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品嫡妃》 第1章 退婚1 “爹!我才不嫁给那个病秧子,大家都说他活不过而立之年,难道你想让女儿嫁过去守一辈子的活寡吗?”清幽古朴的书房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书房里原有的沉寂。 “啪——”凤清由下手有些重,打的年轻女子晕头转向,白皙漂亮的脸颊处顿时一片红肿,“胡说!再这么口无遮拦,难道你想让整个丞相府都给你陪葬吗!” 赵氏哎哟一声,心疼地将年轻女子护在怀里,眼泪啪啪地往下流,哀怨地哭诉道,“老爷,你就算打死灵儿也于事无补啊,如今这事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免了灵儿的灾啊。” 被打的年轻女子正是当朝大禹国丞相府的嫡次女——凤灵,赵氏自从七年前凤清由的原配夫人李氏去世之后被扶了正,连带着她的一双儿女也从庶子庶女摇身一变成了丞相府最令人敬重的嫡子嫡女。 凤灵也十分争气,不仅长的风姿卓绝气质柔美,而且还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赵氏也颇感脸上有光,这些年来暗中挑选了不少家世显赫的世家公子以备凤灵及笄后好选个好人家。谁知,凤灵前两日刚办过及笄之礼,皇上就有了主意。 凤清由软软地坐进椅子里,唉声叹气地道,“圣命难违,难道你要让我抗旨吗?” “皇上只是说想将丞相府的嫡女许给璟王,但是又没有明确指明让灵儿嫁过去,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赵氏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刚才的凄切之色也稍稍退去。 “余地?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要让琴儿岚儿嫁过去?”凤清由瞪了赵氏一眼,这些年来赵氏在府中作威作福他不是不知道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琴儿和岚儿这些年来受到许多苛待,性子上也没有大家闺秀该有气度,所以现在就算将琴儿或岚儿过继到赵氏名下,即便有了嫡女的头衔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赵氏正要开口,门外的小厮回禀道,“老爷,夫人,老夫人请你们过去一趟。” 凤清由皱了下眉头,心生烦闷地回道,“知道了。” 三人到了静心堂,老夫人显然是刚从佛堂出来,一身素色衣衫坐在前面,待几人行了礼落了座才朗声问道,“早朝的事我都听说了,由儿,你打算怎么办?” 老夫人的目光慈爱地落在凤灵身上,也许是因为刚才哭过的原因,又或者是她强忍着自作坚强的模样让人更加觉得楚楚动人,老夫人越发觉得这个孙女如果嫁进璟王府那这些年来府上对她的培养以及寄予的厚望都白费了。 赵氏眼尖地看出了老夫人眼里的不舍,起身行礼道,“妾身倒是有个主意,不知老夫人和老爷是否同意。” 老夫人一直就不待见赵氏,闻言,只是轻蔑地哼道,“你有主意?你能有什么主意?”连她儿子都无技可施,她一个贱妾能有什么主意? 赵氏浑然不在意地笑道,“皇上只说是凤家嫡女嫁去璟王府,但凤家可不只是灵儿一个嫡女。” 凤清由一怔,遂明白过来,皱眉道,“你是说九儿?” 见赵氏没反对,凤清由便知自己猜的没错,反对道,“胡说八道,九儿从小就被指婚给萧王殿下,怎么可能毁婚再嫁给璟王,亏你想得出来!” 凤九从七年前生母离世之后就在临川的别院长大,这么多年来,凤清由对这个嫡女也没什么感情,更别提有多少重视了,只是凤九从小便有婚约,还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六皇子,倘若主动毁婚的话,那他们凤家也要面临无妄之灾。 “九儿回来已经一月有余,及笄之礼也过了一个月之久,可是萧王如今连下聘的消息都没有,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传过,老爷,你觉得这婚事” 剩下的话赵氏没说出口,只不过却不言而喻,老夫人和凤丞相都是极聪明的人,一时间心里已经有了思量。无论是萧王还是璟王,都不是他们区区一个丞相府可以得罪得起的。 只不过这件事情,要是由萧王主动提出毁婚,那他们丞相府可不担半点责任,而凤九嫁进璟王府,一来全了皇上的旨意,二来凤灵还可以继续选择地位显赫的世家公子,将来对丞相府也是一个助力。 凤灵见老夫人和凤丞相眉宇间似是有了松动,摇摇欲坠起身道,“祖母,父亲,灵儿欺瞒二位长辈实在有罪,还望祖母和父亲责罚。” 说完,整个人匍匐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赵氏心疼地跑过去将女儿抱在怀里,哀泣道,“灵儿,你这是做什么,万一伤着了可怎么是好啊!” 凤清由有些头疼地按按眉心,不知道女儿又有什么事瞒着他,“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女儿女儿其实早就与萧王殿下相识,而且而且,去年的赏花宴,萧王殿下还曾许诺女儿要娶女儿为妃。”一番话说下来,凤灵整张脸变的更加通红。 赵氏嘴角含笑,她就知道她的女儿是绝不会输给李氏那个贱人的女儿的,萧王殿下身份是何等的尊贵,京城有名的青年才俊,当今皇上最宠爱的惠贵妃所生,也是皇上最宠爱的六皇子,虽然大禹国有条例规定,皇帝在位期间不设太子之位,但放眼整个皇室皇子,除了皇后的八皇子之外,就只有惠贵妃的六皇子最得圣心,而且宠爱之意绝不输于八皇子,将来很有可能继承大统之位。 而那个病秧子璟王,空有一个世袭王爷的名头罢了,这些年借故称病不理朝事,与皇室宗亲也不热络,要不是念在他是大禹国唯一一个超一品的世袭王爷的份上,皇上恐怕早就把他抛到九宵云外去了,哪至于如今二十有四的年纪才被皇上突然想起。 “你,你说什么?你与萧王殿下早就相识了?”凤清由难以置信地指着女儿,心里却是有些激动的。 就连坐在上首的老夫人脸上也是一喜,赞赏地点了点头,一双精明的老眼里多了一丝算计。 “女儿知错,求父亲责罚。” “这件事不管灵儿的事,全是本王一人所为。”随着声音一并进来的正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六皇子君莫萧,也是满京城大家闺秀们趋之若鹜的萧王殿下。一身紫色缠金团福锦袍,脚踩蟒龙暗纹金边靴,面容清俊棱角分明,真真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 老夫人并凤丞相等人赶紧起身行礼道,“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君莫萧顾不得几人在场,走过去将凤灵拉起来,对凤清由说道,“凤丞相,这件事你不要怪灵儿,要怪就怪本王考虑不周。” 萧王殿下亲自前来替凤灵求情,想来这事有戏,凤清由深知现在不是责怪谁的时候,而是如何解决当前的难题。 “老臣不敢,只是殿下与九儿早有婚约,如今这事” 原本凤九从临川回京过及笄之礼时君莫萧就该以未婚夫的身份前来祝贺,但他并没有,他故意将凤九晾在一边,目的就是想让凤九知难而退。按照大禹国的习俗,女子及笄之后,若已许配人家,夫家要派人前来要女子生辰八字,然后择良辰之日下聘定亲,可如今一个月过去了,不仅没有听到凤九要死要活的消息,反而今天早朝听到父皇要将丞相府嫡女嫁于璟王,丞相府除了一个不受宠的凤九外,就只有一个凤灵是嫡女,所以他再也等不了了,急匆匆地赶过来就是为了和凤九了断定婚一事。 君莫萧一抬手,打断凤清由的话,“今天本王过来就是来做个了断的,凤九呢?还不让她出来吗?” “小姐,小姐!”丞相府一处偏僻的院子里,一个小丫头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跑进来,跑的是满头大汗,见自家小姐还悠闲淡定地拾掇那些花花草草,急的她一把将凤九手里的锄头夺下来扔到一边,“小姐,萧王来了,你怎么还有心这里浇花啊!” 对于自己的侍女如此无礼,凤九只是笑笑,并不动怒,“珠儿,萧王来就来了,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吗?” 说完,又拿起锄头准备除草,仿佛院子里的这些花花草草比萧王还要重要一般,竟然丝毫看不出她脸上有半点喜悦之色。 “小姐,萧王来了说不定是下聘的呢?您还不抓紧打扮打扮,说不定老爷一会儿就会让你过去。” “等父亲的人来了再说。”凤九不为所动,继续干着手里的活,她从临川回来已经一月之久,萧王到现在才露面就足以证明他对自己的轻视,这样的男人绝非她的良配,她又何需自欺欺人。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小厮的禀报声,“大小姐,老爷让您去前厅一趟。” “我知道了。”看着小厮一刻不停留地转身离去,凤九淡淡一笑,放下锄头洗了手,将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遍,只是维持在不失礼的情况下,便向院外走去。 珠儿着急地跟在后面,小声道,“小姐,你这样也太素了,不去打扮打扮吗?” 凤九淡笑不语,刚才那小厮只说老爷传话让她去前厅,并没有说萧王驾临之事,不就是想让她当众出丑吗? 第2章 退婚2 到了前厅,才走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柔柔的抽泣声,“祖母,父亲,若是姐姐生气,灵儿愿意负荆请罪求姐姐原谅。” “我的好灵儿,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你与萧王殿下前世有缘才有了今日的果,你祖母和父亲必不会怪你的。”赵氏也跟着抹眼泪,但是脸上却没有半点哀泣之色,实际上她已经在心里幻想自己女儿母仪天下时的场景了。 “灵儿,你不要再哭了,今天本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君莫萧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柔柔弱弱的样子,心都要融化了,这就更加坚定了他今天要毁婚的想法。 “祖母,父亲。”凤九面不改色地从门口走进来,对老夫人和凤丞相行了礼,礼数倒是周到,只是身上的衣服和发饰并不出彩,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穿成这样未免有些寒酸了些。 凤清由微微皱眉,瞪了赵氏一眼,寒声道,“九儿,这位是萧王殿下,还不快过来行礼?” 凤九这才将视线移到与凤清由对面而坐的君莫萧身上,惊讶地行礼道,“不知萧王殿下在此,小女失礼了。” 君莫萧哼了一声,淡淡扫了凤九一眼,只见她穿着一件早几年非常时新的月白色烟云百褶裙,头上的芙蓉髻只斜斜地插着一只素色略显陈旧老气的银簪,五官还算清秀,只是鼻梁处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抹了什么东西,看起来脏兮兮的,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本王今天来是想跟你说我们之间的婚约就此取消!”君莫萧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直接了当地说出今日来这里的目的,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一名弱女子而认为需要婉转和怜惜。 “什什么?”凤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身体有些摇摇欲坠,要不是珠儿扶着,那样子好像随时要摊到在地上一样。 珠儿更是气愤不已,咬着唇怒瞪着君莫萧,虽然她是在临川时才认识小姐的,但回府的这一个月里,她早就看清了丞相府里那些恶奴们根本不把小姐放在眼里,本以为及笄之后嫁进萧王府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没想到 “凤九,你不要在本王面前装可怜,就算你寻死觅活本王也不会娶你的!” 凤九一脸悲伤之色,但头顶上却飞过了一万只草泥马,这位萧王脑子有病,真以为自己俊美无敌天下无双吗?为了一个才见过一面的男人寻死觅活?亏他想的出来。 “可可是我们的婚约是皇上指定的。” 这话虽然是事实,但在君莫萧眼里那就是死缠烂打巧言善辩,于是他对凤九的印象变的更加糟糕透顶,“哼!这事不用你操心,父皇那里本王自会禀明。” 看着凤九伤心欲绝的样子,赵氏心里十分痛快,那个贱人在世的时候被老爷嫌弃,如今她的女儿又被未婚夫嫌弃,真是活该啊,谁让那个贱人在世的时候处处压她一头呢! “姐姐,对不起,这事全是妹妹的错,要怪你就怪我,不要怪罪王爷。”凤灵盈盈弱弱地走过去准备下跪给凤九请罪,只是膝盖还没来得及弯下就被君莫萧一把搂进了怀里,心疼地嗔道,“灵儿,你这是做什么,你可是未来的萧王妃,怎用得着向她下跪。” 闻言,凤灵心中一喜,只不过脸上掩饰的很好,依然自责地咬着樱唇,郁郁伤心。 赵氏更是激动不已,手指胡乱地绞着手帕,就连一向自持的凤丞相以及从头到尾都不面不改色的老夫人眼里也同样的闪过一抹喜悦之色。 “姐姐,求您成全我和王爷。”凤灵似乎还嫌她出丑不够一般,继续添油加醋。 凤九看着凤丞相眼里一闪而逝的愧疚之色,哀泣地说道,“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父亲,您觉得呢?” 原本她和君莫萧的婚事就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现在对方来毁婚,作为父亲竟然连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更可笑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竟然来求她成全,倘若凤九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只怕早就受不了撞墙而死了。 凤清由脸色一凝,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一脸歉疚地说道,“九儿,这件事也不是萧王殿下和你妹妹的错,都说强扭的瓜不甜,要不你就同意了,将来为父再为你选一门好亲事。” 嫁进璟王府应该也是不错的,至少璟王是整个大禹国唯一一个超一品的世袭王爷,而且相貌也是大家一致公认的第一美男子。凤丞相这样想着,完全忘记了他的宝贝二女儿为什么哭着喊着不愿嫁进璟王府的事了。 凤九心中暗笑,呵!好一个偏心的父亲!亏她也没指望他会替自己出头。好不容易从眼里挤出两滴眼泪,凤九悲伤地啜泣道,“既然如此,小女也无话可说,只是妹妹,你要嫁给萧王怎的来求我呢?萧王殿下乃天之娇子人中龙凤,婚姻大事岂是我能作得了主的?妹妹你糊涂了。” 闻言,凤灵脸色一红,暗恨地咬牙,刚才自己一时心急竟说错了话,明明是为了气她的,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敢给她难堪。 “凤九,不管你再怎么狡辩,这婚事废定了!”君莫萧像铁了心似的,脸色十分难看。 听到君莫萧为自己出头,凤灵心中一阵欢喜。在丞相府里,虽然所有下人奴仆都对她毕恭毕敬,但是她这个嫡女之位总归来的不是那么光彩,处处都要低凤九一头,这让她心里很不痛快,凭什么凤九这个无才无貌处处不如她的人会高她一头?难道就因为她是从李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吗? 凤九擦掉眼泪,实际上她有点演不下去了,哭戏什么的实在太考验人了。 “既然萧王殿下与二妹妹情深意重,如果小女再不答应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只是我与殿下的婚事乃皇上钦定,如此草率作废未免太过随意,还请殿下求得皇上诏令,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君莫萧冷笑道,“多余!”难道还担心他会缠着她?可笑! “那小女就当殿下同意了,另外,自古以来被退婚的女子不管是自己还是娘家都备受指点,小女虽无才无德,但也不愿连累了丞相府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笑点,所以为了表明殿下心意已决,我要十万两白银作为补偿,这样一来可以免遭市井流言非语,二来也能表现出殿下对二妹妹的重视,您说呢?” 闻言,赵氏的心咯噔一下,灵儿还没出嫁就让婆家平白无故损失十万两白银,这以后嫁过去还不被说成扫把星吗?再说,灵儿如果嫁进萧王府成为萧王妃,那这些钱可就是灵儿的,凭什么便宜了这个贱人! 凤灵则咬着贝齿,既愤怒又哀怨地道,“姐姐,你还是怪妹妹的是吗?” “妹妹说笑了,姐姐这也是为了你和丞相府好啊,我是丞相府嫡长女,若名声受损势必会连累家中众姐妹,将来妹妹嫁进萧王府面子上也不好看,祖母,父亲,你们说是吗?” 凤丞相左右为难,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凤老夫人还算是个有主意的,赞许地点了点头,凤九这话说的没错,不管怎么样凤灵如今还没过门断断不能让丞相府落了下风,再者这样一来确实可以好好看看萧王对灵儿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视,免得丞相府搭进去两位嫡女,最终却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3章 赔偿 “凤九,你真是好样的!”许久的压抑之后,君莫萧才从嘴里咬牙切齿地迸出这句话来。 不是他萧王府出不起这区区十万两白银,而是这女人竟敢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对于他的毁婚不是寻死觅活求他收回成命,而是冷静地分析出一二三来,这让一向自诩天下无双的萧王殿下倍感挫败。 凤九的表情仍旧悲悲切切,看得凤清由也不忍心再责罚,“殿下如此看重二妹妹,又岂会在意这区区十万两白银?” “哼!”君莫萧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又在凤九身上插上一支爱财如命的标签,这样一个俗气的女子确实不配他的王妃之位。 老夫人见君莫萧没有反对,知道他是默认了,于是见好就收笑道,“殿下处处为我凤家考虑,老身在此多谢殿下厚恩,我凤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家,虽然殿下对灵儿如此看重让老身深感欣慰,但十万两白银实在太多了点,还是一万两,也算是全了凤家的颜面。” 从十万两一下子变成一万两,这让君莫萧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凤灵和赵氏也同样松了口气,凤丞相也仿佛豁然开朗了一般,身体不在那么紧绷了。 凤九在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面上却又不得不恭顺地道,“但凭祖母做主。” 老夫人赞赏地看了凤九一眼,为她的大度和处事手段表示赞同,这事若放在寻常女子身上,就算不是寻死觅活恐怕也不会那么好解决,而凤九不但没有对萧王纠缠不休,让凤家失了颜面,反而一心为凤府着想,实在是嫡女风范。 反观那个凤家的掌上明珠凤灵,仍旧在呜呜咽咽地哭泣,好像这件事倒是委屈了她一样,老夫人不无心烦地叹了口气,这种爱在男人面前以哭来博取同情的性子倒是和赵氏如出一辙。 赵氏看出老夫人眼里的不悦,悄悄拉了一下凤灵的衣袖,提醒她适可而止,凤灵这才止住哭泣。 “灵儿,你在府里好生将养着,过几日我便求父皇为我们赐婚。”赐婚两个字咬的特别重,好像是故意说给凤九听似的,只是凤九并不给面子,虽然脸上一副哀怨的神色,但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笑意却没能逃过君莫萧的眼睛。 “嗯,有王爷这句话,灵儿心满意足,不敢有其他奢望。” 看着面前娇美柔弱的漂亮女子,君莫萧心情终于好转了一些,凤九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他见多了,以为他会上当?做梦! 送走君莫萧,老夫人坐在首位上,一双老眼在凤九和凤灵身上扫了一遍,许是刚才凤九的表现没有令她失望,又或者是因为觉得凤家亏欠了凤九,片刻后才沉声道,“九儿身边只有这一个丫头吗?” 凤九还没来得及答话,赵氏就已经躬身笑道,“回老夫人的话,大姑娘回府的时候本来媳妇是安排了几个丫头婆子过去伺候的,可是大姑娘说喜欢清静又将人遣了回来,所以” 大禹国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可将妾室扶正这条律法,但名门大族甚少会这样做,即使原配夫人过世,也只是从未婚的千金小姐中挑选一位门当户对的正式娶进门来,像丞相府这样将妾室扶正的大户人家京城中屈指可数,因此老夫人并不待见这位继室,甚至连‘母亲’这个称呼也不让她叫,要不是碍于宫里惠贵妃的面子,老夫人是绝不会答应让赵氏继承当家主母之位的。 凤九在心里把赵氏的祖宗十八代一一问候了一遍,当初她刚刚回府的时候,赵氏确实让管家婆子带了一些人过来,但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啊,哑巴、聋子、瘸子,管家婆子还趾高气扬地跟她说这都是府里最听话的奴才,倒是有一两个看着机灵一些的,但很明显是赵氏故意安插在她身边的细作,所以她才借故说喜欢清静将所有人都遣了回去。 “回祖母,孙女在临川的时候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动手,所以确实不需要太多的人照顾,谢祖母关心。”凤九恭恭敬敬地行礼,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因为被退婚而感到伤心的意思。 闻言,凤丞相心里又生起一丝愧疚,临川只是凤家的祖宅,已经荒废许多年了,里面连一个佣人都没有,想当初凤九才八岁就被送到那里,一个人孤孤零零的,确实很对不起她,当然更对不起已逝的李氏。 老夫人微微蹙眉道,“祖母知道你能干,但堂堂丞相府嫡出大小姐,身边就只有一个丫头伺候像什么话?回头让你母亲给你多派几个人过去,这回不许再胡闹了。” “孙女多谢祖母教诲。” “另外还有,清和轩也太委屈了大丫头,改明儿找人修缮一下房屋。”老夫人锐利的目光扫向赵氏,“大丫头回来有些日子了,衣裳首饰有没有派人做几身?” 刚刚还沉浸在亲生女儿即将成为萧王妃的喜悦中的赵氏,闻言,结结巴巴地说道,“这前些日子儿媳回娘家,听家中父亲说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宫里的惠贵妃娘娘诞辰之日,因此儿媳最近一直在准备娘娘的礼物,倒是委屈了大姑娘,都是儿媳的错。” 赵氏的目光落在凤九身上,以为她会替自己说话,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开口说一句,心里暗骂这死丫头,竟然敢骑驴下坡给她难堪,回头看她怎么收拾她! 凤九只当听不懂,不管老夫人是因为她这身穿着丢了凤家的颜面,还是因为她想利用自己来整赵氏,反正都与她无关,她静观其变就是。她还没蠢到以为七年不见,老夫人会对她这个孙女有愧疚之心,所以才这么关心她。 老夫人冷哼一声,别以为她听不懂赵氏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想拿宫里的惠贵妃来压她吗?难道她当真以为惠贵妃会为了她这个远房的宗亲得罪丞相府?笑话!她不过是与惠贵妃同出一脉罢了,赵氏爷爷那辈就是庶出,赵氏也是庶出,要不是看在丞相府对君莫萧有帮助的份上,她以为惠贵妃会多看她一眼?做梦。 “那礼物可有准备好了?” “尚尚未准备妥当” “哼!离贵妃诞辰还有数月之久,你闲来留心就好,相信那么长时间够你准备了,大丫头的事还是多花点心思!” “是,儿媳遵命。”尽管心里把老太太骂了一万遍老不死的,但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老夫人看着赵氏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心里暗骂她目光短浅,九儿将来可是要嫁进璟王府的,别说璟王现在只是个病秧子,就算只剩下一块牌位,也不是他们区区一个丞相府能够得罪的起的。 第4章 嫡出大小姐 回到清和轩,凤九擦掉脸上的脏污,露出那张白皙漂亮的脸颊,心情大好地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悠栽悠栽地浅酌起来,反倒是身为局外人的珠儿哭的稀里哗啦,一口一个‘小姐以后可怎么办啊’。 以前府里的奴才顾念着小姐是未来的萧王妃还能有所收敛一些,可如今前厅的消息刚刚散开,回清和轩的路上就已经有丫头婆子开始嘲笑小姐了,这还是丞相府,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小姐呢。 “珠儿,你别哭了好不好?”凤九无奈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丫头,真不明白古代的女子为什么会这么早熟,才十三岁的年纪就开始想以后怎么办了,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闻言,珠儿哭的更伤心了一些,在她看来,小姐一定是伤心过头强忍着罢了,“小姐,萧王殿下怎么能这样,还有那二小姐,萧王可是她未来的姐夫啊,她也太欺人太甚了,这让小姐以后可怎么办啊” 凤九无奈地抚额,苦口婆心地劝道,“珠儿,萧王殿下看不上你家小姐很正常啊,二妹妹确实长的漂亮又温柔,再说你家小姐我也不伤心,白白地赚了一万两银子,多好的事啊。” “小姐!”珠儿擦干眼泪,忍不住瞪视自家小姐,“那才一万两银子啊,如果嫁进萧王府当上萧王妃可就不止这区区一万两啊!” 外面传言萧王府家大业大,金银财宝无数,每年单单是皇上的赏赐就不计其数,再加上萧王府自己的产业,那简直就是富可敌国啊。虽然小姐在外面也有不少产业,不缺银子花,可是快到手的鸟就这样飞了,实在是令人气愤。更可气的是勾走姑爷的还是二小姐,小姐那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她到底有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啊。 凤九一把将气鼓鼓的小丫头拉过来按到椅子上和她平视,一脸无奈地笑道,“你到底是心疼银子还是心疼萧王被人抢走了?萧王既然看不上我,那我嫁过去岂不是毁了自己的一生吗?现在我倒是很感激他的坦城,这样总好过成婚以后相看两厌。”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萧王并非我的良人,如果能成全二妹妹也算是功德一件,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她也没吃亏,平白赚了一万两银子呢。她对婚姻这种事情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古代的女子要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子还可以三妻四妾,所以她从不奢望这辈子会遇到一个对她一心一意的男人,更没有想过要依靠一个男人过活,只要她平安无事坐吃等死就好了。 珠儿又忍不住一阵抽泣,被退过婚的女子谁还敢娶啊,小姐就是太心善了。 “老奴参见大小姐。”不多时,门外传来管事婆子铿锵有力的声音,若是放在以前珠儿最多认为这婆子对大小姐不敬,可如今听到这声音,她总觉得管事婆子声音里带着嘲讽和幸灾乐祸。 凤九微微蹙眉,看来院子里没有奴才确实不太方便,婆子都走到门口了也无人通报。 放下茶杯,整理一下衣衫,凤九和珠儿出了内室,来到长廊上一眼望到台阶下站着二十几个丫头婆子,大多数丫头都胆小的低着头,两手紧张地垂在身侧,也有几个胆子大的穿着也比一般的丫鬟稍微体面一些,抬着头迎视凤九射来的目光。 珠儿麻利地搬来椅子放在凤九身后,扶着自家小姐坐下,在她心里凤九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万不能让这些小人低看了去。 凤九淡然一笑,目光自始至终没有从那几名迎视她的丫头脸上移开,直到那几个丫头忍不住瑟缩收回视线后,她才嫣然一笑道,“不知道孙嬷嬷来此有何要事?” “老奴不敢,老奴是奉了夫人之命给大小姐送几个粗使丫头过来的,按照府里的规矩,大小姐身边应该要有四个贴身丫头,八个二等丫头以及十六名粗使丫头,老奴将府里的丫头都带过来了,请大小姐挑选。”孙嬷嬷昴首挺胸地站在众丫头前面,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可比凤九这个嫡出大小姐要有气派的多。 孙嬷嬷是赵氏的乳娘,赵氏进门的时候带来的陪嫁,如今赵氏在府里一手遮天,因此连带着她身边的奴才们也仿佛高人一等,在府里横行霸道,凤九虽然才回府短短一个月,但也明白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哦?那可有劳孙嬷嬷了。”凤九微微一笑,目光在一众丫头脸上扫过,淡然道,“都叫什么名字?报一下。” 那几个胆大的丫头最先开口,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而感到胆怯,更没有因为凤九刚才那看似柔善实则锐利的目光而心生退缩,“奴婢玉萝参见大小姐。” “奴婢浅春。” “奴婢浅夏。” “奴婢浅秋。” “奴婢青儿。” “奴婢小夏。” “奴婢春草。” “奴婢杏儿。” “” 一众丫头报完姓名后,凤九这才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指着其中一人道,“春草,我记得好像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见过你一次,对吗?” “大小姐好记婢正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三等丫头,奴婢粗笨入不得老夫人的眼。”春草恭恭敬敬地回答,不敢有半点越礼。 闻言,凤九灿然一笑道,“祖母最会调教人,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粗笨的,你太自谦了。” “奴婢多谢大小姐称赞。” “杏儿,你可是当年在我母亲院子里伺候的二等丫鬟?”她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到杏儿的脸上,说到母亲的时候,凤九的神色不由地变的柔和了许多,当初原身离开丞相府前往临川的时候,马车在峡谷之间坠落,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河水冲到了下游一个小山村里,是师傅和师兄救了她。 虽然现在的凤九并非之前的那个凤九,但拥有原身的记忆,对于李氏还是存在一些念想的。 杏儿毕恭毕敬地道,“回大小姐的话,奴婢正是当年伺候已逝夫人的二等丫鬟珍儿。”她的声音略带激动,当初大小姐离府的时候她才十一岁,如今七年过去,容貌自然有所变化,没想到小姐竟能认出她,小姐这般聪明,夫人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瞧着杏儿身上的穿着和府里的粗使丫头相差无几,想必当年大夫人院子里的丫头都不怎么被待见,这些年来赵氏将李氏生前院子里的奴才遣的遣卖的卖,亏得杏儿只是个二等丫头,要是一等的贴身丫头,哪里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恐怕早就被赵氏卖给人牙子或者遣散出府了。 “珍儿?”凤九在脑海里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杏儿和春草以后进房伺候,至于二等丫头,珠儿,你去看看。” “奴婢多谢大小姐提点。”杏儿和春草面不改色地谢了恩,“请大小姐赐名。” “杏儿还叫回原来的名字,至于春草就叫珏儿。” 珍儿和珏儿一一谢了恩,这才出了队走到凤九身侧笔直站着。 珠儿则一脸雀跃地小跑下台阶,走到一群丫头面前,背着手抬着下巴走了一圈又一圈,看看这个又看那个,最后才清了清嗓子道,“二等丫鬟嘛,小姐,这几位姐姐原来就是二等丫鬟,不如就挑她们怎么样?” 第5章 赐婚1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站在前面那几个满脸傲然的丫头,丝毫不把她们那喷火的视线放在眼里,小姐说了让她选,她就是看不惯她们怎么了! 玉萝等人气的一脸铁青,她们本来就是听雨苑赵夫人手底下的二等丫头,平时在府里谁看见她们不让着三分?没想到今天在清和轩受了这么个窝囊气,连一个老夫人手下的三等丫头,还有一个不知叫什么名的粗使丫头都当上了大丫头,这让她们的面子还往哪搁? “哦?你觉得她们几个可以胜任?”凤九漫悠悠地敲着下巴,看着珠儿的眼神里也充满了纵容,让下面的一众丫头无比地羡慕珠儿,她们什么时候如果能遇到这么好的主子就好了,可是放眼整个丞相府,除了周姨娘和四小姐稍微好一点外,就没有哪个主子不体罚奴才的,就连平时看起来温柔善良的二小姐,私底下也没少折磨奴才。 “对啊,这几位姐姐对于针线活和吃食方面应该都习惯了,肯定能胜任,不信你问问。” 玉萝等人气的脸红脖子粗,她们过来可不是做二等丫头的,夫人把她指过来,再加上自己这么多年的资历本以为妥妥地能当上大丫头,没想到大小姐不但看也没看她们一眼,对于几人的能力还有所怀疑,实在是欺人太甚。 “回大小姐,奴婢和浅春浅夏浅秋过来不是来做二等丫头的。”玉萝气不过,抬着下巴看向一脸悠闲的凤九,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闻言,凤九淡笑道,“是吗?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奴婢们奴婢们原本就是二等丫头,按照资历,大丫头的名份可轮不到春草和杏儿。”玉萝还是没胆量直接说自己就是来做大丫头的。 “孙嬷嬷是这样吗?我在临川生活了这么多年,虽然没人教过我规矩,但还不知道一个二等丫头能做丞相府嫡出大小姐的主,是我孤陋寡闻了吗?” 孙嬷嬷本来还幸灾乐祸地站在那里看凤九出丑,看她如何收场,但被凤九这么一问,顿时语塞了,来的时候夫人可交待了一定要将玉萝几个留在清和轩,否则她今日过来岂不功亏一篑? “玉萝,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大小姐想选谁就选谁,哪有你说话的份?”孙嬷嬷瞪了玉萝一眼,见几个丫头有所收敛,才对凤九笑道,“大小姐,这几个丫头平时被宠坏了不懂事儿,您多担待着一点。” 凤九装作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二等丫鬟再加上宁儿和翠儿,其他丫头就劳烦孙嬷嬷带回去,我院子小实在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可是可是”孙嬷嬷想说这不合规矩,人还没挑够呢,否则以后还怎么跟别人说大小姐一回府就耍威风,二十几个丫头婆子伺候,排场堪比公主呢。 凤九只当不知道孙嬷嬷所谓的府里的规矩实际是宫里娘娘才能拥有的殊荣,淡然笑道,“别可是了,我这清和轩不仅院子小房子也少,你让这些丫头以后住哪?还是说你回去禀明夫人给我换个大一点的院子?” 孙嬷嬷的嘴忍不住抽了抽,“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府里最好的院子就是二小姐凤灵的书兰轩,地方大景致好而且装饰的很奢华,凤九回府的时候,作为凤家唯一一位正牌的嫡出大小姐,原本应该将凤灵的书兰轩腾出来给凤九的居住的,奈何凤九回府前的一个月,凤灵三天两头生病,赵夫人请了风水先生来府上诊断,说书兰轩地处紫气东来之所,可以保全二小姐平安,只是府里近来有至阴至寒之人要来府上小住,来者阴气过重,所以才惊搅了二小姐的元气,若想要二小姐平安无事,那来人必不能住进主院,非西北之处不可也。 整个府里除了凤九即将回府根本就没有别人,再者,凤九出生在冬至的子时,乃至阴至寒之人,所以才有了凤九一回府就被安排在府里最偏僻的西北角清和轩一事。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把其她丫头带走,祖母若是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她是料定赵氏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胡说八道,否则今日之事她也不会吝啬隐瞒老夫人。 孙嬷嬷有些为难地道,“那大小姐院子里的没有个粗使丫头怎么能成呢?” “这个嘛就不劳孙嬷嬷操心了,以后针线活就交给宁儿和翠儿,至于其它洒扫之事”凤九嫣然一笑,平静的眼眸里滑过一丝狡黠,“既然玉萝和浅春浅夏浅秋不是来我这里做二等丫头的,那以后洒扫的事情就交给她们好了。” 洒扫丫头可是府里最低等的粗使丫头,闻言,四人同时惊恐地瞪大眼睛尖叫道,“大小姐,你” “不愿意吗?不愿意就回去,相信夫人会原谅你们的。” 孙嬷嬷闻言,狠狠地瞪了几人一眼才道,“大小姐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敢顶嘴?” 夫人将她们遣来就是为了监视大小姐的一言一行的,若是将她们几个带回去,夫人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几人不敢再说什么,一个个面如死灰地垂着脑袋,后悔当初真不该自告奋勇跑来受辱。 遣走了孙嬷嬷,凤九走下台阶来到几人面前,淡声道,“我回府才短短一个月可能你们还不太了解,我这人对下人没有太多的要求,唯一一条你们给我记住了,那就是忠心,只要你们忠心,将来到了年纪许配人家的时候,本小姐必定给你们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若是敢吃里爬外珠儿,你说怎么办?” 珠儿哼了一声,挑眉看向玉萝等人,前几天她去账房领月银的时候还平白地受了这几个丫头一顿好气,没想到今日风水轮流转,于是十分解气地说道,“脱出去喂狗!” 对于珠儿有些小孩子气的模样凤九感到一阵好笑,点头赞道,“就依珠儿的意思,所以你们都记牢了。” “奴婢们谨遵大小姐教诲。” 一众丫头行了礼,凤九让珠儿给几人发了赏钱,珍儿和珏儿每人各十两,宁儿和翠儿每人各五两,至于眼高手低的玉萝等人,每人则只发了二两,并且将她分到了离主屋最远的西厢房。几人又被气的一阵直抽抽,至于咬碎了几口银牙就无从而知了。 第二天一早,刚从静心堂请安回来,门口就传来小厮的禀报声,“启禀大小姐,宫里来了一位传旨的公公,老爷请您去接旨。” 那小厮说完,同情地看了一眼凤九,昨天的事情他们可都听说了,老爷特意请大小姐过去接旨,想必跟昨天的事有关。 “我知道了。”凤九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小厮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先行离开了。 第6章 赐婚2 呵,君莫萧动作倒是快呀,才用一天时间就改变了皇上的旨意?看来真是小瞧皇帝对他的宠爱了。 珍儿和珏儿虽然昨天不在场,但前厅的事情早已经传的阖府皆知,所以她们也十分担心小姐,不知道小姐能不能渡过这道难关,同时心里又十分憎恨萧王和二小姐,竟然在婚约未解除之前做下这等让人气愤的事,用天理难容也不为过。 “走。”凤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饰和着装,平静悠然地往外走去。 相较于昨日来说,今天的凤九在穿着和妆扮方面无疑讲究了许多。浅蓝色锦绣双蝶钿花裙配以金镶珠宝半翅蝶玉簪,白皙的脸上染了半指姻红,不点而红的樱唇闪烁着淡淡的光泽,那样的清丽的容貌和优雅的气质颇有一种秀色空绝世的唯美之感。 三个丫头跟在后面,见自家小姐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心里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几人刚走进花园就听见假山后面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昨天的事你们听说吗?真没想到啊,大小姐竟然被退婚了,听说传旨的公公都来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二小姐才是老爷的掌上明珠,再加上夫人和惠贵妃娘娘的关系,萧王殿下弃大小姐也在情理之中啊。” “要我说呀,看名字就看出来了,二小姐的芳名可是请了算命先生取的,据说是钟灵毓秀之意,看大小姐的名字,只是简单一个九字,这名字未免太随意了些。” 几个丫头躲在假山后面你一言我一语的嘀咕着,根本没有注意到假山侧面出现的一行人,还继续嘲笑道,“大小姐从小就不受老爷待见,现在被退了婚,恐怕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了,谁还敢娶她呢。” “可是我听说小尹子说,老爷想把大小姐许配给璟王,璟王呐,那可是个病秧子”小尹子是凤清由身边的跟班,一般他传出来的话都八九不离十了。 闻言,珠儿气冲冲地跑到假山前面,皱眉道,“你们在胡言乱语什么?大小姐也是你们能随便编排的吗?” 那几个丫头突然看见凤九站在珠儿身后,一个个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抖抖索索地道,“奴婢们奴婢们该死,求大小姐饶了奴婢们。” 就算凤九在丞相府再怎么不受待见,那也改变不了她是嫡出大小姐的事实,可不是她们几个粗使丫头能够得罪的起的,她们在府上可没有人罩着。 凤九不紧不慢地走到几人面前,那几个丫头赶紧低下头,吓的一个字不敢说。凤九淡淡地看了几人一眼,嘴唇弯起一抹看不见的弧度,想当初大夫人李氏,那可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于自己唯一的女儿怎么可能会随意取个名字呢?凤九凤九,凤舞九天,李氏对她是寄予厚望了呀。 那几个丫头见大小姐并没有动怒,心里暗暗窃喜以为躲过了一劫,谁知就在几人心存侥幸的时候,凤九的话却不轻不重地传了过来,“珏儿,你去把方才的事告诉方管事,让他处理,记住,不要添油加醋,但也不能少说一个字。” 几个丫头闻言,顿时大哭求饶,这事要是被方管事知道了,还不把她们褪去一层皮?而且方管事的儿子方熊在府里横行霸道,隔三差五地就要调戏她们一番,倘若再没有体力周旋,那还不是任由方熊玩弄拿捏? “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奴婢们知错了” “今日之事听见的人幸亏是本小姐,倘若换作别人,你以为你们还能活命吗?”凤九说完也不再久留,挥手让珏儿去禀报方管事了,自己则带着珠儿和珍儿朝凤府大门口走去。 璟王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大禹国超一品的世袭王爷,岂是几个丫头可以随便议论的?就算是皇上见了璟王还要礼让三分,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丞相府? 几人来到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一行人站在主道上,凤清由站在最前面一脸和善的和传旨的太监寒暄,其他人则毕恭毕敬地站在一侧,赵氏满脸的喜悦地和凤灵小声说着什么,惹得凤灵一脸羞涩,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娘”,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老夫人也一脸慈爱地对凤灵投去欣慰的目光。 多么和谐的一家人呢。凤九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与凤府有些格格不入。 “咦?大姐,就等你了呢。” 人群中,凤琴的声音让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身后,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则一脸同情,老夫人见凤九端庄优雅地走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凤九这个孙女她知之甚少,对她的要求和期望也不像凤灵那么高,只要她安分守己,不丢凤家的颜面,至于其他的她别无所求。 “大姐,你怎么才来啊,让祖母和父亲一阵好等呢。”凤灵的声音轻柔悦耳地传来,脸色温和地看向凤九,只是眼底那一闪而逝的责怪却没能逃脱凤九的眼睛。 宣旨的公公点名让凤九出来接旨,这让一向自诩为丞相府最受宠的嫡小姐凤灵心里很不舒服,说来说去,凤九这个正牌的嫡女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只要稍微碰一下就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闻言,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地责怪起凤九来,觉得她架子大不识好歹,竟然让整个丞相府包括老夫人和老爷在内的一干人等她一人到来,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凤九看着凤灵脸上那略微得意的神情,淡然笑道,“让祖母和父亲久等实在是九儿的不是,只是清和轩偏远,走路耽搁了些时辰,还望祖母见谅。” 花园里的事情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说,凤九也知道轻重,于是只能拿这些不痛不痒的由头来说事,当然,至于小厮迟了多久才来禀告她就不得而知了。 赵氏气的一口银牙差点咬落,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来凤九话里的意思,堂堂丞相府嫡出大小姐竟然被安置在府里的西北角,而她的女儿却占着府里最大最好的院子,这不是暗指她偏私吗?若是传出去的话岂不是要落得个苛待原配嫡女的罪名? “罢了。快点过去接旨。”老夫人一声令下,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无人再敢说半个字。 凤九穿过人群,走到宣旨的公公面前不急不徐地行礼道,“丞相府嫡女凤九参见皇上,愿皇上千秋万岁,圣体金安。” 所有人都应声跪了下来,唐公公从一旁侍从端着的玉盘里拿出一道明黄色的绸布展开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丞相府嫡女凤九品貌端庄秀外慧中奈何生辰八字与六皇子君莫萧不合,遂昭告天下终止婚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钦此。” 尽管所有人都心知明了,可当宣旨的公公念圣旨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没想到萧王殿下竟然厌大小姐到如此地步,昨日才传出要毁婚的事,今日便让皇上下了圣旨,这未免也太着急了一些,本来还以为这事有回转的余地,现在看来是回天乏力了。 只是皇上还真是想毁婚就毁婚呗,还拿生辰八字说事,自从大小姐回府至今,萧王府何时派人来要过大小姐的生辰八字?而女子未及笄之前,生辰八字是不允许外传的,所以恐怕就连皇帝自己也不知道凤九的生辰。 身后的赵氏和凤灵,母女俩忍不住笑着看了看彼此,凤灵脸上滑过一丝红晕,羞答答地低下了头,只是暗藏在衣摆下的手紧紧地捏着手帕。 “民女凤九谨遵皇上圣旨。”凤九声音平静地接过圣旨,还未起身就听见唐公公尖着嗓音说道,“等等,还有一道圣旨,大小姐一并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丞相府嫡女凤九恭谨端慧,温良敦厚朕心甚慰,特赐婚于璟王君彦卿为正妃,择日完婚,钦此。” 第7章 丢脸 咯噔,心莫名地颤了一下,这次说的不是别人却是凤九自己。刚才在后花园听那些小丫头说凤清由有意将她许给璟王,当时她只当是谣言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成了真。 与君莫萧的赐婚一样,同样没人问过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皇上赐婚,恐怕就连她那个便宜的爹都无权反对,更何况是她这个没有任何地位的小女子呢? “民女凤九谨遵皇上圣旨。” 凤九再次接了圣旨,礼数周到举止有度,若是放在一般的女子身上,单单是取消婚约这一条就足以让人羞耻至死,更何况还要将她赐婚给那个病秧子璟王,这是摆明了让她守活寡啊。 莫说璟王生病这些年来不理朝政也就算了,与外界也几乎断绝联系,听说脾气也比以前更差了,前儿不久还有人看见从璟王府后门抬出一个小丫头,说是被璟王折磨死的,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们对璟王可是退避三舍谈之色变,以致于璟王如今二十有四还未婚配,皇上几乎都要将这个病秧子给忘了,可是前不久御史台那些吃闲饭的老家伙们一个个上奏要求皇上为璟王指婚,好歹也要为璟王府留下一丝血脉。 可是放眼整个京城的大家闺秀,除了丞相府的嫡二小姐刚刚及笄还未婚配以外,其余身份稍微尊贵一些的官家女子要么未到及笄之年,要么早已有了婚约,所以皇上才将这事落在了凤家的头上,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可是尽管璟王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但凤九不但没有哭闹,反而很平静地接受了眼前这一切,就这一点就足以让唐公公对她刮目相看,这么看凤九着实不像外间传言的那样不堪,不过想想也是,刚刚回府不过一月就被传出三无千金的名头,想来这中间少不了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推波助澜,不过后院的那些犄角旮旯的事儿他见多了,能比得上皇宫吗?所以唐公公只略微惋惜了片刻便又觉得习以为常了。 唐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本以为这趟差事不太好办,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凤清由偷偷给唐公公塞了一个荷包,小声笑道,“有劳唐公公走这一遭,花厅已备好茶水,不如请公公移驾歇歇如何?” 唐公公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就连皇子们见到了都要礼让三分,更何况是身为臣子的凤清由。 “不了,洒家还要回宫交差,就不劳凤丞相了,多谢。”说完,一众人准备离开丞相府。 赵氏一脸急切地走到前面问道,“公公,圣旨都宣完了吗?”怎么没有她的宝贝女儿凤灵的呢? “娘”凤灵满脸委屈地咬了下嘴唇,又羞又气,眼眶都红了,那灵动的眼眸里蓄着一汪清泉,真真是艳若桃李温柔可人。 唐公公不满地皱了一下眉头,这是在质疑他的办事能力?凤清由瞪了赵氏一眼,赶紧赔笑道,“公公莫怪,这是贱内不懂事,还望公公海涵。” 赵氏是由妾室抬上来的,所以并没有皇帝御封的诰命在身,唐公公不认识也在情理之中。 “罢了。”唐公公冷哼一声,甩袖朝门口走去,凤清由一路将人送出府门,这才收起笑脸回到众人面前,冷眼扫视赵氏母女,看着两人一副隐忍委屈的模样,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烦燥,反观凤九倒是出奇的乖巧懂事,心里这才稍稍欣慰了一些,对于这个从小就不被自己看好的女儿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九儿,你先回去。” 没有解释也没有任何说词,好像她这个女儿的终身大事在他眼里就像吃一顿饭那样简单,亏得凤九也没对他抱太多的希望,想必对于皇上的赐婚他早就心知肚明,只是觉得没必要告诉她罢了。 “父亲,咱们还没好好恭喜姐姐呢。”三小姐凤琴虽然年芳只有十四岁,但论起争宠和撒娇绝不输于二小姐凤灵。亏她的生母孙姨娘在府里的地位不高,也不如四小姐凤岚的生母周姨娘那样受宠,所以才稍稍收敛了些性子。 “三姐。”凤岚好意提醒,虽然大姐的表现超乎常人预料,可是谁也猜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说不定只是碍于人前忍着不哭罢了。虽然以前凤九未离开府时她们几个姐妹也在一起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毕竟七年过去了,谁不会变呢?保不准大姐会生气惩罚她这个不懂事的三姐。 凤琴并不把凤岚的话放在眼里,往前一步跨到凤九面前,微微行礼道,“妹妹恭喜姐姐成为未来的璟王妃,以后还请姐姐多多照拂才是。” 说实在的,不管凤琴话里话外有多少真心和讽刺,凤九实在是很想笑,才十四岁的小娃娃竟然也学着大人的口气说这些客套话,未免太滑稽了一些。 “妹妹要恭喜也该先恭喜祖母和父亲才是,怎么倒先祝贺起我来了呢?”别以为这些年她生活在临川就真的不问世事,京城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师兄总是时不时地在她面前提起,璟王如今处境艰难谁也不愿与他扯上关系,皇上的赐婚府里的人多半是来看笑话的,又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地祝贺她的呢?更何况这门亲事原本就没什么可高兴的,凤清由将她推出去就说明已经做好了放弃她的准备。 凤琴被堵的一时无言,一张小脸憋的通红,自从宣旨的公公离开后,父亲的脸色一直冷的可怕,可想而知这门亲事对于凤家来说真的谈不上是喜事。 “都散了。”凤清由烦燥地挥挥手,将一众人遣散以后,亲自扶着老夫人离开了。 到了花厅,老夫人脸色也有些失望,原以为今天的圣旨皇上会将凤灵指给六皇子君莫萧,谁知竟空欢喜一场,于是有些头疼地挥手让众人退下了。 回到书兰轩,赵氏遣散众人后才扶着凤灵坐下,看着女儿那欲欲啜泣的样子,赵氏一颗心都纠起来了,“我的好女儿,不要哭了,说不定萧王已经去求皇上了呢?或者传旨的公公就在路上了呢?” 凤灵终究没忍住,眼泪哗哗地掉下来,“娘,你不要安慰我了,女儿是觉得今天太丢脸了。” 本以为皇上的圣旨会将她和六皇子的婚事一并宣了,她还特意将自己打扮一翻,屁颠屁颠地跑去接旨,谁知竟然没她什么事儿,这能不让她生气吗?更可气的是,虽然昨天就知道皇上要将丞相府里的嫡女指给璟王,可没说是璟王妃啊,还是一品诰命的正妃,就算以后她真的嫁给了君莫萧做上了萧王妃,那也只是个二品的皇子妃啊,还是要低凤九一头?这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胡说,要丢脸也是她凤九,前一刻才被退了婚,后一刻就被指婚给璟王那个病秧子,我的宝贝女儿,她都没生气你气什么?”想到凤九那双沉静的眼眸,赵氏心里就又气又喜,气的是凤九那不骄不躁娴静雅致的性子和当年的李氏如出一辙,喜的是这丫头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将要嫁给怎样一个人,要是让她知道璟王不仅脾气暴躁还是个活不到而立之年的半死人,她还不要哭死?想想就觉得解气! 凤灵擦了下眼角,哀怨道,“可是殿下明明说去向皇上请旨的,难道他反悔了吗?” 赵氏闻言一笑道,“傻丫头,就算皇上要下旨也不可能急在这一时啊,那不是摆明了要打皇家和你爹的脸吗?朝令夕改传出去可不好,再说,凤九是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就算按照尊卑礼数也该先她再你,皇上这是避免落人口舌,也算是保全了你和六皇子的名声,否则别人一定会将六皇子毁婚的原由安在你身上的啊,明白吗?” 冷静深思以后,赵氏突然明白了皇上的用意,看来皇上真真是宠爱六皇子的。想到此,赵氏看向凤灵的眼神变的更加宠溺了。 第8章 出乎意料 听了赵氏的劝说,凤灵这才悠悠好转,想到以前君莫萧的种种温柔,心里终于踏实了许多,但一想到那个九五至尊的皇上,又有些担心地道,“也不知道殿下能否争得皇上的同意,女儿还是有些担心。” 若皇上反对的话,就算惠贵妃和她外祖家同出一门也于事无补啊,到时候皇上顾念父亲的面子只是将她立为萧王侧妃,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付诸东流? “你放心,皇上如此宠爱六皇子和惠贵妃,就算他不想同意这门亲事,但你爹在皇上那里还有几分面子,再加上为了璟王丞相府已经搭进去一个女儿,就算是为了安抚人心皇上也不会拒绝的,所以你放一百颗心,就安安心心地在府里待嫁,等着做你的萧王妃。” “娘”凤灵娇颜染红,含羞带怯地嗔怒道。 母女两正在为刚才的推测而感到万般高兴的时候,门外传来小丫头的禀报声,“启禀夫人,方管事求见。” 赵氏这才收敛神色,移步出了内室来到花厅,见方管事身后站着的四个小丫头,一个个抖抖索索地低着头小声啜泣着,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发生了什么事?”赵氏坐在上首,颇有威严地扫了一眼方管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要闹到她这里来。 方管事是赵氏娘家的远方表亲,由赵氏一手提拨上来的,所以对赵氏向来衷心,不敢有半分懈怠地道,“回夫人,刚才清和轩的丫头来禀报,说这几个小丫头在花园里大放厥词污辱璟王,要求老奴严惩,但是这几个丫头都是夫人院子里的粗使丫头,老奴不敢随意处治,因此来请夫人示下。” 其实来请示是假,告状才是真。方管事掌管着丞相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平时处治个二等丫头都不在话下,更别提只是几个不知名的粗使丫头。他在府里这么多年,深知夫人对凤九的厌恶,所以想借此事来试探一下赵氏是否还像以前一样,不把凤九放在眼里。 方管事将花园里的事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闻言,赵氏美丽的眼眸一缩,冷冽地道,“你是说九儿?” “正是昨日被大小姐选为大丫头的春草哦不,现在改名儿叫珏儿了。” 赵氏冷笑一声,眼里迸出一道阴险的光茫,“珏儿?她倒会起名字。没想到一回府就想给我下马威,我倒是小瞧她了。” 真没想到啊,七年前凤九还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娃,那个时候的她胆小怕事且少言寡语,对她的话更是不敢反驳半分,在府里受欺负也不敢声张,更不敢在老夫人和老爷面前多说一个字,没想到七年后不仅长了胆子,就连心思也变的深不可测,让人琢磨不透。现在竟然还敢跟她叫板,这丞相府里有她的说话的份儿吗? “夫人,您看这几个丫头”见赵氏迟迟不发话,方管事轻声提醒道。 赵氏蹙了蹙眉心,冷哼道,“她现在可是皇上钦定的璟王妃,你觉得老爷和老夫人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她的事不闻不问吗?若是今天我放了这几个丫头,保不齐明天那个死丫头就告到老夫人那里,到时候老夫人趁机给我安个治家不严的罪名,那以后咱们在府里还怎么立足?” 方管事抬头看了赵氏一眼,不以为然地道,“夫人的意思是大小姐敢在老夫人面前告状?” 他对凤九的印象还停留在七年前,胆小懦弱、毫无主见,每次老爷问话的时候,要么不敢吭声要么声音像蚊子一样,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小女孩经过丧母、移居别院之后能有多大的改变,能活着回来就已经让他很惊讶了,难不成连性格也变强了? 赵氏听出他语气里的轻蔑,轻哼道,“千万别小瞧了那丫头,还是小心点为好。” 就说昨天,若是寻常女子,单单退婚一事就足以让人羞愤至死,更别提前脚刚被退婚后脚又被指婚给那个废物璟王,这和易夫有什么区别?但是凤九呢?非但没有寻死觅活,反而十分冷静,在那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提出对自己有利的条件,若说她还和以前一样,打死她也不会信的。 还有,这丫头回来的一个多月,在这期间她不是没找过她的麻烦,但每次都能被她巧妙地化解过去,想必这些年是受到了高人指点,一想到这一点,赵氏就气的咬碎一口银牙,当初自己明明交待了车夫好好‘照顾’她的,没想到凤九竟然还能活着回来,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还不如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安全一些。 “那这些丫头” “重打二十大板,卖给人牙子。”赵氏淡淡吩咐着,对于那几个丫头的哀叫声视若无睹,心情颇好地欣赏着昨天晚上刚刚做的淡绿色丹蔻,想到自己的女儿即将要嫁给萧王,还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的一国之后,对于凤九的厌恶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夫人,奴婢们再也不敢了,求夫人饶命啊”几个丫头拼命磕头认错,但只换来赵氏淡淡地的轻嗤声。 唐公公离开丞相府后一群人朝宫里走去,只是走了不多时,便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他掀起轿帘一看,只见正前方停着一辆十分宽大且装饰十分豪华的马车,湖绿色的车篷四周缀着一簇簇翡翠铃铛,顶部的花纹是用楠木精雕细琢而成的,就连车帘也是用描金缠丝蜀锦绣制而成,一旁的侍从手里抗着一把象征着身份的旗帜,一个大大的‘萧’字十分抢眼,若是凤九在的话一定会感叹如此大的排场,难道就不怕被人抢劫吗? 唐公公赶紧从轿辇上下来,弯着腰小跑过去尖声笑道,“不知萧王殿下在此,奴才失礼了。” 君莫萧连帘子都懒得掀,冷声问道,“你从丞相府回来?” “回殿下,奴才正是奉了皇上之命去丞相府宣旨的,正打算回宫里复命。”唐公公虽然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但对于皇上最宠爱的六皇子,以及皇后所出的八皇子还是十分尊重的,所以不敢有半点托大。 闻言,君莫萧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唐公公可是宫里大内总管父皇面前的红人,平时是很少出宫的,除非非常重要的事才会命他亲自去宣旨,父皇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君彦卿了? 君莫萧淡淡嗯了一声,随口问道,“凤家大小姐什么反应?” 一想到昨天那丫头摇摇欲坠的样子,君莫萧就觉得无比的厌恶,虽然后来她极力保持镇静,还提出要他赔偿十万两银子的无理要求,但在他看来这无异于欲擒故纵,所以那丫头一定伤心死了,保不齐昨天一宿没睡,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抹眼泪呢! 唐公公不知道萧王殿下的心思,以为他心存内疚才关心凤九的情况,遂笑道,“殿下放心便是,凤家大小姐好的很,不但没有哭闹反而很平静地接了圣旨,奴才也以为这趟差事不好办呢,没想到” “什么?”君莫萧嗖地一下挑开轿帘,露出一张阴冷的俊脸,阴恻恻地道,“你说她没哭闹?” 唐公公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但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是练的炉火纯青,若说他到现在还没发现萧王眼里的冷意的话,那他这个大内总管可就白当了,连忙陪笑道,“殿下的意思是” “哼!”窗帘被重重地合上,只留下一阵寒冰刺骨的凉风以及某人冰冷的声音,“回府!” 唐公公赶紧侧身站到一旁,弯腰等着一群人离去后才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哎呀妈呀,萧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第9章 萧王妃 在府里安生了两日,凤九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院子里整理花花草草,偶尔也会躺在廊下看书休息,除了每日必要的晨请问安,她几乎每天都待在清和轩,极少出门走动,所以就算赵氏想抓住她什么把柄也是极不容易的。 这天中午,凤九正在花园里浇水,珠儿拿了一块热手帕来给她擦汗,小丫头还在为赐婚的事情发愁,兴致缺缺地道,“小姐,你每天就知道收拾这些花啊草啊的,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想想办法呢!” 凤九放下木勺,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和手心,笑道,“想什么办法?不是挺好的吗?” 且不说璟王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就算他身上有很多缺点,但比起君莫萧来说,璟王的人品无疑要比君莫萧要好的多,虽然她对君彦卿不甚了解,但关于他少年时的英雄事迹可没少听说,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如外间所传的那样是个废人呢?就算是,至少璟王府家大业大,可以保证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珠儿对于自家小姐满不在乎的表情十分不满,气恼地道,“小姐,那可是璟王啊!奴婢听说他的脾气很差,还弄死过丫头” “胡说。”凤九轻斥道,“这些谣言你也敢信?” 璟王府后门是抬过一个白绫遮面的小丫头,不过却不是璟王君彦卿弄死的,而是身染重疾不治身亡的,却被有心人拿来污蔑璟王的德行,实在是可恶。 “而且璟王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接受到凤九警告的眼神,珠儿这才吐了下舌头又改口道,“一个是萧王,一个是璟王,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好吗?” 萧王可是京城有名的青年才俊,众闺秀爱慕倾心的对象,又是皇上最最宠爱的六皇子,他的母妃在宫里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他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将来还很有可能继承大统,成为大禹国第四位皇帝。 而璟王有什么,除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身份外,哪点能比得上萧王?要是身体好也就算了,可偏偏还是个病秧子,唉,小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确实没有可比性。”凤九淡淡地抛下这句话就朝花厅去了。 君莫萧和璟王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好吗?君莫萧除了在皇上和惠贵妃面前讨欢心外还能做什么?而璟王就不一样了,十岁掌家,十六岁上战场,斩杀敌军无数,更是将大禹国痛失二十多年的疆土从北狄人手里抢了回来,由他指挥的战役从未输过,这样的战果放眼整个大禹朝乃至整个天下都是值得骄傲和瞩目的,所以即便现在君彦卿身染重病武功尽失,但依然改变不了邻国对他的忌惮。 “小姐。”珠儿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偷看她们的玉萝,小声道,“你有没有发现玉萝最近像个幽魂一样,天天盯着我们啊?” “你才发现吗?从她进清和轩那天就开始了。”不仅是玉萝,还有浅春浅夏和浅秋,一个个生怕找不到她的错处好向她们的主子表衷心一样,对于她的一举一动都格外留意。 珠儿歪着头不解地看着自家小姐那无所谓的样子,“那你怎么还收留她们啊,把她们赶出去不就好了吗?就说她们办事不利,不能胜任差事,让方管事再派几个人过来,免得天天看她们堵心。” 珠儿向来爱憎分明,最讨厌那些耍心机的人,对于玉萝等人敢私自窥探主子的行径感到十分不耻和愤怒,恨不得立刻把她们吊起来痛打一顿。 看着珠儿气的腮帮鼓鼓的,凤九忍不住捏着她的脸笑道,“珠儿,你太可爱了。” 被自己家小姐调戏,珠儿气的脸色涨红,“小姐!”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只是对付非常之人要用非常手段,如果你把她们几个赶出去,你以为方管事会给我们找几个身份清白的丫头吗?” 闻言,珠儿面色一喜,“小姐是有什么主意了吗?” “主意暂时还没有,但是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把她们几个放在眼皮子底下岂不更好,我倒要看看她们准备怎么对付我。”而且赵氏以为放几个心腹到她院子里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笑话。 “小姐,奴婢没找到您要手帕,丢哪里去了?”珏儿是个心细的,手帕这种东西可是女儿家的私物,若是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那小姐的闺誉可要受损了。 凤九朝不远处淡淡看了一眼,似乎并不放在心上,“找不到就算了,让宁儿再做一个就是了。” 主仆几人正说着话,珍儿从外面跑进来,满脸气愤地道,“小姐,宫里来人了,听说是皇上下旨赐婚二小姐为萧王妃。” 一想到君莫萧在与自家小姐未解除婚约之前就与二小姐私相往来,几个丫头心里就一阵气愤,二小姐还真不是个东西,平时看起来心地善良柔美可嘉,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敢勾引有婚约的男子,而且还是自己的姐夫,太不要脸了。 凤九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品了一口笑道,“是嘛,那要恭喜二妹妹了,终于得偿所愿。”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萧王妃吗?以后见到我们小姐还要行礼呢!”珠儿气愤地道。 “你这丫头仔细让人听了去,我可救不了你。”凤九无奈地摇头,珠儿真是被她宠坏了,总是口无遮拦,好在这丫头也只是在她面前这样没大没小。 “大小姐,宫里来了圣旨,夫人让您去接旨。”门外传来玉萝柔媚的嗓音,尽管刻意掩饰却也掩饰不了语气里的得意。 凤九失笑,赵氏这是摆明了想让她难堪呢,只是未免太着急了些!她与萧王的婚事前日才退,今日皇上的赐婚旨意就到丞相府了,难道她就不怕有心人将两件事串连起来,说凤灵勾引自己的姐夫吗? 如果前几天大家还以为萧王退婚是因为她凤九是个容貌丑陋举止无状的三无千金的话,那么这道圣旨之后,想必大多数人都会将萧王的退婚归咎于凤灵,到时候名满京城的才女可就要身染污点了。 其实这次是真的冤枉赵氏了,她也没想到皇上的旨意会下的这么快,完全是君莫萧为了气凤九才央求皇上尽早下旨的。 珠儿和珍儿气的忍不住要爆粗口,赵氏这也太欺负人了,自己抢了夫人的位子,现在她的女儿又抢了小姐的未婚夫,还让小姐去接旨,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去告诉夫人,就说我刚刚躺下,收拾一下妆容马上过去。”隔着门帘,凤九淡声吩咐。 “小姐,您真要去啊!”听到门外传来短促的轻嗤声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珍儿心疼地看向自家小姐,若是夫人在世的话一定要心疼死了。 “干嘛不去呢?二妹被封为萧王妃可是我们丞相府的荣耀,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去祝贺,珠儿,你去把我之前买的那支丹阳蝶凤钗找出来,等会儿送给二妹做贺礼。” “小姐!”珠儿气的跺脚,连眼圈都红了。 “去。珍儿珏儿,你们给我梳妆更衣。” 半个时辰后,凤九带着三个丫头朝前厅走去,她自然知道赵氏不会仅仅为了给她添堵就让传旨的公公在门口等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一行人直接去了老夫人的静心堂。 刚到静心堂,就听见老夫人声如洪钟的欢笑声,“灵儿不愧是我凤家的掌上明珠,如今也算是为府里争光添彩了,不枉你父亲母亲栽培这么多年。” “多谢祖母教诲,孙女能有今日多亏祖母教导有方。”轻柔的嗓音中略带羞涩和谦虚,不愧是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 “可不是嘛,灵儿能有今日,可是托了老夫人的福。” 尽管老夫人对赵氏很不待见,但是这翻奉承的话还是引来老夫人一阵眉开眼笑,就算她不喜欢越氏这个儿媳妇,但也改变不了她的女儿即将成为萧王妃,她的儿子是凤府唯一的男丁这个事实。 “孙女见过祖母,父亲。”环佩叮当的门帘被掀起,凤九在三个丫头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对座在上首的老夫人和凤清由柔柔一拜,“恭喜祖母、父亲,恭喜夫人。” 凤清由眉心一皱,对于这个女儿多少还是心存愧疚的,“你怎么来了?” 凤九微微行礼道,“夫人命丫头来传,说宫里来了圣旨,让女儿来前厅接旨,可是女儿当时正在午休,所以就来了晚了一些,还望父亲恕罪。” 闻言,凤清由忍不住瞪了赵氏一眼,只是如今凤灵刚刚被赐婚给萧王,他也不好太苛责赵氏,只能淡声道,“晚了就不要来了,还折腾过来做什么。” “二妹喜得如意郎君,又是当今最得宠的萧王殿下,女儿自然要来祝贺二妹的,恭喜二妹妹了。” 凤九从头至尾脸上不曾有半点委屈和不甘,行事作风一派坦荡和自然,倒让凤灵有些心虚,“大姐,我对不起你,你不会怪我。” 第10章 一万两银子 “二妹妹说的哪里的话,我与萧王殿下无缘,如今二妹寻得意中人,萧王殿下也对二妹十分疼爱,姐姐怎么会怪你呢?珠儿,把我送给二小姐的礼物拿过来。” 珠儿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一个红木盒子端过去放到凤灵面前,凤九顺手将那支丹阳蝶凤钗取出来插到凤灵的发髻上,赞道,“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果然还是二妹更适合这支金钗,二妹可千万不要嫌弃姐姐的贺礼才是。” “妹妹怎么会嫌弃呢?多谢姐姐。”不管凤九是发自内心的祝贺还是故作大度,这番作为还是让凤灵一阵咬牙切齿,她的坦荡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瞧孙姨娘和周姨娘那眼里想掩饰也掩饰不住的轻蔑,凤灵就知道此时自己绝对处于下风,想必外人对于她赐婚给萧王殿下感到十分不耻。 老夫人见凤九不像是说假话来糊弄他们,神色上也没有半点委屈和抱怨,满意地点头称赞道,“九儿不愧是我相府嫡女,心胸开阔行事大度,有长姐风范。” “祖母过誉了,孙女自小在祖母膝下承欢时日不多,只学会祖母为人处事之道的皮毛而已,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向祖母学习,祖母不要嫌弃孙女愚笨才好。” “你们瞧瞧这丫头,牙尖嘴利,像个愚笨的吗?”老夫人被凤九这翻话逗的开怀大笑,看看凤九又看看凤灵,满意地道,“如今我相府有两位嫡女即将嫁进王府,可真是百年之喜啊,想必过两日各府官员携家眷都会前来拜贺,府里这几日恐怕要忙起来了,你们没事的时候就帮着你们的母亲打理打理府上的杂事,学学掌家理事的本领。” “媳妇自当尽心竭力教导两个丫头的,老夫人放心。”当然,到时候如何教凤九就两说了。 “启禀老夫人、老爷,萧王殿下来了,此刻人已经下了马车由方管事引着朝老夫人的静心堂来了。”门外的小丫头禀报。 老夫人和凤清由眼珠子一亮,赶忙起身朝外迎去,只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君莫萧脚步轻快地朝几人走来,而方管事则气喘嘘嘘地跟在后面小跑着,身后还有几个家丁抬着一个大箱子,很吃力的样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很重的东西。 凤九站在人群后,心里暗暗称赞道,“好内力。” “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凤丞相站在前面带着众人行礼。 君莫萧对于众人的请安问好视若无睹,目光第一时间落到凤灵身上,柔声叫道,“灵儿。” “殿下,您怎么来了。”凤灵一脸娇羞地被赵氏推到了君莫萧跟前,抬头面带羞色地看了一眼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英俊男子,又羞答答地将头垂了下来。 “本王来看你。” 尽管君莫萧故意放柔了声音,可是天生凉薄的嗓音让人无论如何都和情侣之间的朝思暮想联系不到一起,凤九忍不住想笑,但是这种场合显然不适合,于是凤大小姐用手帕偷偷掩唇,心想反正她站在最后面,应该没人发现。 可是令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君莫萧很快在人群里发现了她,而且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甚至比在凤灵身上的时间还长,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是故意为了气自己才装出一副和凤灵柔情蜜意的模样? 刚才为了圆谎,凤九特意将自己打扮了一番,还换了一件崭新的藕绿色团蝶百花烟雾裙,是及笄之礼时赵氏为了显示自己善待原配嫡女,特意吩咐人为她量身订做的,衣料和手工都出自京城有名的绣珍坊,再加工凤九原本就长相清秀娴雅,身材更在被誉为京城四大才女之一的凤灵之上,这样一身打扮,可比见花落泪的凤灵更加惹人注意。 凤九尴尬地愣了一下,但很快的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换成一副‘妾心系郎君’的哀怨表情。君莫萧以为凤九刚才在偷偷抹泪,心情大好地笑道,“来人啊,把东西抬上来。” 那几个家丁连忙将箱子抬过来并打开,众人一看,里面竟是一箱白花花的碎银子,目测一下数量大约有一万两,联想到前几天萧王来府上退婚的事,一个个都看好戏似的看向凤九。 “殿下这是”凤丞相微微蹙眉,尽管他不重视凤九这个女儿,但也没有喜欢自己女儿被人戏弄的嗜好。 君莫萧似乎并不给未来岳父大人面子,冷眸射向人群中的凤九,淡声道,“凤九,这下你满意了吗?” 满意你个大头鬼!凤九在心里暗骂他无聊加幼稚,难怪过了这么些天才将银子送过来,原来是花时间换碎银子啊。他以为将一万两银票换成碎银子就能让她出丑难堪吗?就算换成铜板,她凤九也不会在意的,一万两银子还是一万两银子,只要不少就行。 人群很自然地让出一条道来,凤九缓步走到君莫萧面前行礼道,“萧王殿下果然信守承诺,小女哪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这么多碎银子数起来要花费大量时间,估计殿下是没时间数的,那就由小女代劳了,免的下面的人办事不利污了殿下的声誉,珍儿,将银子抬到清和轩清点一下。” “凤九!”语气里已经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本来是想气气这女人的,没想到非但没有气到她,这女人反而怀疑他缺斤短两,实在是太过分了。 “殿下怎么了?难道殿下已经清点过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小女多此一举了。”像君莫萧这种眼高于顶的人,怎么可能碰这些俗物,凤九这是摆明了让他添堵。 许是因为君莫萧和凤九之前有婚约的原故,凤灵看着两人之间虽然谈不上友好的互动,可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舒服,轻轻拉了下君莫萧的衣袖,娇声道,“殿下。” 看着眼前娇媚动人的柔弱女子,再看看一脸‘凶悍’的凤九,君莫萧冷哼一声拉着凤灵的小手径自朝花厅去了。 待所有人都进入花厅的时候,赵氏突然又折回来阴阳怪气地对凤九道,“九儿,刚才老太太吩咐让你和二丫头跟我学习掌家理事的事,现在我就教教你怎么处理这一万两银子,你呀让方管事找人把箱子抬到库房自然会有人清点的,哪需要你院子里的人亲自动手。” 闻言,凤九淡淡一笑,赵氏这是把她当成傻子吗?这要是让方管事抬进了库房,那这些银子和她凤九还有什么关系?她好不容易从萧王那里争取来的银两岂不是要落入赵氏之手?将来凤灵成亲免不了要陪嫁,到时候这些银子又回到了萧王府,那她还瞎折腾什么? “夫人的意思是这一万两银子要入府里的库房?” 赵氏闻言尴尬一笑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将来打算,到时候你出嫁了自然是要陪嫁的,这一万两银子我先帮你存着,等你出嫁那天我再命人给你换成整的压箱底” “多谢夫人的美意,这么说上个月九儿的及笄之礼收到的那些礼物,夫人也帮九儿存着了?那真是要多谢夫人了,当时的礼单我曾看过也顺手抄录了一份,到时候就请祖母做个鉴证,也好证明夫人持家有道。” 作为丞相府的嫡女,又和萧王有婚约在身,即便不受宠,但也阻挡不了以恭贺之名前来结交的达官贵人,送的贺礼自然也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赵氏以当家主母的名义将贺礼全数归到了她的私库里,这事要是让老夫人知道必定勃然大怒。 赵氏万万没想到这丫头平时看起来一副傻乎乎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敢拿这事来威胁她,自己当真小瞧了她,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道,“这种小事怎好劳烦老夫人,你先命人把箱子抬走,放在这里也不成提统,等以后有时间再说,我要先进去招待萧王殿下了。” 这是同意她将银子抬进清和轩了,凤九淡淡一笑,示意珍儿将箱子抬走,横竖招待萧王这种事也不需要她在场,祖母和父亲想必也不想她在场尴尬,所以正好落得个清静,独自回清和轩了。 第11章 陈年旧事 “你说什么?君莫萧把一万两银票换成了碎银抬去丞相府了?”清雅幽静的凉亭里,一位身穿暗红色的俊逸男子手里摇着一把墨色折扇,许是因为管家的话让他有些震惊,唰的一下折扇应声而落,掉在一旁的石椅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陈管家不苟言笑躬身道,“回卓公子,正是,宫里的圣旨刚刚传到丞相府不久,萧王殿下便抬着一箱碎银子去了。” 卓尘风将他的爱扇捡起来用衣袖擦了擦,不嫌冷地继续摇着,将他额前的两竖发丝吹的十分飘逸,“君莫萧是什么意思,这是想故意羞辱凤大小姐,然后顺便打一打璟王府的脸吗,皇上竟然也由着他。” 陈管家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软榻上看着湖心的年轻男子,又沉默地低下头去。他是璟王府里的老人,从小看着君彦卿长大,王爷年少的时候可谓是性格飞扬策马扬鞭,然而六年前出征西北的时候被苗巫人下了蛊毒,以至于身体孱弱武功尽失,尽管现在天气才刚刚入秋,但此时他已经穿上了披风,腿上还盖着一条轻薄的棉被御寒。 “阿彦,这件事你怎么看?” 男子一身淡青色衣衫,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同色的丝带系着,虽然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丁点的鲜活气息,但也掩饰不了他那令人神魂颠倒的俊美容颜。六年时间的沉淀,足够让一个性情飞扬的人变成一个沉静如水的人,如君彦卿这般,你永远都无法从他那平静的眼眸中看到一丝波动。 男子仍然看着湖面,声音平淡的就像那波澜不惊的湖水,淡雅且浑厚,“璟王府一直是当今那位眼中钉肉中刺,还能怎么看,皇上明面上不敢对璟王府怎么样,但是他儿子就算对璟王府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也最多就做做样子斥责一顿罢了,反正在外人眼里,只要不是皇上自己做的,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否则皇上也不会不顾及皇家的颜面,那么急着下旨赐婚丞相府嫡次女为萧王妃了,虽然外间传言说皇上是受不了萧王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旨,但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想法,所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原本就没打算给凤家嫡长女留面子,进而也就没打算给璟王府留颜面。 其实细算起来当今皇上还真是有意思,君氏家族自太祖皇帝君屹城从前朝李氏手里夺下江山登基以来,至今已历经三朝六十五年,当今皇上君令贤虽然是大禹国的第三位皇帝,但却是君屹城的曾孙,君令贤的祖父君弘琰是太祖的长子却不是嫡子,当时君令贤出生的时候,太祖唯一的也是最宠爱的嫡子才不过十岁,名君弘璟,也就是君彦卿的祖父。后来太祖在弥留之际将皇位传给了这位唯一的嫡子,却因为当时君弘璟太过年幼,再加上国之根基未深,所以同时命长子辅佐这位幼弟,并赐于摄政王尊号。 谁知十年后君弘璟到弱冠之年,性格潇洒飘逸且十分向往江湖义士,对权位厌倦至极,所以在满朝文武都上书请旨君弘璟亲政的时候,这位年轻的皇帝下了平生唯一一道圣旨,就是将皇位传给了当时比他年长但比自己晚一辈的侄子君绍琪,也就是君令贤的父亲。君绍琪对这位小叔叔照顾有加,继位后第一道圣旨便是封君弘璟为璟王,并加赐世袭罔替,还下诏书命后世子孙必须敬重璟王府后人。 按照辈分算君彦卿和当今皇上是平辈的堂兄弟,皇上这翻作为意在打璟王府的脸,可谁又说不是打他们皇室的脸呢?若往重了说,皇上那就是不孝,君绍琪才崩逝十三年,他的儿子就敢违背他的旨意,侮辱璟王府后人,只是碍于他是皇帝无人敢说罢了。 “难道就这么算了?”卓尘风气不过皇帝的作派,拼命挥动着手里的折扇降火。 “凤小姐怎么样,什么反应。”君彦卿看了一眼陈管家,又将视线移到了湖面。 一般良家女子遭到夫家退婚,不是哭闹便是寻死,更何况又要赐婚给他这样一个废人,不闹到京城人尽皆知就已经很不错了。可是那日圣旨送到丞相府的时候,他曾命秦煜暗中去打探过,传回来的结果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凤大小姐非但没有哭闹反而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是悲伤过度还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将要嫁的什么样的人,这个他无从所知。但是从凤九三言两语就从君莫萧那里索要了一万两作为赔偿这件事来看,凤家大小姐绝非像外间传言的那样是个废物草包。 “凤大小姐倒是没什么反应,很自然地让人将银子抬到她院子里了,听卫大说凤大小姐还将萧王气的不轻,就连赵夫人想阻止她把银子抬进清和轩也被凤大小姐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呦,凤大小姐真的这么厉害?”卓尘风潇洒地将扇子一收,突然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女子十分感兴趣,就连一向铁面无私的陈管家提到凤九的时候眼里都暗含笑意,恐怕整个璟王府都对这位未来的王妃满含期待。 “卫大打听事情的手段卓公子还不信吗?” “哈哈哈阿彦,我突然很想去会一会你这位新王妃,没想到京城里还有这么一位有趣的深闺女子,君莫萧是不是眼睛长狗身上了,才会弃凤大小姐改娶凤二小姐。”对于骂人这种事向来都是卓公子的强项,前几天才说君莫萧是猪,放着嫡女不娶非要娶个妾生的,现在又改成狗了。 君彦卿淡笑道,“还能为什么,不管娶哪位小姐凤丞相都会对他死心踏地,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凤大小姐的外祖家可是开国丞相李氏,当年太祖皇帝与李氏家主李恩复情同手足,打下江山后原本打算划江而治,但李家主重情重义甘愿屈尊臣子做了大禹国的开国丞相,但是有一句话叫做功高盖主,到了君绍琪上位以后就对李氏家族处处打压,以至于到了凤九母亲那一辈李氏家族已经渐渐没落了,直到后来李氏无人在朝为官,甚至远离朝堂隐居乡间村野才得已平息。” 想当初李氏家族是何等的荣耀,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如今这般光景,真真是物是人非。 “你是说君绍琪?可据我所知他在位的三十多年里倍受百姓的称赞,也正是因为他兢兢业业那么多年才使得大禹国国力一年壮似一年,这样的人会陷害良臣?而且他应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否则又怎会给你祖父加官进爵呢?” 闻言,君彦卿只是冷笑道,“一个璟王之位换一个名正言顺的皇位,于他来说只赚不亏,而且还能博一个贤王的好名声,他又何乐而不为呢?再者,即使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君绍琪有百般好,但是历朝历代明君多不胜数,但从来没有一个帝王手上是不沾血的,更何况是臣子压他一头。” 卓尘风被这些陈年旧事搞的有点懵,用折扇挠了挠头发,哀声叹息道,“好,我是不知道你们这些皇室家族的人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了,但是君莫萧娶凤二小姐也不见得对他能有多少助力,据我所知凤二小姐的外祖家出自赵氏旁支,地位和家世可都是一般般呢。” “也许这正是君莫萧娶她的原因,地位不高,又和宫里的惠贵妃同出一脉,将来若真到了夺嫡那一天,丞相府和赵氏自然都会站在他这一边,而一旦他登上皇位,凤二小姐成了皇后,就算将来两人有了孩子也不会出现逼宫的那天,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卓尘风简直要被这翻话惊的五脏俱裂,君莫萧那头猪能有这个脑子吗?连登基以后的事都想好了?还真是敢想啊,看来自己这些年确实小瞧他了。 第12章 贺宴 果不其然,两日后丞相府迎来了许多大大小小官员的拜帖,纷纷携重礼前来祝贺,一时间丞相府竟成了京城中最热闹的地方所在。 京城中的官员前来祝贺还可以说的过去,对身居高位的凤丞相都有意结交,再加上他的两个女儿,一个要嫁进璟王府成为未来的璟王妃,一个要嫁进萧王府成为萧王妃,放眼整个大禹国,这两座府邸可是十分有分量的,一个是就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璟王府,另一个则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府邸,在朝为官的人趋之若鹜也情有可原,但就连那些稍微和丞相府沾点亲的商贾之家也借着这个机会登门拜访,一时之间,丞相府门前可谓门庭若市,大大小小的官轿和马车占据了三条大街小巷。 凤清由站在正门口接待男宾,女眷们则由后门进去,由老夫人并赵氏迎客招待,当然,凤九和凤灵此时也没闲着,站在老夫人和赵氏身后,将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夫人及小姐一一认识了一遍。看得出来,凤灵和许多小姐都认识,而且相熟的也不在少数,而对凤九来说这些人可都是生面孔,七年前她离开丞相府的时候才八岁,远没有到参加宴会的年纪,满京城唯一认识的就只有董尚书家的嫡女董清妍,还是因为董清妍的母亲卓氏和凤九的母亲李氏是闺中好友的原故才认识的。 正想的出神,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位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看年纪应该只比凤九虚长两岁,弯弯的柳眉,丹凤眼,鼻梁小巧挺俏十分可人,生的端是眉清目秀五官出尘。凤九不禁在心中怀疑凤灵的京城四大才女加美女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那女子看见立于老夫人身后的凤九,原本略显孤傲的眼眸顿时变的柔和了许多,脆声声地喊道,“九儿妹妹。” “清妍姐姐。”尽管现在的凤九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凤九了,可原身的记忆还存在脑海里,所以这一切的反应都出自本能,看见董清妍那刻,她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董清妍下了马车后径自朝凤九方向走来,虽然极力保持着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步调和举止,但也掩饰不了她急切地想和凤九来个大大的拥抱。礼数周道地和老夫人并赵氏行了礼,便一步跨到凤九面前拉着她的手,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才激动地擦掉眼角忍了半天不曾落下的眼泪,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凤九了,上天有眼又让她们见面了。 许是因为凤九的遭遇和她有些相似,她在感叹凤九的同时又何偿不是在感慨自己呢? 这时马车上又下来两个人,一个妇人并一名女子,那妇人正是董清妍的继母赵氏,和凤九这位继母一样出自本家,两人是堂兄妹关系。她身边跟着自己的女儿董倩雅,许是因为沾亲带故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臭味相投,董倩雅和凤灵关系极好,只见她一下马车眼神就和凤灵在空中交涉了一翻。 “妍姐儿,你走的那么快干什么?难道之前学的礼仪都忘了?可别连累我们尚书府的脸面。”尚书府的赵夫人缓步朝这边走来,尖声尖气地教训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妍姐儿,言下之意是说董清妍没有规矩,连累了尚书府的名声。 这位赵氏可真有意思,和丞相府这位真是有的一比,难道他们赵家只会教自己的女儿落井下石吗?以为别人沉下去了,自己就能崭露头角高人一等?莫说妍姐儿刚才行为举止无一不规矩到位,就算真的不合礼仪,赵氏作为尚书府的当家主母应该想方设法隐瞒才是,却不应该当众训斥原配嫡女,这样不仅让人误会她小题大做,还会怀疑她的德行问题,要说有损尚书府的脸面的应该是她自己才是。 董清妍气的小脸通红,想上去反驳,却被凤九一把拉住袖口,示意她不要太冲动。凤九知道妍姐儿一向是个执拗的脾气,对看不惯的人和事总是无法容忍,只能轻轻拍着她的手心给她安慰。 老夫人见场面有些僵硬,再加上这件事确实是赵夫人做的不妥,要是她的儿媳妇敢在外人面前做出如此落相府面子的事,她第一个不同意,于是尴尬地笑道,“我看我家的两个丫头也站不住了,就让她们去陪各府的小姐。” 几个年轻的姑娘顿时如临大赦般,一一行礼后朝后花园去了。赵夫人斜睨一眼董清妍,不明白这丫头怎么突然学乖了,竟然能忍住不找她理论,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四人虽然同时离开,但是方向却不一致,凤九和董清妍都是好静之人,两人漫步朝人少的湖边走去,而且两人在京城贵女中也不太受欢迎,凤九的名声自不用说,是个容貌丑陋举止无状的三无千金,而妍姐儿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早就被她那个恶毒的继母糟蹋的一塌糊涂。 倒是凤灵和董倩雅一回到花园里,就有一群莺莺燕燕的贵族小姐们涌了上来,将二人团团围住,好不热闹。 两人走到湖边的一处假山前面停下,跟来的丫头也十分懂事地不远不近地跟着,董清妍见四下无人,这才将忍了半天的情绪释放出来,抱着凤九的肩膀大哭道,“九儿,没想到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虽然凤九的年龄比董清妍还要小两岁,但实际心理年龄却比她大的多,而且凤九前世生在军人之家,所受的经历与眼界可比面前这个刚满十七岁的闺阁小姐要多得多。 凤九被她的举动弄的哭笑不得,无奈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清妍姐姐,小心把妆哭花了可就要变成大花猫了。” 扑哧—— 董清妍佯怒推开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笑道,“七年不见,九儿倒是学会开玩笑了。” “我可是为了你着想,你那个继母恨不得处处在你身上挑刺儿,我可不想让你再受委屈了。” 闻言,董清妍的小脸顿时一垮,唉声叹气道,“她向来如此,就算我做的十全十美也能安上没有教养的罪名,我早就习惯了。” 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妍姐儿,能让她习惯的,想必在尚书府的日子过的很糟糕,凤九皱眉道,“那董尚书呢?难道就不管管吗?还有皇后娘娘,她可是你的姨母,难道赵氏都不顾忌三分吗?” 董清妍苦笑道,“我爹?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只要不闹到外人面前,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宫里有惠贵妃压着,他也不敢对赵氏怎么样。皇后娘娘虽然贵为一国之后后宫之主,但我也不好意思为这点小事去麻烦她。” 是啊,当今皇上疑心病很重,卓皇后当初嫁给他的时候他还只个郡王,后来夫妻二人相互扶持,在夺嫡这件事上作为岳家的卓家可谓功不可没,可是,当君令贤登基以后,过去的相濡以沫生死与共,剩下的就只有君臣二字。更令人寒心的是,五年后卓氏一族渐渐被革权削爵,官职越做越小,如今就只有卓老国丈在御书房领了个闲职,其他小辈从官的也只是三品以下的官职,和如今正如日中天的赵家比,显然卓皇后的处境要比惠贵妃艰难,也难怪惠贵妃在后宫可以一手遮天。 第13章 阴谋 “不过我也不是好惹的,九儿,刚才你干嘛拉住我。”想到刚才的事,妍姐儿就一脸义愤填膺,赵氏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平时在家里闹闹也就算了,没想到在外人面前也不知收敛,真是丢尽了她们尚书府的颜面。 凤九好笑地捏了捏妍姐儿气鼓鼓的腮帮子,笑道,“你跟她较什么真儿,平白玷污了你的身份,而且她就是故意想激怒你,让你在外人面前反驳她,到时候你目中无人、不尊敬继母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坐实就坐实,反正我的名声也被她败的差不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条。” “可是就算你不在乎,也要替你外公和皇后娘娘考虑一下,难道你想让他们为你担心吗?” 如今卓老国丈已经是古稀之年,当初董清妍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就曾一病不起,后来好不容易渐渐康复,但身体还是每况愈下,再也禁受不起折腾了,若是知道外孙女有什么闪失,那不是要他老命吗?再加上如今妍姐儿就算恪守本分还被人说蛮横娇纵,还说是因为宫里皇后娘娘纵容,若真的破罐子破摔,说不定真会连累皇后娘娘的声誉。 “小姐,夫人说宴会马上要开始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换身衣服啊?” 两人正说着话,珠儿并董清妍身边的贴身丫头兰琴走了过来,分别站到各自的主子身边,兰琴也说道,“是啊小姐,若再不回去,恐怕夫人又要发难了。” “好了妍儿姐姐,咱们等会再见,你先过去,一定要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董清妍苦笑的点点头,没想到她这个比九儿年龄还要虚长两岁的大姐姐,竟然还要一个小丫头点拨,真是既好气又好笑。不过看着九儿那双沉静却灵动的眼眸,她也就放心了。 听雨苑里,赵氏遣走一众丫头婆子后,花厅里就只剩下她的兄长赵学文、侄子赵建翔,以及赵氏的陪嫁孙嬷嬷四人,看几人的神色便知接下来要商谈的事情必定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赵氏的娘家出自赵氏一族的旁支,从祖辈开始就是庶出,和宫里的惠贵妃虽然沾亲带故,但细算起来早已出了三服,若不是她嫁进丞相府,对萧王殿下将来有助益,恐怕惠贵妃也不会把她当回事儿。这些年来,惠贵妃暗中提拨旁支一脉他们不是不知道,但由于他们出身不高,所以即便惠贵妃用心栽培也只能将赵学文提拨为从四品包衣佐领,而他的儿子赵建翔更是扶不起的阿斗,如今二十有一也没个正经事儿,整天就知道风花雪月,所以像今天这样的宴会,若不是念在赵氏为丞相府当家主母的份上,凭赵学文的官职是远远不够格站在这里的。 “妹妹,你让我和翔儿进来细谈,究竟是何要事?”尽管他们是亲兄妹,但毕竟是外戚,像他们这样随意进出府中后院是很不合礼数的,万一被人撞见恐怕要生出不少事端。 赵氏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擦了擦嘴角道,“哥,有件事你可一定要帮妹妹出气啊!” “怎么了?你现在可是丞相府的当家主母,还有谁敢欺负你不成?” “还不是老爷和李氏生下的那个野种!最近几次交手,她可把我和灵儿害惨了。”于是,赵氏将凤九如何从萧王那里坑了一万两银子,又如何威胁她说要将及笄的贺礼告诉老夫人的等等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说的赵氏父子大动肝火,火气不停地往上冒。 “岂有此礼!这丫头也太猖狂了!”赵建翔噌地一下站起来,义愤填膺地道,“姑母,你想怎么收拾她,侄儿可以效劳!” 赵建翔在家中虽然是嫡长子,但由于整天游手好闲,所以很不受人待见,特别是父亲赵学文早就对他不报任何希望了,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表现一翻,又可以赚姑母一个人情,他当然乐见其成。 而且在他看来这件事还很简单,只不过是对付一个小丫头而已,又不是上战场与敌人撕杀,再说对付女人可是他的拿手强项。 闻言,赵氏的眼里闪过一抹恶毒的光芒,阴狠地说道,“这件事还真要翔儿帮忙” 清和轩里,凤九在丫头们的惊叹声中从屏风后面款步走了出来,一袭淡蓝色缎织掐丝百蝶裙将她婀娜的身姿衬的玲珑有致,头上只挽了个简单的流苏发髻,并斜插一支翠玉珊瑚簪子,装饰的十分简单素雅。但细看之下你就会发现这支簪子其实并不普通,不管是它独特的设计还是巧妙的工艺,每一处都精益求精,要知道这支不起眼的簪子可是出自闻名于天下的蓝雀公子之手。 “哇,小姐,你真是太美了。”珠儿惊叹的下巴都要掉了,要知道在这些丫头里面,珠儿是跟在凤九身边最久的,可她还从没见过小姐穿的这么漂亮过,以前在临川的时候,小姐整日都穿着一些普通的棉麻衣裳,回丞相府以后虽然穿的也是绫罗绸缎,但与现在的精心打扮相比还是差很多的。 “走,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凤九淡然一笑,对于珠儿的惊叹只觉得有些好笑,也许这就是爱屋及乌,京城里漂亮的闺阁千金多了去,如温婉可人的凤灵,品格傲然的妍姐儿,以及今日见到的各府千金小姐,若说谁能独秀一枝还真的很难决断,或许用平分秋色才能令人心服口服。 凤九并珠儿和珏儿刚走出院子,就和迎面而来的珍儿撞了个正着,眼见珍儿就要撞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凤九身上,只见一道如鬼魅般的身影快速移动,那抹淡蓝色的身影已经绕到了珍儿身后,并将她牢牢扶住,“小心!” “奴婢该死,求小姐责罚!” 珍儿向来是个心细的人,从来不会这么鲁莽,看着珍儿垂至胸前的脑袋,凤九微微蹙眉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回小姐,刚才夫人身边的翡翠来传话,说夫人在落霞苑临时安排了一个蝶舞群飞的节目,请小姐先移驾落霞苑。” 落霞苑顾名思义,座落在丞相府的西北角,平时是用来看戏的地方,比清和轩还要偏僻几分,平时甚少有人过去。赵氏打算将朝中新贵们领到偏僻荒芜的院落,此心此情实在可疑。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前厅了,直接去落霞苑。”凤九刚打算转身又折回来道,“珍儿,早上我命你去孙嬷嬷那里取一些针线,你拿来了吗?” 珍儿迟疑了一下才道,“回小姐,拿来了。” “那就好。你先回去歇着。” 待凤九几人走远后,珍儿才缓缓抬起头,眼里露出一丝阴狠得意的笑容,随后一把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冷哼两声才朝清和轩走去。 玉萝满心欢喜地走进院子,她原本就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头,若不是深受夫人信任,又怎么会来这清和轩受气!不过想到今日之后就能回夫人那里了,而且夫人还承诺提拨她做大丫头,她就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 第14章 诡计 凤九并两个丫头走到花园一处无人的地方才停下脚步,随后从衣襟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三粒药丸在手心,分别给珠儿和珏儿一人一颗,“先把药吃了。” 珠儿和珏儿不明白地看向自家小姐,但见小姐已经先一步将药吞进了腹中,两丫头纷纷照做,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什么突然这样做,但她们相信小姐一定有她的道理。 “小姐,你这是”珠儿好不容易将那颗苦药咽下,粉嫩的小脸因为苦涩的原因扭成一团。 将小瓶子收起来,凤九淡声道,“刚才那个人不是珍儿。” “啊?!”珠儿和珏儿同时惊叫,但很快地又压低声音道,“小姐,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珍儿,明明” “早上我根本就没有让珍儿去拿什么针线。刚才那丫头只不过用了人皮面具罢了,虽然面具做的很好,声音也装的很像,但是身上的香味却掩盖不了,珍儿一直用的是杏花的香料,刚才那个丫头用的却是玫瑰花香,而且里面还伴有龙舌草,龙舌草和香料混在一起是有毒的,很容易让人意识模糊并产生幻觉,但由于它的香味很淡,和别的香料混在一起很容易掩盖过去,所以不易让人察觉。” 要不是她从小就被师傅逼着闻各种各样的香味,而且还要熟悉到蒙上眼睛只凭气味就要能猜到是什么花的地步,她也不会这么容易发现问题。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珏儿到底比珠儿年长两岁,很快便想到了后面有可能会发生的问题,皱眉问道,“难道小姐还要去落霞苑?” “珏儿,你赶紧去花园告诉清妍姐姐,无论什么人什么原因都让她不要随处乱走,另外,珠儿陪我一起去落霞苑。”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打算如何对付她这个未出阁的深闺少女,没想到她才刚回京城一个多月,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收拾她,是太看得起她了吗?竟然值得他这般费尽心机算计。 若说她与人结怨,这个原因似乎不大可能,她离开京城七年之久,很多人都只是听过却不曾见过。如果是因为她与璟王的婚事招人嫉妒,这原因连她自己都不信,一个被世人称为病秧子的新郎,恐怕别人只会对新娘投去同情的目光。再者是江湖恩怨,虽然她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碧霞仙子,但是知道她真实身份的除了师傅和师兄以外,就连珠儿都不知道,而且江湖上的人很少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出手都比较直接粗暴,最好一招毙命。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除了府里的那位,她实在想不到还有别人。 “小姐,你真要去啊。”珠儿小心翼翼地走在凤九身侧,越往西北的方向越觉得这丞相府阴森诡异,要是珍儿在就好了,她总是能发现别人不易不发现的东西,再说多一个人也多一个帮手,“也不知道珍儿去哪了。” 那人竟然敢用珍儿的面孔出现,恐怕珍儿已经被他们控制了,想到此珠儿就有些头皮发麻。 “她不会怎么样的,最多是被人迷晕,等醒来的时候什么事都忘了。”既然他们利用珍儿的身份来传话,如果珍儿有个三长两短岂非让人怀疑? “大小姐。”刚走到落霞苑门外,一个穿着比一般丫头稍微华丽一点的丫鬟拦了上来,恭敬地行礼道,“夫人和客人们还没到,大小姐可以先进去,夫人吩咐了,节目在最后排的偏厅门口举行,大小姐如果无聊的话可以先在园子里逛逛。” “你是夫人身边的翡翠?” “奴婢正是。”翡翠心里有些惊讶,没想到大小姐平时看起一副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竟然会记得她一个二等丫头的名字,如此好的记性和观察力实在令人佩服。 “好,那我就进去看看。”凤九淡然一笑,带着珠儿就要进去。 “大小姐,可否借珠儿妹妹一用,刚才奴婢过来的时候忘记将夫人吩咐的翠玉环拿来了,这可是表演必不可少的物件儿,可是奴婢这会儿又脱不开身,实在有些分身乏术,还求大小姐帮帮奴婢。” 不得不说赵氏真的很会调教丫头,看翡翠那副欲欲啜泣和懊恼的模样,真的很让人同情,若凤九真是个单纯的深闺女子恐怕已经上当了。 “好,珠儿,你去帮翡翠姑娘拿一下翠玉环。” 翡翠心中一喜,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可就算她掩饰的再好,那眼里一闪而逝的得意却没能逃得了凤九那双沉静的眼眸。 “是,小姐。” 看着珠儿远去,凤九淡然一笑道,“对了,以前我离府的时候府里还没有落霞苑,眼下我刚回来不久对这里也不熟,不如劳烦翡翠姑娘带我去表演的偏厅如何?” 翡翠嘴角一勾,笑道,“大小姐客气了,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刚刚翻新不久的落霞苑寂静的针落可闻,偶尔能听见树叶的沙沙声,院子里栽满了红枫,正值初秋,恰是观赏枫叶的好时机,细看之下这里的美景倒不比花园的景致逊色,反而多了一些艺术之感。 走了一小会儿就到了偏厅,这里离正殿有些距离,但是却也不远。翡翠一把推开染着暗红色油漆的木门,恭敬地行礼道,“大小姐,这里就是偏厅,您可以先进去喝杯水,等夫人和客人到的时候您再出来看表演。” 屋内的光线很暗,摆设也十分简单,只有一张茶几并四张软座,再往里被帷幔挡住了视线,应该是内室就寝用的,一点都不像是招待客人用的场所。更要紧的是,那茶几上点着一个香炉,袅袅青烟弥漫着整个房间,是迷迭香,里面还加了少许的龙古草! 凤九淡声道,“夫人什么时候过来?” “回大小姐,夫人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来得路上了,应该不会太久。” “那就好。”漂亮的水眸里闪过一丝俏皮,紧接着一枚银针落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只听‘啊’的一声,翡翠身体软软地向下倒去,凤九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接住 半个时辰后,一群贵妇小姐们在赵氏的带领下朝落霞苑簇拥走来,一路上赵氏的心情都特别好,孙嬷嬷悄悄告诉她一切都准备妥当,大公子的人已经到偏厅有一会儿时间了,万事俱备只差围观。 一想到李氏那个贱人的女儿名节被毁,她心里就无比的快意,她倒要看看璟王府还能不能容得下她,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看谁还敢娶,竟然还妄想当上璟王妃压灵儿一头,想得美!这辈子凤九都别想抬起头来见人了,看她以后还敢嚣张! 来到落霞苑并没有看见翡翠,赵氏以为她去了别处也没在意,一边和各府的贵妇们寒暄,一边将众人朝偏厅引去,那些贵妇们在称赞丞相府之大之美的同时,也没忘了称赞今日的主角儿。 “赵夫人真是好福气啊,两个女儿都是未来王府的王妃,特别是二小姐的婚事,真真是令人羡慕呢。”左御史夫人道。 凤灵站在赵氏身侧,含羞低头声音柔柔地道,“御史夫人过奖了,灵儿能有今日全是皇上所赐。” “瞧这丫头,不仅人长的漂亮还懂规矩的很,还有啊,这些姑娘们也忒懂事了,一直陪着我们这些妇人,倒搅了她们的兴致呢。” 众人不由地环视一圈各府的闺秀们,纷纷跟着附和,董尚书府的赵夫人(为了区分,以后董家的就叫赵夫人)突然惊叫道,“咦?我们家的清妍呢?” “好像凤大小姐也不在场。” 赵氏眼珠子一转,连忙笑道,“许是两丫头贪玩儿去别的地方了,行了,咱们也不用等她们了,开始表演。” 随着孙嬷嬷的掌声落下,四周突然涌入无数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莺莺燕燕的盘旋在上空,竟奇妙地组成一个大大的好字,众人不由惊叹道,“好美啊!” 可是,如此美轮美奂的景色下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尖叫声。 第15章 弄巧成拙 众人不由地屏住呼吸纷纷向身后看去,仔细辩听声音的来源之处,没错,那声音正是从她们身后的偏厅里传来的。 站在这里的大多是一府的当家主母和府里的嫡女,个个饱读诗书,即使深闺少女们没有经历过闺房之事,但只听这声音也能猜测此时房里正在上演着怎样一幅春闺玉女图。妇人们都是过来人,面皮也没那么薄,倒是为难了那些小姐们,个个羞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直视,圣人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贵妇们不禁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猜测不知是谁敢在丞相府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但同时又有些担心万一要是她们自己的男人,那她们以后在京城贵妇的圈子里还怎么抬得起头? 赵氏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的笑意,示意孙嬷嬷去开门,她倒要看看那个贱人的女儿以后还怎么装圣女! 如今能有这么好的机会收拾夫人的眼中钉,孙嬷嬷自然不会放过,悄悄的走到门口,轻轻打开房门,原本房门就是虚掩着的,随着房门打开,里面令人羞耻的声音逐渐变大,大到连那些贵妇们都忍不住害臊地低嘀,不知道是哪个贱蹄子敢如此放浪。 按说外面的声音也不小了,但房间里的人仿佛太过投入,都没有注意到有不速之客闯入,依然妄我的眼中只有彼此。 “夫人,这是”孙嬷嬷从地上捡起一块手帕,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走到赵氏身边,悲痛道,“老奴记得这好像是大小姐的手帕。” 众人不由地一阵唏嘘,没想到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竟如此的不守妇道,果然还是二小姐有教养啊。想到前不久这位大小姐被萧王退了婚,后又被指婚给璟王,原本她们还对这位大小姐抱有一丝同情,以为萧王殿下退婚是因为凤二小姐横插一脚,现在看来萧王殿下退婚果然是对的,倒是委屈了璟王呢,不过今日之事一出,恐怕连璟王府也要退婚了。 虽然大家对璟王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是璟王府在大禹的地位摆在那里,即使她们不愿意将自己家的嫡女往火坑里推,可对于这些世族大家来说,璟王妃的地位还是很诱人的,让一个被退了婚的女子做璟王妃,她们心里除了不甘再有就是嫉妒。不过现在好了,恐怕要不了明天,丞相府嫡出大小姐的名声就会臭名远播,这下看她还有什么脸嫁进璟王府。 “娘,姐姐怎么会”凤灵担忧地朝偏厅望去,但那令人害臊的声音实在让她不敢直视。 “胡说!怎么可能是大小姐,这块手帕一定不是她的。”当着众人的面,赵氏极力维护着自己当家主母的形象,可是她不说还好,越说越有点欲盖弥章之意。 孙嬷嬷哀声道,“夫人,老奴知道您心疼大小姐,可这块手帕上的绣样是一颗五角星,平常的女子多以兰花、牡丹或祥云之类的图样绣在荷包或手帕上,可独独大小姐跟人不一样,难道您忘了吗?” “这”赵氏悲痛地叹了口气朝屋内走了两步,转身的瞬间眼底闪过一抹算计,心里暗骂凤九真是个小货,平时看起来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没想到在这事上竟然这么放的开,瞧这声音叫的,啧啧啧。 众小姐们自然不敢跟进去,一个个面红耳赤地留在屋外,但那些贵妇们可是过来人,看好戏似地跟在赵氏身后,想看看凤大小姐到底在跟谁偷情。 内室的光线极其暗淡,再加上轻纱帷幔不停地随风摆动着,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两道身影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们两个进去把人带来了!”赵氏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示意两婆子进去,那两婆子立刻冲了进去,只听“啊”的两声尖叫,分别是一女子和一男子的,想必刚才极其投入的两人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正在被人围观。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人。”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不紧不慢地传来,凤九和董清妍站在门口也不进去,淡笑道,“二妹,你怎么了?为什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其实不只是凤灵呆若木鸡地看着凤九,就连其她闺秀也都愣在原地,一时之间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嬷嬷不是说里面的人是凤大小姐吗?那为什么凤大小姐出现在这里,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呢? “大,大姐,你”凤灵难以置信地看向凤九,母亲不是说里面的人是凤九和大表哥身边的一个护卫吗?怎么会 显然,此时站在屋内的一群贵妇们也都发现了凤九,一个个神色诡异地看看赵氏又看看外面,感叹今天的好戏恐怕没有预想的那般好看了。要知道这些贵妇们平时掌握着一府的中馈之事,对于别人家内院的事可是十分感兴趣的,谁家的老爷纳了小妾,谁家的丫头做了通房等等这些犄角旮旯的事,对于她们这些妇人来说可比谁当了皇帝还要感兴趣。所以既然不是凤大小姐,那会是谁呢?因此凤九的出现并没有打断她们的好奇心,反而让她们对里面人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凤九淡淡地扫了一眼凤灵那张错愕的漂亮脸蛋,朝屋内同样惊讶的赵氏淡笑道,“我和清妍姐姐好久没见了,所以就找了个湖边清静的地方聊了一会儿,没想到回到花园的时候听丫头们说夫人朝落霞苑来了,夫人怎么会将府里的贵客们带到这种地方来,这里可不像是招待客人的地方,要是让祖母和爹爹知道了,恐怕要责怪夫人待客不周了呢。” 赵氏死死盯着凤九,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不知道她是真无辜还是装无辜,那脸上优雅的笑容此时看起来却无比的刺眼,还敢指桑骂槐说她怠慢了客人! 众贵妇们虽然之前在门口见过凤九一次,但当时人来人往,而且老夫人在场也不便多看,此时再见这位名动京城的凤家三无千金,颇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明眸皓齿、身材窈窕,特别是她那不急不缓不卑不亢的娴静的性格,给人一种端庄大气之感,可比站在一旁一脸无所适从的凤二小姐上得了台面的多。 “九儿,真是太好了,母亲还以为里面的人是你”赵氏极力保持着笑容,但突然一阵心慌,凤九在这里,那里面的那个女子是谁? 就在这时,两个婆子一手一个将人拽了出来,直到到了外面有了光线,那两婆子才发现被她们一顿好收拾的狗男女竟然是翡翠和舅老爷家的大公子,当下吓的脸色大变,夫人不是说 第16章 无端指控 翡翠和赵建翔嘴里被人塞了布条,满脸急切地看着赵氏,两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显然刚才在房中玩儿的很忘我。 “还不快将人松绑!” 赵氏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翡翠和赵建翔,那两个婆子赶忙将两人嘴上的布条扯了下来。刚才为了让大小姐更丢人一点,她们只随便给她套了件外衣,亵衣都没穿,就连外衣的扣子和绑带也没系,此时翡翠胸前一大半皮肤暴露在众人眼前,众人一阵唏嘘,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身上还挺有料,难怪能将赵家大公子勾引到手。 手臂得已解脱后,翡翠一把将自己地身体抱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诉道,“夫人,您要给奴婢做主啊,奴婢冤枉啊!” “是啊,姑母,我们我们是被人陷害的!”直到这时赵建翔才知道刚才和他颠鸾倒凤的人不是凤九而只是一个婢女。本来按照计划他是命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厮来的,可是一想到凤九是丞相府的嫡女,而且听说长的还不错,于是他便心痒难耐自己出马了,反正凤九是丞相府嫡女,到时候姑父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的,为了息事宁人大不了他将凤九娶进门就是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结果会变成这样,赵建翔不是傻子,深知自己今日闯了大祸,于是眼珠子一转立马跟着附和,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一个苍老却十分有力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众人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道来,只见凤老夫人和凤丞相在一群丫头婆子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一起过来的还有赵氏的哥哥,现如今从四品的包衣佐领赵学文。 当然,老夫人和凤丞相突然出现在落霞苑是因为赵学文的撺掇,这是他和赵氏提前商量好的,凤家嫡长女光天化日与男子私会的好戏怎么能少了老夫人和凤丞相呢? 可谁知当几人走到偏厅门口时,凤九却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端庄有礼地给老夫人和凤丞相行了礼,“祖母,父亲,你们怎么过来了。” 赵学文虽然没见过凤九,但听这称呼以及年龄分析也猜对方是凤九无疑了,猛地瞳孔一缩,迅速向跪在地上的一男一女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他吓晕过去。赵学文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上去一脚将男子踢倒在地,怒骂道,“孽障!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建翔虽然年轻,但是刚才在房间里本就已经精疲力尽,再加上赵学文这一脚可不只是做做样子,是真的很用力,顿时嘴角流出一串血珠,哗啦啦地往下滴,男子顿时哀嚎一声,痛苦道,“爹,孩儿孩儿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啊!” 老夫人和凤清由气的吹胡子瞪眼,如刀剑般的眼神不停地往赵氏和赵学文身上射,赵氏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如今自己院子里的人和母家侄儿在丞相府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不管他们是真的冤枉还是被人设计,这下她都要倒霉了,而且从今以后她在京城的贵妇圈里恐怕都要成为笑话了。 “祖母,父亲,孙女以为当务之急应该先将各位夫人和小姐送去花园,以免惊到了各位贵人。”看着周围交头接耳的贵妇们,以及时不时发出的嘲笑声,凤九恭敬地行礼道。 老夫人一拍脑门道,“我都让他们给气糊涂了,还是九儿想的周到。”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现在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说太多,万一牵扯出更多的人来,那以后丞相府的面子还往哪搁? 凤清由随即让方管事将客人们带往前院,那些贵妇们走的时候还有些不舍,这可比什么蝶舞群飞的游戏好看多了,但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她们也不好赖着不走。 待一群人离开后,落霞苑里就只剩下凤府、赵府,以及担心凤九受牵连而不愿意离开的董清妍,当然,董清妍不走赵夫人和董倩雅也不好离开,再说赵夫人和赵氏本就是堂兄妹,留下来也无可厚非。 老夫人身边的柳嬷嬷从偏厅内搬了一张椅子放到老夫人身后扶着她坐下,老夫人坐下后狠狠地杵了几下手里的银头拐仗,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是不是你侄儿到我们府上看中了你院子里的丫头,然后做下这等伤风败俗的事!” 老夫人的目光如刀锯般射向赵氏,赵氏猛然抬起头来,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鸟一样,哀哀泣泣地道,“老夫人,儿媳冤枉啊,翔儿从来没见过翡翠,怎么可能会” “哼!没见过两人怎么会私会到这里!这里可是内院,你的好侄儿难不成是被别人打晕了抬进来的?”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赵氏一眼,编谎话也不知道先打个腹稿,别说是大户人家的内院,就是小户人家的内院男子也是不能随随便便出入的,赵氏的侄儿敢随便进丞相府的内院,就这一条就足以证明这小子跟这事脱不了干系,“亲家,你说说看,这事怎么办?” 虽说赵学文是凤清由的大舅子,但赵学文的官位品级不高,再加上赵氏是从妾抬上来的,不是明媒正娶的结发夫妻,所以老夫人不给他面子也是正常的,再者这件事的主角儿还有他儿子,所以老夫人说话就更加不客气了。 赵学文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突然会演变成这样,这和原计划完全不同,所以毫无准备的他此时口拙的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爹,你相信孩儿,孩儿真的是被人陷害的,是是这个贱婢勾引我来这里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听到侄儿的狡辩,赵氏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小子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算要赖也要把脏水泼到凤九头上啊,怎得竟朝她院子里的丫头身上泼。 “既然如此,来人啊,把这个贱婢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老夫人冷冷下令,其实她也知道这件事疑点重重,赵公子的话多半是假的,但是赵家毕竟是亲家,撕破了脸对谁都没有好处。 翡翠一听,顿时吓的哇哇大哭,爬到老夫人腿边哭诉道,“老夫人,奴婢冤枉啊,是是大小姐,大小姐将奴婢打晕了放在这里的,是她!” 纤细的食指猛然指向凤九,那双红通通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躺在偏厅里,但这一定跟凤九有关,因为当时在落霞苑就只有凤九主仆二人。 第17章 受罚 赵氏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翡翠这丫头还是个激灵的,总算没白疼她一场,就算今天没有破了凤九的名节,让她受点冤枉气也好。 孙嬷嬷也是个精明的,赶忙从袖口里掏出那块刚刚捡到的手帕道,“老奴刚才进来的时候捡到一块手帕,看上面的图样貌似是大小姐的” 如此,人证物证俱在,看她还怎么狡辩!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移到凤九身上,审视的、猜疑的、嘲讽的,各种各样的眼神像钉子一样钉在凤九的身上,闻讯赶来的三小姐凤琴突然哦了一声,颇有一种原来如此的味道。 按说无端被人指控,莫说是个深闺少女,就算是官场老手恐怕也做不到如此的淡定自若,但是凤九却不是普通深闺女子,只见她唇角如蜻蜓点水般淡笑道,“夫人身边的人还真有意思,几天前我的贴身侍女说少了一块手帕,当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心想反正那块手帕坏了也用不到了,没想到竟然被有心人捡了去在这里造谣,嬷嬷看看上面的针角是不是起线了。” 孙嬷嬷一看,还真如凤九所说针线都开结儿了,显然是丢弃之物,若说是凤九的随身物品,别说老夫人不信,连她自己都说服不过去。 凤九了然一笑道,“还有,这个丫头故意挑拨我和夫人之间的关系,若是本小姐把你打晕的,那你还怎么赵公子呢?刚才赵公子可说了,是你将她引到这里来的。” “胡说八道的丫头,竟敢随意攀咬嫡长女,刚才我和九儿一直在花园里闲逛,她几时来过这落霞苑!”气不过的董清妍厉声道。 老夫人也知道这丫头的话和赵公子的话前后矛盾,再说她也没打算因为一个贱婢的话就随意处罚了凤九,于是厉声道,“还不将人拖下去!” “老夫人饶命啊,真的是大小姐陷害奴婢的。”翡翠一把抱住老夫人的腿撕心裂喊,可是没两下就被嬷嬷丫头们扯开摔倒在地上,随后又爬到赵氏脚边哭道,“夫人,求您救救奴婢,您知道这不是奴婢的错” 翡翠哭的是肝肠寸断,这五十板子打下去,就算不死也残废了,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她不能就这么死了,方管事的儿子还说要娶她为妻呢! 赵氏一听顿时朝翡翠使了一记狠厉的眼色,要是她敢说什么不该说的,那么她的家人也别想活了。翡翠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哀泣地哭道,“夫人,求您救救奴婢啊,奴婢冤枉啊,都是大小姐陷害我的” 董清妍气道,“九儿和你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害你!” “妍姐儿!在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赵夫人冷声道。 凤九一把拉住董清妍的衣袖,在她耳边轻声道,“之前跟你说的话都忘了?难不成你被狗咬了,还咬回去不成?” 这比喻哪里像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说出来的?董清妍顿时气消了不少,打算不跟狗计较了。 “祖母、父亲,还有这位赵夫人,妍姐儿只是气不过这丫头胡说八道所以才多说了两句,请祖母和父亲不要怪罪。刚才在花园里,我一直和妍姐儿在一起,但是这丫头执意说是我把她打晕了放进了偏厅,孙女以为不如请府里的大夫过来检查一下他们身上是否有伤,也好还孙女一个公道。” 赵氏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吱吱唔唔地说道,“这么小的事还劳烦蒋大夫,想必前面的客人已经等急了,还是算了。” 蒋大夫可是个油盐不进的老家伙,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要是被他发现房间里点着的是加了龙古草的迷迭香,那可就糟糕了。因为龙古草很珍贵,府里本就采买的不多,平时只有她的房里会领用一些,就是为了凤清由来她院子的时候助兴用的。 迷迭香本就是助兴的香料,再加入龙古草的话不仅能让人产生幻觉,还会让人一直处在亢奋中,凤清由之所以经常去她的院子,就是因为在她那里能找到生为男人的自信。 一开始她让人将龙古草加进迷迭香中,并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败露,到时候一旦发现大小姐与人私通,谁还会注意那紫檀里的香料呢?到时候老夫人和老爷只会想尽办法掩盖这件事,又怎么可能会细查呢? “夫人认为是小事,但是在九儿看来却是大事,今天之事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传的满城皆知,这丫头执意诬陷是我害她至此,他日我若嫁进璟王府,岂非要让璟王府跟着我蒙羞?” 老夫人和凤清由见她说的如此坦城,再加上璟王府在大禹的地位,就算给他们凤家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践踏璟王府的颜面,于是便吩咐小厮去将蒋大夫请过来了。 不多时蒋大夫提着药箱来到落霞苑,老夫人睁着一双老眼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两人道,“蒋大夫,你给他们看看,看看他们刚才有没有被人打晕过。” 蒋大夫应了一声,走过去先给翡翠检查了一番,紧接着又给赵建翔做了检查,很快便站起来走到老夫人面前行礼道,“启禀老夫人,两人身上均没有被人打晕过的痕迹,也没有被人下迷魂药,可以排除晕厥这一条。” 听了蒋大夫的话,赵氏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幸亏孙嬷嬷眼疾手快将她扶了住,暗暗提醒她千万要稳住,万不能自己先露了陷。 老夫人了然地点点头,冷不丁地瞪了赵氏一眼,蒋大夫又继续道,“不过,这两人都中了龙古草和迷迭香之毒,迷迭香本就具有催情的作用,再加上龙古草,不紧会让人血液亢奋还会让人产生幻觉。”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一阵唏嘘,若不是翡翠故意勾引赵公子,那这件事就有人故意为之了。说起龙古草,谁不知道这种东西只有赵氏的院子里才有,还有这件事最先发现的人恰好就是赵氏,以及孙嬷嬷刚才那意有所指的手帕,难道她们本来想陷害的人是大小姐?最后不小心弄巧成拙成了自己院子里的人? 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探究的目光,以及老夫人和凤清由那意味不明的眼神,赵氏软软的哭倒在地上,哀怨地看着凤清由道,“老爷,妾身冤枉啊,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啊” 凤清由冷哼一声不在看她,别人怀疑赵氏可能是带着私心,但是他却知道龙古草的效力。他自认为自己的自控力还是不错的,但每次去赵氏房里总是抑制不住冲动,经常到丑时才能消停,他还一度以为是自己老当益壮,但要说赵氏有多漂亮,即便保养的再好也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妇人,比起后进来的孙姨娘和周姨娘,恐怕只能用半老徐娘来形容赵氏了。可是,每次去孙姨娘和周姨娘那里,他总是兴致缺缺,而且还会时不时地想起在赵氏房间里的情景,以致于这么多年来冷落了孙姨娘和周姨娘。 想到当年赵氏刚进门的时候李氏还没有身孕,但是他几乎夜夜留宿在赵氏那里,以至于李氏整日郁郁寡欢,要不是每月的初一十五例行公式去李氏房里,恐怕凤家的嫡长女就不是凤九而是凤灵了。 第18章 睚眦必报 “娘,你怎么了?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啊,你何故要往自己身上扯呢?”凤灵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但面上却是一副欲欲啜泣的样子,坐在地上与赵氏抱头痛哭。她自然知道这件事是母亲所为,但是母亲这般作为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来人!将这个贱婢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敢盗取主母院子里的东西,还嫁祸给大小姐,给我使劲打!”凤清由不由分说地命令,立刻有小厮过来将翡翠拖去打板子了,一群人对翡翠的哭喊充耳不闻。 赵氏到底是凤清由的妻子,也是未来萧王妃的母亲,更是凤家唯一男丁凤轩的生母,他不可能真的把她怎么样的。 老夫人也知道这个理,明白儿子的用意,冷眼扫过赵学文道,“舅老爷对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赵学文连连擦汗,“都是我教子无方,还请老夫人见谅。” 老夫人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视线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母女身上绕了一圈,随后又落在始终缄默不语仪态端庄的凤九身上,展颜道,“九儿不愧是我凤家嫡女,遇事不骄不燥,可比那些小户人家出来的有教养多了。” 言外之意就是赵家是小户人家没有教养呗!赵氏气的差点把手帕捏碎,心里暗骂这个老不死的! “既然皇上赐婚灵儿为萧王妃,相信要不了多久宫里就会派人来府上要灵儿的生辰八字,这段时间你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教导灵儿掌家理事的本领。” 赵氏一懵,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老夫人这是要禁她的足啊,随及向凤清由求救道,“老爷” “你给我闭嘴!”凤清由咬牙切齿地瞪着赵氏,幸亏今天九儿安然无恙,若真的有什么损失,别说是他们凤府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就是璟王府那一关他们也吃不消啊,到时候一石俱焚,吃亏的可是他们凤家! 一场贺宴不欢而散,至于凤清由如何跟宾客们解释、赵氏回去又砸了多少瓷器,凤九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回到清和轩,珍儿已经回来了,问她之前去了哪里,她果然一点也想不起来。珠儿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珍儿,把珍儿吓了一跳,连忙将凤九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还一面不忘感谢老天爷保佑。 凤九撑着下巴,好笑的看着小丫头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珍儿,你太紧张了。” “小姐!”珍儿佯怒,虽然她的年龄比凤九还要年长一些,但到底心理年龄摆在那里,和凤九这个经历过血雨腥风并且活了两世的人比起来还是太嫩了些。 珏儿一边帮凤九解下披风,一边笑道,“行了,小姐忙了一天也累了,都忙自己的去。” 凤九点头道,“珍儿和珏儿去帮我准备沐浴的东西,珠儿去准备点宵夜。” 三个丫头应声出了内室,凤九顺手将手边的兵书合上放到一边,原本含笑温润的眼眸慢慢的变的有些清冷,“阁下还不出来吗?” 房间里一如既往的沉寂没有半点回应,只有秋风扫落叶的沙沙声从窗外细细地传来,凤九淡然失笑道,“阁下跟踪我一天了,难道不觉得累吗?” 她可没有因为对方用内力呼息就认为是自己判断失误,这个家伙从早晨就已经到了她的清和轩,没想到竟然这般有耐心能坚持到现在,难道不饿吗? “哈哈哈,凤大小姐果然不若那些普通女子,竟有如此胆识,在下佩服。”卓尘风一袭黑色色长衫从树上跳下来,轻飘飘地落到窗前,手中的折扇应声打开,潇洒地摇着折扇道,“大小姐难道不担心我是坏人吗?” “我若担心的话,早上就喊人来抓你了。” 卓尘风顿时觉得一阵挫败,刚才凤九让他出来,他还以为是这个小丫头听错了,或者是故弄玄虚,本来是想吓唬吓唬她的,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从早上就发现了他,难道他潜水的功力这么差劲吗? 还有,更让他后背发凉的是,这丫头在明知道有人跟踪她的情况下,做亏心事的时候竟毫不含糊,还能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她是哪里来的自信?难道就不担心他会跳出来指证她吗? “你真的是京城传闻中的那个凤家大小姐?”虽然室内灯光昏暗看不清凤九的容貌,但能有那样温婉平静的声音,洒脱傲然的胆识,怎么可能会如外间传言的那样是个品貌全无的白痴?换言之,就算凤九相貌平平,但能拥有如此胆识的女子,可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强多了。 而且,李氏当年在京城中可是数一数二德才兼备的女子,有那样一个相貌出众品行兼优的母亲,又怎么可能生出一个容貌丑陋无才无德的女儿?阿彦今天没来真是亏大了。 “如假包换,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为何会驾临我这小小的清和轩?” 卓尘风突然生起一股想逗弄她的心思,“你不怕我是来找你麻烦的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阁下曾两次想出手帮我,一次是我出门的时候,还有一次是我打晕翡翠的时候,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卓尘风顿时一噎,垂头丧气地道,“好,你赢了。只是我很奇怪,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凤九淡笑道,“阁下的武功和内力堪称一绝,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发现你,只是阁下身上的香味儿实在是太浓了一些,我不想发现都难。” 闻言,某人的嘴角、眼皮以及面部肌肉猛烈的跳了几下,抬起衣袖用力吸了几口气,明明香味很淡啊啊啊!!!!这丫头是属狗的吗? 其实真不怪凤九鼻子灵,谁让她从小就被师傅逼着闻各种味道呢?而且天色都黑了,这个家伙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恕她实在演不下去了。 卓尘风举手投降,“好,我认输,凤大小姐果然不同凡响,这下我就放心了,咱们后会有期。” “不送。” 紧接着那道黑影如风如影般消失在夜色中,直到窗外恢复平静,凤九也没赏他一个眼神。 珠儿端着一个食盒走进来,朝窗外说道,“小姐,你在跟谁说话呢?” 将兵书翻到之前看的那页,凤九淡声道,“一只野猫。” 哗——嘭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地跌倒在地上,珠儿放下食盒跑到窗边往外看,却什么都没发现,可是她明明听见有物体坠落的声音啊,奇怪。 而耳力极好的凤九却听到某人用内力传来一句话,而且那声音带着一丝痛苦,似乎摔的不轻,“今日在下多有得罪,还请凤小姐见谅。” 偷窥别人,可不是失礼在先吗?卓尘风爬起来掸了掸衣角,好看的剑眉挑着,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中了软筋散之毒的!他怎么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还真是睚眦必报,和璟王府的那位有的一拼,皇帝把他们撮合到一起真的好吗? 第19章 好脾气的璟王 “阿彦,快来扶我。” 璟王府里原本静寂的书房被一阵哀嚎声打破,紧接着一个略显狼狈的男子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秦煜两手环胸站在书案不远处,胸前抱着一把青龙剑,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几丝动容,“卓公子怎么了?” 卓尘风走一步叫一声哎呦,竟然将他平日最看重的风度都抛之脑后,毫无形象地哀嚎道,“还不快过来扶我!”跟块木头似的,主子不近人情也就算了,偏偏属下也是个没眼色的。 秦煜刚想上前,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淡然无波的嗓音,“让他自己过来。” “喂,你有没有一点良心啊。”还真是印证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他去丞相府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见见他那未过门的小王妃?这家伙竟然不知好人心,伤害他这颗幼小的心灵。 君彦卿一身素色衣衫端坐在书案前,视线仍然停留在书上,悠闲地看着手中的古籍,“偷窥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些年难道你只有身体在长,脑子不长吗?” 被人毫不留情地戳破外加带有侮辱性的言词,让卓公子顿感无趣,垮着一张俊脸走到青衣男子对面软软地倒进软塌上,哭丧着一张脸道,“我就看看又没怎么样,怎么能用偷窥来形容呢?再说了,你那个新王妃可真够狠的,明知道我不是坏人,还悄无声息给我下了软筋散,害我从树梢上摔下来,疼死了。” 不过还算她有良心下的并不重,至少在有敌人的时候不至于内力尽失束手无策,只能算是小小惩罚了他一下而已。可是他真的很好奇,那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给他下药的,当时他站在窗外,与她之间有一定的距离呢。 “哦?是吗?可是她下的还是太轻了。”某人淡漠的眼神终于施舍般从书上移到卓尘风的身上,“说,装成这副样过来是想告诉我什么?” 小小的软筋散之毒还不至于将轻功和内功已经达到顶级的卓尘风怎么样的,想必那位凤大小姐在使用的时候也知道不会伤他根本才小惩大戒,他突然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凤家大小姐蒙生几丝期许和兴趣了。 卓尘风垂头丧气地瞥了他一眼,打开折扇用力地摇着以灭他心里的无名之火,将丞相府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讲了一遍,还顺便将凤九的‘罪行’添油加醋又形象生动的供述一翻,可是最后只换来璟王爷淡漠的两个字,“赵家?” “是啊,阿彦,你这个王妃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下手太狠了,她那个继母今天可被她整惨了。”卓尘风一边龇牙咧嘴地哎哟哎哟地叫疼,一边又忍不住对凤九大加赞赏,虽然自己刚才还恶趣味地将她数落一顿,但能劳驾卓公子亲自数落的人必不是什么凡人,所以即便如秦煜这个愣头青都能听得出来卓尘风言语里的赞赏和佩服。 “赵学文如今的差事当的是越发好了,敢把主意打到璟王府头上,他当真以为抱住君莫萧这颗大树就万事大吉了吗?” 看着某人不轻不重地合上竹简,卓尘风心里咯噔一下,那双迷人的凤眼眨巴几下忽然贼贼地笑道,“你想怎么对付他?” 外间传言说璟王这些年整天卧病在床不问世事,可谁又知道这位看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璟王爷,实际上对外界的事情了如指掌?而且大家都以为璟王自从生病以后脾气变的和善了许多,可只有他身边的亲信才知道,璟王的性格可从来都没变过,一个曾经纵马扬鞭性格飞扬的人,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变成一个好说话的人? 君彦卿淡笑道,“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不是喜欢去风月楼吗?本王不希望再听到他去那里的任何消息。” 闻言,卓尘风只觉得脊背一阵凉飕飕的,就连一向自持有度的秦煜都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半晌才道,“那属下现在就去” “注意分寸,本王要他活着。”君彦卿淡淡吩咐道,沉静的嗓音里听不出半点波动,仿佛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反观卓尘风那张时刻保持英俊飘逸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扭曲,暗暗地咽了口口水,心道还不如要他的命呢! 于是,在大禹国康定十三年九月初六这天晚上,刚从丞相府回府不久的赵家嫡长子赵建翔,在经过府医治疗后刚刚睡下不久就被人莫名奇妙的阉了,那惨叫声传遍整个京城大街小巷,百姓们从睡梦惊醒过来,点着油灯出门查看自家的院子,发现猪圈里的猪还在酣睡着,于是一个个打着哈欠又回到了温暖的被窝。 而整个赵府则哭声一片,上到赵学文的母亲,下到结发妻子,也就是赵建翔的生母,一个个咬牙切齿要去报案,咒骂下手之人是个挨千刀的,只是这般有辱门楣的事,赵学文在痛定思痛后选择默默吃下这个哑巴亏,谁让他们得罪的是当今大禹国地位凌驾于众王府之上的璟王府呢?当初选择答应妹妹的时候,他以为这件事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只是万万没想到会这样! 听雨苑里,赵氏被气的一夜未眠,原本就十分困乏的身体,在听到孙嬷嬷急匆匆从外面带回来的消息后,两眼一黑顿时晕死了过去,吓的孙嬷嬷不停地掐她的人中,直到赵氏幽幽转醒,这才稍微轻了一口气。 “夫人,你怎么样了?” 赵氏眼下一片淤青,气若游丝地说道,“你说翔儿他,他、他” 孙嬷嬷将赵氏扶到椅子上坐下,又赶紧倒了杯水给她喂下,悲泣地说道,“老奴也是刚才得到的消息,舅姥爷本来早上派人来传递消息,结果却被老夫人打发了回去,说二小姐即将出阁,夫人现在没时间处理府里以外的事。” “这个老不死的!不就是看不起我们赵家吗?觉得我不是原配,娘家也称不上是亲家,所以才敢这般怠慢!”赵氏咬牙切齿重重地拍了下桌案,眼里淬满了恨意,“那舅姥爷现在怎么样?还有母亲呢?翔儿可是她的心头肉啊,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建翔再怎么不争气也是赵家嫡长子,虽然赵氏和赵学文都是庶出,但好在赵学文成家后另僻府邸,如今又有官职在身,也算是出人头地了。可是现在赵家嫡长子被人暗害,这口恶气怎么能咽的下去? 闻言,孙嬷嬷哀声道,“老奴听说舅姥爷本来是想报官的,可是如果报官的话不仅赵家的颜面受损,而且大公子以后在别人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啊!所以” 赵氏恨恨地捏紧拳头,尖声道,“难道翔儿这罪就白受了?” “夫人,舅姥爷还让人带话,说让夫人您千万别动气,大公子白天才要对凤九动手晚上就遭到了不测,想必凤九背后一定有人替她撑腰,不管是已经远离京城的李家,还是规矩森严的璟王府,胳膊都是拧不过大腿的,夫人,还是听舅姥爷的。” 想到李氏那个贱人的出身赵氏就一肚子恶气,不就是开国功臣吗?当年太祖皇帝已经给足了李家的面子和荣耀,李家也因此盛极一时风光了好几代人,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可是即便现在李氏退出朝堂远走他乡,可百姓们在谈及到开国丞相李氏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竖起拇指称赞,这些没读过书的乡巴佬就知道跟风,如果李家是大家族,那她们赵家难道就不是吗?宫里的惠贵妃还出自赵氏一脉呢!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去,把翡翠给我带来!” 第20章 狠毒 翡翠昨天挨了二十大板后被人扔进了柴房,别说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是身体强壮的男丁还有人没挨住被痛死的。再加上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被人带到听雨苑的时候,已经虚弱的晕了过去,最后还是被婆子泼凉水弄醒的。 “夫人。”翡翠的声音很虚弱,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但还是弄脏了赵氏最爱的鎏金缠织豹纹地毯,惹得赵氏一阵气恼和心疼。 孙嬷嬷见状,厉声喝斥那几个粗使婆子道,“都是死人吗?没见到这丫头弄脏了夫人最爱的地毯吗?” 那几个婆子一阵手忙脚乱将翡翠拖到一块硬邦邦的空地上,动作粗鲁幅度又大,惹来翡翠一阵撕心裂肺地叫喊。 “还不掌嘴!夫人面前也敢大呼小叫!” 于是受尽了刑罚的翡翠又被人狂扇了十几个耳光,直到嘴角流血鼻青脸肿被人捂住嘴之后这才得以消停。 赵氏踱步走到翡翠面前,尖尖地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怒其不争地斥道,“翡翠,亏我这么信任你,认为你做事是个稳重仔细的才将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没想到这么点小事你都能办砸了,还搭进去我一个侄子,你就是这样来回报我的?” 一想到亲侄子遭人暗算赵氏就恶气难消,似乎还觉得翡翠受的罪不够一般,食指在她肿胀的脸颊上狠狠划了两道,翡翠细嫩的皮肤上顿时冒起两道血珠。 翡翠倒抽一口凉气却不敢呼叫,害怕再次遭到毒打,吊着一口气苦笑道,“夫人,这件事奴婢确实尽力了,奴婢也不知道结果怎么会变成这样,奴婢对夫人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闻言,赵氏狂笑道,“忠心?好啊,本夫人就给你一个表忠心的机会,你放心,你去了以后本夫人会好好善待你的家人的。” 翡翠顿时恐惧地瞪大眼睛,“夫……夫人,你……” 话未说完,几个丫头婆子已经围了上来,为首的一名婆子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绳子,粗糙的老脸上露出阴恻恻地笑容…… 清和轩里,凤九刚刚放下兵书准备小憩一会儿,珠儿就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珍儿顺手给她倒了杯水塞到她手里,好笑地嗔道,“珠儿,你跑这么快干吗?难道后面有人追你不成。” 这般没有规矩,若是被老夫人或夫人看了去,岂不是要责怪小姐管教奴才无方? 珠儿摆摆手,急切道,“小姐,奴婢刚才听人说赵公子被人,被人那个了!”话还没说完,小丫头整张脸瞬间红到耳根,急的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哪个了?”看着珠儿欲言又止的样子,珍儿好笑的追问道。 “就是那个变成太监了!” “啊?”不仅是珍儿,就连一向沉稳的珏儿也忍不住惊讶出声,“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去账房想把那一万两碎银换成银票,路过后花园的时候听方管事的儿子说的。” 方管事是府里的管家,平时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是很正常的,他的儿子从他老子那里得知一些小道消息也在情理之中,恐怕这件事不是空穴来风,多半是真的。 “小姐以为这件事是谁做的?”珏儿冷静之后看向自家小姐,虽然她在小姐身边呆的时间不长,但听珠儿说过,小姐的外祖家远离京城数十年,赵公子昨天才想陷害小姐夜里就被人阉了,想必她的外祖家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有心无力罢了。 “璟王。”凤九淡淡地下定结论,唇角处挑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璟王倒是有心了,虽然这个时候动手很容易让人怀疑到他头上,可是这位爷似乎并没有打算遮掩的意思,相反的,似乎是想借这个机会告诫赵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若胆敢有下次可就不是让他们赵家断子绝孙这么简单了。 当然,除了璟王她也想过可能是自己的师兄做的,但是被天下人誉为风华公子的蓝雀怎么可能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让人生不如死呢?风华公子向来出尘脱俗风雅有度,他只会衣袂飘飘谈笑之间让人与世长眠,连根头发丝都不会留下。 “璟王?”三个丫头异口同声,不敢相信地望向彼此,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珠儿忍不住赞道,“看来姑爷还是挺在意小姐的嘛,可比那个萧王强多了。”某人完全忘了之前是谁把璟王贬到尘埃里去的。 “别拿萧王和我们姑爷比,那是侮辱璟王府。” “也是,萧王怎么跟咱们姑爷比呢,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你们两个真是越说越过分了。”凤九佯怒瞪了两人一眼,又看向珠儿笑道,“你说去账房换银票,换到了吗?” 一说到这事儿珠儿忍不住跺脚道,“别提了,财房的吴管事也太欺负人了,那天萧王给小姐银子的时候夫人还说让人抬到账房,等小姐出嫁的时候换成整的给小姐压箱底,结果今天我去账房换整钱的时候,吴管事说要有夫人的腰牌才行,我是去换钱又不是去领钱,再说我们府里还时常去钱桩换碎银子发月钱用呢!” 而且赵氏现在被老夫人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哪是想见就能见的,吴管事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是明摆着为难她吗? “好了别气了,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出去一趟。”凤九好笑地捏了捏珠儿气鼓鼓的腮帮子,这丫头果然还是太天真了,连赵氏的话也信。 主仆四人刚出了院门就看见玉萝鬼鬼祟祟地从树丛里出来,看见凤九几人站在不远处,大惊失色地啊了一声,不过又很快地跑过去镇定地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凤九淡淡地嗯了一声,视线不经意地在她的衣领处飘过,尽管玉萝遮掩的很仔细,可还是让前世身为狙击手的凤九一眼就看了个正着,那如樱桃般的痕迹,若不是她活了两世,恐怕就只有已婚女子才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了。 “大、大小姐如果没什么吩咐的话,那奴婢就回去了。”玉萝做贼心虚的低着头,不敢直视凤九。 凤九淡淡道,“回去。” 玉萝如释重负般朝院子里跑去,凤九看向珏儿淡声说道,“珏儿,你留下来。” 珏儿看了自家小姐一眼,顿时就明白了意思,行礼道,“是,小姐出去可要小心啊。珠儿和珍儿,你们一定要好好伺候小姐,不能让小姐有任何闪失。” “知-道-了。”两个丫头无奈地应下,珏儿真是太啰嗦了。 第21章 长阳街 长阳街乃是京城最为繁华的街道,百姓们穿着朴素的衣衫穿梭在各式的摊贩商店门前,采买着家里所缺的物品,讨价还价之声络绎不绝。 不远处似乎有一家店铺开张,掌柜的大气,请了表演杂技和舞狮的人,道路被围观的群众围的水泄不通,因此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珠儿最先跳下马车,紧接着是珍儿,两个丫头周到侍候凤九下车,一下马车四周的叫卖声和锣鼓熏天的吵闹声更加不绝于耳,放眼望去真真是一派繁荣的景象。 三人所乘的马车并不起眼,再加上凤九所穿的衣料也并不名贵,百姓们虽然时常谈论起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如何如何,但真正见过凤九的却没有几个,而且凤九年少的时候在京城鲜少在外面走动,后来又远离京城七年之久,回府后也是第一次出门,所以三位姑娘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少骚动,百姓们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位长相娴静优雅的女子几眼后,又纷纷将视线投到了杂技表演上。 “今天好热闹啊。”珠儿兴奋地张望着,还时不时点起脚尖或跳起来看向人群中央。 珍儿忍不住拉住她,笑道,“别看了,照顾小姐要紧。” 似乎也被热闹的气氛感染了,凤九心情愉悦地笑道,“让她看,注意安全就行。” “还是我们小姐最好。”珠儿高兴之余也没有忘记拍一拍凤九的马屁,反正跟自家小姐撒娇什么的没有一点压力。 “求姑娘们行行好,救救我家孙女。”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名穿着破旧粗布麻衣的老者跪在地上,身形消瘦皮肤黝黑,花白的头发告诉着世人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他的身旁一张破旧的竹席上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脸色腊黄干涩嘴唇发黑,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泛着不正常的颜色,嘴里还在不停地呓语,听不清在说什么。 显然老者已经叫喝了一上午,但面前的破碗里寥寥的几个铜板根本就不够给小女孩治病的,看见自己的孙女不时露出痛苦的表情,老人焦急的落下了眼泪。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无论是哪个朝代都避免不了的现实问题。 凤九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这种事情在前世也见过不少,但是想当初她如这个女孩般大小的时候跌入山谷被师傅所救,往事的种种便在眼前不断浮现,还好,她有一个十分可爱的师傅和一个处处以她为先的师兄。 “珠儿,把银子给我。” 珠儿麻溜地将一个荷包递到凤九手里,与珍儿一并跟在凤九身后朝老人家走去。 凤九拿出几锭碎银子塞进老人手里,淡声道,“老人家,容我给您孙女把把脉如何?” 那老人家看着手里明晃晃的银锭子先是一怔,然后才感激地直给凤九磕头谢恩,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使劲点头说好,这些碎银子加起来有十两了,够普通人家过上两三年好日子了。 凤九检查了小女孩的手指和五官之后又把了脉,随后从衣襟里掏出一个乳白色的小瓷瓶,倒了一粒喂进小女孩的嘴里,片刻后小女孩幽幽转醒,看着满脸是泪的爷爷,心疼地说道,“爷爷,您怎么哭了?” 老人家喜极而泣,一把将小孙女抱进怀里,又一次对凤九连连谢恩。尽管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七年之久,可对于古人动辄下跪这种尊卑礼仪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凤九将两人拉起来,耐心说道,“老人家,这药拿回去每天给您孙女吃一粒,十天后她身上的毒自然就能解了,另外,可千万不能再随便吃东西了。”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小人回去一定为小姐烧高香祈福,蜜儿,快点给恩人磕头。” 珠儿和珍儿将两人搀扶起来,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那爷孙两这才拜了又拜离开了,珠儿叹气道,“好可怜啊!不过小姐,你也太大方了,一出手就是十两,如果省吃俭用可以过好几年了。” 十两银子对于年收入不足一两的普通百姓来说确实很多,但是对于凤九来说更像是一粒救人救命的药丸,再说那名老者似乎和别的乞丐不同,眉眼之间不像是普通人那般沉浮,隐约是读过几年书的,而且那小女孩长的也很水灵,虽然稍显稚嫩,但长大以后绝对是个美人坯子。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些银子是君莫萧的,用他的银子来为自己积德岂不快哉! 凤九忍不住打趣道,“你是怕本小姐把银子花完了会饿着你吗?” “小姐!”珠儿气的跺脚,小姐如今出嫁在即,没有点银两傍身怎么能行?反正指望丞相府添妆是指望不上了。 珠儿所担心的凤九怎会不清楚,只是这丫头考虑的未免太多了些。母亲当初出嫁的时候可谓是十里红妆,除了外祖家给的陪嫁,还有皇上不知是为了奖励外祖家世代忠良还是为了召显他的仁德之心,也赏赐了许多珍奇古玩,这些年虽然被赵氏挥霍了一些,但大部分还在听雨苑,毕竟是原配的东西,赵氏就算在大胆也不敢肆意妄为。只不过,她离府这么多年,恐怕赵氏早就将那些宝贝当成自己的了,说不定还想将那些东西给凤灵陪嫁或者留给轩哥儿娶媳妇儿用呢。 所以,母亲的嫁妆她一定会一分不少地拿回来,只是早晚的事而已,就算她平日里不喜欢跟众姐妹争东西,但是也没有大方到拿自己母亲的遗物补贴小妾生的儿女的爱好。 “好了,前面有一家书店陪我进去看看。” 硕大的鎏金草书牌匾高高悬挂在书店的门楣上方,文德书店乃是京城中最富盛名的书店之一,号称囊括天下所有精笔甚至是绝笔之书,而且还有不少孤本,当然这牛皮吹的有点大,比如凤九手里的那本前朝不败将军赫兰真亲笔撰写的《驭兵之法》,相信这家书店就绝对没有。只是,单单看那牌匾上毫不婉约甚至是有些狂放的字迹,以及右下角似乎是不经意间留下的小字,相信就算这家书店牛皮吹破,恐怕放眼整个京城也没人敢说半点不是。 惠,可是当今惠贵妃的闺名,听闻惠贵妃除了擅长诗词歌舞以外,最令人称赞的就是她那一手豪迈不羁的书法了,草书更是精中之妙妙中之绝,这块牌匾上的字正是出自惠贵妃之笔,其中的份量自然不含而喻。 当然她来这里不是找茬的,母亲留给她的那些书以及大师兄不时从外面买回来的那些被早就被她看了个遍,所以她的书房里是时候添些新书了,如果能找到一两本好书也不枉此行。 只是三人还没踏进店内,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和责骂声。凤九不禁皱了皱眉头,书店向来以清幽雅致为主,这般热闹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22章 文德书店 “掌柜的,真不是我弄的,你相信我!”一个穿着朴素长相却十分清俊的年轻男子站在大堂中央,可能是因为被人误解的原因,白净的脸旁气的有些涨红,手足无措地看向坐在一旁敲着二郎腿穿着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连连解释道,“真不是我把这本书弄湿的,是那个伙计端水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我身上,然后才将那本书溅湿的。” 掌柜的闻言一笑道,“呵,我们大家可都看见了是你弄湿的,竟然还想赖在伙计头上,今天这书你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 男子显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看着一旁围过来的四五个伙计,颇有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无奈地问道,“那要……赔多少钱?” 掌柜的竖起两根手指,悠哉悠哉地说道,“这个数。” “二两?” 掌柜的眼珠子一瞪,“你小子当打发要饭的呢,这本书可是前朝孙贤之先生的封笔之作,没个两千两还想走人?” “你!你们!”男子显然被气的不轻,先不说那本书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只是书封上被溅了两滴水而已,还不至于有什么影响,再说把书弄湿的是店里的伙计,他的衣服被打湿了还没找掌柜的算账呢,他们倒好,竟敢仗着人多欺负他一个书生,还有没有天理了? 掌柜的显然早就看出来男子出身平凡,只是想趁机羞辱他一番,谁让他今天倒霉恰逢自己心情不好呢?于是啧啧啧地笑道,“我们怎么了,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产业,这可是惠贵妃娘娘娘家的产业,竟然还敢在本老爷面前撒泼,来人啊,拉他去见官!” “见官就见官,我就不相信还没有王法了!” 闻言,掌柜的冷笑一声一扬衣袖,那几个伙伴一窝蜂地朝书生围去,还敢在他面前说王法,不知天高地厚! “等一下。” 一道平静的嗓音从门口不轻不重的传来,大堂中央的几人纷纷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打扮的并不十分华丽的女子缓步朝这边走来,她的身后跟着两名贴身侍女,穿的也不似有钱人家那般讲究。掌柜的向来以貌取人,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他见多了,想通过他向惠贵妃娘娘示好的人大有人在,上到一品大员下到富甲一方的商户,谁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的请安问好?所以对于凤九这样没有身份地位的小门小户,他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哟,怎么了?难不成你想为他出头?”掌柜的表情十分傲慢,手里的折扇穿过衣领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后背。 凤九也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在大堂的书架前转了一圈,最后才走到那本被掌柜的扔到一边据说是孙贤之先生的遗作面前,淡淡地扫了一眼,只见那本书确实有些陈旧不像是翻版,书封的一角被水沾湿,凤九拿出手帕将水擦干,笑道,“《擎天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本书是前朝大儒孙贤之先生临终前的最后一本遗作。” 掌柜的得意地哼了一声,“算你有眼力,看在你读过几年书的份上,本老爷劝你速速离开,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闻言,凤九淡淡笑道,“掌柜的说笑了,我来书店自然是来买书的,可不是来找不痛快的,掌柜的开门做生意,哪有客人进来还被请出去的道理?” 惠贵妃娘家的产业?她看未必,惠贵妃的父亲乃是当今大禹国的一品军侯,娘家的众兄弟也都随了赵将军的性子尚武,全部在军营里历练,当然,将军府也是有自己的产业的,但几乎都和军需有关,有粮铺、钱庄、马场等等,像这样开书店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回京城之前师兄担心她嫁进萧王府后被底下的人欺瞒,还特意调查了一翻与君莫萧有关的人事,当然也包括惠贵妃以及惠贵妃的母家,其中可没提到过这家文德书店。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家店应该是赵氏娘家的产业,只不过打着惠贵妃的幌子到处收人钱财罢了。 “买书?那你说你看上哪本了?”掌柜的不屑地扫了凤九一眼,这里的书就算不是真迹也是出自当世大儒的手抄本,少说也要好几两银子,看凤九的穿着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每个月的例银最多也就二两银子罢了,除去吃穿用度哪里还能余下银子? 看着掌柜的眼里毫不掩饰的轻蔑,凤九毫不在意地笑道,“就这本,我要了。” 说完,轻轻吹了吹被打湿的书封,示意珠儿拿银子。掌柜的一怔,没想到凤九一下子竟然真能拿出这么多的银两,不过很快的他就冷哼道,“这本书,不卖!” “不卖?刚才在门口我可听你跟这位公子说这本书值两千两的?还是说现在你想坐地起价?” “本老爷今天就不想卖给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掌柜的阴恻恻地道,反正她只带了两个婢女,对付起来还不容易?要知道这本书可是萧王殿下寻了很久的绝本,二小姐即将要嫁进萧王府,到时候这本书做为陪嫁压箱底,岂不是很有面子? “是吗?可是这本书今天我非买不可。”凤九淡笑,将书递给了珍儿。 掌柜的闻言顿时乐了,站起来阴狠地笑道,“哎哟,没想到来了个硬骨头,只是可惜是个女流,你倒说说看怎么个非买不可法。” 如果可以的话,凤九很想劝劝这位掌柜的,千万别瞧不起女人,否则吃亏的只会是自己,但是显然这位长的肥头大耳的掌柜是听不懂人话的,所以她也就懒得提醒他了。 那几个伙伴见掌柜的脸色阴沉,一个个像是表衷心似的朝凤九围去。站在一旁的书生忙对凤九劝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这本书确非是我弄湿的,我不过是随他们去官府走一趟,姑娘还是算了。” “无妨。珠儿给银子。”凤九冲书生淡然笑了笑,珠儿也是个机灵的,很快从衣袖里掏出两千两的银票放在书案上。 那掌柜的狠辣地笑了两声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我看今天你们今天都别走了,跟本老爷去一趟官府。” 这是摆明不讲理了,那几个伙伴又朝前走了两步,珍儿和珠儿立刻护到凤九身前,厉喝道,“放肆!丞相府大小姐也是你们这些狗奴才们可以欺负的!” 第23章 巧合 掌柜的和几个伙计顿时一愣,一时有些拿不准这丫头说的是真是假,丞相府唯一的正牌嫡出小姐一月前才回京这事儿他们是知道的,掌柜的也没见过凤九,这街上每天迎来送往的人他见多了,不过这位小姐确实眼生的很。 那书生也是一怔,不敢置信地看了凤九两眼,没想到这位就是京城里流言四起的凤家大小姐,被萧王殿下退婚后又指给璟王的凤九姑娘。只是这位明显与外界传言不同,娴静优雅、端庄大气这两个词用在她身上在合适不过。 “姑娘真的是” 凤九淡淡点了点头,“若没什么事,公子还是请回。” “可是”书生扫了一眼掌柜和那几名伙计,面露担忧之色,但转念一想,凤家大小姐和萧王曾有过一段婚约,这家店又是萧王外祖家的产业,说来说去不过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掺和,于是只得拱手道,“那就有劳姑娘了,在下先行告辞。” 掌柜的不敢阻止,待书生离开后,凤九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淡声道,“掌柜的,你说这是惠贵妃娘娘娘家的产业,是这样吗?” 那掌柜的干笑两声没说话,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他说是谁家的产业就是谁家的产业,可凤九不一样,赵氏虽然被扶了正,但到底不是嫡亲的结发夫妻,所以在位分上其实还要矮凤九半个头的,更别提他这位堂舅了,在凤家人眼里就更没分量。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既然是贵妃娘家的产业,今日我买下这本书也算是照顾了店里的生意,一举两得。” 掌柜的有苦难言,干笑道,“回,回大小姐,这本书是用来给二小姐压箱底儿的,听说萧王殿下寻了很久呢。” 他可不敢说这是赵夫人拿来书店卖的,后来凤灵无意之间听说君莫萧在寻这本书,所以今天得空他才将这本书翻出来准备送去萧王府的。 闻言,凤九轻轻皱了下眉头,拿她娘留给她的陪嫁给妾生的女儿压箱底儿,亏赵氏想的出来。当然,掌柜的话她也只是半信半疑,一本书能压什么箱底儿,萧王府至今还没有下聘,婚期的日子更是遥遥无期,凤灵能等那么久再向君莫萧示好吗?恐怕巴不得立刻让人将书送去萧王府博君莫萧开心。 “既然如此,那我就买来送给二妹权当是贺礼了。” “可,可是萧王殿下那边”萧王已经知道书在文德书店,二小姐也传信来说让今天务必将书送到萧王府,倘若被大小姐拿去,先不说大小姐会不会真将这本书送给二小姐,就算是送恐怕也不是今天,到时候误了正事夫人和二小姐少不了又要发一顿脾气,虽然他是凤灵的堂舅,但到底是赵氏雇来照顾店里生意的,到时候面子上也不好看。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忽然传来伙计的声音,“萧王殿下和二小姐来了。” 掌柜的惊喜道,“灵儿。” 待两人进来,凤九才起身见礼,“见过萧王殿下。” “大姐,你怎么在这。”凤灵有些惊讶,原本她是在萧王府与君莫萧一起等堂舅送书过去的,可是眼看过了时辰还是迟迟没人送去,所以这才和君莫萧一起过来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耽搁了。 凤九从珍儿手里拿过书,淡笑道,“我来当然是买书的,不然来做什么?二妹来此也是为了买,那我就不打扰两位的雅兴了,告辞。” “《擎天记》?怎么会在你手里。”君莫萧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始终低头不语的掌柜,见他一直在擦汗这才又将那道凉飕飕的视线转向凤九。 “掌柜的说这家店是殿下外祖家的产业,小女今日初来乍到,正好逛进这店里,怎么着也买本书照顾一下生意不是?” 闻言,掌柜的差点摊在地上,就连凤灵脸色也十分难看,当然,身为当事人的君莫萧,那脸色只能用猪肝色来形容了。 凤灵知道这家书店是她外祖家的产业,也不知道母亲用了什么法子求得了惠贵妃娘娘的真迹,还命人刻成牌匾挂在了书店门口,她也知道书店暗地里打着惠贵妃的名头收了不少好处,只是没想到这事儿会闹到君莫萧面前,所以此时她感到从未有过的丢脸。 “大姐,这本书是殿下看中的,你能不能换个别的书?”许久的沉默后,凤灵才柔声说道,只是那声音里却暗含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凤九眨了眨眼笑道,“原来掌柜说的真的,我还以为是骗我呢。既然是殿下外祖家的产业,何至于殿下喜欢这本书到今日还没拿去。既然现在误会解开,又是殿下喜欢的书,那小女只能割爱了,他日殿下和二妹妹大婚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就当是姐姐送给未来妹夫的新婚贺礼了。” ‘未来妹夫’四个字让君莫萧忍不住皱起眉头,当日他提出退婚的时候,这个女人可是一脸悲泣之色,没想到父皇才将她赐婚给璟王,这个女人这么快将他这个前未婚夫抛诸脑后了,真是岂有此礼! 看了看凤九递过来的书,又看了看那张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银票,君莫萧咬牙切齿地道,“凤九!”然后愤愤地甩着衣袖像风一样走了出去。 “殿下!”凤灵看了一眼凤九,幽怨地咬着唇角,跺了跺脚跟着追了出去。 凤九无奈地耸了耸肩,淡笑道,“看来萧王殿下不喜欢我送的礼物,我们回去。” “哈哈哈哈,阿彦,你这个王妃还真是有意思的紧呢!” 清风楼二楼的一个雅间里,卓尘风一改往日翩翩公子的形象,笑的前仰后合,完全不顾站在一边紧锁眉头的秦煜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搞不清楚他的笑点在哪。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身穿素色衣衫的年轻男子,坐姿优雅举止高贵,只是那张足以让女人都要无地自容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一双沉静的眼眸淡淡地扫了一眼对面的男子,淡声道,“笑够了吗?” “难道你不觉得她很有意思吗?” 君彦卿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品着茶,半晌之后才回给他一个无聊的眼神,卓尘风直起腰不死心地说道,“对方可是君莫萧诶,可以想见君莫萧当时是什么脸色,哈哈哈哈,这位凤大小姐可真不一般啊,这叫以牙还牙吗?你说君莫萧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凤大小姐,阿彦,我真想看看君莫萧回去以后会怎么样,哈哈哈。” “你可以去萧王府看看。” 卓尘风垂丧着一张俊脸,哀怨道,“有你这么做朋友的吗?昨天的事我已经被你那个未来的王妃惩罚过了。” 这都什么人啊?他去丞相府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去看看未来的璟王妃是不是真如外界传说的那么平庸吗?他可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啊,有他这么对待朋友的吗?让他去萧王府,就算君莫萧是个蠢货,可是惠贵妃能从一个贵人坐到贵妃之位就足以证明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对于自己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不花点心思在他的安全上呢?恐怕他还没进萧王府的大门就被人乱箭穿心了。 呃好,请忽略他去丞相府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你说君莫萧为什么要找那本书?”卓家小公子可不是什么爱书之人,不懂《擎天记》的奥秘一点都不足为奇。 只听某人不怎么诚心地说道,“也许里面有藏宝图。” “对了,这几天关于君莫萧和凤家二小姐的流言,是你让人放出去的吗?”卓尘风冲对面的男子眨眨眼,一脸风流的模样。 什么私相授受啊、暗通款曲啊、勾引有婚约的男子啊等等,这些坊间的流言传的可难听了,凤家二小姐京城才女的名号现在俨然已经变成了‘京城采女’。 君彦卿想了想才淡声道,“除了我,似乎还有另一波人在推波助澜。” “另一波人?什么意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凤九的外祖家早已远离京城数十年,否则何至于当年大夫人被凤丞相那般对待最后欲欲寡欢而终呢! “凤小姐当年离府恐怕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茫茫天涯,很多事情很难预料。” “你是说她离府后遇到了高人?” “或许。”君彦卿放下茶盏,视线投向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找点事给君莫萧做做,这段时间我不想再听到他去找凤小姐的麻烦。” 第24章 怒火 “小姐。” 马车刚停到丞相府门前,珏儿就已经等在了那里,凤九下了马车后才发现,同珏儿一起的还有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头春兰。 春兰走到凤九面前行礼道,“大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按照惯例,凤九从府外回来首先应该回自己的院子里收拾妆容后才能去见老夫人,但春兰守在门口通报,想必是受了老夫人的意。 “我知道了,有劳姑娘。” “奴婢不敢,奴婢告退。” 见春兰走远,珏儿才走到凤九身边轻声道,“小姐,刚才奴婢听春兰说二小姐回府后在老夫人那里哭了好一阵子,现在老夫人请您过去,这事儿该不会和您有关。” 凤九冷笑一声道,“她倒会恶人先告状。” “” 珍儿将书店的发生的事大致跟珏儿说了一遍,听的珏儿又是气愤又是恼怒,这萧王还真是不要脸,退婚之事本来就是他有错在先,可他非但不觉得愧疚反而处处为难小姐,真是岂有此礼。二小姐也不是个东西,仗着老夫人和老爷对她的宠爱想借机发作,果然和萧王是‘天生的一对’呢。 主仆四人到了静心堂,花厅里已经坐了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除了被老夫人禁足的赵氏以及凤清由在内,就连平时几乎没有机会向老夫人请安的周姨娘和孙姨娘也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有些无所适从地望向对面哭的梨花带雨的凤灵。 整个静心堂安静的让人感到压抑,如果能忽略凤灵那委屈的抽泣声的话。赵氏心疼地将凤灵搂在怀里,眼圈也微微犯红,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和凤清由脸色也十分难看,仿佛满腔怒火只等那‘罪魁祸首’一出现瞬间爆发一般。 “祖母、父亲。”凤九缓步上前行礼,面色丛容镇定,让赵氏忍不住一阵咬牙切齿。 老夫人凌厉地老眼在凤九身上打量一圈,见她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满腔的怒火更甚了几分,手里的银头拐仗重重地砸向地面,沉声道,“九儿,今天在书店你让萧王殿下难堪了,你可知罪?”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看凤灵那副压抑委屈的模样,好像是为了偏坦她这个姐姐才故意隐忍一般,真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孙女愚钝,还请祖母指点一二。” 赵氏眼珠子一转,连忙笑道,“九儿,要是做错了事就向祖母和父亲大人道个歉,他们不会真的为难你的。” “祖母若说九儿错了,那九儿就真的错了,只是九儿今天只是在书店里买了一本书啊,按照掌柜开的价并付了钱的,不知道孙女错在哪里。” 老夫人见她好像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于是提醒道,“那本书据说萧王殿下寻了很久,你抢了他的书难道不觉得失礼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九儿的不是,只是九儿事先并不知情,后来听二妹妹说萧王殿下喜欢这本书,九儿也没有让殿下为难,当时便打算送给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殿下会生气甩袖离开。” “哦?是这样吗?”老夫人挑眉,一双老眼在凤九和凤灵身上扫过。凤灵一直是丞相府的掌上明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她一直最看重也是最引以为傲的孙女。反观凤九这个丞相府最正牌的嫡女,八岁离府数载,如今回府也不过月余,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以前从来没有将两个丫头放在一起比较,如今再一细看,倒觉得凤九的端庄大气比凤灵的小家碧玉更令人心悦诚服。 凤九感受到那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却不为所动,只是沉静地站在那里任由老夫人打量,淡声道,“当时二妹也在场,祖母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二妹。” 闻言,凤灵哭的越发泣不成声,惹的老夫人和凤清由一阵心烦气燥,赵氏见状暗暗掐了一下凤灵的手臂,提醒她不要再哭了。 凤灵这才抽抽嗒嗒地说道,“可是姐姐,殿下想要那本书可以自己买啊,你何必买了再送给他呢?” 赵氏也跟着笑道,“九儿你可能有所不知,萧王殿下这人是最要面子的,他怎么好意思收女孩子送的礼物,再说,这样也不合规矩。” 一个闺阁千金送未婚男子礼物,这可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作派,更何况这个男子还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前未婚夫兼未来的妹夫,可不是不合规矩吗? 凤九在心里暗暗嗤笑,要说不合规矩,这京城里还有哪位女子能比得上凤灵?趁姐姐离京期间与未来姐夫私相授受,事后还毫无悔改之意,竟然还好意思求她成全,现在还有脸恶人先告状,到底是谁不懂规矩? “二妹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一来我买书之前并不知道那是萧王殿下心仪之物,二来当时送殿下的时候也是借妹妹的名义,妹妹也是在场的,并非私下相送,再者,掌柜的说那家书店是惠贵妃娘家的产业,既然如此,萧王殿下又何至于等我付了钱以后才说他想要的书呢?”她可以理解成君莫萧在故意找茬吗? “到底是什么书,值得你们这样争来抢去的。”凤清由不免好奇道。 闻言,赵氏心里咯噔一下,文德书店是她娘家的产业,多年来打着惠贵妃的名头赚了不少钱财,当然,这些就算被老夫人和老爷知道也不会怪到她头上,可是若让他们知道她拿李氏的陪嫁补贴娘家,那可就糟糕了! 于是,精明的眼珠子一转,立刻陪笑道,“老爷,我看这件事还是算了,大姑娘说的也在理,兴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既然萧王殿下不要就算了,咱们也别追究了。” “夫人言重了,不过是一本书罢了,说不定父亲也很喜欢呢。”凤九淡笑,从衣袖里拿出那本《擎天记》递给凤清由道,“女儿很喜欢孙贤之先生的文笔和书法,母亲在世的时候时常跟女儿讲解他卓越的文采和独特的见解,所以看见这本书想也不想就买了。” 回想起当年的李氏,是何等的温婉娴淑才貌双冠,当时在京城中有不少适龄的富家公子曾上门提亲,奈何李氏竟看中了当时还只是个位居四品的御书房行走凤清由。凤清由的才华和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新厌旧,这对于任何女子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否则李氏也不至于郁郁而终。 想到当年的李氏,凤清由不免心生几分悲凉,再看看凤九与李氏有几分相似的容颜,眼中也忍不住多了一丝动容。接过那本书淡淡扫了一眼,只是猛然间心脏咯噔跳了一下,一旁的老夫人察觉到儿子的异常好奇地看了一眼,花白的眉毛顿时一挑,沉声道,“九儿,这本书是在哪里买的。” “回祖母,是在文德书店买的,怎么了?”凤九茫然不知地看向老夫人,一派小女儿家的憨厚模样,让坐在上首的两人顿时觉得这些年太过纵容赵氏母女而亏待了这个嫡女。 “哼!”老夫人冷哼一声,一双犀利的老眼冷冷地扫向赵氏,厉声道,“你倒是说说看,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5章 璟王府的礼物 老夫人的声音十分严厉,比刚才凤九进门的时候还要冷冽几分,一时间竟将凤灵吓的连哭都忘记了,愣愣地看向老夫人和凤丞相,满脸的不敢置信和委屈。 “老夫人”赵氏低低地叫了一句,仿佛被人冤枉了一般,咬着唇角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当日凤灵无意间向赵氏说起君莫萧在寻《擎天记》的时候,赵氏只说在文德书店,并没有告诉她这本书其实是当年大夫人的陪嫁。而且赵氏也没想过这件事会好巧不巧地让凤九撞见,更没想到老爷和老夫人竟然对李氏的陪嫁记得这么清楚,要知道当年李氏从娘家带过来的书籍多达上百册,再加上皇上另外赏赐的几十册,加起来怎么着也有二百册了,老夫人是个人精能记住这写书名也就算了,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凤清由也会记得这么清楚,难道老爷对那个贱人至今还念念不忘吗? 想到此,赵氏忍不住捏紧手帕,委屈地看向凤清由哀声道,“老爷” 凭赵氏那个脑子是根本想不通为什么凤清由能记住这本书的,而且不仅仅是这一本,李氏陪嫁的二百零八册书籍他都记得,对于没读过几天书的赵氏来说,是很难想象当初李氏和凤清由还未大嫁之前每天是如何吟诗作赋笑谈人生的。 虽然后来凤清由被赵氏迷的神魂颠倒,但要说他不爱李氏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李氏去世已经七年之久,但她那沉静不争温雅娴静的气质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久远而变的模糊,反而在他心里越来越浓烈了。 凤清由闭上眼睛,失望地叹道,“当年李氏过世的时候,你借故说九儿年纪还小,提出要帮她保管李氏留给她的陪嫁,这些年来,你就是这样替她保管的?” 最后一句声音陡然拨高,伴随着一个茶杯嗖的一声落到赵氏脚边瞬间摔的粉碎,茶水将赵氏的裙摆溅失,把凤灵吓的差点失声尖叫,她还从没见过父亲对母亲发这么大的火,有些不甘心地替赵氏辩解道,“父亲,什么陪嫁不陪嫁的,不就是一本书吗?” “灵儿!”赵氏连忙拉住她,让她不要再添乱了。 “不就是一本书?这可是九儿她娘的陪嫁!”凤清由不由地冷笑,瞥了一眼这些年来自己精心栽培的女儿,心里涌起一阵失望,他甚至开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人。赵氏不懂也就算了,她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也这么不知深浅。 “父亲,您是说这本书是我娘的陪嫁?”凤九眼圈微微泛红,但依然保持着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心痛地说道,“没想到我娘的东西会流落在外,女儿真是不孝!” 赵氏这种行为无论放在哪个婆家都是无法被接受的,倒不是怪她拿夫家的东西补贴娘家,而是这种欺瞒的行为让人气愤,将李氏的嫁妆一点点往娘家搬,难怪这几年赵氏的娘家发展的如此迅速,合着是拿丞相府的钱去补贴她的娘家了啊。这也就是今天凤九刚好碰见了,那以前没碰见的时候呢?还不知道拿多少好东西送回娘家了。 老夫人也微微动容,沉声道,“我看九儿她娘留给她的陪嫁以后就不劳夫人保管了,还是搬到清和轩给九儿自己照看。” “什么?老夫人,媳妇冤枉啊!”赵氏难以置信地看向老夫人,李氏的那些陪嫁这些年来虽说她挥霍了一些,但是大部分还是在的,她原本是打算一部分给灵儿做陪嫁,再留一部分给轩哥儿娶媳妇儿用的。 老夫人冷哼道,“冤枉!到现在竟然还有脸喊冤枉!那你说这本书是怎么到文德书店的,难道是文德书店的人来我们府上偷的?” “一定,一定是府里的奴才们偷了然后卖出去的” 老夫人冷笑一声道,“卖出去以后恰好又被你娘家人买去了是吗?编,你再接着编!” “老夫人” 赵氏刚想再狡辩,门外就传来了方管事的禀报声,“老夫人、老爷,璟王府来人了。” 璟王府在大禹是除了皇宫以外最尊贵的府邸,璟王的身份更是凌驾于所有皇室宗亲之上的存在,不管现在的璟王是个病秧子还是活不过而立之年的将死之人,但依然改变不了他在大禹超然的地位。 老夫人和凤清由心里咯噔一下,然后看了一眼面色丛容的凤九,连忙吩咐道,“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年方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带着六名丫头和两名婆子进了老夫人的静心堂,丫头们手上各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用红色绸缎罩着长方形的盒子,看样子里面装的应该是首饰之类的物件儿。 “在下璟王府管事陈兴,拜见老夫人、凤丞相。”陈管事上前微微行礼,面不改色中气十足,一看就是门弟高深的大家管事才有的气场。 老夫人含笑道,“陈管事客气了,来人,快给陈管事赐座。” “不敢劳烦老夫人,王府里还有许多事要打理,因此不敢耽搁,老奴今日过来是奉了王爷的命来给大小姐送些礼物的,还请大小姐笑纳。” 凤清由点头笑道,“王爷真是有心了,九儿,快过去看看。” 自从凤九被指给璟王后,除了一个多事的卓尘风以外,璟王府里至今还没有人见过这位未来的王妃,对凤九的了解也只停留在市井的流言以及卫大从各方面打听到的信息。所以,当陈管事看见凤九淡淡地朝他点头微笑,那丛容淡定端庄优雅的气质还是让见多识广的陈管事心里莫名的敬佩几分。 “老奴见过大小姐。”陈管事刚想下跪行礼,就被后面走来的珍儿和珠儿扶了起来。 刚才陈管事进来的时候也只是对老夫人和凤丞相拱手行礼,礼数上倒没什么偏颇,如今凤九还未曾与璟王大婚,依照礼制陈管事是不必向凤九行此大礼的,但显然陈管事已经将凤九当成璟王妃来看待了,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璟王府对凤九的重视。 第26章 冰蚕蜀锦 凤九含笑道,“陈管事不必多礼。” “多谢大小姐。王爷命老奴来送几样东西给大小姐,希望大小姐喜欢。”陈管事刚说完,那两个婆子便一一取下红绸缎并打开盒子,“王爷听说大小姐喜欢看书,所以特意命老奴送了一些过来,另外还有几幅字画儿供大小姐赏玩。” 凤九在那几个丫头前面走了一圈,?里面确实有十几本古书,全是价值连城的孤本,多以陶冶情操修身养性为主,看来她的那位未曾谋面的未婚夫对她的爱好方面可能有一点误解,其实相对于这些令人乏味的诗词歌赋,她更喜欢兵书,因为兵书更有趣味性一些。 另外两个丫头手里捧着的则是两副头面首饰,一副是淡蓝色的珠翠额饰,另一副是冰种翡翠玉面头饰,两款首饰在设计方面十分简单大气,无论是颜色搭配还是那不拘一格的造形,都是凤九十分喜爱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两副价值连城的首饰应该都出自她的大师兄蓝雀之手。 风华公子的作品可不是简单能用银子就能买到的,当然了,如果你出的价格实在诱人的话,蓝雀公子也不是那种不为三斗米折腰的人,他还是会欣然接受的。 若说古书字画、头面首饰已经价值不菲的话,那么最让凤九为之震惊的是最后那个丫头手里捧着的一块轻如无物的布料,她曾听师傅提起过,薄如纱翼轻如白羽,近看为白远看似蓝,随着光线的流转犹如天上的浮云,触手而不可及也。据说这是由已经失传百年之久的编织手法而织造而成的冰蚕镂金丝钮云纹蜀锦,以天山雪原的百年冰蚕吐的丝为料,听说做成一块手绢大小的布料需要成千上万只百年冰蚕吐丝至死方才织成,更何况这样一匹足以做一身衣服的尺寸是何等的弥足珍贵。 “这是冰蚕蜀锦?”不知是谁惊讶地喊出声,紧接着是了一阵倒抽的凉气和难以置信的惊呼声。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出自名门世家,即便如孙姨娘那般只是忠肃侯府的庶女,以及出身于商贾之家的周姨娘,也都是读过私塾受过良好教育的,深知冰蚕蜀锦世所罕见,她们也只是在书上见过,至今并没有看见过实物。 “娘!”凤灵惊呼一声,一双杏目死死地盯着那块布料,朱唇轻咬,如白玉般的手指紧紧地捏着手帕,不甘地看向凤九。 凭什么璟王会给她送这么珍贵的礼物,而自从她与君莫萧赐婚以后,君莫萧就从来没有送过她什么东西,反而是自己时常送些新鲜玩意儿到君莫萧府上博取他的欢心,而且萧王府的管事对自己从来都是淡淡的,只是表面上尊敬罢了,现在细想起来实际上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老夫人和凤清由均是一喜,对于璟王府如此给凤家颜面表示十分欣慰,老夫人随即笑道,“王爷太客气了,只不过送的东西未免太贵重了些,若是一些小玩意儿也就算了,如今九儿还未曾过门就收此大礼,是不是有些太” 不等老夫人说完,陈管事便躬身道,“老夫人不必介怀,来的时候王爷说了,大小姐是璟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这些东西早晚都要归大小姐所有,只是王爷身体多有不便,不能亲自上门送礼,还请大小姐不要介意才是。” 一翻话听的众人又是一阵唏嘘,璟王这是将凤九捧在手心里宠啊!大家不由地在心里惊叹,凤九真是好命啊,虽然被萧王退了婚,但是还能嫁给璟王,尽管璟王是个病秧子,可就算璟王哪天一命呜呼了,凤九还是可以荣华富贵一辈子的。 凤灵心有不甘地绞着手帕,自己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华都比凤九这个草包高出不知几筹,可是凤九嫁进璟王府后却能成为璟王府的当家主母,位居一品诰命,和宫里的贵妃娘娘的位份也差不多了,而她这个人人羡慕的萧王妃竟然还要低凤九一头,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王爷言重了,还请陈管事替我谢过王爷。”凤九淡笑道,示意几个丫头将礼物收下。 老夫人见凤九行事丛容不若那些小家子气,满意地点头道,“王爷如此有心,老身代丞相府谢过王爷厚爱,九儿,改明儿你可得准备一份回礼给王爷送过去。” “是,孙女遵命。” “老夫人客气了,来的时候王爷特意吩咐说大小姐不必回礼,如果没什么事,那……大小姐老奴先行告辞。” 凤九点头道,“珠儿,替我送送陈管事。” 待陈管事一行人出了静心堂,众人还无法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片刻后,老夫人才渐渐恢复神色,看了一眼凤清由,见儿子也在若有所思,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不由地暗暗叹了一口气。璟王府如此重视九儿,可是他们凤家以前是如何对待这位嫡长女的,凤九心里又怎会没有计较?将来等她嫁进璟王府,若对娘家心存怨念,别说指望她给丞相府带来什么助益了,只要别给他们找麻烦就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老夫人精明的老眼在凤九身上不停地打量,可是任由她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这个孙女的想法,她就那样丛容淡定地站在那里,即便刚刚璟王府送来那么多的厚礼,也不见她脸上有半分骄纵。 反观坐在一旁咬着唇角绞着手帕的凤灵,那嫉妒的快要发狂的眼神让老夫人忍不住皱眉。喜形于色对于一个大家闺秀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凤灵是要嫁进萧王府的,王府可不同于一般的府邸,人际关系复杂缜密,若没有一点心机和城府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突然有点后悔这些年来在凤灵身上花的心思太多,以至于忽略了本该受到重视的凤九。 “由儿,刚才我的提议你怎么看?”见儿子也在打量两个女儿,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老夫人淡淡道。 赵氏知道老夫人指的是让她归还李氏嫁妆的事,于是哀怨地咬着嘴唇看向凤清由,委屈地道,“老爷,妾身没有做出对不起丞相府的事。” 如果说凤灵咬唇委屈做羞怯状,别人顶多会觉得她柔弱可人娇憨可爱,可是赵氏都这岁数了还做出小女儿家的姿态,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笑至极。 所以一向心直口快的孙姨娘忍不住笑道,“姐姐,别把嘴唇咬坏了,否则老爷可要心疼了。” 接收到凤清由投来的一记警告的眼神,孙姨娘这才毫不在意地住了嘴。 “不管你做没做,如今九儿已过及笄之年,她娘留给她的东西都该由她自己保管,等会儿便让人把东西都搬到清和轩。” 凤清由能从一个从四品的御书房行走做到丞相的位置凭的可不仅仅只是运气,若没有一点真材实干又怎么可能顺风顺水这么多年?所以今天璟王府来人送礼也算给他敲了一记警钟,无论是即将嫁进璟王府的凤九,还是未来的萧王妃凤灵,他都不能太过偏私,尤其是对凤九,他更应该多加关心,重拾父女之情才最是。 第27章 物归原主 “都搬到清和轩?!”赵氏尖叫一声,摇摇欲坠地跌倒在茶椅上,那些东西她可是打算留给自己的一双儿女的,而且这些年她也挥霍了不少,难不成缺少的那些她还要补上? 凤清由见她一副不想还的样子,厉声道,“那都是九儿她娘留给她的,难道你想占为己有?” “老爷,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妾身掌管丞相府这么多年桩桩件件都是为府里考虑啊,如今姐姐去世已久,总要给妾身一点时间去准备准备,老爷,您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呢?”说完,又是一阵抹泪,好不委屈可怜。 “这” 见凤清由有些动摇,凤九缓步上前道,“父亲,女儿觉得夫人说的很有道理,时间长了不记得了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母亲去世的时候曾经给过女儿一份嫁妆礼单,回头女儿便让人给夫人送去,也省了夫人的麻烦,夫人掌管凤府一直持家有道,相信必然不会少了母亲的嫁妆的。” 这翻话无疑将赵氏找的借口堵的死死的,气的赵氏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这个小贱蹄子,当日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丫头还有这样的心机! 老夫人精明的老眼一转,赞同道,“九儿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 “谢祖母成全,前几日夫人还对九儿说,上次各府来参加九儿的及笄之礼时送的礼品夫人也替九儿暂时代为保管,说过些日子会送到清和轩,到时候就请夫人一并送过来。” “什么?连那个也要”赵氏瞪大眼睛,感觉一颗心都在滴血。 而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则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她竟不知道赵氏竟敢私吞府中财产,将各府送来的贺礼纳入自己的私库,这让精明一世的老夫人如何能受得了? 狠狠地杵了一下银头拐杖,老夫人连凤清由一并骂道,“看看你带回来的什么好媳妇!从前宠妾灭妻害李氏郁郁而终也就罢了,现在她就是这样来回报你的?!” 凤清由瞪了赵氏一眼,求饶道,“母亲息怒。” “息怒息怒,这让我如何息怒!”老夫人被气的一阵猛咳,守在身侧的柳嬷嬷赶紧替她顺背,这才稍稍好转,凌厉的再次射向赵氏,“还有你!昨天我明明让你在院子里教灵儿掌家之道,怎么今天就出来了?!” 赵氏一阵心虚,要不是因为灵儿受委屈,她怎么敢违逆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儿媳妇也是担心灵儿啊!” 老夫人冷笑道,“我看担心灵儿是假,想借题发挥找九儿的麻烦才是真。从今天起你不用再管府里的事了,虽然老太婆我已经上了岁数,但想打理好一个丞相府还是可以的!你还是把心思花在灵儿身上,回去后好好教教她什么才是为妻之道!” “老夫人”赵氏尖叫一声,这是要夺了她掌家的权利啊,这让她以后在府里还如何立足! “都散了!”不等赵氏辩解,老夫人随即下逐客令,眼底尽是坚绝和不容反驳。 赵氏被收了掌家的权利,最开心的莫过于孙姨娘,若论出身,同样是庶女,实际上她的出身却比赵氏还要尊贵几分,只因她入府比赵氏晚,当时赵氏的根基已深,因此处处受赵氏欺压,以前大家都是妾也就算了,可是没想到李氏才过世,老爷就将赵氏扶了正,这让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孙姨娘幸灾乐祸地晃到赵氏面前,纤纤素指摸了摸流云发髻道,“我说姐姐,你就别再烦老夫人和老爷了,还是赶紧回听雨苑把大夫人留下来的嫁妆准备准备给大姑娘送去。” 赵氏愤恨地瞪了她一眼,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撒泼,只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被孙嬷嬷和凤灵扶了出去,直到回了听雨苑,才将怒气发泄到那些花瓶茶杯身上,摔了一地的瓷器和摆件。 “贱人!贱人!”赵氏一边用剪刀咔嚓咔嚓地剪着手帕,一边脸色狰狞地骂道,“没想到这个贱人跟她娘一样,今日我吃的亏,他日必定要让那个贱人十倍还之!” 凤灵坐在一旁看着母亲扭曲的面容,不屑地皱了皱眉头,直到赵氏稍稍平息了怒火,才走到赵氏身旁坐下,娇声道,“娘,大夫人留下来的那些嫁妆女儿并不稀罕,女儿知道娘亲是为了我和弟弟好,可是娘,大夫人的嫁妆再怎么贵重也比不上璟王府送来的那块冰蚕蜀锦啊,那可是千金难求的宝物呢!” 赵氏显然已经冷静了许多,听了女儿的话,精明的眼珠子一转,赞同地点点头,既然事情已无回旋余地,何不另想别招? “灵儿的意思是让凤九心甘情愿的把那块蜀锦拿出来?” 凤灵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凉意,“女儿一定要得到它!” 清和轩。 凤九从箱底翻出李氏过世之前留给她的那张嫁妆单子,还有办及笄之礼时各府送来的礼单,分别抄录了一份命珠儿送去听雨苑,并且让她转告夫人趁天还亮着抓紧将东西送过来,否则天黑就不方便整理了。 珠儿十分解气地领命去了,夫人掌事的时候经常苛扣小姐的例银,要不是小姐不差钱,恐怕一日连三餐都吃不饱,实在是可恶!今日赵氏受的惩罚,可比天上掉下来一万两银子还要令人兴奋,她怎么能错过看好戏的机会呢? “小姐,奴婢发现玉萝真的有问题。” 坐到梳妆台前,凤九任由两个丫头将她头上发簪等饰品取下来,淡声道,“哦?什么问题?” 珏儿也不卖关子,将凤九离府后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原来凤九的猜测没错,玉萝果然和府里的男丁有私情,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方管事的儿子方熊,那脖子上的痕迹应该就是方熊弄的。 其实婢女和奴才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要求得主子们的恩赐才能在一起,像这样偷偷摸摸做下这等苟且之事,若被人发现是要被重罚的。玉萝现在是清和轩的粗使丫头,凤九可从来没听她说过要什么恩赐呢! “先不要打草惊蛇,姑且让她再得意几天。”换了一件芙蓉花开罗烟群,凤九款款从屏风后走出来,长发披肩巧笑嫣然,那样清新脱俗的气质不由地让两个丫头呆愣住,一时之间竟连称赞的话都忘了,直到珠儿高高兴兴地从外面蹦跶进来,珍儿才回神道,“小姐真是应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句话形容小姐再贴切不过了。” 凤九失笑无语,其实她认为还句话形容凤灵更合适,因为她可不是什么两指不沾杨春水的脱俗之人,换言之,其实她就是一个俗人,喜欢钱、喜欢美男,还喜欢荣华富贵。 “事情办妥了吗?”凤九看向珠儿,见她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便知事情应该还算顺利。 珠儿扬着下巴,一脸骄傲地说道,“那当然,老夫人和老爷都发话了,难道她还想赖账?不过小姐,我去送单子的时候,夫人的脸色可难看了。” 赵氏的脸色能好看才怪,凤九在心里默默地脑补了当时的情景以及赵氏那白了红红了黑的脸上是何等的多彩多姿。 “奴婢还隐约听孙嬷嬷说少的东西要找等价的东西送过来什么的。” 可不是嘛,这些年来赵氏可没少挥霍李氏的嫁妆,要不是因为李氏的嫁妆多,恐怕早就被挥霍光了。 “她送来我们便收着,到时候你们仔细清点,缺什么少什么让孙嬷嬷尽快找回来,她休想从我娘嫁妆里拿走一个铜板!” 第28章 查明真凶1 听雨苑里,赵氏神色扭曲地坐在软榻上看着逐渐被搬空的库房,感觉一颗都在滴血,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年来的精打细算竟毁在一个刚过及笄之年的小丫头身上,真是奇耻大辱! 待最后一箱东西被抬走后,忍了大半个时辰的怒气终于一发不收拾的爆发了,赵氏再一次将房里所剩不多的装饰品悉数摔成碎片,一边摔还一边不停的咒骂,将凤九连带着李氏骂了无数遍,就连璟王府也没放过。 “夫人,您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平白损伤自己的身体,太不值得了。”待赵氏发泄完怒气,孙嬷嬷这才上前倒了杯茶递给她,安慰道,“如今大公子才出了那事,老夫人已经够伤心的了,若夫人您再气出个好歹来,岂非让老夫人难过?” 想到受伤的侄儿和家里的老母亲,赵氏强压住怒火,狠狠地手里的茶杯摔了个稀巴烂,眼里迸射出一道凶狠的光芒,“孙嬷嬷,事情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孙嬷嬷阴恻恻地笑道,“夫人放心便是,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咱们就等着看好戏。” 听了孙嬷嬷的话,赵氏这才满意地坐回软榻上,眼里露出令人胆寒的笑意。想让她难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次日一大早,凤九在三个丫头的伺候下出了清和轩朝老夫人的静心堂走去,按照惯例,今日是要晨醒的,所以天还尚未敞亮,四人就已经到了静心堂,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当她到的时候,凤灵、凤琴以及凤岚三人已经守在了那里,似乎已经等了一些时候。 “大姐。”三人见凤九款款走来,纷纷站起来行礼。 凤九淡淡地打量了三人一眼,对于凤灵的不甘心以及凤琴的不情愿全然不在意地忽略了,只是微笑地朝凤岚点了点头以示回礼。 “三位妹妹怎么来的这样早,祖母平日里卯时三刻才晨起,这会子恐怕还在梳洗呢。”凤九走到最前的一个位置上坐下,立刻有老夫人身边的丫头前来伺候茶水,凤九一一谢过后才道,“祖母尚未驾临,咱们几个还是等等。” 自从凤九回府以后,原本属于凤灵的位置自然而然地按照尊卑顺序成了凤九的专座,而凤灵只能屈居第二,就连她的书兰轩,当初要不是赵氏想法子找了个妖言惑众的法师回来乱说一通,恐怕也早成了凤九的栖息之所。 想到此,凤灵就忍不住攥紧手心,强忍住心里的怒火,都是因为凤九,才将她所有的生活都打乱了!都是因为她! “大姐说的是。”凤灵娇声附和,只是那脸上的笑容十分不自然,尽管画着淡妆,且眼底也明显刻意修饰过,可还是难掩憔悴之色。 凤九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恐怕不仅仅是凤灵没睡好,估计赵氏也一个晚上没睡,那么多的宝贝,可比吸她的血还要令她心疼呢。 不多时老夫人在柳嬷嬷的搀扶下来到了花厅,几位姑娘一一见礼后,老太太看着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孙女终于展颜一笑,“九儿和灵儿如今已有了亲事,你们两个丫头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自在了,九儿是未来的璟王妃,灵儿是未来的萧王妃,以后都是要执掌一府之事的,没事的时候就过来跟我这老太婆好好学学如何持家理事。” 凤九行礼道,“祖母过谦了,能得到祖母的提点是孙女们的福气,祖母不要嫌我们烦才好。” 老太太显然很高兴,掌家的权利如今重新落入她的手中,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你这丫头惯会拿祖母取乐。”老夫人隔空点着凤九的脑门,笑道,“等你和灵儿出嫁以后,祖母再想和你们说话可就难了。” “祖母”凤灵含羞带怯地娇声道,引来老夫人又是一阵哄笑。 “好了,等明年空下来,琴儿和岚儿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祖母想对你们说的是,虽然女子出嫁从夫,但是也要有娘家撑着,只有娘家好,你们在府里的日子才会好过,别人才不敢轻视你们,明白吗?” “回祖母,孙母们明白了。”几个姑娘异口同声。 言外之意就是,即使你们出嫁了也要时时刻刻想着娘家,有什么好事要先紧着娘家,有什么好东西也要先想到娘家。凤九不禁觉得好笑,老夫人你是有多健忘啊,昨天赵氏还因为‘吃里爬外’被您老人家收了掌家权利,今天又来告诉她们要胳膊肘往娘家拐,不觉得前后矛盾吗? “还有,在家的时候姐妹间难免会磕磕绊绊,但终究还是骨肉情深,所以你们要相互帮助相互扶持,千万不要自己人先斗起来,那样的话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老夫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无非就是让她们众姐妹团结一心相互帮衬,当然最要紧的是要顾及娘家,将来轩哥儿可是她们几人唯一的依靠。 凤九不以为意地点头说好,心里却在笑老夫人的自以为是,就算姐妹间相互扶持没错,就算娘家的好坏关系到她们以后在夫家的地位,但是说轩哥儿是她们以后唯一的依靠,别说她不相信,恐怕就连年纪最小的凤岚都未必相信,虽然自从她回府以后还没见过轩哥儿,但记忆里的那个总是抬着鼻孔看人的小男孩,她不信短短几年就能转了性,说不定现在比以前还更加过分了。 就在老夫人正说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方管事的禀告,“启禀老夫人,老奴有事要禀报。”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显然不太喜欢赵氏提拨上来的方管事,隔着帘子沉声道,“什么事?”这一大早的也没个清闲! “刚才府里的下人去柴房的时候,发现翡翠不见了。” 老夫人想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谁是翡翠,柳嬷嬷适时提醒了一句,这才恍然大悟,“一个受了重伤的丫头能跑哪去?吩咐人去找便是了。” “老奴已经派人去找了,已经找了一会儿,但并没有发现翡翠的踪迹,这才来回禀老夫人的。” 闻言,一向心机深沉的老夫人忍不住皱眉,一个半死不活的丫头想要自己逃出丞相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有人暗地里帮忙。老夫人凌厉的老眼在凤九和凤灵身上一一扫过,随后沉声道,“府里的院子可都搜过了?” “这未得老夫人允许,老奴不敢擅专。” “出了这事还有什么好顾虑的,抓紧派人去搜!” 方管事得了令,立刻带人去了,老夫人冰冷的目光在门帘上停留片刻,然后才慢慢收回,连一个丫头都看不住,看来这方管事也该好好惩罚一下了! 第29章 查明真凶2 老夫人不愧是个老狐狸精,府里出了这种事竟还能镇定自若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反正无外乎就是姐妹之间要相互扶持,出嫁以后要时刻想着娘家之类的话,再有就是要想方设法生下子嗣,而且最好是嫡长子。 期间凤灵有好几次想开口替赵氏求情,但每次都被老夫人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凤灵的情绪很低落,听说昨日从书店离开后,君莫萧对她的态度就很冷淡,不知道是因为赵家乱攀关系的原因还是因为那本《擎天记》得而复失,总之,有传闻说凤灵是被萧王府的管事请出去的,而且直到现在君莫萧甚至是萧王府的人也无人前来宽慰凤灵,听说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言很难去证实,只是看凤灵那眼底虽然画着浓妆却也掩饰不了的淤青,一向对别人的闲事莫不关心的凤九,也不禁对谣言深信了几分。 “老夫人,方管事派人来禀,说……翡翠找到了。”钏花雕翠的门帘被人轻轻挑开,春兰走进来躬身行礼,目光不经意间在凤九身上快速扫过。 老夫人不在意地挥手,“找到就找到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按潜逃罪处置便是,何必再来禀报!” 也是,在上位者的眼里,奴才们的生命微不足道如蝼蚁一般,特别是那些签了卖身契的,更加没什么地位可言,哪里还需要他们这些主子费心费力去处置。 春兰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老夫人遂又正色道,“怎么了?还有未尽之事要报?” 春兰又看了凤九一眼,才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说道,“方管事说……翡翠已经死了,是在……清和轩旁边的柴房里发现的。”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面露惊讶之色,随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凤九,眼里带着不同程度的怀疑和探究。要知道昨天翡翠在落霞苑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后,还曾意图攀咬凤九,虽然最后老夫人英明的还了大小姐清白,可是毕竟两人之间的纠葛已经产生了,所以凤九是有足够的理由和动机报复翡翠的。 “清和轩?”老夫人微微皱眉,目光在凤九身上淡淡地扫过,她想看看这个孙女的反应,可是令她头疼的是,凤九不但没有半点惶恐和惊慌之色,反倒一派从容镇定,这倒让她有些捉摸不透了,“九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凤九尚未开口,坐在下首的凤琴先一步说道,“大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翡翠已经受到教训了,难道你还没解气吗?” “三姐,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先不要这么快下结论好吗?也许这件事和大姐没有关系呢?”一直默默不语的凤岚道。 凤岚是几个姐妹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年芳十三,和她的生母周姨娘性子差不多,素来沉默寡言,却是个难得不争的性子,也是凤九在凤府唯一能够说几句话的人。 “四妹,这话说的倒像你知道事情的真伪似的,人死在清和轩不远处的柴房里,而且又是昨天被打板子的翡翠,你说这件事谁的嫌疑最大?” “可这件事若是大姐做的,她为什么要把人藏在清和轩附近的柴房里呢?这不是让人怀疑吗?”这种不入流的做法,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样做。 凤琴讥笑道,“这才是大姐的高明之处呢,越危险的地方才越安全,四妹,这些年你的书都读哪去了?” 凤琴咄咄逼人的反驳,惹的老夫人不悦地皱眉,“吵什么?看来刚才我跟你们说的话,你们一句也没听进去啊!” 语毕,凌厉的目光在凤琴和凤岚身上一一扫过,直到两人低头做反省状,老夫人才满意地收回视线转向凤九道,“九儿,你说。” 凤九平静地躬身行礼道,“祖母,这件事恐怕大家心里所想的就像三妹所说的那样,九儿的嫌疑最大,但是九儿也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道理,不如请祖母移驾清和轩,说不定能发现蛛丝马迹还九儿一个公道。” 老夫人嗯了一声点头道,“走,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不知何时下了早朝的凤清由已经先一步到了那里,看见凤九扶着老夫人款步而来,凤丞相有片刻的失神,凭借着多年官场上的敏锐气息察觉到这件事跟凤九应该没有直接关系,换言之就算有,他也不能随意处置了这个女儿,不仅仅因为她是未来的璟王妃,更重要的是她那与李氏相似的容貌和沉静的气质,竟让这么多年来顺风顺水的凤丞相第一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愧疚。 “母亲怎么来了?”凤清由上前接替凤九的位置,将老夫人扶到奴才们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老夫人才叹道,“府里竟然出了这种事,我能不来吗?真是没有一刻清闲的!” “让母亲操劳了,儿子下朝后听见下人禀报告也觉得事有蹊跷,所以过来看看。” 凤清由说话之际,方管事已经命人将翡翠的尸体抬了过来,担心污了主子们的眼,方管事特意吩咐人将翡翠以白绫遮面,不过还是引来了一众人唏嘘的惊叹声。特别是凤灵,素来以柔弱示人,见到这般场景竟不着痕迹的擦了擦眼角,直道翡翠可怜。 闻讯赶来的周姨娘和孙姨娘将各自的女儿搂进自己的怀里,害怕她们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被吓着,纷纷用手帕遮住她们的眼睛。 “可检查了?有什么发现吗?”老夫人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污秽,一脸正色道。 方管事掀开白绫的一角又检查一番,目光在凤九身上略略扫过才道,“回老夫人,翡翠是被人勒死的,脖子……断了一半。” 闻言,在场的人无不惊呼出声,虽然他们都没有亲眼看见那副惨状,但只需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更别提去印证方管事所说的话是否属实了。 “还有没有别的发现?”凤清由皱眉,没想到府里竟有如此歹毒之人,实在是闻所未闻。 “老奴派人沿着血迹查找,最后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凤清由厉喝一声,吓的方管事赶紧说道,“奴才们发现血迹一直沿到清和轩门口的花坛。” 第30章 查明真凶3 此话一出,仿佛更加证实了三小姐凤琴的猜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凤九,有些胆小的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就好像凤九是瘟神一样。 “大姐,你……真的好狠啊!”一向心直口快的凤琴率先说出大家的心声。 随后是议论纷纷和指指点点的声音。 “没想到竟然是大小姐,真是不可思议啊,看她平时一副端庄娴静的样子,原来内心这么恶毒!”奴才们小声讨论。 有些胆小的丫头虽然在主子们面前不敢说话,但也不影响她们用眼神交流,那种隐晦的目光并不比直言不讳的凤琴好多少。 珠儿被气的脸色涨的通红,别人也许不了解凤九,但是她跟在凤九身边已经快七年,自然了解自家小姐的品行,小姐心地善良,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呢? “九儿,这件事牵扯到清和轩,你怎么说?”凤清由扫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凤九,对于这个女儿他了解的不多,不过从萧王的退婚与璟王的赐婚来看,这个女儿与一般女子不同,是个能沉得住气的。这件事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恐怕早就跳出来澄清了,然而凤九却淡定的出人意料,是事先早有所知,还是…… 一向对自己的直觉颇为有信心的凤丞相,有史第一次对自己先前的判断有了一丝怀疑。 凤九上前福身道,“祖母,父亲,九儿在临川的时候曾有幸拜师于一位江湖郎中,跟他学过几天医术,对于一些外伤之类的伤痕有一定的了解,可否准许九儿查看一下翡翠的伤?” “这……”老夫人不由地迟疑了,莫说凤九一个小女儿家,就是她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婆听了方管事的话后都觉得脊背发凉,更别提亲自去查验了,这丫头竟然敢像仵作那样去验尸? “祖母放心便是,九儿自有分寸,九儿虽然学识浅薄,但也知道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的道理。另外,为了以示公允,求祖母派人请蒋大夫过来一起查看。” 老夫人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吩咐春兰道,“你去请蒋大夫过来,另外,翡翠原是夫人院里的人,把她一并也叫来!” 春兰领命去了,不多时蒋大夫和赵氏先后到了案发现场,赵氏一脸毫不知情的模样,直到方管事说翡翠被人勒死,她才忍不住抹泪,直道翡翠可怜,不知道得罪了谁,竟遭此毒手,当然还顺带着将下手之人狠狠地骂了一顿。这样一来既摆脱了自己的干系,还意有所指地将矛头指向凤九,真是好计谋! 待赵氏表演完自己是一位心慈手软的当家主母之后,凤九才请了蒋大夫一同去验尸,掀开白绫的那一刻,原本站在旁边的奴才丫头们都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然后捂着眼睛或是口鼻向后退去,却又挡不住内心的好奇,一个个瞪大眼睛去看翡翠的惨状,不过待他们看完后又是一阵惊叫。 凤九不为所动,先整体看了一遍尸体,随后依次查看了翡翠的眼睛、鼻、口、耳朵,然后是脖子、手臂、手再到、腹部、脚,随后又从蒋大夫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一枚银针,分别刺了翡翠的咽喉、胃部、腹部,最后站起来看向蒋大夫道,“我检查完了,蒋大夫请。” 蒋维深深地看了凤九一眼,眼里带着一丝佩服和赞赏。他虽然住在丞相府,但并不是府里的大夫,只是告老还乡后家中并无亲人,后来碍于凤清由三催四请才搬到了这侯门之地。当年他在宫里做医正的时候,看过的病人和死人不计其数,莫说他这个诊人无数的大夫,像翡翠这般死状惨烈的还是头一回,虽然并不害怕,但心里总归还是有些发怵的,没想到眼前这个才刚过十五的女子竟然能做到这般镇定自若,真乃奇女子! 还有,凤九的手法很老道,每一步都很有章法,不像是晴天霹雳第一桩,联想到凤九以前的遭遇,这位号称铁面无私的大夫内心第一次有了一丝丝波动。 蒋维点了点头,于是也对翡翠做了一翻检查后直起身道,“不知大小姐检查的结果如何?” 凤九接过珠儿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道,“翡翠是被人活活勒死的,不是中毒身亡,在死之前被人暴力殴打过,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凶手用的应该是金丝软绳,凤九学艺不精,未涉及之处还请蒋大夫指点。” 蒋大夫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竟破天荒地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大小姐所言极是,老夫人、凤丞相,大小姐好教养啊!” 不管凤九总结的是否全面,单凭这份胆识就足以压凤家其她女子几头,更何况凤九所言句句属实,都是有据可依的。 女儿被人称赞,特别是从宫里出来的医正官称赞,身为父亲的凤清由自然感觉脸上有光,但同时也对这个女儿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那九儿,你打算如何证明这件事跟清和轩无关呢?” 闻言,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到凤九身上,特别是凤琴一脸倨傲,谁不知道翡翠是被人勒死的,还用得着她在这里装模作样的验尸?还有那个蒋大夫实在是可恶,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还好意思夸凤九教养好,他们两个该不会是事先串通好的! “女儿还发现翡翠的指甲缝里有一些人的皮毛,应该是情急之下将对方抓伤,而府里近日并没有外客,所以凶手应该就是府里的人,父亲只需将府里的所有人都招来检查看谁手臂上或脸上有抓痕便是。” 此话一出,赵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昨天让那几个婆子动手的时候确实有人被抓伤,只不过当时谁也没放在心上,更没想到凤九还有机会为自己申辩,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赵氏眼珠子一转,一脸哀泣地说道,“老爷,妾身没有约束好下人给丞相府丢脸了,妾身有罪,翡翠虽然死的可怜,但死不足惜。妾身虽然听说有血迹一直延伸到清和轩,但是妾身相信大小姐的为人,就不要再为难大小姐了。” 好一个‘心地善良’的当家主母!当大家都是傻子听不出来吗?不就是想表达这件事是清和轩所为,但她身为翡翠的主子心胸大度不予计较了吗? 凤九淡笑道,“夫人不必担心,这件事本来就与清和轩无关,九儿刚才查看过,翡翠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天午时以前,如果地上的血真是翡翠身上流下来的,那应该早就干涸了。” 但是现在大家有目共睹,地上的血迹还新鲜着呢,这就说明有人想故意陷害清和轩,或者说诬陷凤九。 孙姨娘冷笑道,“夫人,您急什么?大小姐才说要把府里的人都叫过来您就迫不及待地表态,该不会是心虚了。” “你!” “够了!”老夫人厉声冷斥,随后朝春兰道,“去把府里的人全部叫到这里来,一个也别漏了!” 第31章 查明真凶4 老夫人打心里不相信方管事,所以有什么事都让自己的人去做,这样就避免了方管事暗中帮赵氏隐瞒实情,急的赵氏不停地向方管事使眼色,可是老夫人面前岂是他一个管事的能够糊弄的?所以方管事只能暗暗的擦汗,无奈地将视线移开,不理会赵氏那无言的斥责。 片刻后,府里上到管事下到粗使丫头婆子以及府里的护卫共计113人全部到了清和轩门口,显然春兰的嘴巴还是比较严的,去传话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大家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当一众人汇集在此的时候,所有人的眼里都茫然未知地看向老夫人和凤清由,不知道招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 老夫人扫了一眼乌压压的一群人,随后朝身边的柳嬷嬷和桂嬷嬷使了个眼色,两位嬷嬷随后朝人群走去,挨个将下人的手臂、脸、脖子检查了一遍,最后发现赵氏院子里的秦嬷嬷和周嬷嬷两人手臂上和脸上有抓痕,另外,清和轩的粗使丫头玉萝脖子上有与人私通过的痕迹。 三人被带出人群后,齐齐向老夫人告罪,秦嬷嬷和周嬷嬷拼命磕头喊冤,“老夫人饶命啊,老奴冤枉啊!老奴老奴两人昨天因为一点小事打架,是互相抓伤的啊!老奴罪该万死。” 秦嬷嬷反应最快,不过这么解释倒也说的通,赵氏一颗心顿时放下不少,暗暗松了口气。 老夫人本来就看赵氏不顺眼,所以连带着听雨苑里的丫头婆子也不喜欢,现在终于有这么好的机会惩治她们,她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们就急着喊冤?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老夫人冷哼一声,懒得再听那两个婆子的叫喊声以及玉萝痛苦的啼哭声,直接让人先将三人的嘴封上,然后才看向蒋大夫道,“蒋大夫,你可有什么办法证明这件事是否是她们两个所为?” 蒋大夫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钳子,将翡翠指甲缝里的皮屑取到两个瓷碗里,随后又分别取了秦嬷嬷和周嬷嬷两滴血,再然后又取出一个小瓷瓶道,“老夫这里有一款名叫寻亲草的药水,顾名思义,这种药水就是判断血与皮肤或者头发之类的人体组织是否来自同一人,相融则为亲,否则反之。” 语毕,蒋大夫分别朝两个瓷碗里各倒了一滴药水,刹那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蒋大夫将两只碗端到老夫人面前道,“老夫人请看。” 只见那两只碗里的血以及皮屑分别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融合,当然,有一部分是排斥的,因为皮屑是两个人的,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也在情理之中。 赵氏看着碗里的反应整个人差点晕了过去,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孙嬷嬷怀里,怎么会这样? 老夫人冷冷扫了她一眼,然后才将冰冷的目光射向跪在地上的两位嬷嬷,冷哼道,“事已至此,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柳嬷嬷将两人嘴里的布条抽出来,秦嬷嬷拼命吸了口气才哭喊道,“老夫人,老奴冤枉啊!” “哼!证据确凿还死心不改,你要是乖乖招认的话,老身还可以免了你的家人跟着你受牢狱之灾!”银头拐杖用力往地上杵了几下,吓的周嬷嬷绝望地哭喊起来,只不过接收到赵氏投来的阴狠视线,顿时又换成一阵撕心裂肺地尖叫。 “是老奴看不惯翡翠,联合秦嬷嬷趁翡翠受伤之际用绳子勒死她的,老奴怕东窗事发,所以才利用翡翠与大小姐之间的误会嫁祸给大小姐的,求老夫人大发慈悲啊!”周嬷嬷哭的肝肠寸断,原本还在转着眼珠子想法子的秦嬷嬷听到周嬷嬷的招供,顿时被吓晕了过去。 凤清由气的吹胡子瞪眼,看赵氏的眼光也不那么友善了,随即招手命人将两个婆婆拉去官府报案。他知道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的,但是若牵扯太多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凤九自然明白凤清由的顾虑,赵氏是丞相府的当家主母,又是未来萧王妃的生母以及丞相府里唯一男丁凤轩的生母,只要赵氏犯的不是滔天大罪,凤清由是不会真把她怎么样的。当然,凤九也没指望通过这件事就能动摇赵氏的根基,所以即使明知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但也没有不识趣地去阻止她那个便宜的爹草率地结了案。 凤九明白的事,老夫人又怎会不明白,所以将积攒了多年的满腔怒气发泄到还跪在地上接受众人鄙夷目光的玉萝身上,那领口处被柳嬷嬷刻意翻出来露出的樱桃红,简直令人不忍直视,这与那日在落霞苑的翡翠有何区别? “老夫人饶命啊!奴婢奴婢”她想为自己喊冤,可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别人又怎么会信呢? 老夫人连看她一眼都觉得会玷污自己高洁的品格,所以直接问凤九道,“九儿,这丫头可是你院子里的?” “回祖母,正是九儿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前阵子孙嬷嬷带来清和轩的。孙女有错,没有管教好下人,请祖母责罚。”凤九道。 老夫人冷冷扫了赵氏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清和轩简陋的陈设和失修已久的房屋,再一次把赵氏批的是一无是处,最后冷声道,“这府里的奴才有错也是当家主母管教无方,与你和干?这丫头与人私相授受,你可知情?” 凤九刚想回答,玉萝就哭着爬到赵氏脚下,拽着赵氏的裙摆道,“夫人,您是知道的呀,您替奴婢说句话啊!” 当初玉萝假办成珍儿骗凤九去落霞苑,赵氏曾答应她事成以后就将她调回听雨苑做大丫头,可是没想到事情竟然败落,凤九不但毫发无损,反而赵氏损兵折将,不但搭进去了一个得力助手还搭进去一个侄子。承诺无法兑现,赵氏这才利用方管事的儿子方熊的亲事,暂时安抚住了玉萝,让她继续待在清和轩监视凤九的一举一动,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反咬她一口…… 赵氏气的咬牙切齿,翡翠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消化,玉萝的事又来了,她怎么可能承认?于是一脚将玉萝踢开,朝一旁的丫头婆子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将这个胡说八道的贱丫头拉下去重罚!” 赵氏虽然被夺了掌家的权利的,但是下人们还是很怕她的,刚想上去将玉萝拖走,只听老夫人冷声道,“要罚不能只罚丫头,那个j夫也要一起罚!你说,是府里的哪个奴才,如实禀明可以饶你免受皮肉之苦。” 玉萝向来骄纵,从来没受过一丁点的苦楚,即便在清和轩做过几天粗使丫头,也都是指挥给别人做的,再加上翡翠的惨状所以她想都没想就立马招认了,“是,是方管事的儿子,方熊,求老夫人饶了奴婢!” 第32章 指点 清幽雅静的清和轩里,珠儿走进来见凤九还坐在书案前看书,赶忙倒了杯水端过去,将凤九手里的书夺下来扔到一边,佯怒道,“小姐,你又不去考状元,这书有什么好看的,来来回回的看了多少遍了,仔细伤着眼睛。” 凤九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失笑道,“左右闲着没事儿,不看书做什么呢?” 实际上记忆里这本《擎天记》在她七岁的时候就读过了两遍,那个时候李氏还在世,跟她讲解过里面的故事,只是那个时候她还小,并不能完全体会里面的精髓,所以现在才拿过来再重新读几遍,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否则君莫萧那样高贵的出身,什么东西没见过,偏偏对这本书苦寻良久? 莫非里面真的暗藏什么武功秘笈或者藏宝图之类的秘密?脑洞大开的凤大小姐天马行空地想着,若真的有什么宝贝可不能让君莫萧得到,否则怎么对得起之前他对自己的羞辱呢? 珠儿见自家小姐又在失神,两手放到凤九肩上晃道,“小姐!你怎么会没事做呢?璟王府送来那么多东西给你,难道你就不打算给王爷回礼吗?” “回礼?”真的需要吗?看来礼尚往来这种东西不仅仅只存活于现代啊。 见自家小姐是真的没想过要给未来姑爷回礼,珠儿简直要被气笑了,“虽然陈管事说不用回礼,但小姐不会当真了!” 凤九无奈地苦笑,珠儿未免想的太多了些,璟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君彦卿特意吩咐陈管事转告让她不要回礼,她可不会以为只是随口说说。虽然自从皇上赐婚到现在还从未见过他,但直觉告诉她,君彦卿应该不是一个注重虚礼的人。 “小姐,周姨娘来了。”正在寻思之际,珏儿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些刚从针线房领回来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放到筐子里。 珠儿皱眉道,“她来做什么?咱们小姐和她不熟啊。” 虽然四小姐和自家小姐还算能说得上几句话,性情也是一路子的,但周姨娘向来沉默少语,对谁都是淡淡的,虽然这点比喜欢拈酸吃醋的孙姨娘以及心狠手辣的赵夫人强一点,可是自从小姐回府以后,周姨娘除了对小姐恭恭敬敬以外,也没见她来看望过小姐啊,今日上门拜见是何用意? “好了,去看看。”反正人已经来了,左右现在又没事,而且她也很想知道周姨娘此翻的来意。 到了花厅,只见一名穿着浅绿色缀花芙蓉裙的妇人正端坐在椅子上,见凤九从内室出现,赶忙站起来行礼道,“奴婢参见大小姐。” 凤九淡笑道,“周姨娘不必多礼,请坐。” 不得不承认,凤清由物色美人的眼光实在是很独道,诸如李氏的温婉娴静,赵氏的雍容华贵,再如孙姨娘的娇艳动人,那么周姨娘绝对称得上是冰肌玉骨了,虽然她已是而立之年,但良好的保养以及女人三十岁才有的韵味,让原本就美丽动人的周姨娘越发的楚楚动人。 显然,周姨娘不是个会说话的人,许久的沉默后,凤九率先问道,“不知道周姨娘今日来清和轩所为何事?” 见凤九如此直言爽快,周姨娘心里暗暗地对这位大小姐又多了几分佩服和敬畏,“既然大小姐如此爽快,那奴婢也就不兜圈子了,奴婢恳请大小姐指点奴婢一二。” 说完,周姨娘砰地一声跪倒在地上,继续道,“奴婢知道自己在府里没有地位,不够脸面来求大小姐,奴婢只求大小姐看在岚儿的份上能够帮帮奴婢。” 凤九朝珏儿使了个眼色,珏儿过去亲自扶了周姨娘起来,安慰道,“姨娘有什么事先说了才好,小姐若能帮忙的一定会帮忙,只是您也知道小姐回府时日不长,恐怕会让姨娘失望。” 周姨娘也知道自己此翻来的突兀,但是放眼整个丞相府,能管事的人中就只有大小姐心性纯正,还算是个能说得上话的,所以她不得不抱最后一丝希望走这一遭,就算为了岚儿以后的婚事,她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周姨娘被扶坐到椅子上才悠悠说道,“前几日的事大小姐当时也在场,想必也看出了老夫人的意思,现如今府里的掌事权利全权握在老夫人手里,这本无可厚非,老夫人执掌相府多年且聪明能干,奴婢等人也都相信老夫人一定能将相府打点妥贴,只是” 说到此处周姨娘抬起水眸暗暗地看了一眼凤九道,“只是今天早上奴婢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老夫人将孙姨娘遣退后独独留奴婢在静心堂说话,老夫人说方管事因为他儿子的原故被府里辞退了,现如今新上任了一位何管事,但如今夫人又所以,老夫人的意思是再培养一位掌事的夫人。” 说到这里,凤九已经基本上明白了周姨娘此翻来的目的了。方管事是赵氏提拨上来的,老夫人用不惯也在情理之中,所以便利用这次的事情将方管事撵出府邸,然后再将自己信任的何管事提拨上来,但是何管事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奴才,所以老夫人便想再培养一名心腹可以替代赵氏之位。如今府里除了赵氏就只有两位姨娘,孙姨娘的性格太过张扬高调,而且她的家世实际上比赵氏还要高贵几分,老夫人害怕再培养出一个‘赵夫人’,那样的话可就是养虎为患了。但周姨娘不同,周姨娘只是出身名门商贾之家,按照古代重农轻商的原则,周姨娘的出身低下易于掌控,而且周姨娘的性格也比较沉稳,所以老夫人便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真是一个老奸巨滑的老狐狸!凤九不禁在心里默默感叹豪门真是个大染缸,没有心机的人恐怕很难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 周姨娘不知道凤九听懂了没有还是故意装作没听懂,见她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心里不禁又对凤九拿捏分寸的本事多了几分佩服,看来自己果然没看走眼,今日就算凤九不答应帮她,自己来这一遭也是没有白来的,都说见面三分情,说不定以后岚儿的事还要靠她照佛一二。 “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让奴婢学习掌家理事的本领,只是奴婢才疏学浅,以前在家的时候从没跟母亲学习过,所以奴婢便想大小姐是大夫人所生,而且聪慧过人,今日便厚着脸皮过来请教叨扰,还望大小姐见谅。” 第33章 方法 恐怕请教叨扰是假,来求她支持顺便看看她是否反对才是真。这府里谁人不知李氏过世的时候她尚且只有八岁,还只是个女娃娃,哪里学过什么掌家理事的本领? 不过周姨娘的这种做法却让凤九心生几分佩服,实际上整个丞相府的正经主子就只有老夫人、凤清由还有凤九,老夫人那里自不用说,凤清由的意见也可以日后慢慢吹枕头风,至于凤九这个和她没有任何瓜葛的人的意见倒成了最重要的一关,所以在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以后,周姨娘便第一时间来到了清和轩,这般心思缜密若说她才疏学浅,别说凤九不信,恐怕老夫人也不会信,否则又怎么会选她来接替赵氏之位。 凤九淡笑道,“周姨娘客气了,只是母亲过世的时候我还尚不到学习理家的年纪,所以对于掌家理事也是一窍不通,恐怕没办法帮周姨娘,实在是很抱歉。” 虽然早就猜到凤九会这么说,但周姨娘的眼底还是黯了几分,有些无措地捏了捏手帕道,“不管怎么样,奴婢还是要感谢大小姐今日的招待之情。” 凤九摇头笑道,“不过,老夫人既然看重姨娘,说明对姨娘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姨娘放心做便是,至于父亲我记得小的时候父亲特别喜欢赵夫人,许是因为夫人为父亲生了轩哥儿,所以母亲过世以后父亲便将掌家理事的权利和当家主母的位子一并拨给了赵夫人。” 所以,如何能得到凤清由的心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说来说去赵氏能骄纵蛮横到现在还不是因为她的儿子是丞相府里唯一的男丁吗?都说母凭子贵,就算你再漂亮再温柔再贤惠,可是没有儿子傍身,那么你的地位迟早会被动摇。 周姨娘顿时眼前一亮,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多谢大小姐提点,奴婢明白了。” “九儿可没说什么,只是和姨娘闲聊罢了。” 周姨娘起身连连拜谢后才离开了清和轩,凤九看着那道纤纤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院落中,唇角掀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赵氏可真有本事,不仅成功生下了丞相府里唯一的男丁,还能让府里这么多年来无一人出生,如此手段不得不让人佩服。 “小姐,你刚才跟周姨娘说的那些话,她会不会出去乱说啊?”珍儿不确定地问道。 “就是,小姐,咱们跟她又不熟,你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回头她万一出卖我们,岂不得不偿失?”珠儿抱怨道。 闻言,凤九淡笑道,“珏儿,你说呢?” 珏儿想了想才道,“奴婢看周姨娘不是那种爱说别人闲话的人,小姐应该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和她多说了两句,再说,如今夫人虽然被禁了足,但依然势大,所以小姐不防帮帮周姨娘,势均力敌总胜过一枝独秀,这样也好给夫人找点事做做,免得再来找小姐麻烦。” 凤九赞赏地点了点头,“还是珏儿看事情比较全面,你们两个要跟珏儿好好学学,特别珠儿,别遇到事情总是一惊一乍的,明白吗?” “遵命小姐。”珠儿吐了吐舌头,忍不住朝三人做了个鬼脸。 不得不说,周姨娘是个特别通透的人,晚间便听说凤清由被榭雨苑里的小丫头请了过去,说周姨娘身体不适请凤清由去看看,当然,至于是什么病根本无人关注,因为重点是凤清由在榭雨苑不仅用了晚膳,还在那里彻夜留宿,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开天僻地第一桩,老夫人知道后也不由地心里暗暗称赞周姨娘好手段。 以前赵氏当家的时候,每每凤清由在周姨娘或孙姨娘那里留宿,总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问题被请去听雨苑,所以即便赵氏当年怀轩哥儿的时候,凤清由也时常因为赵氏身体不舒服或胎动闹心等等原因被请过去,后来去听雨苑便成了一种习惯,直到后来赵氏利用迷迭香彻底拴住凤清由的心,实际上这些年来孙姨娘和周姨娘跟守活寡没什么区别。 听雨苑里,赵氏听闻孙嬷嬷的禀报后,脸色又是一阵扭曲,一边怒骂周姨娘连同周家祖宗十八代,一边摔了所有的茶杯和瓷器,还顺带着把凤九也咒骂一顿。她万万没想到老夫人会这般翻脸无情,竟然试图将她架空,更没想到她一直都不放在眼里的周姨娘转脸竟成了老夫人的得力心腹,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眼见赵氏拾起最后一盏茶杯,孙嬷嬷一把上前夺下劝道,“夫人,眼下您得想办法尽快出去才是正事,方管事已经不在了,管账房的吴管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老夫人罚去外院打杂去了,您要是再不出去,恐怕要不了多久这府里的管事都会被换一遍,到时候您再想收回掌家的权利可就难了!” 赵氏咬牙切齿道,“我又何尝不知!那个死老太婆从我进门的时候就看我不顺眼,这么多年来终于让她找到机会发作了,如今我想出去岂是那么容易!” 孙嬷嬷想了想,眼珠子一转道,“夫人还怕出不去吗?二小姐可是未来的萧王妃,大公子又是这府里唯一的少爷,任凭那周姨娘多能干多得老夫人的心,但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是翻不出风浪的。唯今之计就只能等萧王府下聘,到时候轩哥儿也该回来了,老夫人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也不能不让丞相府的当家主母出来见人的。” 闻言,赵氏渐渐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觉得孙嬷嬷的话有道理,心里也渐渐宽慰了许多,是啊,她有一个即将做王妃女儿,还有一个嫡亲的儿子傍身,她怕什么?等到以后轩哥儿继承了凤家的产业,到时候再报今日之辱也为时不晚! “孙嬷嬷,你派人去请蒋大夫过来,就说我身体不适,然后再派人去芙蓉山将大少爷带回来,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病重回来探母。” 第34章 教训凤九 “小姐,这个针角怎么能这么刺下去呢?要这样!”珠儿无奈地夺下凤九手里的刺绣,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摇头示范,小姐什么都好,只女工这一条最令人头疼。 当初大夫人离世的时候,凤九尚未到学女工的年纪,后来出府后的七年里身边就只有珠儿一个女子,可珠儿的年龄比她还要小两岁,对女工更是一窍不通,所以便将这方面落下来了。 只不过前阵子珠儿同珏儿学了一阵子刺绣,针角以及手法都学的像模像样,所以现在才有资格对凤九百般挑剔,觉得小姐根本就是在糊弄,哪有人这么做刺绣的啊,要知道这可是送给王爷的礼物,可不能含糊了。 凤九有些头疼地看着珠儿将她好不容易绣了半天的针线毫不留情地拆了,无语地叹道,“你确定要送王爷荷包?” 璟王府里什么样的绣娘没有?用得着她眼巴巴地给君彦卿送这种东西吗?再说,做女工什么的比让她做两百个俯卧撑还难好吗? 闻儿,珠儿给了她一个白眼,“那你想送王爷什么?” 凤九拖着下巴认真思考,完全将珠儿不走心的反问给忽略了,前阵子从赵氏那里收回了娘亲的陪嫁以及上次举办及笄之礼时收到的礼物,里面不乏一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如宝石蓝南海夜明珠、青玉紫砂雕花茶壶、深海珊瑚镶金玉扳指等等,都是能拿得出的宝贝呃,好,这些也许都太俗气了,君彦卿应该对这些都不大感兴趣,再不济就从她娘的陪嫁里挑一些有名的兵书总可以了? 想到此,凤九眼前顿时一亮,“你觉得赫兰真的那本《驭兵之法》怎么样?”反正她早已经倒背如流,放在手里也没什么用处,只能用来打发时间罢了。 而且古代人写的兵书什么的,在她看来和现代的战术截然不同,现代人更倾向于随机应变,这种变化似乎更有利于千变万化的战场,而古代似乎更侧重于排兵步阵,不过若运用得当的话也是十分有效的。 珠儿回给她一个你还真敢想的眼神,将整理好的女工放回凤九面前,“不怎么样!难道小姐不觉得那样很没诚意吗?” 看着眼前的刺绣,凤九有点头大,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把璟王府送来的东西都还回去,这样就省事多了。 “小姐,董小姐来了。” 珍儿站在门口恭敬行礼,说话间董清妍已经走了进来,见凤九手里拿着一副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刺绣,淡紫色的蜀锦绸缎,上面是一幅还未完成的祥云飞鹤的图案,一看便知是男人所用之物,只是上面的针脚实在是不敢恭维,董清妍掩唇偷笑道,“还没嫁人就已经开始为王爷准备贴身之物了吗?看不出来你这么细心呢!” 凤九将针线全部放回筐中,用力舒了口气,像是解脱了一样,笑道,“你怎么有空来了?都不让我去门口接你。” “我来看看你啊,最近过的好吗?璟王府有没有派人来问过你的生辰八字。”按理来说皇上赐婚以后,璟王府应该要选个良辰吉日来丞相府要凤九的生辰八字,然后再请算命先生占上一卦,挑选个好日子过来下聘。前阵子又听说璟王府派了陈总管来丞相府送礼,想必很多事情都定下了。 凤九摇头道,“大约是因为天气的原故,听说璟王的身体并不太好,所以恐怕耽搁了。” “也是,不过我听外公说,璟王是个性格洒脱之人,应该不会拘泥于这些小事。” 其实凤九对这种近乎于刻板的礼节也不太注重,只不过老夫和凤清由不会这样想,而且璟王府的地位跃然于众王府之上,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无数双眼睛,即便君彦卿不把老祖宗的规矩当回事儿,但是却不能不把璟王府当回事儿。 “好了,别说这些烦心事了,陪我出去走走。”董清妍抱着凤九的手臂,一路将她拉到花园,“九儿,今年的赏花宴你应该会参加的。” 每年在初秋时节,京城里都会举办一次赏花宴,邀请各府的千金前去游玩,当然,游玩只是个由头,要知道能参加赏花宴的大多都是府里的嫡小姐,这些小姐们以后会是各府的当家主母,如果在赏花宴上能结识几个闺中好友,那么将来她们嫁进婆家的时候名面上也看一些,有的甚至还能为夫家带来助利,所以大家都借着这个机会前去结交各府千金,以便于后续可以多走动走动。 历年的赏花宴都是由京城有名望的皇妃、王妃或者太妃举办的,比如去年就是由先帝在位时最宠爱的舒贵妃,如今的舒太妃一手操办的,据说今年还是由她亲自操办。以前凤九不在京城的时候,不去参加赏花宴还说得过去,现在既然已经回府又过了及笄之年,而且还与璟王赐了婚,若是再不参加的话恐怕会落人口舌。 凤九拉着董清妍在假山后面的竹木亭里坐下,点头道,“难道你不想去?” “我自然是要去的,否则别人还以为我董府的嫡出大小姐是她董倩雅!”只要她在一天,就绝不会让董倩雅嚣张到她头上! 两人正说着话,原本留在清和轩的珍儿突然匆匆跑来,急切地说道,“小姐,大事不好了!大公子刚从芙蓉山回来,一下马连老夫人都没见就直奔清和轩,还带着几个随从去院里子砸东西,珠儿现在正在和他们理论呢!” 话音未落,凤九已经离了座朝清和轩而去,一边走一边吩咐珏儿将董清妍送出府,但妍姐儿是个性子烈的,一听说庶弟欺负嫡姐,她哪里还能忍受?而且她与凤九本就同病相怜又是闺中好友,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弃她于不顾,所以想也没想就追上去了。 还未进清和轩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凤轩出言不逊的叫骂声,“本少爷今天就砸了,你能把我怎么的!一个小小的丫头还想骑在本少爷头上,小心本少爷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 丞相府唯一的男丁凤轩,年方十一,是老夫人和凤清由的心肝宝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小就被赵氏骄惯的以鼻孔看人,如今七年过去,那天生的骄纵脾气仿佛并没有因为拜师于芙蓉山有名的芙蓉学院而有所改善,甚至比以前变的更加恶烈。 第35章 挨打 “住手!” 一道平淡的嗓音不轻不重地在门口响起,众人不由望去,只见一个长相十分清秀婉约的女子越过众人缓步朝廊上走来。凤轩已经七年多没见过凤九了,对这位长姐的记忆十分模糊,甚至要不是母亲和二姐时常提起她的话,他根本就不知道凤家还有凤九这么个人。而且,他对凤九唯一的印象只停留在小时候母亲和姐姐常常因为她而感到不开心,所以他对凤九自然没什么好感。 “你就是凤九?”见自己身边的几个随从十分没骨气的往后退了几步,凤轩只觉得十分丢人,不客气地抬着下巴,一条腿还毫无正形地晃着,虽然他的身高才到凤九肩膀的位置,但是那副模样仿佛在俯视凤九一般。 珠儿气不过,刚想理论,却被自家小姐制止了,凤九淡笑道,“我是凤九,轩儿,你在这里闹的是哪一出?” “哼!本少爷的名字也是你这个不受宠的丫头可以随便叫的?”很显然这位大少爷已经被赵氏宠的无法无天了,不知道什么是尊卑礼数,“凤九,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找母亲和我姐姐的麻烦,小心我烧了你的清和轩!” “哦?是夫人让你来的?”凤九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眼角的余光扫到门口突然出现的凤清由,淡声道,“轩儿,你刚刚回来还没跟祖母和父亲请安?我看你还是先去请安,祖母和父亲可早就盼着你回来了。” “哼!凤九你别在这里假惺惺了,这相府以后都是我的,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用不着你来提醒!本少爷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你自己没本事被萧王退了婚还想赖在我姐姐身上,不过也是,你恨我姐姐抢了你的未婚夫也在情理之中,谁让你被赐婚给那个废” “住口!你这个混账!” 随着一声厉喝,凤清由三步并两步走到凤轩面前,扬起手就一巴掌甩了下去,凤轩哎呦一声跌倒在地上,脸上顿时出现五根血红的手指印,看得出来凤清由是真的下了狠手的,不只是做做样子,可见是真的被凤轩气倒了。 由于角度的问度,凤轩并没有看见凤清由出现,而且母亲一直跟他说爹爹不喜欢凤九,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想过爹爹会突然出现在这偏远的清和轩,更没想到从小对他百般宠爱的父亲会动手打他。 其实凤清由突然出现在清和轩完全是因为听下人的禀告说少爷回来了,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心心念念的心头肉去见礼,所以才问清了去向来到了清和轩,没想到一来就听见这个又爱又恨的宝贝儿子在大放厥词,怎能不令他生气? “爹,你你打我”凤轩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凤清由,随后又猛然指向凤九道,“为了这个废物草包你竟然打我,爹,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凤清由扫了一眼乱七八糟的清和轩,简直要被眼前这个蠢儿子气的断气,他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啊,且不说凤九的身份比他贵重,又是他的嫡长姐,关键是凤九以后是要嫁进璟王府的,难道他就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吗?看来这小子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平白浪费了他不少人情。 董清妍满腔怒火地走到凤九身边,对凤清由行了一礼道,“前几天还听外祖父对璟王称赞有佳,说璟王虽然身体有恙却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没想到在某些人眼里竟成了丞相大人,令公子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对大人的声誉也不好。” 岂止是声誉有影响?恐怕连他的乌纱帽和丞相府满门的性命都难保!皇上虽然忌惮璟王府,对璟王府的一举一动也十分关注,但这些都只是私底下的事,明面上还不得不对璟王府和和气气的,若听说有人敢对璟王府出言不逊,就算是为了面子也不可能轻易饶了信口开河的人啊! 这么多年在官场上一直如鱼得水的凤丞相,第一次因为一个闺阁女子的话而有些窘迫,含笑道,“让董小姐见笑了,犬子年幼无知,本官正想抓他回去好好教训一翻呢!” “爹!她又是什么” 担心凤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凤清由冷斥一声打断道,“你给我住嘴!来人,将大少爷拉回祠堂关禁闭,三天之内不许任何人送东西进去!” 老爷发话下人不敢不从,几名小厮立刻上去抓人,尽管凤轩对他们拳打脚踢,但也无济于事,最终还是被鬼哭狼嚎的拖走了。 凤清由看着乱糟糟的院子,无奈地说道,“九儿,今天让你受委屈了,回头派人好好打扫打扫,缺什么要什么就派人去库房领,回头我跟何管事打声招呼。” 凤九点头轻声道,“多谢父亲,打碎的只是一些小玩意儿罢了,不打紧,父亲不用担心,女儿会让人整理的。” 见凤九如此体贴懂事,凤清由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觉得这些年对这个女儿确实亏欠了许多,回头一定要好好惩罚那个不知深浅的小畜生! 送走了凤清由,凤九吩咐浅夏几人整理院子,妍姐儿的气似乎还没消,胸膛一起一伏的怒视着清和轩的大门口,不解气地说道,“你那个庶弟怎么这么没大没小,丞相大人竟然就罚他脆三天祠堂?这惩罚未免也太轻了些!” 确实如此,像凤轩这样对嫡长姐不敬的话按理来说是要被打板子的,但凤清由只是打了他一巴掌然后罚跪祠堂,虽然说三天不让吃东西,但是有老夫人和赵氏宠着,这三天祠堂恐怕也带着不少水分。 “行了妍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也没有真的把他当成亲弟弟看待啊,再说以后大家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反正又不用朝夕相处一辈子,何必为一些不相干的人生气呢?平白伤了自己的身体。” 闻言,董清妍赞同地点点头,九儿虽然年龄小,但却是个非常通透的人,看事情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有的时候连她都自叹不如。自己在尚书府与董倩雅整天斗智斗勇争的死去活来,又何尝不是一种变向的自残呢? 凤九见她若有所思,想必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于是淡笑道,“对了,欧阳公子什么时候来京下聘啊?” 第36章 萧王府下聘 “九儿!”董清妍又羞又怯,转过身子佯怒不理她。 欧阳家是广陵首屈一指的富商之家,欧阳询是欧阳府的嫡长子,从小便与董清妍订了亲,按理来说董清妍身份贵重,是不会嫁给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商户之家为妻的,但是当年董清妍才四五岁的时候,正值皇上刚刚登基,朝堂不稳民心不定,皇帝对身为皇后的母家卓氏十分忌惮,连带着身为女婿的尚书府也跟着受牵连,所以董尚书和岳父卓老大人商量后,为了打消皇帝猜疑,便将董清妍许给了当时没有任何声名刚刚从商的欧阳家,以此间接告诉皇上他们卓氏一族不会利用政治联姻威胁到他的皇位。后来卓老大人也辞去官职,同时命令卓家子孙不许为官,即便考了功名也不允许领四品以上的官职 董清妍心里懊恼不已,九儿不过提了一句欧阳公子她就脸红心跳的不行,可是刚才进来的时候她说‘还没嫁人就已经开始为王爷准备贴身之物了吗?’,这丫头脸上竟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娇羞,董清妍摇头苦笑,只觉得这丫头对男女之事似乎太木了一点,否则女儿家的那点小心思怎么在她身上思毫看不见呢? “好姐姐,快跟我说说欧阳公子什么时候来嘛。” 董清妍这才稍稍平复心情,不过娇艳的容颜上依然布满红晕,“听外祖父说再过个把月欧阳夫人和欧阳公子会来京城小住。” 来京城小住就意味着接下来两家会讨论大婚的事情,凤九又打趣了一翻,两人聊了一会儿,这才将董清妍送出了府。 回到清和轩,院子已经被收拾妥贴,所幸凤轩摔的都只一些瓶瓶罐罐,她悉心栽培的那些幽兰草毫发无伤,否则今日她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不多时珠儿气冲冲地跑进来,眼眶微红地道,“老爷真是的还有老夫人” 珏儿停下手里的女工问道,“怎么了?老爷和老夫人怎么把我们的珠儿气哭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目中无人的大少爷!”珠儿被气的差点跳起来,忿忿不平地说道,“老爷派人将大少爷关进祠堂,可是还没走到祠堂呢,就被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拦下了,说什么老夫人想念大少爷,让大少爷去静心堂跪小祠堂哼!老夫人真是太偏心了!” “够了,小心被别人听了去,仔细皮肉疼。”凤九亲自给珠儿倒了杯水,又用手帕为她擦泪,知道这丫头心直口快,会如此生气也是为自己抱不平,只不过她可没指望她那个便宜的爹会真的为了她去惩罚他那宝贝儿子。 “小姐,春兰姑娘来了。”珍儿站在门口禀报,随着门帘被掀开,春兰走进来恭敬行礼道,“大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看,瞧她说什么来着,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老夫人这个时候召见多半是因为凤轩挨打的缘故,“我知道了。” 不多时主仆几人来到静心堂,还没进花厅就听见凤轩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哎呦!祖母,父亲好狠的心啊,孙儿好痛呜” 紧接着是凤灵温柔娇弱的劝慰声,“轩儿,你别再哭了,祖母该心疼了,这件事可不能怪父亲大人,谁让你对大姐出言不逊呢?” “我没有!”凤轩反驳道,“我对大姐一向很尊敬的,只不过大姐离府那么多年,所以今天轩儿一下马车就去了清和轩,可没想到清和轩的丫头竟然敢对我不客气,所以才造成误会的,没想到父亲” 说完又是一阵大哭,老夫人心疼地安慰道,“你大姐也是,也不知道劝着你父亲一点。” “可能大姐也不是故意的,祖母还是不要责怪大姐了。”凤灵劝道。 老夫人冷哼道,“不是故意的?轩儿年纪还小,她这个做长姐的难道就不能让着他点!” 凤九站在门外冷笑,她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样?说来凤轩也不是个好东西,身为男子汉竟然动不动就哭,还好意思找帮手,难道他就不知道丢脸吗? “祖母。”进了花厅,给老夫人行了礼,但凤九能明显感觉到坐在上首的老夫人正不悦地盯着自己,凤九不为所动,从容地站在那里任由老夫人打量。 凤轩坐在老夫人身旁,见到凤九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朝老太太怀里钻,一边哭一边叫道,“祖母,轩儿怕” 如果说凤轩刚才的哭诉只能算丢脸的话,那么现在他撒娇般朝老夫人怀里钻的这种行为只能用恶心来形容了,看来基因遗传什么的真的太强大了,否则这演戏的本领从哪得来的? 老夫人不停地轻拍凤轩的肩膀安慰他,然后才凌厉地看向凤九斥责道,“九儿,今天你弟弟在清和轩冒犯了你,虽然有错在先,但他年纪还小,你怎么就不知道让着他点呢!” “祖母言重了,打轩儿的是父亲大人,九儿并未对轩儿动手。” 老夫人冷哼一声,一双老眼微微眯着看向面前这个波澜不惊的孙女,脑中快速思考着追究下去与放弃追究之间哪个对相府更有力,显然,老夫人还是顾全大局的,只不过眨眼功夫便有了主意,叹道,“罢了,你们姐弟以后好好相处,上次祖母说过的话你们可都别忘了,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你们兄弟姐妹和睦,就一定能立足于人上。另外,你父亲罚轩儿去跪祠堂,但是轩儿已经大半年没回过家了,祖母想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所以这三天就让他跪我这里的祠堂,你不会有什么意见。” “孙女不敢,轩儿能得到祖母亲自教导想必日后礼数必然会变的更加周到。”她都这么说了,她凤九还能敢有意见吗?否则不就坐实了是她撺掇凤清由打凤轩了的吗? 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一些,命凤九坐下后才又说道,“再过两日萧王府便会来府上下聘,这几天府里会很忙,祖母是想告诉你们,如果没事的话可以去榭雨苑帮帮周姨娘,如果不想去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哪里都不要走动,以免误了大事。” “孙女儿遵命,谢祖母教诲。”凤九道。 凤灵则一副羞怯的模样低头不语,两颊红晕越发让她变的楚楚动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凤九脑海中猛然蹦出来的词语,用来形容凤灵再合适不过。 第37章 作怪 萧王府于两日后去丞相府下聘的消息一夜之间不胫而走,以至于京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都在讨论这件事背后的八挂,有的人在猜想萧王府会下多少台聘礼,这位未来的萧王妃在萧王殿下心目中的地位如何,否则萧王殿下又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赐婚已久的凤大小姐解除婚约又改娶凤二小姐呢? 还有的人则在猜想萧王府急于下聘的原因,因为按照大禹的风俗,过了九月以后,适宜婚嫁的日子其实并不多,一般的人家都会选在中元节以后才商量嫁娶之事,而萧王府却在这个时候选择下聘,难不成两家是打算年前把婚礼给办了? 但是不管大家如何猜测,天家之人考虑问题的本身就从来都不是他们普通老百姓能够想的明白的,所以大家实际上对其中的原由也不是十分感兴趣,只等着下聘那天去街上看热闹就是了。 百姓们猜不透的事情,凤九却听到了一些消息。那日赵氏被老夫人禁了足又收回管事的权利以后,周姨娘的上位让赵氏多年来第一次产生了危机感,她装病的同时让人将凤轩接回府中,又让凤灵去萧王府告诉君莫萧相府里的事,原本君莫萧对她的家事是漠不关心的,但是凤灵将赵氏失去掌家权利后的利弊分析给君莫萧听后,君莫萧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当初他违逆父皇旨意与凤九解除婚约,不就是因为凤灵才是丞相府最看重的小姐吗?而且赵氏是相府的当家主母,以后若有用的到的地方必然会支持他们萧王府,然而现在掌事的换成那个什么周姨娘,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成周夫人? 所以,两日后萧王府十分隆重的来丞相府下聘了,由君莫萧自己带着十六个媒婆,外加一百零八台聘礼大张旗鼓地从京城有名的长阳街高调穿行,所到之处洒了无数的赏钱,百姓们也乐在其中。只是,虽然萧王府的面子上做足了,但是惠贵妃做为萧王的母妃没有亲自前来,总归让人觉得萧王府匆匆下聘有些太过儿戏。可是惠贵妃住在宫里,身份尊贵不说,出宫也十分不便,所以在利弊平衡之后,老夫人和凤清由也只能慢慢地选择接受。 凤九待在自己的清和轩,被三双眼睛盯着做女工,一边刺绣一边听着珠儿从外面打探回来的消息,“奴婢听说老夫人和老爷的脸上都笑开了花儿,萧王府这次是下了血本了给了那么多聘礼,听说皇上和贵妃娘娘也赏了二小姐不少东西呢。” 想到自己路过前厅的时候看到的那些聘礼,珠儿觉得简直太壮观了,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多聘礼呢,只不过一想到另一件事,珠儿的小脸顿时又垮了,“不过奴婢还看到夫人在打点聘礼,本来周姨娘是负责打点聘礼的,可是夫人坚决不让周姨娘插手,说什么她女儿的聘礼不需要外人管,还让人将周姨娘请了回去。” 凤九将女工放到一边淡笑道,“不管她现在如何撒泼,祖母和父亲都不会跟她计较的,至少今天不会,在未来的日子里恐怕想计较也会难上加难。” 先不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单单是凤灵萧王妃的身份,老夫人和凤清由也不敢真的把赵氏怎么样的,最多是将她的权利架空,只保留夫人之位给她,但是赵氏是那种你想怎么对她,她就会安然接受的人吗?显然不是,赵氏能将李氏活活气死,又能将比她身份还要尊贵的孙姨娘打败,还能顺利生下凤府唯一的嫡子,从这些事情来看,赵氏绝对是一个特别有手段的人,恐怕周姨娘未必是她的对手。 “可是她不是被老夫人禁足了吗?怎么出来了!” “你当凤灵萧王妃的位置是个摆设?今天是萧王府下聘的日子,不管她是当家主母的身份还是凤灵的生母,于情于理都是要出来见人的。” “难道老夫人就由着她把府里搞的鸡飞狗跳吗?”珠儿忿忿道。 珍儿翻了个白眼,“反正我们小姐在这府里也住不了多久,等以后去了璟王府,她们闹的天翻地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凤九赞赏地看了珍儿一眼,起身朝外走去,“去花园里走走。”实在是闷了好几天了,每天被三个丫头按到桌前做剌绣,简直要把她积攒了两世的耐心都要用完了,再不出去的话,她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那荷包怎么办?还没做好呢。”珠儿嘟囔道。 凤九连头也没回,人已经溜出了内室,“不是做好三个了吗?他要是缺的话会要的。”要是不缺或者嫌弃的话,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反正她已经很用心做了。 珠儿无语,那三个荷包别说是从小就养尊处优的王爷看不上,就连她这个小丫头都看不上眼好吗?那针线和针脚实在不敢恭维,难怪小姐以前的手帕只绣一种简单的五角星,原来是不会啊! 相府的后花园里,几个丫头并凤九站在池塘边洒鱼食,引来无数条鲤鱼争相抢食,几位姑娘玩的不亦乐乎,珠儿指着其中一条十分肥大的鲤鱼道,“小姐你看,竟然是彩鱼耶,好漂亮啊。” 看着珠儿兴奋的样子,凤九也难得的展颜,只不过并不像珠儿那样感到惊奇,对于一个去过海底世界探险的人来说,鲸鱼、水母、海豹、鲨鱼等等,什么样的生物她没见过。 “奴婢给萧王殿下请安。” 不远处君莫萧一身淡紫色镶绣金线祥云锦袍,以镂空雕花金冠束发,英姿挺拨意气风发,不愧是京城诸多闺秀们心仪的对象。他的身侧跟着一身浅粉色对花烟罗裙的凤灵,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当真是貌若天仙楚楚动人,和君莫萧不愧是天生的一对。许是因为今天是萧王府下聘的日子,平日里素来以柔弱示人的凤二小姐,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春风得意的笑容。 “大姐。”像是特意想向凤九炫耀一般,凤灵紧紧握着君莫萧的手臂,似乎是想告诉凤九,她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凤九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将凤灵眼里那一逝而过的得意完全忽略了,只是给君莫萧行礼道,“见过萧王殿下,既然殿下与二妹有事要谈,那凤九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等君莫萧说什么,带着几个丫头就往清和轩的方向而去,她才不想在这里碍眼呢。只是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君莫萧那冻死人的嗓音,“凤九,你这么着急着走,该不会是因为见不得我和灵儿在一起。” 第38章 萧王落水 如果可以的话,凤九很想奉劝他一句,做人不要太过自信了,往往太过自信就变成了自负,会让人讨厌的。但显然君莫萧和她的关系还没达到她认为有必要费那个口舌去提醒他的地步,所以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君莫萧,你不自恋会死吗? 君莫萧毫不在意地将凤灵的手掰开,由于背对着凤灵,因此也就无端的将凤灵眼底暗然失色的眼神给忽略了,然后缓步走到凤九前面,扫了一眼四周的丫鬟道,“你们先退下,我和你们大小姐有事要谈。” 自从那日在书店相遇后,君莫萧便深切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被凤九这个女人给耍了,不管是那日他来丞相府退婚,还是后来他与凤灵的赐婚,这个女人自始至终就没把他当回事儿,更可恶的是,她还几次三翻在他面前装难过,实际上心里恐怕早就对他的退婚暗暗狂喜了,更更更可恶的是,这女人还坑了他一万两银子,真是奇耻大辱!这让一向自诩为京城第一公子的萧王殿下来说,简直就是人生中的一大败笔。 “我认为我和萧王殿下之间应该没什么事情要谈的。” 君莫萧见三个丫头仍然纹丝不动地站在凤九身侧,微微蹙眉道,“本王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 “对不起萧王殿下,奴婢们也是奉了老爷之命保护小姐安全的,恕奴婢们不敢领命。”珠儿不畏皇权地说道。 君莫萧脸色阴沉,别人也许不了解萧王的脾气,但是凤灵却十分了解,考虑到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万一君莫萧真的翻脸的话,那么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她了,恐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又会成为京城百姓们的笑话。再者,她还想给君莫萧一种懂事娴淑的好感,所以第一个站出来响应君莫萧的命令,尽管在心里将凤九恨的牙痒痒,但还是恭敬地福身道,“既然殿下和姐姐有事要谈,那灵儿先告退。” 看着君莫萧稍稍缓和的俊脸,凤九在心里暗暗佩服凤灵的大度,自己的未婚夫和前未婚妻纠缠不清,她竟然能够做到心平气和地离开,真不愧是‘温良娴淑的典范’。 “珠儿、珍儿、珏儿,你们三个去前面等我。”人家连未婚妻都退下了,她的丫鬟若不退下的话似乎有些失礼呢。 “小姐!”三人同时惊叫一声,警惕地扫了君莫萧一眼。 “行了,我没事的。”在丞相府里,君莫萧还能拿她怎么样。 待三个丫头稍稍走远,君莫萧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才彻底地转阴为晴,双手立于身后,一步步朝凤九逼近,见凤九并没有像其她女子那般手足无措地往后退,暗然失笑道,“凤九,你是在等本王主动吗?” “什么?” “如果不是的话,你为什么要遣走你的婢女与本王单独相处,还有,最近几天时不时有人找本王的麻烦,难道不是你故意这样来惩罚本王当日的退婚,好让本王没有时间和灵儿沟通感情吗?” 那日在文德书店分手后,倒霉的事情就一件件接踵而至,先是在他回府的路上马车受惊差点将他甩出去,接着回到府中沐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摔倒了好几次,头上还磕破了皮,害他几天都闷在府里不敢出去见人,再然后管事的来报,说他最爱的那匹汗血宝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惊讶的缘故竟然跑了,而且派了好多人都没找到。向来不信牛鬼蛇神的萧王殿下,第一次怀疑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 九哑然失笑,“萧王殿下,您是不是该宣太医了?” “你说什么?!” 君莫萧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这个女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竟敢指桑骂槐说他有病!一步跨到凤九面前,伸手就想握住她的双肩,只是下一秒一道人影如破布般飞快地从凤九眼前飘过,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砰然掉进池塘里,把鱼儿都吓跑了。 “啊!殿下,您怎么了?”凤九惊慌失措地站在岸边尖叫,可是那眼神里一闪而逝的戏谑和调侃的笑意却没能逃过君莫萧的眼睛。 “殿下,殿下,来人啊,快去救殿下!”凤灵听到动静从不远处跑来,满脸的惊吓和慌乱。 不一会儿,花园里的侍卫和丫头们都闻讯赶来,将池塘团团围住,有几个侍卫已经跳下救人了,但显然,文武双全的萧王殿下是不会游泳的,在水里噗通了几下又猛呛了不少水后,眼见就要往下沉去,幸亏侍卫救的及时才将人捞了上来,否则今日大喜之日恐怕要变成大丧之日了。 英俊潇洒的萧王殿下被人拖上岸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立刻有丫头们拿来干净的衣服给君莫萧披上。虽然天气还未入冬,但燕京的秋天可不比南方,早已经池水沁凉,也不比入冬好什么了。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君莫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不过片刻的功夫肌肉就已经痉挛,再加上呛水严重,因此便晕了过去。 凤九命人先将君莫萧抬到客院,又吩咐人赶紧去生火,老夫人和凤清由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一边着急地让人去请蒋大夫,一边询问凤灵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会掉到水里。 凤灵急的眼圈泛红,看了凤九一眼,才委屈道,“都怪灵儿没照顾好殿下,原本殿下提意想来花园里逛逛的,却刚好在这里遇到了大姐,殿下说与大姐有事要谈,便将灵儿和大姐身边的丫头们遣退了,只是灵儿才刚走没多远就听见了殿下的落水声都是灵儿的错,求祖母和父亲责罚。” 老夫人拧眉,怎么又和九儿有关系,这个萧王殿下也真不是个东西,都已经和九儿解除婚约了还几次三翻想找她麻烦,难道皇家人的脑子都长在裤腰上吗? “九儿,你说说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凤清由脸色十分凝重,虽然他也觉得君莫萧的做法有失欠妥,但若今日君莫萧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丞相府也别想活了。 第39章 萧王很生气 凤九平静地福身说道,“回父亲,女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殿下只是问《擎天记》在哪里,女儿说在清和轩,然后就说如果殿下想要的话,九儿愿意割爱,毕竟殿下和二妹大婚以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就当送给二妹的贺礼,谁知女儿刚说完,殿下就掉进水里了,女儿也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当然,真实的情况还是算了,她敢这么编就料定君莫萧不敢随意反驳,除非他好意思说自己一时手贱想调戏她凤九,即使那样的话也没人会责怪她撒谎,毕竟这样能保住她清誉同时也能维护萧王殿下的名声,别人只会赞她一句是个顾全大局的好女子。 “老爷,蒋大夫到了。” 蒋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顾不得礼数便直接坐到床前给君莫萧把脉了,然后又拿银针在他虎口处和天灵穴各扎了一针,一翻检查后才松了口气道,“只是呛了点水,过会儿就能醒过来,老夫给殿下开点驱寒的药即可。” 蒋大夫说完就去一旁的桌子上写方子了,路过凤九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凤九当然知道蒋大夫想问什么,一定是想问萧王殿下身上所中的软筋散是不是她下的。但是蒋大夫不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而且自从那日翡翠的事情之后,这位蒋大夫看她的眼神似乎和别人不太一样了。 君莫萧带来的随从一脸担忧地站在床头,若殿下有个什么好歹,那么他们这一群人也百死莫赎了。 凤清由却松了口气,赶紧派人去熬药,有些头疼地坐到一旁的椅子里按着脑壳,唉,好好的一个日子偏偏被搞得乌烟瘴气! 君莫萧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四周的灯光很晃眼,头疼欲裂地按了按太阳穴,耳边是凤灵沙哑的嗓音,显然她已经哭了很久,“殿下,殿下,你醒醒啊,都是灵儿的错,是灵儿没照顾好您” 坐在不远处的凤九微微蹙眉,将目光转向门外无语地望天,她这位有着京城才女称号的妹妹,难道就没人告诉过她大多数男人都不喜欢过于容易得手的猎物吗?还有,这件事情根本就与她无关好吗,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扯,难道她是君莫萧的亲娘吗?事事要为儿子的安全考虑?又或许她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懂事和乖巧? “够了!本王还没死呢!”原本心情就十分糟糕的萧王殿下,一醒来看到的不是未婚妻的笑脸相迎而是令人烦躁的哭声,于是心情就变的更加不悦了。而且,守在他床头的不应该是那个罪魁祸首凤九吗?这个女人竟然敢对他下手,更让人生气的是,他竟然连看都没看清楚凤九用的是什么招式,一脚就将他毫无抵抗地踢飞,真是奇耻大辱! 凤灵顿时转悲为喜,惊喜道,“殿下,您终于醒了,灵儿好担心您啊。” 萧王殿下悠悠转醒令在场的人都不由的松了口气,他强撑着身体坐起来,阴鸷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咬牙切齿地道,“凤九呢?!” 所有人都不由地一怔,殿下该不会是糊涂了,未来的萧王妃是眼前这位凤二小姐凤灵啊,为何殿下一开口找的人却是他的前未婚妻凤九呢?老夫人的脸色也有些不悦,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今天萧王府上门下聘这事全京城人尽皆知,难不成这位殿下又想反悔改娶九儿不成?若真是这样,那么这时间所发生的事情,难道是这位殿下在和他们丞相府开玩笑?还是说在他眼里丞相府真的就那么好欺负! 在场的人除了老夫人和凤清由心情不佳外,最难过的非凤灵莫属。自己担心难过了一下午,哭的嗓子都哑了,本以为自己倾慕的男人醒来后会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安慰一翻,并说几句甜言蜜语,最好还要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会对她更好,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要命地流了一下午的眼泪,换来的竟是君莫萧想着别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前未婚妻!这让她如何能不生气! 当然,除了凤灵外,今天借着女儿的婚事风光了一天的赵氏心情也十分不悦,笑咪咪地说道,“殿下,灵儿在这呢,您没看见吗?” 显然,君莫萧并不给这位未来的岳母大人面子,冷哼道,“本王的眼没瞎,本王在问凤九!” 凤九走上前来淡淡开口道,“小女在此,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看见她那称得上闲适又十分平静的脸,君莫萧气的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道,“凤九,你最好给本王一个解释!” 凤九不解地眨眨眼睛,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不知殿下是什么意思,您是想问我您是如何落水的吗?” 如果他好意思说是她凤九将他一脚踢进水里的,那他就说好了,反正如果以后萧王殿下的名声就此臭名远扬就不管她什么事儿了,是他自己搞臭的,怨不得别人。 “殿下,您的意思是说,这件事跟九儿有关?”事关丞相府的身家性命,凤清由也不敢含糊,虽然他对凤九并不像凤灵那样喜欢,但倘若这件事真是九儿所为,那么他们整个丞相府都要跟着遭殃了,所以凤丞相十分顾大局地抱拳道,“适才微臣已经询问过小女,只是小女并没有看见殿下是因何落水的,求殿下明查。” 一直守在床头的一名随从看出主子眼里的疑惑,于是在君莫萧耳边低语几句,将凤九之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听的君莫萧又是一阵心肝乱颤,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撒谎,还好意思提《擎天记》,他怎么不知道凤九竟然还有这么气人的本领?! 君莫萧最终还是选择压下火气,尽管心情十分不悦,也很想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凤九,但是他还是没脸将实情说出来,在解气和面子之间,显然萧王殿下更倾向于后者。 第40章 初见 “小姐,你怎么在这啊。” 三日后的一个清晨,珠儿在找了府里的花园、假山、池塘等等地方以后,最终却在蒋大夫的院子里发现了正在和蒋大夫闲聊的凤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小姐和这位甚少露面的府医应该不认识。 “找我有事吗?”凤九一边闻蒋大夫拿过来的几十种草药,一边头也不回地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应该是火毒莲,而这个是火艳鸟。” 待最后两味草药也没能难住凤九后,蒋大夫素来刚正不阿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小丫头果然是学医的料,竟然连火毒莲和火艳鸟都知道。” 要知道火毒莲和火艳鸟均生长在海拨极高的冰山雪原,五十年才生一次,乃世间少有,而且,他拿来的这五十多种草药,在性情、功效以及味道方面其实都差不多,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无一猜错,简直就是个学医的天才。蒋大夫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通灵之人,因此看凤九的目光就更加和蔼了许多。 “可否告诉老夫,你师承于哪位名师?”只有名师才能出这样的高徒。 凤九一一将草药归位,动作和手法十分熟捻,“小女学艺不精,就不辱没家师清誉了,蒋大夫不会责怪我。” 她都这样说了,蒋大夫人自然不好再问,笑咪咪地点头道,“能有你这样的徒弟,你的师父也感到欣慰了。” “蒋大夫谬赞了。” “小姐!”看到两人你来我去的闲聊,珠儿急的跳脚,一把拉住凤手的手臂道,“宫里来人宣旨了,说皇后娘娘让你即刻进宫呢。” 皇后娘娘?想到那个十六岁嫁进郡王府,曾全心全力辅佐过自己的丈夫荣登大宝的女子,在多年后却被自己的丈夫怀疑和忌惮,却依然稳坐后宫皇后之位的卓皇后,也算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凤九刚和珠儿准备回去,又转身对蒋大夫说道,“上次的事情,多谢您持身中立。”说完便匆匆离去了。 看着那抹淡蓝色的身影飘然消失在院落,蒋大夫无不一阵叹息,这些年竟然第一次感到不那么寂寞了。他知道凤九所说的是那天君莫萧落水之事,身为太医院前医正官,君莫萧的德性他还是知道一点的,否则也断然做不出退婚改娶小姨子这种破事,活该他掉进水里! 回到清和轩,珏儿已经准备好了一件非常隆重的淡青色网纹对襟烟罗裙给凤九换成,又匆匆梳洗打扮一翻,折腾的差不多了才起身朝静心堂而去。 由于是第一次入宫,而且凤九自小生活在外,对宫里的规矩和礼数都没有受过专人的训练,所以老夫人十分担心她在宫里会出什么岔子,所以很不放心地将她召到静心堂准备交待几句,但看见那抹端庄大气从容温婉的女子款步而来的时候,原本还十分担忧的老夫人没来由的放松了不少,本来还想再提醒几句的,结果门外传来何管事的禀报,“启禀老夫人,璟王府的马车来了,难说是来接大小姐的。” 闻言,老夫人的眼睛一亮,有璟王操心她就更加放心了,于是笑咪咪地看着凤九道,“九儿,快去,别让王爷的马车等的太久了。” 拜别了老夫人,凤九在三个丫头的簇拥下出了静心堂,没有人注意到凤灵眼里那疯狂的嫉妒和恨意,这两天无论是外面的人还是府里的人私下里都在嘲笑她,说的十分听,有人说她是扫把星,萧王府才下聘萧王殿下就掉进了水里,九死一生差点没活过来,还有人的说萧王殿下心里其实最终意的还是凤九,只因她从中作梗所以才导致萧王殿下一时失了心智,做了错误的决定。这让一向自认为处处比凤九强的凤二小姐怎么能受得了? “大姐真是幸福啊,宫里的消息才传出来,王爷就派人来接大姐了,看来王爷十分看重大姐呢!”凤琴酸溜溜地说道,满眼的羡慕和嫉妒。 凤岚也忍不住点头赞同,“还是大姐的命好,王爷如此爱重,祖母和父亲也可以安心了。” 丞相府外,一辆装饰的十分低调的素色马车停在路边,一个长相十分清秀的年轻男子坐在马上车,看见一身宫装的凤九走来,身姿矫健地跳下马车,朝凤九行礼道,“大小姐。” 凤九微笑点头,说实在的,她对君彦卿身边的人一概不知,对于眼前这位年轻男子也无法判断是敌是友,万一错上了马车 正在她考虑如何证实眼前这位男子的身份之时,马车里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是凤小姐吗?上来。” 秦煜伸手挑开帘子,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显然璟王府来的不仅仅只是一辆马车,想必何管事也没看见璟王本人。虽然丞相府是璟王的岳家,但璟王身份尊贵,且体弱多病,没有亲自登门也无可厚非。 珠儿等三个丫头则一脸惊喜地看了看了彼此,纷纷掩唇偷笑,对凤九挤眉弄眼,笑的是别有深意。总之,既上次璟王府送礼之后,这位未来的姑爷在三个丫头心目中的印象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凤九大大方方地上了马车,还在考虑要不要像京城里大多数的闺秀们一样做羞怯状的时候,君彦卿那张足以令天下女人都要失色的绝色容貌就已经呈现在了她的面前。凤九突然想到四大名着里的一段话: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这段用来描写人人喜爱的贾二爷的名句此时用在君彦卿身上再恰当不过。凤九短暂的惊讶后,但并没有因此而失态,对于一个前世见过无数美男的特工来说,心态和伪装是她们的必修课之一。 当然,对于刚才那短暂的惊讶,凤九在心里默默的将它归结在君彦卿完美的有些让她出乎意料,可见外间的传言有多不可靠。再者,一般男人长相太美的话总会给人一种像女人的感觉,可君彦卿身上除了皇室血脉自带的尊贵气息以及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外,竟没有半点阴柔之气,一向不信天命的凤九,此时在心里也不得不叹一句: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第41章 皇后召见 “王爷。”凤九微微福身,该有的礼数她一直牢记于心。 君彦卿的目光从书上抬起来,落到凤九那张有些令人惊艳的脸上,淡笑道,“凤小姐请坐。”然后吩咐秦煜出发。 说实在的,两人第一次见面还真的有点尴尬,对于礼教特别严重的古代,要是你表现的太过活泼热络的话,恐怕会给人一种不自重或不自爱的感觉,好在凤九也不是那种不说话就会憋死的人,若论比耐心,那她有的是。 但是显然,君彦卿也是那种特别能沉得住气的人,虽然两人都没打算再开口,但车厢里的气氛竟诡异地让人感觉很和谐安宁,璟王继续看手里的书,凤九则安心地坐在软凳上观赏窗外的风景,回京一个多月也没能好好看看京城的变化,今天倒是借着璟王府的马车一路通畅地走完了长阳街,果然权利这种东西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个好东西。 “在看什么?”不多时,君彦卿放下书,面带微笑的看向凤九那张略施粉黛的清丽容颜。 凤九回头看他,“我打扰你了吗?” 君彦卿一怔,淡淡地笑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太生分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叫你阿九吗?” 其实凤九也觉得他们这样生分的相处并不利于以后夫妻之间的和睦,所以很爽快地点了点头,“那我叫你” “叫我阿彦或彦卿都可以。” 彦卿凤九在心里默默地叫了一遍,看着君彦卿那双沉静的眼眸,突然觉得她那个便宜的爹阴差阳错地将她指给璟王,也许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至少目前为止,她认为和君彦卿相处要比和君莫萧相处要愉快的多。 “那日我在清风楼看阿九给一个小女孩诊脉,难道阿九学过医?” “只是略懂一些皮毛罢了。”凤九回道,突然想起来外间传言,说璟王身患旧疾活不过而立,她这才细细地打量他一翻,这才发现那双令人着迷的眼眸带着淡淡的紫色,若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但除并此以外,并没有从他的脸上发现半点与常人有异的地方。 君彦卿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淡然一笑道,“阿九不必担心我,我的身体暂时还好。” 暂时,那就说明不好喽。但凤九也没到那种一见面就给人把脉的爱好,对于自来什么的面,她还是把握一个度的,“那么,前几日我听萧王说他被麻烦找上了门,难道是王爷的杰作?” “我只是不想他找阿九的麻烦,所以才给他找了点麻烦,阿九喜欢吗?” 岂止是喜欢啊,简直太喜欢了,一想到君莫萧那张死人脸被各种麻烦缠的发狂的时候,她就莫名的想笑,简直太好玩儿了,真想看看那张面瘫脸是如何表达他内心的愤怒和不满的。 “王爷,到了。”马车外传来秦煜毕恭毕敬的禀报声,凤九推算了一下时间,觉得马车似乎走的时间有点长,难不成马车不需要宫检就直接进了皇宫? 掀开帘子准备下去,身后传来君彦卿那令人沉醉的嗓音,“皇后娘娘出生于簪缨世家,待人宽厚和善,所以你不用害怕,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还有,我去见皇上,一会儿过来接你。” 凤九了然点头,当今皇上、皇后以及宫中得宠的几位妃嫔的背景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因此,她也并不觉得紧张和害怕。不过,他也要见皇上,难道皇上也召见他了? “好些年没进宫了,趁这个机会过来拜见一下皇上。”像是怕她误会一样,君彦卿笑着解释道。 凤九稍怔,她以为他过来只是为了送送自己,顺便告诉她皇后娘娘为人和善不用害怕之类的,没想到只是见他一身纯白色卷金边云纹衫,似乎这样的装扮有些太过随意了些,不过显然这位璟王并没有因为要见的人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就委屈自己穿那些繁复的锦衣绸缎,相比而言,这样的装束似乎更家常也更轻便。 凤九下车后才知自己已经到了皇后的凤仪宫,入目的是宽阔鎏金的地面以及威严宏伟的宫殿,每一处设计都极尽细致和严谨,无不彰显着皇家园林的精致绝美和不可侵犯。 早有宫女在正门口守候,见凤九下来赶紧迎上去道,“姑娘可是凤九凤小姐?” “正是。” 那宫女又福身行礼道,“皇后娘娘命奴婢们在此恭候大小姐芳驾,大小姐请随奴婢来。” “有劳姑娘。”凤九微微颔首,态度谦和有礼,让眼前的几位宫女纷纷露出好感,原来未来的璟王妃这么好相处啊。 听着几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君彦卿才淡声吩咐道,“如果阿九这里有什么麻烦,即刻派人通知本王,走,去养居殿。” 凤仪宫,凤九以及三个丫头跟在宫女们身后朝正殿走去,一路上一直听见珠儿不停地惊叹皇宫之大之美之绝,但好在她的声音不大,那几个宫女并不能听见,但还是被珏儿一顿警告,提醒她这里是皇宫可不是相府。 走了好一会儿才到正殿,领头的宫女先进去禀报了,不一会儿从殿里走出来对凤九福身道,“凤小姐请,皇后娘娘及诸位夫人已等候多时了。” 凤九心里有些惊讶,这个时辰已经过了请安的时间,原本以为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没想到竟然还有别人,而且从小宫女的语气上来看似乎人还不少,看来大家对她这位未来的璟王妃都十分好奇呢! 果不其然,一进正殿里面已经坐了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向她射来,尽管凤九没有迎视,但也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中夹带着打量、探究、疑惑甚至是讨厌。对于初次见面就与人结仇这种事情,凤九一向是很排斥的,可是奈何有些人就是不嫌事多,喜欢到处挑刺树敌。 “民女凤九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凤体康健千岁金安。”初次见皇后娘娘是要行大礼的,特别是凤九如今的身份,只是赐婚但并未大婚,所以其实与其他女子并无不同之处。待皇后娘娘含笑让她免礼之后,凤九这才起身又朝众位妃嫔及有身份地位的各府诰命夫人行礼道,“凤九见过各位贵人以及夫人。” 第42章 惠贵妃 好胆识!在坐的命妇以及宫里排得上名分的妃嫔们无一不在心里称赞。传闻都说凤家大小姐相貌平平举止无状,虽然母亲李氏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但奈何红颜薄命,唯一的女儿还未成年便早早的撒手西去了,以至于凤九不被凤丞相所喜,八岁便被送出府外无人问津,因此京城里闺秀们日日苦学的诗词歌赋凤九无一精通,对于宫规更是一窍不通,可如今见她这般从容淡定且端庄有礼,实在是出人意料。 当然,有些命妇在上次丞相府接连两位嫡女被赐婚璟王和萧王的时候曾登门祝贺过,也在相府见过凤九一面,但也许是因为当时落霞苑一事闹的鸡飞狗跳的原因,实际上大家对这位嫡小姐的印象大多停留在温婉娴静之上。可如今在这皇宫大殿,上有凤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下有不可小见的各宫妃嫔,她依然能够做到这般镇定自若,实在是不得不令人惊叹,要知道若非心志坚强,等闲女子恐怕早就吓的说不出一句整话来了。 “好了,给凤小姐赐座。” “凤九不敢当,皇后娘娘直呼凤九贱名即可。” 凤九起身谢恩,直到这时才看清坐在大殿之上的女子,眉目间温婉和善笑颜浅浅,一身浅绿色牡丹暗纹收金边凤尾裙,头上朝阳五凤髻十分端庄大气,配以简单的翡翠镂空雕花额饰,眉心间坠一颗同色的南海珍珠,这样的装扮不算隆重却胜在低调优雅,不但不会让人觉得有损皇后娘娘威仪,反而更凭添了几分雍容华贵之气。 也直到这时凤九才发现坐在皇后娘娘右手边的女子竟是几日不见董清妍,见凤九望来,董清妍正朝她挤眉弄眼地眨眼睛,一副童心未泯的调皮模样。 皇后娘娘被董清妍的举动逗乐了,轻笑道,“这丫头从来都没个正经儿,看来要让董尚书好好管管了。” “姨母”虽然年过十六,但董清妍对于母亲的这个胞妹向来亲近惯了,而且皇后对她也极尽关心和宠爱,所以撒娇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拽着皇后的衣袖小声道,“姨母,让九儿过来坐,我们已经好久没见了。” 因此,原本无名无分的凤九本该坐到人后,却因为董清妍的求情,皇后娘娘便命宫女将绣凳搬到了右手一排的命妇之前,却好死不死地刚好与对面一位穿着十分华贵的妃嫔坐了个对面,如果凤九没猜错的话,这位恐怕就是名满京城、当今最炙手可热的惠贵妃娘娘。 只见她一身暗紫色蜀锦如意百合裙,芙蓉云髻以宝石流苏镶嵌,一只金镶珠宝半蝶吊坠斜斜地插于发髻,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摇晃着。不得不承认,惠贵妃是真的很美,虽然年纪已不再韶华,但良好的保养以及天生的好底子让她看起来并不像有君莫萧那样大的儿子,比起后进宫的那些莺莺燕燕们反而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儿,特别是那双不怒而威的丹凤眼,让人无端生出几分胆寒和畏惧,因此,凤九在感受到对面射来的视线时,秀眉情不自禁地挑了一下。 不过,如果有人非要她在温良贤淑的皇后娘娘和盛气凌人的惠贵妃之间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皇后娘娘,因为只有这样的大度的女子才能担得起一国之后之位,果然皇后和嫔妃是不一样的。 小宫女将绣凳放下后刻意倾斜了一些,因为对于无名无分的凤九来说,既不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或外甥女,也没有公主或郡主的名头,所以坐在首位显然是不合规矩的。凤九相当识趣儿地给右手边的一位命妇行了礼才如大家闺秀般缓缓而座。 “凤小姐,今天召你来宫里一来是想见见你,以后你和璟王大婚可要时常来宫里来走动走动,大家先提前认识一下也无妨,二来,皇上赏了些小玩意儿给你,算是给你添妆了,也算是为我们六皇子给你赔罪,这件事情怎么说也是我们皇家对不起你,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皇后娘娘的态度十分诚恳,倒让凤九有些受宠若惊,而且听皇后的意思,皇上还特意赏了些东西给她,看来是想间接安抚一下璟王府的情绪呢,“凤九不敢,皇后娘娘言重了。” 对于一国之后,不管她诚心也好和善也好,凤九还是抱着十二分恭敬的心态去应对的,只是,不管你多想低调,总是有那么几个人会到处挑你的刺儿,就比如说现在。 惠贵妃冷哼一声,一双丹凤阳微咪着看向凤九,冷声道,“是吗?你是真心不怪六皇子?” 闻言,凤九起身行礼淡笑道,“贵妃娘娘言重了,凤九岂敢怪罪萧王殿下,萧王殿下甘愿冒流言蜚语在大婚前与凤九解除婚约,总比婚后对民女冷眼相看的要好上一百倍,这就足以看出萧王殿下是个至纯至真的性情,民女还要感谢殿下的坦诚呢。” “哦?是吗?”对于凤九一眼就认出自己的身份,惠贵妃并不觉得奇怪,倒是她这翻解释令她刮目相看,不仅不怪还要感激,而且理由似乎说的还挺合情合理,就凭这张巧嘴恐怕也要胜过凤家那位二小姐,要不是看在赵氏的面子上 “皇后娘娘面前,凤九不敢撒谎,都是肺腑之言。” “哼!算你识相。”拨了下茶叶,惠贵妃不屑地哼道。 对于这位性情直爽的惠贵妃,凤九还真是佩服的很呢,莫说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内院,就算是个普通的官宦人家,恐怕也没几个敢这么率性而为的。不过,惠贵妃确实有足够的底气保持这份率真,谁让人家不仅占着皇上的宠爱,还有一个十分给力的娘家呢? 陪着皇后娘娘又说了一会儿话,因为今天的主角是她,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聊君彦卿少年的时候糗事,还说他很招人喜欢,据说整个京城半数以上的闺秀们都暗暗倾慕于他,只是少年时候的君彦卿心思并不在这上头,整日醉心于武学和兵法演练,所以才耽误了婚事。 其实皇后娘娘不知道的是,虽然这么多年来她没在京城长大,但并不代表她就对京城的事一无所知,有些皇室密闻她还是听说了一些的,君彦卿根本就不是因为醉心于武学才耽误了婚事好吗?他原本也是有一门亲事的,只是后来那名女子却阴差阳错地嫁进了南疆,成为了南疆的太子妃。再后来君彦卿负伤而归,身体一直很不好,所以才耽误了婚事。 当然,皇后不提,她也不会自讨没趣儿地找不痛快,领了皇上的赏赐后在宫女们的带领下出了凤仪宫,只是没走多远就被一名宫女拦住了去路,“凤小姐,惠贵妃娘娘有请。” 第43章 惠贵妃的怒气 贵妃娘娘?难道刚才在皇后的大殿里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吗?但是贵妃娘娘召见,她也不好拒绝不是,“有劳姑娘前面带路。” 惠贵妃所住的德坤宫离皇后的凤仪宫不远,中间只隔了小半个御花园,所以没一会儿凤九就已经站在了德坤宫外,领路的宫女进去禀报了,但是过了小半个时辰还没出来,于是凤九不得不带着三个侍女站在殿外等,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这个惠贵妃也真的,明明自己说要见小姐,现在小姐来了,她却躲起来了,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珠儿不悦地小声道。 珏儿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提醒道,“珠儿,在宫里不要胡说八道。” 珠儿虽然生气,但是也明白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住了嘴,但还是不甘心地在心里诅咒惠贵妃早日失宠。 反观凤九倒是神色淡淡的,十分能沉得住气,不就是等吗?反正她有的是耐心。心里默默的抽了几章《驭兵之法》来背,相较于前世所看的那部着名的《孙子兵法》来说,赫兰真留下的这本几乎花了他大半生精力所整理出来的实用型战场推演,实际上都是他毕生所经历的真实战场,所以如果论实用性和战争中随时有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这本书应该更值得阅读。 不多时,从皇后宫里溜出来的董清妍也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有意,竟然找到了这里,见凤九站在德坤宫门口便猜出了大概,姨母跟她说过,宫里的这些女人惩罚别人最惯用的伎俩就是无视别人,这叫先挫挫你的锐气,等见了面你的锐气也被消磨差不多了,看你还敢嚣张。 凤九离开凤仪宫有一段时间了,这说明她在这里已经等了很长时间,这位惠贵妃未免也太过份了,好歹九儿也是未来的璟王妃,若论位份,璟王妃的身份可不比她贵妃的位分低,甚至按照先祖定下的规矩,皇室中人不可对璟王府不敬,如此说来,璟王妃的地位实际上比贵妃还要尊贵一些的。 “九儿,你不会真要在这里等下去。”见四下无人,董清妍拉着凤九的衣袖摇着,有点替她叫屈,明明是惠贵妃的儿子君莫萧对不起九儿好吗?这位贵妃娘娘不仅不为儿子的罪行表示歉疚,反而还想借此机会惩罚九儿,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凤九快要被她摇晕了,伸手将她的柔荑扯下放在手心笑道,“不然呢?等会儿她想起来要见我了,万一找不到人岂不麻烦?我没事儿,你不用为我喊冤,倒是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宫里,怎么也没有好好地陪皇后娘娘说说话?” “姨母整天日理万机,我在她那里也说不上几句话,所以就出来了。”想到皇后姨母的个中难处,董清妍那张明艳动人的小脸顿时就垮下来了,所以,她是万万不能给皇后姨母添麻烦的。有些头疼地看向不远处的人工湖,却猛然发现湖边一抹淡蓝色的身影,董清妍顿时将刚才的难过抛诸脑后,拽着凤九的胳膊小声叫道,“九儿,你快看快看!知道那位是谁吗?” 随着董清妍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座凉亭里坐着一位窈窕纤细的身影,正值九月的天,凉风徐徐,那女子一身单薄的淡蓝色宫装坐在湖边静静的看着湖面,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和神色,但从那优柔缓慢的举止以及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忧愁不难看出,这位一定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而且是一个过的并不愉快的美人儿。 凤九不禁好奇,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而从这名女子的穿着和发饰来看,显然这位应该是宫里的贵人,就算她容貌出众,但皇上为什么非要把一个不开心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呢?找虐吗?不过从君莫萧来看,皇家人的脑子似乎都不大好使。 “她是谁啊?” 董清妍趴在凤九耳边小声道,“她是娴贵妃,惠贵妃的庶妹,听说原本只是将军府送进宫来为惠贵妃固宠的,可是没想到皇上很喜欢这位娴贵妃,才一年的功夫,这位娴贵妃就从贵人升到了贵妃,可见皇上对她的宠爱。” 凤九了然地点头,自古确实有姐妹一同嫁进宫里的例子,且并不少见,如娥皇女英、飞艳合德,虽然史书上大多描述的是姐妹在宫中如何如何相互扶持并肩而行,但又有谁能体会到个中苦楚呢?虽然古代的女子从小就开始对男子三妻四妾的事情耳濡目染,也大多在心里有所接受,但是她相信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估计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特别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姐妹。说是固宠,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是吗?看来这位一定是个绝色美人。”有惠贵妃那样的姐姐,想必娴贵妃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董清妍叹了口气,十分愁畅地摇了摇头道,“唉,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她命数不好,原本” 董清妍还没说完,德坤宫的大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一名穿着十分体面的宫女走了出来,笑着给两人行礼后看向凤九道,“让大小姐久等了,实在是很抱歉,我们娘娘刚刚睡醒,大小姐请随奴婢来。” 瞧,每次都找同样的借口,难道就不能换点新鲜的吗?董清妍偷偷朝凤九做了个鬼脸,用下巴比划了一下,然后自己先离开了。凤九无奈地摇头笑了笑,然后才带着三个侍女进了德坤宫。 如果说从进宫再到皇后的凤仪宫这段时间的所见所感,对于眼前巍峨的宫殿凤九只能归结在恢宏壮观的话,那么当她随宫女踏进德坤宫的那一刻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才叫奢侈的皇家生活。入眼所见的琉璃瓦、白玉阶、花廊柱、水榭亭,就连那不起眼的门帘都是用珍珠玛瑙穿制而成,每一颗都价值连城,真是无处不让人惊叹呢。 刚进花厅,便看见惠贵妃正半躺在狐狸尾巴所拼制而成的软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紫砂茶杯,那双不怒而威的眼睛正半睁半合地看向走进来的凤九,小拇指上的护甲套似乎是黄金制成,上面镶着各种名贵的珠宝,十分精致闪眼。 “民女凤九拜见贵妃娘娘,愿贵妃娘娘身体金安,青春永驻。” 凤九福身行礼,面色从容镇定,礼数也十分周到,这让一直想挑刺儿的惠贵妃找不到半点错来,于是只能淡淡的扬声道,“平身。” “谢贵妃娘娘。” “凤九,你可知罪?” 惠贵妃的声音很淡,但是这并不影响凤九对她的语气的喜怒的判断,平静地道,“凤九愚钝,还请贵妃娘娘示下。” 第44章 撑腰 惠贵妃冷哼一声,重重地将茶杯放下,“愚钝?本宫怎么没看出来?” 这声厉喝要是寻常人的话恐怕早就被吓的两腿打颤不知所措了,但现在站在惠贵妃面前的偏偏是个搓不圆捏不扁的凤九,这丫头不但没有半点畏于皇权之威的惧色,反而浅笑嫣嫣地说道,“凤九多谢贵妃娘娘谬赞。” 简直是强词夺理!惠贵妃气的牙痒痒,却也深知凤九如今的身份,虽然现在这丫头只是璟王的未婚妻,但是刚才她听下人禀告,说凤九来宫里是坐着璟王的马车来的,六七年没进过宫的璟王竟然为了一个没有过门的未婚妻屈尊来皇宫走一趟,说的好听一点是璟王府重视这位未来的璟王妃,说的难听一点,那就是君彦卿想给那些想刁难凤九的人一个下马威。 虽然自从六年前君彦卿从战场上负伤而归,后来一直称病赋闲在家养伤,再到后来渐渐退出朝堂,直至如今成为京城中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但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些年来虽然璟王府的名声在百姓们心中渐渐沉寂了,可是权贵们可不会真的以为璟王就此变成了一个好说话的废人了,他身后的黑骑营还是会让很多人谈之色变,这也正是这么多年来皇上虽然看不惯璟王府,却迟迟不敢动他的原因。 其实凤九在面对惠贵妃的时候,心里是有些不自在,要知道自从来到这个世上,她的身上就被印了君莫萧的名字,而身为萧王殿下的母妃惠贵妃实际是她未来的婆婆,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她和萧王取消了婚约改嫁璟王,而璟王和当今虽然从不称兄道弟,但实际按照辈分来算的话,他们只是平辈的堂兄弟关系,那么这位惠贵妃就从原本的婆婆变成了现在的堂嫂,唉呀这种转变实在是让人有些无语。 深知和这丫头绕弯子会把自己气死,惠贵妃在思考了片刻以后,气也消了不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凤九,本宫的萧儿是如何落水的,你会不知道?” 果然,有一个有权有势的妈真的很重要啊,自己受点委屈什么的根本不用担心没人替自己出气!凤九在心里再一次把君莫萧骂了个狗啃泥,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跟小孩子一样,有点事就去找老娘做主,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娘娘聪慧过人,凤九确实不知,那天萧王殿下去敝府下聘的时候路过府里的池塘,因殿下是男子,所以凤九看见殿下过来就一刻不敢耽搁地打算离开,谁知才走两步听见有人喊救命,然后就看见殿下已经在水里了凤九也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惠贵妃在心里暗骂她巧言善辩,明明萧王府里的随从过来向她禀报的时候是说萧儿是和凤九说话的时候掉下水里的,这丫头竟然还敢撒谎。 “好,这件事本宫就当你是无辜的,那一万两银子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人人平等的现代化社会,凤九敢保证自己会用十根手指头伺候这位眼高于顶的贵妃娘娘。还有没有天理了,难道只有她儿子有权利毁婚,她就活该逆来顺受吗?难道君莫萧不该给她一点精神损失费吗?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凤九的脸上却表现的十分歉疚,“这件事确实是凤九年幼不懂事,在萧王殿下面前失了礼数,还望娘娘不要怪罪,他日萧王殿下与舍妹大婚,凤九一定会备上厚礼以表歉意。” 见她这快就认罪,惠贵妃一时竟找不到发作的机会,咬了咬红唇,咽了好几口气才好不容易将心里的怒火稍稍平息一些。 “娘娘,唐公公来了。”守门的宫女恭敬地禀报道。 “唐公公?他来做什么。”要知道唐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一般没什么大事是不会随便离开皇上出来走动的。 