有矛盾，知道是针对孙小美的，江海一定能配合。通过江海，让段天伟知道宋娇娇的身份，并且把宋娇娇如何色诱山田佑一的告知给段天伟。段天伟十有八九会说给孙小美，孙小美假如真的是日本间谍，那就会第一时间告知给长友文夫。长友文夫知道后，为了这个机关长的位置，也会想办法抓住宋娇娇的。 北岛大悟和长友文夫都知道山田佑一的事，那山田佑一更会坐不住了。晓晚，你觉得这么办怎么样？” 沈千舟把他的想法，毫不保留地讲给了叶晓晚。 五年前，在省城的时候，每遇到紧急情况需要决断的时候，沈千舟都要争的叶晓晚的同意，他知道，叶晓晚做事更谨慎，更有条理。这一次也不例外，想好的计划，立刻说给了叶晓晚。 叶晓晚低头思量片刻后道：“千舟，这个主意不错，可以跟江海合作，一起诱捕山田佑一。不过跟他言谈时候，一定不能让他察觉，我的存在，知道么？” “晓晚，这个我当然知道。你放心，你的身份我是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 说到这里，沈千舟突然想到于春晓已经知晓了眼前中村由美就是当年的叶晓晚，自己的话有些说的太满了。便换个话题接着说道： “晓晚，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叶晓晚又喝了口橙汁道。 “是这样，昨天晚上，江海到保安四团告诉我在吴淞镇铁路码头发现了两名日特。据这两名日特交代，他们是陆军情报部派出来的特工，到长江一线侦查路况水网状况的。”沈千舟道。 “千舟，我有些想不明白。江海是上海军统站的，你是上海警备师保安团的。就算你们是同学，他也没有必要把这么重要第一时间跟你说啊？”叶晓晚不解道。 “是这样。军统戴老板向南京站胡长官交代，上海站要全力配合保安四团的行动，特别是江海的行动五组，更要全力配合保安四团的行动。” 听到沈千舟这番话，叶晓晚脸色有些微变，道：“看来，于保民长官没少帮你啊。德国最新型火炮跟你保安团一门，现在又通过戴老板让军统全力配合你的行动。你这个于长官的女婿，是越坐越实了。” 沈千舟当然听出了叶晓晚语气中的不悦，他清楚，这种事越描越黑。莫不如装傻了。 故而装作不知，接着说道：“哦，都是为了抗日么。晓晚，你看日本陆军情报部派出这么多特工到长江一下侦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行动了？” 见沈千舟装傻，叶晓晚也就不再多说。 现在的时局下，儿女私情都是小事，于是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日本陆军和日本海军处处针锋相对，上海战事一旦打响，日本陆军是不会从海军控制的码头登陆的，提前到长江沿线勘察地形很正常啊。” “晓晚，你说的没错，大战前侦查地形确实没什么问题。 不过，陆军情报部把三十多名特工同时派到了长江一线侦查，我觉得有些不合乎常理。 按理说，日本人在上海盘踞多年，对长江沿线的防御应该了如指掌了。这样前提下，在长江沿线，派出十个人，又天重新摸牌一些，基本防御情况就能掌握差不多了。 特别重要的军事要地，派再多人也没有什么用处，根本无法接近。派的人多了，目标变大，还容易被发现。山本太郎派这么多特工到长江沿线侦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我总觉得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问题。”沈千舟将他的疑虑讲给了叶晓晚。 听完沈千舟的话，叶晓晚将茶几上一张sh市地图展开。沿着长江仔细看了看后，问道：“千舟，你是说，陆军的特工侦查长江一线并不是真的侦查长江一线的防御情况，而是要误导我们，让我们将防御的重点放在长江眼线，而忽略其他区域的防御？” “晓晚，这个仅仅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日本陆军会从其他地方登陆作战。 我把这个顾虑讲给了江海，不过，江海好不容易抓大两名日谍，当然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可是，我总是觉得，日本要是真想打赢上海这一仗，仅仅从公共租界和长江沿线进攻是不够的。如果集结的军队守住长江沿岸和sh市区，即便日本人武器先进，战斗力强，不过作战空间狭小，想轻易占领上海，难度也是很大的。”沈千舟分析道。 “你的意思，日本人还有别的登陆点？”叶晓晚心头一惊，问道。 “是，我怀疑日本会偷偷从杭州湾金山卫这边登陆，形成三面合围，那个时候，我们将腹背受敌，前后被日本军队夹击，那样的话，很难打赢这一仗了。”说着，沈千舟指了指地图上的金山卫。 叶晓晚低头看着沈千舟指的位置，思量片刻后道：“千舟，你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日本陆军从杭州湾登陆，形成三面围攻的话，上海将和南京彻底切断联系，我们的军队想撤离都很难了。那样的话，党国的精锐部队，很有可能在上海消耗殆尽。” “晓晚，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把我的想法告知给了于长官，不过他回电说，军事委员会的高参得出的结论是金山卫一带水浅涂深、船只靠岸困难，内陆河汊纵横，大兵团作战困难，不宜登陆。日本陆军是不会在杭州湾一线登陆的。 国民政府高参现在已经定性，于长官也无法多言了。加上军统那边有了日特口供，军事委员会更会笃定之前的判断了。”沈千舟道。 “原来是这样。 千舟，这样的战略性的提议，我们也是有心无力，顶多是多提提意见了。听你这么说，最近我要多去陆军那边多走走，看看山本太郎有没有什么动作了。”叶晓晚捋了捋额头的散发道。 “晓晚，现在这个时候，你去总去陆军那边，不会引起山本太郎怀疑么？”沈千舟问道。 “山本太郎他乐不得让我去他坐坐呢。只不过，得不到太有价值的情报，我不想去罢了。” 叶晓晚言语中流露出的信息，沈千舟当然能够听得出来，一定是山本太郎打起叶晓晚的主意了，于是道：“晓晚，没必要的话，你就不要去了，保护自己更重要。” “千舟，不用你提醒我，我有我的底线，不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我的外祖父已经答应了大岛家族的提亲，要促成我和大岛光夫的婚事。”叶晓晚平静如水地说道。 听了叶晓晚的话，沈千舟心头一震，不禁脱出而出，“晓晚，你，你没有答应？” 见沈千舟一脸惶恐，叶晓晚直了直身子，双手合拢道：“千舟，我是一名地下党员，有底线有原则，怎么能答应这样的要求。我可以为了信仰、为了全民族的解放事业而流血、而牺牲，却不会为了完成任务而做违心的事。 我想好了，如果我的外祖父一定要我嫁给大岛光夫的话，我就离开上海去根据地，或者从地上转入地下。只要有坚定的革命信仰，在哪里，都一样可以与敌人战斗。” 听到叶晓晚语气坚决，沈千舟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道：“晓晚，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跟你并肩作战的。” “千舟，我也会的，我会和你并肩作战，一起驱散黑暗，迎接光明的。虽然日寇很强大，我们很艰难，不过，我坚信，我们一定能等到胜利的到来。”叶晓晚坚定地说道。 “晓晚，我也相信，这一天一定能够到来。我知道你做事谨慎，日本人很难发现你的漏洞，我只担心你叔叔。你叔叔一旦投敌，你不就暴露了？”沈千舟道。 “放心好了，真有那一天，我承认我是中统派到日本的卧底就结了。只要日本不知道我地下党的身份就行，就当跟着我叔叔一起投诚了。”叶晓晚淡淡说道。 第141章 内斗 听到叶晓晚这么说，沈千舟清楚，真的有那么一天，叶晓晚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于是道：“那就好，我一直因为这件事，我你担心。” “好了，十点多了，我该回去了。 现在，公共租界的陆军和海军已经按捺不住对战争的狂热了，你在这里一定要小心，以后咱们还是更多地通过死信箱联络，你尽可能不要亲自到这边来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我有易容术掩护身份，不过大战在即还是有风险的。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于春晓知道你的身份了。”沈千舟低着头说道。 “于春晓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你跟她说的？”叶晓晚脸色一寒道。 见叶晓晚语气不悦，沈千舟忙解释道：“不是我告诉她的，是她自己发现的。” “是她自己发现的？你做事一向谨慎，她怎么会发现的？”叶晓晚不解道。 “晓晚，是这样。 五年前，在省城的时候，我给你画过一张肖像画。 你失踪之后，我就一直保存着，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从独立师到上海，于春晓为我整理材料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这张画。本来也没什么，我经常画这类肖像画的。 不过，上一次在天龙会武馆比武，她看到了你，就一眼认出来，你就是画中的人了。于是，便追问你的身份。我见无法跟她隐瞒了，就说出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沈千舟解释道。 听到沈千舟的解释，叶晓晚想到了一个多星期前，在天龙会武馆比武时的情形。 “天龙会武馆？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中年女人么？”叶晓晚问道。 “是，就是她。不过，那是经过易容后的面目。” “那我就知道怎们回事了。于春晓知道了我的身份后，说没说什么？”叶晓晚问道。 “她只是说，我进出公共租界太不安全，她和你都是女人，见面更方便。需要的话，可以做你我的联络员。” “她说的，我会考虑的。如果需要她来联络，我会跟你说的。好了千舟，我该走了，你也要保重。”说着，叶晓晚站起身来。 看的出来，听到于春晓知道自己身份后，叶晓晚有些不大高兴，沈千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送她离开。 …… 与此同时，在公共租界的万州会馆，日本海军情报部长友文夫处长在包间里正在等着人。 万州会馆并不在公共租界日占区，为了不被人发现，长友文夫有意改变些装扮。换下了军装，换上了一套西装。 万州会馆是长友文夫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大本营，在日本海军情报总部没有成立的时候，这里就是他与特工秘密联络的地方。 与山田佑一这样的外来户不同。 五岁的时候，长友文夫便和家人一起来到上海，一呆就是四十年了。这四十年，本来是东京人的长友文夫没回过一次本土，对于上海，他比上海本地人都要熟悉。 二十年前，二十多岁的长友文夫在满洲进行特训后，便开始在上海从事特务工作，上海的方方面面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的了。再后来，他当然驻上海日本海军司令部情报处处长，开始组建特务组织。 和他窃取情报相比，他更是一名好老师。一批又一批学员在他手里培养成优秀的特工。 侍从室的丁春红、上海军统站的孙小美就是他精心培养的千佳子和千惠子这一对表姐妹，两个人插入国民政府机要部门，窃取了大量有价值情报。 现在千佳子意外被捕，令他深感忧虑。 他坚信，千佳子是最坚定的战士，是不会背叛帝国的。事实上，通过其他渠道得到的消息，李俊并没有被调离侍从室，这更证明了，千佳子没有背叛。 不过，侍从室失去了这样一个眼线，与李俊断了联系，得不到国民政府军事情报，对于即将的上海战事是一个重大损失。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与李俊尽快联系上。只有能和李俊联系上，侍从室的绝密情报才能传递出来。 只是，长友文夫很清楚。 现在侍从室已经是草木皆兵，想与李俊联系上，还不被人发现，谈何容易。 可是，上海已经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只能冒险，设法与李俊联系了。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千惠子，也就是潜伏在上海军统站的孙小美。看看她有没有办法，能与李俊联系上。 长友文夫正想着，包间外传来敲门声，看时间，应该是千惠子到了。 长友文夫向外面喊道：“进来。” 话音一落，门外进来一名女子，身材娇小，柔弱秀美，回手关上包间的门，走近长友文夫道：“你好，老师。” 长友文夫摆了摆手，示意千惠子坐到他身前。 问道：“千惠子，你来公共租界这边，不会让人怀疑？” “老师，段天伟去南京公干，明天才能回来，今晚不在上海。我是换了个身份来这边的，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不会被人怀疑的。”千惠子道。 “很好，大战在即，失去了千佳子，我不想再失去你了。千惠子，今天去保安四团，有没有什么收获。”长友文夫口中的千惠子就是潜伏在军统上海站的孙小美，上午刚刚去了保安四团打探德国火炮的事，故而长友文夫问及道。 听到长友文夫的询问，孙小美道：“老师，上午我带着那个美国军火商詹姆斯见了沈千舟。在我的要求下，到了保安四团军需仓库，在院子里见到了德国火炮。” 听到孙小美的话，长友文夫心头一惊道：“千惠子，有多少门？” “老师，为了安全起见，保安四团并没有让我和詹姆斯进到仓库中，只在院子中看到了一门。其他九门火炮，并没有亲见。不过，看沈千舟急着要买炮弹，看来他们的德国火炮数量不会少。”千惠子道。 “那是一定的。 德国火炮讲究的密集火力攻击，一组至少十门才能达到攻坚效果，只有一门就没有意义了。”长友文夫道。 “老师，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就算最新型德国火炮射程远精度高，我们帝国海军舰队的火炮不是比德国火炮射程远的多，为什么这么顾忌这十门火炮呢？”千惠子不解道。 “千惠子，十门德国火炮的确不足为惧。不过，这十门火炮要是设在八字桥，海军司令部正好在它的射程之内，这一点有些令人生厌。 按以前的布置，一旦战事打响，海军司令部就作为前线指挥部，现场指挥攻坚。 现在有了这十门德国火炮，一旦正式开战，保安四团最有可能的就是炮轰海军司令部，打掉我们的指挥部。 这样的话，要么提前将火炮毁掉，要么改变我们之前的部署，将指挥总部移到汇山码头。不过那样，指挥部离一线战场就有些远了。”长友文夫道。 听了长友文夫的一番话，千惠子才明白，为何一定要调查清楚，保安四团是否真的有德国火炮。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于是说道：“那我懂了。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大战前，将这十门火炮毁掉。” 听了千惠子的活，长友文夫摇了摇头，道：“千惠子，不用急，这十门火炮像炮轰到司令部，就一定要调运至八字桥附近才能够上射程。 保安四团的团部距八字桥有一里地。调运这些火炮和炮弹一定需要时间。我想，只要能掌握他们调运火炮的时间，在调运过程中，将火炮打掉就行了。” “老师，还是你高明。”千惠子道。 “千惠子，我这次找你来，除了问及保安四团德国火炮的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想再与李俊联络上，重启侍从室这个眼线。我想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去南京执行这个任务。”长友文夫道。 听到长友文夫这样一说，千惠子眼睛一亮道：“老师，现在有个机会，我能去南京。” “哦？什么机会？”长友文夫听后，问道。 “是这样，段天伟觉得上海要开战了，担心丧命，就到处找关系，想着调回南京。 现在，三天两头往南京跑关系。 不过，他毕竟是上海站站长，总去南京，上峰一定不高兴。 这次回南京还跟我说，能不能由我去南京，帮他去那边打点关系。我怕离开上海，不利于在这边搜集情报，便找理由推掉了。 不过，段天伟跟我说了，他实在不方便总亲自去南京，下一次要让我去。 有他的安排，我去南京就名正言顺，不会被人怀疑了。”千惠子一五一十地说道。 “很好，这个理由很充分，段天伟这个笨蛋，有时候还是有些用处的。 千惠子，为了以防万一，千佳子给我了一个特别的联系方式与李俊联络。就是为了防止万一被捕，我们还能继续跟李俊联系上。 我现在把这特别联系方式给你，等段天伟让你去南京，你就在南京按这个方式与李俊联络。不过，现在侍从室已经草木皆兵，每天盯着李俊的特务很多，你要倍加小心。 你姐姐被侍从室抓了，我不想你也重蹈覆辙。”长友文夫道。 “老师，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的。对了老师，今天我去保安四团，见到了保安四团参谋于春晓。我从上海军统站那边了解，于春晓是侍从室于保民长官的女儿，你看我们能不能把于春晓抓住，换千佳子。”千惠子道。 “千惠子，这么做不是欲盖弥彰，证明千佳子是我们的特工了么？现在李俊没有调离侍从室，不仅说明千佳子没有招供，还能证明侍从室根本没有千佳子是我们人的证据。你这么做，反而是帮了警卫团。我知道，你救姐姐心切，不过，这时候不是救你姐姐最好时机。 还得等等。” 听了长友文夫的话，千惠子点了点头，道：“我是我懂了，不过这个于春晓毕竟是于保民的女儿，有机会抓住，即便不来交换我姐姐，也能有大用。” “这个我清楚，如果有机会抓到她，是不会放过的。还有一件事，该到对段天伟收网的时候了。” “老师，你说，要策反他？”千惠子问道。 “这个段天伟还用策反么？我看现在他早已经失去南京那边的信任，南京那边的命令已经直接发给江海了。我是觉得，战事打响之前策反他还有些价值，真等到打起来，他已经没有价值了。” “老师，我明白了。这个人贪生怕死随时可以策反，没有任何难度。他这些年泄露的情报，都够枪毙好几回的，已经回不了头了。”千惠子自信道。 “这样，等你和李俊联系上之后，找机会把这个段天伟抓起来，只给他一次机会，他要是不投降，留着也没意义。” “骇！老师。”千惠子道。 “好了，没别的事了。今天晚上你回不去了，就留下来陪我。”长友文夫淡淡道。 “骇！老师。千惠子愿意服侍老师。”千惠子应声道。 …… 日本海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总务处长北岛大悟站在长友文夫办公桌前，拿着一份材料，满脸怒气道：“山田机关长，这个《华北事件不扩大声明》是谁向内阁提交的？” “你说这份声明，是樱机关中村由美机关长得到后，第一时间交给我的。 看完之后，我向海军本部大本营询问后才知道，确实有人向内阁递交了这份声明。据海军大本营回复，这份声明是小原满笠呈交给内阁的。”山田佑一道。 “八嘎，曾经是帝国军人的小原满笠，怎么会提出这么愚蠢的提案？现在是占领中国全境的最好时机，搞什么华北事件不扩大，简直是愚蠢之极。中国现在是羸弱的骆驼，只要在他的要害部位再戳上一刀，这头骆驼将彻底倒下。”北岛大悟怒斥道。 “北岛处长，以前小原满笠是军人，现在他是政客。政客总想着兵不血刃得到我们想要得到的，那怎么可能。即便我们是猛虎，中国人也不全是绵羊，不通过武力，哪里有那么容易征服的。 他那是做梦。”山田佑一拍着桌子道。 “山田机关长，我想问一下，小原满笠又是以什么理由，提出的华北事件不扩大，阻止帝国军队继续入侵中国的？” “小原满笠这条老狗是倚老卖老，总觉得当年他在满洲发动了事变，就能够永远躺在帝国的功劳簿上了。提出什么胜利极限点理论，通过华北事件，威逼国民政府承认满洲国的合法地位，是目前最理想的结果，再向华北增兵就是突破了胜利极限点，过犹不及。 小原满笠这条老狗还说，对帝国而言，北边的苏俄才是真正的敌人，一旦和中国发动全面战争，帝国将陷入战争泥潭，到时候苏俄趁虚而入，我们将两线作战，腹背受敌，绝无取胜希望。 如果真的按着小原满笠所想，华北不扩大方案一旦被内阁通过，南京政府又同意这个方案。那我们精心筹备这么多年的上海战事，就要白费心机了。 我们海军无仗可打。 陆军那帮下等兵在华北取得荣誉将永载帝国的光荣史册上，而我们的海军可能永远失去在中国大陆为帝国建立功勋的机会。”山田佑一道。 “八嘎，小原满笠这个老不死的，简直是帝国的耻辱。不行，这样绝对不行。”北岛大悟道。 “就在下午，我跟川口司令官已经面谈过。 川口司令官口头授意海军情报部，要我们在上海独立发动一场事变，打上占领上海的第一枪。北岛处长，本来你是负责总务的，不适合参与到军事行动中。只是最近长友处长那边情报工作实在繁杂，其他人对上海又都不熟悉，我叫你来，就是问你，能否执行挑起日中争端的这件事？” “山田机关长，这件事交给我，我会第一时间完成的。”北岛大悟道。 “既然这样，北岛处长，我命令你，找个合适机会，挑起这场纷争。”山田佑一一字一句道。 “骇！山田机关长。”北岛大悟应声道。 看着北大大悟离开办公室，山田佑一送了一口气。 对于北岛大悟，山田佑一十分了解。 最初，北岛大悟军校毕业后，是在陆军入伍的。不过，因为身材矮小、长得白皙的缘故，受尽欺辱，被一名有些变态的陆军军官对他无情侮辱过后，将他赶出正规军。 一怒之下，本来陆军出身的北岛大悟转投海军，可以说，对陆军是深恶痛绝。 简单的激将法，海军司令部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北岛大悟便揽了过去。 这种没有公文，只有口头授意的任务，山田佑一通常都会考虑其中的利害。这件事，做好了可以永载史册，做不好就会成为替罪羊。毕竟，内阁还没有明确表明要发动这场战争，引发的连锁反应，并不可控制。 于是，他想到了北岛大悟，这个与日本陆军有这血海深仇的海军军官。 第142章 请君入瓮 北岛大悟与陆军的仇怨，山田佑一比谁都清楚。让他去这件事，他是不会敷衍的。 做好了，作为北岛大悟的顶头上司同样有功绩。做不好，北岛大悟是当事人，主要责任也是他的。 权衡利弊，山田佑一还是决定把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留给北岛大悟了。 也许是在满洲那边安逸久了的缘故，山田佑一与其他日本军官对中国人虽然同样残暴，却与其他军官誓死效忠帝国不同，他更惜命。 他的目标很明确，要活着迎接东亚共融的到来。 现在，最令他头疼的就是宋娇娇了。 有宋娇娇在，他总是寝食难安。宋娇娇要是落到北岛大悟或是长友文夫的手中，轻则降职处分，重则上军事法庭。到时候，即便自己的姐夫帮自己出头，也难逃追责。 他心里很清楚，长友文夫和北岛大悟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机关长的位置，他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一定要尽快除掉宋娇娇。 …… 北岛大悟离开不久，行动队长千叶勇树进到山田佑一的办公室。 进来后，向山田佑一汇报道：“报告山田机关长，魏家强传过来消息。回到行动五组，江海除了安排他做一些内勤事务外，还让他与其他两人，每天晚上接送一名叫宋娇娇的女子，去百乐门歌舞厅。不过最近出现一个情况，江海将那个歌女藏了起来，不去歌舞厅了。” “八嘎，这个消息他之前怎么没有汇报！”听到魏家强每日接送宋娇娇的消息，山田佑一怒斥道。 “机关长，是这样。之前交给他的任务是掌握江海每天的动态，并没有提及宋娇娇。 这回是我问他，他才提到宋娇娇的。”千叶勇树解释道。 “混蛋，一群笨蛋。那他说没说每天从哪里接宋娇娇？又送到哪里？”山田佑一问道。 见山田佑一一脸怒容，千叶勇树忙说道：“机关长，魏家强说，以前是从江海的住所，就在行动五组边上的一处民宅接送。不过，现在不让他接送了，不清楚宋娇娇还在不在那里了。” 山田佑一听了之后，沉思片刻后，道：“魏家强说没说，为什么突然不让他送宋娇娇了？” “没有。”千叶勇树答道。 “你说，是不是江海发现魏家强是我们的眼线，开始疏远他了。”山田佑一道。 千叶勇树沉思片刻后，道：“应该不会，军统做事一向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如果怀疑魏家强了，即便没证据也会将他冷处理的。” 听了千叶勇树的话，山田佑一点了点头，道：“这样，你马上联系魏家强，查清楚现在宋娇娇住在哪里，每天常去哪里，我要马上知道。” “骇！机关长。”千叶勇树应声道。 对于宋娇娇，山田佑一已经有些焦头烂额，她那令人血脉喷张的身子再有诱惑力，现在也不愿去想。更多的是，就是如何让她彻底消失，让北岛大悟和长友文夫抓不到自己的把柄。 在日本军界，好色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因好色而误事却是罪不可恕。宋娇娇现在已经成了山田佑一的心病，只有除掉她，心病才能医治。 之前，为了更少的人知道宋娇娇的事，监视宋娇娇只告知给了自己的亲信千叶勇树，而没有告知魏家强。现在倒是想到了魏家强，江海又不让他接送宋娇娇了。 山田佑一是越想越气，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早上从公共租界回来之后，沈千舟便给江海去了电话，让江海来他办公室。 不到半个小时，江海便来到了沈千舟的办公室。 自从胡长官给江海下了口谕，命令他的行动五组全力配合沈千舟的保安四团的工作之后，江海来保安四团的次数，比去上海军统站都多了。 其实，在军校的时候，沈千舟射击、格斗、军事理论样样名列前茅，江海就对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同学很是佩服。只不过，他总怀疑沈千舟可能是地下党，尽管从来没有查出过什么证据来，可这份疑心却从没有减少过，即便是现在，也是如此。 正因为这样，在军校的时候，江海与沈千舟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密切关注他，却有和他保持距离，始终没有同窗之谊。 现在不同了，一方面有胡长官的命令，另一方面，江海能感受到，沈千舟有这自己无法比拟的能量，而这种能量也是他军统行动五组所仰仗的。 更重要的是，江海很清楚，真正的敌人，是公共租界的日本人。这个时候，是放下成见一直抗日的时候，打鬼子，才是正事。 进到沈千舟的办公室，江海坐在沈千舟办公桌前，问道：“沈团长，什么事，这么急？” “江组长，的确有事，是关于山田佑一的。”沈千舟单刀直入地说道。 听到是山田佑一的事，江海两眼瞪得溜圆，顿时精神起来。在他心里，山田佑一是根刺，不拔出来，心里不会舒服。尽管在军统行动队中，色诱不算什么大事，可最近，江海愈发喜欢了宋娇娇。之前让她色诱山田佑一，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要是能除掉山田佑一，出了这口恶气，对宋娇娇也能有个交代。 于是，江海忙问道：“关于山田佑一的？什么事？” 见江海很感兴趣，沈千舟正了正军姿，接着说道：“据我了解，日本海军上海情报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山田佑一的两个手下，总务处长北岛大悟和情报处长长友文夫对山田佑一直不服气，都想取而代之。 上一次你跟我说过，山田佑一在南京遇险，是因为他提前把去南京的行程透露给了你手下女特工宋娇娇，你们行动五组才知晓的。 江组长，如果我们把这件事透露给这两个人的话，你想想，山田佑一会有怎样的反应？” 听了沈千舟的话，江海作为军统上海站的元老，当然能听出沈千舟话中的意思。 沉默片刻后，说道：“江团长，要是这这件事让北岛大悟或者长友文夫知道，这两个人一定会想办法抓到宋娇娇，从宋娇娇口中拿到口供，弹劾山田佑一。而山田佑一会想尽办法，在他们没有抓到宋娇娇之前除掉宋娇娇。” “江组长，你说的没错。 在日本军队中，因为贪恋美色而失责是大错，轻则革职，重则要上军事法庭，他手下这两个人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 而山田佑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除掉宋娇娇。除掉了宋娇娇，没有了人证物证，就算北岛大悟和长友文夫想借此事弹劾山田佑一，山田佑一也可以狡辩，是二人无中生有。山田佑一的姐夫是日本内阁大臣，这种莫须有的罪责是扳不倒山田佑一的。”沈千舟分析道。 沈千舟的话，江海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思量片刻后，说道：“沈团长，你的意思是拿宋娇娇做诱饵，引诱山田佑一来除掉宋娇娇？然后再伺机将他抓捕？”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沈千舟应声道。 “可是，山田佑一作为海军情报部的机关长，他怎么可能亲自出面来杀宋娇娇么？”江海不解道。 “按理来讲，大战在即，山田佑一一定会谨小慎微，不会轻易离开海军情报部。 如果我们把戏演足了，让山田佑一有了来自长友文夫和北岛大悟的压力，也许他会孤注一掷的。尽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大，现在不好判断，不过，这是唯一能引出山田佑一的办法，只能试一试了。我现在要的是他的活口，即便给他暗杀了都意义不大。” 听了沈千舟的话，江海双手叉在胸前，道：“沈团长，宋娇娇向我汇报，这个山田佑一虽然是海军情报部机关长，不过这个人很惜命，杀了他，上来一个不怕死的，我们就更难对付了。不过，想抓到山田佑一，我觉得难度太大。” “这个我也清楚，只是我们现在手中的牌太少了，只能打这张牌了。”沈千舟叹声道。 “沈团长，我也清楚现在的处境。要是不能将山田佑一调开海军情报总部，就不可能抓捕他。 前天我从保安四团离开后，我让宋娇娇不再去百乐门夜总会唱歌了，现在保证宋娇娇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你说的对，宋娇娇是山田佑一最大的软肋，这个软肋我们利用好了，真的有可能将他诱捕。抓到了山田佑一，就能得到海军更多的情报，价值很大。 沈团长，我同意你的建议，用宋娇娇做饵，引诱山田佑一，具体怎么办，你说。” 见江海下定了决心，沈千舟道：“好，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心，那我们两个就要共同进退，把这件事做好。先要做的，就是把山田佑一是因为贪慕宋娇娇的美色才泄露了南京行程的这件事，设法通过某个渠道，泄露给长友文夫或是北岛大悟。” “这个？沈团长，你有办法么？”江海问道。 “江组长，日特现在是无孔不入，你说上海军统站，会不会有日特潜伏？” 沈千舟清楚，尽管自己怀疑孙小美，不过，孙小美毕竟是军统上海站的人，无端猜测定会惹下麻烦。 故而，向江海反问道。 江海当然听出了沈千舟的弦外之音，思量片刻后道： “沈组长，我清楚你说的意思，上海军统站是否有日特，再没有证据之前谁都不能乱说。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 上田佑一因为宋娇娇的原因在南京泄露行踪的消息，只有南京那边知道，上海军统站并不知晓。如果，我把这件事有意无意泄露给上海军统站，如果上海站有日本特务，就一定能传到日本人那边，无论潜伏的特务隶属于是山田佑一还是长友文夫，他们对这个消息都会感兴趣。继而就会有相应的行动。 即便抓不大山田佑一，能抓到长友文夫也是一样的。 只是，这样的话，宋娇娇军统特工的身份就要公开了。”江海有些为难道。 其实，上海军统站有可能有日特潜伏，这个江海也有察觉。 包括军统局上峰也也怀疑上海军统站，否则，不可能在上海的对日行动都绕过上海站，直接向行动五组下达。 只是，段天伟在上海站也是老资格站长了，没有真凭实据，是不好对他怎么样的。 而孙小美做事和丁春红一样谨慎，即便上峰秘密调查过上海站，可还是没有查到有价值的日特线索，也只能作罢。 听到江海的顾虑，沈千舟道： “江组长，山田佑一已经派人去百乐门跟踪宋娇娇，即便他不说出宋娇娇是军统的身份，其他人也猜的差不多。一个日本海军情报部机关长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兴师动众？ 莫不如你把她的身份挑破，让某些想知道的人知道，就好的。”沈千舟点拨道。 江海听后，点了点头，“沈团长，我明白了，我回去就办。” “好，这件事做完之后。你要做的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好宋娇娇，不要让她被山田佑一派的人暗杀了。之后，就等鱼上钩。” “放心，沈团长。宋娇娇是我的人，我会保护好她，不会让日本人得逞的。” “那就好。 山田佑一在公共租界那边的情报，我保安四团来第一时间告知给行动五组。我就不相信，我们两个党国军校培养的将领，连个狗日的都抓不到。”沈千舟道。 “行，就这么定了。沈团长，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早上我问过上海站，段天伟前天去了南京，下午能回来。我正好向他汇报工作，顺便向上海站泄露些情报。” “好，江组长。对了，我再多问一句，这两天陆军情报部山本太郎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动静？”沈千舟问道。 “陆军情报部那边，这两天消停的很，没见有太多的人进出。”江海道。 “那他们之前派出去的侦察长江沿线的特工，都回来了么？” “据天龙会武馆那边观察，这几天陆陆续续，便衣差不多都回到了山本株式会社，再没见他们出来过。”江海道。 “那好，我这边有海军的消息，也第一时间告知给你。” “沈团长，我先走了。”江海起身道。 第143章 电台已修复 江海走后，沈千舟陷入思考中。 因为于保民在南京时反复叮嘱，在侍从室调查李俊之事要保密。故而，他并没有将丁春红的事对江海细讲。 而抓到山田佑一的目的，就是要他供人丁春红的真实身份，击破丁春红的心理防线。最终让供出李俊，彻底拔出侍从室日特这根眼线。 从江海行径能够看出，他对抓捕山田佑一同样有很大兴趣。 两个人虽然目的不尽相同，不过就山田佑一这件事上，倒是想到了一起。 有了共同出发点，合作起来就不会出问题了。 只是，江海到陆军方面，令沈千舟有些不解。 江海说到陆军没什么动静，沈千舟觉得有些不对劲。华北的陆军已经在北平动手，上海战事也是早晚的。虽然日本内阁提出了华北不扩大宣言，不过作为对日本军队的了解，他们是不可能完全听从内阁的。很有可能私自发发起行动。 大战在即，作为日本陆军在上海的唯一情报机关，上海陆军情报总部如此平静，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只是，陆军情报部那边并没有保安四团的眼线，只能从江海那边得到些零星的消息，着急也没有办法。 还有个渠道是通过叶晓晚去山本太郎那边打听。 不过，现在这般敏感时期，叶晓晚总去陆军情报处那边打探消息，时间久了，早晚会引起山本太郎的怀疑。虽然叶晓晚有应对之策，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如果不是万分火急，保全自己才是首先要做到的。 其实，在沈千舟心中，最让他忧心的，就是上海左翼，杭州湾一线的防御。 尽管已经把自己的日本陆军有可能在杭州湾一线登陆的想法向于保民做了汇报。不过，于保民的答复是，军事委员会派出了高级战略军官在杭州湾沿线做过实地考察，已经确定了杭州湾不适合军舰登陆。 上海防御的重点，还是在长江一线。这个结论与江海抓到的两名日特招供的内容相一致。有理有据，于长官便不好再说什么。 虽然侍从室已经有了结论，不过沈千舟还是觉得，这一次上海陆军情报部派特工侦查长江一下的行动计划有些蹊跷，像是故意让人发现，故意被江海抓到似的。通过丁春红对日本的特工的了解，这帮被洗脑厉害的特工，是不会那么轻松招供的。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做支撑。 至少现在看来，没有任何情报能够证明，一旦战事打响，日本陆军会从杭州湾一线登陆。 这个时候，沈千舟才感到了人手的捉襟见肘。如果自己再多些人手，派出一个侦察小队，对杭州湾一线，彻底摸牌，也许能找到新的线索，得出更有力的结论。 只是，保安四团全团官兵镇守八字桥，侦查员也都派到公共租界，搜集日本人情报、打探消息的人手都不够，实在是抽调不出人手，更别说派出一个侦察小队了。 沈千舟心中暗忖：“要是在上海城外有一支自己的小分队，随时听从自己调遣就好了。” 沈千舟正想着，于春晓走了进来，小声对沈千舟说道：“团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为老金组装电台置备的辅助材料已经置备齐全。老金说，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今天晚上就能组装完成。他让我跟你说，可以和咱们的人联系，电台没问题了。” 听了于春晓的话，沈千舟兴奋道：“春晓，那太好了。老金真有两下子。” 看到沈千舟高兴地样子，于春晓道：“团长，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怎么把电台交给上海地下组织。电台不是个小物件，租界那边的闸口，不仅有公共租界的巡捕，还有日本特务。自从华北战事打响，公共租界那边对进出的物品查的特别严了，想把电台带进租界不是那么容易。”于春晓道。 于春晓的话，沈千舟觉得很有道理。现在这个局面，公共租界已经草木皆兵，想把电台那么大的物件带进去，确实有些困难。 思量片刻后，沈千舟道：“这样，我写一封密函，你大壮刘送到二号信箱。 看看上海地下党那边，怎么回话。” “好的，团长，你写好之后，我就交给刘排长，让他下午就送过去。”于春晓应声道。 …… 霞飞路，北郊民巷，上海地下党二号联络处。 自从周大海出事后，郭明瑞便从广生中药房转移到了位于霞飞路北郊民巷的二号联络处。周大海已经被捕一段时间，广生中药房并没有被日本人查封，中药房周边也没有发现日本人的眼线。 这么看来，周大海还是经受住了血与火的考验，并没有向敌人投降。 不过，根基地下组织纪律，即便是广生中药行没有什么异动，也不能轻易启动。特别是现在大战在即，日本特工已经遍布整个公共租界，更不能冒这个险了。 北郊民巷这个二号联络点，除了周大海的交通员黄包车夫大顺子外，只有已经转移到sh市辖区的薛丽梅和潜伏在军统行动五组的魏家强知道。可以说，至少在现在，还是十分隐秘的。 傍晚，交通员大顺子在三号死信箱中发现了一份密信，便转交给了郭明瑞。周大海出事之后，三号死信箱是与提供情报的人单独用于传递情报的信箱。 自从上一次告知对方周大海被日本抓走后，让对方帮着查找后，这个死信箱一直沉寂着。今天突然收到对方的来信，郭明瑞有些意外，更有些惊喜。 通过与对方几次联系，加之魏家强从日本地牢带回梅花所说的，他的被捕是意外的，郭明瑞对提供情报的人，已经有了信任。并且觉得提供情报的人能量很大，必要的时候，甚至想亲自与他相见。 进到房间，打开密码本，郭明瑞开始破译信上的内容。 几分钟后，密函上写的内容，全部破译出来了。 “电台已解决，现无法送入公共租界，如何接收，望速回复。” 郭明瑞仔细看了几遍后，划着火柴将密函和破译内容烧掉。 第144章 离开公共租界 看到信上说，电台问题解决了，压抑在郭明瑞心头良久的阴霾终于驱散了许多。 随着梅花和周大海相继被捕，电台被毁坏，除了薛丽梅还在发动外围组织，协助保安四团修建临时工事外，上海地下组织已经完全陷入瘫痪。 因为与上级组织失去联系，没有了上级组织最新的指示，潜伏在上海各条战线的地下党员全部进入休眠状态。 郭明瑞痛心疾首，却是无可奈何。 现在电台问题解决了，与上级组织能够联络上后，得到最新指示，上海的地下工作就能重新展开了。 这样的好消息，他怎么能不欣慰？ 只是，对方说的没错。 现在公共租界已经是草木皆兵，想把电台带进公共租界实在太难了。如果没有安全的方式，一旦被日本发现，之前努力将付之东流。 这该怎么办？ 思考很久后，郭明瑞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电台不用送到公共租界，而是放置在市辖区，这样的话，就不用费劲心思通过公共租界的哨卡，安全多了。 虽然sh市区的军统特工依旧没有放松对地下党人的搜捕，不过，与上海城区相比，现在公共租界处境更为艰险。两害相权取其轻，现在这种局面，把电台放在市辖区更安全。 特别是现在，日本的侦缉车天天在各个街道搜索，想使用电台都困难。莫不如，大胆一些，将电台设在主城区了， 想到这里，郭明瑞翻开密码本，一字一句地写起了密函。 密函写好，郭明瑞简单化妆之后，离开了联络处。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上午，于春晓进到沈千舟办公室，关好办公室的门，将一封信递给沈千舟道：“团长，对面来信了。还有一件事，昨天晚上师傅已经将电台修好，，可以使用了。” “是么，那就太好了。”沈千舟听后，心中大喜，连忙将信接了过来，除了一份信外，信封里还有一把钥匙。 沈千舟连忙拿出密码本一一对照，密电很快破译了出来。 “电台放入华西邮局第二储物柜，这是储物柜钥匙。” 沈千舟看过几遍后，将破译好的电文，递给了办公桌前站着的于春晓。 于春晓接过电文，看过之后道：“团长，这么看来，上海地下党是要把电台放在sh市辖区，不放在公共租界了。” “是的。现在公共租界已经草木皆兵，上海地下组织作出这个决定，还是英明的。”沈千舟点头道。 “只是，现在国民政府对地下党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我担心军统那边会对地下党进行抓捕。那样的话，还是很危险的。”于春晓一脸忧虑地说道。 “春晓，上海军统站的精英力量，都在江海的行动五组。他现在对付日特都忙不过来，根本没精力去抓我们的同志。至于段天伟，据我所知，现在段天伟没事就往南京跑，心思早就不放在上海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同样要小心。毕竟现在国民政府还没有明确态度，如果有了明确态度，我们潜伏在上海的同志，就能和国民军一起，保卫上海了。 现在，在积极支持国民军外，还要提防军统和中统这些特务，确实难为我们的同志了。”沈千舟道。 “是啊，地下工作实在是太艰难了。 不过，现在这种局面，市辖区情况再复杂，也比公共租界安全。必要的时候，我们也会在暗中保护。 只是，今天都七月十六日了，离卢沟桥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天，国民政府还没有一个明确对日态度，跟着着急啊。”于春晓叹声道。 “春晓，大势不是我们能主导的，我们能做的就是把八字桥这个阵地守好。守住了八字桥，公共租界的日本人就进不到上海。 我不担心日本海军，虽然日本海军船坚炮利，不过他们陆战队的战斗力并没有传说的那么强。 我担心的是日本陆军，为了灭我中华，日本人已经为这场战争准备了很多年，日本陆军更是武装到了牙齿。这个年代的战争，仅仅靠斗志已经不行了。 最令我担心的，如果日本陆军从长江沿线和杭州湾两线登陆，切断上海和南京的联系，那这场仗必败无疑。”沈千舟忧心道。 “团长，你已经多次通过提出了加强杭州湾金山卫一线防御的建议，我父亲也把你的建议递交到了军事决策会议讨论。就像你说了，很多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最后能不能接受你的建议，是我们主宰不了的。你说得对，我们能做的，就是守住这里，哪怕流血牺牲，也不后退半步。”于春晓沉声道。 “春晓，按目前的实力对比，上海战役一旦打响，我们胜算很低，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将八字桥收的更久一些。为大部队调动，留下更充裕的时间。 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将来要做持久战的准备，一旦日本人占领了上海，很有可能转入地下工作。 到那时候，一年前我为保安四团骨干准备的身份，包括你我的身份，就能用上了。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国民政府答应与日本和谈，同意了《华北事件不扩大声明》，那个时候，才是亡国的时候。”沈千舟忧心忡忡道。 “团长，早上你带回来的那个声明，我也看了。 确实向你说的那样，如果国民政府以承认了满洲国合法地位为条件，来解决华北事件，东北成为了日本的大后方，那这个国就真的要亡了。 不过我坚信，即便国民政府内部有不少求和派，不过大多数还都有保家卫国的拳拳之心，绝不会同意这样丧权辱国的条件的。”于春晓道。 “春晓，我和你一样坚信，大多数的中国人，是不想做亡国奴的。 好了，你和老金把电台交给刘排长，今天就把电台送去指定地点。上海地下组织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上级联系了，他们着急，估计上级更着急。” “好，团长。”说着，于春晓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第145章 有意为之 与此同时，上海军统站，段天伟办公室。 江海本准备昨天下午来见段天伟的，到了上海军统站才知道，段天伟要晚上才能从南京回来。着急也没有用，只好等到第二天再来见他。 昨天跟沈千舟沟通过后，江海便决定按沈千舟的方案，将宋娇娇的事透漏给段天伟。 对于军统上海站，江海隐隐觉得很有可能有日特卧底。不过，这种事没有证据就不能乱说，毕竟是自己的同僚，一旦没有有查到线索，被扣上假公济私，就没必要了。 江海的到来，令上海军统站站长段天伟多少有些意外。自从半个月前军统局下了命令，上海军统行动五组不用通过上海军统站，而是由总部直接调动后，江海除了周一的例会外，就没有来过。 其实，军统上峰不安排他来对日行动，对段天伟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与江海意气奋发不同，段天伟已过五十，心中也没有太大志向，早就看开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一旦上海开战，上海军统站势必首当其冲。搞不好，出师未捷身先死，死了，就没有意义了。 于是，从上峰命令下来之日起，段天伟便乐享其成，任由江海自己去搞，从不节制。对于地下党，倒是没怎么放松，毕竟地下党在上海没有武装，抓他们还是很安全的。现在他想的，更多的就是能早一天能离开上海这个是非之地。 去南京，或者去大后方，只要是不打仗的地方都行。 在自己的地盘，无论是抓日特，还是抓地下党，心里都踏实。 至少，不用担心被日本人抓走，不明不白丢掉性命。 段天伟也是个老狐狸，他当然清楚，现在这个敏感时期，自己要离开上海的意图还不能太明显了，虽然自己明哲保身，好歹也是个军人，装也要装像一些。 于是，便想到让其他人去南京，为他去跑关系。第一个想到了，就是自己的秘书兼情人孙小美了。 孙小美做自己情人已经快两年了。三年前他当然上海军统站站长是，便一眼看中了孙小美。 不知为什么，年过五十的段天伟每次压在孙小美身上为所欲为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孙小美纯情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对段天伟这样的老男人来说，简直是绝杀。 加之，长友文夫精心了调教，孙小美纯情中有多了些性感，这种又纯又欲的感觉更令段天伟神魂颠倒。特别是一年前自己的发妻过世，已经可以肆无忌惮地和孙小美同居在一起，每天晚上尽情享受她的身体了。 正因如此，段天伟在孙小美那里，没有了秘密。 这般纯情的姑娘正好是段天伟发牢骚最好的倾听者。 对于江海，段天伟心知，江海的目标是自己上海站站长的位置。上峰把江海派到上海，就是有一天接替自己的位置的。 江海是军校出身，上面还有胡长官护着，上海军统站站长的位置早晚是他的。不过，在自己没走之前，这个位置可不能轻易让出来。毕竟，有了权力，才有了金钱，才能有女人投怀送抱。否则，自己一个半百的男人，哪有女人不开眼，让你睡。 故而，虽然他不制约江海的行动，不过在人事上还卡着江海，让江海知道自己这个组长绝对不是摆设。江海倒是没有太多争抢，特别是这段时间日特在上海行动猖獗，江海也没有时间与段天伟勾心斗角，一门心思抓日特了。 今天，好多天没见到的江海突然来到上海军统站见自己，为的是什么事，段天伟一时间也摸不清缘由。 于是，便让自己办公室外的孙小美叫江海进门。 见江海进到办公室，坐在高背椅的段天伟直了直腰身，问道：“江组长，你不是在忙着抓日特么？怎么今天有时间来我这了？” 听段天伟言语中透着一丝不悦，江海倒是没有过多在意。自己是胡长官的人，上海军统站都知道。段天伟不得意自己，江海当然也清楚。不过江海也在军统呆了十年，懂得人情世故，知道自己该作什么。 对段天伟始终格外的尊重。 近些天上峰明令，行动五组的行动由军统局直接委派，段天伟对他不满了，这些江海心知肚明。很多时候，装糊涂，也许更好。 江海似乎浑然不觉，恭恭敬敬地说道：“段站长，有件事我想跟你汇报一下。” “什么事，你说。”段天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绿茶道。 “段站长，是这样。 我手下有名不在册的女特工，通过色诱日本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山田佑一取得了大量有价值情报，上一次，山田佑一在南京的行程，就是她从山田佑一那里得到的。 现在，她已经从山田佑一身边撤离，为党国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我想为她申请一个正式上海军统站的编制，以便将来能更好地效忠党国。 因为这个，我特来向段站长请示。”江海把想好的理由，有条有理地对段天伟说道。 “申请正式编制？江海，你这个下线，万一是地下党或者是日特怎么办？现在什么时候了，没有经过总部审核，不可能的。”段天伟一口拒绝道。 段天伟的话，早在江海意料之中，便接着说道：“段站长，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按现在的时局，中日上海之战迫在眉睫，这样有本事的人能为我所用，才能更好地抗日。” “抗日，抗日，别忘了我们真正的敌人是潜伏在上海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行业的地下党。 日本毕竟是外人，别因为外人，把自己真正的敌人养大了。江海，我记得你是十分敌视地下党的，现在怎么对地下党不管不顾，成天只想着抗战了？”段天伟呵斥道。 “站长，国亡了，党也就不在了。 现在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公共租界日占区的日本海军，把他们赶走再处理家务事也不迟。 好了，我说的都说过了，是否给我这个眼线一个正式编制就等段站长你一句话了。”江海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146章 女特务 见江海一脸正容，段天伟清楚没必要跟他搞得太僵，毕竟自己都是准备离开的人，跟江海这样有背景的人闹得太僵，没有必要。