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逆光而行》 第1章 江家妖女 除夕的前一天，天晴。 寒风凌冽，卷着屋外的树枝“沙沙”的响，冬日的暖阳透进窗内，染着一抹纤弱的身影成了灿金色。 “咔哒”一声，门开了。 坐在窗边的女人受到惊吓，身子本能的瑟缩着。 “叮铃叮铃……” 捆在脚踝的锁链上，两只精巧的金色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床脚边一根特质的钢管上。 她所能活动的范围被这条锁链困死在床与窗之间。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囚禁于此，好过地狱的凉。 旁边的餐盘，是今早佣人送来的早餐。 一杯豆浆，两个鸡蛋。 她吃了一个鸡蛋，豆浆没喝。 剥开壳，吃了白，留下蛋黄。 进屋的那人，黑色的大衣裹身，一步一稳，带着外头染上的阴冷，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鬼魅。 偏偏，他面容俊朗，嗓音浑厚，开口的语调柔得像屋外的阳光：“又要过年了呢。” 过年了。 别家的喜庆，她的大不幸。 他走过来，到她身边，垂眸望着眼角淌泪的女人。 “你又哭了。” “每年的今天，你都为他哭，你知道吗，我很心痛。” 他弯下腰，指尖捏住女人的下巴，迫使她仰头。 忽略那眼底的惊恐，他吻在她的唇角。 很轻，很柔。 直起身子的时候，他舔去唇边的湿润。 那是她的泪。 “你哭起来很美。” “就算不是为了我哭，我也觉得美。” “只哭给我看好吗，永远。” “阿音，我们的漓儿五岁了。” “她很像你，却又不像你，她不会哭。” “怎么办呢，她不哭。” 走廊尽头，台阶之上，裹着一件嫩黄色毛绒外套的小女孩坐着。 她的衣袖捋到肘部，嫩生生的手臂上几条交错的血痕明显。 半小时前，她被爸爸打了。 用藤条，狠狠的打。 哒，哒，哒…… 她听到脚步声在自己身旁停住。 “漓儿。” 他唤女孩的小名，语调不带一丝温度。 女孩仰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望着他，反应很平静。 好像刚才被打的人不是自己。 男人望着她胳膊上的伤。 殷红色，泛着血丝。 “疼了吗？”他问。 女孩点头。 疼的，真的疼，她有感觉的。 “要哭吗？”他又问。 女孩摇头。 她不会哭，再疼也不会哭。 男人笑了。 走下台阶前，他弯身，摸了摸女孩的脑袋：“你这颗妖怪的心啊，怎么这么硬呢。” 是。 她是妖怪。 京城江家的妖怪，江漓。 …… 十九年后，又是除夕前一天。 福祉村把这个日子称为小年，家家户户得买菜买肉，晚上一家人团团圆圆吃顿丰盛的。 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放晴。 这天阳光正好，村里年味渐浓，炊烟袅袅，周遭一片喜气洋洋。 老旧的青泥石板路上，两名农妇腕上提着竹篮，并排往前走。 “汪……” “汪汪……” 巷子里有野狗在叫，农妇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了头。 冬日暖阳，年轻的姑娘踏着细碎的金光从远处走来。 一瞬间，人仙难辨。 年长的农妇拽了拽旁边人的衣袖，避鬼似的让开了道。 身旁人问：“这谁啊？” 以前没见过。 年长的答：“城里来的妖，现在在陈寡妇家住着。” 妖？ 身旁人盯着已经走远的窈窕身影。 擦身而过的时候，她看得清楚。 那姑娘，长发用一根没有任何花样的木簪子别在脑后，她肌肤偏白，似有病容，有点冷，有点仙，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尤其那双眼，眼尾微微下垂，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双眼皮弧度弯得恰到好处，睫毛很长，自然卷翘而密。 红颜之下，不沾染一丝俗气与厌腻。 这副样貌，怎么可能是妖，简直是下凡修炼的惊鸿上仙。 石板路的尽头有家水果店，叫周家果铺。 店主是个女人，叫陈月香，二十七岁，老公周财旺半年前去县里进货遇上交通意外，当场丧命，留下了孤女寡母两人。 她的女儿小名苗苗，今年三岁，这会儿刚起床，正坐在小椅子上被哄着吃早饭。 时间还早，店里没有客人，听见门口有声音，陈月香抬起头：“回来啦。” 江漓“嗯”了一声。 刚才她到村口接货了，沉重的一大筐橘子提了一路，面不红，气不喘。 过了很久，来客人了。 “你好。” 清冽的嗓音伴随着脚步声进来。 陈月香抬头。 一名少年站在门口，染着阳光的身影温柔无比。 那人跨进门槛，店内望了一圈，礼貌的开口：“请问这里有柑吗？” 他个子很高，腿很长，黑色的裤子干干净净的，同样是黑色的短款羽绒服敞开着，露出内搭的浅色卫衣。 圆领的，能看得到他脖子上挂着的银色细链。 走近了，陈月香看清了少年的长相。 几缕细碎的刘海搭在额前，却不遮眉眼，他皮肤很白，很干净，一双标准的瑞凤眼，笑起来眼尾弯起，乖巧又温和。 好一个神清秀骨的端正少年。 “什么柑？”陈月香没明白。 “芦柑。”少年又望了一圈，此时后院方向闪出了人影，他目光顿住了。 从光影中走出来的姑娘提着一个很大的筐子，筐子里装着苹果。 天冷，她穿得很少，单薄的黑色带帽卫衣和牛仔裤，身前套了件蔬果店的长款围裙。 陈月香挺遗憾：“那玩意村上没什么人吃。” 意思是，没有。 少年嗓子不舒服。 抿紧唇轻咳两声，他说：“那我买些苹果。” 陈月香转头吩咐：“江漓。” 闻声，江漓扯了个塑胶袋，打开，望着他：“要多少？” 嗓音纯净，略带清冷，和她的表情一样，淡得很。 哟，开金口了？ 陈月香略感惊讶。 来这儿几天，就没听她主动说过话。 少年被她盯得不好意思。 他耳尖泛红：“五六个。” “到底几个？”要么五个，要么六个。 少年歉意的浅笑：“六个。” 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呢。 江漓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 第2章 什么是喜欢 江漓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 少年蹙了眉头，又说了一遍：“我要六个。” 江漓“嗯”了声，随手挑了六个苹果，连袋一起丢上了称。 三斤六两。 少年接过她递来的袋子，问：“多少……” 最后一个“钱”字没来得及说出口。 江漓弯腰，拎着空掉的筐子去了后院。 得，还以为终于有人能撬开她的嘴了呢。 陈月香摇摇头，回了少年的话：“一共二十三，算二十。” 长得好看，自然优惠得多。 那少年扫了贴在墙面上的支付宝收款二维码。 几秒后，摆在收银台上的手机便传来提示音“支付宝到账二十三元”。 少年瞧了眼后院的方向：“做生意的，不容易。” 好的，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多几个这样的人来光顾，她这间水果店早晚能开分店。 送他出门，陈月香顺嘴问了句：“小伙子新搬来的？” 脸生，以前没见过。 少年答：“我叫沈焰，是前面五号院家的租客。” 五号院，春花婆婆家。 “既然住下了就是一家人，”陈月香热情送客，“以后多多光顾啊，我这儿的水果啊，应有尽有，又便宜又新鲜。” 沈焰笑笑，礼貌的回了声“好”。 没有芦柑的“应有尽有”。 再出来的时候，沈焰已经走了。 江漓站在墙角，遥望门边。 “人走了，”陈月香一副闲聊似的语气，“想见他啊，得去春花婆婆家，不远，拐两个弯儿就是。” 她是过来人，刚就瞧着两人之间有点微妙。 江漓抬了抬眼皮，没接话。 忽然，有一股力道在拉扯她的衣袖。 “江漓姐姐。”是苗苗的声音。 软软的，像。 江漓垂下眸子。 “江漓姐姐，”软乎乎的小姑娘拽着她卫衣的袖口，眨着明亮的眼睛，“你看……” 她伸出手，摊开，掌心是一颗玻璃弹珠。 嵌入着红色花瓣图案的透明圆形，折射出阳光的缤纷。 “我在后院捡的。” 看到这颗玻璃弹珠的时候，苗苗就想着要送给江漓姐姐。 姐姐长得好看，收到礼物一定会很高兴，高兴了就会笑，笑起来更好看。 江漓淡淡的“哦”了声。 苗苗晃着她的衣袖，把玻璃弹珠递过去：“江漓姐姐，送给你。” 江漓伸手接过：“谢谢。” 光滑的玻璃弹珠在她手心里滚动，透着凉。 “姐姐，你喜欢吗？” 每次妈妈给她买东西的时候都会问的，苗苗，妈妈给你买的，你喜欢吗。 然后她眉眼弯弯的笑，重重点头，说喜欢。 喜欢？ 江漓低头看着稚嫩的小姑娘，微微发怔。 什么是喜欢？ …… 手机主页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出了店，沈焰回拨过去。 接通后，那头的人喊了一声：“哥哥。” 沈焰的弟弟沈栖，今年十五，小他九岁。 听到有轻咳声，沈栖问：“哥哥，你嗓子又不舒服了？” 沈焰缓了缓：“没事。” 一到冬天，他的嗓子会疼痛干痒，恰好咽喉片吃完了，便想着用食补的方法买点芦柑试试。 可惜，附近没有。 只能等明天去县城的药店看看有没有常吃的那款咽喉片卖。 沈栖：“刚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 青泥石板路上，沈焰不疾不徐的往前走，手里拎着的袋子随着他的动作一前一后摆动：“在买苹果。” “苹果？”没记错的话，他哥哥最不喜欢的就是苹果。 觉得涩嘴。 沈焰笑说：“没有芦柑，就买了点苹果。” 芦柑清咽利喉，就是没有，退而求其次也该选择梨。 沈栖好奇的问：“不是涩嘴吗？” 温暖的冬日阳光给老旧的路面裹上了一层金色，风一吹，卷着落叶飘到了他脚边。 沈焰隔了很久才回他：“还好，那家店里的苹果应该比芦柑甜。” 好。 他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他不在意芦柑和苹果哪个甜。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沈焰“嗯”了声，像在思考，等了几秒后回答：“年后。” 沈栖追问：“年后是什么时候？第几天？几号？” 有人觉得过了正月初八就是年后，还有人觉得要过了正月十五。 沈栖不想等那么久，最好过了正月初一就是年后。 然而，他哥哥并没给出具体时间：“你乖乖的，年后我就过来接你。” 沈栖很失望的“哦”了声。 沈焰听出了他的情绪：“碰到不开心的事了？” 沈栖没说不开心：“我想跟哥哥住在一起。” “听话。”目前，沈焰只能这样哄着。 沈栖转了话题：“哥哥，那你现在住在哪儿啊？” 拐弯走进一条巷子，不远处的门口，有男人站在椅子上贴对联。 旁边是他的孩子：“爸爸，歪了，贴歪了。” 男人挪了挪位置，扭头问：“现在呢，正了没有？” 孩子高兴的拍手：“正了！正了！” 沈焰经过的时候，那孩子仰着头看他。 天凉，风大，胖乎乎的小脸被吹得泛了红。 他笑着，稚嫩的童音道了声：“哥哥，祝你新年好。” 爸爸妈妈说了，要过年了，看到人都要问好。 这是基本的礼貌。 沈焰顿步，回以笑容：“你也新年好。” 紧接着，他告诉沈栖：“福祉村，挺美的一个地方。” …… 午饭时间，陈月香抱着苗苗回了家，店里就剩江漓一人。 她站在门口，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忽然，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江漓接起，没出声。 电话里的是她的…… 在外人看来是闺蜜，但用江漓自己的话说，叫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从小到大，她没笑过，没哭过，不会高兴，更不会生气。 俗话说，花有五颜六色，人有七情六欲。 可她…… 喜、怒、哀、惧、爱、恶、欲，一样都没有。 “你这颗妖怪的心啊，就跟镶了块铁似的，是硬的，是冷的，打不碎，敲不痛。” 就因为这样，天下人在她眼里，就分两大类。 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 叫得出名字里又分知道电话和不知道电话的。 这位“不知道是什么关系”小姐就属于叫得出名字，又知道电话的那一类。 她叫苏云笙。 第3章 开始盯夫了哟 她叫苏云笙，与江漓同岁，今年二十三。 名字很江南水乡，实际却是个飒到不得了的姑娘。 “不说话，你在不在家啊？” 不说话，是苏云笙给江漓取的闺名儿。 她俩小时候就认识，江家和苏家之间隔了三栋别墅，勉强算是邻居。 那一年，苏云笙问：“江漓，我们是朋友了吗？” 江漓立刻回答：“不知道。” 行。 你对我“不知道”，那我就喊你“不说话”。 十六岁就被喊做“小苏总”的人未来是要纵横商界的，怎么能做亏本生意？ 江漓语调淡淡：“不在。” 虽然冷冷清清，却添了几分柔。 大概她是江漓知道名字，又知道电话的那类人里联系最密切的一个。 苏云笙失望极了：“啊，我明天晚上要去你家吃饭，你不在我很无聊的。” 虽然江漓在也很无聊。 但至少有个人可以让她拉着去角落肆无忌惮的说话。 “既然你不在，那我就不客气了，”苏云笙拖着懒洋洋的调子，“朱敏和江淇这对贼母女，别指望我会给她们好脸色。” 江漓默了几秒：“别在意。” 苏云笙惊讶，瞬间来了劲儿：“哟喂，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金口难开如你，居然会接我的话了？” 江漓倚靠在门框上，没说话。 风挺大的，也很凉。 道路两边的几株梅树开花了，花香乘着风，弥漫了整条巷子。 小时候她闻过这种味道，从那间封闭的阁楼传出来的。 “对了，你走的时候有没有把房间门锁好？”苏云笙转了话题。 江漓站直了身子，巷子里偶有三轮车经过，“叮铃叮铃”的响着铃。 她答：“没有。” “啊呀！”苏云笙急了，“你怎么能不锁门，万一江淇趁你不在进去偷东西怎么办？” 她去年送给江漓的一颗蓝宝石，那贼婆娘可是从年头惦记到了年尾。 其他诸如老坑冰种翡翠镯子，羊脂玉扳指，粉钻手链等等，都是藏在江漓房中的珍品。 全是霸气小苏总从拍卖会上用高价标回来送给她家这位“不说话”的。 小苏总不差这点钱，但给人占了便宜就很不爽：“算了，明天我过去时候上楼把你房门给锁了，就是你不喜欢那些玩意，也不能平白无故给人偷了去。” 风声里，姑娘的嗓音弥散其中，很轻很淡，丝毫听不出她动了些心念：“云笙。” 苏云笙：“嗯？” 江漓：“什么是喜欢？” 苏云笙：“你有喜欢的人了？” 谁打碎了她的铁石心肠？ 牛逼啊。 江漓：“想知道。” 想，就是没有。 苏云笙开始认真思考她的问题，好久没回话。 这时，一双干净的白色鞋子出现在眼前。 “你好。” 江漓顺着声音抬头。 男孩有着清秀的五官，面庞带着稚嫩，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模样。 他身旁竖着一只嫩黄色的行李箱。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认识沈焰吗，就是前几天才搬来的住客。” 这个村子不大，如果是当地人，遇到面生的肯定有印象。 尤其沈焰还顶着那张让人看过就忘不了的脸。 男孩摸出手机，点进相册，放大其中一张照片，把屏幕转了过去：“他是我哥哥。” 照片中的少年离镜头有点远。 他侧着脸，手中捧书，在实况模式下，出现了一瞬间翻书的动作。 江漓认出来了。 是早上买六个苹果的人。 江漓刚点了下头，那男孩的手机就响了。 屏幕正对着，她看到漆黑屏幕上显示的备注——世界上最帅的单身狗。 备注旁的头像是系统自带的狗头，耷拉耳朵，咧着嘴。 背景是粉红色的，挺少女心。 “是我哥哥！”男孩兴奋的接了电话，“喂，哥哥！” 听筒里，他哥哥的声音很焦急：“沈栖，二叔说你带着行李走了，你现在在哪里？” 男孩仰起头，看了眼顶上的招牌：“周家果铺。” 沈焰反应过来：“福祉村？” 沈栖：“嗯。” 沈焰没责怪，只担心他安全：“你怎么跑来了？” 沈栖有着充分的理由：“给你送咽喉片。” 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孩。 沈焰拿他没办法：“你在原地等着不要乱跑，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沈栖嘿嘿嘿的笑：“我哥哥来接我了。” 江漓还举着手机。 电话那头，苏云笙开口了：“诶，不说话，关于你的问题，我想了想……” “云笙，”她打断，“我挂了。” 话音落下，耳边响起了忙音。 “嘟嘟嘟……” 苏云笙：…… 她家“不说话”第一次先挂电话！ …… 沈栖年龄不大，话却不少，等他哥哥来领人的这段期间，对着不言不语的江漓，都能扯出好些话题。 妥妥的社交牛逼症。 “姐姐，我叫沈栖，栖息的栖。” “我来找我哥哥，我哥哥叫沈焰，火焰的焰。”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眼前的姑娘看起来并不比他大，出于礼貌，沈栖喊了声“姐姐”。 谁知这句“姐姐”喊出口了，好像有点上瘾。 “姐姐，你是本地人吗？” “我是从二叔家来的，我二叔家在北港市。” “我哥哥也在北港市住过，后来就不住了。” “姐姐，这儿是你家开的店吗？” “早上我哥哥说买苹果了，是在你家买的吗？” “姐姐，你是什么星座啊？生日是几月几号啊？” “我哥哥摩羯座的，生日十二月二十三号。” “还有还有，我哥哥他是……” 不止有社交牛逼症，还是哥控。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了沈焰的声音。 “沈栖！” 他一路跑过来的。 沈栖转过脸，冲着阳光里越来越靠近的人影挥着手：“哥哥，我在这里。” 他哥哥走近，有点喘，看得出来他跑得很急。 确认他是安全的，沈焰语气里才带了些责怪：“你怎么不听我的话非要跑出来呢？” 沈栖耷下脑袋，像只打架输了的小狗：“明天是除夕。” 我想跟你一起过年。 沈焰叹了口气。 起了一阵凉风，灌入了他嗓子。 不舒服了，他抿紧唇轻咳两声，偏头的刹那，眼神不经意扫过了水果店。 站在门口的姑娘，目光停在了他身上。 第4章 北港小淑男 站在门口的姑娘，目光停在了他身上。 沈焰回望过去，四目相接的刹那，他愣了几秒。 衣着单薄的姑娘肌肤胜雪，淡雅绝俗，她眸光很淡，也很清澈，不带一丝一毫凡尘间的杂念。 这一幕，似曾相识。 却缥缈的好像上辈子，上上辈子发生的事似的。 “呀，哥哥你脖子流血了！”沈栖眼尖，注意到了他哥哥脖颈处有一条血痕。 沈焰抬手摸了下脖子：“不要紧。” 跑过来的时候，他遇见了住在村口的赵老四。 赵老四是收旧货的，平日里踩着一辆三轮车挨家挨户的回收旧玩意。 方才他在村尾那户人家装了货，踏着三轮车往旧货回收站去。 旧木板，旧钢管，拆了的旧衣橱，还有些报纸衣物什么，横七扭八的堆满了三轮车后部车厢。 明天是除夕，他得抓紧时间赚今年最后一笔钱。 巷子小，赵老四速度快，沈焰心想大概是他避开的时候不小心被一旁的树枝给划到了。 这时，江漓从台阶上下来。 她原本站在水果店门口，与他隔着五层台阶，不多时，人已然出现在眼前。 江漓从兜里摸出一张创可贴，递过去。 她掌心不大，手指修长得恰到好处，顶端的指甲被修剪的平整干净，甲面透着嫩色的粉。 沈焰看着她，又再发愣。 倒是沈栖，一点也不客气。 他伸手把创可贴接过去，笑得眼睛弯起：“谢谢姐姐。” 撕开外包装，沈栖精准的贴在了他哥哥脖颈的伤处。 这般动作，使得沈焰回神。 他收回目光，语气颇为生硬：“谢谢。” 随后冲着沈栖道：“回去了。” 沈栖拽过嫩黄色行李箱，跟在后面：“哦。” 风起，梅花香。 江漓站在原地，纤细的身姿被阳光拉得无限长。 满脑子都是白皙肌肤上印着的那条血痕。 她从未有过像这般惦记着什么。 倒也不是喜欢，也不是讨厌，就是惦记着，觉得血印伤痕这些不该存在于那人身上。 他该是纯净的，无瑕的，美的。 这时，掌心里握着的手机震动了。 江漓低头去看，是苏云笙发来的微信消息。 小苏总连微信名字都取得很霸气——我偷电瓶车养你啊。 “不说话，你刚刚的问题，我想了想还是把答案告诉你。” “喜欢这东西，会让人哭。” “高兴了哭，叫喜极而泣，不高兴了哭，叫痛哭流涕。” 会哭啊…… 江漓侧头望向巷口，那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的两道影子，早已消失不见。 …… 行李箱的滚轮在青泥石板路上发出“骨碌骨碌”的声音。 沈焰拖着行李走在前头，沈栖双手抄在外套口袋里乖乖的跟着。 “哥哥。” “嗯？” “你认识那个水果店的姐姐吗？” 沈焰脚步放缓，隔了几秒，挺敷衍的“嗯”了声。 认识吗？ 算。 他和她说过话。 她给他递过创可贴。 他知道她叫江漓，虽然不清楚是哪个“jiang”，哪个“li”。 她也盯着他看，目光好久都没散。 沈栖脚步加快，凑上前：“那你喜欢她吗？” 沈焰看了他一眼，见他亮着弯弯的眸子，又快速别过脸。 他严肃道：“沈栖，不要胡说。” 女孩子的名声在福祉村这么传统的环境下是很重要的。 这戏言若被人听了去，他是没什么，可江漓却会被指指点点。 沈栖不放弃，又换了个问法：“那如果水果店的姐姐喜欢你，主动追求你，你会跟她在一起吗？” 话落，沈焰顿住脚步。 沈栖也跟着停下。 他知道哥哥生气了。 人家哥哥生气会狠狠的胖揍弟弟一顿，但是他哥哥生气，就不说话，没表情，也不动。 看着没什么，其实挺吓人的。 还不如胖揍他一顿来的实在。 “哥哥，”沈栖上前，拽了拽他的衣袖，主动认错，“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沈焰说：“你长大了，说话要有分寸，尤其对女孩子，要尊重，要有礼貌，不可以随意冒犯人家，麻烦人家，更加不可以欺负人家，听见了吗？” 沈栖老老实实的点头。 他哥哥从小就这样，规规矩矩的。 就好像心里有一根线紧紧的拉着，将他困在规矩的范围里，只要越过那条线，就会要了他的命。 记得还住在北港市的时候，他这般作风在亲友圈里还换得了一个外号——北港小淑男。 沈栖偷瞄了他哥哥一眼。 脸色虽然严肃，但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于是他又在作死的边缘蹦跶了：“哥哥，你说的人家，是不是指水果店的姐姐？” 沈焰：…… “因为你刚刚盯着水果店的姐姐看了，还看了好久。” 沈焰：…… “你从来不会这样盯着女孩子看的，再漂亮的都不会。” 沈焰：…… “不过，水果店的姐姐比我看到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漂亮！” 沈焰：…… “老师说的，像这样看一个女孩子，不是正在喜欢就是在喜欢的路上。” 沈焰：…… 这是哪个老师教的，他想找人好好谈谈。 沈焰盯着他，眼神不满：“人家漂亮不漂亮关你什么事，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可是你不小了，该谈恋爱了。”他哥哥人高又帅，可就是太规矩了，看到姑娘自动后退三米远，照这样下去，他得什么时候有嫂嫂？ 五号院门前，屋主春花婆婆出来了。 “沈先生。”春花婆婆腿脚不好，走路一瘸一拐的，得靠拐杖。 沈焰见了，忙去扶：“天气冷，您在屋里待着，怎么出来了呢？” 忘了说，年龄超过六十岁的异性，他哥哥倒是不会回避。 春花婆婆笑出了一脸褶子：“今儿天气好，出来走走。” 说话间，她注意到了旁边的漂亮男孩：“沈先生，这位是……” “叫我阿焰就好，”沈焰招手让沈栖过来，“他是我弟弟沈栖。” 沈栖乖巧的弯了弯腰：“婆婆好。” “沈栖，扶着婆婆，行李我来收拾。” “好。” “婆婆，您慢点。” “诶，好，好。” 沈栖扶着春花婆婆走在小巷子里。 方向是往周家果铺。 沈焰站在门口，唇角抿了下。 有“他”在，恐怕自己一辈子也谈不了恋爱。 第5章 给沈焰送陈皮 下午四点的时候，陈月香来店里了。 她看了眼收银台旁一箱箱捆得扎实的水果：“都准备好了？” 江漓站着，双手插兜，背靠墙：“嗯。” 这是中午回家前吩咐她准备的，往年都是这样，除夕的前一天，陈月香会挑几样方便的水果捆成一箱，给村里的老人们送去。 对江漓的活，她是满意的。 这姑娘，年轻漂亮，干活又麻利，只是性子淡，不爱说话，太难接近。 陈月香走到收银台，拉开抽屉取出一包东西：“对了，我过来的时候在巷口碰上牛蛋了，下午那会儿他来过这附近？” 江漓心不在焉的。 陈月香也没指望她回话：“你就真没点想法？其实牛蛋人不错，就是仗着爹是村长，花钱没点分寸，要是将来能有个人管着，肯定能听话。” 牛蛋，是村长儿子的小名。 他的大名叫宋誉，据说是村长托了关系找城里的一个有名的算命师傅按生辰八字算的。 取“集万千荣誉，耀宋家门楣”之意。 可是这村上老一辈的人脑子里有个概念，名字土气的孩子好养活。 有了宋誉这么贵气的名字，村长就想着取个接地气的小名，于是窝在家里好几天，憋出了一个“牛蛋”。 村长老婆不乐意：“牛蛋牛蛋的，喊着多恶心。” 村长满不在乎，反而觉得非常好：“我属牛，我儿子就是牛蛋，怎么恶心了？” 村长老婆纠正：“牛是下崽儿的，又不孵蛋。” 村长理直气壮：“那没成崽之前的胚胎，可不就是蛋吗？” 好的。 说不过他，村长老婆妥协了。 于是，牛蛋就成了宋誉的小名，并且给福祉村的人从小喊到了现在。 江漓来福祉村没多久，除了陈月香和苗苗之外，旁人一个都不认识，也不想认识，所以没接话。 这姑娘是根木头！ 陈月香干脆话挑明了说：“我看牛蛋挺喜欢你的，要不你俩处处看？” 每天都到水果店门口转悠，喊了也不进门，就搁那儿看着，摆明是看上了这姑娘。 当然，陈月香拉这条红线也带了些别的想法。 自打江漓来这儿的第一天，那些闲言碎语就没消停过。 农妇们当着面不敢说什么，可背地里什么鬼啊怪啊妖啊扫把星啊，一句比一句难听。 为此，陈月香没少丢白眼儿。 干什么？ 不哭不笑不说话没表情就是妖，就是怪？ 那全天下的妖怪得有多少？ 但光靠她跟人争辩的力量太单薄了，要是有村长儿子护着，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婆婆嘴怎么也会收敛些。 “陈姐。”江漓忽然开口。 陈月香愣了愣。 这还是第一次听江漓这么喊。 “怎么，是不是有点动心了？要是不好意思开口，姐替你说去。” 一颗当红娘的心蠢蠢欲动。 江漓不答陈月香的话，只盯着她手里的东西，问：“是陈皮吗？” 陈月香低头瞧了眼：“是，前几天隔壁许嫂子家自己晒的，晒多了就送了我点，这不晚上我要带苗苗回陈家村嘛，听我娘说最近老咳嗽，所以带些回去给她泡水喝。” 咳嗽啊…… 江漓微微失神。 隔了几秒，她抬头：“能给我一点吗？” 陈月香挺大方：“行。” 她抓起手边的袋子，开始分装：“冬天啊，就是容易干燥，一干燥嗓子就不舒服，我跟你说隔壁许嫂子晒陈皮有一套的，每次取一点泡温水，喝着喝着这嗓子就舒服了。” 陈月香冲她晃了晃袋子：“够了吗？” 满满的一包。 江漓点头。 “对了，”陈月香吩咐，“这几箱水果一会儿你给送过去，上面我都贴好名字和地址了，就这附近，很好找。” 江漓看向那些水果：“春花婆婆家也有吗？” 陈月香想也不想的：“有，都在里面呢。” 靠在墙边的江漓，动了。 她走到收银台，接过陈月香分装出来的一大包陈皮：“谢谢。” 一共六箱水果，份量不轻。 江漓一左一右各提着三箱，食指勾着那袋陈皮，脸不红气不喘的出了门。 陈月香看着她纤弱的背影，拧了拧眉。 顺带一提，这姑娘之所以被村里人传成是妖，还有个原因是她力气实在大。 一般男人都扛不动的东西，她轻轻松松的就能搬起来，与这纤细的身姿万分不搭。 想着，陈月香摇摇头。 谁说天赋异禀就一定是妖了？ 搞不好人家是神呢？ 堕落凡尘的神啊…… 胡思乱想的时候，陈月香觉得不太对劲。 江漓刚刚是不是问了点什么？ 对了，她问那几箱水果里有没有春花婆婆家的。 她认识春花婆婆吗？ 还是…… 陈月香一拍大腿，明白了。 难怪瞧不上村长家牛蛋了，敢情是跟春花婆婆家新来的租客看对眼儿了！ …… 沈栖扶着春花婆婆回家的时候，碰巧在门口遇到了提着水果的江漓。 “水果店的姐姐！”他兴奋的挥手，“你是来找我哥哥的吗？” 春花婆婆看到她提着的水果，明白了：“是月香让你送来的？” 江漓点头。 “月香，是个好人哪。” 好……人…… 什么是好？ 江漓垂下眸子。 哦，原来水果店的姐姐不是来找哥哥的。 沈栖有点失望。 不过…… 沈栖灵机一动，冲着屋内大喊：“哥哥！” 沈焰从屋里出来：“怎么了？” 刚出门口，他第一眼看到了江漓。 她站在那儿，风大，木簪别住的长发被吹下几缕，有些凌乱的飘在耳边，衣服还是上午那身，只不过没穿围裙，露出了卫衣上的图样。 一只卡通小熊，意外的可爱。 沈栖非常识趣：“哥哥，我先扶婆婆进去，外面好冷。” 沈焰没应他。 这些水果里，江漓第一个送的就是五号院。 她将手里提着的箱子放下，从中找到有五号院标签的，递了过去。 沈焰不知道往年都是这样，但看到箱子上贴着的名字，问：“给婆婆的？” 江漓点头。 沈焰接过，并且不自然的移开目光：“麻烦你亲自送来，谢谢了。” “这个，你的。”江漓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送了过去。 淡淡的，陈皮香。 第6章 妖女现世 淡淡的，陈皮香。 沈栖再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水果店的漂亮姐姐手里举着一袋什么东西递过来，目标是站在对面的他哥哥。 下午四点多，天还没暗，只是阳光不再耀眼，白云朵朵，周遭一边湛蓝色。 沈栖没敢上前，躲在一旁看。 气氛多好啊。 沈焰看了眼那袋子：“陈皮？” 江漓点头。 沈焰心念微动。 他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接过那袋陈皮：“谢谢你，费心了。” 无功不受禄。 这是刚才在脑子里晃过的话。 可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似的，鬼使神差的就收了她的东西。 江漓望着他，眼神所停留之处，是他先前被树枝擦伤的脖颈。 贴着创可贴。 碍眼。 应该完美无瑕的。 “江小姐。” 江……小姐。 从小到大，家人喊她“妖怪”，佣人喊她“大小姐”，苏云笙喊她“不说话”，陈月香喊她“江漓”…… 就是没人喊过她“江小姐”。 “嗯。”江漓点头。 难得会应一声。 “这陈皮我和你买，多少钱？”他想收下，却不能白白的收下。 沈栖：…… 他的哥哥啊，怎么就这么直男呢？ 对了。 沈栖想到一种可能。 和你买，就得给钱，给钱就得转账，转账就得要微信。 哦，原来他哥哥是隐藏的撩妹高手！ 可，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一个耳光。 沈焰从兜里摸出一张一百元，递过去：“够吗？” 沈栖：…… 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漓接过钱：“不用这么多。” 沈栖又有了希望。 对，不用这么多，加微信，把找零转过去！ 可，现实又狠狠的打了他一个耳光。 他看见江漓手伸进口袋，不一会儿摸出一沓纸币：“九十七块。” 沈栖：…… 这两人是生活在原始社会，身上怎么还带着纸币？ 等一下，都带着纸币？ 都！ 沈栖露出“我磕的cp世界第一甜”的表情。 天生一对！ 沈焰看了眼摆在地上的五箱水果，每一箱面上都贴着名字和地址。 他把陈皮揣进兜里，上前：“我帮你一起送去。” 说着说着，嗓子哑了，干痒难耐，沈焰侧过脸，捂住口鼻轻咳着。 江漓很轻松的提起水果，摇头。 他被树枝划伤了，要养。 他嗓子不舒服，要养。 看来还真的不用帮忙。 沈焰“哦”了一声：“那江小姐路上小心，这陈皮多谢了。” 江漓没再停留，提着水果离开。 走了几步，她停住。 回头，沈焰还站在门口。 江漓抬起提着两箱水果的手，在自己脖颈处比划了下：“你也小心。” 说完，她就走了。 沈栖忍不住跑出来：“漂亮姐姐！” 人没跑出门口，卫衣的帽子就被拽住了。 沈栖不得已停住脚步。 他扭头，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着沈焰：“哥哥！” 人家姑娘都表示得那么明显了，怎么他哥哥还跟个木头似的？ 沈焰稍稍用劲，拽着沈栖卫衣的帽子，将人一个提溜拉到自己身后。 “我说过，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其他的事情都跟你没关系！” “哥哥！”沈栖脸上挂着“我磕的cp居然be了”的失望表情。 “回屋去！” “哥哥~” “回去！” 好。 他不想惹哥哥生气，只能耷拉着脑袋转身回屋。 走了两步，沈栖回头，见沈焰跨出了门槛，问：“哥哥，你要去哪儿啊？” 沈焰背对着他：“买酱油。” “哦。” 沈栖回到里屋，经过饭桌的时候，一个印有“海天”两个字的细长瓶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不就是酱油吗？ 还有满满的一瓶，那他哥哥去买什么酱油？ 二十分钟后，沈焰回来了。 春花婆婆家有两层楼，老人家腿脚不便住一楼，二楼有两间房，沈焰租的那间在东边，现在沈栖来了，西边的那间租金，沈焰也给补齐了。 洗完澡的沈栖从楼上下来，顺嘴问了一句：“哥哥，酱油呢？” 沈焰后背一僵，含糊道：“卖完了。” “哦。” 这福祉村的超市门面也太小了，酱油这种东西居然都能卖完。 …… 送完水果的江漓沿着小巷子回到周家果铺。 五点的时候陈月香要带着苗苗回娘家，她得帮忙打烊。 快到门口时，一个男人从店里出来。 他脚步很虚，像是喝醉了似的，手里拿着个苹果，走两步，啃一口，再走三步，又啃一口。 嚼了几下，男人把苹果皮往地上吐：“妈的，这么酸！” 说着，他甩手一丢，苹果砸在墙上，落到地面后“骨碌骨碌”的滚了几圈，停住。 江漓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 她没有七情六欲，不分善恶好坏，别人做什么，说什么，都与她无关。 进到店里，江漓听到有抽泣声。 从收银台处传来的。 她走过去，看到了缩在墙角的陈月香。 “陈姐。” 陈月香歪着头，长发掩住了半张脸，听到声音，她扶着墙起身，又再憋了口气，止住了抽噎：“回，回来啦……” 撩起头发的时候，露出了脸，左边脸颊上有几道红红的印子。 “有人打你。”伤痕这东西，江漓再熟悉不过了。 她经历过太多次。 陈月香低下头，随手拿起一个苹果，用冰凉的表面蹭着脸：“是我小叔子周来旺。” 江漓朝着店门口看了眼。 是刚才那个男人。 “陈姐，你哭了。” 陈月香样貌不差，算的上是清秀那一卦。 从丈夫去世到现在，她一直在忍，忍得久了，委屈就多了，身边有人的时候，哪怕一句没什么感情的问候，也能让她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我小叔子是来问我要钱的，以前我家财旺还在，他多少收敛点，现在看我们孤儿寡母的两个，就无法无天了……” 江漓听着，一句话都没说，态度还是那份事不关己。 “江漓，再给我拿两个苹果来，”陈月香抹着眼泪，“凉的东西揉揉，红肿消得快，我不能让苗苗发现了。” 她点头，拿了苹果递过去。 顶上的挂钟指着五点整。 很快就天黑了。 天黑了，妖女也该出来了。 第7章 苹果那么好 很快就天黑了。 天黑了，妖女该出来了。 五点半，陈月香就带着苗苗坐上了回陈家村的最后一班大巴。 两边村落离得不远，大约两小时的车程就能到。 就在不久前，江漓接到了陈月香的电话，说自己到了，让她安心。 安心？ 她怀疑自己根本没有心。 …… 福祉村的夜晚，寂静，安宁。 今天是小年，家家户户团圆。 暮色降临之时，巷子里的人家像是说好了似的，齐齐在门口挂上了印有福字的红灯笼。 亮光点点，宛如天上繁星，连成一片。 在这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有一个人例外。 他叫周来旺，是陈月香丈夫的弟弟。 与周财旺的老实巴交不同，他鼻头无肉，耳后见腮，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儿。 平日的作风与他的长相一样，不务正业，到处闯祸。 周财旺活着的时候就老替他收拾烂摊子，现在哥哥死了，他就把目标转移到嫂子陈月香身上。 不止要钱，不高兴了还拳打脚踢，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 小年的晚上，周来旺喝醉了。 他摇摇晃晃的走在巷子里，一只手拎着酒瓶，走几步，举起来喝一口，再走几步，换只手拿瓶子，再喝一口。 “妈的，这他妈什么酒？跟……跟兑了水似的！假货！” “下次，下次去买，老子他妈坚决，坚决不给钱！” 说得好像手里的这瓶他给了钱似的。 这时，手机响了。 周来旺慢吞吞的摸出手机，接通。 “喂”了半天，他才发现手机拿倒了。 醉得厉害。 “喂？” “什么？歌厅？不去！” 他整张脸被寒风吹得通红，脑袋嗡嗡的只想回家睡觉。 “上次那，那娘们，跟老子装纯情，都，都已经，已经出来卖了，还，还不给碰！” “真他妈，他妈的扫兴！” 电话那头的酒肉朋友嘲笑他，说他不行。 “你，你放屁！老子，老子不行？天下就他妈没有行的男人！” “你们，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现在，现在要回家睡，睡觉了，明天，明天晚上，让歌厅那娘们洗，洗干净了，老子，老子给哥几个现场表演一个什么叫给力！” 酒肉朋友在电话里的笑声下流。 被捧上天的周来旺脚步虚浮得厉害，说话的时候一个没走稳重心往旁边歪，身子直接撞在了墙上。 “哗哗……” 寒风中，有几片像是蝴蝶的东西在舞动。 “啪”的一声，其中一片飘到了周来旺脸颊上。 他眯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晃了晃神，觉得有点痒，便抓住了那东西。 一张黄色纸钱。 周来旺表情变得扭曲，冲着空无一人的巷子破口大骂：“他，他妈的，谁，谁他娘的在，在装神弄鬼？” 除了回声，就只有风回应着他。 福祉村在小年这一天有祭祖的风俗。 传说每年这个时候，冥界会放那些鬼魂上阳间见一见还活着的亲人。 百鬼夜行，妖魅丛生。 世界上有妖的，妖会吃掉黑夜里还在行走的人。 周来旺是福祉村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些习俗。 午夜寒风，他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可借着酒劲儿，他挺直脊梁，装出一副不信邪的模样，却加快了脚步往巷尾那间平房走。 那房子是他从陈月香那里抢来住的，很偏，前后没有人家，周遭只有一片杂草堆。 周来旺走到门口，手刚伸出来，不等触及院门，衣领就被人给拽住了。 那人力气很大，拖着他往杂草堆去。 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玻璃渣。 “妈的，谁啊？你他妈，放，放开老子！” 周来旺尖叫着，手舞足蹈的挣扎。 杂草堆旁有几棵梅花树，清香如故。 还来不及看清那人，周来旺就被丢进了杂草堆，紧接着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他脑袋上。 “英雄，老大，主子……你放过我，放，放过我……” 欺软怕硬的人，稍微来点狠的，就怂得跟一滩烂泥似的。 江漓挪了挪踩在周来旺脑袋上的脚，找准他左边脸颊，用力踏上去。 周来旺痛得龇牙咧嘴的，酒都醒了一大半。 她说：“我看见了，你下午的时候用右手丢了一只苹果。” 苹果多好啊，他早上来店里买了六个呢。 周来旺惊了。 是个女人！ 听声音，还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他一向看不起女人，大骂：“你个臭娘们，你……” 想要反击，却被江漓精准的拽住了右手。 姑娘的手又软又滑，但那触觉却冷得像冰。 “丢的时候，是这三根手指用力的？”大拇指，食指，中指。 轻轻一掰。 连续的三声“咔哒”。 “嗷……”周来旺痛得眼泪都出来了，“痛，痛，痛痛痛……” 三根手指使不上力，断了。 “下次不要丢苹果，要丢，就丢别的水果，记住了吗？” 姑娘的声音散在风中，很轻，很淡。 不远处，梧桐下，壮实的树干上倚靠着一个人。 他戴着帽子，一身黑，单手插兜，从里摸出一只打火机。 “噌……” 那人抬起头来，一双标致的瑞凤眼里跳动着火光。 他点燃嘴里咬着的那根烟，白雾缭绕，模糊了漂亮的脸。 阿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动起手来一点都不留情呢。 …… 夜里两点，沈栖起床上厕所。 厕所在一楼，他揉着睡得迷糊的眼睛，一步一晃的下了楼。 春花婆婆年纪大，有点光就睡不着。 沈栖没敢开灯，而是借着手机屏幕亮着的微弱光芒去寻厕所。 “汪。” “汪汪。” 屋外传来狗叫声。 巷子里的野狗，稍有动静就吠个不停。 沈栖刚要迈进厕所，忽然听见了“吱呀”一声。 他侧着身子往厅里看去。 清冷的月光，将人影投在了墙上。 “是哥哥吗？”沈栖试着喊了一声，“哥哥？” 那人关上门，隔了几秒：“嗯？” 声音是沈焰的。 低沉浑厚的声线，自然上扬的尾音，在这孤寂的夜色里，迷人又危险。 “哥哥，这么晚你去哪儿了？”十一点的时候他分明看到沈焰回屋了。 关门前还相互道了晚安。 他轻轻笑了：“月亮很美，梅花很美。” 人更美。 第8章 双标沈焰，女妖江漓 伴着清晨的烟火气，福祉村开始苏醒。 今儿是除夕，迈过夜里十二点，便是新的一年。 早上七点，早餐时间。 洗漱完毕的沈栖从二楼下来。 饭桌放在内堂中央，木质的四方形，一边一张，摆着四张椅子。 温暖的阳光从外面透进来，落得一地金色。 春花婆婆和沈焰已经坐下吃饭了。 早餐是沈焰准备的。 水煮蛋、香葱饼、热气腾腾的糯米粥、还有特地早起去村口老郑家排队买来的小笼包。 因为他弟弟爱吃。 “婆婆早，哥哥早。”沈栖打着哈欠拉开了椅子坐下。 沈焰正在盛粥：“早。” 春花婆婆咧着嘴，露出没剩下几颗的牙齿：“乖孩子这么早就起来了？” 这年头假期能在七点准时起床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嗯，”沈栖点头，“睡得香，起得早。” 其实是因为认床，一晚上没怎么睡好。 “睡得香好，睡得香好。”春花婆婆笑得眼都没了。 沈焰把盛有糯米粥的碗放到了春花婆婆跟前，听到沈栖的话，他稍稍抬了抬眼，有淡淡的笑意从一双漂亮的瑞凤眼中溢了出来。 “吃饭。” 沈栖垂着脑袋剥蛋壳。 他啃了一口，看到里面的蛋黄，接着手捏在尾部，用力一挤，整颗蛋黄就掉在了桌上。 “吃了。” 沈栖：“啊？” 他抬头，看向哥哥。 沈焰盯着桌上那颗蛋黄：“我说把蛋黄吃了。” 沈栖撇着嘴：“我不要吃蛋黄。” 沈焰筷子伸过来，夹起蛋黄，丢进他碗里：“蛋黄有营养。” 桌子是他早上仔细擦过的，很干净。 沈栖整张脸都写满了抗拒：“我不想要这营养。” “不要也不行，”沈焰也剥了个鸡蛋，将蛋黄挑出来，放到沈栖碗里，“把这个也吃了。” 明明你自己也不爱吃蛋黄…… 沈栖看着碗里的蛋黄，丧着脸小声道：“营养好你怎么不吃？” 沈焰听见了：“等你长到我这么高的时候就可以不用吃了。” 他哥哥身高一米八五，而他就只有一米六三。 二十二公分的差距，有点大。 沈栖还想挣扎一把：“你长得高也不是因为吃蛋黄啊。” 沈焰吃掉了蛋白：“可是你不吃就一定长不高。” 瞧瞧，怎么会有人像他哥哥这样，挑食还挑得这么理直气壮？ 说不过他，沈栖只好投降。 他抓起蛋黄，一口咬掉半个。 干巴巴的，糊了一嘴。 “哥哥，”沈栖想到了昨晚的事，“下次你去赏月也带着我好不好？” 最好再约上水果店的漂亮姐姐。 “赏月？”沈焰表情错愕，“赏什么月？” 沈栖提醒着：“昨晚我下来上厕所，看到你从外面回来，我问你哪儿去了，你说月亮很美，那不就是去赏月了吗？” 春花婆婆在旁附和着：“咱福祉村后面有一条小溪，从那儿看月亮，漂亮着呢。” 沈焰眼神凉了几分，没说话。 “好啊好啊，哥哥，下次也带我去好不好？”沈栖来了兴趣，“不过别太晚行吗，昨天你回来都凌晨两点多了。” 沈焰舀了一勺粥，没喝，就这么舀着。 “好不好嘛！”沈栖求一个答应。 “嗯。” …… 福祉村是一座有些年头的村落，其中的小巷子一条又一条纵横交错，这边拐弯可能是三号院，方向相反可能就到了二十六号院的门口。 江漓现在待的是陈月香带着苗苗一起住的一间平房，与春花婆婆的五号院就隔了几十米。 院里是陈月香种的花花草草。 有不知名的藤蔓爬上墙头，蜿蜒出去，阳光洒下，叶片上泛着绿色的光。 门口有台阶，台阶之上是大约三十厘米高的门槛。 江漓就在这门槛上坐着，像小时候坐在家里的楼梯上一样。 手里的苹果是刚刚削好的。 她很会用水果刀，削出来的苹果表面平整光滑，透着新鲜的嫩黄色，苹果皮连成条，切口的部分都是笔直的。 苹果，是她的早餐。 远处，有三三两两的农妇结伴而行。 巷子狭小，她们几个在前头走，几个在后头跟。 不过不妨碍说说笑笑。 “诶，你们知道吗？昨晚村尾那儿闹鬼了。”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鬼啊妖的，不吉利。” “是真的，我也听说了，就村尾的周来旺家，今早有人看到的，门口洒了满地的纸钱，可邪门了。” “周来旺是不是陈寡妇的小叔子？” “就是他。” 对于地痞流氓，农妇们不想谈论那么多，可又憋不住那颗吃瓜的心。 所以其中有人问了：“那周来旺人呢？” 回话的是村里最八卦的小柱妈：“早上被人发现躺在家旁边的杂草堆里，身上都是血，污遭邋遢的，本来以为死了要报警的，后来他醒了，说话颠三倒四的，说自己看到了妖怪，现在被送去卫生院了，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迷信的刘嫂接话了：“我看是财旺哥在天有灵，看不得这烂人欺负他老婆，所以化成厉鬼找上门了。” 走着走着，最前头的小柱妈忽然停住了。 后头有人问：“怎么了？” 小柱妈压低嗓音：“咱们绕路，别走陈寡妇家门口。” 刘嫂探着脑袋，远远看到坐在门口的年轻姑娘，明白了。 “晚上有鬼，白天见妖，晦气。” 小柱妈道：“可不是嘛，听说财旺哥就是被她给克死的。” “真的假的？” 小柱妈点头：“真的，你们都知道财旺哥是交通意外死的，那场意外啊，撞上的就是那个女妖，你们想想，财旺哥那么壮一男人当场丧命，而她瘦巴巴的就只受了点皮外伤，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好了，要说她是人啊，我不信。” “好了好了，别议论她了，扫兴。” 农妇们叽叽喳喳的转了方向，继续往前走。 人群散去，载着阳光的青泥石板路上显出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农妇们的话，沈栖都听到了：“哥哥，她们为什么要说水果店的姐姐是女妖？” 不爽，很不爽。 姐姐那么漂亮，根本是女神嘛。 沈焰远远的望了江漓一眼，就收敛了目光：“这是人家的事，我们不要管。” 第9章 双标会传染呀 沈焰远远的望了江漓一眼，就收敛了目光：“走，人家的事，我们不要管。” 沈栖抿紧了唇，瞪着他。 哥哥好冷淡！ 春花婆婆无儿无女，老伴去世后就一个人住在五号院。 今儿是除夕，早餐之后，沈栖借口要逛逛这座村，于是拉着沈焰一起出来。 顺便看看还有没有新鲜的菜可以买，晚上给春花婆婆做一顿丰盛的。 却没想到碰见了这一幕。 沈焰在原地定了几秒，刚转身，衣服就被拽住了。 沈栖指着前方：“哥哥，要买菜的话走那边。” “那边”一定会与江漓碰到面。 你在紧张什么？ 沈焰在心底问自己。 不紧张，没紧张。 他又安慰自己。 “哦。”沈焰没什么情绪的应了声，转头往前方走。 沈栖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起初，他的目光一直流转在巷子周边。 残旧的墨色瓦片，水泥灰色的墙，墙上的藤蔓，藤蔓上缠绕的不知名小花…… 离得近了，沈焰闻见一股清幽的梅花香，然后就眼睛就不听使唤的望向江漓。 她像个木偶似的一动不动坐在门槛上，既不说话，也没有表情，看似在想着世人根本不会理解的心事，可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单纯的发呆。 “姐姐！” 声音是从沈焰身后传出的。 来自沈栖。 “水果店的姐姐！” 喊第二声时，江漓才有反应。 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她眼前。 大的那只很明显是被小的拽过来的。 江漓坐着，沈焰个子高，她需要大幅度的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有着社交牛逼症的沈栖一点也没把自己当生人：“姐姐，你住在这里吗？那离我们住的五号院不远啊。” 江漓没表情，不说话。 直到—— 沈焰客气的打了声招呼：“你好，江小姐。” 江漓起身。 凉风徐来，梅花香渐浓。 沈焰这会儿才发现，那股好闻的味道是从江漓身上传来的。 “阿漓。” “嗯？” “你可以叫我阿漓。” 沈焰愣住。 卧槽卧槽！ 要不是怕破坏当下的气氛，沈栖会立马欢呼起来。 他要向世界宣布，我磕的cp是真的，是真的！ 沈栖凑上去：“阿漓姐姐，我……” 江漓只盯着沈焰：“只有你可以。” 沈栖：…… 所以双标会传染是不是？ 沈焰耳朵红了：“江小姐……” 江漓打断：“阿漓。” 沈焰紧张的滚了滚喉结：“江小姐，我们好像……” 不是很熟。 江漓上前一步，很执着：“阿漓。” 她忽然的靠近，弄的沈焰失了片刻的神。 反应过来，他话有些不连贯，也没敢看她：“不是，江……阿漓……” 沈焰妥协了。 江漓点了下头。 阳光下，姑娘剔透如琉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完成的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沈焰控制不住的露出了点慌：“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他扭头就走。 迈了几步，发现沈栖没跟上。 沈焰定在原地，深呼了一口气，接着后退，一把拽过沈栖的外套帽子。 沈栖还舍不得走。 当然了，糖都喂到嘴边了，怎么能不狠狠的磕一口呢？ 但是他抵不过他哥哥的力量，只能乖乖被拖走：“姐姐好棒，姐姐加油，姐姐再见！” 照这样的进度下去，他磕的cp可以原地结婚了！ 等人走远了，江漓收回目光。 她发了会儿呆，给苏云笙打了个电话。 “不说话，你现在待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神了呀！”小苏总也有没见过世面的一天，“不仅会接我的话，还能主动给我打电话，老实说，你是不是遇到神仙被点化了，要不然不可能突然开窍的啊？” 江漓向前迈了几步，站到了巷子中央。 尽头处，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一点一点踏入阳光中。 “云笙。” “啊？” “除夕了。” “嗯，对，过了今晚就是新年了。” “新年快乐。” “好，你也新……” 嗯？ “不说话”居然会祝她新年快乐？ “诶，喂，不说话，你……”真的被神仙点化了啊？ “挂了。” 说完，江漓挂了电话。 苏云笙：…… 第二次！ 她家“不说话”第二次先挂电话！ …… 午饭后的阳光又暖又柔，春花婆婆坐在藤椅上晒太阳，坐了一会儿就有点想睡了。 沈栖搬了张小椅子坐到了旁边。 “婆婆。” 春花婆婆的声音透着瞌睡：“嗯？” 沈栖扭头望了一眼内堂里的沈焰。 他坐在饭桌前，眼前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婆婆，您认识周家果铺的那个姐姐吗？”沈栖故意说得很大声。 春花婆婆腿脚不便，但眼不瞎，耳不聋。 她摆摆手，眯着眼睛笑：“婆婆听得见。” 沈栖挪着小椅子靠近了些：“那个姐姐，您认识吗？” 春花婆婆有印象：“你说的是月香家的姑娘，上次送水果的那个？” 沈栖点头：“嗯，就是那个姐姐。” 春花婆婆语速慢慢悠悠：“认识，认识，江漓嘛。” 哦，原来漂亮姐姐叫江漓。 “那江漓姐姐……” 春花婆婆忽然感叹道：“月香是个好人啊，就是命太苦了，那江漓更是个好人，否则月香的命更苦。” 和先前小柱妈说的版本一样。 半年前的那场交通意外，周财旺撞上的就是江漓的车。 高速公路，追尾，周财旺全责。 江漓虽然只是皮外伤，可到底也住了好几天的医院，医疗费，误工费，住院伙食补助费，护理费等等，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另外还有修车费。 江漓开的那辆银灰色奔驰s500l，后车身被撞得凹进去一大块，加上其他损伤部位，大修的话，费用不便宜。 直到交警找上陈月香的时候，她才知道，为了省钱，周财旺只买了交强险，并没有购买其他车辆相关的商业保险。 这么一来，自己负担的部分就多了。 陈月香算了算，那是一个她根本付不起的数字。 “江漓啊，可真的是好人，别看她平时不笑不说话，月香找上她的时候，人很干脆的说不用赔了，就这样，弄得月香以为是神仙下凡来救苦救难的。” 第10章 一起吃年夜饭啦 “江漓啊，可真的是好人，别看她不笑不说话，月香找上她的时候，人很干脆的说不用赔了，就这样，弄得月香以为是哪儿来的神仙下凡救苦救难的。” 听听，不是妖女，是神仙下凡，救苦救难。 沈栖决定做江漓的唯粉：“江漓姐姐不止人好，还很漂亮。” 还是毒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姐姐。” 他扭头，望向内堂，喊：“哥哥，你说是不是啊？” 沈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哼！ 冷淡的男人。 我磕的cp又?be了，以后江漓姐姐独美。 春花婆婆睡着了。 沈栖轻轻的搬起小椅子进了内堂，拿了条毯子过去给婆婆盖上。 走近饭桌，他看到哥哥在打游戏，耳朵里挂着蓝牙耳机。 难怪刚刚没反应，原来是没听到。 他错怪哥哥了。 毒唯做了不到五分钟，沈栖又成了cp粉。 桌上有苹果，是周家果铺买的。 个头圆润饱满，果面光洁美观，贴近了能闻到一股自然清新的果香。 他拿起一个，在他哥哥跟前晃了晃：“哥哥，你吃苹果吗？” 沈焰瞥了眼那苹果，摇头。 “那我吃。”苹果是洗好的，沈栖拎起来就要啃。 还没咬，掌心就空了。 沈焰把他手里的苹果夺了过来：“中午吃了那么多现在又吃，你的胃不需要时间消化吗？” 沈栖：？？？？？ 早上你让我吃两个蛋黄的时候怎么不考虑我的胃消化需要时间呢？ 哥哥是只狗！ 冷心冷肺的狗！ 一局游戏结束，沈焰退出界面，将耳机拿下来上了楼。 他把桌上的六个苹果也一起拿走了。 沈栖撇撇嘴，坐到他的位置上。 用哥哥的账号开两把。 就是跪了也不心疼。 他拿起耳机，塞进耳朵里的时候才发现，电脑开了静音。 哦，刚刚他跟春花婆婆说的话，哥哥都听到了。 听到了故意不回，太狗了！ 我磕的cp又?叒be了，以后别想我再踏入磕cp的坑！ 两个小时后，沈栖上楼。 “哥哥，该做饭了。” “哥哥，你在吗？” “我进来了啊。” 推开门，沈栖脑袋探进来。 沈焰站在床边，背对着他，遮住了开着的床头柜抽屉：“嗯，马上。” “哦。” 沈栖没打算进来，得到回应后就要转身。 眼光忽然刮到了靠窗的圆桌。 六个苹果变成了四个。 低头一看，门边的垃圾桶里，两条完整的苹果皮，两颗啃得干净的苹果核。 沈栖：…… 哥哥是只狗。 口是心非的狗。 …… 傍晚，巷子安静了。 今天是除夕，家家户户围坐着吃年夜饭的日子。 江漓还坐在门槛上，望着乌压压的天空发呆。 寒风吹过，渐渐的，有脚步声由远至近。 一名男士停在了江漓跟前。 黑色西装外裹了一件长款大衣，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大小姐。” 江漓不理他。 男人似乎习惯了她的冷淡：“大小姐，可否进屋说话？” 江漓还是不理他。 男人恭敬的弯腰：“既然大小姐不愿进屋，我也可以在此为您诊治。” 江漓坐着不动，却向他伸出了手。 掌心朝上，手腕对着他。 每次都这样，极度不配合。 是他从医这么多年来最难搞的一个病人。 男人摇摇头：“大小姐，此处悬空，需找平整之处，方能保证号脉的准确性。” 江漓缓缓的抬起头，开了金口：“你什么病都能治吗？” 男人姓刘，是京城颇为有名的中医：“我是个医生，医生是用药的，有句话叫，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看病症，不是所有的病都能治的。” 江漓垂下眼：“话多。” 刘话多：…… 她是金主，她付我工资，她们江家我惹不起。 刘话多顺了两口气，笑眯眯的继续话多：“不知大小姐需要我诊治的是何种病症？” 江漓沉默了会儿，说：“咳嗽。” 刘话多挺专业的：“中医认为引起咳嗽的原因主要分两大类，外感和内伤，外感多是受风寒、风热、风燥之邪，导致肺的宣降功能失常而出现咳嗽症状，内伤则是缘于肺气虚、痰湿蕴肺、痰热郁肺等导致出现咳嗽表现。” 说着，他仔细观察着江漓的脸色：“大小姐面色如常，虽苍白却健康，不像染了咳嗽之症啊……” 江漓起身，丢下三个字：“话太多。” 刘话太多：…… “大小姐……”他还没号脉呢，别走啊。 后面的话，被巷子里飘来的喊声给淹没了：“江漓姐姐，江漓姐姐！” 江漓顿住脚步。 裹着厚厚棉袄，一路轻松跑过来的沈栖问：“姐姐，你一个人在家吗？” 他注意到了刘话太多。 “姐姐，他是谁啊？”这么老的男人，不可能是江漓姐姐的男朋友。 江漓：“不认识。” 刘不认识还挺配合：“对，我是问路的。” 话是这么说，心却在委屈。 给您号了十多年的脉，最后换来一句“不认识”。 不认识就好。 沈栖安心了。 他站在门口，往屋里看了眼：“姐姐，你一个人在家吗？” 灯都灭着，黑漆漆一片。 刘不认识此刻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的闪人。 江漓点头。 沈栖笑得热情：“那去我们那儿吃年夜饭好不好？” 江漓没说话。 沈栖贼贼的补了一句：“是哥哥让我来请你过去的！” 时间倒退至二十分钟前。 沈焰很会做饭。 红烧肉、酱油鸡、清蒸鱼、老鸭汤、香菇炒青菜。 吃饭的人少，菜也少，不过鸡鸭鱼肉，有荤有素，也相当丰盛了。 此时，春花婆婆在理水果。 边收拾边唠：“这月香给挑的都是好水果啊，瞧瞧这橙子，多大一个，可惜啊，命苦，财旺早早的去了，年头只能回娘家过了。” 沈栖耳尖，听到了这话。 如此一来，江漓姐姐就只有一个人了？ 他瞄了眼在洗锅的沈焰：“婆婆，哥哥做这么多菜，我们三个吃不完的，就这样剩下太浪费了。” 春花婆婆乐呵呵的笑：“那你就多吃一点，长个儿。” “要不我们喊江漓姐姐一起来吃？”婆婆是个直女，猜不透他的暗示，只能明说。 懂了。 春花婆婆看向沈焰：“那就去请那姑娘来？” 第11章 吃她碗里的菜 春花婆婆看向沈焰：“去请那姑娘来？” 沈栖机灵，生怕他哥哥又蹦出点直男语录，便自告奋勇：“我去，我去，我知道姐姐住在哪里！” 他飞快的跑出了门。 嘿嘿嘿。 没有拒绝就是同意，同意了就是邀请。 四舍五入，等于是哥哥喊他来请江漓姐姐一起吃年夜饭的。 “姐姐~”沈栖这会儿的语调像个小浪号，带着弯儿。 江漓点头。 沈栖笑得眯起了眼：“那我们走，哥哥把菜都做好了。” 天上的星星碎碎点点，巷中的灯火点点碎碎。 青泥石板路上，沈栖走在前头，江漓跟在后。 距离不长，他嘴巴没闲着。 “姐姐，你什么星座的啊？” “或者告诉我几月几日出生，我给你查。” “姐姐，你也是借住在这里的？” “姐姐，我哥哥做饭可好吃了，晚上的菜都是哥哥做的。” “有红烧肉，酱油鸡，老鸭汤，我最喜欢吃红烧肉了，你尝了肯定也会喜欢的。” 分岔的巷口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个圆滚滚，肉嘟嘟的玩意冲了过来。 “姐姐，我哥哥他……” 沈栖话没说完，忽然被惊得“哎呦”了一声。 圆滚滚的是个小孩儿，巷子小，跑得快，冲进他怀里，没站稳，摔倒哭了。 “小柱，小柱！” 孩子的家长追来。 沈栖认出来了，就是白天骂江漓姐姐是“女妖”的那个。 小柱妈看到孩子摔倒了，急了。 扶起孩子，她开始骂沈栖：“你这人长没长眼睛啊，看到小孩子过来不让着点，杵在这里跟个木桩子似的，怎么着，这巷子你们家开的，有没有一点公德心了？” 沈栖没说话。 他被哥哥教育的很好，很有礼貌，脾气也好，但也不是事事都忍让。 比如，不是他的错，任对方嗓门再大，也不会道歉。 可沈栖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对撒泼的妇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柱妈咄咄逼人：“干什么？不说话就行了？大过年的，这么一摔，把我们家孩子的好运气都给摔掉了，就是不赔偿，起码道个歉啊！” 她给孩子拍着身上的尘土，一个抬头，见到了从暗处向前迈了一步的江漓。 四目相接，小柱妈愣了一秒，嚣张的火焰瞬间熄灭。 她拽着孩子往后退了一步：“妖，妖……你，你啊，算，算了……” 江漓的样貌惊艳，但却是属于清冷那一卦，和她的眼神一样，淡淡的，看上去挺与世无争的。 大概是小柱妈个子矮，江漓望着她的时候，眼皮稍稍垂下，疏离中就多了几分傲。 但也就是一丝傲气而已。 若感觉到有一股阴冷的杀气，也只能说与之对视的那人心里有鬼。 毕竟站在旁边的沈栖觉得，江漓姐姐好帅好飒好a！ 摔倒的小孩儿还在哭。 小柱妈连哄都不乐意哄了，拽着孩子赶紧走人。 边走还边数落：“跑跑跑，跑什么跑，不就是叫你好好吃饭吗，要你命吗，这下好了，撞上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变的妖精，来年要是家里面倒霉，看我不打死你！” 五号院前，沈栖推门进去：“哥哥，我把姐姐带来了！” 沈焰蹲在电视机旁调频道，听到声音，却没动。 春花婆婆瞧了眼那背影，眯起眼睛笑了。 明明一分钟之前还站在门口盯着。 江漓今天穿了件白色带帽卫衣，配了一条水粉色长裙，脚踩浅色雪地靴，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 她一直穿得很少，也不见抱怨冷。 手很凉，像冰，却从不见她找热源取暖。 身形纤细的姑娘，每走一步都轻盈非常，似假幻真，完全不像尘世中人。 “您好，我是江漓。”走进内堂，江漓很规矩的向春花婆婆弯了弯腰。 沈栖笑眯眯的站在旁边。 就算没有毒唯的八百米滤镜，他的江漓姐姐也是下凡的神仙，根本不是什么妖女。 将电视频道调整到中央一台的沈焰起身，转头，便与江漓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你好。”她主动打招呼。 他想起白天的时候，她步步逼近，眼神缠着他。 “你可以叫我阿漓。” “只有你可以。” 沈焰快速移开眼，看向别处，手指紧张得下意识曲起。 简单的“嗯”了声，算是回应了她的招呼。 春花婆婆拄着拐杖过来：“好好，人到齐了，吃饭了。” 饭桌是四方形，座位是沈栖排的。 他和江漓坐一边，沈焰坐江漓侧面，春花婆婆坐沈焰的对面。 为什么要空出一边呢？ 因为要看电视啊。 春花婆婆没动筷，几个孩子也没敢动。 尤其是江漓。 她性子淡，脾气怪，可该有的规矩一点不少：“谢谢你们，打扰了。” 春花婆婆捧起碗：“年夜饭嘛，就要人多，吃了热闹，来来来，吃饭了。” 江漓不太会用筷子，拇指与食指之间的动作很生硬，不怎么夹菜，或者很费劲的夹了一次菜后吃很久。 几次三番下来，她就没吃多少。 沈焰注意到了，却没什么反应，只给自己夹菜，偶尔起身为春花婆婆倒点水。 哥哥是根大木头！ 沈栖决定提醒：“哥哥！” “吃你的饭。”他哥哥眼皮都没抬一下。 哼！ 你不给姐姐夹菜，我夹！ 好好学着点。 沈栖站起来，用公筷拆了只鸡腿，夹到了江漓的碗里：“姐姐，吃鸡腿。” 就一只鸡腿，太单薄。 两块红烧肉，夹碗里。 一对鸡翅膀，夹碗里。 鱼肚子上一片肉，夹碗里。 …… 很快，原本空空的碗就堆得跟小山似的。 沈栖还给她倒饮料。 满满的一杯可乐。 江漓盯着碗，没说话。 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开场歌舞之后，便是小品。 春花婆婆看得津津有味。 沈栖看江漓半天没动，凑过来：“姐姐，你是不是吃不下了？” 她点点头。 主要是不太会用筷子，菜的味道是好的。 非常好。 瞧瞧，仙女的饭量。 沈栖开启场外求助模式：“哥哥，我给姐姐夹太多了，她吃不下，你帮着吃掉点呗。” 第12章 沈焰，你不怕我吗 沈栖开启场外求助模式：“哥哥，我给姐姐夹太多了，她吃不下，你帮着吃掉点呗。” 他哥哥既不说话，也没动作，仿佛没听到似的。 江漓看了他一眼。 她每次看他，都是落落大方的直视，眼神并不热烈，却也比平日里的多了几分温度。 像个人了，不像木偶。 “哥哥！”沈栖又喊道。 江漓收好目光，转头望向沈栖：“我和你分一分。” 沈栖瞪了眼他哥哥。 木头，木头，木头！ 笨蛋，笨蛋，笨蛋！ 她正准备把自己的碗推到中间和沈栖分着吃，一只手忽的伸了过来。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稍稍用力，白皙的肌肤便透出了青筋的纹理。 “吃不下还硬塞，肠胃会不舒服的。” 沈焰眼睛盯着沈栖，但话却是对江漓说的。 江漓道了声谢后就不说话了。 他吃相很好，慢条斯理的，就算是鸡腿，鸡翅这种需要剔骨的食物，都能吃出一股优雅的感觉。 看得出是从家教森严的环境中走出来的。 可偏偏，他又很温柔。 就算是拒绝或者数落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江漓不懂了。 她确定以前没有见过这个人，但第一眼见到，就是觉得不一样。 不一样到，她的眼神会追着他，只让他唤自己“阿漓”，连他曾经买过的苹果，都比其他水果要好看。 饭后，沈焰在厨房洗碗，江漓在一旁切水果。 切的是陈月香送到春花婆婆家的那箱。 水果端上桌，江漓对着春花婆婆弯了弯腰：“我该告辞了，今天打扰各位了。” 沈栖拿了一片橙子咬在嘴里。 酸酸甜甜的口感让他舒坦的眯起眼。 “姐姐，你这就要走了啊？” 江漓“嗯”了声：“很晚了，不打扰了。” 也是，快十点了，女孩子太晚睡觉不好。 沈焰收拾好从厨房出来。 江漓刚准备出门，听见声音，回头。 她就看着他，不说话。 沈焰抽了张桌上的纸巾擦干了手：“要走了？” 江漓点点头。 沈焰瞥了眼墙上的时间：“我送你。” 刚迈开脚步，他听到江漓说：“不用。” 沈焰停住，冷淡的回了一个字：“嗯。” 他又拐进厨房，倒了杯水，从兜里摸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标签上的字，盐酸氯丙嗪片。 沈焰拧开瓶盖，倒了两颗白色的小药片在手中，就着一口水，吞了下去。 放下水杯，他看着倒影在通透玻璃窗上的脸部轮廓，有些失神。 忽然，有一片白色的影子从眼前晃过。 厨房的玻璃窗连通着院子，那是江漓离开的身影。 轻轻的，淡淡的。 他又想到了她方才的眼神。 情绪并不浓烈，可就是卷着他的心神，让他乱，让他慌，让他有片刻忘了自己是沈焰，但又不完全是沈焰的事实。 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喝光了的水，然后洗干净杯子，放好，走出厨房。 “哥哥！”沈栖冲着饭桌努了努嘴，“那是江漓姐姐给你削的苹果。” 水果盘旁摆着一个小盘子，只有苹果，削了皮，切成小块，上面戳了两根牙签，干干净净的。 今夜，天阴沉沉的。 天气预报说晚上要下雨，就在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不知道播到第几场歌舞的时候，外面起风了。 由浅至深，不一会儿就成了呼啸的狂风。 春花婆婆朝外头看了眼：“等会儿有一场大雨啊。” 沈栖啃着橙子：“哥哥，你去哪儿啊？” 沈焰手里拎着一把伞：“要下雨了，院门没关，我去关门。” 酸甜的橙子堵住了沈栖的思维，他信了：“好的。” 漆黑的巷子里，嚣张的风卷着地上的落叶，带着墙边不知名的藤蔓肆意舞动，也撩起了姑娘的长发。 一缕缕，一丝丝，飘荡在风中。 江漓沿着巷子左边慢慢往前走。 经过了一户亮着夜灯的门口，停住。 她听到有脚步声。 回头看去，沈焰拎着一把伞就在身后。 他就站在灯光最亮的地方，周围昏暗一片，唯有他身前洒下了一束晕黄色的光。 江漓望着他：“你来送我吗？” 她不说话的时候，有点呆，也有点深沉，仿佛积压了很多心事。 可她一开口，又很单纯，将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直接说出来，一副藏不住事，又不想藏事的样子。 沈焰脸上晃过片刻被抓包的尴尬：“不是，我……我之前丢了东西，过来找找而已。” 江漓：“哦。” 她很认真的朝着四周地面看了一圈。 再抬头的时候，对上沈焰的目光：“你丢了什么？” 沈焰：…… 我也不知道丢了什么。 他走近：“大概被人捡走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江漓又点头：“哦。” 沈焰靠近她身边，却故意别开脸不看她：“吃多了，散散步，反正前面就是你住的地方，顺便送你回去。” 是的，顺便。 说完，他往前走了几步，觉察到江漓没跟上，又再回头：“怎么了？” 身姿轻盈的姑娘站在风口，裙摆飞扬，露出一小截纤细的小腿。 她凝着他的好看的瑞凤眼：“沈焰，你不怕我吗？” 沈焰蹙眉：“嗯？” 江漓的声音散在风中：“她们都说我是妖。” 不仅福祉村的人，连父亲都喊她是“妖怪”。 从小喊到大。 这一回，沈焰没有逃避她的目光。 他嘴角上扬，连带着眼角微微弯起，音色很温柔：“那你现个原形给我看看？” 江漓面无表情的垂下眼。 “快下雨了，回家。” “哦。” 风是从后面吹来的，沈焰走在江漓身后，替她挡去了不少的凉意。 等她跨进门槛，关了门，他才转身离开。 此时，下雨了。 …… 关了门，江漓没进屋，瓢泼的大雨将她堵在了院子门口。 “出来。” 冷淡的声音过后，从墙后走出一个人。 那位刘不认识。 没办法，对付大小姐这种不配合的病人，只能用撬门这种非常手段。 不止撬门，为了照顾病人的情绪，身为着名中医的刘不认识在这十几年里还学会了摘菜、洗碗、拖地、通厕所。 第13章 与我无关 不止撬门，为了照顾病人的情绪，身为着名中医的刘不认识在这十几年里还学会了摘菜、洗碗、拖地、通厕所。 雨点很大，毫无节奏的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打出一个又一个小水洼。 刘中医上前，解释：“大小姐，小苏总交代过，您的医案不能断。” 他也不想来的，谁让金主不好惹，金主的闺蜜也不好惹呢。 京城苏家就是做医药这一行的。 而年纪轻轻的小苏总把家族生意玩得特别溜，除了是金主的闺蜜之外，还是他的衣食父母。 江漓没说话，迈开步子往内堂走。 她这番表现，也就是同意了号脉。 刘中医看过天气预报，提前准备了伞。 撑开，跟上，高举，为他惹不起的金主遮风挡雨。 内堂里，江漓在桌前坐下。 刘中医从药箱里掏出脉枕，她难得一次，很配合的将手伸过来。 江漓的脉象属于结脉，表现为气血虚衰之症。 明明中药调理了十几年，就是不见好。 但有一点，她跟一般症状不太一样。 不怕冷，反惧热。 所以冬天的时候，她也穿得很少。 不像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她从没喊过冷，也没表现出畏寒。 刘中医收起脉枕，开药：“等药熬好，我再给您送来。” 他很贴心的，熬好的药会用特殊的处理方式保鲜，接着分装成一小袋一小袋，一次药量就是一袋，放温水里加热便可饮用。 江漓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刘中医这次来不仅是为她诊脉，更带来了一则消息。 “大小姐，京城那边传来话，夫人的坟被掘了。” 他口中的夫人是江漓的母亲，季暖音。 “江总派了人去查，目前还没有结果。” 这位江总，也就是江漓的父亲，江旭。 “这事闹挺大的，您看是不是要回一趟京城？” 江漓说：“不用。” 她起身，站到门口，雨势渐渐变小，豆大的雨点化成了雨线，一丝丝，轻柔细密。 刘中医再劝道：“可是您好久没回去了。” 性子再冷的人，对自己母亲的事，多少该有点反应。 或愤怒，或伤感，总之不能像她这样淡得像一缕烟。 但是她却说：“与我无关。” 真的跟她无关啊。 她对母亲的唯一印象，只有三岁时候那次。 季暖音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声音也柔柔的，像春天的风。 她给女儿取名为“漓”，是希望她能活得淋漓，肆意，痛快。 可现实却与希望相反，同龄的孩子三岁会说很多话，而江漓却始终没有开一开口。 连发出声音都没有过。 天生聋哑？ 不是。 所有器官都正常，并且发育得很好。 可就是不哭，不笑，不说话，连眼神都很淡，像看破红尘的老僧。 “漓儿，你乖乖的，开口喊我妈妈，好不好？” 江漓睁着那双与季暖音极为相似的眼睛，眼底无神，瞧不出任何情绪。 后来，母亲就消失了。 直到江漓五岁开口说第一句话时，也没再回来。 只有每年小年的那一天，能听见从别墅阁楼传来的哭声。 细细腻腻的。 那声音，白天听起来像婉约的江南女子伤别离。 可一到夜晚，那绵长，轻柔得像猫叫似的哭声，宛如魔界爬上来的女妖，蛊着蛊着就要了人命。 刘中医在京城混，多少听说过江家的事。 起初，他也犹豫，可还是为五斗米折了腰。 刘中医看了江漓一眼。 要说这姑娘邪，是挺邪的，长这么大没见她流露过任何情绪。 接手这个病例后，他看过江漓的体检报告。 一切正常。 至于心理上就不知道了。 毕竟没有哪个心理医生成功撬开过她的嘴。 可要说她是妖，也真冤枉了。 这姑娘只是性子淡，不爱理人，并且常年不在家，总要他各地跑去寻，但在他所知道的事情里还没发生过出格的。 当然若发生过离谱的，那就当他在放屁。 “既然您决定了，那我先走了。” 刘中医不劝了，若劝得动她，他就不搞中医事业，改行做心理医生了。 “等等。” 刘中医停住脚步。 “有没有治咳嗽的药？” 刘中医不明白：“大小姐指的是……” 江漓望着天下飘下来的雨丝。 夜深了，他大概睡了。 “轻咳。”她说。 刘中医想了想：“倒是有法子缓解。” 江漓垂眸：“明早七点，熬好送来，超时差评。” 刘中医：…… 除了摘菜、洗碗、拖地、通厕所等等之外，他又多了一个新技能——全城快送。 人走后，江漓拿起桌上的苹果，水果刀就在一边。 苹果去了皮，她拿起来咬了一口。 还是用手拿东西吃比较方便，那两根细细的小木棍，真的太难搞了。 …… 初一的早晨，天气晴。 夜里下过雨，巷子里坑坑洼洼的，加上昨天晚上家家户户看春节联欢晚会看到很晚，此时外头静悄悄的。 七点的时候，沈栖起床了。 他洗漱好推开门，刚下楼就闻见一股浓郁的生姜味。 “婆婆早，”沈栖拉开椅子坐下，猜想沈焰在厨房，便后仰身子，朝里喊道，“哥哥早。” 这时，有人敲门。 春花婆婆要起身，沈栖抢先：“我去开门。” 门打开，他又惊又喜：“江漓姐姐！” 她还是穿得很少，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杏色针织衫，长发被一支簪子别着，簪子上有龙纹图案，尾部垂下的流苏悬着几颗圆润的珍珠。 “姐姐，新年好。”沈栖笑眯眯的。 江漓歪着脑袋往里面瞧，应该是没看到要见的人，她收回目光，礼貌道：“新年好。” 沈栖问：“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呀？” 江漓很直接，完全不遮掩。 她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沈焰的。” 白色的塑胶袋上印着“xx中医馆”的字样。 不到七点，刘快送就把中药熬好亲自送上了门，同样是小袋分装，并且将药方和用量用法一并塞进了塑胶袋里。 刘中医心想，他得改个名，叫刘贴心。 人都来了，怎么能不见面？ 沈栖没接那袋子，转头大喊：“哥哥，江漓姐姐找你！” 第14章 江漓的桃花，沈焰摘 沈栖没接那袋子，转头大喊：“哥哥，江漓姐姐找你！” 沈焰从厨房里出来，走进院子。 她又看着他了，用那种能让他乱，让他慌，却又很平静的眼神。 等他走近，江漓垂下眸，抬手：“你咳嗽，给你。” 她打开袋子，露出躺在药袋上层的一张药方：“不合适，就丢。” （此处应配上刘贴心捶胸顿足的画面：大小姐，我整夜没睡给你熬药，你这么轻易就跟人说丢？没爱了！） 寒风起，梅花香，姑娘的裙摆飞扬，发簪上的珍珠碰撞得微微响。 沈焰瞥了沈栖一眼。 小家伙很识趣：“啊，我进去了，外面好冷！” 说完，他还很配合的紧了紧外套，转身“噔噔噔”的跑进内堂。 沈焰收回目光，看向江漓。 无功不受禄啊无功不受禄。 这次他很清醒，没有控制不住就接受：“有劳了，不过太贵重，我不能收。” 他咳嗽的症状只有冬天才出现，过去也曾找过中医开过药。 看得出来，那是张好方子，的确有清咽利喉的功效。 江漓说：“昨晚，谢谢招待。” 哦，是来还人情的。 还清了，就不欠了。 仔细想想，她好像一直分得很清楚。 分清楚好，非常好。 沈焰没再推辞，接了：“不客气。” 语调有微微的生硬，失了几分一直有的礼貌。 东西递过去了，江漓规规矩矩的双手交叠在身前，对着沈焰稍弯了弯腰：“告辞了。” 她转身离开，方向是周家果铺。 陈月香早上来电话说一会儿就带着苗苗回来，她得先去铺子收拾一下。 沈焰回屋，沈栖瞄了他一眼后视线就往外看：“哥哥，江漓姐姐呢？” 他哥哥放下东西，挺冷淡的：“走了。” 中药袋下方，一罐巧克力是给沈栖的，一罐枸杞是给春花婆婆的。 都贴了名字。 “你怎么让她走了呀？”沈栖急了，“这么早，姐姐肯定没吃早餐，喊她一起啊。” 大木头，大木头，大木头。 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沈焰反问：“你跟人很熟吗，不过见了几面而已。” 这话不知道是在问沈栖，还是在问他自己。 当然熟。 江漓姐姐是他看中将来要做他嫂嫂的人。 “哥哥~” “吃早饭！” “不是，哥哥~” “沈栖，你寒假作业都做好了？” 沈栖：…… 确实没做完呢。 “吃完早饭就上楼做作业，中午我来检查。” “哦~”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作业这种东西？ 人间没有爱了。 …… 大年初一的早上，家家户户起床后，拜年的拜年，串门的串门，好不热闹。 小柱妈和刘嫂家住得近，首先串门子的肯定就是她家。 刘嫂见人来了，忙前忙后的准备饭菜。 小柱妈让孩子去院里玩，进了厨房一道帮忙。 两个女人在一起，又都是碎嘴子，干着干着活就开始张家长，李家短。 “你知道吗，昨个儿晚上我出去找我们家小柱时候，碰到妖了。”小柱妈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刘嫂手里摘着菜，没当回事：“真的假的，你看花眼了？” 小柱妈把摘掉的烂叶子丢进垃圾桶：“我说的是陈寡妇家的那只妖！” 刘嫂手下顿了顿：“哦，她啊，她怎么了？” 小柱妈说起闲话来，连菜都不摘了：“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有多可怕，阴风阵阵的，那妖就往那风口里一站，头发也不梳，乱七八糟，她还盯着我瞧，那双眼哦……啧啧啧……” 她夸张的抖了抖身子。 刘嫂本就迷信，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这么邪乎？” 小柱妈开始添油加醋：“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她的眼睛是绿的，大晚上的还会放光，瞪着我的时候，眼神恨不得把我杀了，吓得我赶紧拉着我们家小柱跑了。” “哎呦，你可别说了，”刘嫂爱听这些事，可听了又觉得怕，垃圾桶满了，她拎起来，“我出去倒垃圾。” 两分钟后，她回来了。 “诶，你猜我刚在外头看到谁了？” “谁啊？” “村长家牛蛋，捧着束花呢。” “哟，这是哪家姑娘福气到了？” 嫁到村长家，可不就是福气嘛。 刘嫂用一种“连这都不知道”的眼神看她：“什么姑娘啊，牛蛋看上的，是那只妖。” 哦，这就不是福气，是霉运了。 小柱妈翻了个白眼：“那村长肯啊？” 就是村长肯，村长老婆也不会同意。 刘嫂摇摇头：“不肯有什么办法，儿子闹啊。” 小柱妈冷笑：“那就只能算他们老宋家倒了八辈子的霉，惹了这么只妖啊，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 快中午的时候，沈焰出了门。 受春花婆婆的请求，去村口吴婶那儿取枕套。 那是婆婆的老伴留下的，前几天发现破了，便麻烦绣工出众的吴婶帮忙修补。 从五号院到村口，要经过周家果铺。 临出门，沈焰去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怀里鼓鼓的。 手机响时，江漓正在铺子里收拾。 苏云笙打来的。 “喂，不说话！我给你买的东西收到了吗？” 半小时之前，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送了一个锦盒过来，里面躺着的是一只表面雕有龙纹的和田黄玉手镯。 晶莹剔透、柔和如脂，价值不菲。 “嗯，谢谢。”已经戴在腕上了。 苏云笙应该在很空旷的地方，说话有回音：“既然你喜欢，那车库里的s500l我就开走了？” 江漓半年前买了两辆一模一样的车。 一辆在江家别墅的停车库，另一辆开走了，后来出了车祸。 她从不拒绝苏云笙：“好。” “宝贝儿，我爱你！”苏云笙隔着电话给她来了个飞吻，接着语气顿了顿，“江漓……” 小苏总喊人全名，肯定要说正经事。 “那个，你母亲的事……” 突然，门口传来声音：“江，江漓！” 苏云笙听到了：“有人找你？” 江漓“嗯”了声。 “那我先挂了啊，你忙。”罢了，她这颗铁石心肠，根本不会在乎的。 沈焰沿着巷子往前走，远远的就看到周家果铺门口站着一个人。 一个将一大束玫瑰花藏在身后的年轻男人。 第15章 阿漓，乖一点 一个将一大束玫瑰花藏在身后的年轻男人。 遇到了喜欢的人，男女都一样，就是嘴上不说，眼睛里的光也藏不住。 宋誉（牛蛋）站在门口：“江，江漓……” 江漓刚挂了苏云笙的电话，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认识。 她撤回目光，弯腰捡起地上空了的筐子。 宋誉清了清嗓子，挺着笔直的腰板，走进店内，花不藏了，拿出来：“江漓，送你。” 动作的时候，他故意抬手，露出了腕间那只价格不菲的手表。 江漓停顿了下，侧首看向那束花。 只一眼，又低下头。 她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梅花香，淡香萦绕，优雅迷人。 宋誉立马垂眸：“我，我，你，你别误会，我，这，这是习俗，大，大年初一要，要给人送，送花的。” 习俗个屁！ 宋誉觉得这个借口简直烂到家了。 都觉得是个屁了，他后面还补了一句：“那，那个，其他人，人也有。” 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比习俗那个还烂呢。 “不要。” 江漓很有礼貌，但也分人。 拒绝不认识的，她很直接，即便态度冷淡得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可那又怎么样？ 别人的感受，与她无关。 宋誉受了点打击，可还是不肯放弃：“真的，村上其他人也有的。” 回头就给花店打电话，给村里每一家都送玫瑰花。 哪怕回家以后被他爸揍一顿，只要她肯收，这钱花的值。 江漓把空了的筐子摆到墙角。 宋誉跟上，刚走近，就听到她反问：“所以呢？” 其他人有没有是其他人的事，与她无关。 宋誉被问得愣住。 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连玫瑰花都要蔫了。 …… 吴婶开了家洗衣店，过年期间照常营业。 洗衣店门把上挂了只风铃，有客到便“叮铃叮铃”作响。 吴婶听过春花婆婆家的租客，但却是第一次见面。 枕套放在一堆洗干净的衣服一起，她一边找，一边搭话。 “小伙子今年多大啦？”进门的时候，他报了名字，沈焰。 沈焰笑了笑，礼貌却疏离：“二十四。” 哟，可是个好年纪。 吴婶扭头看了他几眼：“有对象了不？” 他摇头：“没有。” 好年纪，好样貌，还单身。 吴婶做媒的兴趣上来了：“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结婚谈对象啊，就要趁年轻，我这儿啊有个远房外甥女，今年二十二，名牌大学毕业，人漂亮又聪明，个儿也高，现在年头上都在家，要不过几天给你俩约个时间见见面？” 如今好男人太少了，得给自家姑娘留着。 “不用了，谢谢。” 吴婶当他是害羞：“没关系，这一次生，两次熟的，你们年轻人，加个微信，就是平时忙见不着面，聊着聊着感情不就来了嘛。” 沈焰再拒绝：“真的不用，我不打算在这里常住，过段时间就会走的。” 哦，居无定所。 那可不行。 找对象得有车有房，工作稳定。 吴婶目光瞬间凉了几分：“这样啊，那婶儿就不勉强了。” 她把枕套递过去，摆出对待客户的态度：“给，都补好了，一点缝儿都瞧不着。” 沈焰道了声“谢谢”，扫了墙上的付款码，给了钱，离开。 …… 午间，福祉村开始热闹起来。 拜年声，问好声，声声不断。 青草香，梅花香，香香缠绕。 沈焰提着装有枕套的袋子走在巷子里，短款羽绒服内袋里装着一只精致的保温杯，里面是他一早起来熬的生姜茶。 他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等年一过，就要离开。 所以有些事，有些人，划分干净的好。 没有牵扯，不会舍不得。 前面就是周家果铺。 沈焰脚步不经意的放缓。 突然，身后传来吆喝声：“诶，让一让，让一让咧~” 村口小超市的送货员手里搬着两箱啤酒，还有零散的几瓶装在乳白色塑胶袋里，勾在他的小拇指上。 他踏着频率极快的小碎步往前走。 经过沈焰身边时，那塑胶袋底部露了个口子。 “哐当……” 啤酒瓶落地，有一瓶直接摔碎，成了一滩玻璃渣。 沈焰站在巷子一边，盯着那一堆绿色的玻璃碎出神。 “他不死，就是我死。” “这世界哪儿来的公平？从来就没有公平。” “不懂没关系，以后我教你。” …… 有奇奇怪怪的对话在脑子里出现。 那不是他的记忆，却是他的声音，反反复复。 “沈焰！” 他握紧手里的袋子，听到声音，抬头，眼底一片茫然。 “沈焰。” 江漓从店里出来，走向他。 身后，捧着玫瑰花的宋誉跟上。 经过那一滩玻璃渣时，她停顿了下。 姿容秀丽的姑娘，目光阴冷又淡凉，像修炼千年的妖灵，带着毁天灭地的狠劲儿。 送货员吓得脸色发白，匆忙收拾了下，扛着两箱啤酒跑了。 沈焰看了一眼摔碎的啤酒瓶，眼神逐渐清明。 与先前不同，直接又热烈。 “阿漓。” “嗯。” “好久不见。” “嗯？” 沈焰没解释。 他唇角扬起，笑了。 江漓望着他，素来冷淡的眼神中揉进了点过去不曾有过的东西。 沈焰从内袋里拿出保温杯，递过去：“早上熬的姜茶，特地为你熬的。” 拧开杯盖，一股热气冲了出来，伴随着混有红糖清甜的姜味萦绕在空气中。 沈焰盯着她：“你啊，老是穿那么少，小心着凉。” 江漓摇头。 从小到大，她都不怕冷，穿得少也没生过病。 感冒都没有。 他又笑，眼尾微翘，柔情万分：“乖一点，都喝光。” 江漓点头，开始喝。 真是听话的姑娘。 许久，他眼神从听话的姑娘身上移开，瞧向宋誉。 那一片红色，扎眼。 他问：“你喜欢她？” 牛蛋这会儿怂得跟蛋似的：“不，不是，谁说我喜欢了？” 沈焰表情懒洋洋的：“那这花……” 语调挺随意，眼神却带着侵略性。 牛蛋没敢接话。 喝光了整杯姜茶的姑娘，开口说话了：“他说都有。” 沈焰“哦”了声：“那春花婆婆也有了？” 他手一伸，挺不客气的：“你好，我是五号院的租客，这花我替婆婆收下了，谢谢你。” 第16章 七情是他，六欲也是他 他手一伸，挺不客气的：“你好，我是五号院的租客，这花我替婆婆收下了，谢谢你。” 宋牛蛋挺尴尬，把花往沈焰怀里一丢，走了。 “诶，别忘记，都有。” 五号院的租客是，你等着！ 不等人走远，沈焰将那花轻轻一抛，丢进了周家果铺门口的垃圾桶里。 江漓把喝光了姜茶的保温杯还给他：“谢谢你。” 沈焰瞥了一眼，接过。 “阿漓。” “嗯。” 他这样喊她，她都会答应，条件反射，完全不经过思考。 沈焰把她拉近了点，她没有反抗。 “以后除了我，其他人送你东西，一律不能收，明白吗？” 她不会，他就教。 教她七情是他，六欲也是他。 而江漓的点却在“其他人”三个字上：“云笙也不可以吗？” 沈焰问：“京城苏家那个？” 江漓点头。 他笑了，眼睛像弯弯的月牙：“可以算上她。” 阿漓可以有很多人宠，但她只能宠他一个，他也只爱她一人。 她再点头：“好。” 瞧，小妖女多听话，只听他的话。 “阿漓，”沈焰又再靠近了些，他的脸贴近她耳边，“听见了吗？” 江漓身子微微后仰，抬头望着他。 耳边有风声，还有心跳声。 “扑通扑通……” 是她自己的。 意识消散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来自沈焰。 “听到了，你的心在动，乖乖的，让它活起来，活得像正常人一样。” …… 阴冷漆黑的牢狱中，只有墙上一扇小窗能透出点光。 牢狱中央，是一根粗壮的十字木桩。 身形纤细的姑娘被八条黑色的铁链紧紧的捆住，双臂张开成一字型，固定在这十字木桩上。 那铁链看上去轻巧无比，实际沉重万分，锁得那姑娘动弹不得。 在她的心口，有一束光。 每过一刻钟，那光就会闪烁。 这是她最痛苦的时候。 “啊……” 钻心裂肺，像亿万根针同时刺中心脏的痛。 嘴角有血渗出来，一滴一滴。 有的顺着脖颈滑下，有的直接落入地面，有的干涸在唇角，留下血痕。 姑娘嗓子哑了：“我要杀光你们，一个不留！” …… 江漓平静的睁开眼睛。 刚才的牢狱，是她梦中的场景。 借着微弱的光，她看清了姑娘的脸。 是自己。 另外，那姑娘没有腿。 牢狱的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水潭，她痛苦到极致时，底下会扑腾出激烈的水花。 一条结实有力的尾巴，缀着金色的鳞片。 鳞片之上，血迹斑斑。 像龙。 一个人身龙尾的姑娘。 江漓平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这时，沈栖从外面进来，看到她睁眼，放下手里的杯子，跑到床边。 “姐姐，你醒了？” 江漓坐起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沈栖身上。 他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拉链拉到最顶上，连装饰用的扣子都规规矩矩的扣好。 “姐姐，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栖双手伏在床沿，仰着头，眨着眼。 他眼睛很像沈焰，内眼角下勾，眼尾微翘，柔中带媚，媚中显美。 “沈焰呢？”江漓问。 沈栖：！！！！！ 撒糖了撒糖了，醒来第一句就问哥哥！ “哥哥去周家果铺了，替你看店。” 江漓“哦”了声：“这是哪儿？” 沈栖笑眯眯的，眼尾弯成个小月牙，满满的少年气：“是哥哥的房间啊。” 他耸着肩膀，往前趴了点，又补一句：“是哥哥抱你回来的哦~” 语调里的小兴奋，打着弯儿。 沈栖不是糖唯，江漓姐姐的身子，他还是关心的：“姐姐，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漓摇头。 沈栖不放心。 他摸了下江漓的手背，冻得像冰。 “姐姐，你的手好冷，是不是感冒了？” 江漓再摇头。 她不会感冒，不会发烧，再冷再冻也不会。 所以父亲说，你这只妖啊，万年成精了呢，不止心硬，命更硬。 江漓翻身下床，行动如常。 她整理好床铺，道了声谢，离开了。 沈栖没阻拦。 因为哥哥交代过，她若醒了，要走不用留。 这是给姐姐充分的自由？ 这是尊重她的意思？ 沈栖摇摇头。 用哥哥的视角磕cp，简直是玻璃渣里找糖吃。 …… 周家果铺，陈月香回来了。 她在谈江漓。 或许是得知她晕了，又或许是随意聊起的话题。 “江漓虽然是被我捡回来的，不过她真的是我们家的恩人，大恩人。” 沈焰正在整理空了的箱子。 他眼尾瞥了陈月香一眼，没问，因为知道她会接着说。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北港市人民医院。” “那会儿保险公司的给我列了个单子，上面一样一样的，都是钱。” “财旺刚走，家里没什么存款，这么多钱，我哪儿赔得起，所以就想着找受害者说说情，是不是能减一点，或者分期付都行。” 陈月香到死都会记得那个场景。 穿着单薄病号服的姑娘，站在医院的人工湖旁。 “江漓小姐，我叫陈月香，是，是撞伤你那位司机的老婆。” 陈月香站在她身后，那人回首，姿容端丽，有一瞬，她以为见到了神。 她没说话，眼神也很淡。 陈月香硬着头皮道：“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丈夫给你造成了伤害，可，可是我们家，家里没有那么多钱，这么一笔赔偿款，我们……” 她从湖岸上走下来：“不用赔了。” 那一刻，陈月香脑子是懵的。 不用赔了？ 真的假的？ 老天爷真的给她们家送来了一尊神？ 陈月香转头，盯着江漓的背影，不敢相信：“您，您意思是说不用赔钱了？” 江漓没回头：“嗯。” 陈月香差点就跪下了：“江漓小姐，您是我们家的恩人，我，我一定会报恩的，我……” 风吹过，姑娘的声音飘过来：“随你。” 回忆结束，陈月香再次感叹：“你说这世上哪儿会有这么好的人，偏偏给我碰上了。” 沈焰笑笑，没接话。 他摸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出去。 “帮忙查一个人。” 对方秒回：“二爷请吩咐。” 没有必要，沈焰不会找这个人。 他熟练的在键盘上敲了两个字：“江漓。” 第17章 江漓的“柔弱”小娇夫 他熟练的在键盘上敲了两个字：“江漓。” 对方问：“二爷，同名同姓有很多。” 在她昏睡的时候，有人打电话找她。 来电显示“苏云笙”三个字。 沈焰回：“她认识一个叫苏云笙的，大概半年前出过车祸，住北港市人民医院。” 有这么多信息，要是再查不出身份，那就准备下岗。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 沈焰说：“抱歉，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陈月香点点头，继续手里的活。 电话被接起。 “二爷。” “嗯。”这个称呼，不熟悉，也不喜欢。 “江漓是京城江家大小姐，江旭和季暖音的独生女。” 京城做珠宝的江家？ 难怪她这么大方，赔偿款说不要就不要了。 对方继续说：“季暖音死好几年了，现在住江家的女人叫朱敏，还带着一个女儿江淇，虽然外头都传朱敏是江旭的女人，江淇是他俩的私生女，可实际上江旭只是在帮别人养老婆孩子。” 沈焰疑惑：“怎么说？” 对方回：“江旭是江家老大，那朱敏是江老二江桓的女人，老爷子在世时没承认过她，所以没有名分，本想老爷子去了以后就能光明正大了，谁晓得那江桓居然死在了老爷子前头，另外江家还有个老三，叫江洛，今年二十七。” 这江家关系挺复杂的。 不过沈焰关注的不是这个：“那江漓呢？” 对方说：“说起这个大小姐，就真的很离奇了，据说她是修炼万年的妖孽转世来的。” 沈焰：…… 新时代的今天居然还有人相信神鬼妖仙？ 沈焰反问：“你信？” 对方说：“没见过本人，只是道听途说，不好评价。” 那你三观还挺正。 但他后面又补了一句：“但是我信。” 沈焰：…… 我收回刚刚的话。 “你怎么证明她是妖呢？” “证明不了，她的资料全都被人抹干净了，连上过的学校都查不到。” 从刚才开始，他就只说了江漓的身份和对她的传闻，其余都是在说别人。 难怪三分钟不到就来电话了。 还以为他业务能力精进了。 他问：“谁做的？” 应该是她父亲，保护女儿行踪，说得通。 可结果是令人意外的：“江老三，江洛。” 哦，亲叔叔。 也说得通。 “那个，您现在是醒着还是迷糊着？”他得确定一件事。 沈焰语气忽然变凉：“醒着。” 对方“哦”了声：“没，没事。” 醒着好，醒着可以蹬鼻子上脸，要迷糊着，就只能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沈焰交代了句：“江漓的事，别和其他人说。” 对方一惊一乍：“糟了，我说了。” 这个大嘴巴。 “周哥刚就在这儿，我一顺嘴就告诉他了。” 那个大喇叭。 “二爷，那江小姐的事还用继续查吗？” “不用了。” 查了干嘛呢？ 一个他不会再有交集的人。 …… 江漓走出春花婆婆家后没回住处，也没去周家果铺，而是来到村口的小超市里。 送货员正好回来，看到她出现，脸色都变了。 “老，老板。” 四十多岁的胖老板正在收银台前算账：“什么事啊，慌慌张张的！” 送货员拽了拽他袖子，小声道：“那妖精来了！” 胖老板抬头，吓得结巴了：“她，她，她，她怎么来了？” 送货员还来不及说话，江漓已经来到了收银台前。 她手里拎着一瓶啤酒。 “老板，我去后面理货！” 送货员丢下这句话就跑了。 胖老板本能的后退两步，生怕这妖精下一秒抬起啤酒瓶就往他脑袋上砸。 他不敢抬头，因为早上听小柱妈说了，这妖精的眼睛会放绿色的光。 稳住，稳住，就当她是普通的客人。 胖老板咽了咽口水，瞄了眼啤酒瓶：“三，三块，微信还是支付宝？” 江漓手扶着酒瓶，语气很凉：“有罐装吗？” 诶？ 妖精声音蛮动听的。 胖老板壮了壮胆：“有，有。” 罐装的贵，要四块钱。 江漓扭头看了眼货架：“瓶装有多少，我全要了，不论品牌。” 胖老板：！！！！！ 这哪里是妖精，根本是金主。 他怕自己听错了：“全要？所有牌子？” 江漓轻点了下头。 瓶装的啤酒容易碎，碎了沈焰会不高兴。 他适才盯着碎玻璃的表情，就是不高兴？ 她体会不出不高兴是什么感觉，可经常听苏云笙说“气死我了”这句话。 “气死我了”就是不高兴。 不行的，她不能让沈焰“不高兴”。 村里唯一的超市规模不大，啤酒保质期短，存货不多，各种牌子的瓶装加起来也就五十几箱。 江漓摸出手机，扫了柜台上贴着的支付宝二维码。 她没问价格，直接转了二十万。 胖老板一下子就懵了。 一箱啤酒十二瓶，五十多箱怎么着也不用二十万啊。 散财圣女啊！ 江漓手指点着收银台柜面的玻璃：“以后这里只能卖罐装的。” 胖老板低头数着余额里的“零”：“行行行，您说卖什么就卖什么！” 别说只卖罐装，让他不卖啤酒都行。 她看向愣在旁边的送货员：“麻烦你，搬去村口，再叫一位快递师傅过来。” …… 苏云笙看着堆在自己眼前的五十多箱瓶装啤酒，无语至极。 早上秘书跟她说有人送货上门，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最近买了些什么。 可听到寄件人是江漓的时候，小苏总心想，可以啊，不说话还会主动给我送礼了。 “行，货送到我办公室，一会儿我亲自过来拆。” 上午十点，她兴冲冲的推开办公室的门，印入眼帘的就是一箱箱堆得跟小山那么高的瓶装啤酒。 有几个箱子的四角还渗出了水，应该是运送途中酒瓶破了。 办公室的茶几上还有张纸条。 是和啤酒一起送来的。 龙飞凤舞，是江漓的笔迹。 “云笙，我知道你喜欢喝酒，这些都送你喝。” 苏云笙：…… 我谢谢你的“知道”，不过我爱喝的是红酒和洋酒，从来也没喝过啤酒！ 小苏总望着一堆啤酒叹气。 她就不该相信“不说话”能给她送什么正常的礼。 当然，这些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 第18章 沈焰的迷惑行为大赏 天有不测风云用来说这个年头上的福祉村是再合适不过了。 正月初一，天晴。 正月初二，天阴。 从初三开始，几乎每天都有一场倾盆大雨。 周家果铺还是照常营业。 不过看店的只有江漓，陈月香在家里陪苗苗。 她倚着门框，从早上开始看着下雨，雨停，再下雨，再雨停，直到天黑。 一句话也不说，没有任何表情。 门前偶尔有撑伞的人匆匆经过，她听到动静，会看上一眼，但很快又别开目光。 直到—— “沈焰。” 沈焰每天都会从周家果铺门口走过。 要去村口，这条是必经之路。 或上午九十点，或下午三四点，他有时候去村口买菜，有时候替春花婆婆送东西，还有时候禁不住沈栖的祈求，冒着雨给他去村口超市买零食。 他每次出现，江漓的眼神就好像上了胶似的牢牢黏在他身上。 和先前一样，落落大方的看，毫不遮掩。 “沈焰。” 她喊他的名字，但他从来不理。 仿佛没听见，连头都没抬一下，就从她眼前走过。 江漓不怒不恼，也没追过去，更没觉得失望。 她的心还是跟镶了铁似的，只是偶尔有一个叫“沈焰”的人，徘徊在外敲击着这块坚硬的铁。 一下，两下，终究也没能敲碎。 每天打烊之后，她会把一天的“营业额”带回去给陈月香。 有时候几十块，有时候一两百。 但其实这几天并没有人来买过水果。 …… “哥哥！” 眼前印有村口超市logo的塑胶袋里，装着一袋薯片，还是最小规格的包装。 沈栖看了一眼，不满：“你真的很没诚意！” 沈焰对着电脑，手边的保温杯里飘出了淡淡的陈皮香。 沈栖凑过来：“你要给我买零食就一次性买多一点，每天一瓶可乐，一袋薯片，一包饼干的，累不累啊？” 沈焰没看他，语气很淡：“垃圾食品，吃多了不好。” 沈栖拎起袋子，掂了掂，一包三十五克的薯片在他手里几乎感觉不到份量。 “你要不喜欢我吃零食，我不吃就是了。”只要哥哥说的是对的，他就乖乖听话。 薯片、可乐、饼干这些，喜欢是喜欢，可是他更喜欢哥哥。 沈焰移动鼠标的动作顿了下：“偶尔吃一点也没什么大碍。” 好。 沈栖望着小到他拆开没两口就能吃光的薯片，摇摇头。 确实是，一点。 他又看了眼哥哥。 总觉得哥哥这几天奇奇怪怪的。 他坐下，摸出手机，一边拆了薯片吃，一边发微信。 直到一包薯片吃完，沈栖的手机才震动了两下，而他却总是点着键盘在打字。 突然，沈栖失望的丢开手机：“啊，姐姐这张嘴可太严实了，我问了好几天都没问出她的星座。” 沈焰皱起了眉：“哪个姐姐？” 沈栖单手托着腮，另一手继续打字：“江漓姐姐啊，还能有哪个姐姐？” 沈焰表情变凉。 “嘿嘿，我加了她微信哦，”沈栖举着手机晃了晃，挺骄傲，“就是你抱她回来那天，她醒了以后我们加的好友。” 沈焰表情更凉了。 “可是姐姐的话好少，我以为微信聊天时候能多说几句，谁知道还是这样，说几句就不回了，平时不是嗯，就是哦，简直是话题终结者。” “而且姐姐真的好冷哦，我那天摸她的手，冻得跟冰似的，她还穿那么少，我已经在微信上提醒过她了，也不知道这几天她有没有多穿点。” 沈焰表情已经凉到不能再凉了。 他看着沈栖：“你寒假作业做完了？” 沈栖：…… 好好的，为什么又提到作业了？ “你这副表情就是没做完了？”自家弟弟，沈焰可太了解了。 沈栖声音轻得像小鸡崽在哼哼：“还，还有一点点。” 真的是一点点。 一点点语文，一点点数学，一点点英语。 沈焰眼尾瞄了眼二楼：“上去做作业。” 沈栖丧着脸“哦”了声。 作业让这个世界没有了爱。 离开前，他听到沈焰说：“手机留下。” 沈栖：？？？？？ 在作业的世界里，手机是仅存的一点爱。 沈栖拼死要维护这份爱：“我要查资料的！” 沈焰毫不留情的棒打沈栖和手机这对“苦命鸳鸯”：“不会的来问我。” 沈栖绝不放手：“手机不在身边我会焦虑的！” 沈焰没说话，手一摊，掌心朝上。 僵持几秒，沈栖怂了。 他乖乖的把手机交了出去。 仿佛生离死别似的。 亮着的屏幕刚好停留在与江漓的微信聊天界面上。 聊天框中一行一行的绿色。 都是沈栖发过去的信息，基本上看不到回复。 沈焰只瞄了一眼，就把手机反扣在桌上：“你话这么多，跟你聊天的人才会焦虑。” 沈栖：…… 能换个哥哥吗，他不要这种又学霸又毒舌的。 …… 正月初八，终于放晴。 再过几天，沈栖就要离开了，因为开学了。 这天早晨，他还是七点就起床。 哥哥从来就不许他睡懒觉。 一旦懒惰成习惯，就很难再改了。 福祉村这儿有一种手工糖，是邻村一个大婶做的，又软又q，只有村口超市有得卖。 沈栖爱吃，想着快要回学校了，打算买一点带走。 午餐之前，他拖着沈焰出门。 经过周家果铺的时候，沈焰缓下脚步。 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它会在不知不觉中控制你的行为和思维，让某些人，某些事悄悄的深入骨髓，等到发现时，已经生了根，发了芽，开了花。 他的心开了花，可是眼前没了她。 此时，陈月香从里面出来。 沈栖看到她，笑着打招呼：“陈姐姐好。” 一句“姐姐”哄得陈月香眉开眼笑。 “你好。” 沈栖往店里面看了一眼：“江漓姐姐呢？” 陈月香说：“村长家的牛蛋过来订了一批水果说要送给亲戚，我让江漓帮忙一起搬去村口了。” 她特地看了看沈焰。 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行，看来这位租客朋友对她们家恩人一点兴趣也没有，还不如给牛蛋拉根红线。 沈栖听到不乐意了。 江漓姐姐是要做他嫂嫂的人。 听说这个牛蛋给她送过花。 不行！ “哥哥，”他拽了拽沈焰，“我们也去村口啊？” 第19章 心疼了，拉手手 “哥哥，”他拽了拽沈焰，“我们也去村口啊？” 他哥哥没说话，没表情，也没反应。 不过沈栖一拉，他就跟着走了。 …… 今天气温回暖，江漓怕热，早上出门时换了一件薄款的带帽卫衣和牛仔裤，长发仍然用一根龙纹发簪固定住。 牛蛋哪儿舍得让心上人动手，虽说是要帮忙搬去村口，但其实是他找的借口，想跟江漓独处罢了。 到了村口，快递员还没来，牛蛋雇来搬水果的工人收了钱就离开了。 江漓转身要走，被牛蛋拦住了。 “等等。” 她没说话，就站着，连眼尾都没扫他一眼。 牛蛋磕磕巴巴的解释：“你等一等，我，我钱还没付，要不咱俩加个微信，我把钱转你？” 他刚摸出手机，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二维码。 江漓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张纸，上面印着周家果铺的收款码。 是陈月香的账号，微信和支付宝都有。 牛蛋：…… 连一点机会都不给，让他怎么追？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江漓把袖子捋上去了。 细细白白的一小截胳膊，皮肤剔透得在阳光下泛着光。 要死！ 更喜欢了。 这姑娘虽然性格很怪，但颜值和身材真的哪儿哪儿都挑不出毛病。 他决定先把人留住：“你要不等快递员过来把货提走，验了货没问题了，要是收到时候有什么损坏，也跟你们店没关系。” 江漓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不动了。 牛蛋站身边，不敢靠太近，却一直在偷看她。 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要是娶回家，简直是…… 牛蛋美滋滋的连孩子小名都想好了。 “呃，那个，你渴不渴？”他偷偷摸摸的给快递员发了条信息，让晚点来。 江漓说：“不渴。” 心上人跟他说话了！ 牛蛋拼命献殷勤：“没事，万一等会儿渴了呢？” 快递员可没那么早来。 超市就在附近。 “那个，我去给你买点饮料，等渴了再喝！”他自作主张，说完就跑去超市了。 江漓独自站在暖阳下。 她觉得热，又不敢离太远，只能用手比作扇子状给自己扇风。 这时，从远处来了一辆摩托车。 一前一后坐着两个男人。 他们是邻村的，跟牛蛋很熟，另外还有几个人，都是从小玩在一起的。 这几个男人建了个微信群，成天不是聊游戏就是聊女人，总之没个正经事。 江漓才来福祉村没多久，本村的人都不太认识，更不要提邻村的。 可牛蛋那个微信群里的却个个都见过江漓。 为什么？ 牛蛋偷拍的照片呗。 还炫耀说这漂亮姑娘是他未来的老婆。 既然是牛嫂，几个男人就起哄，说要找一天过来见见真人。 没想到居然会在村口就遇上。 摩托车在江漓跟前停下。 “嗨，小姐，你好啊。” 驾驶的，也就是开口打招呼这个叫朱丙，后座那个叫吴丁。 吴丁把朱丙的肩膀拍得“嘭嘭”响：“诶诶诶，嫂子真漂亮啊！” 还以为牛蛋把什么网红的照片拿过来吹牛呢，没想到真有其人。 朱丙挺风骚的吹了声口哨，他染了个奶奶灰色的头，左耳钉着耳钉，一身擦得发亮的黑色皮衣，自认为很潮：“嫂子，你还不认识我们，我们都是牛哥的朋友，从小玩到大的！” 江漓不说话。 吴丁跟着插嘴：“嫂子，牛哥就是牛蛋，你男朋友，未来老公！” 江漓还是没说话。 朱丙一看，不乐意了。 他挺大男子主义，女人有点小脾气可以，但是仗着漂亮甩脸子不行。 尤其他们还是牛蛋的哥们，就算不热情，起码也不能傲气成这样。 他停好摩托，走近：“嫂子，自我介绍下，我叫朱丙，他叫吴丁，我们是牛哥最好的哥们，你是他马子，见到了，怎么也得打个招呼？” 江漓态度冷淡：“离我远点。” “嘿！”朱丙不悦的挑眉，“我说嫂子，你这可就不太懂规矩了啊！” 定是牛蛋那怂货，把这女人当个宝，这才让她无法无天。 朱丙心想，怂货不会教媳妇，那就让他来教。 他伸手就要去摁江漓的肩。 谁知那姑娘似乎早就觉察到他的用意似的，轻轻一闪，躲开了他的手。 江漓懒得废话，直接拽住朱丙的衣领，一记又狠又快的动作，把人摔在地上，然后用力的掐住他的脖子。 她居高临下的望着朱丙，手劲儿大得几乎要扭断他的脖子：“找死。” 接不上气的朱丙挣扎着抓住江漓的手，为了让她松开，指甲不停在划在她的手背上，手臂上。 一条一条浅红色的划痕。 此时，江漓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早就愣住的吴丁。 姑娘的一双眼，阴狠，森冷，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人似的。 “你也一样。” 吴丁吓得腿都软了。 他看到朱丙渐渐没了力气，立马求饶：“嫂，不是不是，小姐，江小姐，我们错了，我们胡说，我们嘴贱，你……你放了他，放了他。” “阿漓！” 声音从前方传来。 江漓抬眼，看到了渐渐往她这儿靠近的沈焰和沈栖，以及刚刚从超市里买了饮料出来的牛蛋。 下了狠劲儿的手慢慢的缩了回来。 重获自由的朱丙被吴丁扶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沈焰走近，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接着望向江漓：“你没事？” 朱丙：…… 被掐着脖子的人好像是我！ 姑娘敛去戾气的漂亮眼睛乖巧又无辜：“他们造谣。” 沈栖张开双臂，隔开了牛蛋和他朋友三人：“哼，欺负江漓姐姐，活该！” 朱丙：…… 吴丁：…… 护犊子不带这么护的！ 他转身，正要去拉江漓的手，却不想被他哥哥抢了先。 沈焰抬起她的手腕，白嫩肌肤上的一条条红痕异常刺眼。 他又看了朱丙一眼，然后问江漓：“疼吗？” 其实不疼。 比这个疼的，她受得太多了。 江漓摇头。 她觉得有人在扯自己的衣摆。 侧眸，是沈栖。 他冲她一边眨眼睛，一边拼命点头，同时用口型无声的提示着“说疼，疼”。 江漓没撒过谎，也看不懂沈栖的提示。 再抬头，她盯着沈焰，很认真回答：“不疼。” 沈栖：…… 江漓姐姐不会撒谎，将来岂不是被哥哥吃得死死的？ 路的对面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跑车。 车窗缓缓摇上，遮住了一张痞帅的男人脸。 一招致胜，对方无还击之力。 这沈二爷看上的姑娘还真有趣！ 第20章 沈焰，别走 这沈二爷看上的姑娘还真有趣！ 突然，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响了。 男人懒懒的瞄了眼，捞起，接了：“嗯，瞧见了，发起火来还挺妖孽的。” …… “江漓，等等。” 牛蛋知道自己两个兄弟是什么德行。 定是惹恼了她，这才挨了打。 不过，这下手也太…… 牛蛋看了看朱丙。 他被吴丁扶着坐在地上，片刻的窒息让他好久没缓过来，止住了咳嗽以后还是频率很快的吞吐着空气。 太狠了。 “江漓，我替我朋友向你道……” 话没说完，一张纸扣在了他的脑门上，力道松开，那纸便往下滑。 牛蛋条件反射的伸手接住。 翻开一看，是周家果铺的收款码。 江漓表情很冷，声音更冷：“付了钱，然后滚。” 朱丙不服，恶狠狠的骂：“牛蛋，你他妈的怂什么怂，她不是你马子吗，就这么个女人你搞不定？” 江漓拽了下沈焰的衣袖，摇头：“不是。” 她不是那人的马子，那人她根本不认识。 沈焰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 牛蛋急得直冲他眨眼睛：“闭嘴，给我闭嘴！” 这傻逼的一张嘴，让他失了江漓那儿的印象，也当着五号院租客的面丢了人。 他带着怨怼的眼神盯住沈焰。 这五号院的租客肯定跟他磁场不合，要不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 “这位先生，”沈焰抓着江漓的手腕，将人往身后带了带，“请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在哪儿？” 朱丙眯着眼看他。 行啊。 臭娘们居然有凯子护着。 “老子叫朱丙，住隔壁来云村，怎么着，想英雄救美找老子算账？” 沈焰温和的笑笑：“谢谢。” 回头，他看向江漓：“走了。” 不用哥哥喊，沈栖屁颠屁颠的跟上。 他走在距离哥哥姐姐两三米的地方，生怕靠近会打扰他们似的。 嘿嘿嘿！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 姐姐否认是别人的女朋友，哥哥牵着姐姐的手，姐姐教训了胡说八道的人，哥哥把姐姐护在身后…… 啊，他的cp明晃晃发糖，简直磕生磕死！ …… 朱丙虽然是个男人，但指甲留得挺长，指甲缝里也不干净。 他用了狠劲儿，江漓手背上有几条抓痕又长又深。 表面泛着红点，隐隐冒着血丝。 卫生院在过年期间不营业，沈焰去超市买了消毒酒精和棉签，还有一盒创可贴。 结完账，他把袋子递过来：“回去让周太太给你上药。” 江漓接过，点头：“好。” 沈栖：…… 要被他哥哥笨死了！ 走到周家果铺门口，陈月香出来：“哟，这是怎么了？” 沈栖抢先：“江漓姐姐在村口被人欺负了，手被抓伤了，哥哥买了药，要麻烦您帮忙上个药。” 小家伙说话的时候，眼睛不停的眨。 哦。 陈月香懂了。 过来人，对这种事总是明白得特别快。 她看了眼她们家恩人。 眼神没什么情绪，可一直黏在那位租客朋友身上。 站在他身后，像根听话的小尾巴。 行。 既然恩人喜欢的是租客朋友，怎么着也得让人称心如意不是。 陈月香一拍大腿，煞有其事道：“这恐怕得麻烦下沈先生了，苗苗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我得回去看看，等会儿还得给孩子做饭。” 言下之意，一时半刻回不来。 她装出很急的样子，匆匆离开。 沈·cp粉头·栖就更自觉了。 他打了个喷嚏：“哥哥，外面好冷，我先回去了，你在这里帮江漓姐姐上药，午饭我们不急。” 说完，他也跑了。 沈焰脸颊有点热。 他把江漓手里的袋子接过来：“进去，我帮你伤口消毒。” 看了一圈，店里只有一张小板凳。 沈焰搬到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指了指：“过来坐在这儿。” 江漓走过来坐下。 规规矩矩坐着的姑娘，听话得像个幼儿园小朋友。 沈焰自上而下的望着她，嘴角扬起一抹很小的弧度，几秒后，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取出消毒酒精，用塑胶袋当铺垫，上面摆着棉签和创可贴。 江漓把袖子往上捋了捋，手伸过来。 沈焰拧开瓶盖，单膝跪下，用棉签沾着消毒酒精，小心翼翼的擦着那几道抓痕。 “伤口虽然不严重，也要好好保护，这几天吃点清淡的，油腻和辛辣不要碰，还有别去抓，可以的话，也尽量别碰到水。” 江漓不在意这些伤，但沈焰的叮嘱，她却一字一句都记住了。 在贴创可贴的过程中，他说：“打人是不对的，不过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定是那人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 很奇怪。 他和江漓并没有深入接触过，可就是知道她有分寸，不会乱来。 “其实教训人不一定要亲自动手的，”沈焰又撕了一张创可贴，轻柔的贴在另一道伤口上，“如果非要亲自动手，记得带个武器，比如棍啊，棒的，用手打，会疼。” 处理好伤口，他盖上了消毒酒精的瓶盖，开始收拾用过的棉签和撕掉的包装：“姑娘家在外要好好保护自己，要是你父亲……不是，你父母知道了，会担心的。” 江漓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沈焰。 他垂着眸子，眼尾有微微上翘的弧度，浓密的睫毛自然扇动，侧向左边的脸颊皮肤被阳光映衬得剔透晶莹。 “好了，这消毒酒精和棉签什么留给你，你……” 沈焰一抬头，目光对上了江漓的眼睛。 又来了。 那种平静的眼神，乱了他的心魂。 他剔透的脸颊泛了红：“这个，留给你，自己小心。” 沈焰站起来，避开她的目光。 江漓表情很凉：“他只在意我哭不哭，从不在乎我疼不疼。” 平静里溢出悲凉。 沈焰侧首看她：“嗯？” 江漓仰头，再次撞上他的眼睛：“我父亲。” “为什么？” “我是妖，我不会哭，不会笑，也没有心。” 所以她会说不疼，因为没人在意。 沈焰蹲下来，和坐着的她差不多高：“没有心的话你就死了，还怎么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江漓不说话，就看着他。 “你是个正常的人，别再说自己是妖这种话，至于哭不哭，笑不笑的，没什么所谓。” 沈焰起身：“好了，我……” 江漓伸手，覆住了他的掌心。 她的手很冷。 “沈焰，别走。” 她的声音很轻。 突然，沈焰整个人僵住了。 第21章 随随便便 突然，沈焰整个人僵住了。 她手真的很凉，怎么都捂不热那种凉。 她的指尖覆在他掌心的位置，无意识的动一动，除了凉，还有些痒。 沈焰喉咙吞咽了下，不是干痒时候的不适，是整个人都很不适，尤其是心。 跳得有点快。 他耳朵红了：“江漓，你……” 很短暂的一段时间，掌心的凉意就消失了。 江漓站起来，扯了个塑胶袋，挑了几个苹果塞进去，转身递过来：“今天谢谢你，请你吃。” 姑娘神色如常，没有半分挑逗或者吸引的意思。 她眼睛很美，眼神很静，是那种不带任何杂念的静。 沈焰不知道心悸是什么感觉，但是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心悸了。 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拿出北港小淑男的条条规规：“江漓，你一个姑娘家，随随便便就拉异性的手，这样不好。” 别人好不好他不知道，反正他有点不好。 江漓说：“你也拉我的手了。” 沈焰没说话，耳朵更红了。 江漓提醒他：“村口的时候。” 沈焰看了她一眼，接了那袋苹果，而后目光别开，看墙。 “我，我那不是随随便便，我是想看你伤得怎么样。” “哦。” “反正你，你以后别随随便便就去拉异性的手。” “哦。” “当然也不能随随便便被异性拉手，不管什么年纪，就是十几岁的也不行。” “除了你吗？” “嗯？” “你不会随随便便的。” 那样的肯定，就像他肯定她在村口对人动手不是乱来。 沈焰唇角抿了下，笑了。 他其实经常笑，但多数时候都是温和且疏离的，很少会像现在这样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愉悦。 “嗯，除了我，我不会随随便便的。” 江漓点了下头，掏出手机，对准了墙上的付款二维码。 沈焰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她回答：“给钱，苹果是陈姐店里的，我拿了，得给钱。” “滴”的提示音响过，付了钱的江漓收好手机。 她抬头望着沈焰：“可是你不要给我钱，这是我请你的。” 沈焰低头，看了眼袋子里的苹果。 个头不大，却很饱满，果皮光亮，带着红黄相间的纹理，很漂亮。 他好像有点摸清了她的思维模式。 她很冷漠，话也不多，好像所有人，所有事都与她无关，但又时不时会冒出一些下意识的举动来表达她对这个世界的善意。 沈焰笑容深了几分：“好，那我就收下了，下一回我请你吃。” 江漓很轻的点了下头：“嗯。” …… 午饭前，沈焰回到五号院。 沈栖从里屋跑出来：“哥哥，周致叔叔来了。” 他话音落下，前方冒出了一道极为不满的声音：“小鬼，我就比你哥大五个月而已，凭什么他是哥哥，我就是叔叔？” 二十四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被喊叔叔，过分了？ 沈栖的理由很充分：“因为我哥哥长得比你帅，我哥哥是天下第一帅。” 行。 要比脸，他只愿意输给沈焰。 沈焰拍了拍他弟弟的肩膀。 他心情很好，教育人的时候都少了几分严厉：“沈栖，对人要有礼貌。” 沈栖鼓了鼓腮，规规矩矩的冲着那人喊：“周致叔叔好。” 没他哥哥帅的周致叔叔：…… 这种礼貌还不如没有。 一张标准的帅哥脸，恰到好处的胶原蛋白，是这位周致叔叔的基本配置。 他脸型很端正，五官精致，比例匀称，尤其那一双勾魂桃花眼。 不笑的时候，很严肃，很冷漠，笑起来，微微眯起，似水如雾，含情脉脉，让人一见沉沦。 外表看起来挺坏，挺痞。 内里嘛，说不准，想好的时候也能好，但多数时候都挺坏。 “你怎么来了？”沈焰问。 周致，如果非要说他和沈焰的关系，同事，下属，朋友，合作伙伴都可以。 他选了一个比较官方的身份向春花婆婆做自我介绍：“老人家你好，我是沈焰的同事，我叫周致。” 周致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掰开，里面装着无糖口香糖。 他往嘴里丢了两粒，一边嚼一边说：“找你回去开工，否则整个工作室都得喝西北风。” 纯声配音工作室的老板，沈焰。 合伙人，周致。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上的职业。 表面归表面，也得敬业。 “诶，沈老板，今儿可都初八了。”按照规定，已经是工作日了。 沈焰带着沈栖往里屋走：“冬天的时候我嗓子不舒服，要休息。” 周致跟在后面：“不舒服归不舒服，老板，你得回去选本子啊，现在刚开年，有很多好本子要准备的，你知道你在这儿窝一天，我们工作室少赚多少钱吗？” 沈焰忽的停了脚步，转头，挺刻意的咳了两声：“看到了，我不舒服，走不了。” 周致：…… 你演技还可以再做作一点。 就没见过这么懒散的老板！ 沈焰进到屋里，冲着厨房看了一眼：“哦，回来晚了，还没做饭。” 周致拧眉：“你来这儿住还做饭呢？不怕油烟伤了你的嗓子？” 这么老式的二层楼，厨房里肯定没有装无烟道油烟机。 沈焰把手里拎着的苹果放桌上：“所以得拜托你了。” 周致：？？？？？ 我来这里是抓你回去上班的，不是来给你当厨师的！ 桌上有矿泉水，沈焰拧开一瓶，喝了一口：“我要多不舒服一天，工作室就少赚一天钱。” 周致：！！！！！ 行。 看在钱的份上，老子从了你。 起锅开火的时候，沈焰进了厨房。 他是来洗苹果的。 四下无人，炒菜的声音成了很好的屏障。 周致大胆问：“诶，说正经的，你什么回去？” 沈焰关了水龙头，没削皮，直接咬了一口。 苹果的清甜滋味在口腔里爆开。 吃完第一口，他说：“嗓子好了以后。” 周致握着锅铲故意搞出了“哐哐哐”的声音。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工作室。” 是京城。 沈焰“哦”了声：“不打算回去。” 周致一挑眉：“怎么着，沈二爷想退休了？” 咬第二口之前，沈焰字正腔圆的强调：“我说过，我只是沈焰。” 此时，一道菜出锅了。 番茄炒鸡蛋。 红黄相间的颜色上点缀着葱末的绿，浓稠的汤底，气味飘香。 周致的厨艺是很不错的。 他端着菜，在沈焰眼前晃了晃：“沈焰是你，沈二爷也是你，命中注定，逃不掉的。” 第22章 我喜欢大总裁，不喜欢小淑男 他端着菜，在沈焰眼前晃了晃：“沈焰是你，沈二爷也是你，命中注定，逃不掉的。” 被点名的沈老板咬了一口苹果，没说话。 周致瞥了他一眼，：“我记得你和沈二爷都不喜欢吃苹果的。” 沈焰咀嚼的动作停下，手拿开了点，看了看那苹果。 “诶，是谁那么大本事，能让你改了口味？” 周致把番茄炒鸡蛋端出去。 给他点时间，好好编答案。 没一会儿，周致返回厨房。 沈焰沉默着，继续吃苹果。 呵，连编答案都不乐意了？ 也就是在沈焰跟前，他才敢放肆：“是不是水果店那个姑娘？” “不是她，别瞎说。”双重否定，表示肯定。 行，不承认拉倒。 周致突然换了副态度，挺正经的：“你应该知道那姑娘来头不小的。” “陈昊跟你说的？”陈昊，就是上回沈焰让他查江漓的人。 周致没正面回答，只说：“如果是沈二爷，像这种人，他会有多远，离多远，尤其她爹，可不是什么好鸟。” 记得江漓说过一句。 他只在意我哭不哭，从不在乎我疼不疼。 沈焰扬唇浅笑。 的确不是什么好鸟。 “对了，有件事你可能没兴趣，但沈二爷一定有，”周致重新开火，准备炒下一个菜，“不过现在不好说，也许你也会有兴趣。” 沈焰吃完最后一口，将苹果核丢进垃圾桶，开水龙头洗手：“说。” 香菇炒青菜。 青菜下锅的时候，一阵“噼里啪啦”。 周致说：“不是好鸟的鸟，前阵子他老婆的坟给人挖了，骨灰被人偷了，然后呢，他出了这个数，找人查是谁干的。” 江旭的亡妻就是江漓的母亲季暖音。 那这件事江漓也该知道了？ 她会难过的？ 沈焰唇角不自觉的抿了下。 此时，周致一手拿着锅铲，另一手比划了一个数字“二”，在他跟前晃了晃。 既然不是好鸟，出价也不会太高，沈焰猜：“两百万？” 周致笑了：“那你也太小看江总对他老婆的感情了。” 哦，两千万。 这价格对得起京城江家的身份。 然而答案却出乎意料：“两亿。” 沈焰愣了愣：“这么舍得？” 舍得对死去的人花钱，也舍得把亲生女儿放在这么个小村子里。 还真是鸟的思维，人类不懂。 周致翻炒了几下，将菜盛出来：“老婆死了那么多年，那只鸟一直没再娶，这么深情，配得上两亿这个数，当然要想请得动沈二爷，也得是这个数。” 沈焰问：“他找上门了？” 周致笑笑：“不然我怎么会来找你？两亿呢，不赚是傻瓜。” 沈焰冷淡的“哦”了声：“没兴趣。” 他是沈焰，就只是沈焰。 周致料到是这样的回答，不过他没放弃：“你没兴趣不要紧，沈二爷有啊，要不你把他放出来，聊聊细节？” 可惜，他没法收放自如。 沈焰看了他一眼，而后视线移开，望向窗外。 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得。 谈判失败。 周致再接再厉：“不然白天你考虑考虑，咱们晚上再谈？” 月黑风高，狂风骤雨，都是沈二爷喜欢的调调。 不管白天晚上，沈焰都不想谈：“让那只鸟找别人。” 周致不肯放弃：“没得商量了？” 他的表情很可怜。 仿佛在说，看看孩子，孩子需要钱。 沈焰连看都懒得看他，更懒得回答第三遍。 周致抓住最后的机会：“这样，我现在呢住在镇上的酒店里，你考虑好了，就来找我，不管几点，我都等你。” 沈焰：…… 这话怎么越听越别扭。 周致笑眯眯的上前，伸手拽了下他外套里的衬衫领子：“记住啊，我喜欢大总裁，不喜欢小淑男，所以你不用怜惜我，直接上狠的。” 沈焰：…… 滚！ …… 下午六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陈月香被娘家人一个电话喊去了村口，江漓就留在家里看着苗苗。 小姑娘一个人在院子里玩，时而摘摘花藤，时而打玻璃球，时而蹲下看着角落里不知名的小虫，时而呆呆的看着天空。 江漓就在里屋，倚着门框站着。 忽然，苗苗转身，冲着她招手：“姐姐，姐姐！” 江漓走过去，垂眸望着高度只到她大腿那儿的小团子。 苗苗憨憨的笑，然后指着天空：“姐姐，灰机，有灰机。” 江漓没抬头，也没说话。 苗苗知道江漓姐姐不爱说话。 既然姐姐不爱说话，那就听她说。 “姐姐，妈妈说，爸爸坐灰机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回来，姐姐，你说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啊，等我长大了，他会不会回来啊？” 小孩子就是那么好骗。 可是好骗的也就是现在，没多久她就会知道所谓承诺的“很久以后才回来”，不过是一个谎言。 江漓不会撒谎，更没有同理心，也不会安慰人：“你爸爸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苗苗不懂“死”是什么意思。 陈月香把她保护得太好了，根本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字。 苗苗眨着眼睛，似懂非懂：“姐姐，什么是死了？为什么爸爸不会回来了？” 什么是死了？ 江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生或死，她从来没在意过。 别人的，自己的。 都一样。 她蹲下来，眼神很淡的看着被粉色外套裹成一团的小姑娘：“骨头成了一把灰，风一吹就没了。” 小孩子的情绪其实很难拿捏。 上一秒还开开心心的在院子里玩，下一秒就红了眼眶开始哭鼻子。 比如，苗苗。 “呜呜呜呜，爸爸，我要爸爸！” “呜呜呜呜，妈妈，妈妈说的，爸爸会回来的，很久之后就会回来的！” “姐姐，我要爸爸回来，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铁石心肠的江小姐不止不哄，反而“火上浇油”：“死了就不会回来了。” “呜呜呜呜，爸爸……” 苗苗哭得更厉害了。 江漓完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哭的。 她虽不烦小孩子哭，却知道把小孩子惹哭不好。 “你还有你妈。” 这是她尽了最大努力所能想到的一句安慰话。 苗苗委委屈屈的撇着嘴，眼角还挂着泪。 突然，小团子靠近，肥嘟嘟的小胳膊搂住了江漓的脖子：“还有江漓姐姐，我喜欢和姐姐在一起。” 软乎乎的小脸埋在江漓的颈窝。 她的肌肤被小团子的泪水打湿。 还有……清水鼻涕。 第23章 专芯致志，道别 夜深。 身处一片灯红酒绿之中的周致，此时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十一点五十八分。 他发了条微信给沈焰：“？” 直到屏幕左上角的时间跳转到零点，他也没回。 好的。 小淑男睡着了，大总裁也不会来了。 周致笑了笑。 结果他猜到了，所以没失望，只是有点可惜。 两亿呢。 只要沈二爷点个头，赚到手还不是轻轻松松？ 这个小淑男啊，还真是辜负了他。 亏得他把车钥匙留下来，自己打车回到镇上。 偏巧这个镇离北港市不远，入夜后，无聊的他又找了辆出租车来到北港市，选了这么间酒打发时间。 门面和他在京城常去的那些没法比，勉强先过了今晚。 周致端着酒杯，看着舞池里伴随dj节奏肆意扭动身子的男男女女。 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夜，他趴在利亚洲一家酒门口。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早上有一群黑人把他打了一顿。 中午有街边的野狗追着他，冲他叫。 而刚刚，又是一群不知道什么人狠狠的揍他，抢了他乞讨一天才求来的三块钱。 周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带自己来的，睁开眼睛，就是这样。 正如他自己说的，命里注定的，逃不掉。 他以为这辈子都是这样了。 又或者他根本撑不住一辈子，等过几天再冷一点，打他的人下手再狠一点，这条命就没了。 可是偏偏，神明拉了他一把。 “你想活着吗？” “想活着就自己站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沈焰。 不，准确的说是沈二爷。 十几岁少年的清秀脸庞，一双精致的瑞凤眼，微微眯起，透着杀戮的果决。 眼有眼光，流而不动。 “如果不想活着，就吃了这个，记得吞掉一整瓶，闭上眼睛，一切就结束了。” 白色的小药瓶丢到了他跟前。 那少年蹲下来：“生或死，你自己选，选定了，可就不能后悔了。” 最终，他用尽全部的力气站起来。 在雪花纷飞的夜里，没有任何搀扶，强行站了起来。 少年笑了：“好好的活着，活着就能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属于自己的东西？ 周致自嘲的扬起唇角。 他活着了，还活得好好的，只不过到现在他都没发现，这世界上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酒杯空了，他起身。 “先生，我的手机没电了，能不能借你的用一用？” 女人的腰肢软得跟条蛇似的，她化着精致的妆，裹着露肩小衫，凑到他身边时故意弯下身，一对锁骨之下的澎湃呼之欲出。 色欲迷人眼。 看，这就是红尘。 教人生出了坚固的屏障，却还想着用虚伪的柔情软化无情的心。 京城的花花草草见得多了，这样的货色，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周致冲着那女人一扬唇，一挑眉。 他生了一张招桃花的脸，稍稍露出点风流样，惹得女人心花怒放。 “行，美女开了口，哪有不行的道理。” 他从兜里摸出一只手机扣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这男人，不仅脸长得好看，声音也勾魂的很：“我要走了，手机就送给你，留个纪念。” 撩完就走，妥妥的渣男。 女人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勾不到人，骗了部手机也不错。 待人走了，她低头一看，脸色都变了。 网上一百多块就能买到的老人机！ 还是旧的！ 离开酒前，周致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其中一间包厢外有争执。 一男一女。 “你就跟我回去，爸妈都担心你好几天了。” “你烦不烦啊，我到哪里跟到哪里，狗皮膏药撕都撕不掉，对了，身上有钱没有，有就拿出来，别让我动手来搜。” “没有，我哪里有什么钱，我是找你回家的，我怎么会带钱？” “没有？我不信，前几天看到老太婆塞了钱给你，带身上了是不是，拿来！” 女孩推开了男人伸过来的手，死死的护住自己：“没有，我没有钱，家里的钱都被你花光了，我哪来的钱！” 男人用力拽住女孩衣领，她挣扎得太厉害，没法搜。 “唐芯，我告诉你，老头子老太婆把你捡回来养那么大，就是要你将来嫁给我当老婆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惹火了老子，老子就把你赶出家门，看谁还会要你！” 推搡间，女孩忽的失了重心，脚下一空，往后面跌去。 眼看要往自己身上倒了，周致一个闪身让了位，同时举起双手，证明自己没碰到那女孩。 别人的家庭纠纷，他没兴趣参与。 更没有多余的热情去管闲事。 “咚……” 女孩整个人摔在地上，她抬头，泪眼朦胧。 外套口袋被翻了个遍，男人没找到钱，只能抢了手机。 他冲着女孩呸了声，点了解锁密码，把微信，支付宝都翻了个遍：“加起来才两千多，养你有什么用，贱货！” 女孩求道：“哥，那是要缴房租的钱！” 贱货？ 周致有些失神。 曾几何时，他也被人骂做是“贱货”。 不止“贱货”，更难听的都有。 可如今，谁不恭恭敬敬，唯唯诺诺的称呼他“周哥”或者“致爷”，“贱货”两个字还真是好久没听到了呢。 那个叫唐芯的女孩坐在地上，低着头抹眼泪。 这时，一道声音从头顶上响起：“能站起来吗？” 她抬头，走廊上灯光昏暗，却遮不住眼前人的绝美皮囊。 唐芯点了点头。 她手撑着地面站起来，扶着墙，揉了揉摔疼的部位。 周致盯着她看了会儿，手鬼使神差的伸进口袋，摸出几张红票子。 他从不带皮夹出门，这是身上仅有的一点现金。 递过来，他说：“要嫁，也找个好人嫁了，养育之恩固然珍贵，也犯不着用以身相许这么老套的法子来报恩。” 塞了钱，说完话，周致就走了。 这寒冷的夜啊。 大总裁不来，还害他损失了几百块。 …… 初十的早晨，沈栖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了。 他不想走，很不想。 “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他哥哥说了，先回北港市的二叔家住，过段时间就来接他。 十多岁的少年已经不是一句“我会来接你的”就能打发走的。 沈焰给出了明确的时间：“在你期中考试以前，我一定接你走。” 这个答案是令人满意的。 沈栖点头：“好，那我等你。” 