那宫女瑟瑟地缩了下头轻声道,“唐公公说说是璟王爷让他来请凤小姐回去的。” 闻言,惠贵妃那张冷艳的面孔顿时变的扭曲起来,这个该死的君彦卿,以为她会吃了凤九吗?还敢指使唐伯海来传话,真以为她们皇家不敢对他怎么样吗?! 不过惠贵妃也明白,虽然这些年来她盛宠不衰,但皇上不会为了哪个女去动摇国本的,所以她还是压下了心里的怒火,冷然道,“既然如此,你先回去。” “多谢贵妃娘娘,凤九告退。” 凤九行礼谢了恩,随宫女离开了德坤宫。才出大殿,孔雀开屏的屏风后面就走出来一抹高大的身影,如刀削般冷硬的俊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那双冷眸却死死地盯着消失在大殿里的那抹身影,半晌才道,“母妃,是谁跟您说儿臣落水的?儿臣回去后一定要拨了他的皮!”竟然将他的事情随便汇报给别人,虽然这个别人是他的母亲,但那也不行! 闻言,惠贵妃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修长白嫩的手指在他脑门前晃了几下,道,“母妃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宫外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可是你呢?整天就知道让母妃担心,现在还不许别人来禀报,你是想担心死你母妃吗?” 君莫萧闪身站到一边,淡然道,“儿子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母妃担心。” “哼,不需要本宫担心?要不是本宫”惠贵妃气的胸口直颤,但儿大不由娘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好半晌才忍着怒火叹道,“算了,母妃今天只想告诉你,不要再去招惹那个凤九了,虽然本宫今天才见过她一次,但是本宫看得出来,这个凤九可比你那个凤灵聪明多了。还有那个璟王,今天明摆着就是来给凤九撑腰的,你千万不要去招惹他,明白吗?” “得罪他又怎样,难道他还敢杀了儿臣不成!”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自己的母妃说不要去招惹君彦卿,君莫萧心里就感到万分不痛快,一个成天病秧秧的人,凭什么大家都怕他?而且他和君彦卿从小就不对付,两人可谓是仇深似海,母妃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实在是让他很不服气。 还有那个凤九,她到底哪里聪明哪里优秀了?为什么现在每个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呢?一个被他抛弃的女人,被指给那个快要下黄土的病秧子君彦卿,要不是父皇恩旨,那个女人指不定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第45章 只如初见 听见自己的儿子说出如此自负的话,惠贵妃脑部冲血差点气晕过去,“你以为他不敢?上次赵家嫡子就因为在拜宴上意图陷害凤九,当天晚上就被人阉割了,难道这件事你会不知道?还有,你别忘了当年的秦王!” 如果说对于赵家这种无权无势的小门小户,君莫萧只归结在赵家无用的层面上的话,那么听到秦王这两个字的时候,君莫萧心里还是猛然地颤了几下,秦王那张嚣张跋扈的脸至今他还记忆犹新。当年君彦卿负伤回府修养,可是身体仍不见好转终日缠绵于病榻,当时和他几乎同岁的秦王,从小因为家族利益关系与璟王府不睦,以为这是一个羞辱璟王府绝佳的好机会,所以在君彦卿身体仍不见起色的情况下朝璟王府立于门前的石狮上撒了一泡尿,只是一泡尿呀,没想到秦王当晚就被人卸下头颅一命呜乎了,这件事当时在京城中掀起一波不小的风浪,大家私底下都暗暗猜测这件事是璟王府所为,但事发现场却没有留下任何珠丝马迹,再加上璟王府在大禹的地位,即便他是最大嫌疑人,也没有人敢空口无凭去怀疑他,以至于这么多年秦王就这么白白的冤死了。 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在沉思,惠贵妃才柔声说道,“萧儿,母妃也是为了你好,璟王虽然很久不理朝政,但是他的影响力还是在的,现在咱们娘俩可不能随便得罪人,你看看霖王,无论是相貌、武功还有人心,哪一样不是和你旗鼓相当,虽然你父皇看中我们赵家,但是霖王有皇嫡子的身份就足以压你几头啊,所以咱们每走一步都要万分小心才行啊。” 淮王乃是皇后所生的皇八子君莫霖,年十九,比君莫萧还要小三岁,不但身份尊贵而且人品出众,要不是皇后的娘家卓氏一门这些年来被皇上打压,恐怕如今在皇子中早已无人匹敌。 君莫萧皱了皱眉头,虽然不喜欢母妃这样时时谨慎的做事风格,但是也不会真的去违逆她的一片心意,于是点头道,“儿子明白了。” 出了德坤宫才发现董清妍竟然还在门外等她,见她平安无事地出来,长长地松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臂道,“九儿,你没事。” 凤九不由地一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怎么还没走。” 董清妍看了一眼跟在后面有一段距离的唐公公,朝凤九挤眉弄眼道,“九儿,王爷对你也太好了!唐公公呀,他竟然能使的动唐公公,啧啧啧,王爷这是要把你捧在手心里宠啊!” “哪有那么夸张,可能是巧了,正好唐公公在皇上身边近侍,你怎么不说他是等我等的不耐烦了才让人来找我啊?” “你得了!王爷可不是那种人。”对于崇拜偶像什么的,某人感到没有任何压力,一脸羡慕地看着凤九那张平淡无波的清秀容颜,不满地娇嗔道,“也就只有你不知道珍惜。” 当然,董清妍这话其实是想讽刺那些自以为是的京城权贵们,一个个生怕皇上下旨将自家精心赔养的女儿指给璟王,所以纷纷在未及笄之前就早早地立下婚约,从而断了皇帝的念头。难道他们真的以为璟王会因为身患重病就变的不挑食了吗?她可不信从小性格飞扬纵马扬鞭的璟王会这么经不住搓磨。当初璟王受伤的时候外祖父还曾去看过他,回来后还不停的摇头惋惜,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从此以后璟王府就要消声匿迹了,可是谁也没料到君彦卿又活了过来,若非心志坚强又怎么可能撑到现在? “咦?是娴贵妃。”看见那抹淡蓝色身影消失在崇德殿门口,董清妍小声道,“这里离惠贵妃的德坤宫很近,可以想见皇上对这位娴贵妃是有多宠爱。” 崇德殿是通往玄武门出宫的必经之所,如果说从大殿的格局以及面积来看的话,确实可以与惠贵妃所居的德坤宫相媲美,但是当凤九经过大门口时,那匆匆一瞥让她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如自己所看见的那样简单。 “娴贵妃有子嗣吗?”凤九小声问。 董清妍摇头,“入宫一年了,听说还没有。” 原来如此!深得皇上宠爱,雨露沾了不少却不曾有孕,而适龄女子在入宫之前都会经过太医院的各种检查,应该不至于不能生育,那么这件事情就有些诡异了。 “王王爷。” 刚走出后宫就看见一身素白色云纹衫的君彦卿立在不远处的湖心亭上,他身姿狭长负手而立,两肩披着一件月白色狐裘披风,才不过九月的天,天气只是微凉,他就已经需要靠披风去遮风取暖了,这样的身体实在是令人有些堪忧啊。 一向伶牙俐齿的董清妍如京城中所有的大家闺秀们一般看见男子就会脸红,特别是现在面对的是有着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君彦卿,绝对有足够让人脸红心跳的条件。 这张曾经让天下人为之震惊的俊美容颜足有六年多没有在京城里出现过了,有些记性不大好的人恐怕早就忘了曾经年少时的璟王是如何的才貌绝伦惊才艳艳。还有那些为之避恐不及的闺秀小姐们,若某一天让她们看见现在如玉般温温而雅的璟王君彦卿,她们会不会把自己的肠子都悔青了呢? 董清妍拽了一下站在身旁始终无动于衷的凤九,有些头疼地发现这丫头是真的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女儿家的那点小心思,就那么脸不红心不跳地平静地与君彦卿对视,那可是她的未婚夫啊!只是两人就这样默契地什么都没说,最后只化做一丝淡淡的浅笑。 第46章 遇刺1 “董小姐也在。”目光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凤九身上移开,君彦卿温和地笑道,“不知卓老国丈近日可好?” 他问的是卓老国丈而不是董尚书,显然已经对董家的事情知道了大概。 虽然面对这样一个优秀又俊美的男子会让人紧张,但身为尚书府的嫡女,显然董清妍不是那种会因为紧张就失了礼数的人,要知道从小到大她的学业可是由卓老国丈手把手指点的。卓老国丈能教出皇后那样大气端庄的女子出来,董清妍自然不会差到哪里。 董清妍行礼道,“多谢王爷关心,外祖父一切安好。” 君彦卿点头道,“那就好。” “呃九儿,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些事没和皇后姨母说,你和王爷先回去,我们改天见面再聊。”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董清妍说完便向君彦卿行了礼,一阵风似的朝皇后娘娘的凤仪宫去了。 凤九摇头苦笑,这丫头未免想得也太多了,其实对于她和君彦卿来说,无论是经历过两世的自己还是在战场上早已见惯了生死的君彦卿,显然早已经过了那种会脸红心跳的年龄,他们都明白彼此最需要的是什么,当然,她也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婚姻,有一个人品相貌不错的丈夫,最好心理年龄成熟一点,有自己的价值观和思想,不要什么事都问老娘,最后是夫妻和睦平安度日就好了。 “阿九,过来。”微风掀起君彦卿的衣袍,男人伸出朝不远处正在发呆的某人招手,凤九回过神来,笑着朝他走了过去,“王爷,我们回去。” 王爷,君彦卿暗然失笑,看来他这个未婚妻也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呢。 出了皇宫天色竟然已经渐暗,没想到在宫里竟然折腾了大半天,凤九轻轻吐了口气,感觉整个人舒服多了。皇宫虽然是权力的象征,纵观古今历史,也有无数人挤破头皮想钻进去,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那里也是吃人不吐骨头之所在呢?等闲之人是绝对消受不起那里压抑的气氛。 “去了这么久,是不是有人为难你了?”见凤九长长地舒了口气,君彦卿轻声问道。 “没有,就是觉得皇宫不自在。” “阿九不喜欢皇宫?”这和很多大家闺秀幻想成为皇帝的妃嫔为家族争光很不一样呢。 凤九看了一眼那张足以令人失魂的俊脸,淡淡道,“王爷是想告诉我你的璟王府也像皇宫一样吗?” 据她所知,璟王府占地之大之广确实可以和皇宫媲美了,是当年第一代璟王自请退位后,皇帝为了彰显仁德特意为他建造而成的,可谓是匠心独具美景无数呢。 闻言,君彦卿难得一见地笑出声音道,“怎么会,阿九嫁进璟王府就是璟王府的当家主母,也是府里唯一的女主人,谁敢给你脸色看就是在置疑本王,阿九不必担心。” 唯一的女主人凤九有片刻的失神君彦卿今年已经二十有四,京城里像他这样的高龄,莫说是权贵之家,就是普姓百姓恐怕也早就儿女成群了,可是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想告诉她璟王府里没有女眷。 这很好。 “王爷小心!”秦煜惊呼一声,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短短时间已经和刺客交手上百招,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人数众多,秦煜以一敌十占了下风,这帮人实在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在京城的官道上截杀当今一品王爷! “小心!”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带着势如破竹之势破空而来,虽然如今的君彦卿早已经武功尽失且身体孱弱,但显然耳力也非常人所及。凤九只觉得身体猛然一动,腰部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握住,紧接着整个人已经被君彦卿拉到了他的身侧,他竟然想势图利用自己的血弱之躯替她挡箭! “小心!” 凤九利落的闪身,身体犹如灵蛇般快速换了个姿势,纤纤素手在空中快速旋动,竟轻飘飘地接住了那支力道强劲的箭身! 好身手!君彦卿在心里默默地称赞。虽然早就听那个多事的卓尘风说过凤九会武功,但当时只以为那是自保,而且最初见到凤九时是在长阳街的清风楼,她如所有的大家闺秀一般举止端庄言行有度,但今日一见才知卓尘风所言并非虚妄。 凤九两指夹着箭身,目光锐利地扫向车窗外的一角,虽然看不见窗外的情形,但是很显然她已经知道了射箭之人所在的位置。君彦卿定定地看着那张清丽的容颜,那是他在其他女子身上从未见过的眼神,坚定、睿智,还带着一股狠决,不像是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倒像是历经沙场浴血奋斗的战士,对,是战士。 两人的目光在极短的车厢里相遇,只是短暂的碰撞后,两人似乎读懂了对方的意思,竟然默契地点了点头。 很快的,车厢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王爷!你怎么样了,王爷!” 凤九惊慌失措地尖叫,紧接着是君彦卿猛烈的咳嗽声,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了一样,马车外的打斗似乎也因为这声惊叫而纷纷停手,秦煜肩上和手臂上不同程度地受了些轻伤,气喘嘘嘘地走到马车旁仍旧一脸警惕地盯着那些黑衣人。 显然璟王府今天是大意了,君彦卿六年来第一次出门就有这么大的纰漏,是太久没出门忘记了之前的防卫了吗? “哈哈哈哈,君彦卿,你终于敢从你的王府出来了!”随着一声放肆的大笑,一道人影从不远处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煞气落在马车不远处的屋顶上,冷声道,“还不下来吗?” 很快的,马车门打开,秦煜单手扶着君彦卿下了马车,虽然天色灰暗,但是也不影响黑衣人看清君彦卿那惨白的脸色以及那一尘不染的狐裘上染上的血红色的液体,那支羽箭正斜斜地插在君彦卿的肩上!显然这一幕取悦了黑衣人,只听黑衣人又是一阵仰天大笑,“君彦卿,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王爷!”秦煜双目赤红地看着那支利箭,心里暗恨自己的无能竟让主子受了伤。只是他很奇怪,卫大他们死哪去了?不是一直跟在暗处吗?为什么没有及时出现? 一个本身就身患重病的人,现在又挨了一箭,可想而知君彦卿此时的情形。他靠在马车上,虽然气若游丝,但目光却十分锐利地扫向对面的黑衣人,淡淡道,“你是何人?竟敢行刺本王!” “哼!你不必知道!”领头的黑衣人冷哼一声,将手里的弓又拉开一点,冷傲地说道,“车里还有一个人呢?怎么还不出来!” 第47章 遇刺2 很快的,凤九也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只是与黑衣人想象中被吓破了胆子花容尽失的模样有些不太一样,凤九表现的似乎并不慌张,神色间表现的也很平淡,可刚才明明听见马车里的那声惨叫是何等的害怕和恐惧。 珍儿和珏儿两个丫头看见自家小姐下了马车,这才从惊骇中醒过神来,齐刷刷地跑到凤九跟前,用身体挡住那帮图谋不轨的人,一脸警惕地看向四周。珠儿以前跟凤九学过几招,会点三脚毛的功夫自保,但是显然也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 “我没事儿。”凤九笑着将三人推开,然后缓步走到君彦卿身边道,“王爷,你怎么样,还好吗?” “不要紧,谢谢阿九关心本王。” “哪里不要紧,一会儿回去还是尽快找府医瞧瞧伤势。” 君彦卿轻轻地点了点头,俊美的容颜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容,将一旁的秦煜雷的是外焦里嫩,王爷竟然笑了? 那黑衣人则一脸扭曲地看着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互动,感觉自己被人无视了一般,气极败坏地道,“你们两个够了!君彦卿,你可真是有福气啊,临死了还有这么漂亮的妞儿陪你,真是死也无憾了。” 凤九这才吝啬地将眼神投向那黑衣人,淡声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那黑衣人面色一怔,不过很快的就捧腹大笑道,“有意思!不愧是未来的璟王妃,有胆识!就冲这点,本座今天也会让你痛痛快快地死去,不会让你死的很难堪,君彦卿,这下你放心了。” “不知阁下为什么要杀我们王爷,是新仇还是旧怨,又或者是阁下收了别人的好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未来的璟王妃果然名不虚传!可比君莫萧那个废物看上的女人强多了!”他可听线上的人说过,那位凤二小姐整天就知道想尽办法去讨好君莫萧,一点主见都没有,哪里像个大家闺秀,还好意思吹嘘自己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真是恬不知耻! “多谢阁下谬赞,看来阁下对萧王殿下有点误会,萧王殿下乃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又怎么会是个废物呢。” 那黑衣人又是一怔,没想被君莫萧退了婚的凤九,不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替他说话,这个女人果然不同于一般的女子,有胸襟有气度! “璟王妃,你问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等救兵罢了,本座不会如你意的!”话音刚落,黑衣人猛然抬起的手果断落下,黑暗中顿时传来如飓风般嗖嗖嗖的声音,无数只羽箭带着浓浓的杀气破空而来,似是要将马车前的几人射成马蜂窝。 按照黑衣人的估测,在场的人除了君彦卿身边的一个护卫会武功外,另外四个女子根本不用费什么事,君彦卿又身体孱弱,护卫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以二十敌一,绝对胜券在握! 就在黑衣人以为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谁知当羽箭快要到达几人面门时,只见那抹淡青色的身影素手一抬,手中顿时多出一条白色丝带,丝带如灵蛇般在空中飞舞,几个回合之后所有的羽箭竟然全部缠到了丝带上,紧接着少女以一种诡异的步伐快速移动,速度之快连黑衣人都看花了眼,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己晚,原本缠在丝带上的羽箭如雨点般朝黑衣人的面门直奔而去! 秦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凤九那令人看不懂步伐和招式,一脸惊讶地喃喃道,“王王妃。”王妃的武功竟然这么好吗? 刺—— 利箭射穿肉体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领头的黑衣人见自己带来的死士一个个倒地,难以置信地看向凤九道,“好一个灵虚换步!未来的璟王妃还真是让在下刮目相看呢!” 凤九淡然一笑,抚摸着手中的丝带,平静的笑道,“我想阁下是误会了,本姑娘问那么多不是为了拖延等救兵,而是想在你死之前找到指使你的那个人,仅此而已!” 本姑娘心眼儿小爱记仇,谁她不痛快了,那他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就是这么简单一点都不复杂。 黑衣人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虽然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抬手一抛,一股白色浓烟顿时将几人围困住,等烟雾消失之后,空中只留下黑衣人狂傲的笑声,“璟王,璟王妃,咱们后会有期!” 秦煜刚想去追,却被凤九叫住了,“穷寇莫追,反正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咱们还是先回去。” 想起主子的伤势,秦煜一脸紧张地看着璟王肩上的那柄箭,有些担忧地说道,“王爷,您再撑一会儿,属下这就带您回去。” 可是,还没等他去驾车,君彦卿就将那柄带血的铸箭从肩膀上轻轻松松地拨了下来,然后一脸嫌弃地扔到地上。其实那枝箭根本就是凤九的恶作剧,君彦卿身上的血也是她随身携带的药粉而已。 没有听见想象中的惨叫和血流如柱,甚至主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秦煜不解地看向自家主子以及那雪白的狐裘上刺眼的鲜红色液体,这未免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君彦卿抬了抬手,黑暗中霎时有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到几人面前行礼道,“参见王爷。” “起来。”君彦卿淡声道,“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活口,再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卫大领了命,带着十几个人瞬间消失在了黑夜中,君彦卿看向凤九轻笑道,“阿九,我先送你回去。” 尽管不知道主子在搞什么名堂,但秦煜还是识实务地跑去驾车了,长阳街再次恢复了平静,就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马车里,凤九依然如所有的大家闺秀一般静静的端坐着,若不是刚才的事情,别人真要以为这位凤大小姐只是个端庄优雅温良无害的千金小姐而已。 片刻的沉寂之后,凤九道,“刚才那些人是谁你知道吗?” 君彦卿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轻声道,“阿九的武功很不一般呢。” 能让君彦卿说不一般的那就说明已经很好了,想当初他年少时也曾驰骋沙场纵马扬鞭,也曾是万人景仰羡慕的兵法奇才,更是别国所忌惮的一品王爷,只可惜天妒英才 “你怀疑我吗?”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女子竟然会武功,虽然这个女子从小就被送出府外无人问津,但聪明如君彦卿,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疑问呢? 闻言,君彦卿淡笑道,“阿九,你太紧张了。”凭她的武功,要想取他的性命岂非如探囊取物一般,想到此,某人不由地苦笑,伸出一只修长的大手仔细地翻看道,“现在的我你也看到了,要是你想反悔的话,我允许你再嫁。” 第48章 初识 不知道为什么,当皇上下旨将凤九赐婚给他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凤九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京城传闻说这位大小姐是个相貌平平举止无状的三无千金,更是顶着一个被君莫萧退婚的名头,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女,名声之臭简直可以与他这个人人唾弃的废物并驾齐驱,那个时候他还能稍微心安理得地接受皇上的赐婚,因为他想就算给不了凤九一份圆满的婚姻,但至少可以让她摆脱眼前的困境。 可是就在刚才,当见识到凤九并不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无用,而且她容貌秀丽举止端庄,浑身都透着一股优雅大气之美,他突然意识到皇上的赐婚也许是对凤九的不公,若非铮铮铁骨男儿又如何能配得上她! “王爷的意思是说打算去求皇上收回成命吗?那真是太好了。”凤九冷笑道,“恐怕曾经以后我凤九的名声就要天下无二了。”一个接连被退了两次婚的女子,放眼天下恐怕还真找不到第二个人。 君彦卿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优雅的浅笑,淡紫色的眼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阿九是在生本王的气吗?” “王爷想多了,凤九怎么敢生王爷的气。”尽管她的脸上始终保持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和优雅,可是那语气里的生硬和疏离却逃不过君彦卿的眼睛。 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种和凤九似曾相识的感觉,“阿九” “王爷,丞相府到了。”马车外传来秦煜刻板的禀报声。 紧接着车帘从外被掀起来,凤九说了句告辞便不再理会君彦卿,在再三个丫头的服侍下端庄地下了马车,看着那抹淡青色的身影消失在相府门前,君彦卿苦笑摇了摇头淡声吩咐离开。 相府内。 凤九感觉心情有些糟糕,和未婚夫第一次相处就不欢而散,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到了清和轩,原本打算换身衣服再去向老夫人请安的,结果老夫人就派人来传话说时辰已晚,请大小姐不必再去静心堂请安了,凤九正好落得个清静。 不需要去请安问好,三个丫头也省了很多事,再加上之前的那场恶战,三人到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一个个像看什么珍贵物件儿一样打量着自家小姐,最后还是珠儿大着胆子说道,“小姐,没想到你的武功这么好,奴婢好羡慕啊。” 她一直以为小姐在武功方面只会一点皮毛,毕竟这么多年来小姐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研究药材了,根本没见过她练过什么武啊,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小姐的武功竟然好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珍儿道,“刚才吓死奴婢了,幸亏小姐会武功,否则今日小姐若有什么闪失,岂非是奴婢们的罪过!” 珏儿道,“就是,小姐你没伤到哪里了?” 凤九有些头疼地摆摆手,想一个人清静一会儿,谁知珠儿啊地一声尖叫道,“小姐,荷包” “”嗯?凤九有些疑惑。 珠儿素来是个急性子,走到凤九面前,从她的衣襟里翻出那枚淡紫色祥云飞鹤的荷包,失望地说道,“你怎么把送给王爷的礼物又给带回来了?”这事竟然也能忘,珠儿一脸责备地望着自家小姐。 确实是忘了,凤九不可否认,可现在看那枚荷包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果然如珠儿所说的那样,针脚和绣工粗陋无比,根本配不上那位俊美无双的璟王,更何况某人刚才说允许她令嫁良人,既然以后两人要分道扬镳,那这种贴身之物还送给他做什么,不是找人闲话吗? 璟王府。 阴森诡异的地牢里传来阵阵皮鞭声以及刺耳的哀嚎声,卓尘风一身黑色劲装毫无正形地坐在牢笼外面的一张虎皮大椅上,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里面早已被打的皮开肉绽的黑衣人,额前的长发随着手中的折扇一摇一摆的摇曳着,潇洒不羁的翩翩公子模样与暗牢里的情景十分不协调,却又分外的唯美。 “卓尘风!有种你杀了我!”黑衣人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咬牙切齿地看向卓尘风,浑身上下早已衣不蔽体,手臂和身上翻出来的一块块白花花沾满了鲜血的皮肉令人触目惊心。 卓尘风收回折扇,潇洒地甩了下额前的发丝,悠哉悠哉地说道,“哟,想痛痛快快的死,想得美啊!爷问你,是谁派你来的?” 做为一名死士,任务失败了就只有死路一条,只可惜死也是有很多种的,有痛快的死也有受尽折磨至死,要不是因为凤九的那一箭,他早就吞毒药自杀了。 “卓尘风,你不得好死!” “唉哟,还有力气骂人,给我使劲打!打到连他娘都认不出来。” 正在施刑的暗卫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无语地望天,风爷,这人已经打的皮肉开花了,还要怎么打呀。 但想归想,暗卫还是一鞭子狠狠地挥了下去,鞭子上带着倒刺,刺拉一声从黑衣人身上撕下一片血肉,暗牢里片刻的死寂后再一次响起一阵阵惨叫。黑衣人恶狠狠地盯着牢笼外那个俊逸不凡却让人恨的牙痒痒的男人,突然扬声笑道,“卓尘风,你还不知道,你的女人被你们那个好皇帝掳去是怎么” 闻言,一向风流不羁的卓公子突然脸色一沉,俊美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少有的戾气,冷声道,“刚才爷给你机会说话你不说,现在爷不想听了,来人,拨掉他的舌头,让他这辈子都别想说话!” 黑衣人顿时面如土色,即使他不怕死即使他不怕疼,可是这种非人的折磨却让人生不如死,更要命的是卓尘风似乎并不打算让他就这么死了,还要留他一命慢慢折磨,璟王府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随着暗牢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君彦卿带着秦煜缓步走到暗牢深处,卓尘风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满目春风地看着一身素色衣衫的男子道,“你怎么来了,怎么没好好陪陪未来的嫂夫人。” 君彦卿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到暗牢里唯一的那张座椅上,淡声道,“问出来了吗?” 第49章 生辰八字 一向自诩为用刑高手的卓公子两手环胸斜靠在牢房上,一脸挫败地笑道,“是个硬骨头呀,不过刚才他说‘你们那个好皇帝’,看来应该不是大禹的人,另外几个没挨住,已经死了。” 君彦卿平静地道,“死了就死了,既然问不出来,那就别问了,杀了。” 闻言,卓尘风眼睛一亮,“你猜到是谁了?” 君彦卿摇头,他十六岁上战场到十八岁出事那年,两年时间斩杀敌军无数,与他交手过的小国至少有五六个,北狄、南疆、苗巫、东临、西尧这些国家都曾与他对弈过,江湖上与他结仇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要让他猜谁的嫌疑最大,他还真的猜不出来,就说皇宫里的那位虽然与他有着血脉之连,但也未见得有多亲近。 卓尘风耸了耸肩,一副浪荡公子哥儿的模样,“看来是找不到凶手了,不过他们竟然敢在官道上截杀一品世袭王爷,真是好大的胆子!咦,你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没有惊动京兆府尹?” 君彦卿投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这还用问为什么吗?说不定这帮死士就是皇帝派来的,就算不是,恐怕当今那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纵容他们行凶,恨不得他死的快一点呢。 “既然这几个人问不出来什么,那么明天你帮本王送封信出去,让灵阁主查一下玄刹帮最近的动静。” “灵轻炫?这家伙一年到头神龙不见蛇尾的,让我去哪儿找他去。”接受到某人投来不悦的目光,卓尘风举手投降道,“得得得,我去还不行吗?只是我这一去少则十天多则一个月,看不见我,难道你不想” 不等某人说完,君彦卿已经带着秦煜离开了暗牢,只留下一脸受伤的卓尘风,看着那道笔直的身影,卓尘风摸了摸鼻子,暗骂某人无情。 “老大,这人” 刑架上的黑衣人早已经昏死过去,卓尘风扫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毫不在意地挥手道,“拖出去用刑,用完刑后砍了。” 那暗卫暗暗地擦了把冷汗,老大你可真是黑心啊,直接砍了不就完了吗? 静心堂。 “九儿,昨日去皇宫可还好?”老夫人在柳嬷嬷的侍候下从内室走出来,第一个看的孙女就是凤九,见她面带喜色便知心情似乎不错。 凤九行礼道,“回祖母,皇后娘娘宽宥仁爱,对晚辈们也十分照顾,所以一切都好。”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事实上从昨天中午宫里派人将封赏的礼单送到丞相府的时候,老夫人的心情就已经开始愉悦了,后来到了晚上又听说璟王亲自将凤九送回来的,老夫人更是觉得倍有面子,所以此时对凤九的态度简直称的上和蔼可亲,就像普通老百姓家的祖母那样亲切。 “昨天宫里给你的赏赐可有看过了?”老夫人一脸慈爱地看着凤九,脸上笑的像一朵花儿一样,显然已经将前几日害凤轩挨打这件事抛到了一边。 “嗯,在宫里的时候皇后娘娘就已经给孙女看过了。” “既然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给你添妆用的,那这些东西就搬进你院子里,将来你和璟王大婚面子上也过得去。” 凤九点头谢恩,心思却飞到了昨天晚上,听君彦卿的意思大约是不会和她有大婚的那一天了,到时候璟王府的休书送到丞相府,老太太的脸色可想而知,想想就觉得好笑。 “大姐真是好命,听说昨天晚上是璟王亲自送回来的。”凤灵咬着樱唇,声音温柔如三月春风,眉目间隐约带着一股淡淡的忧愁,许是因为上次萧王落水的事情,这几天她的气色似乎也不如往常那般白里透红了。 其实凤灵嫉妒凤九嫉妒的发疯,在她眼里凤九一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和她这个有着京城四大才女之一,相貌又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闺阁千金简直无法相提并论,可就是这样一个她看不上眼的女子,偏偏被指给璟王后身份水涨船高,就连从前对她十分不待见的祖母和父亲竟然也时不时地对她赞不绝口,真是岂有此理! 更气人的是,璟王身上虽然有诸多缺点,但是也改变不了他是大禹国唯一的世袭王爷这一事实,而且上次璟王府的陈管事也曾代璟王传达过,说凤九嫁进璟王府就是璟王府的当家主母,那么以后她生的孩子就是璟王府的世子,身份之尊简直无人可比。 反观萧王府呢?自从那日下聘萧王不慎落水,下人们就在背地里说她是不祥之身,萧王才下聘就落水还差点送了命,不怪她怪谁?还有,君莫萧醒来第一个找的人是凤九,所以大家纷纷猜测萧王最中意的人其实是凤九,要不是因为她插足其中,萧王妃的位置哪有她什么事儿。 想到这些流言,凤灵心里就一阵抓狂,明明她才应该是那个被人人羡慕的萧王妃,而凤九才是那个被人唾弃同情的璟王妃,偏偏现在反过来了,她却成了那个可怜虫,真是气死她了。 凤九含笑道,“王爷很体贴,谢谢二妹关心。” “老夫人,璟王府来人了。”门外传来何管事的禀报声,“来人是神算子葛老,说是奉王爷之命来要大小姐生辰八字的。” 神算子葛老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算命先生,常年在孤山清修,拜访求教之人络绎不绝,但他几乎从不见外人。此翻璟王府仅仅为了生辰八字一说竟然能劳动葛老大架,看来是十分重视这门亲事的。 闻言,老夫人眼前一亮,忙吩咐道,“快请进来。”然后一脸欣慰地看着凤九道,“九儿,我的乖孙女儿,看来昨天你和王爷相处的不错。” 老夫人眼里露出赞赏之色,当初听闻皇上下旨要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孙女赐婚给璟王的时候,她还曾一度担心凤九会收到第二张退婚诏书,要知道璟王虽然是个病秧子,但也是个身份尊贵的病秧子,而凤九从小养在府外,教养以及礼数方面肯定不能和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相提并论,又顶着被萧王退婚的名头,把凤九指给璟王显然是他们凤家高攀了。 凤九适当地做出女儿家的娇羞状,心里却在想君彦卿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昨天不是说 第50章 天作之合 “老夫人,老爷、夫人和周姨娘来了。”不多时小丫头又禀报,显然这三位是听到璟王府来人的消息才过来的。不过,凤清由出现在这里别人还能理解,至于赵氏以及周姨娘的到来就有点令人匪夷所思了。 赵氏虽然是一府主母却没有掌家的权利,若不是前几日萧王府下聘,恐怕到现在还被老夫人禁足呢。而周姨娘虽然近来一直被老夫人调教管理一府之事,且老夫人有意提拔她,但不管怎么样,周姨娘始终摆脱不了妾室的身份,对于丞相府最正牌的嫡女的婚事她是无权过问的,这么算来两人的身份都挺尴尬的。 老夫人对于周姨娘的上道很是满意,上次萧王府下聘,她原本是让周姨娘去打理聘礼之事,没想到却被赵氏的人赶了出去,赵氏在明知周姨娘是她指派的情况下竟敢做出这种落她面子的事,老夫人心里很不爽,原本就对赵氏横挑鼻子竖挑眼,现在更加不待见了。 说着,凤清由携妻子以及爱妾来到了花厅,眉眼间略带着一丝喜色,看向凤九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身为人父的慈爱及肯定。 凤清由坐定后朗声道,“刚好九儿也在这里,不如留下来一起听一听。” 老夫人扫了一眼花厅里的众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道,“我看还是让九儿带着几个丫头出去,不管怎么样,深闺女子抛头露面总是不太好的,免得让人说闲话。” 凤九恭恭敬敬地点头应是,将老夫人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疑虑看在眼里,淡淡地挑唇,老太太你还真好意思说,当初君莫萧还没有与她毁婚的时候,是谁和君莫萧在京城里公然出双入对的?请问那个时候丞相府的礼义廉耻去哪里了? 不过凤九还是很识趣地带着三个妹妹离开了静心堂。其实她对生辰八字一说很有一点看法,两个人是否适合做夫妻岂是简单的生辰八字稳合就能平安顺岁白头偕老的?不过她也并不反对,有些东西是经过世代千锤百炼遗留下来的,确实有它存在的道理。 不过她倒对那位神算子葛老挺感兴趣的,以前听师傅提起过这位仙风道骨一般的世外高人,当时她还故意拿这位葛老和师傅比较,气得他几天没理自己。 待四个孙女离开后,老夫人才对自己的儿子说出自己的顾虑,“九儿的出生年月日是不是要改一改?” 闻言,凤清由不禁挑眉,凤九出生在冬至的子时,乃至阴至寒之人,一般人家都不太喜欢阴气过重的女子,认为大婚后会给婆家带来不祥,所以短暂的思量后,凤清由点头道,“母亲思虑的是,等会儿就说九儿出于丑时便是。” “小姐,小姐。”珠儿气喘嘘嘘地跑进内室,见自家小姐又在看书,忍不住将凤九手里的书夺过去道,“小姐,那位葛老走了,难道你不想知道结果吗?” 为了配合小丫头,凤九故意作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道,“结果是什么?我与璟王的八字合还是不合?” 虽然她和君彦卿只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前世身为特工的她对于人物的心理和物征都有过特殊的训练,她实在看不出君彦卿是那种会相信生辰八字一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地请葛老前来。 珠儿满脸兴奋地说道,“当然合了,葛老说是天作之合呢。” 闻言,连一向稳重的珏儿也忍不住拍手赞道,“太好了,奴婢就知道小姐是富贵之相,看那些小人以后还怎么说。” “就是,就算以后姑爷那也怪不到小姐头上。”珠儿顿了一下,将‘病死’两个字给吞了回去。 众所周知君彦卿身体不好,而且传言说他活不过而立之年,若君彦卿不娶妻室的话,别人只会说他是病死的,但若他娶了妻室,外人一定会说他是被妻子克死的,所以现在神算子的这翻话算是为凤九摆脱了以后克夫的名声了。 是这样吗?凤九不由觉得好笑,原来君彦卿的目的是为了这个,他还真是费心了,不过她凤九又岂会活在别人的流言蜚语中。 “还有啊小姐,听说葛老还算了几个良辰吉日呢,包括下聘、大婚还有回门,就等王爷那边敲定了呢。”珠儿兴奋道。 珍儿道,“下聘?大婚?定哪天了?快说呀!”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想必老夫人和老爷要等璟王府给出确切消息才会说。” 闻言,两个丫头一脸失望地叹了口气,还要等啊,两人正哀声叹气的时候,门外传来浅春的禀报声,“小姐,老夫人和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自从玉萝被卖给人牙子之后,浅春便接替了她的位置,做了传话守门的小丫头,和另外两个浅字辈的丫头变的老实多了,毕竟翡翠和玉萝都是因为设计陷害大小姐不成,最后落的个凄惨的下场,府里的人都是看得见的。而且奴才们私下都说大小姐是个不好惹的主儿,比那个看似柔弱实则恶毒的二小姐难缠多了。 珠儿猛然跳起来一惊一乍道,“我知道了,老夫人一定是想跟小姐商量一下大婚的事情。” 将书放到一边,凤九淡笑道,“哪有那么夸张,王爷那边不是还没定吗?既然祖母召见,那就去看看。”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凤九便带着三个丫头去了老夫人的静心堂,还没走进去就听见老夫人沉声道,“九丫头的婚事我自会让人打点的,你管好灵丫头就行了。” 赵氏干笑两声道,“儿媳知道了,只是再过半个月就是宫里惠贵妃娘娘的生辰,如今贺礼还没准备妥贴,儿媳怕误了事,惹得娘娘不高兴,所以今日来问问老夫人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第51章 厚脸皮的母女1 “大姐,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啊。”身后,凤灵带着一众丫头和婆子朝廊下走来,到底是丞相府最得宠的小姐,排场之大堪比王府的郡主,相较而言,凤九的三个丫头似乎就显得有些让人看不眼。 明明上午还见她一副幽怨不快的模样,才片刻的功夫心情就变好了?凤九淡笑道,“二妹怎么也来了?” “祖母和父亲派人来传唤,妹妹不敢不来。” “既然如此,那咱们一起进去。” 到了花厅,凤九和凤灵给上首的老夫人和凤清由行了礼,看得出来两人心情似乎都不错,尤其是看凤九的眼神,简直能用温和慈爱来形容,凤九低着头,任由两人将这些年来对她的关心和亏欠通通一股恼地喷涌而来。 “你们两个都坐下。”老夫人欢喜地看着凤九道,“九丫头,刚才葛老说你和王爷是天作之合,恐怕要不了多久璟王府就该来我们府上下聘了,祖母先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一般女儿家听到这话必定会羞的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敢见人,凤九在心里快速思量后,觉得面红耳赤这种高难度的动作还是不适合她,于是只略微地用手帕掩了下嘴唇便低声道,“多谢祖母关心,孙女记下了。” 老夫人满意地看着凤九,对于这个平时不怎么爱表现的孙女又增加了几分好感,见她端庄有礼处事不惊到是比这些年来府里一直精心栽培的凤灵还要上得了台面一些,说句不好听的话,倘若以后凤轩娶妻,她倒是比较中意像凤九这样知书达礼有大家风范的女子,因为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适合做一府的当家主母。 赵氏见老夫人说的差不多了,忙笑道,“还是老夫人疼爱孙女,儿媳还要恭喜大小姐呢,相信就算宫里的惠贵妃娘娘听见这个消息也一定会为大小姐高兴的。” 能不高兴吗?她儿子不要的女人指给了璟王,这是多让璟王府丢面子的事啊,正好借这个机会杀一杀璟王府的锐气,还能博得圣上开心,一举两得。 老夫人微微皱眉,每次听见赵氏一脸得意地提起惠贵妃心情就十分不痛快,不就是想显摆吗?生怕别人忘了她的背后还有个惠贵妃给她撑腰似的,因此声音有些微沉道,“对了,刚才你说送给惠贵妃的生辰礼物还没选好,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赵氏忙笑道,“今时可不同往日,如今灵儿和萧王殿下已经订了亲事,如果礼物太普通的话定然会让别人说闲话的,所以儿媳妇想是不是从府里找一些东西出来作为礼物送给贵妃娘娘。” 坐在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凤清由赞同地点头道,“夫人说的有道理,京城里的古玩字画头面首饰这些未免太没新意了,往年也送出去不少,这次惠贵妃举办诞辰寿宴一定会有很多人参加,到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灵儿,若送的礼物太过寻常不仅会遭人闲话,还会惹贵妃娘娘不悦,到时候丞相府的面子也挂不住啊。” 思虑片刻,老夫人点头道,“那府中的库房你可去看过了?有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物件儿?” “就是没找到儿媳妇儿才犯愁的呢。”赵氏一脸为难的道,“库房里能拿得出手的除了珍宝手饰并没有什么其它稀奇的玩意儿,恐怕入不了贵妃娘娘的眼呢。” 闻言,老夫人也不由犯难起来,“那依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她就不信赵氏会无缘无故地来说这件事情,一定是心里有了什么想法,只不过出于某种原因不方便直说罢了。 凤九平静地坐在椅子里看着赵氏满目焦急的模样,好像她这么费心费力是一心为了丞相府考虑一样,心里不由觉得可笑。京城店铺里的东西太俗,丞相府库房里又没有合适的,合着是在打她清和轩的主意吗? 看了看凤九,凤灵柔声道,“母亲近日因为贵妃娘娘的诞礼忧心了好些日子,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我们府里着想,前些日子府里为大姐和灵儿举办喜宴,亲戚朋友也送了不少好东西,虽说祖母体恤孙女,将那些个宝贝留给孙女们做嫁妆,但孙女们始终是凤家的女儿,当然都盼着娘家好,如果母亲看上了什么直接拿去便是,就是萧王府的聘礼女儿也愿意割爱。” 这翻话说的老夫人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欣慰,佯怒道,“你这丫头,萧王府的聘礼怎么能随便拿出去,岂非让人笑话,不过你有这个心思说明祖母这些年来没有白疼你一场。” 赵氏扫了凤九一眼,想让她也说句话,奈何这丫头太沉得住气了,始终安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她们现在商量的事跟她无关一样,思量再三后笑着对老夫人说道,“还是老夫人心疼孙女,上次璟王府送的礼还有昨儿个宫里皇后娘娘的赏赐都命人搬进了清和轩给了大姑娘,老夫人可真是万里挑一的好祖母呢。” 看,总算将话题扯到璟王府送的礼上了,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就算她肯给,凤家也绝对不敢随便送出去,那么赵氏现在就是在打璟王府送的礼的主意喽? 虽然平时不喜欢赵氏,但这翻奉承的话还是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里,一惯对赵氏没有好脸色的老夫人此时也难得地挤出一丝笑容道,“丫头们虽然出嫁从夫,但也是我凤家血脉,老太太我自然是心疼她们的。” 见凤九始终不置一词,凤灵柔声提醒道,“祖母说的是,灵儿记得上次璟王府送来的礼物可都是稀世珍宝呢,真是让灵儿大开眼界,大姐可都收好了吗?” “对啊,妾身记得当时璟王府送的礼物除了价值不菲的书籍还有头面首饰外,似乎还有一匹看上去很漂亮的绸缎,叫什么名字来着?”赵氏欲言又止,一脸期盼地看着凤九,见她似乎油盐不进,咬了咬牙又转向凤清由,希望他这个一家之主能发句话。 凤清由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对,我记得好像叫冰蚕蜀锦,九儿,对吗?” 凤九福身道,“回父亲,正是冰蚕蜀锦。” “对对对对,这下好了,妾身听说冰蚕蜀锦千金难求,贵妃娘娘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第52章 厚脸皮的母女2 这是神马意思?还没经过她同意,就将这件事情敲定了?她怎么没看出来那匹蜀锦适合惠贵妃呢?毕竟冰蚕蜀锦的颜色是自然的纯白色,虽然远看似蓝,但终究改变不了它的本色,而宫中最忌白色衣物,除非大丧之际嫔妃们才会穿这种颜色的衣料,否则就算你平时再受宠,皇上看见了也会不高兴的。而赵氏想拿她的东西去讨好凤灵未来的婆婆,惠贵妃自然是不会穿的,到时候一高兴又将那匹蜀锦赏给凤灵,合着绕来绕去又回到赵氏手里,难道他们赵家都喜欢拿别人的东西当成自己的? 凤清由见凤九没有表态,微微皱眉道,“九儿,你觉得如何?将那匹冰蚕蜀锦送给贵妃娘娘,你可愿意?” 我可愿意?凤九在心里将她这个便宜的爹默默地骂了一百遍,莫说寻常人家的女子被亲生父亲这样不公地对待会气的撞梁,就连凤九这样自认为心性不错的女子都被气的抓狂,亏凤清由还是一国丞相,他怎么不想想,惠贵妃是君莫萧的生母,不久前他的儿子才要死要活地退了她的婚事害她被天下人耻笑,现在竟然想白拿她的东西送给惠贵妃,仅仅是为了给那个勾引自己姐夫的妹妹长脸,这如何能不让她生气? 见凤清由微微动怒,赵氏像个慈母一样,一脸温柔地道,“是呀九儿,母亲知道这件事你受委屈了,但是咱们也是为了丞相府好不是?你放心,你若愿意将那匹冰蚕蜀锦拿出来,库房里的东西只要你看得上的任由你挑,相信你祖母和父亲也不会反对的。” 呵!凤九心里不由冷笑,为了丞相府好?丞相府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就算丞相府飞黄腾达了,她凤九也得不到半点好处。现在赵氏当着众人的面说的那么好听,倘若她不同意的话就要被定上不顾娘家的罪名,就算她勉强同意了,按照赵氏所说去库房里换取等价的珍宝,恐怕也要被别人说不识好歹。 老太太见她不说话,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声音也不由地沉了沉道,“九儿,你倒是说句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最后一句话已经带着些许怒气了,凤九含笑福身道,“孙女不敢,祖母和父亲一心为相府着想,孙女身为相府女儿又怎会舍不得区区一匹绸缎。” 闻言,赵氏心里大喜,看来这事有戏,她就不信凤九这丫头敢违逆老夫人的意思,更何况这事关系到整个阖府以后的发展,就算这丫头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能置身事外,这死丫头前几次把她害的那么惨,这次她也要趁机惩罚惩罚她才是。 “你能这样想最好。”凤清由捋着胡须欣慰道。 “女儿自然是这样想的,只是昨儿个王爷接九儿去宫里的时候曾说过,再过几日就是一年一度的赏花宴,王爷说希望九儿穿那件冰蚕蜀锦制成的衣服去参加宴会,所以”凤九有些为难地道,“不然到时候女儿跟王爷解释一下,父亲以为如何?” 虽然宫里的贵妃娘娘很重要,但也不是非送这件价值连城的蜀锦不可的,否则别人一定会说他待女不公,而璟王君彦卿,论尊贵程度可比惠贵妃要重要的多,更何况他也不敢忤逆璟王的意思啊!凤清由忍不住犯起难来,看了一眼老太太,见母亲似乎也同自己一样考虑到璟王特殊的身份和地位,思量后才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不要跟王爷说了,惹他不高兴。” “算了!”赵氏低声尖叫,没想到到手的宝贝就这么飞了,她岂能甘心,于是眼珠子一转又道,“既然老爷决定了那就算了,只不过九儿,上次璟王府送你的礼物中好像还有两副头面首饰,论设计和材质可都是世间极品,不是京城里的饰品店能够买到的,其中有一副好像是冰种翡翠玉面头饰对吗?这种颜色似乎不太适合你这个年纪佩戴呢。” 言外之意就是适合惠贵妃呗,真是不要脸!锦缎的主意破灭了现在又来打那副头面首饰吗?别以为这些年她养在府外没人教导,就真的不懂闺房女子的穿衣打扮,冰种翡翠虽然颜色偏绿,但是质地轻盈通透,适合任何年龄阶段的人佩戴,再说君彦卿那样的出生,品味和眼光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又怎么可能选一款不适合她戴的饰品?凤九在心里默默地将赵氏满门逐一问候了一遍,然后才淡笑道,“夫人说的有道理,九儿确实撑不起它的贵气,所以九儿原本打算在祖母寿宴的时候将那副头面首饰送给祖母的,既然夫人要将此物送给贵妃娘娘,那九儿只能再另寻其他东西送给祖母了。” 闻言,老夫人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个从小没怎么关心过的孙女倒时时刻刻想着她。且不说老夫人会不会真的佩戴,单单是那玉质就值好几万两银子,好几万两啊!够她体己好几年的了,再说优质的玉器可以保养皮肤,她怎么可能舍得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白白送给别人? 始终沉着脸的老太太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赞赏地看向凤九道,“还是九儿体贴祖母,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算了,从府中的库房里再寻一件礼物就是了。” 赵氏气的咬牙尖叫道,“老夫人!”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老夫人厉声喝道,责备地扫了赵氏一眼,觉得她越来越不成体统了,竟然敢打她的主意,“刚才灵儿不是说她的私库里的东西可以随便取吗?我记得上次裕王府送的深海珊瑚血玉镯就挺好的,不管是质地还是颜色都很适合贵妃娘娘,送那副镯子就可以了。” 赵氏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跌坐到椅子里,那副手镯可是她看上的呀,早就拿到自己院子里了,老夫人竟然 第53章 赏花宴 “王爷,葛老来了。” 清幽古朴的书房里,男子一身素色衣衫端坐在桌案前,动作十分优雅地翻看着手中的书卷,听到陈管事的禀报,一贯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喜色,忙吩咐道,“快请师傅进来。” 不多时,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鹤发白胡老头翩然走了进来,那宛如仙人般清淡的眼眸在看见立在书房中央的男子时眼睛顿时一亮,欣慰地点了点头。 君彦卿十分恭敬地行礼道,“如此小事还劳驾师傅亲自从孤山上下来,徒儿愧对师傅教诲。” 葛老上前将君彦卿的手拉开,顺势给他把了把脉,花白的眉毛紧了松松了又紧,最后只化作一声轻轻地叹息,“你的终身大事,为师怎么能不来?” 待葛老入了座,君彦卿才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又亲自为他倒了茶,才道,“师傅此翻去丞相府可有见到凤家大小姐?” 倘若师傅见过凤九,也一定会被她那沉静婉约又不失端庄大气的性情所折服,想到昨天晚上那女子接箭时的惊鸿一瞥,君彦卿就仿佛看到了六年前的自己,那敏锐的眼神和干净利落的动作,竟然出自一个十五岁的闺阁女子,甚至比那些常年在战场上杀伐争战的将军还多了一丝果断和灵敏。 葛老摇头道,“并没有见到真人,只不过你身上所中的蛊毒需要至阴至寒女子的chu子之血才能震的住,可是她的生辰并不符合这个条件。” 闻言,男子好看的眉头微微轻挑,淡声道,“那又如何?师傅当初不是也说过这并不是唯一的办法吗?只要找到母蛊那弟子身上的蛊毒自然能够迎刃而解。” “子母相依,每只子蛊只对应唯一一只母蛊,天下苗巫之人众多,寻找母蛊如大海捞针,岂是那么容易?” “恕弟子不解,苗巫之人众多是真,但大禹国的人口是苗巫人口的十倍,难道想找到至阴至寒的女子就不是大海捞针吗?” “你” 恭恭敬敬地低头认错,但是脸上却没有半点知错的意思,俊美的容颜上充满了坚定的神色。 第一次被问的哑口无言,葛老的脸上并不见半点怒火,对于这个从小就教导的弟子,他自然了解君彦卿的脾性,一旦他认定的东西很难有人能够改变他的想法,看来卿儿对那位凤小姐很是满意呢。 这些年来虽然他一直在观中清修,但也时常听到一些关于君彦卿的消息,六年来曾未出过府的他,却为了这位凤大小姐破例出府进宫,而且刚才谈论凤家大小姐的时候,他隐约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叫做希翼的东西,仿佛多年前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又回来了一般,心里担忧的同时也深深感到一丝欣慰,但愿那位凤大小姐不会让人失望。 “罢了,你已经大了,很多事情自己认为对那就去做,反正为师已经把你的意思传达给了相府,相信他们也很欢喜。” “弟子多谢师傅成全。” “小姐,马车准备好了。” 花厅里,珠儿蹦蹦跳跳地从门口跑进来,连日来的喜事,再加上赵氏因为周姨娘怀有身孕而无暇顾忌其他,从而使清和轩得到的片刻安宁,让珠儿宛如生活在临川那般自由自在。 摘下发髻上那串多余的红玛瑙翡翠流苏,只留下上次璟王府送来的那款淡蓝色的珠翠额饰,凤九整理了一下衣衫便缓缓站起来轻声道,“走。” 如果说用上好的芙蓉锦制作出来的金丝牡丹花纹百褶裙会让人赞不绝口的话,那么用价值万金的冰蚕蜀锦制作而成的衣料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那薄如水云般柔软的材质,轻盈却不失厚重,低调又不失沉稳,还有那随着光线隐约浮动的牡丹花纹,与后来绣娘们绣上去的牡丹花交相辉映,穿在身上就犹如矗立于一朵朵盛开的牡丹花中,有种决然独立于世的唯美之感。 珠儿呆呆地立在原地,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姐,这件衣服真的很配小姐,看来今日小姐要艳压群芳了。” 凤九展颜一笑道,“你家小姐可不想艳压群芳,只要不丢脸就行了。“ 她可没那个心思与京城里各府的千金小姐们比谁更漂亮,对于前世见惯了帅哥美女的凤九来说,即便见到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君彦卿也不过是短暂的一愣,并没有惊讶到失礼的地步。 而且凤九也不是那种喜欢高调的人,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待在府中收拾那些花花草草也不愿意去参加什么赏花宴。 主仆四人到了门口时,穿着一身娇艳粉色烟云罗衫裙的凤灵已经站在了那里,她肌肤胜雪美目流盼,眉如远黛唇若含丹,神态间柔情绰态吐气如兰,真真是个绝色的美人。不得不承认,凤灵确实长的很美,特别是她那称得上柔弱温婉的气质,简直就是大多数男人的致命点,谁见了这样的女子不想好好保护一翻呢? “大姐。”凤灵微微福身行礼,目光在凤九身上快速扫过,美目间悄悄闪过一丝惊艳。 那件她垂涎已久的冰蚕蜀锦,此时正在凤九身上翩然绽放,如果说凤灵的美赢在她的妆扮和自身的条件的话,那么凤九就胜在了她的端庄大气及婉约优雅的气质上,再加上凤九本身就长的不差,还有那眉宇间即便隐藏也隐藏不住的敏锐,是众多闺阁千金所无法拥有的气质,这样的女子无疑要比那些小家碧玉型的闺阁少女要有存在感的多。 原本对自己的妆扮还有些沾沾自喜的凤灵,在见了凤九之后顿时觉得自己的穿着有多小家子气,特别是头上那环佩叮当的珠翠,恨不得立刻将它扯下来扔掉。 第54章 惊艳 “让二妹久等了,我们走。” 因为赏花宴邀请的都是各府邸的嫡女,虽然丞相府有四位姑娘,但接到贴子的也就只有身为嫡女的凤九和凤灵,所以马车也就准备了一辆,这样既不会让人找到机会拿两位小姐比较,同时也可以增加姐妹俩之间的感情,至少在到达裕王府的时候,别人看见凤大小姐和凤二小姐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大家会认为虽然出了萧王退婚那件事,但并没有影响姐妹之间的感情。 “大姐。”见凤九率先走到了马车旁边,凤灵突然叫住她道,“我我想回去换身衣服。” 凤九一怔,淡笑道,“再不走咱们就要迟到了,到时候惹来舒太妃不高兴,只怕会连累祖母和夫人的盛名。”再说,她身上的那件衣服很适合她,哪需要再换? 凤灵也知道迟到是一件多么失礼的事,可是为了凤九第一次出席赏花宴就能在众人面前出丑,凤灵觉得即便搭上自己的名声,她也在所不惜。而且就算是真的迟到了,到时候她也能想到其他法子将自己置身事外。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去去就来,很快的。”不等凤九再说什么,凤灵已经带着丫头婆子们朝府里走去了,动作之快与平时那个一步路要分成两步走的柔弱少女截然相反。 珠儿气乎乎地低声道,“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小姐迟到了她脸上就好看了吗?”难道她不知道什么叫做玉石俱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是她以为大小姐丢脸了,她二小姐的脸面就会水涨船高,这些年她读的书都到哪了? “小姐,再不出发咱们就要迟到了。”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珏儿有些担忧地说道。第一次出席舒太妃举办的赏花宴就迟到,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会让自家小姐名声扫地,说的好听点会说凤九第一次参加京城里的名门盛宴不懂规矩,说的难听一点可能会说她侍宠而骄,仗着自己即将成为璟王妃,竟然连舒太妃都不放在眼里,到时候连璟王府的名声都要受到牵连。 正当主仆几人发愁的时候,一辆十分低调的素色马车朝几人驶来,坐在前面赶车的车夫正是君颜卿身边的贴身护卫秦煜,见到凤九赶紧从马车上跳下来恭敬行礼道,“大小姐,王爷派我来接您去裕王府。” 如果说上次秦煜对凤九的尊重仅仅是出于她是璟王府未来的王妃的话,那么这次显然就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了,也许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让这位素来面无表情的护卫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敬佩之色。 “王爷”难道君彦卿也去裕王府?凤九朝马车上那紧垂的帘子看了看,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秦煜赶紧回道,“王爷并不在马车里,请大小姐上车。” 闻言,几个丫头明显一脸失落,不过对于王爷亲自派人来接小姐这事还是表示很欢喜的,于是三人欢欢喜喜地伺候主子上了璟王府的马车,而丞相府的那辆奢华的马车自然就留给了回去换衣服的凤二小姐了。 一路上很顺利,即使在长阳街上遇到过几波达官贵人,也都因为见是璟王府的马车自然而然地让了道,因此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就到达了裕王府。 离赏花宴开始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因此裕王府门口聚集了很多命妇和各府千金,所以当带着璟王府标志的马车停在裕王府正门口的时候,大家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心里都在猜测难不成多年没有在公共场合出现过的璟王今日会来参加赏花盛宴? 璟王出事那年才仅仅十八岁,那个时候这些站在门口的千金小姐们才不过八九岁,所以对于璟王可以说是从未谋面,对这位名扬天下的大禹国一品世袭王爷的印象只停留在传说中,只听父辈们说他当年是何等的惊才艳艳,而如今又是如何的体弱多病重病残疾。 所以,当凤九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门口站着的各色莺莺燕燕们,目光齐刷刷地落到她的身上,见是一名长相端庄秀丽举止优雅的女子眼底露出一丝淡淡的失望,但是很快的又转变成惊讶的神色,难不成这位就是那个名满京城被萧王退婚后转而指给璟王的凤家大小姐,璟王的未婚妻? 凤九很少在京城里走动,所以认识她的人寥寥无几,除了上次丞相府的贺宴以及皇后诏见的那次外,她几乎从没在公共场合出现过。所以那些大家子小姐们在见到凤九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样粗鄙丑陋,相反的,身上反而散发着与生俱来的优雅和大气时,一个个眼底都透着一股分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再看她身上那件说不清是什么材质制作而成的金丝牡丹花纹百褶裙,随着她的动作旖旎浮动着,就像无数朵牡丹花向人群走来一般,一个个眼底闪过一丝嫉妒和羡慕。 “九儿。”人群中,妍姐儿一脸兴奋地朝凤九挥手,那模样就差没跳起来了。 听到董清妍的称呼,众人才知这位真的是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凤家大小姐,璟王亲自派人将她送到裕王府,看来这位传说中脾气粗暴的璟王也不像传闻中的那么令人讨厌。 被裕王府的管家婆子请到了内院,因为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各位命妇以及交好的千金小姐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闲聊,对于凤九这个在京城里没什么朋友的人来说,自然而然地就被孤立了。 “九儿。”一处郁郁葱葱的小竹林石子路上,董清妍拉着凤九,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几遍,才惊喜地叹道,“好漂亮啊,是不是璟王送的?” 凤九嗯了一声,点头道,“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吗?” 对于未婚夫送未婚妻礼物这种事,在凤九看来根本不值得一提,两人既然打算一起搭火过日子了,提前沟通一下感情不是挺好吗? 董清妍苦笑道,“也就只有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世间男儿能有几个像璟王那样体贴又周到的呢?就说她的那个未婚夫欧阳洵,听说前几天已经提前来到了京城,按照礼数,他应该在下榻之前到董府拜见她的父亲的,可是连着几日过去了也不见半个人影,更令她奇怪的是,父亲竟然也没有责怪的意思,难道父亲私底下已经见过这位欧阳公子了? 第55章 佳乐郡主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虽然她们离人群有一段距离,但凤九还是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不时投来的视线,即使她没有回视,但也能感受到那些目光并不友好,似乎大家对她这位未来的璟王妃都充满了好奇和敌意。 也是,璟王身上虽然有诸多缺点,但也不是她一个被退了婚的女子能够配的上的,再者,君莫萧可是京城里众多闺秀们倾慕的对象,她这个占着萧王妃名头多年的女子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就是凤九?”一道带着挑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凤九随声望去,只见一位约莫十五六岁,五官挺拨略带着几分异族风情且长相十分漂亮的年轻女子正一脸倨傲的朝两人走来,那眼神如锋利的刀子般毫不客气地射向正端坐在石凳上的凤九。她的身后还跟着几名长相各有千秋的千金小姐,一个个像等着看好戏一样朝凤九投来讽刺的笑容。 董清妍微微皱眉,在一群人还没到达之前,在凤九耳边小声道,“最前面的是佳乐郡主,舒太妃的侄女儿。走在她左手边的是吏部侍郎之女孙妙婷,右手边的是兵部尚书之女华云柔,后面的那位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的。”正是她那不省心的二妹董倩雅,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凤九默然地点点头,记得以前听师兄提起过,舒太妃的家世十分显赫,父亲曾是当朝一品大员,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不仅是镇守边关的振远大将军,更是娶了北狄的华英公主为妻,后被封为异姓王爷的齐王,而这位佳乐郡主是华英公主唯一的女儿,身份地位自然高贵无比,只是,她与这位郡主素昧谋面,为何她有点来者不善呢?难道是因为君彦卿? “参见郡主,民女正是凤九,不知道郡主有何吩咐?”凤九平静地起身行礼,清丽的容颜丝毫没有因为佳乐郡主的挑畔而有半丝波动。 可是,凤九越是波澜不惊,佳乐郡主就越是生气,明明这个女人无声无息的抢走了她的璟王哥哥,竟然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她面前淡然微笑,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再说,她哪一点能配上璟王哥哥,一个被退了婚的女子就该自缢了事,竟然还好意思苟活!更让她生气的是,璟王哥哥还送给她那么珍贵的冰蚕蜀锦,这个女人竟然也敢心安理得地收下,真是岂有此理! “你们都先下去,本郡主有事情要单独跟凤九谈。”说完,抬着下巴一脸轻蔑地看向董清妍,佳乐郡主与董倩雅一向交好,因此很是有些同仇敌忾。 妍姐儿也是个直脾气的人,害怕凤九一个人留下来会吃亏,所以很不服气地想反驳,只是还没开口就被凤九打断道,“清妍姐姐,你去门口帮我看看二妹妹有没有到,珠儿珍儿珏儿,你们三个先去别的地方等着。” 董清妍十分担忧地看着她不愿意离开,对面的董倩雅笑道,“姐姐,难不成你想违逆郡主的意思吗?你别忘了这里可是裕王府。” 看着妍姐儿有气不能撒的样子,董倩雅心里就闪过一丝快意,在家的时候这死丫头总是仗着自己是嫡女的身份欺压她,现在有佳乐郡主在这里,看她还怎么嚣张!就在董倩雅还在一脸朝弄地看着妍姐儿的时候,佳乐郡主又冷声道,“你也退下!” “郡主!”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董倩雅难以置信地看向佳乐郡主,心里是又气又恼,佳乐怎么可以这么跟她说话! 她以为她和佳乐的关系已经好到亲密无间的份上了,没想到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刚才还伶牙俐齿一脸得意的董二小姐顿时觉得羞愤不已。 “怎么了?难道你也想违抗我的命令吗?”佳乐毫不客气地训斥,反正她今天看见传说中的凤九就气儿不顺,本来她以为凤九真是个无才无貌上不得台面的废物,即便嫁进璟王府,璟王哥哥也不会喜欢她的,到时候她在想法子求皇上赐婚,等她嫁给璟王哥哥就没凤九什么事儿了,反正那个废物也威胁不到她。 可是刚才听下人禀报说凤家大小姐并不如外界传闻的那样没有脑子,还是个长相秀丽举止优雅的大家闺秀,不但如此,她还穿着璟王哥哥送给她的那件冰蚕蜀锦制成的衣服来参加赏花宴,一想到这些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董倩雅知道自己再不离开可能会让自己更加难堪,于是咬了咬唇,和另两名千金小姐带着一群仆婢拂袖而去了。 待众人都离开后,佳乐郡主才背着两手趾高气扬地围绕凤九慢慢悠悠地转了一圈,一边走一边嘴里发生啧啧啧的声音,“我当是什么样倾城倾国的女子呢,原来不过如此啊,你以为穿上这件价值万金的衣服就能变漂亮吗?别做梦了!” “凤九姿色平平,自叹不如,所以只能用心装扮,恐污了郡主的眼。”凤九淡笑道,脸上丝毫没有因为被人羞辱而有半分恼怒。 佳乐郡主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道,“凤九,你别跟本郡主来这套,本郡主不吃你这套!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璟王哥哥是我的,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果然果然,看来君彦卿病的还不够啊,就凭他现在疾病缠身的条件竟然也能勾引到女子为他要死要活,她就奇怪了,君彦卿这位大龄剩男都这么多年了,这位容貌绝伦的佳乐郡主不去求旨赐婚,偏偏等她与璟王赐婚后再来跟她争呢? 其实凤九不知道的是,佳乐郡主曾求过她的母亲华英公主,想让她进宫求皇上将她赐给璟王,奈何从小到大都对她言听计从的母亲竟然因为这件事平生以来第一次对她动了怒,并且还很严厉地要求她尽早死了这条心。可是她喜欢璟王哥哥啊,从小就一直很喜欢他,直到后来他出事九死一生也没能改变过她的想法。 凤九淡声说道,“原来公主是因为王爷,可是皇上已经为我们赐了婚,以后终归是要成婚的不是吗?” 第56章 魏玄墨 “哼!那本郡主不管,总之你最好别对璟王哥哥动什么歪心思!以后等本郡主嫁过去,你从哪来的滚哪去!”佳乐郡主的语气十分不善,简直可以用恶语相向来形容,但凤九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从容镇定地看向恼怒不已的佳乐郡主。 丞相府的嫡长女,又是未来的璟王妃,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也无论是与闺阁女子相比还是与各位命妇相比,无疑凤九的出生要比她们高贵的多,如今被佳乐郡主这样毫无原由的训斥,若是一般女子恐怕早就被气哭了。 看着面前这个被娇纵坏了的小丫头,凤九就忍不住一阵想笑,虽然这丫头长的确实不错,却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郡主,请问王爷知道你对他的心思吗?要知道历代的璟王可从来没有过废妻再立的说法啊。” 不管君彦卿知不知道这位佳乐郡主对他魂牵梦绕,但是从这件事上不难看出这位佳乐郡主恐怕只是个空有容貌却没什么脑子的人,也不知道她的父母要是知道她的心思的话会不会被活活气死。先不说齐王府在大禹国的特殊身份和地位,她的父王振远大将军卫成献更是手握重兵的异性王,而她的母亲是这些年来明面上与大禹国双边修好,实际上却虎视眈眈的北狄公主,皇帝本来就生性多疑,恐怕这些年虽然重用卫将军,但是也免不了猜忌和防备。而皇上又一直看璟王府不顺眼,又如何会将他所忌惮的齐王府嫡女赐婚给璟王?除非他觉得自己做腻了这个皇帝,否则就算天下女子断绝了,皇上也不可能把佳乐郡主赐给君彦卿的,璟王府一旦与齐王府成了姻亲关系,那岂不是如虎添翼,皇帝就算再傻,也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何况咱们这位可不是傻子。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璟王哥哥那里用不着你操心,本郡主今天只想告诉你,离璟王哥哥远一点,你休想让他喜欢上你!” “郡主,你确定你说的是璟王君彦卿?”虽然和君彦卿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不难看出他应该不是那种喜欢沾花惹草的人,再说,君彦卿如今在京城的名声可不比自己这个废物强,没想到这位郡主还对他念念不忘。 闻言,佳乐郡主挑眉道,“本郡主还没傻,璟王哥哥比京城里那些自负才貌双全的废物强多了,凤九,你真是可恶!” 就算佳乐郡主再没脑子,也能听懂凤九语气里对璟王的‘不屑一顾’,她一直景仰的男神竟然被一个她看不上眼的女子轻贱,这口气她如何能咽的下? “郡主” “凤九,你给本郡主等着!”说完,气恼地拂袖而去,只留下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的凤九立在原地,好笑地摇头。这个时代的闺阁少女春心萌动的似乎太早了一些,才十五六岁的年纪,竟然也能对某个男子情深至此。 “偷听他人讲话非君子所为,阁下还不出来吗?” 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素手端起一个青花瓷杯慢慢地品尝起来,见竹林里仍不见有人走出来,凤九淡笑道,“看来阁下是想品一品这茶香吗?” “别别别,我出来我出来还不行吗?” 紧接着一个嬉皮笑脸的俊美男子,穿着一身墨色锦袍麻溜儿地从竹林深处跑了出来,那张如刀削般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挫败,没想到一向自认为内功不错的某人,竟然被一个姑娘给发现了,实在是太丢脸了。男子走到离凤九一丈远的地方笑道,“原来这位就是名动京城的璟王妃啊,在下幸会。” 凤九微微抬眸,平静的目光在他身上淡淡扫过,男子的长相并不似中原人那般圆柔,他的五官立挺深邃,眼瞳呈现淡淡的褐色,不似北狄人那般粗旷,有些像南疆人,听闻当年南疆兵败,南疆国王曾将一个年仅六岁的儿子放在了大禹国的京城视为质子,如今十七年过去了,看这位的年纪似乎有些吻合,难不成这位就是南疆质子? 短短瞬间,心思早已经百转千回,很快的凤九收回打量的目光,淡笑道,“难道阁下不觉得偷听别人讲话是小人所为吗?” 不错,此人正是当年南疆送进燕京的质子魏玄墨。魏玄墨一怔,但丝毫没有因为被人抓住小辩子而感到不好意思,反而笑的越发爽朗起来,“姑娘莫怪,实在是在下比姑娘先到达此处,在下见一群千金小姐们在此也不好出来污了各位小姐的清誉,所以就还请姑娘见谅。” 食指支起下巴,凤九若有所思地打量一眼眼前正笑的开怀的男子,似乎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实程度,淡淡看了一眼那茂密的竹林,轻声道,“如此倒是凤九打扰了阁下的清静了,只不过这里是内院女眷们休息的地方,阁下驾临此处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 即便这个时代的女子比书中所描述的那样要开放一些,婚前可以与未婚夫以培养感情的理由见面,但也远没有到现代男女平等的地步,外男是不得进入主家内院的,否则会被人误以为心怀不轨。 魏玄墨苦笑正想解释的时候,竹林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窃窃私语声,显然两人的耳力都非同寻常,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很快的闪身到一旁的假山后面。凤九在前,魏玄墨在后,两人之间虽然隔着一小段距离,但他能清楚地看见凤九那称得上十分敏捷的动作,心里暗暗称赞,难道这位真是京城里所传言的那位凤家大小姐? 由不得他再思考下去,竹林里的人似乎离他们又近了一些,紧接着一道柔弱的女声轻轻传来,“殿下,萧王殿下,您等等人家嘛。” 第57章 错怪 躲在假山后的两人都不由地一愣,萧王?君莫萧吗?他怎么会躲在竹林里和女子私会?不过对于同样闯入内院的魏玄墨来说,并不奇怪君莫萧会误入内院,因为裕王府在竹林方面的设计实在是有失欠妥,就比如说他,本来是因为嫌前厅的那些富家公子们烦才躲进竹林的找清静的,没想到走着走着竟然到了内院,要不是刚才听见那些千金小姐们说话,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进了内院,想必君莫萧也是如此,虽然他和裕王的关系非同一般,也时常来裕王府走动,但显然这处竹林恐怕也是第一次来。 这下有好戏看了,魏玄墨不嫌事多地勾了勾唇角,身在竹林里面的人很难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若外界没有声音的话,里面的人会一直以为自己处在一个非常密闭的空间里面。 不过凤九的关注点并不在君莫萧为何会闯入内院,而是按照马车的行驶速度来计算的话,凤灵现在应该还在来的路上,而且那名女子的声音和凤灵也不一样,那么她是谁呢?听那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只不过女子刻意放柔了声调,所以即便耳力很好的凤九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是谁了。 “殿下,您走的太快了。”女子气喘嘘嘘地说道,许是追上君莫萧了,声音比刚才又柔了几分道,“累死人家了。” 君莫萧似乎并不给面子,冷哼道,“你来做什么?万一被人发现了,你可知道后果?” 虽然大禹没有明文规定男女私相授受应该受什么样的刑罚条例,但是对于保守的臣民来说,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和一个已经订了婚事的男子私会,要是被别人揭发的话,恐怕用唾沫都能将两人淹死。当然,萧王殿下是皇上的爱子,别人自然不敢说什么,但是那名女子就不一样了,即便她出身高贵没人敢当面指骂,但是这辈子恐怕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倩儿不怕,倩儿就算为殿下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真的愿意为本王去死?”君莫萧的声音素来都很冷淡,即使面对一个如此痴情的闺阁少女也丝毫不改,凤九在心里不由地有些同情凤灵了,和这样的男人成亲生孩子然后携手共度一辈子,是一件多么无趣的事情啊。 “殿下是第一天认识倩儿吗?”女子佯怒,不过又很快的传来柔溺的娇笑声,显然君莫萧用行动取悦了她。 不多时竹林里传来一阵娇喘声,凤九皱了皱眉,心里暗骂君莫萧真不是个东西,枉他还自称什么京城第一才貌双全的贵公子,原来只是个空有外表实则黑心的负心汉啊,凤灵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 而站在身后始终和她保持应有距离的魏玄墨则满脸笑容地看向凤九,这是继刚才凤九的耳力和动作之后,魏玄墨再一次被她沉着冷静的性子给征服了,虽然他们看不见竹林里发生了什么,但那娇喘微微的声音就足够让人遐想的了,可是眼前这位凤小姐,不但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害羞之色,竟还能如此镇定在站在这里听墙角,真是个怪胎! 不过很快的,竹林里的两人就往回走了,显然君莫萧也知道此地不适合做某些事,他的身份特殊,若消失太长时间的话恐怕会有人找来,到时候被人撞见可就不好了。 待四周恢复了安静,凤九才不慌不忙地从假山后走出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来有时候过早的下结论确实有失公允呢。 “我收回刚才的那些话。”想了想,自己也许错怪了身后的这位,凤九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身墨色锦袍的男子愣在原地淡然失笑。 由舒太妃举办的赏花宴很快便开始了,名为赏花宴,实际上是为了给各府的女眷们提供一个交流的机会,顺便拉拢拉拢一些人际关系,当然,对于这些命妇们家中若有未婚的嫡子,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物色一两个言行举止大方端庄的闺阁女子,好为以后提亲做准备。 舒太妃穿着一身淡青色银纹流彩云锦宫装,乌黑油亮的朝月髻配上皇宫妃嫔们特有的翡翠玉面头饰,端庄大气又不失威仪,走在她身侧的是佳乐郡主,姑侄两一路欢声笑语地在一群仆婢的簇拥下朝人群中走来,众人连忙起身叩拜,“参见舒太妃,舒太妃吉祥。” “都起来。” 凤九起身,这才将目光落到了首座上那位先帝最宠爱的舒太妃身上,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想必用来形容年轻时候的舒太妃一点都不为过。即便现在已过不惑之年,但那保养绝好的皮肤仍然不减风华。先帝在位的时候这位宠冠六宫的舒太妃时任皇上的舒贵妃,年纪也是宫中最小的一位嫔妃,先帝的长子佐亲王甚至比这位舒太妃还要大十几岁,所以舒太妃的儿子裕王是先帝爷最小的儿子,年龄甚至比晚他一辈的侄子君莫萧还要小几个月,两人年龄相差无几,从小一块读书长大,所以这些年来裕王和君莫萧走的很近,虽然两人之间差着一辈儿,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显然已经超脱了血缘关系反而更像是朋友。 舒太妃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有些胆小的在迎上舒太妃的目光时竟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快速将头垂了下去,不敢直视那略显威严的目光。 很快的,舒太妃的目光落到了凤九身上,稍稍迟疑后才道,“这位莫非就是凤小姐,未来的璟王妃?” 对于舒太妃能够一眼就猜到她的身份,凤九还是有几分诧异的,毕竟在这么多位小姐们中间她的长相不是最出色的那个,而且虽然凤九的存在感很强,但是一般她都会刻意弱化自己,只要她想,她可以让自己平凡的像个普通老百姓一样。凤九起身恭敬的行礼道,“臣女正是凤九,见过舒太妃。” 第58章 差点被气死 舒太妃定定地打量着凤九,见她面色从容举止有度,行动间不若寻常女子那般扭捏造作,略显威严的目光似乎变的更深了几分,片刻后才淡声道,“平身。”然后便不再看凤九了。 虽然客席离主座的位置有一定的距离,但眼力极好的凤九还是将舒太妃那未及掩饰的拧眉动作看了个正着,不知道为什么凤九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位舒太位似乎打第一眼就不喜欢自己,而这份不喜欢很有可能来源于坐在她身侧的佳乐郡主或是与君莫萧情同手足的裕王殿下。 不过很快的,这个想法便得到了印证。 整个会场一分为二,以中间走道为界,左边是各府的命妇携府里的嫡小姐,右边则是京城中有名望的世家公子,以君莫萧为首的还有裕王、襄王、刑部尚书府的嫡次子厉名扬、忠肃侯府的世子孙青山,还有那位刚才在竹林里相遇的黑衣男子,都是京城里能够排得上号的青年才俊。 舒太妃的目光落到君莫萧身上,眼色变的柔和了许多,“萧儿,刚才去哪里了,府里的人到处找不到你。” 闻言,一向面无表情的萧王殿下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尴尬,轻咳一声道,“让太妃担心了,本王刚才不过小憩了片刻,忘记了时辰。” 坐在凤九不远处的董倩雅,娇美的容颜上微微浮起一丝红晕,眼睛痴迷地看着某个方向,不过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对面的那位长相俊朗的萧王殿下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罢了。 舒太妃了然地笑了笑,以为君莫萧刚才是和凤家的二小姐出去幽会所以才误了时辰,含笑道,“未来的萧王妃”。 说话间顿了一下,舒太妃那双美丽的眼眸笑意渐渐消失,刚才似乎并没有看见丞相府的嫡次女呢。目光再次落到凤九身上,淡声道,“凤九,凤二小姐去哪里了?” 称凤灵为二小姐,而叫她这个名副其实的嫡女却直呼其名,看来刚才的感觉果然没错呢,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比眼睛还要准确。 君莫萧似乎这才将目光投向凤九,甚至于凤灵没有准时参加赏花宴他都没有这么关注。其实早在凤九到达裕王府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过了这位前任未婚妻,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她心情总会莫名地变的不那么美好了,特别是今天看见她穿着君彦卿送的那件名贵衣料时,那种莫名的感觉就更胜了,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温和无争,相反的,自己屡次在她手里吃暗亏,说明以前在他面前她根本就是装的,就连母妃都劝他不要找凤九的麻烦想到此,君莫萧的脸色变的更加沉郁了。 不过,对于身为丞相府嫡长女的凤九来说,凤灵没有及时到场,她这个做长姐的自然也脱不干系,“回太妃” 就在她心思百转千回准备回舒太妃的时候,花园外侧传来小丫头的禀报声,“太妃,凤二小姐来了。” 紧接着便看见一身素色芍药花纹的凤灵在几个丫头的搀扶下盈盈走来,一边走一边还用手帕捂着嘴巴咳嗽,脸色也不似在家里那般红润,有些苍白憔悴,那样子显然是生病了,但这般病弱秋莲的模样却更添了几份楚楚动人。凤九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妹妹自导自演,眼底滑过一丝嘲讽,明明不久前还好好的,才不过大半个时辰就病入膏肓了? 还没走到场中央,凤灵就轻轻挥开了扶着她的两个奴婢的手,软软地跪倒在地上行礼道,“臣女来迟,请太妃见谅。”说完又是一阵猛咳,“臣女身患咳疾,不宜上前见礼,还请太妃责罚。” 看见凤灵的那副娇媚百态的模样,莫说是在场的青年才俊,就是同样身为女人的舒太妃也忍不住放柔声音道,“你这丫头,病了就在家歇着,派个丫头过来禀告一声就行了,还折腾来做什么?” “咳咳咳太妃亲邀,臣女不敢不来,多谢太妃体恤。” “好了,起来回位置上坐下。” 凤灵谢了恩,在两个丫头的服侍下朝凤九这边走来。其实凤灵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心里早就将提前离开的凤九骂了个几千遍,还顺带着将凤九的外祖李家也一一问候了一遍。她怎么能不生气呢?换衣服一说明明是替凤九准备的,可是等她毫发无动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凤九已经坐着璟王府的马车离开了,于是原本对那件特意为赏花宴准备的粉色衣裙十分满意的她,在继凤九的那件名贵的金丝牡丹花纹百褶裙之后,不得不将它换成一身素净的浅蓝色衣装,否则如果自己就这么去了裕王府,单单是迟到这一条,就足够她在众人面前丢脸的了,说不定还会惹怒舒太妃。 凤九自然能够感觉到凤灵眼里的不悦和敌意,但身为丞相府嫡女的她,又岂是要靠妾室扶正所生孩子的眼色来过活?再者,对于活了两世的凤九来说,眼色什么的在她这里根本就是徒劳。 见凤灵那不悦的目光,董清妍微微蹙眉,倾身到凤九耳边耳语道,“你这个妹妹真是太过分了,她自己来晚,怎么倒像是你的错一样。” 凤九淡笑道,“也许真是我的错。” 她错在没有按照凤灵的意愿同坐一辆马车,错在她按时到达裕王府而没有迟到,错在她没有按照凤灵的计划因为迟到而丢脸。 董清妍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这丫头又做了什么,不过见两人有说有笑,凤灵幽怨地瞪了凤九一眼,奈何凤九并不看她,于是气股股的凤灵最终选择了董倩雅那桌。 待她坐下后,深情地看了不远处的男子一眼,只是君莫萧并没有注意她,只顾着自斟自饮了,于是气了一肚子火的凤二小姐,再一次气地咬牙。 第59章 比舞切磋 名为赏花宴,实际上是只是借着这个由头,由举办者提供一处合适的场所供各府的命妇以及小姐们闲聊磕牙的,当然,众小姐们也乐在其中,特别是那些还未定婚事的女子,正好趁这个机会看一看京城里有名望的青年才俊,如果能遇到一个自己满意的而且合得来的男子的话,也不枉举办者辛辛苦苦准备这场宴会。 众小姐们看似在闲聊,但目光却时不时地投向对面那几位年轻俊朗的男子身上,这几位无论是出身还是品貌在京城里都是能排得上名号的,特别是已经被皇上赐了婚的君莫萧,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六皇子,不仅身份贵重而且还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更重要的是将来还很有可能继成大统,即便现在已经与凤灵定了婚事,但依然是京城里众多闺秀们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众位小姐们不时对那几位评头论足一番,而凤九这一桌就显得有些另类了,不说凤九前些日子已经与璟王赐了婚,妍姐儿更是从小就与广陵的首富欧阳家订了亲事,就是那位刚才在竹林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吏部侍郎之女孙妙婷也不似其她闺阁少女那般心思全然放在对面的男子身上。这位孙小姐显然是个不错的女子,言谈举止尽显大家风范,与凤九妍姐儿倒是很合的来。 席间,孙妙婷似乎看出了凤九眼里的疑惑,联想到她这些年的遭遇,京城里有些人事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于是耐心地向凤九一一介绍了对面的几位青年男子。凤九一一点头谢过,淡声道,“那位穿着黑色锦衣的男子是谁?” 对面的那一群男子之中,就只有一个坐在最后面看似最不合群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锦袍,正在一边品酒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节拍,似乎沉浸在丝竹声乐中一般,自我陶醉着。所以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孙妙婷便一眼就看见了凤九所指的那个人,轻声道,“那位就是南疆质子魏玄墨,听说此人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据说武功也很平平,他在京城生活这么多年,虽然南疆王每年都会为他请很多教习武功的师傅,但毕竟不在南疆无人管束,所以几乎每来一位师傅没几天就被他赶出质子府了。” 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武功平平么?可是那双看似沉浸在丝竹声中的眼眸,时而散发出如豹子般警惕的目光,她不相信会是一个无庸之辈。再者,刚才在竹林里,若不是他用了闭气功,就凭凤九的功力又怎么可能等佳乐郡主离开后才发现他呢? 前世身为特工的她,自然明白身在异国他乡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有时候伪装才是最好的武器,扮猪吃老虎什么的可比实力强大令人忌惮要来得管用。再者,魏玄墨六岁的时候便被送到京城当质子,这些年来她就不信没人找过他的麻烦,阶下囚的日子可并不好过呢。 而且,虽然南疆国土有限,和大禹不能同日而语,但是听师兄说过南疆内斗可不比大禹好多少,魏玄墨的生母乃是南疆王最宠爱的兰贵妃,与南疆王后在宫里斗的你死我活,她就不信王后的儿子时任太子的魏玄祁会与魏玄墨这个异母同胞的弟弟情同手足,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刺杀这个最有实力的竞争对手。 凤九淡淡地点点头,目光在魏玄墨身上一扫而过,不知道为什么,魏玄墨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一般,竟然也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那双褐色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清明却没能逃过凤九的眼睛,不过只是一瞬间便恢复成一贯的玩世不恭。 男子敛眉扬笑,举起手中的酒杯朝凤九点了点,随后一饮而尽。凤九只是微微回礼,便不再看他了。 此时场中也没有闲着,几个有名望的氏族千金小姐比跳舞的跳舞弹琴的弹琴,当然输赢对于她们这些不愁嫁不到好人家的千金小姐们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展露头角,让更多的人知道还有这么一位能力不凡的千金小姐待字闺中。当然,如果要是能拿到第一的名次,那自然是锦上添花。 董清妍看了一眼坐在隔壁桌的凤灵,轻声嗤笑道,“你看看你那个妹妹,真是太爱表现了,脸色都苍白成那样了还跃跃欲试,难道她不知道上去比舞弹琴的都是还没有婚约的女子吗?” 孙妙婷笑道,“凤二小姐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去年的赏花宴与御史府的史小姐比舞那场面才叫激烈呢。” “哦?最后是谁赢了?”凤九不怎么走心地问道,目光在凤灵脸上一扫而过,那张苍白如雪的脸明显是用脂粉妆扮的,恐怕这会儿正因为‘生病’无法上台与人一较高下而迁怒于她呢。 “最终史小姐堪堪落败,不过凤二姐也好不到哪里去,据说回去养了一个多月呢,你这位妹妹”剩下的话孙妙婷没有直说,不过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凤灵要强凤九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在府里就特别喜欢跟自己抢东西,不管那东西是好是坏,只要是祖母赏的或是父亲让人送来的,她总是想尽各种办法得到它,即使那些东西对于她来说没什么用,即使就算她得到了以后当垃圾一样扔掉,她也要不遗余力地去得到它。难怪她不在京城的这几年,等回来后她的未婚夫就变成妹夫了,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几人闲聊间台上的两位千金小姐已经分出了胜负,当然,评审的标准也没有个定数,基本上就是看谁的舞蹈更吸引人,赢得的掌声更响亮,当然最终的结果主要还是看舒太妃的意思,所以能够得到舒太妃的认可,获胜的机会就大一点。 “姑姑,我也要去。”一曲终了,那两位小姐也是香汗淋漓,叩谢了舒太妃后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佳乐郡主显然不想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拽着舒太妃的衣袖撒娇地摇着。 舒太妃一脸宠溺地笑道,“你要去比什么?跟谁比?” 凤九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还没等她弄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便看到佳乐郡主一扬手指向自己道,“她!本郡主要跟凤大小姐比试。” 第60章 比赛规则 “凤九?”舒太妃微微蹙眉,目光顺着佳乐郡主的手指再次落到凤九身上,对于这个从小就被送出府外的凤家大小姐显然没什么好感,一个在外长大的野孩子能有什么作为?别说舞蹈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就算让她弹一首简单的曲子恐怕都不会,到时候就算佳乐胜了也胜之不武,平白丢了齐王府的脸面。 “对,本郡主就要跟她比!”佳乐郡主满脸不服气地看着凤九,凭什么一个不如她的女子却能嫁给璟王哥哥做璟王妃,而她无论是长相还是教养显然都在凤九之上,她才不愿意承认一个不如自己的人成为未来的璟王妃。 虽然对这个侄女的任性舒太妃很是有些头疼,但还是一脸宠溺地劝道,“佳乐,莫要无理取闹。” “凤九,你敢不敢与本郡主比?还是说你不敢比直接认输。”佳乐郡主根本不打算听舒太妃的劝解,抬着下巴一脸轻蔑地看向凤九,京城里传言说她是个品貌全无的三无千金,她就是铁定了凤九什么都不会才敢如此让她难堪。 董清妍以及刚刚才认识不久的孙妙婷纷纷露出担忧的神色,一脸焦急地看着淡然自若的凤九,要知道这位佳乐郡主可是齐王的掌上明珠,从小便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可都是经过许多当世有名望的人教导过的,就连大家闺们很少有人学习的武功她也学过一些。 可是反观凤九呢?八岁离府无人照管,虽然母亲曾是京城第一才女,但也架不住她年幼丧母的事实,这些年来恐怕在教习方面也不尽人意,虽然现在的凤九表现的有些出人意料,似乎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样不堪,但是恐怕该学的不该学的一样都没学会?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不过对于不嫌事多爱看热闹的千金小姐们来说,如果能让这位命好到让人可恨的未来璟王妃丢脸的话,她们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凤九以前是人人羡慕的萧王妃,虽然被萧王退了婚,却还能指给那个病秧子的璟王,要知道那可是地位超然的璟王啊,她的命太好了不是吗? 所有人都像看好戏一样的看着凤九,想看看这位出身不凡的丞相府千金是如何被那个骄纵的佳乐郡主欺负的,正好替她们出出心里的那口恶气。 就在大家猜测凤九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认输的时候,只见她恭敬站起来福身道,“不知道郡主想与臣女比什么?” 大家不由怔愣,难不成她想自取其辱?竟然敢与佳乐郡主比试,难道她真的不知道佳乐郡主在十三岁的时候诗词歌舞在京城的闺秀圈中就已经大有名气了吗?又或者这位凤家大小姐不知天高地厚,更不懂什么叫做丢人现眼? “本郡主比什么都可以,比赛规则由你来定,如何?”佳乐郡主傲然的抬着下巴,眼里带着讥诮的笑容,看凤九就像看一只猎物一样,仿佛凤九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任由她折辱一般。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不由地惊叹一声,难不成这位年方十六的佳乐郡主已经学贯古今了吗?竟然能够如此自信地说出这翻话来。 清丽的容颜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个时代的孩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难道她真的不懂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莫说佳乐郡主这样一个被父母骄惯长大的孩子,就是她这样被丢在原始森林里自力更生一个多月,见过无数国家元首的特种兵都不敢说这种大言不惭的话,不知道这位佳乐郡主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敢说出如此不自量力的话。 这孩子,欠调教!这是凤九此时心中最直接的想法,不过对于前世专爱干鸡蛋里挑骨头的头目来说,收拾一个长不大的小鬼可是她的拿手好菜。 “既然郡主如此谦让,那臣女心领了。此翻宴会名为赏花,作为晚辈可不能辜负了太妃一番好意,不如咱们就来猜花名怎么样?谁猜的多谁就算胜,如何?”这样既应了景儿,也不至于让佳乐郡主输的太难堪。 可是,虽然她这样想,但有人却不接受她的好意呢。佳乐郡主冷笑一声,觉得凤九也不算太傻,至少不认识花儿草儿啊什么的也不算太丢脸,在乡下长大的野孩子能见过什么世面,能被搬进裕王府的这些花儿都是世间稀缺的名贵花种,她一个在乡下长大的野孩子懂什么,能猜出一两种已经实属不易了,于是轻哼道,“比就比,不过本郡主有个提议,蒙住眼睛不看花种只闻花香,凤九,你敢还是不敢?” 在场的人都知道北狄盛产鲜花,花种更是千奇百种,而且多为名贵的花种,佳乐郡主的生母华英公主乃是北狄公主,对这些花品自然耳熟能详,就算佳乐郡主这在方面没有被认真教导过,但十几年的耳濡目染相信认识的品种也不在少数。凤九此番的提议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笑,看来从小被送出府外的她,对于京城中的诸多人事确实疏漏了不少。 不过,还算她聪明,就算输了也不算太丢脸,至少不是这个时代对大家闺秀要求的琴棋书画方面输了,那才丢脸呢。 “你觉得谁能赢?”那边众位命妇以及千金小姐们在小声讨论凤九会输的多惨,男客坐席这边也没有闲着,裕王偏着头看向身旁的一脸淡漠的君莫萧,那张英俊的侧脸竟一时让他有些失神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冷冷的视线落在场中那个从容淡定的女子身上,冷声哼道,“自取其辱!” 即使凤九不一定会输,即使心里莫名其妙地觉得她会赢,可是一向眼高于顶的萧王殿下怎么能允许他不要的女人赢了佳乐郡主呢?所以潜意识里他希望凤九会输,而且输的越惨越好。 第61章 惊艳全场 君展堂眨了眨眼睛,将目光落到凤九身上,半晌才道,“确实不自量力,竟然敢跟佳乐比认花儿,难道她不知道我这个表妹从小就在花海里长大的吗?” 几乎所有人都料定凤九会输,有几位富家公子竟然无聊地下起了赌注,当然,不是赌谁输谁赢,而是赌凤九能猜对几种花儿,一群公子哥儿不时发出压抑的笑声,而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参加赌局的就是那位被众人排挤的南疆质子魏玄墨。 魏玄墨十分闲适地品着酒,落在凤九身上的目光始终是懒散的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薄唇滑过一丝极浅的笑意,不知为何,在京城待了十几年寂寞无聊的日子今天却因为这个女子的突然出现而变的不那么无聊了。那个女子的眼神不若佳乐郡主那般目中无人,她的眼神很平静,可是就是这种平静才更加令人觉得高不可攀,仿佛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一般。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凤九轻笑说道,“既然如此,郡主请。” 待两人走到场中央,很快的有侍女端上来两块绣着‘裕’字的黄色锦缎,分别为两人蒙上眼睛,不知为何,舒太妃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等她想清楚这种预感从何而来时,场中的两名少女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她不知是错觉还是看花了眼,仿佛看见了凤九嘴角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第一轮由一名侍女捧着一盆青绿色长相酷似菊花的花种朝两人走来,几乎还没到两人跟前,佳乐郡主就自信满满地说道,“是青蕊菊,多长在北狄的南都,夏开冬落,现在虽然还没有入冬,但是燕京地理偏北,若不是温室培殖早就凋谢了。” 这翻解说不由地令在场的人一阵称赞,佳乐郡主不愧是华英公主的女儿,不仅闻香知花名,而且连花的特性也了解的如此透彻,看来这次凤九真的要输的很惨了。 那侍女又将花端到凤九面前,凤九还没开口,身旁就传来佳乐郡主不屑地嗤笑声,“你该不会盗用本郡主的话,不过没关系,本郡主大度,随便你怎么学。” 佳乐郡主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传进在场人的耳中,由此看来,不管凤九学还是不学,她都输定了。倘若她说的花名与佳乐郡主一样却没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的话,别人只会说她是欺世盗名,输的只会比一开始就认输还要丢脸。 坐在场中正‘惨白’着一张脸看好戏的凤灵摇摇欲坠站起来柔声道,“郡主,姐姐从小就不喜欢花儿,对这些名贵的花种更是见都没见过,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就不要比试了。” 瞧,多么善解人意的妹妹。即使‘身体有恙’还依然为同父异母的姐姐着想,在场的命妇以及世家公子们谁不对这位未来的萧王妃高看几眼,心里默默称赞的同时,也更加肯定了萧王殿下的眼光,凤家二小姐确实要比凤家大小姐更适合萧王妃的位置。 可是,佳乐郡主并不给这位善解人意的萧王妃面子,冷哼一声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既然生病了就老老实实地待着,多嘴!” “郡主!”被人如此当众训斥,凤灵还是头一次这么丢脸,于是脸色变的更加惨白,十分哀怨地看了佳乐郡主一眼,又委屈地看向君莫萧,见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正在忘我的喝着酒,而且目光竟然还时不时地落在站在中央的凤九身上,眼神微黯,藏在衣袖下的素手忍不住捏紧。 董倩雅也注意到君莫萧的眼神,气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不过见佳乐郡主如此羞辱凤灵,而身为未婚夫的萧王殿下竟然无动于衷,心里这才稍稍舒服了一些。 “佳乐,莫要无礼。”对于自己的侄女儿如此骄纵,舒太妃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凤九,到你了。”佳乐郡主不屑地轻哼一声,就差没说直接认输还是自取其辱了。 凤九嫣然一笑,虽然看不见锦缎下的那双眼眸,但必定是风采绝伦,只见她红唇轻启道,“既然郡主说了花名和特点,那臣女就说说它的数量和用途。如果臣女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有三朵青蕊菊和两只花苞,青蕊菊生性畏寒且味道清淡,一般作为过滤茶水使用,不过由于它是名贵花种,所以一般只有皇宫和达官贵人才用的起。” 在场的人都不由地一惊,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凤九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数量没猜错啊,确实是三朵花和两个花苞,而且见她说的头头是道,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她是靠什么判断的?难不成那块锦缎有什么猫腻?可是没道理啊,裕王府的侍女自然是向着佳乐郡主的,怎么可能会为了凤九作弊? 佳乐郡主等不及别人宣布凤九说的是对是错,一把扯掉眼上的布条,见花盆里的花确实如凤九说的那样,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又看一遍,可结果还是一样,脸色极其难看地说道,“再来!” 很快的,侍女又端上来几盆颜色各异的鲜花走过来,仍然像第一次那样佳乐郡主先猜,凤九垫后。但是很快的,大家发现佳乐郡主不在像最初的那样自信了,说话也变的有些吞吞吐吐,显然她在紧张,更要命的是越到后面她就越频频出错,猜错好几种花名儿。而反观凤九,语气始终不温不火,语速也很平缓,如同大家闺秀一般大气端庄温文尔雅。 不出片刻,胜负已经一见高下,在场的人无不惊叹,这真的是那位胸无点墨的三无千金吗?众人的目光不由地转向前不久才与这位一鸣惊人的凤家大小姐解除婚约的萧王殿下身上,只见他脸色十分难堪,原本就面无表情的俊脸更加冷如冰霜,就连坐在一旁的裕王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他。而另外几名公子倒是无所谓的耸肩,毕竟他们几个谁都没赢,所以也就谈不上输。 在一群公子哥儿身后不起眼的地方,魏玄墨斜靠在石桌边,毫无正形地扫了凤九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唇角微微挑起,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凤九取下锦缎,像是不经意一般在佳乐郡主耳边轻声笑道,“你……输了。”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和揶揄。只不过传进大家耳朵里的却是谦虚的‘承让’二字。 第62章 惠贵妃寿宴1 凤九在赏花宴上大放光彩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京城大街小巷,百姓们感到震惊的同时,又不由地想到当初萧王府退婚时的情形,凤家大小姐如此聪慧又怎么可能如之前传闻的那般不堪?因此,大家又不嫌事多地将萧王府不择手段地为了退婚改娶凤二小姐这件事与凤九的名声联系在一起,纷纷猜测凤家大小姐的名声原来是被萧王府故意诋毁的,因此,百姓们在心里都开始暗暗地骂起了君莫萧,连带着凤灵趁姐姐离府之际勾搭尚未解除婚约的姐夫这样的罪名也如利刃般朝凤灵汹涌而来。 因此,自从赏花宴后凤九着实轻松了一段时间,赵氏被禁足,凤灵也元气大伤,整日待在赵氏的院子里说是由赵氏教导掌家理事的本领。凤九听后只是一笑置之,掌家理事是嘴上说说的吗?凤灵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莫说让她短期内学会打理好一个王府,就算让她管好自己的院子恐怕都难,再说,赵氏也不是一个好师傅呀,否则这些年丞相府的产业又怎会渐渐凋零呢? 逍遥了半个月,直到宫里送来惠贵妃娘娘的寿贴,赵氏和凤灵才得已从听雨苑出来。两人进了老夫人的静心堂,见平日里没有资格觐见的周姨娘也因为老夫人的刻意抬举和怀有身孕而得了特权,允许每天早上来静心堂问安,再见周姨娘那娴静温婉的模样,以及眼底不时滑过的柔情,赵氏心里又是一阵气恼和不甘,这个贱蹄子竟然敢趁她禁足期间勾搭老爷,看以后轩哥儿继承了凤家家业,她怎么把这个小贱蹄子赶出去!到时候让她们母女无处安放,还有肚子里的那个野种不过,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一回事儿呢! 母女俩给老夫人见了礼才坐到相应的位置上,赵氏的脸色不是十分美妙,尽管精心妆扮过,却也难掩疲惫之色。再看凤灵,也是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神色也不似从前那般出尘,反而像个豪门怨妇一样,耷拉着一张小脸,让人看着心生厌烦。 老夫人不悦地皱了皱眉,手里的银头拐仗往地上用力杵了一下,才看向赵氏厉声道,“晚上的宫宴你可准备妥当了?” 可能是出于对婆婆天生的畏惧,越氏竟然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在明白过来自己的反应时,恼怒地咬了咬嘴唇恭敬地道,“媳妇都准备好了,请老夫人放心。” 老夫人冷哼一声,显然对越氏的脑子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不悦地瞥了她一眼道,“放心?那你说说你都准备了什么?” 要不是何管事来告诉她,越氏从库房里取了一对南海紫玉钗并一幅前朝孙贤之先生的太湖寿山石的画作,她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大禹朝的风俗,虽说送礼要送双份儿,意欲好事成双的美好愿望,可是上次明明跟赵氏说过,让她送那串深海珊瑚血玉镯,再加上库房里选上一样就正好凑够双份儿,难不成她赵氏还想造反?竟敢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闻言,赵氏尴尬地瞪了周姨娘一眼,以为是周姨娘告的私状,陪笑道,“老夫人有所不知,灵儿也在出席之列,眼见灵儿已经与萧王殿下订了婚事,自然也要送上一份厚礼的,库房里领来的那对紫玉钗刚好是一对儿,给灵儿当作礼物送给贵妃娘娘最合适不过了。至于那幅太湖寿山石,儿媳妇以为与裕王府送的那串血玉镯一并送给贵妃娘娘更能表达咱们丞相府的心意。” 老夫人嗯了一声,脸色这才稍稍缓和,“既然灵儿去了,那九儿也不能落下,九儿也是我凤家嫡女,等会儿你就带着两个丫头一起去。” 闻言,赵氏心里又是一阵扭曲,每次都这样,什么好事都忘不了凤九,好像这些年她赵氏亏待他们凤家的骨肉一样。尽管心里十分不痛快,但面上也只能含笑颔首道,“是,媳妇遵命。” 其实凤九才不想去呢,与其在皇宫里处处受人拘束,她更愿意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看书品品茶,累了就休息一会儿,饿了就吃点点心,不用时刻想着遇到什么贵人行什么样的礼,也不用担心多喝一口水要出恭的尴尬。 陪着老夫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回了各自的院子。虽然宫宴定在晚上,但出于对皇室的敬畏,各府的命妇以及千金小姐们在中午就不得不悉心打扮准备出发了,反正在赴宴之前你也别想吃什么东西,既然如此大家还不如去宫里候着。 因为是寿宴,珏儿特意为自家小姐准备了一件偏喜庆的淡蓝色烟水百褶裙,发髻上配的是上次璟王府送来的同色系的珠翠额饰,很是简约大气又不失庄重,几个丫头满意地看着自家小姐的妆扮,待一切准备妥当后,门口正好传来新上任不久的管家婆子的禀报声,“大小姐,璟王府的马车已经到门口了。” 三个丫头听说璟王府来人接自家小姐,一个个欢喜的不得了,心里再一次暗暗的对未来姑爷称赞了一番,突然感觉当初皇上的赐婚简直太对了,比起那个一向以鼻孔看人的萧王殿下,显然璟王的人品要比他好一百倍。 到了府门前,原本听说已经进了马车的赵氏和凤灵,不知为何又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一边,见凤九款步而来,赵氏非常努力地挤出一个还算和蔼地笑容道,“九儿,你终于来了,璟王殿下已经等你很久了。” 凤九这才了然的头点,原来是因为君彦卿,所以赵氏才不得带着凤灵下车见礼。凤灵十分不甘心地扫了一眼凤九,见她的衣饰和头饰搭配的如此清新脱俗,心情变的更加糟糕了。凭什么璟王对凤九如此贴心,而她的未婚夫却从来没有亲自上门接过她,凭什么未来璟王妃在大禹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她这个萧王妃只是如众多的皇子妃一样,见了凤九还要行礼? 第63章 惠贵妃寿宴2 一直以来对自己各方面都十分自信的凤二小姐,有史以来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觉得自己处处不如凤九,就连她最引以为傲的穿衣打扮也在继上次的赏花宴之后渐渐的变得不那么自信了。 凤九上前微微向赵氏行礼便不再看她们母女了,也就顺带着将凤灵眼里那不及掩饰的嫉妒和不甘自然而然的给忽略了。要说君彦卿在这里等她多久多久,别说凤九不信,就是平时不怎么爱动脑子的珠儿都不会相信,丞相府能有多大,从门口到清和轩来回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赵氏之所以那样说不就是想间接说她在王爷面前失礼了吗? “是阿九吗?上来。”同上次一样,里面传来了一道十分低沉悦耳的嗓音,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一位极有修养的男子,虽然赵氏和凤灵从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璟王,但是有着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君彦卿想必容貌必然差不到哪里,要不是因为他是个病秧子,恐怕全天下的女子都要为之倾倒了。 秦煜早已经在马车前准备好了绣凳,待凤九上了马车,一行人才缓缓向皇宫走去,只留下赵氏母女在原地暗暗咬牙。 君彦卿放下书,好整以暇地看着刚刚上了马车的凤九,眼底滑过一丝极浅的笑意。 感受到他的视线,凤九抬眼看向那双略带紫色的眼眸,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我哪里不对劲吗?”无缘无故对她笑,莫非有事所求? 身体向后靠去,君彦卿闲适地撑着下巴淡笑道,“赏花宴上的事本王都听说了,阿九,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要告诉天下人。” 不知道为何,心里莫名的有些感动,其实她和君彦卿都是同一类人,见惯了生死泥泞的战场,也经历过刀尖舔血的日子,对于很多人和事其实都习惯性的用怀疑的态度看待,他们习惯了将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里,绝对的信任从来都只留给自己。而如今她和君彦卿只有两面之缘,对自己的不同,君彦卿似乎并没有打算追问的意思,反而一脸闲适地问她还有多少惊喜,这样的信任竟然让活了两世的凤九头一次有了压力。 “我可以很坦然地告诉你,我对你没有恶意。” 见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君彦卿一怔,随即低声笑道,“阿九,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这三个字让凤九心里一暖,脸上情不自禁染上一抹酡红,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上次的事查的怎么样。” 知道她指的是上次暗杀的事,君彦卿道,“我派人去调查过,是玄刹帮所为,所以阿九,你自己也要当心一点。” 派去丞相府的暗卫都被她悉数打发了,虽然知道凤九的武功很好,可毕竟他们在明敌人在暗,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就会射来一支冷箭。 卓尘风花了十几天时间才与灵宵阁查清楚玄刹帮近年来的活动,没想到玄刹帮竟然勾结胡人意图作乱,而且近几年玄刹帮在江湖上的势力不断扩大,杀手组织更是遍布大江南北,要想将他们一网打尽简直就比君令贤宣布退位还要难上加难。 凤九点点头,嗯了一声,“你怎么也来参加宫宴了?” 她可记得这位闲散王爷两耳不闻窗外事呢,而且这些年从未出过璟王府的大门,甚至每年连皇上的寿宴都不参加,竟然会为了区区一个贵妃而屈尊绛贵,实在是有些令人意外。 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下一个桃木盒子打开,君彦卿淡笑道,“惠贵妃举办寿宴凤二小姐一定在入席之列,既然你才是凤家的嫡长女,所以本王猜测你也会去,这个是送给惠贵妃的礼物,等会儿下马车的时候让你的侍女拿去。” 精心雕刻的桃木盒里是一对翠绿色宝石流苏耳饰,巧妙的设计以及那称得上繁复但不繁琐的花纹图样,给人一种十分端庄华贵之感,看得出来设计者打造这副耳饰必定投入了很多心血和时间在里面,否则连凤九这个不怎么喜欢耳饰的人都忍不住惊叹它的华丽和精美。 凤九嫣然一笑道,“多谢。” 原本没有收到拜帖,以为惠贵妃的寿宴她不用去参加,所以也就没有提前准备什么礼物,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让赵氏带她一起去。当然,没有礼物别人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她还未出嫁,只不过凤灵以个人名义给惠贵妃送了礼,而她这个做姐姐的却两手空空会遭人诟病罢了,虽然她也不甚在意,但有些事情能避免就尽量避免,谁让她生活在这样一个用口水就能将人淹死的时代呢? 凤九伸手接过那个桃木盒子,不经意间从衣袖里掉出一枚淡紫色祥云飞鹤的荷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荷包已经到了璟王手里。男子低眉敛目,仔细将荷包看了一遍,淡声笑道,“阿九,这是你为本王做的吗?” “针角很丑吗?”否则为什么一向沉稳淡漠的君彦卿,眼底的笑意会如此的浓烈呢?凤九皱眉,很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嫌弃就直说嘛,拐弯抹角! 好像生怕她会反悔一样,君彦卿顺手将荷包塞进了衣襟,失笑道,“谁说的,本王觉得比王府里那些绣娘绣的好多了,祥云飞鹤意喻也好。” 凤九哑然,既然他不嫌弃那就拿去,反正留在她这里也多有不便,天天带着个男人的配饰出入各处,万一哪天不小心被人发现了,那可就晚节不保了。 不需要任何检查,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这是璟王府特有的殊荣,一路将凤九送到皇后的凤栖宫外,秦煜才驾着马车朝皇上处理政务上书房驶去。 凤九一下马车就有几位年长的嬷嬷迎了上来,那几位嬷嬷显然认识凤九,即使就算不认识也应该能猜出一二,因为放眼整个京城能乘坐璟王府马车的女子除了凤九也没别人了。 “老奴给凤小姐请安,皇后娘娘有旨,在晚宴开始之前,各位夫人和小姐可以先到后宫的御花园逛逛,皇后娘娘为贵客们准备了一些水果和点心,大小姐请。”为首的一位嬷嬷恭敬地道。 凤九道了一句有劳,便随着几位嬷嬷朝御花园走去了,路过崇德殿的时候,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只不过向来对味道极其敏感的凤九,隐约在那清新的梨花香里闻到一种很轻微的麝香,若不仔细闻一般人很难能闻的出来。 第64章 太平长公主 这是娴贵妃的宫殿,难怪上次妍姐儿说娴贵妃入宫一年虽圣宠不断,但至今却尚未怀有龙嗣,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所有女子都知道,麝香是对女子的生育十分有害的东西,如果长时间接触很有可能会造成不孕,甚至损伤肌理。 不过只是一瞬间的思绪便不再多想,自古以来皇宫内院从来都是个大染缸,什么样勾心斗角见不得人的事没有呢?连皇帝都管不了,更何况是她这个外人呢,而且,她也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只是可惜了娴贵妃,听说她是个非常沉静温婉的女子,未出阁之前也曾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只不过由于是庶女的出身,不被世家大族所接受罢了,否则又怎会在及笄之后被当成一枚棋子送进宫中给姐姐固宠呢? 只不过片刻的思绪,几人便进了御花园,皇后娘娘坐在长廊上同众位命妇们说话,身旁一左一右坐着两位长相极其出色的女子,董清妍自不用说,长相秀丽端庄且自有一股高贵之气,另一个凤九倒还是第一次见,不过看她的容貌与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再加上她的年龄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与传说中当今皇上最宠爱的长公主似乎比较吻合,因此凤九判断此人应该就是皇后所出的太平长公主。 “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凤体康健千岁金安。” 一派雍容大气的卓皇后微微点头笑道,“原来是未来的璟王妃,赐座。” 凤九谢了恩,在宫女们端来的绣凳上坐下,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礼仪和教养。由于离宫宴还有一段时间,而且璟王府的马车一路上都是畅通无阻的,就算别人碰见了也会很识实务地避让,所以先到达皇宫的人其实并不多,御花园里除了惠贵妃的生母位居一品诰命的赵老太君外,再还有就是几个尚书府以及御史府的夫人携各府的千金小姐,后宫的妃嫔是不用坐陪的,所以凤九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将在场的人都一一记下了。 “清妍表姐,这个就是你说的凤九吗?”虽然已经年过十一,但声音里还是能听出几分稚嫩,太平公主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凤九那清秀的容颜。 “太平,休得无理。”皇后娘娘轻斥道,一脸宠溺地斜睨了女儿一眼,可是眼底却充满了浓浓的笑意和怜爱,看得出来皇后娘娘十分疼爱这个女儿。 皇后警告的眼神只换来太平公主撒娇的吐舌扮鬼脸,如此温馨的一面让凤九不由地展颜一笑,起身行礼道,“臣女正是凤九,见过长公主殿下。” “你怎么认识本公主的?”长公主疑惑地问,但随即想到刚才对董清妍的称呼,顿时垮着小脸一脸沮丧地道,“好,算你聪明,不过我听清妍表姐说你认识很多花儿,那你说说我手里的这朵叫什么名儿?” 说完,从身后拿出一只淡粉色长相酷似百合,由金丝宝石穿制而成的圣陀螺,凤九瞳孔一缩,几乎瞬间就闻到了那淡粉色名贵的宝石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麝香以及青梨香。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皇后娘娘脸色稍沉,淡声笑道,“赵老太君进宫已经多时,想必也有些想念贵妃妹妹了,陈嬷嬷,你带老太君和众位夫人一起去,今天的寿星可是贵妃妹妹,先拜见一下也无妨。” 老太君听后眼前一亮,连声谢道,“如此,那就多谢皇后娘娘成全。” 待一行人离开之后,御花园里就剩下了几个人,显然皇后对身边的两位嬷嬷十分信任,遣退了侍候的宫女,沉声道,“凤小姐是不是有话要说?” 凤九也不兜圈子,直言道,“臣女在临川的时候曾经跟一位江湖郎中学过几天医术,如果皇后娘娘相信臣女的话,可否容许臣女为公主殿下把把脉。” 这也正好解释了赏花宴上凤九为何会认识那么多花种,并且了解它们的药性,看来凤九学医的程度并不仅仅像她口中所说的那样肤浅。皇后娘娘垂眸,目光在长公主手里的那个稀世珍宝上淡淡扫过,很快便决定道,“好,本宫信你,太平。” 太平公主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知道一些分寸的,母后什么时候认真什么时候高兴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十分配合地伸出了手腕。 指尖轻搭在太平公主白嫩的手腕上,秀眉也渐渐皱起,不过片刻后又缓缓舒展开,董清妍焦急地问道,“九儿,表妹到底怎么了?” 凤九收回手,顺势将公主的衣袖翻下来,轻声道,“公主中了红麝香和青梨香之毒。” “什么?!”一向从容端庄的卓皇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态,就连从小就侍候她的两位嬷嬷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娘娘息怒。” “红麝香比普通麝香的药性还要烈,想必皇后娘娘应该知道它的作用,至于青梨香,这种香料酷似梨香清新淡雅,所以一般人很难去发觉它,可是这种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它的毒性却很强大,如果长期摄入的话,人的智商会变的越来越低,最后很有可能回到婴孩时期” 凤九还未说完,就听见砰地一声巨响,皇后手里的青玉茶杯应声落地,有些后怕地动了动嘴角,一把将太平公主紧紧搂进怀里,心疼地摸着她的后脑勺道,“太平,我的好女儿” 可以想见,倘若今天凤九没有入宫,或者太平没有把那只红宝石圣陀螺拿出来的话,那么不久以后也许她就要失去这个宝贝女儿了。一想到这里,皇后娘娘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到底是谁要害她们母女!这个圣陀螺是几个月前太平生辰的时候皇上赏的不可能,决对不可能是皇上,他一向最疼太平可是,她这一生为之付出的丈夫到底有多少不为人之的一面?突然感觉心脏一阵抽痛,皇后情不自禁地将太平公主搂的更紧了一些。 第65章 娴贵妃 直到被皇后搂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太平才担忧地问道,“母后,你怎么了?” 皇后这才松开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母后没事,太平,你和表姐去那边看看还有多少夫人和小姐来了好吗?” 虽然董清妍也很想知道凤九到底能不能解太平身上的毒,但还是十分识大体地拉着太平的手腕朝御花园外去了。待两人消失后,皇后娘娘的视线才依依不舍地移开,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她可以容忍后宫女人争风吃醋,也可以容忍得宠的妃嫔对她无理,甚至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怀疑她并且时刻防着她,但是她绝对忍受不了别人伤害霖儿和太平,这是她的底线! “凤小姐既然知道此毒,想必也一定知道破解的办法。”许久,皇后才悠悠地问道,看着凤九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热切。 凤九淡笑道,“娘娘不必担心,公主中的毒并不深,只需要耐心调养一段时间,再配一些青梨花的根茎入药,不出一个月自然就能够解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刚才听她说青梨香的毒性那么严重,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解毒会如此简单,在皇后娘娘眼里,对于两个孩子的安全她绝不允许有一丁点的差池。如果说霖儿身为皇子注定要龙争虎斗身陷险境的话,她在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准备的,可是太平只是个姑娘,在皇权倾轧的路上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协,所以她不允许太平有任何闪失。 “恕凤九直言,如果毒性蔓延全身的话,就算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因为人的智力发展是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退化也是同样的道理,这种毒的优点就在于不会直接要人性命,但是一旦毒素浸入骨髓,即便医术再高明也无药可医,所以公主吉人自有天象,必定会化险为夷。” 皇后娘娘见凤九说的如此肯定,心里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今日之事本宫多谢凤小姐搭救之恩,他日若有什么难处,可以让妍儿那丫头转告本宫,只要是本宫能办的到的,本宫必当尽心竭力。” 凤九淡笑道,“娘娘言重了。” 因为今日的寿星是惠贵妃,收到拜帖的命妇们进宫后需要先向皇后娘娘请安,然后才能带着贺礼去德坤宫拜见惠贵妃。深知皇后娘娘日理万机,等着拜见的命妇想必都在外守着,凤九也就没有再多作停留,匆匆拜谢后离开了御花园。 从御花园里来到锦锂池边,远远的看见董清妍和太平公主在池塘边喂鱼,不时传来愉悦地笑声。似乎是被这笑声感染了一般,凤九也莞尔一笑,朝两人走去,“清妍姐姐。” “你刚才都跟我母后说了什么?”还没走到两人面前,太平公主便仰着那张粉嫩的小脸稚气未脱地问道,虽然年纪尚小,但不难看出长大以后绝对是个和皇后娘娘相差无几的大家闺秀。 看着那张可爱的小脸,心里突然萌生出一股逗弄她的念头,“我呀刚才跟皇后娘娘说,等她过寿诞的时候,公主殿下会为她献舞一曲呢。” 如石榴般晶莹剔透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太平公主想了想才道,“胡说,本公主才不喜欢跳舞,跳舞太累了,母后才舍不得让我去学那东西,再说,皇宫里又不差歌姬和舞姬,想要助兴让她们跳就是了不对,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确实,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其实会唱歌跳舞的并不多,即便学也只是会一点皮毛,大多数的千金小姐们会选一些诗词歌赋陶冶情操,剩余的大部分时间主要学习的还是如何掌家理事的本领,因为她们成亲以后会成为各府门弟的当家主母甚至是王府的王妃,所以,其实像凤灵那样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真的是少之又少。 这些普通官宦人家都明白的道理,身为后宫之首的皇后娘娘自然更加明白,而且相信皇后娘娘从小也是这样被教导着长大的,否则如果她只会唱歌跳舞或吟诗作画的话,又如何能将后宫诸事打理的如此有条不紊。更重要的是,太平公主的身份可谓是宫里除了一母同胞的哥哥淮王外,是所有皇子公主中身份最为尊贵的一个,将来要嫁的人必定身份非凡,所以学会如何掌家可比空有才女的名头要实用的多。 “哦本公主知道了,本公主听说你那个二妹舞艺超凡,你是想让本公主把她比下去对不对?放心,看在你是清妍表姐朋友的份儿上,这个忙本公主帮定了。”如小大人一般拖着长长的尾音,最后还朝凤九眨了眨眼睛,一派天真的模样。 凤九全然同意地点头道,“一言为定。” “公主,娘娘请您过去。”不远处传来宫女的禀报声,显然太平公主很喜欢皇后娘娘,蹦蹦跳跳地跟着宫女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头也不回地道,“本公主说话算话,你放心。” 看着那道鹅黄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凤九和董清妍相视而笑,两人一道朝德坤宫而去,侍女们只是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凤九顺便将刚才在御花园里的事说了一遍,妍姐儿这才松了口气。 “参见娴贵妃。” 刚转过一条雨花石小路,便看见一名身穿淡蓝色锦衣华服的宫装丽人朝这边走来,年龄与她们相仿,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不同于贵妃的排场,她身边只跟着两名贴身宫女并六个服侍的小宫女,显然是一位低调内敛的女子。 董清妍一怔,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行礼道,“见过娴贵妃。” 这算是凤九第一次见娴贵妃,上次见她只是远远的看过一次并没有正面看过她的脸,只不过这匆匆的惊鸿一瞥不由地让她想起外界对娴贵妃的评价:知书达理、沉静温婉、绝代佳人 不同于惠贵妃的冷艳高贵,娴贵妃给人的感觉自带一种优雅脱俗之感,那平静的眼眸中仿佛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只不过稍纵即逝,等你再想发现的时候就只剩下风平浪静的湖面了。 第66章 奇怪奇怪 娴贵妃显然也怔了一下,目光在凤九身上稍作打量之后才转向董清妍,眼底的光线仿佛一瞬间黯淡了许多,“董小姐有礼,这位是” “臣女凤九见过娴贵妃。”不待妍姐儿开口,凤九便自报了身份。 娴贵妃眼里带着几分笑意,柔声道,“原来是未来的璟王妃,凤小姐有礼了。” 凤九的身份京城无人不知,身为后宫的妃嫔自然也都是知晓的,现在的凤九和璟王尚未大婚,碰见她们这些妃嫔尚且需要行礼,等到她与璟王大婚以后,别说她们这些贵妃,就是皇后娘娘召见也是要给三分面子的,现如今的璟王虽然是个闲散王爷,可是他的身份和地位却是举足轻重的,所以这些年来才一直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本宫正要去姐姐寝宫拜贺,想必两位小姐也是,不如一起?” 其实对于娴贵妃那称得上和蔼的态度凤九是有些摸不清楚状况的,毕竟,娴贵妃给人的感觉也不是那种热情喜欢结交朋友的人,而且,娴贵妃母家是赵家,赵家一直以惠贵妃为尊,暗中支持的自然也是身为赵家外孙的君莫萧,与皇后所出的八皇子君莫霖表面和睦实际上暗潮汹涌,而董清妍是皇后的外甥女,所以,如果从立场上来讲的话,娴贵妃就算不讨厌她们也不应该如此的亲近。 更令她奇怪的是,每次娴贵妃看董清妍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就好像亲人一般,有时候还隐约带着几丝愧疚,跟在众人身后的凤九不由地看向妍姐儿,两人开始了一段神鬼般的眼神交流。 “这是怎么回事儿?”凤九眨眨眼睛。 董清妍一头雾水,“我怎么知道。” “我的意思是,她对你的态度很奇怪。”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过来。” “” 最终,凤九放弃了这么高难度的交流,如果说英法德意俄这些语言都难不倒她的话,那么同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用一种特殊手势或眼神交流简直就是在考验她的耐心和交流能力。 好不容易到了德坤宫,守门的太监见来人是娴贵妃,麻溜地跪下请安问好,“贵妃娘娘,奴才这就进去通报,您受累稍等片刻。” 虽然话说的很客气,可是在场的人谁听不出来太监语气里的言不由衷,也对,豪门大户里的奴才们尚且迎高踩低,更何况是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内院呢?虽然娴贵妃的位分并不低,而且还深受皇上宠爱,但是与地位稳固的惠贵妃相比,娴贵妃的地位显然就有些看不上眼了,所以也难怪德坤宫这些奴才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娴贵妃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于是一群人就这么在德坤宫外干站着,过了许久那名去通报的太监才装模作样地跑出来道,“奴才该死,让贵妃娘娘和两位小姐久等了,只是咱们娘娘正和赵老太君叙话,所以”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姐姐和母亲叙话了,回头你去禀告一声,就说本宫和凤小姐董小姐都来过了。”脸上没有半点意外,仿佛早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也没有打算留下来继续等的意思,娴贵妃便带着一众宫女转身离开了。 凤九和妍姐儿彼此看了一眼,让侍女们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交给那位公公,然后才不得不跟在那群人后面一同离开德坤宫,反正今天在晚宴开始之前她是注定见不着惠贵妃的,莫说是她,就算是即将成为惠贵妃儿媳妇儿的凤灵,恐怕也那个本事见上未来婆婆一面。 这样看来她们俩倒要谢谢这位娴贵妃了,否则在晚宴之前恐怕免不了要一直守在德坤宫外等着惠贵妃那几乎不可能的召见。只是无缘无故的娴贵妃为什么要帮她们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凤九,两个几乎站在对立面的人,实在让她想不通其中的原由。 “本宫就送你们到这里,反正离晚宴还有一个时辰,你们就随便逛逛。”娴贵妃遣退宫女,消瘦单薄的身体更增添了几分寥落地气息,看着不远处的湖面道,“这里几乎很少有人过来,离神武殿又近,等到晚宴快要开始你们再去,不会有人打扰你们的。” “参见王爷,卓公子安好。” 话音刚落,那边不远处便传来一群宫女请安问好的声音,凤九抬头看见一身素色锦衣的男子在秦煜的搀扶下朝这边走来,原本平静无波的绝美容颜在看见不远处那位沉静如水的少女时染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同样的,凤九第一次觉得君彦卿的出现简直就如天神一般让她有一种见到救星的感觉,于是也情不自禁地回给他一个浅浅的笑容。 跟在君彦卿身侧的除了秦煜以外,还有一位穿着一身暗红色长相也十分出类拔萃的富家公子,凤九隐约记得自己似乎见过他,上次落霞苑的事,虽然后来他一直到晚上才露面,但是心底还是有些印象的,既然宫女们称他是卓公子,难道这位就是皇后娘娘的胞弟?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约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就连眼前这位娴贵妃身体也似乎变得有些紧绷,那显然易见的怔愣不禁让凤九感到奇怪,难不成这位娴贵妃和璟王之间还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娴贵妃转过身来,盈盈福身向君彦卿行礼道,“见过王爷。” 由于身份的原因,君彦卿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向凤九招手道,“阿九,还不过来吗?” 凤九抿唇一笑,轻声回应,然后朝君彦卿走去,走了两步才发现他的衣襟处竟然多了一枚淡紫色的荷包,正是中午坐马车的时候从她手里捡去的那枚,原本还有些沉郁的心情不知为何竟奇迹般的好转了。 第67章 原来如此 虽然璟王不需要向娴贵妃请安问好的,但是卓尘风虽然身为皇后之弟,却是个无品无衔的庶民,自然不能省了这些虚礼,拱手道,“草民卓尘风见过娴贵妃。” “小舅舅,你也来了。”董清妍欢喜地跑到卓尘风面前,虽然辈份上差了一辈儿,但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份自然比别人多。而且小时候董清妍被人欺负,每次都是卓尘风替她出气,而卓尘风被卓老国丈打板子的时候,也是妍姐儿求情才管用。 卓尘风嗯了一声,额前的一缕发丝飘然垂下,却遮不住脸上古怪的表情。虽然凤九多年不在京城,但也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位潇洒不羁的卓公子一些风流韵事的。比如十天有八天宿在青楼,又或者为了某个女子与别人打架等等,反正京城里那些不入流的富家公子哥儿平时爱做的事,这位卓公子一样没少干,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纨绔竟然是当今那位刚正不阿的卓老国丈最疼爱的小儿子,与皇后娘娘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凤九却隐约看见他脸上一闪过过的痛苦和不甘。 娴贵妃并没有理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向璟王福身道,“嫔妾有事先回,王爷请慢聊。” 待娴贵妃带着一群宫女离开后,卓尘风才直起身,目光一如刚才那般直视地面,并没有看娴贵妃一眼。君彦卿扫了他一眼,淡声道,“你先带董小姐去神武殿,本王和阿九稍后便来。” 卓尘风兴致缺缺地应了声,和平日里那个玩世不恭的风流公子判若两人,待他离开后,凤九才不解地问道,“卓公子怎么了?” 两人来到湖边的凉亭上坐下,君彦卿拢了拢披风不怎么在意地说道,“也许是见到了不想见的人。” “?”凤九皱眉,不会,卓尘风那么小肚鸡肠吗?就算他们卓家和赵家立场不同,也没必要对个无辜女子甩脸色。 君彦卿见她一脸鄙视加嫌弃的模样,便知道这丫头把他的话想歪了,摇头苦笑道,“阿九,不是你想的那样,尘风不是那样的人,他和娴贵妃其实有过一段感情。” “”这简直就是惊天奇闻呐,凤九有些懵,明明两家是死敌,他们怎么会 “感情这种东西你根本没有办法利用理智和道理去阻止,你以为他们会不知道吗?可是这种事往往会越挫越勇,明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会拼尽一切办法去做,直到粉身碎骨。” 想到刚才两人的反应,凤九不由地叹了一口气,难怪风流不羁的卓公子会面露痛苦,也难怪娴贵妃会对董清妍亲近的让人意外,可是粉身碎骨又如何,喜欢的依然喜欢,深爱的还是会深爱。 “那后来呢?” “后来尘风誓死要娶娴贵妃,被卓老国丈狠狠地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才醒过来,等到醒来的时候,娴贵妃已经进宫了。” 虽然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不难听出里面的叹息和惋惜。若不是家族立场,若不是权利相争,又何至于牺牲他们两个人的幸福呢?虽然娴贵妃是庶女出身,但是向来刚正不阿的卓老国丈想必也不是那种在意这些虚礼的人,可是生在这样的家庭,家族的利益胜过一切,别说只是小小的卓府,就算是皇室的皇子公主,也注定这辈子的婚姻要成为稳固皇室权利的牺牲品。 这段鲜为人知的往事,虽然君彦卿只说了寥寥的几句,但不难想象当初两人爱的是何等的惨烈。凤九不由地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想必君彦卿也和她是一样的想法,就算有一天他们可能爱上了彼此,但在他们心里依然还会有自己的底线。 “阿九”君彦卿的声音低沉悦耳,可是凤九却不想听,出声打断道,“王爷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也有过这样一段感情史。” 君彦卿一怔,摇头苦笑道,“阿九,你是在吃醋吗?” 呵,凤九白了他一眼,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吃醋,亏他想得出来!真以为自己长的天下第一倾国倾城吗?好虽然不得不承认君彦卿确实有这个本事担当这四个字。 “今天路过崇德殿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想了想,凤九打算如实相告,既然她能闻出来,想必宫里的御医也是能闻出来的,如此显而易见的伎俩,难道就不怕被人揭穿吗?但是很显然对方的来头不小,以至于连御医都开始装聋作哑不管闲事了。 “什么。” “麝香。” 君彦卿一怔,若有所思道,“娴贵妃精通药理,她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那么这件事的背后原因就值得深究了。” 凤九了然,她和君彦卿都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原本她还在考虑要不要找个机会暗示一下娴贵妃,现在看来自己的考虑根本就是多余,说不定人家娴贵妃打心底就不想怀上皇上的孩子呢。 神武殿外,当凤九和君彦卿一起出现在大殿门口时,正好和迎面而来的君莫萧撞了个正着,凤灵落在他的身后,一路小跑着才堪堪追上萧王的步伐,等到了凤九面前,额头上早已经香汗淋漓。 “见过璟王,大姐。” 虽然从没见过璟王,但是凤灵还是一眼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如果说在没见到璟王之前,在她看来君莫萧的容貌算是她见过的所有男子中数一数二的出色,那么在见到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君彦卿之后,她突然觉得以前对萧王殿下的痴迷竟然有些可笑。当然,这个想法只在脑海停留了一瞬间便被快速打消了,不管怎么说,君莫萧才是她的未婚夫,而璟王就算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又如何,还不是个不久于人世的美男子,这么想着心里总算舒服多了。 “萧王殿下万安,二妹。”凤九微微福身道。 君莫萧冷着一张能滴出墨汁儿的脸,阴阳怪气地看向凤九,其实凤九很想告诉他,今天是你母亲惠贵妃的生日,你顶着一张死人脸到底是来干啥的,是专程来气惠贵妃的吗? “凤九,你竟敢骗本王!”好半晌,君莫萧才从牙缝里冷冷地几出这句话来。 第68章 出丑 他怎么能不生气呢?如果说在赏花宴以前,他还在为自己当初的退婚找各种理由的话,那么在赏花宴之后,他突然觉得当初的一意孤行似乎有些欠考虑,再然后,他想到上次去丞相府下聘落水的事情,虽然他不会游泳,但也不至于掉进水里之后连动都不能动,他还一度以为是因为深秋时节池水太凉的原因导致,再联想到凤九在赏花宴上的表现,一种前所未有的怒火永无止境地在心里蔓延,他竟然被人耍了,还是被一个女人给耍了,更可气的是这个女人还是他不要的女人! 简直是奇耻大辱! 凤九嘴角抽搐了一下,忍着没暴粗口,低眉敛目地说道,“萧王殿下此话怎讲,欺骗皇子的罪名臣女可不敢擅领,再说,王爷在此,你要我如何向王爷交待?” 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块丝帕擦了擦眼角,一副被人欺负却不敢言怒的模样。君彦卿唇角勾笑,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帮忙,现在看来这个考虑有点多余,一双温润的大手适时握住凤九的柔荑,轻声道,“阿九不要难过,本王信你。” 凤九十分配合地朝君彦卿身前靠了靠,欢喜地抬头下巴,就像一个被骄宠的孩子般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说道,“真的吗?王爷肯相信阿九那就太好。” “傻瓜,本王不信你信谁?咱们才是一家人啊。”修长的手指轻点她的鼻尖,那双淡紫色的眼眸充满了一种叫做宠溺的东西。 这还是君莫萧认识璟王以来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女人如此的用心。对,是用心。虽然君彦卿在未出事以前有过一段婚约,但他从来没听说过君彦卿如此的袒护他的未婚妻。他和君彦卿只差两岁,所以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是从小打到大的。年少的时候,君彦卿处处比他强,不论是武功还是他那堪称绝世的容貌,每次只要有君彦卿在,那么他必定会成为万众睹目的焦点,这让从小就十分要强的君莫萧心里很是不爽。 不过,后来这位命好到让人咬牙切齿的璟王与苗巫人在西北的汗河一带交战失败后,武功尽丧、疾病缠身、活不过而立,这让原本憎恨天道不公的君莫萧总算心情平复了许多。只不过,如果说武功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去超越,容貌他也不甚在意的话,最令他生气的其实是君彦卿那该死的辈分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改变的。叔伯,这是一个不怎么令人愉快的称呼不是吗? 原本心里就堵一口恶气的君莫萧在看见两人那称得上甜言蜜语的交流以后,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是在皇宫啊,他们竟敢当着他的面牵手,还说是一家人 凤九不经意地瞥了萧王一眼,见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唇角微微一翘,回应道,“对,我们才是一家人。” 站在君莫萧身侧的凤灵,被未婚夫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寒气吓的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在看对面郎情妾意的一对璧人,不甘心地咬着唇角,只能将满腹委屈往肚子里咽。 “君彦卿!”不知过了多久,君莫萧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君彦卿不怎么在意地看了他一眼,淡声道,“萧王,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嗯?阿九是璟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也是你未来的叔母,以后你若再敢如此无礼”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怒气,但正是因为这种毫不在意的语气却更加让君莫萧生气。凤九抬头看了看一脸平淡无波的君彦卿,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真的很高很美很帅,关键还很气人。 不过,她喜欢。 “我就无礼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君莫萧轻嗤一声,抬着下巴一脸轻蔑地扫了一眼手无缚鸡之力的璟王,眼底充满了挑衅。 只是,还没等他耍够威风,身后便传来一道冷斥,“萧儿!” 紧接着便是太监那略显刺耳的嗓音,“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不由回身行礼,只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君令贤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而来,跟在他身侧的除了皇后以外,还有今日的主角儿惠贵妃娘娘,再后面跟着几位妃嫔,想必是宫里能排得上名号的妃子,其中一位正是前不久才在御花园分手的娴贵妃。 由于角度的问题,其实君彦卿和凤九早就发现了不远处出现的一群人,既然他们没办法光明正大的收拾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反正会有人替他们收拾他的。 待一群人走近,皇上才居高临下让众人免礼,满含怒气的目光落在君莫萧身上,喝斥道,“萧儿,你怎么敢对璟王如此无礼!” 凤九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眼皇帝,不得不承认,君家的男儿长相都非常的出类拔萃,君彦卿就不用说了,就连凤九不怎么看上眼的君莫萧也是个十足十的美男子,而这位皇帝,据说今年已经四十有五,但显然保养的不错,脸上竟看不出半点皱眉,甚至连白头发都没看见几根。 站在他身侧的惠贵妃一身胡桃色牡丹花纹宫装,精致得体的妆容再加上皇帝今日特赏的金玉凤头钗,如桃花般给人一种高贵典雅之感,就连身后的那些年轻的妃嫔也显得黯然失色。她的耳朵上佩戴的刚好是凤九送的那对翠绿色宝石流苏耳饰,看来惠贵妃很喜欢呢,这倒让凤九十分意外,毕竟,赵氏之前最不愿意送人的那串珊瑚手串可是凤灵送出去的,可是并没有见惠贵妃配戴,忍不住看了凤灵一眼,刚好看见她眼底未来及掩饰的黯淡之色。 惠贵妃皱眉头,趁皇上还没发火之前朝儿子使了个眼色,冷声道,“萧儿,还不快向你璟王叔认错!” 第69章 不要抛头露面 璟王叔 君莫萧感觉自己浑身都在抽搐,别说是叫了,想想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从小到大他连璟王甚至是王爷都没称呼过君彦卿,从来都是直呼其名,甚至连名字都懒得叫,现在竟然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他璟王叔 君莫萧不敢保证自己若真的叫了以后还能不能出来见人,但至少有一点他敢肯定,那就是自己一旦开了口,接下来的若干年里一定会每天晚上做噩梦。 “萧儿!”见儿子依然无动于衷,惠贵妃冷斥道。她早就跟他说过让他不要去招惹君彦卿,这小子怎么就是不听呢?还有那个凤九惠贵妃有些头疼地扫了凤九一眼,见她如大家闺秀般矗立在君彦卿身侧,从容大气、端庄优雅,再看站在一旁低眉顺眼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凤灵,惠贵妃嫌弃地收回目光,有些责备地瞪了儿子一眼。 虽然垂着脑袋,凤灵还是能隐约感觉到那道凌厉的视线如刀刃般射在自己身上,身体不由地瑟缩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胆小,她懊恼地捏紧手帕咬着唇角,却还是不敢迎视那道凛冽的目光。 君莫萧深知今日道歉是免不了的了,否则不仅会让母妃为难,还很有可能惹怒父皇,思量再三后才不怎么诚心地朝君彦卿拱手道,“莫萧知错,还望璟王海涵。” 璟王,而不是璟王叔。说实在的,就算君莫萧能叫出口君彦卿也听不习惯,被一个不怎么喜欢的人叫璟王叔难道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吗? 君彦卿却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转向凤九笑道,“如果阿九说可以,本王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地看向凤九,就连皇帝也开始打量起这位传说中的三无千金,只不过看见那张与某人极其相似的脸,君令贤的眉毛忍不住颤了一下,但很快又平息了心里的波动。 凤九淡笑道,“今日是贵妃娘娘的诞辰,凤九不敢扫兴,只希望萧王记住今日之事,引以为戒就好。” “如此,那就多谢璟王和凤小姐大人有大量了。”惠贵妃那双不怒自威的凤眼朝凤九扫去,若是寻常女子恐怕早就被吓的不敢直视了,只可惜凤九从小就是被吓大的。 最后还是惠贵妃率先收回了视线,目光清冷地看向皇帝道,“皇上,吉时已到,咱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君令贤嗯了一声,走到君彦卿面前拍了拍他的肩,璟王刚要拱手行礼,皇上便虚扶他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道,“璟王,萧儿不懂事,你这个做叔叔的不要放在心上。” 君彦卿眼神缥缈,淡声道,“皇上言重了,微臣不敢。” 皇上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道,这世上还有你君彦卿不敢的事么?刚要转身进入大殿,脚步又猛地停下看向立于君彦卿身侧的女子,凌厉的视线在凤九身上打量一圈,随即朗声笑道,“这位就是凤丞相之女、李恩师之外孙,未来的璟王妃吗?” “臣女凤九参见皇上,愿皇上千秋万岁圣体安康。” 皇上见她言行举止端庄有度,满意地点头笑道,“看来是萧儿没有福气啊,凤小姐不愧是李氏后人,难怪璟王多年不曾出府,竟然肯为凤小姐进宫,凤小姐果然撑得起璟王府的门面。” “臣女多谢皇上,皇上谬赞了。”对于皇上那言不由衷的赞赏,若她连这都判断不出,那就枉为两世之人了。想当初皇上将她指给璟王不就是冲着她三无千金的名声、又是被萧王退了婚、外祖家又远离京城的孤女吗? 随着皇帝走进大殿,晚宴正式开始。丝竹声声舞姿妖娆,看的人眼花缭乱。 凤九坐在君彦卿身侧,将在场的人粗粗看了一遍,最终目光落在一位头发花白却非常有精神的老者身上,不待她开口,君彦卿便轻声向她介绍道,“那位就是当今皇后的父亲卓老国丈,坐在他右手边的是惠贵妃的父亲,也就是当今最受宠的平远大将军。” 