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好。 于是道：“江海，我就是把利害关系跟你说一下，你没必要如此激动。不就是一个编制么，我答应你就是。对了，你说你这个下线是靠色诱山田佑一取得情报的，长得一定很漂亮？” 听到江海说到这个女特工是通过色诱山田佑一得到的情报，那定会有几分姿色。虽然段天伟对孙小美情有独钟，不过上海军统站有些姿色的女特工他也没有放过。江海这个女特工如果不错，当然也想试试口味。 对于女人，段天伟是不觉得多的。孙小美是好，偶尔换换口味，段天伟乐享其成。 “是，长得很妖艳。”江海将段天伟眼睛放了光，便没有隐瞒道。 “很妖艳，很好，哪天带来给我看看。对了，她叫什么名字？”段天伟道。 “她叫宋娇娇，对外身份是百乐门夜总会歌女。” “宋娇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印象了。江海，一定给我带来看看这个宋娇娇。要是能达到要求，一个编制这件事，我答应你了。”段天伟身子往椅子后背用力靠了靠，道。 “是，段站长。那我，就先回行动队了。” “回去，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把那个宋娇娇带来，我要亲自审核。”段天伟再次嘱咐道。 江海离开了段天伟的办公室，松了一口气，他的想说的已经跟段天伟说完了。至于段天伟会不会给宋娇娇一个正式编制，对于江海来说，并不重要。他的想法只有一个，就是把这个山田佑一在南京行程泄露是由宋娇娇提供的告知给段天伟。 如果上海站真的有潜伏的日特，这个日特很有可能从段天伟那里得到这个情报。 正想沈千舟说的那样，这个日特无论是隶属于山田佑一还是长友文夫，知道这个情报后，一定会有所行动。 敌人一动，机会就来了。 如果能抓到山田佑一，那就是大功一件了。 …… 段天伟办公室外办公的孙小美见江海离开，便进到了办公室。 对于江海，孙小美一直保持着些许的距离。 多年来的磨练，孙小美对男人有这非同常人的敏锐，哪个男人容易搞定，哪个男人不是那么容易，一看便知。 江海，能够搞定，不过，不会太容易。不会太容易搞定的男人，孙小美是不会轻易碰的。 策反这种人风险太大，没有必要以身试险。为了不引起江海的怀疑，孙小美刻意于江海保持些距离。以免惹祸上身。 只是暗暗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今天江海突然来找段天伟，特工独有的直觉提醒孙小美，这里面一点是有什么事。 于是，江海走后，孙小美便进到了段天伟的房间。 见孙小美进到房间，段天伟道：“小美，找我什么事？” 孙小美凑到段天伟身边，软声软语道：“站长，你这一去南京就好几天，我一个人呆着，心里空唠唠的。以后要是回南京，就带上我。” 听到孙小美的话，段天伟摇了摇头道：“小美，现在这个局势你也不是看不清楚。上海这一仗，早晚要打，现在是一触即发，我这个上海站站长一个人回南京都有人看不惯，要是带上你，就更会被人弹劾了。 我想好了，南京那边的事，以后由你去给我跑。我要是再离开上海，搞不好上峰一个命令就会把我撤了。” 听了段天伟的话，孙小美心中顿喜，不过脸上却是十分的为难。 长友文夫刚刚给自己下了命令，让自己去南京设法与李俊取得联系，现在段天伟就给自己机会了。 于是，孙小美娇滴滴说道：“站长，南京我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去，哪里能行，还是跟你一起去。” “小美，我要是再没事去南京，上海站站长的位置就真的保不住了。你没看刚刚出门的江海么？那都是有背景的人。”段天伟摇头道。 “怎么？他还想取而代之啊？才三十出头就想做站长，怎么可能。”孙小美不屑道。 “可别这么说，江海是军校出身，胡长官是他军校的老师，对他十分器重。在戴老板那里，江海都是挂上号的。我要是在没事往南京跑，被人抓到把柄，江海取而代之，不是不可能的。”段天伟道。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这个江海这么有背景。那他今天找你，是不是针对你。不怀好意，来打听什么消息的？”孙小美有意无意问道。 见孙小美一脸紧张，段天伟心知她是担心自己位置不保，便说道：“小美，你不用担心。江海有后台，我也一样有后台的。今天他来这里，是为了一个女特务转正的事，和我去南京没有关系。” 听到段天伟这么说，孙小美心道：“现在这个时候，江海为一个女特务来求段天伟，这个女特务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很有可能，是一个秘密特工。” 想到这里，便问道：“站长，为了一个女特务？这个女特务应该和江海关系不一般？” “应该是，要没有关系，现在江海一天忙着抓日特，哪有闲心管这样的事。十有八九，这个女特务，就是江海的情人，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段天伟不屑道。 “站长，这个时候江海为一名女特务来找你，他也太过分了？他说没说，这个女特务有什么过人之处，这么急于将她吸纳进上海军统站？”孙小美问道。 见孙小美对这个女特务有了兴趣，段天伟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军事机密，便接着说道：“江海说，一个多月前，上田佑一在南京险些被他抓到，透漏山田佑一南京行程的就是这个宋娇娇。” 段天伟的话，令孙小美心头一动，心道： “没想到无意间竟然打听到这么重要的情报，这个情报要是交给自己的老师，老师一定会高兴的。” 第147章 喜讯 前天晚上陪着长友文夫的时候，一番肉搏后，长友文夫躺在床上，向她发了不少的牢骚。长友文夫说的最多的，就从满洲空降到上海的山田佑一，根本没有能力担任海军情报部机关长这样的重责。现在海军情报部被陆军情报部蚕食，山田佑一应负全责。 如果这个机关长由长友文夫本人来担当，海军情报部局面将会完全不一样，在上海，根本不会让陆军情报部进到上海。地下党和军统在公共租界的联络点，会一个一个拔起。 只是，山田佑一上面有关系，现在当上这个位置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听命于他的。 另外从本土得到最新情报，一旦日本军队占领上海，那远东司令部将对上海情报组织，重新洗牌。海军和陆军情报机构合并重组。 到那时候，如果长友文夫还是一名处长，在新的情报机构的位置将会大大靠后。 唇亡齿寒，那样的话，她们这些长友文夫的学生，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如果段天伟说的属实，山田佑一为了贪慕女色，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海军情报总部一定会对他追责，拿到证据，自己的老师就能取而代之。老师成为了海军情报部的机关长，对自己也是一个重大利好，将来在新的情报机关也会担任重要职位。 想到这里，孙小美故作不解道：“这个宋娇娇是何等人物，是怎么攀上日本海军机关长，那么大的日本军官的？” 听到孙小美的问话，段天伟色眯眯地看着孙小美道：“男人么，有几个不好色的。见到漂亮姑娘没有想法，那是有毛病。十有八九是山田佑一看好了这个宋娇娇，便金屋藏娇。男男女女睡久了，偶尔泄露些机密，不是不可能的。” “那这个宋娇娇倒是够厉害的，这样的人真要是吸纳进上海军统站，倒是很有必要的。将来多色诱几个日本高官，日本人的情报不久还怕搞不定了么。”孙小美顺着段天伟的话，说去。 “小美，你说的对，这个宋娇娇我一定要见见。我要看看她的成色，看看值不值得把她吸纳进来了。”段天伟话中有话地说道。 听到段天伟的话，孙小美凑到段天伟身前，故作撒娇道：“站长，你是不是也要金屋藏娇，收了宋娇娇？那时候，会不会不再理我了。” 听到孙小美的话，段天伟一把将孙小美揽入怀中，道：“小美，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你才是我的小心肝，其他女人就是过眼云烟。那个宋娇娇就是百乐门的一个歌女，不会是多好的货色。再说，搞不好还是江海的女人，江海要不是不愿意，我还不好下手了。” 段天伟的话，孙小美对宋娇娇情况已经知道了大概，便说道：“那就好，我还怕站长你喜新厌旧，以后不理我了呢。” “怎么会，去南京这几天，我是天天想你，晚上，我们可要好好的亲热亲热。”段天伟把手伸进了孙小美内衣中，游弋起来。 “站长，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让人看到不好。”孙小美将段天伟在她衣服里的手抽了出来，道。 “出去，确实，在办公室，让人看到不好。晚上我可饶不了你。”段天伟松开抱着孙小美的手臂，道。 …… 吃过中午，孙小美离开了办公室，来到四马路的美意女装店。 这个店铺买的都是高档的女装，客人不是大小姐，就是阔太太。孙小美也是这里常客。 见孙小美进门，伙计连忙迎了上来道：“小姐，你这个要买成衣，还是要定制？” 孙小美见店铺中尚有几个人在看衣服，便说道：“你们老板在么？我想定制一件湖蓝色的旗袍，上面绣两朵水仙花。” 听到孙小美这么讲，伙计连忙应声道：“小姐。老板正巧在后堂，我领你去。” “好。”孙小美应声道。 在伙计带领下，孙小美进到后店。伙计离开，孙小美随手关上了房门。 后店是一间成衣剪裁室，屋子正中的案面上堆着杂七杂八的衣服，案面旁边站着一个身材不高，却十分健壮的男子。 见是孙小美，这个男子连忙迎了上来，问道：“孙小姐，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孙小美从包中拿出一个纸条，递给该男子，道：“赵掌柜，这个情报今天务必送到公共租界，交给大掌柜。还有，我需要一个人的全部资料，你给我查一下百乐门一个名叫宋娇娇的歌女。” 孙小美口中的大掌柜，就是长友文夫。 听到孙小美的命令，这名被称作赵掌柜的男子连忙将情报放入衣中，道：“孙小姐，你叫交代的任务，我马上去做。三天之内，宋娇娇的全部资料，我会交给你。” “不，这件事很急。，后来，我来取衣服的时候，你就要搞到她全部资料。到时候，你一并给我。”孙小美道。 “是，孙小姐。”赵掌柜应声道。 这个美意女装店，是长友文夫在公共租界外设的联络点，已经经营六年了。 孙小美时常来此做衣服，在此传递情报。 上午，从段天伟那里得到的宋娇娇和山田佑一的事，孙小美要在第一时间让长友文夫知道。如果拿到确凿证据，长友文夫能通过这件事弹劾山田佑一，成为海军情报部机关长，对人对己都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毕竟是长友文夫，不仅是自己的老师，还是自己的情人，心甘情愿愿意为他奉献身体的情人。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昨天下午，通过邮局的储物箱，刘大壮将电台交给了上海地下组织，沈千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上海地下组织有了电台，能够与上级组织联系，才能发挥出应该有的作用，这一点，沈千舟比谁都清楚。 同时，上海地下组织与上级组织联络上之后，自己的党员身份才有可能被上级组织知晓，加以甄别。 如果自己和金红岩能通过组织的审核，那自己好金红岩，还有由他和金红岩在独立师发展的党员身份，才有可能被上级组织承认。 沈千舟深知，这会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不过，他已经做好准备，等着上级组织对自己的甄别，重回党组织那一天。 这时，于春晓拿着一份电文进到了沈千舟的办公室，一脸喜悦地说道：“团长，有好消息。” 见于春晓一脸喜色，沈千舟忙问道：“春晓，什么好消息？” “南京电台刚刚给我发来一份电文，电文内容是委员长刚刚发表的庐山宣言。”说着，于春晓将电文递给了沈千舟。 “庐山宣言？内容是什么，让我看看。”沈千舟问道。 “团长，是好消息，您亲自看。”说着，于春晓将电文递给了沈千舟。 听于春晓这么说，沈千舟连忙从于春晓手中接过电文。仔细看过两遍之后，沈千舟终于压抑不住喜悦心情，道： “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好，太好了，国民政府终于看清形势，没有妥协，没有答应所谓的《华北事件不扩大声明》。中国进入了全民抗战的时代，我们终于能与日本人在战场上一决高下了。 春晓，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时刻准备，随时都可能投入到抗战之中，浴血沙场了。” “团长，我也等着这一天呢。只要能和日本人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打一仗，我不怕流血牺牲。”于春晓激动地说道。 “春晓，放心啊，有我在，保安四团每一名战士，即便是牺牲，也死得其所。不会让任何一名战士白白牺牲。 马上通知保安四团连级以上军官，除了潜伏在公共租界的人员外，一个小时后，全部到团部开会，我要重新布置任务。有了这个宣言，我们做什么都更有底气了。” “是，团长。”于春晓应声道。 …… 深夜，闸北小学，图书室。 化过妆容的郭明瑞拎着一个大皮箱进到图书馆，说是小学图书馆，其实早已经没有多少书籍，更多的是学校各种杂物，当成小学的杂物仓库。 里面的保管员名叫刘玉峰，是潜伏在sh市辖区党组织联络员。 薛玉梅从公共租界回到市辖区后，便与刘玉峰一起重启市辖区党组织，将闸北小学的图书馆设为上海地下组织临时联络点。 闸北小学位于市辖区和公共租界交界处，因为世道不太平，这个地方又是军事敏感区域，来这里上学的学生比以前少了许多。 刘玉峰在闸北小学的主要工作是国文教师，另外还有一项工作就是闸北小学的图书馆管理员。 因为刘玉峰是苏州人，在上海没有成家，跟学校请示，晚上住在图书馆里，还能照看一下学校安全。学校觉得这样至少可以省一份员工费用，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两天前，郭明瑞决定将电台设在市辖区后，便离开公共租界，找到薛玉梅，商量电台收到后，设在哪里更安全。 二人反复探讨后，决定将电台设在闸北小学图书馆里面。 一方面，闸北小学图书馆离主要干道远，侦缉车不容易查找到电台信号来源。 一方面，图书馆里杂物众多，便于隐藏。 再有，刘玉峰本身就是报务员，他在图书馆里住，在那里发报，可以避免外人怀疑。 于是，郭明瑞和薛玉梅又找到刘玉峰，把这件事落实。刘玉峰也做好了安置电台的准备，在图书馆的角落设置了一个夹层，这样在这里藏匿电台，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当然，最令郭明瑞担心的，是对面传来的电台情报是否准确。 虽然与对面的人并没有接触，而是通过华西邮局储物箱取到电台。不过，万一是一个圈套，取电台的时候，被人跟踪，那上海地下党最后的几名骨干也将被敌人发现。 尽管在市辖区，不会是日本人，不过，现在国民政府对地下党的态度还很模糊，一旦是个圈套，被军统发现，那上海地下组织将全军覆没。 正因如此，白天在华西邮局多次排查之后，可以确定，华西邮局周围并没有军统的眼线了，才放心去储物箱取出电台。 傍晚，交通员从华西邮局取出的电台送到了薛月梅处，郭明瑞一直悬着的心，方才落下。 …… 夜幕降临，学生和教师差不多都离开了学校。 薛玉梅将电台带进了闸北小学图书室。 图书室里面，郭明瑞、刘玉峰包括潜伏在行动五组的魏家强都来到了这里。 自从薛玉梅来到市辖区这边工作，郭明瑞便把魏家强的联络方式告知了她。要在市辖区开展工作，仅仅靠刘玉峰和薛玉梅是远远不够的。魏家强在人在军统行动五组，军统的行动能够第一时间掌握，一旦有对联络处不利的行动，可以第一时间告知。这一点，对地下工作意义重大。 在梅花同志、周大海同志相继被捕，李春江同志牺牲的情况下，郭明瑞、薛玉梅、魏家强和刘玉峰四人，组成了上海地下组织临时领导小组。临时领导小组举手表决，在与上级组织没有联系上之前，郭明瑞临时主持上海地下组织工作。 打开皮箱，郭明瑞小心翼翼从皮箱中取出电台，交给了刘玉峰。 刘玉峰将电台带进小学图书馆。 说是图书馆，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的图书了，闸北小学的各种杂物堆放在这里。 刘玉峰将电台放到墙角收拾出来的工具箱上，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工具箱前。 连上电源，调好波段，照着之前四个人商议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发送了出去。 “上级组织：梅花同志、周大海同志先后被捕，李春江同志牺牲，电台被毁，与上级组织失去联系。经过多方努力，得到新的电台，特与上级组织联络，请上级组织下达指示。” 电文发出后，四个人都默不作声，坐在图书馆的长椅上，等待着上级组织的回复。 等待是最煎熬的，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回音，这令郭明瑞多少有些心急起来。 他不能确定，上级组织是在做电文甄别，还是根本没有收到。 如果仅仅是电文甄别尚好，如果根本没有收到，那么做的这些努力就都白费了。 这时，魏家强对郭明瑞说道：“老郭，我有个情况向你汇报一下，咱们外面谈。” “好。”说着，郭明瑞跟着魏家强一起离开了屋里，来到了走廊。 第148章 脊梁 见四下无人，魏家强小声道：“老郭，有一个情况我向你汇报一下。” “什么事，你说。”郭明瑞同样小声道。 “是这样，山田佑一通过在城区日特给我下达了指令，让我密切关注一名名叫宋娇娇的军统女特工。如果有机会的话，将她除掉。” 听了魏家强的话，郭明瑞沉默片刻后，有些不解道：“山田佑一是日本海军情报部的机关长，怎么对一个军统女特工这么上心？不应该啊？” “我也觉得很奇怪。本来，之前山田佑一给我布置的任务是盯着江海的，掌握江海的一举一动跟他汇报。我就按照他的意思，把江海的行踪大致跟他讲了，当然，我也是有选择的跟他汇报。 这个宋娇娇就是江海的情人，之前山田佑一也没有跟我提及过，我也没有太留意。可前天突然派人问起了宋娇娇，我就觉得有些奇怪。 更让人奇怪的是，之前宋娇娇每天晚上都要去百乐门夜总会唱歌的，可是从前天起，江海不再让宋娇娇去百乐门了，像是有什么察觉似的。”魏家强道。 听了魏家强的话，郭明瑞思量片刻后，道： “家强，按你这么说，这个宋娇娇你要多留意了。 公共租界的日本人已经蠢蠢欲动，上海战役一触即发，这个形势下，作为日本海军情报部机关长的山田佑一这么关心一名女特务，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一定有什么阴谋。 有什么最新情报，立刻向我汇报。” “好的，老郭。还有一件事，江海最近和保安四团走的很近。”魏家强道。 “保安四团？是不是守卫八字桥的保安四团？” “是的，老郭。” “据我了解，上海警备司令部下面的保安团，表面上是地方武装，实际上大多都是正规军。江海和保安四团联系紧密，很有可能上海战事真的要打响了。对了，上一次我给你提供的日本海军情报部秘密向天通庵集结，第二天，日本人为什么又都撤回了？”郭明瑞不解道。 “这个，我也说不好，这种高级别的情报江海是不会跟我说的。至于日本人那边，他只让我盯紧江海，其他任务都不让我知道。”魏家强无奈道。 见魏家强有些灰心，郭明瑞拍了拍他肩膀道：“家强，我知道你心急，想尽快打开局面。不过，在与上级组织没有联系上之前，我们更需要耐心。 梅花同志和周大海同志都在牢中，每天都在忍受日本人的折磨，他们都在坚持，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放弃。现在有了电台，与上级组织取得联系之后，我们的工作一定能重新开展起来的。” “老郭，已经潜伏六年了，以前现在更困难都挺过来，现在更没有理由放弃了。希望上级组织尽快为我们下达任务，否则，现在工作没有方向，都不知道如何开展了。” “会的，一定会的。”郭明瑞语气坚定地说道。 这时，薛玉梅从屋里走了出来，略带激动地说道：“老郭，家强，上级组织回电了。” “是么？我们马上回去。”郭明瑞兴奋道。 回到学校图书馆，刘玉峰已经将电文破译完成，递给了郭明瑞。 郭明瑞接过电文，仔细读了起来。 “已获悉你发电文内容，经过甄别，确定为上海地下组织通过电台发出的电文。 党组织临时研究决定，上海地下组织暂时由郭明瑞担任临时负责人，全面主持工作。 下一阶段工作主要围绕营救梅花同志和郭大海同志展开，同时在力所能及前提下，全力配合上海国民军共御日寇，共同抗战。 国民政府的庐山宣言已经发布，两党合作抗日将成为未来上海地下组织工作的重中之重。 另外，上海外围的华东游击队将全力配合上海地下党行动，行动时由郭明瑞同志统一调动。近期，华东游击队的负责人将与郭明瑞同志联络。” 郭明瑞反复看过电文后，又交给了薛玉梅和魏家强，几个人都看过之后，薛玉梅道：“老郭，上级组织已经任命你为上海地下党临时负责人了，有什么安排你就说。” “是的老郭，上海没有人比你更熟悉，你安排什么，我们就执行什么。”魏家强道。 郭明瑞沉默片刻后，郑重其事地说道： “同志们，上级组织已经有了明确指示，国民政府的庐山宣言已经发布，从现在起，我们上海地下组织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与国民军共同抗日，共御外敌。 上海即将进入到一个全民抗战的伟大历史时期，我们要调动我们的全部能量，建立一个最广泛的抗日统一战线，最大限度地组织和发动群众，支撑和支援国民军，打赢这场神圣的民族保卫战。 上海虽然没有我们党的武装，但是要有我们党的思想，虽然无法向国民军那样冲锋陷阵，在战场上浴血杀敌，不过，很多力所能及的后勤保障，我们能做的不仅要做到，还要做好。总之，上海一旦开战，我们地下党人绝不会仅仅作为旁观者，我们要和国民军一样，成为保卫上海的脊梁，让党的精神，在这场保卫战中得到发扬。 上海战事一触即发，我们也要提前有些准备，除了发动能工巧匠配合天地帮修建临时防御工事外，还要在外围组织中，组织救援队和担架队，一旦战斗打响，我们的救援队和担架队要第一时间运送伤员。 根据线报，除了梅花同志外，周大海同志现在也被关押在日本海军情报总部。我们的同志每一天都在经受这敌人对身体的摧残，即便这样却丝毫没有动摇他们的信仰。我们一定想办法，将他们解救出来，这是上级组织的要求，也是我们上海地下党要努力去做到的。 家强，你进过海军情报部的地牢，应该最有发言权。有没有办法将梅花同志和周大海同志从地牢里解救出来？” 听到郭明瑞的问话，魏家强思量片刻后说道： “老郭，日本海军情报部虽然只有一个小队六十人的护卫，不过，情报部距海军司令部只有一刻钟的路程，也就是说，即便我们调动上海周边的游击队潜入上海强攻海军情报部，如果半个小时内无法解决战斗，那我们将会被大部队敌人包围，想安全撤离都很难。何况，海军情报部守备森严，武器装备精良，想短时间拿下十分困难。除非有国民军的协助，方才有可能将他们解救出来。” 听到魏家强一番话，郭明瑞沉思片刻，道：“家强，你的意思是，即便调动上海周边的游击队，靠我们的力量也无法进行武装营救了？” “是的，敌强我弱，硬碰硬肯定不行。不过，如果国军与日军交战，海军司令部无暇顾及情报部，趁乱，也许会有机会。即便是这样，也要将守卫海军情报部的小队吸引一部分离开那里，才有可能。否则一旦形成攻坚战，很难短时间结束战斗。”魏家强道。 听了魏家强的话，郭明瑞深知，想武装解救梅花和周大海，难度太大了。沉默片刻后，说道： “虽然现在上海局势十分严峻，随时都有可能擦枪走火。一旦交火，趁乱解救倒是机会。 只是，国军与日军什么时间交战，现在还是未知数。而梅花同志和周大海同志每天还在经受着日本人的酷刑，我们于心何忍啊。” “老郭，我知道你的心情，不过，现在确实不是武力解救同志的时机。我想，为我们传递情报的人既然连电台这么难的事都能解决，那能不能借助他的力量，看看这个人有没有办法，将梅花同志和周大海同志解救出来？ 在牢里，梅花亲口跟我说过，这个人的情报可信，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能帮上我们了。”魏家强道。 魏家强的话，令郭明瑞心头一动，的确，现在敌众我寡，靠武力解救确实困难很大，如果为地下组织传递情报的同志有能力做到，那就最理想了。 想到这里，郭明瑞道：“家强，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个人我争取近期见上他一面。”郭明瑞点头道。 “老郭，你跟他见面，安全吗？别忘了，梅花同志就是见了她一面后被捕的？”薛玉梅心有余悸地说道。。 听了薛玉梅的话，郭明瑞摇了摇头道：“老薛，梅花同志在狱中对家强同志说过，他的被捕与为我们提供情报的人没有关系，纯属意外。这个人连电台都能为我们解决，我们应该信任他。离开这个人的帮助，想救出梅花和周大海同志几乎不可能。” “老郭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尽快见他一面，无论这个人是不是我们的同志，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有帮助的。不过，安全同样重要，刚刚与上级组织联系上，上海地下工作出现了转机，你要是再出事，损失就太大了。”魏家强道。 “家强，这个我清楚，我会留意的。”郭明瑞道。 …… 公共租界，万州会馆。 长友文夫看着孙小美送出来的情报，心中不禁一声冷笑。 山田佑一的把柄终于被自己抓到了，如果这个情报属实，他有信心，一举将山田佑一扳倒。扳倒山田佑一，上海海军情报部机关长的位置就是自己的。未来上海重组情报组织，自己也将会成为重要的成员。 虽然上一次通过千佳子传递出来的情报，海军第三舰队及时从长江撤出，自己由少佐升为了中佐，与山田佑一平级。不过毕竟二人还是隶属关系，自己还是一名处长，而山田佑一却是机关长。 长友文夫很清楚，一旦占领上海，情报机构重组。陆军、海军包括本土情报部门，都会争夺未来情报机关负责人的位置。 自己还是处长的话，想做上这个位置，根本不可能。 这就需要，在占领上海之前，将山田佑一扳倒才行。上海战事一触即发，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不过，仅仅凭孙小美提供的线索还是远远不够的，山田佑一不承认便是。像山田佑一这样有背景的军官，想把他扳倒就一定要有铁证。 如果能把这个宋娇娇抓到，让她供出上田佑一，人证物证都在，山田佑一就没办法抵赖了。 只是根据现在传回来的消息，那个宋娇娇已经被军统保护，很难接近。 一直在百乐门抛头露面的宋娇娇突然藏了起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找到这个原因，也许就能寻到抓住宋娇娇的办法。 想到这里，长友文夫觉得，有个人他要动一动了。这个人已经观察了很久，到了动他的时候了。 于是，拨通了手下的电话。 …… 万州公馆，地下室。 万州公馆的地下室，是长友文夫私设的审讯室。 有些他不想山田佑一知道的犯人，他会押到这里提前审讯。 今天抓来的不是别人，正式行动五组组员郭威。 夜幕降临，观察日本陆军情报总部一天的郭威，多少有些困乏。于是，安排两个部下继续蹲点，而他借着出去买烟的理由，离开了天龙会武馆。 在军统中，郭威人品还算正派，除了偶尔去去赌场，很少搞其他的。今天，手有些痒。摸着身上还有些银元，便晃晃荡荡来到了广盛赌场。 广盛赌场并不在日占区，相对来说还算安全。可是今天有些不同，郭威刚迈进赌场的门，两支枪便顶在了他的腰间。 郭威知道，想跑是跑不了了。 于是便被一辆吉普车拉走，带到了这里——万州宾馆地下室。 来到这里，一番严刑是免不了的。 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上的酷刑都是看不出外伤的。 这种酷刑同样难以忍受，水刑、辣椒水、老虎凳之后，郭威骨头还算硬都挺了下来。 可日本人哪里能罢休，将郭威绑上了电椅。巨大的电流让郭威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江倒海，终于，过我在电刑上败了下来，在投诚书上按下了手印。 第152章 会面 “机关长，这样等下去，我们的军舰到了，国民军的增援部队也到了。更让人头疼的是，陆军那帮王八蛋也在加紧在上海周边集结。 一旦陆军集结完毕，上海战事打响，陆军反而成为了这场圣战的主力军。即便打赢了圣战，占领了上海，陆军也会来跟我们海军分一杯羹，我们海军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上海，反而成了陆军耀武扬威的地方。这，简直是帝国海军的耻辱。”对陆军痛恨至极的北岛大悟怒斥，道。 听完北岛浩介这番话，山田佑一脸色一沉，道：“北岛处长，我知道你的心情。不过以现在我们的兵力，在公共租界防御待援尚可，真要去进攻，胜算并不高。即便能够达到阶段性胜利，也很难守住胜果。一旦我们惨败而归，陆军就更有理由进军上海了。这一仗不能打无把握的仗，一定要准备好，只能胜不能败，绝不能冒进。” “山田机关长，战机一瞬即逝，国民军在上海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我们不出击，等到他们的增援部队在上海周边集结完毕，我们就更没有机会了。那时候，连为帝国尽忠的机会都没有了。陆军占领上海，我们这些人都将成为海军历史上的罪人。”北岛大悟叹声道。 “北岛处长，我们不会坐以待毙。我给你下达的，计划日中矛盾，挑起争端，这项任务你要尽快实施。 另外，长友处长，从现在起，将上海、长江流域潜伏的特工全部唤醒，暗杀国民政府要员，破坏道路，炸毁军工设施，制造恐怖事件。 总之，我们要让在上海的中国人，每一天都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 “骇！山田机关长，我懂了，我马上去做。”长友文夫道。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于春晓进到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将一封信递给沈千舟道：“团长，秘密信箱，有回信了。” 沈千舟听后，心头一振，连忙从于春晓手中接过密信。打开后，拿出破译本，一一对应。 破译好后，密信内容呈现眼前：“电台已收到，望与之见面。时间地点由贵方来定。” 看过内容，沈千舟努力压制着既定心情，划着一根火柴，见破译后的密电烧掉后，对于春晓道：“春晓，上海地下党要与我见面了。” “团长，这太好了。”听到这个消息，于春晓同样激动道。 “这样，我马上回信，告知对方，明天下午一点，在我们广发民巷24号安全屋见面。为了安全起见，双方都只派一个人到场。” 说着，沈千舟拿起纸笔，对着密码本写了起来。 十分钟，沈千舟将写好的密函递给于春晓，道：“春晓，安排刘大壮把这封信送出去。嘱咐一下刘排长，送信的时候一定小心，最近日本特务在公共租界排查越来越严格，大战在即，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能先把自己暴露了。” “团长，我知道了。除了秘密信箱这封信外，团长，这还有一封南京的来电。”说完，于春晓将密电本递给了沈千舟。 沈千舟拿起密电本，上面内容很直接：“尽快收集日本陆军和日本海军向上海增兵情报，以便军事委员会决断。” 看过南京来的密电，沈千舟心里很清楚，对于上海的时局，在国民政府内部还有争议。虽然庐山宣言已经做了全民抗战的总动员，不过，国民政府很多高参并不想打响上海战役的第一枪。 现在日本陆军在华北展开了全线进攻，国民军已经疲于应付，如果上海同时开展，两线作战，国民军将更加吃力。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国民军吃力，日军同样吃力，两线开战也有好处，就是能够将战线拉长，使得日军无法在华北集中优势兵力。那样的话，也将大大缓解华北战局。 在沈千舟看来，上海一战宜早不宜迟，越早打，越有利。 只是，想让军事委员会认可，就要有准确情报为前提。想得到最准确海军和陆军情报，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依靠叶晓晚了。 不过，现在这微妙时期，叶晓晚也不适合与日本陆军和海军频繁接触。另外，自从庐山宣言发布之后，国民政府提出全民抗战宣言，保安四团周边的日特越来越多，自己即便是乔装，想瞒过暗探的眼睛，去一趟公共租界见一下叶晓晚，也变得困难起来。 这时，沈千舟想到了眼前的于春晓。 于春晓是女同志，除了之前三个身份外，她还有一个记者身份。这样的话，与叶晓晚就可以很多正式场合见面，也不会被人怀疑。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春晓，我要你启动《明报》记者身份，进到公共租界，与叶晓晚联系。” 听到沈千舟的话，于春晓心头一震，道：“团长，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公共租界跟沉鱼联系？” “是的。”沈千舟点头道。 “那我跟沉鱼怎么联系？”于春晓问道。 “这样，我再写一封密信，让刘排长放在三号信箱中。到时候，沉鱼收到密信后，会给我答复的。” “好，那我随时等你安排。”想到自己要和叶晓晚见面了，于春晓不知为什么，莫名紧张起来。 自己是沈千舟现任的未婚妻，而叶晓晚是沈千舟真正的女友。自己深爱着沈千舟，可是于春晓更清楚，沈千舟爱的是叶晓晚。 将来三个人究竟会如何发展，谁也说不好。 幸好，现在大家都是全身心抗日，儿女私情可以抛到脑后。真的有一天把日本人赶走了，到时候，三个人还在的话，沈千舟如何选择，于春晓不敢多想。不过，在内心深处，于春晓还是不希望离开沈千舟的。 很快，沈千舟的密信写好，递给了于春晓。于春晓接过密信，离开了沈千舟的办公室。 于春晓走后，沈千舟靠了靠身后的座椅，长舒一口气。 与党组织失去联系五年，好不容易与梅花同志见面，却未想到，见面之后，梅花同志就被捕了。梅花出事三个月，上海地下党终于要跟自己见面了。 与上次和梅花见面不同。 上次和梅花见面的时候，抗日统一战线还没有形成，一边要防着日本人，一边要防着军统特工。现在两党合作共同抗日已成为不可阻挡的历史洪流，即便有些心怀不轨的人予以破坏，大环境也比以前安全了许多。只要多加留意，不暴露自己的地下党身份便可。 想到自己地下党的身份，沈千舟又忧心起来。 自从大雁牺牲子后，自己便与上级组织失去联系。 五年前，正是地下党组织被破坏的最严重时期，自己的档案会不会被保存现在还不得而知。自己在军校的领路人已经在七年前牺牲，为了躲过那场浩劫，军校里好多秘密党员的档案被销毁，身份都无从查找。一旦大雁的上级查不多自己的档案，那意味着，自己地下党员的身份将彻底尘封。 对于沈千舟来说，五年了，他已经习惯了等待，等着党组织查明自己的身份。不过，自己发展的党员，要尽快给他们一个明确的身份，这种未经上级组织允许，自己发展的党员，更需要一个身份，来武装头脑。 想到这些，沈千舟觉得，这一次与上海地下组织负责人见面，意义更大了。 …… 万州会馆，长友文夫书房。 长友文夫坐在书房中，等着孙小美的到来。之前，他已经将密电通过上海城区的联络员交给了孙小美，考虑到段天伟已经回到了上海，孙小美晚上不方便来公共租界这边，便选择了在下午见面。 长友文夫没等多久，身着黄绿相间裙装的孙小美进到了房间，摘下宽沿礼帽，坐到长友文夫对面，道：“老师，你要见我。” 长友文夫抬起头，看着孙小美道：“千惠子，你到公共租界，没有人跟踪？” “老师，来公共租界是段天伟安排的。段天伟在公共租界的银行存了些银元，去南京走关系需要这些，他不方便来取，便安排我来做这些了。”孙小美应声道。 听了孙小美的话，长友文夫点了点头道：“这样就好，在我们没有占领上海之前，你的身份是绝密，一定不能暴露。 今天让你来，是有要紧的事找你。 两天前，得到你传递来的宋娇娇情报后，我便展开了行动。 行动还算顺利，江海行动五组有个叫郭威的，已经成功被我策反了。以后江海的情报，包括那个宋娇娇的情报，通过郭威，将会源源不断传递到我们这里。” “老师，这个郭威我知道，在上海军统站的档案里能查到这个人，算是江海的心腹。他要是被我们策反，那行动五组就没有秘密可言了。老师，可喜可贺啊。”孙小美道。 “千惠子，确实是这样。 现在上海军统站段天伟那里，有你在他身边，已经没有秘密可言。 行动五组再有郭威这样的眼线，那整个上海军统站在我们眼中，就是完全透明的了。 不过，现在最紧迫的，就是用最短时间抓到宋娇娇。 只有抓到宋娇娇，拿到人证物证，才能扳倒最短时间扳倒山田佑一，我才能取而代之，坐上海军情报部机关长的位置。老师并不是眼红机关长这个位置，只是这么重要的位置，让山田佑一这样的蠢货占着，对帝国没有任何益处。所以，为了帝国的利益，一定要想尽办法将他取代。 不过，留给我们时间不多了，一旦上海战事打响，海军司令总部就无瑕顾及这些事。即便以后抓到宋娇娇这个的人证，一旦在这场圣战中，山田佑一取得了成绩，功过相抵，他又有内阁的后台，也难扳倒他了。”长友文夫品了一口茶道。 “老师，你说的我清楚。 只是据我现在得到的消息，宋娇娇已经被江海保护起来了，想把她除掉到不难，不过，想抓个活口就太难了。 另外，在上海的眼线向我汇报，除了江海的人，现在又多出其他不明身份的人也在监视宋娇娇，看来除了我们之外，也有人要打宋娇娇的主意了。”孙小美道。 听到孙小美的话，长友文夫心头一触，道：“不明身份的人？查没有是什么人？” “据我们的眼线来报，这些人很有可能还是情报部行动队派的。”千惠子道。 “是千叶勇树的人？” 海军情报部行动队队长千叶勇树，是山田佑一从满洲带来的，是山田佑一的心腹，这个长友文夫心知肚明。 孙小美一说到是行动队，便想到，行动队派人监视宋娇娇，十有八九是山田佑一授意的。 这么看来，山田佑一应该是得到了什么风声，要除掉宋娇娇，永绝后患了。 想到这里，长友文夫道：“如果真的是行动队派的人，那他们监视宋娇娇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除掉她。看来，山田佑一坐不住了。” “老师，你是说，山田机关长要杀人灭口？”孙小美诧异道。 “是，很有可能。 由此看来，山田佑一去南京的行程，一定是无意中泄露给了宋娇娇，他才会在南京险些被捕的，同去的人为了掩护他逃跑才牺牲的。 我甚至怀疑，千佳子被发现，都有可能与山田佑一上一次行程泄露有关。因为贪恋军统女特务美色，竟然置帝国利益于不顾，这个山田佑一根本不配做机关长。”长友文夫道。 “八嘎，千佳子是那么优秀的帝国精英，做事滴水不漏，按理说不可能暴露的。山田佑一去一次南京，就被人发现，一定是山田佑一的问题。”听到千佳子被捕也与山田佑一有关，孙小美顿时怒火中烧。 虽然千佳子只是孙小美的表姐，不过两个人一起长大，一起接受魔鬼般的间谍特训，感情自然比其他人好出许多。从千佳子被捕那一天起，孙小美便想办法救她，只是没有找到机会。 见孙小美义愤填膺，长友文夫道：“千惠子，现在，山田佑一派人要杀宋娇娇，这对我们抓捕她，又多出一层难度。 毕竟杀一个人，比抓一个活口难度小的多。 这就要我们抓紧来做这件事了。 一旦千佳子被山田佑一灭口，没有了活口，我们这些弹劾山田佑一的证据就不再是铁证了。个人荣辱是小，未来上海情报机关要是让山田佑一那种蠢货做机关长，那前景定是一片黯淡。 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在上海战事打响前扳倒他。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山田佑一厉声道。 第153章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老师，你说的我懂。我现在就想办法，看看江海身边的人能不能策反。如果保护宋娇娇的人被我们策反了，抓到山田佑一就不会是太难的事了。”千惠子思量片刻后道。 “千惠子，你说的对，如果能把江海安排保护宋娇娇的人策反了，就再理想不过了。不过，你尽量不要出面。现在策反了郭威，让他去想办法，比我们自己出面，效果会更好。 我这次找你来，就是让你跟段天伟说说，看看能不能把宋娇娇调到上海站那边。在段天伟身边，要抓宋娇娇就好下手多了。”长友文夫道。 听了长友文夫的话，千惠子沉默片刻后道：“老师，段天伟就是个好色之徒，既然宋娇娇能迷倒山田机关长，定是有几分姿色。段天伟那种货色，不会不打她的主意。不过，经过调查，这个宋娇娇跟江海好多年，现在和江海是情人关系，江海与段天伟关系一向不睦，要是江海不放，段天伟也很难强行要人。” 千惠子的话，并不出长友文夫的意料，“你说的，我清楚。不过现在这种局面，只能试一试。要是宋娇娇与江海寸步不离，想抓到她太难了。更难的是，山田佑一派的人有可能打黑枪，除掉宋娇娇。 宋娇娇一死，就死无对证，我们做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了。不过，你说的对，如果能把江海安排保护宋娇娇的人策反了，那抓到宋娇娇就易如反掌了。” “那我想想办法。”这时，千惠子似乎想起了什么道：“老师，现在有一个机会。” “哦？什么机会？”长友文夫问道。 “昨天晚上，段天伟说要当面审核宋娇娇。如果审核的时候，借故把她留下，江海是说不出什么的。”孙小美道。 “这个办法很好。你就怂恿段天伟，利用段天伟好色这个弱点，将宋娇娇留在上海军统站。不过，一定不能让他察觉出什么来。”长友文夫道。 “我现在只是担心，江海要是执意不让宋娇娇留在上海军统站，就不好办了。” “如果江海不同意，那也不能强来。就按你的方案，策反保护宋娇娇的人。我现在倒是觉得，策反江海身边的人，这个办法更可行一些。” “老师，我懂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向老师汇报。”孙小美道。 “什么事？” “段天伟安排我两天后去南京，帮他去跑关系，我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到南京与李俊接上头。” “好，太好了。 自从千佳子被捕，侍从室的情报就传不出来了。如果你这次南京之行，能与李俊重新取得联系，这条情报线重新启动，有了最新情报，上海战事，我们将会兵不血刃解决，占领上海指日可待了。”长友文夫兴奋道。 “是啊，老师。 我们费劲心思才把李俊策反，得到那么多重要的消息，绝不能这么轻易放弃的。有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源源不断的重要情报，我们帝国的战士在战场上才能无往而不利。我这一次，一定想尽办法，与李俊联系上。”孙小美道。 “好，那我就在上海，等你的好消息。只是现在有一个问题，自从上一次设在南京的秘密电台被发现之后，向上海传递情报只能通过帝国驻南京领事馆了。 领事馆田中三郎武官的联系方式我一并给你，联系上李俊之后，让田中三郎和李俊建立秘密联络方式。两个人无需见面，也不必知道对方是谁，只是相互传递情报就行了。现在南京草木皆兵，李俊一定有很多人盯着，千万不能让军统发现李俊和南京领事馆联系。只是办妥之后，你还要回上海，不能长留在南京。你要是在，我就更放心了。”长友文夫道。 “老师，你放心，我会把事做的周全，不让国民政府的人发现行迹的。”孙小美道。 …… 江南会馆，段天伟的卧室。 大床上，肌肉已经松懈，身材有些变形的段天伟在孙小美身上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臃肿的身躯实实地压在孙小美的身上，喘着粗气，不愿动弹。 孙小美被他压得有些喘不上起来，用力将段天伟直起，媚声叫道：“段郎，你给我压得，喘不上气了。” 听到孙小美喊到自己是“段郎”，段天伟顿时觉得自己自己有年轻了好几岁，在孙小美脖颈又吻了起来。 不过，年岁不饶人，本想再做些什么的段天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喘着粗气，瘫在了孙小美身边。 孙小美见状，侧过身来道：“段郎，明天我就要去南京了，你不会找别人？” 听到孙小美打情骂俏，段天伟也侧过身来，揽着孙小美的细腰道：“外面女人就是逢场作戏，你才是我的心肝宝贝。要不是军统上峰有规定，不让娶妻，我早娶你进门了。” “没有就好，就怕你跟我是逢场作戏，跟外面女人是一心一意的。”孙小美娇声道。 “不会，不会，外面女人哪有你好。每次压在你身上，我就觉得年轻了二十岁，年轻真好啊。”段天伟感慨道。 孙小美见段天伟又进到年轻了的幻想中，知道可以跟他说些正事了，“段郎，我这一去南京，你就要见宋娇娇了。” “奶奶的，别说这个，一说这个我就气得牙痒痒。”段天伟气恼道。 “怎么了？段郎？”孙小美一对皓臂挽着段天伟的脖颈道。 “我听其他人说，那个宋娇娇确实还是个尤物，也没想别的，就是想见一见。。没想到白天给江海打电话，竟然跟我说，那个宋娇娇有人要暗杀她，不能带出门。要是想看，得去她那边看。这个江海，也玩起老子了。”段天伟一脸怒气道。 听到段天伟一番话，孙小美心中暗道：“江海说有人要暗杀宋娇娇，难道他也发现山田佑一的人监视宋娇娇了？要是这样，把宋娇娇带到上海军统站这边，有些困难了。” 想到这里，孙小美道：“站长，江海也太不像话了，连你也敢这么敷衍，宋娇娇一个舞女，谁会去杀她啊。定是江海怕你看好强留下，才说的借口。” “一个歌女，不知道上过多少人的床呢，老子还不稀罕呢。哪像小美你，干干净净，像学堂里的学生似的。” 缓了大半天，段天伟终于又恢复了体力，臃肿的身躯再一次压在了孙小美的身上。 孙小美想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便迎合起段天伟来。 对于孙小美来说，这就是她的工作。虽然她极其厌恶身上这个男人，不过作为一名军人，她清楚自己做这些为了什么。 得到自己想得到的，这些都值得。 …… 黄兴路，御品轩古董店，军统行动五组秘密联络点。 深夜，整个二楼，只有江海办公室灯亮着。 江海的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江海和郭威。 看着坐在自己眼前的郭威，江海道：“怎么样，日本人给你下任务了？” 郭威努力伸伸腿道： “组长，你别看我没有外伤，想是没遭罪是的。那些不见血的刑具更疼。狗日的下手真狠，老虎凳跟我垫了三块砖，我这条腿差点被掰废了。 就这样，这道刑，我声都没吭，硬挺过来了。到电刑时候，我觉得熬得差不多，日本人该信了，才告饶的。 说实话组长，要不是你提前跟我说过，如果让日本人抓到，要是针对你，就假投降。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能招供的。” 看着眼前一脸委屈的郭威，江海道：“你小子平时又好赌，又好色，没想到关键时候，还真能顶上去。” 原来，自从与沈千舟商量好，要诱捕山田佑一起，江海便开始布局。他清楚，日本人早就知道郭威是军统五组的人，自己打日本人的主意，日本人一定也在打自己人的主意。而在公共租界天龙会武馆监视日本陆军情报部的郭威，很有可能就是日本海军要动的自己人。 于是，江海便秘密告知郭威，一旦被日本人抓到，没必要死扛，必要的时候，就假意投降，答应日本做他们的眼线。 郭威本来没太在意，没想到，没过一个星期，长友文夫真的动手了。郭威知道，落到日本人手里，一定不能马上就招。招的太快了，日本人也不能信。硬挺了几个刑具之后，到了电刑，郭威方才告饶。正因为这样，长友文夫这样的老特工都没有发现问题。以为郭威是真的禁不住严刑，才投诚的。 回来之后，郭威便第一时间把这件告知给了江海。江海觉得，机会终于来了。之前，他一直想不出让长友文夫的人抓到宋娇娇，还能把她控制在自己可控范围内，不被日本人带到公共租界的办法，现在有了郭威这个眼线，办法就容易想出来了。 于是，他告知郭威，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等到长友文夫向他布置任务时，再随机应变，看看能不能利用长友文夫抓捕宋娇娇，来引出山田佑一来。 傍晚，郭威给江海传来消息，长友文夫安排他做事了。江海便和他在御品轩古董店，秘密见面。 听了江海说自己有好赌又好色，郭威将腿小心放下，道：“组长，男人哪有不好赌，不好色。你不是也一样，每天晚上都抱着漂亮妞睡么？ 有件事上次没跟你说，我招供之后，那个长友文夫还给我犒劳一个日本妞。我根本没怪病，狠狠报复了她一个晚上，把上刑遭的罪全都补回来了。 白睡日本妞，干嘛不睡，睡完了，该打鬼子的时候一样打鬼子，一点都不会耽误。” “你小子，该占的便宜，没忘了占啊。”江海笑道。 “日本女人，除了长得白一些，比四马路的妞差多了。要是花钱，我还真舍不得。 现在长友文夫已经认定，我是他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了，以后你的事，就可以通过我的嘴让他知道。等了好几天，长友文夫终于给我下任务了。”郭威道。 “什么任务，快说？”江海忙问道。 “他让我策反你在宋娇娇身边安排的警卫，策反之后，活捉宋娇娇。”郭威的头凑到江海身边道。 听到这个消息，江海心头一振，心道：“长友文夫终于要行动了。” 于是道：“郭威，你就说这件事很难办，需要些时间，不要马上答应。等我安排好了之后，你再跟长友文夫表态。” “组长，这个没问题。只是要是长友文夫问起我，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该怎么办？”郭威问道。 “这个？一个星期，你就说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来策反保护宋娇娇的人。这个时候，也别太客气，多管长友文夫要些钱，日本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江海思量片刻后，说道。 “好，我这么跟狗日的说。”郭威扬了扬头道。 “还有，我和宋娇娇的事，你现在知道多少就告诉日本人多少，别跟他们隐瞒了。以日本情报机关的能力，即便你不汇报，通过其他渠道也能搞到，莫不如你多说一些，让狗日的更信任你了。” 听到江海的话，郭威正了正坐姿，道：“组长，你等好。这一回不把这帮狗日的玩死，我就不姓郭。” “好了，别夸你几句，就喘上了。没事就早点回天龙会那边去，陆军情报部这帮狗日的，也要盯着。”江海道。 “组长，过十点，我回不去公共租界了。我就在楼下趟一晚上，明天一早就回去。”郭威看了看座钟，道。 “行，那你就在这呆一晚上，明天再回去。告诉你，老老实实在这呆着，别想着去四马路泡妞了。” “知道，知道。我的腿都抬不起来了，哪有心思去泡妞啊。把个妞扔到我床上，我也只能看着。”郭威道。 “你不是刚跟我吹完，那个日本妞让你如何如何了么？怎么，现在又不行了？”江海笑道。 “那不是日本娘们么，就算这条腿瘸了，也不能丢中国人的脸，不是么。”郭威又扬了扬头，道。 第154章 症结所在 郭威下了楼，江海开始谋划下一步计划。 郭威这步棋，江海棋高一着，终于走到了长友文夫的前面。 有郭威做长友文夫的眼线，即便让宋娇娇落到长友文夫手里，只要不进到公共租界，那宋娇娇就是安全的。这样既能保证宋娇娇的安全，还能做饵引诱山田佑一露面，可谓一举两得。 现在，终于可以放心的让长友文夫抓到宋娇娇，来引诱山田佑一出现了。可是现在一个更大问题摆在眼前，如何才能让山田佑一第一时间就知道宋娇娇被长友文夫抓到了。山田佑一只有知道是长友文夫将宋娇娇抓到了，他才会感到危机。 这个时间一定不能拖得太久，拖得太久了，长友文夫的人有可能通过他们的渠道，将宋娇娇带回公共租界。硬是拦截的话，就算能把宋娇娇解救下来，没有引诱来山田佑一，相当于行动失败了。 