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和反派太监恋爱啦》 第一章 穿书 柏嫣醒来的时候,在旁边穿着奇奇怪怪的女人的注视下愣了很长时间后给了自己两巴掌。疼,真的好疼啊,这不是梦!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旁边穿着奇怪的女人哭哭啼啼的跪下,抱着她的腿,柏嫣不可思议的往后躲了躲不让她碰到, “别,别别,别这么叫我” 柏嫣动了动身体,确定自己只有胳膊上受了伤,其他地方可以动。 她瞪着大眼睛下床一边到处摸索一边四处绕,这个房间很大,淡淡的檀木香点在房间里,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柏嫣眯起眼睛,用手挡住刺眼的光,细细的打量。 她躺在一张的木床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不凡,身上是一床锦被,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不像是个穷人的屋子。 这床这房间这梳妆台,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要不是身边一直跟着个人,柏嫣都想再掐自己几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她这是眼睛一睁就成“若曦”了? “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小翠?” 柏嫣抬起头,缓慢的移过视线,盯上这个叫小翠的女人。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一双眼睛哭的红红的,脸上的担心装不出来,想来应该是原主身边人。 柏嫣指着自己鼻子,问道:“我是谁,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您不记得小翠了?您怎么了这是,小翠去请太医为您看看。”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别磨唧”,柏嫣耐心有限,加上她身处在这种鬼地方,根本没有闲心聊别的。 “是是,”小翠抹掉眼泪,“您是东齐国的皇后,奴婢是小翠,从小就跟着您伺候您。奴婢对您一心一意没有半点私心,娘娘明鉴啊。” 柏嫣没空搭理小翠表的衷心,重复了一遍这个国家的名字——东齐。 不对啊,历史上也没有这个国家啊。 柏嫣皱起眉,终于想起来,这不是她这个月天天熬夜看的小说里的国家吗?! “你确定这是东齐国,那我是尔馥?” “是啊,您想起来了。” “卧槽!” 小翠歪起脑袋不明白,我草是什么草,娘娘要吃吗。 柏嫣接连在心里爆发出一段脏话,穿,穿书?开什么国际玩笑。 虽然她承认这笔书真的很好看,作者文笔不错剧情也挺有意思,她很喜欢,但也没喜欢到希望成为里面一员的地步。 特别是皇后尔馥,作为尔家最小的女儿,被迫嫁给比她大十五岁的暴君当皇后。 暴君残暴,视人命如草芥,昏庸无能,喜爱美女,还一定要是眼睛好看的美女! 暴君身边的大太监裴霖也不是省事的主,十大酷刑他发明了九个。他扰乱朝纲,残害忠良,朝中大小事都由他一手掌控,人送外号人皇。 都这样了,暴君还很信任他。柏嫣实在太生气了,这本书她就看到一半,昨天刚准备看的时候就被迫参与进来了。 书中的皇后尔馥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她善良温婉,坚韧不屈。 要不是命不好也不会临到出嫁前一天被狗皇帝看上,被以全家的性命相胁带进宫中。最终落得个红颜早逝的结局。她的死让诸多读者落泪,愤愤的给作者留言希望更改结局。 柏嫣昨晚实在忍不住被剧透了结局,虽然惋惜但柏嫣也理解作者为什么这么写。 尔馥作为皇后不仅没有怨天尤人,她积极推动改革,提拔了很多有志之士为国效力。真正把自己当成一国之母,忧国忧民。 她像柔弱的小花在狂风中努力存活,挺直腰杆。 但是她做的所有努力被轻易抹去,势单力薄的她做不了任何改变,才郁结于心最后殒命。 她的尸身还被狗皇帝灌下药水,千年不腐,等他百年后合葬一处。 得知这个结局,柏嫣哭完了一整包纸巾,连死后都不得安宁,就因为一张漂亮的脸蛋。 漂亮的脸蛋?想到这柏嫣奔去铜镜前,她哀嚎着发现这倒霉的漂亮脸蛋她也一道继承了。 她这才知道那位作者文笔有多好,好似亲眼见过尔馥一样,栩栩如生。 看完文字,她脑海中的尔馥就是这般。 她弯起唇角,镜子里的人也弯起唇角,莞尔一笑。鹅蛋脸带上一点红晕,像未完全盛开的花苞。簇黑弯长的眉毛,檀口微张,有一对浅浅的梨涡。 她的眼睛真好看,难怪狗皇帝这样迷恋她。眼眸流转,像春日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起涟漪,荡漾着令人沉醉的风情神韵, 柏嫣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像她,但从小到大大家都评价她美的过于精致。尔馥的神韵天成,娇媚又大气温淳,柏嫣咂巴下嘴,果然还是差她一截 柏嫣一屁股坐在床上,沉沉的叹息,“今天几号。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什么年份了。” “东齐十四年。” 这是尔馥刚入宫一年多的时候啊,柏嫣皱起眉,心事重重。 她现在后悔看文的时候跳过狗皇帝和狗太监的片段,还只看了一半就弃文,导致现在她都不能完全将故事情节顺下来,早知道就逐句背诵了! 柏嫣看了眼手臂上的伤,如果没记错,这伤是尔馥在狗皇帝的箭下救下了一个男孩,自己不小心被射伤。 这个男孩之后很有用,大结局他带兵打进了宫。 但尔馥没能等到,要是早一点她就能活下来了。 柏嫣眼睛亮亮的放着光芒,她真是个小天才,“尔旭人现在在哪呢?” “尔旭?” 小翠迷茫了,没听说过尔家有人叫这个名字啊? “不不不,我说昨天我救下的那个男孩呢?” 柏嫣想起,尔旭这个名字是尔馥后来取的。 她还记得书中尔馥说的话——“旭日东升,本宫就叫你尔旭可好,从此本宫便是你的家人。” 她再次感慨尔馥真是个小天使的时候,门外来人了。 “陛下询问娘娘的身体是否好些了,明日的寿宴娘娘可能准时参加?” 小翠犹豫的看着柏嫣,江南的牡丹开了,皇上一定要下江南观赏,在游船上举办王太后的寿宴。娘娘必须得去啊,她刚想劝上几句。 柏嫣就很积极的点头了,“去啊,当然去。让陛下放心,我,本宫一定准时。” 她突然决定去的原因是想跑,在宫中不好跑,很容易被逮回来。 柏嫣双手合十,对不起了尔馥,我实在干不来你这些事,我只想活着,原谅我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普通人。 自从狗皇帝派人来问,大家好像收到什么信号,一整天柏嫣就是坐在床上接受着房外各种人各种不同的声音来问候她的身体。 “本宫好的很。” “好着呢。” “嗯嗯,活着呢。” 到晚上快休息的时候,有个男人直接进来朝她行礼,打扮上不像是内宦。 柏嫣皱起眉,尔馥到底是皇后,这是什么人竟然敢在皇后的寝宫随便进出?! “请皇后娘娘安,裴大人问候娘娘凤体……” 裴大人?什么裴大人。 见柏嫣一脸懵,小翠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是裴霖,裴大人。这位是替裴大人办事的。” 裴霖,狗太监来问候她干嘛? 柏嫣绞尽脑汁也不记得书中有过多描写尔馥和裴霖之间有关系,但也有可能是她看的不多的缘故。 柏嫣实在想不明白,这王莱看着年岁不大,眉清目秀的,怎么干的怎么就不是人事,尽想些恶毒的刑罚讨狗太监欢心! “本宫挺好的,有劳裴大人问”,对着书中第一反派身边的狗腿子,柏嫣不敢掉以轻心。 “是,奴才这就去给大人回话”,王莱语气恭敬的说道。 得到答复后,王莱就准备离开,柏嫣突然想起了尔旭。 听小翠说他还被关在大牢,等待下一场‘狩猎’,那她的伤不是白受了吗。 这可不行! “对了,本宫昨日救下的男孩听说在还在狱中,本宫可否见见他。” 柏嫣在现代也只是个大学生,不懂古人说话的艺术,以及宫里的弯弯绕绕。 她直白的问话让王莱愣了下,敏锐的感觉到这位皇后不一样了。 他们做下人的不敢揣测主子的心思,特别是裴大人的想法。也不知道裴大人为什么对这位皇后多有照拂。 他自认为这位皇后并不聪慧,可以说空有张好看的脸和不值钱的善心。 若不是裴大人,她不知道死几回了。以前她不屑与他们多言,裴大人问候时也只是简短冷淡的应答。 “奴才做不了主,这事还需裴大人点头才是。” 他委婉的拒绝了,柏嫣叹了口气,决定放弃,何必为难自己。? 第二章 上船 一大早,柏嫣就被小翠叫醒,“这才几点啊,外面天还没亮呢。再打扰我睡觉,我把你拖出去打死。” “娘娘就是打死小翠,奴婢也要伺候娘娘打扮。” 柏嫣仰天哀叹,做皇后也这么累。她闭着眼睛半梦半醒的由着小翠勾起她的头发一点点编着,往她脸上涂些她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好了,娘娘快看看可否满意。” “满意,满意,”柏嫣随意的挥挥手,就尔馥这张漂亮脸蛋只要小翠不手残怎么也不可能丑。 被折腾了一阵,柏嫣也清醒了,她坐在马车上望向窗外。 今日所有书里出现过的人都会真实的出现在眼前,她既紧张又莫名有些期待。 她再次感慨狗皇帝的花样是真多,在船上开宴席,亏他想的出来。 柏嫣慢慢走下马车,众人纷纷跪下,“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家都跪下了,她很容易的对上那唯一没有跪下的男人的眼睛。 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的她心里有点发毛。凉意从脚底涌上,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偷偷问小翠,“他是谁啊?” “您不记得谁也不能不认识裴大人啊。” “裴霖?!” “娘娘!您快小点声。” 柏嫣倒吸口凉气,他就是裴霖啊,她不禁回头多瞄了他两眼。 书中没有过多描述他的相貌。这,这长得也太不是人了,简直和她想的两模两样。 太监不都应该是脸涂得惨白,大红的嘴唇佝偻着腰吗。他为什么长得无可挑剔,可以说是很英挺的长相,一双仿佛可以望穿人心的黑眸深深沉沉的,鼻梁直挺,唇色绯然,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 一身白衣更加的衬托出他的身材的挺拔,竟然有点想让她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来形容他。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柏嫣赶紧把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脑海,上了船。 “馥儿,来让哀家瞧瞧,皇帝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把这样的可人儿伤着了。” 柏嫣收起刚刚的失态,这位应该就是王太后了,不难看出她已经上了年纪,眉眼看上去还比较和善。她笑了下由着王太后粗糙的手抚摸上她的手。 “是是,母后教训的是,是朕的错。” 坐在上首的狗皇帝一直用色眯眯的眼神看她,让柏嫣很不舒服。 她轻轻皱眉,还好狗皇帝相貌丑陋,肥的像头待宰的猪,要不她真要怀疑人生了。 柏嫣无聊的四下看,视线移到他身上。裴霖坐在下首,面前的酒他一口没动,倒是慢悠悠的捻起葡萄,剥去青色的皮放进口中。这个场面看的柏嫣打了个寒颤,这么好看的手剥人皮的时候也是这样从容吗。 王太后慢悠悠的拿起杯中的茶喝了一口,她细长的护甲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钻石,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馥儿昨日行事莽撞了,太过心软。他们都是罪臣之后,饶他们一命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馥儿可不要因为这样的小事和皇帝离心。” 她怎么敢称为恩赐,柏嫣作为一个有杀人就要偿命思想的现代人,完全理解不了。 把这些孩子当成猎物一样射杀,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取乐。砍头也不过碗口大的疤,还不如给个痛快。可她还是陪着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柏嫣借口头疼离开了,狗皇帝那眼神看的她实在反胃。加上那些官员喝多了酒竟然打起交换妻妾的主意,放现代警察叔叔早给抓走了。 她现在开始理解尔馥了,这根本不是有半点恻隐之心的人能看的场面。 女眷们绝望的看着她,但她都自身难保了又如何保护她们。她不是尔馥,没有尔馥的好心肠和勇气,她只是个懦弱的大学生,努力想活着罢了。 柏嫣选择眼不见为净,小翠为她推开房门,猛的尖叫一声跳开,“有,有人。” 房间里昏暗,借着月光柏嫣才看清楚房间里的人。他被绑着,嘴用白布堵住,正用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她们。 “来人啊,护驾。” “别叫,”柏嫣捂住小翠的嘴,她好像知道这是谁了。 这是昨天尔馥救下的男孩。 她只是不明白人为什么现在在这。昨天王莱说要裴霖点头,这么说这是裴霖送来的了。 知道他是谁后,柏嫣也不再害怕,让小翠关好门点灯。房里被照亮,男孩脸上纵横的伤看的更清楚了。 柏嫣蹲在他面前,“我给你解开,你不要叫也不要跑,我不会伤害你。听懂了吗,点头。” 男孩盯着她很长时间,认出她是昨天救了自己的人。半晌,慢慢点头。 柏嫣才解开困住他的绳子。真狠啊,她咂巴下嘴,他手上脚上被绳子捆出深深的红印子,长时间血液不循环导致他手脚冰冷。 “是裴大人送你来的吗?” 虽然她猜到了,但还是想确认一下。这很重要,她并不知道尔馥和裴霖是什么关系。书中描述的不多,尔馥对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男孩又点了头,这次他眼里升腾起恨意,握紧手,死死的盯着她。 “多大了?” “15”男孩声音沙哑 柏嫣沉思了下,尔馥刚及笄就进宫了,今年应该是16了,大他一岁。 “你,为什么救我?” 男孩困惑的盯着她看,昨日她突然跑进狩猎场为他挡下致命一击,他不懂,为什么。 蹲累了柏嫣索性坐下,不管小翠吃惊的眼神和阻止,“你以后会成为对东齐有用的人,我现在帮了你,你也会帮我的。” 他皱起眉头,就这么简单?他被捆在这的时候想过很多可能,也许她会让他净身,伺候在身边,那时候他就是一头撞死也不会如她所愿。 根据书里的描述,他本是付太守家喂马的小厮,因为年纪和付家长子相仿,抄家的时候付公子逃了,下面人怕被问责就把他交了上去,误打误撞的顶了这个名字。 真是阴差阳错啊,柏嫣叹了口气,“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小六。” “这就是你的名字?” 男孩点头,他是孤儿,没人为他取名,在付家就被称为小六。 “从今天起你就叫尔旭,旭日东升的旭。我是你姐姐,你便是我弟弟了。” 男孩猛的抬起头,瞪着圆圆的眼睛盯着她漂亮的眼眸。 她的眼眸在蜡烛的照耀下,忽明忽暗,格外真挚,不像是在说假话。她轻轻的笑了,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不是皇后吗,尊卑有序他不能与她同姓。 “不,不行。” “你不愿意啊。我不管,尔旭你可记住自己名字了,别忘了啊,”柏嫣拍拍手站起来,“吃了没,吃了也陪我吃点,我要饿死了。” 宴席上她不敢多吃,假如她吃了什么尔馥不喜欢的就糟糕了。从早上起就一直没吃东西,饿的她眼都花了。 柏嫣让小翠随便上点吃的来。看着桌上的一堆菜,她惊喜的发现都是自己爱吃的,夹了一筷子发现是甜口的她更高兴了。 真有缘,冥冥之中她们还有这样的联系呢。 “快吃,别跟我客气。” 尔旭愣了下,发现她没在关注他,一心全铺在满桌佳肴上。他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柏嫣虽然夸下海口,但她胃口小很快就饱了。她撑着脑袋看着他腮帮子鼓起,饿怕了似的疯狂的扒着碗里的饭。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听到她的话,尔旭懵懵的停下。包的满嘴的饭菜不知道该不该吞下,又不敢咀嚼。 他傻傻的样子逗笑了柏嫣,“吃,吃。以后跟着我不会饿肚子了。” 古人真是内敛害羞,两句话给他憋的脸通红,柏嫣笑着摇摇头。 尔馥应该是喜欢他的,他是在这深宫中尔馥唯一的依靠和倾诉对象。除了对他和小翠,尔馥没有对宫中任何人真心实意漏出过笑容。 见他吃完了,柏嫣叫人撤掉了剩菜,让小翠给他安排了房间,一切安排妥当后她坐在床上安排起自己。? 第三章 逃跑(一) 昨天太慌乱了她没好好思考,现在她决定整理一下。 在她看过而有记忆的书中内容中,这场一时兴起的下江南活动中,有一伙人试图刺杀狗皇帝,不用说肯定是失败了。 在这场变故后,怕死的狗皇帝安排裴霖住在宫中保护他的安全。回宫后,尔馥主要将精力放在教习尔旭上,偶尔会在狗皇帝犯病的时候从他手中救下一两个人。 之后她就没看了,现在也只能大致猜测一下剧情走向。尔馥没有放弃,她和尔旭在日常相处中日渐生出情愫,尔旭离开时向她保证会回来接她,可她没能等到心上人。 她看到有留言说,尔馥到死的时候手上还握着一根簪子。幸好她没看完,要不得心疼死。 可柏嫣不想就这样死,如果死后回不去呢,她不就真死了。 柏嫣不甘心,她才刚上大学,大好人生莫名其妙就改变了,还要英年早逝,凭什么!凭什么! 她就要活下去,或许可以借着这次刺杀逃出去,混乱中没人能注意到她。 到时候大家都会以为皇后丧生在这场变故中。这几天再收拾些衣物当掉,好歹饿不死,总比在宫里强。 做好打算,柏嫣决定好好吃饭养精蓄锐,顺带着偷偷收拾东西。她就不信了,以她21世纪的智慧,还能玩不过一帮古人。 “说。” “娘娘为他取名尔旭,一起用膳后让人带下去休息了,看样子应是留在身边了。” 软榻上的人呵笑了声,隔着帘子王莱不敢抬头去分辨他脸上的表情。 “娘娘原来喜欢齐全人啊,杀了。” “是”,王莱领命没有犹豫的下去了。 王莱站在房间内,垂着头听坐在上面的人弯起手指一下有一下无的敲着桌子。 他的心跟着起起落落,只能祈求皇后娘娘早点来。大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注意,要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杀掉他。 一旁跪在地上的小翠蜷缩成一团,止不住的颤抖。 “尔旭,小翠,你们” 柏嫣推门的手顿住,她好像大早上眼花了。尔旭的屋子里怎么这么多人,她咽了咽口水对上正对面抬起眼的人。 “裴,裴大人,怎么在这?” 她努力稳定自己心神,就算这个狗太监权势再大,她也是皇后,怂他干嘛。 裴霖弯起一侧唇角,“等娘娘。” “等本宫做什么?”柏嫣皱起眉,难不成她的计划被发现了吗。 “听说娘娘新养了个宠物,特地来看看。可这条狗不乖,臣怕伤着娘娘,给娘娘换一条。” 狗?柏嫣冷笑了下,眼里有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不必了,本宫看着尔旭挺好。”、 “尔,旭。” 他一字一顿的读出尔旭的名字,柏嫣心底的寒意涌起,侧头看见王莱握住剑柄的手,一瞬间就明白了。 他是要弄死尔旭! 他要杀人有什么难的,碾死一只蚂蚁罢了。 柏嫣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尽力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害怕。 裴霖用指尖叩了叩桌子,王莱朝着执拗不肯跪下的尔旭扔了把匕首。 “宫里不养废物,把她杀了,你就能活” 裴霖抬起食指,随意的摇晃,若有若无的指到柏嫣,她心跳停滞一瞬,最后他的指尖停留在小翠身上。 “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要杀本宫的人。” 柏嫣猛的瞪大眼睛往前走了两步,光天化日之下他怎么敢在皇后的房中杀皇后的人。她这个皇后做的这么没有尊严。 “嗯。” 事实上他真的敢,柏嫣握紧双手,更下定决心要逃走。她不能忍受这种吃了上顿要想还有没有下顿的日子。 裴霖没有搭理她的怒气,撑着头等尔旭的动作。饶有兴趣的看为了活下去这个男孩会怎么选择。 天真的小皇后会很失望,今天让她开开眼,这就是人性的丑恶,有些人为了活下去连父兄都能手刃。 柏嫣转头看向尔旭,她毫不怀疑裴霖会说到做到。 尔旭一点点弯下腰,在小翠的哭声和求饶声中捡起匕首。他不想死,努力的苟活了这么久,没有道理为了别人放弃生命。 裴霖随着他的动作弯起唇角。看,到了最有意思的一段了。鲜血会染红小皇后的眼睛,带上惊恐的眼眸最好看了。 “裴大人!” 柏嫣出声,往前几步,挡在尔旭前面。 她也怕,怕的声音不停的抖。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但她没办法看着他们两任何一个人死在她面前。 才来几天,小翠对她忠心耿耿,事事为她考虑。对她来说小翠已经不是纸上轻飘飘的两个字了,是活生生的人。 “裴大人怎样才能放过他们,只要裴大人开条件本宫都可以满足。” “是吗,” 裴霖没想到小皇后会来这么一出,有点意外的侧头看她。她小脸很认真严肃,娇小的身躯根本挡不住两人,却偏偏倔强的要这么做。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趁着他在思考,柏嫣大脑飞快的转动,她得比他先想到对策,“要不本宫面壁思过?那就抄写佛经,10,不5遍。” 难得有比杀人更让裴霖感兴趣的事情,他思索了下笑了,“好,那就抄写佛经,娘娘就抄50遍。” 50遍!柏嫣在心里咒骂这个死太监不得好死,可面上她还是强行笑出来,“好。” 她咬牙切齿又不得不同意的样子又让裴霖心情大好,以前没发现小皇后还有这样一面。他只道她心高气傲不屑与他这样的人多话,每次见到她都走的飞快,他玷污了她呼吸的空气一般。 “娘娘什么时候能抄完?” “后日”,她后日在不在这都是一回事,随便说呗。 “好”,说完裴霖擦肩经过,没有回头。? 第四章 逃跑(二) 他走后柏嫣才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尔旭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她都看到了,看到他是一个为了自己活命能杀人的人。他该不该和她辩解,或许可以狡辩他是想将匕首丢远一点。 “都干嘛呢,坐啊,”柏嫣感觉到他情绪不对,朝他招招手,“尔旭,过来。” 尔旭慢慢朝她挪去,一点一点的不敢看她眼睛。 “好啦,小翠都不怪你,我也不怪你。换做是我,我估计也会这么做的。” 柏嫣对哄小孩没什么兴趣,她在想刚刚就一直好奇的问题,书上没有这个情节啊。 好像书上一切顺理成章的那么自然,尔馥很自然的留下尔旭,没人问她,没人找过她麻烦。 这时她才想起一个她忽视了的细节,尔馥一直没有侍寝过。她进宫一年了,一次都没有被翻过牌子?狗皇帝的眼神看上去垂涎她很久了,那她为什么没有侍寝呢。 电光火石间,裴霖的名字出现在脑海里,除了他还有谁能安排这些。 那尔馥和裴霖到底是什么关系,柏嫣咬住手指尖。这样想来这本书确实有点怪,书中完全没有对裴霖容貌的描写,除了对话,对他的描写可以说寥寥无几。 她原本以为裴霖是个反派配角所以他的戏份不多,这样看来尔馥看似金手指的操作背后竟然是他在帮忙吗。 她不觉得这个狗太监会这么好心,单纯对尔馥好。 “小翠,我们跑。” 小翠停止抽泣,和尔旭一起齐刷刷的盯着她,“娘,娘娘别开玩笑了,您别吓唬小翠了。” “我没开玩笑,”思来想去她还是打算离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尔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尔旭红着眼睛重重的点头,“娘娘在哪,我就在哪。” 柏嫣朝他笑了下,转头看向小翠。她很明显被吓傻了,一句话说不出来,“可,可是老爷和夫人怎么办?” “什么老完了,我给忘了!” 她才想起来尔馥还有爸妈,狗皇帝正是用父母威胁她的。可那能怎么办呢。 “要不叫上他们一起?” 她试探性的开口。 “娘娘说什么呢,”小翠急的差点大叫出来,“娘娘是怎么了,尔家上下百口人难道都得逃吗?” 娘娘变了很多,以前娘娘不会这样冲动不计较后果的,小翠急的跳脚。 她一人做事一人当,没考虑到古代的连带责任,柏嫣挠挠头,“那,咱们就假死。死了总不能怪罪家里人。” “娘娘!” “别哭,这不是和你们商量呢吗,我也就能跟你们说了” 柏嫣自己也心慌,被小翠一哭她更是没底了。 “反正我是一刻都在这呆不下去了。今天裴霖能到这来威胁我,明天不知道是不是拿把刀直接咔嚓我。你想这样天天担心自己的小命吗。” 小翠也不想,加上柏嫣的游说,最终她决定陪着赌一把。攸关后半生幸福,柏嫣很认真的规划起来。 明日游船一到港口,狗皇帝下船的时候就会被四周涌上来的死士刺杀。 但根据书中简单的描述,裴霖武功很好,所以留给她们的时候不多。 她决定当天在里面穿着下人的衣裳,外面套上华服。到时候直接脱掉外衣,造成劫匪把她扒光的假象,和小翠一齐失踪,大家肯定以为她们主仆已经遇害。 她忍不住打了个响指,夸赞自己机灵,就等明日太阳升起狗皇帝一下船,她就自由啦! “都准备好了吗?” “是,尔旭到山上和我们会和。” 柏嫣点了点头,也为自己打气。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爱妃脸色不好看啊,怎么是在船上累” 他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就冲出三四个黑衣人,目标一致的向他们冲来。一人手上拿着一把短刀,人群骚动起来,尖叫声瞬间让柏嫣头脑清醒了。 身边的护卫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背对背保护他们。 柏嫣和小翠着急的想出去,可她们越挤,护卫们围的更死,她焦急的跺脚,灵光一闪,“看那边。” 这一招真是百试不爽,果然大家的目光都顺着她的手指转移去右边,左边空了出来。 柏嫣拽着小翠成功的挤出来,“我们现在往山上走,和尔旭会和,快把衣服脱掉。” 她一般叮嘱小翠,一边着手解自己的扣子,两人快步往山上跑。 身边人的脚步突然停下了,她认真的解着扣子没有抬头,“怎么了?快点。” 直到撞到人她才停下,一抬头,她才知道自己直直的撞进了谁怀里。 “娘娘这么着急是去哪?” 裴霖从刚刚就看到她努力的挤出来,趁乱做贼一样往山上跑,才感觉不对在此截下她。 柏嫣摸摸鼻子尬笑了两声,“裴大人怎么在这,不应该在保护陛下吗?” “保护娘娘也是臣的职责所在。” 柏嫣小心翼翼的揣测他的语气,听上去不像是没生气也不像是生气。 小翠早抖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本宫刚刚和大家走散了,害怕刺客追上了才想着往高处走。” “是吗,”裴霖懒得听她绞尽脑汁想出谎话。他伸出手,系上她快开到胸口的扣子,“娘娘注意仪容。” 他慢悠悠的一个个为她扣上。柏嫣憋住呼吸,他说的是仪容还是遗容。 最后一个扣子扣上她泄气的闭上眼睛,以他敏锐的洞察力她这点小心思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 更不说有个憨憨,见她们长时间不来,从山上跑下来找她们。 裴霖嘴角的笑就更嘲弄了,好似看了场小儿闹剧。 柏嫣跟着裴霖身后下山的样子像极了被押解的犯人,她垂头丧气的觉得自己真的太幼稚了。连谋划都称不上,顶死了只能算一个愚蠢的计划。? 第五章 逃跑(三) 这场刺杀跟她的逃跑一样无疾而终,狗皇帝也不敢看什么牡丹了,当即下令打道回府,赶紧回宫,宫里最安全。 又重新回到船上的房间,小翠惊魂未定的一直颤抖。柏嫣除了失落也有点后怕,他拦下她的时候眼神阴狠,好似她要是敢跑就当场弄死她。 “娘,娘,你你,你说裴大人会不会秋后算账啊。要是,要是他将这事禀报陛下怎么办?” 柏嫣烦恼的揉揉眼睛,好烦啊,人能倒霉到她这样的程度吗,“不行,我得去找下他,” 要是他真计较,别说之后死了,她现在就得死。 人家当皇后的不都是大手一挥让别人来见她嘛,怎么她当皇后还得亲自舔着脸来找别人。 柏嫣站在门口,愤愤的深呼吸安慰自己。别紧张,别紧张,你可是皇后!! 她手刚刚抬起,门就开了。 在她吃惊的眼神下,王莱朝她行礼,“大人请您进来。” 裴霖知道这小皇后肯定会来,她要编排些谎话让他闭嘴。他玩味的笑着,把弄着手里琉璃的杯子,窗户缝隙中漏出的日光将杯子照的五彩斑斓,格外耀眼。 “裴大人,”柏嫣咬咬牙先一步开口,“本宫来是想问问大人那些刺客怎样了?” “劳烦娘娘亲自跑一趟,若是娘娘只要说这个,请回” 在他面前柏嫣知道自己没办法绕弯,再多的花花肠子都得捋直了。 “本宫今日确实是行事莽撞,未曾计较后果。裴大人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可好?” “不太好,”裴霖直起身子,抬眼看她。他竟然不知道她存了逃跑的心思,“娘娘是在宫中呆的厌烦了?” 柏嫣不敢说谎,咬住下唇点了点头。 “当真呆不下去了?” 柏嫣不知道他想问什么,好似随意的和她聊天一般,她吞咽了下再次点头。 裴霖笑了,天真的小皇后,不知道多少女子挤破头想进宫,好歹在宫中有口饭吃。 “明日到宿州停留一日。” “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莱还是选择奉命行事,少说话。 房里只剩下两人,柏嫣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面对一个喜怒无常还猜不透的人她不知所措。 “佛经,抄完了?” 裴霖缓缓开口,打破了房内安静的气氛。 “还,还没”,事实上她一个字没抄,柏嫣心虚的低下头。 “娘娘抄了多少,先拿来看看” 他嘴角又荡起笑意,柏嫣紧张的搓手,“抄,抄了10遍了,明后日就能抄完”,她结结巴巴的随口说谎。 裴霖脸上的笑淡了,“娘娘回,明日一早还麻烦娘娘着今日所装,一模一样。” 柏嫣不明白,她今日这么穿是想金蝉脱壳,明日干嘛还要穿成这样。但学着王莱的生存之道,她点了点头闭上嘴,往外走。 “娘娘别忘了明日交上来的佛经。” 啊啊啊,她这个皇后做的还有没有点威严,还要不要面子了! 她愤愤的转身,还是扯出甜甜的笑,算了忍字头上一把刀,她忍了,“是,明日一定让裴大人看到。” 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又一次让裴霖弯起唇角,他以往以为小皇后只会对她身边的婢女漏出人的表情,对其他人都是一副木偶人的样子。他觉得有点意思了。? 第六章 宿州(一) 回到自己房间,听着小翠懵懵的说自己不识字,娘娘不是知道的吗,柏嫣恨不得一头撞死。 本想着两人分摊点,10遍也不多,现在她只能一个人一支笔坐在桌前发奋图强。 继承尔馥漂亮的脸蛋的同时,她也算是继承了她的脑子。能看的懂这里的文字,倒是不幸中之大幸。 柏嫣顶着两个黑眼圈,在大早上摔开笔,“终于抄完啦!” 尔旭在旁边陪了她一整夜,见她这样辛苦,他一点忙帮不上羞愧的红了眼睛,“是我的错,对不起。” “没事,抄东西而已,”柏嫣随意的挥挥手,“小翠你把这些送给他。” “是。” 没过一会,小翠就回来了,手上还捏着她抄了一晚上的纸张。 柏嫣咦了一声,“他人不在?放桌上不就行了吗?” “裴,裴大人叫您,您自己去。” 死太监,柏嫣握紧手,用鼻子出气,“行!让皇后给他送东西也不怕折寿。” 在她气呼呼的抬脚走出房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低沉隐忍的声音,“我一定会杀了他,” 柏嫣脚步一顿。 “他这么羞辱你,我会为你报仇的。” “我等着。” 也不知道他最后是不是真的杀了裴霖,但她估计是等不到了。柏嫣叹了口气,走向裴霖的房间。 裴霖不在房间里,他站在船头。 柏嫣把东西递给他,他一张张翻看完,随手扔进江里。纸张上的字晕开,很快沉了下去。 柏嫣已经气不动了,她觉得自己差不多习惯了。 “娘娘穿了昨日的衣裳吗?” “穿了。” 裴霖扬了扬唇角,他前脚刚下船,后脚柏嫣就被王莱请下船。 “本宫下去做什么?” “裴大人请。” 问也是白问,柏嫣在心里白了他一眼,乖乖下船了。 裴霖骑在马上,低头俯视她。柏嫣很想大喊她是皇后!给点面子好不好啦! “上来。” “上来?裴大人要干什么?” 裴霖耐心耗尽直接将人提上来。 柏嫣惊呼一声,拽住他手中的马绳。这死太监疯了,古人不是最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吗,他就不要避嫌吗。 “你,你要干什么啊?” 裴霖没解释,一挥马鞭,策马奔去。在颠簸的马上,柏嫣努力的稳住自己,她没骑过马根本不知道怎么坐才稳当,一颠一晃的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掉下去了。 裴霖察觉到了,“扶好了,”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他又补了一句,“臣是个阉人,娘娘不必避讳。” 好像也是,柏嫣伸出手小心的搭上他右手臂。 无事自称我,有事不是咱家就是臣,她嘟囔着,真是喜怒无常的狗太监! 快要进宿州城了,他的马慢了下去,直到停了下。 裴霖先一步下马,将她半拽着弄下马。他依旧一句解释没有,伸手就解开她的扣子。柏嫣往后躲闪了下,想起里头的衣服,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裴霖没耐心一个个扣子解开,他一用力直接扯掉了这一排扣子,脱下了她外面那层华服,只剩下里面粗糙简朴的衣裳。 他往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下她啧了一声。小皇后这脸长得就不像穷人家,穿什么都一样。 “娘娘自己走进去。” 柏嫣实在想不明白,她只能照着做。一步一步往城里走去,她来这里还没出来过。进了宿州城她再往回看的时候,身后已经没有裴霖的身影了。 此时才早上,她不知道在古代现在算是几点,应该刚过8点的样子。大街上都是出来赶集的人,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 她的脚步被一个老婆子拦住,“姑娘,能帮我老婆子将这个捡起来吗。” 她身上背着竹筐,看上去很重的样子,地上只有一个拨浪鼓。 柏嫣没多想顺手就捡起来递给她。老婆子谢过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摇手上的拨浪鼓。 柏嫣奇怪的歪了歪头,拨浪鼓不该是小孩子玩的吗。 经过一个酒楼前,门外拉客的店小二很热情的问她打尖还是住店。柏嫣想着心事摇摇手没发现两个小二互相对视不怀好意的眼神。 她一路走一路盘算,裴霖不是真给她放了,那她现在去哪呢,他只让走进来没说去哪啊。 她搅着手不知道该去哪的时候,察觉到刚刚那两个店小二一直在她周围徘徊,她心里只道不好。 他们见她发现,对视了一眼,直奔她而来。 柏嫣脸色白了,青天白日他们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两个男人的力气不是她一个女子能抗衡的,她根本没有机会跑,很快就被捂住嘴,拖进巷子里。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本宫可是皇后,尔等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她颤抖着稳住自己,之前有多讨厌这个名头现在就有多希望皇后这个称号能救她。 “皇后?老子还天子爷爷呢。别吵,这小脸蛋卖给红姑能赚一大笔。” 红姑不是什么老鸨,柏嫣开始害怕了,她知道尔馥这张脸有多好看,“裴霖,裴霖!” 她不管不顾的扯开嗓子喊他的名字,可喊到她嗓子哑了也没人出现。巷口人来人往,她的喊声传出竟没一人侧头,好似习以为常。 她只能绝望的等到那个叫红姑的女人扭着苗条的身段走向他们出现在,她挥舞着红色的帕子,“哎哟,再拿些破烂货来糊弄姐姐,姐姐可要赏巴掌的。” “不会不会,您瞧,这货色百年难遇。” 红姑看到她的时候,捂住嘴千娇百媚的笑了下,“哟,这是哪家小娘子啊,这小脸生的可真好。” “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钱”,柏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和她周旋。 可人红姑根本不搭理她,和两个店小二算好价格,给了钱两人猥琐的对她咽了咽口水走了。 “小娘子,姐姐跟你说啊,这世道不太平。你一张好看的脸不要浪费了,用起来呀。跟姐姐走,姐姐保你饿不死。” 柏嫣苦苦的哀求声被红姑身后的大汉打断了,她知道自己不走他们也会强迫带走她了。? 第七章 宿州(二) 被强行捆进青楼,她才知道电视剧中的青楼都是假的,什么卖艺不卖身,什么雅致的弹唱,全是骗人的。 女人互相依靠在一起,像进了盘丝洞,她们不怀好意的打量她,吞吐着烟雾。有人手心和脸上全是红疹,用粉一扑加上烛光昏暗,没人能发现。 柏嫣咬住嘴唇红了眼眶,她果然天真了,以为逃出宫是奔向幸福的康庄大道, 有人低声在红姑耳边嘀咕了几句,红姑笑着推了她一把,“姐姐这钱没白花,刚进来就有人看上了。妹妹有福气,被二楼的人看上,好好伺候,他们出手阔绰着呢。” 红姑拽着她往楼上走,她被强行换了身大红的衣裳,推进门里。 柏嫣踉跄了下稳住自己,隔着帘子她能看到房间里有个人坐在软塌上。 她绝望的按住不停颤抖右手的,到这时她已经不幻想里头人能将她送回去。 无数个不好的可能再脑海中闪过,她抬起噙满是泪水的大眼睛,看到王莱挑起帘子,软塌上斜倚着的人朝她挑起一侧眉。 这一瞬间,她突然很委屈,像溺水的人看到岛屿。她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含笑的双眼,泪如雨下。 裴霖站起身,抬手叫王莱下去,走向她,“娘娘别哭了,旁人以为我怎么你了。” “王八蛋。” “嗯?” 她含着哭声软软的骂他,让裴霖一时有些诧异,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 “裴霖你个王八蛋,疯子,神经病!” 柏嫣朝他吼道,她不想管他是谁,就是要死她也得在死前骂他几句。 裴霖扬起唇角,他对这些骂声不陌生,只是他没听过小姑娘娇气又怨怪的骂他。 “娘娘还觉得宫外好吗?” 柏嫣抹掉眼泪,赌气的不回答他的问题。 若说宫中荒唐,宫外便是人间炼狱。她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养活自己,安稳的度过余生。她现在知道他带她出来是要做什么了。 等她不哭了,一抽一抽的平复自己,裴霖开口,“娘娘哭够了?可以走了吗” 柏嫣小声的哼了一下,知道他要带她回去了。 裴霖颇为大方的没有计较,先一步往楼下走。 “您走好,下次再来啊”,红姑想拉过柏嫣,她还不打算把这颗摇钱树轻易卖出去。 王莱拔刀挡住她,柏嫣往裴霖身边缩了缩,听到他说,“全杀了。” 柏嫣吸了口气,又默默远离他身边,刚刚是哭傻了又慌乱竟然把他当成依靠。 她们不是好人,他又是什么好东西。 上了马车后,柏嫣挑起帘子往外看,那个青楼已经是一片火海了,走远了她甚至还能听到活活被烧死的人的惨叫和救命声。 她闭了闭眼,这也不算个坏事,以后能少祸害些女孩。 她转回视线想放下帘子,却听到拨浪鼓的声音,有一个老婆婆一边走一边摇着拨浪鼓。她也背着个竹筐,但并不是早上那位。 “她们是做什么的?” “娘娘好奇心可真重,”裴霖在昏暗的马车上睁开眼,柏嫣对上他深沉黝黑的眼眸,眨巴几下眼睛避开了。 “卖孩子,竹筐里背的是小孩。手上摇晃着拨浪鼓,有需要的人就知道有货。男孩三长一短,女孩一短两长一短。” 柏嫣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下,这好像是个女孩,“女孩?” “嗯,看来是卖不出去了。” “卖不出去的会怎么样?” 裴霖眯起眼睛,想了下,“以前会卖给刚刚那个地方,现在,淹死。” “淹死?!”柏嫣提高声音,这世道到底有没有王法,这些孩子不会还是偷来的。 “停车!” 马车猛的停住,马夫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只能按照命令停下。 裴霖没有太过吃惊,以小皇后的普度众生的善心,坐视不管他才觉得奇怪。 柏嫣急促的呼吸,可能是用了她的身体,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尔馥。她不能看着一个孩子的生命在眼前消逝,“裴大人可否买下她?” “不能。” “等回去本宫会还的,两倍,本宫还两倍。裴大人看可以吗?” 裴霖照旧摇头,他又不缺钱,就是二十倍能有多少。 “刚刚裴霖叫的那么顺口,有求于我的时候改口了?” 柏嫣听着外面越来越远的波浪鼓声,焦急起来,她一跺脚直接跳下马车,“等一下。” 那个老婆子回过头,上下打量了她和身后的马车一眼,感觉像是个有钱人,佝偻着往这边走来。 “开个价。” 老婆子龇着一口黄牙,伸出5个手指头,“50两。若是老爷和夫人想要,明日有男娃子。” 柏嫣不知道这算多还算少,拔下头上的簪子。她走进城的时候头饰基本都被他收走了,头上只留一个素簪子,“先给你这些,晚一点你去港口我将剩下的给你。” 老婆子一见立刻收起笑容,“不赊账。” 柏嫣刚想开口争论几句,就看到王莱接住从车窗里扔下的钱袋,给了那个老婆子。 她吞咽了下,咽下到嘴边的话。没想到他会出手。 “够了够了,多谢老爷多谢夫人,您瞧瞧,这上好的货色,养大了可不得了。” 老婆子掂了下钱袋,眯起眼睛笑开了花。 “我不是他夫人,”柏嫣蹲下打开她的背篓,小女孩瑟瑟发抖的看着她,满脸通红的瑟缩在狭小的背篓里。 “出来,从今以后就跟着我了。” 她伸出手,朝小女孩漏出笑容。柏嫣不知道这是尔馥的好心还是她的,但当小女孩一点点牵上她的手的时候,她心里竟是安慰的。 “叫什么?” 小女孩摇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偷偷的看她。 柏嫣沉思了下,“你以后叫尔冉好吗,你还有个哥哥,等会就能见到了。” 冉冉升起,旭日东升,都是希望啊。 尔冉用力的点头,不知道这是哪位贵人,但她真好看真温柔。 尔冉被王莱抱上车,柏嫣走进马车内,“多谢裴大人,一回去本宫就还你。” “不必,娘娘就当欠了个人情,想着还。” 柏嫣低声应了一句,事实上她不仅想立刻把钱还给他和他撇清关系,还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第八章 侍寝 回到船上,小翠站在房门外等候多时了,见柏嫣回来担心的迎上来,“娘娘没事。” 柏嫣叹了口气挥挥手,叫她带尔冉去洗洗安排个住处。她累的没功夫多说什么,一进房间就瘫倒在床上。这一天累死她了,身心俱疲。 小翠安排好尔冉,进来伺候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的柏嫣头大,“有什么话赶紧说。” “娘娘不能再往回带人。这都第二个了,年岁这样小,瞒不过旁人的。娘娘还取了个与您同姓的名字,要以什么身份带进宫呢?” “哎,要不就放在殿里打下手?随便,我管不了了。” 柏嫣现在满心全是她舒服的床,脑子已经僵硬的转不动了,她可得好好睡一觉。再说裴霖会管的,他应该会找到个好理由,反正都麻烦他了干脆麻烦到底。 见她一脸疲倦,小翠咽下了本要说的话。柏嫣裹上被子蒙住脑袋,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到小翠来敲门,“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娘娘。” 今天这么好的吗,都没人叫她?柏嫣揉揉眼睛,坐起身。 下江南的时候是顺流而下,回去时间长了很多,都快三天了还没走完一半。 狗皇帝只消停了几天,转头就叫着大家寻欢作乐去了。 一直快到晚上,柏嫣都没被任何人烦过。她盯着房间里的尔旭和尔冉发呆,两人正在努力的学习如何握笔。 尔冉抬起头,小孩子敏锐的感觉到她心情不好,跑到她面前,“皇后娘娘,你看我写的好不好。” 她奶声奶气的样子逗笑了柏嫣,不过5岁的小孩真是可爱,“小冉写的很好。下次在房里不用叫我皇后娘娘,叫姐姐就行。” “知道了,姐姐。” “真乖” 她又跑回桌子,低着头一笔一画也的认真。尔旭学的很慢,一天都没学会如何握笔,想来尔馥是付诸了很多心血在他身上。 柏嫣盯着他们看了一会,直到门外有人来敲门,很急促又小心的敲门声让柏嫣一瞬皱起眉。 门外是个女人,看着穿着打扮不是下人,一见到她就跪着爬过来,“娘娘,皇后娘娘,求您救救大家。妾身给您磕头了。” “你先起来,有事好好说。” “是是是,”女人害怕的样子让柏嫣认真起来。 小翠附在她耳边告诉她这是于太尉的夫人。 “陛下让,让交换妻妾,还要求大庭广众下行房事,让我们观看。还,还拍卖后宫各位娘娘,出价高者得。我们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趁着机会逃出来求求娘娘,娘娘救我们一命。” 柏嫣听的全身发冷,胸口上下起伏,当面听到比看文字还令人愤怒。 此次下江南,船上都是些中央官员和他们的家室,他们都这般昏庸可想而知下面人又是怎样的。 这些女人都是大家闺秀,出身贵族,现在她披头散发的跪在她面前,哪有半点主子的样子。 “娘娘,您别管这事了,过了今晚便好了。” 小翠担心她忍不住插手,又向上次一样当众薄了陛下面子。那之后陛下竟然没有怪罪,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不会的,不会的。昨天他们就已经筹划这事,不会的娘娘,陛下不会停手的。妾身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才斗胆来求您。” 她直着身子跪下,不停的磕头。她是钱家长女,又是于太尉的正妻,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又怎会不顾颜面跪在这苦苦哀求。 柏嫣颤抖着握紧了手,理智告诉她应该不闻不问,说不定能多活几年,可她忍不下去。 书上尔馥曾说过一句话,我若蒙上双眼,视而不见,那和他们又有何区别。他们是作恶的人,我便是纵容恶的人。 尔馥,你说的对! “站起来,本宫随你去。” 柏嫣没有理会小翠和尔旭的挽留,抬起头走出门,或许会惹怒狗皇帝,或许她再也走不回来。但她一步步走的坚定,她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知。 推开宴席的门,柏嫣一眼看到坐在上首慢悠悠品茶的裴霖。他很突出因为别人身边都或多或少坐着女人,他一个人坐的高高的。 她可笑自己心里竟然有了些许底气。 她的到来打断了殿里荒唐的行为,狗皇帝正抱着美人叫骂,让这些铁公鸡多出点钱。 她慢慢走进去的时候,也听到有人悄声问,皇后卖的话,能值多少银子。 “爱妃快来,是不是无聊了,朕陪你”,齐元推开身上的女人,朝她伸出手。 “陛下,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柏嫣经过裴霖的桌子,没有停下脚步,走到狗皇帝面前,勉强扯出笑容,温柔的劝告。 齐元脸上的笑消失,柏嫣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她没忘狗皇帝虽然好色但也残暴,不允许任何人忤逆。 她狠了很心,抚上狗皇帝伸出的爪子,“陛下好久没来看臣妾了,今夜不如宿在臣妾这。” 看到书上这一段,柏嫣还有点怪尔馥太圣母没脑子,竟然付出自己,可她现在成了尔馥。 从裴霖的角度能看到小皇后僵硬的后背和不停颤抖的手臂,他脸上的笑意淡了。 齐元听罢开怀大笑,“哈哈哈哈,皇后都这么说了,朕肯定是要雨露均沾的。不早了,散了,都散了。” 他早想一亲芳泽,可惜裴霖说年岁太小行房事会伤身,以后不好怀上龙胎,他才忍了又忍。想着她这么好看的小脸,再生个好看的女儿,让她们母女都侍奉在身边,享尽齐人之福。 齐元绕过桌子,牵上她的手赶紧往外走。 柏嫣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她咬住嘴里的软肉强迫自己忍住,再次经过裴霖的时候,她侧头瞥了他一眼。 裴霖从这一眼中看到了哀求,像被抛弃的猫儿,无助的随便抓住一人不放。 他啧了一声,可惜,小皇后求错了人。? 第九章 小产 看着走过来的是两人,小翠心一凉,颤颤巍巍的跪下。 “下去!不要打扰本宫和皇上。” 狗皇帝的眼神已经有玩3p的打算了,柏嫣板起脸,她严厉的斥责没有让小翠立刻下去,小翠还是满是担心的望向她。 “还不快滚!滚!” “爱妃莫要生气,朕来让爱妃开心。” 皇后贴身的婢女都这么好看,有机会一定要尝尝,齐元猥琐的舔舔下唇,看向小翠离开的方向,打着坏主意。 “陛下,臣妾为您杯倒茶。” “不用,来,抓紧时间爱妃。” 这回柏嫣红了的眼睛是真情实感了,她安慰自己就当被狗啃了。可在现代她也还是个处女,有点不甘心啊,第一次给了这样的人。 眼泪从眼角缓缓划落,她眼睁睁的看着狗皇帝在她面前脱的只剩下里衣。 “陛下,娘娘!” 门外小翠略带点欣喜的声音让柏嫣刷一下睁开紧闭的双眼。 “喜贵人小产了,那边请陛下去看看” “滚,朕去有什么用,谁来打扰朕就砍死谁。” “陛下,”柏嫣做出千娇百媚的样子,摸上齐元的脸,“您还是去瞧瞧,子嗣为大。明日再来找臣妾也不迟。” 真是主仆连心,门外的小翠高声说,“陛下,王太后请您过去。” 柏嫣的嘴角更是忍不住的上扬。 齐元暗骂一声,从床上下来。柏嫣赶紧唤小翠进来更衣,她是皇后自然也是要去看看的。 船上条件比不上宫里,喜贵人门前挤着全是手忙脚乱的人,见他们来让开了条道。 “好好的,怎么小产了?” 坏了他的好事,齐元不悦的问。 “回陛下的话,太医说是被只猫儿吓了下,喜贵人跌倒所致的。” “船上哪来的猫?” 王太后皱起眉头。 “这,奴才不知。” 猫儿?柏嫣皱起眉,好端端的哪里来的猫。 她一侧头看到了静立在不远处的裴霖,裴霖也看到她了,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 难不成又是他,她刚刚只不过是无人可求,随便一试罢了。感觉到这是他的手笔,除了庆幸,柏嫣在思考她一直很好奇的问题,他为什么帮尔馥,难不成只是单纯的喜欢? “生了生了,恭喜陛下恭喜太后娘娘恭喜皇后娘娘,是个小公主。” 齐元随意的嗯了声,想继续刚刚没做完的事。柏嫣眼疾手快的抱过孩子,“这小公主生的真好,太后娘娘您瞧,这眼睛像陛下。” 对不起了小baby,她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她随着热热闹闹的人群进屋让喜贵人一道抱抱孩子,喜贵人母亲一般慈祥的笑容让柏嫣对她生出点好感。 等到柏嫣也在她屋子里扯到无话可说,乱哄哄的人群都各干各的去了,狗皇帝应该不会现在还等在着,她站起身,“本宫先走了,你多注意休息。” “娘娘,”喜贵人突然叫住她,“娘娘大恩大德,书儿没齿难忘。” 柏嫣疑惑的歪头。 “于太尉的妻子是臣妾的妹妹。” 原来是这样啊,现在看来眉眼是有点相似,一家子都是美人,可惜嫁的都是狗东西,“不足挂齿。” 她还是执意拖着虚弱的身子下床朝柏嫣离去的方向行礼。 “真是上天都站在娘娘这边”,小翠止不住嘴角的笑容,小声的说。 柏嫣笑了下,哪有什么上天,事在人为。 走过转角,远远的就看到尔旭和尔冉等在门外。见她走来,尔冉哭红着眼睛,冲过来抱住她。虽然她年纪小但从尔旭哥哥那听说姐姐会有危险,她还是很害怕。 “好了,我没事,别哭了啊”,柏嫣笑着摸摸她头顶。 尔冉从她怀里出来后,她又猛的跌进另一个怀抱,尔旭紧紧的抱住她,她能感受到他手臂轻微的颤抖。 “娘娘。” “尔旭怎么也跟小孩子一样,我没事的。” 他高了她一个头,柏嫣抬手回抱上他腰,她现在确实需要一个拥抱,抚慰她惊魂不定的心。 没人搭理小翠在旁低声的惊呼,“娘娘,这不妥不妥啊。” “娘娘,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到危险。” 他郑重其事的发誓,将用性命保护她。柏嫣点了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以后也会是这么做,她朝他安慰的笑了下。 越过他的肩柏嫣看到了身后朝他们走来的王莱。 她迅速放下手,莫名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柏嫣竟然有点心虚,“找本宫有事吗?” 王莱本打算行完礼走过去便是,没想到她问,“奴才无事要禀告娘娘。” 无事?柏嫣才想起这是船上,他从这穿过很正常。她在心里笑话自己一看到王莱想的竟然是裴霖找她。 “下去。” 王莱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第十章 落水 第二日听说王太后找了狗皇帝过去,他应该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柏嫣才算是放心下来。 一来一回她们也在船上呆了快小半个月了,“什么时候回去啊?我要无聊死了。” “奴婢听她们说后日就到了” 小翠笑着安抚她。 柏嫣叹了口气,撑着脑袋,继续教尔旭认字。 “尔馥,这是我的名字”,她已经能接受尔馥这个名字成为自己的名字了。 “尔,馥。” 她的名字确实有点复杂,尔旭一笔一画写了半天还不能完整的写出馥这个字。 “笨蛋,尔旭是笨蛋,”柏嫣用笔敲了下他的脑袋,附上他的手,“这样写。” 她自然的握住他的手,贴近他,带着他在纸上写出尔馥两个字。 馥最后一撇写完,她一侧头两人的脸贴的很近,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脸刷的红了。 柏嫣笑了下,放开他,“你再自己练练看。” 柏嫣重新坐会软塌上望向窗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她感觉自己和尔旭不像姐弟,倒像是恋人。 尔旭愣愣的抓着笔,墨汁从笔尖滴下,弄脏了纸张。 手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她身上的淡淡的花香现在还萦绕在鼻尖,他吞咽了下,垂下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贵如皇后娘娘会救他这样下贱的奴人,而他不敢存有旁的心思。只道她救了他一命,他的性命就是她的了。 柏嫣计算着时间,回宫前书上还有一段。 江中很多游船都是富贵人家包来游乐的,走投无路的百姓自发组织一拨青壮年在江上劫持往来船只,他们被称作为江中飞贼。 劫来的财物他们多半用来劫富济贫,所以大家都很支持。 柏嫣也说不上这事好不好,但底层人民已经在饿死的边缘徘徊,有钱人却肆意浪费,劫了就劫了。 这件事导致她落水,被尔旭救起,两人的关系也是这次后更加亲密。 想着自己还得落水柏嫣哀叹了一声,这都什么命啊。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门外应景的传来惊叫声和打斗的声音。 小翠白了小脸,探出头看了一眼,被护卫猛的关上,“保护娘娘,不要出来。” 她赶紧关上门,用身子抵着,“娘娘快找个地方躲躲。” 尔旭唰一下站起来,警惕的挡在她身前。 柏嫣内心,累了,赶紧的,早来早结束。 所以当那波人误打误撞逃进她房间的时候,她勉强笑了下,“大哥,等会我自己跳,你能不推我吗。” 都不用多猜接下去要发生的事,一个大汉说了句对不住了就拿把刀架在她脖子上,推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滚开,放我们走,要不我杀了她。 柏嫣没有过多挣扎,尔馥不是死在这的,少挣扎少受罪。 尔旭和小翠也被压着跟在她身后,他们到底是善良的人没有动尔冉。 站在船头,柏嫣看到围上来的护卫让开一条道,裴霖往这边来。这是她第一次没在他脸上看到随意的笑,他这个表情真让她有些害怕了。 她眨了下眼,偏开头,等待落水的这段时间可真让人心慌。 “放过我们,要不,要不我就杀了她。” 刀尖靠近她的脖子,柏嫣被迫抬起头。她不敢有过多动作,只能任命的一动不动。 尔旭不停的挣扎,试图挣脱出来,“放开我,娘娘!放开!” “娘娘?你是娘娘?” 男人震惊的叫出声,他们都没想的这是皇船,要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柏嫣白了他一眼,内心疯狂吐槽,大哥,你们能不能做点调查啊,抢劫是这么容易的吗。 裴霖抬手,身边的护卫收起刀,往后退了两步。 他一人站在前面,船上风大,他衣袍翻飞看上去格外阴沉可怖。他一人带来的压制力就足够另人胆颤,柏嫣听到耳边大汉咕嘟吞口水的声音,她有点不合时宜的想笑。 “对不住了。” 大汉撤掉架在她脖子上的刀,一手拽住她往下跳。 突然的动作使柏嫣失去汇重心,她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叫出声,下意识朝裴霖伸手。 她也看到了他伸出的手,两人的手错开一寸,她被拽着坠入江里,落水前最后看到的是尔旭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下。 冰冷的江水没过头顶,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剩下宁静的嗡鸣。 柏嫣屏住呼吸,努力的憋住气,在水里她视线一片模糊。 不知道这位大哥是太害怕还是忘了,一直拽着她一只手,把她往前拉。她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出来,只能祈祷尔旭快点来。 眼睛被将水刺的睁不开,缺氧使得她头脑混沌起来,柏嫣拼命的想向上喘一口气,就一口就好了,她快憋不住了。 她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虽然知道死不了,但这感觉太难受了。 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感受到右手被人放开了,有人在水下牵制了那位大哥,她也被人向上推出了水面。 柏嫣手脚并用的拼命向上浮,让自己漏出脑袋。她疯狂的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算是活过来了。 “娘娘?娘娘,你没事”,尔旭跟着浮出水面,朝她游来。 柏嫣无力的摆手,江水冰冷刺骨,她抖的一句话说不出。 尔旭见状斗胆抱住她,用他身体残存的温暖努力让她暖和起来。 柏嫣附在他怀里平复呼吸,手搭上他的肩膀,庆幸尔旭真是可靠,尔馥算是没白救他。? 第十一章 落水(二) 被救起后,柏嫣裹着厚厚的被子,抱着热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小翠心疼的红着眼睛,跪在她床边不肯起来,“都是奴婢的错,让娘娘被贼人带了去,请娘娘责罚。” 太医诊过脉确定没事后,柏嫣打了个哈欠,无力的挥挥手。她缩进暖和的被子里,闭上眼。 这一觉又是日上三竿,醒来后她感觉好了许多。 “娘娘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一睁眼就看到尔旭笔直的站起来,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告诉她他在此守了一夜,柏嫣朝他笑了下,摇摇头。 “娘娘醒啦,先吃点东西。” 见她身体真的没什么大碍,小翠也很高兴。她端来了热粥放在桌上,伺候她起来。 柏嫣品尝着热乎乎的粥,热粥使她的胃也暖和起来,心情也好了许多,“谢谢你啊尔旭,不是你我真得死那。” “我?”尔旭愣愣的指着自己。 “是啊,不是你推我那把,我现在还在水里泡着呢”,柏嫣笑着开玩笑。 “娘娘不是自己浮出来的吗?” “我自己?” 这回柏嫣也懵了,他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很确定是有人推了她一把,以她自己的力气是浮不上来的。想起自己浮出水面的时候尔旭确实和她有一段距离,他是往这边游过来的,她皱起眉头。 不可能啊,书中尔馥就是这样说的啊。 尔旭点了点头,给她再续上点热水,“应该是随着一起跳下的护卫,娘娘别想了,要不再休息下?” 不对不对这不对,柏嫣呢喃了几句,闭上眼睛回忆她掉下去的那一刻。 两人错开的手,他的眼眸,不断在眼前闪回,柏嫣猛的睁开眼睛望向小翠,“裴霖人呢?” “裴大人?您问裴大人干什么,奴婢不可能知道啊。” 如果误会了呢,如果所有都错了呢,如果从这开始就都错了呢,柏嫣太想知道了,她一刻也等不来。不管身后人的如何劝阻,她什么也听不见直奔裴霖那。 门口的王莱见到她后,愣了下朝她行礼,“娘娘。” “本宫要见裴大人。” 她表情带着王莱看不懂的急切,可是他还是垂下头恭敬的回话,“大人现在不见人。” “本宫现在就要见他,让开!” 王莱照旧挡在她前面,不敢看她的眼睛,柏嫣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人呢?” 王莱知道瞒不住,结结巴巴的开口,“大,大人他,不在。” 柏嫣呼吸了下,不在?这是什么意思,“那他人呢?不在船上能在哪?” “奴才不知,大人有时候会出去办事,不让人跟着,可能大人有事去了。” 听到这话,柏嫣被气笑了,“昨夜刚有刺客,裴大人今天出去办自己事了?你觉得有可能吗?他昨夜回来了吗?” 小翠听到她带着藏不住的关心和急切的声音抬起头,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没,没有。” 柏嫣呵笑几声,不可思议的摇头。他人不见了一夜,竟然没人问没人说,“找啊,现在就去,还在等什么呢?” “是,奴才这就带人去。” 王莱不懂皇后娘娘为何着急,大人又不会有事,没人能伤到裴大人。但他还是快速招集了一群人,整齐的往前跑去。 柏嫣握紧手,没回来是什么意思,他应该不会有事。 感受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担心,她抚上心口,这是属于尔馥的心脏也是属于她的心脏,正在不安的跳动。 一直到晚上王莱那里一直没有消息,因为昨晚的事游船已经就近停靠在港口,明日就会再度起航。柏嫣拧着手中的帕子,他人到底去哪了。 “娘娘。” “说,”她不想听到小翠犹犹豫豫纠结着开口的语气。 “您,您为什么找裴大人啊。” “有事。” 见她不想说小翠也闭上嘴,有点担心的望着她。 房门被打开,柏嫣猛的抬头。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眼中有多期盼,可进来的是尔旭和尔冉,她眼里闪着的光芒又熄灭。 “姐姐,”尔冉哭着扑进她怀里,“哥哥不让我来看姐姐,说姐姐要休息,姐姐没事。” “没事,”柏嫣勉强扯出笑容,抱住怀里温热的小人,从她身上寻求安慰一般。 没过多久,房门又一次被人推开,她等到了想见的人。 “娘娘找臣?” 再次对上他含笑的眼眸,柏嫣眼眶里的泪水差一点决堤,她强行忍住平复了下开口,“裴大人这是去哪了?” “臣自然是去调查刺客的事情。” 柏嫣点了点头,话到嘴边她又咽下了。该问什么,是你救了我,还是该问昨晚你也跳下来了吗。她不禁笑话自己,“裴大人辛苦了。” 裴霖呵笑了声,听说小皇后很着急的找他,他当什么事呢,“娘娘就要问这个?兴师动众的臣以为自己犯了死罪呢?” 他脸色如常,看不出疲惫,衣服也是干的。 也对,他是多厉害的人,柏嫣摇摇头,笑了下,“本宫不敢罚裴大人。” 等裴霖离开,柏嫣盯着手中的杯子里的水发呆。是不是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将会回到宫中做她的皇后,最后爱上尔旭。 第十二章 回宫 游船停泊在港口,柏嫣缓缓走下来,竟然生出了回到家的感觉。 她没在人群中刻意寻找,可还是一眼看到裴霖。 “娘娘上车,回去后娘娘可得考虑尔旭和尔冉的去处了。” 柏嫣转回视线,想了想,“尔冉便跟着你,等到大一些送出宫。尔旭安排他住在偏殿,对外便说是我的表弟,暂住几日。” “是。” 到底不长久,柏嫣皱起眉,认真的考虑该拿尔旭如何是好。 从此她就没有天眼了,要靠自己一步步走了,马车里柏嫣握紧双手,她迷茫着不知前路。 她的昭华殿算是偏的,历代皇后住的都是凤栖宫,离狗皇帝的寝宫很近。 她进来的时候凤栖宫走水了,便被安排在昭华殿。 若不是心里总是不安定,其实做皇后也挺好的。算是实现了她小时候的愿望,有穿不完的衣服,用不完的化妆品,有人伺候着,嘘寒问暖,每日还有人绞尽脑汁做些好吃的讨她欢心。 “娘娘,这是今日临的字帖,请娘娘过目。” 尔旭献宝一般递上他的刚刚写好的字帖。柏嫣没想到纸上的墨水没干,她伸出手随意的抓住,倒是抓了一手墨水。 尔旭愣了下,见她娇娇的鼓着嘴懊恼的样子,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好啊,你竟然敢笑话本宫了。快过来,我今日不让你变成花猫,我就跟小翠姓。” 小翠慌张的摆手,这可不行啊。 柏嫣举着沾染墨水的手,追上尔旭在他脸上抹了一把。 “娘娘,我错了,娘娘放过我。” 尔旭没有跑的太快,她差一点抓住他的时候他就加速溜掉,气的柏嫣插着腰愤愤的往手上又抹了点墨水,发誓要在他脸上印上巴掌。 “娘娘我真错了,你画,我不动了。” 怕她累了,尔旭乖乖的站住,由着她在脸上抹着。 “低头,你太高了。15岁怎么长这么高。” 柏嫣不满的抬手够到他垂下的头,先给他画了个黑眼圈,再画出胡须。 在她思考该画什么的时候,发现尔旭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脸。两人贴的很近,呼出的气息交汇。 细看尔旭其实很好看,他的眼睛很干净,气质也很纯粹。可能是因为年纪小,他脸圆圆的,脸颊肉嘟嘟的。皮肤有些黑,笑起来牙齿和皮肤的颜色鲜明。 被发现他在偷看,尔旭憨憨的笑了下,摸摸头,红了脸。 柏嫣也弯起唇角,确实没人能拒绝真诚的少年,干净的付出的真心。 “你这字写的太丑了,重写,还不过来。” “是。” 小翠无奈的看着两人闹完笑完又坐在一张桌子前写字,娘娘以前是爱玩闹也也不是这种不顾及身份的啊,“娘娘把手擦干净,干了就不好洗了。” 柏嫣哦了一声,接过小翠递上来的帕子。 “娘娘,喜贵人来看您了,在门外等您昭。” 走进了一个陌生的面孔,柏嫣没在意,是殿里的下人,“快让她进来。” 喜贵人温温柔柔的样子像是大姐姐一般,虽然只见过一面她还是挺喜欢她的。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喜贵人快起来。” “娘娘若是不嫌弃,贱妾拖个大,唤娘娘一句妹妹可好。” 喜贵人在她身边坐下,温柔的笑着。这位娘娘虽然看着年纪小,可做的事情却是大胆又令人敬佩。她看着像自家妹妹,实在心疼,小小年纪便断送后半生在此。 “当然啦,喜姐姐”,柏嫣冲她甜甜的笑了笑。 “哎,馥儿妹妹。刚刚那位是?” “啊,他是本宫远房表弟,家道中落,想在宫中谋份事做。可是不识字,本宫这几天在教他呢。” “娘娘仁心。” 柏嫣笑了笑,瞧见她带的耳环竟然是个小红宝石,她叫不出名字,只觉得好看,“姐姐耳环可真好看。” 喜贵人摸了下耳朵,不好意思的说,“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妹妹若是喜欢拿去便是。咦,可蒙自进贡的宝物中有这件啊,妹妹没挑吗?” 什么蒙自,什么进贡,她什么也没看到啊。 喜贵人见她摇头也皱起眉,按道理说挑到她这已经是剩下的了,皇后娘娘怎么没先挑呢。 在两人都很诧异的时候,小翠站在门外说,“娘娘,王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柏嫣眨巴下眼,坐直身子。 “给娘娘请安,这是蒙自进贡的宝物,请娘娘过目。” 王莱身后的小太监恭敬的将盒子递给小翠,小翠打开呈给柏嫣。 “烧蓝凤型钗一对,蝶形金绢花一对,白玉簪一” “行了,别报了,放下。” 柏嫣挥挥手,说了她也听不懂,看上去都是好东西,漂亮的很就行了。 “娘娘这也有着鸽子眼红宝石耳坠,您瞧。” 柏嫣点了点头,看向王莱,“还有事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有事还是没事 “奴才这就告退。” 等王莱走后,喜贵人明显有些局促,想说什么,犹豫再三还是问出来,“妹妹这一直是王大人来吗?” 柏嫣嗯?了一声,好像是的,“姐姐那边不是王莱?” “自然不是,王大人很少在后宫中办事,他并不是内宦。妹妹可知原因?” 柏嫣皱起眉头,她哪里知道,从来这里后一直都是王莱往她这跑。 “按理说,这进贡的物品本该妹妹先选,才能轮到咱们,可妹妹这儿东西送的也太晚了。” 喜贵人见她不说话,有点着急起来,难不成是内务府这些狗奴才克扣了她,可这送来的东西又是上好东西。 她见柏嫣一脸不解,压低声音,“能使唤上王大人的只有那位。” 柏嫣脑子一团浆糊,她搞不明白也不想搞明白。她只知道书中尔馥和裴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他谈不上对她高看一眼。 那不成是王大人自己存了什么心思,喜贵人就更着急了,她压低声音,“说句掉脑袋的话,陛下喜好不定,后宫妃嫔众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了宠,落难凤凰不如鸡。那些个失了宠的妃嫔有些是为了自保,有些为了在宫中活更好些,会和,宦官,行苟且之事。妹妹且当心,这事可不能乱来,逮到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柏嫣噎了噎,脸皱起像个苦瓜,半天说不出话。 “姐姐乱想什么呢。这,怎么可能的事。姐姐可不是以为本宫和王莱有些什么。” “是妾身失言了,请娘娘责罚。” 柏嫣拉住她,阻止她跪下。 见她愣愣的发呆,喜贵人也没多说什么,随口聊了几句旁的家常话。 “妹妹可有喜欢的颜色?” “那位呢?有嫔妃试图勾过他吗?” 话题急转回去,喜贵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摇摇头,“先前是有的。可那位直接将人吊在殿外,一连几日都没人敢收尸,后来就没人敢明着来了。都说富贵险中求,讨了那位欢心可就不是攀上一般宦官能比得上的了,这些年暗地里还是不断,不过都是送死。那位心情好直接弄死也罢,有些触了霉头的,求死不得。” 说完,喜贵人见她脸色不明,又赶紧加上一句,“妹妹可千万不能动这个心思啊。” “哈哈,”柏嫣反应过来,尬笑着赶紧摇手,“不不不,本宫想多活几年,干不来这事,哈哈哈。” “那就好,别怪姐姐多嘴。” “没有,多谢姐姐提醒。” 时辰不早了,喜贵人告退后。柏嫣扭动下脖子坐在床上,叫来小翠,“翠啊,你想做太监的对食吗?” “娘娘是不要奴婢了吗,您不能不要奴婢啊。” 小翠两句话眼泪就出来了,颤抖着要跪下。 柏嫣咂巴了下嘴,“哎哟,跟你随便聊聊,做太监的对食是什么样的?” 她曾在历史书上听说过这个词,不过只是一笔带过。 小翠才收起泪水,“反正奴婢不要,就要跟着娘娘。听有些宫女说,那些人花样可多了,若不是求个靠山,谁愿意做这样的事。太监,奴人,委身于这样的人不如死了痛快。” “是吗,” 柏嫣咬着嘴唇抱住自己弯起的双腿,低下头没说话。? 第十三章 醉酒 蒙自进贡的贡品早他们两日,这两日宫中到处在准备着迎接他们。 蒙自以前不过是边境小国,可东齐里子里腐烂成这样,蒙自才渐渐骑到东齐头上。 前几年本有场硬仗要打,真打起来东齐到底繁盛百年,蒙自是打不过的。可狗皇帝偏偏长他人威风,非要送和亲公主去那求和。 蒙自也有自知之明,摊了好处还不卖乖,近几年不断挑衅。 从小翠口中得知的时候,毫无疑问柏嫣又气个半死。她说怎么进贡的都是好东西,原来是来炫耀的,家底都掏空了。 “今晚的接风宴,娘娘不能再乱来了。不管陛下做了什么,您就今日一晚当看不见成吗。小翠求您了,您还有尔旭和尔冉呢。您要是有个什么事,他们怎么办。” “行行行,我尽力。” 她还是惜命的,只要狗皇帝不太过分,她也不管这闲事。 “换一个,换素一点的。” 尔馥这小脸太好看也是种负担呢,柏嫣换上最素净的衣裳。奶白色的,透着点温暖的黄色,显得人格外端庄素雅。正好皇后不都是这种形象,柏嫣满意的点点头,往宴席那去了。 她走进大殿的时候,除了狗皇帝还没到,其余人都到了。 很多日不见了,她还是能一眼看到上首的人。他眼眸始终平稳,淡淡然不喜不怒的样子。 柏嫣埋怨自己的眼睛太不安分,她赶紧直视前方,慢慢往上走,坐在最上头。一想到狗皇帝会坐在她旁边,她现在恶心的想吐。 “娘娘一会可千万忍住啊。” “知道啦,别唠叨我了。” 裴霖抬眸看到小皇后鼓起嘴,和她的婢女在撒娇说些什么。他没过多的停留,没再看过去。 可柏嫣不安分的眼睛转着转着就绕到他身上,磁铁一般。 他今日也着了白色的袍子,两人看上去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不过他的白色是纯白,干净的不沾染一丝杂色。 没等一会,狗皇帝就到了。他脸上的怒气和不耐烦在蒙自的使者到来后一秒变成谄媚的笑。 “坐坐,快请坐。路途遥远辛苦各位了。” 柏嫣丢人的都不想坐在他旁边,狗皇帝像过年时介绍你的大姨,热情又不讨好。 “这便是中原的王?” 其中一位女人看上去年岁不大,一袭红衣,洒脱又奔放的颜色。 她声音不低的问,殿里大家都听见了,人人脸上表情不一,但统一的低下头,除了蒙自人应答了句是,没人说话。 “这便是中原的王后?” 女人高昂着头颅毫不掩饰对她的不屑,柏嫣弯了弯唇角没多说什么,“中原人都喜欢这样的?柔柔弱弱,话都说不全,一看就不像好生养的样子。” 柏嫣没被气到,倒是觉得好笑。她听到坐在她下面一点的那位呵笑了声,她也不忍了直接笑出声,“快给允山公主赐座,别让公主站着了,说出去旁人以为我们东齐仗势欺人呢。” “你!” 允山公主脸通红被身边人拽着坐下,柏嫣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男人。允山公主有什么说什么,这样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男人。他一脸胡子,穿着藏蓝色的袍子,从进来到现在礼数周全,没有半点轻视,始终不漏出本分心思。 宫里女人多的都快住不下了,他们还进献了美女。 柏嫣咂巴嘴,这两位美女身上穿的衣服加起来应该不过二两,轻薄的被风一吹春光乍现。她自以为是个开放的现代人,穿衣自由,可她没想到古代穿衣才自由呢。 身边人早已猥琐的淌口水了,等她们跳完后,狗皇帝立刻说,“好好,真好,赏快赏。美人快来朕这,哎哟。” 两位美人扭着水蛇一般细长的腰坐上来,本来椅子很长坐她和狗皇帝绰绰有余,再加上两人顿时拥挤起来。 柏嫣赶紧往旁边娜到边边上,她在心里双手合十,尊重祝福不打扰。 “娘娘”,小翠见她表情不好以为她生气了,赶紧劝慰。 柏嫣摆摆手,她不仅不生气还想给她们让个位置。 狗皇帝就差没在大庭广众下展示春宫图了,蒙自使者脸上的表情就更鄙夷了。 柏嫣硬着头皮看下面的表演,算计着什么时候能溜走。 一首歌舞结束,她本想喘口气,蒙自使者中有一人站起来,“小王敬娘娘一杯,以示友好。” 他都这么说了,还是位小王,柏嫣也不好拂人面子,端起酒杯遥遥敬了一杯。 “我们蒙自的文化中,三杯为敬。小王先干,娘娘随意。” 她又如何随意,柏嫣咬咬牙跟上了三杯。她酒量不好,尔馥的酒量估计比她还不好。 这酒好辣,入喉有种苦涩感,她在现代只喝过啤酒,这种纯度高的白酒她一点没沾过。一杯下肚,身体火辣辣的热起来,脸也肉眼可见的红了。 那位小王的视线一直盯在她脸上,看上去不怀好意,坐下后他低声用蒙自的语言说了句话。 听懂的蒙自使者哈哈大笑起来。柏嫣听不懂,但裴霖听懂了,他说中原的皇后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谁敢玩上一次。 他扬起一侧唇角,修长的手指轻扣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王也敬娘娘一杯,祝娘娘福寿齐天。” 哪来这么多王,柏嫣皱眉,小翠赶紧解释,“蒙自分为六部,这位是北部的王,刚刚那位是西部王。” “这人重要吗,一部喝三杯我得死在这啊。” 柏嫣苦着小脸,旁边坐着个死人,下面坐着一帮死人,她孤立无援。 “娘娘,这位比刚刚还重要些,北面为大啊。” 柏嫣叹了口气,早知道刚刚不喝了。以东齐的实力,现在打起来不好过的只有百姓了。坐在这样的位置上,吃着百姓上交的税,她不自觉的担起责任。 “自然,这一杯以示长久和平。” “娘娘等下,”他突然解下腰间的酒袋,递给下人,“给娘娘尝尝咱们草原独有的马酒。” 北部王看着下人走上去双手递给皇后,然后倒进她的酒杯里,舔了舔唇角笑了。 他刚刚站起来前还说了句本王敢。 那酒里参了迷药,保准这皇后娘娘睡死过去,他便能随意享用。这药的好处还在于早上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 柏嫣并不想喝,她知道现在能帮她的只有一个人。她再一次看向他,可他很明显感受到她的视线却没有看向她,依旧直视着自己桌上的杯子。 也是,柏嫣扯了扯嘴角,她怎么就能自信的确定他会帮她呢。 她扬起头,喝下三杯。草原的酒辣喉又辣心,她忍住没吐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红了眼眶。 北部王见她喝下,没多说什么坐下,不怀好意的等着药发。 第十四章 醉酒(二) 没过多久,柏嫣就感觉自己不对,她眼前开始模糊不清,很像她上课时犯困又不能睡的状态,只能一下下点头。 她以为是自己喝多了,灌下几杯凉茶希望自己能清醒些,可她头越来越重,眼皮也沉重的睁不开。 “娘娘,您怎么了?”小翠发觉出她不对,低声询问。 “我,我现在可以走吗。” “娘娘还得再坚持一下。” “不行,现在都得回去,”柏嫣感觉很不对,总共就6杯,她不该这么困倦。 柏嫣转过头,“陛下,臣妾有些乏了,可能先行回去。” 狗皇帝没空搭理她,随意的说去去。 柏嫣扯出勉强的笑,站起身。她强迫自己保持着皇后的仪态走出大殿,一走出大殿她便歪斜在小翠身上。 “去,去找尔旭,让他马上过来。” “娘娘,”小翠前后焦急的看了看,“奴婢不能把您留在这啊。” “快去,我在这没事。” 她一步也走不了了,柏嫣心里慌张,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能寄希望于尔旭赶紧过来接她。 “是是,奴婢马上去,您坚持一下。” 柏嫣点点头,等小翠往前跑去,她捂住狂跳的心脏,呼吸变得沉重。她不能倒在这,她得往前走走。 “娘娘。” 在她踉跄着往前走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裴大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中有多委屈。 见她状态不对,裴霖的目光沉了沉,往这里走来,“娘娘喝多了?” “不知道”,柏嫣咬住嘴唇摇头,看到他她忍不住想哭。 裴霖伸手扶住她摇晃的身体,“娘娘身边人呢?” 柏嫣的脑子已经混乱成一团,她只记得自己要找尔旭,“等,等尔旭来,要等尔旭。” 听到她结结巴巴的话,裴霖呵笑一声,倒是他多管闲事了,他松开手,“那娘娘等,臣先行告退。” 说罢他抬步就走,柏嫣眼前迷糊一片,她踉跄了下稳住自己,自己和自己说话,这是裴霖,这是裴霖,你不能靠他,你得坚持下。 她的碎碎念被人打断,“娘娘可需要小王帮助。” 柏嫣缓缓转过身,看到眼前的北部王表情不太对的样子,格外兴奋。她脑中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往后退了几步,“不,不必了,本宫没事。” “娘娘不必和小王客气,这样小王带娘娘去前面休息可好?” 他说着便上手抓住她的胳膊往前拉,柏嫣挣扎不开,只能放声大喊,“裴大人,裴霖!” 裴霖没走多远就听到小皇后大声的喊他名字,他转过身瞧见她趁北部王愣住的时间往他这跑,一步一步她跌跌撞撞又坚定着目标。 他抬手接住往下倒的她,“娘娘不等人了?” 柏嫣靠在他怀里,头脑更模糊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说话的气息就在耳边。 “裴,裴裴霖。” “娘娘要是吐在臣身上,可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鼻子被人捏了下,她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的晕过去了。 裴霖收起笑容,这不像是醉酒,他抬眼看着北部王,心里有了猜测。 他抱起柏嫣,从他身边经过,在北部王谄媚的笑脸下,他开口,“杀了。” “是”,王莱领命,迅速行动。 裴霖脚步不停,“别死的太容易。” “你敢杀本王,你知道本王是谁吗,啊!” 身后传来凄惨的叫声和叫骂声,裴霖扯起一侧唇角,在月光下显得嗜血危险,他当然敢。 刚和南部王合作,送上北部王的头颅,不是最好的礼物吗。? 柏嫣醒来的时候,她揉了揉眼睛,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记不得昨晚做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喝多了被尔旭接回来。 她哼唧了一声,爬起来,她揉着一只眼睛,只剩下一只眼睛睁着,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在这的人,“裴大人?!” “醒了”,裴霖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向她。 “你,你怎么在这啊?” 柏嫣睁大两只眼睛妄图看的更清楚,她不是在梦里。 裴霖笑了下,“这是臣的寝宫,这是臣的床。臣不在这还能在哪。” 柏嫣乖乖的四下看了看,张大嘴惊呼一声,这真不是她的寝宫! 那她怎么会在这,她转动下生锈的脑袋,好似昨晚最后看到的人真是他。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样子,让裴霖冷冷的笑了声,让小皇后失望了啊。 “多,多谢裴大人,本宫不打扰了。” 柏嫣慢吞吞的收起下巴,慢吞吞的穿上自己的鞋,慢吞吞的准备离开,他没有阻止,在她出去的时候,裴霖开口,“娘娘的佛经到现在还没抄全。” “呃,”柏嫣局促的搓手,“明日一定让裴大人看到。” 见他点头,柏嫣逃也似的跑出去。 小翠侯在殿外,见她出来着急的迎了上来,“娘娘昨夜去哪了。奴婢今一早才被王大人叫来等您。” “翠啊,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一脸惊魂未定,小翠更紧张了,裴大人不是做了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啊,您这表情怪吓人的,昨夜听说北部王被人杀了。” “谁?” 柏嫣皱起眉,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北部王的酒有问题。 能杀北部王的人只有他,走出一段后她回头望向他的寝宫。 他不是不管了吗,却又一次帮了她。柏嫣愣愣的红了眼睛,低下头往前走。 见她一整天心不在焉,对着晚膳也在发呆,小翠关切的问,“娘娘在想什么。” 柏嫣摇摇头,“全撤下去,不用在这伺候了,先下去。” 小翠虽然好奇但也没敢多嘴,撤下一口没动的饭菜,为她关上门。 都说抄写佛经能让人静心,可她越抄越不静,越抄越能想起让她抄写的人。 柏嫣有强烈的预感书中误会了些什么,导致结局不同。 她紧紧握住笔,这是她唯一可以握住的东西了。 第十五章 抄书 小翠一早刚准备来叫她,就看见柏嫣已经坐起,她有些吃惊的笑着打趣,“娘娘今日起的真早。” 柏嫣嗯了一声,快速收拾自己拿起昨晚抄的东西往裴霖那去。 小翠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娘娘来的挺早,”裴霖从桌前抬起头,接过她递上来的纸张。 柏嫣站着他桌前倒像是做错了事等着被惩罚的孩子,她一颗心飞快的跳动,感受到自己的紧张她努力的平复了几下。 裴霖修长的手指一张张翻过,“这只有4遍,娘娘欠了36遍。” “本宫还没来得及抄完,回去就接着抄。” 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倒是逗笑了裴霖,他又不信佛老是看这玩意干什么,“娘娘抄完再走,省的回去忘了。” 他弯起手指轻轻叩了下旁边的桌面,将纸扔过去,示意她。 柏嫣啊了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桌子很长,坐两人绰绰有余。 柏嫣呼吸了下不再犹豫,坐了过去。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给尔馥一个机会,给她们的心一个归宿。 小皇后今日倒是听话的奇怪,裴霖撑着头看她认认真真的抄写起来,专注的仿佛掉进书里了。 他笑了下摇摇头,由着她去。 他重新拿起书,房内只有他翻书的声音和她落笔的声音。 很长时间没有别的声响,突然有什么东西嗑到桌上发出闷声。 裴霖放下书,有些诧异的看到小皇后哼唧着捂住额头。她抄的要睡着了,一时不小心头嗑到桌子上。 见他啧啧了两声,笑了,柏嫣的脸更红了,嘟囔着,“裴大人还笑话我,不都怪你。” “怪我?臣让娘娘打瞌睡了?” “干嘛罚我抄这么多,我昨晚熬了一晚上呢。” 小皇后撅起嘴,委委屈屈的说他的不是,也不自称本宫了,裴霖俯下身子靠近她,“那娘娘真是刻苦。” 她脸上沾染墨水,留下黑色的印迹。 裴霖捏起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左右看了看,这墨水沾染的可真对称,左边一点右边一点。他思索了下拿起笔,沾她脸上的墨水作画。 “裴,裴大人,要干什么?” 他的脸靠的很近,柏嫣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她脸瞬时烧了起来,全身也燥热了起来。 她懊恼的觉得自己真的个没出息的颜狗。笔尖在脸上游走,痒的让她缩了一下。 “别动。” 他倒是专注起来了,不知道在她脸上画着什么。左边他随意两笔就画完了,盯着右边画了好久。 柏嫣看不见,只能感受到毛笔在眼下的区域徘徊。 “裴大人好了吗?” 听到她软声问,裴霖捏着她的下巴往后移了移,他的样子像是在欣赏一副画,柏嫣懵懵的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还没。” 裴霖又重新靠近,一手揽了下她的腰,让她更贴近了些。 他身上有种奇艺的香气。像是玉兰花香又像是檀香,混杂在一起充斥着柏嫣整个大脑。 她脑袋一片空白,呆楞的一眼撞进他的眼眸。 他从下午画到日头低垂,殿里没掌灯,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看清的,她都看不清他的面容了,他却还能细致的作画。 最后一笔画完,裴霖满意的收回手,放下笔,欣赏着自己的画作。 他决定给这幅画取名为傻子,傻呼呼的小皇后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眨巴着大眼睛。 “是,什么?” 裴霖抽出一面镜子,对着她,柏嫣只能看见镜子中乌漆麻黑的自己,“太黑了,看不清。” 裴霖笑了声,好脾气的掌了灯。 灯亮起照亮了大殿,柏嫣也看清了镜子中的自己。 左边脸上随意的几笔只勾勒出个外形,她也认出来了,是个王八! 这个记仇的王八蛋,肯定是为了报仇的。 她气呼呼的偏过头看右边,右边竟然是朵牡丹。黑色的牡丹在她的眼下盛开,是绽放时最美的一刻,她有些愣住了。 裴霖收回镜子,站起身。 柏嫣也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他俯视着她。脸上黑色的牡丹花显得她妩媚了许多,可表情还是呆呆的不明所以,孩童般的慌张让妩媚的气质变得不单纯起来。 他叫王莱打了温水过来,沾湿了毛巾擦掉了她脸上画的东西。 柏嫣往后闪躲了下,“裴大人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擦掉?” 她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难道娘娘就这样从臣的寝宫里出去?” 也是,柏嫣乖乖的将下巴放到他手里,看他勾起唇角慢慢的擦掉。 “娘娘回,晚上别熬夜抄了,反正也抄不完,不若白天刻苦些。” 这又是什么意思,柏嫣不懂,但他的表情像算计兔子肉的狐狸,她吞咽了下点头,快步跑出去。 小翠像昨天一样等候在殿外,见她出来一脸担心的跑上来。 “娘娘没事,您还好吗?” 柏嫣一句话没说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寝宫。 借着房里的灯光,小翠看清了她的脸,“娘娘的脸怎么了?” 脸?柏嫣慢半拍的回过神,凑到铜镜前。 她右脸的花钿并没有被擦掉,擦掉的是左边那个张牙舞爪呆傻的王八。 她小心的伸手抚摸上去,顺着花瓣的纹路勾勒着形状。 “娘娘,您?”小翠欲言又止,娘娘最近都很不对,坐着坐着就在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打点水来。” 柏嫣对着镜子一点点的擦去了这朵花,在脸上没留下任何印迹。 “娘娘今夜还抄吗?” “不。” “那明日还去吗?” “去。” 小翠疑惑的嗯?了一声,这两个字是连在一起的还是分开的。? 第十六章 淑妃 明日早上她便知道这两个字是分开的。 裴霖有点诧异小皇后的听话,让来就来,天天来这么早。他记得小皇后以前很厌恶他的。 “裴大人,早。” “娘娘用过早膳了?” 柏嫣老实的摇头,她一醒来就过来了。 裴霖笑了下,让人加了副碗筷,“坐。” 他用的早膳清淡到没几乎什么味道,柏嫣随意的用了些,像昨天一样坐在桌前认真抄着她的佛经。 裴霖今天没有坐在她身边,他斜着依靠在软塌上,翻阅着昨天的书。 “大人”,王莱走进打破了安宁,他有点诧异的看了眼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纠结该不该开口。 “说。” “是,娘娘那来人说淑妃求见您。” “见我?”柏嫣指着自己鼻子,不明所以。 在船上她见过这位淑妃,她14岁便跟着狗皇帝了,这些年为他养育了一位皇子一位公主,也算是宫中为数不多对狗皇帝真心的人。 可是她年纪见长,狗皇帝对她越发厌倦。平日里都想不起来她,还有让她让出位子的打算。 匆匆一面,还是不难看出她是个温顺恭良的女人,只是柏嫣不知道她突然见她是为什么。 柏嫣走回寝宫的时候恨不得当场蹦出门外,这女人莫名其妙跪在她寝宫,面无表情的样子怪吓人的。 对上小翠一脸我也不知道,是她执意这样做的表情,柏嫣吞咽了下,这不是要和她玩宫斗那一套。 “淑妃姐姐有话起来说。” 淑妃抬起头,面前的女人是那样美丽,一动一颦温婉大气,难怪陛下这样贪恋她,自己倒是从没有这样惊艳过。她垂下头苦涩的笑了下。 “贱妾有事求娘娘。” 她还是执意不肯起,柏嫣只能让她赶紧说。 她这个年纪都能当她妈了,还跪在她面前,柏嫣哪里都不舒服。 “求娘娘让琦儿和亲蒙自。” 柏嫣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哪有让自己女儿出去和亲的。她上下打量淑妃,她神色平静的直挺着背,眼睑低垂,一副打定主意的样子。 “此事姐姐当真想好了?为何啊?” 淑妃微微扯了下嘴角,“贱妾原是陛下身边的婢女,承了陛下龙恩才有幸养育琦儿和环儿。本想着能尽心伺候陛下一生,可贱妾没那个福分了。” 她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可她还是说出了口,“琦儿一日日长大。昨夜陛下突然下旨,让,让琦儿明日去承华殿。” 承华殿是狗皇帝的寝宫,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柏嫣咬牙,这狗东西还是人吗,“畜生。” “娘娘慎言。” 淑妃弯了下腰, “此事若是传出,于陛下名声有损。贱妾才想出让琦儿远走的办法,求娘娘了。贱妾如今根本不可能见到陛下,唯有娘娘能与陛下交心。” 淑妃颓然的笑了声,重重的的给她磕头。 柏嫣活活给气乐了,原来她现在是在担心对狗皇帝不利,才宁愿把自己女儿送去那种小国受苦。 “想不通啊,本宫真真想不通了。姐姐不如跪在外头冷静下。” “娘娘恕罪。” 她照旧态度谦卑,气的柏嫣红了眼眶,都不知道该先心疼琦儿还是先心疼她了。 送走她,柏嫣长长的叹了口气,她该怎么帮,她又能不能帮。 小翠也叹息着站在她身边,半晌小声的说了句,“好可怜。” 用完晚膳,柏嫣正在忧心这事,殿里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进来的人穿着藏青的袍子,眉眼柔和,弯起的唇角让他整个人显得容易亲近。 “母后。” 柏嫣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殿下是为琦儿公主来的。” “是。” 齐环抬起头,他的眼眸是浅色的,在月光下透着光亮,他倒是长得不像狗皇帝,柏嫣移开视线。 “求母后答应母妃的请求。” “为什么?”柏嫣一瞬皱起眉,自己亲妹妹也这般不在意? 齐环笑了下,“父皇的打算孤也算是知晓,孤寻问了琦儿,她是愿意的。在宫中提心吊胆,倒不如离开这。” 柏嫣没说话,对上他黯然的眼眸,她点了下头,“行。本宫尽人事听天命,至于能不能本宫无法保证。” 齐环有些诧异她竟然没多问任何,就这般应答下来。两人年岁相仿,他却要因为父皇的荒诞唤她母后。 “多谢。” 齐环离开时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样的人儿,若是有机会,肯定不会想入宫。? 他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 第十七章 侍寝 柏嫣纠结了一夜,她最终只想到一个办法,一个人。 “起来。” 裴霖捏了捏眉心,一大早小皇后就往他眼前跪。 柏嫣也不想啊,可她又不能去讨好狗皇帝,不如求求他。 她搅着衣角垂下头,“裴大人帮帮忙。” 裴霖呵笑了声,敲了下桌子,“娘娘让臣在蒙自使臣归途中劫持他们,放走公主?娘娘回,别跪这了。” “不,不是劫持,就一点点小乱子,放走琦儿公主就好。” “起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柏嫣立刻乖乖的爬起来,“等价交换,本宫懂规矩的。要不再抄50遍?” 她试探的伸出5个指头,对上裴霖冷漠烦躁的眸子她刷一下收回了手。 不用他开口,她就悟出了他满脸写着的那个字,滚。 好,柏嫣鼓鼓嘴,小步的往外挪。这个办法确实有些夸张,他不答应也正常。 “去哪?” “回,回自己殿里。” “抄完了?” 柏嫣哦了声,才想起她还有这事没干呢。 好长一会,没人说话,裴霖开口打破了安静。 “臣不帮,娘娘准备找谁?” “啊?”柏嫣愣了下,一时没跟上,“余昭仪。” 非亲非故,裴霖不可能事事帮她,所以昨夜她还是多想了些,。 “她若是能让陛下点头,淑妃的位置便是她的了,届时本宫会推举她。” 对上裴霖的眼神,她知道他想问什么。 “但是琦儿公主就必须和亲蒙自了,本宫求大人是想让她获得自由。总好过在两个最坏的结果中选一个。琦儿年岁还小,不该断送后半生。” 裴霖盯着她看了会,小皇后眼眸胆怯又认真,和以前一个模样。 她倒是想的很好,若他同意,皆大欢喜,若他不同意,她也有退路。 他冷冷的扯了下嘴角,柏嫣不明所以,有些紧张的垂下头。 可他没再说任何话,她安静的抄到日头落下,见他没有半分想看的意思,就将抄好的佛经放在桌上,离开了。 回到寝宫,柏嫣叫小翠告诉余昭仪,可以去了。 “您当着把淑妃的位置给她啊?” “为什么不呢,她出卖身体讨好齐元,我当然要信守诺言。” 同为女人,柏嫣自然知道讨好齐元有多恶心,余昭仪既然愿意交换,她肯定尽力满足。 小翠点了点头,刚准备为她拆卸发髻,门外就来了位小太监。 “娘娘万安,陛下今日翻了您的牌子,昭您去承华殿。” 他恭敬的说出的话却让柏嫣浑身一凉,她瞪大眼睛盯着镜子中不停微微颤抖的自己。 “娘娘?!” 小翠扑通一下跪下,低声的惊呼。 柏嫣急促的不停眨眼,手止不住的颤抖。她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冷静,得想出办法,是什么,现在她该怎么做。 “娘娘,要不,奴婢去求求裴大人,裴大人说不定” “不,”柏嫣吞咽了下,他今天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不能一直靠他偶尔施舍的善心。 柏嫣的视线移到她刚刚摘下的簪子上,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她抓起簪子猛的刺上自己的手掌,为了让伤看起来更可怖,她一咬牙往下拖出一道血痕。 “娘娘!” “别叫!” 疼的柏嫣止不住的流眼泪,她很怕痛,甚至连打个耳洞都哭了半天。 她狠心将手伸进水里,忍着钻心的疼痛搓洗掉血迹,只留下洇洇冒出的血。 柏嫣深深的吐气,赶紧擦干眼泪,叫人进来。 “本宫下午不小心划伤了手,一直在冒血,怕吓着陛下,今夜恐怕不便。” “这,这奴才这就回禀陛下。”小太监快速的抬眼瞥了下,她的手确实是伤了。 “有劳公公了。” 等他离开后,小翠赶紧为她包扎,心疼的红了眼眶,“真是委屈娘娘了。” 柏嫣摇摇头,含着泪扯了下嘴基,这次能这样糊弄过去,下次呢。 她忧心忡忡的皱起眉头,难得真的要习惯伺候狗皇帝吗。 “明日让余昭仪保护好自己,千万别搭上自己。” “是。”? 第十八章 手(一) 用过早膳后,柏嫣坐着呆愣的发呆,她昨夜的说辞好似真的管用了。她一整夜不敢睡,就怕狗皇帝不满意,来找她麻烦。 “娘娘,您的手好些了吗?奴婢请太医来看看?” 柏嫣笑着挥舞了下被包成猪蹄的手,“没什么事,不用了。” “您倒是还能笑出来。” “好啦,知道你心疼我。昨夜没发生什么事?” “说起这个娘娘可白受伤了,陛下昨夜在惠妃娘娘那宿的,还是惠妃娘娘去请的。” “这样啊,”柏嫣点了点头,听说这个惠妃是烟花女子出身,她误打误撞算是帮了她。 时辰不早了,她该去那了,柏嫣站起身缓缓往外走。 裴霖弯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桌面,这才两日小皇后就装不下去了,在他这里没讨到好处所以干脆不来了? “裴大人,早。” 他听到声音后抬起头,第一眼就看到她左手包的像个蹄子。 “娘娘手怎么了?” “那个,”柏嫣背过手,“昨夜不小心划到了。” 裴霖垂下头,半晌弯起一侧唇角,他又多管闲事了,她给自己想好了这么个办法不侍寝。 就昨日没答应她,她连求都不求他了。 感受到他浑身释放的冷冽,柏嫣不敢多话,赶紧趴到桌上抄着。 昨夜没有好好包扎,加上一直按着纸张,柏嫣感觉好像牵扯到伤口了。 她小声嘶了下,皱了皱眉。 裴霖听到了,他啧了声烦躁的丢下手中的书,“坐过来。” 他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柏嫣决定听话点,乖乖往他那挪了挪。 她就晃动了下,两人的距离一点没缩短。 裴霖冷着脸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柏嫣赶忙往他那移,一下用力过猛,她咬住嘴唇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又小心的往后缩了缩。 他扯开她手上的绷带,动作不算轻柔还带着些许暴躁,柏嫣眨巴几下眼睛低下头。 她还挺舍得下手,伤口不浅。裴霖倒上药粉,重新包好,抬起头才看到她满脸泪水。 他皱了眉,这么疼? “哭什么?” 柏嫣也不知道,她就是好想哭。在小翠那她甚至还可以云淡风轻的笑出来。 在裴霖面前她的眼泪总是控制不住。 “有点,疼。” 她抹着眼泪,撇着小嘴抽抽嗒嗒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裴霖到底没说出些狠话,“以后去找惠妃。” 什么?柏嫣没听懂,她抬起哭红的大眼睛看他,裴霖背过身将手中显得瓶瓶罐罐收起,“若是遇上昨夜的事,娘娘可以去找惠妃,省的娘娘一次划自己一下。” 这么说昨夜是他帮了忙的,柏嫣抽噎着重重的点头。她不是没想过找他,可她怕他冷冰着脸拒绝。 说到底她就是个地鼠,被打一下就恨不得永远不冒头。 可现在她也有些摸清和裴霖的相处之道,或许可以试着依靠他。 被裴霖赶了出来,柏嫣晃晃悠悠的往自己寝宫走,她现在只祈求老天保佑她和后宫里的姐姐妹妹一次。 外面天快亮了她才等到余昭仪那来的消息,狗皇帝醉醺醺的算是答应了,不知道明早还能不能记得。 “好,跟她说,不管事成不成,答应她的会给她。” “是。” 柏嫣叹了口气,望向窗外。淑妃的两个孩子一个胆小优柔,一个温文尔雅,她当真希望能帮到他们。? 第十九章 奏折 伤着手后裴霖就不让她抄了,即使是左手。 柏嫣听话的坐在他的对面,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他在批阅奏折,狗皇帝不想看就一股脑扔给了他。他闲的实在无聊的时候会翻看会儿,看上去他倒是更像是九五至尊。 但要是批的都是认真的就好了,奏折上不是杀了就是一个死字。 裴霖沾墨的时候抬眼,见她无聊的一下一下的鼓着嘴,蠢的很。 他将手里的奏折摔在她面前,“读。” 手写不了,总长嘴了。他往后靠,一手撑着头。 奏折摔在桌上啪一声吓的柏嫣缩了下,她顺从的打开折子。 “浙安总督奏,跪请陛下万安。” 裴霖抬手写了个安。 “直隶总督奏顺天府保定等地降水。” 裴霖点头,视线移到她脸上,她乖巧的跪坐这,打开面前一个个折子。 她声音温软,当真听话的一个个读着。本来他不打算看了,现在倒是还可以多看几个。 “有一美人,特此呈给陛下。” “徐家有一小女甚美,” “美人,美女,可人儿,这都是什么啊。” 柏嫣渐渐皱起眉,这奏折都写的什么东西。 她嘟囔着又打开了几个,不出所料都是从各地搜刮的美人。 对上对面人含笑的眼眸,她吐了吐舌头递给他,“裴大人要批什么吗?” 裴霖却将笔递给她,饶有兴趣的挑眉,等着看她会批些什么。 “可以吗?” 得到他的许可,柏嫣犹豫着拿过笔,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滚蛋,人家都嫁为人妇了还惦记,要不要脸啊。” “你怎么不把自己女儿送进宫呢,天天看着别人家的,自己生不出来嫉妒啊。” “爬。” 后面的奏折但凡有美这个字,柏嫣看都不看直接写个大大的滚字。 她气鼓鼓的发泄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小心的打量了下裴霖的表情。 他勾起唇角挨个看她批过的折子,看上去完全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 “这样真的是可以的吗?” “可以,”裴霖招手让王莱拿走批好的,“反正是娘娘写的,有事找的也是娘娘。” “哦,”知道他在吓唬她,柏嫣皱了皱鼻子。 裴霖觉得这个比罚她抄东西有趣些,第二日他让王莱将奏折直接送进来。 王莱以为大人开始处理这些事情了,勤勤恳恳的把之前的奏折都找了出来,堆满了一整张桌子。 裴霖啧了两下,这怕是比他入宫以来看的都多。 “这,都要读啊?” 柏嫣吞咽了下,都不知道该从哪下手。她记得裴霖是不看这些的啊,怎么突然看起来了。 她烦恼的打开,跟昨日的差不多,一多半以上都是从各地找寻到的美人,看的柏嫣实在烦得不行。 “这个太仆到底是谁啊,每天都有他,他是住在青楼里了吗。不干正事,拖出去砍死算了。” “娘娘表兄。” “当我没说。” 裴霖忍不住扶额笑了下,“娘娘啊。” 柏嫣不知道他为什么用很奇怪的语气唤她,她听不懂,他又不接下去说了。 “这些女孩都会被送进来吗?” 裴霖点头。 “那要是批不同意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送进来了?” 柏嫣眼睛一瞬亮闪闪的,这样的话批阅这些玩意才有意义。 “这般谁去伺候陛下呢,娘娘你?” “还不如我去呢,这些女孩子都太小了,下面人都” 裴霖的表情一瞬冷了下去,柏嫣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她刚刚没过脑子,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吗。 “娘娘大义。” 柏嫣陪着呵呵笑了两声,他这语气阴阳怪气的,她垂下头不敢再乱说别的了。 他不说话,房里安静的吓人,柏嫣讨好的往前挪了挪想为他研墨。 可她从来没接触过这个东西,没料到墨锭这东西这么滑,刚拿起就从手中滑落,四溅的墨汁在裴霖正在在字的纸上留下黑黑的印迹。 裴霖舔了下牙,啪嗒一声搁下笔。弄死她有些可惜,留着碍眼,“出去。” “是,是是,就走,马上走。” 不用他说,柏嫣提起裙摆飞快的逃离现场。 回去后,她越想越觉得好笑,特别是裴霖强行忍住怒火的表情,有点奇怪的可爱。 她扑哧一下笑出声,站在身边的小翠奇怪的问,“娘娘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有啊,但不能告诉你。” “好啊,娘娘有小秘密了,是奴婢不受宠了。” 柏嫣忍俊不禁,裴霖算是她的小秘密,不能和任何人分享的那种。 第二十章 等价交换 早上柏嫣一睁眼就过去了,王莱好似悟出了什么,大人突然看起奏折不会和皇后娘娘有关,他以后是不是得习惯娘娘日日都过来。 “裴大人,早啊。” 裴霖抬眼,她每日第一句必是这个。 她手好的差不多了,今日是抄书呢还是读书呢。 他想了下,还是抄,能堵住小皇后的嘴。 他敲了下身边的桌子,柏嫣会意的坐过去,乖顺的伏在桌上抄着。 “大人。” “说。” “今日我要见淑妃,可以早一点走吗?” 裴霖点了下头,他又不拘着她。 柏嫣笑着站起身,数了数抄的遍数,“这是3遍,加上之前的,大人放心我很快就抄完啦,最多就三天了。” 裴霖冷冰冰的抬眸,柏嫣一秒收起脸上的笑容。 她怎么感觉自己一直在他的雷点上蹦跶呢,可怕的是她不知道到底哪不对了。 “我,我,我还是先出去。” 她飞快的跑出去,还差点被裙摆绊倒。简直太吓人了,他眼神冷厉,扫过来她感觉自己都要被冻住了。 回想起来柏嫣还是抖了下,吩咐小翠去请淑妃。 小翠应下,她刚走出去没几分钟又返了回来。 柏嫣疑惑的嗯?了声,看见她手里的盒子中放着个钗子。 “这是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小翠将东西放在桌上,挠挠头,“这都送来的第四个了。之前的三个奴婢帮娘娘放在柜子里了。前几日娘娘回来的晚奴婢一直没机会说,刚刚又送来了。” “谁送来的?” 柏嫣捻起红丝绒盒子里的钗子,红珊瑚的莲花钗,看上去便知价值不菲。 “是王大人,那应该是裴大人送来的,奴婢不知道,王大人每次送来就走,也不说。” “裴大人?” 柏嫣彻底懵了,他送这个干嘛。 “昨日是对耳饰,前日好似是个镯子,哦还有个绢花。娘娘要看下吗?” 小翠找出之前的东西铺在她面前。 柏嫣皱起眉,一个个摸过去,有眼睛就知道这些都是好东西,裴霖这是什么意思。 小翠见她也不明白,撅起嘴小声的嘟囔,“奴婢觉得好奇怪啊,您每次前脚刚回来后脚王大人就将东西送来了。您说裴大人为什么送您这些啊?” “我每次回来?” 柏嫣小声的重复了遍,四个东西,她每去他那一次,裴霖就送个东西来。 她好似感觉到什么,他不会是觉得她那天说的等价交换是这个意思。 他这是在买她的时间吗。 柏嫣皱起眉,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她不是想从他那得到什么才接近他的。 “我好像说错话了,好像惹他生气了,但是我又不知道哪里错了。啊啊啊,小翠,我好烦啊。” 柏嫣哀叹着趴在桌上,一手把玩着他送来的东西。 她将白色玛瑙的镯子戴到手腕上,冰凉的镯子触碰皮肤。她摇晃了下,镯子顺着她的手腕往下。 正好卡在她手腕下两寸,这是按她的尺寸订做的,柏嫣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再去的时候,她纠结了下还是没带着镯子,怕他真的觉得她是喜欢这些东西才日日去的。 本打算还给他,可她又怕他觉得她是看不上,她纠结的脑袋都快要裂开了。 柏嫣一边抄着一边用余光瞥他,想找出点话和他说。她就快抄完了,明日应该就差不多了。 “别抄了,读这个。” 裴霖感觉到她的小心打量,将手中的书摔在她面前。 “好。” 柏嫣挪到他对面跪坐下,这是本关于草药的书,读着读着她自己都要睡着了,她感觉裴霖应该也不想听了。 她犹豫着放下书,“大人,我以后要是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你就告诉我,我才能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裴霖一手撑头,他狭长的眼睛带着丝玩味的笑看向她,勾起唇角。 柏嫣咽了下口水,裴霖长得简直太妖孽了,她的脸一瞬止不住的潮红。 “娘娘错哪了。” “我就是不知道错哪了,所以你得告诉我。” “说不定娘娘在外头跪上几个时辰就想明白了。” 裴霖似笑非笑的,柏嫣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她小脸憋的通红,一副快哭了的样子,裴霖笑了声,伸手挑了下她的下巴,“逗你的。” “娘娘没说什么臣不爱听的。不早了,回去。” 柏嫣眨巴着大眼睛哦了声,刚往前走几步又倒了回来,“大人有什么喜欢的颜色吗?” 裴霖眯了眯眼睛,她问这个干嘛。 “没有。” “粉的?红的?蓝的?还是白的呢?” 她不停追问,裴霖顿了下不明所以,还是随口回答了一个,“白。” “好,”柏嫣笑着跑了出去。 殿里他的目光追随她许久,半晌他闭上眼。? 第二十一章 允山公主 回去后柏嫣又收到了王莱送来的东西,是个白玉兰的耳坠。 她嗯了声收下了,既然他给,她就带给他看呗。 早上她在一堆白衣中挑出一套最喜欢的,白色太素净,她特地搭了条翠蓝色的披肩,让小翠帮自己带上耳坠。 “我好看吗?” “嗯,娘娘是奴婢觉得最好看的人了。” 柏嫣嫣然一笑,走向裴霖那。 裴霖从桌前抬头,他这才知道她昨日问那个干嘛。她花蝴蝶一样在他面前转圈,“好看吗大人。” 裴霖没有回答,他神色照旧漠然。 柏嫣鼓了鼓嘴,老实的坐到他对面。 在她垂下头的时候,裴霖瞥了眼她的耳坠,刚刚匆匆一眼他没来得及细看,她转圈的时候耳坠下的玉兰花随之飞舞,轻快美丽,确实很配她。 他眨了下眼,又随手翻开书,不感兴趣一般。 柏嫣有些失落的撇嘴,想了下还是往他那挪了挪,“大人” “大人。” 她刚张口,王莱就急匆匆的走进来,朝两人行礼。 “说。”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等着她开口。 柏嫣愣了下,“啊没什么,王莱要说什么吗?” “是,”王莱反应过来,立刻说道,“允山公主和喜贵人起了争执,允山公主扬言要喜贵人朝她磕头。” “谁?喜贵人?她怎么会和允山公主吵架”,柏嫣瞪大眼睛,喜姐姐多温和的人啊。 裴霖扶额,他忘了小皇后爱多管闲事,“随她们去。” “可是,允山公主的人围了喜贵人的寝宫,奴才怕事情闹大,他们都带着佩刀。” 王莱犹犹豫豫的说,他怕允山公主真一个生气把人弄死了,不好收场。 “还有没有王法了,她当这是什么地方,宫里的护卫呢”,柏嫣气的猛的站起 “没有命令,他们不能行事,陛下让大人自行决断。” “不用管。” 裴霖没抬眼,一个份位低贱的嫔妃,一个蒙自公主,有脑子都知道怎么选。 柏嫣张口半天没说出话,他甚至不问问是什么事就这样解决。人命在他眼里这般不值钱。 “裴大人不管,这事本宫管了。叫人现在去喜贵人的殿里,他们要是敢有任何动作,立刻拿下。” 她一字一句下了自己的懿旨,可王莱来回看了两人几眼,垂下头,结巴着,“这,派遣他们需要,需要大人的指令。” 这就是说她使唤不动了呗,柏嫣呵笑了几声,荒唐,这是什么荒唐的国家。 裴霖饶有兴趣的见她生气的皱起眉,很少见她生气,没想到是这样的。 王莱在等他的命令,他慢悠悠的合上书,“这事不行。允山公主是南部的公主,她还有用。” “所以裴大人是不打算出手了。” “没好处的事为什么要做。” 柏嫣不知道什么利益算计,只知道这是条人命,这还是贵人的命都没人管。 “那本宫自己去。” “娘娘还是别去了,去了也无用”,裴霖抚上右手,站起身。 柏嫣往前的脚步被他的话拦下,她深呼吸几口,清醒的知道自己去确实是一点用没有,“裴大人怎样才肯帮忙。” “娘娘欠的太多,帮不了。” 柏嫣红了眼眶,她每次都能被他随意的态度气到失态,“这是人命,喜姐姐前几日才刚做了母亲,如果允山公主真的动手,小公主就没有母妃了。” 她眼里含着泪水,倔强的不肯流下。裴霖冷冷的笑了声,她不会真以为这样能打动他。 柏嫣没再等,他不去她自己去,她就不信了。 “本公主叫你把小孩拿来玩玩怎么了,又不伤害她,你是不是看不起本公主。” 柏嫣去的时候,允山公主正插着腰对跪在地上的喜贵人叫骂。 “够了,姐姐起来。公主有什么话跟本宫说。” 她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允山公主骂骂咧咧的话,柏嫣挡在喜贵人前面,叫人把她扶起来。 喜贵人满脸泪水的朝她摇头,“臣妾已经向公主道歉了。是臣妾的错,公主怎么责罚臣妾都认。求公主放过灵儿,她还是个孩子。” “本公主就是想跟她玩玩,一副我能把她怎么着一样。今日我就要她跟我玩秋千。” 柏嫣来的路上也听说了,允山公主强迫灵儿坐在秋千上,故意将她推的很高,恶意要听她大声的哭泣。 喜贵人知道后心疼孩子赶过来,才没让灵儿从秋千上摔下来。 “今日此事到此为止,公主带上你的人离开。” 柏嫣忍下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想上去在她盛气临人的脸上扇两巴掌,可是不行啊。 “中原的皇后凭什么命令我。” 允山高昂着头,甩开手中的鞭子。长鞭落在地上震天的响,她本意是吓唬一下这个柔弱的皇后,可她还不能完全驾驭这么长的鞭子,鞭尾直直的冲柏嫣的脸去。 柏嫣没想到她真敢动粗,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能紧紧闭上眼睛,等待这一鞭落下。 她心想或许伤了皇后,就能叫来护卫了。 突然的她被人一把抱住,往后踉跄了几步。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她小心的睁开一只眼,看清的眼前人,“尔旭?” “娘娘没事?” 尔旭刚听说就冲过来,正好赶到,他焦急的上下看确定她没受伤。 “你没事,” 那一鞭子打下来他怎么受的住,柏嫣也有些着急的扶住他肩膀,见他背后没有伤。 她这才抬头看到了裴霖,和他手中缠绕在一起的鞭子。 允山刚刚就有点慌张,一看到裴霖她更心虚了。哥哥和他见过面,告诉过她此人不可轻视。加上他刚刚一伸手就控制住了她的长鞭,在他阴沉的视线她面前颤抖了下。 “允山!”南部王姗姗来迟,一过来就给了允山一巴掌,打的她跌坐在地上。 “是小王教导无方,小王给裴大人,皇后娘娘和喜贵人请罪,还望看在允山年纪小的份上原谅她一回。” 柏嫣心里愤愤不平,她年纪小那灵儿呢,但她到底还是扯了下嘴角说了句客套话。 南部王朝他们恭敬的行礼将一脸不服的允山公主拖走。 喜贵人赶紧上来扶住她,羞愧的红着眼睛,“妹妹没事,是臣妾拖累了旁人。” 柏嫣握住她的手,“姐姐快别这么说,” 她一边随口安慰她一边看向那边,裴霖丢开手中的鞭子,没有搭理他们径直离开了。 “本宫还有事,先走了。” “娘娘,”尔旭拉住她,“去哪?我跟着你一块。” “不用了,你先回去。” 柏嫣推开尔旭的手,跟上他的脚步跑出去。? 第二十二章 还债 身后人亦步亦趋的追着,脚步声匆忙又胆怯,裴霖停了下来,“娘娘还想干什么?” 柏嫣没想到他突然回头,他面色冷漠,看不出有没有生气。 她咬住嘴唇快走到他面前,“多谢裴大人。这次算本宫欠了你的,下次会还的。” “娘娘这话说过多少遍了,”裴霖烦躁的捏捏眉心,猛的拽住她的手腕往竹林里走,“现在还。” “还,还什么?” 唇上突然袭来温润的触感,让柏嫣一瞬瞪大了眼睛,是他疯了还是她疯了。 裴霖是在亲她吗? 裴霖刚刚就想堵住这愚蠢的小皇后的嘴,让她不能到处惹是生非,没有脑子鞭子打下来还站着不动。 “裴,裴大人。” 他很快离开了她的唇,她明显吓傻了,颤抖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是欠的。” 裴霖再次侵入,这一次他强迫着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挑逗着她的小舌。 柏嫣觉得最近几天她都是满脑子浆糊,现在更是打翻了浆糊,糊成一团,难以思考。 她耳边只有他传出的呼吸声,他很会亲,索取占有不容置疑。 柏嫣愣愣的掉下眼泪,她觉得自己完了。 “哭什么?” 刚亲完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在她耳边喷洒温热的气息。 “你,你疯了,我,我是,是皇后。” “那又如何,”裴霖放开她的腰,按了按唇角,小皇后味道有点甜,奇怪。 他摇摇头,没等她回过神就往前走。报酬收过了,之前也一笔勾销了。 柏嫣站在原地,呆楞的看他走了很远,背影隐约看不见了,才追上去。 “你的手”,刚刚抓住鞭子的时候她看到他的手往下滴血,他到底是人不是神。 “娘娘明日不用来了。” 裴霖脚步不停,语气拒人于千里之外,根本不像刚亲过她的样子,甚至比以前更冷漠了。 柏嫣不懂为什么,他为什么不高兴了,可是他冷漠的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中也听不出生气。 她一时间失去追上去的勇气,等他背影彻底消失,她才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寝宫。 “娘娘去哪了?没事?” 尔旭在这等她多时了,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赶忙走上来。 柏嫣抬起头盯着他看了一会摇摇头,她踮起脚很突然的贴近他的脸,差一寸两人的唇就要相撞,她停了下来。 “娘娘,你,你” 尔旭结结巴巴的红了脸,往后退了一步,又犹豫着想亲近的样子让柏嫣扯了下嘴角。 她笑自己,真是可笑。心理暗示一点不管用啊,她不是一直和自己说她爱的是尔旭吗,为什么她刚刚贴近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没有任何一点点的感觉,可在裴霖身边一侧她都能感受到自己心跳如鼓,她笑了又哭了。 尔旭手足无措的看她蹲下抱住自己哭出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陪她蹲下,小心的叫,“娘娘。” “以后管我叫尔馥知道了吗,怎么亲近你就叫什么,听懂了吗?” 她声音带着哭声却很坚定,尔旭没有犹豫,“尔馥。” 柏嫣嗯了声站起来,走回房里。她不欠他的了,所有一切都将回到原点,回到属于尔馥的故事。 小翠见她一整日心情都不好,绞尽脑汁想出办法让她开心点,“娘娘,这个天气最好放纸鸢了。” 纸鸢?柏嫣有点兴趣的抬头,她还没见过古代的纸鸢呢,小翠拿来给她看,是一只蓝色的小鸟,长长的翅膀,和风筝没什么两样。 柏嫣站在长廊上看着尔旭努力的将风筝飞上天,想逗她开心,她很配合的笑了出来。 “尔馥,你看,飞的好高。” 小翠有点诧异他的称呼,她叹息了声,算了总比和裴大人不清不楚的好。 柏嫣盯着天上那只自由自在的小鸟,莫名想起昨晚他安宁的眼眸。 他没有闭眼,她也没有,亲吻的时候,两人视线相撞,她能看到倒影在他眼里小小的自己。 她猛的摇摇头,把这段记忆赶出脑袋,过去的就让它赶紧过去。 “给皇后娘娘请安,请娘娘用膳。” 柏嫣微笑着看尔冉学的有模有样的,小大人一样在她面前展示,“真好,尔冉真聪明。” “我做的好吗姐姐”,尔冉抬起稚气的大眼睛扑进她怀里,“今天小翠姐姐表扬我了,说我学的很快。” “是的,尔冉做的很好。” “您瞧瞧,奴婢都不敢再夸了,就这骄傲了一天。” 柏嫣笑了下,一扫一日的沉闷。 晚上睡觉前,她站在窗口深深的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弯起唇角,觉得这是个好的开始。? 裴霖放下手里的书,殿里安静的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他捏捏眉心笑了,现在倒是不习惯起来。 小皇后真听话,不让来就不来,挺好。 第二十三章 狩猎 一大早小翠就将她叫醒,柏嫣不耐烦的挥手,“让我多睡会,我今天又没事干。” “娘娘今日怎么没事,昨个陛下不是派人跟娘娘说了,今日要去射箭场陪蒙自的使者。” 小翠一边拉她起来,一把匆忙的伺候她洗漱。 还有这么一出啊,狗皇帝真娘的烦,柏嫣气呼呼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哀嚎了几声爬了起来。 “爱妃啊,快来快来,爱妃今日甚是美丽。” 我哪日不好看,还用你说。柏嫣心有怨气,勉强扯出笑容,上了马车。她还是没忍住环视了一圈,今日他不来吗? 到了射箭场,柏嫣摇摇头咂巴着嘴暗道奢侈,真奢侈。 狗皇帝特地建了一个高台,他们坐上去能看清整片场地。 柏嫣跟着狗皇帝身后走上台子时看到了站着的裴霖,他原来早就到了。 他面色如常的颔首,算是行礼,狗皇帝黄袍一甩坐在椅子上。 柏嫣随着坐下,直视前方,他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也可以。 “爱卿啊,快开始。” 柏嫣皱起眉,打猎不一般是在秋天吗,春天打猎能猎到什么。 她不明所以的看到裴霖抬手,远处有人推着两个大铁笼子。她眯起眼睛看不清楚,这是打算用先放生再猎吗,什么癖好。 笼子越推越进,等她看清了笼子里的东西,她猛的倒吸气,几乎是立刻冷汗浸透了里衣。 这里面是人啊,都是一个个孩子! 她想起书中的‘狩猎’,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们要猎的不是动物,是人。 她一瞬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今天要眼睁睁的看着狗皇帝他们‘狩猎’。 裴霖没有错过小皇后脸上的震惊和藏不住的颤抖,他转过头没再看过去。 “哈哈哈哈,中原的皇帝果然会玩。” 西部王大声的笑,他这两天心情好的很。死了一个北部王,他就能借机吞并北部,想想他就高兴,“小王先来,为大家开个头彩。” 他往栏杆边走,拉满弓,射出手中的箭。 小翠死死的按住她,含着眼泪朝她摇头。柏嫣强行咽下了脱口而出的住手两字,握紧手咬牙。 刚刚那一箭没中,西部王被拂了面子,愤恨的再次拉满弓射出去。 这一次柏嫣不用看就知道有个孩子,没了。他的惨叫声钻进耳朵,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若说之前她有一点觉得尔馥太圣母,她现在一点不觉得了,她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救下所有人。这些都是孩子啊,尔冉一样大点的孩子。 他们拼命的跑渴望活下来,而狗皇帝站的高高的拿着箭随手就能夺走他们的性命。有些被箭射中的孩子还没死去,他们挣扎的爬起,身上插着很多箭,一边吐血一边往前爬,拼了命想活下去。 他们只是想活着,他们有什么错。 柏嫣不敢睁眼,可每有人射中一箭就会收获一片鼓掌和叫好声,她没法堵住耳朵。每一声鼓掌都像耳光抽在她脸上,斥责她与恶为伍。 “小翠,我,我” “娘娘,不行,娘娘。您还有老爷夫人,尔家上下百口人,尔旭尔冉,您考虑考虑他们,小翠求您了。” 柏嫣强忍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尔馥,我该怎么办,教教我。 每一秒都是煎熬,柏嫣止不住的颤抖,这一刻神明闭上了眼睛。她唯有无力的等待这场屠杀结束。 “爱卿不来几箭,裴爱卿的箭法可是一绝,百发百中不为过。” 裴霖往日都会射几箭玩玩,意思到了就行。齐元今日有意让他展示下,让蒙自看看他们东齐还是有人的。 “是吗,裴大人可否赏脸给小王开开眼。” “是啊,是啊。” 裴霖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陛下谬赞了。” “快把爱卿的弓拿上来。” 齐元高兴的围到他身边,等着看。 眼见裴霖站起来往台子边缘走,柏嫣知道他有多厉害,她等不了了,“陛下!” 她提起裙摆,朝他们跑去,“时候不早了,诸位大人都累了,不如先行用些茶点。” 她抚上齐元的手,装出体贴他的样子,心里早翻江倒海。靠的近了,血腥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想吐。 齐元很吃这一套,美人的青睐,让他男子的自负得到了满足,他拍了拍她冷冰的手,“好好,等爱卿射两箭就休息,爱卿快点。” 柏嫣抬起头,盯着他从弓箭带中抽出一只箭,她哀求的眼神裴霖全当视而不见。 拉满,射出,他没有疑问的中了。一箭穿心,那个男孩甚至没有机会叫出声。 柏嫣深吸一口气,偏过头不忍直视。一箭穿心,也算没有痛苦。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了。 “好,好啊,爱卿再来一箭”,齐元哈哈大笑,用力的鼓掌。 “陛下!”柏嫣重新扯出笑脸,“大家都,累了。” “最后了最后了,爱卿快点。” “裴大人!” 她压抑的绝望的呼叫,裴霖这才侧头撇了她一眼,她眼底泪光翻涌,用哀求的目光盯着他。他勾起一侧唇角嘲讽的笑了,拉满弓。 他又不是个好人,小皇后想什么呢,白白浪费自己的眼泪。 他瞄准一个男孩,射出手中的箭。箭尖偏差一分射在地上,男孩惶恐的尖叫一声,往前跑去。 “他动了,臣没射中。” “哎哟,算了算了,”齐元挥挥手,“就按爱妃说的,上些茶点。” 宫人陆续走上来给每张桌子上放上备好的点心。 柏嫣胸口急促的起伏,她含着泪水紧紧盯着裴霖。 裴霖放下手中的弓,没什么表情的撇了她一眼,下了高台。 柏嫣猜那一箭他是能射中的,她呼吸了下也准备跟上他的脚步。 “爱妃去哪啊?”齐元品了口茶,又色眯眯的摸上宫女的手。 “更衣。” “爱妃快去快回。” “是。” 柏嫣让小翠等在原地,朝他走过去。 裴霖没想到她会过来,“娘娘有事?” 柏嫣一句话没说,盯着他刷刷的往下掉眼泪。她颤抖着身子,撇嘴。 裴霖啧了声,还是走近她,“娘娘又哭什么?” 柏嫣猛的撞进他怀里,抱上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怀里。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哭完了刚刚所有的恶心惶恐犹豫纠结和难过。 裴霖皱了眉,直视着前方没有动。 “裴霖,”她哭了一阵子,闷声闷气的叫他名字。 裴霖挑眉,小皇后什么时候开始敢直呼他名字了。 “我亲你一下你放一个人好不好。” 柏嫣在他怀里昂起头,小脸认真严肃。她认真考虑过,一天能救一人,一个星期就是七个,一个月就是三十人,积少成多至少能让她好受些。 裴霖真真愣了下,他并不怀疑自己耳朵所听见的,所以不禁质疑她的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他嗤笑出声,当真没想过小皇后打了这样的注意。他伸手隔开她,从怀里将她推出去,“娘娘未免也太自信了,省省,臣对娘娘并不感兴趣。” 他的决绝浇灭了柏嫣刚升起的希望,裴霖说完后脚步不停的经过她走回台子上。 柏嫣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小翠小声的提醒,她才慢慢走回到狗皇帝身边。 接下去她一直安静的听着够皇帝不停的讨好蒙自的各位王,裴霖抬眼撇她了她一次,等到日头落下,一行人才重新回到皇宫。 柏嫣只想睡觉,只想好好睡一觉,她亲眼所见了书中花了一整章描述的场面,文字远表达不出这样的场面。 小翠心疼她,也早早熄了灯。? 第二十四章 交易 宫里的生活无聊的很,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多时间她都在裴霖那和自己的寝宫来回。不去他那了,她的时间突然空了下来,柏嫣收拾整齐坐在椅子上握着杯子发呆。 “娘娘,王大人来了。” 小翠慌慌张张的进来,柏嫣慢半拍的问,“哪个王大人?” “奴才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王莱跟着小翠的脚步走进来。 柏嫣呆楞的眨眼,诧异的问,“有事?” “是,裴大人请您过去。” 她脱口而出哪位裴大人,王莱愣了下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只有一位裴大人。 裴霖见她干嘛,他们不是两清了吗。 柏嫣皱起眉,还是乖乖过去了。站在他殿外,她有些紧张的吞咽了下,深深的呼吸走了进去。 一走进她就看到大约有十来个人一排排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见她进来更是跪的更低了。 柏嫣目瞪口呆的不敢往前走,她的脑子真的转不过他,“这,是,干什么?” 裴霖抬起头,绕到桌子前侧,靠着,面对着跪了一地的人和她。 “娘娘选一个。” “干,干嘛?” 柏嫣眨巴着大眼睛,不解的问。 “娘娘不是要救人吗,选一个。” 柏嫣这时才明白,裴霖是答应了昨天她的请求,但她还是有些懵。昨日他不是拒绝了吗,还让她不要太看得起自己,怎么今天直接让她选。 她僵硬的环视了一圈,选择了看上去年纪最小的。 “他”,她伸出手指着跪在最后一排的那个男孩,看上去他不过十六七岁,就选择他。 “行。” 裴霖没多看,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朝她示意,像是在唤小猫一般。 柏嫣慢慢朝他身边挪动,她知道他在等她自己主动,她紧张中带有一丝羞怯的靠近他踮起脚尖,碰上他的唇。 她并没有亲人的经验,吻技不好,亲他就只是两唇相撞而已。 裴霖不太满意的伸手搂过她的腰,柏嫣猛的被他拉高,紧紧的闭上眼睛不敢多看。裴霖咬住她的下唇,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吞噬着她的气息。 王莱吸了口凉气赶紧把头深深的埋下去,他只恨殿里没有地缝能让他钻进去。 “裴,裴大人。” 柏嫣快要窒息了,只能伸手轻轻推他肩膀。裴霖停下,对上她小鹿般慌张的眸子,他勾了下唇角。 “滚。” “是是是,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那个男孩连滚带爬的滚出大殿,王莱有点羡慕的看着他,他也想立刻滚蛋啊。 裴霖虽然放开了她,但环着她的手没有放下,柏嫣还伏在他怀里,她昂起头想了下问道,“他犯事了吗,犯的什么罪?” “不知道。” 柏嫣嗯?了一声,不知道?他神情不似开玩笑,“裴大人从哪找来这些人的?” 裴霖抬手,让王莱告诉她。他确实不知道,随便拉来凑数的。 “回娘娘的话,这些都是死囚,刚刚那人是强奸犯。” 王莱恭敬的回答,大人就让他找该死的人,他特地从牢里找来这些蠢笨的坏到骨子里的人,他嘻嘻的笑着搓手,大人应该满意。 “什么!强奸犯?!” 柏嫣瞪大眼睛忍不住提高声音,那现在拖回来砍头还有机会吗。 裴霖觉得好笑,他呵了一声,摇摇头。 这是柏嫣第一次见他真的笑了,不是那种轻浮随意的的冷冷勾唇。 想来他也不会真的生气,柏嫣气呼呼的推开他,绕到桌子里面一屁股坐在他的椅子上。撅起的嘴可以挂好几个油瓶。 裴霖又没忍住笑了两声,让王莱下去,绕过桌子,他依旧倚靠在桌子上俯视她,“娘娘生气了?” “裴大人好不讲道理,哼!” 他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柏嫣品出了一种哄闹脾气的小孩子的感觉。书中裴霖大尔馥5岁,可不是在哄小孩嘛。 “还给你。” 裴霖垂下身子,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又亲上她的唇。柏嫣反应过来后呜咽着锤他肩膀,这算什么还,是再次占了她便宜嘛。 “这不算。裴大人得重新放一个!” 裴霖心情不错,小皇后有点意思。他重新叫来王莱让他在‘狩猎’的小孩中放一个。 “两个!” 柏嫣竖起手指,在他眼前挥舞,妄图吸引他的注意。裴霖没搭理她,让王莱放一个。 就不该跟这种老狐狸做交易,她又玩不过他,柏嫣撇着嘴重新坐下,不想搭理他。 “娘娘坐这干什么?” 哼,不让坐就走呗,她还不想坐着呢,柏嫣昂起头站起来就想走。 “没说你可以走了,”裴霖伸手抓住她,将张牙舞爪的小猫重新拉回来,“娘娘求人办事,总得付出点代价。” 其实柏嫣也没怎么生气,现在气也消了。她和裴霖谁占谁便宜还说不清,他太好亲了。湿软的触感和他身上蛊惑人心的气息每次都能让她不由自主的回应他。 她烧红了脸,又不敢让他发现,随口扯了别的话题,“裴大人今日没事做吗?” “臣每日都没事可做。” 又不是什么勤劳正义的好人,他能有什么事,难不成处理国事,裴霖确实无聊的很,养个小皇后玩玩是不错的选择。 “我也没事干”,柏嫣双手撑住脑袋,宫里好无聊啊。每天除了和小翠说话就是和尔旭玩。 “娘娘殿里的捡回去的人呢?” 他好似随口一问,柏嫣没过脑子的回答,“在啊,尔旭在学习认字,尔冉跟着小翠呢。也不知道尔旭这两天练的怎么样了。我还没时间去看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每天干啥了,都没时间去看尔旭。 “那娘娘现在去,坐臣这也无事可做”,裴霖翻阅手中的书,淡淡的说。 “也对,”柏嫣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本来就是要去看尔旭的,还省的晚上再去,“那我去了。” “回头叫人给娘娘殿里送些人。” 柏嫣停住离开的脚步,不解的回头,“送人干嘛?我殿里有伺候的了。” “怕娘娘想使唤齐全人。” 柏嫣傻傻的嗯?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没考虑过这事。 什么齐全不齐全的,不都是人吗。他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页,翻过去,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随口闲聊一般。 柏嫣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又不是他自己想的,虽然不知道他的过去,可谁又是自愿进宫的呢。她鼓起嘴,犹豫着重新坐了回去。 “娘娘怎么又回来了?”裴霖抬眼,皱了下眉。 “本宫回去也无事可做,不如给裴大人作伴啊。” 她歪着脑袋,傻呵呵的笑着。 裴霖没说话重新低下头翻书,好似没听见她说的一般。 殿里两人都没说话,安静的直到被小翠打扰。 “娘娘”,小翠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王太后叫您过去。” 她紧张的一刻不敢耽误跑过来,要是被人发现娘娘在裴大人那,可说不清了。 “王太后?”柏嫣下意识询问的看向裴霖,见他点头,她哦了一声站起来,“那走。”? 第二十五章 祭祀 王太后平日吃斋念佛的,可并不是个慈悲良善的人。她吃穿用度都极尽奢靡,一餐的标准是她三日的量,一些菜连碰都没碰就倒掉了。 她喜爱热闹,听说日日会唤人去殿里说话,可她从未找过她。 柏嫣不明所以的皱起眉,进去后发现狗皇帝也在,她就更不舒服了。 “馥儿来了,快坐下,”王太后见她进来,热情的拉住她的手。 “母后”,柏嫣摆出端庄大方的笑容坐在她身边。 “哀家今日找你们来,是要说祭祀大典,”王太后叹了口气,“以往求的签都不好,很容易引起恐慌。还好馥儿来了后,去年竟是上签。今年的馥儿可得小心再小心,一定不能出了岔子。上天会保佑东齐的。” “是,臣妾谨遵母后教诲,一定不让母后失望。” “好孩子”。 王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可眼神并没有很温和。入宫这么长时间没有身孕,甚至多次顶撞皇儿,若不是去年求的签是上签,祭司又说她是有福运之人,她定要重新扶持另一位皇后。 想到这,王太后摇摇头,叹气,“馥儿回,注意休息。” “是,母后也注意身体。” 走出殿里的一刻,柏嫣收起僵硬的笑脸,揉揉脸。 她大致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活动,每年都会由祭司求签,若是上签则证明上天愿意庇佑,这一年定风调雨顺,若是下签则相反。 东齐很多年求的都是下签,作为现代人柏嫣第一次觉得这上天还真有眼,一连好几年全是下下签。 可尔馥去年求的为什么是上签呢,老天真被她感动了? 她问小翠,小翠也说不明白,“奴婢也不知道。只是,那天您本来倒出来的时候是下签,每年都是下签也没什么意外的。可裴大人说重来,那祭司也说是他走反了。本应从北向南绕一圈的,可奴婢看着好像没反啊。再次倒出来的就是上签了,从那以后就有人说您是东齐福运所在,您住的昭华殿正中什么星星来着。说起来真是吓人,幸好,看在您求出上签的份上王太后也没过找咱们麻烦,对咱们也算客气。” 裴霖,又是裴霖,永远是裴霖。柏嫣一点不怀疑是裴霖动了手脚,她一直很好奇他为什么帮尔馥。 去年尔馥才刚入宫,裴霖这样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对她感兴趣,等有机会她一定要问清楚。 小翠给她倒了杯热水,“娘娘今日还过去啊?” “去啊,为什么不去。” “娘娘不跪了吗,后日就祭祀大典了?” 柏嫣啊了一声,“跪什么?” “您不记得啦,祭祀大典要跪四个时辰。您怕自己坚持不住,会提前练习。” 柏嫣哀嚎着揉了揉太阳穴,她怎么不记得这茬了。尔馥太尽心尽责了,“我先去,回来再跪。” 小翠拦不住,只能让她过去。 柏嫣走进他的寝宫看到和昨日一样的画面,她笑了下问道,“裴大人今日又是从哪找来的人。” 见她进来,裴霖放下手中的书,小皇后还挺准时。他挑了下眉,随意的开口,“牢里。” 柏嫣皱了皱鼻子,“都下去。裴大人以后直接放那些孩子,别让本宫在这死囚里选啦。” 她自觉的走近他,他靠在软塌上,比她矮了。她低下头亲在他唇角,裴霖侧头含住她的唇,亲吻她。 柏嫣脸热腾腾的烧起来,她觉得自己和裴霖简直可以写本亲吻的一百种花式。 裴霖用拇指捻去她唇角花了的口脂。每次亲完他眼眸都会温和许多,柏嫣喜欢看他的漆黑的眼眸带上些人的温度。 她坐在软塌边,乖乖的等他一点点擦去她的口脂。 “本宫要回去了,还有事呢。” “娘娘又要跪佛像?” 裴霖笑了下,直起身子。 柏嫣愣了,“裴大人怎么知道的?” 自知失言,裴霖收起脸上的笑意,没回答她的问题。他不是个张口就来的人,刚刚的话他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存了逗弄她的心思。 柏嫣咬住嘴唇思索,他真的有在关心尔馥,为什么呢。如若现在问他一定不会说实话,她又忍下了,“佛堂阴冷,本宫不想跪那,可以跪在裴大人这吗?” “娘娘又不清醒?” 裴霖弹了下她额头,“跪自己寝宫里去。” “不要,跪在自己寝宫多奇怪啊”。 柏嫣撇嘴,从软塌上寻了一个薄垫子扔在地上,扑通一下就跪在上面。 裴霖啧了声,无奈的叹息,错开了身子。跪,那还能怎么办呢。 柏嫣觉得跪着也没想象中那么难,而且还挺舒服,她坐在自己脚上听到裴霖说,“直起身。” “哦”,她乖乖挺直腰,“裴大人什么时候入的宫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呗,她打算趁着机会探听一下他的秘密。 裴霖的过去基本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横空出世坐上这个位置的也没人知道,好像一夜醒来他就位高权重了。 “12岁。” “为什么入宫啊?” “那裴大人入宫的时候是现在的陛下吗?” “先皇。” “先皇是什么样的人?” “和陛下差不多。” “是自愿入宫的吗?” 能说的他就答,不想说的就不回答。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柏嫣的问题问完了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答案。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跪了多久了,腰好痛,膝盖也痛,难怪电视剧里罚跪的人没过多久就会晕倒。 两人没有话说房里安静的让她昏昏欲睡,她头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了。 柏嫣不停的和自己说话要保持清醒,不能睡,可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她不自觉的合上眼,头往下坠,猛的被人接住。 她有些茫然的揉眼睛,反应了好半天才知道自己脑袋在他手心里。 “娘娘后日不能犯困”, 裴霖含着笑意捏了捏她的小脸,肉肉的手感不错,他没忍住多捏了几下。 “多长时间啦?”她真坚持不住了,真不知道尔馥是怎么做到的。 “不到两个时辰。” “哎呀,裴大人别捏我,”柏嫣软软的嗔了一句,拍开他的手。 她后天要怎么办啊,救命,跪四个时辰,还不如直接让她撞死。 裴霖笑了笑起身,“娘娘不如想想晚膳吃什么,明日要食素了。” “啊!”柏嫣立刻清醒了,那不得多吃点,“红烧肉!猪肘子!叉烧!” 她跪的腿麻了站不起来,可怜兮兮的朝他抬起胳膊。 小皇后这是把他当伺候的了,裴霖啧一声不满的将人提起来,“娘娘回。” “不是用晚膳吗?” “娘娘殿里缺吃缺喝了?” “裴大人未免也太小气了,一起嘛。” “不行,”裴霖转过她的脑袋,冲着门口,轻轻推了把她的肩膀,“娘娘快回去。” 柏嫣跪了一下午,腿脚不灵活,他突然推她,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往前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裴霖陡然皱了下眉,他没用力。 柏嫣也懵了,他怎么就上手了呢。 “裴大人推我。” 裴霖捏捏眉心,往前一步蹲下。小皇后一撇嘴就掉眼泪,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不是故意的。” 感觉到他在哄自己,柏嫣更是来劲了,抽抽嗒嗒的不肯起来。 裴霖烦躁的闭了闭眼,“在哭给你关起来。” 柏嫣立刻止住哭泣,现在她还是不太敢和他闹脾气,也不知道他底线在哪,存了心思试探。他的忍耐估计就到这了,她抹掉眼泪还是决定乖一点。 见她立刻安静了,裴霖开始考虑是不是说重了,他伸手将人从地上抱起来,“留下用晚膳,让王莱安排。” 柏嫣一听,大眼睛重新亮了起来,怕他反悔赶紧点头。 等一桌子好吃的上来,她哇一声,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尝了下。这红烧肉好好吃,入口即化,软糯甜咸,真一绝啊。 裴霖这人可真会享受,殿里的厨子都这么好。虽然她的也不差可还是跟他的有差距啊。 这叉烧也好好吃,和港式茶餐厅里卖的一样。柏嫣开心的摇头晃脑,漏出满足的笑容,这里就是天堂。 裴霖口味淡,不喜这些油荤。他一筷子没动,侧头看她一脸开心的往嘴里塞。 “裴大人不吃吗?” “娘娘自己吃,说不定这是最后一顿了。” “大人又吓唬我。” 柏嫣夹起一片叉烧,举起筷子凑近他,“尝尝嘛,很好吃的,裴大人殿里的厨子就是好。” 裴霖盯着她看了眼,握住她的手送进嘴里。他是个口欲很少的人,尝不出她说的好吃,在他眼里食物只是食物,果腹罢了。 柏嫣愣了下,收回手小声的说,“这是我的筷子。” “不嫌弃娘娘”,裴霖擦了擦唇角,淡淡的说。 切,是我嫌弃你好,吃人嘴短,柏嫣只能在心里恶狠狠的反驳。 吃饱喝足,柏嫣摸了摸凸起的小腹,满足的打了个哈欠,“走啦,裴大人再见。” 看着她头也不回的出去,裴霖叹了口气,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第二十六章 祭祀(二) 娘娘越回来越晚了,就差没睡那了。想到这小翠赶紧拍拍自己的乌鸦嘴,往地上呸呸呸几下,不吉利不吉利! “娘娘,今日就要食素了。” “哦。” 正好昨天肉吃多了,该吃点素的换换口味了,柏嫣点了点头。小翠有点吃惊她竟然没有抱怨几句。 吃完她打算去找裴霖,小翠赶紧拉住她,“娘娘您又忘啦,今日要学礼仪的。王太后特地请人来教您。” 柏嫣烦恼的锤了下桌子,这老太婆不会以为她完美的无可挑剔老天就会保佑狗皇帝了。 老天要真有眼就一道雷批死他,才是仁慈。 前来教她礼仪的是王太后身边的刘嬷嬷,见她带了根细长的木棍来,柏嫣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她入宫后一直无所出,哦不,是狗皇帝连碰都碰不到她,王太后不舒服那很正常。加上狗皇帝的小蝌蚪不咋行,后宫多的是公主,皇子只有四位,并不充裕。 “娘娘抬头,右脚和左脚间不能分这么开。” “娘娘右手往下放。” “头顶的水撒了。老奴不得不罚娘娘了。” 被抽了几下手心,把柏嫣抽火了。 你母亲的,老娘不伺候了,她甩开绑在身上让她挺直背的带子,“本宫累了,嬷嬷请回。” “这恐怕不妥,太后娘娘让老奴千万把娘娘教会了。” 刘嬷嬷恭敬的朝她弯腰,实际上她是被叫来压压这位皇后的势头,让她听话些,识相的就老实点,为皇家绵延子嗣。 “你这明明是在为难娘娘。” 尔旭在一边看了半天,见她一点不客气的直接打在她手心上。她疼的皱眉,他心疼的实在忍不住上前挡在她身前,恶狠狠的瞪着。刘嬷嬷 “这位是?”?刘嬷嬷眼里精光一闪,想到了之前宫中的传闻,该不会是真的。这么说她回去就有话回复太后娘娘了。 柏嫣挥手赶紧叫小翠给尔旭带回去,他身份不方便说,不该出现在这。她竟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在一边看着。 为了让她不再纠结尔旭的事,柏嫣耐着性子站起来,“是本宫管理不慎,还请嬷嬷见谅。” “娘娘是要好好管理下人,若是连昭华殿都管不好,如何为陛下分忧掌管后宫。” 她还蹬鼻子上脸了呢,柏嫣咬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是,嬷嬷教训的是。” 她长长的吐气忍下了,她将右手搭在左手上,抬起头,头上顶着碗水,一步一步往前走。 一路不能低头,需要目视前方,她没看见路上有个石子,不慎踩到脚崴了下,头顶的水就倾泻而下,碗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柏嫣泄气的垂下手,本想着从头再来,刚转过身,身边人一棍子便打在她脚踝上。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正中脚踝,她吃痛的叫了出声。 “娘娘若是再走不好,这水可要换成烫的了。” 刘嬷嬷盛气临人的高昂着头,她这辈子也算是罚过皇后娘娘的人了,说出去也有面,往后还能和人吹牛。这小皇后在后宫中既没有陛下的宠爱,也没有母族的支持,她还不是随便凌驾。 小翠心疼的赶紧上来扶她,可又不敢多言,只能为她搭把手。 这一下疼的柏嫣全身一个激灵,她咬紧后槽牙,瞪着刘嬷嬷。 “娘娘,请重新来一遍。” 刘嬷嬷看着对她客气又礼数周全,可下手全然不顾及。 柏嫣握紧手,再来一遍就再来一遍,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她刚直起身看到了刘嬷嬷身后走进来的人。 “娘娘可快些。” 刘嬷嬷还在催促她,却发现她弯起唇角,美目流转朝自己挑衅的眨了下眼,好似一瞬间变了个人,突然有了底气。 第二十七章 祭祀(三) 裴霖往这走过来的时候听到了她的惊呼,他一瞬眯起眼睛,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像是饿狼见到猎物。 王莱往后缩了缩,明显的感觉到大人心情不是很美丽啊,哪个倒霉蛋现在撞上来了。 他们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刘嬷嬷挥舞着棍子趾高气昂的叫柏嫣走回去。 原来和皇后娘娘有关啊,王莱心思一动,从身后一脚踹上刘嬷嬷的屁股,“狗奴才,见到大人还敢站着。” 刘嬷嬷骂人的话和哎哟声被硬生生吞下,她颤颤巍巍的跪下,“裴,裴大人,是老奴眼拙,没见着大人,大人怎么在这?” 这明明是皇后娘娘寝宫的后花园,裴大人来这做什么。刘嬷嬷转动浑浊的眼珠,想着她的小心思,猛的又被踹倒在地上,“什么东西也敢过问大人。” “是,是是,”这位裴大人她只听过名声,第一次见人确实像传说中一般可怖。 “还不快滚,”王莱又踹上两脚。敢打皇后娘娘,真真活腻歪了。 “老奴是奉太后娘娘的命来教皇后娘娘礼仪的,请大人明鉴啊。” 裴大人再大,能大的过太后娘娘吗,刘嬷嬷狗仗着人势妄图用王太后压他一头。 柏嫣小声咂巴下嘴,这可不是个好主意啊,真蠢,唬人能唬到裴霖头上。 裴霖的目光扫过她,柏嫣见他看过来立刻撇了撇小嘴,做出满脸委屈的样子。他的视线只是淡淡的撇过她,没任何表情。 “咱家今日亲自教。” “这,这这,”刘嬷嬷抬起头,为难的对上眼前人俯视她时冰冷的视线,仿佛在看一具尸体,“是,是,老奴这就走。” 反正皇后娘娘落在他手上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也算完成任务了,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想赶紧离开他的视线压迫。 “等一下,” 柏嫣开口,“麻烦嬷嬷留步。本宫还尚未学会完整的动作,可否请嬷嬷示范一遍。” 见她犹豫不决,柏嫣又补了一句,“总不能让裴大人示范。” “当,当然,当然,老奴这就来。” “多谢嬷嬷赐教,咱们按照规矩来。小翠,去拿个碗装点水。烫,水哦!” 柏嫣弯起唇角,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快把刘嬷嬷气的差点没吐血,她可是太后娘娘的人,她怎么敢。 “娘娘,这” ,小翠担心的望向她。 “嬷嬷技高人胆大,这点水是不可能撒出来的,是不是啊嬷嬷。给本宫装满了。” 柏嫣可爱的朝小翠眨了下眼,小翠颤抖的装满水,将碗放在刘嬷嬷头顶,这刚放上去就泼了下来,刘嬷嬷立刻尖叫,“烫死了,烫。” 小翠无措的来回看着她,急的红了眼眶。 “哎哟,一定是这地不平整,刘嬷嬷来这走,小翠给本宫放上去。” 她自然走不了几步就又被烫。 大快人心啊,看着刘嬷嬷像被拔毛的公鸡,柏嫣忍不住偷笑了下对上他的眼眸,看见了裴霖眼里的无奈和纵容,她笑的更开怀了。 “娘娘,奴婢看差不多了,您不怕太后娘娘找您麻烦吗?”小翠悄声附在她耳边劝她。 “怕什么,她有她的太后娘娘,本宫又不是没有。” 她的身后是裴霖,她有什么怕的。裴霖都没说什么,说明不要紧。 柏嫣有兴趣的看着王莱在一边监督,掉一个放一个,每每眼见着要泼下来,王莱就赶紧跳到一边。 他滑稽的动作惹的柏嫣笑个不停,王莱见着就更卖力了。 直到刘嬷嬷脸烫的全红起来,眼睛也烫的红肿睁不开了,她才喊停。 “麻烦嬷嬷了,本宫学会了。” 刘嬷嬷敢怒不敢言,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朝他们行礼后灰溜溜的跑了。 刘嬷嬷一走,就有人软下来,蹦蹦跳跳的跑到眼前人身边,“裴大人怎么来了?” 裴霖听说了到底不放心才过来,没想到真让他来对了。记仇的小皇后更可爱了些,要不下次他晚点再来。 “疼,她打我了,你看你看。” 柏嫣撅起嘴,伸出手凑到他眼前,把手上的红肿给他看,还怕他看不见特地凑上他的脸。 裴霖皱眉,这几下确实用力了,印子到现在都没消下去。 他伸手将她靠近的脑袋往旁边拨开,语气一贯冷淡,“谁让娘娘不用心。” “我很用心了,是她鸡蛋里挑骨头,非要寻我的错处。” 柏嫣不满的坐回椅子上,站了大半天了,累死她了。她甩甩胳膊,扭动肩膀,还是很酸痛,“小翠,小翠。” “奴婢给您按按,您要不早点休息,明日就大典了”,小翠想赶紧把那尊瘟神送走,裴大人不能杵在这啊,给别人看到对娘娘不好。 “裴大人饿不饿,我饿了。她一天不让我吃东西。” 柏嫣这话一说,小翠吞了下刚刚想说的话。 裴霖走过来,坐下。他慢慢的喝了口茶,“那娘娘回去用晚膳。” “那你呢,要回去了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烈的不舍和眷恋,就是小翠都听出来了。 柏嫣哼唧了声,让小翠下去,趴在桌子上,勾着他的手撒娇,“裴大人一起用晚膳。” “娘娘今日又欠了一笔。” “是是是,欠了裴大人的,先欠着。” 裴霖摇头,“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他伸手将人直接抱起,扔到腿上。柏嫣低呼了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你疯啦。” 花园的石凳两个相聚甚远,她以为他们没办法亲了,没想到这还有个疯子总能想出办法。 柏嫣略有些羞涩的慢慢贴上他的唇,这次他没有立刻回应她。而是等她自己一点点摸索,一点点收紧搂住他的手。裴霖才将手放到她后背上,将人按进怀里。 她不熟练的亲着他,裴霖睁开眼,直直的盯着眼前闭着眼的人儿。他不知道自己对她有几分兴趣,三分还是七分。 他挑眉,估计只是觉得她好玩罢了,总会有玩腻了的那一天。 亲完后柏嫣没有立刻从他身上下来,她抱住他的脖子,将脑袋放在他肩上,“裴霖。” 她的脑袋毛茸茸的蹭在他脖子上,像粘人的小猫,裴霖没有推开她。 柏嫣没说话,她很早就想这样抱他了。裴霖是她的底气,是她勇敢的原因,是站在她身前身后的人。 她猜想尔馥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是裴霖庇护了她。她突然很想哭,尔馥怎么就没能看到呢,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忽视了呢。 “一起用晚膳吗?” “不了,娘娘下来。” “可是,我脚疼,”柏嫣鼓起嘴,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他看。 半晌,裴霖叹了口气,“妖精。” 他抱起她往房里走,将她放在床上,便离开了。 “娘”小翠刚张嘴就被打断。 “我猜到了,不用说了。还没有,不知道。” 还没有到那一步,不知道有没有爱上他。她没有用晚膳,直接躺下睡了。? 第二十八章 祭祀(四) 许是大事前紧张,柏嫣自然而然的醒了。 她坐在镜子前由着小翠和几个不认识的婢女给她换今日要穿的衣裳。 这祭祀的服饰繁琐,左边系一个带子右边系一个的。她像个洋娃娃似的被摆弄了好久。 “真好看。” 柏嫣朝尔旭笑了下,他乖孩子一般坐在旁边,看她们给她梳妆打扮。看着铜镜里呆呆傻傻盯着她发愣的尔旭,她在想裴霖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小翠对着镜子将发簪插入她盘起的发髻中,镜子中她眉眼如秋水,额上的花钿显得她比平日更加抚媚,颦笑间动人心魂。 她不禁感叹,娘娘可真美,像下凡的仙子,日日见还是觉着惊艳。 柏嫣扶着小翠的手坐上步辇,步辇摇晃着往前走,身后浩浩荡荡跟着很多人。除了身前的狗皇帝煞风景,柏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宏大的场面,她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一段路就不能坐步辇了,要他们自己走过去。柏嫣跟在狗皇帝旁边,走过长长的走道,两旁是跪倒的官员。 她抬眼直直的望见了站在问神台上的裴霖,他白衣飘飞,目光沉沉的看向远方,就说他是神只也不为过。她一直觉得裴霖气质天成,不似普通人家的孩子,他的身世仍然存疑。 柏嫣一步步往上走,两人越来越近,耳边官员们高喊的万岁仿佛被屏蔽了似的,她忽略了旁边的千万人。 他们的眼神相撞,裴霖微微扬起唇角,如第一次见面般似笑非笑。 从现在起就要跪了,跪到祭司算出最佳求签的时辰。去年是四个时辰,柏嫣只祈祷不要高于这个数就行。 她弯起膝盖,往软垫上跪去。跪上去的一刻,她皱了皱眉。 这个垫子好软啊,好像多塞了许多棉花一样,和她练习时薄薄一层垫子完全不一样。特别在膝盖处,垫的更厚了些。 过了一会,她缓缓解开眉头,忍住上扬的唇角,不会又是我们裴大人。 祭司开始了他的跳大神行为,柏嫣觉得自己不会困了,就是要忍住别笑。他绕着柱子顺时针走了几圈,又从签子中抽出一根。 “一个时辰后便是上天降指之时。” 这回柏嫣真的忍不住了,她差一点没嗤笑出声,唇角失控的疯狂上扬。 裴大人真是离谱的过分了,一下缩短了三个时辰,看着祭司一本正经的样子,柏嫣忍的颤抖。 这一个时辰祭司不停的念着她听不懂的咒语,狗皇帝在她身侧像蠕虫一样不停扭动,很不耐烦的样子。 柏嫣知道这是假的,裴霖都一手操控了,哪能是真的。 可她还是闭上眼,祈祷上天能听到她的心愿。保佑东齐的子民,这一年风调雨顺收获满满。保佑她,小翠,尔旭尔冉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裴霖能平平安安,要多笑笑,开心一点。保佑她和裴霖能有个好的结尾。 一个时辰其实不长,柏嫣还能感受到自己的膝盖。祭司站起身,递给她和狗皇帝两个签筒,请他们摇晃出一个。 柏嫣听话的摇出一条,狗皇帝也摇出了一条。 她看不懂,但是听到右手边的王太后倒吸气的声音,她感觉不太对啊。 “陛下为下签,娘娘为中签。” 中签?柏嫣有点不明白的皱起眉,裴霖这是要干什么吗。 齐元都习惯了每次抽到这样的签,可他的皇后去年不是上签吗。难不成他真不是真龙天子,求不出一个上签,还留不住皇后的,他猛的站起啐了一口,“什么狗屁玩意。” “皇帝啊!” 王太后一边颤抖着双手让他忍耐,一边朝上天告罪,一边还不忘狠狠的挖了一眼柏嫣。 柏嫣无辜的耸了耸肩看向他,裴霖淡定的坐在桌前,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倒是让她的心也安定下来,她原来已经习惯依赖于他。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宫中,他的任何表情都是她的指引。 “陛下莫急,娘娘这是被邪物所扰所以才求出了中签。幸好娘娘金身护体,不过在下已经寻到这妖物所在。” “那还不快些拿下。” “太后娘娘稍安勿躁,在下这就找出来。” 祭司不知道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一摇就响,铃铛般清脆,他闭上眼睛,一边摇一边在台上每个人面前晃过。 这神奇的玩意突然剧烈的响动,他猛的睁开眼,停在了王太后面前。 柏嫣好像隐约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王太后惨白着脸,不敢相信,“你,你说什么,哀家怎么可能是,不可能。” “这,在下还得再试一次。” 祭司也好似不信的样子,又一次试了一遍,还是停在王太后这的时候铃铛剧烈的响动。 下面开始了窃窃私语,每人脸上表情不一,纷纷伸长脖子凑这个热闹。 王太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啊,” 祭司却恍然大悟一般,凑上王太后身边的刘嬷嬷,“原来在这啊。” 铃铛疯狂的晃动,一声声催命般,他袖口一甩,从柏嫣的角度什么也看不到。 他放下手后,刘嬷嬷身上突然自燃了起来。从心口开始,她慌乱的想扑灭,可火势烧起来很快,很快蔓延到全身,她每一寸皮肤都被火包围。 王太后尖叫着逃到了一边,刘嬷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到了每一个人耳朵里,在空荡的上空回响。柏嫣耳边一阵嗡鸣,她垂着头愣愣的一下一下眨巴眼睛,手指止不住的轻颤。 “救我,救救我,啊!” 刘嬷嬷张开双臂,踉跄着往后退,从高台上坠落,摔在地上发出巨响,尖叫声戛然而止。 柏嫣知道是为什么了,她用力闭了闭眼睛。一股烧糊的味道,她屏住呼吸,人肉烧起来原来是这种味道。 她并不感到痛快或是高兴,刘嬷嬷是坏,但罪不至死,她不想看到裴霖为她杀人。 裴霖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抚着手看了场廉价的闹剧。 “太后娘娘请将这讣文放在枕下,这幅药包一日三餐都要参合,以免残留的污秽之物伤害太后娘娘。” 王太后早吓的一句话说不出,只能不停的点头,感叹着老天有眼。 祭司重新走过来,“还请娘娘现在再求一签。” 柏嫣扯了下嘴角,还有什么好求的,她随手摔出,不用看就知道是上签。 “是上签!天佑东齐,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祭司带头朝她跪拜,下面人齐声重复,她转过头俯视着下面。 她站在权利的顶端,听着他们的祝贺和恭敬词。今天之后,她的名声会更好。 可她没多高兴。? 第二十九章 祭祀(五) 小翠搀扶着她回到寝宫,见她不说话,小翠有点担心的递给她一杯水。 只是杯茶水,柏嫣盯着杯子中褐色的茶水,突然俯下身子吐了出来。她想起刘嬷嬷掉下去后,台上留下的只剩一滩褐色的液体。 “娘娘,娘娘您没事。要不要请太医看看”,小翠赶忙一边为她抚背,一边关切的问。 柏嫣摆手,胃里翻江倒海,她强行忍下心口的不适,“给我更衣,把这些东西全摘下来。” “是。” 小翠赶紧为她摘下头上的凤冠,换上她平日穿的衣裳。 头顶一轻,柏嫣才感觉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些。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猛的起身推开门往外跑。 小翠焦急的跟了几步,又停下,因为这条路只有一个尽头。 “裴霖。” 听到她的声音,裴霖转过头,他也换回了平时的衣裳,还没来得及卷起袖子,她就冲进来撞进他怀里。 裴霖没料到,但也大致猜到了她这反应是为什么,他有条有序的卷起右手的袖口,“娘娘又怎么了?” 柏嫣埋在他怀里闷声闷气的开口,“怎样才能不杀人。” 裴霖勾起唇角,冷冷笑了下,“不用谢。” “我!” 柏嫣在他怀里抬起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确实应该谢他,可她并不想要他这样做。世上不是只有杀人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深深呼吸了两下从他怀里退出来,认真的对上他的眼睛,“那以后能不杀人了吗?” “娘娘觉得可能吗。” 裴霖收起这些天所有的和颜悦色,一瞬又回到了那个冷酷无情的裴大人,仿佛一切都是她一人的错觉。 他抱起胳膊倚靠在桌上,小皇后脑子里在想什么,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是他太过纵着她了,让她以为自己可以左右他。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皇后要是现在还心存侥幸,那还是趁早打消为好。 “裴霖!” 柏嫣急切的跺脚,她又用语言解释不清这种感觉。她不想让他手上沾染鲜血,他常穿白色的袍子,她不想染上鲜血的红。 裴霖突然捏住她下巴,将人拽到身边,他眼眸中的寒意不像是个活人,“记住了,娘娘什么也不是,别太把自己当个东西。再看到你出现在这,我就杀了你。听懂了吗,滚。” 他甩开她的脸,柏嫣往后踉跄几步稳住自己。 她抬起头看他,用力的想从他脸上分辨出别的情绪,或许是怒意或许是暴戾,可他面无表情,只是无尽的冷漠。 好像告诉她这些天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幻想,他不过是太过无聊给自己找了个会动会说话的娃娃玩,现在他不想要了。 柏嫣不停的掉眼泪,在他冷厉的眼神下她坚持不下去了。她像是刚来到陆地上的小美人鱼,一步步走在刀尖上,心口疼的喘不过气。 裴霖在她转过去后直起身,准备将刚刚没写完的信写完,就看到她没走几步突然直着身子倒下去。 他怔了片刻,快步走过去,将人抱起来,“娘娘。” 她身体很冷,像是掉进冰窖一般,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的微微颤抖。 裴霖皱起眉,她刚刚抱他的时候他怎么没发现。 “传太医。” 王莱不敢耽搁,立刻去请太医过来。? 第三十章 祭祀(六) 柏嫣觉得自己掉进了好冰好冰的水里,冰的和那天的江水一样。她不停的下坠,眼前是一片茫然的黑,心脏传来的失重感让她猛的惊醒。 她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小翠红肿的眼睛,她激动的握住她的手,“娘娘您醒啦,您都躺了两天了,您可别再吓唬小翠了。” 柏嫣颤抖了下嘴唇,干涩的嗓子让她一句话说不出口,她慢慢环视着四周,没有她想见到的人。 “娘娘要坐起来吗,尔旭守了您两日,刚刚撑不住了才回去,我去叫他。” 柏嫣虚弱的摇摇头,“让他休息。” “娘娘什么时候不舒服的,怎么不告诉奴婢,”小翠后怕的拍着胸口,又有些埋怨的问。 柏嫣也不知道,可能是一直没有用餐,跪着受了凉,回来又跑过去哭一场的缘故。 “太医说您今日能醒,奴婢给您准备了点吃的。您多少吃点,有您最喜欢的。” 小翠忙着上菜,柏嫣没有开口告诉她她现在没有胃口,什么也不想吃。知道小翠很担心她,她不想叫她难过。 小翠一脸神秘的献宝似的将最后一道菜放到桌上,“这是您最爱吃的红烧肉。太医不让,奴婢偷偷叫厨子做的呢,您可只能吃一块。” 柏嫣什么也不想吃,但看着盘中色泽油润的红烧肉,她想起了自己在他那里吃的,不知道味道有什么不同。 她夹起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着,半晌皱起眉头,又夹起一块。 小翠见她反应不对,问道,“娘娘怎么了?” 各个宫中的厨子擅长的菜品都不同,喜姐姐殿里的味道和她的就不同,这为什么会是一样的呢。 “这是谁烧的?” “娘娘不喜欢吗,是新来的。前两天刚来,好像就是大典前一天来的,娘娘一直没吃上他做的。娘娘不喜欢,那奴婢叫人换一个。” 柏嫣放下筷子,盯着那盘连摆盘都一样的红烧肉。她心里有强烈的预感,会是一个人。 “是王莱送来的?” “应该不是,王大人不负责这些,但那厨子说他之前给宫里某位大人烧菜,让奴婢放心保准您满意。” 柏嫣盯着小翠迷茫的脸呆呆的落下泪珠,啪嗒啪嗒掉进碗里。 因为她喜欢,所以裴霖把他的厨子换给她了。在第二天就换了,是她一直没有机会吃。 柏嫣心口突然空落落的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裴霖究竟还做了什么。 他没把她当成洋娃娃,不是会说话会动的玩偶,柏嫣猛的站起来跑了出去。 小翠根本拦不住她,只能担心的看着她再次跑过去。 柏嫣冲进他的殿里,裴霖抬起头以为自己回到了两天前,他放下手中一整个时辰没有翻过一页的书。 她站在他桌前,不说话,只是唰唰的掉眼泪。 裴霖皱眉,她脸色还是不好看,苍白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这哭红了脸,他到底心软了。 “娘娘有事就说,没事回去好好休息。” “有事,”柏嫣哭的嗓音哑哑的,“想谢谢裴大人。” 裴霖吐出胸腔里的浊气,捏住眉心,“知道了,回去。” 她还是不动也不说话,盯着他掉眼泪。 裴霖烦躁的抽出桌边的长剑,长剑出鞘,传出嗡鸣。 “娘娘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三个数,不走就留下。” “三,二,” “裴霖,我有点不舒服”,柏嫣搅着自己的衣角,垂下头。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裴霖心里的烦躁更甚了,“一” 他提起剑,毫不犹豫的指向她,刀刃只距离她脖颈一寸。他甚至不用废力就能划开她的动脉,不出一刻她必死无疑。 柏嫣咬住嘴唇,胆怯的不敢抬头,但她半分后退的意思也没有。她愿意赌上一回,赌他舍不得,赌他心里多少是有她的。 她的唇本就干裂,一咬便破皮出血,往外渗血,看上去楚楚可怜的样子惹人心疼。 裴霖突然笑出声,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收回剑。真输给她了,瓷娃娃一样,一句重话说不得。 “过来。” 她赌对了! 柏嫣弯了下唇角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裴霖伸手擦掉她唇上的血迹。熟悉的动作让她红了眼睛,泪眼盈盈的往他怀里钻,裴霖将人抱起放到腿上。 柏嫣环住他的脖子,抱了上去。 感觉到她小脸冰冷,手也冷的很,身上更是冷的颤抖,裴霖不悦的皱眉,到底拥住了她。 “不要生气,好不好。” 裴霖没说话,由着她委屈的直视他眼睛,半晌他偏过头。 柏嫣主动贴上他的唇,她一直凝视着他的眼睛,他眼神一直没变,也没有回应她。两人一直对视着,柏嫣感受到了他的无尽的冷漠和无视,她失落的垂下眼睛,往回缩。 裴霖察觉到她慢慢的离开,他眸子一暗,谁允许她动了。他猛的伸手将人按回怀里,一手抵住她后脑勺,带有些许惩罚意味的狠狠的汲取她的气息。 柏嫣一瞬瞪大眼睛,又缓缓闭上。 裴霖暂时放过她,柏嫣一手撑住他肩膀,喘息。 越想她越生气,每次被他亲的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裴霖这人真烦,嘴上什么也不说,长了张嘴就知道亲她。又不知道心里怎么想,让人猜来猜去的,还猜不明白。 柏嫣气呼呼的锤了他一下,又撒娇的抱紧他的脖子。 瞧见她这样,裴霖倒是笑了下。拿这小东西怎么办,现在放手不管她能活下去吗。 “哪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都怪裴大人凶我。” 裴霖呼吸了下,蹭掉她脸上的泪水,柏嫣又靠上他的肩。 “裴大人是不是换了我的厨子?“ “没有。” “大典的垫子呢?” “不是。” “那,那天游船上是裴大人救我的吗?” “不是。” “哦”,柏嫣唧一下亲在他脸上,“谢谢裴大人。” 裴霖眯了眯眼,这小东西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柏嫣弄懂了,反正他说不是就是是,他说不行就是行,他说别想了,就是她撒个娇就可以。 真讨厌,她弯起眼睛,朝他笑了起来。她有多不幸,就有多有幸。 裴霖抱起她,将她送了回去。 柏嫣乖巧的躺在床上,听话的把自己裹成个球。看着他离开,她忍不住钻进被子里笑开了花,有些人说那么多狠话,最后还不是妥协了。 她曾觉得裴霖的耐心只有1,现在看来他对她的耐心得有3,4了。? 第三十一章 喜贵人 早上小翠都不用想,她家娘娘一睁眼就是往那去。她有点担心搅着手,总觉得不太对。 “尔馥。” 听到有人叫她,柏嫣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是尔旭。 “你没事了吗?” 柏嫣这才想起来,还没告诉他。她有些愧疚的敲敲脑袋,“嗯,我好了。” 尔旭上下看看她,红了眼睛。她那天被那个太监放下的时候面色苍白,手冰冷的他根本不敢碰。 他突然拥住她,柏嫣愣了下没有推开他。说到底是她的到来造成尔馥和尔旭不能在一起,她还挺愧疚。 她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好啦,我真没事,别担心。” “你现在去哪,我前几天练了很多字,你要看看吗?” 柏嫣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下,这,要不,还是,“我还有事,明日,明日一定看。” 说完她加快脚步,不敢多看尔旭受伤的眼神,像被抛弃的小狗。对不起了尔馥,我不是你,我没办法爱上他。 “裴” 柏嫣走进去的时候发现他靠在软塌上闭着眼,手边有本反扣着的书。 这是她第一次过来见他睡着了,他不舒服吗。 她蹑手蹑脚的坐到他旁边,裴霖可真好看。闭着眼睛的他看上去柔和很多,窗外的阳光洒在他侧脸勾勒着他清晰的下颚和高挺的鼻梁。 他倏尔睁开眼,黑色的眸子一刻收敛了身上的温暖和柔和,显得矜贵又不可亲近。可她坐的很近,就在他身边。 “裴大人没睡着吗?” 裴霖眨眼,微微摇头。他要是这都听不见,早死了。他伸出手将人勾进怀里,柏嫣顺势抱住他的腰,贴在他胸口。 两人谁也没说话,这样静静的呆了很久。柏嫣想若是有相机她一定要照下来,将这一刻定格成永远。不过人的眼睛比相机高清很多倍。 她用力挤了下眼睛,咔嚓,就当拍下来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她会永远记得。 直到王莱进来打断了两人,王莱刚走进来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巴掌。本以为看两位祖宗亲在一起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他今后是不是得习惯在大人这看到皇后娘娘。 “说。” 裴霖没什么反应,柏嫣倒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蹭了他胸口。他伸出手摸上她脑袋,让她别乱动。 “是,娘娘殿里来人说喜贵人来找娘娘,问娘娘见不见。” “喜姐姐?她来找本宫干什么?” “是,还有灵儿公主。” “灵儿也来啦,那本宫回去看看,” 柏嫣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拉起他的手,“裴大人一起。” “娘娘自己去。” “哎呀,你呆这也没事干不是吗,动一动嘛。喜姐姐人可好了,裴大人。” 柏嫣摇晃着裴霖的手,嘟起嘴撒娇。 王莱咽了下口水,努力将下巴贴近胸口,挤出三层下巴。这也就是皇后娘娘,换成别人早死了。 裴霖看了她一会,拽过来亲了上去。收了报酬,他跟着一起往她殿里去。 喜贵人没想到是两个人一起来的,后面那个还是裴大人。她倒吸了口气,恭恭敬敬的行礼。心里百转千回,她觉得还是得先问候裴大人,“裴大人,皇后娘娘。” “姐姐”,柏嫣拉过她的手让她坐下,“灵儿。” “母后。” 咳咳咳,柏嫣刚喝了口水就被呛到,她小小年纪竟然又无痛当妈了。她也不好说什么,笑着将人搂进怀里。 “本宫在路上看到了裴大人,就正好一起来了。” 见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裴霖勾起一侧唇角。 他们坐在花园里,中午的阳光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柏嫣一边盯着灵儿蹦蹦跳跳的玩闹,一边脸红的回想起那天晚上他们在这亲亲,位置都没变。 “妹妹,我今日前来是想问你夏宫你可去?” 夏宫?柏嫣想起书中的描写。狗皇帝避暑的地方,那简直是女人的人间地狱。每次带去的人能回来一半就不错了。 她去年不去,今年就更不可能去了,“不去。” “可我听说人已经选好了,不知道这回是哪些姐妹。” 喜贵人皱起眉头,她担心或许有自己。灵儿才7岁,小然还在襁褓之中,她不能去啊。 “姐姐别担心了,今年不会有你的。” 喜贵人抬起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般笃定,一点不慌张的样子,她有点着急的开口,“妹妹可早做打算。你相貌好,还是皇后,你最有可能被叫去。若是,若是如此,我便你一起。” 柏嫣心里一暖,难得她竟然有人愿意对她这样,她握住她的手,“不会的,今年我们两啊谁也不去,去年我不也没去嘛。” 今年她去只有一个可能,裴霖下一秒就死了。 裴霖只是听着,没说话。他记不得去年是不是他把小皇后名字划掉了,或许。 “母后,您看这是灵儿用花编的,送给母后。您觉得好看吗?” 小姑娘手上粗糙的用花绕成一个圈,柏嫣还是笑了下低下头让她戴上,“好看,灵儿手真巧。” 她温柔的笑着,摸摸灵儿的头。 裴霖撇了眼,她很喜欢小孩?也对,他嘲讽的呵笑了声,她年纪还这么小,总不能以后没自己的孩子。 “娘娘可真疼灵儿公主,亲生的一般”,小翠给她们上了点茶点,笑着打趣道。 “哪能啊,妹妹以后的自己的孩子肯定比灵儿更好看。就是,可惜了,孩子的父亲是那样的人。耽误了妹妹这么个可人儿,真造孽。” “是,奴婢失言了。娘娘以后的孩子一定更可爱。” 三人都是自己人,说笑间自然没了分寸。 听着她们的话,柏嫣倒是收起笑容。她不可能和狗皇帝生孩子,也不会和尔旭生孩子,她不能和裴霖有个孩子了。 她悄悄的去偷瞄他的神情,他一贯淡然,一只手转动着杯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柏嫣咬了咬嘴唇,其实她也没这么喜欢小孩。逗弄别人家的还好,真让她养她嫌烦,没有就没有呗,又不是什么必须要做的事。 她重新笑了,趁着喜贵人在和灵儿说话时,凑到裴霖身边,“裴大人无聊了吗?” 裴霖伸手推开她凑的太近的小脸,将她头上带的花环取下,在手中调整。 灵儿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是谁,见他一直在摘花环上的叶子,她以为是在破坏花环,气呼呼的插着腰冲过来,“干什么,不要动。这是送给母后的!” 裴霖抬眼,果然小孩都是一样的,恶心吵闹不讲道理。 这一眼喜贵人心凉了半截,她扑通一下跪下,往他脚边爬,“大人大人,灵儿年纪小,她不懂事,求大人放过她。” 总会有人用不懂事开罪,裴霖放下手里的花环,眼里闪过一丝嗜血和兴奋,他多久没弄死这么大点的女孩了。 柏嫣感觉到他表情不对,赶紧挡在他前面,挡住灵儿的身体,“灵儿这样就不对了,还不给裴大人道歉。” 灵儿不知道他是谁,但母后的表情很严厉的斥责她,她小嘴一撇就哭了出来,“不要。母后坏,灵儿不喜欢母后了。” “灵儿!” 喜贵人现在无比后悔她太娇惯灵儿,她猛的往地上磕头,一下又一下,磕破了头。嘴里说着她年纪还小,不懂事的说辞。 裴霖站起,身后的王莱很有眼力见的抓住预感到危险想跑的灵儿,像逮小鸡一样压到裴霖面前。 裴霖厌恶的撇了眼地下瑟瑟发抖的小孩,这个年纪的小孩最令人恶心了。人之初性本恶,很多时候大家都选择忽视小孩作恶的能力,用顽皮作为借口。 “裴,裴大人!” 柏嫣张开双臂,依旧挡在他身前,见他往灵儿那走,赶紧拦下他,“大人放过她。” “让开。” 裴霖不想和小皇后多扯,他一手拨开她,慢悠悠的舔了舔嘴角,要不先放点血吊起来,还是先割掉舌头再吊起来省的吵了,“送去” 他的唇猛的被人堵住,裴霖强行咽下了没说出口的话,猛的眯起眼睛。 小皇后这是在亲他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喜贵人张大嘴,颤抖的一句话说不出,娘娘这是在做什么,疯了不成。 小翠同样惊骇,她随着扑通一声跪下,不敢抬头看。 柏嫣认真的亲了他一会,确保他满意才离开他的唇,“今日本宫选择放的人是她。” 裴霖逼视着她,用拇指腹缓缓捻过嘴唇,他忘了小皇后还有这么一出。 柏嫣紧张的不敢看任何人的脸色,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吻他会造成什么后果,可是她等不及了,他真的会杀了灵儿。 “成交。” 裴霖拂袖,转身走了。 喜贵人赶紧过去抱住灵儿,她担心的看着柏嫣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呼出一口气。 她按住灵儿的头,“给母后磕头,快,谢谢母后。快点啊。” “谢谢母后。” “娘娘大恩大德,臣妾无以为报,愿做牛做马。” 柏嫣拦住了她,拉她起来,“不用。不是灵儿本宫也会这么做。” 喜贵人执意给她磕了三个响头才坐到她旁边,担忧的问,“妹妹这样做真的没事吗?” 她也不知道,应该不会,柏嫣愣愣的摇头。 喜贵人皱起眉,裴大人就这么放过灵儿了,就因为皇后娘娘亲了他?她盯着柏嫣的脸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等她离开,小翠又扑通跪在她面前。 柏嫣烦恼的哀叹,怎么老有人喜欢往她眼前跪呢。 “行了,你就放过我。我等会还得去呢,你让我清净的想想等会该说些什么哄了裴大人。” 小翠颤抖下嘴,没敢打扰她冥思苦想。 一直到睡觉前柏嫣都没想好该说什么,裴霖不是真的生气了,他不会不理她了,她纠结的撑着脑袋。 这里没多少娱乐活动,外面天一黑就该睡觉了,她猜现在不过8点。来到这后生活健康极了,早睡早起的。 她还是决定今日事今日毕,一跺脚又往那走。? 第三十二章 喜贵人(二) 她进去的时候,其实王莱该拦住的,但他就犹豫了一秒立刻给人放进去了。挡住了娘娘的脚步,他的生命也该停滞了。 裴霖靠在床上,柏嫣看到他脸上有史以来最大的表情,然后他低低的笑了,“娘娘这么晚了来这做什么?” “裴霖,”柏嫣手脚并用的往他床上爬,“你生气了吗?” “下去。” 小皇后这什么毛病,喜欢上人床?裴霖皱起眉,伸出两只手指抵住她额头往后推。 柏嫣跪坐在床边,刚刚稳住自己。他突然推她,她没跪稳往直接后倒去。 裴霖啧一声,又把人拦腰捞了回来,没让她掉下去。 “吓死我了,裴大人别老吓唬我。” 她倒是委屈了起来,裴霖用了几分力气敲她脑袋。 柏嫣气鼓鼓的皱着鼻子,呜咽了两声抱住他的腰。 裴霖长长的叹息,“娘娘又活够了?” “裴大人不会弄死我的” “会。” “才不会呢,裴大人就嘴上吓唬我,” 柏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肩上,她算是明白了自己只要不过分,裴霖怎么都会包容她的。 裴霖有点后悔,早知道小皇后蹬鼻子上脸,他就该再凶点。他拿起书,不准备搭理这个小东西,她坐够了自己会回去的。 他刚开始看书没多久,就感觉有人像小狗一样凑上他的脸,她略有些冰凉的鼻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碰到他的脸,好像在闻什么。 “裴大人好香啊。” 裴霖舔过后槽牙,他得找个东西把这小皇后弄死,一刻也忍不了了。 他环视四周,忘记自己曾经拽着人头发往墙上撞这种杀人方式,也忽视了书桌边端正摆着的剑。 找了一圈,他竟然能没找到,想了下选择咬上她软软的脸,作为惩罚。 “唔,裴大人咬我干嘛。” “闭嘴。” 柏嫣嘟囔了声,闭上嘴。乖乖的靠在他肩上不说话了,看着他一页一页的翻着。看着看着,她又犯困了。 裴霖准备放下书的时候发现她睡着了,这是小皇后第一次在他面前睡着。 这一瞬间,他像领地被侵犯的孤狼,猛的眯起眼睛,手指摸上她细长的脖子。 一用力就行,他很有经验,能让人瞬间死亡。她绵长的气息喷洒在他脖颈处,他微微收起手指。 睡梦中的她好像有点难受了,皱起眉哼唧,扭动了下身子往他怀里钻,她的脸彻底贴上他脖颈。 裴霖松开了手,直视前方,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妥协的将人放平,睡就睡,他还能怎么办呢,他嘲讽的笑自己。 柏嫣揉揉眼睛醒来,她到处看了看,这好像是裴霖的寝宫,可她看到了等在一边的小翠。她有点懵的想不会是裴霖把寝宫直接给她了。 “娘娘,您,醒,啦!”小翠恨自己乌鸦嘴,娘娘真不回来睡了。 见小翠咬牙切齿的样子,柏嫣憨憨的笑了笑,“没有,昨天晚上不是故意睡这的,我也没想到。” 她洗漱好,看到他走进来,“裴大人早啊。” “娘娘干脆把梳妆台搬到这,住这得了。” 裴霖摸了下她的脑袋,走到椅子上坐下。这小东西鸠占了鹊巢还一点不愧疚。 这可不行啊,小翠赶紧小心的朝她摆手,娘娘快点拒绝,要不会出事的呀。 “这是可以的吗?” 柏嫣懵懵的睁大她漂亮的眼睛,这恐怕不行,有人会发现的。 裴霖手里的笔掉了,成,这怪他,是他闲的说这个。 他写了信交给王莱,柏嫣有点好奇但估计问了他也不会说,她干脆不问了,“去夏宫的名单出来了吗?” “出来了,大人娘娘。奴才刚想说这事,请大人过目。” 王莱将名册递给裴霖,裴霖刚翻开柏嫣就凑了上来。 柏嫣越凑越近,她只要找熟悉的名字一目十行,嫌他看的慢干脆自己翻页。 她几乎挡住了他全部视线,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裴霖自己都觉得好笑,他认命的拿稳了名册任由着她翻阅。 王莱又想抽自己了,他为什么刚刚不放下就赶紧走!为什么! 在最后一页最后一行看到喜贵人的名字,柏嫣啊了一声,“大人可不可以把喜姐姐划掉。” “奴才这就划掉。” “滚。” “是。” 王莱连滚带爬的出去了,顺带捎上小翠。 柏嫣勾住裴霖的手,摇晃着撒娇,“不可以嘛。” “不行。” 其实可以,可裴霖就是单纯的不想满足小皇后,想看她用什么方法求他。 “那我也要去”,柏嫣不太高兴的鼓起嘴,他明明就可以随手划去的,就是故意气她。 裴霖冷笑了声,“可以,明日臣就安排娘娘侍寝,相信陛下会很高兴。” 他提笔就要在名册上加上她名字,柏嫣见他真打算这么做,还是怂了。赶紧趁他下笔前捂住名册,他的笔尖落在她手背上,留下个黑色的点。 “裴大人舍不得我的。” “试试。” “别啊,裴大人天天吓唬我。那大人说怎么样才能划掉喜贵人的名字。” “不行。” 柏嫣哼了一声,挪动屁股远离他一小点,“不跟裴大人好了。” 她像个小孩般赌气,裴霖啧了一声,不禁感叹他怕不是真养了个女儿。想到这他摇摇头,他的女儿也教不出这样的。 他一动不动无所谓一样,柏嫣又怂了,下午就要公布出去了。她腆着脸坐回去,跪坐起来,啪唧一下亲上他的脸。 裴霖扯起一侧唇角,不太满意,小皇后就准备这样?这样可不行。 “就当我欠了裴大人两个,不,三个人情,行吗?” “不赊账。” 行,不就是亲亲嘛,柏嫣凑上他的唇。一回生二回熟,她现在大致知道怎么亲人了。她琢磨着微微张口,咬了下他的唇。 裴霖挑眉,小皇后有进步了啊,值得鼓励。 他将人拉进怀里,捏着她下巴迫使她张嘴,含住她的下唇,轻轻地咬磨着。他的吻从香津浓滑的在缠绕的舌间摩挲到暴风般吞噬她,柏嫣没出息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往后缩了缩,“能不能等会再亲,我,我喘口气。” 他的笑在耳边炸开,柏嫣的脸烧的通红,他总是能轻易的让她害羞。 “裴大人现在可以划掉了。” “不可以。” 柏嫣啊了一声,怎么不守信用了呢。她气鼓鼓的站起来,“不理你了。”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再呆下去她得溺死在他含笑的眼眸里。 可喜姐姐就要去夏宫了,她闷闷不乐的撑住脑袋,想着等会该怎么跟她交代。? 第三十三章 喜贵人(三) “妹妹。” 喜贵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柏嫣捂住脸试图隐藏自己,真真没脸见她。 可喜贵人进来的时候一脸喜悦,她愣愣的听见她说,“妹妹真是神了,说没有咱们就没有咱们,果然是有福之人。” “啊啊啊?是是是,”柏嫣慢半拍的点头,这狗男人怎么口是心非的呢。 喜贵人收起喜悦,一脸认真的问她,“那天的事妹妹没受影响。” “没有,姐姐放心。” “这说来奇怪,裴大人怎么就没计较了呢。那说不定,淇妹妹真能行。” 她小声的嘀咕,柏嫣没听清,再问的时候她就说没说什么。 柏嫣也没多问,喜贵人走后,她去了裴霖那。 “裴大人还挺守信用的”,柏嫣背着手,晃晃悠悠的往里走。 裴霖没抬头,照旧看着书,面无表情好像跟他没关系一样。 柏嫣弯起唇角,再一次亲上他的脸,“谢谢裴大人。” 裴霖点了点她的额头,没说什么。 晚膳的时候,柏嫣撒娇撒泼的成功留下了。裴霖口味淡,她吃的摆在左边,他的摆在右边,跟太极八卦图一样。 柏嫣看着上来的红烧肉,歪头。这怎么还是一样的味道啊,难道是厨子双胞胎,难不成会分身吗。 “我出去下。” 裴霖没问,柏嫣跑出去抓住一见她就想跑的王莱,“大人殿里的厨子和本宫是同一人?” “是也不是,娘娘在这的时候他就过来,娘娘回去他就回娘娘殿里,随着娘娘走。” 柏嫣笑了下摇摇头,裴霖可真是的。 “娘娘,那个,能不能不告诉大人是奴才说的,大人会弄死奴才的”,王莱苦着脸,他这造的是什么孽。 “行了,知道了。” 柏嫣控制住脸上的笑意重新走进去。 “去干什么了?” “没干嘛。” 裴霖没多追问,柏嫣将脑袋埋进碗里,盖住脸上的笑容。 她想,她在裴霖心里应该还挺重要的。 吃完后,裴霖看着小皇后一脸自然的还是赖在这不动。刚开始她下午就回去,后来用了晚膳再走,她现在准备在这过夜了? “娘娘还不走?” “还早呢,我这么早回去也没事干”,柏嫣坐在软塌上,晃动着双腿,“哎呀,我那天说好要去看尔旭来着,完了,我给忘了。” 裴霖淡淡的说,“那现在去。” “算了,反正都忘了,大人在干嘛啊。” 柏嫣伸长脖子,他在画画啊。是那天在她脸上画的牡丹,他好似挺喜欢这种花的。 柏嫣看着他一笔一画的描绘出一片摇摇欲坠的花瓣,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拿笔的时候特别像文人墨客。真是赏心悦目啊,她撑着脑袋笑着想。 “大人,淇妃娘娘要见您。” “滚”,裴霖连眼都懒得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要见他。 “她说有很重要的事跟您说,”王莱有些犹豫的开口,刚刚他已经拒绝过了,可她神神秘秘的说又很重要的事要说,他才斗胆进来打扰大人和娘娘。 “什么重要的事啊?”柏嫣歪起脑袋,有些好奇的问。 “奴才不知。” “那就见见呗,”她随口说完才想起来她自己不该在这个点出现在这,“那我怎么办,这有地方给我躲吗?” 她又好奇又想把烂摊子摔给他,裴霖无奈的摇摇头,扭动后面架子上的花瓶。 突然出现的小房间让柏嫣眼前一亮,原来电视剧中是真的啊,这种机关还真的存在。她兴高采烈的走进去,虚掩着门,留了一道小缝,想知道外面在说什么。 通过小缝隙她看到淇妃走进来,柏嫣倒吸口气,这穿了和没穿有什么区别,身上的衣服能有二两吗! 原来是这种事情啊,胆够大啊。她现在才想起来淇妃的名字出现在名册上,估计她是想最后搏一把,假如成功了呢。 柏嫣不高兴的切一声,她没我好看,裴霖才看不上呢。 “裴大人。” 她进来的时候裴霖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他忍下没给人直接丢出去。 小皇后刚刚很大气啊,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他有兴趣的弯起唇角,想知道小皇后会不会吃味。 “这是妾身熬了一下午的银耳羹,您尝尝,妾身喂您。” “放下。” 放下?这狗男人怎么还收下了呢,柏嫣不高兴的小声哼了下,撅起嘴。 淇妃见他同意,以为自己有机会,她放下手里的银耳羹,绕到桌子后面,想碰他。 裴霖抬眼,她颤抖下又慌忙收回手。 “有要事说?” “是,妾身要说的可是大事。妾身那天看见皇后娘娘悄悄养了个男人在宫中。” “是吗?”裴霖笑了。 “您信我,妾身可是亲眼目睹,那个男人抱了她,还叫她尔馥。妾身听说娘娘对外说那个男人是她远房表弟,妾身还打听到他叫,尔旭。” 淇妃一脸神秘,竟敢在宫中明目张胆的养男人,皇后娘娘这回死定了。她立了功,就不用去夏宫了,说不定还能勾上这位大人。不是男人又如何,这位大人生的这样好,可比陛下强多了。 “尔,馥。” 裴霖慢吞吞的重复喊她名字,柏嫣浑身一机灵。不用看她就能知道他这语气不对,而且很不对,像是暴风雨来前的平静。 然后她听到裴霖叫来王莱,“缺男人就让她享受下。” 淇妃被拖下去的时候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还幻想着能勾引上这位大人,在后宫作威作福。 她一出去,柏嫣就气呼呼的奔出来,“她瞎说八道什么!本宫等会逢了她的嘴,八婆!” “娘娘抱他了吗?” 裴霖歪头,明明是很温和的笑,柏嫣却收起了刚刚的硬气,咽了下口水,也不敢撒谎,“嗯,不过就是” “尔馥?” “他这么叫我也是有,有原因的”,柏嫣已经不敢抬头看他了。 “什么原因?” 裴霖好像突然耐心很好的样子,他抚着手等她说出来,柏嫣挣扎了片刻,支支吾吾的回答,“不能告诉你。” 她总不能说为了忘记他,故意让尔旭叫的亲近些,好喜欢上他。 “是吗?” 裴霖扬起唇角,小皇后挺厉害啊,双开花。 原来她不过是被迫委身于他,其实心里有另一个。她在亲他的时候,心里想的不会是别人。裴霖笑了,他竟然有一天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可是我发誓,我们没有别的了,就只是这样。而且那次是他担心我身体才抱我的,就抱了一下下。” 柏嫣小心的想拉他的手,裴霖错开。 他慢慢的叩着桌面,该怎么惩罚她呢。罚她和她害怕的他在一块多呆些日子?等到她装不动了,露出和世人一样的表情。 他好似真的生气了,虽然面上看不出但柏嫣感受到了。 柏嫣有点不知所措,低下头认真的想她和裴霖现在算什么关系呢,她有喜欢他吗。 半晌,两人都没说话。 裴霖停下手上的动作,捏了捏眉心。罢了,放过她了,“娘娘回。” 他很疲乏的样子看的柏嫣心口隐隐作痛,她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想再次碰他的手。 裴霖抬手隔开她,他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之年最有耐心的时刻,“不早了,回去。” 他拒绝的态度让柏嫣很难受,她宁愿他生气或是动怒惩罚她也行,可他的态度认命一般,好似只是在怨怪自己,早就该知道了。 她从未见过这般无能为力的裴霖。 眼泪缓缓从眼底涌上,模糊了视线,这一刻她突然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裴霖了。 她的行动早已不由大脑控制,由她的心。 柏嫣往他身边挪,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小声的呢喃, “裴霖,我,好像喜欢你。” 裴霖瞳孔颤了下,他猛的掐住她脖子,冷冷的逼视着她。 他已经厌烦了她这张小嘴开开合合说的谎话,可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真挚和小孩子式的赤忱。 他一眼洞察人心,那些犯人不用开口光是撇一眼,他便能分辨真假。现在他恨不得剖出她的心脏来确定真假。 “我喜欢你!” 柏嫣认真的重复了一遍,裴霖的手下意识的收紧。 柏嫣感觉到了些许窒息,手攀上他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张开口用力的喘息。 裴霖反应过来,一瞬松开手。 他撤了力,柏嫣一下跌进他怀里,剧烈的咳嗽着。他抬手想抚她的背,又顿在空中,收回。 “呵,娘娘不如想想有什么想从臣这得到的。” “我不喜欢尔旭,我喜欢你”,柏嫣坚定的告诉他也和自己说,她今日向自己确定了心意,一直只向着一个人。 裴霖没有动,柏嫣执拗的盯着他的眼睛也没有动,想将自己的心意完完整整的传递给他。 在祭祀那天她便明了,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宫中他的眼神是她唯一的指引。 裴霖闭了闭眼,他又一次妥协了,总是对她无可奈何。就这样,她能一直骗着也不是不可以。 “知道了。” 柏嫣知道他不信,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哪怕半分相信了点。她跪坐起来勾他的手,带着些许埋怨的撒娇,“你别老是生气吓唬我,很吓人的。” 裴霖没有回答她的话,面色一如往日的漠然。柏嫣吐了吐舌头,“那我今晚还可以留在这吗?” “不行。” 今晚她肯定是留不下了,她只能乖乖的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他坐在空荡的桌前没有抬头。? 第三十四章 出宫(一) 气温升的很快,夏天来了。柏嫣醒的时候还有点热,一晃她在这也呆了几个月了,渐渐的也开始习惯了起来。 她换上轻薄的衣裳,送走了狗皇帝一行人。 她高兴,狗皇帝也高兴的合不拢嘴。 在朝中还有文臣管束他,在夏宫谁也管不了他,他可以尽情的享乐。 柏嫣有些同情的多看了几眼离去的姐姐妹妹,不知道能回来多少。 他们走后,她的行动轨迹就缩小在两个范围,两点一线。她的昭华殿,裴霖的栖无宫。 “裴霖,裴霖,裴霖,他们走啦!” 宫中少了大半人就是好,空气都清新了呢。柏嫣开心的钻进裴霖怀里,打扰他写字。 两人没一人提起过那晚的事,心照不宣的选择忘记。 “别老在殿里嘛,走咱们出去绕绕呗。” “娘娘想玩什么?” 裴霖放下手中的笔,一手揽住她的腰身。 “不知道哎,我好无聊啊,你天天不无聊的嘛。” 见她一脸烦闷,裴霖笑了下揉揉她脑袋,“后日,带娘娘出宫。” 出宫?柏嫣低呼一声,裴霖真有这样的权利吗,她压低声音像是在密谋坏事,“真的吗?” “真的,”她故作贼眉鼠眼的样子逗笑了裴霖,他笑了声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她的脑袋,“明日我有事,娘娘不用来了。” 柏嫣嗯了一句,靠在他怀里。 他的事情不会告诉她,那天从暗门里出来的时候着急解释,忘记了在里面看到的东西。现在想起来,里面有很多不是东齐国文字的书籍。 柏嫣看不懂,她悄然盯着那道暗门想了会。没人知道裴霖的身世,他的过去,是从哪来,家又在哪。 明日裴霖果然不在,他不在柏嫣也不敢私自去开那道门,她盯着那道暗门看了一会就出去了,让王莱在裴霖回来后叫她。 已经很晚了王莱还没有来,柏嫣现在只能靠着天有多黑来判断时间,估摸着得有十点多了,她选择去他的殿里等他。 裴霖推门进来的时候借着月光看到她靠在趴在软塌上睡着了,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扬了下唇角走过去蹲下,将她脸上的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柏嫣本来就没有睡的太沉,她迷茫的眨巴着眼睛看清了眼前人,“裴霖!” 她刚睡醒声音软软的,带着些许娇憨,裴霖笑了下,摸了摸她的脸,“怎么在这?” “等你,你回来的好晚啊。” 裴霖嗯了一声,殿里没有掌灯,只有一束月光穿过门缝洒进来。柏嫣觉得这样看裴霖温柔极了,他周身的冷意被月光消磨了大半,眼眸里是小小的她,两人呼吸交错。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柏嫣往前挪了半分,亲上他的唇角。 “我今晚睡这好吗,不想走回去了。” 她眼睛都困的睁不开的样子,裴霖点了头,将人抱到床上。 柏嫣不知道裴霖晚上去哪睡了,反正她醒的时候没有看到他。 小翠侯在一边,伺候她洗漱完后,裴霖走了进来。 “娘娘准备好了?。” “是出宫吗,我准备好啦。” 没人搭理小翠震惊绝望的眼神,她犹豫着想跟上却被有前车之鉴的王莱拦下了。他赶紧将小翠拽到一边,竖起食指摇晃了几下。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柏嫣牵住裴霖的手,回过头朝她狡结的眨了下左眼。? 第三十五章 出宫(二) 第一次看宫外的世界是在宿州,宿州萧条和皇城是远远比不了。 柏嫣挑起车帘,往外探头。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有些小贩在吆喝着叫卖,商铺老板敞开大门说着客套话,卖瓜果的肉类的,应有尽有。 原来这里的逛街是这样的。马车停下,柏嫣迫不及待的下车,开心的这边看看那边转转。 她拿起一个铺子上卖的香包闻了闻,好香啊,和裴霖身上的味道有点像。 “你闻闻,是不是好香。” 裴霖凑上她努力抬起的手,嗯了声。 “老爷夫人好眼力,这可是手工缝制的香囊,每个都是独一无二的”,两人看上去就像有钱人,小贩更加热情的介绍。 “我要了,”买下后柏嫣递给裴霖,“裴大人系上。” “我不带这些东西,”裴霖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 “啊!” 那就算了,柏嫣鼓起嘴想了想,就挂在自己衣服上。这样她和裴霖身上的味道就会很像了。 她一路吃吃逛逛,裴霖颇有耐心的跟在身后,听她每次看到什么好东西就惊喜的唤他的名字。 “宫外真好玩,比宫里好玩多了,宫里太无聊了。” 柏嫣一边吃着刚买的糖葫芦一边探头探脑的找寻好东西。她的目光被一个摊子吸引了去,是卖首饰珠宝的,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裴霖从身后走过来,捻起一个发簪。是个白兰花的发簪,他拿在手里把玩了下,很简单淡雅,像他之前送的那副耳饰。 他转动了下插进柏嫣头上。 “嗯?是个什么东西?” 她拿起铜镜才看到那朵白色的兰花发簪,小小的很素净,今日为了方便她带的发饰很少,这朵洁白的小花倒是很好的点缀了她今日的穿着。 裴霖似乎很喜欢用这样的小花装点她,以前送的耳坠也是这样的。 柏嫣抿唇,抬起头望向他,“好看吗?” 裴霖点头,他一眼便觉得适合她。 买下后,柏嫣继续大步的往前走,她用手轻轻的碰了碰这个发簪。突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的站住,全身上下一机灵。 不可能,肯定不可能! 裴霖刚刚是送她发簪了吗,那尔馥死的时候,手中那个发簪不会就是这个。 有没有可能,尔馥等的不是尔旭,她等的是,裴霖! 柏嫣瞪大眼睛,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了。 尔馥不可能钝到感觉不到别人对她好,如果书里就是这样呢,如果尔馥爱上的是裴霖呢,那么她就没有改变书中的剧情,她也一样爱上了他。 裴霖见她呆楞的站着,眼里泛着泪花,他皱了皱眉往回走,“怎么了?” 柏嫣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眸,他的关心藏不住,尔馥不是傻子,她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裴霖。” 她猛的撞进他怀里,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用力的抱住他。 裴霖愣了片刻,抚上她的头,“不舒服?” 柏嫣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现在也只能跟着自己的心一步步走,听它的指引。她吸了吸鼻子,重新笑了起来。 晚上回去后,柏嫣靠在床上发呆。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心里觉得也许有四五分的可能。 但簪子这种东西尔旭也可以买给尔馥啊。 实在想不明白她就睡下了,梦中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她坐在镜子前蹙眉,镜子里的脸和她一模一样,她看到了属于尔馥的记忆。 第三十六章 尔馥的记忆 尔馥坐在镜子前看着不熟悉的婢女一点点的摘去她头上的凤冠,一不小心勾到了她的头发,她低声嘶了下,婢女们就慌张的立刻跪了下来。 她摇摇头叫她们站起来,镜子里的人是她又不是她。她一夜间成了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尔家是名门望族,在周围都是口碑极好的。 她只不过是前日贪吃想上街买玫瑰糕,没想到遇上齐元,他强行掳她入宫,直接封她为皇后。 现在说什么后悔都已经太迟了,她坐在床边,等待着齐元推开房门,进来和她行房。 她盯着桌上的红烛红了眼眶,差一点就差一点,明日她就该嫁给表哥了。 表哥为人谦和,又与她青梅竹马,人人都觉得他们很相配。她不敢多想自己错手的幸福,怕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美人,美人,嘿嘿,美人。” 他来了,当今陛下就是这样的人。尔馥狠狠的咬住嘴唇,握紧手中的簪子,那就一起死,也算为民除害死得其所了。 可齐元并没有能走到她面前,便往前跌倒在地。 尔馥低声惊呼了一声,捂住嘴无助的四下看了看,慢慢挪过去,探到他还有呼吸。她手足无措的站在房间中央,不知道现在是偷偷跑掉还是该叫人。 可没让她有多余的时间思考,门外就进来了人。来的人身量很高,他俯视了一眼齐元叫人抬他出去。 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他穿着白色的袍子,像来解救她的仙人。 他走到桌前喝掉了桌上的合卺酒,把她那杯推到她那一侧,“喝掉。” “为,为什么?” “娘娘明早不想被人看见陛下今晚不在。” 他声音很冷漠,尔馥想了想仰头喝下了。喝完后她还是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咬住唇偷偷的瞄他。 他生的真好,只是一双眼眸沉静如黑潭,不悲不喜,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半分活人的情绪。 直到他身边来人叫他的名字,裴大人。 这时她才知道他是谁,他是裴霖!父亲口中的恶鬼,宫中的‘人皇’。 她竟然还错把他当成解救自己的仙人,尔馥厌恶又惶恐的往后退了两步,袖口中的簪子一时不慎掉了出来。 簪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那么明显,他站在门边转过头看她。 尔馥吞咽了下,不安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发现了,会不会把她押进牢里,或者直接弄死她。 可他好像笑了,啧了一声,“省省。” 她的眼泪不知为什么在那一瞬决堤,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明天又会有什么等着她,身边甚至连一个亲近可以依靠的婢女都没有。 他皱眉,“娘娘不是胆子挺大的吗,敢行刺杀这种事。” “我,” 她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他没有多呆转身就走了。尔馥不敢睡,睁着眼睛一直熬到天亮。 天刚亮,房门被猛的推开了,她往后瑟缩了下才看到来的是小翠。 “小翠!” “小姐!” 她冲上去抱住小翠,心中的不安少了些许,她紧紧抱住现在唯一熟悉的人。 “小姐,您没事,小翠好担心小姐。” 尔馥哭的说不出话,只能不停摇头。 “陛下把小姐怎样了吗?” 她又摇头,告诉了小翠昨晚发生的事情,“你怎么进宫的?” “奴婢也不知道,早上有人来接奴婢,问奴婢愿不愿意跟着小姐进宫。奴婢自然千万个愿意,这就来了。” “有人接你?谁?” “奴婢不知,不认识。” 尔馥愣愣的想了一会,她认识的人中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昨晚她和齐元没有圆房,她胆战心惊的等了一天也没人来找她麻烦。 后来听说他一连昏睡了两天,睡梦中以为两人已经行房了。 她战战兢兢的生活在这个殿里,可一直没有任何人来过。殿里除了她,小翠和几个下人没有旁人打扰。 尔馥不明白,她想应该是上天真的显灵了,保佑她了。 她不知道齐元怎么就又想起她了,非要让她参加晚些时候的晚宴。 “娘娘,您真的要去吗,要不就说身体不适推掉,”小翠担心的不停的踱步,小声的问她。 她倒是想啊,门外站着的宫女都不能答应,更别提王太后和陛下他们。尔馥只能摇摇头,叫小翠快些梳妆。 她走进大殿的时候一眼便见到上首坐着的人,他今日穿了黑色的蟒袍,看上去更为吓人了些。她走向他又经过他坐到齐元旁边。 “爱妃啊,多日不见,爱妃又美丽了。” 尔馥勉强的笑笑,看着下面舞女曼妙的舞姿发呆。 她只需要忍到结束就好,她一遍遍在心里让自己坚持。忍着对齐元的恶心和杯中酒水散发着的刺鼻味道。 宴会没什么意思,齐元早不耐烦了。他色眯眯的摸上前来倒茶的小宫女。小宫女年纪小,吓的脸全白了,手一抖茶水溅到了齐元身上。 “贱人。” 下面的歌舞停了下来,舞女们纷纷惶恐的跪下,整个大殿突然寂静无声。只剩下齐元不停扇那个小宫女耳光,踹她的声音。 尔馥颤抖着握紧手,她被打的面目全非,一声声呼喊着救命。她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看一眼。在宫外听说过当今陛下的残暴,亲眼所见确如此。 小宫女的哭喊声不绝于耳,尔馥紧紧的咬住下唇,对不起,她没有能力救她,她贪生怕死,她自私自利。 血腥气在大殿弥漫开来,尔馥含着泪水往下面看。 下面仿佛坐着一群死人,没人惊讶,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也没有人阻止,他们只是垂着头一动不动,死人一般。这是什么样的地方,能有这样一群人。 她颤抖的瞳孔对上裴霖平静的眼眸,那人瞥过她没过多停留。 “救命!” 最后只剩下一声撕心裂肺的救命,齐元直起身子,啐了一口。 尔馥知道,这个年纪很小的小宫女没了,在大家的眼前被活活的打死了。 晚上回去尔馥辗转反侧,来回想的都是她的眼神。那样哀求可怜的看着她,她年纪那么还小,或许是为了糊口才入宫的,自己却闭上眼睛,选择视而不见。 她在黑暗中坐起,抱住自己蜷缩的身体。 她逃不过自己良心的谴责,在黑暗中她一遍遍责问自己是不是有机会救她。她现在是皇后,说不定劝劝齐元能救下一命是一命。 早上她醒来,坐在镜子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将头上素净的簪子换下,换上了更为端庄艳丽的。 她不再是尔家的小小姐了,她是一国之后。 既在其位,自当其职。 所以当今晚的宫宴,齐元抓住下面坐着的女眷,想要一亲芳泽却被女眷奋力挣脱,他如昨天一般拳打脚踢的时候,她站了起来。 “陛下,时辰不早了,不如回去休息。” 尔馥抓住他的胳膊,扯出笑容,好言好语的相劝。 “滚开。” 齐元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她被踉跄着打到在地下。尔馥瞪大眼睛不停的眨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个疯子,他不会听任何人的劝告。但今日她就偏要救下这条人命。 “陛下,多日不见臣妾想您了,今日不如去臣妾那。” 尔馥重新站起来,她的视线越过齐元对上身后人的眼眸。他眼眸深沉的没有一丝杂色的看着她,好似在讽刺她的多管闲事和不自量力。 “都想骑在朕的头上是,都看不起朕,去死都去死!” 她再一次被踹倒在地上,小翠哭着扶住她,跪在她身边。 女眷被提起头发,朝唯一帮助自己的人哭着喊,“娘娘,娘娘救命,娘娘。” 尔馥艰难的撑起起来自己,抓住齐元的袍子,得到的是狠狠的另一脚。 满堂文武,皆紧闭双眼,不闻不问,她环视一圈竟无一人脸上流露出不忍,就连女眷的家人也只是忍着泪水垂下头。 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只能赌上一把,她扯上了另一个人的衣角,“大人!” 他垂下头冷冷的盯着她,像看只快死的小猫,没有任何反应。在他的注视下尔馥慢慢松开手,是啊他为什么会帮她,自己真是失心疯了。 “抓刺客,抓刺客,保护陛下。” 门外突然喧闹起来,有护卫冲进来围成一团,人群乱成一团,吵闹着纷纷往外跑。 齐元一听到刺客立刻松开手,往护卫身后躲去,“护,护驾,快保护朕。” “把陛下送回去。” “还是裴爱卿想的周到,朕这就赶紧回去。” 尔馥茫然的看着事情急转,没人能想起这个女眷和刚刚被打的皇后娘娘。 她踉跄着站起来拽起那个女眷,“跑,赶紧跑,不要再进宫了。” 女眷不敢停留,迅速往外跑,跑到门口的时候她回过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尔馥觉得,值得。 她也含泪冲她笑了下,快走,走的远远的。 殿里人散尽,安静了下来,身后人一直没走也没动。 尔馥抹掉眼泪,朝他行礼,扶着小翠的手准备离开。 “劝娘娘一句,少多管闲事,许能活的长久些。” 尔馥没有回头,她不是不知道这个简单的道理,可她没法视而不见,她歪头弯起唇角,“多谢裴大人教诲,可馥儿做不到,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劳裴大人烦心。” 齐元每日都宠幸不同的女人,裴霖又不断送人进来,他也逐渐想不起有这么个皇后。 尔馥也乐得自在,她便在后宫中教些姐姐妹妹读书写字。有些人是穷人家的孩子,为了混口饭吃才入的这龙潭虎穴。 她年纪小,宫中大多是姐姐,对她很是照顾,只是有些姐姐见了一面就没有下一面了。说了再见,却再也没机会见了。 在齐元荒唐到交换妻妾,她阻止的时候,又是有刺客。他又慌慌张张的跑回去了,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尔馥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她一直没被过翻牌子,加上她刚进宫那晚齐元的状态不像是喝多了,倒像是被药倒了。小翠又能轻易进宫,能做到这些的只有一个人。 “裴大人为何帮本宫。” 尔馥在这等了很久,才斗胆拦下了他。她惴惴不安的不敢抬头,她有些怕他,但更想知道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臣何时帮过娘娘。” 他眼眸照旧冷淡,扫过来时不带一丝情绪。 尔馥怔怔的咬了咬嘴唇,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都是她的猜测,无凭无据。 “是本宫多心了,耽误裴大人了。” 尔馥觉得自己有点好笑,非亲非故的他帮她做什么,冲他行礼后匆忙离开了。? 第三十七章 失控 沉浸在梦中的柏嫣猛的惊醒,她急促的喘息了几下,才找回自己的神智。 那是尔馥,她竟然看到了尔馥和裴霖的曾经。刚刚应该是他们两见的最后一面,尔馥对于他的记忆就到此为止了。 柏嫣叹了口气爬起来,这人也真是的,不说谁知道啊,加上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尔馥不相信也很正常。 按照狗血小说的节奏,尔馥估计得死前才知道了。 柏嫣一拍脑袋,所以啊她还是爱上了尔旭,最后知道是裴霖一直在帮她,才会在生命的最后握住他送的簪子。小说嘛,夸张一点才有戏剧性,能理解。 可她好心疼裴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一直在帮她。 “裴霖。” 裴霖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笔,小人就钻进他怀里。他笑了下,这小皇后怎么越来越粘他了。 “娘娘睡的好吗?” “呆子,裴霖是呆瓜。” 他挑了挑眉,不知道这小人撅着嘴在撒什么娇,“娘娘今日又无事可做了?” 柏嫣嗯了一声,从他怀里坐起来,跪坐着面对他格外认真,她一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帮我啊?别说你没有!我又不笨。” 裴霖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会。不是不能告诉她,只是这涉及他的身世和过往,宫里已经没有活人知道了。 “要想知道,就得死。” 柏嫣知道这回他没吓唬她,说的是真的。 她垂下眼睛哦了声,重新懒懒的靠进他怀里,“那算了,我还没那么想知道。” 他没事的时候就会一遍遍的练字,柏嫣也不知道他在写什么,翻来覆去好像就只有这一首诗。 她一边看着他写字,一边闻到了他桌上的酒香味。他鲜少饮酒,柏嫣知道的也就几次。这盅酒好香啊,香气醇厚,和她那日喝的完全不一样。 她像只偷腥的小猫般慢慢凑上去,被人抓住后颈,按住了脑袋。 “娘娘。” 裴霖挑了挑眉,小皇后馋酒了? “好香啊,这是什么酒。我可以尝尝吗?” “不行。” “裴大人又小气了,我就尝一口嘛。” 他放这是喜好这个味道,不是用来喝的。这个酒后劲足,她喝不了。裴霖将人从桌上拖下来,让她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他可以换点清淡的给她尝尝。 他刚转身往前走了两步,柏嫣就飞快的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掉。 杯子碰到桌面的声音让裴霖回头,他啧了一声,舔了舔牙。现在是完全管不住她了,小皇后现在是一点不怕他了。 柏嫣刚咽第一口就发觉这个酒只是闻着香,喝起来比上次的还辣。口中的酒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她刚准备狠狠心咽下去,就被他抱起提到了桌子上。 裴霖一手撑住桌子一手抵住她的后腰,附上她的唇后,吞噬掉她口中未完全咽下的酒。 他喉结滚动,柏嫣的脸刷一下红了。残余的酒从她的唇角往下划,她呆楞的飞快眨巴着眼睛,感觉全身火烧一般,更热了。 这酒这么快就起作用的吗,她呜咽了两声,后悔了。 两人唇齿间残留着酒香,他的呼吸间也有酒纯酿的气息,喷洒在面前,柏嫣没忍住偷偷伸出小舌轻舔了下他的唇。 感受到她不规矩的动作,裴霖笑了下,继续品尝可口的小皇后。 过了一会他短暂地离开了她的唇,怕把这个小东西憋死,“呼吸。” 柏嫣听话的重重的大口呼吸,她像受了惊的小鹿,迷茫又无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裴霖勾起唇角,欣赏了下她意乱情迷的模样,侧头亲掉流到她下巴的一滴酒。 亲完后他来回捻了捻她的发烫的唇,柏嫣感觉全身的骨架子都不是自己的了,酥酥麻麻的要散架了一般。 “裴,裴裴霖。” “有,有有事?” 他学着她的语气逗笑了柏嫣,她娇气的锤了他一下,“我坐在你写字的纸上了,皱了。” “扔了就是,”裴霖将人抱下来,随手将纸揉成一团。 柏嫣趁他没注意,嗖一下直奔他的床坐了上去,抱起他的枕头。 “下来”,裴霖呼吸下,无可奈何的捏捏眉心。 “不要,我今晚睡这嘛。” 她鼓起小嘴,可怜兮兮的跟他商讨每天晚上都要纠缠好久的事。裴霖没动,他在想自己现在是在干嘛,怎么就跟小皇后到了这样的局面。 最开始他只是单纯的欠了她条命,在她刚进宫的那晚已经还给她了。 她泪眼汪汪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他觉得这么蠢的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后来小皇后不自量力,找死去劝齐元,他本不打算管。 可环视了一整个大殿,只有她一人敢站起来阻拦。小小年纪,弱不禁风的样子。他有点想看着这唯一的善什么时候会被恶吞噬,同流合污。 她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说这样问心无愧,和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就真没跟她‘谋’了,在宫中见面的次数不多,她礼数周全他也擦肩而过。 为什么会发展成为现在的样子,甚至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飞速发展着。 他抚着手,眼神瞥上旁边的剑。小皇后已经开始影响他了,他不允许这个世上有这样的人存在。 “裴霖,你过来下嘛”,柏嫣见他一直没动,朝他招手。 裴霖捻了下唇角,她的气息还残留着。他眼眸却一瞬冷下去,就今晚,小皇后活的够久了。他慢悠悠的朝她走过去。 “你低一点嘛,太高了,”柏嫣跪坐起来还是够不到他的脸,他今晚很有耐心,她让他低一点他就低一点,直到他的脸已经和她平行。 裴霖的手摸上她的后颈,两根手指找到了穴位,微微用力。 柏嫣直起身子,在他左右两边脸上猛的亲了两口,勾上他的脖子,“我今晚能睡这了吗?” 裴霖睁了睁眼,他的手还没按下去小皇后就亲上来了。她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认真的问他。殿里只有远远的一处掌着灯,她的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和刚进宫那日相似。 他听到自己说,“可以。” 她在这睡的时候,裴霖总不会在殿里。柏嫣也没有脸皮厚到留他睡一张床,能留下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柏嫣笑着看着他走了出去,用着他的枕头她仔细闻了闻。这是她第一次清醒的时候留下,以往都是直接睡着了。 她才发现他的枕头上草药浓重的香气和自己的很像,草药的苦味熏的她发梢都有那个气息了。 柏嫣不解的皱眉,留了个心眼,想着明天白天再弄清楚。? 第三十八章 我喜欢他 早上柏嫣醒的很早,想着昨晚没弄明白的事,准备去找裴霖问问。 王莱却告诉她大人出去了。 柏嫣鼓了鼓嘴叹了口气,裴霖最近出去办事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隔三差五的不在。她只能回到自己的寝宫。 “娘娘还知道回来啊,奴婢以为娘娘早忘了大家呢,忘了自己住在昭,华,殿!” 看着小翠阴阳怪气的样子,柏嫣觉得好笑,“你啊”,她敲了下小翠的脑袋,不搭理她一脸的不高兴。 柏嫣坐到床上,抱起自己的枕头闻了闻,确实是一股很熟悉的草药的香气,她皱了皱眉问小翠,“这枕头是从哪来的?” 小翠被她问懵了,“这自然是内务府送来的。” “不是王莱送来的?” “王大人为什么会送这个啊,不是啊。” 是吗,柏嫣咂巴下嘴,直奔喜贵人的殿里去。 “妹妹,这是怎么了,着急忙慌的,出什么事了?”? 喜贵人瞪大眼睛,见她一冲进来就奔着自己的枕头去,闻了好半天。 这个就没有草药的味道啊,柏嫣不解的歪头。 “没事,姐姐,我先走了啊。” “哎” 她还没来得及说上句话,人就没影了。她笑了下摇摇头,娘娘到底年纪小,心里不藏事。 柏嫣直奔回昭华殿,使唤小翠立刻把王莱叫来。 “王大人。” “不敢,不敢,娘娘,您,您”王莱不明白,但他也不用明白了,因为柏嫣很快就让他全吐出来了。 “本宫的枕头是裴大人让换的?” “不” “老实交代”,柏嫣拿出些正宫皇后的气势,凶巴巴的拍了下桌子。 “是,是大人让换的。您之前说晚上睡不踏实,大人就叫奴才送一个过来。这枕头三月一换,里头是些安神的草药,您放心对您身体无害的,您若是不放心便叫太医来问问。” 柏嫣愣了下,摇了摇头,她不是不放心,裴霖要害人才懒得用这么慢的方法呢。她其实昨晚猜到了些,只是一直不敢确定,不敢相信裴霖这样的人真的心细如发。 “站起来,指。本宫殿里还有哪些东西是裴大人让换的。” “这,大人不让说。大人会杀了奴才的,娘娘放过奴才。” “让你说就说,本宫保你无事。” 王莱战战兢兢的爬起来,以前伺候一个爷,现在伺候两个,两个祖宗的命令还不一样,真让人焦头烂额,“香月和见香是大人的人” 柏嫣的眼神扫过,两人扑通一声跪下,大人说过娘娘要是知道了就可以直接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她们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敢求饶。 “还有吗?” “您殿里的护卫,只有一个,就一个是大人的人。真的,”王莱见她脸色不明,也慌了,娘娘不是厌烦大人插手太多,“您殿里点的香料是大人吩咐的,其余的就没有了。大人不是监视您,就是您” “行了,本宫知道了。” 小翠站在一边听到王莱说的一点点瞪大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 柏嫣坐下,盯着殿里点起的香料,一缕白烟静静的的向上飘,直至在空气中寻不到半分踪影。 如果她不问,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曾经多次想为自己找到喜欢上裴霖的理由,明明他这个人阴晴不定的,冷漠又无心,十足的大恶人,现在她不需要找了。 尔馥,你看到了吗,你的点点滴滴里都有裴霖,你睁着眼睛看,你仔细的看。 “都起来。以后裴大人的人同小翠一般见了本宫不必跪。王莱,不要告诉你们家大人,本宫也不会说的。” “是,是是”,王莱没懂,但他还是带着人下去了。等殿里只剩下小翠和柏嫣,小翠小心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实在看不出来些什么,她犹豫着开口,“娘娘,您” “小翠,我喜欢裴霖。” “娘娘!”小翠惊呼着捂住嘴,不敢喊太大声,四下观望了下又不知道该不该劝她。 柏嫣微微的笑了下,伸手拨弄袅袅升起的白烟,“我今天可是告诉你了,下次不要吃惊了哟。” 小翠看着自己娘娘坚定的眼神和刚刚她听到的那些,她垂下头没再多说什么。? 第三十九章 打架 一连几日都不见裴霖的人,柏嫣苦恼的撑着脑袋坐在桌前喃喃自语,“都快3天了,裴霖到底干嘛去了?” “娘娘做点旁的,您每天都坐这等裴大人,奴婢陪娘娘出去走走。” “不要,外面好热。” “去竹林里的亭子不就不热了,奴婢给娘娘带点绿豆糕,可好吃了,娘娘走。” 柏嫣撅起嘴想了想,也对。她这样好像个怨妇,“那就走。” 刚走出殿门柏嫣就后悔了,外面热浪来袭她哀叹一声,古代一点都不比现代凉快,一样热的人心烦。 小翠看出她的不情不愿,赶紧哄着她,“娘娘马上就到了,您瞧前面不就是竹林了。” 柏嫣点点头加快脚步,不想在大太阳底下暴晒。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两个人在悄声说话,她知道听墙角不是很道德,但是她隐约听到了裴大人这三个字。 她赶紧拉过小翠,手放在唇上嘘了一声,竖着耳朵听里面的谈话。 “奴婢听说裴大人这几日都不在,说是要到明后日才回来,娘娘您看” “一个阉人好大的架势,本宫还见不到了。” “您打听这个不是真的要可是奴婢听说之前的都死的很惨。” “本宫哪还有的选,要不也不能委身于一个奴人。放心,这种不算人的东西最好色了,你看宫中的奴才见到本宫跟走不动路似的。我让你找的那种药你找了吗,贱奴,下等胚子,真恶心,想起来现在就犯” “你再给本宫说一句!” 小翠哎哟一声,想拦又拦不住。娘娘哎,怎么偷听还听急了呢。 柏嫣听的快要七窍生烟了,这女的说什么呢,往自己脸上打了三斤面粉就不认识自己是谁了。 她气冲冲的冲到她面前,她身后的奴婢认出她来,一下子颤抖的跪倒在地上,“皇,皇后娘娘。” 同时小翠也告诉了她这个满口污言秽语的女人是谁,黄婕妤。 黄婕妤妖媚的脸蛋有一刻崩塌,她没想的在这能有人听到,“给,给皇后娘娘请安,妾身刚刚随便聊天呢。” “随便聊天,本宫是聋了吗?” 勾引就勾引,说这些话是恶心谁,柏嫣气的红了眼,这是他日日会听到的话吗,她都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嘴。要是再有权利一点,她就叫阉人这个词彻底消失。 见她真的全听到了,黄婕妤也不装了,她用手帕捂住嘴,笑了声,“前日听说娘娘养了男人在宫里,像我们这种份位低的连找个不是男人的都不行吗,哪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你有种再给本宫说一遍,你管他叫什么?” 她一字一断听的小翠抖了下,她一边怕娘娘和裴大人的事情被人知道,一边感慨娘娘自小还没为谁生过这般大的气。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黄婕妤有点懵,他是谁,她管他叫了什么了,“他?谁啊,娘娘说那个阉奴?” 她话音未落,柏嫣一巴掌便扇了下去。 黄婕妤尖声叫出来,捂住自己被打的发烫的脸,“啊,你你你,你凭什么打本宫。” “就凭本宫是中宫皇后,本宫罚你,你服不服”,柏嫣昂起头斜视着黄婕妤,她觉得可能是和裴霖呆久了,她现在凶起来也有几分样子。 黄婕妤咬紧牙关刚准备破口大骂,婢女小心的扯了扯她的衣角,提醒她,她只能忍下这口气,“服,当然服了。娘娘教训的是。” 她恨恨的想等她勾搭上那位,到时候再报仇也不迟,到时候也叫她感受被人扇巴掌的滋味。 “好,既然你服,本宫罚你禁足一月。” “禁足?”那可不行,这还怎么见那位,黄婕妤气的跺脚,又不得不讨好的笑出来,“娘娘可否换种惩罚。” “仗责三十?” 柏嫣歪了歪脑袋,像个单纯的孩子漏出笑容。 “你!我也不妨告诉娘娘,我现在是裴大人的女人,娘娘好自为之。” 小翠咬住嘴唇差一点笑出声,看着自己娘娘弯起唇角,她低下头扑哧笑了出来。 见她们是这个反应,黄婕妤以为她们看不起她,“不就是个阉奴,本宫就不信了,他还能怎样洁身自好。” 柏嫣一瞬冷下脸收起笑容,不想跟她这种人再废口舌,她猛的抓住黄婕妤的头发,“闭嘴!” “啊啊啊啊”,黄婕妤高生尖叫,“救命,皇后娘娘打人了,救命啊。” 反正她都叫了,迟早来人,不如真打了。柏嫣一狠心抓住她头发往后拽,“说你错没错?” 见状黄婕妤也不管不顾的抓住她头发,柏嫣呀了一声,挠上她的胳膊。小翠也帮着她拉住黄婕妤,黄婕妤的婢女见状也上前来,四个女人混乱的缠斗在一起。 被叫喊声吸引过来的人一见是皇后娘娘也不敢上前管,面面相觑的站在一边。看着两个女人互相拽头发,挠脸,互补想让。他们抖了下,心里默念不要惹女人,千万不能惹女人。 直到王太后听说后赶过来,才拉开两人。 柏嫣顶着一头鸡窝头,在一旁平复呼吸,累死她了。不过有小翠的保护她脸上几乎没什么伤,黄婕妤倒是红一块青一块的,右脸还有个明显的巴掌印。 她朝她挑衅的扬了下眉,黄婕妤肺都快气炸了,又不能发作,气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太不像话了,都给哀家跪到祠堂去!” 王太后脸色铁青的斥责两人,怎么有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皇后。? 第四十章 打架(二) 柏嫣和黄婕妤规矩的跪在祠堂,面对着列祖列宗。反正她也看不懂,也不是她的先祖,柏嫣抹了下凌乱的头发,不以为然。 “瞧瞧你们,哪还有做皇后做婕妤的样子,为什么打架?” 王太后坐在一边,怒斥着她们。 “是皇后娘娘先动手的。” “婕妤确定想让本宫把听到的说出来吗?” 柏嫣弯起唇角,朝她微微挑了下眉。 黄婕妤到底怕了,这是杀头的大罪,不过柏嫣没告诉她她也活不了几天了。 “是,是臣妾冒犯了皇后娘娘,全是臣妾的错。” 柏嫣满意的点了点头,“母后,馥儿也有错,请母后责罚。” 王太后一见她就想起惨死的刘嬷嬷,她跟了自己十来年,到最后落得这么个结局。她索性将错全怪在柏嫣身上。 “你瞧瞧你,把颜面都丢光了,哪还有一个做皇后的样子。来人啊,今日哀家就替皇上惩罚皇后。鞭刑二十,皇后可知错。” 小翠倒吸了口气,想上前求情被柏嫣拦下。她冲小翠摇了摇头,小翠心里着急这太后娘娘分明就是公报私仇啊,鞭刑二十娘娘怎么受的住。 黄婕妤在一旁偷偷的嘲笑的看着她依旧笔挺的身子,和脸上不变的神色,看看你等会受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不屈不挠。 裴霖今日不在,怕是躲不过去了,柏嫣垂下眼睛笑了笑,“是,臣妾知错。” “好,来人,” 王太后一扬手,门外走进来的却不是小厮,她眯起眼睛才看清那人,“裴大人?裴大人来的正好。哀家正想着怎么罚她们呢。” 裴霖?柏嫣眼睛猛的亮起,忍下想回头看看的冲动。 他回来啦,终于回来了。 “这点小事,臣替太后娘娘罚。” 裴霖站定在她身后,他才三天没回来,这只炸了毛的小猫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他的影子倒影在地上,遮住她的身体,柏嫣弯起唇角细细的勾勒着他的身型。 “不必麻烦了,馥儿已经认错,鞭刑二十,本宫等行完刑再走。” 王太后就差把想看她挨打写在脸上了,柏嫣哎了一声,打就打,不让他麻烦了。 “太后娘娘可是忘了祭司所说,” 裴霖坐下,做在她右手边第二个位置,他弯起手指慢悠悠的在桌面上叩着,“日落前需回到殿中,若是被邪物再附了身,便要受火逐之苦了。” 想起刘嬷嬷的死法,王太后打了个哆嗦,眼见着日头就要落下,她赶紧说,“好好好,那麻烦裴大人了。哀家这就走。” 他的惩罚只会多不会少,她还是跑不了,王太后也不纠结能不能亲眼所见了。 她匆匆忙忙跑走了,跑的时候头上的珠钗乱晃,一点也没有她自己所信奉的皇家气魄。 见她离开,柏嫣笑着抬起头吐了吐舌头看着他。裴霖瞥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 “说。” “裴大人,是娘娘先打臣妾的。臣妾深知自己卑贱,可娘娘也不能如此羞辱臣妾,这让臣妾怎么活啊。” 黄婕妤抢在柏嫣开口前先抹眼泪,机不再失失不再来,说不定能借着这事勾上他。 “活不了就拉去喂狗。” 黄婕妤愣了半拍,像个木偶人般一卡一卡的抬头,看着眼前眉眼间全是戾气不耐烦的男人,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要把她喂狗。她一句话叫不出就被人拖了出去。 令人厌烦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裴霖重新叩了叩桌面,“该怎么罚娘娘呢,鞭刑二十?也行。” 柏嫣鼓鼓嘴,知道他说的不是认真的。 “是”,但旁边的小厮不知道,他甩开鞭子就准备动刑。 裴霖抬眼,王莱见状赶紧一脚踹上去,“是什么是,有你什么事,滚出去。” 小厮一脸懵的被踹出去,王莱欠了欠身体拽上小翠一并出去了,顺便帮两位祖宗把门关上。 “裴霖,” 就剩下两人了,柏嫣也不跪着了,她一屁股坐在垫子上,“你这几天去哪了。” 听到她软软的撒娇,裴霖弯了下唇角,倒是没那么累了,“臣好似没叫娘娘起来。” “裴大人舍不得罚本宫的。” 柏嫣笑着爬起来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撑着脑袋看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只是眉宇间有化不开的疲乏,眼底也有乌青,她收起了一部分笑容,“你很累吗?” 裴霖看向她,“没有。” 他这么累还要过来帮她处理这些小事,柏嫣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她鼓起小嘴,轻声的说,“对不起。” 裴霖笑了,他捏起小人的脸上软软的肉,往两边拉成个四方形,“娘娘又做了什么对不起臣的事了。过来。” 柏嫣坐在他腿上,环住他的脖子,仔细看他。好似除了疲倦了点没受些什么伤,问他他肯定也不会说,她索性不问了,“想我了吗?” 裴霖没回答,那表情好似在说你觉得有可能吗。 柏嫣不高兴的嘟嘴,“哼,可是我想你了。” 裴霖敲了下她脑袋,阻止她说些腻人的话,“娘娘为什么打架?” “就是看她不爽,想打她”。 裴霖呵笑了声,“是吗,臣竟不知道娘娘还会打架,谁赢了?” “当然是我了,你没看她下午脸肿的跟包子一样。” “娘娘还挺骄傲。” “那是,”柏嫣笑了下,靠在他怀里。突然想起这是在祠堂,虽然不信这些,但他们两人这么明目张胆好像也有点不太好。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哪样?”裴霖皱了眉,小皇后开始觉得不对了? “嗯就这样啊,不太好,而且我是皇后哎,” 柏嫣结巴了下,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裴霖冷冷的轻哼了一声,早干嘛去了,现在才觉得不对。终于等到她忍不住,装不下去了。 见他不说话,柏嫣来回晃了晃他的手,“这里是祠堂哎,我们去你那。先说好,我今晚要留下来。你好几天不回来了也不想我,哼。下次我也不想你了。” 她小嘴鼓起认真的撒娇,裴霖才知道她想说什么,他笑了下堵住她絮絮叨叨的小嘴。 唔,还是熟悉的感觉,柏嫣又一次大脑空白的脸红了,她总这样没出息。 “娘娘下来,回去了。” “好”,柏嫣再一次觉得自己就是裴霖养的小猫,线在他手中呢,拴着跑不掉。 她垂着头假装被他惩罚的很狠的样子走出来,连小翠都骗过去了,她还哭哭啼啼的一步一回头的觉得娘娘好可怜。 一到殿里她就抱上裴霖的腰,“你饿不饿?” 裴霖伸出手指点开她的脑袋,把她从怀里推出去,叫人上了晚膳。用晚膳的时候他也只用了一点,身上挥不去的疲乏和困倦。 柏嫣咬着筷子,想他这几日肯定没有好好休息。所以当晚膳刚被撤下去的时候,她就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在这占了他的床,也打扰他休息,虽然想他但还是想让他好好休息。 裴霖抬眼看着她,小皇后差不多快装不下去了啊,真有意思,真可怜。 “嗷对了,你得罚我。要不王太后又得说了”。 柏嫣走出去两步又重新跑回来,跟她打架的黄婕妤死了,自己一点事没有也很奇怪。她很认真的看着裴霖,什么惩罚都行,她都能接受。 “那就罚娘娘禁足在自己殿里。” 柏嫣没发觉他的冷淡,点了点头,“这个惩罚可以,那我走了,裴霖再见。” 小皇后可真开心,禁足在自己殿里也不用过来了。 裴霖牵起一侧唇角,再见,再也不见。 两日连眼睛都没闭,他确实累的很。刚回来就听到有人惹事了,还要过去接她,没良心的小东西。? 第四十一章 吵架 裴霖睡眠浅且少眠,就算很累他还是一早便醒了,这已经迟于他平时起的时辰了。 小皇后挺听话,说禁足就禁足,趁着机会也不用过来,他呵笑了声叫人上了早膳。 用完早膳,他坐在桌前将昨日就要寄出的信给了王莱,这封信寄出他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唯有一条道走到黑。他短暂的思索了下,就将信递给王莱。 “裴大人,”这时柏嫣从门外探出小脑袋,朝他甜甜的笑,“你都起啦。连早膳都用过了啊,我还想让你多休息会呢,都不敢过来。” 是吗,裴霖笑了下叫王莱下去,小皇后扯谎的技术是越来越高超了。 “你休息的好吗?”柏嫣觉得他看上去还是有点累的样子,他是不是睡不好啊,她有些担心的皱起眉,坐到他身边靠进他怀里。 “臣记得罚了娘娘禁足。” “是啊,我是禁足了啊。我哪也不去,就在你这了”,柏嫣觉得自己脸皮是越来越厚了,脸不红心不跳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裴霖突然笑了下,看上去有丝讽刺的意味。 他到底没说什么,由着她坐在旁边看他写字。 快到中午了,王莱走进殿里,“大人,南部王送了个礼物给您。您要看看吗?” “收起来。” 蒙自的南部王为什么给裴霖送东西啊,柏嫣歪起脑袋有些疑惑。 “这,这恐怕不好放。您要不,看一眼再决定。” 裴霖搁下笔,“什么东西?” “白虎。” “什么?老虎!真老虎,活着的老虎?”柏嫣惊讶的张大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是,不过还是个幼虎。南部王说是狩猎时打的,送给您和,皇后娘娘。” “送给我?”柏嫣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的歪着脑袋,“送给我干嘛。” 王莱不敢说人家早看出你们二位祖宗不对劲,送来讨好您的呗。他尴尬的笑了两声,看到大人抬手,他叫人把那关在笼子里的白虎送上来。 掀开笼子的时候,柏嫣忍不住笑了。这才多大点小老虎,还没满月呢就被当成礼物送来了。不过确实可爱,全身没有一根杂毛,白的像雪山顶上最干净的那一片。 它茫然的睁开黑乎乎的圆眼睛,到处看,对上她的眼睛,它凶巴巴的吼了一下。还不如小狗叫的响。 柏嫣掩嘴笑了,好可爱啊,果然所有动物的幼崽都是可爱的。 裴霖侧头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喜欢。 “杀了。” 王莱愣愣的抬头想知道大人说的是真的吗。 “啊,”柏嫣没想到他会不留下,瞪大了眼睛,“裴大人不能留下吗?” “那娘娘带回去养。” 柏嫣虽然喜欢,但好歹这是只老虎,养在自己这恐怕压不住,她摆了摆手,“我可养不了,但王莱可以养啊,是不是啊王大人。” “这,是是是,奴才可以,可以养”,他是造了个什么孽,王莱苦着脸应下了。 裴霖提起笔,重新舔墨,写上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撇,“不行”。 柏嫣看着笼子里的小家伙舍不得的嘟起嘴,“不能留下吗。拜托拜托,它好可爱的。我天天来喂它,我发誓。” 其实她以前养宠物都是三分钟热度,实在是太懒了。 天天来,听上去确实很诱惑,裴霖啧了声放下笔,“这样,臣可以留下它,但娘娘不要再过来了。” 柏嫣迟疑的嗯?了声,没懂他是什么意思。 “娘娘和它只能留下一个。” 王莱赶紧悄声的溜掉了,不太对,这个情况不太对。 “什么叫我和它只能留一个?” 柏嫣的声音带上点委屈,眼底也渐渐泛起泪水。这几天一直很想他,一直在担心着他,他回来后对她的态度一直冷冷的,冷淡到她都不敢热情起来了。 “字面意思”,裴霖偏开头,没去看她小脸上挂着的往下落的泪珠。 他干嘛这么冷漠,一次又一次被人推开,柏嫣也不是没脾气,她气呼呼的站了起来,“那裴大人还是留下它,本宫回自己那了,再也不会来烦裴大人了。” 说完她小心的观察了下他的表情,他很平静的点了下头。 柏嫣跺了跺脚,转身冲出门外。 门外的王莱纠结着不知道该进不该进,大人的目光在娘娘离开的背影上很久,然后叫他进来。 “带下去养起来。” “是。” 他不敢多问,只能执行命令。 殿里一下清静起来,回到了原本该有的样子,裴霖慢悠悠的弯起唇角。 晚上王莱想起大人让他去问娘娘打架的原因,他敲开门,“大人,奴才问了黄婕妤身边的婢女,娘娘打她是因为她说了些关于您的话。” 裴霖猛的眯起眼睛,“继续。” “就是这样了,黄婕妤说了些对您不敬的话,娘娘才打的她。” 半晌,桌前的人没有动,王莱也不敢动。 “下去。” “是”,王莱偷瞄了眼,大人脸色一如往常,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咂巴下嘴想不愧是大人啊。 过了一会,裴霖啧笑了两声,小皇后是因为这个打架的啊。可真是,爱多管闲事。 皇后娘娘确实遵守承诺没再来,一整天王莱守在外面都没见皇后娘娘的身影出现,殿里的大人也照旧写写字看看书,好像回归到原先该有的状态。他伸长脖子妄图从这看到皇后娘娘的殿里,实在弄不明白两位祖宗怎么就谁也不搭理谁了呢。 只是晚上的时候他看到大人站在门口仰头看天,凭借这些年伺候的经验,他怎么隐约觉得大人在犹豫些什么呢。 第四十二章 和好 昭华殿里柏嫣哭的一抽一抽的狠狠的撕掉一张又一张写了他名字的纸。 “娘娘,您” 小翠想劝又不敢劝,只能由着她写完名字又泄愤似的撕掉,来回重复了一整天了。 “王八蛋,这人讨厌死了。你说他干嘛欺负我啊,我这么好欺负的吗,我没脾气的吗。” 小翠不好说,您确实没脾气,在裴大人那栽了那么多次,哪次不是又回去哄人了。 柏嫣气急狠狠的撕掉刚写的这一张,“我决定了,我不要喜欢他了,我再也不会过去了。你作证啊,下次我要再犹豫你就狠狠的打我,听到没。” “娘,娘,”从小翠的角度能看见门外的人,她小心的扯了扯柏嫣的袖口,想让她赶紧闭嘴。 哭急了的柏嫣才不搭理她,“坏人,烂人,王八蛋!” “娘娘在这骂臣呢。” 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柏嫣愣了片刻才慢慢转头。 裴霖站在她身后,朝她弯了弯唇角。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心软了,可上一秒才放了狠话,他可以那么冷淡她也可以! “裴大人来本宫这做什么,大晚上的叫人看见了对本宫不好。” “臣不让娘娘过来,娘娘又没有不让臣过来。” 裴霖笑了下,看见了地上的一片狼藉,也从中拼凑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那从明日起裴大人也不允许来本宫的殿里!” 柏嫣梗着脖子,撅起嘴。说出这样的话她又想哭了,他们都不能去对方那,那不就见不到了。 裴霖很长时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然后张开手臂,“过来。” 她的眼泪一瞬决堤,也不憋着了,猛的扑进他怀里。 裴霖收起手臂拥住她,“傻娘娘,不让你来就真不来了。” “我以为你说的是认真的呢”,柏嫣哭的闷声闷气的,赌气的将眼泪抹在他衣服上。 裴霖没与她计较她小孩子式的报复行为,“娘娘怎么别的事情没这么听话呢。” “哪有,我一直都很听话。” 这个口是心非的狗男人真烦,每次都能赚到她的泪水。她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我生气了。” “那娘娘怎么才能不生气”,裴霖蹭去她脸上的泪水,他是个遇事果决的人,可他今夜站在门前犹豫了几乎一刻钟。不知道今后会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可他还是来了。 “你要同意我把小老虎留在你那养。” “可以。” “那我今晚要去你那,你不许拒绝。” 裴霖呼吸了下,点了头。 见自家娘娘又被裴大人拐走了,小翠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刚刚谁说再也不去了,还让她见证。她确实见证了娘娘一秒被哄好的样子。? 王莱见两位祖宗重新和好,笑的合不上嘴,娘娘在这的时候大人总是心情会好些,看上去也不那样吓人了,他伺候起来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他赶紧给两位把门关上,退下去了。 “好可爱啊。” 柏嫣蹲在地上看着小白虎大口大口的吃着碗里的肉。没养过老虎还没养过猫吗,它好像个小猫。 小老虎可能是饿极了,不管她怎么揉拧它身上的毛毛,也没有发脾气,专心的闷头解决着碗里大块的肉。 “真可爱,叫你什么好呢,小白。小白,喜欢你的名字吗?” 柏嫣抬起它圆滚滚的小脑袋,揉搓着他的下巴,小白被打扰了进餐气呼呼的吼了一声,甩开她的手,不乐得搭理她又闷头吃了起来。 柏嫣笑了笑,轻轻拍了下它的脑袋,站起来将手洗干净。 她转过头刚准备和他说话,就发现他一手撑着头闭着眼睛,她放慢动作小声的擦干净手,走到他身边 这样睡会不舒服的,她纠结着该不该叫醒他。他这几天干什么去了,一直很累没休息好的样子。 裴霖却睁开了眼睛,“娘娘站着做什么。” 见他没睡,柏嫣鼓了鼓小嘴拉开他的手,自然的坐到他腿上,“你没有好好休息吗?” “没事。” 裴霖捏捏眉心,他这几天事太多了,不解决掉他没办法休息。他伸手环住她,“娘娘又在这睡?” “不了,我回去。裴大人可好好休息,熬夜容易死的早。” 柏嫣不太高兴的撅起嘴,吓唬他。她觉得自己和那只小白虎差不多,凶半天也没人听。 裴霖笑了下,揉揉她鼓起的小脸,“知道了。” 柏嫣凑上他的脸,亲了口,“那我走啦,裴大人晚安。” 裴霖点了下头,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跑出去,快乐的像只花蝴蝶。 这只漂亮花蝴蝶没有停在盛开的花朵上,倒是停在枯木上,真是太可惜了。 他慢慢的叹息,侧头看见小白还在哼哧哼哧的吃着,他没发出声音盯着看了会。 吃着饭的小白好像感受到什么,它抬起脑袋敏锐的觉得眼前的男人和刚刚蹲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不太一样。这个好像不能惹,它呜咽了两声一边舍不得自己的肉一边又担心自己的小命,想了想还是跑掉了。 殿里的活着的东西都走了,裴霖站起躺到床上。? 第四十三章 想成为你的依靠 早上柏嫣醒的特别早,她一溜烟的蹦下床,不似往日般再床上赖很久才勉强爬起来。小翠都怀疑自己眼花了。 “小翠,厨房在哪?” “您要干什么?”小翠已经好奇不动了,自从娘娘跟了裴大人就一天一个新想法,让人措手不及。 柏嫣歪了歪脑袋,嘻嘻的笑了下,她可想了一个晚上呢。 她想给裴霖做些蜂蜜柠檬水,在现代她很喜欢喝蜂蜜柠檬水,酸酸甜甜的,对身体也好。 看着他日日劳累的样子她很担心他的身体。 “柠檬?柠檬是什么东西?” 柏嫣这才想起来她在什么地方,这里应该没有人会食用柠檬,她用手比划着,“就是一种水果,黄色的,两头尖尖的,有点酸,有很多汁水。你好好想想。” “有点酸,黄色的?您说香橼?” “香什么?”柏嫣皱起眉,没听懂那个字,算了不管了,“哎对对对,拿来看看。” 她跑到厨房看到了小翠说的香橼,果然是柠檬。而且这味道比她在以前在水果店买的还要香,她满意的抛起来又接住,“我需要很多冰块,蜂蜜和一个罐子。快去拿!” 小翠找来她需要的所有东西,认真的一样样摆到她面前,再次好奇的问她,“您要做什么吗?” “嗯,” 柏嫣提起旁边最小的一把刀,就要切下去。小翠突然惊叫一声,吓的她差点没切到手。 “要死啊小翠,你叫什么?” “您,您干嘛用刀啊。您想干什么告诉奴婢,奴婢来就好了。” 小翠慌忙的想夺过她手里的刀,娘娘怎么能下厨房呢,从小娘娘连厨房门都没有进来过。 柏嫣哎呀了一声,推开她,“不用,我自己来,我想亲手做。” “您是要给裴大人做?”小翠算是弄明白了,娘娘折腾了一圈原来是为了裴大人。 “嗯,我不想让裴霖老照顾我,我也可以照顾他啊。我也想让他依靠。” 柏嫣一边将柠檬切成片状一边小心的往柠檬片上面浇上蜂蜜,每一片都认真的涂到,然后用冰块冰着放进罐子里。 小翠见她细致的样子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裴大人不需要别人照顾,他那么强大的人谁能让他依靠,只有别人依靠他的份。 裴霖放下书,往殿外瞥了一眼,已经几时了小皇后不来了? 见大人弯起手指轻轻在桌面上叩着,看不出喜怒。王莱就更不敢往里走了,可是背后有人推了他一把,他踉踉跄跄的冲进殿里。 “大,大人。您,您,奴才给您倒点水。” 王莱抖抖霍霍的给裴霖倒水,娘娘真要他的命啊。大人往常只喝水,甚至连茶都很少泡,现在他竟然给大人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水刚倒出来裴霖就察觉出了不对,“是什么?” “这是今日厨房里新送的一种,一种饮品,”他只能按照娘娘教的说。 裴霖皱起眉头,他最近对他太好了?胆子这么大了,“拿下去。” “这,这,奴才不敢,您,您” 王莱的额头冒出汗珠,裴霖瞥了他一眼自然也发现了殿外不规矩的小脑袋,不停的小心的冒出来一点点偷看。 他呵笑了声,多半是她的主意,“放下,出去。” 王莱如获大赦赶紧快步奔了出去,他一出去就被另一个祖宗拦住。 “怎么样,裴大人喝了吗?他喜欢吗?” 柏嫣眨巴着大眼睛,充满期待的看到王莱摇了摇头。 “啊”,她不太高兴的撅起嘴,想了下还是自己走进去了,“裴大人在干什么呀,这是什么呀,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我可以尝尝吗?” 裴霖觉得好笑,他扬起唇角无奈的摇摇头,这小皇后的脑子啊,真是怕自己能活的太久。 “这是什么不还要问娘娘吗。” 知道他发现了,柏嫣也不装了。一回生二回熟的直接坐进他怀里,裴霖向后靠,一手环住她的腰。 “裴大人尝尝嘛,对身体好而且很好喝的。” 柏嫣端起杯子递给他,裴霖皱着眉看了眼杯子的水,看着颜色像蜂蜜水,他不爱喝这种甜腻的东西,“不喝。” 柏嫣哼一声,放下手里的杯子从他怀里站起来,赌气的坐到离他远远的软塌上。 裴霖不知道这小东西在闹什么,一杯水也能生气? “这是我自己做的呢。” 听到她嘟嘟囔囔的说,他愣了下,还是皱着眉端起杯子喝掉了。酸甜的,倒不像想象中那么甜,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见他喝掉了柏嫣弯起眼睛,“好喝吗?” “还行。” 到底不想看她失望,裴霖朝她伸出手,“娘娘坐过来。” 柏嫣笑眯眯的重新坐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脖子,“裴大人不喜欢是不是,可是对身体好。裴大人得喝”,她顿了顿还是说了,“我也想照顾裴大人啊。” 她一直都是有话就说的人,不管是在现代对父母还是在这对裴霖,她很擅长表达自己的喜欢。他们都是她喜欢的人,那就要说出来。她没法理解像裴霖这样什么都在心里的人,这样活着多累啊。 裴霖盯着她看了一会,偏开头笑了下。笑声里有几分嘲讽,又有几分柏嫣不明白的情绪。 “下次别麻烦,不需要。” 被他打击习惯了,柏嫣也不生气,“行,这是最后一次了。小白呢?” “娘娘是来看它的?” 知道他在逗自己,柏嫣笑着说,“是啊,来看小老虎和大老虎的。” 裴霖叫人把小白带过来,柏嫣一下子从他身上跳下去,“小白啊,想我没,小可爱,小宝贝。” 小白一脸嫌弃的被她揉拧,捏着脸往两边拉。 它龇牙咧嘴的也没吓到这个女人,自己可是百兽之王,真丢人,它用爪子捂住脸,不愿见人。 裴霖一下午就坐在桌前看她和小白在殿里闹,他撑着头手中的书一页也没翻,后来索性放下了。 “小白我给你爪子沾点墨水,然后你在这里正中间印个爪印,好不好”,说了它也听不懂,柏嫣站起来噔噔的跑到裴霖桌前,“裴大人借用一下。” 她逮住想跑的小白,抬起它的爪子,塞进墨水里。 “小宝贝不要跑,你看这不是很好看嘛。” 小白没有尊严的被她印了好几个梅花印,趁她拿起纸冲着坐在一边的男人笑的时候,它一脚踩进墨水里,然后踩上她的衣服,在她腿上蹦跳。 裴霖看到了它的动作,他没忍住扬起一侧唇角也没有提醒她。 等到柏嫣自己发觉,她生气的跳起来,“站住!你你你,给我站住!” 小白早跑的没影了,柏嫣看着自己被弄脏的衣服生气的去追它。 裴霖哀叹了一声,捏了捏眉心,一人一虎在他殿里追逐,他最该把那个两条腿的小东西丢出去。 闹够了,柏嫣也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非要教小白认字。 她敢教小白也敢听,倒是有来有回。 “这是我,这是你,这是他。” “吼。” “这是一,二,三” “吼。” 等到夕阳落下,殿里暗了下去,裴霖才出声,“不早了。” 他站起来走向盘着腿坐在地上的柏嫣,蹲下才看清她脸上像花猫一样沾染上的墨水,小白一身的白毛也染的差不多黑了。 他啧了两声,嫌弃的敲了下她的脑袋。 殿里没有掌灯,昏暗中柏嫣只能看到他比夜色更深的眼眸。两人视线对上,柏嫣冲他憨憨的笑了下。 她刚一眨眼,裴霖就亲了上来。 这一回他很温柔的带领着她,炙热缠绵的吻越来越深入,他的呼吸声从耳边传来,明明亲过那么多次,她还是紧张的手不知该往哪摆。 小白吼了一声,歪起脑袋,不知道眼前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裴霖离开她的唇,听着她再耳边连连的娇喘。他抬手蹭过她的唇瓣,“小可爱,小宝贝。” “裴,裴霖!” 干嘛突然这么叫她,柏嫣全身快要被烧起来了,幸好殿里没掌灯要不他就能发现她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可裴霖已经感觉到怀里的小人温度升高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更浓郁了,裴霖有兴趣的弯起唇角,咬住她的耳垂,“宝贝。” “裴霖!” 柏嫣钻进他怀里,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快别说了,这两个字用他淡然的带着一丝笑意的语气说出,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裴霖没再逗她,抓住她软软的小手从唇上移开,抱起她放到桌上。 她坐在桌上才与勉强他一般高,他沾了水擦干净她脸上的墨水。 “几日后陛下他们就回来了。我们再出一次宫好不好。” 他们回来后估计就没有机会一起出去了,柏嫣想念两人像恋爱中的小情侣一样逛街的感觉,那种他们两只是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对有情人的感觉让她很眷恋。 “可以。” 裴霖摸了摸她的脑袋,小猫就抱上来,抱住他脖子不肯放手。小皇后黏人的紧,果然还是年纪小,他笑了下没说话。 两人安静的拥抱的时候,小翠站在门口朝里面说,“娘娘,喜贵人来了,在殿里等您。” “喜姐姐,她有事吗?” “奴婢不知,喜贵人说来看看您。” 柏嫣哦了一声,不情不愿的从他怀里退出来。 “去。” 裴霖将人抱下来,语气一贯冷淡。 第四十四章 身世(一) 柏嫣回到殿里的时候,喜贵人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她四下张望了下赶紧把她拉回殿里,“妹妹不是禁足了吗,怎么到处跑,被人看见可不好。黄婕妤死了,妹妹可知?” “知道”,柏嫣随意的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坐下。 “宫里明面上说是得病死的,可是我老是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妹妹可千万当心,她的死跟裴大人多少有点关系。” “好啦,姐姐别担心我,姐姐过来是有事要说吗?” 喜贵人见她一脸不操心的样子叹了口气,“没什么事,怕妹妹禁足无聊来陪你聊聊,哪想妹妹不知道去哪疯到现在才回来。” 知道她真的担心自己,柏嫣笑着抱上她的胳膊,“知道姐姐最好了。” “没几日陛下就要回来了,又要有一批秀女进宫了,可怜啊。”?喜贵人叹息着说。 夏宫里多少姐姐妹妹被折磨致死,皇帝自然要补些人入宫。这都习惯成自然了,大家心照不宣也不敢多问。 狗东西,柏嫣只能在心里暗骂,她也无能为力,只能期盼少些好人家的女儿。 柏嫣随便的和她扯了几句,就借口头疼先睡了,明天还要跟裴霖出去呢。 小翠也不多唠叨她了,能看出娘娘是真的很喜欢裴大人。 穿戴整齐后,柏嫣一出门就奔向他的马车,“裴霖,我们今日去哪啊?” “娘娘想去哪?” “我也不知道,” 柏嫣回头看着不断倒退的皇宫,只要离开那里和他在一起去哪都行。 “上次我们去过西市集了,今日带我去东边的,那里更繁华些。” 裴霖看了她一眼,还是点了头。 柏嫣是存了自己的心思的,书中尔府就在这附近,看着窗外风景有些熟悉起来,柏嫣皱起眉。 这奇怪的熟悉感,是因为这具身体到底是尔馥的吗。她本想回尔府看看她的父母,可想起他们现在是偷偷出宫,她还是决定不给裴霖找麻烦了。 柏嫣看着窗外不知道身后人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这里不仅她熟悉,他也很熟悉的很。 裴霖看着她伸出脑袋贪恋的看着窗外,宫墙困不住一颗自由的心,她的心永远向往着自由,他突然有种想寻得四方的笼子把她囚禁在殿里的冲动。 “裴霖,我们下去看看。” 柏嫣走下马车,身体对这里确实很熟悉,她甚至能猜出尔馥喜欢逛哪家店,尔馥曾经去哪家买过衣服。尔府就在一街之隔,柏嫣忍住心底强烈的想回去的冲动,扯出笑容往前跑去。 裴霖跟在她身后,若不是她今日要过来,他可能此生不会在踏足这个地方。 他抚着手,跟着她的脚步,慢慢扬起笑容。这里他的老熟人们差不多都被他杀光了,那一晚他血洗了整个东市,现在想起来仍然能感受到那种快感。 他们的尖叫求饶,如蠕虫一般苟延残喘,裴霖舔过唇角,真是好久没看到这么美的画面了。 “裴霖!” 他抬起头,小皇后见他半天没跟上,远远的朝他招手,叫他快些。他歪了歪头,好像也没有很久。 “你吃吗,冰糖葫芦。” 柏嫣凑上他的的脸,甜甜腻腻的味道让裴霖皱了眉,他偏过头点开她的脑袋,“娘娘见着吃的跑的可真快,自己吃。” 柏嫣笑了下,继续往前面走,“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啊,裴大人!” 她一路走一路吃着没见过的吃的,回过头见他仍然落在了后面,真是想不通裴霖一个权臣怎么能做到走路这么慢悠悠的,不急不忙的。她只能拖着王莱走在前面,使唤王莱给她掏钱。 空气中弥漫着好香的糕点的味道,好甜的味道,还是光出锅的。柏嫣像小狗一样摸索到这家店,回头看裴霖还在身后有一段距离,她先一步进了店。 “小姐看看想要些什么?”一个男人走了出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热情的让她挑选。 “这是什么啊?” “这是糖糕,小姐要是喜欢可以尝尝”,难得见到这样漂亮的小姐,一看就是富家小姐。男人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殷勤的把铺子里的东西全摊在她面前。 王莱叹了口气,大哥你可别看了,等着咱们大人来了,你可就没了。 柏嫣连连摇手,“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买下来,要两个。这个是玫瑰糕,帮我拿一盒。” “好咧,您稍等。” 柏嫣嗯了声,转过头看到裴霖走了进来,她没骨头似的直接靠进他怀里。裴霖笑了下环住她的腰。 “您的东西请拿好。” 男人抬起头才发现又来了个人,见两人的动作,原来这家小娘子是有夫君啊。他有点失望的哀叹了声,但也觉得这样的人儿也看不上自己,他嘻嘻的笑了两声将东西递上。 想看看这样的可人儿喜欢的是哪种男人,他不免多看了这个穿着白衣的男人几眼,这两眼一看他觉得眼前人有点熟悉啊。 男人嘶了声看着他们往外面走,他仔细的分辨了下他的眉眼,他极少见到这样的桀骜的眉眼。第一次见还是小时候,一帮孩子在打一个小男孩,那个男孩抬起头,眼神隐忍又不驯,像黑暗中的匍匐的狼王。 “小奚,你是小奚吗?” 第四十五章 身世(二) “嗯?”柏嫣疑惑的回过头,“你在叫我们?没人叫小奚啊,你可能认错了。” “是,是吗,这位公子不是宋渊奚?”男人皱起眉,哪里看哪里都很像,“我是许成,你不记得我了。” 裴霖眯了下眼睛,本是应该斩草除根的,但因为半个饼他放过了许家,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他慢慢的抬头,这就怪不得他了。 “宋,什么奚?” 柏嫣懵住了,这个叫许成的男人似乎认识裴霖,而且裴霖好像不叫裴霖,感觉可能跟他的以前有关,她的好奇溢出,恨不得现在就全都知道。 “认错了。” 裴霖语气不变,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松动,柏嫣咬住嘴唇偷偷盯着他。 “不可能啊,小奚手心有道疤,公子可有。” 柏嫣轻声倒吸了口气,他手心确实有道疤,贯穿整个手掌,伤痕很深。从第一天接近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她以为是在宫中留下的,没想到在入宫前就有了。 那他到底是谁,这么说他曾经也住在这了,那么他有可能在入宫前就认识尔馥了。可尔馥关于裴霖的所有记忆里并没有这一段,或许是尔馥自己也忘了。 王莱小心的观察着自家大人的神情,手摸上腰间的剑,大人一声令下他便能轻易灭口。 “你就是小奚,好久不见了。小奚,你现在还好吗?这位是夫人?” 许成绕过柜台走过来,自来熟的问候起他们。 见他一直不说话,许成自己絮絮叨叨的说,“小奚现在混的这么好啊,当年我们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幸好当年父亲见你可怜给了你一点吃的,小奚都长成这样了。” 柏嫣看了眼裴霖,他虽然脸色不变,可她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杀意。 她有点怕他下一秒就弄死许成,赶紧插到两人中间,“你认错了,他不是小奚。好啦,我们走。” 她拉起裴霖的手走了出去,还能听到许成在他们身后自言自语,“奇怪了,真不是小奚吗?有点像啊。” 出门后柏嫣放开了他的手,两人都没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柏嫣觉得他可能真的是宋渊奚,宋渊奚是谁,他又到底是谁,进宫为什么要重新改名字。 裴霖歪了歪头,在她背后看着她低着头认真的思考着什么。 他知道小皇后记不得有这么个人了。他不过是普度众生,怜悯心泛滥的尔家小小姐随手救下的。 她进宫那日他随口多问了王莱一句,“从哪来的?” “回大人的话,是尔家的。” “尔家的?叫什么?” “尔馥。” 他笑了,这世间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所以在当晚他把那一条命还给她了。 他贱命一条,自然抵不上她的性命。他想,她的命能抵上他三条,所以他连头带尾帮了她三次。 哪想最后一次小皇后就赖上他了。 马车安静的停在不远处,柏嫣纠结的搅着手,她好想知道啊,错过今天可能之后都没机会知道了。她有些想回去找许成问个清楚,可裴霖肯定不会允许的 突然间她灵光一闪,飞快的从头上拔下个簪子藏进袖口,然后一脸懊恼的转过头,“裴霖,我的簪子好像丢在那家店了。我能不能回去找一下。” 裴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去。” “嗯,我马上回来,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陪我了。” 他眨了下眼,柏嫣笑了笑向后跑去。 王莱有点不明白的低垂下头,就连他都看到皇后娘娘刚刚迅速拔下簪子的动作,大人不可能没看到,那大人为什么还让她回去。 裴霖盯着她向前跑的背影,跟了上去。他允许她知道,但也要控制她知道的多少。 柏嫣向前跑,还差一个拐弯就到了。不知道是因为跑的太快,还是面对真相有点紧张,她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她平复了下呼吸走到门口,刚刚还开着的店门现在竟然关上了。 “有人吗?” 柏嫣站在门口小心的问了句,没有人回答她。门虚掩着,没有扣上,她伸手推开门。 “啊!” 裴霖听到她的叫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捂住嘴一步步退出来。他快步上前扶住她的腰才没让她跌倒,店里许成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两把刀,很明显已经死了。 柏嫣颤抖着手捂住自己嘴,不让自己叫出声。刚刚还在跟他们说话的人,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死了。 不会,不会是裴霖?! 她侧过头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她的畏惧和害怕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裴霖冷冷的笑了下,这脏水又泼他身上了? 他叫人来收拾了现场,王莱走过去扒开许成的嘴,才发现他的舌头被人割下了。 “大人。” 裴霖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柏嫣咬住手指尖,颤抖着不敢乱看,是因为他说的太多了才被人杀掉了吗,那不是裴霖又会是谁。他到底有什么身世不能告诉别人,连自己的救命恩人也能残忍的杀掉。 裴霖转身上了车,没搭理她吓懵的样子和一脸震惊。柏嫣平复了下,也跟着他上了车。 马车晃晃悠悠往皇宫里走,出来的时候柏嫣万般期待,回去的时候她只祈祷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小心的瞥了他一眼,他侧头看着窗外,没多余的动作。 马车停了下来,车外王莱说了声,“大人,娘娘,到了。” 柏嫣收回视线,准备下车。 “不是我。” “嗯?”她愣了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知道。” 若是他,王莱发现没有舌头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吃惊,也不会告诉他。她刚刚就想到了,不过没想到他会解释。 裴霖转回头,他记仇也报恩,要不许成早死了,也不可能留下个祸患到今天。 “没有要问的?” “没有啊,我相信你。哪天你想告诉我,再告诉我也不迟。” 她的眼睛在黑夜里熠熠生辉,没有半分质疑,只要他说她就相信。 他一路上多次想开口,这还是第一次他为一条人命给解释。最终还是想告诉她,不管她信不信。 他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柏嫣歪了歪脑袋凑上他的脸亲了口,“裴霖,我们明天见。”? “娘娘啊。” 柏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用她听不懂的语气唤她,可她还是笑了下跳下车冲他挥手。 一回去到自己殿里柏嫣就叫来小翠,“你记得在尔府那条街上住着有个叫宋渊奚的人吗?” “您从哪听来的名字,没有啊”,小翠不解的挠挠头,“您平时也不出去,只有大少爷带您出去过几回,街上住着什么人奴婢也不知道。” 柏嫣皱着眉慢慢的点了点头。 小翠好似想起什么又小声嘟囔着补上一句,“姓宋的话,不会是那个质子?” “什么?质子!是我理解的那种质子吗!” 见她突然激动,小翠更懵了,她结结巴巴的说,“奴婢也不能确定,不过之前过有个质子住在那,但很长时间没人提起他了,说不定死了。” 柏嫣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不可能,质子的话说明他得是个皇子啊。皇子怎么会愿意进宫甚至净身呢。 “你详细说说。” “是,奴婢也是听说的,那年宋国战败送来个质子,先皇没让他进宫,算是半囚禁半放养在宫外。那个质子身边只带了一个男侍卫,年纪不比他大多少,两人一并来的。您也知道质子不受待见,不管是在宋国还是东齐,他们两估计很难活过几个冬天。后来就没人提起他了,您怎么突然问起。” “质子,和他身边侍卫?”柏嫣愣愣的重复了一遍,那裴霖是那个质子呢还是那个侍卫,“没事,你下去。” 柏嫣愣愣的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更希望是那个侍卫,可别是皇子啊。 第四十六章 表妹 八月的尾巴从指尖溜走,天气逐渐凉快了起来,狗皇帝一行人也如期回来了。 一大早柏嫣就被迫站在宫门口迎接他,她咬牙切齿的扯出标志的微笑,心里暗暗诅咒他怎么不死在外面。 回来的姐姐妹妹确实没有去的一半,她有些难过的叹了口气,看到她们脸上脂粉都盖不住的伤痕,她更是无力。 狗皇帝一回宫第一件事就是搜刮好看的女人送进宫来,这几天也陆续有人被赐了封号和宫殿,狗皇帝才不在乎什么封号,随便给就完了全凭心情。 “裴霖,”柏嫣撑着脑袋叹气,“能不能把这些好人家的女孩放出去啊,不要送进来了。” “哪些算是好人家的女孩?” 柏嫣想了下,“其实都是好女孩,真是太可惜了。” “放走像娘娘这样的?”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裴霖笑了下,没说什么,划去了两个钱家的女儿和吴家的小女儿。柏嫣自然也付出了代价,钻进他怀里努力的亲了他好几口。 “大人,陛下从宫外带进来一个女人”,王莱垂着头不敢看两人勾在一起的手。 “跟你们大人说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给什么封号来的快。” “这,可,可是这个女人是您的表妹,尔淼。” 柏嫣一骨碌坐起来,指着自己鼻子诧异的问,“我的表妹?” 她没见过这个表妹也对她没什么感情,除了有些惋惜,不过好歹是自己亲人,她还是打算能帮一把是一把,她跪坐起来蹭到裴霖身边,“大人可以用同样的办法让尔淼不要侍寝吗?” 裴霖刚啧了一声,柏嫣就自觉的亲了上去。唧唧的把他全脸亲了个遍,裴霖伸出食指嫌弃的推开她的脑袋,“行了。” 然后站了起来,“娘娘回去。” “裴大人怎么又赶我走啊”,柏嫣不高兴的噘嘴,才好了几天他又开始赶人了。 “臣要为娘娘办事去。” “那你快去”,柏嫣重新笑起来冲他挥手 裴霖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真心觉得自己耐心在她这磨练的好了许多。 他用了同样的方法药倒了齐元,齐元同样的栽倒在尔淼面前。听到她的尖叫声,裴霖走了进去。 “你,你是谁?!” 裴霖瞥了她一下,她跟她表姐像也不像,一双眼睛有点相似,可神态不同。 小皇后看着聪明实则傻乎乎的,空有颗不值钱的好心。 她看起来并不精明,年纪小脸上还有未退去的婴儿肥。可一双眼睛全是算计,从他进来到现在不停的转动。 裴霖没再看她,随手从桌上拿起合卺酒递给王莱,“喝了。” 王莱愣了愣接过喝掉了。 他将另一杯推给尔淼,敲了敲桌面。 尔淼完全懵的看着眼前这个身量极高的男人,视线扫过了的时候冷飕飕的,但她还是听话的喝掉了面前的酒。 合卺酒辣辣的,入喉苦涩的很,她不小心呛红了眼,捂住嘴不停的咳嗽。 确实很不一样啊,裴霖轻啧一声,小皇后那天也呛到了,可她强忍着不给人看出来,特别是知道他是谁后,面上的厌恶和胆怯根本藏不住。 可她知道后,只是安静的点了下头,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给小皇后办完事了,他没多呆直接提步走了出去。 “裴大人等一下!”尔淼愣了下,追了出来,“多谢裴大人了,若不是您尔淼今日肯定难逃一劫。” 裴霖脚步不停,宛若没听到一般径直的离开了。 尔淼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直到他的完全消失在黑夜中。从自己被齐元看上的那天,她便已经拿定了主意,这个乱世中女人要学会靠着男人,这样才能活着,才能活的更好。 裴霖走进殿里,刚推开门就看到了乖乖躺在软塌上的小猫。他不禁笑了下走过去,俯下身子揉了揉她的小脸,打扰她睡觉,“不是让娘娘回去了吗。” 柏嫣哼唧了声,半眯起眼睛,睁开一只眼看清了眼前人,她笑了出来抱住他的脖子,“想等等你。” “我表妹好看吗?” “一般。” “那我好看吗?” “丑。” 柏嫣重重的哼了声锤了下他的肩膀,撅起嘴,“裴大人今日又喝合卺酒了?” 她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的合卺酒是和裴霖喝的,她有点不高兴的猜他是不是和自己的表妹也喝了。 裴霖有兴趣的品味着她有些吃味的模样,然后将扒拉在身上的小人拽下来,捏了下她鼓起的小脸,“王莱喝的。” “就知道裴大人不能,”柏嫣满意的伸了个懒腰,“那我回去啦,明天早上还要接受她们的问安呢,事情真多,还问什么安啊,之前不都免了嘛!” 她嘟嘟囔囔的抱怨又被他敲了下脑袋,裴霖没理会她的撒娇,将人抱下来后,送她出去了。 第四十七章 表妹(二) 柏嫣撑着脑袋烦恼的看着下面人吵成一团,感情她大早上起来就是在这听她们吵架的。 狗皇帝残暴又不是个好东西,宫里的姐姐妹妹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很少难为谁。可新入宫的这一批又几个看上去就不像是省油的灯。 柏嫣长叹口气,可烦死她了,赶紧解决掉她们就可以去裴霖那了。 狗皇帝给封号的时候随心所欲,基本全看心情。有些后来的伺候的好,一晚就得了高位,尔馥刚入宫就凭着一张小脸立刻就是皇后了。 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能为齐元这种人吵起来,柏嫣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在他们耳边喊醒醒,睁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 “好啦,马姐姐说的什么话,陛下对姐姐还不是真心的。什么好东西啊都往姐姐宫里送,花姐姐刚进宫,陛下也疼爱花姐姐呢,大家和睦相处皇上才能多来后宫中,大家说是不是啊。” 脆生生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大家都回头去看是哪个,柏嫣也看到她。 尔馥的表妹尔淼。 她跟尔馥还真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尔馥更加温婉大气,她更娇俏些,年纪也不过比尔馥小一岁。说起话来嘴倒是很甜,柏嫣笑了下端起茶杯抿了口。 “今日就到此为止,都退下。” “娘娘说的轻巧,娘娘又不在乎陛下。娘娘怕是有在乎的人,养在宫中呢。” “看来花姐姐对本宫颇有微词啊,上一个这么说的黄姐姐尸骨都寒了”,柏嫣转动着手中的扳指,冷眼瞥着下面人,“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将花姐姐送去陛下殿里,好生伺候陛下,来人,送去。” 她哪是喜欢齐元,不过是贪图齐元的赏赐,送去他殿里伺候的人不是整晚叫到天亮就是一命呜呼,花美人一张漂亮的脸扭曲起来,没来得及出声被人直接拖了下去。 柏嫣满意的挑眉,裴大人的人就是好用,改明多要两人。 尔淼自然也看到她传说中的表姐,表姐是嫡系和她不同,家里最小的那个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一入宫就成了皇后,她想要的有人拱手送上,不用像她一样挤破头拼命去抢。 她不过是个小妾的孩子,在尔家连说话的资格也没有。她是故意想进宫的,想要为自己的以后拼一把,断不能让她的孩子也被人踩在脚下。 花美人被拖下去后,大家白了脸算是被震慑到了,都以为这个皇后仁慈胆小,好欺负,没想到也是个不好惹的主。一个个老实的退下了,殿里的人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喜贵人的尔淼。 喜姐姐是留下同她说些体己话的,她留下做什么,柏嫣不解的对上女孩天真的笑脸。 “皇后娘娘,姑父姑母让淼儿给您带句话,问您在宫中可好,吃的可好睡的可好,他们让您注意身体。”?尔淼规矩的行礼,一板一眼的说。 听到家里人的叮嘱,柏嫣有点红了眼眶,她也想自己的爸妈了,不自觉的放下警惕,她一个孩子又被迫入宫,也是可怜。 “不必叫我皇后娘娘,叫我姐姐就好,这位是喜姐姐。” “妹妹。” “喜姐姐。” 喜贵人冲她笑了下,握住她递上的手。柏嫣也笑了起来,在宫中能有三位姐妹真好。 “姐姐是要去哪?” 见她站起来,尔淼赶紧追问。 柏嫣疑惑的嗯?了一声,她怎么还没走,“去裴大人那一趟,有事说。” “裴大人?”尔淼歪起脑袋,好像在思考这是谁,“啊,我想起来了,昨日有位裴大人帮了我。我可以跟姐姐一同去吗,我想感谢他。” 柏嫣其实想说没那个必要,可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不要对自己表妹这么冷漠,“行,一起。”? 第四十八章 表妹(三) 她们走进殿里的时候,裴霖放下书挑了挑眉,小皇后怎么还带了一个。 柏嫣坐到离裴霖有些距离的地方,端正的坐下,“尔淼有事同大人说。” 见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裴霖呵笑了下,摇摇头。 “淼淼想谢谢大人的相助,大人大恩大德淼淼会记得还的” 一家姐妹都喜欢欠账,裴霖敲了下桌面,“不用,有人还过了。” 柏嫣忍住上扬的唇角,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尔淼没理解是什么意思,她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裴霖。昨晚太匆忙她没来得及仔细看这位大人,这位大人生的真是好看,她还从未见过这样气质超群的人,只可惜是个太监。 裴霖对上她探究的视线,他琢磨着这双眼睛还真有点像小皇后的,要不挖出来收藏?舍不得挖她的,那就挖个别人的玩玩。 他侧过头看到柏嫣无聊的东看看西看看,两人视线交汇,不用她做出表情他就能感觉到她眼睛里细碎的欢喜和笑意,干净透亮的眼眸不参杂一丝杂色,灼灼的看着他。 裴霖啧了一声,不像,哪天还是挖小皇后的,这个更漂亮。 “没事就下去。” 尔淼惊讶的嗯?了一声,她可是正二品昭仪,一个太监让她下去,他的权力到底有多大。 在宫外也只是听说过这位,没亲眼所见,现在一想在这宫中他怕是和陛下差不了太多。她开始犹豫了,他好似也不错。 “那淼儿告退了,姐姐呢?” “本宫还有事和裴大人商量,你先回去。” 尔淼没多想,转身离开了。等她离开,柏嫣一溜烟坐到他身边。 “裴大人刚刚在看什么,老盯着我眼睛。” “娘娘眼睛不错,可以当收藏品。” 柏嫣鼓起嘴,“裴大人又吓唬我了。” 裴霖笑了下捏起她的下巴,来了兴致,“没吓唬娘娘,今日就挖。” “行,不知道裴大人还有这个癖好呢,怎么不把小白的也挖了。” 刚被丢进来的小白歪起脑袋,关小老虎什么事,小老虎委屈。 柏嫣气呼呼的推开他的手,赌气的坐的离他远远的,“不跟裴大人好了。” “娘娘怎么老把这话挂在嘴边。” 裴霖伸手将人捞进怀里,捏了下她的鼻子。柏嫣娇娇的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裴霖,你真的是宋渊奚吗?” 话题一转,裴霖脸上的笑淡了。就知道小皇后没放下这事,他也懒得瞒着,“嗯。” 柏嫣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应了,试探着继续追问,“你是宋国的质子?” “娘娘从哪听的故事。” 看上去他是否认了,柏嫣哦了声,“许成不是你杀的那会是谁呢?一个小铺子的老板会与谁结仇呢?” 裴霖挑了下眉,低下头嘴角漏出一丝嗜血的微笑,当然是他的母后和他的好皇兄了。他们才是最不想让他身份暴露的人。 “那我是管你叫裴霖好呢,还是管你叫渊奚呢”,她的脑子算计不过来这些事,只能考虑这些。 “娘娘想怎么叫都行。” 宋渊奚这个名字跟了他十多年,裴霖同样,他既可以是宋国送出去不受宠的皇子宋渊奚,也可以是东齐恶贯满盈的太监裴霖。没有哪个名字更好些。 柏嫣想了想,笑着黏上他,“那我还是叫你裴霖,顺口。” 裴霖点了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柏嫣靠在他怀里看着他批阅着奏折,他闲的实在无聊的时候会翻看会,从她认识他以来他就看过两次。一次还是存心逗弄她。 “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她问了这几天一直好奇的问题。 “划的。” “怎么划的,这么深。” “握刀。” 柏嫣愣了下牵过他的手,把他手中的笔放下。 他手心的狰狞的伤疤斜着贯穿整个手掌,他常常拿手背摸她,她感觉不到,现在摸上去她心疼的皱了眉。 “干嘛去握刀啊,傻子。” 听着她略带点埋怨和撒娇的语气,裴霖收回手笑了下,“不挡住娘娘现在就见不到臣了。” 那把刀会直冲他心口,取下他的性命。 这样性命攸关的事,他平常的好似在谈论今晚吃什么,柏嫣忍不住掉眼泪。他的过去肯定很艰难,艰难到她不敢相信。 裴霖有点诧异,她的眼泪怎么这么不值钱,说来就来。他抬手蹭掉她往下掉的泪珠,“哭什么?” 柏嫣不说话,抱上他的脖子,撇着嘴哭的一抽一抽的。 “疼不疼?” 裴霖顿了下,才听出她哭的闷声闷气的问出的是什么。 “不疼。” 他略显生硬的将人从怀里拽出来,捻过她的眼尾,“这有什么好哭的,别哭了。” 柏嫣也不想哭,可她好难过。一个皇子怎甘心入宫受这酷刑,沦为伺候人的奴才。 裴霖叹了口气抵上她的额头,“娘娘啊。” 他闭上眼睛,柏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语气里有什么,她乖乖的一动不动,听到他短促的笑了下,离开她的额头。? 第四十九章 表妹(三) 狗皇帝想办宴席庆祝他寻到这么多美人。他就算不找个理由也会寻欢作乐,柏嫣差不多已经习惯了。 她坐在齐元身边看着一个又一个美人娇俏的行礼,尔淼打扮的很素净,上来不算热切的行了个礼就退到下面坐着了。 “哈哈哈,月昭仪是皇后的表妹,真是一家都出美人啊。皇后可还有别的妹妹?”齐元一身酒气的凑上来,柏嫣嫌弃的往后躲了躲。 “没有了。” 齐元失望的转回头,色眯眯的盯着尔淼。他那日喝多了,完全记不得她的什么滋味了,哪天重新尝试一番。 他随意的留下了几位看上眼的美人,就挥手叫大家都退下。 柏嫣自然乐意,她就差没快步奔出去了。走下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下,扶住裴霖递上的小臂。 “娘娘当心。” “多谢裴大人。” 她弯起唇角没收回手,两人保持着距离径直往前走,平常的像普通的主子和奴才。 可裴霖不是普通的奴才,看到了全过程的尔淼眯起眼睛,小声的问了下喜贵人,“姐姐,裴大人是内宦?” 喜贵人倒吸口凉气,赶紧拉住她往远处走,“妹妹乱说什么呢,裴大人怎么会是内宦。” “他不负责各位小主的起居的,对?” “那是肯定的呀”,喜贵人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追问,只当她年纪小口无遮拦。 “那是他大些还是皇后大些?” 喜贵人皱起眉,有些不喜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了,“说句掉脑袋的话,这宫中裴大人为大,馥儿妹妹不如他。” “是吗,”尔淼慢慢的笑了,那他就没有理由出手扶她了。她这个好表姐不简单啊。从小她就知道这个表姐不是面上看的软弱娇气的。 那年尔家一个旁支的少爷看上了她房里一个婢女,控制不住下半身把人强奸了。大家都觉得这事很好办,就说这个奴婢勾引了少爷,要么打死要么赶出去就行了。 那年表姐才10岁,当着大家的面站起来问,“你娶她吗?” “本少爷肯定不能娶个下人。” “来人,捆起来。尔府有尔府的规矩,我房里的人你也敢碰,给我打。别打死了,明日送到捕房去。” 她手下的人只听她的话,将人吊在树上狠狠的打。 “你敢!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她那年9岁,她的表姐在月光下回头,眼眸如月光一般冰冷不可侵犯,“一个旁支妾室生的人也配自称少爷,小翠,掌嘴。打到他自称奴才为止。” 不用几巴掌他就一口一个奴才错了,求小姐原谅。 第二日他被打的奄奄一息丢到了衙门门口。那个婢女受了屈辱想跳井自尽,又是她将人救下了。 “你若还想跟着我便一直在我房里,你若不想,我也可以给你一笔补偿出去寻自己的生活。” “奴婢,奴婢惶恐。” “站起来,这事是我的错,也是尔家欠了你的。你不解气的话,我带你去牢房里打他一顿可好。” 她可爱顽皮的笑起来和昨日完全不一样。 从那日起她就知道她的表姐和她不同。她这般有底气是因为她是尔家嫡小姐,而自己不能和她一样。 可她也想和她一样,不能出生就有她只能更拼,赌一个未来。? 第五十章 表妹(四) “姐姐起了吗,淼淼可以进来吗?” 早上柏嫣还没起就听到门外尔淼的声音。她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本来还想去裴霖那的,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起了,进来。” “姐姐瞧瞧我带来了什么,这是柿子饼,姐姐快尝尝”,尔淼蹦蹦跳跳的进来,献宝似的递给她。 柏嫣咬了一口,甜甜的软糯粘牙,还挺好吃的。她捏着柿子饼想着等会给裴霖带些过去,知道他不喜欢,就想看看他迫不得已咬一口的样子,想起来就觉得会很可爱。 “姐姐笑什么?” 柏嫣放下手里的柿饼,“没什么,来找我有事吗?” 尔淼摇头,“在自己的殿里太无聊了,来给姐姐做个伴。” 两人坐在殿里也没话说,柏嫣想赶她走,但又不好开口,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好太不客气。 尔淼在等,看她是不是会去裴大人那,看看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令她失望的是一直等到用晚膳的时候,她的表姐还是很能沉住气,一动不动的没有半分着急的意思。 柏嫣确实不急了,明日再去裴霖又不会跑,何必冒着风险。晚膳的时候她还热情的留下了尔淼。 她有好长时间没在殿里用晚膳了,柏嫣叫小翠把尔旭和尔冉一起叫过来,她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姐姐!”尔冉好久没见到她了,高兴的冲进来。 “小冉,有没有乖乖的啊。” “有!” 尔淼有点纳闷的看着一个小女孩扑进她怀里,身后还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男人从进来视线一直在表姐身上,没有移开半分。 “尔馥。” “我们尔旭长高了。” 柏嫣笑了下,移开视线。 尔旭?尔淼皱疑惑的打量着他,尔家有这么个旁支吗,还被表姐养在宫里。 “这是尔淼,我的表妹。他们两是尔旭和尔冉。” 柏嫣随口介绍了下,就叫大家都坐下吃饭,“把见香和香月叫进来,都坐下,说了你们不用跪。” 尔淼有些不喜的看着一帮子下人一起用餐,表姐的态度还很自然。尊卑有别,下人是不能和主子同桌的。她暗自觉得表姐怕是看不起她,把她划分成下人,用此方法羞辱她。 吃着吃着尔旭犹豫了下,放下筷子,“那个,我,我想参军。” 他只能靠这个方法,要不永远不可能和她般配,他不想永远是她救下的弟弟。 书中他确实参军了,柏嫣点了点头,“那很好啊,去。” “是”,尔旭朝她笑了,柏嫣却没有看他,专注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用完晚膳后尔淼没再停留,她跟着尔旭的脚步走了出去。不用多看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对表姐的感情不一般。 “旭哥哥留步。” 尔旭回过头不解的望着追上他的女人,他想了下这才想起她是谁。 “月昭仪有何事吩咐?” “旭哥哥千万别这么叫我,叫我淼淼。” “是。” 见他依旧客气,尔淼厌恶的小幅度皱了皱眉,不识好歹的东西。 尔旭继续往前走,他并不太愿意和她多言,但她好歹是娘娘的表妹。 尔淼随口扯了几句话,她不远不近的跟着他往前走。题外话扯的差不多了,她眼里精光一闪,“姐姐刚刚说要去裴大人那,姐姐可真忙啊,这么晚了还要去和裴大人探讨国事。” 尔旭停下脚步,猛的转头看她,“你刚刚说什么?她要去哪?” “啊,”尔淼故意做出一副不应该告诉别人的样子,“瞧我这张嘴,不过是旭哥哥的话应该没事,姐姐日日都去呢,你不知道吗,那淼淼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尔旭愣愣的停了下来,她每日都会去裴霖那?为什么? 他皱着眉头,不愿相信。她很讨厌他的不是吗,他不只一次羞辱她,一定是这样的。尔旭不停的告诉自己,他该相信娘娘。 可和尔淼分别后他还是回到了柏嫣的寝宫。 “小翠姐,娘娘人呢?” 小翠没想到他突然过来,立刻挡在了房门前,“尔旭怎么回来了,娘娘睡下了,有事明日再说。” “她不在是,她去裴霖那了?他是不是威胁她了,是不是用什么逼迫她了。” “好了!”眼见他声音越来越大,小翠担心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赶紧拉他到一边,小心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尔旭咬紧牙关,“我说中了是,我这就去找他,就是拼了我这条性命也会把娘娘带回来。” “回来,你疯了。你不知道裴大人是谁?” “他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欺负娘娘。” 说完他便冲了出去,小翠跟在他身后又不敢大声叫又追不上他,急出一身汗。 在暗中一直观察的尔淼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真是高看这个憨货了,没脑子的东西。她赶在他走进裴霖殿前拦住他。 “旭哥哥,” 她拽住他的衣服,没拉住他反倒被往前带了好几步。 “你现在进去一点用也没有,不如听淼淼一句劝,淼淼有办法能让姐姐脱身。姐姐为国为民,不惜牺牲自己,淼淼实在佩服,可她到底是我的姐姐,我不能看着她受苦。” 听到她这么说尔旭更是气愤,他紧紧握住手,曾经答应过娘娘自己会永远保护她,可他这样没用。 “这事要从长计议,旭哥哥急不来。现在进去不仅搭上自己,也救不了姐姐。” 尔旭这才侧过头看她,“你有办法?” 尔淼笑了下,刚刚没有,现在她有了。 “旭哥哥放心,淼淼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笑了下,好姐姐咱们也该比个高下了,看看是我的手段更高明些呢,还是你这张脸更惹人疼爱。 从裴霖那回来后,柏嫣听小翠说了这事,她皱了皱眉,思索着点了下头。 “就让他知道,也瞒不住。” “奴婢是担心尔旭太冲动了,会,会暴露您和裴大人。” 柏嫣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 裴霖对她来说不是因为利益而接近的人,她爱裴霖,她的心不受大脑的控制永远偏向他。 尔旭今日说要参军,她一半觉得很好,一半又很担心。她知道自己的结局却不知道裴霖的,她忧心尔旭会如他所保证的那样杀了裴霖,裴霖这般强大的人结局又该如何呢。 她实在想不明白,现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第五十一章 表妹(五) 尔淼日日都来,明日一早她都会热情的叫着姐姐往房里跑。 柏嫣无奈的朝小翠摊了摊手,她年纪小,在宫中又没有熟悉的姐妹,无聊了来找她这个表姐也是正常的。 她刚进宫的时候,迷茫又无措,那时候是喜姐姐陪伴她,教导她,柏嫣也希望能像喜姐姐那样带她一把,她们好歹也算是血亲,理应更加亲近,互相帮助。 所以她打着探讨国事的幌子去裴霖那的时候,尔淼想跟着她思索了下也同意了。 裴霖捏了捏眉心,看着两人一起走进来,走在前面的小东西小心翼翼的卖乖,嘟着嘴双手合十求他态度好点。 他叹了口气,放任她去。 尔淼悄悄将两人的动作和眼神收入眼底,表姐小女儿家的娇嗔和欢喜,那个男人无奈的迁就和包容。 她微微挑眉,但面上还是胆小乖顺的模样。 “前几日说要谢谢裴大人,还没有什么实际的表示,淼淼回去熬夜绣了个荷包,希望大人能喜欢。” 柏嫣看了眼她手中的荷包,是个莲花的花样,绣的还挺精致的。她没过多在意,尔淼还小呢,不过就是个孩子罢了。 裴霖没任何反应,仿佛没听见一般,他对这种东西本就不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的人送的,他根本不想浪费口舌拒绝。 他的拒绝一般是见血,可小皇后估计不会高兴。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尔淼窘迫的伸着手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柏嫣见状只能打圆场。 “还挺好看的,”她笑了笑从尔淼手中拿过荷包,拿走后才发现她的食指上有针眼留下的伤,“手怎么了?绣这个的时候伤到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赶紧回去上药。” 柏嫣啧了声,怨怪的拍了下尔淼的额头。 尔淼红着眼睛,慌忙将手背过去,“没想到姐姐还是看到了,晚上绣的时候眼花了一不小心伤到了,没事的。” 看着她这个样子,柏嫣心疼起来,多大的孩子难得知恩图报,她朝裴霖眨巴下眼,“裴大人要是喜欢就收下。” 裴霖舔了下牙,柏嫣知道他这个表情是烦到极点了,以往就该罚她了。 她讨好的小幅摇晃着身体,将手里的荷包递给他。 递给他的时候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裴霖到底接过了。 荷包上的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绣工熟练了得,又如何不小心伤到手,他勾了下唇角。 不用凑近就能闻到一股清淡的香气,他并不熟悉这个味道,不由的皱眉仔细闻了闻。 “啊,这,这里面是安神的草药。是家母教我的,我就记下了。我,我刚刚本来打算先说的,见了大人淼淼有些紧张,就忘记了。” 尔淼小脸上挂着泪水,垂下头小声的呢喃,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的人怪心疼的。 裴霖抬头盯了她下,又看向傻不唧唧鼓着嘴的小皇后,他嫌弃的啧了声,一家的姐妹差距这么大呢。 看出了他赤裸裸的嫌弃,柏嫣哼了声,坐到椅子上,“本宫今日来是和大人商讨国事的。” “娘娘要商讨什么?” 裴霖将手里的荷包扔到一边,没再理会。 尔淼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这确实是她一针一线绣的,熬了好几个通宵,甚至不惜戳伤自己的手,他看都不看一眼,表姐一句话他竟然有兴趣。 不过很快就不一样了,她盯上那个荷包。里面的东西本来是准备给陛下的,现在屈尊送给一个阉人,可不要让她失望啊。 “商讨,呃,商讨赋税。” 柏嫣大脑空空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为了打发尔淼,她硬着头皮扯了两句。 裴霖扶额,笑了下,他没继续跟她探讨她口中所谓的国事,继续写刚刚被打断的字。 他的字俊秀,竟然出奇的工整,一笔一画力透纸背,笔画却又安分守己。他好像习惯每日都会抽时间练字。 柏嫣喜欢看他练字,特别是坐他怀里看他写字。 她无聊的没事干,只能盯他的脸,他生的又那么好看,她亲一口不过分,他就好凶的啧她,可有的时候会挪出左手给她玩。 她才知道他为什么经常用手背蹭她,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但指腹上竟然全是粗糙的茧,不论左右手都是。那样好的武功原来是这样换来的。 他说他的武功是位故人教的,应当是那位侍卫,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想到这柏嫣哀声叹气,尔淼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能自觉些,别在这当电灯泡啦。 尔淼发觉到气氛的奇诡,她盘算着开口,“姐姐,尔旭哥哥后日就该去军营了,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我有点担心他,姐姐你呢?” 我?柏嫣点头,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尔旭的事,但她还是回答了,“是啊,他有他的抱负,既然想起就去呗。” “昨夜旭哥哥还叫我好好照顾姐姐,等他回来呢。” 柏嫣眯了下眼睛,开始有些不喜她的语气了,好似故意将她和尔旭说的很亲近。尔淼不是个嘴上没把的人,她该知道不应该在这说这些。 她瞥了眼裴霖,见他没什么反应她笑了笑,没做回应。 尔淼发觉自己有些着急了,反到不讨好,她安静的垂下头没再多话。 时候不早了,柏嫣起身离开了想着晚上再过来。 她一打算走,尔淼立刻站了起来跟着她离开,她知道自己坐在这有可能小命不保。 离开后柏嫣去了趟尔旭那,毕竟是弟弟一般的人,她还是想去看看,以后不知道能见几面了。 尔旭正在收拾着东西,见她进来局促的搓着手傻笑。 柏嫣坐下,“东西都收拾好了?后日一早就走吗?” “是,都准备好了。” 柏嫣点了点头,随口和他扯了些别的。 尔旭认真的一个个回答,他清楚的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来他这里了,也不同他打闹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是招惹她厌烦了吗。他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神情,怕任何一句话惹的她不快。 “尔旭,”柏嫣斟酌着开口,她今日过来还有一个目的,“我曾经救过你一命。” “是”,尔旭重重的点头,他这辈子都会记得她的恩情。 他的眼睛明亮,柏嫣有点不忍说出口,她马上要说的仿佛把他的性命当作是一项交易。 “今日我是来求你件事的,看在我曾经救你的份上,你可否许我一诺,不管日后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得答应我一件事。不管是留下谁的性命还是放走一个人。” 尔旭没懂,不过他还是郑重的点头,“不说一件事,就是千百件我也答应。” 柏嫣扯了下嘴角,笑了笑,“谢谢。” 若是她无法改变原定的一切,至少还能保护他一次。他护佑了她这么多回,只这一回算是还了他的。 从尔旭那回来,已经不早了,柏嫣只能放弃了再去找裴霖的打算。? 第五十二章 第三人 送走了尔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四周好似一下子空荡了下来。 尔冉在小翠那跟着她学习,也不会经常过来,柏嫣撑着脑袋有些黯然,好似有什么和过去不一样了。 一连好几天尔淼都跟着她一同去裴霖那,刚开始她能感觉到裴霖明显的厌烦,这几日他逐渐习惯了似的,也不再赶她离开了,柏嫣看着不停和他说话的尔淼慢慢皱起眉。 “姐姐,旭哥哥说会给你写信的,你收到了吗?” 柏嫣点了点头,她确实收到了。 “上面都写什么了?”尔淼坐到她身边,面上有些好奇羡慕的样子,“旭哥哥都不给我们写,就只给姐姐写了。” “他的命是我救下的,自然会写给我。” 裴霖抬眸,小皇后话语中夹枪带剑的,似乎心情不那么好。 他挑了下眉,醋了?自己表妹问候了句尔旭,让她不高兴了? 尔淼也听出了她语气不耐,哦了声,又重新粘上她,“姐姐,昨日三殿下为何事找你?” 柏嫣不悦的皱眉,尔淼最近怎么跟逼供似的,不停套她的话,问的都是这样的。 尔淼面色也并不好看,她也不想显得咄咄逼人的样子盘问表姐。可前几日裴大人的态度很明显了,留她在这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的。 他不想监视表姐,算是借着她的口知道表姐日常的琐事,为了表现的有用些,她不得不这么做。 “没什么,殿下问候我的身体罢了。” 齐环觉着在琦儿公主那事上欠了她的,所以平日时常送些物件,或是来问候她。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既然送来她就收下了。 