君彦卿一一介绍了当朝最举足轻重的几个门阀府邸,凤九一一记下了,只是奇怪,卓老国丈是皇后之父而且还是皇上的授业恩师,坐在最前方那是名至实归,而赵将军虽然身为惠贵妃之父,深受皇上倚重,但论起官职实际上应该在凤清由之下,但他的坐位却排在凤清由之前,不过谁都不是傻子,就算掌管司仪的礼部明知道这样的坐法不合规矩,可谁又会自讨没趣儿呢?而且身为丞相的凤清由也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连他自己都装聋作哑,更别提事不关己的文武百官了。 凤九在打量别人的同时,在场的人也在打量着她,当然,这主要归结于她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而且还是在被萧王退婚后相继指给璟王的情况下,自然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 另一方面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坐在她身边的男子太过出色,那惊为天人的容貌,矜贵优雅的举止,很难想象曾经那个纵马扬鞭神采飞扬的少年经过六年的锤炼,会变成如今这般温温而雅。 给自己倒了杯茶,凤九抿了一口若无其事地问道,“王爷,你不打算解释解释佳乐郡主的事吗?” 隔着几张桌子,凤九都能感受到那道炽热的目光快要把自己烤化了。世人都有爱美之心,君彦卿长的美,别人想多看几眼就多看几眼,反正她又不是小气的人,可是敢如此这般毫无顾忌的直视倒还是少数,真当她凤九是个软柿子好拿捏吗? 君彦卿一怔,似乎在考虑谁是佳乐郡主,片刻后才了然地笑道,“本王不认识,阿九想让本王解释什么?” 凤九扫了他一眼,见他连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佳乐郡主,还没心没肺地说不认识,不由地替那位痴情的郡主感到一阵心寒,不过,她喜欢,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是吗? “上次的赏花宴,王爷以为我是为谁而战?”轻轻放下茶杯,凤九淡笑道,“王爷,我差点就把你输给佳乐郡主了。” 一贯平静无波的璟王爷,难得的表情扭曲陪笑道,“这么说,本王还要谢谢阿九没有把本王输了?” 凤九不怎么在意地点头道,“谢就免了,王爷以后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免得到处给我树敌。” 抛头露面 一向自认为心性颇好的璟王殿下,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风中凌乱,他已经好几年不曾出过门了好吗?那位叫佳乐还是乐佳的郡主,他知道是圆是扁是长是短吗?都没见过好吗? 第70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凤九不知道的是,在她与君彦卿互动期间,引来多少人的妒意,比如说原本就一肚子怒火的君莫萧,在连续灌了三杯酒下肚后,还是丝毫不减怒气,于是不停地向他们射眼刀子,恨不得在他们身上剜出个洞来。只可惜这位萧王殿下不仅脾气不好,还是个没脑子的,难道他就看不出来凤九和君彦卿其实是一路货色吗?别人的脸色和心情在他们眼里就是个pi,你萧王殿下心情不好,跟他们有毛线关系? 还有那些贵族小姐们,个个装作不经意地向君彦卿抛媚眼,心跳的似小鹿一般,暗恨自己当初目光短浅,竟然碍于璟王是个病秧子而早早的许了人家,如今想来就算他活不过而立之年又如何?这样的美男子看个几年也值了。 凤九和君彦卿两人心性向来不错,可是被人这么一直盯着心里还是很不爽的。君彦卿悠然地放在酒杯,目光在对面一群人身上淡淡扫过,那些长相各有千秋的贵族小姐们顿时面带羞涩地垂下头做羞怯状,只是等她们再抬眼时才发现人家璟王正和凤小姐相谈甚欢呢,于是一个个又气的咬嘴唇捏帕子,耐何人家璟王根本就没把她们当回事儿。 坐在君莫萧身边的凤灵,在发现自己的未婚夫不停地将视线扫向她一直看不上眼的凤九时,有些埋怨地轻咬朱唇,一双水润的眼眸满含深情地望着身边的男子,柔声道,“殿下,您别怪姐姐,她在家就一直没个规矩,许是因为大夫人去的早,姐姐太伤心了,您千万别跟她计较。” 君莫萧哼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重重地将杯子放下,冷声道,“你放心,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闻言,凤灵羞涩地低下头,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渐渐染起一抹红霞,轻声道,“灵儿替姐姐谢殿下宽宏大量。” 看着身边温柔体贴的未婚妻,再看看对面那个没心没肺且无比狡猾的女人,君莫萧这才稍微舒服一些。甩了甩脑袋,感觉视线有些模糊,只不过他向来酒量不错,可能是因为刚开始喝的太急太猛的原因,没想到才喝了半壶酒就感到一阵眩晕。 “小女董倩雅,见过璟王爷。” 一道甜美的嗓音打断凤九和君彦卿的谈话,两人不约而同地皱了下眉头,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淡淡的厌恶。原本君彦卿正在向凤九讲述关于淮王君莫霖的事情,凤九也正听的入神,结果就这么被人生生的打断了,更何况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正是处处跟妍姐儿作对,还时不时替凤灵出馊主意的尚书府二小姐董倩雅。 倩?凤九不由地想起那日在裕王府竹林里无意间听到的一段对话,倩儿,难不成与君莫萧偷偷私会的正是这位尚书府的二小姐?凤九不由地为这个想法打了个哆嗦,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凤灵简直就是个被人利用的大傻瓜,亏她还自称京城第一才女。 其实董倩雅之所以过来,一是想引起君莫萧的注意,毕竟萧王殿下从进入大殿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盯着凤九,另一方面,如果她能趁机让凤九当众难堪,一来可以替萧王出气博取他的欢心,二来也可以让萧王对凤九死心,至于那个白痴凤灵根本不足为虑,等她嫁进萧王府还有她凤灵什么事儿? 虽然不喜欢眼前这位女子,但君彦卿还是给予了一定的尊重,回之以淡淡的笑容,无处不体现他良好的教养,男子轻声道,“董小姐有礼,有什么事吗?” 妩媚的凤眼微垂,董倩雅娇声道,“小女之前与凤小姐之间有些误会,平时不得相见,今日特借此机会来向凤小姐道歉的,还望凤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谅倩雅年轻不懂事儿。” 如此温婉又诚心的道歉,倒显得凤九咄咄逼人了一般,好像凤九以前没原谅她,今日又来道歉一次似的。 芊芊素手端着青玉茶杯呈到凤九面前,柔声笑道,“凤小姐如果原谅倩雅的话,就饮了这杯酒。” 食指撑着下巴,凤九扫了一眼茶杯,淡笑道,“董二小姐这话凤九就听不懂了,我与董二小姐今日是第三次见面,前两次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何来的误会一说?” 董倩雅一怔,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看来是凤小姐贵人多忘事了,既然凤小姐没有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那倩雅也应该释怀,这杯酒就当是敬凤小姐和王爷了,愿凤小姐与王爷新婚大吉白头偕老。”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凤九轻哼一声,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如此豪情竟不输男子,让那些状似无意地打量这桌情景的人赞赏不已。 “阿九!”君彦卿皱了下眉头,大手一把握住凤九的手腕,但美酒已经入喉,他甚至能看见那酒在她喉咙里转了一圈才缓缓咽下。 凤九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所以回给他一个放心的笑容,将酒杯放下,又从旁边重新拿了一只干净的酒杯,同样地倒满酒后递到董倩雅面前,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董二小姐请。” 董倩雅暗暗捏了下手心,随及又松开,柔声笑道,“那就多谢凤小姐了。” 显然董倩雅不甚酒力,一杯酒在经过皱眉、咂舌、咳嗽,最后还是在一众人的失望和鄙夷声中硬灌下去的,用手帕擦了擦唇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先告退了。” 待董倩雅一走,凤九随及从衣襟里取出一粒药丸塞进嘴里,君彦卿挑眉道,“酒里有毒?” “王爷不是看出来了吗?”否则又怎么会那么紧张,凤九接过君彦卿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悄声道,“王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君彦卿摇头苦笑,他能说自己这几年来天天都泡在药罐里吗?“你既然知道那酒有问题还敢喝?” “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再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没那个胆子。”凤九用下巴比划了一下对面,淡声道,“不过王爷放心,我已经报仇了。” 第71章 下药 敢对她下毒,董倩雅似乎还嫩了一点,这么粗劣的小孩子把戏竟然敢在她面前卖弄,那个董二小姐最好祈祷自己等一下在众人面前别太出丑,否则可怪不得她。 看着少女眼底一闪而逝的调皮和恶作剧,君彦卿满意地笑道,“阿九心里有数就好。” 反正只要阿九没事,反正只要她高兴,就算她真的惹了什么事,他也不会让她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再说那位董二小姐敢对阿九下手,那么就应该做好被发现后的准备。就像阿九说的那样,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可都是很有教养的人,怎么能做出如此失礼的事呢? 想了想,某人突然又好奇地问道,“她下了什么药?”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凤九微微挑眉,男人长的太好看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呢,就比如说她,前世今生还从没对哪个男人失神过,可是就在刚才,她差一点就被某张脸迷惑了 女人对付女人惯用的伎俩,想必凤九不说,君彦卿心里也能猜出大概的,凤九别有深意地笑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不过王爷,我现在想出去透透气。” 君彦卿想了想,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道,“出去小心一点,让秦煜跟着。” “可是” “阿九,你不会以为我身边就只有一个秦煜。” 凤九忍不住看了一眼高大巍峨的殿堂,难不成房梁上还藏着璟王府的暗卫? 对面,原本就因为头晕目眩想出去清醒的萧王殿下,在看见凤九离开后,大概算了下时间,然后也起身从后面小门悄然离开了大殿。然而,他越是这样欲盖弥彰越让人怀疑他是冲着凤九去的,就比如说他的未婚妻凤灵,从订婚那天以后,她就渐渐地感觉到君莫萧像变了个人似的,而且不像以前那样在意她了,他的目光似乎时常会停留在那个被他抛弃的凤九身上,虽然每次都带着怒火和咬牙切齿的味道,但还是让她很不爽。 君莫萧离开以后,那位董二小姐也借故离开了宴席,连贴身侍女都没来得及带就独自出了神武殿,因为她要追上君莫萧的步伐,否则刚才的那出戏不是白演了吗? 御花园的一处池塘边,凤九很没形象地舒了个懒腰,刚才离开的时候她还故意作出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让珠儿她们搀着,想必那位董二小姐一定以为自己的计谋成功,她的药效发作了。 “小姐,有人来了。”三个丫头中珍儿的耳力最好,最先听到有脚步声朝她们方向靠近。 凤九唇角微挑,含笑道,“先藏起来,让他们慢慢找。” 一双晶莹的水眸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御花园里除了神态各异的假山、品种繁多的树木以外,最不缺的就各式各样的凉亭,对于一个接受过特殊训练的特种兵来说,如何快速地判断天时地利是她们的必修课,所以几乎没作过多时间的考虑凤九便拿定了主意,朝三个丫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江南水榭式晚亭,于是一行四人再加上隐藏在暗处的某人一齐朝湖边而去。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个凉亭看似没有遮挡实际上却并不容易发现,由于天色已黑,即便皇宫里点满了灯笼,但不仔细看的话,很少有人会将目光投放到假山身后的凉亭的,再加上四周高高的芦苇以及郁郁葱葱的灌木,所以即便有人发现这里有一处凉亭,也会碍于不便而放弃绕道而行。 君莫萧面无表情地走到凤九刚才站立的地方,长身负手而立,一身紫色暗纹金丝蟒袍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特别是蟒龙的那双眼睛寒光凛凛,迸发出一道道慑人的威力,如果抛开君莫萧的人品来说的话,他确实有那个资格成为京城闺秀们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明明是朝这个方向来的,人呢?”君莫萧在心里腹诽,由于自己本来就是来做偷鸡摸狗的事的,所以他并没有带随身的护卫,以至于现在无人可以差遣,冰冷的视线扫视一圈御花园,最后只能愤愤地冷哼一声,甩了下衣袖打算走人。 “殿下。” 君莫萧刚走几步,不远处便传来一道甜美柔溺的女声,莫说是君莫萧一个精力旺盛的成年男子,就是凤九和身边的几个丫头听了这声音心里都不免一动,浑身像触电了一般酥酥麻麻的,只不过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呢。 “你怎么来了?”待女子走近,君莫萧扫视四周,特别留意了她的身后,挑眉道,“这里可是皇宫!” 皇宫可不比外面,来来回回巡逻的侍卫不计其数,别人也许不知,但身为皇子的君莫萧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男子语气里夹着几分怒气和冰冷,听得女子心头一怔,柔声道,“倩儿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 董倩雅娇笑一声走到君莫萧身前,纤纤素手摸了下男子的胸口,得意道,“刚才倩儿去敬了凤九一杯酒,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也不好意思不喝。” 君莫萧眼皮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大手一把捏住她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冷声道,“你下了药!” 这个白痴竟敢当着君彦卿的面给凤九下药!难道她就不知道万一被发现的后果会有多严重吗?君彦卿那个伪君子,看似温文尔雅,实则腹黑狡猾阴险毒辣,外人都被他那张脸给迷惑了好吗? 第72章 闹剧 “殿下,你弄疼倩儿了。”董倩雅娇弱无力地甩了几下胳膊,但男人却纹丝未动,女子抬起那双水润的眼眸无比动情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娇笑一声顺势倒进君莫萧的怀里,柔声道,“殿下,您也想倩儿了是不是?” 君莫萧原本就有些醉熏熏的,此时佳人在怀,柔情似水般撩拨着他最后的底线,身体不禁蠢蠢欲动,但他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用力甩了下头脑让自己清醒一些,冷声道,“本王在问你话呢!你到底给凤九下了什么药!” 董倩雅嫣然一笑,抱住男人精壮的腰身道,“放心,不会死人的,只不过会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一些不雅的事情罢了。”比如脱衣服,再比如找男人 见君莫萧依然沉着脸,董二小姐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说道,“倩儿也是为了殿下啊,刚才在殿外,她和那个璟王可没少让殿下难堪。” 若不提这事也就罢了,偏偏董倩雅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得君莫萧脸色更加阴沉,手上的力气比刚才更加重了几分。董倩雅这次是真的被捏疼了,隐约都能听见骨头的咔嚓声,秀眉紧紧皱着,那张漂亮的小脸也因为疼痛的原因而变了形,尖叫道,“啊,殿下” “谁在那边!”不远处巡逻的侍卫听到声音冷喝一声,一行十几个护卫携刀朝这边快速走来。 君莫萧低咒一声,一把捂住董倩雅的嘴巴朝灌木丛里拖去,动作粗鲁野蛮,与往日那个翩翩公子的形象截然相反。不过,对于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君莫萧来说,宫里的防卫和地形他最熟悉不过,所以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侍卫们的搜查,待一行人离开后才缓缓松开即将要断了气的董倩雅。 董倩雅猛咳了几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知是因为憋的时间太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脸色透着胭红,手脚不老实地撕扯着衣服,一边撕一边用那娇人的声音喊道,“殿下殿下” 君莫萧心里也十分燥热,按捺着身体的冲动,咬牙道,“你被人下药了!” 很明显这个傻女人被人下药了,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就凭她那不入流的手段还想对付凤九?难道上次的赏花宴她就没看出来凤九学过药理吗?而且很显然已经到了精通的地步,这个蠢货竟然还试图利用c药让凤九难堪,真是蠢到家了! “奴才们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不远处皇帝带着一群人朝御花园走来,跟在他身后的不仅有皇室宗亲,还有文武百官以及各府女眷,一路上说说笑笑,气氛十分和谐美好,就连平日里对人十分冷淡的惠贵妃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一丝喜色。 君莫萧暗暗咬牙,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看他们的意思好像正打算朝他这边过来,一向不信命的萧王殿下不禁有点怀疑自己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皇历了。刚才在神武殿门口当众出丑也就算了,现在若是被人发现的话,别说萧王府的面子,就是里子也被丢尽的,而且还有可能会连累母妃的清誉 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虽然他们躲在灌木丛中,但是身后却是一条人工湖,退无可退。君莫萧低咒一声,再一次捂住女子的嘴巴,以防她发出什么要命的声音,只不过 砰的一声巨响,湖面上顿时溅起一片水花,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湖里,四周的鸟儿受到惊吓正扑腾着翅膀朝四处飞散。 该死的!君莫萧气的简直想杀人。 “谁在那里!”顿时,御林军高度警界,将皇上皇后等人护在身后,为首的御林军首领朝属下使了个眼色,于是一行几名护卫拨出刀剑朝灌木丛走去。 “臣女凤九,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凤九带着三名侍女从假山后出现,见到不远处的一行人,先是微微一怔,像是无意中撞见一般,才慌然福身行礼。 皇上名显放松了不少,笑道,“原来是凤小姐,怎么一个人来湖边啊?” 君令贤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君彦卿,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两人不睦的表情,因为如果内院不和,那璟王府以后会少很多麻烦,甚至这位凤小姐还有可能为他所用。 只不过君令贤打错了算盘,君彦卿的心思启是那么容易猜透的?皇上非但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半点怒气或不快的表情,甚至还隐约发现在看见凤九的那一刻君彦卿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刚才董尚书府的二小姐特意来向臣女道喜,所以就多喝了一杯酒,只是臣女一向不甚酒力,恐扰了贵妃娘娘的盛宴,所以就带着侍女出来吹吹风清醒清醒,正打算回,没想到却惊扰了圣上,臣女罪该万死。” 皇上一笑,摆手道,“原来如此,罢了,贵妃,萧儿呢?” 扭头看了一眼惠贵妃,又看了看凤九,他可是记得刚才在大殿上萧儿看凤九的眼神,像要把她吃了一样,虽然眼里带着憎恶,但作为一个过来人,君令贤敢肯定凤九已经走进了萧儿的心里,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总之萧儿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她。所以,他原以为到御花园能看见萧儿和凤九在一起可以想见,璟王的脸色会有多难堪,可惜事与愿违。 惠贵妃眼皮一跳,声音清冷地道,“皇上,萧儿他” “啊!” 惠贵妃话音未落,灌木丛中突然跳起来一名女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紧接着传来一声男子的低咒声,众人不由一怔,齐刷刷地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刚才还放松警惕的御林军再一次拨出冷剑,剑尖直指那名女子。 “来人!有刺客!” 深知无处可藏的君莫萧阴沉着一张脸从一人高的灌木丛中缓缓走出,脸色黑的像墨汁儿一样,那双阴鸷的眼眸死死盯着凤九,他敢肯定刚才的恶作剧是凤九所为,因为假山那边的地势高,他和董倩雅说的那些话她一定听得清清楚楚,这个可恶的女人!只不过凤九此时却表现的非常无辜,像被吓倒了一般垂头不语。 君彦卿上前握住凤九的手,轻声道,“阿九,你没事。” 凤九莞尔摇头道,“阿九没事,多谢王爷关心。”如此‘伉俪情深’,简直让狼狈无比的君莫萧咬牙切齿。 “萧儿,你怎么在这里?!”看着那边衣衫不整还不停撕扯衣服的女子,惠贵妃捂着胸口,差点被气晕过去,她的诞辰寿宴,她的儿子却在这里跟女人私会,简直是丢尽了她的脸! “王王爷”在看清树丛里走出的男子时,凤灵惊愕地瞪大眼睛,声音颤抖而尖锐,“你你怎么可以” 第73章 平妃 他们才订婚啊,王爷怎么可以跟别的女人私会,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王爷不是说会爱她一辈子的吗?想到君莫萧以前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凤灵变的更加伤心难过,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满腹委屈地倒进赵氏怀里,赵氏虽然也很气愤不过还是知道轻重的,当着皇上和惠贵妃的面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安抚即将要奔溃的女儿。 当然,凤丞相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喘着粗气怒瞪着对面衣冠楚楚的男子,萧王殿下这一出打的可不仅仅是惠贵妃的脸,连带着他们丞相府也丢尽了颜面。 “够了!”许是被凤灵那呜呜咽咽的抽泣声惹的头疼,惠贵妃冷斥一声,凤灵这才轻咬着嘴唇压抑着满腹的委屈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惠贵妃有些头疼地按了按脑门,淡淡地扫了一眼端庄有礼的凤九,要说这件事凤九有多无辜,别说萧儿不信,就是她这个外人也不相信。只不过见凤九一副坦然的表情立于璟王身边,惠贵妃突然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毕竟就算凤九好拿捏,可是那个璟王 冰冷的视线从凤九身上移开,再看看身后早已经哭成泪人的凤灵,惠贵妃十分嫌弃地闭了闭眼睛,冷声道,“请那边那位小姐过来。” 董倩雅被人带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原本大家以为萧王殿下看中的是哪个宫里的小宫女,所以带到御花园玩玩儿,可是没想到那女子竟然是尚书府的二小姐,这简直就是惊天奇闻呐,要知道尚书府和丞相府一直沾亲带故,两家可算是连襟呢。凤灵和赵氏目瞪口呆地盯着董倩雅,眼里迸射出来的怨毒的目光简直能将她刺穿,那样子恨不得上去将她撕碎,犹其是凤灵,一直把她当成亲姐妹看待,可是没想到董倩雅竟敢背着她勾引她的未婚夫,真是个贱人! 凤灵在心里暗暗诅咒董倩雅的时候,却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趁凤九离府的时候成功勾搭君莫萧的,现在她的未婚夫被闺中好友勾搭,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吗? 董尚书和赵夫人脸色也不好看,一旁的侍女赶紧取了披风罩在自家小姐身上,遮住她那果露在外的肩膀。很明显这位董二小姐不知是喝醉了还是被人下了药,神智不清地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在场的王室宗亲以及达官贵人纷纷露出鄙夷的神情,不过显然这些人大多都是伪君子,实际上早已经春心萌动,那眼神简直要将董倩雅吃干抹净一样透着猥琐的光芒。 不过很快的,大家又将目光转向一脸阴沉的君莫萧身上,难不成这位萧王殿下为了图一时之乐竟给董二小姐下药?大家私下里交换着眼神,特别是亲淮王一派的文武大臣,简直就像看畜生一样看着萧王殿下,势图利用这个机会让萧王殿下名誉扫地,最好能影响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听着身后那些闲言碎语,惠贵妃忍不住皱眉,冷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董二小姐喝碎了还是怎么了?” 君莫萧面无表情地看了凤九一眼,拱手道,“儿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日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看见花园里的杜鹃花开的正旺盛,儿臣知道母妃一直很喜欢杜鹃花,所以想悄悄的摘几枝送给母妃,可是刚进御花园就看见董二小姐在那里然后巡逻的侍卫就出现了,儿臣担心侍卫们影响董二小姐的清誉,所以就将她藏在了灌木丛中,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对于儿子的回答,惠贵妃显然很满意,点头道,“既然你进御花园的时候董二小姐就已经而且看她样子也不像是喝醉的样子,难不成她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 董倩雅身边的贴身丫头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目光闪躲地看了凤九一眼说道,“回贵妃娘娘,小姐之前在神武殿和凤小姐多喝了一杯,除此之外再没有喝过酒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射向凤九,要知道凤九在赏花宴上的表现在京城权贵之间早已经不是秘密,可见她精通药理,正所谓医者既会解毒也会用毒,所以凤九的嫌疑还是很大的。众人想从她的脸上发现什么异样的情绪,只可惜少女依旧不动声色,浅笑道,“确实如此,刚才在大殿上董二小姐专程来向我与王爷道喜,所以就喝了一杯。” 人家专程来道喜,如果不喝的话则视为失礼,所以凤九这样做别人也找不出什么错处,更何况是董二小姐自己过去的,可不是凤九去找她的。只是那贴身侍女依旧不依不挠地指着凤九道,“小姐本来好好的,喝了凤小姐的酒就变成这样了,凤小姐,你是不是该好好解释解释你那个酒到底是什么酒,为什么会这么烈!” 闻言,始终沉默不语的君彦卿淡淡地扫了那侍女一眼,平静地说道,“放下你的手,否则本王不介意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尊卑有别。” 短短的两句话,无端的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侍女慌乱地将手藏于身后,十分惊恐的看了璟王一眼又赶紧将头垂下。 凤九挑了挑唇,淡声道,“我确实不知道那是什么酒,皇上特意为贵妃娘娘举办盛宴,并准备了美酒佳肴助兴,虽然臣女也不胜酒力只喝了一杯,却也能品出它的醇香,确实是好酒。” 所以就算要问也应该问皇上,就算酒里有毒也是皇上下的,跟她凤九有什么关系? 惠贵妃皱眉,不敢再任由那侍女随意攀咬,万一龙颜大怒,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她的萧儿,于是厉声道,“大胆奴婢,自己没有照顾好主子还想赖在别人头上,真是巧言令色,来人啊,把这个偷奸耍滑的贱婢给本宫拖下去杖毙!” 那侍女惊恐绝望的瞪着眼睛,直到两名侍卫上前将她拿下,她才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求贵妃饶命,只不过在上位者的眼里,一个不起眼的奴才的生命就如一根稻草一样微不足道。 见自己府里的丫头就这样被随意带去处治了,董尚书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变的更加阴沉,上前一步朝皇上行礼道,“今日之事,老臣斗胆请皇上替小女作主。” 发生这样的事,董倩雅以后在婚事上也别指望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了,就是找一个清白一点的人家恐怕都难,更别提她能为家庭带来什么还要利益和荣耀。 皇上看了一眼董尚书,又看了看始终阴沉着脸的凤丞相,这两人都是他目前最为倚重的大臣,得罪谁都不太好,而且他的处理结果也要说的过去才行,君令贤想了一会儿才道,“既然凤二小姐和萧儿还尚未大婚,那么到时候董二小姐也一起嫁过去。” 第74章 圣命难违 “什,什么?!”凤灵和赵氏同时失声尖叫,这怎么可以,和凤灵一起嫁过去那位分岂不是和凤灵平起平坐?平妃,这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词不是吗? 尖锐刺耳的声音让原本就心情欠佳的皇帝脸色更加不悦,深知皇上性格的凤丞相连忙行礼道,“请皇上恕罪,都是微臣管束无方,微臣回去必当严加管教。” 说罢,暗暗瞪了赵氏和凤灵一眼,都怪他平时太过骄纵这对母女,竟然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简直就是个笨蛋! 皇上嗯了一声,但也知道这个决定难以让丞相府心服口服,更有可能寒了凤清由的心,想了想又道,“丞相,你可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说。” 凤灵一听事有转机,满眼期待地看向凤丞相,一双水眸满含雾气,再加上她原本就柔弱温顺的性格,让人越发觉得楚楚动人。 凤清由连忙谢恩道,“微臣不敢。” 凤灵一听自己亲爹如此没用,心顿时沉到谷底。只不过凤清由接下来的话再一次让她燃起一丝希望,凤丞相道,“皇上如此顾念君臣之情,臣万分感动,只不过此事是不是应该缓缓,如今董二小姐尚未清醒,很多迷题未解,而且刚才听萧王殿下的意思是为了董二小姐的清誉才将人藏在了灌木丛,两人并未如今皇上因为殿下的一时壮举便将二人赐婚,是不是有点太操之过急?” 董尚书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不管萧王有没有对他女儿做过什么,总之他女儿的名节已经不保了,皇上赐婚是对他们尚书府最大的恩赐,而且,这对尚书府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能成为萧王妃可不是谁都有这个福气的,虽然只是平妃,但嫁进萧王府后和那个自侍清高却没什么脑子的凤灵还是可以争一争的不是吗? “董尚书,你说呢?”皇上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董尚书,淡声道。 “微臣以为丞相考虑的似乎有点太多,儿女的婚姻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还蒙皇上恩旨,是小女的福份,微臣领旨谢恩。” “萧儿?”皇上又转向君莫萧,似乎想听听他的意见,只不过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或许凤清由的话有道理,但所谓皇权不可侵犯,即使知道自己有错,但历代皇帝又有几人愿意承认呢?他们宁愿一错到底。 所有人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君莫萧,凤灵更是满眼委屈地看向自己日思夜想的未婚夫,轻声叫了一句,“殿下。” 君莫萧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很快又将视线投向始终从容淡定的凤九,见她正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脸色变的更加阴沉,冷声道,“儿臣领旨谢恩。” 重新回到神武殿,大殿里的气氛变的异常诡异,凤灵和赵氏就不说了,母女俩碍于在皇宫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压抑着奔溃的情绪继续坐在殿里观看舞姬们娇艳动人的舞姿,惠贵妃也因为某种原因而借故回自己的寝宫换衣服离开了宴席久久未回,只不过让人不明白的是,本该春风得意的萧王殿下脸色却十分难看,一杯接杯地往肚子里灌酒,那模样倒像是借酒浇愁。 不是刚刚抱得美人归吗?凤九不明白君莫萧这副表情到底是为何,别人也许不知道,但她可是知道的,这位萧王殿下和董二小姐早就有好上了,现在终于如愿得偿,不是应该高兴吗? “阿九怎么了?”君彦卿放下茶杯,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君莫萧,淡笑道,“阿九该不会以为今天的事只是个巧合。” 凤九挑眉,“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 “据本王所知,董二小姐身边的那名侍女是惠贵妃娘家的家生子,从小就被安排在尚书府,而董尚书至今可能还不知道就连他身边的贴身护卫也是惠贵妃外祖家的奴才。” 凤九十分受教地点点头,心里却道,王爷,你真的六年没出过府吗?怎么连这种犄角旮旯里的事都知道,太令人震惊了。 “虽说今天晚上的事似乎跟你有点关系,但是即使不是你也会有这出戏,所以” “所以其实我们是被人利用了?” 君彦卿摇头淡笑道,“阿九,你以为莫萧能得到皇上的喜爱仅仅是因为惠贵妃和他的外祖家的原因吗?” 凤九确实是有这个想法,依她对君莫萧的了解,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一个聪明人,否则为何要舍她而改娶凤灵呢?难道自己这个嫡女的名头还不及那个由继室所生的凤灵? 君彦卿忽然握住凤九的手,笑道,“没错,他确实够傻,否则本王怎么会有机会娶到这么好的王妃了呢?” 一直站在身后如空气般的某人,闻言差点摔倒,手中的青龙剑也险些掉到地上,接受到某人投来的凌厉目光,身为贴身侍卫的秦煜不禁叫屈,这件事不怪他好吗?谁让有些人平时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想到也有这么风骚的一面呢? 凤九抽回手,用下巴比划了一下大殿上正在饮酒作乐的皇帝陛下,坐在他身旁的不是娴贵妃又是谁?惠贵妃回寝宫一直未归,皇上抓了她的胞妹上去坐陪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皇上未免也太一厢情愿了,看娴贵妃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是不太乐意的。 君彦卿则看了看不远处卓尘风所坐的位置,平日里潇洒不羁的卓公子竟然也会有这么消沉的时候,和借酒浇愁的萧王殿下简直就像比赛一样,一杯接一杯的灌酒,喝酒像喝茶似的。 大殿上的气氛虽然诡异却还是一片享乐融融,原本心情欠佳的皇帝在娴贵妃的陪同下心情似乎转好了许多,许是喝的酒有点多,皇上似醉微醉地搂着娴贵妃的腰枝,全然忘了君臣之礼。不知过了多久,娴贵妃起身向皇上告了声罪,在经过皇上的默许后从侧门离开了大殿。 待娴贵妃离开后不久,原本旁若无人拼命灌酒的卓公子也不知何时消失在大殿中,不知了去向。 第75章 深夜相见 寂静无声的崇德殿内,娴贵妃遣退了近侍宫女以及守门太监,独自一人走进内殿,在梳妆台前缓缓坐下,看着铜镜中脸色酡红已经微醉的自己,暗暗苦笑。刚才在神武殿,皇上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硬生生地灌了她四杯烈酒,她向来不会饮酒,但皇命难违,况且他每次心里不痛快都会到她的崇德殿发泄,宫里人都以为皇上很宠爱她,夜夜留宿崇德殿,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皇上所谓的宠爱其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事实上整座崇德殿在皇上眼里都只是个摆设呢。 看着大殿里那摇摇晃晃的金丝帷幔以及装饰富丽堂皇的雕梁画柱,娴贵妃微微失神,随后又暗然失笑起来,伸手摸向烛台,只不过才碰到烛火又快速将手收了回来。不错,她想毁了这座华丽的宫殿,彻底的毁了,包括她自己。可是想到今天在御花园里遇到的那个男子,还有刚才在大殿中他拼命灌酒的样子,娴贵妃那颗千年冰封的心就像死灰复燃一般重新有了温度。 “谁!”虽然头脑有些眩晕,但娴贵妃还是机警地听到了一些微弱的动静,努力撑直身子,不让自己摇摇欲坠的模样占了下风。 不过很快的,窗外便安静下来,紧接着回应她的是一阵飕飕的凉风,将殿中唯一点亮的两盏灯瞬间熄灭,再然后一道人影从窗口快速闪过,身手矫健而又敏捷,一把将还未来得及叫出声的娴贵妃搂进怀里并同时捂住嘴巴,满含酒气地在她耳边悄声说道,“是我。” 不知为何,听到这熟悉而又久违的声音,娴贵妃心里一动,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只不过眼前深手不见五指,而且她的眼泪流的也无声无息,因此卓尘风并没有看见。 其实他是真的醉了,二十多年来的第二次醉的一塌糊涂,第一次是得知她入宫的那天,他以为一年的时间足够将一个负心的女人忘的一干二净,而且还很有可能将那份深爱转化成憎恨。可惜他错了,今天在御花园无意间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错了,他感觉到心里的某根弦明显动了一下,很疼很疼,再然后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到最后在大殿上看见她在皇帝身边婉转微笑,那一刻他才知道什么叫做蚀骨之痛。 平复好情绪,娴贵妃用力挣开他的手臂,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轻声道,“这里是内宫,你怎么敢私自闯进来。” 卓尘风闻言一笑,坐在她刚才坐过的楠木软榻上,两手放肆地搭在梳妆台前,毫无正形地笑道,“还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吗?” 第一次喝醉的那天他就来过她的寝宫,只不过当时皇帝留宿在崇德宫,他没有出现罢了,想到那天的晚上,透过轩窗看见那道曼妙的身影以及皇帝被取悦后的笑声,他的心就像被人刺穿了一样,疼的浑身麻木。 卓尘风别过脸不再看她,而是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细地打亮整座宫殿,这里确实装饰的很奢华,比姐姐的凤栖宫还要气派百倍,看来皇帝是真的很宠爱她。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这样他就放心了。 “万一被人发现,你想过后果吗?”娴贵妃有些气恼,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害怕有人突然进来。 卓尘风一怔,忽然紧紧盯着她道,“兰儿,你是在关心我吗?” 这一声兰儿让娴贵妃心底一动,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就连皇上也只是冷冰冰地叫她娴贵妃,可是她却不能沉浸在他的温柔中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听到别人的闲言碎语。” 看着那张美丽却又冷漠的脸,卓尘风冷笑道,“放心,我不会被人发现的,更不会连累你被别人说三道四,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在宫里过的怎么样,没有别的意思。” “那现在看到了?” 卓尘风连连点头称赞,“看到了,果然很好,看来外界传言果然不虚,皇上确实很宠爱娴贵妃。” 娴贵妃,呵。 “既然看见了,那你走。” “兰儿” 卓尘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眼前即使微醉也与自己时刻保持距离的女子微微发怔,短短一年的时间,近在咫尺的两人却远似天涯。 他想趁着酒劲儿将她掳走,和她一起隐归山林,从此不问世事只谈儿女情常,但是他们身上有太多的东西无法放下,比如家族,比如至亲的性命。 “你醉了,赶紧回去。”娴贵妃不再看他,转身朝内殿走去,只是刚走两步,殿外就传来太监那尖锐的嗓音,“皇上驾到!” 两人均是一惊,特别是娴贵妃,脸色苍白地跑过去拽住卓尘风的衣袖往后面的小门拉,男子却像个无赖一样任由她费力的拖着自己,眼看皇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娴贵妃焦急地叫了一句‘尘风’,他才倏然勾了勾唇角,拨开她的手一个纵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马车出了玄武门,凤九才轻轻舒了口气,回想起今天在皇宫里发生的事,简直就比野外露营还要惊心动魄。皇后、惠贵妃、娴贵妃、君莫萧,还有那个董倩雅,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却又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关系。 “阿九怎么了?很累是吗?” 身为帝王之家的君彦卿比任何人都知道皇宫的险恶,即便是早已经习惯的璟王殿下,其实内心的深处也是很排斥皇室的,否则何至于生病的六年里,即便与当今有着一层血缘关系,还是借故闭门养病而淡出朝廷的权力漩涡呢?可即便如此,君彦卿也清楚的明白,讨厌归讨厌,憎恶归憎恶,他还是免不了要与这些人打交道,不管自己愿不愿意,谁让他是璟王府唯一的后人呢? 凤九嗯了一声,在君彦卿面前也没什么好装的,有些担忧的问道,“刚才散席的时候没看见卓公子,他会不会” “放心,尘风有分寸。”更何况这件事关乎到娴贵妃的声誉,尘风是不会乱来的,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底线,比如娴贵妃就是卓尘风的底线。君彦卿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淡笑道,“阿九不如猜猜萧王府迎亲的那天是先去丞相府还是尚书府。” 第76章 凤灵的委屈 凤九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才道,“我爹的官位比董尚书大,但是据我所知董尚书因广陵首富欧阳家的关系,与京城里许多权贵结交深厚,而且董尚书的胞妹是宫里的庆嫔娘娘,萧王府就算不把尚书府放在眼里,但是也不能不给庆嫔的面子。” 所以,大婚之日萧王府先去哪里后去哪里还真的无法预料,或许两支队伍同时出发,或许君莫萧先去尚书,又或许他可能哪里也不去,只是派人前来迎亲。 闻言,君彦卿赞赏地点头道,“没想到阿九才回京数月,就对京城的情势了解的如此透彻,这样本王就放心了。” 凤九翻了个白眼,能不了解吗?而且她不仅了解大禹的王公贵族之间的关系,邻边小国的也知道一些好吗?谁让她有一个闻名于天下的风华公子做师兄呢? “阿九,再过几日就是十五了。”片刻的沉寂后,马车里突然响起君彦卿低沉悦耳的嗓音。 凤九不解的扬眉,不过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农历十月十五是下聘的良辰吉日,这是当时神算子的原话。凤九俏脸微红,淡笑道,“月圆之夜确实是个好日子,圆圆满满,二妹与萧王的婚期订在十一月初二,那么萧王府去尚书府下聘应该也是这个月,看样子” 看样子很有可能跟他们同一天不是吗?毕竟尚书府也要时间准备嫁妆的,而且这个月除了十五这一天似乎都不宜嫁娶呢。看着男子那张温润儒雅的俊美容颜有片刻的失神,凤九移开视线不再看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实有足够的资本让半个京城的闺秀们为之倾倒,否则刚才在宴席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双眼睛不服气地瞪着她了,看来君彦卿至今没有娶到王妃很大一部门是因为近六年来没有出府的原故呢,他最后留给大家的印象大约就是重病缠身、脾气暴躁、心狠手辣,所以各府的千金才会那么排斥嫁进璟王府。 只不过今日一见颠覆了她们的想法,原本应该病病歪歪的璟王殿下不仅没有像传说中的那么脾气暴躁,反而如玉般儒雅温和,特别是那张如仙神般的俊美容颜,绝艳的让人为之惊叹。 回到丞相府本以为终于可以安心的休息了,没想到才刚下马车就被老太太派人请到了静心堂。已是戌时一刻,平时这个点整个府里都进入了梦乡,而此时却是灯火通明。凤九几乎不用想也能猜到了是什么事,只是没想到比她还要晚出宫的凤灵和赵氏竟比她先一步进了府,难怪刚才一路上总感觉马车似乎比平时慢了许多。 还没走进花厅就听见凤灵那称得上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刚才在皇宫里压抑了好几个时辰的委屈和不甘,总算可以得以发泄,凤灵不趁机好好哭诉一般才怪。 再说,这件事凤灵确确实实很委屈,皇上只不过一句话就彻底的改变了她的人生,从原本的萧王妃变成了平妃,这是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忍受的,更何况和她更享夫君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好姐妹,联想到以前每次她和君莫萧一起约会的时候董倩雅几乎每次都会找各种理由留下来陪她,还说什么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毕竟男女有别,免的被别人误会什么的,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头猪,被人利用了还当人家是好朋友,说不定那个时董倩雅就已经计划嫁进萧王府了。 “祖母,父亲。”凤九端庄地走进花厅给老夫人和凤清由福身行礼,此凤灵正倒在赵氏的怀里不停地抹泪。老夫人被凤灵那犹如幽灵般的哭声惹的头疼,见凤九进来,眼前一亮,连忙道,“九儿,你来的正好,刚才宫里发生的事祖母都听说了,你说说,你妹妹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凤清由也忍不住一阵叹息,他为官多年怎么会不明白皇上的用意,丞相府与尚书府一直关系匪浅又是亲戚,可是大臣们之间走的太近显然不是皇上想看到的,再者,皇上最宠爱的萧王殿下最近名声受损,很多清流文人还写诗讽刺,如此一来亲淮王一派的大臣气焰高涨,这更加让皇上感到不爽,现如今尚书府与萧王府搭上了姻亲关系,如此一来两方各据雄峰势均利敌,这才是皇上最想看到的局面,纵观历朝历代,平衡官场势利一直是皇帝们最爱利用的手段。 可是无论如何,皇上也不该拿丞相府的女儿做棋子,着实寒了他的心,虽然最后赏了一些金银财宝给灵儿添妆,但比起萧王妃的位置,这些金银财宝算什么? 凤灵坐下后,待丫头们上了茶水退下后才道,“祖母、父亲,九儿以为现在讨论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眼下该商量的是二妹出嫁的事。” 闻言,赵氏狠狠地瞪了凤九一眼,哽咽地道,“不是璟王娶平妃,你当然觉得没意义!” “大姐,灵儿已经很难过了,你不要再说风凉话了好吗?”凤灵抹了一把眼泪抽抽答答地道,心里很是恼怒,本来该哭的人应该是凤九啊,没想到 凤九无语地望天,这对母女倒是一致的同仇敌忾,只可惜她们找错人了,又不是她要嫁进萧王府与凤灵平起平坐,也不是她下令让董倩雅嫁过去的,要怨应该怨当事人啊,跟她有什么关系? 老夫人用力杵了下银头拐仗,脸色十分不悦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内斗?我觉得九儿说的没错,皇上一言九鼎,就算你们哭的肝肠寸断也无济于事,只会便宜别人,到时候董家那二丫头正好顺理成章坐上萧王妃的位置,那时候才有你哭的,眼下还不如想想怎么做才能对灵儿有利!” 闻言,凤灵又是一阵呜呜咽咽,听的老夫人直皱眉,现在看来二丫头实在是被他们宠坏了,看似聪明实际上就是个傻瓜,连董家那二丫头什么时候跟萧王好上的都不知道,还有脸在这里哭。反观凤九这个一直不被凤家看重的孙女儿,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却是个有主见的,而且做事有理有序从容镇定,难不成她们凤家真的看错了人? “九儿,依你之见这婚事”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老夫人竟然问起了凤九。 第77章 璟王府下聘1 凤九笑道,“祖母,想必父亲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这件事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出主意,难不成老夫人以为她能有办法让皇帝改变主意?笑话,连凤清由都办不成的事,她一个闺中女子还能翻天不成,再说,她才不想费那个心思啊。 凤清由干咳一声道,“如今想让皇上收回成命已经不可能了,除非董尚书站出来反对这门亲事还有一线希望,但是如今想必你们也看到了,尚书府要是丢了这门婚事,那二丫头还能许到好人家?再说,能嫁进萧王府那是尚书府的荣耀,董尚书又怎么可能反对,所以现在灵儿再怎么哭再怎么闹也没用,你们还是省省力气想想嫁进萧王府后怎么做才能站稳脚跟才最重要。” 闻言,凤灵又是一阵痛哭,她怎么能不难过呢?她是真心喜欢君莫萧的啊,可是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呢?还有那个董倩雅,她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没想到自己满腔的真情换来的竟然是背叛,实在是可恶! 赵氏忙道,“不如我去求求董尚书和芸姐姐” 凤清由冷笑一声道,“她要是真把你当成亲戚,会让她女儿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你们母女还真是” 说完,手指不停地指着赵氏和凤灵,显然是被母女俩天真的想法给气倒了。 凤九淡笑道,“父亲说的是,萧王殿下对二妹情深意重,二妹嫁过去以后只需要稍稍使力必定能站稳脚跟的。” 老夫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灵儿那性子要想站稳脚跟很难,单单凭萧王的宠爱还是不够的,生在权贵之家要想在内院站稳脚跟,没有一点心计怎么能行?再说,现在看来萧王宠爱灵儿远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宠爱,否则又怎么会在大婚之前和别的女人私会!虽说萧王的解释看似合理,但她这个老太婆可是过来人,又岂会看不出里面的水分,萧王要想反对这门婚事,只需当场向皇上表态就是,又何需做出一副被逼无奈的小人模样! 老夫人瞪了赵氏一眼,冷声道,“有空还是好好教教灵儿如何掌家理事,比起莫须有的恩宠,能够执掌一府才最重要!” 赵氏应了声不敢反驳,在这一方面她确实疏于教导灵儿如何掌家,有时候见女儿如此天真,她真的有些懊悔这些年来对她太过纵容和宠溺了,否则灵儿又怎会连萧王和倩雅什么时候好上的都不知道。 凤清由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头疼地道,“再过几天璟王府就要下聘了,府里事多,周姨娘现如今怀有身孕不便操劳,母亲看” 仿佛被赵氏那哀怨委屈的眼神勾了魂,再加上昨天晚上凤清由确实宿在听雨苑,想必被赵氏吹了枕头风,此时正想方设法替赵氏争夺掌家的权利呢。 凤九敛眉浅笑,亏周姨娘的身份还不够在这里旁听,否则一定会很生气。她在辛苦怀孕的时候,自己的丈夫却在为别的女人抢她的权,实在是令人心寒。 老夫人皱了皱眉,瞥了一眼儿子那略带讨好的笑容,其实凤九很想告诉她这个便宜的老爹,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本来就是一大难题,他若隔岸观火还能家庭和睦,倘若偏帮一方,那就是火上浇油,只可惜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凤丞相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个道理了。 老夫人哼了一声,冷肃的目光扫了一眼赵氏,朗声道,“下个月初二就是灵儿的大婚之日,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也很杂,就夫人自己看着办,不过,千万别丢了咱们丞相府的脸面!至于璟王府下聘,九儿乃是我相府嫡女,自然由我这老太婆打点,就不劳夫人费心了。” 言外之意就是凤九才是相府最正牌的嫡系血脉,婚姻大事还轮不到一个妾扶正的继室主持呗!闻言,赵氏脸色顿时变的惨白,老夫人这是当众打她的脸啊!难不成凤九是嫡女,她的儿子女儿就不是嫡子嫡女了?什么叫灵儿的婚事由她做主,她本来就没打算让别人插手啊? “母亲。”凤清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李氏在世的时候母亲不喜欢,后来赵氏被扶正后母亲还是不喜欢。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赵氏那青白交错的脸,又耐心劝解道,“之前的事夫人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她一次,再说轩儿年纪尚小,总归要有人教导才行。” 提到唯一的孙子,老夫人面色微微动容,轻咳一声道,“这件事等灵儿大婚之后再说,不管怎么说,现如今咱们府里最要紧的是九儿和灵儿的婚事,眼下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吗?” 这算是松口了,看,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提到凤轩,只要凤灵还是府里最受宠的嫡小姐,老夫人每次都是妥协,总之想要扳倒赵氏简直不太可能,当然,这些对于一个即将要出嫁的姑娘来说并不算什么,左不过也就两个月的相处时间罢了。 凤九见闹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下月初二便是二妹大婚之日,府里事多,祖母还是先紧着二妹一些,反正九儿的婚事还早,有的是时间准备,至于璟王府下聘,此事女儿与璟王深切地交谈过,王爷不是那种在意虚礼的人,祖母和父亲不必忧心,只要适礼就行。” 听到凤九如此说,老夫人眼睛一亮,赞赏地说道,“看来九儿和王爷相处的不错,这样祖母就放心了。” 经过两个月的相处,老夫人自然看的出来,凤九的处事手段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无用,倘若灵儿能有九儿一半的机灵和手段,想必也不必闹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凤清由也忍不住赞道,“九儿颇有长姐风范,说的有道理,既然现在府里诸事繁忙,就先紧着灵儿的婚事。至于璟王府下聘之事,也不能丢了相府的门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父亲说的是。”其实对于古代人如此注重礼仪她还是有些不大习惯的,也许是因为前面七年生活在外,师傅对她除了在学习医术和药理方面极其严格以外,其他方面几乎从来不管,所以也就导致了她和师兄经常彻夜不归,有时候几天甚至几个月不着家,就算回去了,师傅也只是极其浅淡的对他们说一句‘回来了’便没了下文。不过,不守规矩并不代表她不懂规矩,所处的环境不同,人也要随机应变,凤九笑道,“二妹的婚期近在眼前,想必尚书府那边” 闻言,老夫人和凤清由皆是一怔,他们真是被气糊涂了,竟然把萧王府去尚书府下聘的事给忘了,“还是九儿想的周到,快派人去打听打听萧王府去尚书府下聘的日子。” 当然日子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萧王府准备了什么聘礼,再说按照大禹的风俗,灵儿和董倩雅就算是平妃,但灵儿在先,董家在后,灵儿就算嫁过去也要比董家二丫头尊贵一些,所以依照大禹风俗,萧王府去董府下聘之日是要先到丞相府拜礼的,丞相府自然也要像样的准备一些东西才是,否则可就失礼在先了。 见门外的小厮应声准备离开,凤九道,“父亲可还记得当初神算子的话?十月只有十五这一天适宜嫁娶。” 凤清由一拍脑门道,“看我,都被气糊涂了,那岂不是要和璟王府同一天?” 老夫人也皱眉点头道,“看来不仅要准备璟王府的应酬,还要准备萧王府的,明日我便让周姨娘打点。” 其实私心里老夫人是很不待见君莫萧的,最好大家就当忘了这事,到时候丢脸的可不只她凤家一个,因为今晚的事情不仅让萧王府丢脸,还让凤府跟着蒙羞,更让人觉得寒心。 “小姐,王爷来了,老夫人和老爷请你过去呢。”门外珠儿一脸兴奋地从外面跑进来,小脸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珍儿和珏儿正在给凤九打理衣饰和头饰,闻言皆掩唇笑道,“小姐的订婚之日,珠儿,你脸红什么?” 珠儿俏脸更加酡红,佯怒道,“你们,你们两个人真是的,我哪里脸红了,小姐的订婚之日,你们说我做什么!” 珠儿是她们年纪中最小的一个,性子又最活跳,所以经常被三人拿来揶揄取笑,好在珠儿不是那津津计较的人,又羞又气地朝凤九撒娇道,“小姐!你看她们!” 在铜镜里将自己的衣饰和发饰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冲珠儿笑道,“我觉得她们两个说的没错啊,珠儿,你的脸真的很红。” 连自家小姐都调戏自己,珠儿哀怨地跺跺脚,一溜烟的离开了清和轩。没想到啊,连小姐都调侃她,真是岂有此礼。 “走,去前厅瞧瞧。”于是凤九整理了下衣饰,便带着另外两名丫头朝前厅去了。 因为今天算大喜的日子,所以甚少穿娇艳颜色的凤九一改往日喜好,特意穿了一件从来没穿过的淡粉色绣百合收金边的衣裙,发饰也特意挽了个不算复杂但非常大气好看的朝云髻,所以当她出现在花厅时,在场的人皆是眼前一亮,要细算起来这位大小姐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坯子,比那位弱不禁风的凤二小姐也不差什么,反而多了几分灵活之气。 第78章 璟王府下聘2 “祖母。”凤九上前福身行礼,面色从容淡定,丝毫没有因为花厅里骤然多出的陌生人而感到局促不安,更没有因为好奇就无礼地打量起花厅里的贵客,这让在场的人无不露出几分赞赏的目光。 老夫人满意地笑道,“九儿,你来的正好,快来见见各位长辈。” 凤九这才依言起身,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略过,嘴角始终带着得体的笑容。许是男女有别,君彦卿并不在列,可能被凤清由带到了书房之类的地方,因此花厅里坐着的全都是清一色的女眷,大多是凤家嫡系一脉的堂嫂堂婶,今日是专程过来撑场面的。另外还有一位五六十岁左右的妇人,与老夫人并列而座,虽然凤九甚少在京城走动,但回京后也参加过不少聚会,但可以肯定的是从没有见过她,许是因为保养得宜,纵然韶华不在但依旧风韵犹存,虽然穿着并不如何华丽,但单单是头上那简单却又不失大气典雅的头饰就足以断定此人身份非凡。 “凤九见过贵人、各位婶娘、嫂嫂。” “嗯,果然是个好孩子,过来。”那妇人满意点点头,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招手让凤九过去。 凤九依言上前,那妇人顺手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翠色冰种玉镯塞进凤九的手心并按住凤九想到收回的手臂,点头笑道,“不愧是丞相府的女儿,李氏的血脉,不仅人长的漂亮还是个懂规矩的好孩子,这下卿儿总算有盼头了,本宫也就放心。” “公主过奖了,九丫头能得到公主垂青是她的福气。”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又朝凤九道,“这位是瑶云公主,还不快见礼。” 瑶云公主?先帝爷的亲妹妹,就连君彦卿也要尊称一声皇姑母的瑶云公主?凤九曾经听师兄提起过,这位十分受父皇宠爱的公主与当时身分并不如何显贵的驸马爷大婚以后,夫妻和睦恩爱有佳,只不过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两人一生都没有孩子,但即便如此也并没有影响夫妻之间的感情,更令人惊叹的是,驸马爷竟然一生未纳妾,如此伉俪情深实在是天下夫妻的楷模。直到前两年驸马爷不幸病逝,这位瑶云公主从此整日吃斋念佛为驸马爷祈福,已经两年没有出过公主府,没想到今日会为了君彦卿的婚事而屈尊来丞相府,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看老夫人一双老眼笑成一条缝便知道丞相府因为瑶云公主的驾临觉得面上分外有光。 “凤九见过大公主。”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礼数方面自然也要合礼,于是凤九又对这位面容和善的大公主以宫规深深地行了一礼,引来大公主不停地满意点头称赞。 “卿儿那孩子今天早上才来本宫府上说明原因,所以本宫也没时间准备什么礼物,怕误了吉时,这只玉镯还是当年本宫大婚的时候皇祖母赏赐的,你就收下。”瑶云公主亲自将凤九扶起来,并将玉镯亲手为她戴上,感叹道,“好孩子,以后和卿儿可要好好过日子。” “公主如此厚礼,凤九不敢擅留。” 瑶云公主按住凤九欲要褪下玉镯的手腕,脸上笑容温婉,显然对凤九的表现十分满意。若是一般的深闺女子恐怕早就又羞又怯不知所措了,而凤九在如此情况下还能够端庄有礼宠辱不惊,实在是大家风范,就需要这样的女子才能撑的起璟王府的门面,才能配得上璟王妃的头衔。 “这只玉镯戴在你们年轻人手上才相衬,再说本宫很喜欢卿儿那孩子,送给他未来的媳妇儿也没什么不妥,就收下。” “如此,凤九谢过大公主厚赐。” 凤九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难道这就叫爱屋及乌吗?才见面第一次就馈赠这么珍贵的礼物,她敢送她也不敢收啊?但是人家都这样说了,你也不好再推辞,只能硬着头皮收下。不过联想到瑶云公主的遭遇,心里不禁有些了然,无人继承的产业,将来百年之后要么归还皇室要么赠予驸马爷的兄弟,但无论哪一种对于一个重情重意的女子来说无疑都是最不愿意看到的,倒不如留给喜欢的晚辈一直传承下去,也好过落入来历不明人之手。 “老夫人,萧王殿下快到了。”门外小丫头脆声禀报,“何管事已经去通知老爷了。” 原本还笑逐颜开的老夫人听到小丫头的禀报后顿时皱起了眉头,要知道萧王的行为就是在打他们凤家的脸啊,偏偏这个人你还得罪不起,还要配合他行拜礼,不仅如此,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你还不能表现的不高兴,还要面带笑容说祝福的话,简直太没天理了。 不过,老夫人很快便收敛了神色,起身向瑶云公主告了声罪准备去迎,没想到瑶云公主却道,“罢了,本宫正好也有许多年没见过莫萧那孩子了,不如一起去。”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丞相府门口走去,凤九自然也在人群之列,等到了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君彦卿以及凤清由等人已经先一步到了这里,还有一位穿着素色锦衣华服的白胡子老人,虽然已过耳顺之年,但依然虎步熊腰气场十足,一看就知道出生不凡,能站在君彦卿和凤丞相之前想必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倒是平时一向喜欢穿素色衣衫的君彦卿,今日一身淡青色祥云暗纹绣飞鹰的着装着实让人眼前一亮,再加上他原本就长着一张妖孽脸,所以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只不过令凤九感到奇怪的事,所谓的拜前礼,只是简单的一种走过场的礼仪而已,君莫萧虽然身为皇子,但论品级和地位还不足以令一位老王爷和大公主前来观礼,自然也就没有理由让君彦卿在这里干等。 君彦卿几乎第一眼就看见了走在最后面的凤九,眼底渐渐染上一丝笑意和温柔,说来他已经有几日没见着阿九了呢,本以为今天下聘能见到她,没想到刚到丞相府就被凤丞相带进了书房,直到现在才得已出来,他都要感谢萧王和他同一天下聘了。 “你们看璟王看我们九姑娘眼睛都要看直了。” “那可不,我们九姑娘不仅人长的漂亮而且温婉端庄,哪个男人不喜欢。” “那个萧王啧啧啧。” “九姑娘倒是因祸得福了,只是灵姑娘”话虽然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懂,虽说萧王的行为是在打凤家的脸,但比起打脸,显然凤灵要承担的痛苦更多一些,大家在为她婉惜的同时又暗暗觉得她活该,谁让她勾引自己未来的姐夫呢?这就是所谓的恶有恶报。 几位婶娘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惹的凤九一脸黑线,君彦卿最多就冲她微笑点点头好吗?离眼睛看直还差远呢,再说,这世上能有什么值得君彦卿看直眼的人或物吗? 一行人见了礼,凤九才知道那位白胡子老头原来是先帝爷的最小的弟弟琦王,听说这位琦王从小养在先帝爷的生母孝敬娴太后身边,因此与先帝的感情也颇好,再加上这位王爷人品正直直爽,因此在权贵中颇有威信,只是听说前几年大病一场后就很少在京城中走动,没想到君彦卿竟然能将他请过来,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 “莫非这位就是卿儿未来的王妃?”老王爷上下打量一翻凤九,见她一派从容之色,且举止端庄有礼,笑的更加爽朗起来。 瑶云公主笑道,“皇兄,这位就是咱们皇上给卿儿选的王妃,你不要吓到九儿了。” 才短短的时间,这位人人尊崇不已的大公主就已经改口称凤九为九儿,足见她是真心喜欢凤九的。老王爷又是一阵大笑,“丞相府果然教女有方,还是皇上的眼光好啊,卿儿这下有福了。” “可不是嘛,以后九儿有空可要经常去本宫那里坐坐,也好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凤九微窘,她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但是大公主如此盛情邀请,她也不好当面拒绝,正想着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君彦卿温温尔雅地笑道,“皇姑母,你不要吓到阿九了。” 瑶云公主一笑,“还没成亲就知道护着媳妇儿了,皇兄,是谁说卿儿不会疼人的?” 众人都不由地大笑,不怪琦王说君彦卿不会疼人,想当初那个纵马扬鞭惊才艳艳的少年将军,恐怕任谁也没想到多年以后变的如此的温温尔雅。 始终站在一旁的凤清由也忍不住笑起来,自己的女儿能得到别人肯定自然觉得面上有光,再加上君彦卿如此兴师动众地请了琦王和大公主前来下聘就足以看出他的诚意,作为岳丈自然是很高兴的。 一群人正说着话,前去探信的小厮突然出现在门口,又急又喘地说道,“老爷,萧王殿下到了。” 凤清由的脸色沉了又沉,努力半晌才好不容易将升起的怒火暗暗压下,对那小厮训斥道,“来就来了,慌什么慌,成何体统。“ 那小厮扫了一眼在场众人,一副有话不能说的模样将到嘴的话使劲咽下,他能说他着急的不是萧王,而是萧王带去尚书府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吗?要知道当初萧王府给二小姐下聘的时候只有一百零八台的嫁妆,如今萧王这般做派,难道就不怕寒了丞相府的心吗? 第79章 毒舌的璟王 要知道当初萧王府给二小姐下聘的时候只有一百零八台的嫁妆,如今萧王这般做派,难道就不怕寒了丞相府的心吗?萧王府这是明摆着要打他们丞相府的脸啊! 所以,当一身略显喜庆的暗红色绣金丝团福的俊美男子昂首挺胸朝凤清由走来时,好不容易将怒火压下去的凤丞相,在听到小厮的耳语后,再一次差点将眼珠子瞪了出来。 “萧儿见过王祖父王祖母。”君莫萧用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对琦王和瑶云公主行礼,还算给面子的又朝凤清由抱拳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当然至于老夫人还有他从小到大就看不顺眼的君彦卿,自然而然的就被忽视了。对此,君彦卿表示他只是来看阿九的,顺便看看热闹,对于某人不知为何黑着一张脸表示十分不解。 凤九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君莫萧你确定你是京城里有名的文武兼备的翩翩公子吗?您老人家穿的像成亲一样的喜服,还带着比给自家女儿还要多的嫁妆去别人家下聘,您确定自己不是来找不痛快的吗?难怪平日里爱凑热闹的凤灵今天一反常态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不愿出门,否则就情形,恐怕又少不了一顿好哭。 凤清由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旁的老夫人也气的不轻,冷哼一声不愿再看君莫萧一眼,就连刚刚听到风声从后院赶来的赵氏,见到未来的女婿神采奕奕地站在门口时,也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由于凤九是丞相府最正牌的嫡出,所以即便今日是璟王府下聘的日子,作为继室的赵氏也是没有资格出来主持大局的,再加上凤灵在后院哭的死去活来,赵氏就更没有心思管别的事情,因此直到小丫头禀报说萧王已经到了府上,她才从凤灵的院子里赶来,至于她最关心的萧王府到底准备多少聘礼给尚书府这样的问题自然在路上也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老王爷见气氛怪异,干咳一声笑道,“丞相,还是让萧儿进来,什么事进去再说。” 有老王爷打圆场,凤清由也不能太不给面子,再说,今天是璟王府下聘的日子,他也要照顾一下君彦卿的感受,否则哭丧着一张脸岂非太过失礼? 大公主慈爱地笑道,“虽然丞相和卿儿都见过面了,但是想必聘礼还没给九儿过目?左右这里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不如让这两个年轻人在一起多相处相处,丞相和老夫人觉得意下如何?” 刚才还在为君莫萧的无礼而气愤不已的老夫人,见大公主如此给她面子询问她的意见,心里总算稍稍舒坦了一些,点头道,“大公主所言即是,九儿,你就陪王爷四处逛逛。” 凤九暗暗吐舌,虽说大禹的风俗还没有到那种男女在未婚之前不得相见的地步,但尚未大婚之前最好还是要保持一定距离的,可是想到某人那如寒冰一样的脸孔,以及时不时向她射来的如刀子般冷厉的眼神,她突然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点,去他的礼仪廉耻。 送走了一干人,长廊上就只剩下凤九以及笑的有些意味深长的君彦卿,就连她身边的三个丫头也不知道何时站到了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就连那个终日与君彦卿形影不离的秦护卫,也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 两人看着彼此,最后相视一笑,凤九道,“王爷,不如去花园里走走。” 君彦卿点头道,“阿九做主便是。” 虽然凤九离府有七年之久,但是对于她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君彦卿还是有些好奇的,到底是怎样的环境才造就了阿九如今这样温婉端庄却又不失坚毅的性格。 考虑到君彦卿的身体,凤九很是周到地选择了花园里一处假山后面的凉亭,这里阳光充足而且几乎没有凉风,不会让人觉得寒冷。待小丫头们布置完茶点后,君彦卿才道,“刚才皇姑母说阿九还没看过聘礼单子,难道阿九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由于珠儿等人都在外围侍候,所以凤九不得不亲自为君彦卿倒了杯递过去,笑道,“能让祖母和父亲都满意的聘礼想必自然差不到哪里,再说,由王爷亲自打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想必该有的都有。” 再说,她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就算璟王府给的聘礼很少,只要璟王自己觉得面子挂的住,她一个女儿家也没什么怨言的,左右以后嫁进璟王府,外事她是不必操心的。 对于她的无条件信任,君彦卿笑的格外的迷人,“看来阿九对这些不感趣,那阿九想不想知道萧王府为什么在明知道会得罪丞相府的情况下,还要准备那么多台的聘礼去尚书府吗?” 凤九投给他一个疑惑的表情,难不成这位萧王殿下会蠢到为了拉拢尚书府而不考虑朝中的一品丞相,要知道凤清由这些年在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可不仅仅只是因为聪明,更重要的是他积累了相当多的势力和人脉,才使得他一直顺风顺水平步青云。 “因为今天也是璟王府下聘的日子,再加上庆嫔娘娘在宫里又赏了一些,所以” 所以就比给凤灵的多了许多,其实用心想想,萧王府敢如此作为,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庆嫔娘娘的原故,想必璟王府的聘礼一定是多的让萧王觉得面子挂不住了,所以才敢如此的不计后果,恐怕就连庆嫔的赏赐也只是幌子,最要紧的是萧王府绝对不能被璟王府比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凤九挑眉笑道,“王爷,聘礼单子可还在?” 似乎早就猜了一般,君彦卿从衣袖中掏出一份厚厚的礼单递到凤九面前,笑道,“阿九终于肯赏脸看上一眼了,这份是原稿,给丞相的那份是手抄本。” 凤九无语望天,王爷,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的油嘴滑舌了? 打开聘礼单子,凤九只粗粗地扫了一眼,便感觉到璟王府那底蕴十足的世家气派排山倒海般向她涌来,果然,外界的传言是不可信的,都说璟王府没落了,可是一百三十二台的聘礼竟无一重复,更重要的是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难怪君莫萧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逝去的面子给扳回来,要知道当初萧王府来丞相府下聘的时候,那礼单凤九也是匆匆扫过一遍的,虽然聘礼方面没什么问题,也十分符合祖制,可如今与璟王府比较就显得单薄了一些。 “阿九可还满意?”君彦卿扬眉笑道,“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告诉本王,本王一定会做到让阿九满意为止。” 凤九将礼单折好放到一边,顺便白了他一眼,她能有什么不满意的,按照礼制,皇帝皇后大婚的聘礼是一百六十八台,王府是一百二十八台或一百零八台,皇子和有爵位在身的在未封王之前为九十六抬,而璟王府在大禹的地位乃是凌驾于所有王府之上的,因此,璟王府的聘礼比一般王府多出四台也算合理,这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可就要越礼了。 再说纵观古今,大多数皇帝在未登基之前就已经娶了王妃,比如当今和卓皇后,所以能享受高逼格的一百六十八台聘礼的女子实在寥寥无几,那么凤九的一百三十二台恐怕是大禹建朝已来最隆重的聘礼了,就连前前代璟王和前代璟王也由于当时边疆战乱急需要去前线领兵作战,因此婚礼也办的十分简单,更别提什么聘礼不聘礼了。 “奴婢参见萧王殿下。” 两人正闲聊着,不远处传来珠儿等几个丫头的声音,凤九远远的看去,见君莫萧正负手朝他们看来,眼神阴郁的如同寒冰,显然对小丫头们挡住他的去路表示很生气。 “让开!”君莫萧冷冷地说道,只可惜珠儿从来都只听自家小姐的,对于别人的话只当是放pi,寸步不让地道,“小姐正与咱们未来姑爷说话,请王爷恕奴婢不能从命。” ‘未来姑爷’四个字显然取悦了某人,君彦卿笑着看向凤九,淡笑道,“让萧王过来。” 珠儿这才退开一步,请萧王过去,君莫萧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大步朝两人走去,只不过脸色比刚才更黑了几分,‘未来姑爷’ 君莫萧走进凉亭,浑身的低气压像要将空气凝结了一样,可是换来的只是君彦卿平静的眼神以及淡然无波的声音,“莫萧,坐下。” 君莫萧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君彦卿,而是朝坐在君彦卿对面的凤九道,“凤九,这下你满意了?” 由于是背对的关系,所以凤九很识相的起身坐到了君彦卿身侧,淡笑道,“萧王殿下何出此意?凤九愚钝,不知殿下指哪件事。” 看着两人如此亲近的举动,君莫萧眼皮跳了一下,冷声道,“凤九,你不要再跟本王装傻了,尚书府二小姐是如何中的迷情药你会不知道?” 然后萧王殿下突然像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莫名奇妙地大笑两声,对于君彦卿和凤九像看傻子一样看人的表情全然不放在心上,“凤九,你该不会是因为本王退了你的婚,所以你心存怨恨故意这样来惩罚本王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本王不介意再多娶一个平妃。” 闻言,一向心平气和的凤九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很想说:萧王殿下,您确定自己脑子没病吗?您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英伟不凡的? 就连一向自认为心性不错的璟王也忍不住挑眉道,“萧王,看来前几天在神武殿门口发生的事,你是忘了吗?”敢当面调戏他未来的王妃,君莫萧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呢。 提到那天的事,某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自己从小到大都没那么丢脸过,只除了小时三翻两次被君彦卿恶作剧以外,自从君彦卿受伤在府里修养的六年里,他几乎忘了自己曾经那么狼狈过,而且一度将这个人彻彻底底的忘了,可是就在前几天,自己只不过因为看不惯君彦卿,与他斗了几句嘴罢了,结果却被父皇当众斥责,现在想来怎么会那么巧父皇就出现了呢? “君彦卿,你又算计本王!”突然明白过来的萧王殿下,脸色阴沉的可怕,两手紧紧握成拳,隐约还能听见骨头咔嚓咔嚓的声音。 君彦卿淡笑道,“难不成你想对本王动粗?” “本王就对你动粗了你能怎么样?”显然,萧王殿下的智商还不足以明白欺负一个生病又没有武功的人是一件多么令人丢脸的事,还十分不害臊地朝石桌边靠近两步。 只是还没等他再进一步,原本早已消失不见的秦煜不知何时如鬼影般出现在了君彦卿身后,而且同时出现的还有两名黑衣人,显然三人的武功都不是泛泛之辈,能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实属少见。 虽然君莫萧的武功也不差,但是显然同时对付这三名暗卫的话还是很吃力的,萧王殿下气的出气多进气少,好半晌才压下心里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君彦卿,你好样的!” 相较于君莫萧的无名火,显然君彦卿要平静的多,大手轻轻一挥,那三人便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瞬间消失了踪影,“萧王,阿九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也是你未来的皇叔母,以后说话注意分寸,否则本王不介意将此事告诉皇上。” 皇!叔!母! 君莫萧动了几下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恨恨的甩袖离开,他怎么就没发现君彦卿除了腹黑以外,嘴巴也这么毒舌呢? 此时的书兰轩内一片狼藉,显然凤灵对不久前发生的事已经全部知道了,尽管赵氏一而再再而三地吩咐不许将前厅发生的事告诉二小姐,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所以,凤灵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知道了一切。她怎能不生气呢?她一直觉得自己处处比凤九强,无论是才华还是容貌,又或者是名声,就连婚姻也是人人羡慕的对象,毕竟萧王才是京城里大多数的闺秀们趋之若鹜的对象,而君彦卿有什么?除了长相和身份以外,只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而现在仿佛似乎一切都变了,凤九在经过赏花宴后赚足了名声,而且还时常得到祖母和父亲的称赞,就连她未来的婆婆惠贵妃也对她赞不绝口,还有她那好不容易抢来的未婚夫,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感觉君莫萧的目光总是停留在凤九身上,这些也就算了,左右凤九要嫁的人是璟王,以后各自执掌一府,眼不看心不烦。 可是现在,听说凤九的聘礼足足有一百三十二台,而且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不仅如此,璟王还十分有诚意地请了地位尊贵的琦王以及大公主前来下聘。反观她呢?她最引起为傲的夫君,在尚未和她大婚之前竟然要娶平妃,而且给那个女人的嫁妆竟然足足压自己一头,这是要把她凤灵的脸往地底下踩啊! 啪地一声,凤灵摔碎最后一只花瓶,一贯温柔漂亮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扭曲的神情。几名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上不敢出声,都说二小姐是府里脾气最好最善良的一位小姐,平时对下人也十分宽厚,可是今天实在是太可怕了。 “贱人!贱人!贱人!”凤灵发疯似的从嘴里连说了三个贱人,手里的帕子早就被绞的变了形,不知道是骂凤九还是董倩雅,如今看来骂董二小姐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毕竟现在让她难堪的可不是凤九,而是她一直自认为最好的朋友。 “小,小姐,萧王殿下来了。”门外小丫头显然也被吓的不轻,才禀报完,一道暗红色的高大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冷厉的双眸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不悦地道,“灵儿,你是在埋怨本王吗?” 原本君莫萧到后院是为了安抚凤灵的,可是路过花园的时候在君彦卿那里受了气,因此自己的心情也很糟糕,所以也就没有心思去安慰凤灵了,再说,他还要赶去尚书府下聘呢。他一直觉得凤灵是个善解人意且十分体贴的女子,只是刚才进来的一瞬间,看见她那还未来得及收敛的神色,原本对她还有几分愧疚的心意竟被一种叫做厌恶的东西取代了。 凤灵瞪了一眼门口通传的小丫头,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蠢货,随及掩帕啜泣道,“殿下,灵儿心里好难过” 跪在地上的小丫头们识趣的将地上收拾干净并很快退下,花厅里就只剩下两人,凤灵是真的难过,所以哭的也不假,见她如此的伤心,君莫萧总算还是个男人,走过去将她一把拉进怀里安慰道,“你放心,成亲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那表妹”凤灵擦了下眼泪,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男人好看的下巴,小声问道。 “这是父皇的意思,难道你要让本王抗旨吗?” 凤灵失落地低下头,但好在王爷还是在意她的,以后嫁进萧王府,只要她抓住王爷的心,只要王爷喜欢她,这就够了。 第80章 璟王大病1 “王爷。”回到璟王府已经是日落时分,秦煜扶着君彦卿坐到书案前,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要不要请肖大夫过来看看。” 坐到软塌上,君彦卿长长的舒了口气,挥手道,“不用,你先出去。” 秦煜皱眉,“王爷” “出去。”声音里已经有一丝不耐烦的意味,秦煜无奈,但又深知自己主子的脾气,只能顺从地离开并将房门掩上,要是卓公子在就好了,兴许还能劝王爷两句,可是自从上次从皇宫回来以后,卓公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整日宿在青楼,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那个时候。 见秦煜掩门,匆匆而来的陈管事看了一眼已经暗下的书房,皱眉道,“王爷怎么了?” 秦煜担忧地看了一眼漆黑的书房,摇头叹气道,“总管,要不去请凤小姐来看看王爷。” 虽然他不够机灵,但也看的出来王爷很看重凤小姐,对她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眼下除了凤小姐,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的话王爷会听。 “这大半夜的,要是真把凤小姐请过来,让王爷知道了,当心你皮肉疼。”陈管事皱眉道,他是王府的老人,从小看着王爷长大的,自然明白王爷的心性,别看这几年王爷的脾气好像变的没那么张扬了,但是骨子里的脾性可一点没变,所以即使知道王爷半点内力也使不出来,但他生气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王爷现在最看重谁,恐怕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所以现在就算凤小姐不是王爷的逆鳞也是王爷的底线。 “可是” “别可是了,去把肖大夫请来,让他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候着。” 陈管事刚吩咐完,秦煜立刻就消失不见了,抬头看着天空的圆月,陈管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每到月圆之夜都是王爷的受难日,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要熬多久,看来今天晚上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小姐,马车准备好了。”珠儿从门外走进来,一脸惊艳地叹道,“哇,王爷的眼光果然很好,这件月白色的芙蓉裙很适合小姐呢。” 珏儿替凤九整理好衣角站到一边,觉得珠儿有点大惊小怪了,“王爷出身显贵,什么样的好东西没看过,能入得了他的眼的自然都不差。” 这是昨天君彦卿快要离府的时候才命人从马车上拿下来的,还神神秘秘地说等他离开后再看,等回到清和轩打开后才知道原来是一件款式和样式不俗的衣服,而且不管是尺寸还是做工,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刚好将她玲珑的身姿展示的一览无遗,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件衣服应该出自京城有名的绣珍坊。 看着铜镜里的窈窕少女,凤九第一次看自己看的有些失神,她一直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像凤灵那样婉约出尘,像董清妍那样高贵典雅,当然,她也没有自卑到妄自菲薄,只不过在她看来,长相并不如何十分的重要,只要五官端正,能够正常生活,不会吓到人就够了。但是现在她突然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她有相同的看法,否则君莫萧又怎么会弃她而选凤灵呢?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利益?她看未必。 “走。”待一切准备妥贴,凤九便带着三个丫头先去了老夫人的静心堂行了告礼,然后才悠然地坐上马车朝董府而去。 “小姐今天怎么想起来去找董小姐了?”马车上,珠儿撑着下巴问。 凤九放下书淡声说道,“前几日在惠贵妃的寿宴上看她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今天正好闲下来所以去看看,再说昨天萧王府不是去下聘了吗?”以她对赵氏母女的了解,肯定又少不了酸上妍姐儿几句,恐怕这会儿妍姐儿心里还受着气呢。 马车一路平稳前行,最终在董府门前停下,董清妍已经等在了门口,见凤九下来,赶紧迎了上去,“九儿妹妹。” 说完,眼眶竟有些湿润。凤九拉着她的手进了府里才道,“清妍姐姐怎么了?”她可不认为董清妍会像一个母亲一样,觉得女儿长大了要嫁人了,所以感动的泪流满面,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奈何府里又没有能说的上话的人,所以看到自己才觉得委屈罢了。 考虑到凤九昨日才订婚,落泪不吉利,董清妍强压住难过的心情,强笑道,“没有啊,昨天是妹妹大喜的日子,我还要恭喜妹妹呢,只是有几日没见到妹妹了,所以有点想念了。” 凤九挑眉道,“但是你的样子可不像是没事,倒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妍姐儿身边的贴身侍女兰琴见四下无人,哭诉道,“凤小姐来了正好陪我们小姐说说话,我们小姐这话原本奴婢不该说的,可是,可是二小姐真是欺人太甚,昨日萧王府前来下聘,二小姐在我们小姐面前耀武扬威一翻也就算了,左右再过半个月二小姐就要嫁进萧王府也不用经常见面,可是没想到昨天晚上夫人竟然向老爷提议,说为了拉拢欧阳家,也为了给大小姐固宠,到时候让三小姐和咱们小姐一起嫁进欧阳府,还说反正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欧阳公子肯定要纳妾的,既然如此,肥水不流外人田,到时候姐妹俩在广陵还能有个照应” “兰琴,不要再说了,平白让妹妹担心。” 兰琴一脸气愤地住了嘴,一旁的董清妍早就气的心肝直颤,自从母亲去世赵氏被扶了正以后,那对母女就在府里处处欺负她打压她,这些年凭着外祖父和皇后姨母的照应所幸熬了过来,本以为自己就快要脱离这汪苦海,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赵氏还不肯放过她,简直欺人太甚! 闻言,即便一向心性还算平和的凤九也忍不住低咒,去她的照应!去她的固宠!她们赵家人的脑子都被驴踢了吗?用自己的亲姐妹来固宠,亏她们想的出来。恐怕所谓的固宠是假,拉拢欧阳家好让董倩雅在萧王府的地位稳固才是真,当然,再顺便气气‘目中无人’的妍姐儿。 “那欧阳公子什么态度。”一翻思量后,凤九平静地问道。 董清妍咬了下嘴唇,点头道,“听说赵氏事先就和欧阳公子商量过。” 凤九了然,看来这位欧阳公子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尚未娶妻就想着纳小妾,和赵家真是蛇鼠一窝。 “那你父亲呢?难道同意了?” “父亲这些年疏于管理家事,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由赵氏做主,再加上赵氏说的有理有据,说这样的安排不仅对我有利,对二妹和三妹甚至是阳哥儿都有好处,父亲竟然也信了。”董清妍气的小脸涨红,赵氏如何为她儿子女儿争抢家产这些事情她都忍了,可是凭什么为了他们的将来要牺牲她的婚姻和幸福呢?她不甘心! 真是岂有此礼!凤九不禁在心里暗骂这位糊涂尚书竟然连自己的家事也拎不清楚,难道他真以为卓老国丈和宫里的皇后娘娘这此年来忍气吞声就变的一无所处了吗?那个赵夫人没脑子也就算了,他一个尚书竟然也看不清形势,如今虽说萧王日头正盛,但淮王的名声可不比他差多少,再说历代君主平衡权利,最忌惮的就是权利过旺的一方,难道他就不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吗?竟然也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但是想归想,她也没办法管别人的家事,只能安慰道,“左右欧阳府还没下聘,婚期更是遥遥无期,这件事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妍姐姐,这个时候你一定要稳住,切莫乱了心智。” 董清妍点头,也不想拿这种事来烦凤九让她凭添烦恼,就是外公和皇后姨母她也打算瞒着,免得让他们操心。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说说你,昨天的事满京城可都传遍了,说璟王府的聘礼可谓是空前绝后,九儿,王爷对你可真好,看得出来他很用心呢。”董清妍抱着凤九的胳膊满脸羡慕地朝花园走去,一边说一边脑补了一番当时的情景,昨天要不是萧王府来董府下聘,她早就出门看热闹了,要知道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啊。 凤九笑道,“好不好不在聘礼多少而在心,你不是也说过,璟王人品不错吗?” “那当然,能让外公称赞的年轻人可没几个”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赵夫人带着董倩雅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片刻后,赵夫人道,“哟,这位不是未来的璟王妃吗?妍姐儿,家里来了这么重要的客人,你怎么也不派人告诉母亲呢?” “凤九不敢当,些许小事怎好劳烦赵夫人。”凤九淡然道。 赵夫人挑眉,一双并不十分美丽的眼睛充满算计地看着凤九道,“凤小姐客气了,等凤小姐和璟王大婚成了璟王妃,再想见上一面可就难了,所以凤小姐真真算得上是贵客呢。” 凤九浅笑道,“赵夫人客气了。”心里却在无语望天,和这种人打交道不死也会被累死,太特么能绕圈子了。她就不信这位赵夫人会真认为她是稀客,不说她与赵家的关系以及与萧王的关系,就是前几天发生在皇宫的事,如今董倩雅和凤灵的关系恐怕也已经僵了,无论从哪一方面讲,这位赵夫人都应该哪哪看她不顺眼才对,竟然还好意思跟她打招呼,还真是挺能装的。 “说来,其实倩雅能嫁进萧王府还要多亏了凤小姐相助呢。”说完,朝凤九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看样子是已经知道了那日在皇宫里的事,不过凤九也没有一种做坏事被人揭穿的心虚感,左右那天的事是董倩雅自己挑起来的,她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赵夫人谬赞了,董二小姐能与萧王殿下喜结良缘是她自己的造化,凤九还没道喜呢。”说完,朝董倩雅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夫人。”一片郁郁葱葱的树丛后传来董尚书略显焦急的声音,等他带着小厮转过树丛到了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凤九也在场,怔愣了片刻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凤小姐也在啊。” 想到今天下朝后遇到自己的岳丈,虽然自从夫人去世后岳父大人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但今天竟难得的跟他说了几句掏心窝的话,提到妍儿这些年的处境,他这个做父亲的确实过于失责了。当然,岳父还提到了他的胞妹庆嫔娘娘,想到妹妹在宫里还要仰仗皇后娘娘董尚书竟难得的有一丝歉疚地看了一眼董清妍。 察觉到董尚书的异样,凤九行礼后敛眉轻声道,“清妍姐姐,咱们走。”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昨天是二小姐大喜的日子,但也是董伯母的望月之日,难道董伯父忘了吗?” 董尚书愣了一下,尴尬地咳嗽一声道,“怎么会,既然如此,那夫人也一同去。” 因为按照大禹朝礼制,继室每缝初一十五是要去祠堂给已逝夫人上香的,昨天是董倩雅的订婚之日,赵夫人不去上香尚可理解,但次日还是要补上的。可是看赵夫人这身穿衣打扮,藕荷色缠织牡丹花纹的长裙,脸的妆容也十分浓厚,头上的揽云髻上还斜插着一支镶珠宝石金步摇,显然还沉浸在昨日的沾沾自喜中,可没有半点打算去上香的意思。 “老爷!”赵夫人咬牙,自从她被扶正以后,每到初一十五就闹头疼,所以实际上给卓氏上香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些年来老爷在明知道她故意的情况下也没有为难她,她以为老爷已经默认了不用再给卓氏上香,没想到 董尚书瞪了她一眼,不悦地道,“怎么,难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说完,也不管赵夫人什么脸色,带着小厮便离开了花园。 待董尚书离开后,赵夫人脸色阴沉地瞪了凤九和董清妍一眼,冷哼一声率先朝祠堂而去 “夫人请留步。”上完香后,赵夫人一刻也不想待在祠堂里,冷冷瞅了一眼卓氏的牌位,甩袖先一步离开,凤九跟在后面轻声叫道,“夫人难道不想听听我家二妹妹准备了什么嫁妆吗?” 果然,赵夫人立刻停住了脚步,转身朝缓步而来的凤九道,“你想说什么?” 虽然对这位凤小姐不太了解,但赵夫人可没有蠢到真的以为她是个一无是处的千金小姐,就凭这份处变不惊的胆识就比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要难对付的多,难怪以前总听表姐说这个丫头如何如何难缠,现在看来倒一点不假。 凤九淡笑道,“其实我对二妹准备什么嫁妆并不感兴趣,不过今日来贵府倒让凤九想明白一件事,董二小姐明艳动人,和我那婉约出尘的二妹妹比起来可谓是平分秋色,将来一同嫁进萧王府共同执掌一府可以说是实力相当。不过二妹妹到底是我的亲妹妹,凤九自然是盼着她好的,等回去以后我便向祖母和父亲说二妹妹以后在王府需要人照应,建议他们将三妹一起嫁过去,夫人,您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原本就怒气未消的赵夫人,听了凤九的话更是火冒三丈,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你爹会听你的?” “我爹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听我的,但是这件事关乎到二妹妹以后在萧王府的地位,您觉得他不会考虑吗?哦,对了,听闻董伯父素来最疼董二小姐,到时候听说丞相府又陪进去一个女儿,夫人,您觉得董伯父还能沉得住气吗?”她就不信董尚书会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女儿在萧王府孤立无援?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万一哪一天萧王府被凤灵掌控的话,那他们董家可就失了先机,到时候萧王一旦登基称帝,那么凤灵很有可能成为一国之后所以不管这个推测会不会成真,董尚书都不会袖手旁观,最直接有效的做法便是同丞相府一样,找一个易于掌控的女子塞进萧王府。 闻言,董倩雅忍不住咬了下嘴唇,拽着赵夫人的衣袖撒娇道,“娘,娘,你说句话啊。”她才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殿下的爱,和一个凤灵已经够憋屈的了,更别提自己家的姐妹。 看着沉不住气的女儿,赵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冷冷扫了一眼凤九和董清妍道,“婚姻大事自然由父母作主,妍姐儿,你好好招待未来的璟王妃!” 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凤九还不甚感激地说了句多谢,气的赵夫人脸都绿了,待母女两不悦地离开后,凤九才拉着董清妍的手道,“刚才在花园里见董伯父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清妍姐姐不如去看看。” 自从母亲去世后,董清妍便很少和董尚书之间有什么沟通,平时也就请安问好的时候说几句客套话,这么长时间以来父女之情早就淡了,蓦然想到要去父亲面前尽孝,董清妍那张高雅脱俗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抬着下巴道,“我我不去。” 凤九无奈地抚额,这丫头的性子未免也太倔了,想必是将卓夫人的死归到了董尚书头上了,不过尚书府的父女之情倒和她们丞相府很像呢,“那你还想不想要你的婚姻幸福了?” 见她一头雾水的望着自己,凤九耐着性子说道,“这件事就算你不说,你以为能瞒得了卓老国丈和皇后娘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卓老国丈应该找过你父亲谈过话。” 又劝了一会儿,直到董清妍想明白了,凤九才带着三个丫头离开尚书府。 已经是傍晚时分,马车一路在熙熙攘攘的街道穿过,从尚书府到丞相府虽然只隔着几条街的距离,但实际走起来却要花大半个时辰。 从热闹的街市转过几个弯后,马车行至一条宽阔却十分冷清的街道,珠儿放下窗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嘟囔道,“天气好像变冷了,感觉外面阴森诡异的。” 见自家小姐正在闭目养神,珏儿白了她一眼轻声道,“珠儿,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珏儿姐姐你就别揭人短了。”珍儿掩唇偷笑,“珠儿妹妹胆子可大着呢,怎么会自己吓自己呢?” 其实珠儿的胆子远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大,而且特别怕黑,还喜欢胡思乱想,什么牛鬼蛇神的她最怕了,见两位姐姐都在取笑她,珠儿羞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嗔怒道,“你们,你们,不理你们了!” 凤九浅笑,也不制止,任由她们胡闹。只是片刻后,嗖嗖几声羽箭破空而来,少女猛然眯起眼,厉声道,“趴下!” 紧接着马车外传来一阵兵器交戎的撕杀声,凤九挑开车窗隐约看见两组黑衣人纠缠在一起,打的是难舍难分,看穿着和招式倒像是师出一路,不过却不是中原人,有点像外邦蛮夷之人。 砰—— 一个高大的身影猛然跌进马车,在三个丫头还来不及叫喊出声的时候,身上已经被人先一步点了穴位。男子收手,只不过胸前却突然多了一把尖锐的匕首,他相信只要他敢动惮分毫,眼前这位少女会毫不留情地要了他的小命。 男子蒙着面巾看不见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褐色眼眸,身上明显受了重伤,左肩右臂以及腹部均有伤口,倒在马车上有些挫败地看着面色沉静少女,苦笑道,“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 凤九挑眉,丝毫没有因为男子的话而放松警惕,匕首贴着男子黑色劲装一路往上移动,然后轻轻挑开男子的面巾,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瞬间呈现在眼前,“是你?” 眼前这位不是那日在裕王府见到的南疆质子魏玄墨又是谁?只不过这大晚上的,他穿成这样在搞什么鬼? “别误会,我才是受害者。”魏玄墨坐直身体,脸上始终保持着风流不羁的笑容,尽管浑身大伤小伤不断,但依然保持着风度翩翩的模样,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挫败。 第81章 璟王大病2 所幸马车够大,否则四个姑娘再加一位身材庞大的男子恐怕早就将马车压塌了。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男子那张英俊脸上少了几分血色,却凭添几分淡淡的阴柔,恰好将他原本刚毅的面孔融合的恰到好处。 凤九淡然一笑,手中的匕首却没有因为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而移开,仍然死死地抵在他的胸口,“魏世子说的是哪里的话,你是受害者,那我们是什么?”她们本来走的好好的,要不是眼前这位将那些黑衣人引到这里,恐怕现在她都已经到家了,到底谁才是受害者? 虽然魏玄墨从第一次见到凤九时就猜到她并不同于别的大家闺秀那般温婉娴静,却也没料到她有如此的胆识和胆魄,单单那双锐利的眼眸,就活脱脱像极了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要有怎样的经历和锤炼才能做到这般波澜不惊? 魏玄墨嘿嘿笑了两声,身体无力地软倒在车门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笑道,“对对对,你才是受害者,不过,看在咱俩相识一场的分上,把这个拿开呗?” 说完,朝凤九眨眨眼睛,又看看胸前那柄寒光凛凛的匕首,苦笑摇头,搞不懂为什么一个看似无害的大家闺秀竟然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而且看她的手法似乎并不仅仅只是为了防身使用,倒像是随身所带的利器。 凤九轻笑道,“看外面情形似乎还要打一阵子,不过魏世子这副模样似乎处于下风呢。” 魏玄墨无奈地摇头,脸上丝毫没有因为落败而感到尴尬,低笑道,“你说的没错,谁让本世子今日出没门没看皇历,带的人太少了呢?”而且都这副样子了,还被人抵着匕首。 “你穿着这副样子确定是别人追杀你,而不是你追杀别人?”一身黑色劲装,明显是有所准备的,路上恰好遇到仇家,这种概率除非他今天倒霉。 魏玄墨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既然被你发现了本世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本世子原本打算今天晚上去醉香楼私会的,怕被别人认出身份害了我南疆名声,所以才穿成这样,没想到路上竟然遇到了仇家,还被凤小姐识破了身份,哎,看来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 凤九白了他一眼,淡声道,“不说也没关系,本姑娘其实一点也不感兴趣。”食指敲着下巴,想了想又道,“外面的声音小了很多,我在想等会儿他们要是来围攻的话,我就将你交出去,相信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我一个弱女子。” “嗯,不错的想法,很阴毒也很直接。”魏玄墨赞道,“不过能不能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不要这么狠心,倘若凤小姐肯施以援手,日后本世子必当重谢。” 见凤九挑眉,似乎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魏玄墨又加把劲道,“我知道凤小姐喜欢花花草草,质子府里有一些南疆才有的稀缺品种,比如圣罗兰、忘言草、白展莲” “任我挑选?” 魏玄墨点头道,“那是自然。”和命比起来,这些东西算什么,再说,这些东西落到凤九手里那才叫物尽其用。 “成交!”凤九利落地收回匕首,剑入刀鞘,抬手挑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势,十几个黑衣人正在围攻四五个暗卫,虽然魏玄墨的人处于下风,但显然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身上不同程度的受了伤,但仍然在与对方殊死搏斗,显然对自己的主子十分的效忠。 “那几个暗卫不错。” 在这样的情形下,凤九还能谈笑风生地对他的暗卫评头论足,某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不怎么走心地笑道,“过奖。” 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倒了两粒给他,“吃了它。” 几乎立刻,魏玄墨便仰头将两粒药丸咽进了肚子里,甚至连怀疑都没有。凤九满意地笑道,“你也不怕我给你吃的是毒药。” “说来也奇怪,虽然与凤小姐认识时间不长,但我却相信凤小姐的为人。” “多谢。” 两人正说话间,只听嗖嗖几声,有几名黑衣人避开暗卫的阻挠,向着马车的方向飞奔而来,紧接着几道凌厉的掌风紧随而至,看样子是没打算留活口了。 只是下一秒,凤九指间顿时多了几枚银针,唰地一声向马车外挥去,随后便听到啊的几声惨叫,那凌厉的掌风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飘然不知所踪了。 “好功夫!”魏玄墨忍不住赞道。 凤九也没功夫搭理他,隐约感觉到又有一股势力涌入,只不过目标却不是他们,而是向着西边的方向飞驰而去。 西边坐落在西边的权贵有很多,御史府、吏部尚书府、琦王府、璟王府,难道是璟王府? 秀眉微动,看了一眼同样挑眉的魏玄墨,看样子他们想到一起去了。将不知何时晕过去的车夫弄醒,凤九吩咐道,“去璟王府!” 马车嗖地一声向西奔驰而去,吃了药后,魏玄墨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只不过颠簸的路程还是让他忍不住一阵龇牙咧嘴,“深更半夜的带着我这样的美男子去未婚夫的府上,你觉得合适吗?” 凤九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所以,我打算半路上把你丢出去。” 若论美,这世上能有人美的过君彦卿吗?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可不是他自己吹出去的,虽然这位魏世子长的也不差,只不过长的不差的男人多着呢,蓝雀师兄长的就不错啊。 马车一路向西,在快要到达璟王府的时候停了下来,凤九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掏出一个瓷瓶丢给他,“这里应该安全了,相信魏世子应该能平安回去。” 魏玄墨看了一眼手中的白玉瓷瓶,咧嘴笑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凤九也不遮掩,大方地点头承认道,“我确实担心你,担心你死了,可惜了那些花花草草。” 魏世子一噎,好,当他什么也没问,凤小姐的便宜可不好占,算他今日认栽。 魏玄墨乖乖地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道谢,马车便如箭一般飞了出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到了璟王府门口。 空气里弥漫的淡淡血腥味让凤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目光所及的屋檐上一群黑衣人正不断地朝璟王府涌来,可以想见里面必定撕杀成河。吩咐车夫将三丫头带回去,凤九便纵身翻进了璟王府内院。 璟王府地处燕京西效之地,与座落在紫气东来的皇宫遥遥相望,虽然这里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但如此大的动静却没能惊动京城府尹,是真没听见还是有人授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现如今任职京城府尹一职的正是惠贵妃娘家的兄弟名叫赵义的,赵氏的兄长赵学文就在他手下领了个从四品的包衣佐领。 “有刺客!”黑暗中有人厉声说道。 少女身体正飘然落地,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便迅速发现了她,四五个人顿时朝她挥拳而来。凤九心里赞叹,璟王府的暗卫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君彦卿生病的这几年竟能相安无事地活到现在,如此强劲的部署和安排,恐怕连只苍蝇都很难飞进来。 凤九纵身躲开那几名暗卫的掌风,厉声道,“我是凤九!” 那几名暗卫迅速收回即将挥出的掌风,彼此面面相觑,然后又纷纷摇头,他们听说过王爷要娶一位名叫凤九的女子为王妃,但是凤九长什么样他们从来没见过。 正在考虑要不要相信眼前这位姑娘的话,黑暗中一个人影如鬼魅般飘来,定定地落到暗卫们面前,在看见一身月白色芙蓉裙的少女时先是一怔,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丝欣喜,抱拳行礼道,“卫大见过凤小姐!” 卫大便是当日派去丞相府负责凤九安全的暗卫,也是暗卫中最八婆的一个人,另几名暗卫见自己老大都向对方行礼了,自然也就相信眼前这位女子就是他们未来的主母。 “王爷呢?” “王爷王爷昨天从丞相府回来后就一直不大好,吐了几次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卫大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看样子也是十分担忧自己主子的。 “大夫怎么说?” “府里的肖大夫一直在王爷跟前伺侯着,可是不见什么起色,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这么严重。” ”这次?“难不成君彦卿经常吐血?凤九皱眉道,“带我去看看王爷。” 于是一行人朝内院的书房疾步而去,越靠近书房尸体就越来越多,双方交战的也就越惨烈,显然来人已经发现了君彦卿的藏身之地。路上卫大顺便将自家王爷每月十五犯噬心病的事说了一遍,凤九忍不住挑眉,每月十五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多少常人无法经历的痛苦? 书房外如铁筒般笔直地站着十几个暗卫以及正在主持大局的陈管事,见少女面不改色地朝他们而来,陈管事一贯严肃的老脸上难得地露出几分赞赏之色,待凤九走到面前时刚准备行礼,凤九已经先一步说道,“陈管事不必多礼,我是为了王爷来的。” 扭头看了一眼混乱的场面,凤九淡声道,“既然客人都到了,陈管事就替王爷好好招待他们,一个也别落下,等王爷醒了,自然会亲自补上的。” “是!老奴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直到进了书房,凤九才稍微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些刺客会汇集在书房外面了,因为这里名为书房,实际上却更像是个藏珍阁,里面珍宝无数,单单古董字画就不计其数,难怪那些人会怀疑这里,恐怕一个个都报着要是完不成刺杀任务,就顺便偷点东西回去的这个想法上。 绕着书架走了两圈,虽然凤九对所谓的奇门盾术不太了解,但也能看得出来卫大的步伐看似毫无章法却十分有规律,果然,当他们走到最后面一排书架的时候,原本严丝无缝的墙面突然旋转起来,一个长长的甬道顿时跃然于眼前。 “凤小姐请。”卫大道。 凤九点点头,走到门口才发现墙面上竟然没有半点机关的痕际,心里不禁对璟王府的防御又多了一层认识。 甬道不仅长而且岔路很多,凤九不解地问道,“其他都是通往哪里的。” “死路,里面都是机关,一旦有人误闯,就只有死路一条!” 很绝妙的设计,凤九忍不住在心里惊叹,难怪这些年听说闯璟王府的人不计其数,但是活着出来的却没有几个,说的好听一点,这里是除了皇宫以外最巍峨壮观最令人敬畏的王府,难听一点,说这里是地狱鬼刹罗休之所也不为过。 不知走了多久,越是靠近甬道尽头,越能听见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凤九挑眉,凭着自己强烈的方向感,她敢肯定自己此时早已经不在书房的位置,而更像是王府的前院。 “王爷!”一声尖叫从甬道尽头传来,卫大眼色一沉,丢下凤九便朝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凤九也不敢耽搁,快步跟着跑过去,竟发现甬道的尽头不是一间密室,而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寝殿,仍旧座落于王府境内,却与后院的书房相隔甚远。 君彦卿气若游丝地躺在一个宽大的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只是原本应该毫无血色的嘴唇却犯着不正常的殷红,一条手臂伸在外面,皮肤上隐约能看见一道道泛着黑色的血管正在不正常的起伏跳动,像是有虫子在里面啃咬。男子显然早已失去了知觉,两条英挺的剑眉丝毫没有因为疼痛而有半点波动,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若不是胸前的被褥还有上下起伏的痕迹,凤九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肖大夫,王爷怎么样了!”秦煜焦急地追问。 卫大也一脸紧张地盯着肖大夫,见他一直在为王爷把脉,有一下没一下的摅着胡须,急的差点要拿剑割断那一搓山羊胡了。 肖大夫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最后放下手,将君彦卿盖好被子,连连叹气道,“王爷的情况很不妙,若是再找不到决明草,王爷恐怕有性命之忧。” “那那怎么办?”秦煜倒底年纪还小,一个趔趄差点晕倒,卫大一把扶住他,看向肖大夫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我们派出去的人少说也有几千个,可是这东西唉!” 说完,一拳捶在房柱上,手面上顿时一片血肉模糊。决明草名为草,实际上却是一种花,由于生长在黑不见光的山洞里由此而得名,一旦遇到光线就会瞬间枯萎,从而失了药效,所以即便这东西不分地理和气候随意生长,可是想真正的得到它却非常困难,除非你有一双自带光线的眼睛,能在毫无光线的情况下看见东西,但是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否容许我给王爷把把脉?” 一道幽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肖大夫这才注意到同卫大一同来的还有一位正当芳龄的少女,花白的眉毛一挑,淡声道,“这位姑娘是?” 秦煜眼前一亮,恭敬地道,“属下见过凤小姐。” 肖大夫这才了然,原来是未来的璟王妃,赏花宴上以药理知识大败佳乐郡主的凤家大小姐,难怪卫大敢自作主张将王爷的生死通道告诉别人。不过知道归知道,肖大夫可没有打算因为她是未来的女主人就委屈求全,素来性子耿直的肖大夫不悦地挑眉道,“你把脉?你会吗?” 卫大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地道,“肖大夫,你就别闹脾气了,让凤小姐试试,反正王爷现在都这样了。” “哪样了?”肖大夫老眼一瞪,卫大顿时缩了缩脖子低头不再看他,府里除了王爷就没几个人不怕肖大夫的,谁让人家是老王爷的人呢?偏偏王爷又十分敬重他。 凤九也不管他,上前掀开君彦卿的被子,将他的手拿出来,掰开掌心,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赫然呈现在眼前,伤口尚未愈合,应该是才弄出来的,很难想象一个血肉之躯是如何忍着疼痛将自己致残至此。 “喂,老夫还没同意你给他把脉呢!”医家最忌讳一病两医,难道这丫头会不知道? 也不管肖大夫如何叫嚣,凤九的指尖已经搭在了君彦卿的脉搏上,触感极寒,这是自从她学医以来遇到的病人中脉搏最紊乱的一个,时有时无时顺时逆,总之让人很难摸清楚他的动向。 凤九心情烦躁地挑眉,再加上肖大夫的喊叫声更加令她头疼,最后实在被老头子吵烦了,才歉然说道,“得罪了,肖大夫。” 话音未落,顺手抄起一枚白玉棋子准确无误地打在肖大夫的哑门穴上,房间里顿时恢复了宁静。 再次为君彦卿把脉,凤九在心里默默叹息,她一直认为自己足够坚强,可是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个想法有多可笑。眼前这个男子才不过二十四岁的年纪,却遭受着父母离世、未婚妻改嫁,而当年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却为了家族的声誉不得不领兵出征,两年后在与苗巫人交战期间,中蛊毒致武功尽失,甚至差点客死他乡,然而这样悲惨的人生,外面的流言仅仅是说他身体不好,却从没有听说过璟王寻死觅活之类的话,甚至连自暴自弃都没有,要一颗怎样坚强的心才能做到这般收放自如呢?他本是一个纵马扬鞭狂放不羁的少年,多年后或许会成为一代英豪,然而遭逢巨变后,他没有放弃肩上的使命,仅仅是变成如今这般温文尔雅。 片刻后,凤九站起来在寝殿里走了两圈,终于有点明白肖大夫为什么会这么胡闹了,他是干着急啊!决明草找不到,君彦卿身上的蛊虫就很难克制,所有吃进肚子里的药都等于白费力气。 走到肖大夫面前,看着老头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对她干瞪眼,一副要把她吃了的模样,凤九没什么心情地干笑两声,对着老头子抓狂的模样出神,显然脑子里在飞快地运转着什么,很快的,她的眼睛一亮,眼底渐渐染上喜色,随及吩咐道,“卫大,你去我院子里采一些幽兰草回来,肖大夫,借用一下你的银针。” 听到她说幽兰草,肖大夫明显消停了不少,看来这丫头还是有点真功夫的,不是个绣花枕头。只不过单单一个幽兰草能顶什么用,还要配合针灸以及鹿茸才能见效。 幽兰草和鹿茸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花费一些心思罢了,可是针灸可不是随便扎的,万一他之所以一直没敢下手就是怕一招不慎啊,王爷的身体与常人不同,浑身的血液是倒流的,而且穴位也在不停的移动,想要准确的找到穴位简直就和找决明草差不多了。 眼见凤九给君彦卿喂了一颗红色药丸,肖大夫急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停地朝秦煜使眼色,最后还是凤九发了话,“去把肖大夫的穴道解开,我正好需要人手。” “是!” 将插满银针的布兜打开,取了一只特别细长的银针在火苗上来回过了两次,凤九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就只剩下坚定的信念,一针扎向巨阙穴 半个时辰后,当最后一枚银针扎进君彦卿的虎口时,凤九的额头上早已经香汗淋漓。看着男子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凤九长长的舒了口气,还好没被她扎死。 肖大夫也明显松了口气,半晌才不悦地吼道,“你这个死丫头,你竟敢点我穴道,看王爷醒了我不告你状!” 秦煜站在床边看着自家主子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一脸崇拜的看向凤九道,“凤小姐好厉害。” 门外,卫大带着幽兰草走进来,直接将草药塞进了肖大夫手里,笑道,“肖大夫,你觉得你告凤小姐的状,王爷会帮你吗?” 肖大夫一哽,气道,“他小子敢不帮我!” “您老人家还是麻溜的去煎药,这没您什么事了。” 第82章 北狄皇子 “阿彦!阿彦!”次日一早,卓尘风便一身煞气从外面冲进来,看见一身素衣半躺在床上正在喝药的君彦卿,提着的一颗心也从嗓门口掉进了肚子里,真是吓死他了。 “卓公子,你这几天跑哪去了?昨天晚上王爷差点你也真是的。”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卫大就觉得脊背发凉,每到月圆之夜,王爷就要遭受一次噬心之痛,而且王府里还会涌入大批的不速之客,以往每次都平安化解了,只是昨天实在太过凶险,要不是凤小姐,王爷现在恐怕唉! 肖大夫站在一旁,昨晚的事情到现在还余气难消,“他小子还能去哪?指不定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爬不起来了。” 被两人轮翻奚落,卓尘风也没什么底气回嘴,只是嘿嘿地傻笑挠头道,“我,我忘了时候。”每天喝的烂醉,哪里还记得时间? 君彦卿将药碗放到秦煜手里,看了一眼卓尘风,淡声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去替我招待招待那些客人。” 听到有人需要‘招待’,卓尘风瞬间来了精神,手指捏的咔咔作响,“有客人要招待?那太好了,正好爷最近闲的很,还有前一段时间刚研究出来的新玩意儿还没人试过,正好找人试试。” 看着男子眼里一闪而逝的光芒,卫大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道,“那些人要是知道咱们王府还有你这样的人,恐怕打死也不敢闯了。” 卓尘风一笑,晃了晃两条长腿道,“本公子怎么可能会给他们后悔的机会,下辈子。”说完,摇着折扇十分飘逸的拂袖而去了。 “王爷,凤小姐来了。”门外,陈管事毕恭毕敬地禀报道,语气里隐约带着几分欣喜。 “快请。” 凤九进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件淡青色绣芍药花纹的云衫,发髻上也只是斜插着一支淡紫色碧玉宝石金步摇,虽然装扮的十分简单素雅,却无端地让她穿出几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感觉来。 在她被别人打量的同时,她也在默默地打量着别人,寝殿内站着或躺着三个男人外加一个伪老头儿,但是她的目光却第一时间就停在了那个宛如天神般的男子身上,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和洁白无尘的亵衣形成鲜明的对比,脸色润白如玉,薄唇殷红性感,那双淡紫色的深邃眼眸正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看着她,“阿九,你来了。” “嗯。”凤九微笑上前,为刚才的失神感到一阵懊恼。昨天夜里在君彦卿病情稳定的时候回了一趟府里,所幸老太太和她那便宜的爹没有发现,再加上赵氏因为凤灵的事也没有时间盯着她,所以很顺利的进了府里还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只是委屈了那几个丫头凭白跟着担心。 秦煜和卫大很识趣的准备离开,只有那位肖大夫还气股股地瞪着若无其事的凤九,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可是还没等他恶人先告状,整个人就已经被秦煜拎了出去。 凤九很自然地坐到床边为君彦卿把脉,“看你的气色似乎好多了。” “本王昨天是不是吓到你了?”君彦卿淡笑道,“阿九放心,本王是不会死的。”他要是死了,那阿九启不是便宜了别人? 凤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王爷要是真死了,那倒真省事了。” “阿九是在生气吗?”听出她语气里似乎带着怒气,君彦卿赔笑道。 她怎么能不生气呢?这个家伙明知道月圆之夜不是他的幸运日,大白天的还去丞相府折腾,所谓的良辰吉日不过都是一些命相之说罢了,平时也没看出来他是那种讲究虚礼的人啊! 凤九无奈地摇摇头,难不成她还真和一个病人置气不成,再说,她也没怪他不是吗? “王爷不打算跟我说说是如何中毒的吗?”一个人身上竟能同时中多种病毒,寒毒、冰毒、火毒还有蛊毒,而且这些病毒以一种十分微妙的关系共同存在着,相生相克又相互依存,倘若治好了其中一个,那么很可能会导致其他毒素蔓延,最后毒发身亡,这也正是这么多年来肖大夫一直不大敢为他用药的原因。 虽然时隔多年,但回想起当年中毒时的情景,君彦卿的脸上还是难掩复杂的神色,毕竟那段时间的遭遇就算放在任何人身上也不可能做到欣然接受。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正值意气风发潇洒肆意的年纪,却不得不为了家族的声誉为了追随璟王府的五十万将士而冲锋陷阵,最后却落得个疾病缠身痛失武功的下场。 “其实大禹建国以来,边关一直纷扰不断,当今登基五年,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除了打着恢复李氏江山旗号的江湖人以外,还有沿边小国也想趁虚作乱,今天抢劫村庄,明日又屠杀百姓,总之那段时间整个大禹腹背受敌,再加上大禹与北狄和南疆一直因为国土纷争不大和睦,所以包括苗巫人在内,周边小国几乎联和起来全力对付大禹国,而那个时候大禹根基未深,能上战场的将军全部领兵打仗去了,可是依然人手不够。” “所以你就去了吗?”凤九有些生气地挑眉,皇上也太不是东西了,彼时眼前这位温雅如玉的男子才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啊。 君彦卿眼底却闪过一丝坚定,淡笑道,“阿九,为了璟王府,我必须这么做。”这是他的使命,也是所有追随璟王府将士们的心愿和寄托,他不能辜负任何一个人。 过了许久,凤九才叹气道,“那后来呢?” “后来南疆平定以后,本王又率兵前往北狄奉命收回国土,你知道的,北狄与苗巫一直有姻亲这层关系,就是在那场战役中本王中了蛊毒,当时肖大夫恰巧随兵出征,断言本王所中的是蛊毒中最毒的子母蛊,而子蛊自带病毒,所以” 所以他的身上才会有多种病毒共同存在,而这些病毒更像是一个大家庭,摧毁其中之一,它们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反击,直至载体身亡。 凤九有些苦恼地按着太阳穴,要是师傅和蓝雀师兄在的话会有更好的办法吗?恐怕也无济于事?因为她知道要想彻底根治病毒,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找到母蛊,单单有决明草还是不够的,决明草只能起到遏制的作用,并不能彻底根除。 可是,想找到母蛊又何其的艰难,除非找到下蛊之人。想了想,凤九又道,“那后来下蛊的人抓到了吗?” 君彦卿点头,“是一名死士。” 凤九了然,死士被抓到后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想从下蛊之人身上寻找线索这条基本可以不用考虑了。 “我在为你把脉的时候隐约探到一丝脉膊,王爷,你的武功真的废了吗?” 君彦卿一怔,随及淡笑道,“阿九,没想到你的医术竟高明到如此地步了吗?肖大夫说这微弱的脉膊隐藏极深,若非医术高明的人,必定会误以为是其他脉膊不稳定所导致的紊乱。” 凤九在心里默默地翻白眼,她可是师承名绝大师,身边又有一位天赋异禀的风华公子指导,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否则启不是要连累师傅的盛名? “所以,其实王爷的武功一直都在是吗?” 君彦卿点头,看着不知何时被人仔细包扎过的掌心,平静地道,“只不过不能运用内功,否则全身筋脉尽断。” 所以,他需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忍,不能动气也不能冲动,即便自己身处危险之境也要等着别人来保护自己。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变的如今这般温文尔雅。 “嗯?什么意思,你连本公子的路都敢拦?”门外,卓尘风刚想准备上台阶,就被秦煜的青龙剑拦住了去路。男子身上仍旧是那身骚红色的锦衣华服,只不过一向不染纤尘的俊脸上难得地沾上几滴鲜红的血迹,却凭添几分邪魅之感,想必刚才在地牢里,这位卓公子是将近几天的怒气全部发泄到那些倒霉鬼身上了。 秦煜抱着剑挡在卓尘风面前,面无表情地脸上明摆写着‘闲人免进’四个大字,一本正经地说道,“王爷有事不能见。” 陈管事可是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让进去,还说王爷和凤小姐需要培养感情,这样大婚以后就能尽快生下小世子了。当然,这些想法凤九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被气笑,她在和病人讨论病情好吗?培养什么感情? “让他进来。”听到外面两人的争论,内殿里传来君彦卿低沉悦耳的嗓音。 卓尘风推开挡在身前的长剑,顺手拍了拍秦煜的脑门,一脸得意地道,“怎么样?有本事你再拦啊。” “你!”秦煜气的跳脚,略显稚嫩的脸上微微涨红,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家卓公子已经摇着折扇哈哈大笑地朝殿内走去了。 “阿彦,我跟你说啊”卓大公子无论到哪里都是人未见声先到,还没走进殿内就迫不及待地想将刚才在地牢里发生的‘趣事’一一告诉好友,只不过刚越过屏风,就突然发现内殿里竟然坐着一名女子。卓公子简直就像被雷击中了一般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阿彦竟然会让女人进他的房?不过待看清女子的长相时才恍然明白秦煜所说的‘有事不能见’原来是真有事啊,“哟,原来凤小姐也在啊。” 对于晚天晚上的事卓尘风也听说了一点,心里对这位默默无闻的凤家大小姐除了多了几分赞赏之外,更多了些许好感,只是没想到她会大一早就过来,看来还是挺关心阿彦的嘛。 “卓公子有礼了。”凤九淡笑,想到两人可能有事要谈,于是站起来道,“既然如此,王爷,不如请府里的来侍候,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过来为王爷请脉。” “凤小姐是想说王爷的侍妾吗?”卓尘风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笑盈盈地看向一脸窘迫的凤九。 好,她承认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君彦卿今年已经二十有四,京城里像他这么大的权贵之家的公子早就是孩子的爹了,因此,就算璟王府没有正妃,小妾或者是通房总应该是有的。 她不说话就等于是默认了,卓尘风毫无正形地笑的东倒西歪,“哈哈哈阿彦,你什么时候金屋藏娇了?快点叫过来让本公子见识见识。” “卓尘风,你很闲吗?”君彦卿不悦地挑眉,很想一掌拍死他。 卓尘风无辜地笑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你不要冤枉好人行不行?” 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凤九大约是明白了,看来是她误会了,因此脸色变的更加不自然,有些窘然地说道,“那个,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君彦卿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阿九,留下来听听。” 不仅允许她进紫宵殿,还让她留下来听听?卓尘风意味深长地对凤九眨了眨那双桃花眼,有些不正经地笑道,“凤小姐,不瞒你说,咱们王爷不仅没有侍妾和通房,就连身边侍候的人都是青一色的男人,这下你总该放心了。” 凤九眼角抽搐,这关她什么事?她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不过这翻话莫说是凤九听了都感觉浑身不自在,就连君彦卿也忍不住皱眉,这是在夸他洁身自浩吗?但怎么听在耳里这么别扭呢? 君彦卿轻咳一声,忙转移话题道,“说说地牢里的事,问出什么来了吗?” 凤九又重新坐下来,对于君彦卿的无条件信任,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惊讶的,难怪卓尘风看她的眼神都有点不大一样了,以前虽然也很友好,不过却带着几分疏离和客气的味道,而此时却更像是朋友之间的闲聊。 说到正事,卓尘风明显正经的多,“昨天闯进来的人至少有三波,除了死了的就只剩下十几个活口,这十几个活口里面有五个北狄的、七个南疆的、还有三个江湖上的,北狄的是为了刺杀你,如果本公子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司马喻派来的,南疆的据说想进王府找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他们几个小罗罗也不知道,不过依本公子拙见,南疆虽然暂时对我大禹俯首称臣,但迟早有一天还是会反的,所以他们很有可能在寻找南疆部落的那枚金疙瘩,至于三个江湖人,有两个身体太差了,没几下刑罚竟然就死了,最后一个倒是个硬骨头,什么也不肯说,不过我猜他跟宫里那位应该有点关系。” 想到刚才在地牢里听着那些人的惨叫声和求饶声,卓尘风心里就一阵快意,郁闷了好几天的坏心情竟奇迹般的转好了,这些人是脑子糊涂了吗?闯哪里不好偏偏要闯璟王府,难道他们没听说过擅闯璟王府的人从来都是有来无回吗?君彦卿那个家伙看似是正人君子,实际上心肝黑着呢。 君彦卿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不怎么在意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他和宫里那位有关系的?” 卓尘风一脸得意地摸了摸鼻子道,“因为他提到我家那个老头子,还提到了皇后姐姐,虽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但真正的江湖人谁会把官场上的事挂在嘴上,你说对?” 确实,江湖上的人关心的也是江湖上的事,即使是庞大的杀手组织,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败,谈的也是赏金的问题,谁会吃饱了撑的讲一些自己不关心的事情呢?当然,卓尘风还从另外一方面判断此人和宫里那位有关,那就是他提到了娴贵妃,显然对皇宫里的事情了如指掌。 想了想,君彦卿看向凤九道,“阿九,这件事怎么看?” 凤九没想到他会问自己的意见,想了想才笑道,“王爷遭人刺杀也不是第一次了,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或许这些人只是凑巧赶到了一起,不过昨天晚上在来璟王府的路上我救了一个人。” “谁?”卓尘风好奇地追问。 凤九也不卖关子,直言道,“魏玄墨。” 听到这个名字,卓尘风忍不住皱眉,“他?他怎么了?怎么还会需要你凤大小姐出手相救?” 对于凤九的武功卓尘风当日在丞相府是见识过的,不过,魏玄墨虽然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是他卓尘风可不相信魏玄墨真的是个无用之辈,否则就凭这些年在京城里对他明里暗里的窥探和刺杀,他又怎会平安活到现在?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被一群人追杀,从那些杀手的体格和武功来看倒像是他们自己人,不过当时他自己也穿着夜行服,想必也是另有所图,却不巧偏偏遇到了仇家。” 将所有信息在脑子里过滤了片刻,卓尘风猛然击掌道,“噢,我知道了,昨天夜闯王府的人里面也有南疆人,会不会是” “不会,魏玄墨如今人在京城势单力薄,能够保全自己已实属不易,再说,他得罪璟王府对他有什么好处?只会便宜他那个太子哥哥。”卓尘风的猜测还没说完,就被君彦卿直接否定了,“想必昨晚夜闯璟王府的人是魏玄祁的人,一来刚好可以嫁祸给魏玄墨,二来还可以趁机探探璟王府虚实,毕竟南疆的金印还在大禹,这一直是他们的心病。” 卓尘风赞同地点点头,一个国家权利的象征被外邦人侵战,无论放在哪个民族身上都是无法容忍的。现如今南疆虽然对大禹俯首称臣,但当初为了笼络南疆王,也因为大禹根基未深不宜再有战事,所以先帝并没有逼迫的太紧,只要求南疆将一名质子送入京城,每年朝拜纳贡即可,因此南疆实际上还是一个独立的小国,否则魏玄祁也不会被立为太子了。 “王爷,北狄四皇子求见。”三人正说话间,陈管事站在门口恭敬地禀报道。 闻言,原本就余气未消的卓尘风猛然跳起来道,“司马瑜?他竟然还有脸来璟王府?他现在过来做什么?难道是想看看王爷有没有受伤?” 毕竟昨天晚上来王府行刺的北狄人无人幸免,所以,这位四皇子此时过来很有可能是来打探消息的,但是他未免也太嚣张了,就不怕璟王府的暗卫把他撕成碎片吗? “拒本公子所知,这个司马瑜狼子野心,比他那个三哥更加阴狠毒辣,难对付的紧呢。” 君彦卿却不为所动,平静地吩咐道,“先带他去花厅,本王稍后便来。” 不多时,几名长相粗旷的北狄人在陈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了花厅,为首的是一名二十六七岁的男子,浓眉大眼身材壮阔,五官深刻却不似中原人那般精致,倒也算匀称,只是眉宇间闪过的精明算计却让他整个人的形象大打折扣,让人无端地生出几分厌恶之感。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褐色配五颗王珠的云龙大氅,腰间系一节不知是用什么骨头做成的腰带,这是北狄皇室特有的象征,而王珠越多代表的身份越加尊贵。 卓尘风挑眉,没想到短短几年不见,这位四皇子竟然已经加王珠五颗了,果然是个人物。 “北狄司马瑜见过大禹国璟王爷。”一行人上前见礼,司马瑜右手放在胸前,对首座上的男子深深鞠了一躬,礼数倒还周到,只是眉眼里一闪而逝的失望却没能逃过在座三人的眼睛。 也是,这位四皇子不就是来看笑话的吗?原本现在应该气若游丝甚至魂不附体的璟王爷,此刻却平安无事地坐在这里,而且气色好的令人抓狂,这一点怎能不令他失望呢? 君彦卿笑容温和有礼的道,“四皇子有礼了,请坐。” 司马瑜这才抬起头来将目光移到在场的另外两人身上,先是看向一旁的卓尘风,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所以默契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才将目光移到凤九身上,先是一怔,想了想有点摸不清楚对方的来头,扬眉笑道,“这位姑娘……还没请教。” 第83章 难解的迷题 “这位姑娘还没请教。” 凤九面色从容的起身行礼道,“小女凤九见过北狄四皇子。” “原来是未来的璟王妃,在下失礼了。”司马瑜的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光芒,同时对这位未来的璟王妃充满了好奇,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对于阅人无数的四皇子来说,就凭凤九这份从容不迫的胆识他敢断定,这位绝非普通的大家闺秀,想必也是有些能力和手段的,否则那位眼高于顶的璟王又怎会让她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想来应该是很看重她的。 待陈管事命人上了茶,众人一翻寒暄之后,君彦卿才开口道,“不知四皇子此翻前来所谓何事?” 司马瑜笑道,“再过半个月就是贵国萧王殿下的新婚大喜之日,小王特奉父汗之命前来祝贺六皇子,这不,今天刚到驿站还没来得及歇息便来拜见璟王爷了。” 卓尘风挑眉,面色不悦地道,“四皇子初到京城不是应该先进宫拜见皇上吗?怎么先来璟王府,这似乎于礼不合!” 他敢肯定司马瑜是故意的,皇上若是听闻此事必定会龙颜不悦,再加上皇上素来疑心重,到时候是怪四皇子不懂事而迁怒与北狄呢,还是会忌惮君彦卿的威名赫赫,恐怕稍微用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会是后者。 司马瑜却哈哈大笑道,“卓公子不必动怒,贵国皇帝那里小王自会去告罪的,小王只是许久不见老朋友,所以一踏进京城便迫不及待的赶来拜见王爷,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老朋友?君彦卿挑了挑唇角,端起茶杯微抿一口,眉宇间闪过一丝淡淡的不屑。说来这位四皇子和他确实是‘老朋友’,当年在北狄一战他们曾数次交手,他砍伤过司马瑜的手臂,还断了他一指,而司马瑜也在他中毒之后屡次派人刺杀他,虽然都没有成功,但是也改变不了他中的蛊毒正是北狄人和苗巫人杰作的事实!他们可不就是仇深似海的‘老朋友’吗? “四皇子言重了,来者是客,本王又岂会怪罪。”君彦卿淡淡道。 “王爷海量,小王佩服!”说完,伸手在空中拍了一掌,门外立刻有一名侍从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楠木盒子走了进来,在主子的暗示下将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块陈旧的且十分不规则的虎皮,看样子应该是有些年代了,司马瑜笑道,“王爷可知此物?” 卓尘风看了一眼,不是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于是讪讪地问道,“是什么宝贝啊?”他可不认为这位一肚子坏水的四皇子会拿什么好东西出来。 君彦卿挑眉,目光在盒子里稍做停留,声音低沉而又平静地道,“莫非是太祖皇帝遗失的兵力布防图?” 司马瑜大笑,“王爷好眼力,此图正是当年太祖皇帝从李氏手里夺下江山时所用的兵力布防图,父汗曾经说过,此生最仰慕的人便是贵国的太祖皇帝,所以对于太祖皇帝指挥作战的方法和手段也十分佩服,因此派了几千名将士苦苦寻找多年,终于在数月前找到了这半张虎皮图,虽然并不完整,但是小王相信既然这张可以找到,那么另外一张自然也会有重见天日的那天,王爷您说是吗?” 君彦卿淡笑道,“不知四皇子将此图拿来是何用意?” 凤九也粗粗看了一眼,由于距离的原因,只能看到一张虎皮,所谓的兵力布防图并没有展示在众人面前。凤九心里了然,这半张地图可比任何金银珠宝都要有价值,先不说它在行兵打仗时的实用性以及地图上有可能存在的有用信息,就冲它是大禹太祖皇帝的遗物,如今却落入外邦蛮人之手,作为大禹的子民兼皇室后人的君彦卿也有义务将此物完璧归赵。 只不过司马瑜只带来半张地图,是真如他所说的只找到半张,还是另外半张被他藏起来了,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足见此人是个阴险狡诈之人,因为就算这半张图纸落入璟王之手,他也不必过于担心,毕竟半张图纸能有什么作用,就像有头无尾的故事,听了又有什么趣儿呢? 对身后的侍从挥了下手,那侍从连忙将虎皮展开置于主子面前,司马瑜犹自婉惜地说道,“听闻太祖皇帝学富五车,精通武功、作战、经商、语言等多种多问,是天下难得一见不可多得的人才。这张虎皮图乃出自太祖亲笔,史书上记载,说为了防止小人窃夺,太祖皇帝特意用了旁门别号代替,只不过小王请教了数百位北狄当世大儒也没能参透其中的奥秘。因此小王认为,王爷乃是太祖后人,如果细算起来王爷才是” 见君彦卿不悦地挑眉,司马瑜哈哈大笑,将‘太祖皇帝的嫡子嫡孙’省略了过去,又继续道,“父汗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称赞王爷的聪明才智绝不输其先祖,所以,小王今日是特意前来请教的,不知王爷能否看得懂这张地图?” “北狄大汗过誉了,先祖英明本王此生望尘莫及。” 卓尘风却挑眉道,“四皇子这是什么意思,你拿一张数百位当世大儒都看不懂的东西来为难我们王爷,不知四皇子是何用意,难道这就是你们北狄人的待客之道吗?” “卓公子息怒,小王岂敢为难王爷,只是这么好的东西若不与老朋友分享那才叫失礼,再说,王爷尚未勘探,又怎能断定看不懂呢?王爷惊才绝艳,小王十分看好。” “好。”卓尘风掳了一下额前的长发,眨着一双桃花眼笑道,“那王爷如果解开迷题,四皇子打算如何感谢我们王爷啊?” 司马瑜一怔,很快又笑道,“这幅图本来就是打算献给大禹皇帝庆祝六皇子大婚的礼物,如果王爷看得懂,那说明此物与王爷有缘,就当是小王送给未来璟王妃的一点见面礼,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凤九平静地坐在那里,美目流转巧笑倩兮,心里却将这位四皇子狠狠地骂了几百遍。拿送给大禹皇帝的礼物送给璟王,司马瑜,你不挑事你会死吗?这招借刀杀人倒是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倘若君彦卿看不懂的话,那不仅可以打璟王府的脸,还顺带着将皇室后人以及大禹的所有百姓的脸面都丢尽不说,还要眼睁睁地看着此人将太祖的遗物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拿走,倘若君彦卿有幸看得懂,那璟王府也不敢收这份礼啊,和当今皇帝抢东西,这不是明摆着要造反吗? “我看礼物就不用了,四皇子远来是客,咱们也不能怠慢了才是,倒是四皇子难得来府上作客,等一下离开的时候咱们王爷应该准备一些礼物给四皇子带走才是。” “阿九说的是,我大禹乃是礼仪之邦,怎敢让四皇子破费。”君彦卿附和道。 卓尘风也笑道,“王爷说的没错,尘风已经将礼物早早的备下了,希望四皇子满意才是。” 见三人一唱一和,再加上卓尘风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狡黠,司马瑜敢断定三人所说的礼物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微微沉下脸说道,“王爷此话未免说的太早了,图纸还尚未查看就开始议论要不要收下礼物,是瞧不起小王吗?” 君彦卿抬了抬眼皮,不怎么在意地笑道,“四皇子言重了,既然如此,那本王今日就当有幸一睹先祖的风采了。” 司马瑜轻哼一声,朝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端着锦盒刚想朝君彦卿走去,就被不知何时跳到面前的卓尘风挡住了去路,卓公子笑道,“交给本公子,怎好劳烦客人亲自动手。” 那侍从看向司马瑜,得到主子的首肯才敢将东西塞进卓尘风手里,卓尘风检查了一翻,发现并无不妥之处,才一步三摇晃的走到君彦卿面前,并顺便将里面的东西展开。 如司马瑜所说,这确实是一张地图,只不过与他们平时所见的地图不同,不仅仅只是文字和所用的符号不同,就连画图方式也大不相同。一般的地形图会将地势以及周边的环境,如山川河流等标注的清清楚楚,而这份地图,除了奇怪的文字和符号以外,仅仅只有少量的几条曲折的线条,什么东西都没有,如果细究起来,似乎用随军笔录来形容这张所谓的地图的话会更符合这张地图的性质。 君彦卿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太祖皇帝的字迹他曾经是见过,这张地图上的字虽然都不是常规字,但是却能看得出来那笔峰和穹劲的力度确实是出自太祖之手,只不过放眼整个天下,这样奇怪的字体和符号他还是第一次见。 卓尘风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什么门道来,只觉得那几条曲线更像是太祖想试试毛笔好不好而随手乱画的,说不定所谓的兵力布防图只是后人一厢情愿的猜测,或者是说书的人为了营造一种神秘的气氛而故意编造出来的,否则这乱七八糟的线条还有那不知是文字还是符号的字体是什么鬼东西? “王爷可看出什么来了?”见两人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司马瑜得意地问道,君彦卿就算再惊才艳艳又如何,这世间东西总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卓尘风,凤九几乎可以预料那张所谓的兵力布防图必定不是什么常规的地图,否则凭君彦卿的学问以及不败战神的名号,又怎会看不懂区区一张地形图。敛了敛神色,凤九起身笑道,“四皇子又何必急于一时,想必王爷是见到先祖遗物,心里多有感慨罢了。” 顺手拿起茶壶,凤九走过去为君彦卿重新倒了杯热茶,目光落在那张不大不小的地图上,只一瞬间便如遭雷击一般差点石化,所幸她反应的够快,才没有当众出丑。 察觉到她的异样,君彦卿抬眸笑道,“阿九不如过来一起看看,先祖的遗作可不是人人都能有幸看到的。” 凤九依言上前,目光在那些熟悉却又十分久远的字迹上淡淡扫过,情不自禁地说道,“麒麟路,望川河,大别山”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一惊,司马瑜更是难以置信地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看向凤九,没想到这位看似娇弱的闺阁少女竟然看得懂这么特别的文字和符号?心里不禁对这位未来的璟王妃更多了几分探究。 “阿九。”君彦卿的声音温软有力,看向凤九的目光却多了几丝柔情。 当年太祖皇帝君临天下之前,率领过的战役不计其数,凤九所说的三个地方太祖确确实实都到过,而且还在那里留下了最着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望川之战,难不成这幅图正是当时太祖情急之下所书? 凤九回过神来,淡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隐约记得赫兰真将军的《驭兵之法》上曾提到过这些地方,就顺口说了,王爷不必当真。” “阿九看过《驭兵之法》?” “难道很奇怪吗?”而且她院子里的还是赫兰真将军的亲笔书稿,不是后人盗印的。 看着凤九那不以为意的笑容,要不是碍于客人在场,卓尘风简直要跳起来为她鼓掌了,连《驭兵之法》都看过,这位凤大小姐还真是一鸣惊人啊! 当然,凤九所谓的只是随口一说,在场的人可不会真的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的。但谁也不是傻子,四皇子自然也知道凤九只怕是因为他在场,所以才闭口不言罢了。 将地形图重新折好放进锦盒里,凤九有些失望地叹气道,“让四皇子失望了,不过小女听闻当今圣上自幼便学识渊博,是难得一见的圣主明君,四皇子刚才也说要将此物献给皇上,兴许这才叫相得益彰珠联璧合。” 那些拼音外加英语以及前世在陆军作战指挥中才能看见的特有标志,她敢断定那位绝世之才的太祖皇帝和她一样都来自另一个世界,反正这张图就算落在蛮夷人之手以及当今皇帝之手也如同废纸一样,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司马瑜看着一派从容的凤九,扬声大笑道,“不愧是未来的璟王妃,大禹皇帝内定的天家之人,今日小王有幸一见,真是荣幸之至,王爷好福气。” “四皇子谬赞了。”凤九行礼道。 “如此小王便告辞了。” “且慢。”卓尘风懒懒地招手笑道,“刚才王爷说了,四皇子来者是客,怎好让四皇子空手而归,来人啊,将礼物带上来。” 不多时,几名被折磨的皮开肉绽的黑衣人如同破布般被人扔在了门口,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丁点的气息,仿佛死物一般静静地躺在地上,一眼望去更像是一滩烂泥。卓尘风慢条斯理地走到那一团‘人’面前,脸上充满了成就感,支着下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也不管司马瑜的脸色阴沉的有多么恐怖,嘻笑道,“不知四皇子对在下准备的礼物是否满意,这些人可是经过在下悉心调教过的,可听话着呢,你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你让他往南他不敢往北,四皇子要不要试试啊?” 那可不是听话吗?骨头都断了,他们能反抗才怪。司马瑜的脸色早已气的铁青,这些杀手正是昨天晚上他派出去的那一群人!原本他今日过来就是带着打探的心思,想看看这位璟王到底是不是如外间传言的那般已经病入膏肓,再顺便打一打璟王府的脸。可是此时看来倒是他落了下风,璟王不但好的令人抓狂,还将他派来的人折磨的不成人形,这是在光明正大地打他的脸呢! “试就不必了,如此,小王多谢,告辞!” 仿佛没有看到司马瑜那双阴戾的眼眸,君彦卿不怎么在意地笑道,“四皇子慢走,陈管事,替本王送送四皇子。” 看着一行人怒气冲冲地抬着几个彪形大汉甩袖离去,卓尘风毫不避讳地哈哈大笑起来,能把司马瑜气的当众变了脸色,这可比在地牢里折磨十个死士来的还要大快人心,想想就觉得解气。这次就当是给司马瑜一个警告,也好让他知道知道璟王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进来就能进来的。 “王爷,可以借用一下笔墨纸砚吗?”在脑了里飞快地将那张兵力布防图仔细回想一遍,趁现在记得还算清楚,她急需要纸笔将地图画出来。 君彦卿没有多问,立刻命人去准备了,随后看向凤九笑道,“本王倒是记得图形的画法。” “那正好,王爷负责画地形图,我来标地点。” 两人一拍即和,卓尘风却是一头乱麻感觉自己有点插不上嘴,不敢相信地看着两人道,“你们真的记得那乱七八糟的地图和文字?”他记得两人没看多久啊,这记忆力也太惊人了!看着两人连个眼神都没赏给自己,卓公子第一次有一种被人嫌弃的感觉,果然和聪明人在一起,他卓大公子就是个陪衬的。 第84章 冤家路窄 幽静的崇德殿里,青纱帷幔的龙凤软塌上,女子睡得正香甜,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赏花宴上,男子一身红色招摇锦衣华服,手里摇着一把墨色芡柳叶的折扇,悠闲自在地站在桂花树下对她拱手笑道,“姑娘好文采,不知姑娘芳姓大名?” “将军府四女赵兰,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男子翩然一笑,“在下卓尘风,今日有幸一睹姑娘风采,真是荣幸之至。” 忽然画面一转,男子站在磅礴大雨中看着渐渐掩上的将军府大门,疯狂的嘶吼着,“兰儿,你不要进宫,不要!” “父亲,求您不要送兰儿入宫,父亲” “不想入宫也行,那你母亲的病是好不了!” “尘风尘风”混乱的画面在眼前不断地穿插,女子拧眉,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点点泪痕,她想醒来,却又害怕醒来后面对这长夜漫漫的深宫大殿,纵然这里装饰的金壁辉煌,但也改变不了她内心的寂寥。 “娘娘,娘娘,醒醒啊。” 一名宫女轻声叫唤,娴贵妃这才悠悠转醒,看了看四周所处的环境,掩饰不住眼底的失望,起身道,“我做梦了吗?” 宫女是从小就伺候她的贴身丫头珍珠,拿过一旁的宫服替她穿上,轻轻点头道,“嗯,还说了梦话。” 娴贵妃身体一僵,过了片刻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说了什么?” “您您喊了卓公子的名字。”珍珠见四下无人才小声劝道,“娘娘,您已经入宫了,如今在这宫里,您最能依靠的人是皇上,而不是奴婢以为,您应该把心思花在皇上身上。” 在外人眼里,皇上十分宠爱娘娘,不仅在短短的一年里赐予她贵妃的称号,还将皇宫里最最华丽的崇德殿赐给了她,可是别人也许不知道皇上和娘娘之间的关系,但是作为贴身宫女,她十分清楚皇上其实只是需要一个女人住在这华丽的崇德殿,至于是什么女人,根本就无关紧要。 