现在，郭威算是安插到长友文夫身边了，可山田佑一身边却没有自己的人，这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江海又想到了沈千舟。 山田佑一那边的消息，沈千舟总能第一时间拿到，那山田佑一身边，很有可能有沈千舟的人。现在，长友文夫这边自己搞定了，就看看沈千舟能不能搞定山田佑一了。只有两个都搞定了，这个计划才能顺利实施。 江海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也不知道沈千舟还在不在办公室了。不过，以他对沈千舟的了解，这个时候沈千舟一定会在的。 于是，拨通了沈千舟的电话，响了几声后，果然，对面传来沈千舟的声音，“我是沈千舟，你是哪位？” 听到沈千舟的声音，江海便道：“沈团长，我是江海啊。有没有时间，我有事跟你碰。” “好啊，我也有事跟你碰，还是你来我这，保安四团周围全是日特，抓都抓不完。”沈千舟道。 “好，我马上过去，半个小时后到。”江海说道。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见沈千舟放下电话，坐在沈千舟对面的于春晓问道：“团长，是江海？” “是啊，他说有事找我。来的正好，我也想让他帮我把保安四团周边的日特清理干净。这些日特大多都是奔着德国火炮的，一旦让日本人知道，我们只有一门德国火炮，那就全露馅了。”沈千舟直了直身子道。 “团长，庐山宣言之后，已经掀起了全民族抗日热潮，像江海这样把抗日当成首要任务的党国军官，都是我们要联合的对象。不过，在国民政府内，还有一些顽固分子，我们也要多加小心了。”于春晓道。 “春晓，你说的我当然清楚。就在昨天，上海军统站在城区还在以查找日特为名搜捕地下党员，这种人我们当然要小心。越到这个时候，我们的身份就愈发要保密，不能让别人察觉出问题。明天下午就是跟上海地下组织负责人见面的日子，希望这一次，不要像上一次和梅花见面那样。”沈千舟叹声道。 “是啊，上一次，见到梅花之后，梅花同志就被捕了。之后，公共租界西街裁缝铺也被日本人发现。不过好事多磨，我们帮着上海地下党解决电台，算是为他们解决了燃眉之急。这一次见面，不知道会不会再有变故了。”于春晓叹声道。 沈千舟双手放到桌上，紧了紧拳头道：“时局不同了，军统已经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对付日本人身上，市辖区的日特更多是搜集情报和搞暗杀，我们见面，应该问题不大。不知道，江海这么晚来找我，会有什么事。” “我觉得应该还是会和宋娇娇有关。”于春晓低声道。 沈千舟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宋娇娇现在几方博弈的焦点，不仅是我们与日本人，也是他们日本内部博弈的对象。利用宋娇娇如何将山田佑一引出公共租界，继而顺利抓捕，是整个行动的要点。 现在看来，难度太大了。” 听了沈千舟的话，于春晓思量片刻道：“团长，我觉得把山田佑一从公共租界引出来，实在太难了。我倒是觉得，利用宋娇娇，有没有可能在公共租界对山田佑一实施诱捕，那样的话，成功的可能会大出许多来。” 听了于春晓的话，沈千舟顿时心头一亮，“春晓，你说得对，就算是山田佑一有把柄在宋娇娇手里，可进到市区的危险，比自己被弹劾的危机还是轻的多。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山田佑一是不能进到市区的。 就算要杀宋娇娇，多派些杀手便可，没必要一定要亲自来。 而在公共租界不同，虽然日本人并没有全部占领公共租界，不过公共租界在日本人眼中，就是他们的后花园，山田佑一有可能离开海军情报部，来处置宋娇娇的。更主要的是，进到公共租界，宋娇娇就会受到长友文夫的保护，上田佑一不出面，根本接触不到宋娇娇。想除掉宋娇娇，山田佑一一定要露面才行。 只是那样，就要把宋娇娇带进公共租界，江海不一定能同意。”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春晓，你说的倒是一个办法。不过，江海不一定能答应，毕竟宋娇娇跟他私人关系不一般的，这个计划又过于冒险了。” “团长，等他来了，你们一起研究就好，对了团长，沉鱼那边有消息了么？有的话，我好跟她见面。”于春晓问道。 “沉鱼，没有回话。日本人内部关系太过复杂，沉鱼做事，也要加倍小心的，生怕有了什么疏漏。”沈千舟答道。 于春晓正想说什么，勤务兵敲门道：“报告团长，军统上海站行动五组江海江组长求见。” “快请。”沈千舟道。 于春晓见江海到了，原来想说的话收了回去，对沈千舟道：“团长，我先回报务处，有什么是让勤务兵找我便可。” “春晓，都已经半夜了，你也该早些休息了。”沈千舟关心道。 “不用，我一晚上睡上三四个小时就行。 我倒是担心你的身体，连续好多天，都没好好睡上一觉。好了，我先去报务处，水壶里的热水我都装满了。”说着，于春晓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几分钟过后，江海风尘仆仆进到沈千舟办公室。 沈千舟连忙迎了上去，紧握江海的手道：“老同学，这么晚了，一定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 听到沈千舟的话，江海一笑道：“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军统，心里还是搁不下事，对，我找你确实有事。” “那好，咱们坐下聊。”说着，沈千舟将江海带到会议桌处。 两人对坐后，江海道：“沈团长，是这样。郭威你有印象？” 听到江海提及郭威，沈千舟心中一怔，不知何意。 道：“当然记得了，在保安四团关了快一个月，我当然有印象了。还有上一次在天龙会比武，我不是还见过他一回么。” 沈千舟如实答。 “沈团长记性真好，换成我早忘了。 是这样，郭威是我派在公共租界监视日本陆军的。不过，上一下咱们见过面后，我觉得日本一定会打我身边人的主意的。于是，我就命令郭威，一旦日本人将他秘密逮捕，就假意投靠给日本人，博取日本人信任。 果不出我所料，就在三天前，日本海军情报部长友文夫处长，真的把郭威抓起来了。一番严刑后，郭威假意投降，做日本人在行动五组的眼线。 就在今天下午，郭威收到日本人的命令，长友文夫命令郭威留意宋娇娇，并且要收买安排保护宋娇娇的人，找机会将宋娇娇逮捕，送到公共租界。 沈团长，还真让你说到了，这个长友文夫是真想把山田佑一搞下去啊。现在长友文夫这边我已经搞定了，宋娇娇可以假意让长友文夫抓到，只要控制在市区不被日本人带进公共租界就行。 我这边能做的，都做到了，山田佑一那边可没有我的人。沈团长，那边可要靠你想办法，一旦宋娇娇被抓，山田佑一那边要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听到江海的一番话，沈千舟思量片刻后道：“有了郭威这个双面特工，实在太重要了。至少可以随时控制宋娇娇什么时候被抓到，什么时候送往公共租界。只是现在有个问题，如果宋娇娇不被带到公共租界的话，上田佑一是不大可能亲自来市辖区除掉宋娇娇。” 沈千舟的话，江海当然清楚其中的意思，道：“沈团长，我做事是有底线的。宋娇娇不可能让日本人带到公共租界，即便假意让日本人抓到，也不可能让日本人带到公共租界的。这一点，沈团长要清楚。 好了，我把我要说的说完了，山田佑一那边怎么来办，就你想办法了。”说完，江海一脸阴沉，不再言语。 沈千舟能看得出来，这就是江海的底线。 既然江海提出了底线，就不能再下探了，道：“好，江组长，我听你的，绝不让日本人将宋娇娇带到公共租界。” “好，那你给我个时间，什么时候能给我回复？我好安排郭威行动。”江海问道。 “三天，三天内一定给你消息。”沈千舟道。 “那好，我告辞。”说着，江海便起身要走。 沈千舟见江海要走，忙道：“江组长，好多事还没有碰呢，怎么这么早就要走啊。” 听到沈千舟这般将，江海又坐了下来，道：“沈团长，还有什么要说的？” 沈千舟见江海坐定，道：“江组长，我想问问，最近日本陆军有没有什么行动？” “没有，自从上一次我抓到了他们两名特工后，好像一下子就消停了。无论是行动队，还是情报组都是留在了在办公大楼里不出来。 毕竟办公大楼里面我们进不去，不知道这帮狗日子在鼓捣什么呢。”江海道。 “奇怪了，就算日本人上一次已经侦查清楚了，一直按兵不动，也不合乎常理，究竟是为了什么？” “现在不仅是陆军，海军也是一样，除了长友文夫因为与山田佑一的内部矛盾频频出手外，公共租界一片平和，根本看不出要打仗的样子。不过最近市辖区倒是紧张起来，经常出现爆炸和枪杀。”江海道。 “江组长，制造恐怖事件的，有没有抓到活口？”沈千舟问道。 “有，不过大多是小帮派的，小混混，都是有人给钱做的，再往下查，人就找不到了。这么看来，日本人在上海的间谍，远远比我们知道的要多。”江海道。 “还不止这些。 南京那边有消息了，最近不仅上海，长江沿线的苏州、南京、长沙、武汉都出现了这类情况，日本海军的间谍网不仅仅在上海，在长江流域得到大城市都是涉足。 为什么一定要抓到山田佑一的活口，除了要通过他查明侍从室的日特身份外，还要把让他把上海及长江流域的间谍网，一并招供了。”沈千舟道。 听了沈千舟的话，江海沉声道：“沈团长，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全力配合你抓捕山田佑一的，只是，我始终觉得，仅仅为了宋娇娇，他是不会露头的。他手下也不是没有杀手，派杀手出来，杀宋娇娇就行了。” “所以，我才觉得，宋娇娇在sh市区，山田佑一是不能露面的。”沈千舟道。 “那你也打住，我是不会让宋娇娇去公共租界冒险的，在我这里绝对不行。”江海摇头道。 “好了，我知道你有底线，我这个人最不愿意做的，就是打穿人的底线，山田佑一那边我去想办法。 有件事，我的求助于你。” “说，沈团长。”江海道。 “保安四团现在是众矢之的，周围的日特越来越多，江组长派些人帮我清理一下，该抓的抓，该毙的毙，你看怎么样？”沈千舟道。 “沈团长，保安四团为何不亲自动手？” 听到江海的质疑，沈千舟轻笑道：“保安四团毕竟是行动部队，这种事做多了，就越权了。” “好，这件事交给我，我也想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抓到几条大鱼。” “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你找过段天伟之后，军统站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沈千舟问道。 “没有。除了段天伟那个老色鬼总惦记让宋娇娇去军统站，想打她的主意外，没有什么异常。不过有一件事，我刚刚听说。”江海似乎想起了什么，道。 “什么事？”沈千舟问道。 第157章 山田佑一的眼线 于是，郭明瑞说道：“沈团长，是我们一个同志从海军情报部的监牢中带出来的消息。” 沈千舟听到郭明瑞的话，心头一动，问道：“这名同志除了梅花同志这个消息外，还有其他消息么？” “沈团长，如果你是地下党员的话，就应该知道我们的纪律，自己同志的身份是不应该轻易泄露给其他人的。不过，为了能够顺利解救梅花同志和周大海同志，我决定把这名同志的身份透露给你。你可以围绕这名同志，制定营救计划。”郭明瑞道。 “老郭，我也是老地下党员了，当然知道党组织的纪律。该问的问，不该问的我是不会去问的。这名同志的身份，我也会牢牢刻在心里，不会跟其他人提及的。”沈千舟郑重其事道。 “沈团长，那我就言无不尽了。 这名同志名叫魏家强，是我党在六年前便安插在复兴社的地下党员。五年前，复兴社为了更好地掌握公共租界情况，便把魏家强安插进了公共租界巡捕房，后来做了巡捕房小队长。上一次西街裁缝铺爆炸，为了向裁缝铺预警，便击落了日本人的国旗。为此，日本人通过外交途径向公共租界施压，公共租界顶不住压力，送魏家强道日本海军司令部地牢羁押十天。 这十天里，日本海军情报部对魏家强进行了策反，特别是海军情报部的机关长山田佑一对魏家强更是格外上心。就这样，魏家强假意接受了日本人的策反，并且向日本人供认了他的军统身份，还有，答应山田佑一接触羁押后，做他在江海身边的眼线。 在日本海军地牢关押的时候，魏家强通过放风的机会，接触到了梅花同志，也就是短暂的接触时间，梅花同志明确你的身份是值得信任的。正因为梅花同志对你的信任，才能在不清楚你身份的前提下，与你展开合作的。 魏家强同志被日本人放出来之后，公共巡捕将他解雇。就这样，他回到了江海五组江海身边。现在魏家强同志不仅是我党的地下工作者，同时还是日本海军情报部山田佑一在军统的卧底，再有他还是一名军统特工。正因为他现在特殊的身份，对解救梅花同志多了一个可能性。” 听到郭明瑞的一番话，沈千舟沉思起来。 昨天晚上，江海跟你谈的事还历历在目。 江海的手下郭威已经假意投诚长友文夫，长友文夫那条线已经打通了。难点是如何与上田佑一联系上，能够把宋娇娇的情报第一时间传达给他，对他施加压力，让他采取行动。 江海走后，沈千舟一直在考虑如何与山田佑一联系上。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出对策。本想见到叶晓晚之后，让她帮着想想办法，没想到，山田佑一安插在江海身边的眼线，竟然是自己的同志，这个消息太重要、太及时了。 沉默片刻后，沈千舟道：“郭掌柜，之前我有一个难题，始终无法解决，现在有了魏家强同志，这难题有解决可能了。” “什么难题？”郭掌柜问道。 “抓捕山田佑一。”沈千舟道。 “抓捕山田佑一？你是说通过魏家强抓捕山田佑一？” “对，如果能抓到山田佑一的话，一方面对解救梅花同志和魏家强同志是极大的利好，另外通过审问山田佑一，可能将日本海军在上海和长江沿线的间谍一网打尽。 之前，我跟江海已经有了通过军统女特工诱捕山田佑一的行动计划，只是没人能与山田佑一直接联系，现在有了魏家强同志，这个计划就可以实施了。”沈千舟剥茧抽丝般地说道。 “宋娇娇？”郭明瑞突然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道。 沈千舟见状，问道：“郭老板，这个宋娇娇你认识？” “上次见到魏家强同志。他说，山田佑一让他最近留意江海身边一名加宋娇娇的女特务，必要时将她除掉。现在你又提到这个宋娇娇，这个宋娇娇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山田佑一这么重视？”郭明瑞问道。 听到郭明瑞这么讲，沈千舟登时眼睛一亮，道： “郭掌柜，宋娇娇是军统特工，对外身份是百乐门歌女。山田佑一贪图她的美色，将她带到公共租界后二人同居。几个月前，山田佑一去南京，意外向宋娇娇透露了行程，险些在南京被抓。日本海军情报部内斗的很厉害，山田佑一手下的长友文夫一向对他不服，正收集证据弹劾山田佑一。 现在，长友文夫已经知道了宋娇娇的事，便要抓到宋娇娇，继而扳倒山田佑一。而山田佑一则担心东窗事发，失去机关长的位置，派了杀手，准备除掉宋娇娇。我们正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利用宋娇娇引出山田佑一。一旦将山田佑一抓捕，我们就掌握了这场战争的情报主动权。” 沈千舟的一番话，令郭明瑞清楚了来龙去脉，说道：“原来是这样，听你这么一讲我就清楚了。现在，军统在长友文夫的安插了眼线，长友文夫意图抓到宋娇娇。而魏家强可以向山田佑一提供长友文夫抓宋娇娇的情报，向他施加压力，他就有可能出现。那样的话，就可以抓捕他了。” “对，就这个意思。之前最大的难点，就是如何把长友文夫抓到宋娇娇的消息传递给山田佑一，现在有了魏家强同志，这个难题就迎刃而解了。”沈千舟道。 “我现在就全明白了，现在有什么需要魏家强做的，我马上传达给魏家强。” 沈千舟沉默片刻道：“这样，你让魏家强向山田佑一告知，最近宋娇娇处多了很多不明身份的便衣，身份不详。” “这么说就行？” “对，说太多了，山田佑一就怀疑了。” “好，我知道了。只是我觉得，就算长友文夫抓到宋娇娇，借此弹劾山田佑一。想让山田佑一离开公共租界，实施抓捕也是很困难的。这个计划实施起来，很难。”郭明瑞道。 “是啊，所以我跟江海说，是否可以让长友文夫的人将宋娇娇带到公共租界后，再诱捕山田佑一。毕竟公共租界是日本的地盘，山田佑一的警惕性会降低很多。不过，江海没有同意。”沈千舟道。 “要是江海不同意，我们也没办法。那就先按这个计划来执行，回去之后，我就把你说的带给魏家强。” “好。时间不早了，我要回保安四团了。 现在上海地下组织已经到了市辖区，以后见面就容易了。这样，在条胡同口，往北二百米有一个报刊箱，有什么情报可以发到那里。如果有紧急情况，你可以到天地帮找莫队长，他是我的人。” “好，沈团长，那我就先走了。”说着，郭明瑞站起身来。 二人握手后，拜别。 这一次见面，对于沈千舟来说，可谓收获满满。 知道了魏家强这个卧底，对抓捕山田优一又进了一步。只是郭明瑞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山田佑一不会为了杀宋娇娇，而冒险离开公共租界的，只有宋娇娇进到公共租界，这个计划才可能完成。 只是，江海不同意的话，这个计划就无法实施。 毕竟是江海的人，自己不能替他决断，沈千舟也是有心无力。 …… 入夜，江海住所。 忙碌了一天江海，回到家中，开始享受起宋娇娇为他建起的温柔乡。 宋娇娇很清楚，江海不会娶她的。即便没有过去，军统也下了命令，所有成员不得娶妻。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每天都有新鲜感，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感觉。 一番男欢女爱后，江海喘着粗气，平躺在宋娇娇身旁，“娇娇，你就是个迷人精，让我每次都是一点力气都剩不下。” 宋娇娇也从亢奋中平静过来，侧过身子，伏在江海身上，道：“海哥，你才真男人，让我每一次都开心的不行。” “是么？我这么觉得最近状态不行了，越来越没力气了。”江海一双大手，揉搓着宋娇娇的身躯道。 “你是有心事。”宋娇娇媚声道。 “一天那么多事要处理，能没有心事么。”江海自语道。 “不是的，一定是有什么让你为难的事了，讲给我听听，也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江海紧了紧抱着宋娇娇的手臂，道：“现在住所周边的陌生人越来越多了，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听了江海的话，宋娇娇道：“海哥，你这样重兵守卫，长友文夫根本抓不到，那样的话，山田佑一就不会出面来除掉我，你制定的计划根本无法实施。要我说，你不用这么担心，让长友文夫把我抓了，山田佑一才能露面的。” “不行，那样你太危险了。”江海摇头道。 “海哥，我就是一名军统编制外的特工，就算到了日本人那，我如实交代，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特别像你说的，长友文夫的目的就是抓到我，以弹劾山田佑一，我在长友文夫手上很安全的。” 宋娇娇的话，江海何成没有想过。 现在这种局面，是引不出山田佑一的。 沈千舟说过，现在宋娇娇也说了，江海怎么可能不知道。即便是这样，江海也没想过让宋娇娇去冒险。对于宋娇娇，江海的感情是复杂的，他渐渐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她，不能再让她涉险了。 只是，现在局已经布上，如果无疾而终那就太可惜了。 一旦抓到山田佑一，不仅能破获整个日本海军情报系统。自己也可能成为立下大功，军统上海站这个职位，自己便名至实归了。只是那样，一定宋娇娇的安全就无法得到保障了。 正因为这个，江海多少有些纠结，让不让宋娇娇冒险。 “娇娇，那样你会很危险的。”江海沉声道。 “海哥，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你就安排。我一定会没事的。”宋娇娇正声道。 听到宋娇娇的话，江海沉默片刻道：“娇娇，如果长友文夫能将你带进公共租界，那山田佑一露面的可能性就大多了。不过，那样的话，你就太危险了。” 宋娇娇翻到江海的身上，凑在他耳边道：“海哥，你制定计划，我不会出事的。就算出了事，我也能应付的。” “那，那我就安排。我想了一个计划，你看行不行。”江海还是将他的计划告诉给了宋娇娇。 “海哥，你说。”宋娇娇忽闪着一双美目道。 “娇娇，我先让郭威收买我保护你的人，然后郭威和保护你的人抓你进公共租界，这个阶段不让长友文夫参与。这时候，通过其他渠道，将你被长友文夫抓到公共租界的消息传递给山田佑一，毕竟是在公共租界，山田佑一很有可能会出面拦截，到那时候，机会就来了。”江海道。 “海哥，现在有一个问题，怎么才能让山田佑一第一时间知道我被抓到公共租界了。如果我被长友文夫完全控制住了，山田佑一就不会露面了。”宋娇娇问道。 听到宋娇娇的话，江海皱了皱眉，道：“你说的对，我在山田佑一身边没有内线。我把这件事交给了沈千舟，让他去解决。沈千舟深不可测，搞不好就能有办法。” “你是说，山田佑一身边可能有沈千舟的人？不会，我和山田佑一的时候，据我所知他可从来没有，接触过中国人。”宋娇娇不解道。 “没接触过过中国人，也许是日本人呢？沈千舟已经准备好跟日本人打一仗了，会想尽一切办法搞到情报的。我跟沈千舟说好了，长友文夫这边我来解决，山田佑一那边他来解决。” “他答应了？”宋娇娇问道。 “答应了，三天之内，就给我消息。”江海应声道。 “要是这么说，这个沈千舟确实深不可测，如果他能把山田佑一这条线打通了。要是计划制定的周密，也许真的可能抓到山田佑一了。”宋娇娇喃喃道。 “那就等沈千舟的消息。”说完，江海一翻身，又将宋娇娇压到了身下。 第158章 深度合作 海军情报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办公室中，只有千叶勇树和山田佑一两个人。 “千叶队长，魏家强说除了我们的人，还有其他人也在打宋娇娇的主意？”山田佑一问道。 站在山田佑一办公桌前的千叶勇树正立道：“是的，机关长。今天一早，我们的人便带回了魏家强的情报。他说在宋娇娇住所周围，出现了很多生面孔，这些生面孔很像训练有素的特工。” 听到这个，山田佑一心头一惊，他清楚，这个时候对宋娇娇感兴趣的，一定是自己的手下长友文夫或者是北岛大悟。北岛大悟没有自己的行动队，这些人十有八九会是长友文夫派的。 长友文夫对自己不满山田佑一早已知晓，自从上次拿到国民政府要封锁江阴要塞情报后，长友文夫军衔升至中佐，与自己矛盾已经公开化。 山田佑一来到上海之后，本来想调走长友文夫，彻底掌控上海海军情报部方方面面。只是长友文夫在上海经营多年，还有海军司令部的力保。更重要的是，上海海军情报系统的特工大多是长友文夫的学生，行动只听他一个人的。 海军本部再三考虑后，不仅没有将他调离，还允许长友文夫保证情报系统的独立性，很多时候他这个机关长根本插手不上情报网。 山田佑一深知，长友文夫与自己一样都是中佐军衔，一点有了把柄落在他手里，取代自己是分分秒的事，自己一定不能疏忽了。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又问道：“千叶君，我们的人有没有查明这些人的身份？” “没有，我问过了。我们在宋娇娇住所周边的眼线说，确实有不明身份的人，不过，毕竟不在公共租界，我们我们无法采取太极端的行动。”千叶勇树道。 “会是谁呢？”山田佑一明知故问道。 “机关长，现在宋娇娇已经是众矢之的，我觉得还是没有必要把她拉拢过来了，想办法除掉便可。”千叶勇树跟了山田佑一这么多年，当然能看懂他的心思，便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又多了这么些不明身份的人，估计除掉她就困难了。这样，你再跟魏家强联系，让他务必短时间内除掉宋娇娇。 这是军令，必须完成。如果不能完成，就把他投诚的事告知给军统。” “骇!我现在就安排。”说完，千叶勇树离开了山田佑一办公室。 千叶勇树的话，令山田佑一陷入到巨大苦恼之中。 山田佑一清楚，自己这个机关长的位置是通过自己姐夫争取来的，本来就有很多人不服，一旦被长友文夫抓到了把柄，可以说，自己的前途将尽毁。 山田佑一越来越懊悔之前为何要迷恋宋娇娇的身体，现在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怎么办？ 现在只能亡羊补牢，尽快除掉宋娇娇，不能让她落到长友文夫手中，永绝后患。 令山田佑一稍稍有些欣慰的事，现在宋娇娇在江海保护下，长友文夫想抓到她很难。即便抓到了，想顺利将宋娇娇从市区带到公共租界也没有那么容易。只要宋娇娇不进公共租界，对于自己来说，就是安全的。 除了军统保护外，千叶勇树派的杀手也时刻盯着宋娇娇的一举一动，一旦有机会，便会将她除掉。不过，对于千叶勇树，山田佑一也不是完全信任。 自己的底细让他知道的越多，心里越不踏实。真的有一天，千叶勇树翅膀硬了，弹劾自己一下也不是不可能。若是宋娇娇真的被长友文夫的人带进了公共租界，有些事还真得需要自己亲自动手了。 除了宋娇娇以外，更令山田佑一头疼的是，自从丁春红被抓，侍从室李俊的情报便无法传到海军情报部这边。其他渠道的情报虽然也有不少，不过都不如李俊的及时准确，毕竟情报总部是海军的情报机关，仅仅在长江沿线搞搞暗杀，制造些恐怖事件是远远不够的，如何与李俊联系上，山田佑一也犯难起来。 可是，海军在长江沿岸的情报系统，一直被长友文夫牢牢掌握着，如果长友文夫与李俊联系上了，重新得到李俊的情报，自己这个机关长位置更是岌岌可危。可不依靠长友文夫，自己又力所不及。如何扩大情报收集来源，一直令山田佑一所困惑。 思来想去，山田佑一想到了中村由美。 虽然樱机关仅仅是内阁情报部，不过这几个月收买了不少中国人做眼线，中村由美更是游走于各个大使馆，方方面面情报得到很多，如果能与中村由美深度合作，可以减少对长友文夫的依附性，真要有一天与他摊牌，心里也多了些底气。 毕竟中村由美要和自己外甥订婚了，到时候就是一家人了。想到中村由美的盛世美颜，山田佑一不禁咽了咽口水，这等绝色女子要嫁给自己的外甥，看来与自己有缘无分，太可惜了。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拨通了中村由美的电话。 …… 樱机关，叶晓晚办公室。 放下山田佑一的电话，叶晓晚双手叉在胸前，支在办公桌上。 山田佑一的来电，是在叶晓晚的意料之中的。 之前与沈千舟有过沟通，现在山田佑一与长友文夫的矛盾已经公开化，宋娇娇又成了山田佑一的死穴，现在山田佑一想要摆脱困局，就要借助外力。 在上海，情报机构除了海军情报部、陆军情报部外，只有自己的这个樱机关。虽然樱机关不隶属于部队，规模也不大，却能够直接与内阁联络，山田佑一找自己合作也算合情合理。 这个时候，山田佑一主动来找自己，很有可能是想借助自己的内阁力量。 这样的话，通过合作，也许自己能得到更多了海军情报。 不过叶晓晚清楚，现在这个敏感时期，且不能冒进。如果刻意窃取情报，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更令叶晓晚心烦的是，自己的外公经自己父亲的同意，已经答应了大岛光夫的提亲，过些时日，大岛光夫被远东司令部正式任命之后，便要来到上海，与自己完婚。 对于叶晓晚来说，真的到了那一天，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上海。这一点，她不会有半分犹豫。 晚上，又是与沈千舟见面的日子，叶晓晚期待起来。之前沈千舟来密信说，可以通过于春晓与自己联系。叶晓晚思量很久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于春晓也会被日本特工监视，她来公共租界同样不安全。 沈千舟精通易容，还是有办法安全来到公共租界的。 正因为这样，她并没有给沈千舟回复。 想到这里，叶晓晚起身，拎起皮包向外走去。外面办公室浅田良子见状，问道：“机关长，你要出门？” “是啊，海军情报部山田佑一机关长，让我过去。良子，要没什么事，你就跟我去。”叶晓晚清楚，浅田良子的用意就是能跟在她左右，既然是这样，让她跟着也无妨。 果然，浅田良子应声道：“骇，机关长，我跟你一起去。” …… 上海，日本海军情报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叶晓晚一身深蓝色的长裙，腰间系着白色的腰带，格外美丽淡雅，看的山田佑一心动不已，连忙请叶晓晚落座。 “中村机关长，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山田佑一没话找话道。 “还好，我看山田机关长倒是每日操劳，最近睡眠应该不是很好？”叶晓晚附和道。 “是啊，是啊。最近确实是公务繁忙，有些劳神了。听闻，我的外甥大岛光夫过些时日便要到上海，与中村机关长你完婚，可喜可贺啊。”山田佑一笑道。 听到山田佑一提及大岛光夫，叶晓晚心里格外反感，不过没办法，这种反感一定不能流露在脸上，于是道：“是啊，我和光夫成亲之后，山田机关长就是我的舅舅了。” “中村机关长，不用这个的，光夫不在，你我还是公对公的。这一次叫你来，也是因为公事，不是因为私事的。” “什么公事？”叶晓晚问道。 “是这样，我现在想通过樱机关得到更多的上海方方面面的情报。” 听到长友文夫的话，叶晓晚清楚这一次长友文夫找自己的目的，便说道：“山田机关长，据我所知，海军情报部的特工遍布上海及长江沿线，这么庞大的谍报网，还需要我这个小小樱机关的情报么？” 叶晓晚一番话下来，山田佑一叹了口气道：“中村机关长，你有所不知，海军情报部的谍报系统都在长友文夫手里，他是有甄别的把情报报告给我，我很被动。” “哦？下属若是这样，山田机关长为何不责令海军情报总部，将长友文夫调离？”叶晓晚明知故问道。 山田佑一摇了摇头道：“长友文夫有上海海军司令部支持，谍报系统又是特殊机构，海军情报总部也不好将长友文夫调离。特别是上一次长友文夫立了大功，军衔也升为中佐后，我就更不好制约他了。正因为这个，我才找你合作，拓宽我的情报来源。” 听到山田佑一一番解释，叶晓晚思量道：“山田机关长，合作可以。我可以把樱机关收集上来上海包括上海周边的情报一并给你。不过，海军这边的最新情报能否也向我透露一些，以便我向内阁汇报。” “中村机关长，合作就是共赢。你这边有价值的情报越多，我这边也会为你提供更多的有价值情报的。”山田佑一道。 “好，那山田机关长，你现在最急需的是哪方面的情报？”叶晓晚试着问道。 “越重要的越好，最好是国民政府和国民军最新的动态，一定要最新最及时的。”山田佑一道。 “这个有些难度，不过尽可能争取。”叶晓晚道。 “中村机关长，你放心，只要的情报够及时准确，我为你提供的情报也一定是有价值的。”山田佑一郑重其事道。 叶晓晚沉默片刻后，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见叶晓晚爽快答应了，山田佑一道：“好，一言为定。” …… 赫德路，安全屋。 这一次沈千舟恢复了之前汪帆的容貌，以北美银行商务助理余天的身份进到了公共租界。 这个身份是沈千舟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个身份。 军令部已经有了决定，一旦日本军队占领上海，沈千舟以后便以这个身份在上海由地上转为地下，余天这个身份将是他未来公开的身份。 赫德路的安全屋，便是以余天名义购置的。 经过军统几天的行动，保安四团周边日特眼线少了许多。顺利摆脱日特眼线后，沈千舟以余天的身份进到了公共租界，来到安全屋。 虽然与上一次见到叶晓晚相隔仅仅十天时间，不过仅仅十天，抗日局势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庐山宣言》的发表，彻底让日本人华北事件不扩大的阴谋破产，国共两党终于走到一起，共同投入到抗日中来。尽管，日军十分强大，不过只要万众一心，早晚会有战胜他们的那一天。 无论是叶晓晚还是沈千舟与上一次心情沉重相比，这一次舒缓了许多。天黑之后，叶晓晚一来到安全屋，两人便紧紧拥抱在一起，享受着这份喜悦。 不知相拥了多久，叶晓晚轻声道：“千舟，我们，还是先谈正事。” “晓晚，十天前我们还担心国民政府答应日本内阁提出的华北事件不扩大协议，还好，国民政府还是审时度势，拒绝了这个无理要求。虽然华北局势日趋紧张，不少城市被日本人占领，不过，只要国共两党能团结一致，就一定有胜利的那一天。”说着，沈千舟抱着叶晓晚的双臂又紧了紧。 “是，我也坚信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我们一定有胜利的那一天。”叶晓晚轻声道。 叶晓晚吐气如兰，美妙的气味在沈千舟面前萦绕。 终于，沈千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双唇向叶晓晚的樱唇碰去。见叶晓晚闭上了眼睛，沈千舟双唇压了下去。 第159章 再回南京 口齿相交，越拥越紧。 这个两个相爱的人第一次深吻，是那般炙热和香甜。无论是沈千舟还是叶晓晚都希望这一刻永远凝固，永远享受着幸福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叶晓晚轻轻推开沈千舟，脸上一抹红晕，轻声说道：“千舟，还是先说正事。” 听到叶晓晚的话，沈千舟不情愿松开了抱着叶晓晚的手臂，却依旧不愿松开拉着她的手，道：“晓晚，你真美。” “好了，你这句话说了太多遍。” “不，说再多遍，我还是要说。晓晚，你真的很美”沈千舟又试着将叶晓晚抱在怀里。 叶晓晚轻轻将沈千舟推开，微怒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沈千舟见状，连忙松开叶晓晚的手，道：“晓晚，我听你的，咱们说正事。” 说完，连忙将桌子上提前做好的橙汁，为叶晓晚倒上一杯。 叶晓晚整理一下已经凌乱的衣裙，坐到沙发上，喝了口橙汁后，说道：“千舟，庐山宣言之后，国共两党终于走到一起，共同抗日了，这对发动全民抗战意义重大。不过，以现在国民军的实力，想打赢这场上海保卫战，实在太难了。这就需要我们在情报站上要领先一步，才能制敌于前。” “晓晚，你说的没错。敌强我弱，就要在情报系统有所突破，否则，很难与之抗衡。这一次，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沈千舟两眼发亮，兴奋道。 “什么好消息？”叶晓晚问道。 沈千舟正了正身子，道：“我与上海地下组织负责人已经联系上了，有了上海党组织的支持，将来就更好开展工作了。” 听到这个消息，叶晓晚两眼也放光起来，道：“是么，这倒是个好消息。现在梅花和周大海同志都被海军情报部抓捕，能够与上海地下党联系上，对于解救他们意义重大，确实可喜可贺。” “是啊，上一次为上海地下党解决了电台问题。上海地下党通过电台与上级组织联系，上级组织同意与我联络，这样才联系上的。这一次还有一个利好，按照组织决定，上海周边的游击队由上海地下党直接指挥调动。上海地下组织有了这支武装，无论是对日作战，还是将来有可能的敌后工作，都十分重要。” 听到沈千舟的话，叶晓晚忙问道：“千舟，听你这么说，你是不是已经有下一步的想法了？” 沈千舟点了点头，对叶晓晚道：“是，我有了想法，不过能否实施还得与上海地下党负责人商量。上海地下党希望通过这支队伍来武装解救梅花同志和周大海同志，不过我觉得这支队伍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做一件我一直想做，却始终无法完成的事。” “什么事？”叶晓晚问道。 沈千舟拿起水杯，喝了一杯清水后，接着说道： “晓晚，之前我跟你说过。我最担心的就是日本陆军会从杭州湾一线登陆，要是那样，上海不仅腹背受敌，战事更加吃紧。更危险的是，国民军向向西撤退的路线可能也被日军掐死，那样的话，想要战略性转移都不可能了。” “对，你上次跟我说过这件事。你还说想让于保民长官向军事委员会力荐日本陆军有可能在杭州湾一线登陆，希望能够引起国民政府的重视。” “是啊，我的顾虑已经承报给于长官了。 不过，根据国民军军事代表之前的实地勘探，再根据之前军统抓获的敌特提供的口供，日本陆军登陆侦查全部集中在长江沿线，国民政府的军事委员会现在已经定性，杭州湾一线不适合登陆，没必要重兵守卫。 于长官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的本意，是抽调保安四团部分人员，对杭州湾一线进行细致摸牌，只是现在大战在即，已经抽不出人手对杭州湾一线侦查了。现在有了这支游击队，算是解了我燃眉之急，我想安排他们去杭州湾重新侦查一遍，希望新的侦查结果，能让国民政府重视起来。” 叶晓晚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对，上一次你跟我说完这个情况，我便收集了一些日本陆军登陆舰艇情况。与我们之前所想多少有些不同，日本陆军的登陆艇，除了军舰外，还有很多皮艇和舢板，即便军舰不易靠泊，这些皮艇和舢板一样能靠近沿岸。所以，我觉得，到杭州湾一下侦查很有必要。” 听到叶晓晚的话，沈千舟感叹道：“看来，日本人为了打赢这场仗已经预谋很久，想打赢太难了。” 见沈千舟有些感慨，叶晓晚伸出右手握了握沈千舟的手，道：“千舟，这场战场是一场持久的战争，不是一城一池得失所能评定胜负的。我还是那句话，最终的胜利，一定是正义的一方。” “晓晚，我也坚信这一点。所以我要在情报站上战胜日本人，那样这场战，还有的一打。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诱捕山田佑一又有了进展，现在江海在长友文夫那边已经有了军统眼线，随时可以协助长友文夫抓到宋娇娇，宋娇娇即便被长友文夫抓到，也在可控之内。而上海地下党的同志同样在山田佑一身边安插了眼线，这样的话，诱捕山田佑一这个局就好布了。”沈千舟道。 “千舟，今天白天，山田佑一来找我，让我与他合作，扩宽他的情报来源，你说会不会与这件事相关？” “哦？山田佑一主动找你的？”沈千舟问道。 “是。现在这个敏感时期，我是不会主动去接触情报部门的。山田佑一要与我合作，既然长友文夫希望借着宋娇娇扳倒山田佑一，那山田佑一也不能坐以待毙，想跟长友文夫摊牌了。”叶晓晚道。 “晓晚，按理说，山田佑一是上海日本海军情报部机关长，长友文夫掌控的谍报网，他应该也清楚啊？怎么还要向长友文夫摊牌呢？”沈千舟不解道。 “长友文夫背后有上海海军司令部支持，而山田佑一虽然有内阁背景，不过县官不如现管，在上海，内阁的影响力远远不及海军司令部。 再有，从能力上看，长友文夫也远强于山田佑一，山田佑一完全靠关系才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的，日本知道谁强谁弱。其实，如果我们要在情报战上占上风，山田佑一做这个机关长，对我们更有利。” 叶晓晚的一番话，令沈千舟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样，看来这个山田佑一留着制衡长友文夫倒不是坏事。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诱捕山田佑一，只要抓住他，才能将潜伏在侍从室的日特眼线彻底清除。 对了，上次我说的，上海军统站站长段天伟的情妇孙小美已经去了南京，我怀疑她有可能要再次与侍从室日本人的眼线联系。为此，我已经安排于春晓回南京，监视孙小美了。” “于春晓回南京了？”叶晓晚心下一动，问道。 “是，就在今天早上走的。” “上一次你给我传来密函，要让于春晓与我联络。我思量再三，觉得还是有些危险。 毕竟她是于保民的女儿，日本会对她重点监视的。不过，最近我要常到sh市区，与上海政府交涉，这样的话，她可以以记者的身份，与我在市辖区见面，那样的话，更安全些。”叶晓晚说道。 “晓晚，你这么说也有道理，等于春晓回上海了，我让她在市辖区这边与你见面。” “好，就这么定了。”叶晓晚应声道。 “晓晚，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说，什么事。” “日本陆军情报部怎么突然间没有任何行动了？”沈千舟不解道。 “陆军情报总部的举动，我也很奇怪。 三天前，我借着与山本太郎交换情报的机会，去了一趟陆军情报部。里面确实有很多人，我还问山本太郎，怎么都不出去执行任务。 山本太郎说，好兵要用在刀刃上，现在不急。凭我判断，山本太郎应该在等陆军行动部署，一旦陆军准备要进攻上海，那山本太郎这些人一定会率先制造摩擦，打响上海战役的第一枪。 而这个，也是日本海军所担心的，日本海军不想让日本陆军在上海夺取他们胜利果实。 我估计用不上多久，海军或者陆军都是按捺不住，现在上海就是个火药桶，随时能爆炸。”叶晓晚道。 “正因为这样，我要尽快抓到山田佑一，找到侍从室的日本人眼线。现在山田佑一和长友文夫身边都有了我们眼线，比之前容易了不少。” “千舟，别忘了，还有我。”叶晓晚神秘地说道。 “你？” “对啊，现在山田佑一让我收集上海方方面面的情报与他交换，你可以选择性地给我一些宋娇娇的情报，通过我传递给他，向山田佑一施加压力，让他采取行动。” “晓晚，这样就更好了。 之前我还担心，山田佑一会不会对自己放在江海身边的眼线信任，有了你这个旁证，他就更相信了。只是这样，山田佑一会不会怀疑你？”沈千舟担心道。 “不会，上海收集情报的渠道很多，我会找个最安全的。”叶晓晚自信道。 “那就好，毕竟你在日本人的狼窝里，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安全。”沈千舟深情道。 “我会小心的。好了，十点多了，我也该走了。恢复成了汪帆模样，看起来顺眼多了。”说着，叶晓晚站起身来。 沈千舟也忙起身，试着说道：“晓晚让我再抱抱你？” 叶晓晚脸色微红，轻声道：“抱我可以，不过不能亲我。我的妆的花了，回去会被人看出来的。” “好。”听到叶晓晚没有拒绝，沈千舟上前一步，将叶晓晚抱在怀里。叶晓晚的双臂同样抱住了沈千舟。 就这样，相拥了许久。 …… 南京，于府。 于春晓的突然归来，令于保民十分高兴。 尽管军务繁忙，依旧抽出了时间，早早回来见自己的女儿。 吃过晚饭，于春晓来到父亲于保民的房间。 于保民让于春晓坐下，看着眼前皮肤有晒黑了许多的于春晓，道：“春晓，你看你，哪有个女孩子样子。本来长得挺漂亮的，现在像个假小子。” 听到父亲的责怪，于春晓道：“你姑娘是天生丽质，晒黑点也好看，哪像你说的那样。爸，有件事我要跟你说，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说，我一猜这一次你会南京就不会仅仅为你二娘过生日这么简单。”于保民道。 “知道就好，上海战局那么紧张，机要室工作那么多，要是没有紧急情况，我怎么能来南京。是这样，上海军统站段天伟有个情妇，名叫孙小美，她今天也来南京了。我和千舟怀疑她潜伏在段天伟身边的日特，这次来南京，一定有什么别的目的。”于春晓道。 “别的目的？什么目的？”于保民问道。 “我怀疑与侍从室的眼线有关。”于春晓一字一句道。 于春晓说的，正是于保民想的。 虽然上一次将侍从室的花匠定性为潜伏日特，还从潜伏日特那里发现了电台。不过于保民清楚，侍从室的日特眼线根本没有清除。 本指望丁春红能招供，结果该用的刑都用了，依旧撬不开她的嘴。听到于春晓又有了新的线索，忙问道：“这个孙小美是日特，有证据么？” “没有，不过很值得怀疑。” “如果在南京将她秘密逮捕，突审会不会有效果？”于保民问道。 于春晓思量片刻道：“这个孙小美和丁春红都是一路人，没有铁证摆在她眼前，很难招供的。再说，她是军统的人，没有任何证据审问，我觉得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要是有证据证明她是日特，我现在就能派人抓她。不过，你说得对，如果这个孙小美和丁春红是一路人，没有证据又审不出什么，确实不好解释。 春晓，你说，要怎么对付这个孙小美？”于保民问道。 第160章 巴黎西点 “爸，假设这个孙小美真的是日特，我怀疑，她这次来南京最大的可能，就是与侍从室日特眼线重新联络上。 之前，我们把这个日特眼线锁定在李俊身上，只是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的身份。丁春红也始终不招供，加之李俊的特殊背景，想把他定为日特很困难。 不过，上一次行动虽然没有给李俊定性。可丁春红和那个花匠一个被抓，一个自尽，有效地切断了情报传输渠道，即便侍从室中这个日本人眼线还在，情报已经传递不出来了。 现在大战在即，日本人一定急于重新与侍从室取得联系，以便通过这个眼线，得到更多军事委员会绝密的情报。 我的想法是，孙小美在南京这段时间，由我来盯孙小美。侍从室的警卫团还是按照侍从室之前制定的要求，盯紧李俊，不给他与外人接触的机会。不过，力度要外松内紧，给李俊一些能与孙小美接触上的机会，这样才有可能取得有力证据。”于春晓一口气说道。 于保民思量片刻后，道：“春晓，我会全力配合你。只是你一个人盯着孙小美，会不会有危险？我可不希望还没抱上外孙子，你就出事了。” “爸，不会的。这是在南京，也不是公共租界，日本人有什么好怕的。”于春晓道。 “那好，从明天开始，你就去盯孙小美，我的人也适当放松李俊的监控，外松内紧。”于保民道。 …… 南京，巴黎西点。 于春晓已经回到南京三天了，这三天来，于春晓时刻盯着孙小美。 为了防止被孙小美发现，她又从独立师调来了马铁柱和她一起执行监视孙小美的任务。 三个人不停换装，轮换着监视孙小美的一举一动。 不过，令三人有些失望的是，孙小美这三天都在忙着为段天伟跑关系，接触的人都与侍从室不相关，与李俊更是没有关联。 第一天是这样，第二天是这样，第三天还是这样，于春晓不禁怀疑起来，“难道孙小美这次来南京与李俊没有关系？或者孙小美根本就不是日特？”不过，对于日特的敏感，于春晓坚信沈千舟的判断，孙小美一定有问题。 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孙小美没有像往常一样，办完事就回到南京的住所，而是来到了巴黎西点店，一个人坐在一楼靠窗的位置，喝起了咖啡。 这个举动，令孙小美觉得十分奇怪，便和马铁柱装扮成情侣，也进到可巴黎咖啡厅。 也许是为了在行动南京方便。来南京之后，孙小美便换成了男装打扮，每天都是西裤、马甲、白衬衫。为了担心被人看出是女的，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礼帽。 因为孙小美个子不高的缘故，她这一身打扮，让人觉得怪怪的。 进到西点之后，孙小美便将礼帽挂在了衣帽架上，将盘在头上的长发松开，便一个人走到靠窗户的座位坐了下来。 找服务员点了些东西后，便一个人坐在那里看起了报纸。 于春晓和马铁柱，在她身后的一个雅座坐了下来。两个人点了点心，有说有笑，看起来，二人像一对情侣。 从五点钟进到巴黎西点，孙小美便一个人在那看着报纸。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孙小美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于春晓越来越觉得一定会发生什么，可左等右等，可这件事却一直没有发生。始终没有人与孙小美接触过。 等到天彻底黑了，孙小美吃光了桌子上的东西，放下报纸，叫来服务员，结完账后，便起身离开。走到门口衣帽间，随手戴上那顶黑色的礼帽。 于春晓见孙小美离开，便也站起身来，跟了出去。 远远看到孙小美上了一辆人力车，于春晓向巴黎西点对面监视的刘大壮做了个手势，刘大壮也叫来了一辆人力车跟了上去。 …… 见两辆人力车走远，于春晓让刘大壮也跟上去后，便一个人回到了于府。 回到家中，于春晓总是觉得今天孙小美十分的异常。 她为什么突然一个人西点呆了一晚上？难道仅仅就是为了吃一顿西点么？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 不过，这一个晚上，她在西点店除了服务员外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甚至连卫生间都没有去过。 这令于春晓百思不得其解。 看来只有等到刘大壮回来之后，问明情况，才好判断了。 …… 两个小时之后，刘大壮回到了于府。 于春晓知道刘大壮回来后，便把他叫到了家中花园、 二人坐定后，于春晓向刘大壮问道：“大壮，怎么样？那个孙小美从巴黎西点店出门之后，去哪了？” “于参谋，从西点店出门之后，孙小美就回到了她在南京的住处，长城宾馆。进到房间之后，就没有出来过。我盯了两个小时，没有异常，现在马铁柱去盯了。对了，那个来孙小美的车夫让警卫团的人带走了，不知道会不会是孙小美的同伙。”刘大壮一五一十道。 听了刘大壮的话，于春晓道：“这就奇怪了，孙小美突然到了立住所两里地外的西点店，只吃了一顿饭，就回去了。 我总觉得，有些不寻常了。” “于参谋，我觉得也是。不过，我在外面盯着巴黎西点的情况，确实没有什么异常。从孙小美进到西点店，我就一直盯着，也没有发现有人跟她接触过。”刘大壮道。 “我和铁柱在西点店里面，也没有发现她接触到谁。唯一接触的服务员，也被警卫团的人带走了。” “那就奇怪了。”刘大壮不解道。 刘大壮的话，令于春晓思量起来。 孙小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巴黎西点店的，一定有什么原因。 可是，从头到尾，孙小美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并没有与任何人接触过，那她来西点店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知为什么，越是这样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春晓就越是怀疑孙小美的动机。她觉得一定有什么地方，自己疏漏了。 想到这里，于春晓道：“大壮，有没有问侍从室警卫团那边，今天李俊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回来时候太晚了，没法去问警卫团，只能明天早上去问了。”刘大壮道。 “那这样，晚上你和铁柱换着去宾馆盯孙小美，一定要把他盯紧了。我回去向警卫团去个电话，问一问李俊今天有没有什么异动。” “好的，于参谋。”说着，刘大壮离开了花园。 回到住所，于春晓直接来到父亲于保民的书房。 书房内，于保民正看着材料。见是女儿进来，问道：“春晓，有什么事？” “爸，我想用你一下专线，向警卫团问一下李俊今天去哪了。”于春晓坐到于保民身前，道。 “你这个孩子，我的专线怎么可以让你随便打。一定是你想让我问问？”于保民放下手中的文件，道。 于春晓当然就是这个意思，便直言不讳道：“爸，你说的没错，我想让你帮我问问，问的越细越好。特别是五点钟之后，李俊去哪了，我要知道。” “怎么，你怀疑的那个军统女人，有行动了？”于保民似乎听出了什么，问道。 “爸，今天，孙小美无缘无故在巴黎西点一个人坐了一个晚上。除了服务员外，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可我总觉得，无缘无故去一个离住所两里地外的西点店出顿饭，总有些蹊跷。 越是没有什么线索，我越是怀疑她的动机。”于春晓道。 听了于春晓的话，于保民沉默片刻，道：“春晓，你先回避一下，等我沟通完了，再喊你进来。” “爸，我知道规矩，我在外面等你。”说着，于春晓离开了房间。 十分钟后，书房内传来于保民的声音：“春晓，进来。” 听到父亲的喊声，于春晓连忙进到房间，坐在了于保民前，道：“爸，有消息了？” “春晓，警卫团刚刚联系上，据监视李俊的卫兵讲，李俊今天也去了巴黎西点。”于保民沉声道。 于保民的话，令于春晓兴奋起来，问道：“爸，卫兵有没有讲，李俊有没有什么异常？” 