他跟春花婆婆道了声再见，便跟上拖着行李箱的沈焰出了门。 快到周家果铺的时候，沈栖加快脚步：“我要去跟江漓姐姐说声再见。” 第24章 那你一直喜欢他好不好 快到周家果铺的时候，沈栖加快脚步：“我要去跟江漓姐姐说再见。” 江漓从店里出来。 她今天不用搬货，穿了深红色的宽松卫衣，搭配带有坑条感的白色针织裙，裙摆到小腿那儿，鞋子是浅色低筒雪地靴。 江漓很少穿艳丽的颜色，要么是浅色，诸如米白，浅灰，要么是深色，例如墨黑，藏蓝。 突然换了件明朗的深红色，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颜狗福利。 沈栖“噔噔噔”跑过去：“姐姐。” 江漓道了声“你好”。 注意到站后面的沈焰拖着行李箱，她望着他：“你要走吗？” 那一瞬间，心出现了坠落感。 她听苏云笙形容过坐海盗船时候的感觉。 飘上去，滑下来，再飘上去，再滑下来，反反复复，起起伏伏。 现在的自己就像坐海盗船。 太陌生了，让她不知所措。 “不是，”沈焰摇头，“行李箱是沈栖的，他要开学了。” 莫名其妙的，他在后面跟了一句：“送他去学校后，我就回来的。” 哦，不是他走。 海盗船结束，一切归于平静。 沈焰看了眼她的手：“没事了吗？” 被抓破的伤口。 江漓摇摇头。 没事了。 她伤口愈合得很快，抓伤的已经结痂了。 要开学了，沈栖不快乐：“姐姐，我在北港市第一中学念高一，离这里不远的，你有空来北港市，我带你玩啊。” 沈焰语气严厉了些：“沈栖，开学了别老想着玩，心思不放在学习上还怎么进步？” 沈栖：…… 次次考试都第一让他还能往哪儿进步？ 但委屈也就是那么一会儿，想到期中考试之前哥哥会来接他，沈栖又快乐了：“姐姐，哥哥说很快就来接我，到时候你和他一起来好不好？” 沈焰神情有些微妙。 他眼角瞄了江漓一眼，而后瞪着他弟弟：“沈栖，不要胡说。” 沈栖回头：“可是你刚刚说过期中考试前来接我的。” 这话是他说的。 没法反驳。 沈焰不说话了。 “反正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沈栖老气横秋的吩咐着，“哥哥，你先去村口开车，我一会儿就来。” 他有话要跟江漓姐姐单独说。 沈焰拿他没办法：“那你快点，别麻烦人家。” 说完，他拖着行李箱走了。 寂静的小巷子里，一阵“骨碌骨碌”的滚轮声。 “姐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栖喊她就不爱带名字了。 更亲切些。 “嗯？” 沈栖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你会跟哥哥一起来接我的？” 要换做从前，江漓会冷漠得像一块千年玄冰，不回答或者丢下一句“与我无关”。 而如今却在沉默很久之后反问：“怎样才能和他一起来接你？” 姐姐答应了？ 沈栖眉眼弯弯的笑：“做我哥哥的女朋友啊，你们谈恋爱以后到哪儿都能在一块儿。” 他虽然没有喜欢的女生，但在学校见过那些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真的是去哪儿都想方设法要在一起。 江漓没说话。 沈栖又问：“姐姐，你喜欢我哥哥吗？” 关于什么是喜欢，江漓问过苏云笙。 当时她说，喜欢这东西会让人哭。 那江漓就不会有“喜欢”了，因为江漓不会哭。 这时，沈栖手机响了。 是他哥哥来催了。 他摸出手机，按了挂断，表示知道了。 “姐姐，你陪我到村口好不好？”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江漓点了下头，迈开步子跟着走。 沈栖又问了一遍：“姐姐，你喜不喜欢我哥哥呀？” 江漓双手插兜，走在他旁边：“什么是喜欢？” 沈栖歪着脑袋想了很久。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把自己看到的那些说出来：“比如，看到我哥哥的时候会脸红。” 过去他看到过很多次，有不少姑娘跟他哥哥说话都会脸红，红到脖子根儿那种。 而且还结巴。 江漓想了想，摇头。 她从不脸红。 也体会不到害羞是什么感觉。 沈栖又说：“还有，看到哥哥的时候会笑，笑得很好看那种。” 笑？ 那更没有了。 江漓不会笑。 “那……”沈栖抓耳挠腮的，“会一直想着哥哥，他在的时候盯着他看，他不在的时候就会想。” 朝思暮想，梦寐难忘，魂牵梦萦，就是这个意思。 电视剧里也这么演的。 江漓倏地停住脚步。 她侧首望着沈栖，很轻的点了下头。 其实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从前心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不关心白昼，更无所谓黑夜。 哪怕生和死，在她心里也泛不起任何波澜。 一天又一天，周而复始。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那么“空”了。 一个叫“沈焰”的人时不时会占据她的思维。 或许是他第一次到店里买苹果，或许是那天夜里他幽默的一句“那你现个原形给我看看”，又或许是他用认真的语气对她说“你不是妖，你是个正常人”。 她素来的平静因为他出现而打乱。 但她不排斥这样的乱，反而叛逆的希望这种“乱”再多一点。 仿佛这样就能成为他所说的“正常人”，拥有过去她不曾感知过的七情六欲。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村口。 沈焰开得是周致那辆车，银灰色，就停在马路对面。 “姐姐，”cp粉头沈栖第一次没露出磕生磕死的表情，“其实哥哥他很孤单的。” “孤单？”又是一种她没体会过的情绪。 “嗯。”沈栖侧头看了一眼正要过马路往自己这里来的沈焰。 这些话，埋在他心里很久了，也是他第一次说出口：“我听二婶说，以前我家很有钱的，可是后来爸爸破产了，妈妈跟别人走了，他们都不要我和哥哥，所以我只能住在二叔家，哥哥是在我十岁时候找到我的，我不知道他之前去哪儿了，但是他一个人在外肯定受了不少欺负。” 就像二婶似的，对着他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沈栖年纪小，但是他看得出来，哥哥虽然很和善很礼貌也经常对人笑，但那份温柔只是浮于表面，从未真正到达过他心里。 “还有一件事。” “嗯？” “哥哥他生病了，他每天都要吃用白色药瓶装着的药，好几年了。” 沈栖还是说出来了，他不想骗人。 “姐姐，你不要嫌弃哥哥好不好？你刚刚点头了，说明你喜欢哥哥，那你一直喜欢他好不好？” 江漓姐姐从见面开始就一直把手插在兜里，沈栖没法拉她的手，只能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她衣服下摆。 第25章 阿漓的承诺，沈焰护妻 江漓姐姐从见面开始就一直把手插在兜里，沈栖没法拉她的手，只能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她衣服下摆。 “沈栖，要走了。” 沈焰温和的声音由远而近。 江漓插在兜里的手指不自觉的蜷起。 她对沈栖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沈栖权当她是害羞：“不知道没关系，像现在这样就行了，一直和哥哥在一起，不要离开他。” “沈栖！” 沈焰已经走到他们跟前了。 他瞥了江漓一眼，发现她也在看他。 沈焰唇角往上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他看向沈栖：“能走了吗？” 沈栖盯着江漓，眼神里有迫切，有祈求，也有惶恐。 姐姐没回答他呢。 “姐姐，好不好？” 江漓点头：“好。” 他在的时候盯着他看，他不在的时候就会想。 沈栖说，这就是喜欢。 她记住了。 “真的？”沈栖是个爱笑的孩子，那双酷似沈焰的眼睛璀璨明亮，熠熠星光闪烁其中，“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 沈焰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拽了拽沈栖的卫衣帽子：“又在胡说些什么？” 他弟弟扭头吐了吐舌头：“不是胡说，正经事。” 给哥哥找女朋友，还有比这个更正经的吗？ 沈焰说：“抱歉，我弟弟爱开玩笑，他说的话不用当真。” 江漓摇摇头。 沈栖不服：“什么开玩笑，我刚刚是认真的，姐姐，我是认真的！” 江漓望着沈焰：“我知道，我不反悔。” 他正扭头看沈栖，侧颜印入她眼底。 碎金色的阳光给他上了一层最天然的滤镜，如神明降临。 神明告诉她，你不是妖，你是人，就算不哭不笑，也还是个正常人。 可正常人有感情，她没有。 不要紧，她可以学。 只为她的神明学着做一个正常人。 “嗯。”这是承诺，沈栖安心了。 生怕沈焰会问出点什么，他拉着他哥哥的手，反过来催促：“哥哥，我们走了，要来不及了。” 过马路时，沈焰提醒着：“走慢点，当心车。” 回头，江漓还站在对面。 “姐姐再见！” 此时，沈焰拍了下他的肩膀：“先上车。” 他要打个电话。 “喂……” 电话接通后，周致懒洋洋的声音冒了出来。 应该还没起床，他鼻音很重。 “来云村，朱丙，这个人连同和他一起的那些，处理掉。” 有事做了，周致瞬间清醒。 那天在村口他都看到了，不过他装不知道：“这人惹你了？” 沈焰瞄了眼还站在马路对面的姑娘：“别问，尽快办。” “行，”周致从床上坐起来，这酒店的床太硬了，睡得他腰疼，“多嘴问一句，是用小淑男的方式处理，还是用大总裁的方式处理？” 沈焰拧起眉头：“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小淑男的方式是把人集合起来，搬张椅子排排坐，一人发一个水果，好好讲道理。 而大总裁就不一样了，拳头教他们学做人。 并且两种方式收费也不一样。 小淑男那种不止费力气，还得花精力，肯定要贵一点。 沈·小淑男·焰用着极其平静的语调说：“要他从此以后都会乖乖听话的那种。” 瞧瞧。 什么叫用最软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就是这样。 周致觉得从某些角度来说，大总裁和小淑男还是有共同点的。 虽然小淑男比较委婉，但其实所表达的意思和大总裁那句“干掉他”没什么两样。 都不给人留余地哦。 “好的，您给钱，您老大，”周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进洗手间，手机夹在肩膀和脸颊之间，他在挤牙膏，“那咱们谈谈价？” 小淑男只是配音工作室的老板。 要他做配音以外的工作，那是另外的价钱。 谈价，砍价是固定流程。 沈焰问：“你觉得这事值多少钱？” 哟，这是随他开价的意思？ 这么大方的吗？ 周致正在刷牙，声音含含糊糊的：“两亿。” 沈焰笑了声，没说话。 周致漱了口，嗓音恢复清晰：“你要觉得贵，就接了那只鸟的活，两亿，轻轻松松到手。” 那只鸟，江旭。 沈焰说：“我不想管鸟人的事。” 周致劝：“沈二爷想。” 沈焰坚持：“他也不想。” 周致不放弃：“小淑男说了不算，除非你把他放出来我亲自问。” 此时，车里的沈栖凑过来，拍着驾驶座的窗户：“哥哥，能走了吗？” 沈焰垂眸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他侧着身：“两亿，我付不起，不过事情你得尽快解决了。” 瞅瞅，这脸变得多快。 上一秒还是小淑男，现在就成老赖了。 “我弟弟学校里要办点手续，大概后天回来，回来之前，你解决不了这件事，我就解决了你，懂吗？” 说完，电话挂了。 周致：…… 不给钱就算了，还威胁我？ 诶？ 周致愣了两秒，反应过来。 刚刚那个语调，是沈二爷？ 哦，大总裁出来了吗？ 好喜欢，好激动！ …… 离周家果铺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江漓就听到了哭声。 是从店里传来的。 江漓步子平缓的走进去，陈月香背对着她，在整理水果。 肩膀一耸一耸的。 “陈姐。”她喊了一声。 哭声立刻停止。 陈月香动作很明显的抹了一把眼泪。 转过身的时候，她眼角染着红，却扬起唇角在笑，：“回来了。” 江漓点了下头。 她没问陈月香为什么哭，因为与她无关。 而且想说自然会说，用不着问。 “那个，五号院的租客走了？”陈月香在没话找话。 “他会回来的。”沈焰是这么说的。 陈月香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回来好，回来就好。” 她走到收银台前，绕了一圈，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拿。 转身，她看向江漓：“那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江漓摇摇头。 沈焰没说，她也没问。 店里没客人，也没活要做，江漓走到门口，倚着门框发呆。 冬日的太阳懒懒的，就算临近正午，光线也不猛烈，反而照得人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江漓。”陈月香忽然喊了她一声。 江漓没应，却稍稍偏过头，以表示她听到了。 第26章 开启护弟副本，姐姐说，她喜欢你 江漓没应，却稍稍偏过头，以表示她听到了。 “明天早上你到城里进个货行吗，我把地址给你，是个老朋友，进价便宜。” 江漓迟疑了下，还是点了头。 陈月香转过身，没敢看她：“那，那明天早上七点，出发，约好的时间，别，别迟到了。” 倚着门框的姑娘还是没说话，也没给出回应。 巷子里，有孩童们跑过。 “等等，你们等等。” “等等我！” 落后的孩子手里拽着一根藤蔓，紫红色的小花周围点缀着绿色的叶片，那是大海爷爷家种的铁线莲。 追上小伙伴，那孩子举着铁线莲的藤蔓炫耀：“好看吗？” 好看。 冬天里能出现铁线莲这样的紫红色，真的好看。 “现在是我的，”孩子很自豪，“我让妈妈把这个种在家里。” 瞧瞧。 多自私啊。 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据为己有，还认为理所当然。 江漓别开目光，望向别处。 她在想，沈焰什么时候回来啊。 …… 午餐时间，京城。 酒店包厢里，一名年轻男子大方的举起酒杯敬对面的合作伙伴。 “黄总大方，我也不小气，祝我们合作愉快。” “江先生客气，合作愉快。” 酒敬完，助理郑泰生敲门进来。 “小江总，有您的电话，是大小姐。” 被唤小江总的人抬起头。 那是一张很贵气的脸。 棱角分明，充满阳刚之气，眼皮比较薄，但双眼有神，一副金丝边眼镜也遮不住自内向外的那股锐利和干练。 当然，锐利和干练什么的是面对外人。 听到“大小姐”三个字，小江总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小江总，江家三少，江洛。 他起身，礼貌的说：“抱歉，我出门接个电话。” 对方抬手，表示请便。 出了包厢，带上门，江洛站在走廊里，身旁是郑泰生。 “漓儿。” 江漓在电话那头喊了声“叔叔”。 江洛虽然只有二十七岁，但是辈分高，仅比他小四岁的江漓得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叔叔”。 此时的走廊很安静，因为郑泰生吩咐过，禁止外人靠近。 江洛问她：“你找我是因为你母亲的事？” 季暖音骨灰被盗的事情闹挺大的，就算江漓不在京城，也应该会有人把消息带给她。 比如苏云笙，比如姓刘的中医。 都是藏不住话的人。 “不是，”江漓否认，并且直接进入主题，“下午提辆车给我。” 江洛很顺着她：“好。” 但他多问了一句：“你现在住在村里，要车做什么？” 江漓答：“明早要出去。” “几点？” “七点。” “好。” 话题结束，江漓要挂电话。 “漓儿。” 江洛喊住了她。 江漓问：“还有事？” 江洛沉吟片刻：“你还好吗？” 上次见她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 江洛最近很忙，想去找她，却一直没时间出京城，只能偶尔打电话问候两句，即便三言两语，也总是会带上一声“你还好吗”。 “很好。”回答言简意赅。 “漓儿，”也只有面对江漓，江洛耐心才这么好，虽然年龄相近，却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侄女，“不打算回京城看看吗？你母亲……” 没等说完，她便打断了：“她的事跟我没关系。” 意料之中的答案。 还以为她去小村庄住一段时间会稍有改变。 江洛轻笑了声：“如此，你父亲的情况，你也不想知道了？” “不想。” “好，那下午我让人把车送过来。” “嗯。” 说完，她挂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声，江洛这才将手机拿下耳边。 “泰生。” “小江总请吩咐。” 江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离福祉村最近的城市是不是北港市？” 郑泰生摸出手机，查了地图：“是。” 江洛双手背在身后，腰板挺得笔直：“去北港市的车库提一辆车送给漓儿，两百万左右的suv，要银色，另外她明早要出村，派几个人护着，她让跟着就跟着，不让跟着就在远处护着，总之不能让她受任何伤害。” “若有一丝损伤，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郑泰生道了声“是”，接着问：“大小姐的情况是否要汇报给江总？” 江总，江旭。 江漓的父亲。 走廊很安静，安静到郑泰生能够清晰觉察到小江总的呼吸频率变慢了。 “不用，”他说，“他现在应该没什么心思来过问漓儿的事。” 这句话说完，江洛的表情沉了。 不是现在，是从来。 他沉默了几秒，而后挥挥手：“去办。” 郑泰生应道：“是。” …… 到了北港市，沈焰没把沈栖送去亲戚家，而是在在他学校附近订了家酒店的套房。 上学期沈栖背着他向学校提交了住校申请，当沈焰知道的时候，申请已经被批准了。 他问沈栖：“为什么要住校？” 十多岁的少年，性子里总有那么一股傲气。 “就是想住校。” 沈焰语气加重：“说实话。” 沈栖跟他僵持了几秒，低下头：“不想住二叔家，二婶老是骂我，也骂哥哥，我不想看到他们。” 沈焰问：“骂你什么了？” 沈栖摇摇头。 太难听了，他不想让哥哥知道。 就算他不说，沈焰也猜得到。 他摸摸沈栖的后脑勺：“那就不回去了，期中考试之前，你先住校，等安顿好，我就接你走。” 哥哥不会骗他的。 但还有一件事。 “姐姐也来吗？她跟我说会跟你一起来。” 这声姐姐，没带姓名，但沈焰却知道是指的谁。 他觉得脸颊有点烫：“你怎么老爱去麻烦人家。” 沈栖鼓了鼓腮：“我没有，姐姐说了，她喜欢你的。” 沈焰稍稍愣了一下。 脸更烫了。 “沈栖，不要胡说！” “没胡说，早上姐姐自己承认的，我问她是不是经常想着你，她说是，要不喜欢，干嘛经常想着你？你欠她钱了吗？” 沈焰：…… 这个问题不是该问江漓吗？ 问他，他也不知道啊。 怔愣间，沈栖竟然摸出手机，拨了江漓的电话。 “姐姐，我到北港市了，我现在跟哥哥在一起。” “你等等哦，哥哥有话跟你说。” 他也就是说了这么两句话，然后把手机递了过来：“哥哥，你的电话。” 沈焰：…… 第27章 沈·财神爷·焰 沈焰接过手机，“喂”了声。 电话那头的姑娘先打了招呼：“我是江漓。” 语调很平静，可声音软软的，钻进耳里，蔓延到心里，像一只小奶猫的爪子在轻轻的挠。 沈焰停顿片刻：“我知道。” 然后就没话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沈焰先开口：“你的手，没事了？” 明明在店门口问过她了，干嘛再问一遍？ 江漓说：“没事了。” 隔了会儿，她竟主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焰答得很详细：“沈栖申请了住校，我得留在这儿办手续，还有收拾宿舍什么，大概后天下午回来。” 像极了出差的丈夫给家中妻子报备行程。 江漓应了他的话：“好……的。” “好”后面加了个“的”。 那是她过去不曾会注意的语气。 现在刻意加上了，感觉有点生硬，还有点滑稽。 沈焰轻轻笑了：“你……还有话要跟我说吗？” 江漓想了想，非常直球：“没有。” 也是。 能指望人女孩子说什么？ “没有的话就挂，你先挂。” 江漓可听话了，道了声“再见”直接挂了。 沈焰压了压表情，将手机丢回给沈栖。 转身的时候，他唇角不自觉的往上扬起一个弧度，很淡。 作为一名优秀的cp粉，沈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探着身子，偷偷观察他哥哥的表情。 一抹浅笑犹如春光暖阳。 沈栖感觉的到，那股愉悦是从哥哥心底透出来的。 真好。 磕cp的快乐又回来了。 …… 可惜这样的好心情只保持到了晚上。 临睡前，沈焰接了个电话。 是二叔沈木。 电话接起，沈焰礼貌上喊了声“二叔”。 沈栖在旁，听到了，表情立刻紧张起来。 沈焰看了他一眼，语气很平：“有事吗？” 沈木是北港一家贸易公司的小职员，虽然结婚晚，却娶了个年轻的老婆徐媛媛。 这徐媛媛脾气大，平日里对沈木就是呼来喝去的，养成了男人唯唯诺诺的性格。 无论跟谁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就比如现在。 “那个，沈焰啊，这沈栖也快开学了，你看什么时候把人送回来啊？” 他问这个当然不是惦记沈栖，而是只有沈栖在他们家借住，沈焰才会给一大笔钱作为他弟弟的日常开销。 “沈栖不回来了，我会给他办住校手续。” 沈木一听，财神爷飞了，肯定不乐意：“那怎么行，孩子还小，你让他住校，不习惯的。” 沈焰不说话。 沈木亮出了亲情牌：“沈焰，你们爸爸出事前特别关照过我，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们兄弟俩，还有你妈，我听说她快回来了，你也不想她看到你们兄弟俩无依无靠然后伤心是不是，二叔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照顾你们的能力还是有的，还有你二婶，我们一直很疼沈栖的。” “是吗？”沈焰挺认真的问，“你们很疼沈栖？” 沈木睁眼说瞎话：“可不是嘛，孩子学习好，生活上又不用我们操心，怎么能不疼他？” 沈焰又不说话了。 他站在床边，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地板上其中一个点。 脑中有零碎的画面闪过。 染着铁锈的锁链“哗啦哗啦”在响，掉在地上碎成玻璃渣子的啤酒瓶，空气中弥散着鲜血的味道…… “我养他这么大，现在一点小小的牺牲就能救我们全家，他有什么可委屈的？” “就算要他去死，他也该荣幸，是我给的他这条命，我要收回，他也得乖乖的还给我！” “沈栖太小了，没什么利用价值。” “就沈焰，作为哥哥，他应该负起这个责任的。” …… “哥哥，你怎么了？” 沈栖的声音让沈焰回了神。 他转头望着他弟弟。 眼神变了。 温和，却神秘。 “怎么了？”语气也变了，变得……捉摸不透。 沈栖小声说：“我不要去二叔家。” 房间里的灯光将少年眼中的惶恐不安映照得清清楚楚。 手机那头，沈木喊着：“沈焰？喂？听到吗？咦，是不是信号不好？” 沈焰拿开手机，直接挂断。 沈木再打来，不接。 手机震动了一会儿，停了。 他对沈栖说：“放心，再也不回去了。” 弟弟稚嫩的脸上重展笑颜，然后重重的点头：“嗯。” 他相信哥哥。 “好了，”沈焰拍拍他的肩膀，“明天要早起，快点睡。” 沈栖爬上床，掀开被子躺下：“哥哥晚安。” “晚安。” …… 午夜时分，街边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内灯火通明。 “叮铃叮铃……” 收银台前的工作人员在玩手机，听到门把上的风铃响了，头也没抬一下：“欢迎光临，请随便挑选。” 几分钟后，柜台摆上了一瓶矿泉水，一盒无糖口香糖。 工作人员扫了条码，抬起头刚要说话，愣了下。 几秒后，她结巴道：“十，十二块三。” 眼前这个人，用她积攒了二十多年的词汇来形容，那就只有一句，卧槽，超超超超超超级大帅逼！ 大帅逼还特别有礼貌，付了钱跟她说了声“谢谢”。 不过那眼神…… 好冷，好酷，好有型！ 待人走出店门，工作人员跟着到了门口。 她摸出手机，接通了闺蜜的微信通话：“喂，刚店里来了个帅哥，超帅！” 闺蜜还没睡，精神的很：“那你不赶紧上，问他要微信啊！” 年轻的姑娘往外瞧了一眼，眼睛瞪大：“卧槽，帅哥还是开的跑车！银灰色！” 此时，闺蜜化身人间清醒：“那还是算了，富二代，咱们玩不起。” 手机那头沉默了。 闺蜜安慰：“行了行了，帅哥过过眼瘾可以了，现在店里没人了，没人的话上号，咱们峡谷见！” …… 沈木和徐媛媛住在北港市第一中学附近的一座老式小区里。 当初让沈栖借住在这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离学校近。 这天夜里，徐媛媛睡得极不安稳。 心里惦记着沈栖…… 不对，应该说是惦记着沈焰付的那笔抚养费。 心烦意乱时，她一脚踹醒了身旁正在打呼的沈木：“你说这沈焰什么意思啊？突然给沈栖办住校，该不是那小子告状了？” 半迷糊的沈木哼哼唧唧的：“嗯，意思……” 徐媛媛自顾自的说：“一年五十万呢，要是沈栖住校，这钱可就没了！” “复读机”沈木：“嗯……五十万……” 徐媛媛嘀咕：“我就很好奇啊，你说这沈焰在外头做什么工作一年能赚这么多钱？” 沈木再重复：“嗯，工作……” 得不到回应的徐媛媛又猛踹一脚，骂：“睡睡睡，整天不是吃就是睡，跟猪一样！” 沈木：“嗯，猪……” 徐媛媛：…… 忽然，卧室外传来了“吱呀”一声。 徐媛媛紧张的坐了起来。 她拽着被子，拼命拍醒了沈木：“外头有人，去看看，会不会是小偷啊？” 沈木彻底清醒了。 他下床，打了个哈欠，来到客厅。 沙发的位置，有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 第28章 小淑男开大号，我的阿漓是小仙女 沙发的位置，有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 “谁，谁，是谁在哪儿？” 那人没说话。 沈木胆战心惊的贴着墙壁，脚步慢慢挪动到客厅顶灯的开关处。 “啪”的一声，灯亮了。 突然之间的明亮刺的沈木眼睛眯了起来，他探着身子瞧了两眼，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沈焰？你来了怎么也不出声？” 卧室里传来徐媛媛的声音：“老公，谁啊？” 沈木扭头答：“没事，是沈焰。” 徐媛媛“哦”了声就不说话了。 她心想，来得正好，先让你们叙叙叔侄“感情”，自家老公说不过了，再亲自上场。 沈木看了看门口，面露不悦：“你怎么进来的？” 沈焰咬着烟，抬起眼，语调懒洋洋的：“一扇破门还挡不住我。” 徐媛媛不喜烟味，结婚以后沈木就戒了烟，家里连一个烟灰缸都没有。 沈木转身去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出来的时候，他拧着眉心，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下次过来之前先打个电话，大半夜的，我跟你二婶都睡下了。” “还有啊，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来我家不要抽烟，你二婶不喜欢烟味。” 沈木用眼尾瞥着他，语气里带着嫌弃。 沈焰手指夹住烟，狠狠的抽了一口，他偏过脸，对着沈木轻轻的吹着白烟。 “咳咳咳咳咳……”味道很烈，连沈木这样曾经抽过烟的都受不住，“沈焰！” 这副样子，跟他那个嚣张的爸简直一模一样！ “我来是跟你谈谈我弟的事。” 沈木将眼前缭绕的白烟挥走，听到这话，动作停住。 他捧着水杯，喝了一口：“你能想通最好了，本来嘛，沈栖还那么小，你让他住校，孩子怎么能习惯得了，现在可能不觉得，等时间长了，他会想家里人是不是不要他，嫌弃他，你在外忙没时间照顾他，那就二叔二婶来照顾嘛，总得让孩子感受到亲情不是？” 沈焰没说话。 沈木偷偷看了他一眼。 那是一副极其美艳的皮囊，妥妥的颜巅美男。 他五官精致，毫无瑕疵，尤其那一双瑞凤眼。 在沈木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沈焰是经常笑的，并且笑得温和，礼貌。 而此时，他不笑，没表情，一抬眼，一皱眉，眼神里的温和转变为强烈的野性，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沈焰啊，你什么时候把沈栖送回来？还有那钱，什么时候转账给我？” 沈焰起身，走到沈木跟前。 他单脚踩在沙发上，手肘撑着曲起的膝盖，身子前倾，居高临下的看他。 背光的阴影给他漂亮的脸蒙上了一层暗色，像修炼万年化身人形的妖孽。 会吃人，危险无比。 “想要钱啊？纸钱好不好？你要多少，我烧多少。” 沈木本就胆子小，见他这般，哆哆嗦嗦的：“你，你什么意思？” 沈焰笑了笑，他抬手，将抽了一半的烟头丢进了沈木手中的水杯里：“你家没烟灰缸，借来丢一下。” 沈木更怂了：“你，你……” 沈焰站直：“从今往后，再被我知道你和你老婆说我弟一句闲话，我就拆了你家。” 这时，徐媛媛裹了件外套出来，听到那话，她炸了：“沈焰，你意思我们夫妻俩虐待你弟弟？是不是沈栖胡说了？上次他自习课偷溜出去买零食吃被老师撞见，后来老师找了我，我说了他几句，他就记恨我，这孩子，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 沈焰扭头看了她一眼，没理。 他问沈木：“怎么样，二叔，二婶这句，算不算是我弟的闲话？” 沈木已经被吓懵了。 他视线绕过沈焰，冲着徐媛媛拼命使眼色。 闭嘴，别说了！ 徐媛媛哪儿能听话，她尖着嗓子，先骂沈木：“你坐在那儿挤眉弄眼的干什么？一个男人，窝囊成这样，真是没用！” 再骂沈焰：“还有你，三更半夜跑到人家家里来，你还有没有点礼貌了？再怎么样，我们也是你的长辈，你这是在干什么？威胁还是恐吓？” 他烦透了徐媛媛叽叽喳喳的声音。 都是女人，怎么阿漓说话就那么好听呢？ 沈焰慢悠悠的从沈木手里拿起杯子，往旁边挪了点，松手。 “哐当”一声，杯子落地，碎了。 水洒了出来，还有那根浸在杯中的烟头。 徐媛媛惊得住了嘴。 沈焰说：“要我现在就拆了这里是吗？” 沈木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他对上沈焰的目光。 清淡如水，寒凉如冰。 那一刻，他信了。 沈焰做得出来。 “媛媛，给我闭嘴！”他头一回用那么重的语气对老婆说话。 聒噪的女人安静了。 沈焰双手抄进口袋，满意的扬起唇角：“过去给你的那些钱，够不够赔一个杯子？” 沈木惊恐的点头：“够，够，够……” “很好，”沈焰掏出烟，咬了一根，又摸出打火机，点燃，“想安稳过日子，就记住我的话。” 等人走了，徐媛媛缓过神。 她气急败坏的走到沈木跟前，一把揪住他耳朵，劈头盖脸开始骂。 沈焰下了楼，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阵凉风，卷得附近的树枝“沙沙”作响。 寂静的小区，寂静的夜，寂静的心。 突然，沈焰的手机震动了下。 是微信。 周致：朱丙作妖了，管不管？ 他不回，直接打电话过去：“时间，地点。” 周致很意外他怎么这个点还没睡：“天亮后，七点，北港水果市场附近的旧仓库，目标应该是那只小鸟妖。” 沈焰没懂：“小鸟妖？” 周致解释：“江旭那鸟人的闺女，江漓。” 阿漓？ 沈焰笑了声：“这事我亲自管。” 周致愣了愣：“喂，朱丙可是找了好几个人等着那小妖女上门的。” 沈焰漫不经心的：“那就全都做掉。” 哈？ 小淑男要动粗？ 挂电话前，沈焰说：“警告你，不许喊她小妖女，我的阿漓是小仙女。” 这个腔调…… 周致瞪大了眼。 小淑男开大号了？ 我靠，沈二爷！ 好刺激，好激动，好喜欢！ 等等，二爷什么时候跟小妖……不是，小仙女搞上的？ …… 天亮后，六点半。 江漓走到村口，一辆银灰色卡宴停在眼前。 “大小姐。” 一位男士，西装革履，态度很恭敬。 江漓瞥了他一眼，说：“你，开车。” 说完，她开了后车门，坐了上去。 西装男进了驾驶座，发动车子后，他偷偷的看了眼后视镜。 后座的人双眼紧闭，呼吸平稳。 妖女睡着了。 大约两个小时，到了目的地。 西装男声音很轻：“大小姐，到了。” 江漓“嗯”了声，缓缓睁开眼睛。 妖女苏醒了。 第29章 妖女的传闻，专芯致志cp再遇 妖女苏醒了。 京城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 当年季暖音生江漓的时候，医院外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好像天庭在处罚犯了错的神仙，又好像冥界生了个毁天灭地的妖孽。 历经十三个小时，婴儿出生了。 医生抱着她走出产房，看到江旭，第一句话便是：“江总，这孩子怕是先天不足，她不会哭。” 岂料，江旭竟然笑了。 他那张脸生得美，微微的一勾唇，透着一股子邪气：“看来这孩子是个铁石心肠的妖孽啊。” 就因为这句话，江家大小姐是只妖，就这么被传出去了。 而此后的二十多年，无论是谁，江家的佣人也好，亲属朋友也罢，都没有人见过江漓哭，当然也没见过她笑。 “妖孽”的印象也就根深蒂固，改变不了了。 虽然保镖拿着江家的工资，但也还是忌惮江漓这只妖孽。 给她开车门的时候，西装男刻意往后靠了靠，拉开了些距离：“大小姐，请下车。” 今日的江漓，深灰色宽松羊绒针织衫，配一条带有褶皱的垂坠感半身裙，裙摆同样到脚踝处，脚上穿着一双浅色板鞋。 刚下车，一阵风吹过，撩起她耳边的一缕长发。 她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类似梅花的花香。 眼前是一座旧仓库。 发黄的泥墙，废旧的铁门，铁门上开了一条缝，把手上染满铁锈。 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批发水果的地方。 尽管附近就是水果市场。 身后，有几辆车跟了过来。 江漓扭头看了一眼。 车牌是连号的，她知道这些是江洛的人。 “在外等着。”她要去证实先前的猜想是不是真的。 西装男弯了弯腰：“是，大小姐。” …… 周致今天难得起了个早。 酒店有早餐服务，他去餐厅转了一圈，没看到想吃的，便打算去街头巷尾的小店铺逛逛。 工作日的早晨，街边已经开始热闹了。 来来往往的，有上班族，有送孩子上学的父母，有为了一天天的生活辛勤劳作的人们。 一身休闲装打扮的周致穿梭在这群忙碌之中，相比起路人的行色匆匆，他真的“休闲”得多。 附近有一所中学，中学对面有家包子铺。 有不少学生争先恐后的点着单，周致走近两步瞧了一眼，摇摇头。 他最不喜欢排队了。 转身要走，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先生，先生，请等一等！” 周致并不认为是在喊自己，所以脚步没停。 “先生！” 一道白色的影子挡住了去路。 周致警觉性很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前方站着的是个年轻姑娘。 一团白色，是她围在身前的围裙。 她追得很急，气喘吁吁的：“先生，请等一等。” 周致没说话。 他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姑娘身上的围裙有个袋子，她手伸进去，掏出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递过来：“先生，这是您上次在酒借给我的钱，一共是八百元，您点一点，票子是有点碎，不过总数是对的，希望您不要介意。” 酒？ 借钱？ 周致想起来了：“你是唐芯？” 此时，从包子铺冒出一道声音：“阿芯，你站在哪儿干嘛，快回来帮忙。” 唐芯视线绕过周致望过去：“哦，来了，马上！” 见他不动不说话，青涩的姑娘犹豫几秒，然后动作飞快的将那叠钱塞进周致手里：“总之，谢谢您，我……我去忙了。” 她的手很暖，不经意之间，碰到了周致。 唐芯脸红了，没敢看他，低着头匆匆回了包子铺。 周致垂着眸看了眼手里的钱。 一张又一张叠得整整齐齐。 他笑了。 没想到随手送出去的钱还有收回来的一天。 有意思。 他扭头，看了眼包子铺忙碌的姑娘，突然生起了排队买一个尝尝的念头。 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手机响了。 他接起：“喂。” 对方语调淡淡的：“沈栖早上十点要办住校手续，酒店地址和房间号我微信上发你，一会儿你带他去学校。” 周致愣了愣：“可以是可以，但是你……” 他想问，现在通话的是小淑男，还是大总裁。 沈焰吩咐：“若是他问起我，就说我有急事，晚些时候回来。” 这语气，必然是沈二爷。 他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很轻的“嘶”了一声。 “二爷，您受伤了？”大总裁出现，周致态度都不一样了。 沈焰说：“记住我要你办的事，其他的别多问。” 周致不敢放肆：“是。” …… 江漓走近那废旧仓库。 她伸手拉开门，“吱呀”一声，光透了进去，一点一点蔓延至漆黑的仓库里。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恶心的霉味。 江漓闻见了，却没什么反应。 她往里走了几步，隐约听到有人在呻吟。 一阵又一阵，回荡在空旷的仓库里。 她继续往前走，当感觉到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这才停下。 低头往地上一看，有个人躺在那儿，身上都是血。 他还有意识，却没了力气，想要动，却只能小幅度的扭着身子。 不止这一个，周围还躺了好几个。 都是身形壮实的大男人。 眼前的这个，江漓认识，被她揍过的，隔壁村那个叫朱丙的。 听到动静，朱丙费劲的睁开眼。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这个背光的人影，从大致的轮廓能判断的出，是一个身形纤细的女人。 “呃……” 朱丙刚想说“救护车，报警”，岂料下巴就被人用力的掐住了。 那人力气很大，指尖很凉，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地狱来索命的黑白无常。 江漓看了眼散落一地的木棍，钢管，弹簧刀，以及不远处的一张座椅和捆在椅背上的绳子。 另外还有一台倒下来的摄像机。 “这些，原本是为我准备的吗？” 朱丙两边脸颊被掐得疼痛无比，“呜呜呜”的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 但他听得出来，是牛蛋喜欢的那个娘们来了。 江漓松开朱丙。 看了一眼周围，她想，有人早到了一步。 她随手抓了一根木棍，起身。 在朱丙惊恐的眼底，是姑娘高高举起木棍的身影。 江漓垂着眼，目光冷得像冰。 仿佛在说，去死。 第30章 沈焰，我想你了 江漓垂着眼，目光冷得像冰。 仿佛在说，去死。 “啊……” 朱丙撕心裂肺的叫声回荡在空荡荡的仓库里。 …… 十分钟后，江漓出来了。 她一身整洁，踏着平稳的脚步走到车边，抬手，木棍交到保镖手中。 “里面的，处理掉。” 此时的保镖正脑补着仓库里妖孽吃人的血淋淋画面，听到江漓的声音，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是，是，大小姐。” 他看着那抹轻盈的身姿打开驾驶座车门，坐上去，关门，然后发动了那辆银灰色卡宴。 怔愣间，车子调了个头，接着以极快的速度呼啸而去。 啧啧啧，叫那么惨，里面的人都被剥皮拆骨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几名保镖走进了废旧仓库。 情况比他们所想的要好很多，只是其中伤最重的那个，好像吓得尿裤子了。 …… 回福祉村的路上，江漓车开得飞快。 方才在仓库，她虽然举起了木棍，并且用力挥下，却在快要打到朱丙脑袋的时候，停住了。 以这样的力量打下去，这人就是不死，也会被打成智障。 为什么突然停住了呢？ 因为沈焰。 他说过，打人是不对的。 今天这帮人并没有说什么冒犯的话，要是动手，就是她不对了。 她不愿在他那里有一丝一毫的“不对”，所以在旧仓库里绕了一圈后，就拎着木棍出来了。 可以确定，那里并不是什么批发水果的地方。 “明天早上你到城里进个货行吗，我把地址给你，是个老朋友，进价便宜。” 这是陈月香跟她说的。 原话，一字不差。 所以此前的猜想是对的。 陈姐故意引她到这里来。 虽然借口不是那么高明。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锤了一下，这样的感觉很陌生，让她不知所措。 车窗开着，风很大，寒凉撞击着江漓的额头，吹散了她墨黑的长发。 沈焰，你什么时候回来？ …… 午后，有一片云飘了过来，遮住了冬日温柔的太阳。 北港水果市场附近的街边，一辆银灰色跑车在那儿停了整整一个上午。 由于是陌生车辆，市场管理人员走过来，扣响了车窗。 车窗玻璃贴了单向透视膜，管理人员看不清里面，只能喊着：“这位车主，这里不许陌生车辆长时间停留，麻烦你跟我们去登记下车辆信息可以吗？” 等了会儿，车内没有反应。 管理人员再敲：“车主？有没有人在车里？” 应该有人，车里还有空调运作的声音。 不过长时间开着空调，若是车主睡着了，搞不好会有危险。 想着，管理人员就要去拉车门。 此时，车窗缓缓摇下。 “先生，你的车停在这里很久了。” 沈焰额头上沁着薄汗，唇色微微发白：“抱歉，我这就开走。” 管理人员瞧了他两眼，问：“先生，你没事？” 瞧着就像有事的样儿。 沈焰摇头，露出温和的笑容：“没事，谢谢。” 管理人员不想多事：“行，那快把车开走。” 车窗摇上，沈焰左手握着方向盘，踩着油门离开了水果市场。 车子行驶的过程中，他右手始终保持着一个动作不动。 手臂上的伤口有鲜血渗出来，染湿了破开口子的布料，晕开了一片。 …… 晚上六点，江漓才回到福祉村。 她把车停在村口，拔了车钥匙，踏着天边微弱的光，走进熟悉的小巷子里。 陈月香站在家门口等她。 “江漓，你回来了？” 她并不关心有没有进货，而是上上下下打量过后，焦急的问：“你没事？怎么现在才回来？” 在院子里玩的苗苗听到声音，蹬着两条小胖腿跑出来。 她抱住了江漓的腿：“江漓姐姐，你到哪儿去了，我一天都没看到你，好想你！” 江漓垂眸看了苗苗一眼，没说话。 “江漓……” “为什么这么做？” 陈月香愣了下。 她抿着唇，将苗苗拉过来，哄着：“苗苗乖，先进去，妈妈有话跟姐姐说。” “哦，”苗苗眼神离不开江漓，“那姐姐一会儿要进来陪我玩！” 江漓不应。 陈月香替她应了：“好，一会儿妈妈和姐姐一起陪你玩。” “嗯。”苗苗进去了。 陈月香把门关上。 她刻意压低了嗓音，满脸歉意：“对不起，我知道这么做会伤害到你，可是……” 江漓语调很平：“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那些人来水果店里捣乱，威胁我，要我把你引出去，否则他们就对苗苗不利，江漓，我是个母亲，我不能看着我女儿受到伤害，所以……对不起，我知道我很坏，很无耻，你帮了我一次又一次，我还这么对你……” 陈月香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一颗又一颗。 她是真觉得愧疚。 因为担心，陈月香今天没开铺，一直站在家门口等着，时不时打听着邻村那些人的动向。 江漓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够了。” 她绕过陈月香，推开门，走进去。 “江漓……”你能不能再原谅我一次？ 江漓脚步没停，她穿过院子，没理苗苗一声又一声的“江漓姐姐”，回到自己房间，关了门。 背靠着门板，她站了一会儿。 垂着眼，面无表情。 沈焰，我想你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 隔天清早，陈月香起床做饭。 早餐上桌，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去敲了江漓的房门。 “江漓，你起床了吗？” 里面没人应。 她还是没有原谅。 陈月香叹了口气，再敲门：“江漓，我们谈谈好吗？” 门内依旧安静。 怎么回事？ 陈月香手下握紧了拳，大约一分钟，她转动门把，推开了门。 房间里没有人。 被褥也叠得整整齐齐，好像昨晚没睡过似的。 陈月香转身去了院子：“江漓？” 莫不是连夜走了？ 不对，她的行李箱还在。 “江漓？”陈月香急了。 这时，院子里玩耍的苗苗喊着：“妈妈！” 她这会儿没功夫管女儿。 苗苗眨着眼：“妈妈，你在找姐姐吗？” 闻言，陈月香蹲下，扶住女儿的肩膀：“你看到她了吗？” 苗苗转身冲门口指了一下：“江漓姐姐一大早就去村口了。” 陈月香不解：“去村口做什么？” 苗苗奶呼呼的声音回答：“她说等人。” 等一个答应她今天会回来的人。 第31章 在等你 北港市第一中学。 办好住宿手续的沈栖一直在校门口张望，周致陪在他身边。 “周致叔叔，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周致注意到了停在马路对面那家文具用品店前的银灰色跑车：“工作室有点急事，大概要晚些。” “哦，”沈栖失望的垂下脑袋，“那我住校了是不是见不到哥哥了？” 周致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是说期中考试之前会来接你吗？到那时候你就能跟你哥一起住了。” 沈栖想起来了：“对哦，哥哥说会来接我的。” “嗯，”周致点点头，“那现在进去，宿舍里还有再打扫下，我陪你一起。” 沈栖笑着点头：“好。” …… 一小时后，周致从学校里出来。 他过了马路，走近那辆银灰色跑车，从车尾绕到副驾驶座，拉开门坐了进去。 “二爷！”他闻到了血腥味，“您真的受伤了？” 沈焰脑袋靠着椅背，左手一块纱布捂着右手手臂的伤，血染红了那片白色，触目惊心的。 他拧着眉心：“别担心，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沈二爷绝对说不出“别担心”这三个字。 周致语气变了，放松了：“嚯，小淑男，你要不要紧啊，才几天不见，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沈焰问：“沈栖怎么样了？住校的事都安排好了？” 周致向来不要脸：“有我这么大一奶妈在，还怕饿着你弟弟？孩子好着呢。” 沈焰又“嗯”了句，没说话。 周致盯着他的伤口：“到底怎么回事？” 小淑男不可能动粗，那出手的只可能是沈二爷。 京城沈二爷的身手，周致是亲眼见过的，当初在训练房里，以一敌十，打的那十个陪练的住了半个月的医院。 一般的人，是伤不到他分毫的。 沈焰不解释：“别问了，先找个地方处理下伤口。” 周致抓起他的手腕看了看。 很明显的刀伤，说深不深，说浅不浅，若是去医院，医生问起是怎么造成的，不好解释。 “去诊所，”他有熟人，“换个位置，我来开车。” …… 路上，周致时不时的瞄着沈焰。 副驾驶座的他表情很平静，可能血流得多了，脸色不太好，双唇也有些发白，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微微垂着，睫毛在眼皮之下打上了一层阴影。 宛如书里描写的那种病娇美人。 周致也挺奇怪的。 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总能在他身上看到不一样的气质。 小淑男的文雅，沈二爷的邪气。 而这两种极端的感觉偏偏还能融合到一起，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这样的人，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有福气的姑娘。 想到这里，周致突然反应过来：“诶，你这伤该不是为了那个小妖……不是，小仙女？” 沈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沈老板，”周致表情正经，“她是什么身份，你不是不知道。” 沈焰偏头，望向窗外：“知道。” 周致反问：“知道还跟她搅和在一起？她是个妖，你不怕有一天被她给吃了？” 小淑男甚少会爆粗：“你有病。” 周致把知道的传闻都说了出来：“你别不信，这些都是江家佣人说的，说那小妖女不仅不会哭不会笑，还不怕疼，更可怕的是，有一次佣人去她房间里打扫，看到她受了伤，血一滴一滴的流到地上，你知道，她的血是绿的，吓得那佣人丢了吸尘器跑了，当天就辞职了。” 绿色的血？ 瞎说。 关于这个，沈焰觉得有必要为小姑娘反黑一波：“我见过她流血，是红的，正常人血液的那种红。” “那也不能证明她不是妖，传闻里很多事都是从江家传出来的，身边人总不会说谎的。” “你都说是传闻，也就是没实质性证据证明她不是正常人了？” 周致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他嘴硬道：“就算她是人，也不是个正常人，哪有正常人不哭不笑没感情的，又不是机器。” 沈焰怼起人来毫不客气：“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滥情吗？” 滥情不至于，只是感情稍微丰富了点。 “小淑男，”快到诊所了，周致提了车速，“你不会喜欢上那个小妖女了？” 小淑男配小妖女，听起来很合适。 但那是别人，沈焰不行，江漓更不行。 就像火和水，天生就没办法相融。 沈焰停顿了几秒，语气很淡：“没有的事。” 诊所到了。 周致靠边停车：“不管有没有，在你决定喜欢她之前，先考虑考虑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去喜欢她，而她，无论身份还是性格，都太特殊了，真的，你俩不合适。” 沈焰越听越烦躁：“我跟她不合适，跟你合适？” 卧槽？ 小淑男会开这种越界玩笑了？ 骨子里是钢铁一般直的周致笑得邪：“好啊，要不要跟我试试？能让你忘了那小妖女，我不介意的。” 小淑男第二次爆了粗口：“有病直接去死，阴间缺你这样的人才。” …… 晚上七点，天黑了。 村口，江漓站在水泥柱的路灯下，望着马路发呆。 自从上次花了二十万买了全部的瓶装啤酒，人前人后胖老板再也没喊过一声“妖女”，反而把她当成“神女”似的捧着。 神女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天了。 期间，胖老板给她送过一瓶矿泉水。 神女看了一眼，接过，付钱，道了声“谢谢”。 晚餐过后，七点半。 胖老板站在超市门口，探着脑袋望了下：“她还在呢？” 身边是他老婆：“说谁呢？” 胖老板努了努嘴：“陈寡妇家那个。” 他老婆不当回事：“鬼知道，别管她，来来来，看下今天的账，数目不对啊这个……” 八点，凉风吹过，江漓一动不动的站着。 十点，满天星光，江漓还看着车辆渐渐稀少的马路。 一直到十一点四十二分。 她垂下了眼。 表情很平静，心也很平静。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江漓抬了头，目光寻着声音看过去。 马路对面，有一辆车，银灰色，打着扎眼的车灯。 不一会儿，车灯熄灭，驾驶座门打开，下来一个人。 浅色的卫衣外搭敞开着的黑色短款羽绒服，与她初见他时的打扮一模一样。 “沈焰。” 沈焰脚步停住，眸光里，是一身白衣白裙的江漓。 “你怎么在这儿？很晚了。” “在等你。” 第32章 那你会骗我吗 “你怎么在这儿？很晚了。” “在等你。” 江漓仰着头，精致的眉眼，虽不灵动，却沉静，亮过天上星。 沈焰右手背在身后，语调冷冷淡淡的：“等我做什么？” 站在风口的姑娘，长发被吹得有些乱，淡黄色的路灯灯光在她头顶，晕开一层一层的光圈。 她说：“你说过今天回来的。” 沈焰望着她。 突然，他笑了，不似过去的温和有礼，反倒透着浓郁的讽刺：“你就这么相信我？” 江漓点头。 两秒后，她补充：“还有云笙。” 又两秒，她再补充：“和我叔叔。” 沈焰笑意更深了：“江漓，你才认识我多久，怎么就肯定我不会骗你？” 夜色淹没了他双颊不自然的潮红，却掩盖不住说话间的轻轻喘息。 她眼神还是那么静，像水平如镜的湖面：“那你会骗我吗？” 沈焰对上她的眼睛。 只一秒，就别开了。 他没接话。 其实可以明天回来的，也可以过几天再回来，甚至不回来都可以。 但他回来了。 而且赶在了夜里十二点之前。 “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江漓应该听懂了，但又好像没那么懂。 “哦。”她就回了这么一句，不说话了。 沈焰绕过她身边：“以后不要什么人的话都信，这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好人。” 包括我。 才迈开步子，掌心里钻进了一股冰冰凉凉。 江漓拉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左手。 她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从刚才她就注意到了，他有点不对劲。 他掌心的温度很高，她常年手心冰凉，刚接触到的时候，指尖有片刻的麻木。 沈焰稍稍缩了下手，却没挣开她：“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随随便便去拉异性的手。” 喘得很明显，声音也有点哑，江漓听到了。 “我没有随便，你不舒服，我拉着你，送你回去。” 她倔强的抓紧了他的手，强行用冰凉去中和那股不正常的炽热，带着他往五号院的巷子里走。 皎洁的月光穿透阴沉的云层倾泻而下，风吹动着姑娘的白色裙摆，也吹散了她身上好闻的梅花花香。 走着走着，突然，沈焰停住了。 江漓转身：“怎么了？” 他盯着她，视野朦胧，意识也逐渐朦胧：“阿漓……” 江漓回应：“我在。” 他沉重的呼吸声随风飘来，一下又一下。 “你发烧了。”江漓从没生过病，但她知道这样的症状是发烧。 沈焰有气无力的“嗯”了声。 江漓想了想，走上前，抬手抱住他。 很轻的拍拍他的后背。 “啊，不说话，我不想去上工商管理课！” “不说话，我不开心，给我抱抱。” “不说话，你说为什么要做人呢？做人那么累。” “不说话，我好像病了，病入膏肓了，怎么办，来抱抱。” “哎呦，你别像个木头似的啊，来，张开手臂，抱着我的腰，我在求安慰，你得给我回应。” 从小到大，苏云笙病了就会靠着她，把她当洋娃娃似的抱着，就是哭，也哭在她怀里。 沈焰整个人僵住了。 他挣脱，没挣脱开。 一份静，一点凉，一股香，越靠近，越贪心。 像是摇摇欲坠中突然来了依靠。 想稳住，就要死死抓住。 他放弃抵抗，脑袋靠在她颈窝。 “我叫医生来。”生了病要看医生，而且刘中医，她随叫随到。 沈焰声音越来越轻：“大晚上的，医生都睡觉了，不用了。” 江漓坚持：“睡觉了我也能叫他起来。” 沈焰笑了，语调像过去般温柔：“这么冷的天，被人叫醒，再从被窝里起来，脾气再好的医生也会不高兴的。” 好。 他说的，她就听。 江漓不接话了，就这么抱着他。 巷子里的风变大了。 寒凉捶打着沈焰的额头，吹醒了他快要沉溺下去的意识。 他在干什么？ 怎么可以让她这么抱着？ 沈焰睁开眼，虚弱无力的推开江漓。 他脚步不稳，却还是后退两步：“江漓，你又……哎呀，你……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漓上前两步，伸手要去触碰他的脸：“你生病了。” 沈焰避开了：“我没事。” 姑娘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几秒后，缩了回去。 江漓站在原地：“我送你回去。” 沈焰拒绝：“不用。” 这次，姑娘用了一个简单的“哦”来回应他。 “太晚了，我走了，”沈焰抚着额头，借此来遮住自己不受控制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你也回去。” 江漓“哦”了声：“那你小心。” 沈焰经过她身边，冷淡的丢了一句：“你也是。” 他脚步虚浮的往前走，像踏在云层上似的，轻飘飘的，发着烧，没什么力气，最后只能撑着墙面，踉踉跄跄的。 江漓还站在那儿，借着月光，盯住他的背影。 直到完全消失在眼前，她才收回目光。 下午的时候，江洛打来了电话。 “漓儿。” 当时眼前有一辆又一辆的车经过，她本能的寻着银灰色，心不在焉的：“叔叔。” 江洛说：“我把你送出京城，是想让你过些安静的日子，没想到还是给你惹了事。” 保镖把事情都告诉他了。 包括先前调查到的那些。 牛蛋和朱丙等人。 听到调查结果的时候，江洛拧紧了眉心。 “漓儿，回京城，云笙很惦记你，整天跟我说想你了，叽叽喳喳的。”提到苏云笙，江洛语气放得有点软。 江漓迟疑了很久：“我不回来。” 若是从前，江洛会顺着她，但如今她再住下去可能会有其他的麻烦事上门，断不能再依着她：“理由？” 江漓沉默了。 江洛猜测：“若是因为你父亲，我可以瞒着他，给你另找住处。” 江漓再沉默。 不对劲。 按她的性子，上一个问题必然会答一句“没有理由”，但这会儿却始终不说话。 “漓儿？” 江漓说：“这里很好，我不想走。” 难得啊。 她这种无欲无求的性子，也会有觉得“很好”和“不想”的时候。 “那你要答应我，平平安安的，”江洛最终还是顺着她了，“像今天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江漓应了：“好。” “那先挂。” 话落，江漓结束了通话。 京城是她出生和成长的地方，无论环境和饮食，都比这儿要适应。 为什么不回去呢？ 江漓抬眼，看着此时空无一人的小巷子。 尽头有微弱的灯光。 像困在炼狱万年等来的一抹救赎。 是五号院的方向。 她找到了，不想回去的理由。 第33章 给沈焰换个衣服，看光光喽 早上七点，五号院的门被人敲响。 “叩，叩，叩……” 很有规律的三声。 春花婆婆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来了来了。” 门打开，江漓很礼貌的弯了弯腰：“您好，我找沈焰。” 春花婆婆回头瞧了一眼：“哟，今儿怎么还没起床呢？” 往常这个时候，沈焰已经在厨房里忙活早餐了。 老人家睡眠浅，昨夜她听到有动静，便问了一句“是谁”。 沈焰应了。 听到是他回来了，春花婆婆安了心，继续睡。 可能是弟弟已经去学校了，所以他想睡个懒觉。 春花婆婆说：“你等一会儿啊，我去给你喊他。” 江漓道谢：“麻烦了。” 看看这姑娘，样貌好，气质好，教养也好，真不知道村里那些人为什么要说她是妖。 春花婆婆走进里屋，回头见江漓还站在门口，便冲她招招手：“来啊，进来，别站外头，外头冷。” 江漓点点头：“谢谢。” 进了屋，她在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仰头看着春花婆婆往二楼去。 “沈焰啊，水果店的姑娘找你。” 房间里没人应。 春花婆婆抬起拐杖敲门，声音能大些。 “沈焰啊，起床了没有？” 房间里还是一片安静。 这段时间，春花婆婆把沈焰和沈栖当成自家孩子似的，见门没锁，也就不那么顾忌了。 她推门进去。 沈焰还在睡觉。 他的房间很干净，也很简单。 行李箱竖在墙角，几件换洗衣服挂在简易衣柜里，窗帘没拉，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团隆起上。 “瞧这孩子，睡觉也不拉窗帘，”春花婆婆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沈焰啊，江漓在楼下等你呢。” 他的右手露在被子外，衣袖被捋到了手肘处。 春花婆婆低头一看，发现沈焰手臂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透着血。 摸了下他的额头，春花婆婆发现不对劲了：“哟，姑娘，姑娘……江漓姑娘……” 楼下的江漓听见声音，回应道：“我在。” 春花婆婆一瘸一拐的从沈焰房里出来。 她站在楼梯口：“快快快，快上来，沈焰这孩子受伤了。” 受伤？ 江漓在原地愣了一秒，而后踩着台阶上了二楼。 …… “阿焰，阿焰……” 谁？ 是谁在喊他？ “阿焰，醒醒，要上学了。” 上学？ 上什么学？ 温柔的女人声音萦绕在耳边：“阿焰，你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迟到可是要罚站的。” 他努力想睁开眼，可是眼皮沉重，虚弱无力，用尽气力眯起一条缝，身前有人影在晃动。 “阿焰，等今天晚上放学，妈妈来接你，然后带你和阿栖一道去吃炸鸡，好不好？” 梦里面，十三岁的少年已经有了清秀的模样，那双明亮的瑞凤眼溢出了笑意。 “好。” “那你要等着妈妈知道吗？妈妈一定会来接你的，一定会来的。” 少年很期待。 他从不怀疑妈妈的话。 “哐当……” 突然，玻璃碎了，血流了出来，一股黏腻顺着额头往下。 一滴又一滴。 他被绑在一辆车里，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母亲上了另一辆车。 车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 他们接吻了。 他最终还是没等到妈妈来接他。 “看到了，这就是你最爱的母亲，她走了，抛弃你了，所以你认清楚这个世界，没有人爱你，没有人在乎你，你永远是一个人，不管生还是死，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 永远一个人！ 沈焰突然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窗帘拉着，没开顶灯，只有床头柜上的小夜灯散发着昏暗的光。 他愣了几秒，发现有人勾着自己的手指，偏头一眼，床边趴着一个人。 是江漓。 沈焰猛地一下坐了起来，巨大的动静惊醒了江漓。 她睫毛动了动，因为是趴着，姿势不舒服，刚直起身子的时候，动作有点生硬。 沈焰死死的抓着被子：“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低头看了一眼，睡前身上套着的卫衣变成了一件白衬衫，领子前两颗扣子没扣，露出半边精致的锁骨。 很显然，不是他穿衣的习惯。 他习惯规规矩矩的把扣子都扣好的。 江漓揉了揉发酸的脖颈：“你发烧了，我怕病情加重，就陪着你。” 现在是隔天凌晨三点，她整整在床边守了十多个小时，实在困得不行，这才找了张小凳子坐下，趴在床边睡了。 防止沈焰突然醒来或者是不舒服了，她用拉钩的方式勾住了他的小拇指，本身睡眠就浅，如此一来，稍有动静，她就能醒。 “你出了很多汗，衣服是我给你换的。” “原本那件卫衣我洗干净晾在阳台了。” 沈焰抓着衬衫领口的手僵住了。 片刻的失神过后，他动了动喉结，也不知是不是发烧，汗出得更多，脸更红了。 “你……你给我换的衣服？”说话都不利索了。 江漓点点头。 她见他恢复了清醒，于是开了灯。 明亮的光线里，姑娘的表情平静又淡定。 没有尴尬，也不害羞。 “裤子没换。”她说。 沈焰：…… 抓着被子的力道更紧了。 并且低下头，偷偷的瞄了眼被子里面。 真的没换。 这时，江漓突然走近。 沈焰条件反射的往后退，看着她，心跳越来越快。 江漓只是摆正了小板凳在床边坐下。 她仰着头看他：“还难受吗？” 沈焰唇角抿了下，耳尖儿都红了：“没，没有……” 前言不搭后语。 江漓说：“那再测下体温，下午我去卫生院买了个体温计。” 说着，她探着身子，要拿床头柜上的体温计。 沈焰右手抓住了她：“不用了，不发烧了。” 头不疼了。 也不晕了。 只是热得冒汗。 江漓垂眸，看了眼他右手手臂上的伤。 早上刘中医来过。 他用仅有的一点外科知识给沈焰重新包扎了伤口，并且告知了很多注意事项，临走还去村上的卫生院配了两种药。 一种退烧，一种消炎。 几秒后，江漓抬头，对上沈焰的眼睛。 他的眼尾透着一抹病还未愈的红，纤长的睫毛湿漉漉的，根根分明。 “沈焰，是谁伤了你？” 谁伤了他，她要谁的命。 第34章 有且只有你 谁伤了他，她要谁的命。 沈焰回望着她。 姑娘眼底印着摇曳的碎光，还有清晰的他。 她还是没有表情，唇角很平，眉心未拧，连问话的语气都是淡淡的。 可在那一瞬间，沈焰心底却冒出一个词。 有且只有。 那种感觉，仿佛春光灿烂，百花争艳，她却挑了路边最不起眼的一朵。 只有那一朵。 盛放时，她要。 枯萎时，她也要。 沈焰缩回了手：“没事，一点皮外伤。” 他脑中有零碎的记忆，拼拼凑凑的，能猜到个大概。 沈二爷出现了，他跟人动了手，过程中，他恍惚了片刻，没想到给人钻了空子，伤了他。 十几岁的意外之后，沈焰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大部分时间，他是清醒的，是那个温和有礼，举止得体的北港小淑男。 但有一部分时间，他却是迷糊的。 有另一个人在替他活着。 那人邪恶，疯狂，毫无底线，做事不管好坏，全凭当下的心情。 起初，沈焰以为是在做梦。 可是一次又一次醒来，指尖的鲜血，清晰的痛感，脑中零碎的片段都告诉他，这些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做梦。 “你这种情况，可能是有妄想症。”这是心理医生给出的诊断。 妄想？ 不是的。 他知道另一个人也叫沈焰，有着另类的社交圈，在京城那样的繁华都市，人们都喊他“沈二爷”。 庆幸的是，他刻意隐藏了身份，目前为止，知道沈焰和沈二爷是同一个人的，只有周致和陈昊。 小淑男厌倦了大总裁的暴力和血腥。 为了不让沈二爷占据所有的意识，他按医生的嘱咐吃药控制。 入冬以来，一方面嗓子会干痒，不方便工作，另一方面他也在寻找适当的环境休养。 就这样游荡游荡，来到福祉村。 有一阶段，沈二爷真的消失了。 他以为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了，没想到又出现了。 而这一次，好像吃药都没办法压制了。 “沈焰？” 江漓的声音让他止住了思绪，回过神，他问：“怎么了？” “谁伤了你？”她很坚持。 还是那种有且只有的眼神盯着他。 手缩回被子里，沈焰说：“都说是皮外伤了。” 记忆中，沈二爷是下了狠劲儿的，对方应该伤得更重。 江漓“哦”了声，没再问了。 她看了眼床头柜上摆着的两瓶药：“我找过医生，这是开的药。” 说完，她站起来，搬着小凳子到门边，抬手转动门把。 夜色茫茫，霜寒风大。 沈焰见她开了门，忙问：“你要走？” 江漓转身，点头：“嗯。” 手机就放在枕头边。 沈焰抓起，看了看时间。 “都三点多了，你这样回去，不安全。” 江漓说：“没关系。” 白天还是黑夜，温暖还是寒冷，对她来说都一样。 能感知得到区别，心底却生不出半点情绪起伏。 沈焰偏过头，眉心拧着，语气有点点冲：“我有关系。” 江漓还站在门口：“你哪儿不舒服了？” 哪儿都不舒服。 “房门关上，过来。” 这会儿也管不了什么男女有别，规矩礼仪了。 总不能让一个姑娘半夜三更独自回去。 江漓很听话，乖乖的把门关上，走到床边。 他抬眼看着站在跟前的姑娘。 还是穿那么少。 一件单薄的浅黄色卫衣，一条贴身的牛仔裤。 太贴身了，腿又直又长的。 沈焰脸红着别过头：“你先转过去。” 江漓背过身去。 沈焰掀开被子下床。 大汗淋漓之后，衬衫有点透。 他知道江漓看不到，却还是紧张的抓了下领口。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江漓知道他在换衣服。 她以为是他不喜这种行为，所以解释：“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我问过你，你同意的。” 沈焰整理衣摆的动作僵住了。 可能迷迷糊糊的时候应了也说不定。 不是不喜，只是害羞。 他一点儿也不反感她的触碰。 沈焰很轻的“嗯”了声。 想了想，他轻咳一声，又补了句：“我就算了，别人不可以，不礼貌。” 江漓可乖可乖的应着：“哦。” 礼不礼貌的无所谓，主要别人的事情，与她无关。 她听到有解开腰带搭扣的声音。 “裤子也想换的，我问你了，你没答应。” 沈焰：…… 心底有一股邪念窜了出来。 上次产生这种念头还是她第一次提到“换裤子”的时候。 两次听到“裤子”，两次冒出邪念。 沈焰想，他有病，还病得不轻。 他面朝简易衣柜，背对着江漓，迅速的换了条裤子后，做了几个深呼吸。 人类的情感有时候很奇怪。 某些感觉，就像是青春期叛逆的孩子，越想克制，来得越狠。 比如，邪念。 闪着火星似的，焦灼的很。 沈焰转过身看她。 她离他挺近，背着身，窈窕纤细，脑袋耷拉着，周身环绕着一股轻轻浅浅的味道。 别具神韵、清逸幽雅。 沈焰往前靠近了些。 是梅花香。 江漓手抄进卫衣前方装饰用的口袋。 那口袋连通着，纤细的手指在里面搅和着，也不是因为情绪变化，纯粹无聊。 玩着玩着，她突然开口：“我知道不礼貌，对别人，我不会的。” 这个“别人”里面不包括他。 沈焰愣了。 她真的很厉害。 生得一副无害的模样，不说话，没表情，冷冷淡淡。 可一开口，简简单单几个字就能让人乱，让他那颗心，上来下去，不平静。 心底又有古怪的念头冒出来了。 这次不是邪念，是…… 他说不清的一种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沈焰说：“好了，过来。” 江漓转过身。 她看到他在铺床，床单和被褥都换掉了，先前被汗打湿的此时整整齐齐的铺在了地上。 沈焰说：“你睡床上，我睡地上，等睡醒了，你再回去。” 江漓没动：“你在生病。” 病人不能睡地上，寒气重。 她眉宇间有浅浅的褶皱，好像有情绪起伏了，又好像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并不代表什么。 沈焰心念微动：“没事了，不用担心。” 担心？ 江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知道他病了，脑中本能浮现出“怎么才能让他好起来”的念头，叫做担心。 看到他受伤了，第一反应是要伤他的人千刀万剐，也叫做担心。 从来不惹红尘俗事，一句“与我无关”长到大，却舍不得他病了一个人睡在房里的，还叫做担心。 她好像学会担心人了。 第35章 我喜欢的人 两人真正躺下来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别误会。 江漓睡床上，沈焰睡地下。 不过两人睡的一个方向，稍稍侧过脸就能望见彼此。 睡了一天，沈焰不困了。 他躺了一会儿，睁开眼，侧卧着，仰头看向江漓。 她睡相很规矩，平躺着，双手交叠着置于身前，安安静静的。 过了会儿，江漓突然开口：“沈焰。” 沈焰迅速挪开视线：“嗯？” 江漓没有睁眼睛：“谁伤了你？” 沈焰闭着眼睛反问：“很重要吗？” 江漓答得很快：“嗯。” “为什么？” “谁都不能伤你。” 看，就说她很厉害。 平平静静的一句话就能掀起他内心的波澜。 半夜，风声呼啸。 窗帘之下的玻璃窗被吹的发出“嗒嗒”的声音。 沈焰沉默了好久，才出声：“睡。” 江漓睁开眼，侧身躺着：“不能说吗？” 沈焰嘴很严：“不能。” 她“哦”了声，就不问了。 沈焰背过身，闭上了眼。 床上的姑娘恢复了平躺的姿势，淡淡的道了声“晚安”，进入了睡眠状态。 不说是谁没关系的，反正她有办法知道。 可要是他不喜欢她动手，那便作罢，不再提受伤的事了。 天亮后，江漓睁开眼。 起身，床下已经没人了。 被褥已经收拾好，整齐的叠放在一旁。 外头是阴天，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太阳，乌压压的。 江漓下楼的时候，碰到了春花婆婆。 老太太笑得皱起了褶子：“江漓姑娘，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才刚刚过七点。 江漓说了声“您早”。 春花婆婆越看越喜欢。 虽然性格怪了点，不过人品好，其他都不是问题。 “昨个儿累着了，沈焰在做早饭呢，一会儿多吃点，补补气力。” “婆婆！” 沈焰端着煮好的鸡蛋从厨房出来，他瞄了江漓一眼，轻声道：“您胡说什么呢？” 春花婆婆看他红了脸，乐呵呵的。 这年头，这么规矩的小伙子不多了。 她想起了对门丁旺家的儿子。 三十好几了，整天无所事事，动不动就盯着村上的姑娘瞅，色眯眯的。 和沈焰，真的没法比。 他样貌这么出众，对自家弟弟又好，据说还是什么工作室的老板。 真的哪儿哪儿都挑不出毛病。 春花婆婆有一种自家孩子就是优秀的自豪感，索性放开了打趣：“我也没说错啊，人姑娘不眠不休的照顾你那么久，肯定累啊，吃你一顿早饭怎么了，不应该吗？” 沈焰好脾气的点头：“好好好，应该，应该。” 谁知，江漓却彬彬有礼的拒绝了：“不了，我得回去。” 她说了原因：“要换衣服，还得洗漱。” 也是。 这里没有牙刷，也没有毛巾，更没有她的换洗衣服。 江漓道了声“谢谢”，没有停留，匆匆离开。 沈焰站了一会儿，目送着江漓出了院子，拐弯，消失不见。 天冷，手里端着的碗里，鸡蛋凉了。 春花婆婆摇摇头：“怎么不叫人家洗漱好过来一起吃早饭呢，离那么近。” 沈焰眼中带笑：“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在想什么。” 话落，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是沈栖发来的。 哥哥，下周你去复诊的时候，能给我带一箱牛奶来吗？ 复诊。 是啊，他怎么忘了，他是个连自己是谁都控制不住的疯子。 沈焰敛去笑容，语气淡淡的：“算了，吃饭。” …… 江漓推开门的时候，苗苗正在院子里玩。 穿着一身红衣的小姑娘无忧无虑的，看到江漓，像一团火焰似的飞奔而来：“姐姐！” 软乎乎的小团子抱住了她的腿：“姐姐，你昨天去哪儿了，我好想你。” 话落，前方响起了陈月香的声音：“那五号院的租客没事了？” 江漓摇摇头。 “江漓，你……还怨我吗？”自从她回来，她们就没有好好说过话。 江漓低头看了眼苗苗。 小小的一团姑娘正仰着头，笑得跟太阳似的。 她再摇头。 或许刚想明白事情经过的时候，会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在身体流动，但很快就消失了。 父亲说，她有一颗铁石心肠，把七情六欲封在了心房。 如今一个叫沈焰的人，解开了她的封印，将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情绪，一点一点的释放出来。 但，也只有对沈焰。 其他人，她仍然是“与我无关”。 就算掀起心底的波澜，也只是片刻，很快就水平如镜了。 江漓越是表现出冷静，陈月香越是不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之，对不起，江漓，你相信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绝对不会这么做了，太狼心狗肺了。” 她拍了拍苗苗，让小团子松开。 经过陈月香身边时，江漓冷淡的丢下两个字：“随你。” 随你。 同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 陈月香羞愧的低下头。 回到房间，江漓换了身衣服，洗漱完毕后，她坐在床铺上，开始发呆。 这时，手机响了。 是苏云笙。 “喂，不说话！你要不要紧啊？” “怎么了？” 苏云笙很焦急：“我听江洛说，有人对你不利？你现在在哪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谁你告诉我，不灭了他全家老娘不姓苏！” 照理说，苏云笙和江漓是同辈的，江洛长她们一辈，她得跟江漓一样叫“叔叔”。 但从小到大，她没这么叫过，一直“江洛，江洛”的喊。 江漓说：“他不肯说。” 苏云笙懵了：“哪个他？” 沈栖说，一直想着就是喜欢。 江漓回答：“我喜欢的人。” 苏云笙：？？？？？ 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她说错了？ 冷心冷肺的不说话居然有喜欢的人了！ 天下奇闻。 苏云笙问：“你该不是在谈恋爱了？” 江漓想了想，很简单的概括了下昨天晚上：“没有，就是和他睡一起了。” 苏云笙：！！！！！ 她想杀人了。 养了这么多年的一朵花，居然被人连盆一起端走了，连粒泥都没给她剩下。 苏云笙压了压脾气：“你告诉我，他是谁？” 占了她家不说话的便宜，必须负责到底。 不过，江漓她爸那里…… 苏云笙皱了眉。 爸难搞也得负责到底！ 她脑子里已经想了一万种若是对方不肯负责该怎么样让人不得好死的方法，这时江漓才说：“他是好人，病着还让我睡床上，自己睡地上。” 苏云笙：…… 整了半天，不是那种睡啊。 “漓儿，”苏云笙喊她名字的时候，就是要说正经的了，“你真的喜欢他吗？” 江漓“嗯”了声：“只喜欢他。” 苏云笙很轻的叹了口气。 她没说的是，有你爸在，你这条“喜欢”的路，怕是不好走。 第36章 真的不会再见了吗 不过江漓应该不会在乎她爸的想法。 算了，只要她家“不说话”高兴，就是天塌下来，也有她这个闺蜜一起顶着。 “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你喜欢他？” 江漓很老实：“没有。” 苏云笙叮嘱着：“你可千万不能先告白知道吗？” 在没确定对方是不是好人前，绝对不能让她家这么个傻傻呆呆的不说话亮了底牌。 否则被人拿捏住，想翻身都难。 江·直球·漓不懂：“为什么？” 苏云笙很严肃：“因为女孩矜贵啊，而且感情这种事，得男人主动，先开口，多掉价……” 说着说着，她先脸红了。 “哦，好。”庆幸的是，她家不说话这个时候很乖。 苏云笙又提醒了一遍：“不说话，记住了啊，千万千万不要先说你喜欢他，要等他先跟你说。” 江漓问：“怎么让他先说？” 小苏总其实很烦那些腻腻歪歪的爱来爱去。 想了一会儿，她身体里的霸道因子被激活了：“你直接睡了他，让他负责。” 这会儿可管不了她家不说话是不是会吃亏了。 能直接上，就别墨迹。 江漓：…… 睡了他？ 昨晚那种？ …… 周致这几天都需要起早。 为什么？ 替沈焰奶孩子。 说起来，他这个当哥哥的是真的很宠弟弟了。 虽然其他方面要求严格，可生活上是要什么给什么，想什么买什么。 早上，沈栖要吃豆浆，鸡蛋，小笼包。 周致就得去北港市最好的早餐铺买了送去学校，并且监督沈栖把蛋黄一起吃了。 中午，沈栖是在学校食堂吃的快餐。 晚上，学校不包饭。 周致虽然厨艺好，可懒得开伙，所以就去北港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预订了外卖。 按沈焰的吩咐，一大荤，一小荤，两个素菜，一份汤。 每当周致老老实实去学校送饭时，他就会产生一种错觉。 未来的自己一定是个好爸爸。 不过这种念头只停留那么一瞬间。 好爸爸？ 呵呵。 他连老婆都不会找，又怎么可能当得上爸爸？ 陈昊之前说，领养啊。 领养个屁。 他连自己都养不好，还领养。 哪个孩子跟着他，哪个就倒霉。 今天是星期天，早上周致不用送早餐。 他睡到中午十一点多，稍稍洗漱后，出了酒店。 难得不用奶孩子，他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奶了。 北港市有一条商业街，就在酒店附近，无所事事的周致逛到了这里，看到有奶茶店，走了进去。 门把手上的风铃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欢迎光临，请扫码点单。” 周致抬头，盯着墙上打上灯光的菜单看。 “诶，先生，是你啊。” 周致愣了下。 目光往下移动，落在眼前的店员身上。 她穿着奶茶店的制服，戴着帽子和口罩，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先生，是我，”店员拉下口罩，“我是唐芯，我们见过两次了。” 哦。 是他多管闲事，却没想到还能把钱收回来的那个小妹妹。 记得上次看到她，是在一家早餐店。 周致瞧了她一眼，继续抬头，琢磨着该点哪款奶茶。 话只是顺嘴说的：“你工作单位还挺多样化的。” 她忙解释：“不是的，包子铺是爸爸妈妈开的，我只是帮帮忙而已，这里是我打工的地方，我在京城读大学，今年大三，还没开学，所以在这里赚点生活费。” 周致“哦”了声：“那是你的事，跟我说这么多干嘛？” 他选中了想喝的：“中杯焦糖奶茶，多冰全糖。” 唐芯瞧了他一眼，然后打单。 全糖，他喜欢吃甜的。 多冰，他喜欢吃凉的。 她记住了。 周致挺熟练的点开支付宝付款二维码，刚亮出去，就听见唐芯说：“不用了，我已经付了。” “嗯？” 唐芯把口罩重新戴上，此时只有她自己知道，脸颊红了：“我请你喝。” 周致笑了：“为什么？” 唐芯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因为你帮过我。” 上次的钱是用来缴房租的，刚好包子铺也缴了租金，养父养母手里没闲钱，要不是周致临时借的那几百块应急，恐怕房东会把他们几个赶出去。 对经常拖延房租的住客，房东通常是不给好脸色的。 “钱你已经还了，不存在帮不帮，”周致把关系划分的清清楚楚，他看到奶茶做好了，于是从兜里摸出一张一百元，丢在收银台，“奶茶钱，不用找了。” 说完，他走到取餐处，拎起奶茶就走。 唐芯追了出去：“先生，请等一下。” 周致脚步没停。 这种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他不感兴趣。 唐芯用尽气力跑，很快追上他，并且挡住了他的路。 “先生，不用这么多钱。”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不用找了。” 话说得有点重了，语气也有点冲。 唐芯很坚持：“一杯奶茶十四块，你不用给这么多的。” 周致上前，靠近她：“所以呢？” 内向又害羞的姑娘，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以下可能是她活到现在说过最有勇气的一句话：“能加你微信吗，我把找零转给你。” 她不敢看他，一双眼盯着地面瞧。 纵然是用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姑娘的小心思还是能从眼神中透出来。 周致这种见惯风月的人，瞄一眼就明白了。 他吸了一口奶茶，嘴里嚼着珍珠，上前一步，抽走了唐芯手里攥着的红票子。 “你要这么说，那这杯就你请我喝。”加微信是不可能加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加她。 唐芯不放弃：“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周致踩着吊儿郎当的步伐经过她：“以后不会再见了，没必要知道名字？” “先生……” “回去好好打工，小妹妹，”周致一边往前走，一边抬起手，晃了晃奶茶，标标准准的渣男甩人动作，“拜拜~” 才走几步，他手机响了。 是陈昊。 “周哥，京城有人在查二爷的下落。” 周致眯起眼：“江旭？” 陈昊：“不是，是三少，江洛。” 哦？ 这江家人是怎么了，过去从没有过交集的，现在怎么一个个都要掺和进来？ “行，我知道了，等会儿去找他聊聊。” 唐芯没有追上去。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姑娘眼底盛满了失望。 真的不会再见面了吗？ 第37章 能抱抱吗抱抱我，好不好 天已经黑了。 新年的气氛过去之后，福祉村的家家户户都撤掉了屋檐上挂着的红灯笼。 夜幕降临时，巷子里只有零星的几盏照明灯，深黄色的灯光，投影在对面老旧的墙面上，一半漆黑，一半光明。 江漓从房间里出来。 她累了，睡了一天，刚刚才醒。 苗苗就在里屋蹲着搭积木，听到声音，抬头：“姐姐！” 江漓看了她一眼。 “姐姐，”胖乎乎的一团小姑娘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摆摆的跑过来，“妈妈去外婆家了，还没回来。” 江漓不接话。 谁什么时间，去了哪儿，做什么，跟她没关系。 苗苗仰起头，撇着小嘴：“姐姐~” 小姑娘撒娇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要换做其他人，心早就化了。 江漓却不为所动：“怎么？” 她回应，只因为苗苗在拽她的衣摆。 “妈妈没有做饭。” 陈月香是吃过午饭走的，临走时，她说会在五点左右回来，现在都快七点了，还没见人影。 江漓音色冷淡：“然后？” 苗苗摸摸肚子，没一会儿，有“咕噜咕噜”的声音传出来：“我想吃蛋炒饭。” 虽然妈妈说过不要去打扰姐姐，但是她饿了，妈妈又不在，只能找姐姐。 苗苗很懂礼貌，说过蛋炒饭后，又加了一句：“可以吗？” 江漓看了她一眼，只一秒，就收回了目光。 好。 苗苗松开了手。 还是听妈妈的话，不要打扰姐姐了。 江漓绕过眼前的小团子，往院子里走。 跨过门槛时，她顿住脚步。 回头，见苗苗还站在那里。 “不走吗？” 苗苗两眼放光，像是看到希望似的：“姐姐是要带我去吃蛋炒饭吗？” “不然呢？” 小团子开心的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乳牙。 她迈开小短腿，“噔噔噔”的跑过去：“谢谢姐姐。” 妈妈说的，请求别人的时候要询问“好不好”，“可以吗”，“行不行”，别人答应了，一定要说“谢谢”。 巷子里，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的身影被零碎的灯光打在地面上，伴随着脚步往前，影子被拉得无限长。 “姐姐，我们去素芳婶婶那儿吃，可以吗？” 素芳婶婶大名陈素芳，以前在镇上开过一家小吃店，虽然手艺好，可店面地段不怎么样，宣传也不到位，经常入不敷出，没多久就关门不做了。 回了福祉村，为了糊口，她在村口的车站旁出了个小摊。 下午四五点营业，一直到凌晨两点，有炸串、卤味，也有炒饭，炒面之类的，做做村民和路人生意，收入倒也不错。 江漓顿住脚步。 她不知道在哪儿。 苗苗走到江漓身边，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反方向走。 小团子的手暖烘烘的，像个小太阳。 她好像一点也不介意江漓掌心的冰凉，反而越拉越紧，生怕姐姐会走丢似的。 “姐姐，我认识素芳婶婶的摊儿，我带你去。” 晚上七点多，正是饭点。 今天路上来往的行人车辆多，陈素芳的小摊儿生意红火，连家里两个儿子都过来帮忙了。 有吃完饭散步到村口的妇人看到了，三三两两的过来打招呼。 “素芳姐，今儿生意真好啊。” 陈素芳也是个能唠的：“难得人多一回，平时你看看，没几个光顾的，哎呀，都瞎忙，瞎忙活。” “甭管真忙还是瞎忙，能忙就是好事儿！” 陈素芳手里活不停：“是，是，能忙是福，大家有福，一起有福！” 村口，苗苗停住脚步。 “姐姐。” “嗯？” 软乎乎的小团子仰起头：“我们回去。” 江漓没说话。 “素芳婶婶和小柱哥哥的妈妈说话了。”小柱妈此时就站在陈素芳的摊位前叽叽喳喳的。 苗苗听过小柱妈说江漓姐姐是妖。 哼！ 姐姐长得好看，姐姐不是妖，谁说姐姐是妖，谁就是妖！ 所以她不喜欢小柱哥哥的妈妈，连同与之说话的素芳婶婶也不喜欢了。 呜呜呜，蛋炒饭没了。 小团子在姐姐和蛋炒饭之间纠结了会儿。 一秒后，她选择了姐姐。 她拉着江漓的衣摆晃了晃：“姐姐，回家。” 江漓垂下眼：“回去你没饭吃。” 苗苗说：“姐姐你也没吃饭。” 江漓给出一个让苗苗崩溃的答案：“我不饿。” 呜呜呜，蛋炒饭~ 既然不买了，江漓转身就走。 苗苗蹬着小短腿在后面追。 追着追着，小团子开始喘气了：“姐姐，等等我~” 江漓返回来：“累了？” 苗苗蹲在她面前，听见声音，抬头，撅撅嘴：“姐姐，抱抱我，好不好？” 以前都是她抱着姐姐，她个子矮，只能抱着姐姐的腿。 姐姐身上好冷，穿得也少。 没关系，她暖暖的。 妈妈说，她像小太阳，只要姐姐抱着她，是不是就不会冷了？ “姐姐~” 没得到江漓回应，苗苗冲着她张开了手臂。 “姐姐，能抱抱吗？” 江漓弯下腰把苗苗抱起来，一到怀里，小团子就搂住了她的脖子。 嘻嘻，姐姐真好。 “姐姐，”苗苗脑袋埋在江漓颈窝，暖烘烘的侧脸颊贴着她冰凉的肌肤，“妈妈就是这样抱我的，你的妈妈是不是这样抱你的？” 没有。 她的记忆里没有“妈妈”两个字。 然而，她却应了：“嗯。” “嘻嘻~”苗苗搂着她更紧了点。 小孩子的世界里，全天下的妈妈都是好的，美丽的，温柔的。 那就让她继续这么以为。 只要陈月香对她好，别人的妈妈怎么样，跟她没关系。 快到门口的时候…… “沈焰。” 正准备敲门的沈焰听到夜风里卷着她的声音，下意识的侧过脸来。 他们隔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江漓望着他，眼光再也移不开了。 这是她决定要喜欢的人。 沈焰熄灭了手电筒，走过去：“你的发饰掉床上了，我收拾的时候发现了，所以过来还给你。” 一支羊脂玉的发簪，尾部雕刻着精致的龙纹图样。 价值不菲。 江漓抱着苗苗，腾不出手去接。 这时，巷子里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前一后追逐着。 “你个兔崽子，做点作业要了你的命是不是？你给我站住，站住，我今天不打死你！” “爸，爸，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别打了！” 是住在十七号院的郑勇和他正在念初中的儿子。 第38章 原来可以逃的 是住在十七号院的郑勇和他正在念初中的儿子。 那孩子从小就是个不省心的，如今到了似懂非懂的青春期，想法多了，行为上也就不受控制了。 不爱做作业就是其中之一。 为了这事，郑勇不知道在家动手了几回。 可是打骂有用吗？ 叛逆的还是叛逆，越打越叛逆。 “站住，你给我站住！”从黑影之中可以辨认的出，郑勇手上拎着个像棍子似的东西。 他儿子在前面跑：“爸，爸，别打了，别打了！啊呦，我这，我不跑还不得给你打死？” “你个兔崽子，会顶嘴了你，看我不打死你！”暴脾气郑勇一下又一下的挥动手里的棍子，奈何兔崽子跑得快，每一下都扑了个空。 那孩子越跑越快：“我都认错了你还打，妈，妈，我爸要打死我了！” 冬夜严寒，小巷寂静。 郑勇儿子嗓门大，有一圈一圈的回音在风中飘荡着。 有好事的人家拉开门看，指指点点的。 江漓抱着苗苗站在门口。 她的视线绕过沈焰，始终盯着郑勇两父子的方向。 沈焰看着她：“怎么了？” 江漓没有说话，没有看他，她的眼神很平静，像经历了太多的红尘俗事，看透了一切的平静。 我已经碎了，但我努力的拼拼凑凑，补成了一个不完整的我，继续在世上苟活着。 沈焰好奇了。 京城豪门出身的千金小姐，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让她活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阿漓……” “原来可以逃的。”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自己才听得见。 沈焰没懂：“你说什么？” 江漓收回目光，望着他。 她是从什么时候感受到疼痛的？ 嗯，不记得了。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一张供桌，上摆祭品，两旁香烛高烧，近处一盏长明灯燃烧着，跳动着鲜红的火焰。 身形纤弱的女孩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没有蒲团，没有任何垫放之物。 眼前站着一个男人，黑色西装，容颜俊美。 “漓儿，把头抬起来，看着你母亲。” 女孩没动，像木偶一样，眼底无神。 男人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漓儿？不听话了吗？抬头，看看你母亲。” 供桌之上的墙面，悬挂着一个女人的黑白照片。 一张哭脸，悲凉凄美。 女孩慢慢抬起头。 男人问她：“漓儿，你母亲很美对吗？尤其哭的时候，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女人能比她更美。” 她没有吭声，安安静静的。 忽然，男人笑了。 几分钟后，他唤来佣人：“老规矩，结束了再让她跪一个小时。” 其实这个老规矩经常在变。 半年前是用皮带抽三十下，最近已经改成了用戒尺打一百下。 戒尺知道吗？ 旧时剪裁衣服用的，一把有刻度的木板。 别说是女孩，就是成年人，挨上一下，那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男人离开前，语气很淡的交代着：“用力的打，如果她哭了，马上派人告诉我，要是留情，你就收拾收拾，明天不用上班了。” 佣人缩了缩肩膀，心想这狠心的爹啊。 想归想，人总是自私的。 江家给出的工资那么高，在同情心和金钱之间，佣人果断选择了后者。 她抓着戒尺进屋，弥漫在空气里的诡异檀香味令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阴森森的。 “大小姐，对不住了。” 女孩脑袋耷拉着，沉默不语。 “一、二、三……”佣人开始数数。 戒尺一下又一下打在女孩的背上，要换了其他孩子，在第一下的时候就龇牙咧嘴的泪流满面了。 而她，却始终面无表情，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任由伤痕一点一点布满整个后背。 疼了吗？ 每次挨完打，父亲都会问的一句话。 女孩会点头。 疼啊，当然疼。 她有感觉的。 哭了吗？ 这是紧接着父亲问的第二句话。 她摇头。 不会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是妖啊，妖怎么会哭？ “你啊，一点都不像你母亲。” “不会哭，那就慢慢的学，日子还长着呢。” 为什么要像母亲呢？ 女孩不懂。 但她不去想，因为没感情，所以不在意。 …… “江漓？” 沈焰的声音。 “姐姐！” 苗苗的声音。 江漓眼皮动了动，移开了虽然停留在沈焰身上，却始终黯淡无光的眼神。 “姐姐，你是不是饿了？” 苗苗从她怀里钻出来，这样的角度，只能看到江漓的八分脸。 眼前的姑娘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孤傲，然而一声叹息，却暴露了心底暗藏着的人间烟火气。 她也是有情绪的。 沈焰鬼使神差的上前，轻轻问：“你还没吃饭吗？” 江漓不答。 苗苗替她答了：“姐姐早上回来之后睡了一天，什么都没吃。” 沈焰看着她一贯苍白的脸孔，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往下掉似的，拉扯着，有细细密密的酸痛。 “为什么不吃东西呢？” 还是苗苗替她答了：“我想吃蛋炒饭，但是没买。” 小孩子的语言组织能力不强，但沈焰听明白了。 “怎么没买呢？” “素芳婶婶在跟小柱哥哥的妈妈说话，”苗苗撇着嘴，闷闷不乐，“小柱哥哥的妈妈骂过姐姐，说姐姐是妖精，会吃人，还说姐姐是扫把星，说我爸爸是姐姐克死的。” 说到爸爸，小团子都想哭了。 她不懂什么是“克死”，只知道是不好的话。 沈焰稍稍弯下身子，与苗苗平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哥哥长得真好看。 苗苗眉眼弯弯的笑：“我叫苗苗。” “苗苗，我能抱抱你吗？”沈焰问过后，又再看向江漓，“我来抱着孩子，你开门。” 江漓点了下头。 小颜狗苗苗冲着沈焰伸出手。 她是很乐意让这个哥哥抱的。 江漓走到门前，摸出钥匙，开了门。 沈焰抱着苗苗跨过门槛：“苗苗，你想吃蛋炒饭对吗？” 胖乎乎的小团子用力点了点头。 嘻嘻~ 哥哥抱和姐姐抱，感觉不一样呢。 “那姐姐呢，她喜欢吃什么？” 苗苗想了想：“姐姐是好孩子，姐姐从来不挑食。” 走进里屋，沈焰把苗苗放下，再摸出发簪，交到她手里：“还你。” 江漓说：“谢谢。” “我走了。” “等一下。” 江漓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第39章 江家小撩精，撩到你动心 江漓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她递给沈焰：“陈皮，能缓解咳嗽，中药别吃了，是药三分毒。” 其实他干咳的症状已经好多了，但她却始终记在心上。 所以，她是不是也有可能不会介意…… 沈焰眉梢微微扬了扬，嘴角抑制不住的弯起一抹弧度。 笑意直达眼底。 见他迟迟不接，江漓又说：“送给你的，不要给钱。” 沈焰忽然生出了调皮的心思：“可我不喜欢陈皮，又苦又酸的。” 姑娘一贯平静的表情起了些波澜。 细致的眉眼间似凝聚着苦恼。 她想问，你喜欢什么，却不想还没说出口，沈焰便抬手，接过了那个袋子。 “谢谢你，”他说，“我先走了。” …… 到了五号院，沈焰匆匆进了厨房。 春花婆婆在外面看电视，有点腻歪也有点狗血的爱情剧。 年轻时候跟老伴没怎么狗血过，就平平淡淡的过了一辈子。 现在年纪大了，得抓紧时间狗血。 什么摸手，壁咚，墙壁吻，可以多来点，越狗血越带劲儿。 听到厨房里有“噼里啪啦”的炒菜声，春花婆婆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近：“晚饭没吃饱吗？” 才刚吃过饭没多久。 沈焰在做蛋炒饭，有喷香的味道飘过来。 他随口答：“啊，是啊。” 广告结束，春花婆婆返回里屋。 老式电视机没有回放功能，追剧要紧。 “不过按照年龄来说，你确实能叫我一声太姑奶奶啊，乖，叫一声听听。” “太，太过分了！” 瞅瞅，这美女调戏帅哥的戏码，就是香。 春花婆婆听到有脚步声，回头，看到沈焰手里拎了两个饭盒往外走：“阿焰，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沈焰含含糊糊的应了声，说给人送点吃的。 春花婆婆眯起眼，脸颊的褶子皱成了一朵朵菊花：“是给江漓姑娘送的？” 沈焰忙说：“不是，是给她们家那个孩子送的。” 春花婆婆点点头，顺着他说：“苗苗啊，没事，你给苗苗送去，也等于给江漓姑娘送了嘛。” 沈焰唇角抿了下，没接话。 “真是的，早让你喊人姑娘来家里吃饭，”婆婆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快给送去，再晚人家该等急了。” 沈焰：…… 快九点了，陈月香还没有回来。 沈焰敲响了门，是苗苗跑出来开的。 小团子鼻子尖，闻到了味道：“哥哥，是蛋炒饭吗？” 沈焰抬了抬手里的饭盒：“是蛋炒饭。” 他站在院子里，往里屋瞄了一眼，问苗苗：“你……姐姐呢？” 苗苗的注意力全都在那盒蛋炒饭上：“姐姐在房间里。” 看来小团子是真的饿了，不停的咽口水。 沈焰拎着饭盒到了里屋。 两个饭盒，一大一小，他准备了勺子，两把。 将其中一把勺子递给苗苗，同时打开了小的那个饭盒，沈焰说：“快点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团子灵活的爬上椅子，坐好。 “哥哥，你能去房间里叫姐姐来一起吃吗，她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沈焰环顾一圈：“你姐姐房间在哪儿呢？” 苗苗伸手指了个方向：“那个。” 沈焰迈步过去。 到门口，他刚要敲门，就听见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蛋炒饭的苗苗喊了一句：“姐姐在洗澡。” 沈焰：…… 还是等她出来。 沈焰返回去，拉开一张椅子，坐在苗苗旁边。 努力干饭的小团子突然放下了勺子。 她盯着沈焰看了好一会儿：“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哥哥知道她叫苗苗，她却不知道哥哥叫什么。 这样不算认识。 沈焰说：“我叫沈焰，火焰的焰。” 小团子发音不准：“烟……” 沈焰纠正：“第四声，焰。” 小团子还没开始学拼音：“烟。” 沈焰：…… 罢了，跟小孩子不用那么计较。 “沈烟哥哥。” “嗯？” 苗苗凑过来，神神秘秘的问：“你是不是江漓姐姐的男朋友啊？” 电视上就是这样演的。 只有男朋友才会天黑了到女朋友家里去。 江漓姐姐现在住在这里，这里就是她的家。 “苗苗，不可以乱说哦，”沈焰瞄了一眼那边还紧闭着的房门，隐隐约约的，他听见了有水流声，“我和江漓姐姐只是……” 他琢磨了半天，找到了一个挺合适的词。 “我们只是邻居。” “邻居不能做男朋友吗？”苗苗知道邻居就是住得很近的人，像住六十二号王叔叔和六十三号李姐姐，他们就是邻居，后来听妈妈说，王叔叔和李姐姐好上了，再过不久就要办婚礼了。 好上了不就是男朋友和女朋友吗？ 沈焰被苗苗的这句话给问住了。 “沈烟哥哥，”苗苗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做姐姐的男朋友好不好？” 电视里演的，那些姐姐有了男朋友就很开心，天天笑。 江漓姐姐长得好看，如果有了男朋友，是不是也会天天笑了？ 她想看姐姐笑。 沈焰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卧室的门开了，江漓从里面出来。 她刚洗过澡，浑身透着水汽，头发没吹，湿漉漉的垂在肩头。 沈焰抬头看了她一眼，就马上转过了头。 姑娘的家居服是单薄的款式，圆领，有点宽松。 苗苗冲着江漓挥着手：“姐姐，来吃蛋炒饭！” 江漓音色淡淡的：“不吃。” 坐在高凳子上的小团子前后晃动着小短腿，吃饱了，心情好：“是沈烟哥哥炒的。” 江漓秒改口：“好。” 沈焰：…… 江漓走到桌边，经过他身边时，顿住：“你怎么了？” 沈焰一抬头，就对上了她的眼睛。 离得太近了，视线只要稍稍下移，就能瞄见她精致的锁骨。 灯光下，雪肌剔透着，有一股又一股的沐浴露气味飘过来。 是梅花香。 沈焰立即将目光移开：“什么，什么怎么了？” 江漓伸手去碰他的额头：“是不是又发烧了？” 不然脸不会这么红，还红到了耳朵根。 姑娘的手很凉，刚触碰到，沈焰就躲开了。 他站起来，背对着她：“你……你先吃，我回去了。” 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清晰有力。 “沈焰。”她第二次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喊住他。 姑娘白皙细腻的手伸到跟前，摊开，掌心躺着两颗糖。 江漓说：“这个是甜的，不苦也不酸。” 他会喜欢了？ 第40章 我觉得热 江漓说：“这个是甜的，不苦也不酸。” 他会喜欢了？ 其实沈焰不怎么吃甜的，但也不排斥。 他看了眼那糖，牛奶味的。 苗苗挥舞着胖嘟嘟的小胳膊：“姐姐问我借的，之后买了再还给我。” 两颗糖，还一本正经的问小孩儿借。 江漓望着沈焰，整个眼底都是他：“你喜欢吃，我多买一点。” 沈焰迷惑了：“为什么？” 你可千万不能先告白知道吗？ 感情这种事，得男人主动。 苏云笙的话，像环绕音响似的在耳边回荡着。 江漓垂眸不语。 姑娘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前，天气冷，湿发凝结在一起，有水珠从发梢落下，湿了她紧贴在身上的单薄布料。 沈焰仓皇的挪开视线：“你，你回去穿件衣服，外面挺冷的。” 江漓低头看了眼自己：“我觉得热。” 沈焰：…… 别说了，说得我也热了。 姑娘穿着一条贴身的九分裤，脚上套着毛绒绒的拖鞋，沈焰视线往下，不经意之间，瞄到了她白皙纤细的脚踝。 完蛋。 更热了。 沈焰再次转开了目光：“那个，你……你先吃，我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往前迈了两步，仿佛想到什么似的，他又回头：“糖呢？” 江漓“哦”了声，向他摊开掌心。 沈焰将两颗糖抓了过来：“谢谢。” “我明天能去找你吗？” 江漓靠近了他点，视线落在他受了伤的手臂上。 “嗯？” “给你换药。”他一个人应该不方便换药的。 姑娘的眼睛，清澈明亮，不似起初那般黯淡冷漠，带了些许人间的味道。 “不……” 沈焰想说的是，不用麻烦你了。 然而对上她的目光，他秒改口：“那就麻烦你了。” 江漓摇头，很认真：“不麻烦。” 虽然没学过医，但是处理伤口，她很在行。 以前在家里受了伤，都是自己上药，除非是够不到的地方，才会让苏云笙帮忙。 她的伤口愈合能力很强，小伤基本三四天就能好，好了也不会留疤。 一身肌肤细腻的让人看不出她曾挨过不同程度的打。 有时候她会想，能拥有这种比流浪狗还强劲的自愈能力，或许她生下来就注定是要挨打的。 “那我走了。” 江漓点点头：“路上小心。” 走出里屋，才到院子，沈焰就剥开糖纸，塞了一颗糖果进嘴里。 果然是小孩子才会喜欢吃的糖。 好甜。 不过还挺好吃的是怎么回事？ …… 翌日清晨，街边闹哄哄的，有不少买菜的妇人围在周边看热闹。 热闹的主角是一男一女。 女的是一早从娘家往福祉村赶的陈月香，而男的就是消失了好久，最近又出来作妖的周来旺。 刘嫂是后面才来的。 她费劲儿挤到人群前面，伸长了胳膊拍了下小柱妈：“喂，柱儿他妈，咋回事啊？” “哟，你怎么才来？”小柱妈挪动着脚步到了她旁边，“陈寡妇和她那个流氓小叔子又吵起来了。” 震耳欲聋的吵闹声袭来。 “来旺，我求求你，看在你哥的份上，你不要再来为难我了！” “就是看在那死鬼老哥的份上，我才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准备，要不然我现在就扒了你！” “我哪里有钱，钱都被你抢的差不多了！” “呵，臭娘们，少跟我装模作样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死鬼生前偷偷藏了笔钱，据说有十多万，我警告你，你最好乖乖的拿出来，要不然看我怎么弄死你！” …… 刘嫂瞄了眼现场：“这都没人上去拦着点？” 都公然这么威胁了。 旁边有个妇人接话：“村里人都知道周来旺是什么人，上去拦着？不要命了？” 也是。 那地痞流氓外面狐朋狗友多的是，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不会大胆到出去多管闲事。 再说这是大嫂和小叔子之间的家事，外人也不方便掺和进去。 身为群众，唯一能掺和的就是表达自己的同情。 “啧啧，这月香啊，也真的惨，死了老公，一个人带孩子，还摊上这么个小叔子。” “命不好哦，听说娘家人有意让她再找一个，毕竟人还年轻，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可是月香死活不肯，说现在的人不靠谱，万一对苗苗不好怎么办，母爱哦，真的伟大。” “你们说，这陈寡妇倒霉跟她家养的那只妖有没有关系啊？” “我看真有可能。” “不对不对，那妖精没来咱们村之前，周来旺不就是这个德行么，也就是那会儿财旺哥还活着，他不敢放肆而已。” “可是那妖精克死了财旺哥，所以才给了他机会欺负人老婆的。” “也是……总之家里养了只妖，晦气。” …… 周来旺狠狠的甩了陈月香一个巴掌。 力道很大，她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摔在了地上。 脸火辣辣的疼。 临走前，那流氓嘴里咬着烟，刺鼻的烟味喷到了陈月香脸上：“记住了，一个礼拜，二十万，少一个子儿，我就搞死你！” 身形瘦弱的女人瘫坐在地上垂泪。 吃瓜群众纷纷散去。 有好心人上前，扶起了陈月香，是一个老妇人：“月香啊，没事？” 陈月香抹掉了眼泪，不停做着深呼吸缓和情绪。 她不能让苗苗发现，更不能让江漓发现。 “没事，谢谢你啊，南婶。” 南婶叹了口气：“你啊，也真是……” 她给出了个主意：“我看你还是带着苗苗回娘家躲一躲，那周来旺疯起来，别说你，连苗苗也……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想想孩子……” 陈月香打断道：“南婶，这事我自己处理，谢谢您。” 说完，她拍了拍南婶的手，走了。 此时旁边有人阴阳怪气：“南婶，你可别多事了，人家胆子可大着呢，家里面养着妖都不怕，怎么可能怕一个周来旺？” 南婶瞧了那人一眼，叹了口气。 有时候旁人的一张嘴真的比那锋利的刀子厉害，不扎皮肉，扎人心。 …… 今天降温了，很冷。 江漓出门的时候身上套了件杏黄色针织衫。 布料很薄。 跨出门槛时，她顿了几秒，又返回了房间。 再出来时，外面裹了件稍稍厚实些的外套。 她手里拎着洗干净的两个饭盒与勺子，打算一起还给沈焰。 第41章 以后我早一点到，我来等你 她手里拎着洗干净的两个饭盒与勺子，打算一起还给沈焰。 陈月香已经回来了，这会儿陪着苗苗在吃早饭。 进门的时候，她看到江漓，说：“昨天晚上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你一声不回来了，谁知道手机没电了，我妈那边也没有合适的充电器……” 不等她说完，江漓冷冷淡淡的回：“那是你的事。” 姑娘又恢复成了当初那般模样。 冷傲孤僻，眼神里带着“与我无关”的淡漠。 陈月香看着她走出院子。 一阵寒风吹过，先前在村口哭过的一双眼红了。 “妈妈，我饿了~”坐在里屋的苗苗冲外面喊。 陈月香压下翻涌而上的苦涩，缓过情绪后转身。 面对孩子的时候，她强颜欢笑：“来了来了，你看看你，小馋猫的样儿……” …… 早上九点，五号院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沈焰在里屋，桌上摆着他的笔记本电脑。 春花婆婆坐在院子里，今天虽然气温低，可阳光灿烂，网上小视频里的中医说，多晒太阳补钙，她这把年纪的人就需要钙。 听到声音，春花婆婆起身去开门。 一直注意着门口情况的沈焰见了，急忙出去：“婆婆，您坐着，我去开。” 瞧这孩子，多孝顺。 就十多米的距离也舍不得让她这么个老人家跑一趟。 春花婆婆笑着折返回去：“诶，好，我坐着。” 门打开，见到来人，沈焰表情平静：“你这么早就来啦？” 江漓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手里拎着的袋子里装着昨晚用来盛蛋炒饭的饭盒：“你好，打扰了。” 春花婆婆听着声音很熟悉，便歪着脑袋往门口瞧。 哦。 难怪沈焰这孩子刚刚特别“孝顺”。 一片真心错付了。 此时，江漓身后有一辆电动车经过。 速度很快，卷起一阵风。 沈焰本能的拉了她一把，姑娘靠近，一股熟悉的梅花香冲击着他的嗅觉。 他猜想，她很喜欢梅花。 “没事？” 江漓摇摇头。 她全部的注意力在他拉着自己的右手上：“你的伤没事？” 沈焰垂眸，瞥见了两人相握着的手，脸一烫，立马松开。 “没事。” 春花婆婆听不下去了。 瞧瞧这两人，你一句“没事”，我一句“没事”，这没事儿来没事儿去的，等到天黑都事儿不出来。 像她和老伴儿年轻时候那样多好，问一句喜欢吗，答一句喜欢，处一段时候，差不多了，结婚。 所以，春花·助攻·婆婆上线了。 “是江漓姑娘？” 江漓视线终于离开沈焰，往院子里瞧：“您好。” 春花婆婆热情的打招呼：“诶，好好。” 她看向沈焰：“阿焰，把人姑娘叫进来啊，站在门口说话多不礼貌。” 两人的距离因为先前的小意外陡然拉近，沈焰稍一低头，就能对上江漓望着他的目光，以及倒影在她眼瞳中的自己。 他稍稍侧过身，让开一点空间：“进去说。” 江漓跨进门槛，沈焰随后关上了门。 走进院子，她再次向春花婆婆打招呼：“婆婆，您好，这么早打扰了。” 春花婆婆见了江漓，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不早了，姑娘，我们阿焰啊，等你好久了。” 沈焰无奈：“婆婆！” 春花婆婆一副“我早就看透了”的表情反问：“难道不是吗？” 江漓转身看着他：“你等我很久了？” 沈焰视线别向另一处：“没有。” 耳尖儿上渐渐爬上了一抹粉红色。 春花·助攻·婆婆就爱说实话：“对，没有等很久，就等了一会儿。” 沈焰：…… 他怎么就没发现这位慈祥的春花婆婆原来是个白切黑？ 这时，江漓走过去。 没等开口，沈焰先解释：“你别听婆婆胡说。” “哦，”江漓平平静静的，没什么波澜，“以后约好见面，我早一点到，我来等你。” 沈焰：…… 要命了。 这位切开也是黑的。 春花婆婆点到即止：“行，你们小年轻忙，我到村口找吴嫂子唠唠嗑去。” 见状，沈焰忙去扶。 春花婆婆拒绝。 她瞅了江漓一眼，拍了拍沈焰的手背，小声道：“你啊，管好你的江漓姑娘就行，我腿脚可好着呢。” 你的江漓姑娘…… 沈焰无话可说。 待婆婆走后，江漓随着他进了里屋。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有两个窗口，覆盖在游戏页面上的是沈焰的工作邮箱，今天早上工作室的同事发了几个剧本过来，沈焰正挑着，准备安排下第一季度的工作。 江漓把手中的袋子递过去：“昨天谢谢你。” 沈焰接过：“不用客气，你不是也请我吃糖了吗？” 江漓问：“你喜欢吗？” 她昨天说的，他要喜欢，就多买一点。 没道理让人姑娘破费啊。 而且糖果，说实话，他兴趣不大。 于是沈焰说：“不喜欢。” 江漓“哦”了声：“我那儿有很多。” 沈焰很是意外：“你买了？” 这么快？ 江漓点了下头：“早上让人送了三斤过来。” 沈焰：…… 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位是京城珠宝巨头江家的千金小姐，妥妥的小富婆。 想要什么，吩咐一声，多得是人为她效劳。 江漓没在糖果这个话题上停留：“昨天的药呢？” 她指的是消毒酒精，外用消炎药和纱布这些。 沈焰绕到桌边，从另一张椅子上拎了个袋子出来。 药和纱布什么，全都在袋子里。 江漓往四周看了看，见墙角有一张小板凳，走过去，搬过来。 她坐在小板凳上，地上放着装有药和纱布的袋子，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坐在这儿，我给你换药。” 沈焰顿了几秒后，坐下。 他捋起衣袖，露出了裹着纱布的手臂。 江漓低着头，生怕弄疼了他，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其实刘中医第一次给他换药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受的是刀伤。 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然而肌肤上印着的这条疤痕却冲击着她的视觉。 姑娘的眸光凉了，但语调依旧平缓：“沈焰，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沈焰突然对她的执着感兴趣了：“告诉你了，你要怎样？” 江漓抬起头来：“弄死他。” 第42章 沈邻居的直男日常 江漓抬起头来：“弄死他。” 姑娘的语调很平，生死这种事在她看来，好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好不好那样普通。 沈焰却被她这句话逗笑了。 很奇怪。 他应该很反感这种暴力和血腥的，否则也不会这么抵触沈二爷的存在。 但这些话从江漓口中说出来，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萌。 一本正经的萌。 “糖都是牛奶味的吗？” 江漓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焰提醒她：“你早上让人送来的糖。” 纱布解开了，江漓低头处理伤口：“嗯。” 她的手法很熟练，像是经常会做这事似的。 “牛奶味的还行，要不你再请我吃两颗？” 江漓没抬头：“都给你。” “两颗就好。”多了太甜，嗓子受不了。 江漓很顺着他：“好。” 上完药，她用纱布将伤口重新包好，然后收拾了换下来的纱布和过完的棉签。 “沈焰，你还是没说谁伤了你。” 这姑娘，执着得可爱。 沈焰眼底凝聚着淡淡的笑意：“我们才认识多久啊，你要这么护着我？” 这个问题把江漓问住了。 她想了很久，表情认真：“没有理由。” 就是想护着，谁都不能伤了他。 说完，江漓站了起来。 距离突然拉近，沈焰本能的往后仰，连后背都僵了，视线就这么跟着她，自下而上。 她的外套是短款的，内里搭配的杏黄色针织衫也是短款的，搭配一条贴身的浅色牛仔裤，稍稍抬手，露出一小段腰间的肌肤。 天然的冷白色，很细腻。 沈焰不自然的动了动喉结：“原来你喜欢多管闲事啊。” 江漓站直了身子：“其他人的事与我无关。” 沈焰别开目光：“我不是其他人吗？” 江漓摇头，一本正经的：“你是邻居。” 沈邻居：…… 这个词，是他昨晚跟苗苗说的。 感觉有点打脸是怎么回事？ 沈焰起身，稍稍动了下右手。 她包扎得很好，不紧也不松，也不妨碍正常的活动。 “谢谢你。” “不用。” 沈焰往院子里走：“我送你回去。” 江漓点点头，跟在身后。 开门的时候，春花婆婆拄着拐杖回来了。 旁边还有个女孩搀着她。 这是村口开洗衣店的吴婶家外甥女赵曦，刚好今天有空路过，在吴婶店里坐坐，看到春花婆婆腿脚不方便，就主动说要送她回来。 门打开，见到沈焰，她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春花婆婆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女孩的反应，依旧乐呵呵的：“哟，这就走了？不留着吃午饭？” 江漓轻轻摇摇头：“不了，不麻烦了。” 瞧瞧，这姑娘多规矩。 春花婆婆也不勉强：“行，那阿焰，你送送人家。” 在沈焰经过身边的时候，婆婆压低了嗓门：“别太快回来，路上跟人家说说话。” 待两人走后，赵曦才默默的收回目光。 她小心的扶着春花婆婆进门，话里有话：“刚刚那位小姐真漂亮，她也是这村上的人吗？” 赵曦不住福祉村，没见过江漓。 春花婆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你说江漓姑娘啊，她就住对面门，是月香家……哦，就是水果店老板娘家的租客。” 租客啊，那就是随时会离开的？ “我还以为是您孙子的女朋友呢。” 春花婆婆虽然很想牵这条红线，但毕竟不是当事人，不方便过问太多，更不方便回应太多。 于是她避重就轻：“我也想有阿焰这么优秀的孙子，可惜啊，人只是暂住在我这儿。” 也是暂住啊。 赵曦心想，接下来几天若是在福祉村住，那得跟公司多请几天假了。 …… 元宵节之后，一股强烈的暖空气袭来，最近几天的气温陡然上升至十八度。 周家果铺正常营业，江漓在店里，陈月香在家里陪苗苗。 刘中医在把完脉后，一直愁眉不展的。 还是老症状，治了这么久，依然不见好转。 “大小姐，近日可否感到身体不适？”她的状态看起来挺正常，不好开药。 江漓摇头。 刘中医好像料到了她会是这样的回答：“行，我知道了，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随时联系我，我看症状给您换方子。” 江漓冷冷的“哦”了声。 只是一个“哦”却让刘中医意外了一把。 要知道她以前可是一个字都不会答应的。 所以是他地位变高了？ 刘·受宠若惊·中医收拾好医药箱：“大小姐您忙，我先走了。” 午饭后，巷子里安静下来。 今天的太阳暖暖的，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叫，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的。 沈焰出了院门，要去买苹果。 就在距离周家果铺还有十多米的时候，有个打扮很温婉娴静的女孩迎面过来。 她穿着一件水粉色马海毛高领毛衣，领子层层叠叠，袖子也很长。 “你好，我叫赵曦，是村口洗衣店吴婶的外甥女，上次我送婆婆回来，我们见过面的。” 沈焰先停住，接着往后退了一步。 见过？ 不记得了。 “能给我你的微信吗？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鼓足勇气说完话，赵曦脸红了。 她低下头，却时不时的抬眼偷瞄着沈焰。 上次见面，她明白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这次离得近了，又懂了什么是再见倾心。 沈焰音色很淡，态度也很冷：“不能。” 赵曦抬头，眼底盛满了惊讶：“为什么？” 沈焰虽是个有礼貌的人，但这种一看就是过来搭讪的女生，通常他是不会给好脸色的。 “我微信申请好几年了，给你，我用什么？” 说完，他隔了很远的一段距离绕过赵曦身边，走了。 赵曦：？？？？？ 他是直男吗？ 此“给”非彼“给”啊。 行。 是她没说清楚。 赵曦追上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能不能加你微信？” 沈焰说：“也不能。” 赵曦强调着：“只是加好友！” 沈焰的礼貌被磨得没了：“我微信不加外人。” 话说完，他一抬眼，就看到了屈着腿坐在周家果铺门槛上的江漓。 姑娘好像有感应似的，就在沈焰停下脚步的那一刻侧过脸来。 她看到了踏光而来的美少年，以及追在他身边的女孩。 第43章 阿漓吃醋了，加了微信 她看到了踏光而来的美少年，以及追在他身边的女孩。 姑娘表情平淡如常，甚至还有些冷漠。 其实江漓一直是这样。 她不言不语，时而看天，时而看地，时而凉风撩起她的长发，时而沙尘迷了她的眼睛。 长发乱了理一理，眼睛迷了揉一揉，像个木偶。 不知怎么的，今天的沈焰看到她这般模样，莫名生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他走过去，在江漓跟前站住：“你坐这儿干嘛？” 语气失了以往的温和，有点闹脾气的意思。 江漓站起来，扭头看了一眼：“店里没人。” 沈焰：…… 你还真老实。 赵曦站在原地没跟过来，却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江漓。 她愣了愣。 眼前的姑娘，冰肌玉骨，仙姿玉貌，不似人间人，更胜仙上仙。 赵曦事先打听过江漓这个人。 妖孽这个说法听起来太离谱了，她不太相信。 她今日的穿着打扮就是刻意模仿江漓的风格。 然而这一刻，也不知是不是风吹过，脑子被吹醒了。 赵曦忽然明白了。 模仿的始终是模仿，就是再像，也不是本尊。 这个时候，江漓的手机响了。 是微信消息。 她摸出来，看了一眼。 沈栖发了个表情包过来：你的小可爱上线了。 离得近，沈焰一垂眸就能看得到她的手机页面。 但也就是扫了一眼。 聊天框上方的昵称没改备注。 但他认得出来。 【太撑了不能再吃了】 这种中二的微信昵称只有他弟弟才想得出来。 沈焰喊了她一声：“江邻居。” 语气古古怪怪，别别扭扭的。 江漓应了：“嗯。” 他眼神别向另一边，没看她：“我好像还没你的联系方式。” 凉风来得挺及时，吹淡了他脸颊上的红，也带着这句话，钻进了赵曦的耳中。 她深吸一口气，酸了眼眶。 只要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统统叫做外人。 待不住了，赵曦低着头，匆匆离开。 江漓瞥了眼一闪而过的人影，目光重回沈焰身上。 她“哦”了声：“微信吗？” 沈焰此地无银的解释了一句：“你别误会，就是婆婆喜欢吃水果，有时候我不方便出来买，那你们店应该能帮忙送上门的？” 哦。 只是要送货上门啊。 江漓直接把解了锁的手机递过去：“你加。” 这姑娘，对他真是一点都不设防。 可是她会不会对别人也这样？ 沈焰看了她一眼，眉宇间爬上了一抹烦躁。 他没接她的手机：“随随便便把手机给别人，不怕隐私外泄吗？” 江漓没有迟疑，立马说：“没给过别人。” 言外之意，只给了他。 烦躁就这么散了。 沈焰自然不会去看她的隐私，这是起码的尊重。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递过去：“你来加。” 江漓按了“扫一扫”，伴随着一声震动，彼此加了好友。 沈焰进到店里，买了三个苹果就离开了。 等人走后，江漓摸了下心口的位置。 刚刚这里有感觉的。 是的。 在看到他身旁站着个女孩时，这里忽然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从来没有过的。 刘中医说，身体不舒服了随时联系他。 可江漓不想找他。 她拨通了苏云笙的号码。 小苏总正准备开会，见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立刻吩咐助理会议推迟一小时。 “云笙，我觉得不舒服。” 苏云笙惊讶了。 她家不说话一身钢筋铁骨，就算挨再重的打，也从来没哼过一声。 “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江漓除了脉象不稳之外，基本没生过病，所以苏云笙就想到一个可能，“是不是你告白了，然后那死渣男拒绝了？” 江漓脱口而出：“他不是渣男。” 啧。 小苏总挺嫌弃的。 这就护上了，要真在一起了还得了。 命都能给他了。 “那他到底有没有拒绝你？” 江漓说：“我没告诉他。” 苏云笙好奇了。 那为什么不舒服？ 江漓迟疑了会儿，回忆着当时的感觉：“他身边有另一个女孩子。” 苏云笙：！！！！！ 原来那人有女朋友？ “不说话，你听我讲，不管你决定也好，坚定也罢，这个人你不能喜欢。”做小三怎么行，绝对不行。 江漓不懂：“为什么？” 小苏总气得都要杀人了。 有女朋友还来勾搭她家不说话的人，该死！ “他有女朋友！你喜欢他，这叫小三插足！” “不是女朋友，”江漓解释，“是要他微信的人。” 距离相隔并不远，她听力好，沈焰和那女孩的对话都听到了。 搭讪的？ 看来那小子行情不错啊。 苏云笙摸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样：“那他给了吗？” 江漓站在店里，旁边就是苹果，一阵又一阵的果香扑鼻而来：“没有。” 苏云笙稍稍满意了些：“那还行。” 看来这次不说话陷得挺深啊。 连搭讪要微信的醋都吃。 苏云笙决定不点破。 有些东西，得让她自己慢慢察觉。 “云笙，”江漓问了句之前问过的话，“怎么才能让他先说喜欢？” 苏云笙：…… 一个没搞过对象的单身狗在教一个没感情的铁石心肠怎么谈恋爱，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谁比谁勇。 “经常出现在他眼前，送他喜欢的东西，陪他玩……” 小苏总绞尽脑汁的想。 这些都是读书时候学校男生追她的招数，摸着良心说，她挺烦这一套的。 “漓儿，”小苏总正经起来，“老实说，如果他不喜欢你，你做得再多都是没用的。” 手机那头，江漓沉默了很久。 这种安静，揪得小苏总心都疼了。 就好像小时候看到她背后一条又一条伤痕似的。 她虽然不哭不笑没有感情，但也不是没有人疼惜。 比如自己，比如她叔叔江洛。 尽管背负着“妖孽”的骂名，好歹还顶着京城江家大小姐的头衔，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给她脸色看的。 “漓儿……” 苏云笙还想安慰几句。 但这个时候，江漓说话了。 清清淡淡的语气，完全没有情绪起伏。 “没关系，”她说，“他就是不喜欢我，我也想护着他。” 她想做个正常人的。 可如果正常不了，那就没必要去祸害人间了。 小苏总都想哭了。 看看，她家姑娘多好。 “不说话，你放心，那小子要是敢负你，我和江洛一起去把他给阉了！” 江漓毫不犹豫的：“不要。” 苏云笙：？ 江漓：“他会疼。” 苏云笙：…… 第44章 阿漓的“柔弱”式追夫 持续的回暖让福祉村的人们抛开了厚厚的棉衣，换上了较为轻便的着装。 水泥墙上的爬山虎交织着不知名的藤蔓顺势生长，有的才越过墙头，有的已经布满了墙面。 处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 这几日陈月香心事重重的样子，早上熬粥能往里撒辣椒面儿，晚上煮饭能随手丢一把葱花进去，平时不是打翻水杯就是丢三落四，与平时细致仔细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能不急呢？ 再过两天就是周来旺上门要钱的日子。 陈月香想尽办法才凑了五万多块，离要求的二十万还差得很远。 为什么不报警？ 因为怕。 周来旺外头的狐朋狗友太多了，就算他进去了，只要交代一声，多得是人帮他报仇。 走投无路了，陈月香只能向娘家人求助。 这是大嫂的话：“二十万？月香，你当我们家开银行的？张嘴就二十万，就是我们家会印钞票也印不出这么多啊。” 这是大哥的话：“月香啊，我们家呢，环境你也知道，两个孩子，一个大学，一个高中，都是花钱的时候，确实也拿不出什么钱帮忙。” 无奈，她去找了嫁到北港市的两个姐姐。 大姐说：“真的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家里的钱不归我管，我平时买个菜的钱都要问你姐夫要，别说二十万，用了两百块都要告诉他，所以月香，对不起了。” 二姐那边情况差不多，话没有大姐说得软，挺刻薄的。 “早就叫你不要在福祉村待了，你不听，好了，现在出事了，不过月香，你也该反思反思了，怎么其他人的麻烦不找，偏偏就找你的麻烦？我们家呢，是肯定没钱的，买房子还欠了一屁股债呢，哪儿还有钱借给你？”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在社会上生存，谁都不容易。 就算是亲兄妹，也没这个责任把她的困难揽在身上。 陈月香明白，所以不怨。 最后还是亲娘，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在家里东拼西凑的整了三万多给了她。 她娘说：“俺明白，你不肯再嫁人都是为了苗苗，你怕后爹对她不好，可是月香，你别忘了，俺也是当娘的，俺也心疼自个儿闺女。” 老人家朴素的一句话，把陈月香说哭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太太搂着她：“你不愿意，俺不逼你，不过往后的路，都得你自己走了。” 陈月香哭得更凶了。 别说往后的路了，就周来旺这条路，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选择。 思来想去，陈月香觉得目前只有江漓能帮自己。 她不清楚江漓的来头。 只觉得当初能轻飘飘一句话就免了她几十万赔款的，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天，江漓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刚跨出里屋走到院子，就听见陈月香喊了她的名字。 “江漓。” 她顿住脚步，没回头。 陈月香迟疑了很久，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铺子不急着开，先过来吃早餐。” “不必了。” 说完，江漓走了。 满园的绿植随风摆动，盆中的花朵开出灿烂的颜色，在她无瑕顾及的时候，都是江漓在帮忙照顾。 陈月香低下了头。 她那样对待人家，又有什么资格开口求帮助？ …… 下午五点，正是夕阳最红的时候。 陈月香打电话来说早点回去吃饭，挂了电话，江漓便打了烊，走上了老旧的青泥石板路。 没走两步，路就被人挡住了。 牛蛋站在她跟前：“江漓，请等一下。” 江漓不想理他，绕道而行。 牛蛋跟着她：“江漓，你别误会，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朱丙他们几个……哎呀，你相信我，他们做的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知道你没有报警，我……” 江漓脚下停住。 牛蛋忽然没了声音。 他偷偷观察着她的脸色，见没出现什么异样，这才小心翼翼的喊了声：“江漓？” 巷子里突然起了一阵风，傍晚的夕阳在她身后延伸开来。 “说够了吗？” 牛蛋愣了愣。 “说够了就滚。” 她不想浪费时间应付陌生人。 牛蛋觉得这是她还没原谅的表现，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这姑娘从头到尾就没给过他一丝好脸色。 “江漓！”他不想一点机会也没有，“朱丙他们是我的朋友没错，可这件事我事先一点都不知道，我如果知道，是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还有陈寡……不是，陈月香那儿……总之，都是他们不好，看在他们也受到教训的份上，你就别放心上了……” 江漓冰着一张绝美的脸孔，不言不语的往前走。 牛蛋急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江漓……” 姑娘的手冰凉，却掩盖不住肌肤细腻的手感。 牛蛋又抓紧了些，舍不得松开。 然而下一秒，他的膝盖就被狠狠的踹了一下，手松开的同时，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江漓眼神很凉：“你也想死吗？” 话落，她一抬眼，看见了正往这边走过来的沈焰。 他手里拎着袋子，好像是替春花婆婆去送什么东西。 江漓想起了那天晚上听苏云笙说到半夜的话题。 怎么才能让沈焰先说喜欢。 “这姑娘家，得适当表现出一点柔弱，你说你，一动手就把人打个半死，他就是想接近你，看到你这么强悍，心里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 小妖女从小挨打，却也从小受训。 钢筋铁骨，不是说说而已。 “至于怎么才能表现得柔弱啊……” 又美又飒的小苏总从来没柔弱过。 对这个问题，她求助了度娘。 第一个，最脆弱的莫过于边流泪边笑着跟别人说，我没事。 苏云笙：…… 又哭又笑的对江漓来说太难了。 第二个，嘟嘟嘴，怕打雷，看到虫子尖叫，时不时撒个娇。 苏云笙：…… 这网上能不能有几个靠谱的答案？ 算了。 憋了半天，小苏总的答案是：“你就站在原地不要动，别出手，就是柔弱了。” 江漓照办了。 她就真的停在原地，什么都不做。 缓过劲儿的牛蛋见江漓不动了，又再上前。 心急了，他靠得近了些，逼得江漓只能后退。 “江……” 才说了一个字，身后有人抢了先：“阿漓。” 牛蛋回头，看见沈焰，表情中带上了不耐烦。 怎么又是这个租客？ 第45章 一颗蛋的败北 牛蛋回头，看见沈焰，表情中带上了不耐烦。 怎么又是这个租客？ 江漓闻声，与牛蛋拉开一段距离后绕过他，疾步走向沈焰。 看着喜欢的姑娘走向另一个男人，牛蛋心里极度不是滋味。 细细密密的疼，跟针扎似的。 他把枪口对准了沈焰：“我在跟江漓说话，有你什么事啊？” 今儿碰上了，新仇旧怨就一起算。 沈焰瞥了江漓一眼：“你跟他有话要说？” 他音量不大，却足以让牛蛋听得清楚，那自然熟稔的语调，仿佛是在跟家人闲话家常般。 关系亲疏，一下就看出来了。 江漓摇头。 “既然没话说，那还站这里这么久？” 姑娘看了眼他手里拎着的袋子，问：“你要去哪里？” 沈焰说：“前几天在网上给婆婆买的被套尺寸不对，我拿去换。” 村口的超市有快递收发服务。 牛蛋的眼神一直跟着江漓。 沈焰扫了他一眼，不悦的拧起眉心。 干嘛？ 上辈子没见过姑娘啊？ “这位先生，”忍无可忍了，沈焰开口，“我想提醒你的是，如果再这么不顾他人意愿用身体或语言行动进行冒犯或侮辱的话，阿漓是可以报警的。” 牛蛋对他本就窝着一股子气：“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少管闲事行不行？知道我谁吗？我是村长的儿子，你惹了我，信不信我让你在这个村里住不下去！” 江漓站在沈焰身边，她的右手握成了拳头，攥得紧紧的。 住不下去？ 我先让你活不下去。 见状，沈焰往左前方迈了一小步，把江漓挡在身后：“你觉得村长儿子这个头衔能保得住自己是吗？” 他说话时态度彬彬有礼，比旧时电影里的绅士还要礼貌几分。 “我既然说得出报警两个字，就有这个能力让你进去了出不来，要是你不相信，大可以试一试。” 