坐到铜镜前,娴贵妃看着锦盒里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把心思花在他身上?他也配?” “娘娘!”珍珠皱眉,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气,只能无奈地叹气,要是姨娘在就好了,兴许能劝上一两句。 娴贵妃涩然一笑道,“行了,我心里有数。”其实这样不是挺好吗?皇上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乐子,而她只要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娴贵妃,不用付出任何情爱,就这样相安无事地了却此生,这对她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珍珠想了想,才又艰难地开口道,“可是外面的人都说的好难听” “哦?都说我什么了?” 珍珠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娘娘在宫里已经过的很憋屈了,自己还说这些闲言碎语给她添堵,本想转移话题,最后却在娴贵妃的瞪视下不得不照实说道,“他们,他们都说娘娘霸占着皇上的恩宠,至今却不曾有孕,还说娘娘身体有疾。” 后宫讲求的是雨露均沾,但皇上一年中有大半年宿在崇德殿,这原本就让后宫的那些女人心有不甘,而她这位恩宠最盛的贵妃还一无所出,这无疑更加重了那些女人的嫉妒和怨恨,所以外面传出那些闲话也不足为奇。 娴贵妃哑然失笑道,“她们要说就让她们说去,反正日子是过给自己的,我也不是为了她们而活,再说,崇德殿门口的那颗桂花树底下藏着什么,难道她们会不知道?” 马麝可是麝香中药性最烈的一种,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将桂花树底下的那坛马麝取出来,就是想以此掩人耳目,这也正好可以帮她掩饰为什么恩宠不断却没有身孕的原因。 “皇上驾到!” 主仆俩正说着体己话,门外忽然传来太监尖锐的嗓音,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已经大步跨进了内殿,浑身上下带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两手置于身后,低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迎接自己的主仆二人,冷声道,“都下去!” 待太监和宫女都退了出去,大殿内就只剩下居高临下的皇帝以及仍然跪在地上的娴贵妃。君令贤怒气冲冲地在殿内转了几圈,不知在看什么,许久才一把拉起娴贵妃,长指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满脸狰狞地道,“连你也在嘲笑朕对不对?” 娴贵妃只觉得自己的下巴快要被他捏碎了,但清丽的容颜上却没有半点痛苦,只是平静地笑道,“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君令贤厌恶地看着她,一把将她摔倒在软榻上,厉声道,“你们一个个都在看朕的笑话,以为朕不知道吗?连蛮夷小国竟然也敢欺负到朕的头上!那个病秧子到底有什么好的,他就快要死了,就快要死了!等他死后,朕一定要将你们这些人通通拉去陪葬!” 说完,一脚将旁边的摆台和花瓶踢了个粉碎,君令贤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肆意地发泄着身上的怒气,大殿里几乎能砸的的全砸了,最后发泄的差不多了,才看着端坐在软塌上的娴贵妃阴鸷地笑道,“爱妃,你该不会也喜欢那个病秧子!” “皇上说笑了,臣妾只喜欢自己。” “是吗?那好,爱妃入宫也有一年了,好像还从未侍寝过,不如今天就侍寝!” 看着皇上眼底的戾气,娴贵妃心里一跳,故作镇定的道,“难道皇上忘了薛太医的话了吗?臣妾是至阴之身,恐怕会伤了龙体。” 君令贤又厌恶地扫了她一眼,当初要不是因为她是至阴之身,他又怎么可能会点名指姓要她入宫,这一年来不仅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还给予她无上的荣耀,也对得起她的用处了。 冷冷哼了一声,皇上便放弃了让她侍寝的这个想法,大步朝龙凤软榻走去,在床头一个不起眼的摆台上,伸手在台面上按了一下,龙凤软榻缓缓向前移动,紧接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洞门从墙面上打开。君令贤扭头淡淡地扫了娴贵妃一眼,冷声道,“自己收拾一下!” 看着渐渐合上的墙面以及恢复成原样的床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娴贵妃嗤笑一声,将殿内收拾干净后,起身走到另一间书房独自休息去了。 清和轩。 珠儿兴高采烈地从门口跑进来,将一封书信递给凤九,“小姐,董小姐约你出去玩呢,你去不去啊?” “哦?是吗?”凤九放下手里的书卷,将信取出后默念道,“午时清风楼一叙。” 担心自家小姐婉拒,珠儿又加把劲道,“小姐,自从上次从璟王府回来以后,你就一直待在院子里看书,咱们好久没出去过了。” 其实也没有几天,只是碍于府里最近杂事繁多,阖府上下都在准备二小姐的婚事,因此凤九也不好意思总是出去瞎逛,免得落个不知轻重的罪名。只不过妍姐儿很少私信约她出去,比较好奇罢了,“送信的是谁?走了吗?” “嗯,走了,是董小姐身边的贴身侍女叫兰琴的。” 凤九点点头,起身坐到铜镜前将自己又整理了一遍,“珠儿去准备马车,等一下我们就出门。” 到了清风楼凤九才发现兰琴的传信有失欠妥,因为和董倩雅一起的还有上次在裕王府有过一面之缘的吏部尚书之女名孙妙婷,由于性格比较合得来,因此与她们也十分投缘。 几人见了礼,孙妙婷才落落大方地笑道,“妙婷不请自来,还望凤小姐见谅。” 凤九执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孙小姐言重了,反正我与妍姐儿也是无聊才出来喝茶的,多一人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你们啊,孙小姐来凤小姐去的,多生分啊,依我看反正大家都比较投缘,不如以小字相称,妙婷的小字叫妙妙,九儿就是九儿,你们两个年龄又差不了多少,你们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啊?”妍姐儿心情似乎不错,比前些日子有气色的多。 凤九失笑,“妙妙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好字。” 孙妙婷哑然一笑道,“九,我却觉得‘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更加大气。” 董清妍埋怨地看了两人一眼,佯怒道,“我是让你们来比文采的吗?要我说啊,妙有分二气,灵山开九华,你们两个都好。” 听着三位姑娘妙语连珠,一旁正在上菜的小二不由地看了三人一眼,虽然见她们的穿着并不十分名贵,却也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十分开窍地赞道,“三位姑娘好文采,小的万分佩服。” 旁边的几桌客人也都纷纷看向这边,对三位少女露出赞赏的目光,由于她们平时很少在京城走动,所以食客们并不知晓三人的身份。有几位年轻的公子也颇有一点文人墨客的意思,蠢蠢欲动想上来自我介绍,却被凤九那略显清冷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董清妍掩唇笑道,“九儿,你看那几位公子,都被你吓倒了。” “咱们三个除了妙妙没有婚约之外,可都是有了婚约在身的,若不如此,岂非要让人家失望?”凤九淡笑,其实她这样做也是为了那几位公子好,否则就凭璟王府的那些暗卫,就够这几位喝一顿的。 提到婚约,凤九看向董清妍小声问道,“那件事怎么样了?” 知道凤九指的是上次要将三妹一起嫁进欧阳府的事,董清妍小脸一红,点头道,“说来也奇怪,那天我按你说的去给父亲请安,还特意带了一碗羹汤,父亲看到后大为所动,说这些年亏待了我,还说外祖父特意找过他,然后,然后就打消了让三妹一起陪嫁过去的想法。” 凤九了然,这个想法本来就很荒唐,自古以来想维护与亲家之间的关系,不是说你多搭进几个女儿就能好的,若想服众必先服人,你连自己女儿之间的关系都拎不清楚,还能指望人多力量大?亏得董尚书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赵夫人不过就是想气气妍姐儿罢了,他竟然也稀里糊涂的同意了。 “其实董尚书那里我觉得不是什么难事,倒是那位欧阳公子我有些担心。”虽然和欧阳洵从未谋面,但从妍姐儿那里或多或少得到的信息来看,她对这位欧阳公子很没有好感。 “咦?你们看外面,那不是”大约知道两人正在谈论婚约一事,孙妙婷很识趣儿的没有插嘴,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街上的行人,但看见那几位熟悉的面孔,还是忍不住小声叫道。 清风楼之所以是京城最有名的茶楼之一,它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二楼的隔墙很浅,雕栏画柱白玉镂空栅栏,客人们坐在上面如置身于亭台楼阁,所以凤九和董清妍只稍稍倾身便将下面的景况尽收眼底。 只见一辆湖绿色装饰十分豪华的马车停在对面的藏宝阁门前,紧接着从里面走下来一位锦衣男子,身姿高大挺拔,五官长的也十分俊俏,站在人群中颇有几分气场,不是京城里大多数名门闺秀暗恋的萧王殿下又是谁? 同时出现的还有两男三女,看穿着和打扮也能看出几人出身不俗,定然也是有家世背景的公子小姐。几人站在藏宝阁门口倒是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百姓们纷纷探头探脑,想一睹俊男美女们的风采。 “那是裕王和佳乐郡主吗?”看着几人一同走进藏宝阁,珠儿这才讪讪地收回目光,由于之前在裕王府见过,所以珠儿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了董清妍一眼,孙妙婷小声提醒道,“妍姐儿,董二小姐和三小姐好像也在呢。” 大禹虽然对于男女之事不太设防,但也没有开放到未立婚约之前可以与陌生男子私下相会的地步,女子的贞洁还是十分重要的,否则赵氏又怎会三番两次想毁凤九的清誉。虽然那位董二小姐和萧王殿下有婚约在,可是带着三小姐去赴约又是何用意?那位二小姐应该还没蠢到让自己的三妹和未来的夫君有什么瓜葛来给自己添堵。 董清妍捏着手帕,小脸气的一阵涨红,许久才怒道,“她竟这般想看我笑话吗?” “妍姐。”拉着董清妍捏紧的粉拳,凤九迟疑地问道,“那位该不会就是” “对,他就是欧阳洵,没想到对我那个三妹还没死心,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当众私会,难道不怕别人说三道四浸猪笼吗?” 大家这才了然,难怪董清妍会如此生气,自己的未婚夫和亲妹妹纠缠在一起,无论放在哪个女子身上都是无法忍受的,当然,凤九是个例外。 孙妙婷是家中独女,虽然不懂得嫡姐与庶妹之间的微妙关系,但自幼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她也知道这是一件多么憋屈跌份儿的事,于是柔声劝道,“妍姐儿,你先不要着急,兴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裕王也在,说不定董二小姐只是想将三小姐介绍给裕王认识呢。” 董清妍不屑地嗤笑一声,“她?她也配!也不看看裕王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 虽然这话说的毒了一点,但是却十分在理的,三小姐那身份恐怕给裕王做妾都不够,做个通房倒是可以,只不过一般世家的通房都是房里的大丫头,那三小姐能受得了这份委屈吗? 凤九正在考虑如何相劝,董清妍已经挣开她飘然朝楼下跑去了,看那气势像是要去找欧阳洵理论。凤九苦笑摇头,这丫头未免也太冲动了,就这样跑过去不被那几人撕成碎片才怪!于是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几人跟着去了。 藏宝阁乃是京城里有名的珠宝手饰店,与清风楼隔街相对,二楼附有雅间,是京城权贵们最喜欢光顾的地方。几乎没花什么时间,董清妍便到了藏宝阁。掌柜的见来者不善,但见她不似寻常人家的小姐,又不敢命人拿下,于是只能哭丧着脸挡在她面前求她息怒,别冲撞了客人。 但董清妍性子向来直爽,岂是别人说几句就能听的,一脚踢开写着天字号的红漆木门,里面的三男三女正在饮酒作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朝门口望去。董倩雅坐在君莫萧身边,吓的一把抱住君莫萧的手臂,三小姐董文珊则拉着欧阳洵的衣袖,一脸害怕地看向门口,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一般。 君莫萧坐在东家的位置,不悦地皱起眉头,冷声道,“董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你们,你们”董清妍早已气红了脸,指尖抖抖索索地指着欧阳洵和董文珊,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已经回过神来的董倩雅娇声笑道,“大姐,两位王爷和佳乐郡主在此,你这样做是不是太失礼了?” 坐在她身旁正拉着欧阳洵衣袖的董文珊,仿佛被董清妍的眼神吓倒了一般,忍不住往欧阳洵的身上靠了又靠,带着哭腔委屈地说道,“欧阳公子,我我怕” “珊珊不怕,有本公子在,谁也别想欺负你!”说完,一把将董文珊搂进怀里,一脸厌恶地扫向董清妍。 第85章 深夜来访 “珊珊不怕,有本公子在,谁也别想欺负你!”说完,一把将董文珊搂进怀里,一脸厌恶地扫向董清妍。 “贱人!看我不打死你!”从小就端庄高贵的董家大小姐,今天真真是被那对狗男女气倒了,什么大家闺秀什么礼仪廉耻通通见鬼去,失了理智般想要去打她那个不要脸的三妹和不负责任的欧阳洵。 可是还没等她冲过去,迎面就甩来一根带着倒刺的蛇皮花纹长鞭,那鞭尾直冲董清妍面门而去,吓的一旁跟来的兰琴失声尖叫,“小姐!” 眼见那鞭尾就要落到董清妍娇嫩的脸颊上,谁知下一刻竟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折了回去,堪堪落到持鞭主子的胳膊上,佳乐郡主顿时尖叫一声,“啊!好痛!” 凤九等人已经到了董清妍身旁,孙妙婷扶着犹自被吓傻的董清妍,心里也跟着稍稍松了一口气,好险,要不是九儿即使出手,这一鞭下去,妍姐儿定然要被毁容的。 看见同时出现的两个少女,特别是上次赏花宴上让她当众出丑的凤九,佳乐郡主两眼冒着火星,一手捂着受了伤的手臂尖声叫道,“凤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伤害本郡主!” 从小到大佳乐郡主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时受过委屈和伤痛?特别这个人还是她心心念念的璟王哥哥的未婚妻,这更加让她不痛快,恨不得撕了凤九那张浅笑嫣然的脸。 “郡主,我想你是误会了,凤九就算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郡主出手。”凤九走上前盈盈一拜道,“倒是郡主这一鞭要是落在尚书府嫡女的身上,似乎有失欠妥。” 就算你是华英公主的女儿又如何,一个番邦公主的女儿,又不是大禹公主的女儿,你有什么好嘚瑟的。而董清妍就不同了,她是尚书府嫡女,卓老国丈的外孙女,还是当今皇后的外甥女,倘若被毁容,别说你一个小小的郡主,就是公主恐怕也难逃辞咎。 当然,刚才到底是谁出的手,实际上佳乐郡主也没有看清,只是潜意识里告诉她这个人是凤九,因为在场的人中除了凤九和她不对盘以外,她实在想不到还有别人,再说,孙妙婷也不会武功,就算有心也是无力,而且,今天就算不是凤九干的,这账也记她头上了! “本郡主教训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用不着你管!刚才她吓着本郡主了,本郡主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她!”话音未落,佳乐郡主手里的长鞭再一次犹如灵蛇一般腾空而越,朝着凤九的脸上直扑而来。 这是摆明了以教训董清妍为由来欺负凤九啊!到时候就说不小心打错了人,这样既可以脱罪,还能让凤九毁容,说不定最后碍于她容貌丑陋连璟王哥哥也不要她了呢,那正好可以把璟王妃的位置空出来。 “九儿!” “小姐!” 可是凤九却犹然未知,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一般,脸上依旧笑容不减。只不过,当那鞭尾快要甩到凤九脸上的时候,只见一道人影如鬼魅般突然落到凤九面前,一把抓住那鞭尾,毫不怜香惜玉地用力一拽,由于惯性,佳乐郡主被那鞭子的力量往前带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董倩雅尖叫一声,快速上前扶住十分狼狈的佳乐郡主,装作一脸担忧地问道,“郡主,你没事?”她倒是希望她有事,正好可以借机会收拾凤九和董清妍。 谁知气急败坏的佳乐郡主一把将她推开,疾言厉色地瞪着凤九和那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道,“你们,你们给本郡主等着,本郡主一定要让你们好看!” 可是这翻话骗骗小孩子还行,凤九又岂是她吓大的?别说这件事原本就是佳乐郡主不占理,就算是凤九的错,皇上也不敢真拿她怎么样,毕竟璟王府未来的王妃,只要璟王不点头,皇上也要思量一翻利弊不是? 那黑衣人更是不把佳乐郡主放在眼里,连个眼神都没有赏给她,而是单膝下跪给凤九行礼道,“属下失职,还请王妃见谅。” 凤九一脸黑线,她和君彦卿还没大婚呢,这个卫三还真是笨的可以,不过她也没有真的要怪罪他的意思,浅笑道,“我没事,你先退下。” 卫三原本就是个十分木讷的人,凤九才吩咐完,人就已经如一缕青烟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着佳乐郡主的蛇鞭也一并带走了。 凤九笑道,“郡主不必担心,相信王爷会将鞭子送到齐王府的,不过凤九还是要奉劝一句,郡主以后最好还是不要随便挥鞭子,以免不小心伤到自己。” 看着毫发无伤的凤九,佳乐郡主气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可是现在凭她一人之力又斗不过凤九,于是求救地看向裕王道,“表哥,你看啊,她欺负我!” 只可惜裕王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她身上,一脸怨怼地看着刚刚被佳乐郡主推倒在君莫萧怀里的董倩雅,恨不得上去撕碎她那张娇艳欲滴勾人的脸。 “够了!”最后还是君莫萧冷斥一声,起身走到凤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凤九,你是不是跟踪本王?你还对本王念念不忘是不是?如果不是的话,怎么本王前脚刚到藏宝阁你后脚就到了?如果是的话本王不介意再多娶一个平妃。” 看着男人不可一世地抬着下巴,以及施舍般的眼神,凤九嘴角忍不住禁脔,她这是被人调戏了吗?君莫萧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男子?他不介意再多娶一位平妃,可是她介意啊? 坐在一旁的董倩雅在听到萧王如此放肆的狂言,脸色也变的十分难看,咬着唇角一脸怨毒地看向凤九,看萧王殿下对这个女人的态度似乎还没死心呢,什么叫不介意再多娶一位平妃,难道在殿下眼里他的平妃之位就这么不值钱吗? “萧王殿下,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来这里并非为了殿下,而是为了” 不待凤九说完,君莫萧又兀自说道,“又或者你不喜欢平妃这个位置,本王的嫡妃之位尚在空缺,不如” “殿下,您这样说要置我与二妹的情分于何顾?虽然凤九学识浅薄,但也断然做不出抢自己亲姐妹未婚夫的事!”纵然凤九心性不错,可是被君莫萧三翻两次的调戏还是让她忍不住沉下脸来。当然,这些话也是间接说给那位董三小姐听的,反正她自己不要脸也就别怪别人打她的脸。 果然,那位董三小姐似乎隐忍了许久似的,突然哇的一声哭的泣不成声,娇滴滴地抹着眼泪,对凤九身后的董清妍无声的控诉着,许久才柔声道,“姐姐,如果你生气的话就打我骂我好了,这件事跟欧阳公子无关,是我不好,可是我我是真心喜欢欧阳公子的” 别人或许体会不到董清妍的心情,但是同样被妹妹抢了未婚夫的凤九却深有体会,想当初凤灵不是也同这位董三小姐一样,哭着恳求自己成全她和君莫萧吗?只不过凤九不似这个时代的女子罢了,对于婚姻看的很淡而已。 可是董清妍就不同了,她是这个时代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要面子而且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份耻辱?纤纤细指指着圆桌上的一男一女,气的双目赤红,眼泪也不停地在眼里打转,要不是孙妙婷拉着,恐怕这会儿已经冲过去打董文珊了。 “董清妍,你不要胡搅蛮缠,就算本公子娶你过了门,你也管不了本公子的事,况且现在你还没有入门就想多管闲事?本公子现在就明确告诉你,珊儿以后无论如何都是要进我房里的,你要是有什么意见趁早死了这条心!”欧阳洵不嫌事多的站起来义正言辞地说道,心早就被董文珊那句‘我是真心喜欢欧阳公子的’给勾了去。 这翻话实在是太狠了,他以为他现在在做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吗?凤九在心里暗骂一句白痴,这位欧阳公子显然是从小被骄纵坏了,做事情不经过脑子的,妍姐儿是尚书府嫡女,又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就凭这层关系,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娶妍姐儿可比娶一个尚书府名不见经传的庶女要有价值的多,可是现在看来唉,脑子还真是一个好东西。 董清妍伸在半空的手指被凤九拉下来握进手里,安慰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扭头对董文珊说道,“这位三小姐还真是有意思的紧,清妍姐姐做为尚书府嫡女,又是你的嫡姐,自然是有义务教导你的,如今你私下呃,清妍姐姐过来只不过是想奉劝你一两句罢了,怎么反倒像你被人欺负了似的,再说,刚才那翻话是我说的,三小姐的耳朵是怎么倒怪起自己的亲姐姐了?”想了一会儿,还是忍着那句‘你耳朵是聋了了吗’没说,谁让她是文明人呢? 原本还暗自得意的三小姐,听了这翻话后脸色羞的是一阵红一阵白,咬着唇角绞着手帕,俨然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惹得欧阳洵又是一阵恼怒,“珊儿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们来管,反正珊儿我是娶定了!” 闻言,凤九笑的越发灿烂了,“既然如此,请各位作个见证,妍姐儿向来大方,对姐妹也十分慷慨,欧阳公子既然对三小姐情深意重,要一人做事一人当,想必让三小姐做个侍妾也着实委屈了她,而且恐怕也非公子所愿,不如这样,回去后你就去向董尚书说明原因,就说要改娶三小姐为妻,听闻董尚书素来对晚辈十分宽宥,只要欧阳公子拿出十足的诚意,相信他一定会同意的。” “九儿!”董清妍惊恐的眼眸看向她,这个时代的女子即便如董清妍这般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是对于从小订下的婚姻也是十分看重的,女子未嫁先休仍然是这个时代为人诟病的话题。 凤九暗暗的捏了她一下,让她稍安勿燥,她就不信这位欧阳公子真的是个傻子,宁愿娶一个庶女也不愿娶嫡女,妍姐儿端庄大气是典型的当家主母风范,反观那董三小姐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能撑得起江南第一首富欧阳家的门面吗? 换言之就算欧阳洵真的是个傻子,同意了她的提议,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欧阳洵与君莫萧走的如此之近,如果说现在的欧阳家没有涉及党争,恐怕谁都不会相信,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到时候要让清妍姐姐立身于何处? 欧阳洵见董清妍没有反对凤九的意思,想必也是同意她的提议的,但他也不是真傻,都说贤妻美妾,所以娶妻要娶贤,纳妾才要色,虽然这位未婚妻的容貌实际上要在董文珊之上,但是每每听到董文珊叫他欧阳公子的时候,他就春心荡漾的厉害。可是现在这位原本铁板定钉的未婚妻突然劝他娶别人,他竟然一时间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站在一旁暗自委屈抹泪的董文珊听了凤九的话后顿时眼前一亮,一脸期盼地看向欧阳洵,她的亲娘是妾,导致她一出生就是不被人待见的庶女,所以她非常清楚庶出的痛苦,如果欧阳公子愿意娶她为妻,那以后自己的孩子就是明正言顺的嫡子嫡女。董文珊满心期待的幻想着,以欧阳洵对她的喜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凤九那个傻女人的提议,可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欧阳洵只是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们的婚事可是卓老国丈定的,岂是你说改就能改的?” 凤九失笑,“那就是说你不愿为了三小姐去恳求董尚书喽?” “欧阳公子”董文珊咬着樱唇,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欧阳洵有些烦燥,一把搂住董文珊安慰道,“珊儿,你放心,以后你进了我的房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相信我,我只宠你一个人。” 什么都可以给她,唯独女子最在乎的妻子的身份不能给她,这一切不就是因为她是尚书府的庶女,而姐姐才是嫡女的原因吗?董文珊一把推开欧阳洵,羞愤的破门而出,任欧阳洵在后面怎么叫喊也没有停下来。 看着被凤九三言两语气跑的人儿,君莫萧突然鼓起掌来对凤九冷笑道,“真是好手段,凤九,当初你就是这么阴本王的对吗?” 想当初自己去丞相府退婚的时候,这个女人表现的就像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一样,成功的让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就开始讨厌她了,现在看来倒像是这个女人故意的。萧王殿下越想脸色越难看,想不到从一开始自己就被这个女人给耍了。 “萧王殿下这是什么话?凤九愚钝,实在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你不用在这里跟本王装糊涂,以前的事本王也无意追究,不过,本王刚才说的话还作数,只要你想尽管到萧王府来找本王,本王一定会兑现诺言。” 看着某人慷慨的模样,凤九一脸黑线,他无意追究?有没有搞错主谓!还有,她这是再一次被调戏了吗?凤九闭上眼睛,努力压制自己想揍人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就多谢萧王殿下大人有大量,凤九先行告退。” 不在管萧王的脸色,凤九带着几人朝楼下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隐约听到君莫萧说,“记住本王的话,尽管来萧王府。” 凤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默默地骂了一句蛇精病,他还真以为自己魅力无穷? 清和轩里,珠儿倒了杯茶递给凤九,一脸幸灾乐祸地说道,“小姐,刚才奴婢听说二小姐差点把萧王府的聘礼单子撕了呢,幸亏夫人去的及时,否则这事情可闹大了。” 珍儿正坐在旁边做针线,不解地问道,“二小姐为什么要撕聘礼单子,这可是很不吉利的。” “还能为什么?今天白天的事京城里都传遍了,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说董二小姐携自己的三妹与未婚男子私下相会等等,传的可难听了,二小姐当然知道了,生气也是应该的。” “奴婢也听说了一点,还说佳乐郡主蛮横无理,仗着郡主的身份,当众欺辱尚书府嫡女,也不知道是谁放话出去的,简直太英明了。” 凤九忍不住唇角勾笑,当时在场的除了萧王一行人,再就是她们几个,萧王的人自然是不会外传的,因为这件事对他们的主子没有半点好处,而她们几个也没有能力能在短短的半天的时间里就将事情添油加醋地传遍整座京城,所以,除了璟王她实在想不到还有别人有这个心和力。 两人正说着话,珏儿正好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小姐,董小姐已经回府了,听兰琴说董尚书狠狠的斥责了董二小姐和三小姐,并且还罚了两人跪祠堂。兰琴托奴婢转告小姐,说董小姐已经想明白了,欧阳家不能嫁,只是碍于卓老国丈的面子,现在有点骑虎难下。” 放下茶坏,凤九淡笑道,“妍姐儿想多了,不过也是她一份孝心。卓老国丈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又岂会为了一个不存在的面子去耽误自己最宠爱的外孙女的幸福,相信今天这事传出去以后,不用妍姐儿自己开口,卓老国丈就已经把欧阳家排除在外了。” 说不定卓老国丈现在正想着如何设计欧阳家,让欧阳家主动退婚呢,正好趁这个风口浪尖,大家也会同情一些妍姐儿。 “奴婢回来的时候还碰了璟王府的陈管事,陈管事说他是奉命去齐王府还鞭子的。” 闻言,珠儿大叫一声道,“陈管事?天啊,这种小事王爷竟然派陈管事亲自去,看来王爷不仅知道今天的事,说不定还很生气呢,陈管事亲自出马,想必华英公主也不敢真的降罪于小姐。” 珍儿不屑地嗤笑道,“她还敢怪罪小姐?咱们小姐没找她算账就不错了,再说,有王爷给咱们小姐撑腰,她还能翻天不成?” 见两个丫头越说越离谱,凤九无奈笑道,“行了,去准备水,我要沐浴。” 待三个丫头都退下后,凤九才闭上眼睛将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过滤一遍,萧王府、裕王府、齐王府、尚书府,似乎存在着某种特殊的关系,特别是裕王,别人也许没注意到他,但是对于一个特工来说,有的时候直觉比眼睛更准确,她总感觉裕王身上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有他看君莫萧的眼神,实在是奇怪的很。 正想的出神,忽然几道人影从窗外快速闪过,凤九猛然睁开眼睛,手上瞬间多出几枚银针,只不过片刻后,那几人却不见了踪影,倒像是她听错了一般。 “嗨,好久不见。”窗外的桂花树上,一名黑衣男子正悠闲自在地躺在树叉上,单手枕头,嘴里叼着一枝桂花,心情大好的观赏着夜空下的弯月。 身体不由放松,手里的银针也瞬间消失不见,凤九淡淡道,“魏世子,难道不知道不请自来是一件很失礼的事吗?” 黑衣男子正是魏玄墨,闻言,男子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坐直身体,哈哈笑道,“我若不来,刚才那几个人可就要凤小姐亲自动手了,难道凤小姐不打算好好谢谢救命恩人吗?” “魏世子多虑了,凤九就算武功再不济也不会半夜闯别人的马车,还被胁迫要交换条件。” 魏玄墨失笑摇头,看来有了这个把柄以后都免不了被这个女人嘲笑了,也是他活该偏偏落到她手里,难道这就是中原人所谓的缘分? “说到条件,魏世子今日是来兑现的吗?” “难道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魏玄墨嘻笑一声,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到凤九窗前,一脸猥琐加坏主意的模样朝凤九低声说道,“想不想去一趟裕王府看看裕王现在在做什么?” 第86章 长针眼了 “想不想去一趟裕王府看看裕王现在在做什么?” 见某人一脸坏笑地朝自己眨眼睛,凤九讪讪地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的说道,“魏世子平时都这么无聊吗?喜欢深夜偷窥别人?还是说上一次差点被人灭口就是因为这种事被人追杀?” 魏玄墨不以为意地点头道,“本世子不觉得这种事很无聊啊?你不觉得很有趣吗?白天大家都一样,穿的光鲜靓丽温和有礼,到了晚上才会本性暴露。” “魏世子每天都穿黑色的衣服,该不会就是为了晚上出行方便。” “哈哈,还是你懂我。”见凤九毫无兴致地起身要走,男子又赶紧说道,“难道你不想去我府上取你想要的东西吗?” 即将要消失的身影又折回来,凤九见他不像是说笑的样子,淡然道,“你府上都有什么?” “你想要什么都有,南疆的品种只要你想要,本世子都可以给你弄来。不过你也知道,白天去我府上,恐怕要不了一个时辰,未来璟王妃勇探质子府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某些人耳朵里,所以” 所以只能晚上去,虽然夜里对质子府的监视并不比白天少,但是视野却不及白天不是吗? 几乎没浪费什么时间考虑,凤九便点头道,“好,你等一会。” 等再出来的时候,原本端庄秀丽的丞相府嫡女俨然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黑衣少年,魏玄墨摸着下巴,满意的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将她打量了一翻,忍不住赞道,“没想到你还会易容术啊,这个脸是人皮面具吗?” 若不是他一直站在这里,若不是他知道里面的人是凤九,恐怕就算打死他那个讨人厌的太子哥哥也猜不到眼前的少年会是丞相府的大小姐。长指忍不住摸向那张变了相的脸,只是还没碰到就被凤九一巴掌拍了回去,“前面带路,别耽误时间。”她还要赶回来沐浴呢。 魏玄墨龇牙咧嘴地收回手,低嘀道,“果然最毒妇人心,下手真重。” 在和魏玄墨没有认识之前,凤九也曾听过关于他的一些消息,但大多数都是负面的,比如大家都说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武功拙劣等等,甚至还被人说成是废物草包,虽然凤九从未看轻过他,但是也确确实实不知道他的深浅,不过经过这一路上的观察,凤九敢肯定这家伙以前是扮猪吃老虎,先不说他的武功如何,单单是这一身绝妙的轻功,就足以看出他曾经苦心修练过,又岂会如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务正业? 魏玄墨一个旋身稳稳的落到一处青瓦叠蜒的宫殿上,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是想借力而是想探视什么,凤九无奈,只能跟着他轻轻地落到瓦砾上,这里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官宦人家,想必守卫也是十分森严的,只要他们稍微制造出一点动静,必定会惊动来来回回巡逻的侍卫。 凤九用手势比划了几下,见魏玄墨一头雾水地望着自己,只能无奈地小声说道,“这是哪儿?” 凭着感觉这里应该是皇城东侧的某处府邸,而且看样子应该是王府之类的院落,因为普通的官宦人家是没有资格建造皇家园林的,但是位于皇城东侧的王府有很多,萧王府、成王府、裕王府等等,凤九一一在心里过滤了一遍,难不成是裕王府? 上次的赏花宴她曾来过裕王府,但是王府之大绝非肉眼所及,所以她也不确定自己猜的对不对,正打算问个究竟,结果一转眼身边的男子已经先一步飞向更深的内院去了。 凤九无奈,只能悄悄跟上,最后在他身侧落定,悄声问道,“裕王府?” 魏玄墨点头笑道,“聪明。” 凤九翻了个白眼,所以,她还是被这个家伙带来做梁上君子了? 魏玄墨似乎对裕王府的地形以及守卫十分熟悉,虽然仍旧小心谨慎,但是一路上竟然没有碰到一个侍卫,看着男人颀长挺拨的身姿在裕王府内院畅意穿梭,凤九不禁感叹,到底是谁那么蠢,居然以为魏玄墨是个不学无术的笨蛋? 两人很快到了主院,之所以说这里是主院,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壮阔和宏伟,更是因为守卫明显比刚才更加森严,门口笔直地站着八名带刀护卫,看这阵势恐怕连一只蚊子都不飞进去。 凤九抬头看了一眼宫殿的正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暗香园’三个描金大字。很骚情不是吗?一个男人的院子,还是有着亲王之尊的一府之主,竟然取了个唱戏的戏园名儿,实在是与这巍峨的宫殿极为不搭。不待凤九吐槽完,一阵悠扬的丝竹声缓缓传来,凤九挑眉,现在已经是戌时三刻了,裕王府怎么还如此琴瑟笙箫? 魏玄墨低笑一声,朝凤九挤眉弄眼道,“本世子今天就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寻、欢、作、乐!” 凤九在心里暗骂一句无聊,准备自己先离开,可是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就见不远处一群侍卫正朝这边巡逻走来,魏玄墨得意一笑,拉着她的手臂便跳进了裕王所居住的暗香园。 不得不承认,裕王真的很会享受,暗香园很大而且非常大,繁花似锦香气袭人,两人一跳进园内便置身于一处花丛中,倒是很适合藏身,只不过还没等她欣赏够园里的风景,视线便被不远处敞开的大门里面的情景吸引住了,只见几名穿着十分单薄露骨的舞姬正在翩然起舞,而坐在正前方穿着一身花旦服的男子不是裕王君云展又是谁?更令凤九奇怪的是,裕王身边竟然还坐着几名长相十分清秀的小书童?难不成裕王是断袖? “看到了吗?是不是感觉今天没有白来啊?”魏玄墨突然凑近她,朝她挤眉弄眼道。 凤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怎么在意的问道,“你早就知道了,难不成魏世子也好这口?” 否则为什么大晚上的要冒这个风险来观赏裕王的私生活呢?凤九一边说一边脑补魏玄墨略显坚毅的俊容与一群长相柔美的小书童在一起,整个人不由的瑟缩了一下。 “当然不是,本世子只喜欢女人。”魏玄墨笑的格外的猥琐,“九儿,要不要嘶,你用什么东西扎我。” 手指上夹着两枚寒光闪闪的银针,凤九十分淡定地将银针扎进一旁的树枝上,淡笑道,“魏世子请自重,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若有下次可就不是银针这么简单了,本姑娘身上的匕首你是见识过的。” 魏玄墨瑟瑟地缩了缩脖子,很没骨气地陪笑道,“九儿生气了吗?” 遇到这种无赖,你真的只能无语望天,他们很熟吗?才第三次见面就叫的如此亲昵,难道他们南疆人都这么热情吗? 正思考间,魏玄墨突然收起笑脸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凤九也察觉到墙外有动静,仔细一听,似乎有人在小声交谈。 “太妃,您不去劝劝王爷吗?” “劝?怎么劝?展儿自小脾气就很执拗,只恨当年本宫与在一起的时候被他无意中撞见,这孩子的心性从那以后就变的让人琢磨不透了。” “可是太妃当年也是情非得已啊,若非如此,又哪来今日的荣华富贵。” 舒太妃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今天白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本宫见他回来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 李嬷嬷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哦,老奴想起来了,听紫蝉那丫头说王爷白天和佳乐郡主还有萧王殿下去了一趟藏宝阁,后来董尚书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也去了,再后来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老奴派人去查一查?” “罢了,本宫知道了,由着他去,闹不了几日也该消停了。” “还是太妃了解王爷,是老奴多虑了。” 两人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消失,估计是走远了,看了一眼大殿中央正用食指挑着小书童的下巴一脸沉醉的裕王,凤九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虽然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g什么的其实早已经见怪不怪,可是内心深处还是感觉不太习惯。 从裕王府出来后,凤九长长的舒了口气,没想到的是裕王竟然有断袖之癖,真是太令人意外了。不过,舒太妃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和谁在一起时被裕王撞见了?难不成这位舒太妃和别人有染?想到此,凤九只觉得一头乱麻,皇家的关系可真够乱的,先帝若是知道他生前最宠爱的舒贵妃在他死后红杏出墙的话,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气活过来。 躲开质子府周围的暗卫们,两人平安到达府内,面前是一处类似于暗房之类的地方,凤九挑眉道,“你说的那些东西都在这里?” 魏玄墨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过了片刻才道,“你说那个舒太妃是不是和别的男人” 剩下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从他挤眉弄眼的表情来看,凤九也猜到他想说什么,和她的想法竟不谋而和,虽然不是什么好听话,但是确实存在着这样的可能不是吗?要知道先帝爷驾崩的时候舒太妃入宫才不过短短一年,且舒太妃当年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十七岁入宫做了当时已是天命之年的先帝的妃子,两人可以算得上是祖孙辈了,后来没多久先帝驾崩,留下遗腹子裕王,可是舒太妃当时正值青春妙龄,就算有需求也属于正常现象,只不过皇宫禁卫森严,宫里除了不能人道的太监最多的就是侍卫,但是舒太妃向来眼高于顶,恐怕是看不上侍卫的,那么难道是出入皇宫的大臣或皇子? 凤九简直要被自己的这翻推测吓懵,若果真如此的话,这简直就是皇室秘闻呐! “你说裕王会不会不是”见她似有所思,魏玄墨又贼笑一声说道,“以前本世子只知道裕王好男色,但是却没有往深处想过,可是今天听舒太妃一席话后,本世子记得中原有一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哦想起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可是据本世子所知,先帝似乎并没有这个爱好呢。” 所以,裕王可能不是先帝爷亲生的?凤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今天的戏看也看了,想必魏世子现在可以兑现了?” 再这么和魏玄墨继续推论下去,说不定等会儿还能推断出来当今是他们南疆人呢。 魏玄墨无比黯然神伤地摇了摇头,用下巴比划了一下面前的暗室道,“看来九儿对本世子多有误解,不过没关系,本世子总有一天会让九儿发现本世子身上的优点的。听说璟王中过蛊毒,暗室里有一味药想必九儿一定会十分喜欢。” “决明草?”凤九眼前一亮,已经先一步进了暗室,凭着过人的嗅觉,果真找到了几株决明草,仔细收藏好后,才出了暗室对魏玄墨拱手道,“如此,就多谢魏世子了,不过,在下与魏世子相识甚浅,在称呼上还请魏世子自重,告辞。” 看着眼前即刻消失的窈窕倩影,魏玄墨苦笑摇头望天,这位凤家大小姐果然有意思的紧呢。明渊远远地看着自家主子难得一见的展颜,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世子很喜欢刚才那位小兄弟呢。 清幽雅静的清和轩里,珏儿正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去璟王府送药的事情,“奴婢将决明草亲手交给了肖大夫,原本奴婢想将小姐的话转告肖大夫的,但是那位老大夫实在是太过分了。” 想到那位肖大夫见到她时的表情,又是不屑又是冷哼,一向稳重的珏儿也被气的心口直跳,怎么会有如此心高气傲的老头儿?竟然还是璟王府的府医,也不知道王爷看中他哪一点,一点也没有老者该有的稳重和德性,简直就是‘为老不尊’。 凤九放下书,含笑道,“他是不是说本小姐多此一举,会个三脚猫的医术就敢在他面前卖弄?是不是还问了花是从哪里偷来的?” 珏儿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小姐,她怎么会猜的这么准,那个老头儿确实是这么说的,而且还将小姐批的是一无是处,然后拿着药很傲娇的走了。 看珏儿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凤九不怎么在意地笑道,“我跟那位肖大夫打过几次交道,医术不错,草药交给他我很放心。” “哦对了,小姐,王爷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完,珏儿将从璟王府带回来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顿时光芒四溅,一眼望去竟然是一颗足有巴掌大的东海夜明珠,通体润泽无暇,周边闪着淡淡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小心翼翼地将夜明珠拿出来观赏了一翻,凤九道,“王爷没有让你带什么话吗?” 无缘无故送她这个做什么?璟王府就算稀奇珍宝多的没处放,也没必要送给她。 “王爷说小姐平时喜欢看书,这颗夜明珠有暖光的效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护眼睛。” “还是王爷想的周到,现在看来璟王可比某些人强多了。”刚刚进门的珠儿又忍不住对未来姑爷一翻称赞,至于她所指的某些人,大家都心照不宣,“小姐,老夫人和老爷请你过去一趟呢。” “知道是什么事吗?” “奴婢不知,只听说再过几天就是二小姐大婚的日子,想必老夫人是有什么事要说。” 眼下府里最重要的事就是凤灵的婚事,昨天在藏宝阁又发生了那档子事,凤灵就算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君莫萧似乎并不像她原本以为的那样专情,所以,凤灵想到的,老夫人和凤清由又怎会想不到这一层,过几日等凤灵嫁进萧王府,就看她如何能把握先机占稳脚跟了,至于萧王的爱一个如此滥情的男人,所谓的宠爱又有几分真情在里面呢? 到了静心堂凤九才发现,原本不该出现在此的周姨娘和孙姨娘竟然也带着三小姐和四小姐规规矩矩地坐在里面,就连本该在学堂里的凤轩此时也坐在下首,一脸傲气地盯着对面的周姨娘。一旁的凤灵面色有些憔悴,整个人看上去也仿佛失去了灵气一般,不若往日那般飘逸脱俗。赵氏的脸色也不好看,原本凤灵的事就够她火冒三丈了,现在老夫人又把周姨娘和孙姨娘也叫过来,是专门气她的吗?凭她们俩的身份,也配坐在这里旁听府里嫡女的婚事?更可恶的是那个周姨娘,眉眼含情似水一脸温婉柔情的模样,还时不时地抚摸她那平坦的小腹,真是个贱人,等她缓过这口气,看她怎么让这个贱人好看! “孙女给祖母请安,给父亲请安,夫人、各位姨娘好。”凤九举止端庄地给各长辈见了礼,得到老夫人的允许后才款步踱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见众人来齐了,本该因婚事将近应该喜上眉梢的老夫人却叹了口气道,“今天让你们所有人都过来,是想让你们明白一件事,咱们凤家是个大集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来大丫头和二丫头能嫁进王府对将来三丫头四丫头的婚事也是有帮助的,当然,三丫头和四丫头若是嫁好了,对大丫头和二丫头也是有助益的。可是眼下,灵儿嫁进萧王府可能并不如原以为的那么风光,你们做兄弟姐妹的若是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出来,将来灵儿在萧王府站稳脚跟,对你们也是有好处的。” 说到此,老夫人花白的眉毛拧的更紧了,好端端的一个萧王妃之位说没就没了,皇上还赐了一个平妃给凤家添堵,说不定全京城的百姓都在笑话她们呢。而且,以前看凤灵是个聪明懂事的,可如今怎么看都觉得她少了一份当家主母应有的气度和手段,倒是她一直不怎么看的上眼的大丫头反而是个聪明的,可惜偏偏又嫁给了病秧子璟王,唉,真是造化弄人啊。 凤九了然一笑,原来是想让大家出主意啊。莫说凤灵的性子不适合掌管一府之事,就算她真的聪明过人在萧王府站稳脚跟,恐怕也没她凤九什么事,赵家的女儿不在背后捅她刀子就不错了,还指望她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做梦。 许是老夫人的话戳中了凤灵的痛点,凤灵又开始小声啜泣起来,直到老夫人按着眉心,一脸失望地喝斥让她闭嘴,凤灵这才擦着红肿的眼睛不敢再出声,只不过那隐忍的模样还是令老夫人忍不住啧啧摇头。 “祖母,是谁欺负二姐,孙儿这就去找他算帐!”凤轩义气风发地站起来,才不过十岁的年纪,身上已经隐隐看出市井流氓的气息。 赵氏慌忙将凤轩拉到自己面前让他住嘴,凤轩还犹然不知地说道,“娘,你干吗不让我说,以前你不是经常教导儿子要帮助二姐吗?这个家里就只有二姐跟我最亲,我” “住嘴!”赵氏简直要被自己这个蠢儿子气死,都十岁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分不清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老夫人和凤清由早已被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将凤轩的无知和愚蠢悉数归结到赵氏教子无方身上,对赵氏又是一阵冷眼刀子。不过想想也是,凤家唯一的独苗儿还偏偏是个没脑子的,老夫人和凤清由能高兴起来才怪。 花厅里死一般的沉寂,凤灵的婚事原本两位姨娘就无权过问,现在又是关于凤灵嫁进王府后如何能够抢占先机站稳脚跟的事,两位姨娘没有笑出声儿就不错了,还会给她出主意?亏老夫人想的出来。 片刻后,孙姨娘忍着笑说道,“依奴婢看,萧王殿下对二小姐还是十分爱重的,只要抓住萧王殿下的心,二小姐以后的日子就不会难过。” 周姨娘道,“奴婢以为,现在凤家有老夫人和老爷撑着,萧王殿下断然不会亏待了二小姐的,只要二小姐先怀上王爷的子嗣,就一定能占稳脚跟。” 赵氏恨恨地瞪了两人一眼,这些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这个道理,这两个小贱人就知道拍老爷马屁! 而身为当事人的凤灵,此时正敛眉垂目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本该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待嫁千金,如今却暗地里被人嘲笑,婚事还要被当成家事议题拿出来商量,真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凤清由见大家没什么实质性的主意,便悠悠说道,“母亲,灵儿的性情比较温顺体贴,但是缺乏历练和稳重,我看董尚书家的二丫头是个聪明有手段的,将来灵儿嫁进萧王府定然会吃亏,所以,依儿子之见,岚儿的性情比较沉稳,而且再过两年也要及笄了,不若将岚儿嫁进萧王府做侧室,将来两姐妹在府里还能相互帮衬,母亲觉得意下如何?” 闻言,不等老夫人有所表示,花厅里就立刻响起了三道反对声,自然是凤灵最先反对,其次是周姨娘,再就是赵氏。凤灵的反对显而易见,虽然君莫萧对她无情,但她是真心喜欢他的,每天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就已经够憋屈的了,现在父亲竟然还打着为她着想的口号要将自己的亲姐妹送进王府给她添堵,她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周姨娘之所以反对是因为她尝尽了做妾的苦楚,她原本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完全可以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商贾之家做正房,却偏偏爱上了凤清由,做了身份低微的妾室,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不能在人前喊自己一声母亲,所以将来就算女儿嫁的差一点也要做正妻之位,宁做蛇头不做龙尾。再说,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凭什么为了给凤灵固宠就白白送进萧王府?老爷可曾想过她的感受? 至于赵氏之所以反对是因为,周姨娘是个狐媚子,生出来的女儿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若将来凤岚进了萧王府,万一抢了自己女儿的风头,周姨娘倘若再生下一个男丁,那就和她一样了,以后她在丞相府还如何立足? 老夫人皱了皱花白的眉毛,用力杵了一下银头拐仗,厉声道,“儿女们的婚姻大事自古以来由父母做主,你们反对有什么用?” “可是老夫人”赵氏还想说什么,最后却被老夫人射来的冷眼刀子吓的住了嘴,恹恹地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周姨娘咬着朱唇,求救般地看向凤清由,可是她似乎忘了,这个主意本来就是凤丞相提出来的,又怎么会轻易改变呢?所以凤清由很明智的选择忽略那道炙热的视线,而是将目光射向始终不发一言的凤九身上,“九儿,你平时主意最多,今天怎么不说话了?你说说看,为父这个主意怎么样。” 凤九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姨娘那满含期待的眼神,以及凤岚求救般的目光,淡声说道,“既然父亲有这个打算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二妹和四妹好,可是女儿却觉得如果想让二妹在萧王府站稳脚跟,未必需要凤府再搭进去一个女儿。” 第87章 狠毒母女 “可是女儿却觉得如果想让二妹在萧王府站稳脚跟,未必需要凤府再搭进去一个女儿。” 闻言,凤丞相眼波微动,疑惑地问道,“九儿这话怎么说?” 对于这个从小就并不如何关心的女儿,凤清由其实是有些不太了解她的,但是从前几次的事情上来看,这个女儿似乎和别的闺阁少女不同,不仅做事有理有度,而且格局也比一般的人要宽广,分析问题十分透彻,甚至有时候感觉比赵氏更像一个当家主母。 凤九笑道,“若将四妹也一并送入萧王府,父亲觉得别人会说什么?是说您爱女心切,不忍心二妹妹一人在萧王府孤立无援?还是会说您急于向萧王殿下表态,衷心于他呢?” “放肆!”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凤清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严厉地瞪着凤九道,“胡说!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女儿家能随便乱说的?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你以为不会连累阖府?” 赵氏一脸幸灾乐祸地嗤笑一声,她就知道这丫头能有什么主意,她早就看凤九不顺眼了,偏偏老爷也不知道怎么的,每次听她说凤九如何如何不好的时候,老爷总是装傻充愣,说什么反正大丫头在府里待不了几天了,就由着她。可是她又如何不知,老爷恐怕是顾忌李氏那个贱人。 凤九面不改色地笑道,“刚才祖母说过,凤家是一个集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儿又怎么会盼着凤家不好呢?” “九儿,你继续说。”老夫人虽然面色不悦,却也明白凤九的意思,这丫头说的没错,倘若皇上也是这么想的,恐怕会对凤府多有猜忌。每一代帝王都经历过势力划分以及朝堂变革,他们可以允许儿子互相残杀,也可以允许臣子们私底下较劲,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胡闹,帝王们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绝对的衷心。倘若丞相府将两位女儿都嫁进萧王府,恐怕在皇上眼里已经将丞相府列入萧王一党了。虽然现在六皇子和八皇子都颇得圣心,也势均力敌,但是一旦六皇子势力太过拔尖儿,皇上又会如何做呢? “九儿想说的,想必祖母和父亲已经想到了,再说,二妹妹可比那位董二小姐要有优势的多,再过两个多月女儿就要嫁进璟王府了,虽然王爷多年不理朝政,但是璟王府的地位却是超然于众王府之上的,就算无法拉拢,想必萧王也不愿得罪,而且朝堂上有父亲在,父亲是大禹国的丞相,位居一品,难道不比一个正二品的尚书来的更有价值吗?” 凤清由捋着胡须赞同地点点头,思考了片刻才道,“可是宫里有庆嫔娘娘,萧王殿下只怕也会顾忌她几分颜面。” 凤九嫣然一笑道,“那是自然,就算没有庆嫔娘娘,难不成父亲还奢望萧王殿下独宠二妹一人吗?那位董二小姐可不像是和萧王才认识的样子。”两人恐怕都不知道情起于何时呢。 闻言,原本还压抑着哭声的凤灵突然泣不成声,联想到自己这几年被董倩雅那个小贱人当成一枚棋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气股股地瞪着凤九道,“你就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是吗?萧王殿下是不可能独宠我一个,你也未必就比我好。”听说那个璟王残暴又无情,有没有爱还要两说。 “够了!”不等凤九说什么,老夫人已经一掌拍在桌案上,不悦地皱眉道,“灵儿,你大姐可是在替你出主意,你不要不知好歹!” 被老夫人如此呵斥,凤灵惊讶的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开始掩唇委屈地小声啜泣,惹的老太太和凤清由又是一阵头疼。 “九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片刻后,凤清由按着太阳穴淡声吩咐道,看向凤灵的眼神隐约带着一丝失望,这个女儿真是被他们骄纵坏了,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莫说凤九没有嘲笑她的意思,就算有那又如何?将来她们都要各自执掌一府的,就算为了萧王殿下的宏图霸业,她也该拉拢凤九才是啊,璟王府的关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攀上的。 凤九敛眉笑道,“庆嫔娘娘育有皇十子和皇十三子,父亲觉得董尚书是更亲近自己的外孙还是更信任自己的女婿呢?” 庆嫔娘娘膝下有两位皇子,要不是因为娘家根基浅薄,入宫又比四大宫妃晚,说句不好听的话,恐怕地位比现在的惠贵妃还要尊贵一些,只可惜董家是从董尚书这一辈才慢慢兴盛起来的,与百年大族的赵家相比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闻言,凤清由眼前一亮,神色间似乎也豁然开朗了,对啊,庆嫔娘娘育有两位皇子,虽然现在都未成年,但是如今皇上健在,恐怕再做个十年皇帝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到时候皇十子和十三子都已成年,待皇上驾鹤西去,众皇子免不了皇位之争,到时候万一董尚书自然是帮着自己的外孙的,说不定现在董尚书就已经为两个外孙盘算了,那么他将自己女儿嫁进萧王府的动机恐怕就有待商榷了。 想明白这一点,凤清由顿时展颜欢笑,忍不住赞道,“九儿不愧是我相府嫡女,分析问题很有条理,将来嫁进璟王府为父也就放心了。既然如此,母亲,以后岚儿的婚事还是要您老人家多多费心才是。” 老夫人嗯了一声,看向凤九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赏,一双浑浊的老眼在两个孙女身上淡淡地打量着,只觉得一个端庄从容一个温婉可人,两人各有千秋,只不过凤九的性子似乎更适合执掌一府中馈,而灵儿显然就差的多,恐怕以后嫁进王府会和她娘一样,整天就知道和府里的小妾们争风吃醋。想到此,老夫人又摇头叹气道,“灵儿,以后多像你大姐学学,不要一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如果哭能解决问题的话,这天下早就泛滥成河了。” 一直刻制着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的孙姨娘,一时没忍住突然笑出声,在感受到众人那不悦目光后才轻咳一声,努力坐直身体,脸上换成一副哀伤的模样。 凤灵轻咬唇角,十分不情愿地点点头,让她向凤九学?学什么?学她如何被萧王退婚然后给阖府丢脸吗? “府里最近会很忙,灵儿就待在府里待嫁,周姨娘现在有了身子不能太过劳累,你们就不要给她添乱了,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去找何管事或柳嬷嬷。”老夫人隐晦地看了赵氏一眼,冷声吩咐。 周姨娘连忙福身道,“多谢老夫人体恤。” 看着凤清由看向周姨娘的眼神里略带的温柔的目光,赵氏紧紧捏着手帕,恨恨地瞪了周姨娘一眼,等她缓过这口气,看她怎么收拾这个小贱蹄子。 “老夫人,老爷,萧王殿下到门口了。”门外,何管事匆匆来报,显然君莫萧的突然驾临让人始料未及,否则一向沉稳的何管事也不会如此的气喘虚虚。 闻言,老夫人顿时眼前一亮,只不过刚欲站起的身子又稳稳地坐下了,沉着脸淡声说道,“来就来,慌什么。” 显然对于前几日君莫萧与董家二小姐在藏宝阁私会的事,老夫人是很不高兴的,虽说大禹并没有明文规定大婚之前未婚夫妻不能私下相见,但是一般的大家闺秀还是要保持端庄和矜持的,可是那位董二小姐也太没脸没皮了,还没大婚就巴巴地往男人眼前凑,这可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作派。 见老夫人并没有出去迎接的打算,凤灵心急地咬了咬朱唇,一双美丽的杏眼泛着水光道,“祖母,父亲,难道要让殿下自己过来吗?”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扫了她一眼,岿然不动地朗声道,“灵儿,记住你自己的立场!” 还没成亲就处处护着婆家,老夫人实在有点怀疑当初重点培养凤灵而忽略凤九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由于萧王突然驾临,凤九等几位女眷在这里不太方便,所以向老夫人告了声罪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刚到清和轩没多久,周姨娘便带着凤岚说要求见大小姐。周姨娘现在怀着身孕,又是老夫人明里暗里提拔的掌事之人,所以身份也比从前要尊贵一些,到了清和轩,浅夏等人倒也没敢刁难,乖乖地去通报了。 对于周姨娘的到来,凤九并没有半点意外,周姨娘是个聪明人,此番她说服父亲改变主意,对于她们母女来说确实是帮了大忙。片刻后,周姨娘在凤岚的搀扶下婀娜走来,眉眼间隐约带着一丝初为人母的柔情。虽然如今已经三十有二并非妙龄少女,但是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气韵却远盛风华正茂的十五六岁的女子,就算是同龄并且容貌不分伯仲的孙姨娘,在气韵上也要略逊一畴,难怪凤清由会如此宠爱周姨娘,或许在男人的心里,容貌和出身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让他们心悦诚服。 进了花厅,看着前方清丽的少女正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们母女,周姨娘心里一紧,十分恭敬地低头说道,“奴婢携小女特意来感谢大小姐搭救之恩,请大姐受奴婢一拜,岚儿,跪下给你大姐磕头谢恩。” 说完,自己也盈盈弯下身子准备下跪,凤九朝身旁的两个丫头使了眼色,珠儿和珏儿忙笑着上前一左一右将两人扶了起来,珠儿道,“姨娘可千万要注意身子,万一伤着了小少爷,可让我们小姐如何担待的起。” 周姨娘脸色微红,眉眼间闪过一丝笑意,柔声道,“多谢珠儿姑娘吉言,此翻前来,除了向大小姐谢恩以外还有一事相求,求大小姐成全。” 珠儿来不及阻止,周姨娘已经先一步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凤岚见自己生母跪下,也乖乖地跪在她旁边,抱着周姨娘的手臂轻声叫娘。 “周姨娘这是何意?”凤九微微挑眉,单手支着下巴,慵懒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母女。 “奴婢知道唐突了大小姐,可是,奴婢实在是没有法子才来求大小姐庇佑的。”周姨娘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一丝坚定,虽然外人都说这位大小姐如何如何粗笨不堪,但是通过这数月的相处,她看得出来这位大小姐可并不如别人以为的那样没用,单单是她数次轻易地挡开赵氏的刁难,并且还让赵氏受了好一顿惩罚来看,大小姐绝对比大多数的闺阁少女要聪明的多。 珠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姨娘这是什么话,您现在可是府里最金贵的人,什么事老夫人和老爷不是顺着您的,怎么好端端地来求我们小姐做什么。再说,我们小姐能帮上您什么忙,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求老夫人和老爷呢,他们可是这府里说话最管用的主子呢。” 凤九笑道,“珠儿说的没错,再说,我也不可能在凤家待一辈子,恐怕帮不了周姨娘什么忙,姨娘还不如把这个时间花在父亲身上。” 周姨娘苦笑,虽然老爷素来疼爱她,可是她倒底只是姨娘的身份,否则刚才在花厅,老爷怎会事先不与自己商量便要将岚儿嫁进萧王府给凤灵固宠呢?说来说去,在嫡庶方面,老爷还是重视赵氏所出的嫡子嫡女,想到此,周姨娘眼神一黯,眼底滑过一丝失望和嘲讽。再过几日二小姐嫁进萧王府,到时候赵氏腾出手来只怕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不过她受点苦受点委屈倒也没什么,可是岚儿和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氏残害自己的孩子。 “大小姐,奴婢知道您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否则刚才也不会极力说服老爷改变主意,您的大恩大德奴婢都铭记在心。只是岚儿眼看着就要及笄,虽说儿女的婚姻是由父母作主,可是奴婢身为生母却无权过问,只怕到时候夫人会记恨今日之仇故意将岚儿嫁给门不当户不对的小厮做妾,奴婢恳求大小姐看在与岚儿姐妹一场的份上,帮帮岚儿,奴婢来世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大小姐的恩情的。”说完,也不待凤九有所表示,母女俩同时磕了个响头。 凤九了然,原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而是为了凤岚,周姨娘倒是个聪明人,知道求她庇佑肚子里的孩子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可是凤岚就不一样了,凤岚好歹长大了,又是个温柔娴淑的女子,和凤九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差,比起凤灵和凤琴,那简直就是好太多,而且都说见面三分情,凤九多少也会顾忌一点姐妹之情。 “姨娘还是起来,地上凉,若是动坏了身子,父亲可要心疼了。我与四妹妹是异母同胞的姐妹,就算姨娘今天不提此事,将来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不过依靠别人庇佑终究不是上上之策,姨娘和四妹最好另僻蹊径才是。” 周姨娘身体一怔,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才猛然明白凤九的意思,想了想才点头道,“奴婢多谢大小姐提点。” “我这里有几粒保胎的药丸,姨娘若信的过我,将来需要的时候就服上两粒,再怎么说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凤家的血脉,与我也有血脉之情,将来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才好。” 周姨娘又是一番感谢才起身告辞,送走周姨娘母女,珠儿不解地问道,“小姐这么容易就答应周姨娘了?” “她是个聪明人,将来若有能用得上的地方定然不会推辞,再说,凤家由她掌管总好过赵氏一手遮天,我看祖母如今也有心无力,母亲的福荫不能断送在赵氏手里。”何况周姨娘出身商贾之家,又是家中嫡女,要不是因为朝廷重农轻商,恐怕也不会将嫡女嫁进凤府做妾,她可不认为帮助周姨娘是一件亏本的买卖。 “小姐,二小姐请您去湖心亭一叙。”门外的小丫头脆声禀报道。 凤九微微挑眉,她和凤灵之间有什么需要谈的?她可不认为这位即将嫁进萧王府的妹妹会有事找她商量,“萧王殿下回去了吗?” 门外的小丫头沉默了片刻才道,“还没有,和二小姐在湖心亭。” 原来是君莫萧的意思,凤九失笑,这位萧王殿下还真是有意思,不和未婚妻好好培养感情反而让她一个外人去闲聊,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不是一看见自己就气儿不顺吗?再说,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聊的。 “就说我休息了,改日再和二妹叙话。” 那小丫头还想说什么,结果却被珏儿请出了清和轩。到了湖心亭,小丫头犹豫了一会儿才上前怯生生地道,“殿,殿下,大小姐说已经休息了,改日再和二小姐说话。” “什么?”没有看到预料中的人,君莫萧沉下脸色,咬牙切齿地道,“现在既不是中午也不是晚上,她说自己在休息?” 好一个凤九!当他是傻子吗?随便找个理由就想来敷衍他,看来她果然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啊! 看着君莫萧眼底愤然的怒火以及难以掩饰的失望,凤灵轻咬樱唇,伸手拽着君莫萧的衣袖娇声道,“殿下,也许姐姐是不想打扰我们说话,您就别再生气了。” 那丫头想起珏儿送她出门的时候说的话,连忙赞同地说道,“二小姐说的没错,大小姐确实说殿下与二小姐相思成疾,恐怕不愿为人打扰,她这个做姐姐的万万不能占用妹妹和妹夫相处的时间” 闻言,原本就脸色阴沉的萧王殿下,脸色更加黑的几乎能挤出墨汁儿来,啪地一声,手中的白玉瓷杯瞬间变成粉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真是这样说的?” 小丫头瑟缩地低着头,不敢直视某人骇人的脸色,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大丫头说的想必是大小姐的意思。” “殿下,您千万别跟姐姐计较,想必姐姐也是无心的,再说,刚才芯儿是以我的名义去请大姐的,可能大姐并不知道殿下也在此。”看似替凤九求情,实际上才两三句话就将凤九冠上了目中无人的帽子,果然是好算计。 她不说还好,听了她的话后君莫萧更是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道,“凤九,你真是好样的!” 送走了君莫萧,凤灵回到自己的书兰轩,委屈加到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释放,将殿里的瓷器古玩摔了一地,面部扭曲地怒骂着凤九以及董倩雅,吓的殿里的仆婢们全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 凤灵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是温婉善良的,说话声音也十分温柔动听,几乎很少听见她大声说话,像今天这样如泼妇一般大放厥词倒还是第一看见,所以丫头们着实被吓了一跳。 好在赵氏听到风声赶来相劝,凤灵这才平息怒气,抱着赵氏哭的是肝肠寸断,“娘,灵儿的命好苦啊!” 其实赵氏最近的心情也不太好,平白丢了掌家的权力不说,还让周姨娘那个贱人成功怀了孩子,再加上凤灵的婚事等等,一件件遭心的事将她团团围住,心情能好才怪。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火上浇油,只得安慰道,“傻孩子,你大姐分析的对,你比倩雅那个丫头有优势的多,不然你看,昨天才传出他们私约的事,今天萧王殿下就亲自来相府看你来了,可见殿下还是看重你的。” “可是可是我觉得殿下根本就不喜欢我,他每次过来都去找大姐,女儿担心他们旧情复燃。” 闻言,赵氏咯咯一笑道,“旧情复燃?那也要有旧情才是,凤九和殿下以前从没见过面,就算回到京城以后见过几次,也是唯一的几次,而且你也看到了,萧王殿下对凤九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娘可没看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对劲。再说,你比凤九温柔而且善解人意,否则殿下也不会退了她的婚事改娶你过门。如今凤九被赐婚给璟王那个病秧子,就算萧王想反毁也由不得他,皇上不仅要考虑凤家,更要掂量掂量璟王府的颜面,所以,我的宝贝女儿,你就放心,安安心心在家里待嫁,不要胡思乱想了。” 听了赵氏的话,凤灵终于平静下来,只不过一想到萧王被凤九气的抓狂的样子她就心有不甘,“娘,你一定要替女儿出这口恶气,她今天早上分明就是在嘲笑女儿。” 赵氏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冷笑道,“这仇为娘自然会为你报的!” 第88章 南疆太子 “九儿,这里。” 川流不息的大街上,马车刚刚行驶到清风楼门前,一道悦耳清脆的声音便从二楼传来,抬头望去,只见一身淡黄色衣衫的窈窕少女正站在栅栏前朝她挥手,脸上丝毫没有前几日因为未婚夫与自己亲妹妹纠缠在一起的愁容,凤九婉儿一笑,在两个丫头的侍候下缓缓下了马车。 店里的伙计看见来人的时候只是短暂地怔愣了片刻,随及露出得体的笑容,引着凤九朝二楼走去。虽然自从回京后凤九很少在京城走动,认识她的人也不并多,但是清风楼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出入其间的也大多是名流世家的权贵,再加上她顶着丞相府嫡女的名头又是未来的璟王妃,所以还是让不少有心人一眼就认出了她,一路上总感觉时不时的有人射来打量的眼神以及隐晦的目光。 “九儿,你怎么才来啊。”董清妍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手坐下,看了一眼四周假装不经意见看向她们的食客,气的咬牙道,“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回头我就跟外公说让京城府尹抓他们进大牢!” 看着董清妍粉嫩的小脸气的通红的模样,凤九忍不住笑道,“怎么了?是谁敢惹我们清妍姐姐生气啊?” “你还不知道吗?”见她还有心笑的出来,分明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董清妍简直气的抓狂,“还不是因为那些小人说你的坏话,气死我了!” “说我坏话?说什么了?”难怪一路上总感觉有人在不停地偷瞄自己,而且每次自己顺着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那些人总是装作不经意地收回目光,吃饭的吃饭,喝茶的喝茶,等她稍稍走远,又再次地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并且还伴随着小声的议论。只是,近来因为二妹即将大婚的事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他们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说她的坏话呢? “还不是那个萧王,他是不是又去相府找你了?”提到君莫萧,董清妍也没什么好脸色,以前还觉得此人英伟不凡,现在对他的印象简直可以用一落千丈来形容。 凤九挑眉道,“前两日是来了相府,但是并未与我见面啊,再说,就算萧王殿下来我们府上找的人也应该是父亲和二妹才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凤九一脸无辜地回想着那日书兰轩里的小丫头来请她去望心亭一叙的事,当时因为萧王并未离府,她还特意拒绝了,难不成这样做还有什么错? 闻言,董清妍更是气的火冒三丈,“那些小人竟然说你和萧王旧情复燃,萧王去相府是为了见你才去的,说你嫌气璟王是个病秧子,同时又为了报复凤灵抢走你的未婚夫,所以故意勾引未来的妹夫解气。” 桌前沉默了片刻,凤九哑然失笑道,“旧情复燃?我与萧王见面的次数用一个手掌都能数得过来,哪里来的旧情?这位造谣者还真是有意思的很,也不知道换一套说词,不过,这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的?难道萧王就听之任之,任由别人毁他名誉吗?” “这才是最让人生气的地方,这件事是今天刚传的,不过好像有人故意推波助澜,才短短几个时辰,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凤九对现在的婚事不满,想改嫁萧王殿下呢。至于那个君莫萧,也不知道跑哪里逍遥去了,也不站出来替你们说句话儿。” 凤九了然,其实在她看来,谣言这种东西只会越描越黑,等百姓们传腻了不想再传了,风波自然会过去,君莫萧什么都不做倒是正确的选择,只不过他有那个脑子吗?凭她对他的了解,不是应该火冒三丈将造谣者抓起来上大刑吗?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任何表示,反而有一种故意纵容的味道。 “九儿,现在怎么办?现在连璟王府也迁扯进来了,你说王爷会不会毕竟这关乎整个王府的颜面。” 凤九摇头笑道,“不会,王爷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不会相信的。” 君彦卿要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恐怕现在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虽然和他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是前世身为特工的她,在判断一个人的特点以及性格方面还是有一定的基础的,至少不会偏差太多。既然现在连清妍姐姐都在担心璟王会来找凤家麻烦,想必老夫人和父亲早就急疯了。 “现在外面传的可难听了,说凤家大小姐又要被退婚了,我看不如送一张贴子请王爷出来商量一下如何?正好顺便气气那些小人。” “不用。”凤九倒了杯水递给董清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王爷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而且我出来有一段时间了,王爷若想过来自然是会来的。” 话音刚落,靠在栅栏旁边的珠儿惊喜地叫道,“小姐你看,那是璟王府的马车。” 众人不由地倾身看向楼下,果然看见一辆带有璟王府标志的马车停在清风楼门前,掌柜的许是早早地得到了消息,竟然亲自站在了门口迎接。随后一身淡青色衣衫宛如天神般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掌柜的先是一愣,但很快的就换上了一副得体的笑容,弯着腰走在男子身侧稍微偏后的位置,引着几人朝二楼走来。 “哎呀,璟王真的来了。”董清妍欢喜地小声叫道,还心照不宣地朝凤九眨了眨眼睛,“九儿,看来璟王还是蛮看重你的嘛。”否则,对于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璟王,又怎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流言而屈尊来到京城最繁华的地方来找凤九呢?他想用实际行动告诉京城百姓,他君彦卿是不会退婚的,因为他和凤九关系很融洽,并不像那些造谣者所说的那样相看两厌。 凤九淡笑道,“你不是也说璟王人品不错吗?” 两人正小声交谈,楼下的一群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口,董清妍平时虽然大大咧咧的,却真真实实是个大家闺秀,端庄有礼地站起来,向来人行礼道,“臣女参见璟王。” 君彦卿朝身后挥了挥手,一行四五个人立刻都退到了楼下,只有秦煜跟在他身侧踏上了二楼的台阶,“董小姐有礼。” 目光很快转到不知何时起身的凤九身上,温雅如玉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凤九也同样的回之以笑,轻声叫了一句,“王爷。” 如今已是近十一月的天,燕京天气寒冷,男子淡青色衣衫外面罩着一件同色系的狐裘披风,将他的脸色衬托的越发俊美无双,只是这样的穿着却让人无端的想起他的病势,难不成这位璟王真的病入膏肓了吗?可是再看他那微微扬起的唇角——殷红性感,分明气色很好。 二楼的食客虽然不及一楼多却也是满座,看见楼梯口突然出现的某人,都不由的愣了一下,璟王现如今很少在京城走动,今天却突然出现在清风楼,再看那边一身淡蓝色水月飘花裙的凤九,两人正默契地看着彼此相视一笑,众人不由地犯难了,难不成早上的谣言有什么纰漏?不是说凤九嫌弃璟王生病,对婚事不满,勾引她的前未婚夫现任的妹夫吗? “啊我突然想起来了,外公让我下午去一趟,我还要赶紧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买来带给他,那个,九儿,你和王爷慢聊,我就不陪你了。”说完,冲凤九挤眉弄眼一翻,然后很没骨气地走了。 凤九无语地望天,妍姐儿想的也太多了,她和君彦卿可不是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人,更不会因为有外人在就会局促不安,不说她已经活了两世,心理年龄早已经过了会脸红的年纪,就算是年仅二十四岁的君彦卿,经历的那些事情恐怕也是很多人两辈子也经历不到的。 二楼顿时陷入短暂的沉寂,君彦卿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目光温和有礼,但还是让在场的人不由地低下了头,不敢迎视他那平静却又暗藏锐利的目光。当然,大多数人还是因为自己听信了谣言,并且还参与了传播,仿佛璟王能将他们一眼看破一样,一个个低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王爷,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这里实在是不方便交谈,再说,原本还感觉这里挺宽敞的,可是由于某人的出现,无端的让人有一种逼仄的感觉,“不如就去对面如何?” 君彦卿含笑道,“本王对京城不熟,阿九做主就好。” 凤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对京城不熟?有没有搞错!她从小就被送出府外,回京城也不过才两个月,难不成会比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大佬更了解京城?之所以选择对面,一来是考虑他的身体,二来上次因为董清妍未婚夫的事去过一次,感觉环境还不错,是个清幽雅静的好地方,很适合交谈。 于是一行人又转而下了楼,掌柜的亲自将人送到门口,这才擦了下额头上不知何时沁出的冷汗,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所有进清风楼的人都不许再说关于凤家大小姐的任何事情,否则他这清风楼恐怕也要开不下去了。 “我见王爷的气色似乎好了很多,看来那个药还是挺有疗效的。”两人并肩而行,缓步走在大街上,不时引来无数人的侧目。秦煜很识趣的落后几步,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 “肖大夫说本王身上的毒暂时得到了控制,不过说起这个,阿九,以后离魏玄墨远一点。” 凤九一怔,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空气里突然闻到了一股酸味儿,“你怎么知道这个药是魏玄墨给的。” “上次你来王府的时候曾救过他一次,没想到他会舍得把决明草给你,要知道这种东西虽然并不名贵,但是却很难被人发现。更何况,南疆与我大禹不睦已久,而且当年南疆兵败也有我父王的一份功劳。”所以,魏玄墨不盼着他死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会将对他有益的东西给阿九呢? “所以,你是怀疑魏玄墨会利用我?”她怎么没看出来那个男人还有这种心思。 君彦卿含笑道,“本王只是不希望阿九受到任何伤害,再说,南疆和大禹迟早是会打起来的,本王知道阿九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到时一旦开战难免会出现纠葛,本王不想看见你陷入两难。” 身为璟王妃难免要和各国的权贵们打交道,万一真到兵戎相见的那一天,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听到两国最终还是会开战,凤九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又莞尔笑道,“王爷放心,阿九心里自有一杆称,是非黑白还分的清。” 做为一名合格的特工,明确立场是最主要也是最首要的前提,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那么她早就出局了。 “这位不是大禹国的璟王爷吗?” 两人正谈话间,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从藏宝阁门口传来,显然对方正打算离开,却不巧与他们碰了个正着。男子身形高大挺拔,一身藏青色貂绒纹鹰大氅,头发不似中原男子以冠束发,而是扎成一个个的小辫子,十分具有异国风情,细看那称不上精致却十分深刻的五官,和那位魏世子倒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单单论长相和气质,显然比魏玄墨要略逊一畴。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位身形娇小,脸上戴着一块白色面纱的女子,一身浅蓝色掐丝牡丹凤尾裙将她优美的身姿包裹的完美无缺气质出尘,一双灵动的双眸正带着几分诧异以及惊喜看向对面如天神般的男子,只不过刚想上前的脚步硬生生地被身旁那道凌厉的视线吓的往后退了两步。 男子满意一笑,朝君彦卿拱手道,“小王见过大禹璟王爷,不知这位是?” 目光在凤九身上定定地打量一翻,虽然并不轻佻,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样的盯着,还是会让人不舒服不是吗? 君彦卿淡笑道,“原来是魏太子和太子妃,两位有礼了。阿九,这两位是南疆的太子和太子妃。” 那女子听到‘太子妃’三个字眼底顿时一黯,又见君彦卿对身旁的女子十分细心的介绍他们,看得出来很在乎这位叫阿九的女子。联想到前一阵子皇上表哥似乎给璟王赐了一位未婚妻,听说是丞相府的嫡长女凤九,看来就是此人不假了。 “小女见过魏太子、魏太子妃。”礼数十分周到的行了一礼,脸上也看不出半点女儿家见到陌生人时的局促和不安。 看着举止端庄沉静如水的少女,魏玄祁愣了一下,又深深看了凤九一眼,才移开视线强笑道,“小王入京已有数日,至今还没有去拜见璟王,还请璟王爷见谅。” 看着他脸上略显得意的神色,君彦卿眼色平静的仿佛没有发现一般,依旧温文尔雅地说道,“哪里,魏太子见外了,不过说起这个,魏太子似乎忘了前些日子贵属已经来本王府上拜过了,并且本王还好生招待了一翻,看来魏太子贵人多忘事,想来是忘记了。” 闻言,原本还得意的某人脸色顿时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强笑道,“哪里,想必王爷认错人了,小王带来的不过区区数人,现在都在驿馆里,没有小王的同意,他们怎敢私自外出。” 君彦卿也不在意,看了一眼两人身后的藏宝阁,淡笑道,“两位现在是打算回去吗?” “听太子妃说这家东西不错,所以过来看看,顺便给太子妃买点首饰,看王爷和凤小姐似乎是刚来?王爷也是打算买东西送给凤小姐吗?” 君彦卿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魏太子和太子妃了,阿九,我们进去。” 一只温润的大手伸来,凤九很配合地将自己的手放到君彦卿的手心,随后看向魏玄祁浅笑道,“小女先行告辞,魏太子和太子妃慢走。” “彦王爷,这几年过的还好吗?”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站在魏玄祁身边始终不发一言的少女突然开口说道,目光定定地落在两人的手上,眼底隐约闪过一丝伤痛。 君彦卿不怎么在意地点头,声音更是平静的仿佛一汪深潭,淡笑道,“多谢魏太子妃关心,本王一切安好。” 说完,也不等对方再说什么,紧紧扣住凤九的手朝藏宝阁走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凤九总感觉气氛有些古怪,难不成君彦卿和那女子之间有什么关系?虽然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不自然的神色,可是那位太子妃的眼神明明就很复杂,而且还带着一丝幽怨和伤痛,一般女子只有在遇到情郎的时候才会表现的这么深情! 门外,魏玄祁看着身旁女子失神的望着男子离去的方向,语带嘲讽地笑道,“别看了,再看人家也不会娶你的,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名满京城的芊芊郡主?” 女子猛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身旁高大的男子,眼底竟是从未有过的恶毒,全然不似刚才那般娇弱柔美,讥笑道,“人家是不会娶我,但也好过某些人叫自己的未婚妻姨母!” 姨母,是南疆皇子对南疆王妃嫔的称呼,而自己的未婚妻变成自己父亲的女人,恐怕是个男人都无法接受。 闻言,原本就脸色阴霾的魏太子,脸色更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一把捏住女子的手臂,咬牙道,“不想死就给本宫闭嘴,看本宫回去以后怎么收拾你!” 虽然四周很嘈杂,听不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但是从女子痛苦的神色中不难看出,魏玄祁的手劲想必是用到了极致,像要将她捏碎了一般。女子怒极反笑,全然不顾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冷笑道,“明天就是君莫萧大婚的日子,想必太后娘娘也已经回朝,到时候姑母若是召见,你以为你们南疆的药能好到让本宫一夜恢复如初?” 果不其然,魏玄祁一怔,猛然将她推开,对身后几人冷声吩咐道,“送太子妃回去!” 女子得意一笑,毫不在意地揉了揉手腕,冷冷扫了男子一眼然后甩袖离去。 清幽雅静的藏宝阁里,许是碍于来人的身份特殊,掌柜的亲自站到一旁伺候,笑容得体应对自如,宠辱不惊的脸上能够判断出掌柜的受过良好的教养,躬身笑道,“小店今日真是荣幸之至,不知王爷和凤小姐是来喝茶呢还是看看什么古董字画儿之类的?” 早已有长相清秀的少女端来上好的茶水,君彦卿拨动着茶杯,淡笑道,“有没有什么好的头面首饰拿来看看。” 掌柜的笑道,“前几日小店刚从临川拍得一件蓝雀公子新出的一副凤冠翡翠镶蓝宝石的珠钗和耳饰,设计简单大气又不失庄重,不知凤小姐会不会喜欢。” 蓝雀公子亲手设计的珠宝首饰那可都是千金难求的,平生能得到一两样已实属不易,是很多大家世族的闺阁少女们梦寐以求的宝贝,一般贵妇贵女们听见是由蓝雀公子亲手设计的都会欣喜若狂,只是这位凤小姐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心情和喜好似乎隐藏的极深,即便是提到蓝雀公子也不见她的眼神里有半点波动。 君彦卿点点头,掌柜的立即应声去了。看了一眼面色无波的男子,就好像刚才在门口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凤九道,“你今天出来不会真的是为了买首饰。” 君彦卿一愣,淡笑道,“阿九,你太紧张了,既然来了,就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听说这家店里的东西不错。” 再说,外面的传言说的那么难听,他们在这里买首饰,不正好让流言不攻自破。 “可是,我以为你会问我前两天的事。”凤九窘然,看来是她误会了,她以为君彦卿最多就是不相信或不在乎,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对外面的流言连好奇都称不上。 “阿九,我们才是一家人,难不成本王宁愿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的未婚妻吗?” 第89章 偷龙转凤 “阿九,我们才是一家人,难不成本王宁愿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的未婚妻吗?” 见他正好笑的看着自己,凤九脸上再一次露出一个大大的囧字。好,是她多想了,这说明她对自己的未婚夫太不了解了,看来自己很有必要和这个未婚夫多多相处才是。 “不过莫萧那个人很记仇,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他派人查过,外面的那些流言,除了有赵氏的一份功劳外,与君莫萧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也脱不了关系,他那个人稍微吃一点亏都会气的三天不吃饭,更何况是名声这样的问题。 凤九耸了耸肩,好,从小与君莫萧定下婚约是她的错,回京后和他无意中见过几面也是她的错,她就不该回丞相府,否则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 显然凤九如同吃了一只苍蝇的纠结表情取悦了某人,男子展颜一笑,让原本温雅如玉的俊脸上多了一丝凡尘的气息,凤九嘴角忍不住抽搐,和这种男人在一起你绝对需要足够的定力,否则失神什么的恐怕会是常态。 不多时,掌柜的从里间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紫檀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两人面前打开,介绍道,“这一款就是蓝雀公子近日所出的新品,总共三件,一件紫玉钗外加两条耳饰,凤小姐看看喜不喜欢。” 紫色的凤凰尾上镶嵌着几颗上等的蓝宝石,那栩栩如生如同凤凰展翅的雕功彰显着设计主人的巧妙心思和绝妙手法,一对同色的耳饰,吊坠以鸢尾花装点,更显大气脱俗。不得不承认,掌柜的确实很有眼光,不说藏宝阁里的宝贝千奇百种,能让京城里大多数的豪门贵妇们经常光顾的门店想必东西也不会少,掌柜的能够一眼就看出凤九的偏好,并从为数众多的宝贝中推荐一款能让凤九一眼就喜欢上的宝贝,就足以说明他识人断物的本事。 “阿九喜欢吗?本王觉得很适合你。”君彦卿从盒子里取出那枚发簪,顺手将它插在凤九的发髻上,满意地笑道,“很漂亮,好像专门为阿九量身定做一样。” 凤九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她能说蓝雀师兄设计的每一款首饰,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去设计的吗?就连上面的那些花纹图样也都是她喜欢的款式,繁复却不繁琐的设计风格,一直是她比较钟爱的类型。 “凤小姐果然出自书香世家,不仅相貌长的秀丽端庄,而且浑身自有一股文人世家的气质,不愧是李丞相之后啊。”掌柜的也适时地说上几句赞美的话,虽然都是奉承之词,但却很受用,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不待凤九说什么,君彦卿便拍板道,“就这套。” 掌柜的见璟王如此爽快,连忙笑道,“多谢王爷,这套加起来一共是八万八千两银子,王爷和凤小姐第一次光顾小店,就打个折,去掉后面的八千两,就当是提前恭祝两位贵人新婚大吉了。” 显然,掌柜的一翻话令某人十分高兴,满意笑道,“一会儿让人去璟王府取银子。” 掌柜的连声道谢,忙命人将东西包好给凤九带上了。抱着手里的黑木匣子,又看了看某位财大气粗的金主,八万两银子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凤九不由的对璟王府的家业产生了一丝好奇,这是得多有钱啊才能做到这般一掷千金啊!莫非这位主儿根本就不知道八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凤九天马行空地想着,可是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什么!” 赵氏的听雨苑里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摔碎的声音,屋里的丫头跪了一地,离赵氏最近的一个丫头抖抖索索地说道,“夫人息怒,奴婢们也是刚刚才听说的,还未来得及证实。” “息怒息怒,你们让我如何息怒!”赵氏眼里闪过一丝恶毒,满脸阴沉地说道,“外面的人是如何知道我侄儿被人残害的事!” 这让他们赵家的脸以后还往哪搁?明天就是灵儿大婚的日子了,到时候兄长前来祝贺,岂不是要让人笑死? “奴,奴婢们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快说!” “而且还说二小姐与萧王殿下在皇上未赐婚的时候,就已经”勾搭上了,只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谣言,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啊,只不过事情过了这么久,现在又被人无缘无故地重新提起来有些奈人寻味罢了。 赵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和她原本的预想完全不同,大家不是应该戳凤九的脊梁骨,说她嫌弃璟王意图勾引自己的未来妹夫吗? “还有什么!” “别的倒是也没什么,只不过今天上午璟王和大小姐在京城里逛了好一阵子,大家都说他们感情极好,将来大婚后必定夫妻和睦伉俪情深” 孙嬷嬷见那丫头还想说什么,连忙给了她一计警告的眼色,示意她闭嘴,那丫头瑟缩地垂下头,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将丫头们打发出去,孙嬷嬷倒了杯水端到赵氏面前,才轻声劝道,“夫人,明天就是二小姐大喜的日子了,您可千万不要为这些小事烦忧,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二小姐的婚事和轩少爷啊。” 提到唯一的宝贝儿子,赵氏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是的,她不能为了这些小事耽误轩哥儿的前程,凤九在如何令她讨厌终究是要嫁人的,而周姨娘如今怀有身孕,她绝不允许这府里生下除了轩哥儿以外的男丁! “这两天准备府里的婚事想必周姨娘也累了,若因为劳累过度而小产,想必也是合情合理的。” 孙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恶毒,阴恻恻地笑道,“那是自然,到时候也怪不到夫人头上,让她掌家理事的可是老夫人的意思。” 赵氏这才满意地端起茶杯冷笑道,“不用太着急,免得冲撞了灵儿的好事,再过两个月不就是大丫头大婚的日子吗?到时候” 到时候周姨娘不小心小产,可就怪不到她们身上了,要怪也只能怪老夫人和大小姐,要么就是大小姐的婚事选的日子不对,和周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命数相冲,否则又怎么会好端端的没了呢? 孙嬷嬷眼里满是算计地点头笑道,“夫人说的有道理,周姨娘和大小姐走的又比较近,到时候势必会为大小姐鞍前马后,就算她不小心没了孩子,也是大小姐害的,和夫人可没有半点关系。” 质子府。 魏玄祁毫无顾忌主人的眼神,慢悠悠地在花厅里转了几圈,每到一处都忍不住啧啧称赞,似乎对殿里的装饰十分欣赏,拍手笑道,“大禹不愧是国强民富的好地方,一个质子府都装饰的如此华丽,看来大禹皇帝对三弟颇加照顾呢,就这气派,可不比咱们自己家差到哪里。” 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和轻蔑,魏玄墨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赞同地点头道,“二哥说的有道理,当今皇上对三弟确实礼遇有佳,等将来见到父王,我一定会向父王禀明大禹皇帝对我们南疆的友好。” 看着他脸上似天真又似真诚的笑容,魏玄祁一时有些拿不准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在作戏。因为,自从这个家伙被父王送入燕京当质子的那天起,他们每年只有在一年一度的朝拜会上才能见上一面,对于他的了解少之又少,根本就摸不清楚这个家伙的深浅,只是从派来的探子那里听说三皇子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而且还经常被京城里有权势的公子们欺负,丢尽了南疆国的脸。只是,真的是这样吗?既然他那么没用,为什么每次他派来刺杀的人都会无功而返? 魏玄祁嗤笑一声,慢慢踱到一旁坐下道,“三弟所言甚是,看来三弟这些年在京城过的不错。” “二哥不常在京城不知道,这京城里有很多有趣好玩的地方,比如东四街,什么东西稀奇的玩意儿都有,每天可热闹了,唱曲儿的,逗蛐蛐儿的,摆擂台的,二哥如果有兴趣,不如明天三弟带你去逛逛如何?” 一提到玩,这位魏世子顿时就变的活灵神气,如数家珍地将京城里有名的热闹繁华之地一一向魏太子介绍了一翻,还十分沉醉地感叹的回想着某月某日自己在某个烟花楼里和某位漂亮的美娇娘一醉方休的往事。 “逛就不必了,二弟在京城住的习惯就行。父王还时常在兄弟们面前提起三弟,说要尽快给三弟选一门好亲事,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将你接回去了。” 看着他眼里略带嘲讽的笑容,魏玄墨了然一笑,也不点破,满脸期待地道,“儿臣在此谢过父王,待来日回朝再跪谢父王恩典,只是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父王可有满意的人选?” “父王圣心独断,想必应该有合适的人选了。”既然看不出他是真傻还是假傻,魏玄祁也不兜圈子,直接说明今天的来意,“三弟可知决明草对璟王的作用?” 其实他对魏玄墨和凤九是如何认识的,又是如何成为朋友的一点都不关心,在他眼里,凤九再怎么厉害也只不过是个女人,掀不起什么风浪。可是君彦卿就不同了,他代表的可是整个璟王府以及身后的五十万黑骑营,难不成魏玄墨在拉拢璟王? “我听说决明草有抑制病毒的作用,想必对璟王的病情有帮助,二哥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魏玄墨明知故问,一脸不解地看向他。 魏玄祁一怔,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总不能说自己派人监视他,是探子告诉他,他将决明草赠给凤九的。 尴尬地笑了两声,魏玄祁道,“二哥只是想提醒你,千万不要将草药随便赠给别人,免的父王知道了问罪于你。” “二哥!” 两人正说话间,一道窈窕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外,紧接着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个长相十分甜美五官深邃,别有一种异国风情的女子大步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是魏玄墨的贴身侍卫明渊,正一脸无奈地朝自家主子歉意地耸了耸肩,魏玄墨挥手让他下去,对于这位刁蛮任性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显然知道明渊已经尽力了。 看见来人,魏玄祁皱了皱眉,不悦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件事,语落公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冲冲地走到魏玄祁对面坐下,语气不善地说道,“二哥!我们来京城都已经好几天了,你也不让我出门,每天待在驿馆里都要发霉了!” “我不让你出门是” “是为我好对不对?这句话我都听腻了,我又不是岁的小孩子,能出什么事儿!” 魏玄墨一脸闲适地坐在一旁看着人家亲兄妹磕牙,适时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事实上那位语落公主自从进门到现在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不过魏世子向来脸皮厚,对于这些虚礼根本就不在乎,所以也就谈不上失望了。 兄妹俩又争论了一会儿,魏玄祁这才注意到不远处一身黑色锦衣的男子已经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而且睡的十分投入,嘴角还流了几滴哈喇子。魏太子十分嫌弃地皱了下眉头,起身甩袖向外走去,身后跟着的是自始至终都没看魏玄墨一眼的语落公主。 出了质子府已是亥时一刻,看着漆黑的夜空,以及空无人烟的街道,魏玄祁抬手,顿时有七八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落到男子面前,跪地道,“属下参见太子,不知太子有何吩咐。” 魏玄祁眼里滑过一丝阴险,冷笑道,“明天就是君莫萧大喜的日子,你们说如果新娘子换成别人,那么婚礼是不是更加有看头了呢?” 跪在最前面的黑衣人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迟疑地开口问道,“太子的意思是?” “那凤九不是被指给璟王了吗?如果新娘子换成凤九,璟王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此,魏玄祁就忍不住一阵快意。原定的新娘从凤灵换成被萧王退了婚的凤九,打的可不仅仅是皇帝的脸,连带着璟王府的脸也一并丢尽,君彦卿那个病秧子不仅被世人所耻笑,就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嫌弃他,他都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璟王铁青的脸色了。 只不过,如果魏玄墨知道他这位太子哥哥有这个想法的话,一定会告诉他别自找麻烦了,凤九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上次他就被她拿刀子威胁过。当然,就算魏玄墨知道他这个二哥有这个想法也不会告诉他的,适当的让某些人碰碰壁是很有必要的。只是这么看来,太子哥哥派来的探子也不怎么样啊,连上次救他的人都没查到,真是枉费了他的一片苦心。 “属下领命!” 几人刚要离开,语落公主急切地道,“我也去!二哥,女人是最懂女人的,离明天的婚礼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就算你们抓住了凤九,也要人照顾不是吗?万一她要是想不开的话,本公主还能劝劝她。” 魏玄祁迟疑了片刻,觉得语落说的有道理,再加上暗卫人数众多且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语落公主大喜,她倒要看看皇帝给璟王选了一个怎样的王妃,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没有人能配得起璟王妃这个称谓!君彦卿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由于明天是凤灵大喜的日子,所以整个丞相府到处张灯结彩,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将原本漆黑的夜照的灯火通明。 此时的清和轩一片宁静,显然院子里包括主人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不多时,一群不速之客悄然落进院子里,当先一人拿出一支竹签似的东西戳破窗纸,然后朝里面轻轻一吹,一团青色烟雾瞬间蔓延,原本还在不停打着哈欠的奴婢们顿时睡意袭来,一个个头脑不听使唤地垂下沉重的脑袋。 青纱帷幔后面,少女蜷缩在偌大的床边,曼妙的身姿显的娇小而迷人,长长的眼睫一颤一颤的,似乎睡的很香,全然不知一群人正在朝她身边靠近。 片刻后,房间里安静如初,清冷的月光穿过云层洒进室内,将原本就寂寥的寝殿趁的越发清冷,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如果能忽略床上那突然消失的主人的话。 “哎呀呀,嫂子被人抢走啦,阿彦,你又要恢复自由之身了,恭喜啊。”京城郊外的某个秘密森林里,卓尘风一身黑色劲装潇洒不羁地斜靠在树叉上,手里的折扇应声而开,将他额前的长发吹的十分飘逸,即使看见某人的脸色并不好看,但是也没忘记趁机调侃几句,“那位便是号称南疆第一美人的语落公主,我记得早几年曾有传言说这位公主似乎对你一见倾心非君不嫁呢。” 这下好了,不愁这位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璟王娶不到王妃了,没了凤九现在又来了个语落,有美人倾心相待,确实值得恭喜不是吗? 只不过他不提这事还好,越说某人的脸色越难看。君彦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唇角微挑,他连语落公主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好吗?谁知道那位号称南疆第一的公主是圆是扁是长是短,那些传言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是受害人好吗?这是明摆着想毁他名声啊。 站在一旁的秦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退了两步,不满地瞪了卓尘风一眼,将那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卓尘风,你很闲吗?”半晌,某人才声音幽冷地说道。 在某人还没来得及发火之前,卓尘风忙转移话题道,“那个卫大,你确定凤小姐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管她?”刚才在那些人快要动手的时候,他分明看见凤九朝某个方向打了个诡异的手势,反正他是没看懂,但是卫大却将准备上去营救的人给挡了回来,还说这是凤九的意思。 卫大点头道,“属下曾经受王爷之命负责保护凤小姐,每次她想阻止我们动手的时候都是用刚才那个手势,再说,凤小姐武功非同寻常,而且比一般人都要敏锐,她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伎俩都察觉不到?” 卓尘风无比沮丧地叹气道,“那现在咱们做什么?大半夜的把我从美人的被窝里拉出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个?”不让他英雄救美,那风度翩翩的卓公子岂不是无用武之地?简直太令他失望了。 不过想到刚才那帮人,卓尘风又好奇地说道,“阿彦,你说魏玄祁为什么要派人抓嫂子,据我所知,他们之间可没什么误会,难道他们想” 接受到某人凌厉的视线,卓尘风很没骨气地选择了闭嘴,将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他总不能说魏玄祁想让阿彦带绿帽子,到时候魏玄祁没什么,自己估计先被某人撕了个粉碎。 “卫大,你带人跟着他们,若是他们胆敢对阿九动什么歪心思,你知道该怎么做。”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君彦卿平静地看向卓尘风,“至于你” 接收到某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卓尘风忍不住后退一步,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听见某人淡声笑道,“明天早上一旦清和轩的丫头们醒来发现阿九不见了,一定会去禀告丞相和老夫人,既然阿九想玩儿,那么本王不想有人扫了她的兴致,所以明天早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本王不希望听见任何对阿九不利的消息。” 说完,也不管卓尘风什么表情,转身便带着秦煜等人离开了森林,身后的卓公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让他去管几万的士兵不是什么问题,但是让他去管理一个闺阁少女的院子 卓公子顿时风中凌乱了,他就说嘛,阿彦什么时候变的善良过,偏偏在世人眼里,璟王却是个温雅如玉的翩翩公子,可是谁又能知道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的璟王殿下,实际上心肝儿一直都是黑的啊。 第90章 萧王大婚 一大早天不亮,丞相府里就已经热闹起来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凤灵的书兰轩,因为新娘子要沐浴、更衣、挽发、挑选首饰等等诸多繁杂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嫁衣在大婚之前是不能试穿的,否则会很不吉利,所以新娘子只能早早的起床试穿嫁衣,若发现有不太合适的地方,还可以趁新郎迎亲之前由绣娘适当改动。 此次凤灵大婚,赵氏特意请了自己娘家的几位嫂嫂前来帮忙,倒是将凤家本族的堂嫂堂婶们给忽略了,老夫人虽然心里有气,觉得赵氏此举甚是不妥,不仅丢了丞相府的脸,还连带着得罪了宗亲手足,但是凤灵大婚在即,老夫人是个知道轻重的,也只能按下不提。 整个丞相府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好气氛中,凤清由在门口迎客,时不时的会让身边的侍卫去打探一下萧王府的动静,毕竟今天同时嫁进萧王府的还有董家二小姐,萧王府会派谁来迎亲将直接决定凤灵日后在萧王府的地位。 小卓子从外面跑过来擦了把汗,在凤清由耳边小声道,“老爷,萧王府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听说萧王才才刚刚从宫里回府。” 凤清由脸色一沉,才刚刚回府是什么意思?现在已经是辰时三刻,迎亲队伍要在午时之前将新娘迎走,难不成君莫萧不打算亲自迎亲? “再去打探,有消息立刻来报!”凤清由厉声吩咐,甩了下衣袖才气冲冲地朝院子里走去,一路上心情都不太美妙。 静心堂里,老夫人正陪着各府前来祝贺的女眷们闲聊,见凤清由脸色难看地出现在院外,老夫人低眉沉思片刻,心里也大约猜到了是什么事,随即笑着吩咐柳嬷嬷将贵客们引到后院喝茶吃点心,这才命人请了凤清由进来。 “萧王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老夫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原本因为赵氏的事就一直隐忍着没发作,刚才在接待那些女眷们的时候,又听见她们一直在嘀嘀咕咕地说起赵氏娘家那个不成气候的大侄子,还心照不宣地掩唇偷笑,老夫人顿觉面上无光,心情变的越发糟糕了。 凤清由落坐,待下人送了茶水,才叹气道,“刚才下面的人来报,说萧王一早入了宫,刚刚才从宫里回府,恐怕今日来迎亲的未必是萧王本人。” 老夫人一听,顿时冷哼一声道,“当初在宫里公然勾搭董家那二丫头,就已经让丞相府颜面尽失,难不成现在连迎亲也要假手他人?他这是要将丞相府的脸往死里踩啊!” 虽然在这件事上凤清由也很生气,觉得萧王有点太不是东西了,但是事已至此,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再说他一个丞相也没那个胆量公然与皇室叫板,所以这个时候也只能忍气吞生,事急从权,更不能火上浇油。 “惠贵妃是个聪明人,既不想得罪董家也不愿让丞相府难堪,那么两家都不去显然是上上之策,母亲还是不要生气了,以免伤了身子。再说,灵儿的婚事是有圣旨在的,就算和董家二丫头一同嫁进萧王府也要比她更尊贵一些,母亲还是放宽心。” 老夫人轻哼道,“我看董家那二丫头是个有心机的,以后灵儿未必是她的对手。” 想到此,老夫人忍不住瞪了儿子一眼,灵儿如今养成这般骄纵天真的性子,还不是因为他这个父亲惯的?再加上他对赵氏一味的放纵才教的灵儿这般不懂事,没有一点大家闺秀应有的风度和心胸,将来到了萧王府看谁还能这么惯着她。 老夫人在瞒怨自己儿子的同时,完全忘了当初自己又是如何宠爱凤灵,如何忽视凤九的,如今凤灵被养的有些不成体统,反倒将责任全部推给了不怎么管理后院的儿子,脸皮可真够厚的。 只是提起这个,凤丞相又不由地叹息,当初九儿若没有被萧王府退婚,说不定能拿捏住萧王的性子,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二字。想到凤九,凤清由看向老夫人道,“九儿今日可来给母亲请安了?” “清和轩的丫头来报,说昨天是初一,九儿给她娘诵经到凌晨,许是着了风寒,身体有些不适,怕过了病气给我这老婆,就留在院子里歇息了。” 凤清由不由地皱眉,“若是平时,请安免就免了,等病好了以后再来给母亲告罪也是可以的。可是今日是灵儿大喜的日子,她这个做姐姐的不出席酒宴,若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 凤清由几乎不用想就能猜到,举止无状,无长姐风范?对萧王殿下还未死心?不管是哪一个,这种有辱丞相府门楣的事情,显然都不是他一国丞相愿意听到的。再说,昨天京城里关于萧王和九儿的流言还传的沸沸扬扬,别说九儿未按时参加灵儿的婚礼,就是脸上稍微有点不高兴恐怕都能被人说出个一二三来,更何况现在还躲在自己院子里不出门。 老夫人正在为凤灵迎亲的事心烦着,也没什么心思考虑凤九对错的问题,不怎么在意地挥手道,“酒宴过一会儿才开始,到时候再让人去请九儿,兴许真的病了,顺便让蒋大夫去看看。” “是,母亲。” “老爷,老夫人。”门外何管事匆匆跑来禀报道,“萧王府那边已经有动静了。” 凤清由眼睛一亮,忙问道,“萧王殿下来了吗?” 何管事艰难地摇头道,“前去打探的人回来禀报,说萧王府那边已经启程了,萧王殿下自己迎亲,但是由于董府离萧王府最远,所以萧王府的计划是先去董府,然后顺道再来丞相府迎接二小姐。” 啪地一声,老夫人一掌拍在桌案上,怒极反笑道,“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萧王这是什么意思?嫌上次打丞相府的脸打的还不够吗?” 凤清由也被气的不轻,但是此时已经骑虎难下,总不能这个时候再毁婚,别说皇帝那边不好交待,就是凤灵以后的名声也不好听,“母亲,稍安勿躁。” 老太太被气的火急攻心,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灵儿的赐婚在董家之前,自然应该先迎娶灵儿,现在萧王殿下要如此颠倒顺序,这让灵儿以后的面子往那搁!” 更重要的是凤灵以后在萧王府的地位岂不是要矮董倩雅一头?这让他们丞相府以后在京城里还怎么抬头见人?老夫人被气的脑仁疼,踉踉跄跄地扶着桌边坐下,不过,老夫人到底还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就算气死了也于事无补,于是很快平静下来,思考了片刻才说道,“萧王府的迎亲队伍走的一定是官道,为了避免尴尬,应该会绕道丞相府,清由,你抓紧派人去跟萧王说一声,灵儿的赐婚不仅仅在董家之前,而且,灵儿的年岁也比董家二丫头大,他那么做于理不合。” 凤清由眼前一亮,暗恨自己竟然忘了民间这一习俗,民间确实有一种说法,对于同时嫁进一府的姐妹,无论身份尊卑,要先迎娶姐姐再迎娶妹妹,以示尊敬长者。 “好,儿子马上派人去。” “还有,让人去看看灵儿准备的怎么样了,等萧王府的迎亲队伍一到,立刻送灵儿上花轿!” “来的时候听夫人说都准备妥当了,正独自在闺房休息。”从天不亮就开始准备了,要是这么长时间还没准备好就只能说明赵氏有问题。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总算有一件事能让她稍微舒心一点了,“快去,另外,九儿那边让蒋大夫去看看,灵儿送上花轿宴席也该开始了。” 丞相府一处偏僻的院落里,凤九被人绑在座椅上,两手捆于身后,正一脸惊恐地看向对面几个黑衣人,凭直觉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西北角的落霞苑,由于这里很少有人来往,所以黑衣人十分放心的并没有用布条之类的东西塞住她的嘴,毕竟,等一下这位丞相府的嫡小姐还要嫁进萧王府的,可不能太丑了。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凤九有些畏惧地看着他们,眼底暗含泪光,心里却已经将那几个黑衣人的来历大概猜了几分,虽然他们脸上戴着面具,但也不难看出面具底下那略显黝黑的肤色以及深凹的五官,莫非是南疆人? 为首的黑衣人轻哼一声道,“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你们要我如何相信一群绑匪的话?” “除了相信,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一道幽冷略带嘲讽的声音从里间传来,黑衣人纷纷后退一步对来人抱拳行礼,随后一名身穿红衣脸带面纱的少女走到凤九面前,目光如炬地说道,“若你乖乖听话还能少吃一些苦头,要是敢有别的心思我可不保证你能平安无事地嫁进萧王府。” 凤九了然,原来他们这么大费周章的绑架她就是为了让璟王难堪啊,能同时让燕京两个最有名望的王府心生芥蒂,看来外邦人的智慧真的不容小觑呢。 “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与萧王今日大婚的并非是我,不知姑娘是何用意?” “哼!本姑娘知道不是你,你是凤九对不对?未来的璟王妃?就你也配!我倒要看看,萧王的婚礼上出现的新娘是未来的璟王妃,君彦卿会不会命人杀了你,又或者萧王一怒之下把你踢飞?你想不想知道结果。”! “你认识璟王?” “哼!我和王爷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砍柴呢!” 显然这位少女将凤九的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连带着她这些年的名声也了解的十分透彻,否则也不会说的如此的斩钉截铁。少女轻蔑地扫了凤九一眼,也不答话,冷哼一声朝里间走去,不多时又走出来,手里同时多了一个布袋,在凤九还没想明白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的时候,少女冷笑道,”你们都下去,吉时也快到了,本姑娘就免为其难地伺候一次别人。“ 黑衣人很快消失,房间里顿时就只剩下两人,少女将布袋里的东西一股恼地倒在桌子上,凤九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件大红色的嫁衣。只是这块布料似乎有点眼熟,不正是前不久萧王府下聘时宫里的惠贵妃特意赏给凤灵做嫁衣的蚕丝蜀锦吗?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除了凤灵时不时的炫耀以外,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蚕丝蜀锦并不多见,一般产于南疆,而且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这么贵重的布料,只有每年例行朝拜的时候,南疆王才会命人送一两匹做为礼物赠予皇帝。 “凤灵的嫁衣,但愿你能穿的上去,只是可惜了!”少女啧啧叹息,却忽视了凤九眼里一闪而逝的光芒。 片刻后,为首的黑衣人出现在门口,恭敬地禀报道,“公主,萧王府的迎亲队伍还有一条街就到了。” 少女正是语落公主,闻言站起身,满意地看了一眼被她点了穴道此时已经不醒人世的凤九,冷笑道,“凤灵那个女人呢?” “属下按照公主的吩咐将她藏在了偏院的床下,并且给她喂了沉香醉,没有半天的功夫她是醒不过来的。” “很好。”语落公主满意一笑,目光恶趣味地落到凤九身上,“把她放到凤灵的寝殿,稍后本公主喂她一粒幽魂丸,保证萧王府的婚礼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幽魂丸顾名思义,吃了此药的人十二个时辰之内神志不清,就像个木偶一样听从别人摆布,所以就算从现在开始计时,等凤九神志清醒也是明天的事了,如果运气好的话,萧王大婚的第一天掀的是凤灵的牌,那么揭开红盖头的那一刻她还能被偷偷的送回丞相府,否则只能等到明天了 想到此,少女便放肆的大笑起来,这个计策简直天一无缝,等到凤九成了萧王妃,她再求父王与大禹联姻,将她指给璟王 果然,萧王府的迎亲队伍很快便到了丞相府,显然凤清由派去的人说服了君莫萧,所以当何管事匆匆来报说萧王殿下已经下马的时候,一向沉稳的老夫人还是不由地激动了片刻,朗声道,“快去请二小姐,别误了时辰。” 下人麻利地领命去了,众人心里都有数,不管萧王殿下先迎娶哪位小姐,二小姐和董二小姐都是要一同走进萧王府的,万一在丞相府误了吉时,到时候受牵连的可不仅仅是董二小姐,二小姐也会被人笑话,要知道过了午时再行拜堂礼是很不吉利的。 不多时,凤灵一身大红鸳鸯描金喜服,头盖红盖头被人牵进了静心堂,向老夫人和凤清由以及赵氏行完了拜别之礼,老夫人又拉着她的手嘱咐几句,直到君莫萧到来,才将凤灵的手塞进萧王殿下的手里。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如果能忽略凤灵那缓慢而又机械的动作的话,只不过谁也没有不识趣儿地说出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将凤灵异样的举动归结为大婚之日太过激动上,所以也就自然而然的忽略了。 君莫萧不愧是京城有名的翩翩公子,看似平凡的大红喜服硬是被他穿出几分气宇轩昂来,冷肃的双眸淡淡地扫视一圈在场的众人,并没有发现那道俏丽的倩影,目光微沉,不过很快的又将凤九不来参加婚礼归结在她不愿意看见自己成亲的分上,朗声笑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凤清由轻咳了一声笑道,“殿下有礼了,灵儿从小娇生惯养,以后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殿下多多照顾才是。” “岳父放心,小婿一定会善待灵儿。” 不管君莫萧以前多不是东西,但是这句话还是很给凤丞相面子的,凤清由顿时觉得郁闷了一上午的心情好转了许多。 由于凤轩今年只有十岁,还不足以背动凤灵,所以君莫萧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凤灵打横抱了起来,在锣鼓喧天的喧闹声中,将凤灵抱进了花轿。 迎亲队伍才刚刚离开,凤九就来到了静心堂,先向老夫人告了罪,才轻声道,“孙女来迟,还忘祖母见谅。” 今天是凤灵大喜的日子,就算老夫人心里再怎么有怨言也不会真的对凤九怎么样的。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朗声道,“罢了,跟祖母一起去招待客人。” 只是老太太刚要起身,外面的管事便来禀报,说璟王府的马车到了,来接大小姐去萧王府参加婚宴。 恰好刚才送嫁之时凤九没有到场已经引来宾客们的非议,此时若与璟王一同参加灵儿的婚礼,一来可以堵住悠悠之口,二来也可以给凤灵撑场子,毕竟这京城里能和璟王府扯上关系的人家可没有几户。 很快的,老夫人脸上便有了笑容,冲着凤九和蔼地笑道,“九儿,既然王爷来接你,那就快去。” 当凤九到了依然热闹的丞相府门口时,璟王府的马车似乎已经等了多时,原本听管事的禀报,她还以为来接她的只是璟王府的车夫或君彦卿身边的侍卫,但是当看见秦煜恭恭敬敬地站在马车旁,一脸严肃地警惕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时,她才知道君彦卿竟然也来了,而且此时就坐在马车里。 在众人羡慕以及探究的目光中,凤九缓步走到马车前,还没等她开口,车帘就从里面被人打开,然后露出一张绝世的容颜,“阿九,上来。” 凤九上了车,秦煜才挥动鞭子打马离开。 “王爷怎么有功夫参加萧王的婚礼。”以她对君彦卿的了解,他应该不屑参加这种无聊的婚礼,反正以璟王府的地位以及君彦卿的身份,是可以不必亲自参加的,只需让人准备一份厚礼送去即可,别人也挑不出什么刺儿来。 君彦卿放下书,顺势倒了杯水递给她,淡笑道,“左右闲来无事,况且,本王很期待阿九能给本王一个怎么样的惊喜。” 知道他指的是昨天晚上的事,凤九秀眉微挑道,“说起这个,王爷,那位公主似乎对王爷很是仰慕呢!” 虽然那位公主什么也没说,但是从她对自己的敌意以及轻视来看,凤九可以肯定那位公主对眼前这个男人很有些想法。 君彦卿无奈地低笑道,“你是说语落公主吗?她七八岁的时候曾经随南疆王来过燕京朝拜,本王确实见过一次,不过,从那以后就没再见过,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听闻语落公主有着南疆第一美女之称,王爷难道都不好奇吗?” 君彦卿支着下巴想了想才道,“第一美女?是她自己传出去的。” 凤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个男人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啊,虽然那位语落公主戴着面纱,但是那精致的五官还是能若隐若现的看见一点,再加上那双露在外面的漂亮眼眸,就算同为女人,凤九也忍不住为她的美色称赞。 当然,身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璟王,确实有资本说出这样的话,每天照镜子看自己就够了,这世上还有什么美色能吸引到他吗? “本王觉得阿九的容貌倒可以称得上是京城第一。”片刻后,某人突然笑着看向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凤九面色一窘,心道,王爷你这是在奉承我吗?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想到后者,凤九脸色更加红的像初熟的桃子,摆手道,“王爷说笑了,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号已经有人了,是我那二妹妹。” “好,换一个说法,在本王眼里还是阿九的容貌更胜一筹。”因为别的女人他也没正眼看过啊,也就不存在有人比他的未婚妻漂亮了。 凤九忍不住眼皮一跳,王爷你真的是世人眼里的那位温雅如玉的翩翩公子吗? “阿九可以告诉我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想到此前的经历,凤九就忍不住想笑。别的还好说,只是清和轩如临大敌般的换卫守岗实在让她有些哭笑不得,那位卓公子还真是很不擅于管理后院呢,看到一群娘子军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命珠儿换了她的衣服躺到床上假装生病,同时又让人去禀报老夫人说她生病不能去晨醒,果然‘很有办法’。 虽然风度翩翩的卓公子不擅掌管后院,但是在对待敌人的手段上还是非常一流的,她只不过稍稍暗示了一下,雷厉风行的卓公子很快便将对方七八个黑衣人全数拿下,并且十分配合的将语落公主调了包,否则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听完她讲述事情的大致经过,君彦卿放下茶杯淡笑道,“阿九觉得南疆太子是想做什么?” 魏玄祁总不至于闲的没事找事,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凤九想了想,轻声笑道,“难不成他是想让璟王府蒙羞,然后顺带着打一下萧王府以及当今皇上的脸?又或者故意挑拨王爷和萧王殿下之间的矛盾,他好渔翁得利?总之,这位南疆太子是来者不善。” 她可是记得上次君彦卿重病的时候,当天晚上闯进璟王府的一大群黑衣人中就有南疆人,而当时这位太子正好才刚刚入京呢! 君彦卿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道暗芒,淡声道,“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本王都不会让他如愿。”况且,魏玄祁敢对阿九下手,那么就别怪他不客气。 “王爷,到了。” 马车在萧王府门口稳稳停下,四周原本热闹的氛围似乎由于璟王府突如其来的马车而顿时变的安静了许多,人们不由地往马车这边看来,在场的人无一不是权贵之家,对于璟王的脾气也是知道一点的,多年不参加京城这样的聚会,难不成这次璟王会破例参加萧王殿下的婚礼? 紧接着车帘被外面的丫头掀起,然后从里面走下来一位身穿淡紫色如意云纹衫的优雅少女,眉眼间一片端庄从容的神色,让不少围观的人啧啧称赞,原来是未来的璟王妃啊,不愧是当年李氏之后,那与生俱来仿如兰花般娴静温婉的气质,可是很多大家闺秀身上所没有的。 在人们还来不及细细打量凤九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相继从马车上走下来,紧接着人们便看见那位仿如天人之姿的英俊男子握住凤九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然后缓步朝萧王府走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惊醒过来,在男子尚未到达之前就先一步行礼道,“老臣见过璟王。” 紧接着所有人都准备行礼,君彦卿先一步抬手,温温尔雅地笑道,“各位不必多礼,今日本王是来观礼的,大家不必如此。” 正说话间,隐约能听见喜气冲天的锁呐声由远而近,正一点点向萧王府而来,似乎隔着一条街的距离,看来君莫萧的动作倒是不慢啊,才用了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就成功地迎娶了两位新娘,这买卖可真是值啊! 第91章 出人意料 也许是因为本不该出现的璟王突然间的到来,原本不用出门迎客的惠贵妃竟然在一群侍婢的簇拥下款款而来,只见她一身翠绿色掐丝牡丹凤纹罗衫,雍容大气又不失典雅,头上那副翡翠流珠宝石玉面头饰更加让整个人显得贵气逼人。 只是令凤九有些惊讶的是,惠贵妃用的耳饰竟然还是上次寿诞的时候她送的那副,看来君彦卿的眼光真是毒的可以。一个男人对首饰也如此的有研究莫非他平时也喜欢女人这些玩意儿?凤九忍不住为这个想法打了个哆嗦,慢慢扭头看了一眼男人英俊的侧脸,又默默地移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虽然他长的好看了点儿,但是远还没有到‘娘’的地步,就比如说他的手,很宽阔也很温暖,而且很有安全感,比和师兄在一起的时候还要让她感到踏实,即便师兄的武功在江湖上数一数二,而眼前这个男子只是一界文弱之身,甚至还体弱多病。 “阿九怎么了?”被她莫名其妙的眼神弄的有些哭笑不得,君彦卿暗暗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将她不知飘向何处的思绪拉回来。 也许是做贼心虚,凤九干笑两声道,“没什么,就是在想等一下魏太子见到我会不会被吓晕过去。” “他会不会晕过去本王不知道,但是如果阿九想让他晕的话本王倒是可以帮忙。”末了,还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仿佛触了电一般,凤九一时愣住,暗暗咬牙,果然,男人长的太妖孽是不行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那张脸迷惑的不知东西南北。 “璟王,凤小姐,两位能来参加萧儿的婚礼,真是令萧王府蓬荜生辉呀。” 两人正说话间,惠贵妃已经领着丫头们飘然而至,虽然话说的很客气,但也许是多年的养尊处优,又或是那双不怒而威的凤眼,眉宇还是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和冷淡。凤九了然,要不是君彦卿身份特殊,就凭眼高于顶的惠贵妃,又怎会屈尊来门口迎客? 凤九屈膝行礼道,“臣女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君彦卿只是微微拱手道,“贵妃娘娘客气了,今日萧王大婚,本王岂有不来之礼。” 惠贵妃眼眸闪了闪,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代萧儿谢了。他日璟王和凤小姐大婚,本宫定会让萧儿也去参加两位的百年好合之礼。”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寒喧几句,凤九始终面带微笑,神色从容地站在君彦卿身边,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看得众人又是一阵惊叹,这凤家大小姐当真是个不错的女子,怎的当初就被传的那么不堪呢?不过想到萧王将要迎娶的凤二小姐,大家心里也就了然于心了。 不多时,迎亲的队伍陆陆续续到达门口,君莫萧当先一人坐在马背上,胸前那朵红色绸缎制作而成的大红喜花十分耀眼夺目,如果抛开他那张如冰山一般冷脸的话,萧王殿下确实无愧于京城有名的翩翩公子。 凤九打量君莫萧的同时,他的目光也在第一时间落到了她的脸上,然后是他最讨厌的璟王,再然后是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于是萧王殿下的脸色更加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出于皇室基本的教养,君莫萧下了马,朝惠贵妃行礼后,目光也只是冷淡的在两人面上扫过,并没有说出什么让彼此丢面子的话。 随后两位喜婆同时将新娘扶出花轿,接下来即将上演的便是繁锁而又冗长的各种规矩和礼仪。 惠贵妃显然对接下来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左右她是不用在前方观礼的,于是目光清冷地吩咐一旁的管事道,“孙总管,带各位客人先去院子里用茶,王爷和凤小姐不如先随本宫去花园逛逛。” 其实一直以来对于君莫萧对自己的那份莫名的敌意,凤九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他想退婚她几乎没有任何怨言的就欣然接受了,就连每次看到他,她都会有意无意的绕道而行,免得碰见煞神惹他不高兴,难道这还不够吗?为什么这个家伙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像她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呢? 被人这么无理的瞪视,凤九心里十分恼怒,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君彦卿笑着看了她一眼,朝惠贵妃拱手道,“如此,多谢贵妃娘娘盛情相邀,娘娘请。” 所以对于后来京城流传说萧王殿下和两位新娘在行到第十八道礼‘跨火盆’时,两位新娘出奇地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差点摔倒,更令人唏嘘的是,凤灵的红盖头竟然在慌乱中也掉了下来,幸亏头上的凤冠坠着珍珠流苏,遮住了那张国色天香的俏脸,只不过在见识到凤九的端庄从容后,再看凤二小姐惊慌失措的模样,大家竟然不约而同的皱眉咂舌,就连以前对凤二小姐称赞有佳的贵妇们也忍不住唏嘘,这位凤二小姐如此失礼,真的配得上萧王府的门楣吗? 后来凤九听珠儿说起外面这些传言时不禁感叹,连老天爷都想帮君莫萧,这家伙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一点,只是君莫萧当时在想什么?竟想的如此出神,以至于连新娘子的红盖头都掉到地上了,他竟然也能无动于衷的没有趁机看一眼。 一路上陪着惠贵妃进了园林式的后花园,凤九在心里不禁感叹萧王府之宏伟壮观,与仅次于皇宫的璟王府也不差什么了,可见当今皇上对萧王的宠爱。 “凤小姐,此次萧儿同娶倩雅那丫头,令尊大人应该没有什么怨言。”进了花园,终于远离了喧嚣的唢呐声,惠贵妃淡淡地问道。 凤九笑道,“娘娘言重了,董家和凤家原本就是亲戚,倩雅又是表妹,和二妹妹关系向来交好,以后成了一家人更是亲上加亲,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怨言。” 惠贵妃淡笑道,“如此甚好,相信灵儿和倩儿两姐妹以后会相处融洽的。” “有娘娘指点,萧王府日后必定和乐融融。” 凤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她就不信惠贵妃会不知道凤灵对董倩雅的怨恨,估计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姐妹俩同侍一夫的痛苦了,否则这两年来宫里又怎么会流传她与娴贵妃不睦的传言呢? 在花园里又逛了一会儿,管事的才来禀报说各国的使臣们都到前厅了,请贵妃娘娘前去主持大局,既然管事的来请,说明新人在前面的各种繁冗的礼仪也都进行的差不多了,作为宾客的璟王和萧王妃的姐姐自然要随着主人一同前去观礼。 当然,其实凤九更期待的是魏太子在看见她随惠贵妃进场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惊讶的晕过去呢?不过想想就觉得解气,正好让他了解了解中原人所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什么意思。 “惠贵妃娘娘驾到!”一道尖锐的嗓音在门庭外响起,花厅里原本熙熙攘攘的宾客们纷纷起身行礼,安坐在一侧的众国使臣也跟着起身拱手行国礼。 由于皇帝以前并没有亲自主办过哪位皇子的婚礼,所以即便皇上偏宠六皇子,但也并没有因此就忘了平衡后宫以及众儿子之间的关系,所以萧王大婚,身为父亲的君令贤并没有参加儿子的婚礼,而是由惠贵妃全权负责,因此众人心中也十分清楚,惠贵妃代表的可是皇室甚至是皇上,大家自然不敢轻视。 “众位来者是客,希望萧王府的招待能让各位宾至如归,大家能来参加我儿婚礼,本宫心存感激,皇上国事繁忙,不能亲自来招待各位使臣,还请各位见谅,晚上的宫宴还请各位赏光,请入座。” 待惠贵妃落座,众人才一一坐下,魏玄祁也同样的落了座,只不过还没坐稳,就被携手进入花厅的一男一女惊的连喘气都忘了。 怎怎么会,凤九不是应该正在前面与萧王行大婚之礼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计划失败了?那现在新娘是谁?语落呢?还有昨天晚上派去的那几个暗卫呢?今天早上他曾派人去找过,但是派去的人最后无功而返,他还以为是因为丞相府守卫森严,派去的人没敢进去,而那几个暗卫和语落又不放心凤九,最后留在了丞相府确保万无一失,没想到 “璟王坐。”惠贵妃淡笑一声,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眼底闪过一丝锋芒,笑着吩咐道,“王爷和凤小姐似乎相处的不错,既然如此,来人,在璟王下首给凤小姐看座。” 君彦卿也不客气,笑道,“如此,多谢贵妃娘娘体恤。” 两人行了礼才走到大臣们最前面的位置落座,凤九其实对坐在哪里并不太在意,只不过坐在前面才能更加清楚地看见魏玄祁的神色不是吗?她还不嫌事多的拿起茶杯朝魏太子举了举,面带笑容地喝了一口算是打招呼了,惹的魏太子一阵脑壳疼。 魏玄祁有些头疼地支着脑袋,极力保持镇定,片刻后朝身后挥了挥手,那侍从上前,听主子的一席话后脸色也是一沉,不着痕迹地朝对面的女子身上瞄了一眼,然后匆匆隐身而去。 君彦卿给自己倒了杯茶,悠闲地品着上好的龙井,不怎么在意地问道,“阿九觉得魏玄祁派他去做什么?” 各国使臣以及坐在上首的惠贵妃都在言不由心地寒喧着,凤九则无聊地观察着行行色色的各国使臣,从他们的面相以及说话时的语气来判断对方的人品以及行事作风,这是前世留下的职业习惯,也是每一名特工应该要具备的专业素质。 “魏太子突然发现我出现在这里,只要脑子稍微正常一点的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我猜他应该是让人去找语落公主了,然后在派人去打探现在的新娘子到底是谁。” 君彦卿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冷意,竟让对面几个正有意无意朝他打量的使臣们脊背无端发凉,在他们眼里,一个六七年没有出过门的王爷,而且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早早的被他们归结为废人那一列了,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废人,眼里不经意间闪过的冷色却让人无法控制的心颤,他们本来是想看看这个病秧子颓废潦倒的模样好吗? 君彦卿轻抿茶杯,让淡淡的茶香在齿间停留,片刻后才点头道,“那阿九猜一猜,当大家发现新娘子并非凤二小姐,而是语落公主,魏太子会怎么做呢?” “难不成魏太子会觉得语落公主丢了南疆人的脸,一气之下将她处之而后快?又或者顺水推舟,大家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将婚礼进行下去?”想到此,凤九眼前一亮,“莫非南疆有意和大禹联姻?” 君彦卿点点头,不由地为凤九能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而感到震惊,“只不过无论是魏玄祁还是南疆王,恐怕如意算盘都打错了,他们最中意的人选应该是当今皇上,而并非众位皇子。” 语落公主号称南疆第一美女,又是当今南疆王最宠爱的女儿,倘若真用她来做两国邦交,那么足以看出南疆王的诚意。而且男人都喜欢美色,语落公主聪慧漂亮,说不定真能得到皇上的圣心呢。 凤九无趣地耸耸肩,天家人的游戏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动不动就喜欢玩联姻这一套,只不过能不能换个新鲜一点的,下次换皇子入赘好吗? “裕王这是怎么了” 从进门到落座,凤九就注意到了裕王奇怪的举动,之所以说他奇怪,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表情和在场的宾客们截然相反,还有就是他一直在往自己肚子里灌酒,好像在借酒浇愁一样,难不成和他情同兄弟的侄子大婚,作为小叔叔的裕王心里不高兴? 君彦卿轻哼一声,连个眼神都没赏给他,淡声道,“可能是太高兴了。” 凤九翻了个白眼,难不成她连高兴和不高兴也不分不清楚?哪有人高兴的时候摆着一张苦瓜脸的。不过从另一方面可以看出,君彦卿似乎对裕王的事不大感兴趣,又或者说也许他对裕王的事了如指掌。 “王爷,人已经抓起来了,被卓公子带去丞相府了。”身后不知何时消失的秦煜又无声无息地出现,凑到君彦卿耳边低语道。 君彦卿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见自己主子没什么吩咐,也就安心地站直身体等着看戏了。 不多时,在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繁琐礼仪后,两对新人终于出现在了花厅外,紧随而来的是喧闹的锁呐声,以及看热闹的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惠贵妃的性子向来是个冷淡的,虽然心里对这种嘈杂的声音十分不喜,但面上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喜上眉稍的样子,笑道,“快请萧儿和两位王妃进来。” 很快的,君莫萧两手握着红丝带率先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的两位新娘也在喜婆的搀扶下婷婷袅袅地走进了花厅。几乎是第一眼,君莫萧的目光就落到了此时正坐在君彦卿右手边,与璟王相谈甚欢的凤九身上,眼底的神色变的更加深沉了几分。 凤九却无心君莫萧那不知缘由的怒气,见魏玄祁正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刚刚进门的两位新娘,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那眼神恨不得在两人身上戳出个洞来。刚刚派出去的属下没有按时回来,说明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意料之外的事,而此时还有闲心阻止他的魏玄祁收回目光,视线却碰巧与凤九似笑非笑的眼神相遇,难怪魏玄墨会与她交好,就凭这份处变不惊的态度,就足以令人高看几眼。 惠贵妃朝一旁的司礼太监使了个眼色,随及笑道,“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 “奴才遵命!”太监恭敬地行礼后往前走了几步,扯着嗓门高声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看着眼前穿着大红色鸳鸯描金喜服的瘦弱身影,在行礼的时候僵硬的如同木偶一般的女子,凤九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默默地算了下时间,从服药到药性消失,按理来说语落公主也该醒了,难不成这位公主的恢复能力很差?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但愿晚上洞房的时候,才貌双全的萧王殿下能够消瘦的起。 只是还没等太监的那句‘礼成,送入洞房’,原本正打算弯腰与君莫萧行对拜礼的其中一位新娘在众人的注视下毫无预料地轰然倒地,场面短暂地安静了片刻,随后众人不由惊呼,一时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的连呼吸都忘了。 “怎么回事!”惠贵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素来沉静优雅的美丽容颜难得地出现一丝裂痕,噌地起身,冷厉的目光直直地扫向那个早已经被吓的慌了神的喜婆,冷斥道,“来人,将这个婆子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原本还抖抖索索勉强站着的喜婆,在听到惠贵妃的发难后,顿时被吓的跌倒在地上,二十大板落在她这身老骨头上,恐怕不死也成残废了。 立刻有人上去想拉那喜婆去打板子,这时惠贵妃身边的嬷嬷在主子耳边小声道,“娘娘息怒,今天是王爷大喜的日子,暂且将这个婆子的命虚留几日,等这事了了再作处罚也不迟。” 大喜之日不宜见红,惠贵妃皱眉思考了片刻,才悠悠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先缓缓,先看看凤二小姐如何了。” “贵妃娘娘,想必新娘是因为劳累过度才晕了过去,既然已经礼成,不如先将人送去内院安置再请太医查看。”魏玄祁突然起身拱手行礼,虽然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但是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所以于其被动接招,倒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反正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众人不由一愣,人家萧王府的家事跟他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他出谋划策吗?再说南疆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依附大禹了,萧王大婚请南疆小国来参加婚宴已是给他面子,用得着他在这里说三道四吗?惠贵妃也不由地皱眉,冷声道,“喜婆,还不快将凤二小姐扶起来!” 那喜婆连忙爬到凤灵身边,只是刚准备伸手去扶地上的女子,却不料被人猛然踢开,身子在地上连滚好几圈才停下来,疼的她哇哇直叫。 “老妖婆,竟然敢动本公主!”紧接着一声厉喝,原本晕倒在地上的女子突然利索地站起身,一把扯倒头上的障碍物,怒目汹汹地看着被自己一脚踢倒在地上的喜婆。 花厅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除了喜婆那凄厉的惨叫声,以及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的惊讶声 大家一时间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被眼前的情况弄的有点摸不清楚状况,这是什么情况?公主?这位不是丞相府的凤二小姐吗?什么时候变成公主了? “凤九呢!”语落公主一把嫌弃地扯掉头上的凤冠,众人这才惊奇地发现那少女长的是千娇百媚国色天香,比号称京城第一美女的凤灵更多了几分灵动和妖娆,与这位公主比起来,凤灵的第一美女称号就显得有些好笑了。 “语落公主!”人群中显然有人认出了这位骄纵蛮横的公主,喃喃自语道。 众人又是一愣,目光不约而同地从语落公主身上移到魏太子身上,南疆王最宠爱的语落公主,怎么变成新娘子了?难不成南疆王有什么企图?又或者魏太子有什么目的?联想到刚才新娘子晕倒时魏玄祁的反应,于是众人又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下眼神,表示原来如此啊。 在上位者眼里,从来就只有‘利益’二字,对于眼前的情况,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南疆王是不是想与大禹联姻,想借此巩固自己的实力,对他们会不会造成威胁,又或者这是魏太子故意设下的圈套,目的是让生米煮成熟饭,以此来拉拢萧王,以达到自己争储的目的。 而在凤九眼里,这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对于语落公主超出原本预料的时间才晕过去,她表示不能理解,在心里默默地将药方想了一遍,经过逐一排除,最终猜测可能是迷迭香加的稍微多了一点,这才心安理得地将目光投到热闹的好戏中去。 而此时,好半晌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惠贵妃冷声质问道,“怎么回事!灵儿呢!” 君莫萧也是一脸懵,显然认为凤灵是被语落公主掉包了,凌厉的视线如刀刃般冷冷地射在语落公主那张娇俏的脸上,咬牙道,“怎么是你!” 语落公主冷哼一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自以为是的萧王殿下,几乎第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凤九,因为坐在凤九身边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璟王,那仿如天神般俊美的男子,即便今天的主角是长相不俗的萧王殿下,却也挡不住他半点光华。 见两人正旁若无人地低声说着什么,然后凤九脸上露出灿然的微笑,原本就一肚子怒火的语落公主,顿时像炸了毛的母鸡,指着凤九怒目汹汹地道,“凤九!你这个贱人,你竟敢欺骗本公主!” 想到凤九从头到尾表现的像个胆小懦弱的小女孩,语落公主就气的火冒三丈,她被这个女人耍的团团转啊,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欺骗她,没想到自己刚到大禹就被这个女人给摆了一道,这让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在京城里混,更有何颜面在璟王面前一搏风采? “放下你的手,否则本王不介意帮你砍掉它。”一道平静的不带半点怒气的声音陡然响起,让在场的人不由地瑟缩了一下。 君彦卿优雅地放下茶杯,目光在语落公主那痴迷的脸上淡淡掠过,最后才落到魏太子身上,淡然道,“魏太子,本王可以认为这是南疆对我璟王府的挑衅吗?”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却让人无端的生出几分寒意来。魏玄祁在心里暗骂语落公主一句蠢货,可是自己想要阻止已经为时已晚,让语落这个蠢丫头在大禹刚露面的第一天就被成功被人折辱。 “语落!快向凤小姐道歉!”几乎是立刻,魏玄祁就做了决定,他没想到君彦卿竟会如此看重这位尚未过门的未婚妻,更没想到语落和几名暗卫竟然对付不了一个柔弱的闺阁少女,如今竟然误打误撞成了新娘,简直打的他措手不及。 “二哥!你说什么,你竟然让本公主向她道歉?她休想!”语落公主难以置信地看向魏玄祁,随后又一脸恼怒地瞪了凤九一眼,要道歉也该这个贱人向她道歉才对! “语落!”魏玄祁简直要被这个无知的丫头气吐血,璟王现如今摆明了要替凤九撑腰,连璟王府都搬出来了,这丫头竟然连一点脑子也没有,果真被父王宠坏了。 君彦卿不怎么在意地笑道,“看来魏太子的话也没什么分量啊,区区一个公主都敢反驳,实在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第92章 婚礼闹剧 君彦卿不怎么在意地笑道,“看来魏太子的话也没什么分量啊,区区一个公主都敢反驳,实在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羞辱了,魏玄祁铁青着脸却不敢对君彦卿有任何不满,只是一把上前捏住语落伸在半空中的手,咬牙道,“语落,你若是敢再这样,休怪二哥不客气!” “二哥!”一股钻心的痛从手腕处蔓延,语落皱眉,漂亮的脸蛋有些扭曲地瞪了一眼坐在一旁看戏的凤九,不满地吼道,“是她害本公主至此的,你为什么不替我讨回公道?二哥,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她?” 自己的亲哥哥不帮自己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掐她,语落心里一肚子委屈,想让她主动道歉,想都别想! 只是,语落的这翻话让众人的目光再一次不由地射向凤九,在场的宾客谁人不知萧王与凤家两姐妹之间的感情纠葛?既然语落公主一口咬定这件事是凤九所为,再结合凤九与凤灵之间不大和睦的关系,或许新娘掉包这件事真是凤九所为!这样做一来可以让凤灵丢脸,以报当初夺夫之仇,二来,从这位语落公主看璟王时那痴迷的眼神来看,恐怕这位公主早已对璟王心有所属,而凤九作为未来璟王妃,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除掉这个情敌,这样算来,语落公主的话确实有几分可信了。 就在众人不断揣测的时候,凤九起身朝惠贵妃行礼道,“贵妃娘娘请恕罪,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凤家有错在先,没有照看好二妹,竟让有心人将新娘掉了包,还请娘娘降罪。” 