于保民摇了摇头，道：“监视李俊的卫兵说，从李俊进到巴黎西点那一刻起，就有人一直盯着。李俊是和她的夫人和大女儿去的巴黎西点，从上到二楼雅座到离开西点店，就没有离开过座位，连他的老婆和女儿也没有离开过。 吃完晚餐之后，一家三口便离开了。” “李俊在二楼？”于春晓诧异道。 “对，他是在二楼用餐的，进西点店也是从后门进去的，你的人没有看到，也属正常。”于保民道。 “这就奇怪了，孙小美在一楼，李俊在二楼，两人没有任何接触，却意外地到了一家西点店，一定有什么被我疏忽了。”于春晓努力地回忆着。 “虽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也许就是意外。”于保民叹声道。 “不对，不对……一定是疏漏了什么。”于春晓喃喃着，脑子里开始回忆从孙小美进到西餐厅一直到离开的每一个细节。 见于春晓一脸迷惑，于保民道：“春晓，不解，明天想起来也不迟。” “爸，我想起来。”于春晓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 见于春晓一脸兴奋，于保民知道自己的女儿一定想到了什么线索，问道：“春晓，你想到了什么？” “爸，这一次孙小美从上海来南京，换上了男装。这倒没什么，毕竟是帮段天伟办事，换上男装出门更方便些。 今天去巴黎西点，她依旧穿着男装，带着礼帽。 进到西点店，她第一件事就是把礼帽挂到了衣帽间里。进到西点店的，走的时候，又戴着礼帽离开。大多把帽子挂在那里，这也没什么。不过，如果李俊也把礼帽挂在那里的话，就一定有问题。 爸，你再问一下监视李俊的卫兵，如果李俊今天晚上也戴着黑色礼帽，也将礼帽挂在衣帽间的话，那么他们很有可能是通过礼帽传递情报的。”于春晓一字一句地说道。 听完于春晓的话，于保民脸色严峻起来，道：“春晓，我马上联系，你回避一下。” “好。”说着，于春晓离开了于保民的书房。 李俊也到了巴黎西点的消息，令于春晓振奋起来，自己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恨不得马上将这个消息告知给沈千舟。 只是静下心来，于春晓意识到，即便李俊也戴着同样的礼帽，也不能说明什么。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孙小美就是日特。证明不了孙小美是日特，那么李俊是日特的眼线就无从谈起。 除非，在他们传递情报的时候，抓到现形，否则，无法将他定罪。 这时，于保民书房又传来了喊声，于春晓听到后，进到了书房里。 “爸，有消息了么？”于春晓连忙问道。 于保民点了点头，道：“春晓，有消息了。监视李俊的卫兵说，李俊今天确实戴着一顶黑色礼帽，并且和你想的一样，这顶礼帽也挂在了衣帽间的架子上。你的怀疑，确实有根据。” 于春晓听到这里，道：“爸，以一顶礼帽定性孙小美是日特太牵强，我觉得李俊不会承认。即便给孙小美秘密逮捕，很有可能也想丁春红那样，问不出什么来。” “是啊，这些日本间谍都受过严苛的训练，想让他们开口，太难了。”于保民道。 “爸，我觉得既然有这条线索了，就盯紧了。等到他们再用这种方式传递情报的时候，我们一举抓获，那时候，有了铁证，谁都无法抵赖了。” 于保民听后，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道：“好，就按你的意思办。只要他们有所行动，早晚他们会现形的。” “爸，这个礼帽线索，一定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担心李俊从其他渠道知道后，不再用这个方式传递情报了。” “春晓，爸爸在委员长身边做了这么久，这种事我还是清楚的。这一回，一定让内线现形。”于保民厉声道。 第161章 突破 “爸，你安排报务员，将今天的情况马上发给千舟，让他也有个准备。一旦通过这个方式定性丁春红是日特，就没要大费周折，通过宋娇娇来诱捕山田佑一了。” “回来的时候，你跟我说过宋娇娇的事，我觉得，通过她诱捕山田佑一的计划，实在太困难了。 不过，现在孙小美这条线索也仅仅有了些眉目，力成功揪出日特，还差很远的距离。 我觉得，两手都要准备。通过宋娇娇诱捕山田佑一的计划，还是要继续实施的。” “爸，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总算有了线索，这一次南京也没算白来。”于春晓浅笑道。 “傻孩子，说回来看看爸爸就这么难么？” “爸，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上海的局势，我就有这份孝心，也回不来啊。”于春晓忙解释道。 “你要是真有那份孝心，也不至于六年不回家了。好了，我现在就通知报务员，马上告知沈千舟这边情况。 春晓，已经十点多了，你也回房休息一下。如果沈千舟那边有什么回信，我再马上通知你。”于保民道。 “好的，爸，我先回去了。估计今天沈千舟不会有回信了，你把消息发过去就行了。”于春晓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 “哦？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有回信？”于保民不解道。 “爸，这种事千舟是需要细致考虑的，不会回复这么快。我估计，即便回复，也得到明天的。”于春晓知道自己说多了，便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你早些休息。” “爸，那我回去了。”于春晓道。 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躺在床上，于春晓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今天是沈千舟和叶晓晚见面的日子，沈千舟晚上定会在公共租界的安全屋住。 沈千舟深爱着叶晓晚，叶晓晚又是那么的漂亮，孤男寡女的，他们会不会…… 想到这里，于春晓便心如刀绞。 虽然她清楚，沈千舟与叶晓晚认识在前，恋爱在前。 她和沈千舟认识在后，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和自己心爱的人最后在一起。即便自己心爱的人爱的是另一个女人，她也不在乎。 只是她清楚，以沈千舟的秉性，不会轻易移情别恋的。自己能跟他走到最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还好，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抗战上，没有心思考虑个人问题，没必要去想这些事。也许哪一天，把日本人赶走了，这个问题，将成为绕不开的问题，那个时候，就是头痛的时候了。 于春晓尽可能不去想，可是越是不去想，却是越停不下来。翻来覆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才睡着。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一早，沈千舟从公共租界回到了保安四团。 勤务兵把昨天晚上从南京发来的情报交给了沈千舟，沈千舟看过之后，心中一喜。 现在看来，孙小美日特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不过，他和于春晓想到了一起，以现在这些，手头掌握的这些顶多算线索，根本算不上证据。于春晓说的对，只有抓到现形，当场抓到孙小美与李俊交接情报，才能让孙小美无话可说。 这时，勤务兵来报，说是莫岱山莫队长要见团长。 沈千舟清楚，现在天地帮那边没日没夜赶制防御工事，莫队长从那边过来找自己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便让勤务兵将莫队长叫进办公室。 进到办公室，莫岱山随手关上了门，站到沈千舟身前道：“团长，有人给我了一份情报，让我转交给你。” 莫岱山口中的某人，沈千舟当然知道指的是谁。 上一次与郭明瑞见面后，沈千舟跟郭明瑞说过，如果有情报的话，可以通过天地帮的莫队长转交给自己。自己也已经嘱咐过莫岱山了。 果然，没过两天，情报就来了。 沈千舟接过情报后，向莫岱山问道：“莫队长，最近掩体的进度怎么样？” “报告团长，自从国民政府提出全民抗战的口号后，现在是群情激奋，每个人加班加点的干，都不觉得累。我敢保证，一个月内，所有掩体和路障，将遍布上海的大街小巷。”莫岱山自信地说道。 “太好了，有了这些掩体，就能延缓日本人的进攻速度，莫队长，辛苦了。”沈千舟赞许道。 “团长，我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要是没有那么多能工巧匠，我也是无能为力。团长，现在有个情况我们一定要留意了。” “什么情况？”沈千舟问道。 “最近，天地帮周围，多出了很多生面孔，我怀疑是日本人的眼线。” 听到莫岱山的话，沈千舟道：“在天地帮做掩体，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已经不怕日本人看到，就算是看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担心的，是日本人会不会来搞破坏，如果辛辛苦苦做的掩体，被日本人破坏，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是啊，团长。虽然天地帮保安四团有一个连在那里保卫，不过，还是容易百密一疏，实在抽不出别的人了。” 沈千舟当然清楚莫岱山的困难，沉默片刻，道：“这样，我让江海的军统行动五组来帮我在天地帮周边抓一抓日特，虽然不一定能抓光，不过，抓总比不抓的好。” “团长，那就太好了，先下手为强，这些小鬼子要是总在身边晃荡，早晚要出事。团长，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慕岱山道。 “好，路上小心。”沈千舟道。 …… 莫岱山走后，沈千舟打开了莫岱山送来的密函。 对照密电码一个字一个字破解起来：“通过内线，已经把宋娇娇周边有嫌疑人的情况告知山田佑一，山田佑一命令袋鼠务必除掉宋娇娇。另外，通过上级自制已经向国民军请示，请求我们的游击队，参加到保卫上海的队伍中，上级组织已经向国民政府发函。” 看完破译后的密函，沈千舟拿出火柴，将密函烧毁。 现在看来，无论是从山田佑一这边，还是从孙小美那边，都已经有了突破。不过，沈千舟更清楚，现在的突破离开花结果，还是有段距离的，不过好的开端就是成功的一半，总比之前束手无策要好。 现在要做的，就是再推江海一把。 想到这里，沈千舟拨通了江海行动五组的专线。 …… 江海接到电话后，很快便来到沈千舟的办公室。 见到沈千舟，江海道：“沈团长，你是真把我当成你的下属了，三天两头叫我过来。要不是上峰有过话，让上海军统站全力配合你的工作，段天伟早就有意见了。” “江组长，没办法，我的人现在都在一线，根本抽掉不出来，只好麻烦你了。”沈千舟道。 “说，什么事？”江海问道。 “是这样。上一次你把我保安四团周边的眼线清理的差不多了，现在这些日本特务都集中到了天地帮。天地帮在做什么，估计你也清楚，保安四团虽然在天地帮有一个连，不过，这一个连还经常要处理些内务，做其他的更是勉为其难。 我现在担心，日本人会在天地帮搞破坏，毁掉天地帮制造的掩体和路障，那样的话，我们为保卫上海做的准备都毁于一旦了。所以我想求助于你，看看有没有办法，把天地帮周边的日特也抓一批。”沈千舟道。 “这个……” 沈千舟见江海一脸难色，问道：“怎么，有困难么？” “沈团长，我现在也是人手不足。 现在整个上海，到处都是日特，抓都抓不完，不是天地帮有日特，好多军事要地都出现了日特。最让你防不胜防的是，这些日特都不是重要人物，抓到一个两个，也审不出来什么，根本没有意义。”江海为难道。 “那你帮我想想办法，上哪在调些人手？老同学，这一次你可一定要帮我，我向你保证，于长官那边，我一定会为你说好话的。”沈千舟道。 听沈千舟这么说，江海身子靠了靠后背，思量片刻道：“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沈千舟问道。 江海缓缓说道：“刚刚接到消息，上海警备司令部跟上海军统站联系，为了彰显两党合作的诚意，共军那边将派了一个连支援上海。上峰已经同意共军的要求，允许这个连队以地方民团的形式，参与到上海守卫中。 毕竟是共军，上海警备司令部想让军统直接负责这个连。不过，段天伟以军统跟地下党结怨太深，不方便接手，就给拒绝了。 既然你人手短缺，莫不如把共军这个连划到你保安四团。 虽然一直与共军为敌，也吃过共军不少的亏，不过共军的战斗力和执行力还是蛮强的，用好了，也是一支不错队伍。” 江海的话，令沈千舟心头一动，这支队伍很有可能就是郭明瑞提到的罗店游击队，如果这支队伍划到保安四团，那沟通起来，将会十分的便利。自己安排任务，也会方便很多。 不过，沈千舟也清楚，虽然是国共合作时期，也不能跟共军走的太近了，否则很容易被一些人怀疑。即便想要这支队伍，也不能主动去要，最好是上峰直接派遣过来。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主意倒是好主意，只是虽然是国共合作，可与那边人走的太近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还是想想别的办法，我也不想趟这个浑水。” 沈千舟的话，多少有些出乎江海的意料，在江海眼中，沈千舟的地下党嫌疑一直存在，只是现在一致对外，对付日特更重要，才没有继续深究这件事。现在沈千舟这样考虑，要么是欲擒故纵，要么就是为了避嫌。 想到这里，江海道：“老同学，现在是全民抗战时期，只要是上峰委派的就没有问题。你要是为了避嫌，我可以帮你跟上海警备司令部沟通。” “你沟通？怎么沟通？”沈千舟问道。 “我就以无法解决保安四团委派任务为由，跟警备司令部诉苦，警备司令部就会为你的保安四团想办法了。” “原来是这样，那等警备司令部什么时候安排，什么时候再说。江海，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讲。”沈千舟道。 江海直了直身子，问道：“什么事，你说。” “上一次你跟我说在长友文夫埋下了眼线，现在，我在山田佑一那里也埋上了眼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沈千舟道。 “是么？那太好了。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为了更好诱捕山田佑一，我决定冒下险，让宋娇娇进到公共租界。”江海看着沈千舟道。 听到这个消息，沈千舟心头一震，道：“好，太好了。这样，我们现在就制定计划，让长友文夫在你身边的眼线实施。” “这个我已经布置下去了，宋娇娇很快会被长友文夫的人抓到，继而，通过你在山田佑一那边的眼线第一时间让他知道。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抓不到山田佑一，再想抓就不可能了。” “你们安排好了，就马上通知我。”沈千舟道。 “行。不过丑话说到前头，宋娇娇要是有半点闪失，我可拿你是问。”江海一脸严肃道。 “老同学，我不是那种急于求成的人，如果没有把握，是不会盲目冒进的。”沈千舟郑重其事道。 “好，你等我消息。”江海起身道。 …… 江海的离开后，沈千舟便开始梳理起现在自己手上的牌，能否有把握将上田佑一抓获。对于利用宋娇娇诱捕山田佑一，沈千舟也没有把握。不仅要在公共租界将他抓到，还有通过闸口，顺利带回市辖区，难度确实太大了。 现在南京那边，于春晓有了突破。 如果能抓到孙小美与李俊勾结的证据，那侍从室潜伏的日特借此也能一网打尽。 不过，经过丁春红的事之后，沈千舟深知，与日特斗争的残酷性。 这些日特不仅做事十分谨慎，而且意志十分坚定，严刑拷打根本摧毁不了他们的意志，通过审讯很难审出想要的结果。 所以，南京那边也不能过于乐观了。 第162章 速回 如果能抓到山田佑一，则完全不同。 以叶晓晚给他的情报判断，山田佑一并不是一个十分坚定的日本军人，至少不会像丁春红那么坚定。在他身上找到突破口，也许跟轻松一些，可能会有更高的胜算。 现在江海已经吐口，可以将宋娇娇带进公共租界，这为诱捕山田佑一增加了很大的可能性，值得一搏。 只要江海那边一有消息，保安四团之前在公共租界的暗线都全部启动。想到这里，沈千舟拿出公共租界的地图仔细研究起来。 这时，通讯兵敲门走了进来，将密电本递给了沈千舟，“报告团长，南京来电。” “南京来电？昨晚刚刚来了消息，这么快就有新的消息了？” 想到这里，沈千舟打开密电本，里面果然是南京发来的密函： “孙小美一早离开南京，返回上海。” 看到这个密电，沈千舟心头一愣。没想到孙小美这么快就回上海了。 那么，昨天晚上她去西点店与李俊去那里会不会仅仅是巧合？或者是已经联络上了，没必要继续留在南京了？ 看来，只有等于春晓回来方能知晓。 想到这里，沈千舟手写到，“速回上海”。 写好之后，递给了报务员。 孙小美突然回上海，令沈千舟有些云里雾里。 本以为能抓到孙小美与李俊接触的直接证据，现在看来不可能了。孙小美究竟有没有问题，也许只有当事人于春晓才能说清楚了。毕竟很多事在电报里不方便说的。 …… 忙碌了一天，傍晚，沈千舟一个人在办公室处理着军务。 这时，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于春晓风尘仆仆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千舟连忙将她让到沙发处，又为她倒了一杯水，说道：“春晓，辛苦了。” 于春晓接过水杯，喝了口热水，道：“没什么，就是这一次在南京有些不甘心，又没有抓到孙小美与李俊联系的直接证据。” “不急，这个可以慢慢来。你说说看，有没有发现孙小美有什么问题？”沈千舟问道。 于春晓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孙晓红在南京的一举一动后，道：“没有，除了去一趟西点店有些奇怪外，没有发现她任何的异常。他接触过的人也都排查过了，没有一个人与侍从室相关。” 于春晓的话并不出沈千舟的意外，经过多次与日特较量，沈千舟深知对方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特工，绝不会轻易露出破绽来的。想到这些，沈千舟接着问道： “电文上说，他们同时去了西点店，并且戴着同样的礼帽，两个嫌疑人，又有这么多巧合，一定有问题。”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孙小美太狡猾，根本没留下任何证据，不过，正像团长你说的，这么多巧合出现，就一定有问题。”于春晓语气坚定地说道。 “春晓，你回来前有没有跟侍从室警卫团交代，要加紧对李俊的监视？”沈千舟忙问道。 “说了，警卫团现在对李俊的监视是外紧内松，给他活动空间。不过敌人的手段真的是防不胜防，我真的担心他们再有什么新的花样。这一次，如果李俊和孙小美把消息通过礼帽传递过去，那真的是我的疏忽了。”于春晓自责道。 “这也不能怪你，就算我去也想不到敌人还能用这个办法。 不过，如果昨天晚上李俊和孙小美真的接上了头，现在孙小美又已经回上海，那李俊无法与孙小美直接接触，就一定会跟南京其他的日特联络。 上一次在南京，我们已经摧毁了日特电台。短时间内，建立新的电台联络也不容易。我觉得，李俊真的是侍从室内奸的话，跟他联系的很有可能会是日本驻南京领事馆的人。只有他们才有合法的电台。”沈千舟分析道。 “团长你说很有道理，我马上给南京发电报，让警卫团留意李俊是否跟南京大使馆的人一起出现过。如果有，争取抓到证据。”于春晓点头道。 “不急，你刚回来，吃过晚饭再去也不迟。” “不用，我看团长你也没吃晚饭呢，我现在让厨房弄点东西，发完电文，估计晚饭就好了，我拿来，咱们一起吃。”说着，于春晓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于春晓的背影，沈千舟不禁心下一沉。 虽然于春晓嘴上说，没把自己当成爱人，可实际上，她的所作所为早已经把自己当成爱人了。以前自己还能纠正于春晓的思想，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 更令沈千舟头疼的是，二人还有婚约。自己和于春晓自己的婚事如何解决，沈千舟也愈发纠结起来。 于公于私，自己和于春晓现在这层关系，都更利于自己潜伏和更好的抗战，不过，这样持续下去，总要有面对的一天。 无论如何，自己深爱的人是叶晓晚，可现在，和于春晓的关系还要维系下去。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确实有些难。 还好，中日一战迫在眉睫，儿女私情无暇顾及。 等到胜利的那一天，如果都在，自己跟于春晓好好解释一下，自己深爱的始终是叶晓晚。 正想着，电话铃响了起来，沈千舟接起电话，对面传来江海的声音：“沈团长，下午我去警备司令部，把你跟我说的困难跟司令部报告了。该说不说，你现在面子真大，警备司令部当时就想到了共军那个连队，准备让共军那个连队支援你们保安四团，估计明天，张司令的电话，就能打到你那里了。” 听完江海的话，沈千舟笑道：“江组长，等有一天说我通共，我可要拿你是问了。” “放心，现在是国共合作，还是上峰给你安排的，不会有问题的。再说了，你有于长官这棵大树，谁敢随便污蔑你啊。”江海道。 “那我就谢谢你了，我已经让春晓给于长官去了函电，特意提及你对保安四团的支持，这一点你放心。” “难得老同学还记得我，我的前途，就拜托沈团长了。”说完，江海放下了电话。 上海游击队补充到保安四团，以前沈千舟只是想想，没想到真的像他预想的那样，成真了，这令沈千舟兴奋不已。 有了这支队伍，不仅对营救梅花同志和周大海同志有很大的助力，对正常杭州湾一线日军动向都有很大作用。 不过，这支队伍要是划给保安四团，自己还不能和他们走的太近，只能通过其他人和他们沟通。思来想去，沈千舟决定把“鼹鼠”金红岩调到上海，加强上海这边实力。 独立师那边暂时让马铁柱盯着就行了。 正想着，于春晓拎着一个提篮走了进来。 将提篮放到桌子上，从提篮里取出饭菜。为沈千舟盛上一碗后，说道：“团长，吃饭。” 沈千舟倒是没哟客气，接过饭碗，于春晓坐在沈千舟的对面，和他一起吃了起来。 吃的差不多了，于春晓问道：“团长上次我跟你说的，由我代替你去见沉鱼，沉鱼什么意思？” 听到于春晓这么问，沈千舟放下碗筷答道：“昨天晚上我在公共租界的安全屋见到了沉鱼，沉鱼说你是于长官的女儿，日本人一定也会特别的注意，到公共租界已经不安全了，不适合去公共租界和她见面。 不过，最近她会以樱机关的名义与上海政府有所交流，来到市辖区这边，你就可以以明报记者身份和她交流情报了。” 于春晓听后，点了点头，“沉鱼说的的确有道理，之前是我想的简单了。那这样，等沉鱼来市区这边，我再跟她联系。昨天晚上，你没有回来？” “没有，和沉鱼见完面，都十点多了，没时间回来的。” “哦，我知道了。”于春晓略有所思道。 沈千舟清楚于春晓在想什么，便岔开话题道：“春晓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于春晓问道。 “上海罗店游击队以正式名义，通过上海警备司令部要划到我们保安四团了。”沈千舟小声道。 听到这个消息，于春晓兴奋道：“团长，真的？” “是，有了这支机动队伍，我们工作就更好开展了。我想让金红岩来上海，协助我处理保安四团的工作。” “师傅要来了？” “是，保安四团一直没有副团长，警备司令部让我推荐人选，我想让老金过来做这个副团长。”沈千舟道。 “师傅过来，就太好了。有他在，你是如虎添翼啊。”于春晓笑道。 “老金是老党员，地下工作经验丰富，有他在，统战工作能更好开展。明天，一早就给独立师发报，让金红岩来上海。” “团长，你这样调人，师长会不会不高兴啊。”于春晓忧心道。 “不会，师长已经给我发话了，独立师全力支持独立团，人力物力绝对保证，就是要打赢这场上海保卫战。”沈千舟道。 “团长，你以前说过，现在上海敌我势力悬殊，这场仗我们有把握打赢么？”于春晓问道。 听到于春晓的问话，沈千舟直了直身子道：“这场仗就是要让全中国人看到我们抗日的决心，即便打不赢也要打。我们要做的就是打赢情报战，让前方的将士少流血，少牺牲。” “团长，我懂了。明天一早我就给独立师发报。对了，在南京的时候，我爸问了我们的事。” “于长官，问什么了？”沈千舟道。 “我爸问我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他着急了。”于春晓低声道。 沈千舟心头一沉，答非所问道：“哦，你跟你爸解释一下就好，这事我就不用知道了。” “行，那我回去了。”说完，于春晓收拾好了碗筷，拎着篮子离开了沈千舟办公室。 …… 公共租界，万州会馆。 长友文夫坐在会馆的书房里，心不在焉地看着《孙子兵法》。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长友文夫喊道：“进来。” 进来的人一身裙装，柔柔弱弱像一名女学生。 “惠子，坐。” “是，老师。” 来的人正是昨天从南京回到上海的孙小美。 白天，借故为段天伟办事，便来到公共租界，随便来到万州会馆见长友文夫。 “惠子，与李俊联系上了？”长友文夫问道。 “老师，通过千佳子的特殊联系方式，我已经把与南京领事馆田中武官的联系办法告知给了李俊。” “惠子，你说李俊会按我们说的那样，与田中武馆联系么？”长友文夫问道。 “会的，李俊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如果不按我说的做，那么我们把他泄露情报的事告知给军统，他会死的很惨。” “是啊，李俊这个人惜命，不会不想活的。惠子，这次去南京有没有人发现你的行踪？” “我觉得一直有人在跟踪我，不过，跟踪我的人是高手，我没有发现究竟是谁。只一次与李俊联系的方式，十分隐蔽，不会被人发现破绽的。”孙晓红道。 “惠子，那你被人跟踪了，是不是你身份暴露了？”长友文夫心中一颤，道。 “身份一定没有暴露，现在这个时候，要是有什么证据被国民政府的人抓到，不会等到现在，一定直接动手了。 不过，怀疑很有可能。 现在军统已经不信任段天伟了，只是段天伟很有背景，才没动他的。段天伟军统都怀疑了，我是段天伟最亲近的人，被监视也正常。 之前，老师跟我说要策反段天伟，我觉得现在没有必要。本来军统就已经不信任他，若是他再有把柄被军统抓到，那他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孙晓红道。 长友文夫长吁一口气，身子向后靠了靠道：“这么看来，敌手也不是一群酒囊饭袋。不过，这次能和李俊再次取得上联系，也是收获很大。下一步就是设法抓到宋娇娇，彻底扳倒山田佑一，我成为海军情报部机关长的时候，我们才能真正扬眉吐气。等到帝国占领上海那一天，整个情报机构要在我们牢牢掌控之中。” 第164章 局 海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叶晓晚想到了主意，细细思量没有纰漏之后，便来到了山田佑一办公室。 山田佑一见是叶晓晚，连忙将她带到沙发处，见叶晓晚落座后，开口道： “中村机关长，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虽然山田佑一清楚，叶晓晚已经与自己的外甥定亲，不过如此貌美女子，他还是愿意多看几眼的。 叶晓晚道：“山田机关长，是这样，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在电话不方便说，就过来了。” “中村机关长，什么事？”山田佑一清楚，叶晓晚不会无缘无故来见自己，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跟自己说。 见山田佑一发问，叶晓晚道：“山田机关长，樱机关的浅田良子对宋娇娇的事也很感兴趣，最近常通过其他人打听这件事。” 叶晓晚清楚，浅田良子和北岛大悟的情人关系，山田佑一一定清楚，她这样含而不发，山田佑一也能听得明白。 果然，山田佑一应声道：“谢谢提醒，我会留意的。” “那就好，还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一下忙。”叶晓晚接着说道。 “中村机关长，有事尽讲。”山田佑一道。 “是这样，后天上午，我要以樱机关名义去趟上海政府。国民政府那边，会有上海警备司令部的人出席，我想你安排一个军官，跟我一起去那边。最好是你的心腹，毕竟要谈很多实质性问题，你第一时间掌握。”叶晓晚道。 叶晓晚为何先向山田佑一说起浅田良子，当然有她的目的。 正常来讲，出席这样政府间会谈，海军情报部即便派人，也会派总务处长北岛大悟参加，毕竟他是负责整个情报部外联工作。现在叶晓晚说了浅田良子的事，山田佑一顿时便对北岛大悟不信任起来，又听到叶晓晚说起这次会谈的重要性，便更不能派北岛大悟出席了。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问道：“中村机关长，我想问一下，这次与国民政府那边，交谈的主要议题是什么？” 叶晓晚见山田佑一已经被自己的思维左右，自己的计划可以实施了，便说道：“主要是与警备司令部交涉，天地帮偷偷设立路障事宜。” “原来是这样，那就派行动队长千叶勇树跟你中村机关长一起去国民政府那边。毕竟他是负责行动任务的，对防卫这些更熟悉。” 听到山田佑一提到让千叶勇树跟自己去上海那边，叶晓晚清楚，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说道：“那好，明天千叶勇树队长就和樱机关还有领事馆一起去市政府交涉，争取让天地帮停止制作路障和军事掩体。 对了，山田机关长，还有件事，你应该也感兴趣。” “什么事？”山田佑一问道。 “据我在市区那边眼线来报，宋娇娇住所处又多出了许多暗探，行迹十分可疑，如果不是机关长你安排的，也要留意了。”叶晓晚有意提到的宋娇娇。 叶晓晚所说，山田佑一之前听过魏家强提到过，现在叶晓晚再提到这件事，山田佑一更加坚信了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看来长友文夫这的要动手了。 想到这里，山本太郎道：“谢谢中村机关长提醒，这件事我会尽快处理的。”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叶晓晚知道，自己也该走了。于是说道： “山田机关长，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叶晓晚站起身来。 听到叶晓晚要走，山田佑一顿时有些不舍起来。虽然叶晓晚已经跟自己的外甥大岛光夫定亲，不过先山田佑一这样的老色鬼每次见到美丽绝俗的叶晓晚，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只是，没办法，有着这个心，却没这个机会了。 “我送送你。”见叶晓晚执意要走，没办法山田佑一只好起身，送她出门。 直到叶晓晚上了车，山田佑一方才悻悻地回到办公室。 …… 回到办公室，山田佑一开始回想刚才叶晓晚跟自己所说的话。 之前，魏家强传来宋娇娇住所周围发现形迹可疑人的消息，山田佑一还将信将疑。现在听了叶晓晚带来的同样的消息，这枚看来，长友文夫要对宋娇娇动手，已经毋容置疑了。 一旦宋娇娇落到长友文夫手里，那么对自己来说是致命的。 长友文夫觊觎机关长的位置已经很久了，一直等着扳倒自己那一天呢。有了人证物证，加上长友文夫在军中背景，自己机关长的位置，岌岌可危了。 现在要做最坏的打算，就是一旦长友文夫的人劫持了宋娇娇，该怎么办？ 公共租界外不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只能靠打黑枪来解决宋娇娇。不过长友文夫一定会很小心保护宋娇娇不会给自己打黑枪机会的。 而自己留在江海身边的魏家强，却不在宋娇娇身边，想让他动手也很难。 这样的话，只有一个方式可以解决，如果宋娇娇进到公共租界后，找机会将宋娇娇拦截下来，带到海军情报总部，然后，直接灭口。 长友文夫在上海工作多年，海军情报部好多人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用别人很容易会被长友文夫提前发现，那就无法实施了。 这件事，只能交给自己心腹来做。 “看来，到时候只能让千叶勇树出面做这件事了。”山田佑一思量道。 …… 公共租界，日本陆军情报部。 叶晓晚离开海军情报部之后，便来到日本陆军情报部。 叶晓晚深知，现在是敏感时期，如果与情报系统走的太近，一旦有情报流失，自己便是第一嫌疑人。所以，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与情报系统保持距离。今天正好有机会来一趟陆军情报部，师出有名，便来到这里。 山本太郎知道叶晓晚到来，连忙到办公楼口等候。 虽然他知道，叶晓晚已经与大岛光夫定亲，不日大岛光夫便会启程来到上海。 即便如此，叶晓晚这般绝色，山本太郎还是心有戚戚的，希望有一天能一亲芳泽。 知道她到来，当然很是上心。 叶晓晚跟着山本太郎进到办公室，山本太郎连忙为她倒上清茶，眼睛眯成缝，看着叶晓晚道：“中村机关长，今日到来不知有何贵干啊？” 叶晓晚避开山本太郎的眼睛，道：“是这样，后天樱机关跟着领事馆去国民政府那边谈判，着重与他们商讨关于天地帮偷偷修建军事掩体和路障事宜。 领事馆的意思是，让帝国的情报机构都参与到这件事中，我刚刚去了一趟海军情报部那边，山田机关长派千叶勇树与我们一起去和国民政府谈判。 山本机关长，你们陆军准备派谁来去？” “我，我亲自去。”山本太郎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与叶晓晚共处的机会，忙说道。 听了山本太郎的话，叶晓晚当然清楚他的心思，道：“山本机关长，海军那边只派出了行动队队长，而你要亲自出面，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会不会，现在陆军情报部没有接到上面指示，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做，跟你一起去无妨。”山本太郎道。 听到山本太郎这般回答，叶晓晚有意问道：“山本机关长，帝国陆军在公共租界成立这么久了，现在看，还寸功为立，每日都这般无所事事，陆军大本营不会有想法么？” “不会，不会。 陆军总部已经电函陆军情报部，在没有新的指示下达之前，不能有任何妄动。”山本太郎见叶晓晚口气有些不睦，忙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上一次侦查结果，上峰一定很满意了。”叶晓晚恭维道。 听到叶晓晚的恭维，山本太郎支着牙说道：“是啊，陆军总部对侦查结果十分满意。” “那就好。 不过最近海军那边可是动作很大，在上海和长江一线频频制造事件，陆军也不能落后了。”叶晓晚喝了一口清茶，道。 “这个我清楚，只是，我们陆军在上海没有驻军，很多事只能听陆军大本营的指示，大本营说了很多遍，没有命令不能轻举妄动。” “这样也好，不能出错误。 好了，那后天一早山本机关长就跟着领事馆一起去跟国民政府交涉。这次交涉很重要，山本机关长也要有所准备了。”叶晓晚道。 “中村机关长，谢谢提醒。要是没有什么事，中村机关长多留一下，咱们在多聊聊。”山本太郎试着问道。 “不了，事很多，不留了。”说着，叶晓晚站起身来。 山本太郎见状，知道无法挽留，只好送叶晓晚出门。 …… 叶晓晚上了车，一个疑团萦绕在她的脑海。 刚才她问起山本太郎上一次在长江沿岸侦查大本营是否满意，山本太郎好不犹豫地答到，大本营十分满意。 按理说，两名特工被捕，到现在还被关押在南京，无论如何都是重大的事故，山本太郎为何毫不在意呢？出了这么大纰漏，大本营为何还能十分的满意？ 难道真的像沈千舟说的那样，日本陆军情报部的特工是故意被抓的？ 如果是故意被抓的，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混淆视线，希望国民军将上海防御重点放在长江一线。 “看来，沈千舟执意要在杭州湾一下侦查，的确很有必要。”叶晓晚暗忖道。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上午，金红岩的到来，令沈千舟有种如虎添翼的感觉。 毕竟金红岩和自己一样，都是老党员，做事更稳妥，上海地下组织也更信任。由他做自己好郭明瑞之间的联络员，比其他人更合适。 自己要是不回复身份，那在独立师发展的党员，都是黑户。 只有金红岩，虽然与上级组织也失去了联系，不过如果细查的话，也许还能查到他的党员身份。 另外一件事，更令他高兴，正如江海所言，一清早警备司令部的公函便传到了保安四团。 鉴于八字桥防区的特殊性，保安司令部决定将共方的一个连交由保安四团直接负责，参与到保卫八字桥守卫中来。 这个消息，当然是振奋人心的。 不过沈千舟也清楚，自己要与这支队伍保持着距离，由金红岩和于春晓与他们建立联系更为稳妥。 公函上明确说，两天之内这支连队就能到位，现在需要人手的地方太多，沈千舟要好好研究一下，将这支连队安排在哪里，才能发挥他们最大的作用。 除了要抽出一个班，执行杭州湾一线的侦察外，天地帮那边那边同样需要加强守卫力量。大战在即，一旦日本人提前破坏，将用于战事的掩体和路障毁掉，那之前的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除了这些外，八字桥的守卫还需要加强，一旦日本人突然进攻，要能顶住他们第一轮火力，那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再有，如果有可能的话，从海军情报部解救梅花同志和周大海同志，这支队伍也能用得上。 考虑再三，这个连队的的工作安排沈千舟便考虑清楚。想清楚后，沈千舟叫来警卫员，让金红岩到他办公室。 很快，金红岩进到沈千舟的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 沈千舟示意金红岩坐到他身前，道：“老金，这一次来上海，你要常驻在这边了。” “团长，我有了这个准备，你安排任务。”金红岩道。 “老金，我已经与上海地下党负责人取得了联系。不过，我的身份特殊，不适合外出。 你刚到上海，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军统，都不熟悉，进出保安四团相对方便。你的情况也跟上海地下党负责人沟通过了，老郭知道你有可能是失联党员后，同意由你代替我与他见面。现在老郭的代号是长雁，你的代号是沙鸥。”沈千舟说道。 “团长，太好了，终于与党组织联系上了。放心，我会做好与长雁同志联络工作的。”金红岩兴奋道。 金红岩已经与党组织失去联系十年了，听到她的身份有可能恢复，格外的激动。 第164章 局 海军情报总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叶晓晚想到了主意，细细思量没有纰漏之后，便来到了山田佑一办公室。 山田佑一见是叶晓晚，连忙将她带到沙发处，见叶晓晚落座后，开口道： “中村机关长，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虽然山田佑一清楚，叶晓晚已经与自己的外甥定亲，不过如此貌美女子，他还是愿意多看几眼的。 叶晓晚道：“山田机关长，是这样，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在电话不方便说，就过来了。” “中村机关长，什么事？”山田佑一清楚，叶晓晚不会无缘无故来见自己，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跟自己说。 见山田佑一发问，叶晓晚道：“山田机关长，樱机关的浅田良子对宋娇娇的事也很感兴趣，最近常通过其他人打听这件事。” 叶晓晚清楚，浅田良子和北岛大悟的情人关系，山田佑一一定清楚，她这样含而不发，山田佑一也能听得明白。 果然，山田佑一应声道：“谢谢提醒，我会留意的。” “那就好，还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一下忙。”叶晓晚接着说道。 “中村机关长，有事尽讲。”山田佑一道。 “是这样，后天上午，我要以樱机关名义去趟上海政府。国民政府那边，会有上海警备司令部的人出席，我想你安排一个军官，跟我一起去那边。最好是你的心腹，毕竟要谈很多实质性问题，你第一时间掌握。”叶晓晚道。 叶晓晚为何先向山田佑一说起浅田良子，当然有她的目的。 正常来讲，出席这样政府间会谈，海军情报部即便派人，也会派总务处长北岛大悟参加，毕竟他是负责整个情报部外联工作。现在叶晓晚说了浅田良子的事，山田佑一顿时便对北岛大悟不信任起来，又听到叶晓晚说起这次会谈的重要性，便更不能派北岛大悟出席了。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问道：“中村机关长，我想问一下，这次与国民政府那边，交谈的主要议题是什么？” 叶晓晚见山田佑一已经被自己的思维左右，自己的计划可以实施了，便说道：“主要是与警备司令部交涉，天地帮偷偷设立路障事宜。” “原来是这样，那就派行动队长千叶勇树跟你中村机关长一起去国民政府那边。毕竟他是负责行动任务的，对防卫这些更熟悉。” 听到山田佑一提到让千叶勇树跟自己去上海那边，叶晓晚清楚，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说道：“那好，明天千叶勇树队长就和樱机关还有领事馆一起去市政府交涉，争取让天地帮停止制作路障和军事掩体。 对了，山田机关长，还有件事，你应该也感兴趣。” “什么事？”山田佑一问道。 “据我在市区那边眼线来报，宋娇娇住所处又多出了许多暗探，行迹十分可疑，如果不是机关长你安排的，也要留意了。”叶晓晚有意提到的宋娇娇。 叶晓晚所说，山田佑一之前听过魏家强提到过，现在叶晓晚再提到这件事，山田佑一更加坚信了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看来长友文夫这的要动手了。 想到这里，山本太郎道：“谢谢中村机关长提醒，这件事我会尽快处理的。”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叶晓晚知道，自己也该走了。于是说道： “山田机关长，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叶晓晚站起身来。 听到叶晓晚要走，山田佑一顿时有些不舍起来。虽然叶晓晚已经跟自己的外甥大岛光夫定亲，不过先山田佑一这样的老色鬼每次见到美丽绝俗的叶晓晚，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只是，没办法，有着这个心，却没这个机会了。 “我送送你。”见叶晓晚执意要走，没办法山田佑一只好起身，送她出门。 直到叶晓晚上了车，山田佑一方才悻悻地回到办公室。 …… 回到办公室，山田佑一开始回想刚才叶晓晚跟自己所说的话。 之前，魏家强传来宋娇娇住所周围发现形迹可疑人的消息，山田佑一还将信将疑。现在听了叶晓晚带来的同样的消息，这枚看来，长友文夫要对宋娇娇动手，已经毋容置疑了。 一旦宋娇娇落到长友文夫手里，那么对自己来说是致命的。 长友文夫觊觎机关长的位置已经很久了，一直等着扳倒自己那一天呢。有了人证物证，加上长友文夫在军中背景，自己机关长的位置，岌岌可危了。 现在要做最坏的打算，就是一旦长友文夫的人劫持了宋娇娇，该怎么办？ 公共租界外不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只能靠打黑枪来解决宋娇娇。不过长友文夫一定会很小心保护宋娇娇不会给自己打黑枪机会的。 而自己留在江海身边的魏家强，却不在宋娇娇身边，想让他动手也很难。 这样的话，只有一个方式可以解决，如果宋娇娇进到公共租界后，找机会将宋娇娇拦截下来，带到海军情报总部，然后，直接灭口。 长友文夫在上海工作多年，海军情报部好多人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用别人很容易会被长友文夫提前发现，那就无法实施了。 这件事，只能交给自己心腹来做。 “看来，到时候只能让千叶勇树出面做这件事了。”山田佑一思量道。 …… 公共租界，日本陆军情报部。 叶晓晚离开海军情报部之后，便来到日本陆军情报部。 叶晓晚深知，现在是敏感时期，如果与情报系统走的太近，一旦有情报流失，自己便是第一嫌疑人。所以，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与情报系统保持距离。今天正好有机会来一趟陆军情报部，师出有名，便来到这里。 山本太郎知道叶晓晚到来，连忙到办公楼口等候。 虽然他知道，叶晓晚已经与大岛光夫定亲，不日大岛光夫便会启程来到上海。 即便如此，叶晓晚这般绝色，山本太郎还是心有戚戚的，希望有一天能一亲芳泽。 知道她到来，当然很是上心。 叶晓晚跟着山本太郎进到办公室，山本太郎连忙为她倒上清茶，眼睛眯成缝，看着叶晓晚道：“中村机关长，今日到来不知有何贵干啊？” 叶晓晚避开山本太郎的眼睛，道：“是这样，后天樱机关跟着领事馆去国民政府那边谈判，着重与他们商讨关于天地帮偷偷修建军事掩体和路障事宜。 领事馆的意思是，让帝国的情报机构都参与到这件事中，我刚刚去了一趟海军情报部那边，山田机关长派千叶勇树与我们一起去和国民政府谈判。 山本机关长，你们陆军准备派谁来去？” “我，我亲自去。”山本太郎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与叶晓晚共处的机会，忙说道。 听了山本太郎的话，叶晓晚当然清楚他的心思，道：“山本机关长，海军那边只派出了行动队队长，而你要亲自出面，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会不会，现在陆军情报部没有接到上面指示，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做，跟你一起去无妨。”山本太郎道。 听到山本太郎这般回答，叶晓晚有意问道：“山本机关长，帝国陆军在公共租界成立这么久了，现在看，还寸功为立，每日都这般无所事事，陆军大本营不会有想法么？” “不会，不会。 陆军总部已经电函陆军情报部，在没有新的指示下达之前，不能有任何妄动。”山本太郎见叶晓晚口气有些不睦，忙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上一次侦查结果，上峰一定很满意了。”叶晓晚恭维道。 听到叶晓晚的恭维，山本太郎支着牙说道：“是啊，陆军总部对侦查结果十分满意。” “那就好。 不过最近海军那边可是动作很大，在上海和长江一线频频制造事件，陆军也不能落后了。”叶晓晚喝了一口清茶，道。 “这个我清楚，只是，我们陆军在上海没有驻军，很多事只能听陆军大本营的指示，大本营说了很多遍，没有命令不能轻举妄动。” “这样也好，不能出错误。 好了，那后天一早山本机关长就跟着领事馆一起去跟国民政府交涉。这次交涉很重要，山本机关长也要有所准备了。”叶晓晚道。 “中村机关长，谢谢提醒。要是没有什么事，中村机关长多留一下，咱们在多聊聊。”山本太郎试着问道。 “不了，事很多，不留了。”说着，叶晓晚站起身来。 山本太郎见状，知道无法挽留，只好送叶晓晚出门。 …… 叶晓晚上了车，一个疑团萦绕在她的脑海。 刚才她问起山本太郎上一次在长江沿岸侦查大本营是否满意，山本太郎好不犹豫地答到，大本营十分满意。 按理说，两名特工被捕，到现在还被关押在南京，无论如何都是重大的事故，山本太郎为何毫不在意呢？出了这么大纰漏，大本营为何还能十分的满意？ 难道真的像沈千舟说的那样，日本陆军情报部的特工是故意被抓的？ 如果是故意被抓的，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混淆视线，希望国民军将上海防御重点放在长江一线。 “看来，沈千舟执意要在杭州湾一下侦查，的确很有必要。”叶晓晚暗忖道。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上午，金红岩的到来，令沈千舟有种如虎添翼的感觉。 毕竟金红岩和自己一样，都是老党员，做事更稳妥，上海地下组织也更信任。由他做自己好郭明瑞之间的联络员，比其他人更合适。 自己要是不回复身份，那在独立师发展的党员，都是黑户。 只有金红岩，虽然与上级组织也失去了联系，不过如果细查的话，也许还能查到他的党员身份。 另外一件事，更令他高兴，正如江海所言，一清早警备司令部的公函便传到了保安四团。 鉴于八字桥防区的特殊性，保安司令部决定将共方的一个连交由保安四团直接负责，参与到保卫八字桥守卫中来。 这个消息，当然是振奋人心的。 不过沈千舟也清楚，自己要与这支队伍保持着距离，由金红岩和于春晓与他们建立联系更为稳妥。 公函上明确说，两天之内这支连队就能到位，现在需要人手的地方太多，沈千舟要好好研究一下，将这支连队安排在哪里，才能发挥他们最大的作用。 除了要抽出一个班，执行杭州湾一线的侦察外，天地帮那边那边同样需要加强守卫力量。大战在即，一旦日本人提前破坏，将用于战事的掩体和路障毁掉，那之前的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除了这些外，八字桥的守卫还需要加强，一旦日本人突然进攻，要能顶住他们第一轮火力，那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再有，如果有可能的话，从海军情报部解救梅花同志和周大海同志，这支队伍也能用得上。 考虑再三，这个连队的的工作安排沈千舟便考虑清楚。想清楚后，沈千舟叫来警卫员，让金红岩到他办公室。 很快，金红岩进到沈千舟的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 沈千舟示意金红岩坐到他身前，道：“老金，这一次来上海，你要常驻在这边了。” “团长，我有了这个准备，你安排任务。”金红岩道。 “老金，我已经与上海地下党负责人取得了联系。不过，我的身份特殊，不适合外出。 你刚到上海，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军统，都不熟悉，进出保安四团相对方便。你的情况也跟上海地下党负责人沟通过了，老郭知道你有可能是失联党员后，同意由你代替我与他见面。现在老郭的代号是长雁，你的代号是沙鸥。”沈千舟说道。 “团长，太好了，终于与党组织联系上了。放心，我会做好与长雁同志联络工作的。”金红岩兴奋道。 金红岩已经与党组织失去联系十年了，听到她的身份有可能恢复，格外的激动。 第165章 尽人事，听天命 “还有件事，上海警备司令部将共方的一个连队派到了保安四团，参与到上海保卫战中，明天就能到。这支队伍我们一定要利用好，抽调他们一个排，到杭州湾一线侦查，再抽到一个排加强天地帮防卫，另外一个排编到保安四团的序列中，参与到八字桥的守卫。我的身份特殊，不适合与他们直接接触。等这个连到时候，由你和于春晓与他们直接联系。”沈千舟道。 听到沈千舟说到有一支自己的队伍要加入保安四团，金红岩顿时眼睛一亮，道：“团长，这支队伍是我们自己的队伍？” “是的。这是我跟长雁见面后商量好的。在我们这个，这支队伍由保安四团全权负责，如果有特殊行动的话，可以跟长雁沟通，让长雁为他们下达指令。