说着，他摸出手机，点开拨号键盘。 就在拇指按下最后一个“0”之前，牛蛋怂了。 这是只纸老虎。 眼前人的温和有礼仿佛燎原的星火，稍稍靠近，就被烧得连渣都不剩。 牛蛋不敢赌。 万一赌输了，他的村长爸爸会用棍子打断他的腿。 但他还是嘴硬：“算了算了，多大点事，闹到警察那儿，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沈焰淡笑不语。 谁不要脸，有眼睛就看得出来。 “租客，你给我记着！”牛蛋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 沈焰并不动怒，只有眼神冷了些：“我从不把宝贵的时间分配给无聊的人。” “你！”牛蛋被堵得哑口无言。 这种规规矩矩，一句粗口都没有的人，往往最难吵得赢。 因为人家压根儿就没把你当成对手。 话点到即止，要还解决不了，那就让能解决的人来解决。 这个时候，就要识时务，才不会吃亏。 待牛蛋走后，沈焰看向江漓：“上次在村口揍人朋友时候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这会儿对着他又一动不动的了？” 他语气不太好，带着几分训斥，也有一丝酸溜溜的。 江漓看着他：“你说的，随便打人不好。” 沈焰站在她跟前，恰到好处的身高差让他稍稍低头，就能看到她耷拉着的脑袋。 姑娘安静的垂着眼，她今日好像抹了一层唇蜜，夕阳光下，双唇泛着好看的浅粉色。 沈焰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话：“我说什么你都听啊？” 岂料，江漓抬起头：“嗯。” 她看着他，目光很清澈，也很直接。 沈焰：…… 要了命了。 沈焰别过头，想要整理下自己乱了的情绪。 太乱了。 理不清楚。 然后，他又冒出来一句脑子里想着的话：“我是说过随便打人不好，但是不好的人可以随便打。” 比如刚刚纠缠她的那颗蛋。 碍眼，真的碍眼。 别说她想揍，连他刚刚都差点控制不住想揍。 沈焰往牛蛋离开的方向瞧了一眼：“走，送你回去。” …… 京城。 华灯初上，窗外的霓虹闪烁着斑斓的色彩，车子以平稳的速度从高架上开过，方向是京城国际机场。 江洛以极其优雅的姿势坐在后座的中央，手里捧着一份文件，一页又一页，仔仔细细的翻着。 突然，他喊了一声：“泰生。” 前方副驾驶座上，郑泰生回头：“小江总。” 江洛没抬头：“漓儿最近怎么样？” 郑泰生答：“前些天刘吉胜（对，这就是刘中医的大名）给大小姐把过脉，还是老样子，至于其他的，一切正常，没发现什么异样。” 江洛再问：“北港仓库那些人呢？都处理好了？” 郑泰生点头：“是，不会有人查到这件事与大小姐有关。” “很好，”江洛抬起手，很下意识的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那个动手的，有消息了吗？” 郑泰生迟疑片刻，说：“还没什么头绪，不过……” 江洛停住了翻页的动作，抬头：“不过什么？” 郑泰生斟酌几秒，答：“根据其中一个人的描述，在我们行动之前，已经有人下手要他们闭嘴了。” 临近机场，高架拥堵，车速慢了下来。 江洛问：“是谁？” 郑泰生回答：“京城桦林集团，陈昊。” “与其说是陈昊，不如直接说是那位沈二爷的意思。”江洛翻到文件最后一页，握住钢笔，苍劲有力的签下大名。 像陈昊这种眼睛里只看得到钱的人，突然开始管闲事了，为什么呢？ 谁都知道，他是沈二爷的心腹，除了生意上的事，一举一动都要经过沈二爷的授意。 郑泰生请示着：“那小江总，是否还要继续往下查？” “过些时日，”江洛侧过头，望向车窗外，“我动作太多，让大哥知道了，会很麻烦，只要漓儿没事，就算了。” 车子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下车后，江洛想到一件事：“有件事，你去查下什么情况。” 郑泰生上前：“小江总请吩咐。” 他说：“漓儿先前在北港市的那起车祸，我越想越不合理，那人是卖水果的对吗？” 那人，指的是陈月香去世的丈夫，周财旺。 郑泰生先前看过资料，点头：“是。” 江洛说出了怀疑：“据他家人说，那天他去水果市场进货，我看过地图，水果市场和福祉村之间并不需要上高速，所以他为什么会在高速上撞到漓儿的车呢？他开上高速原本是打算去哪儿？” 第46章 下次见面，一定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江洛说出了怀疑：“据他家人说，那天他去水果市场进货，我看过地图，水果市场和福祉村之间并不需要上高速，所以他为什么会在高速上撞到漓儿的车呢？他开上高速原本是打算去哪儿？” 只要把这个问题解释通了，对那起车祸，江洛就再也没有疑惑了。 如果是人为的，那也只能说安排的太完美，让人根本找不到破绽。 郑泰生跟在身后，拖着他的行李箱：“您放心，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查到您想知道的事情。” …… “妈妈，妈妈~” 苗苗的声音把陈月香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她正在洗碗，水“哗哗哗”的放着，水池里的碗被冲刷了一遍又一遍。 “怎么了？”陈月香连忙关上水龙头，拧干抹布后擦了擦手。 苗苗拽着她的衣摆：“妈妈，我的球球不见了。” 女儿是陈月香的宝贝。 就算心烦意乱，她也耐着性子与苗苗对话：“球被你扔哪儿去了？” 苗苗伸手指了个方向：“滚到姐姐房间去了。” 江漓一大早就去铺子了，和之前一样，依然不吃早餐。 陈月香迟疑片刻。 虽然江漓是租的她家房子，可每个人都有隐私，没得到同意之前，就算房门是开着的，她也不会随便进去的。 “妈妈，我要球球，是爸爸买给我的球球~” 内心挣扎了几秒，陈月香最终还是牵着苗苗的手，来到了江漓的房门口。 她对苗苗说：“这是姐姐的房间，没有得到姐姐允许，不可以随便进来，更不能随便碰人家的东西，这是礼貌，记住了吗？” 小团子两只手握在一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陈月香又说：“妈妈是因为要帮你捡球，现在姐姐不在，等姐姐回来了，妈妈会把进过她房间的事告诉她，这是尊重，以后你也要这样，要懂得尊重别人，别人才会尊重你。” 小团子再点点头。 说完，陈月香进了江漓的房间。 寻了一圈，没见到有球。 她想，也许滚到床底下去了，于是摸出手机，按了手电筒模式，然后趴在地上，照进了漆黑一片的床脚。 果然在满是灰尘的墙边，陈月香看到了一片圆圆的影子。 “苗苗，去把扫帚拿来。”手够不到，必须用工具。 小团子抱着扫帚摇摇晃晃的进来。 借助工具，陈月香拿到了球。 她没有马上给苗苗，因为球的表面沾上了不少灰尘。 陈月香放下扫帚，正准备站起来时，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是一张纸磨蹭着老旧的水泥地面发出的“沙沙”声。 陈月香保持着趴下的姿势，用手机的灯光照着床底。 角落的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 扫帚往里掸了掸，除了掸出一堆灰尘之外，还有一个牛皮纸的信封。 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四个字。 陈月香收。 她认出来了，这是丈夫周财旺的字迹。 拆开信封，有一张纸飘了下来。 陈月香捡起来。 那瞬间，她目瞪口呆。 一张二十万的支票。 …… 北港市。 晚上八点，老旧小区内的路灯亮了。 夜色浓郁，晕黄色的光撒了一地，伴着寒风摇摆的枯黄植物，有些苍凉。 这时，从一栋楼里传来了男人恶狠狠的吼叫声：“唐芯，你个小贱人，给我站住！” “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后，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女孩从楼里冲了出来。 她拼了命的往前跑，脚步踩过粗糙的水泥地面，漆黑的影子跟在身后摇晃。 没一会儿，追着她的男人也下了楼。 他叫唐勇，二十九岁。 在外人看来，唐勇是唐芯异父异母的哥哥，可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个小贱人是爹妈给他养的小媳妇，等长大后就要嫁给他当老婆的。 他气急败坏的在后面追：“小贱人，站住！你有本事别给我逮到，逮到我他妈的弄死你！” 唐勇的声音像是魔咒般一遍又一遍的绕在唐芯耳边。 她脚步不停，并且越来越快。 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跑，不跑就要被弄死了。 出了小区，唐芯往右拐向大路跑去。 远远的，她看到马路边停着一辆红色的跑车，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借着街边商铺打下来的霓虹，唐芯看到了男人的长相。 那是她至死都忘不了的一张脸。 他举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奔跑的脚步下意识的缓了下来。 周致吊儿郎当的靠着车身，手里拿着刚从便利店买来的矿泉水。 他凌晨四点多从京城飞回北港市，就是为了赶在七点之前给沈栖送一顿早餐。 辛苦成这样，必须问小淑男要点跑腿费。 顺便把奶孩子的钱给报销了。 “喂，小淑男，咱有段时间没见了，想我了没？” 小淑男最近心情挺不错，嘴上虽然骂了一句“滚”，语调却温温和和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周致用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腾出一只手，拧开矿泉水瓶盖。 重新拿稳手机，他仰头喝了一口：“说正经的，什么时候见个面，有点事跟你说。” 周致压低了嗓音：“前几天我回了趟京城，早上刚回来。” 沈焰沉吟片刻，应了：“后天，我要过来复诊。” 其实早就该去了，不知为何，他一拖再拖。 连沈栖上次跟他说的牛奶都是让周致送去的。 “行，”小淑男是老板，时间他说了算，“见面之前，把钱给我报销了，这个……” 周致刚要开始报数，抬眼就看到了向他这边跑过来的女孩。 唐芯只在他身前停顿了几秒。 “先生！又见面了！”丢下这句话，她脚步不停，往前跑。 但心里却想，下次见面，一定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肯定，他们会再见的。 周致：…… 不得不说，缘分这东西还邪的。 怎么到哪儿都能遇到她？ 唐勇越追越近了。 这个时候，唐芯看到马路对面有一辆出租车停住了。 后车门打开，有乘客下来。 顾不得来来往往的车辆，她咬了咬牙，跑到对面，急匆匆的拦下那辆车，带着行李箱钻了进去。 两条腿的自然追不上四个轮子的。 唐勇眼睁睁看着唐芯坐出租车离开。 他朝着地上呸了一口：“妈的，小贱人，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回来！” “沈老板，我这儿有点事，等见了面再说。”说完，周致把电话挂了。 他问唐勇：“刚那女孩子欠你钱了？” 唐勇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哪儿跑来的瘪三，管老子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 周致耸耸肩，没说话。 这态度，还真是欠揍！ 第47章 神秘的十三岁 安静的夜里，小巷里的野狗“汪汪汪”的吠个不停。 沈焰在卧室里，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 工作室的同事将文档快递到了福祉村，一百多页，足有一本书那么厚。 这是部古装剧，剧情不错，角色人设也好，只要剧本没问题，两个星期后就准备签约了，到时候他能安排人熟悉角色，然后尽快进棚录音。 翻着翻着，沈焰看到了这么一句。 是男主的台词。 “时间仓促，凤冠霞帔来不及准备，阿念，你可愿着一身白衣，嫁我为妻？” 他盯着这句话，愣了好久。 总觉得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对着一个姑娘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感觉始终是感觉，这一段并不存在于他的记忆里。 沈焰又翻了几页，觉得没什么需要改的了。 他发了邮件，授权工作室的同事出面签约。 睡觉前，沈焰倒了杯水。 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药瓶，拧开盖子，倒了两片出来。 最后两片。 确实，该去复诊了。 …… 沈焰要去见的那位精神科医生非常有名，看在两人这几年交情的份上，医生特地空出了一小时给他。 医生姓张，今年五十二岁。 下午三点的时候，沈焰到了他的办公室。 太熟悉了，简单的招呼过后，就进入了主题。 张医生语气很轻松：“怎么样，最近感觉如何？” 沈焰很平静：“他出来了。” 他将衣袖捋了上去，露出还缠着纱布的胳膊：“又去给我惹事了。” 张医生端起手边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吹了吹：“看来这次惹出的事还挺严重。” 沈焰问：“真的没办法让他彻底消失吗？” 张医生看了他一眼：“不是没办法，是以你目前的心态和状态，不可能。” 他不懂。 张医生解释了：“我跟你说过，既然存在于你的身体里，那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如果你无法理解他，接纳他，甚至排斥他，抗拒他，一味的否认，逃避过去经历的一些事情，那你和他之间很有可能产生巨大的冲突，严重起来会互相伤害，我想这不是你愿意看到的。” 沈焰垂着眸子，不说话。 张医生稍稍加重了语气：“所以阿焰，告诉我，你十三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知道，这是沈焰不能触及的伤。 对面坐着的人依旧低着头。 但是渐渐的，感觉不一样了。 他傲慢，狂妄，张扬跋扈，丝毫没有原本那样的谦谦有礼。 张医生不是第一次与他接触，可每一回见面，他身上的戾气总会加重几分。 “又是你，”沈二爷坐没坐相的翘着腿，“记得上次说过，没事别来烦我，怎么，听不懂人话？”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想抽烟。 可沈焰是不抽烟的。 他手摸进袋子，没摸到烟盒，反而摸出了几颗糖。 牛奶味的。 沈二爷“啧”了声，挺嫌弃的：“幼稚。” 话是这么说，可他还是剥开了一颗，塞进嘴里。 张医生很有耐心的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可以跟我说说十三岁时候发生的事情，沈焰父亲出事时候，在场的人其实是你？” 虽然聊过很多次，可是对眼前人，他还是一无所知。 包括那个神秘的十三岁。 张医生只知道在那一年，沈焰的父亲自杀了，母亲也走了，留下他和弟弟沈栖两个。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不得而知。 他猜想，这位沈二爷很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并且此后的多次治疗中也确认了这一点。 只要提起十三岁那一年，沈焰的另一个人格就会出现。 此时，沈二爷嘴里嚼着糖，甜腻的口感让他觉得不太适应：“你啊，折腾了这么些年，也没把我折腾走，还名医……改行算咯！我看，菜市场卖鱼挺适合你的，遇到那些还价的家庭妇女，还能跟她们随便扯皮几句，卖弄卖弄你所谓的专业。” 这位沈二爷，不止能打能惹事，嘴皮子还特利索。 张医生把话说得重了些：“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存在会给沈焰带来麻烦？” 沈二爷不言。 张医生继续：“因为你，他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必须处处小心，防止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你惹了麻烦可以撒手不管，可他不行，毕竟大多数时候这张脸是以沈焰的身份在活着的。” 沈二爷不语。 一颗糖吃完，他伸手摸了第二颗出来。 “是我做的，自然会负责到底，”他起身，“下次见面，你告诉他，我找到了想找的人，为她做完该做的，这副皮囊，还给他就是。” 张医生看着他：“我能知道你想找的人是谁吗？” 找到这个人，或许能对治疗有所帮助。 沈二爷已经走到门口了：“怎么能告诉你呢？你知道了，这游戏还有什么可玩的？” 他找的人啊，是别人口中的妖，却是他放在心上宠的宝。 …… 沈焰早上出门的时候说要去北港市办事，晚上就回来。 眼看到了十点门口还没有动静，春花婆婆以为他不回来了，于是锁了大门去睡了。 同一时间，在陈月香家。 哄苗苗睡着后，陈月香悄悄的走出房门。 中午的时候，她将信封里那张二十万支票给了周来旺。 当时的周来旺就好像饿了很久的野狗看到肉似的，两眼迸发出贪婪的光。 他手伸过来，捏着陈月香的下巴：“看，我就知道我的死鬼哥哥给你留了一笔钱。” 陈月香挣脱开来：“钱给你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周来旺一手拿支票，另一手弹了下纸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喽。” 混蛋！ 无论如何，这次的事就算过了。 丈夫留下的信封里还有一封很长的信，若上面的内容是真的，那她又做了一件对不起江漓的事情。 陈月香摸着心口的位置，久久不能平静。 此时，江漓从卧室出来。 陈月香不敢看她：“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江漓目光淡淡的，没理她。 “江……”陈月香想坦白一切。 就在这时，江漓的手机响了。 是沈焰打来的微信语音。 ?“喂，是小妖女吗？我叫周致，是沈焰的朋友，我们现在在村口，麻烦你过来一趟呗。”? 第48章 醉了酒的沈焰是狐狸精 ?“喂，是小妖女吗？我叫周致，是沈焰的朋友，我们现在在村口，麻烦你过来一趟呗。”? 不是沈焰本人，江漓语气很凉：“为什么要过去？” 周致看了眼坐在路边台阶上垂着脑袋的沈焰。 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 无语到家了。 “总之，你来了就知道了，你家小淑男指明要你。” 只要是跟沈焰有关，不管真的假的，她都要去看看。 挂了电话，江漓转身进了卧室。 再出来的时候，她换了衣服。 陈月香眼前晃过一片白色：“江漓，你去哪儿啊？” 这么晚了，不安全。 江漓难得接了话：“他回来了。” 他？ 五号院的租客？ 是了，也就只有那一位能让心如止水的姑娘失了魂。 陈月香稍稍愣了会，再抬头的时候，就听到院门“嘭”的一声。 她急忙跑出去，开了门，冲着小巷子里喊了声：“江漓，路上小心点，我等你回来啊。” …… 周致站没站相的背靠着红色跑车的车身。 他脚尖踢了下沈焰的鞋子：“诶，你现在到底是谁啊，小淑男？还是大总裁？” 坐在台阶上的人挺费劲儿的仰起脑袋，态度很不耐烦：“你走开！” 周致“啧”了声。 走开。 这么文雅。 定是小淑男。 换做大总裁，那必然是干净利索的另外三个字。 死远点！ “我说，你也太菜了，才两杯而已，就搞成这样，你……” 话没说完，有一道声音乘着风飘了过来：“沈焰！” 周致愣了愣，转头望去。 昏暗的夜色里，有一片白色一点一点的靠近。 看清来人容貌时，周致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句诗。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她穿着白衫白裙，寒风吹过，衣袂飘飘，宛如神仙中人。 难怪能让清心寡欲的小淑男心甘情愿染上红尘俗事。 别说是入红尘，就是十八层地狱，为了她，小淑男也敢下。 虽然是妖女，但也是个美女。 周致笑眯眯的：“嗨，江小姐，你好。” 江漓看了周致一眼，没理，直接走到沈焰跟前：“你怎么了？” 周致：…… 喂喂喂，好歹打个招呼嘛。 她站着，他坐着，这样的位置，她稍稍低头就能看到他的头顶。 此时的沈焰垂着脑袋，不言不语，听话得像只小奶狗。 最后还是周致替他答了：“喝了点酒，死不了。” 话落，江漓侧过脸：“你让他喝的？” 语调很平，但就是给人一种你要说了是，我就弄死你的感觉。 周致：…… 京城小妖女，惹不起。 他忙解释：“不是我，他自己喝的，那个，江小姐，你想想啊，他喝之前肯定是清醒的，而且他这么大的人，要是不愿意，我也逼不了，是不是？” 是非之地，走为上策。 周致很识相的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他说：“这个，人我交给你了，怎么处理，你决定，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车速很快，卷起一地沙尘。 很快，四周围又安静下来。 这里附近都是村落，到了晚上，很少有车辆经过，除了呼啸的风声，便再无其他。 江漓看他不动不说话，就蹲下来：“沈焰，你还好吗？” 沈焰稍稍抬起了头。 他喝了酒，还吹了冷风，脸颊蒙着说不清是烫还是凉的绯色。 “脏了。”视线下移，沈焰看到了江漓因为蹲下而拖在地面的裙摆。 白色的布料染上了零碎的黄土色，有些扎眼。 江漓不在意这个：“我拉你起来好不好，坐地上凉，你会生病的。” 前不久才发过烧。 她去握他的手。 还没触碰到，就被他躲开了。 听话的小狗进化成了任性的小孩。 沈焰喊她的名字：“江漓。” 江漓应着：“我在。” 他用一双染着湿润的眼睛看她，似醉非醉，勾人心魂。 如果世界上有男狐狸精，那一定是长沈焰这样的。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江漓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所以不答。 他又问：“你还这么护着我，为什么？” 江漓觉得这个问题早就答过了，或许他是想要另一个答案？ 他继续问：“你说过，只要我说的话，你都听，是不是？” 这个可以答。 江漓点点头。 沈焰拽住她的衣袖：“你还等我，大晚上的，你站那儿等我，为什么？如果我不回来呢？你就一直等着？” 平时他很礼貌的，嘴角总是挂着温和的笑，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有脾气，又或者他自我调节能力很好，能快速消化掉一些不良的情绪，绝不给身边人带来任何的负能量。 但其实，他会难受，也会悲伤，不过从来也没给外人看到过。 哪怕是在沈栖那儿，他都将情绪藏得很好。 可今天他不想藏了。 太累。 就算是有一刻能给他发泄都好。 若是非要有一个人看到他与平时不同的模样，那人只能是江漓。 没等来江漓的答案，沈焰晃着她的衣袖，力道很轻，有些撒娇的味道：“你说啊，干嘛不说话？” 云笙说过，要让男人先说喜欢。 江漓想了想，答：“没有理由，就是等着你回来。” 这个答案，沈焰不满意。 他甩开她的衣袖，赌气：“你走，回去，我不要你管。” 这一瞬间，江漓有些无措。 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或者曾经遇到过，但与她无关，她从来不会多看一眼。 不过他都叫她回去了，那就回去。 江漓站起来，说：“你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吗？” 沈焰坐着不动，故意跟她作对：“有没有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是什么关系啊，你管我有没有关系？我有没有关系都跟你没关系……” 跟绕口令似的。 也难为了喝醉酒的他能把这句话说全了。 直球附身的姑娘“哦”了声：“那你在这里，我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走了。 沈焰：…… 回去了？ 就这样回去了？ 不管他了？ 他气大了，吼了声：“江漓！回来！” 凉凉的风是天然的扩音器，卷着他醉醺醺的声音，一圈又一圈的散开。 江漓脚步停住。 过了会儿，她又回来。 沈焰仰着头看她，眼角都红了：“我叫你走，你就走啊？” 江漓点点头。 要不然呢？ 他朝着江漓伸出手：“以后我叫你走，你不许走，你叫我走，我也不走，谁都不能走，好不好？” 第49章 你喜欢我，是不是 他朝着江漓伸出手：“以后我叫你走，你不许走，你叫我走，我也不走，谁都不能走，好不好？” 为什么要这么复杂呢？ 不过他说什么，江漓都会答应。 她牵着他的手，点头：“好，但是……” 前一个“好”字，让沈焰整个人放松下来，然而接下来的“但是”，又让他仗着醉酒开始蛮不讲理了。 “但是什么！不许但是！没有但是！” 江漓虽然拿他没办法，但还是把话说完整了：“你可以不叫我走的。” 沈焰：…… 他不想跟她继续这个话题了。 “阿漓，我困了。” “我送你回去。” 江漓抓着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刚想放开的时候，他反手握紧了她，稍稍拽了拽：“就这样，别松开。” 过了马路，经过村口的小超市，再沿着小巷子往前走就能到五号院。 江漓本就不爱说话，沈焰也没开口。 夜深了，路很黑，老旧的地面有几块水泥板翘起，在确定路面平坦，她才敢迈开脚步，一旦有些坑坑洼洼的，她就带着沈焰绕路走。 还没到五号院，远远的，沈焰见到灯灭了。 天是阴的，乌云遮着月亮，一丝光都透不出来。 他被困在黑暗里，只有姑娘冰凉的手是唯一的救赎。 “阿漓，”沈焰停下脚步，“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 又开始重复先前的问题了。 不过这次跳了两个，直接问了最后一个：“如果我不回来，你还会等我吗？” 江漓想了想，说：“不会。” 也是。 他都不回来了，她还等着做什么？ “我会去找你，找到你了，带你回来。” 沈焰愣住了。 他料到了第一个答案，却怎么也没想到还有第二个。 小巷里，姑娘淡淡的声音散在风中，暗香浮动，是她身上清雅的梅花香。 “为什么？” 沈焰手下稍稍用力了些，江漓很配合的往前迈了一步，靠近了他。 她沉默了。 因为要他先说喜欢。 最后他是说了，不过不是江漓想的那样：“沈栖说，你喜欢我，所以愿意等我，是不是？” 他在等她的答案。 可是江漓并没有在思考“是”或者“不是”，而是在想，他这算先说了“喜欢”吗？ 不算。 沈焰拉着她的手站着，突然一股酒意上头，又吹了风，人也开始烦躁了。 这种要醉不醉，要醒不醒的状态最是无赖。 能借着迷糊的酒劲儿，干着真心的事儿。 回头醒了，还能借口说一句，我醉了，不记得了。 “罢了，你不说，我问你别的！”他今晚跟问问题杠上了，“江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听？” 问过了。 但江漓还是很顺着他，点头了。 “那我对你做什么呢？你也不会介意了？” 这个没问过。 “这样，你不介意？”他紧了紧抓着她的手。 江漓摇头。 “那这样，你还不介意？”他揽过她的腰，抱了下就松开了。 江漓再摇头。 “要是吻你呢？你继续不介意吗？” 不介意的。 只要是他，什么都可以。 沈焰突然俯身，靠得她更近。 他想吓唬吓唬她的，让她别什么人的话都信。 谁知道她就这么仰头望着他，不闪不躲，真的做到了她表示的那样“不介意”。 要命。 他觉得有点把控不住。 妖女是真的妖。 像毒药，染上了，死不了，戒不掉。 快要贴近她的唇时，沈焰忽然偏了方向。 他贴着她的耳朵，唇角稍稍碰了下她的脸颊。 想放肆的，却不敢。 怕真的吓到了她。 “阿漓，阿漓，你等等我，再等等我……”沈焰唤着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越来越低。 等声音跟蚊子那样哼哼了，江漓感觉到肩膀压上了一股重量。 他困了，迷迷糊糊的。 江漓伸手抱住他，看了眼黑漆漆的五号院：“沈焰，婆婆关门关灯了，我带你回我房间睡觉，好不好？” 他不回答，像只听话的猫，脑袋靠在她肩头，双手垂在身侧。 小妖女从小力气就很大，一路这么搂着他回家，轻轻松松的。 陈月香在门口等着。 看到江漓双手抱着沈焰的腰，一步一步靠近，她走出来：“哟，这是怎么回事？” 有淡淡的酒气飘过来，陈月香懂了：“醉了啊，怎么不送他回五号院啊？春花婆婆呢？” 福祉村有不少老人家住，多多少少有些封建思想，就算沈焰和江漓是租客，被人知道小伙子夜宿女儿家闺房，生出闲言闲语，总是不好。 江漓没理她，搂着沈焰穿过院子，回了卧房。 她扶着他在床上躺下，给他脱了外套和鞋子，盖上被子。 窗户没关，窗帘半拉半掩，有风吹进来，撩起了窗帘一角。 江漓看了眼突然侧过身子抓住床单睡着的沈焰，走过去，把窗户关上，拉好窗帘。 陈月香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端着一个脸盆，盆里装了些热水，边缘还搭着一条毛巾，是新的。 江漓出来的时候，她把脸盆递过去：“给人擦擦，喝了酒立马睡会不舒服的。” 等她接过脸盆，陈月香说：“江漓，晚上去我房里，你和苗苗睡床，我打地铺。” 已经睡下了，没道理把人赶出去，那就只能尽可能的避免闲话外传。 “为什么？” “这……你们孤男寡女的，同住一个房间，这要被人知道了，背地里说三道四的，不好。” 江漓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我管他们说什么。” 从小到大，骂她“妖女”，“妖怪”，“扫把星”的人多得是，她从来没在意过。 但走进卧室的那一刹那，她脚步顿住了。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却不能不在意沈焰。 谁都不能说他的是非。 放下脸盆，江漓站在门口：“陈姐，等会我去你房间。” 陈月香愣了愣，随后点着头：“诶，好，那我去铺床，你收拾好，进来的时候小声点，苗苗睡着了。” 卧室里，沈焰已经睡了。 睡很沉，连江漓替他擦了脸和手都不知道。 大约十分钟后，江漓端着脸盆出来，随手关上了房门。 当晚，她是跟苗苗睡的。 她知道自己身上冷，始终与那小团子隔着一段距离。 许是不习惯有人躺在身边，江漓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 同样不踏实的，还有沈焰。 第50章 十三岁的沈焰，做个选择题喽 同样不踏实的，还有沈焰。 他安静的睡了会儿，没多久，开始做梦了。 梦里有一个女人在对着他笑。 那是张风情万种的脸。 墨黑色的长发，发尾打着自然的微卷，皮肤很白，五官精致中透着一丝英气，妩媚却不显妖娆。 尤其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永远波光粼粼，笑起来微微眯起，温柔且迷人。 沈焰和沈栖的眼睛都像她，瑞凤眼。 女人名叫汪璐，是他们的母亲。 “阿焰，他是你弟弟，我们给他取个名字好不好？” “嗯，叫沈栖，栖息的栖，你叫焰，焰中带火，弟弟叫栖，栖中有木，以后你要好好管着弟弟，教好弟弟，知道吗？” 汪璐很迷这些，五行啊，星座，生肖之类。 说一件很离谱的事，当年汪璐会嫁给他们的父亲沈维，就是一个算命的告诉她，要嫁一个命里带水的人。 偏巧沈维的生辰八字算出来带水，这才从一众追求者里脱颖而出，成功娶到了当年还是汪家千金的汪璐。 那一年，沈焰十三岁，沈栖才四岁。 晨光唤醒了年幼的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视线里有着温柔的母亲。 “阿焰，你要等着妈妈，妈妈一定会来接你的，一定会来的。” 他信的。 每一次妈妈说会来，让他等，最后都来了。 放学了，他站在寒风里，妈妈说在学校门口等，他就真的一动不动的站着。 眼前是来来往往的车辆。 突然有一辆闪了灯光，他看见不远处向自己走来的人影。 “妈妈！” “妈妈！” 缥缈的远方，飘荡着母亲的声音：“阿焰。” 随后，那声音越来越远，快要消失不见。 他迈开腿去追，肩上背着的书包很重，拖慢了他的脚步。 声音飘进了行人道尽头的胡同里。 黑漆漆的。 “妈妈！”十三岁的少年，嗓音很稚嫩，带着未知的恐惧。 “妈妈！”他挪着脚步，一点一点往里走。 身后，起了一阵阴风。 他回头，以为是妈妈。 昏暗的光线里，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迎面有东西砸过来，“哐当”一声，是玻璃碎掉的声音。 剧痛袭来，黏腻的血顺着额头往下流。 倒下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喂，沈维，搞定了，你大儿子不禁打，一个啤酒瓶就晕了。” “行了，我下手有分寸，死不了，要是死了还怎么敲诈你老婆？” “多少？一千万？你看着办，除非你老婆不要这个儿子了。” “如果你老婆真那么狠心，那就把这小子给卖了，刚我瞅了一眼，长得俊，能卖个好价钱。” “要我说，干脆把你家那个小的一起搞来，两个小子在手上，不怕你老婆不给钱，而且一次性做掉，省得以后再搞第二票。” 意识彻底消散前，他嘴唇吃力的动了动，念了几个字。 妈妈，救我。 ……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暖暖的照进了院子里。 临近中午，沈焰才慢悠悠的醒过来。 宿醉后头很疼，加上一夜循环着做噩梦，他坐起来的时候表情很丧。 昨天复诊后，他有点迷糊，清醒了发现自己坐在车上，身旁是正在开车，一脸痞子样的周致。 “我怎么会在这儿？你从哪儿冒出来了？” 周致嘴里嚼着无糖口香糖：“你是小淑男还是大总裁？” 每次都要问，真费劲儿。 “你正经点。” 行了，小淑男。 大总裁可从来不会说“正经点”三个字。 因为沈二爷更不正经。 沈焰侧头看了眼车窗外倒退着的街边景：“去哪儿？” 周致笑了，调侃着：“陪爷喝两杯啊？” 只有在小淑男跟前，他才敢放肆称自己是“爷”。 小淑男蹙了眉心：“你闪开。” 哟，语气加重了。 可以。 “一句话，去不去？” “不去！” “去嘛，最多我喝酒，你喝水啊。” “不去！” 还挺坚持。 周致使出了最后一招：“诶，京城那边的消息，汪璐回来了。” 沈焰不说话了。 “另外，江家人在查你……哦，不是，在查沈二爷的下落，不止江旭，还有江洛，有可能你摆在心上的那位小妖女，也是为了沈二爷才出现在那个村上的。” 沈焰还是不说话。 周致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 提到汪璐的时候，沈焰反应很平静，可提到江漓了，他的表情却是肉眼可见的起了变化。 冷了，也乱了。 周致没那么残忍：“不过听说小妖女跟她爸关系不怎么样。” 可接下来一句话，又道破了残忍的事实：“就算她对你没有任何目的，只要跟她接触，势必会引起江家人的注意，到那个时候，你做为沈焰想过的那种安稳日子，可就没有了，当然，沈二爷的身份被揭穿，也是迟早的事。” 话刚说完，车子停了下来。 车里没开灯，外头的霓虹照进来，打在沈焰的脸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周致转着方向盘，将车停在街边的划线停车位里。 “要平平静静的安稳日子，还是要像颗定时炸弹随时会嘣一下爆开的小妖女，全在你一念之间。” 沈焰第一次露出类似于渣男的表情。 说出口的话也挺渣男的：“我跟她只是认识，什么关系也没有，干嘛什么事都要扯到她身上？” “哦，只是认识，什么关系都没有是，”周致脑门上刻着“不信”两个字，“那行，明天你就搬出福祉村，你那嗓子我看着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不是没什么大问题，是已经没问题了。 很久都没再咳过。 沈焰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怎么刻意去治，就是每天泡一杯陈皮，喝着喝着，就不咳了。 他搬出一个连狗都不信的理由：“我刚交过房租。” 周致显然比狗高明，因为会直接点破：“怎么着，现在搬走的话房租不退是？沈老板，你什么时候在乎起钱来了？” 没办法，在小淑男跟前，他就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 沈焰忌讳什么提什么，雷什么踩什么，丝毫不怕对方万一爆炸了把自己给轰死。 不怕轰死自己的周致继续蹦跶：“怎么样，沈老板，烦了是？” 他那表情，不是烦了，是想杀人。 “烦了就进去喝两杯，俗话说的好啊，一醉解千愁。” 就这样，滴酒不沾的小淑男被拐进了酒。 然后两杯酒下肚，倒了。 第51章 邻居朋友要走 沈焰手扶着额头坐在床上，缓了好半天，终于压下了宿醉的不适。 周致说的，一醉解千愁。 呵，他就不该相信这个渣男的鬼话。 愁分明还在。 不仅在，还变本加厉。 沈焰叹了口气，手下意识的抓了抓被子。 卧室里环绕着一股清香的味道。 此时，他才觉察到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 沈焰愣了几秒，第一时间掀开被子低头去看。 外套被脱下来盖在被子上，刚才他动作幅度太大，外套滑落，掉在地上。 身上穿着的是原本搭配在里面的圆领卫衣，大概是保持着侧躺的睡姿，身侧的布料压得有些皱。 最重要的是，裤子还好好的穿着。 腰带紧紧的扣着，很稳。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邻居朋友，醒了？” 是陈月香。 “邻居”两字，是从苗苗那里听到的。 从租客变成邻居，关系亲近了些。 沈焰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抓紧了被子往上提。 陈月香就在门口，没进来：“昨晚是江漓去接你的，喏，你现在睡得就是她房间，昨晚她上我那儿睡的。” 虽然江漓喜欢他，但也得解释清楚。 沈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很淡。 再抬头的时候，他很礼貌的问：“那江漓人呢？” “妈妈~”院子里，苗苗在喊。 陈月香扭头应了声，再对沈焰说：“一早就去店里了，也多亏有她在，否则我店里家里两头跑，有时候真顾不上。” 得让他知道人姑娘的好。 沈焰事不关己的“哦”了声。 就好像人家跟他说话，不回应显得不礼貌那种调调。 陈月香心里琢磨，这神态不对啊，瞧着不像是对江漓有意的样子。 “妈妈~”苗苗又喊。 陈月香道了声“来了”，离开前，叮嘱了一句：“卫生间里牙刷和杯子是江漓起床后去买的，毛巾也是新的，瞧瞧我们家这位姑娘，对你多细心呢，对别人，她可不这样。” 不管有意没意，陈月香都是帮着江漓的。 只不过感情这事也不能勉强，这些大城市来的年轻人追求自由，总之，说不好。 “妈妈！”苗苗第三次喊。 陈月香最后说了一句：“江漓说了，她房里的东西只有你可以随便用，所以啊，你自便。” 她刻意加重了“只有你”三个字的音，相信邻居朋友听得出什么意思。 转身的时候，陈月香特意瞄了眼邻居朋友。 表情有点冷啊。 看起来不像表面那样温和，应该不怎么好搞。 …… 沈焰十二点多回到了五号院。 春花婆婆已经吃完了午饭，院子里有张藤椅，她习惯餐后坐着晒太阳。 见沈焰脸色不太好，她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沈焰摇头：“没事。” 春花婆婆拄着拐杖站起来，抬手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还好啊，没发烧，这天虽然回暖了，还是要多注意些。” 沈焰点头：“我知道。” 扶着婆婆重新坐下，他在院里站了会儿。 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而沈焰却感觉到指尖泛凉，越来越冷。 他说：“我上去休息会儿。” 婆婆眯着眼享受初春的暖意：“诶，好……” 刚关上房门，手机响了。 是沈栖发来的微信。 “哥哥，我这次摸底考又是第一。” “这个周末，你带我出去玩玩好不好？” “我好久没看到哥哥了。” 真的很久了。 沈焰看着手机屏幕出神。 过了好久，他回了一个“好”字。 沈栖立马发了个表情包过来：人间小甜瓜。 沈焰没回。 手机丢到床铺上，他转身，搬起了一直竖在角落里的行李箱。 …… 傍晚时分，云霞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红色，福祉村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处处都是人间的味道。 夜幕落下时，天上星光点点，地下万千灯火。 打烊了的江漓在回去之前绕去了五号院。 院门没关，她听到了春花婆婆交代着沈焰：“这个，是村口刘老婆子自己熬的麦芽糖，沈栖爱吃，你多带一点走，还有这个是昨天万家嫂子给我送来的番薯，自家田里种的，香着呢，你也带走，还有还有……”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门口，婆婆发现了江漓：“江漓姑娘啊，来来来，快进来，外头冷。” 江漓道了声“打扰了”，走了进去。 沈焰看了她一眼，别过脸去。 自她进了院子，就没人说过话。 春花婆婆视线在这两个漂亮的年轻人之间游走，看过无数狗血剧的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是闹别扭了。 “阿焰啊，炉子上烧着水呢，我先进去看看，你跟江漓姑娘有话慢慢说啊。” 沈焰：…… 炉子上哪里烧水了？ 天上没有月亮，但星星很亮，昏暗的黄色灯光笼罩着整个院子，四周围静悄悄的。 江漓原本是来问他有没有好一点，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你要走了吗？” 沈焰没正面回答：“我不可能一辈子住在这里的。” 江漓迟疑了下，又问：“那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他笑了：“我回不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们……” “别跟我说什么邻不邻居的，”沈焰打断，“江小姐，你到底懂不懂邻居是什么意思？” 他不想看她，却强迫自己盯着她的眼睛。 这双很美的眼睛大多数时候是没有光彩的。 暗暗淡淡，平平静静。 但此时，有一种东西慢慢的浮现出来。 那是伤。 沈焰还是别开了目光：“你不懂，我告诉你，我住这儿，你住那儿，离得近，叫做邻居，可就算是这样，也不代表你有资格来管我的事，听明白了吗？” 京城江家的千金小姐，纵然是妖，也是只旁人高攀不起的妖。 虽然在他心里，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是妖。 她是江漓，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而他是什么？ 时不时就会变成另一个人的疯子。 这双手，染上了多少鲜血，这张脸，让多少人见之惧怕。 明明身体是他的，他却完全掌控不住。 或者有一天，当他疯起来，会伤了她。 其实不止是她，包括沈栖。 这也是他这么些年不愿与沈栖同住的原因。 怕吓到他。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她。 第52章 我们是接过吻的关系 “哦，”江漓轻轻的应了声，然后缓慢又清晰的说，“所以你不会再回来了，是吗？” 沈焰不答。 姑娘的声音浸在风里，细细碎碎的：“好，我知道了。” 沈焰始终不看她。 知道就好，知道就离我远一点，别再靠近。 这时，江漓忽然往前迈了一步：“沈焰，我们不止是邻居的关系。” “嗯？” 他下意识的抬头。 “你昨晚吻过我，我们是接过吻的关系。” 沈焰：…… 乱说，明明只碰了下脸颊。 仓皇中，他脱口而出：“昨天我喝多了，不记得了，如果做了些什么冒犯你了，我跟你道歉，那个……不作数的。” 啧。 这话说出来，他都想痛扁自己一顿。 太渣男了。 他有些懊恼，觉得话说过分了。 “原来你不记得了。” 沈焰动了动唇，刚要开口，眼前站着的姑娘忽然动作了。 她靠近了些，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让他低下头，吻在了他唇角。 那一瞬间，沈焰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睁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姑娘，绝美的容颜，淡雅的梅花香，让人意乱情迷。 起风了，很凉。 但他什么都听不到，“呼呼”的风声，树叶的“沙沙”声，巷子外“汪汪”的狗叫声。 几秒后，江漓松开了他。 姑娘后退一步，神色如常，好像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我不会跟你道歉的，因为这个吻要作数。” 红了脸的沈焰魂还没回来。 江漓走到门口，停下来：“你要走，我不拦，如果不回来了，我就去找你。” 这是昨晚他问“如果我不回来，你还会等我吗”时，她的答案。 沈焰慌了。 人走了很久，他才渐渐找回了心跳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 不受控制的那种快。 糟糕啊，真的糟糕。 心好像丢了。 …… 江漓洗完澡出来，听到手机响了。 是苏云笙的电话。 她声音听起来很兴奋：“我今天晚上应酬的时候，在走廊看到一个女人甩了江淇一巴掌，把她脸都打肿了，你是没看到她那个狼狈样，看到我的时候，她还瞪我，我毫不客气的瞪回去了，你知道，她那双眼皮是开的，那动刀的医生技术肯定不好，她瞪我的时候，我都怕她眼珠子掉出来。” 江漓淡淡的应着：“哦。” 她从来都是这种事不关己的语调，苏云笙没觉得不对劲，继续吐槽：“我听说前不久她去垫下巴了，我就搞不懂了，江家也没亏欠她什么，要用钱也随她用，怎么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医生呢？那下巴……啧啧啧，蛇精转世都没那么尖，戳死自己的节奏！” 江漓坐在床上，身子往后靠了靠，纤细的小腿腾空着晃了晃：“云笙。” 这是有话要说。 苏云笙抛弃了江淇整容这个话题：“嗯？怎么了？” 隔了很久，江漓才说：“他要走了。” 语气很平，听不出丝毫的难过与不舍。 苏云笙知道这个“他”说的是谁：“那个渣男？” 江漓纠正：“不是渣男。” “行行行，不渣，”苏云笙顺着她，“他要走，那你怎么办？” 江漓说：“他不喜欢我。” 苏云笙：…… 第一次看到被人拒绝还能这么云淡风轻的。 她问：“你告白了？他拒绝了？” 只要不说话道一声“是”，小苏总会发动自己在京城全部的人脉关系把那个渣男给找出来，把他剥了皮，拆了骨，再挂树上吊个三天三夜。 不能阉，总有办法教训他。 然而，江漓却说：“没有。” 小苏总懵了。 那怎么知道他不喜欢？ 江漓垂着脑袋：“我吻他了。” 苏云笙：…… 这跟直接告白有什么区别？ 等一下，吻？ 小苏总倏地瞪大了眼。 她家不说话这么勇的吗？ “那他呢？什么反应？” 江漓回忆着：“没有反应。” 苏云笙：…… 都这样了还没反应，要么是渣男不想负责，要么是身体有问题。 总之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不行。 “漓儿，我明天就来接你回京城，好不好？” 她受过太多的皮肉之苦，若这一次痛了心，伤了情，那就真的没有一处完整的了。 江漓没有考虑，马上回答：“我不想走。” 怎么这么固执！ “我想再等等他。” 苏云笙：…… 无药可救。 行。 劝不动，只能帮。 以下是小苏总的建议：“你既然都敢吻他了，那就干脆一点，睡了他，睡的时候呢，记得别做措施，等有了孩子，他不认账也不行！” “不好。”江漓否决了。 小苏总无语。 又快又省事的方法，为什么不用？ 江漓说：“我不能欺负他。” 苏云笙：…… 挂电话，咱们聊不下去了。 …… 周末，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不大，却很密。 周家果铺正常营业。 沈焰拖着行李箱从五号院出来，他撑着伞走在石板路上，细雨朦胧，犹如漫步于云雾之中。 来到周家果铺门口，他停了下来。 收好伞，沈焰跨过门槛，进去。 视线扫了一圈，江漓不在。 收银台旁的陈月香听到动静，抬头：“诶，邻居朋友。” 邻居朋友红了耳尖，同时往后院的方向瞧了瞧。 陈月香看出了那么点意思：“找江漓啊？” 沈焰立马别过脸，神情很不自然。 视线飘向了苹果，他说：“买些苹果。” 陈月香走过来，扯了个塑料袋，手里装着苹果，嘴里念叨着：“可惜喽，江漓不在。” 沈焰愣了愣，心口忽然痛了下：“她去哪儿了？” 这下，陈月香看不懂了。 邻居朋友是什么意思？ 醉酒后醒过来时提起江漓分明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态度，可现在听到人不在了，又好像很急，很在意。 到底哪个才是真心的反应？ 既然急了，那就再急一点。 “你管她去哪儿呢，反正你又……” 话没说完，身后有脚步声，伴随着响起的还有收伞的声音。 沈焰回头，看见了江漓。 陈月香：…… 说好了十点再来的，现在才九点。 江漓看了沈焰一眼，注意到他身旁的行李箱，接着目光移开：“陈姐，苗苗醒了。” 第53章 沈二爷，沈大佬 江漓看了沈焰一眼，注意到他身旁的行李箱，接着目光移开：“陈姐，苗苗醒了。” 这个红娘呢，陈月香是想当的，不过对她来说，女儿最大。 她将装好的苹果又倒了出来，袋子丢在一边：“这里你来，我回去给孩子做饭。” 江漓走过来，拿起袋子，没抬头：“要多少？” 第一次见面，他就是来买苹果。 她也是这样问他，要多少。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沈焰望着她，有些失神。 昨晚院子里的情景在脑海里一遍遍重复。 “我不会跟你道歉的，因为这个吻要作数。” 当然作数。 她柔软的唇贴着他，身上的梅花香绕着他，就连压住他脖颈后方的指尖上，冰凉的触觉那么清晰。 沈焰迟迟都没有回答要几个，江漓向他靠近了些：“你怎么了？” 视线里猛地撞入了一个她，沈焰狼狈的后退一步，心跳又开始加速：“没，没什么。” 她怎么能表现得这么平静？ 平静到好像昨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江漓直接装了满满的一袋子苹果递过去：“这些都给你，不用付钱了，路上小心。” 声音温温柔柔的，像细雨绵绵，很轻，却能落到人心里。 与对待旁人那种疏离冷漠大不一样。 她对他有着毫不掩饰的偏爱。 怎么办？ 他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江漓绕过身边时，沈焰喊住她。 “江漓。” “嗯？” 他没看她，却知道她侧头望着他。 “我答应了沈栖周末带他出去玩，只有周末。” 江漓不太明白。 沈焰把话说得更清楚了些：“箱子里是婆婆要我带给沈栖的东西，不是我的行李，我就去两天而已。” 所以你不用去找我，我会回来的。 江漓懂了：“好。” 她好像更能理解什么是喜欢了。 几分酸涩，几分失落，几分满足，几分甜蜜。 在这几天，好像都尝遍了。 很陌生，却很奇妙。 “上次加微信的时候，我有没有给你电话号码？”他突然问。 江漓想了想，摇头。 沈焰摸出手机，解锁，对话框中打出一串数字，按下发送。 同一时间，江漓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微信消息。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以后找我就打这个电话，不用通过沈栖。” 中间多个传话的，麻烦。 沈焰又补了一句：“沈栖的微信，你也尽量少回，他老发那些表情包，挺无聊的。” 江漓倒不这么认为：“他挺可爱的。” 沈焰很严肃的望着她。 沈栖都十五岁了，哪里可爱？ 江漓望着他，一双眼睛明亮而有神：“可是，你比他可爱。” 沈焰躲了下她的视线，有点慌：“我走了。” 江漓喊住他：“等等。” 他没拿苹果。 她把袋子递过去，顺带塞了两颗糖在他手心。 沈焰摊开一看，还是那个牌子，只不过口味变成了柠檬的。 “谢谢。”他转身到了门口，撑开伞，踏入细雨之中。 雾气缭绕，很快淹没了他的身影。 …… 周致的车停在村口对面的马路边。 今天是低调的黑色。 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听话随叫随到？ 因为这些车都是沈焰的。 他自己没车吗？ 有。 比沈焰还多。 只不过都在京城，这儿有现成的，就先这么用着。 走到车边，沈焰收了伞，把周致赶到了副驾驶。 一上车，他就问：“你那天跟小妖女没发生什么？” 周致盯着他的脖子瞧。 如果被吸了阳气或者精血，搞不好会留下牙印。 沈焰唇角抿了下，态度很冷漠：“关你什么事？” 哦呦！ 没有立刻否认，就说明有了什么。 今天气温很低，周致内里穿着圆领白t，外头套了件浅灰色短款羽绒服，他手肘撑着车窗，歪过脑袋，笑容吊儿郎当的：“这喝多了酒啊，要么干糊涂事，要么干真心事，所以……” 他很刻意的停顿着，视线下移：“贞洁还在？” 小淑男忍无可忍的爆了粗口：“滚！” 周致“啧啧”两声，继续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把你一口吞了，看来这小妖女功力不深啊。” 不，功力挺深的。 无论是沈焰还是二爷，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让异性靠近过自己身边，只有江漓，成了他的例外。 还是唯一的例外。 沈焰油门踩猛了些，车速飞快：“再胡说，信不信我把你踹出去！” “好好好，不逗你了，”周致正经了些，“对了，我十一点的航班回京城。” 这么急？ 沈焰看了他一眼。 周致自己解释了：“好久不活动了，去松松筋骨。” 在京城，能与江家两分天下的，只有桦林集团。 桦林集团创立于五十年前，算是个老牌企业，第一代主理人名叫林桦，是个挺慈祥的老头。 林桦死后，由一个叫顾航的男人接手了整个集团。 之后的二十年里，桦林集团被他经营的风生水起，很快就成为了京城的龙头企业。 岂料在五十六岁生日那天，顾航突然宣布卸任，紧接着把所有的权利交到当时才满二十岁的沈二爷手上。 然而，他只接手短短半年就扶持了陈昊上位。 这是个眼睛只看得到钱，看不到其他东西的家伙，除了正经生意之外，有价值的偏门也会捞一捞。 比如江旭出了两亿去查亡妻骨灰下落的事。 陈昊是很想接下来的。 奈何人家指名道姓要沈二爷出面，而真正的大佬又不同意，只能作罢。 前方是红灯，沈焰换了刹车。 “你有空就做点正经事。” 顾航还掌权的时候给桦林集团的偏门定了个规矩，不搞妇孺，不伤人命。 除此以外，想干什么干什么，什么捞钱干什么。 但终究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事情。 沈焰明白，这个世界除了黑与白，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灰。 常年游走在这种灰色地带，心会被蒙上厚厚的沙尘，看不清，猜不透。 小淑男会说这种话，周致不意外。 他故作可怜状：“你不肯赚那鸟人的两亿，那我只能去搞点小鸡小鸭来塞塞牙缝了。” 转了绿灯，车子继续行驶。 沈焰问：“这次的报酬有多少？” 周致竖起三根手指：“不多，三千万。” 和两亿比，差远了。 沈焰笑笑：“记得要交税。” 周致：…… 第54章 把姐姐追到手，因为看美女能长寿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 天灰蒙蒙的，整个北港市雾气朦胧，像罩着一层薄纱。 六点，该吃晚饭了。 街边一家小餐馆内，沈焰和沈栖面对面靠窗而坐。 饭桌上，一份蟹黄小笼包，一份牛肉汤，一碟炒青菜，还有两颗水煮蛋。 “哥哥，”沈栖啃着小笼包，满嘴油光的，“你还没追到姐姐做你女朋友，所以她不肯跟你一起来看我对不对？” 沈焰正在剥蛋壳：“你作业都做完了是吗？” 瞧瞧，又拿作业当挡箭牌。 哥哥真狗。 沈栖心想，这次我早有准备。 “做完了。”傲娇的小表情。 沈焰剥完了一颗鸡蛋，继续剥第二颗：“等星期一的时候我去找你们班主任谈谈，让她给你多加点作业，免得你课后没事做，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哥哥！”沈栖塞了只小笼包进嘴里，一边腮帮子鼓鼓的，“双减政策。” 沈焰剥完了第二颗鸡蛋，抬了眼，冲他弟弟昂了昂下巴：“把这两鸡蛋吃了。” 沈栖全身的细胞都在说不要：“我早晨吃过了。” “胡说，”沈焰毫不客气的拆穿他的谎言，“早上我来接你的，你那会儿没吃早餐。” 嘴里的蟹黄小笼包瞬间不香了。 沈栖求饶：“我能不吃蛋黄吗？” 答案已经预料到了。 “不能，”沈焰把装着鸡蛋的碗往前推，“都吃了，不吃蛋黄长不高。” 长不高就长不高，永远一米六三挺好。 沈栖垮着一张脸，伸手抓了个鸡蛋：“那我要是吃了鸡蛋，你就别去找我班主任，行吗？” “嗯？” “我们刘老师还是单身，”沈栖“唧”一口咬了一半的鸡蛋，蛋白裹着干乎乎的蛋黄糊了一嘴，“你长这么好看，要是刘老师喜欢你，姐姐会吃醋。” 以前的班主任是个老头，开学没多久出了意外，把腿摔断了，如今在家休养，学校临时调了个年轻的女老师过来代班。 怕弟弟噎着，沈焰给他倒了杯水：“慢点吃。” 吃了鸡蛋，小笼包就吃不下了。 沈栖将眼前还剩下的三个推到他哥哥眼前。 沈焰懂他的意思，握着筷子，夹了一个。 “你以后少发消息给她，电话也少打，知道吗？” 这个“她”，毫无疑问是指江漓。 沈栖眨着眼：“为什么？” 他哥哥不接话。 就着温水很费劲儿的咽下了鸡蛋，沈栖身子往前凑了点：“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姐姐？” 接下来就是全国家长的统一回答：“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沈栖开始咬第二颗鸡蛋：“可是我喜欢姐姐，很喜欢。” 喜欢到姐姐让他吃鸡蛋就吃，吃几个都可以。 沈焰表情冷了。 他又不说话了，就沈栖一个人乐呵：“因为姐姐长得好看，专家说，看美女能长寿。” 沈焰：…… 别把自己的肤浅甩锅给专家。 沈栖的思维跳转很快，马上就变了话题：“哥哥，你说期中考试前来接我的，具体什么时候啊？” 想要个精准日期。 这样可以掰着手指头倒数。 醉酒那天，周致说过，汪璐回来了。 “沈栖。” “怎么了？”容颜清隽的少年正在和第二颗鸡蛋作斗争。 沈焰又给他倒了杯水：“你想妈妈么？” 语气像闲聊。 “不想，”沈栖眼底瞬间没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神采，他摇头，“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这是实话。 汪璐走的时候，他才四岁，就算有记忆，也模糊的很。 沈栖知道他哥哥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到那个女人：“哥哥，是不是她回来了？她找你了吗？” 没找，但是回来了。 沈焰说：“没有。” “如果她回来了，我们当不认识她好不好？”沈栖嘴角还黏着蛋黄碎碎，“要是她找你，你也不要理她。” 他虽然对妈妈没有记忆，但是以前人听说，妈妈不要他们两个，还跟别的男人跑了，哥哥那时候被坏人带走，妈妈可以救的，也没救。 二婶骂得很难听，不过他懂，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沈焰吃完了他弟弟剩下来的小笼包，喝光了他弟弟剩了大约三分之一的牛肉汤，做到桌面彻底“光盘”后，慢悠悠的抬起头：“你啊，好好念书，别老想些有的没的，我就答应你，不理她。” “好，”沈栖笑眯眯的，他拿起手机，扫了桌角贴着的二维码，“这顿我请你吃，我有钱，吃了我的饭，你就得保证不能理她哦~” 呵，你有钱，还不都是我给的？ “哥哥，我要去厕所。” “嗯，快点，我等你。” 沈栖欢快的模样，像极了当年无忧无虑的他。 沈焰垂着眸子，笑笑。 他忽然觉得自己某一瞬间的想法很荒谬。 是啊，理她干什么呢？ 他们都已经不需要她了。 …… 接连两天的雨水让空气变得湿漉漉的，小巷里，街道边，人烟稀少，处处飘散着冷冷清清。 黑色的板鞋踏着老旧的石板路往前走，踩过小水洼的时候，积水溅到了鞋面上，印出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是江漓。 她去村口的小超市拿快递。 盒子拆开，东西被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的包着。 “我收到了。”江漓站在小超市门口，手里举着手机。 手机那头是苏云笙：“怎么样，我给力，龙飞凤舞，龙凤呈祥，凤子龙孙，反正天下间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结婚的！” 江漓抱着盒子往回走，不方便打伞，她就提在手上，淋着细雨：“我没说要结婚。” 苏云笙打趣：“你都认定他了，不结婚很难收场啊。” 江漓语调淡淡：“等他愿意。” 瞧瞧，铁石心肠被打破之后有多可怕，眼底除了那人，还是那人。 苏云笙“哼”了声：“他要不愿意，老娘派人架着他去民政局。” 前方再走十多米就是周家果铺了。 “我到了，空了聊。”江漓说。 小苏总等她先挂。 其实不说话开窍了也有好处，最起码每次通话，不是她一个人对着手机叽叽喳喳的说。 江漓听到有男人的声音从店里传出来，应该是有客人。 “你又来干什么！”是陈月香在说话。 “来看看我的好大嫂~”男人声音听起来很贱。 大嫂？ 江漓顿住脚步。 哦，是那个丢过苹果的人。 第55章 怕她疼，怕她哭，哭了又不哄，狗男人 江漓顿住脚步。 哦，是那个丢过苹果的人。 她在周家果铺门口站了会儿。 周来旺背对着，看不到人，可陈月香看到了。 她朝江漓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小妖女与之对视几秒，而后别开脸，继续迈步向前。 原本打算去店里的，现在不了，想回去睡觉。 看到有人困难了，要帮一下？ 不。 跟她没关系。 从头到尾，江漓都没管过陈月香的事。 当初免去她的赔偿，是因为不想整天有人来烦着自己。 先前揍了周来旺，是因为看到他丢了苹果。 她和沈焰的相识，是因为苹果。 说起来都是为了沈焰。 可陈月香怎么说也是房东，同住一个屋檐下。 那又怎么样？ 她没缴房租吗？ 既然给了钱，那就心安理得的住，旁人的事不想理。 其实她对自己的事都不在乎，目前为止能撬动她这颗铁石心肠的，只有沈焰。 他说去两天，所以星期一就会回来的。 从小到大，她对人生没有任何期待，不过是无聊的一辈子，活着随随便便，死了也无所谓。 江漓不知道有没有下辈子，如果有，那就继续随便，继续无所谓。 不过现在她好像会期待了，也会有愿望了。 可是如来佛祖，观音菩萨这些神明只会实现那些好心人的愿望。 像她这种心比顽石还硬的妖女，没有被打死还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江奇迹收了这些零碎的心思往前走。 才迈了两步，她停了下来。 原来神明真的会普度众生。 包括她这个妖女。 星期天下午五点二十分，她看到了沈焰。 愿望实现了。 他走向江漓：“我正要去找你，沈栖有些东西让我带给你。” 各种各样的糖。 巧克力，水果糖，软糖，牛奶糖，口香糖，薄荷糖…… 满满一大包。 他不想带的。 可是那个缠人的小孩揪着他的衣袖：“哥哥，我求求你了，你就帮我送给姐姐，这都是我觉得超级好吃的糖，姐姐一定会喜欢的，你只要带给姐姐，我保证以后都乖乖的吃鸡蛋。” 拿这个条件做交换，挺狠啊。 小孩他哥哥冷着脸：“为什么我没有？” 沈栖冲他吐了吐小舌头：“你又不吃甜的。” 沈焰：…… 是的。 他从前真的不爱吃甜食。 不过现在也不是不能吃。 江漓不关心这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出自《白石郎曲》宋代·郭茂倩） 是她的眼前人，也是她的心上人。 沈焰说：“刚刚。” 话落的同时，有尖叫声从周家果铺里传出来。 是陈月香。 “你干嘛，放手，救命啊，放手！” “闭嘴，臭娘们！”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 陈月香后面的声音就吚吚呜呜了。 应该是被人用手捂住了嘴。 江漓听见了，无动于衷。 沈焰脸色不好看了。 他疾步上前，将装着糖的袋子塞到江漓手中，交代了句：“在这里待着，别过来。” 姑娘的目光追着他的身影，他让她别过来，可是她看不到他了，只能跟上前。 周来旺把陈月香困在收银台。 身后是墙，陈月香逃无可逃，周来旺一手用力的捂着她的嘴，另一手在扯她的领口。 她用力的挣扎，换来的是两记用了力道的耳光。 “妈的，给我老实点！” 沈焰走进店里：“你在干什么！” 有人过来打断，周来旺很不爽。 他警告陈月香：“你他妈给我闭嘴！敢多喊一句，老子扒了你，再扒了你女儿！” 陈月香吓得簌簌发抖，手被他抓着，动弹不得，威胁到女儿了，只能泪流满面的点头。 听话的娘们，让周来旺很满意。 他转过头，看向沈焰，龇牙咧嘴的模样，活脱脱的地痞流氓：“哪儿来的孙子，敢管爷爷的闲事？” 沈焰不与他废话：“这里是水果店，你如果不是来买水果的，请马上离开。” 周来旺满口脏话：“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敢命令老子，胆儿肥了想死是不是？” 站在门口的江漓眼神凉了。 想死？容易的很。 她进到店里。 又有人来捣乱，周来旺不爽加不爽。 “你他妈的，还叫帮……” 话没说完，他眼睛都直了。 视线里出现的这位简直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美人。 美人一袭黑衣，纤腰长腿，却面无表情。 没关系，他就喜欢征服这种倨傲冷漠的小美女。 沈焰脸色沉了。 他一把拉过江漓，把人藏在身后：“不是叫你别过来吗？” 江漓不答。 她神色比平时更冷些，眼底的杀气逐渐浓重起来。 仿佛人命在她看来，不过蝼蚁般轻贱。 沈焰牵着她的手，抓得紧紧的。 他抬头看了眼水果店墙角装着的探头，其实是假的，用来唬唬人。 “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店里面有监控，人证物证都有。” 周来旺是来要钱的，本就没打算把事情搞大。 他松开陈月香，压着声音道：“大嫂，小叔我今儿还有事，咱们改天再聚！” 走到门口，周来旺竖着手指指指点点的：“你给老子等着！” 然而视线绕过沈焰，他一秒变脸。 又贱又无耻。 “小美人，”喊江漓的，“等哥哥有空来找你玩儿啊！” 他早听说陈月香从外头捡了个妖精回家养，还以为是缺胳膊少腿那种，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勾心魂的美人。 这种流氓，连背影都让人讨厌。 沈焰松开江漓：“你没事？” 问完，他尴尬了。 江漓被他藏在身后，根本也没靠近那流氓，怎么可能有事，要问有没有事的，应该是陈月香。 随后，他礼貌的补了一句：“周太太，您没事？” 陈月香摇摇头。 她看了看江漓，又看了看沈焰，什么也没说，去了后院。 店内安静了。 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果香。 江漓身子里的暴戾散了，很平静的说：“他该死。” 沈焰同意这一点：“是该死，不过你不能动手。” “他骂你。”谁都不能骂他，一个字都不行。 “那你也不能动手。” 她平时很懂礼貌的，除了冷漠些，一举一动称得上是大家闺秀。 可偶尔会露出这种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目光，沈焰耐性告诉她：“那人是流氓，不值得你动手，而且你打她，你也会疼，疼哭了，我可不负责哄。” 第56章 以后你哭了，我可以哄你 沈焰耐性告诉她：“那人是流氓，不值得你动手，而且你打他，你也会疼，疼哭了，我可不负责哄。” “我不会哭，你不用哄我，”江漓很平静，但很快语气又软了下来，“不过以后你哭了，我可以哄你。” 姑娘打开装着糖的袋子，从里面摸出一块巧克力：“这个，好不好？” 沈焰不说话。 江漓又换了个牛奶糖：“还是要这个？” 她抬起头来，刚好撞上沈焰的目光。 他愣了愣，只一秒，迅速别过脸：“我又不会哭。” 话落，在后院整理好心情的陈月香出来。 她很识趣给两人腾地儿：“那个，江漓，我先回去给苗苗做饭，要不你在看会儿店，等六点左右，没人来的话，就打烊。” 江漓听到话了，没看她，点了下头。 这位京城小妖女的个人资料是查不到，但是关于她的传闻却很多。 沈焰从陈昊那里听过一些。 特别荒谬的，例如她眼睛是红色的，血是绿色的这些，他是不信的。 但关于她不哭不笑没感情，沈焰倒是信了。 “你真的没有眼泪？” 江漓点头：“没有。” 沈焰望着她安静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脸庞：“也不会笑？” 江漓语调很平：“不会。” 沈焰没有收敛目光：“那你父母……” 记得她说过，父亲只在意哭不哭，从不在乎她疼不疼。 “抱歉，我问太多了。” 那是她的父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来评价。 江漓把手里拎着的袋子与快递盒随手放在柜子上：“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说我是妖，为了让我哭出眼泪，他会打我，罚我，让我跪着，可我就是没有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活到现在，没有什么事值得高兴，所以笑，也就不必了。” 也就是对着沈焰，她才会说出这么多话，比去年一整年说的加起来都多。 因为周来旺的捣乱，有些苹果，梨子，香蕉什么的被丢到了地上。 江漓弯下腰捡起来。 掉在地上染了灰，她觉得脏了，不能卖了。 起身的时候，江漓顺手扶了下身旁的柜子。 柜子挺旧了，边缘被磨得起了木刺，蹭过江漓的手指，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 她感觉到疼了，手本能的缩了一下，神色并未有任何改变。 “你的手伤到了。” 沈焰接过那些掉在地上的水果，放到一边，拉住了江漓的手。 他握住她的指尖，看到了食指指腹一条细小的划痕：“被刺到了是吗？” 江漓没说话。 木刺没有留在肉里，伤口也不深，问题不大。 沈焰手没松开：“痛吗？我意思是有没有痛的感觉？” “有。”她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没感觉。 沈焰说：“既然有感觉，就要说，不管哪里疼，就算不会哭，也要说，如果……你身边没人愿意听，你有我电话，也有我微信，告诉我就行。” 明明之前下定决心要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远到看不见她的人，听不见她的声音，闻不到她身上飘散过来的梅花香…… 偏偏世界上有一种情绪，叫做放心不下。 他对她放心不下了。 江漓盯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你这是在哄我吗？” 沈焰愣了愣，立马松开。 指尖还留着她手心透出的一股凉意。 他脸颊一红，口是心非道：“谁哄你了，正常的对话就是哄啊？那你也太好打发了。” “我很好哄的，”江漓没否认，她顿了顿，毫不掩饰自己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只要是你，什么都可以。” 沈焰：…… 要命，又乱了！ …… 京城。 晚上九点，巨大的圆形人工草坪正中央立着一块洁白的长方形大理石，庄严肃穆的“京城大学”四个字被环绕在四周的明亮光束照耀得清晰可见。 这里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只有晚间的月光洒在林荫小道上的宁静，微风拂过，青草香，野花香，清幽淡雅。 正是晚自习下课的时候，连同教学楼与学生宿舍之间的林荫道上热闹非凡。 “唐芯，我和樊琪先回去了哦，你要去超市的话帮我们带两瓶可乐上来，要无糖的！” 同宿舍的两个女生在分叉路的位置拐了方向，唐芯停在原地：“百事还是可口？” 她俩不挑：“随便。” 随便就好办了。 晚自习后有不少学生会去超市买东西，唐芯向着明亮的灯光方向而去，走着走着，她脚下停住了。 “先生！” 她急忙跑过去。 视线里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带帽卫衣和浅色牛仔裤，鼻梁上架着一副学生款式的眼镜，若不是她早就把他的样貌印在了心里，乍一看还真有点认不出来。 周致在抬起眼的一瞬间下意识的愣了下。 心中仿佛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为什么老遇见她？ 要办的事还没办，不能打草惊蛇。 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同学，你是在叫我吗？” “先生，”唐芯到他跟前，站住，“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等再见的时候，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周致装傻：“同学，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超市门口，灯光敞亮。 唐芯仔仔细细辨认着眼前人的眉眼，很肯定自己没认错：“不会的，就是你，你忘了吗，在北港市，我们见过好几次的，你帮过我的忙，去过我打工的奶茶店。” 要死。 他不是的确什么好人，老天爷就算要搞他，也别派这么个小女孩来搞啊。 费事儿！ 眼下，只能死不承认了。 周致后退一步：“同学，男女授受不亲，你站得离我那么近，要是被人误会可就不好了。” 说完，他绕过唐芯，迈着吊儿郎当的步子，往前走。 有路过的同学与唐芯打招呼：“喂，唐芯，看什么呢？” 女孩扭过头，报以一个笑容：“没有，没什么。” 视线重新盯着周致离去的方向。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大一新生，也不是大二或者大三，而大四的学生和研究生不在这个校区，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这里的学生。 更不可能是老师。 那这么晚了，一个校外的为什么会来这里转悠呢？ 第57章 小女孩不怎么会撒谎，倒是很会撒娇 深夜，行政楼顶层的校长办公室内。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清冷的月光透过一道空隙照进里面。 一道黑影快速又灵活的闪了进来。 早在进门之前，周致就破坏了这里的监控系统，眼下保安那边所看到的只是定格住的漆黑画面。 然而维持的时间只有五分钟，这种高等学府的安保系统有自动报警功能，一旦系统检测到运行异常，就会亮起红灯，自动报警。 彻底破坏不是做不到，而是周致不想费那个功夫。 五分钟能把事情搞定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u盘插入办公桌上的台式机，周致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开始备份资料。 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开始倒计时。 显示屏上的进度条过了半，周致百无聊赖的拿起桌角上的文件夹随意翻了翻。 有张纸掉了出来。 他蹲下，捡起来。 那是一份延长假期的申请单。 视线往下，他瞄到了请假人的姓名。 哦？ 周致弯起唇角。 这个请假人，还有点意思啊。 倒计时还有一分钟的时候，资料备份完毕。 周致拔出u盘，将电脑复原成来之前的模样，顺手抽走了那请假单，轻轻松松的离开。 …… 天阴沉沉的，来时皎白的月亮和灿烂的星星都不见了踪影。 林荫道两旁的路灯还亮着，暖暖的晕黄色穿过茂密的树叶，斑斑点点的打在路面上。 周围没有人，很安静。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先生。” 周致愣住了。 他抬头，看见了眼前站着的人。 见鬼！ 怎么又是那个小女孩！ 周致尽可能装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毕竟能考上京城大学的，都不是泛泛之辈。 “同学，你一个女生，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闲逛不安全，早点回去睡觉。” 唐芯走近，她声音压得很低：“我们学校门口的保安一到晚上就很严，进出都要查学生证，你想出去不是那么容易的。” 周致不接话。 唐芯回头看了一眼，那儿是校门的方向：“你要出去，我帮你。” 现在的小女孩胆子都这么大吗？ 周致双手插兜，又一次绕过了她：“同学，不该管的事不要管，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区区几个保安，就是动手，也奈何不了他。 这回，唐芯没有放他走。 她转身，追上周致，抬手拉住他的衣袖：“先生，我知道你有本事，你帮过我很多次，这次我想帮你，我带了学生证，可以送你出去，这样不比跟人硬碰硬要来的低调吗？” 唐芯不知道他大晚上的来学校做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要办的事情不能声张。 周致没说话。 他任由女孩抓着自己的袖子，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谁都没开口。 唐芯给了他一个承诺：“你放心，我就是单纯想帮你，绝对不会把见过你的事情告诉别人。” 此时，有夜间保安在校园里巡逻。 害羞的女孩壮了胆子，漆黑的夜色藏住了她脸颊的红。 她牵住了周致的手：“走，再不走就不好解释了。” 校门口，一左一右两名保安把他们拦了下来。 “同学，这么晚还出门？” 唐芯握紧了周致的手。 她有点慌：“师傅，他是我男朋友，过来看我的，我们好久没见了，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您通融一下，让我们出去，我就送他出门口，马上就回来。” 小姑娘不怎么会撒谎，手心里全是汗。 不过蛮会撒娇的，声音柔柔的，糯糯的，容易让人心软。 她极力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师傅您看，这是我的学生证，我叫唐芯，是数学系大三的学生。” 周致：…… 京城大学数学系，顶尖的学校，顶尖的专业。 能考进来，分数自然也是顶尖的。 周致站在一边，正儿八经的打量着唐芯。 看不出来，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居然还是个学霸。 数学系？ 那她应该会认识…… 这时，保安冲着周致看过来。 他虽然生了一副痞帅的皮囊，但经过刻意的装扮，一点头，一微笑，倒有几分好学生的样子。 否则来的时候门口的保安也不会被糊弄过去，以为他是京城大学的学生。 唐芯继续央求：“拜托你了，师傅，就通融通融，您看这大晚上的，天又冷，您就让我们出去……” 寒风在耳边“呼呼”的吹，连保安都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好好，你就送他出去，就到门口行了，别走远。” 唐芯感激的点头：“好，谢谢您啊，我马上就回来的。” 她晃了晃周致的手，扭头望着他的时候，眼底闪烁着一抹成功的小骄傲。 出了校门，唐芯立刻松开了手。 紧张，慌乱代替了原本的小骄傲。 “对不起，我，我也是没办法，随便找的借口说你是我男朋友，只有这个关系，保安师傅才不会东问西问的，冒犯到你，真的很抱歉。” 冒犯？ 这个数学系的学霸语文好像不怎么灵光。 周致抬头看了眼门口的保安，眼底含笑：“他们的确不会东问西问，不过会东想西想。” 唐芯不懂。 周致解释了，但又解释的不那么明白：“月黑风高，一个大三的女生跟她的男朋友在校园里晃悠，这样的场景，很值得人东想西想。” 随后他补了一句：“那两个保安可都是成年人。” 唐芯听明白了。 她脑袋垂更低了，心跳也开始加速：“对，对不起！” 就差要给他鞠躬道歉了。 果然是小女孩，又傻又呆的。 跟他道歉做什么，他今晚一走，就不会再来这里了，还是先担心下自己。 事儿办完了，门也出了，周致该走了。 今晚，他第三次绕过女孩身边：“回去，女孩子熬夜容易老。” 唐芯喊住他：“先生。” 他停住。 “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她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名字很重要吗？ 周致从没这么认为过。 流浪的时候，他叫乞丐，贱货，贱种，骗子。 风光的时候，他叫周爷，周哥，致总，老大。 周致两个字，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只有她，这么在乎名字这东西。 “我叫周致，”离开前，他说，“勤劳致富那个致。” 第58章 小妖女，真大佬 两天以后的早上七点，江漓准时出门去开铺。 走在路上，她接了个电话。 “漓儿，上次你寄给我的那份文件丢了，要不你再签一份，签好了我派人过来拿。” 是苏云笙。 她不问缘由：“好。” 苏云笙特别关心她的感情生活：“对了，上次那东西，你送给他没有？” “没有。” 那是苏云笙按江漓的要求去寻的一块白色独山玉。 她找了最好的雕刻师傅，一面雕龙，一面雕鸾鸟，没日没夜的赶工才制作完毕的一枚吊坠。 江家是做珠宝起家的，可以说从江家出来的珠宝玉石，件件是珍品。 听到她说要这件东西时，苏云笙就问了：“你这个玉真的要一面雕龙，一面雕鸾鸟？” 江漓想了想回答：“人们常说龙凤相配，却忽略了凤与凰才是一对，我觉得能与龙并肩而行的，只有鸾鸟，你就照这样做，没关系的。” 苏云笙大无语。 不说话啊不说话，你磕cp可以冷门，但别这么邪门好吗？ 就算凤与凰是一对，那你给龙再配条龙怎么了？ 非要跟什么鸾鸟扯在一起。 邪教的很。 难得她想要，小苏总就给：“行，我去办，等师傅的图纸出来，我再跟你联系。” 如今成品已经到了江漓手上。 她没说不好，也就是满意了。 苏云笙说：“行了，你记得把东西补签给我就行，我要起床上班了。” 江漓说了声“好”，等苏云笙先挂了电话。 …… 翌日，下午六点，周致来到福祉村，直奔五号院。 春花婆婆去隔壁家串门了，屋里只有沈焰一人。 桌上摆着几颗糖，周致一坐下，就不客气的抓了一颗。 糖纸还没剥开，正在给工作室同事发邮件的沈焰开口了：“放下。” 周致捏着那糖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 鼠标按下发送，他“嗯”了声。 周致：…… 小淑男现在抠门到连颗糖都不给他吃了？ 他不满：“沈老板，你这就见外了啊，这是一颗糖，就一颗糖！” “你要吃，就吃这个，”沈焰从兜里摸出另外一种糖，放在桌上，这是沈栖给他的，“牛奶味和柠檬味的不许碰。” 一颗糖，试出了真感情。 周致捂了下受伤的心，抓了另一种糖。 他剥开透明的玻璃纸，塞进嘴里。 “卧槽！”一股强有力的酸味直冲脑门，周致猛地站起来，“沈焰，你他妈的要谋杀啊！” 太酸了，酸得人直流哈喇子。 沈焰合上电脑，瞥了他一眼：“你要骂就骂沈栖，糖是他给我的，我没吃过，不知道什么味道。” 周致：……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 出事了就把弟弟推出来做挡箭牌，有他这么当哥哥的？ 行，你不做人，那就别怪我破坏你们亲兄弟感情了。 周致忍住了先前的那股酸，吃着吃着，有甜味冒出来了。 “看来你弟对你很有意见啊，送这么难吃的糖给你，分明是想整死你。” 沈焰笑了：“沈栖知道我不爱吃甜的，想要整我，大可以换成我喜欢的食物。” 说着，他从桌上拿了颗牛奶味的糖吃：“我建议你啊，有空多晒晒太阳，别把心里搞那么阴暗。” 周致：…… 说我阴暗是，那就阴暗个彻底喽。 “我这次回京城……” 沈焰云淡风轻的插了句话：“有东西要给我就拿出来，要钱的话就直接报数，我算算该还价到多少。” 周致懵逼一脸。 谁出卖他？ “陈昊说的？”只有他了。 沈焰笑而不语。 垃圾！ 居然暗度陈仓！ 周致手伸进兜里，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丢在桌上。 “就这个？”沈焰展开那张纸，看到抬头，拧起眉头，“请假申请表？” “你看看最下面那个请假人的签名。”周致嘴里含着那糖，起初挺酸的，吃到后面越来越甜。 一笔勾成的签名，字迹龙飞凤舞的，但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得出是哪两个字。 “江漓？” 周致点着头：“想不到，她是京城大学的老师，我上学校的官网看过，没有她的名字，但是内部的教师系统里有她的资料，她是教实变函数与泛函分析的，还是小班教学，妥妥的美女学霸。” 沈焰没说话。 周致顿了三秒才继续说：“另外呢，我在京大的行政系统里还查到，在过去的一年里，她总共请过五次病假，而且每一次都有详细的入院记录，最近的是在半年前，我在北港市人民医院查到了，车祸，撞她的人你应该认识，就是那水果店老板娘的丈夫。” 后面的这些情况，沈焰听春花婆婆说过。 周致添了一句：“这些信息都留存在京大的加密系统里，啧啧，江家千金啊，待遇就是不一样。” 沈焰问：“那前几次病假，是因为什么？” 周致特别欠揍的翘着二郎腿：“欲知后事如何，麻烦用金钱撬开我的嘴。” 沈焰懒懒的掀起眼皮：“开价。”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鸟人的那单活儿，两亿呢，接了呗？只要你点个头，不用出面，事儿我来办。”季暖音的骨灰到现在都没找到，再这样下去，江旭很有可能加价到三亿。 沈焰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出自《白石郎曲》宋代·郭茂倩） 小淑男连喝口水都那么文雅。 他放下杯子，拿出手机点了几下。 “我让陈昊过账给你。” 周致有点懵。 差不多两分钟后，手机上冒出几条短信。 来自几个不同银行账户的到账信息。 另外还有一条微信转账信息。 周致加了下，刚好两亿。 这是什么情况？ 厌恶江旭到宁愿自己出钱也不肯接他的生意？ 等等。 不对，不是这个逻辑。 如果厌恶江旭，大可以是过去那副不理不睬的态度。 可是他现在花钱了，还花了两亿来买那小妖女的信息？ 而且没还价！ 所以他到底想干嘛？ “诶，你这……”语气磕磕巴巴的，有点没见过世面的意思。 那个要求，他是随口一提，并没有想过沈焰能答应。 答应了也好，有钱进账，谁都不亏。 当然了，就算还是拒绝，认识这么些年，周致也不会跟他较真。 没想到他倒是较真了。 沈焰无视他的任何表情：“继续。” 第59章 小淑男栽了栽了 沈焰无视他的任何表情：“继续。” 周致：…… 先让他缓一缓。 他又剥了颗糖，是沈栖给的那种。 那股酸味尝着尝着，还挺上头。 周致脑袋清醒后继续：“你一定想不到，除去半年前那次车祸，其他的也全都是车祸。” 沈焰望向他，眼底有疑惑。 “有等红灯时候被撞的，有在高架上被撞的，也有在高速上被撞的……总之各种被撞，也不知道说她倒霉好呢，还是她妖气十足，人人都想诛杀啊，”周致饶有兴趣的评价了一句，“这种危险体质，我要是保险公司的，肯定拉她进黑名单。” 可是为什么没被拉黑名单呢？ 因为她从来没走过保险。 沈焰表情有点凉：“说够了就闭嘴。” 周致：…… 你刚给钱让我继续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 沈焰消化着周致那些话。 一年出了五次车祸，有没有那么巧合啊？ 他问：“确定不是谋杀？” 周致双唇紧闭，眼睛睁得老大，嗓子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意思是，我能说话了吗？ 沈焰觉得他幼稚到极点：“你正经一点。” 周致表演欲来了，相当做作的呼了一口气：“谋杀个屁，每次事故，那小妖女都是轻伤，进医院也只是些常规检查，反倒是那些肇事者，不是死了就是重伤，真要谋杀，还不如拿把刀直接捅死她来得快。” 拿把刀直接捅死她…… 沈焰表情又凉了些：“你的话过分了。” 周致算看出来了。 如今的小淑男一心向着小妖女，别说是随意评论她，就是搞个假设都不行。 他语气正经了些：“老实说，你是不是栽她身上了？” 沈焰瞧了他一眼，没承认。 但也没否认。 那天晚上送沈焰回来时候，周致见到了传说中的小妖女。 此前，他虽然在京城，却无缘目睹江家千金真容。 周致觉得自己见过的美女已经很多了，有天真的，有可爱的，有艳丽的，有妖娆的，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江漓这样的。 她出身名门，自带优雅与贵气。 贵气藏在一言一行里。 至于优雅，她只给了沈焰。 对待旁人，冷漠，疏离，甚至还有些杀气。 最能让人感动的是什么？ 是偏爱。 最能让人心动的是什么？ 是毫不掩饰的偏爱。 小妖女这般，的确让人难以抵抗。 而小淑男，很显然已经被她攻下了。 周致手肘撑着台面，托着腮：“沈老板，你要真的喜欢她，交往看看也不是不行。” 他知道沈焰的顾虑。 “至于二爷的身份，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就目前所得到的消息来看，小妖女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她心里有你，肯定会接受你的一切，既然你想过正常人的生活，首先得把自己活成正常人的样子，是不是？” 这话跟张医生说的差不多。 无法理解和接纳身体里另一个自己，那两者永远都无法和平共处。 夜色朦胧，月凉如水。 沈焰起身，拎着笔记本电脑上楼。 周致仰着头：“你去哪儿？” 楼梯上的人脚步不停：“睡觉。” 才七点多就睡觉，冬眠啊？ “我还没吃饭呢！”周致下午三点多到的北港市，一路开车到了福祉村，中间连口水都没喝。 沈焰脚步停住，垂眼看他：“所以呢？要人喂吗？” 周致表情贱得很。 他就爱逗小淑男，仿佛把小淑男惹毛了有钱赚似的：“那你喂我不？” 沈焰的表情温和的像春日里的暖风，说出的话却如寒冬般刺骨：“只有西北风，你要不要吃？” 周致：…… 纠正一下，是喝西北风！ …… 这天，周家果铺来了位特殊的客人。 江漓转身，见了他：“叔叔。” 黑色高领毛衣配上驼色长款大衣，一身休闲装扮，正是江洛。 他跨过门槛，示意身后的郑泰生在外等：“这村子七绕八绕的，让我好找。” “您怎么来了？”前些日子听苏云笙说他很忙。 江洛走过来：“我刚好在北港办点事，想着你就在这附近，所以过来看看。” 江漓“哦”了声便不说话了。 江洛习惯了她这般清冷的性子，于是自己找话题：“这里还住得惯吗？” 他一路走来，眼前有绿藤梅树，环境倒是清幽，但灰墙泥瓦，房屋老旧，与京城相比，还是艰苦了不少。 江漓点了下头。 “能习惯就好，不过始终不是自己家，住着总有些不自在。” 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江漓已经猜到了。 “叔叔……” “云笙老是在我跟前念叨你，你们也好久没见了？” 江漓思路被打断了：“她会打电话给我。” 江洛微笑着摇头：“电话哪有陪伴在身边亲近呢？” 他不想江漓住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 周财旺是撞伤她的肇事者，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是人为安排，可万一是呢？ 包括前几次车祸也一样。 江洛派人调查过所有肇事者的身份背景。 结果都是没有可疑。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意外与巧合，但次数多了，这道理也就说不清了。 “漓儿，回去，你一直住在这儿，京大那边没人替你，排课也排不过来。” 江漓挺倔的：“我请假的时候苏伯伯说没问题的。” 苏伯伯，大名苏柏霖，是苏云笙的父亲，也是京大的校长。 而苏云笙所继承的医药生意，其实是她母亲家的产业。 巧了，她母亲也姓苏，并且有个挺诗意的名字。 苏霓裳。 江漓人后喊“苏伯伯”，而人前却很尊敬的称呼一声“苏校长”。 “你真的不回去？”江洛拿她没办法。 江漓摇头。 这倔强的性子像极了她母亲季暖音。 “罢了，你想继续住着就住，”江洛虽然依着她，却给了她一个期限，“可是漓儿，你若不回江家，有些人怕是要无法无天了。” 江旭虽然待她不好，可到底是唯一的女儿。 做过亲子鉴定，确认是亲生的那种女儿。 所以在她出生第二天，江旭找来律师做了公证，只要是他名下的财产和股份，以后全都是江漓的。 江家掌权人发话，谁也不敢吱声。 但不代表心里面没想法。 江漓对这些不感兴趣，相比之下，她只想要沈焰：“随她们，与我无关。” 江洛开了句玩笑：“那你忍心看着我被赶出家门吗？” 说话的时候，他以长辈的姿态伸出手，揉了揉她柔软的长发。 江漓没说话。 此时，门口有人影晃过。 她一抬头，下意识望过去：“沈焰。” 第60章 沈焰狠狠的吃了把醋 她一抬头，下意识望过去：“沈焰。” 沈焰是要去村口超市寄快递的。 昨晚沈栖的一通电话，吵着闹着要吃刘老婆子做的麦芽糖。 沈焰说：“上次不是带给你了吗？” 还带了很多。 沈栖委委屈屈：“全给同学拿走了。” 他模样生得漂亮，成绩又好，很讨女同学喜欢。 性格爽朗大方，很讲义气，在男生那边人缘也很好。 不过这些都是表象，在他哥哥这儿，沈栖不过是一个又黏人又会撒娇的小孩儿罢了。 沈焰嘴上说着“吃太多糖不好”，实际上第二天就去刘老婆子家买麦芽糖了。 其实他可以早上去的，买完直接去寄快递，但是偏偏拖到了下午。 因为下午的时候，江漓比较空，并且陈月香有陪苗苗睡午觉的习惯，通常是不会在店里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店里居然有人。 沈焰隔了很远就看到，江漓和那人离得很近，目测已经是私人距离了。 等走近了，他看得更清楚了。 那人来了个摸头杀。 而江漓不躲不恼，垂着脑袋，乖得像只小兔子。 身后有人，江洛转过身：“漓儿，有客了。” 漓儿？ 过分亲昵的称呼。 跨过门槛，距离更近，沈焰看清了江洛的脸。 眉飞入鬓，眸如漆星，一副眼镜戴着显得文质彬彬，望着江漓说话的时候，表情是一种道不清楚的柔和，而目光移到沈焰身上时，又变淡了，略微透着些凉。 “他不是……” 江漓的话被沈焰打断了，他脸色不好看：“你好，我买些苹果。” 买什么苹果，他想用苹果砸人。 江漓“哦”了声，便不说话了。 “漓儿。” “嗯。” 江洛低声道：“你有事，我不耽误你了。” 江漓语气淡淡的：“哦。” 他瞧了沈焰一眼：“在这里住，自己小心，有事打给我，我来接你走。” 江漓毫不犹豫：“不会有事的。” 沈焰在这里，她不想走。 江洛温和的笑笑：“以防万一，好了，我走了，时间差不多了。” 江漓说了声“好”：“那我不送了。” 江洛挥挥手：“不用送了。” 临走时，他经过沈焰身边，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 偏僻的小村落居然藏着这么个惊艳的人。 还真是有点意外。 出了店，江洛往村口走，郑泰生随后跟上。 初春的阳光暖暖的，刮过的风还有些凉。 江洛迈步在石板路上，走过几株梅花树，摇曳的树枝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片白，一点粉，交交缠缠，有几分幽静素雅的意思。 “泰生。” “小江总请吩咐。” 吩咐倒没有，就是有个问题。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是不是都很倔？” 漓儿如此，云笙亦如此。 郑泰生愣了。 这个年纪？ 您自个儿也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干嘛说那么老气横秋的。 他说：“如果大小姐执意不肯回京城，不管您怎么劝，都没用的。” 几秒后，江洛笑笑：“也是。” 郑泰生提醒：“小江总，要来不及了。” 江洛迈开步子：“走。” …… 周家果铺里，沈焰在江漓身边站着。 他不说话，看着眼前的姑娘熟练的将苹果装进袋子里。 “六个够吗？”他通常都是买六个。 沈焰不说话。 江漓见他在发呆，又问：“还是要八个？” 他偶尔也会买八个。 沈焰回过神。 地下摆着一个筐子，里面有苹果，表皮发青，一看就是没熟。 他弯下腰从筐子里拿了一个：“这个行了。” 转身要走，才迈了几步，沈焰又折回来。 他摸出手机，扫了墙上的付款二维码，怎么都不看她：“钱给了。” 与此同时，陪着苗苗才睡醒的陈月香听到了手机提示音。 “支付宝到账五千元。” 她表情有点懵。 五千？ 这得卖多少苹果，香蕉，梨啊？ …… “哥哥，我的糖你寄了吗？” 夜晚，沈栖下了自习课，在回宿舍的途中打电话给他哥哥：“寄了给我单号，我等着收快递。” 等快递是美好的，拆快递是快乐的。 沈焰不说话。 周围有游戏里厮杀的声音。 “世界，就是一条河流，而我，是它的国王。” “叫我国王，叫我恶魔，河水会遗忘那些已被淹没的名字。” 他哥哥从来不会打游戏不戴耳机的。 “哥哥！”这游戏音效，沈栖太熟悉了，“你怎么打上单啊？” 沈焰喜欢打辅助，基本没玩过上单。 电话那头忽然变安静了。 “你作业做完了？” 说话的语调冷冰冰的，看来他哥哥心情不好。 沈栖小心翼翼的问：“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了？” 沈焰不接话。 他只是关闭了音效，游戏还在继续，因为长时间没操作，敌人过来直接把他的人物给打死了。 队友开始骂了。 “会不会玩啊？站着不动给人打，菜鸡！” “大哥，你妈喊你回去打人机了，别出来嚯嚯人了行不行？” “同学，上手，别他妈用脚玩！” 队友骂人还挺溜，一大串一大串的刷屏，没完没了。 沈焰懒得理，直接退了游戏。 “哥哥，”沈栖那边，电话还没挂，“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因为我缠着你买糖，你觉得我很麻烦？” 隔了很久，沈焰才说：“不是。” 的确不是。 但他心情不好，也是事实。 “我今天的作业都做完了，明天要上课的都复习好了，”沈栖开始乖巧起来，“哥哥，我保证会好好吃鸡蛋，不挑食，那个麦芽糖你也别给我买了，我不吃了，我以后会听你的话。” 上次见面的时候，哥哥突然提到了妈妈。 沈栖心想，万一那个女人回来找哥哥，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哥哥心里会很难过的。 这个时候，他不能给哥哥添乱。 “哥哥，你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一句“好不好”，把沈焰整破防了。 下午买的那颗苹果摆在桌边。 他看了一眼，似乎缓过劲儿了，语气正常了些：“没有，没不开心。” 沈栖确认着：“真的不是因为我吗？” 他哥哥说：“不是。” 第61章 胆小，柔弱，易推倒 外面起风了，窗户没关，强而有力的劲道打着玻璃“啪啦啪啦”的响。 话题有些聊不下去了。 沈栖只能说：“那我先挂了，哥哥你早点睡。” “沈栖，”沈焰喊住他，“糖明天给你买，今天忘了。” 真的忘了。 从周家果铺出来后，他压根儿就不记得自己要去干嘛，抓着苹果就回了五号院。 连晚饭都没下楼吃。 “好。”沈栖不敢多话了，“哥哥，我到宿舍了，要洗洗准备睡觉了。” 沈焰应了声“嗯”，又道了句“早点睡”，就挂了。 他在窗户边站了会儿。 额前的发被风吹乱了，隐约还有些雨丝往脸上飘。 沈焰抓着手机，点进微信。 他和江漓只有一条消息记录。 就是发电话号码给她那次。 想了想，沈焰动着手指，在输入框里打了“睡了吗”三个字，看了看，删掉了。 几秒后，重新打出“在干嘛”三个字，再看了看，再删掉。 第三次，他输了“在吗”两个字，越看越觉得智障，最终又删掉。 干嘛呢！ 他这是在干嘛？ 沈焰一阵烦躁，用力一甩，把手机丢到床上。 他抓起桌上的苹果，洗都不洗，直接咬了一口。 好酸！ …… 翌日，天晴。 到了中午，突然有一片乌云从远处飘过来，遮住了春日的阳光。 没多久，下起了雨，江漓靠在店铺门框上，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 小巷里，有个撑着伞的男人走过来。 西装革履的，很是文雅。 他在周家果铺门口听下：“江小姐。” 江漓认得他，是苏云笙派来取请假单的。 她将签好字的请假单递过去：“麻烦了。” 男人很礼貌的接过，请假单用牛皮文件袋装着，不用担心会淋湿。 “您客气了，”他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待人离开，江漓给苏云笙打电话。 “东西让你的人带回去了。” 苏云笙“嗯”了句：“江洛昨天是不是来过？” 江漓道了声“是”。 苏云笙说：“难怪了，给我带一大堆吃的，说是福祉村的特产，又是糖又是糕点的，他还让我全部吃光，这种高热量的玩意，吃光的话我得肥上三圈，这个江洛，肯定是见不得我漂亮，想让我胖成猪！” 没听说福祉村还有特产的。 江漓没打算展开这个话题，所以不吭声。 苏云笙一会儿有会议要主持，没太多时间聊，所以问了个最想知道的问题：“漓儿，你到底什么时候回京城？” “他还在这儿呢。”所以她也得在。 苏云笙大无语：“那他要是一辈子窝在这儿，你也跟着不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错。 江漓语调淡淡的：“嗯。” 嗯你个头！ 堂堂江家的千金，藏在这种偏僻的小村庄里，像话吗？ 苏云笙最不喜欢磨磨唧唧的：“你把他电话给我，我来问问他喜不喜欢你，如果喜欢你，是不是愿意到京城去发展？” 就算不喜欢她家不说话，也可以去京城发展。 男儿志在四方，老是憋在这一亩三分地，能有什么出息？ 在苏云笙这里，沈焰已经被贴上了“穷逼”的标签。 “如果他家庭条件不好，适应不了京城的生活，大不了你包了他嘛，这样他就永远离不开你了。” 江漓想了想：“不好。” 怎么又不好了？ 苏云笙眉心拧起来，很深的皱褶。 最近不说话否定了她的很多追夫招数，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白看了那些狗血言情剧。 “你太凶了，打电话问他，会吓到他的。” 苏云笙：…… 继“穷逼”之后，不说话的心上人又多了几个标签。 胆小，柔弱，易推倒。 她家不说话怎么会喜欢这么个男人呢？ ……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 江漓打了烊，回去的时候，路过五号院，被刚要跨出门口的春花婆婆叫住了。 “江漓姑娘。” 她回头的时候，春花婆婆笑得眯起了眼。 瞧瞧这姑娘，多好看。 简直和自己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她今天穿着白色的套头卫衣，圆领的，身前有个小熊图案，松松垮垮的双马尾麻花辫一左一右垂在身前，耳朵上缀着一对星星造型的耳钉。 “您找我有事吗？” “这个，拿着，”春花婆婆把手里提着的保温壶递过来，“上回苗苗说喜欢吃番薯汤，我下午炖了些，这个你给她带回去。” 江漓接过：“谢谢。” 她稍稍歪过脑袋，视线绕过春花婆婆，往院里看了一眼。 春花·明白人·婆婆懂了。 “阿焰，阿焰！” 热恋中的小情侣想见对方，又不好意思，那她就帮帮忙，制造点机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们是一对小情侣呢？ 因为上次在院里两人亲亲的时候，春花婆婆都看到了。 那个甜蜜哟。 像是花儿开在春风里。 婆婆当时激动的哼出了一首《甜蜜蜜》。 沈焰从里屋出来：“怎么了？” 春花婆婆仿佛没见到天边透出来的亮光似的：“这大晚上的黑漆麻乌，路上不安全，你送人回去。” 见到江漓的那一刻，沈焰魂就没了。 脑袋里想着的都是昨天店里那个男人对她的摸头杀。 他清楚的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揪着他的心，也不用力，就是揪着。 上不去，下不来，晃啊晃的，时不时还泛出一种酸，每呼吸一下，酸酸的感觉就蔓延至全身，以至于看什么都不顺眼，做什么都不高兴。 春花婆婆见他半天没反应，有点急：“阿焰，别傻愣愣站着，送人姑娘回去啊。” 沈焰隔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又不是不认得回去的路。” 春花婆婆不解。 好好的，怎么又用这种口气说话了？ 她冲着沈焰摇摇头。 一会儿对人暖洋洋，一会儿又对人冷冰冰，脾气再好的姑娘也得跑。 然而，江·只对沈焰脾气好·漓点了下头：“我认得路，我自己回去。” 她走后，春花婆婆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啊，等哪天江漓姑娘跟人走了，就知道急了。” 沈焰站在原地不动。 “再不追，人姑娘可就到家了。” 没办法，两家实在离得太近。 沈焰抬起头，看了眼天空。 落霞漫天，火红的颜色灿烂夺目，好看极了。 他迈开脚步：“我出去散散步。” 春花婆婆一副“我懂”的表情，笑了。 瞧瞧，这别扭的小模样，跟她老伴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第62章 江漓的被动式告白 沈焰步伐很慢。 他就是出去散步的。 只是散步。 对，散步。 他双手抄着口袋，刚迈出门槛…… “沈焰？” 沈焰脚步顿住，抬起头。 江漓拎着那保温壶就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面对他，不是背对着。 他隔着一小段距离与她对视。 姑娘的眼神很纯粹，没有过多的情绪，可他就像是被旋涡缠住了似的，一点一点沉沦。 沈焰站在原地不动：“你怎么还没回去？” 江漓走近他：“我在想你刚刚是不是叫我走？” 他不太明白。 她微微仰起头，橘色的晚霞碎在身上，笼起一层朦胧的光。 “你上次说，以后你叫我走，我不许走，刚刚你嘴上叫我走，但其实不想我走？” 他对她说过的话，她能一字不差的记得。 “你怎么这么好骗？”沈焰扭过头，“我随口一说的你也信？” 太丢人了，只能赖在“随口一说”上了。 江漓还一本正经的回答他的话：“我不好骗的，但是我信你。” 她真的不好骗。 因为谁说什么，做什么，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 既然不上心，又怎么会上当呢？ 沈焰：…… 要命。 她又一次让他一败涂地了。 “走了，送你回去。” “哦。” 走着走着，沈焰脚步慢下来，虽然原本也不快。 他的手从兜里出来，垂在身侧，江漓在他身边，并肩而行，有好几次不经意之下，他触到了她的手。 很凉，捂不热的那种凉。 “这两天店里忙吗？”他突然冒出来一句，有点没话找话。 江漓目不斜视，看着路：“不忙。” 岂止是不忙，根本是清闲。 昨天和今天加起来的客人也就七个，这其中还包括了来探望她的叔叔和只买了一个不熟苹果的沈焰。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店里发呆的。 “江漓，”沈焰停了下来，“昨天去店里跟你说话的人是谁？” 江漓跟着停下。 她望着他，表情有一丝迷茫，好半天才回答：“你呀。” 心里，眼里就只有他。 沈焰记得，醉酒的时候问过，你是不是喜欢我。 当时她没回答。 但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用问。 她虽然没说过“喜欢”这两个字，但说出口的每句话都胜过最直接的告白。 风吹过，沈焰红了脸：“我是问比我早一步到店里的人是谁？” 他还给了明确的时间和提示：“昨天下午，那个男的。” 江漓“哦”了声：“他是我叔叔，路过来看看我。” 叔叔？ 沈焰稍微愣了几秒之后，紧绷着的表情一下子就松开了。 能理解那种感觉吗？ 被围困在蒙蒙大雾中，突然一阵风来过，雾霾散了，豁然开朗。 但戒备还是没解除。 “你叔叔是亲生的？”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 有一段时间周致爱看家庭伦理剧和狗血言情小说，看过就在他耳边念叨。 什么有情人终成兄妹，叔叔侄女禁忌爱恋，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最后发现不是亲生的，最离谱的是儿子爱上后妈，苦苦追求，后妈在老公死了之后跟儿子双宿双栖。 江漓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是，家里人都做过亲子鉴定，血缘是不会错的。” 都做过亲子鉴定？ 得多没信任感才能做得出这种事。 亲叔叔啊。 沈焰扬起唇角，笑了。 过了会儿，他说：“既然是长辈，那以后得好好尊敬你叔叔。” “我很尊重他的，”江漓就字面意思回答，“除了他让我回去，我没答应，其他的，我都很听他的。” 沈焰迅速抓住了重点：“你要走？” 昨天他听到了，江洛说过，我来接你走。 江漓摇头：“不走，你在这儿，我哪儿都不去。” 又是一句没有“喜欢”却胜过“喜欢”的话。 “江漓，”霞光褪去，夜幕降临，天空布满星星，姑娘的脸印在他眼底，越来越清晰，他问，“你不是这个村子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身份，沈焰知道了。 而她的经历，他却一无所知。 除了几起莫名其妙的车祸。 其他的要是想知道，只能直接问她。 可她要不愿说，也就作罢。 对沈焰，江漓没有保留：“我是被陈姐捡回来的。” 她用了一个“捡”字。 京城江家的千金小姐，用得着一个村妇“捡”回家吗？ 江漓说话的语气和平日里一样冷淡：“大半年前，我出过一次车祸，肇事者就是陈姐的丈夫，我出院后在北港市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来了这里，没想到陈姐是这个村子的人，正好我没有地方去，她就让我住下了。” 话说完，她稍稍停顿了下，脑海里闪过些许片段，觉得不那么重要，也就没说。 听起来很简单，没有任何目的。 话说完，到家了。 “多谢。” “等等。” 沈焰喊住她。 江漓停下，回头看他。 “江漓，我问你，”已经确定了，但他还是要她亲口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云笙说，要男人先说喜欢。 江漓不答反问：“那你喜欢我吗？” “是我先问你的，你先回答。” “哦，”她很容易就被他带偏了，“嗯，是的。” 她就是喜欢他，问了，那就承认了。 这和沈焰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她在说喜欢的时候，会娇羞，会脸红，会有一种克制不住的愉悦。 但此刻她冷静，平和，淡漠，仿佛在说“你好”，“谢谢”，“再见”那样。 他开始怀疑：“你说过你不会哭，不会笑，也没有感情，既然如此，你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江漓看着他，眼底闪着细碎的光：“我以前觉得活着没意思，人生没意思，死了无所谓，没死就将就着，可是现在，因为你，变得有意思了。” 她的喜欢看上去有些没道理。 可实际上，还是能寻得出踪迹的。 他善良、礼貌、热心。 他是除了云笙和叔叔之外第一个跟她说，你不是妖，你是个正常人。 更是第一个告诉她，疼了别忍着，要说，没人听，就告诉我。 他会护着她，告诉她随便打人不好，但是不好的人可以随便打。 他也从来不指责她错了，但是会告诉她，对的该怎么做。 “我怎么没发现你原来那么会说话？” 第63章 你喜欢我了，以后就不能再喜欢别人 她真的是教实变函数与泛函分析的吗？ 怎么觉得她是教人说情话写情书的？ 还是不说一句“喜欢”和“爱”就能把人撩得心烦意乱的那种。 沈·有意思·焰一颗心“砰砰”的跳。 “你，你到家了，进去，我也回去了。” “沈焰。” 他还没回答她的问题。 沈焰脚下停住了。 她走过来，在他跟前站住。 不等开口，他又问了：“江漓，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其他人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江漓又被带偏了，不过没听懂：“什么？” 沈焰小心翼翼的望着她：“就是，我不再是我了，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和我完全不同的人，你会怎么办？” 江漓想了想：“长相也变了吗？” 沈焰没反应过来。 她解释道：“你长得好看。” 沈焰：…… 行，喜欢我的脸也可以。 他再说得明白点：“我意思是，长相一样，性格不同，而且另一个人很有可能伤害你，到那时候，你会怎么做？” 她的思维总跟他不一样：“那你去哪儿了？” 沈焰微微失神，站在风里，他的声音很淡，很缥缈，仿佛马上就会消失似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去哪儿了。” 江漓没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还会回来吗？” 沈焰并不确定：“也许。” 如果有一天，沈二爷的意识强于沈焰，那沈焰就有可能彻底消失。 张医生曾经说过会出现这种情况。 好在这么些年来，他压制得不错。 但也有可能是沈二爷没想过要抢占全部的意识。 只是，将来的事，谁又能知道呢？ “算了，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不用回答了。”听起来就很荒谬。 他转身就走。 此时，江漓的声音乘着风飘过来：“那就去找你呀。” 对他，她的答案从来没变过。 沈焰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走回去：“你说过的话，就要做到，不可以骗人。” 江漓点头：“我不骗人的。” “那好，”他说，“如果有一天我走丢了，你一定要负责把我找回来。” 过去，他不敢赌。 现在，或许可以试试。 她答应了。 “还有，你说你喜欢我，以后就不能再喜欢别人，”离得近，她很香，他缓了面颊的滚烫，却抑制不住耳根的红，“就算长得一样，那也不是我，你不可以喜欢。” 江漓真的是一句都没听明白。 但是他这么说了，她就答应：“好，只有你，别人都不可以。” 话说完，江漓停顿几秒。 “那云笙和我叔叔也不行吗？” “嗯？” “我不能喜欢云笙和我叔叔吗？” 过去她没想过这些，但最近有点感觉了。 苏云笙和江洛，对自己来说，也是特殊的存在。 沈焰笑了：“那不一样。” 亲情，友情，爱情，一时之间也不太好解释。 他就给了一个很霸道的答案：“如果你的喜欢是十分，那你的朋友可以占一分，你的叔叔也可以占一分，剩下的那八分，就只能是我。” 这样表达，这个教数学的脑子，应该听懂了。 江漓点着头：“明白了。” 明白就好。 “我回去了。”从昨晚到现在，他就啃了一口那个酸得牙都要掉了的苹果，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了。 江漓望着他转身：“路上小心。” 沈焰嘴角弯了一下。 他的傻姑娘。 门对门也没多少距离，需要小心什么？ 刚回到五号院，手机响了。 沈栖乖乖巧巧的声音：“哥哥，你今天给我寄糖了吗？如果没有寄，就算了，不用了。” 沈焰愣了愣。 几秒后，他反应过来：“我给忘了。” 真的又忘了。 他立马道歉：“对不起，我明天一定给你买，买了就去寄，除了糖，还要不要别的？苏大婶做的桃花酥也挺好吃的。” 沈栖觉得哪儿不对劲：“哥哥，你不是不让我吃太多零食吗？你说甜的吃多了会蛀牙。” 桃花酥就是甜的。 过年那会儿，苏大婶送了一些给春花婆婆。 沈栖吃了两块，还想吃第三块时候，被沈焰拦住了。 “要是蛀牙，你就自己去看医生，我不会陪你去的。” 真的不陪还是假的不陪，沈栖不知道。 毕竟长这么大了，他还没蛀过牙。 不过根据他对哥哥的了解，说不陪，也就是吓唬他而已。 沈焰轻咳一声，像在辩解：“没让你吃，让你分给同学吃。” 沈栖更觉得不对劲了。 这两天哥哥的脑子是打结了吗？ 东西都到我手上了，分不分同学，还不是我说了算，你能管得到？ “哥哥……” “好了，不说了，我有点事，明天给你寄。” 等挂了电话，沈栖懵逼的挠了挠额头。 让他想想，哥哥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桃花酥？ 想起来了。 当时有这么一段对话。 “哥哥，你也吃一个呗，吃了走桃花运。” “不吃，太甜了。” “桃花运你不要了啊？江漓姐姐哦，一朵又灿烂又美艳的大桃花。” “无聊。” “隔壁苏奶奶说了，这个很灵的，只要吃一个就好，吃多了会引来烂桃花。” “沈栖，你作业做完了没有？” 之后的内容，就完全是围绕作业展开了。 哦，桃花运。 所以哥哥想走桃花运了？ …… 春雨绵绵，万物复苏。 眨眼就到了三月。 雨天的时候，生意清淡。 下午四点，江漓就打了烊。 她没带伞，但是离得不远，冒雨回去也不碍事。 转身的那一刻，江漓眼帘中出现了一把黑色的伞。 那伞慢慢抬起来，沈焰站在台阶下，仰头望着她。 雨雾蒙蒙，他眉眼温柔。 “你来接我吗？”江漓问。 “不是，”沈焰否认，“路过而已。” 江漓信了，只“哦”了声就不说话了。 还说自己不好骗，分明很容易上当嘛。 沈焰挪了下伞，空出身旁好大一片位置：“过来。” 江漓走过去。 没等靠近，伞就遮住了头顶，护得她严严实实的。 “送你回去。” “可你不是来接我的。” “你没带伞，我看到了不能当没看到，算做日行一善。” “哦。” “阿漓。” “嗯？” “我每天都行这一善，好不好？” 江漓转过头，用不解的目光望着他：“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都不下雨，你不用带伞出门的。” 沈焰：…… 第64章 沈焰要招桃花 雨渐渐大了起来，沈焰的伞又再往旁边挪了下。 小巷狭窄，有人走来。 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 男的推着电动车，女的跟在旁边。 两人没打伞，一路走来，身上被细雨蒙上了一层水雾。 女孩开始埋怨：“昨天晚上叫你充电，你不充，看，现在没电了，要我陪着你在这儿淋雨。” 她的男友理不直，但是气很壮：“马上就到你妈那儿了，也没多少路。” 女孩气得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她男友的态度，自己不对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就来火：“从村口一路过来你跟我说没多少路？我衣服都淋湿了！” 男友嬉皮笑脸的：“好了好了，我懂，你爱我，所以陪我淋雨，乖了乖了，不生气了，衣服湿了我给你买新的。” 要不怎么说女孩子是世界上最好哄的呢？ 男友软下来说了这么一句话，她心里的怨气就消散了大半。 但还是冷着脸：“别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原谅你，等会儿看到我妈，我一定告诉她，你平时都怎么欺负我的！” “好好好，都是我欺负你，”男友继续哄，“你算算，我一共欺负你多少，结了婚，一并欺负回来。” 女孩是做桃花酥那位苏大婶家的闺女，男孩是她的男友。 两人交往了三年多，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提到结婚，女孩心里一甜，却嘴硬：“谁要嫁给你了？” 男友撑着电动车，配合着女孩的步频缓慢向前：“我，我求你嫁给我。” 看到迎面有人，还是推着电动车，占据了一大半巷子空间的那种，沈焰轻声道：“过来点。” 江漓靠得他稍稍近了些。 沈焰拉着她换了个位置，将人护在里面走。 此时，伞稍稍抬起，离得近了，女孩的男友看清了江漓的脸。 他忽然停住脚步，目光追着她，从正面到背影。 女孩往前走了几步，见男友没跟上，折返回去。 “杨光！”她注意到男友在盯着别的女人看。 瞧瞧，这就是男人！ 嘴上说求她嫁给他，一转眼就去看别的女人。 女孩气得一下拍在他胳膊上。 “杨光！” 男友回神：“刚那两个人也是这村上的？” “我怎么知道！”女孩在北港市工作，平时不住福祉村，“杨光，你胆子大了啊，居然当着我的面看别的女人！” 为了不让女孩多想，杨光只能解释：“我见过那个女的。” 女孩才不管这个：“见过就见过呗，全世界这么多人，还不许见过那么一个两个了？” 杨光不想多提这个事：“好了好了，走，你妈该等急了。” 说完，他低下头，不让女孩瞧见自己的慌张。 没错。 他真的见过她。 那时她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三个月前，在离福祉村还有三个路口的地方，那一条没有监控探头的路段。 …… 沈焰送江漓到了门口。 “回去，我走了。” 江漓让他等会儿，转身进屋，没多久又出来。 跟在身后的，是苗苗那个小团子。 寒冬的时候，小姑娘裹着厚厚的衣服，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像只小企鹅。 如今天气暖了，不用穿棉衣棉裤了，小团子行动灵活了不少，但腿还是短，跑起来一蹬一蹬的，不像小企鹅了，像小鸭子。 小鸭子抱着江漓的腿：“沈焰哥哥。” 不容易。 终于念对了他的名字。 他不知道，这是江漓私下里教了小团子好久，不仅音念对了，连字都会写。 沈焰蹲下身，礼貌的打招呼：“你好啊，苗苗。” 江漓手里抱着个快递盒：“这是沈栖寄给我的，里面也有你的。” 沈焰起身，接过快递盒，瞄了一眼。 盒子里躺着一个粉红色包装纸包住的东西，四四方方的，看不出是什么。 他道谢：“麻烦你了。” 江漓说：“不麻烦。” 话落，苗苗奶呼呼的声音飘过来：“沈焰哥哥。” 沈焰垂眸看去。 小团子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手里拽着个袋子。 “沈焰哥哥，请你吃。” 他不爱吃甜食，因为工作，也不能吃太多甜食，否则音色会受到影响。 就算现在不怎么接配音工作了，嗓子还是要保护着。 沈焰笑着拒绝：“苗苗，哥哥是大人了，糖留着你自己吃，谢谢你了。” 小团子手举得更高：“这是姐姐买的。” 沈焰望着江漓：“你买的？” 就那个牛奶味的糖嘛。 江漓点头。 沈焰从苗苗手中接过袋子：“那，谢谢你，还有姐姐了。” 年幼的小姑娘笑了，眼睛眯起，像天边弯弯的月亮。 江漓突然有点羡慕苗苗。 她都已经有喜欢的感觉了，为什么还是学不会笑，学不会哭呢？ ……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沈焰将快递盒上的面单撕掉，拿出里面的东西，把空盒子放在门边。 平时家里的一些塑料啊，纸盒啊，春花婆婆都会摆在那儿，等有“当当当”收旧货的声音响起，就会把这些存了好久的“垃圾”给卖了。 拆开包装，一个红色的小盒子露出来。 沈焰打开，从里面飘出一张纸。 他捡起来一看，是沈栖的字迹。 哥哥：我们班女生说，这种粉水晶手链招桃花，我给你和姐姐一人买了一条，是情侣款哦。 沈焰：…… 他弟弟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玩意？ 春花婆婆在里屋，看到沈焰进来，瞄了眼他手里的红色盒子，问：“送给江漓姑娘的？” 首饰嘛，姑娘家都喜欢。 “不是。” 就算要送给江漓，也不能用这么普通的。 不过…… 沈焰想了想，方才她递东西过来的时候，手腕上好像挂着一条粉色的水晶手链。 江漓很注意形象，平日里喜欢在身上装点些小配饰。 什么发簪，发夹，耳钉，耳坠，胸针，手镯，有梅花形的，也有龙纹装饰的…… 珠宝世家的千金，能带出来的件件是珍品。 没想到，她也会喜欢这些个小玩意。 春花婆婆当他是在害羞：“阿焰，不是我说你，这处对象要的就是快，不能拖，你啊，早点跟人姑娘说明白，把这名分给定了，等相处些日子，彼此性格都摸清楚了，也就能结婚了。” 第65章 恩爱情侣款，三个月前的夜晚 结婚啊…… 沈焰表情忽然淡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飘忽。 春花婆婆瞅着他的样子，猜测道：“阿焰，是不是钱方面出了什么问题？” 沈焰被她说得懵了下：“啊？” 春花婆婆知道他是工作室的老板，但具体不知道做什么的。 她们这一辈人的想法是，做生意有亏有赚，像沈焰这般清闲的在这座村子里住着的，肯定是亏了，而且亏得多，搞不好是来这里躲债的。 虽然他每个月都会提前缴房租。 “如果钱上面有困难，尽管跟婆婆说，”春花婆婆双手拄着拐杖，尽可能的挺直腰板，“婆婆当你是亲孙子，要是钱不够，我这儿还有些，虽然不多，也有个三四万，年轻人应应急总是够的。” 沈焰哭笑不得：“婆婆，我有钱。” 不管他是逞强也好，什么都好，春花婆婆还是那句话：“既然有钱，那更不能拖着了，江漓姑娘是个好孩子，可是咱村上，你也知道……” 说着，老人家叹了口气。 有小柱妈和刘嫂那几个村妇搬弄是非，加上几个唯恐天下不乱和爱看热闹的，关于“江漓是妖孽，会吃人”的闲话一直没消停过。 如今再多一条男女关系不清不楚的罪名，接下来的风言风语可就没完没了了。 沈焰把那粉水晶手链带在左手手腕上：“我知道。” 春花婆婆点着头：“知道就好，婆婆就喜欢看到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和和气气，恩恩爱爱的。” 话落，有人敲门。 春花婆婆探头往门外瞧：“谁啊？” “春花婆婆！是我，素英。”是隔壁做桃花酥那位苏大婶家的闺女。 春花婆婆要去开门，被沈焰拉住了：“我去。” 门打开，一个女孩撑着伞站在外面，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手里拎着东西。 见了沈焰，名叫许素英的女孩吃了一惊。 眼神就定格在他身上不动了。 真是卧了个大槽！ 她才多久没回来啊，春花婆婆家居然藏了个这么帅的大帅哥。 看看这眼睛，鼻子，嘴巴…… 简直是女娲炫技之作，称其一句“男妲己”也不为过。 后方的年轻人，正是她的男友杨光。 什么玩意！ 刚才在巷子里骂我看别的女人，现在自个儿光明正大的看其他男人。 忍无可忍了，杨光抬腿，轻轻的踹了她一脚：“快点，我拎不动了。” 许素英扭头，狠狠的瞪了男友一眼：“瞧你人高马大的，才这点东西就拎不动了？” 杨光：…… 我看姑娘要挨骂，你看男人还是我挨骂，这还有天理没有？ 沈焰很有礼貌：“你好，请问找婆婆有事吗？” 女孩的魂归位了：“那个，我是隔壁苏大婶的女儿，我妈让我给婆婆送点东西。” 她男友很配合的将东西递过来：“你好，我是她男朋友。” 得宣告主权。 袋子里装着的是一些木耳，香菇之类的干货。 春花婆婆爱吃，但是福祉村附近买不到这种品级好的，只能拜托苏大婶的女儿回村时候给捎上一些。 沈焰伸手接过，抬眼的时候，与杨光对视了几秒。 “谢谢。” 杨光微微失神。 这双眼睛……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帽檐之下，口罩之上，一双精致到无法形容的眼睛里，冒着阴狠毒辣的劲儿。 “我警告你，把刚才看到的事情都忘掉，否则……” 金属的冰凉压住了他的脖颈。 那是一把刀。 很锋利。 “不想死，就老实点。” 杨光发誓，他真的只是路过。 那天他骗女朋友加班，实际是跟几个朋友组团开黑去了。 打完游戏，几个人在附近的大排档吃了点宵夜。 散了之后，他要回家，途经这里，尿急了，所以停下电动车，找了附近的一片树丛方便方便。 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至今让他惊心的一幕。 人行道上躺着一个姑娘，不远处，一辆车被熊熊大火包围着。 火光冲天，带着炽热的温度。 “小姐，小姐，你没……” 话没说完，脖颈就被人抓住了。 紧接着一个力道过来，后背撞到了树干上，一双手用力的掐住了他的下巴。 没有错，当时就是这双眼睛。 他从来没见过的，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瑞凤眼。 那里面布满着浓重的杀气。 …… 回去的路上，杨光还是一副啥傻傻愣愣的模样。 许素英叽叽喳喳的说了好些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女孩不满的拍了他一下：“杨光！” 他回神：“啊？” 许素英停下脚步：“我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啊？” 杨光扭头冲着五号院看了一眼：“那个男的，是你们村上的人？” 许素英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瞪着他：“杨光，我发现你真的是……在巷子里的时候看女人，刚刚又盯着个男人看，你想干嘛，啊？说啊，你想干嘛？” 想起那会儿男友痴痴傻傻的盯着那位租客看的样子，她就尴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杨光烦躁不已：“我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老扯些没用的做什么？” “啊呀！”许素英脾气来了，“杨光，你现在会吼我了？” “我吼你什么了！”女人真麻烦。 “还说不是吼我，”许素英拔高嗓音，“你以前从来不会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的！” 杨光被迫放软语调：“素英，好了，别气了，我错了，对不起。” 这事情不能闹大，更不能让许素英知道。 万一那个租客就是当晚他见到的人…… 杨光不敢想象。 但愿是他认错了。 …… 星期五晚上，沈栖放了学，从宿舍带了换洗衣服，偷偷的打车到了福祉村。 他想姐姐了。 每次给姐姐发微信，她都回一个表情。 不然就是“嗯”，“哦”之类的。 打电话给她也不接。 还不如直接过来找她。 所以进了村，沈栖第一时间去找了江漓。 江漓陪着他去了五号院。 沈焰扫了一眼今天穿着一件杏黄色外套，活像个小灯泡的沈栖：“你怎么不在宿舍里待着，跑这儿来了？” 沈栖歪着脑袋：“我想姐姐了呀。” 他发现哥哥脸色不好看。 干笑两声，他补了一句：“也想哥哥。” 顺便想。 江漓说：“你弟弟还没吃饭。” 沈栖这会儿站在光下，晕黄色的一片洒在他身上，越看越像灯泡。 沈焰语调很淡：“饿着。” 沈栖扭头看向江漓：“姐姐也没吃！” “我还不饿。” “我去做饭。” 同一时间，两道声音响起。 沈栖：…… 第66章 小灯泡的吃狗粮日常 春花婆婆在里屋看电视，看到江漓和沈栖进来，乐呵呵的打过招呼后就进房间了。 得给年轻人相处的空间呀，不然怎么叫谈恋爱？ 沈焰站在厨房门口，问江漓：“你真没吃晚饭？” 江漓点点头。 沈焰拧着眉：“那想吃什么？” 她对吃的没什么要求，也不挑食：“随意就好。” “哥哥，”坐在饭桌旁的沈栖抱着手机在打游戏，“我想吃番茄炒鸡蛋，没有番茄，光炒鸡蛋也行，还有蛋炒饭，炸鸡腿。” 他不爱吃煮鸡蛋里的蛋黄，却喜欢吃炒出来的鸡蛋。 沈焰懒得看他：“沈栖，你当这儿是饭馆，能随意点菜的？” 有什么就吃什么，不爱吃就饿着。 小灯泡还想再争取下：“炒鸡蛋什么的，又不难做……” 沈焰丢过来一句：“不难做是，那锅铲给你，你来。” 沈栖：…… 哥哥不爱我了怎么办？ 江漓看了一眼游戏死掉，心死掉，一副生无可恋模样坐着的小灯泡：“你弟弟说的那些我也可以吃。” 沈焰没说话。 他走到冰箱那儿，打开冷藏柜，取了几个鸡蛋和晚上没吃完的剩饭。 又弯下腰，打开冷冻柜。 听到“沙拉沙拉”的塑胶袋摩擦声，沈栖眼睛一亮。 他知道哥哥有提前预备食材的习惯，所以从冷冻柜里拿出来的，肯定是冻着的鸡腿。 经过这一次“点菜”，小灯泡知道了，下回向哥哥提要求，直接找姐姐就好。 从姐姐嘴里说出来，哥哥什么都会答应。 沈焰在厨房里做饭时，沈栖凑过来，拽了拽江漓：“姐姐，你打不打王者？” 江漓摇头。 小灯泡“嘿嘿”一笑：“那我教你打好不好？” 怕姐姐不肯，他又加了一句：“哥哥也玩。” 江漓看了眼厨房的方向：“他玩得很好？” 沈栖点头：“我哥哥蔡文姬打得贼溜。” 就是很少玩。 江漓“哦”了声，就不再说话，看着沈栖操作。 “等这把完了，我教你怎么打。” 几分钟后，江漓说：“不用，我会了。” 沈栖：？？？？？ 他一边耳朵挂着蓝牙耳机，另一边能听清江漓的话：“我试试，行吗？” 沈栖把手机给她。 两分钟后。 沈焰在厨房喊了声：“阿漓。” 与此同时，沈栖的耳机里冒出了一句“firstblood”。 江漓把手机还给他：“这样就是敌方死了？” 沈栖：…… 新手？ 两分钟？ 一杀？ 菜鸡竟是我自己？ …… 江漓去了厨房：“你叫我？” 沈焰身上还围着围裙，案板上摆着炒鸡蛋，炸鸡腿，蛋炒饭，另外还有一份紫菜汤。 家里没有蔬菜了，勉强用这个凑合。 “喊你进来洗手。” 他听到沈栖要教她打游戏的话了。 那个小菜鸡，也敢教人打游戏？ 就是要教，也该他亲自教。 江漓老老实实的洗了手。 手擦干，她要去端菜。 “放着别动，”沈焰制止，“烫。” 江漓“哦”了声，不动了。 “出去坐着。”沈焰语气温和，可下一句就拔高了嗓音，“沈栖，进来端菜。” 难道沈栖端就不烫了吗？ 也烫。 但菜都是小灯泡要吃的，由他来端，很合理。 并且男孩子皮糙肉厚的，烫一烫，更紧实。 菜端上桌，刚出锅的，香味飘散得满屋子都是。 沈焰盛了一碗蛋炒饭：“这些够吗？” 他问江漓。 江漓食量不大，看着堆得满满一碗的米饭，点点头。 “谢谢。” 给江漓盛好饭，他将剩下的蛋炒饭全部推到沈栖跟前：“这个，你的，都吃光，不能剩下。” 没问题。 小灯泡很有自信。 他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江漓拿起筷子时，沈焰注意到她的手很不自然。 沈栖也发现了：“姐姐，你不会用筷子吗？” 江漓说：“不怎么会。” 学过，但是没完全学会。 她从小就这样，这双手做其他事情都很灵活，唯独筷子这东西，就是拿不稳。 江洛教过她，苏云笙也教过她，就是搞不定。 她好像只长了四个手指头似的，握筷子的时候，中指总是用不上劲儿，还老捣乱。 “姐姐，我来教你。”沈栖坐在她右边，伸出胳膊就要去拉手。 沈焰坐对面。 他扣得台面“咚咚”的响：“吃你的饭。” 沈栖手僵住了，几秒后，怯生生的缩了回去：“哦。” “你等一下，”沈焰把筷子从她手里抽出来，放到一边，然后去厨房，拿了个勺子出来，递给她，“用这个。” 换了勺子，动作就顺畅多了。 和勺子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一双一次性手套和一只小碗。 沈焰用筷子夹了个鸡腿到碗里，套上一次性手套，将鸡腿上的肉撕成一小片一小片的。 处理好一只鸡腿，他把碗给江漓：“这样吃方便一些。” 沈栖也想求方便：“哥哥，我……” 沈焰带着一次性手套，抓了只鸡腿丢他碗里：“自己吃。” 好。 小灯泡很识趣的啃了口鸡腿。 啊！ 哥哥炸的，新鲜的，热的，真香。 碗里的饭吃了一半，江漓动作慢下来。 