惠贵妃铁青着一张脸,森冷的目光射在同样脸色不好的魏玄祁身上,猜想这位魏太子的表情到底有几分真实在里面,见凤九起身行礼,这才不得不看在璟王的面子上,强笑道,“凤小姐多虑了,这件事恐怕凤丞相也是被人算计的,至于二小姐,但愿她此刻平安无事。” 看了一眼正怒火中烧的语落公主,凤九了然笑道,“娘娘和萧王殿下不必担忧,听闻语落公主是南疆第一美女,必定不是心肠歹毒之人,相信一定不会对二妹妹怎么样的。” “哼!凤九,你为什么不敢承认这件事就是你做的呢?堂堂丞相府嫡女,未来的璟王妃,竟然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本公主都替你害臊,替璟王不值!” 始终淡漠不语的璟王放下茶杯,冷笑道,“不必,公主还是管好自己,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向阿九道歉。” 被钦慕的男子如此无情地对待,别说是语落这种刚满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就算是活了两世自认为心性不错的凤九,都忍不住要为语落公主的痴情叫屈了,果然是应了那句‘妾有意,郎无情’啊。 语落公主紧紧咬着唇角,不甘心地叫道,“凤九,你种就发誓这件事不是你做的,本公主倒看看老天有没有长眼,到底是劈你还是劈本公主!” “公主,您未免也天真了,发誓这种事你也信吗?好,既然公主一口咬定是我害您至此,那么请问公主,我是如何加害于您的呢?”清冷的眸子淡淡的射在语落公主身上,平静的语气里没有半点急促,见她如此坦荡,刚才还怀疑这件事是凤九所为的那些达官贵人,忍不住动摇了最初的猜测,目光鄙夷地落到语落公主身上,伴随着从鼻孔里发出不屑地嘲讽。“公主,我与您素不相识,甚至直到现在才知道您是南疆公主,随太子来京城游历学习,请问公主,我是如何将您带进丞相府,又是如何让您心甘情愿地穿上这身嫁衣的呢?” 一连串的反问,让魏玄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再看凤九脸上处变不惊的神色,显然是有备而来,若是到现在他还看不出来这位看似无害的闺阁千金实际上是个难缠的主儿的话,那么他就是一头猪,一头彻头彻尾的猪。 “你你把我迷昏以后带到丞相府的。”话刚落音,语落顿感自己说错了话,求救一般地看向魏玄祁,只不过此刻的魏太子哪有什么心思去帮她,眼里的怒火恨不得将她化为灰烬。 “哦?既然是这样,那从丞相府到萧王府这么长时间,公主为什么到现在才说自己是被我陷害至此呢?而且我记得从萧王府大门口到这里,这中间的拜礼不下于七七四十九道,公主好像一直很配合。” 众人一脸鄙夷地看向场中央的兄妹两人,自己想嫁给萧王做王妃,还将屎盆子扣在凤小姐头上,还好意思表现的那么无辜,可真够不要脸的! 感受到众人不怎么友好的目光,语落公主大怒道,“要不是你给本公主吃幽魂丸,本公主又怎么会这样!” “大胆!”惠贵妃脸色一沉,猛地拍了一下桌案,冷声道,“幽魂丸乃是南疆圣物,只有皇室才有,语落公主,你最好给本宫解释解释,丞相府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魏玄祁暗叫一句蠢货,心知语落是掉进了凤九的圈套,于是一个健步上前拱手道,“贵妃娘娘息怒,语落从小就对中原文化十分向往,来得路上还说很想见识一下中原人成亲拜堂都需要哪些礼仪,所以小孩子贪玩就做下了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事,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语落还想争辩,却感到身上一寒,魏玄祁压低的声音冰冷地在她耳边响起,“你若是不想嫁给君令贤,最好给本宫闭嘴!” 果然,语落公主顿时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要知道当今皇上比她父王还要大几岁,她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一个垂暮老人?更何况她心心念念的璟王就坐在这里,离她只有几步之遥,比宫里的那位要优秀的太多。 南疆的宿敌,北狄四皇子司马瑜自然不忘嘲讽地笑道,“语落公主不小了,怎么会做出如此儿戏的事,真是有损公主的脸面呢。” 魏玄祁面色冷凝难堪,但此时身在京城,又是在萧王的婚礼上,自然不好随意发作,因此场面一时间变的尴尬非常。 一双精明的凤眼暗藏睿智,惠贵妃冷哼道,“这件事本宫自会向皇上说明一切,语落公主还是趁早告诉本宫凤二小姐此刻人在何处!” 话音刚落,门外的孙总管匆忙跑进来在惠贵妃身旁低声说了几句,随后又快速地退出了花厅。惠贵妃神色不悦地瞪了语落一眼,然后看向君彦卿道,“璟王,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不如先让魏太子带公主回驿馆歇息。” 来参加观礼的宾客,除了别国使臣以外,大禹的臣子要数君彦卿的地位最高,辈分也最高,当然,裕王虽然和当今也是兄弟,但是他仅仅只是个亲王,而且这亲王之位并非先帝所封,所以位分还远远比不上地位超然的璟王,所以,惠贵妃询问璟王意见也无可厚非。 再者,明眼一看就能明白过来,语落公主那幽怨的眼神,以及时不时露出对璟王爱慕的小模样,若说这件事与璟王府无关,恐怕谁都不会相信。 君彦卿淡淡地扫了一眼语落公主,随即将目光移到魏玄祁身上,淡声道,“本王素来不爱多管闲事,只知道阿九不高兴,本王就不高兴,谁敢欺负阿九就是在欺负本王。”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目光情不自禁地在凤九身上打量,对这位未来的璟王妃又多了一层认识。别看璟王说的云淡风轻,那脸上的笑容甚至会让人误以为他在开玩笑,但是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璟王可从来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这是摆明了向京城权贵们宣告他君彦卿就是为未婚妻撑腰了,你们敢欺负她就是在欺负本王。 听到心上人如此袒护别的女子,语落公主伤心的差点落泪,要不是魏玄祁警告地瞪了她一眼,恐怕现在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语落,快向凤小姐道歉!”几乎是立刻,魏玄祁便下了决断,如果说区区一个凤九他并不放在眼里的话,那么璟王的态度他却不能视而不见。 语落公主深知再闹下去难堪的只会是自己,再加上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连一点情面都不留给她,而且自己的亲哥哥也不站在她这边,显然现在和凤九叫板自己落了下乘,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语落今日冒犯了凤小姐,还请凤小姐见谅。” “公主客气了,公主远来是客,还是不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以免伤了和气。” 如此宽的心胸以及得体的礼仪不禁让在场的人暗自称赞,惠贵妃笑道,“凤小姐果然有大家风范,不愧是相府嫡女,堪称京城闺秀之楷模。” “贵妃娘娘过誉了。” 见凤九笑容自然应对如流,始终黑着脸的君莫萧冷哼一声不再看她,他就没见过比凤九更能惺惺作态的女人。 君彦卿伸过手去,将她的手握进自己的掌心,柔声道,“阿九受委屈了。” 由于新娘囫囵被人调包,原本应该喜庆热闹的婚礼气氛变的异常古怪,而且身为萧王府的主人,此次婚礼的新郎,不知道什么原因全程铁青着一张脸,大家在心里默默地猜测,或许萧王是因为担心凤二小姐才会如此。既然主人都不开心,宾客们自然也不好意思开怀大笑,所以整场婚礼看起来不比葬礼要好多少。 凤九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凤灵正趴在赵氏怀里嘤嘤的哭泣着,老夫人的静心堂里一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凤清由的脸色更是阴霾的难堪,原本还在为自己能说服萧王先迎取凤灵而沾沾自喜,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赵氏也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着,当然也没忘趁机数落周姨娘几句,“要不是你管家不利,让那些贼人进了内院,灵儿又怎会受今日之辱!” 一想到府里的奴才发现凤灵的时候,她当时嘴里正塞着布条被人藏在落霞院的某间偏殿的床底下,赵氏心里就一阵凉意,要是灵儿被人玷污失去了贞洁,那她这辈子可就毁了。 老夫人被母女俩的哭声吵的头疼,又听赵氏当面指责自己一手提拨的周姨娘,于是老脸一沉,杵着拐仗怒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处处阻拦周姨娘插手灵儿院子里的事,至于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意外吗?” “老爷”赵氏忍不住恸哭,见夫君始终沉着脸,丝毫没有要安慰她的意思,于是悲从中来,抱着凤灵又大哭起来,“我的好女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够了!”凤清由朗声喝斥,有些头疼地按了下太阳穴,见凤九始终没有开口,声音稍稍放缓道,“九儿,你回来的时候萧王府的状况如何?” 凤九这才抬起眼眸,不去看赵氏那急切的眼神,不紧不慢地说道,“萧王府的状况如何,想必女儿不说父亲也能猜到,萧王自然和董表妹拜了堂行了夫妻之礼。现在离晚上的宫宴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倘若父亲再不派人将二妹送去萧王府的话,只怕过了今日全天下的人都会以为萧王妃只娶了一位王妃,以后恐怕就没二妹什么事了。” 闻言,凤灵又是一阵大哭,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如今竟一点也不担心她的安危,安之若素的和别的女人拜堂成亲,她怎能不心寒呢? 而老夫人却猛然拍了一下脑袋,和儿子对视一眼,随及下令道,“来人,快将二小姐带回去更衣,再派人准备好软轿,即刻送二小姐去萧王府。” 丞相府在经过凤九的一番提醒后再一次忙碌起来,给凤灵化妆的化妆,准备衣物的准备衣物,安排软轿的也马不停蹄地去安排了,等一切准备妥当以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由于新娘子的嫁衣只允许准备一件,而凤灵的那件被语落公主穿回了驿馆,即便是要回来,以凤灵的脾气也是不会再穿的,因此,当凤灵红肿着眼睛被赵氏塞进软轿的时候,身上穿的是一件藕荷色略显喜庆的芍药缠织花纹的烟罗裙,连和亲人告别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几个小厮悄悄地抬往了萧王府。据说萧王府已经为凤灵开了后门,由于错过了良辰吉时,新娘子不宜再从正门而入,所以花轿只能从偏门偷偷的抬进萧王府。 晚上的宫宴如期举行,凤九架不住董清妍的软磨硬泡,早早的坐着马车去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宫。刚踏进宫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掌声,远远的听见太平公主如百灵鸟般撒娇的笑道,“母后,女儿刚才跳的凤凰飞天到底怎么样嘛。” 皇后娘娘语带宠溺地轻斥道,“就你那点功底,还想在母后的寿宴上跳,别把客人都吓跑了才好。” “母后”太平公主抱着皇后的脖子,一脸小女儿家的娇态,惹的宫女们忍不住掩唇偷笑。 凤九和董清妍在掌事公公通报后走进内殿,一翻行礼后,皇后笑道,“你们两个都座。” 两人一一谢了恩,一左一右坐在皇后娘娘下首,看着太平公主仍然缠着皇后娘娘不肯撒手的模样,相视一笑,为这对感情深厚的母女感到欣慰。 皇后娘娘挥挥手,待所有宫女都退了出去才看向凤九道,“凤小姐,令妹现在可还好?” “皇后娘娘抬举了,娘娘若不嫌弃叫凤九名字就好,二妹妹一切都好,有劳娘娘费心。”对于皇后娘娘的问题,凤九没有感到半点惊讶,京城是个什么地方?芝麻大点儿的事都会传的人尽皆知,更何况对方还是萧王府,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皇后淡然一笑,对于凤九的那句‘一切都好’其实并不太理解,当然她也并非真的关心凤灵,所以只是笑着点头道,“再过两个月你就要嫁进璟王府了,璟王妃的闺名可不是随便叫的。既然你妹妹没事就好,马上就要宫宴了,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母后,九儿姐姐的妹妹就是那个号称京城第一美女的凤灵吗?女儿怎么觉得她还没有清妍表姐漂亮呢,跟九儿姐姐更没什么比头。”太平公主抱着皇后娘娘的手臂撒娇地问道。 皇后嘴唇微勾,佯怒道,“太平,休得无礼。” 董清妍掩唇一笑,“公主这是在夸我吗?”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啊。”在太平公主的眼里,什么样的美人胚子没见过,宫里的女人成百上千,可谓是千娇百媚,父皇的那些妃子,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不过相对于美丽来说,在太平公主眼里,看的顺眼的才是真正的美人儿,比如眼前这位端庄优雅的九儿姐姐,和自己的母后很像呢。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化作一丝浅笑,凤九道,“看公主的脸色似乎好多了,娘娘真是费心了。” 在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想不动声色的做一件事真的很难,更何况这位还是一国之后,后宫的标杆,每天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几乎毫无隐私可言。可是听妍姐儿说,宫里并没有人知道太平公主的事,可见皇后娘娘对于公主的事是极为上心的,做的可谓是滴水不漏。 闻言,皇后反手将太平的小手握进自己的掌心,眼底带着浓浓的疼爱和怜惜,柔声道,“宫里人多口杂,若宣太医必然会将太平的事登记在册,本宫不想再节外生枝,平时只是按照凤小姐所说的方法调理身体而已,不如请凤小姐为太平把把脉,不知凤小姐是否愿意?” “娘娘客气了,凤九荣幸之至。”说完,从衣襟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搭在太平公主的手腕上,食指轻触她的脉膊,片刻后唇角含笑地说道,“公主体内的毒素已经几本消除干净,娘娘放心便是。” 听她如此说,皇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几人又说了会儿话,门外的宫女前来禀报道,“娘娘,太后已经醒了,但是王嬷嬷说太后召了魏太子妃前去叙话,今日的请安就免了。” 王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看来太后是不想外人去打扰她们姑侄俩体己呢,正好离晚宴时辰不早了,皇后娘娘笑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就随本宫一起去神武殿。” 两人自然不会拒绝,一路跟着皇后的步辇朝神武殿走去。路过御花园时,恰巧碰见娴贵妃独自一人带着几名宫女朝这边走来,看样子应该和她们的目的地相同,只不过娴贵妃身上所散发的幽冷的气质似乎与成群结队的其她妃子们有些不同,甚至显得格格不入,可是尽管如此,也改变不了她是位居一品的贵妃,即便心有不甘,那些妃子们也不得不屈膝向她行礼。 凤九注意到她的同时,娴贵妃也看见了她,两人相视一笑,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各走各的路,毕竟娴贵妃和惠贵妃是亲姐妹,名义上还是惠贵妃的人,与皇后娘娘走的太近必定会惹人诽议的。 “听说太后今日刚回銮就点名指姓说不要娴贵妃前去拜见,所以九儿,你最好离那个娴贵妃远一点。”队伍快到神武殿的时候,董清妍突然趴到她耳边小声嘀咕,虽然这个娴贵妃人品不错,而且还是小舅舅心尖上的人,但是皇宫这种地方可不是讲义气的地方,稍有不慎是有可能送命的。 凤九诧异地看着妍姐儿,小声说道,“难不成太后不喜欢惠贵妃?”所以连带着与惠贵妃同出一脉的妹妹也不喜欢吗?可是,没道理啊,太后常年在凤凰山礼佛,此次萧王大婚还专程赶回来参加晚宴,可见她是极其重视君莫萧这个皇孙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太后好像不太喜欢娴贵妃的生辰八字,说她阴气太重什么的,会有伤玉体。” 凤九有些哭笑不得,若太后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儿,是不是以后她就不用再进宫了呢? 第93章 冲着她来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尖锐的声音带着长长尾音从神武殿门口传进大殿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正了神色毕恭毕敬地站起来迎接这宫里最尊贵的母子。 皇上一身明黄色龙袍,扶着身穿同样颜色祥凤飞天朝服的太后走进大殿。听说太后今年已经六十有五,但常年的养尊处优,很难从这位保养得宜的老太太身上看到岁月的痕迹,若不是那头银丝,凤九都要误会这位不是当今的亲娘,而是老姐姐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一群人中,宫妃、皇子、公主等等足有几十人,当然能有资格来参加萧王大婚晚宴的皇室宗亲必定都是身份非凡之辈。但最让凤九吃惊的是,原本应该与魏玄祁等候在大殿中的魏太子妃,却如皇室之人一般行走在太后身侧,如此不符合礼数的做法,让那些刻板守礼的老臣们一阵蹙眉,但是在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里,他们还没蠢到要触老虎虚。 待一行人坐定,皇上才朗声笑道,“众位使节和爱卿都坐,今日是萧儿大喜的日子,众位不必拘礼,尽兴就好。” 说罢,精睿的眼眸扫了一眼大殿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君莫萧身上,以及坐于他身侧的两位新婚妻子身上,董二小姐倒是没什么,眉开眼笑的讨人欢心,只是那位凤二小姐满面愁人,像谁亏欠了她似的。皇上的剑眉短暂的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笑道,“如今萧儿已经大婚,璟王,你与凤家大小姐何时成婚啊?” 坐在赵氏身后的凤九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皇上,你是故意的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更何况,你真的不知道神算子曾上门求生辰八字一事吗? 君彦卿淡笑道,“回皇上,臣正打算上书请旨,臣与阿九的生辰八字已请葛老合过,正月初六乃良辰吉日,还请皇上下旨。” 身为超一品的世袭王爷,迎娶嫡妻是要经过皇上同意的,虽然这门婚事当初就是皇上的杰作,但是皇室之人最看中风水良辰之说,君彦卿虽是王爷,但细算起来却是皇室之中最纯正的血统,皇上自然顾忌诸多,再说,就算不想管也要装模作样的问一句不是吗?更何况,关于璟王的一切,还有他不想管的吗? 皇上似乎想了一下才朗声笑道,“朕准了,哈哈哈哈,待你大婚之日,朕还有重赏。” “多谢皇上厚爱。” 得到皇上口谕,君彦卿微微挑唇,几乎是一瞬间,目光就准确无误的在对面众多女眷中找到了凤九的身影,两人相视一笑,抬了抬茶杯算是庆祝了。 若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听到自己的未婚夫在大庭广众之下求皇上下旨,恐怕早就羞的脸红到脖子根了,可是凤九却处之泰然地与未婚夫隔空庆祝,如此不落俗套的反应,不由的让坐于皇上一侧的太后微微蹙起了眉头,要知道璟王乃是万里挑一的好男儿,即便现在身染重病,却也掩盖不了他身上耀眼的光芒,而这样的男子原本应该是她的侄女婿,要不是因为后来的事 “凤小姐可在场啊?”太后明知故问,目光落向一侧的女眷,虽然神色平静,但是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眸还是让人心生胆寒,一些胆小的闺阁千金甚至默默地垂下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后娘娘轻笑道,“母后,您可别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对于皇后的帮衬,凤九表示心存感激,起身以宫规行礼,礼数周到得体,不似一般闺秀那般怯懦,“臣女凤九,拜见太后,愿太后身体康健永葆万年。” 太后似乎很满意,点头道,“是个伶俐的丫头,丞相府真是好教养啊。只是哀家在离宫以前似乎并没有听过凤小姐的半点名声,这是为何呢?” “臣女愚钝,自认无法与众位小姐相提并论,自然入不得太后的眼。” 凤九才自谦完,那边坐着各国使节的宴席上便传出几声放肆的大笑,惹的众人一阵蹙眉,“太后也许是忘了,这位不就是当初被萧王退婚,闹的满城风雨的凤家大小姐吗?怎么能说没有半点名声呢?”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与璟王府有着世代之仇的金沙国五皇子特木勒,自然不忘趁机羞辱一翻,璟王他是不敢得罪了,但是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可以欺负欺负的。 大殿上一时鸦雀无声,对于这位没什么脑子的五皇子表示爱莫能助,就算你们金沙国与大禹有仇,与璟王府有仇,也不应该去羞辱一个尚未过门的闺阁少女?这不是丢金沙国的脸吗?更何况今天乃是萧王大婚之日,皇上爱子心切才设了晚宴,你在人家新婚宴上说这种话难道就不怕被逐出京城吗? 再说,以上午在萧王府所见,璟王对这位未婚妻可是很看重的,当众表示欺负凤九就是在欺他,你现在图一时口舌之快羞辱了凤九,难道就不怕那位笑容和善的伪君子报复吗? 不知是谁低低地嘲笑一句‘白痴’,惹得特木勒顿时瞪圆了双眼,环顾四周,想找到那个敢嘲笑他的人。 “五皇子此话欠妥,凤小姐与萧王乃是八字不合有缘无分,并非萧王退婚,还请慎言!”卓老国丈捋着花白的胡须字正腔圆地反驳道,“再说,前一阵子的赏花宴,凤小姐还曾与佳乐郡主一较高下,佳乐郡主的学识想必大家有目共睹,凤小姐不仅没输,而且还得到舒太妃的称赞,又怎会是平庸之辈!” 皇上也不悦地皱眉,声音幽冷地说道,“五皇子若是来观礼的,就请安静一些,不要再说这些没有根据的谣言。” 特木勒还想反驳,司马瑜先一步朝他举杯,笑道,“特木兄,咱们还是好好欣赏舞蹈,听闻中原女子的舞姿婀娜多姿美仑美奂,咱们可别辜负了大禹皇帝的一翻心意啊。” 特木勒冷哼一声,兀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于他的无礼只换来司马瑜讪讪一笑和无所谓的耸肩。 经过五皇子这么一闹腾,太后神色也淡了不少,对凤九的兴趣明显降低了许多,看了一眼坐在魏玄祁身侧的亲侄女儿,暗暗摇了摇头,脸上略带失望之色,这丫头看似聪慧,可是在某些方面却傻的可以,就比如说现在,都成亲五年了还没有看清形势,不想方设法抓住魏太子的心,反而一心沉浸在当年和璟王的婚事上,真是辜负了她的期望。 “萧儿呢?”很快的,太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今天的主角儿身上,脸上浮起一丝宽慰的笑容。 君莫萧的目光还停留在凤九那张波澜不惊的美丽容颜上,听到太后的声音,才收起心里的那抹不甘心,与两位新婚妻子一同走到殿中央,对太后、皇上以及皇后行跪拜大礼。 礼毕,太后笑道,“哀家今日刚刚回宫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不过哀家在凤凰山礼佛的时候,特意为你供奉了一尊送子观音的佛像,并且请了德高望众的慧恩师父开了光,这两串佛珠就送给两位新王妃。” 说完,两名宫女上前从太后手里接过佛珠,一左一右捧到凤灵和董倩雅面前,交到两人手里,待两人行过谢礼,太后才道,“哪位是凤二小姐啊?” 也许是因为白天并不愉快的遭遇,凤灵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以此来掩盖她那双即便化了浓重的妆容也无法掩住的哀怨眼神。听到太后点名,原本就弱不禁风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太后会突然提到她,惊慌失措地抬起那张略显惨白的小脸,惹得太后一阵蹙眉。 “臣妾凤灵拜见太后。”所幸赵氏多年的教导没有白费,在短暂的冷静后,凤灵总算稳住了身子,保住了一点颜面,只是那轻如蚊子的声音还是令人忍不住咂舌。 太后忍不住蹙眉,看了一眼站姿端庄的凤九,再看这位号称京城第一美女的凤灵,第一次意识到流言的不可信,这位哪像什么大家闺秀啊,活脱脱一个被欺负的小妾啊,也太小家子气了,倒是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凤家大小姐反而是个上得了台面的,虽然长相不似凤灵那般柔美脱俗,却也是一个难得的清丽佳人啊,萧儿的眼光未免太差了。 “哀家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属实啊?” 凤灵心里咯噔一下,一时有点拿捏不准太后所谓的样样精通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表现还是隐忍,想了想还是赔笑道,“太后谬赞了,臣妾在家的时候母亲确实请人教过一些,只是臣妾资质平平,还远没有到样样精通的地步。” 由于赵氏是妾室扶正的,并没有诰命在身,因此也就没有进宫的机会,对太后的为人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在入宫以前赵氏虽然对凤灵做过一翻思想辅导,但是却独独漏了这位皇太后,所以现在她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太后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对于过于爱表现的女子太后一向不喜,所以凤灵这次算是赌对了。暗暗松了口气,想到自己今天悲催的经历,凤灵就又气又恼,于是趁机说道,“臣妾在家的时候,母亲经常教导女儿凡事要向姐姐学习,所以臣妾这些年所学所看一直是以姐姐为榜样,还请太后明鉴。” 话音刚落,大殿里顿时就传来一阵懒洋洋的笑声,卓尘风微微端正了坐姿,用小拇指撩起额前的发丝甩到一侧,展颜道,“萧王妃还真是有意思的紧,这京城谁不知道凤家大小姐八岁便离京为母修行,直到两个月前才回相府,不知道萧王妃是如何以嫡姐为榜样的呢?难不成当年离京修行的不只大小姐,凤二小姐也去了吗?” 此话一出,大殿内立即响起一阵笑声,这凤二小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小啊,在太后面前竟然也敢胡言乱语,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太后不悦地挑了挑眉,皇后娘娘冷斥道,“尘风,不得无礼!” 卓尘风不怎么在意地撇了下嘴,趁旁人不备的时候,朝凤九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放浪的笑容。 “本皇子倒是觉得萧王妃的话有几分可信,心中所念并非要看见真人,刚才老国丈也说了,凤大小姐并非平庸之辈,想必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凤大小姐,你说对吗?”特木勒不死心地想尽一切办法找茬。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全部集中到凤九身上,若是一般女子在这样的场合下被众人凝视,恐怕早就羞的不知所措了。可是凤九却依然平静的仿佛一汪清泉,让在场的人不由地暗暗称赞,到底是丞相府的嫡小姐,就凭这份处变不惊的胆识就足以让凤灵一介庶女望尘莫及。 “五皇子过奖,凤九所学不过只是皮毛而已,我记得民间有这样一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因此凤九不敢托大。” “本皇子记得父王曾经赞过,说璟王当年可谓是惊才艳艳学富五车,凤大小姐是当今皇上御赐的璟王妃,想必与璟王也是门当户对,难不成凤大小姐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文才武略?” 特木勒这是摆明了要挑拨皇上和璟王府之间的仇恨啊,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过来,恨不得大禹内乱的邻国使节们原本还想阻止那个没什么脑子的五皇子,听见他如此一说,纷纷都装起了哑巴,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凤九记得金沙国有一句话好像是这么说的,处事须留余地,责善切戒尽言,五皇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否则物极必反你可明白?” 后面的几句话用的是金沙语,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听不懂,但从五皇子那称得上震惊的反应来看,想必凤九这几句话说的没毛病,众人不由的惊叹,看向凤九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赞赏,看来这位凤小姐果真是身藏不露啊。 见特木勒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卓老国丈满意地捋着花白胡子,朗声道,“五皇子请慎言,皇上在此岂容你胡言乱语,璟王是否惊才艳艳老臣不知,老臣只知道吾皇在位期间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由此可见,要说学富五车,当今皇上当首屈一指,想必在座的各位也是同意老臣这一观点的。” 谁敢不同意啊?大殿里顿时传来一阵附和之声,纷纷表示老国丈所言甚是,皇上见臣子们如此奉承,也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于是朗声笑道,“各位爱卿过誉了,国家的繁盛也少不了你们的功劳,既然萧儿和两位王妃已经行过大礼,母后,不如晚宴就开始。” 太后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众人得了允许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凤九刚刚坐下就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从对面而来,抬眼望去,只见君彦卿正面带容的看着她,然后用眼神朝使节的座席方向示意,凤九疑惑,难不成他敢当着皇上的面对那位五皇子行凶? 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有点食不知味地看着大殿里涌进来的一群花枝招展的舞姬,一个个身材柔软舞姿妖媚,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真正的看在眼里。一曲舞罢,看客们似乎还停留在刚才那段美轮美奂的翩然舞姿中,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大殿里的气氛,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刚才还咄咄逼人的金沙五皇子突然两眼一翻直直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醒人世。 跟他一同前来的随从,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拍打着主人的身体,“殿下,殿下,你醒醒啊。”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皇上晦暗莫测地看了一眼正在浅酌的璟王,微微蹙眉道,“还不快宣太医!” “皇上,依微臣之见,五皇子的症状不像是中毒,更像是旧病复发,不如令人将他先抬到偏殿休息,待太医来了也好为他诊断。”曾隶属于太医院的右刺史蒋维提议道。 皇上想了想,万一五皇子真有什么好歹,死在了萧儿的婚宴上是很不吉利,于是点头道,“爱卿说的有道理,来人啊,将五皇子抬去偏殿休息。” 片刻后,大殿里再一次恢复原本的热闹,董清妍趴到凤九耳边小声说道,“九儿,我怎么感觉今天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 凤九抿唇一笑,她自然知道这些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羞辱璟王府的机会,只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璟王要是一个特别看重面子的人的话,恐怕早不知道被气死多少回了,哪里还会活到现在? “萧王大婚,只要他不嫌烦,我无所谓。” “你看他那样子啧啧啧,好像谁欠他几百万两银似的,他不是喜欢凤灵吗?现在终于如愿了,不仅抱得佳人归,还一次抱俩,他这是高兴过头了吗?” 凤九轻轻捏了她一下以示提醒,在宫里也敢胡说,恐怕也就只有妍姐儿有这个胆儿了。不想再说那些无聊的人和事,于是叉开话题道,“今晚来参加宴会的皇子都来齐了吗?” 皇上育有十四位皇子,其中有九位已经成年,未成年的皇子可以不用参加宫宴,可是大殿里只坐着八位皇子,如此重要的节日,应该没有人会无故缺席才对。 董清妍白了她一眼,“我表哥被皇上派去查看西北布防营了,就你不知道,去了有两个月了,应该快回来了。” “八皇子?”见妍姐儿点头,凤九才了然笑道,“难怪进宫几次都没见过淮王。” “九儿,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今天晚上还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话音刚落,那边邻国使节的坐席上便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北狄四皇子司马瑜笑道,“今日是萧王大喜的日子,本皇子在此恭祝殿下早得贵子,也祝皇上早日抱上五皇孙。” 如终板着脸的君莫萧拱手道,“多谢四皇吉言。” 对于他的冷淡司马瑜毫不介意,笑容不减地从侍从手里拿过锦盒,笑道,“上个月接到萧王殿下即将大婚的消息,父王特命人找了一件礼物赠予大禹皇帝以示两国邦交友好,还请皇上笑纳。” 很快有太监上前接过锦盒,双手捧到大殿前,由唐公公打开,检查无异后才呈到皇上面前。皇上淡淡的扫了一眼,似乎对里面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更奇怪的是,对于这块失踪多年的兵力布防图出自别国使臣的手上也没有看出半点惊讶,若无其事地看了璟王一眼,然后才对司马瑜朗声笑道,“太祖遗失的兵力布防图,四皇子当真要送给朕吗?”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地惊叹,眼巴巴看着皇帝面前的锦盒,想看看这块只留存于史书上的兵力布防图到底是如何的惊世传奇。 看着皇上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凤九暗暗觉得好笑,送去璟王府的东西现在又转送给九五之尊的皇帝,人家当然看不上眼,说不定还很嫌弃,只是碍于殿里人数众多,他不好意思撕毁罢了,反正他已经是大禹的皇帝,留这个兵力布防图做什么?给自己添麻烦吗? “这幅图小王曾找人看过,对于上面的标记符号以及语言,竟无人知晓,太祖不愧是天下英雄之首。小王向来崇拜中原文化,皇上乃是太祖后人,且学识渊博,想必一定能看得懂太祖的这幅兵力布防图。” 这已经是变相为难了,众人不由的为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四皇子捏一把冷汗,先不说皇上能不能看得懂这幅图,就算看得懂也没必要告诉敌人啊!再说,若论起太祖后人,这大殿里还有谁能比璟王的血统更加纯正? “哈哈哈哈。”皇上突然朗声大笑,将锦盒里的东西拿出来,粗粗地看了几眼,随后笑道,“四皇子恐怕搞错了,这个并不是太祖所书的兵力布防图,如果朕没记错的话,真正的兵力布防图应该赐给了李丞相,凤大小姐,朕说的对吗?” 第94章 联姻 掷地有声的嗓音响彻整个大殿,所有人都不由的一怔,皇上说的如此郑重其事,莫非所言不虚? 大臣们纷纷面露喜色:原来太祖留下来的兵力布防图并没有丢,只是送给了当年与他一起打江山的李丞相。真是太好了,这样他们就不用担心邻国先一步找到兵力布防图,然后给大禹造成困扰了。 凤清由一惊:送给岳家?他怎么不知道? 司马瑜轻嗤:当本皇子是傻子吗?皇家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当时实力相当的臣子?开什么玩笑! 魏玄祁皱眉:兵力布防图还在大禹?难怪父王派了数以千计的暗卫去寻找也没有找到半点下落! 凤九则与君彦卿对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皇上,你不祸水东引会死吗?若她当场反驳,不给皇上留颜面,恐怕等宴会散去,她的小命就不保了,若她点头同意的话,以后丞相府和璟王府恐怕再无安宁之日了。 “皇上不愧是真龙天子,这些秘闻臣女只在幼时隐约听先母提起过此事,只是当时臣女太过年幼,实在是想不起来先母说了什么,还请皇上见谅。” 皇上对她的回答似乎很是满意,他自然不会去责怪一个当时还是个无知孩童的凤九,朗声笑道,“凤大小姐多虑了,朕又不是昏君,怎么会怪你呢?不过丞相,当年先夫人出嫁的时候可谓是十里红妆,不如回去看看有没有这幅兵力布防图。” 凤清由诚惶诚恐的行礼道,“微臣遵旨。” 抬起衣袖擦了把冷汗,先夫人当年的嫁妆礼单他是看过的,确确实实没有太祖所赐的这幅图,皇上有此疑问难不成以为他藏私? 见君令贤毫不在意地将锦盒推到一边,司马瑜皱眉道,“小王真是该死,竟然误将囫囵当至宝,还请大禹皇上见谅。不过这幅图确实古怪的很,既然此图并非真正的兵力布防图,那便不算是什么珍宝,不如传阅各位大人一同鉴赏,看看是否有人能够解开这道迷题,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既然如此,唐公公,拿给各位爱卿看看。” 当唐公公捧着那幅神密的虎皮图走下大殿的时候,所有大臣都围了过来,在坐的可都是万里挑一的大才子,最不济的也是个进士,特别是那些资格较老的大臣,一向自侍清高,很想见识见识四皇子口中所说的难题到底有多难。 只是,当他们看完以后,一个个又捋起胡须装模作样地说道,“卓老国丈乃当世大儒,还是请老国丈鉴赏一二。” 将丢脸的事理所当然地推给别人,自己则心安理得的坐回原来的位置看戏,果然是好算计,和他们的主子君莫萧的人品真是同出一脉啊。 卓老国丈看了一会儿,也不卖关子,直言道,“皇上恕罪,老臣无能,看不懂这画上的意思。” “无妨,岳父大人言重了。朕以为或许这幅画是有心之人故意设下的迷魂阵,不解也罢。” 司马瑜却不放过任何一个拉璟王府下水的机会,笑道,“小王听闻璟王出事以前可谓是南征北战,对大禹的地形最为熟悉,皇上何不请璟王看看呢?” “四皇子此言差矣,当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曾率领过五十万大军镇守西北,可谓是军功累累战绩卓着。若论起大禹地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朝还有谁能比皇上更加了解自己的国土,四皇子三翻两次提到璟王,不知是何用意啊?” 卓老国丈义正言辞的指责,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北狄四皇子就格外留情,放眼整个大殿,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胆量敢直言不讳的和北狄皇子叫板?老国丈一生为国,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奸佞小人霍乱朝堂。 被他疾言厉色一顿批评,司马瑜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却也不敢对卓老国丈如何,皇帝的那声‘岳父大人’就足以让在场的人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 “哈哈哈哈,岳父大人过奖了,四皇子,咱们就不要说这些伤神的事了,还是看跳舞。” 大殿里再次响起丝竹之声,凤九坐回自己的位子,眼角的余光看见皇上正面色阴沉地端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反观屡次三番被人挑拨的璟王,反而面色如常的饮茶,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大殿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和董清妍说了几句,便带着珠儿和珏儿悄悄的退出了大殿。晚风清凉,让原本有些肿胀的头脑清醒了许多,耳边仍能听见丝竹之音不绝于耳,凤九叹了口气,向回廊的尽头走去。 只是才走到转角,便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偏殿内传来,那声音才刚刚发出就瞬间戛然而止了,显然对方的嘴巴被什么东西捂上,或者被打晕了之类的。 凤九停下脚步,看了眼空寂的四周,发现此处竟意外的无人看守,实在是太反常了。像神武殿这种地方,一般都是重兵把守,今天又逢皇上在此举行萧王大婚的晚宴,更应该加派人手才是,怎么会连个守门的护卫都没有? “五皇子是癫痫病发作所以才导致口吐白沫晕了过去。”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偏殿响起。 “你们你们放开五皇子,他没病!”听声音像是特木勒身边的那个小侍从。 “堵住他的嘴巴,把他带到后面,别惊挠了五皇子休息。”是卓尘风吊儿朗当的声音。 凤九莞尔一笑,看样子这位五皇子得罪了某人,正在被那个记仇的家伙报复呢!不由地替这位五皇子感到惋惜,得罪谁不好,偏偏去得罪君彦卿,难道他出使大禹就没人告诉过他千万别招惹这位‘伪君子’吗? “王太医,你确定没有诊断错吗?五皇子只是得了癫痫?”卓尘风摩挲着下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又道。 王太医一时有点懵,看见一身华袍的俊美男子手上突然多出的药瓶,才恍然大悟道,“老臣还没说完,五皇子不仅有癫痫病,精神也有点失常,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才导致的。” 卓尘风满意地点点头,对着门外隐约浮动的身影笑道,“原来如此,难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敢招惹嫂夫人,本公子就说嘛,他哪里来的胆子。” 说完,将药瓶打开,倒了几粒药丸在手里,顺势给特木勒服下,满意地笑道,“这个药对精神失常的人最有效,本公子寻了多方神医才得到的,今天就免为其难地送几粒给五皇子,谁让他是我们大禹最尊贵的客人呢。” “卓公子果然心善,相信五皇子吃了这神药以后,病很快就会好的。” 听着两人一唱一喝,珠儿差点笑出声,要是这位五皇子还醒着的话,恐怕已经被气吐血了。 “珏儿,你留在这里,万一有人来的话适当地提醒一下里面的人。”凤九轻声吩咐,对于卓尘风如此胆大的行事不敢苟同,看来这位五皇子实在是太招人恨了,连出宫再收拾他这么点时间都不愿意等,果然是应了那句:善有善果,恶有恶报。 沿着回廊一直走很快到了一处四角盘龙的湖心亭,本想着终于可以安静一会儿了,可是事与愿违,主仆两人刚想坐下休息,顺便欣赏欣赏这皇家园林的壮观景象,突然,一道身影破空而至,紧随而来的是一道凌厉的掌风! 凤九眼疾手快,一把将珠儿推到身后,同时手中瞬间多了几枚银针,在那人还没来得及近身之时,唰的一声,几道银光直直的射向黑衣人的掌心。 由于距离很近,黑衣人不得不及时收回掌风,并且迅速旋身才堪堪躲开那如雨点般疯涌而来的暗器,冷笑道,“还有多少,都拿出来,老子就不信你没有用完的时候!” 在如此守卫森严的皇宫也敢如此嚣张,是后台太硬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凤九冷笑道,“你确定自己能等到我用完暗器的时候吗?” 看着她眼里一闪而逝的狡黠,黑衣人突然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什么意思?” “呵,什么意思,你很快就会知道。” 话音未落,只听嗖嗖几声,一支寒光凌凌的长剑正稳稳的架在他的脖子上,黑衣人脊背一僵,不敢再动弹半分。 “你是什么人?”黑衣人试图转身,但是这个想法才刚刚准备付诸行动,那柄长剑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猛的加重了几分力道。 秦煜懒得跟他废话,看向凤九道,“王妃,这个人您打算怎么处理?” “让王爷看着办。”懒得多看黑衣人一眼,凤九看向湖心淡淡道,皇宫里的气氛真是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很多事情不是她不明白,而是实在不愿意去想,就比如说现在,能在皇宫里来去自如的人,要么武功出神入化,要么有高人指使,显然这位的武功还达不到出神入化的地步,那么就是有人指使了? “是!” 啪啪两声,黑衣人瞬间被点了穴道晕了过去,秦煜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一手拎起黑衣人快速的消失在了黑夜中。 啪-啪- “璟王身边的护卫,身手果然不一般呢!”一道略带戏谑的声音自亭外的树丛中传来,魏玄墨一身黑色暗纹银丝祥云锦袍缓步走上台阶,朗笑道,“不过九儿,你和璟王还未大婚,那小子就叫你王妃,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凤九连身都没转,淡笑道,“魏世子难道不知道偷听他人说话非君子所为吗?更何况,这件事与你何干?” 魏玄墨不怒反笑,丝毫没有因为凤九的话就感到脸红,反而低低地笑出声,“九儿,你真是忘恩负义,本世子才给你药草救了璟王,你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是吗?难不成魏世子给我药草是朋友之间的馈赠,而并非某天晚上我救了某人吗?” 魏玄墨摸摸鼻子,笑咪咪地说道,“这件事以后咱们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凤九这才转身,悠然地坐到石桌边,淡笑道,“丢人吗?” 可不是嘛,虽然那天他带的人少,姑且不算他武功不济,可是被一个女人拿着刀子威胁,想想还是觉得很丢脸。 见他拼命点头,目光恳切的望着自己,凤九哑然失笑,“好啊,我答应你,那么今天晚上的事” “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一言为定。” 两人再一次达成某种约定,看着月光下的少女那温婉如玉的脸旁,以及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敏睿,魏玄墨苦笑道,“天这么黑,你也敢一个人出来?” 言外之意就是璟王也不陪着,凤九却白了他一眼,看了眼身旁的珠儿,好好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难道他瞎了吗?“魏世子又是怎么来这里的,刚才在大殿上可没见到世子身影呢!” “有二哥在就行了,本世子去不去反正也不会有人关注的。” 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因为别人的不重视或者忽视而黯然神伤,可是从魏玄墨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他有半点难过的样子,反而一脸轻松,是真的纨绔还是根本不在乎,很难让人分清楚。 珠儿见两人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些担心万一被人撞见的话会有损小姐闺誉,于是劝道,“小姐,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还是快点回去。” 知道这丫头心里想什么,凤九起身笑道,“既然如此,世子,小女先行一步。” 待两人才走出湖心亭,魏玄墨枕着手心看着夜空,突然来了一句,“你猜大殿里发生了什么?” 凤九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只是带着珠儿往回走去,不管发生什么,皇家人的脑子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刚回到大殿,就被一股古怪的气氛所包围,原本歌舞升平的景象不在,竟变成了沉闷的窃窃私语声,大家的脸色也喜忧参半,唯一与殿里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就只有高台上笑容灿烂的皇帝以及始终淡然无波的君彦卿。见她悄悄的进来,某人漂亮的脸蛋上滑过一丝释然的浅笑。 珏儿已经先一步回来,对她使了个眼色,表示一切顺利,董清妍则一把将她拉到坐位上,悄声说道,“你怎么才来啊,急死我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董清妍用眼神指了指萧王那一桌,轻声道,“魏太子说南疆有意与大禹交百年之好,所以想将南疆王最宠爱的语落公主嫁进皇室,正好今天萧王大婚发生的乌龙皇上已经知道了,便说这是天意,于是就将语落公主许给萧王殿下为正妃。” 几乎是第一时间,凤九的目光就落到了君莫萧身旁的凤灵身上,本就柔弱娇小的身子此刻越发摇摇欲坠,贝齿紧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那呜咽声从嘴里逸出。 而另一侧的董倩雅也好不到哪里,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掉,伤心欲绝地看着身旁心心念念的男人,希望他能回绝皇上的旨意,可惜,萧王就像当初皇上下旨将她赐婚给他一样,几乎没有考虑就欣然接受了,尽管君莫萧的脸色也不怎么美妙。 只不过相对于董倩雅来说,显然凤灵的遭遇比她更糟糕一些,能有哪个女人能够受得了大婚当天被人调包,然后被人从小门抬进夫家,丈夫转眼又要娶正室来得更悲催的?更何况,当初要不是董倩雅的插足,如今的正妃之位应该是凤灵才对。 “那萧王同意了吗?” 董清妍投给她一计白眼,“那当然,皇上的旨意他哪敢反驳,再说,将来万一他和表哥……南疆定然是会支持他的,这样的好事,萧王会不明白?” 是吗?君莫萧真的有这个脑子吗?情不自禁的看向那个脸色铁青的男人,像是早有预感,君莫萧竟也刚好向她看来,四目相对,见她脸色平静的仿佛在看他笑话一般,某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唉,我现在都有点同情你那个妹妹了,好好的正妃之位变成平妃也就算了,现在又沦为了侧妃,侧妃啊,那和小妾有什么区别。”董清妍两手捧着下巴惋惜地摇头。 “只是同情灵妹妹吗?你那个二妹妹不也一样?” 董清妍嗤之以鼻地转过头,没好脸色地说道,“她也配!那是她自找的,谁让她当初不知检点勾引人家未婚夫呢?”而且董倩雅还曾勾引过欧阳洵,后来又遇到比欧阳洵条件更加优渥的君莫萧,这才转而勾搭上萧王,简直是不知廉耻! 凤九掩唇一笑,要说勾引别人的未婚夫,凤灵又何尝不是呢?不过现在想想,她倒要感谢这位妹妹的壮举了,这位京城众多闺秀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人品不过尔耳。 晚宴以皇上需要处理政务而匆匆散场,凤九来的时候坐的是董府的马车,现在天色已晚,也不好意思再让董清妍绕道送她回府,所以当君彦卿提议送她回府的时候,凤九便欣然同意了。 马车一路出了皇宫,见她仍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君彦卿担忧地问道,“阿九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妍姐儿一个人回去,我有点担心。”毕竟是个女孩子,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某人释然一笑道,“放心,尘风已经安排人手护送她回去了。” 别看卓尘风平时看起来一副吊儿朗当不务正业的样子,但办起事来绝对是个靠谱的人,在说,他可是董清妍的小舅舅,她当然放心,“那就好,不过今天晚上的事,王爷,你们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在皇宫里就对金沙国五皇子动手,绝对不是卓尘风一时心血来潮,况且当时皇上就在主殿,很容易被巡逻的禁卫军发现,再说,他也不是一个爱冲动的人,若没有某人的默许,卓尘风应该不会那么着急动手。 君彦卿靠在软垫上,目光中夹着少有的阴戾,低笑道,“本王相信金沙国皇帝当初派他出使大禹的时候就考虑过最坏的结果,对于他来说,失去的仅仅是一个傻儿子而已,但是却能趁机侮辱一下令他们憎恨多年的璟王府,顺便挑拨挑拨皇上和璟王府之间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金沙国原本就土地贫瘠人口寥落,兵力更是不及大禹十分之一,当今登基之时大禹还不算稳定,周边国家出于忌惮,害怕大禹强盛之日便是他们的灾难之时,于是联合起来对付大禹,金沙国自然也不例外,甚至还肖想得胜之日分大禹一方土地,却不料被黑骑营打的落花流水弃械逃亡,这份仇恨,金沙小国一直记在璟王府的头上,却忘了当初是谁先发起的挑衅。 看着笑魇如花的某人,凤九忍不住摇头叹息,金沙国皇帝的脑子是坏掉了吗?不会和那位五皇子一样,以为几句话就能刺激到璟王,让他无地自容,从此再无颜面出门吗?真是笑话。 现在想来,刚才在大殿上,某人还能平心静气的喝茶,想必该出的气都已经出够了,一定是这样。 “阿九不妨猜猜萧王府的事。” 听出他话里意有所指,凤九想了一会儿才道,“王爷是觉得萧王原本就想娶语落公主?” 君彦卿赞赏地点头道,“若论起朝堂势利,萧王和淮王的势利旗鼓相当,皇上现在身强体健,一来无心也无意培养继承人,二来更不想早早的立储给自己添堵,可是万一有一天国不可一日无君,在没有储君的情况下,自然以皇后所出的嫡子为尊。” “所以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南疆或许会成为萧王的退路吗?” “不错,所以即便没有早上的那一出乌龙,萧王也会想办法把语落公主弄到手。” 凤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所以,她这是为他人作嫁衣了?“王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语落公主对你可是十分仰慕呢,难道王爷就不觉得可惜吗?” 听出她话里的揶揄,君彦卿淡笑道,“阿九放心,本王的王妃之位非你莫属。” 见某人眼里一闪而逝的调侃,明明是想笑他的,没想到竟然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凤九默默地吐槽,是谁说他绅士风雅的?几次相处下来,她倒觉得曾经那个纵马扬鞭的少年,那融进骨子里的张扬却不减半分。 第95章 知人不知面 马车快要到相府的时候,凤九已经做好了下车的准备,对于一个闺阁少女能有如此灵敏的方向感,君彦卿还是颇感震惊的,不过,阿九并非一般的大家闺秀,她总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阿九。” 低沉悦耳的嗓音在马车内响起,凤九看着他嗯了一声,“怎么了?” 没想到君彦卿竟低低地笑了起来,“刚才在大殿上,你用的是金沙语吗?阿九,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凤九窘然,她能说自己不仅会金沙语,还会北狄语、南疆语、苗巫语吗?在没回京之前,她经常和师傅以及师兄四处奔波寻找草药,金沙国不是物产丰富的国家,所以她待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只是短短几个月而已,但是她似乎就是有学习语言的天赋,这也许与她前世的工作有关。 “呃王爷,那个黑衣人有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凤九转移话题,其实她也不是真的关心那个黑衣人的来历,只不过适当的了解还是很有必要的。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突然一问,君彦卿失笑摇头,阿九总是令人出其不意,哪里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柔无害?想让她败下阵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那个人不是什么专业的杀手,只不过是随主子一起进宫的侍从。” “侍从?” 君彦卿点头,“魏玄祁身边的人。” 凤九了解,难怪她刚到湖心亭黑衣人就出现了,好像提前守在那里一样,对她的行踪简直了如指掌,不过,魏玄祁为什么要对她动手?难道是因为语落公主的事? “那个黑衣人呢?” “死了。” 淡淡的两个字从他殷红的嘴唇里轻松吐出,凤九无所谓地耸耸肩,璟王向来不是什么纯良之辈,难不成她还奢望他对敌人心慈手软?开什么国际玩笑,在皇权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有什么道义可言。 “王爷,相府到了。”马车外响起秦煜的声音,马车应声停下。 车帘从外拉开,凤九刚准备下车,手却被某只温润的大手拉住,君彦卿含笑看着她,沉默片刻才说道,“阿九,回去以后一定要小心,要是有什么事就让卫大过来传信。” 知道他指的是兵力布防图可能带来的麻烦,凤九点头,投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才优雅地走下马车,但并没有急着回府,而是立在车身旁,直到璟王府的马车离开,这才转身朝府里走去。 “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一直守在门口的春兰挡在了几人面前行礼道。 凤九看了一眼漆黑的天际,含笑道,“父亲回来了吗?” “老爷已经回来了,正在老夫人的静心堂叙话。” “好,有劳姑娘前面带路。” 一行人来不及休息又辗转到了静心堂,刚进花厅就看见赵氏掩面痛哭,嘴里重复着几句话,“我的灵儿啊,命怎么这么苦啊,这让为娘怎么活啊” 其实早在凤清由回府以前,相府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因此赵氏其实已经哭过几次了,但是此刻看见自己的夫君,又悲从中来,忍不住大哭起来。 这让凤九不由地想起上次皇上赐婚董府二小姐的那一晚,仿佛旧事重演,只不过这次凤灵并不在场,但不管她在哪里,恐怕此时的心情也和赵氏是一样的,说不定正在婚房里抹泪呢。 见凤九进来,老夫人原本紧皱的眉心稍稍放缓,招手道,“九儿,你总算回来了,快点跟祖母说说今天晚上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萧王又要娶妃了呢?” 而且还是正妃,那灵儿算什么?之前说平妃,上面没人压着也就算了,现在突然来了个正妃,那灵儿岂不成了侧妃?皇上怎么可以如此戏弄相府?当初下旨赐婚的时候,诏书上明明写的是将凤灵赐给萧王做萧王妃的,可是现在看了一眼旁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明明身为一国丞相,可是却偏偏是个谨小慎微的人,皇上都欺负到家里了,他竟然一个屁都不敢放,甚至连句反驳的话也没有,真是气死她了。 凤九无语,宫里发生了什么,难不成她爹回来没说吗?退一万步讲,就算凤清由不说,这么大的事只怕她们早就知道了来龙去脉,用得着再问她一遍吗?老夫人不会以为她能有什么好主意,连凤清由这一国丞相都无计可施的事情,她一个闺阁少女能做什么? “祖母,宫里的事想必父亲已经说过了,萧王殿下既已同意娶语落公主为妃,而且又是皇上亲赐的,这件事情恐怕已无回天乏术了。” 凤九平静的语气无疑让赵氏更加恼火,满含怒意的双眸瞪着凤九厉声吼道,“什么叫无回天乏术?你是巴不得灵儿出丑!” 赵氏几乎从未这样失态过,以前在众人面前,特别是老爷和老夫人面前,面子工程做的很是到位,以至于这些年来凤清由即便知道赵氏不喜欢凤九,但也从未想到她会苛待这个女儿,可是现在,见赵氏如此疾言厉色地对待相府嫡长女,凤丞相原本坚定的信念有些动摇了,忍不住皱起眉头,别说她只是一个被扶了正的妾室,就算是他明媒正娶的继室,也不能对嫡小姐出言不驯啊,再加上赵氏连日来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失望,凤清由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凤清由眼底的失望和不悦,赵氏再一次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哭的是肝肠寸断,“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夫人此言差矣,二妹妹过的不好,于我来说有何益处?”你要是好意思说我是为了报当初夺夫之仇你就说,反正现在看来凤灵确实是自讨苦吃,萧王要取正妃又不是她的主意,有本事你去找皇上说理去。 “够了,一遇到事就知道哭。”老夫人终于受不了那磨人的嘤嘤哭泣声,厉色的看了赵氏一眼,见她有所收敛,才转向自己的儿子叹气道,“为今之计就看灵儿自己的造化了,倘若她能抓住萧王的心,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不会太难过”赵氏凄厉的吼叫,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想说什么,但是看见凤清由警告的眼神顿时又闭了嘴,她哪里是想凤灵不难过啊,她是想让凤灵过上好日子,坐上人人羡慕的萧王妃,压凤九这个嫡女一头,这样才能解她心头之恨啊,李氏那个贱人的女儿怎么能压在她女儿头上呢。 “祖母说的是,左右萧王府未来的小世子也不可能带有南疆血统,只要二妹妹能把握机会,必定能在萧王府站稳脚跟。” 老太太赞赏地点头道,“九儿说的有道理,等灵儿回门之日,你这个做娘的要好好教导她,不要让她还像在家里那般任性,在家里姐妹们还能让着她,可是到了婆家谁会在乎她?” 看着老太太那几乎称得上彻底死心的面容,赵氏讷讷地应了声是,心灰意冷地捏紧手帕,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对于老夫人的变化凤九了然于心,垂下的眼眸平静地望着地面,她当然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反正他们凤家多的是女儿,再不济还有凤琴和凤岚,老太太只不过是觉得可惜罢了,毕竟这些年来相府倾注在凤灵身上的心血甚至不亚于唯一的男丁凤轩,可是换来的却不是等价的回报,一个侧妃能给娘家带来什么荣耀和益处,恐怕还不及她这个即将嫁给一个病秧子的璟王妃来得风光,老太太当然觉得可惜。 从静心堂回到清和轩,四人早已是累的疲惫不堪,本想早早的洗完休息,可是房梁上那时不时传来的飞檐走壁的声音,将原本的困意灭的是烟消云散,珠儿略会些三脚毛功夫,一脸警惕地守在寝殿门口,以免有人闯进来。 见她一脸严肃如临大敌般的紧守着清和轩最后一道屏障,凤九忍不住笑道,“珠儿,快去睡觉,这里不会有事的。” 璟王府的暗卫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侍卫,武功之高绝对不是京城里那些闲着没事的人吹出来的,就凭外面那群乌合之众,就算再多几成恐怕也不是卫大他们的对手。 “万一他们闯进来,岂不坏了小姐闺誉?”珠儿义正言辞。 凤九失笑摇头,见她如此执着也就不再劝了,直到四周归于平静,几位姑娘才打着吹欠,带着一身的疲累回房休息了。 京城某处院落。 一声巨响打破四周原本的平静,随后主院的房门被人用力一脚踢开,紧接着一道黑影如风般冲进殿内,女子坐在梳妆台前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一道掌风猛然向她挥来,啪的一声脸上顿时一疼,身体不由由地向桌角撞去,恰好撞到最柔软的腹部,疼得她顿时冷汗直流。 “贱人!竟敢私自动用本宫的侍卫,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男子歇斯底里地怒骂着地上披头散发的女子,一脸暴怒地瞪着她,仿佛想一掌劈死她一般。 女子一手捂着脸和肚子,愤怒地盯着居高临下的男人,漂亮的半张脸上许因为疼痛而变的扭曲而狰狞,只不过看着男人那张比她还要暴戾的双眼,她突然大笑起来,“看来是失败了,真是废物,魏玄祁,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没错,两人正是南疆太子魏玄祁夫妇,因为驿馆多有不便,所以二人并没有下踏驿馆,而是住在了裴芊芊的郡主府。 “蠢货!你以为你那点小伎俩能骗得了君彦卿,别怪本宫没提醒你,不要妄想和璟王谈什么交情,你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个背叛过他的女人而已,他能留你活到现在就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想动他的女人?愚蠢至极!” 裴芊芊放下手,任由脸上腥红的五指印暴露在男人面前,蹙眉道,“你胡说!我与彦卿十几年的情分,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刚刚才和他认识的黄毛丫头?” 魏玄祁轻嗤一声,踱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边拨动着茶杯,一边轻蔑地看着她,“黄毛丫头?裴芊芊,你太目中无人了,本宫劝你别自以为是,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闺阁千金。” 就凭那份处变不惊的胆识,应对自若的能力,就足够别人高看几眼,更何况君彦卿对她的态度和立场是那么明显,他敢肯定璟王已经对她动了情。 “是你太高估她了。”裴芊芊冷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桌子坐到一侧,嘴角不屑地挑起,“难不成你不仅怕璟王,现在连女人也怕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来燕京以前她就曾派人调查过凤九,不过是个从小就被赶出家门的孤女罢了,在京城里唯一的名声就是被萧王退了婚,成了大禹世族中唯一一个未婚先休的女子,哪里有半点好名声,彦卿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她。 魏玄祁并没有动怒,只是轻蔑地笑道,“信不信由你,本宫只是奉劝你一句,若还有下次,你将会是南疆第一个被废的太子妃!” “你!”裴芊芊瞪着一双圆眼,半晌才气顺道,“难道你就不怕皇上表哥挥师讨伐吗?” 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当今皇上的亲表妹,靠山可是很硬的,区区一个南疆小国还敢对她如何?难道不怕被夷为平地吗? 谁知,魏玄祁竟突然哈哈大笑道,“你以为君令贤会为了你出兵讨伐南疆?你真是你确定璟王当年真的爱过你吗?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璟王怎么可能看得上,除非他眼瞎了。” 就算她是公主,君令贤还要考虑一下利弊关系,轻易挑起战事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更何况她仅仅只是太后封的郡主罢了。 不等裴芊芊再说什么,魏玄祁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才头也不回地说道,“好好收拾一下,在语落大婚之前,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否则今日只是一个小小的提醒,就算有太后撑腰,本宫也会要你好看!” 然后房门轰地一声关上,恰好将裴芊芊那句‘魏玄祁,你不得好死。’挡在了房内。 “小姐。”一大早刚从老夫人那里请安回来,用完早膳,珏儿手里就拿着一个信封进来禀报道,“刚才府门口有个小丫头丢下信就走了,上面写着小姐的名字,所以管家便让人将信送来了咱们院子里。” “小丫头?信里面不会做了什么手脚。”珠儿不放心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见小姐已经接过信封打开,珠儿又担心地问道,“小姐,你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啊?” “珠儿,你多虑了,咱们小姐可是行家。”珏儿轻笑,这丫头向来一惊一乍,亏自家小姐脾气好心地善。 凤九打开信纸,粗粗地看了一遍信的内容,便将信塞进了衣袖,其实信的内容很简单,只不过让她更为奇怪的是,语落公主竟然会写信向她求救,想让她帮忙逃出驿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病急乱投医吗?莫说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就说上次萧王婚礼的事两人还产生了过节,她怎么会放着自己的亲哥哥不求,来求她一个外人呢?就算将她软禁在驿馆的是魏玄祁,但京城里可不是只有魏玄祁,还有魏玄墨呢,再不济还有魏太子妃,怎么也轮不到她啊。 “小姐怎么了?”见自家小姐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珏儿轻声的问道。 “没什么,早上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听祖母说过几日是妍姐儿祖母的寿辰,一会儿咱们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珠儿翻了个白眼,“小姐,现在咱们两家府上还有往来吗?” 出了董二小姐那档子事,老爷和夫人恨不得撕了董尚书的脸,怎么可能还去参加董老夫人的寿宴呢?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就算看在妍姐儿的面子上我也是要去的。放心,祖母的意思是董府的贴子既然送来了,两家也不好撕破脸皮,就由我去参加。” 虽然赵氏对于董府送来的帖子很是有些意见,但老夫人是个有眼界的,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而去得罪宫里的庆嫔娘娘。再说,就算儿子现在是一国丞相,位居一品,可是以后轩哥儿长大成人,在疏通仕途方面还是很需要人支持的,京城里的权贵哪一个不是连襟关系,万一现在为了图一时之快而断了两家的关系,不说对轩哥是否有影响,就是凤清由在官场上经常要与六部打交道也是十分不利的,因此老夫人还是命凤九好生准备着贺礼,由相府嫡长女出席也不算辱没了董府的脸面。 “小姐,周姨娘和四小姐求见。”门外传来珍儿的禀报声。 对于周姨娘突然的拜访,凤九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前几天因为凤灵的婚事很是劳累了一翻,如今她又有孕在身,不在房里休息,怎么还有心思跑到清和轩来。 “请她们进来。” 不多时,母女俩便由珍儿引进了花厅,几日不见,周姨娘仿佛比上次看到的时候更加消瘦了,小腹微微隆起,极其小心地在凤岚的搀扶下款步走进花厅,对凤九行礼道,“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见她正打算下跪,凤九看了珍儿一眼,珍儿会意,立刻上前扶起周姨娘弯下的身体,凤九笑道,“姨娘还是别行大礼了,连祖母都免了姨娘的跪拜之礼,九儿可不敢当,姨娘和四妹还是请坐。” 周姨娘面露感激之色,“多谢大小姐体恤。” “不知姨娘和四妹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凤九慵懒的支起下颚,随意地摆弄着桌上的茶盏淡声问道。 “刚才老夫人特意叫奴婢过去,说过几日是董府老太君的寿辰,还说由大小姐代表相府参加,所以奴婢过来看看大小姐是否有需要吩咐的地方,比如贺礼之类的,前几天二小姐大婚,各府送了不少好东西都存在库房,不知大小姐要不要去挑选一两样?” 拨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凤九浅笑道,“听妍姐儿说,老太君素来吃斋念佛,对于金银珠宝这些物件并不大喜欢,库房里那些宝贝姨娘还是好好登记在策,至于贺礼,就不劳姨娘费心了。” 这是在奉承她吗?还是说想借此机会打赵氏的脸?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周姨娘确实是个懂得感恩的人,看来前一阵子对她的帮助没有白费。 周姨娘眼波微动,过了片刻才娓娓说道,“大小姐,其实其实奴婢今日过来是想求大小姐一件事,不知大小姐能否答应奴婢。” 担心她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珠儿皱眉道,“姨娘还没说求咱们小姐什么事呢,小姐怎么好随便答应呢。” “珠儿说的没错,不知姨娘有何事相求。” “前阵子夫人差点将岚儿送进萧王府做妾室,虽然拖大小姐的福,最终化险为夷,可是再过两年岚儿就要及笄了,奴婢担心夫人会提前给岚儿许配人家,所以想趁现在夫人还没回过神来先给岚儿定一门好亲事。可是岚儿从小长在府中,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奴婢恳请大小姐若有机会能否带上岚儿参加一些京城的聚会呢?” 闻言,凤九淡淡一笑,果然这府里谁都不是傻子,只怕带凤岚见世面是假,择良配才是真。这个时代本就对女子极不公平,莫说一个庶女,就是她这个嫡女不也遭受着这样那样的不幸吗?周姨娘有私心不错,但是这份私心她却可以理解,趁现在自己还有点能力与夫人抗衡,再加上肚子里怀的孩子,就算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想必父亲也会考虑的,更何况她只是给凤岚找一户好人家而已。 抬眸看了一眼始终低眉顺眼的凤岚,见她两腮早已飞上红晕,凤九淡笑道,“刚才祖母说让我代表相府参加董府老太君的寿宴,我正愁一个人去太寂寞,不如四妹陪我一起去。” 闻言,凤岚欣喜地抬起头来,却也没有到失礼的分上,“妹妹多谢大姐提点。” 周姨娘也没想到凤九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原本还以为要费一翻口舌,没想到大小姐竟已经有了主意,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奴婢多谢大小姐恩点。” “都是自家姐妹,姨娘和四妹客气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直到母女俩离开院子,珠儿才挑眉道,“小姐,你干吗要答应周姨娘呢?四小姐虽然心性不错,可是到底没出过门,万一出现什么纰漏,受累的还不是小姐自己。” 放下茶杯,凤九若有所思地看着母女俩离去的方向,轻声道,“不过是一对苦命的女子罢了,现在府里就只有三妹和四妹待字闺中,我看三妹被孙姨娘宠的有些不识体统,即便我不帮忙,相信祖母也不会任由夫人随便给岚儿许配人家的。” 她们四个姐妹,在老太太眼里不过是用来给相府繁荣昌盛做铺垫的棋子罢了,能利用的老夫人自然不会放过,比如上次为了给凤灵固宠,她可以不惜凤岚的终生幸福,只为了能够抱住萧王这颗大树。 “小姐的意思是周姨娘想多了?” “她也不算想多,未雨绸缪总好过亡羊补牢。”凤九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饰,“走,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主仆几人乘着马车来到京城最繁华的长阳街,这里分为东西两街,东街主要以各色酒楼饭馆为主,而西街则以古玩字画珠宝手饰居多。马车稳稳地停在一家名叫正德古玩的店门口,凤九在三个丫头的服侍下走下马车。 一进店内便被里面朴素却不失厚重的陈设所吸引,掌柜的见凤九虽然穿着并不有多名贵,但胜在气质超脱,显然出身也并不普通,于是上前迎道,“几位姑娘里面请,不知姑娘驾临小店,是想看古董瓷器呢还是书法字画呢?” 凤九也不着急,在店里悠然地转了一圈,才淡声道,“掌柜的客气,不知贵店有没有观音像?” 掌柜的一愣,随即笑道,“姑娘慧眼,前几日小店刚到了一尊白玉观音像,还没舍得拿出来展示姑娘就来了,不如请姑娘移驾厢房,小人这就让伙计把观音像请出来。” “如此就多谢掌柜了。” 掌柜的连连说不敢当,正要带几人去厢房小坐,门口却传来一道女声,“是凤小姐吗?” 凤九一怔,转身的同时脸上也染上了淡淡的笑容,行礼道,“原来是魏太子妃,真是幸会。”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说‘魏太子妃’这个称呼,总觉得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裴芊芊皱眉,若不是脸上戴着一层面纱,想必那张漂亮的脸蛋也必定是狰狞的。 “凤小姐是来买东西的吗?刚好,本妃也要买点东西送给语落,不如一起看看。” 掌柜的听闻对方是魏太子妃,自然要好生招待着,又见凤九并未反对,因此便笑着将二人引进了东厢房,并命了伙计上了茶水,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凤小姐准备买什么?”半盏茶后,魏太子妃率先开口,她没想到凤九竟然如此沉得住气,兀自饮着茶,似是把她当成了空气。 凤九放下茶杯淡然地看着她,片刻后才笑道,“魏太子妃难道不解释解释那天晚上的事吗?” 第96章 凤灵的委屈 凤九放下茶杯淡然地看着她,片刻后才笑道,“魏太子妃难道不解释解释那天晚上的事吗?” 闻言,裴芊芊面色一怔,随即笑道,“凤小姐这是何意?” “说实话,魏太子宫里的侍卫,武功真不怎么样,太子妃想让凤九在璟王面前丢脸,或者说想让凤九在整个贵族面前丢脸,怎么也不找一个武功靠谱一点的高手,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你”裴芊芊杏目圆睁,纤纤玉指指着一脸遗憾的某人,咬牙道,“凤九,你不要太嚣张,你以为彦卿真会看上你?要不是皇上赐婚,他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像你这种一无是处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他!” 凤九慵懒地拨动着手中的茶杯,美眸淡淡地扫了一眼咬牙切齿的美丽女子,轻笑道,“魏太子妃谬赞了,凤九能嫁给璟王这样优秀的男子,确实要感谢皇上的恩赐。说起来我也觉得自己高攀了呢,多次奉劝璟王主动退婚,可是璟王非说他的璟王妃之位非我莫属,唉,实在令人伤神呢。” 明明是在炫耀,却又故意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气的裴芊芊半晌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缓缓倒在椅子里,面露悲伤地说道,“我与彦卿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个时候他还是璟王府的小世子,京城里最受瞩目的世家公子,颇受大家喜欢,就连先帝都对他称赞有佳。记得有一年我和他还有裕王、萧王四人在演武场打球,莫萧和彦卿素来不对盘,于是就借打球的名义,趁他不注意将球故意踢向他,却不小心踢到了我身上,最后彦卿把莫萧狠狠揍了一顿,为此还被老王爷罚跪祠堂。” 裴芊芊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回到了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时期,又继续道,“彦卿从小就很优秀,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姑母说,如果我嫁给他,一定会幸福,所以从小我的心思就全系在他的身上,谁知在他十八岁那年,当时我刚过及笄命运给我们俩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我以为那个花轿是去璟王府的凤九,要不是阴差阳错,我早就是他的璟王妃了,哪还有你什么事?所以现在他表面上怪我无视我,甚至恨我,那都是因为他还爱我!” 如果凤九只是这个时代的女子的话,或许确实会觉得这段故事很凄美,甚至还会因为对方与君彦卿有过一段婚约而感到生气和难过,只可惜在经历了两世,见惯了男男女女的分分合合后,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傻的可以,一个失去自我,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的女人,不觉得很可悲吗?先不说璟王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就算有,君彦卿也不是那种为了爱就可以放弃一切的人的,因为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家族的荣耀、追随的将士甚至是边关的和平,每一种责任都不可能让他沉迷于情爱之中而无法自拨。 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却看不清形势,不好好抓住魏玄祁的心,反而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难不成她真以为有太后撑腰就能万事大吉了?南疆和大禹迟早有一天要兵戎相见,到时候没有魏太子的关照,只怕拿她祭旗也未可知。再说她也不想想太后在明知道南疆和大禹不睦已久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将她嫁到南疆去,不就是为了万一有一天打仗她能派上点用场吗?看来太后太高估她这个侄女了。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还是要往前看的。”所以,你还是省省心,别整天情啊爱的,难道有情有爱还能当饭吃不成?凤九突然觉得自己菩萨附身,跟这位娇纵无理的太子妃说这些做什么,于是转移话题道,“刚才太子妃问我来买什么,再过几日便是董府老太君的寿诞,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礼物可以送给她,不知太子妃驾临此处所为何物?” 裴芊芊嗤笑道,“我来自然是为了语落,她要嫁进萧王府了,作为嫂嫂当然要准备一些嫁妆,免得被萧王府的那些下人看不起。” 说这些话的时候,裴芊芊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幸灾乐祸,想必是因为语落公主喜欢璟王的原故,如今她就要嫁进萧王府了,裴芊芊自然是很高兴的,难怪语落公主宁愿求她一个外人,也不愿求自己的亲嫂嫂,这位亲嫂嫂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帮她了。 两人正说着话,掌柜的在外面敲了几下门,得到允许才赔着笑脸走进来说道,“太子妃,凤小姐,小人刚才特意去库房命人将新进的珍宝手饰抬了过来,二位小姐请过目。” 掌柜的是个聪明人,事前应该仔细交待过那几位伙计,将珠宝手饰一类适合女子配戴的珍品放在裴芊芊面前,而将那尊白玉观音以及触手生凉的玉如意等等梵物放在凤九面前,一一介绍道,“太子妃请看,这几款手饰都是出自风华公子之手的,比如这款翡翠嵌蓝宝石珠花簪,质地上乘做工精美,且风华公子所出的饰品均是独一无二的,太子妃不用担心有人会重样。” 掌柜的又仔细地介绍了几款式样不俗的饰品,很识趣的没有再打扰裴芊芊,转而向凤九恭敬地介绍道,“这尊观音像玉质通透且没有杂质,乃是西方印加出土的和田玉,像这样一大块通体润滑光泽的玉材可是世间难得的宝物,凤小姐看看可还满意?” 凤九满意地点头,虽然对玉质不太懂,但是以前或多或少从大师兄那里了解过一些,确实是上等的和田玉,不仅玉质上乘,就连雕工也非比寻常,每一处设计都恰到好处,几乎可以与大师兄媲美了,必定出自大家之手,不过也对,像这样一块价值连城的玉材,若不是手艺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恐怕也不敢平白浪费了这么贵重的宝贝。 见凤九神色满意,掌柜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又指着一旁碧绿色的玉如意道,“这柄玉如意触手生凉,乃出自南疆,凤小姐学识渊博,必定知道南疆盛产白玉,像这样碧绿色的玉材是极少出土的,所以,这柄玉如意的妙处就在于稀缺,而且夏天放于房内可以降暑,凤小姐看看可还喜欢?” 玉指轻轻触了一下玉如意的柄端,指尖顿时传来一股凉意,确实是个不错的宝贝。联想到魏玄墨生于南疆,虽说上次赠她决明草是事出有因,但到底是帮了璟王,所以适当的回礼还是很有必要的。 “掌柜的,这两个我都要了。”凤九很快作了决定。 掌柜的见凤九如此爽快,又在短时间内促成了一笔大买卖,高兴地笑道,“这尊玉观音价值六千两,玉如意三千两,凤小姐第一次光顾小店,就打个折,八千两,也图个吉利。” “如此,多谢掌柜抬爱,珠儿,给银子。” 买到合适又满意的东西也不枉此行,与裴芊芊告别后,主仆几人便出了正德古玩店,珏儿走在前面揭起帘子伺候凤九上车,珠儿却指着对面刚刚进入酒楼的一对男女小声说道,“小姐,那位不是欧阳公子和董三小姐吗?” 几人寻声望去,果然看见一对锦衣华服的男女消失的身影,即使只见过欧阳洵一次,但凭借过目不忘的本领,凤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看来这两人还真是死心不改啊,果真应了那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吗? “小姐,要过去看看吗?”珏儿问道。 凤九摇头,优雅地上了马车,一个被清妍姐姐放弃的渣男,她才懒的过问。那位董三小姐只怕也是个炮灰,眼光是有多差才会相信一个有婚约在身还到处沾花惹草的男人的鬼话啊。 “不知里面可是凤小姐?” 马车外传来一阵打马的嘶鸣声,凤九微微挑眉,这京城可真是小啊,到哪里都能遇到‘熟人’。掀开窗帘,看向不远处坐在马背上雄姿英发的男子,淡笑道,“四皇子,真是幸会。” 不知为什么,和司马瑜仅仅两面之缘,但是看见此人凤九就觉得气儿不顺,也许是因为他身上的杀戮太重,又或者是因为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总之,凤九就是不太喜欢这个人。 司马瑜朗笑一声,看着马车里端庄优雅又不失大气的女子,扬眉道,“凤小姐是来买东西的?” 目光在正德古玩店的门楣上一扫而过,又看了看珠儿手上捧着的金丝楠木礼盒,了然笑道,“小王与凤小姐虽然只见过两面,却觉得分外投缘,前两次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实在是失礼,不如请凤小姐移驾藏宝阁去挑选几样如何?权当小王送给凤小姐和璟王的结亲之礼。” “不劳四皇子破费了,想必四皇子还有公务在身,小女不敢叨扰,珏儿,把马车让开,先让四皇子过去。” 这样说已经和送客差不多了,但是司马瑜却穷追不舍,死皮赖脸地笑道,“小王今日正好得空,并无要事在身,凤小姐可愿赏这个脸?” “小姐,早上出门的时候老夫人不是吩咐让您早点回去吗?明天就是二小姐回门的日子,府里还有很多事要准备呢。”珏儿道。 凤九点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失望地笑道,“四皇子盛情相邀,凤九本应却之不恭,但实在是很抱歉,早上出门的时候祖母特意吩咐要早些回去,恐怕要让四皇子失望了。” 司马瑜低眉一笑,目光在凤九清丽的容颜上放肆的打量着,让人心生厌烦。然后打马上前,在凤九的窗边停下,弯腰小声说道,“凤小姐才貌双全,小王十分倾慕,小王听闻当初皇上赐婚,凤小姐实非所愿,若凤小姐愿意去我北狄,小王愿不惜一切代价向贵国皇帝请求恩旨,将凤小姐下嫁陵王府做正妃,不知” 话尚未说完,司马瑜只觉一阵厉风猛然向面门射来,带着势如破竹之势,可是由于距离太近,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马背上重重地跌到在了地上,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毫无之前的高贵可言。 “四皇子,四皇子。”属下几人惊慌失措地上前想要扶起主人,司马瑜却将他们一把推开,毫不费力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如炬地盯着马车内平淡无波的女子,阴恻恻地笑道,“好功夫,凤小姐可真是奇女子,看来今日是小王唐突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温柔婉约的女子,武功竟然好到如此地步,内力更不是一般人可以达到的修为,难怪,难怪璟王对她会另眼相待。 凤九面色慵懒地支起下颚,淡笑道,“四皇子难道没有学过礼仪吗?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胡言乱语,难道不怕辱没北狄皇室的脸面吗?我听璟王说陵王妃是贵国皇后的亲侄女儿,我倒是有意去陵王府看看,不知道四皇子打算将陵王妃置于何处啊?” 陵王是司马瑜的封号,听说他出身并不如何显赫,生母原是北狄皇帝宫里的一名贴身侍女,与皇帝日久生情才被封了淑仪,后来生了司马瑜以后,才被升为昭仪。说来司马瑜确实是个聪明人,不仅讨得北狄皇帝的圣心,竟然还说动了皇后将自己的亲侄女儿嫁给他,确实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自从成婚以后,司马瑜更是如虎添翼,实力竟能与皇上最中意的二皇子相抗衡,可见陵王妃的重要性。 司马瑜当然也不是傻子,刚才之所以那样提议,一来他确实觉得凤九是个不可多得的女人,聪明而且美丽,日后对他定会有所帮助,二来因为她是未来的璟王妃,如果能调戏调戏璟王妃又何乐而不为呢?最好这个女人能像别的闺阁千金那样,经不起调戏当众大哭才好,璟王的女人受委屈,可比见到璟王被人追杀还要痛快。 只可惜他算盘打错了,凤九既不像大多数的闺阁少女那般玻璃心,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司马瑜挑眉笑了笑,“凤小姐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是在下有眼无珠,凤小姐请。” 放下帘子,凤九也不跟他客气,只淡淡说了声多谢,便带着侍女们离开了长阳街,留下司马瑜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小姐,老爷来了。”刚回到府里,还没来得及歇息,门外便传来珍儿的禀报声,“老爷刚刚下朝就过来了,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找小姐呢。” 凤九整理了下衣着,目光平静地看向刚刚出现在院门口的凤清由,淡声说道,“去迎接父亲。” 凤清由还穿着官服,两手负在身后,待凤九行礼后,才慈善地笑道,“刚才回府的路上遇到了北狄四皇子,他还称赞了九儿一翻,九儿和这位四皇子认识?” 凤九先邀请凤清由进了花厅,待上了茶之后才坐在下首的椅子里笑道,“父亲说笑了,女儿怎会和四皇子认识,恐怕这位四皇子生着一颗玲珑心,想要和父亲打好关系呢。” 凤清由想了想,也觉得凤九说的有道理,各国使臣入京不久,九儿又鲜少出门,怎么会和他认识,于是打消顾虑道,“这些使臣皇子们都居心叵测,九儿出门在外可一定要小心了,千万不要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才好。” “多谢父亲提点,女儿记住了。”凤九毕恭毕敬地行礼,心里却在想凤清由今日过来的真正目的,要说他是真的担心自己会和什么使臣皇子扯上关系,她敢拿君彦卿那张无与伦比的脸打赌,绝对不可能! 见凤清由四处打量着房里陈旧的摆设,以及眼底滑过的一丝淡淡的愧疚,凤九垂下的眼眸遮住眼底的光芒,半晌才听凤清由说道,“九儿这些年受苦了,是为父没有照顾好你,若你娘在天有灵,想必一定会怪我的。” 终于还是扯到了李氏身上,这么多年凤清由对于李氏闭口不提,恐怕除了怕赵氏拈酸吃醋以外,多少有一点感情淡薄的成分在。凤九轻声安抚道,“父亲言重了,母亲怎么会怪您呢?这些年来父亲一直为了这个家不辞辛苦,若母亲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会体谅父亲的难处的。” 显然这些话说到了凤清由的心底里,只见他颇感动容地叹了口气,又说了一些愧疚的话,凤九都一一听下了,也不着急,只等他扯到重点,终于,凤丞相还是耐不住性子,目光闪了闪,轻声说道,“前几天萧王殿下的晚宴上,皇上提到兵力布防图,当初你娘进门时候的嫁妆单子为父也看过几眼,里面并没有皇上所说的兵力布防图,九儿可曾听你娘提起过此事?” “当时皇上在大殿上之所以那样说,想必父亲早猜到了皇上的本意何在,怎么可能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赐给外祖家,父亲说是吗?”皇上当时那样说一来可以打一打北狄人的脸,二来还可以祸水东引,于他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 想了想,凤清由点头道,“为父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你大婚的日子,前段时间整个府里都在准备灵儿的婚事,所以即便现在你祖母命周姨娘好生准备着你的嫁妆,但时间有限,再加上周姨娘如今怀有身孕,很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平时你在家没事的时候多帮衬着一点,虽然有娘的嫁妆撑着,但是府里还是要适当的添一些才不至于被人说闲话。” 要知道凤九要嫁的可是璟王府,虽说璟王这些年淡出朝野视线,但地位终究摆在那里,就算他是个病入膏肓的废人,那也不是区区一个丞相府可以得罪的。 “女儿明白,多谢父亲关心。” 凤清由又坐了一会儿,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然后才离开清和轩。看着凤清由离去的身影,珏儿不解的问题,“小姐,老爷今日过来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真是为了那个什么图的事?老爷一向聪明,否则也不会平步青云做到如今的位置,连小姐都明白的事,老爷又怎会不知,所以唯一有可能的是夫人恐怕又给老爷吹了什么枕边风。 凤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轻声吩咐道,“珏儿,你去告诉周姨娘,让她接下来不要太辛苦,嫁妆的事慢慢准备就是,不急在一时,王爷也不是那种注重虚礼的人。” “小姐的意思是说,老爷故意走这一遭,是为了夫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现在二妹妹已经出嫁,轩哥儿又常年在外读书,现在闲下来了,可不是有大把的时间了吗?”要不是有老夫人一直压着,就凭周姨娘那点根基,又怎会是赵氏的对手。又或者,凤清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突然良心发现,想要维护一下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 “奴婢这就去。” 次日一早,众人还在老夫人的静心堂晨昏定省,门外便传来了方管事的禀报声,“老夫人,二小姐到了。” 众人不由一愣,齐齐地看向老夫人,只见她花白的眉毛紧蹙,脸色也没有刚才那般好看,似乎在生着什么气。凤清由今日休沐,因此并未上朝,脸色明显也不好看。 二小姐回门,没有意料中的鞭炮声,也没有萧王驾临时的排场,而且女子回门的时间一般都定在辰时,现在才卯时三刻凤灵便到了府上,想必那位一向让相府引以为傲的女婿并没有陪着凤灵一起登门,否则二小姐又怎会不趁机显摆一翻呢。 果不其然,众人不过思索间,珠帘便被人掀了起来,紧接着便听到丫鬟说二小姐到了,一个身穿粉色缠织花纹的少女在丫头的搀扶下盈盈走来,才短短数日未见,凤灵仿佛更加弱不禁风了,那额头上的樱花瓣妆虽然很美,可依然遮不掉她眼里的委屈和郁闷。 “盈儿给祖母请安,给父亲母亲请安。” 一翻行礼后,赵氏早已忍不住将凤灵搂进怀里追问道,“盈儿这几日过的可好?” 这还用问吗?显然不好啊,谁家的新婚娘子会这般委委屈屈脸色惨白?还有,‘二小姐’这个称呼实在是打她的脸,原本应该被人尊称一声萧王妃的,可是到手的鸭子却飞了,丫头们必然不敢称她萧侧妃的,所以还是延用了以前的称呼。 赵氏不提还好,一说到这几日的遭遇,凤灵原本就晶莹的眼眶里顿时多了一丝雾气,但是碍于老夫人和老爷也在场,于是只能强忍着笑道,“女儿一切安好,谢母亲关心。” 老夫人见她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知为何以前会偏爱灵儿的纤细柔弱,如今在看凤九的端庄婉约,竟才发现凤九才是最聪明的那个,不说被萧王退婚时的淡然接受,后来又被指婚给那个病秧子璟王也不哭不闹,反而在和璟王的数次相处之后,才几面之缘便让璟王府对她如此重视,就凭这份处事手段,恐怕就算十个凤灵也不是凤九的对手。 “一切安好就好,你既已出嫁,一切要以王爷为先以夫家为重,切莫失了规矩,辱没了相府的脸面。”老夫人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嘱咐了几句,目光落到凤九身上时又变的柔和了几分,“九儿昨日给董府老太君选的礼物甚好,等会儿回去,花了多少银子让丫头去账房领,我们府里的花销总不至于让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出。” 如此大的差别,让在场的人不由的有点幸灾乐祸,特别是孙姨娘母女,以前凤灵虽然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十分善良乖巧,可是凤琴却很清楚她是什么德性,处处喜欢拿嫡女的身份压她,如今她从正妃变成侧妃,说到底不过是个妾,看她以后还怎么得意。 “多谢祖母关心。”凤九道。 “多谢祖母教导。”凤灵道。 两人齐齐起身谢礼,老夫人坐了一早上也有些乏了,打发了众人离开,还特意吩咐赵氏好好教导凤灵,因此凤灵自然是随赵氏去听雨苑的,一到听雨苑,凤灵便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呜呜咽咽地抹起了眼泪,倒在赵氏怀里嘤嘤哭诉道,“娘,女儿好委屈啊。” 赵氏见状赶紧打发了下人出去,房里就只剩下孙嬷嬷伺候着,两人将凤灵扶到软榻上坐下,赵氏心疼地替女儿抹眼泪,轻声安慰道,“我的好灵儿,你跟娘说说,这几日你是怎么过的,怎么会瘦了一大圈儿,王爷欺负你了吗?” 以前凤灵在家的时候虽然也弱不禁风,但更多的却是楚楚可人,可是如今才不过短短数日,整个人却瘦了一大圈,脸上更是毫无光泽,若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新婚娘子又何至于此? 凤灵猛的摇了摇头,然后又不停地点头,“王爷王爷他不爱我,他喜欢的是董倩雅。” 第97章 光明正大退婚 凤灵猛的摇了摇头,然后又不停地点头,“王爷王爷他根本不爱我,他爱的是董倩雅。” 想到新婚之夜的种种遭遇,凤灵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儿。大婚当天得知自己的丈夫即将再娶一位正妃也就算了,本想着结束夜宴回府后,新婚丈夫会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她,可是王爷竟鬼使神差地跟了董倩雅去了她的房间。整个王府都像看笑话一样的看她,王爷的第一份恩宠给了董倩雅,这说明什么?说明在王爷心里最看重的还是后来才被赐婚的董侧妃,因此,整个府里的风向一时间全部倒向了董倩雅的芷兰苑,而她的汀兰苑竟冷清的无人问津,就连第二日的早膳,下人们也是随便敷衍了事的,清汤寡水的白米粥外加几道毫无荤腥的小菜,让原本饿了一天的凤灵毫无味口,管家娘子还说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说什么饥饿过度的人突然大鱼大肉会拉肚子,为此她还不能说什么。 更可气的是,用完早膳三人需要一同进宫给惠贵妃敬茶请安,原本三人应该同乘一辆马车,但偏偏董倩雅作妖说什么人多太挤,王爷竟也听了她的话,命人另外又安排了一辆马车给她单独乘座,还说的好听,说是为了她着想,说昨天晚上太累了,她一个人坐车的话可以舒舒服服的休息一会儿 这些姑且也就忍了,因为相比较接下来的事,现在发生的根本不算什么。 三人一同到达惠贵妃的德坤宫,一翻跪拜敬茶等等礼仪之后,又听了惠贵妃好一通训诫的话,这才双腿麻木的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萧王府里跟来的两位嬷嬷,一人捧着一条雪白色的床单朝惠贵妃走去。凤灵是闺阁少女,原本就不懂这些,来的路上还奇怪嬷嬷为什么将她昨晚垫于红绸缎之下的白色床单取出来,直到看见芷兰苑的嬷嬷手里的那条床单上浸出的点点腥红,她才突然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如果说王爷将第一份恩宠给了董倩雅这件事算是萧王府的家事的话,那么现在,所有人都毫不顾忌的将她的脸踩进尘埃,恐怕要不了一刻钟,整个皇宫甚至是京城里的所有权贵都会知道她凤灵新婚之夜没有得到丈夫的垂爱,独守空房过了新婚的第一晚,那些曾经羡慕她的闺阁少女们,恐怕都在暗地里嘲笑她呢。 听着凤灵断断续续地讲述完这几日的遭遇,赵氏虽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但到底是过来人,深知凤灵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便是君莫萧,倘若自己也跟着起哄的话,只怕凤灵会更加伤心,以至于和萧王之间会有心结,于是劝道,“你不要胡思乱想,王爷当初为了你不惜违背先皇的旨意,坚持和凤九退婚,若不是因为喜欢你,又怎会做到如此地步。至于那个董倩雅,她算什么,只不过是因为丢脸丢到了皇宫,皇上顾念董家,怕她嫁不出去了才被指给了萧王,那个狐媚子能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可是,宫里还有庆嫔娘娘帮着她呢。”想到那天庆嫔娘娘来了以后,拉着董倩雅的手左一句好侄女右一句好姑娘的,两人联合起来哄惠贵妃高兴,她却像个外人一样被人无端忽视,心里就各种不爽。 赵氏轻轻拍着凤灵的背,安抚道,“虽然咱们家在宫里没人帮衬着,但是庆嫔娘娘和惠贵妃未见得关系有多好,后宫的那些女人,能有几个是姐妹情深,说白了都是在明争暗斗互相利用罢了,你放宽心,只要你能抓住殿下的心,任凭那个丫头如何哗众取宠也取代不了你的位置。” 凤灵苦笑,大家都是侧妃,谈什么位置不位置的,还不都是一样的,“但是董倩雅不知道给王爷吃了什么迷魂药,这几日王爷一直在她房里” 说到这个赵氏就有些头疼,当初为了培养凤灵清纯脱俗的气质,从没教导过她如何去拴住一个男人的心,更没有教过她如何曲意奉承,导致现在这丫头还像未出阁时那般天真,都怪她当初想的太简单,以为男人都喜欢天真无邪的女子,却忘了当年凤清由是如何宠她而嫌弃李氏的了。 “傻孩子,王爷是个男人,而且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自然是因为那点子事了,你跟娘老实说,你和王爷有没有圆房?还有,王爷今日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凤灵面上一红,垂下的眼眸里滑过一丝失落,片刻后才摇头道,“王爷从大婚那天起就没踏进过我的院子,惠贵妃说皇上的意思是让王爷和语落公主尽快完婚,所以,王爷在府里准备聘礼” “什么?”赵氏失声尖叫,气的脸都白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君莫萧竟会如此对待凤灵,简直就是在打他们丞相府脸啊!可是这种事也不能拿到皇上面前讨说法啊,就是皇上的三宫六院还不是一碗水端平的呢!一翻冷静思考后,赵氏拉着凤灵的手,轻轻拍了拍道,“董倩雅那个丫头当初就是用媚色勾引殿下的,在这方面你当然比不过她,不过好女儿,你也不用太着急,殿下始终会想到你的,回去后你找个由头,请殿下去你院子里小座,为娘这里有一种香料,到时候你焚上一些,保准殿下对你怜爱有加。” 凤灵羞涩地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想当初爹爹放着孙姨娘和周姨娘那般年轻貌美的女子每日来娘的房里,恐怕就是因为这种香料,想必还是很管用的。 “既然咱们在恩宠上失了先机,那么在子嗣上一定要抢先一步,免的那丫头日后侍宠而骄。”赵氏虽然在别的事情上有些没脑子,但是在如何拴住一个男人的心这件事上还是很有点心得和经验的,否则又怎会成功的生下丞相府唯一的男丁凤轩?“只要王爷对你施以垂怜,好女儿,你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把王爷留在你的房里,切莫让那个小贱人钻了空子。” 凤灵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赵氏见她这副样子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想当初她和萧王殿下一起风花雪月的时候,董倩雅只不过利用和灵儿的关系就成功让殿下注意到了她,两人还暗生了情愫,如今董倩雅成功嫁进了萧王府,这里面可有灵儿不少的功劳。 “还有,王府里现在缺少管事的女眷,你要尽快让自己熟悉王府里的人际关系,之前听你说那个朱管家对你并不如何尊敬,你姑且先忍气吞声,等以后执掌王府的管家权利,他自然会对你卑躬屈膝!” 赵氏只顾自己的盘算,却忘了当初凤灵在家的时候并没有教过她如何掌家理事,凤灵对此更是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虽然她对萧王府的人事不大了解,但是那几个眼高于顶的管事和婆子的来历她还是知道一些的,不说别人,就那个朱管家据说还是惠贵妃特意让娘家兄弟安排进去的,一来可以帮助王爷打点王府,二来还可以像个长辈一样照顾王爷,可见身份并不同于一般的奴才,根本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侧妃就能拿捏住的。 凤灵的回门之日,丞相府异常冷清,虽然凤清由十分生气,但是耐不住皇权的倾轧,也只能忍气吞声,好在萧王既没有登丞相府的门,也没有去董府,这才让他稍稍觉得平衡了一些。而作为侧妃的凤灵,实际上按照大禹的风俗,其实是没有回门之日一说的,一个妾室而已,夫家备好礼物让她带回娘家已经是十分给面子了。 对于凤灵的这些遭遇,凤九也只是从下人们在一起磕牙的时候偶尔听见过一些,对于别人私事她向来不感兴趣,再加上过几日便是董府老太君的寿辰,她还在纠结那个玉如意要不要一起带上,等回府的时候顺便给魏玄墨送去。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作罢,免得被人发现之后说闲话。 “小姐,三小姐和孙姨娘来了。” 门外丫头禀报,凤九放下书,目光微闪,想了想才淡声吩咐道,“带她们先去花厅,我换身衣服就来。” 珠儿嘀咕道,“她来做什么,平时可没见她们来跟小姐请过安。” “走,过去看看。” 到了花厅,便见一身粉色绣合欢花的孙姨娘端坐在椅子里,身姿窈窕眼神妩媚,不同于周姨娘的温雅端庄,像孙姨娘这样的女子就算在众多出色女子中,也绝对是很有存在感的,难怪会被忠肃侯府选为联姻的对象。 “奴婢给大小姐请安。”母女俩起身见礼,就连平时一向看不惯凤九的凤琴,也乖巧地站在一旁行了一礼。 凤九坐下笑道,“今儿是什么风把孙姨娘和三妹吹来了,快请座,珍儿上茶。” “大小姐说笑了,大小姐是相府嫡女,奴婢自当前来拜见,只是听说大小姐向来喜欢清静,所以平时不敢前来叨扰,还望大小姐见谅。” 凤九淡笑,她又不是第一天当相府嫡女,以前她们娘俩可没这么勤快过,恐怕是有什么事相求,否则凭孙姨娘的出身,又怎会屈尊来她的清和轩? “姨娘言重了,都是自己家人,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孙姨娘尴尬的笑了两声,本想等凤九先问她今日过来所谓何事,可是见这丫头跟她玩起了太极,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先开口道,“大小姐心地善良自然不会跟奴婢计较,其实今日奴婢和三丫头过来是有一事相求,还请大小姐成全。” “不知孙姨娘所谓何事?”凤九轻轻支着脸颊,若无其事地看向孙姨娘,想看看她接下来准备如何表演。 “再过几天便是董府老太君的寿辰,听说大小姐打算带四小姐一同前往,但是府里还有三丫头也是大小姐的姐妹,所以” “孙姨娘的意思是让我带三妹一同前去?” 孙姨娘一怔,随即笑道,“奴婢也是怕外人说闲话,说咱们府里的小姐之间不大和睦,不知大小姐是否愿意?” 坐在她身边的凤琴羞涩地低下头,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和平时那个咄咄逼人的凤三小姐截然不同,想必来之前孙姨娘特意给她做了一翻功课。 凤九拨弄着润白如玉的指尖,轻声道,“我倒是想带上三妹呢,三妹和四妹再过两年就要及笄了,多参加参加这种京城聚会也有利于在闺中的名声,可是孙姨娘是不是忘了,我要去参加的可是董府老太君的寿宴,不是别人呐。” 京城里谁不知道董尚书和忠肃侯府的现任当家族长孙继宗不睦已久,至于当初两人因何事反目倒不是重点,只听说孙继宗暗中支持的是八皇子,和亲萧王一派的一杆人等关系都不大和睦,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两人的立场不同呢。所以这些年来,虽然凤清由一直保持中立,但从他对赵氏的态度不难看出,实际上他是亲萧王一派的,否则又怎会对孙姨娘不冷不热,还将自己最看重的女儿嫁进萧王府呢? 孙姨娘心里咯噔一下,来之前她倒没考虑过这些,孙继宗是她的父亲,虽然在家的时候父亲并不如何的关心自己,但是父亲的立场就代表他们忠肃侯府的立场,倘若现在让琴儿冒然前去参加老太君的寿宴,只怕会不被待见呢,到时候别说名声没挣到,说不定还会成为京城贵妇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琴儿以后还如何嫁给一个好人家? “娘。”凤琴焦急地扯了扯孙姨娘的衣袖,有点不大明白为什么娘会因为凤九的这句话就变的面色惨白,不善地瞪了凤九一眼,她就说嘛,凤九可不像凤灵那样没脑子,说话总是棉里藏针,却让人感觉不带半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孙姨娘回过神来,讪讪地笑道,“是奴婢考虑不周,还望大小姐见谅,琴儿,咱们回去。” 凤琴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听话地跟着孙姨娘离开了清和轩,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珠儿才不屑地说道,“这个时候知道来求咱们小姐了,平时见面连个好脸色也没有,还好意思来!” 珏儿和珍儿相视一笑,反正她们小姐是个有主意的,任凭那对母女如何登鼻子上脸,也得看看她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不是。 凤九倒没心情管这些,因为三天后便是董府老太君的寿辰,一大早清和轩的丫头们便早早的伺候凤九起床,一翻妥当的妆扮后一行人便去了静心堂给老夫人请安,然后带着满心欢喜的凤岚坐上了马车朝董府而去。 如周姨娘所说,凤岚确实像个很少出门的样子,一路上对外面喧嚣的街道很是好奇,不时掀开窗帘往外打量,“大姐,你看那是什么,好热闹呢。” 凤九笑着将她的手拉回来,“四妹,马上就要到董府了,趁现在先休息一下。” 毕竟参加宴会什么的还是很要花点精力和力气的,再说董府老太君可是庆嫔娘娘的生母,身份地位不同于一般的诰命夫人,礼仪规矩等等自然不会少。 “不知里面的人可是凤小姐?”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随后马车应声停下,紧接着是珠儿略显不耐烦的声音,“四皇子,今天可是董府的寿宴,咱们小姐可是收到贴子前去赴宴的,万一去晚了,会惹庆嫔娘娘不高兴的。” “凤小姐的架子可真不小啊,难道这就是你们中原人的待客之道?”见了面连话都不说,竟然让一个丫头来打发他,实在是有失体统。 隔着帘子,凤九淡笑道,“四皇子说笑了,咱们中原的客人可从来没有挡主人去路这一说的,大禹和北狄可是亲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都是自己人,说什么客人不客人的,太见外了。” 司马瑜抽了抽嘴角,没想到这丫头这么会歪曲事实,打马上前走到窗边,本想挑开帘子,却听里面传来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四皇子,请你自重。” 想到上次在这丫头手里吃的暗亏,司马瑜果然收回手大笑道,“可不是自己人嘛,小王还要去齐王府看望姑姑,告辞。” “虽然大禹和北狄是亲家,但是小女和四皇子之间并不熟悉,以后还请四皇子不要到处提起小女,否则彦卿会不高兴的。” 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司马瑜本想说什么,但里面的人已经吩咐车夫离开了,这算是警告吗?君彦卿会不高兴?不高兴管他什么事!竟然拿璟王来压他,这个女人果然不一般啊,气人的本领更是一流。 “四皇子。”随从本想说什么,司马瑜抬手,目光始终停留在那辆渐渐远去的青色马车上,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去齐王府。” 马车很快就到了董府,因凤九是女眷,所以马车停在了董府的后门,还没下车便能感受到门口热闹的好气氛,凤岚似乎有什么心事想的有些失神,凤九拉着她的手道,“四妹,等一下你跟着我不要到处乱走,董府可不比相府,咱们是客人。” “是,大姐,大姐刚才在街上和你说话的人不是我们大禹的四皇子?”虽然她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也知道大禹最注重尊卑礼仪,大姐见到别国使臣竟然连面都不露一下,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凤九一怔,看向凤岚的眼神里多了几丝深究,淡笑道,“是北狄四皇子,咱们姐妹俩都未出阁,在外面可不好抛头露面,免得让人说闲话。” “大姐说的是,妹妹受教了。” “九儿,你的驾子可真够大的啊,我在门口等你半天了。” 一道戏谑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紧接车车帘从外掀开,露出一张绝色的娇俏容颜,董清妍没想到看到的第一个人竟是凤岚,稍稍愣了一下,却并没有到了失礼的地步,“这位是凤四小姐?可真是个美人坯子呢。” 凤岚羞涩的垂下头,两腮姻红,“董姐姐过奖了。” 一行人随着董清妍进了董府后院,凤九自认为来得并不晚,可是当她来到后院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来了不少女眷,年纪稍大一点的由董老太君招待,各府的当家主母则由赵夫人陪伴,倒是那些嫡小姐们少了主人的约束,三三两两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时不时传来悦耳的轻笑声。 以前董倩雅未出嫁的时候最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和这些千金小姐们关系也颇好,如今她嫁进萧王府,董府里就只剩下董清妍一个嫡女,倒显得怠慢了那些嫡女呢。只是董清妍向来清高且心性纯粹,不会为了这些所谓的规矩而委曲求全罢了。 “你不跟着赵夫人招待客人,一直陪我逛园子可以吗?”感受到四周不时投来的探究的目光,凤九轻声问道。 董清妍不以为意地笑道,“能有什么问题,以前不也是这样?” 只不过以前那群闺秀们有董倩雅陪伴罢了,说来也奇怪,以前董倩雅在家的时候,为了显示她董清妍才是董家最正牌的嫡女,事事不落人后的往前凑,现在董倩雅嫁人了,她反而觉得没意思了,也就由着性子去了。 凤九也不点破,只是笑道,“随你,反正有皇后娘娘在,她们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凤九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前几天看见欧阳公子和三小姐在一起的事告诉董清妍,只见一旁的小道上突然出现一群人,为首的两名妇人边走边聊的开心,其中一位是赵夫人,另一个凤九没见过,只不过从她那身蜀锦制作而成的当下最时兴的对袄上不难看出对方的来头应该不小,否则一向势利眼的赵夫人也不会亲自陪同,只是这位妇人看样子年纪也不小了,穿这样一件艳丽的绿色烫金边的对袄真的合适吗? 显然,董清妍也看见了两人在朝她这边走来,秀眉微微皱了一下,随及拉着凤九准备离开,只不过才刚刚转身就被赵夫人的声音拉了来回,“妍姐儿,欧阳夫人今天特意来看你的,前两次你借故生病不见也就算了,既然现在身体无碍还是见见。” 凤九这才了然,原来是欧阳洵的老娘啊,难怪穿的这么华丽,只是赵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想在外人面前说妍姐儿不识体统吗?她们赵家人还真是奇怪的很,就喜欢窝里斗! “欧阳夫人。”董清妍转身淡淡行了一礼,又对赵夫人行礼道,“母亲。” 看着欧阳夫人脸上那掩饰不住的骄傲神色,凤九便知道这女人是来挑事的。果不其然,欧阳夫人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道,“大小姐,我知道前阵子洵儿惹你不高兴了,回去以后我也狠狠地教训了他,只是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你用得着跟他计较吗?之前你说的那些退婚的话我们欧阳家就当作没听见,婚约还照常进行,你看如何?” 妍姐气极反笑,不是什么大事,一个男人的品德如此恶劣难道还不算大事?这件事是三妻四妾的事吗?这位欧阳夫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她自己儿子的德性?更可恶的是,她高高在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以为是在施舍她这个孤女吗? 就连一向心性不错的凤九也忍不住上扬了嘴角,他们欧阳家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明知道迎娶妍姐儿要比那位三小姐更有价值,却又不甘心放低身段求妍姐儿原谅,还真是心气比天高呢。 “就是,妍姐儿,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将来就算你三妹嫁进欧阳家也碍不着你的地位,这点你大可以放心,我与你父亲也商量过,女孩子轻易退婚可是很难再找好的,万一岂不是要遗憾终身?”赵夫人也帮腔道。 万一嫁不出是吗?赵夫人还真是敢说,不说董清妍的外祖家是何等的身份地位,就算退一万步讲她真的嫁不出去,就凭卓老国丈宠爱这位外孙女的那个心也不会置她于不顾啊,用得着你赵家操心?自己女儿的事都还被人笑话呢,还好意思在这里指手画脚。 董清妍笑了笑,淡淡的扫了欧阳夫人一眼道,“这门婚事当初是我外祖父订的,我自然会去求外祖父解除,就不劳母亲操心了。另外,欧阳夫人,既然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贵府应该也不在乎多我一个或少我一个,反正令郎有的是人喜欢,您又何必走这一趟呢?” “我这不是”舍不得你的身份吗?这样既能和董家扯上关系,还能沾到卓府的光,对家里的生意有帮助啊!虽然这样想,但是欧阳夫人当然不会这样说,正想着如何回答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花园里的热闹,众人不由地惊愣,是谁叫这么大声,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 “夫人,声音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赵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那边可是女眷休息的地方,难不成 第98章 贼喊捉贼 “夫人,声音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赵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那边可是女眷休息的地方,难不成 那道惊恐害怕的尖叫声绝不像是什么小事,倒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赵夫人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厉声吩咐道,“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切记不要声张。” 老太君的寿宴可是她一手操办的,千万别出什么妖蛾子,否则一定会惹得那个老太婆不满的。原本那个老太婆就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好在平时她都在老二的府上住,很少来他们府上,只除了每年的寿宴按照习俗要在老大的府上操办。 那丫头忙应声去了,赵夫人也无心妍姐儿的事,勉强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道,“欧阳夫人亲自来替欧阳公子说情,说明他真的有悔过之意,欧阳家如此有诚意,妍姐儿,要不你就不要再计较了,免得惹你父亲不高兴。” 妍姐儿冷笑,父亲高不高兴她不知道,但是赵氏肯定是不高兴的,欧阳家乃是广陵首富,莫说早已经承诺了的聘礼,就算是平时送的伴手礼也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赵氏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好钱袋子飞了呢? 不待董清妍说什么,刚才匆匆而去的侍女已经惨白着脸色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有些惊魂未定地张了张嘴巴,舒了几口气才趴到赵夫人的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什么?!”赵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失声厉吼,随后将目光投到正抬着下巴的欧阳夫人身上,轻声说道,“那个欧阳夫人,咱们借一步说话,小月,你去看紧院门,不许任何人进去!” 叫小月的侍女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夫人,那边那边已经有不少客人听见声音过去了” 欧阳夫人挑眉,俨然还没明白赵夫人的一片苦心,“夫人,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一下再说吗?我和大小姐的事还没说完呢。” 赵夫人简直要被这个蠢女人气死,若不是要紧的事,她用得着借一步说话吗?努力平复了情绪才耐心的说道,“欧阳公子遇到了点麻烦事,咱们还是过去看看。” 一听自己的宝贝儿子有麻烦,欧阳夫人顿时怒上眉稍,尖叫道,“他在哪?谁敢欺负我儿子,老娘要他好看!” 凤九抬头望天,到底是暴发户,口气还真是不小啊,莫说董府今日请的客人大多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就算在普通老百姓面前也不该如此的放肆狂言。 “就在那边的院子里,咱们还是快点过去看看。” 原本喧闹的花园因为众人的离开而变的十分寂静,凤九和董清妍本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正打算好好享受一翻这难得的安静,不远处兰琴匆匆忙忙跑来气喘嘘嘘地说道,“小姐,不好了,刚才奴婢路过揽春苑的时候听说老太君晕倒了。” 董清妍一惊,猛然站起来叫道,“祖母!” 这些年母亲过世,整个府里除了祖母关心她以外,就再也没有人关心她了。虽然在外一直有外公和皇后娘娘撑腰,但到底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些年要不是祖母的庇佑,恐怕自己早就被赵氏那对母女整死了。 凤九挽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先不要着急,说不定是误传,既然涉及到欧阳家,想必也与你息息相关,咱们还是过去看看。” 此时的揽春苑里早已经人满为患,当然,大多都是来参加寿宴的女眷,大家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还不时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则面色羞红,不自在地掩唇咳嗽起来,见董清妍进来,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她身上,隐约带着一丝同情和可怜。 上次藏宝阁的事虽说闹的两家不愉快,而且董清妍当众与欧阳洵一刀两段,但到底是私密之事,外人是不知道的,在这些人眼里,董清妍依然是欧阳府未来的少夫人,婚约还是在的,当然,婚约确实还没有解除。 老太君满头银丝坐在太师椅上,一身石榴色万福缠金寿袍将她的脸色趁的越发难看,花白的眉毛紧紧的皱着,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偏殿的一扇红漆木门,厉声斥道,“还不将快那两个畜生给我带出来!” 真真是气死她了,竟敢在她的寿宴上做这种苟且之事,这让他们董家的脸往哪搁?恨恨地瞪了赵夫人一眼,直看得赵夫人心里打鼓才作罢。 不多时,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被人扶了出来,女子头发凌乱,头上的珠钗也仿佛变了形,更像是在告诉外人刚才里面发生了一件多么刺激的事情。女子梨花带雨的哭着,试图用衣袖遮住丢人的脸,但仅管如此,还是让人一眼就认出这位便是董家三小姐董文珊。 “珊儿”赵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她都已经答应将她嫁进欧阳家做侧室了,他们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竟然急吼吼地在老太君的寿宴上干下这等污秽之事,真是浪费她一片苦心。 欧阳夫人则完全没有感到半点丢人,反正她儿子又不是第一次睡女人,有什么奇怪的。冲过去一把推开欧阳洵身旁的家丁,从头到脚看了欧阳洵一遍,关心地问道,“儿子,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这里怎么了?怎么破了?” 欧阳洵胸口处确实有几道抓痕,不过不是被人打的而是被董文珊抓的,刚才两人都太投入了,而且几日不见竟有些心痒难奈,于是就 不待欧阳洵回话,一旁那些看笑话的贵妇们早已笑出了声儿,“欧阳夫人,这话你应该问董三小姐。” 闻言,原本就颜面尽失的老太君更加气的胸口直颤,刚才被气的有点糊涂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忙吩咐下人将客人们先请出揽春苑,又让人去请老爷去前厅,安排好一切后,才冷声道,“你们都去,我倒要看看是谁作的妖!” 老太君虽然常年不在大儿子这里住,但是也知道揽春苑是个什么地方,这里不仅仅是后院,还是每年祭祀用的院子,平时别说是男丁,就是洒扫的女婢也很少有人过来,那欧阳洵是怎么进来的? 一行人到达前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三个男人,为首的自然是董尚书,不过令人惊讶的是,一向风流不羁的卓尘风也在里面,正挥动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另一位凤九没见过,但从那与欧阳洵七分相似的长相和身上的锦衣华服不难猜出,此人应该是欧阳洵的老爹欧阳财,人赐外号欧阳钱多。 原本凤九也是要避嫌的,但是妍姐儿却拽着她不许她离开,再说她也不放心,万一妍姐儿被欧阳母子和赵夫人欺负了怎么办?所以便厚着脸皮留下来了。 卓尘风看见众人身后的凤九,趁别人不注意朝她眨了眨眼睛,凤九只当作没看见,在靠近门口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停了下来。虽说董夫人去世多年,但到底有着一层姻亲关系,而且妍姐儿还未出阁,卓家就算再不待见董家,来参加寿宴也是应该的。 显然董尚书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看见欧阳洵和董文珊手牵着手进来,更是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董文珊情不自禁朝欧阳洵的身上靠去,惹的董尚书又是一阵怒火。 “说!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财见衣衫不整的儿子进来,暗暗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又讨好地看向董尚书安慰道,“董兄,稍安勿躁,有话慢慢说,生气会伤身的,为了这个混小子气伤自己就太不值得了。” 虽然欧阳家对于唯一的独苗十分疼宠,见自己的儿子被别人喝斥多有不爽,但是欧阳财能做到今天这种地步也不是没有本事的,首先奉承人的本领就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果然,他的话让董尚书气消了不少,食指指着花厅中央站着的两个当事人说道,“你们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还不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洵自然不敢说来到董府以后,他便命小厮传话让董文珊去花园里等他,两人有几天没见面了,等他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找到董文珊的时候,长久的思念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便趁四下无人的时候将董文珊抱进了离他们最近的揽春苑里好好的疼爱了一翻 原本,揽春苑的位置是很偏僻的,平时很少有人过来,两人也就没当回事,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兴趣高涨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打开,紧接着一个端着脸盆的洒扫丫头哼着曲子走了进来,因为事先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所以三人同时都愣了一下,再然后那丫头和董文珊同时都大叫了起来,这才引来了别人的注意。 欧阳洵抓着满头的乱发笑眯眯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那里了,到的时候刚好看见珊儿在池边赏花,所以就就” 董尚书挑眉,“那里常年没人过去,珊儿为什么不在花园里招待客人,跑到那里做什么?” “女儿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那里了” 啪—— 董尚书大掌一拍桌子,两眼一瞪道,“还敢说谎,来人,家法伺候!” 编谎话也不知道动动脑子,还好意思说莫名奇妙两人都到了那里,真是丢尽了尚书府的脸! 直到这时董文珊才真的慌了神,别人也许不知道董府的家法,但是作为董家的子女却无人不知,抽手心、磨膝盖、打板子、针刺脊椎,每一道刑罚都让人痛不欲生,身体好的可能修养个一年半载便能痊愈,身体不好的即便不死也会落下终生残疾。 董文珊惊慌失措的望向董尚书,顿时红了眼眶,可怜的求饶,“爹爹,求您放过女儿这一次,女儿是无辜的啊!” 赵夫人劝道,“老爷,您先消消气儿,说不定珊儿真是被人陷害的呢?”说完,还不经意地朝妍姐儿身上看去。 “无辜?那你说说怎么个无辜法!” “我我是她,是她让人来传话,说有事相谈,让女儿去揽春苑的。” 纤细的手指猛然指向不远处始终站立不语的妍姐儿身上,泪眼婆娑,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惜。众人的目光一时间全部汇集在董清妍身上,带着探究和怀疑。 董文珊也不是真傻,如今在场的人中就只有董清妍能跟整件事情扯上关系,也最有可能设计陷害他们,若把董清妍拉下水,父亲恐怕就要衡量一下是不是真要动用家法了。 原本就是这件事情受害人的董清妍一时之间更加气愤不已,立刻反驳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几时让人去传话说有事要谈,在父亲和祖母面前还不快实话实说!” “大姐,是你在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让兰琴去传话,说你对欧阳公子还没死心,想找妹妹谈一谈。” 闻言,赵夫人的嘴角不动声色的翘了翘,柔声道,“妍姐儿,你先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 这是摆明了说妍姐心虚理亏呗,真不愧是赵家的血脉,笑里藏刀的功夫一个比一个高明。 凤九盈盈走到董清妍身边,对董尚书和老太君行了礼后,低眉浅笑道,“老太君,董伯父,此事原本是董府家事,小女不该参与,但是当今皇上一向以德治天下,事事追求本质,所以小女不得不站出来替清妍姐姐做个证,小女大约是辰时三刻到的董府,清妍姐姐当时恰好在门口迎接客人,然后我们俩就一同去了后花园,包括她身边的兰琴,有很多客人都看见了,如果董伯父不相信的话可以请人去问问。而现在才刚过巳时两刻,看董三小姐和欧阳公子的打扮恐怕在揽春苑已经不只一个时辰了,而且出事的时候欧阳夫人正在后花园说要替欧阳公子说情,求清妍姐姐原谅,清妍姐姐并未同意,并且许诺会求卓老国丈解除婚约,照三小姐的说法,清妍姐姐当时应该顺着台阶下去才对,怎么会一口回绝欧阳夫人呢?” 犀利的目光射向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三小姐身上,董文珊顿时趔趄地倒进欧阳洵怀里。她又何尝不知自己的谎言很容易被拆穿,只不过碍于面子,父亲可能会囫囵过去罢了,但是凤九这招也太损了,让父亲派人去问客人,那启不是要将这件丑事传扬出去? 董尚书再一次气的脸色发青,厉声斥道,“来人,将三小姐关进祠堂,没我的命令,不允许走出半步!” “啪、啪——” 始终坐在一旁沉默看戏的卓尘风突然拍起掌来,潇洒地甩了下额前的碎发,大笑道,“真是精彩啊,比那《窦娥冤》还要精彩百倍,今天小爷要是不来启不是错过了这么好看的一出戏?一个庶女敢在祖母的寿礼上与未来姐夫私相授受,还反咬自己的嫡姐,将脏水全数泼到嫡姐头上,最后竟然还能全身而退,果然很精彩,尚书府真是好教养,在下受教了。” 极尽讽刺的话却说的格外的和颜悦色,让原本就脸色铁青的董尚书更加火冒三丈,但是说这话的人虽然年纪轻轻,却是他亡妻的弟弟,也是他们董府的小舅子,不得不礼让三分,于是气了一肚子火的董尚书只能陪笑道,“那依二弟之见,该如何处治这三丫头呢?” 卓尘风眼皮一跳,淡淡地扫了董尚书一眼,暗骂一句老狐狸,竟然将难题丢给他。若往重了说,别人定会怪他没有怜香惜玉之情,若往轻了说,他这个舅舅启不是要对不起自己的外甥女? 手中的折扇应声而开,卓尘风毫无正形地大笑道,“尘风来之前家父就曾交待过,说京城里对欧阳公子和三小姐的传闻很是不堪入耳,想必并非空穴来风,既然欧阳家如此轻贱我卓家血脉,那这个婚约不做也罢!至于这位三小姐,那就是尚书大人的家事了,尘风不便发表意见,只希望尚书大人能够秉公处理,不要寒了姐姐的在天之灵!” 最后几个字咬的极重,莫说是一界女流赵夫人,就是董尚书自己,心也不由地颤了一下,强笑道,“清妍是我董家嫡女,我们自然会善待于她,这一点请岳父大人和二弟放心。来人,将三小姐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一场闹剧最终在董文珊撕心裂肺的哭声中草草收场,虽然宾客们极尽保持轻松的笑容,但对于看台上的演出着实有些食不知味,私下里仍然议论纷纷,惹的老太君又是一阵心肝疼。 当然,对于这件事的另一个当事人没有得到半点处罚,众人心里很是有些不满,凭什么两个人做了苟且之事,受罚的只是董文珊?那位欧阳公子也应该受到惩罚才是!就比如说潇洒离去的卓公子,虽然连一个眼神都不屑投给欧阳家,但是刚出董府大门,某人就原形毕露了。 折扇在空中漂亮地滑了一圈,很快的一行六七个黑衣人出现在卓尘风面前,恭敬行礼道,“公子!” 卓尘风头也不抬地丢给他们一张画像,淡淡地吩咐道,“给小爷打,打到他妈认不出为止!” 为首的黑衣人打开画像一看,正是前几天公子让他们调查的欧阳洵,看来这个欧阳洵踩到老虎尾巴上了,欺负谁不好,偏偏欺负到卓公子头上,难道他不知道眼前这位是个小肚鸡肠的主儿吗? “小姐,四小姐求见。” 紧接着门帘从外掀起,凤岚在丫头的搀扶下盈盈走来行礼道,“四妹见过大姐。” 凤九放下手中的书,目光在凤岚洁白似雪的脸颊上一扫而过,笑道,“天气渐渐凉了,这大老远的,妹妹不在院子里歇着,来我这里做什么?” 昨日从董府出来,凤九就看出凤岚心事重重的样子,只不过她不说,她也不好问,只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现。只不过凤岚一向谨小慎微,这副样子倒从未见过。 凤岚涩然一笑,“大姐说的什么话,妹妹自当应该前来见礼的。” 语气间竟多了几分寥落,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凤岚见凤九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始终没有说到正事上,这才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询问道,“大姐,昨日在尚书府遇到的那位公子就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吗?” 凤九眼皮一跳,平静的目光再一次投向凤岚,此时年芳十三的女孩小脸涨红,洁白整齐的贝齿轻轻咬着唇角,面露羞涩地低下头去,任由凤九打量。 难不成她是看上那位风流不羁的卓家小少爷了?凤九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一个才刚满十三岁的小丫头就开始想婚姻大事了吗?即便这么多年她已经渐渐适应了古代女子早熟的这一事实,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更何况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卓尘风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怎么可能会娶一个还没及笄的小丫头,而且两人的身份就算抛开这个不说,那位大龄剩男心里还装着别人呢。 “是啊,四妹怎么突然问起卓公子的事了。”凤九嫣然一笑,食指撑着下颔道,“不过我对他也不是很熟,只听清妍姐姐提到过几次,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四妹以后若是见到他,可一定要躲远点。” 凤岚羞涩地点点头,脸上的红晕却越来越浓,想到那位行事洒脱的卓公子,心里就一阵浮动,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大禹最尊贵的世家家族的嫡次子,这样的身份就算在整个京城的大家世族中也是屈指可数的。 送走四小姐,珏儿才走到凤九身边轻声道,“小姐,听说那位欧阳公子不能人事了。” “是卓尘风?” “可能,听外面的传闻说欧阳家昨日刚出了尚书府没多久就遇到了贼人,对方蒙着面,抢了车上值钱的东西后还把人打伤了,官府至今还没有抓到凶手。” 凤九冷笑,若真是卓尘风让人做的,官府能抓到人才怪,“不管他了,反正和妍姐姐也没什么关系,既然卓老国丈都那样说了,想必妍姐儿退婚也并非什么难事。我倒是担心另外一件事,欧阳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儿,就算倾家荡产恐怕也要把欧阳洵治好,师兄爱财如命,说不定会接这个活儿。” “小姐说什么?”珏儿一头雾水。 凤九这才想起来珏儿和珍儿来的晚,并不知道她和风华公子之间的关系,可是师兄向来神出鬼没,想联系他简直比登天还难,否则上次君彦卿病重,她早就把他拽回京城了。 “小姐,萧王府下贴子来了,听说萧王和语落公主的婚事订在七日后。” 凤九挑眉,“七日后?这么急吗?” 按理说萧王娶正妃应该十分隆重才是,就算七日以后大婚,距离皇上赐婚也不过才短短半个月,莫说像萧王府这样的豪门大户,就算是小户人家娶老婆也要准备个个把月呢,这萧王殿下是不是想美人想疯了? 珍儿道,“听说是宫里太后的意思,说反正南疆王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晚一日不如早一日,而且太后难得清修回来,就一并把这事给办了。” 真是这样吗?凤九冷笑,这宫里可谁都不是傻子,太后打着什么算盘以为别人会不知道吗?恐怕娶正妃是假,多一个人质才是真。虽然语落公主的分量比不上魏玄墨皇子的身份,但到底也是南疆王最宠爱的公主,若他日南疆想起兵造反,恐怕也要掂量掂量这其中的利弊了。 “小姐,王爷来了。”珠儿兴冲冲的跑进来,小脸红扑扑的,眼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水雾,“王爷带了好多礼物呢,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珍儿和珏儿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倒是凤九一派从容之色,平静地道,“天气这么凉,他来做什么?” 三个丫头同时愣了一下,然后心照不宣地挤眉弄眼道,“哦——,原来小姐是心疼王爷啊!” 凤九瞪了几人一眼,但是却不是真的生气,匆匆换了身衣服,带着三人朝老夫人的静心堂去了。 到了静心堂才发现今日来相府的并不只有君彦卿一人,竟然还有许久不见的君莫萧,只是,这位萧王殿下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七日后便要大婚的人了,怎么还有功夫坐在这里陪人磕牙? “孙女拜见祖母、父亲,见过萧王殿下。”凤九盈盈一拜,举止端庄面色从容,一身淡青色银纹百蝶穿花长裙将她的身材勾勒的恰如其分,令人赏心悦目。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凤九这才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坐在一侧的男子身上,眼带笑意,“王爷。” “阿九。”悦耳的声音却掩盖不了语气里的责备,“出门了怎么还穿的这样单薄,万一着凉了可不好。” 他这是在关心她还是觉得她穿的太漂亮了?难不成一向心如止水的璟王殿下看见某人眼里一闪而逝的惊艳后吃醋了?她能说来的时候太匆忙忘记了吗?而且这些年来她从未间断过锻炼身体,所以即便今天天气骤然变冷,但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大感觉。 但是凤九还是很乖巧的眨了下眼睛表示知道了,这对于早已见惯了她清冷模样的君莫萧来说,简直就像见到另外一个人,不屑的冷哼道,“本王怎么没觉得冷,还是璟王你身体弱吃不消,如果实在困难就不要出门,璟王府里有的是暖房!” 第99章 又又又大婚 “本王怎么没觉得冷,还是璟王你身体弱吃不消,如果实在困难就不要出门,璟王府里有的是暖房。” 这话说的实在是又狠又让人很没面子,老夫人和凤清由不由地为眼前这位自负又自傲的萧王殿下捏一把冷汗,心里默默的把君莫萧骂了一顿,萧王你是有多自信啊,竟敢如此落璟王的颜面?真以为璟王这些年修身养性脾气变好了吗? 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君彦卿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才平静地说道,“萧王,是谁给你的胆子允许你这么跟本王放肆的,难道没人教过你什么叫做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吗?” 最后几个字语调说的极轻,仿佛还带着一丝玩笑,可尽管如此还是让在场的人心里不由一颤,他们可不认为璟王是在开玩笑,即便这些年来璟王的脾气确实变好了很多,但是离一个温和儒雅的翩翩公子还是差很多的。 君莫萧脸色气的铁青,这是拿地位来压他吗?他不提这个还好,越提他的心里就越不舒服,这也正是这些年他看不惯璟王的原因,凭什么这家伙一出生就身份显贵,不用做任何努力便可以得到超一品世袭王爷之尊,而他虽然是当今最受宠的皇子,可是论位分和辈分,他却矮璟王一头,这让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凤九淡笑道,“王爷,萧王殿下大概是忘了上次在神武殿的事了,您是长辈,千万不要跟晚辈计较。” 上次在神武殿君莫萧当众被皇上责骂,并且还当着大家的面叫了璟王有生以来第一句皇叔,这件事原本就是君莫萧这二十多年来最大的耻辱,没想到这丫头竟敢揭他伤疤!真是不知死活! 噗—— 也不知道是谁一时没忍住竟然笑出了声,不过很快又咽了回去,可是尽管如此,君莫萧还是感觉到了大家异样的眼神以及略带嘲弄的目光,冷哼道,“凤九,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吗?” 一句话说的极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凤清由瞪了凤九一眼,忙陪笑道,“王爷莫要生气,是臣管教无方,还请王爷念在小女年幼无知的份上原谅她这次,九儿,还不快向王爷道歉!” 凤丞相亲自求情,君莫萧脸色缓和不少,却连个眼神也没给凤九,下巴微抬,腰杆挺直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凤九诚恳的道歉。 君彦卿放下茶杯,一双温润的眼眸看向凤清由,淡笑道,“丞相,阿九说错什么了吗?本王确实是长辈,让着点小辈是应该的,本王看在阿九的面子上便不再追究,倒是萧王,阿九在替你求情,你不知感激也就算了,竟然还责备她。而且算起来若不是语落公主,丞相府本应是萧王府的岳家,阿九是萧侧妃的嫡姐,更是你未来的皇叔母,你这样不觉得很失礼吗?” 凤九忍住笑,看了一眼面如猪肝的萧王,心道,王爷,你不毒舌会死吗? 许久,君莫萧才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三个字,“君、彦、卿!” 凤九似乎还犹嫌不够,擦了下眼角,低声委屈道,“王爷,别说了,萧王殿下恐怕是因为要迎娶嫡妃太高兴了,阿九不会怪他的,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妹夫不是吗?” “凤、九!!” 提到迎娶嫡妃这件事,老夫人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心情也渐渐变淡了,只不过她还是有些分寸的,眼见君莫萧受气受的差不多了,而且出气多进气少,这才陪笑圆场道,“九儿,你陪王爷去逛逛园子,想必王爷也有话想对你单独说。” 凤九也不好真的和君莫萧闹僵了,只得福身道,“是,孙女遵命。” 出了静心堂,少了那些刻板的礼数,两人反倒觉得自在轻松了很多,只是相较于璟王府那称得上独一无二的皇家园林来说,丞相府这点后花园真不算什么,不过凤九还是将他带到了一处景色别致而且不算太冷的地方。 丫头们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待两人落坐后,很快端来茶水和点心,然后又识趣的退到了水阁外等候差遣。 “所以,王爷今日过来就是来看戏的吗?”半盏茶后,凤九才悠悠的说道,只不过看着眼前一脸闲适的俊美男子,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他有这么无聊吗? 君彦卿淡笑道,“本王是来看你的,昨天的事本王都听说了,阿九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那位欧阳公子,听说是不是卓尘风做的。”除了他,她实在想不到还有别人,再说这种惩治人的手段还真是有点似曾相识呢,和赵氏的侄子下场差不多,看来那位卓公子和眼前这位果然是‘一丘之貉’呢。 其实她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君彦卿竟然爽快的承认了,点头道,“这样董小姐退婚就能少一些阻碍,你也可以安心一些。” 真是这样吗?凤九无语望天,她有什么不安心的,就算卓尘风不插手,相信以卓老国丈爱护外孙女的那颗心也不会让妍姐儿就这么嫁过去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卓老实在没办法,她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欧阳家从此灰飞烟灭。 “听说萧王和语落公主大婚定在七日后,萧王怎么还有闲功夫来相府,送帖子的话派别人来就可以了,何必自己亲自走这一遭。”何况老夫人和凤清由本来就对这个女婿诸多不满,此番来府上还是因为要迎娶南疆公主,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早上陈总管也收到了萧王府的请帖,本王猜这应该是惠贵妃的意思,毕竟丞相府和尚书府谁都不能轻易得罪,萧王亲自登门,一来是送请帖,二来则是表明诚意的。”君彦卿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只不过他们的如意算盘恐怕打错了,凤丞相和董尚书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可不是嘛,莫说是丞相府和尚书府这种大户人家,就是普通老百姓,谁家愿意看见自家的女儿从正妻变成妾室呢?更何况萧王迎娶的不是别人,还是南疆小国刁蛮任性的公主,说不定凤灵和董倩雅以后在萧王府被正妃欺负呢? 凤九不由地在心里替凤灵喊冤,即便这个妹妹做的很不地道,但在经历了萧王娶平妃,婚礼上被人调包,然后又在大婚当天得知自己的新婚丈夫即将再娶一位正妃这些种种的变故,即使她对这个妹妹没什么好感,也不由地对她生出几分同情了。 “所以,萧王大婚,王爷准备亲自去吗?” “尘风说这次给萧王主持婚礼的是太后,本王若是不去的话启不是落她面子?”君彦卿淡然道,平静的眼眸看向水潭中央,没有半点波澜。 凤九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王爷,你想看戏就说去看戏好了,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皇上的面子你尚且还要看心情,太后的面子算什么? 不过,卓尘风的消息应该很可靠的,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看来这次萧王府是下大血本了,太后娘娘亲自主持,那可是给足了南疆王和语落公主的面子,比上次娶两位平妃可要隆重的多。 “早上卫大说昨天晚上来丞相府‘拜访’的黑衣人有好几批,阿九,你离那个司马瑜远一点,此人来者不善。”片刻后,某人突然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要知道,能让璟王亲自点名的人真的少之又少,似乎他对那位北狄四皇子很没好感呢,虽然凤九也有同样的感觉,但是他对司马瑜的厌烦之感又是从何而来? “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为了兵力布防图来的。” 凤九了然笑道,“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过他不会真的以为兵力布防图在我这里,皇上说的话他也信?” “他未必信,但是又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萧王大婚那天,他献上去的东西肯定是拿不回去了,如果能从大禹带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回去,你说他们的皇上会不会龙颜大悦呢?” 凤九点头,确实如此,北狄和大禹虽然有着一层姻亲关系,但涉及到两国邦交利益,在大义面前可不是一层姻亲关系就能维系的。况且,听说当年华英公主是心有所属的,最后却被迫下嫁给时任振远大将军的齐王,这其中的爱恨纠葛虽然少有人知,但是想必和亲的成分更大一些,否则当初两国打的鱼死网破难道是闹着玩儿的? “小小一个丞相府,能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凤九无奈的叹了口气,师兄说的果然没错,京城确实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还是临川好,至少每天不用死那么多脑细胞。 君彦卿看了她片刻,突然低低地笑起来,有些头疼地道,“阿九,你真的不明白本王的意思吗?” 凤九迥然,您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奴婢们参见萧王殿下。” 水阁外,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只见珠儿和珏儿躬身向着来人行礼,一左一右挡住来人的去路。 君莫萧不悦地挑眉,冷冷道,“让开!” 但珠儿向来不是个软弱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恭敬地说道,“回萧王殿下,王爷和小姐正在说话,恐怕不太方便有人打扰,还请殿下见谅。” 见两个丫头对他也敢如此放肆,原本心情就不怎么美妙的萧王殿下,脸色变的更加阴沉可怕,“你说什么?本王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眼见君莫萧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凤九这才淡淡的吩咐道,“珠儿,不得无礼,还不快让开。” 珠儿和珏儿这才恭敬的退开,请君莫萧入内。君莫萧两手背在身后,扬着下巴踏进水阁,一双满含怒意的眼眸在两人身上冷冷扫过,最后落到一脸闲适的凤九身上,阴恻恻地说道,“凤九,你给本王记好了,早晚有一天,本王要你好看!” 此仇不报非君子!这个女人真是太过分了,竟敢当众羞辱他,她算什么?不会真以为得了个什么璟王妃的头衔就高人一等,不过是一个他不要的女人罢了! 凤九一脸吃惊地看向某个不知死活的男人,表示自己真的很惊讶,萧王殿下,你确定自己脑子没病吗?还是说这位骄宠的六皇子忘了刚才到底是谁无理在先? “萧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当着我们王爷的面儿故意让凤九难堪吗?”说完,从衣襟处扯下一块绢帕擦了擦眼角,十分委屈的低下头,一副欲欲啜泣的模样,“刚才在花厅里,凤九确实不忍心殿下落得个不敬长辈的罪名,所以就说了几句,没想到殿下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如此记恨凤九,这让凤九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我们王爷。” 听她一口一个‘我们王爷’,与脸色难堪的萧王殿下比,显然璟王的脸色要和善许多,知道凤九能够应付的了这种场面,所以他便坐在一旁权当看戏了,轻轻点着指尖道,“阿九不用担心,本王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别人也许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但是本王知道阿九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王爷明白就好,这样阿九就放心了。” 见两人一唱一喝的表演,原本来找人出气的萧王殿下此时更加火冒三丈,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们给本王等着!” 对于他的无理,君彦卿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心情大好地笑道,“莫萧,既然帖子已经送到了,还是快点回府准备婚礼,本王听说这次连皇上都会到场,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凤九吸了吸鼻子,也低声劝道,“就是啊殿下,虽然凤九知道殿下很忙,但是不是也该抽点时间陪陪二妹妹和表妹,毕竟是新婚燕尔,可别因为娶正妃的事冷落了两位妹妹。”换句话说,你不回去陪两位新婚妻子甜言蜜语,还有闲功夫在这里耍威风? 听出两人在下逐客令,君莫萧不屑地冷哼道,“你放心,灵儿和倩儿都好的很,用不着你在这里假腥腥!” 狠狠地丢下一句话后,萧王殿下风一般的挥了挥衣袖,气冲冲的离开了水阁,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最后化成一丝浅笑。 腊月初六,举国欢庆,皇城内喧嚣声、鞭炮声不绝于耳,因为这一天是南疆公主与大禹最受宠的萧王殿下喜结百年之好的大喜之日,更是两国结交以来第一次和亲,单从那长长的迎亲队伍以及一百二十八台聘礼就足以看出两国对这次婚礼的重视了。 一大早洗漱完毕,按照惯例去老夫人的静心堂请安,还没走进大门就听见几个婢女躲在一处隐蔽的地方窃窃私语。 “你们都听说了吗?二小姐好惨哦,本来还以为嫁了个好夫婿,从此以后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没想到啧啧啧,这才几天啊,萧王殿下娶了个平妃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娶个正妃,唉,真是太惨了。” 丫头们好像才知道消息一样,对凤灵无不感到同情,要知道当初皇上一纸赐婚,凤灵可是风靡一时的大家小姐,是整个京城贵妇小姐们最羡慕的女子,这才短短半月之久,真是天意弄人。 “谁说不是呢!之前那个尚书府的表小姐就已经够让人添堵的了,没想到现在又要娶回来一个什么南疆公主,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哦。” “就是啊。”几人七嘴八舌的应承着,又是一番感慨替凤灵感到惋惜。 终于有人受不了,低声斥道,“你们这些人真是瞎操心,二小姐再怎么说也是相府嫡小姐,日子就算再难过,难道会比我们难过吗?你们有这功夫在这里瞎同情,还不如去多干点活,说不定哪天主子看上你们,升你们做大丫头呢。” 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几个小丫头又悻悻地点头道,“菊儿姐姐说的对,听说二小姐已经回来了,正在老夫人那里哭呢,咱们还是小心的伺侯着,免得惹主子不高兴。” 待一行人离开,凤九才微微皱眉道,“二小姐回来了吗?” “奴婢们没听说,想必应该是真的。”