尔淼又哦了声,转回头打量裴霖的神情,想知道他是否满意。可他依旧坐在桌前看书,没有任何反应。 裴霖虽然翻着书,可也留心听了她刚刚所说的。三殿下的事她没说起过,他这么久了竟完全不知道三殿下会常去找她。 三人想着不同的事,没人说话,柏嫣来回的看了他两眼,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是在顾及她的颜面吗。 若是现在他将尔淼赶出去,她也不会有任何不快,可他没有,还默认她留下了。 她实在坐不下去了,搅着手站了起来,说了句就离开了。 等她们离开,裴霖放下手中的书,她在这呆的时间是越发短了。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离开的方向,最好别让他知道她有半点别的心思。是她先招惹他的,由不得她结束。 柏嫣第一次这么早回到自己殿里,她斜靠在软塌上也无事可做。 理智告诉她裴霖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对尔淼又其他的兴趣,可她毕竟是个女孩,私心里不希望自己心上人和旁人有太多往来。 她有些气恼的揉乱了头发,纠结着他为什么不赶走她,难不成真是因为她? 第二日早上,尔淼没有一早就打扰她,柏嫣有些高兴的赶紧收拾好自己往裴霖那去。趁着她不在,她正好去解开心中的疑惑。 王莱已经瞧见她了,朝她行礼,柏嫣挥手叫他不必多礼,他伸手为她推开门。 门向外推开出一条缝隙,她猛的拉住王莱的胳膊。 王莱开门的动作被阻止,他不解的望着她冷下的脸。 柏嫣收回了往上走的脚步,因为她看到了殿里有另一个人。 原来现在不用她带着尔淼,她也可以自己来找裴霖。裴霖也不会对她怎样,她昨晚还傻呵呵的以为裴霖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留下尔淼的。 她不禁嘲讽自己,殿里的两个人显得那样熟悉。 尔淼站在他桌子对面,不停的手舞足蹈的和他说话,不用看见她脸上的表情柏嫣就能听出她的开心。 裴霖坐在桌前也没有阻止她,甚至点了头,作为回应。 柏嫣站在门外,突然觉得在这里自己竟然是那个不受欢迎的第三人,哪怕裴霖有片刻的厌烦和不悦她都会立刻进去,赶走尔淼,就算被她知道了又如何,她就想任性这么一次。 可他没有,距离远她听不清尔淼在说什么,应该是说着他颇为感兴趣的话题。 王莱站在一边有些茫然的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为什么皇后娘娘站在这不进去,而且看上去不是很高兴,他是不是因该出声和知会大人一句。 柏嫣看了许久,尔淼有说不完的话,不知道先又在比划些什么。她深深的呼吸了下,压低声音对王莱说,“不要告诉你们大人我来过。” 说完她转身就走,回昭华殿的路上,她越走越快,直至提起裙摆跑了起来。 风吹过,脸上干干的竟然没有哭。是啊,一直都是她喜欢裴霖,厚着脸皮黏他,他从未给过任何承诺。 他给她提供好处,她求他办事,多密切的合作关系啊,是她痴心妄想竟然想把他占为己有。 她可以和裴霖做交换,可以求他,尔淼也同样可以。 跑回殿里,她将一脸震惊的小翠赶了出去,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愣愣的发呆。? 第五十三章 逃跑(一) 天色逐渐黑了下去,小翠站在门口轻轻的敲了下门,犹豫着开口,“娘娘,月昭仪求见您。” 尔淼?柏嫣缓缓抬头,看向窗外,是这个点才从裴霖那回来,她竟成了她。 “让她进来。” 她正坐起来,为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品着,倒是要看看自己这个好表妹想要说什么。 门口的尔淼听到她的声音,勾了下唇角,迅速调整成无措和慌乱的模样,冲了进来,一见着她就上去握住她的手,“姐姐!” 柏嫣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月昭仪的规矩是越发差了。” 尔淼的脸一瞬僵硬,只得老实的行了个礼,“那个,小翠姐姐先下去,我和姐姐有话说。” “小翠跟了本宫十几年,昭仪要说什么不必避开她。她做不来挖墙脚的下作之事。” 听到这话小翠发觉娘娘对她不似以前那般亲热了,她咳嗽了声稳稳的站在柏嫣身边,为她撑腰似的。 尔淼总觉着表姐这话里有话,指桑骂槐,可她猜了半天没弄明白,索性先说这个大事。 昨晚她刚得知这件事,一早便告知了裴大人,这一次放在表姐面前的两个选择哪一个都是死路,想到这她就懒得和她置气了,何必和死人斤斤计较。 “姐姐可还记得成舒表哥。” 柏嫣皱了眉,成舒表哥?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记得在哪听说过了。 “成舒表哥从小便与姐姐交好,姐姐怎么会不记得了?”见她皱眉,尔淼有些着急的补充了一句,她不会是要装傻。 现在柏嫣想起来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了,书中成舒和尔馥是亲梅竹马,两人一起长大,关系亲密,若是不入宫尔馥是要嫁给成舒的。 只是不知道尔淼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人,她警觉的打量着她。 “成舒表哥仍然还念着姐姐,昨日表哥冒死找到我,说是有办法带着姐姐离开这里!” 柏嫣猛的瞪大眼睛,和同样吃惊的小翠对视了一眼,怎么也没想到过会是这样的事。 “表哥混入了宫中的禁卫军,明日他正好当值,姐姐若是想” “他为何会去找你,而不是直接同本宫说。” “表哥担心这事会有危险,也担心姐姐不愿意,特地和我商量。我也不能替姐姐做决定,只能过来禀告姐姐。这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姐姐放心保准万无一失。” 柏嫣稳定了心神,随意的笑了下,拨弄着杯壁。她该说尔淼天真呢,还是该说那个没有见过面的成舒天真,连她都知道是不可能轻易的逃离这深宫的,更何况她还是皇后。 “本宫逃了,尔家又该如何?” “姐姐放心,表哥早有打算,用女尸替换姐姐,到时候就是皇后娘娘失足落水身亡了。表哥准备了很长时间,现在在禁卫军中他也能说上话,机不再失失不再来啊。姐姐若是愿意明日子时去西边的长廊,表哥在那等着。” 失足落水身亡吗,柏嫣可笑自己心里立刻冒出的那个念头竟然是裴霖会如何,看到假尸体的时候他会难过吗。 她叹了口气,将这样的想法赶出脑海,“这机会这么好,妹妹不一同离开这苦海?” 尔淼垂下头,显得悲痛又感伤,“表哥和姐姐真是令人羡慕,从小表哥都更喜欢姐姐些。这回也是答应了淼淼事成后能给我些金银珠宝。淼淼没什么大企图,这些足以。” “是吗,”柏嫣站起,面朝窗口,“那本宫就将这个好机会送给妹妹了,小翠送客。” “是,”小翠立刻面上恭敬的赶尔淼离开,她就一直觉着这月昭仪不安好心,现在竟然用这些话来蛊惑娘娘。 “姐姐?!”尔淼没想到她会不愿意,可也不好逼的太过,她站起来朝她的后背行礼,“姐姐若是改变注意了,明日子时表哥在长廊等你,不等到姐姐他不会离开的。” 送走尔淼,小翠担心的重新走进来,她斟酌着不敢开口,柏嫣却笑着转过身来,“我饿了,想吃红烧肉还有甜的东西,快去快去。” 小翠咽下了想说的话,去准备晚膳了。 一直到晚上睡下的时候柏嫣一直没提起这件事,小翠也没机会和她开口。 外面的天色黑沉沉的,酝酿着风暴,小翠说今夜怕是要下雨,说这话的时候她不停的打量柏嫣的脸色,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柏嫣只是嗯了声,一如往日那般笑着。 但是小翠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娘娘今日一整天都没有去裴大人那,现在也没有半分准备去的意思。 刚用完晚膳,外面果然下雨了。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溅起水花。 从窗户往外看,外头雾蒙蒙的一片,天色越发的阴沉了,雨声和雷声叫嚣着,就算在屋子里也能清楚的听清外面风呼啸声。 檐前滴水不断,滴滴答答的让柏嫣心烦,她皱了眉头,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想弄出些别的声响让自己不再聚精于雨声。 “娘娘,那个,”小翠实在忍不下去了,“您要去吗?” 她磕磕绊绊又小心的声音让柏嫣抬了下头。 实话说,她犹豫了。 这是在古代,三妻四妾很常见,一个贤良的妻子甚至会为她们的夫君纳妾,寻常家里头都会这样,更不必说裴霖这般位高权重的,他自然可以得到世上所有妄图攀龙附凤之人的青睐。 可她毕竟是有现代思想的人,做不到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亦无权要求裴霖对她一心一意,根生蒂固的思想她也无力扭转。 今日他或许对她有兴趣,明日就可以对另一人有意思。 那‘失宠’的她在后宫中该如何生存呢,乞求他的垂爱?还是郁郁寡欢? 这样的话不如赌一把,离开这里,去过安稳平静的生活,这不是她想要的吗。 她脸色不明,小翠心里更是慌乱,她一下子的跪了下来,颤抖着手摸上她的脚背,“娘娘三思啊!” “起来。” 柏嫣何尝不明白,下了这个决定意味着彻底的改变,她犹豫不绝的原因中有害怕,担忧,尔家,小翠,尔旭尔冉,喜姐姐,但更多的是对他的不舍。 “小翠,掌灯。” 第五十四章 逃跑(二) 殿外雷雨声一片,殿内却安静的半分声响也没有。只有落子的啪嗒声,清脆干净。 对面空无一人,是自己和自己的对弈。 他并不喜欢下棋,下棋既耗费精力又浪费时间,做这样麻烦的事情不如干些别的。 可今夜他有很多时间浪费,他在等,等一个决定。 裴霖慢悠悠的将黑子放下,又捻了一个白子在手中揉捻着。 小皇后的未婚夫和尔淼所说的,她转头就全部告诉他了。 她绘声绘色的描述了那个叫成舒的男人,“您说舒表哥吗?整个皇城谁人不知成家小少爷只钟情于尔家小小姐。我都有些羡慕呢,那时候家里人不让他们常见面,说是会坏了姐姐名声,表哥就翻墙来见姐姐。时不时的还带上些糕点,都是姐姐喜欢的,还有新奇的玩意,姐姐有时候会与我们姊妹分享。那时候大家都羡慕坏了,若不是之后,” 说着说着她停下了,可后面他也知道了。小皇后倘若运气好些,现在应该幸福的和他生活在一起了。 真可惜,真可怜。 心里不停的有另一个声音跟他说放过她,她何其无辜,这样小的年纪不该在此葬送一生。 或许让他带走她也不错,拨乱反正。 “大人,那个娘娘,去了。” 手中的白子落下,黑子满盘皆输,裴霖挑了下唇角,“知道了。” 黑子已经无力做任何挣扎,他没再多费心,随意的拿起身边的茶盅倒了杯茶。 看着茶水流入杯子里,茶叶起起伏伏,杯子一点点的被装满。他突然很想知道小皇后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想过他吗,哪怕半分,有使她犹豫过吗。 半晌,他将棋盘中将决定胜负的那颗白子拿起,丢进棋瓮中,什么落子无悔。 王莱见他走出,赶紧撑起油纸伞跟上。 匆忙的脚步泄露了她的慌张,柏嫣提起裙角加快速度,身后的小翠撑着伞跟在身后也跑了起来。 两人在夜晚死一般寂静的宫中狂奔。 远远的就要到走廊了,柏嫣猛的停下脚步,急促的喘息着。她又犹豫了,要不还是算了,回去,别想这样离谱的事情了,她这样劝告自己,脑子里乱成一团,失去冷静思考的能力。 可站在走廊上的成舒已经看到她了。他四下张望着,快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腕,将犹豫不决的她拉进走廊,“湿了,冷不冷,今夜我也没想到有雨。” 他自然的想去擦去她头发上的雨水,柏嫣闪躲开了,眼前的男人文弱的像个读书人。 一双手细腻的一看就没有干过任何重活,和他的完全不同。一个读书人入宫当禁卫军,还冒死为她,她心底的天平不断的摇摆。 他看上去是个好人,也会是个钟情的人。 “成,成舒,若是真的要走会很危险,一旦迈出这一步就不能再回头了,你就不再是成家的少爷了。” 她出言恐吓他,成舒却笑了,他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两小无猜十余载,从初见那时起他心中便只能住下她一人。她歪着脑袋嗲声唤他舒哥哥,偏要叫他解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意思,他当时给的解释是总有一天他会娶她回家的。 他现在来兑现他的诺言。 柏嫣看着眼前人坚定不移的目光,紧紧的握住双手。她站在这,做着掉脑袋的事情,可满心都是另一个人。 心中的声音疯狂的叫嚣着,她不能丢下他,就算要走也要和他再见一面,得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她摇着头后退,结结巴巴的说,“不,不行,我不能走了。谢谢你,但是不行,你快回去,我也该回去了。” 成舒见她犹豫着急的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馥儿这是为什么,你我去个没人的地方,我都安排好了,那个宅子山清水秀,靠着你最喜欢的竹林,安静偏僻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我们的。你想想,你好好想想,这不是我们一直追求的生活吗!” 是很美好,听着他的描述她就觉得一定会是自己喜欢的生活,平静安宁,可是,“我不能跟你走,你回家,别在宫里了,不值得。今夜就当我没来过,你我以后也不要有任何往来了。” 柏嫣深深的吸气,认真的对上成舒的眼睛,却越过他的头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个人。 那一瞬她的呼吸停滞了,他站在大雨里,王莱在身边为他撑伞。他挺拔的身型融入雨水中,影影绰绰。 隔的远了,她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似乎冷静又淡然,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她的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没留意到成舒握住自己的肩膀,反应过来后她立刻推开了成舒。 “成舒,回去。别固执了,找个更好的妻子,和她一起过你口中的生活。我是喜欢那种生活,但我现在想和另一个人一起过。不要在纠结了,我们各自安好。” “是谁?!是陛下吗,他那种” “成舒!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该有数,现在立刻走。” 柏嫣着急赶成舒离开,他的视线一直往这,她心跳如鼓。 成舒自知失言,不甘心的看了她两眼,也知道她下定决心不会和自己离开了,只得低着头冲进雨里。 他走后,挡在两人间的阻碍消失了,柏嫣可以一眼望向他。 两人对望着,裴霖知道她看到他了。 他本想在一边等到她激动的奔向自己幸福的康庄大道的时候再横插一脚,让她体会下唾手可得却又无能为力的滋味。 但他到底还是站在了最显眼的地方,给自己留下余地。 他知道小皇后看到他后会胆怯的不敢走了,那就让他自以为她是因为他而留下的。 小翠站在柏嫣身后颤抖的差一点站不稳,王莱也拿不准这位爷的心思,只能陪着站着。 四人保持着奇怪的安定。 过了一会,裴霖转身,王莱迅速跟上,努力的将伞抬高,一边走他一边犹豫的回头。 柏嫣张了张嘴,猛的追上他的背影。 他走在前面,柏嫣亦步亦趋的跟着,雨水溅湿了鞋袜和裙角,湿湿凉凉的。小翠追不上她,她大半的身子被雨水浸湿,可她不敢懈怠,步步紧跟。? 第五十五章 冷战 两人就这样前后脚走进栖无宫,王莱有眼力见儿的拽过呆楞着想跟进去的小翠,替两人关上门。 桌上还是他离开的模样,少了那颗棋子,一整局胜负未分。 裴霖如往常一般坐下,柏嫣却犹豫着不敢往前,不敢像之前一样黏着他坐到他腿上。 她站在房间的正中央,裙角一滴滴的往下滴水,弄脏了殿里的地。 外面雨声大作,电闪雷鸣,殿里寂静的像是在酝酿另一场风暴。 她实在分辨不出他的情绪,他是该生气,该暴怒的惩罚她,可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这样的他才最让柏嫣害怕。 可他若是想听解释,她又无话可说。 “裴大” “亲我,过来亲我。” 柏嫣愣了下,他的声音极其低沉压抑,不似往日那般闲淡,她不再做任何犹豫提起裙摆奔向他。 她亲上来的时候,裴霖没有动,睁着眼睛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眸,越来越近的唇贴上他的唇,如以往的每一次。 他快压制不住自己翻涌的暴戾,要是他没去现在她是不是已经走了。他快要忍不住将她手脚筋挑断,日日囚于殿中,做一只笼中黄鹂。 哄我,娘娘,要不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他眼眸深黑,等着她用尽会的所有手段讨他的欢心。 他闭上眼睛,柏嫣缓缓睁开,她能察觉到他情绪中并不是怒意而是奇怪的不该在裴霖身上看到的脆弱和不安。 他宛如打碎的玉器,那一瞬的破碎感让柏嫣心猛的抽动了下,她抬手想勾住他的脖子,却被他推开。 裴霖不接受她的触碰,也一直不说话,柏嫣吞咽了下老实的放下手。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先求他。成舒是个好人,也是一心为了她着想,自己不能害了他。 她嗫嚅着小声说,“大人可否放过成舒,他只是我的一个表哥。” 说完她小心的勾上他的手,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他掌心。两人从雨中来,冰冷的手互相贴近倒是相互取暖。 裴霖没说话也没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逾越他的底线,挑战他的耐心,可笑的是自己竟然没了想惩罚她的冲动。 他冷冷的抽开自己的手,“娘娘还是先为自己求情。” 他的衣角也湿了,他们带进来的雨水弄的地上水滋滋的,柏嫣伸手想拎起,裴霖一瞬拍开她的手,“现在可以解释了。” 即使不信他仍然想听,她能巧舌如簧出什么。 柏嫣立刻开口,“我本是有这个打算,但是我不想跟他走,因为宫里有大人,我舍不得大人!” 裴霖眼中的讥讽几乎毫不掩饰,他不合时宜的想笑,小皇后这张嘴啊,真是令人厌恶。 “娘娘自己可相信?” 他用力的捏起她的下巴将她泪眼涟涟的小脸抬起,现在才提起些火气,到如今她依旧骗他。一句实话,有那么难吗。 他脸上的愠怒没有让柏嫣闭嘴,她跪坐起来,昂着头看向他。她从不逃避自己的内心,更何况她确实是因为他而留下的。 “裴霖,我喜欢你,是认真的,我不会用这个骗你。这是我第很多次这样说了,你呢,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她希望能得到他哪怕一点点的肯定和承诺,至少能让自己心中安定些。她不喜欢现在患得患失的自己,像个被抛弃的泼妇,怨天尤人。 裴霖脸色不变,甚至没有停顿,“没有。” “那好,我不逼你,”柏嫣没有太多的失落,她猜到了他的回答一定会是这个,他是个从来面上嘴上什么都没有的人。 “你喜欢尔淼吗?” 话题急转,裴霖眯了下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问题。她眼神中充满了热切的期盼等待他的开口,他轻挑的慢慢扬起唇角,笑了,“那又如何?” 她若是说自己醋了,他便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自己骗自己这一回又何妨。 “那,又,如,何?” 柏嫣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重复了一遍,他是故意气她还是认真的,她分不清,可眼泪比她诚实,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裴霖收回手,没有说话。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冷眼看着她。 殿里只剩下她的哭声,她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哭红了脸,他一次又一次的质疑她的喜欢,却接受了另一个人。 她用力的抽了抽鼻子,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不能再哭了,她告诉自己,至少为自己留下点面子。 “是我打扰裴大人了,恕我没有办法和大人继续玩这过家家的游戏。我相信画本子上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只能祝福大人和尔淼琴瑟和鸣。我喜欢大人,大人不信就不信。” 后面一句她没有说出口,反正现在她也要重新审视对他的喜欢了。 裴霖握紧手,面色阴鸷的紧紧盯着她。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疯了不成,胡言乱语些什么。 说完柏嫣从地上爬了起来,腿跪的有些麻了,站起来时不住的踉跄了下,但不妨碍她没有丝毫留恋的奔出去。 殿里安静的吓人,裴霖坐在桌前半晌低声念了句,“回来。”? 第五十六章 算计 见柏嫣回来,小翠才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她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她多害怕娘娘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见她完好无损的回来她嘴里不停的感谢着佛祖。 “小翠,” 柏嫣扑过去抱住小翠,两人一齐痛哭。虽然哭的不是一见事。 这是她第一次失恋,还是自己将尔淼推向他的,柏嫣怨怪自己不值钱的好心,也哀叹这样或许更好,过一段时间就忘了,省的浪费彼此时间。 失恋最好的疗伤方式应该就是赖在床上睡觉了,柏嫣一整天都没起,即使她醒了还是裹着被子不肯起。 期间尔淼想来见她被小翠拦下了。 她不敢相信昨夜什么都没发生,实在忍不住过来看看,但小翠态度强硬,她只能愤愤不平的离开。 柏嫣听到她离开的声音,翻了个身。 她不想哭的,可是忍不住,泪水浸湿了枕头,枕头上熟悉的味道让她脑恨了扔了出去。 “小翠,给我换一个!还有这,这些,这个,全部换掉,我一个都不想再看见了!” “哎哟,谁惹我们妹妹了?” 刚走进来的喜贵人差一点没被枕头砸出去,她笑了下捡起地上的枕头递给小翠。小翠接过后退下了。 她这一看就是没梳洗的样子,喜贵人叹了口气坐到柏嫣对面,“怎么了这是,下午淼淼也找我说你生她的气了,不让她进。” 柏嫣抹了把散落的头发,摇了摇头。 “不交往就不交往,我总觉着淼淼心思不纯,妹妹不喜欢那我也不同她来往了。” 喜姐姐明晃晃的偏心让柏嫣红了眼眶,她抱住自己的双腿,伏在膝盖上哭出了声。 知道她心里有事,她既然不愿意说她也不强迫,喜贵人坐在一边陪着她哭完。 “姐姐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柏嫣眼睛哭的红红的,语气中带着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期盼。心底某处希望喜姐姐的说教能劝服她,脸皮都这么厚了,再厚一点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再勇敢一次呗。 喜贵人眨了下眼,从入宫的那日起她注定和喜欢这两个词绝缘。她不喜欢阿谀奉承却也不得不巴结,不喜欢齐元但也得扯着笑侍寝,不喜欢生育但也要为皇家诞下子嗣,不喜欢的太多了还真没什么喜欢的。 她摇了摇头,“喜欢本身就是奢侈的事情,我没那个福分。” 柏嫣点了下头没说话,抽噎着平复自己,喜贵人随便和她聊了些别的就离开了。 她也再次躺下,寄托于时间会抚平一切。 房里烟雾缭绕,还有种奇艺的香味,尔淼不禁被呛了下,香的她不住的打喷嚏。 “哟,稀客呀,月昭仪来找本宫所为何事啊?” 斜依在软塌上的于美人凤眼微抬,眼眸中丝丝缕缕溢出妩媚。 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尔淼愣愣的吞了下口水,她当真担的上祸水美人。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像她这般美的妖魅的还是头一个。 “冒昧过来打扰了姐姐,是淼淼的错,初来乍到我也一直没时间来拜访姐姐,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还请姐姐瞧瞧。” 盒子里放着一对紫玉芙蓉的耳铛,于美人瞧了一眼又重新合上,“月昭仪有话就说。” “淼淼确是为了一事而来的,如今的皇后娘娘并不最受宠,姐姐是最讨陛下欢心的,姐姐可愿” 她做了个往上的手势,彻底的逗笑了于美人。她掩唇不禁笑出了声,看她的眼神就更加轻蔑了。 这宫中谁不是人精,谁又能利用的了谁,她的道行太浅了偏还装出副老练的样子,为她出谋划次似的,实则谁品不出她的心思。 “我这人说话直,月昭仪要是想做个递刀子的人,可找错人了。听闻皇后娘娘是你的表姐,害自己表姐有什么好处。” 说完她抿了口茶,“承你句姐姐,给你个劝告,这里没有哪个蠢人会去动皇后娘娘的。” “为什么?” 尔淼第一次听说,她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明明皇后这个位置会招来很多眼红。 于美人今日心情不错,就当发发善心教导个小孩,她坐起捻起桌上的葡萄放进口中,“你以为份位能有多重要,没多重要,陛下的宠爱才重要。封号?份位?陛下随心所欲罢了。如今的中宫是个宽厚大气又不计较的已是不易了,她的心思不在陛下身上,也不争宠,不过是占了位置罢了。宫中不少人受过她的恩惠,他日犯了事你便会就知道一个仁心的中宫有多难得。” 尔淼到底阅历少,听于美人说完她愣愣的不知道该不该信她。 于美人耐心耗尽,直接叫婢女送客。 看着尔淼离开她收起眼底的笑意,大家都是在宫中讨口饭吃,井水不犯河水,极少算计彼此,互相树敌。她的存在会不会搅乱她们辛苦维持的平静生活。? 第五十七章 赏花宴 柏嫣一连颓然了好几日,懒散的提不起精神。 她再也没见到他,连日日晃荡在眼前的王莱也不见踪影。她呆楞的坐在桌前发呆,尔淼现在是不是和他在一块。 想着这个她叹了口气,怨怪自己干嘛操心他们。 今日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是为了参加王太后办的什么赏花宴,一天天的她哪来的那么多精力。柏嫣虽然不乐意去,可后宫有名字的都去了,她这个做皇后的也不好不去。 一到这种时候她就更不愿意打扮的花枝招展,吩咐小翠只带些素的饰品。 她今日着了件翠色的衣裳,与白玉兰的发簪和耳饰很搭,小翠犹豫的着插上了那个簪子。虽然不知道娘娘和裴大人怎么了,可娘娘先表态总归是好的。 “拿下去,”柏嫣对着镜子中的小翠冷冷启唇,她本想说扔掉,话到嘴边还是舍不得,“收起来,别放在我眼前了。” 小翠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小心的拿了下去收起来。 打扮好后,柏嫣往王太后殿里去。她算着时间不会迟到,可她刚进去里面竟然都到齐了只等她一人了。 一屋子的姹紫嫣红,不知道是来看花的还是来看她们的。 在古代也这么‘卷’的吗。三皇子齐环也在,他用眼神朝她点头示意,柏嫣友好的笑了下也看到了几位以前没见过面的皇子和公主。 同时也瞥见了坐在右侧那个熟悉的人。 他一如既往着着白色的袍子,一尘不染。 柏嫣愣了愣,垂下头经过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他怎么会来,不是最不喜欢凑热闹吗。 几日不见,他今日来是有为了碰上她的意图的,可从她进来到现在裴霖的眼神没有一刻落在她身上,他依旧面无表情的品茶。 “想必馥儿是宫中事务繁忙,才现在才到。” 听出了王太后语气中的阴阳,柏嫣用帕子捂住唇角,咳嗽了两声,“请母后恕罪,一到天冷的时候臣妾的身子就不太好,今日才勉强好些。” 这时裴霖才抬眼,她虽然神情恹恹可看上去脸色倒是红润,眼里也没有病中的疲乏。想起她能言善辩,说的不一定是事实,他才偏开头移走了视线。 “那馥儿要多注意身体,既然人都齐来就开始。” 王太后吃瘪,只能故作体贴的表达下关心。 赏花宴就是一帮子花匠带上自己的花上来吹嘘一番,王太后看中喜欢的就留下。 多数是菊花,菊花寓意好,又方便栽培,能开出各种不同颜色的花瓣和形状,更能考验花匠的功底。 柏嫣对花没什么兴趣,她时不时陪着在一边说几句好听的,不过也不需要她做太多的点评,自有人上来拍马屁。 菊花种类繁多,颜色鲜艳,姿态万千。加上花匠的吹捧,赋予了这些普通的花别样的意义。 颜色多的柏嫣眼都花了,她扭动身体小幅度的舒展了下腰,不悦的皱眉,心里打着小九九,等会要不装病逃了。 下一个花匠捧着花慢慢走来。他穿的很朴素,干净的衣裳也没有过多的饰品让柏嫣对他生了些好感,特别是看清他手中的花,她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白色的金丝菊吐丝含蕾,晶莹透明,洁白无瑕,一看便是尽心栽培的。 在那么多颜色中竟是白色最吸引她,看到的第一眼她下意识的觉得很适合他养在殿里。 这样想来他殿里几乎都是白色的,小白是白的,他的衣裳是白的,柏嫣不自觉的扬起唇角才想起自己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她愣了下收敛了笑容,到底没忍住偷偷的瞄他。 裴霖没多少兴趣的瞥过那朵花,他很少有想要的东西,对这些并不在意。 王太后不喜欢这种素净的花,她刚准备抬手叫人下去,齐环就站了起来,“皇祖母,孙儿有些喜欢可否留下?” “环儿喜欢的话就叫人送去你殿里。” 王太后对仅有的子孙很是宠爱,她当即就命人送去。 齐环笑了下,躬身,“不是,孙儿不是想自己养,见母后很是喜欢,想将这花送给母后。” 柏嫣小声的咦了下,突然所有人的视线盯到自己身上,她轻咬下唇,有些坐立难安。见齐环一脸真诚她也不好当众拒绝,“殿下有心了,多谢殿下。” “母后不必与儿臣客气,儿臣殿中有几位老花匠很擅长照顾菊花,就一并差人送去母后那,帮母后料理。” 柏嫣面上客气的笑了笑,趁没人注意又快速的朝他狠狠瞪了瞪眼,就差没把回去再说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两人年岁相仿,齐环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爽朗的笑了下,觉得她这幅样子甚是可爱。刚刚眼神都放光了,若是他不站起来要下,她不就要错过自己喜欢的了。 明明贵为皇后,却连自己喜欢的也不敢求,他不免伤怀,也正是觉得她这点与自己相似才和她交好。 柏嫣一时无语的不知道该夸他好还是该骂他,她不想出风头只想安安静静的坐着应付完差事。 现在搞得她都不敢往右瞥,想知道他的表情又不敢知道。 啪嗒,王莱好似听到有一种坛子砸在地上的声音。 这几日大人的脸色可以用可怖来形容,他是日日吊着十二分的精神伺候,夜夜盼着皇后娘娘能来啊。 人群中尔淼微微笑了下,朝着楚婕妤使了个眼色,后者小心的溜开了。 赏花宴继续进行着,花赏完了后大家开始用茶点。 花茶的味道浓郁,糕点也并不甜腻的噎人,柏嫣这才高兴了些。 她偷摸着给小翠使眼色,让她学习学习这糕点和茶的做法,回去她们也做这种。 小翠满脸认真的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知道了,会努力的。 柏嫣忍不住莞尔一笑,小翠真是太可爱了,她可真是太喜欢小翠了。 裴霖抬眸,将她和婢女间的嬉笑收入眼底,小皇后似乎心情不错,他眉眼间缠绕的戾气就更沉了。 没良心的小东西,原是自己做错了事,倒还怪到他身上了。寻个由头和他闹掰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胆的过来讨好他。 他冷冷的扬了下唇角,一手轻叩着桌面。 “小贼!是哪个殿里不长眼的贱婢敢动楚婕妤房内的东西,真是胆大包天。” “我没有!” 殿外传来突兀的声响,大家的目光被吸引了去,柏嫣皱了下眉觉得这个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 第五十八 栽赃 “吵吵闹闹的是什么事啊?” 王太后啪嗒一声搁下手中的杯子,不悦的命人去问。 两个婢女被带上了的时候,柏嫣无奈的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自己这是什么运气。 “请,请太后娘娘的安,奴婢不想在此惊扰了太后娘娘,只是这个贱婢偷了楚婕妤的东西还不承认,也不告诉我们她是哪个宫里的,奴婢猜是从冷宫中偷跑出来的,难怪手脚不干净。” 跪下地上的婢女小然眼珠滴溜的转动,楚婕妤的意思就是要闹到太后娘娘这,好叫大家都见见皇后娘娘宫中的人手脚不干净,连自己的婢女都管不好如何管理后宫琐事。就算这次不能拽她下来,也可以挫挫她的锐气。 小然忍不住脸上的喜悦,事成之后她能得到好多好多钱,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钱。 “奴婢没有!她血口喷人。” 见香慌乱的朝着她拼命摇头,声泪俱下。 柏嫣扬了下唇角,见香肯定不会是手脚不干净的人,那么今日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了,她扭动着左手手腕上的镯子,淡淡的开口,“见香是本宫的人。” 裴霖脸上浮现出丝丝笑意,有兴趣的等着接下来的发展和小皇后该怎么解决掉这送上门的栽赃。 小然假装才知道的样子,慌张的磕头,“皇,皇后娘娘,奴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王太后没有说话,好歹多活几载,她很快明白了是什么情况,不过她并不打算管,等有了赢家再说。 坐在人群中的于美人美目流转,哀叹了声摇摇头,真是好言难劝想死的鬼啊,看来她是选了个比她更蠢的人。 “说说,怎么回事?” “她偷了我们” “本宫在问见香的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小翠,掌嘴!”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小然被一个耳光扇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被第二个耳光扇倒在地上。 楚婕妤敢怒不敢言,这哪是扇小然的巴掌分明是在往她脸上扇。但现在她只能恶狠狠的瞪着眼睛,看她等会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裴霖微微点了下头,有长进了,还不错。 “娘娘,奴婢没有啊,请您明鉴,”见香跪在地上,不断的颤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地上捡到那个红手绢包着的镯子,刚捡起来就被人诬陷成小偷。她一边哭一边摇着头乞求的望向柏嫣。 “你胡说,不是你偷的你为什么在我们婕妤的殿外?” “是有人带奴婢去的,她说娘娘找奴婢,奴婢才跟着她走的。” 一听就是被人算计了,见香年纪小很正常,她如此害怕的样子柏嫣也不愿苛责。 可这事很难说的清楚,她的视线往右正好与往左的他相撞,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好好的对视过了。 他眼眸平静沉稳,倒是冥冥中给了她些许勇气。见香到底算是他的人,柏嫣想着他也许会出手的。 裴霖没有移开视线,探究的望着她的眼睛,他在等她眼中浮现出哀求,或是一句大人,一个撒娇的表情,他立刻出手。 可她没有等到,他也没有。 柏嫣先行移开视线,他没有半分想出手相助的意思,她耸了耸肩笑自己到现在竟然还习惯性依赖他,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楚婕妤得到了尔淼的眼神上前一步也扇了那婢女一巴掌,“贱婢,谁许你侮辱皇后娘娘的,娘娘宫中的人怎么可能偷盗。让我看看这里面包的是什么,” 她打开红手帕,突然惊呼了声,往前一步猛的跪下,“这,这好像真的是臣妾的。” 戏真好,柏嫣都忍不住为她鼓掌,红手帕中包裹着个雀纹的金镯子,看上去确实价值不菲。 她迅速转动着快要生锈的脑子,忍不住紧咬下唇,现在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 “这是陛下赏给臣妾的,臣妾一直舍不得戴,都命小然放在柜子中好生收着。” 楚婕妤眼眶微红,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说完后,柏嫣笑了,正愁没办法呢,办法就自己送上来了,“姐姐怕是看错了。这镯子啊一对子母镯,是南方一位能工巧匠做的,陛下也赐了本宫一个,姐姐怕是把这个当成自己的了。这个镯子做的精细,本宫爱不释手,恨不得日日带着,只不过今日怕磕了碰了才叫见香送回去。” 说完她撩起袖口,“你瞧本宫这右手腕上是不是空的。” 她本就不喜欢戴首饰,特别是戴在右手,所以一直不会戴,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楚婕妤一愣,茫然的眨巴着眼睛,询问的看向尔淼,尔淼早就移开视线,不动声色的隐藏在人群中。 “可是,她说她不知道里面包的是什么!” 小然急了,不顾尊卑的朝柏嫣喊道,楚婕妤在袖口中重重的拧了下她,她才吃痛的闭上嘴。 小翠甩了甩手腕,她准备好了,只要娘娘一声令下,她立刻打死这个口无遮拦的东西。 柏嫣微微扬手拦住她,笑容温和的问,“见香,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知道!知道!奴婢知道!是娘娘让奴婢将这个镯子收好的。” “好了,既然今日不过是场误会,姐姐就别跪着了,起来。” 楚婕妤不甘心的站了起来,她在心里咒骂尔淼这个贱人,现在装死,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此事就算结束她也与皇后娘娘生了嫌隙,保不齐日后麻烦,她破釜沉舟的昂起头,“娘娘如何证明这是你的,空口无凭。” 柏嫣弯唇,勾勒出清浅的笑意,本就绝美的眼眸此刻奇艺的温柔,看到她心里一阵发怵。 “婕妤想要证明,很简单。你说你舍不得戴,是从来没有戴过吗?” “自然!是陛下赏赐的,臣妾自然会珍惜。” 柏嫣叫小翠打盆水来,她抬手将镯子丢进水里,水面上很快犯上一层淡淡的油光,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明显。 她刚刚凑近看的时候就闻到了和自己擦脸用的面脂很相似的味道,古代的面脂没有现代的保湿技术,特别是天冷后,会在面脂中添加牛骨髓和牛油脂,她只要戴过就无可避免的会沾染上。 “婕妤刚刚说过自己从未戴过,可本宫日日佩戴,才会不小心沾染上了面脂。” 楚婕妤脸色铁青,颤抖着不得不忍下,“是臣妾认错了。” 她刚准备灰溜溜的坐回去,柏嫣抚着手开口,“小然,是?姐姐的婢女如此不用心伺候,连自己主子的物件都分不清,本宫看着心里真不是滋味。既然姐姐太过手软,那本宫替姐姐罚。” 好听的话说完了,接下来她也该立立自己的威严了,省的没事就被人碰瓷。但是罚人也是个麻烦事,柏嫣实在没想好。 楚婕妤早就放弃她了,小然见状只能跪在地上拼命的求饶,一声声用力的磕头,吵的人心烦。 “拉下去,30大板。” 裴霖开口,他突然的开口让大家有些惊讶,不过他本就嗜杀,也不令人奇怪。 他安静的看完全过程,小皇后比刚入宫的时候确实长进了不少,会保护自己,想出办法解决问题,也会适当的示弱等待最好的时机,他的存在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可她嘴上狠实际上心软,不一定能下的了决心,他才出手。 立刻有人将小然拖了下去,求饶声被惨叫代替,一瞬戛然而止,场子里安静了下来。 柏嫣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她知道楚婕妤不过是出头鸟,身后肯定有人指使,要不也不可能突然对自己发难。 可她懒得查下去了,也不愿树敌,此事能给她背后的人一个警告也好。 要不是裴霖开口,她还真有些不敢弄死小然。她吸了口气,微微蹙眉,他还是帮了她,不用她开口他永远站在了她身后。 宫中凶险,齐元喜怒不定,残暴又灭绝人性,这里的姐妹不是被迫的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之前谁也不会算计谁,安分守己过好自己的。 但这一批人入宫后一直不是很安分,没受过齐元的折磨倒是自己人折磨起自己人,柏嫣忍不住鄙视那个蠢货。? 第五十九章 成为陌生人 王太后随口应付了几句,赏花宴也提早结束了。 柏嫣站起身的时候对上了裴霖的眼眸,他平静的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她盯着他背影看了一阵皱了下眉,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有时候她真看不懂他的眼神,他的话语,那一眼看的她心里很难过,不知道为什么心口隐隐作痛。 她突然很想冲过去和他抱抱,告诉他自己刚刚有点害怕,感受在他怀里被保护的感觉,可她到底忍下了。 “母后!” 柏嫣在想着事情,被齐环吓了一跳,她哎呀一声皱起眉,“殿下!不是和殿下说了吗,不必叫我母后。” 齐环笑了下与她并肩走,他存心逗她罢了,他也不喜欢这个称呼,“在想什么?连我靠近也没有发现。” “哼,小翠现在是和殿下一条心了,也不提醒我。” 柏嫣气鼓鼓的瞪了下小翠,小翠咳嗽着移开视线。 “刚刚的事那个婢女肯定受不住30大板,娘娘心善要不” “不,”柏嫣摇头,“心善的基础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杀鸡儆猴的事情为什么不做。殿下若是来为她求情的就免开尊口。” 齐环犹豫着还是闭嘴了,柏嫣也不再说话两人一齐往前走。他是心有大义的人,她做不到以德报怨,适当的自私并不是坏事。 回到殿里,见香跟在她身后噗通一声跪下,她全身颤抖着垂下头哭泣。她们这样的人的命由于蝼蚁,不足一提,还以为自己会被娘娘直接抛弃掉。 “站起来。” “奴婢不敢,奴婢给娘娘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求娘娘责罚奴婢。” 柏嫣摇了摇头,“我之前说过,你同小翠一样,见了我不必跪。一则,我不可能放任你被冤枉,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受罚。二,你是他的人。” 见香虽然没太听懂,可她还是抹着眼泪站了起来,娘娘是第一位对她好的主子,她暗自发誓今后要更加小心,不被任何人寻到错处连累娘娘。 赏花宴结束后天气越来越凉了,早晚更是冷的柏嫣只想在床上赖着。 齐元消停了好久,不再热衷于开办宴会,她也没有机会见到裴霖。 柏嫣撑着脑袋倚靠在软塌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来由的就想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她懊恼的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尔淼会陪着他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操心。 “娘娘要出去走走吗,三殿下送来的花被养在了花房中,您不去看看吗?” 小翠知道她心情不好,娘娘的喜怒哀乐全与裴大人有关,一眼就能看出娘娘的心思。 “不去,”柏嫣撅着嘴,提不起兴致。 “娘娘再不去看看就要被尔冉玩坏了,她现在天天去看,恨不得住在花房里。” 坐在这也没事干,柏嫣不情不愿的挪下了舒服的软塌,刚一出门她就后悔了,天气变化的也太快了,现在就这么冷了。 好在花房挺暖和,这几位花匠都是齐环的人,将他送来的花打理的可好了。 白里透着些许鹅黄色,香气浓郁,沁人心脾,柏嫣蹲下来轻轻的抚摸了下它的花瓣。 养在她这样不懂花的人手中真是可惜了,难怪它的主人将它送来的时候那样依依不舍的。 看完花,小翠陪着她四下晃荡,既然出来了就好好走走。 柏嫣从花园后面的小路直接通向听雪湖,小翠一边走着一边念叨着,“等到天再冷些,湖面就该结冰了,娘娘就看不见湖水了,趁着今日” 她话还没说完,柏嫣猛的停下了,从她这个角度能远远的能看到湖边亭子中坐着的两个人。 其中一人的身型很好认,这宫中没有比他身姿更挺拔的了,没有比他更令她熟悉的。 他坐在亭子中间,桌上摆着烧沸的水,沸水升腾起的水雾使他的侧脸仿佛隐于雾中,隐隐绰绰。 另一个人坐在他对面,她转过头的时候柏嫣也看清楚了她的脸,是尔淼啊。 她不禁勾了下唇角,笑容苦涩又无奈,两位真是好兴致,坐在小亭子中赏着美景,喝着热茶,好惬意啊。 尔淼正在全力解释她最近没有去表姐的殿里,也不知道表姐在做什么,一刻不敢停的害怕裴霖会赶她离开,一回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柏嫣。 她顿了下,迅速往前挪了些,靠他更近了。 从柏嫣的角度他们两的头靠的很近,就快亲上了,她没办法继续看下去,加快了脚步准备离开。 见她吃瘪的想离开,尔淼得意的挑了下眉,故意大声的喊,仿佛现在才看到她,“姐姐!这儿!你怎么也出来了。” 裴霖一瞬侧头,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他刚准备开口留下她,就看着她头也不抬的径直从亭子旁边的小路离开,脸上毫无半分波澜,宛如完全陌生的人。 他面上刹那间冷意翩飞,什么意思,她现在是什么意思。 以前小皇后至少会礼数周全的冲他行礼,那时候他会特地经过她的殿外就是为了看她懵懵的有些慌张的颔首行礼,然后擦肩,现在她甚至不愿认识他。 手里的杯子被他紧紧握住,指关节用力的发白,他克制不住的想要上去拽住她,问她到底想怎么样。 尔淼察觉到他身上翻涌的戾气,胆怯的垂下头,赶紧离开了。 不过自从听说两人闹掰,她这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不着急,她劝慰自己,终于一日她会取代表姐,得到全天下最有诠释的人的欢心,也会做上最尊贵的位置。 柏嫣加快脚步往前跑去,不知怎么的眼泪不由自主的从脸颊上滑落,被风一吹脸上冰凉一片。她用力的抹了把眼泪,抽了抽鼻子。 一边的小翠怎么也忍不住了,明明裴大人和娘娘这般好,怎么就到现在这样了呢。 “娘娘您不会在等裴大人低头?” 柏嫣嘟囔着抽噎,“不行吗!” 她拽着小翠的手快步往前走,“他竟然和尔淼形影不离的,我还不能生气了?而且他说他有一点喜欢尔淼,那我该怎么办嘛,总得为自己留下些尊严。” “可是奴婢觉得裴大人不会喜欢她啊,您和裴大人说不定有些误会。” 柏嫣摇了摇头,她早就这样想过了,可是就算是误会,“就不能有一次是他来哄我嘛!” 她愤愤的往前走了好几步,又叹了口气站定,“你说我是不是该先认错啊,毕竟确实那晚确实是我错了。” 小翠不懂,也给不了什么意见。 柏嫣走进昭华殿,一骨碌爬上床不肯动弹。? 第六十章 服软 晚上柏嫣也没什么胃口,草草的吃了点。和小翠一同去看了尔冉,时候不早了才回去。 她坐在镜子前,揉着眼睛想着下午的事情,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她哼唧了声,随口说,“小翠快帮我拆头发,我好困啊。” 身后人的双手却放上了她的肩膀,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这不是小翠的手。 她猛的抬起头,看到镜子中倒影的人。 “你” 裴霖微凉的指尖缓缓摸上她的下巴,强迫的抬起她的头。 他拇指捻过她的下颌,表情并看不出什么。不过他一直都是表面什么都没有的人,柏嫣也不费心探究了。 他的视线一直在镜子中她的脸上,她不免有些紧张的不停眨巴着眼睛。 “娘娘再敢当作没看到臣试试。” 裴霖的手收紧捏住她下巴,小皇后真真是长本事了,晚上他等到现在也不来解释下午面对他时的刻意忽视。 她后悔了吗,是不是当真恨不得和他再无瓜葛。 柏嫣愣了下张了张嘴,原来是为了下午的事。 说起这个她还委屈呢,看到他和尔淼在一起她说什么了吗。真是的,就知道凶她,怎么不凶尔淼呢。 真是有了新欢,舍不得,就知道欺负她一个。 想到这她语气冷淡的哦了声,“本宫知道了,下次见到裴大人一定会行礼的。” 她赌气的从他手中挣脱出来,站了起来,径直从他身边擦肩,往床边走,“大人要是没事,就” 裴霖猛的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身前紧紧禁锢住,狠狠的亲上她的唇。 即使不想承认,他思念她了,殿里没有她安静的一片死寂,今日他就是实在坐不下去了才到听雪湖的。 柏嫣第一次赌气的紧紧抿着唇,拒绝他。 裴霖抵住她的后脑勺让她逃避不得,狠了心的咬她。 感受到疼痛,她唔了声被他逮到机会长驱直入,血腥气一时间充斥着两人的口腔。 她用力的推他的肩,挣扎着,可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抵得过他。 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一半是委屈一半是怨怪,再一次推他的时候却很好推开,他自己放开了手。她用尽力气推他,反到让他踉跄了两步。 “裴大人到底要干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吗,大人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享齐人之福!” 声音忍不住染上哭腔,她赶紧转过身去,不愿在他面前示弱。干嘛还来招惹她,真讨厌,背过身去柏嫣泪如雨下。 “怎么样才算低头。” 裴霖身型不动,这是第一次他体会到了即将失去的慌张,慌乱的他无暇顾及任何,满心满眼全是她冷漠的擦肩的样子。 下午的时候听到了她的婢女说的话,她若是等着他低头也不是不行。 柏嫣一瞬瞪大眼睛,眼泪也不知道该掉不该掉。她怀疑自己耳朵或许是出了什么问题,刚刚好像听到了有个不可能服软的人跟她求和了。 这一刻她完全不想管尔淼的事,心底泛起酸涩的喜悦,刚刚裴霖是朝她低头了吗,这次是他主动来哄的她,千年老树真的开花了呀。 她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猛的转过身抱住他,“这就算!” 在她抱上来的一刻,裴霖抬眼。镜子里的人还是他,可他却觉得很陌生,他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可软软的小人牵住了他的手,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他重新垂下头盯着她的亮晶晶的眼眸,没说话。 “裴霖,我们和好,你别生气了。” 柏嫣已经不知道他们到底算不算吵架了,好像也没吵。裴霖一贯面色淡然,谁能和一块木头吵起来。 他点了下头,柏嫣踮起脚尖轻轻亲上他的唇。 裴霖伸手拥住她,感受她这么多日以来第一次主动的亲吻。他不停的亲她,环住她的手紧紧的不肯放开。 “为什么当作没看见我?” 柏嫣忍不住弯唇,他今天怎么跟小孩子一样,一直纠结这个事。 也不是故意想冷落他,见到他的那一刻她也有想过上前,只不过看到他和尔淼一起出现她不高兴。 “我吃醋了!” 柏嫣撅起嘴,搂住他的脖子,气呼呼的皱着鼻子,“你为什么和尔淼在一起,你喜欢她怎么不去找她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不高兴,裴霖现在觉得他们两都有些好笑。小皇后年纪还是太小,一点事能想这么多。 他戏虐的笑了下,“娘娘先把手放下,我才能去找她。” 没想到一句话能惹哭她,她慢慢的放下手哭了出来,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不要钱一般。 “同娘娘说笑呢,哭什么,好了,”裴霖忍俊不禁的将她抱进怀里,怀里的小人挣扎着,他用了力抱紧她,“娘娘现在怎么不经逗了。” “别碰我!烦死了!” 柏嫣揉着哭红的眼睛,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那天也有可能是故意说那话试探她。可她最近就在纠结这事,被他说出来心里委屈的很。 小人可怜巴巴的红着眼,哀怨的像是被遗弃的小猫,裴霖心软了一刻,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哭,正巧碰上了才在一处,不是有意的。” “宫里那么多人,就你们两碰上了,裴大人对别人都凶巴巴的,怎么就不知道赶她走呢,就不能” 裴霖堵住她絮叨的小嘴,他颇有些喜欢现在吃味的小皇后,让他恍惚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 他温柔的亲吻她,好似在抚平她的难过。 柏嫣刚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又不停的在抽泣,鼻子堵塞,猛的被他亲住,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只能戳了戳他的手,示意他。 感觉到她站立不住的往下倒,他抬手接住了她的身体。 柏嫣跌进了他的怀抱,扶住他的手臂急促的喘息。 裴霖皱了眉,伸手抚了抚她的背,她眼神迷离,喘不上气似的。改天要把她的换气教会。 “呼吸。” 缓了会,柏嫣好了些,她又主动抱上裴霖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脖颈处。 没有人提前几日他们争执的主要原因。 于柏嫣,自己的一腔爱意被他忽视甚至怀疑,她不知道裴霖到底是怎么想的,一直都是她在不停的说喜欢他,表达对他的爱,他从未说过一个字。 可他行动上所做的一切又留住了她,让她还不至于轻言放弃这段荒诞的感情。 但她今日也确信自己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 爱能轻易夺去人的理智,让人变得霸道自私,爱可以让沉默内敛的人情难自抑,机关算尽的人手足无措。 他的行为或许她可以当成他尚未褪去伪装,一遍遍试探她的立场,担心她的离去。 或许他是因为在乎她呢。 于裴霖而言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喜欢他这样的人,他也不用。 他把自己对她的感觉归于占有,他的东西只能在他手中,或是被他毁掉,别人休想染指。 两人安静的拥抱,心知肚明就算提起也得不到任何结果,柏嫣不想糊里糊涂的就这样,可她有耐心等,等他正视自己,等他表达对她的感觉,或是等到他抽离,裴霖这样清醒的人她觉得自己也不会等太久。? 第六十一章 和好 两位祖宗又和好了,王莱觉得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他已经有经验了,说不定下一秒两人又能闹起来。 好久没看到小白了,这小老虎是越发能吃了,长的可真快,很快就有她膝盖高了,再过几个月该有百兽之王的气势了。 柏嫣伸手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小白呀,想我了没?” 小白认出了她,围在她脚边热情的转圈圈,高兴的直蹦跶着,这一看就是想她了。 “瞧瞧,小白都知道说想我了,有些人怎么就不知道呢。” 她哼了声摸着小白毛茸茸的脑袋,不高兴的撅嘴,裴霖这人就接着嘴硬,明明想她了刚刚问的时候还非要摇头说没有。 裴霖笑了下摇了摇头,知道她阴阳怪气的在指桑骂槐。 两人刚和好,一早就看到她的小脑袋在门外晃荡,被发觉后可爱的冲他笑,一如既往叫着他的名字跑进来。 那一刻别的对他来说真没那么重要。 “裴大人,您” 尔淼敲门走了进来,一抬头看见了蹲在一边和小白玩的柏嫣,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反应过来后赶紧扯出笑容,“姐姐也在啊。” “嗯,妹妹来啦。” 既然她想玩姐妹情深,柏嫣也不介意,她温柔的笑了下,继续和小白闹着。 尔淼有些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态度自然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坐在桌前的男人态度也很正常,仿佛日子一下子回到了好几天前。 “滚,”裴霖没抬眼,叫来王莱,“下次再放她进来,你给她陪葬。” “是,是是!” 王莱赶紧将人赶了出去,他还以为这位可以和娘娘一样直接放进来呢。 尔淼脸色铁青的被个奴才不客气的赶出来,她愤愤的跺脚,一边走出去一边回想自己到底是算错了哪一步。 尔淼离开后,裴霖放下手里的书,歪了歪头,看着她。小皇后态度没变化,也不似昨日一般明确的告知他对尔淼的讨厌。 他开口,“娘娘现在又原谅自己表妹了?” “没有啊,尔淼能这么自然的走进大人殿里还不是您授意的,我哪敢有意见啊。大不了,好聚好散,给我的好妹妹让个位置就是了。” 柏嫣心里还是不高兴,想起这个狗男人之前对尔淼的放纵就忍不住和他置气。 裴霖不悦的啧了声,“胡言乱语什么,过来。” 柏嫣不情愿的站起来,被他抱到腿上。一与他靠近她又不禁想亲近他,下意识撒娇的抱住他的脖子,“裴霖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你和她走太近。” “我何时和她走的近了?” “我都看到了!那天她一早上就在你这,昨日又和你单独在亭子里,你还说没有。” 柏嫣撅起嘴哼了声,不满的昂起头。 她粉酥细腻的小脸现在赌气的鼓的圆圆的,染上些许红色,娇嫩欲滴。裴霖用手背蹭了蹭,捏起她两腮软软的肉。 “第一,那日她是过来告诉我娘娘未婚夫的打算,要不我是如何知道的。第二,昨日是恰巧碰上的,她说有你的事要说,刚开口你就看到了。” 就知道他有原因藏着没告诉她,柏嫣气来的快消的也快,为了奖励他这么诚实,她啪唧一声亲在他脸上。 声音在裴霖耳侧炸开,他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大人有事干嘛不问我,我这个当事人知道的更清楚啊。” “娘娘会说吗?” 他自以为对她了如指掌,可尔淼来后他才知道那只能是他自以为。他不知道齐环何时与她交好,不知道尔旭何时给她写信,不知道她未婚夫竟然在宫中。 这个呆瓜,想知道干嘛不直接问啊,她又没什么好瞒着他的,柏嫣从他怀里正坐起来,“那以后我们不对彼此撒谎,好不好。大人问什么我答什么,我问的大人,能答就答,不能就不要说。” 她伸出小拇指,勾上他的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就当大人答应了,骗人的是小狗哦。” 裴霖眨了下眼,她眼眸认真的充满真诚,灼灼的盯着他。 半晌,他勾了下她的手指,感觉到的柏嫣笑了下重新没骨头似的靠进他怀里。 用完晚膳,柏嫣一边蹲着消食一边看着小白吃的正香,它永远吃不饱的样子,长大了些吃的更多了。 王莱细心,怕看见小白吃的生肉会吓到她,特地做了个封闭的食盆,从外头看不见里面,开口处正好能容纳下小白的脑袋。 殿里昏暗下去,外面也完全黑了,柏嫣正想着自己今夜该回去呢,还是撒娇耍泼的留下,就听到他开口,“娘娘。” 她抬起头,裴霖坐在桌前,一手撑头,嘴角带着一抹奇艺的笑意,微微扬手唤她过去。 第六十二章 学海无涯,他做舟 整个殿里只有他左手边掌了灯,他一半脸被照亮,显得暖洋洋的,柔和的令人心醉。可脸上的表情却奇怪的有些许期待,宛如打着兔子肉主意的老狐狸。 柏嫣用力的吞咽了下,察觉出了些不好的感觉,赶忙摇了摇头。 裴霖依旧挂着笑意,“过来。” 他扬起唇角的样子很好看,诱惑满满,完全没有半分平日的冷峻,可柏嫣还是心里打鼓。 她继续摇头,这次同时举起双手拼命摇着。他这表情有种晚膳没吃饱,打算把她当夜宵的感觉。 “来。” “别,别来了,还是不来了,那个” 裴霖竖起手指,从三倒数到一。 柏嫣怂了,在他修长的手指比到一的时候迅速爬起来跑到他身边,乖乖的像是被罚站的孩子。 他笑了下,翻开书摊到她面前,“读。” 就只是要读书啊,那他笑的那么奇怪干什么。 柏嫣拿起书被他环住,站立不稳一下子坐进他怀里,她娇嗔了声,把拿倒的书反了过来。 “两口相,吻?男含女下唇,女含男上唇,一时相吮,我,我看还是别读了。今晚月亮不错,哈哈,哈哈。” 古代的小黄书?柏嫣怪不好意思的合上书,丢回桌上,随口打着岔。 裴霖颇有耐心的重新翻开,有兴致的瞧见红晕爬上她的脸。从耳尖开始红到脖子,怀里的小人温度升高了,馥郁的花香更浓郁了。他觉着有趣极了,以后可以多找些这种书给她读。 “继续。” “茹,茹其,或缓齿其舌,或微咬其唇,或邀遣抱头,或逼命拈耳,抚上拍下,吻东齿西。” 柏嫣拒绝不得,只能结结巴巴的读完,红着脸将书赌气的摔到他怀里。 大晚上逼她读这个,他想要干什么啊,亲亲就亲亲呗,不是要她精进吻技。 裴霖将怀里的书合上放到桌上,用手指夹住她的耳垂,轻轻的揉捻着,“娘娘会了?” “不会,不会,不会,我不会!” 柏嫣呜咽着用双手把脸挡的死死的,她现在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那就继续读。” 说着他就准备打开书,柏嫣一把按住他的手,再来一遍她得羞得上吊自尽。 “别呀,好大人你放过我,我想起小翠还有事找我,明天再学。大人再见!” 裴霖挑了挑眉,直接亲上她。带领着她寸寸深入,一手捻着她的耳垂,将她耳垂捏的发烫,柏嫣全身一软重新坐回他怀里。 片刻他放开她,男人磁性的声音低沉的在耳边响起,柏嫣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他的话语犹如罂粟漂亮的花朵引诱着她,“从第一句开始,娘娘要复习下吗?” 早来晚来都得来,柏嫣摇头,认命的闭上眼睛。 裴霖如书中第一句一样含住她的下唇,她胆怯的挪动了下触到他的上唇。 她细微的动作,摸索着碰他,惹得他忍俊不禁,来回啄磨着她的唇。 片刻离开后柏嫣埋头在他颈脖处喘息,裴霖拇指蹭过唇角,皱了下眉,“臣对娘娘的学习成果不太满意,重新来。” “啊?!” 柏嫣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他重新吻上。 “满意了吗?” 裴霖又啧了声,思索着,柏嫣以为他觉得差不多了,可以放过她了,在她期待的眼神下他不满足的摇头,“不行。” “好大人,别闹了!” “娘娘不如一遍过,省的来回折腾。” 现在她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在他怀里只能听他的话。柏嫣深深的吸气,也对,一遍过就好了。 她主动贴上他的唇,也没有忘记第一句话去寻他的上唇。 小皇后稚嫩的有些傻,裴霖的心情格外美丽。 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唇瓣被亲的酥麻起来,已然感受不到自己的下唇,柏嫣的脸烧的通红。 殿里的温度升高,周围平日里冷清的环境暧昧了起来。 他的喘息喷洒在面前,柏嫣拼命回忆书上的内容,就害怕少了哪一点他又不满意的逼她重来。 裴霖慢慢放开她,她扶着他的肩膀羞赧的不敢大声喘息,可他还是听到了,他的笑声让她差点没红了眼眶。 “满,满意了?” “差不多。” “真的啊,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大人再见。” 柏嫣刚想站起来又被他拦下,裴霖竖起修长的手指摇了摇,依旧笑的柔和,“娘娘什么时候学会换气就可以走了。” “啊?大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呢,”柏嫣讨好的笑着为他锤肩,“这事急不了,今日太晚了,我是肯定学不会的,明日一定学。” 裴霖没说话,但表情已经告诉她了死了这条心,不可能了。 柏嫣懊恼的哼唧了声,早知道刚刚就赶紧跑了,反正他也不能真的生她气。 她尝试着亲了他几次,可每次都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她只会在离开的时候呼吸。 裴霖不急不慢的等着她自己摸索,他一脸自己被占了便宜,不得不陪她练习的表情气的柏嫣重重的锤了他两下。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下去,不知道他是不是早有预谋已经提前让王莱不要进来,王莱刚刚一直没进来打扰过他们。 亲了几次,不用他说柏嫣自己就知道根本没有呼吸。她烦恼的鼓起嘴,嘴都要亲麻了。 “最后一次,这一次肯定行!” 裴霖嗯了声,脸上写满了欣赏你的自信,但我不相信。 柏嫣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亲上去。 刚亲上去他就吞噬了她全部的气息,她愣了下节奏全被打乱了,本想两人交换方向的时候再换气的,现在不得不停下吸气。 可还没等她停下,裴霖先行离开她的唇,他抬手将他提起,柏嫣呆楞的由他摆弄着换了个姿势,跨坐在他腿上,面对他。 “腿麻了。” “裴霖!” 柏嫣羞的快哭出来了,她伸手揪起他胸口的衣服,撒娇着卖惨,“我困了,明天再继续,好不好嘛。大人最好了,大人最疼我了,舍不得我累着。” “不好。” 柏嫣一时无语的白了他一眼。裴霖笑了下环住她的腰肢,果然没良心啊,得不到想要的就换个态度。 “我不会,你看着办,就是亲一个晚上我也学不会。而且你是什么老妖怪啊,吞噬气息为生吗,换个人我肯定就能学会了。” 他的眼眸一瞬冷了下来,柏嫣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举起双手投降,“我错了,我们继续。” 为了让他忘记她刚刚的口不择言,她认真的亲了他好几下,哄好眼前人。 裴霖一边回应她的亲吻,一边把玩着她的小手。 姑娘家的手都生的这么小吗,修长纤细,白白嫩嫩的,保养的极好。尔家捧在手心的女儿送进了宫中,倒成了他这种人的玩物。 他的脸色逐渐沉下来,隐藏在那一半照不到光的地方,身上的阴翳敛去了殿里些许暖意。 柏嫣看着他在玩着自己的手,反手牵住他的手,她一直很喜欢他的手,指腹上的薄茧和手心的伤痕让他骨节分明的手更加硬挺了。 他只用手背碰她,所以她有时会忽视他手上的伤。就连手上都这么多伤,那身上呢,柏嫣有些心疼的抚摸着贯穿他手掌的伤痕,这一道凸起的伤痕将永远存在。 “娘娘这是学会了?继续。” 裴霖抽回自己的手,恢复往日的淡然。是她送上门的,自己也等价交换了她想要的,顶多算的上利诱,不是威逼。 “中场休息会,拉磨的驴子都有休息,我要休息!” 柏嫣娇嗔的顶了他一句,裴霖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 亲的她有些口干舌燥,她从桌上拿过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灌了下去,可要把她渴死了。 “这是臣的杯子。” 柏嫣无语凝噎,她又不是不知道,可这里又没别的杯子了。被他直白的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 “大人嫌弃我啊。” “亲都亲了,不嫌弃娘娘。” 裴霖敲了下她的额头,又倒了杯水递给她。 柏嫣喝完后把空杯子还给他,眨巴着大眼睛撒娇,“还要。” 她觉得自己真真是被裴霖娇惯坏了,现在都敢指使他了。接过他递上的水,她笑着想让他伺候自己会不会折寿啊。 “我好像个残废啊,以后要是没有大人可怎么办。” 她感叹着皱了皱鼻子,像她这样没脑子又心思不灵活的,离了他在宫中应该很难存活。 裴霖将杯子放下,擦了擦手,淡淡的问,“娘娘要去哪?” 柏嫣小声的咦了句,两眼亮晶晶的放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她不离开的话他会永远在呗,这算不算他给承诺了! “裴霖,亲亲!” 她一把抱上他的脖子,用软软的小脸蹭了蹭他的脸,像是小猫表达自己的喜欢。 裴霖面上嫌弃的点开她的头,环住她的手却没有移开。 一晚上的学习好歹有点效果了,在两人交换侧头的时候,柏嫣勉强算是会换气了。 时辰也不早了,裴霖算是放过了她,“行了,娘娘休息。” “我睡这!这都多晚了大人想想,我回去的路上是不是不安全,要是被人看见是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裴霖就打断了她,“睡这。” 他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看着他离开柏嫣鼓了鼓嘴,长舒一口气,嘴都要亲麻了! 她累的瘫倒在床上,裹上被子就睡着了。? 第六十三章 他的过去 这一觉柏嫣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她在床上像蠕虫一样蠕动,一边哼唧着一边舒展筋骨的时候微微睁开一只眼,等看清了坐在桌前撑着头嘴角含笑的人。 她慌忙惊呼了声,立刻钻进被子里,蒙住自己的脑袋,只留一双大眼睛懵懂的眨巴着。 “大人怎么在这?” “娘娘起来可以直接用晚膳了。” 哪有那么夸张,柏嫣冒出脑袋朝他吐了吐舌头,快速洗漱完后,穿戴整齐回到他的殿里。 “你看,我嘴都肿了。你看你看!” 裴霖放下手里的手,小皇后娇气的撅起嘴,认真的指着自己的唇数落他的不是。 有些可爱,他扬起唇角,“哪里?看不见。” “大人目力不是很好的嘛,”柏嫣不疑有他,哼哼唧唧的靠近。 裴霖勾住她的腰,等她凑上来时含住她的唇。 “唔!你耍赖,不跟大人好了。” 他脸上的笑意放大在眼前,柏嫣又没出息的红了脸,凶巴巴的锤了他一下。 “复习下,看看娘娘忘了没。” 裴霖轻佻的笑了下,蹭过她的唇瓣,她的唇娇嫩确实比前日的红润了许多,看上去像熟透了的樱桃,等人采撷。 柏嫣不停的给自己巩固认知,眼前人是个贼有权利的大奸臣,他一步步凭着自己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不是个嬉皮笑脸的混混,可他这个样子真像个纨绔公子,还是流连青楼被父亲拧着耳朵拽回去的那种。 她都怀疑裴霖是靠美色引诱的。? 两人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他在干着自己的事,柏嫣看着他。 “大人怎么起的这么早,不多休息会。” 裴霖随意的应了声,他没晚起的习惯,不管多晚睡早上都是固定的时间起。 他提笔在纸上写着平日最常写的诗句。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父皇常给母妃写这句诗,他总是称赞这四海八荒没有比你母妃更美的女子。 他疼爱她,宠幸她,也亲手杀了她。 裴霖眼眸中翻涌着滔天的杀意和恨,母妃与人为善,性子温婉纯良,可这换来的是她的惨死。 到死还对那个男人抱有期待。临死前声声哀求,希望父皇能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善待她的孩子,父皇就是这样完成母妃的遗愿的。 他宛若宫中孤魂野鬼,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说是皇子连最下贱的奴人都不如。 他以为自己安分守己,就能苟活,那个女人却咄咄逼人,一定要他死。 被送来当质子的时候他其实松了口气,渴望着换个地方身份就能像个平民百姓一样过上清贫安稳的生活,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天真的可笑。 他的唇角扬起嗜血的弧度,他甘愿重新入宫不仅仅是为了活着,更是为了总有一日将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痛百倍千倍的偿还,即使下阿鼻地狱也在所不惜。 属于他的,没人配碰。 等他收敛了戾气,放下笔才感觉到小皇后的鼻尖和唇一下下的在脸侧微微触碰又移开,像是胆小的小兔子试探这片草能不能吃。 他侧头,眼眸中的狠意消逝,换上平日淡漠的样子。 柏嫣看着他写字的时候没事情干,只能啄磨着他的脸。 她靠在他肩膀上,脸侧挤出肉肉,调皮的亲他,只是这回他没有立刻发现也没有阻止她。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裴霖偏开头,“娘娘安分些。” 柏嫣咬了咬嘴唇乖巧的哦了声,重新依偎在他怀里。 裴霖没再说话,盯着她看了眼,在自己都没发现的地方她开始影响他,动摇他早已下定好的决心。 或许从齐国罕见的大雪那日他便注定了要与她有斩不断的千丝万缕,穿着一身白披风的小姑娘从远处挣脱开自己哥哥的手冲过来,奶声奶气又故作凶悍的叉腰,“住手!哥哥,帮帮他。他们好过分!”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柏嫣不解的眨巴着大眼睛。 裴霖叹了口气,笑了下垂下头,“就该让娘娘死在入宫那日。” 他想自己也许是后悔了,养个小东西在身边,还要操心她的安危。一日日眼见着自己不受控,却无力阻止,也无法回到正轨上。 “大人怎么了?” 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柏嫣亲昵的环住他脖子。她若说有时候自己会心疼裴霖,不知道小翠听了能不能大笑出声。 在大家眼中他如金刚磐石,只有他发善心怜惜旁人的份。他们对他赋予了鬼神一般恐怖的传闻,可他到底只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思索了下,双手轻轻按上他的太阳穴,“大人要是累了就休息下。” 她指尖微凉,裴霖眯了下眼,一时间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等反应过来后避开了她的手。 “娘娘回,明日我不在,不用来了。” 柏嫣应了声,想着还是让他一个人安静安静。她对他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开心些。 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裴霖又抱住了她。柏嫣也乖乖的回抱上他,体贴的不说话。 温软的小人在怀中很有分量,好似已经习惯似的,他每次一往桌前坐,她就钻进怀里。难怪前几日总觉着写字时少了些什么,他闭了闭眼松开手。 她还没有那么重要,没有足够重要到让自己放弃早就规划好的一切,说到底不过是太过无聊的消遣之物。 裴霖将人带出怀抱,没有抬头听着她离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第六十四章 都说一个习惯的形成要21天,早就过了不知道多少个21天了。她早已经习惯裴霖在身边了,就是不知道他习惯了没有。 柏嫣撑着脑袋忘向窗外,每次他不在她都好无聊,只会眼巴巴的等着他。他不再她就更小心谨慎了,哪也不想去,怕惹了麻烦收不了场。 晚上她也准备早早休息,小翠匆匆跑进来,有些着急还有些神秘的问她,“娘娘猜今夜陛下昭了谁过去?” “不会是我!” “不是,不是,娘娘别急。” “吓死我了,谁啊?”柏嫣嗔怪的敲了下小翠的脑袋,也学着她压低声音说话。 “月昭仪,尔淼!您的表妹。” 柏嫣倒吸了口气,啧啧了两声点了点头,狗皇帝还真是色心不死。 帮了她一次还能次次都帮她吗,再说这是个白眼狼,她可受了教训了。 “娘娘您说明早咱们要不要去气气她。她可真不是个好人,说着要帮娘娘离开,转头就全部告诉裴大人了,故意算计您,这个气奴婢都忍不下。” 柏嫣拨弄着香炉内袅袅升起的白烟,挑了下眉,“等明日再说,我要是心情不好就派你去膈应她。” “是!奴婢保证完成任务。” 昭华殿内主仆二人有说有笑,尔淼的元栖殿传出的只有撕心裂肺的惨叫,房内非但没有床第间绮腻的情意,只剩下无尽的折磨。 齐元醉酒后力气大如牛,毫不客气也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折磨她。 她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宛如一块死肉,任人瓜分。眼角的泪水划下,浸湿了枕头。腿间撕裂的疼痛让她痛苦的叫出声,床上留下刺眼的红色。 她珍贵的第一次,却不得不献给这样的人。 年少时的幻想和春闺里期盼的良人全化成幻影,随着她落下的泪珠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愤恨的咬紧牙关,这个仇她一定会报的。好个楚婕妤,她记住了! 原本陛下是不可能想起她,楚婕妤这个贱人竟敢在陛下面前大力的夸奖她,说的那是一个动听,把她比做九天的仙子,陛下才在今夜昭她过去伺候。 就因为赏花宴的事,她竟然如此算计自己,此仇不报她誓不为人。尔淼的手不觉的用力,掐住身上人的肩膀。 齐元感受到疼痛,更加发狠的欺辱她。 身体和心灵上的折磨让她昏了过去,再次醒来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昭仪您醒啦,奴婢担心死了。” 尔淼宛若失魂的木头人直直的坐起,呆楞的环视完四周,侧过头盯着地上跪着的婢女。 她两眼红肿,是不是也在看她的笑话,是不是心里也在偷笑她。 她一骨碌爬起来,重重的踹在婢女身上,腿间的撕裂感让她凄厉的吼叫出声,“滚,都给本宫去死!” 婢女不敢耽搁,忍着肚子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昭仪那个眼神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怨毒又可怖。 房内只剩下她一人,尔淼慢悠悠的站起来又腿软的不得不重新坐下,她痴疯的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落泪。 她好想笑啊,因为她刚刚才想到一件事,她的好表姐还是完璧之身呢,还未受过这样的‘滋润’呢。 楚婕妤的事急不得,她是个蠢货,好对付。可她今夜还要去侍寝,要打扮的很漂亮去,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呢。 柏嫣听说了她的惨状,不用小翠告诉她,昨晚她的惨叫机会人人都能听清。 她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可怜可怜她,少去戳她的痛处了,同为女人她能理解这种可以被称之为强奸的痛苦。 再加上尔旭回来了,她正在准备着晚上和大家伙一块吃饭呢,没空搭理她。 可她心软,不代表她会心软。 在柏嫣笑嘻嘻的给喜贵人夹菜的时候,尔淼犹如鬼魅一般混入厨房,将药倒进汤中。 她穿着下人的衣裳,偷偷从溜进去。厨房里正忙的热火朝天,没人发觉放在角落熬着的汤被人加了料。 做完这一切后,尔淼回到房内,吩咐下去她要用最好的香料沐浴。 从于美人那回来后,她还特地研究了她殿中的香料,直到自己殿中的味道也与她有了七分相似。 她对着镜子慢悠悠的穿上衣裳,镜子中的人勾唇,冷冷的笑了。? 第六十五章 下药 这么久了柏嫣对喜贵人足够信任,也告知了她尔旭和尔淼的真实身世。 知道后喜贵人对她就更加敬重了,小小年纪却能做到这样,她不禁打心底的佩服她。 快要过年了,此次回来过年便没有机会再回来了,席间尔旭不禁红了眼眶。他给他写了很多信,寄出去了很多,也有很多他自己收着不敢给她看。 她只回了其中一两封,简短的话语是他在残酷的军营中坚持下来的勇气。 他说过会成为她的后盾,永远保护她,他现在在为这个目标努力。他猛的灌下一杯酒,偷偷抬眼望着她的笑颜,暗自在心中说,娘娘再等等我,我很快就能带你离开了。 尔冉吃饱喝足后溜到一边玩去了,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柏嫣笑了下。环视着桌上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她这段奇幻的经历中很重要的朋友亲人,她早已把成为尔馥,这是她的人生。 可惜最重要的那个缺席了,不过没关系等他回来了他们两可以单独在一块啊,想到这柏嫣撅起嘴,好想他啊,快点回来裴大人。 汤在最后被端了上来,这个厨师很擅长汤料,熬的汤醇香又诱人。 “快尝尝,很好喝的。” 柏嫣忍不住喝了一大口,温暖的鲜香的汤流入胃中,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她满足的嗯了声朝厨师竖起大拇指。他是裴霖的人,她从不吝啬的表达对他做的东西的喜欢。 喜贵人不喜大荤,她笑着摆了摆手,“妹妹喜欢的话,多喝些,暖暖身子。” 大家都吃饱了,左看看右看看没人去碰那锅汤,柏嫣哎叹了声,真没口福啊,那她只好自己不客气的享用了。 怕她失落,尔旭端起碗陪着喝了几口,可他不是很喜欢其中红枣的味道,抿了两口就放下了。 暖暖的鸡汤散发着热气,鲜香十足,柏嫣一口气喝了两大碗,才心满意足的放下手中的碗,懒洋洋的靠在软塌上看着小翠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喜姐姐还有孩子要照顾,先行回去了。尔冉也跑的没影了,尔旭在帮着收拾,柏嫣撑着脑袋看着他们的动作发呆。 过了一会,她感觉全身滚烫的热了起来,燥热的她有些烦躁不安。 她纳闷的皱眉,自己的衣服也没多穿啊,估摸着是刚刚的汤喝热了,她用手扇了扇没当回事。 可心口像是有一团火,越烧越旺,身上莫名的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香气浓郁的勾人,这肯定不是她常用的香膏散发出来的。 裴霖不喜那些味道,她肯定不会用这些,柏嫣渐渐感觉到口干舌燥,看着尔旭的眼睛也不时的移到别的位置,她忍不住的抬手勾住他的手,一只手捂住心口,急促的喘息。 小翠发觉她的不对,赶忙冲过来,“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柏嫣不知所措的摇头,委屈的红着眼眶,看上去柔弱的我见犹怜。她含着眼泪颤抖的问,“我,我不知道,好难受,小翠。” 小翠慌忙的试探她的额头,触碰到她全身发烫,小翠暗道不好,这幅样子怕是中了药。她噗通一声跪下,“娘娘,娘娘,不能请太医啊,若是被人发现” 小翠的反应让柏嫣反应过来,猛的甩开尔旭的手,心中有了猜测。 “汤,是汤不对。” 尔旭习武体格强壮,又只小口喝了几口,才没有什么反应。她与他不同,一连喝了两碗,药量用的很大。 尔旭茫然的来回看着两人,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知道娘娘很不舒服,看上去强忍着极大的痛苦。 “娘娘” 他试探着接近,想碰她的手,柏嫣一瞬收回手,“往后站!别过来!” 她死死咬着下唇妄图保持清醒,可眼前的画面越发模糊不清,身上的燥热让她不停的吞咽,灌了好几杯冷水可还是口干舌燥的。 她懊恼的怨怪自己,怎么不多注意些,还喝了两大碗。 “娘娘,”小翠跪在她脚边不停的哭泣,她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两人都慌乱的束手无策。 柏嫣深深的吸气,努力的平复自己,指甲嵌入手心,疼痛让她有一刻的清醒,“这是什么药你能看出来吗?” 小翠无措的摇头又想起什么似的猛的抬头,娘娘身上散发着异香,“像,像是息肌丸。” 要真是这恶毒的玩意可就麻烦了,小翠不敢确定。 柏嫣压根没听过这个名字,下唇被咬破,洇洇的冒着血。身体里的渴求让她忍不住想去摸尔旭,她刚伸出手尔旭就将手递上。 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让她更舒服些,只能满足她想要的。 柏嫣却哭着抽回手,“往后,求你了,不要过来,出去!出去!” 小翠狠了狠心,猛的往地上磕,“娘娘把药解了,这个药越拖对身体有害。” 息肌丸对春宵一刻来说是良药,对娘娘现在来说就是毒药。 尔旭一听会对她身体有害,不管不顾的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要我做什么都行,娘娘得顾念自己的身体啊。” 柏嫣用最后一丝理智,拼命的摇头,眼泪随着汗珠一同滚落,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太久了。 “去叫裴霖!他不在的话让王莱找他,立刻去!快去!” 她用力的喊道,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小翠不敢耽误赶忙往外跑。 房内只剩下两人,柏嫣瑟缩在软塌的角落,半开的窗户钻进来的微凉晚风让她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她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尔旭一眼,“出去,现在马上出去。” “娘娘,” “听不懂人话是,还是我现在说话不管用了!” 尔旭只能一步一回头的出去,站在房门外他虚掩着房门留心听了会房里的声音,担心她出事。 柏嫣心里不停的默念他的名字,他冰冷的手和身上拒人千里的冷意这一刻都如火般燃烧在她心口,她发疯似的想他,渴求他。 房门被猛的推开,她一瞬惊喜的睁眼,看到的却不是心心念念的人。 齐元醉醺醺的走进来,嘴里念叨着,“美人,朕来了,美人。” 他又抬起肥猪一般的脸嗅着空气中散发的沁入心脾的香气,忍不住的往下流口水。跌跌撞撞的朝她奔过来,扑到软塌上。 柏嫣惊叫了声更加往后缩,这时她才估摸着自己是被人算计了,一环套一环,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齐元张开双臂,在空气中挥舞着双臂想抱她,“美人,朕来了别躲了,快让朕抱抱。” 柏嫣用双手紧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泪顺着手指滴落,她现在只能不停的祈求他不要碰到自己。 齐元寻了半天没抱到,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原来你在这呢。” 他肥硕的身躯不断扭动着,想往软塌上扑,看的柏嫣恶心的想吐。 她的眼泪不停的掉,看上去更加梨花带雨,齐元猛的扑上去摸到她的脚踝,色眯眯的亲了上来。 柏嫣颤栗着双手不敢缩回脚,这时小翠匆忙的推门进来,“王莱去了,娘娘您再等等,裴” 看清房内的情景她吞下了到嘴边的话,对上柏嫣无助绝望的眼神,小翠也恐慌的止不住颤抖。 齐元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眼前人是个美人,不远处又来了个美人,他呵呵的笑着摇晃着脑袋,“朕都要,快来,快过来!” 说着他一把扯住柏嫣的脚,朝小翠招手。 小翠一咬牙,脸上浮现视死如归的表情,裴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今日就拿她换娘娘,很值得。 她一步步的朝他走过去,齐元色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她,眼见就要抓住她的手,拉她入怀了。 柏嫣一把抓起香炉,猛的朝齐元后脑勺砸去,这一下她用尽力气。 血一刻从他脑后流出来,齐元一个字来不及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往后倒去。 小翠低声叫了句,又捂住嘴,迅速将门关的死死的。 柏嫣咬牙,紧紧抓着带血的香炉,急促的喘息。她抬眼,小翠看到了熟悉的另一个人,娘娘决绝发狠的眼神越发像裴大人了。 “这,这怎么办?” 柏嫣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是一步,总不能真的让小翠用自己保护她。 她丢开手里的香炉整个人软下去。缩在软塌上,手臂用力的颤抖。 眼见她这样,小翠又将尔旭重新叫来,候在一边,假如娘娘需要呢,她垂下头不敢说那个大家都知道的事,裴大人又不能? 第六十六章 动手 裴霖猛的推开门,门扇撞击到墙面,来回摆动。 他胸口上下起伏着看着房内一片狼藉。地上倒着的人,软塌上瑟缩着的小东西和房间内站在一边担忧的望着她的两个人。 他的眉头紧紧的拧起,听王莱说出事后他立刻丢下手头上所有的事,一刻不敢耽误的赶回来。 什么她不如正事重要,一想到她出事了,他根本坐立不住。 见他进来,柏嫣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看到他便有了依仗,心里就更加委屈了。她撑起自己,小声的唤他的名字。 小皇后楚楚可怜的红着一双眼,抽噎着望着他,裴霖咽下到嘴边训斥她没脑子的话。 他到底更加冷静,“把陛下送去惠妃那,明日就说是他自己摔的,今夜所有知情的都杀了。” 他冷着脸俯视她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柏嫣往前挪了挪抱上他的腰。 他怀里熟悉又诱人的气息让她强忍下去的燥热重新翻涌,她弓着身子突然咳出一口血。 “娘娘!” 小翠猛的往地上跪,尔旭也往前跟了几步,被柏嫣的手势制止。 裴霖浑身的狠戾霎那间释放,眼眸被她唇角的鲜血染红。一手探上她的脉象,猜的没错,药在体内太长时间了伤了身。 他放下手,用力的闭了闭眼,压制着想杀光这殿中所有废物的怒意。找他来有什么用,他又无能为力。除了能给她解决齐元,还能帮她什么。 口腔中腥甜的气息弥漫开来,柏嫣难受的又咳了两下。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抱抱她,身体好难受,他为什么这么冷漠的对她。 她慢慢坐起来,勾上他的手指,昂起头,“裴霖。” 裴霖低头,她泪眼涟涟的小脸哀戚的望着他。 他还是弯起手指蹭了下她的脸,算作安慰。 他略有些冰冷的手触碰在脸上很舒服,柏嫣忍不住喟叹一声,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裴霖抽回手,他不动也不说话是不知道该如何,他实在是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眼见事情就这样拖着,娘娘的身体可经不住折腾,小翠关心则乱,往前一步跪下,“娘娘您就解了这药,奴婢求大人了,让娘娘解了。” “小翠!” 裴霖没有从自己的情绪中品出半分恼意,他讽刺的弯了下唇,连个婢女都知道他没有办法,小皇后又在坚持什么呢,明明人都站在旁边了,叫他来在一边看着吗。 他俯下身子捏起她的下巴,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他今日要是碰了娘娘,我让你们都活不到明早。” 他靠的很近,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处,柏嫣瑟缩了下,已经无力去想他说了什么,满脑子都只想亲他。 裴霖一瞬偏开头,她的小脸温度比平日高了许多,在掌心柔软又娇嫩。 她这副样子勾魂摄魄,纵然再铁石心肠也忍不住心软。他也是个男人,也会有寻常人的欲望。 “备冷水。” 小翠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快步去备水。 柏嫣乖巧的等着他解决掉这个大麻烦,他没有甩开她的手,她抓着他的手摇晃着。 “抱抱,好不好?” 裴霖呼吸了下,抬手将她拥进怀里,“好。” 她安静的与他拥抱,没有做什么过界的事情,她不想除他之外的别人碰她,所以才执意等他来,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她都接受。 水备好了,裴霖将人抱起走进浴室,尔旭跟了两步,“娘娘!” 被男人冷戾的眼神拦下,他后退着站回原来的位置。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了娘娘对他的依赖,宁可忍受身体上的煎熬也不愿背叛他。 难道娘娘对他是当真的? 裴霖将人放入水中,冰水彻骨的寒冷让柏嫣不住的哆嗦,她抱住自己,缩成一团。 不过冰水确实让她的神志清醒了许多。 裴霖偏过头,不愿继续眼睁睁的看着,她明明有更好的选择,现在他甚至允许她瞒着自己偷偷解开这药。 “大人。” 柏嫣将脑袋搁在木桶的边上,枕着自己的胳膊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娘娘还不清醒?” 裴霖用手沾了下水,很冰,她泡了有一刻钟了,脸上的红晕看上去是消退了些,意识也不再昏沉。 柏嫣摇摇头,不说话,像只落水的小猫伸出手勾他的手。牵住他的手后,她委屈的撇起嘴掉眼泪。 他呼吸了下没多说什么,摸了摸她的头。小皇后年纪小,吓到了很正常。现在叫她回忆,她肯定也不知道是着了谁的道。 “裴霖。” “嗯?” 她只是叫他的名字也不说话,裴霖轻轻用手背拍了拍她的脸,“清醒了就出来。” 他站起来伸手想抱她出来,在他低头的时候柏嫣凑上他的唇角。裴霖偏开头,再一次躲开了。 “裴霖。” 柏嫣含着哭腔唤他,她委屈的不只是被人下了药,难过的更是他拒绝了她靠近。为什么,他从头到尾为什么表现的那么冷漠。 裴霖顶了下上颚,眼神肃然,全然是彻骨的冷意。 杀了她,趁现在还能动手。杀了她,她活的够久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已经无法接受她对自己的影响。 他是运筹帷幄之人,手中掌握着全天下的生杀大权,向来只做有利可图的事,只有他摆布他人的份。今日第一次他的情绪轻易的被她拿捏,他压根无法坐的住,随口让王莱看着办,又冲了回来,只为她。 她让他失了控,这种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让他很不爽,心底的声音不停的告诉他,一声声低语拖着他下定决心。 他不敢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机会,猛地收起手指掐住她的脖子,柏嫣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按进水里。 不停抖动的睫毛泄露了他的慌张,他始终没有侧回头看她一眼,另一只手紧紧的攥起。 感受到她的挣扎,他狠了心不去管,直到她完全没了动静。没有了水声,耳边突然安静了下来,四周静的吓人。 暗中仿佛有一双手握住他的心脏,他痛的无法呼吸。 一秒两秒,他猛的将人拽出水面,“娘娘!” 他用力将人抱在怀里,拍打她的后背,“醒醒,醒过来。” 她紧闭着双眼像个散架的木偶在他怀里一点生息也没有,裴霖的手不停的发抖,心底的恐惧争先恐后的溢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如这般惧怕过了。 他强行撬开她的唇,为她渡气。 她的唇冰冷僵硬,全然不似往日。他猩红着双眼,不停的为她顺气,一下下的揉按她的心口。 求你了,醒过来,醒醒,是他错了。 半晌她还是没有呼吸,无力的在他怀里向后垂着头。 “娘娘,醒醒,醒醒好不好。” 裴霖的理智全然崩溃,他不敢想象没有她会怎么样,不敢去想她漂亮的眼睛再也睁不开,再听不到她叫他一声大人。 他在这一瞬参透自己早已深埋于心底压抑的爱意。 他发疯似的亲吻她,一遍遍的抚摸着她苍白的脸,他失去了往日的理智,妄图这样就能唤醒她。 “咳咳咳,咳咳。” 她轻微的咳嗽声让他猛的停住,“娘娘?” 他试探的将她的身体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喘息。 他不敢触碰她,怕一碰她又会如刚刚那样绵软无力的倒下。 柏嫣猛的剧烈咳嗽,咳出呛进肺里的水。她捂住心口用力的大口呼吸,嗓子痛的说不出话,可她的心更痛。她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动了想要杀了她的心。 她不受控制的跌进他的怀里,感觉到她呼吸顺畅了些,裴霖用力的收起双手紧紧的禁锢她,好似这样才能留住她。 刚活过来柏嫣没什么力气,但她努力的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推他。 他没有放松半点,她依旧被按在怀里,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柏嫣的眼泪刷刷往下掉。 “别哭。” 裴霖心疼的抬起她的脸,看她掉眼泪他仿佛被人捅脸上千刀,刀刀直入心口。 他一败涂地。 柏嫣哭的说不出话,冷的不停打颤,她知道他也很纠结,他也很痛苦,他不能接受她。可在知道这些之前她已经将心提前献给他了,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是放手让两人都好过,还是抱在一起下地狱。 “我放过你了,也放过自己。我们就到此为止,好不好?” 她沙哑着声音,抚上他的脸,擦去他眼角始终没有落下的泪珠。 “不,不好,不要。” 裴霖不管不顾的吻上她的唇,他不能没有她,他需要她。 柏嫣没有挣扎,缓缓闭上眼睛。脸上湿凉一片,已经分不出是她的还是他的,他含着泪水的苦涩吻她。 若是她真打算结束一切,刚刚也不会问好不好,她的心口窒息般的疼痛。 “别哭。” 裴霖离开她的唇,轻轻的吻去她脸上残留的泪水。他揉了揉她的脸,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和温暖时,心里竟是安定的,她的小脸埋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才肆无忌惮的宣泄自己的情意。 他将落汤鸡一样的柏嫣擦干,唤来她的婢女给她更衣。 小翠进来的时候望着一地的水渍和娘娘失魂落魄的表情,她吞咽了下没敢问太多。 柏嫣换上干净温暖的衣服后走出去,他坐在桌前,盯着杯子上的花纹,他已经看不出刚刚的失态,还是往日那个冷情狠辣的裴大人。 她站在一边看了会走出来,裴霖抬头也看到了她。 “娘娘好好休息。” 他像以前一样摸摸她的头,柏嫣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睛,往他怀里钻,贴上他胸口,“裴霖,我喜欢你。” 她能听到头顶传来的长长的叹息声,半晌被人横抱起放到床上,“傻娘娘。” 他的脸靠的很近,眼里是化不开的悲伤和惋惜,好似参透了两人的结局。 柏嫣突然噙着泪花笑了,她现在知道电视剧里那些女主为什么能在死前说出无悔,不怨了,她真的不后悔且很快乐,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她都很幸福,这就够了。 哭哭又笑笑,小傻子,裴霖叹了口气,在她唇角留下一吻,熄掉房里的灯,走了出去。? 相知太迟,相爱太难,相守不易,裴霖久久的望着她暗下去的房间。 他不打算欺骗自己了,已然知晓了自己的心意,他犹豫的却是横在两人中间无法忽视的问题。 他身上有太多的人命,背负着仇恨和命运,不死不休的局,他本打算就这样继续下去,直到与他们一同毁灭。 但她突然的出现乱了他的手脚,正义的小孩子,爱恨分明的小姑娘,慌慌张张的小皇后,娇气柔软的小东西。 他一直清醒克制,可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能做到铁石心肠。 她年纪太小了,真是太可惜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毁掉她的一生。 他不愿她日后想起来的时候后悔在暴雪那日救下他,在垂垂老去的时候膝下连个承欢的人都没有。 他闭了闭眼,转身离开了。 第六十七章 算计 许是心里有事,柏嫣一早便醒了,头昏昏沉沉的心口也憋闷的难受。 小翠心疼的扶她坐起,“娘娘怎么不多睡会,今日没什么事,再休息会。” 柏嫣缓缓的摇了摇头,今日有太多的事情了。 勉强忍着头晕洗漱完后,王莱走了进来。大人一早就叫他侯在后花园的墙角处,果然逮到了尔淼的婢女处理昨夜下了一半的药和衣裳,他这才奉命过来告知娘娘。 听完后柏嫣点了了下头,她能猜到。尔淼被齐元糟蹋了,心里不痛快,也想要她一同感受她的痛苦。昨夜齐元身上的香气已经暴露了是从哪来的。 “大人问您想让她怎么死?” “和你们大人说,这事我归自己解决了,到时候给我把尸首处理了就行。” 王莱愣了下,应了句是,就恭敬的离开了。 小翠气的忍不住想要现在立刻去讨回公道,柏嫣拦住她,温和的笑着抚摸了下她的手,“不急,等她自己来。” 她的好表妹怎么可能忍得住不过来看她的笑话呢。再加上齐元到现在都没有醒,谁也不知道他昨夜没有宿在她这。 果然没让她久等,尔淼的声音就出现在房外。 她一整夜激动的睡不着觉就想看看表姐羞愤又绝望的模样,她说不定已经哭哭啼啼要寻死觅活了。她在殿外调整了下,匆忙奔进来,额头上还带着汗珠。 “姐姐!我一听到消息就赶紧过来了,陛下昨夜没把姐姐怎么样,姐姐还好。” 影后不是她真可惜了,柏嫣抬手轻轻扶了下头上白玉兰的簪子,晶莹剔透的翠玉镯子顺着她白皙的手腕下落碰在一起发出泠泠的声响。 “妹妹何出此言,能承龙恩本就你我之幸。本宫入宫以来一直无所出,若是有幸怀上龙胎,那就再好不过了。” 尔淼被她这话噎住,愣愣的抬头打量着她的神色,她脸上没有半分慌张,反倒比往日更加柔和,抚摸着自己肚子的模样好像里面真的有一个小生命一般。 她脸上的僵硬逃不过柏嫣的眼神,她笑了下垂下眼睑,这就憋不住了可真让人失望啊。 尔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她的房间的,她双手紧握的颤抖,怎么就没能想到呢。若是她诞下嫡子,那位置更是稳固的无人可以撼动。 不可以!她不可以让这个孩子出生,要不她永无翻身之地。 但真要谋害一个小生命她还是有些打退堂鼓。 送走她后柏嫣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酸痛让她哀嚎了两声,哼唧着去找人哄自己。 “裴大人。” 她走进他的殿里,裴霖放下手中一整夜没翻动的书,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怎么不多休息会?” “睡不着。” 柏嫣鼓起小嘴靠在他怀里,拨弄着他的衣领。 裴霖轻轻划了下她鼻子,也没说什么。他的眼眸一直在她身上,柔和的弯唇任由她撒娇,柏嫣眼眶酸涩,又不想在他面前哭,就将脑袋藏在他肩上,闻着那股熟悉的清淡的香气。 “臣等着为娘娘处理尸体呢,打算怎么办?嗯?” “大人别急嘛,”柏嫣附上他的耳边,低声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裴霖点了下头,算着时间齐元那的毒也差不多在那时候发,正好顺着她添把火。 齐元一次次宵想他的人,这回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大人别皱眉,会变老的,就不好看了。” 柏嫣轻轻揉开他紧缩的眉头,他眉眼本就英挺,皱眉的时候还真令人不寒而栗。 她朝他甜腻腻的笑着,裴霖眨了下眼,开口。 “娘娘,” 柏嫣等着他接下去的话,可他好似只是叫她一下,不再继续说下去。 “你要说什么吗?” 裴霖摇头,等到这事完全结束再说。他不喜欢拖,但小皇后想要自己解决,时间拉的有些久。 柏嫣靠在他肩上,逐渐有些困了,索性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一只手摸上他的手,安心的睡过去。 她闭上眼,裴霖放下笔,专注的看着她,轻轻的用拇指来回捻着她的手背。 她睡着无知无觉,在他怀里扭动了下收缩回手,抱住他的腰,他一直这样看着她,珍重的亲吻她的额头。 他此生所有的欢愉皆是她所赐。 他将她视为死灰般的生命中洁白的神只,也想拖她入这炼狱与他共生。 柏嫣睡的迷迷糊糊的睁眼,裴霖来不及避开对上她探究的眼神。 她困倦的揉了揉眼,侧头发现纸上的字还是她睡着前写的,没有多。柏嫣不解的歪头,那他刚刚在干什么呢。 裴霖抬手遮住她的眼睛,不想让她看到这一刻无力的自己。 眼前突然黑了下去,柏嫣茫然的眨了下眼,她纤长的睫毛扫过他掌心,痒痒的,裴霖叹了口气抵住她额头。 柏嫣没有动,即使看不见她仍然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她有些不明白但好似也有些明白。 她轻轻启唇,“你喜欢我。” 这不是疑问句,她是这样认定的,他已然完全藏不住,而他也没有开口反驳。 他的手移开,柏嫣重见光明,她立即凑上去亲了他一口,“我也喜欢你!” 那他们现在算不算在一起了,她眼睛亮晶晶的放着光,带着期盼盯着他说出承诺的话。她早已坚定是他,只等他走向她。 裴霖呼吸了下,转头直视前方,“你还小,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谁说的!我当然知道,你干嘛不敢看我。” 柏嫣撇着小嘴,强行将他的脸转过来,让他看着她。 他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这样的性子真让人头疼,她不高兴的哼他。 裴霖抓住她的小手从脸上拿下来,轻轻将人推出怀抱,“娘娘早些回去休息,若是不想麻烦直接将人杀了就是。” “那多没意思,”柏嫣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也不也和他墨迹了,反正也磨不出个结果,她挥了挥手往外走。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又奔了回来,一把子撑在他桌上身子向前探,差一点没撞到他脸上,“你是不是还不相信我喜欢你?” 裴霖无奈的向后避了下,“我信。” “那就好,裴大人,我可是很有耐心的。” 柏嫣笑了下,甜腻的凑上去想亲他。裴霖只得凑近,省的她整个人都扑在桌上。 两个唇齿相碰,柏嫣弯起唇角,回去就好好学学熬鹰的技巧,逮着裴霖当鹰熬呗。 裴霖目送着她离开,垂下头忍不住莞尔。? 第六十八章 有孕 快到年关了,柏嫣不想再拖拖沓沓的,到时候年也过不好。 她算着时间等不及就叫来了打点好的太医。太医按照她的计划,激动的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喜脉!” 柏嫣也表演了下自己的演技,从诧异到惊喜再到喜极而泣,她和小翠两人差点没哭出二人转。 紧接着她马不停蹄的将消息放出,狗皇帝子嗣本就不丰,她作为中宫皇后,这时候有孕,自然像颗巨石砸进了后宫。不过半日已经有很多人坐不住来看她了。 说好话的说好话,拍马屁的更用力了,也有很多人趁着机会与她交好,多几个朋友总是没错的,柏嫣一贯客气有礼的感谢她们。她们送来的东西差点没给她屋子埋了。 喜姐姐来的时候倒是眼泪要把她屋子淹了,她擦着泪絮絮叨叨的叮嘱她注意事项,出了房门后才深深的叹气,也不知道是该为她高兴还是该感慨她到底被困在这了。 柏嫣知道这么多人中只有喜姐姐一人真的关怀她,真诚的希望她好,她有些愧疚的瞧着她离开。现在还不能告诉她,不是不信任她,只是经过了尔淼的事,她更加小心谨慎了,在这宫中她唯一信的只有他和小翠,除此之外她不想赌。 就连王太后也忍不住过来瞧了瞧,高兴的送来些大补的物品,还有百年的老参,属实下了血本。嘱咐着小厨房日日炖给她吃,务必保证龙子康健。 就算真怀了,这才多小一点啊也吸收不了,柏嫣无语凝噎但也陪她上演了一出慈孝的场面。 晚些的时候她竟然收到了裴霖送来的祝福。 王莱诧异的将身后两个箱子献上,他好奇心快要炸开了可又不敢问,快要把他憋死了。 大人这是在做什么,娘娘承了龙恩竟然恭喜她,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瞧着两位祖宗也不像是吵架了的样子,他抓耳挠腮的憋的实在难受。 柏嫣忍着笑打开王莱送来的东西,一箱箱的都是些首饰,衣物甚至还有脂粉香膏,没有半点与小孩有关系的。 王莱伸长脑袋,在一边偷偷瞥了眼里面是什么。看完后他更懵了,大人这难道不是打着有喜的幌子送东西给娘娘吗。 柏嫣掩唇忍俊不禁,小翠也笑了,见她们主仆二人表情奇怪,王莱更是被噎的不上不下。 “帮我谢谢你们大人,告诉他我很喜欢。” “是。” 最后一个来的是尔淼,就蓄着力等她呢。她一走进来柏嫣就热情的拉住她的双手,将她拽到身边,“妹妹快来,快摸摸,是不是有个小宝宝了。” 尔淼脸色铁青,又不得不扯出笑容应付她,“是,是感觉到了。” “哎,妹妹来挑挑,裴大人刚刚送来的,你瞧见什么喜欢的就拿走。” “这是王太后送来的补品,我也吃不了这么多,你想要什么就带走。” “完颜贵妃的,纯答应,这个是,哦于美人,我差点忘了于姐姐,不要和我客气,快拿。” 尔淼两手空空的来倒是拿来一堆东西走,小翠忍的脸上的肉肉颤抖,娘娘也太厉害了。她的脸羞的通红了,已然有恼羞成怒的架势。 等尔淼离开,柏嫣拍了拍手,一屁股坐下,朝小翠眨了下眼,狡婕的笑着。 “娘娘让她带走那么多好东西真是可惜了。” “不可惜,反正她们送来的我又不敢吃,留着也浪费,吃出什么问题算她的。” 嘴上说着让她在裴霖送来的东西里选,实际上她只打开给她看了一眼就扣上了,纯纯的炫耀下,仅此而已。拖着她在那堆不知道安全不安全的补品中选了半天。 柏嫣坐在床上听说尔淼回去发了好大的脾气,将所有东西都扔掉了。 也不奇怪,尔淼心高气傲,被这般羞辱过不了几天就憋不住了。想来现在应该自己和自己怄气呢,都是她成全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呀。 她将手上的香膏抹匀,裴霖送来的味道就是好。清淡的花香,闻的人心情都变好了。她像个小女孩似的将手凑上小翠鼻子,非要她夸奖这个味道好闻。 他的偏爱和疼惜永远是她值得炫耀的资本。 看着娘娘像开屏的花孔雀,小翠无奈的搜刮出会的所有好词来夸这个香膏。 柏嫣心情大好,这几日都不住的多吃了几碗。裴霖都发觉她脸上长了肉肉。 “娘娘莫不是真的有孕了。” 柏嫣娇嗔了声,从他捏在她脸上的手中逃了出来,“天冷了,我吃点东西怎么了,冬天就是要囤积脂肪好过冬。” 裴霖没忍住,在她一脸严肃的科普下笑了出来。柏嫣气鼓鼓的坐的离他远远的。 他笑了阵,伸手将她重新揽回来,“好,娘娘不胖,多吃些。” “这才对嘛,”柏嫣搂住他的腰,扑进他怀里。 他殿里的地龙永远开的很大,每次她来他都穿着单衣坐在靠窗边的地方,一看就是怕热,却为她不曾抱怨一句。只有她来了后他才会关上窗户坐回来。 柏嫣靠在他身上,想了下开口,“听喜姐姐说,有孕后会嗜睡,贪吃,变的很丑。而且不能穿好看的衣服,到后来一吃东西就会吐,又为了胎儿不得不多吃。喜姐姐还说生产是很痛很痛的,言语无法形容的疼痛,光听着她说我都害怕。我不想怀孕,也不想生孩子。” 裴霖没说话,知道她又在哄他了。明明这么喜欢小孩子,还嘴硬,他不会让她没有孩子的,正如他们两个永远不可能。 他又开始自欺欺人的逃避,想着等到她遇上属于自己的良人他立刻放手,面对她的时候他变得不像那个果决的自己。 见他没反应,柏嫣认真的坐起来,正对着他的眼睛,“我没骗你,这回也不是哄你的。我是真的不想要个孩子,逗弄别人的孩子可以,真让我养可不行。” 她年纪还小被此事吓到了一时间不想要孩子很正常,可保不齐日后不想。裴霖点了下头,“知道了。” “养孩子的话大人不如直接养我啊。” 柏嫣昂起头抱住他的腰,“我可是很好养的。” 裴霖俯下身亲了她一口,他眼底的宠溺溢出,如深海般沉寂无底又如冬日的暖阳般包围她,柏嫣忍不住眼眶酸涩,他已然掩饰不住爱意,她不知道他还在犹豫什么。 “养我,我很好养的,裴大人。” 她的声音哽咽了下,埋进他怀里不想被他看出来。 裴霖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的嗯了句。他很愿意,如果可以他无比愿意。? 第六十九章 小皇子 才过了几个星期柏嫣就快装不下去了,每日来的人都要在她门前排长队了。王太后现在也是日日找她说话,对她的态度是翻天覆地的大转弯,疼的跟亲生的闺女一般。 柏嫣尴尬的不知如何回应,每次她都逼着她喝些滋补的汤药,喝的她头发都油光发亮的。 一早小翠便冲进来,神神秘秘的关上门,“娘娘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死人了?” 小翠赶紧摇头,忍不住直接说出口,“祭司昨夜算了一挂,说娘娘肚子里怀的是位小皇子,将来能继承大齐百里河山。” 柏嫣扑哧一下喷出刚喝进嘴里的水,她咳嗽了几声诧异的皱眉,“什么?!” 转念一想这估摸着是裴霖的手段,他可能是当真是闲的实在无聊了,往她这火堆中添两把柴火。 反正对她也没有坏处,只有好处,随他去。 这个消息当日就在宫中传遍了,她的身价又蹭蹭的往上涨,王太后都恨不得住在她这,亲自伺候。 柏嫣借着机会使唤了下王太后,也算是过过嘴瘾,报了之前的仇。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她这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全部精力都用在应付源源不断来看她的人了。根本没时间去找他,晚上累的不想说话只想躺在床上。 晚膳用完后,柏嫣靠在软塌上发着呆,想着去找他,腿脚又懒得挪动。 她眺望着窗外,夜晚真的很美啊,甚至能看清天上明亮着闪烁的星星。突然有人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定睛一瞧才发现是他。 “裴霖!” 几日没见到,知道她最近没空管他,裴霖才过来找她。 柏嫣一骨碌爬起来,跪坐到窗边,“刚刚才在想你呢,怎么来了?” 裴霖俯下身子撑在窗檐,“来看看未来的皇太子。” 柏嫣笑了下牵住他递上来的手,嘟起嘴同他撒娇,“你可别打趣我了,最近一个头两个大了都。” 再过几个星期夜晚的微风就该凉了,现在宜人的正好。裴霖摸着她的手确定她不冷才陪着她继续往前走。 好久都没有出来走动了,特别是身边人还是他,柏嫣开心的蹦蹦跳跳的,她像个放飞的风筝,风筝线在他手中握住。 “裴大人,你看听雪湖永远是听雪湖,小亭子永远是亭子,那颗树也会一直在这里,我就是我啊,不会改变,我们永远在一起。” 裴霖没说话,他平静的望着湖面,她永远是她,可他不会。他的身份可以不停的变化,仇恨刻进骨髓,不管付出多少他此生的使命只剩下报仇。 他开口,声音在空荡的环境下显得虚无缥缈又遥远,“娘娘知道我是谁吗,从哪来,为何进大齐的宫,接下去又要去哪,每次出去干了什么。你不知道,连身边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永远在一起。” 柏嫣愣了下,侧过身昂起头看他,“我知道一点啊。你是宋渊奚,是,宋国送来的质子,对吗。你要是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就会知道啊。” “我不愿意。” 裴霖低下头看着她,他眼眸不似以往的疏离和冷淡,只有无尽的惋惜。 柏嫣不想懂也不想管,他爱她,她也爱他,那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为什么非要现在说的清清楚楚。 他却笑了下,“回去,后日送娘娘个礼物。” 柏嫣不悦的哼了声,在他身后嘟囔着,“把你自己送给我。” 将她送回去后,裴霖就离开了,柏嫣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就睡下了。 一早柏嫣还在睡梦中,小翠猛的推开门,嘴里不停的叫唤着娘娘。 她一脸‘高兴’的被吵醒。 “你想干什么啊!小翠你是不是看不得我睡懒觉!” 小翠却没有跟她告罪,将门死死关住,然后奔到她面前,“出事了娘娘,昨晚死人了,还是死了三个。” 一听到死人了,柏嫣也不困了,她清醒的坐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谁死了?” “三位答应,昨夜陛下昭了四人去侍寝,早上人全死了,只剩下一个,还被吓疯了,现在一个字说不出来,奴婢听她们说是因为,那个” “哪个啊,快说。” 柏嫣的好奇心被吊起,齐元虽然暴虐无道但对长得好看的女人总是舍不得下手的,没理由一晚杀三 个好看的人。 “奴婢听前些日子伺候的人说,陛下,最近,好像,不能那个,就是,不举。” “什么什么,不举?是我理解的那种,不举!” “应该是。” 柏嫣揉了揉眼睛,蹦下床,来回在房间里走着理清自己的思路,“他和尔淼那晚肯定是举的呀,我出事那晚看上去也是能行啊,最近怎么就不行了呢,这才几个星期啊。纵欲过度?” 突然想起裴霖前晚说要送给她的礼物,她大声的靠了句,不是这么夸张,这就是他要送的礼物? 她快步奔去裴霖的殿里,一见到他就抓住他的手,“你的礼物不会是这个?” 看上去她是知道了,慌慌张张的样子更可爱了,裴霖随意的点了下头,齐元本就亏空,药效比他想象中发的快一点。 柏嫣震惊的张大嘴,呆楞了半天,小心的爬上他的软塌,“裴大人您这也太胆大了,您就不怕吗。” 对她来说虽然是大块人心的好事,可这事也太危险了。 她也猜到了裴霖把这一出安排在这的意图,齐元不能行房事了,这样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是举国上下的宝贝儿,可这闹的未免有点太大了,玩脱了可不好。 裴霖托了下她的下巴,笑了下,“没事。” 他要是想,这些年能翻了大齐的天下,齐元何足挂齿。他锋芒毕露又隐藏实力,就是为了让他的好母后和皇兄们时刻惦记着他这块肥肉。 柏嫣叹了口气,他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可要把她吓死了。她往他身边缩了缩,抱上他的手臂,“裴大人真可怕。” 裴霖揉了揉她的脸,忍俊不禁,“娘娘才知道?” 幸好这个疯子是她的人,柏嫣感慨了句,抱住他的腰,她越发黏他了,就想和他贴贴,好像只有这样心里才安稳些。 他不曾推开她,但也不与她过于亲近,她总觉得两人间他在一砖一瓦建起厚厚的城墙,慢慢的隔开她。? 第七十章 看戏 连着下了两日的雨,天气也转凉了,冬天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宫中上下开始准备宫宴了,齐元的事也被压下来了,重重的处罚了几个嚼舌根的人后,大家也不敢再议论此事。 只不过王太后每次来看她时红肿的眼睛和不停的哀叹实锤了齐元现在确实不能人道,他不行后对宫里的大家折磨的更甚了,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引来毒打,伺候不好的直接抬着出来,大家便知道了昨晚又有人丧命了。 柏嫣只能叹息,实在不忍心了就去求裴霖在齐元殿里点迷药,让他昏睡几日,安分会儿。 晚上,小翠从未倒净的香灰中寻到了麝香,她匆忙拿给柏嫣看。 柏嫣看着叹了口气,“跟他们说后日,准备好。” 拖到现在她其实是心软了的,毕竟尔淼年纪小,毕竟是亲表妹。柏嫣寻了很多理由想就这样算了,放过她,但她竟然真能狠心对个孩子下手了,如果她真的怀孕了现在孩子怕是已经没了。 到这时她才下定决心,尔淼不能留。 后日一早她如期收到了王太后的邀请,王太后喜好热闹,在宫中无聊时常常请人唱戏。现在京城中出了个大火的戏班子,这个热闹她肯定是要亲自凑的。 “太后娘娘说这个戏班子可神秘了呢,不能点戏,他们唱什么就得听什么。太后娘娘说您一定得听听,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柏嫣捂住嘴咳嗽了声,扶着小翠的手红了眼眶,“本宫近日的身体一直不适,小皇子折腾的狠,怕是去了只会坏了大家的兴致。” 一听她身体不适王太后紧张的让她赶紧休息,特地将戏台子远离昭华殿。 柏嫣装模作样的谢过王太后,等她们走后她换了身衣服,等着尔淼过来。 她一定会来,后宫中所有人都去听戏了,这样的机会她不会错过。 尔淼也收到了邀请,听说她不去后,垂下头静默了片刻,也回绝了王太后。 指甲嵌入手心,尔淼愤恨的咬牙,这都多长时间了,麝香一点不管用也没见她那出任何事,她早已等不及了,真让她显怀了就麻烦了。 她下定决心收拾了自己往柏嫣的殿里去。 一进去她就瞧见柏嫣无力的扶着小翠的手准备站起来,她赶紧上前两步递上自己的手,“姐姐这是怎么了?听闻姐姐身体不适,妹妹万分担心。” “没事,”柏嫣咳嗽着摇手,“怕是受了冷风。妹妹怎么来了,大家都去看戏了,怎么不去热闹热闹。” “我不喜欢听戏,不如来陪姐姐。” “也好,我想出去走动下,正好我们姐妹说几句话。” 正和她意,尔淼脸上的兴奋有一刻没收住,被柏嫣收入眼底,她勾起帕子抚了下唇角,跟着她往殿外走。 王太后兴致勃勃的坐着,也不怕冷了。遇上有意思的事她也不似往日那般故作姿态,拉着许贵人的手指着台子上,“还真是神秘啊,还用布遮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戏曲。” 许贵人陪着笑,“是啊,谁也没见过这个戏班子,真让人期待呢。” “您瞧,人来了。” 大幕后走过来两个人,一人牵着一人的手,慢慢悠悠的走着。 “姐姐,其实我很羡慕你。从小到大我只能在一旁看着伯父伯母对你的宠爱,而我的父亲却从未看过我一眼。你说都是人凭什么你的命比我好这么多。” 走过来的路上两人已经扯够了家常,话语间也锋芒毕露。柏嫣停下,差不多到位置了。 一块幕布,看戏的以为是坐在幕布前,可她们同样也是坐在幕布后的。 她和尔淼是唱戏的人,也是戏,里里外外虚虚实实。 裴霖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很轻易的分辨出倒影在幕布上的黑影哪个是她。她细长的小手抬起扶了下头上的簪子,他笑了下,安静的看下去。 “妹妹何出此言,你我姐妹二人何须分的如此清楚。” 尔淼低笑,笑容有些执拗的疯狂,她此生都在弥补两人生下来的差距,可跟她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齐元喜爱她这张脸,甚至一次侍寝就能怀上龙胎,裴大人对她高看一眼,所有人都对她忠心耿耿。她为什么不是她,明明她们长得很像啊。 柏嫣的眼眸更加沉了,书中写了,从小尔父以为尔馥很喜欢尔淼这个表妹,特地将人接在尔家,同吃同住。两人用的相同穿的相同,她俨然成为尔家二小姐。 尔馥订婚后,家里人也想过为她寻一门好亲事,由尔家亲自送亲,给足了面子。 是尔淼骨子里的自卑害了她,驱使着她走到了无法挽回的这一步。 尔淼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她的个头比柏嫣矮些,她努力的高昂起头,直到平视上前两人一般高为止。 “对不起了姐姐,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没有这个命,” 她咬牙,猛的往后推了把柏嫣,这没有别人,等她的孩子化为一滩血水,她就立刻逃走,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倒的时候,尔淼看到她笑了。 柏嫣的背重重的撞上身后的柱子,她顺势一把扯下了大幕。 洁白的幕布从高空缓缓飘落,尔淼瞪大眼睛一点点的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所有人。 王太后她们也吃惊的望着前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出排好的戏还是真的。 直到于美人尖叫一声,“血!” 众人才反应过来,柏嫣裙底溢出鲜血,刚刚换的衣服夹层里的血袋被挤破后疯狂的涌出,看上去唬人的很。 她痛苦的捂住肚子,忍受着极大痛苦似的的皱紧眉头,“我的孩子,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太后慌忙叫人来扶她,一时间场子乱作一团,都知道这个孩子的重要性,无人敢怠慢。 没人想起她们刚刚是要看戏。 被抱起经过尔淼身边的时候,柏嫣拽住她的衣领,快速的低声在她耳边说,“戏好看吗?” 尔淼颤抖着双手,目眦欲裂,她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害她流产了。 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她推了她一把,她没法替自己辩解一句。 在远处的裴霖避开视线,即使知道是假的,看着她浑身是血他还是不太舒服。 看到他后柏嫣放心的装晕过去,他的人会声泪俱下的告知大家这个孩子没了,作为罪魁祸首的尔淼不需要她出手,王太后也会狠狠的惩罚她的。 感觉到自己被放在床上,柏嫣挪动了下身体寻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小翠细心的在被子上提前染了血,看上去她真有崩漏的样子。 “小皇子若是没了哀家让你们都陪葬,那个贱人呢,给哀家狠狠的打,让她跪着为小皇子祈福。” 耳边是摔碎杯子的声音,求饶声,磕头的声音,慌乱的脚步声和小翠假模假样的哭声。 “娘娘,您坚持坚持,您不要睡啊,娘娘!” 柏嫣被子里的脚小心的踹了下小翠,别吼了她快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小翠才清了清嗓子专注的哭泣。 等到太医告知王太后小皇子没了,柏嫣很高兴的听到王太后气晕过去的消息。 她一直‘昏’着,王太后又回去休息了,很快大家就各自用着不同的借口散去。 听到一声关门声,她不敢睁眼,盼着小翠跟她说,可小翠这次没凑到她耳边告诉她。 裴霖坐到床边,瞧着她这幅想睁眼又小心翼翼犹豫地样子,俯下身子亲上她的唇,“娘娘。” 他刚贴近她就闻到熟悉的味道,柏嫣一瞬充满笑意的睁开眼,“裴霖!” 裴霖笑了下扶她坐起来,不悦的发现她身上全是血,连指甲缝中都是残留的血迹。 “去洗掉,脏。” 柏嫣也很嫌弃自己身上黏黏糊糊的血,可又怕晚上有人来烦她。不过裴霖在这谁也不敢进来,她应了声奔去沐浴。 洗干净后她换了身干净的亵衣直接走了出来,裴霖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捻起她的发簪在手上来回转动。 柏嫣放轻脚步,顽皮的从背后捂住他的眼睛,故意用低沉的声音说话,“猜猜我是谁?” 裴霖放下手中的发簪,配合的答,“猜不到。” “大人好好猜猜呢。” 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柏嫣把下巴搁上他的头顶,整个上半身靠在他身上,懒散的不愿用力。 裴霖伸手将她勾进怀里,柏嫣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把搂住他的腰。 等她坐稳,裴霖刮了下她的鼻子,“猜对了有什么奖励。” “嗯”柏嫣想了想,“奖励你明天来告诉我尔淼的惨状,好不好。” 裴霖笑了下,点头。她刚沐浴完身上暖暖的,独特的花香馥郁的气味,柔软又甜蜜。 他勾起她一缕长发,缠绕在指间。 发尾有些湿了所以她才散下来等着干,柏嫣靠在他肩上看着他顺着她的长发摸上她的脑袋。他像摸只小猫咪一样,这只小猫咪还很喜欢他的触碰。 柏嫣钻进他怀里,从他怀中昂起头够上他的唇角,裴霖低下头亲她。 两人的眼眸近在咫尺,在昏暗的房间中柏嫣觉得最近他身上一直有化不开的温柔,她好喜欢这样带着人气的裴霖。 “娘娘废了这么大力气就为了弄死她?” 好像有点过于麻烦了,在第二天他就能将人悄无声息的杀掉。 柏嫣摇了摇头,“不是杀了,是羞辱。那晚她用那种药羞辱我,我也同样会还给她的。今日是为了让她知道和我的差距,不只一点点哦。” 她既然愿意玩,他也没什么好插手的,裴霖将人抱起放到床上,“娘娘好好休息,明日不会清闲。” 她当然知道了,柏嫣无奈的叹了口气,撒娇的让他再亲几下才许走。 裴霖缠绵的亲了她一下,然后熄掉灯走了出去。? 第七十一 纠葛 第二日柏嫣确实一刻也不得闲,王太后醒了后也没办法因为孩子的事治她的罪,只能哀叹老天闭眼,然后在殿中发脾气。 只要不舞到她面前,柏嫣随便她自己在那怎么指桑骂槐。 一整日络绎不绝的人前来看她,到底是真心的还是看热闹打听消息她自己心里也有数。 直到她实在厌烦了索性喊着太医演了出戏,许太医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她面前告知她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她声嘶力竭的哭泣昏了过去,大家才消停了些。 尔淼被关在狱中,等候发落,柏嫣缓缓走进脏臭的大牢,站在牢笼外头俯视着她,隔着栅栏看着坐在地上已然有些疯癫的女人。 她的美梦破灭,还守着自己身上的饰品,喃喃的念叨。 见她走过来尔淼恶狠狠的扑过来,铁门被她抓的剧烈摇晃,“你!是不是你,一定是你算计我!” “好妹妹,咱们之间谁先算计的谁?” 柏嫣闲散的往后退了两步,厌恶的捂鼻的动作看到尔淼又羞又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千不该万不该打裴霖的主意,”柏嫣轻声用唇形勾勒着,“他是我的。” 说完她眼尾上挑,丝丝魅意犹如昏暗天际的星辰,毫不掩饰的把她当成将死之人一般,尔淼突然大笑起来,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出戏。是她想玩,所以那位大人宠着,陪她绕了这么大一圈,今日站在自己面前,几尽羞辱。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哈哈哈哈,我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拜你所赐,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裴大人能对你有三分兴趣也能对别人这样。是我技不如人,我在地府等你,等到哪天你被他抛弃。” 柏嫣呵笑了声,懒得跟她多辩解,本就没有意义。 “谁说我是来看你笑话的,我是来送你份礼物,你曾经下在我汤里的东西。” 柏嫣扬手,身后的王莱滋喇一声拉开铁门,尖利的声音刺的她耳鸣。她皱了下眉,转身往前走,没有在继续看下去,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不,不不,不!” 尔淼瞪着血红的眼睛,步步后退,身后的墙挡住了她的退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莱掰开她的嘴,将药灌入她口中。 这个药若无人解,要不了几个时辰她就会在这自解衣衫,死状如烈火焚心。 身后传来王莱灌药的声音,尔淼拼命挣扎咒骂,然后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柏嫣一步步往光亮的地方走,刺眼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她眯了下眼睛,看到了在门外接她的人。 “娘娘又乱说什么?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她刚上车,裴霖就开口,忍不住的对她发火。 知道他听说后会生气,柏嫣吐了吐舌头,讨好的挽住他的胳膊。 “你别生许太医的气,也别罚他。是我要这么说的,这样的话以后不就没人来烦我了吗,一个不能生育的皇后多清闲啊。” 裴霖的眉头皱成‘川’字,有时候真想把这小皇后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她知不知道这样置自己的名声和地位于不顾会引来什么麻烦,为什么非要用这么蠢的方式。 柏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自然有自己的考量,那就是他啊。 他不能有子嗣,她在外人眼里不能生育,多相配啊。 她将自己架在这样的位置是有想逼他一把的意思,反正现在人人都知道她不行,以后要是她怀孕了才可怕呢。 “好大人,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可现在也挽回不了不是吗。” 她腆着脸凑上去亲他,裴霖啧了声伸手推开她的额头,面色依旧不悦。 回到殿里,裴霖冷着脸坐在桌前,他好久没这么可怖的面对她了,柏嫣鼓起小嘴坐在一边不敢乱动。 她小心的打量着他,之前他一直有话说又要等到这件事结束后再说,现在总可以了。 裴霖自然察觉到她的眼神,他的视线在书上可想的却不是书中的内容。 他犹豫再三,放下书。 “娘娘坐过来。” 柏嫣听话的拉住他的手坐到他身边,他好像一下子消气了似的,温和的侧头看着她,比平日更加温柔。 她不解的歪头,总觉得他神情怪怪的。 “娘娘,”裴霖开口,他低垂下视线又重新看向她,“我将娘娘送出宫如何?” “出宫?现在吗?是出宫过新年吗,好啊,咱们去哪?”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喜悦的期盼,她真的很想和他一起过年,裴霖再次踌躇不决了,他狠了狠心继续说。 “不,是娘娘一个人出宫,也不用再回来了,我会帮娘娘安排好。若是你喜欢就去江南,江南风景好又无人打扰,在那重新开始,或许会遇到属于自己的良人。若是你不想离开,在这安顿也可以。娘娘放心,不会牵扯到尔家和娘娘殿里的下人。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娘娘无需有任何后顾之忧。” “你说什么?” 柏嫣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不合时宜的有点想笑,他竟然让她相信他有本事将她悄无声息的送走,她当然相信,可她并不想。 两人的手牵在一起,他却说着推开她的话。这就是他考虑了这么久给的答案? 送她离开,让她寻找自己的良人,他是不是觉得现在自己特别为她考虑,她应该感激涕零的谢谢他。 “裴霖你疯了?那我要喜欢上别人是不是还得带给你看一眼,问问你同意不?要不我怎么能确定他就是我的良人呢,还需要无所不能的裴大人帮我把关啊。” 裴霖没说话,闭了闭眼,送她离开的话怕是此生都不会再见了。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确信自己能忍受,只要知道她在这片土地上某个角落幸福的生活就够了。 他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柏嫣气笑了,想哭又有点生气,她实在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是什么表情。 他爱她,她也爱他,但他们不能在一起。他爱她,所以他不能接受她,他要推开她。 可笑吗,这就是眼前这个傻子的理论。 “好,”她猛的站起来,将手抽出来,“不用费心寻找,我本就有个良人,现在还在宫外等着我呢。大人也见过成舒表哥,他人不错。我们青梅竹马,还省去了培养感情这一步。大人同意吗?” 裴霖缓缓抬头,他探寻的望着她的眼眸,想分辨出她到底是不是认真的。亲手将自己爱的人推远,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大人同意吗?” 柏嫣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这次他要是点头了她立刻放手,再不留恋。 裴霖袖口下的手紧紧攥起,到底点头了。那个男人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也是看在他品行端正的份上,上次他放过了他。是个正人君子,家世也与她般配,想必父母也是很愿意的。 她本就是他的未婚妻,不过是兜兜转转回到正轨。 柏嫣冷笑了声,极尽讽刺,“好!” 说完她转身就走,转身的一刻眼泪还是没绷住决堤,她用力的抹了把泪,倔强的往外跑去。 突然猛的被人从身后抱住,他力气之大使得她往前踉跄了好几步,两人跌跌撞撞的相互稳住。 “我不同意,娘娘,我不同意。” 裴霖紧紧的抱住她,头抵在她肩上。他的声音绝望又压抑着痛苦,柏嫣的心被狠狠刺痛。 她静静的被他从身后抱住,攀上他禁锢在自己腰间的手,听着他在耳边急促的喘息她的气全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片刻,柏嫣挣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强行抬起他的头。他的双眼猩红,紧紧的盯着她,仿佛怕一移开视线她就会离开一般。 裴霖低下头用力的亲吻她的唇,她略微抬头回应他,轻轻抚摸他的脸。 他看上去好无助,好难过,哄哄他柏嫣,别生他的气,她劝慰自己。 “我不同意。” 裴霖不断的低声重复着这句话,他以为自己可以可他不行,他不能没有她,任何一丝她可能会离开的念头都让他紧绷的神经濒临崩溃。 “嗯,我知道。” 柏嫣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安抚他。她会永远在,永远爱他,这已经是第无数次她这样告诉他。 裴霖不肯放手,他强硬的抱着她,疯狂的亲吻她的眼睛,脸颊,嘴,每一寸皮肤,刻上烙印一般。 柏嫣的泪水止不住的流,这个讨厌的人每次都能让她很心疼,不忍心生他的气。 她再一次想算了,干嘛非得弄的那么明白,糊涂一点也不是不行,他会永远在身边就够了。? 第七十二章 出宫遇刺 借着流产的事情,柏嫣索性就说身体不适需要修养,不见任何人,宫宴也用这个借口逃了过去。 听说今年的宫宴大家都没那么积极,齐元身体出问题,皇后不育又刚刚失去一个皇子,谁也没心情吃喝,大家各自谋划着自己的心事。 但这些事和柏嫣没什么关系了,她轻松愉快的出宫了。 她磨了裴霖许久,才得到他的同意。他为她找了个身型相似的替她坐在昭华殿里,她就可以出宫玩去了。 刚看到那个替身的时候柏嫣都惊了,真的好像啊,而且声音也有些相似。 等她下去后,柏嫣蹭到他身边,撅起嘴撒娇,“你会不会喜欢她啊?” 裴霖不解的皱眉,觉着有些好笑。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啊,又不是长得与她相似的女人他都喜欢。他不轻不重的捏了下她的鼻子,“娘娘脑子里想点正经事。” 就是可惜他今天有事不能和她一起出来,柏嫣坐在马车上有些不高兴的撅嘴,不过她很快被外面的热闹吸引了。 街上人来人往,往日足不出户的世家小姐千金也会趁着过年出来走动。小翠说带着头纱的大多是未出阁的小姐,一碰上带头纱的柏嫣就伸长脖子好奇的想知道她们面纱下的脸长什么样。 “娘娘也带上。” “不带,多麻烦啊。” 柏嫣推开小翠的手下了马车,难得出一次宫,带什么头纱啊,多扫兴。 各种花灯照亮了夜晚,头顶上不停的有孔明灯被放飞,一个个寄托着美好的愿景。 有人挤在一起猜灯谜,有人坐在酒肆前划拳,也有小孩子在各个小铺子前后嬉戏,大家忘却一整年的烦恼和忧愁,迎接新的一年。 即使新的一年不足为期待,可平民百姓的快乐简单的不过如此,家人平安幸福,有酒有肉吃,这就足够了。 柏嫣买了个兔子的花灯,花灯做的很精致,特别是兔子身上的绒毛都根根分明。她也给他选了一个,虎头虎脑毛绒绒的小老虎,看着和他有几分相似,她爱不释手的提着继续往前走。 王莱站在身前为她开道,小翠在身边护她,即使柏嫣感觉不到可她知道他的人一直在人群中跟随着她,她无需担心。 眼见人越发多了,人挤人也看不到什么灯会,柏嫣示意王莱往山上走。爬上半山腰,站的高了能看到下面全部的风景。 坐在石头上她不禁感叹了句,真美啊,星星点点的灯火照亮了整个湖面,离得远了仍然能看到湖面上放着一盏盏的莲花灯。 有三四位带着面纱的女子双手合十许愿,身边站着的小公子们一动不动的陪着,看上去如画一般。 柏嫣不禁想尔馥之前是不是也像这样,三两好友一起出游,打打闹闹间全然是少年少女的情谊。 她笑了下,在心底对她说,可能现在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可裴霖很好,他好到足以让我忘记自己身处何处。尔馥,我想若是你知道这一切,你也会如我一般喜欢他。 想起他柏嫣有些落寞的垂下眼睛,过年就该和自己心上人在一起啊,谁过年还出去办事。她用脚一下下的挫地,挥手叫来王莱,“你们大人真的去办事了吗?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倒了王莱,他实在不敢打听大人的事情,只能摇头说不知道。 “哎呀,要你何用!” 柏嫣重重的哼了声,“那我今天不回去了,反正昭华殿里有个替身,小翠咱们去找个客栈住下。” “娘娘不可啊!大人吩咐了今夜务必将您安全带回来,您不回去不是要了奴才的性命吗。” 王莱脸皱的跟苦瓜一样,之前盼着娘娘能让大人心情好些,现在就盼着两位祖宗的的命令能相同些,他这是左右为难,谁也得罪不起啊。 “他不是去办事了吗,怎么知道我回去了没,除非他今晚会回来。” 柏嫣‘腾’一下子站起来,狡猾的笑着步步紧逼,王莱擦着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敢说话。 一时间计上心头,柏嫣拍了拍手,她就不信了这样他还能无动于衷? 她拽过王莱,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王莱双腿颤抖的刚准备跪下就被她猛的推向不远处的马匹。 “快去,王大人,等你的好消息哟。” 王莱推脱不了,只得快马加鞭的往宫里赶。 等他的马远去,小翠好奇的问,“娘娘刚刚说了什么,怎的王大人的表情那么奇怪?” “啧啧啧”,柏嫣摇晃着食指,“天机不可泄露,走,咱们躲起来。” 栖无宫安静又冷清,不仅半分没有过年的气息还比往日更萧索。 她不在裴霖也不需要开地龙,整个殿里也只有一盏昏暗的灯长明着。 看上去真有宫中传闻的阴曹地府的模样,王莱在殿外来回踱步,半天也没敢进去。他慌乱的抹着脸上的汗水,将柏嫣抹在他脸上的泥土一齐带下。 他用力的吞咽了下,自己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竟然敢串通皇后娘娘欺瞒大人。他双手合十祈祷大人有气朝娘娘发,可千万别朝他啊。 他再三犹豫还是按照柏嫣教的办法跌跌撞撞的闯进殿里。 裴霖皱了下眉,王莱?他不该陪小皇后在外看灯吗。 他全身都是汗水和泥土渍,衣服像是被什么划开了,看上去急切极了,裴霖丢下手中的书,“出什么事了?” “呃刺客,遇上刺客了,他们绑走了娘娘,娘娘让奴才来求救,大人快去看看。” 王莱话没说完,坐在眼前的人就冲了出去。裴霖平日冷峻的脸上现在全然是彻骨的冰冷和狠戾,眼神充斥着血腥气的杀戮。他心里无比后悔,不该放她一人在外。 王莱紧张的跟上他的马一同冲出宫,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大人失去冷静,若是大人再多问一句就能发现这个谎言漏洞百出。看着大人策马在前的身影,王莱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怕是两位祖宗又有的闹了。 夜晚的山上还有些寒,柏嫣冷的直搓手,她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听到了马匹狂奔而来的声音,听上去是两匹马,肯定有一匹是裴霖的。 她弯起眼睛,按住小翠的手让她在这等着,小翠有的担忧的小声问道,“娘娘,这不好。您别这么这么做了。” “哎呀,你站在这别动啊。” 柏嫣伸长脖子等到两人靠近,裴霖拉紧缰绳,刚想寻些蛛丝马迹看看这伙绑匪往那个方向去了,就看到角落里的小人蹦跳出来。 “大人!” 她开心的跑到他面前,昂起头看着马上的他,“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裴霖俯视着眼前人,急促的喘息着。她身上没有一点遭遇刺客脏乱的样子,这时他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啊,我只能让王莱骗你出来啦,我们去玩,下面” 可热闹了这三个字柏嫣在他阴冷的脸色下硬生生吞下,已经很久没看到他真的对她生气了。 她小心的吐了吐舌头,好像是闯祸了。她讨好的往前挪了几步,靠近他的马向上抬起手,“抱抱。” 裴霖没动也没说话,他的喘息声在安静的山上显得更明显了。 半晌他扶了下额头,强行忍住火气,小皇后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就为了骗他出来,有够蠢的。 可又不想对她生气,说些收不了场的狠话,他直接拉转缰绳朝山下去。 等他冷静好了再跟她说话。 柏嫣愣愣的追了几步,“裴” 她有些委屈的站在原地看着他骑在马上一次也没有回头,她就是想他了嘛,有什么错。 想和喜欢的人一起过年也有错喽! 王莱犹豫了下还是跟上大人的背影,他估摸着自己回去得被弄死。 小翠见这边情况如她想象中差不多走了出来,“娘娘,要不咱们回。” 娘娘对裴大人太重要了,所以他不能忍受她开这样的玩笑,小翠叹了口气,娘娘这是图什么,还不得自己去哄。 柏嫣失落的绞着手指,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手背上,马上就要到新年的第一天了他要这样凶她吗,她抹了把泪水再一次听到渐近的马蹄声。 隔着距离裴霖就能看到小皇后在哭鼻子,他去而复返就是猜到她得站在那哭哭啼啼很久。晚上山上风大明日回去必得染上风寒。 柏嫣抽泣着委屈的抬头看着他,裴霖叹了口气,俯下身子将她抱到马背上。 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感受到她小脸被风吹的冰冷,他到底放缓了声音,“不哭了。” 柏嫣拽住他的衣袖,忍不住的抽噎,“有点冷,抱抱好不好。” 裴霖将人拥进怀里,除了担心他找不到自己情绪中半分的生气,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没有下次了。” 柏嫣闷闷的嗯了声,埋在他怀里听他心跳声如鼓,现在她才觉得自己错了。小翠说的对,他会担心会着急,她不该这样。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保证。可我想你了嘛,你看大家都一对一对的,就我一个人。想找你出来你还凶我。” “我何时凶你了?”裴霖低下头看着怀里人可怜巴巴的数落着他的不是。 “就是有!刚刚!” 裴霖歪了下头,他自认为刚刚态度不错,已经忍着没对她生气了。 “娘娘想去哪,当给你赔罪了。” 柏嫣一瞬笑出来,最近好像一直都是他哄的自己,她抬起小脸亲昵的蹭了蹭他的下巴,“我们也去放花灯。” “好。”? 第七十三章 尔家 时候不早了人潮也散去了些,只剩下寥寥几人在湖边。 柏嫣伸手小心翼翼的将花灯平放在湖面上,看着自己的花灯孤单的飘在湖面上,她抬手拽了拽他的袍子,“大人也放一个嘛,好大人,就当陪我。” 裴霖随手将花灯丢到湖面上,柏嫣有点奇怪的发现他扔下来的花灯竟然也能轻易的漂浮在水面上,飘的比她的还快些。 她嘲笑自己太幼稚了,竟然还在乎这些。 “许个愿,闭眼闭眼!” 她盯着,裴霖只能闭上眼,等她闭眼他又重新睁开看向她。 她双手合十,认真的许着愿望,湖面上忽明忽暗的灯照的她脸上明暗交错。显得小脸格外温柔恬静,她站在身边已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景了。 他不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愿望,也不信鬼神。若是真的有神仙,他在9岁那年已经见到过了。 从那日起她的洁白的袍子便刻在脑海中,从不敢忘。净身的痛苦,师傅的折磨,低三下四的拼命苟活着,多少个日夜他咬着牙往上爬,所以等到他可以选择自己喜好的时候,他的衣裳才全是白色的。 他抱上她的腰,将她拉到身前。 柏嫣突然跌入他怀里,她娇嗔了一声,睁开眼,“干嘛,许愿呢。” 裴霖俯下身子亲吻她,顺着她的脸颊吻上耳垂。柏嫣有些痒的缩了下,被他亲的身上热了起来,她害羞的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在外头呢,大人收敛点。” 裴霖停下,两人的脸靠的很近,共享呼吸。他眼中的情意在黑夜下更加缠绵,看的柏嫣有些晕乎乎的不敢大口喘气。 “许了什么愿?”闭着眼睛这么久,她有什么想要的,“娘娘不如对着臣许,看看能不能实现。” “好啊,”柏嫣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我刚许愿我们永远在一起,岁岁年年永远不分开。明年,后年,大后年,一百年后,我们都要在一起。” 说完她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是书中人,他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一百年。 她刚刚许的愿望里还有祈求,若她终究不能永远留下,看在她曾努力救下那么多孩子的份上,老天爷能不能发发善心,赐给他们一个下辈子。 “好。” 裴霖从不轻易给任何许诺,这是他不只一次表示会永远在了,柏嫣笑着对上他的眼眸,两人深深的亲吻,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时候不早了,早过了宵禁,她也不想回宫。这次出来她还打算回尔家一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身体的缘故,她觉得自己有点想念那个家。 家里有父亲母亲还有大哥,在记忆深处他们很疼爱这个身体的原主人。 柏嫣撅起嘴朝着裴霖撒娇,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殿里还有个假的,她现在回去也没用。 裴霖磨不过她只得答应。 现在也不早了就不回去打扰他们了,她想着还是等明日一早再去,两人简单的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 他的房间就在对面,洗漱完柏嫣探出小脑袋,滴溜滴溜的想溜进他房间。 她伸手推了推门,却发现他的门早就锁住了。 她气恼的故意大声哼了声,房里的裴霖自然听到了,他笑了声,“娘娘早点休息。” 他慵懒低沉的声音传出,柏嫣无奈的应了句,“好,那晚安啦,裴大人。” 她转身回房间,折腾了一天她也累了,头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听着她回房间的声音,裴霖从镜子前站起,伸手褪去身上的衣物,纵横交错的伤疤狰狞的遍布他的上身。 即使隔着里衣也清晰可见,身上的伤疤和残缺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每日看着日日都能激起他的恨意。 他站在镜子前很久,盯着看了许久。今日他却没有重温到当时彻骨的痛和漫天的仇恨,他皱了下眉,熄掉灯,躺回床上。 一早柏嫣就醒了,她难得的没有赖床,快速的爬起来,有些迫不及待的去找他。 