她偷偷的看向沈焰，而后收回目光，隔了几秒，又看，又收回，反反复复好几次。 终于，江漓忍不住了，很小声的说：“我吃不下了。” 在家的时候，江旭就不许她吃的太多。 一般是早晚两餐，中午不怎么吃，每餐六七分饱就够了。 从小就这么长大，所以饭量很小。 沈焰看了眼她的碗里，拧着眉：“就吃这么一点？” 还剩了大半碗蛋炒饭，菜也没吃几口，不过他扒拉的鸡腿肉，倒是全吃了。 “再吃点，不然晚上要饿。” “哦。” 江漓抓着勺子又扒了两口饭，咽下去，缓了缓，实在塞不下了。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把碗端走了。 是沈焰。 “吃不下不要硬塞，一会儿肠胃要不舒服了。” 说着，他拿起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口饭，送进嘴里。 沈焰吃相很斯文，捧着碗，一口一口的。 “哥哥！”沈栖发现了华点，“那勺子是姐姐用过的。” 沈焰：…… 没注意，随手就用了。 他耳根红了，故意装得很凶：“我不想多洗一双筷子行不行？” 说话的时候，沈焰全然没发现，手边就摆着一双筷子。 刚刚夹鸡腿时候用的。 第67章 我们家小孩儿是女大不中留了 沈栖肩膀一垮，表情一丧。 哥哥已经不爱他了，他说什么哥哥都要杠。 埋头扒饭前，小灯泡瞄了他哥哥一眼。 手腕上…… 还有姐姐手腕上…… 哦，他们已经把他买的粉水晶手链戴上了啊。 沈栖“嘿嘿嘿”的笑了。 姐姐快变成嫂嫂了，还有什么不行的？ “好的，哥哥，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沈焰：…… 小灯泡有毛病啊？ …… 屋外的天空，月亮和星星都被乌云遮掩住，阴沉沉的，压抑的很。 苗苗在外面看电视，动画片的背景音乐传到了厨房，盖住了陈月香讲电话的声音。 “你到底想怎么样？” “钱我给你了，我没有钱了。” “我求求你，看在你大哥的份上，你放过我们母女行不行？” “不可以！我不能这么做。” “周来旺，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告诉你，你真要这么做，我，我会报警的！警察会抓你去坐牢的！” “什么？又要二十万？” “我哪里还有这么多钱！” “不行，你别打她的主意，她不是你可以碰的人！” 屋外有脚步声。 是江漓回来了。 陈月香声音放得更轻：“我告诉你，你如果打她的主意，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周来旺在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陈月香表情崩得紧紧的。 她的手抓住手机，越握越紧。 这个人贪得无厌，就是个无底洞。 今天要二十万，明天要二十万，她哪里来这么多钱给？ 不行。 她一定要想个办法让警察把他抓了去。 这样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这样，”陈月香说，“明天找个地方见面，有什么话一次性说个明白，等说明白了，以后就不要来烦我了！” 结束通话，她走出去。 “江漓。” 江漓在卧室门口站住。 陈月香走到苗苗身边：“明个儿我要出去办点事，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顾下苗苗？” 小团子坐在比她人还高的一张椅子上，两条腿晃啊晃的：“妈妈，你要去哪儿啊？” 陈月香摸了摸她的脑袋：“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 “哦。”苗苗乖乖的，继续看电视。 陈月香小心翼翼的，话是问江漓：“行不行？” “随便。” 江漓不会带孩子，也不懂怎么跟孩子玩。 但苗苗还行。 小团子会自娱自乐，也会自言自语，陪她一天并不觉得麻烦。 这是答应了。 陈月香道谢：“我一定尽快把事情办好回来。” “随你。”江漓进了房。 关于陈月香的事，她不想管。 …… 隔天，天晴。 江洛站在透明的落地玻璃前听着郑泰生的汇报。 “小江总，我收到消息，大小姐在三个月前还发生过一次意外。” 三个月前，也就是去年十二月。 就在最近一次车祸出院后没多久。 江洛转身，拧了拧眉：“怎么回事？” 郑泰生说：“具体的情况不太清楚，我只查到大小姐在三个月前将尾号017的车送去报废了，当时的事故车辆证明材料上写的是火灾意外。” “火灾？”江洛眼神凉了，“车辆起火？” 郑泰生点头：“是。” 江洛急了：“那漓儿呢？” 如果受伤了，应该会去医院治疗。 那会儿正是他最忙的时候，也没在京城，只是派了些手下人护住江漓。 某一天手下人说，把大小姐跟丢了。 他立马打了电话过去问。 江漓说，她没事，不想有人跟着。 江洛顺了她的意，也就撤了那些手下。 郑泰生汇报之前就查过北港市大大小小的医院和诊所：“那段时间没有大小姐的就诊记录，根据刘吉胜的话，当时他见过大小姐本人，为她诊过脉，没发现她受了皮外伤。” “那车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起火？”江洛停顿片刻，“对了，上次让你查的周财旺那事，有结果了吗？” 郑泰生垂着眼皮，没吭声。 几秒后，他说：“是我办事不利。” 意思是没查到。 江洛挥挥手。 一个人如果有心隐瞒行踪，真的很难查。 更何况这个人现在已经死了。 死人的嘴，更撬不动了。 “小江总，”郑泰生说了一个疑点，“关于车辆起火的地点，我查过，就在福祉村附近，那条路没有监控，因为是半夜，暂时还没找到目击者。” 江洛单手背在身后：“你意思是漓儿会去福祉村，有可能是人刻意安排的。” 郑泰生点头：“只是猜测。” 他做事很严谨，没有证据，不会妄下判断。 “另外，大小姐最近和一个年轻人来往得很密切。” “嗯？”江洛来了兴趣。 从小一起长大，还没见过他家小孩儿愿意跟谁亲近的。 郑泰生提醒着：“就是那天您在水果店见到的那个年轻人，姓沈，单名一个焰字。” 难怪她怎么都不肯回京城了。 江洛想起来了。 那天见到江漓，他就觉得自家小孩儿有哪里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不笑不怎么说话，可就在看到那个年轻人的瞬间，她眼神里多了点东西。 那是她身上从未出现过的人间烟火气。 连他这个亲叔叔和苏云笙这个好闺蜜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江洛笑了：“看来是女大不中留啊。” 郑泰生停顿几秒：“女儿家心思，说不准，也许只是朋友。” “你认为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能有纯粹的友谊？反正我是不信的。” 若真有，要么爱的不够，要么爱得太深。 “也好，”江洛点着头，“我们家这个小孩儿啊，一直是冷心冷肺的，现在让她尝一尝爱情的酸甜苦辣，说不定能让她活成个正常人的样子。” 隔了几秒，江洛表情淡下来。 他问：“这个沈焰是哪里人？” 郑泰生回答：“资料上说是在北港市出生的。” 北港，姓沈…… “找人去福祉村查查他的底。” “是，”郑泰生应道，“江总那边的话……” 江洛沉默片刻：“他早晚会知道的，就不用瞒着了，更何况这是漓儿的选择，该由她自己来面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第68章 起火疑云，哄他的大女孩儿 春雨细如丝，如丝霡霂时。（出自宋诗人邵雍的《春雨吟》） 福祉村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小镇，老一辈人讲究“春捂秋冻”，一大早看到沈栖穿着单薄的卫衣晃荡，春花婆婆就说话了。 “你这孩子哟，快去把外套穿上，你们年轻人啊，不知道冷热，赶紧多穿点，别冻感冒了。” 沈栖很听话，“噔噔噔”跑上楼，拽了一件外套，再“噔噔噔”跑下来。 “婆婆，我穿上了。” “诶诶，好。” 外面传来敲门声。 沈栖抢先：“我去开门。” 他套着来时候的那件杏黄色外套，冲进细雨之中，朦朦胧胧的，更像小灯泡了。 门打开，是隔壁苏大婶家的女儿许素英，身后是她男友杨光。 许素英没见过沈栖，看到陌生面孔，愣了愣：“我找春花婆婆。” 春花婆婆在里屋见着了，冲门口这边喊：“素英，什么事儿啊？” 许素英视线绕过沈栖，像是找什么人似的，扫了院子一圈，这才回了话：“婆婆，我要回去了，过来跟您道个别，你要是再需要我带什么，让我妈打电话给我，我下次一起带回来。” 春花婆婆虽然奇怪为什么要特地过来说一声这事，嘴上却还是礼貌回应：“好，好，谢谢你了啊。” 许素英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在男友催促下，挥挥手：“婆婆，我先走了啊。” 离开后，杨光骑电动车载着许素英。 雨不大，但是很密，她撑着伞坐在后座。 “唉，可惜了，今天没见着那帅哥。” 杨光明白了：“你绕七绕八的要去跟人道别，就是为了看男人的？” 许素“嘿嘿”笑了：“看帅哥能长寿嘛。” 杨光忍无可忍：“你够了啊，他好看是不，好看你跟他过去。” 许素英求生欲爆棚的拽了拽男友背后的布料：“啊呦，别生气嘛，我就是看看，心里最爱只有你。” 杨光不买账，跟她杠：“可拉到，你最爱的人怎么也轮不到我。” 娱乐圈那些长得好看的男人，一个个都被她冠上了“老公”的称呼，你还不能说，一说她就瞪眼，跟你急。 下着雨，又载着人，杨光不敢把车开的太快。 他沉默了会儿，语气突然正经了：“素英，房子下个月就装好了，等进了家具，能入住了，咱早点结婚。” 女孩心里甜，却开着玩笑：“这么急，怕我被人抢走啊？” 杨光没立刻接话。 暗夜里，那双来自地狱的眼睛，只要一想起，他就不寒而栗。 还有那个躺在路边的姑娘，就是回村第一天在巷子里碰见的那个。 那张脸，真的是惊艳到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后来，他躲在树丛里，远远的望见眼睛的主人抱着那姑娘离开了。 燃着大火的车被烧得面目全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心的味道。 想到这里，杨光一颗心紧张的悬着。 还是早点结婚。 结了婚，她有事忙，也就没时间回福祉村了。 他没心思跟她开玩笑：“我说认真的。” 男朋友什么时候最吸引人？ 除了做饭，就是摆出认真的态度要跟你结婚。 他身后的女孩唇角高高的上扬：“好，等能住进去了，我们就结婚。” ……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 太阳出来了，江漓倚着店门，享受春日的温暖，苗苗一个人蹲在店里，手里拿了个橙子当皮球滚。 玩了一会儿，小团子听到江漓说：“玩够了，就把橙子吃掉。” 在地上滚过的橙子自然不能卖，丢了也很浪费，所以谁玩的，谁就要负责全部吃掉。 小团子抓着橙子挥挥手：“姐姐和我一起吃吗？” 江漓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吃。” 这就好比是一件事，谁做的，谁承担后果。 那橙子个头还挺大。 苗苗撇撇嘴，双手捧着那橙子砸了下地面：“大。” 江漓连讲道理都是那么没感情：“知道太大吃不下，就不要拿来玩。” 小孩子蹲不了太长时间，想站起来，却摇摇晃晃的往后面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吸了吸鼻子，有哭腔冒出来：“哦。” 要哭了？ 江漓不懂。 这种事有什么好哭的？ 她蹲下，丝毫没有要抱小团子起来的意思：“记得把橙子吃了，别剩下，浪费。” 小孩子的情绪有时候没什么道理。 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就好比现在。 江漓不过在苗苗张开手求抱抱的时候说了一句：“自己起来。” 态度是一贯的冷淡。 小团子含在眼眶的金豆豆憋不住了。 “姐姐，呜呜呜呜，要姐姐抱，呜呜呜呜……” 真哭了？ 冷心冷肺的江小姐更不懂了。 为什么要哭？ “别哭了。”非常不走心的一句安慰话。 小团子哭声不大，就是抽噎，一下又一下的。 乌黑的大眼睛盯着她瞧，眼泪从眼眶里冒出来，从脸颊滑落。 可怜巴巴的。 要命。 她过去也曾见过人哭。 但是从未有过这样烦躁的感觉。 “阿漓？” 江漓手足无措时，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让她愣了几秒。 她回头。 是沈焰。 “这是怎么了？”他看到了坐在地上哭泣的小团子。 江漓看了看苗苗，又看了看沈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不是她把小团子弄哭的。 真的不是。 沈焰嘴角轻轻扬起，无奈的笑了。 他走过去，蹲在苗苗跟前：“苗苗，能自己起来吗？” 小孩子情绪变得快，有人哄，哭一会儿就不哭了。 “嗯嗯，能起来。” 她肥嘟嘟的小手趴在地上，今儿穿得有点厚，爬起来的时候真像个团子在滚。 等站稳，沈焰轻轻抓住苗苗的手腕，张开她的小手：“看看，脏兮兮的，有地方能洗手吗？” 后院有水龙头。 苗苗手掌对着沈焰：“沈焰哥哥，我自己会洗手，妈妈教过。” “好，”沈焰哄着，“那现在去洗手，洗干净出来，哥哥请你吃糖。” 苗苗蹬着两条小短腿，跑去了后院。 江漓往后院看了眼：“谢谢。” 沈焰望着她：“对待小孩子，要有点耐心的，以后慢慢来。” “哦，”江漓才不想对小孩有耐心，她只对他有耐心，“你来买苹果吗？” 沈焰摇摇头：“来找你。” 第69章 江漓是我女朋友 江漓很认真的问他：“找我有事吗？” 沈焰也很认真的回答她：“有啊，刚刚不是才应付完一个小女孩吗？” 江漓解释着：“是她自己哭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沈焰食指在她额头中央轻轻点了两下：“那你也哭啊，哭了我就来哄你。” 被打到流血都哭不出来的江小姐脑袋耷拉下来。 “傻样儿，”沈焰说，“我哪能让你哭呢。” 舍不得。 江漓抬起眼看他。 “阿漓。” “嗯。” “我教你怎么笑，好不好？” “哦。” “等你会笑了，看到我的时候就要笑。” 江漓答应了：“好。” 沈焰有附加条件：“不过，只能对我笑，其他人不许。” 她天生就是一副美人相，若能笑起来，定是美玉生晕，明艳绝伦。 沈焰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挺大方的人。 但这一瞬间，他小气了。 想把小妖女藏在身后，护得严严实实，不被任何人瞧了去。 心念动了，他望着江漓，表情很严肃：“阿漓，上次你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告诉你答案。” 她问的，那你喜欢我吗？ 当时他没答。 江漓没反应过来：“啊？” 沈焰抿着唇，没看她，隔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是想回答你，我喜……” 小团子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打断了他的话：“沈焰哥哥，手手洗好了，糖糖呢？” 沈焰：…… 有时候，身边带个小孩儿，是挺麻烦的。 …… 傍晚，江漓打烊了。 苗苗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关上店门。 “姐姐，”小团子玩了一天，累了，她拽拽江漓的衣摆，“能抱抱我吗？” 她垂眸，想起沈焰那句对小孩子要有耐心，于是蹲下身，用不怎么温柔的姿势把苗苗抱起来。 好在小团子会调整位置。 她扭了扭身子，让自己舒服了些。 “姐姐真好，我喜欢姐姐。”苗苗双手搂着江漓的脖子，直往她怀里钻。 江漓神色冷淡：“你不用喜欢我，我只要沈焰喜欢就够了。” 听不到，听不到。 姐姐漂亮，姐姐人好，她就是喜欢姐姐。 回到家后，浴室有水声传出来。 陈月香在洗澡。 “妈妈！”苗苗冲着门口喊了声。 “我在洗澡，等会儿就出来。”是陈月香的声音。 江漓没说话，放下苗苗后，进了房。 浴室内，陈月香蹲在瓷砖上。 温热的水从花洒直喷而下，周遭雾气蒙蒙。 她觉得很冷，很疼，很脏。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她？ 她只是想过些安稳的日子。 仅此而已。 被水打湿的头发黏在脸上，身上，陈月香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水温有点高，冲刷着她后背的皮肤渐渐泛了红。 不敢大声，她只能捂住嘴巴，哭了。 …… 这两天，村里传出了些闲话。 关于陈月香的。 早上，太阳出来了，跨着篮子去买菜的妇人们三三两两的走在狭窄的小巷子里。 为首的是八卦消息最灵通的小柱妈。 起初，话题还挺正常。 “今儿菜新鲜，等会儿我买点番茄，黄瓜什么的，我家老太太最近吃的油腻，给她清清肠胃。” “你啊，是因为肉涨价了，不舍得。” “哪儿不舍得了，她不吃，我家儿子不还要吃嘛。” “猪肉贵了，就买鸡，弄只老母鸡回家炖炖汤，正好我女儿女婿要回来吃饭，两孩子啊，就爱这一口。” 聊着聊着，话题就偏了。 小柱妈突然压低了嗓音：“诶，你们听说没有，那开水果店的陈寡妇跟她小叔子有一腿呢。” 走在后面的妇人愣了愣：“不能，她小叔子，就是那个流氓？” 小柱妈点头：“就是他，那个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周来旺。” “不可能，”说这话的是刘嫂，“上次我还看到那流氓在村口甩了月香一巴掌，这月香又不是没脑子，跟这么个流氓扯上关系，图啥？” “这谁能知道啊？”只要说起八卦，小柱妈就眉飞色舞的，“我是听邻村大姐说的，那天她过来走亲戚，逛到村尾，看见陈寡妇从那流氓家里跑出来，衣裳破破烂烂的，一看那两人就是做了苟且的事，啊呦，真恶心死了。” “真的假的，”嘴上是这么问，刘嫂却信了，“这月香，看起来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啊。” “她随不随便，你怎么知道呢？那颗心藏在身子里，又没挖出来给你看喽，再说了，她连妖孽都敢养在家里，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就是就是，”另外有个村妇本就不喜欢周财旺那家子人，“陈寡妇今年才二十多岁，要她带着个孩子守一辈子寡，听着就不靠谱，再说了，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就算不是跟她小叔子，将来也会是别的男人，不奇怪。” 说起江漓，小柱妈也多的是内容吐槽。 “对了，还有件事，你们都知道？” 几个妇人纷纷问道：“什么事？” “就是那妖！她啊，跟五号院那租客勾搭上了，整天眉来眼去的，我本来以为那是个多正经的小伙子，谁晓得也中了那妖孽的道儿，真是世风日下。” 小柱妈刚说完，刘嫂就快走了几步，扯了扯她的衣袖：“是春花婶家的租客……” 沈焰踏着晨光迎面而来。 今儿他起了个大早，特地为江漓去镇上一家老牌早餐店买小笼包。 上次带沈栖去吃过，味道很好，沈焰就想着让江漓也尝尝味道。 离得很远，村妇们之前的话他没听到，就听见了“勾搭”之后的内容。 他很生气！ “请等一下。” 小淑男表情绷得很紧：“你们以后不要再这样说她，现在是什么社会，为什么还要迷信那些妖鬼魔仙的？” 这些村妇怕妖，但是不怕小淑男。 有人阴阳怪气了：“哟，我们说她，又没说你，你紧张个屁！” “我当然紧张，”沈焰态度很认真，语气也加重了些，“江漓是我女朋友，你们以后不许说她的是非，再要被我听到一个字……” 这么文雅的男人，现在可少见。 刚才那个阴阳怪气的继续挑衅：“我们就说她是非了怎么样，光天化日的，你能拿我们怎么样？” 眼前这张无害的脸突然显出了笑容。 很淡，却很邪。 “信不信我用针把你们的嘴都缝起来？” 第70章 沈焰（二爷）霸气护妻 “信不信我用针把你们的嘴都缝起来？” 小淑男太有礼貌了，玩野的，还得他沈二爷来。 那几个村妇被吓住了。 不过也有胆大的。 这位租客是出了名的脾气好，连跟异性说几句话都要忍不住后退几步保持距离，这种把家教礼仪摆在第一位的人，哪里敢做这么过分的事？ 所以当中就有人说话了：“你敢！这大白天的，只要你敢过来一步，我们就喊非礼，有本事你来啊，非把你送去蹲局子不可！” 这种正经人最怕的就是进局子，会留案底，以后很麻烦。 沈二爷站立在阳光下。 与沈焰不同，他太过随意，没有一板一眼的正经，透着唯我独尊的邪气。 “大白天不能做的事儿，不还有晚上吗？” 他手伸进口袋，想摸烟，摸出来的依旧是糖。 还是牛奶味的。 沈二爷不满的“啧”了声。 小淑男怎么回事？ 吃糖就吃糖，总吃这一种口味，腻不腻啊？ 罢了。 没有烟，用糖凑合。 想着，他摸出一颗牛奶糖，牙咬着一边，单手扯开糖纸。 经过那些村妇身边，沈二爷一挑眉，一勾眼，态度漫不经心的：“要不然就今晚，用针缝上嘴，听起来有点意思啊，试试呗？” 这事他过去没干过。 不过见陈昊玩过。 当时有个家伙太吵了，他随口说了句“让他安静会儿”，结果陈昊就来了个野的，拿针戳穿了那人的嘴皮子。 比塞个布条麻烦，但是效果不错。 那家伙后来再没敢说话。 而这几个村妇嘛…… 沈二爷神情很不屑。 针在眼前晃晃就能让她们跪下了，哪儿还用真的戳进肉里？ 他脚步很慢，没走多远，听到了身后的谩骂。 “我算看出来了，这个租客已经被那妖女迷得团团转了，你看看他那样儿，哪有春花婶说的什么有礼貌又孝顺，整一个地痞流氓！” 地痞流氓可没他长这么漂亮的。 至少本地的肯定找不出来。 “就是就是，前些日子我听说洗衣店的吴婶子家外甥女还是侄女的，看上这个租客了，还主动跟人搭过话。” “哟，那可得让吴婶子劝劝姑娘，就这种人，光有一张脸，骨子里啊，坏透了！” “都是陈寡妇家养的那妖女，她没来之前，咱村上多安宁，瞧瞧她一来，惹了多少事！” “你们是不知道啊，村长家牛蛋一直混的那几个小子被人打，也是因为那妖，她啊，就是一祸害！” “祸害！扫把星！就该被人打死！” …… 沈二爷慢悠悠的叹了口气。 他又摸了颗糖，拆了糖纸，塞进嘴里。 别说，这小孩儿的玩意，吃着吃着还挺上头。 他迈开慢悠悠的步子，摸了手机出来。 “陈昊。” “二，二爷，还是沈哥？” 沈二爷懒洋洋的“嗯”了声。 陈昊态度立马恭敬：“二爷找我，是有事要吩咐？” 二爷今天心情不好，怼天怼地怼空气：“废话，没事我找你干嘛，谈恋爱啊？” 陈昊：…… 那倒也不必。 “二爷您吩咐。” “这村上有几个女的，话太多，”他挺烦躁，“给我想个招，让她们闭嘴。” 也不知道小淑男是怎么忍的，这些个人整天叽叽喳喳的，换了他，早换地方住了。 陈昊最不会搞的就是女人：“您是希望她们闭嘴到什么程度？” 暂时性？ 还是永远？ 能一劳永逸，沈二爷绝不留有余地：“我以后不想听到她们的声音，这么说，明白了？” 懂了。 陈昊应了：“二爷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办得让您满意。” 让人永远闭嘴，不要太简单哦。 嗯，真的很简单。 半小时后，陈昊接了个电话。 “诶，是，沈哥。” “啊？真要……这么做？” 太丢人了。 “好好，是，我让人去办。” 陈昊挂了电话，问手下人：“北港那边是不是有个痞子姓刘，外号刀疤刘的？” 三分钟后，手下回复：“是有这么个人。” 陈昊说：“通知那个刀疤刘，可以上门收账了，另外去买一百只鸭子。” 手下没懂：“昊哥，是买真鸭子，还是买那种鸭子？” 酒生意，桦林集团也做。 陈昊硬着头皮，语调很不情愿：“死了的鸭子，菜市场里那种。” 手下更不懂了：“您要一百只死鸭子做什么？” 明明可以用拳头解决的事，小淑男非要搞这些弯弯绕绕的。 没办法，二爷交代过，若是有一天小淑男的决定和他起了冲突，那一律听小淑男的。 陈昊“啧”了声。 这种自己宠自己的情节，听起来挺离谱的，不过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他没忘记正事：“拿根针，穿了线，把那死鸭子嘴巴缝起来，然后半夜的时候，按这这个地址，挂人家门口去，记住啊，淋点狗血，搞恶心一点，我可不乐意白送几个鸭子给人吃。” 后面淋狗血，是陈昊自己想出来的。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花钱给人家加菜呢。 手下：…… 最近的大佬是不是都吃饱了饭没事干？ …… 傍晚，江漓快打烊的时候，店里来了两个年轻人。 一个锡纸烫，一个锅盖头，都背着黑色的双肩包，看起来不像本村人。 锅盖头抽了几个袋子拎在手里，苹果挑几个塞一个袋儿，香蕉又挑几个塞一个袋儿。 那个锡纸烫始终徘徊在收银台边。 “小姐，这儿平时能赚几个钱啊？” 江漓没理他的话，冷着脸，看都没看他一眼。 锡纸烫继续搭讪：“我看你这儿一天也来不了几个客人，要不要考虑考虑，跟哥哥到村外去发展发展？” 江漓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手痒，想揍人。 但忍住了。 “宋乙，”锅盖头看不下去了，“你规矩一点。” 那个叫“宋乙”的锡纸烫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搁这儿泡妹子，有你什么事啊？” 店外面，陈月香进来了。 早上她落了东西在店里，正好顺路，就过来拿一趟。 锡纸烫听到动静，本能转过头：“哟，又来了一个。” 他觉得来人有点眼熟。 对了，这不就是那个…… 想着，锡纸烫凑到陈月香身边：“诶，美女，多少钱一晚啊？” 陈月香听懂了。 她眼底带着惊慌和惧怕，连连否认：“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你把我当成那种人？” 第71章 日行一善，想送个定情礼 “怎么你不是吗？”锡纸烫挺意外的，“我上次还瞧见你跟个男的去开房了，就上个星期四，前面镇上的小宾馆，当时我旁边这位……” 他指了指锅盖头：“就是他，还找你问路来着。” “你胡说，没有的事！”陈月香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激动。 她绕过锡纸烫，走到锅盖头身边，伸手夺过了他手里装着水果的袋子：“走，你们走，在我这儿胡说八道的，我不卖东西给你们！” 锅盖头是个好脾气的，忙道歉：“您是店主，对不起，我朋友口无遮拦，冒犯了您，我替他向您道歉，您不要生气。” 陈月香不接受：“走，马上给我走！” 她用力的把那锅盖头往外推。 转身看到锡纸烫，她红着眼，从角落里抓起扫帚挥过去：“滚，给我滚！” 锡纸烫灵活的躲开。 他跑出门外，指着陈月香骂：“你神经病啊！” 单骂这么一句不解气，锡纸烫扯着嗓子：“不就是个出来卖的嘛，我都看见你跟人开房了，还不承认，装什么清高！” “你！”附近有人围观，陈月香脸涨得通红，她气得把扫帚丢了出去，“滚！” 锡纸烫往边上一跳，懒得烦，便骂骂咧咧的拽着锅盖头走了。 在场的几个村妇还是早上那几个爱嚼舌根的。 她们听到嘈杂，便跑出来看热闹。 “看，我早说这个陈寡妇不对劲了，果然背地里偷汉子了。” “这也不算偷汉子，毕竟她男人都死了，真要再嫁，也没什么。” “可她现在勾搭的是她男人的弟弟，自个儿小叔子，你怎么就知道她男人活着的时候，那两人没一腿？” “想想也是，这月香嫁过来的时候才十七，那会儿她男人都三十多了？” “哟，这算算苗苗的年纪，孩子出生的时候，那周财旺都四十多了？” “说不定这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人都死了，还在乎这些？” 嘲讽声，议论声，嬉笑声……统统钻进了陈月香耳朵里。 正是傍晚霞光最灿烂的时候。 天边一层橘红一层蓝，美不胜收。 而陈月香却像是坠落到最深最黑的地狱中那般。 连指尖都泛着凉。 这个时候，一股更凉的触感爬上了她的手腕。 是江漓。 “走了。” 姑娘冷淡的眼神往人群中一扫，那些议论越来越小，渐渐的没了声音。 “走走，都散了，赶着回家做饭呢。” 不知是谁这么说了一句，看热闹的这些人纷纷散去。 世界安静了。 陈月香走在江漓身后：“江漓，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江漓并不想知道她的事：“这是你的事。” 与她无关。 既然没关系，为什么要主动送她回家呢？ 大概是嫌外面声音太吵。 是。 肯定是这个原因。 否则她才不会出来多管闲事呢。 …… 翌日清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烈的尖叫声惊动了整个福祉村。 已经起床的纷纷跑出来看，还没起床的穿上衣服也要出来看。 尖叫声是小柱妈喊出来的。 一只只淋了血的死鸭子丢在她家门口，腥臭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转身一看，大门上贴着两张白纸。 纸上用黑色的笔写着“欠债还钱”四个字。 原来前些日子小柱爹去镇上的麻将馆打麻将时候遇上了几个老千，一不小心就着了道，短短两天居然输给人家十万块。 这下，小柱妈气坏了。 赶走了看热闹的邻里邻居之后，剩下的时间就是破口大骂。 估计她有好一阵子管不了村里人的八卦了。 又是一个霞光漫天的傍晚。 橘红的颜色将天空染了个透，橙光灿烂，落到地面上，碎成了一地金色。 周家果铺的生意越来越差。 偶尔有几个村妇经过，她们停下脚步往里看了两眼，然后一脸嫌弃的走了。 反正没有生意，店里的打烊时间就从原本的六点提前到了五点。 这天，江漓关上门，刚一转身，就碰上了沈焰。 “你来……” “日行一善。” “哦。” 他的“善”就是每天到了打烊的时间就过来，陪着江漓从水果店走到家门口。 有时候他们会聊上几句。 比如昨天，就聊到了配饰这个话题。 “你好像很喜欢发簪。”他经常看到江漓用一根精致的簪子把长发束起来。 她有很多不同款的簪子。 带流苏，不带流苏，而样式多数是梅花形，或者是带有龙纹的那种。 “方便。”她回答。 沈焰“嗯”了声就不说话了。 今天，江漓又是一根发簪束发。 白玉质地，簪身减地浮雕龙纹，簪首以龙头为饰，造型虽然简单，价格却很漂亮。 “走。” “嗯。” 才迈开脚步，身侧传来了声音：“等一等。” 是那个锅盖头。 “等一等，”他追上来，看了眼店招牌，“你好，请问店主在吗？” 江漓没说话。 锅盖头解释：“我是那天过来买水果的，很抱歉，我朋友那时候喝了点酒，所以胡言乱语，我回去已经说过他了，可是他……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店主道个歉。”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江漓说，“与我无关。” 锅盖头挺尴尬的：“那能不能请你转告一声，或者告诉我店主家在……” 江漓打断：“不能。” 真要道歉，应该一早就过来，等到人家打烊了，算哪门子的诚意？ 锅盖头更尴尬了：“哦，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实在很抱歉，给店主造成了困扰。” 他转身的时候，沈焰突然开口了：“诶，你是不是姓郑？” 诶？ 江漓看了他一眼。 沈焰一直很有礼貌的，对不认识的人，或者称先生，或者称女士，从不会这么不客气的喊一声“诶”。 锅盖头愣了愣：“是，我叫郑汪杰。” 他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沈焰。 “请问我们认识吗？”以前没见过这个人。 沈焰看着那锅盖头，视线集中在他的眼睛上。 一双走了样的瑞凤眼。 隔了很久，沈焰弯起唇角。 那笑容很淡：“不认识。” 第72章 沈二爷开怼：我是你爸爸 隔了很久，沈焰弯起唇角。 那笑容很淡：“不认识。” 等那锅盖头走后，江漓问他：“沈焰，你怎么了？” 他好像不太对劲。 人还是那个人，表情也还是那么淡，可总觉得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沈焰…… 不对，是二爷。 沈二爷隔了几秒，这才转头看她：“嗯？” 望着她的时候，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不似过去般含蓄内敛，他的眼神很热烈，很直接。 像一团火，顷刻之间熊熊燃起。 江漓有些不自在：“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生病与喝醉的样子，她都看到过，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的。 有点陌生，但又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二爷突然凑了过去，抬起手，掌心扣在江漓脑袋上。 他稍稍弯腰，与她的眼睛平视着：“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漓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我应该记得什么？” 你应该记得，当年说过的话。 若有来生，换我先等你，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他听到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好，你记得要在原地等我，等我追上你，然后永远在一起。 沈二爷轻轻的笑了。 他撤回了手，站直身子，没回她的问题，而是说：“走了，送你回去。” 一路上，他走在前，江漓跟在后。 直到门口了，他才问了一句：“他……嗯哼，我是说我，我是不是还没跟你坦白……呃，坦白内心的想法？” 小淑男有点墨迹啊。 江漓抬起头，眼底有疑惑：“你真的是沈焰吗？” 语调很凉。 隔了很久，沈二爷才说：“如果我说不是，你认为我会是谁？” 江漓没兴趣知道他是谁：“沈焰在哪儿？” 她答应过，如果他走丢了，一定会把他找回来。 “还能在哪儿？”沈二爷轻描淡写的反问了一句，接着自问自答，口气有点无可奈何，“在你眼前。” 江漓不太信：“那你刚刚说……” 沈二爷打断她：“逗逗你不行啊？” 江漓不接他的话。 沈二爷急了，没有半点小淑男的沉稳。 他走过去，带着江漓的手，捏住自己的脸颊：“来来来，你来试，看这张脸是不是人伪装的。” 指尖触摸到的皮肤很白，也很细，带着暖暖的温度，温热了她骨子里自带的凉。 “脸还是那张脸，是不是？” 江漓点点头。 眼神里的疑惑终究还是散去了。 沈二爷握着她的手：“那你喜不喜欢这张脸？” 江漓再点头。 喜欢啊。 喜欢得想天天都看到。 可是不知怎么的，她稍稍挣扎了下，缩回了被他握住的手。 “那你说一句喜欢我，就一句。”掌心空了，他敛去了所有的热烈与直接，用一种诚惶诚恐的眼神望着她。 真的舍不得松开她。 最近沈焰的意识压制得有点厉害，等下次再见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如果可以，他想这样一直留在她身边。 但可惜，还有些事要办。 “嗯？” “我喜欢的只有沈焰。” 沈二爷：…… 行。 也算。 反正他就是沈焰，沈焰就是他。 …… 天色暗了，沈二爷双手插兜往五号院走。 渐渐的，他步子慢了下来。 巷子里很暗，两侧门户上的夜灯亮光倾泻而下，洒了一地的晕黄色。 他拨了通电话出去。 很快，电话被接通了。 “喂？”是周致的声音。 他在酒，环绕在旁的是女人娇柔的嗓音和蹦迪嗨曲震撼的节奏。 “死到个安静的地方去再来跟我说话。” 周致喝了点酒，有些上头。 听到这话，脑子懵了下。 嗯？ 小淑男切大号了？ 他壮着胆子问了句：“您是……二爷？”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在压制脾气：“我是你爸爸。” 周致：！！！！！ 懂了。 他推开了身边的女人，环视一圈，这酒就没有安静的地方，干脆跑出了门口。 “二爷，您说。” 沈二爷习惯了没烟抽只能吃糖的日子。 他从兜里摸了颗糖出来，剥开糖纸，塞进嘴里：“三分二十二秒。” 周致愣了：“啊？” 沈二爷冷着语调：“你他妈让我等了三分二十二秒！” 爸爸，我错了。 周致这会儿特别像讨好主人的狗腿子：“二爷您这次怎么那么持久？” 中午的时候才通过电话，那会儿他就是一副大总裁的调调。 沈二爷挑眉：“持久？” 糟了，用词不当。 周致纠正：“不是，我意思是您这次的时间还挺长的。” 沈二爷扬起音调“呵”了声：“那你说说，我哪次的时间不长？” 周致：…… 爸爸，我又错了。 您时间最长，长到地老天荒！ “您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他真想哭，中文为什么这么博大精深？ “行了，”二爷没功夫听他狡辩，“我今天看到汪璐的儿子了。” 那个锅盖头。 郑汪杰。 周致反应了两秒，这才想起来。 汪璐就是沈焰和沈栖的母亲。 “二爷是希望我做些什么？” 沈二爷停顿了好久才答非所问了一句：“你知道，那小子今年二十二。” 比沈焰小两岁。 周致听懂了意思。 他查过汪璐的资料。 当年她生下沈焰之后，用了一个回娘家养身子的借口在外躲了四年，直到沈焰快五岁了才回来。 她跟没事人似的跟沈维过了几年，接着生了沈栖。 然后，他被他亲爸联合外人一起绑架，用来勒索他亲妈。 再然后，他的脑门上就吃了那么一下，并且亲眼看着亲妈跟个陌生男人在车里接吻，亲耳听见亲妈说，阿焰，妈妈要走了，妈妈对不起你。 她的语气多温柔啊，就好像早上喊他起床时候那样。 可就是这么温柔的一句话，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个世界啊，从来就是不公平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周致了解他。 越是用平淡的语气说出口的话，就代表心里越在意。 “二爷，小淑……不是，沈哥，我觉得他并不想提起汪璐，也不想想起过去那些事。” 所以，您别乱来。 “嗯？你平时就是这么称呼他的？” 二爷思维快得让他跟不上：“啊？” “我说，你平时就是称呼他为小淑男的？” 周致：…… 爸爸，我真的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会规规矩矩的喊一声“沈哥”。 第73章 二爷求抱抱，就一会儿 沈二爷当下心情很差，那是再甜的糖都缓解不了的伤。 他懒得计较这些琐碎：“有些人啊，太幸福了，幸福得让人嫉妒。” 要是别人的幸福，破坏也就破坏了，可若是汪璐…… 周致不要命的劝了一句：“二爷，请三思。” “周致，”沈二爷轻笑一声，“你知道，我想做的事，没人阻止得了。” 语气轻飘飘的。 但却有一种谁挡了老子的路，老子就干掉谁的味道。 周致心想，当年的绑架，应该就是造成沈二爷这个人格出现的原因。 沈焰伤得太重了，重到他没办法负荷，所以才强迫自己生出第二种性格，来承担这些伤痛。 哪知道分裂出来的这个人格是不好惹的主儿。 谁伤他一分，他必还人十分。 不讲章法，不讲规矩，只求达到目的。 当然了，他没伤过人命。 不是不想，而是他说过，这个世界最让人痛苦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我要他惨烈的活着，让他想死，都找不到路子去死。 想象不到。 当年还只有十九岁的沈二爷，顶着这么一张无害的脸，干了多少让人心惊肉跳的事。 完了还轻描淡写的来一句，有趣。 您是有趣了，可小淑男呢？ 差点崩溃。 “二爷，汪璐毕竟是沈哥的母亲，也算是您的母亲，就不能手下留情吗？”周致很认真，“若您真的对她怎么样了，沈哥那边……不好交代的，他的心情，我想就算您没出现，多少也会感受到一点的，还有小仙女，沈哥和小仙女走得近，他若伤心，小仙女也会难过的。” 他虽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报应，可若是有，沈二爷这么胡作非为，最后受罪的是小淑男。 “周致，”沈二爷质问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谁他妈允许你喊阿漓小仙女的？” 周致：？？？？？ 这个男人的心，简直是海底针啊。 当初是他自个儿说的，阿漓不是小妖女，是小仙女，现在我跟着喊小仙女了，他又不乐意了？ “小仙女是你喊的啊？只有我能这么喊！” 周致：…… 行行行，您的您的，都是您的。 “以后在我面前，称呼她江小姐！” 周致：…… 好好好，祖宗，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焰？” 寂静一片的小巷子里，飘来了江漓的声音。 他回头，看见他的小仙女踏着细碎的月光而来。 江漓洗过澡，所以换了身衣服。 她虽然冷面冷语，但很爱美，衣服都不重样。 就好比现在，和白天的那身就不一样。 她套了件单薄的白色内搭，外面披着浅灰色针织衫，头发没吹干，湿漉漉的垂在身前。 江漓走向他：“春花婆婆打电话给我，说你还没回去，所以我出来找你。” 沈二爷立马切断了与周致的通话。 她注意到了。 “难怪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沈二爷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露出了一个沈焰式的笑容：“你很担心我？” 江漓点头：“怕你走丢。” 傻姑娘。 “阿漓，”他靠近了她，眼底有着浓重的眷恋，“给我抱一下好吗？” 就一下。 一下之后，我就把小淑男还给你。 “沈焰”的要求，江漓从不拒绝。 她点点头，刚往前走一步，手腕就被抓着带进一个怀抱里，明明是她该抱着他，现在成了他紧紧的搂住她。 江漓环着他的腰，恰到好处的身高差让她只能仰着头才能正常呼吸。 她感觉到他在颤抖。 很轻微。 一下又一下的。 “沈焰，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他问：“如果有人欺负我，你怎么办？” 江漓毫不犹豫的：“让他十倍还回来。” 沈二爷唇角一扬，笑了。 小仙女再暴力，也还是小仙女。 他扣着她的后脑，掌心染了她发丝上的水珠：“以后要吹干了头发才能出来，不然时间久了会头痛的。” 江漓答应了。 衣衫之下，姑娘的身子冰凉。 “多穿点衣服出来，天冷，老这么凉，身体不好受。” “嗯。” “还有，多吃点，不用一下子塞很多，今天多一点点，明天再多一点点，很快你就能吃很多了。” 明明是几句叮嘱的话，却被他说得像在告别。 江漓抬着胳膊，手挪到他后背，像是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好。” “阿漓，”他好像还有很多话没说，可最终就丢了两个字出来，“睡了。” 肩膀上有重量压下来，江漓稍稍愣了下。 “沈焰？” 他均匀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很平稳。 就这样……睡了？ …… 天刚蒙蒙亮，陈月香家的门被人敲得“砰砰”响。 “来了来了。” 陈月香披了件衣服就去开门。 门打开，不等她看清眼前人是谁，一记响亮的巴掌就落了下来。 “陈月香！你看看自己做的好事！” 被打懵了的陈月香缓了几秒才回过神：“二姐？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好意思问这句话？”陈家二姐跨进门槛，“要不是因为你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我至于天不亮就跑到这里来吗？” 陈月香捂着被打到火辣辣疼痛的脸颊：“什么丢人的事，二姐，你把话说清楚了？” 陈家二姐冷笑一声：“都这样了你还装不知道？我告诉你，你跟你那个小叔子的丑事都传到隔壁村了，连妈都知道了，昨天晚上邻里邻居的都跑去妈那儿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妈护着你，跟人吵起来，最后被气得犯了病，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呢，你倒好，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非要人上门来找，真是好大的派头啊！” 为了苗苗能睡得好，陈月香到了晚上就会把手机静音，自然是听不见电话和任何信息提示的。 “你说什么？妈在医院抢救？哪个医院，现在怎么样了？” 陈家二姐甩开了她抓住自己的手，阴阳怪气道：“现在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呢？” 陈月香急得哭了：“二姐，妈现在怎么样了？到底在哪个医院？” “市中心医院，”陈家二姐说，“我告诉你，要去可以，带着钱去，妈这次送去抢救，全都是因为你，所以医药费得你负责，我们是不会出一毛钱的！” 第74章 牵牵手，啊没牵上！ “市中心医院，”陈家二姐说，“我告诉你，要去可以，带着钱去，妈这次送去抢救，全都是因为你，所以医药费得你负责，我们是不会出一毛钱的！” 这个时候的陈月香已经顾不得什么钱不钱的了。 她点头答应：“好好好，你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换个衣服。” 回到屋，苗苗被吵醒了。 小团子揉着眼睛：“妈妈……” 陈月香脱下睡衣，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 早上天亮，皮肤刚接触到空气，就起了一排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外婆生病了，妈妈要去医院照顾外婆，”陈月香哄着苗苗穿好衣服，“等会儿妈妈带你去找姐姐，今天你乖乖的跟着姐姐好不好？” 苗苗很听话。 她从小就乖，虽然偶尔爱撒娇。 穿好衣服，陈月香带着孩子去敲江漓的房门。 江漓早就醒了。 或者说是被噩梦缠绕，几乎没有睡着。 半夜，她坐起身，枕头上湿了一片。 都是汗。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妖，一只人身龙尾的妖。 飘着恶臭味道的黑水牢里，妖孽发出惨烈的嘶吼，监牢之外，环绕着鸾鸟悲凉的鸣叫声。 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叩叩叩……” 有敲门声。 江漓站在窗前：“门没锁。” 陈月香推门，没进来，就在门口，身后跟着苗苗：“江漓，我娘家有点急事要办，这几天麻烦你照顾下苗苗行吗？” 江漓转身，看了小团子一眼，没说话。 不拒绝，就是答应了。 陈月香忙说：“谢谢，那我先走了，苗苗就拜托你了。” 待人走后，苗苗扑腾着小短腿跑进房间。 她张开手，求抱抱。 大概最近被小团子缠多了，江漓习惯性的蹲下身，把她抱起来。 “姐姐，妈妈的妈妈生病了，所以妈妈要去医院，等有一天妈妈生病了，我也会去医院陪她的。” “哦。” “姐姐，那你的妈妈呢？” 江漓透过窗户，看了眼天空。 湛蓝色的，像水洗过似的。 “死了。”她说。 …… 第一天，陈月香没回来。 傍晚的时候，苗苗坐在门口问江漓：“姐姐，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江漓说：“不知道。” 第二天，陈月香还是没回来。 苗苗的问题简练了不少：“姐姐，妈妈还不回来吗？” 江漓答：“嗯。” 第三天，苗苗不问了。 到了晚上八点，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迈开胖嘟嘟的小腿，“噔噔噔”往里屋跑，一把抱住江漓。 “姐姐，饿了。” 晚餐是江漓中午去镇上的小餐馆买的几样小菜，稍微热一下就能吃。 直到第七天，陈月香回来了。 进屋的时候，她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似的，游游荡荡，苍白憔悴。 她的手臂上别着一块黑纱。 老太太去了。 好几天没见陈月香的苗苗跑过来：“妈妈！” 听到声音，陈月香眼珠动了动。 江漓把小团子照顾得很好，脸蛋红润润的，眯着眼，带着笑。 “苗苗……” “妈妈……”天真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月香隐忍了好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搂着孩子嚎啕大哭。 公平吗？ 不公平。 明明她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种丧夫丧母之痛？ 如果前世真的造了什么孽，那今生就全报应在她身上好了，为什么要让她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痛苦的离去？ 在医院守着的第二天，老太太就不行了。 临终前，老太太只见了她一人。 “月香啊，什么都不用说了，妈懂，你啊，有难处，别怪你哥哥姐姐，他们啊，不懂，没关系，妈明白，妈不怪你……” 陈月香已经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妈……” 老太太的氧气罩被拿掉了，为了留下最后这么几句话：“家里面，我床铺下面的旧砖头拿出来，有个纸包，里面是你上次退给我的钱，月香，妈没什么可以留给你的，最后这点钱，都给你了，以后可别再委屈自己了，妈心疼……” “妈，别说了，别说了，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陈月香说着，眼泪滚下来，来不及擦，一颗又一颗的，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是老太太的最后一句话，她没念过什么书，一辈子只求个心安：“月香，咱们做人要对得起自己，违背良心的事，千万不能做，啊？” 违背良心的事…… 那二十万。 原来老太太的心跟明镜似的，就算她什么都不说，也懂。 “妈，我……”微弱的喘息声消失了，老太太眼睛闭上，再也不会醒了，陈月香眼神空了，“妈！” 江漓看了一眼抱着苗苗哭得喘不过气的陈月香，表情冷淡的走了出去。 刚跨出门槛她就碰上了沈焰。 见到面，他问：“你没事？” 江漓摇摇头。 又不是她死了妈，她能有什么事？ “周太太的事，我听说了，”陈月香还在替老太太办葬礼的时候，消息就传到了福祉村，沈焰是从春花婆婆那儿知道的，“替我转达下，请节哀。” 江漓问他：“你很担心陈姐？” “当然不是，”沈焰否认，“我担心你。” 陈月香没了母亲，心情肯定会长时间的低落，她住在这里，沈焰担心会影响到她。 “又不关我的事。”她根本就没有同理心，看到人哭，不管为了什么事，都影响不到情绪。 有哭声从里屋传来，沈焰想了想，说：“我陪你到处走走？” 江漓不想待在这里，反正也没地方去：“好。” 快要四月了，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春日的微风萦绕在周围，有点凉。 沈焰走在她身后大约一个步子的距离，看着她垂着身侧的手，犹豫再三，最后下定决心要去牵，还来不及碰到她的指尖，江漓突然有了动作。 她把手塞进兜里了。 沈焰：…… 从来没发现，每天经过的这条小巷子能有这么长。 江漓脚步突然停住。 眼前有几棵红梅。 草秀故春色，梅艳昔年妆。（选自李世民《元日》） 过了很久，江漓说话了，声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语：“她很喜欢这种花，身上有这种花的香味。” 第75章 撩妻不成反被撩 沈焰猜到了她说的是谁：“你母亲吗？” 江漓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几株红梅上：“她叫季暖音。” 别人家的孩子对母亲的印象都是妈妈很漂亮，妈妈很勤劳，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而她，就只有一句话。 妈妈叫季暖音。 甚至小学时候老师要求写的作文《我的妈妈》都是苏云笙帮她写的。 沈焰上前一步，从身后搂着她，小心翼翼的抱着。 他的声音轻轻的飘在耳边：“你很想她吗？” 江漓由他这么抱着，摇摇头：“不知道。” 没有想念的感觉，可脑子里会时不时的蹦出这个名字。 “我亲眼看着她死的，”她语调平稳的像在说别人的事，“她摔碎了碗，拿起其中的碎片，割了手腕。” 那一年，江漓八岁。 她很少会去顶楼的那间房，因为江旭说过，不许她迈上去一步，要是上去了，以后的惩罚会更重。 江漓无所谓惩罚重不重，就是打到皮开肉绽，她也哭不出一滴眼泪。 但她更无所谓顶楼房间里是什么。 因为与她无关。 可是那天，她听到了从顶楼传来的哭声。 “漓儿，漓儿……”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就这么上去了。 门没锁，里面是一个女人。 她被一条锁链锁着，稍稍一动，挂在锁链上的铃铛就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 “漓儿……”女人见到她，眼底生出了光。 年幼的姑娘站在门口，望着女人的目光里全是陌生。 女人眼角挂着泪，声音轻轻柔柔的哄着：“漓儿，把门口的碗递给我，好吗？” 她够不到。 “沈焰。” “嗯？” “你知道吗，是我把碗给了她，亲手送她去了黄泉路。” “不是的，”沈焰搂得她更紧，“不关你的事。” 怎么能关她的事呢？ 才八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就是个思想成熟的成年人，也无法预判把碗递过去对方会用碗来干什么。 江漓告诉他：“我没觉得她的死跟我有关，在她的葬礼上，连云笙都哭了，而我一滴眼泪都没流。” 很正常。 从来没有亲近过母亲的孩子，怎么能指望她真情实感的流出眼泪呢？ “不是的，我们家阿漓只是慢热而已，不是没有感情。”真没有感情，又怎么会喜欢他，喜欢苏云笙，喜欢她叔叔呢？ 沈焰说：“而且哭不是什么好的情绪，能不哭，当然还是不要哭的好。” 我们家？ 江漓仰头望着他。 沈焰脸红了，嗓音有点哑：“对呀，我们家的。” 她好像没怎么懂，就很淡的回了一个字：“哦。” 有些话，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方便说。 他只能先在她这儿预备着：“阿漓，再等等我，好吗？” 江漓问：“等什么？ 沈焰没说。 但心里回答她了。 再等等，等我对你好多一点点，我就认认真真回答你那个问题。 …… 周家果铺已经好几天没开门营业了。 这天早上，陈月香亲自去开铺。 出了门，走在小巷子里，迎面过来两名村妇。 陈月香都认识，是前面十七号院的朱嫂和九号院的方姑娘。 朱嫂家的小胖墩喜欢吃水果，尤其爱吃草莓，所以草莓上市的时候，经常会来光顾。 于是她打招呼：“朱嫂，方姑娘，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不上店里买水果了？我今天刚到一批草莓，个头又红又大的，等会儿去接货，要不过来瞧瞧啊？” 方姑娘打量着她，然后拽拽朱嫂的衣袖，阴阳怪气的：“草莓哪里都有的卖，咱们要买啊，换别家，新鲜。” 陈月香没听懂，还在极力的推销自家产品：“诶，我家的草莓也是新鲜的，今天刚到的。” 朱嫂白了她一眼：“方姑娘的意思是，你这个人不新鲜，所以进回来的货就是再新鲜，我们也不敢买的。” 守丧期间，陈月香不想与人口舌，可这话实在难听，她肯定要掰扯掰扯：“朱嫂，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我这个人不新鲜？” 朱嫂冷笑一声，称呼也开始不客气了：“陈寡妇，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方姑娘附和着：“你和你那个流氓小叔子的事情，整个村子都传遍了，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娘就是因为你做出的这些个丑事被气死的，还在这儿装无辜！” 陈月香无从辩解：“我……” “你什么你，”朱嫂上来粗鲁的推了她一下，“我警告你，你跟那个流氓怎么搞是你们的事，要是你敢打我老公的主意，小心我撕破你这张脸！” 此时—— “说够了没有？” 江漓带着她淡淡的嗓音朝这边走来。 她看了一眼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陈月香：“苗苗醒了，找你呢。” 朱嫂和方姑娘忌惮江漓是妖，不敢多言，只能冲陈月香翻了个白眼：“走着瞧！” 人走远了，江漓说：“回去。” 陈月香眼睛红了：“那铺子……” “你觉得现在这样的情况，就算店开了，又有谁会来买？” 陈月香不说话了。 其实不止是村上的人在传，就连周来旺那个混蛋，也到处跟人说，她跟他有一腿。 “可是今天有草莓到货，马上就到村口了。” 江漓绕过她身边：“我去。” “江漓。”陈月香叫住她。 “干嘛？” 她望着姑娘纤细的身影，郑重其事道：“谢谢。” 江漓没接话，双手插着兜往前走。 没走几步，她愣了一下。 几株红梅之下，手里拎着一个方便盒的沈焰，正笑眯眯的望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 “去买早餐了。”沈焰已经吃过了，手里这份，是为江漓买的。 “哦。” 沈焰在梅树下站了一会儿，身上沾了些淡雅的香气：“你刚刚是在见义勇为吗？” 他要唤醒压在她心底的情绪，如果这些情绪被什么东西所困住，那他就先开一个口，慢慢的，一点一点，直到全部释放。 “不是，”江漓如预料之中那样否认了，“她女儿醒了，在哭，我搞不定。” 所以来找陈月香回去搞定。 “哦，那替她搬草莓呢？” 江漓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她抬起头，望着沈焰精致的眼睛，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因为你脸红的时候像一颗草莓，我喜欢。” 沈焰：…… 第76章 想亲 “妈妈，妈妈……” 苗苗拽着陈月香的衣摆。 锅里的菜发出焦糊的味道，她回神，连忙关火，垂眸望向身边的小团子：“怎么了？” 苗苗侧身指着厨房外：“你的手机在响。” 陈月香把菜盛出来，手蹭着围裙，把水擦干：“好，妈妈马上就出来，厨房危险，你到外面去玩。” 今天是星期二，上午十一点。 她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每个星期的这一天，他都会找上门。 像摆脱不掉的噩梦。 往后余生，她都要这样过吗？ 陈月香站在厨房门口。 手机又响了，在饭桌上，伴随着震动声“嗡嗡嗡”的。 小团子在院子里玩。 “小了白了兔，白了又了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通常这个时候，苗苗会出去跟村上的几个小孩子一起玩，可是最近那些小孩都不理她了。 前些天她问过陈月香：“妈妈，为什么小云姐姐她们都不跟我玩了？” 小孩儿之间的事，陈月香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今天她找到了答案。 苗苗说的那个小云姐姐，就住在十七号院，既然朱嫂能说出这样的话，想必小云的父母也是这样想她的。 因为她，连孩子都受到了排挤。 手机铃声第三次响了起来。 陈月香走过去，接了电话，她语气很冷静：“找我什么事？” 周来旺在手机那头调戏她：“听说我丈母娘嗝屁了？我来慰问下我的相好~” 他的声音带着宿醉未醒的晕乎。 “用不着你在这儿假好心。”这个混蛋，把她害惨了。 周来旺笑了，那笑声很贱：“哟，听你的意思，是想跟我划清界限了？” 陈月香忍着满腔的怒火和恨意：“你会放过我吗？” 就算他放过她了，她的人生也染上了污点，再也洗不干净了。 “放过你？可以！”周来旺拖着腔调，“给我一千万。” 陈月香惊了：“一千万？我哪里能拿得出这么多钱？” 连上次那二十万都是她昧着良心给的，到现在都惶惶不安，时不时的做着噩梦。 梦里，她的丈夫在指责她，母亲责怪她，哥哥姐姐嘲讽她，全村的人都在骂她。 “陈月香，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 “就是，男人才死了多久就勾搭小叔子，还说要守一辈子寡，真是个骚货。” “滚，你滚出我们陈家，陈家没有你这种女儿！” “月香，那是我弟弟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妈妈，妈妈……” 每每惊醒，她都暗自垂泪，恨上天的不公平，更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周来旺可不管那么多。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钱。 那可是一千万！ 长这么大没见过那么多钱。 “大嫂，你可别说我这个小叔子兼老相好的为难你，有句话说的好，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是问题，而我呢，只要钱，别的都不要，所以很好解决的，是不是啊？” 陈月香不说话。 周来旺洋洋得意的：“或者我再给你指条明路，你家住的那个女人……” 陈月香语气加重：“我告诉你，你不要乱来！” “诶，你紧张什么呢？我也没说要乱来啊，”周来旺笑了，“我有个兄弟说，她来头不小，说不定家里有点底子，你呢，可以求求她啊，说不定她一心软，就帮了你的忙，本来我想让你把她骗出来，瞅瞅那小模样也能卖不少钱，不过价开得再高，也开不到一千万是不是，我虽然不是生意人，但也明白不做亏本生意的道理。” 他是喜欢女人，尤其喜欢漂亮女人，可是再漂亮的女人也不如钱来的实在。 周来旺听说过隔壁村的朱丙被江漓打到进医院的事，他不傻，才不会白白送上门挨揍呢。 挂了电话，陈月香手在抖。 这个畜生！ 突然，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想要不被骚扰，除非这个世界上没有周来旺这个人。 …… 铺着青泥石板路的小巷子两边是一户又一户的人家，灰的泥墙，灰的顶，院里种着的绿植爬外面，绿色缠绕着不知名的小花，红的几朵，黄的一片，春风一吹，晃晃悠悠，煞是好看。 沈焰抱着两箱草莓走在前头，江漓手里拎着个方便盒跟在后面。 “你搬得动吗？” “我来搬。” “这个好像有点重。” 沈焰就很奇怪了。 两箱草莓并没有很重，而且他脚步很稳，江漓是从哪里看出来他搬不动了？ “沈焰，你……” 江漓还没说完，沈焰停住了。 他转身，表情很认真：“江漓，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就……” 江漓仰头望着他，一脸茫然。 她有擦润唇膏的习惯，透明水润的那种。 薄薄的一层，显得唇色粉嫩，泛着光。 沈焰盯着她看了会儿，喉结下意识的滚动了下，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想亲。 要死！ 她还抿了下唇。 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江漓突然往前迈了一步：“你就怎么样？” 沈焰被她这么一声整得心慌意乱。 他猛地后退一步，快速挪开目光：“没，没什么。” 继续往前走。 沈焰凶巴巴的丢下一句话：“我告诉你，别再说话了，吵得要命！” 沉默寡言的江小姐居然被人嫌弃吵了？ …… 午饭后，春花婆婆在院里晒太阳。 坐着坐着，她往里屋瞧了一眼。 沈焰今儿心情很好，早上从外面回来以后就弯着唇角，连对着电脑工作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一点都没有平日里那样的严肃。 中彩票了？ 他正在给工作室的同事发邮件。 对于第一季度的工作内容，身为老板的他很满意。 鼠标刚点下发送，手机响了。 是周致的电话。 沈焰瞄了一眼，接了。 “二爷，我……” 沈焰打断：“你找错人了。” 周致愣了愣，手机挪开，看了眼去电号码。 没错呀。 “哦，小淑男是？卧槽，你早说是你嘛，害我夹着菊花跟你说话。” 沈焰：…… 既然不是沈二爷，那事情就没必要说了。 周致立马换了个话题：“诶，我到北港市了，怎么样，出来喝一杯啊？” 第77章 江家千金要订婚 “周致，”沈焰一本正经的，“你老这么喝酒抽烟，嗓子不想要了吗？” 怎么说也是配音工作室的合伙人，关键时刻还是能顶一两天班的。 他的音色属于那种清清冷冷的贵公子音，只是平日里说话不太正经，凸显不出那种高高在上的贵气。 “老子又不靠这个吃饭，”看，又不正经了，“再说，不还有你在嘛。” 罢了。 反正最近也不需要他去顶班。 沈焰说：“喝酒我就不去了，不过有件事要你帮忙。” 听听，小淑男说话多文雅。 “帮忙”两字，听着就舒坦。 不像大总裁。 “两天之内，给我答案，给不出来，爸爸就弄死你！” 他是有多喜欢当人爸爸啊。 光想想，周致后背都凉了。 所以小淑男的要求，他一口就答应下来：“行，有事您吩咐。” 说了事儿，才好估价。 沈焰迟疑片刻：“关于江漓的母亲……” 周致愣了愣：“你说那个老妖婆？” 小妖女她妈，可不就是老妖婆嘛。 沈焰语气不满：“周致，麻烦你尊重下往生者。” “行行行，”周致规矩了，“江太太，这个称呼可以？” 沈焰懒得理他：“我想知道江漓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那天回来以后，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除非江漓的母亲不爱她，否则怎么可能当着女儿的面自杀呢？ 难道她不怕吓着孩子吗？ 周致默了几秒，反问：“怎么，对鸟人的两亿有兴趣了？我告诉你，季暖音的骨灰到现在还没找着呢，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个本事，居然敢踩到江旭那鸟人头上。” 然而沈焰却说：“没有。” 没有你问个锤子？ 周致又想到一个可能：“莫非，你跟那个小妖女……你俩谈了？” 沈焰声音里溢出笑意：“还没。” 还没，就是快了。 周致‘呵呵’干笑两声。 小淑男啊小淑男，当初要过安稳日子的人是你，现在要跳火坑的也是你。 六月的天都没你善变。 行。 周致不走心的祝福：“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沈焰纠正：“还没那么快。” 周致猜想，小淑男这会儿的脸一定红得像一颗苹果。 “也是，”他决定再逗逗他，“趁年轻，多过几年二人世界，等将来有了孩子，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了，我说小淑男，谈恋爱这方面我是高手，有什么不懂尽管问，理论实践案例经历，我这儿应有尽有，还有啊，你记住，兄弟出马，杜蕾斯管够。” 沈焰：…… 他想把周致的嘴缝起来。 “还有，关于阿漓那几次车祸，有没有办法知道详细情况？” 他总觉得不是巧合。 呵。 阿漓，这称呼，酸死了。 “想知道也行，”周致说，“给钱。” 沈焰轻描淡写的“哦”了声：“那我找陈昊。” 陈昊去查不用付钱。 周致：…… 信息调查这一行也开始内卷了？ “行行行，就当我送你一次，”为了保住口碑，周致决定白干一回，不过有个情况得预先说明，“据我所知，江洛的人也在查那几起车祸。” 沈焰叮嘱：“那你注意点，别被他发现了。” 周致态度认真了些：“那必须的，要是被他盯上了，沈二爷的身份迟早得暴露。” 真暴露了，小淑男肯定有麻烦。 沈二爷前些年玩得太过火了，仇家一摞摞的。 真找上门，小淑男招架不住。 顿了顿，他提醒：“小淑男，这个江洛，不简单的，你要是跟小妖女在一起了，得防着他点。” 当然不简单。 江老太太结婚很早，但生育得晚。 一直到二十八岁才生下第一个儿子江旭。 随后以三十三岁的年龄生了老二江桓。 本来豪门之中有两个儿子已经足够了。 岂料老太太四十八岁的时候，又怀孕了。 拼了半条命，这才拼下了第三个儿子，江洛。 江洛刚出生没多久，江家老爷子就以他的名字成立了一个爱心基金。 后来二老双双离世，虽然江家大部分产业由江旭继承，可明里暗里还是给老三留了不少的后路。 沈焰若有所思了片刻：“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周致回头看了一眼。 北港市国际机场就在身后。 行。 老子刚从京城飞过来，现在又要回去了。 他叹了口气，认命的点开手机，订了最近的机票。 …… 夜深了。 陈月香把苗苗哄睡以后悄悄的走出了房间。 她手里拿着纸和笔，还有周财旺留下来的那封信。 坐在桌前，陈月香握住笔，有很多话想写，却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头。 想了想，她落笔了。 开头是：江漓，对不起…… …… 这天，沈焰买了早餐回来。 春花婆婆见他两手空空，便问：“又给人姑娘送吃的去了？” 这段时间，他跑得可勤了。 早上给人送早餐，晚上接人打烊，就差中午没去送顿午饭了。 沈焰面颊一红，含含糊糊应了声：“嗯。” 婆婆说话很直：“都这样了，关系总该定了？” 她看得出来，那姑娘满心满眼的都是沈焰，而沈焰这般待她，自然也是有意的。 既然落花有情，流水有意，定个名分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怎么这些个小年轻还磨磨唧唧的。 “不急。”沈焰答。 他还有东西没准备好。 春花婆婆被他的墨迹整无语了：“你啊，现在说不急，等人家姑娘被其他男人追跑的时候，再急可就晚了！” 尤其那姑娘长得漂亮，前些天听隔壁苏大婶说，村长的儿子到现在还惦记着她呢。 沈焰还挺自信：“不会的。” 早上和晚上他都盯着呢，没别的男人能接近她。 “就算不会，那你们老这样也不好啊，”春花婆婆皱着眉，“咱们村上对江漓姑娘……唉，那些个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她跟你走得近，偏偏你俩关系又没定，那些个闲言闲语的，就更难听了，你若在乎她，也不想她被人说是不是啊？” 自然是不想的。 “婆婆，我心里有数。” 她给了他踏出这一步的勇气，他就要给她足够多的回应。 当然，他也会怕。 怕她的铁石心肠，突然对他没了感觉。 只是他没料到的是，下午的时候，周致打了通电话过来。 “小淑男，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江家的千金小姐，你放在心尖上的那位小妖女，要订婚了。” 第78章 沈焰告白 “小淑男，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江家的千金小姐，你放在心尖上的那位小妖女，要订婚了。” 那一瞬间，沈焰的心就像是坐过山车似的，吊得高高的，接着突然往下冲，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坠入地狱。 “为什么？”江漓从来没说过要订婚。 周致理所当然的：“什么为什么？像江家这种门户，婚姻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你看看那朱敏，江老二死了那么多年，女儿都二十多岁了，到现在还没名分呢。” 沈焰不说话。 周致继续说：“那，如今就看你的选择了，是把人搞到手呢，还是眼睁睁看着她嫁给……” 别人。 他还没说完，沈焰就挂了电话。 周致：…… 小淑男连礼貌都不顾了？ …… 同一时间，江漓也在讲电话。 她在村口，对面是一辆银灰色的跑车，有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候在一旁。 手机那头是苏云笙。 “不说话，怎么样，车喜欢吗？我看中的款式，江洛付的钱。” “谢谢。” 苏云笙刚开完会，她穿着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这次的订婚宴，你真的不回来吗，你才是江家的千金。” 江漓说：“跟我没关系。” 苏云笙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虽然那订婚宴她也不想去，可到底是江家的事，以苏家和江家的关系，她不出席，道理上说不过去。 “还以为你会回来一趟，这样咱俩还能见上一面，”苏云笙不高兴，“不说话，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你一点都不想见我吗？” 想吗？ 想的。 江漓说：“但是他在这儿。” 苏云笙：…… 她越来越想见见叼走她家姑娘的那条狗了。 这么神通广大，把她家不说话迷得跟纣王从此不早朝似的。 “那你带他一起回来啊，”苏云笙抓住了重点，只要那条狗在，她家不说话肯定也在，“如果你们将来要结婚，见家长也是迟早的事，正好趁这个机会认识一下，免得之后尴尬嘛。” “不用了，”江漓缓了缓，提到沈焰，眼底有了光，“他不会喜欢那样的场合。” 苏云笙不勉强了：“行，那咱们只能有缘再见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比不上一条狗。 “对了，”苏云笙想起一件事，“你们在一起了没？” 江漓说：“还没有。” 呵。 渣狗，真想送他去绝育！ “不说话，这种磨磨唧唧的男人，我劝你还是别理他了，这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满大街都是？” “云笙，”江漓不喜欢听到沈焰的闲话，“我就喜欢他。” 只对他有那种很特殊的感觉。 小苏总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的员工里有很多处于热恋期的小姑娘。 情人眼里的滤镜有八百米厚，她懂。 “行了行了，你这胳膊肘啊，都快拐到太平洋了，”她忧伤了，“咱俩再也不是天下第一好了。” 挂电话前，苏云笙说了件事：“对了，我爸昨晚上打电话给我，说代你课的那个黄老师怀孕了，她的胎不太稳，要请假，问你下礼拜能不能回来了？” 江漓不说话。 沈焰还没有跟她说一句“喜欢”，她不想那么快回京城。 “没有别的老师可以代我吗？” “有的话，我就不来找你了，”苏云笙还是那个建议，“你要不想跟他分开，那就问问他愿不愿意跟你一起回京城，要是你下礼拜就回来上班的话，刚好能赶上订婚宴。” 江漓需要时间考虑：“我明天回复你可以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 苏云笙觉得，这段时间她家不说话的变化可真的太大了。 要换做以前，她是毫不犹豫的说不回来的。 管什么黄老师怀孕，管什么学生上课，她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天打雷劈，翻江倒海，也还是不想。 如今居然会为别人考虑了。 看来那渣狗有点本事啊。 她好奇：“我还没问你，你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啊？” 江漓回答：“沈焰，火焰的焰。” 沈焰？ 苏云笙眉头拧了起来。 听上去怎么像个开拖拉机的？ 算了。 管他开什么机，反正不说话有钱的很，养十个八个开拖拉机的都没问题。 可是她爸那边就不太好搞了。 霸气小苏总摇摇头。 没关系，真到了不好搞的时候，大不了帮着不说话一起“金屋藏娇”。 挂了电话，江漓对候在一旁的黑西装男人说：“这车我暂时用不上，麻烦你开去北港的车库。” 对方道了声明白，接过钥匙，把车开走了。 江漓在路边站了一会儿，车完全离开视线的时候，她还是没动。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腕。 警戒心起，姑娘眼中露出杀气。 刚要动手，一侧脸，见到人，她停住了：“沈焰？” 他好像是跑过来的，呼吸频率有点急，一抓住她的手，就紧紧的不松开。 “我去过水果店，店门没开，又去了你家，周太太说你在这儿。” 江漓由他抓着手：“你找我有事吗？” 沈焰没回她，反而问：“你是不是要走？” 虽然跟苏云笙说明天答复，但江漓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嗯。” 她真的要回去订婚？ 沈焰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小气的人，但是对江漓，他就是小气了，他不想把她让给任何人，也不愿跟任何人分享她。 “阿漓，不要回去，好不好？” 不回去的话，黄老师就没办法请假。 江漓摇摇头：“不行的，我得回去。” 那一瞬间，像是有一双手拽着他的心脏，很用力的，拽得他透不过气。 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我喜欢你。” 江漓好像没明白，表情有点呆。 沈焰说得再清楚些：“那天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没回答，现在我回答你，我喜欢你，是想跟你在一起，不分开的那种喜欢。” 他的脸红了个透，心跳“呯呯呯”的，仿佛怕她拒绝，空着的那只手垂在身侧，紧紧的握着拳，手心里冒着冷汗。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所以你不能跟别人订婚！”如果非要跟谁订婚，那就跟他订好了。 第79章 沈焰：千万别不要我 江漓很会抓重点，但她关注的点跟沈焰好像不是同一个：“谁要订婚？” 沈焰愣了愣，目光盯着她。 难道不是她订婚？ 他仔细过了一遍周致说的话。 江家的千金小姐，你放在心尖上的那位小妖女，不就是江漓吗？ “不是你订婚？” 江漓摇摇头。 但是她问：“为什么你会知道订婚的事？” 沈焰舔了下唇，不说话了。 总不能说，他的人查过她。 江漓很老实：“是要订婚，不过不是我，我有个堂妹，是她跟人订婚。” 在京城，人人都知道江家的千金是那位小妖女江漓，却忽略了江老二江桓的女儿江淇。 严格说起来，江淇也是江家的千金小姐。 对沈焰来说，只要不是江漓，谁爱订婚就去订，订到地老天荒都没关系。 可是她刚刚说要回去的。 沈焰又紧张了：“既然不是你订婚，那为什么要走？” 江漓解释：“有个同事怀孕了，而且我休假很久了，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她好像没说过自己的职业：“我是京大数学系毕业的，毕业后留校教实变函数与泛函分析。” 这些沈焰都知道。 “所以你回去是要上班了？” 江漓点头：“我会回来的，等同事生了孩子，我再请假。” 傻姑娘。 就算她会回来，他也等不了十个月那么久。 沈焰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认命的笑了：“那我只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江漓仰着头看他，不太懂他的意思。 虽然不紧张了，但说起告白的话，沈焰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眉眼间染着笑意：“我刚刚说，喜欢你。” “嗯。”姑娘反应很平静。 她怎么一点都不害羞？ 剧本拿反了？ 沈焰又说：“我说我想跟你在一起。” 江漓立刻答应：“好。” 沈焰迟疑两秒后垂眸望着二人相握的手：“阿漓，我今天握住了你的手，就没打算要松开，所以不管我将来变成什么样子，你也不要松开我，好不好？” 一旦回到京城，沈二爷会出现得更加频繁。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其他人要伤害你，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锁住我，但是千万别不要我，一定要找我回来，为了你，无论如何我也会回来的。” 这个要求很无赖，但是她答应过的，喜欢他，就不能喜欢别人。 同理，在一起了，就不能抛下他。 是她让他动了心，那他就只能赖着她了。 “那现在，我们算在一起了吗？” 他态度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会一本正经的，这个不好，那个不行，现在只要她说好，在他看来，好也是好，不好也是好。 “算。” 沈焰纠正：“算。” 没有“”。 他语气咬得很重，一本正经的。 按照江漓的理解，好像一道数学题，他费尽心思做出答案，然后跟人争辩哪个是对的。 有点傻。 心口的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很猛烈，控制不住。 她低下头，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了下。 嫣然一笑，当真是顾盼神飞，文彩精华。 沈焰看到了。 他呆了几秒：“阿漓，你会笑了？” 美人的浅淡的笑意还没散：“不是你说，要我只对着你笑？” 他贪心了：“嗯，只对着我，其他人不许。” 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不愿意被人瞧了去，哪怕只是瞬间的嘴角上扬。 …… 挂了电话没多久，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苏云笙抬起头，见来人，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江洛？” 她定了一条规矩，上班期间有人要见她，必须通过助理预约，哪怕是父母来，也是一样。 除了江洛和江漓。 江洛今天是一身休闲的打扮。 他走近，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盒巧克力，放在桌上。 苏云笙瞧了一眼：“又是哪个小姑娘送给你的？” 从小到大，追江洛的人可太多了。 尤其是高中大学那会儿，别说是情人节，七夕节这种仪式感很重的日子，就连平时，都有不少女生给他送巧克力，水果，零食这些。 当然了，他都没收，知道姓名的，全都退了回去，不知道姓名的，统统送到了苏云笙这里。 “不是谁送的，”江洛说，“是我买的。” 他知道她晚上要开会，肯定来不及吃饭，巧克力能稍稍垫下肚子，好让胃里没那么难受。 苏云笙拿起来瞧了两眼，是她爱吃的那个牌子：“好好的买巧克力给我干嘛？” 江洛轻描淡写的：“顺便。” 鬼才相信你是顺便呢。 小苏总脑回路跟人不大一样：“我看你啊，就是想把我吃胖，然后狠狠的嘲笑我。” 江洛：…… 你说是，那就是。 “我才不上你的当呢，”苏云笙说着，撕开巧克力包装，掰了一块，塞进嘴里，“我刚跟漓儿通过电话，听她意思，好像要回来了。” 江洛愣了愣：“因为江淇订婚？” 苏云笙嚼完一块，又掰了一块：“怎么可能，因为学校没人代她的课了。” 江洛若有所思。 “对了，”小苏总开始吃第三块，“我跟她说，叫她把那渣狗一起带回来。” 江洛不懂：“渣狗？” “就是漓儿喜欢的人，”苏云笙解释，“难得我们家千金小姐喜欢他，他还端架子，又渣又狗的！等他们回来，我倒是要看看，那渣狗长得什么样儿，居然把我最好的朋友迷成这个样子！” 江洛不接话。 一盒巧克力六块，不知不觉的，盒子空了。 苏云笙舔舔唇，举着空盒子对江洛晃了晃：“你现在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再给我买一盒呗？” 甜食这东西开了头，就收不住了。 江洛无奈的笑了：“不是说我故意要吃胖你吗？” 苏云笙单手托腮：“现在是我愿意吃胖的，就不算。” 话都给你说了，我能说“不”吗？ “行，有空。”就是没空，也得替她去买，“我等会儿回来。” 走到门口，突然苏云笙喊了他：“江洛。” 他脚步停下。 “你有喜欢的人吗？” 江洛神情有些不自然：“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苏云笙没心没肺的：“好奇啊。” 连不说话都有喜欢的人，江洛不可能没有。 迈出门口前，江洛给出了答案：“可能有。” 苏云笙：……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可能有？ 第80章 沈·小白脸·焰 晚上，江漓是在五号院吃饭的。 沈焰之前问过喜欢吃什么，她摇摇头，说不挑。 江漓本就没有什么欲望，在家的时候，也是江旭说吃什么就吃什么，轮不到她选来选去的。 倒是江淇，一口一句“大伯”叫得亲热，并且凭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哄得江旭挺高兴，想买什么，要用什么，都随她开口，基本都会满足。 即便如此，尊卑还是得分清楚。 江漓始终是大小姐，名正言顺的江家千金。 而江桓和朱敏没有结婚，江淇的名分不正，在江家这么多年了也只得一个“江小姐”的称呼，并非“二小姐”。 晚餐是按沈焰的想法来做的菜。 挺家常的。 西蓝花炒虾仁、上汤白菜、糖醋排骨、蒸鱼和一锅豆腐羹。 飘香的味道惹得春花婆婆眯起了眼。 “我这个老太婆，今天可是沾了江漓姑娘的光喽。” 他们回来的时候，婆婆就看出来了。 两孩子谈了。 要说沈焰这孩子，真的不得了。 以前规规矩矩的离人家姑娘恨不得三尺远，现在那小手牵得跟胶水黏上了似的，分都分不开。 春花婆婆感叹了一句，年轻哟，真好。 菜端上桌，春花婆婆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哎呦，我都给忘了，隔壁苏婶子喊我过去呢，这不都到点了，不行不行，我得过去一趟，说不定有什么急事。” 都饭点了，能有什么急事？ 沈焰哪儿能不懂：“婆婆！” 春花婆婆笑眯眯的：“前些天刚换的灯管，屋里够亮的了。” 用不着我这个老灯泡在这儿掺和了。 沈焰：…… 临走，春花婆婆悄咪咪的跟他说：“放心，我没那么快回来，你们小两口啊，慢慢吃，不着急。” 沈焰：…… 为老不尊啊为老不尊。 “行了，不用送了，”春花婆婆走到门口，转头，看向江漓，“走了啊，小两口。” 沈焰红着脸解释：“你别听婆婆瞎说。” “不会啊，”江漓摇摇头，“我觉得婆婆说得对。” 沈焰：…… 忘了。 她是个直球，根本不会害羞。 江漓不怎么会用筷子，所以吃饭都用勺子。 上汤白菜和蒸鱼用勺子不方便，基本都是沈焰用筷子给她夹。 她吃饭很慢，吃得也少，没吃几口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 江漓盯着他握着筷子的手。 沈焰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纤细，皮肤白皙细腻，连腕间骨节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 她看得有点入迷。 “阿漓？” “嗯？” “看什么呢？” 江漓回神：“我就不会用筷子。” 哦，是看筷子。 她放下勺子，凭空比划了下：“用筷子时候好像只长了四个指头。” 小时候在家吃饭，江淇就嘲笑过她。 当时她根本不理会，现在反倒在意起来。 “不会用就不用，”沈焰拿了个空碗，盛了一碗豆腐羹递到她跟前，“以后我做你的筷子，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她会笑了。 虽然只有浅浅的弧度。 铁石心肠动了情念，爱意便会从眼神中溢出来。 她点点头，说好。 美人莞尔，别说是夹菜，要天上的星星，沈焰都给她弄来。 他又补了一句：“我还能做你的厨师，以后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不挑食。”只要他做的菜，什么都可以。 沈焰像哄孩子似的：“阿漓，真乖。” 江漓几乎是用塞的把那碗豆腐羹喝光了。 有点烫，喝下去胃都暖了。 她又再盯着沈焰看，过了会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他：“你真的愿意跟我回京城吗？” 如果他不愿意，她可能会辞职，然后跟着他，到哪里，算哪里。 “嗯。” 他也是同样的心思。 既然她出生和成长的地方都在京城，那回去就回去，反正他的配音工作室开在京城，回去了也方便接工作。 “明天我要去一趟北港市，给沈栖办转学手续。”如果要定居京城，他得把弟弟一起接过去。 江漓点点头：“你放心，我有钱，你和沈栖的生活不成问题，我都会安排好的。” 安排好？ 沈焰拿起她的勺子，舀了几个虾仁送到她嘴边：“张嘴。” 江漓乖乖的把虾仁吃了。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我和沈栖的生活？”他夹了一点鱼肚子上没有刺的肉到她碗里。 江漓很认真的：“我在京大上班的工资不是很高，但是我有钱的，我养得起你们。” 她脑子里已经开始想，到了京城，该安排沈焰和沈栖住哪套房子，开哪辆车。 如果挑不出来，她就把名下的房产证和行驶证都摆在桌上，让他们自己选。 要都不喜欢，那就重新买他们喜欢的。 沈焰刚想说我不穷，然而话到嘴边了，突然换成了另外一句：“行，那以后就你养我了。” 江漓家唯一的小白脸。 好听？ “不过只能养我，”他补充，“沈栖……他能照顾自己。” 小灯泡的自理能力强得很，不需要他女朋友费心。 他说什么，江漓都答应。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要订机票。 江漓说：“我想这周日就走，这样周一可以去学校办销假手续，黄老师也能早点请到假。” 距离周日还有三天。 沈焰点头：“我来订机票。” 外面开始下小雨了，纷纷扬扬的。 沈焰撑着伞送江漓回去。 一路上，他牵着她的手。 过去她的手很凉，怎么都捂不暖，现在被他这么握着，好像渐渐有了些温度。 他在门口磨蹭了会儿，看到人进去了，这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周致打电话过来了。 沈焰挂断。 几秒后，他又打过来。 当震动声快要自动切断的时候，沈焰接了。 “有事？”语气不善。 周致是道歉来了：“那个，沈哥，是这样的啊，我搞错了，要订婚的不是你家小妖女，是江家另一个女儿，就是那个死掉的江老二的私生女……” 好像怕再说错似的，他小声嘀咕着：“她爸她妈没结婚，是私生女？” 沈焰语调很平稳，听不出喜怒：“所以呢？” 第81章 她的心上，有他存在的温度 周致要当他狗腿子来赎罪的意思不要太明显：“所以这不是来跟您道歉了嘛，沈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啊，以后有什么事，您吩咐，我一定为您办得妥妥帖帖的，不收钱。” 呵，不收钱，那可真是下血本了。 然而一秒后，狗腿子补了一句：“一次……不不不，两次，您吩咐我两次，我不收您钱。” 呵呵。 沈焰不想跟他废话。 要说起来，没这层误会，他还没那么快向江漓表白。 “订三张这个星期天从北港飞京城的机票，我打算回来了。” 周致以为听错了：“什么？你要回来？” “嗯，”沈焰说，“阿漓要回去上班，我只能跟她一起走了。” 听听，只能。 表面委委屈屈，实际洋洋得意。 周致听出来了：“你俩已经谈了？” 脱单的那股快乐劲儿是从心底里透出来的：“嗯。” 周致：…… 给他骚的，能上天了。 不过三张机票…… 周致问：“你要把你弟也接过去？” 沈焰表情认真了些：“我不能放沈栖一个在这里。” 这意思是，以后都住京城，不走了。 周致提醒：“你要想清楚了，汪璐在京城。” “那又怎么样？”沈焰语调凉了，“她有了新的家庭，而且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她大概已经忘了世界上还有我和沈栖这两个人。” 周致没接话。 小淑男根本误解了他的意思。 他不是担心汪璐会对他们兄弟怎么样，而是担心沈二爷出现的话，一个控制不住，对汪璐下了狠手。 那天晚上，周致听得出来，二爷虽然语调很平静，但已经起了杀心，当时要不是江漓出现，可能他会连夜飞回京城，亲自动手。 这件事，他没打算告诉沈焰。 告诉了又怎么样，他俩根本是同一个人，就是沈焰想阻止，也阻止不住。 若见了血，也是染在他的双手。 “总之，你想清楚了。”话点到即止。 沈焰毫不犹豫：“想清楚了，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哪怕是刀山火海。 他以前想要的很简单。 不过是一日三餐，平平安安而已。 现在就更简单了。 只要江漓。 周致被腻到了。 行，跟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那你回来打算住哪儿，我派人提前去收拾。” 他猜测沈焰会挑距离京城第一中学只有十分钟车程的那套复式公寓。 那是京城最好的一所高中，沈栖转学应该转到那儿。 “不用，”沈焰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阿漓会安排，她说以后她养我。” 周致：…… 人家谈恋爱是越来越成熟，他倒好，谈个恋爱把自己谈成了小白脸？ 挂了电话，周致往街边一家便利店走去。 烟抽光了。 叮铃叮铃。 门把上的风铃响了。 正在店里忙碌的女孩弯着腰，连头都没抬一下：“欢迎光临，请随便挑选。” 声音有点熟。 周致站在她身后，不说话。 女孩直起身子，转过脸，见到人，愣了愣：“周致！” 是唐芯。 喊出他名字的时候，嗓音里带着惊喜。 周致有点无语。 京城这么大的地方，怎么总能遇到她？ 罢了，看在她上次帮过他的份上，做点她生意。 周致走到收银台前，随手一指：“拿包烟。” 唐芯问：“哪一种？” 他不挑：“随便，最贵的那种就行。” 唐芯从柜台里拿出一包烟，迟疑两秒，她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周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嘴角一扬，笑出个痞子样儿：“小妹妹……” 唐芯打断：“我不是小妹妹，我成年了。” 周致坚持：“还在读书的，就是小妹妹！” 唐芯不说话了。 周致挑着眉：“我说，这位小妹妹，虽然我和你见过那么几次面，不过不太熟哦，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对不起，”她又道歉了，“我就是想你身体健健康康的。” 周致觉得好笑：“我健不健康，关你什么事？” 低着头的唐芯突然正对上他的目光：“因为你帮过我。” 又是这个理由。 无聊。 “小妹妹，”周致双手插兜，“知恩图报呢，是好的，不过你也得问问对方，需不需要你这么惦记着，嗯？” 呆头呆脑的。 难怪愿意用“以身相许”这种老套的法子去报“收养之恩”。 “算了，不买了。”扫兴。 周致走到门口，手刚扶上门把，身后传来了唐芯的声音：“对你来说，那个忙只是举手之劳，可对我而言，却是救命之恩，我知道你不需要我惦记，惦记你的人应该很多……” 女孩心里酸酸的。 “周致，我能不能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她提了个过分的要求，并且承诺，“我保证不会打扰你的。” 就是想彼此之间有个什么东西维系着，好让他看起来离自己没那么远。 自打出来混，就被无数女人搭讪过的周致回头看了她一眼。 女孩低着头，不敢看他，门口离收银台不远，他清楚的看到她红了脸。 没见过主动上来搭讪先把自己给搭害羞的。 “小妹妹，”周致站好，背对着她，“该打工就好好打工，该读书就好好读书，别想些有的没的。” 有的人，认识不如不认识。 又是一阵“叮铃叮铃”。 门开了，夜晚的凉风吹进来。 门又关了，“呼呼”的风声瞬间停止。 好像周致那样，好像来过，又好像没来。 不是的。 他来了。 她的心上，有他存在的温度。 …… 回去之后，江漓洗漱完毕在卧室里收拾行李。 刚到这里的时候，她身上除了手机以外根本没有其他东西，是后来江洛和苏云笙一点一点的往这里送，这才变成了现在这样，衣服鞋子化妆品护肤品等等一大堆。 或者先不带走。 回了京城再找人过来收拾也一样。 她听到卧室外有动静。 听脚步声，像是陈月香。 江漓不管他人闲事，所以没有开门。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 沈焰发微信过来：到了。 江漓：好。 沈焰：我机票订好了，星期天下午的可以吗？ 江漓：嗯。 沈焰：那你早点休息。 江漓：哦。 沈焰：…… 他女朋友，果然跟沈栖说的那样，很“会”发微信。 第82章 阿漓，真乖 他女朋友，果然跟沈栖说的那样，很“会”发微信。 沈焰挑了个表情包发过去。 一只灰色的猫，瞪大了眼，配文“嘻嘻嘻”。 江漓就不回了。 太可爱的玩意，她招架不住。 这时，有人敲门。 “姐姐，姐姐……”是苗苗。 江漓起身去开门。 小团子个头矮，只到她大腿那儿。 “姐姐，我害怕。” 陈月香每天都会讲故事哄她睡觉，今天却没有，只交代一句“妈妈马上回来”，就匆匆出了门。 江漓垂眸：“你妈呢？” 苗苗仰着脑袋：“妈妈去打小老鼠了。” 童言无忌，当然不能信。 所谓“打老鼠”，不过是哄小孩的说辞。 福祉村地处南方，在春日的深夜，气温很低。 空气里飘散着寒凉，刺进身骨里。 江漓说：“去把衣服穿上。” 小团子穿着单薄的一件衣服就跑出来了。 平时都是妈妈给她穿衣服的。 苗苗眨眨眼，愣在原地不动。 江漓绕过她，去了陈月香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件小衣服。 她把衣服直接搭在苗苗脑袋上：“自己穿，不穿的话，就冻着。” 带孩子能带得这么随心所欲的姑娘，恐怕也只有江漓了。 没办法。 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不吃，就饿着。” “不穿，就冻着。” “不去，随便你。” 类似这样的话，江旭不知道说过多少。 所以她从小就习惯了，洗漱，穿衣，吃饭等等自理的事情，就要自己做。 苗苗撇撇嘴，想哭。 她自己会穿，只是妈妈都是把衣服展开，她只要伸胳膊就行的。 江漓看着委委屈屈的小团子，内心毫无波澜：“要哭，回自己房间去哭。” 苗苗虽然是个被宠惯了的小孩，但性子挺倔。 她抱着衣服，吸吸鼻子：“我不哭。” 说完，小团子动作麻利的撑开衣服，先套了一个胳膊进袖子，然后身子打着转又套进另一个胳膊，最后学着陈月香的模样，拽了下衣领。 穿得歪七扭八的，不过也算穿好了。 苗苗小手拽住江漓的衣角：“姐姐，我要喝。” 睡觉前妈妈都会给她冲一瓶，可是今天没冲。 江漓音调冷冷淡淡的：“你几岁了？” 还要喝奶？ 小团子掰着手指，很自豪，很大声的回答：“三岁半了。” 妈妈说的，还没过生日，不能算四岁，可以算三岁半。 江漓：…… 她想了想，自己三岁半的时候在干嘛？ 哦，在挨打。 她没冲过奶，但是见陈月香弄过。 奶粉罐在餐桌上，奶瓶在厨房。 冲奶要用到热水，肯定不能让小孩子自己来。 江漓绕过苗苗，拿了奶粉罐去到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的奶瓶中装了乳白色的奶。 “拿去。” 小团子抱着奶瓶，嘬了一口。 啊！ 和妈妈冲出来的味道一样。 好喝！ “谢谢姐姐，姐姐真好，我喜欢姐姐。” “我用不着你喜欢。”她只要沈焰喜欢。 过去她无欲无求的，得到了不在意，失去了也不难过，如今心上开了欲望的口子，就不敢再有贪念了。 怕老天爷一个清醒，又收了她的心，让她回到过去那种僵尸一样的日子。 所以，只要沈焰，就够了。 苗苗仰着头，根本听不懂她的意思：“可是我喜欢姐姐呀。” 算了。 跟小孩子根本说不通。 江漓转身进房，丢下两个字：“随你。” 三天后，她就要回京城了，短期之内，不会再来了。 …… 沈焰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到北港市的。 和江漓一起。 一大早，他就在陈月香门口等着了。 七点半，江漓出门了。 见到沈焰，她表情还是很淡，但眼底有控制不住的惊喜蔓延出来：“怎么这么早？” “我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陪我去北港市给沈栖办转学手续？”一来一回，要一整天，他不想二十四小时都见不到她。 江漓没说话。 沈焰立即找了个合适的理由：“那个……是沈栖让我问你会不会去找他玩，他说你答应的。” 江漓点头，说好。 “你真的答应过要找他玩？”酸溜溜的意思太明显了。 江漓说：“只是陪你去。” “哦。”酸味散了，整个儿的春光灿烂。 下了课的沈栖往校门口狂奔：“哥哥！” 沈焰站在原地，等他跑过来，挺冷淡的“嗯”了声。 他打量了下小灯泡：“你们学校伙食挺好，都长那么胖了。” 周致不在北港的这段时间，小灯泡不是吃学校食堂就是和同学出校门吃，再不然就是点外卖。 十几岁的小孩还能吃什么？ 无非是奶茶，炸鸡，麻辣烫那些。 沈栖瞪圆了眼睛：“我们学校每天都要跑步的！” 他身材好着呢，才没有长胖！ 眼光瞄到一边，小灯泡愣了愣。 他看到了谁？ “姐姐！” 江漓彬彬有礼的：“你好，好久不见了。” “姐姐，我好想……” “你”字还没从他嘴里蹦出来，沈焰就拉着江漓的手，把人藏到身后。 他哥哥一副教育人的态度：“沈栖，不能没礼貌。” 都喊了“姐姐”，怎么就没礼…… 等等！ 小灯泡敏锐的发现，哥哥牵着姐姐的手，姐姐跟哥哥说话的语气特温柔，哥哥回应姐姐的时候脸和脸凑得很近。 啊啊啊啊啊！ cp人，cp魂，cp不磕不可能！ 磕学家们都支棱起来！ 他磕的cp是真的，真的！ 刚才，江漓对沈焰说：“你对你弟弟太凶了。” 沈焰侧过脸，凑近她，目光温柔：“男孩子，应该严厉一点，你对他太客气了。” 姑娘眼底印着他的身影：“因为是你弟弟。” 换做别人，关她什么事，她根本不会搭理。 沈焰抓着她的手，藏在身后，没忍住，拇指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心：“阿漓，真乖。”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阿漓，真乖”。 只有他。 昨天他说过，今天又说了。 江漓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些茫然。 她心口的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有点疼，一下又一下，涌动的同时敲击着心脏，连呼吸的时候，都疼。 然而疼痛过后，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觉渐渐清晰起来，但又不是那么清晰，仿佛罩上了一层迷雾，朦朦胧胧，挥散不去。 第83章 眉来眼去，悄咪咪的甜 沈焰注意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江漓抬头：“疼。” 他说过，疼要说出来。 沈焰紧张了：“哪里疼？” 描述不出来，她只能摇摇头。 沈栖脑袋凑过来：“姐姐，你是不是饿了？” 沈焰无语：“是你饿了！” 他拉起江漓的手，手心手背手腕上仔细瞧着：“是不是碰到哪里了？” “不是，”她抓了下沈焰的手，“我……饿了。” 怕他不信，江漓又说：“早上没吃东西。” 正是中午下课时间，校门口来来去去的不少学生，但她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似的，满心满眼都只有他。 离得近，他皱起的眉心，微微发颤的睫毛，抿起的唇角，她都看得清楚。 “真的只是饿了？”沈焰不放心，虽然没看到有什么伤口。 江漓“嗯”了声：“真的。” 她受得住，从小挨了那么多打都受住了，这一点不算什么。 所以就不说了。 她不喜欢看他皱眉的样子。 “去吃东西。”沈焰说。 小灯泡是真的饿了。 他跐溜一下蹿到江漓跟前：“姐姐，你想吃什么？我们学校附近有一家店的拉面特别好吃，另一家店的小笼包好吃，还有麻辣烫，麻辣香锅也不错的。” 小灯泡兴致勃勃的介绍，被一股力道给打断了。 沈焰拽住他搭在校服外的卫衣帽子，把人提溜到自己身边：“老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难怪你不长个子。” 沈栖：！！！！！ 他长个子了。 过年时候是一米六三，现在是一米六三点二！ …… 学校附近的小吃店是很多，沈焰挑挑拣拣，找了一家小饭店进去了。 饭点的时候，来的人很多。 他们等了一会儿，见靠窗的一张四人位空了，便坐了过去。 沈栖本来要跟江漓坐在一边，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就被看到他哥哥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坐这儿来。” “我不！”小灯泡闹别扭。 沈焰懒得看他，眼睛盯着菜单：“那你就自己待这儿，别跟着我住了。” 沈栖愣了愣，反应两秒后眼睛一亮：“哥哥！你是来接我一起住的吗？” 沈焰“嗯”了声：“不过要转学去京城，你去不去？” 沈栖拼命点头。 只要能跟哥哥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反正以他的成绩，无论到哪所学校，都是第一。 “那还不坐过来？” “姐姐也去京城吗？” 江漓从兜里摸出一把牛奶糖，塞给沈栖：“我也会去。” 小灯泡活了。 他接过牛奶糖，乖乖的到他哥哥旁边的位置坐下：“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他想跟哥哥一起住。 “星期天。” 太好了！ “所以今天你们来给我办转学吗？” 沈焰点头。 沈栖想了想，大半个身子趴在桌上，凑近江漓：“姐姐，你去给我办手续好不好？” 离太近了！ 沈焰拽了下小灯泡的校服：“沈栖，坐好！” 没规没矩的。 坐好也不影响他跟姐姐对话：“姐姐，好不好嘛！” 江漓说：“我跟你哥哥一起去。” 沈栖摇头：“不要哥哥。” “为什么？” “我们现在的班主任刘老师，就是刚刚校门口经过咱们身边的那个，她一直盯着哥哥看，”沈栖下了结论，“她肯定喜欢哥哥。” “咚”的一声，装有茶水的杯子搁到了沈栖跟前。 沈焰：“多喝水，少说话！” 小灯泡脖子缩了缩，闭嘴了。 江漓望着沈焰：“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吗？” 小灯泡虽然闭嘴了，但是能比划。 他拼命点头。 真的好想告诉姐姐，上次哥哥来看他，被同班的女生撞见了，那女生追着他问哥哥的私人信息问了一个月。 但是他一个字都没透露。 沈焰狠狠的瞪了沈栖一眼：“没有。” 江漓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她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是沈焰发来的微信。 小灯泡在身边，有些话真的不好意思说。 他发来的消息是：真的没有，有我也不会理的，我只喜欢你一个。 江漓没回。 放下手机，她毫不掩饰爱意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他被她看得红了耳尖，唇角间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去。 识相的小灯泡将两人之间悄咪咪的互动都看在了眼里。 啊！ 甜死我算了！ …… 沈焰点了四个菜。 点菜之前，他问江漓想吃什么，得到的答案仍然是都可以。 那就自己决定了。 炒虾仁，宫保鸡丁，枸杞拌青豆，酸辣汤。 都是方便用勺子舀的。 等菜的这段时间，从收银台走出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是老板。 他举着遥控器，打开了挂在店内墙上的液晶电视，然后一个个频道这样切换过来。 后厨喊了一声“老板”，中年男人即刻放下遥控器，过去了。 电视重播着前段时间一档挺有名气的恋爱综艺。 与主持人对话的是一个女人。 画面下方有她的简介。 kisski工作室负责人，江淇。 kisski，是网上一家名声挺大的服装类网红店。 电视的声音很小，店里人多，听不到说了什么。 江漓抬着头，盯着节目里的字幕看了会儿。 大概就是谈对恋爱与婚姻的看法。 江淇的回答挺官方的，虽然敷衍了些，但也挑不出什么错。 沈焰见她一直看着电视，扭头望了一眼，问：“你认识？” 江漓挪开目光：“她是我堂妹。” 哦，要订婚那个。 沈焰不感兴趣，所以不接话。 没多久，老板回来了，频道从那个恋爱综艺切换到了午间新闻。 “我去下洗手间。”江漓说。 待她离开，沈栖突然一本正经的开口：“哥哥。” 沈焰正在用滚烫的茶水给江漓冲洗餐具：“怎么了？” 小灯泡犹豫几秒，还是说了：“上个礼拜，二叔和二婶来找过我。” 沈焰手下的动作倏地停住。 他语气变得很冷：“他们找你做什么？” 沈栖摇摇头：“二叔就来问我你最近到哪里去了，说你把他们都拉黑了，他们找不到你。” “没说什么事？” “没说，哥哥，我没把你去哪儿告诉他们，他们不是好人，这个我懂的。” 他不能让二叔和二婶欺负哥哥，绝不！ 第84章 江漓护老公，他是我的人，别动 他不能让二叔和二婶欺负哥哥，绝不！ 沈焰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沈栖以为他担心沈木和徐媛媛找上门，于是安慰：“哥哥，等我们去了京城，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沈焰温和的笑：“嗯，以后不会有人来烦着你的。” 上菜了，江漓还没回来。 沈焰不放心。 他对小灯泡说：“你待在这儿别乱跑，我去下洗手间。” 才起身，邻桌一个打扮挺清凉的女生过来搭话，黑色的皮衣，黑色的短裤，黑色的长靴，露了一大截大腿，头发是挑染了红色的波浪卷，挺时髦的。 “小哥哥，你好，有时间吗？微信扫一扫，帮我砍下价行吗，我还差两个人就成功了，”她顺带瞄了眼沈栖，“小朋友有手机吗？一会儿也帮姐姐砍下行吗？” 沈栖：…… 什么眼神儿啊，他都高中了，凭什么喊他小朋友？ “阿姨，我没有手机。”小灯泡这张嘴随了沈焰，该狠的时候一点情面都不给。 那一句“阿姨”喊得可大声了。 女生尴尬了。 但她不死心，因为目标是沈焰：“小哥哥，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就扫一扫，一分钟就好了。” 扫了码，主动些，把你搞到手。 沈焰连看都懒得一眼那女生递过来的二维码。 他绕过她，要往洗手间去。 刚一抬头，就看到了江漓。 “阿漓。” “搭讪的？” 沈焰忙解释：“不是！” 皮衣女生心底凉了一半，哦，有女朋友了。 江漓走过来，表情淡淡，透着一丝不好惹。 她冲沈焰抬了抬下巴，话是对着皮衣女生说的：“他是我的人，别动歪脑筋。” 皮衣女生的心凉了个百分百。 她瞄见了江漓脖子上戴着的项链。 某高奢品牌，七位数的价格。 再看了眼沈焰，细皮嫩肉，剔透水灵的大男生，但衣着什么的都很普通。 皮衣女生明白了。 哦，原来是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打扰了，打扰了。 不过…… 皮衣女生的眼光落到了江漓身上。 要死了！ 这脸蛋，人比花娇。 这皮肤，吹弹可破。 这身段，窈窕纤细。 浑身上下，全都戳在了她的审美上。 还有刚刚那傲慢冷漠的眼神！ 试问，有谁不喜欢这样的富婆姐姐？ 皮衣女生内心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啊啊啊啊啊啊！姐姐杀我！ 她立刻改变了目标，也不玩那些扫码砍价的虚招了，直接送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姐姐，我能加你微信吗？” 沈焰：…… 这个世界他有点不懂。 …… 沈栖的转学手续很顺利。 当然，走了一个优等生，班主任肯定是不乐意的，但是沈焰往校长办公室一走，没几分钟，所谓的手续就都办妥了。 至于用了什么方法…… 对沈焰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难事。 他交代了陈昊，以桦林集团的名义，给北港市第一中学扩建体育馆和图书馆。 “非常感谢您对沈栖的教导，这是我作为家长的一点心意。” 所以，事情就办得很顺利了。 收拾好东西，沈栖跟着一起回福祉村。 走到校门口，小灯泡忽然“哎呀”一声：“哥哥，我有东西落在教室和宿舍里了。” 教室课桌里的一本书，宿舍床铺下的一双鞋。 真麻烦。 沈焰吩咐：“你去教室拿书，我给你去宿舍拿鞋子。” 转头，他叮嘱：“阿漓，你在校门口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回来。” 江漓点头。 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眼前。 车子往前滑行十多米，停下。 后座门打开，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 “姐姐。” 声音很熟悉，但江漓没搭理。 女人走到跟前：“姐姐，真的是你。” 是江淇，江老二江桓的女儿。 江家人在颜值这块的基因是绝对的优秀。 江淇的母亲朱敏虽不是大户人家出身，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小家碧玉的美人，江淇像母亲多一点，模样生得玲珑又标致。 大概是堂姐妹之间血缘更近些，某个角度上看，江淇的眉眼竟然有几分江漓的影子。 有个男人一起过来，江淇介绍：“姐姐，这位是我未婚夫，方诀，阿诀，这位是我姐姐，江漓。” 两人是堂姐妹关系，可江淇从不会介绍她是“堂姐”，都是“姐姐，姐姐”这么喊。 那方诀是个挺会来事儿的人。 他随江淇一道喊了声“姐姐”，接着伸出手：“你好，我是方诀。” 男女有别，更何况是堂妹的未婚夫。 江漓没管他伸过来的手，只是点了下头：“你好。” 方诀也没觉得尴尬，挺自然的撤回了手。 江淇眼底透着期待：“姐姐，我订婚，你会回来吗？” 她知道江漓肯定能收到消息。 小时候的江淇挺没礼貌的，脾气大，还任性，后来长大了，收了性，也懂什么是规矩得体了。 江漓态度很疏离：“嗯。” “太好了，”江淇生了一对浅浅的梨涡，笑起来摇曳生姿，“姐姐，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大伯，我妈，小叔，还有我，家里人都很想你的。” 江漓不想与之多言，她看了眼停在前方的车：“这里有探头。” 意思是禁止停车，快走。 方诀听出来了：“我们今晚的飞机回京城，姐姐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江漓说：“周日。” 方诀把话题延伸的顺理成章：“江淇，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先走，等周日你姐回家了再好好聊。” 江淇依依不舍的：“那姐姐，我们先走了。” 江漓点了下头。 回到车上，方诀扭头，透过后车玻璃看了眼还站在校门口的江漓。 “这就是你那个堂姐？” 江淇坐姿端正：“怎么，看上她了？” 车开了，方诀坐好：“哟，我的未婚妻，这还没订婚呢，醋就先吃上了？” 江淇视线望向窗外：“我可不稀罕吃她的醋。” 方诀表现出失落：“哦，看来我这个未婚夫在你心里是一点份量都没有。” “知道就好，”江淇眼角的余光瞥向他，“虽然你在我这儿只是挂个未婚夫的名，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看上她，得有不怕死的勇气，我这位姐姐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妖精，谁要是靠近她，一不小心，可是会送命的。” 第85章 哦，小冰淇淋，好荡漾好甜 方家的产业也在京城。 对京城小妖女的传闻，方诀听到过一些。 贵妇之间茶余饭后的闲话，他没兴趣，如今见了真人，倒是起了几分好奇：“你堂姐真有那么邪？” 江淇拧起眉头，纠正：“是姐姐。” 堂姐和姐姐，有区别吗？ 方诀不与她争：“行行行，姐姐。” 江淇满意了，语调慢悠悠的：“知道季暖音？” 江夫人的大名是最近才在京城传出来的。 毕竟挖了坟头，盗了骨灰这种事，真的闻所未闻。 “当年季暖音自杀，就是我这位姐姐给递的凶器，”江淇眉眼娇俏，眸光却透着冷，“我姐姐那会儿才七八岁，她对亲生母亲都能下狠手，更何况外人。” 方诀油腔滑调的：“那等我进了江家的门，你得保护我。” 江淇不吃这一套：“得了，我还怕死呢。” 呵呵。 怕死还在人前亲密的叫着“姐姐”，女人啊~ …… 回到福祉村，已经晚上九点了。 沈焰把小灯泡赶去了五号院，自己送江漓回去。 “行李都收拾好了？” 江漓说：“没有。” 太多了，一个行李箱塞不下。 沈焰猜到了：“东西多？” 她衣服配饰都不重样的，肯定多。 江漓点点头。 “那明天我过来帮你一起收拾？” 做饭、打扫、洗衣等等家务，沈焰都做的很顺手，尤其收拾行李，更是在行。 江漓想了想：“好，先带些贴身的回去，剩下的晚些时候再派人来取。” 贴身的…… 沈焰想了些不该想的东西。 他脸红了，开始结巴：“那，那个贴身的，我，我好像不太方便。” 糟了，越想越歪了。 小淑男做着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情绪。 他要冷静，要冷静，冷静，静……然后脑子里冒出了白色，粉色，淡黄色，黑色…… 各种颜色映衬着江漓的肌肤，白的更白，粉的更粉。 身边的姑娘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是些配饰和护肤品而已。” 沈焰：…… 她果然是教数学的，对“贴身”的理解，很有创意。 十多米的距离，两人走了足有五分钟。 到了门口，沈焰问她：“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江漓说，都可以。 不能都可以，他要养出她对事物的喜欢，不能总这么淡淡的，得有情绪。 “必须说三样。” “那你吃什么？” 有沈栖那个小灯泡在，两个鸡蛋是肯定要的，还有牛奶，再加一份小笼包就差不多了。 春花婆婆年纪大了，肠胃功能弱，不能吃太油腻的，沈焰都是一大早起来给她熬白粥的。 至于他自己，就很随意了。 白粥咸菜可以，鸡蛋牛奶也行。 “你自己说，不要管我。” 江漓想了好久：“牛奶，鸡蛋，咸菜。” 这种搭配就……很好养活。 “好，我早上做好给你送来。” “那我回去了。” 沈焰点点头，叮嘱了一声早点睡。 过了会儿，江漓站在原地，没动。 他问：“怎么了？” 江漓说：“你不松开手，我怎么走？” 沈焰愣了愣。 他低头，看着自己还牵着她的手，一阵窘迫。 但他依旧没松开她。 而是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带着她的手到唇边。 很轻，很柔的一下，吻在她手背上。 他唇间的滚烫在她冰凉的肌肤上蔓延开来，江漓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下，有一股异样且陌生的情绪环绕在她的心口。 有点乱，但她不排斥。 沈焰本来是想吻她唇的，但心里的条条规规告诉他，才刚刚在一起，接吻太快了。 她是最好的阿漓，是他的女朋友。 他尊重她，珍惜她，爱护她，所以不敢乱来。 亲过，他松开手，有点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太晚了，回去，明天我来帮你收拾。” 贴身的只是些首饰和护肤品，那就没什么顾忌的了。 “好，你路上小心，回去了发消息给我。” “好的，小冰淇淋。” “什么？” 沈焰笑笑，没解释。 小冰淇淋呀，虽然冷，但是一口咬下去，好甜。 …… 村子里的人们作息早，才十一点，大部分人家就熄了灯。 天上繁星点点，地下安静一片。 偶尔有几条野狗跑过。 “汪汪汪”叫了几声，就停了。 本是个很普通的夜晚，却被几个男人打破了。 “呯”的一声，是酒瓶砸地碎掉的声音。 野狗受了惊，又再狂吠起来。 有忽明忽暗的火光在黑夜里跳动，是几个男人叼在嘴上的烟。 “艹！周来旺那狗东西，几天没露面了？” 说话的是镇上的流氓头子。 搁旁边站着的一个瘦巴巴的男人，是他的狗腿子一号：“彭哥，他欠你那么多钱，怕是不敢出来了。” 又是一个啤酒瓶被砸碎。 “不敢出来就他妈给我找他出来！”那个叫彭哥的拽着狗腿子一号的衣领，流氓头子今天很不爽，“要不然，他欠老子的钱，就由你来还！” 这时，狗腿子二号凑过来：“彭哥，那小子家就在这附近，这几天没露面，怕是躲家里了，咱要不要过去看看？” “你说呢？”这几个手下真的一个比一个蠢。 只有狗腿子三号稍微聪明点：“诶，彭哥，您走这边！” 流氓头子大摇大摆的往村尾走。 周来旺那间平房就在村尾。 今夜没有月亮，周围黑漆漆的，忽然一阵阴风吹过，狗腿子二号抖了抖身子：“彭哥，要不咱改天来？” 流氓头子一巴掌拍在二号的后脑上：“你他妈的，是不是个男人啊？” 二号挺委屈。 男人就不能怕黑怕鬼怕虫子了吗？ 敲了门好几下，没人应。 那是一老式的木门，很旧了，流氓头子吩咐着：“给老子把门撞开！” 就算人不在，搞点什么值钱的也好。 那木门要撞开不难。 挺壮硕的狗腿子三号一个用力，就把门弄开了。 屋里没开灯，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霉味和臭味。 狗腿子一号在门口。 他摸着墙壁上的开关，把灯打开。 “彭哥，那狗东西在家。” 冰冷的水泥地上，躺着周来旺。 流氓头子以为他喝醉了，走过去狠狠的踹了两脚：“狗东西，别他妈给我装死，起来，还钱！” 踹了好几下，周来旺都没反应。 狗腿子三号好奇的蹲下，一碰，身子凉了。 手指凑到鼻息下，他惊了：“彭哥，周来旺死了！” 第86章 进女朋友卧室了！脸蛋红扑扑 流氓当然是不可能报警的。 报警的是第二天见到周来旺家门开着，好奇走进去意外发现了尸体的村民。 福祉村是在北港市的管辖范围内，发生了命案，接手的是北港市北区公安局刑警大队一中队。 一大清早，警方和采证人员就到了现场。 周来旺在这一代还挺有名，有不少村民听了消息过来看热闹。 “这种人啊，死了活该。” “就是，打小就没做过什么好事，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可怜了那陈寡妇，男人死了，娘死了，现在小叔子又死了，家里丧事一桩接一桩没停过。” “嘘，小声点。” “怎么了？” “你才回村不知道，那陈寡妇和这周来旺好上了，什么小叔子，人现在是相好的。” “啧啧啧，嫂子跟小叔子，真恶心，也亏他们做得出来。” 负责周来旺案子的刑警大队一队的队长，姓薛，单名一个勇字，四十多岁。 他个子挺高，浓眉大眼的，工作态度和他的名字一样，很勇，并且公事公办，一点不留情面。 “薛队，死者名叫周来旺，福祉村人，这里是他家，我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说话的是同事小李，跟了薛勇好几年，办案流程熟悉的很。 薛勇“嗯”了声。 他绕着整个屋子走了一圈，最后到尸体躺着的位置停下。 “尸体表面没有明显的伤痕，嘴角有呕吐物残留，初步怀疑是中毒，具体要回去解剖之后才能确定。” 这是法医方才给出的初步结论。 尸体已经运走了，薛勇盯着地面上的某一个点，久久没有说话。 小李喊道：“薛队，薛队？” 薛勇抬起头，视线环绕周围：“这周来旺是个什么人？” 小李回忆了下：“小王问过附近的村民，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家里父母都死了，有一个哥哥，一个大嫂，就住这村子前头，哥哥大半年前车祸去世，最近好像跟他大嫂关系挺近的。” 听到这里，薛勇从喉间发出疑问的“嗯”一声。 “不管怎么样，总是条人命，”他说，“小李，照你看，像这样的人，会打扫屋子吗？” “啊？”小李有点懵。 打扫屋子跟命案有什么关系？ 薛勇笑笑：“你啊，还年轻，多学着点。” …… 临近中午，陈月香关了店，回家做饭。 江漓说，明天就要离开，这几天她慢慢熟悉着店铺家里两头跑的日子。 回去途中，她碰到几个村妇。 “王阿姨，回家啊？”开店做生意，还是做邻居生意，就算人家把话说得再难听，她也得笑脸迎人。 那王阿姨没理她，转头跟身边人咬耳朵：“你看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会不会是她干的？” 旁边是住二十号院的徐姑娘：“不能？那流氓身强体壮的，她就一女人，能把人打死？” 警方没公开周来旺的死因。 当时在看热闹的村民里听到是中毒，但是传着传着就成了打死，砍死，掐死等许多版本。 王阿姨看过不少刑侦类电视剧：“怎么不能？先给人下迷药，等人晕晕乎乎了，拿个木棒，就是女人也打得死。” 跟在后面的周嫂凑过来：“应该不是她，我听说昨晚好几个流氓去找过那周来旺，想必是什么江湖仇杀。” “管他是谁做的呢，”王阿姨家读初中的儿子曾经被周来旺敲过竹杠，她恨死了那臭流氓，“周来旺那种人，死了啊，天下太平！” 陈月香听到了那些村妇的议论。 回家的时候，她心神不宁的。 刚好这个时候沈焰到了：“周太太，我来帮阿漓收拾行李。” 陈月香回神：“哦，江漓啊，她在房里。” “打扰了。” 招呼过后，沈焰去敲江漓卧室的门。 “阿漓？” “请进。” 沈焰转动把手，推开门。 最先印入眼帘的是姑娘白皙细腻的后背。 江漓穿着白色的细肩带打底衫坐在床铺上。 她身形纤细，拥有一对完美的蝴蝶骨，只是右边肩胛骨往下一点的位置，留着一条清晰的疤痕，颜色不深，应该是多年的旧伤。 沈焰立马转过去：“你……你把衣服穿上。” 江漓起身：“很热。” 沈焰低着头，一抹红色从耳尖儿蔓延到了脖子。 你热，我更热！ “热也穿上！”他急得口干舌燥。 “哦。” 江漓随手拿了件针织开衫，套上。 “穿好没有？” “嗯。” 沈焰刚回头，看见了她衣衫之外的一对锁骨，匀称且玲珑。 这哪里是穿好了，分明更危险了。 他瞧见床铺上摊着几件卫衣。 沈焰垂着眼，睫毛微微颤抖：“我能进来吗？” “可以。” “你床铺上的衣服，我可以借一件吗？” “嗯。” 沈焰挪着脚步，很小心的到了床边。 他拿起其中一件手感很厚实卫衣，套头的，下摆有点长，然后别过脸，递给江漓：“穿这个。” “热。” “听话！” “哦。” 江漓接过，脱了身上的针织衫，把卫衣套上。 期间，沈焰没敢看她一眼。 他要冷静，要冷静，冷静，静：“穿好没？” 这次真的裹得严严实实：“嗯。” 沈焰一点一点的转过头，对上江漓漂亮的眼睛时，脸更红了：“下次不许穿成这样，你以前在家时候也这样？” 她在京城时，家里应该有异性的。 她父亲，她叔叔，还有佣人。 什么是占有欲？ 现在就是。 除了他，靠近她的，无论男女，都不可以。 “不是，”江漓摇头，“我一个人的时候才这么穿。” 江家的家教告诉她，外人跟前，要衣着得体。 胡扯！ “那现在你又不是一个人，我也在啊。” “你又不是外人。” 沈焰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笑了。 这个解释，怎么说呢，很合理。 “阿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 “你后背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注意到了。 江漓语调淡得像一杯白水：“不太记得了，应该是哪一次，被我父亲的手下打出来的。” 第87章 卧室里来抱抱，小淑男想动粗 怎么可能记得？ 从小挨过那么多次打。 她的伤口愈合能力很强，伤好以后看不出任何疤痕，可独独就留下这么一道。 沈焰不懂：“你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不是做过亲子鉴定确认的亲生女儿吗？ 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江漓摇摇头：“他要我哭，可是我不会。” 不会哭就打？ 这心有多狠啊。 沈焰拉住她的手，眼底有心疼：“你就这样一直被他打到大？” “也不是，”江漓很平静，“他有时候不打我，让我跪着，跪在我母亲的遗像前。” 最长跪过多久？ 好像是二十二个小时零三分钟。 最后起来时，是苏云笙背着回房间的。 尽管膝盖和腿都跪到麻木的失去知觉了，她还是哭不出来。 连喊一声“疼”都没有。 “他说我没有心，没有感情，连起码的表情都没有，我不是人，我是个只有空壳子的妖孽，就连小时候给我算卦的人都说，我是天上降下来的灾星，会挖人心，要人命。” “哪个算卦的，你告诉我名字，”沈焰说，“我找人拆了他的招牌。” 小淑男因为她所遭受的一切不公平，想动粗了。 不仅要拆了那人的招牌，还想狠狠的打他一顿。 江漓摇摇头：“没关系，都过去了，现在有你，证明了我不是没有心。” 只是对别人没有心而已。 沈焰突然觉得，若云层之上真住着老天爷，那他一定瞎了眼。 他的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她亦然。 幸好，他能遇到她，一个心里满满装着沈焰的江漓。 而她也遇到了他，一个不要她哭，只想她笑着的沈焰。 沈焰突然拉着她的手，稍稍用力，把人带到跟前，搂着。 他不说话。 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沈焰问：“回了京城，你回家住吗？” 江漓窝在他怀里：“不会，我开始上班就没在家住了。” 江旭起初是不同意的，是江洛百般恳求，这才点头。 沈焰说：“等回去之后，我帮你一起收拾屋子。” 江漓点头。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 陈月香从厨房出来去开门。 眼前站着三个陌生人，为首的那个声音洪亮：“你好，请问这里是周财旺的家吗？” 陈月香说“是”，并且自我介绍：“周财旺大半年前去世了，我是他妻子，我叫陈月香。” “你就是周来旺的大嫂？”薛勇在确认身份。 陈月香以为是那流氓外面惹上的一群人：“这位大哥，我跟周来旺不熟的，你跟他有什么恩恩怨怨，别来找我，我家没有钱的。” “你不要误会，”薛勇摸出证件，举在她眼前，“我是北港市北区公安局刑警大队一中队的，我叫薛勇，身边两位是我的同事，今天过来是通知你一声，你小叔子周来旺昨天夜里被发现死在家里，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确认下死者身份。” 是警察！ 陈月香面露慌张，说话磕磕绊绊的：“那个，既然你们都说他是周来旺了，我，我就，就没必要，跑一趟了，而且我，我跟他平时也不来往，他的事，我不知道的。” 薛勇公事公办的态度：“陈女士，这是固定流程，麻烦你配合下我们工作。” 陈月香低着头，手拽着衣角，小声问：“不能不去吗？” 没有商量的余地。 薛勇说：“麻烦你配合一下。” 陈月香没办法：“我厨房里还炖着汤，还有我女儿，要交代下。” 薛勇考虑了下，答应了：“麻烦你快一点。” 待人转身进屋，旁边的小李凑过去：“薛队，她有可疑啊。” 薛勇面无表情：“何以见得？” 小李的视线一直盯着进了里屋的陈月香：“最开始不知道我们是谁，紧张还能解释的通，后来咱都亮证件了，她比刚才更紧张，这说明什么，心虚啊。” 薛勇办事很严谨：“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跟她有关，合理的怀疑可以，不要随便定罪。” 小李应着：“是。” 听到动静，沈焰牵着江漓出了房间。 他听到陈月香在叮嘱着苗苗。 在家要乖，要听姐姐的话，不能碰火，碰电，碰开水等等。 沈焰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三人：“周太太，这是怎么回事？” 陈月香不解释：“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她视线看向江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顾下苗苗？” 小团子并不难带，所以江漓“哦”了声。 至于陈月香遇到了什么事，院子里三个人到底是谁，他们要带她去哪儿，江漓一点都不关心。 她仅有的一点点情绪都给了沈焰。 对别人，她还是冷心冷肺，毫无同理心的小妖女。 沈焰看向门口。 此时陈月香已经跟着薛勇走远了，门口空无一人。 “希望周太太平安无事。” “你很关心她？” 沈焰解释：“门对门的，都是邻居。” 人性本善。 他不过是希望每一个努力生活的人都平平安安而已。 但江漓却说：“平安也好，危险也罢，不关我的事。” 话音刚落，她看到苗苗爬上了椅子，整个人趴在桌上，伸手去拿果盘里的苹果。 而苹果旁边，横着一把水果刀。 她丝毫没有给自己反应的时间，随着心走过去，很不温柔的从后面抱起小团子：“你在干嘛！” 苗苗在江漓怀里扑腾着腿，小奶音萌萌哒：“我想吃苹果。” 江漓放下她：“是不是你妈没说不能碰刀，你就可以随便碰了？” 陈月香方才叮嘱苗苗的话，她都听到了。 小团子耷拉着脑袋，委委屈屈的样子：“妈妈以前说过。” “说过你还碰？”江漓语调很冷，“非要流血受伤了才甘心是吗？” 苗苗吸了吸鼻子，姐姐好凶：“不是。”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蓄着泪的眼睛红彤彤的，像小兔子：“姐姐，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江漓垂着眼，看了她几秒：“又不是我伤，关我什么事。” 这话像是对苗苗说的，又像是对她自己说的。 沈焰站在一旁，全程没说过一句话。 他的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眼神温柔的望着江漓。 瞧。 小妖女那颗心啊，滚烫滚烫的，已经学会担心人了呢。 第88章 沈焰哄老婆 陈月香被警察带走的事还没到傍晚就已经传遍了全村。 连许久都没出来八卦的小柱妈都跑出来说话了。 吃过晚饭，她就去刘嫂家串门了。 刚好刘嫂站在院子里，对门就是王阿姨，连徐姑娘也在。 “喂喂喂，你们听说了没有，警察把陈寡妇抓走了，还上了手铐呢。”小柱妈添油加醋的。 刘嫂将信将疑：“真的假的，是抓走的？” 她下午时候听说，只是请去认尸。 小柱妈很肯定：“就是抓走的，要不然好好的，警察干嘛上她家去？” 王阿姨“啧啧啧”三声：“看不出来啊，陈寡妇平时本本分分的，会跟那种流氓勾搭上。” 这时，徐姑娘上来说了句公道话：“其实警察也没说是陈寡妇干的。” 小柱妈摇头，一副教育的口吻：“徐姑娘，你还年轻，见得人少，像这种女人啊，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喏，你看她，敢在家里养只妖怪就知道了，要我说啊，都怪那只妖精不好，自从她来了咱们村，发生了多少事，她没来以前，哪儿有过这么多事儿的。” “更可气的是村长家牛蛋还对那妖精念念不……” 刘嫂还没说完，王阿姨就拍了她一下，接着看向徐姑娘：“徐姑娘，你别介意啊，刘嫂她瞎扯呢。” 徐姑娘的妈以前托媒人上村长家牵过红线，结果被牛蛋一口拒绝了。 女儿家能这么主动，说明什么，已经很清楚了。 徐姑娘尴尬的笑笑，不再说话了。 小柱妈这段时间虽然早出晚归的打工替家里男人还债，却还不忘打听八卦。 “幸好啊，那妖精要走了。” 王阿姨惊喜，死了个流氓，走了个妖精，村里又恢复平静了：“确定吗？” “确定，”小柱妈点头，“昨天我瞧见她跟那五号院的租客手牵手一起回村的，经过时候听到他们说什么收拾行李，这不就是要走嘛。” 刘嫂那张嘴，说起闲话来不比小柱妈差：“要我说，那五号院的租客也是胆儿大，居然跟那妖精勾搭在一块儿了。” 王阿姨凑过来：“真在一起了？” “可不是，”刘嫂说，“我也见过他两眉来眼去的样儿，听说这次两人一道走，对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物以类聚！和陈寡妇一样勾搭男人的，可不就是聚在一起了嘛。” 话刚说完，王阿姨胳膊肘捅了下刘嫂，示意她小声点。 徐姑娘抬眼看去，牛蛋就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 他脸色很差。 “你们别说了！”徐姑娘撂下了一句语气很重的话，回家了。 …… 再说沈焰这边。 陈月香一直没回来，苗苗就得江漓看着，怕她应付不来，沈焰就在这儿陪着。 下午的时候，苗苗在院子里玩。 玩了一会儿，她蹬着小短腿，跑到了江漓房门口。 看到地上摊开着行李箱，苗苗问：“姐姐，你要走吗？” 江漓不抬头，且毫无感情的“嗯”了声。 苗苗撇了撇嘴：“那你还回来吗？” 这位姐姐无情无义的丢了三个字：“不回来。” “姐姐，我明年要上幼儿园了。”姐姐老不理人，也不爱说话，不笑不温柔，但她就是喜欢，没什么道理，所以想留住她。 然而，姐姐无情无义ps：“你上幼儿园，关我什么事。” 留不住，小团子难过死了：“呜呜呜呜，姐姐不要走。” 这就哭了？ 江漓无语。 “你哭什么！”别人的眼泪怎么这么容易就掉下来了？ 蹲着收拾行李的沈焰站起身：“阿漓，小孩子是要哄的。” 江漓虽然面无表情，但沈焰从她清澈的眼底，看出一丝不耐。 “好了，我想办法让苗苗不哭，你别不高兴了，好不好？” “没有不高兴。” 女朋友还嘴硬。 沈焰没戳穿她。 门口，苗苗越哭越厉害，抽抽得开始打嗝了。 沈焰走过去，蹲下：“苗苗，别哭了，姐姐要回去上班了，不回去，她就没有工作了，你希望看到姐姐没工作吗？” 苗苗眼角挂着金豆豆：“不能在，在这里，找，找工作，工作吗？” “不行哦，”沈焰摇摇头，“姐姐是老师，有很多学生盼着姐姐回去的，他们也很喜欢姐姐，这样，等到寒假暑假的时候，我和姐姐一起回来看你好不好？” 苗苗哭得眼泪鼻涕混一起，沈焰从旁抽了张纸巾，小心的给她擦掉。 “沈焰哥哥，你也要走吗？” “我也要回去工作了。” “呜呜呜呜……” “其实暑假很快的，七八月的时候，我们再回来。” 快四月了，离暑假还有三个多月。 “真的吗？”哭声变小了。 沈焰点头：“嗯。” 小团子看着江漓：“你们不能骗我。” 她在等姐姐的承诺。 沈焰看出来了，他回头：“阿漓？” 江漓不冷不热的“哦”了声。 不算答应，但哄小孩儿足够。 苗苗摇晃着身子跑进屋里，一把抱住江漓的大腿：“姐姐，抱抱。” 都要走了，抱一下可以。 江漓垂着眸子望着仰头看她的小团子。 她被陈月香养得太好了，最近又胖了一圈。 名副其实的小团子。 “阿漓，抱抱她啊，”沈焰哄着他的小冰淇淋，“今天抱抱，明天咱们就回去了。” 江漓蹲下身的那一刻，小团子张开双手，扑到她怀里。 “姐姐，你一定要回来看我，陪我玩。” 她不明白，自己从来也没跟这小东西玩过，为什么就这么黏她？ “哦。”被迫答应了。 小团子这告白的本事不知道跟谁学的：“我最喜欢江漓姐姐了。” 除了沈焰，江漓听不得别人说这些：“那你妈呢？” 小团子很会端水：“妈妈也喜欢，姐姐也喜欢。” 她的脸直往江漓衣服上蹭。 “周允苗！”这是苗苗的大名，江漓听陈月香喊过一次就记住了，“你又把鼻涕蹭在我身上了！” 嫌弃是真的嫌弃，但是喜欢也肯定是喜欢的。 沈焰望着江漓甚少会出现的愤怒表情，笑了好久。 她才不是没有心的怪物呢。 她是最好最好的姑娘。 第89章 认罪，车祸，不是意外 下午没时间煮饭，沈焰去了附近的小餐馆买晚餐。 他刚走，有人到了陈月香家门口。 是牛蛋。 “你要走了？” 江漓冷冰冰的：“嗯。” 他又问：“跟那个租客？” 江漓难得对他多说了几个字：“他是我男朋友。” 哦，护夫了。 牛蛋的心好像被刀子插了一下似的：“哦，原来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江漓本就不爱搭理人，没回话。 牛蛋低下头，垂着的额前碎发遮住了眼底的全部情绪。 他音色还算稳：“我知道你不想说，但还是要跟你道歉，关于我那几个朋友，我跟他们解释过了，以前是我胡说，我冒犯了你，所以他们才误会了你，。” 他以为只要多花点时间和精力，总能追上她的。 可惜，他不是那个对的人。 “对不起，还有，祝你和那个租……不是，你男朋友，幸福快乐，如果可以的话，你们结婚的时候，告诉我一声，也不用直接通知我，你就告诉陈月香，麻烦她转告我就行。” 他想，如果有那么一天，他会诚心诚意的祝福他们的。 江漓就那么看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却点了点头。 可以了。 牛蛋笑了。 他这么一段单相思，算是结束了。 仔细想想，他真的喜欢江漓吗？ 肯定是喜欢的。 但是为什么喜欢她呢？ 理由，说不上来。 村里人都说她是城里来的妖孽，会吃人。 但他不这么想。 第一次见她，是在陈月香的水果店。 那会儿店里没人，她坐在门槛上发呆。 她表情很淡，眼神很空，好像对一切都没兴趣。 但是他却在她身上看到了故事。 并且脑中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想听她说那些故事。 她不怎么爱说话，但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说出自己的故事。 只不过听故事的人不是他而已。 走着走着，牛蛋脚步停住了。 眼前站着个人。 “宋誉。”是徐姑娘。 她本名叫徐婉芳，二十二岁，去年卫校毕业后就在村上的卫生院当护士。 牛蛋愣了愣。 已经很久没听过人家喊他大名了。 “有事吗？”他问。 徐姑娘往前走了一步：“刘嫂和王阿姨她们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心上，她们平时就这样的，没有恶意的。” 同一个村上长大的，他对徐姑娘很熟了，对她的心思也很了解。 “婉芳，”宋誉郑重其事的，“你真喜欢我？” 晚霞印在姑娘脸上，红彤彤的。 她很大胆：“嗯。” “既然这样，试试。” “啊？” “我不保证一定能有结果，但是我会努力去做一个爱你的男朋友，希望我们可以一起走到最后。” 与其执着，不如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 第二天，天气阴沉沉的。 大清早的，一片乌云飘在空中，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之中，整个福祉村被笼罩在一片灰暗中。 沈焰带着沈栖到了陈月香家门口。 江漓过来开门：“等一会儿走行吗？” 沈焰往屋里瞧了一眼：“周太太还没回来？” 江漓点头。 “你担心苗苗没人照顾？” 他很容易就戳中她的心事。 小妖女口是心非：“没有。” “阿漓，”他要她承认自己的心，“为人师表，不可以撒谎。” 跟哄孩子似的。 沈栖表示惊讶：“姐姐是老师？” 教什么的？ 表情管理吗？ 江漓败了，在沈焰这儿，她冷不起来：“一点点。” 机票是下午两点的，从福祉村到机场起码要三个小时，现在是早上七点，时间还够，能再拖一会儿。 “有办法联系到周太太吗？” “她没带手机。”江漓昨晚就打过电话了，号码拨出去，铃声从陈月香房间里传出来。 等到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了。 是昨天来过的警察小李。 他一身便装，亮了证件后问：“你们谁是陈月香的家人？” 此时，苗苗从里屋跑了出来：“是妈妈回来了吗？” 江漓站在门口，挡住了小团子的视线。 “回屋里去。” “妈妈……” “我让你回屋里去！” 姐姐又凶了。 苗苗撇撇嘴，“噔噔噔”的跑了回去。 “我是。” 小李打量着眼前的姑娘，样貌和气质都是上乘，不像是这村里养出来的人：“你跟陈月香什么关系？” 江漓眼神很冷：“你管我什么关系？” 有事就说，啰啰嗦嗦的。 哎呦，这性子不好惹啊。 沈焰忙解释：“抱歉，我们是这里的租客，因为周太太的丈夫去世了，她的娘家人不住这个村里，并且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 这样啊。 小李想了想，反正他是来传话的，话带到就行：“通知你们一声，陈月香认罪了。” 审问？ “为什么？”不是去认尸的吗，怎么成审问了？ “她自己承认了，是她用老鼠药毒死了周来旺。”小李说。 他办过不少这类的案子，犯罪嫌疑人的遭遇很值得同情，但这并不是他们杀人的理由。 江漓很久都没说话。 沈焰问：“请问，能见她一面吗？” 得把事情搞清楚，还有苗苗，孩子以后该怎么办，也得问问她这个亲生母亲。 小李说：“去我们局里办手续，对了，谁是江漓？” 听到自己的名字，江漓抬了抬眼。 小李看出来了，是这个不好惹的姑娘。 “你啊？” 江漓冷着表情瞥了他一眼。 算了。 小李有话直说了：“她让我给你带句话，说给你留了一封信，就在她房间的枕头下面。” 人走后，江漓去了陈月香房间。 枕头底下有一个手绢包着的东西，叠得四四方方。 展开，是两张纸。 满篇的对不起。 其中有一句话吸引了江漓的注意。 “除了我自己要说对不起，我还要替我的丈夫向你说一句，对不起，江漓，那起车祸，不是意外，是有人要杀你，他雇了我丈夫故意去撞你的车，报酬是二十万。” 陈月香书读得不多，言辞之间有些颠三倒四的。 她不明白，把信递给了沈焰。 “我可以看吗？”他问。 江漓点头。 同样的，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沈焰脸色变了。 谁要对阿漓下狠手？ 江家的人？ 第90章 小妖女发狠，痛苦的死吧 京城，苏氏医药。 顶上的两层是总裁专用区域。 苏云笙的办公室、秘书处以及大会议室在最顶层。 而下面一层则是餐厅、健身房、美容院和电影院。 用小苏总的话说，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 秘书刚送进来一批要签字的文件，苏云笙将其摆在一边，正举着手机打电话：“那你今天回不来了？” “小苏总，”秘书悄声提醒，“这些文件都挺急的。” 苏云笙挪开手机，瞪了她一眼：“等一会儿会死啊？” 秘书不敢说话了。 谁让电话那头是小苏总最重视的人呢。 苏云笙站起来，走到台边，给自己接了杯水：“行，那我跟我爸说一声，你大概还要几天？我不是催你啊，因为黄老师那边，你知道的嘛，高龄产妇。” 江漓在院子里讲电话，苗苗在里屋看电视。 小团子还不知道她母亲的事。 “我尽快，大概两三天。” “我以为你今天回来，晚上还订了包厢为你接风，”苏云笙有点遗憾，“算了，只能我跟江洛去了。” 江漓说：“替我跟叔叔说一声。” “行了，”苏云笙喝了口水，“晚上我会跟他见面，到时候再告诉他，对了，这次你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想问江漓和那条渣狗的进度。 风吹散了早上阴沉沉的乌云，漏出了一缕灿烂的阳光。 江漓站在这一层金色之中，已经春天了，气温一天比一天暖，但她的身体永远那么凉。 “不是，”她说，“三个人回来。” 苏云笙愣了愣：“搞出人命了？” 这才多久啊，她家闺蜜就把那渣狗给睡了？ 不止睡了，还弄大了肚子？ 虽然没见过面，苏云笙对这条渣狗的印象已经差到极点了。 让她家闺蜜倒追不说，现在还搞怀孕了！ 简直离谱！ 江漓以为苏云笙得到了福祉村发生命案的消息，于是“嗯”了声。 小苏总压着脾气：“你们关系定了没？” 要是那渣狗不负责，就算她家闺蜜拦着，她也得带人过去把他给阉了，然后剥光了衣服倒吊在树上三天三夜。 好在，江漓那边说：“定了。” 小苏总的怒气消了一小半：“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怀了孕，肯定要结婚，难道任由江漓无名无分的把孩子生下来？ “他和他弟弟跟我一起回京城。” “他还有个弟弟？” “嗯，他弟弟叫沈栖，很聪明，读书很好。” 苏云笙反应过来：“你说的三个人回来是指你，你男朋友，还有他弟弟？” 不是怀孕？ “是啊。” “那你跟你男朋友没有……那个那个？” 江漓没懂：“哪个？” 行了。 不用问了。 小苏总有答案了。 就她家不说话这么呆的样儿，肯定没有。 虽然没有，但她得提醒一句：“我跟你说，谈恋爱可以，但是他要把你拐上床的话，肯定不行的。” 江漓很淡定：“为什么？你之前说我可以睡了他的。” 小苏总：…… 你就当我在放屁。 她支支吾吾的：“反正，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得到了就不珍惜你了。” 此时，院子外有脚步声。 江漓听出来了，是沈焰。 “不会的，他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关于谈恋爱这个话题，已经聊不下去了。 挂电话前，江漓突然问了一句：“云笙，我……是不是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听到这话的苏云笙很气。 比误会江漓怀孕那会儿还要气。 因为她不爱惜自己的命。 “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是不是又有人在你跟前说些什么了？你告诉我是谁，我去打烂她的嘴！” 江漓语调淡淡的，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不是，随便问问。” “以后不许有这种念头知道吗？”苏云笙语气很重。 “好。” “你上飞机之前把航班号发给我，到了我过来接你。” 江漓不说话了。 她经常这样，苏云笙已经习惯了。 但今天不一样。 她提到了生死，这就让苏云笙很担心。 “漓儿？” “我在。” “刚我说的，你听到没？” “听到了，”江漓眼底的一抹困惑融化了，“云笙，谢谢你。”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苏云笙鼻尖酸了。 谢个屁！ 无论如何，你都要给老娘平平安安的回来！ …… 挂了电话，江漓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沈焰。 他走过来，没等说话，她主动开口：“我跟我朋友说了，要晚几天回去。” 沈焰拉着她的手。 很凉，他想捂热。 “我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可以带苗苗去见周太太，另外机票我退了，等你决定好回去的时间，我再订。” 江漓有一点点的惊讶：“这么快？” 她是指明早能去见陈月香的事。 “你在北港市有认识的人？” 她本来想直接去找朱清华的，他是北港市公安局局长，和江洛是多年的朋友。 沈焰挑着眉：“江漓小姐，其实我的人脉关系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狭窄。” 她不知道在沈焰身上发生过的事，也不知道有沈二爷这个意识的存在。 她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比如眼前的沈焰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和有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可能化身为邪恶的鬼魅，穿梭在人心与人性之间。 这样一想，沈焰的表情慢慢凝重起来。 江漓望着他：“你在想什么？” 沈焰回神：“嗯？” 她猜他的严肃和陈月香写的那封信有关。 他眼底有担心。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沈焰确实很担心这个。 他拉着她的手，轻轻一带，把人带进怀里，抱着。 “回去以后，也许你身边的危险会更多。” 不止是有人要对她不利，沈焰还担心，因为沈二爷的频繁出现，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阿漓。” “嗯？” “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江漓仰起头看他：“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我还要保护你的。” 过去她不怕死，也不是不怕，就是无所谓。 现在不是了。 她得留着这条命，好好的活着。 谁不让她好好的活着，她就让谁痛苦的去死。 第91章 沈二爷再上线，我要你知道…… 当天晚上，苗苗是睡在江漓房间的。 只有一床被子，江漓全都给了小团子。 小孩子睡觉不太安分，半夜的时候，挪着挪着就靠到了江漓身边，小胳膊搂住她的同时，一条小短腿还横在她肚子上。 就这样，江漓被小团子折磨了一夜。 奇怪的很，要换做以前，她定是一脚把这烦人的小团子踹下床，哪里会允许这么“放肆”一整夜的。 熬到六点，江漓起床了。 她洗漱好，过来叫苗苗起床。 “周允苗，起来了。” 小团子翻了个身，脸蛋埋进枕头里。 姐姐的枕头有一股好闻的味道，香香的。 她不想起床。 “不起来是？”有的是办法。 江漓拿出手机，点开闹钟，响铃时间设置在一分钟后，铃声搞了一个吵死人的雷达模式。 “给你一分钟时间起床。”手机放在了枕头边。 一分钟后，被吵醒的苗苗揉着眼睛爬起来。 小团子头发乱糟糟的，这儿翘一撮，那儿卷一缕的。 嘴角留着一道口水干了的痕迹。 “姐姐……”小孩子没睡饱都这样，软软的小奶音，带着哭腔。 江漓冷着脸站在床边：“想不想去找你妈？” 听到妈妈，苗苗一下就不闹了：“想。” “想就起来，别磨蹭。” 说着，江漓把衣服裤子丢了过来。 还挺准的，衣服丢在了床上，裤子丢在了小团子脑袋上。 从福祉村到看守所要开两个多小时的车。 沈焰前一天晚上预约了快车，他们走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有车等在路边了。 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陈月香只要求见江漓一人。 沈焰就带着苗苗在外面等着。 江漓走进去，把门关上，拉开椅子坐下。 短短的两三天，陈月香憔悴了不少。 她先开口：“那天晚上是我下毒杀了周来旺，我承认，这是我罪有应得，我应该负责。” 江漓不想知道这些：“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陈月香也不兜圈子了：“那我接下来说的事，就跟你有关。” 江漓猜到了：“你丈夫为什么要杀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陈月香否认，“我丈夫的事，是在他死了以后我才知道的，他留了一封信，里面有一张二十万的支票，是那个要他撞死你的人给的。” “信呢？” “我……我烧掉了。” 陈月香怕有人会发现这封信，为了保全丈夫的名声，她看过以后就烧了。 江漓眼神冷了：“我凭什么相信你？别忘了，你曾经出卖过我。” 有些事，她不提，不代表没发生过。 “对不起。”陈月香垂下眸子，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江漓姿态很端正的坐在椅子上。 江家的规矩很严，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可妖女就是妖女，骨子里不受管束的，再规矩，心性也还是野的，凉的。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我还会到这里来见你吗？” 陈月香不说话。 “支票呢？”既然是幕后主使人给的，应该能跟到些蛛丝马迹。 陈月香不敢看她：“我……我给了周来旺，是他威胁我，不给钱的话就要……” “陈月香，你还真是把我的客气当成理所应当了。”江漓语气阴森森的，若不是这会儿在看守所，她大概会一手掐住眼前这个女人的脖子，看着她挣扎在窒息的边缘。 “对不起，”陈月香眼睛红了，眼泪流了，“我知道我和我丈夫都伤害了你，但是你相信我，我丈夫是受人指使，而且他已经去世了，我求求你，要怪要怨就冲着我来，不要再怪我丈夫了。” 江漓问：“那你为什么收留我？” 陈月香回忆着：“当时你晕在我家门口，我看你没地方去，所以主动留你住了。” 就这么简单？ 关于车辆突然起火的意外，江漓自己也记不清了。 那天夜里，她有点晕，所以把车停在路边想休息会儿，再醒来，人就躺在了陈月香家门口。 意识模糊间，她闻到了汽油味，也感觉到有人抱着她，包括熊熊燃烧的火焰引起的炽热温度都很真实。 除此之外，就再也想不起别的了。 “要不要见你女儿？”江漓突然问。 看得出来，陈月香内心在挣扎。 过了很久，她泪眼汪汪的摇头：“不见了。” 她是个失败的母亲，没脸见女儿。 江漓站了起来：“随你。” 转身的时候，陈月香喊住她：“我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件事？” 江漓站直，垂着眸子看她：“你还真不知足。” 陈月香仰着头看她。 她哭红的眼睛里有期待，有歉意，有祈求，仿佛眼前是天边的神明，听到她的祈祷，破格下了凡。 江漓被这样的眼神搅得挺烦：“说。” “能不能把苗苗送去北港市我大姐家里。” 陈月香原本想的是将孩子托付给江漓照顾，然而话到嘴边，又成了另一句话。 “就只有这一件事，最后一件事，拜托你了。” 她答应了：“地址。” 看守所没有纸笔，陈月香只能口述，而江漓听过一遍，默念一遍，就记住了。 走出去，江漓看到沈焰站在门口等她。 苗苗蹲在一旁。 小团子什么都不知道，正低着头数着地上有几只蚂蚁。 沈焰问：“怎么样？” 江漓回头看了眼看守所大门：“她不肯见她女儿。” “那这孩子……”沈焰声音放得很轻。 才三岁半的小女孩，先失去了父亲，现在母亲又不在身边，她成为了别人眼中无父无母的小可怜，偏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江漓说：“她妈说，送亲戚家。” 沈焰点点头：“有亲戚照顾就行。” 把人送过去之前，得回去收拾东西。 江漓不知道苗苗常用的一些是什么，就简单整理了下。 当天晚上，沈焰陪着她吃晚饭。 吃了一半，江漓忽然说：“沈焰，我觉得我好像忘了些什么事。” 沈焰放下筷子，望着她：“忘了什么事？” 江漓一脸困惑：“也不是忘了，就是晕了，有些事记不太清楚。” 沈焰问：“什么事？” 她抬起头：“你记不记得曾经问过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沈焰点头。 “我现在觉得好像有人带着我来到这里，他在引导我，想让我知道些什么？” 话音刚落，小淑男语调变了。 “所以你知道了些什么？”眼神都变了，温柔之中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邪气。 第92章 小妖女起疑，二爷差点暴露 “所以你知道了些什么？”眼神都变了，温柔之中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邪气。 沈二爷出现了。 江漓摇头：“什么都不知道。” 沈二爷压制了那股随意的野性，用着小淑男乖巧的皮囊，扮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不知道就算了，吃饭。” 怕她发现眼前人已经不是小淑男了，怕她接受不了骨子里的另一个自己，因为她说过，她喜欢的只有沈焰。 那他就在她这里做沈焰。 反正沈焰是二爷，二爷也是沈焰。 可獠牙的狮子终究是狮子，再怎么学，也学不成猫咪。 有些反应，是本能。 就比如看到桌上的菜。 小淑男口味偏淡，因为要护着嗓子，平时不抽烟，不喝酒，饮食清淡，尤其是辣的，几乎不怎么碰。 二爷不同。 他抽烟，但瘾不重。 他也喝酒，可不贪杯。 吃东西爱吃重口，最喜欢爆炒、油炸、香辣这种。 此时的饭桌上摆着青椒炒肉丝，香菇蒸鸡，家常豆腐和三鲜汤。 清清淡淡的菜色，看得沈二爷直皱眉头。 “你平时就吃这些啊？”太素了，要多吃肉。 江漓抬起头，眼底有疑惑：“这些菜都是你买的。” 二爷：…… 行。 等会儿联系下周致，让他教教小淑男该怎么喂胖女朋友。 “沈焰。” 沈二爷反应慢了半拍：“嗯？” 还不怎么习惯人家叫他“沈焰”，平时那帮小子都是喊“二爷”的。 “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神色无异，但给人感觉就是不对。 刻意压抑的某种情绪会在不经意的小动作之间流露出来。 例如一抬眼，一扬眉，总能透出一股驯不乖的野性。 这不是沈焰会出现的状态。 “没，”沈二爷垂下眸，回避着她的目光，一个字的回答太过简单，他又加了几个字，“没有不舒服。” 有冲动告诉她，我是另一个沈焰，但是忍住了。 “姐姐，”苗苗抱着饭碗，嘴角黏着一粒米饭，“我想吃糖。” 江漓看了她一眼：“吃饭的时候吃什么糖？” 苗苗放下饭碗，抱着双手，伏在桌上，侧头望着江漓：“姐姐，我能不能不去大阿姨家？” 早上的时候姐姐说带她去找妈妈，妈妈没见着，她闹了会儿，后来是沈焰哥哥哄的。 沈焰哥哥刚给她把金豆豆擦掉，姐姐就说要送她去妈妈的大姐家。 她想了好久，才想起是过年时候在外婆家见到的那个瘦瘦小小的女人。 妈妈喊她“大姐”，还让她叫一声“大阿姨”。 “你妈安排的。” “哦。” 苗苗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小团子亮晶晶的一双眼睛眨啊眨的：“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妈妈了。” 江漓不说话。 小团子求助沈焰哥哥。 “哥哥，我妈妈……” “想妈了自己去找。”沈二爷语气一点都不温柔，还有些不耐烦。 话刚说完，他对上江漓的眸子，一秒改口：“我意思是说，你妈过几天就回来的，等回来了，你去找她就行。” 沈二爷最不会哄孩子了。 江漓眼底的疑惑更浓了，沈焰从来不会这样说话的。 他明明知道陈月香短时间内根本回不来的。 “沈焰，你……” “我有点事，你先吃。”说多错多，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开溜。 他出了里屋，走到院子。 江漓追了出去。 “沈焰！” 沈二爷控制不住，脚步停下。 这个世界上，唯有她能喊得住他。 江漓走到他跟前：“你真的没事吗？” 沈二爷盯着她。 想拉她的手，没敢，只能隔着衣服握住她的手腕：“我能有什么事啊？” 不是好好的站在她眼前吗？ “但是你刚刚说的话很不对劲。” 那么明显的区别，稍微亲近一点的都看得出来。 沈二爷沉默片刻：“现在的我，是不是你男朋友了？” 他在套话。 江漓点点头。 “那你就相信我，这里……”沈二爷另一手指着心口的位置，“全都是你。” 说完，他就松开了手。 不能握太久，会留恋，不想走。 “走了。” 沈二爷转身，跨出门槛。 江漓微微失神。 有一种抓不住，够不到的挫败感。 她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握成拳。 烦，想找人打架。 …… 沈二爷离开后立马打电话给陈昊。 “沈哥？” “不是。” 陈昊一秒恭敬：“二爷！” 沈二爷单手插兜，黑夜里的凉风吹乱额前的发，露出饱满的额头。 “老鬼那帮人怎么处理的？” 三个多月前，也就是江漓那辆车发生起火意外的前一天，桦林集团上一代掌权人顾航的死对头找上了他。 为首的那人，就是老鬼。 沈二爷独自一人，没有恋战，兜兜转转的来到了福祉村附近。 随后他下了命令，活捉老鬼和他的手下。 就在几天以前，陈昊把人给逮住了。 “按您的吩咐，求死无门。” 沈二爷捋了一把头发，没有了乖刘海，霸气全开：“放了他。” 陈昊以为听错了：“您说，放了他？” 沈二爷懒懒的“嗯”了声。 被大总裁抓到手的人，从来就没有放出去过。 怎么了？ 从良了？ “有条件，”放是要放的，当然不会白放，“我要知道三个月前阿漓的那辆车到底是怎么起火的，这事，让老鬼去查。” 什么？ 让航爷的死对头去查？ 认真的？ “二爷，您要想知道什么，我派人去查就是了，何必相信老鬼那种人？” 陈昊跟了他这么些年，多少了解他的处事方式，这么弯弯绕绕的，肯定有理由。 果然，沈二爷说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老鬼在北港混了这么些年，有些事，他出马，比你派人去查要容易的多。”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 最重要是，他不想曝光沈二爷的身份。 既然小妖女喜欢的是小淑男，那大总裁就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你告诉老鬼，事情办归办，倘若泄露出只言片语，下场就不是求死无门这么简单了。” 陈昊明白：“二爷放心，老鬼是个聪明人，您放他一条生路，他应该知道怎么选。” 第93章 无名英雄沈二爷 但他又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二爷对江家小妖女的事这么感兴趣。 “二爷，”陈昊不怕死的多嘴了一句，“那个江家的女儿，您为什么，为什么……” 有点怂啊，问不出口。 沈二爷不耐烦了：“你们平时喊小淑男沈哥是？” 当面？ 那肯定喊沈哥。 背地里就是小淑男。 当面有时候也会喊小淑男，不过周哥喊的多，他从来不敢。 “呃，对，喊沈哥。” 沈二爷摸了摸兜，空的。 没藏着糖。 他不满的“嘁”了声。 这小淑男怎么回事？ 不给烟抽，连糖都不给吃了？ 小气鬼。 “以后见到她，不许喊什么江家的女儿，江家的小妖女，要喊沈嫂，听见没？” 陈昊表情有点懵。 沈嫂？ 这么说，小淑男跟小妖女凑成对了？ 看不出来啊，小淑男胆子这么大，要么不搞，一搞就搞了个不好惹的。 可那也是小淑男搞上的啊，二爷这么上心干嘛？ “还有，”沈二爷吩咐着，“留意江家的人，有闹事的，直接做掉。” 陈昊不太懂：“您指的闹事，是说……” “所有要伤害阿漓的，”沈二爷解释，“这么说，明白了？” 好的，了解。 小妖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搞定了小淑男和大总裁两个。 “二爷放心，这事我会看着的。” “别告诉他我跟你交代的这些。” 这个“他”，指的是小淑男。 陈昊愣了愣。 大总裁这是打算做“无名英雄”啊？ …… 晚上，苗苗还是跟着江漓睡。 为了不被折腾一整夜，江漓把床让给了小团子睡，自己在地上铺了一层床垫打地铺。 月色朦胧，微风涌动。 她没关窗，任由风吹着窗帘，一下又一下的。 慢慢的，江漓闭上眼。 她又开始做梦了。 这次不是黑水牢，是在湖边。 群峰挟抱之中镶嵌着一处人间仙境，此处有一湖泊，名曰漓湖。 身形纤细的女子站在湖边，她一身蓝衣，素雅端方，蓝色的发带在身后随风飘扬，头顶之上，一只青色的鸾鸟盘旋，所飞之处，留下了类似凤鸣的啼叫声。 那女子仰头，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我不收你，你就整日在此盘旋，好生吵闹。” 鸾鸟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啼叫两声，算是回应。 女子无奈摇头：“你可知我平日里最怕烦扰？” 鸾鸟收了翅膀，止了鸣叫，落地之后，乖巧的停在女子身旁。 它很听话，不烦扰。 她还是拒绝它：“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话落，一道刺眼的金光闪过。 细雾蒙蒙间，一条金龙一飞冲天，伴随着细碎的龙吟，潜入漓湖的最深处。 岸边，掉落了她的浅蓝色的发带。 …… 翌日，江漓起的很早。 今天要送苗苗去北港市的亲戚家。 送过去之后，她要跟沈焰沈栖一起回京城了。 出门前，江漓发了条微信给苏云笙，告诉了她航班号。 小苏总这时正在跑步机上晨跑。 看到信息，她立马停下。 她给江漓打电话：“确定今天回来，不改了？” 江漓拖着行李箱，里面装得都是苗苗的东西，而她自己的却一样都没带走。 “不改了，今天回来。” 苏云笙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手指滑动着手机查询着航班落地时间。 “下午三点四十二分到？” 江漓“嗯”了声：“你有事做就不用来接我了。” 苏云笙一边讲电话一边在公司高层的工作群里发微信，告诉他们今天下午她不会在公司，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公司有我妈看着，再说，已经到淡季了，基本没事做。” 是啊。 眼眶下泛着一圈淡淡青色的“淡季”。 …… 走出门口，江漓锁门。 院门关上，她把钥匙塞进了苗苗背上的小书包里。 行李箱的滚轮在粗糙的水泥地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江漓在前，苗苗跟在后。 “姐姐，我去了大阿姨家，是不是以后都看不到你了？” 小团子感觉到这两天姐姐的态度很冷，所以跟她说话的时候，语调里都带着小心翼翼。 隔了很久，江漓才说：“大概。” 苗苗垂头丧气的：“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妈妈啊？” 这次，江漓回答的很快：“要很久了。” 故意杀人罪，就算自首，也要判个七八年。 小团子开始抽泣了。 不敢大声，肩膀一耸一耸的。 姐姐也不理她，她只能小手在脸上胡乱扒拉着抹掉眼泪。 妈妈说的，讨人喜欢的小孩是不会随便哭的，所以她不哭。 沈焰和沈栖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车是昨天晚上预约好的快车。 沈焰让沈栖先上车，看到江漓过来，他走过去：“可以走了吗？” 这时，司机已经把行李箱塞进了车子后备箱。 江漓点头。 沈焰把苗苗抱上车，和沈栖坐在一起，后座空出的位置是江漓的，他自己则坐在副驾驶。 车一路开到了北港市。 差不多九点半的时候，到了目的地。 江漓站在车外，看着苗苗自己爬下了车：“我送她上去。” 沈焰交代了沈栖一句“在这里等着别乱跑”，而后追了过去：“我陪你一起。” 后座的小灯泡趴在车窗上，看着他哥哥追逐姐姐的背影，一副“我早就看透了”的表情。 哥哥谈了恋爱以后就成了粘人精了。 …… 电梯上了四楼，门一开，刚好碰到陈月香的大姐出来丢垃圾。 她去看守所探望过陈月香，知道这件事，只是来得那么快，还是有些意外。 “怎么今天就过来了？不是要晚些时候吗？”她还没来得及跟丈夫开口。 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今天就要走，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那大姐用身子堵着门口：“那也得给我时间跟家里人商量下，突然这么一来，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江漓垂眸看了眼躲在她身后的苗苗：“如果你不想照顾她，可以直接拒绝陈月香，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 那大姐嘟囔了声：“真是麻烦！” 她看向苗苗，突然大声：“过来，躲在个外人身后干什么？指望她养着你吗？” 这话，让沈焰皱起眉头。 但他没说话。 江漓拉开苗苗扯着自己衣角的手，把行李箱推过去：“跟你家亲戚走。” 眼角还挂着泪水的小团子，怯生生的抬起头：“姐姐，我不要去大阿姨家，我能不能不去？” 第94章 嘴硬那就亲软她 眼角还挂着泪水的小团子，怯生生的抬起头：“姐姐，我不要去大阿姨家，我能不能不去？” 江漓不看她，不说话。 小团子哭了，很放肆的哭。 这会儿也管不了什么讨人喜欢，礼貌乖巧了。 懵懂的孩子，只会用哭来表达自己的不愿意。 大姐被她的哭声搞得很烦躁，一把拽住苗苗，拎着人进屋。 没办法，谁让答应过陈月香。 现在人就在门口，推都推不掉。 哭！ 她还想哭呢！ 自从结婚以后，她就做了全职主妇，没有收入来源，每个月得问老公要钱。 男人心情好的时候给钱都要左一句右一句的数落，更不要提家里又多了个人。 大姐越想越后悔，早知道就不答应了。 这下好了，跟绑个定时炸弹在家里似的。 沈焰侧头，目光很是柔和的望着江漓：“阿漓？” 他看出了点什么，可是他不说。 “嘭”的一声，门被关上。 江漓在原地站了几秒后，转身：“走了。” 人送到了，不走干嘛？ 到了电梯口，沈焰按了下楼键：“真走了？走了以后就见不到了。” “我只要能见到你就行了。” 直球的姑娘从来不吝啬表白。 沈焰耳尖儿有点热：“这样的话，你得把我收好了，这样才能天天见到。” 江漓表情挺认真的：“那你跟我一起睡，睁开眼就能看得到。” 沈焰：…… 倒也不用这么快。 电梯门开了，还没走进去，沈焰和江漓就听到从身后传来的一记声音。 像是什么重物砸到了地上，“嘭”的一下。 这座小区不算新，隔音算不上很好。 “我告诉你，你妈杀人了，是杀人犯，她要坐牢，所以你看不到她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告诉你啊，现在你在我这儿就要老实点！” “我可不是你妈，没那么好的脾气。” “你记住了，你在我这里是白吃白住的，没给一分钱，还哭，再哭信不信我揍你！” 沈焰用手抵住电梯门，目光意味深长的：“刚进屋就骂，这样的人怕是没办法照顾孩子的。” 屋里的骂声还在继续：“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要怪就去怪你妈，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做杀人犯，我们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之所以会这么骂，是因为事情发生之后，她的丈夫像是看笑话似的，动不动就来一句“你那个妹妹怎么怎么样”，说着说着，就越来越难听。 在家地位本来就不高的大姐，这下更没面子了。 “我警告你啊，以后老实点，别……” 大姐还没骂完，门被人敲响了。 她正恼着，语气不怎么好：“谁啊！” 敲门声还在继续。 似乎是嫌开门速度太慢，屋外的人狠狠的一脚踹在门上。 大姐开了门，见是江漓，眉头拧得更深：“你怎么还没走？” 生怕再给她带点什么麻烦。 江漓说：“收款码。” 那大姐愣了愣。 江漓难得重复，并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很清楚：“收，款，码。” 大姐犹豫了会儿，还是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收款码递过去。 手机轻微的震动之后，是江漓淡淡的嗓音：“这里是三十万，足够这孩子三个月的开销，三个月之后，我过来接她走。” 大姐一下没反应过来。 账号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 苗苗撒开小短腿，“噔噔噔”跑到江漓跟前，一把抱住她的腿：“姐姐~” 江漓面无表情的：“鼻涕别蹭我身上。” 好的，不蹭。 那大姐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你……什么意思啊？” 江漓不管她，说自己要说的话：“这三个月里，她要是有什么损伤，或者我听到她说，谁骂了她，哪怕是一个字，我要你全家十倍奉还。” 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娘。 大姐嘴脸立马不一样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苗苗是我妹妹的女儿，我的亲外甥女，在我这儿住着是天经地义的，谁会伤了她呢？” “那最好，”江漓低头，掌心轻轻拍了下苗苗的后脑，语气软了些，“三个月后，我来接你。” 还要三个月！ 苗苗又哭了：“姐姐！呜呜呜呜呜~沈焰哥哥……” 沈焰拿出纸巾，抽了一张，给苗苗擦着眼泪：“在这里乖乖的听话，三个月很快的，知道吗？” “嗯，呜呜呜呜~”小团子自己拿着纸，胡乱的抹着脸。 “走了。”这次真走了。 沈焰牵着她，走出电梯。 “你早就想好要带苗苗走了？” 江漓说：“临时的。” 沈焰无奈的笑。 女朋友老是嘴硬不承认该怎么办？ 他忽然想到了网上看过的段子。 嘴硬？ 那就亲软她。 脑子里盘旋着邪念的沈焰，顿时就红了脸。 青天白日，有伤风化。 回归话题，沈焰问：“那怎么就临时的想带她走了呢？” 江漓走出住宅楼，一眼就看到了还等在车里的沈栖：“你弟弟很乖。” 嗯？ 这跟小灯泡有什么关系？ 她冷着脸，抬头看了眼那位大姐住着的楼层，很不情愿的：“那孩子老哭，我听着烦。” 烦的话直接走不就行了？ 沈焰浅浅的笑了。 看来只能用亲亲来治她的嘴硬了。 “阿漓，”现在只能跟她讲道理，“做人呢，要诚实一点，你应该知道的，苗苗很喜欢你。” “我不要她喜欢，你喜欢就够了。” 哦。 以后要习惯这种猝不及防的表白。 “为人师表。” 后面的话，沈焰没说。 但江漓知道，他在哄她。 把她当小孩儿那样，告诉她当老师的，要老实，不能撒谎。 “算了，让她喜欢好了。”她语调还是很冷，但情绪里带着些无可奈何。 上车前，江漓抬了眼，又再盯着那楼层看。 去机场的路上，沈焰坐她旁边。 沈栖本想挨着江漓坐，他没让。 车开动之前，沈焰说：“三个月，很快的，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过来接她。” 江漓望着窗外，不说话。 承认自己的真实情绪那么难啊？ 沈焰无奈，语气硬了些：“阿漓？” “一点点。”好，她承认。 就只有一点点喜欢那个小团子。 第95章 同居仗着宠你，就无法无天 午饭过后，苏云笙去了美容院，顺便交代了秘书，下午不去公司了。 好久没见到闺蜜了，当然要打扮得美美的。 一套护理完毕，已经两点了。 苏云笙神清气爽的走出门口，打了通电话给司机：“把停在车库的银灰色奔驰开出来，对，就是那辆s500l。” 那是江漓的车，上次借用了一下之后，一直停在她家车库里。 她吩咐：“直接开去机场，停在停车场a区，我在国内到达出口处，到了把钥匙送过来给我。” 飞机准时，没晚点。 苏云笙等了一会儿，就从来去匆匆的旅客中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漓儿！” 江漓是去年六月离开京城的，中间她俩见过一次，之后江漓回来过，但她出差在外地，没机会碰面，算起来已经有大半年了。 人家都说江漓不言不语，不哭不笑的，是只妖。 可在她看来，江漓更像是意外堕落人间的上神。 清冷孤傲，看不上这世间的悲欢离合。 走近了，苏云笙瞄了眼她身边的沈焰，小声问：“就是他？” 江漓融了冰冷的表情，虽没有笑容，眼底却透着柔。 她点头：“嗯。” 哎呦，上神的铁石心肠生了些血肉，开始有人间的味道了。 沈焰没见过苏云笙，但猜想就是她：“苏小姐，你好。” 沈栖跟在一旁，很礼貌的打招呼：“姐姐你好。” 苏云笙态度一秒冷淡：“你好。” 而面对沈栖时，她笑容多了些：“你好，小朋友。” 沈栖：…… 小朋友个鬼！ 他已经高中了！ 小苏总注意力回到了江漓身上。 她曾经好奇过不说话会喜欢怎样的男人。 容貌绝佳是首要条件。 她家不说话是只要求很高的颜狗，要不然怎么别人都不理，只跟她貌美如花小苏总做朋友呢？ 有了心理准备，苏云笙还是被眼前这张脸惊艳到了。 肤白端正，俊雅极致，的确是人间绝色。 不过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小苏总并没有改变最初的看法。 这是条披着貌美外皮的渣狗。 “吃过东西了吗？”苏云笙怕江漓饿着。 许久不见，她似乎清瘦了不少。 江漓说：“飞机上吃过了。” 飞机餐能好吃到哪里去？ 苏云笙拉着她的手，还是冰冰凉凉的，没有一点好转：“我订了包厢。” 江漓转头问沈焰：“去吃饭好吗？” 啧啧啧。 小苏总酸了。 宠了那么多年的一朵花就这么被渣狗叼走了。 沈焰说：“我听你的。” 江漓摇头：“那先回去行吗？” 沈焰随她：“好，先回去。” 小苏总再酸。 包厢白订了。 行，留着晚上用。 苏云笙把车钥匙给江漓：“你要回江家？” 因为江淇订婚，嫁的还是京城小有名气的方家，最近江家热闹的很。 那些名媛贵妇一个个的上门巴结朱敏，今儿插花，明儿品茶，一波接一波的。 江漓不喜欢吵闹：“不回江家，去天禧名城。” 她离开京城之前一个人住在那儿。 苏云笙拉着江漓往地下停车场走：“你的车我让司机停在a区，503号车位。” “谢谢。” “你回天禧名城，那他呢？”苏云笙指沈焰和沈栖，“总不能跟你一起住？” 最开始她听到“沈焰”这个名字，脑子里本能的蹦出一个开拖拉机的，然而见到真人了，她立马收回了先前的判断。 这位沈先生，规规矩矩，很有礼貌，家教应该很严格。 可就是颜值太高了，尤其那双勾魂瑞凤眼，似雾非雾，若花非花，姑娘若是栽他手里，大概就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心塌地。 这样的人，怕是会惹上一身桃花债。 她家不说话从小呆头呆脑的，又不爱跟人交际，将来真有些什么…… 苏云笙不太敢想。 “不一起住。”江漓说。 那就好。 她放心了。 “我那栋楼的十六层暂时没人住，先让他和沈栖安顿在那里。” 开盘那会儿，江漓买了一整栋楼，除了十五和十六层以外，其他都租出去了，她自己的那套房子在十五层。 苏云笙：…… 楼上楼下，就隔一层天花板，这跟住一起有什么区别？ “不说话，你听我说，你们才开始谈，现在就住一起真的不……” 她还没说完，江漓打断：“我叔叔呢？” 提到江洛，小苏总一秒被带偏了：“他去东城了，今天回来，我告诉他你已经到了，晚上一起吃饭。” 江漓回头找沈焰。 苏云笙拉住她：“见你叔叔还要问他啊？” 对这条渣狗更不满意了。 把她家不说话吃得死死的。 “我问问他去不去。” 去了就是见家长，哪有那么便宜？ 小苏总用鼻音“哼”了声：“你怎么不问问江洛愿不愿意见他呢？” 江漓肯定：“叔叔会愿意的。” 小苏总没辙了。 你啊，就仗着我和江洛宠着你，所以无法无天的。 苏云笙的车也停在a区。 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跨出电梯门，沈焰说：“一会儿我开车，你坐副驾驶。” 江漓之前出过好几次车祸，他不放心。 “你有驾照？”江漓没见过他开车。 沈焰一手拉着行李箱，另一手牵着她：“当然，我还有拖拉机驾照呢。” 跟在后面的苏云笙：…… 还真是个开拖拉机的。 江漓把车钥匙给他。 沈焰问：“你回哪儿？” 正好走到车边，江漓拉开车门：“天禧名城。” 富人区的豪宅，附近是京城第二中学，也算学区房了。 沈焰本来想，回了京城和沈栖一起住叁号公馆的，地处繁华商业区，离京城第一中学也近，唯一的缺点是，与天禧名城相隔甚远。 要不在天禧名城买套房子？ 只要离她近一点就行。 他正这样想，江漓突然说：“你和沈栖以后跟我一起住，可以吗？” 这么快就同居吗？ 沈焰压不住嘴角扬起的惊喜。 这大概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本能。 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近到没有距离。 “那你家房间够吗？” 他可以，但是沈栖不可以。 这小灯泡贼亮。 江漓脑中想着十六层的户型：“够，整个十六楼都是你们的。” 整个十六楼？ “那你呢？”沈焰问。 江漓很认真回答：“我在十五楼。” 沈焰：…… 第96章 富婆小妖女，拖拉机小淑男 去天禧名城的路上，江漓这辆奔驰s500l被沈焰开出了拖拉机的速度。 等红灯那会儿，跟在后方的苏云笙憋不住了，给江漓发微信。 苏云笙：你男朋友怎么回事，就这个速度，天黑都到不了你家。 江漓：天黑前能到，导航提示还有一小时五十三分钟。 苏云笙：…… 你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搞笑的？ 小灯泡这会儿很老实，在后座低着头打游戏。 透过后视镜，江漓看了一眼。 她问沈焰：“沈栖要转学去一中吗？” 沈焰开车，目不斜视：“有这个打算。” “天禧名城离一中很远，你弟弟上学不方便的，”江漓手机上搜索着一中附近的楼盘，“我在叁号公馆给你们买栋别墅好不好？” 沈焰：…… 我在那儿有两套房子，不用你买。 沈焰唇角抿了下，正要说话，却被沈栖抢了先：“姐姐，我不喜欢一中，我要去二中。” 二中就在天禧名城附近。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哥哥能住得离你近一点了！ 小灯泡身负前线磕cp重任，不能暴露身份。 所以他说：“学霸做事，只看想不想，没有为什么。” 小灯泡做得很好，沈焰很满意。 他很认真的思考了下，而后补了一句：“我了解过，二中的师资力量也不差，沈栖成绩好，到哪儿都一样。” 江漓说行。 天禧名城的房子苏云笙安排人打扫过了，稍稍收拾下私人物品就能住。 前面的十字路口，苏云笙的车开往另一个方向。 她临时有点事要办，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微信上，她特地跟江漓说，江洛会去。 “晚上云笙安排了餐厅，”江漓转头问他，“我叔叔也会去，你要一起吗？” 她想他一起去的。 既然回了京城，他们的关系就不可能瞒得住，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沈焰心里有决定，但还是逗她：“你想我去吗？” 江漓点点头，怕他尴尬，特地补了一句：“你们在福祉村见过的，我叔叔人很好。” 人好不好，沈焰不知道，没相处过。 但是那次见面，他挺抱歉的。 没搞清楚状况就把长辈当情敌，还狠狠的吃了一把醋。 沈焰弯了弯唇角，笑自己当时挺傻。 “听你的，晚上一起去，你叔叔喜欢什么？” 见家长，怎么能空着手去？ 这个问题，把江漓难住了。 过去，她连自己的喜好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关注他人的爱好。 沈焰提醒她：“或者他平时会买些什么？” 江漓想了想：“房子、车，还有黄金和玉石，古玩和字画也会买，比较少。” 沈焰：…… 这些东西，可以是可以，一时半刻来不及准备。 “日常些的呢？” 江漓心想，是不是刚刚那些太贵了？ 她努力回忆着江洛会买的日常物品：“百分之七十八的黑巧克力，香草或者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焦糖奶茶七分糖温热，加椰果加脆啵啵，烤肉味和番茄味薯片，还有巧克力味的威化饼干。” 虽然不关注，但是记性很好。 江洛常常会买的东西她记得很清楚。 不过这些东西最后都会到苏云笙那里。 沈焰：？？？？？ 她叔叔还是个嗜甜口的吃货啊？ …… 江漓刚下飞机，就有人把这个消息传到了江家。 江家老宅坐落于京城东边的凤凰苑别墅区。 这里是由名家设计的老式建筑，以对称的礼序格局，规划了三街五巷八坊，独门独院，雍容华贵，漫步于此，深巷幽幽，犹如置身于江南水乡，意境悠然。 江漓的爷爷过世后，朱敏就抱着还在襁褓中的江淇找到了这里。 在亲子鉴定结果出来，证实江淇就是江桓的亲生女儿后，她和朱敏就一直住在这里。 今儿个和前几天一样，有上门做客的富家太太。 都是因为江淇要订婚了，过来巴结的。 “江太太，淇淇可真是个乖孩子，年纪这么轻就有了自己的工作室，现在又找到个好归宿，我说你啊，真是有福气。” 朱敏没有正式名分，在过去，京城贵妇圈都称其是“朱女士”，如今为了搞好关系，称呼都变成了“江太太”。 殊不知，朱敏最讨厌的就是“江太太”三个字。 因为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和江桓没有正式夫妻关系，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来者是客，在江家这么些年，朱敏也练出了几分富家太太的气质和肚量。 尤其提到女儿，她笑容深了几分：“她啊，从小做事就虎头蛇尾的，那个工作室就给她打发打发时间，都是小玩小闹。” “哪儿是小玩小闹啊，我听我女儿说，淇淇那家服装店在网上规模大着呢，一天的销量都好几万。” “就是就是，前段时间是不是还上恋爱综艺了？那期节目我看了，你们家淇淇啊，比那明星还漂亮。” 谁都喜欢听漂亮话，哪怕心里知道是虚情假意。 朱敏端起茶杯，姿态优雅的抿了一口：“可别再夸她了，再夸，她都要飘天上去了。” 装装样子的谦虚还是要的。 这时，佣人过来。 “太太，”她是平日里专门服侍朱敏的，“大小姐到京城了。” 佣人声音很轻，但是坐得近的夫人还是听见了。 “大小姐？”她反应了两秒，“哦，就是那个妖……” 身旁有人拍了一下，那夫人立马住嘴。 差点忘了，江家还有个小妖女。 朱敏看了她一眼，维持着原本的温和笑容：“那她人呢？” 佣人答：“大小姐回天禧名城了，暂时不会回来。” 人到了却不回家，可真是“有礼貌”。 气氛有些凝滞。 突然，有夫人插话，有点故意找话题：“江太太，你们家这位大小姐，也离家有些时日了？” 提起江漓，朱敏笑容淡了几分，但态度不算冷：“是啊，她身子不适，出去走走调养下也好。” 另外有人问：“那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朱敏听出来了，这是在给她找台阶下。 既然如此，她没道理不领情：“孩子们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也管不了这么多，何况她还是大哥的女儿，行了，不提孩子们的事了，来来来，试试我新买的茉莉花茶……” 第97章 不要回去，我怕你疼 江漓虽然很久没回来住过，但保安认得她的车，很顺利的把人放了进去。 她买的是a区十四栋，是整个楼盘采光最好，阳光最足的一栋楼。 电梯上到十六楼。 这里是独门独户，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了门。 江漓说：“密码是1223。” 1223？ 沈焰看了她一眼。 沈栖反应过来：“哥哥，是你的生日。” 十二月二十三日。 嘿嘿嘿，姐姐真的好用心。 江漓点头：“我让人改的。” 沈焰望着她，眼里有温柔：“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生日？” 他不记得跟她说过这个。 江漓伸手按了密码。 “1223”四个数字后面跟了个“”，“嘀”的一声，门开了。 她走进门：“你弟弟说的。” 第一次见面时候，沈栖就说过沈焰的生日，而她听过一遍就记住了。 “姐姐，你什么时候生日啊？”这个问题，沈栖问过好几遍了，但江漓就是没说过。 为什么非要知道生日？ 因为要在那一天给姐姐惊喜啊。 江漓问沈焰：“你知道吗？” 她指自己的生日。 沈焰看着她的眼睛：“知道。” 买机票的时候，她给过他身份证号，长长的一串数字，他看过两遍就记住了。 过去，沈焰觉得自己是一个忘性很大的人。 不爱记事。 因为那些事也不重要。 但自从一颗心都填满了江漓之后，他就发现，只要关于她的事情，哪怕再细微，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丝毫不差。 他用口型无声的比划出一串数字。 十一月九日。 江漓看懂了：“嗯。” 沈栖没明白这个哑谜，一脸懵。 “姐姐，到底是几号啊？” “几号关你什么事？”沈焰拽着沈栖的卫衣帽子，把人提溜一下拎到自己身边，“你只要记得几号开学，几号考试就行了，其他日子都跟你没关系。” 沈栖：！！！！！ 他哥哥真的好狗！ 苏云笙派过来的人把屋子打扫得很干净，江漓转了一圈，很满意。 “你们在这里收拾，我先下去了，我就在十五楼，房门密码也是1223，有事过来找我就行。” 沈焰拉住她。 江漓脚步停下。 虽然哥哥很狗，但小灯泡还是识趣的：“哥哥，我先到房间里去。” 说完，他拽着行李箱，“咚咚咚”的跑进房。 沈焰看了眼房间，确定小灯泡把门关了：“你刚说有事就过去找你？” 江漓点点头。 他望着她，很温柔，像春日里的阳光，明媚，但不刺眼：“那如果没事，只是单纯想你了，能去找你吗？” 小妖女化开了冰冷的表情，嘴角浅浅弯起：“随时都可以。” 自己是能令她笑的人。 这个认知，让沈焰心情很好：“我送你下去。” “嗯。” 江漓住的十五楼和十六楼的户型一模一样。 三室一厅，一主卧，一次卧，一书房，装修很简单，不像其他女生那样整得花里胡哨的。 为什么沈焰会知道其他女生的风格呢？ 因为工作室有女同事。 他曾经瞄到过几个女同事的办公桌。 上面摆着盲盒娃娃、多肉植物、水杯、纸巾盒、咖啡、零食等等。 再大再宽敞的空间，她们都能全部填满。 他不太懂女性的思维，只觉得桌上摆满了东西挺乱的，而且收拾起来也麻烦。 像他女朋友这样，清清爽爽的多…… 哦，不对。 瞄见书房里面，沈焰立马收回了先前错误的认知。 两个排得满满是书的书柜并列着摆在墙边，并且小心的用玻璃移门挡着灰尘。 书房中央是一张书桌，摆着两台电脑，一个台式机，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旁还叠着几本书。 和工作室那些女同事一样，除了必要的办公用品之外，桌上摆着很多零零碎碎的小摆件，但凡有空余的地方，都摆满了。 室内还飘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应该是从笔记本电脑旁那瓶液体香薰散发出来的。 这么装饰一下，还挺温馨的。 不乱，一点都不乱。 有“嗡嗡嗡”的声音传来，像是在烧开水。 沈焰回头。 他看到江漓打开了冰箱。 “你在做什么？” “我之前让人送了些陈皮过来，你嗓子不舒服，喝点陈皮水会好一点。” 她的一颗心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只有在他这里是滚烫滚烫的。 他没有看起来这么温和善良，其实他也怨过。 怨父亲为什么要联合外人绑架他，怨母亲明明有能力救他，却跟了别的男人离开，更怨身体里存在的另一个自己，让他半疯癫半正常这么苟活着。 后来，他想通了。 或许是命该如此。 所以他看淡了。 就这么活着，活到哪里算哪里。 但是现在有小仙女了。 她就是一根筋，只对他好，这样的偏爱，真的没办法不动心。 “阿漓？” “嗯。” “我嗓子已经不难受了。”只有冬天才会不舒服，一入春自然而然就好了。 水烧开了，陈皮也泡了，江漓犹豫几秒：“那还喝吗？” “喝。” 她端着杯子，过来递给他。 水温偏烫，但是可以入口，沈焰捧着杯子，不一会儿就暖了手心。 很纯的陈皮味，酸酸的，带了些苦。 “过几天我要回一趟江家。” 沈焰喝光了一杯，放下杯子：“为什么？” 江漓表情淡了。 以往提到父亲，她都是这样的反应：“他肯定知道我回来了，得回去交代一声。” 沈焰握住她的手：“你回去，他会罚你吗？” 不敢用“打”这个字。 基本不撒谎的小妖女撒谎了：“不会。” 会的。 沈焰说：“我陪你一起回去。” 江漓摇头。 沈焰故意说：“难道你想跟家里瞒着我们的关系？” 她真的是直球，就理解字面意思：“不是，我没想瞒着，我会跟他交代清楚的。” 告诉父亲，她有了喜欢的人。 她喜欢的这个人，只想她笑，不愿她哭。 沈焰单手搂着姑娘纤细的腰，眼里有心疼：“他会罚你。” “我不怕疼。”她不在乎多一顿打，多一场罚。 沈焰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双手环绕着她，想筑起一面坚硬的墙，死死的护住她。 他小声的说：“可是我怕你疼。” 第98章 以后每天都吻你，每天的都要作数 他小声的说：“可是我怕你疼。” “没关系，”冷心冷肺的小妖女会哄人了，“我现在会逃跑了，他要打我，我就逃。” 在福祉村的时候，她见过住隔壁郑勇揍儿子。 那小崽子跑得贼快，他爸一下又一下棍子挥过去，愣是没打到人。 不像她，听话的跪着，任打。 有点傻。 沈焰不说话。 江漓仰起头，他正垂着眸，视线相接的那一刻，她知道没哄好。 她会读人心事了。 不过只读沈焰的。 “如果我觉得疼了，我会告诉你。” 再哄。 他不说话，也没表情。 继续哄。 江漓想了想，伸出手到他跟前：“那要不，你亲我一下，亲一下我就不疼了。” 她意思是，亲手背。 姑娘纤细的手腕上还挂着沈栖在网上买的那串粉水晶手链。 她拥有的玉石类首饰件件是珍品，却对这么一条不值钱的手链视若珍宝。 轻轻浅浅的粉色绕了一圈，衬得她雪肤剔透，像画中的仙。 沈焰也戴着那条粉水晶手链。 他不喜首饰点缀，但这个例外。 沈焰抓着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下手背。 这个流程他熟了。 “光亲下手背不够的。”至少他觉得不够。 小淑男最初的想法是，要尊重她，爱护她。 但是久了他发现，越喜欢她，就越想跟她亲近，那种毫无距离的亲密接触，会让他觉得她就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 “阿漓。” “嗯？” “你说我们是接过吻的关系。” “嗯。” “那现在……要不要把这个关系，再发展得深刻一点？” 她没明白，眼底有疑惑。 沈焰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答案。 他俯下身，吻上她的唇。 才贴近，他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闭眼。” 上次就这样，她这么近距离的睁眼看他，紧张的要命。 哦。 小妖女可听话了。 只有小淑男能镇住她。 他吻得很轻，没敢用力，怕她不习惯。 反正来日方长，他要织出一张保护网，护住她，她不会想离开，旁人也夺不走她。 “你刚吻我的，作数吗？”她学理科的，记性就是好，还记得当初他“不作数”的那句话。 沈焰抱着她：“当然作数。” 过了会儿，小淑男弯了弯腰，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她点了下头，很直白：“好。” 沈焰说了什么？ 他说，以后每天都吻你，每天的都要作数，好吗？ …… 出门去餐厅前，江漓收到了苏云笙的微信。 她对沈焰说：“我叔叔晚上来不了了，他在东城临时有事，赶不回来。” 沈焰“哦”了声。 这次见不着并不遗憾，有时间准备见面礼。 提到她叔叔，他自然而然的延伸到那个话题：“你回家的时候，我陪你一起。” “可是……” “嗯？” “好。” 小妖女清清冷冷的声音一旦有了些无可奈何的宠溺，也能变成软绵绵的小奶音。 她就这么依着他。 他想做什么都顺着，想要什么都给。 沈焰摸出手机，发微信让沈栖下楼。 江漓的车停在私人停车位，离电梯有一段路。 这时，一辆银灰色奔驰s500l开过来。 那车主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对着江漓开了刺眼的远光灯。 沈焰拧起眉心，拽住江漓，让她走里面。 奔驰车主在前方转了个弯，加了一把油门，在他们身边停下。 车窗降下来，一张明媚的脸孔露了出来。 “姐姐！” 是江淇。 江漓顿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江淇以为她起码会问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或者“你来这里干嘛”之类的。 可惜，她还是不了解这个堂姐。 她的心是冷的，硬的，从不关心他人的事，又怎么会在意她来这里干嘛？ 江淇只能自己找话题。 她注意到了沈焰。 哟，瞧这张俊俏的脸蛋，世间少有。 “姐姐，这位是……” 江漓牵住沈焰的手，把他往身后带了带：“男朋友。” 听家里佣人说，江漓回京城了，还带了个男人一起，当时她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嗨，你好！”身为知名网红的江淇，半只脚也算踏进了娱乐圈，多少有点社交牛逼症在身上的。 沈焰眼神只盯着江漓，非常不走心的回了一句“你好”。 江淇也不觉得尴尬。 她看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沈栖：“这位小朋友是谁啊？” 沈栖：…… 这些个大人是怎么回事？ 长得矮是他的错吗？ 干嘛一个个都叫他小朋友？ “姐姐，”他走上前，拉了下江漓的衣袖，“她是谁啊？” “堂妹。” 哦，懂了。 沈栖很大声的回答江淇的问题：“阿姨，我不是小朋友，我已经上高一了，我叫沈栖。” 喊江漓“姐姐”，喊她“阿姨”？ 江淇的笑容僵在嘴角。 这小孩儿，嘴巴厉害。 她不停留了：“姐姐，我还有事，先走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家？你不在的时候，大伯可想你了。” 江漓态度冷淡：“跟你没关系。” “我也是关心你嘛，”江淇习惯了，反正她从小就这个德行，“别拒绝我的好意。” 到这里，沈焰差不多猜到了这堂姐妹两人的关系。 一个冷冰冰，一个假惺惺。 他对江漓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 江漓点头，没再看江淇一眼，跟着往车边走。 沈栖紧随其后。 上了车，沈焰为她系安全带。 虽然猜到了，还是想确定下：“你跟你堂妹关系好吗？” 江漓没说好不好，毕竟没有吵过，但是苏云笙是真不喜欢她，也跟她当面闹过。 她陈述一个事实：“一般，但她会买和我一样的东西。” 车跟她买一样的型号，房子选在跟她同一个小区，甚至有的配饰衣物，都跟她买一样的。 如果买不到一样的，就自己打板去做。 “看出来了。”沈焰语调平平，但仔细听，不难感觉的出其中的厌恶。 阿漓是唯一的阿漓。 谁来学，都学不像。 这时，后座的小灯泡插话了：“姐姐，我认识那个阿姨，昨天她上热搜了。” 词条好像是宣传什么综艺，具体的他忘了。 他只说自己的感觉：“她没有姐姐长得好看。” 第99章 用声音勾引他的小妖女 沈焰很满意小灯泡这句话，但又不是那么满意。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马上要转去二中了，你多用点心思在学习上，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不是小朋友，就是小孩子。 小灯泡怒了。 到了新学校，他要悄悄的长高，长得比哥哥还高，惊艳所有人！ …… 餐厅定在繁华的市中心一家高层大楼里。 他们到的时候，苏云笙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 菜已经点好了，江漓的口味，她很清楚，但是不清楚沈焰和沈栖的，于是把点菜的平板电脑递给江漓：“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江漓看向沈焰。 已经点了十多个菜了。 沈焰随着她：“你喜欢就好，我不用。” 江漓再看向沈栖。 沈焰说：“沈栖也不用。” 小孩子不能挑食，点什么吃什么。 苏云笙是这里的常客，菜也是预先点的，没等多久，服务生就端着华丽的菜品进来了。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学校销假，我提前跟我爸说一声。” 江漓接过沈焰给她倒的热茶，说了声“谢谢”，然后回答苏云笙：“明天。” “这么快？”她以为江漓会休息两天再上班的。 “嗯，让黄老师早点休假，她辛苦了。” 不得了。 她家不说话已经会关心人了。 沈焰给江漓夹了片牛肉，顺便给沈栖碗里夹了个卤蛋。 他叮嘱沈栖：“把蛋黄吃了。” 小灯泡抗议：“哥哥……” 抗议无效，因为沈焰不理他。 他脑袋凑过去，悄声对江漓说：“明天早上我送你去上班。” 苏云笙听到了他说的话。 呵，这位会开拖拉机的沈先生打算过小白脸的日子了？ 苏云笙话里有话：“沈先生第一次到京城？那工作得重新找了，有什么打算吗？” 沈焰回答很随意：“不用，我的工作室就在京城。” 工作室？ 苏云笙愣了愣。 沈焰递了张名片过去。 苏云笙接过来一看。 纯声配音工作室负责人，沈焰。 纯声？ “那个……桑年是不是签在你们工作室的？” 桑年是眼下最热门的cv大大之一，音色攻守兼备，可沉稳可活泼，可呆萌可深情。 苏云笙最近迷死他了。 甚至有想法投资影视行业，然后指定桑年来配音。 沈焰淡淡的“嗯”了声：“同事。” 工作室最近接的那部热门古偶剧的男主配音，就是桑年。 卧槽，这是她偶像的老板啊！ 苏云笙收回最初那个开拖拉机的小白脸想法，跟大佬搞好关系，说不定有机会见到桑年本人！ 亲签，合照，握手！ 想想都觉得爽。 “原来你是配音演员啊。”江漓也是才知道他的职业。 在此以前，她以为他是啃老族。 “以前是，”现在是管配音演员的，“多指教了，江老师。” 江漓懂了：“难怪你要护着嗓子。” 沈焰说：“以前护着嗓子是为了工作，现在……” 是为了勾引你。 他凑过去，用只有两个人的音量说道：“你要是喜欢我的声音，以后我天天给你讲故事听。” 江漓一本正经的问他：“能不讲故事吗？” 小猫小狗小兔子什么，她不感兴趣。 “那你想听什么？” “给我念学生交上来的作业行吗，还有学术论文和教案。” 沈焰：…… 江老师是位优秀的时间管理大师。 …… 夜幕降临，凉风微动。 今晚没有月亮，星星调皮，一闪一闪，与远处的高层建筑上的霓虹比拼，看谁更亮。 年轻的女孩成群的走在闹市区的街头。 她们刚刚在巷子里一家老火锅吃完饭，学校附近的餐馆，通常不会很贵。 “唐芯，你知道吗，江老师要回来了！” “哪个江老师？”数学系有好几个老师姓江的，还有姓姜的。 说话的是室友樊琪：“就是教实变函数与泛函分析的那个江老师。” 唐学霸两耳不闻窗外事，系内八卦不知晓：“那门课不是黄老师在教吗？” “黄老师怀孕了，”另一个室友褚晶晶说，“据说身体不太好，要请假保胎，所以把江老师叫回来了。” 这年头，女孩也爱看美女。 “我跟你说，江老师长得贼漂亮！我保证她一回来，到课率肯定是数学系老师里最高的。” 对这些八卦，唐芯兴趣缺缺。 她看到有公交车开往车站：“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赶着去打工，晚上宿管阿姨查房，记得帮我兜着啊。” 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请了她做晚间临时工，上班时间是夜里九点到早上七点，做一天休一天，不会太累。 从这里到目的地一共四站，上了车，唐芯找了后排的位置坐下。 为了打发时间，她掏出手机，连上有线耳机听歌。 前方十字路口亮了红灯，有四十多秒。 唐芯不经意的往车窗外瞄了一眼，就这么一眼，视线就挪不开了。 街边的红色跑车旁，站着她心心念念的人。 周致！ 只是下一秒，她眼底闪出的光芒忽然变得黯淡了。 红色跑车的副驾驶座下来一个女人，隔着一段距离，唐芯看不到她的样貌，只觉得她身材很好，玲珑有致，而且不怕冷，夜晚这么凉，还能穿着露腰露腿的衣服。 他在繁华中灿烂，她在平凡中遥看。 绿灯亮起，公交车继续开动。 唐芯收回视线，低着头。 耳机里，有舒缓的音乐流淌出来。 “直到最后一刻落下，整个世界最珍贵的泪啊……” …… 吃过饭，苏云笙结完账先走。 公司临时有事，她要回去处理。 电梯到了十五楼，沈焰牵着江漓跨出去。 沈栖要跟着，被沈焰一把塞回电梯里：“自己先回去。” 小灯泡撇嘴：“我也想去姐姐家。” 他哥哥说：“你一个男孩子去姑娘家里，像话吗？” 那你像话吗？ 在姐姐家里待了一下午。 小灯泡开始耍赖：“我怕黑，姐姐陪我上去好不好？” 他哥哥拦住了姐姐要迈进电梯的脚步：“怕黑就要锻炼胆量，自己上去。” 沈栖：…… 恋爱前，哥哥像只狗，恋爱后，哥哥就是只狗。 第100章 前世今生的错觉，电梯门口接个吻 恋爱前，哥哥像只狗，恋爱后，哥哥就是只狗。 沈·渣狗·焰把江漓送到门口，就止步了。 “你不进去吗？” “不了，”渣狗心里有数，进去了可能就不想走了，“不耽误你休息。” “哦。” 江漓按了密码，开了门。 “阿漓。” 她转身。 “你明天什么时候起床？”要算好时间给她买早餐，太早会凉掉，太晚会来不及。 江漓想了想：“七点。” 还是平时的作息。 “好，”沈焰站屋外，“进去，明天见。” “嗯。” “阿漓，”他不放心，又叮嘱一遍，“别单独回去见你父亲，要回去，我陪你一起。” 回程时，他们又说起了这个话题。 小灯泡在场，没谈得太深入。 江漓当时“嗯”了声，没给出明确态度。 他要她一个保证：“答不答应？” “好，答应。”又是那种无可奈何的小奶音。 软绵绵的，像春天的细雨，落进人心里。 小妖女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和小灯泡不愿意吃蛋黄却抗议无效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哦，不对。 他女朋友可可爱爱。 小灯泡可劲儿的烦。 “嗯，”沈焰默默她的脑袋，“回去，早点休息。” 江漓与他面对面：“你也早些休息。” 他个子高，跟她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弯一下腰。 绝色容颜，近在咫尺。 她拉住他的手，踮起脚，闭眼凑过去。 很直接，很大胆，没有丝毫害羞的意思，但还是和第一次“作数”的那个一样，不怎么会，只是贴住他的唇，像亲，不像吻。 沈焰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就这么任由她亲。 回过神，他浅浅的弯起唇角。 这是不想让他走了啊。 好，那就不走了。 沈焰化被动为主动，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把她压在电梯门与大门之间的墙壁上。 今夜很冷，他的唇很凉。 吃完饭后，他吃了颗糖，她给的牛奶味，如今唇齿之间都蔓延着一股淡淡的香甜味。 不是第一次吻她，但这一次，却吻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仿佛很久很久之前，他们就这样亲吻过。 那时的他心跳如鼓，她双颊酡红。 烛影摇晃，夜色温柔。 软塌之上，一袭红衣的他垂眸望着同样是红的她。 他问，你愿意吗？ 她点头，愿意。 许久，沈焰松开了她。 “你啊，真是要了我的命了。”他纯净的音色开始沙哑。 江漓被他吻得有些透不过气，安静的狭小空间里，有她轻微的喘息声：“我没有要你的命，我不会伤害你的。” 沈焰轻轻的笑了。 这个数学脑袋。 慢慢教。 虽然他也在学。 “好了，回去，”沈焰弯腰，在她侧脸颊上亲了一下，“你再不回去，我就回不去了。” 她对他从来就很直接：“那就别回去了。” 能多看他一会儿。 沈焰：…… 还是要回去的，没那么快，得慢慢来。 江漓看着他进了电梯。 门关上，电梯上的数字开始往上滑。 她站在门口，表情有点呆。 摸摸自己的脸，还是很凉。 手指滑动下来，碰到了唇，被亲肿了。 她感觉到的，他刚刚咬了她。 好，下次吻他，她也要用咬的。 进屋后，没过多久，江洛的电话来了。 江漓接起：“叔叔。” 年龄只相差四岁而已，可江洛对她总是有一种长辈的语气在：“刚回来，还习惯吗？” 江漓说：“习惯。” 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即便离开一阵子，回来也还是有那种熟悉感在。 江洛“嗯”了声：“这次把男朋友一起带回来了？” 江漓问他：“云笙告诉你的？” 江洛不答，再问：“上次水果店遇到的那个？” 电话里这样问，说明苏云笙已经把大致的情况告诉他了。 江漓大方承认：“是。” 江洛语气不冷不热的，听不出同意，也听不出反对：“行，等我忙完了再回来看你。” “不急。”短期之内，她不会离开京城。 江洛停顿了下，本来要问什么事的，但琢磨了几秒，又算了：“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有水杯递到了手边。 是郑泰生。 他端着的是一杯泡了枸杞的热茶。 江洛看了他一眼：“有话要说？” 郑泰生点头：“关于福祉村姓周的那户人家，已经有调查结果了，另外这里是那位沈先生的全部资料……” …… 江漓在接电话的同时，沈焰也在跟人通话。 小灯泡正在洗澡，水声很大，他可以放心说话。 “小淑男，手续我都帮你弟办好了，你现在跟我说不去一中，要去二中？你玩我啊？” 吊儿郎当的语气，也只有周致了。 “一中不方便，二中近。” 沈焰语气淡归淡，却有一种“对啊，我就是玩你，怎么滴”的意思。 “你没住叁号公馆？” “没有。” “那你跟你弟现在在哪儿？”总不至于住酒店。 沈焰语气里带了点小得意：“天禧名城。” 周致愣了。 小淑男在天禧名城买了房子？ 他怎么不知道？ 沈焰揭晓答案：“住我女朋友这儿。” 呵，小白脸做上瘾了。 周致鼻音“哼”了声：“同居了？” 速度很快嘛。 “没有，她住楼下那层。” 哦，一天花板之隔。 四舍五入，等于同居。 周致挺无语的“啧啧啧”三声。 想见识一下温润有礼的小淑男发起春来是个什么模样。 “你现在在哪儿？”小淑男难得会关心他。 “还能在哪儿？”周致踏在酒店走廊柔软的地毯上，往电梯那儿走，“图书馆。” 图书馆个鬼。 沈焰不信：“酒店还是饭店？” 他听到“叮”的一下，是电梯门开的声音。 周致可淡定了：“你别把我说得这么渣，我这个人，只骗心，不骗身，而且我事先跟那些女人说了，我只是玩玩，别对我认真。” 沈焰：…… 这还不渣，那什么叫渣？ “实不相瞒，我还是处的。” 沈焰：…… 我并不想知道这个。 电梯一路往下，周致骚气十足：“不过你放心，处归处，兄弟我理论知识储备量很足，有需要请教的随时开口，我传授你几招，保证把小妖女拿捏的死死的，怎么样？” 沈焰：…… 滚！ 第101章 给女朋友换身衣服～春光无限的早晨 周致的确去了酒店，也的确跟一个前凸后翘的美女去的。 不过不是去开房。 大约三十六小时以前，陈昊找到他：“周哥，二爷什么时候回来？” 周致漫不经心的嚼着口香糖：“有事？” 陈昊很严肃：“韩天颖回来了，她在查二爷的下落。” 韩天颖，是上一代掌权人顾航的亲生女儿。 因为是女儿，所以随母姓韩。 她低调多年，突然出现，大概想来夺权。 韩天颖曾问过顾航，为什么我不能是继承人。 顾航当时回答，你有本事就去抢。 韩天颖说，好，我抢给你看。 周致见过那女人一面。 她那张妖艳贱货的脸上，写满了野心、权利和欲望。 今晚周致勾搭的美女，就是韩天颖的人。 他酒盯上了她，她也知道他的身份，飙了几轮演技，美女说，去酒店，周致说，好。 推开房门的瞬间，不等美女反应，周致即刻动手。 他又没有不打女人的原则。 只要是敌人，无论男女，下手快狠准。 沈二爷说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向敌人致敬的最好方法，就是想方设法的弄死他。 “回去告诉韩天颖，让她安分一点，想搞二爷，她还不够资格！” 然后他毫不留情的把那美女打晕了。 临走还踢了一脚。 就这？ 韩天颖，找这样的废物做手下，想夺权，下辈子。 随后，周致给陈昊打电话。 他报了酒店地址和房号：“过来把韩天颖的人处理掉。” 陈昊打趣：“做这么直接，不怕她先对付你吗？” “那就来啊，”周致不在乎，“我最擅长的就是搞女人，搞定她，做航爷的女婿，还给二爷铲除一大麻烦，一举两得。” 你就吹。 就韩天颖那种女人，倒贴送给你，你都不要。 周致正经了些：“总之，不能让她查到二爷的真正身份。” 跨进了黑色的世界，想白那么一会儿，都是偷来的机会。 陈昊停顿会儿，感叹一句：“周哥，我觉得，你真的很爱二爷。” 周致下一秒就开始阴阳怪气了：“是啊，这个世界上，老子最爱他了。” 陈昊惊了。 莫不是他想的那样？ 周致“呵呵”干笑两声：“那他妈的是我爸爸，我能不爱他吗？” 陈昊：…… 二爷可能不想要您这么大的儿子。 …… 早上，沈焰敲响了江漓的门。 他知道密码，可还是等她来开门。 江漓已经洗漱完毕，连衣服都换好了。 四月的天气，早晚寒凉，正午暖和。 她怕热，所以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下摆塞进宽松的黑色长裤里，纤细的腰肢被镶着钻石的腰带环绕住。 黑色的细高跟鞋摆在门口。 又美又飒，又纯又欲。 沈焰：…… 不想让她去上班了怎么办？ “你等我一下。”她进房了，去选发夹。 出来的时候，长发用黑色的抓夹固定住，江漓还戴了副眼镜，金丝边那种，斯文端正，清雅高洁。 就是更容易让人产生遐想了。 沈焰忍不住问：“你近视吗？” 江漓摇头：“不。” 早餐摆上桌了。 无糖豆浆、鸡蛋和咸菜，另外还有一份小笼包。 “那为什么要戴眼镜？” “看起来严肃一点。” 苏云笙说她太嫩了，不像个老师，应该学她叔叔那样，戴副眼镜，衬衣黑裤，显成熟。 严肃个屁！ 小淑男在心底骂了句脏话。 “能换一套衣服去上班吗？” 他那双勾魂的瑞凤眼底闪着些许的不爽，只看了她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 江漓的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露出了修长脖颈上挂着的一条素色银链。 沈焰脑子里突然晃出一个画面。 他把她压在餐桌上，用力扯掉衬衫上的扣子…… 要命！ 大清早的，他要冷静，要冷静，冷静，静…… 她低头看了看：“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得过分。 沈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还是换一种风格比较好，这一身只能在家里穿。” “那你等我一会儿。” “阿漓，”沈焰喊住她，“我能帮你挑吗？” 让她选，万一选了套更过分的怎么办？ 江漓点头：“好。” 最后沈焰给她挑了一件白色的带帽卫衣，身前带卡通兔子的那种，一条宽松的深色牛仔裤，搭配一双彩绘板鞋。 裹得严严实实。 抓夹不要了，长发被搞成个丸子头，眼镜也不要了，就这么明亮的一双眼就行。 江漓站在落地镜前：“这样像学生，不像老师。” 沈焰觉得非常好：“你就是老师，干嘛一定要像老师？穿着打扮又改变不了你的身份。” 有道理。 她点点头：“那就这样。” 沈焰强调了一句：“不止今天，以后都要这样上班。” 行。 他喜欢，她就这么穿。 这时，餐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叔叔。” 是江洛：“漓儿，你回家了吗？” 他话里的“家”是指江家老宅。 “没有，”江漓说，“住天禧名城。” 江洛“嗯”了声：“几点出门？” 他知道她今天上班。 江漓把手机挪开了些，问沈焰：“要几点出门？” 从这里到京大差不多半小时车程，算上拥堵和红绿灯，最起码要提前一小时。 “八点。”她九点上班。 所以江漓回答：“八点。” 他听到了方才的动静：“有人在你身边？” 她承认了：“男朋友。” 江洛语调凉了几分：“漓儿，还没结婚就住一起，不合规矩。” 这么早就在她身边待着，除了同居，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江漓解释：“没有，他来送我上班。” 她这样说，江洛语气才好些：“没什么事，你今天上班，所以问问。” “哦。” “行了，我这里有事，挂。” 江漓先挂电话。 “你叔叔？”看着她放下手机，沈焰问，“找你有事吗？” 江漓重复江洛的话：“他说没结婚住在一起不合规矩，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 他猜想：“你叔叔不会反对我们？” “不会。”她很肯定。 “为什么？” 江漓记得小时候江洛对她说的一句话：“叔叔说，只要我喜欢的是个人，不管男女，他都会支持，一定不会反对。” 沈焰：…… 不管男女是个什么标准？ 十八岁那年，他问，漓儿，有没有喜欢的人？有的话就大胆去追。 可惜，那会儿没有。 不过没关系，现在有了。 她抚上了他的手，凉凉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背。 “你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情侣款的粉水晶手链，你一个，我一个，紧紧绑住，不分离。 第102章 奉子成婚小妖女要做老板娘 八点准时出门。 依然是沈焰开车。 中途，江漓问了一句：“如果是你的家人反对我们，怎么办？” 以前她无所谓其他人的看法，所以不觉得自己性格有问题。 和沈焰在一起之后，他的温柔、谦让、有礼、分寸，都深刻的印在她心里。 当然，她还是不觉得自己性格有问题，但开始在意其他人的评价了。 不过也只是在意沈焰家人的评价，要是反对他们出来阻挠，会增加很多麻烦。 沈焰表情淡了些。 过了会儿，他反问：“你觉得沈栖会反对吗？” 小妖女不爱猜其他人的心思，摇摇头。 只要对方没说出口，她都不知道。 “他不会反对的。”且不说小灯泡很喜欢她，就是不喜欢，也不敢反对。 不反对，那就好。 江漓没再问别的，关于沈焰的父母，她一个字都没提。 沈焰把时间算得很准，八点四十七分，车子开到了京城大学校门口。 江漓说可以开去停车场，教职工专用的区域里有她的私人停车位。 “我去校长办公室销假。” 苏云笙的父亲苏柏霖是圈子里少数几个对江漓没有看法的长辈。 原因很简单，她是女儿的好朋友，而且读书那会儿，江漓的成绩表是很漂亮的。 从事教育工作的人，没有不喜欢学霸的。 沈焰锁了车：“我陪你去。” 江漓点头：“好。” 从停车场去行政大楼要经过学校操场，操场靠近学生宿舍楼，有不少学生从楼里急匆匆的跑出来，各自奔往不同方向的教学楼。 九点上课，已经八点五十七分了。 沈焰用余光瞄了眼身边经过的学生，又再看了看他女朋友。 卫衣牛仔裤板鞋，纯欲感没了，更清秀了，的确不像老师，像学生。 忽略她冷冰冰的表情，就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模样，还是贼好骗的那种。 他突然觉得，这世界处处是危险。 行政大楼门口，江漓碰到了代课的黄老师。 她来办请假手续，怀孕三个多月了，孕吐很严重，精神气儿也差。 “江老师，你好，好久不见了。” 江漓从来不搭理其他老师，除了交接班时候跟黄老师说过几句话。 “你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黄老师眼神飘到沈焰身上，“这位是……” 为人师表，走过来的时候，沈焰没牵女朋友的手，规规矩矩的在她身边陪着。 该表明身份的时候还是要表明的：“她男朋友。” 江漓点了下头，再次确认。 黄老师小小吃惊了一把。 系里传江老师请假养病去了，没想到养着养着，养回了一个男朋友，还是这种颜值爆灯的大帅哥。 帅哥养眼，黄老师瞬间觉得孕吐缓解了不少。 她还是很识趣的：“我手续办好了，之后要辛苦你了。” 其实一点都不辛苦。 她带两个班，每个班只有三十多个学生，个个是学霸。 排课也是错开的，算下来一个星期只需要上七八节课，还都集中在周一到周三。 大学老师也不用像初高中老师那样盯着学习成绩，上完课就走，平时也见不到人，就是学生问问题，多数也是电话或者邮件，很少需要见面的。 客套话，江漓不会说，如果说了，那一定真的是这样觉得的。 “那我先走了，你忙，”黄老师猜想她要办销假手续，于是顺嘴提了一句，“苏校长就在办公室，你要找他现在可以过去。” 江漓点点头。 黄老师看着两人进了行政大楼。 直到没影儿了，她拿出手机，给关系较好的陈老师发微信：江老师今天上班了，还带了个超级帅哥一起来！ 电梯直接通往顶层的校长办公室，沈焰问她：“不先去你办公室吗？” 江漓摇摇头：“我没有办公室。” 没有办公室？ 那在哪里工作？ 江漓说：“我都是上完课就走，不需要办公室。” 她也不习惯跟人交际。 “如果上午和下午都有课，中午就去图书馆坐一会儿。” 那里安静，适合发呆。 沈焰拧起眉头：“我能看看你课表吗？” “你回家去书房开电脑，密码1223，网页里保存了教务系统，点登陆就能看。” 一句话里有好几个点把沈焰哄得很高兴。 “改天带你去我工作室看看，”他稍稍压了下音量，“让同事认识下你这位老板娘。” 电梯门缓缓的打开，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恰好让她听到了“老板娘”三个字。 她认识江漓：“江老师！” 江漓不知道她是谁，回来之后，她性子稍稍暖了些，遇到人打招呼会回应了。 但也只是轻轻点下头就走了。 然后数学系老师的八卦群里炸了。 王老师：黄老师，我看到江老师和她的男朋友了。 黄老师：是是，长得很帅。 王老师：贼帅，就这长相当明星绝对是颜值天花板。 陈老师：王老师，真的吗，在哪儿，我要去看！ 王老师：校长办公室门口，应该是陪江老师来销假的。 朱老师：卧槽，销假而已，这都陪着，什么神仙男朋友。 王老师：不止，人家还是做生意的，我刚听到帅哥说娶你回去做老板娘，搞不好已经在计划结婚了。 张老师：不能，江老师才离开多久啊，这么快结婚？ 陈老师：要是肚子里有了，那就不快了。 陈老师：黄老师，你碰到江老师面了呀，你瞧着那肚子大了没有？ 黄老师正抱着马桶孕吐中，没有回复。 王老师：我见到她了，估计刚怀上，没觉得肚子大，但是她男朋友一直牵着她，小心翼翼的，我猜八九不离十了。 然后传下去就变成，江老师有男朋友了，是个做生意的富二代，而且肚子里有了，过不了多久要奉子成婚了。 销假手续办完，苏柏霖关心了几句，接着送她出了办公室。 “我看过排课，下午两点是黄老师那个班的课，你刚接手，要尽快适应下。” “好。” “哦，对了，”苏柏霖想到了什么，“先前黄老师跟我提过，她班里有个女生，叫唐芯的，很努力也挺有潜力，你注意着点，优秀的学生咱们要重点培养。” 第103章 真香见家长 江漓在校长办公室的这段时间里，沈焰接了通电话。 走廊上太安静了，他怕影响到其他办公室里的老师工作，特地走远了些。 周致打来的。 小淑男最近对这个合作伙伴越来越没耐性了：“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周伙伴十足的怨妇口吻。 小淑男忍：“有事就说。” 周伙伴阴阳怪气的叹了口气：“瞧你，有了女朋友，忘了男朋友，喜新厌旧，简直是那个……当代陈世美！” 小淑男再忍：“不说事我挂了。” 周男朋友更加放肆：“你女朋友不就是有钱吗，有钱了不起吗，我也有，你开个价，小爷我也可以包了你。” 小淑男忍无可忍。 “嘟嘟嘟……”电话挂了。 周致：…… 开个玩笑嘛，何必那么认真。 他再打过去。 沈焰拒绝。 周致：…… 真生气了？ 他发微信：我去给你弟办转学手续，他人呢？ 沈焰不回。 周致：…… 谈了个恋爱，脾气还养大了。 他第三次打过去，小淑男接了。 “沈栖在家睡觉，你直接去找他。” 哟，这么放心把你弟交给我，不怕我把人拐走吗？ 周致吊儿郎当的：“喂，你女朋友还有没有多一套房子？” 沈焰警戒心起：“你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求包养啊，”周致“嘿嘿嘿”笑得很贱，“她这么有钱，不在乎多养我一个？” 小淑男无须再忍了：“滚！” 周致在死亡边缘疯狂的蹦跶：“我虽然没你长得帅，但也不差啊，京城第二美男，老子当之无愧。” 沈焰：…… 他开始怀疑周致这个贱人想勾引他女朋友。 因为阿漓有钱。 “行了行了，说正经的，”周致不闹了，“我真的给你弟去办转学手续，那个转学申请，户口簿，还有监护人工作证明什么的，你收拾收拾，一起交给我。” 沈焰奇怪：“之前办一中转学时候你没要这么多材料。” 周致解释：“这是正规流程，我跟你说，光有这些材料还不够，二中那边还得考试，只有沈栖通过考试了，才能正式转学进去。” 反正都是周致去办，沈焰就顺嘴问了句：“一中的为什么不用这些？” 周致笑得嘚瑟：“那不正规的流程就简单多了呀。” 既然有简单的，为什么要搞那么复杂？ 沈焰不懂：“二中就不能走不正规流程吗？” 哎呦喂！ 不得了，一向走光明大路的小淑男也开始搞歪门邪道了！ “可以啊，只要有钱，怎么都行，”周致可劲儿的放肆，“我那不是想找个机会来见见你嘛，你这个当代陈世美，怎么这么不了解我的心？” 沈焰：…… 能把这狗贼的嘴巴给缝上吗？ 毒哑了也行。 …… “沈焰？” 江漓的声音，让沈焰迅速的挂了电话。 那头的周致话还没说完：“诶，喂……” “嘟嘟嘟……” 周致：…… 瞧瞧这小淑男，不久之前还死不承认喜欢人家，现在人家喊一声立马就过去了。 跟条饿狗闻到了肉骨头似的。 所以说啊，真香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什么？ 有一天他也会真香？ 没有这个可能。 他周致的原则是“万朵花中过，片叶不沾身”。 在可能会香之前，他就会把鼻子给捂住，连香都闻不到，怎么可能真香？ 算了。 帮沈栖那小子去办转学手续。 周致从兜里摸出装有口香糖的铁盒，掰开封口，往嘴里倒了两颗。 心疼。 又要花一笔钱。 马路对面，有个年轻的女孩从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出来。 站台前，有一辆公交车准备起步。 女孩大声叫：“师傅，师傅，等一等！” 周致拧起眉头。 怎么又是她？ 唐芯。 她跑得很快，脚步不太稳，有那么一个瞬间，周致脑中竟然闪出赶屁个公交车，直接送她去目的地的念头。 但是他压住了。 最后唐芯跳上了公交车，车越开越远。 见鬼。 周致心情突然不好了，然后就想发泄。 还是那个装有口香糖的铁盒，他把里面剩下的大半盒口香糖一起倒进嘴里。 超强薄荷味。 两粒很舒爽，半盒透心凉！ …… 走廊上，江漓的手机响了。 是江旭打来的。 她迟疑了很久，还是接了：“父亲。” 听到这两个字，沈焰握住了她的手，神色紧张。 “回京城了怎么也不回家？”江旭语气很轻，很柔，宛如一名许久未见女儿，甚是想念的慈祥父亲。 江漓态度很凉：“会回家的。” “何时？”江旭语调缓缓的，昏暗的房间里，供奉着季暖音的灵位和遗像，“漓儿，你很久没见你母亲了，想她吗？” 江漓不说话。 “漓儿？”江旭语气重了些。 江漓不答他的问题：“我会带男朋友一起回来。” “男朋友？”江旭深沉的嗓音笑起来很是悦耳，可以是天籁，也可以是魔音，“我的漓儿长大了，行，带回来，我瞧瞧，顺便也给你母亲瞧瞧。” “过几天行吗？” “嗯？” 江漓说：“我有些事要处理。” 她要等到江洛回来，然后才能去江家。 万一父亲要对沈焰怎么样，还有叔叔能护着。 “好，”江旭应了，“那就过几天，我在家等我的宝贝女儿归来。” 江漓没再说什么，道了声“多谢父亲”，把电话挂了。 “不用担心，没事的。” “没担心。”江漓摇摇头，反正疼了，她也不会哭。 沈焰放轻松，逗她：“我觉得你父亲会同意的，你想啊，我长相还行，身高还行，也有稳定工作，还很喜欢你，应该没有理由反对？” 小妖女关注的点总是奇奇怪怪：“你长得很好看，不是还行。” 行。 很好看，那就更没理由反对了。 “我不在乎他，只在乎你，”此时的江漓，站在走廊的窗边，一抹明媚的阳光漏进来，柔和了她冷淡的眉眼，“如果他反对，我就跟你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只是……你不要后悔，我是个怪物，普通人有的情绪，我都没有。” 哪里没有了？ 现在不就只喜欢他吗？ “不后悔，”他说，“心里有你的那一刻，我就打算把命都给你了。” 第104章 小奶狗情敌 “不后悔，”他说，“心里有你的那一刻，我就打算把命都给你了。” 小妖女的数学脑袋真的一点都不浪漫。 “你也相信别人说的那些话吗？”她精致的眉眼间有很淡失落。 沈焰有点懵：“别人说什么了？” “他们说我是妖，会吃人，”江漓垂下眸子，很平静，也很认真，“沈焰，我不吃人的，我不会要你的命。” 哦，又理解成字面意思了。 沈焰越瞧她越可爱。 这样的姑娘，怎么会有人说她可怕？ 分明可爱到爆炸。 “别人的话我没信。”他还没进到她的圈子，没听到那些闲话，就算听到，也不信。 她点头：“不能信。” “可是，”沈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刻意压低的声线像醉人的酒，故意引诱，“我会吃人，我想吃了你。” 江漓愣住。 一秒后，她回神。 他要的，那就给啊。 “那你想从哪里开始吃？”她问。 小淑男面红耳赤。 撩个女朋友还把自己给撩害羞了。 …… 下午江漓有课，带的是黄老师那个班。 一进教室，没等开口，底下坐着的三十个大男生大女生们就发出一阵起哄声。 唯有唐芯很淡定。 内心是很惊艳的，但她不爱起哄。 她听到坐旁边的室友樊琪说：“看到了，这就是江老师，绝对的大美人。” 褚晶晶凑过来：“我听说，江老师家里跟校长家是世交，如果是真的，那江老师家里不是从商的就是从政的，总之来头很大，不是一般人。” 哦，长得漂亮，脑袋聪明，家里有钱。 唐芯羡慕的看向讲台。 “我叫江漓，三点水的江，淋漓尽致的漓。” 名字也好听。 淋漓尽致？ 是周致的那个致吗？ 喜欢一个人，哪怕和他之间有一点点的联系，就算是臆想或者巧合，都能让她觉得很高兴。 唐芯突然有点嫌弃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不能叫唐细呢，或者唐大也可以。 细致，大致，都能连在一起。 虽然是小班，却是大课教学。 也就是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中间休息十分钟，再上四十五分钟。 等于下午的课从两点开始，到三点四十分结束。 下课铃声敲响的一瞬间，摆在讲台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沈焰。 “下课了？” “嗯。” “教学楼在哪儿？” “c号楼。” 沈焰从车里下来，往c号楼方向走。 之前他去给沈栖办转学手续，根本没周致说的那么麻烦，把沈栖的成绩单和奖状什么的一亮，立马就通过了。 当然，也是花了点钱的。 不多，就是把体育馆翻修一下而已。 美女很容易引起话题。 看到江漓一下课就举着手机，班上的女生凑到了一起，三三两两的，议论纷纷。 “江老师给谁打电话呢？” “男朋友？” “不是，是那电话打进来的，下课那会儿我听到震动声了。” “我猜是追求者。” “什么追求者，江老师有男朋友的，她男朋友是个帅哥！” “要不跟去看看？” “走走走！” 几个大胆的女生跟着江漓出了教室。 下课时间，楼梯上下，学生来来往往的，有之后没课了直接回宿舍的，也有下节课要换教室的，成群，慢慢悠悠。 江漓出了教学楼，远远的，看到沈焰往这边走来。 “江老师。” 她顿步，往后看。 跟过来的是个男生，他穿着简单的素色外套，拉链拉了一半，露出里面的白t，脸型瘦却清秀，两边是清爽利落的短发，刘海却有些蓬松，乖乖的，像只小奶狗。 “江老师，你好，我是范景元。” 警员？ 江漓问：“哪个公安局的？” 范景元：…… 实不相瞒，他从小到大有个外号叫范sir，就是因为“景元”和“警员”同音。 范景元解释：“不是那个警员。” 他生了一双很标准的圆眼，眼角微微下垂，下眼睑的弧度比较大，露出局促表情的时候显得无辜又可怜，更像小奶狗了。 “那你是警长？” 范景元：…… 江老师是个话题终结者。 “我不是警察，”范景元拽着单肩包的包带，“我是大三数学系的学生，刚刚上过您的课，我名字是范景元，景色的景，元宵的元。” 只是学生，江漓就“哦”了声。 “江老师，”范景元腼腆的笑，“没想到您竟然是我的老师，这世界真的很小。” 江漓生起疑惑：“你见过我？” 范景元点点头：“我们在北港市见过的，您不记得了吗？东四路的路口，我骑电动车差点撞到您的车，我还记得您的车牌，尾号是不是017？” 车牌尾号是017的车在几个月以前因为意外起火而送去报废了。 “江老师，其实那天晚上，我……” 他没说完，沈焰就来了：“阿漓。” 范景元转过头去。 一个长相出色到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惊艳的男人。 但是……有点眼熟。 江漓没再管范景元，直接走向沈焰。 沈焰抬起头，在不经意之间，撞上了后方范景元的视线。 他多看了两眼，撤回，顺手接过江漓手中提着的笔记本电脑包：“可以走了吗？” 江漓点头：“没课了，走。” “江老师，”范景元追上来，“刚刚在课上有两道题我没听懂，方不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我想请教您一下。” 江漓没有明着拒绝：“学生系统里有授课老师的邮箱，有问题发邮件，我会及时回复的。” 学生系统里提供的老师邮箱后缀是edu，说白了，是个工作邮箱，不是私人联系方式。 范景元不再多言了：“那……好，谢谢江老师。” 走远了，沈焰才说话：“刚那个是你的学生？” 从对话内容里不难猜出身份。 “嗯。” “你们学校的学生可以这么随便问老师的联系方式吗？” 江漓一本正经的：“可以。” 尤其是考试月那会儿，问题特别多，邮箱来不及回复的时候，有的老师会把私人电话号码告诉学生，电话沟通会比较快。 沈焰语气不怎么好：“你都会给？” 江漓说：“会给学校系统里的邮箱。” 她带的学生个个是学霸，一打开邮箱，都不是学习上的问题，问的都是江老师，你生日几号，什么星座，什么血型，有没有男朋友之类。 通常她都不回。 第105章 小妖女治渣渣，二爷出现 沈焰叮嘱她：“除了学校系统邮箱之外，手机号、微信、qq、支付宝、抖音等等可以加好友聊天的软件，都不许给别人。” 江漓说：“我没有那么多的……” 她手机里的软件特别少，有的就算下载了，也只是登录过一次两次，之后就没再用过。 沈焰不管那么多：“答不答应？” 小妖女肩膀耷拉下来，轻叹一声：“好。” 可可爱爱的小奶音。 与她冷冷淡淡的样子有着极大的反差。 她这样，让沈焰一颗心都化了：“真乖，回家我给你做饭。” c号楼门口，有同学拍了下范景元的肩。 “范sir，看什么呢？” 范景元回神：“那个江老师……” 同学惊讶：“你喜欢江老师？” 正常，江老师是美女。 范景元尴尬，忙否认：“不是，我是说江老师那个男朋友……” 同学更惊讶：“原来你喜欢江老师的男朋友？” 也正常，从大一到大三，多少女生向他告白，他都拒绝了，其中包括经济管理学院的院花，中国语言文学系的系花，大二的年级之花等各位小花。 后来系里就在传，范sir喜欢男生。 范景元无语：“你误会了，我是想说江老师和她那个男朋友……” 同学惊讶到震惊：“原来你两个都喜欢？” 这就很不正常了。 范景元：…… 面对不正常的同学，只能用更不正常来对付。 他“呵呵”干笑两声：“我谁都不喜欢，我喜欢你。” 同学：…… 下午五点，沈焰和江漓去了超市。 小灯泡在电话里嗷嗷叫着要吃炸鸡腿，还扯淡的搬出专家说的，以形补形，吃鸡腿，腿就长，这样能长高。 沈焰毫不留情的丢了一句“胡说八道”。 真要以形补形，那得吃长颈鹿的腿，鸡腿才多长啊？越补越短。 但他还是去买鸡腿了。 还买了很多，打算放冰箱里冻着。 小灯泡想吃的时候，随时都有。 超市里的生鲜区，沈焰推着购物车买菜，江漓跟在一边。 买得差不多了，他们一起往收银台走。 这时，一阵“骨碌骨碌”的声音传来。 沈焰回头去看。 一个男孩速度很快的推着购物车往前冲，车里坐着一个女孩，两人应该是一对情侣，女孩爱刺激，速度越快，脸上的表情越兴奋。 “让开，让开！” 眼看男孩推着的购物车要撞上江漓了，在那一瞬间，沈焰眼神骤变，眼明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把人护在身后，同时抬起脚，狠狠的往那购物车上踹了一脚。 力道很大，踹翻了那购物车，坐在里面的女孩“啊”的一声，跌倒在地上。 “歆歆，没事？”男孩急忙去扶那女孩。 叫“歆歆”的女孩坐在地上踢着腿耍赖：“怎么可能没事，我摔得疼死了！阿城，给我揍他！” “先起来，地上凉。”阿城抱着歆歆起来。 人站稳，他上前，冲着“沈焰”耍横，态度很是嚣张：“喂，你踹我们车，摔了我女朋友，这笔账，怎么算？” 沈焰…… 不对，是二爷。 眼前的人矮了他一大截，沈二爷垂着一双漂亮的瑞凤眼，扬着嘴角：“你想怎么算呢？” 语气轻飘飘的，却充满了警告。 阿城抬着下巴，尽可能的让自己气势上占优势：“怎么着也得赔点医药费？” 这句话在给那女孩提示。 歆歆很聪明，立刻接话：“哎呦，我的腰，肯定是刚刚摔下去的时候摔伤了！” 阿城赶紧把人搂住，做出受伤严重的样子。 歆歆窝在男友怀里，龇牙咧嘴的。 这时，被沈二爷严严实实护在身后的江漓说话了。 “赔钱是吗？” 歆歆眉毛一扬：“把人弄伤了，总要赔点钱的，我们呢，也不讹你们，看你们两个像模像样的，就赔个一千块行了。” 摔一下，一千块？ 这不是讹人，是抢劫。 沈二爷不喜欢废话，要不是身边有江漓，遇到这种事，就算有人围观，就算有监控探头，他也是直接上拳头。 摔一下是赔钱，把人打残也是赔钱，倒不如来点狠的，反正他不缺钱。 江漓从沈二爷身后走出来，经过他身边时，她稍稍顿步：“沈焰，这事你不要管，我来。” 还是和往日那样面无表情，只是眉眼间的情绪变了，绕在她周围的，还有一股强烈的戾气。 哦，阿漓想松松筋骨。 行。 让她来，不抢风头。 沈二爷单手插着兜站在购物车旁，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江漓走到那女孩跟前：“腰摔伤了？” 说着，她手伸过去。 阿城本能去挡，谁知江漓快狠准的捏住他的手腕，一个用劲，把人甩开：“滚开。” 她一步步逼近女孩，白色的光源之下，雪肌剔透，秀丽清雅。 “我带你去医院验伤，如果验下来用不着这么多钱，”江漓凑近了她，压下声线，充满杀气，“我打到你医药费够一千，好不好？” 歆歆脸色骤变：“你……你这是恐吓。” 江漓后退两步，摸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叫个人到超市里来，处理点事。” 没一会儿，黑西装打扮的男人急匆匆的赶过来。 男人态度恭敬：“江小姐。” 江漓扫了那对男女一眼，轻描淡写的：“讹钱的，处理掉。” 立马有超市保安过来赶人。 江漓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推着购物车去结账。 阿城和歆歆在后面骂骂咧咧。 有保安小声议论：“这谁啊？排面这么大？连经理都出动了。” 年长的那个说：“这位啊，祖宗！” 走进停车场，一边拎着一个购物袋的沈二爷好奇：“你刚为什么不动手？” 拳头不比废话管用吗？ 江漓脚步停下。 她望着沈二爷，很疑惑：“你让我动手？” 糟了。 小淑男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 二爷眼神飘忽：“不是，我意思是刚刚你喊谁过来处理的？” 江漓说：“我叔叔的助理郑泰生。” 二爷想到了：“超市是你叔叔的？” 江漓摇头：“不是，这是我叔叔买下来发给助理做年终奖的。” 沈二爷：…… 年终奖还能这么发啊？ 那他是不是也该买个超市送给陈昊啊？ 什么？周致？ 那狗东西没有！ 非要送，送他个厕所。 第106章 沈二爷：胆子大了，嗯 叮铃叮铃。 推车婴儿车的年轻妈妈从他们身边走过，车头悬挂着的婴儿玩具发出清脆的铃铛声。 “等一下。” 江漓拽了下二爷的衣袖，待他停住脚步，突然蹲了下去。 他愣了愣：“你怎么……” “你鞋带松了。”她低下头，为他系好鞋带。 沈二爷望着她发愣。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是这样。 一袭蓝衣，清雅端方。 她给一只青色的鸾鸟腿上绑了自己的发带，发带上系着一只精巧的铃铛。 “这铃铛送你，当做纪念，以后别到这里来了，”她娇柔的声音强调着，“再来也没有用，我是不会收你的。” 叮铃叮铃。 清脆的声音。 宽阔的停车场里，穿着白色卫衣的姑娘蹲在他跟前，乖乖的一小只，她有轻微的强迫症，系好鞋带后，还左右观察了下，把鞋带调整到两边一样长短。 “好了，走。”她站起来。 沈二爷默了会儿，再开口，声音有些缥缈，像从远方飘来的：“阿漓，你相信轮回吗？” 她反问：“你信吗？” 二爷清浅的笑笑：“信。” “那我也信。”本来她是不信的。 沈二爷不再说话了。 他心里清楚，她信的是沈焰，不是二爷。 “现在要去哪儿？”沈二爷换了话题。 江漓说：“回家。” 沈二爷惊了：“回……哪个家？” 江漓疑惑：“我们家。” 沈二爷更惊了。 小淑男这么本事吗？才到京城就同居了？ 比他想象的速度快多了。 “我们家……在哪儿？” 他不想问的，怕露馅，但是不问不行，不知道在哪儿。 江漓往前迈了一步：“你真的是沈焰吗？” “当然。”二爷回答得理直气壮。 他的脸是沈焰，身子是沈焰，当然就是沈焰。 江漓的疑惑更重：“那你为什么不知道家在哪儿？” 沈二爷无奈自黑：“你就不许我突然之间脑子短路吗？” 江漓很肯定：“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短路是指电路或电路中的一部分被短接，如负载与电源两端被导线连接在一起，就称为短路，人的大脑主要包括左、右大脑半球，大脑半球表层为灰质，深层为髓质，髓质内含有神经纤维和核团……” 太复杂了，她后面不解释了，直接说了结论：“总之，人类大脑里连电路结构都没有，怎么可能短路？” 沈二爷：…… 一本正经的小妖女真的超可爱。 回去的时候是江漓开车。 路子挺野的，和她的性格很像，只管自己，不顾他人。 但技术是真好。 快且平稳。 车开进了天禧名城的地下停车场，停稳之后，江漓解开安全带。 这一回，沈二爷聪明了。 说多错多，他干脆闭嘴了。 好在江漓是个不爱说话的，一路上安安静静，倒也没露出马脚。 电梯上了十六楼。 推开门，一道十分骚包的声音飘了过来：“嗨，小淑男。” 沈二爷眉挑了下。 是周致。 看到江漓也在门口站着，他维持着标准的大爷坐姿：“晚上好，金主妈妈。” 金主妈妈冷淡的扫了他一眼。 “你他……”刚想爆粗，沈二爷憋住了。 他深呼吸几下，压了下脾气，语调有点阴阳怪气：“你怎么来了？” 周致丝毫没觉察到眼前这位是爸爸，继续放肆：“我来，当然是想你了呀。” 沈二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想扒了他的皮吊在树上挂三天三夜。 想你？ 简单的两个字，炸了江漓的雷区。 “你是谁？” 周致起身，愣了两秒，回神后正经了些：“江小姐，福祉村口我们见过的，你忘了？” 无关紧要的人她从来不记。 周致提醒：“那次我们家小淑男喝醉了，是我送他回来的，还亲自把他交给你了。” 江漓关注的点偏了：“沈焰不是你们家的。” 得。 遇到个醋精。 “好好好，”周致投降，“你们家的，小淑男是你一个人的。” 江漓满意了，但又不是那么满意。 她的问题很直接：“你是不是喜欢沈焰？” 是的话，那就是敌人。 她不介意在这里揍他一顿。 周致冲她笑：“怎么可能，我喜欢漂亮的姑娘，当然小淑男长得也漂亮，不过输给了性别。” “阿漓，”沈二爷模仿着小淑男的语气，“你先去换衣服，等会儿来吃饭。” 电梯里套了两句话，他知道了江漓住十五楼。 临走，江漓回头看了周致一眼。 原来小妖女吃醋的模样比生气更可怕。 人走后，沈二爷看了眼沈栖的房间：“我弟呢？” 其实细心一点，就能听得出区别。 沈焰是直接喊“沈栖”，沈二爷则是称呼“我弟”。 可惜，周致心不细，并且很大，爱作死：“小家伙在房间里打游戏。” 戴着耳机，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沈二爷拎着两只购物袋进厨房。 周致跟了进去。 放下东西，他语气凉凉的：“你来干嘛？” 周致还没听出不对劲，他人往流理台上一靠，姿势很妖娆：“还能干嘛，来蹭饭呗。” 眼前就是刀架。 沈二爷缓缓抬眼，从里面抽出一把水果刀。 厨房顶上是白炽灯，光线投下，刀面泛着冷光。 “喂，小淑男，你……” 没等周致把话说完，沈二爷动作迅速的抬起手，两秒后，刀背抵在了周致脖颈上，压住那条最清晰的动脉。 “胆子大了，嗯？” 周致这才看出来：“二爷！” 他心里发颤。 爸爸哟，您出现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笨儿子给您丢人了。 颤归颤，周致不信二爷能真的弄死他，否则抵住他动脉的就不是刀背，而是刀尖了。 “爸爸，我错了。”他笑出个痞子样。 错了就认，下次还敢。 沈二爷不为所动。 他稍稍用力，在周致脖颈上留下一条痕迹，接着面不改色的撤走了水果刀。 语调很嫌弃：“老子没你这么个蠢儿子。” 这时，沈栖从房间里出来：“哥哥，是你回来了吗？” 沈二爷递了一记眼神过去。 周致配合默契：“啊，你哥在做饭，你在进去玩两把，做好了叫你吃饭。” 第107章 春天啊，做个春梦啊 小灯泡兴奋的声音传进厨房：“好。” 沈二爷出现了，该说的事得说。 周致压低了嗓音，态度恭敬：“二爷，韩天颖回来了。” 沈二爷将水果刀重新插回刀架里：“所以呢？” 周致说：“她在查您的下落，怕是来者不善。” 沈二爷面不改色的：“周致，我以前教过你的，不善者，应该怎么办？” 周致毫不犹豫的答：“斩草除根。” 沈二爷满意：“很好，所以该怎么处理这个女人，明白了？” 斩草除根当然没问题，问题是她是航爷的女儿。 周致犹豫几秒：“可是航爷那边……” 总得给个交代。 沈二爷沉默不语。 周致注意到，他那双漂亮的瑞凤眼里，有迟疑。 肯定会迟疑。 航爷除了救过他的命之外，还悉心教导了这么些年，就算感情没有多深，感激总是有的。 最后他改口了：“通知陈昊，只要韩天颖不来打扰沈焰的生活，她的人做什么，就陪他们玩玩。” 玩玩，就是不伤及性命，甚至不用正面冲突。 周致点头：“明白了。” “但是，”沈二爷再吩咐，“她若伤了沈焰或者阿漓其中一个，不用留情，直接做掉。” “那航爷那边……” “我自有交代。” 周致早就把命交到二爷手上了：“二爷放心，她手下挺废的，伤不到沈哥和江小姐。” 沈二爷强调：“千万保证阿漓的安全。” 知道她去年一整年连续出过好几起车祸，他的心就一直吊着。 “懂。” 对江漓的事，周致不敢怠慢。 他看得出来，二爷很上心，而且……怎么说呢，像言情小说里默默奉献的深情男二。 并且这个男二不争不抢，一心盼着男主女主幸福快乐。 这一点都不像二爷的性格。 如果说小淑男是家养的猫咪，温和柔顺，那二爷就是丛林里的猎豹，敏捷果断。 他要的，从来就是抢，断然没有谦让的道理。 只有小妖女例外。 总之，就是很迷。 “对了，”沈二爷想到件事，“一般年底的时候，是不是都流行发年终奖的？” 周致愣了两秒。 什么意思？ 要发钱了？ 他点头：“是，一般的公司老板都会发的。” 除非没人性。 沈二爷手托下巴想了想：“我是不是从来没给你们发过年终奖？” 是财神爷降临？ 还是衰鬼上线？ 周致这回小心了：“您又不是一般的老板，您日理万机的，这种小钱，不用放在心上。” “真的没给过啊，”沈二爷念叨了一句，接着吩咐，“那你跟陈昊说一声，从我账户里走一笔钱，买个超市落到他名下，要大型超市，街边的小超市不要。” 超市是什么鬼？ “至于你……”本来不想给的，但是他刚刚那么听话，算了，也给，“路边那种公共厕所怎么卖的？让陈昊走一笔钱给你买个，要买在哪条路随你。” 周致：…… 我他妈就值一个公共厕所？ 这时，沈二爷仿佛想到什么似的：“你应该只去男厕所？那女厕所不用买了，只买男厕所给你。” 周致：…… 爸爸，您真是我爸爸！ …… 晚上九点，江漓洗完澡去了书房。 她开了笔记本电脑，登录京大教师系统。 有未读邮件。 她离开京城以后就没看过邮箱，未读邮件已经累积到999+了。 大致浏览了下，邮件的内容和以前差不多，都是问些私人问题。 江漓看着烦，光标移动到页面右上角，点了一键已读。 关闭邮箱的那一刻，有一封邮件进来了。 她没注意，直接合上了电脑。 书房里弥散着一股很淡的梅花香，是书桌上摆着的液体香薰的味道。 江漓有些乏了，关了书房的门回卧室。 九点半，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有人入到了她的梦里。 清秀乖巧的少年裹着一件青色单衣坐在漓湖之边，有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他有一双漂亮的瑞凤眼，赛过星辰，亮过霓虹。 这时，湖面涌动，金光灿烂之后，是一条金龙冲上天际。 金龙化身成蓝衣女子。 她眉眼精致，风骨傲然。 蓝衣女子发现了少年：“你是从哪里来的？” 少年摇头，张了张口，再指指喉咙。 他不会说话。 女子再问：“会写字吗？” 少年还是摇头。 她走过去，蹲下，打量着少年。 片刻后，女子说：“这儿是漓湖，我是这里的主，你不能言语，又不通文字，那就留在这儿做我的仆人，可好？” 少年听懂了，点头。 女子冰凉的指尖点在他的额间：“做我的仆人，要忠诚，不能背叛我，要一生一世都听我的话，能做到吗？” 少年用坚定的眼神告诉她，能做到。 “我带你走，记住你的承诺，一生一世都听我的话。” 然后，少年长大了。 “尊上。”他可以说话了 他喊她“尊上”，而不是“主人”。 瑞凤眼中的情思胜过一切风景：“我保证这一生对你忠诚，绝不背叛你，一生一世都听你的话，可我不想做你的仆人，我要做你的男人。” 然后，蓝色的衣衫散落一地。 江漓早上醒来，满头大汗的。 七点，她打电话给苏云笙。 小苏总昨晚应酬到凌晨，这会儿还在床上跟周公约会呢。 虽然电话铃声扰了她的美梦，但还是接了。 “喂~” “云笙。”听筒里传出了轻微的喘息声。 苏云笙一下子就醒了。 她猛地坐起身：“漓儿？” 江漓缓了缓：“我在。” 苏云笙听她声音不对：“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江漓沉默几秒，问：“你以前说的睡了他，是不是要脱光衣服的？” 苏云笙震惊。 难道不说话昨天晚上跟那只渣狗……他们睡了？ 她稳住即将要爆发的脾气：“你回答我，你俩是不是……嗯？” 江漓不答反问：“你告诉我，是不是？” 她真的不懂男女之事。 因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羞，就连喜欢和接吻，也还在摸索中。 没有实际经验但是看过很多小片儿的苏云笙咽了下口水：“呃，这个么，看喜好，其实也有些人不喜欢脱光衣服的。” 江漓喃喃的：“我看到的是没穿衣服。” 苏云笙被成功带偏：“那下次我搞点穿衣服的给你看，也很带劲儿。” 江漓：…… 第108章 二爷炸厨房，小妖女春心荡漾 周二的早晨，阴沉沉的。 四月多雨，没一会儿，天上飘下了细密的雨丝，烟雾蒙蒙，像一幅优美的水墨画。 沈栖今天要去二中报道。 七点半，他来敲江漓的门：“姐姐，姐姐。” 他知道大门密码是哥哥生日，但女孩子的家不能随便进，他等着姐姐来开门。 江漓过来开门了：“有事吗？” 沈栖指指电梯：“姐姐，哥哥让我下来喊你吃早饭。” 昨晚没睡好，江漓无精打采的，像被狂风骤雨摧残了一夜的小花，蔫了。 她不爱说话，懒洋洋的时候就更不想搭理人了。 对沈栖，她还是理的，但也只是点下头而已。 “那我们走。” 江漓换了鞋子，跟着进了电梯。 “姐姐，你不用担心，早上是我哥哥做早餐。” 沈栖为什么会说这个话呢？ 因为昨天的晚饭。 表面焦黑，里面却没熟的鸡腿、乌泱泱一片，卖相难看到极致的鱼香茄子、蒸鱼就不用说了，一股子腥味扑面而来，鱼头和鱼身子分离，鱼肚子上的肉稀碎，跟恐怖片似的。 看起来正常一点的只有那盘香菇炒青菜。 不过也别吃。 齁咸。 像放了一整袋盐进去。 菜杆子还是硬的，没熟。 他哥哥做菜时候睡着了？ 对此，“沈焰”是这么解释的：“这个不是我搞出来的，是周致弄的，他非要显摆，跟我没关系。” 连锅铲都没碰一下就被赶走的周致这会儿漫步在京城街头。 他在伤感自己得到的那半边厕所。 为什么陈昊能得到大型超市呢？ 他想来想去，最后得出结论，二狗子这个领导太偏心。 回到天禧名城这儿。 沈二爷看着名义上是周致，实际却是自己弄出来的这些黑暗料理，烦躁的拧起眉头。 周致那狗东西就是个骗子。 还说做饭很简单。 简单个屁！ “炸鸡腿，洗干净，用超市里买的那种粉裹一层，油里一炸就好，闭着眼睛都能做。” 听听，这是人话吗？ 你闭着眼睛给我做一顿饭试试？ 沈二爷把购物袋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炸鸡专用粉。 他说：“没你说的那个粉。” 除了泡妞，周致第二拿手的就是做饭。 “没专用粉，那就准备食盐，淀粉，鸡蛋，面包粉，料酒，孜然粉，面粉等材料，先把鸡腿洗干净，水分沥干，再划几下花刀……” “你等等，花刀是什么？”二爷只听说过刺刀，伞兵刀，潜水刀，就是没听过什么花刀。 周致解释不清，干脆上网搞了几个菜谱丢给他：“照着这个做就行，您那么聪明，一看就会。” 沈二爷瞧了半天，眼睛学会了，手没会。 不能让周致知道他不会做饭，所以他把人赶走了。 最后，沈二爷在厨房倒腾半天，就搞出了这么几个黑暗料理。 幸好，没把厨房炸了。 这些菜肯定不能吃。 最后，只能点外卖。 电梯门开，沈栖拉着江漓到门口，嘴里絮絮叨叨的。 “姐姐，昨天晚上那个是周致叔叔，他是我哥哥的好朋友。” “周致叔叔真的太不靠谱了，他得跟我哥哥学习学习，要不然这么下去，他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嘿嘿嘿，姐姐，还是我哥哥好，我哥哥人帅，又高，还会做饭，跟他结婚很幸福的。”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沈栖扭头看过去，发现江漓很不在状态。 眉目间依旧冷淡，可眼神有点空，像行走的木偶，呆呆的。 真的很不对劲啊。 沈栖换了拖鞋，坐到了餐桌边，江漓还站在门口。 “姐姐？” 她回神：“啊？” 一抬头，就撞上了沈焰的目光。 他早餐煮了面，因为江漓不怎么会用筷子，所以给她准备的叉子。 “怎么站门口不进来？” 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出自李煜《菩萨蛮·铜簧韵脆锵寒竹》） 那双带着钩子的瑞凤眼，和昨晚梦里眉清目秀的少年一模一样。 他单膝而跪，仰望她：“我永远对你忠诚，谁都不能伤害你。” 他再起身，步步逼近：“你说过的话，我每一个字都记住了，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敢说爱你的人，他们统统都要去死。” 他欺身压上：“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做你的仆人了，我要做你的男人。” 梦里接下来的场景，就是苏云笙早上发给她那个视频里的画面。 小苏总微信打字告诉她，这就是睡了。 “阿漓？”沈焰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江漓避开他的视线，手握成拳。 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扑通，扑通……” 第一次出现这种口干舌燥，心慌意乱的感觉。 江漓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去餐桌旁坐下。 “咦，姐姐？” “怎，怎么？”说话都结巴了。 沈栖发现了：“你脸好红哦，还出汗了。” “天热。”她没撒谎，是真觉得热。 天，热？ 今天十一度，很热吗？ …… 江漓早上有课，但是送她上班的人不是沈焰，而是苏云笙。 沈焰今天要陪沈栖去二中办入学手续。 他送江漓到停车场，看着她坐上苏云笙的车，系好安全带，又叮嘱了一句“到学校发消息给我”。 啧啧啧。 小苏总柠檬精了。 又帅又听话的男朋友什么时候轮到我？ 车开出天禧名城。 苏云笙开车，看着前面的路：“你爸知道你回来了？” 江漓回：“他找过我。” 苏云笙看了她一眼：“怎么说的？” 江漓说了打算：“等叔叔回来，我就带沈焰回家见父亲。” 苏云笙一秒猜中了她的心思：“你是想江洛在场，能护着你点儿？” 江漓纠正：“是护着沈焰。” 小苏总又被酸到了：“你那么肯定江洛赞成你俩在一起啊？” 江洛疼爱这个侄女的程度，别人不清楚，她苏云笙看得很明白。 小时候，谁都不要想在江洛跟前说一句江漓的闲话，若听到了，年长的，他开口就怼，同龄的，他动手往死里揍。 后来长大了，不能亲自动手，那就找人来打。 苏云笙记得很清楚，在某一次宴会上，谁家的女儿说了江漓一句“邪门，扫把星”，结果被江洛带去的人狠狠的扇了三个耳光。 第109章 大神沈焰，傲娇周致要超市 当时，江洛云淡风轻的说：“我江家的千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议论的，你们议论，可以，要么别被我听到，听到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江漓自然是知道叔叔疼爱她的。 所以她说：“我喜欢的，叔叔不会反对。” 行。 小苏总不再说话了。 因为她也这么觉得。 在江漓的事情上，江洛一向没有原则。 除了江漓的父亲，他的大哥江旭没能力反抗之外，谁要伤了这个侄女，他能倾尽所有把那人往死里搞。 “那你就等江洛回来，稳妥点。” 江漓“嗯”了声，然后问：“我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苏云笙脱口而出：“他昨天晚上打给我，说大概下礼拜回来。” “哦。”下礼拜，也行。 苏云笙突然反应过来：“喂，你叔叔的行程，你不打电话问他，干嘛问我？” 江漓认真思考了下，回答：“叔叔每次出差和回来不都是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吗？” 苏云笙：…… 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诶，江洛干嘛要把行程都告诉她？ 难不成把她当成传话筒了？ …… 沈栖的入学手续办得很快，看着小灯泡进教室后，沈焰离开二中。 他要去一趟工作室。 之前人不在京城，有不去的理由，现在回来了，总得去看看。 他没开江漓那辆奔驰s500l，而是换了自己的那辆低调些的奥迪s8。 提前打过电话给工作室的助理，沈焰到的时候，有人在门口等着。 “沈老师，好久不见了。” 这位助理名叫杨介，早些年也算是cv界的牛人，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渐渐的淡出了圈子，如今只做一些幕后的工作，不再接触配音这一块。 “杨老师，最近工作室都还顺利吗？”岗位是助理，沈焰却没当他是下属，还是很有礼貌称呼一句“杨老师”。 杨介说：“都好。” 沈焰点头：“辛苦你了。” 杨介笑笑：“拿着您开的工资，这些不都是应该做的吗？” 沈焰不再接话，跟着他往里走。 “最近有两个本子，需要您过目下，另外有个制片人，点名要您配男主，您看近期是不是有时间和他见面谈一谈？” “找我？”他有点意外。 沈焰在这个圈子里能走出来，全靠他一副清澈到谁都代替不了的好嗓子。 可惜，他只在做新人的时候配过几部电视剧的男主，之后成立了工作室就不再接工作，统统安排其他的配音演员去做。 当然也有人慕名上门的。 无论价格多高，他都拒绝了。 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对方心里也有数了。 好在他签约的都是当下最红的cv大神，尤其是桑年，几乎包揽了热门电视剧的男主配音工作。 否则照他这样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这间工作室早晚得倒闭。 “您也好久没接工作了，是不是偶尔也得忙一下子？”这么好的嗓音，藏着不用多可惜。 “不必了，”沈焰还是拒绝，不过顺嘴问了一句，“哪个制片人？” 圈内能叫得出名字的，应该知道这个情况，不会来找他。 杨介说：“郑伟成。” 沈焰停住脚步：“是他？” 杨介好奇：“您认识？” 沈焰神色淡漠：“不认识。” 杨介想再争取下：“真的不接吗？我看过本子，剧情挺好的。” 沈焰语气很重：“以后这个人找来，不止我不接，工作室其他同事也不能接，可以吗？” 看似商量，实则命令。 杨介心想，您是老板，您说什么都可以。 他还是小小的八卦了下：“您和这位郑制片人，有过节？” 沈焰投递过来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不该你问的，别问。 杨介懂了，他跳到其他话题上：“那需要您过目的本子，我稍后发您邮箱。” 沈焰语调淡淡的：“麻烦你了。” 杨介客气了一句：“不麻烦。” 随后他嘀咕，这些年赚了些钱，就开始任性了，看不顺眼的，直接拒绝，都不带停顿的。 “对了，周老师呢？”他回来了，周致也该一起回来，“有个广播剧的本子，还挺适合他，想问问他有没有兴趣。” 沈焰弯了下唇角：“受？” 杨介摸了下鼻尖：“嗯。” 周致的声线属于那种清冷贵公子，但他太不正经，高冷的路子走不了，攻不起来。 沈焰很满意：“我叫他回来。” 电话接通了，果然是骚受的调调。 他以为还是二爷，态度很恭敬：“有事儿您请吩咐。” 沈焰不绕弯子，直说：“有部广播剧，你回来试试音。” 哦，配音工作啊。 那就是小淑男了。 周致一秒变痞子：“我不。” 他还在生气为什么陈昊有超市，而自己只配半边厕所。 沈焰脾气好，但也不惯着他：“随你。” 呵！ 当代陈世……不，沈世美！ 在二狗子领导那边受了气，他得从小淑男这儿讨回来：“除非你给我买个超市，要大型超市，连锁的那种。” 我买个锤子给你。 “你现在在哪儿？” 周致报了地点。 沈焰想了想，那儿离京大很近，便吩咐：“一会儿你到附近的大型超市去看看，然后买点东西送去给阿漓。” 真要买超市给他？ 周致受宠若惊。 “行，”以为让他自己去挑哪一家超市，所以很爽快的答应下来，“要买什么，你微信上发给我。” 挂了电话，周致收到了微信。 点开一看，他愣了愣。 全脂牛奶、奶酪棒、奶片……全是奶。 他打字过去：你嫌你女朋友胸小？ 沈焰：？ 周致：给她买那么多奶，不就是要促进那儿生长吗？ 沈焰：就不能因为好吃吗？ 好吃的东西多了，你盯着奶制品买，就很不正常。 算了，别人的女朋友，他管不着。 周致：给钱。 沈焰：你送到了再说。 周致开着他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去了。 门口登记了姓名，他顺利的开车进到京大里面。 周致没江漓的联系方式，于是打电话给沈焰。 “诶，你女朋友在哪儿啊？” “她现在有课，在c号教学楼，你再等十五分钟过去。” 草，要他当跑腿的就算了，还让他等。 周致这就很不高兴了。 这时，有人在前面大喊一声：“唐芯！” 周致抬头望过去，一个男人正拽着那女孩往前拖。 “哥！你放开我！这里是学校，你放开我！” 哥？ 周致拧起眉头。 如果没认错的话，这不就是在北港市追着她跑的男人么。 原来是她哥。 第110章 她的以身相许，只给她的好人 如果没认错的话，这不就是在北港市追着她跑的男人么。 时间倒退至半小时以前。 今天上午，唐芯所在的班级没有课。 早上下着雨，室友都不想下楼，只有唐芯一个去食堂，于是揽下了带饭这个重任。 走出宿舍楼，雨停了。 唐芯收了伞，往食堂走。 沿途遇到认识的同学打招呼。 “唐芯，早。” “早啊。” 到了食堂，她站在打菜窗口，拍了张照片发到宿舍群。 已经过了早餐的时间点，人不多，能买的也不多。 室友在宿舍群里点菜。 唐芯按照她们要的一样一样打包好，买完，刷学生卡。 回去路上，室友樊琪私聊她：麻烦你去超市再帮我买个可乐呗。 唐芯答应：好。 学校超市离女生宿舍楼有一段距离，她在分岔路口转了方向，往超市去。 如果这个时候唐芯直接回宿舍，可能不会遇到唐勇。 学校超市门口，她和唐勇打了个照面。 他是跟着狐朋狗友来京城的。 才到没几天，钱就花光了。 没钱，狐朋狗友当然不跟他玩。 唐勇摸索了半天，微信、支付宝、身上的现金相加起来也就两三百块，连买张机票回北港市都不够。 为什么不问父母要呢？ 因为来京城玩的钱就是榨爹妈的钱包。 他心里清楚，就算打电话回去，也要不到几个钱。 妈还会跟他哭哭啼啼的，烦得很。 这个时候，唐勇想到了自己这个便宜妹妹兼童养媳唐芯。 她在京大上学，又从不问家里面要生活费，说明在这里有路子搞钱。 只要有钱，事情就好办了。 唐勇问家里要了唐芯所在的宿舍楼号。 他借口说难得到京城一趟，怎么着也得看看妹妹。 这么哄一哄，骗一骗，他妈就把唐芯读哪个系，哪栋宿舍楼，甚至宿舍几号都说了。 守株待兔嘛。 很容易就逮到了唐芯。 起初，唐勇也没想拽着她去哪儿，主要是拿点钱。 女孩的手腕细细白白，皮肤又嫩又滑，这么一抓着，脑子里的邪念就涌了出来。 唐勇还给自己找了个特别充分的理由。 唐芯虽然从小喊他哥，但她是爹妈抱回来养的，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一个外人，养了干嘛？ 当然是长大后嫁给他当老婆。 既然早晚都是他的人，那他提前使用一下老公的权利，也很应该？ “去哪儿啊，放开我！哥，你抓疼我了！松手啊！” 推搡之间，她给室友带的早餐掉到了地上。 教学楼那儿在上课，阴雨天的校园里没什么人走动，只有来去匆匆的几个学生，三两个往食堂，四五个去图书馆，再有就是回宿舍。 有热心肠的学生看到，上前阻止：“这位同学……” 话没说完，唐勇开口就骂：“这是我老婆，我管我老婆，有你什么事啊？” 那学生不再说话了。 唐芯一只手被拽着，另一手拼命的掰着唐勇的手指，企图挣脱开。 他抓得太紧了，小时候就这样，要抓她走，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女孩急哭了，喊得破了音：“你胡说，我不是你老婆，我不要嫁给你，哥，我求求你，你放过我，你松开，松手啊！” 她始终记得那人说的话。 要嫁，也找个好人嫁了，养育之恩固然珍贵，也犯不着用以身相许这么老套的法子来报恩。 从那一刻开始，她的以身相许，只给她的好人。 如果好人要她的话。 “在家的时候对我千依百顺的，出来了就在外面勾三搭四，唐芯，你可真对得起我啊！” 不肯走，不给钱？ 行。 那他就在学校里败坏她的名声。 人少归少，周围总有听得到的，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的，看她怎么在学校里混。 “明明说好了等你毕业后就结婚，现在又反悔，怎么着，我没你外面的男人有钱是？你看不上我了是？” “我没有，我没答应跟你结婚，钱我会还给爸爸妈妈的，他们的恩我会报的，我不要嫁给你，我不要！” 唐勇不管，继续拽着唐芯走。 此时，侧边有人喊了声：“喂，同学，为什么不去上课！” 这个声音…… 挣扎着的女孩停止了挣扎，她眼睛通红，脸颊挂着泪痕，不敢相信的寻着声音的主人。 真的是他。 周致抬了抬下巴：“诶，说你呢，为什么不去上课，在这里拉拉扯扯的。” “周，周致……”她的声音在抖。 唐勇瞪着往这儿过来的周致，又再看了看唐芯，明白了。 模样这么好的男人，眼底还带着桃花，突然出来管闲事，想必是看上唐芯了。 “你他妈就是勾引我老婆的野男人？” “诶，”周致腔调懒洋洋的，“这种话不能乱说啊，我已经结婚了，要是被我老婆听见，不得了的。” 对了，除了泡妞，做饭，他第三拿手的，就是胡说八道。 唐勇恶狠狠的警告：“那他妈就别多管闲事！给老子死开！” 周致看了一眼唐芯被拽着的手腕。 小女孩啊，皮肤真嫩。 那一圈被抓红的印记，刺眼的很。 他表情浮夸的“啧啧啧”三声：“她是你老婆？” 唐芯冲周致拼命摇头，否认。 “关你屁事！老子……” “教你，”周致打断唐勇的话，“老婆娶回家呢，是要疼爱，要保护的，你这么对老婆，她不跑，谁跑，学着点，要像这样……” 说着，他握住唐勇的手腕，用了把巧劲儿，让他松开，同时拉着唐芯的手，将人护在身后。 “诶，小妹妹，你们学校保安室的电话多少？” 唐芯抹了把眼泪，掏出手机：“我知道，我现在打电话。” “诶，”周致还是那股懒洋洋的调子，“现在不走，等会儿就有保安来请你走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啊，这学校的保安狠着呢，一个过肩摔，能把人骨头摔碎了。” 唐芯开了扬声器。 很快，电话接通了，有个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冒出来：“喂~” 周致做出恐惧的表情：“呜，就是他，声音我认得，这个保安啊，上次我来找我老婆，差点被他打残。” 他动了动肩膀。 “这会儿腰还痛着呢。” 第111章 你的思想很危险 唐勇骂骂咧咧的走了。 因为听到唐芯电话里传出“同学，需不需要帮助”这句话。 这时，教学楼那儿传来了下课铃声。 周致手里拎着超市袋子：“走了。” 他没想管闲事的，只是无聊了。 唐芯回头看了眼掉在地上的早餐，犹豫几秒，还是跑过去捡起来，丢进附近的垃圾桶里，再追上去。 “周致！谢谢你。” “我每次看到你，不是谢谢你，就是对不起，我说你的词儿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唐芯跟在他身边。 他腿长，脚步很快，她需要用小跑的频率才能与他并肩。 女孩的眼神纯粹又纯净，炙热又羞涩：“我，我喜欢你。” 周致脚步停下。 “你说什么？” 唐芯没敢看他的眼睛，却还是大胆重复一遍：“我说，我喜欢你。” 周致愣了两秒，随后笑了。 长得好看的人，浅浅的一扬唇，就能勾走人的灵魂。 “你刚没听我说吗？我结婚了，喜欢一个已婚男人，同学，你的思想很危险。” “你才没有结婚呢，”唐芯的视线落在他空空如也的左手无名指上，“你都没有戴戒指。” 