记住，与这支队伍接触，一定不能暴露你的党员身份。虽然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还是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才破坏抗日统一战线，这样的人，我们一定要提防。”沈千舟道。 “团长，我会留意的。”金红岩应声道。 “老金，你的党关系长雁同志已经与上级组织联系，农委现在已经恢复，你的党员身份估计很快就能恢复。” “真的？那就太好了。团长，那你的党关系呢？”金红岩问道。 听到金红岩的话，沈千舟叹了气，道：“老金，我和你的情况有些不同。当年你是在农委参加革命的，虽然农委的负责人牺牲，不过抗日统一战线形成后，农委又重新建立起来了，细查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我却不一样，在军校时候，刚刚参加革命，我的老师便被捕，我的老师当时的上线就是大雁。 后来我加入了独立旅，受大雁同志直接领导。不过，那个时期是我党地下工作最为艰难的时期，好多同志的组织关系都从法查找，大雁已经牺牲，我的党关系已经遗失，虽然长雁说要替我查找，不过，我已经有了也许永远找不回来的心理准备。” 沈千舟的话，令金红岩为之动容，问道：“团长，要是一直找不回来，那怎么办？” 沈千舟站起身来，目光深邃，道：“要是一直找不回来，我一样可以重新接受党组织的考验，重新回到党组织。只是那样，我在独立团发展的党员，就彻底成了黑户，我不想让这些同志，因为我的原因，无法加入党组织。老金，如果我的身份无法回复，那么这些同志的身份问题，就全都靠你了。” “团长，如果我的身份能够恢复，我愿意做这些人入党介绍人，让这些进步官兵都加入党组织怀抱。”金红岩沉声道。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傍晚，于春晓来到沈千舟办公室。 将一封密函交给了沈千舟，道：“团长，刘大壮带回来的消息。” 沈千舟接过密函，展开之后，看到落款是沉鱼，上面还标着五月四得日期。 看到这里，沈千舟便知道是叶晓晚的密函。根据上面五月四日的日期，沈千舟从第五字开始，每隔四字读了起来。 “后天上午，我到市政府，山田佑一心腹千叶勇树将一同跟来，千叶勇树不在身边，实施诱捕山田佑一又多了一层胜算。我到市政府，你可以让小兔来见我。” 读了两遍后，沈千舟用力握了握拳头。 于春晓见状，向沈千舟问道：“团长，有好消息了？” 沈千舟将破译好的密电递给了于春晓，于春晓接过密件，看过几遍后道：“团长，这么说，后天上午郭威劫持宋娇娇到公共租界，如果第一时间能让山田佑一知道，而他的心腹千叶勇树又不在他身边的话，山田佑一就有可能亲自露面了？” “是的，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海军情报部大多都是长友文夫的人，山田佑一并不信任。而且这件事山田佑一不想惊动长友文夫，我想他不会带太多人去拦截宋娇娇的。”沈千舟分析道。 听了沈千舟的分析，于春晓点了点头道：“团长，这样的话，诱捕山田佑一有多出了胜算。之前，我一直在想，诱捕山田佑一简直太困难了，现在总算看到些希望。” “是啊，我也一直觉得诱捕他的成功可能不大，现在经过多方努力，总算有些希望了。既然有希望，就不能放弃。” “团长，沉鱼后天回到这边，我以记着身份见她，有什么需要跟她说的？”于春晓道。 “主要碰一下，以后你们两个怎么安全的联络，我现在去一趟公共租界太难了，你们要是能有联系，对将来的工作意义重大。” “我懂了，我会跟沉鱼商量好的。快吃饭了，我帮你把饭拿来。”于春晓道。 这段时间，一日三餐，于春晓都跟着沈千舟一起，毕竟两个已经是未婚夫妻，并且一个是团长，一个是参谋，在一起用餐也是无可厚非的。 沈千舟越来越能感受的到，在感情上，于春晓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听自己的话，越来越把自己当成爱人，而不是同志。 之前还能好声劝慰，或是晓之以理，现在看来，都没有什么效果了。沈千舟便不再像以前那般坚持，任由于春晓所想。只要自己不违背初心，一心叶晓晚就行了。 吃过晚饭，沈千舟道：“春晓，我要给江海去个电话，让他也定定心。” “江海不是主动提出这个计划，他有什么顾忌的？”于春晓不解道。 沈千舟回到办公桌，道：“江海对这个宋娇娇很上心，两个人关系应该不一般，要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并不想让宋娇娇冒险的。” “那我懂了。团长，你打电话，我收拾好碗筷就回机要室。还有，你那几件衬衫，我都给你洗好了，你换着穿。”说完，于春晓开始收拾起碗筷来。 …… 沈千舟拨通了行动五组的电话，还好，江海在。 邀请他来保安四团议事，江海也痛快答应了。差不多半小时后，江海来到沈千舟的办公室。 沈千舟和江海一起坐在小会议桌，沈千舟道：“江组长，后天的行动，准备的怎么样了？” “万事具备了。郭威已经告知长友文夫，我保护宋娇娇的人已经被他收买，他会找机会将宋娇娇送到公共租界。” “长友文夫怎么说？”沈千舟问道。 “长友文夫交代郭威，一旦抓到宋娇娇，进到公共租界后，要小心巡捕和便衣，尽可能不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把宋娇娇直接送到万州会馆。这么看来，长友文夫也担心山田佑一知道他劫持宋娇娇。” “这样就好，他们之间相互设防，反而给了我们机会。”沈千舟点头道。 “现在就看，山田佑一会不会露面了。如果不露面，只能实施第二套方案，就是把宋娇娇送到长友文夫那里，如实交代山田佑一之前的事，以此激化二人矛盾。不过那样的话，想抓到山田佑一，彻底了解和摧毁日本海军在上海和长江流域的间谍网就不可能了。” “除非有了意外，正常来讲，山田佑一一定会露面的。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你能保证山田佑一一定会在西街路口拦截宋娇娇么？”沈千舟反问道。 沈千舟的问话，令江海沉默起来，思量片刻道: “只要山田佑一脑子正常，就一定会在那里动手的。 虽然现在公共租界到处都是日特，公共租界巡捕房也不敢去管这些日特。不过，公共租界还是由巡捕房管辖，日本人就算动手，也不能太明目张胆。 而西街路口是从八字桥到万州会馆的必经之路，也是公共租界和日占区的交界处，要是不在那里动手，再往前走就到了九州会馆。宋娇娇一旦到了长友文夫手里，山田佑一再想要，就难了。 所以我断定，山田佑一一定会在西街路口动手。不过，我听说这个山田佑一是个蠢材，会不会不按套路出牌，就不清楚了。” 江海的话，令沈千舟知道了大概，按江海的说法，西街路口，确实是拦截宋娇娇最好的地方。 想到这里，沈千舟接着问道：“将组长，我想问问，一旦山田佑一确实在路口拦截，并且没有带很多人的话，将如何劫持？” “这个我已经布置好了。 西街路口后天要出殡的人家，我们已经控制住了这家人。到时候抓到山田佑一，用出殡的棺材将他带出公共租界，没人能查的到。” 听完江海一番话，沈千舟心里多少有了谱，道:“好，就按这个计划来，不过，如果到时候山田佑一带很多人的话，就不要冒险。” “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 如果山田佑一带了很多护卫，那就取消劫持计划，改为第二套方案，第一时间通知长友文夫让宋娇娇落到长友文夫手中，既而，激化山田佑一和长友文夫之间矛盾。”江海道。 “就像你说的，这是下下之选了，还是抓到山田佑一更好。” “我也希望，不过，这种事，谁也不敢保证。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好，江组长，我们就大干一场。保安四团潜伏在公共租界眼线，也将配合你的行动，随时保护你的人撤离。”沈千舟道。 “我倒是希望你的人不派上用场。你的人要是动手了，说明行动已经失败，想把山田佑一带出公共租界已经不可能了。对了，沈团长，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你说。”沈千舟道。 “警备司令部那边通知军统上海站。 明天，共军那个连队要派到保安四团，警备司令部的意思，让军统派人跟着这支队伍，辅助工作。虽然现在是两党合作，不过，有时候，该有的防备还应该有的。段天伟说我跟你熟，让我派两个人到保安四团，我说现在人都去抓日特了，真的倒不出人手。几次沟通后，段天伟决定由他派两个人到保安四团。”江海道。 听到这个消息，沈千舟心头一动，道： “什么时候的事?段天伟怎么没有跟我打招呼？” “我来之前，才能我碰过的。估计明天早上就能跟你说了。”江海道。 “派谁来，你知道么？” “不清楚，不过段天伟的意思是派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这支队伍有女的么？”沈千舟不解道。 江海听了一笑，道：“这支队伍有没有女的，段天伟不关心，不过于参谋在保安四团可是顶上半边天的，来个女的好沟通。” “原来是这样，也好，有人盯着，将来我也能少些怀疑。虽然现在两党合作，万一哪一天又不合作了，保安四团有个共军的连队，总会让人浮想联翩的。我也没必要惹着麻烦。”沈千舟附和道。 “你有于长官保着，谁敢无凭无据地怀疑你，除非你真的是地下党。你要是不是，你的心，就放肚子里。”江海有意无意地说道。 “我是地下党？我要是地下党，在军校的时候，就被你揪出来了，还能等到现在？”沈千舟云淡风轻道。 “这个你也不能怪我，那时候看到有嫌疑的，不是都怀疑么，也不就你一个。好了，没事我就回去了。”说完，江海起身道。 沈千舟将江海送出保安四团后，把于春晓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门，沈千舟道：“春晓，江海刚才跟我说，上海军统站将派两个人来保安四团，协助新到的共军连队工作。说是协助，估计就是监视。这两个人，你要留心了。” “团长，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了，军统不去抓日特，还在考虑这种事。”于春晓气恼道。 沈千舟摆了摆手，道：“春晓，这一次还真不是军统主动来找麻烦的。现在江海与我们是合作关系，段天伟更是得过且过，没必要趟这个混水。是警备司令部责令军统派人，协助工作的。” “警备司令部？警备司令部让派的？”于春晓诧异道。 第165章 尽人事，听天命 “还有件事，上海警备司令部将共方的一个连队派到了保安四团，参与到上海保卫战中，明天就能到。这支队伍我们一定要利用好，抽调他们一个排，到杭州湾一线侦查，再抽到一个排加强天地帮防卫，另外一个排编到保安四团的序列中，参与到八字桥的守卫。我的身份特殊，不适合与他们直接接触。等这个连到时候，由你和于春晓与他们直接联系。”沈千舟道。 听到沈千舟说到有一支自己的队伍要加入保安四团，金红岩顿时眼睛一亮，道：“团长，这支队伍是我们自己的队伍？” “是的。这是我跟长雁见面后商量好的。在我们这个，这支队伍由保安四团全权负责，如果有特殊行动的话，可以跟长雁沟通，让长雁为他们下达指令。记住，与这支队伍接触，一定不能暴露你的党员身份。虽然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还是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才破坏抗日统一战线，这样的人，我们一定要提防。”沈千舟道。 “团长，我会留意的。”金红岩应声道。 “老金，你的党关系长雁同志已经与上级组织联系，农委现在已经恢复，你的党员身份估计很快就能恢复。” “真的？那就太好了。团长，那你的党关系呢？”金红岩问道。 听到金红岩的话，沈千舟叹了气，道：“老金，我和你的情况有些不同。当年你是在农委参加革命的，虽然农委的负责人牺牲，不过抗日统一战线形成后，农委又重新建立起来了，细查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我却不一样，在军校时候，刚刚参加革命，我的老师便被捕，我的老师当时的上线就是大雁。 后来我加入了独立旅，受大雁同志直接领导。不过，那个时期是我党地下工作最为艰难的时期，好多同志的组织关系都从法查找，大雁已经牺牲，我的党关系已经遗失，虽然长雁说要替我查找，不过，我已经有了也许永远找不回来的心理准备。” 沈千舟的话，令金红岩为之动容，问道：“团长，要是一直找不回来，那怎么办？” 沈千舟站起身来，目光深邃，道：“要是一直找不回来，我一样可以重新接受党组织的考验，重新回到党组织。只是那样，我在独立团发展的党员，就彻底成了黑户，我不想让这些同志，因为我的原因，无法加入党组织。老金，如果我的身份无法回复，那么这些同志的身份问题，就全都靠你了。” “团长，如果我的身份能够恢复，我愿意做这些人入党介绍人，让这些进步官兵都加入党组织怀抱。”金红岩沉声道。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傍晚，于春晓来到沈千舟办公室。 将一封密函交给了沈千舟，道：“团长，刘大壮带回来的消息。” 沈千舟接过密函，展开之后，看到落款是沉鱼，上面还标着五月四得日期。 看到这里，沈千舟便知道是叶晓晚的密函。根据上面五月四日的日期，沈千舟从第五字开始，每隔四字读了起来。 “后天上午，我到市政府，山田佑一心腹千叶勇树将一同跟来，千叶勇树不在身边，实施诱捕山田佑一又多了一层胜算。我到市政府，你可以让小兔来见我。” 读了两遍后，沈千舟用力握了握拳头。 于春晓见状，向沈千舟问道：“团长，有好消息了？” 沈千舟将破译好的密电递给了于春晓，于春晓接过密件，看过几遍后道：“团长，这么说，后天上午郭威劫持宋娇娇到公共租界，如果第一时间能让山田佑一知道，而他的心腹千叶勇树又不在他身边的话，山田佑一就有可能亲自露面了？” “是的，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海军情报部大多都是长友文夫的人，山田佑一并不信任。而且这件事山田佑一不想惊动长友文夫，我想他不会带太多人去拦截宋娇娇的。”沈千舟分析道。 听了沈千舟的分析，于春晓点了点头道：“团长，这样的话，诱捕山田佑一有多出了胜算。之前，我一直在想，诱捕山田佑一简直太困难了，现在总算看到些希望。” “是啊，我也一直觉得诱捕他的成功可能不大，现在经过多方努力，总算有些希望了。既然有希望，就不能放弃。” “团长，沉鱼后天回到这边，我以记着身份见她，有什么需要跟她说的？”于春晓道。 “主要碰一下，以后你们两个怎么安全的联络，我现在去一趟公共租界太难了，你们要是能有联系，对将来的工作意义重大。” “我懂了，我会跟沉鱼商量好的。快吃饭了，我帮你把饭拿来。”于春晓道。 这段时间，一日三餐，于春晓都跟着沈千舟一起，毕竟两个已经是未婚夫妻，并且一个是团长，一个是参谋，在一起用餐也是无可厚非的。 沈千舟越来越能感受的到，在感情上，于春晓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听自己的话，越来越把自己当成爱人，而不是同志。 之前还能好声劝慰，或是晓之以理，现在看来，都没有什么效果了。沈千舟便不再像以前那般坚持，任由于春晓所想。只要自己不违背初心，一心叶晓晚就行了。 吃过晚饭，沈千舟道：“春晓，我要给江海去个电话，让他也定定心。” “江海不是主动提出这个计划，他有什么顾忌的？”于春晓不解道。 沈千舟回到办公桌，道：“江海对这个宋娇娇很上心，两个人关系应该不一般，要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并不想让宋娇娇冒险的。” “那我懂了。团长，你打电话，我收拾好碗筷就回机要室。还有，你那几件衬衫，我都给你洗好了，你换着穿。”说完，于春晓开始收拾起碗筷来。 …… 沈千舟拨通了行动五组的电话，还好，江海在。 邀请他来保安四团议事，江海也痛快答应了。差不多半小时后，江海来到沈千舟的办公室。 沈千舟和江海一起坐在小会议桌，沈千舟道：“江组长，后天的行动，准备的怎么样了？” “万事具备了。郭威已经告知长友文夫，我保护宋娇娇的人已经被他收买，他会找机会将宋娇娇送到公共租界。” “长友文夫怎么说？”沈千舟问道。 “长友文夫交代郭威，一旦抓到宋娇娇，进到公共租界后，要小心巡捕和便衣，尽可能不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把宋娇娇直接送到万州会馆。这么看来，长友文夫也担心山田佑一知道他劫持宋娇娇。” “这样就好，他们之间相互设防，反而给了我们机会。”沈千舟点头道。 “现在就看，山田佑一会不会露面了。如果不露面，只能实施第二套方案，就是把宋娇娇送到长友文夫那里，如实交代山田佑一之前的事，以此激化二人矛盾。不过那样的话，想抓到山田佑一，彻底了解和摧毁日本海军在上海和长江流域的间谍网就不可能了。” “除非有了意外，正常来讲，山田佑一一定会露面的。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你能保证山田佑一一定会在西街路口拦截宋娇娇么？”沈千舟反问道。 沈千舟的问话，令江海沉默起来，思量片刻道: “只要山田佑一脑子正常，就一定会在那里动手的。 虽然现在公共租界到处都是日特，公共租界巡捕房也不敢去管这些日特。不过，公共租界还是由巡捕房管辖，日本人就算动手，也不能太明目张胆。 而西街路口是从八字桥到万州会馆的必经之路，也是公共租界和日占区的交界处，要是不在那里动手，再往前走就到了九州会馆。宋娇娇一旦到了长友文夫手里，山田佑一再想要，就难了。 所以我断定，山田佑一一定会在西街路口动手。不过，我听说这个山田佑一是个蠢材，会不会不按套路出牌，就不清楚了。” 江海的话，令沈千舟知道了大概，按江海的说法，西街路口，确实是拦截宋娇娇最好的地方。 想到这里，沈千舟接着问道：“将组长，我想问问，一旦山田佑一确实在路口拦截，并且没有带很多人的话，将如何劫持？” “这个我已经布置好了。 西街路口后天要出殡的人家，我们已经控制住了这家人。到时候抓到山田佑一，用出殡的棺材将他带出公共租界，没人能查的到。” 听完江海一番话，沈千舟心里多少有了谱，道:“好，就按这个计划来，不过，如果到时候山田佑一带很多人的话，就不要冒险。” “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 如果山田佑一带了很多护卫，那就取消劫持计划，改为第二套方案，第一时间通知长友文夫让宋娇娇落到长友文夫手中，既而，激化山田佑一和长友文夫之间矛盾。”江海道。 “就像你说的，这是下下之选了，还是抓到山田佑一更好。” “我也希望，不过，这种事，谁也不敢保证。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好，江组长，我们就大干一场。保安四团潜伏在公共租界眼线，也将配合你的行动，随时保护你的人撤离。”沈千舟道。 “我倒是希望你的人不派上用场。你的人要是动手了，说明行动已经失败，想把山田佑一带出公共租界已经不可能了。对了，沈团长，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你说。”沈千舟道。 “警备司令部那边通知军统上海站。 明天，共军那个连队要派到保安四团，警备司令部的意思，让军统派人跟着这支队伍，辅助工作。虽然现在是两党合作，不过，有时候，该有的防备还应该有的。段天伟说我跟你熟，让我派两个人到保安四团，我说现在人都去抓日特了，真的倒不出人手。几次沟通后，段天伟决定由他派两个人到保安四团。”江海道。 听到这个消息，沈千舟心头一动，道： “什么时候的事?段天伟怎么没有跟我打招呼？” “我来之前，才能我碰过的。估计明天早上就能跟你说了。”江海道。 “派谁来，你知道么？” “不清楚，不过段天伟的意思是派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这支队伍有女的么？”沈千舟不解道。 江海听了一笑，道：“这支队伍有没有女的，段天伟不关心，不过于参谋在保安四团可是顶上半边天的，来个女的好沟通。” “原来是这样，也好，有人盯着，将来我也能少些怀疑。虽然现在两党合作，万一哪一天又不合作了，保安四团有个共军的连队，总会让人浮想联翩的。我也没必要惹着麻烦。”沈千舟附和道。 “你有于长官保着，谁敢无凭无据地怀疑你，除非你真的是地下党。你要是不是，你的心，就放肚子里。”江海有意无意地说道。 “我是地下党？我要是地下党，在军校的时候，就被你揪出来了，还能等到现在？”沈千舟云淡风轻道。 “这个你也不能怪我，那时候看到有嫌疑的，不是都怀疑么，也不就你一个。好了，没事我就回去了。”说完，江海起身道。 沈千舟将江海送出保安四团后，把于春晓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门，沈千舟道：“春晓，江海刚才跟我说，上海军统站将派两个人来保安四团，协助新到的共军连队工作。说是协助，估计就是监视。这两个人，你要留心了。” “团长，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了，军统不去抓日特，还在考虑这种事。”于春晓气恼道。 沈千舟摆了摆手，道：“春晓，这一次还真不是军统主动来找麻烦的。现在江海与我们是合作关系，段天伟更是得过且过，没必要趟这个混水。是警备司令部责令军统派人，协助工作的。” “警备司令部？警备司令部让派的？”于春晓诧异道。 第166章 独立九连 见于春晓一脸诧异，沈千舟解释道：“是啊，警备司令部也是有备无患，害怕以后担责任。这样也好，对于保安四团也是一种保护。毕竟明着监视，比暗地里监视要好。” “团长，那我懂了，等明天军统的人到了，我和师傅跟他们见见面。对了团长，师傅副团长的事，有着落了么？”于春晓问道。 “还没呢。 保安四团的建制比较特殊，属于临时组建，说是叫团，实际就是营级编制，在职人员也都没有正式编制。副团长的任职需要很多部门批准，老金暂时只能做电讯科科长了。”沈千舟无奈道。 “原来是这样，那我去师傅那边，和他一起商量一下，明天如何接受这支连队，再有怎样和军统的人对接，也要商量一下。” “好，你去准备，总之，军统的人我们要合作，也要小心。”沈千舟道。 …… 江南会馆，段天伟房间。 在孙小美身上得到想要的之后，段天伟心满意足地躺在孙小美身边酣睡起来。 孙小美打开床头灯，穿上被段天伟扔到床下的内衣。 虽然从加入谍报组织那天起，她的老师长友文夫就教导她忘掉羞耻，把身体奉献给天皇。孙小美也像老师那么说的，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任凭段天伟在她身上如何发泄，也尽可能去迎合。 不过，随着战局对日方越来越有利，孙小美也希望这样日子早一天结束。随着段天伟年岁增大，也越来越变态起来，本来早已没有羞耻心了的孙小美也对他恶心起来。 特别是，军统上峰不再信任段天伟之后，在他身上已经得不到太有价值情报了，没有价值，对段天伟就更加生厌。跟他睡觉，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现在的上海军统站，表面上段天伟是站长。实际上，真正有价值的情报都在江海那边。 而江海很多工作都在配合保安四团在做，这么看来，如何得到镇守八字桥的保安四团更多情报，才是自己要做的。 至于这个段天伟，等到占领上海那一天，自己受过的侮辱，要让他加倍偿还。 只是，虽然费劲心思，想得到保安四团情报始终却没有找到门径，尽管通过贾贵阳多多少少得到些关于保安四团的机密，不过大多流于表面，情报意义不大。 毕竟贾贵阳就是总务科长，还被调离了团部，去了天地帮，太机密的情报也是无法得到。 现在大战在即，各个方面的势力都十分谨慎，这个时候再想接近保安四团，确实困难。 而自己的老师长友文夫也敦促孙小美要搜集保安四团的情报，现在却无从下手，这令孙小美心急起来。 没想到，现在，机会来了。 上午，孙小美便知道，警备司令部安排上海军统战派人去保安四团，接收共军的一个连队。这么好的机会，孙小美一定不会放过。一番甜言蜜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段天伟便决定派她还有党政科副科长王义一同去保安四团，协助并监视这支共军连队。 这次来之不易打入保安四团的机会，孙小美当然不能放过。 这一次与之前向保安四团售卖德国火炮炮弹不同，那一次，顶多算是蜻蜓点水，了解保安四团个大概。而这一回，人在保安四团，一定能拿到更有价值的情报。 为了能让段天伟安心让她去保安四团，孙小美有意无意地把另外一名日特徐春丽安排到了段天伟身边。段天伟这个老色鬼已经对徐春丽动了心思，徐春丽也是半推半就，自己一走，两个人就能搞到一起了。毕竟是新欢，能新鲜一段时间。 有了徐春丽，段天伟就不会天天烦着自己了。 想到这里，孙小美靠着床头点着了一个女士香烟，一口一口抽了起来。 …… 保安四团，训练场。 早上八点，金红岩和于春晓站在训练场正中，军统的吉普车这个时候驶入了训练场。 车上下来两人，一男一女。 于春晓向进来的车望去，心中一动，车上下来的女子正是之前自己在南京一直跟踪的孙小美。 孙小美之前与于春晓有过接触，便走上前来，道：“于参谋，久违了。” 见孙小美开了口，于春晓道：“孙小姐，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上一次德国火炮炮弹的事，落的怎么样了？” “于参谋，问这事啊。 这个美国佬，办事一点都不靠谱。 之前跟我信誓旦旦的说，什么军需物资都能搞到，我还真信他了。 没想到，真办起事来就不行了，半个月前我就跟贾科长说，德国火炮炮弹没办法搞到，让他把消息转个沈团长，他的话没带到么？”孙小美柔若蚊声道。 “原来是这样，沈团长没有跟我提及此事，我就没去多问。”于春晓道。 孙小美听到于春晓的应答，笑道：“于参谋，沈团长还有不跟你说的事啊，太不应该了。” “他是团长，我只是一个小参谋，不跟我说，再正常不过了。这位是？”于春晓不愿跟孙小美谈及不相关的事，便看着孙小美身边的男子问道。 “呦，我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上海军统战党政科副科长王义，这位是？”孙小美望着于春晓身边的金红岩问道。 “这位是保安四团电讯科科长金红岩科长。”于春晓应声道。 “原来是金科长啊，幸会，幸会。”说着，孙小美伸出了纤纤玉手。 手很瘦，却很白。 金红岩碰了碰孙小美的手尖，道：“孙小姐，王科长，以后我们就是同志，相互协助为好。” “是啊，毕竟来的是共军队伍，即便现在两党合作共同抗日，不过该防的还是要防的。”半天不语的王义道。 “王科长，孙秘书，共军的队伍差不多要到了。我们就不进屋了，在这等着。”金红岩道。 “好。”孙小美道。 话音刚落，保安四团训练场外传来了吵杂的声音，不多时，一百多人的队伍背着长枪，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虽然这支队伍没有统一的服装，身上的武器也是林林总总，不过每名战士看起来却格外精神，一看就是支很有朝气的队伍。 队伍全部进到训练场后，一名脸色黝黑，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走上前来，敬礼道：“华东直属独立九连连长韦双鹰，携独立九连一百一十名官兵，前来报到。” 为了这次能让罗店游击队顺利进到sh市区，上级组织临时决定为这支敌后游击队确定了独立九连这个番号，任命游击队长韦双鹰为独立九连的队长。 听到韦双鹰一番话，金红岩不禁心头一热，终于又见到自己的队伍里。不过，有孙小美和王义在身边，金红岩内心的狂喜也不能在表面上流露半分，低声道： “我是保安四团机要科科长金红岩，我身边这位是保安四团于参谋，对面这二位是上海军统战的同志。以后，你们一切行动，都要由我们四人安排，不能擅自行动。” “金科长，独立九连听从保安四团指令。”韦双鹰道。 “很好。在这里，我代表沈千舟团长，欢迎独立九连加入到保安四团。 既然到了保安四团，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八字桥对面的日本人。日本人亡我之心不死，我们就要和他们抗战到底。 你们休整之后，我们再布置你们的任务。 这两位是上海军统战的同志，他们负责你们每个人的档案登记，等你们登记完成了，就可以休整了。” “金科长，我们来这里，就是打鬼子的。请保安四团放心，我们会听从保安四团指挥，绝不会擅自行动的。”韦双鹰应声道。 “好，那你们就跟着王科长和孙秘书去登记。”金红岩道。 …… 独立九连跟着王义和孙小美去登记后，金红岩和于春晓来到沈千舟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门都，金红岩道：“团长，独立九连已经全部到位，现在跟着军统的人登记去了。登记之后，我们就能给他们布置任务。” “太好了，有这一百多名战士，保安四团终于有了支随时能够调动的机动部队了。”沈千舟握了握拳头道。 “是啊，有了这支对我，我们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了，只是军统一直跟着，会不会有什么麻烦？”金红岩担忧道。 听了金红岩的话，沈千舟思量片刻道：“老金，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支队伍来到保安四团，没有任何是私心杂念，一门心思就是打鬼子的。在打鬼子同时，争取从日本海军那里救出梅花同志和周大海同志，也是为了更好的抗日。军统的人也不会逆大势，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团长，你说的没错，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于春晓道。 “什么问题？”沈千舟反问道。 “上海站派来的两个人中，孙小美是其中的一个。 这支队伍所有行动，孙小美都会知晓。有她在，有些任务就不好布置了。”于春晓把她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听了于春晓说的一番话，沈千舟沉默起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段天伟会将自己身边的女人能派到保安四团。 看来，这十有八九就是孙小美执意要来的。现在保安四团镇守的八字桥是双方攻防的重点，日本早就想在保安四团安插进自己的眼线，现在有这样光明正大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不过，很多时候，这样特工的存在，未必不是件好事，用好了，也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春晓，不用担心，我们还按之前的计划，将独立九连三个排拆开，一个排负责杭州湾一线侦查，一个排负责加强天地帮守卫，另外一个排参与到八字桥巡逻。” 沈千舟的话，令于春晓眉头一皱，道：“团长，这么安排，孙小美不是知道我们怀疑日本陆军在杭州湾一线，有肯能登陆了么？” “我就是让她知道。如果她是日特，通过她的嘴，我更希望她能把这条消息带给日军大本营。”沈千舟道。 见沈千舟语气自信，于春晓顿时恍然大悟，道：“团长，我懂了。就是要打草惊蛇，让蛇以为我们有了防备，不敢在那里登陆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敌人十分狡猾，并且十分的强大。 如果国民政府不重视的话，那么也掩饰不了太长时间。孙小美到了保安四团，没什么坏处。只要不让她知道我们德国火炮的机密就行了。其实，她到了保安四团，我们在她的监视中，她也在我们的监视中，一经查到她是日特的证据，我们就可以动手抓她了。” “团长，我懂了。”于春晓应声道。 “老金，正好你和春晓都在，明天诱捕山田佑一我们再一起商量一下。” “团长，你讲。” “明天诱捕山田佑一以江海的军统行动五组为主，我们辅助。不过我们的任务同样重要，下午你与长雁取得联系，明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江海那边一开始行动，劫持到宋娇娇之后，第一时间告知山田佑一，宋娇娇已经被长友文夫所控制。 除此之外，春晓，你让刘大壮告知除了老慕头外，其他三个监视点同志，明天上午到西街路口随时注意动态，必要时候，可以出手协助。 诱捕山田佑一计划，已经布置了很久，现在到了收网时候了，虽然这一次行动的主力是军统，不过如果能抓捕到山田佑一，对于挖出侍从室日特眼线意义重大。否则，一经开战，我们在情报战上就被动了。这一次，我们要尽全力，帮助军统完成行动。” “是，团长。”二人齐声道。 …… 上海，江海住所。 今天晚上，江海回的格外早。 和宋娇娇烛光晚餐后，便把宋娇娇抱在大床上，把她压在身下，二人便不停翻滚起来。 明天的行动，虽然已经考虑周全，不过，毕竟在公共租界，令这次行动，充满了变数。 这个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言语，男欢女爱也许是最该做的。 无论是江海还是宋娇娇，这个晚上都格外的投入，他们不敢想象，这会不会是两个人最后的一晚。 第166章 独立九连 见于春晓一脸诧异，沈千舟解释道：“是啊，警备司令部也是有备无患，害怕以后担责任。这样也好，对于保安四团也是一种保护。毕竟明着监视，比暗地里监视要好。” “团长，那我懂了，等明天军统的人到了，我和师傅跟他们见见面。对了团长，师傅副团长的事，有着落了么？”于春晓问道。 “还没呢。 保安四团的建制比较特殊，属于临时组建，说是叫团，实际就是营级编制，在职人员也都没有正式编制。副团长的任职需要很多部门批准，老金暂时只能做电讯科科长了。”沈千舟无奈道。 “原来是这样，那我去师傅那边，和他一起商量一下，明天如何接受这支连队，再有怎样和军统的人对接，也要商量一下。” “好，你去准备，总之，军统的人我们要合作，也要小心。”沈千舟道。 …… 江南会馆，段天伟房间。 在孙小美身上得到想要的之后，段天伟心满意足地躺在孙小美身边酣睡起来。 孙小美打开床头灯，穿上被段天伟扔到床下的内衣。 虽然从加入谍报组织那天起，她的老师长友文夫就教导她忘掉羞耻，把身体奉献给天皇。孙小美也像老师那么说的，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任凭段天伟在她身上如何发泄，也尽可能去迎合。 不过，随着战局对日方越来越有利，孙小美也希望这样日子早一天结束。随着段天伟年岁增大，也越来越变态起来，本来早已没有羞耻心了的孙小美也对他恶心起来。 特别是，军统上峰不再信任段天伟之后，在他身上已经得不到太有价值情报了，没有价值，对段天伟就更加生厌。跟他睡觉，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现在的上海军统站，表面上段天伟是站长。实际上，真正有价值的情报都在江海那边。 而江海很多工作都在配合保安四团在做，这么看来，如何得到镇守八字桥的保安四团更多情报，才是自己要做的。 至于这个段天伟，等到占领上海那一天，自己受过的侮辱，要让他加倍偿还。 只是，虽然费劲心思，想得到保安四团情报始终却没有找到门径，尽管通过贾贵阳多多少少得到些关于保安四团的机密，不过大多流于表面，情报意义不大。 毕竟贾贵阳就是总务科长，还被调离了团部，去了天地帮，太机密的情报也是无法得到。 现在大战在即，各个方面的势力都十分谨慎，这个时候再想接近保安四团，确实困难。 而自己的老师长友文夫也敦促孙小美要搜集保安四团的情报，现在却无从下手，这令孙小美心急起来。 没想到，现在，机会来了。 上午，孙小美便知道，警备司令部安排上海军统战派人去保安四团，接收共军的一个连队。这么好的机会，孙小美一定不会放过。一番甜言蜜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段天伟便决定派她还有党政科副科长王义一同去保安四团，协助并监视这支共军连队。 这次来之不易打入保安四团的机会，孙小美当然不能放过。 这一次与之前向保安四团售卖德国火炮炮弹不同，那一次，顶多算是蜻蜓点水，了解保安四团个大概。而这一回，人在保安四团，一定能拿到更有价值的情报。 为了能让段天伟安心让她去保安四团，孙小美有意无意地把另外一名日特徐春丽安排到了段天伟身边。段天伟这个老色鬼已经对徐春丽动了心思，徐春丽也是半推半就，自己一走，两个人就能搞到一起了。毕竟是新欢，能新鲜一段时间。 有了徐春丽，段天伟就不会天天烦着自己了。 想到这里，孙小美靠着床头点着了一个女士香烟，一口一口抽了起来。 …… 保安四团，训练场。 早上八点，金红岩和于春晓站在训练场正中，军统的吉普车这个时候驶入了训练场。 车上下来两人，一男一女。 于春晓向进来的车望去，心中一动，车上下来的女子正是之前自己在南京一直跟踪的孙小美。 孙小美之前与于春晓有过接触，便走上前来，道：“于参谋，久违了。” 见孙小美开了口，于春晓道：“孙小姐，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上一次德国火炮炮弹的事，落的怎么样了？” “于参谋，问这事啊。 这个美国佬，办事一点都不靠谱。 之前跟我信誓旦旦的说，什么军需物资都能搞到，我还真信他了。 没想到，真办起事来就不行了，半个月前我就跟贾科长说，德国火炮炮弹没办法搞到，让他把消息转个沈团长，他的话没带到么？”孙小美柔若蚊声道。 “原来是这样，沈团长没有跟我提及此事，我就没去多问。”于春晓道。 孙小美听到于春晓的应答，笑道：“于参谋，沈团长还有不跟你说的事啊，太不应该了。” “他是团长，我只是一个小参谋，不跟我说，再正常不过了。这位是？”于春晓不愿跟孙小美谈及不相关的事，便看着孙小美身边的男子问道。 “呦，我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上海军统战党政科副科长王义，这位是？”孙小美望着于春晓身边的金红岩问道。 “这位是保安四团电讯科科长金红岩科长。”于春晓应声道。 “原来是金科长啊，幸会，幸会。”说着，孙小美伸出了纤纤玉手。 手很瘦，却很白。 金红岩碰了碰孙小美的手尖，道：“孙小姐，王科长，以后我们就是同志，相互协助为好。” “是啊，毕竟来的是共军队伍，即便现在两党合作共同抗日，不过该防的还是要防的。”半天不语的王义道。 “王科长，孙秘书，共军的队伍差不多要到了。我们就不进屋了，在这等着。”金红岩道。 “好。”孙小美道。 话音刚落，保安四团训练场外传来了吵杂的声音，不多时，一百多人的队伍背着长枪，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虽然这支队伍没有统一的服装，身上的武器也是林林总总，不过每名战士看起来却格外精神，一看就是支很有朝气的队伍。 队伍全部进到训练场后，一名脸色黝黑，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走上前来，敬礼道：“华东直属独立九连连长韦双鹰，携独立九连一百一十名官兵，前来报到。” 为了这次能让罗店游击队顺利进到sh市区，上级组织临时决定为这支敌后游击队确定了独立九连这个番号，任命游击队长韦双鹰为独立九连的队长。 听到韦双鹰一番话，金红岩不禁心头一热，终于又见到自己的队伍里。不过，有孙小美和王义在身边，金红岩内心的狂喜也不能在表面上流露半分，低声道： “我是保安四团机要科科长金红岩，我身边这位是保安四团于参谋，对面这二位是上海军统战的同志。以后，你们一切行动，都要由我们四人安排，不能擅自行动。” “金科长，独立九连听从保安四团指令。”韦双鹰道。 “很好。在这里，我代表沈千舟团长，欢迎独立九连加入到保安四团。 既然到了保安四团，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八字桥对面的日本人。日本人亡我之心不死，我们就要和他们抗战到底。 你们休整之后，我们再布置你们的任务。 这两位是上海军统战的同志，他们负责你们每个人的档案登记，等你们登记完成了，就可以休整了。” “金科长，我们来这里，就是打鬼子的。请保安四团放心，我们会听从保安四团指挥，绝不会擅自行动的。”韦双鹰应声道。 “好，那你们就跟着王科长和孙秘书去登记。”金红岩道。 …… 独立九连跟着王义和孙小美去登记后，金红岩和于春晓来到沈千舟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门都，金红岩道：“团长，独立九连已经全部到位，现在跟着军统的人登记去了。登记之后，我们就能给他们布置任务。” “太好了，有这一百多名战士，保安四团终于有了支随时能够调动的机动部队了。”沈千舟握了握拳头道。 “是啊，有了这支对我，我们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了，只是军统一直跟着，会不会有什么麻烦？”金红岩担忧道。 听了金红岩的话，沈千舟思量片刻道：“老金，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支队伍来到保安四团，没有任何是私心杂念，一门心思就是打鬼子的。在打鬼子同时，争取从日本海军那里救出梅花同志和周大海同志，也是为了更好的抗日。军统的人也不会逆大势，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团长，你说的没错，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于春晓道。 “什么问题？”沈千舟反问道。 “上海站派来的两个人中，孙小美是其中的一个。 这支队伍所有行动，孙小美都会知晓。有她在，有些任务就不好布置了。”于春晓把她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听了于春晓说的一番话，沈千舟沉默起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段天伟会将自己身边的女人能派到保安四团。 看来，这十有八九就是孙小美执意要来的。现在保安四团镇守的八字桥是双方攻防的重点，日本早就想在保安四团安插进自己的眼线，现在有这样光明正大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不过，很多时候，这样特工的存在，未必不是件好事，用好了，也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春晓，不用担心，我们还按之前的计划，将独立九连三个排拆开，一个排负责杭州湾一线侦查，一个排负责加强天地帮守卫，另外一个排参与到八字桥巡逻。” 沈千舟的话，令于春晓眉头一皱，道：“团长，这么安排，孙小美不是知道我们怀疑日本陆军在杭州湾一线，有肯能登陆了么？” “我就是让她知道。如果她是日特，通过她的嘴，我更希望她能把这条消息带给日军大本营。”沈千舟道。 见沈千舟语气自信，于春晓顿时恍然大悟，道：“团长，我懂了。就是要打草惊蛇，让蛇以为我们有了防备，不敢在那里登陆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敌人十分狡猾，并且十分的强大。 如果国民政府不重视的话，那么也掩饰不了太长时间。孙小美到了保安四团，没什么坏处。只要不让她知道我们德国火炮的机密就行了。其实，她到了保安四团，我们在她的监视中，她也在我们的监视中，一经查到她是日特的证据，我们就可以动手抓她了。” “团长，我懂了。”于春晓应声道。 “老金，正好你和春晓都在，明天诱捕山田佑一我们再一起商量一下。” “团长，你讲。” “明天诱捕山田佑一以江海的军统行动五组为主，我们辅助。不过我们的任务同样重要，下午你与长雁取得联系，明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江海那边一开始行动，劫持到宋娇娇之后，第一时间告知山田佑一，宋娇娇已经被长友文夫所控制。 除此之外，春晓，你让刘大壮告知除了老慕头外，其他三个监视点同志，明天上午到西街路口随时注意动态，必要时候，可以出手协助。 诱捕山田佑一计划，已经布置了很久，现在到了收网时候了，虽然这一次行动的主力是军统，不过如果能抓捕到山田佑一，对于挖出侍从室日特眼线意义重大。否则，一经开战，我们在情报战上就被动了。这一次，我们要尽全力，帮助军统完成行动。” “是，团长。”二人齐声道。 …… 上海，江海住所。 今天晚上，江海回的格外早。 和宋娇娇烛光晚餐后，便把宋娇娇抱在大床上，把她压在身下，二人便不停翻滚起来。 明天的行动，虽然已经考虑周全，不过，毕竟在公共租界，令这次行动，充满了变数。 这个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言语，男欢女爱也许是最该做的。 无论是江海还是宋娇娇，这个晚上都格外的投入，他们不敢想象，这会不会是两个人最后的一晚。 第167章 角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宋娇娇和江海两个人终于都没了气力，平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宋娇娇毕竟是女人，很快便恢复了气力，侧过身，腿搭在江海身上，娇声道：“海哥，你真棒。” “你棒好呢，等把小日本赶走了，我就娶你回家。”江海也侧过身，揽着宋娇娇的细腰道。 “算了，现在这样挺好。真到了那一天，你也身居要职，娶一个青楼女子，不合适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合适就行。”江海紧了紧抱着宋娇娇的手臂道。 “好了，海哥，不提这些了。明天的事，都布置好了？”宋娇娇问道。 江海稍稍松了松手臂，道：“准备好了，就看山田佑一会不会到时候出现在西街路口。真要是出现，会不会带很多人拦截。如果没带多少人的话，抓到山田佑一，应该有把握。” “那就好，你给我的氰化钾到时候我带上，真要是落到山田佑一之手，我就不用他动手，我自己解决。虽然我身子不干净，不过我再也不想让别人碰了。”说着，宋娇娇的头埋在江海的怀中。 …… 公共租界，万州会馆。 长友文夫的大床上，孙小美窝在老师的怀里，久久不愿起来。 白天和王义接收完共军独立九连之后，孙小美借故为段天伟办事，便来到的公共租界。 独立九连加入到保安四团，这个情报要让自己的老师尽快知晓。 听到孙小美顺利打入了保安四团，长友文夫格外高兴。八字桥的重要性，长友文夫当然清楚。 因为高兴，晚上也没有让孙小美回去，而是把她留在万州会所。 长友文夫培养的这些女间谍中，他最欣赏的就南京侍从室的丁春红，另外一个就是怀里的孙小美。这个一对姐妹花，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并且是她们的第一个男人。 也许是丁春红和孙小美彻底被他洗脑的缘故，对他不仅言听计从，并且极度崇拜。与跟其他男人在一起是为了工作以不同，跟长友文夫在一起都是全身心的投入，尽自己所能，满足长友文夫一切的要求。 这一点，长友文夫格外欣慰。 今天也不例外，对段天伟已经完全生厌的孙小美，回到长友文夫的怀里，格外兴奋，窝在他的怀里也不愿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孙小美轻声道：“老师，那个段天伟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我觉得，没必要策反他了。” 听到孙小美的娇声，长友文夫抚摸着孙小美的秀发，道：“段天伟毕竟他是上海站站长，将来我们要真正控制上海，也需要中国人。以华治华，方为上策。有他在前面，还是有必要的。” “老师，段天伟这个人口碑很差，要是重用这样的人，只会让更多的中国人对我们生厌。在上海军统战厌恶他的人非常多，我们策反他，弊大于利。”孙小美坚持道。 听完孙小美一番话，长友文夫沉默片刻，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如果我们拉拢个酒囊饭袋，只会被其他中国人耻笑。不过，一旦占领上海，拉拢一名中国人，成为为我们的马前卒，还是很有必要的。” “据我在军统战得到的情报，国民政府外交部亚洲司副司长叶春风的另外一个身份，是上海中统站站长，他现在经常活动在公共租界，那个人口碑尚好，拉拢这个人不是更好？”孙小美仰起头，在长友文夫耳边轻声道。 “惠子，叶春风的另一重身份我们早就知道，只是这个人的公开身份是亚洲司副司长，与领事馆打交道甚多，在我们占领上海之前，没必要与他深谈。等到占领上海之后，再拉拢他也不迟。”长友文夫紧了紧孙小美的细腰，道。 “原来是这样啊。 老师，我还得到情报，叶春风是樱机关机关长中村由美的叔叔，中村由美会不会把我们的重要情报向她叔叔泄密啊？”孙小美问道。 “其实，内阁早就清楚中村由美和叶春风的关系。让中村由美做樱机关机关长，也是看重了这层关系。 有些情报就是希望通过中村由美和叶春风的关系，第一时间泄露给国民政府的。包括之前华北事件不扩大草案，都是中村由美转交给她叔叔叶春风的。”长友文夫解释道。 听了长友文夫的话，孙小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内阁的情报，国民政府总会很快得到，是有这层原因。不过，中村由美毕竟有一半中国血统，她会全身心忠诚于帝国么？要是向叶春风再泄露些其他秘密，我们就养虎为患了。” “你说的，也有可能。 我从山田佑一那边传过来消息，山田佑一的外甥，内阁大臣大岛浩介儿子大岛光夫即将从本土到上海，与中村由美完婚。结婚之后，中村由美就彻底成为帝国的女人了。” 听到这里，孙小美侧过身来，娇小的身躯半压在长友文夫身上，“大战在即，帝国将士不准结婚，大臣的儿子为什么特殊，允许结婚？”孙小美不解道。 “惠子，不尽然。 大岛光夫人在本土，并不在前线，本土的将士还是准许结婚的。 而中村由美是内阁情报部的人，不是军人，结婚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我担心，等他们结婚之后，大岛光夫一定会来到中国，很可能会来到上海。如果现在不扳倒山田佑一，等背景更加深厚的大岛光夫也来了上海，我们就更不好办了。”长友文夫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尽快扳倒山田佑一才是正事。老师，那个郭威有没有新的情报传来？”孙小美问道。 “三天前，他给我来了消息。 说是已经收买了宋娇娇身边的人，这几天就能找机会将宋娇娇带进公共租界，直接送到万州会所。 为此，我在宋娇娇住所旁还为郭威准备一辆轿车，随时接他们离开。宋娇娇一旦到了我们手中，人证物证俱在，我就不相信，山田佑一还能抵赖。到时候我坐上机关长的位置，你们才能大展宏图。”长友文夫用力握了握孙小美的细手，道。 “老师，一定能的。”孙小美柔弱的身躯缠在长友文夫的身上，娇声道。 …… 清晨，宋娇娇住所。 一大清早，江海便拿着公文包离开。 今天的离开与往常不同，二人深吻了很久方才分开。公共租界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这次行动又多出了许多变数，江海也不敢保证，明天的早上，两个人是否还能在一起。 按照之前的行动方案，郭威在九点钟左右来到宋娇娇住所。 九点之前，江海提前安排的保护宋娇娇的一名部下，向另外三名同样负责保护宋娇娇的部下下毒，迷倒三人，再将宋娇娇迷晕。造成被郭威收买的假象。 郭威来了之后，为了给山田佑一留下拦截时间，会在屋中耽误半小时后，两人再将宋娇娇抬进日本人的车里。 