裴霖早穿戴整齐的坐在桌前就等她醒了,他的房门敞开着,柏嫣一推门就看到了他。 “大人早啊!我们走。” 裴霖张了张口又忍下了,他想问他也要去吗,又能以什么身份进尔家。 柏嫣挑起车窗帘,看着牌匾上尔府这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她有些紧张的深呼吸了下,转头问裴霖,“咱们怎么进去啊,就这样?可是我们不是偷偷溜出来的吗,我就这样回去不会惹麻烦。” 裴霖想笑,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能不知道吗,可她一心想回去,现在除非他亮了身份才能顺带着带她进去。 “啊?新年第一天裴大人带着人进尔府听起来也很吓人,说出去人家以为尔府犯了什么事呢。” 裴霖不耐的捏了下她的脸,“那娘娘说怎么办?” 柏嫣向上指着面前这堵墙,“要不,咱们悄悄翻进去?” 她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他,裴霖忍下想把她吊起来打一顿的冲动。 看着她笨拙的往上爬的样子,他又咽下到嘴边的话,其实被发现也没什么关系。 他抱着手臂,有兴趣的看着她努力的蹦跳,踩着石头往上爬,这回她不像小猫了倒像愚笨的小狗。 柏嫣靠着自己坐到了墙头,就想着怎么下去了。 “你也不知道帮我一下,就在旁边看着,裴大人要那么高强的武功有什么用,连墙都翻不过去,等我” “谁?竟然敢翻尔家的墙,来人给我拿下。” 柏嫣赶忙低头看着墙内侧的男人,他穿着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腰间束挂着一块白玉的玉佩,乌黑的头发束起来。 看上去气质出众,在看清她的脸的一刻,男人的脸色变了,一瞬转化为惊喜,“囡囡!” 他的长相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英气些,柏嫣猜出他一定是尔淼的哥哥尔景。 “你怎么回来了,还不从正门走,快下来,还是这么顽皮,让人瞧见看你怎么办,”尔景絮絮叨叨的将她扶下来,才想起现在囡囡不再是他的妹妹,而是大齐的皇后。他赶忙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朝她行礼,“皇后娘娘。” 柏嫣的注意力还在刚刚被哥哥接下来的时候,墙外裴霖人不见了,他是学轻功的吗,消失的那么快。 反应过来后,她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尔景的手,“哥哥不必多礼,我是偷偷回来的,所以才翻墙进来,不用把我当成皇后娘娘。” “偷偷来的?囡囡你怎可如此大胆,若是被人发现可不得了,不行你赶紧回去。” “哎呀,好哥哥,我来都来了,不见了父亲母亲再走嘛,而且我能来肯定是安全的。” 尔景抬起头疼惜的望着她,本以为此生无缘再见。今日一见妹妹又瘦了,他光顾着激动了都忘记立刻告知父亲母亲,“我这就去告诉他们,他们也很想你,对了囡囡,你刚刚在看谁?墙外还有人吗?” 柏嫣尴尬的呵呵了两声,“哥哥发现了啊?” 尔景笑了下,“你啊,从小我们兄妹一起长大,你一个动作哥哥自然知道。是从宫里带来的仆从吗,叫她们进来,别暴露了行踪。” “好。” 第七十四章 尔家(二) 两人一边往前厅走一边聊着,虽然只是占了尔馥的身子,可柏嫣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很有好感。哥哥大她三岁,说起话来很好亲近,也没有架子,看着她的样子也是满满的疼爱。 远远的她就看在在房门边焦急等待的两位老人,不知怎么的她的眼泪一瞬流出,“父亲,母亲!” “心肝哟,我的心肝啊。” 陈氏一把抓住她的手,上前抚摸她的脸,她老泪纵横,不停的说着,“瘦了呀,我可怜的囡囡,怎么就瘦了呢。” “母亲,您别哭了,您一哭我心里也好难受。” 尔忠站在一边也红了眼眶,他捧在手心的小囡囡到底受尽了委屈。 眼见着母女二人哭成泪人,尔景抽了抽鼻子,打圆场,“好了好了,咱们进去再说。囡囡是偷偷出来的,可不能再站这哭了。” 陈氏一听这话,赶紧将人拉进来,将房内所有人都清干净0,紧紧的关上门,看上去忧心忡忡。 柏嫣笑了下,心里涌起暖流,“母亲,不用担心,我没事的。这次回来就是看看您和父亲。女儿在宫中挺好的,也没受什么委屈,您别担心。” 哭完后她现在担心着裴霖,他不会已经走了。 “父亲母亲,哥哥,我出去下,马上回来。” 她奔出去恰好看到他上马,“裴大人。” 她小声的叫他,冲到他面前,拉住他的衣角不让他上马。 “娘娘想在这呆几日,到时候叫王莱接你。” 裴霖面色平静,他将人送进去,确保她安全回家,他的任务完成了。 “你不陪我嘛。” 柏嫣垂着头搅着他的衣角,她也知道这很为难,可她不想离开他,哪怕一刻。心底也有个声音想让自己的亲人也见见他,见见自己喜欢的人。 裴霖无语的笑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尔景就走了出来,见妹妹好久没回来他被父亲派来看看,“囡囡,怎么了?还没,,呃这位是?” 柏嫣赶紧甩开他的衣角,转过身有些紧张的面对尔景,“那个,他是” 裴霖扶额,小皇后总有把事情变得复杂的能力,他无奈的开口,“娘娘的护卫。” “啊对对对,护卫,我的护卫。” 这也不算撒谎,裴霖确实保护她,柏嫣讨好的将手背在后面朝他竖起大拇指。 裴霖没搭理她的小动作,肆无忌惮的对上对面男人打量的眼神。 尔景愣了下,倒是有些发怵的先避开了。这是什么侍卫,看人的眼神出奇的冷冰。而且生的相貌极好,这样的人留在囡囡身边,不会有什么隐情。 他不放心的想接着问,刚开口他就发觉自己的气场竟然低他一头,看上去颇没有面子。尔景咳嗽了声挺直腰,摆出他尔家大少爷的气势,“你刚刚为何不随着那两个仆从一并进来,非要等我们囡囡出来请你?” 柏嫣绝望的快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她都不敢质问裴霖,哥哥太虎了。 她赶忙去拉尔景的手,“好啦哥哥,我不是出来寻他的,我有些首饰丢在车上了。你也知道小翠毛手毛脚的,我怕她给我弄丢了,走,父亲他们还等着呢。” 她一边挎住尔景的手往前,一边朝裴霖小心的勾手让他跟上。 护卫跟在她身边也没错,尔景将人放了进来。 裴霖安静的立在她身边,他不坐柏嫣还真不敢坐,她乐呵呵的傻笑着陪他站着。 陈氏对上尔忠的眼睛,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和犹豫,这侍卫生的未免也太过英俊了。 可他们到底没问什么,交代了几句就叫她好好休息,等用晚膳再来叫她。 柏嫣乖巧的应下,回到她的房间,环视一圈她觉得也有些熟悉,就是她想象中闺房的样子。窗明几净,桌上一点灰尘也没有,一看就是经常打扫。 突然一双手从背后附上她腰的两侧,一用力将她抵在桌上。他带有惩罚意味的亲下来,轻咬她的下唇,“不许牵他。” 柏嫣懵懵的眨巴几下眼睛才知道他为什么惩罚她,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那可是我亲哥哥,不是裴大人,这飞醋你也吃。” 裴霖啧了声,刚想说什么,又侧过头看向窗外,没说话。 “怎么了?” 他伸出食指碰上她的唇,摇了摇头。 柏嫣不解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窗外确实有个身影,看上去像是尔景的。她低声咦了句,等到身影消失她才惊讶的问,“他为什么要偷听啊?” 裴霖放开她,坐下慢悠的倒了杯水,“想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不会把你当成我找的小白脸了?” 柏嫣忍不住笑了起来,包养裴霖也太可怕了,她现在都能想象到他冷着脸伺候她的样子。 瞧见她笑容中多了一丝猥琐,裴霖嫌弃的偏过头,不愿再看。 柏嫣笑够了,坐到他身边撑着脑袋看着他。 其实她并不介意他的身份暴露或是被家人发现,真正想避免这事的反倒是裴霖。 于裴霖而言,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站在她身边,或许护卫是最好的。一辈子生死相随,挺好的。 他的房间与她房间相隔的挺远,哥哥是真的担心他们关系不纯。 可直到用晚膳的时候他们才分开片刻,又在饭桌上相遇。 裴霖站在她身后,柏嫣感觉背后冷飕飕的,她有些犹豫的想开口让他坐下一起吃,可看了一圈大家好像都没那个打算,她只能咽下一口粥,埋下头。 “囡囡这次偷偷出宫真的没事吗?” “嗯,”柏嫣点了下头,“父亲您放心,我真的没事,而且还可以在这多住几日。” 说完她遮掩着嘴小声的朝后问,“是,大人?” 裴霖没说话,可她能听到他无语的叹息,柏嫣快忍不住笑出来了,赶紧喝了口水压下去。 “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 尔忠不住的点头,他恨不得囡囡回来了就再也不要回去了。 尔景吃着碗里的,偷摸着抬头瞥站在妹妹身后的男人。他敏锐的感觉他并不像是下人或是仆从那般唯唯诺诺,举止也彰显着矜贵和不可靠近的生冷。 柏嫣察觉到他们几乎都在偷偷瞥她背后的人,她咳嗽了声擦了擦嘴,不如现在问出什么她答什么,省的接下去他们一直疑神疑鬼。 尔景到底忍不住,“囡囡啊,这位真是你的,侍卫?” “哥哥为何发问,是因为我们看上去不像是主仆吗。嗯,我们确实不是,他救过我的命,我自然与他不同。” 裴霖低头看了她一眼。 “这样吗,那真是要感谢这位兄台了,救了我妹妹的性命。” 尔景的质疑一瞬化成敬重,朝着裴霖抱拳,俨然一副要结兄弟的架势。 裴霖对他的耐心全然是报当年的恩情,应付一个笨蛋就够他受的了,尔家两兄妹一个比一个笨。 第七十五章 他的过往 用完膳后,柏嫣同陈氏说了好一会话才往回走。陈氏当真很疼爱这个女儿,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惹得她也忍不住掉眼泪。 从她那回来,时候不早了柏嫣也不打算再走去他那了,反正他们天天黏在一起,少见几面也没什么。 坐在镜子前,她一边拆头发一边想起了件事,下午就打算问尔景的,一直没机会才拖到了现在,她猛的站起往他房间跑去。 小翠本想拦住她,知道娘娘从小就和少爷形影不离,感情好,可现在还是该避嫌的。 柏嫣没管那么多,直接敲开了尔景的门。 尔景有些诧异的看向她,“囡囡?有事吗,这么晚了怎么不早点休息?” “我能进来吗哥哥,有些事情想问。” “当然。囡囡想问什么?” 柏嫣清了清嗓子,以前小翠说过她出门次数很少,仅有的几次也是跟着哥哥一起,所以她如果遇上过裴霖,哥哥一定是知道的。 “哥哥还记得有个叫宋渊奚的质子吗,宋国来的。” 好长时间没人提起这个名字了,一时间尔景没想起来,他犹豫的摇头,柏嫣赶紧追问让他好好想想。 见她这么急切的样子尔景认真的回忆起来,半晌他一拍大腿哦了下,“要说质子的话,我好像想起来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叫这个名字。说到这个你当年还救了他一命,” 尔景笑着喝了口茶,一副侃侃而谈的样子。柏嫣皱紧眉头,她完全没想到两人的缘分开始的这么早,始于她的勇敢。 “那时候囡囡可凶了,冲上去就叫那些小孩不许欺负他。还不到腿高的小人,竟然这么” 柏嫣有些焦急的打断他,她不想知道自己是多勇敢的救他,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国战败,本是打算送公主来和亲的,不知怎么的竟然送来了质子求和。为了羞辱他,陛下没让他入宫,随手安顿在宫外,就住在前面那个巷子的深处。那时候大齐国力昌盛看不上宋国弹丸之地,所以大家更看不起送来的质子。街上的小孩有时就到他门外闹事。你知道的,毕竟是皇子嘛,谁人不想能压皇子一头,在皇子头上撒野说出去也光荣,那时候还有大家吹牛就是欺辱他。确实可怜,哎,” 尔景叹了口气,柏嫣的胸口上下起伏,她快要忍不住哭了,可她想继续听下去只能忍住了。 “那一年冬天来的早,前方战事吃紧,粮草却一直送不过去,大齐这才败给了宋国。赔了不少金银还割让了土地,宫里只能变本加厉的征收赋税,用来赔款。百姓的生活本就困难,那时候更是民不聊生,怨声四起,大家自然的将这笔账记到了那个质子头上。” “为什么要怪他啊!明明是先帝奢靡又崇尚道法,用尽了国库里的钱,才压榨百姓。凭什么怪他!” 柏嫣双手紧握,忍的浑身颤抖。泪水已经在眼眶打转,她现在理解裴霖为何漠视人命,对他来说世人都对不起他。 尔景有些奇怪她的态度但也继续说下去,“他们围着他的屋子,不让他出来外面的东西也送不进去,准备活活将人饿死。父亲听说后还去劝过他们,可是没用。后来的事情我听说的不全,好似是他的侍卫穿上他的衣服硬生生冲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人群中谁先砍了第一刀,他被乱刀砍死了,尸体也没人收,搁那好几日都,都,哎。” 尔景长叹一口气,看着她听不下去的样子,不再形容,怕吓到她,“没隔几天他们就一把火烧了那里,那小质子命还挺大,竟然能活着。那天我是打算带你买完玫瑰糕就回家的,刚走到巷口就看到一帮孩子在打他,他本就奄奄一息,一群人一人一拳,根本无力还手。你看他可怜,非要帮他。我又扭不过你,只能帮着赶走了那群孩子。” 柏嫣脑海中的画面越发清晰起来了,她再一次看到了尔馥的记忆,她说话的声音不停的回荡在耳边。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尔馥,你能站起来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呀,是不会吗?那这盒玫瑰糕给你,很好吃的。” “我要走了,哥哥在叫我,母亲不允许我们晚回去。你要是想的话可以来尔府找我呀,我就住在前面,不远的。那我走啦,再见。” 再见是真的再见了,柏嫣的泪水决堤。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说着话,一声声,质问着自己为什么那时候不能带他一起回家,这样他就不用进宫了,就不会那么苦了。 “囡囡?” 尔景不解的看着她哭的双肩颤抖,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找了个帕子小心翼翼的递给她。 柏嫣推开他的手,说了句先走了就冲出门外。 她现在只想见裴霖,只想和他抱抱。 门外站着的小翠赶紧跟上她的脚步,“娘娘,裴大人在您屋里等您许久了,这,您这是怎么了?” “别进来。” 柏嫣推开门扑进他怀里,裴霖皱了下眉,本来是过来问这个小东西大晚上去尔景房里干什么。 他抬起怀里人的小脸才发现她哭了,一双眼红红的。 “哭什么?” 他皱了眉不悦的蹭掉她脸上的泪水,受欺负了?哭成这样。 “裴霖,我难受。” 柏嫣抱紧他的腰,她心口好疼,疼的她只能不停的掉眼泪。为什么这些罪是她的裴霖受的,为什么她当年没能带他回家。 “哪里难受?别哭了,说,哪里不舒服!” 她这个状态真的惊到他了,哭的停不下来,抱着他不肯放手。裴霖的语气生硬下来,从怀里拽她出来,俯下身与她平视。 柏嫣抽泣着凑上他的唇,她的唇被眼泪打湿,显得更加柔软。 裴霖还记得她哭的时候喘不上气不能亲她,他往后躲了下,抚摸着她的脸,安抚她。 柏嫣一抽一抽的平复着,等到能正常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后,她开口,“我问了哥哥,知道你以前的事了。” 裴霖呼吸了下直起身子,其实刚刚也猜到了些。他轻声笑了,弯起食指划了下她的脸,语气随意,“就为了这个,娘娘眼泪真不值钱。” “教会你武功的侍卫死了是吗,然后他们放火想杀你是吗?” 说着她又要哭了。 裴霖顶了下上颚,他是死了,身边唯一陪了他近五年的人死的凄惨。身上是不同凶器的伤痕,所有人都是凶手。到现在他连他的尸体在哪都不知道。 但,“火是我放的。” 他微微勾唇,眼眸灼灼的似乎蕴藏着那年那把大火,在他的眼前再一次燃烧,吞噬掉过往的一切,烧焦的木头的气味充斥着整个鼻腔。 不是那把火,他不可能逃出来。 都说涅盘重生,那把火烧死了那个轻易相信别人,胆小懦弱,总是期盼着有人能来救自己的宋渊奚。 未尝不是好事。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好似说着和他完全无关的事。柏嫣撇着嘴眼见又要哭了,裴霖伸手将人勾进怀里。 他并不感到难过,反倒有些想笑。他就是个可怜人,真的很可怜呢,小皇后快多心疼他点。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都告诉你我住在哪了。” 柏嫣贴上他的胸口,眼底重新涌上泪水。裴霖这个呆瓜,那么多话他就只记得她叫尔馥,然后在宫中一次又一次的庇护她。 他是那个付出的人,她才是肆意挥霍他的好的人,还不念着他好。 裴霖眨了下眼,直视着前方,慢悠悠的开口,“我去过。” 他去找过她,阴差阳错。她寥寥几次出门被他碰上了,她不在。他以为她不愿见他,就再没去过了。 现在他知道她是真的不在而不是不想见他,可他没多少可惜,或许命中注定他就得永堕地狱,不人不鬼,不死不休。 “你就不能多去几次吗,就不能让人带句话吗,就不能站在门口等等我吗。这么多办法,你偏偏选最笨的那个,裴霖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人家都恨不得唔。” 裴霖堵住她的唇,他不想听这么多可能性,无法挽回的事没必要探讨。 他轻轻的亲吻她,从她身上疯狂的汲取温暖,这抹腻人的温暖让人沉醉。 他需要她,她得在。 他就是这么自私的人,是她先接近他的,她活该。 “你活该。” 他咬牙在她耳边低语,活该她太善良,活该她可怜他。 对上他沉寂中燃烧着疯狂的眼眸,柏嫣踮起脚尖亲吻他的眼睛。 裴霖被迫闭上眼,他沉沉的叹息,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好了,娘娘早点休息。” 在他转身出门的一刻,柏嫣撑起上半身奔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裴霖,我爱你。” 裴霖脚步顿了下,“嗯。” 他将人重新抱上床,摸了下她的头,关上门离开了。? 第七十六章 刘珠珠 一早柏嫣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眼睛肿了,几乎睁不开。 小翠为她拧了热毛巾敷眼睛,虽然她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娘娘好像很难过,不想勾起她的回忆,所以她体贴的什么也没问。 柏嫣坐在镜子前,一下下的将热毛巾贴在眼睛上,想着昨晚听到的事发着呆。她仍然沉浸在悲伤中,神情恹恹,懒得动。 “囡囡?” 听到尔景的声音,她愣愣的转过头,看着哥哥的脑袋卡在在门缝处,还像小时候那样逗她。 她忍不住笑了下,放下手里的毛巾。 看到她笑了,尔景才放心下来。昨晚他可真是担心坏了,知道妹妹心软听不得旁人的悲惨遭遇,可也不知道心这么软,还没说完呢已经哭的满脸通红了。 “囡囡啊,你还难过不。别难受了,哥哥今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你悄悄带个面纱,别被人看出来了。” “出去玩?!” 这么一说柏嫣立刻没心没肺的蹦起来,一扫心底的阴霾。 尔景拉起她的手腕,刚打开门,她才懊恼的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忘了什么人, 柏嫣赶紧挣开尔景的手,往站立在不远处的人跑去,小声的唤他的名字,“裴霖,你怎么来了?” 裴霖挑了下眉,柏嫣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完了他看到了。她已经开始考虑自己该怎么跪了。 “囡囡,怎么了?快走,你不一直很喜欢翠禾堂的玫瑰糕吗,咱们去” 尔景话还没说完,身边的小厮风风火火的冲过来,“少爷!少爷!刘小姐来了,你快跑。” “刘珠珠?她又来干什么,那个囡囡我先躲一躲,”尔景慌忙拍了两下柏嫣的肩膀,裴霖啧了声,柏嫣立刻躲开他的手,讨好的往他身边挪了挪。 刘珠珠是谁啊?能让哥哥这么害怕的样子,柏嫣对这个女孩有了兴趣。她还没嫂子呢,这个不会是嫂子。 “尔景!” 门外的尖锐的女声传来,一众人的视线转过去。尔景倒吸了口凉气抓耳挠腮,现在又不好跑,他纠结着往柏嫣身后躲,被她身边人瞥了眼,他又怂了,不得已的离她远了点。 这是什么侍卫啊喂!他可是亲哥哥都不能靠近自家囡囡吗,尔景只敢在心中打着小九九,咂巴着嘴抱怨着怎么都欺负他。 柏嫣没空搭理身后的闹剧,她探究的伸长脖子,看着不远处双手叉腰的女孩。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袍子,帽子上白色的毛边蓬松又柔软。远远看上去像是冬日里的一抹烈阳,大红的口脂显得整个人更艳丽了,在宫中还未见过这样的。 “你又要去哪啊,说好今日一起出去的呢,你跑什么,”刘珠珠一边高声喊叫着,一边往这边走,她刚刚光顾着朝尔景发脾气还没来得及看到他身边的女人,“你是谁?” 怎么和尔景靠的那么近,而且这个女人生的好像是他会喜欢的类型,刘珠珠不高兴的撅嘴,昂起头瞪着柏嫣。 柏嫣笑了下,和尔景对视一眼,眼神中全是让他自求多福。 在妹妹面前尔景不想掉面子,他咳嗽了两声,挺直腰,“刘小姐有事吗?这位是我心上人。” 话刚说完他就感觉到两道视线唰一下刺进他身体里,一道恶狠狠,一道冷冰刺骨,反正都不令人舒服,他吞咽了下,强行稳住自己。 “你再给我说一遍!” 刘珠珠气恼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她用尽蛮力,尔景吃痛哎哟了声,“快放开快放开,这是我妹那个,远房的表妹。” 瞧见自己哥哥被人收拾的如此服帖,柏嫣忍不住笑了出来抬头看向他。裴霖眼神扫下来,她一瞬乖乖的收敛了脸上放肆的笑容,品出了秋后算账的意味。 “这还差不多,”刘珠珠勉强放过他,“你好,我叫刘珠珠,你叫什么?” “刘小姐和哥哥一样叫我囡囡。” “别叫我刘小姐了,你可以叫我嫂子!” 柏嫣笑了点了点头,这个刘小姐脾气倒是对她的取向,一点不忸怩,笑起来明艳大气。她嗯了声,“嫂子。” “哎哎哎,囡囡别乱叫啊,她不是你嫂子,” 被刘珠珠一瞪,尔景又怂了,他无语的咂巴下嘴,现在女儿家怎么能如此不矜持。 “对了,我刚刚来的时候,花园里的池水结冰了,要不要去那走走?” 刘珠珠倒是比她更熟悉尔家,柏嫣没来得及搭理尔景在她身边咬牙切齿,挥舞着手叫她千万别答应。就被刘珠珠自来熟的跨上胳膊,拉了过去。 她回头小心的撒娇着朝裴霖摇晃了下身子,得先哄他别生气,省的他动手弄死这两人。? 第七十七章 吵架 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柏嫣穿着厚厚的兔毛的披风可还是被风吹的缩了下脖子。 池水被冻的硬邦邦的,目测也有厚厚的一层,她和裴霖两人坐在亭子里。刘珠珠胆大的直接踏了上去,顺便也把疯狂惨叫着的尔景也拖了上去。 他们两人玩的高兴,想着他们两也没功夫注意这里,她一下下的蹭到裴霖身边。 他今日脾气已经很好了,能忍到现在一言不发,想到这柏嫣直起身子飞快的亲了口他的脸,就当买他刚刚的好脾气了,“生气了吗?” 裴霖点了下她的额头,他没那么容易生气,不过是想看小皇后想尽办法哄他,所以从来没告诉过她。 “你看他们,好好玩的样子。” 两人在冰上嬉戏,无忧无虑的像两只小鸟。哥哥还是如记忆中那般单纯善良,爱玩爱闹,身边人也是豪爽的性子。柏嫣感叹了句,真好,哥哥也寻到了自己喜欢的。 “想去怎么不跟他们一起?” “不要,太冷了。瞧,我哥那傻子又摔了,多疼啊,我才不要呢。” 柏嫣笑着抱住裴霖的胳膊,靠在他肩上。 “他是你哥。” “对啊,是我亲哥哥啊,你不是知道的吗?” 柏嫣歪了歪脑袋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裴霖抬起她的下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他若是再碰娘娘,臣只能要他一双手了。” 说完,他不轻不重的咬了下她的耳垂,重新坐直。 他呼出的气息暖暖的,喷撒进厚重的衣物中,柏嫣抖了下,不受控制的红了脸。 “裴大人这么小气嘛,这可是我亲哥哥。那小白还是公的呢,大人回去把他宰了?” “可以考虑。” 裴霖淡淡的品了口茶,又有些嫌弃的放下杯子。 柏嫣笑了下,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胳膊,看上去颇为小鸟依人。 “哎呀累死我了,”刘珠珠用手扇着风,跑进亭子,一坐下就灌了两杯凉茶。 柏嫣赶紧放开裴霖的手,咳嗽了两声往一边挪了挪。 “你们怎么不一起去玩啊,”刘珠珠小心的瞥了眼坐在一边,从她来到现始终没简单这个男人脸上出现任何表情,冷漠的样子让温度又凉了几分,她扯了扯的柏嫣衣角小声的问,“他是谁啊?” 柏嫣呃了下,犹豫的咬了下唇角。要是珠珠的话应该没事,虽然才第一次见面,可她很对她的胃口,像是能交心的人。 她下定决心似的往裴霖身边挪了挪,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朝刘珠珠意味深长的眨巴了几下眼睛,后者立刻明白了过来,“你,你和他?你们是一对啊。那,这位是妹夫喽?妹夫好!” 裴霖抚手,他垂下头抿了口茶没有说话,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是什么表情。似乎已经习惯和她成双入对了,他们间除了差一个世俗的名分什么也不差了。在她笑颜下,他没有开口反驳。 柏嫣调皮的吐了下舌头,“嘘,不能告诉大家哦,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哦哦哦好,不说,保证不说出去!” 瞧着她一脸兴奋的恨不得与人分享的样子,柏嫣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过既然都说了也收不回来了。 “你和哥哥怎么认识的?” “在街上的时候有两个小贼偷我的钱包,是他帮我追回的,所以就这么认识了。” 尔景刚走进亭子就听见她绘声绘色的描绘那天他有多勇猛,夸的他都不好意思了,他咳嗽了声打断,“所以你就恩将仇报?” “尔景!你个王八蛋!站住,不许跑。” 两人又打闹着跑远了,柏嫣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上去她倒稳重的像个姐姐,尔景倒像是她弟弟。 等他们两走远,柏嫣站了起来,伸手想拉他起来,“回去,咱们别坐这吹冷风了。” 裴霖没牵她的手,站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房间。 门一关上就是属于他们的时间了,柏嫣转身扑进他怀里,没骨头似的非要他坐进他怀里。 “裴霖,你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 柏嫣垂着头搅着他的衣袖,说出这样的话她还有些脸红。 “娘娘想听?” 裴霖抽走自己的衣袖,将她抱起换了个姿势跨坐在他腿上,面对面着对视着。 “嗯。” 柏嫣用力的点头,一直都是她在表达对他的爱意,她很想听,听他说出自己已然掩藏不住的爱。 裴霖盯着她看了会,将她拥进怀里。 他怀里暖暖的,带着熟悉好闻的味道,柏嫣抬手环住他。 “可是,我并不喜欢娘娘。” 柏嫣脸上的笑顿住了,想离开他的怀抱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想知道他是否是认真的。可裴霖用力将她抱紧,使得她无法动弹。 “娘娘既然已经知晓我的身世,不妨告知你。我留下自己一条性命是为了要他们的命,终有一日我会回到宋国,清算过去的账,那时候你又该如何呢?”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啊。” “娘娘,我杀人,挖过人的心脏,眼睛,肺腑。扯出来泡在酒中再让他们的家人喝掉,陛下倒是很喜欢看,传闻中说的的一点没错。你能忍受和一个满手沾染着鲜血的人在一起?” 裴霖放开手,他云淡风轻的笑着往后靠,给她选择又由不得她选择。 他既想永远将她困在身边,又故意说出这种话试探她的决心。 柏嫣愣了愣,眨巴着眼睛消化他所说的,光听着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的手上沾染鲜血和人命,在接近他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 “我,可以。” 裴霖笑了,他笑着垂下头,好似真的很有趣。半晌,他停下笑声,轻挑了下她的下巴,“你不可以。” “那,那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让我离你远点,不要再和你扯上关系了?又推我走。” 裴霖抬眸,外面昏暗下去,他的眼神深黑又蕴藏着火光般的疯狂。 “你敢。” 他琢磨着她的唇,眼眸染上愠色,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 柏嫣在他怀中挣脱不得,哭着猛的重重的咬了他一口。 裴霖下意识放开她,怀里的人就逃了出去。 她站在地上往后退了几步,用力的抹眼泪,“你到底想说什么,那你说想要怎么办,我照做还不行嘛,我再也不烦你还不行嘛。” 裴霖盯了她一下,到底不想看她哭,伸手想拉她重新入怀。 柏嫣侧身又后退几步,躲了过去。 他的手就这么空荡荡的伸着,裴霖怔了下,心底那抹不安定感重新卷土重来。 她竟然躲开了他。 他有时在犹豫是不是该让她再怕他些,才能更听话的永远在身边不敢离开。 柏嫣看着他半天没有收回手,咬着唇角也有些后悔了。可没等她做出什么弥补,他就猛的拽她压在墙上。 他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接受他。不顾一切的狠狠亲吻她,犹如脱水的鱼儿,疯狂的汲取她的呼吸。 柏嫣挣脱不开,只能抵住他的肩膀用力的推他。 “将娘娘锁在栖无宫可好,链子做的长些娘娘也可以在殿中随意活动,好不好?” 他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柏嫣挣扎着被他掐住脖子。 “裴霖,你疯了!” 他是疯了,她是唯一的解药。 感受到手中她脉搏的跳动,裴霖用了些力将她拉到眼前。 他手上到底是收着力气的,柏嫣并没有感觉到窒息,她深深的呼吸了下,尽量冷静的和他说话,“放开。” 裴霖没有放手,紧紧盯着她。 两人僵持不下时,小翠在门外敲门,“娘娘,老爷派人请您用膳。” “好,我马上过去,”柏嫣调整了下呼吸尽可能平静的应了声,不想让她听出里面的不对。 她重新对上他的眼睛,“现在可以放开我了。” 他还是没动,房内黑的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了,柏嫣轻轻攀上他的手,握住他的手,放缓了声音。 “裴霖,咱们等晚上回来再接着解决这个事行吗?” 裴霖这才慢慢放开她,柏嫣在镜子前确定自己看不出任何不妥才走了出去。 她刚走一段,身后传来他的脚步声,不远不近的跟着。柏嫣叹了口气没有阻止,他现在是她的侍卫,确实得跟着她。 走进餐厅的时候她发现刘珠珠也在,她热情的挥手和她打招呼。 尔忠笑着招呼她们都吃,大笑着说还不知道她们两个孩子已经成为好友了。 “囡囡,等会你能不能陪我一下。” 刘珠珠桌下的手扯了扯她的小拇指,跟她说悄悄话。 柏嫣犹豫着问是什么事,毕竟她还有自己的事,身后还站着位爷呢。 “我想跟你哥哥表白。” “咳咳咳!” 柏嫣被刚喝进嘴里的粥呛到了,拍了拍胸口顺了气才压低声音小心的问,“你说什么?你要跟哥哥表白,马上?” 刘珠珠点了下头,到底是女儿家,谈起这事还是红了脸,在桌下拉了下她的袖口,“你小点声。” “那你打算怎么表白?” “我不知道呢,我喜欢你哥哥,真的!喜欢他很久了,我想让他知道,总不能一直不告诉他。” 柏嫣皱了下眉,她很想说就连她这个第一天认识她的人都能看出她对尔景的心思,尔景不可以感觉不到。 他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故意忽视,二是不喜欢她。 她有些忧心的看着她兴奋又紧张到手指微微颤抖的样子。? 第七十八章 表白 用完晚膳后,柏嫣负责将尔景约到池边,让他在那等着。 刘珠珠看到他过去了,朝她感谢的竖起大拇指也奔了过去。 柏嫣忍不住好奇,想去看看这两人到底结果会怎么样。 她伸手扯了扯裴霖的衣袖,踮起脚附在他耳边偷偷告诉了他刘珠珠的安排。她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早就不生他的气了。 裴霖其实没听到多少她说的话,他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见她兴奋的样子也点了头陪她去。 两人藏在假山后面,偷听不远处的对话。 尔景冷的来回踱步,囡囡到底是要干嘛啊,这么晚了约他到这来,也不说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尔景!” 他转头,看到的却不是自己妹妹。他吞咽了下瞧着她脸上的神情他好似懂了些,“刘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或许是怕打乱他现在已经很满足的生活,干嘛非要进一步呢,面对她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逃避的。 “你,你别走啊,我有话说,”刘珠珠焦急的上前一步,背书似的昂着头,一字一句的背出她写了整整三天的说辞。她一遍遍的修改,还请了很多小姐妹帮她改改,就怕有一丝歧义。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我们遇见的时候我就喜欢你,那时候你对我” 柏嫣探出脑袋,仔细的听着刘珠珠的真情表白。她真的很诚恳,没用任何华丽的词藻,句句都是两人相遇以来的一起做的所有事,就连她听着都忍不住感动了。 刘珠珠磕磕绊绊的念了好久,等到最后一句很大声的我喜欢你结束后,她鼓起勇气对上尔景的眼睛。 女孩诚恳执拗的话语不是没有片刻打动过他,尔景吸了口气垂下头。 刘珠珠如烈日般刺眼,他却更偏爱如月光般冷清的女子,例如湖家那位已经嫁为人妇的千金。 他追求她的事全皇城无人不知,她已经嫁过去两三年了。得知她过的很幸福,他也不愿再继续纠缠下去,可心里也放不进任何人了。 “抱歉,刘小姐\" “别叫我刘小姐!叫我珠珠。” 听到前两个字,刘珠珠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好,珠珠,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可是我并不喜欢你,我们还是更适合做朋友。” 他喜欢的女子不会不矜持到冲到他面前对他表白,尔景客气的颔首转身就离开了。 “你会后悔的!尔景!” 刘珠珠大声的哭喊,没有换来尔景一次回头。 看完了全程的柏嫣收回脑袋,叹了口气,“哥哥真是个蠢人,刘珠珠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凑到他面前还不要。” 裴霖垂下头,看着她为别人的事情操心,气鼓鼓的撅起小嘴,恨不得将两人绑在一块。别人的事,她也这般认真。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抵在假山上,轻柔的亲吻她,全然与下午不同。 “娘娘。” 他没有半句认错可行动中满是对她的服软和歉意,他主动亲她却像是在索求她哄哄他一般,柏嫣又叹了口气。 这还有个傻子,就该把他和尔景关在一起,好好交流下。 “最后一次了啊裴霖!下次我就真生气了,再也不原谅你了。你还掐我,很痛的。” 裴霖皱了眉,“我,真的没用力。” 他像个无措的孩子,拥住她的手也不知道该不该放下,柏嫣心软了,回抱上他的脖子,“吓唬你的,不痛。” 他的不安和脆弱在她身边彰显的淋漓尽致,无数次的试探她的选择,逼迫她做出根本没有办法做出的决定。 世人都道裴大人无人可及的强大,她看到的是他坚硬的外壳内里那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孩子。 渴求着温暖却又不敢接近,推开拥抱,拥抱推开,他来来回回唯有无比确定才敢付出真心。 她想他一定是经历过无数次失望,才变得不再期待。 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这般无欲无求的性格该是在多么如履薄冰委曲求全的环境中形成的。 可在她犹豫的那段时间他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在她面前他总是一败涂地。 柏嫣努力的想付出和他的对等的倾注,可现在才发现她压根追不上他。 她心中有父母,哥哥,小翠,尔旭尔淼,国家,无辜的人的性命等等的等等,但他心里唯有她和仇恨不停的博弈,她现在或许也压了仇恨一头。 “裴霖,下次你要是生气了就亲亲我,省得我们吵架。你亲我下我就知道你不高兴了,我会想办法让你高兴的。” 裴霖没说话看了她一阵,俯下身子亲吻她微凉的鼻尖,“好。” 第七十九章 套路(一) 两人走回房间,柏嫣一眼就看到蹲在她房门外的人。 “珠珠?” 刘珠珠见她回来,扯着哭哑了的嗓子吼道,“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啊,我等你好久了。呜呜呜,囡囡,我好难过啊,他拒绝了我!!” 柏嫣无奈的和裴霖对视了一眼,求他别把人丢出去了,怪可怜的。 她将人带进房里,倒了杯水给她。 “别哭了,大不了咱不喜欢他了还不行吗,天下这么多好男儿呢。” 刘珠珠哭的肩膀抖动,伸长手指着坐在一边慢悠品茶的裴霖,“让你不喜欢他,你行吗?” 柏嫣捂住嘴咳嗽了声,赶紧掰着她的手放下,“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啊啊啊,呜呜呜,我好难过啊,他为什么拒绝我啊,囡囡你教教我,你看上去很招人喜欢。若不是有妹夫,我都想把自家哥哥介绍给你认识呢。” 裴霖放下手中的杯子,杯底触碰桌面的声音听的柏嫣心脏跳慢了一拍。 他走过去抬起她的下巴,堵住她的嘴。 柏嫣娇嗔着哎呀了声,拉他的手坐下,用眼神示意还有人呢。裴霖这是打算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早知道她刚刚就不该说那样的话。 刘珠珠看着眼前两人腻腻歪歪的样子哭的更大声了,柏嫣飞快的亲了他一口就当哄他了,然后赶紧止住刘珠珠的眼泪,要不她房里迟早被淹掉。 “你觉得我哥哥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 “那好,我有个办法,能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哥哥没有半点反应你就不能再纠缠他,从此你们桥归桥路归路。” 刘珠珠短暂的犹豫了下就重重的的点头,“好,我答应你。” “首先明日不要来这,晾哥哥一日。后日再来的时候就说你父亲帮你看好了一门亲事,嫁人前就不能过来找我玩了,今日是最后一面。态度要冷淡。像是和朋友告别一样,不能让哥哥看出端倪,要做到一夜间就不再喜欢他了,完全把它当成空气。” 刘珠珠的木头脑袋没有反应过来,裴霖听懂了,他微微笑了下,欲擒故纵,小皇后在这方面真是好手段。 “行了,听懂了,去,加油!” 柏嫣半推半就的将人赶出去,刘珠珠站在门口才慢慢的理解过来,她冲着房内大声的说了句,“谢谢囡囡,我懂了,会加油的。” 她单纯的不像比她大两岁的样子,柏嫣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牵上裴霖的手。 “珠珠说我可是很惹人喜欢的,是不是啊大人。” “靠这些手段?” 柏嫣哼了声,坐进他怀里,“是啊,我手段还多着呢,裴大人不就是我靠这些骗来的嘛。” 裴霖挑了下眉,“臣倒是被娘娘算计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柏嫣笑倒在他怀里,笑的直不起腰,完了,裴霖怎么这么可爱了。 收住笑声后,柏嫣清了清嗓子,“等我们解决掉哥哥和珠珠的事就回宫,在这太不自由了。想牵手都不行。” 裴霖点头,确实差不多该回去了。 一整天都没人来烦她和裴霖,午膳的时候听说尔景没有去,所以干脆他们也不去了,在自己房里一起吃。 直到晚上她才透过窗户看到尔景踌躇的在她房门外踱步,抓耳挠腮的样子看的柏嫣扑哧一下笑出来。看来珠珠还是有收获的,她这个笨蛋哥哥也不是无可救药。 她转过身踮起脚尖亲了下裴霖,“等会不许生气,不许说话,也不许乱动哦。” 裴霖点头她才打开门,“哥哥?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柏嫣无辜的眨巴着大眼睛,关切的问。背过身将门关上,可不能让哥哥这个时辰在她房里看到裴霖。 没想到她会突然开门,刚刚还在碎碎念的尔景吓了一跳,“没,没什么事,就是来问问,那个” 他挠了挠头,纠结着不知道怎么问。 她一整日都没来,也没有她的消息,他从怀疑到担心直到实在忍不住了来囡囡这看看她在不在。 明明他现在该开心啊,少了一个大麻烦,天天聒噪的跟在身后。 可他又担心她一个人偷偷难过,是不是昨晚拒绝的太生硬了伤了她的心,会不会是他语气不太好,要不然就是他眼神太冷冰,他不停的回忆快把自己折磨疯了。 他这时才考虑起一直被自己忽视的问题,他明明可以吩咐看门的不要放她进来。但他从没有吩咐过,只是在她来的时候表现出很厌恶的样子,掩耳盗铃一般,他实在是想不通,好奇怪啊。 “哥哥想问珠珠?我也好奇呢,她今日怎么一整日没来,还说要带我去吃最好吃的赤豆糕呢。” “她这个人就是爱吃,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问她,她什么都知道。哪家赤豆糕好吃,哪家小混沌香,哪家” 尔景愣了下,住了嘴。他现在在说什么,刚刚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柏嫣弯唇,给她的笨蛋哥哥最后一击,“哥哥别担心了,说不定珠珠只是要嫁人了没时间呢,她说家里给她寻了门亲事,这两天就要定下来了呢。” “不可能!” “嗯?哥哥怎知不可能?世间万物都会变,而且变得很快,今日一个样明日说不定就是另一个样了。” 尔景抬起头愣神的皱眉,刘珠珠会变吗,会变得再也不喜欢他,会和别人成婚,为别的男人诞下子嗣。 想着她可能在另一个人的怀里,亲昵的说着对他所说的情话,他就烦躁的想骂人。 柏嫣看着尔景冲了出去,站在身后瞧了会,打开门走了进去。 “大人快夸我,我刚刚可是成就了一桩佳话。” 裴霖走过来将她抵在门上,“是,囡囡真厉害。” “裴霖!”柏嫣脸腾一下子全红了,耳朵尖更是红的要滴血,“以后不许这么叫我,不许叫我宝贝,心肝,囡囡,反正都不许叫!” 裴霖才不会搭理她,她娇羞的样子好看,他算是知道她敏感的点在哪,嘴上肯定不会绕过她。 所以晚上离开的时候,他热烈的亲吻着她,把那一串称呼叫了个遍。 “小宝贝,囡囡,心肝。” “裴霖!!”? 第八十章 套路(二) 刘珠珠到底没忍住,一大早就又来了尔家。 柏嫣有些无奈的瞧着眼前人故作冰冷冰的站在自己门口,还时不时的伸长脖子看向尔景房间的方向。 她叹了口气,罢了也不能怪刘珠珠,就连裴霖这样好定力的人都无法忍住,她又如何做到。 “珠珠,”柏嫣走向她。 “囡囡,我昨天是不是表现的很好,一整日都没来呢,怎么样尔景有问起我吗?” 刘珠珠一见到她激动的上前拉住她的手。 “我看啊,我这个嫂子你是有希望的。” “啊!真的吗!那我现在要怎么做,你教教我。” “等我哥哥过来,你今早来他身边的小厮肯定已经报告他了,现在就等他过来就行了。” 柏嫣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倒着热茶喝。今日肯定是被他们两缠的走不开,索性昨晚就叫裴霖在他自己那好好休息。省得来这吵他。也省得她一会操心这个,一会还得哄他。 自己哥哥果真是个急性子,柏嫣的茶还没放凉尔景就紧赶慢赶的走到她院子外了。 “等会我说什么你答什么,好嫂子,事成了我可要收报酬的。” “你想要什么都行,”刘珠珠紧张的整理着领口,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在桌下的手轻轻的拽她的袖口,“来了,来了。” “哥哥今日怎么有空来,快坐,正好珠珠也才来。” 尔景喘着气,盯着坐在柏嫣身边的人,她换下来平日喜欢的鲜艳的颜色,今日着了件极其清淡的粉色,他不知怎么的有点不舒服。 一路上跑过来,跑的他口干舌燥的,刚坐下尔景就猛灌了两杯茶。 “今日哥哥不是说带我出去玩吗,咱们去哪?” “啊,是,”尔景才收回在刘珠珠身上的视线,她完全不似前日与他表白那样,看他的神色也很平静冷漠,他从进来到坐下她连头也没抬,不在乎似的。 “是要带你出去玩,刘小,刘珠珠呢,要不要一起?” 他主动问她话,她这般安静文静的样子看的他好生不习惯。 眼见着刘珠珠激动的就差没跳起来,柏嫣重重的拧了下她的手让她注意现在的形式。 刘珠珠才小声哦了句,低垂着眉眼,“我就不去了,尔少爷和囡囡去,我也该回去了。” 尔少爷?尔景不悦的皱眉,她何时开始叫他尔少爷了,不就是没答应她的表白吗,这是摆脸子给谁看。 他昂起头,想着不过两天她肯定又要黏上他了,自己就清闲两天也没什么不好。 “也对,珠珠现在是有未婚夫的人了,也不好和我们再玩闹了。” “未婚夫!”尔景一下子拍桌站了起来,“刘珠珠,你什么意思啊,哪来的未婚夫?” 刘珠珠咳嗽了声,照着柏嫣刚刚给的答案说,“我本来就到了适婚的年纪,如今父亲更是为我寻了门好亲事,明日就定下来了,到时候请囡囡来喝喜酒。” “好啊。” “好什么好,囡囡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不同意啊!” 柏嫣歪起脑袋,“哥哥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你和珠珠不是朋友吗?” “什么朋友!谁跟她是朋友!”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嫁给别人,尔景愤怒的将杯子砸在桌上,“你父亲这么急做什么,又不是嫁不出去。” “我确实嫁不出去,再迟些就该落人笑话了。” 刘珠珠用帕子捂住嘴假装感伤,低下头又朝着柏嫣使眼色,问她是不是可以了。她已经感觉到尔景对她的感情的不同了,她幸福的就要跳上去抱他了。 听到这话尔景一窒,她确实早就过了年纪,一直追在他身后,他都忘了。 “那,那大不了,爷娶你就是了,多大点事。” 柏嫣心中暗自窃喜,面上却故作吃惊的啊了声,“真的?哥哥快别开珠珠玩笑了。” “君无戏言,现在就叫父亲去你家提亲!” 尔景一拍桌子,一把拉起刘珠珠的手就准备去找尔忠。 他本以为自己偏爱月光般恬静美好的女子,可现在他才知道他原来是喜欢刘珠珠的。听到她要嫁给别人心里会很不舒服,即使她和自己喜欢的类型没有半分沾边,他的情绪也不受控制的被她所牵动。 刘珠珠激动的快哭出来了,被他手拉手拽出去的时候回头感激的朝柏嫣点着脑袋。 柏嫣笑了下,扬手叫她快些去。 送走两人,她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去找裴霖。 本想去他房里,半路上却看见他站在结了冰的池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柏嫣朝着小翠打了个手势,嘘了声,让她在这等着。 然后自己蹑手蹑脚的靠近他,刚准备抱上他的腰,就被他一把搂住,提到面前。 “你听到了呀!” 柏嫣鼓起小嘴,朝着他撒娇,她怎么就永远不能戏弄他一回呢。 裴霖捏了下她的鼻尖,没说什么。他自然能听见,还能听到她鬼鬼祟祟的窃笑声。 四下无人,她索性直接往他怀里钻,他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她全部的身子,温暖又安全。 柏嫣依赖的抱着他,将小脸贴上他胸口。 “娘娘的事情办好了?” “嗯,哥哥当场就拉着珠珠要定亲呢。” 柏嫣颇有些骄傲的昂起小脑袋,脸上写满了等他夸奖,裴霖笑了下。 “我们后日再回去,我想明日去逛街,好不好嘛。” 裴霖点头算是答应了,她提任何不过分的要求他从未驳回过,柏嫣笑的更开心了。? 此次出宫,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所以她都安排好了,明日出去一定要先吃些好吃的小吃,再逛街,逛饿了再好好吃一顿。 第八十一章 身份暴露 不知道刘家是不是真的着急刘珠珠的婚事,昨日刚定下来今日刘老爷就热情的亲自上门,急着要跟亲家商讨婚事。 柏嫣的意思是她就不去了,都和裴霖说好了要出去玩的。可刘珠珠偏要她这个红娘到场,哥哥也希望她去,她只好一大早打扮妥帖去了前院。 到了那她才知道,原来刘珠珠是郡守的女儿,竟然是哥哥高攀了。 不过刘老爷看上去很和蔼,平易近人,和父亲也相谈甚欢,柏嫣笑着看向坐在一边说着悄悄话的两人。 哥哥对刘珠珠的态度变好了许多,虽然时不时的还表现出嫌弃,惹的刘珠珠打他一顿。可这样的嫌弃倒是成了两人的小趣味,打打闹闹间也更增进感情。 柏嫣有些羡慕的撑着脑袋,想她自己和裴霖什么时候能这般打打闹闹。裴霖不会故意说些话惹她生气,也不会跟她追逐打闹。 他性子可比尔景沉稳太多了,什么都见怪不该的样子,宛如一个老头子。 “尔景!” 她正想着的时候,珠珠小声的惊叫着锤了下尔景的胳膊。一桌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两人身上,惹得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她身后的婢女赶紧将她散落的头发整理干净。 哥哥竟然拔下了珠珠头上用来稳固的簪子,叫她的一缕头发飘散了下来,差点没在众人面前披头散发。 柏嫣赶紧摇晃了下脑袋,哥哥这样的类型对她来说太幼稚了,她还是喜欢裴霖,她可太喜欢裴霖处事不惊淡漠的样子。 “怎么没看见妹夫?” 见她无聊,整理好的刘珠珠白了一眼尔景,悄声的往她身边挪了挪。 “我没让他来,等午膳的时候再叫他。” 省的去烦他了,裴霖喜好安静的人陪着她热闹了这么多天属实不容易了。 等到午膳的时候,她才叫小翠去叫他。 父亲邀请了刘老爷和刘珠珠一起留下,还特地拿出了好酒作为款待。 刘老爷好酒,刚倒上就迫不及待的干了两杯,“好酒啊,亲家公,这可是好酒啊。” “客气了客气了,来多两杯,为两家孩子喝一杯。” “好,好。” 柏嫣安静的坐在一边夹菜,一边等着裴霖,她频频看向门外惹的陈氏疑惑的问,“囡囡怎么了?” “啊,没事,”她打着马虎眼,余光看到了他往这走来。 她身边空着一个位置是为他留的,裴霖自然的走进来坐下。 桌上的几位忙着喝酒都没注意到,刘老爷又感慨了声好酒放下酒杯。他喝的已经晕晕乎乎的,刚准备说说他这个性子顽劣的宝贝女儿,就看到桌上多出了一人。 顷刻间他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这个人好眼熟,举国上下也就这么一人长这个模样了。 他的手颤抖着,四下看着桌上其他人的反应,好似没人发觉一般,吃菜的吃菜,喝汤的继续喝汤。 他怀疑自己老眼昏花了,可当男人抬眼对上他畏惧的视线时,他确定就是心中所想的那人。 “裴大人!” 刘老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柏嫣被刚喝进嘴里的汤呛的咳嗽,不会,这也能被认出来?! “亲家公,你这是做什么?” 尔忠心中疑惑,他伸手准备去扶起刘老爷,可瞧见他胆战心惊的样子心中也有不免猜疑。 这,大齐应该只有一位裴大人。 “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恕罪,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刘老爷半点不敢起身,裴大人今日在尔家不会是来这等他的。 他自问最近老老实实,并未有半点逾越,这是为什么。 他头上的汗珠不停的滚落,同样慌张的还有柏嫣,她紧张的攥起手,是当真没想到刘郡守居然见过裴霖的脸。 她慌忙垂下头,怕他也认出她来。 裴霖啪嗒一声搁下手中的筷子,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们两人身上。身边人已经将自己缩成了个球,就差没有钻进地里。 尔景茫然的和刘珠珠对视着,疑惑的朝她使眼色,她父亲怎么突然跪下了,还是朝着囡囡的护卫。 “囡囡,这位是谁?” 尔忠缓缓开口,打破了桌上奇诡的安静,柏嫣咬着唇角抬起头。 哥哥不解的眼神,刘珠珠迷茫的也被刘老爷强行拉着跪在地上,母亲惊恐的样子。柏嫣扫过桌上每一个人的神情,最后对上父亲的视线。 尔忠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女儿这样的眼神怕是真的了。 他闭上眼,手中的拐杖狠狠的跺了下地,然后长长的叹息。 他怎么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女儿能轻易出宫,还在家中安稳的呆了这么多日,没人帮她怎么可能做到。 第八十二章 心意相通 “亲家公,两个孩子的婚事咱们怕是得明日再议了,小五帮我送客。” 尔忠缓缓的开口,声音颇有些威严,暗藏着怒意。 刘老爷掂量了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到裴霖的身边又连声告罪。 “您快走。” 柏嫣听着也烦,知道身边人早已不耐了,她皱着眉头不悦的送走了刘老爷。 刘老爷走的时候带走不情愿的刘珠珠,所有外人都离开了,房内只剩下她的家人。 柏嫣吞咽了下鼓起勇气缓缓抬起头,只要是谎言总有被戳破的那一日,她不想继续骗下去了,而且裴霖也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人。 裴霖侧头,他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和下定决心般的视死如归。他没说话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等着看她会如何。 房门被关上,尔忠再一次开口向她确定。 “囡囡,刘老爷刚刚所说的是真的吗?” “是,”柏嫣点头。 “裴大人?是父亲知道的那位吗?” 这皇城只有一位裴大人,尔忠心中有数,不过是心存侥幸。 “是。” “那好,我这厢先给裴大人赔罪了,照顾不周还望大人海涵。” 尔忠说着就要跪下,柏嫣上前一把扶住他,“父亲!” 可尔忠挣脱开她的手,认真的朝着眼前人磕了两个响头,陈氏见状拉着满脸不服的尔景也随着磕头。 三人的磕头声此起彼伏,柏嫣拦不住只得挡在裴霖身前,看着自己的亲人跪倒在自己的眼前。她的背紧绷着,抬起的手微微颤抖,她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如何。 尔忠跪完后爬了起来,陈氏扶着他的胳膊艰难的坐到椅子上。 他腿脚本就不好,一到冬天更是难以行走。。 “小女年纪尚小,不懂事,给大人添了麻烦,还请大人见谅,”尔忠咳嗽了两声,沙哑着嗓子继续说,“小女自幼被我和她母亲疼爱,不知天高地厚,性子顽劣。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恕罪。我也没几日好活的了,如果大人愿意就收下我这把老骨头,放我女儿一条生路。” “父亲!” 柏嫣震惊的吼出声,父亲在说什么呢! 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裴霖脸上的表情。 她很怕裴霖一气之下她就失去家人了,也很怕这些话会伤害到他。早知道就应该听他的不回来了,不惹这些麻烦事。 裴霖慢悠的勾唇,他当真没那么容易生气,而且这些话说的很对啊,他为什么生气。 若是每听到这样的话一次就生气一次,那他得气死。 没有任何一家人愿意把捧在手心的女儿托付给他这样的。 现在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他转身离开,小皇后再过一日也就得回宫了,这事就翻篇了。 那就再帮她一次,省得她又哭哭啼啼个没完。 他转身离开,推门的手却被柏嫣一把拉住。 “你别走!” 她眼眸中星星点点的泪珠显得楚楚可怜,拉着他的手却很用力。 柏嫣拽着他重新站回正中间,裴霖不是她的耻辱,她不必避讳和他的关系,也不愿看到他为了她妥协。 “父亲,裴大人没有威胁我,也没有让女儿做任何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是我主动找裴大人的,我喜欢他。他是女儿很喜欢的人。” 她掷地有声的说着,一字一句砸在裴霖心上,他皱了下眉看着她。 小小的人挡在他身前根本挡不住,可她还是执拗的这样做,像是要保护他一般。 他头一次站在女人身后,这个感觉好像还不错。 听到这话,陈氏捂住嘴哭了出来,她的囡囡真可怜啊,去讨好一个阉人就为了在宫中活下来,她的心肝啊真是受了太多苦了。 尔景站在一边握紧了拳头,他早该知道这两人不太对。男人的容貌好到令人吃惊,自己妹妹对他的依赖也明显可见。 他还以为两人只是过命之交,肯定会不同于平常的主仆罢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身份。 这个挨千杀的阉人竟然打主意到自己妹妹身上,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尔景咬紧牙关,今日就是搭上性命也不会让他得逞的,他刚想出手就被尔忠死死拉住。 “囡囡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是懿旨还是告知。” “都不是,我是以女儿的身份向我的家人介绍我爱的人。” “好,好啊,我尔忠教出来的好女儿啊,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尔忠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尔家虽说不能报效国家,至少是刚正不阿忧国忧民。祖上也从未有过任何背德之事,到他尔忠养出来的女儿竟然胆大到如此地步。 柏嫣知道尔忠在想什么,他是个好人,也是个迂腐的文化人。 从小就带着尔馥做善事,在大齐遇灾那几年也为百姓分发米面,救了多少饥寒交迫的人。 也是他这样的善人才能养出尔馥这般心地善良的女儿。 但在他迂腐的理念里皇室为大,他们都是子民,为仆,不能有任何怨言。 所以当年尔馥跪在他面前,祈求他不要让她入宫的时候,他还是含泪将疼爱多年的女儿推进火坑。 谈不上恨,这具身体的主人也不怨,柏嫣只是觉得悲凉罢了。 “父亲,如今的陛下并不是明君,您也清楚。苛捐杂税,民不聊生,百姓的生活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已经无人去效忠这骨子里烂掉的皇室了,女儿也是被他强行掠进宫的。在宫中女儿看到了多少像我这样的女孩,她们没有我这么幸运,早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若不是裴大人,我怕是在入宫那一日就该死了。” 她一直知道若不是裴霖她不可能活着,即使在最初她也不得不承认。 尔忠盯着她半晌没有说一句话,他何尝不知道女儿受苦了。 可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是齐家的天下。她身为中宫皇后怎能做出这样的事。 就算是别人能,他尔忠的女儿不行!不能和个阉人在一起! 他一言不发的推开祠堂的门去,走了进去,背对着柏嫣。 “跪下!” “老爷!囡囡如今是皇后啊,您不能” “母亲,”柏嫣开口打断,“我是你们的女儿,我跪。” 她抬着头一步步的走进祠堂,跪下。 面对着列祖列宗,她心中无半分羞愧,她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若喜欢一个人有罪,那就有罪。 裴霖看着她走了过去,挺直着后背跪下,倔强的不说自己错了。 他叹了口气,她年纪这般小,却这般倔强,冥顽不灵的小东西确实麻烦。 可他从未被人坚定的选择保护过,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他的后顾之忧被她一一打破,用坚决的态度告诉他,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相爱。 她爱他,是真的。 裴霖抬步,往里走去。 陈氏惶恐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低声祈祷老爷不会惹到这位祖宗。 “你,” 尔景刚出口,就被陈氏狠狠的拽住,她严肃的摇头叫他闭嘴。 裴霖没管他们,径直走到柏嫣身边。 柏嫣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望向他,对上他垂下的视线,她甜甜的绽开了笑容。好似在说没事,别担心,她可以的。 裴霖扬了下唇角,抬手摸了下她的头,然后跪在了她身边。 他跪下的一瞬间,柏嫣差点没跳起来。 房里不只她一人倒吸了口气,尔忠也惊异的瞪大双眼。门外的陈氏和尔景更是。 裴霖表情淡淡的,甚至整理了下衣袖,平静的好似很正常的事。他直视着前方的牌位,突然很想许愿,愿身边人永远是心上人。 “你,你起来,你别,” 她从未见过他躬身,连面对这世间最尊贵之人也从未让他低下过头。今日,他却弯了膝盖跪在她尔家的祠堂。 柏嫣的眼泪决堤,泪眼模糊中望着他不停的抹眼泪。 裴霖歪了歪头,随意的笑着擦掉她脸上的泪,“有什么好哭的。” 他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的柏嫣更想哭了,他真的有很爱她,付出了能给予的全部,一切的一切,只要她想要,全都是她的。 尔忠握在手中的拐杖微微颤抖,他显然没想到能看到这样一幕。他哼了声,无奈的拂袖而去。 “老爷!” 陈氏犹豫着拉着尔景追上他。 走到门口,尔忠停下脚步。 “愿你日后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选择。” 说完他就离开了,脚步声沉重,一下下似叹息。 罢了,他愿为了囡囡做到如此地步。罢了罢了啊,囡囡的一生已然尽数毁于他之手。 听到这话柏嫣的眼睛亮了起来,笑着大声朝尔忠的背影喊道,“谢谢父亲,我一定不会后悔的!” 说罢她转头对上他的视线,裴霖起身扶她起来,牵上他伸出的手,柏嫣恍惚感觉他们定下了终身似的。 在父母先辈天地的面前,定下终身。 “娘娘怎么能有这么多眼泪,嗯?” 小小的人这么能哭,裴霖将人拥进怀里,轻轻拭去她滑落的泪珠。 柏嫣环住他的腰,埋进他怀里。这是高兴的眼泪,他这个笨蛋才不懂呢。 怀里的人撒娇着摇晃着身体,裴霖闭了闭眼,缓缓开口,“娘娘啊,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 “我永不后悔。” 她永远不后悔所做的决定,哪怕接下来的路坎坷曲折,只要是他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若是娘娘日后反悔,臣怕是只能打断娘娘的腿了。” 裴霖无能为力的笑了下,他估摸着是没办法打断她的腿,只能吓唬她让她不敢离开他。 柏嫣有些鼻酸,她抬起头认真的对上他的眼睛,“好啊,那就一言为定喽。” 他俯下身子,认真的亲吻她。柏嫣闭上眼,回应他炙热的爱意。 他隐忍的爱意释放,柏嫣看到了他吞灭天地的爱意。 小翠以为是她先动的心思,可他早已将一颗真心蹩脚的奉上,是她现在才认清接受罢了。 她的眼泪从眼角划下,“裴霖,我爱你。” 裴霖喉结滚动,无声的应了句。他轻轻咬上她的耳垂,顺着吻上她的颈脖。 他的呼吸声在耳旁,柏嫣全身一下热腾腾的烧起来。 “咱们在尔家呢,” 柏嫣娇嗔的推了下他的肩,裴霖又重新吻上她的唇。 “他们不敢管。” 那倒是,柏嫣皱了皱鼻子。 他眼眸出奇的温和,缠绵着盯着她,她有些羞涩的偏开头,像刚被娶回家的小媳妇。? 第八十三章 下雪 晚上尔景敲开她的房间,听着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柏嫣知道他一定有话说。安抚好裴霖叫他先回去后,放他进来了。 “囡囡啊。” 尔景拧巴着双手,他想了一个下午,觉得这事一定可行。 “要不哥哥偷偷送你走,去个没人能逮到你的地方。之前是哥哥不好,没能阻止你入宫,现在哥哥就是豁出性命也要送你离开。” 柏嫣笑着给他倒了杯热茶,没有反驳他的话,“现在我要走的话,有个人得疯。到时候不仅是你,父亲母亲,尔家的所有人,甚至刘珠珠,刘家都要为此付出代价,你愿意吗。” 尔景的脸色难堪起来,柏嫣抿了口茶,“而且我不想走,哥哥。我是真的爱他,我愿意在他身边。你见我何时骗过你。” “可是,可是,他,他是个阉人。” “那又如何?”柏嫣眨了下眼,显得调皮又可爱,“这不是他能选择的,我只会更心疼他。若说子嗣的话,我之前也根本不想要。” 尔景垂下头,片刻没说话。他知道囡囡没撒谎也没逞强,说的全是真心话。 他叹了口气,喝掉面前的茶,笑了出来,“我还以为囡囡喜欢的成舒那种温文的读书人,没想到啊。” “我也以为哥哥喜欢温柔的人,没想到啊。” 兄妹两对视着笑了出声,此次一见怕真是永别,尔景以茶代酒,举杯。 “保重,我永远是你哥哥。他要是敢欺负你,就来告诉我。” 柏嫣笑了下,与他碰杯,“好!” 早上他们很早就离开了,来送他们的只有陈氏和尔景。 柏嫣叹了口气,父亲看来还是生她的气。她在车外和陈氏尔景好好的道别,裴霖坐在马车里挑起车窗看着她。 等到她上车,陈氏朝他深深的行礼。她一辈子胆怯懦弱,这一句话已经鼓起勇气。 “求大人好好对待囡囡,囡囡性子急但心是好的,恳求大人宽恕她有时的逾越。” 他本就不会因为任何事迁怒她,又何须她求,裴霖本不打算回应。可看着车窗外女人颤抖着畏惧的样子,却又为了她的女儿鼓足勇气求他,让他在想母亲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会的。” 说完他放下车窗帘,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 得到他肯定回到,陈氏才捂住嘴哭了出来,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挥了挥手。 回到熟悉的地方,柏嫣竟然有点想念他的栖无宫。 她刚在殿里收拾了下,就迫不及待的跑去他那。 一路上熟悉的风景好似在欢迎她的回来,她欢快的像只报春的黄鹂鸟。 “臣还以为立春了。” “你又打趣我了,好看吗,新做的。” 柏嫣牵上他伸出的手,坐进他怀里。小翠早上才给她看的,宫中老裁缝眼光还不错,鹅黄色的袍子颜色很是靓丽明亮。 “自然,臣的眼光一直不错。” 裴霖捻起她的裙摆,裙摆上秀着盛放的牡丹花,一朵朵都是人工缝制,加班加点的赶出来。 今日一瞧,她确实适合这些明亮的颜色,趁的肤色更是白嫩。 “啊?”柏嫣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你送的呀,我很喜欢。” “为什么是牡丹啊,你很喜欢这种花吗?” 柏嫣有些好奇的瞧着自己裙摆上的图案,每一次他给她的都是牡丹的图案,还是盛放的牡丹。 裴霖没说话,脸上收敛了丝丝笑意。 他并不喜欢这种花,但母妃很喜欢,她总说这种花是花中皇后,尊贵雍容,是万花之王。 她悉心养了很多株牡丹在殿里,附注半生的心血,最后也是死于牡丹之手。 那个女人容不下她,以她喜爱牡丹这种离奇的理由为由,觉得母妃有反叛之心。才设下局让父皇不得不亲手杀了母妃。 见他不说话,柏嫣也不问了,他有很多不能告诉她,但她想总有一日他会告诉她的。 和他心意相通后,柏嫣心中的担忧更是日日夜夜提醒着她。 她将早逝在宫中,裴霖的结局仍然不知。 她盘算着或许让大齐强盛起来,她堂堂皇后又怎会死在宫中,大齐的裴大人也一定会有个很好的结局。 所以她打算用她曾经在史书上看过的历代明君会做的事情,将大齐重新强盛起来。只是现在还没想好具体的方法,等到决定了再和裴霖说。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大齐的子民曾经肆意欺辱过他。对他而言,身边侍卫的死,每一人都是凶手。不管是冷眼旁观的,还是动了手的。 他搅乱朝纲,任由天下大乱也是用这样的方式报复着他们。 想着柏嫣抱上他脖子,将脑袋搁在他肩上,随着他的呼吸一上一下。 天气愈发冷了,他殿里的地龙开的更大了,就连柏嫣都忍不住有些热了。 她推开窗户想透透风,却惊喜的发现外面下雪了。 “裴霖,下雪了!” 裴霖放下笔,点了点头。宋国四季如春,就连最冷的时候也不曾下雪,还是来了大齐后他才见过书中描述的雪景。 ‘有幸’见过大齐罕见的大暴雪。 并不那么美好。 柏嫣很激动的伸出手,想接外面的雪花。 雪下的很大,不知道下了多久,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有一片雪花飘落到她掌心,很快化开,不见了踪迹。 “我们出去看看。” 柏嫣高兴的拉住裴霖的手,她很喜欢下雪。下雨会湿了衣服,可下雪不会,还很好玩。 他没有拒绝,为她重新批好衣服推开了殿门。 外面有些寒,可丝毫没有减轻柏嫣的快乐。 她放开裴霖的手,跑进雪里。 纷纷飞花在空中翩翩起舞,柏嫣伸出双手昂起头看向天空。 裴霖站在殿外的台阶上,看着她缓缓扬起唇角,品出了比这漫天飞雪更美的景色。 她站那便是带来春的吉祥,抽芽的希望。 “裴霖,”柏嫣拉他站进雪里。 她不说话,就是抬起头冲他傻乐,裴霖敲了下她额头,“不冷?” “不冷。” 等着快差不多了,她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今朝若是同临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裴霖扶额忍不住笑了,他说呢,这小东西非拉他站在大雪里干嘛,原来是等两人头上落雪。 他抬手将她拥进怀里,低头亲她。 眼见他个高挡住了落在她头上的雪,柏嫣娇嗔的轻拍了他一下,“你挡着我了,就不能和你共白头了。” 裴霖笑了下,“好了,回去,不冷吗。” 然后牵上她的手,将她带回殿里。 第八十四章 残缺 玩雪很有意思,她还拖着裴霖堆了个雪人。 可是雪化后沾湿了鞋袜,湿冷的感觉让柏嫣很不舒服,她撅起嘴翘着脚坐床边来回摇晃着双脚,不太高兴的等着晾干。 “后面有温潭,娘娘不如直接去泡泡。” 瞧着她这幅娇娇的样子,裴霖笑了下,指着殿后。 “真的呀!大人这怎么什么都有,真想搬过来住。” 柏嫣等不及的提起裙摆,懒得穿鞋子了索性光着脚,奔向他所说的温谭。 裴霖沉静了一会,跟了上去。 搬过来吗,倒也不是不可,他也不是不希望。 可他们至今都在回避一个问题。 柏嫣已经脱的只剩下里衣泡进温潭里了。她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一声,真的好舒服,全身的疲惫一瞬间不见了似的,温暖了每一寸皮肤。 “你的婢女在门外等着,好了叫她。” 裴霖将手中她的衣物搁下,转身离开。 柏嫣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她本就比他矮很多,现在更是不得不跳着去够他的手。 裴霖下意识去看她,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混在温谭的水汽中,更是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湿答答的衣物贴在身上,勾勒着女孩曼妙的身姿。 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只穿一件贴身的里衣,顺着他的目光柏嫣羞红了脸。慢慢的收回手,将身子泡进水里,就剩个脑袋还露在外头。 裴霖叹了口气,避开视线,体贴的蹲下,“怎么了?” “陪陪我嘛。大人要不要一起泡泡,很舒服的。” 见他蹲下,柏嫣重新伸出小爪子勾住他的手。 裴霖抬手抚了下她湿漉漉的头发,“娘娘不要撒娇,我在外面等你。” 他觉得这小东西可能不太能理解,他也有寻常男人的欲望,面对她的时候他有时也很难自持。 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状况,他自视极有定力,可刚刚却一眼都不敢往她身上瞥。 柏嫣没有松开手,反而握的更紧了。裴霖见她的时候永远穿戴整齐,从未在她面前褪下任何一件衣物。 她也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但他们不可能一辈子衣冠整洁的面对彼此。 她想与他更亲近,若是他想要她,不是一句阉人就能推脱的掉的。 “裴霖,我,我没见过你脱衣裳。” 见他皱眉,柏嫣又赶紧说,“我们不可能一辈子不在彼此面前脱下衣服。你有太多秘密了,你对我了如指掌,我对却你一无所知。你在我面前永远还是那个高不可攀的裴大人。” 高不可攀?裴霖微微蹙眉,他给小皇后这个感受了?明明他已经允许她足够亲近了。 他确实有太多不能告诉她,必须得瞒着她的秘密。这些他无力开口,但他也同样不希望两人之间有任何隔阂,更不希望给她的感受是高高在上,无法亲近。 “我敞开一切让你知道,可你呢紧闭大门从来不让我知道。” 她小声的呢喃,混着水声显得更加软糯委屈。 裴霖深深吸气,站了起来。 柏嫣有些失落的鼓嘴,又失败了,他又要走了。她以为两人已经心意相通,他不该再拒人千里了。 却昂起头看到他慢慢的解开腰带。 裴霖一件件的褪去自己的衣物,到如今他不禁嘲笑自己竟然有些紧张。 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脱去衣裳,身体上的伤痕是他懦弱耻辱的过去留下的烙印,一辈子永远除不去。 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里衣,柏嫣捂住嘴忍不住低声惊呼了一声。她不知道是自己泡的太久眼花了,还是他真的遍体鳞伤。 “裴” 一道道狰狞的伤疤像是恶龙咬在他身上,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很明显,隔着一件衣物她仍然看到清清楚楚。 或许是鞭痕,或许是棍棒的印迹,或许还有刀伤,柏嫣实在分辨不出来。每一道都留下浅褐色的印记,挥之不去的萦绕在眼前。 她张目结舌的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些。 裴霖再一次蹲下,蹭去她脸上的泪水,“不哭。” 柏嫣靠近,颤抖着小手揪住他的衣领,轻轻的掀开衣角。裴霖没有阻止,看着她一把捂住嘴,不敢置信的泪如雨下。 “怕吗,怕我就穿上。” “不,”柏嫣拉住他的手,呆楞的摇头,“不是怕。” 是疼,她恨不得去分担他万分之一的痛苦。心口不断的传来窒息感,原来这就是感同身受吗,与他共情,她痛的只能不停流泪。 “怎么伤的?” “很久之前的伤了。” 裴霖并不想解释太多,也没想到能惹得她大哭。他轻轻揉捻着她的小脸,看着她心疼的模样,俯下身子亲吻她。 柏嫣用湿漉漉的小手捧上他的脸,够上他的唇角。 她像水中歌唱的人鱼,诱捕来往的渔民,一点点拽他入水。 他的衣物透湿,黏着身上,更是显得出身上可怖的疤痕。 柏嫣缓缓伸手,手指微微颤抖着接近他的身体。 裴霖笑了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贴上胸口。 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从掌心穿到她的心脏,不觉中两人心跳声同步。 指尖触碰到突起的伤痕,柏嫣瑟缩了下,仿佛怕他痛一般。 “不疼。” 裴霖将她拥入怀中,“娘娘是个好母后,可不是所有人都是你。” 柏嫣听懂也没懂,她用力的抱住他的腰,闷声闷气的说,“谁能这么狠心,真不是人,变态!换做是我早报复她了。” 她小脸红扑扑的,气愤的撅起嘴为他打抱不平,裴霖疼惜的抚摸着她的头,“会的。” 迟早的事。 两人安静的相拥,半晌裴霖将人带出怀抱,亲了亲她哭红的小脸。先行换好衣服,唤来了小翠为她更衣。 换好干净温暖的衣裳,柏嫣翘着脚坐回了他床上。 天气愈发冷了,她更是不想冒着暴雪回自己那。 也不用她开口裴霖本就没打算叫她这么冷的天来回折腾,他将床直接让给了她。 真的不知道这个木头脑袋天天去哪睡,瞧见他一如既往的走了出去,柏嫣撅起嘴不满的哼了声,刚出门的裴霖自然是能听到的,也知道这个小东西在因为什么和他闹。 躺在床上柏嫣久久也没能睡着,想着他过往的一切,她觉得可能比她曾经想象中更加艰难。? 第八十五章 科举制 早上裴霖推门进来的时候,床上的小人还没起。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支起上半身,“早啊,大人。” 看着床上所剩无几的被子和地上的狼藉,裴霖无奈的啧了两声。 走过去摸到她小手冰凉,他更是脸色直接沉了下去。 “娘娘多大人了,睡觉还蹬被子?” 柏嫣迷茫的四下看了看,难怪她觉着冷呢,原来是被子掉了。 她憨憨的朝他讨好的傻笑着,得来了裴霖一个脑瓜崩。 “鞋子,鞋子。” 柏嫣翘着两只小脚,冲着他指着地上一左一右隔的老远的两只鞋。 裴霖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我是来伺候你的? 柏嫣娇娇的哼了声,认真的鼓起小脸冲他撒娇。她不想一跳一跳的去捡鞋,而且地上多凉呀。 “亲一口。” 裴霖伸脸过来,柏嫣很热情的捧着他的脸亲了遍。 他满意的捡起她的鞋,半蹲在床侧,等着她伸脚。 “那个,我自己来,你放下就行。” 柏嫣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后缩了缩,只想叫他捡鞋过来就行,没必要帮她穿啊! 却被他一把抓住小脚。她脚和人一样小,裴霖有些兴趣的把玩着。肉肉圆圆的,偏偏一用力还能看出脚弓上的筋脉纹路。手感不错,他随意的捏了捏。 红晕从脖子爬到了她全身,热腾腾的就差没冒烟了。 他的手微凉,握住她的脚,还有些痒痒的。柏嫣忍着没哼唧出声,飞快的抽回自己脚,穿上鞋袜,娇羞的一把扑进他怀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看的裴霖倒是没反应过来。 日日亲亲抱抱的,柏嫣自己都有些腻了,想着该换个什么花样和裴大人玩玩呢。 她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来,索性晚点再想,下午她还约了齐环说事呢。 刚用完午膳,柏嫣就谋划着该怎么从他这溜走呢。 “娘娘有事说?” 裴霖没有抬头,从刚刚他就发觉她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憋住了。 柏嫣搅着手犹豫的咬着唇角,这事得和齐环先商量好了再来求他。 没有得到回答,裴霖搁下手里的笔,抬起头,“想干什么?” “想离开一会会,就一小会儿。晚膳的时候我肯定回来。” “去。” 柏嫣惊异的嗯?了声,这么快就同意了,他不打算问问要干嘛吗。太阳打南边升起了? 满足了她还呆傻的样子,裴霖淡然的笑了下,“娘娘又不是在坐牢,臣还能囚着你不成。” 她有属于她的事,不告诉他也行,正如他也有事不能告诉她。 裴霖虽想掌握她的所有,但也怕管的太甚惹她烦,索性少问些,不给自己添堵。 “嗯,我很快回来。” 柏嫣扑过去亲了他一口,快步的跑了出去。 外面果真冷,她远远的就看到齐环老实的坐在四面透风的亭子里等着。 见她过来,齐环抱着手朝她行了个礼,“娘娘。” 她不喜欢他称她为母后,他也不想用这个称呼称年纪相仿的她。两人间客气有余,只是少了几分随意。 “殿下。” 柏嫣在他对面坐下,齐环为她倒了杯热茶,体贴的等她喝了口才开口问,“娘娘有事同我商量?” “是,”时辰不早了,柏嫣也不卖关子,“如今朝中的官员都是富家子弟,大部分是买卖的官权。虽然有明文禁止,可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齐环放下手中的杯子,打了个手势叫身边人下去。 他没料今日来她要说的是这些话,一时间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同他说。 柏嫣的想法很简单,如今狗皇帝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下面的官员对裴霖的命令执行的却一板一眼,丝毫不敢马虎。 她或许可以左右裴霖的意见,将大齐向正道上拉。 可她需要朝中有聪明人,不是一帮子酒囊饭袋。她的脑子本来就不够用了,摊上一帮废物,大齐的统治更是混乱的毫无章法。 她现在需要这个国家活过来,作为保护她和裴霖的靠山。 齐环是读书人,认识的聪明人肯定比她多。 她初步的想法是建立科举制,让寒门子弟有机会入仕,赶紧让聪明的血液涌进这里。 齐环听完后用力的皱着眉头,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柏嫣很认真的盯着他,等了好久齐环才犹豫着开口,“我确实认识不少学堂里的人,可是娘娘现在就要他们立即入仕?” “不,等到春天,统一参加考试,考过的才有这个资格。” “恐怕,不会有人参加的。” “为什么?” 柏嫣纳闷又惊疑的问,又不是不给俸禄。旱涝保收,干嘛不愿意。 “他们都是家中的劳动力,若是他们离开了,一家老小如何生活。” “俸禄啊。” 齐环又摇了摇头,“娘娘有所不知,现如今粮食紧缺,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粮。他们宁愿种田吃苦,也不会愿意当官。” 那怎么办,柏嫣咬着唇角沉思着。没有粮食,没有粮食的话难道从别国高价进吗,那大齐还是受制于人啊。她想的脑袋都快裂开了。 齐环这时又开口打击她,“娘娘啊,第一父皇不一定会同意。第二,动了现在这批官员就等于触动他们背后所有的利益,到时候推动科举考试的人的处境不用我多说你也该知道。第三,真要实行的话需要钱,很多钱。第四,他们入朝后接收的也是父皇的圣旨,并不能私下行事。此事,得从长计议。” 他还是收敛了些,没直接告诉她完全不可能的,不要幻想了。 柏嫣无力的叹了口气,当真是想象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啊。 她还是想的太天真了,一腔热血突然被人浇了个底朝天,她沉默的垂下头,握住手中的杯子。 “娘娘为何突然想到这样的事?” 齐环实在没想明白,她怎么就突发奇想,今日一听他诧异极了。虽说确实是件大好的事,可因地制宜,大齐注定无力推行。 柏嫣侧过头,望向远处,皑皑白雪覆盖在一切上,那样一望无边,那样美丽。 宫里真的很美,和她看书时想象的一样,可这里却比她心目中的古代差太多了。 她以为自己有哪怕有朝一日穿越也会回到像盛唐那样的地方,繁荣华美,人文荟萃。可以用知道的所有的美好的形容词来形容。 但她看到的却是帝王的无能,官员欺下媚上,腐败享乐,整个国家死气沉沉,等待着被取缔,被打倒。 后宫内歌舞升平,吃穿用度极尽奢华,一片和谐的假象还让她误以为这个国家还是有点底子的。 昨日问了王莱她才知道,这些钱都是靠压榨百姓得来的,甚至还动用了养军队的钱。 “殿下,我曾经做过一个梦。这个梦很美好,人命没有高低贵贱,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有秩序和法律维持,坏人会得到惩罚,而好人会得到应有的报答。军队会保护百姓,不会用在打砸抢杀上,百姓信任并爱戴军队。” 齐环愣愣的听着,半晌轻声问了句,“会有这样的国度吗?” “嗯。” 他没有见过,可她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柏嫣望着远方,第一次想家了。 第八十六章 他 齐环离开后,柏嫣唉声叹了口气,在四面透风的亭子里想了好半天,冻的实在受不了了还是决定回去再慢慢想。 她一转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看到她回头裴霖挑了下唇角。 他站在背后看了许久,不知道这个小人在叹息着思考什么,似乎在被什么为难住了。 “裴霖?你怎么来啦,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叫我。” 见到他柏嫣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这么冷的天他在这等什么呢。她噔噔噔的跑过去,牵上他的手。 还以为今天某个人不吃醋了呢,中午那么大气的就放她走了。 “娘娘说好晚膳会回来的。” “是啊,这不是没到用晚膳吗。” 天色还早啊,柏嫣不解的歪了歪脑袋。 “臣都是这个时辰用晚膳,娘娘迟些?” 裴霖脸不红心不跳的随口说道。 “你又胡诌,我们明明一直一起用晚膳,你怎么会早些呢。” 柏嫣这才明白他要说什么,撒娇着抱住他胳膊,同他一并往栖无宫去。 裴霖笑了下,“算了,娘娘言而无信也不只这一次了。” 知道他又打趣她了,柏嫣鼓了鼓小嘴,哼了声。 桌上已经准备好色香味俱全的膳食了,闻到味她才觉得自己饿了。 都是她爱吃的,看来那位厨师今天在这啊。 她满足的吃了一大碗,吃完后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以后叫厨师别来回跑了,反正我日日都在这。” 王莱应了声将剩菜收拾干净。 吃饱后柏嫣撑着脑袋继续想着下午的事情,裴霖坐在一边看着她,小人愣愣的在发着呆,好像遇到了什么不能告诉他的事。 但是这个事可以和齐环商量,他眯了下眼睛,把玩着手上的核桃,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柏嫣抬起头就对上了他的视线,她一下子委屈了。好烦啊,明明是该狗皇帝考虑的事情,为什么她要替那个狗东西烦恼啊。 她气呼呼的走过去拉开他的手,抱着他的腰哼哼唧唧的撒娇。 “怎么了?” 小人钻进他怀里蹭了蹭,不高兴的撅嘴,“有事,好烦,头疼,不开心。” 裴霖被她娇娇的样子逗笑了,提起她坐到自己腿上,捏了捏她鼓起的小脸,“什么事,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柏嫣刚刚确实想到一个办法,只是需要实践。她唧一口亲在他脸上,一脸认真的伸出双手,“大人,以后我们亲亲收钱好不好。你亲我一下,10两,不贵。” 裴霖啧了身,顶了下上颚才忍住没笑出声,“娘娘缺钱了?” “缺。” 柏嫣可怜巴巴的点头。 “缺多少?” “越多越好。” “是吗,”裴霖好似在思考些什么,缓缓开口,“可刚刚是娘娘亲的我,娘娘倒欠了我10两。” “啊!”柏嫣皱了皱鼻子,就知道不能跟这种老狐狸做生意,她啥也没干呢倒是欠他的钱了。 她话没说完,裴霖就亲上她嘟起的小嘴。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又红了脸半天没反应过来要问他收钱。 “不贵。” 他眼底温柔的笑意包围着她,柏嫣亲昵的蹭上他的脸,她现在也只能打自己亲夫的主意了。 “说,到底出什么事了,需要钱干什么?” 这个计划实行不了了,再瞒着他也没有意义了,柏嫣从头到尾的和盘托出。 裴霖直起身子,听着她说完,他挑了下眉。有时候小皇后的脑子还不错,这个办法确实是个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可他不太喜欢。 利国利民的事,他不干。 说完后柏嫣无奈的耸了耸肩,“就是这样咯,我下午去找三殿下也是说这个事。但他用了四个很合理的理由反驳我,说做不了,很困难。” 说不失落是假的,她一直忍着不想没用的哭鼻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说着说着她就委屈的掉眼泪。 裴霖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会,抬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第一,陛下会同意的。第二,不存在。第三,现在娘娘有了。第四,也不存在。” 现在下面人听的是他的命令,她要是想换人进来,听她的懿旨就是了,裴霖叹了口气。 罢了,她喜欢。 “若是通过娘娘刚刚所说的考试,所有人立即会获得银钱,家中也可以得到相应量的粮食和土地。士兵们并不是日日操练,闲了的时候可以去帮着打理农务。前提是通过考试,所以他们更会加紧学习,于此也是种激励。” 柏嫣扑腾着长长的睫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从头到尾的缕了下他说的话,才发觉困扰她的问题一一被他很随意的解决了。 她盯着裴霖的脸,突然想他若是皇帝,世间会是另一种样子。 “那,那我打算现在把这件事公布下去,等到春天就进行考试。这样新的一年就有新气象了。” 她试探的开口,裴霖点了下头,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又不什么天大的事,就这个还能让她哭半天。 得到他的点头,不出一刻钟事情完全定了下来,柏嫣泪眼汪汪的抱住他的脖子,“大人。” 裴霖捏着她的脸颊拉到眼前,擦干净她的小脸,温声哄她,“下次有事先和我说。” “嗯。” 柏嫣重重的点头,她知道了。这个世上也只有裴霖会想出办法满足她,她想要什么都可以第一个和他提。 等她去沐浴的时候,裴霖拟定了方案,并让王莱明日一早张贴下去。 他交叉着双手坐在桌前,这应该是他上位这么多年第一回做没有任何利益的事,吃力不讨好。 半晌他叹了口气,省的她坐那吹半天冷风求别人了。 沐浴完柏嫣擦着自己湿湿的头发,坐到床上。 眼见着他又要走了,她赶紧拉住他的手,“大人晚上去哪睡了,要不我回去,老在这占你的床。” 搞得好像她赶他出去似的,外头这么冷,她也于心不忍。 “不用,娘娘就睡这。” “那你不就得走了嘛,我” 裴霖嘶了声,皱眉,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小东西话这么密,能在耳边叨叨一整晚。他俯下身堵住她的嘴,实在被她烦的头疼。 他轻咬了下她的唇,算作惩罚。 “唔,干嘛咬我,我又没犯错。” 柏嫣嘟囔着发嗲,她现在是完全不可能被他吓唬到,就算他板着脸眼里也是存着笑意的。 裴霖坐到床边,“亲一下10两,上了娘娘的床得万钱。” “那要看是谁了,是裴大人的话可以便宜些呀。” 柏嫣笑着为他挪出地方,看样子他今夜是可以睡这了。 还没跟他一同躺在一张床上过,柏嫣有些害羞的躺下背过身去,假装闭上眼睛要睡着的样子。 却猛的被他伸手从腰间抱起,“头发擦干再睡。” 裴霖为她擦着头发,本来背对着他的小人扭动着身子非要面对着他,他不得不伸长手环住她。 他温柔的时候好看,带上人气的裴霖最好看了,柏嫣昂起头亲上他的唇角,“裴霖。” “嗯?” “没事,”她摇了摇头,又凑了上去,“裴霖。” 她欢快的像只小鹦鹉,不停叫唤他的名字,亲一下叫他一次。 裴霖无奈的摇头,“娘娘老实些。” “哦。” 柏嫣这才乖乖的坐好,等着他将她的头发擦干。 “娘娘若是从我这凑不到钱,准备怎么办?” 反正无事,想听听她的备选方案,裴霖问道。 他与她闲聊一般,柏嫣耸了耸肩也随口答,“卖身。” 说完她自以为很幽默的冲他眨眼,被裴霖狠狠的捏了下后颈。 她一瞬浑身酥麻,软绵绵的往他怀里倒去。 好长时间后,手指才提力气。 她哀嚎着撅嘴,不知道他按了哪个穴位,又用这个罚她呢。 “干嘛呀,开玩笑呢,大人怎么这都听不出来。” 裴霖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她的脑袋,“不许用这个开玩笑。” “这个也不能开玩笑,那个也不能,大人能接受什么玩笑啊,什么也不能!” 明明就是完全不能开一点玩笑,柏嫣重重的哼了声,以前就是这样,现在还这样。还以为他以前是不喜欢她所有不想和她开玩笑,现在总得能听得她的玩笑了,现在竟然还不能。 “是。” 裴霖确实接受不了她开的任何无心的玩笑,她随口一提的是他很在意的。 他突然有几分认真的点头,柏嫣有些措手不及,想了想还是腻歪的抱住他,“我知道错了嘛,别生气。” 裴霖没再说话,她的头发也干透了,摸上去没有任何水气,他将人从怀里拽出来,“睡觉。” 吹熄了蜡烛,殿里黑了下去,只有最远处一盏小蜡烛还在烧着,让他们不至于完全看不见。 他褪去衣物,躺了下来,还不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个在呼吸着的人。 安静了好长一会,柏嫣轻轻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胳膊,轻声问,“你真的生气了吗?” “没有。” 裴霖有些哭笑不得,她不得到这句话怕是一整晚都睡不好。 “那就好,”柏嫣又放肆起来,她挪动身体靠近他,“大人在想什么?” “在想娘娘什么时候闭嘴。” 他平躺着,高挺的鼻梁显得更加直挺,忽明忽暗中她只能看清他的轮廓倒影在对面的墙上。 她伸手一点点勾勒着影子的黑边,他俊秀坚毅的侧脸。 裴霖真好看,已经是日日面对面了,她还是看不腻。 他的好看和旁人不同,齐环长得就不错,尔旭和哥哥长得也还可以,可他们都没有他带来的惊艳。 第一眼他站在游船边,白衣翻飞,黑发一半束起一半朝着风的方向飘去,似笑非笑的眼眸沉稳又冷寂,那时候她真真感叹世上竟然真的有人能长成这样。 她一直在身边不停的动,衣物摩擦的声音不停的传出,裴霖只得睁眼,侧头一下子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他又不忍说些什么。 “渊奚。” 裴霖侧过身,与她面对面,眨了下眼算是许可她这样唤他。 “是你母亲取的吗,真好听。” “不是。” 是父皇取的,母妃在世的那些年,他当真得到过那个男人独一份的疼爱。 柏嫣点了下头,没再问下去。 她挪动身体,将小脸埋进他怀里,一手搭上他的腰。 “晚安。” 没过一会,她规律的呼吸声传出,裴霖重新睁开眼。 她是睡着了,他完全没有睡意。 两人靠近了还有些热,怀里温软的小人一下下的呼吸着,蹭上他的胸口。 小脸热的红扑扑的,像是熟透了的柿子,吹弹可破,无暇光洁,垂落在脸上的发丝平添了几分诱人的妩媚。 他闭了闭,长长的叹息,这小东西真当他拿她没有办法了。 裴霖抬手本想将她轻轻带到一边,可抬起手他只是将她脸上的头发拂到耳后,然后抚上她的后脑勺将人拥进怀里。? 第八十七章 住在一起 早上,柏嫣睡眼新松的睁开眼,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撑着自己的上半身,身边人已经不在了,但她朦胧中看到他的身影坐在桌前。 “早啊。” 她不慎裸露在外的香肩使得桌前坐着的人呼吸一紧,他侧头避开她,“早。” 柏嫣穿上鞋,扑进他怀里,困倦的在他怀里赖着,感受到他的手摸着她的脑袋,直到清醒了些才去洗漱。 晚上吃的多了,又没怎么消食,她刚尝了两口粥就喝不下了。 “撤下去。” 王莱应了声刚准备撤下,就听到,“喝完。” 他立刻收回手,快步滚出殿里,关上门,这里面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这是他多次夹在两位祖宗之间悟出的道理,娘娘可以撒娇他又不能。 “我喝不了了。” 柏嫣撅起嘴,为难的望着碗里还剩大半碗的粥。 裴霖没抬眼继续说,“喝掉。” 本来就没多少,还是她喜欢的肉粥,早上不吃好,等会又嚷嚷着饿吃些杂七杂八的糕点。 “可是我真的喝不了了。” 柏嫣可怜巴巴的眨巴着大眼睛,裴霖现在怎么管事越来越多了,以前才不会管她吃多吃少呢。 不过以前他和她说话的频率也很少,她歪着脑袋琢磨了会,那还是现在的裴霖更好。 她只好乖乖的一口口的喝干净了,将碗递给王莱后,重新坐回他身边,“我可不可以把梳妆台搬来啊。” 总不能日日都不梳妆,在他面前披头散发的。 裴霖点头,他今早已经吩咐过了,等她想起来黄花菜都该凉了。 柏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耳朵上带着两个圆润洁白的珍珠,显得小脸更加可亲了。 她笑开了花,爱不释手的摸着。 他们真的搬到一块住了,在人多眼杂的宫中他们竟然敢这么做,她莫名有抹奇怪的刺激感。 小翠站在身后为她梳头,也不免同她开玩笑,“娘娘是愈发爱打扮了,以往都是随便奴婢来。还只喜欢一些浅淡的衣裳,也不爱这些首饰。” “是吗,”柏嫣随口应了句,可能是女为悦己者容。 她想每次出现在裴霖面前的时候都是最美的。 小翠刚准备为她描眉,就看到镜子中身后人走了过来,冲她扬手。 她恭敬将手中的笔递给他,退下了。 “你会描眉啊?” 柏嫣有些诧异的瞧着镜子中有些嫌弃的把玩着手中东西的人。 听说有些内宦手巧会学些描眉画眼,挽发梳头来讨主子们欢心,可裴霖这样的也会吗? “不会。” 裴霖挑了下眉,抬起她的下巴,她的眉本就修长整齐,不用描画就已经很好了。 他停顿了下,不动声色的倾身挡住镜子,微微扬唇靠近为她描眉。 他眉眼专注,呼出的气息惹的柏嫣脸烧烧的红。 唇角那抹痞气的笑,看到她更是紧张的不停咽口水,根本无心思考他手上的动作。 等他移开,她才知道他刚刚在笑什么。 “裴霖!” 她的眉被他画的像两条毛毛虫,还特地在眉头画上圆圆的脑袋,看上去更像蠢笨的虫子在蠕动。 她哼了声,握紧拳头锤了他一下,然后沾湿了毛巾一点点擦去。 就不该相信他,难怪这个坏人笑的这么好看,原来是在笑话她啊! 裴霖忍俊不禁,从身后抱住她,“好看。” “哪里好看了!真讨厌!” 镜子中倒映出两人相拥的样子,她脸上已经擦干净了,一张娇嫩的小脸洋溢着笑和撒娇的嗔怪,他的眼里全然是宠溺和包容的望着她。 柏嫣回过头,亲上他的唇角。 她曾经觉得哥哥和珠珠打闹的时候毫无分寸,怎么就没惹珠珠生气呢。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面对爱的人,嬉笑怒骂都是开心的。 裴霖将人横抱起做回桌前,两人将考试的时间最后敲定好。 王莱今日已经将告示张贴出去,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议论,有很多人丢下手中的农具,直奔回家要读书。学堂也重新开门了,还减免了学费。 听完王莱的汇报,柏嫣满意点了点头,这便是最好不过了。 她现在有些担心朝中这些霸占着位置不走的人,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可一直没听到王莱说有人反对,她实在忍不住的问,“早上没人闹事吗?” 王莱抹了把头上的汗珠,结结巴巴的回答,“没,没有。” 门外丞相大人还跪着呢,一早跪到现在。大人不见,说拖到偏僻的地方随他跪着,别死这就行。 既然大人发话了那他可不敢让人死在这,只能胆战心惊的在旁边一会探探他的鼻息一会戳戳他,确定这老头不会跪死在这。 大人不让他出声影响娘娘,他也只能拿布条堵上他的嘴,那老头气的差点没昏过去。 柏嫣疑惑的歪了歪脑袋,真没有吗,这未免也有些太奇怪了。 她怕给他带来麻烦,但裴霖的脸色看上去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她才放心下来靠进他怀里。 他写着字,翻来覆去还是那首诗,柏嫣无聊的打量着他。 “鼻子。” 她的食指指尖停留在他鼻尖,裴霖皱了下眉,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眼睛。” “嘴巴。” 她像三岁小孩一样,点着他的五官叫出名字,裴霖嫌弃的恨不得给怀里人丢出去。 本以为她只是幼稚了点,现在一见简直和呆子没有两样。 见他不搭理她,还有些被打扰到厌烦的样子,柏嫣嘟了嘟嘴,乖乖的收回手不说话了。 怀里的小人垂着头安静了,裴霖叹了口气,俯身亲上她的眼睛。 “眼睛。” 亲她左眼的时候她睁开右眼,亲上右边的时候又睁开左边。 柏嫣忸怩的笑着抱上他的脖子,她就是闲的无聊想和他玩罢了。 “鼻子。” 蜻蜓点水般的吻转瞬远离。 “嘴。” 唇上传来湿软的触感,他轻轻的琢磨着她的唇,一下下连带着呼吸。他的触碰让柏嫣颤了下,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裴霖不满的轻笑了声,抵住她的后脑勺,让她躲闪不得。 哄她幼稚一回又如何。 他好久没这么亲她了,柏嫣又忘记那晚好不容易学会的换气,她用了些力气推他的肩膀,用力的喘息着,“我,我忘了。” 裴霖弯起手指划了下她的小脸,没再强迫她。? 第八十八章 回去 晚上,柏嫣沐浴去后,王莱才找到机会说事,“大人,丞相大人晕了过去,奴才斗胆做主将人送了回去。晚上有人在各大学堂打砸抢,烧了不少书,也伤了些人。现在在牢中等候大人发落。” 裴霖叩了下桌面,就知道他们不会安分,“杀了。” “是。” “要杀了谁?” 柏嫣刚走出来就听到他毫不犹豫的两个字,杀了。 她愣了愣站住脚,盯着他开口问,他又要杀人了吗。 他很长时间没有在她面前杀人了,她都快忘了他原来是什么样的。 “是今日有几” “下去。” 王莱只得闭上嘴垂着头退下了。 在烛火下他的脸一半明一半暗,柏嫣对上他的眼眸,久久的看了会才走过去,“大人要杀谁吗,有人犯事了吗?” 裴霖侧头,他杀人不需要理由。希望小皇后能知道,他就算同她在一起也不意味着金盆洗手,从此就是个好人了。 他没给个理由,柏嫣皱着眉,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突然想起母亲送她离开那日问她的话。 “囡囡啊,你能忍受他手上沾满了人命鲜血吗。如果有一日他大开杀戒,你又该如何自处?依旧陪在他身边,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违背自己的良知?那你又能做到吗?” 她那日信誓旦旦的说不会的,是因为她自信的以为自己能够阻止他,而且也相信裴霖骨子里就不是个嗜杀的人。 裴霖站起身,摸了下她的头顶,“不早了,睡觉。” 他语气平静淡然,柏嫣却无法冷静。 她躺下后背过身去,没有往他怀里钻,也没有黏着他好久才睡。 在她背后裴霖睁开眼,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半晌,闭上眼睛。 早上柏嫣醒来的时候,身边人已经不在了,殿里罕见的也没有他的身影。 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在床上赖很久,穿戴整齐后就叫来王莱,“你们大人呢?” “大人出去办事了,吩咐奴才和您说一声。” 柏嫣烦恼的揉了揉眼睛,什么出去办事了,这狗男人明显是在躲着她。 昨天晚上她都想好了,他要杀的一定是构成威胁的人,她愿意相信他。 他倒好遇到事先逃了,这是裴霖的作风吗。 她都怀疑以前对他有什么误解,就是个呆瓜。 “说,你们大人昨晚让你杀谁了?” 王莱本就不想瞒下来,她一问他更是一股脑全倒出来了。 知道后的柏嫣更是气的忍不住骂他,就一句话能解释清楚的事,他干嘛不说啊,还害得她想那么多, 她气的胸闷,挥挥手叫王莱下去。 冷静下来,她觉得此事算有一半是她的错。该相信他的,那么多次了她可以永远相信他,他做的每件事肯定是有利于她的。 她一整天都探头探脑的等着他回来,一直到晚上他也没有回来。 本想躺着再等等他,没想到等着等着她竟然沉沉的睡去了。 裴霖回来后轻轻推开门,望见床上躺着的小人,一半脑袋埋在被子里,睡的正香。 他蹲下,点了下她的鼻尖,“娘娘。” 他还是想和她解释昨日的事,想让她别生气,他没有随便杀人。 可她没有醒,一动也没动。 平日她一唤就醒,特地等他的时候更是睡的浅。裴霖收回手,慢慢的握紧,眼眸里此刻是彻骨的冰冷。 永远叫不醒的是装睡的人。 他站起,推门走了出去。 柏嫣觉得自己醒了,可又睁不开眼。 她的意识清醒了过来,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耳边有两个女人的声音。 她们在窃窃私语,左一句右一句听的她头嗡嗡的疼。 她记着昨晚想做的事情,想睁开眼,看看裴霖回来了没,和他道歉。可她感觉自己明明睁眼了,眼前却还是一片黑暗。 什么也看不到,她才不得不留心听清那两个女人的对话。 “是不是该回去了?” “还没到时间?” “我觉得差不多了,能回去一半就不错了,再贪她又留下一魂该怎么办?”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你说该怎么办?” “要不现在给她送回去,我看可以了,咱们已经控制不了了。” 回去?到时间了? 这几个词听的柏嫣浑身冰冷,血液一瞬停止流动。她是不是要回自己的世界了?那裴霖呢,他该怎么办。 她颤抖着唇瓣,又说不出任何话,只得在心底大喊。 不要,我不回去,求求你们了,不要让我回去。我还有事没有做完,有人在等我,我答应了他会永远陪着他。求求你们了,再给我点时间,不要,不要! 耳边的低语突然消失了,她全身完全动不了,五感在逐渐消失,好似在缓缓离开这具身体。 柏嫣慌乱的紧紧咬着唇角,可她也感受不到疼。 片刻的下坠,失重感让她猛的睁开眼,她捂住心口急促的喘息着直视着前方,是屏风! 是裴霖殿里山水的屏风,她没有离开,她又回来了! “娘娘?” 是小翠的声音,确实是小翠在说话! 柏嫣激动的猛的侧过头,小翠王莱,还有很多脸生的太医都跪在地上,地上一片狼藉。 “您醒了?大人,娘娘醒了!” 小翠激动的跪着往前扑过来,抓住她的手。 她眼眶红肿,看着像是是哭了好几日,柏嫣迷茫的开口,“这是,怎么了?” 她转头看着倚靠在桌前的男人,他垂下头长长的呼气,捏着眉心的样子疲惫若死。 “您昏睡了整整三日了,”小翠握住她的手不停的颤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大人快疯了。” 柏嫣知道,她对上了他抬起的眼眸,他深红的眼眸震颤着死死的盯着她。 “滚。” 殿里只剩下两人,柏嫣努力想支起自己,躺了三日身体还有些吃力,却被裴霖一把抓住手腕,重新按到床上。 他浑身上下压抑不住的煞气,如冰封的刀刃割断殿里温暖的空气 “我,” 她开口却又不知道自己现在能解释什么,两人久久的对视着。 “骗子。” 裴霖咬牙,说好会爱他,说好不会离开,这就不愿理他了,还想离他而去。 整整三日了,他怎么也叫不醒她,用尽了能想到的办法。她只是安静的沉睡着,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宛如已死之人。 不管他怎么唤她,她好像生他气似的,不肯理他。她口鼻处呼出的气息让他不至于绝望。 他身在权利之巅,可以说坐拥大齐的天下,可在她的事上他一直都这般无能为力。他缓缓松开手,无力的垂下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留住她。 在两人的感情中,一直是她占主导,他被动的接受,等待,想念,爱。 柏嫣心如刀割,颤抖着伸手抚摸他的脸。 看到她醒了时候他死寂的眼眸一瞬亮了,那一刹那的光芒刺的她不停的掉眼泪,她无法想象若是这次她真的没有办法回来,他该怎么办啊。 裴霖的喘息急促起来,猛的拥住她,将头埋在她脖颈处,汲取她片刻的温暖。 柏嫣抬手轻轻抚上他的头,“我没有,真的没有。” 他狠狠的咬上她的脖子,啃咬着释放这些天压抑的痛苦。疯狂的占有她,禁锢她于怀中,妄图用这样的方法让她永远不能离开。 柏嫣微微抬头,任由他发泄,她抱住他,也宣泄心中的惶恐。 “我没有乱杀人,娘娘。他们该死,他们犯法了,犯是大齐的律法。” 裴霖闭了闭眼,捧着她的脸,胡乱的亲吻她。 他后悔了,他该解释的,可心中又有些怨她,怎么就因为这个就不要他了。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柏嫣泣不成声,抱上他的脖子,借力坐起后立刻扑进他怀里。 他像是被冤枉的孩子般委屈的,柏嫣不停的道歉,她也没想到她会三日醒不来,吓到他。 裴霖紧紧的抱住她,等到他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才想起,有些紧张的将她从怀中带出来,“哪里不舒服吗?” 柏嫣摇头,她醒过来后一点感觉也没有,好似就是睡了很长时间的觉一样。 “他们都查不出你身体有任何问题,就是无法醒过来,”裴霖皱眉,她身体一直不错为何突然会像这样,望着她的哭红的小脸他又补了句,“我没杀他们。” 柏嫣第一次堵住他的嘴,她不想听他不停的解释。他就是杀了全天下的人与她何干,今日她才知道不知道哪一天她会回去的,现在她只想好好爱他。 怀里的小人用力的亲吻他,抱住他的手紧紧的环着他的脖子。 裴霖深深的呼吸,将人搂进怀里,他也感受到了她的害怕和慌张。 两人都从对方的身上索取温暖和心安。 原来长长久久真的是奢望啊,柏嫣的泪珠滚落,被他亲了去,她沙哑着嗓子唤他。 “裴霖,要了我。” 她想,她愿意,她等待许久了。 裴霖皱了下眉,躲开她的亲吻,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刚刚说的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娘娘?” “意思是把衣服给我脱了!” 柏嫣撅起嘴,一把拽过他的衣领就要扒他的衣服,活脱脱像个女流氓。 她一边解他身上繁琐的衣裳,一边哀叹着想自己也想矜持一些啊,人家女孩子不都娇滴滴的等人脱衣服吗,怎么在她这反过来了呢。 “想好了?”裴霖握住她不规矩的小手,问了句。 “什么想好不想好,我可跟你说,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你最好” 他站起,居高临下的压到她的唇上,拆下她发间支撑着头发的发簪,长发倾泻。 他亲吻着她,褪去她的外衫。 宵想她许久了,今日可怪不得他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戏虐的笑意,贴上她的脸侧,“真没见过娘娘这样的。” 很快柏嫣就知道他们之间的房事是不可能反的。裴霖懒得解她衣裳上的扣子,直接连带着两三件一同扯开。 漏出衣衫下的春色,他才满意的重新附了上来。 柏嫣刚刚的硬气一瞬消失,手抚上他健硕滚烫的后背,她的脸嗡一下涨的通红,脚趾紧张的勾起。 她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咬磨着她的耳垂,声声低语轻飘的宛如天籁,“放松。” “要不咱们等之后,裴霖!” “裴霖!!” “裴霖!!!” “我讨厌你!” 第八十九章 野心 早上柏嫣很早就清醒了,她忍不住哀嚎了声,扭动着酸痛的身体。 怎么说呢,昨晚一定是有人把她抽筋剥皮然后又缝上了外面那层皮肤,只在皮肤上留下些红痕。 身侧人闭着眼睛,没忍住的嗤笑声传到她耳朵里,她气闷的锤他的胳膊。 他倒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没有再一次了!” 裴霖侧身,面朝她,他睁开眼,眼底旎腻的艳色看的柏嫣又一次浑身发烫。 她像条毛毛虫似的蠕动到他怀里,埋进他的脖颈处,哼唧着数落他。 他太凶了,太吓人了,昨晚想亲他一口就结束,刚亲上他就又咬上来了。 “小白都知道不能随便咬人!” 裴霖笑着起身,像逗弄小猫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皇后味道不错,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昨晚茫然无措又很听话的样子颇为可爱。 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噙着泪水说痛的样子,看到他忍不住一口吞了她。 他穿戴整齐,刚想帮她穿衣才想起她衣服坏了。 柏嫣趴在床边,探出小脑袋望着地上死掉的衣服唉声叹气。 小翠将衣服送进来的时候,瞧见地上一片狼藉,狠狠的倒吸了口凉气。又觉着声音太大了,硬生生打了个嗝压下去。 她询问的望着床上趴着的人,柏嫣哀怨的点了点头,算是肯定她这个猜想了。 小翠忍住没哭出声,心疼的帮她穿衣。 柏嫣觉着她这个样子实在可笑,是她自愿的又不是裴霖强迫的。虽说早上起来浑身疼,可昨晚他意乱情迷的样子还是很好看的,她还是很贪恋他怀抱中的温暖和他温热的喘息声。 在小翠的帮助下穿好衣服,柏嫣一转头发现裴霖坐在桌前一手撑头,一直看着她。 她笑了下扬手叫小翠出去,然后走过去坐进他怀里,“大人盯着我做什么?” 裴霖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吓的柏嫣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捂住嘴猛烈的咳嗽,一张小脸刹那间羞的通红。 “你要下次再说这话,我就,我就咬你!” 裴霖亲吻了下她的耳垂,没再逗弄她。 柏嫣靠在他身上望向窗外,外面正午的阳光好的还有些刺眼。年已经过去了,这几日回暖了许多,冬日隐约有过去的迹象。 “娘娘,三殿下想见您。” 小翠刚走进来,就慌忙的垂下头,不敢看两人过分亲昵的姿势。 她心里暗骂,难怪王莱这个坏人不肯进来,非让她自己去说,原来他也不敢看啊。 “齐环?他找我干什么?” “殿下听闻您身体不适,来看看您。” 柏嫣有些疑惑的歪头,“他怎么知道的?” 感受到手被他的大手包裹住了,他的指腹摩擦着她的手背。她顺势牵上了他的手。 “不会是你告诉他的!” 瞧见小翠那心虚的模样,柏嫣就知道这个大嘴巴没安好心,“真不知道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大人,小翠交给你了,你罚她。” 裴霖点了下她的脑袋,真要罚了,她又得哭鼻子跟他闹。 “他现在在我那吗?跟他说我身体实在不适,明日再说。” 没一会小翠又犹犹豫豫的走进来,“那个,殿下说他今日一定要见到您。” 裴霖抬眼,要是这么说的话,“不许去。” 柏嫣无辜的摊手,家里阎王爷发话了她哪也去不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殿下说他有要事与您说。” “让他与我说。” 柏嫣板起脸,防止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 裴霖是什么小可爱,他吃醋的样子真好看,她唧一口亲上他的脸,“嗯,是酸的耶。” 眼见事情僵住了,柏嫣叹了口气,“我去去就回,三殿下是个老实人,大人别吓唬他。” 裴霖歪头,“臣也是个老实人。” “大人说的自己可信,”柏嫣笑着亲他,站了起来,“等我回来立刻告诉你是什么事,好不好。” 得到他的点头,柏嫣才往昭华殿去。 看见她从外头来,齐环诧异了下,可还是先和她说了正事。 柏嫣没有提起是裴霖帮的忙,只说是从尔家凑的钱。 齐环果然是老实人,对此深信不疑,也没再多问,只是不停的说这是天大的好事,早春的考试他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他就要问这些?柏嫣有些奇怪,那他一定要见自己干嘛。 话说的差不多了,齐环停顿了许久,想起他刚才打得幌子是问候她的身体,“娘娘身体如何了?” “挺好的,殿下有话就说。” 柏嫣不想等他犹犹豫豫的半天憋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直截了断的挑明。 “母妃的身体怕是撑不过今年了。” 他缓缓开口,柏嫣愣了下。是听闻他母妃前些日子病倒了,自己一直还没来得及去看,也没托小翠带上句话,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父皇如今龙体抱恙,上下皆由裴大人一人掌管。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娘娘也,也” 柏嫣察觉到了他想说些什么,“不会有太子了。” 齐环嗯了声,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 她信任他,帮助他,他却将主意打到她身上,图谋这般龌龊之事,他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让自己清醒点,可他真的 “殿下是对那个位置有想法?” 既然他都说了,柏嫣也不想和他弯弯绕。 他无非是希望她能借着皇后娘娘的位置推他一把。 他在宫中既没有母族的支持,也没有丰厚的家底,更不是最精于算计的,只是柏嫣有些不懂,他一直云淡风轻无欲无求的样子,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 难得这世上没有人能抵抗的住至高无上的荣耀吗? 齐环没明说,沉寂了半晌开口,“娘娘有所不知,母妃不受宠,送往她那的碳都是下等货,甚至有的时候会克扣下大部分。小时候我和妹妹从未在温暖的殿中入睡过。娘娘应该不知道那些碳烧起来可呛人了,不得不开半扇窗又冷的很。如今母妃年事已高,又缠绵病榻,我想让她舒服些,可我竟然也没能要到碳的供给。上等的碳都送给了刚入宫却更受宠的嫔妃那。他们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不过是个挂名的皇子,实则根本毫无作用。” 齐环抬起头,四下看了看,突然笑了,“娘娘这好生暖和。” 柏嫣没说话,她这跟内务府没什么关系,直属于裴霖惯着。 她没操心过这些事,自然不知道他刚刚所说的。从刚入宫的时候这里就冬暖夏凉,现在想起来若是落到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手中,她自己怕是也没有这么好的日子。 “所以,殿下想为自己拼一把?” “是,”齐环的眼神坚定起来,“妹妹在远方,不知此生还能不能相见。母妃不久于人世,我已了无牵挂,何不为自己赌上一次。” “我又能为你做什么,陛下和我见的次数寥寥无几,我也不似完颜贵妃那般母族有重兵,我帮不了殿下。” 柏嫣并不想卷进这些纷争中,她淡淡的抿了口茶,这个天下一直都是能者得之。 她发觉自己越发喜欢将别人同裴霖相比,越比越觉得这些个都是废物。 裴霖曾经也一无所有,他靠着自己的双手往上爬,齐环老想着靠别人是没用的。 他性子往好的说温和不争,实则怯懦胆小,犹豫不决,真让他做上那个位置估计也不会比他的父皇好到哪去。 齐环也知道,他只是心中慌张,无人诉说。 前几日听闻二哥亲自去找了许将军,两人相谈甚欢,好几个时辰才出来。 他这才坐不住了,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得像无头苍蝇一般来找她。 “殿下回,我无法为殿下保证什么,但若是殿下需要我的时候,举手之劳我可以帮。” 有她这句话,他倒是安慰了不少,齐环朝她恭敬的鞠躬行了礼,离开了。 他走后,柏嫣沉沉的思索着。她记得凡是自己想不明白的都可以找他,所以她没费劲多想,直接回到栖无宫。? 第九十章 他不睡,她不睡 用完晚膳后,两人靠在床上,柏嫣蹭到他身边,斟酌着开口,“裴霖,你对大齐的天下感兴趣吗,对陛下的位置呢?” 若是他有兴趣,她一定先站在他这边啊。 裴霖合上书,听她这么问,他有些猜到下午齐环找她是为了什么事了。 齐元不能人事后,脾气憋的越发暴躁,身体更是每况愈下。不说宫中正统的皇子们蠢蠢欲动,各地的藩王都坐不住,这几日他也陆续收到了消息。 他轻捻着她的脸颊,扬起唇角,“若我说有兴趣呢?” 柏嫣鼓了鼓嘴,“那我肯定支持你啊,你当了皇上我连位置都不用变。从皇后到皇后呀。” 裴霖笑了声,当真是傻的可爱,他将人抱到身上,勾起她的头发缠绕在指尖,“可,臣是个宦官。” “宦官怎么了,”柏嫣不太高兴的脱口而出,她很不喜欢他每次这么说自己。但转念一想,这样的话确实有点不好成为皇帝。 “人死后谁还管后事,你死了随便换个人上位就是了。” 裴霖没说话,盯着怀里的小人看了会,小人永远站在他这边,为他鸣不平,撅起嘴置气。 他伸手弹了下她的脑袋,“逗你的,没兴趣。” 他是对权利感兴趣,但不是对这风雨飘摇的大齐感兴趣。 柏嫣贴上他胸口,有些诧异的昂起头,凑上他的脸,“真的吗?你就不想做天下最尊贵的人吗?” 裴霖挑眉,垂头亲了她一口,“我已经是了。” 好像也是,柏嫣想了想认真的点头。 既然他不在意,那她放心的将下午齐环说的话全部告诉了他。 “你有想过陛下薨了后,该推谁上位吗?” 裴霖啧了声摇头,这还真没想过。 那时候他应该已经回到宋国,惦记属于他的东西了。确实可以再推一个蠢货上位,然后方便他将大齐吞下来。 他看齐环就够蠢的了,差不多。 见他一点不担心,随意的好似谁家杀猪吃,柏嫣笑了下,也舒展眉头,他要推齐环的话更好。 齐环是个老实人,也是个好人,能力是差了点但心是好的。难得的忧国忧民,不轻贱性命,又是个有学问的读书人,怎么看都比狗皇帝好很多。 等到他上位,说不定到时候她和裴霖就可以隐居山林了,过上潇洒的生活。 “娘娘笑什么?” “没什么,高兴。”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裴霖不明白。 她今年也该18岁了,可看着像8岁一般,白长了一张看着聪明的小脸。 柏嫣趴在他胸口不说话了,静静的感受着他的呼吸和心跳。心里不免想到齐环母妃的一生,痴恋着狗皇帝这样的人,当真不值得啊。 世上有那么多好男人,偏偏将自己的心给了这么一个,浪费了大好的时光,还活的这么苦,真的好亏啊。 她一边为她不值,一边小手不规矩的在他胸口画圈。岔开手指一步步往上‘走’,‘走’到他的喉结处停下。 还从没仔细研究过他的喉结,一般在他怀里她的注意力全在那张脸上。 她伸手轻轻的点了下圆滚滚的东西。裴霖闭了闭眼,扔出去,听雪湖现在也化了,就把这小东西丢进听雪湖里。 柏嫣偷瞄他脸色如常,好似没有发觉她的动作似的。 她胆大起来,往上蹭了蹭,试探的亲上他的喉结。 软软的唇瓣贴上,裴霖顶了下上颚,丢出去前可以先吃干榨净。 他喉结滚动,柏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一翻身压在身下。 他眼眸中酝酿着风暴,如乌云压境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慌忙摆着手认错,“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晚了。” 这一夜她婉转的嘤咛声随着外面化雪的滴答声,不绝于耳。 折腾了一夜,柏嫣沉沉的睡去,睡着前还恨恨的咬了他一口,作为报复。 裴霖好脾气的没罚她,强迫她亲了他几口,就放任她睡着了。 早上柏嫣迷迷糊糊的被人亲醒了,感觉到唇上有人来回的琢磨着,不用问她就知道这个狗男人又要折磨她了。 她气呼呼的推了他一下,“还能不能让人睡觉了!这才几时啊,裴霖!” 见她醒了,裴霖放下心,摸了摸她的脑袋。 刚刚她睡的太沉了,他害怕她如那日一般沉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他不敢唤她,怕心底那一抹不好的预感成了真,只能试探着亲上她的唇,盼望着她的回应。 “娘娘继续睡,还早。” “你也知道还早啊!” 本来晚上就睡的迟,一早被他弄醒,柏嫣不高兴的撅嘴。 他软下来温和的哄她,她更是来劲了,委屈的直抹眼泪。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越发娇了,哭的简直没道理,但现在她就是在他面前受不得一点委屈。 裴霖惊异的挑眉,将她抱起坐在床上。盯着她看了会,实在忍俊不禁。 他无奈的捏了捏眉心,语气中带上些无可奈何的不解,“娘娘这也能哭鼻子? 柏嫣一边抹着眼泪,一只手也没闲着的打他的手心。 “干嘛,就许你欺负我,我还不能哭了。嫌弃我就去找别人啊,什么贵妃啊,美人啊,答应啊,任君采撷,别来折腾我!” 她赌气的随口胡说八道,可他没有立刻回应她,柏嫣又怂了。 她红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往他身边缩,“不许去找她们。” 裴霖将她拥进怀里,半晌叹了口气,“心肝啊,娘娘真真是臣的宝贝。” 谁叫他没长眼在后宫粉黛中挑了这么一个呢。 听到他认命般宠溺的叹息,柏嫣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亲亲。” 裴霖附身亲了下怀里撒娇的小人。 柏嫣才重新笑出来,抹干净眼泪,一骨碌爬进被子里,冲身后挥了挥,继续睡她的回笼觉了。 她这一觉睡到大下午,裴霖也没再叫她,怕这个小东西因为睡不好又跟他哭半天。 “娘娘晚上还睡不睡?” “睡啊,”柏嫣打了个哈欠,坐到他身边,“大人早上闹我,我晚上就闹大人咯。我不睡,你也不许睡。” 裴霖翻着手中的书,“一言为定。” 到了晚上她才知道他翻书时那抹笑意是为什么了。 她不睡,他确实不睡。 他不睡,她也不能睡。 第九十一章 会试 天气暖和起来,春天如期而至。 柏嫣有些紧张的开始准备考试的相关事宜了,齐环的老师负责出考试的题目,齐环也是积极的从上到下亲力而为。 除去他性子中的缺陷,柏嫣觉得他还真有可能成为个好皇帝。 乡试的‘解元’很快出来了,本来这样的小考试第一名是不足为提的,不过柏嫣还是激动的命人连夜画了画像,拿给她瞧瞧。 “裴霖,你看你看,他叫黄生,是这次的第一名,很快就要参加会试了呢,你说他会不会成为今年的状元,第一个状元!” 画上他生的也浓眉大眼,甚是端正,柏嫣高兴的举着他的画像瞧了好半天。 直到眼前人咳嗽了声,她才将画丢到一边,钻进他怀里,“当然啦,还是我们裴大人更好看。” 裴霖敲了下她的脑袋,柏嫣哼唧着靠在他肩上,“很快就要出结果了,就有真正的读书人可以入朝当官,帮助我们了。裴霖,那现在占着位置的这些人该怎么办?” 虽然裴霖不常处理国事,每日呈上来的折子怕都用于厨房生火了,可他的眼线遍布上下,风草动他都了然于心,并不至于让大齐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这就不是娘娘该担心的了。” 他语气随意,但听完后给了柏嫣很大一颗定心丸。她点了点,没再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他总会有办法的。 会试的日子和地点定了下来,齐环第一时间便告知了她。 在皇城最大也是唯一的书院汉开进行。 虽然今年能参加会试的人不多,只有几十人,但柏嫣已经很满足了。 晚上,她蹭到他怀里,笑的甜腻腻的给他揉肩。 裴霖放下书,捏了捏眉心。一整日都是这个模样,不用多想就知道要么是有事求他,要么就是干了什么坏事要他收尾。 “说说,娘娘又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我每日对大人不都很好嘛。” 柏嫣讨好的眨巴着大眼睛,在他的直视下败下阵来,“好,我想去看会试考试,好不好嘛?” “不行。” 裴霖重新拿起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就知道这小东西没安什么好心。 “好大人,求求你了,齐环那天也会去。” 柏嫣抱上他的胳膊摇晃着,见他一脸这个理由我就更不可能同意你去了。她不高兴的撅起嘴,现在怎么什么事都要经过他的同意啊,不行! “我就要去,大人管不了我。” 手上的书被他随意的丢回桌上,啪嗒一声听的柏嫣心凉了半截。 管不了你了还,裴霖舌尖轻抵上牙,让她切身的感受了下什么叫管教。 早上,他满意的替她盖上被子,把自己的手腕从小狗尖利的牙齿中抽出来。 “会试臣陪娘娘一同去。” 虽然付出了些代价,但最终得到他的同意,柏嫣很高兴的坐在镜子前,打扮的像个俊俏的小郎君。 她的长发高高的挽起,用银色的发馆固定住。脸上也并未上任何脂粉,素净的小脸显得更加稚嫩了。 裴霖一进门就看到她朝着他拱手,“兄台。” 他无语的用扇子敲了下她的脑袋,谁是她兄台。 随后挑了个颜色的扇子递给她,让她的装扮更完整了些,看上去像是玉面小生。 “大人这怎么这么多扇子啊?” 柏嫣好奇的一个个拿起翻看,有的扇面上是提的字,有的是山水画,各种花卉,栩栩如生。 可她从未见过裴霖手中拿扇子啊,以他的性子肯定嫌麻烦,那干嘛收这么多扇子。 裴霖瞥了一眼,随口说,“别人送的。” 他都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拿过一次扇子,不知被谁瞧见了,以为他喜好这些。陆续被送了些,王莱舍不得扔掉执意帮他收起来,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了。 “这样啊,”柏嫣挑了一个塞进他手中。 她一把打开扇子遮挡住他下半张脸,只余下一对眼眸。 深黑的眸子孤傲冷清,不带有任何一丝杂色。原来不是他冷峻的面容散发着难以接近的傲然和强势,是他的眼睛。 一眼望穿人心,令人胆颤。 “大人真好看。” 她感觉到他好似笑了,眼眸中荡漾着令人头晕目眩的笑意,看的她快陷进去了。 “娘娘再多说几句,今日就不用去了。” 裴霖收起她手中的扇子,将人扶上马车。 两人坐着马车到了汉开书院大门口。 书院今日门外更加热闹了,都是赶考的学生,看上去书香气十足。 裴霖往日穿的就很清淡,今日更是简单,没有戴任何配饰。 柏嫣笑着觉得他看上去也像是个干干净净初出茅庐的读书人,胆怯的来参加考试。 他睁开眼,她又觉得不对,他应该是胸有成竹的来参加考试。 见她一直盯着他看,裴霖笑了下,“兄台怕不是有龙阳之好。” “啊!” 柏嫣闹了个大脸红,匆匆别开脸,不敢再去看他。 坐到帘子后面,齐环还有些诧异的望了她一阵,才知道她是谁 “娘娘?” “殿下。” “这,还真是认不出了。” 为了不吓唬齐环和他年迈的老师,下马车前柏嫣特地给不耐烦的裴霖带上半遮面的面纱,只漏出一双眼睛。 “这位是?” “我的一位朋友,要开始了。” 柏嫣随口差开话题,她的兴趣全聚焦在走进来的考生上。袖子中的手被人握住,拽进另一个袖子。 她轻声哼了下,轻轻捏了下他的指尖,让他正紧点,在外面呢。 裴霖没搭理她,也没有再继续的动作,只是牵着她的手。 考生中她就熟悉一人,黄生。 他确实如画中一般生的端正,粗眉黑目,看上去就颇为正义。 柏嫣满意的笑了笑,希望他能好好加油啊,别让大家失望。 考试开始后,四下安静下来,静悄的只有笔纸接触的声音。 柏嫣看着有些昏昏欲睡,她一边强打精神,一边来回的看着各个考生,突兀听到门外有人高声尖叫,“走水了!快跑啊!” 尖厉的叫喊声划破了安静的考堂,将恐慌传进每一个人的心里。柏嫣一瞬清醒了过来,考生们也慌张的抬起头四下张望着。 “继续。” 听到他开口,柏嫣赶忙拍了拍齐环,齐环反应过来叫监考官大声喊,“继续考试。” 裴霖抬眸,他猜到今日会有人捣乱,王莱带人巡视着,有任何事他们会决断的。 可火烧的焦炭味越发浓重了,大多的考生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大家都慌乱的抬起头交头接耳,根本无心考试。 开始有人高喊着,“我不想死啊,”然后冲了出去。 他带着头,大家纷纷跟着他往外跑,可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柏嫣吓得惊呼一声,考堂里烟雾弥漫,视线逐渐不清了起来。她剧烈的咳嗽着,用手挥着眼前的黑雾。 这是打算逼这些考生往外跑,又等在门外杀掉一个个跑出来的考生。 他们都是未来的栋梁,有人想让他们全死在这。 裴霖站起,拉她起来,“从这边出去,去找王莱,不要乱跑。” 说完他往外走,他袖口刀光乍现。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来回摆动的门口,外面传来惨叫声。 他面色沉稳,也没有很严肃,想来不会有事的。柏嫣赶紧稳住自己,拉上已经呆了的齐环和他的老师从后门往外跑。 他们一出来果然看到了王莱在门外等着,他身上脸上全是炭灰,看上去狼狈的很,柏嫣皱了眉,“怎么回事?” “那边走了水,火势太大了,是故意放的火,奴才只得带人去扑灭,没想到” “你们大人在前门,去帮他。” 柏嫣不想纠结过程了,她很担心他,虽然可能没必要。 王莱垂下头,这次他不能听娘娘的,“大人说了,有任何事让奴才寸步不离的保护您。” “我们在这能有什么事,去你们大人那啊!他那应该需要人。” 柏嫣焦急的强行命令他去,不能放他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人。 王莱拗不过她,只能派了几个人保护他们,剩下的跟他奔去了前门。 柏嫣抬头往远处望,不远处有黑色的烟不停的冒出,火光照亮了天际,她担忧的拧着手。 他们在这很安全,没人来,平静的让人心慌。 她来回踱步,好久了都没人来,如果解决干净了,裴霖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找她的,可也不见他的人影。 柏嫣实在等不下去,跑了出去。 身后的齐环早就懵的找不到北,还没反应过来好好的会试怎么会变成这样,开了开口没能叫住她。 跑到街上,她才看到人群乌泱泱的围着失火的地方,人人伸长脖子窃窃私语着。 她努力的挤到最前面,看到王莱站在外头高声指挥着扑灭大火,脸上的表情却快哭出来似的。 柏嫣心里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上前一把死死抓住王莱,一字一句的问他,“裴霖人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她差一点没腿软的跌坐在地上。大火中根本看不到他白色的身影,王莱颤抖着说刚刚还能看到。 “他进去干嘛?” “奴,奴才,不,不知啊!” 柏嫣颤抖着被王莱扶住,大火嚣张的吞噬着目光所及的一切,火势大的从外头根本扑不灭,仅靠着人力打来一盆盆的水,根本不可能的。 她束手无策的只能不停的掉眼泪,她一边哭,一边又安慰自己。他肯定心里有数,他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裴霖很强的,不会有事的。 王莱也慌了,大人进去已经有一会儿了,不会真出什么事了,突然听到有人在右侧大叫,“大人?” 裴霖吐出胸腔里的浊气,咳嗽着平复自己,还没来得及支起身子就猛的被人一把抱住。 他往后踉跄了两步,稳住自己,也环住怀里的小人。眼前模糊一片,可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谁,前后也就这么一个敢抱他。 柏嫣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她的哭声引的大家纷纷侧目探究。 王莱见他没事,也放心下来,帮着赶走了闲杂人。 “娘娘没有以前听话了。” 叫她乖乖等着,就是不肯,裴霖轻笑着,没有回抱她,“脏。” 柏嫣哭的说不出话来,一抽一抽的说出的话不成调调。谁还管他现在身上脏不脏,她快要担心死了。 见她这委屈又埋怨的样子,裴霖俯下身子,亲吻她的小脸和哭红的眼睛,“我没事,别哭了心肝。” “你,你有毛病啊,你,你就往那里面走,不想活了早点说,省的我担心了。不,不想跟大人好了,真烦。” 他手上拿着一个盒子,就为了一个破盒子差点把自己搭进去,这账他怎么不会算呢。 柏嫣气急的狠狠锤了他两下,“你要这破盒子干嘛,我回去给你找一百个。” 裴霖用手背揉了揉她的小脸没说话,打开盒子。 盒子里面是写满了那句他经常抄的诗的纸,还有一个白玉的手镯,洁白的没有一丝杂色。 柏嫣止住哭泣,好奇的歪头,这些是什么,为什么值得他豁出命。 “回去告诉娘娘,好吗?” 裴霖温和的哄她,他身上的白衣被染的黑一块灰一块,脸上也有炭灰的痕迹。但看上去应该是没有受伤,柏嫣气闷的被他圈进怀里,气也消了大半。 他抱住她,安慰她也寻求她的温暖。 第九十二章 火 没人知道在这世上裴霖仍有怕的。 火,大火,熊熊燃烧的火。 一次次杀掉胆怯的自己。 5岁那年,母妃葬于火光中。她静静的坐着,吞下父皇亲自赐下的毒。 火苗烧在她的身上,头发上,脸上。 她笑了,好似很幸福的样子。 年幼他不懂,以为火能让人舒服。 那日,火带走了这世上唯一爱他的人,也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庇佑。 后来,他自己放了把火才知道,火是滚烫的,升起的浓烟呛人的很。 烧在身上是疼的,衣物和皮肤溶在一起,撕开后沾血带肉。 他还是不能明白,母妃为什么不怕痛呢,是真的很痛啊。 火帮他杀掉了稚嫩懦弱的自己。 再后来,进宫后,他无数次与它打交道,每次都能被它伤的遍体鳞伤。 他开始明白,火也许能带走的还有生的烦恼。 他想学着喜欢它,但到如今他依旧怕它,却又不得不一次次的直面它。 “在想什么?” 柏嫣洗漱好,坐进他怀里,殿里昏黄的灯照着他的侧脸,格外柔和平静。 裴霖抬手环住她的腰,抬起头,“没什么。” 桌上摆着原先放在盒子里的纸张,柏嫣拿起,裴霖没有阻止。 纸上只有一句诗,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柏嫣轻轻的读了一遍,更加不解了。 这个字迹与他的字迹有些相似,盒子中的纸张一打打的叠的整齐,满满的都是这两句诗,抄写它的人一定是爱极了这首诗的。 “这是两个不同的人写的,娘娘猜猜,哪个是男人的字迹?” 裴霖轻柔的将她的长发压到耳后,微微抬头琢磨着轻咬她的耳垂。 语气诱哄,像是在说着情话。 柏嫣现在没心思和他闹,她仔细的一张张看过去,一点没发现是两个人的手笔,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猜不到,你就直接告诉我。” 她轻轻的推了下他,垂下头对上他的眼眸,感觉他的情绪中多了很多她看不懂的意味。 裴霖盯着她看了会,等到她垂下头亲了下他的脸,他随手抽出其中一张,“这个。” 父皇只写了一张,母妃日日抄写,竟然抄了这么多遍,硬是将自己的字迹练的与他一样。 “这个?” 柏嫣拿起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任何差别。 “这都是母妃的东西,”裴霖开口,“这个镯子是父皇给她的,不吉利,就不送给娘娘了。” 他啧笑了声,充满嘲讽,将桌上的纸张重新叠好和镯子一并放进盒子里。 柏嫣愣了愣,抱住他的脖子,不吉利?说明 “那你的东西为什么会在那里?” 柏嫣想起失火的是什么地方了,是个酒楼,花朝楼,很有名。 裴霖揉着她的小手,眼底渐渐浮出阴翳。 那是他的地方,面上是玩乐的场所,实则是用于传递和打探消息的。所以他的好皇兄应该是收买那些蠢货,借着破坏会试的名义,直接烧掉了他的地盘。 他知道他是一定会进去将母妃的东西拿出来,所以他选择用火。 他当真该感谢皇兄,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忘记磨练他,一次次的妄图将他打磨成自己手中最好用的剑。 “裴霖,”柏嫣抚上他的脸,让他抬起头看着她,“你知道是谁做的,对吗?” “是。” “之前杀掉许成的也是他,对吗?” “是。” “他是,宋国人?你的什么人?” “是,皇兄。” 他没有瞒她,因为皇兄看样子已经等不及了,应该很快他就要离开这里回去了。 “皇兄!?” 柏嫣陡然皱眉,莫名的开始紧张了起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她第一次见到他脸上出现不确定的表情,心里更是隐隐不安起来。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裴霖望向她,沉默了片刻。 她问他的打算,他早已打算好,可她呢。突然多出来的小东西,他没想好该怎么办。 走进大火的时候,他除了怕更多的是对她的放心不下。自己要是出不来,她怎么办呢。会哭,会哭的停不下来。 “回去。” 他缓缓开口,柏嫣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早该想到的。 她知道他也拿不定关于自己的主意,那她这次就听话点,不拖累他了。 她深深的吸气,忍住泪水扯出微笑,“好,那你回去,要好好的啊,我就在这等你。你迟早会回来的对?” 她的声音忍不住染上哭腔,裴霖的心被狠狠的攥紧,可这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会。会回来的。” 离开的时候他会为她留下足够保护她的人,会有很多,他们武功都很高强,会好好保护她的,一定会的。 但,他们不是他。 柏嫣点头,她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该说什么,就想着先从他怀里下来,至少得熟悉下他离开后的生活,不能再这么依赖他了。 裴霖感受到怀里的她慢慢远离,他闭了闭眼,强忍着不许自己抬手。 怀里的温暖逝去,她的重量从腿上消失,他心底的不安一瞬溢出,好似她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扯进怀里。 “裴霖。” 柏嫣伏在他肩头终于忍不住的哭了出来,他抱她那么用力,揉她进骨血一般。 “我会乖乖在这等你的,你早点回来好不好。” 裴霖轻咬她的小脸,品尝她泪水的苦涩,他的心已然完全属于她,即使还未分离,他已经开始担心那些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娘娘怕吗?” 会怕跟在他身边会朝不保夕吗,他第一次质疑自己到底会不会赢,拖上她,值得吗。 柏嫣立刻用力的摇头,“我不怕!” 她不过是一缕穿进来的孤魂,有何惧怕,他在哪她就在哪! “好。” 她坚信,他们在盛夏亲吻,也会在金秋,寒冬,初春携手同行。? 第九十三章 黄生 会试虽然被迫中断了,可结果还是出来了,是熟悉的名字,黄生。 柏嫣已经等不及想看他的殿试了。 这次的会试也让她记住了其余几个人的名字,这几个人都是从院试一路上来的。 因为时间紧迫,这几场考试都压在了7天内完成。 对他们的耐力和体力也是极大的消耗,能从中脱颖而出的,必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柏嫣信心满满,她跟裴霖离开后,大齐的百姓就得靠他们了。即使和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她还是希望能看到国泰民安的盛景。 殿试那日她也同样偷偷在后面偷看,裴霖就不必伪装了,他本就是要坐在那代替狗皇帝的。 等到他们写完,全部交来上来,考官们围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商量着。 裴霖随手翻看了下,停顿在黄生的文章上。 小皇后说起过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 见他抽出其中的一篇来看,殿里突然一瞬间寂静无声,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纸上。 文章很浅显,但又能看出写文章之人文笔流畅。 从他们村庄中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批判上苛捐杂税,强行征召士兵。 可他不聪明的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愤慨,并表示造成这样的惨状的是上位者的无能所致。 裴霖嘲讽的扬了下唇角,就凭他这么写,他就能立刻杀了他。 文章洋洋洒洒好几页纸,他没那个耐心看下去,随手丢去一边。 又翻出两篇文章,写的却谨小慎微,字字斟酌,全篇大部分都是恭维的话,看的他更是厌烦。 索性黄生写的看上去还没那么恶心,这么不懂变通之人就算入朝也活不了几日。 裴霖放下手中的纸张,既然小皇后也看好他。 “就他了。” 帘子后面的柏嫣差点没惊喜的叫出声,她就知道黄生可以的。 瞧见他不卑不亢拱手道谢的样子,她更是喜欢。 好久没在宫中看到这样正派的人了,一定得与他见上一面,好好聊聊! 她咂巴了几下嘴,就差没开心的鼓掌了。 都不知道书中的正派人士哪去了,一直在反派窝里打滚,原来现在才出来啊。 殿试的名次也陆续出来后,柏嫣等不及的私下见了黄生一面。 是齐环带着他来见她的,一路上他不停的和他说着柏嫣的事。 黄生时不时的点头,他是听说了是这位皇后颁布的新令。让大家有机会重新读书,报效国家。 他也很想见见这位不一样的皇后。 等见到她后,黄生诧异于她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甚至有些小。一张笑脸显得很平易近人,一点架子也没有。 对上她明亮的眸子,他赶紧恭敬的垂下头拱手,说着感谢的话。 “客套话就不必再说了,本宫就是想见见你,你的文章写的很好。” 齐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我同你说了,娘娘很好相与。刚刚黄兄还紧张呢。” 柏嫣掩唇笑了下,他们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称兄道弟了。 不过也好,如果齐环有问鼎之心,黄生未来可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她思索着该把黄生放到什么位置呢。 他算是站在这里唯一忧心大齐天下的人了,她打算直接给个高位,和所有殿试中脱颖而出的考生一起直接安排在朝中。 可她也拿不定主意,只好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裴霖。 裴霖轻叩了下桌面,会试出事后他命人抄了不少家,最近确实缺人,他想了下,“你接替王丞相的位置。” 丞相? 不仅柏嫣诧异的直眨眼,齐环和黄生都差点没吓得跪下。 黄生完全没有想到,若是真的,可真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 “大人说认真的?” 裴霖不耐的抬眼,他没那个闲心和他开玩笑。 黄生赶忙扑通一下跪下,表白自己的衷心,再三感谢后和齐环一起退下了。 “大人是说认真的?” 等他们走后,柏嫣皱着眉也问了句,这样会不会有些夸张。 裴霖招手让她坐过来,握住她的腰肢,将人抱到腿上,“娘娘不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了。” 简直是超出她的预期,柏嫣热情的亲了他好几下。 裴霖笑了下,提起笔。 他写着什么,写了好久了都没空搭理她,洋洋洒洒的得有好几页,柏嫣忍不住凑上去看。 “大人在写什么?” “娘娘喜欢黄生的文章?臣也会。” 裴霖拿起摆在一边写好的递给她,微微笑着歪头,轻咬她的耳垂,“怎样?臣写的可好?” 他的声音带着诱人的温湿,柏嫣娇嗔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才集中主意读他写了什么。 他毕竟独坐高位多年,一针见血比黄生更为犀利多了。 看的柏嫣忍不住弯唇,裴霖真是越来越可爱了,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和她计较这些。 她咳嗽两声,摆出一副老学究点评的气势,板着小脸说,“大人不如写罪己状来的更快些。” 说完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在他怀里笑弯了腰。 “娘娘与臣同罪。” 裴霖横抱起她,往床边走,柏嫣脸上的笑容一瞬消失。 特别是看到他要了温水,站在门边慢悠悠净手的样子,她吞了口口水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白,白日宣淫,大不善!” “哦。”? 第九十四章 你没有心 凡是参加了殿试并得到名次的,最差柏嫣也赐了个七品的官。 一时间大齐上下一新,换上新鲜的血液,还是她亲自一个个挑选出来的,柏嫣期待的等着看崭新的明天。 一连几日,她看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各地呈上来的折子都去了黄生手中,也不用堆在裴霖这被他扔去厨房烧火。 有些他拿不定的大事,也会同柏嫣商议,柏嫣自然全问裴霖,三人间像传声筒似的。 只累黄生一人,幸福大家,柏嫣觉得这笔买卖做的真不错。 狗皇帝即使身子不行也不忘选秀女,不过他这个秘密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有耳闻。 所以这批入宫的比上次少了很多,大家很多都不愿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 柏嫣靠在裴霖怀里,想着去年这个时候的自己。 迷茫无措,又口无遮拦的蠢笨。 她也在想着去年的裴霖,冷漠,寡淡无欲,冷冰冰的很吓人,却也是心软的,对她的请求总是口是心非。 她昂起头凑上他的唇角,唧亲了一口,腻歪的抱住他的脖子。 裴霖无奈的敲了下她的额头,吓唬她现在已经不管用了。 短暂的春天过去的很快,没几日天气就热了起来。 柏嫣也愉快的脱下繁琐的春装,换上了轻薄的夏装。 狗皇帝如期去了夏宫,他不能人事后,对她们的折磨更甚了,柏嫣只能在心里怜悯被带去了的姐妹。 她刚送走他回到自己的昭华殿,想着收拾几套夏装带去裴霖那,省的来回跑,就看到齐环慌慌张张的跑来。 他甚至没有冲她行礼,直接不管不顾的闯入她的房内。 小翠惊叫一声,挡在她身前。 柏嫣皱了眉,幸好她刚刚没有在换衣服,他不是如此不懂规矩的人,“出什么事了?” “娘娘,裴大人将吴光立,富成他们都杀了,从上到下,殿试选出来的所有官员死了大半。” “你,说什么?” 柏嫣不敢相信的重新一字一句的问了遍,心中根本不信裴霖会这样对她。连声招呼不打,不过两个月抹杀掉了她那么久的辛苦。 “娘娘!”见她不太信,齐环急的快哭出来了,“黄生被抓入大牢里了,娘娘,如今只有你能救他了。娘娘!您救救他。” 柏嫣一瞬浑身冰冷,这么说,裴霖是趁着刚刚她必须要去送狗皇帝的时间,迅速的做了这么多事,快准狠的专门挑她选的人杀。 “娘娘!” 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小翠慌忙扶她坐下。 难以相信,但不得不相信。 想起黄生还在危险中,她抹了把眼泪,不能在这坐在这哭了,得去找他。 “裴大人。” 裴霖不用抬头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她很少在冲进来的时候这样唤他。 “娘娘坐。” “为什么?” 柏嫣没有往前走,站在房间中央,紧紧的盯着他。 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逼不得已,或许是犹豫,不忍,可她没有。 她心底不停的让自己相信他,经历了那么多她坚信裴霖不可以害她。 但对上书中的剧情,她不知道该怎么想。 裴霖盯着她看了会,刚准备开口,王莱就敲门走了进来,“大人,黄” 他显然没有料到柏嫣在这,赶紧闭了嘴。 “黄生怎么了?说啊!” 王莱胆怯的望向坐在桌前的人,不敢开口。 柏嫣上前一步猛的将王莱推到地上,眼泪唰一下就掉了下来,她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说话啊!他人呢。” “他,认罪伏法了。” “什么叫认罪,伏法了!