周致侧过身子，与她面对面：“小妹妹……” 唐芯强调：“我不是小妹妹，我成年了！” “得得得，”周致从不跟女人争辩，让她，“那叫你同学，可以？” 同学这个称呼，够生疏。 唐芯没再反驳。 周致往前一步：“你说喜欢我，那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 唐芯沉默了。 瞧，连个理由都说不出来，还学人表白？ 小女孩啊，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眼里染了些道不明的笑意：“同学，读书就该有读书的样子，别以为到了大学就能随便说喜欢，喜欢这东西，女孩子说多了，可就不值钱了。” 说完，周致要走。 小淑男要他送的东西还没送到。 “这是我第一次跟人说喜欢，以后也只会对你说，”她哭过，眼睛红红的，又害羞，脸颊粉粉的，“你问我原因，我不知道，可是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对爸爸妈妈说不，而现在我要跟他们说明白，养育之恩，我会还，但不是用嫁给哥哥的方式还。” 她人生最大的叛逆，是因为他。 周致背对着她，语调和平时那样不正经：“不嫁给你哥哥嫁给谁，别说要嫁给我，我受不起的。” 唐芯突然转了话题：“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周致脱口而出，停了几秒，又改口，“有，很多，十几二十个，还不包括被我甩掉的那些。” 看出来了，他很受女人欢迎。 女孩这辈子说过的大胆话，都在今天了：“她们都不是正式的对不对？那我可以追你吗？追到你了，你让我做正式的那个，好不好？” 周致想也没想的拒绝：“不好，不准追我，我最讨厌女人追我了。” 明明前一夜他还在酒里跟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说，喜欢我？那来追我啊，追到我了，就做你男朋友。 可是对她，那种调情的话，说不出口。 没错，一定是。 这个小同学太乖了，调不起情来。 “扫兴，无聊管了桩闲事，还管出个麻烦来。”周致把她定义成“麻烦”。 唐麻烦低下头：“对不起。” 又来了。 见面必道歉。 “周致，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加你的微信啊？”她说要追他的，现在立马开始了。 “什么时候都不加！” 周致不再停留，加快脚步，走了。 去找c号楼。 唐芯想追的，偏巧这个时候来了电话。 室友来催早餐了。 她简单的回了句“马上回来”，就挂了电话。 倒追男生真的太难了。 都已经表白了，连人家微信都还没要到。 …… 江漓走出c号教学楼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周致。 他把购物袋递过去，说了声“你老公给你的”就走了。 好像身后谁在追他似的，跑得飞快。 有人迎面而来：“江老师。” 是范景元。 他是学生，江漓不能不理：“有事？” “我先前给您发了邮件，您看过吗？”为了区别其他邮件，范景元特地用了自己的名字做主题。 江漓回他：“我回去会看。” 都碰上了，有些话当面说就好：“江老师，那天晚上，您没事？” 江漓不记除了沈焰之外人的话：“哪天晚上？” 范景元提醒：“您不记得了吗，您的车起火那天，我不是不小心撞上您了吗，当时我看您脸色不太好，后来就跟……” 这时，江漓的手机响了。 是沈焰。 她不再管范景元接下来要说什么，接了电话：“喂。” 沈焰开着车往京大这边来，他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下课了？” 江漓“嗯”了声。 沈焰问她：“之后还有课吗？” 江漓说：“没了。” “那你现在往校门口走，我还有五分钟左右到。” “好。” “东西收到了吗？” “牛奶吗？” “对，我让周致买了送过来的。” “收到了。” 说起这个，沈焰奇怪。 出发前，他给周致发了个微信，问他东西买了多少钱，现在都过去四十分钟了，那狗贼居然没回。 “江老师……”范景元喊住她。 江漓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下次再说。” 她一点都不关心那辆车为什么起火，都已经送去报废了，现在来追究起因，是不是有点无聊？ 京大门口，黑色的奥迪s8旁边站着沈焰。 江漓走过去，瞄了眼车牌。 1108。 沈焰接过她手里拎着的东西，说：“回京城那天找人弄的车牌，你生日。” 原来他喜欢黑色的车。 江漓上车后，发了条微信给郑泰生：找人把我所有的车都弄成黑色，再搞个带1223数字的车牌。 郑泰生秒回：好的，大小姐。 收起手机，江漓侧过身子，望着沈焰：“我叔叔下星期回来。” 沈焰看路：“嗯，我见面礼已经准备好了。” 江漓不在意这个：“等叔叔回来，我们一起回江家，好吗？” 她用的是“江家”，而不是“家”。 正午，太阳苏醒，光芒穿过厚厚的云层，落到车里。 沈焰轻轻弯起唇角，笑容暖过阳光的温度：“好，都听你的。” 第112章 江漓怼白莲，沈焰社死现场 中午十十二点多，奥迪s8开进了天禧名城地下停车场。 冰箱里有剩下的菜，做一顿午饭足够。 小灯泡不在家，很方便。 还没走到电梯口，身后传来了声音：“姐姐。” 江漓没管，被沈焰牵着往前走。 那声音越来越近：“姐姐，姐姐！” 是江淇。 她在天禧名城有房子，昨晚住在这儿，今早睡到十点多才起。 江漓脚步停住。 因为江淇追到了她跟前。 “姐姐，”她看了江漓一眼，还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又看了看沈焰，“姐夫。” 江漓和她这个堂妹关系不行，所以这句“姐夫”并没有令得沈焰态度缓和。 江淇笑眯眯的：“姐姐，听说你已经上班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听说？ 沈焰拧起眉头。 江漓语调淡淡：“下课了。” “瞧我，怎么给忘了，”江淇裹了下身上那件外套，那是她工作室出的新品，打了样出来，效果不错，“姐姐是大学老师，上班轻松的很，不过也是，你是江家下一代的继承人，长得漂亮，还聪明，不像我，整天忙忙碌碌的，也没忙出点水花来。” 店铺最红单品月销量十万加，上周直播销售额靠近八亿，上月直播带货排行榜3，又上综艺又上热搜，还接受采访，这叫没有水花？ 那你想水花多大？ 炸鱼那种吗？ 江淇原本以为江漓不会说话的。 小时候她就呆呆傻傻，对什么事都不理不睬，最常做的就是坐在楼梯台阶上发呆。 所以老师都不喜欢她。 上课愣愣的不说话，见到谁都不理，连表情都没有，怎么可能讨人喜欢？ 初中的时候，班主任就说了：“江漓，你整天心思不放在学习上，考不上高中就上不了大学。” 谁知道她居然在中考的时候考出了全市第一的成绩。 那个时候，别人才发现，她智商挺高的。 不过脑袋聪明又怎么样，到了重点高中，同学还是不喜欢她。 那些爱讲闲话的女生经常说：“江漓就是个怪物，不会哭，不会笑，连话都不会说，她是开后门进重点高中的？” 是不是开后门，江漓用高考成绩回答了他们。 她十六岁参加高考，比同班同学年龄都小，但却以语文141分，数学150分，英语149分，理科综合291分，总分731分的成绩拿到了理科状元，最后被京城大学数学系录取。 毕业后留校任教，一直到现在。 “所以呢？”江漓突然开口了，轻描淡写的。 江淇愣了愣：“什么？” “你想要多大的水花？”江漓看着那张明媚的脸孔，她今天化得是心机妆，看似只涂了个口红，其实妆前乳，隔离，气垫什么的，一样都不少，“我砸给你就是。” 江淇笑了，单纯又懵懂：“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都听不懂。” 江漓别开目光：“人话。” 沈焰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家女朋友。 谁说阿漓不会怼人的？ 听听，这不是怼得很好嘛。 江漓懒得与之多言，牵着沈焰，进了电梯。 江淇站在原地，不气也不恼，保持着乖巧听话的模样。 “姐姐，我订婚你可一定要来哦。” 直到电梯门关上，她嘴角的笑容才慢慢淡了下来。 …… 电梯上的数字不断的往上跳，快到十六楼时，江漓说话了。 “我不喜欢她看你的眼神。” “嗯？” “江淇，”江漓仰头望着沈焰，眼底藏着不高兴，“她盯着你看，我不喜欢。” 哦，吃醋了。 沈焰决定逗逗她：“那她非要看，你能怎么办呢？” 江漓给出的答案，出乎他意料之外：“挖了她的眼睛。” 她神情很认真，像对待数学题那样，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 沈焰说，她是人，不是妖，不哭不笑，没什么所谓。 可她却觉得，自己就算是人，也不是个正常人。 无论是谁，只要想抢走沈焰，她就送谁下地狱，这种念头，强烈到近乎于变态。 电梯门开了。 沈焰拉着她走到家门口。 “谁都抢不走我，我只是你一个人的，人家要看我就看，反正我眼里只看得到你，”密码没按，门没开，他把她压在门口的墙壁上，声音有点哑，“挖人眼睛是不对的，千万不能这么做，听到吗？” 小妖女耷拉着脑袋，戾气散去，像只受了欺负的小兔子：“你的脸，太招人。” 眼睛也是。 漂亮的勾人心魂。 沈焰耐心的哄她：“那我以后戴着口罩和眼镜出去，行？” 江漓不说话。 他低头，凑到她耳边，再哄：“我的脸只给你看，只给你亲，行不行？” 看来要好好保养这张脸。 女朋友喜欢的紧。 小妖女满意了，轻轻的“嗯”了声。 独门独户的不会有外人来，沈焰放肆了：“那现在亲一下，好不好？” 江漓眼神软了，甜腻腻的，像他吃过那种牛奶糖的味道：“是你亲我，还是我亲你？” 这还要分谁先谁吗？ “你理科很好，是不是？” “嗯。” “那你应该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对。” “所以，让我来！” 他抓着她的手，把人抵在墙上，低头吻她的唇。 她今天穿着他喜欢的那件卫衣，圆领子，后面带个帽子，他的吻顺着脸颊往下，落在了她脖子上。 这时，电梯门突然开了。 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沈焰搂着她，脸埋在她脖颈。 他听到江漓喊了声：“叔叔。” 江洛怎么也没想到，才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他从当宝贝那样疼到大的侄女，居然被一条渣狗抱着啃？ 是？ 苏云笙是喊他渣狗的？ 起初他还觉得，漓儿喜欢的人，喊渣狗太不礼貌。 现在……呵呵。 渣狗！ 江洛的表情很严肃，很凝重，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按了下太阳穴：“你们……” 沈焰迅速的放开江漓，替她整理了下领口，尴尬的闭上眼。 耳尖儿红了。 江漓递了一个“您小题大做”的眼神过去：“我们在接吻，有什么问题吗？” 江洛：…… 没问题吗？ 好像是没问题。 第113章 沈焰见叔叔，小江总一往情深 之前在福祉村见过，但只是一眼而已。 这次，江洛大大方方的打量着沈焰。 眉清目秀，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就这样的长相，任何赞美的词放他身上都不觉得过分。 可就是这样的人，刚刚抱着他侄女在啃。 想到这里，江洛觉得大脑有点充血。 他只能转移话题：“我去过十五楼，你没在，所以上来看看。” 还不如不上来呢。 不行，如果不上来，搞不好漓儿就被这只渣狗给吞了。 江洛收回停留在沈焰身上的目光，转头看向江漓：“不进去吗？” 江漓“哦”了声，去按密码。 门开了，她说：“叔叔请进。” 沈焰很配合的让开一条道，让江洛先进。 擦身之际，江洛扫了他一眼。 脸上的热度没褪，滚烫滚烫的。 是个害羞的人啊。 江洛撤回目光，往屋里走。 沈焰和江漓跟着进去。 门关上，江洛说：“漓儿，去厨房给我泡杯茶，红茶，要烫的。” 他想支开江漓。 “哦。”江漓去厨房了。 没有热水，得烧。 水流声响起的时候，江洛对沈焰说：“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他没穿西装外套，只有一件黑色衬衫，领带松松垮垮的挂着，衣袖捋到了手肘的位置，看得出来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您好。” 因为是长辈，纵然年龄差距没有很大，沈焰还是用了敬词。 江洛不绕弯子：“我们家的情况，漓儿跟你说过吗？” 沈焰老实答：“提过一点。” 其他的，都是他让陈昊查到的。 江洛往厨房看了一眼：“长话短说，我问你，你是真心喜欢漓儿吗？” 沈焰毫不犹豫：“是。” 江洛再问：“有多真心？” 沈焰想了想：“我愿意把命给她。” 江洛沉默了。 他双手叉着腰，深沉的叹了口气，那模样像要去打架，气势很足。 片刻后，江洛说：“只要漓儿喜欢，我不会反对，但是你要记住今天的话，漓儿是我从小疼到大的，你要保证，无论是谁，都不能伤她，包括……” 江家的情况太特殊了，说吗？ 他犹豫几秒。 说了，反正早晚会知道的。 “包括她的父亲，如果她的父亲，也就是我大哥要伤害她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挡在她之前，”江洛强调，“你说的，愿意把命给她，能做到吗？” 他的能力还不足以反抗大哥，只能要求爱她的人全力护住他最宝贝的侄女。 沈焰点头：“叔叔放心，我会的。” 放心？ 就这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样子，除了在家门口啃他家侄女以外，别的什么都干不了，还放心，怎么可能放心。 江洛越看他越不顺眼。 还不如让漓儿找个糙汉子，起码单挑群殴挨揍什么的，能占个上风。 “叔叔。” 江漓端着一杯红茶出来了。 江洛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他看到江漓拉着沈焰的手后退两步，然后站到中间，把沈焰护在身后。 瞧瞧，这护犊子的样儿。 江洛看不下去了。 他放下杯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漓跟上去：“我送您。” 走到门口，江洛回头看了看沈焰，压低声音：“下次别在门口。” 今天是被他撞见了，要是给其他人看到，多尴尬。 江漓“哦”了声：“叔叔，您什么时候回江家？” 江洛刚跨出门口，脚步停住。 他猜到了她什么意思：“你要带他回去见你父亲？” 江旭目前的态度，谁都不知道。 “嗯。” “过阵子，等江淇订完婚，你们再回去。” 这个建议没什么目的，纯粹是拖一天是一天。 江漓很听他的话。 临走，江洛问：“最近有没有碰到些不寻常的事？” 江漓摇摇头：“没有。” 他没再说什么，只轻轻的关照一句“小心”就走进了电梯。 车停在停车场，郑泰生看到电梯开了，便下车：“小江总。” 江洛上了车：“那三个人还是说意外吗？” “都说是意外，而且时间对得上，找不出什么破绽，”这是全部的调查结果，郑泰生没有隐瞒，“另外两个都死了，五起车祸，有问题的只有姓周的那个人，他的妻子被抓了，我托关系找过她，她嘴很严，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这时，郑泰生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 “小江总，”他汇报，“姓王的那个刚刚死了。” 姓王的，是江漓第一起车祸的肇事者。 江洛拧起眉头：“怎么回事？” 郑泰生说：“溺水。” 这么巧？ “泰生，继续查那两个活着的，我不相信这是巧合。” 郑泰生应了，但他问：“这事您怎么不告诉大小姐呢？让她提高警惕也好。” 江洛摇摇头：“让她安安静静的生活，好不容易逃出江家那个牢笼，再把她捆到另一个牢笼里，我舍不得。” 说完，他想到了件事：“东西送过去没有？” 郑泰生车开出了停车场：“送去了，小苏总正在开会。” 小江总花高价从拍卖会上标回来的一对夜明珠。 其中一颗已经摆在小苏总的办公桌上了。 郑泰生瞄了眼后视镜。 午后的阳光照进车里，江洛坐在后座中央，光打到半边脸上，他低着头，膝头放着一只华丽的锦盒。 盒子里是另一颗夜明珠。 郑泰生是过来人，这你一颗，我一颗，代表着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小江总……” “若是云笙问起来，就说漓儿也有。” 也有……个屁。 明明送给大小姐的，是一只雕有龙纹的白玉手镯。 而这对夜明珠，除了是高价标回来之外，小江总还抽了个空去到庙里，添了一千万香油钱不说，还亲眼看着住持开了光。 他在香油簿上给大小姐许的愿是平安顺遂，给自己写了句一往情深。 情深，只为小苏总。 十六楼上，沈焰没急着做饭，家里只有他俩，说话很随意。 “叔叔跟你说什么了？”泡茶的时候，江漓听到了谈话声，但内容没仔细听。 沈焰看得出来，江洛有担忧，但他不说：“他很放心，把你交给我。” 第114章 沈焰，你不要骗我，不要背叛我 真的放心吗？ 也不完全是。 沈焰看出了江洛当时的欲言又止。 “等江淇订完婚，我们就去江家见我父亲。” 他猜到了：“你叔叔建议的？” 江漓点头：“嗯。” 沈焰很随意：“那就听他的。” 江旭那样的父亲，不见也罢。 如果只是走个过场，意思是见过家长了，那也没关系。 “你叔叔还说什么了？” 他看到江漓送他出去的时候，江洛回头叮嘱了几句。 小妖女太老实了，一点都不保留：“他说不要在门口。” 小淑男明白了，迅速红了耳尖儿。 被撞个正着，相当尴尬。 江漓现在会有情绪了，但也只是很直接的几种。 喜欢、不高兴这些。 对害羞、尴尬之类的，还是没什么概念。 她觉得在门口接吻没问题，但是叔叔说了，那就听：“下次在家里就行。” 沈焰耳尖儿更红了。 江漓走过去，拉住他，姑娘眉眼精致，凑近了他：“现在就在家，要不要继续？” 沈焰：…… 他觉得她再这样直球下去，他可能忍不了太久。 小妖女要继续的理由贼单纯：“刚刚是你先亲我的。” 现在轮到我亲你，这样才公平。 不知怎么的，江漓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她盯着沈焰，学着那幅画面里那女子一样，食指点在他的眉心。 手指的肌肤冰凉冰凉的。 “沈焰，你不要骗我，不要背叛我。” 脑中那女子还有后半句话。 “你若敢欺骗我，我一定杀了你，绝不心软。” 但是她没说。 对沈焰，她舍不得。 他抓住江漓点着自己眉心的手，递到唇边，亲了一下。 “我保证不会骗你，也不会背叛你，一生一世都听你的，好不好？” 江漓愣住了。 这是她梦境里那个少年说过的话。 …… 江淇的kisski工作室坐落在市中心一栋豪华写字楼里，与江氏集团相隔两条马路。 那会儿朱敏说要在江氏集团大楼里寻一处做她的办公场所，被江淇拒绝了。 她的理由是：“江氏是大伯的公司，将来的继承人是姐姐，我无名无分的在这里占个位置，被人知道了要说我没有自知之明的，而且我也想出去闯一闯。” 的确是闯了。 从江氏集团的财务、it、运营、策划等部门调走了一批精英，成立了私人工作室的那种闯一闯。 虽然她从事的是服装业，走的还是电商销售模式，但江家的二千金，各方大佬总会给点面子，包括娱乐圈的明星。 哪怕是顶流，只要江淇直播间邀请，在档期排得开的情况下，是一定会答应的。 比如今天，她就请了以一部仙侠剧爆红的顶流明星程宇初。 此前，程宇初多次来过江淇的直播间。 这是个绝美皮囊与有趣灵魂并存的男人，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表演力极强，很能带动气氛，与江淇配合，男的俊朗，女的明艳，一唱一和的引来了不少的流量。 然后就有粉丝开始磕这对cp了。 并且取了个名字叫“起初”，连超话都有。 下午四点半，江淇在准备晚上八点的直播。 今天的嘉宾仍旧是程宇初。 直播预告在中午就已经发出去了。 三分钟，江淇v这个账号下已经有四千多条留言了。 江淇程宇初今天结婚了吗：啊啊啊啊啊，磕死我了，老公老婆又要直播了，我宣布你们原地结婚！ 冬天要来一杯柚子茶：高举起初大旗，这门亲事，我单方面认可了！ 程宇初的圈外女友：唯粉的我表示放弃，每次他两一起直播，我就看不到初初的正脸，只能看到半边。 杨枝甘露多加柚子皮：直播的时候就是大磕到。 …… 助理翻着网上的回复：“淇淇，你这么炒cp跟程宇初那边商量过没？” 江淇正在试口红颜色：“这还用商量吗？我拉着他炒cp是给他脸，而且他也蛮配合的不是吗，上次直播动不动偷看我演出一种害羞的样子，不就是想让粉丝误会我俩有一腿吗？” 手机放在桌上，助理低着头，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滑动手机屏幕。 “照你这么说，是他拉你炒cp，蹭你的热度了？别说，效果不错，我看了看，你微博下面前三十都是cp粉留言。” 为了搭配今晚的着装，江淇选了一支烂番茄色。 她转过身，背靠着化妆台：“那姓程的不是傻子，知道捆绑我比捆绑那些女明星热度高，这年头啊，想要长红不衰，只有炒热度，看在他那张脸勉强可以看看的份上，我就牺牲一下，给他蹭一会儿。” 助理看着她，有点担心：“可是你上恋爱综艺的时候说过要订婚的。” 既然要订婚，还跟顶流炒cp，到最后不会翻车吗？ 江淇满不在乎：“我在直播间只是正常的互动，从来也没承认过跟程宇初有什么，实在不行，我出个申明，反正会在我直播间消费的的还是会消费，脱粉的是程宇初那边，对我又没多大损失。” 后路都想好了，这个女人不简单。 助理吹了句彩虹屁：“我们淇淇啊，脑子就是灵光。” 这时，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 助理提醒：“淇淇，电话。” 江淇起身，走过来拿起手机。 她接了。 对方喊了一句“姐姐”。 江淇嘴角弯了下，挥挥手，示意助理先出去。 等人走了，她才说话：“怎么，想我了？” “姐姐，有件事想问你，你和江漓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会认识她？” 对方坚持：“你先回答我。” 江淇说：“她是我的姐姐。” 对方问：“亲生的？” 江淇迟疑了几秒：“堂姐，亲堂姐。” 对方话说完，她脸色变了。 “这事可靠吗？” “嗯。” “但是姐姐，我其实……” 江淇打断对方：“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最痛的，从来就不是皮肉之苦，而是心口之伤。” 铁石心肠被击碎的痛，一定很精彩。 …… 晚上八点，夜幕降临。 天上是点点星光，地上是万千灯火。 吃过晚餐，沈焰陪着江漓在阳台上待了一会儿就送她回十五楼。 第115章 醋精沈焰，邮箱里的邮件 到门口，江漓问：“要进来坐会儿吗？” 回京城这么久，他很少来十五楼，都是她去十六楼找他。 “好。” 十五楼没有小灯泡在，方便很多。 江漓这边的客厅很大，家具又很少，说话都有回音。 “你一个人住，不会怕吗？” 江漓说：“我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感觉。” 小时候，人家都以为她胆子大，其实不是，她没有害怕的感觉，体会不到什么是恐惧。 “你会怕吗？” “不会。”他有小灯泡一起住。 就算没有沈栖，沈焰也不怕。 “哦。” 他又想逗她了：“如果我说会呢？” 江漓想了想，很认真：“那我们一起睡？” 沈焰：…… 先缓缓，不用那么快。 杯子里的水凉了，江漓去给他换杯温的。 沈焰忽然问了一句：“我能看看你的排课表吗？” 江漓人在厨房：“可以。” 她的笔记本电脑在书房，开机密码沈焰知道。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你电脑里的东西我都能看吗？” 江漓对他没有保留：“可以看。” 这样的信任，让沈焰弯起嘴角。 密码是1223。 她的桌面背景是一张湖泊的风景图。 天空如洗过一样，湛蓝纯净，几朵白云映照在湖面，与岸边的树木交错着，白的，绿的，心旷神怡。 原来她喜欢这样的风格。 沈焰记住了。 浏览器的收藏夹里有京大的校务系统。 她的登录名：jl1108，密码是可见的：。 排课表在教师公告里。 沈焰很容易就找到了。 这时，屏幕右下角有邮件提示。 他顺手点了一下。 页面立刻跳转到了邮箱。 收件箱里已经999+了。 沈焰滑动鼠标浏览了下，越看，他脸色越差。 现在的学生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第一封邮件：江老师，你有男朋友吗？ 有，而且很帅，很高，很有钱，你就别想了。 第二封邮件：江老师，您好，我是大三数学系的，我叫刘俊，我觉得你课上的非常好，但是我有些问题不明白，能私下里请教您吗，这是我的电话135xxxxxxxx。 上课认真听讲了还至于有些问题不明白吗？还留电话，居心叵测。 第三封邮件：江老师，你多大了？什么星座，什么血型的？我家里有个哥哥，单身，想跟你交个朋友。 呵，这些学生都怎么回事，做媒做到自己老师身上了？自己脱单了没有？还操心家里的哥哥，多关心关心学习成绩。 还年龄，星座，血型，要不要告诉你祖坟建在哪里？ 沈焰看得一肚子火。 这种邮件不删，留着过年吗？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阿漓，你邮箱里邮件太多了，能删一点吗？” 江漓的声音从客厅飘进来：“好。” 刚好苏云笙打电话过来，她没把水端进书房。 得到同意，他开始删这些无聊的邮件了。 本来想一键删除，怕其中有学生问正经的问题，沈焰一封一封的往下看过去。 光标滑动到一封主题是“范景元”的邮件上，他停了下来。 邮件内容是这样的：江老师，您好，我是您的学生范景元，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在去年的十二月，我们在北港市的东四路路口遇到过，当时您差点撞到我骑的电动车，您那辆车的车牌我记得，尾号是017，那会儿我看您脸色不太好，后来您上了车，我就跟过去了，电动车比较慢，我到的时候，看到有人放火烧您的车，当时我太害怕了，所以没敢上前，我觉得这不是意外，是有人要害您，幸好您没事，以后要多多小心。 去年十二月，北港市，放火烧车…… 每一个字眼都让沈焰心惊胆战的。 这么说，除了周财旺是收了钱去撞她的之外，其他的车祸也都是故意的了？ 沈焰看了一眼书房外面。 想了想，他把这封邮件连同其他问年龄，血型，星座，电话的一起给删了。 阿漓应该好好的生活，谁都不能来打扰她的平静。 删了邮件，沈焰打电话给周致。 这只狗不知道怎么了，说话的语气跟吃了枪药似的：“干嘛？” 沈焰不废话：“有事找你办一下。” “找我干嘛？”周致阴阳怪气的，“找你家陈昊啊，他又本事又聪明，还对你忠心，我算个屁，我就配半边厕所。” 抽什么风呢？ 沈焰无语：“我说正经的。” 周致“哼”了声：“我也说正经的。” 他正在酒，周围是震耳欲聋的嗨曲。 “别打扰我泡妞！今晚场子里有好几个妹妹不错的。” 沈焰懒得理他，说自己的事：“去年十二月，阿漓的车在福祉村附近被人放火，这件事你去查下，到底谁做的？” 周致换了个安静的地方，开始谈条件：“那你给我加工资。” 沈焰不懂：“你缺钱吗？” 周致脸皮厚：“缺。” 好的，你赢了。 “你又犯什么病了？”这病不治好，以后挺麻烦。 周致瞎扯淡：“相思病。” 只要不相思他女朋友，随便他相…… 周致再扯淡：“相思江漓了。” 你妈的！ 小淑男语气很重的说了句“滚”。 周致的重点还在钱上：“一句话，给不给加工资，工资要比陈昊的高。” 沈焰发现了：“陈昊惹你了？” 陈昊没惹，二狗子领导惹了。 他没办法找二狗子领导的麻烦，只能找小淑男的不痛快。 “有钱我给你办事，没钱我继续相思江漓。” 沈焰：…… 我不会亲手揍你，但是不代表不找人来揍你。 这个时候，江漓跟苏云笙的通话结束了。 她端着水杯到了书房：“沈焰？” 周致还在那边絮絮叨叨的：“我要抗议领导的不公平待遇，我要……” 没给他机会说完，沈焰挂了。 江漓看他脸色不好，问：“是有什么事吗？” 沈焰做了个深呼吸，缓和了下情绪。 他把手机往书桌上一丢：“没有，没事。” “可是你刚刚在生气。” “周致那狗东西要加工资。” 江漓“哦”了声：“那不加。” 沈焰愣了愣，他以为她会说，那就加。 江漓的理由是：“他惹你不高兴了，所以不加，让他也不高兴。” 没有什么比他高兴更重要。 沈焰起身，搂住她：“你这样，会让我越来越喜欢的。” 喜欢到有点恐慌。 怕有一天，她遇到更好的，就不要他了。 第122章 二爷暴躁，豪门大瓜 二爷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咱们好多年没见了。” 郑伟成听见了，问：“你认识他？” 汪璐有点懵：“不认识。” 她当然不认识了。 现在的沈焰和十多岁时候的他，差别太大了。 但是她多问了一句：“他是谁啊？” 郑伟成略有惋惜，他没说名字，就大概介绍了下：“纯声工作室的负责人，先前我想找他替一部电视剧配音的，他拒绝了。” 他工作上的事，汪璐虽然不管，但还是安慰了两句：“不跟你合作是他的损失，放心，就是没有他配音，你那部剧也会红的。” 现在的电视剧，小范围的火容易，大面积的爆可太难了。 郑伟成不想谈这些，想到就心烦。 找不到比沈焰更合适的配音演员。 他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汪璐，便说：“好了，要开席了，你快点去，我在外面等你。” …… 宴会厅里，江漓身为江家长女兼继承人，理所应当坐在主桌。 沈焰…… 此时是那位嚣张跋扈的沈二爷。 作为她的男朋友，自然陪伴在旁。 江漓身旁是江洛，苏云笙是亲友，被安排在另一桌。 落座后，江洛小声说：“你父亲还没到。” 主桌的主位到现在都是空着的。 江漓“嗯”了声，没再多言。 订婚宴还没正式开始，主桌这儿安安静静的。 过了会儿，朱敏开了个头：“刚宾客多，我还没问呢，大小姐这位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领带有点紧，二爷不喜欢，便抬手稍稍松了下。 不经意的动作，又撩又欲的。 他敷衍着：“沈焰。” 朱敏又问：“宴会的宴？” 妈的！ 二爷心里开骂了。 找别的话题聊不行？ 一直盯着老子。 他做了个深呼吸，为了阿漓，忍了。 “焰火的焰。” 朱敏打量着二爷，好像发型又弄了下，气质不一样了：“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好名字。”（出自唐·韩愈《调张籍》） 二爷无语。 就他妈问个名字而已，还给我拽文？ 他不冷不热的应付：“过奖。” “沈先生在哪儿高就啊？” 印象中京城并没有一户姓沈的豪门大院，朱敏猜想，他应该是江漓不知道在哪个小地方认识的人。 刚见面的时候还挺规矩的，现在怎么瞧着有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 这就更让她觉得，沈焰是小地方出来的，没家教。 礼貌和规矩只能装一时，久了就现原形了。 二爷知道沈焰的工作是配音工作室的负责人，但他就是不说：“没工作。” 这句话引得江漓和江洛不约而同的望向他。 眼神里有疑惑。 原来是吃软饭的小白脸，朱敏心想。 最后是江洛出来解释：“这位沈先生是配音演员。” 朱敏目光投过来：“你们见过？” 这位小叔一向心疼大小姐，见过她男朋友也不奇怪。 江洛点了下头。 话题又回到了沈焰身上。 朱敏继续问：“沈先生不是京城人？” 他妈的！ 二爷暴脾气憋不住了。 问了名字问职业，问了职业问籍贯，干嘛，查户口啊？ 他不想回答，却在一个转头时，瞥见了刚从洗手间回来的郑伟成夫妇俩。 二爷视线跟着汪璐，笑得意味不明：“北港人。” …… 这场订婚宴像是婚礼似的，策划安排了一次很隆重的入场仪式。 一身粉色礼服，脚上穿着十厘米高跟鞋的江淇站在宴会厅门外等着进场。 原先安排的是由准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进门，考虑到江淇的父亲早早去世了，于是就改为准新郎和准新娘一同入场。 此时，方诀还没到。 助理把江淇的手机递过来：“淇淇，你的电话。” 江淇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拧起来。 助理很识趣，送了手机，就走开了。 江淇犹豫几秒，接了：“喂。” “姐姐。” 是个很干净的男生嗓音，有委屈。 江淇冷冷淡淡的：“这个时候你不该打电话过来。” 对方问：“你真的要跟那人订婚吗？你根本不喜欢他。” 江淇反问他：“有哪条法律规定一定要跟喜欢的人订婚呢？” 对方直接说了：“我不想你跟他订婚。” “那你想我跟谁订婚？跟你吗？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你的。” 声音很冷静，也很残忍。 对方还没回话，身旁就传来了吊儿郎当的调调。 是方诀。 他听到了江淇说的话。 “哟，没想到除了程宇初，我们江二小姐还有别的追求者啊。” 后面的话会很难听，江淇不想那人听见，立马把电话挂了。 方诀猜到了她的用意：“呵，还维护上了？看来关系不一般啊。” 江淇把手机递给助理：“跟你没关系。”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方诀正经了些，他上前一步，盯着江淇，“我老婆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临到要订婚了还跟他不清不楚的，绿帽子都摆我脑袋上了，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江淇不承认，也不否认：“既然你对我这么不满意，那就去找我们家大小姐啊，她除了不会哭，不会笑，也不怎么说话以外，什么都好，虽然她有男朋友了，但是你这么本事，方家又财雄势大，抢一个女人，应该不难。” 方诀站在她跟前，眼神冷漠：“江淇，你玩我呢是？” 走过这道门，他们就等于正式订婚了，几次三番的提到她家那位大小姐，不是玩他是什么？ 江淇迎着他的目光，她个子不算矮，脚下十厘米高跟鞋的加成足以让他与方诀平视：“开个玩笑嘛，何必这么认真呢？” 方诀不说话。 “你是我的未婚夫，”江淇摆出一副贤妻良母的姿态，替他整理着领带，“我就是再笨也不可能把未婚夫推出去啊，我不要面子的吗？除非……” 她看了眼周围的工作人员，其实到时间入场了，但是他们都没敢主动说。 “除非，你对我姐姐有想法，真要这样，为了你的幸福，我也只能退出了。” 方诀唇角一扬：“那我该夸你一句，好老婆？” 江淇笑而不语。 她力道很轻的拍了下他的胸膛，转头望向工作人员：“可以开始了。” 在旁等待着的两名工作人员交换了个眼神。 准妹夫对姐姐有想法！ 吃到豪门大瓜了。 第123章 死亡预告，小妖女发现二爷身份 江淇挽着方诀入了场，双方父母致完词，江旭还没到。 江漓凑近沈二爷身边，说了句：“父亲应该不会来了。” 不会来也好。 阿漓的男朋友是沈焰，第一次见家长，应该留着他来。 而沈二爷，有更重要的事办。 “不来，那就下次见。” 话落，江漓起身。 沈二爷视线跟着她：“去哪儿？” “洗手间。”订婚宴已经到了敬酒环节，江漓不喜欢这种场面，能避则避。 邻桌，汪璐也起身了。 沈二爷抓住江漓的手腕：“我陪你去。” “好。” …… 女洗手间。 江漓还没出来，汪璐先她一步推开了门。 看到等在外面的沈二爷，她愣了愣。 从同一桌的几位贵妇太太嘴里得知，这位是江家大小姐的男朋友。 汪璐挺礼貌的冲他点点头：“你好。” 沈二爷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弧度：“你是挺好的，但是我不好呢。” 他迎着她的视线，轻轻的挑了下眉，一双漂亮的瑞凤眼里，有着明显的嚣张跋扈。 “你……”汪璐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她想起来了，“你刚刚跟我说，好久不见，是不是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 沈二爷挺直了后腰，挺随意的捋了一把头发：“汪女士记性这么差吗？” 这句反问，让汪璐更加确定了，他们见过。 “你……” “我提醒你一句，我姓沈。” 汪璐脸色骤变：“你是……你真的是……” 沈二爷邪气一笑：“看来你还记得我。” 汪璐简直不敢相信：“你真的是阿焰？” 那双与之相似的瑞凤眼，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啊，”沈二爷往前迈了一步，他表情漫不经心的，却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我就是那个你巴不得早点死掉的儿子，沈焰！” 她是希望他去死的。 否则为什么不救他？ 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再一次把他丢掉？ “可惜啊，我死不了，当年我一只脚已经迈进阎王殿了，不过阎王说，该死的人不是我，所以又把我放回来了。” 他向光而站，顶上一抹暖色落在脸上，柔和了他的表情，却温暖不了他眼神中的冷。 四周没有人，汪璐压低了声音：“阿焰，你听我解释，我那个时候……” 沈二爷不听她说话：“所以你知道，该死的人，是谁吗？” 话音刚落，江漓出来了。 “沈焰？” 听到江漓的声音，沈二爷迅速收敛了身上那股戾气。 他学着小淑男那种柔和的目光：“怎么这么久？” 江漓说：“补了下妆。” 她是带着化妆包过来的。 “好了就回去。” “嗯。” 沈二爷没有牵江漓的手，而是跟在她身后。 经过汪璐身边，他用小淑男的口吻，淡淡的说：“汪女士，沈维在等你呢，他希望你早点过去陪他。” 沈维，沈焰和沈栖的亲生父亲。 好多年前，他跳楼自尽了。 等你呢…… 死亡预告吗？ 汪璐本能的缩了下身子，表情惊恐。 …… 江漓并没有回宴会厅，而是带着沈二爷到了先前走走的那座花园。 夜凉如水，淡淡的花香随风涌动。 花园中央的一条鹅卵石铺成的走道两边竖着一盏盏路灯，江漓走到其中一盏之下停住，亮起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无限长。 沈二爷站在她身后：“阿漓？” 江漓仿佛没听到似的，不说话。 他靠近了些：“怎么了？” 过了会儿，江漓开口了，声音清清淡淡的：“沈焰，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话吗？” 那是小淑男说的，他是跋扈的沈二爷，怎么可能知道。 为了不露馅，二爷反问：“我说过的话很多，哪一句？” 江漓转身，仰头，对上他的目光，她故意放缓了语调：“你说我喜欢你了，然后……” 话到这里，她突然抬起手，速度很快的进行攻击。 沈二爷眼神骤变，本能的侧身闪开。 他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距离。 “你不是沈焰。”江漓撤回手。 她没想真打，就是想试试。 没想到就这么被试出来了。 从朱敏问他那几个问题的时候，江漓就看出不对劲了。 但她没说，一直等到现在。 方才在洗手间，也确实是在补妆，隔着门板，她只模糊的听到“阎王殿”，“该死”这些字眼。 沈焰很乖，很温柔，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的。 哦，阿漓看出来了。 沈二爷还想装一把：“我姓沈，名焰，脸是这张脸，高是这么高，我有个弟弟叫沈栖，我的女朋友叫江漓，也就是你，所以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沈焰？” 他对小淑男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要不然，背身份证号码你听？” “刚刚的问题。” 沈二爷愣了愣：“啊？” 江漓把问题说完整了：“你跟我说过，我喜欢你了，就不可以再怎么样？” 这是他们之间很重要的对话，沈焰是不可能忘记的。 沈二爷：…… 小淑男没事跟她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干嘛呀。 他硬着头皮猜：“呃，就不可以变心。” 正常情侣都是这样的。 意思差不多，但是江漓说：“我要原话。” 沈二爷：…… 小淑男啊小淑男，我他妈跟你有仇是不是？ 变心两字多简单啊，你非要整那么复杂，还原话，我哪儿知道你原话说了什么。 “所以你到底是谁？”小妖女没耐性陪他啰嗦了。 行，装不下去了。 沈二爷投降：“阿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别岔开话题，”江漓本能的认为，他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沈焰在哪里？” 她心里只有小淑男。 根本容不下另外的人。 沈二爷眼底融了些伤，他胡编了一个地方：“你们一起来的那辆车里。” 车停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负二层。 话音落下，江漓提着裙子绕过他身边，往地下停车场去。 刚走到电梯口，手机响了。 苏云笙的电话。 “喂，不说话，你男朋友在找你呢，你去哪儿了？” 江漓语气里带着疑惑：“真的是沈焰？” “你在说什么傻话？”苏云笙奇怪，“你男朋友手机找不到了，没法联络你，他就在我旁边，我让他接。” 手机那边换了声音：“阿漓，你在哪儿呢？” 熟悉的语调。 是沈焰。 第124章 小妖女主动爬上身，小淑男承认身份 熟悉的语调。 是沈焰。 江漓不答反问“你在哪儿？” “宴会厅。” 电梯门开了，有专门的服务生在里面候着。 “我们回去，我在停车场等你。” 十分钟后，沈焰到了停车场。 “阿漓。” 她就站在车旁，车钥匙在沈焰那儿。 “沈焰。” “嗯？” 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涯。 江漓又喊了他一声：“沈焰？” 尾音上扬，带着不确定。 沈焰走近她，知道她不怕冷，还是脱了外套，罩在她肩头：“怎么了？” 江漓不说话。 沈焰问她：“你堂妹的订婚宴还没结束，现在走，没关系吗？” 她摇头。 什么订婚宴不订婚宴，她现在心里一团疑惑。 “走。”停车场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江漓打电话与江洛说了一声要走，正好苏云笙在他身边，电话也就打了这么一通。 回去是沈焰开得车。 一路上，江漓都没说话。 直到车开进天禧名城的停车场。 沈焰开车的风格跟他的性格一样，温温柔柔的，连倒车进车位都那么仔细。 车子停稳，江漓解开安全带，顾不得身上穿着裙子，直接爬到沈焰身上。 她放倒了座椅，将人压在身下。 小淑男惊了。 这个姿势，很危险。 “阿漓？” “你到底是谁？” 沈焰耳尖儿红了：“阿漓，你先下来。” 裙摆卷到大腿那儿，她分着腿，屈着膝盖跪在座椅上，将他的两条腿夹在中间。 沈焰手垂在身体两侧，动都不敢动。 “我不下来，”不止没下来，身子还贴得更紧，“说，你是谁？” 他无奈：“还能是谁，你男朋友，沈焰。” “那刚刚那个呢？在花园里跟我说话的，他又是谁？” 花园里？说话？ 从进了洗手间到回到宴会厅这一段记忆的空白，让沈焰知道，二爷又出现了。 所以她是碰到二爷了？ “是我。”他想瞒住她。 很明显，她不信：“沈焰，你说过的，不会骗我，不会背叛我。” 这话是他说的。 看来瞒不住了。 他缴械投降，只能坦白：“我没有骗你，你遇到的那个真的是我，但他是另一个我。” “你不是只有沈栖一个弟弟吗？”她以为他说的“另一个我”是指孪生兄弟。 她漂亮的锁骨就在眼前，皮肤又细又滑，悬在脖颈上的珍珠项链微微晃动，车顶上晕黄的车灯打下来，在她胸口处落下一片阴影。 “那个，你先下来，我们好好说。” “不要，你会跑掉。” 她在这儿，他能跑到哪里去？ 算了，随她。 “阿漓，我不是真正的我，我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 他才开了个头，江漓原本撑着椅背的胳膊就稍稍抬了下，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她的表情告诉他，不相信。 但是她强迫自己信了，因为是沈焰说的。 他说什么，江漓都相信。 “那他到底是谁？” 沈焰苦笑：“我也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沈焰和二爷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面的两个人。 “他出现的时候，我的记忆是空白的，但是偶尔会做梦，梦到他做过的那些事，就像刚才，他来了，我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他的存在，周致也知道，还有另一个人，叫陈昊，他也知道。” “所以你就只瞒了我？”小妖女奇奇怪怪的关注点又来了。 沈焰愣了一下。 难道她不该反感，不该厌恶，不该远离他吗？ 一个身体，两个魂，听起来就是个疯子。 她重复了一遍：“你谁都告诉了，就只瞒了我，对不对？” 那倒也没有谁都告诉：“沈栖也不知道。” 小妖女平衡了点，但又没有完全平衡：“你就是喜欢周致多一点。” 陈昊她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人。 沈焰：…… 话题是不是偏了？ 他低声哄着她：“我只喜欢你。” 怎么可能喜欢周致那个狗东西。 确定他现在是沈焰，是她喜欢的那个沈焰，江漓不管不顾的趴在他身上，跟个树袋熊似的：“但是你告诉了他，没告诉我。” 她搂着他的脖子，脸颊在他红透了的耳朵边。 “我怕吓到你。” “你知道，我根本体验不到什么是害怕。” 沈焰笑了：“好，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但是现在你也知道了。” 江漓从他身上爬起来：“沈焰，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他也叫沈焰。” 只是从来没人敢这么喊他，那些人都恭恭敬敬的称呼他“二爷”。 江漓望着他的眼睛。 酒店花园中，这双漂亮的瑞凤眼有着刻意隐藏起来的攻击性，但他藏匿的本事很拙劣，一抬眼，一扬眉，就能让人觉察到与小淑男之间的区别。 “我觉得他好像认识我。” 那位沈二爷也是喊她“阿漓”。 她应该很不喜欢除了沈焰之外的人这样喊，但是很奇怪，沈二爷这么叫了，她却没觉得厌恶，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喜欢他？”充满危机感的语调。 “嗯？” 江漓没明白，眼巴巴的看着他。 沈焰扶起她的肩膀，仰着头望着她。 “江漓，”他喊全名，“你是不是喜欢他了？” 周致那狗东西说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而那位沈二爷就是个典型的“坏蛋”。 “我……” “江漓，你别忘记了，你自己说过的话，你只喜欢我，不能喜欢别人，就算长得一样，那也不是我，你不能喜欢。” 她答应过的事，每一个字，他都记得很清楚。 小妖女这会儿懂得察言观色了：“沈焰，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倒是承认得快：“对，吃醋，怎么样？” 理直气壮。 “可是，你跟他是同一个人。”同一个身体，同一张脸，连名字都一样。 自己吃自己的醋，真的很没道理。 “谁跟他是同一个人？”沈焰否认，很强烈的否认，“他是他，我是我，你要认清楚了，你的男朋友是我，不可以喜欢他。” 这个时候，数学脑袋开窍了：“所以那个时候，你才要我答应，只能喜欢你，不能喜欢别人的话？” 有一点点狡诈。 第125章 阿漓：这个走向不太对 不过狡诈得她更喜欢了。 小妖女很直白：“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从一开始认识的就是你。” 小淑男钻牛角尖了：“那你一开始认识的是他，你就喜欢他了？” “不会。”她很肯定。 沈焰满意了。 他的手还是垂在身侧，不敢动，怕动了就停不住了。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她说：“沈焰，我腿麻了。” 沈焰：…… 你这是要我爆炸。 他只能开了车门，抱住她，小心翼翼的转了方向，让她坐在驾驶座，等自己先下车后，再弯腰进车里，把她抱出来。 舍不得让她踩着高跟鞋走，沈焰干脆一路抱着她回家。 电梯里，江漓问：“你那时候拒绝我，是因为他吗？” 沈焰点头：“嗯，我控制不住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来，我怕你接受不了，更怕他伤害你，他不是好人。” 江漓搂着他更紧了点。 “看过医生吗？” “嗯。” 这几年都是在北港市的张医生那边治疗的。 虽然效果不明显。 那位沈二爷不受任何控制，哪怕吃药也只能压制一时，时间久了，还是想怎么就怎么样，自由得很。 电梯到了十五楼。 按了密码，沈焰抱着她进了门。 他把她放在沙发上，转身去拿了拖鞋给她换上。 江漓今天穿了双新鞋，手感有点硬，脱下来的时候，能清楚的看到脚后跟被磨得破了皮，红红的一块。 左右两边都是。 沈焰心疼了：“怎么磨成这样也不说呢？” 从小挨揍挨得多了，她就算有感觉，痛感也不明显。 “还好。” “家里有消毒酒精吗？” 江漓往柜子那里一指：“在那里。” 是他在福祉村的时候买的，回京城的时候，她一起给带回来了。 消毒酒精和棉签是放在一起的，另外还有一盒创可贴。 沈焰一并拿出来，摆到茶几上。 他坐在江漓身边，让她的腿搁在自己身上，用棉签沾着消毒酒精，动作很轻的给她脚后跟的伤口消毒。 “等会儿洗澡的时候注意一点，尽量不要碰到水，”女孩子都爱美，他的阿漓也一样，高跟鞋这种款式，是她们的心头好，“以后就是要穿高跟鞋，也选穿着舒服的，那种硬邦邦穿了脚疼的，就不要穿了。” “沈焰，能跟我说说，为什么会有那个人存在吗？”她惦记着他的病因。 沈焰动作停住，过了两秒，又再继续：“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父母。” 江漓摇头。 没说过，她也没问过。 他给她磨破皮的后脚跟贴好了创可贴，收拾好消毒药水和用过的棉签，又回到她身边。 “过来，给我抱一下。” 小妖女主动钻进他怀里。 她坐在他腿上，想调整下姿势时，听到沈焰在她耳边说：“乖点，别动。” 乱动会燃起一把火，很危险。 江漓很听话，不动了。 她的裙子很长，沈焰给她整理了一下，盖住了两条腿。 过了很久，他开始了，语速很慢，像是边回忆边说的：“我父亲叫沈维，维系的维，我没有他的照片，因为他很早就死了。” 和江漓一样，提到父亲的时候，没有太多的话语。 但不同的是，沈焰给出了一个评价：“他是个混蛋。” 小淑男不会骂人的，如果骂人，那对方一定是个烂人。 “他做什么了？” “这个等会儿再说，”沈焰侧过头，望着她，室内灯光映照下来，他看到了，怀里抱着的姑娘，眼里都是他，“还记得今天你堂妹在大厅招呼的那位郑太太吗？” 江漓想了想，摇头。 别人的事与她无关，她从来不费时间去记。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沈焰像是玩儿那样，拔下了她固定长发的白玉簪子，柔顺的长发随之散下，尾部打着自然的卷儿，“那位郑太太，就是我和沈栖的亲生母亲，她叫汪璐。”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 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缓了缓，沈焰说：“我十三岁那年，她跟现在的老公，就是那个叫郑伟成的男人跑了，留下我和沈栖。” 对绑架的事，他只字未提。 怕她心疼。 但是话得说连贯，所以他含糊的表达了下：“当时我出了点意外，她有能力救我的，但是她没有，我亲眼看着她跟那个男人走了，想喊她，但是她听不到。”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坦白的面对这些过往。 沈焰心里清楚，过去自己说的什么不计较，不提了，只不过是他用来逃避的借口。 “今天，我看到她，我……”他似乎发现了什么，音量放轻，自言自语，“他好像就是看到她以后出现的。” 没错。 他仔细想想，沈二爷每次出现虽然没什么规律，但好像遇到和汪璐有关的，他必然会出现。 比如上次在福祉村遇到郑汪杰，他是汪璐的儿子，再比如这次遇到汪璐本人。 所以，之前张医生告诉他，二爷说他有要找的人，有要办的事，指的就是汪璐？ 这么说，他跟自己就是同一个人了？ 要不然他为什么要找汪璐？ 汪璐是沈焰的母亲，并不是沈二爷的。 照理说，沈二爷不应该记恨她。 他好久没说话，江漓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沈焰垂眸望着她，“你该洗澡睡觉了。” 有些事，他得证实下。 江漓没勉强他继续，只是说了一句：“我觉得，那人的存在是为了保护你。” 那人，是说沈二爷。 “嗯？” 江漓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你还说我喜欢他，分明就是他喜欢你。” 沈焰：…… 这是什么走向？ 为了拉回她的思绪，沈焰坦白了另一件事：“听过顾航这个名字吗？” 江漓摇头。 “那听说过桦林集团吗？” 这个知道。 京城这里有一句话，南江北林。 南江，就是江家，北林，就是桦林集团。 但是桦林集团具体是干什么的，她不知道，也没关心过。 沈焰搂着她紧了些：“顾航，是桦林集团上一代掌权人，如今的掌权人名叫陈昊，但实际上陈昊是沈二爷的手下。” 第126章 江漓炫夫，小妖女入梦 沈焰搂着她紧了些：“顾航，是桦林集团上一代掌权人，如今的掌权人名叫陈昊，但实际上陈昊是沈二爷的手下。” 他把自己和沈二爷区分成两个人。 江漓捋清楚了：“所以桦林集团真正的主事人是他？” 沈焰点头：“可以这么说。” 江家的势力有多大，江漓没想过。 但是看今晚江淇订婚宴的排面就知道了。 京城里能叫得出名字的人物，几乎都来了。 而那些暂时还叫不上名字的人，为了能让名字在京城有一席之地，也挤破了头往这样的场合里钻。 桦林集团既然能与江家齐名，实力有多强，可想而知。 但是今晚，身为明面儿上掌权人的陈昊却没出现。 包括与桦林相关的一些人，也都没来。 江漓不咸不淡的“哦”了声。 沈焰意外。 他原以为她会夸两句的。 “他挺本事的，不是吗？”咦，怎么有股子绿茶味？还是酸的。 江漓不点评，只说：“你也很本事的。” 纯声配音工作室的负责人呢。 那可是业界数一数二的存在。 提到纯声，苏云笙眼里就冒小心心，她的偶像就是纯声的桑年，最近又多了个女cv，听她说过两次，艺名好像叫花雾。 她的夸奖，哄得他心都软了。 “最本事的人是你，眼光好，喜欢了我。”他今天才知道，原来江漓是她那届的高考理科状元，还是江家唯一的继承人，不过她一点都不在乎这这些。 “沈焰，我困了。” “困了就去洗澡，洗完睡觉，我在这里陪你，等你睡着再回去。” “不能不回去吗？” “沈栖明早要上学。” 他还有个弟弟要照顾。 “好。”江漓声音懒懒的，带着点闷。 沈焰扶着她坐好，叮嘱：“洗澡时候注意点脚上破皮的地方。” 不严重，也足够他心疼了。 …… “夫人？夫人？” 回去的路上，汪璐心神不宁的。 郑伟成喊了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啊？怎么了？” 他吩咐司机把车开慢点：“是不是不舒服？脸色这么差？” 汪璐很娇气。 不止性子上娇气，连体质都很娇气。 她不能吃太冷的，太烫的，太酸的，太甜的，太咸的，总之食物入口，滋味要刚刚好，要不然她就会胃疼。 方才桌上的那份龙虾加了芝士，旁人吃口味正好，可对汪璐来说，大概是咸了点。 “没，没事。” 敷衍了一句，她继续走神。 “汪女士，沈维在等你呢，他希望你早点过去陪他。” 他在恐吓她。 汪璐不自觉颤抖了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郑伟成紧张：“怎么了？是不是胃疼了？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下？” “不用，我没事，”根本不是胃疼，过了会儿，她问，“老公，你说阿杰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孤单啊？我们要不要再收养两个孩子？等以后我们不在了，也好有人能陪陪阿杰。” 郑伟成知道她离过婚，但是不知道她还有两个儿子。 听到这话，他笑了：“为什么要领养，咱们再生一个不就好了？” 领养的总没有自己生来得亲。 “我没跟你开玩笑。”汪璐表情很认真。 “我也没开玩笑啊。”郑伟成四十七，她四十六，平日娇生惯养的，状态维持得很好，要再生一个也不难。 汪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放弃话题：“算了，当我没说过。” 郑伟成奇怪：“怎么好好的提到收养孩子？” 他猜想，定是平日里来往的那些贵妇太太们又跟她说了些什么。 汪璐这个人，说好听点，叫耳根子软，说难听点，叫傻，叫呆，叫没主见。 要洗她的脑，分分钟的事。 “饭桌上听祁太太说她最近助养了两个孩子，我想着这种好事，咱们家既然有条件，不如多做一点，也为阿杰积点福。” 果然是听人又说了什么。 郑伟成眉头拧起来：“做好事也不一定要收养孩子啊。” 汪璐勉强挤出一抹笑：“你说得是，其他好事也能给阿杰积福的。” 郑伟成“嗯”了声。 关于孩子的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对了，你之前说那个配音演员，”她像是没话找话，“他叫什么名字的？” 今晚的汪璐很不对劲。 郑伟成盯着她：“怎么了？” “哦，”她摆出轻松的姿态，“是这样的，邻桌何太太的儿子就是投资这个行业的，或许他有这层关系，我就想着帮你去问问。” 郑伟成冷着脸：“算了，这个沈焰是出了名的难说话，他拒绝的就没有再接受过，这种心高气傲的人，不找也罢。” 汪璐“哦”了声，不再说话了。 沈焰，她儿子。 汪璐握紧了拳头，掌心冒出冷汗。 她以为他早就死了，却没想到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再见到他。 “沈维在等你呢。” “你早点去陪他。” 汪璐的心强烈的跳动起来。 是恐惧。 …… 深夜，月亮躲进了漆黑一片的乌云里，只剩下几颗星星在天边忽明忽暗。 没多久，开始下雨了。 今天用拓扑线性空间哄女朋友睡觉。 沈焰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设x，y为拓扑线性空间，??为x的原点的邻域基，??的任意元均为??的某元的闭包，x的原点的邻域为吸收集，??由均衡集组成……” 他口齿清晰，咬字准确，连生僻的数学符号都能念得朗朗上口。 江漓睡着了。 沈焰合上书，放在床头柜上。 他看了眼她的手机，发现电充满了，于是把充电器拔了下来。 最后，沈焰关了床头灯，轻轻的离开了卧室。 门关上的刹那，江漓又被拉进了噩梦里。 周围像是有火在烧一样，她觉得很热，额头上有汗滴下来。 她听见有人在说话。 是个身披金甲的将军。 “妖孽！你为了一己之私，大开杀戒，如今你插翅难飞，竟然还不知错？” “无论你知不知错，今日都难逃一死！” 将军对面的女子从容不迫，视眼前的千军万马如无物。 “杀我？就凭你们！你们闯我漓湖，坏我规矩，我杀你一千几百人不过是讨一个公道，你以为自己是谁？有资格定我的罪？” 第127章 拖个泥，带个水呗 是谁？ 那女子究竟是谁？ 江漓还在睡，睡得不安稳。 越来越热，她踹了被子。 “叮铃叮铃……” 她从噩梦里醒来，出了一身的汗，湿透了衣衫。 手机闹钟指向六点半。 沈焰昨晚离开的时候把她的窗户关了，窗帘拉了，天才蒙蒙亮，光线很暗，卧室里密不透风的。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平静以后，起床去洗漱。 七点的时候，沈焰来了。 给她送早餐。 江漓开口的声音有点哑，沈焰问她：“怎么了？感冒了吗？” 她根本就不会生病：“不是。” 沈焰紧张了：“那怎么回事？要不今天请假，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下。” 除了嗓子哑了，她精神也很差，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 江漓坐在餐桌旁，喝了一口豆浆：“没事，就是昨晚睡得不太好。” 沈焰猜：“做噩梦了？” 她先点点头，又再摇摇头：“大概，不记得了。” 记得。 还记得很清楚。 那女子后背插了一把长剑，长剑被拔出的时候，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的蓝衣。 “尊上。” “你背叛我！你说过你不会背叛我的！” 她转头，红着眼望向被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俊俏脸庞。 少年漂亮的瑞凤眼里，带着伤。 是沈焰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阿漓？” “嗯？” 他换了话题，让她不去想做了什么梦：“今天下午有课是不是？” 本来没有的，临时调了时间。 “嗯。” “我中午来陪你吃饭。” 江漓喝光了杯里的豆浆：“你工作室不忙吗？” 沈焰在给她剥蛋壳：“我不接工作，早上过去看看就行，现在我的声音只给你读教案。” “沈焰，是不是我耽误你了？”他好像整天都陪着她，即便分开，也只有她去上课的那一两个小时。 他摇头：“没有，在去福祉村之前，我就不接工作了。” 沈焰刚出道的时候，有个经纪人替他接工作。 那个经纪人是个女的，拼命三娘，在这行人脉不错，加上沈焰的声音干净，特殊，找不到任何替代的，配了一两个重要角色后，身价就涨起来了。 后来找他的制片人多了，当中也有些抱有其他想法的。 倾城绝色，不止富婆喜欢，富豪也喜欢。 他心里清楚，却装作听不懂那些暗示似的。 几次三番的，就厌了。 那会儿他经纪人说：“你要实在不愿意应酬和奉承，那只有自己当老板，你有钱，底下人都得听你的。” 说这话，其实是给他压力。 因为经纪人吃准了，他没这个实力当老板。 谁知道一个月以后，纯声工作室就成立了。 不仅成立了，沈焰还花高价挖了一批知名的配音演员。 他对经纪人说：“这么久以来，多谢照顾。” 接着一张支票甩了过去。 七位数的。 当然要拿这钱还不那么容易，沈焰提了个要求：“我不希望在这一行见到你，答应了，这钱就是你的。” 他见识过这位经纪人洗脑的本事，他没上钩，不代表人家不会上当。 谁能跟钱过不去呢？ 经纪人嘴上答应了，可是暗地里还在做老本行。 某一天，她约了一位制片人见面，等了好久，她都没来，制片人气呼呼的走了。 从此以后，这位经纪人就再也没出现过。 是生是死，没人知道。 …… 江漓八点四十五分到了京大。 她下了车，说自己去教学楼，沈焰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江老师！” 江漓回头，是之前找过她好几次的男同学，叫范景元的：“有事吗？” “江老师，我发给您的邮件，您看过吗？”他一直没等到回复。 邮件里都是一些问私人问题的，上次沈焰替她删干净了。 “以后发邮件请问一点课业上的问题，关于私人问题，我不会回复的。” 也就是没看了。 范景元跟上去：“江老师，我……” 这时，后面有同学拽住了他。 “范sir。”是唐芯。 范景元眼看着江漓走远：“你干嘛！” 唐芯奇怪的盯着他：“我才要问你干嘛呢，老是盯着江老师，你不知道师生有别啊？” 关键是，江老师有男朋友了，他一个男生这么跟着女老师，不成体统。 他的解释很笼统：“我有事要跟江老师说。” “得了，”唐芯不相信，“每个想跟江老师搭讪的男生都说有事！” 她就是看不惯这些男生盯着江老师。 江老师虽然一本正经的，但是课上得好啊，该讲的题目都讲的很清楚，重点也一起划出来，包括她的课件都放在教学系统里供学生下载学习。 唐芯真正对她产生好印象的是上一次问问题。 她有一道题不太懂，听说江老师从没回过邮件，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发了。 岂料她上午发过去，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就收到回复了。 唐芯仔仔细细的看着那道题，解题步骤清清楚楚，旁边还有注释。 她不知道江漓是不是京大最好的老师，最起码在她这里，江漓是最好，最负责，最漂亮的老师。 所以只要是让江老师不开心的，那肯定是对方不好。 就比如说这个范景元。 明明是搭讪，还说什么有事，江老师能跟他有什么事？ 这一点，周致就特别好。 搭讪就搭讪，从不找借口，而且不想被搭讪，他就说得明明白白，绝不拖泥带水。 可就是太不拖泥带水了，搞得她这把泥，这盆水，到现在也没能跟他拖上关系。 就很麻烦。 无端端被人挡了路的范景元心情很糟糕：“你懂个屁，我跟江老师就是有私事要说。” 唐芯瞥了他一眼，很不客气：“那也要老师愿意跟你说才行啊，她要不愿意跟你说，你这就叫死缠烂打。” 范景元被怼得哑口无言。 “我告诉你，江老师有男朋友的，你老这样缠着她，万一被人家男朋友看到，肯定会误会的，你有什么心思我不想知道，反正别给江老师惹麻烦！” 唐芯警告完就走了。 范景元站在原地，身旁有急匆匆往教室赶的学生们。 突然，他手机响了。 是微信。 就一句话：要跟江老师搞好关系，知道吗？ 范景元回头，他的视线越过教学楼的大门，看到了站在远处的那个女人。 第128章 更喜欢江老师了 范景元回头，他的视线越过教学楼的大门，看到了站在远处的那个女人。 他低头发微信：什么时候来的？ 女人难得回复那么快：来了一会儿。 范景元：你一直看着？ 女人：嗯。 范景元：你知道我只是好心提醒，没有别的想法。 女人：别人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提醒，就是存有私心。 范景元：我这么做，你会高兴对吗？ 女人：是。 范景元：好。 女人没再回复。 …… 上午的课结束，江漓去了趟行政大楼。 苏柏霖苏校长有事找她。 准确的说，是为了苏云笙找她。 苏家的情况有点特殊，苏柏霖与苏霓裳在十多年前就离了婚。 离婚之后双方几乎没有联络过，苏云笙虽然跟着母亲，但苏霓裳没有限制她与父亲来往，父女关系还算不错。 但也仅仅是不错。 并没有好到一个电话就能把女儿唤来的程度。 有时候想要见见女儿，还得通过她这个朋友。 刚见面，是固定的寒暄：“这段时间还习惯吗？” 江漓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规规矩矩的：“习惯。” 直奔主题前，苏柏霖顺嘴问了句：“你现在带的二班，那个叫唐芯的女孩子，怎么样？” 江漓想起唐芯发邮件问的那道题：“她很上进，也很努力。” 桌上的保温杯里泡着茶，苏柏霖端起来喝了一口：“行，你习惯就行，最近见过云笙吗，她好像挺忙的，打给她每次都说要开会。” 江漓说：“昨晚见过。” 苏柏霖想起来了：“你堂妹订婚是？” 他收到了江家的请帖，考虑到苏霓裳也会去，避免尴尬，礼到了，人没到。 而苏霓裳似乎也是这个想法。 最后两人都没去，由苏云笙代表。 “嗯。” 苏柏霖笑笑：“行，也没什么事，就是好久没跟云笙见面了，问问她的情况。”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了个盒子出来，深蓝色绒布，细长条的。 “觉得好看，就买了，”老父亲给女儿送礼，还有点不好意思，“这个，麻烦交给云笙。” 是一支钢笔。 他真的不了解自己女儿。 苏云笙抽屉里不知道有多少支名贵的钢笔，但她从来不用，就堆着。 平时签名写字的那支，是江洛“顺便”买的。 她说出墨流畅，手感也好，到哪儿都带着，也没想换。 苏柏霖若是送手链、项链、耳环什么的，苏云笙可能还会看一眼。 钢笔，可能连盒子都不会打开，直接丢抽屉。 这是人家父女之间的事，与她无关，江漓接过，点头：“好。” 没话了，苏柏霖说：“那去忙。” 江漓起身：“我先出去了。” 电梯门开，从里面走出两个人。 “江老师。”数学系王老师认识她，主动打招呼。 换做过去，江漓不会理睬，但是沈焰说过，不要每次都冷冰冰的，就是不习惯微笑，点个头，道声“你好”，也算打招呼。 她不想说话，就点了点头。 另一个不认识，没有打招呼的必要，江漓走进电梯，按了一楼。 电梯门关上。 “王老师，你看到没，她手上拿着的盒子。”说话的女人是绘画系的谭老师，谭菲。 王老师没注意：“什么盒子？” 谭菲说：“我昨个儿在校长办公桌上看到的，今儿就到她手上了。” 王老师惊讶：“你意思是这是校长送给江老师的？那校长和江老师……” 谭菲笑笑：“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可没有什么意思，后面的话是你自己说的。” 王老师闭嘴了。 这是行政楼顶层，校长办公室的范围，公然的说闲话，胆儿肥了？ 王老师即刻转了话题：“呃，你不是要去找副院长签字吗？” 整个学校都知道，美术学院的副院长是谭菲的亲舅舅，说是签字，其实也就走个过场。 谭菲瞥了她一眼，笑笑，转了方向，去副院长办公室。 有些人把演戏当成职业，而有些人把演戏当成生活。 比如说，谭菲。 一个把戏刻画在骨子里的人。 跟她来往的这些同事，几乎人人称赞她优雅大方，为人和善。 根本没人知道，她不喜欢江漓。 也没什么理由，就是单纯的不喜欢。 她看不惯江漓那种不言不语的模样，下意识觉得这是装逼。 她不知道苏柏霖的女儿和江漓是好朋友，看到苏柏霖这么照顾她，内心就觉得江漓是人前高冷傲慢，人后卖弄风骚。 尤其上一次她请年假，时间太长，没批，后来得知江漓一请就请了大半年，这种偏见就更加深了。 有好几次碰上了，谭菲有意无意的拿话去刺她。 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当她是空气。 谭菲更气了。 每次见到她舅舅都要抱怨几句。 副院长是个老实人，没什么脾气，随她去说。 大学食堂一到中午总是特别拥挤。 沈焰电话里说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到，让她等一会儿。 江漓有教师饭卡，但是从来没用过。 她不想去里面挤，所以站在门口等。 “江老师。” 江漓抬头，是唐芯：“你好。” 看到她，唐芯很兴奋，像见到偶像那样。 她挥挥手，让宿舍女生先进去：“江老师，你是在等人吗？” 江漓点头。 “那能不能耽误您几分钟，就问个问题，很快。” “好。” 唐芯从双肩包里拿出了教科书，翻开，凑到她跟前：“就是这里，谢谢老师。” 沈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中午的阳光正好，倾泻而下，一片金光。 他的女朋友站在那片朦胧之中，旁边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 她捧着书，表情很认真，手指着书上的内容，时而点一点，时而划个线，平时根本不爱多说话的人，讲起课来，滔滔不绝的。 “这里，就是这样，你回去可以自己算一下，这三种距离诱导出的极限是不是等价的。” “我懂了，”唐芯接过书，“谢谢老师。” 江漓点了下头：“没事。” 她想起苏柏霖的话：“有不懂的，邮件里问我，我看到就会回复。” “好。”唐芯笑了，眉眼弯弯的。 更喜欢江老师了。 第129章 恩爱小情侣，缺心眼白莲花 看到那女生把书放进书包，沈焰才走过去。 他目光追随着江漓：“等很久了？” 她摇头：“一会儿。” 刚在路上堵车，原定十五分钟的车程被拉长到了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她等了起码一小时以上。 唐芯很识趣：“那个，江老师，我先走了，谢谢您讲解，您忙。” 江漓点头：“好。” 等人走了，沈焰问她：“脚还疼吗？”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看了下她脚后跟磨破的位置，已经愈合了，但还是贴了创可贴，因为她今天穿着那双板鞋的脚跟位置有点硬。 “不疼。” “沈栖学校下午要开家长会，”沈焰说，“等你下课，我让周致过来接你。” 江漓跟周致不熟，不想坐他的车：“车留给我，我自己回去。” 沈焰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 江漓不明白：“我是老司机，我开车很行。” 脑子里突然闪过昨天晚上她在车里质问他的情形。 她的长裙被卷成了短裙，坐在他身上。 沈焰耳尖儿红了。 你开车真的很行，还是无师自通。 他忍着又躁又乱的心思，解释着：“下班高峰车多人多的，有个人接你，我比较放心。” “那好，”江漓只能答应，“让他到了打我电话。” 沈焰说：“没关系，让他等。” 江漓的电话号码是不可能给周致的，这辈子都不能给。 快要一点了，学生吃完饭都离开了，食堂里渐渐安静下来。 “没什么菜了？”沈焰往里看了一眼，远远的，看到打菜窗口的阿姨都准备下班了。 江漓问他：“你想吃什么？” 沈焰不挑：“随意。” 江漓下午还有课，怕出去吃来不及：“那在这里吃一点好吗？” “好，”沈焰牵她的手，“晚上回家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食堂里是真的没菜了。 最后，他们打了两份米饭，一份鱼香茄子，一份番茄炒蛋，一份红烧肉丸子，肉丸子还被戳的稀碎成肉沫了，汤没有了，沈焰去另外的窗口买了两瓶矿泉水。 江漓在课堂上一直站着，刚才又站在食堂门口给唐芯讲题，可以说一早上就没坐过。 她在江家时候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但是现在真有点饿了。 沈焰坐在对面。 “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这些不好吃？”从刚才开始，沈焰就一直盯着她看。 “不是，”他把江漓手里拿得很不顺畅的筷子换成了勺子，“起初我想象不到你给人上课是什么样子，不过刚才我看到了。” 被温柔笼罩的小妖女，褪去了一身的冰凉，眉眼之间全是认真，很迷人。 “做你的学生肯定很幸福。” “做你的女朋友更幸福。” 过去的小妖女不通爱欲，冷冰冰，如今跟开了挂似的，张口就是情话。 “咦，”沈焰凑过去，“你刚刚吃过糖了吗？” 江漓摇头：“没有。” “嗯，那怎么会呢？”沈焰是思考的表情，“没吃糖，为什么嘴巴这么甜？说的都是我爱听的话？” 江漓盯着沈焰的眼睛。 明明是充满了爱意和温柔的，但她却看到了彷徨和伤痛。 和梦里的那双眼睛重叠了。 “为什么，你说过不会背叛我的？” “原来你和他们一样，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梦里的蓝衣女子捂着受伤的后肩，单膝跪在地上，无数把剑指向她的脖颈。 眼睛的主人没说话。 那女子抬着头，泪水滚了下来，只有一滴：“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永不相见！” 永不相见…… 江漓手抓着勺子，力道慢慢加重。 沈焰发现她在走神。 “阿漓？” “嗯？” “在想什么？” “没什么。” 沈焰把鸡蛋和肉都挑到她碗里，来过京大几趟，他知道有超市：“吃完我去买瓶牛奶给你。” 她饭量依旧很小。 吃了小半碗饭就吃不下了。 剩下的，只能男朋友来解决。 沈焰捧着江漓的饭碗思考一个问题，都养了这么久，怎么就是养不大她的食量。 是不是该采用少食多餐的方式？ “咦，这不是江老师吗？”有人走过来了，“这么巧，这个点在食堂遇到你。” 是谭菲。 招呼过后，她目光落在沈焰身上：“这位就是你男朋友？” 毕竟是教美术的，谭菲的外表不差，整体是一张很高级的脸。 她涂着正红色口红，染着深棕色的大波浪卷发，妥妥的浓颜系美女。 明知道人家在吃饭，还上来搭讪，不是来者不善，就是缺心眼。 沈焰刚要开口，江漓就说话了：“你是谁啊？” 谭菲：…… 在学校里碰过好几次面了，她居然装不认识？ 好一朵白莲花。 你要装是，我陪你。 她笑眯眯的自我介绍：“我是美术学院的老师谭菲，之前我们在行政大楼见过的，怎么你不记得了吗？” 江漓抬起头，表情很认真：“对不起，不记得了。” 是真的不记得。 她连数学系的老师都没有全部认得，怎么可能认得美术学院的？ 准确的说，不是不认得，是不想认得。 谭菲心里气，但脸上挂着笑：“不记得没关系，现在认识一下啊。” “没有必要，”江漓说，“我们又不是同一个系的，工作上也不需要交流，再说我记性不好，容易忘，你下次过来打招呼，我还是会不认识你的。” 对陌生人说这么多话，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这时，沈焰放下碗：“吃好了，我们走。” 他起身，拿起江漓位置旁边的笔记本电脑。 出了食堂，他们去学校超市。 收银台的保温柜里有江漓喝的那种牛奶。 沈焰挑了温热的：“女孩子喝太多凉的不好，要多喝些热的。” 他已经开始琢磨少食多餐该给她食什么。 红豆沙？ 还是银耳莲子羹？ 江漓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结了账，来到超市门口，她拉了下沈焰，让他凑近：“我生理期很准的，从来没有提前或者延后过，吃冷的没关系。” 这个不用她说，他也记得。 上上个月是八号来的，上个月是六号来的，的确很准。 第130章 如果你不想泡我，那我泡你也可以 沈焰无语。 他女朋友真的是一根筋通到底，直球得可爱。 然后，更直球的话来了：“要是哪一天我生理期不来了，肯定就是怀孕了。” 沈焰：…… 到了那个时候，咱们相信医院检查的结果，行不行？ 一点半，沈焰送江漓去了教学楼，然后往停车场走。 还没走到车边，有对话声从后面传来。 “谭老师？” “诶，刘老师。” “走了啊？” “是啊，下午没课了。” 其中一道声音越来越靠近，沈焰听出来了，好像是食堂碰到的那个女的。 “这不是江老师的男朋友吗？”注意到沈焰，谭菲加快速度追上来，“你好啊，两次遇到，真巧。” 沈焰脚步停住。 倒不是想搭理她，而是走到车边了。 在食堂里没怎么观察，谭菲这会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沈焰身上。 哟，还是个人间极品呢。 “麻烦你，让一让。”她就挡在车门前，逼的沈焰不得不开口。 哟，声音也跟百灵鸟似的。 谭菲觉得有意思了：“先生，你别误会，我是想托你帮我问下江老师，她今天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时候拿的那个盒子里是不是t家的手链？我看盒子挺像的，想问问她哪里买的。” 说着，她瞄了眼旁边停着的车。 哟，奥迪s8，少说七位数起，经济条件不错啊。 划重点。 校长办公室里出来，拿的盒子，t家手链。 暗示江漓去校长办公室收礼了呗。 沈焰越发觉得女朋友的直球可爱了。 有什么说什么，弯弯绕绕的那种，讨厌死了。 他表情凉了：“你想说什么？” 谭菲摆出无辜脸：“我就是问问那个手链。” 沈焰挥挥手，像赶苍蝇那样，见她站着不动，他不耐烦道：“让开。” “怎么你一点都不生气吗？”谭菲抿嘴笑了笑，再暗示得明白一点。 沈焰是个很有礼貌也很有耐心的人，不过礼貌和耐心只对规规矩矩的人才有。 “我的确很生气，”他眼神很冷，“你要再这样挡在我车前，我就叫学校保安过来了。” 也不是不能拉开她，只是拉开她要碰到，手会脏。 谭菲也不气，还是笑脸盈盈的：“我好心提醒，你不领情，行，就当我多管闲事了。” 她看了沈焰两眼，撩了下垂在肩头的长发，去找自己的车了。 所以他是听懂了？ 能听懂，心里肯定会不爽。 她才不信会有男人这么大肚，听到女朋友和别人不清不楚，还装作没事发生。 离开学校，沈焰打电话给周致。 那狗东西也不知道在干嘛，忙音响了好久都没接。 直到他以为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干嘛？” 沈焰很冷漠：“下午三点，去京大接我女朋友下班。” 他故意说早了时间。 这狗东西会迟到，说好三点，基本会到三点半或者三点四十五才到。 他不想江漓等。 听调调，是小淑男。 “你女朋友，你不接，让我接？” “沈栖学校要开家长会。” 瞧，这就是有个弟弟的坏处。 自己还没当爹呢，奶爸该有的技能全会了。 “行，”周致也在开车，耳朵上挂着的蓝牙耳机闪烁着光，“三点是，我……” 等一下。 小妖女是京大的老师？ 那小女孩也在京大。 周致怕了，立马改口：“不行，我下午有事。” 沈焰奇怪：“你能有什么事？” 周致风骚至极的同时还拽了个文：“风月之事。” 沈焰懒得废话，直接开价：“三万。” 周致：…… 三万？ 你跟我在这儿打麻将呢？ 再出个幺鸡好不好？ 他不说话，等着小淑男加价，加到他心动的程度，说不定就闯这么一趟龙潭虎穴了。 “三万五。” 周致还不说话。 沈焰倦了：“直说，要多少。” 周致轻描淡写的：“你给我买个超市，要连锁的。” 沈焰：…… 为什么你对超市的执念这么深？ 他补了一句：“折现也行。” 沈焰轻轻笑了声：“再见。” 有这个钱我不如去找货拉拉。 …… 下午三点，周致开着一辆紫色的跑车到了京大校门口。 没错，换紫色了。 因为红色那辆开腻了。 他把顶掀了，搞成了敞篷模式。 有学生来来往往的，忍不住侧目。 等了会儿，他给小淑男发微信。 周致：你女朋友什么时候出来？ 沈焰：还没下课。 周致：卧槽，没下课你骗我过来等？ 沈焰：因为你会迟到。 周致：大爷的，你摸着良心说，老子办你的事什么时候迟到过？ 沈焰：【翻白眼】 周致：什么时候下课？ 沈焰：再等会儿。 周致：把你女朋友电话给我，我来找她。 沈焰：【翻白眼】【翻白眼】 周致：会不会说人话？ 沈焰不回了。 他妈的！ 老子下次再替你跑腿，我就是猪狗王八蛋！ 周致暴躁的拍了下方向盘。 这时，一道声音从前方传来。 “周致！” 软软萌萌的，是唐芯。 周致头皮发麻。 他答应来接江漓，是抱着京大有那么多老师和学生，没那么巧会碰上的心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跟他作对，偏偏就碰上了。 什么仇什么怨哦。 唐芯跑过来，但是很规矩的离开他的车半米远。 怕不小心蹭坏他的车。 她上网查过，是男人都爱车，甚至爱到把车当成老婆。 没关系，车可以做他的老婆，她做女朋友就好。 “我一会儿要去打工，”唐芯说，“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她大胆的想，是不是来找她的。 但是下一秒又否定了。 不可能的。 他一点都不喜欢她。 周致懒洋洋的靠着座椅，嘴角扬起，风流又风骚：“来这里还能干嘛，泡学生妹呗。” 只要他足够坏，足够贱，这个小妹妹就会怕得远离他。 告白过后，对着周致，唐芯胆子就大了。 他是个没羞没臊的人，那她也要学着没羞没臊，才能走进他的世界。 “我就是学生妹，你来泡我好了。” 周致：…… “如果你不想泡我，那我泡你也可以。” 周致：…… 数学系的学霸被人洗成恋爱脑了？ 周致不耐烦的挥手：“我不想泡你，也不想被你泡。” 第131章 小淑男上门提亲，小同学点台周要钱 “那你的目标是谁？我帮你追，”唐芯眉眼之间全是认真，“我知道你不会长久的，等这个目标腻了，考虑下我，行不行？” 周致：…… 要不要这么没底线？ 他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 唐芯很倔：“为什么不行？” 周致挑着一双多情的眼睛：“我喜欢钱，就是泡学生妹，我也只泡有钱的。” 这话半真半假。 喜欢钱是真。 只泡有钱的是假。 他以为这下可以吓走她了。 都已经用她的短板来刺她了，还能不走吗？ “你放心，我会有钱的，我读书很棒，每年都得奖学金，”说到学习，她眉眼之间扬着自信，像迎着阳光而生的花朵，璀璨夺目，“得了奖金，我可以都给你。” 瞎胡扯。 “你得到的奖金是你的，给我干什么？”没想到学霸也这么好骗。 唐芯说：“你喜欢钱，我就给你钱。” 投其所好，他是不是就有可能喜欢她了？ 周致：…… 干嘛呀，把他当挂牌的了？ “小同学，”他对唐芯的称呼从小妹妹变成了小同学，无意识的，“想谈恋爱就找个认真的，像我这种玩玩的，不适合你。” 口吻像是老父亲教育刚成年的女儿似的。 “你都没有跟我相处过，怎么就知道不合适？” 当然不合适。 她是白的，他是黑的，混合在一起就成了灰。 年幼的小女孩，应该永远是白色，不能沾染一点点的黑。 “周致，”唐芯垂着眸，双手拽着衣角，看得出在紧张，“你跟我试试，我不是小女孩了，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对我很好很好？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 周致不说话，也没表情。 唐芯以为他生气了，立马解释：“你不要误会，我说的是我会对你好，你不一定要对我好的，你可以不负责的。” 好像把他说得太坏了。 她再改口：“不是不是，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好人。” 等一下。 他好像说过自己不是好人。 那她说他是好人，是不是在讽刺啊？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是……哎呀，反正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周致：…… 讲不清楚就告白，这个数学系学霸不是一般的直球。 他无奈的笑笑。 拿她没办法了。 此时，周致看到了江漓。 她从校门口走出来，手机举在耳边，应该在跟沈焰讲电话。 他冲她挥手：“喂，江小姐。” 唐芯转过头。 看到江漓，她低下了头。 原来他等的人是江老师。 方才的那点倔强和勇气都没了。 江老师漂亮、聪明，跟她比，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 诶？ 不过江老师不是有男朋友吗？ 难道她的男朋友是周致？ 那更没机会了。 唐芯垂下纤长的眼睫，盖住眼底的失落。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伪装的本事差劲的很。 周致猜到她在想什么。 其实用江漓做挡箭牌挺不错的，不过他真这么做了，小淑男知道肯定会锤死他。 算了，解释一波。 “喂，小同学，”周致坐姿懒懒散散的，仰头看她，“江小姐是我好朋友的女朋友，我朋友今天没空，才让我来接的，别误会你们家老师。” 话落，唐芯的眼神瞬间亮了：“你意思是，朋友妻，不可欺？你不会喜欢江老师了？” 周致：……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唐芯在等他的答案：“是不是啊？” 他没这样的原则，却鬼使神差的“嗯”了声。 “那就好，”小同学眉眼弯弯的笑了，“别人我还有把握能拼一把，但是江老师，我肯定赢不了。” 动了真情的姑娘，总是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喜欢的人跟前。 其实她已经足够好了。 “小同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时，江漓走了过来，她刚在校门口跟沈焰讲了会儿电话。 “江老师好，”唐芯赶着去打工，匆匆打了个招呼，“祝江老师和师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周致无语。 原来学霸脑袋搞不清楚辈分，平白无故的给小淑男长了一辈。 江漓有点懵：“师公是什么？” “就是你老公。”周致望着小同学离去的方向，眼底揉了些温柔的光。 …… 夜晚，江漓站在十五楼的阳台上。 清明之后，气温回暖，但早晚还是很凉。 有移门的声音响起。 沈焰从里面出来。 他伸出手，环住她的腰。 冬天的时候抱她，她身上冰冰凉凉的，现在入春了，还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你好像不怕冷。” “不怕。” 沈焰搂着她紧了点，让她完全依偎在自己怀里：“想把你捂热，捂得暖暖的。” 白天天气很好，晚上天空洒满了星光。 “沈焰。” “嗯？” 江漓侧脸看着他：“后天叔叔有空，我下午也没课，晚上我们一起去见我父亲，行吗？” 沈焰想起来了：“那天订婚宴，你父亲没去。” 这件事是江漓后来听江旭说的：“他飞机晚点了。” 也就晚点了十多分钟，想去现场还是能赶得上的，但是江旭没去。 晚点不晚点的不重要，沈焰问她：“我能直接跟你父亲提亲吗？我想跟他说，请他把你嫁给我。” 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一起，不用隔着一层天花板了。 “你不用再考虑一下吗？”她是愿意的，可是之前苏云笙说，结婚之前起码要谈一两年恋爱，要不然太快了。 沈焰手掌抚了下她的额头：“我在合适的年纪遇到了最好的你，不用考虑了。” “好。” 她的一个“好”字，让他扬起唇角，可下一秒，那笑容就僵住了。 眼神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可是阿漓，我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其实我看过医生，起初的诊断是妄想症，后来换了个比较有名的心理医生，他跟我说，这是精神分裂，如果我们结婚，我怕……”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江漓懂：“没关系，我认得出你，而且我说过，你走丢了，我会把你找回来，不会让你被人困住的。” 第132章 阳台上互撩，小淑男又吃醋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江漓懂：“没关系，我认得出你，而且我说过，你走丢了，我会把你找回来，不会让你被人困住的。” 他最恐惧的是，被人禁锢在黑暗里，无穷无尽。 可是他明白，男人要负责任，要有勇气，敢拼，所以从没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 但她懂。 她说过她没有感情，本以为她不通人心，却比任何人都要看的明白。 沈焰凑近了些：“给我亲一下。” 江漓转过身，腰抵着阳台的围栏，她身子微微后仰，长发飘在风中：“一下就行了吗？” 当然不行。 沈焰低头：“虽然，你是个数学脑袋，但也不用每次都对数字那么敏感，就比如接吻的时候，我说亲一下，那肯定不止一下的。” 江漓一本正经的：“怎么样才算一下？” 这个问题有点难。 “一定要知道答案吗？” “也不一定。” 沈焰用手指做梳子状，梳进她的长发里。 发质很软，不染不烫，灯光下泛着好看的橘色。 她真的哪儿哪儿都好。 沈焰吻住了她，这回有点急，炽热的温度仿佛要融了她所有的冰凉。 他亲她的脸，细细碎碎的声音里带着喘：“别离开我……” 她被亲得意乱情迷，脑子都懵了，这时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嗯。” “阿漓，”沈焰稍稍松开了些，被黑夜掩盖住的耳尖儿红得透血，“我能做点过分的吗？” 她回家以后，就换了一件衬衫，很宽松也很长，下摆盖到大腿那儿，领口开了两颗扣子。 江漓闪着睫毛，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的：“你都说是过分的了。” “那就是不行了？”懒懒的尾音上扬，他在诱惑她。 果然，她被诱惑了：“行。” 他把她压在围栏上，撩开没扣好的衣领，亲在她锁骨上。 “明天穿高一点的领子去上班，这个不能给人看见。” 忽然，沈焰想到一件事：“阿漓。” 江漓乖乖的搂着他的脖子，望着他：“嗯？” 这个问题，其实他不想问的，但是不问，纠结的很。 “他有没有这样亲过你？” “谁啊？” 沈焰迟疑两秒：“就，另一个我。” 问这个很蠢？ 同一个皮囊，之前她也不知道这个情况，就是被亲了，也…… 也什么也！ 他心里堵得慌。 “没有。”江漓很肯定。 “真的？”不是不相信江漓，是不相信二爷，女朋友这么漂亮，他就不信那位能憋得住。 江漓思考几秒，点头：“真的，你和他是不同的状态，我认得出来，他对我很有礼貌，没有越界。” 听了，沈焰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又紧绷起来。 他脸凑过去，嗓音里透着不爽：“你在夸奖他？” 很有礼貌，没有越界，算是夸奖吗？ 江漓望着近在咫尺的他，主动在他侧脸颊上亲了一下：“你又吃醋了。” 沈焰眼皮耷拉了下，浑身冒着一股懒散劲儿：“吃醋又不犯法。” 这理由很充分。 江漓“哦”了声，不说话了。 沈焰就这么看着她。 哦？ 没别的了？ 都不知道要哄哄他吗？ 等了会儿，江漓说：“你吃醋时候的样子，很好看。” 沈焰：…… 这就是你不哄我的理由吗？ “既然这样，我要再过分一点点了。”他手抬上来，解开了她衬衫上的第三颗扣子。 …… 晚上直播前，江淇接到了朱敏的电话。 “妈妈。” “在忙了吗？” 她语气很严肃，江淇下意识的拧起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朱敏挺烦躁：“那妖怪要带着男人回来见你大伯了。” 江淇挥手让助理先出去，等人走了，她问：“你怎么知道？” 以江漓的性格，如果要回来，是不会提前打招呼的。 朱敏说：“你小叔打电话回来让人准备饭菜，我无意中听到的。” 江淇没说话。 “你大伯到现在都没表态，不知道对那男的是什么看法，”朱敏越说越急，“万一他同意妖怪跟那男的结婚，那咱母女俩就彻底没地位了，哪怕你跟方诀结婚都没用。” 江家有个规矩，继承人结了婚就可以开始掌权。 当年江旭也是和季暖音结婚后，老爷子才放权给他，在此之前，就算他可以独当一面，也没有资格做任何决定。 江淇拉了张椅子坐下，刚点的咖啡就在手边，突然不想喝了：“大伯不一定满意那个男人。” 朱敏却不这么想：“如果不满意，你大伯早就动手了，还允许她带着人上门吗？” 江淇又不说话了。 她表情很冷淡，眼神有些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敏忧心忡忡的：“她后天带人回来，一会儿你给方诀打个电话，那天你们也回来一趟，就算关系上不亲近，起码不能失了礼数。” 江淇“嗯”了声：“我知道了。” 挂断前，朱敏千叮万嘱：“淇淇，你可得计划好了，你也是江家的女儿，又不比她差，瞧她那傻傻呆呆的模样，又不会哭，又不会笑，话也不多说一句，凭什么她继承所有的产业，你就只能开个小工作室啊？” 小工作室？ 江淇看了一眼宽敞又明亮的直播间。 比起其他的电商，她这里的规模很大了，但对比江家，那可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她打电话给方诀。 “喂。” “晚上好，我的未婚妻。” 吊儿郎当的语调，让江淇不满。 她懒得计较，直说了：“后天晚上把时间空出来，跟我回一趟江家。” 方诀愣了一下：“后天？” 江淇反问：“有问题？” 方诀好整以暇的望着对面坐着的女人，不是上次那个了，又换了一个。 柳眉红唇，黑色吊带，很性感。 “没问题，陪未婚妻回娘家，应该的。” 那女人冲他举杯，很配合，没发出任何声音。 要不怎么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呢，江淇仿佛闻到了一股妖艳贱货身上喷的香水味似的，冷笑着损了一句：“我还以为你又答应了哪个女人陪她吃饭谈心，空不出时间呢。” 方诀不甘示弱：“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可是全心全意在等你召唤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还以为你没那么快腻了那只小舔狗呢。” 第133章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江淇听不得“舔狗”这两个字。 那人对于她来说，绝对不是舔狗。 “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明白，”方诀隔空送了对面女人一个飞吻，“他舔你，你没肯嘛，江家的二千金，有那么几个追求者，很正常，身为未婚夫，你有人追，我脸上有光。” 一会儿还有直播，江淇懒得说了：“我找你就这个事，后天准备一下，我挂了。” 没等方诀说一句“再见”，她就挂断了电话。 嘁。 冷冰冰的，想做第二个小妖女吗？ 方诀垮下表情，把手机丢到桌上。 对面的女人这时才敢说话：“想不到万花丛中过的方少也有在女人那里吃瘪的一天。” 他笑了声：“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我未婚妻，将来要成为方太太的人。” “那又怎么样？”女人喝了一口红酒，唇瓣上沾了些酒水，更加丰盈饱满，“难不成要做方太太的女人长着翅膀会飞吗？” 这个比喻好。 方诀点着头：“江家的二千金，你说她会不会飞啊？” 二不二千金的是其次，能冠上京城江家的前缀，就是没长着翅膀，那些家产也能送她到万人之上的高空中去。 女人做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那我现在跟你在一起，二千金会吃醋吗？” 方诀捋了一把额前的碎发，腰板靠在椅子上：“她要发现了，你怕吗？” 女人故意凹了下身子，让自己的身材看起来更挺更饱满，她媚眼如丝，柔若无骨，左边肩带不经意的滑落。 “我怕，怕得很，你记得要保护我呢。” 瞧，多讨人喜欢。 方诀笑笑，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江淇根本就不喜欢他，他还眼巴巴的跟人订婚。 如今可好，他方少爷不再是方少爷，变成了江二小姐的未婚夫。 订个婚，连名字都没了。 可笑。 他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光，起身走到女人跟前。 “啪”的一声，房卡被他丢桌上了。 方诀垂着眼看她：“自己上来。” 女人翻开房卡外面的硬纸板，看到了房间号：“哟，还是顶层呢，至尊套房，方少爷真舍得。” 方诀捏住她的下巴：“快点，我不喜欢等。” 次日，早上六点。 沈焰在厨房做早餐。 有人在外面摁响了门铃。 “沈栖，去开门。”有个弟弟就是好，可以随便使唤。 门打开，小灯泡喊了声：“周致叔叔。” 嗓门太大，传到了厨房，沈焰瞬间摆出了嫌弃脸。 他端着煮好的鸡蛋和豆浆走出来：“你来干嘛？” 还这么早。 周致站没站样的倚着门：“来蹭饭啊。” 沈焰表情里有诧异：“蹭什么饭？” 周致挺了挺腰板：“我想过了，你不给我买超市，我就天天来蹭吃。” 想要超市你自己去买呗。 沈焰拧起眉头：“你最近很缺钱？” “缺，刚买了天禧名城一套房子，没钱了。” 瞧那副无赖样儿，真希望从来没认识过他。 沈焰愣了愣：“你买了这里的房子？” 要干嘛？ 周致看了眼桌上摆着的早餐，用眼神回答他了。 方便蹭饭。 “我现在住的地方到这里开车要一小时，你起那么早，我要不住近一点，来得及蹭饭吗？” “你有毛病啊？”为了蹭饭买了一套房子。 周致用一种“诶，老子就是有毛病，你拿我怎么样”的语气笑了声：“我就住前面一点的别墅区，有空带着你家女朋友来串门啊。” 呵。 我会让我女朋友远离你。 六点半，沈栖上学去了。 “哥哥，我走了！” “嗯，当心。” 门刚关上，瘫坐在沙发上的周致突然摆正了姿态。 他目光跟着小淑男，看到他到走到门口换鞋：“你干嘛去？” “叫阿漓起床。” 啧。 周致给了他一个白眼。 德行。 搞得你女朋友生活不能自理似的，连起床都要人去叫。 “你等等。”周致喊住他。 沈焰回头：“干嘛？” 他直截了当说：“有关你女朋友在去年十二月发生的那场意外，有眉目了。” 凌晨五点多得到的消息，他一秒钟都没拖拉，换了衣服开车一个多小时到了天禧名城。 沈焰的手从门把上撤回来：“长话短说。” 他怕江漓会迟到。 “这事是老鬼的手下找到当天晚上在附近吃宵夜的几个男人问到的，其中有一个叫杨光的，住址和单位什么的，我这儿都有，他见过在现场的人，当时虽然没看清全脸，不过听他的描述，我猜……” 能从周致嘴里说出来的人名，八九不离十了。 沈焰问：“是谁？” 周致站起来，表情严肃：“是你，准确的说，应该是二爷。” 沈焰若有所思：“他为什么会在那儿？” 会跟阿漓车辆起火的意外有关吗？ “我哪儿知道，”周致耸了耸肩，“二爷是我老板，你见过哪个老板会跟手下汇报行程的？” 沈焰觉得他蠢钝如猪：“他出来时候你能问啊。” 周痞子是个见到老板就怂的货：“你当我傻啊，我去问二爷，除非我不要命了。” 沈焰看了他一眼。 周致瞬间明白：“你也别指望让陈昊去问，那狗东西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也怕他怕得要死，你行行好，给我俩一条生路，我会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 这是唐芯说过的祝福语。 他想也没想，脑子里蹦出这两个成语后，直接就拉来用了。 “难不成你让我去问？”开玩笑，沈焰和沈二爷是这辈子都不可能面对面交谈的。 周致摸出手机，低着头噼里啪啦一顿操作。 按下发送之后，沈焰兜里响起了微信铃声。 聊天页面上是一张图片。 那是周致临时手绘的事发现场，起火位置，目击者位置等等，都做了标注。 “你想知道的话，我派人再去北港市查，”他说，“得花点时间，那条路偏僻，恰好又没有监控探头，三更半夜的，要不是那家伙跑到附近草丛去尿尿，说不定目击者都没有。” 沈焰沉默了会儿。 到时间去叫江漓起床了。 开门前，他说：“尽量查，我要知道全部过程，另外这事瞒着阿漓，不能走漏一点风声，包括江家那边。” 第134章 霸道总裁为他的小娇妻穿衣系列 开门前，他说：“尽量查，我要知道全部过程，另外这事瞒着阿漓，不能走漏一点风声，包括江家那边。” 周致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沈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干嘛？” 不言不语，不是周致该有的状态。 他在挑眉。 沈焰一脸嫌弃：“眉毛抽筋还是眼睛有病？” 这么暗示了还不懂？ “要我不说，总得拿出点诚意，就是不给封口费，其他什么玩意的，该来的还是要来点。” 比如包了他的一日三餐。 沈焰被他整无语了：“你这个人啊……” 无赖至极。 “你为什么总黏着我？”想尽办法往他这儿蹭，属于黏着了。 “谁黏着你了，我黏着财神爷呢。”周致笑眯眯的。 哦，敢情是看中他的钱了。 想坑一把。 行。 想坑我钱，我就是不给你如愿。 “那你想蹭饭就来蹭，”沈焰鞋子换好了，门打开了，“早上就这些玩意，中午想吃，去工作室找我，晚上八点吃晚饭，自己算好时间过来。” 其他两顿没问题，晚餐他故意说晚了一个小时。 等周致到了，他们都吃完了。 吃完了怎么办呢？ 吃剩菜呗。 门关上，周致看着紧闭的门板，皱了下眉。 妈的，你当老子想过来蹭饭啊，还不是韩天颖的手下在查你，不离你近一点，老子怎么护你周全？ …… 江漓上午有两节课，九点开始。 她来的早，八点半的时候，就在教室里调试ppt了。 范景元是第一个到教室的。 “江老师！” 他拎着食堂买的早餐，一个卷饼，一杯豆浆。 “老师，”他走到讲台边，放下豆浆，“食堂豆浆的味道很好，您尝尝。” 江漓视线盯着电脑屏幕：“不用了。” 她声音清冷，表情冷漠，教室很安静，也很空旷，说话能听得到回音。 范景元没说话，也没把豆浆端走，就这么放在讲台上。 他去第一排占了个中间的座位，上课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江漓。 放下书包，他问：“老师，能问你个问题吗？” 江漓头都没抬一下：“私人问题就不用问了。” 问了她也不会说。 范景元坐在座位上，他没吃那个卷饼，而是在外裹了一层纸巾，塞进书包里。 “不是私人问题，是学习上的。”教室里阴冷，但他脸颊发烫。 没办法不烫。 江老师越看越漂亮。 她抬头的时候，视线在无意间撞过来，他看着她的眼睛，瞬间觉得万千星河也不过如此，有一种被拉着坠下去的感觉。 江漓又再低下头：“你问。” 范景元捧着教科书走上讲台，刚翻开，门口有学生进来了。 是唐芯。 “江老师早！” 江漓抬头，对唐芯，她有一种莫名的好感：“早。” 她手上也拎着早餐。 三份。 自己在食堂吃过了，这些是给宿舍女生带的。 唐芯看了看范景元，手往门口一指：“老师，有人找你。” 之所以确定是找江老师，是因为那人的目光一直黏在老师身上，从未离开。 江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沈焰就站在那里，挺拔而优雅。 “你外套忘记拿了。” 上车的时候有点热，江漓脱了外套，随手放在了后座。 他站在跟前，把外套展开，披在她肩头，她就像小朋友学穿衣服似的，左手先伸进袖子里，再伸右手，最后他为她把拉链拉上。 拉到了最顶端。 脖子被严严实实的遮住。 江漓皱了下眉：“闷。” 沈焰凑在她耳边：“保险一点。” 她今天穿的卫衣能遮得住锁骨上的小草莓，但是领口比较松，距离近了，还是能看得到若隐若现的痕迹。 沈焰将她压在衣服里的长发撩出来，再把碎发别到她耳后：“江老师，为人师表。” 江漓不会害羞，但是被人注意到了，私下议论就不行了。 快上课了，陆陆续续有学生进教室。 美女江老师和她的帅哥男朋友是系里讨论度最高的话题，如今真人就在眼前，还撒了一波新鲜狗粮，学生们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各大宿舍的微信群里都在疯狂刷着屏。 我和我的三个儿子群：“卧槽，c号楼302门口，一波狗粮！” 贪生怕死惜命有限公司群：“数学系美女老师和她的帅哥男朋友，以下来自现场直播。” 谁先恋爱谁是狗群：“啊啊啊啊啊，江老师的男朋友帅毙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群：“今天是霸道总裁为他的小娇妻穿衣系列！” 要暴富不要男人群：“不是不是，江老师是高冷霸气女总裁，她男朋友是忠诚贴心小奶狗，现实版霸道女总裁爱上我。” 这时，有大胆的学生凑过来：“老师，这是谁啊？” 姑娘的眼睛只看得到眼前人：“他是我未婚夫。” 虽然没有正式回江家向父亲说明，在她心里，已经认定了他。 还有五分钟上课，教室里闹哄哄的。 江漓送沈焰到了楼梯口。 他下了两层台阶，正好能与她平视：“我得去准备戒指了。” 江漓说：“我买好了。” 沈焰惊讶：“什么时候？” 江漓答：“昨天傍晚时候送来的。” 她一个月以前就在江家旗下的珠宝店订好了。 “看来你真的很想跟我结婚。” “因为很喜欢你。” 这个答案，沈焰非常满意。 “要上课了，回教室，下课后我来接你。” “好。” 上课铃声响了。 乱糟糟的教室变得安静下来。 江漓开始上课了。 “我们昨天讲过康托尔三分集，现在来复习一下内容……” 第一排正中央，范景元低下头。 他身旁坐着唐芯。 “看到没，江老师的男朋友可帅了。” 范景元表情很冷，声音很轻：“你想说什么？” 唐芯也压着嗓音：“我想说，有男朋友的女生，就是再优秀再漂亮，你也不该去破坏人家，更何况江老师只把你当成学生。” 范景元抬起头，讲台上的江老师，宁静又认真。 “我也只把她当成老师。” “最好是这样。”唐芯不怎么相信。 先前他说要问的那道题，她看过，以范景元的水平，不至于做不出来。 真做不出来，也可以看答案，犯不着去问老师。 第135章 小淑男正式见家长，江家各怀鬼胎 范景元神色恍惚了下，喃喃道：“就是老师而已，没别的。” 次日，气温突然降至三度。 屋外，风呼呼的吹，雨哗哗的下。 江漓的那辆银灰色奔驰开了进来。 凤凰苑是是京城有名的别墅区，天下着雨，暗得很早，两边路灯在同一时间亮起，雾雨蒙蒙之中散发着晕黄色的光，很美很浪漫。 江洛提前吩咐过，管家在门口等着：“大小姐，您回来了。” 江漓摇下车窗：“嗯。” 管家视线绕过她，瞥了眼驾驶座上的人：“这位想必就是沈先生了。” 沈焰回一个微笑：“你好。” 这位管家已经六十多岁了，两鬓头发花白。 他乐呵呵的看着沈焰，心想这长相挺干净的，也很有礼貌，怎么太太说大小姐找了个奇奇怪怪的人呢？ 江淇的订婚宴，沈焰露过面了。 “姐姐，沈先生。”先打招呼的是江淇。 之前见面还喊“姐夫”，一到江家就改口“沈先生”。 方诀也在，没加称呼，就道了句“你好”。 朱敏是长辈，江漓先开口：“朱女士，你好。” 沈焰随着她一起喊“朱女士”。 朱敏坐在客厅沙发上，她跟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杯茶，冒着热气，刚泡好的：“大小姐和沈先生坐，自己家，别客气。” 见面礼是下午就送来的。 顶级的青花瓷。 朱敏是见过好货的，这东西一看就不便宜。 她下意识认为是江漓掏钱买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位沈先生可真是省钱省事。 江洛还没到。 出发前，他给江漓打过电话，有点急事要处理，会尽快赶来。 “你父亲还没回来，咱们先聊会儿天，上次淇淇订婚，也就打了个招呼，没空好好说话，”朱敏转头吩咐佣人，“添点水。” 在场的只有朱敏，江淇，方诀跟前有茶杯。 江淇今天穿了工作室新打样的衣服。 一件蓝色渐变连衣裙，头发用一根玉簪别住，大概是订婚后身份不同了，她的打扮显得知性成熟了许多。 从某些角度看，她的脸有几分江漓的影子。 “曹妈，给姐姐和沈先生端两杯茶来。” 那腔调，仿佛自己是主人，江漓是客。 “不用了。”她侧头去看沈焰，后者接触到眼神，立马就懂了。 他把手里一直拿着的矿泉水递过去，顺便拧开盖子。 江漓接过，喝了一口：“我喝矿泉水就行。” 朱敏笑笑，不说话了。 她心想，妖怪就是妖怪，毛病真多。 …… 下雨天路上堵车，江洛被困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 副驾驶坐着苏云笙。 她膝头摆着一台薄款笔记本电脑，屏幕打出来的光落在她脸上，忽明忽暗的。 “云笙，”江洛侧头看她的时候，眉头拧了起来，“坐在车上不要看电脑，眼睛会看坏的。” 苏云笙头都没抬：“还有几封邮件，回完。” 江洛瞥了眼她的电脑屏幕。 应该是国外的客户，满屏的英文。 苏云笙快速的浏览着内容，停顿两秒，指尖在键盘上快速的打出了一连串英文。 她是语言类的天才。 很少有人知道，苏云笙会七国语言，口语能做到切换自如。 其中，那门意大利语是跟他江洛学的。 那年她才十四岁，像花儿一样绽放的年纪。 “江洛，你在看什么？” “意大利文。” “这个容易学吗？” “你想学？” “嗯。” “我教你喽。” “那你等一等，我去找不说话来一起学。” “不行，我只教你。” “为什么？” “漓儿她……对外文不感兴趣。” 江洛还记得那时候她噘着嘴抱怨的模样：“不说话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我要不拉着她一起，她整天闷着，迟早得闷出病。” 他还是阻止了她：“漓儿怕吵，你要喊她过来，我就不教你了。” “哈？”她瞪大了眼，“江洛，不带你这么偏心的！好好，我去不烦她就是了。” 偏心？ 我哪儿是对漓儿偏心，分明是偏心你。 回忆过往，江洛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邮件处理完了，她又在看资料。 江洛喊了她的名字：“云笙？” 她懒懒的“嗯”了声，满是敷衍。 “云笙！”这一次，语气加重了。 苏云笙懂了。 她抬起头，合上电脑：“好了好了，我不看了。” 江洛轻轻叹了一声：“工作不急于一时。” 乖乖听话的同时，苏云笙忍不住抱怨一句：“瞧你这老气横秋的样儿，跟我妈似的。” 老气横秋？ 江洛挺直后背，装作不经意那般瞄了眼后视镜。 哪里老了，分明很帅啊。 他提醒：“苏云笙，你和漓儿是同一年的。” 苏云笙手肘抵在车窗上，侧着头，看向江洛：“所以呢？” 他强调：“我只比你大四岁。” “四岁哦，”苏云笙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你上幼儿园小班的时候，我才出生？” 江洛：…… 这样描述，听起来差距还挺大的。 他轻咳了两声：“四岁，也就一千四百六十天。” 何况，她是八月八号生日，自己是十二月七号生日，严格算起来，根本没有一千四百六十天的差距。 苏云笙说：“怎么好好的在乎起年龄来了？” 她身子侧过来，凑近了些：“莫非……” 江洛紧张的喉结动了下。 他今天是一身黑衬衫的装扮，领口规规矩矩的打着领带，一副金丝边眼镜架着，镜架上的金链子垂下来，瞧着就有一股禁欲的模样。 “莫非什么？” 苏云笙笑了：“莫非你也有年龄焦虑？” 江洛：…… 是你让我感到焦虑。 前方道路疏通，车辆缓缓而行。 苏云笙坐正，表情恢复认真：“要不是江叔叔打给我，让我去拿东西给我爸，我才不去你家呢。” 江洛说：“漓儿今天也回去。” 苏云笙点头：“对，还有看在不说话的面子上，我才去的，等会儿见了江淇，她要说什么让我听了不高兴的，我是要直接怼的，到时候你可别拦我。” 江洛笑了笑，语气宠溺：“好，不拦你，帮着你，行。” “你敢不帮我，”苏云笙瞪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老针对漓儿，说真的，我看她不爽很久了，可以的话，想狠狠揍她一顿。” 第136章 阿漓求婚：我想和沈焰结婚 “你敢不帮我，”苏云笙瞪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老针对漓儿，说真的，我看她不爽很久了，可以的话，想狠狠揍她一顿。” 江洛无奈：“云笙，女孩子不要那么野蛮。” 你想揍，我帮你揍。 苏云笙不满：“你看你，又来了，小老头子。” 江洛：…… 小老头子？ 你真的欠收拾了。 …… 凤凰苑江家别墅。 “沈先生，先前听说你是配音演员？现在这一行竞争压力挺大的，令尊令堂想必也给到不少支持？” 朱敏这话看似闲聊，实际是在套话。 想摸一摸对方的底。 沈焰今天穿了一身正装，白衬衫黑西装那种，他生得美，浅浅的笑容充满了少年感。 有人说，柔美和力量这两个词是相冲的。 其实不是。 分人。 “父母早亡，家中只有一个弟弟。” 他回答这句话时，没有半分的胆怯，他迎着朱敏的目光，仿佛在告诉她，不要套我的话，也别动歪心思，我不是你能惹的人。 同时脸上还保持着恭敬有礼，略带温和的笑容。 这种反差，让朱敏不自觉拧起眉头。 她看向江漓。 这位大小姐的目光始终黏在沈先生身上。 朱敏眉头拧得更紧。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这个妖怪会笑了？ 明明唇角没动啊。 就在朱敏还想问点什么的时候，门口响起了佣人的招呼声。 是江洛和苏云笙到了。 看到苏云笙，江淇一张假笑的脸孔装不下去了。 她先前和一个品牌方的主管吃饭，结果被那人的老婆误会了有什么，解释不通，还大打出手，碰巧被苏云笙看到了。 之后再遇到，她有意无意的拿这件事来讽刺，有一次实在说得难听了，江淇忍不住跟她怼了几句。 江洛进门，先问候：“朱女士。” 江漓喊“朱女士”其实是随了她叔叔。 苏云笙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 雷厉风行，我行我素小苏总的名声不是吹的。 考虑到是长辈，她冲着朱敏点了下头，而后眉眼弯弯的看向江漓。 至于江淇和方诀，自动忽略。 “漓儿，你也在啊！”她坐到了江漓的左边，和右边的沈焰一起，把人夹在中间。 落座的时候，她故意用眼角斜了江淇一眼，很不客气的“哼”了声。 江洛坐在沈焰的旁边，单人沙发，另一旁是方诀。 他对面的朱敏说：“你大哥还没回来，等他到了，咱们就开饭。” 江洛很客套：“辛苦了。” 朱敏只是点点头，不说话。 她心想，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我不过说几句体面话而已，说我辛苦，其实是在讽刺。 不过也合理。 这位小叔是大小姐阵营的人，针对她们二叔一房的，不奇怪。 七点五十分，江旭到家了。 今天公司有个会，本来要到九点的，他记着江漓要回来，就提前结束了。 主事人回来，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江家的规矩很多，也很严，连打招呼都有规矩。 按照辈分，先说话的是江洛：“大哥。” 接着是江漓。 她和江旭的关系很特殊。 从小养在身边，却没有半分感情，不仅仅是因为她那颗铁石心肠，就是换一颗热血之心，被这么揍到大，再热烈的情感也会被冰封起来。 姑娘的语调是一贯的冰冷生疏：“父亲。” 沈焰随她一起：“江先生。” 江旭闻声，眼神投了过来：“这位就是你男朋友？” 江漓往前挪了一步，挡在沈焰之前：“是。” 江旭意味深长的“哦”了声，随后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沈焰。 他家小妖女的眼光不错，找了个容貌上乘的。 至于性子嘛…… 瞧着挺乖，可实际上，不好说。 能碎了小妖女那颗铁石心肠的人，是个难搞的人物。 江旭点点头：“行，来了就当是自己家，不用客气。” 沈焰还是很礼貌：“多谢江先生。” 接下来，朱敏，江淇，方诀，一一打招呼。 最后是苏云笙。 她嘴上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心疼江漓，跟江旭打招呼的时候，语气很淡的喊：“江叔叔。” 江旭冲她点头，接着吩咐了声：“吃饭。” 管家道了声“是”，没一会儿，两三个佣人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 沈焰这下明白为什么江漓会是这样的性格。 看看，吃饭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话。 不止不说话，喝汤也不能有很大的声音，筷子和饭碗尽量不能碰撞到一起，甚至夹菜，也不能站起来夹，就当然伸长了胳膊去夹也不行，因为看上去很不礼貌。 这样的环境，这么多规矩，就是性格外向的人也会憋得不想说话。 等所有人都用餐结束，向来不爱开口的江漓居然先说话了：“父亲，我想和沈焰结婚。” 单纯的结婚，和江家的财产没有半点关系。 但朱敏不这么想。 她看了眼江淇，正好江淇也朝她看过来，对视一眼后，母女俩很默契的收回目光。 旁边的方诀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幕。 他意味不明的扬了下嘴角，低头去看摆在饭桌上的手机。 吃饭的时候有好几条微信没回。 都是女人发来的。 江旭抽了张湿纸巾，擦了擦手，他起身：“随我去书房。” 沈焰下意识要跟，却听到他对着管家说：“把今早送来的水果端出来给沈先生品尝下。” 意思是，别跟，我只见我女儿一个。 他看向江漓。 姑娘冲着幅度很小的摇头。 我没事，不用担心。 朱敏开始不安起来。 怎么是书房呢？ 挨揍不应该去祠堂吗？ 她再一次往江淇的方向看过去，落入眼底的，是方诀那个风骚的笑容。 朱敏表情凉了。 她用眼神暗示女儿。 管管你未婚夫！ …… 书房。 江旭在沙发上坐下。 江漓跟在后面，关了门，走到他跟前。 “认识多久了？” “没多久。” 江旭微微仰头，看着她。 这是个外表相当优雅的男人，虽人到中年，体态什么都维持得很好。 如果把人比作酒，那江旭一定是越陈越香的那一杯。 “认识没多久就要结婚？” 江漓不答这个问题，只说：“请父亲成全。” 第137章 江·艺术品·漓 按照小妖女的性子，想结婚，直接去登记。 之所以要求得江旭同意，是以为她的户口挂在凤凰苑的江家别墅下。 户口簿在江旭这儿。 “漓儿，你为他哭过吗？” 江漓摇头。 又是哭。 她不懂，为什么父亲要她哭？ 江旭笑了：“漓儿，你确定自己喜欢他吗？” 江漓轻抬眉眼，书房用的是暖光，一片杏黄色落在她身上，打出一层恰到好处的阴影。 江旭愣了愣。 恍惚间，他看到了季暖音。 “我确定，我爱他。” 江漓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 “是么，”江旭的眼神从温柔切换到了淡凉，“漓儿，你可知道，没有哭过，就不算真情实感，你对他连真情实感都不曾有过，又怎么称得上爱呢？” 江漓眼神坚定，那是她父亲从来没见过的，以往他只能从女儿的眼睛里瞧出冷淡和无聊。 “他说过，不会让我哭。” 江旭又笑了。 这一次笑出了声，清清淡淡的，是好听的男中音。 他在笑女儿傻：“我的漓儿怎么这么天真？连男人的话都信？” 江漓对沈焰从来是明目张胆的爱：“我只信他，哪怕他骗我。” 江旭语速缓慢：“那如果，他要杀你呢？” 这个问题，江漓没想过。 现在想。 两三秒，她就给了答案：“那我就把命给他。” 江旭笑容更深了：“你本来也不爱惜自己这条命。” 江漓不说话了。 过去，她真的无所谓生死的。 “行，我了解了，”江旭点着头，“既然你说你喜欢他，那就这么处着，至于结婚，等你什么时候为他掉眼泪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他抬手，想示意江漓出去。 然而小妖女没动。 “还有事？” “您还没放弃吗？” “嗯？” 江漓望着他：“您还没放弃让我哭吗？” 江旭不答。 她第一次追问：“为什么？” 江旭站起来，走到她跟前，他高她一个头左右，遮住了头顶的光：“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漓儿，你是我和你母亲一起创造出来的艺术品，懂吗？” 江艺术品很直接：“我不懂。” 江旭解释：“艺术品必须是完美的，你不会哭，不会笑，因为你这颗谁也碎不了的铁石心肠，所以你不完美，既然这样，身为创造者之一的我就要进行修复，直到你成为一件真正完美的艺术品。” 这就是理由吗？ 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江漓掌心冒汗了。 在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有一种名叫愤怒的情绪在涌动。 “我是人，不是艺术品。”就算注入了创造者全部情感的艺术品，那也是一件死物，没有生命，但她有。 江旭反问：“你何曾当自己是人过？” 不是一直都和妖那样活着吗？ 她只给了两个字，作为回答：“现在。” 父亲不拿她当人没关系，朱敏和江淇背地里讽刺她也没事，有沈焰爱她护她，还有叔叔和云笙疼她，就够了。 她开始反击：“父亲莫不是怕我结婚以后回公司来跟您争权？” 江家的规矩，她懂。 她也知道自己是江旭立下的唯一继承人。 江旭淡笑不语。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的，”江漓今天的话比以往多太多了，“只要您同意我跟沈焰结婚。” 江旭还是那句话：“等你什么时候完美了，再来找我。” 完美？ 会哭也能叫完美吗？ …… 江家别墅三楼。 这里是卧室的一层，目前所有人都在一楼客厅，所以安安静静的，特别适合讲电话。 尤其是一些不能让人听到的电话。 方诀靠着墙面，语气轻佻风骚：“是，今晚没陪你，我道歉。”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 娇声细雨，温柔无边。 方诀好心情的哄着：“今晚可真来不及，明天行不行？明天我把晚上的时间都空出来，全是你的。” 话刚落，有脚步声响起。 走廊没开灯，从楼梯口映照过来的一片光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方诀稍稍紧张了下，片刻后，又放松了。 他听出来了，那脚步声是江淇的。 传过来的声音证实了他的猜想。 “方诀！” 方诀对着手机说了句：“有事，晚点找你。” 挂了电话，他站直：“哟，未婚妻，来找我啊？” 江淇朝他走过来：“这里是我家！” 方诀一脸听不懂：“我知道是你家，你家又怎么样呢？” 江淇看了眼他抓在掌心的手机，刻意压低声音：“你就是要搞，也到外面去搞，在我家里搞，你当我是什么？” “我还能当你是什么？”方诀吊儿郎当的，“你是江家的二小姐喽。” 他加重了“二”字的发音。 过去还给她几分颜面，但现在不用了。 大小姐都说要结婚了，接手江家那是早晚的事。 一旦大小姐掌权，二小姐……说句难听的，那就是个屁。 过去他还想着，若是这二小姐争一口气，不说得到全部，哪怕分个三成四成，方家也能跟着面儿上有光。 如今看来，他这个未婚妻，说样貌，不如大小姐，说气场，也不如大小姐，至于背景么…… 人大小姐的父母举行过婚礼，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二小姐是什么？ 遗腹子？ 那是好听的说法。 京城贵妇圈里流传着这样一句闲话。 当年朱敏用了点手段才怀上江桓的孩子，江桓并不想承认，所以迟迟没跟她结婚。 也不知道是老天爷不开眼还是怎么，江桓突然死了。 这个时候朱敏刚好生了孩子。 为了让江桓有后，江旭这才同意她带着孩子进门。 照这样的逻辑推理下去，有人就说了，江桓的死，莫不是朱敏在背后搞鬼？ 不是没这个可能。 但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年了，真实情况是怎样的，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方诀“好心”提醒她：“江淇，不要人家夸奖你几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在江家是什么身份地位，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江淇气得脸色都变了：“你……” “别你你你的，”方诀讽笑道，“不止是你，还有你那个妈，别以为我看不出她的心思，江老二死了，没指望了，所以想勾搭江家老大，当江太太是不是？” 他发现好几次了。 朱敏望着江旭的眼神，不对劲。 第138章 二爷出现，朱敏的心思 他发现几次了。 朱敏望着江旭的眼神，不对劲。 中年人的情感表达当然不像年轻人那么直接而热烈。 但不有那么一句话么，就是嘴巴闭上了，爱意也会从眼睛里淌出来。 方诀流连花丛却不贪恋花丛，玩弄感情，他是个中高手。 另外还有一个细节。 刚才在饭桌上，江旭抽了张湿巾擦手，擦过后，那张湿巾就被摆在一边。 之后朱敏顺手捞起来，擦了下指尖。 也许她是无意的，发现后有片刻的怔愣，回过神了，嘴角弯起了一抹很浅的弧度。 江淇非常愤怒：“你，胡，说！” 说她就算了，还说她母亲！ “是不是胡说，去问你妈，”方诀挑着眉，“江淇，我说你们母女为了上位做的可真是绝啊，你妈千方百计的想做江太太，你又费尽心思去学那位大小姐，可惜啊，画虎不成反类犬，你妈比不上季暖音，而你……” 他戏谑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江淇：“大小姐如果是妖，你就连妖都不如。” 江淇做了个深呼吸，压住怒气，她不敢大声，怕惹人过来。 “方诀，我看你是想毁了方家的前途。” “哟，威胁我啊，”方诀不吃这一套，“你凭什么？凭你那么一间工作室吗？” 江淇冷笑：“江家从此不会再和方家有合作。” 方诀满不在乎的“嘁”了声：“二小姐哦，你搞搞清楚，江家真正主事的，现在是江旭，未来是江漓，不管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江淇，合作不合作的，你说了可不算。” “是吗？”江淇靠近，右手抬高至方诀耳朵的位置，掌心抵着墙面，标准的壁咚，“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说了算不算！” 她底子算是不错的，五官清秀，属于干干净净那一类女生。 可偏偏要把自己往妖艳里整，下巴尖了，鼻子挺了，眼睛媚了，浓妆艳抹之后，暗光中，宛如带了毒的罂粟。 这时，楼梯口有脚步声。 “二小姐，二姑爷？”是佣人在喊。 江淇抓住方诀的领口靠向自己，吻住了他。 佣人看到了暗影中交缠着的两道人影，瞬间红了脸：“对，对不起，二小姐，是，是太太让我上来喊您和二姑爷下去吃水果的。” 松开前，江淇很用力的咬了方诀一口。 而后像没事人似的问了一句：“我姐姐呢？” 佣人低着头：“大小姐已经在客厅了。” “嗯，”她舔了下唇，瞥了方诀一眼，“人都在，那我们也下去，未婚夫。” 说完，江淇独自走向楼梯，随着佣人一起下楼。 方诀还站在暗处。 他的唇破了，江淇咬的。 血液流淌到舌尖，瞬间弥散开一股咸腥味。 呵。 这位二小姐似乎没他想的那么无趣。 …… 客厅里，朱敏在看电视，刚从书房出来的江漓被沈焰一把拉到身边坐下，两人凑得很近，在说悄悄话。 另一边，江洛坐在单人沙发上喝茶，苏云笙碰巧来了个电话，正站在一旁讲电话。 朱敏的手机这时震动了下。 她划开屏幕看了看，而后回了一句语音：“明天有空，你可以随时过来。” 消息发完，朱敏抬头看到了从楼梯上下来的江淇：“淇淇，明天下午郑夫人会来家里，你抽空回来一趟。” 江淇走近：“郑夫人是谁？” 朱敏说：“那个编剧，叫郑伟成的，你知道？就是他老婆。” 郑伟成的老婆。 沈焰垂在身侧的右手慢慢的握紧，漂亮的瑞凤眼中透出森冷。 “沈焰？”江漓在喊他。 “嗯？” “你怎么了？” 沈焰没回。 他视线望向朱敏，听着她说。 “那个郑太太也住凤凰苑，就在咱们家后面两栋，你上次不是说想找个专业的团队给你拍个宣传片的吗，她老公是制片人，说不定能帮到你。” “好啊，下午几点，您晚些时候打给我。” 话落，沈焰突然开口：“我把电话留给您，麻烦您到时候也打给我，我很想见见这位郑夫人，行吗，朱女士？” 他脸上挂着笑，轻轻浅浅的那种。 乍一看没什么区别。 仔细瞧，就有不同了。 之前是温柔有礼，如今总带着那么点邪气。 是他来了。 沈二爷。 “他开玩笑的，”江漓拉住了二爷的手腕，“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朱敏莫名其妙。 她看了眼二楼：“不等你父亲了吗？” 江漓摇头，用最快的速度带二爷离开。 朱敏看着她的身影，眼神冷下来。 妖怪就是妖怪，一点规矩都没有。 江洛跟了出来：“漓儿！” 江漓不得已，停下脚步。 “嗨，叔叔！”沈二爷冲着江洛挥手。 江漓警告一句：“你别说话。” 向来不受管束的二爷居然真的闭嘴了。 “漓儿，”江洛走近，“我有话问你。” 他看了“沈焰”一眼，示意他回避。 然而，他却站着不动。 江漓扭头：“你在这里等我。” 她跟着江洛，到了一旁。 雨停了，空气中湿漉漉的，带着一股扰人的烦躁。 “你父亲没有为难你？”江洛最担心的，就是宝贝侄女又受到惩罚。 江漓时不时的回头去看沈二爷，答话的时候心不在焉的：“没有。” 江洛沉默了会儿：“那他跟你说了什么？同意你结婚了吗？” “没有。” 意料之中。 别说江旭不同意，连他这个当叔叔的，也不赞同这么快结婚。 她是他从小护着长大的宝。 季暖音自杀，是他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她，然后手捂着她的眼睛，带她离开现场。 季暖音葬礼结束，江旭因为没有哭要罚她，是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免了她一次毒打。 虽然他知道，救得了她一次，救不了很多次。 他希望她早点找到喜欢的人，然后跟他走，远离江家的是非。 可等她真的找到了，他又舍不得了。 “漓儿，你听我说，你们……”抬头，他注意到江漓不对劲，“你在看什么？” 江漓回神：“没有。” 江洛重归话题：“为什么这么快就结婚？你和他相处没多久，我觉得应该再了解下彼此。” 第139章 不该煮的时候，生米就不能是熟饭 江漓低下头：“你为什么和他说一样的话？” 他？ 江洛思索片刻，明白了。 她在说她父亲江旭。 江旭这人，挺琢磨不透的。 至少江洛作为他的弟弟，就参不透他。 他可以很残忍的对亲生女儿进行打和罚，原因只是为了让她哭。 但他嘴上却能很温柔的说：“漓儿，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要相信，爸爸是爱你的，爸爸很爱你，也很爱你妈妈。” 爱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 他爱季暖音，但是他禁锢她。 他也爱江漓，但是他惩罚她。 江洛不懂。 他只说：“你又不在意他，又何必理会他的话。” “户口簿在他那儿。”这是理会的原因。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跟他结婚？”江洛视线往后，又看了“沈焰”一眼。 车在旁边，他跟没骨头似的倚着车身，有一抹微弱的光映照在他脸上，应该是低着头看手机。 江洛拧起眉头。 总觉得这个沈焰有点不一样了。 “希望叔叔能祝福我。” 傻话。 他当然是想她好的。 “你这么说，也只能随你，”他很宠她，只要她开口，没有不答应的，“漓儿，过去的日子，能忘就忘了，那些都是不好的记忆，留着没什么用，以后你记着，你就是你，你要过正常的生活，要平平安安，无灾无难，不管什么事，别自己扛，有他，他是男人，应该护着你的。” 说着，江洛的声音开始哑，想哭。 “叔叔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往后，就交给他了。” 明明她还没结婚，怎么跟送嫁似的。 江洛抬手，揉了下眼角，拂去有些多余的湿润：“你父亲那里，我来想办法，这段时间，你跟他好好处，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另外不能做越界的事，明白吗？” 江漓问：“什么是越界的事情？” 江洛不说话了。 想扇自己嘴巴。 好好的，干嘛加这句话。 他找了个含蓄的说法：“就是……生米得是生米，不该煮的时候，它就不能是熟饭。” 小妖女“哦”了声，像是懂了。 “好了，你跟他走，到家了告诉我一声。” “麻烦叔叔跟云笙说下，我先走了。” 苏云笙接完电话去洗手间了，刚才没在客厅。 江洛点了头，叮嘱着路上小心。 他站在夜色里，望着江漓走向她喜欢的男人，默默的叹气。 还没当父亲呢，却体会到了做父亲的感觉。 沈二爷仿佛有感应似的，在江漓转身的瞬间就收了手机。 他挺直了背，站在车旁，等她走近，装出小淑男的模样：“谈完了？能走了？” 江漓只看了他一眼，然后拉开车门。 她要自己开车：“上车。” 沈二爷抵住车门：“你认出来了？” 态度冰冷，浑身带着刺，完全是对敌时候的状态。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江家再说。 沈二爷脾气很好：“你坐副驾驶去。” 江漓没跟他争，上了副驾驶座。 车开出凤凰苑，方向是天禧名城。 沈二爷单手握着方向盘，一副悠闲姿态踩着油门。 他开着车窗，风在耳边呼呼地响，空气中的湿润被卷着拍到脸上，头发上，不一会儿，额前的碎发就湿了，他随手一撩，碎发凌乱的往后，露出了饱满的额头。 又野又欲的。 “你是听到她的名字，所以才出来的？” 沈二爷歪过头，目光撞上了江漓的。 “吱”的一声，他踩了刹车。 窗外的风还没停。 “他都告诉你了？”小淑男在女朋友跟前藏不住话。 江漓点头。 沈二爷嗤笑，他左手搭在车窗上，眼神里透着意味不明：“你知道多少事？” 江漓回答：“沈维是他的父亲，汪璐是他的母亲，他父亲死了，母亲改嫁，如今是郑太太。” “名字是说对了，身份也说对了，”沈二爷摸着口袋，像是在找什么，“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江漓拧起眉心。 没等发问，沈二爷冲她摊开掌心：“有烟……不是，有糖没有？” 车在置物架里有几颗牛奶糖。 先前开着空调，糖体变软了，后来空调关了，又带着奇奇怪怪的形状硬化了。 沈二爷挺嫌弃的，却还是撕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 他拇指和食指揉着糖纸：“刚说到哪儿了？