这些丫头们应该不会空穴来风,再说二小姐那性子,能安心待在萧王府亲眼看着萧王殿下娶正妃才怪。 “先进去看看。” 果然,还没踏进静心堂就听见一阵嘤嘤的抽泣声以及赵氏不停的劝慰声,惹的老夫人一阵心烦意乱,拧着眉看着花厅里一对抱头痛哭的母女。 凤九进来的时候,老夫人眼前一亮,拍了拍身旁的软榻道,“九儿,快过来,快到祖母这里来。” 对于老夫人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凤九一时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到失礼的地步,依言走到老太太身旁道,“祖母。”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坐下,抬眼看了一下台下正哭的有些泣不成声的凤灵,很是头疼的摇摇头,总感觉凤灵自从出嫁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在家的时候确实是个乖巧聪慧的女子,可是成亲才短短半个多月,再看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俨然从一个骄傲的世族千金变成了一个整日以泪洗面的怨妇。 老夫人拍了拍凤九的手背,叹气道,“你说你妹妹怎么会这么命苦啊,这才多久,萧王殿下又我听说那个语落公主刁蛮任性心肠歹毒,唉,这以后让你妹妹可怎么办呐,说句不该说的话,这萧王也太不是东西了。” “祖母。”凤九轻声提醒,这种话她也敢说,虽然在场的都是相府的人,但老太太活了一把年纪,也该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 老太太刚才是被气糊涂了才说的重了些,现在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失言了,本来就心情烦闷,再加上凤灵那不绝于耳的抽泣声,因此变的更加烦燥。 “二妹妹此时不应该在萧王府吗?怎么回来了?” 赵氏恼怒地瞪了她一眼,“难道你想让灵儿被活活气死吗?大小姐,你怎么会这么” 对于这种无谓的争吵,凤九一直觉得很无聊,抬手打断赵氏的话,淡声说道,“夫人恐怕搞错了,要娶王妃的不是我,而是萧王,还有,萧王要娶的人也不是我,而是语落公主,夫人心中若有气的话也不应该冲别人发。” 被她一语道破,赵氏恨恨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然后搂住凤灵,又一次抽泣起来。 “不过再过二个时辰,萧王妃就要进门了,按照礼数,二妹妹可是要去敬茶的,萧王府门弟可不同于一般府邸,到时候京城里的大小官员都会在场,而且听说这次为萧王主持婚礼的是太后娘娘,就连皇上也会亲自到场,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纰漏,这罪责” 闻言,老夫人和赵氏猛然惊醒过来,用力拍了拍脑门,显然两人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出,倘若到时候灵儿没有按时到场,别人只怕会说丞相府的女儿没有教养,或者说凤灵对皇上的赐婚心生不满故意缺席,到时候就算凤清由位居丞相之位,恐怕也驾不住天子之威。 老夫人瞪了赵氏一眼连忙吩咐道,“还不快安排人送灵儿回府,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是是是,儿媳妇这就去安排。” 凤灵一把抓住正要离开的赵氏,哀求地看向老夫人道,“祖母,灵儿不想回去。”让她亲眼见证自己的丈夫娶别的女人做妻子,这比杀了她还要难过好吗?更何况还让她去向那个女人敬酒,还有没有天理了。 老夫人老眼一眯,不悦地瞪了她一眼道,“难道你想拉着整个丞相府跟着你遭殃吗?趁现在来得及,赶紧给我回去!” “可是祖母” 凤灵还想说什么,却被赵氏一把拦住,随后趴在凤灵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凤灵这才止住眼泪。母女俩刚准备出去,老夫人看了看身旁的凤九,又出声道,“让九儿送灵儿回去,别人若是问起来,就说灵儿是专程回来请九儿一同前去参加婚礼的。还有,今天是萧王的大喜之日,灵儿,收起你的眼泪,别让外人说我们丞相府教女无方!” 其实说起来凤灵除了在萧王那件事上做的有点不太地道以外,确实是很令人同情的,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受不了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大概就是如此。 一路上马车里的哭声不绝于耳,所幸凤九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虽然觉得这哭声有点像幽魂一样,但也不是十分反感,毕竟现在哭一哭也没什么,等一下回到萧王府可就要笑脸相迎了,那才叫一个难过呢,所以提前发泄一下也未尝不可。 “前面就快到了,我说,你是不是该停下来整理一下自己了。”在心里大概算了下时间,凤九好意提醒道。 凤灵吸了吸鼻子,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原本以为回娘家,祖母会为她出主意安慰她,可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顿严厉的斥责。因此,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凤灵,在听到凤九那称得上云淡风轻的语气后,变得更加恼火,“你肯定在看我笑话,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解气?” “我没那么无聊,只是不希望等一下到了萧王府你被别人发现异样罢了。” 凤灵别开眼,擦了擦又红又肿的眼睛,哼道,“被别人发现又怎么样,难道我不能哭吗?” “你当然可以哭,但是你没有在别人面前哭的权利,而且等一下你还要笑,笑着祝福萧王和萧王妃白头偕老。” 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娶别人为妻,心里能好过才怪。只可惜凤灵似乎忘了,她喜欢的男人可不是一般人,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你就巴不得等着看我笑话!”许是因为凤九的话,凤灵反而擦干眼泪不再痛哭,并且拿出一面铜镜开始打理自己,虽然眼睛看起来有些红肿,但是稍加修饰后明显好了很多,就算别人看出她哭过,但是想必也是可以理解的。 马车快到萧王府的时候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里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喧闹的锣鼓声以及宾客们的大笑声,显然婚礼的气氛还不错。只是萧侧妃一大早坐着娘家的马车回府,若让外人看见恐怕又要猜出个一二三来,所以,在马车还没到达萧王府之前,凤九便命车夫改变了方向。 凤灵咬着唇角,努力将眼泪咽回眼眶,最后在丫头们的伺候下率先下了马车。约摸算了下时间,觉得凤灵差不多已经回到了府中,凤九这才吩咐车夫继续行驶。 “魏世子。” 马车还没走两步,就传来了珠儿略显惊讶的声音,刚想挡住来人,可还是慢了一步,魏玄墨已经打马上前走到马车窗边俯身道,“九儿,好久不见,有没有想” “魏世子如果想平安离开大禹的话,最好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可不敢保证这些话会不会传到某人的耳朵里,到时候缺胳膊断腿的可怨不得她。 想到那位欧阳公子的下场,听说欧阳家到现在还在满天下的重金求医呢!魏玄墨顿时如丧家之犬,哀嚎道,“咱俩都那么熟了,太客套的话,启不是显的太生疏?” 凤九无语望天,葱白的手指掀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一身墨色锦袍与身下的坐骑仿佛浑然天成,玩世不恭的笑容里隐约藏着一丝冷俊,“世子拦下我的马车,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巧了,我倒是有个东西要送给世子,上次在藏宝阁看到一柄玉如意,想着是南疆之物,所以便买下来想赠给世子,之前一直不得空,今天既然遇到了就顺便送了。”说着,从里拿出一个黑色锦盒递到魏玄墨面前,“权当是答谢世子当日馈赠决明草的情意。” 魏玄墨一点推拒的意思都没有,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只见一柄碧绿色通体光滑的玉如意静静的躺在黄色绸缎上,触感生凉,翠玉乃是南疆即少出土的上等玉种,魏玄墨兴奋的像个孩子,自动忽略凤九的后半句话,自作多情道,“九儿,这是你专门买了送给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礼物既然已送出,凤九告辞。”她真的有点想不通,今天是语落公主的大婚之日,即便他和语落不是一母所生,但他这个做哥哥的未免也太悠闲自在了。 魏玄墨仿佛还沉浸在喜悦中,直到看见马车离开巷口,这才惊醒叫道,“九儿,你等等我啊,咱们一起去萧王府,反正顺路嘛。” 珠儿朝珏儿撇了下嘴,嘀咕道,“这个魏世子是不是有病啊,咱们小姐可是女眷,要走后门的,谁和他顺路啊!” 再说,小姐和他一起出现,这不是明摆着让人说闲话吗?这位世子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小姐可是有婚约的,万一被王爷看见,那可怎么是好? 萧王府不同于一般的府邸,不仅仅是因为它的主人是当今最宠爱的六皇子,而是因为府里并无称得上当家的女眷,原本应该出门迎客的惠贵妃又因为身份特殊,自然不可能亲自站到府门口迎客的,而萧王殿下半个月前刚娶进门的两位侧妃又对府中事物一无所知,况且她们的身分还不足以面对京城里各大世家权贵的当家主母,因此,前来负责迎接女眷的,据说是萧王的外祖母惠贵妃的生母,位居一品诰命夫人的赵老太君。 凤九到的时候,一位在旁侍候的嬷嬷靠近赵老太君,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老太君抬头看了一眼凤九,虽然早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但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这位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位精明能干的女子,有惠贵妃那样才华横溢的女儿,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平庸之辈? “这位就是未来的璟王妃吗?”要知道,若不是萧王退婚,凤九才应该是萧王府名正言顺迎娶的嫡妃啊。 第100章 婚礼突变 “这位就是未来的璟王妃吗?”要知道,若不是萧王退婚,凤九才应该是萧王府名正言顺迎娶的嫡妃啊。 凤九走上前,对着赵老太君恭敬行礼道,“晚辈不敢当,晚辈拜见赵老太君。” 虽然素未谋面,但是对她的身份凤九却十分清楚,显然来之前已经将萧王府的事情大概打听清楚了。赵老太君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对凤九的印象还不错,就是要这样宠辱不惊从容淡定的女子才能称得上一府的嫡小姐,比起那位由妾室扶正的继室所出的凤灵显然要端庄许多,即使凤灵的生母出自赵氏旁枝,和她沾亲带故,但是也挡不住赵老太君对她的偏见。 想到那位凤二小姐赵老太君就忍不住皱眉,萧儿当初的脑子是进浆糊了吗?竟然舍弃凤九而改娶凤灵?现在看来,就连当初惠儿说凤灵的长相略胜一筹也不尽然,至少在她眼里,凤九这样容貌清秀气质婉约的女子,看起来要比那位整天拈酸吃醋满脸怨气的凤灵要舒服的多。 “凤小姐有礼了,不知璟王是否一起过来了?” “老太君若不嫌弃,叫晚辈凤九便是。说起来这件事,前几日王爷来府上和父亲提起过此事,王爷说萧王殿下大婚,他自然是要来祝贺的。只是现在是否已到,晚辈确实不知,还请老太君恕罪。” 赵老太君点点头,其实她也不是真的关心璟王到底有没有来,只是随便问问罢了,但是从凤九的话语里不难看出璟王对这位未来的王妃还是十分重视的,而且凤九的礼仪德行也十分有度,并没有因为与璟王订婚就毫无顾忌的私下往来。 “王爷真是客气了,王爷如果能来,那实在是萧儿之福,凤小姐请进。” 赵老太君出乎意料的没有为难她,这着实让人有些惊讶,因为在凤九看来,萧王不喜欢她,惠贵妃从一开始就对她充满敌意,这些赵老太君定然是知道的,再加上璟王府与萧王府之间不睦已久的关系,就算这位老太君是位十分开明的老婆婆,恐怕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好感。所以,凤九只将这些归结于今天是萧王府的好日子,赵老太君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一路上随着丫鬟们来到萧王府的后花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萧王府了,上次是参加凤灵的婚礼,属于送嫁之列,因此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欣赏萧王府的景色,这次凤九才真正感受到它的气派,不同于璟王府的古朴和雅致,萧王府绝对称得上是京城里除了皇宫以外最壮观的府邸了,单从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后花园,以及每一处都精心构造的景致就不难看出,皇上对这个儿子还是十分偏爱的。 “凤小姐可在此处稍加休息,老太君再三吩咐要好生招待,凤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便是。”引路的丫鬟将几人带到一处凉亭,请凤九落座后,挥手命人端来茶水才福身退到一边。 凤九打量了一番四周的风景,虽然已经到了腊月,天气十分寒冷,但是院子里的景色却并不萧条,这也许是得益于筑建大师特意采用了抗寒最强品种稀缺的松桦树的原因,以至于坐在这里,若不是周身感觉到的寒意,很可能会让人误以为此时正值夏天。 “怎么没看到其她客人?”就算她来的早,也不至于一个客人都没有。 那丫鬟迟疑了一下才躬身道,“回凤小姐的话,早前确实来了几位贵客,不过都是各府的夫人,此刻正在花厅面见惠贵妃娘娘。” 珠儿气恼的皱眉道,“那你为何带我们小姐来这里?” “珠儿!不得无礼。”凤九轻斥一声,眼底却一片清明,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丫头带她来这里的原因,无非是因为她的身份还不足以面见惠贵妃罢了,“姑娘受累了,既然贵妃娘娘忙着,我们在此恭候便是。今天是贵府大喜之日,想必前面很忙,反正我这里也不需要人伺候,姑娘不如回去帮忙,我看老太君那里少不得姑娘看着。” 那丫头想了想才福身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告退。” 待几个丫头走后,珠儿才气鼓鼓地说道,“惠贵妃也太欺负人了,等小姐以后嫁进璟王府,她想见小姐的面还要看我们小姐有没有那个心情呢!” “珠儿,这可是萧王府,你说话注意着点儿。”珏儿提醒道。 “我哼!” 想到刚才那丫头的话,凤九不由皱眉,这应该是赵老太君的意思,一个丫头还不至于敢如此轻慢她,她就说嘛,赵老太君怎么可能会对她产生好感,只是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不觉得无聊吗?赞赏地看了珏儿一眼,凤九慢声道,“珠儿,你的性子太急了,没事的时候跟珏儿和珍儿好好学学。” “是,奴婢遵命。” 啪、啪、啪,漫不经心的掌声从树林的拐弯处传来,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悠悠地出现在道路中央,对着凤九拍手赞道,“凤小姐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丞相府之嫡女,果然有大家风范。” 凤九挑眉,看向不远处足有七尺多高的围墙,轻笑道,“四皇子的武功真是高强啊,进萧王府后院竟如入无人之境,实在令人佩服。” 而且司马瑜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也毫无察觉,她不认为是自己的感觉和敏锐出了问题,只能说司马瑜的武功非同寻常,恐怕需要重新估量了。 司马瑜朗声笑道,“我以为凤小姐知道小王在此,所以才” 所以才来赴约?杏眸闪了闪,凤九沉下脸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四皇子初来咱们大禹,恐怕有些事情还不知道,凤九正好闲来无事就随便说说,四皇子应该不介意?” “能得第一才女相告,小王洗耳恭听。” 凤九淡然一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阵子有人想让咱们王爷难堪借机想进小女的清和轩,不知怎么的第二天就成残废了,还有几个黑衣人深夜拜访,也无缘无故去阎王爷那里报告了,你说好不好笑,说来凤九倒真是有福之人,能得上天庇佑真是三生有幸呢。” 司马瑜抽了抽嘴角,剑眉一挑,他怎会不知凤九的意思,无非是想说调戏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呗!说什么老天眷顾,那还不是君彦卿的杰作?他可不认为那个早已经残废的璟王是个大好人,那家伙就喜欢用他那张漂亮的脸迷惑众人。 再看凉亭处此时正优雅品茶的少女,眉眼间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眼神中一闪而逝的狡黠,竟与君彦卿有几分神似,难不成这就是中原人所说的夫妻相? “看来是小王误会了,刚才在来的路上,小王碰巧看见凤小姐和魏世子交换信物,还以为……哈,看来是小王多想了。” 凤九挑眉,这家伙是想故意歪曲事实气她吗?信不信她撒一把噬心粉让他忘掉一切,连自己姓什么名什么都不记得了? 正思索间,一个丫头突然从另一端出现,“凤小姐,贵妃娘娘和老太君已在春玉满堂设座款待众位宾客,奴婢是特来请凤小姐过去的。” 几乎是立刻,凤九看向司马瑜所在的地方,可是那里不知何时已经人去楼空,就像从来没有人出现过一样,让她不禁有些怀疑刚才两人之间的交谈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如此,有劳姑娘前面带路。”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凤九起身走下凉亭,在丫鬟的指引下朝春玉满堂而去,一个陌生人而已,根本不值得她花太多的心思。 这次萧王迎娶嫡妃,对方又是南疆王最宠爱的语落公主,再加上主持这次婚礼的是当今的太后娘娘,而且皇上和皇后也会到场,如此盛大的婚礼堪称举世无双,因此萧王府一时间倒是宾客满堂热闹非常。 等到了春玉满堂的时候,花厅里早已经乌泱泱的坐满了各府的夫人以及嫡小姐,这些人凤九以前多多少少见过几次,比如那位风韵犹存的舒太妃,虽然辈分要长惠贵妃一辈儿,但实际上年龄并不比她大几岁,站在她的身后的是佳乐郡主,正一脸倨傲的盯着她,再比如那位面目慈善的吏部尚书府孙老太君,孙妙婷之祖母这些人不是皇室宗亲便是有诰命在身,能得到贵妃娘娘亲自招待的人,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难怪虽然身为凤丞相之妻,与惠贵妃还有着一层血源关系的赵氏,却因为并无诰命在身而无缘这百年一见的婚礼。 “凤小姐可是来晚了吗?”首位上,一身碧绿色镂金丝牡丹花纹图样的宫装女子,正神色淡然地看向刚刚进来的少女,嫣红的嘴唇轻轻挑起,似笑非笑地说道,“说起来要不是萧儿那个孽子,凤小姐才应该是今天的主角儿呢,倒是我们萧王府没那个福气了。” 看似惋惜的话,却让人无端想起当初那个被萧王退婚,紧接着又被指给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病秧子的少女,在场的人无不对她生出几分同情,当然也不乏有看笑话的,在这些千金小姐们眼里,被退婚的女子和失去贞洁已经相差无异了。 凤九走上前恭敬行礼道,“贵妃娘娘说笑了,萧王乃人中龙凤,是凤九没那个福气才是。今日萧王殿下大婚,凤九岂敢来迟,只是不小心误入别苑,耽误了一些时间,还望娘娘恕罪。” 惠贵妃清冷的眼眸扫了一眼坐在下首的两位侧妃,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淡声道,“既然如此赐座。” 花厅里很快又热闹起来,凤九坐下的时候正看见立于赵夫人身后的董清妍朝她偷偷地挥了挥手,以及站在吏部尚书府孙老太君身后的孙妙婷投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凤九一一点头算是回礼了。 而此时正一左一右坐在惠贵妃下首的凤灵和董倩雅正黯然神伤地看着地面,丝毫没有注意到惠贵妃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悦,像是一直沉浸在自己悲伤的小情绪里。凤九不由叹息,看来这丫头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啊,到萧王府还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难不成萧王看她不高兴就不娶语落公主了?开什么玩笑! “灵儿倩儿,你们该回去收拾一下了,等一下新娘子进府,你们可是要去前厅观礼的。”片刻后,许是再也受不了两个侧妃的脸色,惠贵妃不悦地吩咐,如此不识大体,简直就是在给萧王府丢脸。 凤灵这才失魂落迫地起身,与董侧妃齐声行礼告退。 “凤小姐和董小姐是灵儿和倩儿的嫡姐,不如请两位一同前去帮忙如何?” 虽然不喜欢花厅里的气氛,但是她也没有安慰人的爱好啊,这些皇室的人从来不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吗?默默翻了个白眼,凤九含笑起身道,“如此,凤九告退。” “姑母,我也要去。”待几人刚出了花厅,佳乐郡主便趴在舒太妃身上撒娇,“我也要去观礼。” 舒太妃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嗔道,“去,省得在我这里碍眼。” 虽说凤灵和董倩雅以前是闺中好友,但自从董倩雅和君莫萧在皇宫出了那档子事之后,两人的关系便已经不大和睦了,后来又同时嫁进萧王府,在恩宠方面更是争的你死我活,所以二人实际上早已经水火不容。但是今日却有所不同,许是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两人竟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董清妍用胳膊碰了碰凤九,看向前面的两道身影,低声说道,“九儿,你去找你妹妹,我先去前厅了。” “你不去吗?”看了一眼那个身穿大红色烟云飞蝶罗衫裙的美丽女子,没想到那个平日里骄纵蛮横的董二小姐,也有如此颓废的时候。 “我去帮她?亏你想得出来,她会以为我别有目的,我们两个从小就不和,我去的话只会帮倒忙,她会以为我在看她笑话,到时候万一情绪失控,我可受不了。” 再说,赵氏那对母女当初是如何待她的,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就算是能帮上忙,她也不会去的,她又不是观音菩萨。 凤九了然,妍姐儿自有她的傲骨,再说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谁郁闷,要是随便说几句就能劝好的话,恐怕凤灵早被赵氏哄笑了。所以,其实她也不指望能帮上凤灵什么忙,惠贵妃遣她们离开,恐怕一来是嫌两位侧妃哭丧着脸有辱萧王府的门面,二来只怕是看见她心里不舒服,毕竟当初要死要活娶凤灵的人是君莫萧,她凤九可没半点错。 正想着要不要和妍姐儿一起去前厅,一道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凤九,你站住!” 凤九转身看向来人,只见佳乐郡主两手背在身后,正抬着下巴凝视她,凤九微微挑眉,这丫头年龄不大胆子倒是不小,要是生在现代早就不知道被人套多少次麻袋了。 “郡主。” 佳乐郡主傲慢地围着她转了两圈,才不屑地说道,“我听表哥说刚才你送了一个定情信物给魏玄墨,是这样吗?” 她表哥?司马瑜吗?这家伙真是欠抽,他到底哪只眼睛看见那是定情信物了? “陵王恐怕是误会了,前阵子凤九受了魏世子的恩,咱们王爷们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特意让人挑了件摆件让我送给魏世子,没想到竟让陵王误会至此,看来是凤九失了分寸。” 咱们王爷?璟王什么时候变成她们家的了?还要不要脸?害不害臊? “哼!凤九,你不必这样遮遮掩掩,这种事情既然有人传出来,就算不是真的也是真的,魏玄墨向来不与人交好,连句话都不会多说一句,他能受什么恩给你?除非你俩私交深厚,否则那个冷血的家伙会在意你的死活?”再说,一个质子而已,能有什么值得璟王回礼道谢的? 这样毫无根据的推断,简直让人哭笑不得,看了一眼空寂的花园,凤九淡笑道,“郡主生在中原,难道没听说过什么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还是说郡主在北狄生活了几年就忘了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美德?我想以郡主的智商恐怕无法理解什么叫做纯粹的友情,既然不理解,想必多说无益,我还事,就不陪郡主闲聊了,告辞。” “凤九,你,你”佳乐郡主就像吃了苍蝇一样,一口怒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平日里那个所谓端庄婉约的女子竟然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简直岂有此理! 刚走两步,凤九又转过身来,浅笑艳艳地说道,“哦对了,麻烦郡主替我转告陵王,莫须有的事情最好不要乱说,否则我不敢保证他以后还能不能说话。” 好大的口气!竟敢威胁她!佳乐郡主恼怒地指着凤九潇洒离开的背影咆哮道,“凤九,你这个狠毒的女人,璟王要是知道你这么阴狠毒辣,一定不会娶你的!” 凤九耸耸肩,连个眼神都懒的给她,小孩子从小骄生惯养,就是欠收拾。 巳时三刻,良辰吉时,许是因为今天参加婚礼的人身份比较特殊,因此前来观礼的宾客足有数百人之多。凤九和董清妍到永新殿的时候,新娘已经在两个媒婆的搀扶下跨过了第七七四十九道火盆,和新郎一前一后朝正殿而去。 君莫萧一身正红色新郎喜袍走在前面,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他,但是在凤九的印象里,这个家伙似乎无论何时都紧绷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即便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也始终摆着一副哭丧的表情,也不知道凤灵和董倩雅,以及传说中京城一半的少女们为什么会把他当成如意郎君。 不过,不管君莫萧摆出一副什么样的死人脸,大家心里还是知道一些的,但是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走在君莫萧身后同样穿着正红色龙凤呈祥嫁衣的语落公主,竟然是由两位媒婆扶着走的,说是扶着走其实用拖字恐怕更合适一些。因为语落公主虽是女儿之身,从小娇声惯养,就算头上戴着盖头不方便行走,但是南疆民风虽然不似北狄那般彪悍,但比起大禹那可是强太多,而语落公主身为南疆王最宠爱的公主,据说从小刀箭不离身,南疆王还特意给她请了好几个教武功的师傅,可想而知,有如此基础的女子又怎么会脚下虚浮? “语落公主怎么了?”即便如妍姐儿这般不懂武功的人,也看出了语落公主有些不太正常。 凤九轻声道,“应该是被人下药了。” 一个心里藏着别的男人的女人,真的会甘心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吗?这个女人若是一般软弱女子也就算了,但是语落公主可不像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子,否则前一阵子也不会给自己写求救信了,想必在驿馆里应该折腾了一翻,让某些人不开心了。 想到此,凤九的视线从两人的身上移到正殿,几乎是第一眼就从人数众多的皇亲国戚以及众位使节中找到了君彦卿的身影,即便他穿的是一件普通的素色衣料,但那张脸却十分扎眼,而且凑巧的是,他也正看向自己。 男人朝她眨了眨眼,下一秒秦煜就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她的身后,恭敬地说道,“王妃,王爷等你很久了。” 妍姐儿掩唇偷笑,眼底流露出羡慕之色,“九儿,璟王对你可真好,还不快点去。” 凤九窘然,这都哪跟哪儿啊! 从观礼台到正殿其实只是一个回廊的距离,但是在行走中凤九却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软筋散的香味儿。这种香味儿极淡,一般人很难察觉到,若不是她嗅觉灵敏,否则很难从宾客们所穿衣服的各种熏香中分离出这种香味儿。 “阿九。”刚到桌边,男人就递给她一个小酒盅,“喝了它。” 凤九接过,闻了闻,挑眉道,“你怎么知道?”没想到里面竟然是软筋散的解药。 见她喝的一滴不剩,君彦卿才满意地笑道,“看来肖大夫说的没错,阿九确实有学医的天赋。” 想到那个总是抬着下巴对她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凤九就觉得好笑,没想到那个老头还会夸她,实在难得,凤九轻声道,“王爷,这出戏该不会是你唱的。” “本王一早接到消息,说婚礼可能有变,所以过来来看看,只是没想到却听到了一些传言。”说完,狭长的凤眸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隐约带着一丝让人摸不清的怒意,“倒是阿九你,魏玄墨的事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自从两人被皇上赐婚到现在,她见过璟王的次数不在少数,每次见面他总是给人一种温雅如玉的感觉,言语中带着让人温暖的笑意,让人一度以为曾经那个纵马扬鞭的少年,如今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可是直到现在,凤九才真正感觉到他身上不一样的情绪,那种天生自带的王者之气和令人压迫的愠怒。 凤九看向对面,见司马瑜正一脸坏笑地朝她举杯,轻声笑道,“王爷,你生气了吗?” 谁知君彦卿竟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点头道,“本王只是不知道阿九什么时候和魏玄墨这么熟了。”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生她的气,但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可能是担心流言会对她产生负面影响,一定是这样,璟王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上次的决明草是魏世子送的,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罢了。” “别人?”显然这两个字取悦了某人,君彦卿眼底滑过一丝笑意,“阿九今天就和本王在一起,这样流言自会不攻自破。” 凤九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王爷,你是那种在意流言蜚语的人吗? “金沙国的五皇子没来吗?”目光在对面的各国使节身上轻轻扫过,凤九淡声问道。 君彦卿嘴角勾笑,“刚才他的侍从来回禀皇上,说五皇子疯了,皇上仁慈,还特意下令太医院去会诊,看样子是来不了了。” 想到上次卓尘风在神武殿的杰作,凤九的嘴角就忍不住抽搐,特木勒本来就够傻的,你还给他喂什么专治精神失常的药,他不疯才怪呢。 “啊!” 正出神间,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发出一道尖锐的惨叫,紧接着十几个头戴黑色面巾的人纵身朝行礼台而去,手里的弯刀闪着冷冽的寒光,显然这些人是一开始就混在宾客中的杀手,个个身姿矫健武功卓绝。 “好功夫!”不等凤九感叹完,另一波人已经从永新殿的房顶跳进了回廊,手里同样提着明晃晃的弯月刀,健步如飞地朝着内殿而来!而坐在内殿中的人除了各国使臣以及皇室宗亲以外,还有当今的皇上君令贤! 显然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否则就算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青天白日的闯萧王府大门,更何况圣驾来此,禁卫军必然不在少数,现在看来应该是软筋散发挥了作用,那些防卫军恐怕此时已经变成了软脚虾。 第101章 余情未了 显然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否则就算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青天白日的闯萧王府大门,更何况圣驾来此,禁卫军必然不在少数,现在看来应该是软筋散发挥了作用,那些防卫军恐怕此时已经变成了软脚虾。 此时内殿的气氛一片凝重,要知道能坐在此处的人除了皇室宗亲以及各国使臣外,还有大禹的一国之君,而这些人来势汹汹,谁知道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谁?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绝对是如假包换的杀手,冷血无情毫无人性,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性命之忧。 君令贤一身明黄色龙袍和卓皇后一左一右坐在太后两侧,脸色难看地盯着殿外混乱的场面,眼角的余光若有所思地落向某处素色的身影,半晌才缓缓移开。太后的脸色也不好看,早已发白的眉毛紧紧皱着,沉声质问坐在下首的惠贵妃,“宾客里竟然混进刺客,你是怎么做事的!底下人办事不利,你也拖不了干系,今日若皇帝有什么闪失,你百死莫赎!” 素来对人十分冷淡的惠贵妃,即使平时不把太后看在眼里,但此刻也不得恭敬地说道,“是,臣妾知错,还请太后降罪。” 而此时整个殿里的人纷纷变的酸软无力,不是趴在桌子上,就是扶着墙一脸痛苦的表情,额头上冒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仿佛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目光在对面的使臣身上一一扫过,最后看向司马瑜,见他和几名侍从也和别人一样东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凤九轻声道,“王爷,咱们是不是也该做做样子?否则别人还以为是我们下的药呢。” 可不是嘛,所有人都中了毒,唯独他们璟王府的人安然无恙,别人不误会才怪,而且别以为他不知道,刚才从大殿上投来的目光已经很耐人寻味了,狭长的凤眸眨了眨,君彦卿放下茶杯淡笑道,“本王就算不中毒也跟中了毒一样,阿九觉得本王还要装吗?” 走路虚浮,浑身无力,动不动还要咳嗽几声,典型的病秧子,他所中的毒远比软筋散要重的多。可是话虽然这么说,但凤九却没看出他有半点难过的样子,白嫩的手指在杯子里沾了沾,然后在未经某人同意的情况下直接将水弹到他的脸上 隐藏在暗处的秦煜差点从房梁上摔下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家王爷,他家王爷向来最注重自己的外表,特别是那张连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的脸,别说是水了,就是一粒灰尘他都不允许出现,而如今被王妃这么一折腾秦煜突然很想大笑,王爷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瞧他那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一样,哈哈哈,回去以后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卫大。 凤九才没有心思去管他什么样的表情,又沾了水朝自己的脸上洒了一些水珠,完全没有注意到某人窘迫的神色,还有那双无处安放的美手。 准备好一切后,凤九又装模作样的趴在桌子上,见某人还是刚才那副被人轻薄了不知所措的模样,然后又伸手将他的脸按在桌子上,还顺便打了个手势,嘘…… 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忍不住流汗,王爷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在他们印象里,王爷一直很优雅的好吗? 而此时的行礼台早已经乱成一锅粥,虽然侍卫们软弱无力,但还是拼尽全力与刺客厮杀,只不过,显然这些府兵并不是刺客的对手,刹那间刀光剑影,七八名刺客已经来到君莫萧面前,寒光凛凛的弯刀直直的朝新郎和新娘刺去。 “王爷!” “王爷!” 凤灵和董倩雅齐声惊叫,美丽的眼眸死死的盯着那即将刺进君莫萧体内的长刀,虽然她们对自己的新婚丈夫迎娶语落公主这件事很是痛心,但二女也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们唯一的依靠就只有君莫萧,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 君莫萧显然也中了毒,所幸涉毒未深,所以在压制了自己的经脉后,再加上他武功底子并不差,一时之间竟让刺客们耐何不得。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君莫萧便落入了下风,因为刺客们很快发现了他的弱点,那便是站在他身后的语落公主完全没有自保能力,一个中了软筋散之毒的人,应付多名刺客的同时还要分去一部分的精力去保护另外一个人,就算是绝顶的高手恐怕也做不到万无一失。 很快的,原本崭新的大红色新郎官服被刺客们毫不留情的划破好几道口子,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渗透出来,浸湿周围的红色绸缎,所幸君莫萧从一开始就封住了经脉,因此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伤。 “王爷!”凤灵尖叫一声,扶着栅栏想冲进行礼台,但是没走几步就因为脚下无力而软软地瘫倒在地上,一脸担忧地看着君莫萧继续和刺客们周旋。 凤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默默地对这个前未婚夫又多了一层认识,虽然入京以后经常听别人议论起她的未婚夫是如何的英俊潇洒,又是如何的风姿卓绝,但那日他来相府退婚,并且扬言要娶凤灵为妃的时候,她就已经把他列入了人渣之列,潜意识里也认为他不过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孩子罢了,只以为外界对他的称赞不过是谣传,但是此时此刻,见他身姿矫健的穿梭在刺客与语落公主之间,她就不得不承认这位萧王殿下还是有些本事的。 “阿九。”君彦卿撑着下巴,视线随着她射向殿外,“你在看什么?” 用下巴比划了一下,凤九道,“没想到这家伙武功这么好。” 君彦卿轻笑,“不然呢?你以为他是个没用的草包?” 凤九投给他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否则正常人会像他那么白痴吗?竟然休了她改取凤灵,好,她承认自己对他有偏见,但是凤灵真的比她好很多吗? “莫萧五岁时便会骑马,七岁便能拉弓,十岁的时候就能空手放倒两名壮汉,是众多皇子中天赋最好的一个,十三岁那年,他随皇上去山上围猎,曾救过皇上的命,所以皇上对他格外看重,在整个皇室的子女中,除了八皇子能与他平分秋色以外,没有人的恩宠可以和他相提并论。” 听着君彦卿说起过去的事,凤九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个连表情都缺乏的面瘫男,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还救过皇上的命,听起来感觉像在听故事,难道不会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吗? “王爷,我听说你三岁就会骑马,是真的吗?”三岁的孩子握的住绳子吗?她很怀疑这只是谣传。 没想到君彦卿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声音极具磁性地说道,“那次父王将我放到马背上,然后就一脚踢在马肚子上,本王若不紧紧抓住绳子,岂不是早就没命了。” 凤九窘然,没想到那位老璟王竟然这么顽皮,所以这位少年英姿的常胜将军,是继承了他父王的性子吗?否则哪个父亲会和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开这种玩笑? 凤九在心里勾勒起当时的画面,父慈子孝,双亲健在,能有什么比这更温馨的呢?听说当年前一代璟王君霆敬在世的时候,夫妻关系十分和睦,二人成婚多年府里也没有纳妾,璟王妃虽然并非出生世家大族,但性子却十分刚烈,在君霆敬出征蛮夷被人暗害之后便一病不起,后来没多久就因为思念成疾随丈夫去了,留下年仅十岁的君彦卿 看着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凤九转移话题道,“王爷,有人一直在看你,不喝一杯吗?” 他自然知道凤九说的那个人是谁,从他进殿的那一刻开始,那道炙热的目光就一直盯着他,只不过他不想在意罢了。 “说起这件事,晚上本王便派人去把阿九送出去的东西取回来。” 凤九翻了个白眼,送出去的东西再拿回来,真的好吗? 下意识的看了眼对面的魏玄墨,某人正一脸闲适的对自己做了个有趣的鬼脸,显然事先已经服用过软筋散的解药,作为语落公主的娘家人,这位以及魏太子夫妇都是今日的贵客。 正思索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最后的防卫被刺客冲破,原本半掩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一股磅礴的煞气迎面而来,霎那间风云涌动,凤九正考虑要不要出手,但下一秒,十几名黑衣人从天而降,一时间与刺客交融角逐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 凤九看向君彦卿,见他轻轻摇头,便知这些黑衣人并非璟王府的暗卫,难道是 此时高居在龙椅上的皇上,正邪眯着眼看向殿内一一倒下的刺客,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不屑,不过片刻功夫,原本气焰嚣张的刺客就只剩下一人,犹如困兽之笼还在拼死挣扎,但显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留活口。”皇上冷笑一声道。 话音刚落,黑衣人立刻收手退到一旁,以合围之势将刺客包围在中间,那名刺客喘了几口粗气,满是杀气的眼眸快速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眼底顿时一亮,随后一个纵身朝离他最近的一桌扑去,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彦卿!” 裴芊芊尖叫一声,眼里充满浓浓的担忧和害怕,虽然浑身无力,但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刺客扑去 都特么说英雄救美,这特么是美人救英雄?凤九无语了,这女人能不能不要添乱,人家堂堂璟王爷,需要她一个弱女子救吗?你看她就不担心,反正璟王府的暗卫多了去了,真正危险降临的时候,那些暗卫们还不拼了命的往君彦卿身上凑啊? 在场的人中,不仅凤九觉得她多此一举,别人也是一脸唏嘘,魏太子脸色更是扭曲的骇人,众人一时竟忘了自己中毒之事,纷纷看笑话一样看向魏太子,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仿佛飘浮在魏玄祁头上。 而身为芊芊郡主姑母的太后娘娘,也是暗暗喘着粗气,脸色铁青地看着瘫倒在地上的亲侄女儿,她们裴家怎么就教出来这么一个不守妇道没脑子的女儿?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着自己丈夫和外人的面对别的男人念念不忘,刚开始偷偷看璟王也就算了,魏玄祁多少也会顾念面子不与她计较,可是现在,即便魏玄祁当场发飙她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是自己侄女儿有错在先。 而裴芊芊也好不到哪里,看着刺客在自己面前以一种十分扭曲的丑态暴毙身亡,顿时吓的两腿一软,也忘了自己刚才的举动,此时再看大殿中的人的神色,那种轻蔑略带嘲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淫贼荡妇一样,多年养尊处优的芊芊郡主,瞬间崩溃大哭。 “来人,将魏太子妃带下去,魏太子妃中毒失了心疯,速速请太医前来请脉。”最后还是皇后娘娘最先反应过来,也算是帮魏玄祁解了围。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当年芊芊郡主和璟王的那点事儿,刚才那声尖叫绝对是出于本能。 很快芊芊郡主被侍女们扶了出去,外面的打斗声也已停止,看来皇上以雷霆之势扫清了犯上作乱的刺客,果然还是留了后手的。不多时,有宫人端来解药,皇上挥挥手,宫人们将解药分发给殿里的王室宗亲,大家吃了解药后才恢复如常。 凤九的目光淡淡地落在最后那名刺客身上,眼前浮现起刺客扑向君彦卿时的情景,就在他即将近身的时候,只听嗖的一声,一支银筷又快又准地从刺客脖子的左边刺到右边,筷尖处还流着汩汩的鲜血,速度之快令人咂舌,直到死那名刺客的脸上还保持着即将得手的喜悦,然后下一秒便重重的从空中摔倒在地上,神情扭曲而狰狞。 君令贤目光复杂的在宾客们身上一一掠过,虽然年轻的时候他也曾学过一些武功,但多年不曾练习早就忘的差不多了,再加上他并非学武的好材料,刚才的那一‘箭’,他甚至都没看清楚方向,那名刺客便一命呜呼了。 大殿里迷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人喘不过气来,要知道,皇上的意思是留活口,谁这么不知死活敢违逆圣旨将刺客一击毙命? 凤九收起嘴角的笑容,惊慌失措地看向君彦卿,仿佛刚刚才回过神来,担忧地问道,“王爷,你没事。” “本王没事,阿九可还好?”说完,便猛的咳嗽起来,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将孱弱的身体紧紧的包裹起来,那样子好像真的被吓到了一样。 凤九暗暗的翻了个白眼,王爷,你装的可真像啊,难道真不是受了惊吓吗? “凤小姐,璟王没事。”君令贤缓了缓神色,满脸担忧的问道。 “多谢皇上关心,微臣并无大碍。” 可是他的脸色却并不像没有大碍的样子,苍白的毫无血色,唯有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凤九在哀叹的同时,目光恰好与对面的魏玄墨不期而遇,然后两人默契的看了眼地上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刺客,举了举杯算是感谢他出手相助。 “凤小姐学过武功?”君令贤的声音突然在大殿上响起,将所有人的目光拉回到凤九那一桌,见少女正浅酌小饮,姿态优雅温婉端庄,很难让人将这样一位少女和武功联系到一起。 凤九低咒一声,暗骂君令贤鸡贼,然后放下茶杯起身道,“臣女八岁离府去了临川,曾经跟一位江湖郎中学过一招半势,会一些自保的功夫罢了,入不得眼,还望皇上恕罪。” 君令贤神色不明地看了君彦卿一眼,难道是他看错了?沉思片刻,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女子就应该以德立行,这很好,你和璟王的婚期也近了,璟王身体不好,大婚以后可要好好照顾璟王府。” 两人起身谢恩,这时门外进来一名副将禀报道,“皇上,刺客已全部被绞杀,现场有几位大人受了轻伤,徐大人已经派人将伤者送去偏殿休息,太医院的太医们也在火速赶来的路上。” “嗯,萧儿如何?”皇上看了一眼脸色仍然铁青的魏玄祁,沉声道,“还有语落公主呢?” 那名副将神色动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道,“这正是末将要禀告的,萧王殿下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不过语落公主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此刻人已经昏迷不醒,萧下殿下命人将语落公主送进洞房了。” 莫说婚礼当天溅红是十分不吉利的,就说现在新娘和新郎连婚礼都没进行完,新娘子就不醒人事了,恐怕从今日以后,萧王府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成为全京城百姓的笑柄。 皇上和太后对视一眼,深知婚礼无法再进行下去,唯今之计只能先将此事按压下再从长计议。太后道,“萧儿和语落公主本就情投意合,婚礼不过是走一遍过场而已,重要的是两人早已心有所属,等语落公主醒过来后就直接行夫妻对拜之礼,各位王公认为如何?” 太后都这样发话了,别人自己不敢再说什么,纷纷附和称好,又说了一些吉祥话,再加上今天大家原本是高高兴兴来参加萧王婚礼的,没想到受了一场惊吓不说,还差点就没命了,现在能离开是非之地,自然求之不得。 出了萧王府,凤九原本打算乘自己的马车回丞相府,但是在璟王振振有词的‘璟王妃应该要好好照顾璟王’的强烈要求下,很自然的上了璟王府的马车。 秦煜准备好温水和药丸,君彦卿服用后脸色好转了许多,看向凤九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柔软,“以前本王只知道阿九会一些医术,没想到用毒的手段也那么高明啊,阿九,本王从来没问过你,你师从何人?” 想到刚才那名刺客倒下的时候脸上闪过的痛苦扭曲的神色,别人一定会将它归结为那支银筷的作用,但是当时他离刺客很近,清楚的看见那名刺客在没有中‘箭’之前就已经中了毒。 “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没想到还是没逃过王爷的眼睛。”凤九故作婉惜状,轻声道,“师傅的名讳说出来只怕会吓到王爷呢。” 没想到君彦卿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摇头道,“阿九要是不想说的话,本王便不再问了。” “家师字名绝,王爷可曾听过?” 君彦卿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名绝大师的名讳天下人皆知,他自然也是知道的,说起来这位名绝大师和他的师傅神算子还有点交情,只是没想到一向神龙不见蛇尾的名绝大师竟然是他未婚妻的师傅,“没想到阿九竟然是名绝大师的关门弟子,那风华公子岂不是阿九的师兄?” “王爷认识师兄?” “年轻的时候打过几次交道,但不是很熟,不过蓝雀公子确实一表人才,性子也像名绝大师那般洒脱,不愧是世外之人。”这样的性子和他的祖父倒有几分相似。 听着君彦卿称赞那位见钱眼开的大师兄,凤九暗暗翻了个白眼,王爷,你被大师兄的外表欺骗了好吗?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唯利是图的俗人,还害那么多良家少女为他倾倒,他到底哪点洒脱哪点人才了? 想了一会儿,凤九觉得在‘外人’面前揭自己师兄的短很不地道,于是转移话题道,“王爷,今天这事难道王爷不差人去看看魏太子妃吗?” 原本很随心的一句话,可是听在某人耳朵里却像变了味儿一般,君彦卿定定的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极浅的笑意,“阿九,你该不会是吃醋了?你放心,宫规森严,本王不会派人前去冒险的。倒是魏世子那边,今日他出手相助,本王自当备一份厚礼以表谢意。” 凤九窘然,她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家伙把她想哪去了,她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王爷,到了。”马车外,秦煜低声禀报。 许是萧王府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京城,所以,事先得到消息的陈管事早早的命人准备好参汤参茶,就连书房也事先用炭火烤过,进去的时候很暖和,很适合身体虚弱的人养病,显然璟王府里的下人对唯一的主子还是十分效忠的。 陈管事命丫头们端来茶水和点心后,才恭敬的禀报道,“王爷,卓公子已经敬候多时了” 话音未落,一袭大红色绣祥云飞鹤暗纹的翩翩公子走了进来,手里摇着一把折扇,衣角随着他的步伐一摇一摆如焰火般肆意绽放,若不是事先知道今天的新郎另有其人,别人一定会误以为他才是那个行礼行了一半的新郎。 卓尘风一边走一边大笑,“阿彦,今天的事情好玩吗?” 陈管事躬身退下,命人将房门关上,只留秦煜在外候着。卓尘风看向凤九,忙施礼道,“哟,凤小姐也在啊。” 对于凤九的胆量他是领教过的,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地坐在这里喝茶的女子,放眼整个京城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凤九点头笑道,“卓公子有礼了。” “阿彦,你又在喝什么神汤补药,给我也来一碗。” 君彦卿放下茶杯,喝了参汤后脸上有了一些血色,看了一眼毫无正形的某人,平静地问道,“查到什么了吗?” 卓尘风撇了撇嘴,手中的折扇一收,放下脚尖正色道,“查到了,今天这些刺客是跟在王公大臣们后面混进萧王府的,据探子来报,有好几个王府、尚书府的侍卫们凭空消失,想必早就被这些人干掉了。这些人武功高强训练有素,使用的又是金沙国的弯月刀,倒像是江湖上所传的七煞帮,只不过,七煞帮远在金沙,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就来到大禹,难不成这些人是效忠于特木勒那个傻子的护卫?” 虽然璟王府的暗卫不可能事事留心,但是有外族人进入大禹的时候他们还是会特别留意的,特别像今天这样,三十几名刺客不是小数目,即便他们以一种非常规的办法来到大禹,但璟王府的暗卫可不是普通的暗卫,能被主子安排出去侦察的必然都受过良好的训练,即便第一批发现不了,但是第二批第三批很难逃过他们的嗅觉。 “七煞帮?”君彦卿沉吟片刻,摇头道,“不可能是他们,半个月前本王才收到灵兄的书信,说七煞帮的七位舵主因为利益纠葛发生内战,元气大伤,所以应该是有人故意使用弯月刀,想栽赃陷害。” 卓尘风点头,灵轻炫手握天下第一大帮派,他的消息自然不可能有假,“我也觉得不可能,再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们过来做什么?送死吗?” “特木勒手里要是有这样一帮效死的护卫,那他就不可能轮落到今天这种地步,而且,他今天没有来参加莫萧的婚礼,这些人更不可能出现。” “那,有没有可能是北狄人干的呢?据我所知,混在观礼台上的刺客首先冲出去刺杀的就是萧王和语落公主,若语落公主遭到伤害,那南疆王必然会勃怒,到时候和大禹的关系破裂,受益的可就是北狄啊。”卓尘风分析道。 “阿九在想什么?”见凤九似有所思,君彦卿轻声问。 第102章 小气的璟王 “阿九在想什么?”见凤九似有所思,君彦卿轻声问。 脑子里的思绪如白驹过隙一般,不过眨眼之际,还来不及理清楚头绪便消失不见了,凤九想了一会儿才慢声道,“我只是在想,萧王殿下的武功真的有那么好吗?十几个武林高手一时都奈何不了他,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语落公主当时被人下了药,根本就无法自保,萧王殿下既要保护自己还要护语落公主周全,真是难得啊。” 闻言,两个男人皆是一怔,定定地看向凤九,半晌卓尘风才猛然挥开扇子,大笑道,“看来有些人是我们低估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声东击西?本公子觉得,就算君莫萧是个练武的奇才,恐怕也分身乏术,而且据我所知,当时那些刺客的目标很明显是语落公主,其次才是君莫萧,如果真是北狄人干的,那么杀了君莫萧可比语落公主要有用的多。” 确实,语落公主到底只是一界女流,用来挑拨挑拨大禹和南疆的关系还行,可终究起不到多大的杀伤力,但君莫萧就不同了,他是大禹最受宠的六皇子,皇上最疼爱的儿子,生得一表人才,实力更是不容小觑,将来很有可能成为皇位的继承人,如此人物,对于和大禹有世代之仇的北狄人来说,能有机会除掉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你的意思是那些刺客是皇上的人?”凤九平静的说道,“当时大殿里几乎所有人都中了软筋散之毒,皇上似乎也不例外,还有陵王,虽然中毒未深,但是却有中毒的迹象。”现在看来,恐怕做戏的成份更大一些。 “本公子也只是猜测,不然那些刺客怎么会顺利混进萧王府,又对君莫萧手下留情呢?本公子猜,就算不是皇上的人,也一定是萧王那边的人,这对父子可是一直看璟王府不顺眼呢。” 真可谓用心良苦啊,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君彦卿,竟然不惜拿自己的儿子开玩笑,在儿子的婚礼上大开杀戒,难道说在皇家人眼里,真的就只有利益和权力吗? 君彦卿完全没有因为被人算计而心情沉郁,反而低低笑了起来,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刺杀,“当时去萧王府参加婚礼的文武百官以及众位宗亲都在场,如果能趁乱除掉本王,皇上也不必落人口舌,真是一举两得。” “人家都把刀架在脖子上了,难道就这样算了?”卓尘风一边扇风一边把玩着额前的头发,毫无正形地笑道,“本公子好久没找人玩儿了,这手心还真有点痒。” 真是好算计,皇家人的脑子果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这些阴诡之事,想必早就信手拈来,凤九轻声道,“但是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毕竟现在死无对证。” 如果真是皇上所为,那皇上还真是狠呢,辛辛苦苦培养了这么多武林高手,说杀就杀,简直比丢个垃圾还要爽快,都说皇家人薄情寡义,果然不假。 卓尘风笑道,“确实是死无对证,不过本公子派人去暗中调查过,那三十几名刺客事后被人毁容丢在了乱坟岗,但是听卫大说,他在其中一人身上发现了一枚很小的玉佩,这枚玉佩质地上呈,光泽通透,是南疆每年给大禹进贡的暖白玉,这种白玉产量很少且质地温和,因此颇受贵族人的喜爱,所以民间禁止交易,只有皇宫才有。如果不是北狄人故意栽赃,那就说明这些人和宫里的某位有着密切的关系。” 总不能是这些人混进宫里偷的,皇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有重兵把手的,就算这些人武功高强,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偷走这么贵重的东西。 “说到白玉,本王有件事要你亲自去一趟。”君彦卿放下茶杯,眼神温润地看了一眼凤九才转向卓尘风,卓尘风一听需要他亲自去,心想必定是什么重要的事,脸上那放荡不羁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只听某人淡声道,“早上阿九送给魏世子的那柄玉如意本王很喜欢,你去拿回来。” 卓尘风,“” 凤九,“” 清和轩。 “珠儿,前一段时间我让你打听的事打听的怎么样了?” 一大早洗漱完,凤九坐到梳妆台前任由珏儿梳洗打扮,一边梳妆,一边听珠儿从外面打听来的八挂,“小姐,公子向来来无影去无踪,谁知道他去哪了,奴婢反正没打听到,不过前一阵子听说欧阳家全天下高金求医,称只要能治好欧阳洵的病,不惜舍万贯家财,闻讯赶去的郎中和能人异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最终也没有将欧阳洵的病治好。不过前几天奴婢出门采买的时候,听一个药店的掌柜说欧阳洵彻底废了,似乎是被一位江湖郎中用错药导致终身残疾,至于那位江湖郎中是谁,奴婢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奴婢猜这个人一定和欧阳家有仇,否则怎么会用错药?要么就是欧阳洵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那个人来讨债的。” 几个丫头中属珠儿年纪最小,看着她粉嫩的小脸一惊一乍的模样,珏儿忍不住笑道,“说什么上辈子,就算有谁还记得,小姐说对吗?” 凤九哑然失笑,师兄未免太孩子气了,距离她上次发出信号已经有十多天了,师兄竟然至今还没有消息,“那欧阳家没有抓他去见官吗?” “说来也真是神了,任凭欧阳家如何找人,那位江湖郎中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听说欧阳夫人因为此事还吐了血,已经不能下床了呢。” 珏儿从手饰盒里取出一枚金镶宝石云福钗插到凤九的发髻上,从铜镜中看着自家小姐,眼里闪过一抹惊艳,“要我说啊,这就叫恶有恶报,谁让欧阳洵以前太嚣张了呢?” 凤九似乎也很满意今日的妆扮,简约但不失雅致,朴素又不缺奢华,一切收拾妥当才笑道,“你们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去帮我核对一下嫁妆,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其实她对古代人在嫁娶方面如此重礼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的,就比如说嫁妆中一定要有两个金盆十柄玉器,代表金玉满堂的意思,普通百姓人家自然是陪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一般会采用便宜的东西代替,即使那些东西没什么用处,但是必须要准备,因为往往寓意比金钱本身更重要。 遣走两个丫头,凤九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已经渐渐变白的天色,淡声道,“魏世子,一大早就到我的清和轩,不知所谓何事?” 尽管已经腊月,但榕树依然挺拔茂密,高大的树枝上躺着一位黑衣男子,朗眉星目,一手垫在后脑勺上,正悠闲地看着渐渐升起的朝霞。 莫说是女子的闺房,就算是府里的后院,一般男子也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踏进,而魏玄墨显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没想到九儿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连本世子来都没人发现,那些护卫真应该拖出去好好教训一顿。” 凤九翻了个白眼,那是你轻功好可以吗?“魏世子,有事请说,天色不早了,等一下我还要去给祖母请安。” “本世子来看你啊,九儿不高兴吗?”话音刚落,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轻飘飘地落到窗前,两手负于身后,在打量了凤九一翻之后,才扬眉笑道,“都说京城第一美女当属凤家二小姐,其实本世子觉得九儿才是实至名归的大美女。” “世子今日是专程过来取笑我的吗?” 见她打算关窗,魏玄墨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抓住窗棱,讨好地笑道,“本世子说的都是真心话,九儿” “你受伤了?”随着他的动作,迎面而来的除了疾风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凤九挑眉,很快发现他的手背上还未及时清理的一层淡淡的血迹。 魏玄墨苦笑,一时竟忘了凤九是个医术高手,除了耳力非凡外,嗅觉更是非比寻常,否则自己辛辛苦苦培植的决明草又怎么会轻易的被她发现呢?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未婚夫?” “君彦卿?他怎么你了。”以她对璟王的了解,还不至于对魏玄墨动手,是事实上,只要不真正惹到他,君彦卿一般不会计较,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魏玄墨失笑,“其实也没什么,这事也不能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技不如人,想到前几天当他回府的时候明渊说璟王府来了几个人,说专程是为了道谢送礼的,魏玄墨也知道璟王恐怕是为了大殿之事特意遣人过来的,也就没有多想,没想到等他进书房的时候才发现凤九送给他的那柄玉如意竟然变成了一尊玉质上呈的观音像,底下还留下一张字条:多谢魏世子保管,小小心意不足挂齿。 魏玄墨在书房里足足走了半刻钟才渐渐平息怒火,既然璟王府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入他的书房,那么九儿送给他的东西放在他这里确实不安全,不过,对于璟王府的这种做法他还是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的,于是憋了一肚子火的魏世子只能将气全部撒在了那些不长眼的盗贼身上,以至于在打斗中不小心受了点轻伤。 “既然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这里有专治外伤的药,你先拿去用。”说完,转身朝内室走去,不多时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魏玄墨,“上次在萧王府,多谢世子仗义相救。” 魏玄墨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别以为用一小瓶药就想打发本世子,上次你送给我的礼物不见了,我不管,你要重新送一个给本世子。” 凤九无语,不见了怪她吗?不过她也是去过质子府的,守卫之森严,可不比一般的府邸差,怎么会轻易不见了呢?莫非是君彦卿?想到此,凤九更加无语了,她还以为那个家伙在开玩笑,没想到竟然真派人去要回来了,这家伙未免也太小气了,一柄玉如意而已,至于嘛。于是,没搞清楚来龙去脉的凤小姐将某人扣了一顶大大的帽子:小气! “小姐,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刚送走某人,珠儿就来提醒时辰到了。 自从上次萧王府的婚礼发生变故,赵氏以凤灵身体虚弱为由搬进了萧王府贴身照顾以后,丞相府倒是安静了一些时日,当然,孙姨娘和周姨娘也没少在凤清由面前争宠,但周姨娘到底是怀孕之身无法在侍奉凤清由,老夫人趁赵氏不在府中,以凤家香火需要延续为由,又从府外安排了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住进了凤清由的院子,因此,后院里又很是热闹了一翻。 当然,这些都是后院之事,对于凤九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男人三妻四妾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即便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但这么多年过去,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楚前世的种种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还是现在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 “祖母已经起床了吗?”凤九从里间出来,不怎么在意地问道。 珠儿拿来一件桃色披风,顺手披到凤九肩上,才道,“是的,听说新来的两位姨娘正在静心堂侍奉老夫人。” 两位姨娘进门已有数日,凤九至今还从未见过面,老夫人此举只怕是为了引荐。站到铜镜前,整理了一番着装才带着珠儿等人朝静心堂走去。一路上都在听珠儿嘀嘀咕咕地说新进门的两位姨娘是如何如何的得宠,老爷这几日又额外赏了多少多少宝贝,凤九不以为然,但心里也不免对这两位未及谋面的姨娘产生了一丝好奇。 还没踏进院子,就隐约听见一阵欢笑声从里面传出来,显然老夫人心情不错,看来赵氏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老夫人也是乐得其见的。 “祖母,父亲。”凤九恭恭敬敬地行礼,虽然对这个时辰凤清由没在书房处理正事而来老夫人的院子有些诧异,但依然面色从容举止端庄。 “九儿,你来了,正好见见新来的两位姨娘。”老夫人面色和善的笑道。 此时站在老夫人身后的并非静心堂的丫头,却是一位长相艳丽气质绝佳的女子,虽然凤九只是匆匆的一瞥,但前世身为狙击手的她,眼力和敏锐程度自然要比正常人要好的多,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那名女子眼里未及掩饰的嫉妒抓了个正着。 对于这样的眼神,凤九还是有些诧异的,因为她敢确定她们之前并不认识,况且,她们之间似乎并没有损害到对方利益的存在。 既然老夫人都发话了,两位姨娘自然不敢怠慢,纷纷走到凤九面前行礼道,“奴婢冯燕,见过大小姐。” “奴婢卫颖,见过大小姐。” “两位姨娘有礼了。”凤九回了一礼,目光落在另一位名叫卫颖的姨娘身上,长相自不用说,都是百里挑一的秀丽佳人,只不过这位卫姨娘不似冯姨娘那般艳丽多姿,是个温婉娴静的女子罢了。听说这两位姨娘的家世很是一般,是京郊富贵人家的庶女,在家里并不如何得宠,这个时代莫说是庶女,就算是嫡女,长大了也同样是家族用来结盟的牺牲品,否则,凭这两位姨娘的姿色,嫁给普通小官做个正妻也是绰绰有余的。 “既然人都到齐了,都坐。”待众人落座后,老夫人才正色道,“在过几日就是九儿的大婚之日,前几日璟王府派人将一应的事项都送来了,九儿,你自己看看。” 柳嬷嬷从一个锦盒里拿出一本大红龙凤描金的花名册递到凤九手上,凤九粗粗地翻了几页,均是婚礼当天的细节以及安排,想来璟王府已经准备的十分妥当了。 “还是璟王府想的周到,看来璟王还是很看重咱们九儿的。”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看向凤九的目光也更加和善了,“你母亲去照顾灵儿了,周姨娘又怀有身孕,虽然前些日子一直在准备你的嫁妆,但是备嫁可不是什么小事,这几日有空你要多上点心,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丢了咱们丞相府的脸。” “是,祖母放心。” “还有,前阵子已经派人去给你舅舅送信了,但至今还没有收到回信,也不知道他到底来还是不来。”说到这里,老夫人的眉头忍不住又皱起来,对于已故大夫人娘家这种做法很是不满,她如何会不知李家这是故意不待见他们凤家,怪他们当年没有好好对待李梦柔罢了。其实更让老夫人不满的是,她的儿子是堂堂一国丞相,位居一品,而李家早已经退出朝堂,并没有功名在身,但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地位和权势的亲家竟然也敢给凤家脸色看,真是不知所谓! 凤九垂眸,掩掉眼底的风芒,淡声道,“多谢祖母关心,九儿回京之后曾收到过舅舅的家信,舅舅说既然是皇上赐婚,那就是天赐的姻缘,命九儿好好备嫁,多听祖母和父亲教诲,舅舅、舅母以及两位表哥会在大婚之前赶到京城,请祖母放心便是。” 老夫人点点头,虽然对于外家的做法多有不满,但是凤家能有今天少不得李氏当年的相助,况且,九儿以后要嫁的可是璟王府,将来还要靠她一份助力,若是撕破脸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夫人又吩咐了几句,这时门口传来禀报,说夫人和二小姐回来了,老夫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待母女两人走进花厅,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回来了?” 赵氏的目光在新来的两位姨娘身上凌厉地扫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夫人竟会趁她离府之际塞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去凤清由的院子给她添堵,更没有想到,她一心为丞相府谋福,结果换来的却是婆婆的不待见和丈夫毫无愧疚的背叛。心里万分委屈和不甘,赵氏却忘了当初自己挺着和李氏差不多大的肚子进府的时候,李氏的心情又是何等的难过和悲愤。 委屈地看了凤清由一眼,没想到自己的丈夫正和老夫人身后的那个小妖精眉目传情,赵氏气的一口气堵在心里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压抑着怒火轻声道,“灵儿如今身体好多了,在过几日就是九儿的大婚之日,所以儿媳便匆匆的赶紧回来了,只是不知,这两位姑娘是” 赵氏明知故问,故意用‘姑娘’二字来羞辱两位姨娘,惹的老夫人面露不悦,沉声道,“既然回来了,那就和两位姨娘认识认识,还有灵儿,也一起见见。” 老夫人的目光这才落到凤灵身上,没想到几日不见,凤灵越发消瘦了,只不过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初为人妇时的点点羞涩,如桃花般摄人心魄,老夫人面色一喜,看来赵氏这几日在萧王府没白住啊,想必灵儿和萧王已经圆房了。 不仅老夫人发现了凤灵的异样,就连凤九这个虽然有两世经历却依然还是少女的闺阁女子也看出了凤灵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仅仅是那双水波流转的眼眸,更重要的是那张微酡的娇颜,更加让人生出无限的遐想。 两位姨娘忙起身走到赵氏和凤灵面前恭敬地行礼,赵氏虽然气的差点捏烂手里的丝绢,却不得不笑脸相迎,对老夫人笑道,“原来是两位妹妹啊,媳妇还以为是哪家姑娘呢,多亏老夫人慧眼,竟能给老爷物色到这么出色的美人儿。” “燕儿和颖儿刚进府,最近府里又一直在忙着九儿的婚事,也没时间给她们准备院落,一直住在你们老爷那里也着实委屈了她们,既然你回来了,就抽空给她们准备两间院子。”老夫人自顾自地吩咐着,全然忽略了赵氏脸上难看的脸色,继续盘算道,“我看启月阁和星月阁现在空着也是空着,不用也浪费了,不如就赐给两位姨娘。” 住在凤清由那里还算委屈她们?赵氏气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努力地克制着心里的怒火,不让自己失态。要知道,启月阁和星月阁之所以空着并不是因为院子的地理位置不好,而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这两处院子离主院最近,她不想让这个府里除了她和她的一双儿女以外的任何人靠近主院给自己添堵,就连已经为凤家诞下三姑娘和四姑娘的周姨娘和孙姨娘,也别妄想住近这两处院子,没想到老夫人竟如此偏宠新进门的两位姨娘,真是气死她了! 赵氏咬着唇角,看了一眼脸色并不怎么美妙的孙姨娘和周姨娘,想了想才笑道,“老夫人思虑周全,两位妹妹也着实可人儿,只是周姨娘和孙姨娘入府比两位妹妹要早,这样安排恐怕会寒了她们的心呐当然,如果她们不介意的话,媳妇也无话可说,等下回去就命人打扫院落尽快迎接两位妹妹入主。” 凤九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丝极浅的冷笑,好一招祸水东引啊,赵氏自己不敢反驳老夫人却要拉着周氏和孙氏做法子,真是好算计! 反观始终坐在一旁默默无语的周姨娘和孙姨娘,两人面色虽称不上好看,但好歹是大户人家出生,从小也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并没有因此而失态,周姨娘更是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更加让人心生怜惜。 老夫人看向她们,沉声问道,“夫人说这样安排怕你们寒心,是吗?” 虽然低着头,但孙姨娘依然能感受到老夫人投在她身上那道凌厉的视线,忙摇头道,“奴婢不敢,夫人多虑了。” 周姨娘轻轻地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柔声道,“奴婢深得老夫人提拔,心里已十分感激,哪有什么怨怼之心,只希望老夫人能够如愿得偿,两位妹妹能为凤家早日添丁。” 闻言,赵氏气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瞪了周姨娘一眼,这个小贱蹄子挺会装啊,明明气的要死却还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真真是个贱人,“既然如此,那媳妇回去便命人打扫,以免让两位妹妹委屈许多时候。” “小姐在想什么?”回到清和轩,珏儿泡好茶水端到凤九面前,即使待在小姐身边时间不长,但是珏儿也能看得出自家小姐正在出神。 凤九放下书,淡笑道,“二小姐回去了吗?” “还没有,夫人回去以后砸了好多摆件儿,二小姐还在书兰轩安慰夫人呢,刚才听珠儿说,夫人已经命人收拾好了院子,邀请两位姨娘过去住呢,老爷还称赞了夫人一番,夸她贤惠识大体。” 珏儿愤愤不平地哼了两声,夫人要是识大体的话,会将小姐安排在这么偏僻的清和轩吗?别以为她不知道夫人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想先听从老夫人的吩咐,等老爷哪天对两位姨娘的热情褪去后再慢慢收拾她们。 “两位姨娘可还满意?” “启月阁和星月阁离老爷的院子最近,她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听说夫人还特意安排人移植了两颗桂树过去,寓意是早生贵子。” 凤九冷笑一声,赵氏真的有这么好吗?能够允许凤家除了她儿子以外的男丁出现?莫说是男丁了,为了以防万一,只怕连孩子都不会让她们平安生下,前两天周姨娘来请安的时候还说感觉身边的人有异样,要不是她给的安胎药,只怕早就因为担惊受怕流产了。 主仆两正说着话,门外珍儿禀报夫人和二小姐来了,长长的睫毛扇动了几下,凤九起身朝外间走去,“请夫人和二妹妹进来。” “九儿,刚才在老夫人那里也没好好跟你说个话,现在咱们娘俩儿过来,不会打扰到你?”一番寒暄之后,凤九请两人坐下,赵氏才悠悠说道。 看着赵氏假惺惺的模样,凤九淡声道,“夫人太见外了,二妹妹好不容易回门一趟,前几日身体又有恙,我这个做姐姐的应该去探望才是,哪来的打扰一说,二妹妹身体可痊愈了?” 凤灵点头,娇声道,“已经好多了,多谢大姐关心。” “那日之后,一直不得空去探望二妹妹,想必萧王府一切正常,语落公主也无大碍了。” 提到语落公主,凤灵原本美丽的娇颜顿时变的有些难看,那个贱人真是不识好歹,占着人人羡慕的萧王妃身份还不知足,醒来之后还要死要活地离开萧王府,她以为她是谁,一个小小的南疆公主,给她一个王妃的身份是看得起她,也不知道殿下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这门亲事,明明知道那个贱人早就心有所属,皇上不是应该将那个贱人指给璟王府那个病秧子吗? “一切安好,殿下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至于语落公主,她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见凤九尽说一些无关的话,赵氏眼皮动了动,笑道,“还是九儿心疼妹妹,要不是前些日子我去萧王府亲自照顾灵儿,恐怕连我这个亲娘都要被比下去了,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旧人未去新人又来,好不容易伺候完女儿,回来还要给那两个小妖精整理院子,赵氏脸色沉了沉,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等了片刻见凤九没有说话,又笑道,“其实我倒是没什么,毕竟都是侍奉你们父亲的,只要你们父亲高兴祖母高兴,大家又都是一家人,而我又是这个府里的当家主母,本应该操心这些事,可是那个冯姨娘实在是中午我好心好意让人移了一棵桂树过去,愿她早生贵子将来大福大贵,偏她说什么俗气,要种也该种合欢花儿,祝她和老爷合合美美” 说到此处,赵氏忍不住咬牙,那个小贱人还真敢说,她一个正室都不好意思说和丈夫合合美美,她一个贱妾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有几分姿色,又有老夫人撑腰,她早就将那个小贱蹄子撕烂了,还容她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想到那位容貌绝艳的女子,凤九平静的眼眸动了动,不过很快就消失无踪了,“两位姨娘到底年轻,夫人多担待着点就是了,一家子总要和和睦睦的才好。” “并不是我这个主母容不下她,实在是她恃宠而骄,将来即便生下一男半女,恐怕也不能为凤家带来什么荣耀,只盼着别惹出什么事就好,以免给九儿你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夫人的意思是?”水润的眼眸带着浅浅笑意,凤九轻声道,“如夫人所说,这个家里你是嫡母,无论她们生下几个孩子,都是你的孩子,冯姨娘和卫姨娘教不好,这不还有你吗?我看二妹妹和轩哥儿就教导的很好。” 再说,凤家以后再怎么闹的鸡飞狗跳,跟她有什么关系,再过几天她就要嫁进璟王府了,那里才是她的家。 见凤九如此油言不进,赵氏气的脸色铁青,半晌才干笑道,“我也就随口一说,今天过来主要是想看看九儿的嫁妆可准备妥当了?如今府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周姨娘代为打理,但是我这个嫡母也不能不管,否则传出去别人可是会说闲话的。” “都已经准备妥当了,祖母也来看过几次,多谢夫人关心。” 赵氏又闲聊几句,才带着凤灵脸色阴沉地离开,心里暗骂下人办事不利,周氏那个贱人一直操持着凤九嫁妆的事,怎么肚子里的那块肉还安然无恙?不是早就应该因劳累过度而流产了吗? 待赵氏走后,珠儿才气股股地哼道,“夫人什么意思,自己看不惯新来的两位姨娘,却想让小姐去做坏人,真是不要脸!” “你气什么,咱们小姐心里明白的很,自然不会上了夫人的当的。” “我只是气不过夫人那副嘴脸,幸亏咱们小姐聪明。”小姐要是个耳根子软的,恐怕早就被夫人卖了,夫人真是太坏了! 不等两个丫头抱怨完,珍儿又进来禀报冯姨娘求见,不待凤九发话,珠儿已经不耐烦地挥手,“她来做什么?不见,就说小姐要休息了。” 显然那位冯姨娘很不招人待见,单单刚才在静心堂当众和老爷眉目传情就很让人恶心,好歹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怎么竟比那红楼女子更加sao情呢?着实令人讨厌! “让她进来。”冯姨娘第一次来请安就被拒之门外,于礼不符,更重要的事,凤九想看看这位冯姨娘过来到底所谓何事,毕竟刚才在静心堂时那匆匆一瞥很令人费解。 不多时,一个容貌绝艳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进花厅,身穿碧绿百荷烟罗裙,腰带白色薄雾翠烟纱,纤腰细步婀娜多姿,迎上主人的目光也只是微微颔首行礼道,“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冯姨娘请坐。” 冯姨娘谢恩落座便开始放肆地打量起花厅的摆设,陈旧普通的家具,屈指可数的摆件,就连丫头们端上来的茶水也是去年的陈茶,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堂堂丞相府嫡小姐竟是这般待遇,简直比她一个庶女过的还不如。红唇微微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其实她从进丞相府的第一天就知道凤九住在府里最偏僻的小院子里,平时没少被夫人苛待,如今亲眼看见才相信传言不虚,如此这般境遇竟然还妄想嫁进璟王府,真是痴人说梦! 冯姨娘在打量花厅的同时凤九也在静静地打量着她,美则美矣,却少了一点内敛和沉稳的气质,相较而言,与她同时进府的卫姨娘,虽然在容貌上略逊一筹,但显然气质和心性要比眼前这位好的多。 “冯姨娘看够了吗?”许久,凤九才淡淡出声,打断冯姨娘无线遐想的思绪。 冯姨娘一怔,猛得回过神来,笑道,“没想到大小姐竟然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夫人也真是大小姐难道没有向老爷和老夫人提过此事吗?” 原来是为挑拨离间啊!清眸半垂,葱白的手指抚上下巴,凤九淡声道,“我觉得清和轩住得很好,清静的很,并不觉得委屈,冯姨娘多虑了。” 冯姨娘干笑一声,精明的眸子眨了眨,笑道,“虽然奴婢与大小姐是初次相见,但是奴婢看得出来大小姐为人善良不喜欢与人计较,可是夫人这般对待大小姐,连奴婢都替您叫屈,不如这样,晚上老爷招见的时候,奴婢跟老爷说说如何?” “冯姨娘,难道你觉得你的话会比夫人有分量?”珠儿毫不客气地反问,只换来凤九淡淡的轻斥,“是珠儿不懂事,还请姨娘见谅。” 毫无诚意的道歉,证明了珠儿所说的话也正是她的意思。冯姨娘脸色微红,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尴尬地笑道,“是奴婢不自量力了,大小姐就当没听过。” “姨娘的好意九儿心领了,只不过再过几日我就要出阁了,对于住在哪里实在无心计较,还望姨娘不要往心里去。” “倒是奴婢多虑了,今日来见大小姐方知奴婢的星月阁是老夫人抬爱了,夫人送的那株桂树更让奴婢心有不安,幸亏奴婢有自知之明,拒绝了夫人的好意。” ‘好意’两个字咬的极重,见凤九只是淡然一笑,并未顺着她的话说,冯姨娘自知在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处,又闲聊了几句才起身告辞。 看着一扭一摆渐渐离开的冯姨娘,珠儿鄙视地说道,“矫情,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个姨娘吗?” 珏儿见自家小姐正盯着门外那道身影,满脸疑惑地道,“小姐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刚才冯姨娘进来的时候,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儿。”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种香料应该产自南疆,是南疆皇室御用的果茶香,也是被皇室明令禁止在民间交易的御用之物,虽说冯姨娘是富贵人家的子女,但绝对不可能在市面上买到这种香料,难怪夫人送去的桂树冯姨娘不敢要,要知道这种香料要是和桂花梨花百合这的气味混在一起的话会让人神志不清,时间久了还会有伤肌理。 看着已经消失在墙角的纤细背影,凤九微微挑唇,冯姨娘特意走这一遭若说没有什么目的,恐怕连鬼都不会相信,看了一眼伫立在桌案上的两株百合,这才命人将花盆抬进偏房。 第103章 风华公子 虽然凤九的话打消了冯姨娘在凤清由面前吹枕边风,但是第二日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老夫人还是多事的将赵氏数落了一翻,这在毫无心理准备的赵氏看来,老夫人突然发难于她,多半是因为凤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况且,昨日冯氏那个贱人从清和轩出来的时候一脸喜色,还到处跟人说她与大小姐如何如何的投缘等等。赵氏的脸色难看的几乎能挤出水来,盯着凤九的样子简直像是要扑过去把她撕了一般。 凤清由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对于这个即将出嫁的女儿,就算做做样子也不可能给赵氏什么好脸色看,再说,最近他偏宠两位新进门的姨娘,哪里还会注意到早已经人老珠黄的赵氏,于是憋了一肚子委屈和怨气的赵氏只能咬牙忍泪,对于无情的丈夫和刻薄的婆婆暂时忍耐,心想等她的儿子继承凤府的那天,这些仇她都会一个一个的讨回来! “小姐,不好了!”凤九正在房中看书,珠儿突然火急火燎的跑来,焦急道,“刚才奴婢去小库房清点嫁妆的时候,发现王爷送给你的那颗夜明珠不见了,中午奴婢还看见的,就一会儿的功夫竟然不见了!” 君彦卿送给她的那颗夜明珠足有掌心那么大,虽然价值连城,但是由于它体积较大不易收藏,且周身泛着银银之光,很容易被人发现,若仅仅是为了偷出去换点银两的话,小库房里多的是易于携带的奇珍异宝,所以对方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偷东西那么简单。凤九合上书,淡声道,“我记得小库房平时是不让人进去的,你离开的时候没有上锁吗?” “奴婢上锁了,而且浅春几个从不让他们靠近正殿和偏殿半步,青儿几个小丫头也不让进,这下可怎么办啊,珍珠是贵重之物,代表着富贵圆满,这要是少了可如何是好,后天就是大婚之日,这一时半刻去哪里找到合适的啊!都怪我,要是我一直守在那里就好了。”珠儿急的团团转转,痛恨自己没有一直守在小库房,让贼人趁虚而入。 珏儿儿安慰道,“珠儿,你先别慌,也别责怪自己了,就算你一直守在那里也没用,如果真被偷了,那么只能说明人家是有备而来,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话虽然不错,但是珠儿向来是个急性子,“青儿几个小丫头是不可能的,她们胆子向来很小,况且也没听说她们和哪个主子走的近,莫非是浅春几个?” 要知道浅春浅夏浅秋三个丫头以前可都是夫人院子里的二等丫头,被指到清和轩来原本是冲着一等丫头来的,没想到最后却落得个粗使丫头的份儿,心里自然怀恨在心。再说,昨天夫人被老夫人当众责骂,恐怕心里已经把这个仇记在了小姐头上,暗中指使几个丫头在嫁妆上动手脚也是极有可能的。 “不会是她,如果她想在嫁妆上动手脚只需要让库房的管事找一些以假乱真的东西送来便是了,何必这么麻烦,而且,万一东窗事发,她这个主母也别想当了。”一翻思虑后,凤九淡淡道。 “小姐心里难道已经猜到是谁了?” 凤九摇头浅笑,“珏儿,你再去小库房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漏在了别的地方。” “是,小姐。” 待珏儿离开后,凤九放下书,从盘子里取出一只干净的茶杯倒满,推到对面,“师兄,既然来了,何不出来见一面。” 珠儿惊讶地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公子的身影,况且,如此简陋的清和轩,似乎也没有藏身之地啊。 “哈哈”随着一道爽朗的笑声,从牡丹雕花的屏风后面出来一位白衣男子,他五官精致俊朗,身材挺拔颀长,浓眉邪而不冷,面容俊而不柔,一双温润的眼眸与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违和,却又让人感觉似正非邪,男子两手置于身后,边走边笑道,“小九是怎么发现师兄的,我可是用了内功的,看来几个月不见,小九的功力又有涨劲了。” “公子,你怎么来了。”珠儿惊喜若狂地跑过去,刚要靠近男子,却感觉到头皮一麻,然后便听到某人打趣道,“小丫头,你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小九都没教你读书吗?” 珠儿最讨厌人家说她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都十三了,哪里小了,公子真是欺负人。” 凤九头疼地眨了眨眼,这两人真是,一到一起就吵架师兄真是为老不尊啊,“倒不是我功夫有涨劲,只是师兄,你每次出门的时候可不可以少洒一点香料,这世间的女子被你祸害的还少吗?还有,下次能不能换个别的熏香。” 没错,此人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蓝雀公子,也是风流韵事不绝于耳的风华公子,更是从小与凤九一起长大,被名绝大师恨的牙痒痒的的大师兄。 蓝雀抬手闻了闻衣袖,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他哪里洒了很多的香料,是他蓝雀公子的体香好吗?再说,闻名于天下的冠之楼出来的香料,那可都是上品,尤其以龙涎香最为出名,就算一瓶全洒身上也不会让人有刺鼻的感觉,偏这丫头每见他一次就说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品味,一定是嫉妒他潇洒非凡。 蓝雀很自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像进自己家一样,“我怎么闻不到,小九,是你的鼻子太灵敏了。” “我找你来可是有正事的。”凤九懒得听他废话,直奔主题道,“一个月前我给你写的信你收到了吗?” 提到这件事,蓝雀就气的牙痒痒,修长的手指撑着下巴叹气道,“你说你让师兄说你什么好呢,好好一个萧王妃,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你整没了,转眼还要嫁给那个半死不活的璟王” 感觉到对面飘来一道警告的眼神,蓝雀公子顿时闭嘴,然后悲痛欲绝地哭道,“你还没嫁进璟王府呢,这胳膊肘就向外拐了,师兄真是心痛万分啊师傅他老人家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被活活气死的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凤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师兄的毛病又犯了,也不知道外界人怎么会把他传的那么神奇,这家伙爱哭的毛病有人知道吗? “师兄。”凤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多了一丝讨好,蓝雀这才止住眼泪,气股股地说道,“你想让师兄治好璟王的病?价位很高的。” 风华公子视财如命,能大捞一笔当然不会错过,况且璟王府有的是银子,如果能治好君彦卿,钱还不是随便他要? “你都不问问他得的是什么病,就敢随便开价?” 蓝雀鄙视地看了她一眼,真当他天天逍遥在外,什么都不知道吗? “璟王生性畏冷,眼睛和嘴唇又泛着不正常的紫色,全身武功尽失,脚下虚浮,你信上说他前一阵子服用了决明草,决明草有止血消毒的作用,尤其对蛊毒作用最大,虽然它可以制毒,但是却也伤身,如果不到万不得己,我猜你应该不会选用这种草药,所以,如果师兄没猜错的话,他中的应该是苗巫人的蛊毒。” 虽然世人都说风华公子是如何的绝顶聪明风雅翩翩,又是如何的心思缜密医术高明,但是在凤九看来这个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大师兄除了爱哭鼻子以外就是个爱财如命的普通人,呃,如果可以忽略他那绝顶的容貌的话。不过此翻听他分析璟王的病情,凤九在心里又不由地对这位大师兄产生一丝敬佩,没想到他对璟王的症状了解的这么清楚。 凤九点头道,“师傅说过,世间奇毒有千种,苗巫蛊毒却排在第一位,可见这种毒有多难解。” “那当然,不然凭璟王府的实力,那个病秧子早就好了,哪能轮到本公子出手,所以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价位很高的,想找到母蛊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找到的。” 就知道钱,凤九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能找到母蛊?” 风华公子翻了个白眼,对于自己的能力被人怀疑表示很不满,“虽然需要费一翻力气,但是璟王的病还没好,说明子蛊还在,子蛊活着就说明母蛊还活着,本公子就喜欢玩儿捉迷藏的游戏。” “那师妹在此谢过师兄了。”凤九对这个师兄也没什么好装的,冲他眨了眨眼道,“师兄也不希望师妹以后成寡妇。” 蓝雀撇撇嘴,不满地哼哼,“成寡妇了才好呢,那璟王府家大业大,等璟王两腿一蹬眼睛一闭,所有产业都归你了,多好啊,到时候你再把师傅和师兄接进去住这样咱们一家子又可以在一起了,还有花不完的银子。” “” “对了,说到钱,小九还满意师兄送的礼吗?”见凤九不明白地看着他,蓝雀气的上火,“欧阳家那个不孝子啊,小九对师兄的做法可还满意?” 原来欧阳洵的事真是拜他所赐啊,凤九不怎么在意地点头道,“满意很满意,只不过师兄,能不能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什么叫无关紧要!”好几千两银子到手,这还叫无关紧要?蓝雀生气地瞪着她,过了好久才忍住眼泪,看在银子的份暂时先算了,“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会感谢师兄的。” 见凤九对他的话提不起半点儿兴趣,风华公子只能把关子卖了,“刚才在外面师兄抓到一个小偷,我看她从你院子里鬼鬼祟祟的跑出去,然后就把她让弄晕放到了柴房,你猜我在她身上发现了什么?夜明珠呐,这种珍珠出自南海,一颗就价值千金,幸亏我” “柴房?”凤九起身往外走,直接下逐客令,“师兄,如何出府不用师妹送了。” “小九”风华公子欲欲坠泪,“行,看在诊金的份上,师兄就勉为其难地走一趟,正好去会会璟王,看看那个病秧子还能撑多久。” 璟王府。 古朴雅致的书房里处处迷漫着书香之气,干净整洁的书案后面,男子一身素色长衫端坐在案前,乌黑的长发只简单的用一根素色丝带松松绔绔地系着,与平时的一丝不苟不同,反而多了几分慵懒之气。秦煜站在不远处看着门外,耳边只有自家王爷翻书的声音。 “王爷,门外有个自称姓蓝的公子求见。”虽然风华公子名声在外,但是真实面容却很少有人见过,所以陈管事在一翻思考之后,看在对方长相不俗的份上没有将人赶出去。 闻言,君彦卿的手微微一滞,“蓝雀?让他进来。” 蓝雀被人引进来的时候,一路上都在感叹璟王府之大之壮之美,脑海里不停地勾勒着师妹以后接他和师傅进来入住的场景,比如那块种满了竹子的凉亭,可以拆了给师傅他老人家种菜,再比如那个锦锂池,可以填了种芨芨草,还有远处看不到边的宫殿,反正也没那么多人住,盖成房子怪可惜的,完全可以推倒改成果园 风华公子想的正出神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书房,原本有些暗淡的书房,因为某人的到来顿时变的明亮了许多,主要是那身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的白衣,实在是干净的有些刺眼。蓝雀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两手背在身后,肆无忌惮地在书房里转了一圈,一边观赏早已经绝版的古诗名画,一边啧啧啧地感叹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璟王府啊,连书房都搞的这么有气派,好好好。” 风华公子连说三个好字,完全无视在场的主人,眼睛就像钉在了墙上似的,怎么都拔不下来。秦煜手里拎着剑,就等王爷一声令下,好将这个无礼的男子扔出去,他哪只眼睛看到书房气派了? 君彦卿头也不抬地继续翻书,一时也没有打算要理他的意思。其实年幼的时候他们两个曾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候他还是璟王府的小世子,经常跟着师傅四处游历,师傅和名绝大师有点交情,所以,同为徒弟的他们其实并不陌生,只不过,一个是位高权重的皇室宗亲,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江湖中人,因此两人并无深交。况且,当初他们彼此不对盘,蓝雀看不惯他的长相,他看不惯蓝雀爱哭鼻子,所以,仅有的几面之缘都是以打架告终的,并没有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只是没想到转眼过了这么多年。 片刻后,等面前的白衣男子终于看够了,君彦卿才放下书,淡声道,“风华公子到府里来就是为了欣赏本王随手画的几幅山水图吗?” 此言一出,莫说是一开始对他就没什么好感的秦煜,就连一向沉稳的陈管事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人竟然是闻名于天下的风华公子?王爷没搞错吗?该不是他易了容貌冒充的。 蓝雀嘴唇一瘪,怀疑地看着他,“你画的?骗谁呢?”亏他还以为是名画,想着临走的时候顺几幅回去呢,不过,这些画即使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只要冠上璟王的名字,恐怕也是千金难求。 “是阿九让你来的?” 蓝雀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子坐下,一边抠他那圆润美丽的指甲,一边不怎么在意地说道,“她不说我就不能来了?丞相府那群不干人事的老头老婆子不管师妹的死活,我这个兄长总归要管管,总不能让璟王府的人以为师妹没有娘家人撑腰,日后随便欺负她。” 当然,也顺便过来看看璟王府到底是如何的家大业大,看看外面的流言是真是假,现在看来流言果然不虚啊,璟王府勉强还行,没有辱没师妹的威名,如果能忽略那个雌雄难辨亦男亦女的病秧子的话。 秦煜有点听不下去了,王妃的武功他是见过的,等闲人谁能欺负得了她?以后只求她别欺负王爷才是真的。 “蓝兄想多了,阿九是我璟王府明媒正娶的王妃,谁敢对她不敬,就是对本王不敬。”君彦卿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淡淡地说道。 蓝雀这才满意地点头,“那就好,以你目前的状态来看,过个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等你以后一命归西,小九应该可以再嫁的,我可不希望她一辈子守寡。”否则,这丫头就知道天天折腾他。 寒光凛凛的长剑瞬间出鞘,秦煜皱眉,没想到这个家伙除了讨厌之外还这么口无遮拦,不过,还没等他出手,风华公子就指着他尖叫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刚才怎么说来着,师妹还没嫁进璟王府,你们就敢对她的兄长不敬,这让我怎么放心把小九嫁进来哦” 秦煜,“” 君彦卿默默地看了一眼,等那边哭够了,才头也不抬地翻一页书,“所以,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查看本王的病情?” “对!我可是答应小九的,否则,你以为我愿意来?我的诊金可是很高的!” 话音刚落,风华公子手里顿时多了一块黑布,那布看起来也不普通,看似柔软实则坚硬无比,但是却又能毫不费力的卷成一团,待蓝雀将它打开,里面整齐有序地摆放着一根根粗细不同的银针。蓝雀从中选了一根最细最长的,足有掌心那么长,看着针尖阴恻恻地笑道,“王爷,得罪了。” 他这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想当年两人在一起打架的时候,每次他都被君彦卿整的很惨,更要命的是,这个家伙还总是能置身事外,害他被师傅揍过好几次。 君彦卿无视他脸上得意的笑,伸出左手,淡笑道,“有劳。” 没有预料中的反应,蓝雀无趣地撇撇嘴,没想到当年那个性情飞扬的少年公子竟然变的如此温文尔雅。银针刺进手腕,君彦卿连眼皮子都没眨,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点点将银针送进他的经脉,眼睛随着蓝雀的动作一点点变紫,然后是嘴唇直到银针拔出,他也没发出变点声音,仿佛早已经习惯了一般。 虽然风华公子是个小肚鸡肠的伪君子,但是在行针的时候手法还是十分老道的,没有刻意要折腾对方的意思,见银针的颜色呈紫黑色,蓝雀少有的皱眉,“刚才我说你还能活个年,看来是我高估了,如果再找不到解药的话,我敢保证要不了两年,你将必死无疑。” 在病人面前如此直言不讳的医者还是很少见的,不过,这话没把当事人吓死,却把陈管事和秦煜吓了一跳。陈管事上前拱手道,“求蓝公子指点一二。” 君彦卿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完全没有惊讶或者害怕之类的意思,相反的,他很坦然的接受这一切。其实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虽然他平时表现的跟没事人一样,但是那也只是建立在他的隐忍之上。 接过秦煜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指,君彦卿淡声道,“如此说来,倒是连累阿九了。” “可不是嘛,所以我刚才才问王爷,如果你死了,师妹是不是可以另觅良缘。” “蓝公子!”陈管事皱眉,虽然王爷不计较,但是作为从小看着王爷长大的老人还是很忌讳的。君彦卿摆手,陈管事这才闭嘴退到一边,只听自家主子好脾气地笑道,“本王还是尽量好好保养,争取不连累阿九,蓝兄放心。” 蓝雀从腰间取出一个白色瓶子,将银针放进瓶内收好,又从衣袖里取出一个蓝色小瓷瓶放到君彦卿的桌案前,不怎么在意地说道,“那就好,这里面有几颗药,当你觉得快要不行的时候吃一颗,保证让你精神百倍。虽然本公子挺看好这璟王府的,但是算了,看在小九的面子上,那些花花草草就暂时不种这里了,等本公子找到解药,还愁赚不到银子?” 虽然在场的人不懂他在嘀嘀咕咕说什么,但是风华公子名下的首饰店和地下钱庄无数,难不成还嫌钱不够花?不过,看在他十分吝啬的给了几颗药的份上,也就不与他计较了。 “另外还有,我马上要离开京城,再过几天就到了婚期,小九那边” “蓝兄放心,阿九那里本王自会派人盯紧。” 好不容易打发走那位看见宝贝就走不动的风华公子,陈管事上前道,“王爷,这药” “让肖大夫看看。” 清和轩的柴房里,珏儿将一个小瓷瓶放到昏睡女子的鼻尖处,见她睫毛颤动,才将瓶子盖好收起来,“小姐,她是府里上个月刚进来的丫头,名叫琦欢,现在在夫人院子里当粗使丫头。” 珏儿在府里时间长,对内府的事比常人要知道的多一些,凤九坐在不远处的竹椅里,支着下巴等那女子渐渐清醒,才慢声道,“知道这是哪里吗?” 小丫头慢慢睁开眼睛,待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和人,大惊失色想开口大叫,结果一把被珠儿用力捂住嘴巴,“我劝你还是别叫了,小姐本来是不想声张的,你这样一叫把人引来,到时候小姐想饶了你也是不可能了,你可想好了。” 看着坐在一旁神情自若的女子,琦欢惊恐地点点头,珠儿这才松开手,琦欢自知罪孽深重,哭求道,“求大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凤九笑了笑,看着圆润的指甲,淡声道,“饶了你可以,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别告诉我你是为了钱,小库房里多的是值钱的宝贝,为什么你偏偏要拿这个容易被人发现的东西?” “奴婢奴婢只是嫉妒大小姐,然后就,就随便拿了一个” “不说是吗?”凤九语气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气恼,“你的主子知道你这么维护她吗?其实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只需要将你关在柴房里几天,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过来找你,只不过到时候你再想赎罪可就难了。” 珠儿失笑,“那可不一定小姐,她在柴房里睡了两个时辰也没见有人来寻,看来她的主子也没有想要她的意思嘛。” “是吗?那是我高估了她在主子心里的份量,既然如此,那就送她一条白绫上路。” 琦欢一听,顿时吓的惨叫一声,一个劲儿的磕头,“小姐饶命啊,是是夫人指使奴婢这么做的” 凤九眼色一沉,“珠儿,白绫!” “大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是是冯姨娘指使奴婢的” “冯姨娘,你骗谁呢?冯姨娘刚入府,和小姐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再不老老实实交待,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见凤九将信将疑,珠儿故意吓唬她。 琦欢到底年纪小,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被吓的痛哭流涕,“奴婢不敢撒谎,求大小姐明察。奴婢一个月前受冯姨娘指使来到相府,就是为了大小姐来的啊” 一个月前,冯姨娘还尚未入府就已经准备对付她了,看来上次她果然没看错,这位冯姨娘还真是和她有不解的渊源啊,只是,一颗夜明珠能顶什么用?不过是让她丢点面子罢了,而且还不一定能如愿,毕竟所谓的珠圆玉润和乐圆满不过是寓意罢了,她不在意,君彦卿只怕更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看来冯姨娘应该还有什么后手。 第104章 自取其辱 阴森诡异的丛林里到处迷漫着白茫茫的雾气,四周不时传来动物影影绰绰的声音,偶尔还伴随着远方狼群的嘶鸣声。 位于丛林西边的一处小山坡上,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头戴黑色面纱的窈窕身影伫立在银银月光之下,浑身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寒意,“你说什么?失败了!让你偷个东西都这么难,本宫留你还有何用?” 在她面前跪着一名同样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子,那少女自知理亏,低头求饶道,“奴婢也没想到清和轩里的丫头会那么警惕,傍晚的时候奴婢曾派人去找过琦欢,但是找遍了整个丞相府也没发现那个丫头的半点踪迹,想必琦欢还没出院门就被人发现了。” “一群废物!”黑衣女子歇斯底里地怒骂道,她只不过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呢?那些东西原本都应该是她的,谁也别想占为己有! “太子妃,奴婢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那丫头迟疑了片刻才道。 “说!” “太子妃既然想阻止凤九嫁进璟王府,只需要将她做了便是,何必还要偷走夜明珠打草惊蛇呢?”一旦凤九起了疑心,那不是给接下来的事增加难度吗? 黑衣女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哼道,“你懂什么!还不赶紧回去给本宫盯紧了,后天就是璟王府大婚的日子,按照惯例,明日宫里会派人去请凤九进宫听训,到时候若再有什么差池,小心你们的狗命!” 遣走那名丫头,黑衣女子才撑着不适的身体靠在树干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四周迷漫的雾气,悲从中来,她一定不会让凤九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嫁进璟王府!凤九休想抢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小姐,昨天夜里奴婢确实看见有一个黑衣人进了星月阁,奴婢怕打草惊舌不敢多等,直到离开也没见那名黑衣人出来。”清晨,珏儿一边伺候凤九梳妆,一边将昨天晚上的事说给她听。 “看得清是男的还是女的吗?” “看身材应该是个女的。” 凤九了然点头,没有半点惊讶,“这几日父亲都没有招见冯姨娘吗?” 珏儿嘴角掀起一抹讥笑,“老爷最近一直在卫姨娘那里,偶尔会去周姨娘那里坐坐,听说夫人已经气的好几天没吃饭了,活该。” 凭赵氏的心胸,能好受才怪呢,不要说新进门的两位年轻貌美的姨娘了,就是周姨娘的身孕都让她自顾不暇,况且现在还要防着这两位姨娘,不过也好,这样周姨娘就有喘息的机会了。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珠儿一脸惊喜地跑进来道,“小姐,舅老爷和大公子二公子到了,正在花厅和老夫人说话呢,老爷请你过去。” 珠儿虽然从未见过这位舅老爷,但是以前多多少少听小姐提起过,舅老爷虽然不在京城多时,但是心里还是念着小姐的,对小姐好的人,在她看来都是好人。 凤九也是面色一喜,自从母亲去世后,舅舅也举家搬迁离开了京城这座漩涡,而她也被赵氏以亡母需要追悼为由送出府外,从此与李家再无联系,这么多年过去,心中的亲情丝毫没有因为时间和距离而变的浅淡,反而越来越浓烈,此时听见舅舅和表哥们回京,心里竟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匆匆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凤九便带着几个丫头去了静心堂。虽然李氏家族早已经退出朝堂,老夫人对这个亲家有诸多不满,但是念在当年李氏相助的情分上,也没打算慢待这位亡媳的大舅子。此时的花厅里一片和乐融融,由老夫人和凤清由亲自坐陪,礼数上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是,如果能忽略李元吉脸上那淡淡的假笑的话。 “舅舅,大表哥,二表哥。”给祖母和父亲行过礼后,凤九走到一位中年男子面前,儿时的回忆不断在眼前飘过,每一下都刺激着她的心脏,当初那个处处为她着想的舅舅,如今早已两鬓发白,两位表哥更是长的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与年少时候一起玩耍时的翩翩少年截然不同。 “九儿,这些年,你还好吗?”其实从进入凤家大门的那一刻开始,李元吉就始终板着一张脸,要不是自己唯一的外甥女还在凤家,恐怕这辈子他都不会踏进凤家半步,更不会给凤家人什么好脸色。直到此刻见外甥女容貌清丽可人,举止端庄有礼,脸上才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 凤九点头,喉咙一时竟有些哽咽,“祖母和父亲对九儿一向照顾有佳,九儿一切都好。” “九儿。”声音低沉悦耳的李铭昱是李家长子,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眉宇间祥和温雅的气质很难让人将他和武功联系到一起,但是李氏家族从默默无名的老百姓到为皇室忌惮的百年大族,靠的就是上马能战下马能治的那份胆量和学识,况且,当年先祖李恩复在世的时候便将李氏家族的子孙必须能文善武这一条写进了家规里,纵然时间流逝远离朝堂,但是他们也没打算忘了祖宗的教诲。 和大表哥李铭昱那张酷似舅舅略显严肃的脸相比,二表哥李铭博的笑脸显然更能打动凤九的心,原本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心情,也因为二表哥的笑容缓和许多,“大表哥、二表哥,你们能来,九儿实在是太高兴了。” 李铭博笑道,“我还以为九儿不认识表哥了呢!” 凤九连说不敢,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切了,看得凤清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这些年来,他还从未见过这个女儿在他面前如此开怀的笑过,仅有的几次笑容也只是如蜻蜓点水般做做样子罢了。 “九儿,还不快请舅舅和两位表哥坐下,他们一路舟车劳顿,还没下榻就来看你了。”凤清由捋着胡须,讨好地看着自己的亡妻大舅子,“既然大哥觉得住在相府多有不便,那反正当年大哥离京时候的院子还在,不如就多住一些日子,等九儿出嫁以后,还可以经常来走动走动。” 李元吉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并不想跟这个朝三暮四的妹夫搭话,因为在他看来,妹妹当年郁郁而终恐怕与凤清由娶妾脱不了干系,因此,他能给他什么好脸色才怪! 赵氏坐在一旁始终插不上嘴,当然,她对李氏的娘家人也没有什么好感,他们不愿意和她说话,她更不想热脸贴冷屁股,直到凤清由说李家人嫌住在相府不方便,赵氏才气愤地抬起头来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她什么时候同意李氏的娘家人住在相府了?这种事情难道都不和她商量一下吗?即使现在她没有掌家的权利,但依然还是这个相府的主母啊! 见舅舅和两位表哥对自己的父亲都不甚喜欢,凤九正想着找个借口带他们离开,门外便传来了何管事匆匆而来的禀报声,“启禀老夫人,宫里来人接大小姐了,说是太后娘娘有请。” 凤清由一拍脑门,歉疚地看了凤九一眼,“看我,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九儿,按照惯例,王府的正妃在出嫁前需要进宫听训,你赶紧回去收拾一下随他们进宫去。” 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李元吉冷冷地瞪了凤清由一眼,要不是看着门外挂的那些大红灯笼以及随处可见的大红喜字,他都要怀疑凤家人是不是把明天的日子也忘了。 凤九福身笑道,“既然如此,舅舅和表哥也都累了,不如跟九儿一道出府回别院休息。” 出了相府,气氛明显好转了许多,李元吉将在宫里需要注意的地方和礼仪一一说给凤九听,虽然不是第一次进宫,但凤九还是很有耐心的听从舅舅的教诲。 在丫头们的服侍下上了马车,李元吉不忘嘱咐,“到了宫里悉心聆听便是,太后娘娘母仪天下,必然不会为难你们这些小辈。” “九儿,要二表哥陪你去吗?”李铭博嘻皮笑脸地伸过脸来,结果被李元吉一声咳嗽吓到了一边,大气不敢喘。 年方二十有二的李铭昱则要沉稳许多,知道宫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轻声说道,“九儿赶紧去,别让太后娘娘久等了。” 凤九嗯了一声,等上了马车又掀起帘子问道,“舅母呢,难道没有一起过来吗?” “母亲说累了,就先回了别院,等你大婚之后,一定要回去看看,母亲很想念你。” 当年李氏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舅母一直想要个女儿,偏偏生的两个都是男孩子,因此,凤九小时候特别受李夫人的疼爱。如果说舅舅不待见凤家人但还可以给予表面上一定的尊重的话,那舅母完全可以用憎恶来形容,连面子工程也懒得做,所以,大表哥说的累了回别院休息之类的话,恐怕也只是一时托词,不愿意见到凤家人才是真的。 “凤小姐,到了。” 不过是片刻的思绪,马车便到了玄武门,凤九在丫头们的侍候下走下马车,头上的镶金宝石紫凤钗环佩作响。朝珏儿使了个眼色,珏儿很快从衣袖里掏出一枚荷包塞进那太监的手里,“有劳公公走这一趟,这一点子心意,还望公公笑纳。” 那太监在相府的时候就受过一次赏,没想到这位大小姐私下又准备了一份,太监忍不住多看了凤九一眼,心道果然是个玲珑剔透之人,真不知道外面人怎么会将她传的那么不堪。 一路上由宫女在前面引路,直到到了太后的正阳宫才停住脚,守门的太监告了声罪然后进去禀报,凤九又在外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那太监才拿着扶尘走出来行礼道,“凤小姐,太后娘娘有请。” 正阳宫乃是太后所居的宫殿,整个皇宫除了皇上的乾坤殿,当属此处最大最气派,碧瓦朱檐层楼叠榭,一步一景十步一榭,用来形容正阳宫毫不夸张。等到了正殿,两旁伫立着的白玉雄狮正威风凛凛地睥睨着世人,让人无端心生敬畏。 “臣女凤九,参见太后,愿太后凤体康健,万寿金安。”虽然走进大殿的时候目光是平视的,但是拥有好眼力的她也没放过站在太后身侧的女子,那女子并不是宫女,而是太后的亲侄女芊芊郡主,现如今的南疆太子妃。 “姑母,您昨儿个说哪儿疼来着,侄女给您捶捶。”裴芊芊殷勤地在左右侍奉,眼角的余光看向大殿中央的女子,嘴角掀起一丝冷笑。 太后笑骂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宫里,还记得哀家说的话,看来是真的用了心了。” “侄女对姑母一直很用心的,哪敢有半点敷衍。” 姑侄俩儿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完全忘了大殿上正在行礼的凤九,直到两人腻歪够了,太后才猛然想起似的,笑道,“看,都忘了凤小姐还在,平身。” 凤九这才谢恩起身,若非从小扎马步早就习惯了刚才的姿势,如若自己只是普通的闺阁女子,恐怕早就坚持不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有一种错觉,她总觉得这位太后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凌厉和冷淡,莫非是因为裴芊芊? “明日就是你和璟王的大喜之日,凤小姐,你的为妻之礼可都学好了?”太后淡淡发问,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母亲英年早逝,哀家也是担心你嫁进璟王府后不能为璟王分忧,况且,关于你的那些流言,哀家都是听到过一些的,所以只能多事的问问,凤小姐不要介意。” 眼眸轻垂,长长的睫毛遮住眼里一闪而逝的冷笑,“臣女不敢,祖母曾教导过臣女,为人妻者须以夫君为先,以子嗣为先,以婆家为先,若为一家主母,当以家族的和睦为先,家事为先,利益为先。” 总之,女子嫁了人之后,一切都要以别人为先,自己的利益得失只能靠后,这才是所谓的为妻之道。凤九暗暗吐舌,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这些年赵氏这个当家主母做的简直是糟糕透了。 “嗯。”太后满意地点头,“说的不错,不过璟王府不同于一般的府邸,璟王身体又不好,诸事还都需要他亲自打理,若是能找一个得力的贤内助,必定会事半功倍,可是一般的女子怕是撑不起这个门面的。” 这是在暗指她没有能力扫理好璟王府吗?太后娘娘你果然慧眼识人,没错,虽然前世在部队里当过这个长那个长的,让她管理一帮大老爷们绝对没问题,但是让她做好一个王府的当家主母,打理内院那些繁杂的琐事,她还真没那个胆量说自己一定行。 “太后所言极是,臣女年少丧母,八岁离府修行,从没有人手把手教过这些,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听从祖母的教诲,并没有半点经验,只求王爷能够多些耐心,愿意给臣女一个成长的机会。” 其实她很想说,君彦卿要是看不惯的话就亲自动手啊,她还乐得轻松呢!反正这个婚是皇上赐的,她还担心璟王退婚不成。 “什么机会啊?”一道哄亮的嗓音从大殿门口传来,伴随着太监那略显刺耳的‘皇上驾到’,君令贤一身明黄色祥龙飞天的大黄袍气场十足地走进来,看向凤九的目光隐约顿了一下,随即在一行人的匍匐中走到前面给太后请安,“听说母后在召见凤小姐,儿子就顺便过来看看了,母后不会介意。” 太后淡笑道,“皇上既然来了就一起看看给璟王选的王妃。” 尽管太后的表情看起来尚算和善,言语上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是前世作为狙击手的她,对人的心理、语言以及面部表情等等都有过特殊的培训,所以,太后眼里那淡淡的不悦却没能逃得了凤九的眼睛。 而皇上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太后对他的态度,毫不在意地在太后一侧的软椅上坐下,看向凤九朗声道,“凤小姐,明天就是你和璟王的大喜之日,不知太虚先生可有入京啊?” 太虚是李元吉的字,凤九恭敬地回道,“舅舅以及两位表哥今日早晨方到,从闽州到京城路途遥远,臣女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舅舅和两位表哥便回别院休息了,多谢皇上关心。” “哦?原来如此,倒是朕失礼了,本想着他进京以后朕为他设宴揭风,没想到” “皇上言重了,舅舅乃一介布衣,怎敢劳皇上设宴。” 凤九垂眸,不敢有半点越礼,心里却将皇上骂了一万遍,皇上你是有多不要脸啊,把李家人全部逼出京城,现在还好意思说什么设宴揭风,也太假了。 “哈哈哈,听说璟王还兴师动众的请了琦王叔去主持婚礼,看来他还是十分重视凤小姐的。”君令贤笑道。 站在一旁的裴芊芊猛地握紧手心,恨恨地瞪了凤九一眼,她就没发现这个女人有什么地方值得璟王如此待她,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还是个不受宠且毫无助力的废柴千金,凭什么受此殊荣。 凤九做害羞状,垂首道,“王爷如此爱重,臣女受之有愧。” “呵!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裴芊芊冷笑道。 “芊芊,不得无礼。”太后冷声训斥,但是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责备的意思。 裴芊芊抬着下巴,一脸轻蔑地看向凤九,“难道我说错了吗?凤小姐,你除了默默无闻以外,还会点什么吗?” 皇上笑道,“上次凤小姐说在临川的时候学过一些武功,女子当以淑德为先,会一些自保的功夫已经很不错了。” “既然如此,那凤小姐敢与本郡主一较高下吗?” “芊芊,不许胡闹!”皇上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朕知道,你小时候学过一些武功,但凤小姐并没有受过专人指点,就算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其实裴芊芊也知道自己的武功有几斤几两,小时候父亲的确请师傅教过她一些武功,但是武功这种东西是要靠天赋的,她自知不是学武的奇才,对武功更是没有半点兴趣,之所以想挑战凤九,一来她敢肯定凤九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至少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不敢把她怎么样,二来,她觉得凤九所谓的学过一招半式,恐怕撒谎的成分更大一些,一个被送出府外,还是送到临川那种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会有人教她这些东西吗? 不过皇上都这样说了,裴芊芊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含恨瞪着凤九,无声地看着她嘴角那状似无意掀起的轻蔑和讽刺的笑容。 然后太后又问了一些关于为妻之道的话,凤九都一一答了,无论她问什么,凤九总能巧妙的应付过去,就凭这份淡定和从容,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最后太后和皇上估计都觉得太无聊了,也就懒得再问了,太后命人送凤九出宫,裴芊芊一边为太后捏肩,一边娇笑道,“姑母,那侄女也回去了,明日再来看您。” 所以,凤九刚走进御花园,裴芊芊就从后面追了上来,看了一眼为凤九引路的宫女,裴芊芊淡淡吩咐道,“你们都下去,本郡主送凤小姐出宫。” 宫女们自然不敢违逆她的意思,纷纷福身离开,待宫女们走远,裴芊芊才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打量起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闺阁少女。一身水蓝色如意云纹凤尾裙,头上插着一支样式普通的同色翡翠雕花金步摇,这样简单的装扮虽然没有失礼,但是却与精心装扮完全沾不上边,最多给人的感觉是,这位小姐中规中矩,还算是个正常人。但是尽管如此,对于从小就娇生惯养的芊芊郡主来说,也足以让她轻视了。 走到一侧的汉白玉石桌前坐下,裴芊芊看着自己如玉般的纤纤细指,娇声道,“凤九,你说你的命怎么会那么好呢?被萧王退了婚竟然还能指给璟王,说实话,我都替璟王叫屈,那么好的一个男人,竟然娶了你这么个女人,真是可惜啊。” 凤九笑了笑,也不气恼,走到裴芊芊对面坐下,“魏太子妃是不是管的太多了,就算同情心泛滥也没必要同情两个与你不相干的人,璟王自己都没觉得委屈,你瞎委屈什么?有那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做才能挽住魏太子的心,何必在这里庸人自扰。” 成亲五六年,竟然连个孩子都没有,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可是犯了七出之罪的,这些年要不是看在太后和皇上的面子上,魏太子恐怕早就将她扫地出门了,一个心里总是藏着别的男人的女人,试问哪个丈夫能够容忍至此? “本郡主如何用不着你操心!凤九,你以为璟王真会看上你?要不是皇上表哥赐婚,璟王怎么可能会娶你这样的女人!” “如此,凤九确实应该感谢皇上。”凤九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淡笑道,“对了,魏太子妃一直操心别人的事,是不是也该操心操心自己的事?” “什么意思?” “你让冯姨娘假借贵女之名住到丞相府这件事,要是让皇上和太后知道,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凤九慢声笑道,“冯姨娘是南疆人,而我父亲是当朝丞相,你说皇上会不会以为你已经倒戈南疆,故意安插眼线到一品大员的府上,以备不时之用?” 裴芊芊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凤九,她怎么知道?冯姨娘的身份有据可查,做的可谓是滴水不漏,凤九怎么可能知道她是南疆人,一定是她在诓自己!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冯姨娘,本郡主不认识!” “你可以不承认,等冯姨娘揭了面具你就知道她是谁了。不过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把她怎么样的。我还有事,就不陪魏太子妃说话了,告辞。” “凤九,你给本宫站住!” 裴芊芊低咒一声,猛然从头上拨下一支金钗,眼底淬满寒意,只听嗖的一声,那尖锐的利器就像长了眼睛一般,直直的向凤九的后背射去。凤九眼色一沉,一个凌空玄步猛然退到一边,右手在极短的时间内精准的抓住‘箭尾’,冷声道,“魏太子妃,上次在萧王的婚礼上,丢脸还没丢够吗?” 裴芊芊咬着牙,上次的事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耻辱,没想到这个贱人竟然揭她伤疤,她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不可!可是这个女人如此诡异的步伐以及矫健的身手,即使她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凤九确实技高一筹!刚才她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而且料想这么短的距离,一般人连闪躲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接住珠钗了,看来这个女人是深藏不露啊! 将金钗扔到她面前,凤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冷地说道,“若再有下次,这个东西怎么来的就将怎么回去!” 裴芊芊怒目可瞪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愤恨地咬着樱唇,本想着在皇宫里就把她解决了,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深藏不露,而自己的武功几斤几两她是知道的,如果再闹下去,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看来要加派人手了,否则很难除掉这个女人! “啪——啪——” 刚出御花园,行经一处假山,一个高大的身影便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君莫萧一身绛紫色团福锦袍,脚登黑色金边云卷靴,一边踱步一边不忘鼓掌,表情匮乏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冷笑,“凤九,你骗了本王,你不仅会医术还会武功,没想到还挺能装啊,明明是个练家子,却还装出一副很平庸的样子,怎么,本王的萧王妃之位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原本打算去太后那里请安,走到宫门口才得知太后正在召见凤九,联想到明日就是凤九的大婚之日,原本好心情的萧王殿下竟然莫名的烦燥起来,想着今天也不是必须请安的日子,于是便去了御花园准备散散心,没想到竟然让他撞见了刚才的一幕,虽然听不清那两个女人在说什么,但是凤九那惊人的身手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而凤九,本来心情就很不爽,刚应付完裴芊芊那个脑子不正常的女人,心情还没有完全恢复,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一个自大狂的男人,这景致别样的皇家园林不是让她解闷的,是让她添堵的。 当然,她也不介意自己的某些方面被别人发现,适当的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能力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不是吗? “萧王殿下搞错了,怎么偷人的是你,喊捉贼的还是你。” 君莫萧一愣,片刻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说、什、么?” 对于从小到大就备受人追捧的萧王来说,还从没被人如此的对待过,关键这个人还是他不要的女人,简直岂有此理! 凤九懒得跟他废话,说得粗俗一点就是老娘没那个心情,正准备越过他离开,结果身体却猛然被人用力一推,一阵男性荷尔蒙顿时扑面而来,君莫萧咬牙道,“凤九,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竟敢这么跟本王说话,难道你真以为自己会点武功就万事大吉了吗?” 有了上次的教训,再加上知道她的武功不差,君莫萧这次可谓是毫不怜香惜玉的,几乎用尽了所用力气,以防面前的女人又使出什么新花样。 身体抵在假山上,凤九脸色一沉,淡声道,“萧王殿下,请你放开我。” “本王要是不放呢?凤九,难不成你敢对本王动手?” “为什么不敢?” 几乎是立刻,凤九一个转身便与某人换了个位置,只听君莫萧闷哼一声,似乎是身体撞到了岩石的尖角,紧接着两枚银针一左一右刺向他的手腕,君莫萧甚至连发怒的时间都没有,人就已经栽倒了在地上。凤九拍了拍手心,整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袖,又在某人的哑穴上刺了一下,然后才心情大好地从假山后面踱步而去。 第105章 凤九大婚 “王爷,凤小姐已经出宫了。” 平素简约雅致的书房里,因明天便是大喜的日子而平添了许多喜气,红烛高升,烫金喜字,与男子身上的素色衣衫形成鲜明的对比。男子坐在书案后,笔下是一幅江山秀丽的风景图,听见卫大的禀报后,笔尖略微顿了顿,然后才缓慢而又轻松地落下最后一笔,淡声道,“派去的人都到位了吗?” “卫三派人来传信,说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不过凤小姐在宫里遇到了一些麻烦事,卫三不敢擅自行动,所幸凤小姐武功过人,都自己解决了。” 卫大将凤九在御花园和裴芊芊以及萧王的事都大致说了一遍,只换来君彦卿淡淡的冷笑,“阿九想找人出气就让她自己玩儿,只不过别出什么岔子,否则你们知道后果。”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无端的让人心生寒意,卫大看了一眼主子那称得上云淡风轻的表情,连连点头道,“属下们不敢!” “不敢就好,去。” 离开书房,卫大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又转身看了着书房,忍不住撇嘴,王爷已经有六七年没有这样‘威胁’过他们了,看来从今以后他们这些人除了听王爷的话,王妃的话更要上心才是。 看着卫大小心离开的模样,秦煜翻了个白眼,王妃的武功他可是见识过的,一般人很难是她的对手,王爷未免也太小提大做了。 只是,还没等他吐槽完,书案后再次响起轻飘飘的嗓音,“听说太虚先生已经入京,你安排几人去李府守着,本王不希望明天的婚礼出现任何问题。” “是!”?看来背后果然不能质疑某人,特别是……王爷这是公报私仇吗? 出了皇宫,依然是之前那辆马车,看着暮霭沉沉的天空,才发现竟然在皇宫里耽误了大半天时间。珏儿将软枕放到凤九身后,好让她稍微舒服一些,“小姐想必是累了,就将就着休息一会儿。” 她们这些丫头是没有资格去太后的寝殿的,只能留在宫门口等候,所以对于里面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只知道小姐在宫里待了大半日,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凤九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回想起在宫里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每个人都很奇怪,好像都有自己的私心,但是表面上又风平浪静,特别是太后和皇上,明明是亲母子,看似母慈子孝却又让人感觉生分的很。而且太后常长在凤凰山礼佛,在外人看来,太后一定是个吃斋念佛为国祈福的好母亲,但是佛堂可不比皇宫,清寒凄苦不说,还需要时长跪经,况且裴芊芊刚才还说太后身体多有不适,一个养尊处优的后妃,真的会那么诚心念佛吗? “糟了!”凤九猛然睁开眼睛,把珠儿吓了一跳,“小姐怎么了?” 紧接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马儿似乎受到惊吓,长嘶一声,太监努力控制马儿的情绪,但是马车还是向后侧翻了一下,把太监狠狠的甩了出去。 马车里,三人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凤九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一人倒了一粒药丸服下,才皱眉道,“有人事先洒了软筋散,看来在此处埋伏已久。”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皇城脚下拦皇家马车。” 珠儿愤愤不平地想掀帘子,结果被珏儿一把按住,看向凤九问道,“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凤九无声的笑了笑,似乎每次从宫里出来都不太平呢,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和皇权相冲了。只是不容她考虑,外面就传来一阵放肆的狂笑,“里面的人是自己出来,还是爷让人抬你们出来?” 那人刚说完,四周便传来一阵猥琐的笑声,珠儿气的小脸通红,恨不得冲出去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凤九也不生气,轻声笑道,“不要着急,会有人替咱们收拾他们的,再等等。” 珠儿眼睛一亮,“小姐的意思是,外面除了他们还有我们的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璟王府的暗卫就在这附近。” “还不出来!看来有人是不怕死了!太好了,爷就喜欢硬骨头!”那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再次狂妄地叫嚣着。 说完,从后背取出一支利箭,然后用力将弓箭拉到最大极限,只听嗖的一声,羽箭如猛兽般带着势如破竹之势破空而来,珠儿和珏儿一边一个挡在凤九身侧,紧张地听着那临近的风声,“小姐小心!” 只是,砰地一声巨响,那支羽箭在即将到达车身旁应声而落,再然后,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依然如此。男子似乎失去了耐心,看了看四周空寂的街道,一时竟然连对方确切的位置都找不到,简直是奇耻大辱! “的,有种出来,躲起来算怎么回事!” 只是,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略显刺耳的回声,男子大怒,大手一挥,手下所有人都拉起了弓箭,直直地对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马车。 “再不出来,老子就射了!” “哈哈哈哈。”不远处的房顶上,卓尘风一身黑色劲装斜躺在屋檐上,仿佛与夜色浑然一体,尽管天气寒冷,但手里依然摇着扇子,俊美的脸上滑过一丝讥笑,“本公子在逗你玩儿呢,不要生气嘛,本公子听人说你蠢的连你爹都不要你了,本来想试探试探的,没想到你还真的这么蠢,连人都找不到,还敢妄称自己是双刹帮的帮主,真是给江湖人丢脸啊。” 要论卓公子的过人之处,恐怕除了风流之外要属他骂人的本事了,而且他骂人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还带着一副欠揍的表情,一般定力差的人,就算不被他气死也会被气吐血。 那男子原本就长相丑陋,脸上还有几道狰狞的疤痕,此时被人嘲笑更是面目可憎,恼羞成怒地瞪着不远处的男子,破口大骂道,“原来是你!卓尘风,没想到你堂堂国舅不当,竟然当起了璟王府的狗!” 被人如此谩骂,卓尘风就像没听见一样,反而笑的更加得意,“那也比某些小人借用别人的名讳要强,双刹帮,这个名字真不怎么样,想借用玄刹帮的名头,也要有响当当的实力才行,不然的话,就算本公子不收拾你,玄刹帮的人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轻轻挥了挥手,不知从何处,一支羽箭凌空而降,直直地射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甚至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一头栽在了地上,更要命的是,那人的身体竟诡异的扭曲了几下才彻底断气。 卓尘风撩着额前的碎发,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毫无正形地笑道,“这种垃圾也敢充当死士,啧啧啧,现在江湖上对死士的要求都这么低了吗?” “你”刀疤男怒不可遏地指着房顶上的男子,连说好几个你字,“卓尘风,有种你下来单打独斗!” 其他人也被卓尘风的这翻话激怒了,这是看不起他们吗?其中一人扬言道,“老大,不要跟他啰嗦,属下这就要了里面人的命!” 说完便准备开弓放箭,只不过还没等他将箭拉开,不知从何处又飞来一支利箭,直直地扎在那人的心口窝。 卓尘风转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用那张十分欠揍的脸笑道,“本公子才不屑跟你们这群糙人动手,看你们的长相都吃不下去饭。好了,不跟你们玩儿了,本公子来就是想问问,收买你们的人到底是谁?说了本公子或许还能让你们少受点罪,否则” 看着卓尘风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刀疤男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嘴硬道,“就凭你也想抓住本帮主,也不照照镜子!兄弟们,准备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马车周围二十几个黑衣人一同开弓、搭箭,只不过下一秒,无数支羽箭从四面八方纷涌而至,每一支都恰到好处地射在黑衣人身上,而且位置竟出奇的一致,更奇妙的是这些人死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要不是那浓浓的血腥味儿,很难让人相信刚才发生过一次恶战。 刀疤男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再看那边房顶上姿态悠闲的男子,咆哮道,“卓、尘、风!” “怎么样,双杀帮现在就剩你这么个光杆司令,是不是很好玩儿?现在可以告诉本公子是谁指使你做了吗?否则你们双杀帮可就要灭绝了。” “卓尘风,老子跟你没完!” “其实你不说也没关系,本公子知道幕后指使的人是谁,跟你耗这么长时间不过是为了等她自投罗网罢了,本公子猜她就快到了,你现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后果只有一个。” 刀疤男一怔,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趁卓尘风欣赏夜空美景之际,一个纵身打算逃跑,只不过还没等他跳起来,一支羽箭便穿膛而过,刀疤男瞪大眼睛看着胸前的箭尖,竟然到死都没发现射箭的人到底在哪,真是死不瞑目啊! 卓尘风潇洒地从房顶上跳下来,走到马车前行礼道,“凤小姐,听够了吗?” 一只素手掀起车帘,露出一张清丽的容颜,凤九扫了一眼地上死状各异的黑衣人,淡笑道,“卓公子辛苦了,多亏公子来得及时,否则凤九今日恐怕无法全身而退。” 卓尘风眨着一双桃花眼笑道,“凤小姐过谦了,谁不知道凤小姐武功过人,尘风不过是来凑热闹罢了。王爷说,明天的婚礼不能有任何闪失,尘风这就派人送您回府。” 上次在清和轩,他可是在这位小姐身上吃过暗亏的,鬼才信她不能脱身。凤九说了句有劳便不在多说,很快有轻功一流的暗卫驾起马车朝丞相府走去,待马车刚离开不久,从另一条街道走来一群黑衣人,为首的是一名女子,以黑纱遮面,不过从那双满含冷意的眼眸不难看出,她是带着杀意而来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人呢?”看着地上横尸遍野的死士,黑衣女子杏目圆瞪,愤恨地瞪着身后的随从。 那随从刚想开口,只听嗖的一声,那人顿时被人一箭射穿,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的人吓了一跳,女子忍不住尖叫一声,顿时躲到侍女身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黑衣女子恼羞成怒地将侍女一把推开,怒骂道,“一群废物!” 满含杀气的眼眸看向四周,黑衣女子继续骂道,“还不出来吗?有胆做没胆承认吗?”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众人头顶一越而过,轻飘飘的落到女子面前,男子掌风一挥,顿时将女子脸上的面纱吹了出去,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娇颜。卓尘风大笑道,“本公子当然敢做敢当,不像某些人,吓的差点尿裤子,本公子最讨厌那些胆小怕死还不知死活的女人。” “原来是你!”裴芊芊尖叫一声,气极败坏地看着眼前一脸纨绔的俊美男子,不屑地冷哼一声,“卓尘风,你竟敢屡屡坏我的好事,难不成有皇后娘娘替你撑腰,你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吗?” 卓尘风摇着扇子,毫无正形的笑道,“不要扯一些不相干的人,我知道有人替你撑腰,但是你敢让魏玄祁知道吗?” “你以为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能把我怎么样?他自己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自己心里清楚!” 裴芊芊双目赤红,一想到魏玄祁背着自己和南疆王的妃嫔搞在一起,胃里就无比的恶心,这样看来,她做的一切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卓尘风顿时来了兴趣,一脸贼笑道,“他也做过见不得人的事?什么事啊,说来听听。” 谁不知道卓公子风流成性,对正事无感的他,对别人犄角旮旯里的私事特别爱打听,比如裕王,明明成亲数载,府上住着好几个娇滴滴的美妾,但就是生不出孩子,再比如萧王,虽然娶了三个王妃,但是也没听说他特别宠爱谁,而且他和裕王走的如此之近,是不是被掰弯了之类的。 裴芊芊脸色阴沉地瞪着他,冷笑道,“卓尘风,我不想跟你绕圈子,凤九在哪?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是啊,那又怎样。本公子也不想跟你啰嗦,有人让我告诉你,别给自己找麻烦,否则下次就跟他们一样。”卓尘风踢了踢身旁死相丑陋的黑衣人,淡淡说道。 “你!不可能,彦卿不会这样对我!” “不信你大可以试试,本公子只想奉劝你一句,别不自量力!” 见他说的如此笃定,裴芊芊失魂落魄地向后倒退几步,突然大笑道,“卓尘风,你还好意警告本郡主,你以为这样本郡主就会放手吗?明天就是璟王府大喜的日子,我猜皇上表哥一定会非常高兴,他如此宠爱娴贵妃,一定会把高兴的事与她分享,你说明天晚上表哥会不会临幸她?哈哈哈哈。” 一瞬间,空气仿佛冰冻了一般,令人不寒而栗,果然,刚才还嬉皮笑脸的某人脸色顿时变的十分难看,眉毛动了动,身影如鬼魅般咻地一下便来到了女子面前,一把捏住她纤细的脖子,咬牙道,“刚才本公子说的话难道你忘了?本公子最讨厌不自量力的女人!皇上的事,也是你一个南疆太子妃可以随意揣测的吗?” 女子被拎离地面,因呼吸困难而脸色涨的通红,身后的随从见主子有危险纷纷拨刀准备冲过来,只是还没等他们近身,就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利箭一下子刺穿。 卓尘风脸色阴沉地看着面目狰狞的女子,手上的力量不断加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子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直到裴芊芊真的快不行了才一把松开手,然后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手帕一根根地擦拭着手指,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不断咳嗽的女子,冷声道,“刚才的话你大可以不听,只不过,下次本公子不会再让你有喘气的机会!” 看着潇洒离去的身影,裴芊芊双目圆睁,咒骂道,“卓尘风,你不得好死,这辈子你都休想和那个贱人在一起!”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凤九就被人从床上拉起来沐浴更衣,香喷喷的花瓣澡令整个内室芳香扑鼻,就连提早准备的大红色亵衣也被丫头们事先做了熏香。老夫人亲自带了几位年长的嬷嬷来到清和轩,拒说这几位是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曾经给过好几位公主以及皇妃出嫁的时候梳过妆,因此,莫说在贵族之间,就是在宫里也是颇有几分颜面的,没想到老夫人竟有本事将这几位请过来,实在是难得的很。 “九儿,这几位是王爷专门从宫里请来为你梳妆的老嬷嬷,还不快过来见礼。”即便是身为一品诰命夫人的老太太,在面对从宫里出来的哪怕是末流宫女也要给几分面子,更别说是这几位掌事的老嬷嬷了。 “凤九见过几位嬷嬷,今日就有劳嬷嬷了。” 见凤九正要行礼,为首的一位白发老嬷嬷忙上前扶住她,连说几句不敢,“凤小姐真是折煞老奴了,王爷对咱们几位都有救命之恩,今日小姐嫁进璟王府便是王爷的王妃,老奴应该给凤小姐见礼才是。” 说完,也不等凤九阻止,后退几步齐身跪地道,“奴婢们给凤小姐请安。” 凤九忙让人将几位老嬷嬷扶起来,依然是刚才那位嬷嬷开口,“老奴夫家姓王,这位是吴嬷嬷,这位是沈嬷嬷,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请容奴婢们给凤小姐梳妆。” “有劳。” 老夫人坐在一旁,满意地看着几位嬷嬷忙碌的身影,心里暗暗想着,还是璟王府想的周到啊。原本她还打算像灵儿出嫁的时候一样,请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媒婆过来梳妆便罢了,没想到璟王府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倒省了她不少事,只是今天之后,灵儿恐怕又要闹一阵子脾气了。 不过这事也怨不得她,当初两姐妹同时被赐婚给京城里最有名望的两位王爷,只不过一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萧王,一位是人人避之如蛇蝎的璟王,曾经让她一度以为灵儿才是最有福气的那个,将来注定命运不凡,可是现在看来,当初的判断似乎有失偏颇,瞧瞧灵儿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到手的萧王妃头衔竟然也能弄丢了,真真是没有半点本事。 再看眼前这位端庄沉静的少女,凡事不论长短,不强出头,不与人针锋相对,且给一种与事无争的泰然之气,却能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需要抓住什么,这一点可比凤灵要强上百倍,单单从璟王对她的态度就不难看出,他日九儿想在璟王府立足,简直是易如反掌。 “小姐真漂亮,再配上那身冰蚕蜀锦的凤凤凰嫁衣,真真是美若天仙呢。” 最受贵妇们喜爱却又望而止步的惊鹄髻,绾起来十分繁琐又复杂,但在吴嬷嬷的手下仿佛行云流水般简单轻巧,待吴嬷嬷绾好最后一束发丝,沈嬷嬷又不知从何处弄来的晶莹玉兰花珠贴到凤九的眉眼之间,让整个人又多了几分灵气,站在一旁打下手的丫头们眼底顿时滑过一丝惊艳,忍不住惊叹,小姐真是太美了,比二小姐根本不差什么,反而多了几份雍容和大气之美,真不知道京城里的那些人是什么眼光,她们小姐才应该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女。 为首的王嬷嬷也十分满意,从手饰盒里取出一支红宝石雕花金步摇插到凤九的发髻上,不停地点头赞道,“凤小姐不愧是李夫人所出,当年李夫人未出嫁之前,那也是名动京城的大美女,如今在看凤小姐,当真有李夫人当年的风采。” 看着镜子里翩然若仙的少女,凤九的眼底也滑过一丝惊艳,“王嬷嬷过誉了,凤九怎敢与先母相比,先母之风采,凤九望尘莫及。” 如此淡定从容不骄不躁,才是大家闺秀应有的品格,这位凤小姐虽说出自相府,却比宫里的大多数公主更像是一个贵女,王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看向老夫人道,“凤小姐如此知书达礼,老太君真是教女有方啊。” 老夫人感觉面上很有光,十分满意凤九的打扮,说了句嬷嬷辛苦,然后唤人捧来大红色凤凰嫁衣为凤九换上,当凤九被丫头们从屏风后扶出来的时候,即便是阅美女无数的三位嬷嬷也忍不住惊叹,“真真是美艳不可方物,王爷真是好福气啊。” 王嬷嬷笑道,“既然都准备妥当了,那老奴就先告退了,老奴还要去璟王府复命。” 老夫人使了个眼色,柳嬷嬷忙从腰间取出三枚荷包塞进嬷嬷们手里,老夫人笑道,“既然嬷嬷要去璟王府复命,那老身也不便挽留,只这喜钱可一定要收下。” “如此,老奴却之不恭了,多谢老太君和凤小姐。” 送走三位嬷嬷,又命人端了一些点心上来,等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辰时初了,老夫人道,“九儿,趁花轿还没来,先吃些东西垫垫,否则等上了花轿,今天就没有机会再吃东西了。” 璟王府的花轿比预料中来得要早,当长长的迎亲队伍出现在丞相府门口时,最让百姓们兴奋的不是京城有名的武狮团的表演,也不是传说中锣鼓喧天唢呐相伴的师唱团,而是那位有着天下第一美男称号位居一品的俊美王爷,以及跟在他身后,抬着好几大箱赏银的家丁们,如此豪横的大手笔,可谓是空前绝后啊。 君彦卿一身大红色新郎喜服,面带笑容温雅有礼,与平时穿素色衣衫时的模样截然不同,但又不会让人感觉十分扎眼,反而有一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感,恐怕用妖孽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 同时,让百姓们一饱眼福的还有站在门口的两位年轻公子,一位如玉般风姿独秀,一位如水般洒脱翩然,待君彦卿走到两人面前,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忍不住赞道,“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啊,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李铭昱笑道,“没想到多年不见,王爷依旧英姿不凡。” “李兄客气,本王怎么能比得上李兄的风度翩翩。”君彦卿淡笑一声,可没打算忽略李铭昱话里的揶揄。 李家退出朝堂不过数十年,离京时李家两兄弟也已经记事,当年在京城的时候,李铭昱和君彦卿因年龄相仿且两人都酷爱武学,所以曾在一起玩耍过,算起来还是有些交情的,而李铭博比李铭昱要小一些,虽然和君彦卿没什么交情,但是因着哥哥的关系,对这位当时名满京城的少年将军也算是熟悉的。再加上,后来两家同时被当今忌惮和打压,因此,颇有点同病相怜之感。 凤清由和李元吉匆匆过来准备见礼,君彦卿挥手,“今日是本王和阿九大喜的日子,礼数就免了。” 两人也好作罢,凤清由道,“王爷来的比预想的要早,九儿那里虽然已经准备妥当,但还需要拜别了夫人的牌位才能随王爷一道出府。” 看着凤清由脸上那略带讨好的笑容,再联想到早早香消玉殒的亲妹妹,李元吉眼底闪过一丝灰暗,“九儿年纪尚轻,很多事情可能无法让王爷满意,希望王爷日后能多多包容她,好好对待她。” “太虚先生多虑了,阿九很好。” 至少在他看来,凤九要比大多数的女子好的多,无论是她从容淡定的性格,还是为人处世的稳重,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凤九比他还要坚决果断,哪里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倒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 李元吉眼底一亮,看来璟王对九儿的评价很不一般呢,看来,虽然离皇上赐婚仅两个多月,这两个人相处还是十分融洽的。 一路被引到花厅,也就一盏茶的时间,门外便响起了唢呐声,紧接着凤九被人扶着走进花厅,虽然面容被盖头遮住,但是从那身如水云般碧波荡漾的凤凰嫁衣不难看出,她定是精心妆扮过的,盖头底下绝对是一张令人惊艳的绝美容颜。 而凤九也有些恍惚,前世她也曾幻想过自己出嫁时的场景,穿着一身圣洁的婚纱或是喜庆的旗袍,在浩浩荡荡的车队护送下到达某个酒店,然后宴请宾客畅饮通宵,再不然,也许自己不会选择举办婚礼,和喜欢的人一起旅游完婚,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但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书上所描写的那样,像古代女子那般盖着红盖头,在仆婢成群簇拥下,被人抬着轿子去另一个府邸。 凤九的思绪飞的很远,即使盖着盖头,也能明显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在盯着她,还有那熟悉的隐约带着淡淡的药香味,是属于君彦卿身上独有的味道。 “阿九,本王来接你回家。” 他说的是回家,而不是回府,不知为什么,凤九心里竟莫名的晃动了一下,这让一向自认为心性不错的她,竟有些无所适从。是因为他悦耳的嗓音吗?还是因为这么多年来,虽然在血缘关系上有着至亲的亲人,却始终没有一处可以安放心灵的地方? “这还没看见脸呢,王爷的眼睛都看直了。” 在场看热闹的人非常多,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立刻引起全场人的哄笑。君彦卿似乎犹然未知,脸不红气不喘地点头笑道,“阿九是本王的王妃,看直了又有何妨。” 