死了呗,你弄死的?怎么弄死的,折磨死的吗?”柏嫣冷冷的笑了好几声,凝视着裴霖,“大人用什么方法让他认罪的,哦我忘了,您有很多方法的。什么剔骨啊,什么挖心啊,您不会拿着他家里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威胁他。啊?” “不是的,娘娘,大人没有”,王莱赶紧跪在地上地上,慌忙的磕头。 “滚。” 裴霖开口,殿里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他怎么还能这般冷静又淡漠的样子,柏嫣恼火的恨不得捅他一刀,让他也感受下痛彻心扉的感受。自 己辛苦筹谋了一切,被他像碾死只蚂蚁那样轻易抹去。 “裴霖,我之前不信,现在我信了。你杀人确实不需要理由,而且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同意。你就是单纯的嗜杀罢了,哪一天你会把我也杀了呢?” 裴霖猛的睁了睁眼,目光如深渊般凝望着她。 她口不择言的话像是弯刀,寸寸刺入心肺,他握紧手才克制住自己。 柏嫣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黄生死了,她所有的寄托也就没了。 是她的自私自利害得他,害他远离家乡,来到皇城。他的美梦只做了几个月,最后落个不得善终。 “裴霖,你没有心!” 吼完这一句,她冲出了门外,站在门外的王莱欲言又止,只能看着她跑走。 柏嫣刚回去,小翠就火急火燎的说,“娘娘不好了,陛下在夏宫昏迷不醒,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您看” “我看什么看,我什么都不想看,我盼着他早点死呢,都别烦我。” “娘娘!” 小翠紧张的四下张望,锁好门窗,“娘娘要早做打算啊。” 柏嫣没再说话,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抹眼泪,她的打算一直是他,现在她还能打算什么。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根本无力思考。 晚上齐环应该是听到了消息,赶过来想和她商量,她没见,只想一个人静一会。 齐环没有主心骨的样子让她看到更加恼火,什么都问她,那她问谁呢! 她正在想自己和他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王莱站在门外想见她。 “进来。” 如果裴霖先道歉,她也不是不可以和他好好谈谈,柏嫣坐身子,等着王莱进来。 王莱一见到她,先跪倒在地,告罪。 “奴才来找娘娘,大人并不知情,如果娘娘听完奴才想说的,您要治奴才的罪,奴才也认了。” 他斗胆来,是因为娘娘下午离开的时候,穿过来回晃悠的门,他好似看到大人握紧的手微微颤抖。 伺候大人多年,他深知大人的性子,此事两人肯定得继续僵持下去,他才忍不住冒死前来。 “大人吩咐此事不能让您知道,奴才才在您去送陛下的时候,将他们抓入大牢。” “他当然不敢让我知道。” 柏嫣仍旧面无表情,重重的放下手中的杯子。 “不,大人不是不敢让您知道,是不愿让您知道。 黄生暗地里将每一品阶的官职都明码标价,出售给那些所谓读不起书的人。 娘娘您想,他是不是近期提拔了很多人,每一人都说是他同门的师兄弟。 大人早就发觉了,也给过他机会了。 可他仍旧以有您为靠山,对大人的警告不闻不问,更是挪用国库中的银两吃喝玩乐,买卖幼女,送给朝中各位大人玩乐。 许多幼女被凌辱致死,尸首是奴才亲自处理的。 娘娘,求您信奴才一回。” 柏嫣听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一把拂去桌上的杯子。 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不是相信王莱的话,而是气愤黄生的所作所为。 那个几个月前高昂着头站在大殿里,写下那样潇洒志向远大的文章的人,竟然会变成这样。 是位高权重捧的他太过得意忘形,还是她的信赖让他觉得自己肆意妄为不受控制。 指甲嵌进掌心,柏嫣气红了眼,原来寒门子弟对权势和金钱更没有抵抗之力,宁愿卸下自己傲骨,向身外之物俯首称臣。 生气之余她突然想到自己下午对着他说的话,她倒吸了口气猛的站起往他那狂奔。 夜晚的风从耳畔拂过,柏嫣一边跑一边止不住的哭泣。 她质问自己裴霖对你不好吗,他还不够纵容你吗,他答应你的事是不是都做到了,他有没有一次做对你不利的事,那你为什么说那样的话伤害他。 “裴霖!” 她冲进殿里,他正在整理着袖口,有些茫然的侧头,好像没有反应过来。 柏嫣一把撞进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裴霖闷哼了一声,手撑住桌边才稳住自己和怀里的她。他叹了口气,显得颇有些无奈,“娘娘又来兴师问罪?臣又做什么?”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柏嫣从他怀里抬起小脸,可怜兮兮的撇嘴,她不该那么说话,他肯定很难过。 裴霖垂头看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又从哪听说了。 他不想告诉她,是希望她一直是那个相信人性美好的小姑娘。虽然有时候对所有人都不设防,好的又傻又天真,可他在身边,他想保护这唯一的洁白。 “原谅娘娘了。” 说完,他将她带出怀里,整理完另一个袖口,将书放回书架。 他态度如常,好似下午与她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可柏嫣还是觉得不对。她刚刚抱他的时候他没有像以前一样碰她,也没有回抱她。 她小心的跟上他的脚步,又不敢多话,他往哪走她就傻傻的跟到哪。 裴霖啧了声,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停下脚步。柏嫣一时没有注意,直接撞上他的后背。 “娘娘想干什么?” 柏嫣揉着自己的额头,用力的摇头,她什么也不想干,只是想让他原谅罢了。 “你生我的气了吗?” “没有。” “可你就是有,我感觉到了!” “我真没有,娘娘别跟着了,早点休息。” 裴霖摸了下她的脑袋,转身去整理书架上杂乱的书。 等他整理好,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她趴在桌上掉眼泪,桌上都快汇成小溪了。 他感慨了句,养了个小女儿怕也不过如此,但还是快步走了过去,“眼睛还想不想要了,别哭了睡觉去。” 柏嫣委屈的撇嘴,昂起红红的大眼睛看着他,显得楚楚可怜,像被他欺负了似的。 “你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下午她真的是气急了,才口不择言的。他有没有心,她难得不是最清楚的吗。 柏嫣懊恼的撇嘴,不论如何她都不该那样说话,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没生气。” 裴霖觉着自己的耐心全用在哄她这了,小东西反客为主的能力还真不错。 他当真已经不生她的气了,若说下午有一点动怒,也是因为她那句什么时候会杀了她。 “那你为什么不抱我了?” 以前她只要掉眼泪,他就会抱她的,柏嫣更加难过了。 “手上脏,”裴霖无奈又恶狠狠的将指尖的黑灰抹到她鼻尖上,“看,是不是?” 柏嫣瞧着自己鼻尖的一抹黑,都快看对眼了。 这才哦了声,鼓起嘴乖乖的止住眼泪。 裴霖走到一边洗净手,拧了毛巾擦去她鼻尖上黑的那一块。 两人的脸靠的很近,柏嫣抬眼盯着他冷峻漠然的容颜此刻却温和又包容。 擦干净后,裴霖慢慢俯下身子,和她平视,“我不会杀了娘娘,包括娘娘身边所以人,娘娘大可放心。” 若不是从她口中说出,他还不知道她是这样怕他。 他今日便是想给她一个承诺,他永远不会对她的人下手。 柏嫣的眼泪又涌上,溢满了眼眶。他干嘛这么好说话,使得她心里更愧疚了。 裴霖如今越发不像她刚认识的那个裴大人了,他不只一次向她低头,先一步服软,向她解释他所做的一切。 她心里没有这么想,只是下午气急了口不择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不许哭。” 裴霖抬手蹭掉她眼角溢出的泪珠,她太爱哭了,他又偏偏见不得她红着眼睛委屈的样子,当真败给她了。 “你真没生气是不是?” 她的小脸被他抬起,在殿里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柔软又乖巧,抽抽噎噎的又哀怨他为什么不肯抱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看的裴霖舍不得对她说重话。 “生气了,娘娘补偿臣。” 他直接横抱起她,丢到床上。 不罚她下,这小东西一整晚都能磨这一件事。 “等,等一下,”柏嫣抵住他的肩,小声念叨,“我,月事来了。” 裴霖轻敲了下她的小脸,“说大点声,没听见。” 他是真没听到她的嘟囔些什么。 “月事!” 柏嫣脸涨的通红,扯着嗓子喊的很大声。他耳力这么好,定是故意叫自己再说一遍的。 她猛的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的像个粽子。 裴霖哀叹了句躺下,无奈的闭眼,那还是睡觉。 闷在被子里的柏嫣很快反应过来,他今日碰不了她,她这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她小幅度的蠕动到他身边,亲上他的脸。 裴霖没动,依旧闭着眼,知道这个小东西想干嘛,不搭理她一会儿无聊了自己就会睡觉的。 对着他这张脸,柏嫣可不会无聊。 她凑上他的脸,连着亲了好几口,炫耀似的拨弄着他的耳垂。 她的温湿的呼吸在耳边来来回回,裴霖忍了又忍。 柏嫣不规矩的小手抱上他的脖子,刚想亲他,就被他捏着脸蛋咬了一口。 他用了些力气,咬的她脸上留下了红印子。 “裴霖!” “娘娘再不老实,大不了今晚多要几回水。” “我错了,睡觉!” 柏嫣钻进被子里裹住自己,裴霖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她可不敢再挑逗他了。? 第九十五章 朝露寺 和他和好后,柏嫣心情大好,一觉睡到天亮,吃的饱饱的才想起小翠昨日好似还说了什么事。 谁昏倒了来着,哦,狗皇帝昏迷了。 什么?! 她猛的站起,裴霖皱了下眉,这小东西一惊一乍什么呢。 “陛下是不是昏迷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裴霖抚了抚手,含着笑意懒散的往后靠,“娘娘说这话,大不敬啊。” 见他神色自若,甚至还有心情逗弄她,柏嫣才放下些心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可是一国帝王昏迷了肯定是个大事啊,她又紧张的问,“不会是你干的,让他昏迷了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啊。而且外面现在肯定乱成一锅粥了,你要不把他弄醒。” 裴霖啧了声,表情显得无奈又不可思议,“不是我。” 他就算有这个心思也懒得动手,确实麻烦。 不过大乱也谈不上,本来有他和没他区别也不大,现在焦头烂额的只有四个人。 柏嫣也安静下来,思考着。 现如今面上最得势的是完颜贵妃所出的二殿下,不仅有草原上军队的支持,朝中大半心人也是向着完颜贵妃的。 她和这位贵妃接触不多,仅有几次也是客气的颔首,擦肩,可她仍然被她身上那种高傲,无拘束的自由所吸引。 草原上的公主,生来就是俾你万物的。 如果把齐环当成她的人,这么算来他们可真是完全没有挣扎的能力呢。 不过,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王牌在手中,就看什么时候打出去了。 ‘王牌’坐在身边,幼稚的对她耳垂上挂着的小珍珠感兴趣起来,拨弄着,直到惹的她哼了声。 “娘娘想做太后了?” “没那么想,做不做太后也没什么区别,”柏嫣嘟囔着,左右还不是一样。 “那娘娘愁什么呢?” 裴霖将她抱到腿上,捏着她的鼻尖,给小猫捏急了,伸出爪子挠了他一下。 柏嫣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事,什么都不用急,不过她也知道他自己肯定早有打算了,她老实呆在他身边就行。 齐元的昏迷确实对上下影响不大,甚至还没有黄生的死来的有影响。 只不过是完颜贵妃的军队往南了几百里,就差没直接驻扎在皇城了。 眼见着有逼宫的架势。 王太后突然下令,所有后妃明日一同前往朝露寺礼佛,为陛下祈祷。 指令下的突然,柏嫣懵了一阵明白了她的用意。 到底是上一届宫斗之王,虽然老了安于享乐,可不代表她是个傻的。 几位皇子的争斗于她而言没什么区别,都是她的孙子她不存在偏心哪位,也不对这些事有过多的干涉,只要坐在那的人还姓齐就行。 她干涉的他们的母妃。 可能是希望能者得天下,她的目的就是强行分离他们,等到一个结果。 朝露寺据皇城很远,送信来回也得三四日,即使有心想同谋也无能为力。 于柏嫣而言,她本就没有图谋,现在更是坦坦荡荡,她估计是最快收拾行李的那一位。 喜姐姐还要担心两个小公主,她除了舍不得跟裴霖分开就没什么了。 她先写了封信给尔旭,告知他如果齐环需要,他可以帮助他。 其他的,她一概管不了,忙着找她的‘王牌’谈情说爱呢。 “大人,”她靠在他怀里,看着他缠绕着自己的长发在指尖摆弄着,“明日我就要走了,你会想我吗?” 裴霖一脸下次少问这种话的表情,勉强憋出一句,“会的。” 柏嫣忍不住笑了出声,裴霖有时候皮薄的令人吃惊,有时候又皮厚的让人想打他。 这些甜蜜的话,她应该是这辈子都不会从他嘴里听到了,也只有她说给他听的份。 “我会想你的,还不知道要在那呆多久呢。” 柏嫣心情低落下来,要跟他分离的难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有些害怕。 自己一个人去完全不熟悉的环境中,被变相软禁似的,跟一帮老狐狸关在一起。 她担忧的咬着唇,唉声叹气。 裴霖敲了下她的脑袋,扬唇笑的随意,“娘娘快休息,不早了。” 说完他就躺下了,柏嫣气闷的凑上他的脸亲了口。 他当然无所谓了,又不是他羊入虎口。? 马车从皇城出发,快的话到那也得整整一日半。 柏嫣坐在马车里,嘴翘的老高的,小翠不用问就知道是生谁的气了。 一早裴大人竟然没打声招呼就出去了,王莱说他去办昨日城郊出的案子了。 娘娘就差没哭着让王莱现在就去把人给她叫回来,她嘴上安慰着她,心里也暗暗觉得裴大人此次做的确实不妥。 柏嫣望着窗外熟悉的环境不停的倒退,很快就进入了树林。 林子里的树木遮挡了阳光,从马车窗往外看天色竟然如黄昏般。 远远的往前看林子深处幽黑的似乎蕴藏着难以预料的黑暗,她心里就更胆怯了,生出丝丝想夺路而逃的冲动。 晚上她们一行人安顿在一家客栈里,都是女眷,身边顶多有一支护卫队,大家都不敢声张,也不敢挑剔环境,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了。 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关上门。 柏嫣坐在热水中,这样舒服的环境也没有让她的眉头舒展开。 狗男人!她在心里愤愤的骂他,不想她就算了,早上还不与她见一面。 她隐隐觉得裴霖不如以前那般爱她了,以前她能很强烈的感受到。 即使还在互相试探,关系确定下来后,现在他们两倒像是老夫老妻一样。 她的长发被高高挽起,不想沾惹水气。她可不想在这洗头发,半天干不了。 头顶突然一轻,她的长发垂落,好似被一人手接住。 没感到拉扯头皮,她懒得回头看,不是小翠还能有谁。 “小翠,明日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啊,到了你说我要不要跟他说一声啊。算了,早上连句话都不跟我说就走的人不配让我写信。” 柏嫣越想越气,木盆里的水也凉了。 她站了起来走到架子上拿出毛巾擦身子,沐浴的时候她不喜欢别的伺候在身边,更不喜欢别的帮她擦身,多尴尬啊。 她换上干净温暖的衣裳,刚转过身就被眼前人吓得惊叫了一声,跳到一边。 “啊!你谁啊!!” “才半日不见,娘娘连臣是谁都忘了。” 裴霖捻着唇角,饶有兴趣的站在她身后将她刚刚全部的动作收入眼底。 本想在她说他不配她写信的时候开口,不想还有意外的收获。 “你,你你,你,”柏嫣结结巴巴的往后倒退了几步,不是浴室烟雾缭绕自己眼花了,他怎么可能在这呢,“你不是去办案了吗?” 裴霖没耐心跟她磨,上前一步横抱起她,往房里走,“娘娘见我什么时候办过案。”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柏嫣还是懵的。 等她僵硬的头脑终于转回来的时候,她又叫了声用被子裹住自己。 “所以刚刚一直是你啊,你怎么不说话呢?” 所以他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光着身子穿了半天衣服! 这狗男人果然狗。 “你什么都没看见!” “臣什么都看见了呢。” 裴霖没想到这意外的收获,心情大好的凑上她的小脸,亲她。 他蜻蜓点水般亲她的鼻尖,一路向下,含住她的双唇,“想我了吗?” “才半日,我想你干嘛。” 其实刚分开她就想了,柏嫣嘴硬的不肯承认。 不过,他早上走是为了在这等她啊。原来不能看一个人嘴上说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柏嫣也不生他的气了,伸出小手握住他的手,“皇城中没了裴大人真的可以吗?” 裴霖没有回答她,他现在满心都是她曼妙的身影,小人撅着嘴生他的气连埋怨的话都是软软的,他又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去呢。 体内气血翻涌,她的手触到他身上,指尖所及勾起滚烫的欲望,他也不打算忍着。 他深黑的眼眸被欲色侵染,柏嫣吞咽了下感受到他眼神的变化,她闭了闭眼,仍旧羞涩的像是处子。 “大人。” “我不叫这个。” “裴,裴霖。” “哎。” 她的指尖嵌进他的肩膀,他握住她的腰肢,轻轻拧了下。 听到她在耳边发出嘤咛,他笑的更加肆意,“别怕,宝贝放松。” 柏嫣咬紧下唇,可还是忍不住从唇缝中溢出呜咽。 裴霖堵上她的唇,挑眉嘘了声,示意这个房间不隔声,外头还有人守夜。 却又轻舔她的唇,没有停下。 她憋屈又乖巧的接受他的样子,看的他不禁想将她拆骨入腹,一寸寸的吞噬她。 累的睡着前,她最后听到他在耳边温湿的喘息,唤她心肝。? 第九十六 朝露寺(二) 柏嫣醒来的时候,昂起脑袋四下张望。 自己好似在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盒子还会颠簸的往前动。 她愣了好长时间才想起这个盒子叫马车。 一定是昨晚被他折腾的太狠了,她现在脑子糊涂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醒了。” 见她一副困倦不想起的样子,裴霖就先行将她抱上马车让她好好睡。 柏嫣闷闷的应了声,爬到他怀里埋起脑袋,“疼。” 刚说完,她都能感受到他笑的颤抖,好不容易等他笑完。 柏嫣脸红的能滴出血,重重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让他也感受下什么叫疼。 裴霖抱住她,也咬了她一口。 她不甘示弱的回咬他,两人来回咬着。 他咬她不重,她却用力了,几个来回她也不好意思再这样用力,“不想跟大人好了,真烦。” “迟了。” 也没早过好,就算一开始她不想和他沾染上关系,不也没能甩掉嘛。柏嫣气鼓鼓的挖了他一眼,“大人不能早说,非得吓我一跳才满意。” 裴霖挑了下眉,说什么,我陪你一起去?还是什么,他觉得没必要,有什么好说的。 见他脸上的表情,柏嫣觉得自己有必要教育一下这个木头,“不说出来谁知道呢,就像大人到现在也没说过喜欢我啊。我是不是可以当成大人不喜欢我。快说,你喜欢我吗。你要是敢只说一个嗯,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裴霖伸手往外指,“到了。” 柏嫣气的头顶要冒烟了,好家伙,连个嗯也没说,真可以。 可她也不敢耽搁,怕被人发现,只得赶紧下车。 她走了下去,车里裴霖垂下头,笑了下。小皇后一直纠结这个,等有机会说说也无妨。 朝露寺一直香火不断,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仍有不少人日日前来。 柏嫣被安排在了最远的那个房间里,她也乐得清净,指挥着小翠收拾行李。 到底是来寺庙的,她只带了几套素净的衣裳,就算不为了狗皇帝,也起码尊重下佛祖。 柏嫣正在收拾时,裴霖推门进来。 “哎,”柏嫣站在门口张开双臂挡住他的脚步,她曾经听说过一种说法。挡住裴大人的脚步,你的生命也该到头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佛门清净之地,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大人另寻他处。” 裴霖叹了口气,直接提起她,扔到桌上。 清不清净他不知道,反正没用是真的。 母妃信佛,念了那么多靡靡之音也没半点用处。 小翠早偷摸着溜走了,顺便帮两位关上门。 “之前你还罚我抄了那么多佛经呢。” “娘娘是在翻旧帐?” 柏嫣笑着环住他的脖子,被他重新抱了下来。 “大人偷偷来,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柏嫣突然想到了一个坏主意,拽着他的手坐在镜子前,一屁股毫不客气的坐在他腿上。 桌上摆着她的脂粉,换做以前她哪敢往裴霖脸上涂这些。 她一边往他脸上扑上些脂粉,一边忍不住的偷笑。 他生的英气,皱着眉嫌弃的样子,任由再多脂粉也不能掩盖他分毫男子的气概。 “大人别皱眉,笑一下,看看好不好看。” 裴霖现在后悔自己的手刀没有随身带过来,想着进她的房间,他卸下了全部可能会伤到她的东西,现在他后悔了。 早知道拿过来吓唬下这个小东西了,要不真无法无天了。 柏嫣抱住他的脖子,笑的浑身颤抖。 在他不耐烦的好似真有要罚她的脸色下,柏嫣勉强憋住笑,忍的双肩颤抖,乖乖的替他擦净了脸。 裴霖环住她的手在她腰间掐了一把,柏嫣啊了声,在他怀里扭成个麻花,被他挠着痒痒。 “我错了,大人,下次不敢了,真的错了,哎呀。” 门外听到声音的王莱和小翠对视了一眼。 “你去!” “你去!” 王莱到底习武,反应迅速,小翠一时不慎猛就被他推了进来。 她一把撞开门,听到王莱咳嗽着说了句加油。 房里的两人收敛了玩闹,小翠慌忙垂下头,不敢乱看,“娘娘,那个,王太后请您过去。” “好,我马上去。” 柏嫣正色起来,她也猜到王太后迟早得见她一面。 尔家虽富有,但到底只是个商户,她也只是个有点姿色的商户女被齐元看上,许了皇后这样的位置。 现在这样的局面,一个无所出的皇后,若是她没有裴霖这个靠山,现在估计早就压宝四位皇子中的一位,王太后应该是想知道她压哪一位。 早上是被他抱上马车的,没有时间打理自己,她想着还是涂些口脂再去见她,省的她鸡蛋里挑骨头,找她的不痛快。 她刚从桌上拿起自己的口脂就被人夺了去。 裴霖打开盖子,用食指沾了点随意的抹在自己唇上,颇有些嫌弃的样子。 然后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印上了她的唇。 “唔。” 柏嫣懵了下,两人嘴唇相碰,他的唇碾在她唇上。 和以前的每次亲吻不同,只是单纯的蹭了上去。 裴霖捏着她的下巴,来回看了看,将她唇上的红色补充完整。 他的指腹擦过她的唇边,柏嫣有些不相信他真能用这种方式替她涂口脂。 扭过身对着镜子她才发现他涂的确实还不错。 “大人还会这个呢。” 只是唇上的颜色有些太过艳丽了,他涂得有些过多了。 柏嫣想了想,亲上他的脸,留下了个鲜红的唇印。 再对着镜子抿着嘴调整形状,这样颜色看上去好多了。 她满意冲着他笑了下,“我好看嘛?” 裴霖擦干净自己的手指,将她从腿上抱下来,“去。” 柏嫣不依不饶的抓住他的衣领,凑近,一字一句的问,“大人,我好不好看呀!”? “好看。” 裴霖无奈的点头,但他说的是由心的话。她一直都很好看。 “这就对了嘛,”柏嫣走过去拍了下想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小翠,“走,别怕,看了不会死的。” 第九十七章 亲密无间 禅室中,王太后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听到身边的婢女说皇后娘娘来了,她也没睁开眼。 “馥儿坐。” 谈不上多不喜欢她,若她只是个小答应,她兴许会喜欢她这样温婉的性子。 如今两人倒是成这宫中睡的最好的了。 柏嫣也不客气的坐下,等着她念叨完,睁开眼。 “一路上幸苦,馥儿可还习惯。” “多谢母后关心,臣妾挺好的。” 两人互相客套了会。 “嗯,”王太后长舒一口气,昂起头看着面前的佛相,“信佛吗?这真是叫人心静的好东西啊。” 柏嫣也不知道自己信不信,渺小的她对于这些自然会心存敬畏,但要说寄托的话,倒也没有。 她斟酌着摇了摇头。 “哀家之前也不信,这糊弄人的玩意有什么好的。直到那天晚上,哀家才知道什么叫有所求。佛像前长跪不起,自是有原因的。” 柏嫣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哑谜,哪天晚上?她似乎像是与自己闲聊一般,随口谈着这些有的没的。 她实在不明白王太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她昏聩,她却能清醒的看透后宫中的每一步算计,想出这样的主意强行带她们来到这。 她对自己的子孙向来都是疼爱的,但现在自己亲生儿子昏迷不醒,她竟然还这般有心思。 “哀家老了,皇帝如今身体不好,上上下下都在等着一人做出决定,馥儿猜猜是谁?” 柏嫣心里有猜到了,可她不敢说。 “那位裴大人。哈哈哈哈,大齐的江山竟要他一个阉人做主,就连哀家也无能为力啊。” 王太后哈哈大笑着屏退了婢女,她们离开后她收起了浮于表面的笑容,“你作何打算?” “陛下真龙之身,定不会有事。” “哈哈哈哈,好一个伶牙俐齿。你说哀家若是派你杀人又如何?” 杀人?柏嫣的心提到嗓子眼,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杀什么人,王太后怕不是病急乱投医了。 “哀家听闻,你与裴大人私交不错。他多次出手帮你,大家也看在眼里。“ 听到这话柏嫣差点没笑出声,她在心里疯狂吐槽,当真是疯的不清了。 她不是想让她杀裴霖?用什么杀,用她一双连画眉都抖的手。 见她不说话,王太后盯了她一下,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她的暗示已经如此明显,她不可能听不懂。 “臣妾却与裴大人有私交。” 柏嫣抬起头,眼神平静中又带着些哀戚,看的王太后皱了眉。她没有否认,相反很大方的承认了。 “过年那段时间馥儿称在殿中养病,实则是被裴大人惩罚,没有力气起身。臣妾确实私下和裴大人说上过几句话,不过每次都是大人在殿中,臣妾在殿外,从未见过面。臣妾不敢瞒您,馥儿几次不知好歹的顶撞陛下,看似裴大人是帮了臣妾,实则他是替陛下在罚臣妾,对外以示帝后恩爱,背地里臣妾几次死里逃生。” 说着说着她泪珠盈睫,捂住嘴的样子好似回想到了之前的惨状,恐惧的全身颤抖。 王太后蹙眉,盯着她确实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 听身边婢女说两人私交不错,她有所怀疑,现在看来确实。那样的人怎么会动男女之心,对她网开一面。 王太后叹了口气,“好了,哀家就是说说,还想着让你明日返回皇城,将此物下在他的水中。” “大人从未让臣妾近过身,甚至不许臣妾进入他的殿里。母后,馥儿真的做不到啊。” 王太后被她哭的心烦,挥了挥手让她退下。自己真真是鬼迷了心窍,这个皇后当真只是个美丽的废物罢了。 出去后柏嫣一抹泪,脸上浮现出嫌弃。 想让她当替死鬼,一命换一命,这老太婆想什么呢。 走回去后,她一屁股坐到‘不能近身’的裴大人腿上,抱着他的脖子叹息。 “她说什么了?” “让我杀了你。” 裴霖眯了下眼睛,有意思。他竟然不知道这世上有人敢打这样的主意。 “她不知道哪听说我两私交甚好,就想着让我给你下毒。” “你说了什么?” “我只能把自己形容的可惨了,被你欺负的生不如死,”柏嫣说着说着,才发现他脸上的唇印没有擦去,“哎,大人怎么没擦去呢?” “舔掉。” 柏嫣嗔了他一下,伸手抹去。 他看着她,两人呼吸相交,柏嫣突然想起自己胡诌的那些话,觉得有些好笑。 她垂下头亲上他的唇,“这样算不算私交甚好。” 甚好?他们这叫亲密无间,让她谋杀亲夫,怎么可能呢。 她伸出食指隔着衣服,戳上他的心口。 裴霖歪了歪头,没有移开视线,唇角含笑的盯着她。 “哪天我要是把大人杀了呢。” 裴霖挑了下眉,没有这个可能。 在大仇未报前,这世上没有比他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如果她真存了这个心思,他会趁她下手前解决她。 舍不得杀她,还不能将她锁起来吗。 见他不说话,柏嫣撅起嘴,哼了声,“别人家的情郎都会说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就是想要我性命我也会双手奉上,看看我的呢,哼!” 她绘声绘色的学着人家说话的模样逗笑了裴霖,他呵了一声没忍住。 瞧见他垂下头笑了,柏嫣涨红了脸,他又笑话她了。 裴霖止住笑,再笑这小东西真能哭出来,他握住戳在他心口的手,将她从身上带下来。 “娘娘少想点这些事。” 不切实际的事,不要想,裴霖敲了下她的脑袋,“早点休息。” “你去哪啊?” 怎么突然又不在一起睡了,柏嫣拽了下他的袖子,有些茫然的眨眼。 “出去有点事,你先睡。” 他此次不止是过来陪她的,也是来确认一件事的。 辽西各地的铜矿的产量大减,可他的人在市面上并未发现有假币在流通,那只有一种可能性。 这种可能需要他亲自去验证,皇城风云诡秘,暗地里还有人筹谋着逼宫,所有眼睛都盯着那,只有出了皇城才能更方便。 柏嫣哦了声,躺回床上。 原来他有自己的事要办啊,她还以为他只是因为不放心她才跟来的。 她有些失落的样子裴霖不是没有发现,走到门口他回了下头,还是走了出去。? 第九十八章 密利迦罗 柏嫣早上起的时候才知道他出去办事一整夜没有回来,又不知道要多久回来,她有点不喜欢这种心中不安定的感觉。 大家各怀心思,在这小小的朝露寺中挤在一块,倒是互相监督了。 说是为狗皇帝祈福,大家假模假样跪了一个早上,就各自散去了。 佛祖要是有眼就应该现在带走狗皇帝。 喜姐姐倒是有些信佛,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中念念有词。 柏嫣竖起耳朵听了会,是为两位小公主求的平安。 她借着头疼的借口跪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回去了, 出了禅室,她无事可做的到处晃悠。 朝露寺占了一个偏僻,远处云雾缭绕的遮挡了山顶,现在都快正中午了雾气竟然还没散去。 柏嫣深深呼吸了口新鲜的空气,眺望着远方。 这样天然的美景是在皇城中看不到的。 “娘娘。” 听到他的声音,她有些懵的转过头,他今日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过头她才发现他骑在马上,俯视着她。 “大人也太不小心了,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她慌忙跑到他马边,四下小心的张望着。 裴霖微微扬唇,看上去像是打马肆意而过的翩翩少年,柏嫣一时间看的有些痴了。 他俯下身子,朝她伸手。柏嫣也配合的向上抬起手,方便他将她提到马背上。 “这是去哪?” 柏嫣调整下姿势侧坐在马上,不解的看向他。 一晚上没休息,他面上完全看不出疲乏,她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睡的。 裴霖没有回答她,抖动缰绳。身下的马匹摇摇晃晃,颠簸着往山上跑去,震的柏嫣感觉自己心肺都要移位了。 他也不说去哪,就往山上跑,她只得叹了口气,老实的抱紧他。 她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同乘一匹马的时候,她害怕连手都不敢放在他胳膊上,整个人紧绷着只能抓住马的鬃毛稳住自己,真是可怜那匹马了。 为了迁就她,他的马速并不快,风刮过耳边,是秋日和煦微凉的微风。 越来越接近山顶,裴霖调转马头往树林深处去,他好似的追寻什么。 袖口中短刀划落,被他握在手中,擦过树木的时候在上面留下一道划痕。 柏嫣诧异的盯着他,忍不住又问,“我们要干什么去啊?” 他今天好奇怪啊,问什么都不答,只说等会就知道了。 晚上换了张床她睡的并不安稳,今早又不得不早早起来祈福,柏嫣其实不太想奔波,只想回房间睡大觉。 她长叹了一口气,有些烦闷的皱起眉头。 裴霖感觉到了她兴致缺缺,犹豫了下还是继续往前。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好笑的很,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传闻,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带着她就来这。 知道她昨晚不高兴了,他其实很想解释她是他来这的最大原因,要不他早策马独自前来,还更快些。 但他没能开口,思索半天还是决定带她来找找看,算作哄她了。 能看到最好,看不到也不让她失望。 耳边传来小溪水叮咛声,柏嫣昂起头,却看到远处小溪的石头上站着的,东西? 她吃惊的瞪大眼睛,喟叹了一声,感觉到他拉停了马。 为什么称之为东西呢,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这个物种,像是鹿,但腿奇怪的修长健硕。 全身都是白色的,连角都是白色的,她甚至能看到它纤长的睫毛也是白色的。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动物,一时间完全被它吸引了去。 它垂着头,优雅又高贵的伸出粉红的舌头一下下的卷起溪水。 树林间洒下的阳光,照耀在它洁白发亮的毛发上像是仙人的坐骑。 此物本该天上有,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上到天上去了。 “你,不会是带我来看这个的。” 裴霖嗯了声,环住她。没想到真能看到,许是一个好运气的信号。 “密利迦罗,传闻中只出现在这一带。” 柏嫣轻声念了句,“密利迦罗。” 好好听的名字,这样的生灵确实只会出现在无人打扰的山中,或许它是随着神明下凡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里。 她的眼眶有些酸涩,眼前的密利迦罗在泪光中发着漂亮的白光。 原来他是特地带她来看这个的,她回身一把抱住他的腰,埋进他怀里,闷声闷气的唤他。 “传说中见到密利迦罗可以许三个愿望,都能实现,娘娘想许什么?” 裴霖摸了摸她的头,擦掉她脸上的泪水。还没来得及开口笑话她连这个都要哭,怀里的小人就昂起头,亲上他的唇。 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他的心,属于她。 跟这样的大木头在一起,爱是动词,行动才是他最好的表白。 柏嫣微微张口,缠绵的亲着他,抱紧他的手不肯松开分毫。 “裴霖,我爱你。” 裴霖垂下眼睑,她眼里波光凌凌的,黑色的瞳孔倒影出自己,充满爱意和眷恋看着自己,他重新吻上她的唇,唇齿中溢出一个嗯。 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两人宛若交叠拧死的绳子,除非用刀剪断其中一条,否则无法将两人分开。 此生,唯有死别,没有生离。 等到柏嫣有些呼吸不过来,才离开他的唇,伏在他怀里喘息。 她想回头看看那头密利迦罗还在不在,却噗嗤一下被它逗笑了。 它看到他们亲吻的全过程,一双鹿眼瞪大圆滚滚的,歪着脑袋好像很不解的样子。 存了心思和它玩闹,柏嫣转回头又亲了裴霖几下。 它一直瞧着他们,学着她的样子左右转动着脑袋。 “好可爱啊,它在学我哎。” 裴霖嗯了声,垂下头抵在她肩上。 一晚上奔波,他早已疲乏到说不出话了,见她喜悦的样子他没有开口催促她。 这个通人性的小东西,好似从她的眼眸中体会到了她此刻的幸福,开心的跳了下,从石头上蹦了下来。 身下的马匹听到动静,昂起头嘶吼了声,抖动着毛发。 它一瞬警惕起来,快速的往远处冲。 柏嫣张了张口有些舍不得,已经看不清它的身型了,只剩下一团白色的毛球的时候,它又停下了,回了次头。 她弯起唇角冲它笑了,不知道它能不能看到,她动了动唇形无声的说了句再见。 再见了,漂亮的小生灵。 可能之后没有机会再见了,不过我还是回永远记得你,我刚刚许的三个愿望你要帮我保密哦。 它转头消失在树林深处。 第九十九章 茧子 等到回去后,柏嫣踢掉鞋子躺上了床,这是第一次身边人比她入睡的早。 看来他是真的一晚上没休息。 她侧过身,轻轻的靠上他胳膊,在他身边睡过去永远安心又踏实。 她醒来后,房间里已经和外面一样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已经提前告诉小翠不要来打扰,都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身边人依旧一动不动的闭着眼,保持着她睡过去前的姿势,柏嫣有些心疼的轻声叹息。 其实他不用这样的,他能陪她来她已经很高兴了。 她轻声坐起来,她睡在里侧,在黑暗中想要下床就只能跨过他往床边爬。 刚伸手跨过他,她就猛的被人拽到身上。 柏嫣吓得哼唧了声伏在他胸口,裴霖睁开眼,原来他的眼眸比夜色更深,她能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眸看向自己。 “你醒啦!” 裴霖眨了下眼,算是回答了。都这样了还醒不来,他得死千百回。 既然他醒了,她也不急着下床了。 “睡的好吗,这个枕头好硬啊,没有宫里的舒服,不过也挺舒服的。” 裴霖轻笑了声,一醒来就能絮叨这么多,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将人从身上带下去,坐了起来。 “饿了吗?” “有一点。” 他走出去叫王莱上点吃食,两人随便用了点。 “你昨晚去干什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 裴霖随口回答,手指缓缓在杯口画圈。 昨晚他并没能验证心中那个猜测,他隐约觉得这个寺庙中还藏着些事,今夜他怕是还得再出去一趟。 他要出去柏嫣也拦不住,只能叮嘱他注意安全。 天亮了他还没有回来,她也无事可做,不如去跪跪佛像,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 早上寺里的小师傅诵经声不绝于耳,柏嫣跪在侧面的佛室里,听着从不远处传来的靡靡之音,打发时间。 她昂头望着眼前的佛像,年月久了,佛像身上的的颜色掉了些,看上去灰蒙蒙的。 脖子有些酸,她刚想垂下头就无意间瞥见供台上摆的供品。 因为不想被阳光晒到,所以她跪在了偏左侧一些,从这个角度她能看到果盘中的苹果黑了一块。 像是故意被人调转到背面,用上面的苹果遮盖,从正面看上去还是新鲜的。 她皱了下眉,不应该啊。 这些供品都是有僧人常常跟换的,这样大不敬的事怎可能发生在寺庙中。 “小翠,你去摸一下佛像背面。” 小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犹豫的开口,“娘娘,那个,佛像是不能碰的。” 柏嫣等不及和她多言,自己站起来,上去摸了一把。 果然厚厚的黑灰与她想象的一样,她皱紧眉头,盯着自己手指上的黑灰。 所以他们只打扫了佛像的正面,只确保瓜果的正面给人看上去是好的。 这样的行为根本不像是真正敬畏佛祖的人会干出来的。 尔家就连牌位都有专人打扫,日日擦拭,以示尊敬。 她心中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里不太对。得去找他,先告诉他才行。 她猛的跑了出去,小翠愣了愣跟上她的脚步。 担心被别人看出来,柏嫣只加快了脚步往房里去,头上的珠钗晃动叮咛在空荡的走廊上回响。 “阿弥陀佛,皇后娘娘。” 正面走来一位僧人,刚来的时候她见过他一面,他被人换做云深师傅,他站定双手合十向她行礼。 “云深师傅。” 柏嫣随口应付了声就想离开,却被他拦下。 “娘娘与陛下真是情深。小僧正要去前堂礼拜,娘娘不妨与小僧一并。” 她这才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僧人。 他穿着朴素,手上挂着一串佛珠,竖在胸前。低眉顺眼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妥。 可这里都是后妃,即使是僧人,平日里也不允许他们来往。他又是如何出现在这,又如何知道自己刚刚在何处。 他丝毫没有男女间的避讳,竟邀她一并去礼拜。 她不明白是因为僧人早已忘却男女间红尘俗情,所以坦荡荡,还是因为有别的什么原因。 “多谢云师傅,本宫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阿弥陀佛,那小僧就不多打搅了。” 柏嫣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后又收起笑容,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 她不知道身后人一直盯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才转身离开。 他无法从她的神情中确定主子询问的那个男人在不在,主子确定他会来,只是他们不敢赌这个风险。 柏嫣奔回去的时候裴霖已经回来了,他坐在桌前看着她眼巴巴的伸手到自己面前,手指脏兮兮的。 他玩味的挑了下眉,这小东西想干嘛,让他擦干净?跑回来就为了使唤下他。 见他没有明白,柏嫣有些着急的说,“你看,这是佛像背后的脏,他们还将坏果子藏在好果子后面。是不是不可思议,这里不太对。” 裴霖放下手中的杯子,正色起来。 他早就感觉出来了,只是还不确定是哪里不太对。她今日一说更是证实了他那抹预感。 见他又不说话了,柏嫣急切的抓住他的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抓住他的手,柏嫣才知道刚刚那个僧人哪里奇怪了。 他的手! 裴霖习武,长年握刀舞剑又或是拉弓,所以右手的虎口处和食指才会留下茧子。 一个僧人虎口处只挂着佛珠,为什么也会留下茧子。 “娘娘确定?” “当然!我确定,无比肯定。他手上也有跟你很像的茧子。那他一定也是习武的,说不定是武僧?这里有武僧吗,不对啊,我早上没听到他们练武的声音啊。” 裴霖伸手拉她坐进怀里,她的惊慌失措才在他怀里慢慢平复。 她一心想着赶紧回来告诉他,他一定有办法,瞧着他不动声色的样子,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有预感这件事定是冲着他们来的。 “明后日就送娘娘回去,别在这了。” “我回去?那她们呢,王太后肯定不会同意的。回到皇城又如何呢,陛下昏迷不醒,四位殿下就差捅破那层纸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就这么回去的话二殿下会立刻动手。皇城的守卫估摸着肯定不如完颜贵妃的军队。大人,你在想什么呢!” 柏嫣急的快哭出来了,他的脸色并不那么明朗。夜夜都出去忙的不见人,也不见有任何结果。 “娘娘不必担心,不会有事,我会想办法的,好吗。”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裴霖就站了起来,抱了她一下,让她好好休息,出了门。? 第一百章 夜探 以前他什么事都不说,她不逼问是因为那是他自己的事,她也不好深究。 可现在她心慌的根本睡不好,时不时的往外看,听听外头的动静。 “娘娘!” 小翠慌慌张张的进来,背过身将门关死,小声的说,“外面有几个举着火把的僧人,说是进了贼,偷了他们的宝物,现在在到处寻呢。” “到这来寻?” 到都是后妃女眷的地方来寻个小贼? 柏嫣没来得及多思考,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火把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越发靠近了。 王莱无法出面,她也叫他的人全部撤下去,防止被人发现。 她冷静了下来披上衣服走了出去,“不知各位深夜到本宫这,所为何事?” 下午她见到的云深师傅上前一步,照旧客气的行礼,“阿弥陀佛,珍宝阁遭了贼人,小僧也是照例行事,多有得罪还望娘娘恕罪。” “哦?是吗。那是大家的都查了,还是直直奔着本宫来的啊。” 刚乱了没有一刻钟,他们人就全围在她的门口了,很难不让人怀疑啊。 柏嫣扫视了下四周,都是举着火把的僧人,明亮如白昼,下定决心从她这搜寻到什么似的。 “自然是都查看过了。” “云师傅,这大晚上进本宫的屋子恐有不妥,不如你们在外头仔细寻寻。” “小僧是出家人,早已忘却红尘,心中自有佛法,不会污践娘娘的名声。” 他铁了心要进去查看,柏嫣沉思了下,查就查,不让他们查倒是欲盖弥彰了。 “好,不过本宫喜爱干净,就你一人进去。” “是。” 云深拿过旁边人手中的提灯,道了句得罪了,便往里进。 柏嫣微微侧身,随着他走进。 他刚刚走进,就瞧见床榻上好似睡着一个人。 好像还是个女人,听见外面的声音,她撑起自己,“娘娘?” 隔着影影绰绰的帘子,他只能听到她带着睡意不悦的声音,好似在埋怨被他们吵醒了似的。 柏嫣笑了声,抚唇,“真是的,梦梦,快躺下。” 床上的女人乖乖的躺下,云深惊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和主子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见笑了,还请云师傅帮本宫保守秘密哦。” 说着柏嫣退下手腕上的镯子就要递给他。 云深连连摆手,“不,不必了。是小僧打扰了,娘娘放心。” 听闻皇城中有些贵人会有龙阳之好,只是不知这两个女子也 云深一脸惊诧的退了出去,又不敢怀疑主子的命令有误,不断的回头想发觉出什么,可门口的人只是有礼的朝他笑了笑关上门。 “师兄,咱们就这么走了吗?你看到殿下了吗?” 他不仅没有看到男人还多看到了个女人,云深为难的摇了摇头,“回去先禀报主子再说。” 他走后,火光愈发远了,直到外面完全暗了下去,小翠才从床上跳下来。 “娘娘,您确定这样行吗,要不您就叫他们进来查查,反正这什么也没有。” 柏嫣叹了口气,无奈的叉腰,是吗,什么都没有吗。 “大人!” 小翠这时才听到橱柜后传出男人的轻笑声。 她刚刚就是瞥见他从后窗进来,才想到这么个办法。 “行了,你下去,” 柏嫣一屁股坐在床上,“大人说说怎么补偿我,我现在可是喜欢女子。” 裴霖走出,揉了下她的小脸,“娘娘聪慧。” 她好似闻到血腥气,柏嫣一瞬严肃的抬起头,拽他坐在身边,“你受伤了啊?” 裴霖被他们伤了?有人能伤到他? 柏嫣不敢置信之余又有些害怕,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伤到他。 “没事,小伤。” 裴霖摇了摇头,擦了下手臂罢了。没想到珍宝阁的机关做的不错,像是他的手笔。 借着月光他瞧见眼前人的小脸垮了下来。 柏嫣一言不发的下了床点起烛火,叫小翠拿来药,面无表情的给他包扎。 她当真很烦他什么都不说,她一无所知,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不高兴了?” 等她包扎完,裴霖伸手将人提进怀里,一手环住她,一手揉了揉她的小脸。 “嗯。” 柏嫣闷闷的应了句,他一哄她她的眼泪就忍不住。 裴霖无奈的亲去她脸上的泪水,这小东西越来越能哭了,越发会哭了,委屈的样子哭的他不得不满足她所有想要的。 “刚打算告诉娘娘,娘娘就哭了。不许哭,告诉你。” 柏嫣这才抽抽鼻子,止住泪水,眼巴巴的等着他说。 “笑一个。” 他挑了下她的下巴,她倒是被他这个动作逗笑了。 像是包养青楼女子似的,瞧着裴大人怕是没少去那地方。 见她笑了,裴霖凑上她的小脸,“亲一口。” “哎呀,大人还说不说了。” 嘴上这么说,柏嫣还是亲了他一下。 裴霖满意的开口,最近追寻的那批铜矿,他刚刚才找到用处了。 那批铜矿被用来打造兵器了。 朝露寺面上是个寺庙,里子里供着一帮子叛军。 寺中的僧人大多也加入了进去,趁着齐元昏迷,朝中大乱,他们决定出手。 若不是他们着急需要大量武器,用了太多铜,他也不可能怀疑到这上面。 “真的吗?!” 柏嫣半天没有缓过来,叛军啊,他们怎么能这么凑巧就落到反叛军手中了。 “可是,可是,养士兵需要很多钱的。” 就国库中的钱来养大齐的士兵每年都不够,还得加重赋税,这小小的寺庙仅靠在香火钱能养的起这么多人? “当然不能,”裴霖刮了下她的鼻尖,“孤的皇兄啊。”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孤,眼眸在深黑的夜色中宛如匍匐的狼王,蕴藏着毫不掩饰的杀气和凌厉。 他虽然笑着可柏嫣感觉到了与平日随意淡然完全不同的暴戾。 连她也有些胆颤,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裴霖才眨了下眼,收敛了些。 “他为什么会来这?” 他来没来,裴霖不知,他抚上她的后脑勺,从她身上寻求安稳似的轻咬她的耳垂,“明日就送你回去,王莱送你。” “那你呢?” 柏嫣挣开他的怀抱,直直的与他对视。不是说好了一起的吗,他又想丢下她了。 “放心,过几日我就回去。” “那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嘛,你留下要干什么,那她们呢?” 裴霖叹了口气,确实现在将她一人送回去,她们不仅会起疑心,而且远在百里之外他也不放心。 他犹豫着还是决定等解决掉这里的事,一并回去。 到底庙小,不需要太多人,他的人已经往这来了,不会拖太长时间。 “好,娘娘接下来每一步都要听话。就在屋子里,哪也不许去。” “我什么时候不听大人话了。” 柏嫣笑着扑进他怀里,将他扑倒在床上, “佛门清净之地,有辱斯文。” 柏嫣亲上他的唇角,“佛管不了我亲自己夫君。” “是吗,可臣不是娘娘夫君啊。” 他眼中的笑意温柔的包裹着她,她快陷入这仙境。 “怎么不是了,我的合卺酒是不是和大人喝的。大人从那时候就算计我!” 裴霖挑了下眉,他都快记不得了。随手拿起就喝了,那时候应该没想这么多。 可她表妹的合卺酒他记得是让王莱喝了,可能是潜意识,确实奇怪。 见他真的认真在想,柏嫣忍不住笑出声,亲了他一口,从他身上翻下来,“睡觉。” 半晌,她感觉到他的手环住她,搂进怀里。? 第一百零一章 皇兄 裴霖睁眼,一眼便瞧见从外头木头柱子上插着的短刀,上面很明显吊着一张纸。 射出这个短刀的人匆忙的从对面屋顶溜走,以为他没瞧见。 他也懒得去追了,不如看看纸上写的是什么。 纸上很简单的六个字,看的他呵笑出声。随手焚毁了这张纸,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她转身离开了。 见一面,弟弟。 就算不是最后那两个字,他也知道写这个的人是谁。 他对他的字迹很熟悉,因为从小临摹的就是他的字。 要不是之后他刻意更改,与自己母妃的字迹越发相近,两人的字迹足够以假乱真。 裴霖懒洋洋的勾唇,皇兄迫不及待的样子还真可笑。 迟早要见,不如就今日就见上一面。 一步步的往珍宝阁上走,一节节的台阶让他想起小时候皇兄也会在阁楼上见他。 他没有夫子,是他给他书,将白日所学交给他。 他不是不心存感激的。 他的母妃同样死的早,从小他就被养在何皇后的膝下,靠着装傻卖乖得以苟延残喘。 他们两也说不上来哪个更惨些。 他曾经说过不是所有人都是小皇后,他们的母后可不是她这样头脑单纯又良善的小傻子。 她步步为营到父皇都不敢轻易动何家,后宫中一手遮天,在她膝下得一处空地苟活,皇兄一忍就是二十多年。 他到现在都不确定自己是幸还是不幸。 推开面前那扇门,闻到熟悉的沉水香,耳边都能听到他痛骂他废物,让他爬起来的声音。 他冷眼旁观着年幼无知的他踩上为他所准备好的陷阱,被算计到遍体凌伤,受尽折磨。 他只确保让他活着。 那时候他才知道,皇兄对他好不是为了他。 他缺一把趁手的刀,只为他而出鞘的剑。 从未有一日放弃将他打磨成他心中满意的样子。 裴霖坐下,房里空无一人,他颇有耐心的等着。 门缓缓被推开,他抬眼,没有回头,因为身后人不是他等的。 “四殿下。” 等人绕到他面前,裴霖冷冷的扬唇。 是老熟人啊,昨晚的云师傅竟是他。他藏着自己的嗓音他竟然没有听出来。 云深恭敬的朝他行了大礼,垂下头,“主子问候殿下可好?” “他没来,所以为什么选择今日向孤挑明身份。” 不是疑问句,他确定他今日没有到场。 “殿下问您何时能回去?” “父皇可没有昭孤回去。” “陛下也不知道您如今就是裴大人,”云深刚说完便向他磕头,“是主子吩咐奴才这么说的。” 皇兄对他真是了解啊,裴霖慢悠的抿了口茶,“他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出事了?” “是,主子从陛下的殿中寻到了一种慢性的毒,不敢打草惊蛇,所以只是减小了计量。不过,也,也称不了多时了。这才叫奴才请您回去。” 皇兄既舍不得放下大齐这块肉,又比划着想吞那块更大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一年前,寺庙中的僧人都是附近村庄的农户,走投无路自愿加入,为主子卖命。不过,主子全是为了您,他说您要是愿意回去这都会是您的人,是用来逼宫还是想辅佐另一个傀儡都行。任您处置,只要您给个日子什么时候回去。” “孤肯定会回去,只不过不是现在,告诉他,最迟明年年中。” “这,恐怕主子等不了。” 裴霖呵笑了声,只会嘴上说说随他的意愿。 面对他的时候云深还有些畏惧,他在几年前就被派到大齐,说是帮他,实则是为了监视。 几次差点死在他身边人的手中,也见识到他是何等的手段,踩着泱泱人骨,用鲜血铺路往上爬,当真是从地府一刀刀披出来的。 “您,您,不回去是否与别人有关?” 裴霖抬眸,冰刃一般的眼神射穿眼前人的胸口。 云深吞咽了下,当年那个毫无主见,只知道来询问主子的小殿下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任何谎言在他面前不攻而破,让人不敢欺瞒任何。 “主子知道您与大齐的皇后娘娘,您与她之间,之间” 他话没说完,裴霖听见王莱的声音,在楼梯间盘旋,显得那般焦急。 他皱了下眉,他现在不该在保护小皇后吗。 “大人!”王莱几乎是用尽全力一把推开门,见到他的那一刻猛的跪倒,不停的磕头,“娘娘,娘娘被他们带走了。” “你,说什么?” 裴霖一瞬捏碎手中的杯子,碎片化作利刃直冲云深脖颈,“她人呢!” 冷戾的声音划破珍宝阁的空气,他已经在努力克制了,想更稳妥些寻到她。 碎片寸寸刺入云深的皮肤,他发懵的摇头。 不应该啊,怕四殿下与自己离心,主子并没有交代要伤害大齐的皇后娘娘。 “奴才不知,此事确不是奴才所为啊,殿下明鉴。” “您走后那帮僧人便来了,说是要见娘娘,可奴才瞧那架势不像是善意的就没让他们进。他们就硬闯。” 王莱愧疚的垂下头,他们排出的阵法太过难以破解,一一击破倒可以,合在一起以他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抵抗。 他身上到处是血窟窿,止不住的往外渗血,染湿了全部衣裳。 娘娘见他实在抵挡不住,才主动走了出来。 “是奴才无能,奴才该死,您杀了奴才,求您杀了奴才。” “滚。” 裴霖起身,云深的表情不似在说谎,刚刚听到的时候也明显愣了。 他眼中煞气波涛汹涌,充斥着嗜血的杀戮,他们不仅触及他的逆鳞,竟然妄图拔下来。 云深毫不怀疑,她若不在他们手中,他会立刻血洗这里,直到找到她为止。 “这就是你说的,孤的人?” 他袖口中的短刀手起刀落,一刀要了云深一根手指。 “找不到她,孤让你求死不得。”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王莱颤颤巍巍的跟上。 速度快的几乎看不出他是如何出刀的,云深甚至没有感受到疼痛。 等反应过来他抓住手腕痛苦的低声叫出声,可还是赶紧止住血,跟上他的脚步。 他当真瞧见大齐皇后对四殿下的重要,她若是真出任何事,四殿下怕是能跟主子不死不休。 第一百零二 中毒 不用他找寻,刚出了珍宝阁,就有人在外等着。 为首的是个粗旷的男人,虽穿着僧人素净的衣裳,可相貌上却凶神恶煞。 裴霖负手而立,面上再冷静随意可他知道自己心中如火烛般灼烧,他强忍着没有大开杀戒,想确保她是安全的。 大汉吞咽了下,莫名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早就听闻‘人皇’的名声,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寒意从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渗入心底,在他面前他忍不住腿肚子发颤。 跟在身后下来的云深看清了他们后,上前一步指着他的鼻子,“王实你在干什么!” 见到熟悉的面孔,王实呦吼了一声,跟身后几个弟兄笑成一团,“这不是云大人吗。让老子和兄弟们为你们卖命,真当老子蠢是不是。老子就是来杀你们这些权贵的,呸,不是命好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王实,主子好心收留你和你的兄弟们,你赶紧将皇后娘娘安全送回来,还能饶你一命。” “想要什么?” 裴霖开口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声音低沉冰冷不像个活人。 既然绑了她没有动手,肯定是想要得到些什么。 王实咳嗽了声,为自己壮胆,“这怕就是裴大人,我们也不想什么,就想当皇帝老儿过过瘾,咱兄弟几个轮流当。” “你,” 王莱气急,拔出剑就指向他们。 “好,先见到人。” 裴霖扬唇,似笑非笑,眉目却依旧冷厉。 “请。” 王实学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三人往地下走。 越往下走,他的气息就冷一分,他们竟然敢带她到这种地方。 王莱感觉到了,握剑的手就更紧了,大人就是让他杀出去他也可以。 等下完最后一节台阶,王实拍手。 裴霖看到他的人被捂住嘴,另一个男人用手臂卡着她的脖子,带了出来,她泪眼盈盈的朝着他拼命挣扎。 身边的小翠也被锁着脖子。 他手指翻飞,手刀甩出,一瞬刺入男人的心口。 男人只来得及抽搐两下,连血都来不及吐出就往下倒去。 裴霖满意的挑了下眉,不错,死的很懂事,没脏了她的衣裳。 “你!” 王实立刻将刀尖指向柏嫣的脖子,王莱和云深也一瞬拔剑。 柏嫣紧张的闭了闭眼,咬紧牙关一声也没吭。 裴霖盯着她含着泪水又意外平静的眼眸。 此刻她眼中没有半分哀求,仿佛在让他直接放弃她。 他到底还是先抬手,示意王莱放下剑,他赌不起。 他们放下剑后,王实几人对视了一眼,也犹犹豫豫的放下,也不敢再接近她,只能留下一把剑对着她。 “对不起。” 柏嫣站在正中间,一伸手好似就能触碰到他,但她脖子上的刀尖让她无法动弹。她颤抖着含着哭腔朝他说。 她记得他说过不要乱跑的,所以她就老老实实的坐在房间里哪也没有去。 可是才与小翠没说上两句话,外头又不知道在闹什么。 她担心有什么阴谋,不敢出去。才派小翠出去瞧瞧,小翠刚出去就被王莱推了进来。 他让她们关好门窗,他会尽力拖到大人回来。 可眼见着他就要撑不住,他若是死了她们也不可能活的了,何必搭上条人命呢。 她只得自己走出来,落在他们手中,用来威胁他。 她很小心了,真的有很听话,可是最后还是拖累了他。 柏嫣咬住唇角,朝他认真的点头,眼眸灼灼的全然是确定。 她在告诉他没关系的,可以放弃她,她知道他能看懂。 裴霖摇头,扬起唇角温和的笑了下,哄她不要害怕似的。 是他早上丢下她独自一人出去,要怪也该怪他。 皇兄的出现让他失了理智,没想到这方面,是他的错。 云深这时头脑快速的转动,犹豫着自己的立场,他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背叛了主子,还是主子下达的命令从开始就不同。 “放了她,你想要的我可以答应。” “你是不是当老,当我蠢啊,我放了她你不就杀我了吗。谁知道你能不能让我做皇帝。” 做皇帝?柏嫣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这帮土匪子还挺敢想。 王实说完也怂了,想起他刚刚那么一出,他手中的刀就更靠近柏嫣的脖子,“你,你把手伸出来。” “你的烂命留着还有用。” 裴霖抚手,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眼神也不似刚刚那般吓人的阴狠,平静安稳的一如平日,安抚她的害怕。 “你太强了,我们信不过你。这样,你把这个喝了,我就放了她。” 他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白色的瓷瓶中有液体晃动的声音,柏嫣猛的伸手想夺过来。 可王实已经抬手扔向了对面人。 “这是什么?本宫劝你好自为之,现在收手还能留你一命!” “闭嘴,”王实没好气的抬了抬剑,“一种毒,你喝不喝啊。也对,为了个女人确实不太值。” 他嘿嘿的笑着,“不过,你这个女人倒是相貌好啊,死了真可惜。” 说完后瞧见眼前人勾唇冷冰的笑出来的样子,王实怂了的闭嘴。 裴霖转动手中的瓷瓶,瓷瓶洁白的没有一丝花纹,从外观中看不出是什么。 “先放人。” 他不确定里面是什么,不确定自己喝下去会是什么反应,不能确定还能不能清醒的从这带走她。 “没的谈,十个数不喝我就捅死她。” 王实心里也没底,他若是真不喝,不顾及她的性命直接动手,他们几乎毫无胜算。 他正想着真打起来该往哪个方向躲,就瞧见眼前人拔开了瓶口的塞子。 “不许喝!裴霖!我命令你不许喝!” 脖子上的剑让她无法移动分毫,柏嫣死死盯着他,拼命摇头。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她不该招惹他的,不该毁了他。早该听他的话被送出宫,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了。 裴霖笑了,可手上的动作没停下。 这个小东西,什么时候敢命令他了。 他抬起手,凑近后才闻到一种很熟悉的味道。 芡果啊,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种果子只生长在气候炎热的地带,大齐这样四季分明的地方根本种不出芡果,只有宋国能。 柏嫣撕心裂肺的朝他吼着,裴霖没有再犹豫的喝下去了。 入喉苦涩的灼烧感,浑身血液凝固住似的冰冷,耳边一瞬清净下来。 能看到她张口喊着他的名字,身边王莱也在叫唤,可他完全听不见。 短暂又尖厉的耳鸣声贯穿左右,他又重新能听到她的哭喊声。 他表情没有片刻变化,平静的好似平日喝茶水。 他倒转瓶身,示意喝完了,王实属实怕他,特别是这幅不像活人的表情,他颤巍的收回剑。 柏嫣猛的朝他怀里扑去。 “裴霖!” 他抬手紧紧抱住她,失而复得的庆幸。 柏嫣甚至听到他笑了,“没事,他不会想我死的。” 环住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裴霖不动声色的背回到身后。 这种毒多半是为了压制他的内力的,或是消弱他的武功,皇兄可舍不得就这样毒死他。 柏嫣抱住他的脖子,失声大哭。 他这样随意的样子让她更是慌张,他什么都不会表现在脸上,她担心的不停的上下摸着他,问他哪里不舒服吗。 “臣心甘情愿的,娘娘就是想要臣性命,臣也会双手奉上。” 裴霖笑着俯身亲了下她的脸,重复几日前她撒娇时说的话。 柏嫣的眼泪流的更凶了,都什么时候了他在说什么啊,她才不想要他的性命,她要他好好活着。 站在一边的王莱震惊的说不出话,他一直觉得娘娘对大人来说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如今娘娘却比大人生命更重要。 云深也同样,拔出剑对峙着。主子应当不会想要毒死四殿下,他们一定是背叛了主子。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柏嫣反应过来抹掉泪水,转过身挡在他身前,“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 “现在是该你们兑现承诺了,老子是皇帝啦,哈哈哈哈。走,回去。” 王实昂头大笑,一个中毒,两个武功就一般般,一个女人,他这个皇帝是做定了。 他身边的弟兄拔出刀,逼着他们步步后退。 裴霖伸手从背后环住柏嫣,将她拉到身后。 她个手不能提的小东西还敢挡在他前面,执拗的像是要保护他,傻的可爱。 “带她出去。” 他从王莱手中接过剑,后退的脚步转变成主动进攻。 王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慌张的喊道,“摆阵,摆阵!” 刀光乍现,身边人头落地,惨叫声不绝于耳,这时候他才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技巧都没用。 裴霖捻了下溅到脸颊上的鲜血,血腥气让他兴奋起来。 都是他玩剩下了的,拿出来当个宝,白色的衣裳很快染上鲜血的猩红。 “去帮他,王莱我们走。”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柏嫣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拖累他。 她深深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跑。 三人重见天日后,才发现外面早就被他们的人包围。 见出来的是他们,他们对视了一眼,纷纷提刀冲了上来。 王莱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他一边护着柏嫣和小翠,一边开路往寺外的马车上跑去。 柏嫣跟在王莱身后往前跑的时候,猛的被人叩住肩膀,往后拖。 她尖叫了一声,被一双手顶住腰,扶住。 “走。” “裴霖!” 他身上鲜血淋漓,柏嫣只能寄希望于没有他的。 她想抓他的手,裴霖却错开了,“先走。” “一起,一起走!” 裴霖点了下头,他本就打算一起的,没有跟王实纠缠就是担心他们护不住她。 柏嫣执意牵上他的手,她才不在乎他手上沾着谁的血。 马车疾驰,从窗户往外看,他们骑在马上追了出来。 马车到底跑不过马匹,他们的距离越发近了。 她被带走的时候,所有后妃都一同被控制了,只是她现在没有心思管她们。 这帮人明显是冲他们来的,王实这个蠢货以为裴霖死了他就能顺利坐上皇位,殊不知还有很多等着他呢。 裴霖挑开车帘,告诉王莱接下来往何处走。他的人也在路上,他们从这条路直直往前,应该不出一日就能碰上。 “别怕,王莱会保护你。” 他转动手中的刀收进袖口,勾手让云深将自己的佩剑拔出来递给他。 柏嫣茫然的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她一把按住他的手腕,“你,你干什么去,你是不是要做什么?” 他眼眸依旧冷静,泪光中柏嫣用力的拽住他的手腕。 他突然离她很远很远,好似下一秒她就要失去他了一般,她心中慌乱又害怕。 裴霖叹了口气,不想让她沾染上鲜血,所以没有抱她,他侧头亲上她的唇,“听话,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亲吻转瞬即逝,他不敢给自己沉溺的机会,怕会舍不得离开。 “我信你,也听话,那你别走,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嘛。” 她撇着嘴一撒娇他到嘴边的话忘了一半,裴霖无奈的笑了下,真真是刻在心肺上的宝贝啊。 “我保证会回来的,好吗。别哭,明日你一定能见到我。” 其实他也不确定,这是他第一次做没有任何把握的事。 毒时时刻刻在消弱他的体力,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松开她的手,从疾驰的马车上跳了下去。 第一百零三章 坠崖 “裴霖!” 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裴霖剑尖指地,没再回头。 柏嫣挣扎着坐起,身子向外探去,被小翠死死抓住。 她一边抱住她的胳膊一边哭喊,“娘娘,奴婢求您了,您安全了裴大人才能放心啊。” 他的白衣在风中翩飞,一人挡下他们全部人马。 很快他的身影越发模糊,下了这个坡就真的看不见他了。 柏嫣捂住心口,绝望的哭泣。 她这般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他为自己一次次拼命。 “他说过会回来的,他保证了是不是。裴霖从不撒谎,他从不骗我的,是不是。他一定只做自己有把握的事,他一定能安安全全的回来。” “是的娘娘,是!裴大人不会骗您。” 小翠跪倒在她身边,两人相拥哭泣。 车厢外的王莱担忧的往里看了一眼,要不是大人将娘娘的安危交给他,他一定早随他去了。 小翠抬头对上他的眼眸,她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惶恐和害怕,王莱点了下头,算是安慰她不会有事的。 小翠也扯出个勉强的笑容点了下头。 早上,他一把将自己推进屋里,只说无论如何不要出来。 即使两人平日老是因为谁去打扰娘娘和裴大人吵起来,她想他应该是知道娘娘在裴大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她下手的,所以才故意逗弄她的。 真到这样生死攸关之时,他却挡在了前面。 她曾经觉得他们这样的人算什么男人,娘娘还斥责她。 娘娘当时说,“是不是男人从来不是靠这一点缺陷来判断的。” 她现在才算理解娘娘所说的。 柏嫣挣扎着从小翠怀里坐起,往窗外看去。 马车下山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他们已经快到半山腰了。 她抬眼一眼能分辨出他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山的最顶端。 他们围住了他,步步紧逼,身后已经无路。 残阳下,他的身影是如此孤寂单薄,又挺拔坚毅,一人一剑对峙着。 她缓缓的开口,“停车。” “娘娘?” “我说停车!” 她不能丢下他,即使去了也没用,至少两人是在一起的。 “不行,大人吩咐了” “你要是不停,我就跳下去。” 柏嫣眼神无比坚定,她从未这样确定过。 说好不离不弃的,她要和他站在一起。 同生共死不只是四个字,这是她的誓言,她得去兑现。 王莱只得拉停马车,猛的刹在路中间。 柏嫣推开小翠的手,跳下车,拽过其中一匹马,借着王莱的手上了马。 “娘娘,您又不会,您去没有用啊,娘娘!” “小翠,再见。” 现学也来得及,柏嫣双腿一用力,身下的马快速的往前跑去。 她这时脸上才漏出笑容,扬手冲身后人挥手。 不愧是他驯的马,在她这也很听话,她没有多废力就轻易的控制着它向山上跑去。 裴霖将右手背在身后,若不是刚刚打斗中突然无法使上劲,他不会被他们一路逼到山上。 他皱了下眉,到这一步,满心竟然是自己第一次对她食言了。 或许明日回不去了。 不知他的底线,王实也不敢轻举妄动,两人保持着诡异的平衡。 “裴霖!” 她的声音出现在路的尽头,裴霖愣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远处的人下了马朝他奔来,一步步踩在心间,他下意识抬起左手拥她入怀。 终于又抱到了,柏嫣绽放大大的笑容,用力的搂住他。 “你?” “啊你别凶,我想跟你在一起嘛。反正你要是出什么意外了,我不是也活不了嘛。” 眼见他脸色阴沉下去,柏嫣赶紧拉着他的手撒娇。 “臣又没对娘娘下蛊,怎么就活不了!” 裴霖咬牙,这小东西以为自己在干什么。他一人就已经足够无力了,除了拖她一起死,没任何作用。 他每次自称臣,柏嫣就知道他生气了,她撅起小嘴贴上他胸口,“我不管,来都来了。” 王实一脸黑线,这两人在他面前谈情说爱,还把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高声的咳嗽了两声,在山间引起回声,“怎么说,是你们投降呢,还是爷爷们亲自动手呢。啧啧,真可惜这美娇娘了,要不跟了老子,老子保你不死。等老子成了皇帝还封你为后啊。” 柏嫣没搭理他,从他怀里昂起头,朝着他甜甜的笑开了。 裴霖垂眸,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再责怪她的自作主张。 “娘娘信我吗,若是你现在假意跟了他,等到来人,或许能” 他想置死地而后生,但这个办法却过于危险。 “我跟着你。” 柏嫣打断他,这人怎么越发墨迹了呢,问东问西的。 她不为他,跑过来图什么。 “好。宝贝,我还能再杀几个吗?” 裴霖揉了下她的小脸,扬起唇角将她带到身后,他神色嗜血的兴奋,完全没有无路可退的颓然。 柏嫣笑着点了点头,她喜欢的本就是这样嚣张桀骜的他,睥睨天地。 他左手握剑杀了冲上来的几人,长剑从天地间劈开,王实呆楞的垂下头看着胸口冒血的大洞,只来得及说了几个你字,就倒了下去。 裴霖一手拥住她,步步后退,在他们惊诧的表情下向后倒去。 柏嫣猜到了他的打算,一早就紧紧的搂住他的腰。 耳旁风呼啸,如刀子般刮过脸颊,她不敢睁眼,喘息变得困难起来。 快速下坠的过程中,他始终将她护在怀里。 他手中的剑奋力的捅进山体中,放缓了些许下坠的速度,柏嫣紧张的低声尖叫了声。 长剑噼啪析出火花,裴霖右手止不住的颤抖,他判断以自己的力量能插进至少一多半的剑。 可如今他只插入了不到一半,下坠的速度依旧很快。 这样下去他们毫无生还的希望,他狠心勾住垂下的藤蔓,借着它的阻力将剑插的更深了。 藤蔓缠绕在手心,划的血肉模糊,几乎感知不到自己的右手,或许他日后再也无法提剑了,可他神情没有半分犹豫。 怀里的人比任何都重要。 触底的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不由控制的松开手。 柏嫣被从他怀中震开,滚在一边,昏了过去。 第一百零四章 坠崖(二) 等柏嫣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身上疼的无法动弹,但她不知道自己伤到哪了。 缓过来会儿,她勉强爬起来,扭动了下手脚确定没有骨折什么的。 “裴,裴霖。” 她在他怀里听到他摔落时的闷哼声,他将她护在怀中,那他自己呢。 她慌乱的喊着他的名字,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又跪倒在地上。 他不会离自己太远,那怎么没有回答她的呼喊呢,柏嫣心底的恐惧如黑暗般吞噬她。 她无力的哭喊着,往前一边爬一边伸手四下摸着。 地上的碎石割破了她娇嫩的手指,膝盖也膈的生疼,可她完全没有感觉,心口疼的她快要崩溃了。 他怎么样了,为什么不说话啊。 直到触摸到他的手,她像盲人般不停的往上摸他。 “裴霖!” 借着月光,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月光的皎洁还是他脸色苍白。 她轻轻的摇晃他,他毫无反应。 柏嫣突然不敢凑上前,她颤抖的俯下身子凑上他的唇,心脏一瞬停止跳动。 他几乎没有呼出的气,胸口半分起伏也没有。 “醒醒,裴霖,你醒醒。” 从高处坠落,她不敢随便碰他,只能小心的揉搓他的脸,抚着他的心口。 他依旧紧闭双眼,任由她摆布。 柏嫣撬开他的唇,为他渡气。 一下下,努力的为他送气,手抖的不成样。 她满心绝望的祈求,求你了,呼吸啊。 不知道他停止呼吸多久了,身上没有任何温度。她不敢多想,在脑海中拼命的回忆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 她的泪水滴落在他脸上,顺着流进两人唇齿,他微弱的气息给了她渺茫的希望。 “咳咳,咳。” 裴霖猛烈的咳嗽着,睁开眼。 眼前模糊不清,可他还是能隐约看见她哭的凄惨的小脸。 他闭了闭眼,眼前仍旧不清晰,是毒效发了。 他借着她的手坐起,月光下他轻柔的笑了,抬手摸了下她的脸,“不哭。” 柏嫣哭的说不出话,她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眼。 他刚刚没有将多少重量压在她手上,几乎是靠自己坐起的。 她不敢相信,裴霖真如神般强大。 “你,你哪里不舒服吗?裴霖你别骗我,你说实话。” 他刚刚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被逼到山崖边,就算人太多,他也不至于会到那般田地。 “我没事,真的,”裴霖深深的喘息了下,抬起头四下看了看,“明日找到路就能出去了,王莱会带人来的。” “嗯。” 柏嫣闷闷的点了下头,她心中还是不安。 她慢慢爬到他身边,钻进他怀里。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她的眼泪才止住。 裴霖垂头亲了下她额头,“给娘娘看个好玩的,别哭了。” 他哄小孩子一般,用两根木头生起了火。 火光中他眼眸温和又宠溺,柏嫣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溢出眼角。 “不好玩吗,嗯?” “好玩好玩,我都多大了,大人还拿这个逗我。” 裴霖笑了下,抱住她。怀里的小人依赖的蹭他的脖子,他无声的叹息。 借着火光,她才看清他身上的伤。 手心的血已经凝固,血肉翻涌贯穿整只手,伤口处还有小石子嵌入,和藤蔓上的破碎的叶子,看上去可怖极了。 柏嫣瞳孔震颤,捧着他的手微微颤抖,这该多疼啊,他一声不吭。 “不许哭。” 裴霖抬起她的小脸,凶巴巴的吓唬她。 眼前小人含着眼泪盯着他看,又强忍着不流下,他心疼的亲上她的眼睛,强迫她闭上眼。 他刺啦一声用牙撕下衣袖,柏嫣像是从小狼口中夺食一般,用一吻换走他叼着的白布。 她轻轻将白布缠绕在他右手上,实在不忍去看他手上的伤,一眼痛进心口。 现在无法清洗伤口,只能潦草的包扎好,等到明日。 包扎好后,她打了个蝴蝶结,在这样的惨状中看上去还有些好笑。 裴霖盯着她看着,半晌开口,“傻姑娘,后悔了吗?” 即使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事,柏嫣还是认真的摇头,和他做的任何事她都没有后悔过。 “你呢?” 裴霖笑了,偏开头,“有点。” 他当时其实可以阻止她入宫,可得知她若不入宫会和自己未婚夫成婚,那一点私心驱使,他默许了齐元强迫她入宫。 是他算计了她,步步为营,本想着让她惦记着他能带来的好处就行,没想到最终她竟成为了他的。 “哼!” 柏嫣不高兴的鼓起小嘴蹭上他的唇,勾人的亲吻他,“那大人现在还后悔吗?” 裴霖捻了捻她幼嫩的耳垂,忽明忽暗的火光照的她小脸柔入心坎。 小皇后赤忱的勇敢,是他不如她。 “我爱你。” 柏嫣愣了,抬起头迷茫的眨巴着哭红的大眼睛。 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话是该从裴霖口中说出的吗。 他怎么就突然说这样的话,以前明明连个喜欢都说不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多开心。 裴霖将人重新抱进怀里,没有再多言。 两人抱在一起都没有说话,眼前橘黄色的火,带来片刻的温暖。 不知道明日有什么等着他们,可柏嫣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做的每个决定。 他在身边,什么都可以迎刃而解。 早上柏嫣被冻醒,天气转凉了,昨晚堆的火早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熄灭了。 她扭动了下身体,冷的发抖,她搓了搓手,往他怀里钻。 不应该啊,两人抱在一起互相取暖,这里背风,怎么会这么冷。 手上有些温度后,她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冷了。 他身上冰的不像是活人的体温! 她猛的从他怀里坐起,伸手触碰他的脸,从指尖传来的寒意直钻心口,柏嫣一下子抽回手。 “裴,裴霖,裴霖你醒醒。” 裴霖睁眼,眼见她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撑起身子,“怎么了?” “你没事吗,你身上好冷啊。” 柏嫣执起他的手,用双手握住想给他些温暖,可他的手怎么也捂不热,依旧冰冷的让人心慌。 “没事。” 裴霖抽回手,站了起来,顺手拉她站起,“走,先出这个树林,要不晚上会很麻烦。” 不对,太不对了,柏嫣咬住下唇,担忧的望着他的背影。 她醒的时候他没有立刻醒来,推了他才醒过来。 那瓶毒当真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吗。 在树林中难以辨别方向,柏嫣本就方向感不好,这下只能老实的跟在他身后。 他没多少话,也少见的板着脸,瞧着严肃了许多,她就更不敢多说什么了。 “休息会儿,走了好久了,我有点累。” 柏嫣轻轻拽了拽眼前人的袖子,他很急着走出去的样子,可这一时半会连条大路都看不到,她走的脚都快断了。 裴霖点了下头,正好前面有条河,两人就在河边休息。 他蹲在河边扯开昨夜她包扎的白布,将手上的残留的血迹擦洗干净。 一低头从河里的倒影中看见自己唇角溢出的血迹,他不动声色的擦去了,洗净手完全没留下任何痕迹。 “大人,”柏嫣在身后看了半天,忍不住上前蹲在他身边,“你在干什么?” 裴霖摊开手,示意她刚刚在洗手。 他手心的伤已经结痂,连同着伤口处的杂物,包裹在一起长进皮肉中,如裂痕般贯穿整只手,比以前那道更吓人。 幸好气温低,昨晚才侥幸没让伤口感染。 裴霖抽出袖口中的短刀,拉她站起,让她背过身去,“去那边等我。” 柏嫣知道他要处理自己的伤口,她肯定做不到看下去,只能含着泪乖乖的点点头。 转过身去,听到身后划开皮肉的声音,也能听到他叹息的声音。 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闭上眼她好似仍然能看到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出奇的平静和冷漠。 自己连划破手指都可以找他哭,但他伤成这样却不愿让她分担丝毫。 她猛的转过身,闭着眼睛扑进他怀里。 她是看不了,但可以陪着他,看看这样能不能减轻些疼痛。 怀里的小人用力的抱住自己的脖子,裴霖笑了下,将手伸进河水中。 冰冷的河水减轻了疼痛,接下来他只需要挤出伤处的杂物就可以了。 脸上的表情可以控制,身体的下意识反应不可以。 他的喘息沉重了些,柏嫣的眼泪打湿了衣领,更加用力的抱着他。 “哎哟,娘娘这是打算勒死我。” 他轻佻的笑声从耳边传来,柏嫣哭着哼了声,搂着他的脖子摇晃了下,“才没有,大人好了吗。” “嗯。” 裴霖收回手,洗干净昨晚的白布,重新缠上。 怀里有个小东西,使得他的动作拘束起来,差点弯不了腰,他无奈的挑了下眉,“好了,娘娘松手。” 柏嫣这才放下手,红着眼睛在他脖颈处蹭去脸上的泪水,裴霖垂下头亲了下她的脸颊。 真是年纪太小,什么都能哭个不停。 他更加担心了,真到那一日她该怎么办。 柏嫣心疼的想握他的手,裴霖却抽回手,只用手指轻碰了下她的额头,“走,这里天黑的快。” 说着他狠了心的径直往前走,强迫身后人跟上。 他等不了了,撑不了太久了。 柏嫣愣愣从背后盯着他,跑过去追上他后一把抓住他的左手。 如她猜测的那样。 若说早上凉她能理解,现在已经正午了,阳光这般好,他的手却还冰冷的。 刚刚抱他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他全身都很冰冷,血液凝固了一般。 “你有什么瞒着我的吗,裴霖!”柏嫣用力拽住他,强迫他停下,“那瓶毒到底能让人怎么样?” 不会立刻死,那会怎样,侵蚀他的肺腑吗。 她从未这般害怕过,他的神色淡定到奇怪,加上昨晚的话,像是在诀别似的。 “刚刚洗手的时候河水冷,娘娘多想了,”裴霖轻声笑了下,“我背娘娘。” “啊?”话题急转,柏嫣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用不用,你受伤了,别背我。等我们回宫你再背我呗。” “上来。” 裴霖没给她犹豫的时间,直接将她背起。 “我重吗?” 伏在他背上,柏嫣环住他脖子,笑着问。 “不重。” 他的肩膀宽阔,她整个人能缩在他怀里。 柏嫣张开食指和拇指,丈量他的肩宽。 她的小手在他背上游走,一下下的触碰又远离。 裴霖扬唇,她看不见他的眼里全然是感伤,想做的还有太多。 “裴霖,”柏嫣将脑袋搭在他肩上,从侧面盯着他的脸。 “嗯?” “我爱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的,对吗?” “嗯。” “别光嗯,你说嘛,你重复一遍。” 她的声音含上浓重的哭腔,裴霖深深的吸气,开口,“我爱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你不会骗我的,我信你。” 第一百零五章 坠崖(三) 走了有一阵了,柏嫣不愿让他受累,便不许他再背她了。 两人又走了些路程,她早已完全迷失方向,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的。 眼见天色暗了下来,伸手逐渐看不清五指了。 她不说裴霖也知道她走不动了,前面有个山洞,两人就在那歇下了。 算着时间,应再有一日就差不多能走出去了。 他从不低估自己的耐力,只是这次他不敢赌。 柏嫣坐在山洞里乖巧的等他,身边是他生起的火。 她伸出手一点点小心的靠近,熊熊燃烧的火带来温暖,照亮黑夜,替他守着她。 “这是什么呀?” 见他回来柏嫣绽放出笑容,看着他手中的果子。红红的,小小的,她还没见过这种野果子。 “尝尝。” 裴霖蹲下,递给她。 柏嫣捻起一个放进他口中,“甜吗,甜我再吃。” 她调皮的笑着眨巴了下眼睛,裴霖笑了下,点头。 柏嫣这才捻了一个放进嘴里,刚咬开她就被酸的龇牙咧嘴,“唔,好酸啊,大人没有味觉吗。” 裴霖笑出声,刮了下她的鼻尖。 柏嫣酸的浑身一颤,哼了声同他撒娇。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膝盖着地,半跪在她面前。 她脸上的笑容暗淡了些,他是不是连蹲都蹲不住了啊。 她抓住他的手,借他力让他在身边坐下。 “大人,我们明日就能出去了吗?” 她靠在他肩上,被他搂进怀里。 “嗯。回去后,” 他话没说完,远处就传来狼嚎声。听声音有好几头,冲着月光嚎叫。 柏嫣有些害怕的往他怀里缩了缩,这里怎么还会有狼啊。 “别怕,先睡。” 裴霖撤掉了一根柴火,火苗暗了下去,看上去不那么明显了。 “你先睡,我守上半夜。昨天睡多了,睡不着。” 柏嫣伸手让他闭眼,亲上他的唇角,“晚安。” 裴霖也不再推脱,他确实需要休息下。 等他睡着,柏嫣轻轻的凑上他的脸,亲了几下。 睡梦中他的眉头仍然皱着,她小心的揉开。 他看上去如此疲倦,来的这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休息好。 她心疼的叹了口气,等回去后找太医好好瞧瞧,调养下。 出了事,后宫的大家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回宫后应该能安稳上一段时间。 这样他也能忙里偷闲,好好休息了。 早上柏嫣还在睡梦中被他叫醒。 裴霖捏了捏她的小脸,见她清醒了些亲了她一下,“走,不早了。” 柏嫣哼唧了两声,乖乖的揉着眼睛爬起来,这次没有拖沓。 裴霖深深的望着她,她在怀里撒娇,搂住自己的腰来回揉蹭着脸。 她这样子像极了在他殿中的时候,每每都得赖床到日上三竿,叫她的时候她就撅起嘴非赖在他怀里清醒。 命运真是狡猾的东西,越顺着它越找茬。 想死的时候死不掉,想活的时候又活不下来。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柏嫣已经能瞧见不远处有路了。 “裴霖,你看前面!有路了,咱们是不是出去了。” 她欣喜的快步向前跑去,还没跑几步就瞧见几个穿黑衣服的人在树林外徘徊。 其中一人似乎是王莱,他带着人焦急的四下寻着,好似也看到了她,激动的挥舞着双手朝她大叫。 “娘娘!” 她已经能听到他们的叫喊声了,柏嫣应了声欢喜的提起裙摆朝他们跑去,“你们怎么知道等在这的,太好了,那” 远远的王莱脸上的表情却一瞬突变,猛的朝他们这跑来,好像又喊了一句什么。 瞧着他的口型好像是大人两个字? 柏嫣茫然的回头。 那一刻,她的天,塌了。 第一百零六章 诀别 看到了前面出现的路,看到他的人来了,看到她跑向他们,裴霖提着的心才放下。 眼前越发模糊了起来,只能看见她的虚影。 他已经力竭到说不出话,抬起的手擦过她的指尖,她往远处跑去。 既希望她能回个头,再看一眼她的笑脸,又不愿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整整三日,他宁愿耗着内力维持也不能倒在她面前。 他要是倒了,她该怎么办啊,这个小东西该多害怕啊,得哭鼻子。 得带她出来,得看到她安全了。 “裴,霖?” 柏嫣像是被人猛的掐住颈脖,无法呼吸。 他嘴角涌出的鲜血,那么多,那么快,她眼前猩红一片。 怎么会呢,怎么会是他呢,他不是很强的吗。 她颤抖着奔向他,接住他下坠的身体。 “你,你怎么了?你看看我,裴霖,你,你” 眼泪堵住她要说的所有话,她怨怪自己该猜到的。 他该多疼啊,陪着她三日,送她出来。 裴霖靠在她肩上,一下下的喘息着,连带着心肺撕裂般疼痛。 芡果的作用发挥了,他很想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像以前那样,可他做不到。 “不哭。” “好,好我不哭了,你别丢下我,我不哭了。你看着我,我们回宫,太医会治好你的,他们会治好你的。” 柏嫣抬起他的头,颤抖着手用力的擦去他口中涌出的鲜血。 可她不管怎么努力,都擦不干净。 马车疾驰在林间,风吹过车帘,啪嗒啪嗒的的打在车厢上,听的人心惊。 柏嫣不断的催促着王莱,她也知道王莱尽力加快速度了,她只是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靠在她肩上,微弱的喘息时有时无。 她能感受到他竭力的呼吸,每一下都很费力。 鲜血快速离开他的身体,失血过多使得他的意识越发模糊。 她唯有一遍遍的唤他的名字,祈求他能再坚持坚持。 裴霖微微睁眼,伸手握住她的手。 “接下来我说的,娘娘认真听。” “你要说什么,我听着,你说。” “完颜氏的人马被拦在赤水河了,南部王会拖住她,一时半会她是来不了的。若是你想,就现在逼宫,齐环。现在,上位,可以。” 他吐字更加困难,不得不停下喘息,柏嫣拼命的摇头。 “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不知道怎么办,你得在,你得帮我。我什么都不会的,裴霖。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你得陪着我,好吗,我害怕。” “你可以的!若是不想现在,就找个机会杀了王太后。国丧。若是日后想要名正言顺,就做出戏,什么都行。只是,齐环登位,娘娘不能太过信他,手中得有他的筹码。保不齐他动了别的心思,才好应对。趁着机会可以和他谈,把,咳咳咳尔旭。” “我求你了,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们回去慢慢说,好吗。” 他吐血到呼吸不过来吓得柏嫣更紧的抱住他,她的泪水如他口中的鲜血一齐掉落。 他每皱一下眉,她都觉得有人在她心口拿刀捅了无数下。 他肯定很疼,肯定很难受,她却束手无策的只能看着。 她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等着自己最爱的人死在眼前。 裴霖缓缓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撑不到回去。 他得说完,确保她之后每一步都能走好。 宫中凶险,他放心不下。 “尔旭是你的人,兵权可以让齐环交给他,你也算手上有保命之物,他不敢轻易动你,明白了吗。还有,” 他从兵权到如何收归人心,日后的皇后可以是哪家的,不可以是谁。 朝中谁可以信任,谁应该立刻除去,之后该如何稳定人心。 事无巨细,一遍遍和她再三确认她听进去了。 他现在当真后悔自己为什么之前一直放纵那些人,留下祸患,小皇后不一定能听懂。 实在说不动后,就在她手心写下血字。 一个字一个字仿佛刻在柏嫣心脏上,她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笑,他不喜欢看你哭的,笑出来啊,笑着。 等到所有说完,裴霖才卸下所有力气。 本想之前和她说一些的,但怕吓到她就没开口了。 他交代完后,柏嫣感觉到他好似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呼吸越发轻了,脸色苍白的闭着眼。 “裴霖,”她伸手轻轻的摇晃他,听到他嗓子中发出微弱的应答声。 她扶他坐起,钻进他怀里。 他的头靠在她头顶,她像以前那样亲昵的蹭着他的脸。 “你说完了,该我说了。你可真是个大混蛋,大混蛋!听到没有,大骗子。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等你好起来记得补偿我哦。我要出宫玩,要吃很多好吃的,要看很多场戏。你都得陪着我,不许嫌烦。等到春天我们再下江南,这次就我们两个,你别再把我丢在青楼里啦。裴霖,你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吗” 裴霖对上她满是泪水的小脸。 他舍不得,很舍不得。 想活着,想陪着她长大,她的每一个春秋都该有他。 他眼眸哀伤无力,诉说着刚刚来不及说的歉意。 柏嫣的眼泪决堤,埋进他的怀里,哭的颤抖。 “我的命是你救的,还别你应该。你刚进宫,可真是,傻的可以。事事都要人操心。胆怯的瞧着每一个人的神情,生怕做了什么错事。却敢从陛下手中救人。” 裴霖艰难的开口,他扯了下嘴角,忍不住嘲笑自己。 快死的人都像他这么多话吗。 他努力的多说些,再多说了,把之前没说的全部告诉她,要不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爱你,或许比我自己想的要早。不是因为娘娘的长相,以前也不是故意吓唬你。你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后来怎么就又谋上了呢。” 他好似自言自语,柏嫣的心被一点点撕扯开,痛的无力哭泣。 “我知道,你不用说。我一直都知道,傻裴霖。长这么好用的脑子,怎么转不过来呢。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我们回去慢慢说好不好,等回去了你都告诉我,我们慢慢说,我都想听。”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我只爱你。” 裴霖眨眼,扯了下唇角,揉着手心里她柔软的小手,“好好活,连带我的那一份。好吗,答应我。奈何桥上,还不想这么早见到娘娘。” 柏嫣含着泪水的苦涩,勉强笑了下,“可我想见到你啊。” 她不想骗他,若是他真的撑不过去,她会立刻送自己去见他。 说好永远在一起,说好同生共死,她守这个承诺。 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了,也好像全部告诉她了,裴霖缓缓闭上眼,他有点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他的手从她手中垂下,柏嫣紧紧的闭上眼,痛苦的抽噎,绝望的抱着他冰冷的身体。 第一百零七章 昏迷 十日了,她已经不想听到磕头的声音。 宫里所有的太医,全皇城的能请来的名医都来过一遍了。 每一个人都跪在相同的位置朝着她磕头。 是什么意思呢,他们干嘛老是让她恕罪啊。 “娘娘。” 小翠心疼的扶住她的手腕,想给她些微不足道的安慰。裴大人躺在这,也带走了娘娘一半心。 柏嫣如同木头人般,呆楞的转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你说,你有办法吗?” “微臣,这,学艺不精,实在是” “本宫至少得知道裴大人中的什么毒。” 太医院已经没日没夜的研究了,只是这毒,奇怪。 好似和其他毒物参杂了,削弱了一部分毒性,又加上了别的什么。 大家是实在不知道了啊。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这般在意裴大人中毒,已经到昭然若知的地步了。 太医只得小心的斟酌着言语,“裴大人靠着自身内力强大压制了一部分,现在也只能等裴大人自己醒来。” “滚出去。” 等人出去后,柏嫣重新握住他的手。 真的好冷,怎么样也热不起来。 他全身都这般冰冷,若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她都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送自己去见他了。 她现在开始理解王太后那日说的话了。 佛像前长跪不起必是有所求。 这些天她不是没寄希望于这些虚无的幻想,第一次认真的跪在佛祖面前,深深的磕头只盼他能醒来,她愿付出一切。 “你们也都出去。” 外头的事全交给王莱去做了,她已经完全没有心力去烦那些。 “裴霖,你已经躺了很久了,该起来了。马上快入冬了,今年过年我还想去看花灯。还想出宫玩呢,需要裴大人的帮忙呀。” 她的泪水滴落在他脸上,他没有半分反应。 柏嫣知道自己哭的肯定很凄惨,但他没有将她搂进怀里,哄她别哭。也不能替她擦掉泪水,笑话她像个小孩子。 她贴上他的心口,“我好想你,快好起来。” 晚上的时候,王莱端来一碗药。 他站在门口叹了口气,透着门缝门内人失了魂似的坐在床边呆楞的盯着床上躺着的人。 娘娘日以继夜的守在这,没人的时候就哭,一哭就是好久。 叫大人瞧见得心疼。 他犹豫了良久走了进去,“娘娘,这是太医院送来的药方。” “能解毒吗?!” “只是补药,他们说现在只能靠大人自身和,和求生欲。” 柏嫣叹了口气,指了下桌子,“放下。” 好歹也不算束手无策了。 她望着碗里热气腾腾的药,舀起一勺后吹凉送到他嘴边。 就算在昏迷中他也保持着平日的戒备,只有无味的水可以喂进。 柏嫣将药含在口中,贴上他的唇。 昏迷中的人好似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微微张口,接受了她喂的药。 她欣喜的瞧见他能喝进去,算是这些天看到的唯一的好兆头。 她重复着动作,喂他。 刚贴上他的唇,就被他无意识的轻咬了下,口中的药从两人唇齿中流出。 “唔,”柏嫣气呼呼的咬了回来,擦去他嘴角的药,“都这样了还不老实,大人就欺负我。这药好苦,我可不想再喂你了。” 等到喂完一碗,她叫小翠进来端走了空碗。 坐在镜子前,她恍惚有点想笑。 平时睡觉前拆头发,卸掉身上的饰品还需要折腾好久,现在她什么都不戴倒是方便了许多。 脱去外衣沐浴后,她上床钻进他怀里。 像以前那样亲了下他,道了句晚安。 第一百零八章 吐血 “娘娘,喜贵人想见您。” 柏嫣坐在桌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她都不认识这个满身哀伤的女人,都快忘却这张脸笑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就说我有事,今日不见。” “娘娘,您见见,您也不能一直这样啊,裴大人也不愿意看见。” 小翠斟酌着言语,她越发小心在娘娘面前提起裴大人。 似乎不提起就不会伤心了。 柏嫣迟疑的嗯了声,那就见见,反正也没别的事。 估摸着她也是来从她这探听些消息的,她也该放出些信号了。 她懒得来回折腾,直接在他的栖无宫外见了喜贵人。 “妹妹!” 喜贵人慌忙的走上来,一把握住她的手,“你还好吗?妹妹和裴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宫中已经有飞言飞语,说的不堪极了。你怎得日日在他殿中?” “没什么。” 见她不愿说喜贵人也不好问,她这样失魂落魄的状态哪只没什么事情。 后宫中大家都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呢。 大家一时间发现不了,不代表长久没人能发觉不对。 到处都是眼睛,她现在好似住在他这了一般。 柏嫣听着点了点头,对她来说什么都无所谓。 她不在乎,什么国家,什么百姓,什么造反,什么逼宫,她只想他好好的。 喜贵人压低声音询问了些如今的局面,柏嫣也随口说了些能说的,叫她放心。 等送走她,柏嫣一转头就看到王莱早等在一边了,他想说的无非还是这些事。 她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他请示她,那她该问谁呢。 “那就按照你们大人说的,王太后,国丧。” “奴才担心,要是有人趁乱该如何是好。” “不会的,这大齐本就不靠她撑着。若不是忌惮宫中有裴霖,早就闯进宫里了。国丧期间,几位皇子若不想之后被人戳脊梁骨,是不会挑这样的时候的。裴霖的消息给我死死的封锁住了,知道人全杀了也不能给我放跑。” “是。” 王莱领命下去了,柏嫣昂起头深深的呼吸了下外头新鲜的空气,转身回去了。 她刚推开门,一抬头,他撑在床边,眼眸中带走熟悉的情意再一次看向她。 “心肝。” 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应声碎裂,她双眼猛的瞪大,再三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了,或是太想他了出现了幻觉。 他刚刚真的叫她了。 “裴霖!” 柏嫣提起裙摆径直奔向他,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将人扑倒在床上。 裴霖闷哼了声,笑着抚上她的后脑勺,“娘娘这是要送我走啊。”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次能醒,毒素好似被压制下来了,完全感觉不到之前那般沉重和疲乏,状态一下子恢复到最初。 他自己也奇怪,刚醒来本想去找她,就看到她推门进来了。 柏嫣颤抖着抚上他的脸,她不敢哭,怕眼泪一花,他就消失不见了。 “裴,霖?” “嗯。” 裴霖支起身子,靠在床上,将她抱上床,坐进怀里。 “娘娘这两日听话吗?” “两日?十一日了好,你个大骗子。” 柏嫣这时才放声哭出来,拽着他的衣袖哭出这些天所有的不安的情绪。 裴霖搂住她,一手擦去她上的泪水,他知道她肯定受苦了。 “别哭。” “你真的没事了吗,就这样好了?” 柏嫣不敢相信,这种毒连太医院都没听过,真的靠他自己就能好起来? 裴霖摇了摇头,不打算骗她,他自己也不知道。 手上的伤已经愈合了,只剩下伤痕了。 他从床上走了下来,提起一边架着的剑。 很轻易的能提起,在手中也无半分吃力,他皱了下眉,重新收回剑鞘中。 柏嫣坐在床边看着他,他脸色好了太多,可她心中还是不安。 裴霖走回床边,横抱起她,“好了别哭,我没事。” 说完他挑了下眉,好似在说我都能抱动你,能有什么事。 柏嫣扑哧一下笑了,搂住他的脖子,娇嗔着锤他,“我又不重,能抱起我算什么。” 既然他醒了,柏嫣不想打破现在的平静,叫来王莱让他不必现在对王太后动手。 王莱进来瞧见他的表情,好似白日撞了鬼,颤抖着应声下去了,不敢打扰两位。 没人知道他喝的是什么,他只能自己看。裴霖坐在桌前,翻阅医书。 除去芡果,里面肯定还有一种毒。 他用内力压制的时候感觉到了,芡果只能灼烧肺腑,不会让他全身冰冷。 下毒之人应是故意调配的,两种叠加在一块,才不至于让芡果当场要了他的性命。 柏嫣坐在他腿上,第一次没有打扰他看书,他清醒着能解自己的毒就再好不过了。 一本看完,裴霖捏了捏眉心,瞧见怀里的小人皱着眉头仍旧一副不放心的表情直直的盯着他看。 他弯起唇角,点了下她的鼻尖,“娘娘在想什么?” 柏嫣摇摇头,依赖的往他怀里钻。他身上不像那几日那般寒冷的叫人心凉,她埋头进他脖颈处,“大人。” “饿了吗,叫人送点吃的。” “嗯。” 这几日守着他,她也没有胃口好好吃饭,现在也有些饿了。 柏嫣逼着他多用些热乎的粥,现在两人倒是反了过来,她板着脸让他听话。 裴霖微微笑着,格外的听话。 听她小嘴絮絮叨叨的不停,能醒来再看见她,抱到她,听她在怀里撒娇,他此生也算别无所求了。 吃完后,柏嫣便先去洗漱了,泡在温暖的水中她不免有些昏昏欲睡,眼皮上下打颤,就快合上了。 她伸了个懒腰走出来,“我好困啊,大人睡了这么久今晚应该睡不着了,那咱们今晚” “咳咳咳,咳。” 他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了她要说出口腻人的情话。 鲜血从他的指缝溢出,桌前人撑着桌子,俯身不停的吐血。 “裴,裴霖?” 听到她颤抖着的哭腔,裴霖扶着桌子的手微微用力,撑住自己。 他艰难的停下咳嗽,喘息着望向她。 泪水一点点覆盖了她漂亮明亮的眼眸,眼中的绝望和哀伤如弯刀刺穿他的心肺。 她看到自己醒来的时候,眼眸一瞬亮晶晶的充满期盼,又叫她失望了,又惹她哭了。 柏嫣不敢往前走半步,她好怕他就这样倒在眼前,又好长时间醒不过来,或许再也醒不过来。 她承受不了他再一次浑身是血的倒在自己面前。 半晌,他朝她伸出干净的那只手,她颤巍的伸出手握住,被他带进怀里。 她颤抖着伸手擦他唇角溢出的鲜血,两人在温暖的烛光下对视着,却显得那般凄楚。 他再也好不起来了,她的裴霖再也回不来了,这样的念头让柏嫣痛不欲生。 她抚上他的脸,抵住他的额头。 “娘娘。” “所以,你没好起来,毒没有解掉。那,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毒了吗。” 裴霖叹息,他不能给她任何保证,“娘娘,成为太后。” 趁他还清醒着,还活着,喘着一口气。他有把握在十日将她送上那个位置,他不信自己二十多载苦练的武功还撑不了十日。 柏嫣拼命摇头,“我不要,我不想。我不想!你怎么不问问我想要什么。成为太后,像王太后这样的孤家寡人吗。尔虞我诈一辈子,身边连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等老了还被自己的儿女算计。” 她强迫的抬起他的头,他红了眼尾,柏嫣更是心痛的难以呼吸,“裴霖,我不想。我想要你,想要我们在一起,我想要在你身边,不行吗?” 裴霖狠狠的闭眼,要不是无能为力,他又如何能做到丢下自己的小姑娘,真让她过刚刚所说的那样的日子。 “娘娘” “你别说话,我现在不想听!” 柏嫣猛的亲上他的唇,混着苦涩泪水的血腥气在两人唇齿间荡漾,她抚着他的脸,用力的亲吻他。 “你答应我不许放弃。我就不信了,这个世上还有解不了的毒,整个大齐就没一个会解毒的大夫。” “好。” 裴霖亲去她脸上的泪珠,流连的亲吻着她稚嫩的小脸。 有任何一丝希望,他也愿意去试,总不能真让她没了依靠。 两人躺在床上,都没有说话。 柏嫣有些不合时宜的想笑,明明在马车他们有好多好多要说的,好像有说不尽的话,现在躺在了一起却没什么要说的。 她刚想开口唤他,一侧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她盯着他看了会,钻进他怀里。 第一百零九章 留恋 柏嫣一早便惊醒,猛的撑起身子去碰他,裴霖睁开眼,笑了声,“早。” 她才放心下来,重新躺下靠在他怀里,“早啊。” 裴霖揉了揉怀里小人的头发,他还有没完成的事,不会就这么睡过去的。 两人刚用完早膳,王莱就匆匆走进来,“大人,曹丞相想见您,说有要事与您商量。” 黄生之后便是这位曹丞相了,算是个老实人,也没什么背景,兢兢业业谁也不敢得罪,不过柏嫣还是怀疑他今日来另有原因。 她侧头与他对视,“就说你们大人今日有事,不见不行吗?” 裴霖擦干净手,呵笑了声,“他就是来看我到底死了没,不看到不会走的。” 整整十多日没任何人见到他,加上在朝露寺的遭遇,看来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了,派了个蠢的来试探下。 “那你可以吗?” 柏嫣担心的握住他的手,要是像昨日那样咳血该怎么办。 裴霖反握了下她的手,点了点头,扭开暗室的门。 柏嫣一步一回头,不放心的走了进去。 “大人,北部今年恐有暴雪之灾,微臣特此来询问您,该如何是好。” 走进来的曹丞相颤颤巍巍俯低身子,可眼睛却四处瞟着。 裴霖没有阻止,耐心的抚着手,冷眼等着他看清。 他今日来不过有两个目的,一是打探他到底为什么十几日不出现,二是小皇后在他殿中的这么多日是为什么。 她无所出,名下又没有皇子,为什么突然和他走进,更是来试探他对于四位皇子的立场。 门后的柏嫣担心的盯着他直挺的背后,从曹丞相问出这一句她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光来问这个的。 搁在平时,他哪敢拿这种事来烦裴霖。 “曹大人说该如何?” “不敢不敢,微臣不敢擅自作主,还请大人指点。” 曹丞相趁着机会飞快的瞥了眼坐在上首的人,瞧着面色如常,眼神冷的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是谁说最近太医院在研制解药,怀疑裴大人中毒的。 就是他们都中毒死了,眼前人也不可能中毒。 只不过唯一奇怪的是这殿中的地龙开的也过于早了,这才几月份。 他这把怕冷的老骨头走进来,都有些热的慌。 他慌忙垂下视线,“微臣斗胆前来叨扰,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既然大人让微臣自己解决,那臣定不负大人所托。” 裴霖挑眉,抿了口茶,这就看够了啊。真是老实人,都没敢问到最关键的。 曹丞相抖抖霍霍的离开了,柏嫣推开门快步跑了出来。 她刚刚一直担心他身体撑不住,现在一见她根本无需担心,裴霖对自己比对任何人都狠,在他这不存在什么撑不住。 裴霖站起身接住她,小东西紧紧的抱住他的腰,害怕他消失了似的。 他笑了声揉揉她的头发,“娘娘若是再不走出这里,旁人还以为我将你怎么了。” “行,等会我就出去溜一圈,正好去看看喜姐姐,尔冉她们。” “去。” 她踮起脚尖亲上他的唇,裴霖看着她离开,坐回桌前看着医书。 柏嫣四下都晃悠了一圈,尽可能让更多人瞧见她。 她搀着小翠的手,看上去一副旧病复发的样子。 幸好去年天冷的时候她就找了这样的借口,现在也没人起疑心。 尔冉长大了,个子也高了些,问了她的意愿,柏嫣决定等天暖和了给她一笔钱送她出宫。 这宫里吃人啊,她不想让她再呆在这了,就算去尔家当个下人也好。 喜姐姐的两位小公主如今也长大了,穿的粉粉嫩嫩的看上去就让人心情大好, 好长时间没有出来了,她趁着机会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眺望着远处的听雪湖。 “娘娘要是想,奴婢陪您去转转?” “不了,”她摇摇头,“回去。” 远远的她就瞧见殿内漆黑一片,柏嫣挥手叫小翠不必跟着了,自己快步跑了过去。 推开殿门,殿内温暖的犹如初夏,桌前的人一手撑着头,好似睡着了。 “裴霖?” 她试探着小声的唤他,见他没有回应也没有醒过来,她走过去轻轻的摇了下他。 她的手刚触碰到他,他就睁开了眼。 “这样睡不舒服,去床上休息,怎么不点灯。” 裴霖抬手蹭了下她的小脸,“没事,外面冷吗?” “嗯有点,立冬了嘛,”柏嫣坐进他怀里,伸手轻轻戳着他的侧脸,“刚刚去看了尔冉,小姑娘个子窜的还真快。喜姐姐的两个小公主也长大了,等有时间了我们一起去看她们,你别吓唬人家哦。” 她将刚刚看到的所有全与他分享,花开了,听雪湖应该上冻了,梅花说不定也开了。 她事无巨细的说着,想告诉他这世间所有的美好,能让他留恋,留下他。 裴霖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点头。 他神情温柔又包容,柏嫣有些鼻酸,不想被他听出来,就埋进他怀里不再说话了。 这世上再不会有如他般将她放在心尖上宠爱的人了。 “过年我们再去放莲花灯,我还想放孔明灯。” “好。” “今年过年也会放烟花,今年你要陪我一起看哦。” “好。” 第一百一十章 完颜贵妃 裴霖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柏嫣忧心的瞧着,无能为力又束手无策。 一日中的很多时候都是挥之不去的疲乏,到后来他就睡着。 一睡就是一下午,只有几个时辰是醒着的。 她一直是知道他身体每况愈下,只不过不愿承认。 他变得畏冷,殿中温暖如夏,可身上还是冰冷的。 她每次进出,或是起身躺下,都不会吵醒他,换做以前他肯定能知道。 他睡着,柏嫣就看着他偷偷的哭。 她不想让他担心,所以他醒着的时候她总是能扯出笑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伤心。 他也为了不让她担心,会认真的吃东西,会喝下闻着就苦涩的药,会背着她咳血,擦干净后没事人一般。 两人心照不宣的粉饰着表面的宁静。 “娘娘,那边来人说,陛下今日醒了。刚刚王太后已经去瞧过了,您是否要去瞧瞧。” 柏嫣思索了下,表面功夫得到位,还是得去一下的。 她还打算从狗皇帝口中探出他打算传位于哪位皇子。 王莱见她要去,有些担心的接着说,“要不将大人唤醒,您一人去行吗?” “别叫他了,我去去就回,没事。” 柏嫣摆手轻声将门关上,刚一出去冷风就灌入她的袖口,她打了个寒颤有些后悔出来了。 这样对比起来,殿里还真是太暖和了。 她走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齐元的发脾气,不断有摔碎碗筷的声音传出。 柏嫣站在一边等他发完疯再走进去。 “陛下,臣妾为您亲手熬了汤,您要尝尝吗?” 见到是美人,齐元的心情才转好,“要,当然要,辛苦皇后了。” 柏嫣笑着伺候他用了一碗,他面色铁青,唇色也苍白,一看就不能久寿了。 她心里盘算着话术,等着他喝完开口。 “陛下,臣妾好担心您啊,日日都为您祈福,想来佛祖定是听到了臣妾的请求。” 在裴霖的栖无宫她强忍着不哭,正好在齐元面前发泄下,省的她憋的难受。 她三分假七分真的哭着,倒是真唬住了齐元。 他差点没感动的落泪,他的皇后好爱他啊。 “爱妃啊,快别哭了,你这哭的朕好心疼啊。” “臣妾无能,入宫以来无所出,还,还让小皇子被人所害。臣妾无脸见陛下。” “快别这么说,爱妃啊,朕心中只有你,什么皇子都不重要。” 柏嫣抹了把泪,“真的吗,您当真心中只有我。那四位皇子您最疼爱哪位?” 画风一转,齐元没反应过来,倒是真的想了想,“哪一个是朕最喜欢的,三,啊不,完颜贵妃所出是哪一个来自?” 柏嫣无语凝噎,得,白哭了。 这蠢货就四个儿子都记不住。 齐元对自己的子嗣本就没有心思,现在更是连认都认不清,她也懒得再纠结了,大不了到时候篡改他的遗旨算了。 从他那出来,柏嫣一边走一边想,完颜贵妃的人马被裴霖拖在赤水河,现在宫中的禁卫军明面是直接听从齐元的指令,背地里也是裴霖的人。 再加上军队中尔旭混的不错,能说上话,如此大好的局面,要是现在想反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朝中大半大臣是站在完颜贵妃那的,她所出的二殿下齐诚很得人心。 齐诚继位算的上是民心所忘。 得这个位置容易,守住可难了。 她没有这个信心能好好守着,就凭她和齐环两个蠢的能守住这天下几日? 除非,裴霖的身体真有奇迹出现。 想到这她心情又沉了下来,叹了口气准备快步回去。 “皇后娘娘。” 听到有人叫她,柏嫣愣了下回头,才发现是完颜贵妃。 她们两人从未又任何交际,她有些纳闷的皱眉,“贵妃有事吗?” 她着着一身大红的袍子,在冬日明艳的如一团燃烧着的火花。 柏嫣打量着她,完颜贵妃也打量着她。 她一直觉得眼前这位皇后不足挂齿。 一个没有母族支持,空有外表的人被推上如此高位,竟然能活下来,算是有几分本事。 不过幸好有人提前出手帮她解决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瞧见娘娘刚从陛下那回来,陛下身子可好。” 两人一路走着,闲聊般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可柏嫣半分不敢大意。 “陛下好了许多,身体康健,贵妃不必忧心。” “那就好,自从朝露寺娘娘被带走后,我们都没机会见到您,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娘娘现在可好?” “还是老毛病,多谢贵妃记挂。” 前面一个转弯,右手边通往他的栖无宫,左手边的尽头是她的昭华殿。 柏嫣差点下意识的往右走,反应过来后不动声色的朝左。 完颜贵妃转动手中的镯子,没有说话。 柏嫣也没再多言,想来她刚刚是故意试探她看她会往哪去。 “娘娘是如何从叛军手中逃出的?” 话风急转,如冷风灌入。 “贵妃,王太后已经下令不许私心议论朝露寺的种种,您这是顶风作案?” 完颜贵妃的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崩塌,大家都是后妃,被叛军劫持说出去不好听,王太后才封锁了消息,对外只说多住了几日为陛下祈福。 她刚刚提起不过是怀疑她失了身子,换得一条性命,想借此羞辱她,打压下她的气势,没想到她竟敢用王太后压她。 “本宫乏了,贵妃要是没别的事就下去。” 柏嫣不想跟她废话了,来来回回就是担心裴霖成为她的人会帮着她。 她恨不得拎起她的耳朵,跟她说太迟了,他早就是她的人了,别问了。 等她背影彻底消失,她换了方向。 见他殿里亮着,柏嫣欣喜的加快了脚步,他醒了啊。 “裴霖。” 坐在桌前的人抬头,笑着朝她扬手,她自然的坐进他怀里。 “去哪了?” “去陛下那了一趟。路上遇见完颜贵妃说了几句话,她可担心我们狼狈为奸了呢。” 裴霖弯起唇角,捏了下她的鼻尖,“娘娘是狈?” “不要,”柏嫣笑着蹭上他的脸,“我是大老虎!对了,好久没见着小白了,等明天放他出来玩玩。” “好,后日就过年了,娘娘晚上再出宫?” 他有些担心自己陪不了她。 “不了,今年在就宫里过,就咱们两一起吃年夜饭。” 柏嫣摇头,脸上没有半分遗憾,只要和他在一起做什么都行。 倒是裴霖扯了下唇角,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真是辛苦她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礼成 为了让冷清的殿中有些过年的气氛,柏嫣特地穿上自己最红火的一套衣裳,还是去年他那两大箱子里送来的。 她又才知道,送来的东西都是他亲自挑选的,衣裳也是他再三选择的样式。 “好看吗?” 她如同春日绽放的花朵,拉着他的手在他面前转圈,耳上挂着的洁白的白玉兰耳坠随之舞动。 裴霖点头,认真的嗯了声。 她一直是美的,眉眼间的欢喜和脸上的笑容更是衬的她美的惊心动魄。 他今日一直没有睡,她用红绸装扮着殿里的时候他就帮着打下手,要不就靠在床边含笑的盯着她看。 柏嫣猜想他应该又是强撑着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只装扮了殿内,外头瞧上去还和平日一样。 王莱刚走进来差点没疑心自己走错了地方,这里还是栖无宫吗。 殿里的人变了,一切都在不动声色的发生变化。 装扮完后柏嫣插着腰满意的看了一圈,为什么有一种洞房花烛夜的感觉。 她偷偷的问小翠有没有成婚的感觉,小翠犹豫的点了下头,就差两根红烛,要不真的很像。 两人的年夜饭很简单,平日里吃什么现在不过是多加了几道菜。 “裴霖,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娘娘又大了一岁。” 柏嫣掰着手指算她今年应该19岁了,在这宫中已经快两年了。 “那裴大人就又老了一岁。” 她笑倒在他怀中,即使就两人她也吃出了合家团圆的幸福。 等到吃完后,小翠和王莱都收拾干净后,柏嫣让他们今日早点休息。 清空殿里的闲人,她咳嗽了两声,站在殿中背着手,一点点挪动到他面前。 “大人猜猜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什么?” 裴霖懒散的倚在桌子上,一手撑头笑着面对着她。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像是藏着什么宝贝一样,很是可爱。 见他猜不出来,柏嫣从身后一把掏出让小翠准备的两根红烛,直直的伸长手凑到他面前。 裴霖睁了睁眼,又眨巴了两下,或许这是他想的那样吗。 “这是?” “大人是真不知道嘛?” 柏嫣眨巴着大眼睛,笑意荡漾在唇角,又挥了下手中的红烛。 裴霖抚额笑了出来,这小东西。 他走上前一把抱起她,“新娘子未免有些着急。” 被他提起来,柏嫣笑着将红烛举高,摆在他肩上。 瞧着他像是送给她的新年礼物。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好孩子,老天爷才将裴霖留给了她。 “新郎官不着急嘛,等有时间了你可要补我一场。” “好。” 他温柔的亲吻她,周身的温暖让柏嫣的脸烧的红彤彤的,已经很久两人没有如这般亲热。 “裴霖。” “嗯?” 身下小人娇羞的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柔的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小手一下下拨弄着他胸口的衣裳,害羞的不敢看他。 裴霖咬上她的耳垂,“看我。” 他的柔软的唇从耳垂一路向下,勾起滚烫的触感,柏嫣不禁抖了下,娇嗔着推了他一下,“今晚要守夜呢。” “正好,娘娘现在也睡不了。” “哎呀,”柏嫣凑上他的唇亲了几下,“大人想点别的,外面等会要放烟火了。” 说着她滚出他的怀里,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靠窗的软塌上坐下。 裴霖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小妖精。” 小妖精笑着靠进他怀里,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看着漆黑的天空很快绽放出美丽的烟花。 烟花一个个绽放在黑夜中,短暂的释放出最美的一面,点燃整个夜空。 她不禁哇了声,真漂亮。 去年她不在宫中,没机会欣赏到这么美丽的烟火。 裴霖垂下头,她的脸在烟花的照耀下忽明忽暗,眼眸中倒影出五彩的美丽。 他品出比这漫天烟火更美的一面。 柏嫣昂起头,对上他缠绵着爱意的眼眸。 这一瞬她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 他们在烟火下亲吻,刺耳的烟火声中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 “礼成。” 第一百一十二章 药引子 新年第一天外头就下雪了,今年冬日比去年的还冷了些。 柏嫣搓着手,被人从身后环住,“冷还开窗?” “你不多休息会儿吗?” “不累。” 裴霖关上窗,“想出去就出去,多穿些。” “那一起,走,去堆个雪人。” 柏嫣转身扑进他怀里撒娇,见他同意她开心的牵起他的手。 去年他们也在这里堆了一个雪人,胡萝卜的鼻子还被小白咬了一口。 她捧起一捧雪,搓成个小球,向他脚边砸去。 裴霖没有躲,由着她砸到了,他弯起唇站在一边看着她开心的和小白蹦跳着。 她刚堆了一个大球就被小白弄倒,一人一虎忘记了要来干什么,打闹成一团。 小皇后一直可爱的像个孩子,他是如此希望她一生都这样平安喜乐。 小白吃的多,长的飞快,现在的身型已经很庞大了,被它压着的时候完全动弹不得。 柏嫣撒娇着回头望向裴霖,等着他给她撑腰,“大人,你管管它。” 多大了还告状,裴霖笑了下朝着他们刚走了两步,喉中的猛的涌上的腥甜让他不得不变了脸色,站住。 柏嫣也看出他的不对劲,她脸上的笑容一瞬僵硬。 小白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被她用力的推开,茫然的歪头。 她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跑向他。 他的身型晃动,鲜血在洁白的天地中是那么刺目,断了线的血滴从他手指缝隙中溢出。 滴落在雪地,炸开艳丽的颜色。 “裴霖!” 柏嫣抬手接住他倒下的身体,他满身血红的倒在她怀里,口中不断的涌出鲜血。 脸色苍白的如同周围的雪,身上冷的吓人。 “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这样啊,裴霖你别吓我,求求你了。” 她用力的抱紧他,贴上他的脸。 他的艰难的喘息着,无法说出一句话,只能看着她,眼眸中全然是诀别。 “不要不要,你看看我,不要!” 柏嫣失去理智的疯狂亲吻他,一下下抚着他的心口努力的让他好受些。 可他的呼吸还是逐渐微弱,闭上眼睛倒在她怀里。 这次昏倒就是四日,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柏嫣扑进他怀里哭的哀哀欲绝。 醒来后他更如秋日最后一片枯叶,摇摇欲坠。 她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痛苦,每次哭都当着他的面。 想让他心疼她,能更努力的活,留下来。 可裴霖除了将她搂住怀里,哄她别哭,除此之外他不敢保证分毫。 “娘娘,放手。” 长痛不如短痛,每每在她面前晕倒醒来后他都心疼的像是被人捅了无数刀。 他不忍看着她守着一个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的人,就这么流眼泪。 “裴霖你个王八蛋说什么呢!你要再这么说我再也不理你了,我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你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恨你,你听好了!” 吼完他,柏嫣对着他哀伤的眼眸又舍不得再说重话。 她抱上他的腰,轻轻的开口,“很痛吗?” 痛,每次呼吸牵扯着肺腑,他都想少喘几口气。 可他从来没有不允许她亲他,即使大口的喘气痛的连他都难以忍受。 为什么今日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在逐渐退化,已然大不如从前。 他会在彻底退化前自行了断,剩下的时间就当为了她苟延残喘。 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他很想笑,为了她放弃生命,放弃报仇,他心中竟然没有丝毫犹豫。 他曾经以为最重要的,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他又睡过去后,柏嫣轻声的离开殿里,在外头无方向的晃荡着,晃到熬药的地方。 隔着老远,她就能闻到药刺鼻的苦味。 闻的她反胃,忍不住要吐出来,但他每次都面无表情的喝掉。 即使刚刚他不说,她也知道,痛,一定很痛,苦,一定很苦。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被风吹的冰冷。她缓缓走进去,蹲在正在用小火熬制的药前。 “小翠,你说,我是不是挺自私的。” “娘娘?” “我知道他难受,知道他不想活了,是我逼着他痛苦的活着。可是我不想他死,不想没有他,小翠。” “娘娘,您千万别这么想。” 小翠哭着唤她,拉着她的手,说着那老一套的说辞。 因为他爱她,所以付出了生命,所以她可以任性的强迫他做任何事吗。 柏嫣盯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药罐,不再说话。 “我看得再加一副柴胡,趁现在加进药汤里,快去拿来,”刚走进来的许太医愣了愣,赶紧向她行礼,“啊是皇后娘娘。” 柏嫣嗯了声,扯出笑,“多谢许太医了,只有您一直忙着研制解药。” “娘娘客气,这是臣分内之事。幸好大人愿意尝试,前几次我同大人说这个药不知道是否有效,喝不喝全在大人。大人说无妨,可以一试,臣才敢放开手脚。” “是吗,”柏嫣笑了下,又是为了她,喝这些苦药,“您又加了什么药材,苦吗?” “臣前日寻了本医书,上面记载了一种奇诡的解药。便是这几种药材,只不过还得加上活人的鲜血作为药引子,臣” “不必麻烦,我来。” 柏嫣不推脱的直接划开手指,说不定心爱之人的更有用。 “够了吗?” 鲜血一滴滴的溅入,苦涩的药喂萦绕在鼻尖,柏嫣皱了皱眉。 “恐怕还得,再来些,这样差不多了。” 半碗药已经变得七分满了,柏嫣收回手指,放进嘴里含了下。 划破手指真是她认知中最痛的事了。 “给我。” 她端起碗,走了出去。 身后的许太医望着她的背影犹豫的开口,“娘娘这是何必?” 小翠担心的望着她离开,反应过来后勉强笑了下,“您有所不知,之前裴大人救过我们娘娘,娘娘不过是还给他。” “是这样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忘了我 推开门,柏嫣将药放到桌上。 为了不让他看出她手受伤了,她特地将两只手都背在身后,看上去像平时撒娇一样。 “刚刚出去巧合碰上小翠,我就直接端进来啦。” 裴霖嗯了声,拿起碗,凑到嘴边他停了下来。 若不是五感大不如前,刚刚她放下时他就该闻到这股浓烈的血腥味。 “这里面有什么?” “嗯?和大人平日里喝的不一样吗?” 裴霖抬眼,她真的不太会撒谎,故意不抬头看他就是她隐瞒唯一会的方式,每次都能被他拆穿,这次也不例外。 “娘娘以为臣闻不出来?” 他又自称臣了,柏嫣咬了下唇角,有些心虚的抬起头。 他的脸色沉了下去,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凌厉,逼视着她。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对她这般认真的生气了。 “你的?” “不是,就是想试试,许太医说或许有效。” 柏嫣小心的吐了吐舌头,不知道他干嘛突然生气。 就算是病急乱投医,好歹试试嘛。 “谁叫你做这些的。” 他一字一顿听的她愣愣的掉眼泪,他真的生气了。 “我” “哪只手?” 柏嫣啊了声,还没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就看到他抽出身边的刀,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用力划开自己的左手手掌。 血一瞬涌出,他好似没知觉一般,换到左手拿刀准备划向已经伤痕累累的右手。 “左手,是左手!” 她慌忙跑过去拽住他的手,防止他继续伤害自己。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就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他干嘛这么生气。 柏嫣用力的拽住他的手腕垂着头委屈的掉眼泪。 裴霖盯着她看了会,狠了心不去哄她。 长本事了,干这种蠢事。 为了防止她下次再敢这样,他一次性告诉她,他不需要她这样做。 他将药碗掷到一边,“出去,下次不许这么做。” 碗底啪一声碰到桌面,她不住的颤抖了下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我不是故意的,包扎下,要不会” “出去。” 裴霖闭了闭眼,抽回手,他并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凶她。 这几日他也在考虑是否该对她冷淡些,省的永别的时候难受,他可不想听见这个小东西在他棺材前哭哭啼啼的。 柏嫣红着眼睛,一把推开门跑了出去。 裴霖看着她跑出去的身影,垂下头。 他的目力已经差到百步外看不清了,凭借对她的熟悉才知道是她。 他咳嗽了几声,强行压下喉咙里的鲜血气,提笔写着这些日子一直在写的信。 很多封,有的是给她的也有给别人的,等他死后,王莱会将这些全送出去。 对不起了,他又一次安排了她的人生,要不他实在放心不下。 他也给了她很多种选择,看她喜欢哪一条就走哪一条,每一条都能保证她日后生活安稳幸福,富足快乐。 写着写着他听见有人在敲窗的声音,裴霖皱了下眉走到窗边。 一把打开,她可爱的小脸出现在窗外。 “看,小兔子,可爱吗?” 她手心里摆着一个用雪捏的小兔子,柏嫣昂起头,冲着他甜甜的笑。 她眼睛中荡漾着泪光,又忍住努力的笑出来。 裴霖顶了下上颚,呵了声偏开头。 他紧紧咬牙,强忍着红了眼角。 “不可爱嘛,小兔子哎。我还捏了个小白呢,不过小白太丑了,捏不下去了。” 泪水还是掉了下来,柏嫣赶紧用双手擦了把脸,递上她手心的小兔子。 她也看到眼前人啧了声狠狠闭眼,然后长长的叹息。 “可爱。” 在忍不住前裴霖关上窗。 脏腑中气血翻涌,他弓下身子一把扶住身边的桌椅,吐出鲜血。 窗外的柏嫣自然听到了,她咬着唇角,无声的掉眼泪,趁他出来前抹去脸上的泪水。 一墙之隔,两人无法彼此分担对方的痛楚。 殿内的裴霖迅速平复自己,确定身上看不出血迹才走出去牵起她的手,走到殿前的空地上。 他蹲下,捏起一把雪在手中。 柏嫣蹲在他身边瞧着他修长的手指捏出了个小兔子的形状。 她接过他手中圆滚滚的小兔子,笑出了眼泪,“还是我的更好看,大人这个太肥了。” “不像娘娘吗。” 他轻轻的揉了下她的小脸,蹭去她脸上的泪水。 “哪里像了呀,我哪有这么胖!大人不许嫌弃我胖!” 柏嫣笑着钻进他怀里,亲昵的抱住他的脖子。 抱住她后,裴霖眼角迟迟没有掉落的泪珠滑落,掉入雪地里不见了踪影。 两人在茫茫大雪中相拥,都默契的让对方以为自己很开心。 柏嫣埋在他怀里咬着唇,安静的掉眼泪,不敢出声。 站在不远处的小翠和王莱一直看着他们,小翠陪着哭的满脸泪水。 她的娘娘啊,真的太苦了。 佛说世上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不知是不是佛祖的惩罚,罚他们受遍这世间所有苦难。 她忍不住想上前一步,被王莱拉住手腕,摇了摇头。 时间对两位主子来说,一分一秒都是弥足珍贵的,他们眼中也只能容的下彼此了。 在雪地里哭完,柏嫣冷的颤抖,他身上就更是冰冷的毫无温度。 她强行拖着他一起去泡泡,也能舒服些。 浸泡进暖和的温泉中,柏嫣满足的感叹了句,钻进他怀里,“是不是很舒服。” “嗯。” “我觉得这里素了点,大人不觉得吗。等春天了,在那里种点不同颜色的花,应该会很好看。我喜欢红色的,大人别忘了叫人种些。” “好。” 水声掩盖了她的哭声,柏嫣靠在他肩上。 她能感觉到他神色恹恹,眉间的疲乏挥之不去,更多的时候都是她在说他强撑着精神听着,她昂起头凑上他的唇。 裴霖叹了口气拥住她,亲去她脸上的泪水,“娘娘,寻一味药忘了我。” 柏嫣用力的摇头,认真的对上他的眼眸,“不要。大人怎么老说这样的话。” “好啦,大人放心,我不会让你太早看到我的,省的咱们两看相厌。裴霖,我想,我自己或许可以的,你别担心我。” 这是这些天她第一次妥协,他日日都在煎熬,她没法眼睁睁的看下去了。 如果,如果,她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他或许可以放手了。 裴霖点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娘娘长大了,可以的。” 柏嫣嗯了声,没再说话。 心里却很想告诉他,她还没长大,还不能独当一面,还需要他。 见她哭的收不住,裴霖咬上她的衣带,轻轻一扯,咬开她的衣裳。 “啊,”柏嫣哎呀了一声,哭着笑了出来,“大人真是烦死了。” 他的眼眸被水面衬的波光粼粼,如水般温柔,带着诉说不完的爱意看着她。 柏嫣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一边笑一边掉眼泪,努力的笑出声。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她挪动到他的身边,抱住他的腰,“裴霖。” 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嗯?” 她没再说话,摇了摇头。 她突然在想或许有一天她再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就没人应答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日出 一早她便感觉到有人在捏她的鼻子,柏嫣哼唧了声,听到他的嗤笑。 “娘娘。” 她一下子睁开眼,他已经下了床,蹲在床榻边,看着她,眼里全是笑意。 “大人怎么起这么早?” 柏嫣蹭到他身边,侧躺着面对他。 外头还黑着呢,他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去看日出吗,快要出太阳了。” 裴霖俯身亲了下她的唇角,柏嫣笑着点了点头,一扫刚刚的困倦。 他帮她拿来了衣裳,没等她动手,他一件件的帮她穿着。 “扣子我还是会系的,我可没那么笨。” 柏嫣笑着觉得他真把她当成残废了,什么都替她做了。 和他在一起前,她从未想过他会这般细心的宠爱。 “嗯。” 裴霖笑了下,还是帮她穿戴整齐。 两人寻了椅子并排坐在殿前的空地上,这个时辰宫里寂静的没有半分声响。 万物都还在沉睡中,等待即将升起的太阳将他们唤醒。 柏嫣握住他的手,即使很冷,她仍然能感觉到属于他的温暖。 他今日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恍惚让她想到一个并不好的词,回光返照。 “前几日哥哥还给我送了封信,一直没时间看,就叫小翠看了告诉我。哥哥说他和珠珠挺好的,父亲母亲的身体也很好,他们挺想我们的。” 裴霖点了下她的脑袋,笑着打趣,“是想娘娘还是想我。” “是我们!婚都成了,大人可别想赖账了。” 柏嫣笑着嗔了他一下,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她暗自叹息自己真的越发活过去了。 “娘娘怎么这么能哭,不许哭。” 裴霖抬起她的脸,亲吻她不断落泪的眼尾,痒痒的又很温暖。 柏嫣笑着钻进他怀里,蹭了蹭他的胸口,擦去脸上残留的泪水。 “珠珠说她想要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她还让我帮着取名呢,大人你到时候也得帮着想想。” “嗯。” “闻到梅花的香气了嘛,前几日就全开了,特别漂亮。你要是想,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 “嗯。” 柏嫣抬头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快了,天边染上橘红色,大地的尽头亮了起来。 快了。 “春天香满楼会有特别好吃的酥饼,限定的哦。大人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是小翠啦,她早就惦记着了,老是说这个馋我。大人,春天我们再出宫。去尝尝,不甜,你会喜欢的。” “嗯。” 肩上一重,柏嫣用力的闭上眼睛,颤抖着盯着远方,没有回头。 “下雪真是太漂亮了,就是冷了点,化雪的时候可能会更冷。” “嗯。” 他的声音虚无缥缈的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又散落在空气中,了无痕迹。 “我还没来得及去看看我殿里今年绽放的菊花呢,上次齐环送来的,大人还记得吗。你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多看了两眼吗,我觉得放在你这养应该很合适。” “下辈子大人可别再吓唬我了,刚开始你真的挺吓人的,我还挺怕你的。你说你干嘛老凶我,脸上也不笑,也不说我哪里做错了。后来我知道,你就是故意的,存心看我害怕你,真是讨厌。” “大人,你太好了,好到让我这辈子再也遇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怎么办啊。” “我们一同淋过雪,此生也算共白头了。正好,我老了应该没有你好看,现在你还能看到我最好看的一面,你说是不是。” “没关系的,你要是累了就休息。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自己可以。我也是很聪明的,你别小看我,我知道怎么好好保护自己。你放心。” “裴霖,太阳出来了。” 一瞬的光芒照亮大地上的一切,柏嫣失声痛哭。 她一次也没有回头,直直的盯着远处最亮的那个点。 太阳,真的很温暖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皇兄 “娘娘。” 王莱小声的唤着,递上三份信封。大人说了,一旦他昏睡超过三日,就直接给娘娘看。 柏嫣僵硬的转过头,盯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这是什么?” 声音沙哑的不像话,王莱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大人说您选一份,这一份是您出宫后的安排,这一份是陛下的安排,这一份是您若成了太后后的安排。” “我不想选,拿走。” 柏嫣疲乏的捏了捏眉心,转头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大坏人,她有更好的选择,才不要在这些中选呢。 “娘娘!大人说您必须选,选好后奴才还要将剩下的所有的信件送出去。” 王莱的声音严肃起来,大人猜到娘娘会不想做选择,特别要求他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拿小翠的性命威胁她。 柏嫣呵笑出声,“你会杀了小翠吗。大人舍不得看我难过,下的命令应该是如果我什么都不选,就强行带走小翠,送我出宫?” “是,但” “把你们大人写的东西给我看看,所有。他还交代了什么吗?” 柏嫣转回头,见王莱一脸支支吾吾的样子,又笑了。 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瞒着她的。 床上的人气若游丝,一日比一日更差,已经到油尽灯枯的状态了,那这时候他会准备什么呢,柏嫣猜,“是毒药,能快速了结自己的性命。” “是,是的。” “拿给我。” 柏嫣牵上躺在床上的人的手。 你看,裴霖,我多了解你啊,就像你知道我舍不得一样。 一样的白色瓷瓶,这一次里面的毒能立刻结束他的性命。 “大人原是想让奴才趁您不知道,直接下在药里的。” 柏嫣盯着这个瓷瓶看了很久,嗯了声,什么时候她要亲手送他个解脱呢。 王莱下去后,她叫来了小翠,小翠同她一般红着眼眶,担心的握住她的另一只手。 “你来啦,”柏嫣抬起头,笑了出来,看上去却如哭一般苦涩,“你看,这个是毒药,能给他一个痛快。你说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帮帮我,告诉我怎么办。” “娘娘啊。” 小翠哭着用力的摇头,直说她不知道,她不能做这个主。 柏嫣抬起头抹掉脸上的泪水,望着他。 裴霖是多么要强的人,不愿苟延残喘,这是很好的选择。 见血封喉,应该也不会有任何痛苦。 可他还在呼吸,他自己都没有放弃喘息,她又如何做出这个选择。 她不能失去他,她又一次自私的将毒药收回衣袖中。 最后自私一次,留下他,哪怕他只能这样陪着她。 柏嫣俯下身,亲吻他。 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她痛苦的闭上眼,埋进他的脸侧。 她再一次顽皮的触碰他的喉结,却再也没有人抓住她的手扬言惩罚她,却与她打闹成一团,眼里全是宠溺。 “裴霖,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 再陪陪我,求你了。 我还是那个一无是处,什么也做不好,没有脑子的皇后。你还是那个站在我身前身后,替我遮风挡雨的裴大人,好不好。 他再也没能醒来。 刚开始的时候柏嫣充满期待,说不定他明日就能醒了。 可一连十多日,他没有半分要醒来的意思。 呼吸也越发微弱,有的时候甚至无力呼吸。 脸色也越发苍白的毫无血色,即使殿内炎热的如夏天一般,他整个人还是如同躺在冰窟中。 柏嫣的心狠狠的被一双大手揉拧着,她一天中的很多时候都是伏在他怀里,想给他温暖,也期盼他能醒来。 袖子中的毒药如烈火般灼烧,烫的她不敢去碰,不敢去想。 二十日的时候,殿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王莱冲进殿里,一下子跪倒在她面前,“娘娘!门外有位说是大人的哥哥。” 柏嫣直起身子,皱了眉,“哥哥?” 是他口中的皇兄,他现在来,还潜入了大齐的皇宫是为什么。 “他问您愿不愿意见他。” “问我?” 柏嫣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对这两人之间的事一无所知,但见见总是无妨,“请他进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皇兄(二) 殿外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人她见过,是那位云深师傅。 柏嫣眯了下眼,若说之前有一点怀疑,现在就是万分肯定,朝露寺出的事恐怕和他这位皇兄有关。 她的视线被云深身前人吸引了去,他长得真的有点像他。 似乎是随意着了件翠绿的袍子,连衣袖都没有整理齐。 腰间却挂着个白玉的雕刻着图案的镂空坠子。 如雕刻过的棱角,分明俊秀,五官与他有几分相似,可多看几眼却大不相同。 裴霖眼神冷峻却又桀骜随意,这天下无人能进入他的眼眸,仿佛万事万物都不过蝼蚁从脚下碾过。 他却生了一双很多情的桃花眼,充满着轻佻的笑意,但眼中的精光却叫人不敢小觑。 唇角荡漾着令人头晕目眩的笑容,勾人心魂。 手中握着的折扇没有打开,来回摇晃着,更显得像是单纯来串门的亲朋好友。 柏嫣打量着他,眼前人也在打量她。 听云深说了这对鸳鸯的事迹,他可真是一刻都等不及想来见见这个可人儿,看看什么样的人能将他这个弟弟勾的为她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 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妙人,估摸着早几日来还看不到她这幅双眼红肿,梨花带雨惹人心疼的模样。 “啧啧啧,叫孤的弟弟瞧见得多心疼啊。” “什么?” 柏嫣皱着眉头往后退了几步,离床上的人更进了些,好似这样能给自己些许底气。 “哦,真不了出来。还望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他微微朝她颔首,像是致歉一般。 “您今日来所为何事?” 柏嫣强行让自己冷静,挥手叫小翠上些茶水,走到桌边请他坐下。 “对了,上些花茶,这里的药味闻的孤鼻子都是苦的,”说着男人一把坐下,“孤还未介绍过自己,宋渊明,娘娘呢?” “尔馥。” 来者不知道何意,柏嫣选择客气有礼的回答了。 “真是好名字,那孤的弟弟平日里唤你什么?” 宋渊明品了口小翠递上的花茶,似乎不太满意的摇摇头,啧了声放下了,专心的盯着她看。 这样的小人儿皱眉的样子真叫人想逗弄一番,不过还是先要确保躺那的人还活着。 他抬手,云深会意的拿出一个小盒子走向裴霖,将盒子中的黑色的药丸放进他嘴里。 柏嫣愣了愣,猛的站起,跑过去一把推开云深,“你到底要干什么?” 宋渊明摊开手,一副无辜的样子,“不干什么,保证孤的弟弟能活着。” 那颗药吞下去后,他的呼吸似乎顺畅了些。柏嫣担忧的握住他的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脸,片刻还是坐了回去。 他说过他皇兄不想让他死。 “刚刚孤的问题娘娘还未回答呢?” “嗯?他平日里就唤本宫为娘娘。” “是吗,竟然不是囡囡?” “你?!” 柏嫣瞪大眼睛,他如何知道她家人亲昵的爱称,难不成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下,他们身边有他的人? “娘娘别担心,孤此次前来没有半分恶意。况且娘娘生的好,孤可不是他,舍不得对美人说重话。” 柏嫣不想搭理他的挑逗,她忙着在想身边谁会是他安插进来的呢。 “娘娘别想了,孤的眼线不在这,要不早被渊奚发现了。孤这个弟弟一直不愿意回去的原因,是你。真是可惜。” 不是疑问句,看来他早已知道他们两的关系,也知道他为什么中毒,柏嫣突然有了猜测。 “是不是本宫重要吗,朝露寺的事难道不是您主使的吗?其实当时您根本不在朝露寺,故意请这位云深师傅支开了他,目的就是让他们绑了本宫,让他喝下毒药。为什么这么麻烦,您直接下毒带走他就是了。” “哎,这样多没意思啊。美人,你要知道,给渊奚下毒得有多不容易,不是你孤哪能这么顺利啊。” 宋渊明说完抬手喝了口茶,借着杯子挡住脸的时候抬眸探究的望了眼她,果真瞧见她脸上的愧疚和自责。 放下杯子他眼角的笑意更浓了,当真有意思。 这个女人既是他的软肋,要不一并带回去? 不过他的软肋,还是直接弄死,省的日后麻烦? 但弄死了,有人醒了得跟他拼命。 真是麻烦,他叹了口气,怎么渊奚这样性子的人还能在身边养个小姑娘。 “他都说了会和您回去的,您为什么还要步步相逼。” 小姑娘急了,可真有趣,男人啪一声打开折扇,扇子挡住一半脸,只漏出一对狭长的桃花眼,更显得妖气逼人,“还不是因为囡囡啊,孤等不及了。” 他说的,她何尝不知道,柏嫣偏开视线,望向床上的人。 他的不幸皆是因为遇到了她。 “毒既然是您下的,那您可以解开吗?” 想到这,她的眼睛一瞬又亮了起来。他刚刚给的药就能让他好些,那他肯定能解毒。 “是可以啊,孤此次前来,就是问问你,愿不愿意让孤给他解毒。” 柏嫣皱眉,疑惑的问,“本宫为何会不愿意?” “孤可以为他解毒,但要带走他。” 她愣了愣,刚刚大致也能猜到他所求。 只不过突如其来的分别还是让她束手无措,从穿书到这以来,两人从没能真正的分开。 “他如今昏迷不醒,凡事不还靠囡囡做主吗。囡囡要是点了头,孤就为他解毒。” 宋渊明挑了下眉,有兴致的瞧着眼前人似乎犹豫了,挣扎了,舍不得了,说不定还会掉几滴眼泪。 他这话说的柏嫣不合时宜的想笑,她心中并无半分他所想的犹豫,唯余庆幸。 他早就知道裴霖中毒,也知道这个毒会让人怎样的痛苦,他眼睁睁的看着就为等到这一天,看热闹似的还问她能不能带走他。 这种人算什么兄长。 “您说笑了,本宫不同意殿下就不会带走他了?您是觉得本宫会看着他死在这吗。