而这段时间，沈千舟在山田佑一那里的眼线，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知山田佑一。 按之前的判断，山田佑一一定会在西街路口处拦截他们的车辆。 如果他能本人到场，并且带的人不多的话，就在西街路口制造混乱，将山田佑一带的人除掉，把山田佑一放入出殡的棺材中，带出公共租界。 现在最难判断的就是两点，一是山田佑一会不会露面，二是山田佑一会不会带很多人。 如果这两点，有一个情况出现，便宣告本次行动失败。 那样就执行第二套方案，第一时间把山田佑一拦截宋娇娇的消息告知长友文夫，希望长友文夫将宋娇娇带走。 如果长友文夫无法将宋娇娇带走，那就第三套方案，宋娇娇自尽身亡。 不过，在江海心中，还是不希望第二套和第三套方案出现。那样的话，对宋娇娇实在太残忍了。 …… 上午九点，郭威准时出现在宋娇娇的住所。 而此时在远处观察的魏家强看到郭威的出现，知道自己要行动了。 昨天晚上，沈千舟派金红岩与郭明瑞见了面。 把今天诱捕山田佑一的计划，原原本本交代给了郭明瑞，郭明瑞也把这情报告知给了魏家强。 一大清早，魏家强便在远处关注着宋娇娇住所的一举一动。 从江海出门，魏家强便开始焦急等待，直到郭威的出现，魏家强清楚，行动已经开始执行。 便离开了宋娇娇住所，来到了公用电话亭。 在此之前，山田佑一为了能让魏家强跟自己更好的联络，不让太多人知道宋娇娇的事，给了魏家强一个特别的电话，紧急的时候可以与他直接联系。 这个时候，该用上了。 …… 日本海军情报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刚刚接到魏家强的秘密电话，便回到了办公室，在公共租界地图前驻足，看着每一条街巷。 现在是九点一刻，如果长友文夫的人顺利劫持宋娇娇，那么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会进到公共租界。虽然公共租界遍布日特，不过很多日特只听命于长友文夫的，如果动用这些日特拦截，长友文夫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到时候，宋娇娇会不会落到自己的手里都不好说。 既要将宋娇娇劫持下来，还不能惊动长友文夫，只能用最信任的人了。 只是，自己最信任的千叶勇树，现在已经被跟着领事馆一起去了市区，千叶勇树不在，一时间，山田佑一不知安排谁去更好。 他很清楚，在海军情报部，到处都是长友文夫的眼线，稍不留意，长友文夫便会知道自己的去向。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长友文夫道。 于是，山田佑一开始仔细观察起从八字桥进到公共租界到万州会所的路线。发现无论走哪一条，西街路口都是必经之路。 西街街口位于公共租界和日占交界处，算是三不管地带，在那里拦截再合适不过了。 从魏家强那里得到的消息，长友文夫只派了两个人劫持宋娇娇，那么自己也不用带太多的人，带上个亲信足够了。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将海军情报部警卫排排长细谷幸平，叫进办公室。 细谷幸平是山田佑一来到上海后，从基层提拔上来的军官，在海军情报部算是他的亲信。这一次，为了不让长友文夫提前知道消息，不能用长友文夫提拔上来的人，于是，他便想到了细谷幸平。不过与千叶勇树不同，细谷幸平一个警卫排长劫持宋娇娇，不仅师出无名而且分量不够，长友文夫的人也不会将人交出来，只有自己出面，才更有把握。 细谷幸平进到山田佑一办公室，敬礼道：“机关长，你找我？” “是，有个秘密任务，需要马上执行。”山田佑一神秘道。 “请机关长吩咐。” “这样，你现在马上备一辆能坐上六七个人的车，备好后，叫上个亲信，我要亲自带队执行行动。” 听到山田佑一要亲自出马，细谷幸平知道一定有什么重要行动，于是道：“机关长，我现在就去准备。” “去，准备好，马上通知我。” “骇！机关长。”说着，细谷幸平离开了山田佑一办公室。 几分钟后，细谷幸平又回到这里，对山田佑一道：“机关长，车辆和人员准备完毕，现在可以动身。” “好！”山田佑一起身道。 …… 公共租界，八字桥。 顺利通过保安四团的检查后，拉着宋娇娇的车来到了公共租界这边的闸口。 上午，排队检查的车辆很多，等了差不多一刻钟，车辆方才来到闸口。 看过证件后，闸口的守卫见一名昏迷的女子躺在车里，便问道：“这个女的，是怎么回事？” 坐在副驾驶的郭威听到有人问询，忙说道：“长官，我们是带她看病的。这有诊断书。” 说着，郭威将为宋娇娇准备好的诊断书和宋娇娇的证件递给了守卫。 守卫认真看过一遍后，将诊断书和证件递给了郭威，对闸口道：“放行。” 闸口横杆抬起，司机一加油门，吉普车缓缓开进了公共租界。 第167章 角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宋娇娇和江海两个人终于都没了气力，平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宋娇娇毕竟是女人，很快便恢复了气力，侧过身，腿搭在江海身上，娇声道：“海哥，你真棒。” “你棒好呢，等把小日本赶走了，我就娶你回家。”江海也侧过身，揽着宋娇娇的细腰道。 “算了，现在这样挺好。真到了那一天，你也身居要职，娶一个青楼女子，不合适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合适就行。”江海紧了紧抱着宋娇娇的手臂道。 “好了，海哥，不提这些了。明天的事，都布置好了？”宋娇娇问道。 江海稍稍松了松手臂，道：“准备好了，就看山田佑一会不会到时候出现在西街路口。真要是出现，会不会带很多人拦截。如果没带多少人的话，抓到山田佑一，应该有把握。” “那就好，你给我的氰化钾到时候我带上，真要是落到山田佑一之手，我就不用他动手，我自己解决。虽然我身子不干净，不过我再也不想让别人碰了。”说着，宋娇娇的头埋在江海的怀中。 …… 公共租界，万州会馆。 长友文夫的大床上，孙小美窝在老师的怀里，久久不愿起来。 白天和王义接收完共军独立九连之后，孙小美借故为段天伟办事，便来到的公共租界。 独立九连加入到保安四团，这个情报要让自己的老师尽快知晓。 听到孙小美顺利打入了保安四团，长友文夫格外高兴。八字桥的重要性，长友文夫当然清楚。 因为高兴，晚上也没有让孙小美回去，而是把她留在万州会所。 长友文夫培养的这些女间谍中，他最欣赏的就南京侍从室的丁春红，另外一个就是怀里的孙小美。这个一对姐妹花，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并且是她们的第一个男人。 也许是丁春红和孙小美彻底被他洗脑的缘故，对他不仅言听计从，并且极度崇拜。与跟其他男人在一起是为了工作以不同，跟长友文夫在一起都是全身心的投入，尽自己所能，满足长友文夫一切的要求。 这一点，长友文夫格外欣慰。 今天也不例外，对段天伟已经完全生厌的孙小美，回到长友文夫的怀里，格外兴奋，窝在他的怀里也不愿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孙小美轻声道：“老师，那个段天伟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我觉得，没必要策反他了。” 听到孙小美的娇声，长友文夫抚摸着孙小美的秀发，道：“段天伟毕竟他是上海站站长，将来我们要真正控制上海，也需要中国人。以华治华，方为上策。有他在前面，还是有必要的。” “老师，段天伟这个人口碑很差，要是重用这样的人，只会让更多的中国人对我们生厌。在上海军统战厌恶他的人非常多，我们策反他，弊大于利。”孙小美坚持道。 听完孙小美一番话，长友文夫沉默片刻，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如果我们拉拢个酒囊饭袋，只会被其他中国人耻笑。不过，一旦占领上海，拉拢一名中国人，成为为我们的马前卒，还是很有必要的。” “据我在军统战得到的情报，国民政府外交部亚洲司副司长叶春风的另外一个身份，是上海中统站站长，他现在经常活动在公共租界，那个人口碑尚好，拉拢这个人不是更好？”孙小美仰起头，在长友文夫耳边轻声道。 “惠子，叶春风的另一重身份我们早就知道，只是这个人的公开身份是亚洲司副司长，与领事馆打交道甚多，在我们占领上海之前，没必要与他深谈。等到占领上海之后，再拉拢他也不迟。”长友文夫紧了紧孙小美的细腰，道。 “原来是这样啊。 老师，我还得到情报，叶春风是樱机关机关长中村由美的叔叔，中村由美会不会把我们的重要情报向她叔叔泄密啊？”孙小美问道。 “其实，内阁早就清楚中村由美和叶春风的关系。让中村由美做樱机关机关长，也是看重了这层关系。 有些情报就是希望通过中村由美和叶春风的关系，第一时间泄露给国民政府的。包括之前华北事件不扩大草案，都是中村由美转交给她叔叔叶春风的。”长友文夫解释道。 听了长友文夫的话，孙小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内阁的情报，国民政府总会很快得到，是有这层原因。不过，中村由美毕竟有一半中国血统，她会全身心忠诚于帝国么？要是向叶春风再泄露些其他秘密，我们就养虎为患了。” “你说的，也有可能。 我从山田佑一那边传过来消息，山田佑一的外甥，内阁大臣大岛浩介儿子大岛光夫即将从本土到上海，与中村由美完婚。结婚之后，中村由美就彻底成为帝国的女人了。” 听到这里，孙小美侧过身来，娇小的身躯半压在长友文夫身上，“大战在即，帝国将士不准结婚，大臣的儿子为什么特殊，允许结婚？”孙小美不解道。 “惠子，不尽然。 大岛光夫人在本土，并不在前线，本土的将士还是准许结婚的。 而中村由美是内阁情报部的人，不是军人，结婚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我担心，等他们结婚之后，大岛光夫一定会来到中国，很可能会来到上海。如果现在不扳倒山田佑一，等背景更加深厚的大岛光夫也来了上海，我们就更不好办了。”长友文夫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尽快扳倒山田佑一才是正事。老师，那个郭威有没有新的情报传来？”孙小美问道。 “三天前，他给我来了消息。 说是已经收买了宋娇娇身边的人，这几天就能找机会将宋娇娇带进公共租界，直接送到万州会所。 为此，我在宋娇娇住所旁还为郭威准备一辆轿车，随时接他们离开。宋娇娇一旦到了我们手中，人证物证俱在，我就不相信，山田佑一还能抵赖。到时候我坐上机关长的位置，你们才能大展宏图。”长友文夫用力握了握孙小美的细手，道。 “老师，一定能的。”孙小美柔弱的身躯缠在长友文夫的身上，娇声道。 …… 清晨，宋娇娇住所。 一大清早，江海便拿着公文包离开。 今天的离开与往常不同，二人深吻了很久方才分开。公共租界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这次行动又多出了许多变数，江海也不敢保证，明天的早上，两个人是否还能在一起。 按照之前的行动方案，郭威在九点钟左右来到宋娇娇住所。 九点之前，江海提前安排的保护宋娇娇的一名部下，向另外三名同样负责保护宋娇娇的部下下毒，迷倒三人，再将宋娇娇迷晕。造成被郭威收买的假象。 郭威来了之后，为了给山田佑一留下拦截时间，会在屋中耽误半小时后，两人再将宋娇娇抬进日本人的车里。 而这段时间，沈千舟在山田佑一那里的眼线，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知山田佑一。 按之前的判断，山田佑一一定会在西街路口处拦截他们的车辆。 如果他能本人到场，并且带的人不多的话，就在西街路口制造混乱，将山田佑一带的人除掉，把山田佑一放入出殡的棺材中，带出公共租界。 现在最难判断的就是两点，一是山田佑一会不会露面，二是山田佑一会不会带很多人。 如果这两点，有一个情况出现，便宣告本次行动失败。 那样就执行第二套方案，第一时间把山田佑一拦截宋娇娇的消息告知长友文夫，希望长友文夫将宋娇娇带走。 如果长友文夫无法将宋娇娇带走，那就第三套方案，宋娇娇自尽身亡。 不过，在江海心中，还是不希望第二套和第三套方案出现。那样的话，对宋娇娇实在太残忍了。 …… 上午九点，郭威准时出现在宋娇娇的住所。 而此时在远处观察的魏家强看到郭威的出现，知道自己要行动了。 昨天晚上，沈千舟派金红岩与郭明瑞见了面。 把今天诱捕山田佑一的计划，原原本本交代给了郭明瑞，郭明瑞也把这情报告知给了魏家强。 一大清早，魏家强便在远处关注着宋娇娇住所的一举一动。 从江海出门，魏家强便开始焦急等待，直到郭威的出现，魏家强清楚，行动已经开始执行。 便离开了宋娇娇住所，来到了公用电话亭。 在此之前，山田佑一为了能让魏家强跟自己更好的联络，不让太多人知道宋娇娇的事，给了魏家强一个特别的电话，紧急的时候可以与他直接联系。 这个时候，该用上了。 …… 日本海军情报部，山田佑一办公室。 刚刚接到魏家强的秘密电话，便回到了办公室，在公共租界地图前驻足，看着每一条街巷。 现在是九点一刻，如果长友文夫的人顺利劫持宋娇娇，那么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会进到公共租界。虽然公共租界遍布日特，不过很多日特只听命于长友文夫的，如果动用这些日特拦截，长友文夫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到时候，宋娇娇会不会落到自己的手里都不好说。 既要将宋娇娇劫持下来，还不能惊动长友文夫，只能用最信任的人了。 只是，自己最信任的千叶勇树，现在已经被跟着领事馆一起去了市区，千叶勇树不在，一时间，山田佑一不知安排谁去更好。 他很清楚，在海军情报部，到处都是长友文夫的眼线，稍不留意，长友文夫便会知道自己的去向。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长友文夫道。 于是，山田佑一开始仔细观察起从八字桥进到公共租界到万州会所的路线。发现无论走哪一条，西街路口都是必经之路。 西街街口位于公共租界和日占交界处，算是三不管地带，在那里拦截再合适不过了。 从魏家强那里得到的消息，长友文夫只派了两个人劫持宋娇娇，那么自己也不用带太多的人，带上个亲信足够了。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将海军情报部警卫排排长细谷幸平，叫进办公室。 细谷幸平是山田佑一来到上海后，从基层提拔上来的军官，在海军情报部算是他的亲信。这一次，为了不让长友文夫提前知道消息，不能用长友文夫提拔上来的人，于是，他便想到了细谷幸平。不过与千叶勇树不同，细谷幸平一个警卫排长劫持宋娇娇，不仅师出无名而且分量不够，长友文夫的人也不会将人交出来，只有自己出面，才更有把握。 细谷幸平进到山田佑一办公室，敬礼道：“机关长，你找我？” “是，有个秘密任务，需要马上执行。”山田佑一神秘道。 “请机关长吩咐。” “这样，你现在马上备一辆能坐上六七个人的车，备好后，叫上个亲信，我要亲自带队执行行动。” 听到山田佑一要亲自出马，细谷幸平知道一定有什么重要行动，于是道：“机关长，我现在就去准备。” “去，准备好，马上通知我。” “骇！机关长。”说着，细谷幸平离开了山田佑一办公室。 几分钟后，细谷幸平又回到这里，对山田佑一道：“机关长，车辆和人员准备完毕，现在可以动身。” “好！”山田佑一起身道。 …… 公共租界，八字桥。 顺利通过保安四团的检查后，拉着宋娇娇的车来到了公共租界这边的闸口。 上午，排队检查的车辆很多，等了差不多一刻钟，车辆方才来到闸口。 看过证件后，闸口的守卫见一名昏迷的女子躺在车里，便问道：“这个女的，是怎么回事？” 坐在副驾驶的郭威听到有人问询，忙说道：“长官，我们是带她看病的。这有诊断书。” 说着，郭威将为宋娇娇准备好的诊断书和宋娇娇的证件递给了守卫。 守卫认真看过一遍后，将诊断书和证件递给了郭威，对闸口道：“放行。” 闸口横杆抬起，司机一加油门，吉普车缓缓开进了公共租界。 第168章 意外 车里一共四个人，除了郭威和宋娇娇二人外。 司机是长友文夫派来接应郭威的，名叫胜田启司，另外一名假意被他收买的军统五组组员，名叫辛华栋。 通过了闸口，进到公共租界，郭威对司机胜田启司道：“胜田君，长友长官吩咐，进到公共租界就直接去万州会馆。” 胜田启司点了点头，依照郭威的意思，沿着马路直奔万州会所方向而去。 坐在车里的郭威清楚，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下面就要看，山田佑一会不会如之前的预想，能够出现在西街路口了。 车辆平稳行驶，进到西街后，向西街路口而去。 行驶了差不多一里地，坐在副驾驶的郭威向前远远看去，只见街口一辆军用吉普车，迎着对面停在了路旁。与此同时，路口旁边正有一户人家，将要出殡。 即便是现在郭威也不敢确定，这辆车到底山田佑一派来的，还是长友文夫叫来接应的。虽然自己并没有提前告知长友文夫，不过长友文夫眼线众多，提前知道消息也不为奇。 现在，只有一辆车，如果是山田佑一派来的，来的人不多，劫持山田佑一把握又大了一些。就要看看，山田佑一究竟会不会在车里了。 郭威心中默默念叨着。 轿车离这辆军用吉普车越来越近，郭威不禁紧张起来。 除了之前三套方案外，来之前，江海还给郭威秘密布置了第四套方案，如果山田佑一没有派人拦截，那就将司机处理掉，带着宋娇娇离开公共租界。 江海宁愿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也不想让宋娇娇出事。 在他眼里，宋娇娇已经是家人。 有了这第四套方案，无论这辆车里究竟有没有山田佑一，是不是山田佑一派来的，都要行动了。 想到这里，郭威摸了摸后座里藏着的手枪。 就在车辆即将经过军用吉普车之时，，只见吉普车里走出两名身穿日本海军服，手中端着长枪的日本军官。见车辆离近，一人举起长枪，另一人举着喇叭用日语喝到:“停车，停车。” 见此情景，郭威心知，这辆车里的人一定是山田佑一派来的，如果是长友文夫接应的人，没必要端着枪在此拦截，护送轿车去到万州会所便可。 想到这里，郭威对身边开车的胜田启司道:“胜田君，停车啊，一定是长友长官派人接我们的。” 郭威的话，胜田启司觉得有道理，便放慢了车速，停了下。 这时，郭威有意无意向周围看去，除了这个出殡人家，并没有其他日本人出现。 这一点也好理解，日本人迷信，不希望接近死人，出殡的地方，自然不愿接近。 还有一件事郭威也留意到了，出殡的人家，有几个人有意无意的向这边走来。 看情形，郭威清楚，这一定是自己的人，劫持山田佑一，马上就要行动了。 车辆停下，两名日本海军军官走到车前，向车里前前后后看了看道:“车上的女人，我们带走？” 未登胜田启司开口，郭威接过话来，道:“你们是谁啊，车里的人凭什么让你带走！” “我们是海军情报部的，车里的人，我们要带走。”说完，二人亮出证件道。 “不行，人不能交给你们。”胜田启司这是才意识到，来的不是长友文夫派的人。 接应郭威，劫持宋娇娇。 执行这个任务前，长友中佐交代的很清楚，如果劫持到了宋娇娇，除了他本人外，其他的人，谁要都不能给。想到这里，胜田启司大声呵止道。 “这里是海军情报部的函电，你还不交人么。”一名士兵将函电递给胜田启司，另一名士兵将手中长枪举了起来，对准车里面的人。 见胜田启司看着电函，郭威清楚，这时候一定不能松口，于是，摸出车后座藏着的手枪，对准外面的士兵，厉声道：“除了长友长官，这个女人，谁也不能带走！” “八嘎！你们这是要抗命啊！”日本士兵听后，怒喝道。 想到长友文夫的交代，胜田启司也把手枪举了起来，对准外面士兵，语气坚定道：“这个女人，不能交给你们，有电函也不能交。” 两名士兵未想到车里面的人寸步不让，双方一下僵持起来。 执行任务之前，长友文夫并没有向更他来的几个人交代带走宋娇娇的目的。 只是说，车里的女人一定要带走。 本以为，有了海军情报部的电文，还有手中的长枪，会顺顺利利劫走车上的人，没料到，车里的人如此强硬。 一时间，不知如何解决，便向山田佑一看去。 这一幕，吉普车中的山田佑一看得清清楚楚。 他清楚，一定是长友文夫有过交代，宋娇娇不能交给其他人，车里人才这般强硬的。虽然，士兵拿着海军情报部的电函，不过车里的人只听长友文夫的，电函对于他们来说，也命令不了。 而这个地方，离长友文夫的大本营万州会馆不远。时间拖得太久，被长友文夫的人看到，强行带走宋娇娇，就不好办了。 山田佑一之所以要亲自来，就是应对现在这种局面的。毕竟他是海军情报部机关长，长友文夫的人可以不听自己的亲信，可自己的话，是不会不听的。 若是不听，可以军法处置。 现在看来，想打破僵局，只能自己亲自出面了。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对身前细谷幸平道:“细谷排长，你跟我一起过去。司机，还留在车上。” “骇，机关长。”细谷幸平应声道。 山田佑一整了整衣装，走下吉普车，细谷幸平紧跟在他的后面。 这样车上的五个人，除了司机外，其他四人，包括山田佑一，全部下了车。 透过前风挡玻璃，郭威见吉普车上又有两人下车，为首的身着日本海军军官服，器宇轩昂，派头十足。 郭威虽然没有亲见过山田佑一本人，不过，江海曾经给过他一张模糊的照片。虽然看不清容貌，不过从身形上看，从车上下来的人，是山田佑一无疑了。 终于等到山田佑一，郭威握紧了手中的枪。 这时，出殡人群中，来这边看热闹的人也渐渐多起来，还不时地交头接耳。 山田佑一觉得多少有些不对，虽然中国人爱看热闹，可是这样荷枪实弹的时候，还都是敬而远之躲得远远的，难道这些人不拍擦枪走火，白白送了性命？ 不过，这个时候，山田佑一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将宋娇娇带走，然后灭口才是现在最急于要做的，其他的都不急。 走到轿车近前，山田佑一将自己的军官证让细谷幸平递给司机胜田启司，细谷幸平将军官证递给司机胜田启司道：“这位是海军情报部机关长山田佑一，机关长命令，带走车上的女人。如有违抗，军法处置” 胜田启司看了看证件，又向山田佑一望了望，确实是山田佑一机关长本人，心中泛起了嘀咕： “长友文夫处长明确说过，车上的女人一旦抓到，不能交给任何人。不过，现在来的是机关长，自己要是再不交人就是抗上，很有可能会被枪毙。 日本军界有下克上传统，不过自己一个底层士兵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听从机关长的命令。这该怎么办？” 正当胜田启司犹豫之时，郭威喝道：“不行，长友长官说过，这个女人只能交给他，谁也不行。” 说着，把枪对准了山田佑一。 车门外的山田佑一万万没有想到，车里面的人竟然把枪口对准了自己。即便是长友文夫对自己不服气，当着自己的面也是客客气气，现在竟然有人敢把枪对准自己，登时暴怒道：“八嘎！” 山田佑一话音刚落，与山田佑一同来的三名宪兵将枪口齐齐对准了郭威。 此时的郭威却面无惧色，手中的枪一动不动瞄着山田佑一。与山田佑一同来的三名士兵，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郭威开枪伤到了机关长。 就当车里车外的人僵持，注意力全放在郭威身上之时，一旁围观看热闹的人已经悄悄来到几人身边，还有两人悄悄去到了吉普车那里。 车里的郭威，包括后排坐着的辛华栋清楚，最后的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时，车外面开热闹的人相互递了眼色，几人同时从腰间摸出匕首。 说时迟，那时快，见血封喉。 与山田佑一一同下车三名军官，在这一刻脖颈献血溅出，纷纷倒在地上。 山田佑一尚未清楚发生了什么，一个闷棍击中后脑，瘫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坐在后座的辛华栋手里一根钢线，紧紧勒住了前面胜田启司脖颈，这个时候，胜田启司方才才知道，已经中计了。 不过等他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四足乱登，不断挣扎半分钟后，终于翻了白眼，不能动弹了。 而在在另一边，因为司机全神贯注于山田佑一那边，为留意有人已经靠到近前，就在向山田佑一动手同时，悄悄来到军用吉普车前两名军统特工，也将车中的司机顺利解决。 可以说，兵不血刃，干的漂亮。 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打扫战场，以防夜长梦多。 想到这里，郭威从车中走出，对行动队人说道： “马上把死的四个人，包括车里这个人抬到日本海军那辆车里，把那辆车，开的越远越好，一定不能被日本人发现。 山田佑一马上抬进棺材，借着出殡，离开公共租界。” “是！”行动队人听后，应声道。 没用上两分钟，战场打扫完毕。与山田佑一同行的四人，包括死在吉普车里的胜田启司都抬进了海军情报部的车里。 见山田佑一被放进了棺椁，出殡队伍起灵，郭威的心方才放下。 这时，身后已经醒来的宋娇娇，不解地向郭威问道：“郭威，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把山田佑一放到这辆车带出公共租界？而一定要放进棺材呢？” 听完宋娇娇的话，郭威解释道：“每一部离开公共租界的车，都要严格搜查，这么大的人是藏不住的，只能用棺材拉出去。” “原来是这样，现在山田佑一的棺椁已经起灵，那我们也走。”宋娇娇道。 “好。”说着，郭威启动了车辆。 轿车穿过西街，直奔八字桥方向而去。这个时候，郭威的心方才放下，顶多半个小时，山田佑一便能送出公共租界了。本以为毫无希望的行动，竟然一步一步成功了，这令郭威心花怒放起来。 车辆离八字桥还有两三里时，突然，一辆日本军车从他们身后驶来，向郭威这辆车不停按着喇叭。 郭威看着后视镜，见军车离得越来越近，心中一紧，心想，“坏了，很有可能是长友文夫的眼线，认识这辆车，司机换成了自己，起了怀疑。这该怎么办？” 算一下时间，出殡的队伍至少还要一刻钟才能离开公共租界。如果自己行踪被发现，日本人一定会加紧闸口的守卫，甚至有可能封锁八字桥闸口。到那个时候，就前功尽弃了。 郭威清楚，这个时候，不能再往八字桥那边开了！ 于是，向左一拐，向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方向开去。 后面坐着的宋娇娇见状，问道：“郭威，这个方向不是八字桥，我们这要去哪？” 郭威轻声道：“宋小姐，我们犯了一个错误。不应该开这辆车走，公共租界全都是长友文夫的眼线，一定是长友文夫的人认出这辆车了。” “那怎么办？”听到郭威的话，宋娇娇同样心头一紧道。 “车是不能停的，一停就露馅了。出殡队伍还有一刻钟才能到达八字桥，通过检查也得十多分钟，也就是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时间才能到市区。我们现在，只能把车开到八字桥相反方向，否则就把日本人引到那边去了。现在只能往霞飞路方向开，把长友文夫的人向那边引。”郭威语气坚定道。 “那就听你的，这次行动谋划这么久了，不能因为我们的过失，前功尽弃。”宋娇娇道。 第168章 意外 车里一共四个人，除了郭威和宋娇娇二人外。 司机是长友文夫派来接应郭威的，名叫胜田启司，另外一名假意被他收买的军统五组组员，名叫辛华栋。 通过了闸口，进到公共租界，郭威对司机胜田启司道：“胜田君，长友长官吩咐，进到公共租界就直接去万州会馆。” 胜田启司点了点头，依照郭威的意思，沿着马路直奔万州会所方向而去。 坐在车里的郭威清楚，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下面就要看，山田佑一会不会如之前的预想，能够出现在西街路口了。 车辆平稳行驶，进到西街后，向西街路口而去。 行驶了差不多一里地，坐在副驾驶的郭威向前远远看去，只见街口一辆军用吉普车，迎着对面停在了路旁。与此同时，路口旁边正有一户人家，将要出殡。 即便是现在郭威也不敢确定，这辆车到底山田佑一派来的，还是长友文夫叫来接应的。虽然自己并没有提前告知长友文夫，不过长友文夫眼线众多，提前知道消息也不为奇。 现在，只有一辆车，如果是山田佑一派来的，来的人不多，劫持山田佑一把握又大了一些。就要看看，山田佑一究竟会不会在车里了。 郭威心中默默念叨着。 轿车离这辆军用吉普车越来越近，郭威不禁紧张起来。 除了之前三套方案外，来之前，江海还给郭威秘密布置了第四套方案，如果山田佑一没有派人拦截，那就将司机处理掉，带着宋娇娇离开公共租界。 江海宁愿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也不想让宋娇娇出事。 在他眼里，宋娇娇已经是家人。 有了这第四套方案，无论这辆车里究竟有没有山田佑一，是不是山田佑一派来的，都要行动了。 想到这里，郭威摸了摸后座里藏着的手枪。 就在车辆即将经过军用吉普车之时，，只见吉普车里走出两名身穿日本海军服，手中端着长枪的日本军官。见车辆离近，一人举起长枪，另一人举着喇叭用日语喝到:“停车，停车。” 见此情景，郭威心知，这辆车里的人一定是山田佑一派来的，如果是长友文夫接应的人，没必要端着枪在此拦截，护送轿车去到万州会所便可。 想到这里，郭威对身边开车的胜田启司道:“胜田君，停车啊，一定是长友长官派人接我们的。” 郭威的话，胜田启司觉得有道理，便放慢了车速，停了下。 这时，郭威有意无意向周围看去，除了这个出殡人家，并没有其他日本人出现。 这一点也好理解，日本人迷信，不希望接近死人，出殡的地方，自然不愿接近。 还有一件事郭威也留意到了，出殡的人家，有几个人有意无意的向这边走来。 看情形，郭威清楚，这一定是自己的人，劫持山田佑一，马上就要行动了。 车辆停下，两名日本海军军官走到车前，向车里前前后后看了看道:“车上的女人，我们带走？” 未登胜田启司开口，郭威接过话来，道:“你们是谁啊，车里的人凭什么让你带走！” “我们是海军情报部的，车里的人，我们要带走。”说完，二人亮出证件道。 “不行，人不能交给你们。”胜田启司这是才意识到，来的不是长友文夫派的人。 接应郭威，劫持宋娇娇。 执行这个任务前，长友中佐交代的很清楚，如果劫持到了宋娇娇，除了他本人外，其他的人，谁要都不能给。想到这里，胜田启司大声呵止道。 “这里是海军情报部的函电，你还不交人么。”一名士兵将函电递给胜田启司，另一名士兵将手中长枪举了起来，对准车里面的人。 见胜田启司看着电函，郭威清楚，这时候一定不能松口，于是，摸出车后座藏着的手枪，对准外面的士兵，厉声道：“除了长友长官，这个女人，谁也不能带走！” “八嘎！你们这是要抗命啊！”日本士兵听后，怒喝道。 想到长友文夫的交代，胜田启司也把手枪举了起来，对准外面士兵，语气坚定道：“这个女人，不能交给你们，有电函也不能交。” 两名士兵未想到车里面的人寸步不让，双方一下僵持起来。 执行任务之前，长友文夫并没有向更他来的几个人交代带走宋娇娇的目的。 只是说，车里的女人一定要带走。 本以为，有了海军情报部的电文，还有手中的长枪，会顺顺利利劫走车上的人，没料到，车里的人如此强硬。 一时间，不知如何解决，便向山田佑一看去。 这一幕，吉普车中的山田佑一看得清清楚楚。 他清楚，一定是长友文夫有过交代，宋娇娇不能交给其他人，车里人才这般强硬的。虽然，士兵拿着海军情报部的电函，不过车里的人只听长友文夫的，电函对于他们来说，也命令不了。 而这个地方，离长友文夫的大本营万州会馆不远。时间拖得太久，被长友文夫的人看到，强行带走宋娇娇，就不好办了。 山田佑一之所以要亲自来，就是应对现在这种局面的。毕竟他是海军情报部机关长，长友文夫的人可以不听自己的亲信，可自己的话，是不会不听的。 若是不听，可以军法处置。 现在看来，想打破僵局，只能自己亲自出面了。 想到这里，山田佑一对身前细谷幸平道:“细谷排长，你跟我一起过去。司机，还留在车上。” “骇，机关长。”细谷幸平应声道。 山田佑一整了整衣装，走下吉普车，细谷幸平紧跟在他的后面。 这样车上的五个人，除了司机外，其他四人，包括山田佑一，全部下了车。 透过前风挡玻璃，郭威见吉普车上又有两人下车，为首的身着日本海军军官服，器宇轩昂，派头十足。 郭威虽然没有亲见过山田佑一本人，不过，江海曾经给过他一张模糊的照片。虽然看不清容貌，不过从身形上看，从车上下来的人，是山田佑一无疑了。 终于等到山田佑一，郭威握紧了手中的枪。 这时，出殡人群中，来这边看热闹的人也渐渐多起来，还不时地交头接耳。 山田佑一觉得多少有些不对，虽然中国人爱看热闹，可是这样荷枪实弹的时候，还都是敬而远之躲得远远的，难道这些人不拍擦枪走火，白白送了性命？ 不过，这个时候，山田佑一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将宋娇娇带走，然后灭口才是现在最急于要做的，其他的都不急。 走到轿车近前，山田佑一将自己的军官证让细谷幸平递给司机胜田启司，细谷幸平将军官证递给司机胜田启司道：“这位是海军情报部机关长山田佑一，机关长命令，带走车上的女人。如有违抗，军法处置” 胜田启司看了看证件，又向山田佑一望了望，确实是山田佑一机关长本人，心中泛起了嘀咕： “长友文夫处长明确说过，车上的女人一旦抓到，不能交给任何人。不过，现在来的是机关长，自己要是再不交人就是抗上，很有可能会被枪毙。 日本军界有下克上传统，不过自己一个底层士兵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听从机关长的命令。这该怎么办？” 正当胜田启司犹豫之时，郭威喝道：“不行，长友长官说过，这个女人只能交给他，谁也不行。” 说着，把枪对准了山田佑一。 车门外的山田佑一万万没有想到，车里面的人竟然把枪口对准了自己。即便是长友文夫对自己不服气，当着自己的面也是客客气气，现在竟然有人敢把枪对准自己，登时暴怒道：“八嘎！” 山田佑一话音刚落，与山田佑一同来的三名宪兵将枪口齐齐对准了郭威。 此时的郭威却面无惧色，手中的枪一动不动瞄着山田佑一。与山田佑一同来的三名士兵，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郭威开枪伤到了机关长。 就当车里车外的人僵持，注意力全放在郭威身上之时，一旁围观看热闹的人已经悄悄来到几人身边，还有两人悄悄去到了吉普车那里。 车里的郭威，包括后排坐着的辛华栋清楚，最后的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时，车外面开热闹的人相互递了眼色，几人同时从腰间摸出匕首。 说时迟，那时快，见血封喉。 与山田佑一一同下车三名军官，在这一刻脖颈献血溅出，纷纷倒在地上。 山田佑一尚未清楚发生了什么，一个闷棍击中后脑，瘫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坐在后座的辛华栋手里一根钢线，紧紧勒住了前面胜田启司脖颈，这个时候，胜田启司方才才知道，已经中计了。 不过等他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四足乱登，不断挣扎半分钟后，终于翻了白眼，不能动弹了。 而在在另一边，因为司机全神贯注于山田佑一那边，为留意有人已经靠到近前，就在向山田佑一动手同时，悄悄来到军用吉普车前两名军统特工，也将车中的司机顺利解决。 可以说，兵不血刃，干的漂亮。 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打扫战场，以防夜长梦多。 想到这里，郭威从车中走出，对行动队人说道： “马上把死的四个人，包括车里这个人抬到日本海军那辆车里，把那辆车，开的越远越好，一定不能被日本人发现。 山田佑一马上抬进棺材，借着出殡，离开公共租界。” “是！”行动队人听后，应声道。 没用上两分钟，战场打扫完毕。与山田佑一同行的四人，包括死在吉普车里的胜田启司都抬进了海军情报部的车里。 见山田佑一被放进了棺椁，出殡队伍起灵，郭威的心方才放下。 这时，身后已经醒来的宋娇娇，不解地向郭威问道：“郭威，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把山田佑一放到这辆车带出公共租界？而一定要放进棺材呢？” 听完宋娇娇的话，郭威解释道：“每一部离开公共租界的车，都要严格搜查，这么大的人是藏不住的，只能用棺材拉出去。” “原来是这样，现在山田佑一的棺椁已经起灵，那我们也走。”宋娇娇道。 “好。”说着，郭威启动了车辆。 轿车穿过西街，直奔八字桥方向而去。这个时候，郭威的心方才放下，顶多半个小时，山田佑一便能送出公共租界了。本以为毫无希望的行动，竟然一步一步成功了，这令郭威心花怒放起来。 车辆离八字桥还有两三里时，突然，一辆日本军车从他们身后驶来，向郭威这辆车不停按着喇叭。 郭威看着后视镜，见军车离得越来越近，心中一紧，心想，“坏了，很有可能是长友文夫的眼线，认识这辆车，司机换成了自己，起了怀疑。这该怎么办？” 算一下时间，出殡的队伍至少还要一刻钟才能离开公共租界。如果自己行踪被发现，日本人一定会加紧闸口的守卫，甚至有可能封锁八字桥闸口。到那个时候，就前功尽弃了。 郭威清楚，这个时候，不能再往八字桥那边开了！ 于是，向左一拐，向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方向开去。 后面坐着的宋娇娇见状，问道：“郭威，这个方向不是八字桥，我们这要去哪？” 郭威轻声道：“宋小姐，我们犯了一个错误。不应该开这辆车走，公共租界全都是长友文夫的眼线，一定是长友文夫的人认出这辆车了。” “那怎么办？”听到郭威的话，宋娇娇同样心头一紧道。 “车是不能停的，一停就露馅了。出殡队伍还有一刻钟才能到达八字桥，通过检查也得十多分钟，也就是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时间才能到市区。我们现在，只能把车开到八字桥相反方向，否则就把日本人引到那边去了。现在只能往霞飞路方向开，把长友文夫的人向那边引。”郭威语气坚定道。 “那就听你的，这次行动谋划这么久了，不能因为我们的过失，前功尽弃。”宋娇娇道。 第169章 殉国 “宋小姐，我想好了，前面有个拐角，我急拐过去，再减速，你从那里跳车，日本人车不会跟那么近，不会发现你下车。之后，我沿着霞飞路向法租界那边开。和这个帮狗日周旋半个小时，等着咱们的人过了八字桥，我再开车冲过租界闸口。进到法租界，那边有我们的人，日本人就没办法了。”说完，郭威加大的油门。 “不，我要跟你们在一起！”宋娇娇一起坚定地说道。 “宋小姐，江组长说了，宁愿本次行动失败，也不能让你有事。我郭威有今天全是组长栽培，他的话，我不能不听，你一定不能出事。不要争了，马上到岔路口，你准备跳车。”郭威不容分说道。 说完，郭威突然向左猛拐，急拐进了弄堂。 后面紧跟着的日本军车未料到郭威会突然转向，一下冲了过去。郭威见状，连忙减缓了车速，大喊一声：“宋小姐，快下车。” 宋娇娇清楚，这个时候，不能犹豫了。 于是，趁着车速最慢的时候，迅速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下，随即钻进了弄堂。后座和宋娇娇并坐的辛华栋，迅速关上车门，对郭威道：“郭哥，现在怎么办？” 郭威通过后视镜向后看去，刚刚被甩掉的吉普车，又跟了上来。令他难办的是，这一次，不再是一辆，而是三辆。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不容多想，只能开着车继续前行。好在宋娇娇已经下车，江海交代他最后一件事也完成了。 算算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再挺过二十分钟，送葬的队伍就能通过八字桥，离开公共租界，任务就完成了。 想到这里，郭威不紧不慢地开着车穿梭在大街小巷，任凭后面车辆不停地按着喇叭，也不为所动。如果有车要超过就加大油门，如果只跟着，就在前面晃荡。 虽然公共租界日特密布，日本军队某种意义上讲，已经控制了租界。不过，毕竟不在日占区，日本人即便想拦截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行动。后面的车只能跟着郭威的车，在大街小巷绕来绕去。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十多分钟。 郭威看下时间，知道已经差不多了。 于是，突然加快油门，沿着大街向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闸口方向驶去。这一回，后面跟着的车辆似乎察觉到前面车辆的行进方向，跟的更紧，鸣笛声音也变得更大。 见郭威开的车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后面的车终于忍耐不住了，掏出手枪，伸出车窗向天空射去。 在公共租界，日本军队是很少无故开枪的。 一旦开了枪，就是有紧急情况发生。枪响就是信号，周边日特的宪兵听到枪声，迅速向枪响方向集结。 在公共租界呆过多年的郭威清楚，这时候，日本人一定会派出更多人在道路上拦截，现在要做的，只能是加快速度，尽可能在日本人拦截之前，冲到法租界闸口。 尽管法租界闸口同样有守卫，不过这些守卫毕竟是公共租界巡捕房的人，冲过去，没人会拼命去拦截。 如果冲不到法租界闸口，被日本人拦截下来，自己和辛华栋就是瓮中之鳖，想跑是跑不掉的，定会被日本人抓获。 穿过一条小巷，离法租界闸口，只有一个路口，冲过这个路口，就能到能逃出日本人围追堵截了。 想到这里，郭威又加大的油门。后面追踪的车辆，也紧紧咬着这辆车。 正当郭威全力加速，即将到了最后一个路口时，远远望去，前方路口却被路障堵住，郭威心下一沉，心道：“不好，日本已经发现自己的意图，在前面拦截了。” 前面有路障，后面有追兵，郭威心里很清楚，想安全撤离不可能了。于是放缓了车速，对身后的辛华栋道：“兄弟，现在没地方走了，怎么办？” 辛华栋虎目圆睁，道：“兄弟，就算死，也不能白死，后面不是有辆车拦着么，撞上去，撞死这帮狗日的。” 听到辛华栋的话，郭威心下一狠，下定了决心，“好，那就撞上去。” 说着，郭威猛的转头。 后面追赶的车辆，已经由一辆增加为三辆，见郭威突然掉头也都停了下来，将路面死死拦住。 中间那部车，从车窗里伸出拿着大喇叭的脑袋，冲着郭威喊道：“车上的人，马上下车，马上下车。” 郭威心下一定，说道：“兄弟，今天，是我们为党国尽忠的日子。到那边，咱们接着打鬼子，把这帮狗日的全都赶到黄浦江喂王八。。” “郭哥，撞死几个小日本，这辈子，值了！”辛华栋握了握拳头道。 听着辛华栋的话，郭威用力踩下油门，向三辆车正中一辆撞去。 日本人未料到前面的车会如此不顾性命向他们撞来。此时，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掏出长枪向对面冲来车辆射去。 一枪， 两枪， 三枪， 风挡玻璃被击碎，子弹穿过玻璃射到了郭威的身上。连中三枪，郭威的胸口顿时血流成柱。 即便这样，郭威依旧双目紧锁，紧握方向盘的双手也没有松开，油门踩的死死，径直向日本人的车辆撞去。 两车相撞，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浓烟滚滚，笼罩天空。 不远处，弄堂中躲避的宋娇娇听到爆炸声，知道郭威一定出事了，顿时泪如雨下。 …… 就在爆炸声响起的几分钟前，送葬的队伍顺利通过了八字桥闸口。进到市辖区，走到僻静处，被打晕的山田佑一也被军统五组的人从棺材里抬了出来，抱进了准备好的轿车中。 车辆启动，山田佑一被秘密送到行动五组秘密关押所。 当江海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时，兴奋地挥舞起了双拳。 这个计划，筹划了将近一个月，太多的不确定性，本以为根本无法实施。没想到，在于沈千舟通力合作后，一步接着一步，神不知鬼不觉，在日本人还不知情下，竟然真的抓到山田佑一这条大鱼。 这是之前，江海万万没有想到的。 只要能敲开山田佑一的嘴，日本海军在长江一线和sh市区建立的谍报网，将一举告破，大战之前，这时情报战最大的收获。 不过，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郭威和宋娇娇的消息？执行任务军统五组人描述，郭威和宋娇娇在他们起灵后，便开车离开了。 按理说，应该比灵车先回到市区，可为什么还没有向他报到？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江海心头，难道他们出事了？ 想到这里，江海拨通了沈千舟的电话。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刘大壮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将一份密电递给了沈千舟。 虽然今天劫持山田佑一的行动由军统五组执行，不过，公共租界里的“灵蛇”和“独龙”都在那里时刻注意着行动动向，一旦有结果立刻向他汇报。二人分工明确，独龙呆在公共租界最高点，三一教堂的塔楼，从押着宋娇娇的车进到公共租界开始，便盯着这辆车的一举一动。 而独龙则在西街路口附近，时刻关注着动向。 今天，于春晓去市政府与叶晓晚接头，传递情报的任务，便交给了刘大壮。刘大壮一大清早，就来到八字桥闸口，等着灵蛇和独龙的消息。 还好，就在送葬人群通过八字桥不长时间，独龙便把情报传递了出来。接到情报后，刘大壮第一时间赶回的保安四团。 沈千舟连忙拆开情报，因为时间紧急，带回来的情报用的是明码： 团长，行动五组已经顺利将山田佑一劫持，目前已带出了公共租界。其中一组行动成员，为了引开日本人注意力，向霞飞路方向驶去，最终与日本人车辆相撞，车辆爆炸，车上人员情况不详。 看完这个情报，沈千舟知道，这一定是银蛇从三一教堂塔楼观察到的，让独龙传递出来的消息。 从情报上看，江海已经成功诱捕了山田佑一，沈千舟不由得激动起来。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专线电话响了起来，沈千舟接起电话，对面传来江海的声音。 “沈团长，我不说你也知道了？” “那就不要在电话里说。”沈千舟当然知道江海指的是什么，担心有人窃听，便说道。 “那好，沈团长，我是想问你，公共租界有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江海又说道。 听到江海发问，沈千舟想到刚刚收到的情报，江海派出的一组人开车与日本人的军车相撞后爆炸，估计江海问的一定是这件事。 于是道：“公共租界上午还发生了一件事，霞飞路有辆轿车与日本人的军车向撞后，爆炸了。” 听到沈千舟的话，江海心头一紧，忙问道：“里面的人，怎么样？” “不清楚，现在只知道这辆车已经爆炸了。” “好，沈团长。”说完，江海放下了电话。 江海清楚，沈千舟不会无缘无故说起公共租界有辆车爆炸的。 爆炸的车，十有八九就是劫持宋娇娇那辆车。 车辆爆炸，里面的人生还可能就很小了，想到今天早上与宋娇娇最后的拥抱，没想到真的成了永别，江海顿时心如刀绞。 又想到既贪财又好色的郭威，关键时候，这么有骨气。这么好的同志牺牲了，江海强忍着的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 上海，国民政府。 这一上午，日本驻上海领事馆与国民政府，就天地帮制造军用掩体一事，唇枪舌剑，反复争辩，也没有争辩出结果来。 其实双方都清楚，现在这些口舌之争，都没有什么意义，这场仗一定会打的。 不过，打之前，有了更多的舆论支持还是很有必要的，能争到的还是要争的。真的哪一方能够妥协，在战场外挣到更多的利益，也是值的。 国民政府当然不会承认掩体是用来sh市区防御的，便一口咬定，天地帮制造的掩体是用于华北战场的，不是用于上海。这个理由，日本领事馆明明知道是在狡辩，也说不出什么来。 相反，国民政府也向日本领事馆提出抗议，被日本占领的汇山码头也正在修建军用掩体，同样违背了五年前签订的《上海停战及日方撤军协定》。 当然，日本领事馆也不会承认国民政府指责，说那些掩体也是用在其他战场的。于是，这场谈判只能在相互指责和扯皮声中结束了。 因为这场谈判是对外公开的，有记者参与。谈判之后，各大报社的记者，开始对在座的双方进行专访。 化身为《明报》记者的于春晓来到叶晓晚身前，道：“中村机关长，我是《明报》记者于丽，之前我跟你预约过，能对你进行专访么？” 眼前这个梳着荷叶头，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女子，叶晓晚清楚，一定是于春晓易容过的。 于是道：“可以，于记者，我们在哪专访？” “一楼会客厅，那里清净，还有单间。”于春晓道。 “好，我们就去一楼。”叶晓晚道。 说完，两个并肩，来到市政府一楼的会客厅。 进到单间，关上房门，打开电扇，叶晓晚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于春晓。看起来有三十岁上下，长身玉立，身材健美，容貌和身材并不匹配，不出意外的话脸一定是易容了，否则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于春晓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见到叶晓晚。 上一次在天龙会，毕竟离得很远，看的不清楚，这一次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了。 一身深蓝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丝带，映衬着雪白的肌肤，格外的端庄大气。脸更是完美无瑕，一双水汪汪大眼睛格外清澈。 女人是妒忌心最强的，何况是自己心爱男人的心爱女人。 可坐在叶晓晚身前，于春晓也由衷赞叹叶晓晚的美貌。 不仅容貌美丽，而且气质优雅，完美的不能再完美。 “小兔，是你么？”叶晓晚伸出右手道。 “沉鱼，我是小兔。”于春晓也伸出了手。 两手相握后，随即分开。 第169章 殉国 “宋小姐，我想好了，前面有个拐角，我急拐过去，再减速，你从那里跳车，日本人车不会跟那么近，不会发现你下车。之后，我沿着霞飞路向法租界那边开。和这个帮狗日周旋半个小时，等着咱们的人过了八字桥，我再开车冲过租界闸口。进到法租界，那边有我们的人，日本人就没办法了。”说完，郭威加大的油门。 “不，我要跟你们在一起！”宋娇娇一起坚定地说道。 “宋小姐，江组长说了，宁愿本次行动失败，也不能让你有事。我郭威有今天全是组长栽培，他的话，我不能不听，你一定不能出事。不要争了，马上到岔路口，你准备跳车。”郭威不容分说道。 说完，郭威突然向左猛拐，急拐进了弄堂。 后面紧跟着的日本军车未料到郭威会突然转向，一下冲了过去。郭威见状，连忙减缓了车速，大喊一声：“宋小姐，快下车。” 宋娇娇清楚，这个时候，不能犹豫了。 于是，趁着车速最慢的时候，迅速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下，随即钻进了弄堂。后座和宋娇娇并坐的辛华栋，迅速关上车门，对郭威道：“郭哥，现在怎么办？” 郭威通过后视镜向后看去，刚刚被甩掉的吉普车，又跟了上来。令他难办的是，这一次，不再是一辆，而是三辆。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不容多想，只能开着车继续前行。好在宋娇娇已经下车，江海交代他最后一件事也完成了。 算算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再挺过二十分钟，送葬的队伍就能通过八字桥，离开公共租界，任务就完成了。 