对，你有一点说错了，沈维和汪璐，不止是他的父母，也是沈栖的，更是我的。” “你不是他。” “不，”沈二爷表情认真了，“我跟他是同一个人，我是另一面的他，是他不敢释放出来的，自己的本性。” 车厢里开着灯，淡淡的黄色。 小妖女眉眼冰冷：“胡扯也要有个限度。” 这时，沈二爷解开安全带，忽然凑近了她。 江漓身子往车窗上贴。 “你还在恨我？” “把沈焰还回来。” “阿漓，你都不愿意承认我的存在，看来是真的恨我到骨子里了。” “我要沈焰！” “我是想赎罪……” “你闭嘴！” 灯光落在她眼睛里，有冷，有怒。 沈二爷坐正了，他垂着眼眸，嘴里的牛奶糖越嚼越苦。 轻轻笑了声，他问：“小淑男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吗？十三岁的，十五岁的，之后的。” 江漓对他有敌意：“别岔开话题。” 沈二爷懂了：“看来是没告诉你。” 小淑男啊小淑男，你是怕她心疼，还是根本不敢面对？ 这时，有一辆车停在他们后方。 沈二爷下意识瞄了眼后视镜，他看到有人下来，绕到了车后，猜想是去后车厢拿什么东西，于是没在意。 他们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我过去经历过什么，这样你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存在。” 江漓不去看他，语气依旧冷淡：“你说。” 他的过去，就是沈焰的过去，她想知道。 “不行，我不能说，”沈二爷那股叛逆的劲儿上来了，“这事你得去问小淑男，我希望是他亲口告诉你。” 江漓从不勉强人，但她警告他：“你别耍花招。” “我就是耍花招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沈二爷反问，“打我，骂我，或者，杀了我？阿漓，你舍不得。” 第140章 小妖女祈求：你放他回来吧 “我就是耍花招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沈二爷反问，“打我，骂我，或者，杀了我？阿漓，你舍不得。” 他说对了。 现在的她，真的舍不得。 只因为他披着沈焰的皮囊，她不能伤他一分一毫。 江漓不说话了。 “不过，我要说明一点，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你，对小淑男，我没有坏心思。” “我凭什么相信你？”除了沈焰亲口说的，其他人的话，她都不信。 沈二爷耸耸肩：“我办我的事，随你信不信。” 江漓迟疑了几秒，问他：“你是不是认识我？” 上次她就有这样的感觉，他看她的眼神中，有愧疚，有想念，有爱恋，仿佛他们之间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 还有他刚刚说，是来赎罪的。 还说她恨他。 沈二爷低头一笑：“都过去了。” 语气轻飘飘的。 这时，停在后方的车里下来一个女人。 女人走上前，敲了敲江漓那边的车窗。 她转头，摇下车窗。 沈二爷看在眼里，嘴角往上扬。 她的心，开始有人类的温度了。 换过去，她是不理不睬的，甚至看都不会看一眼。 女人口音是外地的，很不标准的普通话：“小姐，你好，我想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干净一点的酒店？” 江漓说：“不知道。” 真不知道。 她是在凤凰苑别墅长大的。 这里的每一户非富即贵，哪里需要住什么酒店。 女人笑了笑：“这样啊，那谢谢了。” 收回目光的瞬间，江漓看见那女人视线绕过自己，望向驾驶座上的沈二爷，那眼神有点妖，还带着点邪气。 她转过头，脱口而出：“沈焰！” “哐当”一声，一个啤酒瓶砸在沈二爷后脑。 玻璃碎了，玻璃渣砸进车里。 他的车窗是开着的，并且全程都是斜着身子靠在车门上望向江漓，姿势懒洋洋的。 这就给了车外的人一个机会，用啤酒瓶狠狠的往他后脑上砸。 又准又狠。 沈二爷捂着后脑，掌心湿润，那是血。 江漓看得很清楚，是个中年男人。 她要下车去追，车门才打开一条缝，车身就被人踹了一脚。 是那个女人。 两人是一伙的。 “嘶……” “沈焰！”江漓顾不得追，满心满眼都是受了伤的他，“你没事？去医院好不好？” 停在他们后面的那辆车逆向行驶，跑了。 沈二爷晃了晃脑袋，摊开手，掌心有清晰的血迹。 “你流血了，去医院。” “没事，一点小伤。” “这怎么是小伤呢？”流了很多血。 沈二爷轻轻笑了声：“你挨你那没良心的老爹揍时，也会去医院吗？” 江漓表情凉了：“你知道？” 他有点晕，尽量保持清醒：“我想知道，自然能知道。” 江漓不去看他。 她的心分得很清楚，这是二爷，不是沈焰，但还是忍不住心软：“你受伤了，我来开车。” “不行，”他从车载纸巾筒里抽了张纸巾，擦掉了掌心的血，“你不能开车。” 他和小淑男的想法一样。 如果她开车，就有可能成为别人的目标。 “为什么？”江漓不懂。 沈二爷扯了个很欠揍的理由：“你开车水平太差。” 江漓：…… 她是老司机！ 沈二爷不肯去医院，他说那里有消毒水的味道，难闻的要命。 车往天禧名城开。 半路上，他问：“能猜到刚才是谁下的手吗？” 江漓视线盯着他的后脑：“你跟谁结了仇？” 沈二爷淡定的笑：“那可太多了，我俩的手指头和脚指头加在一起都数不完，可以说我惹过的人，没有不想我死的。” 江漓撤回目光：“你不能死。” 我不会让你死，你死了，沈焰也就不存在了。 “你放心，”沈二爷正视前方，“那些想我死的，都没本事来取我的命，你的沈焰，暂时很安全。” 后脑疼啊，但他忍着了。 还有血冒出来，有一小片头发染湿了，结成了一块。 他不说，因为说了，她也不会心疼。 她关心的只有沈焰。 听，她心里想的，全是小淑男：“我不要暂时，我要永远，他永远得是安全的。” 沈二爷故作轻松：“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不用你说，我也会保他周全，毕竟保他，就是保我自己。” 江漓不说话了。 跟他无话可说。 到了天禧名城，沈二爷跟着江漓去了十五楼。 浑身血气，怕吓到沈栖。 进门后，江漓换上拖鞋。 二爷站在门口：“我的呢？” 她家门前就摆着一双拖鞋。 江漓没回头：“你穿鞋进来。” 大不了她晚些时候再打扫。 “小淑男在你家都没有拖鞋的吗？”这还能叫男朋友？ 江漓背对着他，低头发消息：“拖鞋是他的，你不是他。” 所以不给穿是？ “阿漓，我……” “除非你把他还给我。” 她回头的时候，沈二爷撞上了她的目光。 从过去到现在，小妖女从未祈求过谁。 但此时，她在求他。 他低下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你果然喜欢那个温柔的我。”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 “我求求你了，放他回来，我答应过会找他回来的。”她把祈求说出了口。 那么高傲的小妖女啊，挨打受罚都不会喊一声的。 沈二爷苦笑：“我也控制不了的。” 又不是他说出来就出来，他说回去就回去的。 她不信。 在江家一听到郑夫人的名字，他就出现了。 后脑的疼痛越来越强烈，沈二爷顿时头晕目眩，他扶住门外的墙壁：“或者，你过来打我一下，他可能就回来了。” 不行。 小妖女不会打她的小淑男。 绝对不行。 说完，他突然蹲下。 “沈焰！”江漓跑过去，扶住他。 他身体很烫。 “沈焰，”她跟着蹲下，也不管此时是沈焰还是二爷，搂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我扶你起来，先进来。” 江漓刚说完，脑袋靠在她肩膀的人说话了：“阿漓……” 很温柔，很轻。 “沈焰？” “嗯。” 听语气，是小淑男回来了。 脑袋晕晕乎乎的疼，沈焰喘了一口气：“他是不是又惹麻烦了？” 第141章 二爷：站起来，走到万人之上 江漓天生力气大，扶着一个大男人进门完全不吃力。 她单手搂着他，另一手拉开鞋柜，拿出拖鞋，换好，抱着他到沙发上坐下。 “是，他又惹麻烦了，他真的很麻烦，”江漓在他身边坐下，侧着身子，“他不肯去医院，所以我叫了医生过来。”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刘中医正在赶往天禧名城的路上。 “沈焰，疼吗？”她可以拉他的手了，刚才去洗手间拿了一条毛巾过来，替他按住后脑的伤口。 沈焰做了个深呼吸：“不疼。” 最疼的应该是被打的瞬间，沈二爷替他受了。 现在还行，忍得住。 江漓觉得他是在哄她：“你以前告诉我，疼就要说出来的。” “好，”沈焰老实了，“有一点点。” 他说了，她也要说。 江漓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沈焰，这里很疼。”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比父亲命人用戒尺打在身上还要疼。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医生马上就来的，再等一会儿。” 原本手拿毛巾捂着伤口的沈焰，突然仰起头，靠在沙发椅背上。 “我能睡一会儿吗？” “好。” 沈焰闭上了眼。 他好像很累，睡得很沉，江漓陪在身边。 在梦里，他看到了沈二爷做过的事。 记忆的碎片连了起来。 离开凤凰苑后，他们的车停在路边。 有个中年男人趁他不注意，用啤酒瓶砸伤了他。 对方不是要他的命。 否则就该用刀了，不是啤酒瓶。 啤酒瓶…… 他听到了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 废弃的仓库里，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霉味。 有个男的在说话。 “沈维，你他妈真是个狗日的，你老婆不肯付钱，那我他妈的把你大儿子绑来干什么？” “我说你老婆可真够绝的，连亲儿子的命都不要了？” “什么？那女的跑了？那怎么办？总不能亏这么一波？” 男人抓起桌上的啤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 “行，这话你说的，那我就把你儿子卖了，他这种长相，多的是富婆喜欢，将来飞黄腾达了，你得了好处，别他妈的忘了兄弟！” “啧啧，才十三岁，水嫩水嫩的，调教好了，是个赚钱的好货。” 他的父亲，连同狐朋狗友，要卖了他？ 被铁链捆住的十三岁少年露出了绝望的笑容。 “哗啦哗啦……” 是仓库卷帘门被拉起的声音。 电话中的男人愣了愣：“诶，你等一下，好像有人来了。” 他把电话挂了，走过去。 大约十几秒后，男人发出惨烈的叫声：“啊啊啊啊啊……” 回荡在废弃仓库里，诡异又阴森。 来人抬起脚，往他胸口踹，力道生猛。 男人跌在地上，手撑着地面，往后挪：“你，你他妈的……” 重重的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来人站在背光的地方，影子落在地上。 他戴着口罩，说话很模糊，但听得出来，是男人的声音：“解开他。” 来人看向被锁在角落里的少年。 少年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绝望，而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他怨恨，他愤怒，他要报复！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没等反击，对方拽住他的手腕，用力的掰。 “咔哒”一下，是骨头响的声音。 男人再次摔在地上，捂着手打滚。 “我让你解开他，听见没有？” “解，解，解……” 男人扭着身子滚到了角落。 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钥匙，抖抖索索的打开了铁链上的锁。 两天两夜没吃过东西的少年，身子瘫软的趴在地上。 这时，来人看到了桌上放着的啤酒瓶。 他走过去，把里面剩下的半瓶倒掉，提着空酒瓶，来到少年跟前。 “拿着这个，过去砸他脑袋。” 少年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撑住地面，抬起头。 暗光中，他看不清男人的样貌。 “怎么？不敢？” 少年在颤抖。 那人笑了一声：“砸了，你跟我走，不砸，你就待这儿，等着他卖了你，你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上，怎么选，看你自己。” “你真的答应带我走，带我走，不是卖了我？”少年声音有气无力的。 那人很满意：“非常好，已经学会谈条件了，也学会不相信任何人了。” 少年追问：“是不是？” 那人弯下腰，盯着他戾气十足的瑞凤眼：“是，我不仅不会卖了你，我还会养大你，教育你，让你站在万人之上，所有人都不敢欺负你。” 少年仰视着他。 几秒后，他抖着手，握住了啤酒瓶。 “自己站起来。”那人说。 他站起来了，尽管脚步不稳。 “用力点，用力的砸。”那人又说。 少年握紧了啤酒瓶，一步一步上前。 “哐当……” 玻璃碎掉的声音，是他成为一个疯子的开始。 …… “沈焰。” 他从噩梦里醒来，一睁眼，看到了陪在床边的江漓。 “我在哪儿？” “我床上。” 有一股熟悉的梅花淡香。 “是不是做噩梦了？”江漓扶着他起来，他额头上有汗，脸很红，气息也不稳。 沈焰不说话，就看着她。 小妖女不会安慰人，想来想去，她说：“我以前也做过噩梦的，没关系，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沈焰喃喃低语。 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是他的手做过的事情。 “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进来。”江漓说完就起身。 沈焰一把拉住她，动作有点猛，牵动了被包扎好的后脑伤口：“阿漓，你会离开我吗？你会不要我吗？” 噩梦里，所有人都不要他，父亲是这样，母亲是这样。 江漓任由他拉着，他的手很凉，比她的还凉，手心还冒了汗：“这个问题你以前问过。” “我想听你再说一次。”噩梦中醒来的他，任性的像个小孩，丝毫没有小淑男的端正有礼。 好。 他想听，那她就说，说一次不够，两次，三次，直到他听腻了为止。 “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有另一个你在，我也不会不要你，我只喜欢你一个，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你回来，这句话，终生有效。” 第142章 要抱抱，要接吻，要陪伴 “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有另一个你在，我也不会不要你，我只喜欢你一个，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你回来，这句话，终生有效。” 沈焰表情恍惚。 他还在回忆梦里的场景。 带走那个被铁链捆住少年的人，就是顾航。 他带着少年去找母亲。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妈，她有钱来救你的，可是她没有，你看清楚，她跟别的男人跑了，她在享受自在人生的时候，你在干嘛？你被人捆住了，被人打，还差点被卖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不肯救你。” 他在培养少年的报复欲。 “还有你爸，他为了钱，连亲生儿子的主意都打，对了，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啊？卖不了你，他可能会把你弟弟给卖了，听说那个小孩才四岁啊，连跑都跑不稳，就要被卖了……” 温润善良的少年禁不住这样的心理摧残。 “不是，不是，你胡说，不会的……” 顾航还在逼他：“你要学会恨，要会报复，谁对不起你，你就要加倍讨回来，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没有公平可言，你只有踩在别人头上，才能往上走，否则一辈子都是地底泥，任人践踏！” 再睁开眼，少年的眼神变狠了。 有一种谁要不服就干掉他的韧性。 “很好，就是这样，记住了，要恨，更要狠。” 是的。 就是那一天，他活成了一人双魂的模样。 在梦境里，出现过一个年轻的姑娘。 每当他觉得坚持不下去时，她就会说话。 “有什么好哭的？” “不许哭，哭了真难看。” “掉一滴眼泪我就打你一下，打到你不哭为止。” 梦里的自己，声音好像被封印了似的，张嘴就是说不出话，只能摇头点头来表达心情。 那个姑娘的样子，他看得很清楚，和江漓一模一样。 但是江漓却说，你不用哄我，以后你哭了，我会哄你。 “阿漓。” “嗯？” “给我抱一会儿。” 江漓挪着位置靠近他，还没坐稳，就被他拉过去抱住。 他的脸埋在她颈窝：“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数学脑袋不太会表达：“你让我体会到很多不同的感觉。” 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 吃醋也好，想念也罢，甚至是心疼，这其中有不好的体验，但都被她很好的珍藏起来。 是因为沈焰，她才能活成正常人的样子。 虽然还是哭不出来。 沈焰拧起眉头：“就因为这样？” 如果将来出现一个人，让她体会到更多的感觉，那她是不是就移情别恋了？ 江漓想了想：“如果我说我梦见过你，你信吗？” 沈焰抬起头：“遇到我之前？” 江漓摇头：“之后。” 沈焰：…… 这……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如果是遇到之前就梦见过，那可以说什么心有灵犀啊，前世今生啊，但是遇到之后梦见，你说我该怎么圆？ 他的阿漓，真的不走寻常路。 “你要问我原因，我真的不知道，”她不怎么喜欢说话，但对着沈焰就是愿意说，思索几秒，她打了个比方，“大概和一加一等于二一样，没有理由，一加一就是等于二，江漓就是喜欢沈焰。” “对了，你父亲怎么说的？”小淑男还没来得及问结果，沈二爷就杀了出来。 她说：“父亲同意的。” 沈焰觉得她没说实话：“真的？” “他同意我们交往的。”但是没同意结婚。 沈焰沉默了片刻，突然转了话题：“阿漓，能替我去楼上看看沈栖吗？” 小灯泡什么都好，就有一点，拖拉。 要是没人催，他可以拖拉到睡觉前再做作业。 但是就那么奇怪，拖拉成这样，考试居然能第一个交卷，成绩还能考第一名。 “好，”江漓起身，“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沈焰摸了下后脑贴住纱布的位置：“有点疼，就不躺了，坐着休息下就行，你快点回来，回来了多陪陪我。” 要陪啊…… “你等我一下。” 她说完，出了房间，再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熊宝宝。 这个熊宝宝，沈焰在她书房见过，摆在书桌上的。 江漓把熊宝宝塞给他：“让它先陪你一会儿。” 沈焰望着那个奇丑无比的熊宝宝：“你买的？” 她怎么可能买这种东西：“叔叔买给我的。” 沈焰：…… 你叔叔如果不提高下挑礼物的眼光，估计这辈子也追不上那个苏云笙。 临走，江漓弯下腰，吻了他。 她接吻的技巧都是他教的。 很轻，还会咬他的唇。 咬到下唇了，湿润润，甜蜜蜜的，让人心神荡漾。 “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嗯，不想放她去小灯泡那儿了。 想独占。 小灯泡让他自生自灭。 江漓去十六楼了。 沈焰看到床头柜上摆着自己的手机，解锁，打电话给周致。 “嗨，小淑男。” 这次他不问其他的，直接说事：“我被人砸了头。” 卧槽？ 周致一秒正经：“谁干的？老子去废了他。” “不知道，”虽然是二爷替他受了那一下，但刚刚在梦里，他看到了那辆车的车牌，“车牌xx，去查下车辆登记信息。” 周致懂了：“就是开这车的人伤了你？” 沈焰说：“是伤了他。” 周致又懂了：“二爷？” 不可能，就二爷的身手，谁能伤了他？ 他想到一个可能：“难道……” 脱口而出的瞬间，周致又收住了。 可还是被小淑男捕捉到了：“难道什么？” 周致否认：“没什么。” 二爷吩咐过，韩天颖的事不能让小淑男知道，要最大程度保证小淑男的正常生活。 沈焰也不去追问：“虽然伤的是我，但是目标应该是阿漓。” 这下，周致不懂了。 怎么把小妖女牵扯进来了？ 沈焰说了他的看法：“我们离开江家的时间只有在场的那几个人才知道，我跟江家的人无冤无仇，而他和江家也没什么关系……就算是外面的仇家，也不可能把我们离开的算那么准。” 他在梦里清楚的看到，那辆逃走的车是他们离开没多久跟上来的，去之前并没有出现过。 唯一的解释，目标不是他，而是江漓。 至于为什么要伤他？ 那得把幕后的人揪出来才能知道了。 第143章 阿漓就是标准，周致赶走烂桃花 沈焰给了他几个目标：“排除阿漓的叔叔和她的朋友，她父亲，那位朱女士，还有堂妹跟她的未婚夫，都有可能。” 说穿了，就是除江洛以外整个江家都有可疑。 为什么不一起端掉呢？ 因为阿漓是继承人。 端掉之后，该她的就没了。 他不能让阿漓吃亏。 “另外，再帮我查一件事。” 周致听完，很意外：“你不是不想管吗？还说二爷也不想管。” 沈焰坐在床上，一只手抓着熊宝宝，把本来就丑得不成样的玩偶捏得更丑。 “我要用这个去跟他做交易。” 又是为了小妖女。 行。 周致不问了，直接答应。 如今小淑男心里，没什么比小妖女更重要。 就这么说，小淑男没有底线了，若一定要拉一个标准，那就是小妖女。 江漓是在十五分钟后回来的。 熊宝宝的脸在沈焰手里已经变了形。 他立刻藏进被子里。 “沈栖睡了吗？” “在写作业。” 看，就说他不到睡觉时间不会开始做作业。 江漓去衣柜那儿拿衣服。 “你要洗澡了？”很晚了，她忙了很久，也该休息了。 江漓“嗯”了声，拿了一套毛茸茸的睡衣。 沈焰掀开被子：“那我回去了，你早点睡。” 江漓站在床尾望着他：“你躺着，别乱动了。” 意思是今晚他睡这儿。 “那你……” “我陪你睡。”刚不是说要她陪着么。 沈焰：…… 谢谢了，上次你的手摆那位置，折腾了我一夜没睡着。 关键他很小心的把她的手挪了地方，没多久，又放回来了，还很精准的摆到那上面。 他今天有伤啊，没办法再过分一点点了。 “要不，我睡地上。”和她一起睡的话，他得炸。 江漓眼睛里有失落：“你不要跟我睡，那我睡隔壁，你在这里不要动了。” 谁说不要跟她睡了？ 就是需要点勇气。 沈焰做了个深呼吸，空出身边好大一片位置：“那你快去洗澡。” 炸就炸。 大不了都记着，以后加倍还给她。 江漓拿着换洗衣服出去了。 在浴室里，她打了电话给苏云笙：“云笙，你现在一个人吗？” 苏云笙已经到家了：“你走也不告诉我一声，刚我给你发微信了，怎么也不回？” “碰到点事，”她说，“能帮我找两个人吗？” 苏云笙知道她不会平白无故的要找人：“谁啊，是不是怎么你了？” 江漓强调：“你不能告诉叔叔。” 从小到大，苏云笙什么都爱跟江洛说。 “好。” 得到她保证，江漓说了：“他们伤了沈焰。” 苏云笙明白了：“行，我来办。” “车牌xx，”她和沈焰不一样，沈焰要找幕后的，而她只想找动手的，“晚上九点四十分左右，出现在凤凰三路附近的，一男一女，男的有点胖，听口音应该是外地人。” 苏云笙说：“找到了人，你想怎么办？” 江漓的语调平稳又缓慢，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十倍奉还。” 她从小就被人喊成“小妖女”，就算通了些人性，那份张狂也还是在。 砸了沈焰的头是，碎了一个啤酒瓶是？ 好。 那她就准备十个啤酒瓶，砸碎十个。 “悠着点。”苏云笙劝。 “死不了。”最多残了。 …… 沈焰的后脑伤了，这几天都是周致送江漓去学校。 小淑男不放心，要跟。 于是周·自封的帅哥·司机·灯泡·致只能换了辆宽敞的车，并且一路上通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两人卿卿我我。 他心想，老子是不是也得找个女朋友了？ 要不然老被小淑男这么秀恩爱，早晚有一天眼睛得被他秀瞎。 车往教师停车场开。 周致一大早就起来了，没吃早餐。 反正小淑男跟小妖女得墨迹一会儿，他就说：“诶，我去超市买点吃的。” 没人理他。 周致：…… 明天休想老子起这么早送你们来学校。 可明天真的不用送啊，因为是周六。 周致长了一张招桃花的脸。 随便在大学的超市里转一圈，就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他买了一个面包，一瓶矿泉水。 排队结账的时候，周致不经意的往摆牛奶的货架看了一眼。 他在想，大早上的喝矿泉水是不是有点没营养啊，要不换牛奶？ 换牛奶。 周致觉得，他需要营养，因为他还可以再发育。 摆牛奶的货架在第二排。 他走过去，看着全脂、低脂、脱脂、原味、巧克力味、香蕉味等等的牛奶，犯了难。 选哪个啊？ 这时，有个女生靠过来。 她站在周致旁边，距离很近，装作在挑牛奶，实际偷偷的看他。 周致今天穿了件黑色内搭，外面套了身白色短外套，外套没有内搭长，内搭的下摆刚好到腰部，露出浅色牛仔裤腰间扣着的皮带。 那女生红了脸。 要死了，这个腰，目测六十二厘米左右，还有腹肌。 女生犹豫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搭讪了：“那个……同学……” 周致侧过脸：“叫我？” 啊啊啊啊啊！ 女生心里呐喊了。 侧脸帅，正脸更帅！ 她脸更红了，说话也开始结巴：“同学，你是哪个系的？” 女生是大四的学生。 这个时候对方是几年级的已经不重要了，弟弟也很香。 “我不是哪个系的，”周致一眼看穿女生的心思，“我工作了。” 难道是老师？ 女生眼睛亮了。 马上就毕业了，找个大学老师当男朋友也很好啊。 “那……能不能，给我你的微信啊，能交个朋友吗？” “哦，微信啊，”周致吊人胃口的本事是一流的，“我当然是没问题了，不过得先问问我老婆。” 老婆？ 结婚了？跟这个学校的女生吗？ 说着，周致摸出手机。 他打给陈昊，一接通，就喊：“老婆。” 陈昊：…… 周哥今天早上没吃药？ “周哥，你是不是打错了？” 周致不管：“老婆，有人搭讪我，问我要微信，给不给？” 卧槽，第一次遇到这么一本正经的人。 女生觉得没趣儿，从货架上拿了瓶牛奶走了。 手机那头，陈昊一听就知道，周致是利用他来甩掉那些烂桃花。 他还挺配合，捏着鼻子装女人声：“好的，老公，你想给就……” 话没说完，电话挂了。 陈昊：…… 第146章 接个吻，美人计勾魂男朋友 十多分钟就把人睡趴下了？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男朋友就十多分钟？ 小苏总觉得这样不好，但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你怎么能出来的？” 时间回到那十多分钟前。 沈焰端着水果出来的时候，看到江漓在发呆。 刚认识那会儿，她经常是这样。 表情淡淡的，不说话，好像埋着很多世人猜不透的心思，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阿漓？” “嗯。” 不一样的是，现在喊她，她会答应。 过去喊她，她不理不睬。 沈焰拿起桌上的牙签筒，倒了两根出来，插在切好的水果上：“你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瞒着你溜出去。 可她说：“没有。” 小妖女撒谎了。 真的要用云笙的办法吗？ 江漓想了想，不太靠谱。 她记得苏云笙发过来的那些小视频的时长起码半小时以上，等半小时之后，那两东西都溜了。 “过来吃水果。” “哦。” 江漓走过去，戳了一块苹果塞进嘴里。 沙沙的口感，很甜。 顶上有光，是温暖的淡黄色。 他站在光下，丰姿都雅，目秀眉清。 像神明转世到人间，伸出手，对暗无天日的她说，来，我带你走。 “沈焰，”她垂下眼，也不知是撒谎时候的心虚，还是属于女儿家的羞涩，她的心跳得有点厉害，面颊有一点烫，“现在能跟你接吻吗？” 沈焰弯下腰，把脸凑过去。 亲过很多次了，应该要习惯。 但是每次看到她，还是会心动。 尤其现在。 离得近，沈焰注意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你在害羞吗？” 这可是新大陆啊。 冷情冷感的小姑娘居然会害羞了。 江漓抬起手背，碰了下侧脸。 她眼睛里倒影出他的模样：“因为你，我学会了很多感觉。” “可是现在才学会害羞，有点晚，”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很轻，“记住了，只能对我害羞，对别人不行。” 这副模样，看了想把她拐上床。 “沈焰，”江漓突然很认真的问他，“是不是我想做什么，你都会同意？” 小妖女都学会套话了。 被“美人计”勾得魂都不知道去哪儿的小淑男想也不想：“嗯。” “那我要是犯错了，你也会原谅我吗？”撒谎是犯错。 小淑男这会儿不上套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有感而发：“我觉得我不是很好的人，将来一定会犯错的。” 马上就要犯了。 “不会，”他亲在她额头上，郑重其事的，“你是很好很好的姑娘，犯错很正常，谁能不犯错呢，我也会有错的，没关系。” 也就是他会原谅了？ 江漓说：“沈焰，我想吃山楂。” 沈焰很意外：“现在？” 江漓点头。 她对吃真的不挑，很少会说“我想吃什么什么”。 沈焰拿起手机：“那点外卖。” 晚上九点多，还有几家水果店是营业的。 他翻了翻，在配送范围内的水果店没有卖山楂的，只有一家离天禧名城挺远的店铺有。 她既然想吃，能买的到的，沈焰一定去买。 “你在家等我，我出去一下。” “好。” 很简单，就把男朋友骗出去了。 苏云笙听完，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他回来以后不就发现你溜出去了？” 江漓：…… 这个她没考虑，只想当时怎么出门。 “他要打来找我，我就说跟你在一起。” 挂了电话，小苏总突然有一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她小时候经常这样，想溜出去干嘛，找不到好的借口，就会跟她母亲说，我找江漓怎么怎么样。 一句话，闺蜜就是万能的挡箭牌。 她也不怕母亲打电话给江漓。 因为事先会套好词。 江漓坐在苏云笙车上。 她开得很快，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酒门口。 门面花里胡哨的，内里一条亮满了灯的走道，通往大厅。 苏云笙说：“那个男的在里面，女的没在，我叫人去找了，找到的话，该怎么处理？” 江漓没说处理方式，只说了当时的情况：“她跟我搭话了，让我分了神。” 小苏总明白了。 她打电话吩咐：“找到人以后，让她的嘴不要再乱说话。” 江漓听到了。 她点了下头，表示满意。 下了车，苏云笙走在前面。 应酬的时候，她也会跟人来酒消遣消遣，对这样的环境不陌生。 酒经理刚好在门口迎客，看到苏云笙，眼睛都直了：“苏，苏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呀真是，您能来，简直让我们这儿蓬荜生辉呀！” 苏云笙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经理，不过她也习惯了，出门经常是别人认得她，而她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 “我跟朋友过来坐坐，开个包厢给我们，要宽敞点的。” 经理哈着腰，拼命点头：“诶，诶，好。” 一转身，他就挺直了腰板吩咐：“去，带苏总到贵宾间。” 这类包厢保底消费一万到一万五之间。 京城苏家有钱得很，逮着这么个金饽饽，可不得往死里面薅么。 进包厢前，苏云笙关照了一句：“一会儿不管这里面发生什么事，都要听不见，看不见，不知道，明白吗？” 那经理是个会看眼色的人：“苏总放心，您今晚就是过来坐坐，聊聊天而已。” 很好。 苏云笙打了通电话吩咐：“把人带进来。” 酒经理还在门口，他看着两个壮实的黑衣保镖架着一个胖男人进来了。 关门前，苏云笙微笑着：“记住了，什么都不知道。” 那经理脑门上一把汗：“记，记住了，不，不知道。” 包厢的门关上了，但是他的心还悬着。 什么叫笑面虎？ 这就是。 还是只笑面母老虎。 …… 胖男人正在喝酒，突然被人带到这里来，面前坐着的还是两个年轻女人，胆儿上来了，便开始挑衅：“你，你们是什么人，把老，老子带这里来，什，什么意思？” 苏云笙皱起眉：“让他安静点。” 其中一名保镖点了下头，直接一巴掌甩在胖男人脸上，另一名配合着踹了一脚过去，他没稳住重心，跪在了地上。 第147章 小妖女酒吧耍狠，再遇范景元 这个时候，门被敲响。 两个保镖交换了个眼色，一人按住胖男人，另一个去开门。 是服务生送啤酒进来了。 整整一箱瓶装啤酒，二十四瓶。 服务生好奇的看了一眼。 两个年轻女人坐着，两个魁梧的男人站着，还有一个胖子跪着。 画面有点清奇。 保镖立马呵斥：“看什么看！” 服务生缩了缩脖子，退出包厢。 身后有一道声音传过来：“张哥，怎么了？” 那服务生姓张，他回头，看到抱着一箱啤酒过来的范景元，拧起眉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范景元瞧了一眼那包厢，透过快要关上的门缝，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江漓。 他愣了下。 江老师怎么在这里？ 这家酒的规矩，谁负责送酒水，那提成就算谁头上。 张哥以为他是来抢单的：“这里的我已经送进去了，你不用去了。” 范景元“哦”了声。 他视线还在往包厢那儿瞄。 张哥用身体挡住了：“走走走，别瞎看，经理刚说了，这里面的人不是你能惹的。” 范景元实话实说：“我好像认识里面的人。” 张哥一脸不屑：“知道这包厢最低消费多少吗？要一万多，能来这里的都是有钱人，你一打工的穷学生能认识有钱人？” 有本事认识有钱人也不会跑这里来了。 见他还在看，张哥跟老母鸡护崽似的推着他往外走：“行了，别看了，再看被经理知道了，扣光你的工资。” 范景元不说话了。 他抱着整箱啤酒，等走远了，忍不住回头。 那个女人，是江老师？ …… 包厢里。 胖男人的脖子被保镖压着，抬不起来，他看不清眼前两个女人的样貌，只知道她们很年轻。 “我艹你们妈的狗东西，敢抓老子，你们到底是谁，敢不敢报上名字？” 江漓站了起来。 她朝胖男人走过去。 苏云笙使了个眼色，保镖立马撤回了压着胖男人脖子的手。 这时，江漓伸出手来，狠狠的掐住了胖男人的脖子，强迫着他抬起头：“还认得我吗？” 昏暗的包厢里，几束彩色的聚光灯跳动在女人脸上，她姿容秀丽，眼神冰冷，像化身为人形的妖孽，来抓他的魂魄下地狱。 胖男人瞪大了眼，瞳孔闪动着恐惧。 “你，你……”他被掐着脖子，透不过气，说话断断续续的，“你是江……” 江漓松开手：“知道我姓江，那就没找错人。” 整箱啤酒就在旁边，苏云笙口渴，已经开了一瓶在喝了。 名门望族出来的姑娘，喝个啤酒都那么有仪式感。 滚动着冰球的玻璃杯中，有浅黄色的液体在晃动。 苏云笙翘着优雅的二郎腿，饶有兴趣的望着她家不说话。 女孩子嘛，得有点脾气。 当然，能在她爹面前有脾气就更好了。 江漓手一摊，保镖立刻拿起一瓶啤酒递过去。 她倒握着瓶身，抓住那细长的部分，用力的砸在茶几上。 “哐当……” 啤酒瓶碎了，啤酒混合着玻璃碎渣流了出来。 “知道吗？你用啤酒瓶砸的那个是我男朋友。” 声音很好听，语调却没有温度。 胖男人不敢看她，吓得直哆嗦：“江，江小姐，你，你，你想怎么样？” 尖锐的脖子对准了胖男人的脖子。 江漓稍稍弯腰，把该问的问了：“谁让你伤他的？” 胖男人这会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我也不知道啊，那人就打了个电话过来，要我们那天在凤凰苑那条路上等着，他让我们砸男的别伤女的，说您是江家的千金，伤不得。” “理由？” 胖男人往后缩着脖子，尽可能远离江漓手里碎掉的啤酒瓶：“那哪儿是我们能问的呀，我们就是收钱办事，不会去问雇主原因的。” 苏云笙这会儿插了句话：“漓儿，这是真的。” 不方便顶着苏家名头的时候，她也找这种人办过类似的事。 胖男人连连求饶：“对不起，江小姐，我错了，我不该接这个单，但是事先我也不知道那是您男朋友，我要知道的话，借我一百个胆儿，我也不敢伤他半分啊，江小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给您道歉，给您男朋友道歉，您饶了我。” 江漓丢掉了手里那半截啤酒瓶。 苏云笙给自己又满上了一杯酒。 看样子，她是心软了？ 沉默了一会儿，江漓问：“钱呢？” 只要有给钱方式，无论银行转账还是微信支付，总有办法找到雇主是谁。 没有了玻璃碎的威胁，胖男人松了一口气：“给，给的现金。” 砸一下，十万。 苏云笙停了，“啧啧”两声，评价一句：“滴水不漏。” 如此谨慎的人，电话号码也不用查了。 查了也是白搭。 “云笙。” “嗯？” “我想回去了。” 沈焰差不多该到家了。 小苏总站起来：“好，送你回去。” 保镖请示：“江小姐，这个人该怎么处理？” 胖男人磕头求饶：“哎呦，江小姐，你放过我，我求求你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不得已啊，您网开一面，放我一马。” 站在门口的姑娘回头看了一眼，语调淡淡的：“往他脑袋上砸十个酒瓶，小心别砸死了。” 哦，还以为她心软了呢。 苏云笙摇摇头，小妖女就是小妖女，狠起来谁都拦不住。 刚出酒，沈焰就打电话过来了。 他声音很急：“阿漓，你在哪儿？” 震耳欲聋的嗨曲，站在门口也能听得见。 沈焰猜到了，但他不说，只喊她的名字：“江漓？” 小妖女不敢撒谎，也不敢说实话：“我……我在……” 瞧瞧！ 小苏总看不下去了。 一副被男朋友吃死死的模样，没出息。 罢了，帮人帮到底。 她反手指着自己，意思是按你之前说的，就说跟我在一起。 数学脑袋这会儿不开窍了：“呃，我，我来接云笙的，她，她喝醉了。” 行。 帮人帮到底。 小苏总一把搂住江漓，装疯卖傻的喊了两句：“漓儿，漓儿，继续喝啊，漓儿……” 离得近，“醉了”的苏云笙听到沈焰说：“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带你回家，还有把你叔叔电话给我，我通知他去接苏云笙。” 小苏总：！！！！！ 这条开拖拉机的渣狗！ 第148章 小淑男一杯就倒，小妖女千杯不醉 挂电话前，沈焰是这么说的：“你站在门口别动，哪儿也别去，苏云笙也是，我一会儿就到。” 自知理亏的江漓只能听他的话：“好的。” 苏云笙不屑，她轻轻点着江漓的肩膀，酸溜溜的：“从来也没见你这么顺着我。” 光从酒的过道里打出来，落在她脸上。 此时的江漓和在包厢时候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在里面的时候是毫无血性的妖，这会儿是有血有肉的人。 小苏总“哼”了声，那表情就是在说，我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江漓还是哄她：“等你空了，我陪你逛街。” 哟，都会逛街了？ 以前可是宁愿坐着发呆都不肯出门的。 很忙很忙，难得才会有空的小苏总不太信她：“真的？” 江漓保证：“真的。” 哄不好的小苏总笑了：“那就相信你，下次陪我逛街，不许带渣狗。” 江漓稍稍迟疑下：“等他来了，我问问。” 小苏总：…… 你还是别哄我了，越哄越心塞。 二十多分钟后，沈焰到了。 他把车停在马路边的划线区域内，下车后，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江漓。 “阿漓。” 她听见了，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像是谁摔倒在地上的声音。 苏云笙回头看：“诶，打架了。” 江漓这个几乎不到这种地方来的人都知道，酒里经常会有人打架。 反正不关她的事，她没理。 苏云笙倒是一直盯着。 “两服务生干架，肯定是为了抢单。” 被她说对了。 争吵声传来。 “你他妈的，我跟你说过什么？那儿是排给我的，要你去凑什么热闹，以为自己年轻点，长得好，得意了是？” “张哥，张哥，别打了，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先去的，我真的不知道。” 沈焰走到她跟前：“能回去了吗？” 语气很无奈。 自家小姑娘大晚上的偷偷跑到这里来，幸好没碰到什么问题。 小苏总是个很识趣的人。 她虽然看渣狗不顺眼，但是她家这朵小花喜欢，也没办法。 “漓宝，我先走了啊，”最近很流行在名字后面加个“宝”，更亲密，苏云笙觉得“漓宝”更好听，“改天一起逛街。” 她没忘了这事。 江漓点头：“好。” 沈焰看着苏云笙稳如泰山的步伐：“苏小姐喝了酒，应该不方便开车，要不要喊个代驾过来？” 苏云笙：…… 这条渣狗，怎么还记仇呢？ 苏云笙收回脚步，退到江漓身边，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忘了googbye kiss，拜拜了，我的漓宝。” 沈焰：…… 等苏云笙上了车，他问：“你朋友没喝酒？” 江漓说：“喝了。” 没喝醉。 小苏总那辆车起步飞快，速度也飞快，沈焰摇摇头：“不要学你朋友。” 江漓不懂：“什么？” 沈焰解释：“喝了酒不能开车，不管喝多少，如果想喝，最好能在家里喝，我陪你喝。” 他不反对喝酒，小酌怡情，但是不建议过量，毕竟多了伤身。 他们好像没谈过关于酒的话题。 江漓好奇：“你酒量很好吗？” 沈焰有点不好意思：“还……还行。” 一杯就倒。 她见过他喝醉的模样，像狐狸精，勾着她的魂，飘啊飘啊，飘进他的狐狸窝，让他为所欲为。 “那下次我们在家里喝，”江漓说，“我不会喝醉，叔叔和云笙都喝不过我。” 酒精好像在她身体里不起作用，一杯一杯灌下去，跟喝水似的。 沈焰：…… 就这样，我认输。 “我们回家。” “好。” 话刚说完，身后打架的张哥警告：“范景元，今儿是给你一个教训，你他妈的要是还想在这里混，就给我老实点，听见没有！” 灯光落下来，江漓一扭头就看到那张脸。 真的是范景元。 这时，范景元朝着这边看过来。 视线恰好与江漓的撞上了。 沈焰也认出来了：“那个是不是你的学生？” 江漓“嗯”了声。 他的学生在酒打工，并且被人打伤了。 沈焰问她：“不用帮忙吗？” 江漓没说话。 几秒后，她迈开步子，往范景元那儿走。 那个叫张哥的是酒经理的亲戚，仗着这层关系，他耀武扬威惯了，只要有大单，经理第一个排给他。 范景元新来的，不懂规矩，肯定得受他欺负。 被欺负了，其他服务生还不敢帮忙。 谁会这么傻，得罪经理的亲戚？ 沈焰跟在江漓身后，一起走过去。 他唇角微微的扬起。 小姑娘的铁石心肠好像在一点点的变热。 她站在范景元跟前：“能起来吗？” 只是挨了几拳而已，不至于到起不来的程度。 他点点头，手撑着地面站起来。 “江……”可能是觉得在这种地方喊“老师”不方便，范景元垂下脑袋，“您好。” “作业做完了吗？”她上节课安排了课后作业。 范景元是优等生：“做好了。” 江漓视线绕过他，看向人来人往的过道，过道的尽头漆黑一片，越过那层黑色，便是令人沉醉的灯红酒绿。 “还要继续在这里打工？” 他大三了，是成年人，该怎么做，他自己选。 范景元不吭声。 他没毕业，不能找全职的工作，在兼职里，酒的工资是最高的。 “我知道了，”江漓看向旁边服务生，“麻烦把经理喊来。” 经理过来了。 他认得江漓，是跟小苏总一起来的，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那个姑娘：“您好，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呢？” 江漓问他：“刚这里有员工打架，你身为经理，难道不管吗？” “这……打架？那真不好意思，惊扰到您，我给您道歉，我一定好好管，好好管，”他知道有人打架，也知道是谁打架，但是装不知道，“希望没有影响到您的心情。” 江漓懒得管他这些奉承的话术：“我姓江，这个人我认识，叫范景元，麻烦以后客气一点，我会经常见到他，希望他不要有什么损伤。” 姓江…… 酒经理反应过来了。 江家大小姐？ 第149章 一场戏 经理不太确定，试探道：“您是，是，江……” 江漓竖起食指，置于唇边，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知道就照办。” 经理哈着腰，连连点头：“是，是，一定照办。” 事情交代清楚了，江漓转身，牵住沈焰：“我们回去。” 走到车边，沈焰替她开车门：“今天是很负责的江老师。” 小妖女一点都不关心负责不负责，她惦记着山楂。 真的想吃。 “你真的去买山楂了吗？” “当然。” 江漓脑袋耷拉下来，是撒谎后的歉意：“对不起。” 沈焰凑到她耳边：“回家收拾你。” …… 不远处，酒门口，范景元站在原地，看着沈焰的车开走，他的视线一直追着那辆车，直到车尾消失在夜色里，再也看不见了。 他的眼神很复杂，里面有世人看不懂的伤。 酒经理说了一句去做事，就离开了。 然后，范景元去了厕所。 张哥在那儿等他。 和先前揍人时候的凶狠不同，这会儿的张哥对着范景元，是一脸讨好的笑。 “嘿嘿嘿，来了啊，等你好久了。” 范景元看了下周围。 张哥很贴心：“放心，我看过了，这儿没人。” 范景元用舌尖顶了下被揍疼的右脸颊：“用得着下手这么重吗？” 张哥嬉皮笑脸的解释：“重一点更真实嘛，瞧瞧，那女的不是上钩了吗？” 也是。 一开始说好的，要真实。 范景元摸出手机，给张哥的微信转了两万块钱。 “钱你收了，这事……” 张哥很上道，露出真到不能再真的茫然表情：“事儿？什么事儿？刚才发生什么事儿了？” 很好。 范景元满意的点点头。 “对了，哥们，介意我问个问题吗？”张哥喜滋滋的看着微信余额，他觉得有这么一次，就能有两次，三次，所以得了解全面一点，“你要吸引注意的那个女人是谁啊，那长相，正点！你喜欢她是不是？不过她好像有男朋友了，刚一直站她旁边那个？” 范景元冷漠的瞥了他一眼。 张哥被他的眼神冷到了：“行行行，我不问了，下次要再有这种生意，记得叫我啊。” 别人的私事他没兴趣，重要的是钱。 也真的看不出来，这么一个穷学生居然能开价两万让他陪着演一场戏。 张哥走后，范景元发了会儿呆，然后拨了一个电话。 “喂。” “你想要的，我会尽量帮你得到。”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需要这么认真吗？” 范景元眼睫垂下：“你的事我一直很认真。” 那边再沉默，过了会儿，给了一个很现实，也很伤人的答案：“你的付出不会有回报的。” “没关系，”范景元很倔强，“你知道我在付出就够了。” 那边不说话了。 范景元笑了声：“早点睡。” “嘟嘟嘟……” 刚说完，电话就挂了。 夜里，真的很冷，很冷。 …… 没等到家，沈焰就开始“收拾”他家小姑娘了。 车开进天禧名城的地下停车场。 他开的自己的车，那辆奥迪s8，为了方便停车，沈焰买下了江漓旁边的那个车位。 车停稳，他没立刻下车。 “江漓。”喊全名了。 “嗯。” “说，这么晚去酒干什么了？” 这会儿的江漓挺老实：“报仇去了。” 明明是凶狠的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萌。 当然，这种萌只有沈焰才觉得。 “报什么仇？” “打你后脑的人，我找到了，我去报仇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喜欢我打人。” 所以她也没亲自动手，是让苏云笙的保镖动手的。 听到这里，沈焰心情有点复杂。 他其实有点生气她骗他，但是她骗他的原因，是要护着他，这就有点气不起来了。 “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小妖女认错态度挺好，但是没沈栖好。 也是类似的事情。 沈栖因为一件什么事撒了谎，被一下戳穿后，像只打架输了的二哈似的垂着脑袋。 他问他弟弟：“为什么要撒谎？” 小灯泡说：“我怕你骂我。” 他不说话了。 生气的时候不想说话。 小灯泡老实巴交的：“哥哥，对不起，我不该撒谎，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结果他还是让小灯泡写了保证书，签了名，贴在卧室墙面。 但是对江漓，他就一点办法没有。 不能像罚小孩儿那样罚她，顶多亲她，亲到她求饶。 他的小姑娘好像没求过饶，想试试。 沈焰凑过去，替她解开安全带：“下次还骗我吗？” 江漓摇摇头。 沈焰明显不信：“你心里是不是在想，这次犯了，下次还敢？” 是的。 答应了云笙逛街不带他，所以得想个理由骗他，自己能单独出去。 最起码还得再骗他一次。 但是她不能说出来。 云笙说的，不说出来，就不算撒谎。 她得为自己争取一次可以欺骗的机会：“可是你上次也骗我了。” 沈焰疑惑：“什么时候？” 江漓跟着一起下了车，往电梯去的路上，她说：“关于他的事情。” 他，是说二爷。 “阿漓，”沈焰突然一本正经的，“我想回一趟北港市。” “怎么了？”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要跟江漓结婚，是全心全意的结婚，而不是一人双魂的那种。 另一个魂，像是一道沟壑，横在两人中间。 “我要去找替我治疗的那个医生，问问他有没有办法让我痊愈。” “我陪你去好吗？”她记得要去接苗苗，虽然说过是三个月后，但是提前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你的课走不开，”电梯里，沈焰揽着她的腰，细细软软的，有明显的“s”弧度，“负责任的江老师，不能逃课的。” 他一直在强调负责任，那她就只能把责任负到底。 “暑假去行吗？”大学和初高中不一样，按照排课，六月底她就没什么事了。 还有两个月。 “可以。”沈焰笑笑答应。 关于去年十二月江漓那辆车起火的意外，他还需要时间去搞清楚怎么回事。 第150章 拐个姑娘回家 隔天，天气阴。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像披上了一层灰色的纱裙，混合着原本的湛蓝色，调出了令人压抑的灰蓝色。 周致上门蹭饭。 还带了一个人。 沈焰很惊讶，江漓很平静。 惊讶的是周致这种混蛋渣男居然能带个女孩子到他这儿来蹭饭。 并且那女孩子看起来年龄还很小。 平静的是这个女孩子，江漓认识。 就是她的学生，唐芯。 女孩很有礼貌，门被敲开后，一直站在门口：“江，江老师，您好。” 江漓对她挺有好感的：“进来。” 周致进门就解释了：“别多想啊，就昨天晚上刚好碰到了，她没地方去，所以我收留她一夜，算房租的。” 这话放别人身上可能。 但是周致么…… 反正沈焰不相信。 而且听听他说的，算房租。 套路人家姑娘，还要姑娘给钱，这不妥妥的软饭男么。 他拎出了两个关键词：“刚好，碰到了？” 周致挺烦躁：“就是刚好！” 唐芯站在他身后，急忙解释：“是真的，刚好遇到了，他又帮了我一次。” 周致已经不止一次在沈焰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了。 他懂。 那意思是真的是刚好？不是你为了撩骚人家下的套？ 过去懒得解释，反正他爱拈花惹草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就想说明白：“干嘛，单纯的助人为乐不行啊？” 别人行。 周致不可能。 这是个撩妹的高手。 但也只是撩，从来没有进一步发展。 用他自己的话说，因为有原则。 可实际上是怕麻烦。 带了套还中招的例子多不胜数，就是吃药也不能百分百的防得住。 唯一不惹麻烦的方法，就是不碰。 他给不了对方承诺，那就守着自己的行为，不犯错。 事实上也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有犯错的冲动。 一个都没有。 唐芯有点尴尬。 也不知道是不是学生看到老师都会紧张，面对江漓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因为我打工的那家便利店昨天十二点就关门了，换班的同事没有告诉我，十二点宿舍也进不去了，我只能在外面瞎逛，后来就遇到周致了。” 昨晚的风很冷，刺到骨头里，瑟瑟发抖。 唐芯望着天边的月亮，想起了白天的一通电话。 “喂，妈妈。”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领养的，但还是喊养父养母是爸爸妈妈直到长大。 养母是个很传统的女人。 从她有记忆开始，这个笑起来很温和的女人就守着家里的包子铺。 凌晨三点的时候，她起来和面，拌馅儿，包包子。 包好了再一个个放进蒸笼。 忙活两个小时，到五点了，准时开铺。 到她十二岁的时候，养父下岗了。 那天夜里，她没睡着，爬起来偷偷的躲在门后听养父养母谈话。 养父说，要不给阿芯找个好人家。 养母却说，不行，咱们既然把阿芯带回来，就要好好把她带大。 当时她还小，不懂。 以为养母真心实意的对她好。 但是后来，养母又说，将来给阿勇找媳妇也要花钱，咱们把阿芯养大，等到了年纪，就让她嫁给阿勇，这不比到外面找个不知道心眼的姑娘强？ 养父想明白了，点头同意。 他说，这样房子不用买，彩礼也不用给，儿媳妇还能伺候咱们终老，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会顶嘴，挺好的。 十二岁的小姑娘已经听得懂大人的话了。 原来在这个家里，她始终是个外人。 “阿芯，”换季的时候，养母感冒了，咳嗽的厉害，“在学校好不好？你很久没打电话回家了。” 唐芯编了个谎言：“功课挺多的，有点忙。” 她想打回家的，可不知道说什么。 明明去学校前求过养父养母，不要把她在学校的情况告诉唐勇。 他们答应的。 可是唐勇还是知道了她宿舍的位置。 说实话，有点失望。 但是…… 唐芯笑了笑，眼角有泪光在闪。 她是个外人啊。 一个外人，还能指望些什么？ “妈妈，你是不是生病了？”那么明显的咳嗽和鼻音，她没办法当听不见。 养母声音沙哑：“没事，小感冒……” 说着，又咳了起来。 “妈妈，你好好休息，我先挂……” 没等她说完，养母打断道：“阿芯，有时间回家一趟，妈妈想你了。” 真的想吗？ 不是的。 唐芯很清楚，让她回去，应该有什么事了。 但她还是逼着自己相信了：“好，期中考试考完可以吗？” 养母说：“好，等你回来，妈妈包饺子给你吃。” 有些话，明知道是谎言，却还要假装相信，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觉得舒服一点。 月亮从云里跑出来，又圆又亮的。 小时候，养母唱着儿歌，讲着故事哄唐勇睡觉，而她只能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被窝。 唐芯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街道。 今天晚上就连冷冰冰的被窝都没有了。 其实她可以找一家快捷酒店睡一晚，但是舍不得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一两百块钱。 月亮啊月亮，今晚只有你陪着我了。 百无聊赖间，唐芯想到了周致。 他在做什么呢？ 又交新女朋友了吗？ 还是在家里睡觉呢？ 她希望他在家里睡觉，因为早睡早起身体好。 月亮啊月亮，如果你能听到我心里的声音，那就想办法告诉他，我在想他。 “叭叭……” 有车开到了身边。 一抹风骚的紫色。 “喂，小同学！” 唐芯愣住了。 月亮真的知道，真的会替她实现愿望。 她侧过脸，看到周致。 他穿了件白色卫衣，在黑夜之中特别显眼，鸭舌帽反扣在脑袋上，眼角眉梢尽是风流。 唐芯走近他的车。 很规矩，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好路过，不行啊？” 可真的太“刚好”了，天禧名城附近明明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偏偏要来小同学打工的这一家买烟。 唐芯垂着眸，嘴角有微微上扬的弧度：“哦。” 能看到他，已经很高兴了。 哦？ 周致拧起眉头。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便利店。 灯关着。 第151章 大大咧咧小妖女，惊弓之鸟小淑男 周致问她：“你下班了？” 他印象里，唐芯应该是早上才下班的。 傻乎乎的小同学摇头：“今天十二点就打烊了。” 这个点就是能回学校也进不了宿舍。 她催促他：“很晚了，你快点回去，回去早点睡，拜拜。” 小同学今天穿了一条深色的牛仔背带裤，里面是黑色的圆领卫衣，夜里很冷，她衣着算是单薄，风一吹，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鼻尖和耳朵都红红的，被冻的。 周致下车，走到她跟前：“你也知道很晚了？这么晚外面很危险的。” 怎么回事？ 像老父亲教育小女儿的口吻。 唐芯不接话。 周致问她：“你要去哪儿？” 唐芯回答：“回学校。” 她的确是这样打算的，回到学校里，进不了宿舍楼，那就随便找个可以进去的教室，趴在桌上凑合一夜。 周致懒得再问了，拉起她的手，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他把她塞进去，关门前叮嘱道：“系好安全带。” 小同学脸红红的。 他第一次牵她的手。 等他也上了车，唐芯问：“你送我回学校吗？” 周致单手拉着安全带，扣好：“去我家。” 她瞪大了眼。 他侧脸对着她，目光盯紧了她染了桃花红的脸颊：“怎么，怕了？” 唐芯立刻摇头。 她担心的是：“会不会打扰你了？” 周致没急着发动，而是歪着身子，手肘撑在方向盘上：“你真的不担心我会对你做点什么？” 唐芯大胆的迎着他的目光：“你想做什么？” 小同学的眼神里写满了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 周致：…… 算了，当他没问。 半路上，周致说：“我家住天禧名城，你们江老师也住那儿，还有她男朋友，就是我最好的哥们，明早我带你去他们那儿蹭饭。” 蹭饭？ 会不会不太好。 唐芯皱了皱眉。 周致注意到了：“的早饭，不蹭白不蹭。” 好。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另外，我不是白收留你的，”周致平视前方，语气是一贯的吊儿郎当，“你微信上转二十块钱给我，就当房费了。” 天禧名城，唐芯没去过，但是听名字就是一座很贵的小区。 真要算房费，二十块钱怎么够？ 她明白他的意思：“谢谢你。” 话音落下，被竖在手机支架上的手机，亮起了屏幕。 唐芯低头看了一眼他俩的聊天记录。 一个五百块转账。 一个二十块转账。 前后加起来，520。 对数字相当敏感的小同学抿着唇笑了。 这算不算是意外的表白？ …… 在小淑男这里，周致一点都不客气。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白粥和水煮蛋，又开始烦了：“你们家早上就吃这个？” 一点味道都没有。 如果非要尝到点滋味，也就是用来搭配白粥的一小碟咸菜。 沈焰给江漓盛了一碗粥，放下碗的瞬间，抬头看了周致一眼。 他眼睛生的漂亮，好像会说话。 只是对着周致，通常没有好话。 比如刚刚。 那一眼的意思是，爱吃不吃，不吃滚蛋。 周致也用眼神回答他，沈老板，这姑娘是学霸，搞点好的给她补补脑。 沈焰又看了他一眼，撤回了目光。 要好的？自己搞，我又不是你的厨子。 周致：…… 他不跟小淑男眉来眼去了。 省的被误会他俩怎么了。 没好的吃是？ 那他自己弄。 周致站起来，往厨房走：“沈老板，借你的锅子炉子用一用。” 唐芯跟过去帮忙。 江漓第一次生出八卦之心。 她扭头看了眼厨房：“我的学生为什么会跟你朋友在一起？” 沈焰的目光顺着她看过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周致这家伙，第一次为小姑娘做早餐。 他不打算点破，反而想看好戏：“周致在外面很多女朋友的。” 江漓懂了：“所以他想泡我的学生？” “泡”这个字，就很有灵性。 沈焰只说：“吃完了我送你去上班。” 江漓不管闲事了：“哦。” 走之前，小淑男留了一句话：“把桌上的碗洗了。” 周致：…… 老子一大清早的上你这里当厨子和洗碗机来了？ 早上八点四十五，沈焰送江漓到了c号教学楼。 他穿了一件薄款的浅棕色风衣，人高腿长的，很显气质。 风衣两边有很大的口袋。 沈焰从袋子里摸出一盒牛奶：“课间有空把牛奶喝了。” 江漓接过：“好。” 他松开了女朋友冰凉的手：“那我走了，等你下课再过来接你。” “沈焰，”江漓喊住了他，“你不让我开车是不是怕我出危险？” 这事瞒不住。 他点头：“嗯，你去年是不是出过几次车祸？” 沈焰以为她会问，你怎么知道，谁知她并没有：“是，有五次。” 理科生对数字记得很牢。 他现在就跟惊弓之鸟似的：“你有一点点危险我都会很担心。” 江漓不说话了。 时间差不多了，她要进教室了。 沈焰摸了摸她的脑袋：“去。” 江漓走进教学楼。 十一点半，她下课了。 铃声响起，教室里的学生收拾了书包冲出门口，方向是食堂。 下午没课，江漓把笔记本电脑关机，塞进电脑包里。 “江老师。” 她回头，看到了范景元。 江漓很冷淡：“有事？” 范景元站在教室门口：“昨天晚上，谢谢您了。” 她只说了一句：“你是我的学生。” 说直接点，如果今天我不是你的老师，你被人打死，我都不会管。 范景元听懂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您。” 江漓拎着电脑包：“不用客气。” 经过身边的时候，范景元喊住她：“江老师！” 江漓脚步停下。 “我打工的地方没什么人知道，所以麻烦您……” 保密。 江漓说：“那是你的事。” 说完，她就走了。 沈焰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范景元盯着她离开的身影，皱起眉。 真的跟传说中的一样，太难接近了。 这个江漓到底喜欢什么呢？ 怎么找不到她的喜好或者弱点来进攻呢？ 要不回去再看看电视剧？ 那部很有名，老婆和老婆的闺蜜一起搞到手的，应该能学到点东西。 第152章 江旭入院，大小姐强势掌权 下午两点，江漓在书房里看书。 十分钟后，江洛的电话打进来了。 “叔叔。” “漓儿，你现在马上来第一医院。” “你病了？” 江洛那边声音很吵：“不是，是你父亲，他从高处摔下来，现在昏迷不醒，具体我也不清楚，你到了我再跟你细说。” 江漓拒绝：“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江洛怎么能不清楚她的想法，只是现在她必须来。 “漓儿，你不想拿户口簿了吗？” 江漓不说话了。 “我虽然不清楚你父亲的打算，但这个时候顺着他一定没错的。” 而且她不来，江淇母女趁虚而入，事情往后发展可就难说了。 不过这句话，江洛没说。 他知道江漓对江家的一切都没兴趣。 这个侄女，说好听了，叫淡泊名利，说不好听的，就是一条咸鱼。 可她毕竟是江家的继承人，就是再咸鱼，他身为叔叔的，也得想办法让她翻一翻身。 最起码让那些人收一收心思，别打不该打的主意。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江漓走出书房。 沈焰在客厅，见她出来，问：“怎么了？” “父亲进医院了，”她穿了外套，是深沉的黑色，“叔叔让我现在过去。” 沈焰看了一眼时间：“我等会儿要去一趟工作室。” 三点约了杨介谈剧本。 “这样，我先送你到医院，谈好事情再过来找你。” “好。” 第一医院离天禧名城大约半小时车程。 两点四十分，江漓到了医院。 不亏是京城第一豪门世家江家，江旭受伤的消息一出，大大小小的记者扛着相机赶来，但很不巧，全都被堵在了外面。 守在门口的保安看到江漓，恭敬的让开了一条道。 后面有很多记者不服：“诶诶诶，她怎么能进去的？” 有人扯着那些记者的衣服，小声提醒：“你知道她是谁？” “谁啊？” “江家大小姐。” “真的假的？” “真的，上次和方家的订婚宴上我见过她，我听人说，她是妖怪转世，所以神出鬼没的，都没什么人见过。” “卧槽！这种还不拍？” 等她出来，镜头得狂怼那位大小姐的正脸。 急诊室在一楼，保镖提前清了场，医院内有份量的医生，主任，包括院长，副院长全都围着那一张病床。 江洛，朱敏，江淇在急诊病房等，秘书，助理，管家，佣人等候在一旁。 江漓到了，管家他们纷纷问好：“大小姐。” 听到声音，朱敏回头：“亲生父亲进了医院，大小姐却姗姗来迟，似乎不合规矩？” 江旭出事，她心急如焚，眼看着江漓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一股火就上来了。 这种女儿，有资格继承江家吗？ 江漓没理。 她看向江洛：“父亲情况如何？” 江洛往里看了一眼：“还在诊治，等结果。” 此时，朱敏冷哼道：“大小姐这心理素质可真是太好了，不急不躁的，一般人还真学不来。” 江洛刚要开口，就见到江漓迈了几步，站到了朱敏跟前。 “里面躺着的人是我父亲，朱女士这般急躁，合得又是哪门子的规矩？” 朱敏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身为我堂妹的母亲，我父亲入院，你匆匆赶来，还拿出当家主母的架势，存得又是什么心思？” 朱敏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个小妖怪！ 以前不是都不爱说话的么，怎么现在一张嘴，废话这么多？ 她心里气归气，脸上还保持着端庄：“都是一家人，担心也是应该的。” 江漓不紧不慢的：“我想提醒的是，朱女士与二叔并没有登记结婚，从法律角度来说，我们不是一家人。” “对不起，姐姐，”江淇出来打圆场，她看了看朱敏，又再看向江漓，一脸的愧疚，“我妈也是担心大伯，所以冲动了，我知道，她言语上有些不合适，我替她道歉，你别生气。” 委委屈屈，卑微至极，和朱敏走的是不同的戏路。 江漓懒得看她，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的：“我和你不是同父同母的姐妹，以后麻烦你叫我堂姐，叫姐姐，让外人误会我父亲和你母亲，这样不好。” 她这句话翻译得直白一点就是，你和你妈不要脸我不管，我父亲还要这个脸，我江漓也丢不起这个人。 江淇当众被甩了脸子，表情有点不好看：“姐姐，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分那么清楚？” 还叫姐姐？ 江漓的眼神看过来了，锋利得像一把刀子：“刚说的你就忘了？需要我给你长长记性吗？” 江淇不说话了。 她低下头，眼圈红红的。 这时，又有人来了。 是方诀。 江淇扑进他怀里，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方诀问：“大伯怎么样了？” 订婚以后，他就随着江淇喊江旭是大伯。 江淇摇头：“还在诊治。” 方诀纳闷。 还在诊治你哭成这样干吗，不说我还以为人死了呢。 而江淇心里想的是，幸好他晚来一步，要是被他瞧见刚才的情景，指不定怎么笑话呢。 病床前的医生护士散开，首先走出诊室的是院长。 朱敏率先上前：“病人怎么样了？” 院长回答前，江洛轻咳了一声，他介绍旁边站着的这位：“她是我大哥的女儿，江漓江小姐。” 懂了。 院长走过来：“江小姐你好。” 江漓礼貌打招呼：“你好，请问我父亲怎么样了？” 院长拧着眉：“江总是头部着地，目前昏迷不醒，详细的要转去神经外科进行进一步检查，江小姐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江漓点头：“麻烦你了。” 院长受宠若惊：“您客气了。” 护士推着江旭出来，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很难想象得到这个居然是不久前微笑着同亲生女儿说，你是我创造出来的一件艺术品的男人。 江漓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 她很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远处，秘书已经要被一个又一个打进来的电话烦死了。 第153章 大小姐打脸朱敏江淇，啪啪的疼 有公司部门主管的，有媒体记者的，全都在问他事情怎么处理，情况怎样怎样。 秘书心里叫苦。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该怎么样，怎么处理，还不是老板说了算？ 如今老板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那他…… 秘书率先想到的是江洛。 可是仔细琢磨了下，在京城，江洛有自己的商业版图，从来不过问江家的生意，上次老板不在，他问了一句小江总这怎么处理，被他直接拒绝了。 江洛当时说，大哥的生意，我不参与。 好的。 从此以后，秘书就不再请示江洛了。 那现在…… 他眼神瞄到了江淇。 关于江家的情况，秘书知道一些。 大小姐是大学老师，应该不懂做生意，二小姐虽然是网红主播，但是开了间个人工作室，经营方面有点经验。 思前想后的，他决定请示二小姐。 靠谱一点。 没等他开口，朱敏就先安排上了：“淇淇，你大伯现在这个样子，公司的事情管不了了，要不这段时间你停一停那些直播，先帮着处理公司的事。” 当然，她没忘记江洛在场：“还要请小叔多多帮忙了。” 江洛没说话，只是看着江漓。 果然，他侄女说话了。 江漓单手背在身后，声音清清淡淡的：“朱女士好大的派头。” 朱敏把不悦写在脸上：“大小姐，你讲讲道理行不行？你从来就不管公司的事情，现在我让淇淇帮着管管怎么了？你把我当外人没关系，淇淇总是姓江的，你这么排挤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江漓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是我排挤你，还是你想趁机会鸠占鹊巢，自己心里清楚。” 听到这样的对话，秘书明白了。 大小姐和二小姐不和，大小姐在江家有绝对的掌控权。 他立刻改变主意：“大，大小姐。” 也不知道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小妖女还是被她刚才的气质惊到了，秘书说话的时候，吞吞吐吐的。 江漓朝他看过去。 江洛在旁介绍：“他是你父亲的秘书。” 江漓点点头：“请讲。” 秘书不敢看她，低着头：“呃，江，江总下午还有个会，还有外面的媒体，公司股东和主管那边，该如何交代……” 江漓是真的没接触过江家的生意。 她看向江洛。 然而江洛却对她说：“按你自己想的那样来。” 她点头，对秘书说：“会议取消，包括我父亲接下来所有的行程，也一并取消，如果有合同或者重要会议，麻烦致电对方说明情况，至于股东和媒体那边，不用说得太具体，稍作交代即可。” 江旭是出席一场珠宝鉴赏活动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在场很多人都看见，加上媒体记者都堵在门口，这事瞒不住。 她的处理方式，无疑是最理智的。 但江洛提醒了一句：“如果有合同要签，耽误了可是要赔钱的。” “赔就赔，”反正江家赔得起，“他不会愿意别人替他做决定。” 江洛明白她说的是谁：“你很了解他。” 江漓纠正：“是了解我自己。” 她说得没错。 在自我张狂这一点上，小妖女随了她父亲。 不同的是，小妖女会服软。 沈焰就是她的软。 现在，她的软来了。 “阿漓。” 朱敏冷着脸拉江淇去了神经外科，方诀跟在她们后面。 知道她们母女有话要谈，方诀很识相的离开一段距离。 他眼睛到处瞄，盯着那些漂亮的小护士看。 江淇扭头看了方诀一眼，面露不悦。 可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男人。 她语气里有责怪的意思：“妈，你刚才太冲动了。” 朱敏褪去了豪门贵妇的伪装，眼神里带着凶狠和厌恶：“你看她那副德行，仗着自己是继承人就了不起，别忘了，你大伯的遗嘱还没公布，就是公布了也能随时更改，最后谁继承江家还不一定呢。” 江淇很镇定：“你都说随时能更改了，那现在去跟她争什么争，她要管，让她管，我看她能管出什么花样来。” 也是。 如果搞得一团糟，江旭醒了，肯定要追究责任。 朱敏这下心气儿顺了。 她已经开始想象，小妖怪被带到祠堂狠狠挨揍的情景。 说通了，江淇及时止住话题：“好了，去看看大伯。” 去病房前，她借口上厕所。 途中，江淇摸出手机，发了条微信。 准确的说，是回微信。 那条微信是几天前发过来的，她一直没搭理。 江淇低着头，打出了几个字：“我今天不开心，晚上能见个面吗？” 医院一楼。 江漓视线稍稍挪了点位置，就看到了往这边走的沈焰。 她也向他走过去：“事情都办好了吗？” 江洛见状，默默叹气。 好。 侄女眼里已经没有他这个叔叔了。 那他走。 “很厚的一本文档，没看完，我担心你，就先过来了，”沈焰问，“你父亲怎么样了？” 江漓垂下眼，兴致不高：“还要检查。” 沈焰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哄：“是在担心他吗？” 江漓摇头。 怎么可能。 她对父亲又没感情。 死了都不会流一滴眼泪，也不会产生任何悲伤的情绪。 “那怎么了？”好像不开心。 “想回家。”典型的咸鱼心态。 但是现在走不了，就很烦。 她不是那种很有攻击性的长相，反而有一种温温柔柔的感觉在。 只是性子太冷太怪，给人太强的距离感，可只要稍稍软下语调，就很像在撒娇。 比如刚刚的“想回家”。 沈焰最受不了她撒娇，一撒娇，就想抱她，亲她。 现在当然不行，旁边那么多人。 他只好轻轻捏着她的掌心，耐心的哄：“有我陪着你，没事。” “什么时候能回家？”她觉得现在也能走了，反正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 沈焰问她：“你刚说还要检查？” 江漓点头。 “起码要等医生有了结论。”女儿来了没多久就走，传出去对江家名声不好。 尤其对江漓。 外人不清楚其中的原由，只会指责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孝。 第154章 堵死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江旭转去了神经外科，一楼急诊室渐渐恢复原样。 秘书按照江漓吩咐的那样去稳住媒体记者。 公司股东和其他合作伙伴，助理也在帮忙打点。 沈焰说：“我们也上去，看看你父亲的情况。” 电梯口聚满了人，江漓望向扶梯：“走那儿。” 不管走哪儿，都要上二楼，穿过输液室旁边的一条过道，到住院部。 “江老师？” 江漓侧过头，输液室门口站着范景元。 他脸色苍白，一手举着输液袋，另一手垂在身侧，看到江漓，神情露出一丝惊讶。 她点了下头。 范景元上前：“老师，您不舒服吗？” 江漓不愿说家里的事：“来探病。” “哦，”他低下头，顺毛刘海垂下来，像很听话的小狗，“我是来检查伤口的，那天晚上后背被打伤了，医生开了消炎药。” 就是江漓在酒门口帮他的那次。 沈焰拧起眉头。 又没问他来医院干嘛，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主动了？ “说起来，还要谢谢江老师。” “你谢过了。” 范景元又不说话了。 江漓不管他，对沈焰说：“我去下洗手间。” 她刚碰了下扶手，不知道蹭到了什么，掌心黏黏的。 “好。” 洗手间离输液室很近，就在旁边。 沈焰在原地等。 范景元又求助了，这回的目标是沈焰。 “您好，”他指着靠着墙壁的自动贩卖机出货口，“我现在打点滴，手没有劲儿，能不能麻烦您替我拧下瓶盖？” 啧。 一股子绿茶味。 沈焰没怎么接触过绿茶白莲那些，大多数的对话都是从剧本上看到的。 都说创作来自生活。 一点没错。 每部剧里总会有那么几个绿茶白莲，生活中也一样。 就比如这个姓范的学生。 一个男人，就是手上再没劲，拧瓶盖的力气总有？ 见沈焰没动，他又小心翼翼的问：“可以吗？” 脾气很好的小淑男头一次这么烦一个男人。 除了这股子绿茶味以外，这个男的看他女朋友的眼神也不太对劲。 过分了哦。 江漓出来了。 刚洗完手，掌心湿湿的，更凉了。 沈焰很自然的牵着她，给她捂捂手。 她觉得他表情有点怪，问：“怎么了？” 范景元抢先：“我的手不方便拧瓶盖，想请老师的男朋友帮个忙，这不忙还没帮，您就回来了。” 小淑男听得想爆粗口。 什么玩意！ 爆粗口这种事，想想就好，因为他家小妖女的逻辑思维跟一般人不一样，属于堵死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那种。 “那等你方便的时候再拧开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找人帮忙？”她男朋友又不是帮人拧瓶盖的。 范景元：…… 江老师和江老师的男朋友都不太好搞。 不过…… 他好像还有一张王牌没出呢。 …… 医院人多，电梯很慢。 等待的过程中，沈焰没忍住，说话了，也有那么一股子绿茶味：“你的学生好像很喜欢你。” 江漓点头：“唐芯应该很喜欢我，别的不知道。” 她也很喜欢唐芯。 聪明，漂亮，成绩好，又纯又乖，还很懂分寸的女孩，就算不是她的老师，也会喜欢。 沈焰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唐芯是谁。 那天周致带过来蹭早饭的女孩。 沈焰指的不是这个：“我说刚才那个，怎么到哪儿都能遇到他？” 酒是，医院又是，烦得很。 江漓“哦”了声：“他成绩很好。” 她的学生几乎都是学霸，范景元属于学霸中的佼佼者，虽然比起唐芯，还差那么一点。 “不过我不太喜欢他。” “为什么？” 电梯到了，他们让人先上，最后才进去。 有点挤，沈焰护着江漓靠到角落，用身体把其他人挡在她的视线之外。 江漓小声说：“拧不开瓶盖是女孩子的借口，他也用，还对着你用。” 沈焰：？？？？？ 听她的意思，是吃醋了？ 不对啊，那个学生的目标是她，不应该他吃醋吗？ 沈焰观察着她的表情，视线里装着探究：“你吃醋了吗？” 江漓很老实：“是的，我吃醋了。” 沈焰：…… 有时候可以往大马路上走一走，老往小巷子里跑，不太好。 神经外科在十二楼，但是江旭的病房却在顶层。 为什么？ 豪华啊，私密啊，顶级护理啊。 病房门口，朱敏看到他们到了，架子端得更大了。 沈焰觉察到一股强烈的敌意，出于礼貌，他语气很淡的打招呼：“朱女士，您好。” 朱敏没理他。 又是江淇出来做好人：“姐姐，沈先生，我妈情绪不太好，你们不要介意。” 江漓望着她的眼神很冷漠。 江淇注意到了，唯唯诺诺的改口：“堂，堂姐。” 大小姐平心静气的提醒她：“以后要记得。” 江淇低头：“好，我知道了。” 身为未婚夫，方诀站在一边，始终没说话。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身边这位江家二千金。 演技真好啊。 人前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人后是血盆大口的食人花。 检查结果要明天才会出来，不过院长说了，江旭的情况很好，照这样估计，明天这个时候差不多就可以醒了。 人没事，接下来就是要追究责任了。 江漓不会让朱敏母女抢了先，她把秘书叫到一边：“我父亲是怎么出事呢？” 秘书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递过去：“江总当时是想捡这个，谁知道一脚踏空了，我在他身边，想拉，但是没拉住。” 活动现场有监控，一查就能查到，秘书没必要说谎。 江漓把东西握在手心里，没说话。 那是一张照片。 尖锐的一角，扎得她手心疼。 快到晚餐时间了，医院门口的媒体也散得差不多了。 江漓说：“我们回去。” 她转身，朱敏立马说话：“大小姐就这样走了吗？” 江漓没回头：“院长说父亲大概明天这个时候醒过来，朱女士如果要等，就自己在这儿等。” 说完，她就走了。 沈焰跟着离开。 上了车，他问：“我来之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第155章 小淑男求喜欢，小妖女用正无穷示爱 江漓没答。 她把秘书交过来的照片递过去。 一张两寸照片。 上面是一个女人的正脸照，很贵气的长相。 沈焰觉得眼熟，以前在哪里见过，应该也是照片，不是本人：“她是……” 江漓语调不带感情：“我母亲，季暖音，秘书说，父亲是为了捡她的照片才摔下去的。” 他很爱她。 不然不会为了一张照片，搞得自己昏迷不醒。 但是既然这么爱，当初为什么要关着她，要她哭，最后还逼死了她？ 沈焰没说话。 江漓沉默了一会儿，说：“回家。” 车往天禧名城开。 一回家，江漓就给苏云笙打电话。 听完她的话，小苏总说：“啊？第一医院，院长我认识。” 不仅认识，关系还很好。 江漓站在阳台上，十六楼的高空中，风呼呼的响：“能帮我一个忙吗？” 小苏总键盘一推，活也不干了：“你说。” 傍晚的时候，霞光漫天，一层蓝色叠着一层橘色，像抽象派的艺术画。 江漓手捋了一下被吹乱的长发：“让朱敏和江淇离开医院。” 小苏总不懂：“怎么了？” 江漓说：“我猜她们今晚想陪夜。” 小苏总震惊：“陪夜？为什么？” 不合理。 朱敏怎么说也是江桓的女人，陪江旭的夜，这……怎么也说不通啊。 江漓语气很认真：“我不会给她们做好人的机会。” 一点点都不会给。 小苏总还是不太懂：“可是朱敏……你跟她撕破脸了？” 江漓很淡定：“差不多。” 小苏总十六岁进入商场，这么多年来，尔虞我诈的事情见的多。 朱敏的心思，不说全部，八九成她还是能猜的到的。 “可你以前说过，江家的东西不感兴趣。” 江漓说：“不感兴趣也不能随便让外人抢。” 她的东西，就是不想要，也会丢到别人捡不到的地方去。 小苏总潇洒的吹了声口哨：“我们家漓儿学坏了呀。” 挺好的，就是要坏一点，才不会被人当软柿子捏。 “这不是坏，”江漓纠正，“这是沈焰告诉我的道理。” 小苏总：…… 说着说着又绕到你家渣狗身上去了，就很烦！ 打完电话，江漓回到客厅，沈焰在厨房里做饭。 她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不说话。 沈焰听到脚步声了：“菜马上就好，饭再等等，电饭煲刚开。” 江漓歪着脑袋盯住他的背影。 她听苏云笙说过，男人除了买单，就是做饭的时候最帅。 嗯，不对。 沈焰什么时候都帅，越看越好看。 “沈焰，”她挺认真的，“你教我做饭好不好？” 他在炒菜：“为什么？” 江漓说：“别人家好像都是女朋友做饭。” 从小到大，她没拿过锅铲，最多在陈月香那儿住的时候烧过开水，别的就没试过了，连泡面都没煮过，要吃，都是吃泡的。 “你都说是别人家了，”沈焰把香菇炒青菜盛到碟子里，旁边的灶在炖红烧肉，揭开锅盖，一股飘香的味道弥漫出来，“在我们家，就我做饭，你不用学，想学我也不教你。” 他用霸道的语气说着很温柔的话。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呢？”不止做饭，好像打扫屋子也是他在做。 沈焰把香菇炒青菜端出来，经过她身边时，微微侧过身，凑近她：“你啊，现在做我女朋友，将来做我妻子，再将来做我孩子的母亲，做这些就可以了。”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 心口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在涌动。 “沈焰。” “嗯？” 江漓捂住心脏的位置：“这里有一点点酸。” 沈焰把菜摆上桌，立马折回来：“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不是不舒服，是……” 掌心贴住心口，隔着薄款卫衣的布料，她能感受到自己心跳的节奏。 “咚，咚，咚……” 她在找合适的语言来表达那种感觉：“这里有点酸，还有点疼。” 沈焰拧着眉，很紧张：“怎么会这样？” 江漓用手指比划着咽喉到心脏的位置：“还有这里，也在酸，它们好像是连通的，连嗓子都觉得酸。” 沈焰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温水：“是突然就这样，还是过去也有类似的情况？” 江漓说不准。 发酸的感觉有过，吃醋的时候。 但是连着嗓子一起酸，就没有过了。 她想了想：“就是听到你说不用我学做饭。” 沈焰再确认：“其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漓摇头。 “阿漓，你该不会是……”沈焰猜测，“你不会是因为我那句话感动了？” 感动吗？ 江漓轻轻的拍着胸脯。 原来感动是这种感觉。 “应该是，”她觉得沈焰说什么都是对的，“好像又体会到一种新的情绪了。” 沈焰握着她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冰冷好像可以被捂热了：“我不要你感动，只要你多喜欢我一点。” 江漓点头：“嗯，喜欢你的，不过我倒现在还不会哭。” 父亲说过，如果哭了，就去找他，他会同意她跟沈焰结婚。 “傻子，”沈焰摸摸她的脑袋，像摸小兔子那样，“我跟你说过的，会哭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虽然也会有喜极而泣的情况在，不过大多数的哭是悲伤的，这种不是好的情绪，我不想你哭，想看你笑，你笑起来很美。” 江漓嘴角往上弯了一点。 她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所以会笑，却不爱笑。 不过他喜欢，她就尽量去做。 沈焰突然想到，他好像从来没问过一个问题。 以前觉得俗，现在却觉得，人嘛，俗一点有什么关系，他又不要修仙。 “阿漓，你有多喜欢我？” “不知道。” 就是很喜欢，离不开那种喜欢。 忘了，她是个数学脑袋。 “如果用数字来表达呢？” 室内的灯光印在她眼里，她的眼里是他的脸：“一定要数字吗？” 不是数字，文字也行。 沈焰说：“你想怎么表达都可以。” 有一个很合适的表达，是江漓擅长的：“正无穷。” 沈焰没说话。 她以为他不明白，所以解释：“正无穷没有具体数字，但是它表示比任何一个数字都大的数值，我觉得我对你的喜欢就是正无穷，一天比一天多，每次多一点。” 第156章 朱敏下手，小叔叔成第一个目标 正无穷这个说法，沈焰很喜欢。 “你刚一直在阳台干嘛呢？” 他在做饭也不忘注意她在不在身边。 江漓的手机被她丢在餐桌上：“我给云笙打电话。” 沈焰好奇，为什么女孩子之间有那么多话聊，微信发不够，还要电话聊。 不过他家阿漓算话少的，不怎么发微信，有事都拉起电话直接说。 通常会说很长时间。 有一次他在书房处理邮件，她在客厅。 他是七点多开始工作的，到了九点结束，走出书房，阿漓的电话还没结束。 全程没怎么听到她的声音，顶多就是“嗯”，“好的”，“我知道了”，都是苏云笙在说。 那会儿他心里就想，原来阿漓的叔叔喜欢一个话痨。 “她跟你说什么了？”话题是苏云笙开头的。 江漓很冷淡：“我找她帮个忙，把朱敏和江淇请出医院。” 她现在用的是一个“请”字，之后就不一定了。 …… 当院长亲自过来告知需要亲属才可以陪夜的时候，朱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还拿捏着端庄：“院长，一家人怎么就不能陪夜了？” 院长笑笑：“江二太太，亲属陪夜指的是父母，配偶以及子女，这是我们医院的规定，很抱歉。” 他脸上挂着笑，眼神却有一种“不用老子把话说太明白，你应该懂了，说明白了是让你下不来台，差不多行了”的意思。 朱敏哪儿能不明白。 她的身份，不说全京城，只要是豪门圈子的人，都知道。 “那就麻烦院长多多照顾了，”朱敏看了旁边的佣人一眼，问，“大小姐呢？” 佣人回答：“大小姐已经回去了。” 她当然知道江漓走了，问这句话是故意的。 “大小姐没说什么时候过来吗？” 佣人摇头。 看，有资格陪夜的人不在呢。 这院长是个人精。 肯定得是人精啊，要不然怎么能跟小苏总合作呢。 “江二太太，”他说，“江总现在的情况很稳定，我们的医生护士都会照顾着，您放心。” 言下之意，不需要陪夜，你别多此一举。 朱敏要被气死了。 回家途中，她拨电话给江淇。 江淇在工作室里，今晚有一场大型直播，请了娱乐圈当红的流量小生做嘉宾。 这是提前就定好的，预告也发出去了，临时取消得赔不少钱。 “淇淇！”朱敏一开口就气冲冲的。 江淇遣走了工作人员，问：“怎么了？” “你那个姐姐可真是好本事！她……” “妈，”江淇打断她，“江漓已经不许我喊姐姐了，以后都要叫堂姐。” 朱敏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能让她炸。 “姐什么姐，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不就是妖人一个么，客气了才喊她一声大小姐，都这么多年了，还搞不清楚几斤几两吗？” 江淇倒是不恼。 她淡定自若的坐下，手里端着杯热咖啡：“可堂姐是大伯名正言顺的女儿，白纸黑字写下的继承人，幸好啊，她是独生女，如果有个亲兄弟亲姐妹的，这继承人还不一定能轮到她。” 亲兄弟，亲姐妹？ 朱敏沉默了。 江淇乖巧又本分的劝她：“妈，你也不用气，只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算将来是堂姐做主，她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我现在这间工作室，说大，比起江家肯定差了不知道多少截，说小，反正能养得起我俩，哪怕堂姐将来赶我们走，日子总能过得下去的。” “赶我们走？”朱敏音量低沉，压着火，“她凭什么赶我们走？” 江淇笑笑：“我这不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么，江家早晚是堂姐说了算，她从小就不喜欢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朱敏不信命，更不认命。 信命的话，发现怀孕的时候，她会选择不要孩子。 认命的话，当年就不会抱着江淇到江家来讨说法。 “是不是她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江淇像是被提醒到了似的：“也对，还有小叔叔，他精明能干，江家由他主事也挺不错的。” 江洛…… 朱敏拧起眉头。 她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大小姐如今气焰嚣张，全是这个江洛在撑腰。 这根刺不拔掉，她寝食难安。 她沉默了很久，再开口，语气已经变得温和：“好了，我也就是跟你撒撒气，气撒完了就算了，你安心工作，有什么话等你空了再说。” 朱敏挂了电话。 江淇把手机丢到一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上唇被咖啡液浸湿，她用舌头舔了一下，很苦，很浓，回甘后滋味无穷。 江淇心情很好，冲着等在门外的助理喊：“今天的咖啡是谁买的？明天继续买这一家！” 她要做江家唯一的那朵花。 既是小白花，也是食人花。 …… 翌日，江旭醒了。 第一个赶到的是朱敏。 也不算是赶到，她来医院的时候，没多久，江旭就睁开了眼。 如医生说的那样，虽然暂时昏迷，但一切都很正常。 朱敏走进病房的时候，江旭坐起来了，身边的秘书在汇报工作。 “大哥。” 秘书停住了，打了声招呼。 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江旭说话了，语气很冷：“继续。” 看样子，是不打算让朱敏留下。 “大哥，我有几句话想说，不耽误你休息。” 江旭迟疑几秒，冲秘书挥了下手。 等人离开，朱敏在沙发上坐下：“大哥，我就不绕弯子了，我知道你刚醒，需要休息，但是这事比较急，得你拿主意。” “说。” 他低头看手机，没看朱敏。 她的确没绕弯子，直奔主题：“最近圈子里流传了几句小叔的闲话，说他和苏家的那位有点关系，大哥，苏家的千金是大小姐的朋友，跟小叔在一起，是不是差辈儿了？” 江旭没说话。 朱敏继续：“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传出去总是不大中听，我寻思着小叔这年纪也该成家了，要是你同意的话，我这儿有几个挺不错的姑娘，就是小叔看不上，见个面认识一下，算是多交一个朋友。” 第157章 想各种各样的对她乱来 她的话刚说完，江旭突然抬起头。 他的视线看过来，嘴角扬起，是令人琢磨不透的笑：“你在暗示什么？” 江漓，江洛，苏家。 朱敏很坦然：“如果大哥觉得我在暗示，那就是。” 江旭撤了目光：“你很聪明。” 话说完了，朱敏不多留：“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点到即止，是她的优点之一。 走到门口，朱敏停下了：“大小姐昨个儿也来了，她很担心你。” 病房的门玻璃是江旭视线的死角，那里倒影出她的表情，是稳操胜券的笑容。 …… “你父亲醒了，不打算去看看吗？” 通知江漓这个消息的是江洛。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下午的时候，沈焰去了工作室，江漓就在家里休息。 接到江洛电话时，她坐在阳台的吊篮藤椅上。 “不打算。”和过去的回答一模一样。 江洛无奈：“不想拿户口簿了？” “想，”这吊篮藤椅的位置比较高，她两条腿垂下来，悬空着，晃啊晃的，“父亲多疑，如果我去探望，他会觉得我有所图。” 在她概念里，父亲是这样的人。 某一件东西，他可以主动给予，但是别人不能来抢。 比如继承人的身份。 他给了江漓，但如果她生了夺权的心思，那就不行了。 哦，长心眼儿了呢。 江洛轻轻笑了声：“谁教你的？” 江漓没接他的话。 不说话也能猜得到。 “你男朋友？” “没有。” 沈焰只说了一句，不要操之过急。 “漓儿，”江洛语气很慎重，“不要太相信男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江漓反问：“您也是男人。” 江洛不介意自黑一把：“所以我也不是好东西。” 江漓不同意：“那是您，他不一样，他是好的，特别好。” 江洛：…… 瞧，他侄女就是个小白眼儿狼，有了男朋友，就不要亲叔叔了。 虽说不反对，但江洛还是叮嘱一句：“你喜欢就行，可要是有一天他负了你，我一定不饶他。” 江漓很坚定：“不会的，他不会负我。” 江洛不予置评。 将来的事，谁知道。 …… 沈焰回来的时候，江漓窝在吊篮藤椅上睡着了。 旁边的茶几上摆着一本书。 数学方面的。 这张吊篮藤椅是他买的，某一次经过花园，她盯着小朋友玩的秋千看了好久。 他从她眼睛里看出了向往：“喜欢吗？” 她侧过脸，点点头。 他看了一眼花园里嬉戏的小朋友：“这个秋千有点小，我在家给你弄一个。” 想什么时候玩都行。 “可以吗？” “只要你喜欢。” 后来沈焰就买了这个吊篮藤椅，特地买大一号，她的身子能往后靠，整个人被包裹住，很有安全感。 就像现在这样。 她蜷着双腿，窝在藤椅上，碎金色的阳光笼罩着她，柔和了她冰冷的表情。 沈焰去了卧室，抱了一条毯子出来，轻轻盖在她身上。 江漓睡眠很浅，一点点的动静就能醒。 她眼皮动了动，慢慢的睁开眼睛。 “沈焰……”迷迷糊糊的拖着腔，是柔软的小奶音。 沈焰要去抱她，她也很配合，张开手，搂住他的脖子。 她的腿环住他的腰，他搂着她膝窝，像抱了个树袋熊。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 “要再睡会儿吗？” “不要，你抱一会儿就行了。” 江漓喜欢，沈焰就这么抱着她从阳台走到客厅，再绕着客厅转了两圈，直到她晃着腿，说“我要下来”，这才很小心的把她放沙发上。 松开后，他心想，下次不能这么抱，有擦枪走火的危险。 但是这么搂着试试，好像也不错。 要等结婚后。 大大方方的。 “你脸红了？”江漓仰着头看他，“是害羞了吗？” 沈焰仓皇的收回深思：“没有，没害羞。” “那你刚刚发呆，在想什么？”她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洞。 沈焰再否认：“没有，什么都没想。” 能告诉她吗？ 他想像刚才那样抱着她，对她乱来？ 还不止想像刚才那样，想各种各样的对她乱来。 沈焰急忙转移话题：“你父亲醒了吗？” “醒了。” 接下去，沈焰没问。 没必要问了啊，本来就是用来转移话题的。 他想到了周致先前说过的车祸调查结果。 那是他第一次去周致家，就在前面的别墅区，走过去十多分钟。 空旷的很，也不知道买点家具，说话都有回音。 小淑男很规矩的拉了把椅子坐下：“有什么事快说。” 他要回去给女朋友做晚饭。 周致两条腿翘着茶几，半躺在沙发上：“你家女朋友可能不止那五起车祸。” 沈焰皱眉：“怎么说？” 不冷静了。 遇到江漓的事，他就不冷静。 周致懒洋洋的：“具体的，没查到。” 有人把京城发生的意外记录给抹掉了。 他只能查到，那个抹掉记录的人，是江洛。 沈焰不接话。 周致提醒了一句：“你不觉得奇怪吗，好好的京城不待，突然跑到北港市去？现在她怎么样咱们不谈啊，就小妖女过去那种性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到处跑的人啊，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一个她信任的人说，京城不安全，你到哪里去躲一躲，当然这是我猜的，是不是这样还得问她本人。” 沈焰沉默几秒，说：“我知道了。” “另外，有件事得告诉你一声，”周致坐正了些，“韩天颖，还记得？” 沈焰一脸迷茫：“谁？” 周致无语。 他现在除了小妖女，别的女人就当成一般生物看，有名字，没名字，对他来说没区别。 “航爷的女儿。” 沈焰有点印象：“哦，干嘛？” 本来不打算说的，但是最近她的人活动太频繁，要是小淑男不知道，就一点防范没有。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真被韩天颖寻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找上门了，没有防范，就只能等死。 “她在找你，不对，准确的说是找二爷，”周致又瘫坐下去，“你啊，最好小心一点，如果被她找到了，说不定……” 没等说完，端坐在椅子上的这位开口了：“说不定怎样？要我的命？” 周致愣了。 他主子怎么总是来这么凑巧？ 第158章 二爷闪现，阿漓身上的迷 周致愣了。 他主子怎么总是来这么凑巧？ “领导？” 沈二爷长腿一伸，坐姿随意，用鼻音不冷不热的“嗯”了声。 周致撇撇嘴。 这个小淑男，溜也不说一声，独自面对领导压力很大的好。 他展开笑容：“领导，晚上好，您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不？” 家里什么都没有，二爷已经是一位成熟的领导，不再是懵懂少年，希望不要为难他。 沈二爷突然起身，走到沙发，居高临下的看他：“起来！” 周致迅速爬起来，很自觉地跟他换了个位置。 领导嘛，应该坐沙发，他坐板凳，没毛病。 “领导请坐，坐。” 沈二爷不那么规矩的坐下，他翘着二郎腿，眼神露着嫌弃：“你们俩说好的？” 周致没懂：“什么？” 沈二爷表情很冷漠：“你跟陈昊，都他妈跟我搞官场那一套，还领导，谁教你们的？” 前些日子他吩咐陈昊办件事，吩咐完，那边来了一句“好的，领导您放心”。 周致立马表明态度：“不是啊，我没跟他说好，不关我的事。” 致爷独美，致爷专心搞事业，勿cue。 “是么？”沈二爷脸上写满了不信，“可他说是你教的。” 周致：…… 陈昊这孙子！ 好事怎么想不到老子，这种甩锅的事就满心满眼都是老子！ “我……就是在他那儿提了一嘴……”真的就说过一次。 沈二爷“哼”了声：“算了，下次不许这么喊，难听死了。” 周致察言观色。 还行，没生气。 他试探性问了一句：“那陈昊也不许喊？” “好”兄弟，有骂一起挨。 沈二爷拧起眉头：“他随意。” 周致：？？？？？ 为什么？ 又偏心？ 二爷给了他答案：“你该反省一下了，同样两个字，陈昊喊，我就感觉自己是个清官，你喊，怎么听怎么像个贪的。” 还是油头粉面，秃顶雀斑，挺着啤酒肚，贪很大的那种。 周致：…… 卧槽，这也行？ 他不说话了，谁也别理他，想自闭。 “诶。” “在！” 沈二爷手一摊，掌心朝上。 周致懂了。 他摸到茶几上的烟盒，夹了一根。 正要点燃，二爷说话了：“你现在怎么一点默契都没有了？外面养狗了？” 刚打出来的火苗被熄灭了。 周致愣愣的：“您不是要烟？” 二爷懒洋洋的动了动腿，表情有那么一点小尴尬：“有糖没有？” 小淑男不抽烟，满身烟味回去，阿漓不喜欢。 周致立正站好：“我马上去买。” “算了，”二爷抬起胳膊，手心枕着脑袋，“给我倒杯水。” 这个有。 他立刻去倒了一杯温的。 要说起来，他家这位爷是真不一样了。 过去只要出现，不是嘴里叼着烟，就是手里端着酒。 现在倒好，不抽烟，改吃糖，不喝酒，改饮水。 沈二爷端着杯子喝了一口：“你刚说什么？继续。” 周致懵逼脸。 我说到哪里了？ 二爷提醒了一句：“如果被那女的找到，说不定怎么样？要我的命？” 周致小声嘀咕了一句：“也有可能是先要您的人。” 二爷耳朵尖：“嗯？” “我意思不是她喜欢您啊，”应该是不喜欢的，韩天颖恨二爷入骨，“主要是强强联合，能省掉不少麻烦，就跟豪门联姻似的，没感情，也不耽误结婚。” 二爷说：“她想得美，爷这具身子是阿漓的，敢碰一下，老子剁了她的手。” 划重点，身子，阿漓。 周致往不该瞄的地方瞄了一眼。 守了二十多年的贞洁啊，一去不复返。 他喝完水，起身要走：“诶，上次跟你说的，陪她玩玩，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来一个，弄死一个，不用留情，航爷那边，我会交代。” 想死还不让你死么。 “是。” “另外替我再办件事，”沈二爷语气突然冰冷，他眼神里透着凶狠，像沉寂了很久的猎豹，忽然苏醒，要扑向猎物了，“去我住的地方，把卧室床头柜第三个抽屉里压着的照片，送去给汪璐。” 门锁的密码，周致知道。 自己试出来的。 “二爷，您……”真要对亲生母亲下手？ 沈二爷嘴角勾起笑容：“我要她寝食难安。” 要说起来，他这么做也没错。 当年汪璐那么狠心抛弃了他和沈栖，不管多深的恨，都能理解。 周致点头：“是。” “尽快。”沈二爷说完就站了起来。 他要回去了。 “等一下，”走到门口，他突然转身，“你知道怎么把我换回去吗？” 阿漓知道了一人双魂的事，他不敢面对她了。 因为他心里明白，她喜欢的是小淑男，不是他。 这就触及到周致的知识盲区了：“那您是怎么出来的呢？” “我哪儿知道，”二爷挺烦躁，“睡着睡着就醒了呗。” 周致出主意：“那要不再睡会儿？” “神经病！”沈二爷骂道，“现在哪儿睡得着。” 这个时候就是去找心理医生也来不及了。 沈二爷琢磨几秒：“要不你打晕我试试？” 电视剧或者电影里好像有过这种桥段。 周致瞪大了眼。 光明正大的锤领导，这种好事……不是，这种棘手的事情，不能做？ 他摆出一张拒绝脸：“二爷，这个……我哪儿下得了手？” 除非胆子被吃了。 “让你打你就打，废什么话？别打脸。”阿漓喜欢这张脸，不能弄伤。 “那我……”周致手握成拳，开始活动手腕。 沈二爷催促：“快点。” 好的。 “咚……” 回忆结束，沈焰摸了下后脑，心想周致那个混蛋，下手还真重，正对着他上次被啤酒瓶砸伤的位置揍了一拳。 “沈焰？” “嗯？” “你要跟我说什么？” 他像是闲聊似的：“我在想，如果你当时没去北港市，是不是我们就不会遇到了？” 强调，是北港市，不是福祉村。 她没接话。 沈焰再问：“对了，你那时候为什么会离开京城去北港市？” 话题延伸得很自然。 “好像是前年的事了，”江漓记得不太清，“我在一次意外里受了伤，叔叔建议我换个环境，后来就去了北港市。” 第159章 叔叔的选择，关键人物 这事她没提过，沈焰很严肃：“什么意外？” 江漓站起来，卷起衣服。 沈焰：…… 说话就说话，干嘛脱衣服啊，他意志力并不是很强。 江漓也就把衣服撩到腰那儿。 细细的一圈，有漂亮的“s”型弧度。 她背对着他，问：“这里是不是有一条伤疤？” 腰窝中央，一条疤痕，虽然很淡，可是很明显。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男人认错了人，他的妻子出轨，他想报复，结果伤了我。” 警方问出的情况是这样，至于是真的假的，她并不在乎。 “伤口不是很深，没多久就好了。” “我没立刻去北港市，但是后来遇到了几起车祸，叔叔说京城不太安稳，就安排我离开了。” 终于谈到车祸了。 居然和周致说的差不多。 “你叔叔安排你去的北港市？” “不是，”江漓摇头，“北港是我的医生建议的，叔叔起初不想我跑那么远，但是医生说北港环境好，适合居住，他才安排在那里。” 沈焰盯着她：“你的医生？” 江漓说：“你认识的，那个定期来给我把脉的刘吉胜。” 看来这个医生是关键人物。 沈焰默默记下了。 “你很相信他？” 江漓觉得不存在什么相不相信，只是时间久了，习惯了而已：“他跟了我十多年，我的药都是他开的。” 他知道她每天都要喝中药。 “有药方吗？我想看看。” “每次都不一样，”江漓说，“药方我放在书房的抽屉里了。” 刘吉胜会把药和药方一起送过来。 “那些是我在北港市和回来这段时间的，以前的都在凤凰苑，没带过来。” 十多年的药方，厚厚的一叠，有的纸面都发黄了，字也看不清了。 “你要看看吗？”她的东西，他可以随便看。 沈焰摇头：“现在不看。” 他知道那位刘吉胜是中医，中药这玩意他不懂，现在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来。 “那你要看的时候自己拿。” “好。” 沈焰刚要起身，江漓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困了。” 眼皮又在打架了。 “那我抱你回房间睡会儿？” “就在这里睡。” 好。 沈焰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又稍稍调整了下姿势，她可以很舒服的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睡，我陪着你。” 江漓窝在他怀里，小声嘟囔了两句，没多久，睡着了。 沈焰听到了那两句话。 “你对我真好。” “我爱你。” …… 第一医院。 江洛推门进去，看到江旭坐在病床上：“大哥，你找我？” 听到声音，江旭回头。 他看了眼沙发，语调不冷不热的：“坐。” 江洛坐下。 “漓儿呢？” 一见面就问他侄女，多半是为了试探。 江洛用了猜测的语气：“可能在家。” 旁边的桌上放了一杯水，是秘书出去之前倒的，放了些时候，已经变温了。 江旭端起来，喝了一口，他点滴已经打完了，活动很自由：“你没通知她我醒了？” “没有。”其实通知了，江洛看了眼他大哥，“需要通知漓儿过来吗？” 江旭放下杯子：“罢了，那个没心肝的小妖怪，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来。” 江洛没说话，但脸色有点难看。 江旭注意到了：“怎么，我骂我女儿，你心疼了？” “大哥，”江洛解释，“漓儿这次回来已经变了很多，你是她父亲，为什么不能对她好一点？” 江旭语气冷冰冰的：“变了？她就是改变，也不是为我这个父亲，是为了外面的野男人！” 江洛再争辩：“漓儿长大了，交男朋友也很正常，难得她能找到喜欢的人，你就不能成全她一次吗？当年你和大嫂……” 不等他说完，江旭怒斥：“你给我闭嘴！” 江洛不做声了。 气氛很僵硬。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儿。 江旭开口了：“江洛，你年纪不小了。” 什么意思？ 江洛抬头看他。 “我跟谭家联系过，他们家的女儿今年二十二，你什么时候有空，去跟她见见面。” 谭家这个女孩，是朱敏建议的。 三点理由。 第一，谭家是做设计的，和江家做珠宝的可以强强联手。 第二，谭家的女儿据说很乖很听话，一直被养在家里，性子软，好拿捏。 第三，这个叫谭菲的，是江淇的高中同学。 当然第三点理由，朱敏没说。 江旭觉得不错。 江洛拧起眉头：“你要我去相亲？” 那个表情，一看就不愿意，可江旭不管那么多：“不是相亲，是结婚。” 江洛想也不想拒绝：“我不去。” 他心有所属，怎么可能跟别人结婚？ “阿洛，”江旭有张王牌，不怕他不肯，“你别忘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江洛的脸色瞬间变了。 江旭淡然自若的望着他：“话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答应你的条件，你什么都愿意的，怎么了，现在要反悔了吗？” 反悔没关系啊。 他有录音，也有白纸黑字写下的承诺和鲜红的手印。 “如果你反悔，那我们谈好的条件，可就作废了。” 江洛沉默不语。 江旭扯了下肩头披着的外套，出言讥讽：“也是，人都是自私的，为了那个没心肝的小妖怪毁了自己的将来，阿洛，值得吗？” 他语气很坚定：“大哥，她是你女儿，也是我侄女。” 这句话等于回答了那个问题。 值得。 “那你就是答应结婚了？” 江洛不做声。 江旭冷笑：“阿洛，别说那个小妖怪不知道你这么疼她，就是她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你指望她感激吗？不会的，这个世界上，她谁都不在乎，所以你对她的好，毫无意义。” 他不是不近人情啊，他给了选择。 “要么，和谭家的女儿结婚，要么，你反悔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江洛在争取时间：“能给我时间考虑吗？” “行，没问题，”江旭笑了，他好像笃定江洛会选择那一条路，“如果我是你，我就自私一把，人啊，只能活这一辈子，难道想带着遗憾下地狱吗？” 第160章 女孩儿的心思你别猜 “人啊，只能活这一辈子，难道想带着遗憾下地狱吗？” 这段时间，江洛很不对劲。 苏云笙约了他好几次，他都婉拒了。 甚至有一次，她说漓儿也会去，他思考几秒，淡淡的回，那你们去，我就不去了。 以前不是这样的。 除非不在京城，否则她约他，他一定会出现。 今天，苏云笙特地提早离开公司，在晚饭时间前去找江洛。 江洛的办公室，除了江漓之外，就只有她能随意出入。 苏云笙按了指纹，推开门，江洛不在。 她问郑泰生：“江洛呢？” 郑泰生摇头。 苏云笙皱起眉心：“他原本下午要去哪儿？” 郑泰生回答：“小江总把这两天的行程都取消了。” 这不是江洛的风格。 苏云笙关上门：“我去找他，如果你看到他了，通知我一声。” 郑泰生点点头。 待她转身，又摇了摇头。 这苏小姐瞧着对小江总也不是一点心思都没有，要是有一方能主动开口…… 算了。 郑泰生摸了下脑门。 人家的终身大事他要起劲什么，安安稳稳的做个助理。 …… 苏云笙是在天台找到江洛的。 找到的时候，他在抽烟。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江洛也抽烟。 烟这个东西，她不排斥。 有时候在应酬场合，她也会夹一根在指尖，也就是装装样子，不会点燃。 “江洛。” 他没想到能听见她的声音，稍稍愣了两秒后才回头。 见到她，江洛有些慌张，想藏掉手里的烟。 天台没有垃圾桶，严格的家教又不允许他随手丢在地上，只能这么夹着，任由烟灰随着风，飘向远处。 “你怎么过来了？”必须要说点什么打破僵硬的气氛。 苏云笙走近他：“我来找你吃晚饭。” 江洛不说话。 她垂眸看了一眼快要燃烧尽了的烟：“你心情不好吗？” 江洛不答，只问：“有纸巾吗？” 苏云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抽了一张递给他。 江洛丢了手里的烟，用脚踩灭火光，再蹲下来，用纸巾包裹住残余的烟灰和烟蒂，捏在手心里。 遇到垃圾桶，就丢掉。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苏云笙又问了一次：“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江洛望着她，眼里有明明灭灭的情绪：“你很在意我心情好不好？” 苏云笙觉得他在问傻话：“当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肯定是在意你的。” “只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没有其他原因吗？ 苏云笙笑了：“不然呢？” 江洛沉默了。 医院里，江旭跟他说：“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江洛，你喜欢苏家那个小姑娘是？” 在他眼里，苏云笙可不就是个小姑娘么。 江洛当时没说话。 不吭声，江旭当他承认了：“你喜欢人家，可是人家喜欢你吗？” 女孩的心思真的很难猜啊。 所以江洛的答案是不知道。 江旭替他回答了：“别做不切实际的梦了，那个小姑娘只当你是长辈，从来就没想过喜欢不喜欢，所以这么多年，你对她的偏爱，她都当做看不见，江洛，你跟她不可能的，知道吗？” 他不得不承认，大哥说的有道理。 从小到大，他对苏云笙的偏爱很明显。 明显到她都看出来了，而且会问，你这么偏心我，不怕漓儿吃醋吗？ 乍一听，这话没毛病。 但是仔细琢磨就能发现，她是把自己跟江漓放在对等的位置上，也就是说，她只拿他当成长辈那样看。 “你要是不死心，不如问问她喜不喜欢你，记住，是男女之间的喜欢，”病床上坐着的江旭，是披着雅正外皮的恶魔，专挖人心，“但是问之前，你要考虑清楚，问出口了，可能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所以，问吗？ 问了，他害怕。 不问，他更怕。 “云笙。” “嗯？” 他目光挪开，望着被夜色拉着暗下来的天空，没有全黑，是灰色的，像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在你心里，我是怎么样的人？” 苏云笙脱口而出：“好人。” 江洛：…… 认真的吗？ 他再问得明白点：“为什么你从来没喊过我叔叔？如果你把自己摆在和漓儿一样的位置，你该喊我叔叔的！” 是不是因为，你只把我当成江洛，不是叔叔？ 苏云笙被问懵了。 她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熟悉了很多年，但此时却很陌生的人：“那你是要我以后也喊你叔叔吗？” 江洛又不说话了。 苏云笙解释：“我就是觉得，喊名字更好一点，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喊叔叔怪怪的，不过要是你让我喊叔叔，那就叔叔喽。” 还“叔叔喽”，“喽”你妹！ 他笑了，是嘲笑。 笑自己刚刚有那么一刻想过，要是她说，叔什么叔，你只是江洛。 只要说了，他就告诉她，我爱了你很多年，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大哥说的对。 人都是自私的。 他疼爱漓儿，但更爱云笙。 但是他的自私，好像没什么意义。 “江，不是，叔叔，你……” 苏云笙要去拉他，却被他躲开。 没让她喊，她就喊了，多乖，多听话。 我行我素小苏总？都他妈是骗人的。 她也和其他人一样，被框死在世俗和辈分之中。 明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明明他们在一起也是合情合理的，为什么她不能大胆一点？再想得多一点？ “很好，非常好，”江洛在笑，眼神却空得无法容下任何东西，“以后我结婚了，你记得要喊我妻子一句婶婶。” 结婚？ 他要结婚？ 怎么这么突然？ 见他要走，苏云笙立马拽住他。 这个反应是下意识的，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 “你为什么要结婚？什么时候？跟谁？” 江洛被她拉着，没回头：“我不可能一辈子单着，迟早要结婚的，至于什么时候，跟谁结婚，不重要。” 谁说不重要的，对我来说很重要！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的时候，苏云笙被惊到了。 她突然松开了手。 “江洛……”她不喜欢喊他“叔叔”，一点都不喜欢。 江洛背对着她：“回去，我有事要忙了。” 第161章 新东方走出来的沈·拖拉机·焰 傍晚，沈焰在厨房做饭，沈栖在屋里做作业。 江漓从沙发上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额头上蒙着一层薄汗。 做梦了。 梦见了季暖音。 沈焰把菜端出来，看到她坐起来了，问：“醒了？” 江漓没说话。 他走过去，见她双眼无神，蹲下身，仰头望着她：“怎么了？” 她清醒过来，没什么表情：“做梦了，看到了我母亲。” 季暖音的那张照片就在她衣服的口袋里。 沈焰握住她的手：“梦都是反的。” “不是，”江漓摇头，“是真的。” 在梦里，母亲说，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妈妈不能再想着你了。 她没说话，回应母亲的，只有冷漠。 母亲还说，漓儿，叫我一声妈妈，好吗？不要让我带着遗憾走，我还没听你叫过我妈妈。 她还是没说话。 最后，母亲哭了。 眼角挂着的那滴泪流下来。 她在笑，笑着哭：“漓儿，对不起。” 碗被摔碎了，其中一块碎片割破了季暖音的手腕。 鲜血淋漓的画面印到了她的眼里，却没入进她的心里。 “是叔叔先发现我的，他蒙着我的眼睛，把我带走了，后来佣人也发现了，这才通知了我父亲。” 沈焰听完，觉得奇怪。 有三点。 她母亲自杀的原因。 听她说过，季暖音那时候已经被关了好几年。 那为什么早不自杀晚不自杀，偏偏等女儿出现在眼前时候自杀？ 还有，她母亲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决定自杀，所以觉得对不起女儿？ 最后就是那个碗。 他问：“你递给你母亲的，是空碗吗？” 江漓想了想：“嗯。” 那更奇怪了。 “不是吃剩下没收走的碗？” “应该不是，”江漓回忆，“我听叔叔说过，我母亲那时候吃得很少，佣人送去的每一顿都会剩下，我记得那个碗是干净的，不像盛过饭菜。” 她对母亲没感情，但总归不是什么太好的记忆。 沈焰不让她想了，亲着她的手背：“饭做好了，去吃饭？” 江漓点点头：“我去喊沈栖。” 沈焰说：“不用，我给他盛好了饭菜，送去卧室，让他自己吃。” 不让小灯泡出来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江漓不赞同这样：“他才高一，不用逼那么紧。” 还有两年才高考呢。 沈焰瞥了一眼小灯泡的房门：“你以为他在用功读书吗？” 江漓望着他。 难道不是吗？ 不是。 小灯泡躲在房里打游戏。 “随他去。”沈焰说。 好。 江漓刚起身，就听到了门铃响。 她过去开门。 是苏云笙。 “我在十五楼没见着你，就上来找你，”她垂头丧气的，“没打扰你们？” 江漓扭头看了沈焰一眼。 小淑男态度冷淡，但也没有赶客的意思。 江漓给她拿了双拖鞋：“进来再说。” 苏云笙进屋，闻见饭菜香，表情更丧了。 江漓问她：“你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都怪你叔……”不是，她现在讨厌死了“叔叔”这个词，“都怪江洛，他惹本小姐不高兴了。” 江漓不懂：“叔叔他做什么了？” 做什么了？ 好像什么也没做。 就说了几句话。 几句让她特别烦躁的话。 暴躁小苏总这会儿特别不讲道理：“你不许喊他叔叔，跟我一样，喊他江洛！” 叔什么叔，让叔叔全部滚蛋！ 江漓张了张口，最终也没喊出来。 她很尊敬叔叔，不能没大没小，直呼其名。 干脆转移话题：“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苏云笙以前说过，如果不开心，那就干饭，一碗不够，干两碗。 但是这次好像干多少碗饭都开心不起来了。 她苦巴巴的望着江漓：“要。” 听见声音，沈栖抱着饭碗出来了：“云笙姐姐！” “你好，栖栖小朋友。” 沈栖：！！！！！ 栖栖可以忍，小朋友不能忍。 他秒改口：“云笙阿姨。” 来呀，互相伤害呀。 苏云笙：…… 不仅江洛欺负她，连小孩儿也欺负她。 苏云笙到了，沈栖也不在房间里吃了，抱着碗坐在餐桌旁。 原本的二人世界变成了四人搭桌，小淑男态度冷淡。 小苏总抱着盛满饭的碗瞄了一眼桌上的菜。 糖醋排骨、番茄炒蛋、上汤娃娃菜、清炖鲈鱼汤。 有荤有素，营养均衡。 但她就是没胃口。 脑子里一直循环着江洛的那句话。 “以后我结婚了，你记得要喊我妻子一句婶婶。” 结你大爷的婚！ 我连你这个“叔叔”都不喊，还指望我喊别的女人“婶婶”？ 见鬼去！ 江漓给她盛了一碗鱼汤放在旁边凉着。 苏云笙闻到香味了：“漓儿，你家男朋友在新东方培训过吗？这些菜还挺像样的。” 新东方是干什么的？ 江漓一脸懵。 沈焰皮笑肉不笑的：“多谢夸奖。” 苏云笙扒着饭，没吃菜，一口都没吃：“不过没江洛做的好吃。” 江漓更懵了：“叔叔会做饭吗？” 她从没见过叔叔进厨房，也很难想象平日里衬衫领带打扮，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叔叔围着围裙是个什么样。 苏云笙一副“你也太小题大做了”的表情：“他煎过牛排，炖过鸡汤，还有鱼汤，银耳汤什么的，你不是都吃过吗？” 江洛那时候说，漓儿最近身体不好，这些都是给她做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不好吃我再重做。 刚开始的确不好吃。 牛排又焦又苦，那些汤不是没味道就是齁咸。 但他一次次的重做，终于做到苏云笙点头说好。 江漓摇头：“叔叔从来没有给我做过饭。” 沈焰立刻补了一句：“以后有我给你做，不用劳烦叔叔。” 还没过门呢，就喊叔叔了？ 苏云笙露出牙都被酸掉了的表情：“江洛虽然长得老了点，年纪可不一定比你大。” 她不知道沈焰多大。 也没兴趣知道别人家男朋友的详细信息。 但是江洛的个人信息，小到衬衫尺码，她都很清楚。 沈焰给江漓夹了一块排骨，是方便勺子舀的那种大小：“我二十五。” 苏云笙：…… 江洛是该换换造型了！ 人家二十五看起来像十八，他二十八看起来跟三十五似的。 帅也还是帅的。 她在商场上见的男人很多，年轻的，年长的，也有容貌非常出色的，但和江洛一比，全都黯然失色。 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江洛更好。 苏云笙被她这个想法惊到了。 第162章 小苏总追爱，小妖女助攻 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江洛更好。 苏云笙被她这个想法惊到了。 江漓见她在发呆，忍不住轻轻拍了她一下：“云笙？你怎么了？” 苏云笙拿着筷子开始戳碗里的米饭，米饭上铺着江漓刚舀给她的一勺子鸡蛋。 沈栖坐在对面，看着那碗里的炒鸡蛋被戳成了鸡蛋糊，摇摇头。 不想吃给他吃啊，他喜欢吃炒的鸡蛋。 过了很久，苏云笙才小声的问：“诶，不说话，你知道江洛要结婚了吗？” 江漓摇摇头：“不知道。” 叔叔没跟她说过。 苏云笙不吭声了。 江漓看了沈焰一眼，把心里的感觉说了出来：“云笙，你不开心是因为叔叔要结婚了吗？他什么时候结婚？跟你结婚吗？” 苏云笙叹了口气，脱口而出：“他要是跟我结婚，我至于这么不爽吗？” 话说完，她愣住。 “云笙？” “我……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先走了，”她起身，匆匆忙忙的，“下次请你和你家男人吃饭。” 苏云笙放下碗筷就走了。 这已经是江漓今晚不知道第几次懵了。 她问沈焰：“云笙她怎么了？” 沈焰说：“不久之后，你得改个称呼了。” 什么意思？ 沈焰笑了笑，没解释。 他端起苏云笙剩下的大半碗饭，摆在了沈栖面前：“吃了。” 小灯泡瞪大了眼：“哥哥，这是云笙姐……不是，云笙阿姨剩下的！” 沈焰很淡定：“我知道。” 小灯泡无语。 知道还让我吃？ “倒掉很浪费。” “那你怎么不吃？” 沈焰看了眼江漓的碗：“我吃我女朋友剩的。” 意思是，其他女人剩的，就你吃。 小灯泡：…… 他哥哥这个人不能处，有事是真的让自己弟弟先上。 离开天禧名城，苏云笙没去找江洛，也没给江洛打电话，而是开着车回了家。 她母亲苏霓裳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在看邮件。 电视机里播放着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听听，这台词都很狗血。 女：“我真的很爱你，我忘不了你，如果你不能在我身边，那就让我生下你的孩子，我要这个孩子，我爱这个孩子。” 男：“你替我生孩子？你生什么孩子，咱俩没结婚，你生下来这孩子有户口吗？” 女：“有没有户口不用你管，他只是我的孩子。” 男：“你疯了，我不管，等着你生了孩子跑到我老婆那儿说跟我有一腿吗？” 电视剧里的男女激烈争吵，苏霓裳就像听不到似的。 她抬了下头，又再低下，目光回到邮件上：“今天怎么这么晚？有应酬吗？” 苏云笙站住：“没有。” 苏霓裳手指滑动着屏幕：“那去哪儿了？” 苏云笙不说话。 苏霓裳放下平板，保养得很精致的一张脸上露出不满的情绪：“我问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说话？” 这时，苏云笙注意到平板上的邮件，是自己白天处理过的：“妈，你又登我的账号？” 不是第一次了，不仅邮箱，公司内网账号，各种系统的账号，也是说登录就登录。 苏云笙很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她重置了密码，母亲连通知一声都没有，让公司it直接把密码改回来了。 输入密码三次错误，结果账号被锁了。 当时在开会，当着股东和各部门主管的面，她简直尴尬到不行。 “妈，如果您觉得我管公司管得不好，那请您自己来管，不用耍垂帘听政那一套，您不是慈禧，我也不是同治。” 苏霓裳冷着脸：“你当然不是同治。” 对，不是同治，我是光绪，还不如同治。 苏云笙笑了笑：“从明天开始，公司我不去了。” 苏霓裳皱眉。 耍性子？ 她从来也不是惯着女儿的那种母亲：“既然你不想管公司了，那就找个人回来替你管。” 苏云笙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您什么意思？” 以母亲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把公司交给外人。 果然，她听到苏霓裳说：“你年纪到了，是时候成家了。” 真是好笑了。 江洛说要结婚，她妈说要她结婚，今天她跟“结婚”两个字犯冲是不是？ 苏云笙眼神冷得像冰：“妈，公司的事您要管，我的婚姻您也要管，这个家里就没有您不想管的事，说，您还要管什么？我一并送上，您好好的管，用心管！” 从小到大，她不是没有叛逆过。 每次叛逆，苏霓裳的训斥都是一样的：“苏云笙，你这是什么态度，别忘记，我是你妈，我生你养你，你能这么跟我说话？” 以前她听到这句话之后，下面的就不说了。 母亲又要管公司，又要教育她，抚养她，那时候外祖父和外祖母身体不好，整个苏家全靠母亲一个人撑着，确实很辛苦。 但是今天，得知江洛要结婚后，她的心情异常烦躁，在江漓那儿又因为几句话情绪被搅和的乱七八糟，脾气就有点收不住了。 “就是因为你这么专制，这么霸道，爸爸才要跟你离婚的！怎么，你逼走了爸爸还不够，还想逼走我吗？” 话音落下，一记重重的巴掌打在了苏云笙脸上。 母亲从来没打过她。 从来没有！ 苏霓裳还是那样的冷漠表情：“我养你到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来忤逆我，指责我的！” 巴掌都挨了，有些话，苏云笙就不乐意憋着了。 “那你养我到这么大是为了什么？” 苏霓裳不说话。 苏云笙替她回答：“为了操纵我，控制我，让我做你的傀儡，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真的信任过我，我签的合同你要复核，我做的决定你要干涉，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把公司交给我？现在连我的婚姻，你也要安排！你这么喜欢决定别人的人生，干嘛不去买个机器人来做你的女儿！” 苏霓裳做了个深呼吸，依旧是那副冷脸：“你要是这么不满意，那就给我滚！” 她望着母亲。 苏霓裳拔高了声音：“滚！” 苏云笙头也不回：“滚就滚！” 你赶我走，我听你的，以后也请不要再拿我当机器人那样操控。 第163章 江洛的承诺，起火现场的目击者 离开家，苏云笙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到处晃悠。 她不是没地方去，而是都不想去。 去父亲苏柏霖那儿，她会想起小时候父母吵架的情景，不高兴。 去闺蜜江漓那儿，看着她跟男朋友眼神拉丝，卿卿我我的，很别扭。 去她在京城另外买的房子里待着，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很不爽。 还有……江洛。 这个时候，苏云笙才发现，与她交往的人，原来那么少。 也是。 母亲从小就限制了她的社交范围。 记得高中那会儿，她跟班里一个姓陈的女孩玩得很好。 人家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拿她当普通同学那样相处。 谁想母亲知道了，居然上门跟人同学的父母说，我们家云笙肩上的责任很重，麻烦你们家女儿不要整天拉着她到处去玩，耽误她的前途。 听听，这是人话吗？ 正常的朋友来往，叫耽误前途？ 后来那姓陈的女孩就再也没理过她。 苏云笙知道，女孩讨厌她了。 讨厌到有人跟她说话时，那位陈姓女孩都会提醒，注意点，苏云笙是要继承家业的人，我们不配跟她说话，多说一句都会耽误她的前途。 她不怪那女孩。 换了自己，遇到这种事也会很生气。 幸好母亲没有阻止她和江漓来往。 苏云笙想了想，觉得好笑。 怎么可能阻止呢？ 江漓是京城第一豪门江家的继承人，别说是做朋友，就是过继到江家做养女，只要江旭提出来，母亲都会答应的。 就是这么现实。 绕了一大圈，苏云笙开到了一栋公寓楼下。 车停下，她仰起头。 是江洛暂时住的那间公寓。 没开灯。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快十点了。 这么晚，江洛怎么还没回来？ 在陪他的结婚对象吗？ 苏云笙慌了。 …… 夜色沉溺在一片朦胧下，天边的乌云遮住了月光，一阵风吹过，树枝摇晃，将路灯打出来的影子碎成了一片一片。 哒，哒，哒…… 有脚步迈上台阶的声音。 凤凰苑江家别墅的顶层，江洛推开了尽头的一间房。 房间里，一张床，一个柜子，一把椅子。 床脚边的特质钢管上还系着一条锁链。 锁链上的金色铃铛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间曾经困住季暖音的房间还是和当初的摆设一样。 像囚禁恶鬼的十八层地狱，冰冷阴森。 江洛望着那两只铃铛，恭恭敬敬的九十度鞠躬：“大嫂，你放心，答应过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大哥，我答应跟谭小姐结婚。” “见不见面无所谓了。” “你安排就行了，时间定好通知我。” …… 周一早晨，京大的年轻教师群里开始刷屏了。 数学系王老师：美术学院谭老师，谭老师，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恭喜啊。 会计系周老师：什么什么，谭老师结婚？这么快？ 哲学系胡老师：谭老师这才二十二？才留校教学一年就结婚了？ 软件学院张老师：恭喜恭喜！记得要发喜糖！ 自动化系赵老师：恭喜！ 谭菲坐在美术学院副院长办公室的沙发上，悠闲的刷着群里的消息。 她早上“无意中”把这件事透露给数学系那个大喇叭王老师，没让她失望，这么快就捅到群里了。 身为她的舅舅，副院长自然是知道联姻这个消息的。 他是老实人，只考虑外甥女的幸福：“菲菲，你连那个江洛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就答应跟人结婚？” 草率了点？ 谭菲自有她的想法：“我在网上搜过他的照片，超级帅，而且他是我同学的小叔，嫁给他，我辈分还能往上涨一涨，挺好的呀。” 副院长皱起眉：“你哪个同学的小叔？” 没听她说过。 谭菲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我高中同学，叫江淇，现在在做直播，我也是没想到，她居然是江家老二的女儿，读书那会儿可一点没看出来。” 副院长摇摇头。 你没看出来的事儿可多呢。 特别是数学系那位你一直都看不顺眼的江老师。 可是校长交代过，这事不能说。 在饭碗和亲情之间，副院长犹豫了一秒，“很为难”的选择了饭碗。 反正她早晚会知道，如果来问，那就装傻。 副院长再看向谭菲。 她仍旧沉浸在即将成为高中同学婶婶的兴奋中。 他轻叹一声。 江家啊，京城第一豪门，就他外甥女这种性格，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结婚。 副院长看得通透，她挺聪明的，也有心思，就是有点傻，脾气还爆，容易被人当枪杆子使。 希望平平安安。 副院长也就这么一个心愿。 …… 沈焰今天都在工作室里。 因为周致回来了，在配先前谈好的那个角色。 杨介站在录音室外，透过玻璃窗望向里面：“也就你有本事能喊他回来。” 沈焰笑笑，没接话。 哪儿是他有本事啊，是钱的本事。 那天，他去找周致。 “有个本子，临时找不到人，你过来凑合一下。” 周致嘴里含着根棒棒糖，牛奶味的。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家里买了一堆牛奶味的糖。 他用空了的烟盒当拍卖槌：“开价，价钱我满意了，就跟你走。” 沈焰挺嫌弃：“你当自己是货物吗？” 还搞竞拍。 周致稍稍侧过脸，从这样的角度看过去，他那双桃花眼越发勾人：“我不是货物，我是花魁，男花魁，少废话，开价。” 小淑男懒得跟他玩拍卖游戏。 一口价，十万。 周致满意的眯起眼：“接下来的这个月，我是你的人了。” 沈焰：…… 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但是周致的配音功底真的挺好，大概是老天爷赏饭吃，入戏快，音色准，几乎不会笑场，整个录音过程相当顺利。 杨介忍不住夸奖：“周老师要是愿意好好发展，绝对比桑年红。” “他啊，算了，”刚说完，手机响了，沈焰摸出来看了眼，“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是陈昊打来的：“沈哥，嫂子那辆车起火的现场，还有目击者。” 沈焰声音放轻：“谁？” 这是他查了好久得到的消息：“那人叫范景元，巧的很，就是嫂子班上的学生。” 范景元？ 就是那个男绿茶？ 沈焰表情凉了。 第164章 伺候女朋友的小淑男好乖好乖 录音棚在三楼，三楼再往上是露台，四月末的时候，道路两旁的树梧桐树绽放出翠绿的样子，不远处的花坛种着不知名却很鲜艳的小花，从上而下望过去，郁郁葱葱，春意弥漫。 “沈哥，这个范景元，该怎么处理？” 沈焰沉默了很久。 首先他肯定，二爷当时是在现场的，至于做了什么，没人知道。 周致不敢问，陈昊也不敢问。 就算他们问了，那位也不一定会说。 沈焰想，他不会对阿漓做什么？ 疑问句，不肯定。 