若您能治好他,本宫第一个同意。” 宋渊明笑了下,收起扇子,“如此甚好。” 真是有趣的小姑娘,连生气都是软的,如同小女儿撒娇一般还认为自己颇有气势,难怪渊奚喜欢她。 柏嫣坐回到床边,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不过知道他能安好,她也高兴。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侧,轻轻的捻着他的耳垂,如他常对她做的那样,“大人,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无知无觉,她心如刀割。 柏嫣扯出笑容,拉住他的手。都说一起在神女河放过花灯的人,不管天涯海角中会重逢,她信了。 “那可不一定哦。” “由不得您说了算。” “哈哈哈哈,好,好。” 宋渊明后退了几步,无辜的摊开手等着这对鸳鸯分别。 “我会想你的,我在这等你回来。” 她俯下身子亲上他的唇,像以前那样蹭了蹭他的脸,小猫般表达自己的依赖。 宋渊明在一旁看着,眼神却不似刚刚那般玩味,全然换了个人似的,冷漠的审视着眼前腻人的一幕。 这愚蠢的誓言能管多久,真不知道是她蠢还是该骂他自己的蠢弟弟没有脑子。 等到她站起身,转回头,他的眼神又变回了刚刚,“怎么样,结束了?那孤可带走他了哦,小囡囡不要后悔。现在后悔还” “还请您好好照顾他。” 她的眼神没有了他刚来时的提防,只剩下真诚的哀求。 宋渊明怀疑就是叫她现在下跪求他,她也愿意。他到底没说什么,叫人进来将他带上马车。 “您打算怎么带走他,这里是大齐。” 柏嫣有些担心的握住裴霖的手,跟了几步。 “很简单,渊奚离开这,裴霖就已经死了。” 柏嫣听懂了,从这里踏出去,死了的叫裴霖,活下来的是宋渊奚,宋国的四皇子。 她松开了手,他们抬着他踏出了栖无宫。 最后一个人的左脚跨出栖无宫的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他们将他放上马车,她已经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 马上要到了宫中门禁的时辰,马车径直向前,没再停留。 柏嫣亦步亦趋的跟了两步,强忍着停了下来。 四下还有别人,她不敢让外人看出端倪。 宋渊明慢慢的从身后走到与她并排,“好了,那孤就先行一步了,裴霖的身后事孤会安排好的。” 柏嫣缓缓点头,已经看不到马车的影子,风中扬起的尘土也落地了。 她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 或许是高兴他能活下来,或许是担心他,或许又是还没远走就已经溢满心脏的思念,或许是无法再见了的坏念头。 宋渊明见她已经没有精力搭理他了,耸了耸肩上了马车。 云深朝她行礼后驾车离开了。 两辆马车都消失在她视线的尽头,小翠担忧的上前一步,陪着她站了会试探着开口,“娘娘。” “走,咱们回昭华殿了。” 柏嫣深吸一口气,走进栖无宫中,一点点的抹去自己生活过的印记。 她不敢停留,怕回忆会拖她下坠,溺死她。 潦草的收拾干净后,逃似的回到昭华殿。 这里本该是她住的提地方,现在看上去竟然陌生的很,她差点记不得自己的杯子放在何处了。 她坐在软塌上,发呆的看着小翠收拾着屋子,突然听到外头大叫,“走水了!快来人啊,走水了!” 小翠猛的抬头望向她,柏嫣狠狠的闭上眼。 这就是他处理的方式啊,让裴霖葬身在火海中。 “娘娘?咱们” “等一会再出去,好歹也是要出去看看的。” 大家都去凑热闹了,她不去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大火联通天际,连带着照亮了远处的云彩。滚滚浓烟从四面八方溢出,可怖极了。 柏嫣缓缓的走了出去,隔着不远处看向熊熊燃烧的栖无宫。 “妹妹也出来看看了?这真吓人,不知道裴大人怎样了。” 喜贵人见她走出,探头问候了句。 “是啊,听他们说裴大人似乎在里面,你们说他会不会就这样” “昭仪莫胡说,小心自己的嘴。” 柏嫣站在她们身边,听着她们嚼舌根,半晌附和的说了句,也许。 她熟悉的宫殿,熟悉的一切化为灰烬。 连带着她的回忆和那些美好,好像一场梦。 大梦一场没有任何留下的痕迹。 宋渊明应该是故意的,借着这样告诉她一切都结束了。 从这里她甚至能看到他的桌子,椅子,书籍,一切的一切都在火海中。 她止不住的想冲进去,想带些什么出来,证明自己不是疯了,不是做了一场美梦。 火海中浮现出两人的身影,她瞧见自己坐在他腿上。 他在看书,她伸出手指顽皮的戳他的脸。他啧一声,皱眉的样子看上去也是笑着的,说着要惩罚她,然后两人闹成一团。 她总是打扰他看书写字,不过是幼稚的想让他陪陪自己罢了,而他也从未显出半点厌烦。 她还听到自己在说,“好大人,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放过我。” 闭上眼,风带来他的声音,缠绵的唤她娘娘,心肝,宝贝,囡囡。 大火终在早上被扑灭,只留下一片灰烬。 从灰烬中寻到一具尸体,瞧着身上的衣饰就被草率的断定是他。 上下早就盼着他死了,到底是不是没那么重要。 王莱从她身边经过,柏嫣开口叫住了他,“本宫选最后一封。” 那她就守着大齐,等他。 “是。”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守着大齐,等你 小白被放归山林,它不解她为什么不要它了,正如它没法理解为什么它住的地方夷为平地,它怕的那个人再也没出现过,她看上去那么哀伤。 它什么都不知道。 柏嫣冲着它挥了挥手,再见。 它也该回到自己该生活的地方了,像她一样独立起来。 小白不舍的望了她几眼,哀嚎了几声扬长而去。 她终究没能留下任何与他相关的物品,若不是醒来后双眼红肿,柏嫣真觉得是一场绚丽的梦。 梦醒了。 裴霖的死讯很快传开了,本就靠他的威慑压制的众人开始蠢蠢欲动。 她还来不及伤心,就很快被卷进了这狂潮中。 宫中保持着诡异的平静祥和,王太后那日日传出寻欢作乐的声响,也是故意在维持着这样的局面。 可宫中怕是没一人能睡的好。 柏嫣拆开他写的信,刚看到熟悉的字迹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倾泻,努力的抹去后才看清楚上面所写。 她认真的一字一句品读着,他写的很直白,她几乎不用操心理解太多,从她选择这封信开始就已经启动了他准备好的一切。 他仍旧站在她身前身后,保护着她。 读到最后她扯出笑容,将信压在心口,“大人。” 想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娘娘,千万勇敢,你会做到的。 嗯,我会努力做到的。 半晌,她走到一边烧掉了手上的信。 他的署名被火花一点点吞噬,从裴字开始,最后一撇结束。 信件化成灰烬,被风吹散。 柏嫣深深的呼吸了下叫来了齐环。 她刚和齐环没说上两句话,王莱就慌张的闯进来,大人交代中没有提到发生这样的事该怎么办,他拿不定主意。 “娘娘,怀州反了!” “什么?!” 柏嫣一瞬皱眉,现在的状况对他们有利。 但怀州反了话,就不得不派出人手镇压叛军,宫中实在抽不出人了。 齐环的眼神在王莱和她的身上转动了下,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他刚刚说的话。 “殿下怎么想?” 柏嫣突然觉得扶持他上位不一定是个好主意了,他太过懦弱,不敢做选择了,到现在竟然还妄想躲在她一个女人身后。 “孤,孤,” “齐环,你还想不想为自己拼一把了!你手中就真一无所有吗,你的老师在朝中也是有些许势力的,叫他多为你筹谋啊。能拉拢些人心对你会更有利。” 见他还是垂着头犹豫不决的样子,柏嫣气恼的偏过头,看向王莱,“叛军人数多吗?” “刚开始并不多,带头的不过是山上的匪徒,可一路招收了很多走投无路的人,扬言一旦成功让所有人都封官加爵,很多人就这样跟随了他们。从怀州南上的路上还合并了几支守城的守军。” “拿个图纸来。” 王莱应声拿来,平铺在桌上,他犹豫着望向桌前人。 她撑在桌前,认真看着时不时皱眉的样子,好像大人啊。 娘娘这样,说不定可以自立为皇啊。 史上也不是没有女皇,这样未必不可,何必花精力在一个蠢货身上。 柏嫣指着图纸,她并不太会看,不过她还是能看出赤水河和叛军的路线完美的错开了,几乎一左一右。 如果完颜贵妃的军队冲过赤水河,叛军又打到了皇城,他们就危险了,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请南部王将人放过来,说不定他们能在皇城中狗咬狗。” 这样便最好不过了,她现在只能赌这一把。 “是。奴才这就通知他,不过娘娘,放他们过来就收不住了,唯有打退他们了。大人” 说着王莱闭嘴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在现在提起大人给的退路。或许送娘娘离开,这里再乱与他们也无关了。 柏嫣摇了摇手,知道他想说什么,“放过来,要不从宫中抽他的人去抵挡,太浪费了,只能两败俱伤。” “是,奴才知道了,请您放心。” “谢谢。” “娘娘客气,奴才分内之事。” 说着,王莱就退下了,柏嫣看着他离开笑了下。幸好他还给她留下这么个得力的人。 这时角落中的齐环突然小声的说了句,“分内之事?” 柏嫣嫌弃的不想看他,齐环是当真认不清现实,现在纠结起这个有什么用,都不知道他脑子里日日在想些什么。 “殿下出去,之后有消息会派人告诉你的。这些天哪也不要去,找任何借口不要出门。” “知道了。” 晚上柏嫣坐在桌前,愣愣的握着杯子发呆。 小翠端着晚膳,站在她身后看了会才扯出笑容走了进来,“今日厨房做了娘娘喜欢的牛肉羹,您快尝尝,闻着都好香啊。” 她将手中的碗端到柏嫣面前,一脸快尝尝的样子,看的柏嫣扯了下嘴角,尝了口。 熟悉的味道让她眼眶酸涩,强忍着嗯了声叫她下去。 小翠担忧的离开了,出门的时候转回头看了她一眼。 娘娘成了一个人坐在这,碗筷都成了一人份。 上的菜也不用顾及到裴大人口味清淡,她喜好甜口,两边的菜不能放反。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柏嫣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入热羹中,她混着苦涩的泪水大口的吞下了一大碗。 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才能有功夫去考虑那些复杂的事,她可现在不能生病啊。 吃完后,她无事可做,也没人说话,早早平躺在床上发呆,想他。 已经很就没有这么早躺在了床上了。 他现在会不会已经到了宋国了呢,说不定毒已经解掉了,说不定也在想她呢。 她有乖乖的按照他说的做,很听话的吃饭睡觉想他。 闭上眼她期盼着或许明后天就能收到他亲自写的信了。 “裴霖。” 黑暗中再无人回应她。 半晌她自己嗯了声,眼泪从眼角滑落。 第一百一十八章 齐诚 一早她便惊醒,没有他她不敢睡懒觉,怕落下任何一个重要的事。 简单的洗漱后,瞧见了好久没见到的人。 “尔旭?” “娘娘!” 眼前人红了眼眶,对她的思念日日夜夜支撑着,现在终于能见到一面了。 他激动的走上前,看到熟悉的人柏嫣也有些高兴的抚上他的胳膊。 更黑了,也瘦了些,胳膊上都是腱子肉,显得更强壮了。 “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 尔旭灌下两杯水,才想起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 他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娘娘,现在上下都乱了,军营中更是乱成一团。你是怎么打算的?” 正好他若不找她,再过几日她也要找他,柏嫣开口,“我的打算,齐环。” “啊!娘娘,你,你真的打算” 说着他四下看了看,关紧门窗,一把将小翠拽进来。 “娘娘,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们,要不我将你们送走,趁着叛军还没来。” 怎么所有人都叫她走,柏嫣不耐的皱眉,“我已经考虑好了,不用再说了。许将军那打算抽出人手去对抗叛军吗?” 许将军是完颜贵妃在朝中的支柱,削弱他对他们也有好处。 “不打算,他打算调动宫里的禁卫军去,娘娘,他已经放弃宫里的大家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 柏嫣皱紧眉头,“你与许将军关系如何。” 尔旭思索了片刻,也不知道是行不行,反正就那样不好不坏,算不得他的亲信。 “你现在回去,尽量在他面前描述叛军的来势汹汹,告知他一旦他们进入皇城将势如破竹,就皇城中这几个禁卫军受不住的,到时候大家都很危险。让他抽出哪怕一小部分的人去抵挡,但你不要离开皇城。不,等到明日再回去,记住随口提起,不要显得太过刻意。最好在他喝大了的时候,也算是帮我。” 她觉得自己成了裴霖,像他在马车上那般事无巨细,一点一点的教着眼前人。 见他还有些发蒙,柏嫣认真的握住他的手腕,“听懂了吗?” “嗯,嗯嗯,懂了。” 尔旭结巴了下,不明白娘娘为什么执意不肯走。 听说裴大人死了,他紧赶慢赶的赶回来,看到她状态还行的时候还松了口气。 明明她不是一个对权势感兴趣的人啊。何必在这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齐环搭上性命。 “谢谢。” “娘娘何必与我客气,我,那个,命都是娘娘救下的,一辈子都会忠于娘娘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还没忍着的红了脸,看上去像是羞涩的表达自己的爱意。 柏嫣笑了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离开后,柏嫣得知了完颜贵妃的人马最多还有两日就能到皇城脚下了。 她心中有了准备,后日晚上先下手为强。 她刚坐下没休息一会,小翠就慌张的敲开她的门,带来了齐环的小厮。 “皇后娘娘,殿下在听雪亭被二殿下拦下了,他叫奴才来找您。” 柏嫣啧了声,烦恼的捏了捏眉心,不是叫他老实些吗,到处乱跑些什么。 罢了,省的他说出什么不好的,她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远远的就看见两人站在一同,两人作为兄弟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不过一个人低垂着头,一个高昂着,就算看背影她也能认出哪个人是齐环。 走的近了,她才仔细看清齐诚。 齐环更多继承了他母妃温和的眉眼,齐诚看上去和狗皇帝颇为相似,还多了些她母妃的盛气凌人,看的柏嫣打心底里的烦躁。 当时就该允许大人将他们齐家人杀光了算了。 见她来了,齐环咳嗽了声倒是挺直了背,突然有人撑腰了似的。 “娘娘。” “母后。” 两人停下,纷纷朝她行礼。 齐诚挑眉,他这个懦弱无能的弟弟像是攀附上眼前人了,竟然敢叫她娘娘,母妃说的没错。 柏嫣装作路过的样子心中暗骂齐环这个笨蛋,不是告诉他在外人面前喊她母后吗。 他不知是想彰显和她的关系还是被齐诚欺负了故意用她想打压他,真是笨的可以,但面上她随意的抬手笑了下,“两位殿下。今日阳光不错本宫出来走走,不想遇上两位殿下。” “母后客气,今日确实阳光甚好,不知孤可有这个荣幸请您坐下用杯茶呢。” “那就多谢二殿下了。” 既然来了不如多问上两句,柏嫣没看齐环,径直和齐诚走到亭子中坐下。 “普洱茶,不知母后还喝的习惯。” “嗯,殿下的茶果然不一般,”柏嫣笑着放下手中的杯子,“之前与你母妃见过一次,她身体还好吗?” 她和宫中大部分后妃都是差着辈分的,倒是与齐环他们年岁相仿。 齐诚忍不住哈哈大笑,当真是可爱的可以啊。 她第一日入宫的时候他是见过她的,现在她是越发漂亮了。 若不是担心刚上位被人戳脊梁骨,他一坐上父皇的位置就要立她为妃。 柏嫣也打量着他,得知完颜贵妃的军队已经靠近皇城了,他的底气也更足了些,话语间全然不管不顾了起来。 这对她是有好处的。 四下无人,齐诚突然靠近她。 他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她耳朵上,柏嫣猛的瞪大眼睛,忍着没抬手给他一巴掌,她还需要他,至少现在不行。 “母后,等朕上位了,你成为朕的人。你当真以为齐环能比得上朕?” 疯了,不过柏嫣直视前方的眼眸中带上了笑意。 特别好,这两个一般废,这场仗是她和完颜贵妃的较量。 “本宫觉着只有这皇后的位置配得上本宫。” 她眉眼如丝,气吐如兰,凑的近了能闻到她发间清淡的香气。 齐诚晕晕乎乎起来,他迫不及待的就想一亲芳泽。 “母后说什么就是什么,难不成齐环许了你皇后的位置。” “是啊,殿下。” “那,孤也可以,只要你站在孤这边。” 他色眯眯的样子看的柏嫣反胃,她转回头没再看他,神色冰冷起来,“等殿下做到了再说。” 齐诚笑着坐直身子,“好,母后等着。孤许下的诺言一定会实现,母后就等着成为孤的皇后。” 他说这话的声音不小,身边人都能听见。 他身边的小厮明显慌乱了,柏嫣瞥了眼,估摸着他会向完颜贵妃高密。 那就,再好不过了。 齐环一把拍在桌子上,“你,你,你胡言乱语什么!” “哈哈哈哈,孤不陪小孩子玩了。母后,咱们回见了。” 说着他大笑着离开,笑声回荡在四周,显得那么嚣张笃定。 齐环气不过的瞧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娘娘,你还好吗?” 柏嫣嗯了声,一直冷冷的盯着远方。 她没那么好,齐诚恶心的让她想起狗皇帝,反胃的厉害。 裴霖,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等待 第二日,好歹是从尔旭那听到些好消息,许将军同意抽出一批人在城门外抵挡叛军,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要不他所有人都该用在逼宫上了。 胜败在此一举,柏嫣小心的收检着需要用上的东西,突然瞥见完颜贵妃朝这走来。 她眯了下眼,收好桌上的东西。 她猜想完颜贵妃应该也坐不住了,迟早两人得见一面。 只有大齐的江山还存在,才能互相抢。 若是真让叛军夺了,那她们都是阶下囚。 完颜贵妃推开门的时候瞧见她坐在镜子前,慢悠悠的梳理着头发,见她进来还笑了下,“完颜姐姐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本宫这。” 因为自己蠢儿子所说的,她气的晚膳都没有吃好,她倒好现在就开始梳妆打扮了,就等着享荣华富贵了。 还要成为皇后,不要脸的东西,也好意思提。 不过,要是给她一个低贱的份位让她收手支持诚儿也不是不可以。 完颜贵妃眼眸一转,还是决定先给她画张饼。 “哈哈,”柏嫣笑着掩唇,“姐姐说笑了,到如今我也不和姐姐兜圈子,我一无所有啊。你还有军队还有支持二殿下的人,我手中除了三殿下还有什么。我没那么笨,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你应该听说了,三殿下许诺了我一个皇后的位置,我才答应帮他。现在二殿下许了我一个更稳妥的,我又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说句交心的话,日后姐姐是太后娘娘了可不要忘记妹妹,咱们也算是老相识。” 她这话听的完颜贵妃气不打一出来,但齐诚话都说出口了她现在不答应肯定不行。 她只能勉强的笑笑,“妹妹之前为三殿下是如何打算的?” “姐姐也知道,三殿下在朝中只有他的老师,那一派老东西支持他。我本来打算在这些老人的威望带动下,上朝的时候发难,使得陛下将皇位传给殿下。” 柏嫣顿了顿,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也没有错过她眼中凶狠的光芒,“我手中确实半分筹码都没有,不过这样的话二殿下就成了篡位者了呢。姐姐若是信的过我,并且给足了我想要的,我便叫二殿下名正言顺的继位,如何?” 完颜贵妃眯起眼睛,说到她感兴趣的话题了。 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柏嫣没等她开口就继续说下去,“既然我与二殿下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维护他的名声对我来说也有好处。我可以假死,再以另一种身份成为他的皇后。姐姐,我可是给足了诚意,姐姐是不是也要表示些。” 完颜贵妃没有说话,盯着她看了一阵。她眼中全然是小女孩的天真,还以为自己真的算计到了后半生的锦衣玉食。 她冷哼了声,不如就先答应。 “好啊,有妹妹帮忙想必定会锦上添花。” 柏嫣站了起来,从桌上抽出一张纸,递给完颜贵妃,笑的依旧大方客气。 “我信不过姐姐,想必姐姐也信不过我。不如姐姐立个字据,日后也好兑现。” 完颜贵妃差点没气的咬碎一口银牙,真是狮子大开口,什么都想要。以前没看出来,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低着头写字的时候,柏嫣俯视着眼前人,扬起了唇角,真正的笑了。 她对这破字据什么兴趣,不过为了让她相信自己真是冲着皇后的位置去的,做戏还得做全套的才好看。 “好了,还请妹妹过目!” 柏嫣拿起,假模假样的研究了半天,才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心的收好,重新坐下。 “既然和姐姐达成共识,那叛军姐姐想如何解决。” 知道她真实的目的,完颜贵妃也不兜圈子了。 她的眉头皱起,脸上本就明显的皱纹现在更是狰狞。 “关门打狗。将人放进宫,用皇城中的禁卫军和我族的人前后夹击。” “恐怕不可,”柏嫣扶了下头上的发簪,指尖触碰到白玉兰花,微凉的触感让她笑了下,“皇城中禁卫军数量不多,且荒于训练,抵挡不了最前端的叛军。到时候就真的无路可退了。依我看,不如直接将人堵在宫门外,禁卫军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好歹能抵挡些散军。姐姐的族人从后,许将军的人从前,将叛军扼杀。此方法最为稳妥。” 禁卫军确实疏于训练,可他的人没有啊,抬起的水杯挡住她眼里深深的笑意。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裴霖,你看我是不是学到了几分。 完颜贵妃犹豫着皱眉,这样的话她的人手就全部被牵住了。 可是她刚刚说了可以叫诚儿名正言顺的继位,那样便是最好了,有名有份。 他们还能落得个好名声,保家卫国。 只是能不能相信眼前人呢,她假装头疼犯了的样子揉按着太阳穴,趁着机会打量眼前人。 她的眼神那么天真,不过是个不足月的丫头。 比她多吃了那么多年的饭,还不至于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她看人一向很准,这个皇后当真如王太后所说那样,只是个美丽的废物。 若说之前还担心她巴结上裴大人,现在那人也死了,她手中当真什么也没有了。 “妹妹这个提议我看不错。多谢妹妹提点,我这就去准备,就是不知妹妹何时能讲究这个‘名正言顺’。” “三日后。只有压下叛军,我才好叫他们趁着机会在早朝上提起此事。” “好!” 说完,完颜贵妃就离开了。 她离开后柏嫣不再耽搁的找来许太医,要来了足够剂量的毒。无色无味,不容易被发现。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白瓷瓶,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说不害怕是假的,她怕的恨不得现在就找个龟壳缩进去,叫所有人都看不见,等到事情结束后再出来。 他是她勇敢的唯一原因。 “陛下,这是完颜贵妃叫人送来的鱼汤。” 齐元在床上翻滚了一圈,闻着香气爬下床。 母后派人管着他,最近已经很久没跟几位美人玩捉迷藏了,只能躺在床上回想那小细腰,她们身上甜蜜的味道,真是让人食欲大增啊。 他深深的吸了口汤鲜香的气味,满足的咂巴了下嘴,刚舀起一勺准备放进嘴里。 “不可!” 手中的碗猛的被人推翻,白色的浓汤砸在衣服上又顺着衣物往下滑。 碗掉在地上啪嗒一声碎成无数片,婢女们慌忙的跪倒在地上,颤抖着不敢抬头。 柏嫣急促的喘息着,站在桌前,拍着胸口的样子似乎在说幸好赶上了。 “这,美人这是在做什么?” 齐元茫然的眨眼,手中握着的勺子也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经过上次她在面前痛哭过一次,齐元已经将她当成宫中最爱他的。 之后他还后悔自己以前老是冷落了她,得找个机会弥补。 柏嫣的心提到嗓子眼,挥手叫所有人下去。 等到房内只有两人,她猛的跪下,“请陛下治臣妾不敬之罪,擅自闯入您的寝宫,罪该万死。可臣妾不能看着您喝下这有毒的汤。” 一听到有毒,齐元猛的跳起来,离地上的狼藉远远的,好似闻到味都会中毒一般。 “你,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若是信不过臣妾,臣妾可以证明,”柏嫣站来起来,从等在外头的小翠手中抱来一只小猫。 她朝着小翠点了下头,小翠会意的下去寻了王莱。 小猫闻着味舔了几口地上的汤,没过几步的时间,就倒在地上抽搐,口中涌出鲜血,很快没了动静。 “啊!这,这这,来来人” “陛下!” 柏嫣赶紧上前阻止齐云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陛下,这汤是何人送来的?” “朕想想,是完颜贵妃。她竟然想杀朕!” “臣妾听闻有人送了汤来陛下这,实在不放心才赶来,还请陛下恕罪!” “朕还赎什么罪,是美人救了朕啊,快坐。朕就知道只有美人是为了朕好。” 齐元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到床边坐下,既然是虚惊一场的话,他的手不规矩的起来。 柏嫣强忍着恶心,抚上他的手,“陛下,既然完颜贵妃动了杀心,您现在很危险啊。” 性命和美人还是性命重要,齐元一下子清醒过来,严肃的正坐着,“是啊,朕也觉得。美人说说,要不朕下令杀了她?诛她九族?可惜裴大人死了,没人帮朕啊。” 柏嫣垂下眼睑,眨巴了几下,继续说,“陛下不可。臣妾倒是有个方法,只不过” “不过什么?美人快说!” “陛下得免臣妾死罪。” 说着她就要跪下,齐元不耐烦的挥手,“免了免了,快说。” “完颜贵妃所出的二殿下现在是民心所向,背后有朝中和军队的支持,现在就等一个机会了。可您还记得,三殿下吗。他的母妃死了,又没有任何靠山,好拿捏而且更听话。” 齐元思索了下,还是有些茫然的盯着眼前人看,“什么意思?” “对于陛下来说,是性命重要还是皇位重要?” “自然是性命。” “好,臣妾能保陛下安全。陛下写下传位三殿下和二殿下的诏书,对外公布传位给二殿下,实则将皇位传给三殿下。” “这,能行吗,能行朕就写!” 齐元不再犹豫,提笔疯狂的写着。 没命了还谈什么皇位啊,活命啊!得活下来! 他颤抖着写完后塞进柏嫣怀里,她打开从头到尾读了下。 齐元这字写的可真是磕碜,歪七扭八的像是一条条毛毛虫,她不免有些想笑。 “陛下将这个喝了。假死药,等事情过去了再将您唤醒。” 说着,柏嫣推开一条门缝将一个诏书递给小翠,小翠放进怀里走了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胆怯的微微颤抖又强忍着昂首挺胸,柏嫣叹了口气。 跟着她也是辛苦了小翠,担惊受怕,还要为她做这些掉脑袋的事。 一转头,齐元已经迫不及待的喝下了药,倒在床上。 许太医说的果然没错,可惜了,这毒药一击致命,不痛苦。 她缓缓的走过去,将被子盖在他身上。 “这世上可没有假死药。” 整理好后,他看上去如同睡着了似的。 王莱来敲了下门,“娘娘,叛军到门口了。” 门里的柏嫣看向窗外,其实不用他说她也听到了外面交战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叫现在立刻齐环过来,避开所有人。快去。” “是。” 胜者为王,输家就只能一派涂地。 每一步她走的步步惊心,现在终于快要结束了。 守着床上一个死人,手中一个遗诏,柏嫣紧紧盯着远处的天边,等待着。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第一百二十章 是我赢了 王莱在转角等到了小翠,他微微点头回应了下,快步向齐环那去。 他深知娘娘的打算,现在就差三殿下到场就行了。 “殿” 他推开门,硬生生的停住到嘴边的话。 因为他房里有两个人! 齐诚看着走进来的人,将手中随意拿的书摔在一边,“找孤的弟弟做什么?” 他眼眸微眯,幸好母妃不放心他们,留了后手,他今晚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盯紧自己的好弟弟。 王莱紧张的捏着自己手背,焦急的想着办法。 他快速的瞥了眼齐环,他已经缩在椅子上,时不时抬一下头,完全吓得毫无主见。 “孤问你话呢,狗奴才。” 齐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饶有兴趣的在房内踱步,什么时候自己的好弟弟竟然还收了这么个奴才。 “裴霖死了,你现在为谁卖命呢?啊?” 王莱垂下头,眼里全然是忍不住的怒火。 什么东西,敢直呼裴大人名讳,日后若是落到他手中,他定要教会眼前人什么叫尊卑。 “回殿下的话,奴才一直只为陛下效忠。” “哈哈哈哈哈,那你来做什么?” 手指被他捏的微微作响,娘娘那应该等不及了,来不及犹豫,赌一把。 “是喜贵人命奴才来请三殿下去一趟。” 听到喜贵人三个字,齐环猛的抬眼,吞咽了下又胆颤的垂下头,没反应过来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喜贵人?” 齐诚抚着下巴,来回盯着两人,“她找齐环做什么?” “奴才不敢打听主子的事。” “哦?这大晚上孤男寡女说出去也不好听,那孤就陪着去一趟,”说话间,他先一步推开门,“带路。” 王莱只得快步走在前面带路。 “走这么快做什么,想先去串通下?” 身后传来男人的笑声,王莱的脚步慢了下来,随口应付了一句。 额头上不停渗出冷汗,他不知道自己擅自作主会不会为娘娘带来麻烦。 现在离五更只有两个时辰了,得尽可能拖延时间。 娘娘没等到他回去也该猜到些。 “贵人。” 喜贵人皱了下眉,门外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她又听不出到底是谁。 外面乱成一团,她不敢开口问,只得拉开一条门缝。 一眼先看到了王莱的脸,他用力的挤眉弄眼,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她实在没明白,刚要开口问有什么事吗,王莱抢先一步开口,“奴才将三殿下为贵人请来了。” 说完后他用口型比划了个娘娘,祈求眼前人能看懂。 喜贵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看出那两个字是娘娘了。 皇后娘娘?妹妹?她,为什么? “是,是臣妾要,那个,还请三殿下进来。臣妾就几句话,不耽误三殿下的。” 她微微侧身,让人进来,却多进来了一人。 “深夜叨扰,还请贵人恕罪。” “两位殿下快请坐。” 喜贵人慌忙想去倒茶水,趁机让王莱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可齐诚抬起手,“不喝了,贵人有话快说。” 他眼神犀利的盯着眼前三人,要不是拿不清现在的局面,他早就下令拿下他们了。 喜贵人袖子里的手紧紧攥起,床上的小公主被吵醒,哭闹个没玩。 整个房内只剩下嚎啕大哭声,刺耳又紧张。 过了一会,她慢慢开口。先叫人将小公主抱出去,房内清净了下来。 “啊,是这样的。臣妾听着外头好似出了什么事,心中不定,才想叫来殿下问问。三殿下是本宫在宫中唯一熟识之人,才大晚上叨扰殿下。实在是臣妾考虑不周。” “就只是这样?” 齐诚并不相信,不过他们也没机会串通,他也不信这个快哭出来的女人有胆子在他面前撒谎。 “是。” 喜贵人点了下头,又抬起,眼眸在烛光下显得很诚恳。 实在看不出什么,齐诚哼了声转身出去了。 房里的三个人都松了口气,喜贵人压低声音问王莱,“娘娘出什么事了?” “来不及和贵人解释,您且安心等待,不要出去。” 房门外走了几步的齐诚仍然感觉不对,保守为妙。 他召来身边的小厮,“去和许将军说将人放进来,别打了。” “殿下?您是说将叛军放进宫中?!” “这是命令,还不快去!” 小厮无奈只好快步赶去将此事告知许将军。 “什么?”许将军正站在高处,指挥着。 眼见叛军毫无抵挡之力,就要打赢了,现在撤军是图什么。可他也不得不听齐诚的话,“去吹号角,叫他们都撤回来。” 撤退的号角响彻在上空,每一个大齐的士兵都茫然的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现在的号角是不是吹错了,这么会是撤退呢。 “这,少将咱们是不是要往回撤了?” “不许撤,都给我打。将在外军命有所不从,谁敢撤按逃兵处罚,就地斩首!” 尔旭骑在马上用剑捅穿一个往回跑的士兵,其他人见状立刻继续回到各自的位置。 他驾马往前冲的时候,回了次头,好似从这能看到远处站在窗边的人。 转回头他一人一马杀出一条血路。 娘娘,我也只能做到这了,你可一定要安好。 天边逐渐有了些许光亮,五更天了。 外面交战的声音早就消停了下来,宫中这般平静想来完颜贵妃的人马当真挺给力的,柏嫣歪起脑袋笑了下。 齐环没有来,王莱也没有回来。 她猜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过现在也来不及深思了。 她唤进来小翠替她梳洗了一番,带上平日懒得带的凤冠,如同第一日入宫那般。 只是没有人再推开这扇门,身姿挺拔的站在门口,宛如拯救她的仙人。 她也不再茫然的抬头,手足无措。 手中捧着明黄色的遗诏,柏嫣一步步的往外走,步伐声回荡在空荡的大殿里,身后小翠的脚步给了她些许底气。 完颜贵妃已经要求今日所以官员必须上朝,省去了她大多麻烦。 柏嫣缓缓走上最高处,俯视着下面所有人。 没有错过他们脸上的惊愕,不解,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完颜贵妃站在殿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着齐元因为昨夜的抵挡叛军的功绩传位于诚儿。 自己的人马损失大半,但要是能为诚儿换来名正言顺的位置,这样也不算亏。 金鸾殿的大门唰一下敞开,她抬起头望向殿内站在最高处穿着华服的女人,听到她字字句句的宣读着齐元的遗诏。 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三殿下齐环的名字。 柏嫣读完后,将手中的遗诏递给小翠,平视着前方对上完颜贵妃的惊异的眼神。 她微微笑着颔首,确实应该多谢她相助。 看着她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完颜贵妃眼睛瞪的溢出血丝。 好啊,她竟然被这个小丫头片子算计了,不过她还是太天真了。真要撕破脸,好啊,那就来,看看到底是谁怕。 “你!本宫就知道你个贱人不安好心,来人啊!” 她尖厉的声音回荡,四下迅速涌出士兵,虎视眈眈的围住整个大殿。 完颜贵妃一步步的往上走来,挑衅的恶狠狠的直视着柏嫣的眼睛。 两人对视着,双方早就都看见了彼此的底牌。 可,有一个人没有看清。 柏嫣扬手,早安排在一旁的大批禁卫军涌出,铠甲和脚步声来回交错。 他们站立在她的脚下,替他们的主人保护她,和对面人对峙着。 “你!” 完颜贵妃震惊的向后退了几步。这,这女人分明是有人支持的。 那天晚上她是故意套她的话,叫她的人去送死!替她解决掉叛军这个大麻烦。 可还没等她下令战或退,身后很快传来更多的脚步声,杂乱的从四面八方传来。 柏嫣挑了下眉,微微的笑了出来。 她将他们放过赤水河,怎么会不记得让南部王的人从另一面也随着来皇城呢。 手中的东西越少,越是要都抓住。她可不能浪费这重要的一个筹码。 殿中的风向迅速调转,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现在是谁占在上风,等待着收网结束。 “臣,臣恭迎陛下登基!”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跪下,随即所有人都陆续跪下,磕头的声音此起彼伏。 太阳完全升起,照亮了整个大殿的时候,柏嫣昂起头闭上眼。 这一仗,大人,我赢下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下下签 完颜贵妃的残兵负隅顽抗了会儿还是被全部拿下了,他们也抓到了狼狈想从狗洞逃出去的齐诚。 柏嫣下令将他们关进牢里,等候发落。 齐环跪着接下她手中的遗诏,颤抖着不停的抚摸着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多谢娘娘!” 他深深的朝她叩拜,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不是她,他根本做不到。 而柏嫣也没有躲闪开,心安理得的接下来自大齐新君的大礼。 接下来的事就与她无关了,齐环刚登基,朝中大小事事务都等着他料理。 这些事都该由他自己解决了,她也帮不了。 她还住在昭华殿,身边还是小翠他们。 不过是换了个称呼,于她而言并没有任何变化。 等到他们回到昭华殿,小翠赶忙将门关的死死的,小心的从柜子中捧出那份遗诏。 “娘娘,您这一份遗诏是?” 那晚娘娘递出了一份遗诏,叫她千万收好,不能告诉任何人。 她实在不解,偷偷看了才知道竟然是传位于齐诚的遗诏。 柏嫣望着她手中那一份,沉思了一小会,“还是收好,说不定以后有用。” 她也不希望有一日会用上,不过是按照裴霖教她的来做。 留下筹码,为自己留下保命之物。 尔旭被封为大将军,掌管着大部分军权。 她很听话的按照他所说的一步步走。 说到齐诚柏嫣转头看向王莱,“他和完颜贵妃还在牢中吗,跟随他们的人呢,都处理完了吗?” 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忍不住东问西问。 王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奴才还在等陛下的命令,陛下还未想好。” 他顿了顿,又犹豫着开口,“那个,若是陛下决定杀了他们,您能不能将齐诚交给奴才处理。” “嗯?” 柏嫣有些奇怪的歪头,他和齐诚有仇吗,想折磨他? “他直呼大人名讳!” 王莱突然认真的样子看的柏嫣笑出了声,以前没发现裴霖身边竟然都是些可爱的人。 最初以为王莱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现在看来完全不同。 有时怂的可怜,就怕她和大人把他弄死,办起事来却十分可靠。 经过这些事,她早就全身心的相信在她身边的所有人。 “可以,顺便带上我的一份,替我好好收拾他。” “是!” 王莱得了首肯,激动的一刻不停的奔向关在牢里的齐诚,等不及叫他瞧瞧什么叫裴大人教出来的奴才。 柏嫣其实也没有想好齐诚该如何处理,还有完颜贵妃。 虽说他们曾经剑拔弩张,不过到底只是因为分为两派罢了,必须斗出了胜负。 可现在胜负已分,胜者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齐环也拿不准,所有晚上还特地来询问她的意见。 两人推来推去,像是踢皮球一样。 一人说你来定,一人说还是陛下好生思量。 闹到最后两人都笑开了。 “陛下最近很累?” 笑完后,柏嫣随口问候了句。 齐环不在她面前摆架子,也不自称朕,如好友一般。 她确实没有看错人,性子温和也有温和的好处。 “是啊,最近确实忙的很,真是头疼。” 齐环烦恼的捏了捏眉心,做皇帝还真不是他想象中那般清闲的。有太多要做的,也有太多做不得的了。 倒是比以前更束手束脚,凡事更加谨小慎微了。 柏嫣听着也只能点点头,看着他疲惫的样子也岔开了话题,“后宫空缺,陛下什么时候打算找些姐妹进来。” “怕是这位太后娘娘比她们还年轻些。” 柏嫣笑着摆手,齐环收敛了些脸上的笑容,“再说。我不想成为像父皇那样皇帝。马上入夏了,今年的旱灾都够忙上一阵子的了,我是真没这个闲心了。” 齐环隔着日子就往她这来,坐上一阵子聊聊天。 得空了喜贵人也会来看看她,两人一坐就是一整的下午,好似有说不完的话,用以打发时间。 “听闻姐姐那日还帮了陛下一把,姐姐真是聪慧。” 刚听说的时候,她也是捏了把汗,幸好喜姐姐应变能力好,军中又有尔旭坐镇,才没让齐诚他们翻了盘。 “确实是吓了我一跳,妹妹可真是,半分风声也未透露。” 喜贵人嗔怪的拍了下她的手,她竟然一直不知道眼前人存了这样的心思,还胆子这么大,做到这份上。 现在听她说了前因后果,她后怕的直拍胸口。 就差一点,她们就不能坐在这安然的聊天了,当真是步步惊心。 “灵儿真是长大了,个子都快赶上我了。” “妹妹又胡说,赶上你还得几年呢。不过啊灵儿真是大了现在懂事了许多,之前还惦记着妹妹曾经救过她一命。那时候真是太吓人了,”喜贵人感叹着喝了口茶,“那位怎么就能丧生于火海中呢。” 那时候大家都很诧异,裴大人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加上从朝露寺回来后的传闻,她总觉着哪里不太对。 柏嫣笑而不语,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在外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了。 小翠和王莱,包括见香,香月他们都小心的不在她面前提起他。 搭茬的字都不会提起,就怕惹的她伤心,可她没那么容易难过了。 白日里见见喜姐姐,和灵儿玩上一阵子,打发时间。晚上齐环还会在这坐坐,讨杯茶喝。 可当夜深人静,房内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她还是免不了想起他。 从他离开也快有一个月了,她日日都在期盼着明日能收到他写的信。 就算两人不能现在见面,他醒来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她的。 或许就在明天,她总是这么想。 躺下去后,她仿佛闻到空气中带来熟悉好闻的气息,一睁开眼身边竟然躺着他。 “裴,裴霖?” 他怎么会在这,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里里外外也无人发现。 柏嫣瞪大眼睛惊呼了一声,赶紧四下看了看确定是自己的昭华殿,外头也没有外人,才伸手轻轻的推了推身边人。 可他没有任何反应,口中慢慢溢出鲜血,那么多那么快,像那日在马车上一样。 他就这样平躺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也染红了她的床单,她的裙角。 柏嫣张了张口,想尖叫却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发出一点声音。 鲜血顺着她的裙角向上,一点点的慢慢往上爬。 爬上她的腰间,胸口,脖子,直到手指尖上都是黏腻的鲜血,血腥气荡漾开,直冲鼻尖。 他安静的躺着停止了呼吸。 “啊!” 柏嫣猛的惊醒,一下子支起身子,捂着心口剧烈的喘息。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听到声音后小翠推门跑了进来,扶住她,一脸担忧的望着她。 柏嫣慌忙转头,床上没有他的身影,也干干净净的没有鲜血的痕迹。 她四下张望着,确实是自己的昭华殿。 是梦啊。 可是梦中的场面那么真实,她能真切的感觉到手指缝中的鲜血,一滴滴的落下。 也能清楚的闻到血腥气,他苍白的脸和白色皮肤下清晰可见的血管。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不断的往下掉。 都说心灵感应,会不会是他出了什么事,她才能感受到这么真实梦。 不会他真的,真的 想到这她又拼命的摇头,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有宋渊明在不会让他出事的。 柏嫣抚了把披散的长发,将被泪水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缓缓开口,“小翠,我想去拜佛。” “拜佛?娘娘为什么突然想拜佛了啊,这周围最近的寺庙应当是九阳山那个了。不过现在天热,九阳山出了名的难爬,要不等凉快些再去?” 柏嫣摇了摇头,难爬?那就更好了,佛祖看到她的诚心会保佑她的裴霖平安无事的。 瞧着她坚定的样子,和一早失魂落魄的做了噩梦,小翠就猜到了所为何事,多半又是与裴大人有关。 她也不再劝阻,扶她起来梳洗。 喜贵人听说她要去,也非要陪着一起。若不是齐环走不开,他也想要一起去。 柏嫣有些哭笑不得,他们这几人怎么越发黏她了,牛皮糖一般甩不掉。 她出门身边就带了小翠一人,喜姐姐也就带了一个婢女。 柏嫣头一次出门的时候带上面纱。 他不在,她不敢。 天气果然炎热的叫人心烦,还没走到半山腰,柏嫣已经热的满脸通红了。 面纱带着像是蒸桑拿一般,她额头上的汗珠不停的滚落,可脚上却没有停下脚步。 八百一十节台阶,青色的台阶修在陡峭的山上。 这也是这个寺庙为什么香火一直不太旺的原因。 很少有人能真的走上来。 大家只是想好不付出的在佛像前跪跪罢了,能成更好,不能成就不能成。 在这乱世中,信佛并没有什么作用。 “妹妹要不休息下再走,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见她一副准备一口气爬上去的样子,喜贵人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她累的已经快喘不上气了。 她纳闷的想,以前也没见她这么信佛,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了。 柏嫣抬头望着不见头的石阶,摇了下头,“姐姐在这歇歇脚,我先上前,在上面等你们。” 她心烦意乱,不如身体累些,不要乱想。 柏嫣不做停留,直直的向上爬。 山间只剩下一个白色的身影,不停的向上,都不曾停下喘口气。 身后的喜贵人不解的叹了口气,“这是怎么了,图什么?” 小翠无法解释,只得跟上她的脚步,陪着她一起。 柏嫣垂着头望着脚下的石阶,许是山上的和尚们经常上下,台阶的中央被磨的蹭亮,有些滑。 她一边走着,一边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许是真的很累,从未这么累过,委屈的想叫他抱抱。 许是所有的事情安定了下来,后宫也回到了最初的平静,她却再也回不到原来的生活了。 她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和裴霖,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目标。 原来的两点一线变成两点,她再也没敢去看栖无宫那一摊废墟。 听说要重建了,也肯定回不到原先的模样。 少了殿中的人,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曾经一直觉得情爱对于人的一生来说不过是个过路站,有幸寻得相爱之人,普普通通的度过一生便是最好。 没有幸也无所谓,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潇洒。 也曾在看那些小说的时候,嫌弃过那些恋爱脑的女主。怎么的就要死要活的,怎么就非他不可了呢。 可先她成为了她们,真正到了自己身上她才无法说出那些风凉话来。 第一次坠入爱河,便一次性让她体会到什么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 走上高高的台阶,柏嫣喘着气平复自己。 心脏因为剧烈运动而快速的跳动着,透过白纱她望着远处。 这里的看着和朝露寺不太一样,但布局大体相仿。她没有去过太多寺庙,可能所有寺庙都差不多。 想到这里,她抬步往里走。 跪在佛像前,她认真的闭上眼睛,祈祷他平平安安的解完毒,自己能快些见到他。 佛像前长跪不起,必是有所求。 这句话她现在才真切的理解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落在身后的喜贵人赶上了她,一进来见到的便是她直挺着腰杆,双手合十,虔诚的闭着眼睛。 她叹了口气,到底没问什么,问了她也不会说,还是闭嘴了。 这一跪从正午跪到了太阳西斜,小翠安静的跪在她身后,似乎也在祈求些什么。 两人难得安静的脸上没有半分笑容。 门外的主持经过了数次,频频侧头望着里面的两人,叹了口气实在忍不住走了进来。 “阿弥陀佛,施主快起来,这么跪下去身子受不住。” 瞧着是个纤细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倔,跪这么久。 听到陌生的声音,柏嫣才睁开眼,微微颔首,“多谢师傅,我还是想再拜拜。” “施主若是心中郁结,若是不嫌弃可同贫道一叙。” “不必了,多谢师傅。” 她不知道该诉说什么,也没什么郁结,不过是担心,想讨个好运罢了。 时间差不多了,柏嫣站起身来,腿跪的有些发软发麻,难以站立。 身边的小翠心疼的扶了下她的胳膊,小声的唤她,“娘娘?” 柏嫣摇了摇手,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长大了,没那么娇气了。 瞧着她们一行人离开,主持犹豫了下还是摇出了手中的签子。 签子从桌边掉落到地上,翻了个面又弹起翻到了正面。 他不用俯身,便能瞧出这是及其凶险的下下签。 几乎毫无生还之力。 他不知道那位女施主求了些什么,所以无法解释这个签字是何意。 联想到她们离开的背影,主持摇了摇头,叹息着念了句阿弥陀佛。 第一百二十二章 那个不为人知的小人物 回到宫中已经不早了,洗漱好后柏嫣坐在软塌上发呆,齐环却突然悄悄的来了。 齐环小心的溜进来,嬉笑着坐到她对面,“我没告诉他们我来娘娘这了,娘娘可要保守秘密。” 柏嫣笑了下为他倒了杯茶,当了皇上了怎么瞧着还像是个孩子。 “陛下有事说吗?” “没什么,那帮老顽固不许我老来娘娘这,说是传出去于名声不利,”齐环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可娘娘只比我大了一岁罢了,是父皇的” 说着说着他声音小了下去,柏嫣也知道他也说什么。 是狗皇帝的错,可她现在已经不想纠结了。 “今日娘娘去求了什么?” “保平安罢了。” “是吗?”齐环抬眼,盯了她一下,“娘娘求的是谁的平安?” 他这语气听上去并不明朗,柏嫣并未多想,“父母,哥哥嫂子,你,我,喜姐姐,小翠,所有我认识的人。” “这样啊。” 齐环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坐了会就走了。 等待的日子是难熬的,春去夏来,天气炎热的更是令人心慌。 柏嫣不知怎么的,有时晚上会惊醒,惊醒后满脸泪水。 她更是心中慌慌,时不时呆坐着也能掉眼泪。 白日喜姐姐和小翠她们都在身边,喜姐姐的两位小公主也是可爱机灵,逗她开心。 日子倒也就这样过下去了。 用完晚膳后,她打开窗户,感受专属于夏天炎热的风。 她允许自己想起他,他的栖无宫,他的桌椅纸笔砚台。 想到这她才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见到王莱了。 “王莱最近在忙什么呢,接手了东厂,很忙?” 小翠嗯了声,“是听说他挺忙的,前几日还替陛下去剿匪了。” “哟,我都没听说,你怎么听说了?” 柏嫣笑着转头,调皮的笑着逼视眼前红了整张脸的小姑娘, 再逗她怕是要哭出来了,她这才拉着她的手坐下,“是好事,真的。” 她和大人,小翠和王莱,竟然真的成了这样的局面。 想到之前所说的,她忍不住想笑。 “不是说要伺候我一辈子吗,不是说不可能做人对食的嘛。” “娘娘!我,我没有。就是,有时候他同我说两句话罢了。总不能跟您说,您也没问。” 小翠羞红着脸垂下头,她也不知道两人间怎么成了这种说不明白的关系。 好像是从朝露寺回来后开始变得不太一样了。 她想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就送了亲手绣的荷包给他。 他竟然收下了,也日日佩戴着。 见他喜欢,她隔三差五就绣些东西送给他。 宫中有些婢女见她这样,也绣了想送给他。 他却没收。 从她亲眼见着他拒绝别人后,心怎么也不定。 女孩子家奇怪的小心思,她当日又绣了一个送别他,他还是收下了。 她便觉着他待自己和她人是不一样的。 “或许,或许是因为娘娘和大人的关系,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 “傻姑娘,我和大人的关系影响你们什么,”柏嫣忍俊不禁,“等大人回来了,我就叫他把王莱送给你,怎么样?” “娘娘别拿奴婢开玩笑了。” 小翠通红着脸,嘴角却忍不住的上扬。 这样的话,就是娘娘‘逼’她的了,又不是她自己自愿的。 瞧着小翠的样子,柏嫣倒是笑了出来,这些天第一次一扫阴霾。 她好像最初的她啊。 不过,裴霖给了太明确的信号,她跨出那一步就行。 现在还不知道王莱是怎样想的,怕小翠伤心,她打算明天先去问问。省的闹出个乌龙来。 可小翠得知她想去找王莱后,非要跟着一起去。 她似乎也很久没见着他了,借着她的名义去看看。 倒也不是不行,柏嫣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感情方面她是个聪明人,裴霖是个超级大木头大笨蛋大蠢人,这样的组合还算能成,但这两个木头就有点麻烦了。 王莱现在算是接手了一些裴霖原先的活,他之前不上心所以瞧着清闲。 现在王莱不得不上心,忙的已经快小半个月不见踪迹了。 两人在长长的宫道上晃荡着,外头虽有些炎热不过还能接受,柏嫣随口和小翠扯着家常话。 等到了他的房门前,小翠的心就飘飞了,早就没功夫搭理她说了什么。 柏嫣站在身后无奈的笑着,看着她小碎步跑到门外,轻轻的敲着门。 “王大人,王大人。” 她敲了好几下,门内都毫无反应。小翠疑惑的加重了敲门声,可里面还是无人应答。 “是不在吗?” 柏嫣也有些奇怪,瞧见一个小太监打扮的人低着头从旁边走过,她抬手拦下了他。 “你们王大人人呢?在外面办事?那他回来告诉他一声,让他来见我下。” 小太监似乎不认得她,上下打量了下,确定是个贵人才俯下身子,恭敬的回话,“您找王大人?可是,王大人四日前就死了。” 外头仍然烈日当空,可柏嫣一瞬像是回到了寒冬。 身边人惊呼了声捂住嘴,颤抖着差一点站不住。 “你,说,什么?!” 她不相信。王莱死了?不可能,现在还能有什么事能叫他送了性命。 而且他算是跟着裴霖最长时间的人,不说耳濡目染,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死呢。 “奴才不敢欺骗您。王大人是去剿匪的时候受了重伤,最后死在了那里。” 小翠的哭声勾的柏嫣湿了眼眶,小太监见她们不相信,上前一步打开门,“您瞧,已经很久没人住进来了。” 桌上积攒了并不厚的灰,但一眼也能知道近期没人进来过。 柏嫣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事实摆在眼前,即使再不敢相信也得相信。 剿匪?什么匪徒能伤了他,还是重伤。 “奴才不知,您若是想知道奴才帮您叫虎子来,那日他跟王大人一起。” “现在就去!” 小太监快步跑走了,房内只剩下她们两人。 柏嫣侧头望了眼小翠,她捂住嘴不敢置信的掉眼泪,双肩上下颤抖着,连哭都是无声的。 现在闭嘴是对她最好的安慰,她知道这种感受,无人能分享。 遗憾的是最终没能在一起,还是从没在一起过。 “娘娘,您说,会是真的吗?” 小翠哭红的双眼中含着绝望的哀求,好似求她说出不是真的,全是玩笑话。 可柏嫣也不知道,私心里她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回到最初的最初。 那个叫虎子的人跑了进来,赶紧跪下朝她行礼。 “起来,把那天的经过全说一遍。” 柏嫣扳起脸,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奴才,奴才不敢。奴才还是跪着,奴才愧对王大人的信任。” 听到这话,柏嫣使了个眼色,叫小翠将门关上。 “奴才要是说了,您能保奴才一条贱命吗?” “你老实交代,哀家酌情处理。” 一句哀家虎子的心放下大半,他不敢抬头的跪在地上,“那日匪徒行动很顺利,他们没做太多抵抗,我们很快就拿下了那座山头。大家准备回去的时候,队伍中的人突然说在不远处看到有山匪逃跑了。王大人就下令去抓拿,因为逃跑的人不多,就去了二十几人,由他亲自带着。越跑奴才越觉得不对,大人也察觉出不对来,带头的人在往山谷中跑。大人想拉停马匹的时候,上面就开始放箭了” 小翠的哭声打断了虎子,他犹豫着抬头对上柏嫣冰冷严肃的视线,又结巴着继续说,“队伍中的人竟然拔刀向王大人,那时候奴才懵了,跟在大人身后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上面不停的放箭,远处还冲过来许多人,王大人实在招架不住。最后,最后才他们好像把奴才当成自己人了,所以奴才就这样捡了一条命。” 听完后房内寂静无声,只余下小翠压抑的抽泣声。 半晌,柏嫣开口,“那些人是什么人?” 这很明显是有人故意算计了王莱,叫他在那样的地方送了性命。 “奴才不知道,可看着像是,像是,自己人。” “什么叫自己人,快说!” 自己人?柏嫣的眉头皱紧,若不是逃走的山匪,那就是朝中有人想让王莱死啊。 她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王莱是挡着谁的路子了,他本就是裴霖身边的人,不过接手了他一部分的权利。又有她这个太后做保,谁这么不要命敢打他的注意。 “奴才是真的不知道,从那日后奴才再也没见到当天行动中的任何一个人。” “最近有人看他不爽吗?是宿敌还是竞争对手?” 虎子想了想摇头,“应该没有。王大人一直在外剿匪,几乎很少回皇城。大家都说,都说,那个,王大人手中其实没什么实权。就是卖命的。不过是之前那位大人的身边人才得到这个位子的,所以也没什么人把他放在眼里。” “才不是!” “荒唐!胡说八道!王莱没什么能力,那你们都该是酒囊饭袋!滚去给哀家问,都有谁找过他的麻烦,给你们一个时辰,主动来交代哀家留他们个全尸。” 眼前两人的吼声吓了虎子一跳,他连连应答着跑了出去。 等到平复了心情,柏嫣认真的回想他所说的话。 没什么实权?这是什么意思? 她明明白白的将王莱推荐给齐环,并且告诉他王莱是个可用的人才。 皇位更迭的那段时间他应该也能感受到,王莱聪明,身上武功底子又不差。 这么一个人委以重用,对他来说是得力的左膀右臂。 一下午,陆续有人来告罪,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些为难想必王莱自己的没察觉出那是刁难。 多来一个人身边人的哭声就越微弱,直到哭不动来,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柏嫣叹了口气,站起来。透过开着的门望着外头夕阳落下,“他的尸体呢?” “奴才不知,应该,可能还在那。” 柏嫣用力的闭了下眼,还在那,竟然无人替他收尸。 四日了,她到现在才知道。 若不是借着小翠的事过来一趟,她是不是永远不会知道。 她的人死在了冰冷的山谷里。 “去,派人好好安葬。” 她甚至不知道王莱还有没有什么家人,和大人在一起的时候没人关注过这个问题。 两人再一次从长长的宫道往回走,脚步声相交又错开。 沉重又无力。 第一百二十三章 那个不为人知的小人物(二) 等回到昭华殿,柏嫣一转身才发现小翠的眼睛哭的红肿,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她伸手扶了下她的肩膀,“还好吗?” 小翠第一次没有怕她担心的点头,她用力的摇头,“娘娘,您说是谁要让他死啊。他明明没有挡谁的路,您说这是为什么啊。明明就是阴谋诡计,为什么没人发现啊。” 柏嫣的眼泪也有些忍不住,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听她说着如此直白的话,她的心狠狠的抽了下。 大人,你快回来,我坚持不住了。太难了,没有你太难了。 小翠崩溃的蹲下,娘娘的眼泪将她心中那一点侥幸彻底浇灭。 王莱真的死了,他真的回不来了。 柏嫣背过身抹掉眼泪,冷静下来,她突然想到了尔旭。 尔旭现在如何了?! 他现在应该接替了许将军的位置,宫中裴霖的禁卫军她也一并按照他教的归给尔旭负责。 “王,小” 她下意识的开口,想叫王莱去问问看。 可到最嘴边她才发现现在不同了。 原先这些重要的问话的事,都是交给王莱去做。 小翠只负责她平日起居的一些简单小事。 环视整个昭华殿,和她身边的所有人。 柏嫣皱了眉,她现在都不知道该叫谁去。 或许被架空的那个人,其实是她自己! 最后她只得叫见香跑这一趟,可见香年纪小又没有经验,柏嫣有些担心的坐在房内等到大半夜,终于等到见香回来。 她带来了尔旭的一封信。 信上尔旭说他手中的人马不足许将军在的时候的一半,宫中的禁卫军也被打乱了分配到各个军营去了。 “尔将军问您为何要这样问?” “什么意思?” 柏嫣放下手中的信,盯着见香疑惑的样子。 “他说不是您让陛下只将这部分人交到他手中,怕他有朝一日不受控制吗?奴婢瞧着将军还有些怨娘娘呢。奴婢先去说娘娘问候您的身体时,将军还很吃惊的样子。” “我?!” 柏嫣突然笑了,她差不多串起来了。 好啊,真是她养的好白眼狼。 在她面前装的跟小白兔似的,背地里给她捅刀子。 他千不该万不该动王莱的性命。 听到见香的话,小翠也止住了眼泪,她好似也懂了什么,犹豫着开口,“娘娘,那个遗诏” 柏嫣摆了摆手,遗诏是撕破脸后,同归于尽用的,不是现在。 现在还得藏的好好地,说不定能保她们一命。 她们正说着话,齐环从外头走了进来。 一进来他自来熟的在她对面坐下,“最近的天气真是越发热了,娘娘还记得夏宫吗。今年娘娘要是想避暑就去那住住呗。” 她去了还能回来吗,换句话说她还有命住在那吗。柏嫣心中冷笑,面上还是扯出一贯的笑脸。 她现在得藏着,最好能等到大人回来的那一日。 “夏宫我一人去太无聊了,还是在宫中和喜姐姐作伴。” 齐环垂头笑了下,“也好,听说娘娘今日去找了王莱?” “本来是想去的,后来我和小翠的后花园玩了会,时间不早了就没去。” 小翠哭红的眼睛根本藏不住,在他进来的时候柏嫣就挡住了她,叫她赶紧出去。 房内只剩下两人,听到这话齐环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在宫中也无聊,可否叫尔旭回来住住,也有个说话的人。” “娘娘,”齐环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背过身,“我知道了。” “嗯?陛下知道什么了?” 柏嫣心里打鼓,在袖子中的手紧张的握起。 她盘算着最坏的打算,齐环早有卸磨杀驴的心思。 “他没死,对吗?” 话题急转,她有些措手不及的眯起眼睛。 齐环背影清瘦,明黄色的袍子穿在他身上难以驾驭,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裳似的。 “谁?” 她猜到了。 “裴,霖。” 他一字一顿的说出,坐实了她的猜测。 “真的吗?!陛下说认真的吗,他没死?你在看哪看到过他吗?明明那天大家都看到他的尸体了啊?” 齐环突然笑了出声,笑的忍不住弯下腰,“娘娘何必装傻,朕早就知道了。所以王莱是你的人,所以宫中的禁卫军才会帮朕。你和他早就不清不楚了。” 他一直背对着她,没有转身看她脸上的表情。 算是心虚了。 毕竟不管是她还是他,都为了自己的现在付出过。 但他已经坐上这个位置,就没道理让出来。 “你在等他不是吗?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代替朕,将朕赶下这个位置。” 柏嫣呵笑了两声,依旧装傻,“陛下说什么呢?” “朕说什么,娘娘心里清楚。那段时间太医院一直在研制什么解药,是因为他中毒了。所以娘娘那段时间一直没出现是在陪他。” “原来是那一句分内之事。” 柏嫣觉得很可笑,当时他们尽心尽力在为他谋划,他却在疑心她和王莱的关系,思索了这么久悟出她是裴霖的人了。 “齐环,我该说你聪明好呢还是蠢好呢。” 见他已经确定一切,她不再隐藏,声音一瞬冷了下来。 “他若是有这个心思,你觉得我还会将你推上这个位子吗。他不屑要,我也不想要。” “你们需要一个傀儡。” “哈哈哈哈哈,我才不需要呢,他也根本不需要。论傀儡谁人能比你父皇更蠢。” 柏嫣笑着鼓掌,说着说着忍不住掉了眼泪,“你为什么要杀王莱,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不是他,你以为靠着你自己能行吗。齐环,所以人都在为你努力,为你好,为你谋划。你呢,因为多疑,硬生生要了他的性命。” 她停顿了下,“午夜梦回,你可能看到他的眼睛,他的恨。你能看到我的恨吗。齐环。我后悔了!我像个傻子,竟然将王莱送给了你,还想着让他为你守住大齐的江山。哦还有尔旭,他们都是上好的玉石,你却把他们当最低劣的石头,干着最无力的事。我都能想象到王莱快死的时候他想的是什么。你以为以他的聪明,他看不出来你在堤防着他吗。他一句话没和我抱怨,为了不让我看出端倪,甚至都不愿出现在我面前。你不亏心吗,你没有心我有。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大人,大人就留了这么一个人,我都保不住。我问心有愧,我都不敢去见王莱。你敢吗?!” 齐环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他不是没有犹豫过,正是因为犹豫了太长时间,才仓促想出这样的漏洞百出的办法。 因为懦弱,他没有赶尽杀绝,才留下了虎子让她今日知道了这事。 “朕当然敢!”他猛的转过身,“他说,告诉娘娘,奴才回不去了,愧对大人的嘱托,下辈子做牛做马还上。” 柏嫣紧紧咬牙,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他现在这么说就是为了看她伤心,那她更不能如他的愿。 “他是万箭穿心而死的,可惜娘娘没有亲眼目睹,朕还是太心软了,早知道就该叫娘娘瞧着。” 齐环疯了似步步紧逼,将她堵在墙上。 柏嫣扬手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巴掌,替王莱,替小翠,替她自己给他一巴掌。 齐环被打的偏过头,却仍然是笑着的。就当还了她的恩情,一巴掌,结束了。 “你想做什么?杀了我?” “不不不,”齐环坐下,倒了杯茶喝掉,“朕还需要娘娘。等他回来,娘娘可是最好的人质。” “你休想。齐环,你觉得大人能放过你吗,落到他手上你才知道什么叫万箭穿心。我会替你美言几句,叫你尝尝王莱的痛。” 齐环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苍白,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犹如腐肉般的惨状,可开弓的箭不能回头。 他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面对她冷峭愤恨的眼眸他竟然生出恐惧,透过她他好似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一样的眸子刺穿人心,如烈火焚身般。 他仓皇的想往外走,却被柏嫣一把拉住手,“不会让你等急了的,王莱还在地下等你呢。” 齐环甩开她的手,快步奔了出去,左右脚差点将自己绊倒。 “给朕将这围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他走了很久可风好似还是将她的笑声传来,听得他毛骨悚然。 第一百二十四章 离开 柏嫣站在门口,瞧着他们将她的昭华殿围个水泄不通。 小翠慌张的跑到她身边,“娘娘,这是?” “过河拆桥呗,没事,他至少不会现在对我们下手。” 小翠的脸上也没了平日的笑容,愁容满面,眼睛还是红肿着,晚上定是背着她偷偷哭了。 她心中其实也没有任何办法,大家都在等。 等他的归来。 可到如今他连封信也没有,她还是免不了担心这方面。 一连好几日没任何人来,她仿佛被遗忘在这里。 除了外头的守卫换班时的声音,她和殿中的所有人在只能等着。 柏嫣疑心尔旭还不知她的遭遇,要不不可能一点声响都没有。 齐环果真是只会刀刃对内。 好在那位厨师日日换着花样逗她开心,她也安心的住着。 因为没事干,她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她喜欢睡觉的时候四周没有一丝光亮,所以房内不会点夜灯。 夜里她迷迷糊糊的醒了,好似听到有人走了进来。 借着月光,她恍惚看到眼前人挺拔的身型,个子明显很高。 她一瞬清醒了,这样的身高也只有他了。 “裴霖!” 她跳下床,奔向他,一把撞进他怀里,“你怎么才回来啊,我等你好久了。你身体好了吗,毒全解了吗?” 抱住他的腰,她却感觉到明显的不对,男人发出的闷哼不是熟悉的声音。 “你问孤,孤怎么回答你。” 男人点燃烛火,他含笑的脸出现在眼前,她刚刚璀璨的眼眸又立刻暗淡下来。 他们有些像,所以她一时间没有分辨出来。 “哇,不是,叫娘娘失望了?这么不欢迎孤吗。” 宋渊明笑着坐到椅子上,小姑娘情绪的转变也未免太明显了,可真不给面子。 “殿下怎么在这,裴霖人呢?” “死了啊。” 柏嫣无语的别过头,“渊奚没一起过来吗?” “没。”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好起来了吗!” 宋渊明本想再吊会儿,可眼前人大眼睛蓄满了泪水,望着他的眼眸真切焦急,他实在不忍心说出什么。 “好了。对孤的弟弟有点信任,他不可能有事。” 得到肯定的回答,柏嫣一直悬着的人才放下了些。 可转念,她又问,“他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一回去毒就解了啊,孤可舍不得欺负自己弟弟。” “那他,他为什么没跟我说一句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软软的像是和自己呢喃,宋渊明抬眼,盯了她下,“自己问他去呗。” “什么叫自己问?” 柏嫣不解的坐到他对面,他人在宋国,她在大齐,怎么问? 除非他今夜前来是带走她的! 这个念头起,她更是惊诧,他难不成有办法就这样带走她?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 瞧着她表情也悟出来了,宋渊明就懒得开口再解释一遍了。 听说了她的事,他可是特地为了渊奚跑这一趟的。 还是把小姑娘带走为好,省的之后他找他的麻烦。 而且有小姑娘在说不定能让渊奚收敛点,要不他还真有点怵他,瞧着真吓人。 柏嫣好长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眨巴着大眼睛瞪着他。 眼前人竖起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干什么,不愿意啊。” “不,不是的!”柏嫣立刻站了起来,“现在就走吗?” 她太愿意了,即使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可有他在的地方便是她安身立命之处。 她早已等不及想见到他了。 “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收拾东西,看看有什么要带走的。” “嗯!” 柏嫣提起裙摆,悄声跑出去叫醒了小翠,见香和香月。 她没什么要带的行李,她们就是她的全部了。 三人茫然的被她叫醒,在她的催促下快速收拾好了自己,四人站成一排杵在一脸黑线的宋渊明面前。 “娘娘这是出游?” “我就带她们几个,不能把她们丢在这。” 她神情认真,执拗的站在他眼前,宋渊明无奈的点头了。 也不知道渊奚咋受的了她的,不过也奇怪,看着她的眼睛他咽下了太多狠话和拒绝的话了。 “那我们该怎么出去,大齐的皇宫戒备森严,门外还有那么多守卫。” “娘娘别小看孤啊。” 宋渊明拍了拍手站起,“咱们正常出去啊,你们三个先上马车。娘娘可会骑马?” “不太会。” “没事,孤带你。” 一脚跨出房门,柏嫣想到什么回头从箱子中翻到了齐元留下的那一个遗诏。 宋渊明奇怪的歪头,“这是什么?” “送给齐环的大礼。” 柏嫣眨了下眼笑着将遗诏递给他看了看,又握在手中,带上面纱,被他抱上马。 “娘娘现在去送给他?” “不用,咱们出宫后贴在皇榜上就行。明日一早就会被看到的。” 男人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柏嫣扬唇。 好歹是跟过他的女人,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呢。 两人骑在马上飞奔,宋渊明突然靠近她耳边,低声说,“同骑一匹马,娘娘不避嫌?” “干嘛和自己哥哥避嫌,都这样了,殿下可以称我为弟妹了。” “哈哈哈哈哈。” 他爽朗的大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街上,“孤真怕自己有一日会喜欢上你啊。” 柏嫣轻笑了声,没说话。 相比较她对宋渊明没那么抵触,或许他们长得真有点相似,对着这样一张脸她厌恶不了。 遗诏被钉在皇榜上,两人扬长而去。 在疾驰的马背上柏嫣回了下头,已经能想到明日会惹来什么麻烦了。 可惜啊,她没能亲眼所见。 他们到了码头后,坐上宋渊明早准备好的船,晃晃悠悠的朝着远方驶去。 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致一点点的倒退,心中还是免不了五味杂成。 远离故土,亲人,直奔他而去。 宋渊明坐到她对面,望着天上的明月难得的没有说煞风景的话。 小翠她们也从柏嫣口中得知了此行的目的地,都纷纷表示她去哪她们就跟到哪的决心。 四人手握着手,柏嫣很庆幸身边有她们这样的好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嫁我为妻 从大齐到宋国的水路需要四日,陆地上需要二日。 已经三日过去了,现在从窗户望出去,她已经完全认不得外面陌生的风景了。 还有一日就该上岸了,宋渊明不请自来的走过来坐下,“看什么呢?” “殿下有事?” “都这样了,就不必唤我殿下了。” 他学着那晚她说话的语气逗笑了柏嫣,她笑着摇了摇头,侧过脸望着窗外。 宋渊明早不在她面前自称孤了,也不再管她叫娘娘。 两人间的称呼变得模糊起来。 “对了,还有一事没和你说。” 柏嫣直起身子,等着听。 宋渊明却摸了摸鼻子,好像难以启齿一样。 “你怕是得嫁给我。” “你脑子坏了?” “干嘛骂我,总得给你个身份。” “就不能是你弟妹?” “不行,渊奚的身份没有暴露,对外没人知道他回来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且,我需要一个夫人,正妻。” 柏嫣皱了眉,之前听裴霖提起过,他装疯卖傻这几年娶了不少妾室,几乎是见到美人就带回府,也流连于青楼。 和狗皇帝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不折磨美人,且他是真昏庸,他是装的。 “所以你给我安了个什么身份?” “落魄富家小姐,被我从青楼赎了身带回来。” 宋渊明朝她憨笑着,看的柏嫣想打人,他分明是算计好了的。 从外面带进来一个不知底细的青楼女子就娶为正妻,更加坐实了他贪恋美色的人设。 将她带上船之前不说,现在说了她也没有回头路。 她咬牙切齿的问,“要是我不同意呢?” 眼前人耸了耸肩,随意的说道,“那我就不带你回去了,也见不到渊奚了哦。” “殿下一早便算计好了!” “囡囡聪明,忘了和你说,你以后就叫囡囡,反正你本来就叫这个。” 柏嫣咬牙切齿,他嬉笑着一脸傻傻的样子。 可她也知道他没表面那么简单,也知道他在宋国的处境怕是比她想象中更难。 她叹了口气,算是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裴霖解释,他会生气。 “囡囡别忘了啊,落魄富家小千金,不得已在青楼讨生活,对我是感激涕零,青睐有加。” “走开啦!” 柏嫣气的一拳头呼到他胳膊上,宋渊明笑着也没说什么,到门口还探了个头,继续说,“别忘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念念叨叨,烦不烦啊。” 走出去的宋渊明听到从房间里传出她恼怒的声音,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真挺有意思的,正妻是她也不亏。 到了陆地上,柏嫣还见到了另一个熟人。 云深站在马车外,等候多时了。 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重重的哼了声,不仅给了他个白眼还重重的踩了他一脚。 云深低声啊了句,一脸懵的看向自家主子,主子倒是忍俊不禁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习惯就好。” 什么叫习惯就好,难不成他还得习惯经常在主子身边看见她吗。 云深理解不了,只得驱赶着马车先赶路。 近乡情更怯,柏嫣有些紧张的搓手。手心被她搓的发热,手指却是凉的。 宋渊明飞快的握了下她的手,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又抽回手。 “囡囡紧张什么?要见到渊奚了紧张啊。” 他一脸看笑话似的,柏嫣认真的坐直身子,“你要我嫁给你可以,但你不可以对我动手动脚,特别是在他面前。你不可以碰我!靠近我也不行,不能做任何让他误会的事!” 宋渊明愣了半天,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直不起腰。 “我说的是认真的!” “哈哈哈哈哈,囡囡太可爱了。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他笑的停不下来,扶着马车壁,差点喘不上气。 等笑停后,宋渊明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我府上女人有些多,囡囡怕是得多担待些了。” “早就猜到了!” 柏嫣不高兴的撅起嘴,在后宫中没和她们争过,现在是又回了女人窝。 小翠她们三人来回瞧着他们两,齐齐的吞咽了下,没弄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香月年纪最小,忍不住红了眼眶低声问小翠,“小翠姐姐,娘娘是不喜欢大人了吗,要嫁给他了吗?” “别乱说,权宜之计。” “那就好!” 她又开心的笑了出来。 她们两人本来就是大人的送给娘娘的人,自然对两位主子效忠,刚刚还在犹豫着该怎么面对娘娘呢。 心情大,“门外那个侍卫好好看啊。” 见香偷偷捂嘴笑道,“我也觉得。” “觉得什么?” 柏嫣看着三人咬耳朵了许久,歪着脑袋笑着问道。 见香鼓起勇气,小声的说,“香月说外头的侍卫长得帅。” “我,我没有。” 香月红了脸,低垂下头,听到了大家笑话她的声音。 宋渊明笑的脸都快僵住了,这一日真是笑完了他好几日的量。 和有意思的人呆在一块,果然是热闹又好玩。 难怪渊奚这么冷清的人喜欢上开朗的她了。 大家都笑着,柏嫣看向小翠,她红了眼眶垂下头,不想坏了大家的兴致。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的朝她温柔的笑。 小翠抬起头,也笑了笑。 说好了不想的,她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忘记了。 毕竟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烦呢。 “我可不可以现在见到他?” 在他的府邸门口,掀开车窗帘,柏嫣望着金光闪闪的大字,不感兴趣的重新放下。 “囡囡今日怕是得住在玉春阁,明日我再娶你。” “你真要大办宴席娶我?没那个必要。” 柏嫣皱了眉,不太高兴的说道。 宋渊明伸了个懒腰,懒懒的说,“不大办也得让大家都知道,知道我娶了个美娘子。” 他不超过两句正经话就贫嘴起来,柏嫣被安顿到玉春阁里先行住下。 他送来了明日要穿的衣物和头饰,都是大红色的,显得格外艳丽。 大家都累了,她挥了挥手叫她们先行休息。 她的身份是玉春阁的人,柏嫣费心记了下妈妈的名字,和里头几位姐妹的名字。 也顺着熟悉了下这里的环境,防范于未然。 然后才在一片腻人的香气中睡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何皇后 望着镜子中一身红衣的自己,柏嫣抚了下额前的碎发,拨弄到两边。 第一次穿红色是站在他面前,和他喝合卺酒。 那个坏蛋还欠了她一次大婚呢,想到这她扯了下嘴角,更加迫不及待见到他。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虽然说不必大办,可该有的礼数也一个不能少。 眼前被红盖头染红,看出去每人的脸上都是一片红色,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上了轿子,柏嫣伸手掀开红盖头,小翠也不阻止了,知道不过是场戏罢了。 路边看热闹的人中没多少人的表情激动,好似习以为常一般,交头接耳的说着话。 宋渊明的名声可不太好,为了自己痴迷美色的人设,他每次接人进府都是这个场面,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非要说唯一怪的就是他这次娶回家的是正妻。 围观的人一拥而上抢金箔去了,轿子也摇摇晃晃的停了下来。 她从轿子上走下来,签上红绳的另一头,被宋渊明牵进府里。 “囡囡今天真好看。” “殿下能透过盖头瞧见我?” “真是不解风情啊,若我是渊奚你会说什么?” 宋渊明笑着直视前方,嘴唇微微动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着。 柏嫣倒是认真的想了下,应该是激动的说不出话了。 “咱们需要拜堂吗?” “众目睽睽下,囡囡不准备跪?” 都到这一步了也退不回去,柏嫣弯了膝盖跪在垫子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他的高堂都没有来,两人对着皇宫所在的位置跪拜。 “礼成!” “送入洞房了哦,囡囡。” “您今晚睡地上。” “这么狠心。” 两人压低声音,嬉笑着,柏嫣倒也没觉得有多难过。 刚刚她有一个膝盖没有着着垫子,这样的话或许就不作数了。 宋渊明转身谢过来往的宾客,将手中的红绳递给她,在外人面前搂住她的肩温声道,“囡囡先回去。” 他还要去前厅应付些宾客,柏嫣踮起脚尖悄悄在他耳边说,“你要是有良心,可以叫他来掀盖头。” “我没有。” 宋渊明笑着轻轻推来她一下,叫她先回去。 两人这样的动作在外人眼里便是夫妻间的小情趣,新婚的小媳妇舍不得自家郎君。或许是在劝告他少喝些酒,宾客们脸上的笑容都换上我懂得的表情。 宋渊明自然默认了下来,举着酒杯随着人流应酬去了。 一屁股坐到床上,柏嫣揉着自己酸痛的小腿。 结婚还真是个麻烦的事,折腾了一整天,锣鼓喧天的吵的她头疼。 她寻了些桌上的糕点垫肚子,糕点也不如她殿里的好吃,油油腻腻的。 柏嫣嫌弃的摔回盘子中,擦了擦捏过糕点的两个手指。 宋渊明到底是个皇子,宾客们不敢闹的太甚,都安静的各自吃喝。 他推开门,瞧见自己新婚的小妻子已经掀开盖头,盘着腿一点不客气的坐在床上。 他忍不住笑了下,“囡囡还真是” 一时间没有想到形容词,他只得坐下认命的一个人喝掉了两杯合卺酒。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他就在府上住着呢,在后头,你有时间就可以去啊。不过他现在以我好友的身份住在这,大家唤他公子。只要不叫他渊奚,你想叫什么都行。” 柏嫣哦了一声,从窗户看出去,忍不住激动的扬起唇角。 要不是今晚他们要装作洞房,她早就飞奔过去见他了。 看到她这幅表情,宋渊明啧啧了两声,“睡觉。” 柏嫣立刻反应过来,将一床被子和枕头抱到软塌上。 “您啊睡床,我睡软塌,行了。” 都累了一天了,宋渊明没那个耐心,他拉着她的手腕甩到床上,自己躺上软塌,一鼓作气吹熄蜡烛,四周黑了下去,他又说了句,“赶紧睡,明日得去见见父皇和母后,会很劳神。” 柏嫣嗯了声,他口中的母后就是何皇后,不仅是他的仇人也是裴霖痛恨的人。 想到他那一身伤,她闭上眼,养足精神,等待明日见到她。 一早宋渊明醒的时候,柏嫣也起了。 趁着用早膳的功夫,他大致说了下要注意的。 他需要一个漂亮无脑且听话的正妻,背后没有家族,也没有朝中势力,对何皇后来说这才令人放心。 他们现如今没有撕破脸,他装纨绔,她需要装成懦弱的小白兔。 在马车上柏嫣小声的问了句,“你,你的母妃是她害死的吗?” 宋渊明脸上的表情没变,“他没和你说?我的母妃和她是姐妹,至于是不是她害死的,算是。” “那裴霖的母妃是怎么死的?” 他侧头微微挑起唇角,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很好的被隐藏。 “巫蛊。渊奚的母妃恨受宠,那时候算是盛宠不衰,父皇很喜欢她。她诬陷她用巫蛊之术迷惑父皇,代价是父皇的寿命会减少。父皇一气之下下令杀了她。” 身边人似乎换了个人,说话的时候目光沉沉的,平静沉稳。 情绪中很好的掩藏了所有,听上去只是在叙说一个故事。 柏嫣皱了眉,这样听起来他父皇似乎也不是个好人,至少不是个聪明人,能轻易的被几句话诱导。 听到她疑惑的问题,宋渊明笑了下,“你以为父皇不知道吗?” “什么?” 她没听懂,可身边人深深的吸气又笑了出来,换回了她熟悉的模样,“到了,该下车了。” 他先一步下车伸手扶她,两人看上去甜蜜的如胶似漆。 就算是短暂的几面和这几日的相处,柏嫣觉得他不是个太坏的人。 今早床上的落红,也是他割破臂膀沾上鲜血,根本没想过叫她来。 他们是一个阵营的,帮他也是在帮裴霖。 所以她也认真了起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在他身边缓缓的迈上台阶。 “别紧张。” “嗯。”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何皇后(二) 殿里的女人拨弄着袅袅婷婷的烟雾,如葱般的手指微微翘起,小拇指的护甲上的红宝石,明亮刺眼。 身边的婢女俯身耳语了句。 她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坐直了身子,耳上的耳坠碰撞出叮咛。 昨日听说宋渊明娶了个玉春阁的女子,还是个年岁很小的姑娘。 派人打听过了,是个破了产的富商家的小女儿。 一无所有,除了张好看的脸。 听闻他还很宠爱她,一进府里就带了大帮的婢女,甚至为她专门寻了一个合口味的厨子。 瞧着远处缓缓走来的两人,何氏美目流转,笑了出来。 确实是好看啊。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宋渊明,是否在等一个能帮他的正妻,现在看起来他确实蠢笨无脑。 她打量着她,柏嫣也飞快的打量着眼前人。 明明差着辈分,她却像是她姐姐,保养的极好的面容上一丝皱纹也没有。 双眸似水,荡漾着温和的笑容。 朱唇弯起,不甚柔美。 “儿臣见过母后,这是囡囡。囡囡,母后。” 宋渊明微笑着朝着身边人说道,柏嫣垂低头小声说道,“臣妾见过母后。” 何氏微微一笑,抬起手。 是个性子怯懦胆小的,好事。 “免礼,明儿坐,你父皇等会就到。昨日本打算去的,被事情耽搁了,才叫你们今日跑这么一趟。” “不妨事,正好囡囡想买些衣裳,等从母后这离开后,儿臣还有带她去逛逛呢。” 听到这话,何氏掩唇笑了下,“瞧本宫这记性,青儿快将本宫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 盒子中全是些首饰,柏嫣连连摆手,慌乱的眨巴着眼睛,“这,臣妾,臣妾惶恐,殿下。” 她求助的扯了扯宋渊明的衣袖,顺势躲到他身后,看上去颇为小鸟依人。 何氏又笑了下,亲手递上。 宋渊明朝她鼓励的点了点头,她才上前一步接下。 “多谢母后,臣妾很喜欢。” “好孩子,你若是喜欢就多来本宫这挑挑。本宫老了,戴不得这些花哨的东西。” 她一句已经老了,又惹得眼前人红了眼眶,慌张的望着身边人,好似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何氏垂下头,掩住眼中的鄙夷,心中她还是有些喜欢这种又蠢年纪又小的人。 好拿捏,而且给一些蝇头小利就能收买得来。 她不动声色的笑了,抚着手。 “看了是朕来迟了。” 身后传来男人厚重的声音,柏嫣忍不住回了下头。 穿着明黄色袍子的男人快步往这走来,脸上的笑容比坐在眼前的何皇后可真诚了许多。 “父皇。” “父皇。” “陛下。” “都免礼,免礼。渊明啊,这位就是囡囡?朕听说了你啊。” 宋忱坐上高位,抚着手看向下面两人。 是个可人,就是出身不好。 可看着渊明很喜欢,他也随着去了。 年纪大了,越发懒得算计这些,儿子们寻到心爱之人也是有幸。 他看上去身量很高,柏嫣飞快的瞥了上面人一眼。 有一样深黑的眸子,比他们两人更加稳健内收些。 经历过岁月的洗礼,脸上爬上些许皱纹,可眉头舒展,笑起来很和蔼。 不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没有主见的样子。 柏嫣重新垂下头,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你们两在这啊真是影响本宫和囡囡,想说两句体己的话都不成。” 何氏娇嗔了一句,宋忱笑了起来,“朕这刚来就打扰了?行行,皇后说,朕也同渊明说几句。” “多谢陛下。” 她像是小女儿一般,笑着抚上身边人的胳膊。 两人瞧着真应了那个词,帝后情深。 柏嫣侧头和宋渊明交换了个眼神,明晃晃在宫中,她不可能对她做什么,不过是试探一二,即使不太放心他还是跟随着出去了。 “囡囡坐过来,叫本宫好好看看。这小脸可真可亲,难怪明儿这么喜欢。” 何皇后笑着递上自己的手,牵她坐在身边。 柏嫣乖巧的坐下,由着她细长的手指抚着她的脸颊,害羞的微微笑着。 “明儿母妃与本宫是亲姐妹,可惜去的早,明儿是个可怜孩子。不过之后有了你,他也能收收心了。” 还未说上两句话,她就有心提起宋渊明的风流事,柏嫣笑着应了声。 若换成不知底细的,恐怕就着了她的道,夫妻离心了。 “跟本宫说说你们二人是怎么认识的?” 何氏瞧着很有兴致的坐直身子,等着她开口。 “臣妾和殿下是在,在烟花之地认识的。承蒙殿下厚爱,囡囡才能保住自己的” 说着说着她掉下眼泪,慌忙擦去后,又开口,仿佛一定要回答她的问话似的,“没想到殿下竟然会为臣妾赎身,殿下的大恩大德囡囡记得一辈子,臣妾会好好照顾殿下的!” “哈哈哈哈,好,那本宫就将明儿交给你了。” 何氏微微颦眉,这样看她似乎对他感情很深,不知道会不会容易把控。 两人又随便了聊了些家常,等到日头快落下,她才一拍手,“哎呀,留了囡囡这么久,都忘记时辰了。明儿肯定等急了,囡囡快去。” “是。” 柏嫣提起裙摆,走出的时候忍不住小跑了几下。 站在何皇后身边的青儿忍不住说,“娘娘您瞧她多不懂规矩,当真不过是个富商家的小姐,连付小姐半点没得比。” 何氏抬起手叫她别说了,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了会。 柏嫣见到站在不远处的宋渊明后放缓了脚步,走了过去。 “囡囡怎么样,她为难你了吗?” “没,就和我聊了聊,什么也没说。我都不知道赶你们出去干什么,你们在这她不能说?” 宋渊明笑出声,“她需要你做她的眼睛,母后还是不放心我啊。” 说到这个话题柏嫣有些感兴趣的凑上去,“你装了多长时间啊,从小到大一直装着?我听裴霖说,是为了衬托别人,是太子吗?那太子是什么样的人啊?” 宋渊明伸出手指点开她的额头,“囡囡这么多问题我从哪个开始回答。” 这样熟悉的动作让柏嫣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刚刚的兴趣被消磨殆尽,她也懒得多管了,“我今晚要见裴霖。” “行啊,等我将府里的女人和你介绍清楚后你就可以去了。” “王八蛋!” 他府里都可以开盘丝洞了,柏嫣盘着腿坐在床上,不得不找出张纸记笔记。 “刚刚说的这么多,你只需要记得三个人就行。许宜,她性子温和,你要是无聊了可以去找她玩。之前我都是用她掩人耳目的。剩余两人都是她的眼线,你得千万注意些。黄生生和穗子。” “你就不能清理下嘛,将无用之人赶出去呗。” “那可不成,我还是喜欢美人的。” 他突然笑了,一对凤眼上挑,显得妖艳风流。 柏嫣无奈的点了点头,“记住了,明日叫她们不用上茶了,都喝一遍我得喝死在这。” “不至于,不过十来人,一人喝一口囡囡还是可以的。” 第二日她就马不停蹄的接受了府里女人们的敬茶。 也看到了昨日他说的许宜,是个很江南的长相,温婉大气,瞧着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她对她有些好感。 至于黄生生和穗子就是好看而已,从记不得相貌了。 又是一整日忙碌,她根本毫无时间抽出来去找裴霖。 大晚上她又不好在满是眼线的府里去找他,柏嫣的只得恨很的朝宋渊明发脾气。 宋渊明好脾气的什么都没说,一边附和着一边听着她发牢骚,看的她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说完啦,那该我说了。明日你还得入宫,要见见所有诰命夫人。” “宋渊明!” “弟妹!” “好咧,明日我穿什么?” 说完后两人都笑了,躲又躲不过柏嫣只得无奈的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重逢 她选了件颜色极其清淡的青色袍子,发间只带了他送的白玉兰簪子,省的显得太显眼。 宋渊明将她送进来后就得离开了,他再三叮嘱她千万小心。 何氏这么好心的将她介绍给各位诰命夫人,不用他说她就知道今日没有这么简单。 面前一帮女人不用看就光闻香膏的味,都能将她熏吐。 柏嫣垂着头坐在一边,恨不得将自己隐藏在空气中。 可她的祈求没有被老天爷听见,她还是被认出来了。 她们不算低声的话语全被她听见了,大抵还是那几句。 宋渊明的名声着实太差了。 她的出身太不好了,配不上和她们坐在一块儿。 两句翻来覆去的说,也变不出什么花来。 投过来的眼神中有可怜,鄙夷,不怀好意的打量,也有简单探究的视线。 柏嫣懒得应付,她们对她来说没一个重要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已经让她很烦了。 “这就是三皇子妃啊,瞧着真是小家子气,这寒酸样子,听说还是风尘女子,不知道干不干净呢。咦,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柏嫣不打算管,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可上首的人却放下手中的杯子,砰一声吓得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 “再让本宫听见你刚刚说的话,本宫就不得不请陛下下令责罚你了!”何氏严厉的熟悉逼视着下面人,不怒自威,“囡囡是明儿的妻,即使出身比不上在做的各位,可她已经是本宫的儿媳了,日后本宫不想再听到这些脏话。” “是。” 大家纷纷垂低头半认真半应付的回答。 柏嫣感激的对上何氏安慰的视线,如小猫等到了主人似的,何氏眼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转回视线,她眼眸一瞬冰冷下来。 原来今日叫她来是看这出的啊,恩威并施。 雷霆雨露皆是皇恩。 听着像是维护她,可说着还不忘踩她一脚,真是太小瞧人了啊。 未免太过明显了些。 等到散场后,柏嫣招呼着身后的小翠,快步从侧边撞上刚刚说话的女人。 女人吓了一跳,厉声惊叫道,“你干什么?!” “啊,对不起姐姐,我,我不知道。真的对不起,只是没把脏病传染给姐姐。” 女人身边的人都慌张的向后退了一步,仿佛她身上真染上了脏病一样,通过触碰衣裳就能传染上。 女人的脸色一瞬惨白,“什么脏病!你说什么脏病?!” 柏嫣没再搭理她,留下一个白眼径直的往前走,听到她在身后声嘶力竭的大喊。 她不在乎她们怎么想她,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只是可惜了这位诰命夫人,以后怕是在这个圈子中抬不起头了。 哦不,说不定她们都只会像躲瘟疫似得躲着她了。 “我没有脏病,你们跑什么啊。我没有!” 她痛快的挑了下眉,和小翠对视着笑了出来,“走,咱们回去找大人去喽。” 宋渊明总不能还有事等着她办,她等不及想见他了。 等到回府,宋渊明果然有事,还没等她从马车上下来,他就腆着脸爬了上来。 “好囡囡。” 一听他这个讨好中带有一丝油腻的语气柏嫣气的想将他踹下去。 他又拖着她参加了一场宴会,算是将她介绍给平日一同玩耍的纨绔。 今日又去不了了,等回到府里,柏嫣严肃的对上他傻笑着的脸。 “明日我一定要见到他!” “好啊,明日我没什么需要你的事。” 没料到他同意的这么快,憋了一肚子和他吵架的话,柏嫣只得硬生生咽下。 “睡觉。” “行。” 一早柏嫣就起来打扮着自己,快两个多月没见到了,即使心里疯狂的想见他,她还是想出现在他面前是最美的。 “这个好看还是这个?” “我觉得下面头发还是披散下来,是不是更好看些。嗯要不还是扎起来。” 小翠哭笑不得的对着镜子不同的给她比划到底适合哪种发型。 “从未见过娘娘这么在乎自己容貌,娘娘放心,您啊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我不是想再好看些嘛,行了走。” 她提起裙摆,心脏剧烈的跳动。 经过身边一个又一个人,她置若罔闻,只有一个声音在前方等着她。 她好想他。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逢(二) 今日天气不错,裴霖一早提剑练了会。 快两个多月了,身上的毒素完全清理干净了。 近期无事他还顺便精进了下武功,他的气力已经能穿透剑柄直至剑尖。 他满意的收起剑,扭动着手腕随意的在府里走动着。 宋渊明这几日刚娶了个正妻,没功夫来他这烦他。 他乐得清闲了好几日。 正想着他这个正妻娶回来的用意,一抬头他就瞧见了那个女人。 隔着距离他能看清她,她好似并未发现站在亭子旁的他。 她提起裙摆,小步跑着。 脸上的笑容那样明媚,带着他看不懂的急切和激动。 “公子,那位就是夫人。” 身边的侍卫小五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以为他好奇,小声的解释了一句。 裴霖没什么反应,他知道,大婚那一日接亲前宋渊明穿着一声大红的衣裳特地跑过来跟他说了句。 “我要娶妻了。” 他那时就奇怪,跟他说干什么。 “等着我祝福你?” “干嘛阴阳怪气的,好弟弟你就不能祝福下哥哥吗?”他笑了笑,又继续说,“还是得告诉你一声,你知道就好。” 他也听闻了这个女人,宋渊明喜欢的像是掉进去了似的,日日宿在她那,都快忘记自己保持的形象。 听说还是个家道中落后沦落风尘的女子。 可看着她的笑容他莫名觉得不像吃过那种苦的人,像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娇娇。 她匆忙的脚步被人拦下了,他饶有兴致的看着。 柏嫣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回想了良久她才记起这两人是那对双生姐妹花,被宋渊明一起带回府。 美则美矣,毫无内涵,过目即忘,她实在记不住。 又不是那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她懒得多搭理。 “借过。” “珠珠,明明给夫人请安了。” 可两人依旧挡在她面前,大有不让她走的架势。 柏嫣的脸冷了下来,今日她不想寻任何人麻烦,任何人也别来寻她的麻烦。 “两位妹妹要做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娇笑着想去挽她的手。 柏嫣躲开,面上丝毫不掩饰的嫌弃。 两人脸色僵硬了些,可还是扯出笑容。 “想和夫人讨个学,怎么叫殿下痴迷于夫人的,日日都宿在夫人那。以往的规矩可是不能连续留殿下超过三日。” 名分压不过她,便拿出府上老人那一套,柏嫣啧了声,要不是她着急真想陪她们过几招,找点乐子。 可她现在没空。 “妹妹们想知道,凑耳过来,我还当真有一种药材” 她说的神神秘秘糊住了眼前的两人,两人纷纷凑而过来,没发现她不动声色的走到了池水边。 还没等她开口,两人就内斗起来。 “让我先听。” “我是姐姐,我先。你个丑八怪,殿下早就厌恶你了。” “咱两长得一样,你骂谁丑八怪呢。” 柏嫣从两人身边走到身后,伸手没用多少力气就将两人推进池水中。 “啊!” 溅起的水花被小翠挡了去,她冷漠的俯视着两只落汤鸡在水中扑腾着,抬手蹭掉脸上的水渍。 拍了拍手,像是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庆幸,现在的天气还暖和。 她又不在乎宋渊明的府里乱不乱,烦着呢,谁叫她们不长眼。 她收回视线,转头继续往前走。 一抬眼就瞧见站在不远处熟悉的人,梦里百转千回都是他。 “裴霖!” 她眼眸一瞬亮晶晶的闪烁着,宛若璀璨的星河鹭起,刺眼明亮。 裴霖皱了下眉,身边的小五倒吸了口气。 这位夫人如何知道公子的名字,又怎么敢当面叫出来。就连自家主子在这位公子面前都斟酌再三。 不过刚刚他目睹了全过程,这位夫人当真不简单啊,他向后退了几步,怕到时候一不小心扯到他身上。 柏嫣绽放起笑容,提起裙摆,往他那跑去。 她脸上的笑容在看清他表情后收敛了三分。 他为何好冷漠的样子,如同看着陌生人一般。 她本打算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可如今她在五步之外停下了脚步,犹豫着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犹豫再三她慢慢的走了过去,抬手,像以前一样想让他抱抱。 裴霖微微蹙眉,面色不虞的侧身躲开,他实在是想不通宋渊明到底想干什么。 把他的事告诉这个女人了?还是叫他夫人过来搞好关系? 风尘女子都是这般吗,第一次见外男就可以拥抱? “裴,霖?” 柏嫣试探着唤他,他神色一直冷淡,甚至隐约有些厌烦,看着她好似在看一个很麻烦的事。 她不明白,这和她想的大相径庭。 “叫你们主子回来,管好他的女人。” 裴霖转回视线,抬步离开。 她推人入水的时候他本来有几分兴趣,现在完全没有了。 “他的女人?”柏嫣在原地愣了好久,慌忙的跟上他的脚步,“不是的,我可以解释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生气。” 他身边还有外人,她拿不清能不能信任,只得闭上嘴,亦步亦趋的跟上他的脚步。 他步子长,一步抵得上她两步。 她踉踉跄跄的跟着,执拗的没有落下。 裴霖走进竹院,进了房间,小五刚准备关上门的时候,柏嫣一下子窜了进去,一把关上门。 她后背死死抵住门,不管门外小五怎么摇晃。 “你是不是生气了。你别生气,我可以解释的,我和宋渊明之间什么都没有,我嫁给他,他才答应我能带我来见你” 裴霖闭了闭眼,抬手打断。 她很吵,吵的人很头疼。 眼前人说的话荒唐到他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他们的事他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不在乎。 “裴霖!” 柏嫣咬着下唇,忍着到现在没哭出来。 他干嘛啊,好不容易见面了他确定要现在凶她吗。 这么久了,他就不想她吗。 他冷着脸的样子像是回到了她刚来到这的时候,那时候的裴大人。 “你就算明天跟我生气,现在抱抱我好不好?” 小姑娘通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充满着他看不懂的期盼哀求难过,话语声带上颤音。 裴霖不悦的叩了下桌子,莫名的咽下了到嘴边要说的狠话。 他没有说话,柏嫣的眼泪绷不住的往下掉。 她不敢去想心里那个一直叫嚣着的念头,眼前人不是她的裴霖。 她用力的抹去眼泪,“不管你听不听,我要解释。我是被宋渊明从大齐带回来的,作为交换我成为他的妻,帮他在人前做戏,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我拿性命发誓。” 裴霖嗤笑了声,侧头又像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你将此事到处说吗?” “我没有到处说!”见他搭理她了,柏嫣激动的抬起头,“我只跟你说了,你不是别人。” “自然,嫂子。” 裴霖的语气轻佻随意,带着三分邪气,斜依靠在桌前。 他这个的样子当真像极了她刚认识时的裴大人。 柏嫣搅着衣袖,垂下头。 他打乱了她要说的所有的所有。 昨夜她激动的一夜未睡着,来来回回想的竟然是见到他先喊大人好呢,还是喊裴霖。 是先抱抱呢,还是直接抱着他的脖子跳到他身上。 听他在耳边唤她宝贝,诉说这么长时间的思念。 她无力的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好。 “出去。” 裴霖懒得跟她继续磨下去,若不是宋渊明留她有用,她不会有命站在这废话这么久。 他坐下,柏嫣嗯了两声,再留在这她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他面前大哭出来。 “那,那我明日再来。你明日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没等他回答,她猛的推开门跑了出去。 身后的小翠来回望着两人,一跺脚跟了上去。 “娘娘,娘娘,您等等,您慢点跑。” 回到房间后柏嫣在小翠面前关上门,想笑一下安慰眼前人,可她笑不出来。 “对不起小翠,让我一个人静静。” 她现在好像失语了一般,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是什么反应,什么表情。? 第一百三十章 失忆 晚上宋渊明推开房门的时候,端坐在床上的人抬起头。 昏暗中她的眼眸蕴藏着恨意,从未有过的怨恨。 他心中有了数,下午的事他大致也听说了。 他暗暗吸了口气走了进去,点上烛火,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她倒了杯。 “喝吗?” “他不记得我了,是吗?” 她哭的沙哑的声音传来,宋渊明灌下杯中的水。 可惜啊,怎么不是酒呢。 “囡囡聪明,我还以为得给你很长时间你才能发现呢。” 柏嫣笑了,笑出了眼泪,她怎么可能不记得他爱她的样子。 “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是解毒的过程中,失去” “宋渊明你还在骗我!他记得自己叫裴霖,记得大齐,唯独不记得我。你叫我怎么相信你没有动手脚啊。到现在了,你说一句实话。” 宋渊明侧头望着不远处的人,烛光亮起他才看清她苍白的脸色和哭的红肿的大眼睛,哀戚着,绝望的盯着他看。 “是,”他还是开口了,“是一种,异术。催眠术,从他的记忆中将你摘除了。” “为什么?” 听到肯定的回到,柏嫣疲倦的闭上眼睛,她只想知道一句为什么。 从头到尾她要的也只有一个裴霖而已。 这该死的命运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我,我怕他,不受控。他醒来肯定会找你,你是他的软肋,我不想留下。” 于心,他是有愧的,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她。 “不可逆?” “不可逆。” 柏嫣深深的吸气,有点想笑。 “那殿下干嘛不直接杀了我呢,留下他的记忆。” 宋渊明猛的抬起头,第一次有些结巴的说不出话来,“囡囡,我,对不起” “殿下又没做错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柏嫣侧头望着窗外那一轮明月,高悬于夜空中。 那时候支撑她的是,他们会望着同一轮明月。 她想着他的时候,他肯定也会想着她。 现在她才知道,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腔幻想。 难怪她这么久没能等到他一封抱平安的信。 原来他都忘记有这么个人,在远方苦苦的等着他。 “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不后悔。” 宋渊明背过身站了起来,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干这样的事。 不应该感到任何愧疚。 可对上她曾经信任的眼眸现在变得疏离怨恨,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他们再也回不到朋友的状态了。 平心而论,他不厌恶她。 甚至有些喜欢。 府里女人众多,可没一个他真心感兴趣。 每晚站在大门口,他都厌烦的不想踏进那一步。所以才给府里人安上了‘编号’,雨露均沾。 她来了之后,他开始期待回来,回来就可以直接到她这来。 即使她顶他几句,他也是高兴的。 他咳嗽了声,硬下声音,“睡觉,我今日还宿在这,明日再” “随便。” 她是在乎名声,但只是在乎自己在他耳朵里的名声,不是在别人口中那不值钱的几句话。 他既然不在乎了,那她无所谓。 四周黑了下来,寂静无声,宋渊明翻过身,小声的叫了句,“囡囡?” 他知道她没睡着,可她没回应。 他犹豫着还是没再开口打扰,转过身。 两人都一夜睁眼到天明。 天刚亮,宋渊明就离开了。 他悄声的出门后,柏嫣也睁开眼。 坐在镜子前,她茫然的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长发垂顺的散落在肩头,几缕发丝随着清晨从未关严的窗户中溜进的微风而动。 记忆不可逆,他不记得她了,也不记得过往的种种。 那她在这的意义是什么呢,一直陪着宋渊明演戏,演一辈子? 她突然好想回家啊,所有的事情都太复杂了,复杂到她无法理清思绪。 “娘娘,奴婢觉着您披头发的时候好看,您要不今日就半披着头发?” 小翠笑着,帮她梳顺头发,她能做的只有安静的陪伴。 “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娘娘?我说了你可以叫我小姐。” 柏嫣有些不解的望着镜子中站在自己身后的她。 她说过很多次了,她不必唤自己为奴婢,也不用再叫她娘娘了,她已经不是了。 “奴婢在尔家是小姐的奴婢,有人告诉奴婢出了尔家,奴婢只能是娘娘的奴婢了。” “谁?” “我从未和您提起被接进宫的那一日。那一日是王莱接的我,他站在马车旁,马车里坐着的是一位没有掀开帘子的大人。我当时不知道他是谁。他问话,问我愿不愿进宫伺候小姐。我说自己当然愿意了,马车里的大人说好,他会送我进去。他的声音很冷漠,不愿多言的样子。可他又开口多叮嘱了我两句。宫中不比尔家,叫我可以寻个聪明些的人带着一同入宫,想必是极其担心娘娘。后来我才知道,那位大人是谁。” 不用她说全,柏嫣知道他是谁。 泪水划过脸颊,无声的掉落,心中早就有了的思量更深刻了。 小翠又缓缓开口,“其实大人对娘娘留心的照顾,我是能知道些的。不过那时候王莱叫我不可以同娘娘说,我也并未想太多。说实话,我当时觉着可能是见色起意。可一连几个月了,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不用去内务府领东西,殿里上下都是王莱送东西来,每次来每次都叮嘱我不可以告诉您,半句都不可以说。我觉得奇怪的很!怎么会有人愿意在背后做所有,却不愿在明面上说出来,吃力又不讨好。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我还是没告诉娘娘。” 她笑了,柏嫣也笑了出来。 “娘娘还记得您没入宫几日就收到了少爷的信吗。按理说外头的信是不能传进宫里的,那日我其实是从大人手中收到那封信的。大人命我将那封信给您,还有个发簪,娘娘还记得吗?那不是少爷送给娘娘的,是大人借着那封信送您的。” 柏嫣惊诧的瞪大眼睛,她一直以为裴霖是在两人相接触后才对她有些上心,没想到从这么早开始。 要是小翠今日不说出来,她会一直以为是哥哥连着信一起送的发簪。 “娘娘,奴婢看在眼里,您奴婢没有机会了,您还有。” 对于她来说,那一点懦弱和犹豫得到的结果是天人永隔,此生无缘亦无份。 “扎起来,外面热。” “好!” 站在他竹院的门口,柏嫣扯出了个笑脸,走了进去。 小五站在门外抬手拦住了她,“夫人,恐怕” “我找你们公子,他在吗?” 房里的人听到了外头的声音。 奇怪的是,就昨日听过一次,他竟然能分辨出是谁。 宋渊明新娶的夫人。 裴霖搁下手中的笔,向后靠去,留心听着她说的话。 小五也不知道该说在还是不在,公子也没交代过,他犹豫着挠挠头。 柏嫣没等他纠结明白,一把推开他身后的门。 门里熟悉的人抬眼望着她,她漏出好看的微笑,“裴霖!” 见到他一直是让人高兴的事。 裴霖抬手示意她可以进来,小人噔噔噔的跑进来,站定在他桌前。 “嫂子有话说?” 不知道为什么,开口就是尖酸刻薄的话语,他几乎是存了心思瞧见她委屈的表情。 “你别这么叫我,”柏嫣不高兴的鼓嘴,“我来是和你说以前的事的。你很久以前就认识我了,只是你不记得了。我可以全部告诉你啊!” 她想去关上门的时候才瞧见房内还有一个别人。 是个女人,跪坐在他桌子边。 瞧着低眉顺眼,在这满是美人的府邸中显得其貌不扬。不过气质倒是温和乖顺,让人很舒服的模样。 她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笑着点了下头,“夫人。” “你,你是?” “奴婢是公子的侍墨,洛儿。” 侍墨?柏嫣哦了句,那就是他这的下人呗,她客气的朝她笑了下,“洛儿,能不能麻烦你先出去下,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他说。” “是。” 洛儿胆怯又小心的瞥了眼桌前人,见他没什么意见,她站了起来,出去了。 “麻烦关下门,谢谢。” 裴霖眯了眯眼,她倒是自来熟的像是女主人似的,安排起他这里的一切。 他没耐心再等下去,叩了下桌面,“说。” “嗯,”柏嫣认真的指着自己开口,“我叫尔馥,你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吗。我是大齐的前皇后。我知道,你是作为质子来到大齐的,也知道你是12岁的时候进了大齐的皇宫。我以前救过你,所以你在大齐对我很照顾,之后” 柏嫣掰着手指头说着,就害怕说差了哪一点。 她没提前准备过,说的有些颠三倒四,想起什么就立刻补充。 裴霖的眉头缓缓皱起,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几分对。 她对他算的上是了如指掌,清楚到日常作息。 他开始怀疑他们是否真的认识,可在他的记忆中完全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 如果足够重要为什么会忘记,他自付记忆力超群,不存在时间隔的太长就忘记了。 他是个很少将闲事放在心上的人,或许是因为可有可无所以直接忽略了。 “我,我还知道,那个,你腰间有颗痣!” 说完后柏嫣通红着脸垂下头,听到桌前人的啧笑声,显得那么无奈又可笑。 她更是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恨不得立刻滚出去。 他笑什么嘛,本来就是实话嘛,他不会自己都没注意过。 裴霖一手撑头,盯着眼前人半晌捏了捏眉心,实在是忍不住又笑出声。 他笑是因为她的神情。 自己说出口的却把自己弄害羞了,看着像是他逼迫了她似的。 眼前的小人确实不令人厌烦,甚至还有些好玩。 “左边右边?” 柏嫣羞的快哭出来了,她哪还记得,就是之前随便瞥了一眼。 “应该是右边。不对,我的右边,那就是你的左边。” “确定?” 她怯生生的抬起头,点了点。 眼前人笑的很肆意,一点没有掩饰眼里的嘲弄。 她鼓了鼓嘴,一张脸烧的快抵上外头的夕阳了。 一定是宋渊明给他带坏了,看上去更妖孽的勾人心了。 裴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左边右边,他都不知道有那么颗痣。 刚刚那么问单纯的只为了逗她而已。 “出去。” 他无奈的笑着长叹了口气,扬了扬手。 “那你相信我说的了吗?我们以前很相爱的,是真的!你很爱我的!” 听到这裴霖脸上的笑容淡了。 他不会爱任何人,对于他来说没有爱这个字眼存在。 他慢悠的弯起手指,一下下的叩着桌面,似乎在想什么。 柏嫣不敢开口打扰,盯着他修长的手指,一上一下。 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然完全冷了下来,“滚。” 男女间的情爱总是令人恶心,在这张虚伪的遮羞布下,掩盖着两人自己的私心。 要不他为什么现在在这,而她成为了自己皇兄的妻子呢。 要不为什么他中毒期间,一面都没见着她呢。 她刚刚没解释,他也懒得过问。对她的兴趣也仅仅在不杀她,再多写就没有了。 柏嫣看出了他的厌烦,斟酌着小声开口,“那我明日再来。” “你再敢出现在这,我就杀了你。” 没意思了,玩够了,他冰冷的眼眸抬起,不带丝毫人的感情。 柏嫣没回答,和他对视了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他之前也这么吓唬过她。 没有了入宫前她救了他的那段记忆,裴霖对她还不如在大齐初相遇的时候。 那时候他好歹念着她,不会真的烦她,现在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和杀心。 他没有在开玩笑,若她明日再来他真的有可以对她下手。 说了一整日的话也站了一整日,回到自己房内柏嫣累的瘫倒在床上。 站久了腿麻的厉害,她揉按着自己的小腿,唉声叹气。 打动裴霖一次已经够难的了,还要打动他两次。 这简直是难上加难,难于上青天啊。 宋渊明人跟消失了似的,突然一下子就不在自己眼前晃悠了。 不用想就知道他躲着她呢。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遇事就躲。 真是亲兄弟,进一家门! 她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嘛,大男人这么小气,还威胁上她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失手 第二日柏嫣站在他门口,咳嗽了两声还是开口了。 已经赌过一次了,这次能有什么好怕的。 “裴霖,我” 她话还没说完,从屋中射出一只长剑,穿透门板,直直的冲着她的咽喉。 小五慌忙大叫了一声,“夫人小心!” 柏嫣被他拉着倒退了两步,踉跄着向后跌去勉强稳住自己。 她猛的转头盯着那只穿门而来的箭尖,这个距离这个位置,若不是小五拉她的那把,她已经死了。 身后的小翠赶紧上前一步,扶住浑身颤抖的她。 她的泪水决堤,顺着脸颊沾湿了衣领。 他是下了狠手的,没有丝毫收敛。 哪怕距离自己半分远,她也不至于这么伤心。 可那箭尖是能直直射穿她喉咙的。 门外的声音消失了,静的吓人。 裴霖抬眼望出去,皱了下眉。 他莫名担心那只箭不会真伤到她了,他收了力的。 “没死就进来。” 他察觉不出自己的声音有多紧绷,跪坐在桌侧的洛儿眨了下眼,感觉到了。 在他忍不住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房门打开了。 柏嫣走了进来,她脸上残留着泪水,走进来一声不吭的站到昨日站着的那个位置。 却又偷偷向前一步。 每日有一点进步也算是没白废。 裴霖盯了她下,视线移到她的脖子上,没有受伤,也没有擦到。 他确定自己是收了力,用这样的力气和角度是不可能伤到她了,为了吓唬下眼前人罢了。 瞧着她泪眼盈盈苍白着的小脸,他有些后悔了。 心中不禁嘲讽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要吓唬一个小姑娘了。 柏嫣憋不住的掉眼泪,垂着头显得可怜兮兮。 她不瞎,房里还有一个人呢。洛儿在这他没有半点反应,她就不能出现在这。 昨晚小翠给她科普了下侍墨的意思,意思就相当于他的妾室。 若他身边一直只有一人,那和他的妻有什么区别。 能日日在他身边,为他伺候笔墨。 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也不好不客气的将人赶走,可也不能控制她心里很不舒服啊。 她不说话只是难过的掉眼泪,裴霖张了张口,有些冲动想和她解释自己没有那个心思,可话到嘴边他收住了。 他杀人又不需要理由。 而且他警告过她了,是她不知好歹。 房里的三人没一人开口,柏嫣站不住了,索性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撑着头看着坐在不远处桌子前的两人。 两人好似已经习惯了日日的相处,他提笔写字,她为他研磨,动作熟悉默契。 洛儿和她不一样,是个话少文静的人,他或许现在会更喜欢这样的。 想到着柏嫣偏开头,下巴枕在自己的手背上,暗暗掉眼泪。 心里不是没考虑过放弃,或许会对他们两都好。 宋渊明说的软肋,她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不想成为他的拖累。 或许再给自己三日,没能让他敞开心扉,就真的放弃。 裴霖抬手舔墨的时候,视线盯了下她。 她趴在桌上,眼泪要汇成小溪了。 撅着嘴,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一哭满脸都红了,眼睛红,脸红,连唇瓣都能染上红色。 他反感女人的眼泪,可看着她哭,他却并不烦,而是一种莫明无法解释的心疼。 柏嫣静静的坐到夕阳落下,房内逐渐黑了下去,她才缓缓站起来。 桌前的两人都没有想搭理她的意思,她也没有开口打扰他们。 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回了下头,“裴霖,你,现在不讨厌我?” 裴霖冷漠的抬眼,柏嫣看懂了。 “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跑了出去,走后还不忘轻轻的帮他们带上门。 门上那只箭没有被拔下,横插在那显得格格不入,宛如他心间刺,隐隐作痛。 裴霖再三犹豫忍耐,可还是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对着箭尖的位置问小五,“她站哪的?” 他现在的位置箭尖距离喉咙还有一寸,根据她的敲门的臂展猜的。 小五愣了愣才知道他在问什么,他结结巴巴的往里挪了很多,就差没贴到门上了,“夫人站这的。” 裴霖陡然皱眉,她怎么会站的这么近。 “夫人每次喊完您会凑近听您说话,所以一直都会站的近些。” 裴霖紧紧盯着小五所站的那个位置,右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这个位置,这只箭能毫不犹豫的射穿她的喉咙。 他闭了闭眼,用力的拧了下眉心叹了口气。 他真的伤到那个小东西了。 晚上睡觉前,他走到门前折断了那只箭。 握着手中的断箭,他心中无限后怕,当真是差一点杀了她。 她若是真的死了,他想自己不会太高兴。 闭上眼,他就知道她该吓坏了。可进来时没对他抱怨一句,安静的掉了一下午的眼泪回去了。 他不免怨怪自己,或许他是在厌恶这样被牵着鼻子走的自己。 从她出现后自己的情绪逐渐不由他控制了,他考虑着她的喜怒哀乐,那么轻易的就被她拿捏在股掌之中。 他不喜欢这个感觉,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玩闹到此为止,明日不会再放她进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颠沛 可明日他没等到她在门外喊他的名字。 一早上加上一整个中午,他不断的抬头望向敞开着的大门。 是生气了?不高兴了?是不会再来了吗? 问题萦绕在脑海中,他根本无法冷静的思考别的。 还有一个念头告诉他,他要主动去找她,将昨日的事情解释清楚,哄哄那个小丫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莫名的希望每日都能看到她。 昨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裴霖!” 裴霖一瞬睁开眼,小人依旧笑颜如花的从外面跑进来,仿佛昨日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他没有变任何一丝神色,依旧如往常一般冰冷无欲。 柏嫣早就放下昨日发生的一切了,她给自己的三日还有两日,她还想再努力一把。 手中握着的是昨晚她熬夜画出来的画作,一张张都是他们在栖无宫的故事。 “这是我,你,小白。小白是我们养的宠物,是只白色的老虎,它现在回到山林了,我也不知道它去哪了。” “你还记得我们因为我表妹而吵架的事吗?” “那天我们出宫去玩了,买了好多糕点,吃了很多好吃的。” “这是我们那年堆的雪人,胡萝卜的鼻子被小白咬了一口,缺了一块。” 说着说着,柏嫣有些鼻酸的停下。 她好想那个爱着她的裴霖,好想和他后半辈子接着做这些值得回忆的事。 还是想和他有个未来。 裴霖一张张翻看着,她画功可以说很差。 人是一个圆圈加上几个横杠,房子桌子都画的很简陋。虽然不难猜出意思,只是看着太难看了。 她递上来厚厚的一沓子,他没耐心看下去。 “想说什么?” 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冷若冰霜的眼神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嗯?送给你,你看看能不能记起来些。” 既然送给他了,他也没地方摆这些无用的东西,裴霖转手点燃了扔进火盆中。 柏嫣低声啊了句,不敢相信的望着火盆中熊熊燃烧着的纸张。 一转眼就化成灰烬。 她熬了一整晚和一个早上才一张张画出来的,是他们之间所有的故事。 若他看完了再烧掉她还不至于这么难过,可他看都没看就烧掉了。 他是如此正面的摧残了她的满心喜欢。 柏嫣死死咬着唇角,可还是掉了眼泪。 是什么样的结局能配的上她一路的颠沛,但肯定不是这样的。 她现在存在的意义是为宋渊明演戏,他拿她钉在风口浪尖,堵住别人嘴。 但她不后悔,也不怨,满心期盼的都是能再见到他,可她现在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有些人留在记忆中也许更好。 “我亲手画的。” 她颤抖着哭腔传来,裴霖狠了心不去看。 “你,不看完吗?” “不感兴趣,下次不要自作聪明。” 柏嫣已经不生气了,她气不动了。 两人现在不过是在消磨她的爱意,等消磨殆尽了,她也就放手了。 “裴霖,你说,有一天你会不会后悔啊,”她突然笑了,假如有那么一天她的裴霖回来了,会后悔这么对待她吗。 她一定要狠狠的折磨他,让他道歉,做牛做马! 可她还是好想他啊,想跟他诉说一路上的委屈,他肯定会很温柔的哄她的。 还是很想和他抱抱,再一次被他捧在手心。 “你把他还给我。” 对上她哀伤的眼眸,裴霖张了张口,没想到现在能说出什么。 眼前人却抹干净眼泪,转身想走。 “站住!” 他猛的开口,心底油然而生的竟然是惶恐。 她刚刚那一眼好绝望,又艰难的扯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好像卸下所有担子,准备放弃了一般。 他有感觉,今日放她走出这里,她就不会再来了,不会再喊着他的名字笑着跑进来。 他再也见不到满心欢喜面对他的小人了。 “谁允许你走了。” 柏嫣没有转过身,积攒了太多的难过,他霸道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她忍不住想发泄。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宋国这个破地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对我来说完完全全陌生。我是蠢吗,我来这里!我只为你而来。要不是你在这,我干嘛这么辛苦自己。不是以为你会在这等我,我就选第二封信,过自己的生活去了!我就是蠢的厉害!” 裴霖盯着她的后背,安静的听着,这么多天第一次听到她提高声音说话。 却仍然是软软的埋怨,怨怪自己蠢。 没一句在怨他。 “你走后,怀州就反了,你没有教我那样的情况该怎么做。我只能赌一把和完颜贵妃做交易。被齐诚欺负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要是在的话,我就不会受委屈了。我亲手杀了齐元后将齐环推上那个位置,你知道有多难吗,有多吓人吗,我还挺害怕的呢。后来齐环杀了王莱,我算计不过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监禁我的日子,我在等你啊。每一天都在等,说不定下一刻你就回来了,那我就又有了依靠。我承认我不聪明,事事都想着靠别人帮忙解决,可我以为你不是别人。宋渊明要带我离开,我盼着盼就想见到你。 裴霖,要不算了。你当我没来过,我当不认识你,行吗。” 柏嫣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 放弃原来也是痛彻心扉的。 裴霖的手紧握,用力到指关节发白。 她说什么,当没认识过? 她能,他不行。 如他第一眼所料,她果然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或许之前自己真的是她的依靠。 “想要什么可以随便挑,当赔你的画了。” 他还是先开口哄她,没人能对这么一番话无动于衷,更何况她哭的自己很不舒服。 这么些天总算听到他声音软和了些,柏嫣抬手蹭过下巴上残留的泪水。 因为以前的裴霖太好了,所以她想给他好多好多机会。 “什么都可以吗?” 她转过身,哭红的大眼睛噙着水渍,晶莹的泪珠挂在下睫毛上,摇摇欲坠。 裴霖叹了口气,点头。想要什么都行。 “那,你可不可以抱我下。” 裴霖皱了下眉,这个 “换一个。” 算了,还是不为难他了。她笑了下,伸出手指,“那就你桌上这本,看上去很有意思。” 裴霖拿起,挑了挑眉,扬起手中的名。 伤寒杂病论。 柏嫣扑哧一下被逗笑了,抹掉了笑出的眼泪,“就这个。” 从他手中接过书,她笑着挥了挥手往外走,“我要是有不懂的可以问你吗?” “可以。” 裴霖垂下头似乎很随意的点了下头。 “嗯,那我先走啦,明天再来。” 她还没死心呢,这么放弃多可惜啊。 才不要呢! 回去后,房内亮着灯,显然宋渊明是回来了。 柏嫣走了进去,将手上的书放到桌子上,然后走向自己的床。 “哇,囡囡和渊奚天天在干什么啊,讨论这么复杂的东西。” 见她丝毫不想搭理他,宋渊明从桌上拿起她放的书,开玩笑的想调节下气氛。 他不想和她闹僵。 等到看清她的脸后,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你,哭过了?渊奚欺负你了?” “没有。” “要我帮你说些什么吗,或许我说的有用。” “不需要。” 柏嫣摇了摇头,裴霖跟他又不是很亲近的兄弟关系,他只会将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囡囡啊,其实渊奚心很软的,吃软不吃硬,你别和他来硬的。” 柏嫣没说话,她和他硬不起来,这么些天一直是软的,也没见他心软过。 宋渊明走过去坐下,他猜测到她会伤心。 他刚醒来那段时间,他才知道大齐的传闻是真的。 就是个青面阎王爷,身上挥之不去的戾气和暴虐。 即使还很虚弱可眼神依旧盛气临人,冰冷的不像是个活着的人。 大夫交代,毒素清除出去得一段日子,能动武也得一段日子,可他却在醒来的第二日就提剑。 日日练到吐血,身上不停的冒冷汗,站立不住的快晕过去的时候才停下,还不允许任何人扶他,靠着自己的意志力走回去。 他强撑着非缩短了解毒的时间,愣是不肯放弃习武。 疯到连自己的生死都置若罔闻,他才考虑要不要把她接过来。 这人如此折腾下去,迟早把自己整没了。 这些年他将能用的一切都算计上了,甚至不惜给他下毒。 看着曾经很粘自己,跟在身后叫哥哥的小孩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打磨成了他手中如意的一把利刃,他并没有多开心。 所以他现在也后悔动了他的记忆,一念之差拖的两个人都不好过。 “囡囡,我跟你说个好玩的,说完你就别生他的气了。” 柏嫣打断他,“我没生的他的气。殿下,我不想听,很晚了我要睡了。” 她背过身躺下。 谈不上恨,只是她现在的所有痛苦都是宋渊明一手造成的,她没办法对他保持好脸色,能客客气气的已是不容易了。 宋渊明还是开口了,笑着说起,“你知道我以前和渊奚怎么骗吃的吗。他装小狗在门口叫,我就趁人不注意从厨房偷点东西。那时候渊奚单纯到傻,我每次只分给他一点点,挨打的时候却一点少不了他。我算是被养在何皇后的膝下,打的肯定比他轻多了。逮到了,他是被往死里打。” 柏嫣一股脑坐了起来,望着眼前人缓缓开口,“你们吃不饱吗?” 皇子也会吃不饱? “嗯。你没见过吴然,是渊奚的侍卫。他当年为他偷吃的,差点没被打断腿。” “吴然?是和他一起到大齐的侍卫吗?” “嗯,好像是死了,以前还老在一块玩。” 宋渊明的语气淡淡的,他们都一样,谈起过去的事仿佛在说别的的故事,与自己无关似的。 柏嫣一时间语塞,她曾经以为他们处境艰难,只是没能想到这么艰难。 “皇宫中就缺这么两口吃的吗,至于吗。真不是人,害死你们对她有什么好处。你们父皇呢,不管吗,自己的儿子连吃饱都困难,他是瞎了吗!” 宋渊奚忍不住笑了,她夹枪带炮的为他们争论的时候还真是可爱的紧啊。 是真心在为他们的遭遇难过,生气,共情。 其实有的时候想要的不是安慰,就只是这样几句话。 “是啊,真不是东西!” “恶毒!毒妇!不得好死!” “就是!” 柏嫣长叹一口气,他舔着脸逗她,她对他也冷不下脸来。 若不是这事,他们肯定是很好的朋友。 宋渊明很像她哥哥。 “睡觉。” 她重新躺下,面朝里侧,闭上眼睛想着他的过去,完全找不到自己想要放弃的念头了。 “我去熄灯,囡囡明日别哭了,要哭就去渊奚面前假模假样掉几滴泪。意思下就行,他肯定舍不得。” 柏嫣嗯了声,睡去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永远属于我 “裴霖!” 柏嫣一早便敲开了他的门,今日小五没在门口拦她,反倒主动为她推开了门。 一进去,免不了的还是看到了洛儿,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她话少又懂事,和裴霖一定是清清白白的。 不过是为他研个墨,在心里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这么小气,你现在没有资格管他的事。 可她还是不喜欢任何女人接近他。 他们两围着一张桌子,她坐在一边,看上去她像是那个格格不入的第三人。 柏嫣想了想走过去,轻轻的点了下洛儿的肩膀,“要不我来,你休息下?” 裴霖抬眼,有些诧异的问,“你会?” 看着就不像是会研墨的主。 “会,会啊。” 柏嫣心虚的眨巴着眼睛,避开他的视线。 研墨有什么难得,不就是转啊转的吗,学学不就会了。 洛儿询问的看向眼前人,很意外的看到他点头了。 在这伺候这位公子已经两个月有余了,公子总是拒人千里,身边没人能靠近。 很多时候,好几日都听不到他同自己说上一句话。 但她还是很喜欢这儿,公子家事干净,这个年纪难得的没有夫人也没有任何妾室,就她一人。 她也斗胆把自己自居在夫人的位置上。 面对着府里的婢女,她总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眼见着突然多出一个人,让公子变得不一样了。 这个女人明明是殿下的妻子,却不知廉耻的纠缠着公子。 她盯了下她,伸手将手中的墨锭交给她。 柏嫣不疑有它,说了声谢谢刚想接过,墨锭就从两人手中摔落,砸向砚台里的墨汁。 一瞬,啪嗒一声,四溅的墨汁横飞,在桌上的物品上到处留下黑色的印子。 柏嫣忍不住轻声啊了句,倒吸了口凉气。 不知道是她没有拿稳,还是她递的时候压根没给她。 她不想将人往坏了里猜,只道是自己手滑了。 墨汁溅到裴霖正在看的书上,仅此一点污渍。 他合上书直接点燃了后,扔进昨日的火盆中烧了个干净,连带着桌上所有脏了的东西。 柏嫣手足无措的咬了咬唇角,她好像又干坏事了。 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一旁的洛儿就赶紧朝她磕头,“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公子,是洛儿的错,请夫人责罚。” “跟你没关系,出去。”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一如既往的平静。 柏嫣紧张的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洛儿起身和关门的声音结束,她才小心的抬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有点滑,我没拿稳,真不是故意的。” 裴霖有些发笑的看着眼前人,他一句话没说呢,自己把自己说的要哭了。 这有什么好哭的,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眼泪这么旺盛。 他敲了下身边的位置,“坐过来。” “嗯?” 柏嫣迷茫的抬起头,他看上去不像是生气了,也没有怪她。 她重新笑了出来,跑到他身边坐下。 他微凉的手指捏住她下巴,柏嫣瞪大眼睛忍不住抖了下。 裴霖没搭理她的惊慌,拾起笔。 刚刚溅起的墨汁有一小块落到了她的眼下,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小黑点。 他提笔晕开了那团墨块,用着作画。 封存的记忆席卷,柏嫣的眼泪从眼底涌上,心中酸涩。 她强忍着泪水,望着近在咫尺的人。 他的神色熟悉的认真,捏着她的下巴像是在端详一副画。 在他之前从没有人在她脸上用毛笔作画,所以那种感觉她记了很久。 笔尖在脸上勾蹭痒痒的,墨水有些冰凉,这种感觉和第一次坐在栖无宫被他画一摸一样。 她的泪水还是没控制住的滑落,晕开了他刚画上的一笔,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面前人不耐的啧了声,她慌忙揉着眼睛,擦干净眼泪,“对不起,对不起。” 本就在她眼下作画,她一揉完全化开了,墨水被她的手带的到处都是,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的。 裴霖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笔,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他唤来小五打了热水,拧了湿毛巾递给她。 很快他就发现她根本不知道哪里脏了,胡乱的擦了一遍什么也没擦去。 他从她手中抽出毛巾,勾了勾手叫她坐近些,“蠢。” “才不是呢。” 被他捏的有些口齿不清,柏嫣鼓着小脸不高兴的撅嘴。 他凑的真的很近,呼吸喷洒在面中,身上还是曾经熟悉的香气,柏嫣眨巴着大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她盯着他看,裴霖自然能感觉的到。 她的小脸已经干净了,他刚准备放下手,左手上就一空。 她挣开了他捏在自己脸上的左手,飞快的凑上他的脸。 软软的唇贴上又一瞬移开,裴霖猛的睁了睁眼。 下意识的一手掐住她的脖子,砸向椅背。 她怎么敢的! 柏嫣紧张的吞咽了下,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亲他会这么紧张。 他的手缓缓收紧,眼眸如落日一样沉了下去,眼里的阴翳越来越浓郁。 脖子被掐住,她难以呼吸,周围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柏嫣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只得闭上眼睛等待着。 或许会丧命于此,但她不后悔。 下一刻,她的唇被人堵住,身体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臂膀里。 未尽的言语和惊诧都被他的唇挡住,她的瞳孔震颤着,又续上泪水。 他在亲她,虽然她能感受到这样的亲吻没带一丝感情,仅仅是他掠夺的欲望和发泄,她被动的逢迎,但她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 他的吻没有转瞬即逝,一手抵着她的后脑勺,在昏暗的房内亲了许久。 裴霖睁开眼,动作缓了下来。 刚刚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竟然是慌了。 这样的手劲是不可能死人的,他很清楚,但他还是怕了。 想看着她漂亮的眸子一直睁着,想看她的大眼睛里只倒影出他一人,想看她情谊绵绵的样子。 可他又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眼前人是宋渊明的妻。 他日日宿在她那,外头都说他有多疼她,与之前那些女人不同。 他的贪念和占有欲想将她占为己有,理智同时又告诉他不可能,两者相冲着在体内翻涌,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在亲她了。 “裴霖!” 他放开了她,柏嫣一把抱上他的脖子,哭了出来。 终于又等到了。 听她在耳边的哭泣声,裴霖收回了准备推开她的手,由着她抱着。 等她慢慢的收回手,一抽一抽的平复自己。 “哭完了?” 柏嫣乖巧的点了点头,红着眼睛望向他。 “哭完回。” 他完全看不出刚刚的情绪,冷静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伸手掌起了身边的灯,房内亮了起来。 “那,那我明日还能来吗?” 他又冷淡了下来,又赶她走,柏嫣委委屈屈的小心扯了下他的衣袖。 裴霖笑了声,敲了下她的脑袋,怎么就这么喜欢自己瞎想。 “没不让你来。” “真的吗!那我走啦,晚安。” 柏嫣站起跑了出去,也没花多少功夫就从早上留到了下午。 她盘算着按照之前的经验,很快就能留下用晚膳了,说不定也不用多久就能睡在这了。 她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晃悠着,所以什么狗屁三日就放弃,才不要。 裴霖的心永远得属于她!?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习惯 晚上她难得的吃饱喝足后心情大好的和小翠四下晃荡。 来这后她还没有好好逛过皇子府,很大景色也很好。 就是这里无聊的很,自从上次她把那两人挑事的蠢货淹个半死,也没人敢来找她的麻烦了。 她的生活重新回到了两点一线。 或许真的是长大了开始回忆往事,又或许是有了经历,她越发喜欢和小翠聊过去的事了,两人笑着从上船逃跑聊到王太后再说到打架。 说的正起劲的时候,柏嫣一抬头瞧见不远处走过来的洛儿。 在晚上她穿着翠色的轻纱,远远看身姿纤细,弱不经风的样子,让人和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不住的降低。 “夫人。” 洛儿也看到了她们,先一步朝她行礼。 柏嫣抬了抬手,“洛儿姑娘别客气,你也是出来走走消食的吗?” “是,奴婢瞧着外头天好,就想出来走走,没想到遇上了夫人。” 小翠不轻不重的哼了声,自从知道她是裴大人的侍墨,她就看她哪哪不顺眼。 娘娘说她是个好姑娘,性子也好,可连她都忍不了,更何况娘娘。 柏嫣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拍了下小翠的手,嗔了她一下,“那就一起走走。” “是。” 裴霖这两个多月她没能参加,她想知道发生的事,只能问眼前人。 洛儿垂低头跟在她身边,不免怨恨。若不是她打扰,自己和公子的生活肯定比现在的更安宁。 她有心说些什么,正好她问起了。 “奴婢是殿下送给公子的。那日殿下叫公子在十几人中挑一个侍奉他,公子本不想挑,殿下执意说公子读书写字的时候身边需要一个,公子最后便挑了奴婢。后来奴婢问公子,为什么在那么多人中偏偏挑中了奴婢,夫人猜公子说了什么?” “我猜不到。” 柏嫣勉强笑了笑,他自己选的应该也是最得他心意的。 “公子说是因为奴婢呼吸声最轻。” 洛儿说着掩唇笑了下,微微侧头观察着身边人。 听上去是他的作风,柏嫣嗯了声点点头。 “那时候公子中毒,情况不好,整个竹院没日没夜的点着灯。奴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几日不敢合眼守在公子身边。公子醒来对奴婢说了句辛苦,奴婢便觉得再累也是值得的。” “和公子相伴的日子,公子的一切都是奴婢打理的。夫人,公子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对您多有得罪是因为公子性子使然,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不熟悉的人接近。还请夫人多担待些,公子真的” “夫人,咱们到了,”小翠开口打断,伸手推开门,“这个日头蚊子就是多,夫人显吵奴婢赶走就是了。” 柏嫣忍不住莞尔,知道小翠在为自己说话,可她没有生气。 洛儿说的都是实话不是吗。 那些日子,他们确实日夜相伴。 洛儿的脸色从青变的通红,狠狠的一跺脚跑走了。 小翠在她背后重重的关上门,确保她能听见,走过去倒了杯水递给柏嫣,“娘娘别搭理她,小家子气,还没怎么呢倒是在您面前炫耀起来了,她有什么能和您比的。” 柏嫣笑着点了下小翠的额头,“你啊,比我还生气。没事,让她说呗,又不能掉块肉。” 等小翠离开,柏嫣小口小口的喝着温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得和洛儿姐妹相处了,毕竟她也没有赶她走的道理。 裴霖对她也不似厌烦。 当年她可以理直气壮的赶走尔淼,现在却不敢这样对洛儿说话。 想着她叹了口气,望向外头的月亮。 她还是只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许她真的有可能会是那个先放手的人。 早上柏嫣推开门,已经不再诧异洛儿的存在了。 “早啊。” 她笑着一屁股坐到裴霖身边,裴霖抬眼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默认了她的靠近。 在宋国,他似乎不那么清闲了,宋渊明没有躲着她那就是在忙自己的事,他的桌上也堆着几封信等着他拆开看。 他正拆了一封写着回信,柏嫣安静的坐在一旁,没有打扰。 他们两坐同一张椅子,洛儿跪坐在桌子前面为他研墨。 奇怪的三角形。 柏嫣咬了咬嘴唇,思量着自己的心事。 看的无聊了,她伸了伸脑袋,瞧着他一笔一画的写字。 裴霖感觉到她的小脑袋凑近,啧了声往后侧了下,却发觉她又重新收回了视线,坐好。 他不悦的皱眉,心里莫名燃起一股子无名的烦躁。 提笔继续写了两个字后他才发觉,自己刚刚以为她凑上来是如昨日一样亲他的。 他从不欺骗自己,察觉到自己的不爽有几分是这个原因后,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允许她进来,允许她在这呆着,甚至允许她坐到身边。 不过几日,她越发得寸进尺,而自己也默认了。 差不多了,该停下了,他心中的声音不停的告诉越发不受控制的自己。 裴霖收敛了心思,提笔舔墨,写完了那封信。 等他将桌上的几封信全部拆开看完,才很不快的感觉到今日有人特别乖,从进来到现在没说一句话。 “哑巴了?” 他侧过头,有些惊讶的发现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点点晨光钻过雕花的窗户,洒在她头发上,发着金闪闪的光。 她侧着脑袋枕在手臂上,脸侧挤出一小块肉来。 长长的睫毛倒影出黑色的影子,他的视线移到她格外诱人的红唇上。 不知道是不是昨日他的‘杰作’,她的唇瓣今日有些红肿,比往日更加水嫩娇艳,瞧的人忍不住想要揉拧一把。 胆大包天的小东西,敢这么睡在他旁边。 裴霖伸手捏起她脸侧的软肉,存心叫醒她。 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欺负她变成了他的乐趣,她娇滴滴的生气的样子,有趣。 睡梦中的柏嫣被他捏醒,呢喃了声,撑起自己的上半身。 她揉着眼睛,不高兴的撅起嘴,“干嘛呀。” 透过睡眼惺忪的眼睛,身边人扬起唇角,温和的望着她。 柏嫣迷茫的愣了下,只有她的裴霖会这么看她。 周围的景致发生变化,她仿佛回到了那年的栖无宫,听到他在耳边唤她心肝。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猛的抬起手抱住他的脖子,“裴霖。” 然后借着力蹭到他身边,坐进他怀里。 腿上一重,裴霖的眉头一瞬皱起。 “公子!这” 他抬起手制止了洛儿到嘴边的话,然后扬手叫她出去。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腻在怀里的小人吸引了去。 她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揉着眼睛,贴上他的颈脖,呼出温热的气息。 胆大包天的小东西好像迷糊的又要睡着了似的。 狠话到嘴边变成了,“别揉眼睛。” 他拿开她揉眼睛的手,伸手替她遮挡了刺眼的阳光。 “裴,霖。” 她声音软软绵绵的,带着无限的眷恋,唤了他一下,又睡去了。 这种感觉并不惹人厌烦,甚至有的奇怪的熟悉。 在他刚醒来的那段时间,总觉得坐在桌前的时候少也些什么。 具体是什么他想不到,有笔有纸有书,到底是什么呢。 好像,是这么个小东西。 好似她就该在他怀里,这个位置才是她属于她的。 他没说话,等她睡着后放下他遮挡在她眼前的手,重新提笔将那几封信回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服软 等到日头落下,怀里的小人扭动了下身子,隐约有醒来的意思。 