想到这里，郭威不紧不慢地开着车穿梭在大街小巷，任凭后面车辆不停地按着喇叭，也不为所动。如果有车要超过就加大油门，如果只跟着，就在前面晃荡。 虽然公共租界日特密布，日本军队某种意义上讲，已经控制了租界。不过，毕竟不在日占区，日本人即便想拦截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行动。后面的车只能跟着郭威的车，在大街小巷绕来绕去。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十多分钟。 郭威看下时间，知道已经差不多了。 于是，突然加快油门，沿着大街向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闸口方向驶去。这一回，后面跟着的车辆似乎察觉到前面车辆的行进方向，跟的更紧，鸣笛声音也变得更大。 见郭威开的车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后面的车终于忍耐不住了，掏出手枪，伸出车窗向天空射去。 在公共租界，日本军队是很少无故开枪的。 一旦开了枪，就是有紧急情况发生。枪响就是信号，周边日特的宪兵听到枪声，迅速向枪响方向集结。 在公共租界呆过多年的郭威清楚，这时候，日本人一定会派出更多人在道路上拦截，现在要做的，只能是加快速度，尽可能在日本人拦截之前，冲到法租界闸口。 尽管法租界闸口同样有守卫，不过这些守卫毕竟是公共租界巡捕房的人，冲过去，没人会拼命去拦截。 如果冲不到法租界闸口，被日本人拦截下来，自己和辛华栋就是瓮中之鳖，想跑是跑不掉的，定会被日本人抓获。 穿过一条小巷，离法租界闸口，只有一个路口，冲过这个路口，就能到能逃出日本人围追堵截了。 想到这里，郭威又加大的油门。后面追踪的车辆，也紧紧咬着这辆车。 正当郭威全力加速，即将到了最后一个路口时，远远望去，前方路口却被路障堵住，郭威心下一沉，心道：“不好，日本已经发现自己的意图，在前面拦截了。” 前面有路障，后面有追兵，郭威心里很清楚，想安全撤离不可能了。于是放缓了车速，对身后的辛华栋道：“兄弟，现在没地方走了，怎么办？” 辛华栋虎目圆睁，道：“兄弟，就算死，也不能白死，后面不是有辆车拦着么，撞上去，撞死这帮狗日的。” 听到辛华栋的话，郭威心下一狠，下定了决心，“好，那就撞上去。” 说着，郭威猛的转头。 后面追赶的车辆，已经由一辆增加为三辆，见郭威突然掉头也都停了下来，将路面死死拦住。 中间那部车，从车窗里伸出拿着大喇叭的脑袋，冲着郭威喊道：“车上的人，马上下车，马上下车。” 郭威心下一定，说道：“兄弟，今天，是我们为党国尽忠的日子。到那边，咱们接着打鬼子，把这帮狗日的全都赶到黄浦江喂王八。。” “郭哥，撞死几个小日本，这辈子，值了！”辛华栋握了握拳头道。 听着辛华栋的话，郭威用力踩下油门，向三辆车正中一辆撞去。 日本人未料到前面的车会如此不顾性命向他们撞来。此时，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掏出长枪向对面冲来车辆射去。 一枪， 两枪， 三枪， 风挡玻璃被击碎，子弹穿过玻璃射到了郭威的身上。连中三枪，郭威的胸口顿时血流成柱。 即便这样，郭威依旧双目紧锁，紧握方向盘的双手也没有松开，油门踩的死死，径直向日本人的车辆撞去。 两车相撞，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浓烟滚滚，笼罩天空。 不远处，弄堂中躲避的宋娇娇听到爆炸声，知道郭威一定出事了，顿时泪如雨下。 …… 就在爆炸声响起的几分钟前，送葬的队伍顺利通过了八字桥闸口。进到市辖区，走到僻静处，被打晕的山田佑一也被军统五组的人从棺材里抬了出来，抱进了准备好的轿车中。 车辆启动，山田佑一被秘密送到行动五组秘密关押所。 当江海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时，兴奋地挥舞起了双拳。 这个计划，筹划了将近一个月，太多的不确定性，本以为根本无法实施。没想到，在于沈千舟通力合作后，一步接着一步，神不知鬼不觉，在日本人还不知情下，竟然真的抓到山田佑一这条大鱼。 这是之前，江海万万没有想到的。 只要能敲开山田佑一的嘴，日本海军在长江一线和sh市区建立的谍报网，将一举告破，大战之前，这时情报战最大的收获。 不过，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郭威和宋娇娇的消息？执行任务军统五组人描述，郭威和宋娇娇在他们起灵后，便开车离开了。 按理说，应该比灵车先回到市区，可为什么还没有向他报到？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江海心头，难道他们出事了？ 想到这里，江海拨通了沈千舟的电话。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刘大壮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将一份密电递给了沈千舟。 虽然今天劫持山田佑一的行动由军统五组执行，不过，公共租界里的“灵蛇”和“独龙”都在那里时刻注意着行动动向，一旦有结果立刻向他汇报。二人分工明确，独龙呆在公共租界最高点，三一教堂的塔楼，从押着宋娇娇的车进到公共租界开始，便盯着这辆车的一举一动。 而独龙则在西街路口附近，时刻关注着动向。 今天，于春晓去市政府与叶晓晚接头，传递情报的任务，便交给了刘大壮。刘大壮一大清早，就来到八字桥闸口，等着灵蛇和独龙的消息。 还好，就在送葬人群通过八字桥不长时间，独龙便把情报传递了出来。接到情报后，刘大壮第一时间赶回的保安四团。 沈千舟连忙拆开情报，因为时间紧急，带回来的情报用的是明码： 团长，行动五组已经顺利将山田佑一劫持，目前已带出了公共租界。其中一组行动成员，为了引开日本人注意力，向霞飞路方向驶去，最终与日本人车辆相撞，车辆爆炸，车上人员情况不详。 看完这个情报，沈千舟知道，这一定是银蛇从三一教堂塔楼观察到的，让独龙传递出来的消息。 从情报上看，江海已经成功诱捕了山田佑一，沈千舟不由得激动起来。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专线电话响了起来，沈千舟接起电话，对面传来江海的声音。 “沈团长，我不说你也知道了？” “那就不要在电话里说。”沈千舟当然知道江海指的是什么，担心有人窃听，便说道。 “那好，沈团长，我是想问你，公共租界有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江海又说道。 听到江海发问，沈千舟想到刚刚收到的情报，江海派出的一组人开车与日本人的军车相撞后爆炸，估计江海问的一定是这件事。 于是道：“公共租界上午还发生了一件事，霞飞路有辆轿车与日本人的军车向撞后，爆炸了。” 听到沈千舟的话，江海心头一紧，忙问道：“里面的人，怎么样？” “不清楚，现在只知道这辆车已经爆炸了。” “好，沈团长。”说完，江海放下了电话。 江海清楚，沈千舟不会无缘无故说起公共租界有辆车爆炸的。 爆炸的车，十有八九就是劫持宋娇娇那辆车。 车辆爆炸，里面的人生还可能就很小了，想到今天早上与宋娇娇最后的拥抱，没想到真的成了永别，江海顿时心如刀绞。 又想到既贪财又好色的郭威，关键时候，这么有骨气。这么好的同志牺牲了，江海强忍着的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 上海，国民政府。 这一上午，日本驻上海领事馆与国民政府，就天地帮制造军用掩体一事，唇枪舌剑，反复争辩，也没有争辩出结果来。 其实双方都清楚，现在这些口舌之争，都没有什么意义，这场仗一定会打的。 不过，打之前，有了更多的舆论支持还是很有必要的，能争到的还是要争的。真的哪一方能够妥协，在战场外挣到更多的利益，也是值的。 国民政府当然不会承认掩体是用来sh市区防御的，便一口咬定，天地帮制造的掩体是用于华北战场的，不是用于上海。这个理由，日本领事馆明明知道是在狡辩，也说不出什么来。 相反，国民政府也向日本领事馆提出抗议，被日本占领的汇山码头也正在修建军用掩体，同样违背了五年前签订的《上海停战及日方撤军协定》。 当然，日本领事馆也不会承认国民政府指责，说那些掩体也是用在其他战场的。于是，这场谈判只能在相互指责和扯皮声中结束了。 因为这场谈判是对外公开的，有记者参与。谈判之后，各大报社的记者，开始对在座的双方进行专访。 化身为《明报》记者的于春晓来到叶晓晚身前，道：“中村机关长，我是《明报》记者于丽，之前我跟你预约过，能对你进行专访么？” 眼前这个梳着荷叶头，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女子，叶晓晚清楚，一定是于春晓易容过的。 于是道：“可以，于记者，我们在哪专访？” “一楼会客厅，那里清净，还有单间。”于春晓道。 “好，我们就去一楼。”叶晓晚道。 说完，两个并肩，来到市政府一楼的会客厅。 进到单间，关上房门，打开电扇，叶晓晚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于春晓。看起来有三十岁上下，长身玉立，身材健美，容貌和身材并不匹配，不出意外的话脸一定是易容了，否则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于春晓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见到叶晓晚。 上一次在天龙会，毕竟离得很远，看的不清楚，这一次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了。 一身深蓝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丝带，映衬着雪白的肌肤，格外的端庄大气。脸更是完美无瑕，一双水汪汪大眼睛格外清澈。 女人是妒忌心最强的，何况是自己心爱男人的心爱女人。 可坐在叶晓晚身前，于春晓也由衷赞叹叶晓晚的美貌。 不仅容貌美丽，而且气质优雅，完美的不能再完美。 “小兔，是你么？”叶晓晚伸出右手道。 “沉鱼，我是小兔。”于春晓也伸出了手。 两手相握后，随即分开。 第172章 活的理由 行动五组，秘密审讯室。 六个小时了，皮鞭、烙铁、老虎凳……该用的刑具都用了，山田佑一被打的血肉模糊，也没有开口。 再打，就真的打死了。 看来让日本人开口，远比想的困难。 没办法，江海只好让刑讯室的人为山田佑一简单医治，防止伤口感染。真的死了，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山田佑一迟迟不开口，这令江海有些失望。策划了差不多两个月，终于将日本海军情报部的最高长官抓获，现在去没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再审不出东西，宋娇娇和郭威就白死了。 想到宋娇娇香消玉殒、郭威壮烈殉国，江海不禁心痛起来。淘气香烟，一口一口抽了起来。 正当江海心烦不已、不停吸着烟的时候，秘密审讯室，。一名部下递给他一张纸条。 这名部下名叫赵云龙，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之一。江海展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我已经回家。” 上面的字迹江海能读得出来，是宋娇娇的，就是宋娇娇的。 宋娇娇没有死！宋娇娇真的没有死。 这令江海大喜过望。 连忙离开秘密刑讯室，向家奔去。 …… 市辖区，江海住所。 江海推开房门，进到屋中，一缕香风徐来，宋娇娇扑倒江海的怀里。江海紧紧抱着宋娇娇，二人口齿相交，吻了很久，方才分开。 “娇娇，我以为你不在了。”江海用手捋了捋宋娇娇被自己弄乱的秀发。 “海哥，我以为也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宋娇娇眼泪流了下来。 “娇娇，你给我讲讲，究竟发生了什么，郭威还在么？”江海双手抚着宋娇娇的香肩道。 “海哥，郭威殉国了。”宋娇娇低下头，泣不成声道。 “我知道。我真的没想到，郭威这种胆小怕事，贪财好色的，关键时候这么英勇。”江海黯然道。 “郭威对你最忠心。那么危机的时候，还想着为我解困。”宋娇娇叹声道。 “那你，怎么回来的？”江海问道。 “海哥，抓到山田佑一，将他放入棺材中后，郭威便拉着我和辛华栋往回走。 没想到，刚出西街，要拐向八字桥的时候，被日本海军情报部的人发现，叫我们停车。” “日本人怎么怀疑的？”江海插嘴问道。 “我怀疑是日本人看到车是郭威开的，不是以前的司机，所以有了怀疑，这样，才让我们停车的。” 江海点了点头，“这种可能性很大，那后来呢？” “后来，郭威担心被日本人发现意图，便没有继续向八字桥开，转向法租界。郭威的想法是，拖延时间，等到送灵的队伍离开八字桥，进到市辖区的时候，再想法脱身。当时郭威的想法是冲过法租界闸口，那时候，日本特务就没办法了。 没想到日本人越跟越近，郭威认为想脱身有些困难了，便在岔路口将我放下。 他和辛华栋继续在公共租界与日特周旋，时间差不多了，再向法租界那边开，争取进到法租界。 没想到，我下车不久后就听到枪声，再后来，就响起了爆炸声，郭威应该殉国了。” 听完宋娇娇对整个过程的描述，与江海所想基本吻合，现在为郭威难过已经于事无补，为他多争取些抚恤金才是最该做的。 “娇娇，那你是怎么从公共租界回来的？”江海问道。 “下了车之后，我就觉察到，街道上的日特越来越多起来。安全起见，我便去了之前你在公共租界的安全屋。安全屋里，有我另外一个身份。换了一套衣服、换了妆容之后，晚上，我跟着公共租界下班的人，离开了公共租界。 海哥，山田佑一怎么样？开口了么？”宋娇娇问道。 江海叹了口气道：“没有，山田佑一强硬的很，很多刑具都用上了，还是没有开口。” “真没想到，山田佑一这种人也这么强硬。”宋娇娇叹声道。 “是啊，本以为他很容易开口呢，没想到这么顽固。”江海道。 “海哥，我觉得你没审对。”宋娇娇突然开口道。 “这话怎么讲？” 宋娇娇坐到沙发，喝了一口水道：“与疼比起来，山田佑一更怕死。” “怕死？” “对，这个人怕死。”宋娇娇语气坚定地问道。 听到宋娇娇的话，江海思量片刻道：“有怕的就好，我真的担心他什么都不怕。” “不过，即便怕死的人，也不会青叶招供。我想，给他一个活着的理由。” “你有办法？”江海问道。 “海哥，让我去审一审他，我跟他熟悉，更容易找到他的破绽。弱点找到了。我有办法让他开口的。”宋娇娇眼露凶光道。 “娇娇，刑讯室那种地方，你还是不去为好。” “不，我就要去！”宋娇娇用力握了握拳头道。 …… 保安四团，团部办公室。 一清早，是针对独立九连召开的调度会议。 出席会议的有，保安四团的金红岩、于春晓。军统上海站的王义、孙小美，还有独立连连长韦双赢和副连长郭大明。 昨天晚上，从公共租界回来，孙小美便直接来到保安四团。 为了让军统对独立九连更好的监督，在上海警备司令部授意下，保安四团为王义和孙小美准备了住所，供他们居住。 这一晚，山田佑一失踪的消息，令孙小美久久无法入眠。 孙小美道不是担心山田佑一招供。 因为保密的原因，孙小美之前并没有与山田佑一有过交结。即便他招供了，暂时来讲自己也是安全的。 不过，在上海军统站有自己的眼线，这一点，山田佑一是清楚的。 如果他招供了，上海军统站一定会有一番大清洗，会不会怀疑到自己就不好说了。 好在，上海的圣战即将打响，一旦圣战打响，自己就会从地下走到地上，不再是段天伟的玩物，也不怕身份暴露了。 不过，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提高警惕，不能露出破绽被人抓到。 现在自己人在保安四团，那就在保安四团挖出些更有价值的情报，为圣战尽忠。 想到这些，孙小美倒是坦然了。不过，让她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表姐，还在南京侍从室关押的丁春红。 丁春红和李俊，山田佑一是知道的，一旦他顶不住严刑，这两个人会第一时间招供。 只是，人在南京，她在上海，就算牵肠挂肚，也于事无补。 白天听到长友文夫提及李俊已经与领事馆有了联系，看来上一次自己的行动已经得手，没有白去南京一趟。 如果有机会，他还想再去一天南京，有可能的话，把丁春红解救出来。或者，查到山田佑一关押的地方，除掉山田佑一，保证丁春红的安全。 …… 早上的碰头会主要是安排独立九连的下一步安排。 按之前沈千舟的计划，独立九连的三个排拆开。 一个排，编入八字桥的巡逻队，负责八字桥附近的巡逻； 一个排，派到天地帮，加强天地帮守卫，防止日特破坏； 这个两个排的安排，孙小美倒没有意外。这个两个地方，现在保安四团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区域的守卫，加强力量也是应该的。 而最后一个排的安排，却大大出乎孙小美的意料。 会议上，金红岩命令韦双鹰和郭大明，另外一个排由金红岩亲自带队，到杭州湾一线侦查。 这个命令，让孙小美十分不解。 按理说，杭州湾一线已经不再上海，即便侦查也不会派上保安四团。 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不过，在次之前，于春晓已经拿到了侍从室电文，允许保安四团派人对杭州湾一线，特别是金山卫附近进行侦查，孙小美虽然不解，却看不处什么特别问题。 孙小美心知，保安四团突然到杭州湾一线侦查，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这样的情报，一定要让长友文夫第一时间知道。 …… 上海海军情报总部，长友文夫办公室。 一大清早，海军情报总部便下了电文，鉴于山田佑一失踪，上海海军情报总部暂时由长友文夫主持工作。 长友文夫终于坐上了他期待已久的机关长位置。 其实，在日本海军系统，长友文夫做这个机关长也算是众望所归。山田佑一那种靠非军方力量做了机关长，是最让你看不起的。 成为海军情报部的临时负责人，长友文夫想做的第一件事查到山田佑一现在关在哪里。 他倒是没想把他救出来，而是除掉他。 于是，他将地牢中关着宁广胜叫到了办公室。 对于宁广胜来说，牢狱中的生活，简直就是煎熬。 之前山田佑一答应过他，自己投诚后，放自己出来的。可山田佑一出尔反尔，一直关着自己，这令宁广胜苦不堪言。 本以为能接近梅花和周大海，希望从他们口中得到有价值的情报，没想到这个两个人警惕性极高，根本不和他接触。 就这样，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宁广胜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本以为自己成为了弃子，却未料到今天又被重新提审了、 长友文夫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宁广胜，用熟练的中文道：“宁先生，我是海军情报部负责人长友文夫。” 听到长友文夫说他是新的负责人，宁广胜就像抓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长友长官，我就宁广胜，做过地下党，做过军统，现在一心一意投靠皇军，让我做什么，我都做。” “很好，我看过你的简历，确实是一心一意投靠黄军的。” “是，只要长官给我机会，让我做什么，我都做。”宁广胜道。 “好，很好。我准备放了你，让你回到江海身边。”长友文夫道。 “放了我？”宁广胜诧异道。 “对，放了你。下午就放。” 听到自己不用继续呆在地牢了，宁广胜顿时心花怒放，不过，作为老牌间谍，他深知，日本人不会没有缘由，就放自己的。 于是道：“长官，放我，总的有个理由？” “有，昨天跟上海政府达成协议，双方释放一些没有证据，无故关押的嫌疑人，你就是其中的一个。” “那，谢谢长官了。”听到长友文夫这么讲，简直就是他的重生父母，宁广胜险些给长友文夫跪了下来。 “放了你之后，你就回到江海那边。记住，要第一时间联系上保你的长官，把你树立成英雄。知道么？” 宁广胜当然能听懂长友文夫的话，道：“长友长官，我懂，我懂。” “懂就好。回去之后，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查山田佑一是不是被江海秘密逮捕了。如果是的话，要第一时间查到他关押的地方。” “山田机关长失踪了？”宁广胜诧异道。 “是，失踪了。” 这时，宁广胜才清楚，为什么长友文突然成了负责人，取代山田佑一了。 “长友长官，我回去会尽快查明山田佑一关押地的。” “要是查到，不要轻举妄动，查一查他是否招供了，如果招供了，可以先斩后奏。”长友文夫道。 “骇！”宁广胜大声说道。 …… 行动五组，秘密刑讯处。 为了保密，江海带着宋娇娇来到这里，这一路上也是蒙着宋娇娇的眼睛。 宋娇娇当然知道里面的规矩，任由江海蒙着，不去打听山田佑一具体关押的地方。 今天宋娇娇特意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身粉白相间的旗袍，将她曼妙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 江海问她为何要这般？ 宋娇娇说，她要让山田佑一有了活着的念头。 进到刑讯室，看到绑在刑讯柱上，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山田佑一，宋娇娇走到近前，轻笑道：“山田君，我们又见面了。” 宋娇娇的声音宛如有种魔力，令山田佑一不自觉地睁开了眼睛，没错，是她，果然是她。 即便后知道宋娇娇是军统特工，山田佑一依旧怀念着她的身子。 若是有机会，山田还是要享受一下宋娇娇的身子，那种醉生梦死的日子。 “你，来了。”好长时间没有开口山田佑一道。 第172章 活的理由 行动五组，秘密审讯室。 六个小时了，皮鞭、烙铁、老虎凳……该用的刑具都用了，山田佑一被打的血肉模糊，也没有开口。 再打，就真的打死了。 看来让日本人开口，远比想的困难。 没办法，江海只好让刑讯室的人为山田佑一简单医治，防止伤口感染。真的死了，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山田佑一迟迟不开口，这令江海有些失望。策划了差不多两个月，终于将日本海军情报部的最高长官抓获，现在去没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再审不出东西，宋娇娇和郭威就白死了。 想到宋娇娇香消玉殒、郭威壮烈殉国，江海不禁心痛起来。淘气香烟，一口一口抽了起来。 正当江海心烦不已、不停吸着烟的时候，秘密审讯室，。一名部下递给他一张纸条。 这名部下名叫赵云龙，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之一。江海展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我已经回家。” 上面的字迹江海能读得出来，是宋娇娇的，就是宋娇娇的。 宋娇娇没有死！宋娇娇真的没有死。 这令江海大喜过望。 连忙离开秘密刑讯室，向家奔去。 …… 市辖区，江海住所。 江海推开房门，进到屋中，一缕香风徐来，宋娇娇扑倒江海的怀里。江海紧紧抱着宋娇娇，二人口齿相交，吻了很久，方才分开。 “娇娇，我以为你不在了。”江海用手捋了捋宋娇娇被自己弄乱的秀发。 “海哥，我以为也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宋娇娇眼泪流了下来。 “娇娇，你给我讲讲，究竟发生了什么，郭威还在么？”江海双手抚着宋娇娇的香肩道。 “海哥，郭威殉国了。”宋娇娇低下头，泣不成声道。 “我知道。我真的没想到，郭威这种胆小怕事，贪财好色的，关键时候这么英勇。”江海黯然道。 “郭威对你最忠心。那么危机的时候，还想着为我解困。”宋娇娇叹声道。 “那你，怎么回来的？”江海问道。 “海哥，抓到山田佑一，将他放入棺材中后，郭威便拉着我和辛华栋往回走。 没想到，刚出西街，要拐向八字桥的时候，被日本海军情报部的人发现，叫我们停车。” “日本人怎么怀疑的？”江海插嘴问道。 “我怀疑是日本人看到车是郭威开的，不是以前的司机，所以有了怀疑，这样，才让我们停车的。” 江海点了点头，“这种可能性很大，那后来呢？” “后来，郭威担心被日本人发现意图，便没有继续向八字桥开，转向法租界。郭威的想法是，拖延时间，等到送灵的队伍离开八字桥，进到市辖区的时候，再想法脱身。当时郭威的想法是冲过法租界闸口，那时候，日本特务就没办法了。 没想到日本人越跟越近，郭威认为想脱身有些困难了，便在岔路口将我放下。 他和辛华栋继续在公共租界与日特周旋，时间差不多了，再向法租界那边开，争取进到法租界。 没想到，我下车不久后就听到枪声，再后来，就响起了爆炸声，郭威应该殉国了。” 听完宋娇娇对整个过程的描述，与江海所想基本吻合，现在为郭威难过已经于事无补，为他多争取些抚恤金才是最该做的。 “娇娇，那你是怎么从公共租界回来的？”江海问道。 “下了车之后，我就觉察到，街道上的日特越来越多起来。安全起见，我便去了之前你在公共租界的安全屋。安全屋里，有我另外一个身份。换了一套衣服、换了妆容之后，晚上，我跟着公共租界下班的人，离开了公共租界。 海哥，山田佑一怎么样？开口了么？”宋娇娇问道。 江海叹了口气道：“没有，山田佑一强硬的很，很多刑具都用上了，还是没有开口。” “真没想到，山田佑一这种人也这么强硬。”宋娇娇叹声道。 “是啊，本以为他很容易开口呢，没想到这么顽固。”江海道。 “海哥，我觉得你没审对。”宋娇娇突然开口道。 “这话怎么讲？” 宋娇娇坐到沙发，喝了一口水道：“与疼比起来，山田佑一更怕死。” “怕死？” “对，这个人怕死。”宋娇娇语气坚定地问道。 听到宋娇娇的话，江海思量片刻道：“有怕的就好，我真的担心他什么都不怕。” “不过，即便怕死的人，也不会青叶招供。我想，给他一个活着的理由。” “你有办法？”江海问道。 “海哥，让我去审一审他，我跟他熟悉，更容易找到他的破绽。弱点找到了。我有办法让他开口的。”宋娇娇眼露凶光道。 “娇娇，刑讯室那种地方，你还是不去为好。” “不，我就要去！”宋娇娇用力握了握拳头道。 …… 保安四团，团部办公室。 一清早，是针对独立九连召开的调度会议。 出席会议的有，保安四团的金红岩、于春晓。军统上海站的王义、孙小美，还有独立连连长韦双赢和副连长郭大明。 昨天晚上，从公共租界回来，孙小美便直接来到保安四团。 为了让军统对独立九连更好的监督，在上海警备司令部授意下，保安四团为王义和孙小美准备了住所，供他们居住。 这一晚，山田佑一失踪的消息，令孙小美久久无法入眠。 孙小美道不是担心山田佑一招供。 因为保密的原因，孙小美之前并没有与山田佑一有过交结。即便他招供了，暂时来讲自己也是安全的。 不过，在上海军统站有自己的眼线，这一点，山田佑一是清楚的。 如果他招供了，上海军统站一定会有一番大清洗，会不会怀疑到自己就不好说了。 好在，上海的圣战即将打响，一旦圣战打响，自己就会从地下走到地上，不再是段天伟的玩物，也不怕身份暴露了。 不过，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提高警惕，不能露出破绽被人抓到。 现在自己人在保安四团，那就在保安四团挖出些更有价值的情报，为圣战尽忠。 想到这些，孙小美倒是坦然了。不过，让她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表姐，还在南京侍从室关押的丁春红。 丁春红和李俊，山田佑一是知道的，一旦他顶不住严刑，这两个人会第一时间招供。 只是，人在南京，她在上海，就算牵肠挂肚，也于事无补。 白天听到长友文夫提及李俊已经与领事馆有了联系，看来上一次自己的行动已经得手，没有白去南京一趟。 如果有机会，他还想再去一天南京，有可能的话，把丁春红解救出来。或者，查到山田佑一关押的地方，除掉山田佑一，保证丁春红的安全。 …… 早上的碰头会主要是安排独立九连的下一步安排。 按之前沈千舟的计划，独立九连的三个排拆开。 一个排，编入八字桥的巡逻队，负责八字桥附近的巡逻； 一个排，派到天地帮，加强天地帮守卫，防止日特破坏； 这个两个排的安排，孙小美倒没有意外。这个两个地方，现在保安四团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区域的守卫，加强力量也是应该的。 而最后一个排的安排，却大大出乎孙小美的意料。 会议上，金红岩命令韦双鹰和郭大明，另外一个排由金红岩亲自带队，到杭州湾一线侦查。 这个命令，让孙小美十分不解。 按理说，杭州湾一线已经不再上海，即便侦查也不会派上保安四团。 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不过，在次之前，于春晓已经拿到了侍从室电文，允许保安四团派人对杭州湾一线，特别是金山卫附近进行侦查，孙小美虽然不解，却看不处什么特别问题。 孙小美心知，保安四团突然到杭州湾一线侦查，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这样的情报，一定要让长友文夫第一时间知道。 …… 上海海军情报总部，长友文夫办公室。 一大清早，海军情报总部便下了电文，鉴于山田佑一失踪，上海海军情报总部暂时由长友文夫主持工作。 长友文夫终于坐上了他期待已久的机关长位置。 其实，在日本海军系统，长友文夫做这个机关长也算是众望所归。山田佑一那种靠非军方力量做了机关长，是最让你看不起的。 成为海军情报部的临时负责人，长友文夫想做的第一件事查到山田佑一现在关在哪里。 他倒是没想把他救出来，而是除掉他。 于是，他将地牢中关着宁广胜叫到了办公室。 对于宁广胜来说，牢狱中的生活，简直就是煎熬。 之前山田佑一答应过他，自己投诚后，放自己出来的。可山田佑一出尔反尔，一直关着自己，这令宁广胜苦不堪言。 本以为能接近梅花和周大海，希望从他们口中得到有价值的情报，没想到这个两个人警惕性极高，根本不和他接触。 就这样，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宁广胜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本以为自己成为了弃子，却未料到今天又被重新提审了、 长友文夫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宁广胜，用熟练的中文道：“宁先生，我是海军情报部负责人长友文夫。” 听到长友文夫说他是新的负责人，宁广胜就像抓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长友长官，我就宁广胜，做过地下党，做过军统，现在一心一意投靠皇军，让我做什么，我都做。” “很好，我看过你的简历，确实是一心一意投靠黄军的。” “是，只要长官给我机会，让我做什么，我都做。”宁广胜道。 “好，很好。我准备放了你，让你回到江海身边。”长友文夫道。 “放了我？”宁广胜诧异道。 “对，放了你。下午就放。” 听到自己不用继续呆在地牢了，宁广胜顿时心花怒放，不过，作为老牌间谍，他深知，日本人不会没有缘由，就放自己的。 于是道：“长官，放我，总的有个理由？” “有，昨天跟上海政府达成协议，双方释放一些没有证据，无故关押的嫌疑人，你就是其中的一个。” “那，谢谢长官了。”听到长友文夫这么讲，简直就是他的重生父母，宁广胜险些给长友文夫跪了下来。 “放了你之后，你就回到江海那边。记住，要第一时间联系上保你的长官，把你树立成英雄。知道么？” 宁广胜当然能听懂长友文夫的话，道：“长友长官，我懂，我懂。” “懂就好。回去之后，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查山田佑一是不是被江海秘密逮捕了。如果是的话，要第一时间查到他关押的地方。” “山田机关长失踪了？”宁广胜诧异道。 “是，失踪了。” 这时，宁广胜才清楚，为什么长友文突然成了负责人，取代山田佑一了。 “长友长官，我回去会尽快查明山田佑一关押地的。” “要是查到，不要轻举妄动，查一查他是否招供了，如果招供了，可以先斩后奏。”长友文夫道。 “骇！”宁广胜大声说道。 …… 行动五组，秘密刑讯处。 为了保密，江海带着宋娇娇来到这里，这一路上也是蒙着宋娇娇的眼睛。 宋娇娇当然知道里面的规矩，任由江海蒙着，不去打听山田佑一具体关押的地方。 今天宋娇娇特意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身粉白相间的旗袍，将她曼妙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 江海问她为何要这般？ 宋娇娇说，她要让山田佑一有了活着的念头。 进到刑讯室，看到绑在刑讯柱上，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山田佑一，宋娇娇走到近前，轻笑道：“山田君，我们又见面了。” 宋娇娇的声音宛如有种魔力，令山田佑一不自觉地睁开了眼睛，没错，是她，果然是她。 即便后知道宋娇娇是军统特工，山田佑一依旧怀念着她的身子。 若是有机会，山田还是要享受一下宋娇娇的身子，那种醉生梦死的日子。 “你，来了。”好长时间没有开口山田佑一道。 第173章 录音 “是啊，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我们住在一起，可不止是一日。虽然我经历过不少的男人，不过你是最棒的一个，我是不会忘的。如果不是我们中日敌对，我还真想着能和山田君一起双宿双飞。” 说着，宋娇娇走近山田佑一。 香风袭来，即便身上处处都是伤口，山田佑一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在宋娇娇身上晃来晃去。 这个女人，简直太令人着迷了。 山田佑一不禁想起之前每一晚和她做的事，还是那般令人回味。 本来一心求死的山田佑一突然觉得，活着其实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眼睛也开始有光芒。 见山田佑一有了些精气，宋娇娇清楚，有门了。 于是接着说道：“其实，我们已经清楚。表面上，上海海军情报部你是最高长官，真正有实权的，是长友文夫。你这个部下可厉害的很，好的东西都自己藏着，不会跟你分享。情报就不用说了，都在他掌握中。 他那些女谍，各个都是极品，却从没让你碰过一个。这根本没把你当成长官。这些还好，更厉害的事，他每天想着就是怎么把你取而代之。 就在来的时候，我刚刚收到消息，长友文夫正式取代了你的位置，成为了上海海军情报部机关长。 你说，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失去联系一天就把你踢了，你冤不冤？” 听到长友文夫这么快就成为了机关长，山田佑一心头顿时一阵剧痛。没想到，海军总部这么不信任自己，自己刚刚失踪，就让长友文夫接替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山田佑一也清楚，这就是宋娇娇的激将法，作为一个老派间谍怎么看不出来，自己，不能上当。 于是道：“我是帝国的军人，服从和忠诚是我的天职，是不会被你三言两语左右的。 你们杀了我！” “杀了你？不会的。就算你什么都不说，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万一有一天，我们的人被你们抓到，拿你做交换也是不错的。只是，到时候，你的前途也就毁了。”宋娇娇媚声道。 听到宋娇娇的话，山田佑一心中一颤。 他清楚，如果真的像宋娇娇所说的那样，还不如杀了自己。 现在要么效忠帝国，要么被自己人救出。只有这两样，才能称之为军人。一旦要成为交换战俘的棋子，将是永远的污点，再也无法洗刷了。 “八嘎，帝国海军，是不会被你们威胁的。”山田佑一怒斥道。 见山田佑一有些底气不足了，宋娇娇浅笑道： “会不会不是你说的算。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死硬。我们也不想做的太绝。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样，不需要你把整个海军谍报系统都交代了，你就说说上海军统站谁是你们的内线，南京侍从室谁是你的内线就行了。 交代后，江海会找机会，让你的人，把你救走的。 将来，你我就是一家人了，互通有无，比试更好？你要是想了，还可以时常和我亲热一番，我会让你满意的。”宋娇娇媚声道。 山田佑一心里清楚，一旦自己透露了情报，在军统那里就有可了把柄，将来一定还会继续威胁自己的。于是道：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么？告诉，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好，你就好好想想。”说完，宋娇娇离开了刑讯室。 …… 刑讯室外，江海听的清清楚楚。 见宋娇娇出来，问道：“娇娇，这样，会有效果么？” “能看的出来，山田佑一已经活心。 不过，他现在是投鼠忌器，担心将来我们以此要挟他。除非，我们能打消他的顾虑，否则，即便他不想死，也不会轻易招供的。”宋娇娇道。 听了宋娇娇的话，江海点头道：“娇娇，你说的有道理。如果打消山田佑一的顾虑，现在看来很有必要，否则，就算给他打死，他也不会开口的。” “海哥，我觉得你可以去跟沈千舟碰碰。”宋娇娇道。 “跟他碰？为什么？” “这次行动能这么顺利，沈千舟在山田佑一身边的眼线，起了很大作用。关于山田佑一的事，这个眼线一定知道些我不知道的。” “有道理，这样，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就去保安四团。” “我跟你一起去，反正我现在从地下已经走到了地上，不怕被人知道了。”宋娇娇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江海带宋娇娇来这里，还是第一次。为此，沈千舟让于春晓也来到办公室。 四人对坐在会议桌前，沈千舟道：“江组长，怎么样？山田佑一有交代么？” “没有，能用的刑都用了，山田佑一嘴很硬，还是没有结果。”江海叹声道。 “不用着急，山田佑一这样的老牌间谍，没有那么容易招供的。不过，今天早上我收到消息，长友文夫已经正式接管海军情报部。某种意义上讲，山田佑一就是一个草包，长友文夫上台，对我们更不利了。要是从山田佑一那里得不到有价值的情报，我们就得不偿失了。”沈千舟道。 “这一点我当然清楚，我已经向上峰汇报了现在情况。上峰也说了，如果山田佑一能够与我们合作，找机会就能把他放了，让他回去跟长友文夫狗咬狗去。” “那山田佑一有这个意思么？”沈千舟问道。 “山田佑一是个胆小鬼，不过，也是老奸巨猾的间谍。 他心里很明白，如果跟我合作，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以后，会随时那这件事来威胁他。除非，能打消他的疑虑才行。”江海道。 “江组长，你说的有道理，山田佑一不会不为自己将来考虑的。”沈千舟点头道。 “沈团长，我这次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看看你有没有办法，打消山田佑一的顾虑，能够放心跟我们合作。”江海道。 “这个……”一时间，沈千舟也没有想道什么太好办法，支吾起来。 “团长，我有一个办法。”于春晓道。 “于参谋，你有何高见？”江海问道。 “江组长，上一次在南京，虽然抓捕山田佑一失败，不过能够确定，山田佑一去南京一定是见什么人。他见这个人一定是条大鱼，设法套出来这个人是谁，他不得不跟我们合作了。”于春晓道。 江海似乎没听明白怎么回事，接着问道：“于参谋，山田佑一很谨慎，不会那么容易套这个人是谁？” 江海没有听到，沈千舟却听明白于春晓的意思了。 对江海道：“其实，潜伏在侍从室的日本人眼线已经能够确定了，只不过，没有真凭实据，日特口也很紧，始终无法将她定罪。于参谋的提醒了我，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江海连忙问道。 “是这样。 现在潜伏在侍从室日特审讯始终没有进展的原因，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 侍从室那种地方，你不会不清楚，水深的很，没有证据，不能指证任何一个人。 现在山田佑一在我们手里，直接问他上一次去南京是不是见丁春红，看一看他有什么反应。” “那要是还不承认呢？”宋娇娇插口道。 “那就做一份假口供，拿着山田佑一的假口供，蒙骗潜伏在侍从室那名日特，彻底摧毁她的心里防线。一旦侍从室这名日特招供了，山田佑一就已经跟我们合作，想赖也赖不掉了。” “沈团长你倒是提醒了我。军统行动五组有名擅长口技的特工，让他模仿山田佑一的口音，那个丁春红也许会上当。不过，要是侍从室的日特还不交代怎么办？”江海问道。 “那就拿着这名日特的口供，令山田佑一就范。据我所了解，山田佑一这个人贪生怕死，只要给他一个理由，他会想着活下来的。”沈千舟道。 听完沈千舟这番话，江海方才恍然大悟。 这个办法听起来很麻烦，其实也很简单。最后的突破口，很有可能还是山田佑一。现在山田佑一觉得，只要死扛到底，最后即便死了，也是效忠帝国。 有了口供就不同了，就算死扛到底，也会是叛徒。 想到这里，道：“沈团长，我觉得这个办法好。我现在就回去审他，审出来好，审不出来，那就做一份假口供交给你。” “好！什么时候能给我消息？”沈千舟道。 “他是否开口，今天晚上，我都会把口供给你送来。”说完，江海站起身来。 “好，我等你消息。”沈千舟起身道。 …… 行动五组，江海办公室。 本想直接去秘密审讯室，却未料到接到消息，下午日本海军将释放一批嫌疑犯，宁广胜在这匹释放者的名单中，这令江海十分的意外。 从宁广胜被任命行动五组副组长那天起，江海对他就没有信任过。这个人既然能背叛地下党，那背叛军统也是分分钟的事。不过，从魏家强传出的消息，宁广胜是否被日本人收买，还不得而知。 军统派系林立，宁广胜这些年也很会做人，又立了不少的功。不少人为他说话。 如果没有证据表明，他已经叛变，自己还真不能把他如何了。 只是，有一件事，江海很清楚，山田佑一被关押的地方，一定不能让宁广胜知道。 于是，他让部下等宁广胜离开公共租界，以调养身体为由，送他去医院治疗。这一番安排后，至少能让宁广胜在医院呆上几天。 为行动留出些富裕时间。 安排好了之后，江海便带着宋娇娇来到秘密审讯处。 又是一上午的审讯，山田佑一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却还是没有开口。看样子，是真的要效忠帝国了。 见江海和宋娇娇到来，山田佑一微微睁开眼睛，道：“江，江海，还有什么刑具，都上来。” 江海拿起烙铁，在山田佑一眼前晃了晃，山田佑一心里一惊，知道自己又要受皮肉之苦了，全身肌肉紧了起来。 江海并没有用烙铁烫山田佑一，而是用烙铁把嘴上的烟点着。 点着后，将烙铁放回了炭炉。 见此情景，山田佑一算是松了一口气。 正当山田佑一有些放松时，江海将点着的香烟狠狠烫在山田佑一的胸口，疼得山田佑一狼哭鬼叫起来。 江海将烟头移开，看着山田佑一道：“狗日的，招不招啊？” “不，你杀了我。”山田佑一的节奏再次被江海破坏，只能用这一招调整状态了。 “嘴还挺硬，那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 “我，我不会说的。”山田佑一依旧嘴硬道。 “嘴硬是？那我问你，两个月前，你去南京见了谁？”江海盯着山田佑一道。 “我见了谁，不会告诉你的。”山田佑一冷冷说道。 “不告诉我？是？”话音一落，烟头又烫向了山田佑一。炙热的烟头，令山田佑一疼痛难忍，杀猪般地叫喊起来。 喊声停息，山田佑一扬起了头，道：“我，我是不会说的。” “既然你不说，我就不用你说了，宋娇娇，把做好的口供给山田机关长读读。”江海向门口处的宋娇娇道。 “是，组长。” 说完，宋娇娇拿起审讯本道：“两个月前，我去南京，是要见海军安排在侍从室的眼线，这名眼线名叫丁春红，目的是策反侍从室秘书科科长李俊。因为侍从室有了察觉，并没有与李俊见面。” “八嘎，一派胡言，我什么时候招供了！一派胡言。”山田佑一一脸铁青道。 见山田佑一已经动怒，江海轻笑道：“这不是你刚刚招供的么？不信我给你放段录音。” 宋娇娇心领神会，打开审讯室中的录音机，果然，录音机里传来了一段录音，声音与山田佑一十分相像，内容就是宋娇娇刚才读的。 听到这个录音和自己声音十分相似，山田佑一清楚，江海开始跟自己玩阴的了。于是，怒道：“不，不，这不是我的声音，不是我的声音。” 第173章 录音 “是啊，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我们住在一起，可不止是一日。虽然我经历过不少的男人，不过你是最棒的一个，我是不会忘的。如果不是我们中日敌对，我还真想着能和山田君一起双宿双飞。” 说着，宋娇娇走近山田佑一。 香风袭来，即便身上处处都是伤口，山田佑一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在宋娇娇身上晃来晃去。 这个女人，简直太令人着迷了。 山田佑一不禁想起之前每一晚和她做的事，还是那般令人回味。 本来一心求死的山田佑一突然觉得，活着其实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眼睛也开始有光芒。 见山田佑一有了些精气，宋娇娇清楚，有门了。 于是接着说道：“其实，我们已经清楚。表面上，上海海军情报部你是最高长官，真正有实权的，是长友文夫。你这个部下可厉害的很，好的东西都自己藏着，不会跟你分享。情报就不用说了，都在他掌握中。 他那些女谍，各个都是极品，却从没让你碰过一个。这根本没把你当成长官。这些还好，更厉害的事，他每天想着就是怎么把你取而代之。 就在来的时候，我刚刚收到消息，长友文夫正式取代了你的位置，成为了上海海军情报部机关长。 你说，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失去联系一天就把你踢了，你冤不冤？” 听到长友文夫这么快就成为了机关长，山田佑一心头顿时一阵剧痛。没想到，海军总部这么不信任自己，自己刚刚失踪，就让长友文夫接替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山田佑一也清楚，这就是宋娇娇的激将法，作为一个老派间谍怎么看不出来，自己，不能上当。 于是道：“我是帝国的军人，服从和忠诚是我的天职，是不会被你三言两语左右的。 你们杀了我！” “杀了你？不会的。就算你什么都不说，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万一有一天，我们的人被你们抓到，拿你做交换也是不错的。只是，到时候，你的前途也就毁了。”宋娇娇媚声道。 听到宋娇娇的话，山田佑一心中一颤。 他清楚，如果真的像宋娇娇所说的那样，还不如杀了自己。 现在要么效忠帝国，要么被自己人救出。只有这两样，才能称之为军人。一旦要成为交换战俘的棋子，将是永远的污点，再也无法洗刷了。 “八嘎，帝国海军，是不会被你们威胁的。”山田佑一怒斥道。 见山田佑一有些底气不足了，宋娇娇浅笑道： “会不会不是你说的算。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死硬。我们也不想做的太绝。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样，不需要你把整个海军谍报系统都交代了，你就说说上海军统站谁是你们的内线，南京侍从室谁是你的内线就行了。 交代后，江海会找机会，让你的人，把你救走的。 将来，你我就是一家人了，互通有无，比试更好？你要是想了，还可以时常和我亲热一番，我会让你满意的。”宋娇娇媚声道。 山田佑一心里清楚，一旦自己透露了情报，在军统那里就有可了把柄，将来一定还会继续威胁自己的。于是道：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么？告诉，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好，你就好好想想。”说完，宋娇娇离开了刑讯室。 …… 刑讯室外，江海听的清清楚楚。 见宋娇娇出来，问道：“娇娇，这样，会有效果么？” “能看的出来，山田佑一已经活心。 不过，他现在是投鼠忌器，担心将来我们以此要挟他。除非，我们能打消他的顾虑，否则，即便他不想死，也不会轻易招供的。”宋娇娇道。 听了宋娇娇的话，江海点头道：“娇娇，你说的有道理。如果打消山田佑一的顾虑，现在看来很有必要，否则，就算给他打死，他也不会开口的。” “海哥，我觉得你可以去跟沈千舟碰碰。”宋娇娇道。 “跟他碰？为什么？” “这次行动能这么顺利，沈千舟在山田佑一身边的眼线，起了很大作用。关于山田佑一的事，这个眼线一定知道些我不知道的。” “有道理，这样，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就去保安四团。” “我跟你一起去，反正我现在从地下已经走到了地上，不怕被人知道了。”宋娇娇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江海带宋娇娇来这里，还是第一次。为此，沈千舟让于春晓也来到办公室。 四人对坐在会议桌前，沈千舟道：“江组长，怎么样？山田佑一有交代么？” “没有，能用的刑都用了，山田佑一嘴很硬，还是没有结果。”江海叹声道。 “不用着急，山田佑一这样的老牌间谍，没有那么容易招供的。不过，今天早上我收到消息，长友文夫已经正式接管海军情报部。某种意义上讲，山田佑一就是一个草包，长友文夫上台，对我们更不利了。要是从山田佑一那里得不到有价值的情报，我们就得不偿失了。”沈千舟道。 “这一点我当然清楚，我已经向上峰汇报了现在情况。上峰也说了，如果山田佑一能够与我们合作，找机会就能把他放了，让他回去跟长友文夫狗咬狗去。” “那山田佑一有这个意思么？”沈千舟问道。 “山田佑一是个胆小鬼，不过，也是老奸巨猾的间谍。 他心里很明白，如果跟我合作，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以后，会随时那这件事来威胁他。除非，能打消他的疑虑才行。”江海道。 “江组长，你说的有道理，山田佑一不会不为自己将来考虑的。”沈千舟点头道。 “沈团长，我这次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看看你有没有办法，打消山田佑一的顾虑，能够放心跟我们合作。”江海道。 “这个……”一时间，沈千舟也没有想道什么太好办法，支吾起来。 “团长，我有一个办法。”于春晓道。 “于参谋，你有何高见？”江海问道。 “江组长，上一次在南京，虽然抓捕山田佑一失败，不过能够确定，山田佑一去南京一定是见什么人。他见这个人一定是条大鱼，设法套出来这个人是谁，他不得不跟我们合作了。”于春晓道。 江海似乎没听明白怎么回事，接着问道：“于参谋，山田佑一很谨慎，不会那么容易套这个人是谁？” 江海没有听到，沈千舟却听明白于春晓的意思了。 对江海道：“其实，潜伏在侍从室的日本人眼线已经能够确定了，只不过，没有真凭实据，日特口也很紧，始终无法将她定罪。于参谋的提醒了我，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江海连忙问道。 “是这样。 现在潜伏在侍从室日特审讯始终没有进展的原因，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 侍从室那种地方，你不会不清楚，水深的很，没有证据，不能指证任何一个人。 现在山田佑一在我们手里，直接问他上一次去南京是不是见丁春红，看一看他有什么反应。” “那要是还不承认呢？”宋娇娇插口道。 “那就做一份假口供，拿着山田佑一的假口供，蒙骗潜伏在侍从室那名日特，彻底摧毁她的心里防线。一旦侍从室这名日特招供了，山田佑一就已经跟我们合作，想赖也赖不掉了。” “沈团长你倒是提醒了我。军统行动五组有名擅长口技的特工，让他模仿山田佑一的口音，那个丁春红也许会上当。不过，要是侍从室的日特还不交代怎么办？”江海问道。 “那就拿着这名日特的口供，令山田佑一就范。据我所了解，山田佑一这个人贪生怕死，只要给他一个理由，他会想着活下来的。”沈千舟道。 听完沈千舟这番话，江海方才恍然大悟。 这个办法听起来很麻烦，其实也很简单。最后的突破口，很有可能还是山田佑一。现在山田佑一觉得，只要死扛到底，最后即便死了，也是效忠帝国。 有了口供就不同了，就算死扛到底，也会是叛徒。 想到这里，道：“沈团长，我觉得这个办法好。我现在就回去审他，审出来好，审不出来，那就做一份假口供交给你。” “好！什么时候能给我消息？”沈千舟道。 “他是否开口，今天晚上，我都会把口供给你送来。”说完，江海站起身来。 “好，我等你消息。”沈千舟起身道。 …… 行动五组，江海办公室。 本想直接去秘密审讯室，却未料到接到消息，下午日本海军将释放一批嫌疑犯，宁广胜在这匹释放者的名单中，这令江海十分的意外。 从宁广胜被任命行动五组副组长那天起，江海对他就没有信任过。这个人既然能背叛地下党，那背叛军统也是分分钟的事。不过，从魏家强传出的消息，宁广胜是否被日本人收买，还不得而知。 军统派系林立，宁广胜这些年也很会做人，又立了不少的功。不少人为他说话。 如果没有证据表明，他已经叛变，自己还真不能把他如何了。 只是，有一件事，江海很清楚，山田佑一被关押的地方，一定不能让宁广胜知道。 于是，他让部下等宁广胜离开公共租界，以调养身体为由，送他去医院治疗。这一番安排后，至少能让宁广胜在医院呆上几天。 为行动留出些富裕时间。 安排好了之后，江海便带着宋娇娇来到秘密审讯处。 又是一上午的审讯，山田佑一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却还是没有开口。看样子，是真的要效忠帝国了。 见江海和宋娇娇到来，山田佑一微微睁开眼睛，道：“江，江海，还有什么刑具，都上来。” 江海拿起烙铁，在山田佑一眼前晃了晃，山田佑一心里一惊，知道自己又要受皮肉之苦了，全身肌肉紧了起来。 江海并没有用烙铁烫山田佑一，而是用烙铁把嘴上的烟点着。 点着后，将烙铁放回了炭炉。 见此情景，山田佑一算是松了一口气。 正当山田佑一有些放松时，江海将点着的香烟狠狠烫在山田佑一的胸口，疼得山田佑一狼哭鬼叫起来。 江海将烟头移开，看着山田佑一道：“狗日的，招不招啊？” “不，你杀了我。”山田佑一的节奏再次被江海破坏，只能用这一招调整状态了。 “嘴还挺硬，那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 “我，我不会说的。”山田佑一依旧嘴硬道。 “嘴硬是？那我问你，两个月前，你去南京见了谁？”江海盯着山田佑一道。 “我见了谁，不会告诉你的。”山田佑一冷冷说道。 “不告诉我？是？”话音一落，烟头又烫向了山田佑一。炙热的烟头，令山田佑一疼痛难忍，杀猪般地叫喊起来。 喊声停息，山田佑一扬起了头，道：“我，我是不会说的。” “既然你不说，我就不用你说了，宋娇娇，把做好的口供给山田机关长读读。”江海向门口处的宋娇娇道。 “是，组长。” 说完，宋娇娇拿起审讯本道：“两个月前，我去南京，是要见海军安排在侍从室的眼线，这名眼线名叫丁春红，目的是策反侍从室秘书科科长李俊。因为侍从室有了察觉，并没有与李俊见面。” “八嘎，一派胡言，我什么时候招供了！一派胡言。”山田佑一一脸铁青道。 见山田佑一已经动怒，江海轻笑道：“这不是你刚刚招供的么？不信我给你放段录音。” 宋娇娇心领神会，打开审讯室中的录音机，果然，录音机里传来了一段录音，声音与山田佑一十分相像，内容就是宋娇娇刚才读的。 听到这个录音和自己声音十分相似，山田佑一清楚，江海开始跟自己玩阴的了。于是，怒道：“不，不，这不是我的声音，不是我的声音。” 第174章 智斗 见山田佑一开始气急败坏起来，江海示意宋娇娇关掉录音机，道：“山田机关长，跟你说实话。军统行动五组有一名特工，从小便习练口技，模仿被人的声音是惟妙惟肖，你的声音学的挺像？” “混蛋，简直是混蛋。” “我就是混蛋。不过我也知道，如果特别熟悉的人是很难蒙骗到的。要是没猜错，丁春红是长友文夫带出来的，她对你的声音并不一定十分熟悉，她一定会信的。 那这个录音，差不多就能击穿她的心里防线，让她就范。 等到丁春红招供了，你说没有跟我合作，你们海军情报总部会相信么？” “混蛋，你就是个混蛋。”山田佑一怒吼道。 “我就是个混蛋，你能把我怎样？ 说，这个丁春红到底是不是你们日本海军在侍从室的卧底！”江海怒目直视，盯着山田佑一。 “丁春红是谁，我根本不知道！”山田佑一毕竟是老牌间谍，很快便恢复了冷静，一口否认道。 “嘴倒是挺硬，好，那我就拿着你的口供和录音去审一审丁春红。娇娇，让山田机关长把手印按上。” “是！”说完宋娇娇来到山田佑一身前。 “山田君，请多包涵。” 说着，扳起山田佑一的手指，涂上印泥，按在口供之上。 山田佑一清楚，现在所有的挣扎都是没有意义的，这个时候，冷静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任由江海和宋娇娇作为，不去做无谓的抗争。 看到宋娇娇已处理完成，江海道： “山田机关长，我提醒你，等到丁春红招供，你再想合作可就来不及了。 到时候，我会原原本本将你的口供和录音交给海军，让你们整个山田家族为你蒙羞。 对了，我听说你的姐夫是内阁大臣，你这个草包也是通过你姐夫才当上海军情报部机关长的。不知道你的姐夫，会不会因为你这个废物，连大臣都做不了了。” “八嘎！你是混蛋！”山田佑一怒吼道。 “我就是，混蛋。娇娇，我们走。”说完，江海拍了拍宋娇娇的丰臀，揽着宋娇娇的细腰，亲密无间，一起离开了秘密刑讯室。 出了刑讯室，江海和宋娇娇没做停留，直奔保安四团。 进到沈千舟办公室，将审讯报告和录音亲手交给沈千舟后，江海道：“沈团长，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你了。” “江组长，你这边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会去南京，亲自审问丁春红的。”沈千舟道。 “好，那我就听你的好消息。”江海道。 “不过，这个丁春红我审问过，并不容易开口。我也只能拿着口供和录音，看看能不能套出她的话。”沈千舟道。 “老同学，那我就先回去了。对了，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下午，宁广胜被海军情报部放回来了。” 听到宁广胜的名字，江海心头一惊。 这个宁广胜就是五年前出卖大雁的叛徒。 这一次，他被日本人抓到之后，周大海同志便被捕，很有可能也是他出卖的。 这个敏感时期，日本人把他放了出来，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想到现在日本海军情报部负责人已经是长友文夫，这么着急放出宁广胜，最有可能就是为打探山田佑一的消息。 毕竟山田佑一掌握了日本海军情报系统大量的情报，一旦招供，日本海军在长江一线及上海一线的情报网将彻底崩溃。宁广胜是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副组长，有他在，能更快找到山田佑一。 于是道：“江组长，日本人这个时候把你的人放了出来，会不会别有所图？” “这个人以前是地下党，能背叛地下党，背叛军统也不稀奇。 不过，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宁广胜已经背叛，这个人在南京还有人保着，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顶多放在医院养养伤，等山田佑一招供了，再启用他。” “身边多了一个这样的人，你要小心了。”沈千舟道。 “放心，我会的。”说着，江海站起身来。 沈千舟将江海送出了办公室后，将于春晓和金红岩叫进了办公室。 拿着江海送来的口供和录音道： “春晓，江海已经把山田佑一的口供和录音做好。现在是下午五点，吃过晚饭后，你我连夜赶到南京，突审丁春红。 我离开后，老金，保安四团的工作暂时由你负责，我和春晓最多呆上一两天，就会回来。” 于春晓看了看山田佑一的口供，又听了几遍录音，道：“团长，口供和录音没什么问题，不过仅仅凭这些，我觉得让丁春红招供，还是有些困难。毕竟里面有一些自相矛盾的地方，丁春红不会看不出来的。” “这个我清楚。 我亲自审问过丁春红，别看他一介女流，却坚定的很，不是那么容易攻破心里防线的。 不过，与之前相比，现在有了山田佑一这张牌，打好了，也许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沈千舟道。 “团长，还有一件事，口供里提到了李俊。 不过，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李俊有通敌的证据，这样审丁春红，会不会出问题？” “春晓，你说的，我清楚。 你现在马上跟南京方面联系，这一次审问，是秘密审问，除了你我之外，其他人不能参加。 其实现在就是在做局，等着丁春红或是山田佑一往里跳。对了，你要去南京，一定要让孙小美知道。”沈千舟想到了什么，说道。 “团长，这个话，通过我的嘴让孙小美知道更好。”金红岩道。 “你？” “对，为了更好与军统、独立九连协作，现在我们每天都要有个碰头会。明天碰头会的时候，于参谋不在，我说一下缘由就可以了。”金红岩道。 “好，就这么定了。一定要给你这些日特压迫感，否则他们是不会着急的。” “团长，这个我知道。”金红岩道。 吃过晚饭，于春晓来到沈千舟办公室，拿着电文，道：“团长，南京来电了，同意我们突审丁春红。” “那好，让大壮准备好车，我们半个小时后就走。” “是，团长。”于春晓道。 …… 南京，政治犯看守所。 晚上六点出发，差不多下半夜一点，沈千舟和于春晓刚到了看守所。 这个看守所关押的都是特别的犯人，丁春红之所以也被关押在这里，于保民有他的考虑。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丁春红就是潜伏在侍从室的日特。不过，有备无患，这个看守所大多是自己的人，把丁春红关押在这里，相对还是安全的，于保民也更放心些。 晚上接到于春晓的电函，于保民清楚，在没有任何证据情况下，以李俊名义诱供，一旦泄露出去，自己也不好办。还在，审讯的人是自己的女儿和未来的女婿。他们两个人，是不会害自己的。 于是，便提前让看守所准备好。 沈千舟和于春晓到了这里，便立即提审丁春红。 时钟已经是下半夜两点，睡梦中的丁春红被看守叫醒，带到了审问室。从上一次沈千舟突审后，丁春红又接连被审问几次，不过，丁春红没有任何屈服的意思，依旧说自己是无辜的。 没有证据，又没有口供，只好将她关押起来。 半个多月了，再没人审问。 今天后半夜，将自己叫醒突审，一定是来者不善，自己要小心应付了，丁春红心中默念道。 …… 审讯室里，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的丁春红一眼便人了出来，就是之前审问过自己的于春晓。 男的很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哪个。 上一次，为了隐瞒身份，沈千舟以易江南的身份接触的丁春红。沈千舟的易容术无比高超，外人自然不容易识破。 这一次，以沈千舟形象出现，丁春红虽然觉得有些印象，却想不起来，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了。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似乎凝固起来。 来之前，沈千舟已经更于春晓说话，先观察，再审问。 丁春红也不急，几轮审问下来，她心知，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就是潜伏的日特。 鉴于李俊的特殊身份，审讯也不过太过张扬。只要自己顶住，就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对方不说话，丁春红觉得也没有开口的必要。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于春晓先开了口：“丁春红，山田佑一你知道是谁？” 听到于春晓提到了山田佑一，丁春红心里一紧，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山田佑一，难道上海那边有了什么变故？ 以不变应万变。 这是丁春红几番审讯下来，总结的经验。 即便心生波澜，却依旧没什么表情，道：“山田佑一是谁，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过，山田佑一可认得你啊。这是他的口供，你看看。”于春晓道。 听到于春晓这么说，丁春红心中一愣，难道山田佑一已经被国民政府的人抓到了？想到这里，丁春红的眼睛不禁向桌子上的审问记录望去。 灯光灰暗，看的很吃力。 于春晓见丁春红被固定在审讯椅上，看起来有些费事，便说道：“这里还有录音，你可以听听。” 说完，于春晓打开了录音。 “姓名？” “山田佑一。” “职务？” “海军情报部机关长。” …… 听到山田佑一的声音，丁春红心头一震。 虽然她只见过山田佑一一面，不过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丁春红还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这，就是山田佑一的声音。 见丁春红脸色稍稍微变，于春晓关上了录音机说道： “丁春红，你一直在看守所，上海那边应该还不知道。我跟你讲讲，让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上海那边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一个后勤保管员，就因为住在了日特隔壁，就被定性为日特，世间还有比我更冤枉的么？”丁春红一脸委屈，眼泪刷的流了出来。 “与你没有关系，你可以不听，不过我不能不说。 就在几天前，山田佑一被我们抓获。审了两天也没审出来什么，骨头还算硬。 不过，你们日本海军简直是卸磨杀驴，山田佑一还在刑讯室遭罪，便任命长友文夫接任他的位置。山田佑一知道后，大发雷霆，决定跟我们合作。 不过山田佑一也不傻，他知道，如果跟我们合作了，将来他就会被我们一直牵制。他宁愿死，也不愿成为我们的眼线。于是我们便达成可条件，他只要交代侍从室的内线，和上海军统站的内线，就可以了。 这一回，他答应了，把你供了出来。 对了，上海军统站的孙小美也一并落网。估计很快，你们就能见面了。”于春晓便准备好的一番话，说给了丁春红。 丁春红听到后，却不为所动，道：“于小姐，你在讲故事呢？你说的山田佑一、长友文夫、孙小美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么？那就继续听。”于春晓道。 于春晓一番话，令丁春红喜忧有参半。 喜的是，自己的老师终于成为了海军情报部的负责人，这个职位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山田佑一鸠占鹊巢罢了。 忧的是，山田佑一被捕看来是真的了，虽然日本海军谍报人员名单一直由自己老师掌握着，不过上一次山田佑一来南京的时候见过自己，一旦他招供了，自己将十分不利。 不过，山田佑一是知道李俊的，若是他真的招供了，一定会提审李俊，没必要继续审问自己了。这里面，一定有诈。 想到这里，丁春红道：“于小姐，我再次说一遍，你说的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我现在被抓到这里，打也打，审也审了，还真的想屈打成招么？” 丁春红的答话，都在于春晓和沈千舟的意料之中。 如果那么容易审出什么，就不用费这么气力设局了。 “丁春红，很好。那你就接着听。”说着，于春晓将录音机再次打开。 “山田佑一，几个月前，你去过南京，准备见谁？” “我去南京要见的事侍从室秘书处处长李俊。” 第174章 智斗 见山田佑一开始气急败坏起来，江海示意宋娇娇关掉录音机，道：“山田机关长，跟你说实话。军统行动五组有一名特工，从小便习练口技，模仿被人的声音是惟妙惟肖，你的声音学的挺像？” “混蛋，简直是混蛋。” “我就是混蛋。不过我也知道，如果特别熟悉的人是很难蒙骗到的。要是没猜错，丁春红是长友文夫带出来的，她对你的声音并不一定十分熟悉，她一定会信的。 那这个录音，差不多就能击穿她的心里防线，让她就范。 等到丁春红招供了，你说没有跟我合作，你们海军情报总部会相信么？” “混蛋，你就是个混蛋。”山田佑一怒吼道。 “我就是个混蛋，你能把我怎样？ 说，这个丁春红到底是不是你们日本海军在侍从室的卧底！”江海怒目直视，盯着山田佑一。 “丁春红是谁，我根本不知道！”山田佑一毕竟是老牌间谍，很快便恢复了冷静，一口否认道。 “嘴倒是挺硬，好，那我就拿着你的口供和录音去审一审丁春红。娇娇，让山田机关长把手印按上。” “是！”说完宋娇娇来到山田佑一身前。 “山田君，请多包涵。” 说着，扳起山田佑一的手指，涂上印泥，按在口供之上。 山田佑一清楚，现在所有的挣扎都是没有意义的，这个时候，冷静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任由江海和宋娇娇作为，不去做无谓的抗争。 看到宋娇娇已处理完成，江海道： “山田机关长，我提醒你，等到丁春红招供，你再想合作可就来不及了。 到时候，我会原原本本将你的口供和录音交给海军，让你们整个山田家族为你蒙羞。 对了，我听说你的姐夫是内阁大臣，你这个草包也是通过你姐夫才当上海军情报部机关长的。不知道你的姐夫，会不会因为你这个废物，连大臣都做不了了。” “八嘎！你是混蛋！”山田佑一怒吼道。 “我就是，混蛋。娇娇，我们走。”说完，江海拍了拍宋娇娇的丰臀，揽着宋娇娇的细腰，亲密无间，一起离开了秘密刑讯室。 出了刑讯室，江海和宋娇娇没做停留，直奔保安四团。 进到沈千舟办公室，将审讯报告和录音亲手交给沈千舟后，江海道：“沈团长，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你了。” “江组长，你这边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会去南京，亲自审问丁春红的。”沈千舟道。 “好，那我就听你的好消息。”江海道。 “不过，这个丁春红我审问过，并不容易开口。我也只能拿着口供和录音，看看能不能套出她的话。”沈千舟道。 “老同学，那我就先回去了。对了，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下午，宁广胜被海军情报部放回来了。” 听到宁广胜的名字，江海心头一惊。 这个宁广胜就是五年前出卖大雁的叛徒。 这一次，他被日本人抓到之后，周大海同志便被捕，很有可能也是他出卖的。 这个敏感时期，日本人把他放了出来，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想到现在日本海军情报部负责人已经是长友文夫，这么着急放出宁广胜，最有可能就是为打探山田佑一的消息。 毕竟山田佑一掌握了日本海军情报系统大量的情报，一旦招供，日本海军在长江一线及上海一线的情报网将彻底崩溃。宁广胜是上海军统站行动五组副组长，有他在，能更快找到山田佑一。 于是道：“江组长，日本人这个时候把你的人放了出来，会不会别有所图？” “这个人以前是地下党，能背叛地下党，背叛军统也不稀奇。 不过，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宁广胜已经背叛，这个人在南京还有人保着，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顶多放在医院养养伤，等山田佑一招供了，再启用他。” “身边多了一个这样的人，你要小心了。”沈千舟道。 “放心，我会的。”说着，江海站起身来。 沈千舟将江海送出了办公室后，将于春晓和金红岩叫进了办公室。 拿着江海送来的口供和录音道： “春晓，江海已经把山田佑一的口供和录音做好。现在是下午五点，吃过晚饭后，你我连夜赶到南京，突审丁春红。 我离开后，老金，保安四团的工作暂时由你负责，我和春晓最多呆上一两天，就会回来。” 于春晓看了看山田佑一的口供，又听了几遍录音，道：“团长，口供和录音没什么问题，不过仅仅凭这些，我觉得让丁春红招供，还是有些困难。毕竟里面有一些自相矛盾的地方，丁春红不会看不出来的。” “这个我清楚。 我亲自审问过丁春红，别看他一介女流，却坚定的很，不是那么容易攻破心里防线的。 不过，与之前相比，现在有了山田佑一这张牌，打好了，也许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沈千舟道。 “团长，还有一件事，口供里提到了李俊。 不过，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李俊有通敌的证据，这样审丁春红，会不会出问题？” “春晓，你说的，我清楚。 你现在马上跟南京方面联系，这一次审问，是秘密审问，除了你我之外，其他人不能参加。 其实现在就是在做局，等着丁春红或是山田佑一往里跳。对了，你要去南京，一定要让孙小美知道。”沈千舟想到了什么，说道。 “团长，这个话，通过我的嘴让孙小美知道更好。”金红岩道。 “你？” “对，为了更好与军统、独立九连协作，现在我们每天都要有个碰头会。明天碰头会的时候，于参谋不在，我说一下缘由就可以了。”金红岩道。 “好，就这么定了。一定要给你这些日特压迫感，否则他们是不会着急的。” “团长，这个我知道。”金红岩道。 吃过晚饭，于春晓来到沈千舟办公室，拿着电文，道：“团长，南京来电了，同意我们突审丁春红。” “那好，让大壮准备好车，我们半个小时后就走。” “是，团长。”于春晓道。 …… 南京，政治犯看守所。 晚上六点出发，差不多下半夜一点，沈千舟和于春晓刚到了看守所。 这个看守所关押的都是特别的犯人，丁春红之所以也被关押在这里，于保民有他的考虑。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丁春红就是潜伏在侍从室的日特。不过，有备无患，这个看守所大多是自己的人，把丁春红关押在这里，相对还是安全的，于保民也更放心些。 晚上接到于春晓的电函，于保民清楚，在没有任何证据情况下，以李俊名义诱供，一旦泄露出去，自己也不好办。还在，审讯的人是自己的女儿和未来的女婿。他们两个人，是不会害自己的。 于是，便提前让看守所准备好。 沈千舟和于春晓到了这里，便立即提审丁春红。 时钟已经是下半夜两点，睡梦中的丁春红被看守叫醒，带到了审问室。从上一次沈千舟突审后，丁春红又接连被审问几次，不过，丁春红没有任何屈服的意思，依旧说自己是无辜的。 没有证据，又没有口供，只好将她关押起来。 半个多月了，再没人审问。 今天后半夜，将自己叫醒突审，一定是来者不善，自己要小心应付了，丁春红心中默念道。 …… 审讯室里，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的丁春红一眼便人了出来，就是之前审问过自己的于春晓。 男的很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哪个。 上一次，为了隐瞒身份，沈千舟以易江南的身份接触的丁春红。沈千舟的易容术无比高超，外人自然不容易识破。 这一次，以沈千舟形象出现，丁春红虽然觉得有些印象，却想不起来，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了。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似乎凝固起来。 来之前，沈千舟已经更于春晓说话，先观察，再审问。 丁春红也不急，几轮审问下来，她心知，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就是潜伏的日特。 鉴于李俊的特殊身份，审讯也不过太过张扬。只要自己顶住，就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对方不说话，丁春红觉得也没有开口的必要。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于春晓先开了口：“丁春红，山田佑一你知道是谁？” 听到于春晓提到了山田佑一，丁春红心里一紧，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山田佑一，难道上海那边有了什么变故？ 以不变应万变。 这是丁春红几番审讯下来，总结的经验。 即便心生波澜，却依旧没什么表情，道：“山田佑一是谁，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过，山田佑一可认得你啊。这是他的口供，你看看。”于春晓道。 听到于春晓这么说，丁春红心中一愣，难道山田佑一已经被国民政府的人抓到了？想到这里，丁春红的眼睛不禁向桌子上的审问记录望去。 灯光灰暗，看的很吃力。 于春晓见丁春红被固定在审讯椅上，看起来有些费事，便说道：“这里还有录音，你可以听听。” 说完，于春晓打开了录音。 “姓名？” “山田佑一。” “职务？” “海军情报部机关长。” …… 听到山田佑一的声音，丁春红心头一震。 虽然她只见过山田佑一一面，不过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丁春红还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这，就是山田佑一的声音。 见丁春红脸色稍稍微变，于春晓关上了录音机说道： “丁春红，你一直在看守所，上海那边应该还不知道。我跟你讲讲，让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上海那边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一个后勤保管员，就因为住在了日特隔壁，就被定性为日特，世间还有比我更冤枉的么？”丁春红一脸委屈，眼泪刷的流了出来。 “与你没有关系，你可以不听，不过我不能不说。 就在几天前，山田佑一被我们抓获。审了两天也没审出来什么，骨头还算硬。 不过，你们日本海军简直是卸磨杀驴，山田佑一还在刑讯室遭罪，便任命长友文夫接任他的位置。山田佑一知道后，大发雷霆，决定跟我们合作。 不过山田佑一也不傻，他知道，如果跟我们合作了，将来他就会被我们一直牵制。他宁愿死，也不愿成为我们的眼线。于是我们便达成可条件，他只要交代侍从室的内线，和上海军统站的内线，就可以了。 这一回，他答应了，把你供了出来。 对了，上海军统站的孙小美也一并落网。估计很快，你们就能见面了。”于春晓便准备好的一番话，说给了丁春红。 丁春红听到后，却不为所动，道：“于小姐，你在讲故事呢？你说的山田佑一、长友文夫、孙小美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么？那就继续听。”于春晓道。 于春晓一番话，令丁春红喜忧有参半。 喜的是，自己的老师终于成为了海军情报部的负责人，这个职位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山田佑一鸠占鹊巢罢了。 忧的是，山田佑一被捕看来是真的了，虽然日本海军谍报人员名单一直由自己老师掌握着，不过上一次山田佑一来南京的时候见过自己，一旦他招供了，自己将十分不利。 不过，山田佑一是知道李俊的，若是他真的招供了，一定会提审李俊，没必要继续审问自己了。这里面，一定有诈。 想到这里，丁春红道：“于小姐，我再次说一遍，你说的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我现在被抓到这里，打也打，审也审了，还真的想屈打成招么？” 丁春红的答话，都在于春晓和沈千舟的意料之中。 如果那么容易审出什么，就不用费这么气力设局了。 “丁春红，很好。那你就接着听。”说着，于春晓将录音机再次打开。 “山田佑一，几个月前，你去过南京，准备见谁？” “我去南京要见的事侍从室秘书处处长李俊。” 第175章 你来我往 “见他做什么？”录音机里传来审讯的声音。 “策反他。” “通过谁，去见李俊？” “丁春红，她是我们打入侍从室的眼线。” “见到李俊了么？” “没有，估计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方便见。” “为什么由你亲自去南京见李俊，而不是长友文夫？” “李俊很谨慎，他觉得长友文夫毕竟不是机关长，他想见最高负责人。” “很好。带你去南京，你能指正李俊么？” “不能。” “为什么？” “我没见过李俊，所有关于李俊的消息都是长友文夫转达过来的。一个没见过的人，让我去指正，李俊不会承认的。” “那你指正丁春红，可以？” “可以，丁春红我在南京见过。” …… 放到这里，于春晓又关上了录音机。 盯着丁春红问道：“丁春红，现在你还要狡辩么？” 听过录音机中的录音，丁春红心头一阵悸动，这个声音确实是山田佑一的声音，虽然与山田佑一只是上次他来南京，在扬子宾馆接触过一回，不过，他的声音还是有印象的。 不过，既然山田佑一无法指正李俊，说明李俊还是安全的，这样的口供是搬不到李俊。否则，侍从室就直接抓他了。 想到这些，丁春红微微一笑道：“于参谋，我再次说一遍，这个录音里的人究竟是谁，我根本不知道。我就是侍从室后勤的保管员，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丁春红，你不要再狡辩了。证据确凿，你还要顽抗到底么？”沈千舟厉声道。 见沈千舟动了气，丁春红已经慢声慢语道： “长官，我没有顽抗到底，录音里的我根本认识，不是我做的事，往我身上赖，绝对不行。” “是么？你真的不认识？那我问你，孙小美，你知道是谁？” 丁春红当然清楚孙小美是谁，不过这个时候，即便知道，也不能承认，于是道：“孙小美？我更不知道是谁了。” “不知道？山田佑一交代过，你和孙小美都是长友文夫一手带出来的，怎么会不知道？”沈千舟继续问道。 “是么？那你给她抓起来，一问不就知道，我们认不认识了？”丁春红依旧面不改色道。 “你以为没有抓么？告诉你，孙小美现在就在上海的大牢里，和你一样受着大刑。不过，她和你一样，骨头都很硬，什么都不说。不像山田佑一，那般软骨头，几下子就招供了。”沈千舟，似乎漫无目的的说着。 听到孙小美被抓，受着严刑也没有将自己供出，丁春红倒是信了。孙小美不仅是自己的表妹，还是自己最信得过的人，就算身体受再多摧残，也不会轻易招供的。 不过，丁春红脸上流露出片刻的松弛，却被沈千舟捕捉到了。 他提及孙小美，本意是试探一下丁春红是否与孙小美熟识。毕竟，丁春红和孙小美是长友文夫部下，也是沈千舟推断出来，没有任何证据。 现在，看来，她们确实相识。 于是，沈千舟接着问道：“你和孙小美都是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连山田佑一都招供了，你们没有必要死扛的。现在只要你供出侍从室的眼线，你就可以获得自由。我们可以给你一大笔美金，去哪里都可以。” “长官，我真的不是你说的所谓日特。的确，我和党国一些军官上过床，那也没办法，我一个女人想立足，不靠男人也不行。可是，我没有问过他们任何党国机密，不信，你可以一个一个审审。”丁春红心里清楚，跟自己上过床的，都是党国要员，没有证据，是不会去审的。 现在自己唯一被怀疑的理由，只不过是日特邻居，这个顶多算是怀疑，根本谈不上证据。 于是，有恃无恐道。 “你跟李俊上床，也没问过党国机密么？”这一回，沈千舟直言不讳道。 “没有啊，我跟李俊上床，就是不想做服务员，求到他做个保管员。至于党国机密，我不感兴趣。你要是能放了我，我现在就跟你上床，保准你满意。”丁春红柔声柔气地说道。 “无耻！”于春晓听不下去了，怒斥道。 见于春晓一脸怒容，丁春红仿佛成为了胜利者，娇笑道： “小姑娘，你是不是还没跟男人上过床？你不知道，有的男人可好了，能让你舒舒服服的。说是让男人占了便宜，其实细想想，也没吃多少亏。 当然了，恶心的男人也有不少，不过我看你身边坐着的长官就不错，你要是没经历过，可以找他试试。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你！混蛋。” 听到丁春红越说越下流，于春晓双目圆睁，恨不得上去扇她两个耳光。 沈千舟见状，知道再审下去，也没有太大意义了，说道：“丁春红，别以为你就不承认，就拿你没办法了。等山田佑一押解到南京，和你当面对质，看你还能继续狡辩！” “长官，我不是日特，我真的不是日特，你说的山田佑一就算坐在我身前，不是就不是。”丁春红道。 “今天就审到这里，明天还会接着审。”说完，沈千舟叫来看守，将丁春红带出了审讯室。 丁春红离开，于春晓怒道：“团长，这个丁春红我恨不得上去打她几个耳光。” “其实，她负隅顽抗，来的路上，我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这一次审问，得到的录音还是很有用途的。回去把她刚才说的，做一下剪辑，看看还缺什么，明天再接着问。”沈千舟道。 “团长，我知道你审她的目的，就是让她乱说一通，我们重新剪辑录音，用来诱供山田佑一的。不过，这个丁春红说话越来越难听，我都受不了了。”于春晓脸色微红道。 “春晓，现在就是要让她得意忘形，不怕她说废话，她说的越多，我们的素材越多，剪辑出来的口供越经得起推敲，山田佑一招供的可能性就越大。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现在我能断定，丁春红和孙小美一定认识，我们在孙小美身上的功夫不会白下的。”沈千舟道。 …… 公共租界，万州会所。 上午开过早会后，孙小美便借着为段天伟办事的理由，离开了保安四团，来到了公共租界。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孙小美来到了万州会所，她与长友文夫见面的地方。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需要见一下长友文夫，听听老师有没有新的指示。 虽然已经正式主持海军情报部工作，不过每到傍晚，长友文夫还是会来到万州会所。在长友文夫眼中，这里才是他的大本营，自己最放心的地方。 见孙小美到来，长友文夫问道：“千惠子，有什么事么？” 孙小美坐到长友文夫身前道：“报告老师，有两件事要向你汇报。” “什么事，说。”长友文夫道。 孙小美直了直身姿，道：“老师，昨天晚上，沈千舟和于春晓连夜去了南京，我怀疑还是奔着千佳子和李俊去的。” 长友文夫听后一惊，道：“连夜去的？” “对，连夜去的。我担心会不会是山田佑一那边顶不住了，说了什么？”孙小美道。 “山田佑一是帝国培养出来的高级特工，虽然能力不济，不过也不会那么容易招供的。”长友文夫摇头道。 “老师，严刑之下，没有人能保证绝对不会叛变，我们也要做最坏的打算。”孙小美道。 听了孙小美的话，长友文夫向后靠了靠道：“你说的，我清楚。的确，没有人能保证，在严刑之下，一定不会背叛，包括你我在内。幸好，海军情报系统的主要特工，始终由我掌握，山田佑一并没有具体名单。不过，难办的是，千佳子和李俊他是知道的，如果他交代了千佳子和李俊，那我们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就被拔掉了。” “所以，昨晚沈千舟和于春晓突然去了南京，我觉得有些突然，向老师来汇报了。”孙小美道。 “千惠子，如果山田佑一真的把李俊招供了，我们着急也没有办法，只能靠千佳子跟他们周旋了。”长友文夫叹声道。 “老师，除了沈千舟和于春晓的动向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向你汇报。”孙小美道。 “什么事？” “今天早会的时候，确定了共党的独立九连部署。独立九连三个排，一个排加强八字桥守卫，一个排加强天地帮守卫，这两个排的部署，倒是情理之中。 不过还有一个排，独立四团将他们派到杭州湾一线侦查。并且这一排，由金红岩亲自带队，我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有必要向老师汇报。”孙小美道。 “杭州湾一线？”长友文夫心头一动道。 “是的，老师。 现在上海局势这般动荡，保安四团的人员已经捉襟见肘，这个时候派一个排去杭州湾一些侦查，确实是十分蹊跷。”孙小美道。 “难道，国民政府发现了什么？”长友文夫自言自语道。 “老师，你想到了什么？” “千佳子，是这样。 就在五年前，上海战事结束后，我回国的时候参加过一次军事研讨会议，会议内容是总结五年前的上海战役。 当时，有人提出，如果再进攻上海，就要从上海附近长江一线发动进攻，对上海进行全面打击。很多人都赞同这个说法，我却提出了异议。 当时我提出从长江沿线进攻，虽然也能取得胜利，却仅仅只能小胜，不能大胜。想要取得上海战役的全面胜利，就要把上海的守军全部包围，一举歼灭才行。想一举歼灭上海守军，单单从长江一线进攻是不够的。最好的办法，就是长江一线，还有杭州湾一线同时进攻，形成左右夹击之势，不给中国守军退路，全部歼灭，彻底打击中国人的抗战热情。” 听到长友文夫这番话，孙小美眼睛一亮，道：“老师，你这个策略很好啊。” “不过，当年就有将领提出了反对意见，说杭州湾一线多为沼泽，不利于军舰靠泊。 我又提出，可以制造一批皮艇和舢板，这些皮艇在近海下水，运送士兵登陆。为此，会议上还谈论了很长时间。 虽然，总部进攻上海的计划我们尚不知晓，不过杭州湾登陆一定会在军部考虑之中。现在保安四团突然派了一支部队到杭州湾一线侦查，会不会窃取到了军部的机密？”长友文夫道。 “老师，你说会不会是山田佑一招供的？毕竟山田佑一失踪之前，保安四团并没有这个行动，而现在这个行动明显是针对将来上海战事的。” “这个不好说。 虽然我现在主持海军情报部工作，不过山田佑一毕竟是失踪，不是阵亡，有些他掌握的机密，我还不方便知道。至于他知不知道帝国军队从杭州一线登陆，确实不得而知。除了海军这边，他在内阁也是有眼线的。” “老师，这么下去，你工作也太被动了。 我觉得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查到山田佑一的关押处。只要找到他的关押处，下一步做什么都有针对了。”孙小美道。 长友文夫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不过放了宁广胜之后，江海以为他治疗为由，并没有让他马上回到行动五组，江海身边这个眼线暂时还利用不上。 千惠子，你从段天伟那边能不能得到些有价值的消息？” “我侧面打听过，江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向段天伟汇报了。段天伟应该不清楚江海把山田佑一关在了哪里。”孙小美摇头道。 “那现在江海向谁汇报？”长友文夫问道。 “段天伟跟我说，他只想南京军统局胡长官汇报。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用秘密电台传递情报。” “秘密电台？有没有办法窃取秘密电台的情报？”长友文夫眼前一亮道。 “我不方便问的太深，不过段天伟说过，江海做事很谨慎，很多事都亲自去做。 我觉得与胡长官联系，发报都有可能是他亲自发的。”孙小美道。 第175章 你来我往 “见他做什么？”录音机里传来审讯的声音。 “策反他。” “通过谁，去见李俊？” “丁春红，她是我们打入侍从室的眼线。” “见到李俊了么？” “没有，估计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方便见。” “为什么由你亲自去南京见李俊，而不是长友文夫？” “李俊很谨慎，他觉得长友文夫毕竟不是机关长，他想见最高负责人。” “很好。带你去南京，你能指正李俊么？” “不能。” “为什么？” “我没见过李俊，所有关于李俊的消息都是长友文夫转达过来的。一个没见过的人，让我去指正，李俊不会承认的。” “那你指正丁春红，可以？” “可以，丁春红我在南京见过。” …… 放到这里，于春晓又关上了录音机。 盯着丁春红问道：“丁春红，现在你还要狡辩么？” 听过录音机中的录音，丁春红心头一阵悸动，这个声音确实是山田佑一的声音，虽然与山田佑一只是上次他来南京，在扬子宾馆接触过一回，不过，他的声音还是有印象的。 不过，既然山田佑一无法指正李俊，说明李俊还是安全的，这样的口供是搬不到李俊。否则，侍从室就直接抓他了。 想到这些，丁春红微微一笑道：“于参谋，我再次说一遍，这个录音里的人究竟是谁，我根本不知道。我就是侍从室后勤的保管员，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丁春红，你不要再狡辩了。证据确凿，你还要顽抗到底么？”沈千舟厉声道。 见沈千舟动了气，丁春红已经慢声慢语道： “长官，我没有顽抗到底，录音里的我根本认识，不是我做的事，往我身上赖，绝对不行。” “是么？你真的不认识？那我问你，孙小美，你知道是谁？” 丁春红当然清楚孙小美是谁，不过这个时候，即便知道，也不能承认，于是道：“孙小美？我更不知道是谁了。” “不知道？山田佑一交代过，你和孙小美都是长友文夫一手带出来的，怎么会不知道？”沈千舟继续问道。 “是么？那你给她抓起来，一问不就知道，我们认不认识了？”丁春红依旧面不改色道。 “你以为没有抓么？告诉你，孙小美现在就在上海的大牢里，和你一样受着大刑。不过，她和你一样，骨头都很硬，什么都不说。不像山田佑一，那般软骨头，几下子就招供了。”沈千舟，似乎漫无目的的说着。 听到孙小美被抓，受着严刑也没有将自己供出，丁春红倒是信了。孙小美不仅是自己的表妹，还是自己最信得过的人，就算身体受再多摧残，也不会轻易招供的。 不过，丁春红脸上流露出片刻的松弛，却被沈千舟捕捉到了。 他提及孙小美，本意是试探一下丁春红是否与孙小美熟识。毕竟，丁春红和孙小美是长友文夫部下，也是沈千舟推断出来，没有任何证据。 现在，看来，她们确实相识。 于是，沈千舟接着问道：“你和孙小美都是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连山田佑一都招供了，你们没有必要死扛的。现在只要你供出侍从室的眼线，你就可以获得自由。我们可以给你一大笔美金，去哪里都可以。” “长官，我真的不是你说的所谓日特。的确，我和党国一些军官上过床，那也没办法，我一个女人想立足，不靠男人也不行。可是，我没有问过他们任何党国机密，不信，你可以一个一个审审。”丁春红心里清楚，跟自己上过床的，都是党国要员，没有证据，是不会去审的。 现在自己唯一被怀疑的理由，只不过是日特邻居，这个顶多算是怀疑，根本谈不上证据。 于是，有恃无恐道。 “你跟李俊上床，也没问过党国机密么？”这一回，沈千舟直言不讳道。 “没有啊，我跟李俊上床，就是不想做服务员，求到他做个保管员。至于党国机密，我不感兴趣。你要是能放了我，我现在就跟你上床，保准你满意。”丁春红柔声柔气地说道。 “无耻！”于春晓听不下去了，怒斥道。 见于春晓一脸怒容，丁春红仿佛成为了胜利者，娇笑道： “小姑娘，你是不是还没跟男人上过床？你不知道，有的男人可好了，能让你舒舒服服的。说是让男人占了便宜，其实细想想，也没吃多少亏。 当然了，恶心的男人也有不少，不过我看你身边坐着的长官就不错，你要是没经历过，可以找他试试。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你！混蛋。” 听到丁春红越说越下流，于春晓双目圆睁，恨不得上去扇她两个耳光。 沈千舟见状，知道再审下去，也没有太大意义了，说道：“丁春红，别以为你就不承认，就拿你没办法了。等山田佑一押解到南京，和你当面对质，看你还能继续狡辩！” “长官，我不是日特，我真的不是日特，你说的山田佑一就算坐在我身前，不是就不是。”丁春红道。 “今天就审到这里，明天还会接着审。”说完，沈千舟叫来看守，将丁春红带出了审讯室。 丁春红离开，于春晓怒道：“团长，这个丁春红我恨不得上去打她几个耳光。” “其实，她负隅顽抗，来的路上，我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这一次审问，得到的录音还是很有用途的。回去把她刚才说的，做一下剪辑，看看还缺什么，明天再接着问。”沈千舟道。 “团长，我知道你审她的目的，就是让她乱说一通，我们重新剪辑录音，用来诱供山田佑一的。不过，这个丁春红说话越来越难听，我都受不了了。”于春晓脸色微红道。 “春晓，现在就是要让她得意忘形，不怕她说废话，她说的越多，我们的素材越多，剪辑出来的口供越经得起推敲，山田佑一招供的可能性就越大。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现在我能断定，丁春红和孙小美一定认识，我们在孙小美身上的功夫不会白下的。”沈千舟道。 …… 公共租界，万州会所。 上午开过早会后，孙小美便借着为段天伟办事的理由，离开了保安四团，来到了公共租界。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孙小美来到了万州会所，她与长友文夫见面的地方。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需要见一下长友文夫，听听老师有没有新的指示。 虽然已经正式主持海军情报部工作，不过每到傍晚，长友文夫还是会来到万州会所。在长友文夫眼中，这里才是他的大本营，自己最放心的地方。 见孙小美到来，长友文夫问道：“千惠子，有什么事么？” 孙小美坐到长友文夫身前道：“报告老师，有两件事要向你汇报。” “什么事，说。”长友文夫道。 孙小美直了直身姿，道：“老师，昨天晚上，沈千舟和于春晓连夜去了南京，我怀疑还是奔着千佳子和李俊去的。” 长友文夫听后一惊，道：“连夜去的？” “对，连夜去的。我担心会不会是山田佑一那边顶不住了，说了什么？”孙小美道。 “山田佑一是帝国培养出来的高级特工，虽然能力不济，不过也不会那么容易招供的。”长友文夫摇头道。 “老师，严刑之下，没有人能保证绝对不会叛变，我们也要做最坏的打算。”孙小美道。 听了孙小美的话，长友文夫向后靠了靠道：“你说的，我清楚。的确，没有人能保证，在严刑之下，一定不会背叛，包括你我在内。幸好，海军情报系统的主要特工，始终由我掌握，山田佑一并没有具体名单。不过，难办的是，千佳子和李俊他是知道的，如果他交代了千佳子和李俊，那我们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就被拔掉了。” “所以，昨晚沈千舟和于春晓突然去了南京，我觉得有些突然，向老师来汇报了。”孙小美道。 “千惠子，如果山田佑一真的把李俊招供了，我们着急也没有办法，只能靠千佳子跟他们周旋了。”长友文夫叹声道。 “老师，除了沈千舟和于春晓的动向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向你汇报。”孙小美道。 “什么事？” “今天早会的时候，确定了共党的独立九连部署。独立九连三个排，一个排加强八字桥守卫，一个排加强天地帮守卫，这两个排的部署，倒是情理之中。 不过还有一个排，独立四团将他们派到杭州湾一线侦查。并且这一排，由金红岩亲自带队，我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有必要向老师汇报。”孙小美道。 “杭州湾一线？”长友文夫心头一动道。 “是的，老师。 现在上海局势这般动荡，保安四团的人员已经捉襟见肘，这个时候派一个排去杭州湾一些侦查，确实是十分蹊跷。”孙小美道。 “难道，国民政府发现了什么？”长友文夫自言自语道。 “老师，你想到了什么？” “千佳子，是这样。 就在五年前，上海战事结束后，我回国的时候参加过一次军事研讨会议，会议内容是总结五年前的上海战役。 当时，有人提出，如果再进攻上海，就要从上海附近长江一线发动进攻，对上海进行全面打击。很多人都赞同这个说法，我却提出了异议。 当时我提出从长江沿线进攻，虽然也能取得胜利，却仅仅只能小胜，不能大胜。想要取得上海战役的全面胜利，就要把上海的守军全部包围，一举歼灭才行。想一举歼灭上海守军，单单从长江一线进攻是不够的。最好的办法，就是长江一线，还有杭州湾一线同时进攻，形成左右夹击之势，不给中国守军退路，全部歼灭，彻底打击中国人的抗战热情。” 听到长友文夫这番话，孙小美眼睛一亮，道：“老师，你这个策略很好啊。” “不过，当年就有将领提出了反对意见，说杭州湾一线多为沼泽，不利于军舰靠泊。 我又提出，可以制造一批皮艇和舢板，这些皮艇在近海下水，运送士兵登陆。为此，会议上还谈论了很长时间。 虽然，总部进攻上海的计划我们尚不知晓，不过杭州湾登陆一定会在军部考虑之中。现在保安四团突然派了一支部队到杭州湾一线侦查，会不会窃取到了军部的机密？”长友文夫道。 “老师，你说会不会是山田佑一招供的？毕竟山田佑一失踪之前，保安四团并没有这个行动，而现在这个行动明显是针对将来上海战事的。” “这个不好说。 虽然我现在主持海军情报部工作，不过山田佑一毕竟是失踪，不是阵亡，有些他掌握的机密，我还不方便知道。至于他知不知道帝国军队从杭州一线登陆，确实不得而知。除了海军这边，他在内阁也是有眼线的。” “老师，这么下去，你工作也太被动了。 我觉得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查到山田佑一的关押处。只要找到他的关押处，下一步做什么都有针对了。”孙小美道。 长友文夫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不过放了宁广胜之后，江海以为他治疗为由，并没有让他马上回到行动五组，江海身边这个眼线暂时还利用不上。 千惠子，你从段天伟那边能不能得到些有价值的消息？” “我侧面打听过，江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向段天伟汇报了。段天伟应该不清楚江海把山田佑一关在了哪里。”孙小美摇头道。 “那现在江海向谁汇报？”长友文夫问道。 “段天伟跟我说，他只想南京军统局胡长官汇报。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用秘密电台传递情报。” “秘密电台？有没有办法窃取秘密电台的情报？”长友文夫眼前一亮道。 “我不方便问的太深，不过段天伟说过，江海做事很谨慎，很多事都亲自去做。 我觉得与胡长官联系，发报都有可能是他亲自发的。”孙小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