可如果有其他原因，那就不好说了。 “沈哥？” “嗯。” 他回神，想到了陈昊刚才问的：“查他的背景，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这就有点私心的意思了。 虽然够不上情敌，最起码是有意无意接近阿漓的人，就很讨厌。 嗯？ 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等于查人家祖宗十八代呗。 这不是小淑男的风格。 过去虽然也查过人家的背景，但也就某次事情而言，再多的，就不用了。 他说过，给人留点隐私。 所以陈昊办事时候，每次都点到即止。 周致中途休息时，随便乱逛，到了露台。 站在不远处，他看到了正在想事情的沈焰。 正想打个风骚的招呼，突然注意到了小淑男的眼神。 带着强烈侵略性的眼神，不似先前的柔和有礼。 周致往顶上看了一眼，青天白日的，他领导又来了？ 他慢慢靠近：“二爷？” 沈焰回头。 眼神中的侵略感一秒消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什么？” 周致不敢肯定：“你是二爷，还是……” 二爷装纯良来糊弄他也不是没有过。 不过演技太差，再怎么扮乖巧，也遮不住骨子里的野性。 还是小淑男式平和的眼神：“你结束了？” 知道他刚刚在做配音工作的，应该是小淑男。 周致即刻放松下来。 浑身的细胞都舒坦了。 “结束了。” 他心想，跟着这么个领导，总有一天他会精分。 确诊是精分，能有工伤补贴吗？ 沈焰看了眼时间：“我走了。” 三点多就走，不用说，去接他家小妖女回家。 周致挺嫌弃的眯起眼。 瞧这矫情的样儿，好像不去接女朋友下班，女朋友就会跑掉似的。 他就不会。 以前撩骚约会的那些女朋友，他从来没去接过，也没送过，吃完饭，喝完酒，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接送？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周致追了上去：“诶，小淑男，带我一程啊？” 来的时候，就是蹭他的车。 沈焰打量了他几眼，觉得奇怪：“你最近怎么不用去伺候那些女朋友了？” 听听，还配音工作室的老板，说出这种话，跟没上过学有什么区别？ 周致反手指着自己，义正言辞的反驳：“伺候？你居然用伺候两个字来形容我？小淑男，你不是没见过我泡妞，我什么时候伺候过女人了？都是她们巴巴的往我这儿靠好不好？” “行，”沈焰懒得争辩，干脆顺着他说，“那这么多的女朋友最近怎么不巴巴的往你这儿靠了？” 对哦。 他真的很久没出去瞎玩瞎逛了，好像是从加了那小同学微信开始。 那天不止加了小同学微信，还把过去那些撩骚的女人都删了。 他给自己找的理由是，新鲜感过了，得换一批。 可事实上，并没有。 而且最近一点撩骚的兴趣都提不上来。 这个认知，让他有点烦躁。 该不是荷尔蒙分泌出现异常了？ 改天去医院做个检查？ “你带不带我，不带我去打车！” 蹭车的比有车的还凶？ 沈焰不是很想带他，但是很想看戏，勉为其难，忍他一次：“走。” 他把周致赶到了后座。 开车前，难得能享受到小淑男司机服务的周公子惬意的闭上了眼。 他叮嘱道：“时间来得及，先送我回家。” 沈焰不吱声。 等一觉醒来，周致愣了。 他妈的！ 说好了先回天禧名城呢？ 来京大干什么！ 小淑男是这么回答的：“我女朋友今天是大教室上课，我想去听听。” 你听就听了，把我拐来干什么？ 周致想咬人。 “好像是……你上次骗回家睡觉那个女孩子的班级。” 周致想咬死他。 他下车，单手扶着车顶：“沈焰，老子再解释一遍，我只是好心收留她，没跟她睡！你可别胡说八道，败坏老子清誉。” 清誉这东西，周致这狗东西在乎过吗？ 沈焰了然的笑了笑。 他很少会直呼全名。 只要喊全名了，就是急了。 沈焰回头丢给他一个“睡没睡你心里清楚”的眼神：“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听？” 嘴上喊着“不去”的周致，脚步却跟着往前走。 沈焰不想拆穿他。 还有二十分钟下课，沈焰和周致到的时候，只有第一排靠近门口那里有空座。 他们从后门进去，沿着往下的阶梯放轻了脚步往下走。 江漓正在讲题，看见沈焰的那一刻，她稍稍停顿了下。 眼神不一样了。 清冷中带了点柔。 很快，她注意力又集中在课堂上。 “好的，我们继续。” 坐下后，沈焰往黑板上看。 她的字很漂亮，也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强迫症，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字母与字母，数字与数字之间的间隔空间也好像计算过似的，写满了整个黑板，也不会让人觉得密密麻麻，难以接受，反而很清晰，很工整，难怪她的课到课率高。 一眼望过去，大多数都是男生。 正在四处张望的周致，很快就找到了唐芯的位置。 第二排从左边数过去第三张位置。 她的右边坐了三个女生，旁边隔着一张座位，有两个男生。 小同学很认真，从他进来到现在，眼睛不是盯着黑板看就是低头抄笔记，有时候旁边的女生跟她搭话，她也就点点头，连眼神都没有分半点给人家。 不过在她另一边的男生，好像不太认真。 周致眯起眼睛。 干嘛干嘛呢，上课不看着黑板，不抄笔记，老是歪着脑袋盯那个小同学看？ 小同学脸上有花？ 第165章 周致的小心思，沈焰开虐男绿茶 周致的眼神锁住了那个不认真的男同学。 好的，终于低头做笔记了。 周致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等一下，好像不是做笔记，是写纸条。 周致表情又冷了。 写的纸条还是传给小同学的。 周致从来就没有这么严肃过。 小同学在干嘛？ 哦，居然收了小纸条！ “诶，”他胳膊肘碰了下沈焰，小声说，“你女朋友都不管管课堂纪律的？男生公然传纸条调戏女同学，有点过分了？” 沈焰觉得很正常：“过分吗？他们是大学生，又不是幼儿园，谈恋爱很正常。” 周致强调：“是男生传纸条调戏女生，不是谈恋爱。” 沈焰反问他：“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人家家长。” 周致无言以对。 好不容易，他憋出一句话：“那……读书的时候就该好好学习。” 沈焰觉得好笑：“你读书的时候好好学习了吗？” 嘿！ 小淑男今天怎么回事？ 处处要跟他杠。 这个时候，讲台上的江老师往这边看过来。 “最右边第一排第二张座位的同学，请不要说话，还有七分钟就下课了，下课后可以尽情的说。” 整个班级的学生都往这个位置看过来。 周致懵了。 小妖女是在说他吗？ 卧槽！ 最右边第一排第二张座位，还真的是他。 周致：…… 老子就不该来听这个课，听不懂就算了，还给他添堵。 唐芯在注意到被点名的就是周致时，眼睛笑成了两道弯弯的小月亮，又甜又萌。 坐在旁边那个男生是别班的，她不记得名字，但是知道他喜欢她，因为表白过好几次，她也拒绝了好几次。 刚递过来的那张纸条，也是在表白。 唐芯没看，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还在上课，她忍着不去看她的心上人，乖乖的熬完剩下那几分钟。 被点了名的周致闭嘴了，但是眼神并没有挪开。 他看到唐芯低下头写了些什么，然后手捂着台面，胳膊往旁边动了下。 什么情况？ 小同学还回复了？ 周致心里更堵了。 漫长的七分钟搞得跟七个世纪似的。 江漓很准时，当ppt讲到最后一页时，她说：“以上就是今天课上的内容，如果还有不明白的，课后可以发邮件提问，下面布置作业，麻烦各位同学把书翻到六十二页……” 作业布置完，下课铃声响起。 江漓稍稍弯了弯腰：“谢谢，可以下课了。” 安静的课堂立刻变得哄闹起来。 等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沈焰起身，很不客气的踹了下周致：“让开。” 挡住他的路了。 表情黑得像阴雨天那般的周致，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 让就让，又不是没有让过。 他歪过身子。 沈焰走到讲台：“能回家了吗？” 江漓点头：“我去下洗手间。” “去，我帮你收拾电脑。” 他站到讲台上，移动着鼠标关机，笔记本电脑关机的过程中，瞄了眼周致的方向。 很好。 有戏看了。 下课铃一响，唐芯的魂就已经飞到周致那儿去了。 旁边的男生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对上小同学的目光，周致迅速的别过脸。 咦，他干嘛啊？ 心虚什么？ 唐芯拜托室友把书带回宿舍，然后拎着包奔向周致。 她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他翘着二郎腿，挺没样子的。 但落在唐芯眼里，就是好看。 “周致，你是来找我……” 没等她说完，周致迅速坐正，立马否认：“谁来找你，没人来找你！” 唐芯摸了摸鼻子：“你听我说完呀，我是想问，你是不是来找我带你去吃饭的？” 周致：…… 他妈的，我在你眼里就是个饭桶？ “唐芯！”是那个上课给她传纸条的。 周致冷得能冻死一头北极熊的眼神望过去。 太矮，太瘦，没胸肌，腿细得跟两根筷子似的。 就这，也敢追女孩子，不怕追半路上被一阵风刮跑吗？ 唐芯回头：“我有事，有什么晚些再说。” 周致：…… 饭桶好歹还是个人，现在连人都不是了，就是个事？ 还晚些再说，你跟他有什么东西需要晚些说？ 周致移开目光，不想看了。 他做着深呼吸。 不在乎，没生气，一点都不介意。 在心里给自己念咒的周致突然说：“我饿了，请我吃饭。” 唐芯的注意力回来了：“本来就是你的钱，我最多就是带你到食堂，也不算请。” 周致站起来，丢给那个“没胸肌”一个冷漠的眼神，再看向唐芯：“走了。” 经过讲台边，他冲沈焰挥手：“有人请我吃饭，不用等我了。” 唐芯问：“原来你是跟老师的男朋友一起来的？” 周致给自己为什么会来听课找了个完美的理由：“就是陪他来的，他一个人害臊，所以拉我着壮胆。” 唐芯笑眯眯的：“你们关系真好。” “谁跟他关系好，”周致死不承认，“他是个两面派，偏心的混蛋，压榨员工的资本家，总之一句话，不是好人。” 是吗？ 走出教室的唐芯回头看向里面。 “看什么看，”周致把她的脸掰过来，“女孩子不要老盯着别人家男朋友看！” 唐芯很顺从的面对着他。 她长相很甜，是那种一看就会喜在心头的甜。 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亮过天上的星星：“那我可以看你吗？你是我家的吗？” 这小妖女上的是数学课吗？ 分明是开课教人怎么撩老公的。 周致缩回手，很刻意的压住上扬的嘴角：“你觉得谁帅就看谁。” 说完，他转身就走。 转身的瞬间，嘴角没压住，弯起了一抹弧度。 唐芯跟在后面：“我觉得你最帅，我就喜欢看你。” 江漓去了好久都没回来，沈焰提着她的笔记本电脑和资料去洗手间找人。 刚出教室，后面有人叫他：“沈先生。” 沈焰回头。 哦，男绿茶。 范景元上前，很直接：“能借一步说话吗？” 沈焰没明着拒绝：“有什么话不能大庭广众说呢？” 范景元在试探他的底线：“我要说的事跟江老师有关。” 沈焰从容不迫的回：“跟我女朋友有关，那就更没必要借一步了，她光明磊落的，没什么不能说。” 范景元不慌不忙：“如果那个不光明磊落的人，是你呢？” 第166章 小淑男学坏，体会到二爷的快乐 范景元不慌不忙：“如果那个不光明磊落的人，是你呢？” 向来温和有礼的小淑男在那一瞬间表露出一点慌张。 莫非他知道自己一人双魂的事情？ 不可能的。 那一位最近很安稳，几乎没怎么出现过，不可能有人刚好碰到。 那就是车辆起火意外他知道了什么？ 沈焰不说话。 范景元捕捉到了他细微的异样。 他笑笑：“沈先生，要不要借一步说话呢？” 沈焰维持镇定：“有话直说。” 哦，这可是你说的。 “沈先生，去年十二月，我在福祉村附近的东四路见过老师，老师的车起火了，她好像晕了，躺在地上，除了我之外，在现场的还有另一个人，”他抬眼，看着沈焰，“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对自己不确定的事情，沈焰向来不予回答。 范景元自问自答：“那人就是你呀，所以我可以怀疑你是有目的来接近老师的吗？” 沈焰攥紧了笔记本电脑包上的带子，在这么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跟那位二爷好像融为一体了。 曾经在二爷身上会表现出来的杀戮和凶残，如今在他心里一点一点的蔓延。 小淑男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但现在，他很想用暴力。 沈焰做了个深呼吸，压住某些情绪。 他眼神依旧温和，看不出内心的涌动：“你怀疑，那是你的事，真相是怎么样的，我不用跟你解释。” 嗯？ 没否认，也没辩解，这是什么意思？ 范景元继续试探：“起火现场，除了老师就是你，所以那火是怎么起的，我想老师不会自己给自己放火？” 沈焰很淡定：“同学，读书的时候就该一心一意的好好学习，其他事情，尤其是别人的事情，好像不归你管。” 范景元强调：“江老师是我的老师，我尊敬她，不能不管。” 此时，沈焰感觉到手机在震动。 是江漓的微信过来了。 她应该是没找到他，所以打过来问。 沈焰懒得废话了：“你怀疑我，那就拿出证据。” 范景元愣了愣。 “你既然什么都看到了，身为拥有一部手机的现代人，为什么不把现场的情况拍下来？有了证据，我也没法抵赖，是不是？” 所以，这是承认了？ “你就料定我没证据？如果我把事情都告诉江老师，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沈焰不敢赌，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不能露出丝毫的输：“你大可以试试。” 他提醒一句：“告诉之前，记得弄点证据，否则空口白话，没什么人会相信你的。” 说完，沈焰转身，去找江漓。 身后，范景元冲他喊：“江老师会。” 沈焰轻飘飘丢下一句话：“随你。” 看来身体里另一位真的做了点什么事。 起火现场…… 他有点不敢想。 要是真的，他可以解释的。 是二爷做的，他根本就不知道。 江漓会谅解的。 那是要坦白？还是先报备下？ 然后小淑男的思想往邪路上走了。 现在很好，将来也会很好，为什么一定要把之前的事情挖出来讲呢？ 等他回北港市看了心理医生，等他配合治疗以后，他就是个正常人了，二爷再也不会出现了。 既然这样，过去的事情过去就算了，何况那根本不是他沈焰动的手。 为什么要让沈焰来负责？ 他打给陈昊。 “沈哥？” “上次让你查的事，怎么样？” 小淑男也会来催？ 陈昊有些意外：“那个范景元？” “嗯。” 陈昊坐在电脑前，左手举着手机，右手滑着鼠标：“沈哥，这个人的资料不多，但是有一点，你看下。” 话音刚落，沈焰手机震动了下。 “我看过再跟你联系。” 他挂了。 陈昊发过来的，是几张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图。 沈焰看完，脸色舒展开来。 他能体会到那位二爷的乐趣了。 原来拿捏别人的弱点，是一件那么有意思的事。 …… 郑家别墅。 郑伟成一听这事，拧着眉头拒绝：“不行，那个江淇只是个网红，又不是专业演员，要我替她张罗纪录片，这不是大材小用么。” 汪璐觉得朱敏是个聊得来的朋友，而且也有心思巴结江家：“可是她是江家的二千金，江家啊，得卖点面子。” 郑伟成很有原则：“我管是江家还是湖家，我做出来的东西是要求质感的，一个网红，随便找个团队做做就行了，找我？怎么，她还想进娱乐圈啊？” 网红转型做演员，做歌手的不再少数。 但那是别人，只要不搭他郑制片人这条路，爱怎么样怎么样，他管不着。 汪璐没办法了：“那是不肯帮忙了？” 郑伟成冷着表情。 其他的事，他都能答应。 唯独工作上，他不想汪璐插手。 砸招牌。 “那算了，”汪璐不想为了外人跟他争，“改天我去回复江太太，说你时间安排不上，让她找别人。” 嘴上是这么说，她脸色不好看。 郑伟成这人，对工作原则性强，对老婆则是半点原则没有。 汪璐不高兴了，他立马哄：“好了，别这样，如果她真要拍什么纪录片，我给她介绍个靠谱的团队。” 还没哄好。 那继续：“前些日子你不是看中一个包吗？” 说到感兴趣的，汪璐肯说话了，但心情还是不好：“柜姐说没货。” 她的支付宝，微信，全都绑定了郑伟成的亲属卡，买东西直接老公付钱。 郑伟成很大气：“没货就买别的，总能有看得上眼的包。” 他不懂女人的东西，但只要让老婆开心，花点钱而已，无所谓。 汪璐总算笑了，她撒娇：“不买包行吗？买别的。” “行，”在花钱买东西这一块上，郑伟成什么都依着她，“想买什么买什么！” 汪璐说：“那你去房间帮我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来。” 她有个专门买东西的手机，微信加的都是代购和柜姐。 郑伟成起身去卧室了。 这时，佣人拿了个信封似的东西进来了。 “太太，有人给您寄了封信。”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寄信？ 第166章 小淑男学坏，体会到二爷的快乐 范景元不慌不忙：“如果那个不光明磊落的人，是你呢？” 向来温和有礼的小淑男在那一瞬间表露出一点慌张。 莫非他知道自己一人双魂的事情？ 不可能的。 那一位最近很安稳，几乎没怎么出现过，不可能有人刚好碰到。 那就是车辆起火意外他知道了什么？ 沈焰不说话。 范景元捕捉到了他细微的异样。 他笑笑：“沈先生，要不要借一步说话呢？” 沈焰维持镇定：“有话直说。” 哦，这可是你说的。 “沈先生，去年十二月，我在福祉村附近的东四路见过老师，老师的车起火了，她好像晕了，躺在地上，除了我之外，在现场的还有另一个人，”他抬眼，看着沈焰，“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对自己不确定的事情，沈焰向来不予回答。 范景元自问自答：“那人就是你呀，所以我可以怀疑你是有目的来接近老师的吗？” 沈焰攥紧了笔记本电脑包上的带子，在这么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跟那位二爷好像融为一体了。 曾经在二爷身上会表现出来的杀戮和凶残，如今在他心里一点一点的蔓延。 小淑男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但现在，他很想用暴力。 沈焰做了个深呼吸，压住某些情绪。 他眼神依旧温和，看不出内心的涌动：“你怀疑，那是你的事，真相是怎么样的，我不用跟你解释。” 嗯？ 没否认，也没辩解，这是什么意思？ 范景元继续试探：“起火现场，除了老师就是你，所以那火是怎么起的，我想老师不会自己给自己放火？” 沈焰很淡定：“同学，读书的时候就该一心一意的好好学习，其他事情，尤其是别人的事情，好像不归你管。” 范景元强调：“江老师是我的老师，我尊敬她，不能不管。” 此时，沈焰感觉到手机在震动。 是江漓的微信过来了。 她应该是没找到他，所以打过来问。 沈焰懒得废话了：“你怀疑我，那就拿出证据。” 范景元愣了愣。 “你既然什么都看到了，身为拥有一部手机的现代人，为什么不把现场的情况拍下来？有了证据，我也没法抵赖，是不是？” 所以，这是承认了？ “你就料定我没证据？如果我把事情都告诉江老师，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沈焰不敢赌，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不能露出丝毫的输：“你大可以试试。” 他提醒一句：“告诉之前，记得弄点证据，否则空口白话，没什么人会相信你的。” 说完，沈焰转身，去找江漓。 身后，范景元冲他喊：“江老师会。” 沈焰轻飘飘丢下一句话：“随你。” 看来身体里另一位真的做了点什么事。 起火现场…… 他有点不敢想。 要是真的，他可以解释的。 是二爷做的，他根本就不知道。 江漓会谅解的。 那是要坦白？还是先报备下？ 然后小淑男的思想往邪路上走了。 现在很好，将来也会很好，为什么一定要把之前的事情挖出来讲呢？ 等他回北港市看了心理医生，等他配合治疗以后，他就是个正常人了，二爷再也不会出现了。 既然这样，过去的事情过去就算了，何况那根本不是他沈焰动的手。 为什么要让沈焰来负责？ 他打给陈昊。 “沈哥？” “上次让你查的事，怎么样？” 小淑男也会来催？ 陈昊有些意外：“那个范景元？” “嗯。” 陈昊坐在电脑前，左手举着手机，右手滑着鼠标：“沈哥，这个人的资料不多，但是有一点，你看下。” 话音刚落，沈焰手机震动了下。 “我看过再跟你联系。” 他挂了。 陈昊发过来的，是几张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图。 沈焰看完，脸色舒展开来。 他能体会到那位二爷的乐趣了。 原来拿捏别人的弱点，是一件那么有意思的事。 …… 郑家别墅。 郑伟成一听这事，拧着眉头拒绝：“不行，那个江淇只是个网红，又不是专业演员，要我替她张罗纪录片，这不是大材小用么。” 汪璐觉得朱敏是个聊得来的朋友，而且也有心思巴结江家：“可是她是江家的二千金，江家啊，得卖点面子。” 郑伟成很有原则：“我管是江家还是湖家，我做出来的东西是要求质感的，一个网红，随便找个团队做做就行了，找我？怎么，她还想进娱乐圈啊？” 网红转型做演员，做歌手的不再少数。 但那是别人，只要不搭他郑制片人这条路，爱怎么样怎么样，他管不着。 汪璐没办法了：“那是不肯帮忙了？” 郑伟成冷着表情。 其他的事，他都能答应。 唯独工作上，他不想汪璐插手。 砸招牌。 “那算了，”汪璐不想为了外人跟他争，“改天我去回复江太太，说你时间安排不上，让她找别人。” 嘴上是这么说，她脸色不好看。 郑伟成这人，对工作原则性强，对老婆则是半点原则没有。 汪璐不高兴了，他立马哄：“好了，别这样，如果她真要拍什么纪录片，我给她介绍个靠谱的团队。” 还没哄好。 那继续：“前些日子你不是看中一个包吗？” 说到感兴趣的，汪璐肯说话了，但心情还是不好：“柜姐说没货。” 她的支付宝，微信，全都绑定了郑伟成的亲属卡，买东西直接老公付钱。 郑伟成很大气：“没货就买别的，总能有看得上眼的包。” 他不懂女人的东西，但只要让老婆开心，花点钱而已，无所谓。 汪璐总算笑了，她撒娇：“不买包行吗？买别的。” “行，”在花钱买东西这一块上，郑伟成什么都依着她，“想买什么买什么！” 汪璐说：“那你去房间帮我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来。” 她有个专门买东西的手机，微信加的都是代购和柜姐。 郑伟成起身去卧室了。 这时，佣人拿了个信封似的东西进来了。 “太太，有人给您寄了封信。”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寄信？ 第167章 关于背叛，小苏总要抢亲 她皱眉：“谁寄来的？” 佣人正面反面都翻了一遍：“没有署名。” 不仅没署名，连邮戳都没有。 应该是谁亲自送上门的，信封上没写地址，只有“汪璐亲启”四个字。 汪璐手一摊，佣人把信封递过去。 撕开封口倒置，一张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汪璐翻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一张扎在她心头，碎掉她所有美梦的照片。 她急忙问：“信封是谁送来的？” 佣人摇头：“不知道，刚刚在门口发现的。” 沈维在等你呢，他希望你早点过去陪他。 她还记得当天沈焰望着自己的目光。 像一条阴毒的蛇，吐着信子，一点一点游走过来，盘上她的身，一口咬在要害上。 分秒之间，取人性命。 汪璐指尖发凉，颤抖着手把照片塞回信封里。 她以为这么久没有消息，他是想通了，没想到他还是不肯原谅，还是想要她去死。 可是她有什么错？ 当年不过是随了心，选择一条让自己幸福的路而已。 追求幸福，有错吗？ 没有错。 很对，很正确。 汪璐用了劲，把信封连同里面的照片捏成了一团。 郑伟成拿着她的手机下楼了：“老婆，你手机没电了，我给你拿了充电宝下来。” 汪璐回头。 看，这就是她现在嫁的男人。 她要什么，他就会满足什么。 甚至很多事情，在她想到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并且给她准备好。 可以说衣食住行，从来不用操心。 这就是她要的生活。 汪璐展开笑颜：“谢谢老公。” 是了，谁都不能破坏她现在的生活。 就是亲儿子也不能！ …… 翌日，江漓是下午的课。 中午，她在书房回学生邮件时，接到了苏云笙的电话。 “漓儿，你知道江洛在哪儿吗？” 这几天，她想通了点事情，跟江洛有关，要找他问清楚，却找不到人。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找郑泰生，他说不知道。 不知道个屁！ 整天跟在江洛身后的人说不知道？ 当她三岁小孩吗？ 江漓解下架在鼻梁上的护目镜：“叔叔没跟我联系过。” “他在京城吗？”苏云笙最怕的就是他跑外地去了。 天大地大的，让她怎么找？ “我不知道，”江漓一向不过问叔叔的行程，“叔叔出差或者回来，不都是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吗？” 苏云笙做了个深呼吸，极力压住哭腔：“我知道，我到现在才知道是为什么。” 被母亲赶出家门的这段时间，她住在自己买的一套公寓里。 公寓里有个房间，放着一些她不常用的东西。 那天夜里，她心血来潮走进去。 东西太多了，又堆了很久，一推门，灰尘伴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迎面扑来。 都是她读书时候的一些玩意。 笔记啊，作业啊，试卷什么。 苏云笙拆了个纸箱，也不顾地上脏，就这么坐着，一本一本的翻。 上学的时候她做过那么多笔记吗？ 没什么印象了。 翻开第一本，苏云笙仔细的看了看，这好像不是她的字迹。 一直翻，一直翻，直到最后一页。 最末尾的位置，签着江洛的名字。 这些笔记是江洛帮她做的。 不止笔记，还有作业…… 她想起来了。 “江洛，这个不想做，就是抄课文。” “你放着，我来。” 那时候的江洛和现在一样，戴着一副眼镜，老气横秋的模样。 不过不影响他帅，不管是初中、高中、大学，给他送情书，诉好感的女生一大堆。 她好奇，曾经问过他：“你的理想型是怎么样的？” 记得那时候江洛的表情不好看：“干嘛？” 她笑眯眯的开玩笑：“给你介绍女朋友啊。” 他表情更不好看了：“我喜欢的人就是理想型。” 她追问：“那你喜欢谁？” 他就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苏云笙以为他在害羞。 其实那一眼，江洛已经给了她答案。 那你喜欢谁？ 你。 原来从小到大，她的每一个成长的足迹，都有江洛的影子。 “为什么你从来没喊过我叔叔？如果你把自己摆在和漓儿一样的位置，你该喊我叔叔的！” 他在天台上这样问她。 当时她怎么回答的？ “那你是要我以后也喊你叔叔吗？” 猪脑子。 苏云笙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喊叔叔？ 喊屁个叔叔！ 她要喊江洛男朋友，喊老公！ “漓儿，如果江洛找你的话，你一定要通知我，或者你告诉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让他主动来找我！” 江漓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急：“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苏云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过。 她知道，若是犹豫，江洛就是别人的了。 怎么可能？ 她是我行我素的苏云笙，十六岁就游走商场的天才女霸总，她要的，绝对不会让给别人！ “告诉你也没关系，我要跟江洛结婚，做你婶婶！” 江漓愣了。 云笙……要做她婶婶？ 她放下手机，去客厅找沈焰。 他在阳台。 她喊他的名字：“沈焰。” 他回头了，拉开移门，从阳台里进来。 撞上他的眼神，江漓后退两步。 冷漠，带着浓重的杀气。 但是却一秒温和。 江漓不确定：“你又出来了？” 二爷已经很久没在她面前现身了。 沈焰莫名其妙：“什么出来了？” 江漓没敢放松警惕：“你是沈焰，还是……他？” 二爷说过，他的名字也是沈焰。 但是在她这儿，沈焰只有一个，是她的心上人，她的梦中人。 “我是沈焰，你男朋友。”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把自己和二爷搞错，明明挺好认的。 不止是她，上次周致也弄错了，跟个龟孙子似的试探了好久。 难道二爷会在他们面前扮演小淑男的模样？ 还是说他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二爷那种嚣张和随性？ 江漓眼神中的防备消失了：“沈焰，云笙刚刚打电话给我，她说……” “阿漓，”沈焰打断她的话，“如果他做过伤害你的事，你会怎么办？” 他？ 二爷吗？ 江漓想了想：“原谅。” 只能原谅，还能怎么办？ 隔了几秒，她补充了句：“只要不是背叛我。” 她都能原谅。 江漓觉得很奇怪。 明明从来没有被人背叛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在意这两个字。 尤其是沈焰。 她说了句重话：“如果你背叛我，那我们就永远不要再见了。” 第167章 关于背叛，小苏总要抢亲 她皱眉：“谁寄来的？” 佣人正面反面都翻了一遍：“没有署名。” 不仅没署名，连邮戳都没有。 应该是谁亲自送上门的，信封上没写地址，只有“汪璐亲启”四个字。 汪璐手一摊，佣人把信封递过去。 撕开封口倒置，一张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汪璐翻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一张扎在她心头，碎掉她所有美梦的照片。 她急忙问：“信封是谁送来的？” 佣人摇头：“不知道，刚刚在门口发现的。” 沈维在等你呢，他希望你早点过去陪他。 她还记得当天沈焰望着自己的目光。 像一条阴毒的蛇，吐着信子，一点一点游走过来，盘上她的身，一口咬在要害上。 分秒之间，取人性命。 汪璐指尖发凉，颤抖着手把照片塞回信封里。 她以为这么久没有消息，他是想通了，没想到他还是不肯原谅，还是想要她去死。 可是她有什么错？ 当年不过是随了心，选择一条让自己幸福的路而已。 追求幸福，有错吗？ 没有错。 很对，很正确。 汪璐用了劲，把信封连同里面的照片捏成了一团。 郑伟成拿着她的手机下楼了：“老婆，你手机没电了，我给你拿了充电宝下来。” 汪璐回头。 看，这就是她现在嫁的男人。 她要什么，他就会满足什么。 甚至很多事情，在她想到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并且给她准备好。 可以说衣食住行，从来不用操心。 这就是她要的生活。 汪璐展开笑颜：“谢谢老公。” 是了，谁都不能破坏她现在的生活。 就是亲儿子也不能！ …… 翌日，江漓是下午的课。 中午，她在书房回学生邮件时，接到了苏云笙的电话。 “漓儿，你知道江洛在哪儿吗？” 这几天，她想通了点事情，跟江洛有关，要找他问清楚，却找不到人。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找郑泰生，他说不知道。 不知道个屁！ 整天跟在江洛身后的人说不知道？ 当她三岁小孩吗？ 江漓解下架在鼻梁上的护目镜：“叔叔没跟我联系过。” “他在京城吗？”苏云笙最怕的就是他跑外地去了。 天大地大的，让她怎么找？ “我不知道，”江漓一向不过问叔叔的行程，“叔叔出差或者回来，不都是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吗？” 苏云笙做了个深呼吸，极力压住哭腔：“我知道，我到现在才知道是为什么。” 被母亲赶出家门的这段时间，她住在自己买的一套公寓里。 公寓里有个房间，放着一些她不常用的东西。 那天夜里，她心血来潮走进去。 东西太多了，又堆了很久，一推门，灰尘伴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迎面扑来。 都是她读书时候的一些玩意。 笔记啊，作业啊，试卷什么。 苏云笙拆了个纸箱，也不顾地上脏，就这么坐着，一本一本的翻。 上学的时候她做过那么多笔记吗？ 没什么印象了。 翻开第一本，苏云笙仔细的看了看，这好像不是她的字迹。 一直翻，一直翻，直到最后一页。 最末尾的位置，签着江洛的名字。 这些笔记是江洛帮她做的。 不止笔记，还有作业…… 她想起来了。 “江洛，这个不想做，就是抄课文。” “你放着，我来。” 那时候的江洛和现在一样，戴着一副眼镜，老气横秋的模样。 不过不影响他帅，不管是初中、高中、大学，给他送情书，诉好感的女生一大堆。 她好奇，曾经问过他：“你的理想型是怎么样的？” 记得那时候江洛的表情不好看：“干嘛？” 她笑眯眯的开玩笑：“给你介绍女朋友啊。” 他表情更不好看了：“我喜欢的人就是理想型。” 她追问：“那你喜欢谁？” 他就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苏云笙以为他在害羞。 其实那一眼，江洛已经给了她答案。 那你喜欢谁？ 你。 原来从小到大，她的每一个成长的足迹，都有江洛的影子。 “为什么你从来没喊过我叔叔？如果你把自己摆在和漓儿一样的位置，你该喊我叔叔的！” 他在天台上这样问她。 当时她怎么回答的？ “那你是要我以后也喊你叔叔吗？” 猪脑子。 苏云笙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喊叔叔？ 喊屁个叔叔！ 她要喊江洛男朋友，喊老公！ “漓儿，如果江洛找你的话，你一定要通知我，或者你告诉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让他主动来找我！” 江漓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急：“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苏云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过。 她知道，若是犹豫，江洛就是别人的了。 怎么可能？ 她是我行我素的苏云笙，十六岁就游走商场的天才女霸总，她要的，绝对不会让给别人！ “告诉你也没关系，我要跟江洛结婚，做你婶婶！” 江漓愣了。 云笙……要做她婶婶？ 她放下手机，去客厅找沈焰。 他在阳台。 她喊他的名字：“沈焰。” 他回头了，拉开移门，从阳台里进来。 撞上他的眼神，江漓后退两步。 冷漠，带着浓重的杀气。 但是却一秒温和。 江漓不确定：“你又出来了？” 二爷已经很久没在她面前现身了。 沈焰莫名其妙：“什么出来了？” 江漓没敢放松警惕：“你是沈焰，还是……他？” 二爷说过，他的名字也是沈焰。 但是在她这儿，沈焰只有一个，是她的心上人，她的梦中人。 “我是沈焰，你男朋友。”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把自己和二爷搞错，明明挺好认的。 不止是她，上次周致也弄错了，跟个龟孙子似的试探了好久。 难道二爷会在他们面前扮演小淑男的模样？ 还是说他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二爷那种嚣张和随性？ 江漓眼神中的防备消失了：“沈焰，云笙刚刚打电话给我，她说……” “阿漓，”沈焰打断她的话，“如果他做过伤害你的事，你会怎么办？” 他？ 二爷吗？ 江漓想了想：“原谅。” 只能原谅，还能怎么办？ 隔了几秒，她补充了句：“只要不是背叛我。” 她都能原谅。 江漓觉得很奇怪。 明明从来没有被人背叛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在意这两个字。 尤其是沈焰。 她说了句重话：“如果你背叛我，那我们就永远不要再见了。” 第168章 小妖女引诱，小淑男记仇 她说了句重话：“如果你背叛我，那我们就永远不要再见了。” 说完，江漓愣了下。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也对谁说过类似的话。 沈焰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发誓，永远不会背叛你。” 干嘛要举头三尺，他的神明就在眼前。 她是他的信仰。 他不会背叛信仰。 江漓掌心贴在小淑男胸口，稍稍动了下。 隔着衬衫单薄的衣料，她摸得到他起伏的频率。 嗯，她的男朋友有胸肌。 沈焰被她这么轻轻的一抓，脸红了：“你干嘛？” 小妖女可老实了：“这里很结实。” 她看过他赤着上身的模样，很精瘦的肌肉，线条很漂亮。 “比云笙给我看的视频里那些结实多了。” 一句话，压下了小淑男害羞的红。 “江漓，”他喊全名，事态就严重了，“你的朋友到底给你看过多少？” 重点不是看过多少相关资料，是看过多少不穿衣服的男人。 这个没必要撒谎：“一天两三个。” 沈焰：…… 苏云笙不是很忙吗？哪儿有功夫搞这些东西？ 沈焰算了算，她回来到现在，一天就算少的，两个，那也有一百来个了。 也就是说，她看过一百多个不穿衣服的男人？ “我可以去举报你朋友吗？”只有送她进去蹲两天才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江漓摇头。 苏云笙说了要做她婶婶，不能不尊重长辈。 “不行。” 不行？ 意思是还想看？ “这种东西看多了不好，”沈焰咬咬牙，“你想看，以后我现场教你。” 江学霸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很自信：“我觉得，应该是我教你。” 沈焰：…… 他这是被鄙视了？ “江漓，”还是喊全名，语气很重，“你学坏了。” 她仰着头，望着他，手心滑动到他领口，拽住：“没有，我本来就懂。” 只是不知道怎么害羞，说话大胆而直白。 “沈焰，我们也试试。” 这是夫妻之间的事，但是她嫁定他了，只不过是把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情，稍稍往前挪了一点。 沈焰耳朵红得发烫。 江漓抱住他：“沈焰，试试好不好？” 除了好奇，还有别的心思。 如果父亲到时候反悔，她可以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非嫁他不可。 沈焰胳膊垂在身侧，没碰她。 心跳加速了。 但理智还在，稳如老狗。 他想得更多一点。 江漓的话在刺激他：“就在这里行了，我看过，有在沙发上的。” 沈焰：…… 是不是要考虑禁止苏云笙跟他女朋友来往了？ 他没反应，江漓自己动手。 她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 扒拉了两颗，能看到形状很漂亮的锁骨。 沈焰抓住她的手：“阿漓！” 她停住，望着他的眼神里有失落：“你不要我？” 怎么可能不要？ 做梦都想着能有一天拥有她。 他的想法是：“我们还没结婚。” 她不介意啊：“又没有关系。” “有关系，”沈焰搂住她的腰，抱在怀里，“我越是爱你，就越不敢轻薄你，亏待你，这种事对姑娘家很重要，不能随便的。” 理由很充分，可还是被拒绝了。 小妖女轻叹：“好。” “真的不是不要你，”他俯下身，贴近她耳边，解释说，“我有证据证明的。” 沈焰抓住她的手，带着一路往下。 小妖女不老实，抓了一下。 他喘了一声：“我记仇的。” 把她所有的不老实都记着，以后统统还给她。 …… 江旭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安排江洛和谭家的女儿见面。 在此之前，谭菲约江淇吃过饭了。 老同学见面，又各怀心思，这顿饭吃得很精彩。 谭菲对江淇的印象还是那样。 挺能装的。 套路也差不多。 读书的时候装无辜，现在还是装无辜。 不过见得人多了，也懂社交了，字里行间懂奉承了，也会讽刺了。 像朵玫瑰，艳丽，却带着刺。 而江淇看谭菲，就不是那样了。 一个字评价，傻。 一个把野心和占有都写在脸上的女人，能高明到哪里去？ 不过她对自己来说还有点用，姑且顺着点。 江洛和谭菲的见面时间定在晚上八点。 双方家长都在。 江家父母过世了，长兄如父，江旭出席。 “好，我知道了。” 江旭电话通知的时候，江洛在车里，郑泰生开车。 没有一丝感情的回复，回复完直接挂电话。 郑泰生小心翼翼的看向后视镜。 今天是阴天，没有光，他整个人也好像被灰暗笼罩着，失去了活人应该有的光彩。 郑泰生脑子里蹦出一个词。 行尸走肉。 这四个字用来形容现在的小江总，再合适不过了。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 江洛看了一眼，没接。 郑泰生本想提醒，才张口，又把话咽了下去。 这段时间小江总只有两个人的电话不接。 一个是大小姐，另一个是小苏总。 “泰生。” “是。” “七点送我去弘扬酒店。” “那现在……” 出来的时候，江洛只说往前开，没说目的地。 他迟疑几秒，说：“回家。” 郑泰生明白了。 那是江洛最近新买的房子，精装修，拎包入住，避开苏云笙的这段时间，他都待在那儿。 他把冷冰冰的四面墙壁当家。 “小江总，”郑泰生憋不住了，“如果这段婚姻让您觉得不高兴，您可以拒绝，毕竟是一辈子的事。” 江洛抬起头。 他眼睛红了：“不高兴又怎么样，人这一生，也就短短几十年。” 如果来生，他还是江洛，他会从她懂事的那一刻就告诉她，我要娶你，所以你要喜欢我。 郑泰生劝：“为什么不跟苏小姐谈谈呢？” 这几天，她找他找这么急，肯定有急事。 江洛沉默。 他都答应联姻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难不成再听她喊一声“叔叔”？ “不必了，”江洛语气淡淡的，“这件事不用告诉她。” 这个她，指苏云笙。 郑泰生不说话了，只点点头。 到了停车场，江洛下车。 他叮嘱：“不用跟了，让我冷静下，到时间再来接我。” 第168章 小妖女引诱，小淑男记仇 她说了句重话：“如果你背叛我，那我们就永远不要再见了。” 说完，江漓愣了下。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也对谁说过类似的话。 沈焰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发誓，永远不会背叛你。” 干嘛要举头三尺，他的神明就在眼前。 她是他的信仰。 他不会背叛信仰。 江漓掌心贴在小淑男胸口，稍稍动了下。 隔着衬衫单薄的衣料，她摸得到他起伏的频率。 嗯，她的男朋友有胸肌。 沈焰被她这么轻轻的一抓，脸红了：“你干嘛？” 小妖女可老实了：“这里很结实。” 她看过他赤着上身的模样，很精瘦的肌肉，线条很漂亮。 “比云笙给我看的视频里那些结实多了。” 一句话，压下了小淑男害羞的红。 “江漓，”他喊全名，事态就严重了，“你的朋友到底给你看过多少？” 重点不是看过多少相关资料，是看过多少不穿衣服的男人。 这个没必要撒谎：“一天两三个。” 沈焰：…… 苏云笙不是很忙吗？哪儿有功夫搞这些东西？ 沈焰算了算，她回来到现在，一天就算少的，两个，那也有一百来个了。 也就是说，她看过一百多个不穿衣服的男人？ “我可以去举报你朋友吗？”只有送她进去蹲两天才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江漓摇头。 苏云笙说了要做她婶婶，不能不尊重长辈。 “不行。” 不行？ 意思是还想看？ “这种东西看多了不好，”沈焰咬咬牙，“你想看，以后我现场教你。” 江学霸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很自信：“我觉得，应该是我教你。” 沈焰：…… 他这是被鄙视了？ “江漓，”还是喊全名，语气很重，“你学坏了。” 她仰着头，望着他，手心滑动到他领口，拽住：“没有，我本来就懂。” 只是不知道怎么害羞，说话大胆而直白。 “沈焰，我们也试试。” 这是夫妻之间的事，但是她嫁定他了，只不过是把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情，稍稍往前挪了一点。 沈焰耳朵红得发烫。 江漓抱住他：“沈焰，试试好不好？” 除了好奇，还有别的心思。 如果父亲到时候反悔，她可以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非嫁他不可。 沈焰胳膊垂在身侧，没碰她。 心跳加速了。 但理智还在，稳如老狗。 他想得更多一点。 江漓的话在刺激他：“就在这里行了，我看过，有在沙发上的。” 沈焰：…… 是不是要考虑禁止苏云笙跟他女朋友来往了？ 他没反应，江漓自己动手。 她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 扒拉了两颗，能看到形状很漂亮的锁骨。 沈焰抓住她的手：“阿漓！” 她停住，望着他的眼神里有失落：“你不要我？” 怎么可能不要？ 做梦都想着能有一天拥有她。 他的想法是：“我们还没结婚。” 她不介意啊：“又没有关系。” “有关系，”沈焰搂住她的腰，抱在怀里，“我越是爱你，就越不敢轻薄你，亏待你，这种事对姑娘家很重要，不能随便的。” 理由很充分，可还是被拒绝了。 小妖女轻叹：“好。” “真的不是不要你，”他俯下身，贴近她耳边，解释说，“我有证据证明的。” 沈焰抓住她的手，带着一路往下。 小妖女不老实，抓了一下。 他喘了一声：“我记仇的。” 把她所有的不老实都记着，以后统统还给她。 …… 江旭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安排江洛和谭家的女儿见面。 在此之前，谭菲约江淇吃过饭了。 老同学见面，又各怀心思，这顿饭吃得很精彩。 谭菲对江淇的印象还是那样。 挺能装的。 套路也差不多。 读书的时候装无辜，现在还是装无辜。 不过见得人多了，也懂社交了，字里行间懂奉承了，也会讽刺了。 像朵玫瑰，艳丽，却带着刺。 而江淇看谭菲，就不是那样了。 一个字评价，傻。 一个把野心和占有都写在脸上的女人，能高明到哪里去？ 不过她对自己来说还有点用，姑且顺着点。 江洛和谭菲的见面时间定在晚上八点。 双方家长都在。 江家父母过世了，长兄如父，江旭出席。 “好，我知道了。” 江旭电话通知的时候，江洛在车里，郑泰生开车。 没有一丝感情的回复，回复完直接挂电话。 郑泰生小心翼翼的看向后视镜。 今天是阴天，没有光，他整个人也好像被灰暗笼罩着，失去了活人应该有的光彩。 郑泰生脑子里蹦出一个词。 行尸走肉。 这四个字用来形容现在的小江总，再合适不过了。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 江洛看了一眼，没接。 郑泰生本想提醒，才张口，又把话咽了下去。 这段时间小江总只有两个人的电话不接。 一个是大小姐，另一个是小苏总。 “泰生。” “是。” “七点送我去弘扬酒店。” “那现在……” 出来的时候，江洛只说往前开，没说目的地。 他迟疑几秒，说：“回家。” 郑泰生明白了。 那是江洛最近新买的房子，精装修，拎包入住，避开苏云笙的这段时间，他都待在那儿。 他把冷冰冰的四面墙壁当家。 “小江总，”郑泰生憋不住了，“如果这段婚姻让您觉得不高兴，您可以拒绝，毕竟是一辈子的事。” 江洛抬起头。 他眼睛红了：“不高兴又怎么样，人这一生，也就短短几十年。” 如果来生，他还是江洛，他会从她懂事的那一刻就告诉她，我要娶你，所以你要喜欢我。 郑泰生劝：“为什么不跟苏小姐谈谈呢？” 这几天，她找他找这么急，肯定有急事。 江洛沉默。 他都答应联姻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难不成再听她喊一声“叔叔”？ “不必了，”江洛语气淡淡的，“这件事不用告诉她。” 这个她，指苏云笙。 郑泰生不说话了，只点点头。 到了停车场，江洛下车。 他叮嘱：“不用跟了，让我冷静下，到时间再来接我。” 第169章 就现在，把你自己给我 郑泰生嘴上应着“是”，等他进了电梯，立马掏出手机。 小江总说不能跟苏小姐说，但是没说不能联系大小姐。 他这个电话，就是打给江漓的。 很急，说得很快：“大小姐，小江总今晚要跟联姻的女人见面，小江总不愿意的，您能不能联系到苏小姐，让苏小姐劝劝？” 这个时候，大小姐劝不管用，只有苏小姐能阻止。 “叔叔在哪儿？” “我把地址给您。” 江漓挂了电话，得到地址后，找了苏云笙。 下午三点，有人敲门。 江洛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书页里夹着一样东西。 是苏云笙十八岁生日时候拍的照片。 他一直藏着，像他的爱一样，偷偷的藏着。 “请问哪一位？” “外卖！”粗声粗气的嗓音。 他没点外卖，并且不想开门：“抱歉，你找错了，我没有点外卖。” 外面那人懒得装了，直接踹着门：“江洛，开门！” 女孩儿的声音很暴躁。 是苏云笙。 江洛放下书，从沙发上站起来。 “江洛，我知道你在里面，别给我装死！”苏云笙哪儿有半点苏家千金的样子，整一个女流氓，“你不开门是，不开门你等着，我去找榔头过来，撬了你这把门锁！” 用钥匙开门的普通门锁，榔头捶几下就废了。 里面的人没反应。 苏云笙没辙，野的法子用了，只能来软的了。 她哭了，很大声：“江洛，你开门，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你别不理我，也别不管我，行不行？” 从小到大，苏霓裳的教育都是，女人不能哭，哭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小苏总很少掉眼泪。 哪怕是遇到商场上的劲敌，她可以流血，但绝不流泪。 就是这么刚，这么傲。 现在为了江洛，她丢了刚，弃了傲，把自己哭成个小女孩儿的样儿，只为了让他开门。 仅此而已。 江洛哪儿能受得了她这样。 别说哭了，她叹一口气，他的一颗心都会悬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忐忑不安。 他马上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苏云笙出现在眼前。 她抬着头，眼睛里含着泪水，看得出来，她在忍，但是忍不住了，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一滴又一滴，滑进江洛心里。 他声音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泰生说的？” 苏云笙不答这个问题：“江洛，如果我不找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了？” 江洛见不得她的眼泪，别过脸。 他侧过身，让开空间：“你先进来。” 苏云笙抹了一把眼泪，很糙的动作，进门，关门。 客厅没有开灯，窗户被窗帘半掩着，昏昏暗暗的。 苏云笙望着他：“你要结婚是不是？” 江洛不看她，看窗户：“你来干什么？” 她来了，他的心就动摇了。 短短的几十年人生，他想为了她，自私一次。 没时间慢慢说了，苏云笙用吼的：“我要是不来，你就要娶别人当老婆了。” 江洛整个人突然僵住：“你……什么意思？” 眼泪又掉下来了，苏云笙哭得鼻子都红了：“你这么聪明，还听不懂我什么意思吗？江洛，你要结婚，可以，但是只能跟我结，你只能娶我做老婆，除了我，谁都不行！” 她是商场上的天才小苏总，谁都不怕，谁都不让。 霸总的处事原则是什么？ 想要的就要得到。 得不到怎么办？ 那就抢！ “你……” 苏云笙不管不顾，张开手就抱他，圈住他的腰，死死不放：“江洛，你上次问我，为什么从来没喊过你叔叔，因为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叔叔，你就比我大四岁，跟我又没有血缘关系，我凭什么要喊你叔叔？” 江洛心里的那一架天平已经歪到了苏云笙这边。 但是这样没法好好说话：“云笙，你先放开。” “不放！”小苏总开始耍无赖，“江洛，不要跟别人结婚，好不好？” 天平还没全歪。 “可是大哥那边……”不好交代。 他大哥是个疯子，衣冠楚楚的疯子。 若是反悔，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江洛自己不要紧，他不能害了苏云笙。 还有漓儿。 苏云笙要他一句准话，所以一步步引导：“江洛，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已经反手抱住她了。 “不是喜欢，是爱，”江洛郑重其事的纠正她，“云笙，我爱你好多年了。” 原本这眼泪，只是苏云笙为了进门的武器。 谁想他说了“爱”这句话，这“武器”就不受控制了。 “对不起，”她觉得自己太可恶了，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如果我早一点知道，是不是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江洛摇头，替她擦掉眼泪：“怪我，我没早点告诉你。” 天平彻底歪了，扭不回来了。 “不会，就算浪费了一点时间，也不晚，”苏云笙仰起头，松开搂着他腰的手，改为揽住他的脖子，“不要结婚，不要去见那个女人，江洛，你跟我回家，去见我妈，我跟她说，我要跟你在一起。” 她觉得这事太好处理了。 江家三少，苏家千金，强强结合，不比那个谁更合适吗？ “云笙……”这事没那么简单，得从长计议。 苏云笙误会了他的意思：“怎么，你不愿意？” 江洛摇头：“不是，云笙，你听我说，联姻这个事我会拒绝的，但是要给我点时间，我要找我大哥好好谈。” 现在还没想到该怎么谈。 小苏总就是抱着抢人的心思来的，空手而回，怎么可能？ “江洛，”她低下头，摸出了口袋里的东西，在手心里攥紧，“我给你时间，没关系，但是你也要给我一件东西，好让我安心。” 江洛没看到她拿着的东西，听不懂她说的话：“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又美又飒的小苏总脸红了。 她扭扭捏捏，磨磨蹭蹭的把东西塞进江洛手里。 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外面有一层塑封膜。 江洛低头看，愣住。 durex。 “云笙，你……”这玩笑大了。 苏云笙哭红了的眼睛里有坚定：“江洛，就现在，把你自己给我。” 第169章 就现在，把你自己给我 郑泰生嘴上应着“是”，等他进了电梯，立马掏出手机。 小江总说不能跟苏小姐说，但是没说不能联系大小姐。 他这个电话，就是打给江漓的。 很急，说得很快：“大小姐，小江总今晚要跟联姻的女人见面，小江总不愿意的，您能不能联系到苏小姐，让苏小姐劝劝？” 这个时候，大小姐劝不管用，只有苏小姐能阻止。 “叔叔在哪儿？” “我把地址给您。” 江漓挂了电话，得到地址后，找了苏云笙。 下午三点，有人敲门。 江洛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书页里夹着一样东西。 是苏云笙十八岁生日时候拍的照片。 他一直藏着，像他的爱一样，偷偷的藏着。 “请问哪一位？” “外卖！”粗声粗气的嗓音。 他没点外卖，并且不想开门：“抱歉，你找错了，我没有点外卖。” 外面那人懒得装了，直接踹着门：“江洛，开门！” 女孩儿的声音很暴躁。 是苏云笙。 江洛放下书，从沙发上站起来。 “江洛，我知道你在里面，别给我装死！”苏云笙哪儿有半点苏家千金的样子，整一个女流氓，“你不开门是，不开门你等着，我去找榔头过来，撬了你这把门锁！” 用钥匙开门的普通门锁，榔头捶几下就废了。 里面的人没反应。 苏云笙没辙，野的法子用了，只能来软的了。 她哭了，很大声：“江洛，你开门，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你别不理我，也别不管我，行不行？” 从小到大，苏霓裳的教育都是，女人不能哭，哭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小苏总很少掉眼泪。 哪怕是遇到商场上的劲敌，她可以流血，但绝不流泪。 就是这么刚，这么傲。 现在为了江洛，她丢了刚，弃了傲，把自己哭成个小女孩儿的样儿，只为了让他开门。 仅此而已。 江洛哪儿能受得了她这样。 别说哭了，她叹一口气，他的一颗心都会悬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忐忑不安。 他马上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苏云笙出现在眼前。 她抬着头，眼睛里含着泪水，看得出来，她在忍，但是忍不住了，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一滴又一滴，滑进江洛心里。 他声音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泰生说的？” 苏云笙不答这个问题：“江洛，如果我不找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了？” 江洛见不得她的眼泪，别过脸。 他侧过身，让开空间：“你先进来。” 苏云笙抹了一把眼泪，很糙的动作，进门，关门。 客厅没有开灯，窗户被窗帘半掩着，昏昏暗暗的。 苏云笙望着他：“你要结婚是不是？” 江洛不看她，看窗户：“你来干什么？” 她来了，他的心就动摇了。 短短的几十年人生，他想为了她，自私一次。 没时间慢慢说了，苏云笙用吼的：“我要是不来，你就要娶别人当老婆了。” 江洛整个人突然僵住：“你……什么意思？” 眼泪又掉下来了，苏云笙哭得鼻子都红了：“你这么聪明，还听不懂我什么意思吗？江洛，你要结婚，可以，但是只能跟我结，你只能娶我做老婆，除了我，谁都不行！” 她是商场上的天才小苏总，谁都不怕，谁都不让。 霸总的处事原则是什么？ 想要的就要得到。 得不到怎么办？ 那就抢！ “你……” 苏云笙不管不顾，张开手就抱他，圈住他的腰，死死不放：“江洛，你上次问我，为什么从来没喊过你叔叔，因为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叔叔，你就比我大四岁，跟我又没有血缘关系，我凭什么要喊你叔叔？” 江洛心里的那一架天平已经歪到了苏云笙这边。 但是这样没法好好说话：“云笙，你先放开。” “不放！”小苏总开始耍无赖，“江洛，不要跟别人结婚，好不好？” 天平还没全歪。 “可是大哥那边……”不好交代。 他大哥是个疯子，衣冠楚楚的疯子。 若是反悔，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江洛自己不要紧，他不能害了苏云笙。 还有漓儿。 苏云笙要他一句准话，所以一步步引导：“江洛，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已经反手抱住她了。 “不是喜欢，是爱，”江洛郑重其事的纠正她，“云笙，我爱你好多年了。” 原本这眼泪，只是苏云笙为了进门的武器。 谁想他说了“爱”这句话，这“武器”就不受控制了。 “对不起，”她觉得自己太可恶了，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如果我早一点知道，是不是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江洛摇头，替她擦掉眼泪：“怪我，我没早点告诉你。” 天平彻底歪了，扭不回来了。 “不会，就算浪费了一点时间，也不晚，”苏云笙仰起头，松开搂着他腰的手，改为揽住他的脖子，“不要结婚，不要去见那个女人，江洛，你跟我回家，去见我妈，我跟她说，我要跟你在一起。” 她觉得这事太好处理了。 江家三少，苏家千金，强强结合，不比那个谁更合适吗？ “云笙……”这事没那么简单，得从长计议。 苏云笙误会了他的意思：“怎么，你不愿意？” 江洛摇头：“不是，云笙，你听我说，联姻这个事我会拒绝的，但是要给我点时间，我要找我大哥好好谈。” 现在还没想到该怎么谈。 小苏总就是抱着抢人的心思来的，空手而回，怎么可能？ “江洛，”她低下头，摸出了口袋里的东西，在手心里攥紧，“我给你时间，没关系，但是你也要给我一件东西，好让我安心。” 江洛没看到她拿着的东西，听不懂她说的话：“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又美又飒的小苏总脸红了。 她扭扭捏捏，磨磨蹭蹭的把东西塞进江洛手里。 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外面有一层塑封膜。 江洛低头看，愣住。 durex。 “云笙，你……”这玩笑大了。 苏云笙哭红了的眼睛里有坚定：“江洛，就现在，把你自己给我。” 第170章 霸道小苏总强势得手，小妖女坚定不移 苏云笙哭红了的眼睛里有坚定：“江洛，就现在，把你自己给我。” 她穿了一件短外套，里面是一条连衣裙，裙摆到膝盖那儿，露出的小腿又细又白。 四月末的天气，这么穿有点凉，但是不怕冷的话，也可以，并不觉得突兀。 可苏云笙是怕冷的，很怕，只是来之前就想好了要这么做，冷也好，暖也好，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拉下拉链，外套丢在地上：“江洛，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 他当然知道。 除了她母亲苏霓裳之外，小苏总从来没屈服过任何人。 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 江洛心里有顾忌：“云笙，别胡闹。” 又摆出长辈架势了。 苏云笙步步逼近：“你不要我喊你叔叔，却拿出叔叔的样子教训我！江洛，双标不是你这样玩的。” 退到沙发边了，江洛无路可退。 室内没开空调，到处都流窜着冷冷的空气。 苏云笙不自觉的抖了下身子：“我这么做，是不给自己任何退路，但是你有退路的。” 他能有什么退路？ 她找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江洛不退了：“云笙，你可想好了？” 瞧他，还是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苏云笙恨死了。 但能怎么办？ 也爱惨了。 “是，想好了，”她点头，“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无坚不摧，我也会害怕的，只有这么做，才能安我的心，也不会怕你反悔去跟别人联姻。” 要是他敢反悔，她就大大方方的上江家，对着江旭说，喂，你弟弟已经要了我，不能娶别人。 是的，小苏总就这么霸道！ 江洛走近一点，脸颊微微泛红：“我怎么会跟别人联姻，不会的。” 她不知道的是，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在心里给自己打上了“苏云笙未来老公”这个标签。 苏云笙反手到身后，拉下了连衣裙背后的拉链。 胆子大归大，头一次做这种事。 她垂着眼，红了脸，不敢看他，但还是嘴硬：“江洛，你要不动手，我就动手了，我不会客气的。” 江洛：…… 听听，这是个姑娘家说出来的话吗？ 他不再迟疑了。 有塑封包装被撕掉的声音。 他抱起她，走到卧室前，一脚踹开门：“云笙，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相信我，不要后悔，行不行？” 她勾住他的脖子，不放手：“我不后悔，我要一直都跟你在一起。” 连衣裙掉地上了，衬衫西裤也掉地上了。 “咔哒……” 一个空盒子，掉地上了。 …… 六点半，江洛和苏云笙从电梯里出来。 郑泰生在车里等了。 看到人，他下车，绕到后座，打开车门。 江洛拉着她的手：“我必须要去一趟，跟大哥说清楚，你先回家，我晚点去找你。” 苏云笙洗过澡，头发吹干，松松软软的，还飘着香味：“不回去，我去漓儿那边。” 霸道女总裁变成了温柔小女孩。 江洛哄她：“听话。” “我跟我妈吵架了，她赶我走，不想回去。”这件事本来不委屈的，但是江洛哄她了，她就觉得难受了，也许这就叫作死？ 江洛推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他手指修长，相貌文雅，简单的一个动作就渣苏感十足。 苏云笙盯着他瞧：“江洛，下次出门不要戴眼镜了。” “嗯？” 她伸了手，拿掉他的眼镜，再看了看这张脸，愁眉苦脸的叹气：“不戴眼镜也好看，怎么办呢？要是你相亲的那个女人看上你了，很麻烦。” 江洛笑：“你也会怕麻烦吗？” 当年小苏总初入商场，为了打压竞争对手，弯弯绕绕了好几年，这才把对方给打趴下。 麻烦？ 不存在的。 只要达到目的，再麻烦，苏云笙都不怕。 然而…… “会的，”她把真实情绪暴露在江洛跟前，“我只想好好的跟你在一起，不想有别人来打扰。” 江洛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那双自带矜贵的眼睛里闪过不安，但他很小心，没被她发现。 “会好好的，你放心。” “那你去，我回鸿景花园，等你处理好事情，就来找我。” 鸿景花园是苏云笙在京城的另一个住处。 当初买下这里，因为江洛说了一句好，她二话不说，直接付了钱。 “好。” …… 江漓下午四点四十五分下课。 春末，白昼被拉长了，天空一片湛蓝色，像水洗过一样干净。 沈焰还没到，她提着笔记本电脑去校门口等他。 校园的林荫道两边，梧桐树绽开了茂密的枝叶，风吹过，“沙沙”的响，更有清新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江老师！” 身后有人喊。 江漓回头。 看到范景元，她皱起眉头。 等他走近，江漓说：“今天不是你们班的课。” 范景元是一路跑过来的，有点喘：“我知道，找您不是为了学习，是有点私事。” 她只有跟沈焰有私事：“不是学习上的事，就不用说了。” 见她要走，范景元快走几步，挡在前面：“老师，我要说的跟您男朋友有关。” 江漓抬起头，眼睛里敛去了友善的光，变得冷漠，阴森：“我不想听。” 他知道沈焰会来接她，趁着还没到，必须快点说完事情：“您男朋友有问题，去年十二月在北港市郊区的东四路，您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漓烦了：“他有没有问题，轮不到你来评价，记住，你只是学生，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她还是那个冷心冷肺，对任何事都不在意的小妖女。 哦，不对。 现在有在意的了。 除了沈焰，还有自己的命。 她只有活着，才能跟沈焰在一起。 绕过范景元，江漓往校门口走。 她看到沈焰的车了。 “老师，您男朋友是有目的接近您的！我亲眼看见的！” 江漓没回头，脚步也没停：“那也跟你无关。” 沈焰的车停在校门口。 她朝着她心上人的方向走过去。 范景元站在林荫道上，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刚才是不是太直接了？ 或者，该换一种方式？ 第170章 霸道小苏总强势得手，小妖女坚定不移 苏云笙哭红了的眼睛里有坚定：“江洛，就现在，把你自己给我。” 她穿了一件短外套，里面是一条连衣裙，裙摆到膝盖那儿，露出的小腿又细又白。 四月末的天气，这么穿有点凉，但是不怕冷的话，也可以，并不觉得突兀。 可苏云笙是怕冷的，很怕，只是来之前就想好了要这么做，冷也好，暖也好，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拉下拉链，外套丢在地上：“江洛，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 他当然知道。 除了她母亲苏霓裳之外，小苏总从来没屈服过任何人。 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 江洛心里有顾忌：“云笙，别胡闹。” 又摆出长辈架势了。 苏云笙步步逼近：“你不要我喊你叔叔，却拿出叔叔的样子教训我！江洛，双标不是你这样玩的。” 退到沙发边了，江洛无路可退。 室内没开空调，到处都流窜着冷冷的空气。 苏云笙不自觉的抖了下身子：“我这么做，是不给自己任何退路，但是你有退路的。” 他能有什么退路？ 她找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江洛不退了：“云笙，你可想好了？” 瞧他，还是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苏云笙恨死了。 但能怎么办？ 也爱惨了。 “是，想好了，”她点头，“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无坚不摧，我也会害怕的，只有这么做，才能安我的心，也不会怕你反悔去跟别人联姻。” 要是他敢反悔，她就大大方方的上江家，对着江旭说，喂，你弟弟已经要了我，不能娶别人。 是的，小苏总就这么霸道！ 江洛走近一点，脸颊微微泛红：“我怎么会跟别人联姻，不会的。” 她不知道的是，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在心里给自己打上了“苏云笙未来老公”这个标签。 苏云笙反手到身后，拉下了连衣裙背后的拉链。 胆子大归大，头一次做这种事。 她垂着眼，红了脸，不敢看他，但还是嘴硬：“江洛，你要不动手，我就动手了，我不会客气的。” 江洛：…… 听听，这是个姑娘家说出来的话吗？ 他不再迟疑了。 有塑封包装被撕掉的声音。 他抱起她，走到卧室前，一脚踹开门：“云笙，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相信我，不要后悔，行不行？” 她勾住他的脖子，不放手：“我不后悔，我要一直都跟你在一起。” 连衣裙掉地上了，衬衫西裤也掉地上了。 “咔哒……” 一个空盒子，掉地上了。 …… 六点半，江洛和苏云笙从电梯里出来。 郑泰生在车里等了。 看到人，他下车，绕到后座，打开车门。 江洛拉着她的手：“我必须要去一趟，跟大哥说清楚，你先回家，我晚点去找你。” 苏云笙洗过澡，头发吹干，松松软软的，还飘着香味：“不回去，我去漓儿那边。” 霸道女总裁变成了温柔小女孩。 江洛哄她：“听话。” “我跟我妈吵架了，她赶我走，不想回去。”这件事本来不委屈的，但是江洛哄她了，她就觉得难受了，也许这就叫作死？ 江洛推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他手指修长，相貌文雅，简单的一个动作就渣苏感十足。 苏云笙盯着他瞧：“江洛，下次出门不要戴眼镜了。” “嗯？” 她伸了手，拿掉他的眼镜，再看了看这张脸，愁眉苦脸的叹气：“不戴眼镜也好看，怎么办呢？要是你相亲的那个女人看上你了，很麻烦。” 江洛笑：“你也会怕麻烦吗？” 当年小苏总初入商场，为了打压竞争对手，弯弯绕绕了好几年，这才把对方给打趴下。 麻烦？ 不存在的。 只要达到目的，再麻烦，苏云笙都不怕。 然而…… “会的，”她把真实情绪暴露在江洛跟前，“我只想好好的跟你在一起，不想有别人来打扰。” 江洛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那双自带矜贵的眼睛里闪过不安，但他很小心，没被她发现。 “会好好的，你放心。” “那你去，我回鸿景花园，等你处理好事情，就来找我。” 鸿景花园是苏云笙在京城的另一个住处。 当初买下这里，因为江洛说了一句好，她二话不说，直接付了钱。 “好。” …… 江漓下午四点四十五分下课。 春末，白昼被拉长了，天空一片湛蓝色，像水洗过一样干净。 沈焰还没到，她提着笔记本电脑去校门口等他。 校园的林荫道两边，梧桐树绽开了茂密的枝叶，风吹过，“沙沙”的响，更有清新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江老师！” 身后有人喊。 江漓回头。 看到范景元，她皱起眉头。 等他走近，江漓说：“今天不是你们班的课。” 范景元是一路跑过来的，有点喘：“我知道，找您不是为了学习，是有点私事。” 她只有跟沈焰有私事：“不是学习上的事，就不用说了。” 见她要走，范景元快走几步，挡在前面：“老师，我要说的跟您男朋友有关。” 江漓抬起头，眼睛里敛去了友善的光，变得冷漠，阴森：“我不想听。” 他知道沈焰会来接她，趁着还没到，必须快点说完事情：“您男朋友有问题，去年十二月在北港市郊区的东四路，您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漓烦了：“他有没有问题，轮不到你来评价，记住，你只是学生，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她还是那个冷心冷肺，对任何事都不在意的小妖女。 哦，不对。 现在有在意的了。 除了沈焰，还有自己的命。 她只有活着，才能跟沈焰在一起。 绕过范景元，江漓往校门口走。 她看到沈焰的车了。 “老师，您男朋友是有目的接近您的！我亲眼看见的！” 江漓没回头，脚步也没停：“那也跟你无关。” 沈焰的车停在校门口。 她朝着她心上人的方向走过去。 范景元站在林荫道上，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刚才是不是太直接了？ 或者，该换一种方式？ 第171章 他要么不会，要么有病 回家以前，沈焰和江漓去了趟超市。 家里要备点菜，顺便给小灯泡买些零食。 车开进天禧名城停车场时，快要七点了。 苏云笙发了微信过来：“不说话，我跟江洛在一起了。” 江漓不喜欢打字，直接电话过去。 “你和叔叔在一起了，是什么意思？” 谈恋爱吗？ 电话那边的苏云笙脸红了个彻底：“就是我把你叔叔睡了。” 江漓问她：“不是盖着被子纯聊天那种？” 哟，不得了。 她家这位“2g网”居然还懂盖着被子纯聊天。 小苏总挺骄傲的：“怎么可能，我苏云笙出手，当然不能纯聊天了，彻彻底底吃干抹净，渣都不剩。” “哦，”江漓很淡定，“恭喜你了，我还没有。” 一直很担心她会被吃掉的小苏总，这会儿不担心了，反而很积极想促成这件事：“你们还没……那个？” 江漓看了一眼去后备箱拿购物袋的沈焰：“还没有。” 关了后备箱，他朝她走过来。 “他不跟我睡。” 这句话，沈焰听到了。 他压低了声音，有点紧张：“跟谁打电话？” 江漓手机挪开了点：“云笙。” 就知道。 小淑男无语。 好想举报她朋友，让她进局子蹲个两天。 沈焰红了脸颊：“回家了。” 和苏云笙的电话还在继续。 那边很惊讶：“他不跟你睡，是不是不会啊？” 江漓跟在沈焰后面，说话音量很小：“我会的，你给我看过很多，上面的我都学会了，但是他也不肯跟我睡。” 那只有一个原因了：“你家男朋友是不是有病？” 不是身体有病，就是心理有病。 “不会的，”她抓过，很正常，“他很健康。” 苏云笙想到了：“那还是不会，所以不好意思，我跟你说，光你会没用的，他不会，在你面前多丢脸。” 电梯到了，沈焰在前面催促：“阿漓！” 挂断前，小苏总支了个招：“你就把我发给你的那些给他看，我就不信了，我提供的资源这么丰富，只要他看过，绝对学得会。” 做饭都是在十六楼。 这会儿沈栖已经回来了，在卧室戴着耳机打游戏。 沈焰拎着购物袋进了厨房，江漓跟在后面。 一转身，眼前有一只手机递过来。 是江漓的。 屏幕亮着，解了锁，页面是与苏云笙的微信聊天框。 “怎么了？” “给你看。” 沈焰疑惑的接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翻着她跟苏云笙的聊天记录。 一分钟后，他表情淡了。 三分钟后，他眼神凉了。 十分钟后，他觉得心塞。 十五分钟后，他要心梗了。 看不下去了，沈焰把手机塞给江漓。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拍了拍胸口。 没有一个男人能笑着从女朋友的手机里出来。 沈焰背对着她，耳尖儿红了：“不要跟你朋友聊这些话题。” 他家小姑娘真的被带坏了。 江漓蹙了眉：“其实你都会，对吗？” 会？ 沈焰转过身，后腰抵在流理台上：“江漓，是谁给你的错觉，认为我不会的？” 小妖女不懂害臊，在他面前，一向大胆而直接：“那你试过？” 沈焰不明白她怎么就这么好奇这个：“没有！” 江漓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她说：“我先出去了。” 说完，江漓抬腿要走。 沈焰先一步拉住她的手腕，同时关上厨房门。 他抱起她，让她坐在流理台上。 这样的高度，他需要仰视她，像拜见神明。 神明的眼神里有浓浓的喜欢，灯光下，印出他的模样。 沈焰站在她双腿之间，搂着她软软的腰：“你很想睡了我？” 他唇角往上扬，带动着漂亮的瑞凤眼弯成月牙状，像喝了酒的狐狸精，醉人。 小妖女坦白：“挺想的。” 好。 满足她。 “那明天我去找你父亲，请求他把你嫁给我，”他目光很温柔，凑近了她，“到时候我就是你的人了，你想怎么睡，都行。” 她不说话，表情透着些不安。 沈焰猜：“会觉得太快吗？还是你想等我们回了北港接了苗苗，等我去找过医生之后再上门提亲？” 上次去江家，他就想提亲的，只是后来二爷突然冒出来，打断了他的计划。 江漓做事，其实没什么章法，全凭脑子里想的，但这件事，不是她想就可以的。 有一个最大的困难：“如果不是因为户口挂在凤凰苑别墅那儿，我根本用不着他同意。” 小淑男思想往歪路上走了：“要不想办法偷出来？” 江漓摇头：“我不知道他把户口簿放在哪里。” 江家别墅那么大，房间又多，角角落落的，要找不容易。 万一江旭没把户口簿放在家里，而是藏在了其他什么地方，找人去偷，也是白费功夫。 沈焰沉默了。 确实难办。 “阿漓，”他想到了，“你之前说，你叔叔要结婚了？” “对。”云笙是这么说的。 像江旭这种控制欲这么强的人，弟弟的户口也不会放过。 但他还是要确认下：“你叔叔的户口在哪儿？” 结果不出所料，江漓说：“也在凤凰苑别墅。” 或者可以找江洛帮忙。 江漓跟他想一块儿去了。 她说：“我打电话找叔叔。” 手机拿出来了。 沈焰看了一眼，别过脸。 现在对她的手机有点阴影。 还没来得及拨号码，有电话进来了。 是郑泰生。 “泰生？” “大小姐！”他很着急，“小江总被江总关起来了，您能不能帮帮忙，救救小江总！” 江漓眼神变了：“为什么？” 郑泰生没功夫说这么多，只能大致描述下：“小江总当众拒绝了联姻，惹恼了江总，所以……” 沈焰把江漓抱下来，她拉开厨房的门，往大门口走：“叔叔现在在哪儿？” “弘扬酒店。” 江漓在换鞋了：“这事云笙知道吗？” 如果还不知道，尽量不要让她知道。 郑泰生说：“还没有通知苏小姐。” “别告诉她，”江漓很冷静，“你在酒店门口等我，我现在就过来，如果有办法联系到叔叔的话，让他打电话给我。” 车钥匙在鞋柜上，她抓了就往外走。 沈焰跟着她：“我送你去。” 江漓眼底有迟疑。 这次过去，摆明是要跟父亲有冲突的。 她不想沈焰卷进来。 但他很坚定：“我要娶你，就一定会跟你父亲接触，我想见见他。” 第171章 他要么不会，要么有病 回家以前，沈焰和江漓去了趟超市。 家里要备点菜，顺便给小灯泡买些零食。 车开进天禧名城停车场时，快要七点了。 苏云笙发了微信过来：“不说话，我跟江洛在一起了。” 江漓不喜欢打字，直接电话过去。 “你和叔叔在一起了，是什么意思？” 谈恋爱吗？ 电话那边的苏云笙脸红了个彻底：“就是我把你叔叔睡了。” 江漓问她：“不是盖着被子纯聊天那种？” 哟，不得了。 她家这位“2g网”居然还懂盖着被子纯聊天。 小苏总挺骄傲的：“怎么可能，我苏云笙出手，当然不能纯聊天了，彻彻底底吃干抹净，渣都不剩。” “哦，”江漓很淡定，“恭喜你了，我还没有。” 一直很担心她会被吃掉的小苏总，这会儿不担心了，反而很积极想促成这件事：“你们还没……那个？” 江漓看了一眼去后备箱拿购物袋的沈焰：“还没有。” 关了后备箱，他朝她走过来。 “他不跟我睡。” 这句话，沈焰听到了。 他压低了声音，有点紧张：“跟谁打电话？” 江漓手机挪开了点：“云笙。” 就知道。 小淑男无语。 好想举报她朋友，让她进局子蹲个两天。 沈焰红了脸颊：“回家了。” 和苏云笙的电话还在继续。 那边很惊讶：“他不跟你睡，是不是不会啊？” 江漓跟在沈焰后面，说话音量很小：“我会的，你给我看过很多，上面的我都学会了，但是他也不肯跟我睡。” 那只有一个原因了：“你家男朋友是不是有病？” 不是身体有病，就是心理有病。 “不会的，”她抓过，很正常，“他很健康。” 苏云笙想到了：“那还是不会，所以不好意思，我跟你说，光你会没用的，他不会，在你面前多丢脸。” 电梯到了，沈焰在前面催促：“阿漓！” 挂断前，小苏总支了个招：“你就把我发给你的那些给他看，我就不信了，我提供的资源这么丰富，只要他看过，绝对学得会。” 做饭都是在十六楼。 这会儿沈栖已经回来了，在卧室戴着耳机打游戏。 沈焰拎着购物袋进了厨房，江漓跟在后面。 一转身，眼前有一只手机递过来。 是江漓的。 屏幕亮着，解了锁，页面是与苏云笙的微信聊天框。 “怎么了？” “给你看。” 沈焰疑惑的接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翻着她跟苏云笙的聊天记录。 一分钟后，他表情淡了。 三分钟后，他眼神凉了。 十分钟后，他觉得心塞。 十五分钟后，他要心梗了。 看不下去了，沈焰把手机塞给江漓。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拍了拍胸口。 没有一个男人能笑着从女朋友的手机里出来。 沈焰背对着她，耳尖儿红了：“不要跟你朋友聊这些话题。” 他家小姑娘真的被带坏了。 江漓蹙了眉：“其实你都会，对吗？” 会？ 沈焰转过身，后腰抵在流理台上：“江漓，是谁给你的错觉，认为我不会的？” 小妖女不懂害臊，在他面前，一向大胆而直接：“那你试过？” 沈焰不明白她怎么就这么好奇这个：“没有！” 江漓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她说：“我先出去了。” 说完，江漓抬腿要走。 沈焰先一步拉住她的手腕，同时关上厨房门。 他抱起她，让她坐在流理台上。 这样的高度，他需要仰视她，像拜见神明。 神明的眼神里有浓浓的喜欢，灯光下，印出他的模样。 沈焰站在她双腿之间，搂着她软软的腰：“你很想睡了我？” 他唇角往上扬，带动着漂亮的瑞凤眼弯成月牙状，像喝了酒的狐狸精，醉人。 小妖女坦白：“挺想的。” 好。 满足她。 “那明天我去找你父亲，请求他把你嫁给我，”他目光很温柔，凑近了她，“到时候我就是你的人了，你想怎么睡，都行。” 她不说话，表情透着些不安。 沈焰猜：“会觉得太快吗？还是你想等我们回了北港接了苗苗，等我去找过医生之后再上门提亲？” 上次去江家，他就想提亲的，只是后来二爷突然冒出来，打断了他的计划。 江漓做事，其实没什么章法，全凭脑子里想的，但这件事，不是她想就可以的。 有一个最大的困难：“如果不是因为户口挂在凤凰苑别墅那儿，我根本用不着他同意。” 小淑男思想往歪路上走了：“要不想办法偷出来？” 江漓摇头：“我不知道他把户口簿放在哪里。” 江家别墅那么大，房间又多，角角落落的，要找不容易。 万一江旭没把户口簿放在家里，而是藏在了其他什么地方，找人去偷，也是白费功夫。 沈焰沉默了。 确实难办。 “阿漓，”他想到了，“你之前说，你叔叔要结婚了？” “对。”云笙是这么说的。 像江旭这种控制欲这么强的人，弟弟的户口也不会放过。 但他还是要确认下：“你叔叔的户口在哪儿？” 结果不出所料，江漓说：“也在凤凰苑别墅。” 或者可以找江洛帮忙。 江漓跟他想一块儿去了。 她说：“我打电话找叔叔。” 手机拿出来了。 沈焰看了一眼，别过脸。 现在对她的手机有点阴影。 还没来得及拨号码，有电话进来了。 是郑泰生。 “泰生？” “大小姐！”他很着急，“小江总被江总关起来了，您能不能帮帮忙，救救小江总！” 江漓眼神变了：“为什么？” 郑泰生没功夫说这么多，只能大致描述下：“小江总当众拒绝了联姻，惹恼了江总，所以……” 沈焰把江漓抱下来，她拉开厨房的门，往大门口走：“叔叔现在在哪儿？” “弘扬酒店。” 江漓在换鞋了：“这事云笙知道吗？” 如果还不知道，尽量不要让她知道。 郑泰生说：“还没有通知苏小姐。” “别告诉她，”江漓很冷静，“你在酒店门口等我，我现在就过来，如果有办法联系到叔叔的话，让他打电话给我。” 车钥匙在鞋柜上，她抓了就往外走。 沈焰跟着她：“我送你去。” 江漓眼底有迟疑。 这次过去，摆明是要跟父亲有冲突的。 她不想沈焰卷进来。 但他很坚定：“我要娶你，就一定会跟你父亲接触，我想见见他。” 第172章 “美好”夜晚，江洛被囚 但他很坚定：“我要娶你，就一定会跟你父亲接触，我想见见他。” 江漓犹豫了。 但这会儿容不得她思考太久：“好，如果他为难你，记得要跑。” 这是她在福祉村学到的。 父亲要打她，是可以跑的。 有多快就要跑多快。 …… 时间拨回至一个多小时前。 双方见面是约在八点，但是江洛提前到了。 他想先见那位谭小姐一面，说服她拒绝联姻。 江洛是这样打算的，彼此都是第一回见，没有感情基础，关乎一辈子的事，谭小姐应该不会愿意嫁给他。 由女方提出反对，也能保全她的面子。 但是他并没有见到谭菲。 事实上，谭家人是过了八点才到的。 而他没想到的是，跟谭家人一起走进包厢的，还有朱敏和江淇母女俩。 谭家主事人叫谭友德，是谭菲的父亲，五十出头，谭家是搞艺术的，他保养得很好，体态，气质都没得说，但比起江旭来，还是差了不少。 后面跟着的是谭夫人，穿了一身浅色的旗袍，绣着岁寒三友，雍容华贵的，朱敏陪着一起，说说笑笑。 再来就是谭菲。 她知道今天要见传说中的江家三少，也料到了江淇会来凑热闹，所以找关系，花高价弄了一件高定礼服，连首饰和妆容都是经过工作室特别设计的。 见了江淇，谭菲有点惊讶。 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打扮得花枝招展，而是一套很普通的衣裙，妆化得也很淡。 也是。 自己马上要跟江家三少定下婚事了，哪儿有侄女跟婶婶争风头的道理。 谭菲越想越得意，一颗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谭友德携妻女进包厢的时候，视线特地绕了一圈。 江旭和江洛是先到的。 兄弟俩差了些年纪，看上去跟父子似的。 除此之外，就没别人了。 他皱了皱眉。 这二少家的都来了，那位大小姐怎么没瞧见人？ 早些年听说了些传闻。 有人说，江家的千金是妖孽转世，美若天仙，心如蛇蝎。 还有人说，大小姐前世遭了天谴，所以缺胳膊断腿，痴痴傻傻。 谭友德不信鬼神之说，不过搞艺术的嘛，对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多少有些好奇。 不过现在他更偏向于一种说法。 江旭家的女儿定是有什么残疾，没法见人，所以只能藏起来。 可惜了。 谭友德是见过季暖音的。 那样一个美人生出来的孩子是个残疾，真的可惜。 江洛方才就想说拒绝联姻，不巧的是才开口，谭家人就到了。 他心想，若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于是…… “大哥！” 与谭家人寒暄过后的江旭望过来：“有事？” “大哥，能换个地方说话吗，我……” 谭友德此时插话进来：“江先生，这位想必就是三少了。” 江旭淡笑：“舍弟，江洛。” 江淇笑眯眯的打招呼：“小叔叔。” 原来这个就是江洛。 谭菲的一双眼已经定在江洛身上了。 真人比照片更帅。 落座时，江旭低着嗓音：“阿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事已至此，你没得选择。” 他给过机会的。 可是江洛没要，那就别怪他把后路堵死了。 如此，只能这样了。 江洛回：“大哥，我要说的事，跟大嫂有关。” 江旭总说江漓是个没心肝的小妖怪，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表面衣冠楚楚，实则铁石心肠。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能有什么让他情绪起波澜的，那就只有季暖音了。 果然，江旭瞥了他一眼：“随我出来。” 当真是为了季暖音，连刚到的客人都不顾了。 他起身，说了句失陪，江洛跟在后面，出了包厢。 与谭夫人相聊甚欢的朱敏心情非常好。 她与江淇交换了个眼神，瞧得出来，女儿懂她的心思，因为江淇一直在谭菲面前说江洛的好话。 这场联姻，无论成不成，于她而言，都是有利的。 谭家是书香门第，算不上豪门大户，与江洛联姻，对他的事业，没有半点帮助， 若是成了，棒打鸳鸯，拆散他和苏云笙。 若是不成，江旭和江洛生出嫌隙，大小姐一派的实力被削弱，她的女儿江淇就有机会了。 南面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玻璃门，门外是设计很别致的露台。 融了夜色的月光落进来，与包厢里璀璨的灯光交汇到一起。 朱敏笑了。 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 出了包厢，江洛迫不及待：“大哥……” 江旭走在前面：“去楼上说。” 弘扬酒店的一到五层都是餐厅，五层以上就是房间了。 餐厅区域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江洛就这样乘电梯到了顶层。 顶层最尽头的房间，有两名保镖守着。 一进门，江洛说：“大哥，我不想联姻。” 江旭背着手，神色如常：“你用你大嫂这个借口骗我上来，就是要说这个？”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在找借口吗？”和苏云笙一同进到停车场时，江洛就察觉到周围有人在盯着，“大哥，我是你亲弟弟，看在父亲母亲的份上，你就不能放我一马吗？” 江旭叹了叹气：“苏家那丫头，本事挺大的，你应该清楚，我不喜欢太本事的人，会挡路。” 这话里有斩草除根的意思。 “和云笙无关，”江洛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是我钟情于她，我放不下她。” 江旭问：“这么说，你要反悔了？” 江洛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说：“你就不能也放过漓儿吗？她是你女儿。” 一个是爱了很多年的姑娘，一个是从小宠到大的侄女，虽然心里的天平已经歪向一边，但江洛还在努力寻求能够让两边平衡的支撑点。 这个支撑点，就是江旭的态度。 “你说的对，她是我女儿，我做过dna检测的亲生女儿，”江旭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有着看不透的深邃，“可那又怎么样？我给了她这条命，就是有一天要她把命还给我，也是合情合理的。” 这算屁个合情合理。 江洛无法理解：“大哥，人命怎么能用来交易？漓儿有她自己的人生，她不是傀儡，你没有权利控制她！” 第172章 “美好”夜晚，江洛被囚 但他很坚定：“我要娶你，就一定会跟你父亲接触，我想见见他。” 江漓犹豫了。 但这会儿容不得她思考太久：“好，如果他为难你，记得要跑。” 这是她在福祉村学到的。 父亲要打她，是可以跑的。 有多快就要跑多快。 …… 时间拨回至一个多小时前。 双方见面是约在八点，但是江洛提前到了。 他想先见那位谭小姐一面，说服她拒绝联姻。 江洛是这样打算的，彼此都是第一回见，没有感情基础，关乎一辈子的事，谭小姐应该不会愿意嫁给他。 由女方提出反对，也能保全她的面子。 但是他并没有见到谭菲。 事实上，谭家人是过了八点才到的。 而他没想到的是，跟谭家人一起走进包厢的，还有朱敏和江淇母女俩。 谭家主事人叫谭友德，是谭菲的父亲，五十出头，谭家是搞艺术的，他保养得很好，体态，气质都没得说，但比起江旭来，还是差了不少。 后面跟着的是谭夫人，穿了一身浅色的旗袍，绣着岁寒三友，雍容华贵的，朱敏陪着一起，说说笑笑。 再来就是谭菲。 她知道今天要见传说中的江家三少，也料到了江淇会来凑热闹，所以找关系，花高价弄了一件高定礼服，连首饰和妆容都是经过工作室特别设计的。 见了江淇，谭菲有点惊讶。 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打扮得花枝招展，而是一套很普通的衣裙，妆化得也很淡。 也是。 自己马上要跟江家三少定下婚事了，哪儿有侄女跟婶婶争风头的道理。 谭菲越想越得意，一颗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谭友德携妻女进包厢的时候，视线特地绕了一圈。 江旭和江洛是先到的。 兄弟俩差了些年纪，看上去跟父子似的。 除此之外，就没别人了。 他皱了皱眉。 这二少家的都来了，那位大小姐怎么没瞧见人？ 早些年听说了些传闻。 有人说，江家的千金是妖孽转世，美若天仙，心如蛇蝎。 还有人说，大小姐前世遭了天谴，所以缺胳膊断腿，痴痴傻傻。 谭友德不信鬼神之说，不过搞艺术的嘛，对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多少有些好奇。 不过现在他更偏向于一种说法。 江旭家的女儿定是有什么残疾，没法见人，所以只能藏起来。 可惜了。 谭友德是见过季暖音的。 那样一个美人生出来的孩子是个残疾，真的可惜。 江洛方才就想说拒绝联姻，不巧的是才开口，谭家人就到了。 他心想，若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于是…… “大哥！” 与谭家人寒暄过后的江旭望过来：“有事？” “大哥，能换个地方说话吗，我……” 谭友德此时插话进来：“江先生，这位想必就是三少了。” 江旭淡笑：“舍弟，江洛。” 江淇笑眯眯的打招呼：“小叔叔。” 原来这个就是江洛。 谭菲的一双眼已经定在江洛身上了。 真人比照片更帅。 落座时，江旭低着嗓音：“阿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事已至此，你没得选择。” 他给过机会的。 可是江洛没要，那就别怪他把后路堵死了。 如此，只能这样了。 江洛回：“大哥，我要说的事，跟大嫂有关。” 江旭总说江漓是个没心肝的小妖怪，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表面衣冠楚楚，实则铁石心肠。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能有什么让他情绪起波澜的，那就只有季暖音了。 果然，江旭瞥了他一眼：“随我出来。” 当真是为了季暖音，连刚到的客人都不顾了。 他起身，说了句失陪，江洛跟在后面，出了包厢。 与谭夫人相聊甚欢的朱敏心情非常好。 她与江淇交换了个眼神，瞧得出来，女儿懂她的心思，因为江淇一直在谭菲面前说江洛的好话。 这场联姻，无论成不成，于她而言，都是有利的。 谭家是书香门第，算不上豪门大户，与江洛联姻，对他的事业，没有半点帮助， 若是成了，棒打鸳鸯，拆散他和苏云笙。 若是不成，江旭和江洛生出嫌隙，大小姐一派的实力被削弱，她的女儿江淇就有机会了。 南面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玻璃门，门外是设计很别致的露台。 融了夜色的月光落进来，与包厢里璀璨的灯光交汇到一起。 朱敏笑了。 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 出了包厢，江洛迫不及待：“大哥……” 江旭走在前面：“去楼上说。” 弘扬酒店的一到五层都是餐厅，五层以上就是房间了。 餐厅区域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江洛就这样乘电梯到了顶层。 顶层最尽头的房间，有两名保镖守着。 一进门，江洛说：“大哥，我不想联姻。” 江旭背着手，神色如常：“你用你大嫂这个借口骗我上来，就是要说这个？”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在找借口吗？”和苏云笙一同进到停车场时，江洛就察觉到周围有人在盯着，“大哥，我是你亲弟弟，看在父亲母亲的份上，你就不能放我一马吗？” 江旭叹了叹气：“苏家那丫头，本事挺大的，你应该清楚，我不喜欢太本事的人，会挡路。” 这话里有斩草除根的意思。 “和云笙无关，”江洛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是我钟情于她，我放不下她。” 江旭问：“这么说，你要反悔了？” 江洛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说：“你就不能也放过漓儿吗？她是你女儿。” 一个是爱了很多年的姑娘，一个是从小宠到大的侄女，虽然心里的天平已经歪向一边，但江洛还在努力寻求能够让两边平衡的支撑点。 这个支撑点，就是江旭的态度。 “你说的对，她是我女儿，我做过dna检测的亲生女儿，”江旭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有着看不透的深邃，“可那又怎么样？我给了她这条命，就是有一天要她把命还给我，也是合情合理的。” 这算屁个合情合理。 江洛无法理解：“大哥，人命怎么能用来交易？漓儿有她自己的人生，她不是傀儡，你没有权利控制她！” 第173章 江漓VS江淇，沈焰是疯的 江旭从来就不需要人理解：“那你就有权利对着我指指点点吗？” 把骄傲刻在骨子里的江洛此时低声下气的：“我不是指指点点，我是在求你。” 江旭往前迈了一步：“阿洛，求人不是这样求法的。” 跟这样一个病态的人是无法沟通的。 江洛放弃了。 他垂下肩膀，嘴角带着笑意，挺洒脱的，没有半点不甘：“大哥，我放弃名下所有的江家股份，包括父亲母亲留下的房产和股票，我愿意无条件转让给你。” 江旭敛去很浅的笑意，语气突然严肃起来：“阿洛，你现在很不清醒，需要时间好好想清楚。” 说完，他转身出去了。 门“哐”的一声关上。 江洛愣住了。 什么意思？ 他被囚禁了？ …… 沈焰和江漓赶到弘扬酒店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半。 酒店前方有一排聚光灯，天黑之后，光束齐刷刷的打在楼体上，华丽而璀璨。 郑泰生等在门口。 见到面，江漓问：“叔叔在哪儿？” 他摇头：“小江总通知我的时候，就说了一句他被关了，然后信号就断了，我再打过去，就是不在服务区。” 应该是附近有人用了信号干扰器。 但是江家今晚订在哪个包厢，郑泰生是知道的：“江总和谭家的人在五楼梅香阁。” 江漓拧起眉头：“江淇也在？” 郑泰生意外，她怎么会知道？ “是，江小姐也在。” 江漓看了沈焰一眼。 没等她开口，他说：“我去找你父亲，你有事要先处理，就去做。” “他是疯的，”这句话是说江旭，小妖女眼里全是担忧，“我不能让你单独见他。” 这时，沈焰俯身，凑近了她。 他低声笑了。 夜色之下，这副精致的皮囊被铺上了一层璀璨的灯光，他扬着嘴角在笑，眼神却带着十足的危险。 他舔了下唇，像化做人形的妖：“你忘了吗，我也是疯的。” 江漓后退两步：“你来了？” 话落，眼前人的眼神一秒纯良。 是小淑男的模样：“怎么样？学得像吗？” 郑泰生搞不懂这对小情侣在干嘛，十万火急啊，还在这里演戏？ 江漓很平静：“泰生，去帮我办件事。” 支开他才能安心说话。 郑泰生上前，听了她的话，点头：“是。” 人走后，江漓盯着沈焰：“你现在是谁？” “你男朋友，沈焰。”小淑男是不会拐弯抹角的，而那一位会。 江漓不太信：“那你刚刚的样子……” 在她眼前的这个，的确是小淑男。 他握紧她的手：“放心，我来找你父亲，就能保证自己没事，现在你叔叔要紧，别浪费时间了。” 郑泰生效率很高，回来的时候，他递过来一张房卡：“大小姐，在十三楼。” 江漓点头：“你跟着他一起上去，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这个“他”，是指沈焰。 酒店的电梯是餐厅客房分开的。 交代完，江漓上了直达客房的电梯，按下了十三楼的按钮。 1321号房里，江淇正对着镜子整理妆容。 上菜的时候，服务员不小心把汤汁浇在了她衣服上，经理过来看了以后，承诺会准备一套衣服，并且开一间房让江淇换衣服用。 这间房，就是1321。 谭菲本来要陪着来的，被江淇婉拒了。 已经很狼狈了，难道还让她跟着过来看笑话吗？ “滴”的一声，房门开了。 洗手间里的通风设备正在运行，“嗡嗡”的声音弱化了江淇的听力。 直到有关门的“咔哒”声传来，她才扭头去看。 “堂姐？”江淇愣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漓一步步走近她：“叔叔在哪儿？” 江淇一脸茫然：“我，我不知道啊，开席前大伯把小叔叔喊出去了，后来大伯一个人回来了，没见过小叔叔。” 她确实不知道江洛在哪儿。 江漓不说话，当走到她跟前时，突然伸手，掌心抵在洗手台上，把她围困在狭窄的空间里。 距离那样近，江淇读懂了她的眼神。 冷漠，阴森。 “是不是我不跟你计较，你就以为我是傻的，好欺负？” 江淇并不怕她，却装作唯唯诺诺的模样：“堂姐，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 那就让你明白。 江漓摸出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扬声器里冒出了声音。 是江淇的声音。 “我这不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么，江家早晚是堂姐说了算，她从小就不喜欢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也对，还有小叔叔，他精明能干，江家由他主事也挺不错的。” 这是她那天把助理遣走之后跟朱敏通电话时候说的。 当时只有她一个人，但是门外有谁，那就不清楚了。 “你……”居然在她身边安插眼线！ 江漓关掉录音，收了手机。 “你很聪明，”她实事求是的评价，“但是比起我，还差得远。” 这是从小到大，她对着江淇说过最长的一段话：“本来追求自己想要的，没什么不对，但是江淇，你千不该万不该，把脑筋动到叔叔身上，你冲着我来，我还可以容忍你，如今你踩到了我的底线，那我就留不得你了。” 江淇脸色骤变。 她解释：“我那些话，也没说错啊，叔叔是很有能力，江家以后如果是他做主，也很不错啊。” 垂死挣扎。 对这种人，只能用揍的。 揍一顿，就乖了。 江漓懒得废话了，只说了一句：“你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只有自己知道。” 说完，她突然伸手，捏住了江淇的下巴。 “你……你想怎么样？” 江漓的手慢慢的往下滑，抚过她细腻的肌肤，来到了脖颈处。 她凑过去，贴紧江淇的耳朵，声音轻轻柔柔的，没有半点攻击性：“想要你学乖。” 话音落下，一股生猛的力道掐住了江淇的脖子。 “堂，堂姐……” 江淇倏地瞪大了眼。 那手是有巧劲儿的，只掐了她脖颈前面的一块地方，除了无法呼吸之外，连吞咽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渐渐的，她没了声音，只能费劲儿的动着唇，无声的喊着“堂姐，放手”。 第173章 江漓VS江淇，沈焰是疯的 江旭从来就不需要人理解：“那你就有权利对着我指指点点吗？” 把骄傲刻在骨子里的江洛此时低声下气的：“我不是指指点点，我是在求你。” 江旭往前迈了一步：“阿洛，求人不是这样求法的。” 跟这样一个病态的人是无法沟通的。 江洛放弃了。 他垂下肩膀，嘴角带着笑意，挺洒脱的，没有半点不甘：“大哥，我放弃名下所有的江家股份，包括父亲母亲留下的房产和股票，我愿意无条件转让给你。” 江旭敛去很浅的笑意，语气突然严肃起来：“阿洛，你现在很不清醒，需要时间好好想清楚。” 说完，他转身出去了。 门“哐”的一声关上。 江洛愣住了。 什么意思？ 他被囚禁了？ …… 沈焰和江漓赶到弘扬酒店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半。 酒店前方有一排聚光灯，天黑之后，光束齐刷刷的打在楼体上，华丽而璀璨。 郑泰生等在门口。 见到面，江漓问：“叔叔在哪儿？” 他摇头：“小江总通知我的时候，就说了一句他被关了，然后信号就断了，我再打过去，就是不在服务区。” 应该是附近有人用了信号干扰器。 但是江家今晚订在哪个包厢，郑泰生是知道的：“江总和谭家的人在五楼梅香阁。” 江漓拧起眉头：“江淇也在？” 郑泰生意外，她怎么会知道？ “是，江小姐也在。” 江漓看了沈焰一眼。 没等她开口，他说：“我去找你父亲，你有事要先处理，就去做。” “他是疯的，”这句话是说江旭，小妖女眼里全是担忧，“我不能让你单独见他。” 这时，沈焰俯身，凑近了她。 他低声笑了。 夜色之下，这副精致的皮囊被铺上了一层璀璨的灯光，他扬着嘴角在笑，眼神却带着十足的危险。 他舔了下唇，像化做人形的妖：“你忘了吗，我也是疯的。” 江漓后退两步：“你来了？” 话落，眼前人的眼神一秒纯良。 是小淑男的模样：“怎么样？学得像吗？” 郑泰生搞不懂这对小情侣在干嘛，十万火急啊，还在这里演戏？ 江漓很平静：“泰生，去帮我办件事。” 支开他才能安心说话。 郑泰生上前，听了她的话，点头：“是。” 人走后，江漓盯着沈焰：“你现在是谁？” “你男朋友，沈焰。”小淑男是不会拐弯抹角的，而那一位会。 江漓不太信：“那你刚刚的样子……” 在她眼前的这个，的确是小淑男。 他握紧她的手：“放心，我来找你父亲，就能保证自己没事，现在你叔叔要紧，别浪费时间了。” 郑泰生效率很高，回来的时候，他递过来一张房卡：“大小姐，在十三楼。” 江漓点头：“你跟着他一起上去，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这个“他”，是指沈焰。 酒店的电梯是餐厅客房分开的。 交代完，江漓上了直达客房的电梯，按下了十三楼的按钮。 1321号房里，江淇正对着镜子整理妆容。 上菜的时候，服务员不小心把汤汁浇在了她衣服上，经理过来看了以后，承诺会准备一套衣服，并且开一间房让江淇换衣服用。 这间房，就是1321。 谭菲本来要陪着来的，被江淇婉拒了。 已经很狼狈了，难道还让她跟着过来看笑话吗？ “滴”的一声，房门开了。 洗手间里的通风设备正在运行，“嗡嗡”的声音弱化了江淇的听力。 直到有关门的“咔哒”声传来，她才扭头去看。 “堂姐？”江淇愣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漓一步步走近她：“叔叔在哪儿？” 江淇一脸茫然：“我，我不知道啊，开席前大伯把小叔叔喊出去了，后来大伯一个人回来了，没见过小叔叔。” 她确实不知道江洛在哪儿。 江漓不说话，当走到她跟前时，突然伸手，掌心抵在洗手台上，把她围困在狭窄的空间里。 距离那样近，江淇读懂了她的眼神。 冷漠，阴森。 “是不是我不跟你计较，你就以为我是傻的，好欺负？” 江淇并不怕她，却装作唯唯诺诺的模样：“堂姐，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 那就让你明白。 江漓摸出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扬声器里冒出了声音。 是江淇的声音。 “我这不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么，江家早晚是堂姐说了算，她从小就不喜欢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也对，还有小叔叔，他精明能干，江家由他主事也挺不错的。” 这是她那天把助理遣走之后跟朱敏通电话时候说的。 当时只有她一个人，但是门外有谁，那就不清楚了。 “你……”居然在她身边安插眼线！ 江漓关掉录音，收了手机。 “你很聪明，”她实事求是的评价，“但是比起我，还差得远。” 这是从小到大，她对着江淇说过最长的一段话：“本来追求自己想要的，没什么不对，但是江淇，你千不该万不该，把脑筋动到叔叔身上，你冲着我来，我还可以容忍你，如今你踩到了我的底线，那我就留不得你了。” 江淇脸色骤变。 她解释：“我那些话，也没说错啊，叔叔是很有能力，江家以后如果是他做主，也很不错啊。” 垂死挣扎。 对这种人，只能用揍的。 揍一顿，就乖了。 江漓懒得废话了，只说了一句：“你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只有自己知道。” 说完，她突然伸手，捏住了江淇的下巴。 “你……你想怎么样？” 江漓的手慢慢的往下滑，抚过她细腻的肌肤，来到了脖颈处。 她凑过去，贴紧江淇的耳朵，声音轻轻柔柔的，没有半点攻击性：“想要你学乖。” 话音落下，一股生猛的力道掐住了江淇的脖子。 “堂，堂姐……” 江淇倏地瞪大了眼。 那手是有巧劲儿的，只掐了她脖颈前面的一块地方，除了无法呼吸之外，连吞咽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渐渐的，她没了声音，只能费劲儿的动着唇，无声的喊着“堂姐，放手”。 第176章 大小姐气场全开，江洛得救 “所以被盗的时间不是半夜，而是早上？”真大胆。 早上这个说法，太笼统了。 周致说：“我问过那村落的居民，准确点，应该是早上五点半到六点之间，因为太早了，那些喇叭声把村民吵醒了，所以记忆很深刻。” 沈二爷走到了一楼，找着出口，来到酒店大厅。 他问：“现场是什么情况？” 周致的结论是：“你一定想不到那人是怎样把坟墓上封着的水泥面撬开的。” 凿开水泥面，通常会使用冲击钻、电钻、切割机这种。 周致没让他猜，直接揭晓答案：“江旭应该派人清理过现场，不过封住坟墓的那块大理石还在，碎成了三大块，看样子是用特制的锤子或者榔头砸开的。” 沈二爷：…… 这么野蛮吗？ 不过也说得通。 鞭炮声不一定能遮掩得住冲击钻、电钻等启动时候发出的噪音。 周致认真起来，确实很仔细：“我去村落问过，那个去世的老太太家里亲戚还挺多的，病重期间村子里来了不少陌生面孔，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要提前踩点，这是个好机会，可惜，当时没什么特殊事情发生，找不到目标人物。” 他车开得很快，还有十多分钟就要到了。 “能砸开这么厚一块大理石，那人力气还挺大的，”他总结了下，“熟悉地形，it高手，力气大，对周边的情况很了解，这事还是针对江旭，综合下来，其实有一个人是符合条件的。” 以二爷的脑子，不会想不到是谁。 果然，他想到了，但是很快就否定了：“不可能。” 周致不想戳穿他：“当然，也不一定是他，据我所知，他那会儿不在京城，而且凿开坟墓偷骨灰盒，有点缺德，他应该干不出这种事。” 二爷没接话。 不戳穿归不戳穿，该说的话，周致得说：“但是，那家伙认死理，他老板要是命令他做，就是缺德，他也会干的。” 二爷继续沉默。 周致明白，他心中有数了，所以点到即止。 “老板，我到了，您在哪儿呢？” 二爷拧着眉头，语气很嫌弃：“周致，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不会说话。” 周致：？？？？？ 他又怎么惹老板不高兴了？ “你听听你喊的都是什么玩意，还老板……老子是那种包养秘书的胖老板吗？” 周致：…… 这么嫌弃我，那找陈昊来揍你，我走了。 二爷吩咐：“停车场等我。” 周致秒回头：“是，老大。” 二爷叮嘱：“等会儿下手准一点，记得别打脸。” 阿漓喜欢这张脸，不能伤着。 …… 郑泰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小姐。 在他印象里，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孩子，有点傻，有点呆，不爱说话又不懂人情世故。 谁知道就是她，到了顶层，面对江总留在门口的保镖，强势道：“开门！” 保镖是认得大小姐的。 但是不敢违抗江旭的命令。 江漓懒得废话，上前一人踹了一脚，接着从其中一名保镖身上搜到了房卡。 门打开，她喊：“叔叔！” “漓儿？”江洛看了眼门口，“你怎么进来的？” 他知道有人守着。 她没解释，而是吩咐：“泰生，带我叔叔先走，联姻的事，我来处理。” 江洛眉宇间聚着凝重：“漓儿，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掺和进来，你……” 江漓打断了他的话：“叔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愿意受这样的委屈，我什么都知道。” 她真的知道。 父亲让人打她，逼着要她哭，都是叔叔跪着求情。 朱敏和江淇暗戳戳的讽刺，都是叔叔替她回怼。 她遇到的那些意外，每次都是叔叔先到场。 包括这次联姻，她也知道叔叔为什么会答应。 外人都说她铁石心肠，没有感情。 不是的。 她尊敬叔叔，在意叔叔，任何人都不能委屈了她叔叔。 “漓儿！”江洛心事重重。 “叔叔，”江漓只说了一句话，“云笙在等你。” 这是唯一让他不管不顾的理由。 江洛脸颊微微泛红：“你都知道了？” 也是。 苏云笙只有她这么一个能说话的朋友，不告诉她，还能告诉谁。 江洛不再浪费时间了，跟着郑泰生离开了酒店。 而江漓则是按下了去五楼的电梯。 经过翠竹苑的时候，她脚步停了几秒。 目光定格在地面上某一个点，某个瞬间，流露令人读不懂的情绪。 谭菲怎么也没想到，从门口进来的人会是江漓。 她听到朱敏轻声道了句“大小姐怎么来了”，脸上堆满了不相信。 大小姐？ 传说中江家的妖孽？ 江漓并没有把注意力分给谭菲。 她扫了一眼主位，见江旭没在，便侧过身，面向谭友德：“想必这位就是谭先生了。” 谭友德没听见朱敏的低语，他不认识江漓：“请问你是……” “我叫江漓，”她稍稍俯首，不卑不亢，“是江旭的女儿，江洛的侄女。” 没说自己是大小姐。 谭友德目光盯着她。 正牌千金的气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相比之下，那位二小姐就逊色多了。 虚假的笑容，颇有心机的言语，没有一丝一毫的风度和气节。 江漓直说目的：“我来，是想与谭先生道个歉，这次联姻，我代表我叔叔江洛拒绝。” 全场震惊。 朱敏这个时候插话了：“大小姐，你说这样的话得到你父亲同意了吗？他现在不在，不如等他回来，你再……” 拿着鸡毛当令箭？ 那我就拔掉你的鸡毛！ 江漓目光挪过去，语气很冷：“朱女士，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在谭家人面前丢了面子，朱敏很难堪：“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你这么跟我说话？” 江漓话里有话：“我刚刚在走廊上碰见我那位好堂妹了，她说有事先走，你这么有空，不如去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急匆匆的先离开。” 说起来，江淇真的出去很久了。 朱敏拿起手机，看到了一条未读微信。 上面的内容，令她大吃一惊。 “你……” “怎样？” 一句云淡风轻的反问实则是警告。 朱敏道了声“失陪”，起身离开。 第176章 大小姐气场全开，江洛得救 “所以被盗的时间不是半夜，而是早上？”真大胆。 早上这个说法，太笼统了。 周致说：“我问过那村落的居民，准确点，应该是早上五点半到六点之间，因为太早了，那些喇叭声把村民吵醒了，所以记忆很深刻。” 沈二爷走到了一楼，找着出口，来到酒店大厅。 他问：“现场是什么情况？” 周致的结论是：“你一定想不到那人是怎样把坟墓上封着的水泥面撬开的。” 凿开水泥面，通常会使用冲击钻、电钻、切割机这种。 周致没让他猜，直接揭晓答案：“江旭应该派人清理过现场，不过封住坟墓的那块大理石还在，碎成了三大块，看样子是用特制的锤子或者榔头砸开的。” 沈二爷：…… 这么野蛮吗？ 不过也说得通。 鞭炮声不一定能遮掩得住冲击钻、电钻等启动时候发出的噪音。 周致认真起来，确实很仔细：“我去村落问过，那个去世的老太太家里亲戚还挺多的，病重期间村子里来了不少陌生面孔，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要提前踩点，这是个好机会，可惜，当时没什么特殊事情发生，找不到目标人物。” 他车开得很快，还有十多分钟就要到了。 “能砸开这么厚一块大理石，那人力气还挺大的，”他总结了下，“熟悉地形，it高手，力气大，对周边的情况很了解，这事还是针对江旭，综合下来，其实有一个人是符合条件的。” 以二爷的脑子，不会想不到是谁。 果然，他想到了，但是很快就否定了：“不可能。” 周致不想戳穿他：“当然，也不一定是他，据我所知，他那会儿不在京城，而且凿开坟墓偷骨灰盒，有点缺德，他应该干不出这种事。” 二爷没接话。 不戳穿归不戳穿，该说的话，周致得说：“但是，那家伙认死理，他老板要是命令他做，就是缺德，他也会干的。” 二爷继续沉默。 周致明白，他心中有数了，所以点到即止。 “老板，我到了，您在哪儿呢？” 二爷拧着眉头，语气很嫌弃：“周致，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不会说话。” 周致：？？？？？ 他又怎么惹老板不高兴了？ “你听听你喊的都是什么玩意，还老板……老子是那种包养秘书的胖老板吗？” 周致：…… 这么嫌弃我，那找陈昊来揍你，我走了。 二爷吩咐：“停车场等我。” 周致秒回头：“是，老大。” 二爷叮嘱：“等会儿下手准一点，记得别打脸。” 阿漓喜欢这张脸，不能伤着。 …… 郑泰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小姐。 在他印象里，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孩子，有点傻，有点呆，不爱说话又不懂人情世故。 谁知道就是她，到了顶层，面对江总留在门口的保镖，强势道：“开门！” 保镖是认得大小姐的。 但是不敢违抗江旭的命令。 江漓懒得废话，上前一人踹了一脚，接着从其中一名保镖身上搜到了房卡。 门打开，她喊：“叔叔！” “漓儿？”江洛看了眼门口，“你怎么进来的？” 他知道有人守着。 她没解释，而是吩咐：“泰生，带我叔叔先走，联姻的事，我来处理。” 江洛眉宇间聚着凝重：“漓儿，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掺和进来，你……” 江漓打断了他的话：“叔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愿意受这样的委屈，我什么都知道。” 她真的知道。 父亲让人打她，逼着要她哭，都是叔叔跪着求情。 朱敏和江淇暗戳戳的讽刺，都是叔叔替她回怼。 她遇到的那些意外，每次都是叔叔先到场。 包括这次联姻，她也知道叔叔为什么会答应。 外人都说她铁石心肠，没有感情。 不是的。 她尊敬叔叔，在意叔叔，任何人都不能委屈了她叔叔。 “漓儿！”江洛心事重重。 “叔叔，”江漓只说了一句话，“云笙在等你。” 这是唯一让他不管不顾的理由。 江洛脸颊微微泛红：“你都知道了？” 也是。 苏云笙只有她这么一个能说话的朋友，不告诉她，还能告诉谁。 江洛不再浪费时间了，跟着郑泰生离开了酒店。 而江漓则是按下了去五楼的电梯。 经过翠竹苑的时候，她脚步停了几秒。 目光定格在地面上某一个点，某个瞬间，流露令人读不懂的情绪。 谭菲怎么也没想到，从门口进来的人会是江漓。 她听到朱敏轻声道了句“大小姐怎么来了”，脸上堆满了不相信。 大小姐？ 传说中江家的妖孽？ 江漓并没有把注意力分给谭菲。 她扫了一眼主位，见江旭没在，便侧过身，面向谭友德：“想必这位就是谭先生了。” 谭友德没听见朱敏的低语，他不认识江漓：“请问你是……” “我叫江漓，”她稍稍俯首，不卑不亢，“是江旭的女儿，江洛的侄女。” 没说自己是大小姐。 谭友德目光盯着她。 正牌千金的气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相比之下，那位二小姐就逊色多了。 虚假的笑容，颇有心机的言语，没有一丝一毫的风度和气节。 江漓直说目的：“我来，是想与谭先生道个歉，这次联姻，我代表我叔叔江洛拒绝。” 全场震惊。 朱敏这个时候插话了：“大小姐，你说这样的话得到你父亲同意了吗？他现在不在，不如等他回来，你再……” 拿着鸡毛当令箭？ 那我就拔掉你的鸡毛！ 江漓目光挪过去，语气很冷：“朱女士，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在谭家人面前丢了面子，朱敏很难堪：“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你这么跟我说话？” 江漓话里有话：“我刚刚在走廊上碰见我那位好堂妹了，她说有事先走，你这么有空，不如去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急匆匆的先离开。” 说起来，江淇真的出去很久了。 朱敏拿起手机，看到了一条未读微信。 上面的内容，令她大吃一惊。 “你……” “怎样？” 一句云淡风轻的反问实则是警告。 朱敏道了声“失陪”，起身离开。 第177章 定情信物，是双向奔赴 “谭先生，谭夫人，我父亲临时有事，也离开了，”她吃准了江旭不会回包厢了，“如我刚才所说，联姻就此作罢，让各位白跑一趟，很抱歉。” 她离开包厢往电梯去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沈焰打来的。 小淑男的语气：“阿漓，你在哪里？” 她没回答，而是问：“他没有为难你吗？” “没有。”沈焰揉着又疼又酸的脖子，怒视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周致。 下手真的狠。 一下劈在颈椎那儿，他差点晕过去。 沈焰在停车场里，地方很空旷，有回音：“你叔叔怎么样了？” 江漓说：“泰生带他走了，已经没事了。” 沈焰安心了：“你现在在哪里？” 电梯门开，江漓没有进去。 里面有人，问上不上，她摇了摇头。 “沈焰，你回家等我行吗？” “你要去哪儿？” 这时，她手机震动了下。 “我要跟叔叔联姻的对象解释情况，”小妖女撒谎了，“这事是我们家不对在先，得给人道歉。” 沈焰说：“我等你。” 说明情况而已，能用得了多少时间？ 江漓迟疑了几秒：“那好，你等等我。” 挂了电话，她转身，沿着过道上松软的地毯，再次走到包厢门口。 是梅香阁旁边的翠竹苑。 “叩叩叩……” 里面的人回应：“进来。” 江漓推开门：“父亲。” 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江旭慢慢睁开眼睛：“坐。” …… 回家的车上，谭菲在发脾气。 谭夫人也觉得这事很憋屈。 说好的联姻，到了以后，一个两个消失不见，最后大小姐出面，说一句取消，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了。 传出去，他们家女儿还要脸面不？ “行了，”谭友德倒是镇定的多，“人家都已经说取消了，咱们能怎么办，巴巴的贴上去吗？就是贴上去，人家也不要了。” 谭菲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他们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 谭夫人点头：“就是，家大业大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她跟娘家的亲戚提到过这个事，那些女眷都羡慕她能跟江家攀上亲，现在莫名其妙的取消，人家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笑话呢。 司机开车，谭友德坐在副驾驶座，谭菲和谭夫人在后座。 “那现在要取消，我们能怎么办？”他把球踢给了气冲冲的母女俩。 两个女人不说话了。 没办法。 谭菲越想越气：“那个江漓，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是江家的女儿，难怪校长护着她，平时装模作样的假清高，看了就恶心。” 谭友德扭过头：“你认识那位大小姐？” 谭菲翻着白眼：“她是我们学校数学系的老师，鬼知道她是什么大小姐！” 江家未来的继承人在大学里当一名默默无闻的老师？ 谭友德突然觉得女儿不嫁到江家是件好事。 豪门大院的勾心斗角，他今天已经见识过了。 朱敏不是个省油的灯，而那位大小姐，则是能熄灭油灯的一碗水。 “菲菲，”他叮嘱，“先前不知道她是谁就算了，现在知道了，以后就不要去惹她。” 惹了祸，兜不住。 “爸，你该不是被她给吓住了？”区区一个江漓，居然能让她父亲这么傲骨的人说出这种话？ 谭友德只希望女儿平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怕她，我可不怕！”今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谭友德无奈。 女儿这暴躁又冲动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改。 这时，谭菲的手机响了。 是江淇发来的微信。 她发来的内容是：“不好意思，今天工作室有事所以先走了，我听说联姻取消了，是真的吗？” 谭菲心里冒着火，打字的力道很重：“被你家大小姐取消了。” 江淇这会儿在工作室里，脸颊上贴着冰毛巾消肿。 朱敏在身边：“你找谭家那个有什么用？” 一看就是个废物。 江淇放下手机，敷完一边，又换了一边。 当着朱敏的面，她还在演，装作云淡风轻，却又隐隐约约委屈的模样：“提前走，总要说一声，不然不礼貌。” 离开酒店的时候，她一身狼狈。 为了不让人注意到脸颊上的异样，她用客房里的毛巾捂住脸，找到服务生，要了个口罩。 “嘶……”江淇突然倒抽一口气。 有点痛。 朱敏心疼女儿：“不能去验伤吗？我记得走廊上有探头的，只要证明她去过那房间，加上你做人证，咱们去告她。” 没用的。 江淇相信，以江家大小姐的能力，要销毁一些证据很简单。 退一万步说，就是人证物证齐全又怎么样，去告江漓？ 别逗了。 江旭都不会答应。 所以今天这个亏，她只能硬生生的吃下。 “算了，”江淇反过来劝朱敏，“可能是堂姐误会了什么，几巴掌而已，没关系。” 小白花的人设不能倒。 “怎么能没关系！”朱敏目光凶狠，女儿脸上的红肿灼得她眼睛疼，“淇淇，你放心，妈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她打了你几下，我要她全都还回来。” 江淇拉着朱敏的手，求情：“妈妈，不要这样，都是一家人，我想等过一阵子，我去跟堂姐解释下，她会谅解的。” 门口的人，听见了吗？ 她没有煽风点火，一直在劝着呢。 但是她妈心疼女儿，若是冲动做了点什么事，那就不能怪她了。 朱敏的性格，是越劝越气，越气越较真：“一家人？你看她把你当一家人了吗？” 江淇垂下脑袋，不吭声。 目的达到，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江漓？大小姐？”朱敏冷笑，“扳不倒她，大不了一拍两散！” ……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 等在旁边的沈焰立马抬起头。 看到江漓，他走过去：“阿漓！” 她不说话，就望着他，脸色白得很异常。 “怎么这么久？” 好半天，江漓才说话：“碰到父亲了。” 沈焰很紧张：“他为难你了吗？” 江漓摇头：“没有，我只是把我母亲的那张照片还给他了。” 江旭入院时候，他的助理给她的，她一直带在身边。 “我们回家。” 上车前，江漓拉住他：“沈焰，有样东西，我要给你。” 沈焰回头：“什么？” 他看着她从衣服里拉出一根红绳。 垂在红绳中央的是一块白色的独山玉。 第177章 定情信物，是双向奔赴 “谭先生，谭夫人，我父亲临时有事，也离开了，”她吃准了江旭不会回包厢了，“如我刚才所说，联姻就此作罢，让各位白跑一趟，很抱歉。” 她离开包厢往电梯去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沈焰打来的。 小淑男的语气：“阿漓，你在哪里？” 她没回答，而是问：“他没有为难你吗？” “没有。”沈焰揉着又疼又酸的脖子，怒视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周致。 下手真的狠。 一下劈在颈椎那儿，他差点晕过去。 沈焰在停车场里，地方很空旷，有回音：“你叔叔怎么样了？” 江漓说：“泰生带他走了，已经没事了。” 沈焰安心了：“你现在在哪里？” 电梯门开，江漓没有进去。 里面有人，问上不上，她摇了摇头。 “沈焰，你回家等我行吗？” “你要去哪儿？” 这时，她手机震动了下。 “我要跟叔叔联姻的对象解释情况，”小妖女撒谎了，“这事是我们家不对在先，得给人道歉。” 沈焰说：“我等你。” 说明情况而已，能用得了多少时间？ 江漓迟疑了几秒：“那好，你等等我。” 挂了电话，她转身，沿着过道上松软的地毯，再次走到包厢门口。 是梅香阁旁边的翠竹苑。 “叩叩叩……” 里面的人回应：“进来。” 江漓推开门：“父亲。” 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江旭慢慢睁开眼睛：“坐。” …… 回家的车上，谭菲在发脾气。 谭夫人也觉得这事很憋屈。 说好的联姻，到了以后，一个两个消失不见，最后大小姐出面，说一句取消，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了。 传出去，他们家女儿还要脸面不？ “行了，”谭友德倒是镇定的多，“人家都已经说取消了，咱们能怎么办，巴巴的贴上去吗？就是贴上去，人家也不要了。” 谭菲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他们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 谭夫人点头：“就是，家大业大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她跟娘家的亲戚提到过这个事，那些女眷都羡慕她能跟江家攀上亲，现在莫名其妙的取消，人家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笑话呢。 司机开车，谭友德坐在副驾驶座，谭菲和谭夫人在后座。 “那现在要取消，我们能怎么办？”他把球踢给了气冲冲的母女俩。 两个女人不说话了。 没办法。 谭菲越想越气：“那个江漓，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是江家的女儿，难怪校长护着她，平时装模作样的假清高，看了就恶心。” 谭友德扭过头：“你认识那位大小姐？” 谭菲翻着白眼：“她是我们学校数学系的老师，鬼知道她是什么大小姐！” 江家未来的继承人在大学里当一名默默无闻的老师？ 谭友德突然觉得女儿不嫁到江家是件好事。 豪门大院的勾心斗角，他今天已经见识过了。 朱敏不是个省油的灯，而那位大小姐，则是能熄灭油灯的一碗水。 “菲菲，”他叮嘱，“先前不知道她是谁就算了，现在知道了，以后就不要去惹她。” 惹了祸，兜不住。 “爸，你该不是被她给吓住了？”区区一个江漓，居然能让她父亲这么傲骨的人说出这种话？ 谭友德只希望女儿平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怕她，我可不怕！”今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谭友德无奈。 女儿这暴躁又冲动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改。 这时，谭菲的手机响了。 是江淇发来的微信。 她发来的内容是：“不好意思，今天工作室有事所以先走了，我听说联姻取消了，是真的吗？” 谭菲心里冒着火，打字的力道很重：“被你家大小姐取消了。” 江淇这会儿在工作室里，脸颊上贴着冰毛巾消肿。 朱敏在身边：“你找谭家那个有什么用？” 一看就是个废物。 江淇放下手机，敷完一边，又换了一边。 当着朱敏的面，她还在演，装作云淡风轻，却又隐隐约约委屈的模样：“提前走，总要说一声，不然不礼貌。” 离开酒店的时候，她一身狼狈。 为了不让人注意到脸颊上的异样，她用客房里的毛巾捂住脸，找到服务生，要了个口罩。 “嘶……”江淇突然倒抽一口气。 有点痛。 朱敏心疼女儿：“不能去验伤吗？我记得走廊上有探头的，只要证明她去过那房间，加上你做人证，咱们去告她。” 没用的。 江淇相信，以江家大小姐的能力，要销毁一些证据很简单。 退一万步说，就是人证物证齐全又怎么样，去告江漓？ 别逗了。 江旭都不会答应。 所以今天这个亏，她只能硬生生的吃下。 “算了，”江淇反过来劝朱敏，“可能是堂姐误会了什么，几巴掌而已，没关系。” 小白花的人设不能倒。 “怎么能没关系！”朱敏目光凶狠，女儿脸上的红肿灼得她眼睛疼，“淇淇，你放心，妈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她打了你几下，我要她全都还回来。” 江淇拉着朱敏的手，求情：“妈妈，不要这样，都是一家人，我想等过一阵子，我去跟堂姐解释下，她会谅解的。” 门口的人，听见了吗？ 她没有煽风点火，一直在劝着呢。 但是她妈心疼女儿，若是冲动做了点什么事，那就不能怪她了。 朱敏的性格，是越劝越气，越气越较真：“一家人？你看她把你当一家人了吗？” 江淇垂下脑袋，不吭声。 目的达到，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江漓？大小姐？”朱敏冷笑，“扳不倒她，大不了一拍两散！” ……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 等在旁边的沈焰立马抬起头。 看到江漓，他走过去：“阿漓！” 她不说话，就望着他，脸色白得很异常。 “怎么这么久？” 好半天，江漓才说话：“碰到父亲了。” 沈焰很紧张：“他为难你了吗？” 江漓摇头：“没有，我只是把我母亲的那张照片还给他了。” 江旭入院时候，他的助理给她的，她一直带在身边。 “我们回家。” 上车前，江漓拉住他：“沈焰，有样东西，我要给你。” 沈焰回头：“什么？” 他看着她从衣服里拉出一根红绳。 垂在红绳中央的是一块白色的独山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