在他胸口蹭着脑袋,小手不规矩的摸上他的腰。 裴霖挑了下眉,伸手按住她的脑袋。 “别乱动。” 柏嫣睡的差不多饱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刚想伸个懒腰,才发觉自己干了些什么。 对上她猛的睁开的眼睛,裴霖嗤笑了声。 “清醒了?” “清醒了”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知道了。” 但她不后悔,以后该习惯的人是他才对。 “选一个。” 柏嫣疑惑的眨巴了几下眼睛,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向桌面上从左到右摆着的凶器。 刀,各种各样的刀,剑,长剑短剑,箭,还有几个白色的瓷瓶。 整齐划一的被摆成一排,摆它们的人似乎很有兴致的将它们按照大小个子排放着。 “选,选什么啊?” 听到她咕咚咽口水的声音,裴霖忍不住扬起唇角,颇有兴趣的开始解释,“你不会觉得自己还能从这活着走出去。给你个意见,这两把比较快,死起来不痛苦。毒药也是不错的选择,见血封喉。” 他又在吓唬她了,柏嫣轻哼了声,鼓起嘴。 只是她又有些不确定,那天箭的事,他是真的想杀她,那今天呢。 她伸手勾住他的食指,摇晃着撒娇,“那个,我能不选吗?” “不行。” “你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不这么做了行吗?” 裴霖歪头看着她,冷下脸来,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凌厉逼视着她。 柏嫣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许久,知道他应当是认真的了。 她哦了声垂下头,扣着手指。眼泪掉落在手背上,一滴两滴被她用力的抹去。 “我选这瓶毒。” 死了就轻松了,也不用再为他伤神了,解脱了,是好事! 她闭上眼睛张开嘴,等着他亲手喂给她。 等他有一天想起来了,就让这个狗男人愧疚死。 “啊唔” 她的唇猛的被人含住,裴霖狠狠的咬了下她的下唇。 破皮出血,血腥气荡漾在两人唇齿中。 他的情绪染上怒意,她想死? 求他啊,之前那么能说会道,现在哑巴了似的。 说几句好听的不会吗,至于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要真让她死,她能活到睁开眼? “疼!” 柏嫣奋力的挣脱开,委屈的望着他直掉眼泪。 他亲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从昨日她就发觉了。没有任何一丝感情,单纯的发泄着身体原始的欲望。 就像男人忍不住去亲一个漂亮女人似的,不在乎这个漂亮女人是她还是别人。 裴霖捻去唇上沾染上的血迹,在黑暗中如嗜血的妖孽,深黑的眸子冷冷的俯视着她。 “滚。” 柏嫣眼里噙着的泪水这一次没有落下,她强忍着咽下了泪水的苦涩。 干嘛哭呢,现在的他又不会心疼,留着和小翠哭都比这个有意义。 她弯起眼睛笑了下,从他怀里站了起来,本想说些什么又闭上嘴出去了。 她没再来,一整日裴霖无数次抬头,到后来索性将门敞开。 从早到日落的夕阳洒下,外头的小路上没有出现她的身影。 察觉到他心情很不好,一旁的洛儿更加小心了。放低了手上动作的声音,不敢做出任何一丝动响。 裴霖将手中的信掷给小五叫他送出去,再一次看向外头。 小东西人不大,气性不小。 当真不再来了? “去把小翠叫来。” 小五愣了下才想起小翠是谁。 夫人的婢女,见到他总是一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样子,瞧着就不好相与。 但是公子要见,他只能去寻。 “你说,裴大人要见我?” 小五点了下头,奇怪的歪了歪脑袋,她为什么总是管公子叫大人。 “见我做什么?” “不知,跟我走一趟。” 小翠纳闷的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远远的就瞧见坐在桌前的人。 “大公子有事找奴婢?” 裴霖没有抬头,手上动笔的动作也没有停下,似乎是随口一问,“你们夫人呢?” 原来是要问娘娘啊,小翠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昨晚瞧着娘娘那样子以为又和大人吵架了呢,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看的她都没办法帮大人辩解些什么。 “回公子的话,殿下今日叫了夫人出去应酬。说是都带了家眷,夫人推脱不掉,一早不情不愿的就走了,也没叫奴婢跟着。” 她有心将娘娘形容的无奈,省的大人听着不愉快。 桌前人没出声,仿佛没听见似的。 一时间没人继续说话,小翠斟酌着小心的开口,“那个,公子还有事吩咐吗,奴婢可以走了吗?” “坐下。” “啊?!” 小翠茫然的惊叫出口,又一把捂住嘴。 裴霖抬眼,她的婢女也这么毛躁的不聪明。 “等你家夫人来接你。” 这样她就不得不来这一趟了,他也能见到她了。 不想和她继续闹下去了,这个台阶他又不懂该如何给。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扣下她的人,等她来取。 小翠吞咽了下,乖乖的端坐到一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安静的等着娘娘回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爱的分装瓶 柏嫣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宋渊明将她送回来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她疲乏的揉了揉肩膀推开房门,“小翠我想喝水,累死我了,下次再也不去了,我跟你说啊” “娘娘!” 她一下子睁开眼,眼前不是小翠而是见香真诚喜悦的小脸。 “见香啊,小翠呢?” 柏嫣不解的眨巴了几下眼睛,瞧着眼前人怎么还有丝丝奇怪的兴奋呢。 “在大人那!” “哪个,大人?” “裴大人!” 见香笑起来,认真的伸手指向竹院的方向。 她本就是他送来的人,心自然向着他的,还是特别特别希望娘娘能和大人在一起的。 柏嫣愣愣的张嘴,“他找小翠干嘛?” “奴婢不知,小五说等您回来了告诉您就行了。” “告诉我小翠在他那?” 柏嫣更加不懂了,他在搞什么啊。 但想着她还是过去了,总不能真把丢小翠在那不管。 他的房门敞开着,远远的她就能瞧见坐在房内的三个人。 裴霖也听到了小路上传来的脚步声,他扬起一侧唇角,重新拿起桌上的笔,写着什么。 “小翠?” 柏嫣小心的探头进去,疑惑的用视线询问小翠,小翠也一脸懵的朝她摇了摇头。 她只得叹了口气,走到他的桌前。 “小翠做错什么了吗,你找她有事?” 今日她已经够累的了,扯了一天的笑脸,说不尽好听的话,现在她不想去照顾别人的情绪了。 裴霖这才放下笔,懒散的向后靠去,随意的笑了下。 “你的婢女前几日对洛儿很不客气。” 小翠吃了苍蝇似的垂下头,脸上浮现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合着大人想了半天,开口第一句是这个? 柏嫣突然笑了,原来是这事啊。洛儿果然回来告状了,有人出头撑腰就是好啊。 “那我替小翠向公子道歉,向洛儿姑娘道歉,对不起。” 她认认真真的朝着洛儿鞠了一躬,反正以后也不想再见了,随便。 说完后她伸手拉起缩成一团的小翠,“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一句公子,裴霖的视线盯上她的脸。 她神色坦坦荡荡,对上他的视线的时候甚至可爱的笑了下。 他站起,走到桌前,依靠着桌子,“出去。” 柏嫣拉着小翠想走,左手手腕却被人拽住,“不是你。” 他的手指指向房里多余的两人,小翠有眼力劲的快步跑了出去。 有人教过她,娘娘和大人的事千万别掺合,跑快点就行了。 等到房内只剩下两人,柏嫣开口,“公子还有事?” 裴霖一把将她拉近,柏嫣脚步不稳的撞进他怀里,下意识拉住他腰间的衣裳稳住自己。 靠的近了他才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 他莫名有些不悦。 “饮酒了?” “嗯,喝了几杯。” 柏嫣老实的回答,推了下他的手想从他的禁锢中出来,眼前人却猛的亲上她的唇。 还是那般,掠夺占有,霸道的不容置疑。没有爱意,没有温柔也没有半分怜惜。 柏嫣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把她叫过来发泄自己的欲望吗,那他直接对着洛儿不行嘛! 她狠心张口咬了下他的唇,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怀里的小人就一下子离他远远的。 裴霖舔了下唇角的血迹,啧了声。 刚刚他宛如在亲一个木头人,全然没有前几日的逢迎。 心底升腾起的竟是慌张,他好像快要失去了。 “公子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长剑出鞘,叮一声划破长空,搭在了柏嫣的肩上。 她不住的颤了下,感觉到了指在脖子上冰冷的剑尖。 “我叫你别走。” 用什么能留下她,能叫她回到初见时的那副样子。 裴霖不知道,他觉得自己用尽了手段,也第一次为别人递出了台阶。 很明显的求和,可她为什么还是不满意,还想走。 柏嫣抬眼长长久久的望着他的眼眸,她何尝不是犹豫了再犹豫,勇敢了再勇敢。 她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没有一个结果,两人只能无限的折磨彼此,消磨她曾经的爱意。 现在她觉得自己对他的爱只剩下一个底子了,留下些美好,让她还能回忆回忆。 “裴霖,我们” 她话没有说完,他丢掉手里的剑,上前一步重新将她拽回来,垂下头想吻她。 柏嫣一瞬避开,用力推开他。 “够了!你别亲我!我不想这样,我想你是因为喜欢我而亲我。”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模糊了视线。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她,柏嫣深深的吸了口气,主动上前一步,抬手抱住他的腰,垫脚缓缓亲上他的脸颊。 她微凉的鼻尖触碰上他的脸,随后是温软的唇瓣。 裴霖眯了下眼,下意识伸出一只手环住她。 他没多少要求,这样就可以了,就一直这样下去。 “裴霖,你要是说你有一点点在乎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我和别人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那我就留下来。” 之前的事她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从现在开始再算作他们的重逢。 她期待的望着他,直直的撞进他的眼眸。 那么明晃晃的期盼,真诚,甚至还有丝丝乞求,裴霖盯着看了会儿侧头躲开了。 他不知道有没有。 柏嫣笑了声,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这次他没有拦她。 打开门,她拉住小翠的手,快步离开他的竹院。 她不愿给自己任何一点心软的机会,哪怕再犹豫多一秒自己或许又会为他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又重蹈覆辙了。 这段感情就这样走到尽头,说不难过是假的。 她还是好想大哭一场。 “娘娘?”小翠试探的问,“您和,裴大人,你们和好了吗?” 听她小心翼翼的询问,柏嫣倒是真的很想笑,所有人都在盼着他们两和好。 小翠,见香,香月,还有她自己,真叫人失望啊。 “你看着像吗,我们结束啦,这次是真的结束。” “啊!那那那,奴婢觉得,您还是可以再” 柏嫣刚准备说话,突然被人拉住手腕,转身被拽进了一人的怀里。 “别结束。我有一点点在乎你,有一点点喜欢你。你,和别人不一样。” 他低沉的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混着晚上轻柔的微风,柏嫣觉得自己幻听了。 可他抱的好紧,身体上的温暖告诉她,这是真的。 心底洋溢起的幸福感充斥着她爱的‘小瓶子’ 去你的见底了,她爱死这个呆瓜了。 “嗯,我也爱你!” 柏嫣踮起脚尖,用力的抱上裴霖的脖子。 她只是想要一个确定的答复,至于这个一点点到底有多少她不在乎。 时间能将一点点能变成很多很多,他肯定会重新很爱很爱她。 两人安静的拥抱,裴霖先放开了手,让她回去。 柏嫣嗯了声冲他挥了挥手,往前走了两步,又跑回去踮起脚亲了下他的脸。 “我们明天见,晚安了裴霖。” 裴霖微微俯身让她能够到他,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喜欢这样的她。?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同床共枕前一步 早上他如愿见到她可爱的笑脸出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他突然觉得别的对他来说真没那么重要了。 他扬起唇角,勾了勾手叫她进来。 见他瞧见自己了,柏嫣笑着走了进来,“裴霖,咱们下棋!” 裴霖站起走向软塌,敲了下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你会?” “别瞧不起人了,我当然会,别输给我哦。” 昨晚她高兴的睡不着,索性将宋渊明叫起来,让他教她下棋。 她想找点他感兴趣的和他一起玩。 裴霖笑着摇了摇头,先行下了个黑子。 柏嫣随着跟了个白字。 两人一来一回,他随手下着,她犹豫再三,颤颤巍巍的下了一个又一个白子。 下了没有三个回合,裴霖就想把棋盘掀了。 下的什么东西。 他以为她至少能挺过五个回合,没想到两个回合还没结束她就乱下一气。 柏嫣咬着唇角,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色,他就差把蠢死了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可以悔棋吗?” 裴霖捏了捏眉心,扬手。 悔,看看能改出什么名堂来。 柏嫣捻起她上一步放下的那个棋子放到另一个位置,又将上上步的调整了个格子。 然后满意的开始思考手中的这一颗该放哪呢。 “这里?” 她眨巴着大眼睛,试探的放在一个位子,去瞧他的神情。 裴霖给活活气乐了,下棋还能这么下。 他弯起手指叩了叩桌面,无奈的摇了头。 “那,这里呢?哦,那肯定是这边了。” 柏嫣胸有成竹的刚下完,对面人就不耐烦的捻起摔回到棋盒中,撞击其他白子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他拿了她的白子下到了该下的地方。 “和谁学的?” “宋渊明。” “废物。” 一个废的教一个蠢的,然后来折磨他。 裴霖啧了声,随手又下了一子。 柏嫣撅起嘴,他好像又生气了,和她下棋有那么烦吗,还有至于那么无聊嘛。 她思考的时候他就拿书看,往往他翻了好几页她还没决定往哪下呢。 “不玩了,又下不过你。” 她泄气的鼓起嘴,哼了声,将手里的棋子丢回盒子里。 裴霖放下手中的书,重新调整了四颗白子和一颗黑子,让整局棋活了起来。 “继续。” 柏嫣只得硬着头皮又下了两个,棋盘上她刚想好的后路又被他堵死了。 “不行,你不能这么下,你要下在这。” 裴霖挑眉,玩赖已经到这样的地步了? 开始指挥他往哪下了,但他还是按照她的要求下到了那个位,想看接下来她还能怎么玩。 “这就对了嘛,我下这,是不是我赢了!” 裴霖猜到了她会下在此处,将手中的黑子落下,棋面重新回到他占上风。 他微微扬唇,好像有小东西要哭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坐过来看。” 他敲了下自己的面前,柏嫣哦了声以为他真的是要教她如何下棋的,乖乖的坐到他身边去,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一个白子一个黑子的下着。 他自己和自己对弈倒是有来有回,她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动脑子的活,不是为了他才不会坐这学半天呢。 她的注意力渐渐被他修长的手指吸引了去。 裴霖一侧头就看见她圆润的小脸肉嘟嘟的鼓着,娇嫩细腻,呆呆的盯着一处发呆。 他一手环上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咬上她的小脸。 口感不错,软软的。 “啊,你又欺负我了,干嘛咬我啊。” 柏嫣嘟囔着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肩上,“我学了一个晚上呢,你也不夸我两句。” 小女儿家的撒娇憨态可掬,裴霖弯起手指划了下她的鼻尖,“下的不错。” 两人呼吸相交,他的眼眸染上极致的欲色,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柏嫣全身热腾腾的烧了起来。 她微微昂头亲上他的唇角,下一秒她的唇被人侵占。 他似乎在考虑着昨晚她说的话,亲吻是爱意的表达,不是发泄欲望。 所以他的动作柔和了很多,试探着想弄明白带着感情的亲吻是什么样的,莫名有些小心翼翼的可爱。 柏嫣忍不住笑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两人拥吻着的时候,柏嫣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开门的人。 “哇!不是,我正好赶上了?” “宋渊明?!” 看清了进来人,柏嫣瞪了他一眼。 在他开门的时候裴霖就知道是谁了,他的视线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 从她身后侧头咬住她的耳垂,强迫着将她的脑袋重新拉回来。 “囡囡,看我。” 等到她小鹿般茫然的大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垂下头吻上她的唇,惩罚性的轻咬了她一下,叫她专心些。 柏嫣刚开始还有些害羞,毕竟还在外人面前呢。 可她一想到,宋渊明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他们亲吻,她就大方了起来,回应着眼前人。 宋渊明小声的啧了两声,找了个正面的位置,有兴趣的看着。 还没见过渊奚这么一面,故意在他面前炫耀似的,为了亲给他看的呗。 裴霖亲着她抬眸,两人眼神相对。 他毫不掩饰的戾气,小狼似的宣示主权, 宋渊明憨笑了两声,摆摆手,“你别这么看我,我没那个想法。我是来找你的,有事。” 他这才收回视线,望着怀里的人。她似水的眼眸荡漾着娇羞,红唇斐然,显得很小鸟依人。 他伸手点了下自己的脸颊,柏嫣会意的亲了上去。握住他的手腕摇晃了两下,让他还是管管身后人。 “说。” 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宋渊明开口,“先说个好消息,大齐说不定要亡了。囡囡那遗诏贴出来后,各地的藩王闹着要齐环给个交代,这几日快打起来了。” 说着宋渊明随意的耸肩,大齐早该亡了,里子里烂的不成样子。 “活该。” 柏嫣摊开手,笑的一脸纯真无邪。 好日子他齐环不过,非得要跟她同归于尽。 “接下来是坏事了。渊奚,听说最近的百鬼夜行了吗?” “百鬼夜行?这是什么?” 柏嫣好奇的问,从裴霖怀里正坐起来,背靠在他身上。 裴霖笑了下,揉捻着她的耳垂。 “每月的中旬那晚会有鬼带走15岁以下的姑娘和刚出生的女童,白天只留下一地的血迹和杂乱无章的巨大脚印。百鬼夜行才由此得名。我查了下你猜那个鬼是什么” “现在已经死了四个15岁的女孩和两个女童了。我只查到了那四个15岁姑娘的下落,路家那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前几日冲喜的新娘就是她们。没几日全死了,被放干鲜血死的。” 裴霖思考着没开口,他自然是听说了的。 他暗中培养的人,在他中毒被带回齐国的时候一并过来了,这几日他也派人去寻了。 15岁的女孩用作冲喜,那女童呢。 宋渊明的人加上他的人,到现在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那两个女童宛若人间蒸发了似的。 “明后日就该是这个月的中旬了。” 宋渊明补充了一句,他今日来是想趁着日子赶紧查出来。他总感觉这个事情不太对,背后一定有人撑着,才能盖的这么好。 “路家的老头?以路家的财力买几个姑娘冲喜不就行了,何必弄的这么麻烦。” 裴霖抚着手,路家上下几代经商,作为宋国最大的盐商,富可敌国。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扬起一侧唇角,对上宋渊明的视线。 “渊奚好像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柏嫣来回的望着他们,默契的笑了下,好像双方都懂了。 她不解的眨巴着眼睛,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呢。 “你亲自去?” “明日。” “好,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说着宋渊明站了起来,推开门又伸头进来,“囡囡啊,晚上你还是得回来睡的,要不” 手刀从他脸旁擦过,钉在门上,入木三分。 宋渊明扯了下嘴角,他这个弟弟啊,知道他肯定会侧头,所以刚刚就是冲着他脑袋来的。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我想知道。” 等他走后,柏嫣跪坐起来,扯了扯裴霖的衣袖,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 裴霖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站起身,“你不需要知道。” 他在想她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到底在谋划什么。 自从百鬼夜行死人开始,大家一连几日都会紧闭房门,不到日落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了,可还是有人悄无声息的被杀,被掳走。 这很难不让人觉得是虚张声势,背后另有所图。 见他没功夫搭理她,柏嫣鼓了鼓嘴,赌气的站了起来,“那我回去问宋渊明去。” “滚回来。” 裴霖抬头,她今日敢出这个门半步,他就有本事将她永远囚在这,半步不能移动。 “你别凶我!你又不肯告诉我,还不许我问别人。” 柏嫣气闷的打开门准备走,却又有些怂的回头望了他一样。 他眼神阴沉的厉害,看的她心里有些发毛,应该是宋渊明刚刚让她回去睡觉的话惹他生气了。 她思虑再三还是关上门,好脾气的蹭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你别生气嘛。还不是因为你老凶我,他比较好说话。” “是吗?” “不是不是,你最好说话了。” 柏嫣讨好的嬉笑着坐进他怀里,勾着他的手来回摇晃着,甜腻腻的哄着眼前人。 裴霖盯着她看了会开口,“路家能在盐方面做上生意,并且迅速站稳脚跟,那个女人帮了忙。” 那个女人?柏嫣愣了愣才知道应该是何皇后。 “所以,这事会和她有关?她要小孩子干什么?”柏嫣歪了歪脑袋,惊叫了一声,“不会用来吃!” 裴霖有些吃惊于她的想象力,嫌弃的皱了下眉。她应该还不会恶心到这份上,但有可能做别的用途。 柏嫣打了个寒颤,埋头进他怀里蹭了蹭。 那她之后还怎么面对那个女人,一想起自己和她手牵手还说了那么多,她恶心的快哭了。 裴霖忍不住笑了声,抚上她的后脑勺,“别自己吓自己,不早了,睡。” “睡,哪?” 他不让她走,那她只能睡这喽。 “这。” 他亲口说出来,柏嫣激动的差点没跳起来,她的进展这么喜人的吗! 她期待的像条哈巴狗,洗漱后坐在床上等着他,却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出去了,顺手帮她熄掉房里的灯。 四周暗了下去,坐在黑暗中她无语的咂巴了两下嘴,怎么忘了同床共枕前还有这么一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宋渊和 早上她醒的时候他已经出去了。 想到昨日他们说的事,柏嫣叹了口气,眺望着窗外希望他千万别受伤。 下午她本打算在这睡个午觉,等到他晚上回来,可宋渊明气喘吁吁的推开门,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囡囡,我需要把你送入宫,记住今日不管做什么想尽办法住在宫里,最好和她寸步不离。你拖她越久,渊奚那儿越安全。” 柏嫣愣愣的眨巴着眼睛,由着他拖着她的手腕往前走,脑海里回荡的都是他会更安全。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塞上马车。 她猛的掀开帘子,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我拿什么拖住她啊。” 宋渊明双手合十,一脸拜托了的表情,“这个是我前几日得到了夜明珠,你可以说是送给她的。囡囡,如果不行那就算了,千万保护好自己。” 柏嫣叹了口气,气愤的白了他一眼,从他手中夺过装夜明珠的盒子,合上帘子。 马车摇摇晃晃的向前,在宫门外却被另一辆车抢先了。 马车夫慌忙拉停马车,车里的柏嫣扶住小翠的手才勉强没冲出去。 对面的马车夫唠叨着埋怨是他们不长眼,她不悦的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对面马车里传出男人清润的声音,“不许无理,是你撞着别人了。” 那个骂骂咧咧的马车夫立刻闭嘴了。 马车里的男人挑开帘子,柏嫣正好也挑起。 两人视线对撞,她眯了下眼睛。 眼前人长得好似有些眼熟。 眉眼很是温和清俊,隐隐让人觉得他是笑着的。声线更是轻柔,像四月的春风,叫人听起来很舒服。 在宫门外,看起来他也是要入宫的,而且马车装饰不凡,不是普通人。 柏嫣微微笑着颔首,然后准备合上帘子。 “慢着,对面可是二弟妹?” 弟妹两个字传出,柏嫣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坏了,她说着为什么瞧着有点眼熟。 “您是?” 对面的男人笑了,没有半分嘲弄,似乎只是单纯的被她可爱到了。 “宋渊和,渊明的兄长。” 兄长?那不就是太子殿下吗。 她听宋渊明说过,这位太子不仅占了个嫡字还是长子,至于如何做到的,那就要问他们的好母后了。 她暗自叹息,什么运气,在这还能遇上他。 “臣妾多有得罪,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哈哈哈哈,弟妹客气,是要进宫吗?” “嗯,臣妾去找皇后娘娘。” “那正好可以一起,”宋渊和又笑了起来,“隔着马车还要扯着嗓子说话,弟妹若是不嫌弃可以上我的车,将你一并带进去。” “不敢劳烦太子殿下,臣妾” “弟妹别客气,我也许久没见到渊明了,你可以和我说说他最近在忙些什么吗?” 他客气又有礼,而且没有半分强迫她的意思,邀请她上车。 柏嫣完全推脱不掉,只好上了他的马车,随着他一并入宫。 车上他问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关心了两人的身体也叮嘱她叫宋渊明多休息,其余的话一句没问。 柏嫣一一回答着,她下马车的时候他也下了马车。 见她有些不解,宋渊和笑着往前走,“我就不能来找自己母后了吗?” 他完全没有太子殿下的架子,柏嫣实在分辨不出来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就是这样风光霁月。 若不是对他母后有几分忌惮,她现在都快对他敞开心扉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殿内,何皇后诧异的抬起头。 宋渊和先她一步解释了两人如何相遇,为什么一并进宫。 “囡囡有心了,明儿也有心,这夜明珠真是好看,本宫很喜欢。辛苦囡囡跑一趟,快坐。” 柏嫣应了声坐下,小心的张望了下外面的的天色。 快到宫禁的时间了,宋渊明现在将她送进来也是有让她今晚住下的意思。 今日的何皇后明显没有那几次见面那么热情的让人起鸡皮疙瘩,她神色有些乏力的捏着眉心,好像有些疲惫的样子。 柏嫣担心她会因为身体的原因赶走她,正当她迅速想着抢在她开口赶人前说些什么的时候。 宋渊和开口了,“父皇前几日还找了儿臣询问了太子妃的人选,不知母后可有人选?” 说到这何氏坐直了身子,像是提起了兴致,和他说着自己心怡的人选,也询问他可有看好的。 两人一言一语,柏嫣只需坐在旁边听着就行,为了不让自己的存在感太低,她时不时的微笑着点点头附和着。 一抬头她对上了宋渊和的视线,他笑着朝她眨了下眼,又转开头,好似只是两人无意间对上一般。 可柏嫣就觉得他好像就在等自己抬起头似的。 “哎呀,好像过了宫禁的时辰了。是儿臣不好,和母后说话一高兴就忘了时辰。弟妹今日怕是要宿在宫中了。” 柏嫣愣了下,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后可惜的望着外头,低声又确保在坐的都能听见的呢喃道,“已经这么迟了吗” 何氏随着也看了出去,确实不早了,她皱了下眉开口,“那囡囡就宿在宫中,派人回去和明儿知会一声,你在这陪陪本宫,本宫也高兴。” “是,多谢母后。” 柏嫣疑惑的小心抬头,从身后望着端坐着的男人,再一次对上他转回头的视线,她吓得差点将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 他是背后长眼睛了吗,怎么这都能知道。 她垂下头不敢乱看,祈祷着时间快点过去。 “本宫乏了都下去。” 她既已开口,柏嫣也不好多呆,安静的行过礼后跟着宫人到了房间里。 宋渊和将她送到房间门口才停下脚步,“弟妹今日就宿在这,缺什么和她们说便是。” “多谢殿下。” 他微微笑了下,在月光下转身走远。 柏嫣望着他的肩头散落着月光的纯白,干净的一尘不染。 他的身型同样挺拔,但比裴霖瘦削些,也不如宋渊明高。略显宽大的衣裳套在身上,竟然显得有些病态。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柏嫣才转身进了屋子。 喝下小翠为她倒的水,她撑着脑袋坐在桌前,今夜注定是不敢睡的一夜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娘娘,您说殿下为什么送你进来?” “他们怀疑百鬼夜行是何皇后搞得鬼,可能是需要我调转她部分精力。可是我已经坐在那聊了很久了,再坐下去就会引起怀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帮到他们。” 小翠没太听明白,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娘娘要不先睡,奴婢为您看着,有事叫您。” 柏嫣打了个哈欠,眼皮已经重的抬不起来了,她连衣服都没有脱就上了床。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可爱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被人推了两下。 推她的人手劲很小,也很小心,她睁开眼一看果然是小翠。 但也看见房间里另外一个人。 “宋渊明!你在这干嘛,你疯啦。裴霖人呢?百鬼夜行怎么样了,结束了吗?现在几时了?” 宋渊明灌下两杯水才咳嗽了两声开口,“囡囡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行了,咱们走,回去慢慢说。” “走哪去啊,这是皇宫!” 柏嫣有些着急的跳下床。 她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外面就传来脚步声,明亮的提灯来回晃荡着。 “等会我说什么你照着做就好。” 没等她反应,宋渊明牵起她的手推开门。 门外的人纷纷举起剑冲着两人,等看清他的脸后又诧异的收了起来。 “二殿下?!” 柏嫣站在他身边心中有了思量,他应该是擅闯皇宫被发现了。 不远处何皇后披着一件衣裳走了过来,一脸被打扰了的怒意,走到他们面前强行忍住,保持着往日说话的语气。 “明儿夜闯皇宫,所为何事啊?” 宋渊明挠了挠头,笑了下,“来寻囡囡的,她一人在这我不放心。” “怕本宫将她吃了不成?” 她的语调尖厉了起来,上扬着听的柏嫣有些害怕。 “还请母后恕罪,这不是日日睡在一起,突然分开儿臣有些不习惯,睡不着,才” 何皇后抬手打断,罢了。等明日他父皇知道他夜闯皇宫就为了一个女人,那时候有他好受的,倒也是好事。 “行了,走,明儿下次可不许行事鲁莽。” “是,紧尊母后教诲。” 柏嫣被他扶着上了马车,一句话没有开口。 等马车出来宫门,宋渊明泄了一口气重新随意的笑了出来。 “囡囡回去可不可以不要告状,要不渊奚得弄死我。” 他舔着脸凑上来笑的一脸讨好,柏嫣气的锤了下他的胳膊。 “殿下算计好了。知道自己晚上需要闯进宫来勘查,用我做幌子。我不仅帮殿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还背上了红颜祸水的锅!” 宋渊明嬉笑了两声,“囡囡真聪明。” “回去我就直奔裴霖那哭去,就说你打算把我卖了。等着,宋渊明。” 柏嫣其实没有生气,能帮到他们也值得,她不过说这些话吓唬他一下,“除非你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我。” “要不回去让渊奚告诉你。” “你快告诉我,我快好奇死了。” “行行行,”宋渊明咳嗽了两声,“从哪说呢。这场百鬼夜行所为的都是她一个人。利用姑娘和女婴掩盖她将城外的士兵调遣回宫里的事实。那些‘鬼怪’和‘阴兵’都是活人。渊奚在他们行进的路上撒上了粉末,我才一路跟进宫的。” “那,那些女婴都去哪了?” “囡囡刚刚闻到血腥味了吗?” 柏嫣愣愣的摇头,她鼻子没有他们灵敏,刚刚那么害怕的情况下根本无心闻那些。 可现在想起来她好像真的闻到了血的味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何皇后她?” 宋渊明皱紧眉头,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与放血有关的。” 柏嫣沉寂了片刻,开口,“她为什么将士兵都调回宫里啊,还背着人,办这么大一出。” “父皇的殿里发现了一种慢性的毒。” 柏嫣倒吸了口凉气,对啊她怎么就忘记了,当时他那么着急让裴霖回来就是因为这个。 “你们,打算怎么办?” 宋渊明摇头,他也不确定,所以非要拖着渊奚回来,至少他能在身边,有个能商量事的聪明人。 马车停在府邸门口,柏嫣提起裙摆跑了进去,一进去她就奔向裴霖那。 猛的推开门哼哼唧唧的扑进他怀里,“裴霖,宋渊明要卖了我!” 裴霖刚回来,身上硝烟的气味还没有消散掉,她就冲进来说着他没听懂的话。 让她乖乖在房间里等他,她没听话。 回来的时候他没第一时间见到她,想到这他不轻不重的捏了下怀里小人的脸,“卖了多少钱?” “哼!他把我卖给宋渊和了。” 听到这个名字裴霖的语气沉了下来,“你说什么?从哪听说的名字?” 房里人说话声音不对,宋渊明刚准备往里进的脚尖一转,快步的想跑。 “进来!” “哎,好弟弟。” 在他冰冷刺骨的眼神下,宋渊明怨怪的瞪了下他怀里朝着自己吐舌头的小东西,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只是我不知道你遇到皇兄了,不过皇兄也不可能吓唬你。” 柏嫣疑惑的咦了声,他怎么会知道的。 “确实,他还挺温柔,好像知道你的计划似的,要么就是无意间帮了我。” 宋渊明突然笑了,笑着却和平时的随性开朗不同。 柏嫣察觉到房内这两个人或许是一样的,不管是在面上还是在心里,充斥着的都是滔天的恨意和骨子里的冷漠。 “皇兄很好相处?” 柏嫣没有撒谎,她放下抱着裴霖的手,坐到软塌上,翘着脚来回晃荡着。 将下午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特别描绘了下和宋渊和的相遇和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听完后宋渊明又笑了,“当然了,他可是我们的皇兄。温柔,善良,矜贵,风光霁月,高高在上。谁不喜欢那样的人,囡囡你对他感兴趣吗,瞧着他对你有点兴趣呢。” 柏嫣瞪大眼睛,疯狂给他使着眼色。这人在乱说什么呢,裴霖还坐这呢。 裴霖却歪了歪脑袋,好似有兴趣的在等着她的回答。 两双很相似的眼睛咄咄逼人的穿透人心,任何人都无法在这样的场面下撒谎。 柏嫣搅着手,小声的说,“或许。如果他不是何皇后的儿子,我对他的印象应该会更好些。” 说着她小心的挪到裴霖身边,想握他的手。 裴霖在她耳旁啧笑了声,抽回手,抬眼忘向坐在两人身后的人,“出去。” “好咧,”宋渊明恢复了嬉笑的样子,“囡囡辛苦了。” 柏嫣咬牙盯着他笑逐颜开的走出去的样子,在心里记了他一笔。 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喜欢那样的?” “我就这么一说,我还是更喜欢你,”柏嫣撒娇的抱住他的手臂,靠了上去,“我今天都给他卖进去了呢,换一天吓唬我行吗。” 裴霖没说话,抬手摸了下她的脑袋。她折腾了一天,又到现在没睡,等休息好了再跟她算这笔。 见他摸她了,柏嫣笑起来亲了下他的唇角,“你没生气是不是?” 裴霖摇头,没多生气,逗弄她的成分更多。 柏嫣却思考了起来,刚刚说起宋渊和的时候宋渊明好像更加生气,点燃了的炮仗似的。 “他怎么了?” “我与宋渊和云泥之别,在宫中很少接触,他们两是日日相处。” 裴霖随意的擦了下指尖残留的白粉,站了起来。 他这么说的她心里很难过,柏嫣一把抱住他的腰。 “才没有呢,你是云,他才是泥。若是宋渊明讨厌他,那一定是他的错,装的像个人,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裴霖忍不住笑了声,俯身吻住她的唇。 现在他已经不用顾忌太多了,两人只要唇齿相依,柏嫣就一定能感觉到他缠绵的情意。 “真可爱。” 在他含笑的眼眸下,柏嫣脸通红的像个熟透了的柿子,吹弹可破。 她撒娇的抱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小脸埋在他肩上,闷声闷气的叫了下他的名字。 裴霖揉了揉她的脑袋,将人抱起放到床上,“马上要天亮了,睡。”? 第一百四十章 坦白 不知道睡了多久,柏嫣扭动了下身子,微微睁眼,好似听到房间里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听出了裴霖和宋渊明的声音,她清醒了许多,闭上眼留心听着。 “这就要看你是怎么想的了。” “哈,我?这天下是他宋渊和的天下,十五位兄弟哪一位不知道?何家内有皇后坐镇,何氏兄弟并居要职,其一还是大将军,掌管兵权。不说我了,父皇的大权都几乎旁落。渊奚,你呢?你回来只是为了报仇还是你想要这天下?” 裴霖笑了声,极尽讽刺。 “我想?我想要这天下浮尸万里,流血漂橹,天下大乱,他得亲眼看着,宋国百年基业毁在他得手上。” 他对这天下得权利才不感兴趣,哪有毁掉来的痛快。 叫那个男人亲眼看着,他如何一点点毁掉宋国,后悔当年自己做得决定。 望着他眼底暗藏的疯狂和杀戮,宋渊明半晌没有说话,沉寂了片刻开口,“可父皇活不了多久了。他殿里的毒,你记得?” 裴霖眨眼,语气重新冷淡下来。 “所以我问你是如何想得,你唯有与一人联手才有可能和他们做抗衡。” “渊奚是说?!这,恐怕有些危险,赌得太多了。” “他不可能察觉不到,若他也有清肃的心呢?” 裴霖放下手中的杯子,清脆的啪嗒声让宋渊明回过神来。 他吞咽了下,认真的抬起头对上对面人的眼眸。 十多年了,心中无一日敢忘。 母妃仅仅差那个女人两岁,她是皇后,她仅仅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嫔妃。 他明明比宋渊和早出生,母妃为了保护他不得不隐瞒下来。 等到他出生的那一声啼哭的三日后,他才能被承认是活着的人。 事事被压一头他早就厌烦疲倦,他想要有一日头上没有一双脚,想要站在最高处,比宋渊和更高。 他知道渊奚心中没有这些,那他今日便向他承认了又何妨。 “我,有问鼎之心!” 那个位子不是为宋渊和准备的,他宋渊明同样配。 “我不瞎。” “哇,渊奚!太伤人了。好了,你说的我好好考虑,我说的你也考虑下。我需要你。” 说罢宋渊明站起身,离开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柏嫣睁开眼,支起上半身,朝着裴霖伸出双手,“抱抱。” 裴霖顿了下还是走过去抱她跪坐起来。 “醒了?” 柏嫣点了点头,她早就醒了,还听到了他们刚刚谈的话。 浮尸千里,天下大乱? 她不觉得裴霖从心里是这样的想的,要是他真的这般想就不会用那种疯狂的语气说出。 他像是在给自己定一个目标,将自己逼上这条路,好似不这么做对不起为他死去的那些人。 他其实是个性子很慢,很随性的人,世间没多少事被他放在心上。 总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再艰难紧急的事在他这都可以是小事。 很多时候看着他平静的眼眸,她的心总能被安抚下来。 他也那么有能力,令人信任,有他在一切都不难,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坎。 她不禁想若他生下来的时候是宋渊和,过着他那样的日子,他会不会如他一般永远是风光霁月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世人将最美好的形容词都用在他身上。 至少他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裴霖。” 她含着哭声唤他。命运真是玩弄人,都是一个父亲的孩子,为什么他小时候连活着都很难。 裴霖皱了下眉,抬起她的下巴,“怎么了?才刚醒哭什么。” 柏嫣摇摇头,牵上他的手,“你,怎么想的?” 知道她应该是听到他们刚刚的谈话了,裴霖坐下,“没怎么想。我本就是宋渊明的棋子,他想什么更重要。” 这话听着让她心里不是很舒服,柏嫣蹭到他怀里坐下,“那他想当皇帝会不会很困难?” “嗯。” 裴霖毫不犹豫,宋渊明现在若是不装疯卖傻早就死了,他生出这样的心思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但他也给他提出了意见,想不想做就看他了。 柏嫣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到了晚上宋渊明又来了,这一次他点头了。 望着裴霖平静点头的样子,柏嫣莫名紧张了起来,要开始了。 这几日,宋国上下都在准备着皇上的寿宴。 整数的寿宴于他们而言,办的更加隆重,这一日柏嫣也是起个大早,忙着准备着。 她着了件淡蓝色的袍子,看上去清淡又雅致,打扮也规矩的不太艳丽。 宋渊明寻到的礼物是个八仙过海图,足足有一人十岁孩童高。 她不知道宋渊明作何打算,上了马车的时候她吃惊的看到裴霖也坐在里面。 他的脸被纯白的面具罩住,没有任何花纹,只能透过两个孔洞看见那对沉稳的眸子。 “你们?” 她迷茫的眨巴着眼睛,宋渊明笑了下,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嘘了声,那对狐狸眼更显的妖气异美。 柏嫣点了点头,安静的闭嘴了。 宋国的宴会和大齐的没什么不同,柏嫣坐在宋渊明身边一整晚没有言语。 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在这一日找麻烦,所以大家表面上看着热闹和谐的很。 陛下很高兴的样子,也没有架子的和大家喝着酒。 “囡囡,结束后你等会能在外头等我一下吗?” “啊?” 柏嫣猛的抬头,迷茫的看着身侧笑着的人。 好似悟出他和裴霖有事要去做。 她随即又嗯了声,点头。 宋渊明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一边的长廊上坐下,“不要乱跑,就在这哦。” 说完他转身向前,远远的她瞧见他一个人的身影变成两人。 两人极为相似的影子被月光拉的长长的,步步向前,消失在转角。 她叹了口气,垂下头。? 第一百四十一章 重新回来 十多年了,他又一次走进这里。 他甚至能看到年幼的自己幼稚的想丈量着墙壁的长度。 张开双臂从头跑到尾,然后再跑回去说,“母妃,奚儿量不过来啦,好长好长。” “傻孩子,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等他长大他已经没有资格在这量墙的长度了。 不过,宫道也就他们十几步的距离,他有些想笑。 十几步是多长呢。 脚步声重叠又交错,向上,走进了承乾宫。 承乾宫里的男人手中拿着一副画卷,半晌叹了口气。 “陛下若是需要,臣妾会一直在。” 他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个没有她的生辰了。 每一年热闹结束后他都会独坐在殿中,怀念那个如月光般清雅的人。 他第一个放在心上的人,也是第一个他亲手杀掉的女人。 十五个儿子,如今只到场了十四位啊。 “父皇。” 宋忱叹了口气,收起手中的画卷,转过身,“渊明啊,你有事和父皇说?” 他这个儿子往日鲜少与他多言,更多时候是他逮到机会教育他收些心思,他嬉笑着听着,随口说着儿臣知道了。 转过身他才发现眼前是两人,一人带着白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有些诡秘。 “这,是?” 宋忱皱眉,宋渊明却先一步跪下。 “儿臣有事瞒着父皇,罪该万死,求父皇责罚。” “何事?” “关于四弟。” 这时裴霖修长的手抚上面具,下一刻在宋忱震惊的眼神下摘去了面具。 他背后是皎洁的月光,抬眼潋滟了一池的月色。 宋忱的手止不住颤抖了起来,他好像看到了她,好像也看到了他。 很像,好像,从小他和她母妃就很像。 不过她母妃的眼眸温柔似水,眼前人却冰冷凌厉。 “你,你是,谁?” “父皇。” 他开口,宋忱踉跄着一把扶住身后的桌子,“渊奚?” 裴霖微微扬唇,面前却无半分波澜的点了下头。 眼前的男人两鬓斑白了,老了不少,激动的神色让他很想笑。 不是他亲手断送他的一切的吗,现在却一副很期盼着见到他的模样。 当真是老了,想过儿女承欢膝下的日子了,才想到他这个远在他乡的儿子。 殿内诡异的寂静,宋渊明是唯一一个紧张的人,他不知道自己今日莽撞的这么做会引起什么后果。 “奚,奚儿,奚儿啊!你,你何时回来的,也不同父皇说一声?” 裴霖侧身避开他颤巍伸出的手,“回父皇的话,两个月前。” 宋忱老眼里续上泪水,他以为自己此生再也无法见到这个最疼爱的儿子了。 “回来好啊,回来太好了,朕明日就昭告天下,将你迎进宫。” “父皇若是希望儿臣早点死,可以这么做。” 裴霖毫不客气的开口,他这副下定决心的样子真叫人好笑。堂堂宋国的皇帝,连想昭回自己的儿子的权利都没有,无法自己做主。还要先斩后奏,破釜沉舟似的,真可怜。 他不是不知道他行事受阻,只是可惜自己母妃都付出性命为他了,眼前人怎么还活成这样啊。 宋忱愣了愣垂下头,他的愧疚在年月中发酵,若是可以他现在恨不得跪下求自己儿子的原谅。 他当年真是没有办法啊。 “父皇,儿臣今日带四弟来是有要事与您商量的。” 宋渊明开口,他将之前从香灰里搜出来的毒摊开在桌上,“父皇是否觉得最近都很乏力,提不起精神来,而且夜里还容易盗汗多梦?” 宋忱死死盯着他手中白布里的灰烬,知道了他想说的是什么。 “朕,也同样恨。” “儿臣有一个办法,只不过不知道父皇愿不愿意相信。” 宋忱抬起头,望着眼前人,直到今日他才感觉到自己这最不靠谱的儿子其实不是表面的那样。 不说这后宫中他无法插手,就这前朝都被何氏两兄弟把持着,他早有清肃的心,只是苦于受困。 “渊明说说,朕有的是时间听。” “是!” 大殿中的三人像是稳固的三角,血脉相连的亲人站上了同一条船。 宴会散的时辰就不早了,现在更是四周都黑了下去。 柏嫣等了许久也没见到他们出来,只好扑腾着脚和小翠随意的聊天,打发着时间。 “弟妹。” 有些熟悉的声音让她脚上的动作一顿,柏嫣暗自感叹自己不会这么背,这都能遇上。 但她还是扯出温柔的笑容转回头,“太子殿下。” 宋渊和朝着她微微笑着颔首,上前一步坐到她对面,“弟妹怎么在这?是在等渊明吗?” “嗯。” “渊明有事去了?” “臣妾不知。” 柏嫣说着垂下头,她确实不不知道,自然也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宋渊和又笑了,“弟妹是宋国人吗?” “是。” “那下月的庙会,渊明和弟妹也会一同去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柏嫣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若是殿下有时间,应当会带臣妾去。不过说不定殿下也有旁人要带着去呢。” 她想起自己前几日刚和何皇后抱怨宋渊明的花心,犹豫再三还是加上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宋渊和笑了起来,笑着俯下身子,“弟妹真的很有趣,若是渊明没时间带你去,我带你去。” “多谢太子殿下。” 在心里她的白眼要翻上天了,我干嘛不能和我家裴霖去啊,要和你个奇怪的人去。 说着她一侧头就看到两人的身影出现,她一下子站了起来。 宋渊和的视线随着她的望过去,重新扬起微笑,“弟妹还真是和渊明情谊深厚,快去。” 柏嫣应了声提起裙摆,快步走了过去。 宋渊和却跟上她的脚步,也走到两人面前 “渊明。” “皇兄。” 两人客气的问候了句,宋渊和的视线移到他身边的人身上,“这位是?” “是我一位好友,今日入宫想将给他推荐个差事。” “这样啊,弟妹可是等你许久了。” 柏嫣适时的娇羞的笑了下,站到宋渊明身边。 宋渊明脸上的笑意不变,“辛苦囡囡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三人一并上了马车,宋渊和在身后看着他们离开,半晌收起笑容。? 马车上裴霖刚摘下面具,身边的小人就亲了上来。 她大大的眼睛在黑夜中亮晶晶的闪烁着。 他勾了下唇,摸了摸她的头。 “囡囡下次不要和他搭话,听到没?” “裴霖他凶我。” 柏嫣鼓起嘴,抱住裴霖的胳膊,朝宋渊明吐了吐舌头。 宋渊明咬牙,她当真是有了靠山不怕了。 他们两闹了一阵,柏嫣安静下来,身边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往日她都这么故意逗他了,他应该也会揶揄上两句。 他只是看向窗外,面色毫无波澜的样子,可她就是感觉到他不太对。 她收起玩闹的心思,等回到府上犹豫了下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裴霖有些诧异的看到她跟过来。 “有事?” 时候不早了,他以为她早想睡觉了。 柏嫣坐到他身边,小心的问,“你们今天说了什么吗,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裴霖有些想笑,他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没那么多情绪。 他摇头,“回去,不早了。” 柏嫣还是觉得他很不对,她犹豫着抬起手,“抱抱。” 裴霖叹了口气,伸手抱起她,“上来。” 她坐到他腿上,环住他的脖子,撒娇的撅起嘴,“你们晚上干什么去了,等你们好久了。” “去见父皇了。” “啊?!你,去见他了。” 柏嫣不可思议的打了个嗝,懵懵的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平静的眼眸,半晌亲上了他的脸颊。 怀里的小人似乎觉得他会难过,所以努力的想哄他,裴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侧头吻住她的唇。 “你很恨他吗?” 她有些担心以他的性子会忍不了,裴霖挑了下眉,嗤笑又叹息,“恨他没用,也怨母妃自己傻。她当年算是半自尽。何氏逼迫父皇做出选择,他手中拿着还未下的命令,毒药却先一步送过去了。她为了不让他为难,主动放弃了。” “若她知道你之后会被这样对待,她肯定不会放弃的。” 裴霖摇头,“没得选,不是因果关系。” 他侧头却又笑了,她大眼睛茫然的蓄满泪水,晶莹的往下掉。 当真是爱哭,哭的毫无道理。 “不许哭,丑。” 柏嫣轻哼了声,赌气的拽起他的袖子蹭了蹭。 “那你们今日是和他商量一起解决何家吗?” 她很聪明,一点就通,裴霖也没有隐瞒的点头了。 柏嫣抽了抽鼻子,擦干净眼泪,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哭啼啼。 他都没哭,她哭什么。 她重新笑了起来,环住他的脖子,“那我今晚睡哪呀?” “这儿。” “嗯!”? 第一百四十二章 簪子 早上从他房里出来后她和小翠四下走了走。 一直没有出现在大家面前,宋渊明怕有心之人觉察出什么,即使他封上了洛儿和小五的嘴,她还是得表面装一装。 和小翠在池子边绕着,柏嫣叹了口气,“你说我什么时候能不干这麻烦事。” 小翠笑了下打趣的说,“大人的事对娘娘来说怎么是麻烦事呢,奴婢看着大人对娘娘也很上心。” “是不是,你也看出来了,我也觉得裴霖这几天对我上心了!” 说到这事柏嫣激动了起来,她忍不住像只活泼的小兔子蹦跳了两下。 等看清眼前往这走的女人,她又一瞬收敛了。 “夫人。” 是黄生生。 柏嫣客气的点了下头就擦肩而过。 黄生生没有蠢到和那对双生花一样现在找她的麻烦,两人除了那日敬茶的时候见过,其余时间她都碰不上她。 可她是何皇后送进来的人,柏嫣也不敢掉以轻心。 昨晚折腾了半天,早上又醒的早,下午柏嫣睡了一下午,到晚上才提精神。 外头下雨了,黑压压的一片,夏日的雨点声大的叫人心烦。 柏嫣捏了捏眉心,随意的和小翠聊着天。 小翠见她一脸不快,体贴的帮她摘下头上的头饰,想着叫她早点休息。 全部摘下来后她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啊!” 她猛的惊叫一声,慌张的好似见了鬼,柏嫣不解的望着她一会爬高一会蹲低的找着什么。 “怎么了?在找什么?” 小翠的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她慌忙在桌上翻找着,柏嫣更加不明白了,随着她手的动作凑头过去。 随后猛的皱眉,她立刻往自己头上摸去,头上空无一物,桌上也没有。 “我,我今日没带吗?” “您带了的啊,奴婢早上还见您带着呢!” 小翠急的快要腿软的跪下了,那个白玉兰的发簪对娘娘的重要性她最知道。 柏嫣对着镜子在自己发间寻找着,乌黑的头发里没有藏着她的簪子。 眼泪一瞬溢出,她好像弄丢了他送的东西。 那是他爱过她的证明。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她日日带着,现在她无比后悔。 “奴婢记得您肯定带着的呀,从大人那回来奴婢还看见了呢,怎么就” “花园!” 柏嫣回想着瞪大眼睛,她在那跳了几下,说不定是那时候掉的。 说着她推开门,跑进雨里。 大雨一瞬打湿了衣物,小翠瞧见也不纠结伞了,随着她一起跑进雨里。 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一片,柏嫣挑开黏在脸上的发丝。 外面太黑了什么也不见,她只得蹲低在地上摸索着。 她不敢想象今日要是真的丢了会怎样。 那个簪子太珍贵了,是他们两一起挑的,手工艺品,以后再也不会有一摸一样的了。 她每每看到都能想到那时候的两人。 怕被人发觉柏嫣不敢叫人寻找,大雨里她和小翠两人从小路的尽头找到另一个尽头。 她忍住一阵头晕目眩站起身,绝望的四下看着,“小翠,怎么办,我可能真的丢了。” “不可能的娘娘,不可能,肯定在这。” 小翠不死心,重新又寻了一遍,一无所获。 “夫人是在找这个吗?” 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柏嫣猛的回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清了眼前人。 黄生生。 她身边的婢女为她打着伞,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和她狼狈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手中明晃晃的拿着她的簪子。 “是,是我的,多谢。” 说着柏嫣上前一步刚准备夺回,黄生生哎了声收回手,“这个簪子有什么重要的,值得夫人大晚上在这寻。是殿下送的吗?还是?” 柏嫣强行冷静下来,她不可能知道裴霖的事,现在也有可能是在诈她。 可是她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只想赶紧将簪子拿回来。 “是殿下送的,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吗。” “别急啊,啊” 黄生生一句话没说完就猛的被眼前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踉跄着跌出伞的遮挡。 身上的湿凉让她尖叫起来,“你,你,你打我!” 在黑夜里,眼前的女人眼神冰冷狠戾,和下午的模样完全不同,她不禁有些害怕。 “给,我!” 柏嫣一字一句的伸出手,要不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黄生生刚准备上前与她拉扯,背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囡囡?” 宋渊明快步走过来,他刚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他担心的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臂,从小厮手中拿过伞替她遮挡,“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柏嫣颤抖着忘向他,仿佛溺水的人寻到了一快浮板,他眉眼间的担心溢出,她含着哭声唤他,“她拿了我的东西。” “殿下,夫人她打我!您看。” 黄生生重新回到伞下,高昂起头。 她是何皇后的人,这里谁人不知,谁不对她客客气气的。 今日就算她存心寻她麻烦又如何,就跟何皇后解释为她怀疑她有所隐瞒不就行了。 该让这位夫人知道知道,她才是这里说话的人。 柏嫣紧紧扯着宋渊明的衣袖,哭出声。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想烦,她只想要簪子。 “簪子” 宋渊明的视线转到黄生生手上的簪子,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是渊奚送的簪子啊,难怪呢。 “拿过来。” 眼前的男人沉下脸,完全没有往日笑着随和的模样,黄生生懵懵的往后退了两步。 为什么他们都白天一个样晚上一个样子,她现在有些害怕了。 “可是,她,她打我了。” 怀里人如此依赖,第一次没有推开他的怀抱,宋渊明的手握紧,“要让孤再说一遍吗,拿来!” 黄生生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递上簪子。 柏嫣一把夺过,用力的握紧,抵住心口。 失而复得,她才感觉到眼皮沉重,浑身乏力的发着冷汗,眼前人物也都模糊了起来。 “囡囡?” 感觉到怀里人不对劲,宋渊明一把抱起她。 她在怀里晕了过去,他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吩咐着赶紧去寻大夫。 将人放到床上,他也顾不得她浑身都是湿的,赶紧用被子将人裹住。 瞧着她现在手中还紧握着的簪子,宋渊明无奈的叹了口气,“哎,明日我得提头见渊奚啊。” 小翠匆忙的换好衣服,为她换了干净的衣裳。 大夫开了几幅药就走了,半夜柏嫣醒来一次,又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早上,昨晚发生的事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几乎都知道了。 经过黄生生有心的乱传,事情渐渐变了个味道,越发朝着另一条道上走。 “听我狡辩下,我真不知情,昨晚我刚回来就已经成这样了。” 面对眼前一脸阴翳的人,宋渊明连连摆着双手,还不知道渊奚听说的是哪一个版本的故事。 床上的小人嘟囔着翻了个身体,裴霖站起坐到床边,宋渊明趁着机会溜掉了。 “囡囡。” 他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滚烫的,小脸也烧烧的红着。 看着像是大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瞧上去凄惨的可怜兮兮。 他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就昨日一日不在她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柏嫣昏昏沉沉的听到有人在叫她,她揉着眼睛被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被他搂在怀里,耳边的声音听上去熟悉又温和。 “把药喝了再睡。” 身体不舒服,头很疼,面前人还是裴霖,柏嫣就更是娇情了。 她伸手推了下他的肩膀,“我不要,我不想喝,很苦。” 裴霖从小翠手中拿过碗,轻捏了下怀里人的小脸,“听话,喝掉。” 柏嫣哼唧了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到一边,“我不喝!” 就是淋雨发热了而已,她身体这么好抗抗就过去了,不想喝这么苦的药。 她还很想不被人打扰的好好睡一觉。 眼前人头发散落在肩头,红红的眼眶水光淋淋的,一脸受了天大的委屈的表情,裴霖忍住了到嘴边的狠话。 “不苦,喝完了吃蜜饯。” 他捻了一个蜜饯,逗小猫似的勾着她重新坐近。 嘴里的甜蜜让柏嫣心情愉快了些,她乖乖从他手中拿过药碗,抿了一口。 苦味在口中化开,嗓子都苦麻了,她一瞬皱起眉。 还没等她拒绝,就被他塞了个蜜饯在嘴里。 两者中和了下,倒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她只好继续喝。 每抿一小口她就张嘴啊一下,让他喂蜜饯。 喂了十来个蜜饯下去,药还没喝一半。 裴霖啧了声,手指在床榻边不停的叩着,一忍再忍,就差没捏着她的脸灌下去了。 平时还算讲道理,怎么一病起来就变了个人。 柏嫣看出他脸色阴沉,还很烦躁,她老实了些喝了一大口,然后才张嘴想从他手中吃到蜜饯。 裴霖向后躲了下,“喝完再吃。” “不要!好苦,我都喝了,最后一个了。” 柏嫣皱巴着小脸,跪坐起来向前两步,想要吃到,可裴霖抵住她的肩,让她坐好。 身体本就不舒服,之前的委屈一下子袭来。柏嫣突然来劲了,她今天就是要吃到,他什么都管,就是不会爱她。 她猛的向前抢,裴霖无奈的拿过她手中的碗,怕她洒在床上。 “喝完给你吃,快喝掉。” 他压着耐心最后一次和她好言好语的说,柏嫣哼了声,坐的离他远远的。 反正现在那一阵的苦味都过去了,她就在这耗呗。 见她打算和他拖着,手中的药也快冷了,裴霖一把伸手捏住她的脸,往前拽。 柏嫣被捏的有的痛,更是难过他现在连哄她都没有耐心了。 她张口狠狠的咬上他的手背缩到角落,“你凭什么管我!我说了不喝就是不喝。我不要喜欢你了,你出去。” 药碗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传出,房门外的宋渊明瞪大眼睛,探头探脑的踮起脚尖,“呦吼,里面打起来?” 小翠也想看一眼里头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她是担心的。 “放心,渊奚舍不得,让咱们囡囡折磨他一会。” 小翠不解的望着眼前人,有点兴奋和幸灾乐祸的样子,嘴角都快扬到太阳穴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发热 房里裴霖一把拉过眼前人,一手环住她的腰禁锢在怀里。 “你说什么?” 他一字一顿听的柏嫣心惊,她也知道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 可她执拗的撅起嘴,“我说,你,你你先别在这。” 没等她怂怂的解释完,他捏开她的唇,狠狠的咬上。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柏嫣大脑一片空白,如昨夜的暴风雨般席卷,她整个人被动的迎合着。 他的亲吻用力疯狂,她感受到他的怒意和惩罚。 缺氧让她本就昏沉的头脑更加迷乱,他没有顾及到她不会换气,没有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过了一会裴霖皱了眉,感受到了怀里人的不对,她原本抵住自己肩的手臂垂在身体两侧。 他缓缓松开了她,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她就往后坐到能距离他最远的地方,把自己缩成了个小球,抽泣着抹眼泪,双肩颤抖。 裴霖叹了口气,捏着眉心也有些后悔了。 他不是故意想吓唬她。 她说的那句不再喜欢他,让他一时没有控制住。 “囡囡,我” 他深深的吸气,还是闭嘴了,他觉得她应该不想现在听的他的声音,就让她一个人安静下。 裴霖看了她一会,收回视线,准备起身离开。 柏嫣抬起头慢慢爬了过来,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她滚烫的小脸贴上他的脖子,依赖的搂紧,不想让他走。 “囡囡,我不是故意的。” 裴霖开口解释,他的手抚在她的后脑勺上,抱住她。 柏嫣闷闷的嗯了声,她知道。他是为她好才逼她吃药的,是自己先和他不讲理的闹脾气的。 她撒娇的拉开他的手,坐到他腿上,一抽一抽的问,“你生气了吗?” 裴霖笑了下摇头,擦掉了她脸上的泪水,“好了别哭了。” 哭过也闹过了她有些犯困,又不想离开他,只得靠在他怀里强打着精神。 “囡囡?”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温情,像是漂亮的花蝴蝶引着她走进一片罂粟花丛。 “嗯?” “昨晚出去找什么?” “簪子。” 柏嫣老实的回答,他的唇若有若无的贴上,手上轻轻的揉捻着她的小脸,诱哄着抬起她的头,两人的脸贴的更近了。 “谁送的?很重要?” “嗯,”柏嫣揉了揉眼睛,困意让她不太清醒,加上他问话时候蛊惑的语气,她下意识的就乖乖回答,“是你以前送的,很重要。” 裴霖笑了下,唇贴上她的额头。他猜到了,不过想要个准确答案。 两人呼吸相交,他的鼻尖贴触碰到她的鼻尖。 四周暗了下来,他的眼眸犹如深海沉寂,又鲜少的带着温柔的情意,和煦的包裹着她。 柏嫣眨巴着困倦的快睁不开的眼睛,满脑子只剩下这个男人好好看,好像是我的哎。 “囡囡,说你爱我。” 磁性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出,耳垂被人咬住,她贴上他的脸。 “我爱你,但是” “嗯?” 柏嫣环住他的脖子,委屈的有点想掉眼泪,“但是我好困,我想睡觉,但是但是我怕睡醒你不见了。” 他是爱她时的裴霖,可等她睡醒是不是就要面对那个失去两人所有记忆的他了。 裴霖忍不住笑出声,她毛茸茸的脑袋抵住他的侧脸,像是只乖巧的小猫,有时候她真是傻的可怜。 他将人从身上抱下来,放回到床上。 小人自己钻进了被子里,闭上眼睛,只漏出上半张小脸。 “囡囡,”他重新垂下身子,将被子拉下,“亲一下再睡。” 柏嫣听话的闭着眼昂起头摸索上他的唇,裴霖伸手垫着她昂起的脖子,琢磨了几下她的唇。 他本想再哄她说几句露骨的表白,但看着她迷糊的样子,到底放过了她,起身打开门。 宋渊明明显没想到他这么快开门,正凑在门缝上认真的听着里头的声音呢,被吓了一跳赶紧跳开。 “咳咳咳,渊奚怎么出来了,囡囡没事了?” 裴霖嫌弃的神色不带掩饰的流露,叫小翠重新熬药,就离开了。 走了几步他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她叫什么,黄生生?归我了。” “哎,不是,那是何氏的人,小惩大戒,别给人弄死了。” 宋渊明叹了口气,他今日已经惩罚过黄生生了,只是她现在不能死,他也很烦啊。 瞧着他一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柏嫣醒来后身体舒服了很多,头也不似下午那么痛了。 她坐起身,小翠双手递上了药碗,“大人让奴婢看着您喝完,您赶紧喝。” 柏嫣哀叹了声,悄悄将她拉近,“偷偷出去倒掉,不要被别人看见不就行了,快去,就倒在” 她话还没说完,门就打开了,裴霖懒散的靠在门口挑眉,“倒在?” “倒,我嘴里。” 柏嫣憨笑了两声,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咕嘟咕噜的一口气干完了。 “好孩子。” 见他一脸她老父亲的样子,柏嫣气的哼了声,坏心眼的亲了他一口,“苦不苦,你自己尝尝!” 裴霖品了下她唇上残留的药,给了她几颗蜜饯,哄她似的点头,“苦。” 柏嫣嬉笑了两声,才想起来他以前吃的药比她可多多了,比这个苦很多,他那时什么也没说,问也是没事。 想到这她有点难受的钻进他怀里,她也希望他可以说苦,说痛,说自己不舒服。 “怎么了?” 柏嫣摇了摇头,咽下嘴里的蜜饯,又拿了一颗含在嘴里,亲上他的唇,“甜吗?” 裴霖舔了下唇上稍纵即逝的甜蜜,不满的按住她的后脑勺,撬开小人的唇齿后夺了去。 “甜。” 柏嫣的脸烧红,她娇嗔着亲了下他的脸,“流氓!” 裴霖挑了下眉,刚准备让她知道下什么叫流氓,宋渊明就冲了进来。 “黄生生死了?还惨死在了外头?渊奚,我下午怎么说的!她可是何氏的人,你就不能忍忍吗,我把一个好看的女人杀了,你觉得何氏会怎么想。” “她还能怎么想,这事我就不相信她没听说,大不了她就是觉得你很喜欢我,为了我出头呗。” 柏嫣抱住身边人的手臂,靠了上去。 不管再怎么权衡利弊,裴霖永远不会让她白受委屈,这就是宋渊明和他的区别。 裴霖根本没搭理宋渊明说了什么,侧头掐起她脸侧靠在他肩上挤出的肉,软软的手感不错。 他扬起唇角把房间里多余的那个人气走后,一口咬上这一块软肉。 “肉肉。” “裴霖!” 柏嫣的脸红的能滴出血,她觉得自己脸烫的都可以煮熟一个鸡蛋。 “谁脸上没有肉肉啊。” 听着她撒娇着结结巴巴的埋怨他,裴霖憋笑到颤抖。 他都快忘了自己从哪捡到这么个小东西的,不过有意思。 留在身边的决定是他这辈子做的唯一值得他感慨是正确的的决定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臣服 这个病来的突然去的也快,没几日柏嫣的身体就全好了。 她将簪子收好又蹦蹦跳跳的快乐起来。 “天气这么好娘娘不如和大人出去坐坐?” “呦,你什么时候这么操心我们了。” 柏嫣和小翠打趣着往竹院去,路上碰到了对面走过来的小五。 小五一抬头也瞧见了她们,“夫人,小翠姑娘。” “小五啊,你们大人在房里吗?” “在的。” 小五恭敬的垂下头,跟在她身后。 往前走了几步柏嫣才感觉到小翠往她右手边走了许多,刻意与小五拉开距离似的。 对上小翠有些心虚的垂下头的视线,她一瞬间就懂了。 这世间真是有刻骨铭心的遗憾啊。 要是现在王莱还在就好了,这样他们说话的时候也不用考虑小五值不值得相信。 对上明媚的阳光,柏嫣叹了口气,在件事上她还是怨怪自己不长眼。 她已经懒得敲门进他的房间了,轻轻推开后,她瞧见了许久没见到的洛儿。 她依旧跪坐在桌侧,“公子,这个字读什么?” 裴霖侧头瞥了眼,回答。 “go g” “那这个呢?” “chi” “多谢公子。” 洛儿弯起眼睛,笑的温柔又动人,问完后就又垂下头看着手中的书。 两人一人在桌前写字,一人在桌侧看书。 宛如书中的才子佳人,画一般和谐的场面让她收回了迈进去的一只脚。 好久没有遇见洛儿了她都快忘记她的存在了。 以现在和裴霖的关系她可以提了吗? 可是她又不想显得自己太过小气,洛儿是以前是用心照顾过他的,他也不烦她。 假如,她是说假如,裴霖不愿意让洛儿离开呢,那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她索性自己骗自己,就这么下去。 可亲眼见到她觉着自己骗不下去了。 她不能接受在她不在的时候有另一个女人和他搭话,在他身边。 她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裴霖抬眼,却看见她站在门口,愣愣的发呆,没有进来。 “怎么了?” 他皱眉,她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 柏嫣回过神来,笑了下,“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起小翠刚刚说了什么事来着,我得回去一趟了,等会再来。” 没等他开口,她转身快步往外跑去 小翠不知所措的跟上她的脚步,这条路不是往房里走的啊。 柏嫣逐渐提起裙摆跑了起来,身后像是有恶鬼在索命似的。越跑越快,直到跑到池边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娘娘,您是怎么了?” “小翠,我,我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脸上干干的,柏嫣眺望着远处,苦涩的笑了下。 洛儿不是个坏人,只是个小姑娘忍不住在她面前炫耀一番罢了。 对裴霖也尽心尽力,什么也没做错,她怎么能赶走她呢,她用什么理由赶走她呢 她真的不知道了。 小翠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还是闭上嘴陪在她身后。 亮光刺的她眼睛有点痛,柏嫣叹了口气,“走。” 她转回头,却一眼瞧见站在不远处的他。 见她神情不对他就跟了过来,裴霖站这许久了,她呆楞的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愁什么,小脸皱的跟个苦瓜似的。 他没有上前,等她想好了回头了看到自己再说。 柏嫣的泪水一瞬溢出,提起裙摆往他那跑去。 她将永远臣服于他的心细。 只要他肯对你上心,那颗七窍玲珑心会永远为你转动。 小人哭哭啼啼的撞进他怀里,裴霖环住她,一手揉了揉她的头,“怎么了,嗯?” “没什么。” 柏嫣摇头,埋进他怀里。 裴霖将人带出怀抱,俯下身子与她平视。 他眼眸沉稳又柔和,环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让她躲避不得。 “怎么了?” 他再次问了一遍,并且很明显的表现出愿意听她说,柏嫣不再纠结。 她垂下头,咬了咬唇角低声开口,“我,有点,不喜欢洛儿。但也不是那种不喜欢啊,就是她人很好,也很好看,就是我有点” 她颠三倒四的话叫裴霖理出了头绪。 说了半天她的意思只有四个字。 “我吃醋了。” 听完后,裴霖其实有些想笑,可看着眼前人委屈巴巴又觉得自己实在恶毒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笑出来她得生气。 他忍了又忍,开口,“所以你不希望在我身边看见她?” “嗯。” 他还是没忍住的嗤笑声在耳旁传出,柏嫣的脸烧红起来,一手抱住他的脖子,不好意思的将头埋进他肩上。 裴霖却将她的手掰开,直起身子。 在她茫然无措的视线下,他一手摸上她的脑袋,叹了口气颇有些认真的说,“腰疼。” “裴霖!!” 裴霖笑着摸了下她的头,刚准备开口和她说刚刚谈起的事。 她的小手便拽上他腰间的衣裳,犹豫了良久小声解释,“我不矮!” 裴霖强忍着没笑出声,“嗯?你说什么?” 知道他在逗弄她,柏嫣鼓起嘴不高兴哼了声,垫脚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这回听见了!” 她用了力气,唧声在耳侧炸开,裴霖忍俊不禁的环住她,“嗯,听到了。” 柏嫣也笑了出来,不打算再提起刚刚所说的了。 就这么过去。 裴霖是冷情又不是忘恩负义,让他赶走洛儿确实为难。 两人回到房内,洛儿抬起头,“公子,夫人。” 裴霖坐下,思索了下开口,“洛儿,想读书吗?” “公子?” 洛儿受宠若惊的瞪大眼睛,公子是要教她读书写字吗,“想,洛儿很想读书!” 柏嫣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坐到一边看着他摊开信纸写了封信。 “你拿着这封信去许家,从此你就是他们家的小姐。他们会供你上学堂,之后如何选择就看你了。” 是出仕还是嫁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送走她,又给了她一条更光明的人生。 柏嫣眨巴了几下眼睛,垂下头,又有些想哭了。 “公子?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洛儿猛的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好像那封信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洛儿不愿意!洛儿不走,公子为什么要现在赶走洛儿,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看在曾经的份上,裴霖做了回答,“没有。这是很好的选择,你可以考虑。” “我不考虑!我是殿下送给公子,此生是公子的人。” “你并不是我的人。” 他心里从没把她当成自己的人。当初说是婢女,后来宋渊明半推半就说是侍墨,和婢女没什么区别,他也就没再费神。 既然有人在乎,那就拿出来解决掉。 洛儿面色铁青,跌跌撞撞的环视了一圈,最终指上坐在一旁的柏嫣。 “你!是不是你,一定是你,你为什么要让公子赶走我。” 柏嫣歪了歪头,显得可爱又单纯。 她又不怕被人知道她爱裴霖,想独占他这件事。 原先是有有点担心裴霖对她有感情,现在她知道了他完全没有,而且也摆出了这么好一个解决办法。 仁至义尽了。 “是我。” 从她口中平淡的说出这两个字,洛儿听到确如晴天霹雳。 “你为什么,我没有要和你争我,我就是想在公子身边。我喜欢公子呀。” 瞧见她绝望的神情,柏嫣叹了口气,认真的说,“洛儿,我爱他,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所以对不起,我容不下你。但是你今日若是不选这封信,你说出这样的话后也不可能留在他身边了。” 裴霖身边不会留有别的心思的人,就算不是她,他也不会再留下她了。 柏嫣站起身拿过裴霖手中的信,递给她。 见她猩红着双眼,执意不肯接。她强行塞进了她的手中,叫来了小五带走她。 她挣扎着不断嘶吼咒骂着被拽出去的时候,柏嫣轻声在她耳边说,“别不甘心,我和他相识的比你想像的更早,早就定下终身了,输给我不亏。” 她笑着在她面前关上门,被一双手从身后抱住。 第一百四十五章 礼物 “满意了吗?” 柏嫣笑着故作思索了会,勉强点了点头,“也就还可以。” 裴霖轻笑了声,拉她重新坐下,“所以下次有事先和我说,知道了吗?” 柏嫣望着他,点着头流下泪水。 这句话好熟悉啊。 他说这话的一瞬间,就这么一瞬间,她连与他的天长地久都想好了。 哭哭又笑笑,傻的很,裴霖无奈的点了下她的鼻尖。 “好了别哭了,送你个礼物。” 以前送的他记不得了,现在他想再送她一个。 他手中拿着一个金色的圆环,上面镶嵌着一圈亮晶晶的钻石,还有一个个小铃铛,间隔的悬挂着。 柏嫣不解的歪头看着他将这个系在她脚踝处,裙摆放下就看不见了。 “站起来。” 她乖乖的站起,随着她脚的动作一串串银铃声,叮咛,清脆又婉转,在房内回荡。 裴霖一手撑头,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温柔细致,眼眸中的笑意像羽毛浮过柏嫣的心脏。 她歪着脑袋望着眼前人,笑着眼里荡漾起水光。 她爱惨了他。 他就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夫君。 裴霖伸手牵她,从他桌前绕了一圈再回到自己身边。 悦耳的叮当声不绝于耳,随着她的脚步而动,一步步踩在心头。 柏嫣等不及的跑了两步,一把抱住他的脖子。 “裴霖我爱你,我超级超级超级爱你!” 裴霖眨了下眼,微微点头,算是应答了她这句表白。 柏嫣随着气氛亲上他的唇,还没等她感动到落泪,就瞧见他右手的中指上带着个金色的小环。 他见她看见抬起手,长长的链子被小环拴着,随着他手张开的动作掉了下来。 链子很长,足足在地上缠绕了好几圈。 也是金色的,上面也镶嵌了一排闪亮的钻石,唯一和她脚上的环不同的是没有铃铛。 “这是什么?” 裴霖在她懵懂的眼神下,将链子的一头挂到她脚上的环上。 柏嫣一瞬无语,她说脚环上多出的一个圈是做什么用的呢,原来是干这个的啊。 见他笑的一脸奇异她就该知道不对劲。 她哀叹了句,就不该相信这是个好人。 “这有多长啊,你量过吗?” “从这头到那头。” “嗯?真的吗?” 柏嫣突然来了兴趣。 他坐在桌前不动,她蹬蹬蹬的在房间里跑着,跑到房间的最远端,果然链子绷直了。她又换了一头跑,也是到最远端绷直了。 四面八方都试过后她才悟出来她是在围着‘圆心’绕,怎么也绕不出。 裴霖扯了扯手上的链子,示意她可以跑回来了。 他一点点收紧手中的链子,在手上缠绕着,柏嫣被他一点点的拽回怀里,她的脸在烛光下红了个透彻,从耳朵尖烧到了全身。 “大人。” 她的手搭上他的肩膀,轻声唤他。 裴霖皱了下眉,没说什么。他并不不排斥这个称呼从她口中喊出,还有些熟悉。 他们好似真的认识了很久很久。 她好似真的爱了他很久很久。 他站起身,摸了下她的脑袋,“睡,不早了。” 柏嫣嗯了声,主动的跑到他的床上,一屁股坐下。 然后抖动着脚上的链子,示意着将他勾到床边。 这个链子让她不能离开他太远,也可以让他不能离开她啊。 “大人今晚睡这。” 裴霖啧笑了声,显得无奈又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她还真是主动。 有时候看着害羞,有时候却像个女流氓。 见他没什么反应,柏嫣跪坐起来,勾住他的脖子,“以前我们日日一起睡,现在不在一起睡我都不习惯了。” 她撅起嘴,认真的朝他撒娇,小幅度的摇晃着身子,甜腻又诱惑。 裴霖看了她一会,将她的手扒开,“行了别闹了,老实点。” 才不要,柏嫣不管不顾的亲上他的唇,将他往床上拉。 她勾着他的脖子,往下躺。 裴霖的手撑住床榻,才堪堪稳住自己。 他叹了口气,撩开散落在她脸上的碎发,床上的小人怕不是千年狐狸精转世,专食人心脏。 “好不好嘛,大人陪陪我嘛。” 柏嫣眨巴着大眼睛,猜测自己现在应该挺风情万种的,还学着别人咬了下下唇,彻底逗笑了裴霖。 他不轻不重的啮了口她的脖子,“好,回去躺好。” “好哎!” 柏嫣乖乖的松开他,躺回自己被子里,把自己裹的像个粽子。 裴霖长叹口气,直起身。 他真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的腰早晚得折在这。 这跟链子倒是把自己给拴住了。 熄了灯躺下后,身边的小人又蹭到了他怀里,小手钻进他掌心,温温热热的还很软乎。 她如梦中呓语,闭着眼睛很轻的问了句,“大人,你有没有想我啊?” 半晌,他侧身拥她入怀,“想。” 第一百四十六章 要不我们两试试...... 早上柏嫣揉着眼睛爬起来,身边人已经坐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的蹭到他怀里,如以前那样在他怀里清醒过来。 “咳咳咳,咳咳。” 宋渊明坐在桌前肺都要咳出来了,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昨晚竟然睡在这的。 一大早还给他来这么一出。 偏偏自己弟弟还一副你在这干什么,等着看春宫图?的表情。 听到他的声音,柏嫣立刻睁开了眼,诧异的问,“你在这干什么?” “这是我的府邸啊囡囡,你可是我的” 在她身边人冰冷的注视下宋渊明吞下了妻这个字。 柏嫣无奈的叹了口气,埋头进裴霖怀里蹭了蹭,“这人好烦,下次别放他进来。” “好。” 宋渊明: “我来是有事的,何氏找你,要你进宫说说体己话。” “这个老太婆天天没事可做吗,老叫我干什么,我很忙的。能不能不去啊!” “她点名找你,你能抗旨不成,好囡囡,去去。” 宋渊明好言好语的相劝,柏嫣才不耐烦的从床上下来。 她一动宋渊明才瞧见那根长长的链子,他猛的倒吸了口凉气。 “在脚上,想哪去了?” 他一脸吃了苍蝇的猥琐相,柏嫣就知道他肯定是想歪了。 她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叫小翠进来帮她梳妆。 整理好后她解下脚上的链子,跑过去放进裴霖手心里。 “我很快回来。” 说着她俯身亲了下他,裴霖没什么反应的点了下头。 走门的时候柏嫣回了下头,他依旧坐在床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不常见看着地上一个点没有动。 她忍不住惊异的想他不会是没睡醒,反应这么可爱。 其实裴霖是在不快,他不喜欢这种她被呼之来喝之去,但自己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等不及的想看他们毁灭的那日,在这之前他要做些什么推动这美好的结局快点到来。 柏嫣以为他呆呆的没睡醒,宋渊明看到了眼前人升腾着翻涌的戾气,遮盖了早上的好天气。 他没敢多说什么,随着她的脚步溜了出去。 即使再不悦,走进去的时候柏嫣还是扯出温婉的笑容。 “囡囡给母后请安。” 何氏见她来了,笑着坐直了身子,“囡囡来了啊,快坐,坐到本宫身边来。” 她脸上的笑和那日的勉强完全不同,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时真诚疼惜的样子,看到柏嫣差点没被糊弄过去。 何氏牵着她的手,拉她坐到身边,开口,“听说囡囡前几日淋雨生了场大病,现在如何了,可请人看过了,喝了些什么药?” 终于问到正题了啊,柏嫣来之前就想到了。 黄生生死了,她肯定会第一个怀疑是宋渊明知道了什么才把她杀了,或许宋渊明不是面上看的那样。 她疑心重,看起来是一直没相信过宋渊明像表面那样简单。 柏嫣垂下头,做出一副抽泣的模样,“多谢母后的关心,不过是老毛病犯了,臣妾身子现在已经好些了。” “怎么就淋了雨呢,本宫还听闻明儿一气之下还杀了个人?” “臣妾说了没事,可殿下就是不信。” 她埋怨的样子听的何氏有些发蒙,她只听闻她是为了寻一个簪子才淋雨,黄生生说那簪子似乎是她之前的情人送的。 “那日黄妹妹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还抢走了臣妾母亲留下的遗物,殿下是为臣妾出头,母后若是要怪就怪臣妾,都是臣妾的错。” 说着柏嫣就打算跪下来,何氏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让她坐回来。 原来是母亲的遗物啊,何氏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凝固,黄生生这个蠢货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好了,本宫罚明儿做什么。明儿是心疼你啊,”何氏站了起来,“说到底黄生生算是本宫的远房一个表亲的女儿,这事本宫也有责任。囡囡坐着等下。” 何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走进里头。 她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柏嫣的视线却被桌上一个金丝如意纹的手镯吸引。 四下无人,她飞快的上前一步将镯子藏入袖口中。 等何氏走出,只剩下微弱的铃铛声呢喃。 “这是前几日本宫得的一个坠子,本宫瞧着和你倒很配,就留了下来,想着给你。” 柏嫣受宠若惊的连连摆手,“这,臣妾不敢,母后” “收下,算作本宫给你陪不是了,”何氏笑着抚上她的头,“你母亲去的早?” “是。” “一人吃了不少苦。明儿后院又不清净,你个小姑娘一个人也是难做。” 她哀叹着,好似真的很心疼她一样。 柏嫣刚准备说几句推辞,表明宋渊明挺疼她的,她挺好的。 何氏先她一步开口,直接堵上她要说的。 “这样,本宫将青莲给你。青莲跟了本宫多年,在宫中能说上话,在你身边定不叫你吃亏。青莲稳重,有什么事还可以和她商量商量。” 原来是要在她身边塞人啊,柏嫣的眉头忍不住皱起。 她烦恼的揉搓着双手,拒绝也不是,答应下来就意味着以后在府上有了一双眼睛,日日监视着。 可在何氏温和却不容拒绝的视线下,柏嫣只得点了点头,装出很感激的样子。 “青莲,来,日后你便在囡囡身边伺候。” “是,青莲见过夫人。” 青莲抬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不苟言笑的样子,眼里还满是算计和审视。 柏嫣勉强的呵呵笑了两声,这个青莲还真是连装都不想装啊,明显的蔑视,只要她眼睛不瞎就能看出。 回到府上,她下意识想往裴霖那去才发觉今时不同往日了。 只得收住脚步,往自己房间去。 打开门后,宋渊明抬头也看见了她身后的人。 两人交换眼神,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囡囡怎么回来这么早,累了吗,快坐。” “不累,殿下。母后能叫我过去说说话,我也高兴。母后还将青莲姐姐给了我呢,说是帮我撑腰。” “你啊,是不是又和母后撒娇了,母后以为我怎么欺负了你呢。” “才没有呢,殿下又开我的玩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来回着真像是甜蜜的一对。 青莲小心的瞥了眼身后,随着小翠的脚步退下。 柏嫣忍不住在心里夸奖小翠聪明,进了房间就将窗子关上了,出去时也后她一步出门,反手关的严严实实。 她抽出自己的手,长叹了口气,“真是烦死了,她在这我都不能去裴霖那了。” 宋渊明也学着她的样子撑着脑袋叹气,“我也烦啊,这几日要麻烦囡囡和我装装了。” “几日?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你可别告诉我就这么下去啊,我去叫裴霖弄死她了哦。” “可别,我想想。” 宋渊明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他心里还有一个疑惑,自己装了多年,何氏为什么一直不肯相信,不停的试探。 这个女人在这,不仅麻烦他们,他晚上还不能出去办自己的事情。 确实不能留。 “要不这样,”柏嫣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过个几日你就说对青莲有兴趣,将她娶为侧室。再过几日大不了因为她一早左脚先跨出门而休了她。” 宋渊明眨巴了几下眼睛,反应过来后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主意。 娶她进来后将她安排远一点,也不会影响他们。 至于休不休她,之后寻了麻烦赶出去就是了。 “那我就牺牲下。” 柏嫣笑着锤了下宋渊明的胳膊,让他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青莲虽然严肃了点,拉着个脸,看着不和善,但又不丑,勉强也看的过去。 袖子中的东西砸到桌上她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东西。 “对了,”她从袖子中拿出那个镯子,递给宋渊明,“给你的。” “这是?” 宋渊明随意的拿过来,却一瞬间直起身子,拿着镯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仿佛手上有什么灼烧着。 “你?” “我偷的,还给你了。” 柏嫣笑着歪头,见他这副激动的样子,她觉得自己这个险冒的还挺值得的。 陛下寿宴那日,她瞧见他一直盯着何氏手中的手镯忍不住问了才知道,那个是他母妃的。 他母妃与何氏是姐妹,家里打了两个手镯,她们一人一个。 小时候他调皮不小心打坏了,害怕被罚哭哭啼啼的跑去找母妃。 他母妃褪下手腕上的镯子,叫他把这个还回去。 就算后来他还是因为偷拿了她的东西被打,但至少少挨了很多打。 何氏手中的那个是她母亲的遗物。 宋渊明转头盯上她,眼角微红。 母妃生前最喜欢的镯子,如今却在凶手手腕上安然的戴着。 他日思夜想,如心间一根刺。 “囡囡。” “干嘛?” 柏嫣不解的眨巴着眼睛,却被眼前人一把抱住。 她愣了愣,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还是没推开他。 就这一次。 良久,他在耳边她低声道了句,“谢谢。” 随后放开了她,转动手中的镯子,轻佻的笑着的样子又回到了往日。 “哎,要不你放弃渊奚,咱俩” “打住,你是他哥哥,我才对你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好感,要不是因为你和他有那么一点点相似的脸,我都不会跟你回来。你要真想谢谢我,就赶紧把青莲解决掉。” 她捏着手指头比划一点点的样子逗笑了宋渊明,他站起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像是哥哥在碰疼爱的小妹妹,“好。” 柏嫣笑了下,坐回到床上。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亵渎的资格 青莲在身边,她都不敢起的太晚,更别提到裴霖那去了。 半刻见不到她,青莲都得找来找去。 柏嫣烦恼的揉着脸,坐在亭子里,哀叹着忘向竹院。 “我好想他啊,宋渊明这个人怎么还没解决她啊。” 小翠慌忙嘘了声,“夫人可别再乱说了,小心为妙。” 青莲在,连小翠都把称呼改了回来。 柏嫣长叹了口气,都第二日了,宋渊明再解决不掉她真忍不住去找裴霖解决了。 第三日同样,青莲还在她眼前转,宋渊明也日日在眼前晃荡。 左手搂一个,右手抱一个,她还得坐在对面一副委屈的样子。 整整三日没见到裴霖,她真的委屈的想哭,装的也有三分相似。 看的宋渊明还以为她真的醋了呢。 “你要再不娶她,我就娶她了!” 晚上趁着她不在,柏嫣恶狠狠的跟宋渊明咬耳朵。 宋渊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好好好,今晚我就想办法,行吗。” “不就是让你勾引她一下嘛,拖这么久。” “这不是得培养感情吗,囡囡没见我这几日都在暗送秋波?” 柏嫣无心管他勾引的手段,喝了口粥,突然想起来,“你今晚对她下手,那我今晚是不是安全了,再见。” 说着她就跑了出去,直直的奔向竹院。 她讨好的小脸出现在门缝处,裴霖勾起一侧唇角,“稀客啊。” 听到他阴阳怪气的说话,柏嫣就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 说好很快回来的,这么长时间也没来一次。 她嬉笑着跑到他身边坐下,“哎呀,这几日被人绊住了,你也知道何氏送人监视我和宋渊明呢。我不是打发见香偷偷和你说一声了嘛。” 裴霖点了下头,确实收到了她传来的消息,要不他也不可能这么安静的等着她过来,而不是去找她。 柏嫣凑头过去亲了他几下,抱住他的胳膊,下巴支上他肩膀,“你别生气嘛,我这不是过来了嘛。我可是顶风作案,冒着风险的,明日宋渊明解决掉她了,我们就自由了。” 裴霖手中写字的动作不断,他并没有生气,只是突如其来的无力感。 她不是他的妻,她是别人的。 他们的一举一动在人的控制下,他什么也做不了。连她和他说话都不能在外人面前。 她始终不属于他一个人。 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让他很不舒服,他本不是个喜好安定的人,可如今他却很希望就这么拖下去,日子停洛儿离开的那个晚上。 他又不说话了,脸上又保持着那样平静的表情,实在让人看不出来情绪。 柏嫣往他脸旁凑了凑,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别不高兴嘛。” 裴霖抬手摸了下肩上‘长’出的小脸,“我没生气,回去,不早了。” “啊?你没生气干嘛赶我走啊。” “明日她还在,你不是还要早早回去。别两边跑了,回去,早点休息。” 他说的在理,柏嫣哦了声,站了起来犹豫着挪到门口,“那我走了啊,你也早点休息。” 裴霖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她点了点头。 柏嫣推开门,迈出去的脚传来铃铛的叮咛声。 一步一响。 她思索着收回脚,关上门重新回到在他身边,“亲亲。” 裴霖无奈的皱了下眉,小东西从哪学来的。 但在她真挚明亮的注视下,他还是将她拥进怀里,鼻尖触碰,他垂眸盯着她娇嫩的唇瓣,吻了上去。 柏嫣环住他的脖子,微微张口回应他。 即使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那么好。 “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她跨过他的双腿,面对着他,坐在他腿上。 垂下头望着他抬起的双眼,撩人的笑意和沉醉。 “想。” 两人鼻尖触碰,他的呼吸在唇齿间,腰间的手微微用力,滚烫灼人。 柏嫣的心跳的飞快,每一次他都能轻易的撩拨到她心坎里。 “我爱你,你爱我吗?” “爱。” 裴霖的眼眸中倒影出眼前人害羞着红透了的小脸,也瞧见她忍不住溢满水渍的大眼睛。 他用手背蹭了蹭她的小脸,笑了下。 自己要问的,问出来又一副想哭的样子。 “囡囡,我爱你。” 他的手从腰间一路向上,柏嫣咬住唇角笑了出来。 他和之前不一样了,或许是开窍过一次了,他不再回避自己的心,也会表达自己早已掩藏不住的爱意。 她是栽树的人,也是乘凉的人。 “裴霖,我们拉钩好不好。” 柏嫣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手指,“我明日再来的时候你要相信我爱你,而且只爱你一个人。我有时不得不和宋渊明装的亲密些,可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明日再见面的时候给我点信任,好不好。” 片刻裴霖点头,柏嫣冲他弯起眼睛笑了下,说了句明日再见,跑了出去。 等她离开,裴霖站起走到院子里。 她从小路往前跑去,月光偏爱,将她的前路照的明亮。 他站在这甚至还能听的风带来银铃声,悦耳动听。 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他闭上眼。 我见月光多年,终于它施舍给我亵渎的资格。 第一百四十八章 庙会 等到早上,柏嫣总算是听到了宋渊明的好消息。 他成功的拿下了青莲,也不再拖沓的领着青莲进了门。 她也自然闹出了点动响,摔了杯子,表达自己的喜悦。 青莲被他领进门的时候还特地在她面前晃了一圈,神色更加骄傲轻蔑了。 柏嫣忍住不让自己大笑出声,做出一副被背叛了难过的样子。等她走远了,她才拍着床榻大笑出声,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看见她的表情了吗,好好笑啊,我快要憋死了。” 小翠倒不太高兴,“殿下连个仪式都不愿给她,随随便便就这么打发了她,她还在您面前得瑟,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骄傲的。” 柏嫣擦掉笑出的眼泪,人越缺什么就越喜欢炫耀什么。 就好像洛儿,惦记着得不到的。 她不生气,只觉得可悲。 “裴霖。” 坐在桌前的人抬头,朝她伸出手,柏嫣一下笑了出来,坐进他怀里。 “之前听宋渊和说有庙会是吗,是明天吗。你要不要去?” “想去?” 柏嫣犹豫着没有点头,她有点担心他的身份不能暴露,她的身份也不好暴露,他们两去逛庙会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不想去,人挤人有什么好看的。想在软软的床上睡觉!” 柏嫣笑着摇头,懒散的靠在他身上。 他没什么顾忌,事事都满足她。可她得懂事啊,别老叫他为难啦。 庙会在宋国算是一个重要的节日,传闻母亲河便是在这一日蓄水,千年不断滋养着沿岸的百姓。 所以这一日大家会在河上放花灯,以感念母亲河的伟大。 母亲河赋予姑娘们勇敢的权利,在庙会这三日她们可以向路上任何心仪的男子身上丢花环。 柏嫣撑着脑袋望向窗外,今日外头都比往日亮堂了许多,灯火将天空照的通明,在这还能听到街上的吵闹声。 她叹了口气,收起自己那点小心思。还是算了,省的裴霖被花环淹了。 她准备回过头的时候,猛的被人横抱起来,她下意识的惊呼一声抱住他的脖子,“裴霖!” “走,带你出去玩。” 裴霖将她放到地上,一手牵着她往外走。 “等一下,我们,”柏嫣犹豫着来回指着两人,“好吗?” “今晚街上不仅有卖灯的,还有马戏,猜对灯谜的还可以上船游玩。” 裴霖笑了下,环住她的腰,“有人确定不去?” 小东西眼睛都长外面了,还说不想去。 他希望能满足她所有愿望,但目前确实有一些限制。所以在这些小事上他更希望她开开心心,得偿所愿。 说着他拿起面具戴着自己脸上,上次纯白的被宋渊和见过,这次他换了一个。 青面獠牙,两根长长的白牙龇出来,瞧着凶悍了许多。 柏嫣忍不住笑了出来,拿起桌上他为她准备的面具。 是个小狐狸的面具,两人走在一起,她显得太过可爱,他太过吓人。 “走。” 街上果然很是热闹,两人手牵手防止被人挤散。 路过的东西她多瞧两眼,他就买下来,很快两人手中都提不下了。 “今日是出来玩的,还是出来扫荡的,”柏嫣撅起嘴,将他手上的所有东西递给身后的小五和小翠,叫他们先行回去,不必跟着了。 等他们离开,她撒娇的抱住他的胳膊,“走,咱们去人少的地方。” 裴霖一手环住她,往前走。 “你小时候也会出来逛庙会吗?” 裴霖摇头,他记不得了,就算逛过也是五岁前发生的事了,早遗忘了。 说起来他一个宋国人也是第一次来参加庙会。 柏嫣拨弄着手中的兔子灯,随着他的带领往前走。 因为这个面具,吓得没有姑娘敢往他身上丢花环了。 “那树上好多红绸啊,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身边人站住了脚步,直直的盯着前方。 柏嫣疑惑的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人群中有一穿着明显格外富贵的男人,拥着几个女人往青楼里走去。 “怎么了吗?” 她踮起脚尖仔细的伸长脖子看过去,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一回头才瞧见他袖口中出鞘的短刀。 面具下他神色不明,裴霖伸手将她带到人少的一边,轻推了下她的肩,“往回走,叫小五来接你。” 说罢他径直往前。 柏嫣不解的啊了句,伸手拽住他的袖子,“怎么了,你去哪啊?” 即使隔着面具,她仍然能感受到他一瞬间升腾起的戾气和杀意,短刀藏都不藏直接握在手中。 这时候她才恍然想起那个男人是谁,是何氏两个兄弟中的一位,何奎。 她曾随着宋渊明入宫的时候远远见过一面,记忆不深刻。 若不是他隆起的啤酒肚她还想不起来这么个人。 “何氏的兄长,你你和他有仇吗?”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抓住他袖子的手半点不敢松开,她都已经快拽不住他了。 裴霖轻笑了声,半是漫不经心,半是凌厉,“是啊,巫蛊用具便是他叫人藏入母妃殿里的。” 柏嫣愣了,下意识的松开手,眼前人就甩开她朝着前面径直走去。 他步子大,绕过人群。 等她反应过来后只能跌跌撞撞的推开阻挡的人,跟上他的脚步。 她又不敢唤他的名字,只能在背后叫着,“大人,大人!” 在他即将要进去的一刻,她从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 青楼门口的拉客女见怪不怪的嗤笑了几声,把她当成拦着夫君不叫他偷人的可怜人。 “哟,这位爷是迷上咱们家哪位小娘子了,我叫她出来见见啊。” 柏嫣没空搭理她的冷嘲热讽,顺着他的袖子拉住他的手,“裴霖我有点怕,这里人好多,我怕和你走散,找不到路,你和我回去。” 他不能在这杀了何奎。 宋渊明说过何奎对他们来说还有些作用,他在朝中根生蒂固多年,只有连根拔起,要不他的跟还会滋生。 他就算今日能杀了何奎然后全身而退,明日呢,该如何解释呢。 裴霖深深的吸气,面具下他狠狠的闭上眼。 他确实因为近在咫尺的仇恨冲动了,冷静下来后他应了声,转过头摸了下她的脑袋,“走,带你回去。” 柏嫣嗯了声,手上仍然没有放松,与他十指相扣。 她一边走着,一边在身侧抬头看他。 他似乎冷静下来了,身上没有刚刚那么不受控的暴戾。 走到马车上,他伸出手扶她上去,柏嫣回过头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去哪啊?我们一起回去。” 裴霖现在倒是有点想笑了,她草木皆兵的样子傻的可爱。 “嗯,一起回去。” 柏嫣却还是不放心的非要拉着他的手上了马车,她探出头和小五说,“你往前走十五步,然后站定,我叫你回头再回头。” 小五懵懵的执行她的命令,笔直的站到十五步开外。 她重新坐回马车,扯下他的面具,亲了上去。 她突然的动作裴霖倒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将她抱到腿上,回应她的吻。 在漆黑的马车里,柏嫣停下扶住他的肩膀,微微喘息着。 他呼出的气息在耳旁徘徊,她垂下头靠在他怀里。 裴霖轻咬了下她的耳垂,“怎么了?” “总有一天你要杀掉他!杀掉他之前要狠狠的折磨他,叫他生不如死,求你给他的个痛快!” 望着她,裴霖笑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小姑娘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生气的红了脸,偏偏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快要哭出来似的。 “囡囡,别哭。” 他轻柔的摸了摸她散落的长发,知道她在为自己难过。可他本就不难过,他只是想手刃仇人而已,没有那么难过的。 柏嫣没有搭话,趴在他怀里,还是掉了眼泪。 裴霖无奈的一点点擦去,哄了半天,才勉强止住她泉涌般的泪珠。 “囡囡,”晚上他靠在床边望着她在镜子前拆头发,她今日是打扮过的,可是可惜没能在外头好好的玩,“明日再去,后日你若是想也可以去。” 柏嫣嗯了声,冲着他笑了。 她都不遗憾,他倒是满心愧疚。? 第一百四十九章 庙会(二) 第二日两人刚打算去逛庙会的时候,宋渊明一把推开门,气喘吁吁的叉着腰,“好啊渊奚,我同你说两上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你竟然陪她逛庙会,昨日竟然也去了。” “你能和我比吗。” 柏嫣白了他一眼推开他,拉住裴霖的手,像只打了胜仗的花孔雀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 裴霖在她身后忍俊不禁。 昨日就瞧见那棵大树了,上面挂的都是红绸,今日柏嫣找到机会过去细看。 上头写满了美好的愿景。有许愿保平安的,有发财的,也有长长久久比翼双飞的。 虽然不太相信,但她也来了兴致背着他偷偷写了个绸子。 “写了什么?” 裴霖从身后抱住她,看着她踮起脚尖将红绸系在树枝上。 “哎呀,不许看。” 系好后,柏嫣娇嗔着拽上他的手,往前走。 让他瞧见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可裴霖匆匆一瞥也看了个大概,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可惜就剩下后头几个字没有看清。 一直站在两人身边的女子,看了全过程。带着狐狸面具的小娘子好像害羞了,不许人看,但那个青面獠牙的郎君好似很想知道。 “喂,郎君!小娘子写愿你平安康健,千岁无忧。愿身边人是心上人,永不分离。愿年年岁岁如今朝,执子之手,白首到老。” 母亲河赋予女孩子们勇敢的权利,不叫人知道还算什么许愿。 女子洪亮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裴霖的耳里,也让四面八方围着的人都听见了。 柏嫣面具下的脸涨的通红,丢开他的手快步向前跑去。 即使带着面具,在街上她是不放心手牵手,所以今日出来他们间连着链子了。 她没跑几步就被脚上的链子限制住了,踉跄了下。 裴霖快步走过去,搂住她。 “囡囡。” 他的声音带上温柔的笑意,在晚上听的人心痒痒的。 柏嫣哼唧了两声,挣开他的手,“快走快走,多丢人啊。” “不丢人,他们没在笑你,他们觉得你勇敢。” 裴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这样子可爱极了。 柏嫣还没从刚刚的难为情中缓过来,她快步往前走了两步,气呼呼的与他错开身位。 裴霖刚在想该说什么哄了眼前人,就瞧见对面的屋顶上似乎有人一直盯着他们两,他脸上的笑容淡了。 不知道是何人,也不知道意欲何为,他不动声色的与她拉开半臂的距离。 视线转到两侧卖东西的小贩上,余光却一直瞟向那。 他都装扮成这样了,也有人能认出? 风中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划破了夜空,笔直的全速向他袭来。 裴霖眯了眯眼睛,是只短箭,约莫不超过一指长。 这个位置,最多刺到他肩上。 不是为了要他性命。 他没有犹豫,硬生生受下这一箭。 “啊!” 他直接放声喊出来,混着商贩和周围人的尖叫,扰了庙会热闹的气氛。 柏嫣不明所以的回头,猛的瞪大眼睛惊呼了一声。 他肩上的血迹迅速蔓延,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裳。 他捂住肩头,很痛苦的样子。 “裴” 她话还没说完,就跌入一个怀抱。 裴霖迅速将中指上的指环褪下,在衣袖中传递,宋渊明接过直接套上了。 “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说完这话,宋渊明一把摘下柏嫣脸上的面具,并大声的说,“囡囡,你没事。怎么了,这是?” 柏嫣茫然无措的来回望着,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牵上宋渊明的手,垂下头不再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快,咱们回府了,别怕。” 宋渊明拉着她的手将她塞上马车,上了马车放下帘子柏嫣才扯住他的袖口,急忙问到,“出什么事了,裴霖怎么会突然受伤啊,很疼吗,他都能喊出声。” 在漆黑的马车里,宋渊明盯上她的眼睛,“记住,你今晚是和我一起出来的,我们一时不慎走丢了。记住了吗?” 见她点头,宋渊明才继续说,“渊奚没事,他是故意装的。这一箭不想要他性命,估摸着只是试探他是否有武功罢了。” 试探?是身份暴露了吗,为什么有人会去试探他? 柏嫣好似想到了什么,激动的哦了声,“那日宋渊和见过裴霖一面,裴霖身型很好认,即使换了面具他应该也能认出来。他想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收留他,对吗?” “嗯,应该是。对外我说他是我在玉春阁认识的一位兴趣相投的朋友。” “那,那你今晚怎么会在这?” 宋渊明无奈的耸肩,“有人陪你一起去,我就不能一个人逛逛吗?” 见他又不正经,柏嫣气的锤了他几下,都什么时候了,她没那个心情和他闹。 “好啦好啦,是渊奚不放心,昨日他感觉到回来的时候有人跟着,猜到今晚可能会出事,就叫我跟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那他干嘛不和我说啊,今晚不出去不就行了嘛!” 柏嫣气的直掉眼泪,蠢人,上赶着非得受这么一箭。 宋渊明摊开手,一脸你也知道的表情,“不过也好,咱们至少知道了他起了疑心。接下来也知道个方向了,是好事。” 柏嫣没再说话,回到府上宋渊明看着她想跑的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今夜不行,咱们得一直在一块,忍忍,渊奚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 一晚上柏嫣坐在床边止不住的掉眼泪,宋渊明翻了个身叹了口气陪着她坐起来。 她在房里不断的抽泣,他也睡不着。 两人枯坐到天明,宋渊明被昭进宫,柏嫣才泪眼汪汪的得到他的点头。 “行了,去,再不去你得哭瞎了。” 宋渊明叹了口气,和她往相反的地方走。 第一百五十章 色令智昏 柏嫣提起裙摆快步走进竹院。 “裴霖,你怎么样?” 裴霖刚准备起身,就重新被人扑倒。 他啧了声,稳住自己,挪出一只手抱住怀里的小东西。 她哭红的大眼睛肿肿的,眼底的黛青色显然是一夜没睡好。 他扳起脸,伸手捏上她的鼻子,“不许哭,我没事。” “你真没事吗,很疼吗?” “真没事,也不疼。好了,别哭。” 他抬手蹭去她掉落下来的泪珠,扳下脸来,“管不住你了是,再哭就下去。” 柏嫣一撇嘴哭的更大声了。 “你干嘛骂我,我担心你嘛,我有错吗!” 裴霖无奈的按了按眼睛,牵起她的手,在手心里揉着,“我的错,我有错,别哭别哭。” 柏嫣生气的一口咬上他的手背,“你干嘛不说啊,我们不出去不就行了。” “想利用下你,引蛇出洞。” 裴霖随意的笑着,亲了下她哭红的小脸。 柏嫣不高兴的抹掉眼泪,他又胡说八道了。 说的像是昨夜之前他就未卜先知的猜测到会发生什么似的,把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 说这样明显的假话也不怕咬着舌头。 所以等会亲亲的时候,她轻啄了下他的she jian。 裴霖一瞬睁了睁眼,要不是宋渊明进来打扰他必和她整清楚明白了。 他舌尖顶了下上颚,慢半拍的笑了出来。 “父皇刚刚找我,你猜说了什么?” 裴霖斜靠在软塌上,一副有话快说,我猜了个屁的表情。 宋渊明又被他噎死了,“行行行,岭北地动,他派了八弟和十二弟前去处理。” “你想让他们回不来?” 柏嫣坐着听有些累,缓缓趴进裴霖怀里。 他一手拥住她,表情不变。 两人极其自然,看的宋渊明倒是咳嗽了两声偏开头。 “八弟是明晃晃的站在宋渊和那边,倒也不怪他押宝宋渊和。这次的地动不大,父皇此举也只是叫他们立些功,回来好封个王。我不好在半路做手脚。” “你想让我弄死他?” “别成天想着死不死的,我不想让你弄死他,”宋渊明无语凝噎,“我的意思只是告诉你下。何田的军队可直接驻扎在城外了一部分,保不齐八弟回来的时候不会隐瞒着带人进来。” “几次百鬼夜行,何氏在宫中藏了不少人,藏在哪了?” “我哪里能知道。” 说着两人的声音齐齐戛然而止,交换了眼神。 宋渊明迅速将披风和面具朝他扔去,裴霖接过带上,扬起披风盖住了柏嫣的全身。 手抚上她的脑袋,“嘘。” 两人的动作完成在电光火石间。 柏嫣乖乖的靠在他腰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连呼吸声都压低了很多。 她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门被猛的推开。 “三哥在这呢,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三哥。” 身后的小五犹豫的伸手又挡不住眼前人,只好和宋渊明告罪。 宋渊明笑了声,扬手叫他下去,“八弟怎么来了?” 宋渊然哈哈笑了两声,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眼神却不停的瞥着靠在软塌上的人。 看起来他怀里还有一个,她的一缕长发散落在外,漏出的脚踝看起来像是没有穿衣裳似的。 举起杯子,挡住一部分视线,他快速的上下打量着。 宋渊明微微笑着,没有开口。 他今日来怕是他的太子皇兄授意的,来瞧瞧那晚伤的到底是不是他,也来打探下他到底是他什么人。 “三哥,这是?” “见笑了,有些不便。” 宋渊明漏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算是应下他怀里的是个光着身子的女子。 宋渊然长长哦了声,哈哈笑起来,“三哥好玩法。难怪我刚刚进来的时候,门外那条看门狗挡我半天,我还以为三哥这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面具下裴霖没什么表情,感受到她放缓了呼吸,一下下斟酌再三的样子有点好笑的可爱。 他安抚的摸了下她的脑袋。 怀里的小猫蹭了蹭他的腰,抱的更紧了。 宋渊明和宋渊然开始聊起岭北地动的事,聊着聊着他就扯上去喝酒和找女人了。 两人闲扯了半天,每每宋渊然想将话题引上正轨,宋渊明就不动声色的引导向另一个风流玩闹的方向。 说了半天也没问出一句有用的,宋渊然不耐的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水,不过他今日也不是没有收获。 大哥叫他来寻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他特地描述了下面具。 有可能是白色的也有可能是青面獠牙。眼前人的面具是第二种,他看上去似乎是受伤了,而且伤在肩上。 那晚他们已经确定他没有武功,根本躲不过去,这样看来这人确实是三哥在风月所收留的纨绔子弟,不是什么他们所猜测的高人。 弄明白后,他看宋渊明的眼神就更鄙夷了。 和大哥在一起长大,怎么能相差这么多。 “行了,不打扰三哥了,三哥好好玩。” “八弟慢走,去岭北的路上可千万注意安全。” “好。” 宋渊然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听到再一声开门声,柏嫣像只小土拨鼠似的小心翼翼的从他披风中探出一双大眼睛,“走啦?” 裴霖拿下面具点了下头。 “我真不知道我哪点值得怀疑了,宋渊和真是一点不放过我。十五位兄弟,他眼睛只长在我身上。” 宋渊明无语的摇了摇头,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继续说着刚刚没说完的话题,裴霖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 柏嫣反正也听不懂,昂起头对上他垂低的眼眸。 长而密的睫翼在眼睑初落下一层灰青色,从背后的窗户散落下的阳光照亮他的发丝,他整个人仿佛在发着光亮。 她往上拱了拱,亲上他的唇角。 裴霖微微扬唇,挑起她的下巴,亲她。 “咳咳咳,咳咳咳咳!” 柏嫣笑了声,宋渊明肺都要咳出来了。 她重新缩回他披风里,“你们说,我不打扰你们了。” 昨夜担心他一整夜没有好好休息,听着听着她就犯困了。 她闭上眼睛安静的睡了过去。 裴霖一低头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整个人趴在他怀里,小脸只漏出一半,鼻尖露在外头。 脸上的微微泛红的软肉被挤出,圆圆的瞧上去手感就很好。 要不是怕打扰她休息,他现在已经上手了。 她依赖又信任,乖乖在怀里的感觉让他莫名很安心。 他抬手为她遮挡了刺眼的阳光。 宋渊明正高谈阔论,义愤填膺的说着,一抬头就知道他的好弟弟根本无心听他说了什么。 “色令智昏!” 说着他站了起来,想摔门而去又不敢,最后还是轻轻的关上门。 “色令智昏啊!” 走远了他高声喊了一句,知道他一定能听见。 裴霖听见了,他勾了下唇。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柏嫣醒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暗了下来,她揉着眼睛,直起身子,对上他睁开的眼眸。 在黑夜中沉寂又深邃。 “裴霖。” 她软着嗓音,重新靠在他怀里。 裴霖眼眸流转,提起她,让她躺在他身上。 “囡囡。” 两人呼吸交错,他的唇一下下的触碰她的唇。 柏嫣不由自主的浑身发热,害羞的手不知道往哪放,只得贴上他胸口。 她不规矩的小手在他胸口游走,裴霖抓住她的手,轻笑着摇摇头,似乎在让她乖些。 他之前怕被她发现自己对她疯狂的占有欲和吃干抹净的贪念,所以收着了些,省的吓着她。 现在他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一寸寸拥进身体里。 欲念为他清明的眼眸染上不同的色调,柏嫣吞咽了下,明明不是第一次可她还是好紧张。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待中的肢体接触却没有发生。 裴霖在她耳边深深的呼吸了下,笑出声。 他忘了,她不知道他的身子。 一瞬间,如冷水从头顶淋下,清醒了。 柏嫣不解睁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早了,饿了吗?” 他的声音算得上温和,柏嫣点了点头。 裴霖将人从身上抱下去,叫人上了些吃食。 他点起灯,四周亮了起来。 柏嫣撅起嘴看着他坐到桌前,半晌她慢慢穿上鞋子,坐到他身边乖乖等着小五将桌上摆满。 看到吃的她才想起来。 “大人,下次去我那边吃,我那的厨子你肯定喜欢。” 从大齐跑路的那晚,她的行李只有人。 “宋渊明特地为你请的?” 他的语气什么也听不出,可完全不像刚刚那边缠绵亲热,柏嫣鼓了鼓嘴,小心的凑到他面前,“你怎么啦,下午谈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吗?” 裴霖点开她的额头,确实是解决不了的问题,横在两人之间他无力启齿的事。 他不知道她听说后会是什么反应。 失望。? 第一百五十章 色令智昏 柏嫣提起裙摆快步走进竹院。 “裴霖,你怎么样?” 裴霖刚准备起身,就重新被人扑倒。 他啧了声,稳住自己,挪出一只手抱住怀里的小东西。 她哭红的大眼睛肿肿的,眼底的黛青色显然是一夜没睡好。 他扳起脸,伸手捏上她的鼻子,“不许哭,我没事。” “你真没事吗,很疼吗?” “真没事,也不疼。好了,别哭。” 他抬手蹭去她掉落下来的泪珠,扳下脸来,“管不住你了是,再哭就下去。” 柏嫣一撇嘴哭的更大声了。 “你干嘛骂我,我担心你嘛,我有错吗!” 裴霖无奈的按了按眼睛,牵起她的手,在手心里揉着,“我的错,我有错,别哭别哭。” 柏嫣生气的一口咬上他的手背,“你干嘛不说啊,我们不出去不就行了。” “想利用下你,引蛇出洞。” 裴霖随意的笑着,亲了下她哭红的小脸。 柏嫣不高兴的抹掉眼泪,他又胡说八道了。 说的像是昨夜之前他就未卜先知的猜测到会发生什么似的,把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 说这样明显的假话也不怕咬着舌头。 所以等会亲亲的时候,她轻啄了下他的she jian。 裴霖一瞬睁了睁眼,要不是宋渊明进来打扰他必和她整清楚明白了。 他舌尖顶了下上颚,慢半拍的笑了出来。 “父皇刚刚找我,你猜说了什么?” 裴霖斜靠在软塌上,一副有话快说,我猜了个屁的表情。 宋渊明又被他噎死了,“行行行,岭北地动,他派了八弟和十二弟前去处理。” “你想让他们回不来?” 柏嫣坐着听有些累,缓缓趴进裴霖怀里。 他一手拥住她,表情不变。 两人极其自然,看的宋渊明倒是咳嗽了两声偏开头。 “八弟是明晃晃的站在宋渊和那边,倒也不怪他押宝宋渊和。这次的地动不大,父皇此举也只是叫他们立些功,回来好封个王。我不好在半路做手脚。” “你想让我弄死他?” “别成天想着死不死的,我不想让你弄死他,”宋渊明无语凝噎,“我的意思只是告诉你下。何田的军队可直接驻扎在城外了一部分,保不齐八弟回来的时候不会隐瞒着带人进来。” “几次百鬼夜行,何氏在宫中藏了不少人,藏在哪了?” “我哪里能知道。” 说着两人的声音齐齐戛然而止,交换了眼神。 宋渊明迅速将披风和面具朝他扔去,裴霖接过带上,扬起披风盖住了柏嫣的全身。 手抚上她的脑袋,“嘘。” 两人的动作完成在电光火石间。 柏嫣乖乖的靠在他腰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连呼吸声都压低了很多。 她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门被猛的推开。 “三哥在这呢,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三哥。” 身后的小五犹豫的伸手又挡不住眼前人,只好和宋渊明告罪。 宋渊明笑了声,扬手叫他下去,“八弟怎么来了?” 宋渊然哈哈笑了两声,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眼神却不停的瞥着靠在软塌上的人。 看起来他怀里还有一个,她的一缕长发散落在外,漏出的脚踝看起来像是没有穿衣裳似的。 举起杯子,挡住一部分视线,他快速的上下打量着。 宋渊明微微笑着,没有开口。 他今日来怕是他的太子皇兄授意的,来瞧瞧那晚伤的到底是不是他,也来打探下他到底是他什么人。 “三哥,这是?” “见笑了,有些不便。” 宋渊明漏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算是应下他怀里的是个光着身子的女子。 宋渊然长长哦了声,哈哈笑起来,“三哥好玩法。难怪我刚刚进来的时候,门外那条看门狗挡我半天,我还以为三哥这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面具下裴霖没什么表情,感受到她放缓了呼吸,一下下斟酌再三的样子有点好笑的可爱。 他安抚的摸了下她的脑袋。 怀里的小猫蹭了蹭他的腰,抱的更紧了。 宋渊明和宋渊然开始聊起岭北地动的事,聊着聊着他就扯上去喝酒和找女人了。 两人闲扯了半天,每每宋渊然想将话题引上正轨,宋渊明就不动声色的引导向另一个风流玩闹的方向。 说了半天也没问出一句有用的,宋渊然不耐的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水,不过他今日也不是没有收获。 大哥叫他来寻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他特地描述了下面具。 有可能是白色的也有可能是青面獠牙。眼前人的面具是第二种,他看上去似乎是受伤了,而且伤在肩上。 那晚他们已经确定他没有武功,根本躲不过去,这样看来这人确实是三哥在风月所收留的纨绔子弟,不是什么他们所猜测的高人。 弄明白后,他看宋渊明的眼神就更鄙夷了。 和大哥在一起长大,怎么能相差这么多。 “行了,不打扰三哥了,三哥好好玩。” “八弟慢走,去岭北的路上可千万注意安全。” “好。” 宋渊然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听到再一声开门声,柏嫣像只小土拨鼠似的小心翼翼的从他披风中探出一双大眼睛,“走啦?” 裴霖拿下面具点了下头。 “我真不知道我哪点值得怀疑了,宋渊和真是一点不放过我。十五位兄弟,他眼睛只长在我身上。” 宋渊明无语的摇了摇头,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继续说着刚刚没说完的话题,裴霖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 柏嫣反正也听不懂,昂起头对上他垂低的眼眸。 长而密的睫翼在眼睑初落下一层灰青色,从背后的窗户散落下的阳光照亮他的发丝,他整个人仿佛在发着光亮。 她往上拱了拱,亲上他的唇角。 裴霖微微扬唇,挑起她的下巴,亲她。 “咳咳咳,咳咳咳咳!” 柏嫣笑了声,宋渊明肺都要咳出来了。 她重新缩回他披风里,“你们说,我不打扰你们了。” 昨夜担心他一整夜没有好好休息,听着听着她就犯困了。 她闭上眼睛安静的睡了过去。 裴霖一低头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整个人趴在他怀里,小脸只漏出一半,鼻尖露在外头。 脸上的微微泛红的软肉被挤出,圆圆的瞧上去手感就很好。 要不是怕打扰她休息,他现在已经上手了。 她依赖又信任,乖乖在怀里的感觉让他莫名很安心。 他抬手为她遮挡了刺眼的阳光。 宋渊明正高谈阔论,义愤填膺的说着,一抬头就知道他的好弟弟根本无心听他说了什么。 “色令智昏!” 说着他站了起来,想摔门而去又不敢,最后还是轻轻的关上门。 “色令智昏啊!” 走远了他高声喊了一句,知道他一定能听见。 裴霖听见了,他勾了下唇。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柏嫣醒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暗了下来,她揉着眼睛,直起身子,对上他睁开的眼眸。 在黑夜中沉寂又深邃。 “裴霖。” 她软着嗓音,重新靠在他怀里。 裴霖眼眸流转,提起她,让她躺在他身上。 “囡囡。” 两人呼吸交错,他的唇一下下的触碰她的唇。 柏嫣不由自主的浑身发热,害羞的手不知道往哪放,只得贴上他胸口。 她不规矩的小手在他胸口游走,裴霖抓住她的手,轻笑着摇摇头,似乎在让她乖些。 他之前怕被她发现自己对她疯狂的占有欲和吃干抹净的贪念,所以收着了些,省的吓着她。 现在他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一寸寸拥进身体里。 欲念为他清明的眼眸染上不同的色调,柏嫣吞咽了下,明明不是第一次可她还是好紧张。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待中的肢体接触却没有发生。 裴霖在她耳边深深的呼吸了下,笑出声。 他忘了,她不知道他的身子。 一瞬间,如冷水从头顶淋下,清醒了。 柏嫣不解睁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早了,饿了吗?” 他的声音算得上温和,柏嫣点了点头。 裴霖将人从身上抱下去,叫人上了些吃食。 他点起灯,四周亮了起来。 柏嫣撅起嘴看着他坐到桌前,半晌她慢慢穿上鞋子,坐到他身边乖乖等着小五将桌上摆满。 看到吃的她才想起来。 “大人,下次去我那边吃,我那的厨子你肯定喜欢。” 从大齐跑路的那晚,她的行李只有人。 “宋渊明特地为你请的?” 他的语气什么也听不出,可完全不像刚刚那边缠绵亲热,柏嫣鼓了鼓嘴,小心的凑到他面前,“你怎么啦,下午谈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吗?” 裴霖点开她的额头,确实是解决不了的问题,横在两人之间他无力启齿的事。 他不知道她听说后会是什么反应。 失望。? 第一百五十一章 怀孕 从那日后柏嫣已经连着三四天没有看到裴霖人了,问起就是出去办事了。 她愣愣的觉得他似乎在躲着她,可她也不知道那天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没看到裴霖的这几日,她也没见到宋渊明,这兄弟两的默契也就用在这些没用的地方。 晚上好不容易等到宋渊明推开门,见他一脸疲惫,柏嫣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吗,你们这几日很忙?” 宋渊明嗯了声,坐下,似乎懒得多说。 柏嫣不依不饶的坐在他旁边,“裴霖人呢?” “他没回来,你不用去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开口,“何奎死了。” “什么?!” 柏嫣一瞬间跳了起来,“不会,不会是裴霖杀了,不可能啊,他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不是,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渊奚去看了。直接从正面划开动脉,看上去是熟悉的人。他死在玉春阁里,一起死的还有几个女人。看上去是谁叫他过去玩乐的。” “那会不会怀疑到你身上,玉春阁你常去啊。” “有可能,我现在就在担心这个。” 宋渊明叹了口气,摆摆手,“别担心了,早点睡,渊奚没事,忙完他就回来了。” 柏嫣愣愣的坐下,听到他说的她也无心睡觉。 到底会是谁杀了何奎,谁会比他们还迫不及待的除去何家。 何家两兄弟,何奎主朝内,何田主军权,何奎突然死了,不说何皇后坐不住,何田更是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裴霖不傻,宋渊明不是笨蛋,皇上也不会这么做。 那到底是谁呢? “囡囡,”半晌宋渊明开口,“我觉得府里还有人,我要赶走大部分的女人,清理干净。需要一个理由。” 柏嫣转过头盯上他,“你需要我给个理由?” “你能吗?” “要不就说我吃醋了?可我已经进来这么久了才吃醋是不是有点迟啊。” 宋渊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再三犹豫的开口,“我或许,还需要个孩子。” “你疯了!你府上那么多女人,随便找一个不行吗。你不会要我跟你生个孩子,不可能,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嫡长子。” 他垂下头,侧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缓缓开口吐出三个字。 柏嫣强行冷静下来,往后退了两步笑出声,“别开玩笑了,你自己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宋渊明嗯了声,没再说话。 柏嫣猜到了他为什么突然要个孩子。 一是,他膝下无子,对外他的说辞是对孩子不敢兴趣,不想叫那些女人诞下他的子嗣。可现在他们两装的很恩爱,再没有个孩子说不过去。 二是,现在这个状况,若她能传出怀孕的消息,证明最近一段时日两人日日夜夜在一起,也能将杀了何奎的嫌疑洗脱大半。 他需要,可她不能。 “宋渊明,我不能。” 他何尝不知道,身边人叹了口气,柏嫣也垂下头思索着。 “或许我可以假怀孕,但到时候你要找个孩子抱过来,有点危险。” 宋渊明皱起眉头,假怀孕也不是不可以,到时候寻个合适日子的孩子抱过来。 “你愿意吗?” “我还是那句话,帮你就是帮他,我们三个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是吗?” 在烛火下,宋渊明笑着摇摇头,好似很无奈,过了一会手心向上,伸向她这一侧。 柏嫣会意的将自己的手放上。 两人的手心合在一起,都没有握起来。 “幸好在朝露寺我没杀你。” “我就知道,那个毒本来是为我准备的。” 旧事重提,谁也没有当初的试探算计和恼怒愤恨,平静的诉说一个发生过的故事。 柏嫣轻笑,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一岁,沉稳了。 消息放出去两日了,柏嫣感受了下什么叫忙的焦头烂额。 何皇后那派人来问候了,还带来了许多补品。宋渊和也送来了贺礼。 更不要提宋渊明的‘后宫’大乱,她废了不少心思打发她们。 一早她坐在桌前得到了的消息。 裴霖昨夜回来了。 她等不及的提起裙摆,跑了过去。隔的远远的她就看到竹院里白色的身影在舞剑。 她第一次见他舞剑是在大齐,下雪那日。 他白衣翩飞,剑尖所指,心之所向,她站在一旁看着甚至能听到剑刃划破空气的铮铮声。 已经好久没见过他舞剑了。 她放缓了脚步走到小五身边,“你们公子一大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突然想练剑了。” 小五见到她咽了口口水,犹豫的开口,“公子练了一晚上了。” 柏嫣脸上的笑容凝固,“一晚上?他站这练了一晚上!” 疯子!等不及小五回答,她就冲了过去。 “裴霖!” 从她刚进来裴霖就看见了,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身将这一剑劈向一边。 “你怎么了啊。” 他不停下,也没有半分想理会她的意思,柏嫣一狠心不管不顾的在刀光中上前拉住他的手,她知道裴霖不会伤她。 他的手冰冷,身上的衣物早已打湿,不知道是清晨的露水还是汗水。 额间的发梢往下滴着水,他停下急促的喘息着,将手上的剑撑在地上,撑住摇晃的身子。 柏嫣上前一步抱住他,伸手想帮他擦掉滑落的汗珠。裴霖却偏开头躲过了,抬手隔开她,轻推了下她的肩。 “没事。” 说着他就重新提起剑,柏嫣焦急的一把上前将他手中的剑夺过丢在地上。 砰一声,在空荡的四周不断的带来回声。 “你听说了是吗?” 他这个反应只可能是听说了她假怀孕的消息。 “裴霖你看我。” 柏嫣突然冷静了下来,她放下抓着他的手,站在离他一臂距离的地方。 裴霖回过头,眼眸意外的平静。 半晌他点了下头。 “我们是不是拉过勾,你说过要给我点信任的。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她第一次在面对他的时候提起火气,她希望他们是互相信任的,在这种没有办法事事都解释清楚的时刻,她想要他全心的信任。 裴霖盯着她看了会,他不是不相信。 只是他有点怕。 假如她很喜欢小孩子呢,假如她真的想要个孩子呢。 他不想她日后后悔,在最好的年华和他虚度,到老膝下无人。 他缓缓垂下头,好似无能为力,柏嫣的心猛的被揪起,一下子消气了。 这个傻子应该又是在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了。 她主动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亲上他的唇。 他的唇冰冷,她更是心疼的怨怪自己为什么不提前和他说一声。 “是假的消息啦,笨裴霖。” 她抚上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别折磨自己,我心疼。” “囡囡” 裴霖愣了下,回味她刚刚说的每一个字,红了眼尾。 他浑身都是湿的,冷的没有常人的温度,柏嫣牵起他的手,将他带进房内。 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拧了条热毛巾,坐到他腿上,小心的捂上他的脸。 “冷吗?” 裴霖摇头又缓缓的点了点头,视线始终黏在她身上, 柏嫣气笑了,搂住他的脖子,“抱抱我,就不冷了。” 他好似得到了批准,一把抱住她,紧紧的揉她进骨血。 她忍不住想掉眼泪,“我会心疼,所以不要折磨自己,好吗?” 感受到他点头了,下巴碰到自己的肩膀,柏嫣笑了出来,亲了下他的脸,“好啦,你把湿衣服换掉,要不要去泡个热水澡,你可别生病了,我不想照顾你。” 裴霖盯着她的脸,眨了下眼,再一次点头。 柏嫣笑出声,双手用力的捏了捏他的脸,“小裴霖,你怎么变傻了,亲我下。” 她食指点到哪,他的唇就跟到哪,惹的柏嫣觉得他实在是可爱,这幅做了错事哄她的样子可真是太可爱了。 怕他受凉,她没再跟他闹,推着他去泡澡。 竹院后也有个温谭,和栖无宫的不同,这里是地下水。 柏嫣坐在房内等着他出来,一边在想假怀孕后接下来该怎么办。 “囡囡。” 听到他叫她,她有些迷茫的走了过去,停在了帘子后面,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走进去。 “怎么了?” “进来。” 柏嫣这才往里走,他衣服一直没有脱下,站在温谭的中心,背对着她。 听到身后人走进来的声音,裴霖盯着水中散开的波纹眨了下眼。 缓缓开口,一边褪去了自己的衣物。 “大齐盛安二十年,我被送去当了质子” 柏嫣没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呆楞的望着他褪去上半身所有的衣物,转过身来。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他浑身的伤痕,但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隔着水汽,裴霖继续说,“盛安二十七年,我十二岁那年,净身入宫。或许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等会!”柏嫣猛的叫停,好像明白他要说什么了,他不会以为她不知道,“我知道啊,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啊。” 裴霖望着她,从未觉得她这般遥远。 她年纪小,一双大眼睛还懵懂的不谙世事,仿佛不明白自己在做的是决定后半生的决定。 他想给她后悔的机会。 “我此生不能有子嗣,与常人不同。” 柏嫣张了张嘴,结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早就知道啊,他怎么今日突然提起。 这个前提在刚开始她就知道,不是爱上他后被迫接受,是在爱上他之前她就明了。 对她来说,一点不重要。 她刚想开口说几句,裴霖转过身,不再看她,“出去。” “裴” “出去。” 柏嫣还是站起来,走了出去。 裴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不屑也不愿将自己的伤痛拿出来说。 他已经两次在她面前剖开了自己的不值钱的底线。 柏嫣走了出去,没有在房间里停留,回到了自己那。 她觉得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她完全已经接受了的这件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怀孕 从那日后柏嫣已经连着三四天没有看到裴霖人了,问起就是出去办事了。 她愣愣的觉得他似乎在躲着她,可她也不知道那天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没看到裴霖的这几日,她也没见到宋渊明,这兄弟两的默契也就用在这些没用的地方。 晚上好不容易等到宋渊明推开门,见他一脸疲惫,柏嫣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吗,你们这几日很忙?” 宋渊明嗯了声,坐下,似乎懒得多说。 柏嫣不依不饶的坐在他旁边,“裴霖人呢?” “他没回来,你不用去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开口,“何奎死了。” “什么?!” 柏嫣一瞬间跳了起来,“不会,不会是裴霖杀了,不可能啊,他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不是,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渊奚去看了。直接从正面划开动脉,看上去是熟悉的人。他死在玉春阁里,一起死的还有几个女人。看上去是谁叫他过去玩乐的。” “那会不会怀疑到你身上,玉春阁你常去啊。” “有可能,我现在就在担心这个。” 宋渊明叹了口气,摆摆手,“别担心了,早点睡,渊奚没事,忙完他就回来了。” 柏嫣愣愣的坐下,听到他说的她也无心睡觉。 到底会是谁杀了何奎,谁会比他们还迫不及待的除去何家。 何家两兄弟,何奎主朝内,何田主军权,何奎突然死了,不说何皇后坐不住,何田更是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裴霖不傻,宋渊明不是笨蛋,皇上也不会这么做。 那到底是谁呢? “囡囡,”半晌宋渊明开口,“我觉得府里还有人,我要赶走大部分的女人,清理干净。需要一个理由。” 柏嫣转过头盯上他,“你需要我给个理由?” “你能吗?” “要不就说我吃醋了?可我已经进来这么久了才吃醋是不是有点迟啊。” 宋渊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再三犹豫的开口,“我或许,还需要个孩子。” “你疯了!你府上那么多女人,随便找一个不行吗。你不会要我跟你生个孩子,不可能,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嫡长子。” 他垂下头,侧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缓缓开口吐出三个字。 柏嫣强行冷静下来,往后退了两步笑出声,“别开玩笑了,你自己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宋渊明嗯了声,没再说话。 柏嫣猜到了他为什么突然要个孩子。 一是,他膝下无子,对外他的说辞是对孩子不敢兴趣,不想叫那些女人诞下他的子嗣。可现在他们两装的很恩爱,再没有个孩子说不过去。 二是,现在这个状况,若她能传出怀孕的消息,证明最近一段时日两人日日夜夜在一起,也能将杀了何奎的嫌疑洗脱大半。 他需要,可她不能。 “宋渊明,我不能。” 他何尝不知道,身边人叹了口气,柏嫣也垂下头思索着。 “或许我可以假怀孕,但到时候你要找个孩子抱过来,有点危险。” 宋渊明皱起眉头,假怀孕也不是不可以,到时候寻个合适日子的孩子抱过来。 “你愿意吗?” “我还是那句话,帮你就是帮他,我们三个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是吗?” 在烛火下,宋渊明笑着摇摇头,好似很无奈,过了一会手心向上,伸向她这一侧。 柏嫣会意的将自己的手放上。 两人的手心合在一起,都没有握起来。 “幸好在朝露寺我没杀你。” “我就知道,那个毒本来是为我准备的。” 旧事重提,谁也没有当初的试探算计和恼怒愤恨,平静的诉说一个发生过的故事。 柏嫣轻笑,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一岁,沉稳了。 消息放出去两日了,柏嫣感受了下什么叫忙的焦头烂额。 何皇后那派人来问候了,还带来了许多补品。宋渊和也送来了贺礼。 更不要提宋渊明的‘后宫’大乱,她废了不少心思打发她们。 一早她坐在桌前得到了的消息。 裴霖昨夜回来了。 她等不及的提起裙摆,跑了过去。隔的远远的她就看到竹院里白色的身影在舞剑。 她第一次见他舞剑是在大齐,下雪那日。 他白衣翩飞,剑尖所指,心之所向,她站在一旁看着甚至能听到剑刃划破空气的铮铮声。 已经好久没见过他舞剑了。 她放缓了脚步走到小五身边,“你们公子一大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突然想练剑了。” 小五见到她咽了口口水,犹豫的开口,“公子练了一晚上了。” 柏嫣脸上的笑容凝固,“一晚上?他站这练了一晚上!” 疯子!等不及小五回答,她就冲了过去。 “裴霖!” 从她刚进来裴霖就看见了,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身将这一剑劈向一边。 “你怎么了啊。” 他不停下,也没有半分想理会她的意思,柏嫣一狠心不管不顾的在刀光中上前拉住他的手,她知道裴霖不会伤她。 他的手冰冷,身上的衣物早已打湿,不知道是清晨的露水还是汗水。 额间的发梢往下滴着水,他停下急促的喘息着,将手上的剑撑在地上,撑住摇晃的身子。 柏嫣上前一步抱住他,伸手想帮他擦掉滑落的汗珠。裴霖却偏开头躲过了,抬手隔开她,轻推了下她的肩。 “没事。” 说着他就重新提起剑,柏嫣焦急的一把上前将他手中的剑夺过丢在地上。 砰一声,在空荡的四周不断的带来回声。 “你听说了是吗?” 他这个反应只可能是听说了她假怀孕的消息。 “裴霖你看我。” 柏嫣突然冷静了下来,她放下抓着他的手,站在离他一臂距离的地方。 裴霖回过头,眼眸意外的平静。 半晌他点了下头。 “我们是不是拉过勾,你说过要给我点信任的。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她第一次在面对他的时候提起火气,她希望他们是互相信任的,在这种没有办法事事都解释清楚的时刻,她想要他全心的信任。 裴霖盯着她看了会,他不是不相信。 只是他有点怕。 假如她很喜欢小孩子呢,假如她真的想要个孩子呢。 他不想她日后后悔,在最好的年华和他虚度,到老膝下无人。 他缓缓垂下头,好似无能为力,柏嫣的心猛的被揪起,一下子消气了。 这个傻子应该又是在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了。 她主动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亲上他的唇。 他的唇冰冷,她更是心疼的怨怪自己为什么不提前和他说一声。 “是假的消息啦,笨裴霖。” 她抚上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别折磨自己,我心疼。” “囡囡” 裴霖愣了下,回味她刚刚说的每一个字,红了眼尾。 他浑身都是湿的,冷的没有常人的温度,柏嫣牵起他的手,将他带进房内。 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拧了条热毛巾,坐到他腿上,小心的捂上他的脸。 “冷吗?” 裴霖摇头又缓缓的点了点头,视线始终黏在她身上, 柏嫣气笑了,搂住他的脖子,“抱抱我,就不冷了。” 他好似得到了批准,一把抱住她,紧紧的揉她进骨血。 她忍不住想掉眼泪,“我会心疼,所以不要折磨自己,好吗?” 感受到他点头了,下巴碰到自己的肩膀,柏嫣笑了出来,亲了下他的脸,“好啦,你把湿衣服换掉,要不要去泡个热水澡,你可别生病了,我不想照顾你。” 裴霖盯着她的脸,眨了下眼,再一次点头。 柏嫣笑出声,双手用力的捏了捏他的脸,“小裴霖,你怎么变傻了,亲我下。” 她食指点到哪,他的唇就跟到哪,惹的柏嫣觉得他实在是可爱,这幅做了错事哄她的样子可真是太可爱了。 怕他受凉,她没再跟他闹,推着他去泡澡。 竹院后也有个温谭,和栖无宫的不同,这里是地下水。 柏嫣坐在房内等着他出来,一边在想假怀孕后接下来该怎么办。 “囡囡。” 听到他叫她,她有些迷茫的走了过去,停在了帘子后面,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走进去。 “怎么了?” “进来。” 柏嫣这才往里走,他衣服一直没有脱下,站在温谭的中心,背对着她。 听到身后人走进来的声音,裴霖盯着水中散开的波纹眨了下眼。 缓缓开口,一边褪去了自己的衣物。 “大齐盛安二十年,我被送去当了质子” 柏嫣没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呆楞的望着他褪去上半身所有的衣物,转过身来。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他浑身的伤痕,但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隔着水汽,裴霖继续说,“盛安二十七年,我十二岁那年,净身入宫。或许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等会!”柏嫣猛的叫停,好像明白他要说什么了,他不会以为她不知道,“我知道啊,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啊。” 裴霖望着她,从未觉得她这般遥远。 她年纪小,一双大眼睛还懵懂的不谙世事,仿佛不明白自己在做的是决定后半生的决定。 他想给她后悔的机会。 “我此生不能有子嗣,与常人不同。” 柏嫣张了张嘴,结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早就知道啊,他怎么今日突然提起。 这个前提在刚开始她就知道,不是爱上他后被迫接受,是在爱上他之前她就明了。 对她来说,一点不重要。 她刚想开口说几句,裴霖转过身,不再看她,“出去。” “裴” “出去。” 柏嫣还是站起来,走了出去。 裴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不屑也不愿将自己的伤痛拿出来说。 他已经两次在她面前剖开了自己的不值钱的底线。 柏嫣走了出去,没有在房间里停留,回到了自己那。 她觉得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她完全已经接受了的这件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坦诚 回去后小翠迷茫的眨眼,“什么叫大人要接受您可以接受这件事?” 柏嫣笑了下,望向窗外,“你以为现在是我不能接受他的残缺吗。是他不能接受我已经接受了的事实,他想给我再犹豫的机会,怕以后我会后悔。这得他自己想明白,不是我能干涉的。” “那,那大人要是想不明白呢?” “给你们大人点信心,他会想明白的,想不明白我就叫他明明白白的!” 小翠愣愣的点了点头,好像这次两位又闹别扭了,又好像没有,娘娘的心情好像还不错,也没有生气。 外头的雨下了一早上了,柏嫣打了个哈欠懒散的睡到大中午才起床。 早上一看下雨了,外头湿湿嗒嗒的,她就懒得往他那跑了,干脆多睡会,等着雨停了再说。 她斜靠在软塌上望向窗外,看到了她想等到的身影。 “小翠出去,有人想明白了。” 小翠连连应答了两声,小声的嘟囔,“大人可真快。” 柏嫣推开门走了出去,他举着伞站在雨中,身型影影绰绰的。 裴霖斟酌了许久,开口第一句该说什么。 他是想等到她过来和他说自己想好了,给他一个答案的。 可她今日没有来,他有点慌了。 她真的很介意吗,可这不是他的错。 那时候他别无选择。 “你,为什么不来了?” 柏嫣没想到他开口的语气竟然是卑微的祈求,猛的愣住后一把扑进他怀里。 裴霖一手环住她,声音混在雨水里显得那般虚无缥缈,“囡囡,对不起。你可不可以再考虑下。” “你闭嘴!” 柏嫣心疼的快哭了,她踮起脚直接堵住他的唇,“笨蛋,你怎么就想不明白了呢,你给我进来。” 她一把关上身后的门,亲上他的唇。 她步步逼近,他节节后退,两人拥吻着摔在床上。 “想明白没?” 裴霖皱了下眉,没明白她说的明白是什么意思。 柏嫣跨坐到他身上,一手点着他的鼻尖,“你怎么比小翠还笨啊,她出门的时候还夸你,你真笨!” “我问你,我说过我们以前很相爱,你信吗?” 望着她撅起的小嘴,一脸凶悍的样子,裴霖点了点头。 “那我能不知道吗。我不在乎。裴霖,你听好了,我不在乎!” 说着,她俯下身子咬了口他滚动的喉结,“听懂点头。” 裴霖没再点头,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听的明明白白的了。 身位一瞬转变,柏嫣连连惊叫了两声,望着他眼底的绮旎她红了脸,抵住他的肩小声说,“这里不安全,去你那。” 裴霖无奈的笑了声,直起身子,伸手拉她起来。 刚被放开的柏嫣跳起来亲了下他的脸,“比赛,谁先到那有奖励。” 说着她提起裙摆,从小翠手中拿过伞跑了出去。 裴霖慢悠的撑起伞,跟在她身后,望着她欢快的背影。 他听到了这辈子最动听的情话。 他刚走进门,柏嫣就一把跳到他身上,双腿勾住他的腰。 裴霖嘶了声,抬手抱住她。 “我赢了,奖励呢?” “想要什么奖励?” 他一边说着,一把往床边走。 柏嫣垂下头,亲上他的唇,“你。” 混着窗外的雨点声,床榻上传来微弱的嘤咛和求饶声。 在男人的唇齿下,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周暗的完全看不见,已经后半夜了,他才停下‘酷刑’。 柏嫣喘息着撩开脸上湿漉漉的头发,伏进他的怀里,“没有下一次了!” 裴霖轻笑着,将她从床上抱起。 “走,把小猪洗干净。” 柏嫣哼了声,一口咬上他的耳垂,被他丢进温谭里。 裴霖蹲下伸手搅合着温谭里的水,一时不慎被柏嫣不安分的小手拽了下来。他显然愣了下,没想到自己能在阴沟里翻船。 他一把逮住了在水里欢腾的小鸭子,看来还不够累,还有心情和玩闹。 “囡囡。” 一听到他这么叫她,柏嫣全身都不好了,“不可以!” “可以。” “不可以!” “我不管。” 柏嫣狠狠的咬上他的肩膀,“王八蛋!” “客气。” 之后她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被折磨的,又是怎么被擦干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的,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的。 只知道早上自己醒来的时候,身边人刚准备下床。 她蠕动到床边,漏出小手上下挥舞着,“大爷,欢迎下次再来哦。” 裴霖忍不住笑出声,往她手里塞了方粉色的小手帕,瞧着更像了。 “哼!” 柏嫣气呼呼的用手帕在他脸上来回扫着,“累!” 她仰天长啸,被他从床上抱着坐了起来。 “把你抱来抱去,我都不累,你累什么。嗯?” 他的脸近在咫尺,柏嫣无数次感慨,眼前这个男人太好看了啊!她把持不住啊! “你今日要出去办事吗?” 裴霖点头,他今日的事还挺多的。 “啊~”柏嫣鼓起嘴,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那好,你早点回来。” “好。” 他亲了下她圆润鼓起的小脸,起身。 现在他有点理解君王不早朝和烽火戏诸侯了。 色另智昏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坦诚 回去后小翠迷茫的眨眼,“什么叫大人要接受您可以接受这件事?” 柏嫣笑了下,望向窗外,“你以为现在是我不能接受他的残缺吗。是他不能接受我已经接受了的事实,他想给我再犹豫的机会,怕以后我会后悔。这得他自己想明白,不是我能干涉的。” “那,那大人要是想不明白呢?” “给你们大人点信心,他会想明白的,想不明白我就叫他明明白白的!” 小翠愣愣的点了点头,好像这次两位又闹别扭了,又好像没有,娘娘的心情好像还不错,也没有生气。 外头的雨下了一早上了,柏嫣打了个哈欠懒散的睡到大中午才起床。 早上一看下雨了,外头湿湿嗒嗒的,她就懒得往他那跑了,干脆多睡会,等着雨停了再说。 她斜靠在软塌上望向窗外,看到了她想等到的身影。 “小翠出去,有人想明白了。” 小翠连连应答了两声,小声的嘟囔,“大人可真快。” 柏嫣推开门走了出去,他举着伞站在雨中,身型影影绰绰的。 裴霖斟酌了许久,开口第一句该说什么。 他是想等到她过来和他说自己想好了,给他一个答案的。 可她今日没有来,他有点慌了。 她真的很介意吗,可这不是他的错。 那时候他别无选择。 “你,为什么不来了?” 柏嫣没想到他开口的语气竟然是卑微的祈求,猛的愣住后一把扑进他怀里。 裴霖一手环住她,声音混在雨水里显得那般虚无缥缈,“囡囡,对不起。你可不可以再考虑下。” “你闭嘴!” 柏嫣心疼的快哭了,她踮起脚直接堵住他的唇,“笨蛋,你怎么就想不明白了呢,你给我进来。” 她一把关上身后的门,亲上他的唇。 她步步逼近,他节节后退,两人拥吻着摔在床上。 “想明白没?” 裴霖皱了下眉,没明白她说的明白是什么意思。 柏嫣跨坐到他身上,一手点着他的鼻尖,“你怎么比小翠还笨啊,她出门的时候还夸你,你真笨!” “我问你,我说过我们以前很相爱,你信吗?” 望着她撅起的小嘴,一脸凶悍的样子,裴霖点了点头。 “那我能不知道吗。我不在乎。裴霖,你听好了,我不在乎!” 说着,她俯下身子咬了口他滚动的喉结,“听懂点头。” 裴霖没再点头,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听的明明白白的了。 身位一瞬转变,柏嫣连连惊叫了两声,望着他眼底的绮旎她红了脸,抵住他的肩小声说,“这里不安全,去你那。” 裴霖无奈的笑了声,直起身子,伸手拉她起来。 刚被放开的柏嫣跳起来亲了下他的脸,“比赛,谁先到那有奖励。” 说着她提起裙摆,从小翠手中拿过伞跑了出去。 裴霖慢悠的撑起伞,跟在她身后,望着她欢快的背影。 他听到了这辈子最动听的情话。 他刚走进门,柏嫣就一把跳到他身上,双腿勾住他的腰。 裴霖嘶了声,抬手抱住她。 “我赢了,奖励呢?” “想要什么奖励?” 他一边说着,一把往床边走。 柏嫣垂下头,亲上他的唇,“你。” 混着窗外的雨点声,床榻上传来微弱的嘤咛和求饶声。 在男人的唇齿下,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周暗的完全看不见,已经后半夜了,他才停下‘酷刑’。 柏嫣喘息着撩开脸上湿漉漉的头发,伏进他的怀里,“没有下一次了!” 裴霖轻笑着,将她从床上抱起。 “走,把小猪洗干净。” 柏嫣哼了声,一口咬上他的耳垂,被他丢进温谭里。 裴霖蹲下伸手搅合着温谭里的水,一时不慎被柏嫣不安分的小手拽了下来。他显然愣了下,没想到自己能在阴沟里翻船。 他一把逮住了在水里欢腾的小鸭子,看来还不够累,还有心情和玩闹。 “囡囡。” 一听到他这么叫她,柏嫣全身都不好了,“不可以!” “可以。” “不可以!” “我不管。” 柏嫣狠狠的咬上他的肩膀,“王八蛋!” “客气。” 之后她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被折磨的,又是怎么被擦干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的,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的。 只知道早上自己醒来的时候,身边人刚准备下床。 她蠕动到床边,漏出小手上下挥舞着,“大爷,欢迎下次再来哦。” 裴霖忍不住笑出声,往她手里塞了方粉色的小手帕,瞧着更像了。 “哼!” 柏嫣气呼呼的用手帕在他脸上来回扫着,“累!” 她仰天长啸,被他从床上抱着坐了起来。 “把你抱来抱去,我都不累,你累什么。嗯?” 他的脸近在咫尺,柏嫣无数次感慨,眼前这个男人太好看了啊!她把持不住啊! “你今日要出去办事吗?” 裴霖点头,他今日的事还挺多的。 “啊~”柏嫣鼓起嘴,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那好,你早点回来。” “好。” 他亲了下她圆润鼓起的小脸,起身。 现在他有点理解君王不早朝和烽火戏诸侯了。 色另智昏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唔 等到他出去,柏嫣伸了个懒腰爬了起来。 色令她灵光一闪啊,她昨晚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 “宋渊明,在外抱一个孩子是不是有点太过危险,你是不是还想将府里的人清理干净。” 宋渊明茫然的盯着她脖子上的红痕,吃了苍蝇一样手舞足蹈的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柏嫣哎呀了声,打开他的手,“你弟弟干的好事。回到正题,我有一个主意,流产。顺便将罪过推到青莲身上,然后借着机会我大闹一场,你为了哄我将府里的女人赶出去大半。现在可以夸我了。” 一口气说完,她咂巴了下嘴,坐到椅子上摇晃着手中的杯子,活像个老学究慢条斯理的批评着眼前人。 “你们就是太忽视女人们了,完全没想到这一茬。” 宋渊明回味了下她提出的,点了点头,“是个好主意,趁着月份小,身子还未显露,方便。” “放心,这事我们可不是第一次干了。” 柏嫣朝小翠挑了下眉,小翠垂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宋渊明来回望着她们,凑了上来,“渊奚,昨晚?” “就是你猜的那样,我走了,找他去了。” “哎,形容下呗。” “变态!” 宋渊明摸了摸鼻子,他怎么就变态了,不过想抓住渊奚一个把柄,让他对自己态度好些罢了。 她回去的时候,裴霖已经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张开双臂接住跳进他怀里的小猫。 他叹了口气,自己的腰啊迟早得折在她手里。 “想我没,想我没。” 没得到他的回答,柏嫣像只小蜜蜂不停的嗡嗡叫。 裴霖忍住上扬的唇角,皱着眉似乎在犹豫着答案。 瞧见眼前人一撇嘴就要哭出来了,他赶忙一把抱起她,“想,当然想你了。” “你就非得欺负我!” “没有,”裴霖笑着亲上她的眼睛,“囡囡怎么不经逗了。” 柏嫣揉了揉眼睛,把下午和宋渊明所说的和他重复了一遍。 裴霖听完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好主意。 “那你呢,在忙什么吗?” “没什么了。何奎是宋渊和杀的。” “啊?!何奎是何氏的人,何氏的人不就是他的人吗,他干嘛杀他啊。” 柏嫣刚问出来,对上他挑起的眉头,她好似懂了。 “他是觉得自己肯定能当上皇帝,不想何家的势力扩大,借着宋渊明的手清理何家?难怪呢,那天我就感觉到他是故意在帮我。那现在怎么办?” “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的算盘打错了,”裴霖捻起一颗蜜饯,放进她嘴里,随意的擦干净手指,“为了杀何奎,他培养了几个女妓,宋渊明发现那日就告知了父皇,再描述成另一种意思。父皇对他的就更不喜欢了。” “他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立他为太子啊,仅仅因为何家?那太子被废,他会重新立谁呢,他更疼爱哪个儿子?” “渊奚啊,”门被推开,宋渊明嬉笑着走了进来,“没打扰你们。宋渊和一倒,接下来只能是渊奚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父皇有这个打算。” 裴霖嗤笑一声,摇摇头,眼里毫不隐藏的鄙夷和不屑。 他仅仅想要一个庇护的时候他不给,现在就是奉上再多于他而言有什么用。 柏嫣咬了下唇角,没说话。 她心里知道裴霖没那个心思,宋渊明的语气听上去和平时一样随意,可他谋划多年不可能轻易放手,若是他们之间 桌下她扯了下他的衣角,想叫他说些什么破了现在这个有些尴尬的局面。 裴霖看了她一眼开口,“何氏已经等不及了。” “嗯。渊奚,你,”宋渊明感觉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奇怪,笑了下,犹豫着想说点什么。 两人视线相撞,在他一脸你别恶心我,赶紧滚的表情下,他明白了。 想说句谢谢,到嘴边还是收住了。 等到成功那日,将囡囡送给他就是最好的感谢了。 他离开后,柏嫣又腻歪在他身上想着今晚和咱们家裴大人玩点什么有意思的呢。 到了晚上她才知道这不是需要她烦恼的事。 “裴霖我恨你!!” “我爱你。” “你再碰我一下,我就,我就咬死你!” “啊!救命啊,杀人了啊,唔”? 第一百五十三章 唔 等到他出去,柏嫣伸了个懒腰爬了起来。 色令她灵光一闪啊,她昨晚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 “宋渊明,在外抱一个孩子是不是有点太过危险,你是不是还想将府里的人清理干净。” 宋渊明茫然的盯着她脖子上的红痕,吃了苍蝇一样手舞足蹈的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柏嫣哎呀了声,打开他的手,“你弟弟干的好事。回到正题,我有一个主意,流产。顺便将罪过推到青莲身上,然后借着机会我大闹一场,你为了哄我将府里的女人赶出去大半。现在可以夸我了。” 一口气说完,她咂巴了下嘴,坐到椅子上摇晃着手中的杯子,活像个老学究慢条斯理的批评着眼前人。 “你们就是太忽视女人们了,完全没想到这一茬。” 宋渊明回味了下她提出的,点了点头,“是个好主意,趁着月份小,身子还未显露,方便。” “放心,这事我们可不是第一次干了。” 柏嫣朝小翠挑了下眉,小翠垂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宋渊明来回望着她们,凑了上来,“渊奚,昨晚?” “就是你猜的那样,我走了,找他去了。” “哎,形容下呗。” “变态!” 宋渊明摸了摸鼻子,他怎么就变态了,不过想抓住渊奚一个把柄,让他对自己态度好些罢了。 她回去的时候,裴霖已经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张开双臂接住跳进他怀里的小猫。 他叹了口气,自己的腰啊迟早得折在她手里。 “想我没,想我没。” 没得到他的回答,柏嫣像只小蜜蜂不停的嗡嗡叫。 裴霖忍住上扬的唇角,皱着眉似乎在犹豫着答案。 瞧见眼前人一撇嘴就要哭出来了,他赶忙一把抱起她,“想,当然想你了。” “你就非得欺负我!” “没有,”裴霖笑着亲上她的眼睛,“囡囡怎么不经逗了。” 柏嫣揉了揉眼睛,把下午和宋渊明所说的和他重复了一遍。 裴霖听完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好主意。 “那你呢,在忙什么吗?” “没什么了。何奎是宋渊和杀的。” “啊?!何奎是何氏的人,何氏的人不就是他的人吗,他干嘛杀他啊。” 柏嫣刚问出来,对上他挑起的眉头,她好似懂了。 “他是觉得自己肯定能当上皇帝,不想何家的势力扩大,借着宋渊明的手清理何家?难怪呢,那天我就感觉到他是故意在帮我。那现在怎么办?” “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的算盘打错了,”裴霖捻起一颗蜜饯,放进她嘴里,随意的擦干净手指,“为了杀何奎,他培养了几个女妓,宋渊明发现那日就告知了父皇,再描述成另一种意思。父皇对他的就更不喜欢了。” “他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立他为太子啊,仅仅因为何家?那太子被废,他会重新立谁呢,他更疼爱哪个儿子?” “渊奚啊,”门被推开,宋渊明嬉笑着走了进来,“没打扰你们。宋渊和一倒,接下来只能是渊奚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父皇有这个打算。” 裴霖嗤笑一声,摇摇头,眼里毫不隐藏的鄙夷和不屑。 他仅仅想要一个庇护的时候他不给,现在就是奉上再多于他而言有什么用。 柏嫣咬了下唇角,没说话。 她心里知道裴霖没那个心思,宋渊明的语气听上去和平时一样随意,可他谋划多年不可能轻易放手,若是他们之间 桌下她扯了下他的衣角,想叫他说些什么破了现在这个有些尴尬的局面。 裴霖看了她一眼开口,“何氏已经等不及了。” “嗯。渊奚,你,”宋渊明感觉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奇怪,笑了下,犹豫着想说点什么。 两人视线相撞,在他一脸你别恶心我,赶紧滚的表情下,他明白了。 想说句谢谢,到嘴边还是收住了。 等到成功那日,将囡囡送给他就是最好的感谢了。 他离开后,柏嫣又腻歪在他身上想着今晚和咱们家裴大人玩点什么有意思的呢。 到了晚上她才知道这不是需要她烦恼的事。 “裴霖我恨你!!” “我爱你。” “你再碰我一下,我就,我就咬死你!” “啊!救命啊,杀人了啊,唔”? 第一百五十四章 撒娇 昨晚,整整三回水,要的柏嫣整个人散成了一摊水。 “娘娘,您,要不要,起来?” “你看呢,我是不想起吗,我是不能起啊。” 柏嫣吃力的撑起自己,一手拖着脑袋靠在床上。 怎么就有人一晚上这么折腾,白天还有精神出去办事。 白天的大人禁欲冷淡,晚上的他简直是另一种人格啊。 她都怀疑他是不是被调包了。 现在害的她一到天色暗下去就迫不及待的跑回自己房间。 可等某人回来后还是将她原封不动的抓了回去。 “我不想睡这了,你天天欺负我,赶鸭子上架也给人喘口气。” 柏嫣一屁股坐到床上,哼哼唧唧的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红痕数落裴霖。 “你看看,你看这,还有这里,你好意思吗!” 她一口气抱怨完后抬头,才看见眼前人一副你不爱我了,你肯定是不爱我了的表情,她又舍不得的跪坐起来抱上他的腰。 哪个畜生教会他撒娇的!简直要她命! 裴霖捏了下怀里人的鼻尖,靠在床上。 怕她身子受不住,他也不打算天天折磨她,不过是前两日她勾了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罢了。 柏嫣躺在他怀里伸手抚上他的手,他手腕处有一块淤青,里头血已经凝固成暗褐色了,瞧着像是这几日才伤的,触目惊心。 她立刻一把支起身子,“怎么伤的啊,谁能伤了你!” 裴霖低头看了眼,扭动了下手腕才感觉出一些不便。 之前舞剑那日就伤了,这几日没当回事才看着显了出来。 “没事。” 他收回手,想抱她重新入怀,柏嫣却一把推开他的胳膊,气鼓鼓的往一边坐了坐,离他远远的。 “裴霖!你能不能把自己当回事啊,你看看你右手现在还能看吗,伤成这样吱一声不会吗,你是没脑子还是没痛感啊。” 她的话说的重了,半晌,房里人都没说话。 “吱,”裴霖笑着环住她的腰,重新拉她回来,下巴靠在她肩上,“囡囡别生气,我现在说行吗。” 柏嫣本来还打算再生会气,可他侧头亲了她的脸。 许是他认错态度很到位,又有可能是长得太好看,哄她的样子温情的腻人,靠近的时候沉水的香气暖暖的包裹着她。 反正她一下子就消气了。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你自己不疼嘛。” 他伤在手上,她看着心里像被无数小刺扎过似的。 他好像得了那种没有痛感的病,而她担心着就害怕他藏着掖着。 她牵过他的手,轻轻的吹了下,“要揉开的,有点痛,你忍着啊。算了,反正你也不怕痛。” 裴霖盯着她看着,她鼓起小嘴往他手腕上吹气,皱着眉头好似伤在她身上,替他受了似的。 手腕上传来痛感,他微微皱了下眉,这点对他来说几乎可以忽略。 可,“啊,痛。” “啊?真的吗,那怎么办?” 柏嫣昂起头大眼睛蓄上泪水,快哭出来了,他都能喊痛,应该很痛。 “嗯,”靠的很近两人呼吸交错,裴霖亲上她的唇,“亲一下就不痛了。” 他的唇堵住了她即将要落下的泪水,柏嫣这才知道他是骗吻的。 她娇嗔的推了下他的肩,继续轻轻的揉。 “啊,痛。” “那怎么办呢,裴大人?” 柏嫣无语的笑了出来,他真是连如何喊痛都不会。 在他那一个啊一个痛就算疼了,那日被箭射伤也是的。 若不是她关心则乱,他啊的那一声她还以为他看到饕餮了呢。 算什么喊疼啊。 “亲亲。” 两句话就不正经,柏嫣索性趴在他胸口,一手揉着一边还能回应他的亲吻。 “啊,痛。” “大人换一个说辞,怎么个痛法啊!” 他不觉得的痛,所以说不出来,裴霖挑了下眉,倒是认真的想了会。 实在想不出来,他决定耍赖直接亲她。 “无赖,”柏嫣气的咬了口他的脖子,“罚你三日不许亲我,睡觉。” 淤青好了些,看上去没那么吓人了,柏嫣才放开他的手躺回枕头上。 裴霖轻笑了声,摸了摸她的头,熄了灯也躺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 撒娇 昨晚,整整三回水,要的柏嫣整个人散成了一摊水。 “娘娘,您,要不要,起来?” “你看呢,我是不想起吗,我是不能起啊。” 柏嫣吃力的撑起自己,一手拖着脑袋靠在床上。 怎么就有人一晚上这么折腾,白天还有精神出去办事。 白天的大人禁欲冷淡,晚上的他简直是另一种人格啊。 她都怀疑他是不是被调包了。 现在害的她一到天色暗下去就迫不及待的跑回自己房间。 可等某人回来后还是将她原封不动的抓了回去。 “我不想睡这了,你天天欺负我,赶鸭子上架也给人喘口气。” 柏嫣一屁股坐到床上,哼哼唧唧的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红痕数落裴霖。 “你看看,你看这,还有这里,你好意思吗!” 她一口气抱怨完后抬头,才看见眼前人一副你不爱我了,你肯定是不爱我了的表情,她又舍不得的跪坐起来抱上他的腰。 哪个畜生教会他撒娇的!简直要她命! 裴霖捏了下怀里人的鼻尖,靠在床上。 怕她身子受不住,他也不打算天天折磨她,不过是前两日她勾了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罢了。 柏嫣躺在他怀里伸手抚上他的手,他手腕处有一块淤青,里头血已经凝固成暗褐色了,瞧着像是这几日才伤的,触目惊心。 她立刻一把支起身子,“怎么伤的啊,谁能伤了你!” 裴霖低头看了眼,扭动了下手腕才感觉出一些不便。 之前舞剑那日就伤了,这几日没当回事才看着显了出来。 “没事。” 他收回手,想抱她重新入怀,柏嫣却一把推开他的胳膊,气鼓鼓的往一边坐了坐,离他远远的。 “裴霖!你能不能把自己当回事啊,你看看你右手现在还能看吗,伤成这样吱一声不会吗,你是没脑子还是没痛感啊。” 她的话说的重了,半晌,房里人都没说话。 “吱,”裴霖笑着环住她的腰,重新拉她回来,下巴靠在她肩上,“囡囡别生气,我现在说行吗。” 柏嫣本来还打算再生会气,可他侧头亲了她的脸。 许是他认错态度很到位,又有可能是长得太好看,哄她的样子温情的腻人,靠近的时候沉水的香气暖暖的包裹着她。 反正她一下子就消气了。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你自己不疼嘛。” 他伤在手上,她看着心里像被无数小刺扎过似的。 他好像得了那种没有痛感的病,而她担心着就害怕他藏着掖着。 她牵过他的手,轻轻的吹了下,“要揉开的,有点痛,你忍着啊。算了,反正你也不怕痛。” 裴霖盯着她看着,她鼓起小嘴往他手腕上吹气,皱着眉头好似伤在她身上,替他受了似的。 手腕上传来痛感,他微微皱了下眉,这点对他来说几乎可以忽略。 可,“啊,痛。” “啊?真的吗,那怎么办?” 柏嫣昂起头大眼睛蓄上泪水,快哭出来了,他都能喊痛,应该很痛。 “嗯,”靠的很近两人呼吸交错,裴霖亲上她的唇,“亲一下就不痛了。” 他的唇堵住了她即将要落下的泪水,柏嫣这才知道他是骗吻的。 她娇嗔的推了下他的肩,继续轻轻的揉。 “啊,痛。” “那怎么办呢,裴大人?” 柏嫣无语的笑了出来,他真是连如何喊痛都不会。 在他那一个啊一个痛就算疼了,那日被箭射伤也是的。 若不是她关心则乱,他啊的那一声她还以为他看到饕餮了呢。 算什么喊疼啊。 “亲亲。” 两句话就不正经,柏嫣索性趴在他胸口,一手揉着一边还能回应他的亲吻。 “啊,痛。” “大人换一个说辞,怎么个痛法啊!” 他不觉得的痛,所以说不出来,裴霖挑了下眉,倒是认真的想了会。 实在想不出来,他决定耍赖直接亲她。 “无赖,”柏嫣气的咬了口他的脖子,“罚你三日不许亲我,睡觉。” 淤青好了些,看上去没那么吓人了,柏嫣才放开他的手躺回枕头上。 裴霖轻笑了声,摸了摸她的头,熄了灯也躺下。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求死的念头 早上,柏嫣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他的呼吸在面前,轻轻的划了下她的鼻尖。 “囡囡我出去了,亲一下。” “嗯,”她睁开一只眼,挪动着够上他的唇,“那你记得早点回来。” 等日上三竿她清醒了后才想起来,说好罚他三天不许亲她的,他又套路她。 “奴婢觉着以前您太黏大人了,可现在瞧着大人好像更黏您了呢。” 柏嫣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当然了,他爱我呀。” 他的独宠和偏爱永远是她值得炫耀的资本。 穿戴整齐后,柏嫣站起伸了个懒腰,“走翠儿,咱两去把那事办了。” 小翠有些担心的问要不要等大人在的时候再办,柏嫣摇了摇手。 一则宋渊明在府里,二是她自己能处理好,不想他烦心,他已经够累的了。 每次从他父皇那回来,她都能感觉到他身心俱疲,一种由心的疲倦感,让他整个人仿佛累到不愿继续活下去。 这个念头让她很担忧,所以她尽可能哄哄他,和他嗔几句,也无限的表达自己对他的眷恋和依赖。 他虽然是笑着的,和平日没什么不同,但这个感觉总是萦绕,使得她很不舒服。 她心情不好,第一个触霉头的正好是青莲,她索性趁着人少扇了她两耳光。 等她哭天抢地的骂完后,拽着她的手推了自己一把。 和之前一样,衣服里的血袋炸开,从裙底往外渗血。 她们这次做的颇为得心应手,柏嫣装晕装的也轻车熟路。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宋渊明大发雷霆,她醒来闹着要宋渊明给个交代,宋渊明给的交代是将府里大半女人赶出去。 穗儿是何氏的人自然赶不走,青莲已经被他罚了,许宜是个安静的性子,柏嫣也留下了她。 顺带留下了那两个笨蛋双胞胎。是蠢货,蠢的有些可爱,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放出去她怕她们活不了几天,还是留下。 府里一下子清净了许多,宋渊明站在房门口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忍不住想笑。 “囡囡可以啊,等渊奚回来叫他好好夸奖你。” 柏嫣闭着眼睛轻哼了声,“最近他有什么烦心事吗?” “你怎么问我?应该没有。就是最近父皇频繁找他,他本来不想去父皇拿我威胁了他,”说着宋渊明叹了口气,“父皇心里有他这个个儿子,想多见见他,渊奚自己也知道,放心他是我们中最有数的那一个了。” “不要脸!”柏嫣气的睁开眼,“他知道你们小时候被欺负吗,吃不饱穿不暖还天天挨打。他知道裴霖还那么小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现在装深情好父亲给谁看啊!” 宋渊明没有说话,半晌缓缓吐出几个字,“他也没有办法。” “办法总会有的,只是他没有那个心罢了。你们没有权利重要,可有可无。现在形式好起来了些的时候,裴霖装饰着他那颗爱子之心,不好的时候他直接献祭了他和他的母亲。” 越说越气,柏嫣重重的一跺脚,“走了,去找他了。宋渊明我可和你说啊,你别逼他,他现在都是为了你,你把他累垮了,就哭去。” 宋渊明笑了下点头,“我哪能逼的了他啊,帮我带句好,也有几日没见着了。” 柏嫣随便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裴霖,你回来了呀。” 听到声音裴霖睁眼,望着在探头探脑的小人勾了勾手。 柏嫣高兴的跑过去蹲在温潭边,他睁眼潋滟了一池水光。黑眸倒映着流光,格外温柔。 “你今日回来的早吗,怎么这么早就沐浴。” “嗯。” 裴霖一手撑头,一手牵住她递上的小手。 柏嫣思考了下褪去外衣也走了下去,一把抱住他的腰,凑近直到鼻尖相撞,“有没有想我啊,我今日可是办了件大事呢,你听说了吗,宋渊明还让你夸奖我呢。” 她小嘴不停的开开合合,裴霖笑着捏了下眉心,吱喳的叫人有些头疼。 没她在这里太过冷清,有她在,又热闹的太甚。 瞧见他神情恹恹,不感兴趣的样子,柏嫣闭嘴了。 “怎么了?我听说了,囡囡做的不错。” 裴霖环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拉了拉,两人贴近肌肤相亲,本就贴身的衣物下水一泡与没有没区别。 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裴霖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脸。 还是在,他需要她在。 “裴霖。” 柏嫣撒娇着撅起嘴,在他胸口画圈圈。 他好像有不能和她分享的秘密了。 她对他的情绪很敏感,正如他也能一眼感觉出她的不对一样。 可是偏偏他觉得自己装的不错,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戳穿。 裴霖虚虚的亲吻上她的耳廓,轻琢了两下,“囡囡。” 柏嫣却没有多高兴,他的声音听不出情欲,只是为了哄她故意为之,她躲了下正对上他的眼眸,“你要是不想就不要。” 她说的不明不白裴霖听懂了,他又笑了声,放下环住她的手,“先出去,别受凉了,早点休息。” 柏嫣点了点头,乖巧的走了出去,他需要自己的时间,她明白。 她没有睡,坐在床上等着他,想等他想好了出来和她说说。 她没有他那颗七窍玲珑心,猜不出他到底怎么了,能做的只是为他分担些。 “裴霖,”她轻声唤了句,里头没有回应。 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实在等不下去了,站起来跑了进去。 “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我” 里头空无一人,干净的新衣服摆在石头上,他没有换。 柏嫣疑惑的探了探脑袋,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啊。 视线下移,她猛的瞧见水底仿佛有个白色的身影,他的白衣向上漂浮着,黑色的长发随之浮动,整个人一动不动的沉在水底。 柏嫣一瞬后背发凉,手控制不住的震颤。 她不敢认那个影子,可他真的太过好认了! 她跳下去够上他的手,奋力的将他向上拉。 头漏出水面后她大口的喘息着,抚上他的脸。 他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声,面色苍白的向后昂着头,柏嫣脑海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尖叫,大到她无力忽视。 “裴霖,裴霖,你怎么了啊,你别吓我,求你了!” 他再一次无声无息的靠在她怀里,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涌现,她几尽崩溃,抱住他声嘶力竭的哭泣。 她强行撬开他的唇齿,为他渡气。他的唇苍白僵硬,根本不能接受她的气息,她渡的气从两人唇齿间消散。 她的手一下下揉按着他的胸口,他无知无觉的任由她摆布,微张的口中没有半分气息。 “求求你,不要,我以后乖乖听你话好不好,你醒醒,你别吓唬我了裴霖!” 他不是会轻易放弃生命的人,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 柏嫣心底的恐慌争前恐后的溢出,只得加大手上的力度,祈求着他的呼吸。 他竭力的呼吸和咳嗽声像钝刀割的她血肉模糊。 咳出呛的水后,好歹是有微弱的呼吸了,整个人也不像刚刚那般冰冷无力。看着也像是活过来了。 柏嫣哭着抓住他的手,眼巴巴的望着给他把脉的大夫。 “他怎么样?” “没什么事了,等醒了就行。” 她没有惊动前面,也没有告诉宋渊明,送走大夫后她一个人坐在他床边。 他身上有了些温度,气息也逐渐规律,她悬着的心才放下。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求死的念头 早上,柏嫣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他的呼吸在面前,轻轻的划了下她的鼻尖。 “囡囡我出去了,亲一下。” “嗯,”她睁开一只眼,挪动着够上他的唇,“那你记得早点回来。” 等日上三竿她清醒了后才想起来,说好罚他三天不许亲她的,他又套路她。 “奴婢觉着以前您太黏大人了,可现在瞧着大人好像更黏您了呢。” 柏嫣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当然了,他爱我呀。” 他的独宠和偏爱永远是她值得炫耀的资本。 穿戴整齐后,柏嫣站起伸了个懒腰,“走翠儿,咱两去把那事办了。” 小翠有些担心的问要不要等大人在的时候再办,柏嫣摇了摇手。 一则宋渊明在府里,二是她自己能处理好,不想他烦心,他已经够累的了。 每次从他父皇那回来,她都能感觉到他身心俱疲,一种由心的疲倦感,让他整个人仿佛累到不愿继续活下去。 这个念头让她很担忧,所以她尽可能哄哄他,和他嗔几句,也无限的表达自己对他的眷恋和依赖。 他虽然是笑着的,和平日没什么不同,但这个感觉总是萦绕,使得她很不舒服。 她心情不好,第一个触霉头的正好是青莲,她索性趁着人少扇了她两耳光。 等她哭天抢地的骂完后,拽着她的手推了自己一把。 和之前一样,衣服里的血袋炸开,从裙底往外渗血。 她们这次做的颇为得心应手,柏嫣装晕装的也轻车熟路。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宋渊明大发雷霆,她醒来闹着要宋渊明给个交代,宋渊明给的交代是将府里大半女人赶出去。 穗儿是何氏的人自然赶不走,青莲已经被他罚了,许宜是个安静的性子,柏嫣也留下了她。 顺带留下了那两个笨蛋双胞胎。是蠢货,蠢的有些可爱,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放出去她怕她们活不了几天,还是留下。 府里一下子清净了许多,宋渊明站在房门口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忍不住想笑。 “囡囡可以啊,等渊奚回来叫他好好夸奖你。” 柏嫣闭着眼睛轻哼了声,“最近他有什么烦心事吗?” “你怎么问我?应该没有。就是最近父皇频繁找他,他本来不想去父皇拿我威胁了他,”说着宋渊明叹了口气,“父皇心里有他这个个儿子,想多见见他,渊奚自己也知道,放心他是我们中最有数的那一个了。” “不要脸!”柏嫣气的睁开眼,“他知道你们小时候被欺负吗,吃不饱穿不暖还天天挨打。他知道裴霖还那么小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现在装深情好父亲给谁看啊!” 宋渊明没有说话,半晌缓缓吐出几个字,“他也没有办法。” “办法总会有的,只是他没有那个心罢了。你们没有权利重要,可有可无。现在形式好起来了些的时候,裴霖装饰着他那颗爱子之心,不好的时候他直接献祭了他和他的母亲。” 越说越气,柏嫣重重的一跺脚,“走了,去找他了。宋渊明我可和你说啊,你别逼他,他现在都是为了你,你把他累垮了,就哭去。” 宋渊明笑了下点头,“我哪能逼的了他啊,帮我带句好,也有几日没见着了。” 柏嫣随便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裴霖,你回来了呀。” 听到声音裴霖睁眼,望着在探头探脑的小人勾了勾手。 柏嫣高兴的跑过去蹲在温潭边,他睁眼潋滟了一池水光。黑眸倒映着流光,格外温柔。 “你今日回来的早吗,怎么这么早就沐浴。” “嗯。” 裴霖一手撑头,一手牵住她递上的小手。 柏嫣思考了下褪去外衣也走了下去,一把抱住他的腰,凑近直到鼻尖相撞,“有没有想我啊,我今日可是办了件大事呢,你听说了吗,宋渊明还让你夸奖我呢。” 她小嘴不停的开开合合,裴霖笑着捏了下眉心,吱喳的叫人有些头疼。 没她在这里太过冷清,有她在,又热闹的太甚。 瞧见他神情恹恹,不感兴趣的样子,柏嫣闭嘴了。 “怎么了?我听说了,囡囡做的不错。” 裴霖环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拉了拉,两人贴近肌肤相亲,本就贴身的衣物下水一泡与没有没区别。 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裴霖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脸。 还是在,他需要她在。 “裴霖。” 柏嫣撒娇着撅起嘴,在他胸口画圈圈。 他好像有不能和她分享的秘密了。 她对他的情绪很敏感,正如他也能一眼感觉出她的不对一样。 可是偏偏他觉得自己装的不错,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戳穿。 裴霖虚虚的亲吻上她的耳廓,轻琢了两下,“囡囡。” 柏嫣却没有多高兴,他的声音听不出情欲,只是为了哄她故意为之,她躲了下正对上他的眼眸,“你要是不想就不要。” 她说的不明不白裴霖听懂了,他又笑了声,放下环住她的手,“先出去,别受凉了,早点休息。” 柏嫣点了点头,乖巧的走了出去,他需要自己的时间,她明白。 她没有睡,坐在床上等着他,想等他想好了出来和她说说。 她没有他那颗七窍玲珑心,猜不出他到底怎么了,能做的只是为他分担些。 “裴霖,”她轻声唤了句,里头没有回应。 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实在等不下去了,站起来跑了进去。 “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我” 里头空无一人,干净的新衣服摆在石头上,他没有换。 柏嫣疑惑的探了探脑袋,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啊。 视线下移,她猛的瞧见水底仿佛有个白色的身影,他的白衣向上漂浮着,黑色的长发随之浮动,整个人一动不动的沉在水底。 柏嫣一瞬后背发凉,手控制不住的震颤。 她不敢认那个影子,可他真的太过好认了! 她跳下去够上他的手,奋力的将他向上拉。 头漏出水面后她大口的喘息着,抚上他的脸。 他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声,面色苍白的向后昂着头,柏嫣脑海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尖叫,大到她无力忽视。 “裴霖,裴霖,你怎么了啊,你别吓我,求你了!” 他再一次无声无息的靠在她怀里,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涌现,她几尽崩溃,抱住他声嘶力竭的哭泣。 她强行撬开他的唇齿,为他渡气。他的唇苍白僵硬,根本不能接受她的气息,她渡的气从两人唇齿间消散。 她的手一下下揉按着他的胸口,他无知无觉的任由她摆布,微张的口中没有半分气息。 “求求你,不要,我以后乖乖听你话好不好,你醒醒,你别吓唬我了裴霖!” 他不是会轻易放弃生命的人,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 柏嫣心底的恐慌争前恐后的溢出,只得加大手上的力度,祈求着他的呼吸。 他竭力的呼吸和咳嗽声像钝刀割的她血肉模糊。 咳出呛的水后,好歹是有微弱的呼吸了,整个人也不像刚刚那般冰冷无力。看着也像是活过来了。 柏嫣哭着抓住他的手,眼巴巴的望着给他把脉的大夫。 “他怎么样?” “没什么事了,等醒了就行。” 她没有惊动前面,也没有告诉宋渊明,送走大夫后她一个人坐在他床边。 他身上有了些温度,气息也逐渐规律,她悬着的心才放下。 第一百五十六章 求死的念头(二) 裴霖皱了下眉微微睁眼,自己好像躺在床上,可他记不得从温潭出来后的所有事。 他睁开眼,一眼对上坐在床边的柏嫣,她哭的红肿的大眼睛泛着泪花,紧紧的盯着他看。 他想起来自己干了什么了。 “裴霖,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柏嫣大哭着揉眼睛,她好讨厌这里啊。 回到大齐好不好,回到那时候的裴大人,他心中有仇恨有她,能拖着他活下去。 裴霖张了张口,想安慰她别哭,可喉咙肿痛,他只能艰难的发出一两个字。 “别,哭。” 他勉强撑着自己,想去牵她的手,他知道自己又惹她难过了,她应该很害怕。 “你给不了的承诺就不要给,你都那么多次对我食言了。说过要永远在一起,说过要陪我的,你为什么啊!裴霖,你要是不想活了就直接告诉我,我换个人喜欢,换个人期待。省的我在这拖着你耗时间。” 柏嫣三分真七分是气急了,“你想好了告诉我,我是真的很累了,我想过普普通通的生活,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不想和你在一块提心吊胆了!” 她说着抹了把眼泪站起来就走。 裴霖原本听着愣了,反应过来后踉跄着抓住她的手,“别走,囡囡别走,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温度从手中传到她的手腕,柏嫣忍不住双肩颤抖。 “我不是想死,也没有要寻死,是个意外。” 他死死的拽住她,几乎哀求的压低声音,“囡囡,我不舒服,别走好吗。” 柏嫣的心软成一片,重新回过头坐到床边。 裴霖眼眶红着,伸手想要抱她,小心翼翼的抱住后埋头在她的锁骨处,“我,只是看到了母妃,她叫我,我一时间没有想到。” 他是极端清醒的人,在任何时候。 他清醒的知道那不是母妃,也不是母妃在和他说话,沉入水底的那一刻只要他想他就能上来,可那时他是真的动了想死的念头,去找母妃。 他没什么放不下的了,仇恨和她宋渊明都会替他解决。 她正好是他的妻,名正言顺。等到宋渊明即位,她会有个很好的未来。 他突然很想一了百了。 他没法恨那个男人,他跪在他眼前一下下磕头的样子不断在眼前闪回,仇恨纠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日以继夜的折磨他。 他因仇恨活着,若他的仇人不算仇人,那他算什么呢。 不人不鬼,肮脏的苟活,想起自己曾经为活着所做出的努力他都觉着可笑。 听到他这么说,柏嫣本就狠不起来的心更是酸涩的软了下来。 她抬手抱住他的脖子,“我被你气糊涂了,刚刚说的你别当真。” 可他不能,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满心庆幸。 自己上辈子一定做了天大的好事,一生所有的好运都用在她身上。 “囡囡,她把我丢给你了,你别不要我。” 柏嫣的眼泪决堤,看见他难受她比他更难受,“我没有不要你,那你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了,你什么事都会和我说。” 裴霖抬头对上她泪眼盈盈的小脸,微微扬唇亲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吻住她的唇,“嗯,我发誓。” 晚上折腾的狠了,柏嫣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她躺在身边,第一次没有钻进他怀里,甚至没有牵他的手,抱他一下。 裴霖看着她许久,环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他轻轻将她翻了个身,面朝自己。撩开她额前的碎发,他眷念的亲吻她的脸颊额头。 她好像真的生他的气了,和以往生气不同,他能感觉到她那几句狠话有认真的成分。 若他不想活她不拘着他,只要他一句话她立刻放手。 可他不想,他想她在身边,想用一辈子纠葛。 他俯身含住她的唇,好似这样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她在身边。 睡梦中的柏嫣感受到了他滚烫的手贴在腰间,也感觉到他在亲她。 她迷迷糊糊的推了下他的肩膀,“别闹了。” 好困,她现在不想和他玩。 裴霖却没有停下,“囡囡,亲我一下好不好,囡囡。” “我不想亲你,别闹了。” 柏嫣没有睁眼皱着眉头推开他的手,转过身去。 半晌身后没有一点声音,她缓缓睁开眼,睡意消逝。才回想起他刚刚说话的声音,令人心疼的颤抖。 “裴霖,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怎么办?” 片刻,他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宋渊明。” “你可真厉害,”柏嫣气笑了,“竟然真的想好了。行啊,那我现在回去找他,说不定以后我就是宋国的皇后了。” 她哼了声坐起身,刚想吓唬下这个坏蛋让他说两句好听的。 就看到他侧头看着她,宛若打碎的瓷器,那一瞬脆弱的破碎感像小刀扎进她心中。他仿佛失去了活下去的全部意义和希望,风一吹就散了似的。 “你不如别救我。” 裴霖垂下头笑了声,他不如死在水中,一了百了。 “你别胡说八道!” 柏嫣猛的抬起他的头,亲了上去。 说是亲,不如说是咬,她狠狠的咬破了他的唇,血腥气荡漾在两人唇齿中,她肆意的发泄着心中的惶恐和不安。 裴霖手慢慢抚上她的后背,将她往怀里带,柏嫣也顺从的坐到他腿上,环住他的脖子。 月光下他的眼眸透亮,灼灼的盯着她。 她用指尖蹭去他唇上的血迹,再一次亲了上去。 “裴霖,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囡囡”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罚我离不开你。” 裴霖拥住她,轻吻她的锁骨,顺着脖子一路咬上她幼嫩的耳垂。 若这算一种惩罚,他也同样受了一份。 “为我活着。你想想宋渊明以后是不是会有后宫,他就算再不喜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娶不同的女人。你也不是没见过后宫阉赞的事儿,你觉得我一个人搞得定吗,我一个没母族没家世孤苦伶仃的皇后多可怜啊,是不是呀。” 她搂着他的脖子摇晃着撒娇,裴霖轻笑了声点头,是他欠考虑了。 “所以,”柏嫣捏住他的脸让他抬起头,“小裴霖下次不许说这样的话了,听到没有。” “囡囡,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的。” “嗯。” 柏嫣下巴搭在他头上,两人心跳声同步,没再说话,安静的拥抱。 她突兀有点想笑,以前觉得裴霖是匹孤傲遗世的狼,后来她觉得他至少得是条恶狠狠的大獒犬,现在瞧着他更像黏人的大狗狗。 大狗狗心满意足的亲她的脸,环在她身上的手不肯放下,皱眉纠结着问她刚刚为什么不肯亲他。 “狗狗,你发热了,好好休息,我会陪着你的。” 裴霖歪头,不明白她这个称呼是从哪来的。 可他这样子更像只大狗狗了,柏嫣笑了声捂住他的眼睛,“睡觉。” 说着她凑近,“允许你亲我下。” 视线看不见,裴霖扬头试探着去够她的唇。 柏嫣调皮的往后缩去,被他一把按住后脑勺亲了上来。 “唔,你耍赖,不跟你玩了。” 他的感官超乎常人的灵敏,当然能逮住她。 听她埋头在耳边撒娇,裴霖笑了下亲了亲她的小脸。 早上醒来,她一眼对上身边人灼灼的眼眸,看的她一醒就脸红了。 “干嘛呀,盯着我看。” 她嗔怪的往他怀里缩去,埋进他的脸下。 裴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坐起,转动了下手腕去拿外衣。 “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让宋渊明烦去,你父皇总不能杀了他。” 柏嫣不高兴的哼了声,跪坐起来抱上他的脖子。 干嘛辛苦她的裴霖,宋渊明那个两脚的王八自己不能解决吗。 “没事,何氏下的毒一直不见效果,她已经等不及了,何田的军队被她秘密转移进城了,就快了。” 裴霖抱住她的腰,啄上红润的小嘴。 “那宋渊和呢,你们打算将他怎么办?” “何氏虽然限制了他,可何氏也是他的顶梁柱,何氏一倒他不足为提,”裴霖摸了摸怀里人的小脸,“囡囡,这几日我恐怕都不会回来了,暂住在宫中。等一切结束了再回来。” 柏嫣懵懂的眨巴着眼睛,来回回味着他所说的。 的往下掉,意思就是她得有很久见不到他了呗。 “囡囡别哭。那里的事一结束我就回来好吗,我保证会很快。” 裴霖心疼的亲去她脸上的泪水,“这一次我保证好吗,会很快,你很快就能再见到我了。” 他也舍不得,恨不得丢下这一片烂摊子只身入宫杀了何氏全族,完事后直接带她离开,永远在一起。 若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柏嫣抽了抽鼻子,撇嘴,“那,那你可不可以五日之内回来,不许受伤,回来我要检查的。” “我尽量好吗。囡囡不许哭,回来我也要检查,嗯?” 知道他必须得去了,再拖也留不下他,柏嫣只得拽着他的衣角摇晃留两下,“去去,快去快回。” 裴霖笑了下将她抱起放在床上,“笑一笑。” 他挑了下她的下巴,笑意轻佻随意,好似没多大点事都可以解决。 在他出门前柏嫣哭着扯出一抹笑容,勉强朝他笑了下。 之后她多次想,若是知道之后的结局,她一定会尽力绽放出此生最美的微笑。 第一百五十六章 求死的念头(二) 裴霖皱了下眉微微睁眼,自己好像躺在床上,可他记不得从温潭出来后的所有事。 他睁开眼,一眼对上坐在床边的柏嫣,她哭的红肿的大眼睛泛着泪花,紧紧的盯着他看。 他想起来自己干了什么了。 “裴霖,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柏嫣大哭着揉眼睛,她好讨厌这里啊。 回到大齐好不好,回到那时候的裴大人,他心中有仇恨有她,能拖着他活下去。 裴霖张了张口,想安慰她别哭,可喉咙肿痛,他只能艰难的发出一两个字。 “别,哭。” 他勉强撑着自己,想去牵她的手,他知道自己又惹她难过了,她应该很害怕。 “你给不了的承诺就不要给,你都那么多次对我食言了。说过要永远在一起,说过要陪我的,你为什么啊!裴霖,你要是不想活了就直接告诉我,我换个人喜欢,换个人期待。省的我在这拖着你耗时间。” 柏嫣三分真七分是气急了,“你想好了告诉我,我是真的很累了,我想过普普通通的生活,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不想和你在一块提心吊胆了!” 她说着抹了把眼泪站起来就走。 裴霖原本听着愣了,反应过来后踉跄着抓住她的手,“别走,囡囡别走,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温度从手中传到她的手腕,柏嫣忍不住双肩颤抖。 “我不是想死,也没有要寻死,是个意外。” 他死死的拽住她,几乎哀求的压低声音,“囡囡,我不舒服,别走好吗。” 柏嫣的心软成一片,重新回过头坐到床边。 裴霖眼眶红着,伸手想要抱她,小心翼翼的抱住后埋头在她的锁骨处,“我,只是看到了母妃,她叫我,我一时间没有想到。” 他是极端清醒的人,在任何时候。 他清醒的知道那不是母妃,也不是母妃在和他说话,沉入水底的那一刻只要他想他就能上来,可那时他是真的动了想死的念头,去找母妃。 他没什么放不下的了,仇恨和她宋渊明都会替他解决。 她正好是他的妻,名正言顺。等到宋渊明即位,她会有个很好的未来。 他突然很想一了百了。 他没法恨那个男人,他跪在他眼前一下下磕头的样子不断在眼前闪回,仇恨纠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日以继夜的折磨他。 他因仇恨活着,若他的仇人不算仇人,那他算什么呢。 不人不鬼,肮脏的苟活,想起自己曾经为活着所做出的努力他都觉着可笑。 听到他这么说,柏嫣本就狠不起来的心更是酸涩的软了下来。 她抬手抱住他的脖子,“我被你气糊涂了,刚刚说的你别当真。” 可他不能,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满心庆幸。 自己上辈子一定做了天大的好事,一生所有的好运都用在她身上。 “囡囡,她把我丢给你了,你别不要我。” 柏嫣的眼泪决堤,看见他难受她比他更难受,“我没有不要你,那你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了,你什么事都会和我说。” 裴霖抬头对上她泪眼盈盈的小脸,微微扬唇亲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吻住她的唇,“嗯,我发誓。” 晚上折腾的狠了,柏嫣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她躺在身边,第一次没有钻进他怀里,甚至没有牵他的手,抱他一下。 裴霖看着她许久,环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他轻轻将她翻了个身,面朝自己。撩开她额前的碎发,他眷念的亲吻她的脸颊额头。 她好像真的生他的气了,和以往生气不同,他能感觉到她那几句狠话有认真的成分。 若他不想活她不拘着他,只要他一句话她立刻放手。 可他不想,他想她在身边,想用一辈子纠葛。 他俯身含住她的唇,好似这样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她在身边。 睡梦中的柏嫣感受到了他滚烫的手贴在腰间,也感觉到他在亲她。 她迷迷糊糊的推了下他的肩膀,“别闹了。” 好困,她现在不想和他玩。 裴霖却没有停下,“囡囡,亲我一下好不好,囡囡。” “我不想亲你,别闹了。” 柏嫣没有睁眼皱着眉头推开他的手,转过身去。 半晌身后没有一点声音,她缓缓睁开眼,睡意消逝。才回想起他刚刚说话的声音,令人心疼的颤抖。 “裴霖,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怎么办?” 片刻,他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宋渊明。” “你可真厉害,”柏嫣气笑了,“竟然真的想好了。行啊,那我现在回去找他,说不定以后我就是宋国的皇后了。” 她哼了声坐起身,刚想吓唬下这个坏蛋让他说两句好听的。 就看到他侧头看着她,宛若打碎的瓷器,那一瞬脆弱的破碎感像小刀扎进她心中。他仿佛失去了活下去的全部意义和希望,风一吹就散了似的。 “你不如别救我。” 裴霖垂下头笑了声,他不如死在水中,一了百了。 “你别胡说八道!” 柏嫣猛的抬起他的头,亲了上去。 说是亲,不如说是咬,她狠狠的咬破了他的唇,血腥气荡漾在两人唇齿中,她肆意的发泄着心中的惶恐和不安。 裴霖手慢慢抚上她的后背,将她往怀里带,柏嫣也顺从的坐到他腿上,环住他的脖子。 月光下他的眼眸透亮,灼灼的盯着她。 她用指尖蹭去他唇上的血迹,再一次亲了上去。 “裴霖,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囡囡”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罚我离不开你。” 裴霖拥住她,轻吻她的锁骨,顺着脖子一路咬上她幼嫩的耳垂。 若这算一种惩罚,他也同样受了一份。 “为我活着。你想想宋渊明以后是不是会有后宫,他就算再不喜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娶不同的女人。你也不是没见过后宫阉赞的事儿,你觉得我一个人搞得定吗,我一个没母族没家世孤苦伶仃的皇后多可怜啊,是不是呀。” 她搂着他的脖子摇晃着撒娇,裴霖轻笑了声点头,是他欠考虑了。 “所以,”柏嫣捏住他的脸让他抬起头,“小裴霖下次不许说这样的话了,听到没有。” “囡囡,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的。” “嗯。” 柏嫣下巴搭在他头上,两人心跳声同步,没再说话,安静的拥抱。 她突兀有点想笑,以前觉得裴霖是匹孤傲遗世的狼,后来她觉得他至少得是条恶狠狠的大獒犬,现在瞧着他更像黏人的大狗狗。 大狗狗心满意足的亲她的脸,环在她身上的手不肯放下,皱眉纠结着问她刚刚为什么不肯亲他。 “狗狗,你发热了,好好休息,我会陪着你的。” 裴霖歪头,不明白她这个称呼是从哪来的。 可他这样子更像只大狗狗了,柏嫣笑了声捂住他的眼睛,“睡觉。” 说着她凑近,“允许你亲我下。” 视线看不见,裴霖扬头试探着去够她的唇。 柏嫣调皮的往后缩去,被他一把按住后脑勺亲了上来。 “唔,你耍赖,不跟你玩了。” 他的感官超乎常人的灵敏,当然能逮住她。 听她埋头在耳边撒娇,裴霖笑了下亲了亲她的小脸。 早上醒来,她一眼对上身边人灼灼的眼眸,看的她一醒就脸红了。 “干嘛呀,盯着我看。” 她嗔怪的往他怀里缩去,埋进他的脸下。 裴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坐起,转动了下手腕去拿外衣。 “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让宋渊明烦去,你父皇总不能杀了他。” 柏嫣不高兴的哼了声,跪坐起来抱上他的脖子。 干嘛辛苦她的裴霖,宋渊明那个两脚的王八自己不能解决吗。 “没事,何氏下的毒一直不见效果,她已经等不及了,何田的军队被她秘密转移进城了,就快了。” 裴霖抱住她的腰,啄上红润的小嘴。 “那宋渊和呢,你们打算将他怎么办?” “何氏虽然限制了他,可何氏也是他的顶梁柱,何氏一倒他不足为提,”裴霖摸了摸怀里人的小脸,“囡囡,这几日我恐怕都不会回来了,暂住在宫中。等一切结束了再回来。” 柏嫣懵懂的眨巴着眼睛,来回回味着他所说的。 的往下掉,意思就是她得有很久见不到他了呗。 “囡囡别哭。那里的事一结束我就回来好吗,我保证会很快。” 裴霖心疼的亲去她脸上的泪水,“这一次我保证好吗,会很快,你很快就能再见到我了。” 他也舍不得,恨不得丢下这一片烂摊子只身入宫杀了何氏全族,完事后直接带她离开,永远在一起。 若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柏嫣抽了抽鼻子,撇嘴,“那,那你可不可以五日之内回来,不许受伤,回来我要检查的。” “我尽量好吗。囡囡不许哭,回来我也要检查,嗯?” 知道他必须得去了,再拖也留不下他,柏嫣只得拽着他的衣角摇晃留两下,“去去,快去快回。” 裴霖笑了下将她抱起放在床上,“笑一笑。” 他挑了下她的下巴,笑意轻佻随意,好似没多大点事都可以解决。 在他出门前柏嫣哭着扯出一抹笑容,勉强朝他笑了下。 之后她多次想,若是知道之后的结局,她一定会尽力绽放出此生最美的微笑。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再见,我的裴霖 裴霖不在的第四天,想他。 “娘娘在写什么?” 小翠探头过来,柏嫣慌忙一把捂住,可她还是瞧见了。 “哦~大人不再的第四天,娘娘想大人了。” 柏嫣红了脸,趴在桌上用力的捂住,“小翠!你真是越来越皮了,越来越不怕我了是不是!” 小翠偷笑,嘟囔着,“奴婢从小跟着娘娘,本就不怕娘娘。” 柏嫣哼了声,没再继续纠结,将这张纸叠好和前三日的一块收在小盒子里。 裴霖不在,宋渊明也只回来了一次,更多时候他不得不在玉春阁装一装。 他们都说会很快,可她好无聊啊,每日只能呆呆的等他。 “我想喝水,你去倒点。” “是。” 小翠提着茶壶下去倒些热水,柏嫣翘着脚坐在床上。 远远的透过窗户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往这走,靠的近了她才看清是许宜。 她们素来并无来往,她来干什么? 柏嫣纳闷的坐直身子,“许姐姐。” 许宜有对很温柔的眉眼,笑起来含水似的摇曳,柏嫣对她的印象一直不错。 再加上上次假流产也只有她一个人前来看望过她,她觉得许宜或许和喜姐姐一样,是在宋国能交心的好朋友。 “给夫人带些甜酒,夫人尝尝?” “好啊,”柏嫣笑着拍了下身边的座位,“许姐姐不要这么叫我啦,叫我囡囡就好。” 许宜微微笑着,应了声,“囡囡。” 她将甜酒倒进小杯中递给柏嫣,粉色的酒水在杯中晃悠,散发着清甜诱人的花香。 尝一口也不辣,倒是酸酸甜甜很清爽。 柏嫣忍不住浑身颤了下,咂巴几下嘴,“真好喝,许姐姐自己酿的吗?” “我没能学会这种手艺,是家里人酿的。” 许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又给她倒了一杯,“好喝就多喝些,不易醉养生的。” “嗯,好喝。” 柏嫣正品尝着杯中的佳酿,小翠一把推开门,额头上点点汗水显得那般焦急慌乱。 看到房内有别人,小翠硬生生咽下到嘴边的娘娘二字。 “夫人,您,您的水,奴婢” 柏嫣放下杯子,许宜也放下,隔着杯子两人的视线莫名相撞,许宜先笑了下,“外头也不热,怎地搞成这幅模样,从哪跑回来的?” 她自来熟的问着小翠的话,柏嫣无奈的笑着摇头,“我一个时辰前叫她给我打点水,要不是许姐姐,你可把我渴死。” 许宜捂嘴轻笑,小翠见状摸了摸鼻子也笑了起来,顺着话茬接了下去。 两人坐了一下午聊了些可有可无的闲话,意外的许宜并未问她的出身和来历,似乎有意绕开这个话题。 柏嫣没多想,或许是温柔的人一种礼貌,觉得提起她并不好的出身会尴尬。 许宜坐到太阳西斜才离开,等她走远柏嫣收起笑容,“你下午想说什么?” 小翠不是马虎的人,能让她这么慌张的一定是大事。 “娘娘,大人的身份好像暴露了。” “什么?!” 柏嫣猛的皱眉。 “奴婢去打水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今早四殿下回来了,被陛下亲自接进宫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一定是他们的计谋了,柏嫣稳定心神,摇摇手,“没事,估计是他的主意。何氏这么多天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们想逼她一把。” 她坐在这一点消息也得不到,还得靠下人们嚼舌根。 即使安慰小翠没事,可柏嫣还是忍不住的担心。以何氏对他的厌恶应该恨不得除之后快,但她又告诉自己裴霖无人可及的强大,是不会有事的。 接连几日许宜隔三差五会来她这坐坐,柏嫣也没事人一般嬉笑着与她聊天。 她清楚不管心里多煎熬,脸上都得笑出来。 以前的教训告诉她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一个人。 到了梅雨季,日日都下雨,一下就是一下午,外头昏昏沉沉的,柏嫣坐在窗边叹气。 十三日了。 昨日宋渊明回来了下,报了平安也带来了消息,今日他们准备同陛下一起关门打狗一网打尽。 算着时辰该差不多了,外头夕阳西斜,映出血红色的晚霞,柏嫣双手握紧,祈祷着。 “妹妹在想什么?” 许宜今日着了一身大红的袍子,拖在地上的裙摆上秀着大红的蔷薇,一朵朵用金边勾勒着艳丽的似乎能反出光芒。 柏嫣随口打了个岔,许宜也没再问,坐在桌前不停的为自己和她倒酒。 “夫人!”小翠猛的推门进来,“见香不舒服请您过去瞧瞧。” “哈,叫妹妹去瞧什么,快去请个大夫。” 小翠脸上的神色不对,柏嫣懂了,“姐姐不知,见香这小丫头可黏我了,别人去连药都不肯喝。是家中一路跟着我的人,我当她是亲妹妹,我去去就来,姐姐先坐会儿。” 许宜没再挽留,柏嫣一出门就被小翠拉住衣袖往前拽着。 “怎么了?” “娘娘,”小翠回过头,重重的点头,含着泪水的眼睛明亮动人,照亮了昏暗的天,“成了,娘娘,宫中来消息了何氏蓄意刺杀陛下,已经捉拿进大牢了。” “真的吗?!” 柏嫣不敢大喊,捂住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真的可以,真的结束了。 “明日大人应该就回来了。” “不,”柏嫣笑着摇头,“他今晚肯定会回来。” 她了解裴霖,他想她正如她也很想他一样。 他今晚一定会回来! 想着她抹掉脸上的泪水,准备回去赶紧打发掉许宜,然后去他的竹院等他。 她都想好了,一定要藏在被子里,等他掀开吓他一跳,这个惊喜他肯定会喜欢。 她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推门进去。 “见香这小丫头下午吃坏了肚子,嚷嚷着痛,我等会啊还得哄她喝药。姐姐不若” “今日的甜酒格外甜了,不知道是不是放的日子短了,”许宜捻了下手指,一脸懵的回过头,“妹妹刚刚说了什么?” 柏嫣张了张口刚准备说话就被她握住手拉到桌前,“见妹妹喜欢甜酒,我特地叫人给妹妹买的糕点,猜着都是合你胃口的。” 桌上糕点是许宜刚刚带来的,柏嫣看着收起了一部分笑容,她可不敢吃。 离开了这么久谁知道她干了什么。 “我晚膳用多了现在没有胃口,明日再找姐姐喝酒可好?” “妹妹有何心事,似乎在赶我走啊。” 许宜一脸难过和好意被辜负的伤心,真心实意的擦起眼泪,“殿下说妹妹年纪小,叫我多照拂些。我也觉着妹妹和自己妹子一样,这才多有打扰,妹妹这是何意。” 她说着抓起桌上的糕点挨个咬了一口,赌气似的又灌下两杯酒,重新倒上,“怎么样,妹妹现在放心了!” 她红着眼眶重重的将杯子嗑在桌上,啪嗒一声听的柏嫣叹了口气。 “我没那个意思,许姐姐误会了。” 她一副你不吃我不走的样子。 柏嫣想来想去只得捏起一个糕点放在口中,湿软的糕点油润异常,甜甜的倒也不腻。 她既然敢吃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再加上她一直在府里也不会有机会动些歪心思,自己也没碍着她什么事。 许宜一脸期待的凑近,“好吃吗?” “嗯,多谢姐姐。” “来,小翠也尝尝,妹妹的人就是我的人,也带些给她们。” 小翠应了声将那份糕点端了出去。 “想和妹妹说两句体己话,毕竟我们是一样的人。” 柏嫣没明白什么叫一样的人,许宜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下,干了两杯。 柏嫣也只得随着喝了两杯。 喝完后她突然哈哈大笑砸掉手中的杯子,柏嫣猛的皱眉感觉她不太对劲,这个状态痴了似的。 “妹妹和我难道不是一样的吗,一样可怜。” 是不愿嫁给宋渊明吗,柏嫣有些懵,没听说她是被宋渊明强行娶进府的啊。 说着说着她口中猛的吐出鲜血,柏嫣惊叫一声站起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突然腿软的站不住,一抹唇角手心中满是血迹。 “你?!” 许宜还是笑着的,指向桌角那一根细小的蜡烛,微弱的散发着灰色的烟,若她不指出来她不可能察觉。 “妹妹别忙了,没用的,你我今日便一同赴着黄泉,也算有个伴了。” 抬起的手微微颤抖,柏嫣奋力向前爬想熄灭那根蜡烛,可还是力竭的伏倒在地上。 “为什么,明明我与你无冤无仇?” “是啊,你我无冤无仇,可我们的男人有仇啊。囡囡,我是太子殿下的人。” 许宜笑着趴在桌上,侧头看着她。她也无力直起身子,鲜血从口中涌出,她如脱水的鱼震颤着身子。 柏嫣愣住了许久听到她继续说。 “我十岁就跟了太子殿下,那时候我想只要远远瞧着殿下一眼便好。后来殿下将我送去玉春阁,四年我伺候过无数人,但我不怨,我能为他分忧,无上荣耀。” 她眼眸灼灼,一瞬亮起又暗淡下来,“再后来我来了宋渊明这,这个蠢货还以为我喜欢他。我老老实实替殿下监视着他,又是六年。”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殿下要送宋渊明一个礼物,也要送给宋渊奚一份大礼。他要叫他也体会什么叫失去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许宜,你疯了!他大势已去了,你何必为他卖命。” “没有解药的,省省。” 柏嫣捂住嘴忍不住躬着身子咳出黑血,她紧紧的闭了下眼,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毒烟在此点了一整日,只剩下一小截,回天乏术。 到了这一刻,她满心都是他千万不要现在回来,别回来,去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至少开心的过完这一天。 许宜的双眼充血,盯着柏嫣的脸呢喃了最后一句,“我,我是,东宫的太子妃。” 她吃的比她多,在房内吸入毒烟的时间也长,早已坚持不住。 柏嫣还能勉强提着力气,努力撑起自己爬上软塌。伏在桌上她不住的喘息,像有人掐住她的脖子,一下下呼吸连带着身体颤抖。 她很害怕,可她更放心不下。 桌上摆着今日刚写的字。 裴霖不在的第十三日,想他。 她含着泪水笑出声,手抚摸上他的名字。 眼泪随着血滴弄脏了纸,她慌忙提笔,怕没有时间了。 裴霖,或许这一次是我失信了,我等不了你了。 对不起。 提笔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好,那些腻人的情话我们好像都说过了。 你还记得你之前写给我的信吗,想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我们扯平了,你丢下我一次,我丢下你一次。 像那年你说的一样,我不想那么早看见你,所以好好活着好吗。 连带着我的一份,好好活,不要那么早来见我,我会烦你的。 求你千万带着我的思念活着,我唯一担心的只有你了。别让我操心哦,你可得好好的。 狗狗,我好爱你,真的好想好想和你有个永远。 眼泪化开了笔墨,眼前模糊成一片,手也抖的不成型。 柏嫣深深的呼吸,想再写下我爱你三个字,可字如狗爬,她不合时宜的想笑。 他会认得的。 手中握着莹白色的白玉兰发簪,恍惚间她看到了那一年的他们。 这就是宿命,兜兜转转,无人能逃过。 到最后她手中握的真的是他送的东西,真的在等的人是他。 外面的雨声打在房梁上,顺着往下滴答。 手中的信纸飘落,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他的马蹄声,那么轻快那么急切,那么近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再见,我的裴霖 裴霖不在的第四天,想他。 “娘娘在写什么?” 小翠探头过来,柏嫣慌忙一把捂住,可她还是瞧见了。 “哦~大人不再的第四天,娘娘想大人了。” 柏嫣红了脸,趴在桌上用力的捂住,“小翠!你真是越来越皮了,越来越不怕我了是不是!” 小翠偷笑,嘟囔着,“奴婢从小跟着娘娘,本就不怕娘娘。” 柏嫣哼了声,没再继续纠结,将这张纸叠好和前三日的一块收在小盒子里。 裴霖不在,宋渊明也只回来了一次,更多时候他不得不在玉春阁装一装。 他们都说会很快,可她好无聊啊,每日只能呆呆的等他。 “我想喝水,你去倒点。” “是。” 小翠提着茶壶下去倒些热水,柏嫣翘着脚坐在床上。 远远的透过窗户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往这走,靠的近了她才看清是许宜。 她们素来并无来往,她来干什么? 柏嫣纳闷的坐直身子,“许姐姐。” 许宜有对很温柔的眉眼,笑起来含水似的摇曳,柏嫣对她的印象一直不错。 再加上上次假流产也只有她一个人前来看望过她,她觉得许宜或许和喜姐姐一样,是在宋国能交心的好朋友。 “给夫人带些甜酒,夫人尝尝?” “好啊,”柏嫣笑着拍了下身边的座位,“许姐姐不要这么叫我啦,叫我囡囡就好。” 许宜微微笑着,应了声,“囡囡。” 她将甜酒倒进小杯中递给柏嫣,粉色的酒水在杯中晃悠,散发着清甜诱人的花香。 尝一口也不辣,倒是酸酸甜甜很清爽。 柏嫣忍不住浑身颤了下,咂巴几下嘴,“真好喝,许姐姐自己酿的吗?” “我没能学会这种手艺,是家里人酿的。” 许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又给她倒了一杯,“好喝就多喝些,不易醉养生的。” “嗯,好喝。” 柏嫣正品尝着杯中的佳酿,小翠一把推开门,额头上点点汗水显得那般焦急慌乱。 看到房内有别人,小翠硬生生咽下到嘴边的娘娘二字。 “夫人,您,您的水,奴婢” 柏嫣放下杯子,许宜也放下,隔着杯子两人的视线莫名相撞,许宜先笑了下,“外头也不热,怎地搞成这幅模样,从哪跑回来的?” 她自来熟的问着小翠的话,柏嫣无奈的笑着摇头,“我一个时辰前叫她给我打点水,要不是许姐姐,你可把我渴死。” 许宜捂嘴轻笑,小翠见状摸了摸鼻子也笑了起来,顺着话茬接了下去。 两人坐了一下午聊了些可有可无的闲话,意外的许宜并未问她的出身和来历,似乎有意绕开这个话题。 柏嫣没多想,或许是温柔的人一种礼貌,觉得提起她并不好的出身会尴尬。 许宜坐到太阳西斜才离开,等她走远柏嫣收起笑容,“你下午想说什么?” 小翠不是马虎的人,能让她这么慌张的一定是大事。 “娘娘,大人的身份好像暴露了。” “什么?!” 柏嫣猛的皱眉。 “奴婢去打水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今早四殿下回来了,被陛下亲自接进宫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一定是他们的计谋了,柏嫣稳定心神,摇摇手,“没事,估计是他的主意。何氏这么多天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们想逼她一把。” 她坐在这一点消息也得不到,还得靠下人们嚼舌根。 即使安慰小翠没事,可柏嫣还是忍不住的担心。以何氏对他的厌恶应该恨不得除之后快,但她又告诉自己裴霖无人可及的强大,是不会有事的。 接连几日许宜隔三差五会来她这坐坐,柏嫣也没事人一般嬉笑着与她聊天。 她清楚不管心里多煎熬,脸上都得笑出来。 以前的教训告诉她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一个人。 到了梅雨季,日日都下雨,一下就是一下午,外头昏昏沉沉的,柏嫣坐在窗边叹气。 十三日了。 昨日宋渊明回来了下,报了平安也带来了消息,今日他们准备同陛下一起关门打狗一网打尽。 算着时辰该差不多了,外头夕阳西斜,映出血红色的晚霞,柏嫣双手握紧,祈祷着。 “妹妹在想什么?” 许宜今日着了一身大红的袍子,拖在地上的裙摆上秀着大红的蔷薇,一朵朵用金边勾勒着艳丽的似乎能反出光芒。 柏嫣随口打了个岔,许宜也没再问,坐在桌前不停的为自己和她倒酒。 “夫人!”小翠猛的推门进来,“见香不舒服请您过去瞧瞧。” “哈,叫妹妹去瞧什么,快去请个大夫。” 小翠脸上的神色不对,柏嫣懂了,“姐姐不知,见香这小丫头可黏我了,别人去连药都不肯喝。是家中一路跟着我的人,我当她是亲妹妹,我去去就来,姐姐先坐会儿。” 许宜没再挽留,柏嫣一出门就被小翠拉住衣袖往前拽着。 “怎么了?” “娘娘,”小翠回过头,重重的点头,含着泪水的眼睛明亮动人,照亮了昏暗的天,“成了,娘娘,宫中来消息了何氏蓄意刺杀陛下,已经捉拿进大牢了。” “真的吗?!” 柏嫣不敢大喊,捂住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真的可以,真的结束了。 “明日大人应该就回来了。” “不,”柏嫣笑着摇头,“他今晚肯定会回来。” 她了解裴霖,他想她正如她也很想他一样。 他今晚一定会回来! 想着她抹掉脸上的泪水,准备回去赶紧打发掉许宜,然后去他的竹院等他。 她都想好了,一定要藏在被子里,等他掀开吓他一跳,这个惊喜他肯定会喜欢。 她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推门进去。 “见香这小丫头下午吃坏了肚子,嚷嚷着痛,我等会啊还得哄她喝药。姐姐不若” “今日的甜酒格外甜了,不知道是不是放的日子短了,”许宜捻了下手指,一脸懵的回过头,“妹妹刚刚说了什么?” 柏嫣张了张口刚准备说话就被她握住手拉到桌前,“见妹妹喜欢甜酒,我特地叫人给妹妹买的糕点,猜着都是合你胃口的。” 桌上糕点是许宜刚刚带来的,柏嫣看着收起了一部分笑容,她可不敢吃。 离开了这么久谁知道她干了什么。 “我晚膳用多了现在没有胃口,明日再找姐姐喝酒可好?” “妹妹有何心事,似乎在赶我走啊。” 许宜一脸难过和好意被辜负的伤心,真心实意的擦起眼泪,“殿下说妹妹年纪小,叫我多照拂些。我也觉着妹妹和自己妹子一样,这才多有打扰,妹妹这是何意。” 她说着抓起桌上的糕点挨个咬了一口,赌气似的又灌下两杯酒,重新倒上,“怎么样,妹妹现在放心了!” 她红着眼眶重重的将杯子嗑在桌上,啪嗒一声听的柏嫣叹了口气。 “我没那个意思,许姐姐误会了。” 她一副你不吃我不走的样子。 柏嫣想来想去只得捏起一个糕点放在口中,湿软的糕点油润异常,甜甜的倒也不腻。 她既然敢吃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再加上她一直在府里也不会有机会动些歪心思,自己也没碍着她什么事。 许宜一脸期待的凑近,“好吃吗?” “嗯,多谢姐姐。” “来,小翠也尝尝,妹妹的人就是我的人,也带些给她们。” 小翠应了声将那份糕点端了出去。 “想和妹妹说两句体己话,毕竟我们是一样的人。” 柏嫣没明白什么叫一样的人,许宜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下,干了两杯。 柏嫣也只得随着喝了两杯。 喝完后她突然哈哈大笑砸掉手中的杯子,柏嫣猛的皱眉感觉她不太对劲,这个状态痴了似的。 “妹妹和我难道不是一样的吗,一样可怜。” 是不愿嫁给宋渊明吗,柏嫣有些懵,没听说她是被宋渊明强行娶进府的啊。 说着说着她口中猛的吐出鲜血,柏嫣惊叫一声站起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突然腿软的站不住,一抹唇角手心中满是血迹。 “你?!” 许宜还是笑着的,指向桌角那一根细小的蜡烛,微弱的散发着灰色的烟,若她不指出来她不可能察觉。 “妹妹别忙了,没用的,你我今日便一同赴着黄泉,也算有个伴了。” 抬起的手微微颤抖,柏嫣奋力向前爬想熄灭那根蜡烛,可还是力竭的伏倒在地上。 “为什么,明明我与你无冤无仇?” “是啊,你我无冤无仇,可我们的男人有仇啊。囡囡,我是太子殿下的人。” 许宜笑着趴在桌上,侧头看着她。她也无力直起身子,鲜血从口中涌出,她如脱水的鱼震颤着身子。 柏嫣愣住了许久听到她继续说。 “我十岁就跟了太子殿下,那时候我想只要远远瞧着殿下一眼便好。后来殿下将我送去玉春阁,四年我伺候过无数人,但我不怨,我能为他分忧,无上荣耀。” 她眼眸灼灼,一瞬亮起又暗淡下来,“再后来我来了宋渊明这,这个蠢货还以为我喜欢他。我老老实实替殿下监视着他,又是六年。”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殿下要送宋渊明一个礼物,也要送给宋渊奚一份大礼。他要叫他也体会什么叫失去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许宜,你疯了!他大势已去了,你何必为他卖命。” “没有解药的,省省。” 柏嫣捂住嘴忍不住躬着身子咳出黑血,她紧紧的闭了下眼,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毒烟在此点了一整日,只剩下一小截,回天乏术。 到了这一刻,她满心都是他千万不要现在回来,别回来,去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至少开心的过完这一天。 许宜的双眼充血,盯着柏嫣的脸呢喃了最后一句,“我,我是,东宫的太子妃。” 她吃的比她多,在房内吸入毒烟的时间也长,早已坚持不住。 柏嫣还能勉强提着力气,努力撑起自己爬上软塌。伏在桌上她不住的喘息,像有人掐住她的脖子,一下下呼吸连带着身体颤抖。 她很害怕,可她更放心不下。 桌上摆着今日刚写的字。 裴霖不在的第十三日,想他。 她含着泪水笑出声,手抚摸上他的名字。 眼泪随着血滴弄脏了纸,她慌忙提笔,怕没有时间了。 裴霖,或许这一次是我失信了,我等不了你了。 对不起。 提笔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好,那些腻人的情话我们好像都说过了。 你还记得你之前写给我的信吗,想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我们扯平了,你丢下我一次,我丢下你一次。 像那年你说的一样,我不想那么早看见你,所以好好活着好吗。 连带着我的一份,好好活,不要那么早来见我,我会烦你的。 求你千万带着我的思念活着,我唯一担心的只有你了。别让我操心哦,你可得好好的。 狗狗,我好爱你,真的好想好想和你有个永远。 眼泪化开了笔墨,眼前模糊成一片,手也抖的不成型。 柏嫣深深的呼吸,想再写下我爱你三个字,可字如狗爬,她不合时宜的想笑。 他会认得的。 手中握着莹白色的白玉兰发簪,恍惚间她看到了那一年的他们。 这就是宿命,兜兜转转,无人能逃过。 到最后她手中握的真的是他送的东西,真的在等的人是他。 外面的雨声打在房梁上,顺着往下滴答。 手中的信纸飘落,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他的马蹄声,那么轻快那么急切,那么近 第一百五十八章 永生永世 “啊!” 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上,刺刺的有些痛。 柏嫣捂住心口急促的喘息,下意识的环视着四周。 电扇,桌椅,床,被子,枕头和旁边的手机。 这,这里,好像是她的宿舍! 什么情况,她记得自己死了啊,所以她是又回来了吗? “嫣嫣,”女孩轻快的声音袭来,柏嫣红着眼眶侧头。是小梦,她最好的朋友。 她真的回来了! 小梦一屁股坐到她床边,伸手在她眼前晃动了两下,“傻掉了啊,今天没课我就没叫你,不说这个,那本书你昨晚看完了!” 她的声音带上一丝迫不及待的兴奋,柏嫣还反应不过来,愣愣的想哭。 所以她活着回来了,把他一个人丢下了。 “怕你被剧透我都不敢提,我靠你终于看完了,终于可以和你吐槽了。吃不吃惊啊,女鹅和裴霖哎,这不夸张吗?” 听到小梦在耳边的尖叫,柏嫣才回过神,“什么?你说什么,女鹅?哪个女鹅?” 因为心疼,所以她们看书的时候都亲切的管尔馥叫女鹅。 “你不是看完了吗,尔馥和裴霖哎,没有和尔旭在一起,大家都猜错了。” “不不不,你再说一遍,谁和谁?” 说也说不清,柏嫣抹了把眼泪打开手机。 一打开就是那本小说,她疯狂的抱着手机从前翻到后,愣愣的垂下肩膀。 是她穿过去改变了一切还是书原本就是这样写的。 尔馥和裴霖在一起了,他们所有的所有全部重合。 船上逃跑,栖无宫,射箭,小白,他中毒,去到宋国,竹园,一切的一切,全部一模一样。 “作者是改文了吗?” “没有啊,发出来就是这样的,你怎么了,傻了啊,”小梦垂下头叹了口气,“怎么就和裴霖在一起了呢,裴霖脾气那么坏,老是惹她不高兴还叫她掉眼泪,女鹅就跟疯了似的,一心就扑他身上。” 小梦一脸愤恨,“所以大家都很生气啊,女鹅这不是作践自己嘛!” “不是!” 柏嫣一边听着她说的一边快速的翻着手机,她明白为什么大家那么反对了。 书中的裴霖和裴霖完全不一样,他冷血残忍,和尔馥在一起之后不断的试探她的真心,无数次伤了她的心,仅有的温存也很快的被一笔带过。 这个作者好像恨着裴霖一样,明明是一样的事,描写起来却完全不同。 裴霖不是那么做的,他心里不是那么想的,他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刚开始不懂怎么爱她。他试探着摸索着付出真心,跌跌撞撞的爱她。 他在努力,他在学,为什么这么说他。 柏嫣的眼泪决堤,啪嗒啪嗒的掉在手机屏幕上,翻到最后一页仅有她写的那封信,一字不差。 “那,那裴霖的结局呢,他怎么样了?” 小梦纳闷的望了她两眼,“你这是咋啦,结局作者只回复了一下。尔馥死后第二年他自尽了。他给尔馥灌了药水,保她尸身不腐,自己又舍不得困住她,抱着她点燃了房间,在大火中两人永远在一起了。这也就是唯一我感觉到他爱她的了,还没写在书中。” 柏嫣听到自尽两个字就失声哭了出来了,傻子!不是叫他好好活着吗,不是叫他听话吗。这个呆子不是怕火吗! 多疼啊,肯定很痛。 心口传出撕裂的钝痛,哭完后能喘过气她来才想到一丝不对。 她是完全按照书中在走吗,但那也不至于一摸一样。 她和尔馥是不同的人,那行为举止至少会有些许不同。 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跳下床跑到卫生间。 卫生间透亮的镜子中明明白白倒映着她的脸。 和尔馥一模一样! 她曾经以为两人或许有些相似,所以是她穿书了。 可现在她才发现两人是完全一模一样,连鼻尖小痣的位置都相同。 那一瞬走马灯转动,记忆涌上。 她看到自己幼年在尔家的时光,看到年幼的她和小翠嬉笑打闹,看到大雪天她蹲在他面前,将手中的玫瑰糕送给他。 她进宫,他站在门外等着里头狗皇帝倒地,样子竟然有些可爱的紧张。 两人兜兜转转,栖无宫,昭华殿再到竹院。 纠葛着如两条捆死的绳子。 她也看到自己最终死于中毒,黄泉上她祈求留下一魄,哪怕只能成为他房内一根烛火,再陪陪他。 但是蜡烛烧尽她的一魄也将永世困在此处。 她明明白白的知道了,她就是尔馥,尔馥就是前世的她。 她此次穿回前世是为了收回自己那一魄。 她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女孩也笑了。 现在她唯有一件事没想明白,那个作者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小梦坐到她身边担心的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那下午的签售会你还去吗?” “什么签售会?” “这本书的作者啊,下午有个签售会。还是她第一次公开签售呢。” 柏嫣从小梦手中拿过票,去,那她当然得去看看。 签售会在室外,现场人山人海,排队的人弯曲成几条,一眼看不到头。 柏嫣盯着手中的票发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也不知道现在还能想些什么。 前世的记忆回来后,对他的思念更是翻涌着痛彻心扉。 “嫣嫣,你看大屏幕。” 大屏幕亮起,上面直播着队伍前头已经签上字的人。 “是个男作者啊?!我的天啊。” 在小梦的惊叹中,柏嫣哭着笑了出来。 她猜到了,会是这只笨狗狗。 把自己写的那么不堪,这么说来他也是有记忆的喽。 泪水打湿了手中的票,被拧成一团,她紧紧的握住,像是握着自己此生的幸运。 大屏上的人熟悉又陌生。 他和裴霖一样又不一样了,许是年月的沉淀,他显得更加沉稳平和,眼眸如年老之人暮年时无欲无求,黑眸中倒映不出任何。 和人打招呼时他也学会微微笑一下应对,只不过想着办法躲过握手。 看着柏嫣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他又趁着换笔拒绝了一个人的握手请求。 昂起的脖子有点酸,前面也快到她了。她从小梦包中抢过口红,涂在唇上。 面前的队伍越来越短,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的眼泪仍然止不住的往下掉。 上天真是垂爱。 她一步步走上前,将书伸手递给他。他没有抬头,翻开第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 “大人,” 她轻轻的吐出这个名字,眼前人猛的愣住了。 她看到他的手微微颤抖,一秒两秒三秒,猛的抬起的眼眸中带着她熟悉的情意和不可置信的喜悦。 “你好,我叫柏嫣。” 她递出自己的右手,他握住。 “沈泽。” 第一百五十八章 永生永世 “啊!” 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上,刺刺的有些痛。 柏嫣捂住心口急促的喘息,下意识的环视着四周。 电扇,桌椅,床,被子,枕头和旁边的手机。 这,这里,好像是她的宿舍! 什么情况,她记得自己死了啊,所以她是又回来了吗? “嫣嫣,”女孩轻快的声音袭来,柏嫣红着眼眶侧头。是小梦,她最好的朋友。 她真的回来了! 小梦一屁股坐到她床边,伸手在她眼前晃动了两下,“傻掉了啊,今天没课我就没叫你,不说这个,那本书你昨晚看完了!” 她的声音带上一丝迫不及待的兴奋,柏嫣还反应不过来,愣愣的想哭。 所以她活着回来了,把他一个人丢下了。 “怕你被剧透我都不敢提,我靠你终于看完了,终于可以和你吐槽了。吃不吃惊啊,女鹅和裴霖哎,这不夸张吗?” 听到小梦在耳边的尖叫,柏嫣才回过神,“什么?你说什么,女鹅?哪个女鹅?” 因为心疼,所以她们看书的时候都亲切的管尔馥叫女鹅。 “你不是看完了吗,尔馥和裴霖哎,没有和尔旭在一起,大家都猜错了。” “不不不,你再说一遍,谁和谁?” 说也说不清,柏嫣抹了把眼泪打开手机。 一打开就是那本小说,她疯狂的抱着手机从前翻到后,愣愣的垂下肩膀。 是她穿过去改变了一切还是书原本就是这样写的。 尔馥和裴霖在一起了,他们所有的所有全部重合。 船上逃跑,栖无宫,射箭,小白,他中毒,去到宋国,竹园,一切的一切,全部一模一样。 “作者是改文了吗?” “没有啊,发出来就是这样的,你怎么了,傻了啊,”小梦垂下头叹了口气,“怎么就和裴霖在一起了呢,裴霖脾气那么坏,老是惹她不高兴还叫她掉眼泪,女鹅就跟疯了似的,一心就扑他身上。” 小梦一脸愤恨,“所以大家都很生气啊,女鹅这不是作践自己嘛!” “不是!” 柏嫣一边听着她说的一边快速的翻着手机,她明白为什么大家那么反对了。 书中的裴霖和裴霖完全不一样,他冷血残忍,和尔馥在一起之后不断的试探她的真心,无数次伤了她的心,仅有的温存也很快的被一笔带过。 这个作者好像恨着裴霖一样,明明是一样的事,描写起来却完全不同。 裴霖不是那么做的,他心里不是那么想的,他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刚开始不懂怎么爱她。他试探着摸索着付出真心,跌跌撞撞的爱她。 他在努力,他在学,为什么这么说他。 柏嫣的眼泪决堤,啪嗒啪嗒的掉在手机屏幕上,翻到最后一页仅有她写的那封信,一字不差。 “那,那裴霖的结局呢,他怎么样了?” 小梦纳闷的望了她两眼,“你这是咋啦,结局作者只回复了一下。尔馥死后第二年他自尽了。他给尔馥灌了药水,保她尸身不腐,自己又舍不得困住她,抱着她点燃了房间,在大火中两人永远在一起了。这也就是唯一我感觉到他爱她的了,还没写在书中。” 柏嫣听到自尽两个字就失声哭了出来了,傻子!不是叫他好好活着吗,不是叫他听话吗。这个呆子不是怕火吗! 多疼啊,肯定很痛。 心口传出撕裂的钝痛,哭完后能喘过气她来才想到一丝不对。 她是完全按照书中在走吗,但那也不至于一摸一样。 她和尔馥是不同的人,那行为举止至少会有些许不同。 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跳下床跑到卫生间。 卫生间透亮的镜子中明明白白倒映着她的脸。 和尔馥一模一样! 她曾经以为两人或许有些相似,所以是她穿书了。 可现在她才发现两人是完全一模一样,连鼻尖小痣的位置都相同。 那一瞬走马灯转动,记忆涌上。 她看到自己幼年在尔家的时光,看到年幼的她和小翠嬉笑打闹,看到大雪天她蹲在他面前,将手中的玫瑰糕送给他。 她进宫,他站在门外等着里头狗皇帝倒地,样子竟然有些可爱的紧张。 两人兜兜转转,栖无宫,昭华殿再到竹院。 纠葛着如两条捆死的绳子。 她也看到自己最终死于中毒,黄泉上她祈求留下一魄,哪怕只能成为他房内一根烛火,再陪陪他。 但是蜡烛烧尽她的一魄也将永世困在此处。 她明明白白的知道了,她就是尔馥,尔馥就是前世的她。 她此次穿回前世是为了收回自己那一魄。 她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女孩也笑了。 现在她唯有一件事没想明白,那个作者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小梦坐到她身边担心的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那下午的签售会你还去吗?” “什么签售会?” “这本书的作者啊,下午有个签售会。还是她第一次公开签售呢。” 柏嫣从小梦手中拿过票,去,那她当然得去看看。 签售会在室外,现场人山人海,排队的人弯曲成几条,一眼看不到头。 柏嫣盯着手中的票发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也不知道现在还能想些什么。 前世的记忆回来后,对他的思念更是翻涌着痛彻心扉。 “嫣嫣,你看大屏幕。” 大屏幕亮起,上面直播着队伍前头已经签上字的人。 “是个男作者啊?!我的天啊。” 在小梦的惊叹中,柏嫣哭着笑了出来。 她猜到了,会是这只笨狗狗。 把自己写的那么不堪,这么说来他也是有记忆的喽。 泪水打湿了手中的票,被拧成一团,她紧紧的握住,像是握着自己此生的幸运。 大屏上的人熟悉又陌生。 他和裴霖一样又不一样了,许是年月的沉淀,他显得更加沉稳平和,眼眸如年老之人暮年时无欲无求,黑眸中倒映不出任何。 和人打招呼时他也学会微微笑一下应对,只不过想着办法躲过握手。 看着柏嫣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他又趁着换笔拒绝了一个人的握手请求。 昂起的脖子有点酸,前面也快到她了。她从小梦包中抢过口红,涂在唇上。 面前的队伍越来越短,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的眼泪仍然止不住的往下掉。 上天真是垂爱。 她一步步走上前,将书伸手递给他。他没有抬头,翻开第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 “大人,” 她轻轻的吐出这个名字,眼前人猛的愣住了。 她看到他的手微微颤抖,一秒两秒三秒,猛的抬起的眼眸中带着她熟悉的情意和不可置信的喜悦。 “你好,我叫柏嫣。” 她递出自己的右手,他握住。 “沈泽。” 番外一 时间的长河中,你是唯一的憧憬 小梦实在搞不清楚,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的时候怎么就成她一个人回去了。签售会也以极快的速度结束了,不过那个男作者还挺帅的。 车里两人安静的等着红灯,没有人先开口,柏嫣侧头望着窗外咬了咬唇角,“裴沈泽。” 听到这裴霖倒是笑了,“叫我什么都行。” 对于名字他不在乎,那么多,她喜欢哪个就叫哪个。 “那我还是叫你裴霖,”柏嫣也一扫刚刚奇怪的情绪,“这个名字好听!和宋渊奚比,我喜欢裴霖,和沈泽比,我还是喜欢裴霖。” 我永远喜欢裴霖! 裴霖笑了下,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轻摸了下她的脑袋。 “学校在哪,我送你回去。” “嗯?你现在把我送回学校啊。” 柏嫣有些懵,两人才刚刚见面他不应该有很多话和她说吗。 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任何关于前世的事,若不是刚刚他默许她叫裴霖,她都怀疑眼前人不是他。 他平和了太多,明明两人年岁相差不大,他看着却像差了半生。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处,一个右转就到她的学校了,裴霖再一次开口,“我将你放在哪个门?” “东。” “好。” 不该是这样的,至少她的裴霖不是这样的,她以为他们会诉说无尽的思念,可他们坐在一块无话可说。 车子缓缓停下,柏嫣转回头拿起自己的小包,准备推门出去,“谢谢。” “囡囡,”他突然开口叫住她,“留个联系方式。” “你需要吗?” 柏嫣不想看着这一张熟悉的脸,却完全陌生的性子,她转过身想推门,门却被他锁住了。 “需要,”说完裴霖又温和的笑了下,“平时如果没事可以找我。” “找你干什么,吃饭,逛街,玩?我不需要多你一个朋友,也不需要哥哥,你把你自己放在了什么位置呢。” 柏嫣不懂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也不懂自己是怎么想的。 前世的缠绵今生适用吗。 她只知道现在面对他,自己仍然会心动,仍然期待见到他。 “把门打开。” 或许他们都需要时间。 “囡囡” 裴霖犹豫着没有开门,他怕这次见面后再也见不到。 他很想留下她的联系方式,就算无法联系,他还是希望能在生命里有她存在的痕迹,能和她同在一片蓝天下就足够让他满足了。 “你开不开啊!” 柏嫣气的转回身体,对上他熟悉的眼眸,她又觉得这个笨蛋和以前一样,是在担心什么。 说着她扣上安全带,“不开是,你是不是打算回家,好啊那带我一起回家。” “回哪家?” “回你家啊!你不想我,你没有问题要问我,你不想见到我。我想你了,我有话想和你说,我想见到你!” 她的声音带上哭腔,裴霖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到底带她回家了。 两人安静的坐着电梯上楼,红色的数字变动,停在了十二楼。 裴霖先一步下了电梯,走到门前输入密码。 身后人却没有跟上来,“囡囡?” 他重新走回电梯口,瞧见她捏着手指撅嘴,一脸快哭了的样子。 “怎么了?” 他担心的走过去,下意识一手环住她的腰,凑近。 “你的破书划了我一下,你看!” 柏嫣气呼呼的将食指凑到他眼前,食指只有上一个小小的口子,几乎肉眼看不到。 裴霖忍不住扬起唇角握住她的手揉了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 “不许笑!” 可她自己也笑了出来,埋头进他怀里,两人抱在一起笑的颤抖。等反应过来后裴霖先收起笑容,将她带出怀抱。 “走。” “等会,”柏嫣拽住他的袖口,将他重新拽回来,“我以什么身份进你家呢,朋友?” 她不断的逼迫他,明里暗里的暗示着,裴霖不可能听不懂。 他没有看她,犹豫着说出,“妹妹。” 逗的柏嫣扑哧一下笑出声,“行,妹妹。在我们这哥哥是要妹妹出嫁的,要替妹妹把关男朋友和老公。结婚那天哥哥可以把妹妹背下去,然后亲手交给另一个男人,将她送上另一辆车,看着她离开与你再无瓜葛,你可以吗。” 她停顿了下,看着眼前人垂下的眼睑,“所以,我无所谓啊,你可想好了。给你个劝告,趁我现在还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你赶紧” 她话没说完就猛的被人堵住唇齿,压在墙上。 被撞了一下的柏嫣反倒笑了,就知道他忍不了,装的像大尾巴狼似的,跟她玩矜持。 她摸上他的头发,微微张口回应他炙热疯狂的吻。 不用他说出来,她就知道他一定思念她。 两人停下喘息,呼吸相交,他的眼眸看上去那么哀伤,仿佛再一次参透了两人的结局。 “狗狗,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吗?” “想。” 正因为想念波涛汹涌,无法忍受,他才写成书,日日对着怀念她说那些话时的样子。 “那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你记好了。” 裴霖盯着她看,他无法接受她刚刚说的每一句话,他不能亲手将她交给另一个人。 真到那一日他得疯。 “你真的想好了吗?囡囡,或许,我们,应该换一种身份尝试下。” “那你给我放开!” 说着换一种身份,抱她的手一点不松。 柏嫣气呼呼的锤了下他的肩膀,“裴霖,我说过我不后悔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一年两年,十几年都是幸福的,总好过一个人长命百岁。” 盯着她裴霖的内心交织,没人知道这不是他的下一世,其实这是两人的第五世了。 他带着记忆一次次轮回,有时候他觉得这是最残忍的惩罚。 在岁月的长河中,她是唯一的憧憬,他怎么可能不爱她,不思念她。 可是第一世她本就是因为他的大意被毒死。 第二世他是上海王的独子,她是穆家小千金,他寻寻觅觅找到她。 她没有记忆但他有,在他以为两人定能弥补上一世的遗憾的时候,她因他被枪杀,死在他怀里。 那一年她才刚过完十八岁的成人礼。 第三世,他还是个高中生的时候,她已经是事业有成的女白领了,有幸福美满的家庭,爱她的老公和两个可爱的孩子。 他渐渐懂了,或许离他远一点她会更幸福。 他选择跳楼自杀。 第四世,他已是中年人,而她还是个7岁的小姑娘,牵着妈妈的手去公园。 他一眼便认出了她。 他问可以抱一下吗,她眨巴着大眼睛歪头看他,奶声奶气的说妈妈嘱咐过不可以和陌生人说话。 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孩子,还很机灵,以后一定会有很多人爱她。 这就够了。 当晚他再一次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找到她是他一次次轮回的意义,看到她开心幸福他就安心了。 活多久,怎么活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本以为这一次他又需要几十年找到她,可完全没想到会遇上一个有记忆的她。 他措手不及。 “狗狗,你想好没有啊?” 柏嫣鼓起嘴点着他的鼻尖,想什么呢盯着她看这么久。 “嗯,” 又一次偏离了他定好的航道,赌上他的性命,一切的一切,赌一个未来,一个长长久久。 裴霖突然横抱起她,柏嫣没准备的惊呼一声环住他的脖子。 “回家,宝贝。” 门在两人身后关上,他们拥吻着摔在沙发上。 图一刻春宵。 番外一 时间的长河中,你是唯一的憧憬 小梦实在搞不清楚,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的时候怎么就成她一个人回去了。签售会也以极快的速度结束了,不过那个男作者还挺帅的。 车里两人安静的等着红灯,没有人先开口,柏嫣侧头望着窗外咬了咬唇角,“裴沈泽。” 听到这裴霖倒是笑了,“叫我什么都行。” 对于名字他不在乎,那么多,她喜欢哪个就叫哪个。 “那我还是叫你裴霖,”柏嫣也一扫刚刚奇怪的情绪,“这个名字好听!和宋渊奚比,我喜欢裴霖,和沈泽比,我还是喜欢裴霖。” 我永远喜欢裴霖! 裴霖笑了下,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轻摸了下她的脑袋。 “学校在哪,我送你回去。” “嗯?你现在把我送回学校啊。” 柏嫣有些懵,两人才刚刚见面他不应该有很多话和她说吗。 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任何关于前世的事,若不是刚刚他默许她叫裴霖,她都怀疑眼前人不是他。 他平和了太多,明明两人年岁相差不大,他看着却像差了半生。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处,一个右转就到她的学校了,裴霖再一次开口,“我将你放在哪个门?” “东。” “好。” 不该是这样的,至少她的裴霖不是这样的,她以为他们会诉说无尽的思念,可他们坐在一块无话可说。 车子缓缓停下,柏嫣转回头拿起自己的小包,准备推门出去,“谢谢。” “囡囡,”他突然开口叫住她,“留个联系方式。” “你需要吗?” 柏嫣不想看着这一张熟悉的脸,却完全陌生的性子,她转过身想推门,门却被他锁住了。 “需要,”说完裴霖又温和的笑了下,“平时如果没事可以找我。” “找你干什么,吃饭,逛街,玩?我不需要多你一个朋友,也不需要哥哥,你把你自己放在了什么位置呢。” 柏嫣不懂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也不懂自己是怎么想的。 前世的缠绵今生适用吗。 她只知道现在面对他,自己仍然会心动,仍然期待见到他。 “把门打开。” 或许他们都需要时间。 “囡囡” 裴霖犹豫着没有开门,他怕这次见面后再也见不到。 他很想留下她的联系方式,就算无法联系,他还是希望能在生命里有她存在的痕迹,能和她同在一片蓝天下就足够让他满足了。 “你开不开啊!” 柏嫣气的转回身体,对上他熟悉的眼眸,她又觉得这个笨蛋和以前一样,是在担心什么。 说着她扣上安全带,“不开是,你是不是打算回家,好啊那带我一起回家。” “回哪家?” “回你家啊!你不想我,你没有问题要问我,你不想见到我。我想你了,我有话想和你说,我想见到你!” 她的声音带上哭腔,裴霖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到底带她回家了。 两人安静的坐着电梯上楼,红色的数字变动,停在了十二楼。 裴霖先一步下了电梯,走到门前输入密码。 身后人却没有跟上来,“囡囡?” 他重新走回电梯口,瞧见她捏着手指撅嘴,一脸快哭了的样子。 “怎么了?” 他担心的走过去,下意识一手环住她的腰,凑近。 “你的破书划了我一下,你看!” 柏嫣气呼呼的将食指凑到他眼前,食指只有上一个小小的口子,几乎肉眼看不到。 裴霖忍不住扬起唇角握住她的手揉了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 “不许笑!” 可她自己也笑了出来,埋头进他怀里,两人抱在一起笑的颤抖。等反应过来后裴霖先收起笑容,将她带出怀抱。 “走。” “等会,”柏嫣拽住他的袖口,将他重新拽回来,“我以什么身份进你家呢,朋友?” 她不断的逼迫他,明里暗里的暗示着,裴霖不可能听不懂。 他没有看她,犹豫着说出,“妹妹。” 逗的柏嫣扑哧一下笑出声,“行,妹妹。在我们这哥哥是要妹妹出嫁的,要替妹妹把关男朋友和老公。结婚那天哥哥可以把妹妹背下去,然后亲手交给另一个男人,将她送上另一辆车,看着她离开与你再无瓜葛,你可以吗。” 她停顿了下,看着眼前人垂下的眼睑,“所以,我无所谓啊,你可想好了。给你个劝告,趁我现在还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你赶紧” 她话没说完就猛的被人堵住唇齿,压在墙上。 被撞了一下的柏嫣反倒笑了,就知道他忍不了,装的像大尾巴狼似的,跟她玩矜持。 她摸上他的头发,微微张口回应他炙热疯狂的吻。 不用他说出来,她就知道他一定思念她。 两人停下喘息,呼吸相交,他的眼眸看上去那么哀伤,仿佛再一次参透了两人的结局。 “狗狗,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吗?” “想。” 正因为想念波涛汹涌,无法忍受,他才写成书,日日对着怀念她说那些话时的样子。 “那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你记好了。” 裴霖盯着她看,他无法接受她刚刚说的每一句话,他不能亲手将她交给另一个人。 真到那一日他得疯。 “你真的想好了吗?囡囡,或许,我们,应该换一种身份尝试下。” “那你给我放开!” 说着换一种身份,抱她的手一点不松。 柏嫣气呼呼的锤了下他的肩膀,“裴霖,我说过我不后悔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一年两年,十几年都是幸福的,总好过一个人长命百岁。” 盯着她裴霖的内心交织,没人知道这不是他的下一世,其实这是两人的第五世了。 他带着记忆一次次轮回,有时候他觉得这是最残忍的惩罚。 在岁月的长河中,她是唯一的憧憬,他怎么可能不爱她,不思念她。 可是第一世她本就是因为他的大意被毒死。 第二世他是上海王的独子,她是穆家小千金,他寻寻觅觅找到她。 她没有记忆但他有,在他以为两人定能弥补上一世的遗憾的时候,她因他被枪杀,死在他怀里。 那一年她才刚过完十八岁的成人礼。 第三世,他还是个高中生的时候,她已经是事业有成的女白领了,有幸福美满的家庭,爱她的老公和两个可爱的孩子。 他渐渐懂了,或许离他远一点她会更幸福。 他选择跳楼自杀。 第四世,他已是中年人,而她还是个7岁的小姑娘,牵着妈妈的手去公园。 他一眼便认出了她。 他问可以抱一下吗,她眨巴着大眼睛歪头看他,奶声奶气的说妈妈嘱咐过不可以和陌生人说话。 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孩子,还很机灵,以后一定会有很多人爱她。 这就够了。 当晚他再一次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找到她是他一次次轮回的意义,看到她开心幸福他就安心了。 活多久,怎么活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本以为这一次他又需要几十年找到她,可完全没想到会遇上一个有记忆的她。 他措手不及。 “狗狗,你想好没有啊?” 柏嫣鼓起嘴点着他的鼻尖,想什么呢盯着她看这么久。 “嗯,” 又一次偏离了他定好的航道,赌上他的性命,一切的一切,赌一个未来,一个长长久久。 裴霖突然横抱起她,柏嫣没准备的惊呼一声环住他的脖子。 “回家,宝贝。” 门在两人身后关上,他们拥吻着摔在沙发上。 图一刻春宵。 番外二 等晚风带去我的思念 “狗狗!” 裴霖歪头,他怎么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管他叫狗狗了。 但他还是伸手接住了飞扑进他怀里的小东西。 “下课了?” 柏嫣嬉笑着抬头,“嗯,等会没课了,走。” 她回头和一脸震惊的小梦挥了挥手上了车。 在车上,柏嫣心血来潮的搜起他写的书。 书好似没更完似的,结局只有最后她留下的那封信。 到此截然而止。 “我死后小翠见香她们呢,还有宋渊明,尔旭他们都怎么样了?” 裴霖停好车伸手牵她上了电梯,开口,“宋渊明成为了宋国的主人,尔旭成为了大齐的主人。” “啊?!真的啊,原来他是带兵打进了大齐!” 柏嫣吃惊的惊呼,等开门后她拽住他的手坐到沙发上等着听故事。 “嗯,”裴霖点头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对他而言就是别人的故事罢了。 “你的所有婢女都被接进了宫中,见香和香月封了妃,小翠不肯就给了闲职。” “对哦你还不知道,小翠喜欢王莱,他们就差一点点了。” 柏嫣有些难过的钻进他怀里,抱住他。 “齐环是不是死了?” “嗯,尔旭找过你,得知你死后想带你回去。” “那,你呢。那一年,你做了什么?” 柏嫣昂起头看着他,问来问去她最想知道他。所有人都有一个好的结局,那他呢。 “想你。” 裴霖笑了声抬眼望出去,似乎极尽无奈,用着最随意的语气说出那年的肝肠寸断。 他当晚回去了,打马离开皇宫的时候宋渊明还笑话了他一番,他没搭理他只身回去了。 等到他的是房内一片狼藉。 “不是叫你好好活着嘛,你又骗人了。” 柏嫣气闷的埋头进他怀里,眼泪沾湿他的衣领。 怎么总让人不放心呢。 “不是你个小骗子先骗我的吗,说好永远在一起的呢,嗯?” 现在说起他含着笑哄她,垂下头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别哭,那一年我也干了点别的。有去别的地方,有好好活着。” 柏嫣跪坐起,亲上他的唇,像是久别重逢的吻,那一晚她就该这么亲他的。 “没关系,囡囡。别哭,原谅你了。” “你该狠狠心,就叫我一直陪你不就好了。不疼吗,你不是害怕火吗。” 柏嫣心疼的眼泪不停的掉,现在竟然是他一直在哄她。 裴霖摇头,他当时确实有这个打算,但她那么怕苦的一个人,灌下药水的时候他手抖的根本撑不住自己。 “我不想困住你,所以还是去陪你。” “笨蛋!” 她噙着泪水的苦涩重新吻上他的唇,幸好他们还有机会。 情到深处,柏嫣挑开了他白衬衣最上端的两颗扣子,“大人要了我。” 一摸一样的话,再一次说出。 裴霖皱了下眉,轻点开她的脑袋,似乎在犹豫,“囡囡还小。” “上一世你要我的时候我可刚刚成年呢,现在我都20了,你别给我装大尾巴狼!又不是什么好人!” 话都说的这份上,裴霖也懒得墨迹,反正迟早也得是他的。 他一口咬上她的耳垂,抱起她用脚踢上房门。 被丢在床上,柏嫣弹了两下咽了口口水,看着他解开扣子她紧张的眼睛不知道看向哪。 这一次他身上没有纵横的伤疤,白皙的皮肤更显得光泽,直挺健硕的背脊将滚烫的温度传到她手心,柏嫣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我,有点怕。” “别怕宝贝,看我。” 他眼眸柔和的摇曳着床头昏黄的灯光,暖洋洋的包围着她,柏嫣一时间看的痴了。 但很快她就后悔了。 什么狗屁温柔,她想起这个狗男人在床上的畜生行为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 “囡囡每次都这么说。” 裴霖俯身轻咬她的锁骨,汗水将她的发丝黏在脸上,还未到正戏就眼眸含水,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走,把小猫洗干净。” 他从床上抱起累的快睡着了的小人,走向浴室。 花洒洒下温热的水,柏嫣靠在他怀里舒服的喟叹了声,更是昏昏欲睡。 她累到站不动,软绵绵的伏在他身上。 “囡囡。” 裴霖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又一次纠结了。 她不知道她这个样子有多招人疼。 可他怕给小猫惹急了,小猫下次就不跟他玩了。 偏偏柏嫣自己不知道,还往他怀里蹭了蹭,鼓起红润的小脸撒娇着数落他刚刚的行为。 她话还没说完,人就亲了上来。 裴霖抬起她的下巴,大手撑住她的后颈。 算了,大不了下次卖个惨,小东西心软啊。 水声混着嘤咛,不绝于耳。 “宝贝。” 早上,柏嫣迷迷糊糊的睁开一只眼,看到蹲在眼前的人。 他好看的侧脸融在清晨的阳光下,她几乎一瞬间就不生气了。 “起来,你下午不是有课吗,送你去。” 可他哄她了哎,那不得折磨他一下。 柏嫣现在的眼泪可是说来就来,哭着往被子里钻,看到裴霖心疼的快疯了。 她实在太过可爱了,许是不经人事,胆子小又害怕,昨晚拽着他的手指软声求他可不可以轻一点。 他就更想将她拆骨入腹,一寸寸吃干抹净。 实在是没控制住。 “对不起囡囡,下次不会了,好吗,别哭。” 他抱她坐起,拥在怀里温声亲去她脸上的泪水,“不哭,出去吃点东西。” “你欺负我!” 她哭的一抽一抽的咬上他的手背,三分撒娇的咬着不松口。 裴霖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亲吻着她的耳垂,唤她宝贝。 柏嫣本就只是存心折磨他,现在更是不难过了。 她像树懒一样被他抱到餐桌上,她撑着脑袋想,除了裴霖应该也没有人能接受她这么作了。 “你等会干嘛去呢?” 裴霖现在不仅仅是闲的没事写了本爆火的小说的天才作家,竟然是个法学生。 不过他学什么都很快罢了,天生脑子好。 柏嫣哀叹着自己几世脑子都不太好用,背个考点都能把自己气死。 对于裴霖来说无所谓,他只是时间太多了,闲的无聊,找点别的玩玩罢了。 他一世世带着记忆,有大把的时间学习。 但现在他有更好玩的了。 “抱你下去,宝贝。” “啊?!” 吃完后柏嫣还来不及多思考,他直接横抱起她,走了出去。 电梯门一开,里头的人倒吸气的声音她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她尴尬的将头埋进他脖子,当了回鸵鸟。 裴霖忍着就差没笑出声,她羞红了脸的样子,可爱。 等到学校就差三分钟就要上课了,柏嫣快步跑了进去,连招呼都来不及打。 “嫣嫣,这儿。” 幸好小梦善良的给她留了位置,柏嫣感激的抱上她胳膊。 “哎,你不跟大家说说你男朋友的事。什么时候谈的,瞒的真好,前几次回去叔叔阿姨不是说你没有男朋友吗?” 柏嫣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了下,“算是刚谈的,也算是谈了挺久的。” 她一节课打着马虎眼,嘻嘻哈哈的勉强解释了下。 可小梦还是很懵,什么叫一直在一起但很久没见面,什么叫在心里爱了他很久,什么叫比20年更多。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她索性抱着书和她一路往校门口走。 “柏嫣,小梦!” 听到有人叫柏嫣疑惑的回过头,一个男生挥着手往这跑来,看上去像是许其学长。 “学长。” “客气,”许其跑的气喘吁吁的撑住膝盖,“上完课了吗,下周要不要一起去画室,我正好一起帮你们约。” “好啊,那就谢谢学长了,嫣嫣呢?” “我就不了,下周有点事。” 柏嫣笑了下挥手,已经能看到裴霖和他的车了,她加快了脚步拉开距离,“那我先走了。” 许其站定看着她小步跑向等到一边的男人,昂着头笑着和他说话,手中的书也自然的递给他拿。 他猛的走了上去,“嫣嫣。” 裴霖挑眉,一手撑了下车窗,等着听。 柏嫣嘶了声,不情不愿的回头,“学长有事吗?” 他对她一直有点不一样,她能感觉出来,明里暗里拒绝过多次,可他每一次都能重新黏上来,甩不掉的牛皮糖。 “下周你不去画室了吗。这位是?听说最近有很多外校图谋不轨的人来接学校的女生。” 裴霖扶额,垂下头轻笑了声。 图谋不轨吗?他好像还真是。 “学长!” “你好我叫许其,我是嫣嫣的男朋友,你是谁?” 许其没理会柏嫣不悦的眼神和阻拦,径直伸出右手递到裴霖眼前,一副挑衅的模样。 “巧了,”裴霖懒散的站直身子,“我也是。” 说着他握上他的手,两人对视间许其不住的一颤,被火烫了似的飞快抽回手,眼前的男人一瞬释放的狠戾和威慑力叫人心慌。 柏嫣大眼睛却亮晶晶的充满欢喜,她刚刚好像看到裴霖了,好熟悉的感觉。 不过一瞬眼前人又笑了下,收敛了下来,打开了车门送她上车。 擦肩的时候许其下意识的让开位置,吞咽了下扯开嗓子,想为自己最后努力一把,“嫣嫣,我喜欢你很长时间了。” 车里人连头也没回,仿佛没听见似的。 “不走吗?” “我以为你要听完。” “是你想听完,走,别听他发疯了。” 裴霖这才笑了下开车。 等到红路灯,柏嫣凑脑袋过去,眨巴着大眼睛也不说话只是望着他。 “怎么了?” 他忍俊不禁的摸了摸她的头。 “大人!” 她好想念那样的他,好久没见到了,“你生气了吗?那你打他一顿,丢到垃圾场去。” “法治社会,宝贝。” 柏嫣笑了出来,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怎么显得这么无奈呢,还夹杂着一丝丝可惜和遗憾。 绿灯亮起,裴霖点开她的脑袋,“坐好。” “他说喜欢我很久了哎。” “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他直视着前方,语气随意,时不时向左看一下。 他现在是真的学会表达自己的爱意了,柏嫣忍不住勾唇。 “真的吗?” 裴霖皱了下眉,侧头看了她一眼,有点没明白她怎么突然质疑了。 “那我想喝奶茶。” 他这才知道她在说什么,“看你表现。” 柏嫣笑着亲上他的侧脸,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怎么样,我表现不错。” “可以。” 裴霖满足她买到了奶茶带回家喝。 两人随便点了写外卖吃完后,柏嫣想帮着一起收拾桌子,她亦步亦趋的跟着,裴霖后退的时候差一点没踩到她的脚。 他无奈的一把将人抱上桌子,“坐好了,别动。” 柏嫣只得吐了吐舌头看着他收拾赶紧,走到一边洗手。 他的公寓挺大的,她无聊的晃动着双腿,被裴霖弹了一脸水。 “在想什么?” 他撑着身子在她腿两侧,俯低。 “没什么,我无聊啊。” 这么好看的脸近在咫尺,柏嫣捧住亲了上去。 天色昏暗脸下去,他眼眸更是漆黑灼热,她逐渐亲上他的唇,双腿不规矩的勾住他的腰,将他往身边拉。 裴霖轻笑了声,扶住她的腰,“好了,囡囡别勾我。” 他也不想天天折腾她,省的她每天早上起来哭一次。 柏嫣气呼呼的撅嘴,凑近他的鼻尖,两人呼吸相交。他的呼吸明显紊乱了,喉结上下滚动,眼底的情欲压制不住。 可裴霖还是侧头吐气,想拉开缠绕在腰间的双腿。 “我都这样了,你都没反应。你肯定是不爱我了!” 柏嫣品尝了下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早上就不哭那么凄惨了,现在他舍不得碰她。 她哼了声,捏着他的衣领重新强迫他回头看向她。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裴霖呼吸了下,嗤笑,真是拿这个妖精没办法,“没有。” “那你是不是男人啊!你是不是男人,是不是!怂什么呀!” 她搂住他的脖子摇晃着撒泼,不停的凑近一下下飞快的亲吻他的唇,一瞬即逝,勾着他向她贴近。 在下一次贴近他差一点亲上她的唇的时候,她又故意向后躲去,朝他撅起嘴挑衅的哼了声。 裴霖歪着的头没有回正,依旧保持着想亲她的动作,舌尖慢悠的顶了下左侧脸颊。 月光下他再抬眼的时候轮到柏嫣怂了,她好像玩大了。 他这表情有种在想等会是清蒸着吃还是红烧。 “我错了,咱们去睡觉。” “怂什么呀。” 他学着她刚刚的语气咬上她的脖子,一把提起她,手托住她的双腿,往房间里走。 他是不是男人,她很快就能知道了。 不过他还是收敛了些,不敢要的太狠。这个小东西不知道什么毛病,接吻的时候不会呼吸,紧张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呼吸。 第一晚他就发现了,要完后她喘不上气似的,软绵绵的瘫倒在床上。 还是他扶着喂了几口温水才好些。 这就是所谓的又菜又爱玩。 他也怕她哭声中有几分真,假如她真的难受他宁愿不折腾她。 结束后,柏嫣爬进他怀里平复呼吸。 裴霖轻轻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他是真的担心这个小东西受不住。 “狗狗。” 她昂起头贴近他的脸,“我爱你。” 在床上他温柔又强硬霸道,她还是很喜欢他意乱情迷的模样,所以她愿意,也贪恋他怀抱的滚烫。 她有些困倦的揉眼睛,搂住他的腰睡了过去,反正他会解决好的。 他在的地方她永远可以安然睡去。 番外二 等晚风带去我的思念 “狗狗!” 裴霖歪头,他怎么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管他叫狗狗了。 但他还是伸手接住了飞扑进他怀里的小东西。 “下课了?” 柏嫣嬉笑着抬头,“嗯,等会没课了,走。” 她回头和一脸震惊的小梦挥了挥手上了车。 在车上,柏嫣心血来潮的搜起他写的书。 书好似没更完似的,结局只有最后她留下的那封信。 到此截然而止。 “我死后小翠见香她们呢,还有宋渊明,尔旭他们都怎么样了?” 裴霖停好车伸手牵她上了电梯,开口,“宋渊明成为了宋国的主人,尔旭成为了大齐的主人。” “啊?!真的啊,原来他是带兵打进了大齐!” 柏嫣吃惊的惊呼,等开门后她拽住他的手坐到沙发上等着听故事。 “嗯,”裴霖点头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对他而言就是别人的故事罢了。 “你的所有婢女都被接进了宫中,见香和香月封了妃,小翠不肯就给了闲职。” “对哦你还不知道,小翠喜欢王莱,他们就差一点点了。” 柏嫣有些难过的钻进他怀里,抱住他。 “齐环是不是死了?” “嗯,尔旭找过你,得知你死后想带你回去。” “那,你呢。那一年,你做了什么?” 柏嫣昂起头看着他,问来问去她最想知道他。所有人都有一个好的结局,那他呢。 “想你。” 裴霖笑了声抬眼望出去,似乎极尽无奈,用着最随意的语气说出那年的肝肠寸断。 他当晚回去了,打马离开皇宫的时候宋渊明还笑话了他一番,他没搭理他只身回去了。 等到他的是房内一片狼藉。 “不是叫你好好活着嘛,你又骗人了。” 柏嫣气闷的埋头进他怀里,眼泪沾湿他的衣领。 怎么总让人不放心呢。 “不是你个小骗子先骗我的吗,说好永远在一起的呢,嗯?” 现在说起他含着笑哄她,垂下头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别哭,那一年我也干了点别的。有去别的地方,有好好活着。” 柏嫣跪坐起,亲上他的唇,像是久别重逢的吻,那一晚她就该这么亲他的。 “没关系,囡囡。别哭,原谅你了。” “你该狠狠心,就叫我一直陪你不就好了。不疼吗,你不是害怕火吗。” 柏嫣心疼的眼泪不停的掉,现在竟然是他一直在哄她。 裴霖摇头,他当时确实有这个打算,但她那么怕苦的一个人,灌下药水的时候他手抖的根本撑不住自己。 “我不想困住你,所以还是去陪你。” “笨蛋!” 她噙着泪水的苦涩重新吻上他的唇,幸好他们还有机会。 情到深处,柏嫣挑开了他白衬衣最上端的两颗扣子,“大人要了我。” 一摸一样的话,再一次说出。 裴霖皱了下眉,轻点开她的脑袋,似乎在犹豫,“囡囡还小。” “上一世你要我的时候我可刚刚成年呢,现在我都20了,你别给我装大尾巴狼!又不是什么好人!” 话都说的这份上,裴霖也懒得墨迹,反正迟早也得是他的。 他一口咬上她的耳垂,抱起她用脚踢上房门。 被丢在床上,柏嫣弹了两下咽了口口水,看着他解开扣子她紧张的眼睛不知道看向哪。 这一次他身上没有纵横的伤疤,白皙的皮肤更显得光泽,直挺健硕的背脊将滚烫的温度传到她手心,柏嫣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我,有点怕。” “别怕宝贝,看我。” 他眼眸柔和的摇曳着床头昏黄的灯光,暖洋洋的包围着她,柏嫣一时间看的痴了。 但很快她就后悔了。 什么狗屁温柔,她想起这个狗男人在床上的畜生行为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 “囡囡每次都这么说。” 裴霖俯身轻咬她的锁骨,汗水将她的发丝黏在脸上,还未到正戏就眼眸含水,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走,把小猫洗干净。” 他从床上抱起累的快睡着了的小人,走向浴室。 花洒洒下温热的水,柏嫣靠在他怀里舒服的喟叹了声,更是昏昏欲睡。 她累到站不动,软绵绵的伏在他身上。 “囡囡。” 裴霖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又一次纠结了。 她不知道她这个样子有多招人疼。 可他怕给小猫惹急了,小猫下次就不跟他玩了。 偏偏柏嫣自己不知道,还往他怀里蹭了蹭,鼓起红润的小脸撒娇着数落他刚刚的行为。 她话还没说完,人就亲了上来。 裴霖抬起她的下巴,大手撑住她的后颈。 算了,大不了下次卖个惨,小东西心软啊。 水声混着嘤咛,不绝于耳。 “宝贝。” 早上,柏嫣迷迷糊糊的睁开一只眼,看到蹲在眼前的人。 他好看的侧脸融在清晨的阳光下,她几乎一瞬间就不生气了。 “起来,你下午不是有课吗,送你去。” 可他哄她了哎,那不得折磨他一下。 柏嫣现在的眼泪可是说来就来,哭着往被子里钻,看到裴霖心疼的快疯了。 她实在太过可爱了,许是不经人事,胆子小又害怕,昨晚拽着他的手指软声求他可不可以轻一点。 他就更想将她拆骨入腹,一寸寸吃干抹净。 实在是没控制住。 “对不起囡囡,下次不会了,好吗,别哭。” 他抱她坐起,拥在怀里温声亲去她脸上的泪水,“不哭,出去吃点东西。” “你欺负我!” 她哭的一抽一抽的咬上他的手背,三分撒娇的咬着不松口。 裴霖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亲吻着她的耳垂,唤她宝贝。 柏嫣本就只是存心折磨他,现在更是不难过了。 她像树懒一样被他抱到餐桌上,她撑着脑袋想,除了裴霖应该也没有人能接受她这么作了。 “你等会干嘛去呢?” 裴霖现在不仅仅是闲的没事写了本爆火的小说的天才作家,竟然是个法学生。 不过他学什么都很快罢了,天生脑子好。 柏嫣哀叹着自己几世脑子都不太好用,背个考点都能把自己气死。 对于裴霖来说无所谓,他只是时间太多了,闲的无聊,找点别的玩玩罢了。 他一世世带着记忆,有大把的时间学习。 但现在他有更好玩的了。 “抱你下去,宝贝。” “啊?!” 吃完后柏嫣还来不及多思考,他直接横抱起她,走了出去。 电梯门一开,里头的人倒吸气的声音她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她尴尬的将头埋进他脖子,当了回鸵鸟。 裴霖忍着就差没笑出声,她羞红了脸的样子,可爱。 等到学校就差三分钟就要上课了,柏嫣快步跑了进去,连招呼都来不及打。 “嫣嫣,这儿。” 幸好小梦善良的给她留了位置,柏嫣感激的抱上她胳膊。 “哎,你不跟大家说说你男朋友的事。什么时候谈的,瞒的真好,前几次回去叔叔阿姨不是说你没有男朋友吗?” 柏嫣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了下,“算是刚谈的,也算是谈了挺久的。” 她一节课打着马虎眼,嘻嘻哈哈的勉强解释了下。 可小梦还是很懵,什么叫一直在一起但很久没见面,什么叫在心里爱了他很久,什么叫比20年更多。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她索性抱着书和她一路往校门口走。 “柏嫣,小梦!” 听到有人叫柏嫣疑惑的回过头,一个男生挥着手往这跑来,看上去像是许其学长。 “学长。” “客气,”许其跑的气喘吁吁的撑住膝盖,“上完课了吗,下周要不要一起去画室,我正好一起帮你们约。” “好啊,那就谢谢学长了,嫣嫣呢?” “我就不了,下周有点事。” 柏嫣笑了下挥手,已经能看到裴霖和他的车了,她加快了脚步拉开距离,“那我先走了。” 许其站定看着她小步跑向等到一边的男人,昂着头笑着和他说话,手中的书也自然的递给他拿。 他猛的走了上去,“嫣嫣。” 裴霖挑眉,一手撑了下车窗,等着听。 柏嫣嘶了声,不情不愿的回头,“学长有事吗?” 他对她一直有点不一样,她能感觉出来,明里暗里拒绝过多次,可他每一次都能重新黏上来,甩不掉的牛皮糖。 “下周你不去画室了吗。这位是?听说最近有很多外校图谋不轨的人来接学校的女生。” 裴霖扶额,垂下头轻笑了声。 图谋不轨吗?他好像还真是。 “学长!” “你好我叫许其,我是嫣嫣的男朋友,你是谁?” 许其没理会柏嫣不悦的眼神和阻拦,径直伸出右手递到裴霖眼前,一副挑衅的模样。 “巧了,”裴霖懒散的站直身子,“我也是。” 说着他握上他的手,两人对视间许其不住的一颤,被火烫了似的飞快抽回手,眼前的男人一瞬释放的狠戾和威慑力叫人心慌。 柏嫣大眼睛却亮晶晶的充满欢喜,她刚刚好像看到裴霖了,好熟悉的感觉。 不过一瞬眼前人又笑了下,收敛了下来,打开了车门送她上车。 擦肩的时候许其下意识的让开位置,吞咽了下扯开嗓子,想为自己最后努力一把,“嫣嫣,我喜欢你很长时间了。” 车里人连头也没回,仿佛没听见似的。 “不走吗?” “我以为你要听完。” “是你想听完,走,别听他发疯了。” 裴霖这才笑了下开车。 等到红路灯,柏嫣凑脑袋过去,眨巴着大眼睛也不说话只是望着他。 “怎么了?” 他忍俊不禁的摸了摸她的头。 “大人!” 她好想念那样的他,好久没见到了,“你生气了吗?那你打他一顿,丢到垃圾场去。” “法治社会,宝贝。” 柏嫣笑了出来,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怎么显得这么无奈呢,还夹杂着一丝丝可惜和遗憾。 绿灯亮起,裴霖点开她的脑袋,“坐好。” “他说喜欢我很久了哎。” “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他直视着前方,语气随意,时不时向左看一下。 他现在是真的学会表达自己的爱意了,柏嫣忍不住勾唇。 “真的吗?” 裴霖皱了下眉,侧头看了她一眼,有点没明白她怎么突然质疑了。 “那我想喝奶茶。” 他这才知道她在说什么,“看你表现。” 柏嫣笑着亲上他的侧脸,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怎么样,我表现不错。” “可以。” 裴霖满足她买到了奶茶带回家喝。 两人随便点了写外卖吃完后,柏嫣想帮着一起收拾桌子,她亦步亦趋的跟着,裴霖后退的时候差一点没踩到她的脚。 他无奈的一把将人抱上桌子,“坐好了,别动。” 柏嫣只得吐了吐舌头看着他收拾赶紧,走到一边洗手。 他的公寓挺大的,她无聊的晃动着双腿,被裴霖弹了一脸水。 “在想什么?” 他撑着身子在她腿两侧,俯低。 “没什么,我无聊啊。” 这么好看的脸近在咫尺,柏嫣捧住亲了上去。 天色昏暗脸下去,他眼眸更是漆黑灼热,她逐渐亲上他的唇,双腿不规矩的勾住他的腰,将他往身边拉。 裴霖轻笑了声,扶住她的腰,“好了,囡囡别勾我。” 他也不想天天折腾她,省的她每天早上起来哭一次。 柏嫣气呼呼的撅嘴,凑近他的鼻尖,两人呼吸相交。他的呼吸明显紊乱了,喉结上下滚动,眼底的情欲压制不住。 可裴霖还是侧头吐气,想拉开缠绕在腰间的双腿。 “我都这样了,你都没反应。你肯定是不爱我了!” 柏嫣品尝了下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早上就不哭那么凄惨了,现在他舍不得碰她。 她哼了声,捏着他的衣领重新强迫他回头看向她。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裴霖呼吸了下,嗤笑,真是拿这个妖精没办法,“没有。” “那你是不是男人啊!你是不是男人,是不是!怂什么呀!” 她搂住他的脖子摇晃着撒泼,不停的凑近一下下飞快的亲吻他的唇,一瞬即逝,勾着他向她贴近。 在下一次贴近他差一点亲上她的唇的时候,她又故意向后躲去,朝他撅起嘴挑衅的哼了声。 裴霖歪着的头没有回正,依旧保持着想亲她的动作,舌尖慢悠的顶了下左侧脸颊。 月光下他再抬眼的时候轮到柏嫣怂了,她好像玩大了。 他这表情有种在想等会是清蒸着吃还是红烧。 “我错了,咱们去睡觉。” “怂什么呀。” 他学着她刚刚的语气咬上她的脖子,一把提起她,手托住她的双腿,往房间里走。 他是不是男人,她很快就能知道了。 不过他还是收敛了些,不敢要的太狠。这个小东西不知道什么毛病,接吻的时候不会呼吸,紧张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呼吸。 第一晚他就发现了,要完后她喘不上气似的,软绵绵的瘫倒在床上。 还是他扶着喂了几口温水才好些。 这就是所谓的又菜又爱玩。 他也怕她哭声中有几分真,假如她真的难受他宁愿不折腾她。 结束后,柏嫣爬进他怀里平复呼吸。 裴霖轻轻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他是真的担心这个小东西受不住。 “狗狗。” 她昂起头贴近他的脸,“我爱你。” 在床上他温柔又强硬霸道,她还是很喜欢他意乱情迷的模样,所以她愿意,也贪恋他怀抱的滚烫。 她有些困倦的揉眼睛,搂住他的腰睡了过去,反正他会解决好的。 他在的地方她永远可以安然睡去。 番外三 私定终身 有的时候柏嫣也有些奇怪,他对她的保护几乎到无微不至,爸妈都没这么担心过她。 路上走路的时候他永远走在车的那一侧,他伸手环住她,几乎不会让任何人碰到她。 她不只一次叫他不要这么夸张,能有什么事啊。 可是他执意,这般执着她的安全,让她莫名觉得他有什么瞒着她。 上周她在画室,手机调了静音放在包里,一下午没打开过。 等到画完后她洗干净手,才打开手机发现他打了快20多个电话。 从窗户看下去他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长时间,他似乎怕她烦,要么是怕她觉得自己管的太多,一个人愣愣的在楼下站着,抬头看着她的画室,从窗帘的缝隙处看她。 她心都快碎了,傻狗狗肯定是有事情瞒着她了。 其实她也怀疑过,他们两是不是还在别的时空遇到过,可每次问他他都说没有。 他说谎的技术可比她好多了,她实在看不出来,只能放弃。 她也尽量推掉一些没必要的事,去哪都提起告诉他一声,省的他跟着担心。 可一月一次的外出写生躲不掉。 “狗狗,”她坐上裴霖的腿,环住他的脖子,“我明天要去山区写生,需要一整天。山里信号可以不会很好,我尽量一个小时跟你报一次平安好吗。晚上可能也会回来的很晚,你不许等我,听到没!” “好。” 裴霖笑了下,抱住她,随意的切换电视节目。 柏嫣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咱们都认识多久了,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问。” “不能不去吗?” 裴霖这才放下遥控器,勾住她的手,真像只粘人的大金毛。 山区啊,很远,他皱了下眉,心里实在不想让她去。 “不能呀,”柏嫣叹了口气,靠在他肩上,“我也不想去,可是这算作作业分的,不能不去呀。” “什么时候回来?” “不是没要问的嘛,你又不诚实了。” 柏嫣笑着亲上他的唇,“我也不知道,应该会很晚,所以你不要等我知道了吗。” 裴霖揉捏着手心里的小手,点了点头。 在柏嫣的逼迫下发誓自己会早点睡觉,不会等她。 跟‘大家长’报备完后,柏嫣趴在床上看着他帮自己收拾东西。 有他在,她懒得自己动手。 “颜料,铅笔,哦还有调色纸,不要忘了哦。” 叮嘱两句她就迷迷糊糊犯困了,趴着睡过去。 早上她醒在暖和的被子里,床边她的手机他还帮她充满了电,还有一个白色的充电宝。 柏嫣笑了下,蹑手蹑脚的从背后抱住他,“早啊!” 裴霖笑了下将早饭放到桌上,回过身抱她坐在椅子上,“早。” 吃完后他将她送到学校,看着她上了大巴车。 柏嫣冲着窗外的他挥手,发短信叫他赶紧回去。 山区写生就是画些风景,柏嫣画着画着就在开小差,手机确实没有信号,她也没办法跟他实时报平安。 她突然心头一动,揭开了手中的画纸,画着别的。 晚上收工的时候小梦蹭到她身边,吃惊的问,“你画的是什么啊?” 像是古代的宫殿,房里人一手撑头,翻看着手中的书。 黑发随意的倾泻,白衣胜雪洋洋洒洒拖在地上,即使看不清脸还是能感觉出男人极致的俊美。 小梦歪着脑袋不明白,地上似乎是牡丹花瓣,散落在桌边,她突然很想叫这个男人抬下头,又或许模模糊糊才是谜。 “哇,嫣嫣,你怎么画出来的啊!” 柏嫣盯着看了一阵,眼底涌上泪水。 这一世已经是柏嫣和沈泽的故事,而尔馥的裴霖永远留在那了,他的孤单和痛苦永远弥补不了。 望着这幅画,她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一刻。 栖无宫中,他看到自己进来后,放下手中的书,朝她伸手。 她笑着跳进他怀里,开口的第一句一定是, “大人!” 她等不及的想见他,原来两人真的可以如同共生一般,离的远了她满心都是他。 止不住的思念溢满了心脏。 回到家打开门,门里人站起,柏嫣的泪水更是决堤而下,她奔过去扑进他怀里。 “别哭宝贝,”裴霖没想到能惹哭她,安慰的摸了摸怀里人的小脸,“不是故意的,睡不着不如等等你。” “再给我个机会,上一世我就不叫你喜欢上我了。” 太累了,太艰难了,对他太不公平了。 她只付出了蚊子腿一般微不足道的爱,他却双手奉上了全部,还怕她不想要,不满足。 柏嫣闷在他怀里,撇着嘴掉眼泪。 裴霖没理解到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俯下身亲了亲她的脸,“怎么了?那一世明明是我算计了娘娘,想着叫你记住我能带给你的好处就够了,没想到娘娘就这么赖上我了,这样想来我确实有点亏。” 柏嫣气呼呼的将泪水蹭到他脸上,听到他在耳边宠溺包容的笑声,她清了清嗓子,“我们结婚。” “你不是没到法定年纪吗?” “可以订婚的呀,笨蛋。你可以先在我中指带一个,再在无名指带一个。” 柏嫣笑着伸出手,想提醒一下这个呆瓜,等他自己想起来她都七老八十了。 却看见他放下环住她的手,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丝绒的小盒子,打开后是一枚戒指。 她惊讶的瞪大眼睛,“你,你什么时候变出来的?” 裴霖牵上她的手,单膝跪下,嗤笑了声,忍不住的还有些紧张。 他嘲笑自己,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惦记你许久了。” 从再次相遇那日后他的戒指就准备好了,假如这个小东西又犯蠢一次想嫁给他呢,他不得抓住机会啊。 柏嫣笑着流眼泪,咬住唇角将自己的手递给他,看着这枚许定终身的戒指带在自己手中,她拿起转动的看了看。 “狗狗,名字对你重要吗?” 裴霖没怎么听懂,但还是摇了摇头,确实不重要。 “那咱们两的结婚证上可以写裴霖的名字吗,”柏嫣揉着眼睛,哭的红了脸。她也知道自己在发傻,怎么可能呢。 遗憾的已经成了遗憾。 可她好难过啊,一想起就会痛。 裴霖愣了许久才串联了一整件事,他上前一步拉她入怀,手抚上她的后脑勺,轻声开口,“囡囡,我娶过你的,你的合卺酒是和我喝的,记得吗。” “嗯,你娶我了。” “嗯,别哭,”裴霖俯身和她的脸在同一平面,笑着抽出纸巾擦了擦她哭红的大眼睛,“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改一个名字。” 柏嫣被逗笑了,蹭着小脸在他脸旁,“哪有人改名字改姓的呀,傻不傻。” 哭完后她心里也好了许多,“我不管,反正你今晚是求婚了,等我到了年纪,我们得立刻结婚。就算你爸妈不喜欢我也不行,反正我爸妈肯定喜欢你!” “好。” 番外三 私定终身 有的时候柏嫣也有些奇怪,他对她的保护几乎到无微不至,爸妈都没这么担心过她。 路上走路的时候他永远走在车的那一侧,他伸手环住她,几乎不会让任何人碰到她。 她不只一次叫他不要这么夸张,能有什么事啊。 可是他执意,这般执着她的安全,让她莫名觉得他有什么瞒着她。 上周她在画室,手机调了静音放在包里,一下午没打开过。 等到画完后她洗干净手,才打开手机发现他打了快20多个电话。 从窗户看下去他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长时间,他似乎怕她烦,要么是怕她觉得自己管的太多,一个人愣愣的在楼下站着,抬头看着她的画室,从窗帘的缝隙处看她。 她心都快碎了,傻狗狗肯定是有事情瞒着她了。 其实她也怀疑过,他们两是不是还在别的时空遇到过,可每次问他他都说没有。 他说谎的技术可比她好多了,她实在看不出来,只能放弃。 她也尽量推掉一些没必要的事,去哪都提起告诉他一声,省的他跟着担心。 可一月一次的外出写生躲不掉。 “狗狗,”她坐上裴霖的腿,环住他的脖子,“我明天要去山区写生,需要一整天。山里信号可以不会很好,我尽量一个小时跟你报一次平安好吗。晚上可能也会回来的很晚,你不许等我,听到没!” “好。” 裴霖笑了下,抱住她,随意的切换电视节目。 柏嫣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咱们都认识多久了,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问。” “不能不去吗?” 裴霖这才放下遥控器,勾住她的手,真像只粘人的大金毛。 山区啊,很远,他皱了下眉,心里实在不想让她去。 “不能呀,”柏嫣叹了口气,靠在他肩上,“我也不想去,可是这算作作业分的,不能不去呀。” “什么时候回来?” “不是没要问的嘛,你又不诚实了。” 柏嫣笑着亲上他的唇,“我也不知道,应该会很晚,所以你不要等我知道了吗。” 裴霖揉捏着手心里的小手,点了点头。 在柏嫣的逼迫下发誓自己会早点睡觉,不会等她。 跟‘大家长’报备完后,柏嫣趴在床上看着他帮自己收拾东西。 有他在,她懒得自己动手。 “颜料,铅笔,哦还有调色纸,不要忘了哦。” 叮嘱两句她就迷迷糊糊犯困了,趴着睡过去。 早上她醒在暖和的被子里,床边她的手机他还帮她充满了电,还有一个白色的充电宝。 柏嫣笑了下,蹑手蹑脚的从背后抱住他,“早啊!” 裴霖笑了下将早饭放到桌上,回过身抱她坐在椅子上,“早。” 吃完后他将她送到学校,看着她上了大巴车。 柏嫣冲着窗外的他挥手,发短信叫他赶紧回去。 山区写生就是画些风景,柏嫣画着画着就在开小差,手机确实没有信号,她也没办法跟他实时报平安。 她突然心头一动,揭开了手中的画纸,画着别的。 晚上收工的时候小梦蹭到她身边,吃惊的问,“你画的是什么啊?” 像是古代的宫殿,房里人一手撑头,翻看着手中的书。 黑发随意的倾泻,白衣胜雪洋洋洒洒拖在地上,即使看不清脸还是能感觉出男人极致的俊美。 小梦歪着脑袋不明白,地上似乎是牡丹花瓣,散落在桌边,她突然很想叫这个男人抬下头,又或许模模糊糊才是谜。 “哇,嫣嫣,你怎么画出来的啊!” 柏嫣盯着看了一阵,眼底涌上泪水。 这一世已经是柏嫣和沈泽的故事,而尔馥的裴霖永远留在那了,他的孤单和痛苦永远弥补不了。 望着这幅画,她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一刻。 栖无宫中,他看到自己进来后,放下手中的书,朝她伸手。 她笑着跳进他怀里,开口的第一句一定是, “大人!” 她等不及的想见他,原来两人真的可以如同共生一般,离的远了她满心都是他。 止不住的思念溢满了心脏。 回到家打开门,门里人站起,柏嫣的泪水更是决堤而下,她奔过去扑进他怀里。 “别哭宝贝,”裴霖没想到能惹哭她,安慰的摸了摸怀里人的小脸,“不是故意的,睡不着不如等等你。” “再给我个机会,上一世我就不叫你喜欢上我了。” 太累了,太艰难了,对他太不公平了。 她只付出了蚊子腿一般微不足道的爱,他却双手奉上了全部,还怕她不想要,不满足。 柏嫣闷在他怀里,撇着嘴掉眼泪。 裴霖没理解到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俯下身亲了亲她的脸,“怎么了?那一世明明是我算计了娘娘,想着叫你记住我能带给你的好处就够了,没想到娘娘就这么赖上我了,这样想来我确实有点亏。” 柏嫣气呼呼的将泪水蹭到他脸上,听到他在耳边宠溺包容的笑声,她清了清嗓子,“我们结婚。” “你不是没到法定年纪吗?” “可以订婚的呀,笨蛋。你可以先在我中指带一个,再在无名指带一个。” 柏嫣笑着伸出手,想提醒一下这个呆瓜,等他自己想起来她都七老八十了。 却看见他放下环住她的手,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丝绒的小盒子,打开后是一枚戒指。 她惊讶的瞪大眼睛,“你,你什么时候变出来的?” 裴霖牵上她的手,单膝跪下,嗤笑了声,忍不住的还有些紧张。 他嘲笑自己,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惦记你许久了。” 从再次相遇那日后他的戒指就准备好了,假如这个小东西又犯蠢一次想嫁给他呢,他不得抓住机会啊。 柏嫣笑着流眼泪,咬住唇角将自己的手递给他,看着这枚许定终身的戒指带在自己手中,她拿起转动的看了看。 “狗狗,名字对你重要吗?” 裴霖没怎么听懂,但还是摇了摇头,确实不重要。 “那咱们两的结婚证上可以写裴霖的名字吗,”柏嫣揉着眼睛,哭的红了脸。她也知道自己在发傻,怎么可能呢。 遗憾的已经成了遗憾。 可她好难过啊,一想起就会痛。 裴霖愣了许久才串联了一整件事,他上前一步拉她入怀,手抚上她的后脑勺,轻声开口,“囡囡,我娶过你的,你的合卺酒是和我喝的,记得吗。” “嗯,你娶我了。” “嗯,别哭,”裴霖俯身和她的脸在同一平面,笑着抽出纸巾擦了擦她哭红的大眼睛,“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改一个名字。” 柏嫣被逗笑了,蹭着小脸在他脸旁,“哪有人改名字改姓的呀,傻不傻。” 哭完后她心里也好了许多,“我不管,反正你今晚是求婚了,等我到了年纪,我们得立刻结婚。就算你爸妈不喜欢我也不行,反正我爸妈肯定喜欢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