虽然君彦卿也有过年少轻狂纵马扬鞭的时候,但是那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了,自从他大病以后,京城里别说是百姓,就算是皇亲贵族都很少能见到他的本人,直到赐婚,这位从不出门的一品王爷,才渐渐在京城里走动,大家才发现六年不见,这位曾经张扬疏阔的少年将军已然变成了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但是这句话显然和他翩翩公子的形象不相符,于是众人又忍不住感叹,或许璟王只是表面上转了性子,实际上内心依然是狂放不羁的! 第106章 不觉得别扭吗 按照大禹的风俗,新娘子应该由娘家兄弟背上花轿,娘家若无兄弟,则应由本家兄弟代劳。但是与所有人不同的是,凤九出嫁的时候脚上套的是一双特制的金丝鸳鸯鞋套,然后由新郎亲自扶上花轿的,虽然于礼不符,但是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规矩是皇家定的,璟王又是皇族中人,况且他自己都不在意,别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多谢。”凤九坐进花轿,透过盖头望向那道朦胧的身影,他是会读心术吗?知道她不想让赵氏的儿子背她?且不说凤轩会不会真心实意背她,就愿他愿意,她也不会让妾室的儿子背她出嫁,因为他还不配。 本以为他不会多说什么,谁知君彦卿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倾身到她面前,小声道,“可惜本王抱不动阿九,否则,凤家的灰尘,本王不会让阿九带走分毫。” 凤九忍不住扯唇,这是有多嫌弃凤家啊不过,她喜欢,有个同仇敌忾的伴侣,总比在思想上有分歧的强,虽然她对凤家也只是不喜欢而已,但想必他也是和她一样的。 “王爷是想说我太胖了吗?”凤九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眼前却浮现君彦卿抱她时的情景,脸上不由的一阵发烫,她这是怎么了? 君彦卿轻笑,声音低沉悦耳,“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本王倒希望阿九再胖一点,前一阵子陈管家请了好几个厨子进府,说是特意为王妃准备的,希望能令阿九满意。” “” 花轿在喧闹声中抬进璟王府,前来迎接的除了文武百官以外,还有负责主持婚礼的老琦王,以及并不在邀请之列的当今圣上,这让原本就风光无限的丞相府,一时之间更是挣足了颜面。 看见突然出现的皇上,君彦卿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温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随及淡声道,“皇上驾临,微臣未曾远迎,实在是罪不可恕。” 君令贤一身明黄龙袍,即使隔着盖头,凤九也能感受到那身为九五至尊的威严以及高不可攀的气场,君令贤朗声大笑,“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朕怎能不来?怎么说你与凤小姐的姻缘也是朕牵的红线,理当见证才是,既然今天是琦王叔主持婚礼,大家都不要太拘着了,听琦王叔的安排,哈哈哈。” “皇上所言极是。”百官不忘拍皇上的马屁,悄声低语说皇上是圣君云云。琦王也笑道,“既然如此,众位还是随本王去观礼,再不请新娘子进门,璟王的眼睛恐怕都要瞪直了。” 众人忍不住哄笑,齐齐看向那位仿佛立身于人世间却不染纤尘的绝美男子,虽然明知这个时候璟王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但是他们还是不敢太过放肆,心知在场的人中恐怕也就只有琦王敢拿他开玩笑了。 于是一众人在老王爷的陪同下坐进了观礼席,皇上坐在老王爷身侧,脸上始终带着满意的笑容,似乎打心眼里替璟王高兴,如果能忽略掉那双时不时眯起的眼睛的话。 婚礼出乎意料的顺利,想必在这方面璟王府应该没少费心思。在众人交杯换盏之间,一对新人携手走进花厅,坐在首位上的老琦王笑逐颜开地捋着花白的胡子,对着一旁的司仪管事点点头。 管事高呼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其实从接到皇上赐婚圣旨的那一刻开始,凤九就预料到了未来和璟王的婚礼以及婚后的生活可能会出现的种种问题,毕竟,一位是高高在上的超一品世袭王爷,一个却是被相府遗弃多年且毫无半点名声的闺阁少女,而且还是被萧王退了婚的,她和君彦卿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如此之多,就注定他们两个不可能相安无事顺顺利利的完婚。直到婚礼进行到现在,凤九还有些恍然,觉得这一切似乎顺利的有些反常。 果不其然,就在司仪管事准备喊夫妻对拜的时候,观众席上突然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大笑,“本皇子听说凤家大小姐当初是因为德行有亏才被萧王退了婚的,没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璟王爷却要娶这么一位声名狼藉的女子为妃,难不成是因为璟王出事后,这京城的大家闺秀无人敢嫁了吗?” 许是因为这突兀的笑声以及放肆的嘲讽,花厅里顿时变的鸦雀无声,就连门口喧闹的唢呐声也戛然而止,场面一时变的有些尴尬,众人齐齐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只发现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有病在身一直闲居在驿馆养病的金沙五皇子特木勒,看这口齿,想必是病好了一些,只不过,这脑子似乎还是没什么长进,难不成他以为羞辱璟王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君彦卿定定地望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甚至还夹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他们可不认为璟王是个好脾气到认人羞辱的大善人,相反的,那嘴角似笑非笑弧度,却让人无端地脊背发凉。 特木勒迎着他的视线,原本还得意忘形的笑脸在他无声的注视下一点点消沉,身体也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退,拔高声音道,“难道本皇子说错了吗?璟王能娶到除了凤小姐以外的名门闺秀?” 坐在对面的卓尘风忍不住抚额,他奶奶的,这个傻子怎么突然冒出来的,他不是一直在驿馆里发疯吗?是哪个畜生放他进来的,他四处设卡防止居心不良的人混入,倒是忘了前来参礼的使臣,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感爱到某人投来的疑惑视线,如泰山般压在自己英俊的脑门上,卓尘风摸了摸鼻子表示自己很无辜。 卓老国丈猛地咳了一声,向来严肃的老脸上阴的能低出水来,毫不留情地说道,“五皇子是记性太差还是脑子不好使?上次萧王的婚宴上老臣就说过,凤家大小姐并非一无是处,赏花宴上舒太妃更是对她赞赏有佳,而且太后也说过,萧王和凤小姐解除婚约乃是八字不合,并非是凤小姐的德行问题,五皇子现在想起来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忍不住点头暗暗发笑,卓老国丈向来严肃刻板,京城里谁不知道卓老最忌恨无端挑事的人,想和他叫板就必须做好被打脸的准备,再说,萧王婚宴时的场景确实还历历在目,当时凤小姐还曾用金沙语对五皇子说了句什么话,虽然他们不知道那句话的意思,但是想到当时五皇子的表情,必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被人如此侮辱,特木勒脸色极为难看,刚想反驳,身后与他一同前来的使臣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特木勒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使臣一眼,那人弯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特木勒这才冷哼一声作罢。 司马瑜看向场中的一对新人,目光在凤九身上打量了片刻,薄唇极不可见的勾了勾,如此沉得住气,这位凤小姐果然不同凡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司马瑜看向身旁的魏太子,见他正和自己一样打量凤九,举杯笑道,“魏太子,太子妃今日没来吗?” 魏玄祁只是抬了抬酒杯,连个眼神都不愿给他,径自饮尽杯中酒。司马瑜也不在意,兀自笑了笑,他们都是男人,而且都是皇子,自然明白彼此的心情和底线,对于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这样的场合自然是不能带出来丢人现眼的。 其实司马瑜不知道的是,魏玄祁不是不想带裴芊芊过来,能给璟王的婚礼制造点麻烦,即便是搭上自己的脸面,他也是乐得其见的。可是昨天晚上他去找那个女人,却发现她并不在房中,直到天亮都没回来,这个贱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样,看来真是活腻了! 终于,在卓老国丈的威严注视下无人敢再说三道四,婚礼顺利进行,当司仪管事喊出那句‘礼成,送入洞房’时,整个璟王府再一次陷入欢天喜地的喧闹声中 藤春阁。 象征着白头偕老的一百零八支红烛将整个内室照的灯火通明,张嬷嬷又亲自检查了需要准备的东西是否妥贴之后,才带领一众丫头婆子们退出了内殿,转而到了外殿侍候。 “王爷。” 不多时,藤春阁的房门被人打开,珠儿等几个丫头含笑福身,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就连张嬷嬷平素刻板的脸上也少许地露出一丝平和,弯身恭敬地说道,“王爷,喜称和喜酒已经准备好了,王爷若没别的吩咐,奴才们就先告退了。” 没有得到回复,张嬷嬷知道王爷这是同意了,于是带着一众仆婢退出了殿外,将空间留给一对新人。看着重新合上的房门,君彦卿无声地笑了笑,走到一旁的桌案前坐下,视线打量了一翻重新布置后的寝殿,最后才将目光落到床上一身红衣的女子身上。 冰蚕蜀锦的凤凰嫁衣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随着她呼吸,那两只用金线勾织而成的凤凰就像复活了一般振翅欲飞,头上的鸳鸯盖头刚好遮住的她的脸颊,从他的方向只能微微地看见她尖尖洁白的下巴,如美玉般光洁无暇,她的手里始终抱着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据说苹果的寓意是保平安,她一刻都不曾离手。 凤九定定地坐在床上,知道君彦卿就坐在不远处,外面的喧嚣声也渐渐听不见了,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中,除了皇上以及几位年长的老学正以外,需要君彦卿亲自招待的其实并不多,况且,有老王爷在,即便他这位新郎早早的离场,也算不得失了礼数。 “你还好吗?” 凤九轻声询问,想要伸手扯掉眼前的障碍物,结果却被一只大手突然按住,紧接着眼前一亮,红绸如梅花般在眼前缓缓飘落,她抬头,视线刚好与他相触。此时,君彦卿已经换了一件红石榴颜色的衣衫,虽然比那件大红色的新郎喜服看起来不那么夸张,但是看惯了他的素衣装扮,还是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这个男人果然是妖孽,不论穿什么样的衣服似乎都很好看。 同样的,男人眼底也闪过一抹惊艳,即便阅人无数,心里还是给予了凤九一定的赞赏,袅袅娉婷如涟波,亭亭玉立似仙人,大概说的就是她。 凤九被他的眼神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君彦卿似是看出了她的窘意,轻声笑道,“阿九为什么会认为本王有事?” “五皇子突然出现在这里,想必是有人故意为之,想给璟王府难看,王爷心里明白就好。”看他的样子也不像难过的样子,看来是她多虑了。 将盖头捡起来放到喜称上,君彦卿淡笑道,“难道阿九不生气吗?今天的事,本王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凤九疑惑地看着他,难不成他打算对五皇子下手?就算人家是傻子,那好歹也是金沙国的傻子! “尘风说五皇子前几天已经开始说糊话了,今天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说话,应该是吃了一种丹药,这种丹药能让人短期内恢复如常,但是反噬极大,如果他真的疯了或者死了之类的话,估计金沙国的王上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他口中所说的‘正常人’有点不正常呢?看着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凤九忍不住撇嘴,王爷,你真的还是传说中的那位正人君子吗?你这么睚眦必报,内心不会觉得不安吗?好,看来是她想多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爷所说的应该是活佛丹,这种药服用后会使人精神焕发,口齿也极为伶俐,不过,这种药的药效持续时长不超过十二个时辰,一旦药性退去,五脏六腑就会陷入间歇性痉挛,而且每次的疼痛感不断加剧,间隔时间却一点点缩短,如此持续到第七日才会慢慢的减轻痛苦,复七日后疼痛消失。” “阿九不愧是名绝大师的弟子,对丹药了解的如此透彻。” 凤九浅笑,“这种药我也只是听师兄说过,但是从未见过,据说活佛丹产自西域,只有西域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才能炼制而成,但是西域明令禁止与外界通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弄到的。” 当然,她也不是真的关心对方是如何弄到手的,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绝对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至理名言。她其实比较关心的是对方是谁,又为何这般费尽心机来羞辱璟王府。 君彦卿很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将张嬷嬷提前倒好的合欢酒放到她手里,岺薄的唇弯起一丝弧度,轻笑道,“阿九,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就安心在璟王府住下便是,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扫兴,现在咱们是不是该喝交杯酒了。” 看着手里雕着龙凤呈祥的银杯,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凤九有些窘然,她以为这一步会省略,毕竟君彦卿也不是那种注重虚礼的人,毕竟和一个算不上熟的人做这样亲密的动作会有点难为情 只不过,为什么从他那张堪称完美的脸上看不到半点难为情的样子呢?而且,他竟然自始至终都在定定地看着她笑。 “呃,那个什么,你不是不能喝酒吗?”像是突然找到借口,凤九眼睛一亮,还不忘把肖大夫搬出来,“你身体需要调养,调养期最要戒酒戒腥,肖大夫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生气的。” “这个酒是肖大夫特地熬制的,里面加了雪参和当归等补品,对身体有益无害,阿九放心。” “那也不能喝凉的,现在可是寒冬腊月” “张嬷嬷已经温过了,阿九,你是在关心本王,还是害羞?” “什,什么?” 看着他意味不明地朝自己眨了下眼睛,凤九突然有种被人看笑话了的感觉。害羞?害你妹的羞,他以为她还是个十几岁什么不懂的小女孩吗?害羞,呵,亏他想的出来! “你想多了!” 凤九一脸黑线,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拎起他的手臂,然后绕过她的,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最后还不忘称赞一翻,“果然是好酒。” 看着面前女子利落地放下酒杯,再看看自己的杯子,君彦卿苦笑,阿九的性格果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恬静温雅,倒是有几分男儿的疏阔大气,这很好。 交杯酒喝完,房里陷入片刻的安静,君彦卿看着她,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阿九,你太紧张了。” “” 不等她说什么,男人高大的身体已经站起来,轻声笑道,“天色不早了,阿九还是早些休息,本王明日再来看你。” 门外,久久听不到房里的动静,珏儿珠儿珍儿等几个丫头彼此对视一眼,纷纷掩唇偷笑,因此,当房门被打开,君彦卿衣衫工整地从台阶上走下来时,三人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就听见自家姑爷平静地吩咐道,“王妃要休息了,你们几个进去伺候。” 最后还是张嬷嬷最先反应过来,一丝不苟的老脸上闪过些许无奈,“王爷不在主院休息吗?” “本王还有事要处理,你们好生照顾王妃。” 看着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院外,珠儿气冲冲地走进内室,看见自家小姐正在梳妆台前一点一点将头上的饰品取下,嘟着腮帮子不满地跺脚,“王爷是什么意思啊,哪有人成亲第一天就让新娘独守空房的。” 珏儿忙上前帮忙,看见铜镜里的小姐并没有半点受委屈的模样,也就安心了,“小姐饿了一天,不如让珍儿去准备点吃的再沐浴休息如何?” 凤九点点头,虽然睡觉前没有吃东西的习惯,但是今天却格外想吃点东西,不过刚才的那杯酒还是挺补的,肚子也没有最初的时候饿了。 “小姐不生气吗?”看着小姐若无其实的样子,珠儿干着急,小姐对王爷这样摆明了是不在乎啊,难道她就一点都不担心王爷以后纳妾吗? 透过铜镜,看向珠儿那张粉嫩的小脸,凤九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丫头未免想的太多了一点,才进门第一天就担心她拴不住王爷的心,实在是杞人忧天。其实她倒是挺感谢君彦卿的体贴,给她留足了适应的时间,连喝交杯酒都感到别扭的两人,一见面就要坦诚相对,说实话,她做不到,他也做不到,在这一方面,他们两人竟不谋而合,况且,璟王又岂会是那种受控于女色? “小姐!” “珠儿,小姐不生气不是挺好的嘛,再说,王爷以前就没纳妾以后自然也不会,王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就放心。”珏儿道。 珍儿从外殿走进来,身后跟着几名王府里的小丫头,每人手里捧着一份食盒,珍儿笑道,“小姐,这是张嬷嬷特意让小厨房准备的,说小姐一天没进食肯定饿了,还让天南海北的厨子各准备了一份,小姐尝尝看喜欢哪个。” 看着房里站着的青一色素色衣衫的六个小丫头,凤九的眼角忍不住跳了一下,难不成今天上花轿的时候,他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崇德殿。 幽深奢华的内殿里,轻纱帷幔在空中肆意地飘动着,女子长发垂腰,一身素衣站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骨瘦如柴的女子,姣美的脸颊上泛起一丝苦笑。 珍珠铺好床,走到娴贵妃身后,小声说道,“娘娘,床已经铺好了,您安歇,这么晚了,想必皇上不会再来了。” 这一年多来,皇上每天处理政务到深夜,因此娘娘每天就等到深夜,直到子时才上床休息,现在已经近丑时也不见有人来通传,想必皇上今日在璟王府喝了喜酒后直接宿在他的养居殿了呢。 娴贵妃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朝床榻走去,刚准备躺下,门外便传来一声刺耳的禀报声,“皇上驾到!” 两人面色一惊,娴贵妃猛然从床上站起来,花容尽失,“快给我更衣!” 但是她们的动作哪有皇上的脚步快,珍珠刚给她套上外装,皇上就已经来到了内殿,随之而来的还有他满身的酒气,以及与他脸上的笑容极不相趁的戾气。 来不及系腰带,娴贵妃只能上前行礼,“臣妾未及修饰容颜和着装,望皇上恕罪。” 皇上挥挥手,示意珍珠退下,珍珠担忧地看了主子一眼,圣命难违,只能听命退下。 君令贤走到娴贵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也不让她起身,就这样看着,娴贵妃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今天真是失算了。 “爱妃,自从你进宫到现在,朕好像还是第一次看你披头散发穿亵衣的样子,真真是美如璞玉啊。” 面对皇上的称赞,娴贵妃没有半点心喜,相反的,她很紧张,贝齿轻咬道,“皇上过誉了,臣妾平凡之姿,怎可与璞玉媲美,皇上是喝多了吗?” “朕没喝多!”君令贤突然暴怒,阴鸷的眼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弱女子,满含杀气地怒吼道,“今天又不是朕大婚,朕怎么会喝多!你们一个个都在看朕的笑话是吗?就连你也敢嘲笑朕,嘲笑朕!” 一想到今天在璟王府,那些大臣以及王叔夸凤九是如何如何的端庄大气秀慧娴雅,璟王又是如何如何的彬彬有礼才貌双全,皇上就怒气横生,他把凤九赐给璟王,不是为了博得别人的称赞,而是想让所有人都看看,那个废物璟王只配得上草包丑女,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凤九竟然不若传言那般无才无貌,反而是个能沉住气的,五皇子那般挑衅她都能稳住,看来这次是他失算了。 君令贤面色扭曲地瞪地上的女子,突然一把将她拎起来,双手放在她消瘦的肩头用力挤压着,似乎要将她捏碎一般。 娴贵妃疼的额头直冒冷汗,香肩似乎随时可能被皇上捏碎,咬着牙说道,“皇上多虑了,臣妾怎敢嘲笑皇上啊。” 看着娴贵妃痛苦而又无法挣扎的绝望神色,再加上这声令人销魂的惨叫,皇上竟然变态地兴奋了一下,突然将娴贵妃搂进怀里,轻声安抚道,“兰儿,是朕不好,朕不该这样对你,你进宫一年朕都不曾宠幸于你,今天朕就满足你。” 说完,就将女子一把推到床上,娴贵妃大惊失色,心知皇上一定是受了刺激失了心疯,可,女子本弱,哪里是身强体壮的男人的对手?即便她用尽全身力气,整个人却被他禁锢的动弹不得。 “皇上,不可以” 君令贤变态地勾了勾嘴角,看着女子涨红的脸颊,邪笑道,“你是朕的女人,怎么不可以?朕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 说完,便俯下身去,娴贵妃吓的瞳孔一缩,用力将皇上一把推开,许是没有防备,皇上竟被推了个趔趄,男人勃然大怒,双目赤红地看向娴贵妃,冷声道,“难道以前的传闻是真的?你心里有人?是璟王?” 第107章 王爷病了 娴贵妃吓的瞳孔一缩,用力将皇上一把推开,许是没有防备,皇上竟被推了个趔趄,男人勃然大怒,双目赤红地看向娴贵妃,冷声道,“难道以前的传闻是真的?你心里有人?是璟王?” 娴贵妃也不否认,可能是受了惊讶的原因,嘴唇泛着惨白的光泽,“臣妾只是为皇上考虑,难道皇上忘了臣妾是什么体质了吗?” 皇上神色动了动,整个人渐渐平静下来,‘至阴至寒女子,q近可伤龙体’,太医的话还犹在耳边。看着她洁白娇俏的脸颊,皇上的眼神动了动,一股莫名的措败感涌上心头,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甩袖朝后面走去,冰冷的话在暗门即将合起的时候传来,“你好自为之!” 看着双龙抢珠的暗门缓缓合上,娴贵妃瞬间跌坐在床上,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胸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流下来,刚才真是好险!她不知道这个谎言还能隐瞒多久,更不知道这个谎言还能替自己挡多少次危险,又或者哪天皇上突然发现她并非至阴至寒的体质而下令诛赵氏满门。 也好 她苦笑两声,眼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恨意,父亲为了惠妃姐姐,不惜拿她的母亲来要挟她,逼她进宫给惠妃姐姐固宠,还为了投皇上所好,将她的生辰改成子时出生,他以为皇上四处寻找至阴至寒体质的女子,是真的喜欢吗?呵,恐怕他死也想不到皇上这样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防止璟王在他之前找到这样的女子。 珍珠跑进来扶住她,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抹泪道,“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皇上差点就您就是真正的贵妃了啊。” “珍珠,我要沐浴,去准备水。”娴贵妃无力地吩咐道,一想到皇上刚才的举动,心里就觉得无比恶心。 “娘娘!” 珍珠两眼酸涨,心疼主子的同时,又为她感到生气,每次都是这样,只要皇上来过崇德殿,哪怕只坐一分钟,她也要将皇上碰过的地方擦一遍又一遍,别的宫里眼巴巴稀罕的龙气,到她这里就像污垢一样恨不得立刻除去。 她知道,娘娘心里一直藏着卓公子,可是卓公子再好,那也只是过去啊,真正能给她幸福和地位的只有皇上啊,娘娘为什么就不能现实点呢! 看着娴贵妃已经脱掉外衣,还十分嫌弃地扔的远远的,珍珠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地去准备热水了。 双龙抢珠的金钢门,就像是墙上的一幅普通的画卷,只不过是由金钢雕刻而成,若不仔细看,几乎很难发现它是通往密道的大门,尽管大门做的严丝合缝,但由于内殿过于安静,还是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琴瑟之音,以及不绝于耳的笑声。 娴贵妃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但那声音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直直地冲进她的耳朵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娴贵妃趴在痰盂上开始干呕起来 而密道之后,昏暗而又阴森的走廊里传来少年们尖细撒娇的嗓音,“皇上,皇上,您看人家这身桃红的衣服好看吗?” “皇上,人家这支发簪可是出自风华公子之手,妾身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只为博您一笑。” “皇上,怎么样?臣妾可是特意跟老大夫学的,这肩膀可舒服了一些?” 一群花枝招展的少年围在君令贤身侧,个个穿着女子的衣服,扎着女子的发式,甚至还化着女子的妆容,垂肩、倒酒、喂食,吹拉弹唱,舞技纷飞,还有几个想挤却挤不进去,站在一旁干着急的。 君令贤好不惬意地享受着一群人悉心的侍候,十分放纵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切,一曲舞毕,拍手赞道,“好好好,爱妃们跳的极好,朕重重有赏。” 一旁伺候的几人不乐意了,幽怨地看着皇上委屈道,“皇上,难道妾身侍候的不好吗?” 君令贤哈哈大笑,宠溺的说道,“当然不是,爱妃做的也很好,朕同样重重有赏。” 几人这才转悲为笑,继续仔细地伺候着。 唐公公看闹的差不多了,悄然走到皇上身侧,低语道,“皇上,母蛊醒了。” 皇上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后渐渐沉了下来,冷冷看了唐公公一眼,阴恻恻地笑道,“听说他有一段日子没有发作了,朕今天看他好的很,这母蛊也该死,偏偏要什么冬眠,现在既然醒了,也是时候让他受点罪了,你去,给它喂点东西,这样他发作的才会更厉害!” 一想到君彦卿能够顺利的和凤九完婚,心情就十分不爽,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要洞房了,一旦凤九怀了璟王的血脉,那璟王府启不是后继有人?那这些年他做的一切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吗? 唐公公点头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只是···只是奴才记得那苗巫人说过,这母蛊要以人血养着才最好,可是这人血也是极为挑剔的,以壮年为佳,虽然宫里有许多年纪尚轻的侍卫,但是奴才又害怕这事传出去,所以” 皇上低眉想了想,觉得唐公公说的有道理,他在这里的一切除了几个亲信知道以外,外界是一无所知的,万一无缘无故去抓侍卫来此,必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那启不是得不偿失? 想了想,皇上将目光放到身边的几个少年身上,那几人察觉到皇上眼底的凉意,瑟瑟的缩了缩脖子,皇上笑意更浓,伸手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拉到面前,笑道,“爱妃,你不是说过愿意为朕付出一切的吗?朕现在就需要你帮忙,你可愿意?不过你放心,朕舍不得让你死,只不过难受一些罢了,等你好了,朕一定重重赏你。” 那少年怯怯地看着皇上,显然被吓的不轻,虽然他来的时间不长,但也听说过皇上养他们的真实目的其实是为了有朝一日蛊虫饥饿而准备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皇上从未以人喂养蛊虫,以至于他们早就将此事抛诛脑后,尽情地享受着皇上赐给他们的一切,没想到今天这件事会被重新提起,而且他还悲催的竟然是第一个。 “皇,皇上。”那男少年咽了咽口水,害怕地看着他。 “怎么,你不愿意?”皇上眼神如寒霜般盯着他,原本的单指也变成了五指用力挤压。 少年痛苦地尖叫一声,摇头道,“臣妾不敢” 君令贤这才满意地放开他,不舍地说道,“朕也舍不得你受苦,你放心,等你康复,朕许你做贵妃。” 虽然贵妃的头衔很吸引人,但少年丝毫高兴不起来,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对着皇上福了福身,然后随唐公公去了。 不多时,隔壁的小房间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犹如被猛兽嘶咬一般惨烈和绝望,令在场的人一阵毛骨悚然,他们一个个面色惨白地定在原地,不敢动惮半分。 君令贤却笑的格外开心,拍掌赞道,“看来这母蛊饿的太久了,以后要常喂才是。” 少年们面如死灰地看了看彼此,额头上早已沁出大片汗珠,没想到皇上对他们当真是无情至极。 很快的,那边的声音渐渐平息,直至消失,整个密室再一次恢复安静,就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片刻后,唐公公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名太监,一前一后将那少年抬了出来,众人的目光不由地落到少年身上,这一看把他们吓的差点魂飞魄散。 少年显然已经死了,而且死相十分惨烈,想必死前一定十分痛苦,他的脸上、手上、脚上,以及被衣服覆盖的身上,到处都是血洞,显然被什么东西啃过和咬过,更奇妙的是,那些血洞并没有血流出来,干巴巴的只是一个个洞穴而已,也许他身上的血已经被那只母蛊吸完了。 君令贤只淡漠地看了一眼,挥挥手命人抬走,眼底并没有多少情愫,反而无不遗憾地说道,“怎么就死了呢?朕还以为只是吸几口血而已,看来是朕亏待了那只蛊虫,如果明天再喂的话,想必吃的就不会那么急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纷纷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一步,低着头,努力将自己隐藏起来,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君令贤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略过,恶趣味地摩挲着下巴,然后一把将其中一人拽过去,笑道,“爱妃,你可愿意?” 若在平时,被皇上这般对待,他们早就心花怒放了,但是此刻却觉得自己非常倒霉,那少年僵硬地笑了一下,娇笑道,“皇上让臣妾死,臣妾不得不死,只是,臣妾跟在皇上身边已经数年之久,实在是舍不得皇上。” “爱妃,你说的是真的?” “臣妾怎敢欺骗皇上,咱们这十几个姐妹,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皇上爱重咱们,咱们自然应该回报皇上,只是皇上,十几个姐妹对于蛊虫来说不过是十几顿餐而已,等到十几天过后,皇上又去哪里找人给蛊虫喂食呢?臣妾知道皇上乃是一国之君,有的是办法弄到人来,可是这样一来,伺候皇上的人就没了,而且还容易被人发现,臣妾自知力弱,无法替皇上分忧,只希望皇上能够谨慎行事。” 皇上见他说的如此情真意切,而且又颇有几分道理,赞同地点头道,“爱妃所言极是,这样下去可不行,朕还是很看重你们的,怎舍得让你们全部去送死,只不过这蛊虫还是要好生养着的,爱妃可有什么好主意?” 那少年眼睛转了转,看得出来并非是外强中干之人,思虑片刻才娇声道,“臣妾老家远在大禹西南边陲的柘州,皇上知道,柘州离苗巫很近,只不过是一线之隔而已,所以臣妾从小就听说过许多关于蛊虫的故事,有一条臣妾记得很清楚,听说这母蛊最喜欢以壮年人的血骨为食,但是男子为本性为,却不是母蛊最好的栖身之所,母蛊还是要寄生在女子身上才能够长久的存活。” “女子?” “臣妾也只是听说,皇上不妨想一想,若母蛊喜欢之所,刚才陈姐姐又怎会死于非命?那母蛊好不容易寻得了好地方,又怎么会轻易的出来呢?” 君令贤想了想确实有道理,而且现在天气寒冷,即便密室比外面要暖和一些,但是蛊虫没有寄生在温热的环境下,母性就会大大降低,那么璟王的病 “爱妃真是朕的福星,懂的还真不少啊,那蛊虫如果寄生到女子身上,会有什么后果?” 见皇上似乎被说动了,少年娇笑道,“这个臣妾就不知道了,只听说蛊虫和宿主同生共死,还有的说蛊虫找到宿主后,每半月复发一次,直至与子蛊生命耗竭为止。” 每半月才复发一次皇上眼神微微动了动,眼底充满寒意,那少年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瑟瑟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谁知下一刻,皇上突然大笑道,“爱妃不愧是朕的福星,朕重重有赏,从今以后,你就是朕的贵妃。” “臣妾多谢皇上厚爱!” 君令贤满意地看着他,然后朝唐公公使了个眼色,唐公公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躬身说道,“皇上,这女子” 虽然宫里的女人很多,但是合适的却没有几个,比如宫女,多不胜数,但是却命如草芥,万一死了,或者说漏了嘴,后果不堪设想。但是宫里除了宫女,年轻的就只有妃嫔,不过,他可不敢随便动皇上的女人。 君令贤想了想,有些头疼地说道,“你觉得谁最合适?” “奴才不敢妄言。” “让你说你就说,朕赦你无罪。” 唐公公压低了脑袋,咽着口水道,“奴才以为,皇上设在此处的密室只有崇德殿的几个丫头和娴贵妃知晓,为了避免声张此事,只有她们几个最合适,可是,宫女们每天都要做体力活,万一哪天不小心伤了或死了,那岂不是要连累皇上的千秋大业?因此,奴才认为” “你是说娴贵妃?” 唐公公淡笑不语,别人也许不知道皇上是真宠娴贵妃还是再作戏,但他是皇上身边最贴身的人,自然知道娴贵妃只不过是皇上用来掩人耳目的挡箭牌,宠爱一词更不必说。 “确实很合适。”君令贤嘴里发出一声怪笑,那女人不是喜欢璟王吗?和璟王一起每月受蛊虫嘶咬之痛,也算是他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这很好,非常好,“你去把娴贵妃带进来。” “嗻。” 唐公公捧着拂尘很快离去,因此,当娴贵妃泡完澡才准备睡觉的时候,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唐公公,你怎么出来了?” 唐公公晦暗不明地笑了笑,躬身道,“娘娘,皇上有请。” 其实从她进崇德殿的第一天开始,就被告知不可以去动那道暗门,因此这一年多来,她除了知道里面有一间密室之外,并没有踏足半步,怎么皇上今日会破例突然召见她呢? “有什么事吗?”娴贵妃眨了下眼睛,直觉告诉她,这次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您去了就知道了。” 璟王府书房。 卓尘风一身黑色劲装斜坐在软榻上,将手里看了几遍也没看懂的古书扔到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不多时,君彦卿一身素衣从门口走进来,卓尘风看见某人,睡意顿时全无,跳起来上下打量男子干净整洁的衣衫,恶趣味地眨了下眼睛,“这么快就出来了?怎么不多陪陪嫂子。” 其实他想问的是,这么快就洞房完了?难不成他们王爷不行? 君彦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故意忽略他眼里的揶揄,平静道,“查出什么了吗?” 卓尘风无趣地耸了耸肩,阿彦这么假正经,嫂子知道吗? “嗯,我刚才特意去驿馆问了那里的管事,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好几波太医前来为特木勒诊治,拒说是金沙国使臣面求皇上,皇上才派人来的,至于那药,现在很难查到是哪位太医喂下的,不过我想,就算不知道是谁,背后的指使人,想必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敢如此大动干戈。” 况且,据陈管事回忆,当时负责接待客人的除了老王爷以外,门口的家丁都是他精心安排的可靠之人,除了皇上驾临的时候全体出门迎驾以外,那几人几乎寸步不离,并没有发现闲杂人等进入,这说明,那个傻子是在皇上驾到的时候,趁王府不备偷偷溜进去的。 君彦卿点点头,平静的眼眸中滑过一丝戾气,淡声开口道,“不管怎么样,他敢羞辱阿九,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人抓回来了吗?” “正在地牢里,叫的跟疯狗一样,王爷要看看吗?” 君彦卿挥挥手,他可没兴趣看一条疯狗,再说,今天是他和阿九的大婚之日,怎么能看这些杂碎污染他圣洁的婚礼呢? “他就归你了,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本王以后不想再看见他。”君彦卿淡淡的说道。 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卓尘风眨了下桃花眼,这下有的玩了,正好最近手痒的很,有人送上门来,不玩白不玩。 “本公子现在就想整人。”卓尘风诡异地笑了一下,起身刚要离开,就察觉到了君彦卿的异样,“阿彦,你怎么了?” 君彦卿抬头看着他,俊美无邪的脸上隐忍着无限的痛苦,原本浅紫色的眼眸渐渐变成幽深的葡萄紫,嘴唇更是泛着不正常的殷红,他伸手一把抓住卓尘风的手腕,用力捏着,但又极为克制,然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要让阿九知道”便晕倒在了书案上。 卓尘风惊慌失措地摇着君彦卿的身体,从未如此的慌张过,“阿彦,阿彦!” 门外的陈管事和秦煜听到动静一起冲了进来,陈管事也是大惊失色,之前肖大夫不是说暂时不会复发了吗?怎么又不过,陈管事到底是过来人,立刻吩咐道,“秦煜,快去请肖大夫过来,快!” 秦煜应了一声,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卓尘风和陈管事将君彦卿扶到里间的床上,悉心盖了被褥,陈管事道,“卓公子,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告诉王妃?” “王爷晕倒前只留了一句话,吩咐不能让王妃知道,还是等肖大夫来看了之后再说。” 很快的,肖大夫被秦煜一路拎到书房,看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的男子,花白的眉毛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没道理啊,怎么会突然复发呢?现在正值冬季,母蛊应该在冬眠才是,难不成 想到此,肖大夫猛地抬起头,沉重地走到床头为男子把脉,过了许久又翻看他的眼睛,然后又继续把脉,如此反复数次。 卓尘风两手环胸,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小半个时辰后,肖大夫依旧一言不发,卓尘风再也沉不住气,上前质问道,“肖大夫,王爷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肖大夫闭上的老眼缓缓睁开,声音嘶哑地说道,“王爷很不好,对方强行将母蛊唤醒,使得母蛊脾气十分暴躁,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那母蛊应该找到了宿主。” 卓尘风不懂这些,只是头疼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你直说,要怎么治才行?” 肖大夫叹了口气,从衣袖里掏出一卷银针展开,“现在必须给王爷施针才能压制蛊毒,不过,施针并不是简单的易事,要有人和老夫一起布针才行,而且这个人的手法必须要十分老练,还需要和老夫有默契才行。” 这么多的条件,放眼整个京城,即便从宫里请最有经验的御医,也不一定能胜任啊,况且,王爷现在所受得的一切,不就是宫里那位的杰作吗? 陈管事焦虑的跺脚,头发都要愁白了,看着卓尘风道,“卓公子,现在可如何是好啊!” 卓尘风想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为今之计,只有去请王妃过来了。” 第108章 王妃照顾王爷最合适 卓尘风想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为今之计,只有去请王妃过来了。” “王妃?”陈管事迟疑看着他,“你不是说王爷不许人告诉王妃吗?” “此一时彼一时嘛,万一王爷有个什么好歹,王妃那里想瞒也瞒不住啊!”卓尘风有些焦躁的皱着眉头,他几乎从未这样烦燥过,而且,心脏还莫名的感到一阵疼痛,难道是因为阿彦? 看着床上早已经不省人事的男子,卓尘风捂着胸口,疼的浑身痉挛,他这是怎么了?阿彦又不是第一次这样。 陈管事见他脸色苍白,有些担忧地上前扶住他,“卓公子,你怎么了?” 肖大夫听到这边的动静,抬头看向卓尘风,见他额头上沁出斗大的汗珠,走过去为他把脉,片刻后才道,“他这是心悸,没什么大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心悸卓尘风倒在软椅上,摸着痉挛不止的胸口,他已经很久没有心悸过了,一年多了,自从兰儿进宫以后就再也没有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你快去请王妃过来,王爷的病情不能耽搁!”卓尘风咬牙说完这句话,就瘫倒在了椅子里,继续忍住着剧烈的疼痛。 所以,当凤九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书案前看书,门口传来陈管事焦急的声音时,一向镇定自若的她还是不由得怔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凤九放下书,快步走出去,正好看见陈管事在不停地擦汗,陈管事素来稳重,若非重要的事是不会这样沉不住气的。 “陈管事,怎么了?” “王妃,王爷王爷他快不行了”说到最后,陈管事的声音里竟隐约带着一丝哭腔。 凤九眼色一沉,“他在哪?” “在书房,突然之间就不行了,现在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珏儿,带上我的药箱立刻去书房。”凤九留下这句话,人已经消失在了藤春阁的大门口。 当凤九来到书房时,肖大夫正在烛火上为银针消毒,听见动静,快速地朝门口看了一眼,有些诧异的望向凤九那落地无声的脚步,没想到陈管事才离开片刻,她便出现在书房里,看来还是个练家子啊,肖大夫抬了抬眼,不忘奚落,“亏你腿长,走的倒是挺快。” “肖大夫过奖了。”肖大夫的揶揄并没有缓和房间内的压抑,凤九无心和他斗嘴,看到卓尘风正脸色惨白的倒在椅子里闭目养神,担忧地问道,“卓公子,你怎么了?” “他死不了,里面那个才病的最重。”肖大夫头也不抬地淡淡说道。 卓尘风睁开眼,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嫂子不用担心,去看看王爷。” 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卓尘风给人的印象就是阳光开朗没心没肺的,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活得十分潇洒逍遥。直到听君彦卿说起他和娴贵妃的感情之后,她才意识到,其实很多人表面上看起来胸怀四广,内心却如深渊一般触不可及,就像卓尘风,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此刻脸上的笑容有多勉强和难看。 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凤九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他,“吃一粒,可以缓解疼痛。” “多谢嫂子。” 凤九没在多言,对于他嘴里所说的‘嫂子’两个字虽然感觉十分别扭,却无暇深思。快步走到里间,见君彦卿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色如雪般苍白,眼色稍稍沉了几分。 和肖大夫一样,凤九先给君彦卿做了检查,两人结果不谋而合,凤九自言自语道,“难不成对方强行唤醒了母蛊?” “哼,不仅唤醒了母蛊,老夫猜母蛊已经找到了宿主。” 凤九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的嘲讽,“真是心狠手辣,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去祸害别人!” 肖大夫眼前一亮,“你知道母蛊在哪?” 凤九投给他一记白痴的眼神,她要是知道母蛊在哪的话,还用得着师兄帮忙去找吗?璟王府的暗卫就足以将那人千刀万剐了,王爷身上的毒还能拖到现在? 不过,虽然她不知道母蛊在哪,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皇上一定知道!从退婚、赐婚、暗杀、再到这次的婚礼,种种迹象表明,皇上对璟王府一直有所防备,而且对璟王更是没什么好感,要说君彦卿身上的毒与他无关,就算拼上师兄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她也不会相信。 不多时,几个丫头将药箱送到了书房,凤九显然已经有了决断,眼下只能用施针来压制王爷身上的毒素,看来肖大夫也是这个意思。凤九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卷银针,手法十分老练的开始准备,肖大夫见她做事如此利索,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赞赏。 书房一片安静,直到院外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陈管事才脸色阴沉地走进来禀报道,“王妃,有刺客!” 卓尘风眼色一沉,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提着剑就准备出去,陈管事立刻上前阻止道,“卓公子,你好生歇着,有卫大在,不会有事的。” 凤九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有条不紊的继续着手里的活儿,平静的问道,“有多少人?” “大约有三波人,加起来一共有四十人左右。” “我猜他们一定会藤春阁和藤秋阁,告诉卫大,一个不许放过!否则明日王爷醒来,拿他试问!” “是!老奴这就去!”陈管事应了一声,匆匆离去,看起来很是底气十足。 肖大夫若有所思地盯着陈管事的背影,随后又看看那道纤细笔直的身影,难道是因为王妃?也许,以前王爷不在的时候,虽然陈管事代为执掌王府之事,但是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内心有多害怕,可是却又不得不表现得十分冷静克制,以防王府大乱。但是现在,王爷娶了王妃,而且王妃看起来也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柔弱,相反的,她甚至比大多数的男子还要沉稳有魄力,这让一时没有主心骨的陈管事仿佛找到了重心。 “嫂子为什么会觉得那些刺客会去藤春阁和藤秋阁?”卓尘风不解的问。 “他们这个时候来能有什么目的,要么是为了人,要么是为了财,藤春阁是主院,藤秋阁是库房,本妃的陪嫁和各府送的礼物都在那里,解决了我和王爷之后,再顺便捞一点钱财,岂不是一举两得?” 卓尘风点点头,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咬牙骂道,“一群卑鄙无耻的畜生,等本公子好了,一定要把他们打的皮开肉绽!” 一个时辰后,当凤九和肖大夫施完最后一根针,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这绝对相当于一次大型手术,稍有不慎,她这个新婚妻子就会变成寡妇,那她的名声当真就荡然无存了。 肖大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打哈欠,“老夫困了,要回去睡觉,王爷就交给你了。” 凤九也是浑身无力,本来今天的婚礼就折腾了一天,已经够累了,有些不满地说道,“我也很困,怎么办?” 肖大夫投给她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拎着药箱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不忘奚落,“你才是王爷的王妃,照顾王爷不是理所当然吗?” 看着肖大夫傲娇离去的背影,凤九哽了一下没说话,好,她就不该问这只脾气古怪的老头儿。 清晨。 当君彦卿缓缓从沉睡中醒来,入目的是一道纤细的身影,藕粉色掐丝牡丹凤尾裙,将她略显消瘦的身体勾勒的一览无余,乌黑的秀发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垂于腰间,头上未饰一物,可谓极尽简约素雅,却无形中平添几分纯净之美。 凤九支着脸颊坐在书案前,桌上放着一本书,许久不曾翻页,看得出来她十分困倦,似乎是看书的时候睡着了,但又强撑着不肯倒下。君彦卿皱了皱眉,不是让尘风不要告诉她的吗? 似乎是感受了他的气息,凤九猛然睁开眼睛朝床上看去,四目相对,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很奇妙的感觉,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清晨醒来在房间里看见除了师傅和师兄以外的男人。 “醒了,感觉怎么样?” 凤九很自然地走过去为他把脉,君彦卿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浅笑,“你在这里守了一夜?”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格外动听,凤九点点头,将他扶起来,然后又放了两个软枕在他背后,随后又从一旁的茶案上倒了杯水递给他,“你失血过多,需要补充水分,这个是肖大夫特意熬制的汤药,刚刚送来的,趁热喝。” 君彦卿动了动手指,目光落到面前伸过来的碗上,“阿九难道不知道,失血过多的人会浑身无力吗?” “”所以,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眨了眨,似乎没有领略到他的意思,君彦卿耐心解释道,“阿九,你现在是本王的王妃,像喂自己相公吃药这种事应该不会觉得为难。” 相公…… 所以,他的意思是让她喂药?凤九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君彦卿还有童心未泯的这一面呢?他以为自己是孩子吗?生病的时候还撒娇呃,撒娇? 凤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美色迷惑了,竟然并不觉得他‘撒娇’的时候令人讨厌,反而感觉有几分可爱好,是她在美色面前太没原则了,那就勉强喂一次。 仔细地搅拌着碗里的汤药,觉得晾的差不多了,才递一勺到他嘴边,君彦卿抿了一小口,俊美无筹的脸顿时扭到一起,“好烫。” 凤九狐疑的看着他,不应该啊,肖大夫拿来有一阵子了,虽然一直用温水泡着,但应该不至于烫。尝了一小口觉得温度正好,凤九知道,她这是上当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刚好看见某人眼里得逞的微笑,这个家伙,是故意的吗? “昨天晚上,有些吓人。”凤九低头搅着汤药,看不见她眼底的神色,只能看见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剪影。 “抱歉,大婚当天就让阿九担心,以后本王一定会好好弥补阿九。” 看着他眼底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凤九总感觉他所谓的弥补更像是在调戏她,是她想多了吗? “阿九不信吗?” “” 也许是听到里面的动静,陈管事站在门外恭敬的问道,“是王爷醒了吗?” 凤九见他笑的意味深长,气的将碗塞到他手里,然后坐到一旁,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等着陈管事进来。 君彦卿低笑两声,把碗里的药一口气喝完才沉声道,“进来。” 陈管事进来的时候,身后一起跟来的除了张嬷嬷以外还有三位年长的嬷嬷,正是昨日给凤九梳妆打扮的那三位老嬷嬷。 陈管事和张嬷嬷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见他气色好了许多,且王妃又在旁照顾,两人眼里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欣慰和满意。 两人不敢失了规矩,忙上前见礼道,“老奴见过王爷王妃。” “陈管事,张嬷嬷。”凤九含笑让两人起身,对于这两位府里的老人她还是很敬重的,随后将事先准备好的荷包塞到两人手里,笑道,“昨儿夜里你们照顾王爷也都累了,怎么没有多休息一会儿。” 两人谢了恩,忙说不敢,陈管事道,“王妃照顾王爷更是一宿未睡,老奴怎敢越了规矩。王府里的下人都在书房外面等着拜见王妃,老奴知道,王妃一定是累了,左右都是自己人,也不急着今天就见,所以老奴命他们在外面磕了头便将他们打发了,等王妃哪天得空再见也不迟。” 君彦卿点头道,“阿九确实是累了,等哪天想见的时候再召来,阿九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陈管事和张嬷嬷便是,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嗯。” 见王爷和王妃相处的似乎很融洽,张嬷嬷平素刻板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只除了昨天王爷生病错过了洞房花烛,这一点让她感觉十分惋惜,“王爷,按照规矩,您和王妃新婚第一天是要去宫里谢恩的,但是您现在的身体似乎不宜进宫。” “本王没事,倒是阿九,还是先回藤春阁休息片刻,进宫的事晚几个时辰,相信皇上和皇后娘娘是不会怪罪的。”君彦卿淡淡说道,眼底滑过一丝凉意。 陈管事担忧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虽然昨天晚上只是旧病复发,但病去如抽丝这个道理谁不懂呢?王爷执意此时进宫,难道真的不是为了给皇上添堵吗? 孙嬷嬷道,“王嬷嬷、吴嬷嬷和沈嬷嬷真是有心了,今日是特意来为王妃梳妆的,一会儿王妃休息后,老奴再带三位嬷嬷去藤春阁。” “有劳三位嬷嬷。” 虽然三位嬷嬷的出现在意料之外,但是凤九也没忘了打赏,似乎是提前多准备了几份以备不时之需,孙嬷嬷精明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满意,没想到王妃年纪轻轻,处理事情却很有分寸,若老王爷和老王妃在世的话,恐怕也会忍不住喜欢上这位儿媳的。 午后。 当凤九在丫头们的服侍下来到王府门口,君彦卿已经在马车里等候多时。凤九上了马车,君彦卿放下书,认真地打量她,时下最受贵妇们喜爱的百合髻,在吴嬷嬷巧妙的手法下似乎有些与众不同,仿佛更加翩然若仙,与凤九的鹅蛋脸很是相配,一支蓝花镶宝石的翠玉簪摇摇垂于额前,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着,就像额前长了一朵精美的玉蓝花,烟霞色蜀锦金刺五凤宫服完美的展现了她姣好的身材,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修长高挑。 其实凤九的身高在女子中算是高的,所以一般不会给人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也许正因为这样,君莫萧才会舍她而喜欢凤灵那种娇小柔弱的女子。 “怎么没多休息一会儿。” “白天睡太多的话,怕晚上会睡不着。” 君彦卿将身旁的软垫铺好,顺手拉她坐下,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凤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听说京城的四大美女当以相府的凤二小姐为首,虽然本王没见过另外三个,可是本王却觉得,阿九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女。” 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到昨日大婚,君彦卿就知道凤九其实很美,只不过与大多数的美女不同,凤九的美在于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温婉娴静从容淡定,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在她眼里都掀不起半点波澜,即便最初与萧王有着人人羡慕的婚约,也不见她在京城里有半点炫耀,后来被强行退婚,转而指给他这个人人避之如蛇蝎的病秧子璟王,她在人前也没有显露出半点受委屈的模样,而且,她的前未婚夫还是被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勾走的。 凤九怔了一下,怎么以前就没现这个家伙还有讨人开心的本事呢?“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还不笑死,王爷,有人这么夸自己的呃” “什么?” 凤九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不过心里对他的那句‘阿九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女’还是很满意的。其实对于凤九来说,前世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美女,对美丽这两个字早就产生免疫了,只不过对于古代人的审美观还是无法苟同,比如说京城的四大美女之首,她那位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丞相府的嫡次女凤灵。 凤灵的长相确实无可挑剔,皓齿蛾眉面若桃花,而且她也十分会装扮自己,再加上赵氏这些年来在她身上倾注的心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此骨子里自带一种文人的气质,很显然,凤灵是这个时代标准的大家闺秀,只不过在她看来却少了几分灵气和独特的魅力,并不如她的名字所希望的那样--钟灵毓秀。反观不在四大美女之列的各府闺秀,例如董清妍,虽然容貌不及凤灵的风姿卓越,却胜在蕙心兰质,倘若要在两人之中选一位做一府的当家主母,显然董清妍这样气质高贵举止优雅的女子更适合掌管一府的事物,而凤灵那样只会一味的装可怜,搏取别人同情的女子,似乎更适合做一房美妾。 马车很快进了皇宫,因璟王府特有的殊荣,凤九这位新进门的王妃自然也就不用下来了,而是随着马车一路到了太后的正阳宫,守门的太监看见标有璟王府标志的马车赶紧迎上来,恭敬地行礼道,“王爷和王妃总算是来了,皇上和太后娘娘以及各宫的娘娘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君彦卿先下车,随后细心地伸手扶着凤九下来,笑道,“哦?那倒是本王来晚了,实在是罪不可恕。” 那太监尴尬的笑了笑,忙解释道,“是奴才多嘴,求王爷莫要放在心上。” “有劳公公前面引路。” 凤九朝秦煜使了个眼色,秦煜木讷的从怀里掏出一枚荷包塞到公公手里,那太监连忙谢过,挥着拂尘朝正阳宫走去。 一路上两人从太监的口中得知,此时在正阳宫的,除了宫里正经的三个主子以及排的上名的各宫娘娘以外,竟然还有各府的王爷王妃,可想而知那场面一定十分壮观。凤九在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按照规定是不需要像皇上和太后请安的,怎么这些人都不约而同的来了正阳宫了呢? “璟王爷璟王妃到!” 随着太监的通报,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聚集到正阳宫的大门,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看着光晕里渐渐而来的两人,一个俊美无双,一个端庄秀雅,可谓是郎才女貌十分养眼。 花厅里多的是年纪轻轻的宫嫔,在没入宫之前对这位冠绝天下的璟王也是十分仰慕的,只是碍于各自身份以及璟王的处境,因此只能将这份仰慕藏于内心深处,如今再见真人,怎能坐怀不乱呢? 皇上眯着眼,扫了扫那几位宫嫔,冷冽的视线仿佛像一把无情的利刃,随时要将她们刺穿! 第109章 娴贵妃有孕 直到走进大殿,才意识到那守门的太监所言不虚,果然是乌泱泱的一片,大殿里坐满了皇室宗亲,除了和璟王平辈的几位王爷之外,就连身为晚辈的萧王夫妇也位列其中,这场面还真是壮观啊! 君彦卿笑着看向她,随后握住她的手,两人一齐向大殿中央走去。 “微臣携王妃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微臣见驾来迟,还请皇上降罪。” 说完,欲要行跪拜之礼,皇上收回眼底的冷意,忙叫免礼,干咳两声笑道,“先祖曾立下旨意,璟王府世代忠良,不必拘于这些繁复的礼节,璟王,你身体不好,更无须行此大礼,况且昨天晚上想必一定累坏了,和璟王妃多休息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顿时陷入一片哄笑声中,各府的王爷们拍腿大笑的同时,眼睛也意味不明的在大殿中央的两人身上来回穿梭,似乎生怕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女眷们则不好意思地或低头饮茶或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担忧地看了凤九一眼,被人当众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虽然没什么恶意,但还是让人十分难为情的,若是一般脸皮薄的新嫁娘子,恐怕会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只不过,她们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因为凤九既没有半点窘迫害臊,也没有因此就失了分寸,仍旧嘴角含笑端庄地站在那里,众人不由地在心里默默称赞,果然是一位沉静优雅的女子,就凭这份处变不惊的气质也能压凤家那二小姐一头。 想到凤家那二小姐,众人的目光又不由地转向坐在萧王身后的那名女子身上,明明长相十分柔美可人,可眉眼间隐约暗藏的哀怨神情,总让人喜欢不起来,这哪里像什么名门闺秀啊,连最基本的礼数也不懂吗? 能够坐在这里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非宫嫔,那必然是王府的当家主母,对各府后院那点事儿,早就摸的透透的,恐怕了解的比自家院子里的事儿还清楚,那凤二小姐在萧王府天天和小妾们争风吃醋也就算了,和那位董二小姐更是斗的你死我活,闹的满城皆知,惠贵妃娘娘为此事可生了不少气呢,如今想来,倒是萧王自作自受了。 凤九对这些八婆们的浮想连篇是不知道的,更不知道这些女人只要看见她就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凤灵,当然,她也没有兴趣知道这些,因为皇上说的那翻话已经够让她怄气了。累坏了?可不是因为他这个畜生累坏了嘛! 君彦卿眸色闪了闪,看向凤九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温暖,“多谢皇上体恤。” “赐座。” 虽然璟王和璟王妃来的最晚,但是璟王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因此大殿最前面凌驾于众王之上的座位始终空着,显然是专程为他们而留。 两人携手坐下,看得出来璟王对这位新进门的王妃十分体贴,女眷们又不由地羡慕一翻,不过一想到璟王的身体,心里又觉得平衡了许多。 “璟王妃,在璟王府住的可还习惯?”皇上笑问道。 凤九起身行礼,“多谢皇上关心,王爷照顾的十分周到,因此还算习惯。” 这才进门第一天就问习不习惯?皇上脑子没烧坏。 “看来璟王和王妃相处的十分融洽,这样哀家和皇上也就能安心了,你们两个要尽快生一个小世子才是正事,不枉你们父母在天之灵。”太后道。 凤九窘然,好,看来皇家人的脑子都不怎么样,这才成婚第二天就被逼着生孩子?他们怎么也不怀疑,君彦卿到底行吗?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凤九还是很好地施展了她的表演天赋,低头做羞怯状,任由某人脸不红气不喘地点头回应,并且还时不时地对她微笑。 “现在璟王和萧儿的婚事都办妥了,朕也就放心了,今天早上内务府收到了几国使臣的书信,说再过几日便打算班师回朝,朕想昨日你们夫妇二人定然是累了,所以朕打算到时候再设宴款待,璟王,你意下如何?” “自然是一切由皇上做主。” 按照大禹习俗,皇室大婚,第二日皇宫便要设宴款待众宾客,可是,皇上此举意欲何为?是想借此打璟王府的脸吗?遥想当初萧王大婚,仅仅是娶两位侧妃,皇上还十分隆重的在宫里举行了宴会,而璟王无论是辈份还是身份都要高萧王一大截儿,皇上却假意为璟王着想,推迟设宴时间,这样的举动未免太令人寒心了。 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突然间变的有些紧绷,众人不由地低下头不敢直视皇上眼底冷冽的视线,心里默想,要是老琦王和卓老国丈在的话兴许会提出异议,奈何这两位都年事已高,昨天又折腾了一整天,此时自然是卧床在家休息的。 皇上和太后又嘱咐一翻,最后许是因为太后有些乏了,才命众人退去。出了正阳宫,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凤九,你给本王站住!” 两人慢慢转身,淡淡地看向君莫萧气急败坏的从台阶上下来,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凤灵和董倩雅正气喘嘘嘘地朝他跑来,显然萧王殿下并没有打算顾及这两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是否能跟上他的步伐,风一般走到两人面前,抬着下巴以鼻孔看人的姿势冷声斥道,“凤九,别以为前天的事本王会忘了!你竟敢对本王下手,你知不知道这是以下犯上!难道你不怕治罪吗?” 前天的事凤九用她那张健忘的脑袋想了半天才突然灵光一现,原来他指的是她在假山后面把他打晕的事啊,这人脑子没病,这种事情不应该是藏着掖着的吗?他倒好,还好意思乱说,难道不怕被人笑话吗?更何况还是当着他的死对头以及两位侧妃的面儿。 君彦卿自然也想到了前天暗卫们的汇报,一时竟忍不住笑出了声,夫妻两默契地看了看彼此,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被人这样无视,而且还像看笑话一样的被人嘲笑,君莫萧气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怒道,“你们竟敢嘲笑本王?真的不怕死吗?” 君彦卿轻咳一声,淡笑道,“萧王,既然你知道什么是以下犯上,那现在又是在做什么,阿九可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而且还是你的皇叔母,你不仅直呼其名毫无半点长幼之分,还要治她的罪,到底是谁在以下犯上,难不成真要本王去皇上那里评理?”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半点怒意,可越是这样云淡风轻,君莫萧就越气,他们这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啊!简直岂有此理! 凤九似乎还犹嫌不够,柔声道,“虽说按照王爷的这边的辈份本妃确实要大你一辈,但是按照娘家辈份来算,本妃还要称萧王殿下一声‘妹夫’,但无论从哪边算起,萧王所谓的以下犯上,恕凤九不敢随意领受。” “凤九!” 如果说君彦卿所谓的皇叔母他还能不当一回事的话,那凤九口中的妹夫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女人还有这么毒舌的一面? 君彦卿点头笑道,“王妃不说本王倒是忘了,这么说来本王岂不是要随王妃降一辈儿了?” “王爷过虑了,都说女子嫁夫随夫,自然是本妃随王爷的辈儿,安安心心的做皇叔母了。” 一旁路过的宫女太监似乎听见了三人的对话,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君莫萧涨着脸,一双满含怒意的眼眸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两人,眉心紧锁,拳头紧握,像是要随时打算出手的样子。 凤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好意’劝道,“今日我和王爷是专程进宫向皇上谢恩的,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萧王殿下这般纠缠,难道是想留我们在宫里吃晚饭吗?” 君莫萧冷哼一声,慢慢松开拳头,即便他圣宠不断,但在皇宫禁地还是不敢太造次。凤九勾了勾唇,说了声告辞便和君彦卿手牵手慢悠悠地离开了正阳宫。 “阿九,委屈你了。”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竹林处,君彦卿才十分抱歉地说道。皇上那么明目张胆地推迟设宴,不就是想以此来羞辱璟王府吗? “说实话,皇上此举倒是正合我意,如果可以选择不参加的话,我倒宁愿待在府里。” “阿九不喜欢那种场合?” “王爷不也是吗?” 君彦卿无声的笑了笑,他倒是不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只不过担心委屈了阿九,如今看来,他的担心倒是多余的。 “咦?你看那里。”凤九指着不远处的一群宫女,个个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宝贝朝崇德殿走去,虽然离的不甚很近,但是拥有好眼力的她,很快就发现了异常,“按理说皇上偏宠娴贵妃,送点宝贝也是应该的,只不过,后面那几个宫女手里拎着的似乎是补药,还冒着热气呢,难道娴贵妃生病了?” 君彦卿自然也注意到了,对于他这个药罐子来说,药味儿是最熟悉不过的东西,只是,听说娴贵妃在进宫之前也是颇懂药理的,就算要喝什么补药,也用不着内务府的人去置办,崇德殿里难道没有宫女吗? “听说,娴贵妃进宫一年多,如今一朝有孕,皇上龙颜大悦,因此还加封了娴贵妃的生母为二品诰命夫人呢,这下宫里有的忙了。” “我刚才也听说了,惠贵妃得到消息后脸色都变了,自己的儿子和八皇子斗就已经够累了,没想到娘家送来固宠的妹妹也给她添堵,唉,这皇家人的日子啊,不好过。” “你懂什么,再不好过也比咱们强,人家好歹是主儿,咱们是什么,连个粗使的丫头都不如,算了算了,赶紧去干活,一会儿嬷嬷见不着咱们又该发火了。” 目送两个小宫女离开,凤九若有所思地看着崇德殿门口那颗高大的梨花树,幽雅的清香随风飘散,若非她对气味敏感,恐怕是很难察觉到其中一缕淡淡的麝香,如此,娴贵妃又怎么可能怀孕呢? 君彦卿自然也记得凤九之前和他说过崇德殿的麝香之事,娴贵妃怀孕恐怕另有蹊跷,看来这件事不能瞒着尘风,娴贵妃之于他来说到底与别人不同。 回到璟王府,刚下马车,陈管事便躬身等候在门口,禀报道,“王爷王妃,晚膳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不知是在藤春阁用膳还是” 不久前暗卫来报,说宫里并未设宴,把陈管事气的直骂皇上不是东西,王爷昨日刚大病一场,今日又去皇宫折腾半天,他自然很担心他的身体,再说,王爷和王妃从大婚到现在还没有正而八经地吃过一顿饭,所以连忙让人准备了各式菜肴,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藤春阁。” 陈管事连连点头,忙命人安排去了。凤九顿了一下,脚步便慢了半拍,“王爷不去暖阁用膳吗?” 君彦卿转身望着她,笑道,“阿九,你在担心什么?前阵子府里请的厨子还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味口,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 “我不挑食。” 君彦卿上下打量着她,半晌才道,“不挑食还这么瘦?折腾一天都累了,你放心,用完膳我就回暖阁,不会和你抢房间的。” 像是心事被人看穿,凤九窘然地瞪了他一眼,她有什么好担心的,若论蛮力,他还不是她的对手呢。 不知道是府里的厨子做的菜太好吃,还是这两天实在太饿了,凤九竟然吃了两碗米饭,两碗啊!长这么大她还从未吃过这么多的饭,要是平时,够她吃整整一天的了。 意识到自己似乎吃的太快,而某人还在慢条斯理地用膳,平生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吃相是不是太丑,凤九尴尬地笑了笑,谁知下一刻更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她竟然打嗝了! 君彦卿失笑,轻轻拍了拍了她的背,然后十分体贴地盛了一碗汤递到她面前,笑道,“看来阿九很满意,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都没吃几口,不合味口吗?” 君彦卿摇头,招手命人进来伺候,“书房里还有些事要处理,阿九,你早点休息。” “那你也早点休息。” 刚出藤春阁,君彦卿便猛然吐了一口鲜血,陈管事大惊失色地上前扶住他,“王爷!” 君彦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好像生怕惊扰了院子里的人,低声说道,“本王没事,一会儿便好,不要让王妃知道。” 她已经连续累了两天,不能再让她费神了。接过陈管事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唇角,暗红色的血液在洁白的丝绢上显得犹为刺眼,君彦卿无声地苦笑,“尘风来了吗?” “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了。”陈管事有些无奈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到嘴边的规劝又默默地吞了回去,他是看着王爷长大的,对于他的脾性深以为然,一般人的劝诫他能听进去才怪,所以他很识趣的闭了嘴,免的说多了给王爷添堵。可是,难道真的没人能劝得动他吗?或许王妃的话他还能听进去一点,看来得想个法子尽快让王爷回到主院才是正事。 “上次蓝雀给的药,肖大夫怎么说?” “肖大夫说与王爷目前所用的药并无相冲,蓝公子不愧是名绝大师的徒弟,所用的药材都是珍贵难得的材料,只不过这种药的药性极强,非必要时候不能随便乱用。” 蓝雀的药自然都是好药,要不是看在凤九的面子上,就凭他们小时候见面就要打架的关系,那个小气鬼能舍得给他才怪,不要个万把两银子都算便宜他了,“等会儿把药拿到书房。” “是!” 书房里,卓尘风不似昨日那般无力,心悸似乎也好了,看着某人服下一粒药丸后,才吊儿郎当地说道,“刚才我去牢里见了特木勒那个傻子,没想到他比前阵子更傻了,说话颠三倒四,一会哭一会笑,还在地上打滚喊疼,本公子又没打他,他疼什么,难不成他是故意装给本公子看的?” “阿九说五皇子可能被人喂下了一种名叫活佛丹的丹药,这种药服用后会使人精神焕发,只不过药效持续时长不超过十二个时辰,一旦药性退去,五脏六腑就会陷入间歇性痉挛,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他已经发病了。” “原来是这样!”卓尘风眼睛一亮,猛然间豁然开朗,难怪那个傻子昨天能像个人一样说话,“说起这个,听说金沙国的使臣打算明天就动身回去,说是他们王上下旨的,刚才还递了辞柬给了皇上,说是等不到皇上设宴了。看来,他们也没打算找五皇子啊,这家伙就算死了,金沙国王想必也不甚在意。” 君彦卿冷笑一声,气色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对于蓝雀的医术,他还是十分信任的,“金沙国最不缺的就是皇子,他们的王上有三十多个儿子,其中有文才韬略的就有十多个,剩下的即便不是翘楚,也绝对不是平庸之辈,所以这些年金沙国内乱不断,兄弟之间争储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少了一个五皇子对于皇子们来说只不过是少了一个争宠人的罢了,而对于金沙王上来说,正好可以除掉这个让他颜面扫地的傻儿子。” “难怪金沙国会派这个傻子来做使臣,一来可以趁机羞辱一下璟王府,二来还可以借机除掉这个傻子。不过我在想,特木勒要是真死在了大禹,日后金沙国会不会以此为借口挑起事端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再说,他们自己的事都像一团乱麻,如果还有精力找别人的麻烦,那倒是本王低估他们了。” 卓尘风抚着手中的扇子,十分自恋地甩了下额前的碎发,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朝着书案前的某人眨道,“想必陈管事都已经跟你说了,嫂子不愧是女中豪杰啊,昨晚来了那么多黑衣人都没把她吓倒,就是男子也很少能这般临危不乱的,阿彦,这次你是真的捡到宝了。” 想到那个行事间从容淡定举止端庄的少女,温婉的眼神里总是夹杂着让人为之震动的坚毅和果决,君彦卿唇角忍不住翘了翘,俊美无筹的脸上飘过一丝难得一见的温柔,平静地说道,“本王是让你查黑衣人,不是来评论阿九的。” 卓尘风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阿彦,你不会吃醋了?好好好,我说我说,那群人都是死士,虽然没有招供,但是本公子知道他们都是我大禹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宫里那位派来的。” 接收到某人警告的眼神,卓尘风不得不收起玩笑,将今天下午在牢里搜集到的信息大概说了一遍,那些人无论是长相还是口音都是大禹的人,除了宫里那位,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能悄无声息的养这么多死士。 君彦卿不置可否,这个结果和他料想的差不多,“说到宫里,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于是君彦卿把今天在宫里见到的一幕以及两个小宫女的对话说了一遍,原本还嘻皮笑脸的某人,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眼神也变的十分深谙,片刻后才一言不发的消失在了书房里。 崇德殿。 “娘娘,该喝药了。” 一个小宫女将一碗刚刚晾凉的汤药递到脸色苍白的娴贵妃面前,正打算喂她,谁知下一刻,眼前一晃,啪的一声,汤碗顿时摔碎在地上,小宫女大惊失色,慌忙跪下求饶道,“娘娘!” “本宫不喝这些苦药,你们不要白费力气了,珍珠呢,让她来伺候本宫!”娴贵妃厌恶地闭上眼睛,原本就消瘦的身子因为气息不稳越发显的孱弱不堪,脸色更是苍白的没有一点血丝。自从昨天被皇上做成人盅以后,珍珠以及她身边常使唤的丫头一夜之间都不见了,皇上是故意安排他的人来监视她的吗? 那小宫女诺诺地回道,“珍珠姐姐伺候娘娘有功,皇上特许她晋升为管事姑姑,现在珍珠姐姐已经调到内务府打理一些重要的事情了,贵妃娘娘可以安心了。” 内务府那种鱼龙混杂勾心斗角的地方,莫说是管事姑姑,就算是正儿八经的管事,每天遇到的糟心事也是千头万绪,珍珠向来胆小怕事,在那些人精面前,不把她生吞活剥了才怪,皇上是怕她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泄露出去吗?所以才对她身边的亲信赶尽杀绝,将她软禁于此吗?她想不通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心理扭曲还是别有用意? “你下去。”娴贵妃闭上眼睛,无力的吩咐道。 “是,奴婢再去准备一碗汤药。” 待小宫女退出殿外,偌大的崇德殿就只剩下青纱帷幔以及摇曳的烛光,娴贵妃低笑一声,两滴眼泪悄然滑到嘴边,她舔了舔,苦涩无比。指尖摸到一把剪刀,想了想,又重新放了回去,她竟然连结束生命的勇气都没有,她的母亲刚刚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偌若此时了断自己,皇上定然会拿她的母亲开罪,她不忍心,也不能这么自私,更何况还有他有多久没见过他了? 尘风她还有什么脸见他呢? 正出神间,烛火突然间全部熄灭,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漆暗,陡然而来的黑暗让娴贵妃心里一跳,“是谁!” 微弱的月光从窗口洒进殿内,留下一圈圈斑驳,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直直地落在月光之处,“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娴贵妃心中一喜,所有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她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直到平复情绪才淡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卓尘风一身黑色劲装,从月光处走来,很快与黑暗融为一体,“我来看你,兰儿,你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她想说,但是出口的话却是,“当然,皇上对我很好。” 卓尘风停住脚步,一股莫名的冷意从周身散开,沉默了片刻才笑道,“你是真的怀了皇上的孩子还是” “我母亲刚刚晋为二品诰命,你应该知道,若非如此,皇上又怎会随意加封?” 娴贵妃咬着牙,她知道,哪怕她说一句软话,眼前这个男人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带她离开这个肮脏之地,可是,离开以后呢?整个赵家和卓家都会受到牵连,就连皇后娘娘都未必能全身而退,更重要的是他会因此背上一个不忠不孝的罪名,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我听说你院子里的梨树掺着麝香你怎么可能” “那不过是我为了掩人耳目罢了,我自知药性,自然懂得如何解它。” 卓尘风连说几个好字,原来是他想多了,“那你,幸福吗?” “自然,皇上对我很好,而且现在我有了孩子也有了依靠,以后,你不要再来了。” 卓尘风欲言又止,这时殿外隐约传来宫女的脚步声,娴贵妃冷声道,“你还不走?难道要等皇上来了自取其辱吗?” “娘娘,药好了,奴婢可以进来吗?” 脚步声由远及近,娴贵妃大惊失色,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仍然屹立在大殿中央,忽然一阵冷笑,“卓尘风,你对我不会还没死心,我现在已经是皇上的人了,在宫里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年轻时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年少无知,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呵!请你快点离开,我不想被皇上误会,从此失去大好的前程。” 卓尘风用力点了点头,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在黑暗中犹为清晰,随着殿门打开,人影瞬间消失在黑夜中,看着空旷的大殿,娴贵妃猛然吐了一口血,然后便晕了过去 第110章 萧王的阴谋 “王爷,刚才卫大来报,说地牢里的黑衣人全被卓公子处死了,他还留了一张字条,不过留下字条后人就不见了,老奴认为是不是派几个人去找找他。” 第二天一大早,陈管事便拿着一张纸条来到书房,君彦卿接过宣纸展开,上面寥寥落落地写着几个大字:情不知所起,爱不知所系,一切皆是空。 薄唇微抿,冷眉轻挑,如玉般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看来是真的了,只是他想不通娴贵妃并非爱慕虚荣的女子,怎会伤他如此之深?这字明明是在醉酒潦倒的时候写的,可见他当时是多么心灰意冷。 “罢了,由着他去,反正也没人伤得了他,等他好了自然会回来。”以他对卓尘风的了解,这家伙是绝对不会做出自残的事的,否则也不会把气全部撒在那群不长眼的黑衣人身上,“王妃那边准备怎么样了?” “王妃用完早膳之后便一直待在藤春阁没有出来,这会儿想必应该差不多了,另外,给丞相府和李府的礼物都已经精心准备好了,王爷要过目吗?” 按照习俗,今天是凤九回门的日子,璟王府自然要好生准备一翻,对于这位新任的王妃不敢有丝毫怠慢,大到礼物的品种及价值,小到个人喜好,陈管事都做过事前调查,早在王妃进府之前就已经差人准备了。 看着字条在香灰中渐渐化为灰烬,君彦卿淡声道,“其他人也就算了,李府的礼物一定要慎重。” “老奴明白,给太虚先生准备的是一副砚台,这副砚台乃是前朝大儒公孙衍最喜欢的一柄砚台,后来遗失于战乱,直到前些年才重见天日,是外管事花了重金换来的。给李夫人准备的是一块据说可以养颜护肤的南疆白玉,玉质极为剔透,触手生凉润滑,给两位公子准备的则是两把上古的兵器,大公子擅剑,二公子好枪,两种兵器都是历代沙场常胜将军所用过的绝世兵器。” 君彦卿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去请王妃。” 由于下午准备去李府拜见舅舅舅妈以及两位表哥,所以凤九早早的收拾好了一切,因此,陈管事派去的人还没走到藤春阁,就被丫头们告知王妃早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君彦卿今日特意穿了一件稍显喜气的绛紫色祥云飞鹤锦袍,发髻也不似平时那般只有一根素色丝带简单系着,而是换成了一柄玉质发冠,和他翩然君子的形象十分相配。 凤九的目光却放在了他腰间所系的那枚荷包上,淡紫色祥云飞鹤的荷包和这身衣服的色调以及图案十分协调,那是当初她送给他的回礼,她怎么觉得这身衣服倒像是专门为了配那个荷包而做的? “我的脸这么好看吗?”不知过了多久,君彦卿放下书,抬头笑着看她。 “?”凤九窘然,她竟然被美色吸引了,而且吸引的很彻底,凤九第一次觉得男人长的太好看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会让人一不小心就失去理智,就比如说眼前这只妖孽,绝对称得上是妖孽中的妖孽,简直就是来祸害女性同胞的。 “到了,咱们下去。” 璟王妃回门,对于丞相府来说绝对称得上是一件大事,不管凤九未出阁的时候是如何的不受宠,但是如今占着璟王妃的身份,以及回门之日一同前来的璟王,都不是区区一个凤家可以得罪的起得。 因此,当凤九和君彦卿从马车上一同下来的时候,丞相府在老夫人和凤清由的带领下,全府七十三人全部站在了大门口迎接,场面十分隆重,凤九都惊呆了,就连一向心静如水镇定自若的璟王也惊讶了数秒,然后才失笑摇了摇头。 “老臣代表凤家七十三口给王爷王妃请安。” “丞相大人客气了。” 他说的是丞相并非是岳父,凤清由有些失望的同时心里却十分清楚,王爷这是在为九儿出气吗?九儿在出嫁前曾被送出府外由别人看养,在父女感情上自然很冷淡,九儿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一直和他亲近不起来,王爷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九儿对他这个父亲其实并不待见。 一家人寒暄过后,老夫人见璟王府带来的一大箱子礼物,顿时眉开眼笑,正打算引他们进府,这时府外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父亲,祖母。” 凤九和君彦卿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同一个表情,怎么哪都有她! 一辆标志着萧王府的华丽马车停在了相府门口,车夫放下绣凳,马车里的主人才不紧不慢地从车上下来,率先下来的并不是声音的主人,而是那位向来不苟言笑的冷面王爷,君莫萧。 凤灵动作缓慢而又娇弱的走到人群面前,柔荑放在平坦的腹部划了几圈,娇声说道,“没想到姐姐也回来了。” “二妹难道出了嫁,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吗?”凤九淡淡回道,对于她眼底莫名的敌意则直接忽略了,今天是回门之日,难道她会不知道? “姐姐,妹妹不是那个意思。”凤灵委屈地红了眼,对于这个姐姐她向来没什么好感,只是没想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驳她面子。 赵氏则眼睛一亮,激动地走到凤灵面前,拉着她的手轻声询问,“灵儿,莫不是你有了身孕?” 凤灵脸颊绯红,一双明媚的眼眸含羞带怯地看了君莫萧一眼,然后咬着樱唇轻轻点了下头。赵氏心中大喜,双手合十道,“谢天谢地,老天总算开眼了,你和王爷情投意合,这下总算有了回报,老爷!” 凤清由也十分高兴,不停地含笑点头,就连身边的老夫人也乐开了花,灵儿只要怀了萧王的骨肉,在其她女人之前生下萧王府的长子,那还用愁以后在府里站不住脚吗?虽说现在的萧王妃是语落公主,但是据说萧王其实并不喜欢语落,要不是皇上赐婚,萧王只怕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更别提什么夫妻感情了。况且,外界早有传闻,语落公主自从嫁进萧王府后一直郁郁寡欢,近几日来竟下不来床了,说不定哪天就登上极乐了呢,到时候府里由两位侧妃主事,灵儿是长子之母,地位自然要高董家那丫头一截儿。 “本王和灵儿自然是情投意合爱比金坚,不像某些人,恐怕连朵花儿都开不出来,就像桫椤树,无花亦无果。” 君莫萧搂着凤灵的肩膀,一双眼睛微眯着看向廊上的一对璧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而更可气的是自己偏偏又忍不住往上凑,就比如说现在,明知道今天是凤九回门的日子,早上凤灵提议说想回娘家走走,他竟然鬼使神差地也跟着一起来了,他未必看不出凤灵是故意回来向凤九炫耀的,但是浅意识里,他也很想看看凤九的反应。 只不过让他生气的是,那个女人非但没有半点难过的意思,反而笑眯眯地说道,“那真是恭喜妹妹了,总算得偿所愿,也恭祝殿下早日喜得贵子!” 而对于他的讽刺,那女人就像没听见一样,竟然完全忽略了,就连君彦卿也像没事人一样,直接把他的话当成了空气,简直是岂有此理! 虽然这两位可以不把萧王殿下放在眼里,但是凭着多年来在官场上练就的察言观色本领的凤丞相可没有忽略萧王脸上那阴的几乎能滴出水来的恐怖表情,以及璟王那张看似和谐的笑脸下实际上早已经孕育的一丝怒意。凤清由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女儿高嫁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啊,就像现在,这两个女婿无论其中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凤清由尴尬地笑了几声,想以此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殿下和灵儿总算修得正果,王爷和九儿也是佳偶天成,不如请两位王爷去书房小坐,老臣已经命人泡好了上等的雨前茶,只等两位王爷品鉴了。” 君彦卿儒雅地笑了笑,还是十分给面子的,和凤九打了声招呼,才在凤清由的引路下朝书房走去。君莫萧则冷哼一声,暗暗气的牙痒痒,两手负于身后,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凤灵看着他的身影,委屈地咬了一下樱唇。 花厅。 少了碍事的男人们,遂又遣走几位姨娘和丫鬟,老夫人坐在主位上,一双老眼笑眯眯的打量起凤九,随后又转向坐在赵氏身旁的凤灵身上,满意的点头笑道,“灵儿总算是开窍了,知道如何才能抓住萧王殿下的心了,九儿,你也要抓紧啊,不管怎么样,子嗣才是最重要的,有了子嗣,谁也动不了你璟王妃的身份。” 凤九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和君彦卿成亲没几天就被人接二连三的逼着生孩子,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虽然她心里这么想,但是面儿上还是尽量保持着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祖母教训的是,孙女记住了。” 老夫人似乎很满意凤九的表现,即使嫁进璟王府成了璟王妃,也没有因此就沾沾自喜无视他人,对于她这个祖母的教诲依然虚心听从,就冲这点,九儿的前途也是无量的,“你知道就好,祖母也是为了你着想,王府里可还有其她女眷?” 凤九摇头,这是间接问君彦卿有没有纳妾,老夫人笑的越发满意了,“如此看来,王爷还是个重情义的,九儿你更应该好好把握才是。” 璟王府里竟然没有妾室,这无疑让赵氏和凤灵大吃一惊,赵氏自不用说,自从嫁进凤家就没停止争斗过,而凤灵才叫悲催,好好的正妃之位平白无故的让人抢走了不说,还要和闺中好友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更要命的是早在她嫁进萧王府之前,萧王就已经纳了好几房妾室,通房丫头更是多不胜数,这样比起来,凤九的命简直好到让人咬牙切齿。 “哼,璟王都多大了,连个妾室都没有,莫不是身体不行,不能人道。”凤灵冷笑一声,酸溜溜的说道。 老夫人皱眉,凤灵这话说的未免太狠了,况且,一个女孩子说男人不能人道实在有些不像话。老夫人咳嗽一声,提醒凤灵说话注意分寸,但是同时心里又有些拿不准璟王的身体会不会真如凤灵所说的那样有什么隐疾。 “二妹多虑了,王爷的身体很好!二妹有那个闲功夫还是管好自己的丈夫!” 听出了凤九语气里的不悦,老夫人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笑道,“九儿莫要怪她,这丫头现在有了身孕,难免脾气会大一些,灵儿,注意你说话的分寸,如今你有了身孕,更应该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口德,明白吗?” 凤灵委屈地低着头,不甘心地嗯了一声,看着她表里如一毫无心机的样子,老夫人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灵儿真是被骄纵惯了,竟然毫无城府,若是生在普通老百姓家也就算了,可是她面对的却是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萧王府,后院那些女人个个如狼似虎,她要是还这般天真骄纵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被生吞活剥了。 “说起来,之前你父亲准备把你四妹妹嫁进萧王府给你固宠,后来你大姐说凤家无需再赔一位小姐进去,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说到这里,凤灵猛然抬起头来,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只听老夫人又继续道,“如今你怀有身孕,无法再伺候王爷,此一时彼一时,既然凤家无需再赔一个小姐进萧王府,那再赔一个丫头还是可以的,凤娈。” 老夫人话音刚落,从里间便走出一位长相十分明艳的女子,红唇珠目肤如凝脂,一身翠绿色缠织碎花胭脂裙将她曼妙的身材勾勒的完美无暇,她缓缓走到花厅中央,对着老夫人盈盈一拜,“老夫人。” 如此绝色的女子之前并未见过,若论长相,眼前这位肤白貌美的女子其实并不输凤灵半分,再加上凤灵如今怀有身孕,气色大不如前,看着倒有几分死气沉沉的感觉,不若那名女子来的朝气有活力。 “这是凤娈,凤家的家生子,一直随着她爹在府外长大,昨天才让人接回来,这丫头忒伶俐,以后跟在你身边也能帮你出出主意,而且我已经认她做干孙女了,就算做王爷的侍妾也不会有损王爷的脸面,你放心带回去便是。” 老夫人自顾自的说着,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容反驳的意思,凤灵被气的眼圈犯红,这老太婆有没有搞错,萧王府里的女人已经够多了,她每天要和这个斗和那个斗,已经够心酸的了,没想到娘家还要送一个进来给她添堵,这老太婆是不是老糊涂了? “老夫人!”赵氏尖叫一声,也为女儿抱不平,“灵儿和殿下情投意合,并不需要什么人给她固宠,若是将这丫头带回萧王府,介时再伤了殿下和灵儿之间的情分,岂不是得不偿失?” 赵氏可不傻,这么多年她是如何熬过来的,自己比谁都清楚,所以对于唯一的宝贝女儿,她可不想灵儿和她一样过的那么艰辛,因此,只能尽力帮助灵儿铲除一切碍事的女人,能除掉一个是一个。再说,这个叫凤娈的小丫头,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善茬。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朗声道,“伤了殿下和灵儿的情分?殿下若对灵儿有情分,那谁也伤不了,若是没有,还不如早做打算,在萧王府站稳脚跟才是正事!” 再说了,情分能当饭吃吗?她算是看明白了,那位萧王殿下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对女人有情分才怪。 “灵儿可以靠自己,再说,如今她已有了身孕,他日若生下长子,那谁也奈何不了她!”赵氏不死心地说道。 老夫人冷笑一声,眼里尽带嘲讽,“靠自己?你不是在开玩笑,你自己看看,她哪一点像个有心机有诚府的女子,豪门内宅还这般天真骄纵,莫说萧王对她没有什么情分,就算有,只要那些女人趁灵儿怀孕期间不能伺候殿下,在殿下耳边吹几次枕头风,你看看殿下还会不会对她有情!” 凤灵顿时奔溃大哭,从小到大她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也比大多数女子聪明,没想到有一天竟会被人如此看不起,说的是一无是处。不过,她自己也清楚,老夫人说的确实是事实,在耍心机上,她确实不是那些女人的对手,只是她不甘心,都是凤家的女儿,凭什么凤九可以置身事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坐在那里安静的品茶? 见赵氏还要为自己辩解,凤灵忙拉住她,呜呜咽咽地说道,“母亲不要再说了,祖母也是为了灵儿好,灵儿将凤娈妹妹带回去便是。只是祖母,姐姐也是相府嫡女,可千万不要厚此薄彼,您也要为姐姐尽快打算才是。” 看,这对母女简直是蛇蝎心肠,自己死还不忘拉个垫背的,只可惜凤灵似乎忘了,她既不是萧王府里那些女人的对手,更不是凤九的对手。 老夫人皱了下眉头,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凤九问道,“九儿,这件事你怎么说?” 凤九放下茶杯,十分平静的说道,“二妹刚才还诅咒王爷不能人道,这会儿又巴巴的让祖母送个丫头去给我固宠,二妹不觉得这话颠来倒去都让你一个人说了吗?” “我” “好,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说不是那个意思,没关系,我不跟你计较。只不过你的提议着实好笑,璟王府除了我再无其她女眷,所以我根本就不需要争,何来固宠一说?况且,王爷向来洁身自好,伺候他的人都是青一色的男丁,即使祖母出于关心,物色了几个长相出色的女子,带到璟王府也是伺候我的,根本近不了王爷的身,那岂不是浪费了祖母的一片好意,也白白委屈了那几个丫头?” 见凤九说的句句在理,而且看样子凤九确实不需要别人在提点什么,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九儿说的没错,咱们也看得出来,璟王是十分看重你的。” 凤灵不满地咬着牙,突然有点后悔当初撺掇君莫萧去皇上面前提议把凤九嫁给那个病秧子,如今凤九过的春风得意,比她这个当初人人羡慕的萧王妃要舒心自在一百倍,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老夫人,午膳已经备好了。”门外何管事恭敬禀报道。 “知道了,去请老爷。”老夫人淡淡吩咐一声,随后看向凤灵那双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睛,不耐烦地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娈儿等一下一起去见见萧王殿下。九儿,你和两位妹妹先过去,我去换身衣服。” “是。” 待老夫人出了花厅,凤灵才恶狠狠地看向凤娈,眼里充满恶毒和警告,直看得小丫头瑟瑟发抖。凤九默默地看了一眼,走到赵氏身边停下,淡声说道,“我觉得夫人若是有空,应该好好教教二妹如何做人,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上。” 母女俩还没反应过来,凤九已经潇洒的离开了花厅,凤灵气不过,尖声道,“你才不会做人呢!璟王府里没有小妾通房跟你争宠,你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对于她的反驳,凤九只是无声的笑了笑,这是羡慕她吗?她是吃饱了撑的才会跟赵氏母女说这种话,她们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一路上朝飘香阁走去,由于珠儿等几个丫头都派去李府送礼了,所以凤九身边并无人伺候,刚走到一处僻静的池塘边,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面前,凤九眼疾手快,在那人还没来得及碰到她之前,人已经往后退了好几丈远。 “萧王殿下,请问有何贵干?”对于他,凤九从来都没什么好脸色,更别提能有什么好听话了。 君莫萧冷着一张自以为是的脸,两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地看向凤九,“凤九,你知道本王有多恨你吗?” “凤九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萧王殿下记恨,只是不知道殿下的恨意从何而来?”她又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要说恨,也是她恨他才对,只可惜自己天生大度,对于这种小人,根本不值得一恨。 “本王恨你的无视和态度,恨你被退了婚却没有死缠烂打,恨你当初故意在本王面前表现的那般无用欺骗本王,恨你和君彦卿一起故意假装恩爱来气本王,凤九,本王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作戏的天赋呢?” 凤九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她总算明白了,原来这家伙是见不得她好啊,只不过,他是哪来的自信,觉得她被退婚后应该一哭二闹三上吊?又是哪来的自信,认为她和君彦卿是故意作戏给他看的?他也配?我呸! 见她不说话了,君莫萧又冷笑道,“你和君彦卿还没圆房,是不是那个病秧子真的病的不行了?不过没关系,本王不在乎你嫁过人,等萧王妃病逝以后,本王可以屈尊娶了你,如何?” 凤九蹙眉,难不成外面的传言是真的?语落公主真的快不行了? “语落公主的病,难道是因为你?”凤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如遭雷击,她一直都知道君莫萧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 “你说对了,一个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的女人,本王不稀罕!再说,不这样的话,萧王妃的位置如何能腾出来,又或者,你甘心做妾?” “你是不是疯了!难道你不知道语落公主一旦病逝,大禹将会面临怎样的局势吗?” 南疆本来就是在利用语落做缓兵之际,若语落病逝,南疆势必会以此为由和大禹一刀两断,到时候边境之争已成必然趋势,大禹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兵强马壮的至尊大国吗? 君莫萧冷哼道,“本王自然知道,有道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个天下已经太平很久了,也该动一动了。” 凤九挑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难不成,你想篡位?” “本王何需篡位,本王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他自然会将皇位传给本王,到时候本王成了皇上,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纳进宫里,许你做皇后,如何?” 如何?他脑子没坏,都说隋炀帝荒诞无情,这家伙和他有的一拼,她可是他的皇叔母啊,他竟敢对她有想法,不是有病是什么? 见凤九若有所思,君莫萧以为她被说动了,缓缓朝她走去,两手刚要搭到她的肩上,突然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知觉,随后砰地一声,某人一头栽进了池塘里,在失去意识之前,君莫萧咬牙切齿的低吼,这是他第二次被这个女人踢进水里了! 凤九拍了拍手,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开,这家伙简直就是个蛇精病!她也算为民除害了! 第111章 语落病重1 “老爷,老爷,不好了!” 飘香阁里,凤清由客气地招呼君彦卿就座,时不时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以缓解尴尬的场面,眉宇之间隐约散发着一丝怒意,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萧王殿下散个步怎么还没来?让这么多人等他一个人实在太不像话了,难道这就是萧王府的教养? “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凤清由皱眉,对着门口的小厮冷声斥道,萧王殿下他是不敢教训了,只能把气撒在无辜的下人身上。 那小厮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指着飘香阁的西南角,换了口气才说道,“老爷,殿下他,他掉进池塘里,不省人事了。” “什么?!”凤清由大惊失色,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王爷!”凤灵摇摇欲坠的跌进赵氏的怀里,联想到祖母的算计,悲从中来,顿时泪流不止。 “奴才们奉命去找萧王殿下,结果才走到池塘边,就看见有人飘在水面上,这才知道原来是殿下落了水,也不知道是因为淹了很长时间还是因气天气寒冷,奴才几人将殿下打捞上来的时候,殿下就就没了气息,恰时老夫人路过,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不待那小厮说完,凤清由已经脸色煞白地朝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过身来歉疚地拱手道,“王爷,微臣” “丞相大人不必在意,还是赶紧去看看萧王。” “多谢王爷体谅,九儿,你招待好王爷。” 待所有人都出了飘香阁,君彦卿才看向凤九那张淡定从容的脸,笑道,“阿九,莫非是你的杰作?”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她可什么都没说。 “我看你从老夫人那里回来后脸色就一直不好,但是碍于你父亲在,我也不便多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凤九将两人分开后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平素平静的脸上少有的染上一丝愠怒,“这家伙是疯了,他以为大禹还是当初那个大禹吗?就凭这些年朝局的内斗,皇室的打压,他以为凭着当今的弄权夺势就能在战场上一往不败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君彦卿反而笑了起来,“阿九,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生气的样子很美?” 凤九一愣,没好气地瞪着他,“我在跟你说正事呢!” 突然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凤九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倘若南疆和大禹真打起来,你认为,大禹谁可以担任统兵一职?” 君彦卿沉默地摇了摇头,身体向后躺去,“这些年大禹一直活在先祖的光环里,仗着自己是大国,根本没把边境小国放在眼里,再加上龙椅上的那位心思沉重,本就无意去培养可以领军的武将,以免给自己添堵,所以,如今的大禹只是一个空有架子的驱壳而已。” 凤九挑眉,这样的人竟然也能成为一国之君?这和败类有什么区别?他们自私的以为只要文武百官顺从听话,就不会威胁到他们的皇位,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这样置天下苍生于何地?置黎民百姓于何地?想学秦始皇焚书坑儒吗?真是迂腐至极! “那如果真到那一天,璟王府需要出征吗?” “自然。”君彦卿点头,眉宇之间平静的就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简单,“所谓在其位谋其事,璟王府拥有大禹除了皇上以外最至高无尚的地位,在大禹有难的时候自然要挺身而出。” 凤九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璟王府如今只有君彦卿一个嫡系血脉,连个顶替的人都没有,若真上了战场,不说行军打仗有多艰辛,就是边境恶劣的自然环境,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的起的,更别说他还是个病人。 看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君彦卿突然笑了起来,低沉的嗓音竟带着几分愉悦,“阿九,现在想这些事未免太早了,咱们还是说说刚才的事,我记得你说老夫人为了给你那个妹妹固宠,硬塞了一个丫头给萧王府,她怎么也不为你考虑考虑,给你也送一个,嗯?” 凤九的情绪还没调整过来,就看见某人一脸妖孽地冲她微笑,凤九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家伙迟早有一天会将全天下的女人都祸害了。 “你一点都不担心我给你惹事吗?”君莫萧可不是一般人,万一真死了,皇上还不派人把丞相府翻个底儿掉?到时候说不定连璟王府也一并受牵连。 君彦卿不怎么在意地挥手,“别转移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既然饭吃不成了,不如咱们去舅舅家。” 反正她也看出来了君彦卿在这里其实并不自在,而且她也不想和这群伪君子一起吃饭,再说,君莫萧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他们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阿九,老夫人就没有跟你提过固宠的事?”即便坐上了马车,某人还是不死心地追问,“阿九?阿九?” 凤九从来没发现,原来被天下人传的神乎其神的不败战神、有着冠绝天下美男之称的君彦卿也有烦人的时候,而且,很烦人 凤九闭上的眼睛又睁开,里面夹着一丝调侃,“有啊,提了。” “真的吗?你怎么拒绝的?” “你怎么知道我拒绝了?” “你要是没有摆平老夫人,脸色肯定会比你那个二妹更难看。” 凤九抽了抽嘴角,这是什么逻辑,不过她确实不喜欢与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东西倒是真的,可是被人这么轻而易举的猜透心理还是很不爽的,于是凤九恶趣味地冲着他笑了笑,君彦卿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就听某人一板正经地说道,“其实也没费什么功夫,就是说你身体不行,不能人道,然后老夫人就不再提了。” “” 李府座落在皇城的东北角,这里还是当年李恩复在世的时候屡战奇功皇上赏赐的,也是李家辞官遁世后留在京城的唯一一处院落和念想。若不是凤九还生在京城,恐怕当初连这处院落也被变卖了,李家从此再不会与京城的人事有半点瓜葛。 马车在李府门口停下,提前过来送礼的陈管事以及凤九身边的三个丫头已经早早的守在了门口,李铭昱和李铭博各自拿着刚刚得到的宝贝不停地切搓着武艺,引来身旁围观的家丁不时拍掌叫好。 “大哥、二哥。” “九儿,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 凤九一下马车就走到两人面前,见他们手里拿着的都是颇有来历的绝世武器,李铭昱手里的像是前朝大将军吴应啸随身配带过的赤鹰龙啸剑,单看那剑鞘上精心雕刻的雄鹰蝎蟒,便知这剑非一般俗器,必定饮过无数人的鲜血。而李铭博手里的五虎断魂枪似乎更有来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枪的历史要追溯到五代之前的大未朝,似乎是战神刘琛的御用之物。 凤九深知这些应该都是君彦卿送的礼物,于是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忙转移话题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站着,舅舅和舅母呢?” “他们都在家里等你呢,母亲知道你要来,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有点坐不住了,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把我和大哥从床上拽起来,让我们在门口等着。”李铭博嘿嘿地笑着,虽然觉得母亲激动的有点过了头,还连累他们兄弟二人不得安生,但是好在没等多久就等来了陈管事亲自送来的礼物,也算是慰藉了他们兄弟二人受伤的心灵,特别是他那颗受伤的小心脏,母亲一直嫌弃他是个男孩子,所以才会对唯一的外甥女百般疼爱。 而一旁身姿卓然的李铭昱,白衣飘飘气质脱俗,一向严肃的脸上少有的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对着后从马车上下来的君彦卿拱手道,“王爷。” 君彦卿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上,凤九的那句‘不能人道’实在比万箭穿心还要扎心,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光环里的璟王爷第一次怀疑人生,他这是被他的新婚妻子鄙视了? “李兄不必客气,还是进去拜见太虚先生。”君彦卿含笑点头,一片儒雅的气息,真真是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于是刚刚在相府被人分别带去书房和内院的夫妻二人,再次上演了刚才那一幕,君彦卿被大公子引去了书房见李元吉,凤九则被二公子带去内宅拜见李夫人了。 刚到后院,一位约摸四十岁左右、保养的十分妥帖的女子便迎了出来,在看见凤九如今的模样已然不似当初李家离京的时候那般是个无知孩童,女子陡然泪流满面,抱着凤九就大哭道,“孩儿啊,你受苦了。” 其实凤九原本是真有些激动的,毕竟多年没见,她还是很想念这位从小就特别宠爱她的大舅母,在心里也设想过很多次见面时的场景,好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以防见面时候会泪流不止。只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此翻情景倒是超出了她的想象。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舅母哭的比她还要伤心?倒不像是出自书香世家的她一派的作风。 “舅母。” 凤九有些哭笑不得,整个人被李夫人抱在怀里动弹不得,被迫承受着李夫人的哭诉。看着凤九不知所措的样子,李铭博笑的格外开心,没想到九儿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也不知道那位璟王知不知道自己娶了一块宝呢? “好了母亲,九儿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呢,咱们还是进屋再说,反正咱们一时半会儿又不会离开京城,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见凤九求救般的看向自己,李铭博出面解围道。 凤九偷偷地朝他竖起大拇指,李夫人擦了把眼泪,这才放开她,语带哭腔道,“是舅母太高兴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再见面时九儿已经嫁作人妇了,走,咱们进屋去,舅母专门为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糖糕。” 李铭博不满地叫道,“母亲也太偏心了,我也爱吃桂花糖糕,怎么从没见你给我做过。” 李夫人连理都没理他,一边拉着凤九的手,一边笑道,“九儿,这里你还记得吗?早在回京之前你舅舅就安排人过来打扫过,所以啊,如果璟王同意的话,你就安心在这里住几天,刚好可以陪陪我和你舅舅。” “九儿自然记得,小时候每次来舅母家玩儿,都住在兰亭轩,不过,我记得院子里有几株蔷薇花,现在怎么都不见了?” 记忆就像断了线珍珠,噼里啪啦的掉在心尖上,儿时的欢乐在脑海中渐渐清晰,即便她不是这副躯体真正的主人,但是那份隐藏在心底的执念却非常强烈,强烈到她以为那就是她的过去。 “蔷薇花可能干死了,不过没关系,昨天我又栽了一些,等到来年春天说不定就能开花了呢。” 李铭博只比凤九大三岁,因为年龄相近,所以小时候凤九和他在一起玩的时间要比和李铭昱玩的时间更多,所以相对来说,李铭博更了解凤九一些,也更关心她的心情。 看着墙角才翻新过的泥土,凤九忍不住笑道,“还是二表哥想的周到。” “他?”李夫人一脸嫌弃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对于凤九的评价表示很不赞同,也不知道这小子哪一点让人喜欢,偏偏秦家那大姑娘会对这么个泼皮破落户产生好感,对这小子穷追猛打,弄的永安城人尽皆知。其实秦家也是书香世家,但是秦家大姑娘却是个怪胎,天生痴迷于武功,尽管如此,但是那丫头还是十分招人喜欢的,她和元吉也十分满意,秦府更是拉下脸来找了十个媒婆上门提亲,偏这小子对人家没意思,弄的他爹几次下狠手揍他。 一想到这事李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甩袖朝屋里去了,凤九不明所以,朝李铭博使了个眼色,李铭博无辜地耸了耸肩,他什么都没做啊! 待李夫人走进花廊,凤九才轻声问道,“你怎么惹舅母了?她以前从不生气的。” 李铭博挠着头发,不好意思地笑道,“可能是因为秦姑娘的事,唉,母亲就喜欢小题大做。” 凤九一听有姑娘,顿时来了兴趣,看来他们不见的这些年,李家也发生了很多事啊。 “哪位秦姑娘,快说快说。” 李铭博看着凤九一脸八挂的样子,嘿嘿笑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咱们还是先进去,别让母亲久等了。” 等两人进了花厅,李夫人将凤九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桌子上是提前准备好的桂花糖糕,一如记忆里的那般秀色可餐,还没吃,桂花的香味儿就已经扑满鼻尖。 李夫人拉着凤九的手道,“九儿,璟王对你可还好?” 凤九轻轻点了点头,“王爷对我很好,舅母放心便是。” 其实从璟王府精心准备的礼物上就不难看出,璟王对九儿还是十分上心的,否则从不轻易对人评价的老爷,也不会看见那盏砚台就连说三个好字,而且,她收到的那份礼物也甚合心意。 “九儿,璟王要是敢欺负你,你尽管跟二哥说,看我不去好好教训他!” “就你那三脚毛的功夫也想进璟王府?说出来谁信呢。” 李夫人对这个儿子就是百般不满,只要一听到他说话,心里就气儿不顺。说起来她还真命苦,偏偏生了两个不省心的儿子,老大老大嘛,早早过了成婚的年纪,但全永安城和他们李家门当户对的姑娘都扒拉了一遍,没一个他能看得上的,老二老二嘛又是这么个油腔滑调的,唉,年轻的时候别人还羡慕她,说养了两个文武双全的好儿子,可是现在,一个比一个令人头疼。 “娘,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打击我啊。”李铭博一脸讨好地看着母亲,做各种鬼脸逗母亲开心,弄的李夫人哭笑不得。 看着母子俩的互动,凤九十分羡慕和欣慰,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母子情深,不像凤府,貌合神离各怀鬼胎,娘不是亲娘,爹不是称职的爹,姐妹更不是亲姐妹。想当初李氏在世的时候,对她也是百般疼爱,只可惜红颜薄命。 李夫人见凤九若有所思,猜她可能想自己的母亲了,怕她伤心,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前一阵子你舅舅还说让我找时间跟你好好谈谈,相信凤家那些豺狼猛兽是肯定不会跟你说的,她们巴不得你过不好,所以有些事舅母不得不提醒你,虽然璟王对你十分看重,但是你也要自己争气才是,不能一味的顺其自然,我知道你性子向来冷淡,对什么事情都不喜欢争抢,但是男人的新鲜感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就像你父亲,别等到璟王纳妾的那天你才悔不当初。哦对了,璟王有妾室吗?” 见凤九摇头,李夫人又展颜笑道,“如此甚好,说明璟王还是个重情义的,你舅舅也曾经这样评价过他,用他的话说就是璟王比萧王更适合做一个丈夫,否则当初你父亲来信,说皇上要把你指给璟王,你舅舅也不会坐视不管,虽然咱们李家遁出朝堂,但是祖宗的福荫还是在的,现在看看萧王府发生的那些破事儿,证明你舅舅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 提到萧王府,李夫人眼里就是一阵快意和鄙夷,萧王还真不是个东西,在大婚之前,勾搭未婚妻的妹妹就不说了,没想到刚勾搭到手,转眼间又娶了未婚妻的闺蜜,如果这些还可以容忍的话,那接下来君莫萧又娶语落公主为妻,迫使两位正妻轮为了小妾这件事,就太不是东西了。 当然,她也不是真的同情凤灵,只是觉得男人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天理难容,虽然凤灵和那个董二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和璟王是不是还没有圆房?” 见母亲问的如此直白,李铭博一口茶呛的满脸通红,低咳道,“那个,我还是去书房看看父亲和大哥,你们慢慢聊。” 凤九:二哥就这样逃了? 李夫人:这小子竟然还会脸红? 书房。 古朴雅致的书房里,由于同时容纳三名气质非凡的男子而略显拥挤,再加上李家父子性情本就严肃,而身为客人的君彦卿虽然收敛了许多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但是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存在感很难消除,况且自从生病以后,性子也由原来的神采飞扬变成如今的温雅如玉,所以,三人都不是那种口若悬河性格开朗之人,一时间气氛竟有些紧张。 所以,当李铭博走进书房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他想躲母亲的唠叨,干嘛来书房找虐呢?出去玩儿不好吗? “铭博,你也过来听听。”李元吉见到平日里让自己又气又爱的次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李铭博刚想转身的动作,换成嬉皮笑脸走到一旁的古木椅上坐下,随后不得不收起脸上的笑容来配合当前的气氛,“父亲和王爷在聊什么?” 李元吉懒得多看他一眼,转而心平气和地看向一旁悠然而坐的男子道,“所以,王爷的意思是要不了多久,南疆就会向大禹宣战?” 君彦卿放下茶杯,点头道,“前一阵子外面就有传闻说语落公主病的蹊跷,刚才在丞相府恰好也证实了这一点,阿九说萧王是故意要置语落公主于死地,所以,相信要不了多久宫里就会传来语落公主病逝的消息。” 李元吉一惊,冷声道,“他是疯了吗?语落公主自幼弓马娴熟,且南疆人的体格比中原人要强壮的多,怎么可能轻易病倒?而且语落公主嫁到咱们大禹才短短数月,到时候即便萧王府不承认是自己所为,南疆只怕也不会认的。” 李铭昱洁白如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声道,“这件事会不会是皇上的意思?毕竟这么大的事,萧王那个脑袋能想得出来?” 显然李大公子对那位萧王殿下并没有什么好感,在接受到父亲投来的警告视线,李大公子也只是象征性的抿了抿唇,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虽然李家远离朝堂多年,但不并代表他们真的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朝局的把握以及现今所发生的事情掌握的并不比当局者少,更何况,九儿还在京城,又身在丞相府中,如今还嫁进了璟王府,所以,李家与朝廷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让他们彻底的成为一个不问时事的普通老百姓,几乎没这个可能。 李铭博翻了个白眼,他就说不该来这里,国家大事什么的对于他这个不学无术的人来说太复杂了,什么打不打仗的,那都是皇上和将军该考虑的事,跟他一个江湖人有什么关系? 君彦卿摇头道,“皇上自己后宫那点事还拎不清,这个节骨眼上,不会希望边境生乱,再说,当初他冒着得罪两位大臣的风险将语落公主指给萧王,想必也是想拉拢南疆,没想到” 没想到他本以为省心的儿子其实并不省心,花花肠子比那些谋权篡位的人还多,皇上这一步怕是错的连自己的内都搭进去了。 “那依王爷之见,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君彦卿这才说出此番来的目的,“其实这一天早晚都会来,想必先生已经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我知道先生在绥远有一些不为人知势力,若一旦开战,璟王府是必然逃脱不了干系的,但是阿九,我不希望她卷入其中,到时候只怕要劳烦先生带她离开事非之地并且护她周全。” 尽管知道凤九并非一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知道她武功斐然,药理更是精通,但是作为她的丈夫,他有义务和责任护她一世平安,都说刀剑无眼,即便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可以保护她,但是他也不想让她涉事其中。 李元吉颇为感动,郑重其事地拱手道,“九儿虽然姓凤,但也是我李家的女儿,王爷尽管放心,倘若真有那么一天,老夫必定会护九儿平安。” 李铭昱和李铭博也忍不住赞叹,看来父亲说的果然没错,这位璟王确实比那位猪脑袋更适合表妹,只是,如今看来,那位萧王殿下真是猪脑袋吗? 两人在李府用了膳,回到王府已是傍晚,君彦卿累了一天颇为疲惫,再加上昨天又吐了血,所以回府后就直接去了书房,在书房里一直咳嗽不停,虽然吃了蓝公子给的药之后没再咳血,但这么熬下去也不是事啊!陈管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王爷又不让人告诉王妃,这可如何是好? 陈管事在门口来回踱步,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好让王爷和王妃处在一处,这样两人才好有个照应,而且王爷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能看的出来,对于这位新进门的王妃还是十分喜欢的,若能时时刻刻见到王妃,想必心情一定会很好,这样对病情也是十分有利的。不行,他必须想办法让王爷尽快回到主院。 就在陈管事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秦煜突然凭空现身,两手抱着青龙剑往门口一站,陈管事知道这孩子不善言词,于是主动问道,“你不是去卫大那里练功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秦煜一板一眼地说道,“有几个黑衣人去了藤春阁,卫大哥让我来这里保护王爷。” “黑衣人?”陈管事眼前一亮,竟然还笑了起来,拍手道,“有了!秦煜,这里不需要你了,几个黑衣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你去告诉张嬷嬷,就说王爷晚上要宿在藤春阁,让她尽快安排一下。” 第112章 语落病重2 “黑衣人?”陈管事眼前一亮,竟然还笑了起来,拍手道,“有了!秦煜,这里不需要你了,几个黑衣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你去告诉张嬷嬷,就说王爷晚上要宿在藤春阁,让她尽快安排一下。” 秦煜纠结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不敢轻易离开,直到陈管事严厉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迅速消失在了暮色中。 少了碍事的人,陈管事假装气喘嘘嘘地走到书房门口,焦急地说道,“王爷,不好了,有贼人闯入了主院!” 正在写字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即便隔着房门,陈管事也能感受到那眼神里所散发出来的寒意,心里忍不住跳了一下,只听璟王声音低沉地问道,“有多少人?” 陈管事眼睛一转,心想若说的太少了,王爷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于是吱唔两句才说道,“大概有四五十个人,说不定和大婚之日闯进来的黑衣人出自同派,莫非他们是为了报仇?” 房门陡然打开,露出一张阴沉却又俊美如斯的脸,男子墨发披肩,只用一根青色丝带微微缠着,即便脸色苍白,却也难掩身上的妖娆之气。陈管事被吓了一跳,习惯性的往后退了两步,只听君彦卿冷声道,“若是阿九有半点损伤,就让卫大他们自己去黑骑营领三十板子。” 说完,已经先一步朝主院走去了。陈管事默默地擦了把冷汗,乖乖,三十板可不是小数目啊,黑骑营那帮教头向来只认死理,莫说三十板子了,就算是十板子,也够他们卧床三个月的了,三十板子还能活命吗? 不过看见主子行色匆匆地朝主院而去,陈管事还是很满意的,希望张嬷嬷不要误了正事才好。 “阿九,阿九!” 卫大处理完最后一个黑衣人,命人将黑衣人带走,才行礼道,“王爷,所有贼人都已经就地伏法,王爷为何” 还没等他说完,面前的人已经踏上台阶朝内室而去。凤九此时正在看书,听见君彦卿的声音,刚想起身相迎,只觉得眼前一暗,一道素色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阿九,你没事?” 其实自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君彦卿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超乎于年龄之外的老成和内敛,而且他遇事的时候向来沉着冷静,还从没见他像现在这般着急过。凤九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这反应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几个贼人而已,他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我,我没事,你怎么了?”说完,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一下,又试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 君彦卿握住她的手,很用力,似乎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王爷,王妃。”张嬷嬷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身后是一群穿着素色衣衫的家丁,一前一后抬着几个大木箱子,张嬷嬷一板一眼地说道,“王爷的一应用品以及衣物都搬来了,王妃,您看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凤九不解地看向某人,君彦卿摇了摇头,突然想到陈管事刚才的反应,他这是被套路了吗?走到门口,正好看见陈管事命人收拾残局,还心照不宣的和张嬷嬷对视了一眼,君彦卿淡笑道,“本王听说有四五十个黑衣人,陈管事,人呢?” 陈管事向来严肃的老脸不得不赔笑道,“是老奴听错了,求王爷恕罪。不过王爷如此关心王妃的安危,住在一个院子启不是更加方便照应?” 君彦卿轻哼一声,不过心里却暗暗窃喜,看着张嬷嬷不动的声色地命人将东西搬进房里,而他的王妃似乎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下人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有点不知所措。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嬷嬷等人已经收拾好一切过来复命了,“王妃,王爷的衣物以及一应配饰都放在了东厢房,日常用品和您的放在一起,这样安排,您看合适吗?” 凤九笑了笑,她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说不同意,然后把君彦卿赶出去?这样做未免有点太做作了,所幸藤春阁够大,正殿有东西两厢房,她住西厢房,君彦卿住东厢房,两人互不干涉,正好。 “张嬷嬷,本王何时说过要搬藤春阁住了?”君彦卿走到一旁的软塌上坐下,语气里并没有苛责的意思,反而开始打量起房间的布置。 之前凤九还没嫁进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内殿里除了青一色的古木家具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品,而现在却有些不同,随处可见的玉兰花、青菊和常青藤,让整个内室看起来清新活力了很多,墙上镶了几幅字画,大约是前朝名世大儒孙贤之的遗作,除此之外,书案上的那颗硕大的夜明珠,更是明亮的耀眼,那是当初他送给阿九的礼物。看来阿九的眼光相当不错,既避免了庸俗的奢华,同时又让人耳目一新,这样看来,他的妻子果然不同于一般女子。 君彦卿还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之中,张嬷嬷故作惶恐道,“老奴该死,王爷昨天晚上身体不适,今天又和王妃回了一趟相府,想必身体更加需要调养,老奴便自作主张把王爷的东西搬到了主院,王妃精通药理,有王妃照顾老奴心里才能安心,还请王爷恕罪。” 凤九算是看出来了,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其实就是想给君彦卿一个台阶下,怎么可能真的就处治了张嬷嬷。再说,如今已成定局,总不能再让他们把东西搬回去。 “张嬷嬷处处为王爷着想,何罪之有,你们先下去,这儿本妃自会让人打理。” “是,老奴告退。” 张嬷嬷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带走了珠儿、珍儿和珏儿,珠儿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还晦暗不明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凤九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凤九走到君彦卿对面坐下,定定地看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半晌才道,“这是你的意思?” 君彦卿无辜地摇了摇头,“你都看见了,我也是刚知道,阿九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吗?” 凤九犹豫了一下才点头,“我,我只是不习惯房间里有别人。” 别人?君彦卿猛然咳嗽起来,凤九心里一跳,忙起身倒了杯水塞进他手里,紧接着十指和中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把脉,片刻后秀眉微蹙道,“你身体这么差怎么不早说?今天还跟我回去折腾什么?” “蓝雀给的药我服用了一颗,没什么大碍。” “什么叫没什么大碍?难道真的不行了才叫严重吗?我” 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君彦卿先是一愣,随后嘴角慢慢扬起,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妻子还是很关心他的?只不过他们暂时还没熟络到把对方当成彼此最亲近的人? “阿九” 君彦卿轻笑,立马换来凤九的瞪眼,“你现在什么都别说了,去躺着,我让人准备沐汤。” “” 自从君彦卿搬回主院以后,凤九发现一个问题,每次她和几个丫头在嘀嘀咕咕说话的时候,某人总是会不请自来,似乎对她们所聊的内容十分感兴趣,忍不住就想听听她们在聊些什么,甚至有时候还会加入她们的话题,比如,新进来的蓝桂种在哪里比较好看又好养,城东的泥土比城西的更肥等等,每次涉及到这些问题他总是有独道的见解,?这样时间一长,有时候凤九拿不定主意的就会主动找他商量,君彦卿似乎也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陈管事和张嬷嬷更是喜得乐见,两人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给未来的小世子取名字了。 这天,凤九正在花园里种植新采集来的玉金兰,这种花产自西域,对气候和地理极其挑剔,需要在温暖且恒温的条件下才能生长,但燕京正值冬季,凤九为此还特意让人搭建了一个暖房,用那种特殊的透明材料,这样既不会阻碍阳光的照射,也不会让植物直接暴露在寒风中,一举两得。 看着凤九在暖房里忙来忙去的身影,君彦卿无声的笑了笑,阿九果然不适合那些勾心斗角,她似乎更适合生活在世外桃园,做一个闲散的世外之人,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只可惜,事与愿违,老天将他们拴在了一起,或许这才是天意,以阿九的能力,做个普通人似乎有些暴殄天物了。 “王爷,王妃,北狄四皇子求见。”陈管事很不愿意打破这样合谐的氛围,只可惜门外等候的不是别人,而是北狄的四皇子司马瑜。 凤九从暖房出来顺手关上门,淡声说道,“他来做什么?” “四皇子只说是特意来向王爷和王妃辞行的。” “辞行?”凤九微微挑眉,眸色微沉,看了看君彦卿那张面如白玉的绝世容颜,点头道,“请他先去花厅,我和王爷稍后便来。” 其实若是一般的客人,由君彦卿接待就可以了,但是司马瑜不同,他是北狄的四皇子,且有言在先是特地来辞行的,那么凤九这个璟王妃不出面显然是不合礼数的。 待陈管事离开,君彦卿放下书走到凤九面前,伸手摘掉她发丝上的一片树叶,半晌才道,“真希望这样平静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每天看着你收拾收拾花房,打理打理院子,日升而起夜降而落。” “你喜欢?” 君彦卿认真的点点头,“阿九,其实在很多方面你和我还是很像的。” “但是,我可不认为你是那种安于现状的人。”否则又怎会对外界的消息掌握的如此透彻? 凤九俏皮地眨了下眼睛,看得君彦卿一时竟失了神,自从他们认识到现在,凤九在他面前一直表现的很从容淡定,行事作风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令她失了分寸,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凤九才是真正的铁血军人,只是生错了地方 “看来语落公主的事恐怕已经瞒不住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周边邻国都会知晓此事。” “语落公主不是还在吗?他这么急着回去,莫非是北狄出了什么问题?” “不管是北狄还是大禹,又或是南疆,内部问题一直都存在,只不过孰轻孰重大家还是分的很清楚的,语落公主一旦病逝,南疆与大禹势必会产生矛盾,而北狄向来不嫌事多,到时候说不定也会横插一脚故意挑唆。” 对于皇室中人来说,恐怕全天下都没几个傻子,关起门来可以斗的你死我活,但是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利益,他们还是会团结一心一致对外的,当然,某些白痴除外,所以司马瑜此时着急回去恐怕也是想早做打算,再说,这么重要消息如果能第一时间传达到北狄王上耳中,那么司马瑜这位四皇子的战功恐怕又要加上一笔了,这么好的机会,司马瑜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凤九定定的看着他,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都说男人薄情寡义,皇室男儿尤为更甚,只不过,这男人也太寡情了,好歹语落公主喜欢他这么多年呢,怎么说起语落公主的病情,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点的伤情呢?不过她喜欢。 “阿九,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语落公主那么喜欢你,难道你不去探望探望?就算没有感情,旧情总是有的。” 君彦卿动了动嘴角,脸色似乎比刚才更白了一些,只是别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别让四皇子久等了,去看看。” 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藤春阁,看着他笔直的背影,凤九无声地笑了笑,这男人莫不是生气了? 花厅里,司马瑜拨动了几下茶杯,看着杯中渐渐展开的嫩芽,浮浮沉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他果然喝不惯中原人的茶叶,更无法体会中原人对茶叶趋之若鹜的追求,这苦涩的味道哪里比得上他们北狄的羊奶浓郁而又香甜?有朝一日北狄统治中原,他一定要将这些中原人的恶习通通改掉! “不知陵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陵王不要见怪。” 君彦卿一身棉麻玄色长衫,双手负于身后,虽然衣料并不如何名贵,却丝毫掩盖不了那与生俱来的贵族之气。也许是因为常年身体有疾,身体越发显得修长高大,男人很自然地走到主位前坐下,脸上隐约带着一丝莫名的怒意,但是仔细观看又似乎是在浅笑,着实令人难以揣摩。 司马瑜很快收起刚才的小心思,恭恭敬敬地行了使节之礼,朗声笑道,“璟王爷客气了,是小王事先未下拜帖,还请王爷不要怪罪叨扰才是,此次前来是特意向王爷和王妃告罪辞行的,不知璟王妃此时可在府中?” 君彦卿笑了笑,目光落在司马瑜身上,竟硬生生的让男人打了个寒颤。司马瑜一怔,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中蔓延,他不敢自诩武功有多高强,但在北狄也算是出类拔萃的,特别是在父王的众多儿子中能凭借寒微的出身挣得一席之地,他所付出的努力比任何一位皇子都要多的多,所以,在他眼里,除了父王几乎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心存害怕,也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心中产生波澜,然而,就在刚才,那个被众人命定为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只是很自然的笑了一下,他却情不自禁的一阵心虚,简直岂有此理! “本妃自然是在府中的,多谢四皇子关心。”凤九一身淡青色缠织牡丹烟罗裙娉婷而来,目光却是落在主座上,轻笑道,“王爷也真是的,府里来了贵客也不换身衣服,莫要让四皇子觉得咱们璟王府怠慢了贵宾才是。” 君彦卿轻笑一声,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本王担心让陵王久等才匆匆赶来,倒是本王考虑不周了?” 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司马瑜就像吃了苍蝇一样,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刚才看见璟王只身前来,他还以为璟王和璟王妃关系疏远,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夫妻感情深厚,况且,璟王是何许人也,启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只是如今看来,两人似乎并不是在作戏。 见两人腻歪够了,司马瑜才朗笑一声说道,“今日小王前来,是特意向王爷和王妃辞行的,两位若不嫌弃,欢迎随时到北狄做客。” 凤九一愣,诧异道,“陵王怎么如此匆忙,连我二人的宫宴都不参加了吗?莫非是想念陵王妃?” “呃,哈哈”司马瑜眼睛一跳,眼眸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一般,大笑道,“不愧是璟王妃,就是快人快语,难怪王爷会视若珍宝。” “本妃不过是开个玩笑,陵王切莫放在心上。” 司马瑜拍了拍掌心,很快有两名随从一左一右捧着两个价值不菲的盒子走进来,司马瑜道,“如今小王见识到两位的感情,越发觉得今日所准备的礼物十分恰当,还请两位莫要嫌弃。” 话落,那两名随从随手将盒子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里是两根上等的千年雪参,另一个盒子里则是一尊玉质通透的送子观音,凤九心中了然,难怪司马瑜说话酸溜溜的,原来如此啊。 “璟王虽有盖世奇才,奈何老天不长眼,让王爷身染重疾,小王无力扭转,只能尽一点绵薄之力,从民间搜集到两根千年雪参献给王爷,据说这雪参可以延年益寿,但愿对王爷的身体能有帮助。” “陵王真是有心了。”君彦卿轻抿一口茶水,淡声说道,眼底在听到‘重疾’二字时轻飘飘的闪了闪。 “璟王客气,说起来这尊玉观音才是小王此番来的真正目的,据说它出自高僧之手,是开了光的,因此特别灵验,今日特意送给王爷和王妃,祝两位早生贵子,白首不离。” 不管司马瑜送的礼物如何,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冲最后四个字,君彦卿也是十分满意的,薄唇轻轻掀起一抹弧度,看了凤九一眼,点头笑道,“如此,就承陵王吉言了。” 凤九却盯着那尊玉观音,半晌才道,“既然这尊观音如此之好,陵王何不自己留用?据本妃所知,陵王和陵王妃成婚多年,膝下尚无一儿半女,莫非身体方面有什么隐疾?” 闻言,司马瑜一阵猛咳,涨的整张脸都青了,凤九还犹然未知,关心地说道,“虽然府上的茶叶比不上宫里的清香泔甜,但也是今年的新茶,陵王若不嫌弃,本妃派人送一些到府上便是,不用喝的太急。” 司马瑜咳的说不出话来,摆手道,“璟王妃客气小王多谢王妃盛情。” “刚才说起陵王尚无子嗣,本妃这里有一瓶药专治此症,陵王不如一并带回去,看看是陵王妃服用,还是陵王本妃在此祝愿两位早结圣果。” “王妃!”君彦卿轻斥一声,但是脸上并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带着一丝纵容的味道,一本正经地说道,“陵王身强体健怎会有疾?是你想多了。” 司马瑜抽了抽嘴角,脸色比刚才变的更加难看,他们夫妻二人是合起伙来欺负他一人吗?璟王妃尚且含糊其辞,可是璟王那是明目张胆地在说他有病啊,而且是全天下男人最不愿承认的病! 司马瑜心里窝着一团火,又寒暄了几句,才匆匆起身告辞,尽管凤九百般“挽留”,也没有阻止他那颗一刻也不想待在璟王府的心。 待司马瑜离开,门口卓尘风才一脸青渣地走进书房,打了个哈欠,不怎么在意地说道道,“你们这样会给自己树敌的。” 君彦卿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下次把自己打理干净了再进本王的书房。” 卓尘风摸了摸有些刺手的下巴,一脸苦笑,“本公子实在没地方可去,只能来你们府上了,嫂子不会介意。” 他这个样子确实无处可去,反正卓府他是去不了了,否则以卓老国丈的脾气,不把他打死恐怕誓不为人。凤九笑了笑,摇头道,“本妃只想多事的劝上一句,喝酒伤身,而且也无济于事,卓公子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去打探打探南疆那边的事情。” 她对娴贵妃的事情略知一二,也明白卓尘风为何会这般颓废,所以如果可以找点事情让他去做的话,或许可以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老话不是说时间可以解决一切吗?就算治不好病,但至少心里的那道疤痕不会像最初那般痛彻心扉了。 说到这个,卓尘风才正色道,“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大约在司马瑜上书辞行之后半个时辰,魏太子也派人去宫里提交了辞呈,这两人怎么会突然要回去呢?眼看皇上就要设宴为他们送行,总不至于这几天也等不了了。是不是本公子不在的这几天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 “语落公主快不行了。” 君彦卿把那日去丞相府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只换来卓公子咬牙切齿的两个字,‘人渣’。 虽然君莫萧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但是魏太子也太不是东西了,自己的亲妹妹病重,他竟然选在这个时候离开,难道心里就只有江山和王位吗?连自己的骨肉至亲也可以不管不顾?他不相信魏玄祁对语落的病情会没有疑问,只不过是懒得问罢了,在他的心里可能更关心的是语落的病逝对他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难怪昨天在酒楼里大家都说萧王府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听说君莫萧纳的那些妾室都打起来了,好像是因为府里又纳了一房小妾,这萧王也真是的,好色也就算了,还弄的满城风雨,也不怕把身子搞垮。” 凤九了然,想必新纳的那房小妾就是凤娈,没想到老夫人敢送他也敢收,真没想到君莫萧那样的面瘫脸,还有女人会为他吃醋,活该他后院失火! “王爷,萧王府派人来送帖子,说是语落公主想见您一面。” 听到陈管事的禀报,三人面面相觑,难不成语落公主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想见君彦卿最后一面? 卓尘风摸着细细的胡渣,站起来笑道,“那个我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而且这里面也没他什么事儿,只不过看到凤九那张不知是笑还是假笑的脸,他就知道现在离开是多么英明的选择。 “王爷,你的意思呢?”看着不知神游到何方的某人,凤九笑着问道。 君彦卿看着她,半晌才一板正经地说道,“难道说子嗣真的有那么重要?不然你妹妹怎么会那么得意,也不知道陵王送的观音像到底管不管用。” “陵王送的观音像我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我送给陵王的药却非常管用,王爷要不要试试?” “” “王爷身体如今不便出门,但是语落公主到底是萧王妃,于情于理咱们璟王府也该过去看看,陈管事,你就跟萧王府的人说,本妃明日代王爷去贵府登门拜访。” 第113章 萧王府的姹紫嫣红 次日一早凤九便带着三个丫头登上了去往萧王府的马车,君彦卿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秦煜看着自家王爷想去凑热闹但又不敢开口的样子暗暗吐舌,王爷,你可是一家之主啊,怎么娶了个王妃连地位也降低了呢? 当然,对于璟王那渴望的眼神凤九是不知道了,此时她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昨天晚上匆匆准备的礼物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虽然事先看过陈管事派人送来的礼物清单,也十分信任陈管事的办事能力,但充分的准备一直是她为人处事的准则,凡事深思熟虑一定没有什么坏处。 “咦?那不是魏世子吗?他去藏宝阁干什么。”马车行驶到闹市的时候,珠儿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向外面,隐约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似乎是许久不见的魏世子。 凤九正在看书,闻言,目光微微顿了一下,吩咐道,“珏儿,让车夫在前面的藏宝阁停一下。” “王妃,登门拜访宜早不宜迟,否则会让别人说闲话的。”珏儿劝道,其实她倒不是真的在意早去还是晚去,只不过她比较在意魏世子的身份,王妃现在可是璟王府的当家主母,和魏世子见的多了总归没什么好处。 凤九知道这丫头的心思,回眸一笑,“没关系,我和魏世子只是打个招呼,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马车在藏宝阁门前停下,守在门口迎客的小二看见带着璟王府标志的马车,恭恭敬敬地将凤九引进店内。不多时,掌柜的似乎接到了消息,从里面匆匆赶来,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璟王妃驾临小店,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 “钱掌柜,魏世子可在里间?”来过几次藏宝阁,和掌柜的也算有些缘分,凤九直接了当地问道。 钱掌柜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魏世子刚才还说没有人注意到他来此处,既然王妃有言要见,那里面请。” 凤九挑眉,掌柜的意思是原本魏玄墨不想见任何人,只不过刚好被她撞见才不得不见吗? 一路上弯弯绕绕,在掌柜的指引下来到藏宝阁后院,凤九诧然,没想到看似不大的藏宝阁竟还有如此隐秘的地方,而这里显然不像会随意带外人进来的样子,一个南疆质子竟能轻而易举地进来,看来这位钱掌柜和魏玄墨的关系很值得深思。 凤九进来的时候,魏玄墨正在沏茶,一身藏青色粗布棉衣,虽面料普通却难掩身上那与生俱来的贵族之气,头上原本常戴的银质发冠也换成了一根藏青色丝带,如此普通的装扮,实在不像平日里那个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看来他确实不想让人发现他的行踪。 魏玄墨头也不抬地笑道,“九儿,这个时候跟我往来,你不怕吗?” 掌柜十分识趣儿的将门带上,凤九走到他对面坐下,视线落在魏玄墨递过来的茶杯上,平静地说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敢在京城里随意走动?” 魏玄墨抿了一口茶,茶的苦涩让他微微蹙眉,“我可是易了容的,没想到会被你发现。” “语落公主的事,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又能怎样,最近我隐约感觉到质子府的防卫比以前更紧了,语落现在的痛情恐怕不大好。” 这些消息虽然隐密,但是魏玄墨能在京城这座龙争虎斗的大旋涡里平安活到现在,背后一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势力,凤九可不会天真到以为他真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放浪不羁,再说,就算大禹的人不把他怎么样,他那个心胸狭窄的太子哥哥就足以让他应接不暇,活在这样的大染缸里,谁还没有几副面具呢? 凤九赞同地点头,“一旦公主痛逝,宫里的那位必定会立刻派人把你拿下作为人质,到时候你再想脱身可就难了,况且,我不认为魏太子会为了你的安危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魏玄祁不趁机给他两刀就已经很仁慈了,怎么可能还会顾及他的安危。魏玄墨静静地品着茶,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其实从认识到现在,她对魏玄墨的印象一直是阳光开朗甚至有些不学无术的,当然,不学无术是他故意制造出来的假象,但是他演的很像不是吗?可是现在,她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沉稳淡定胸有格局的人。 “现在我还不能走,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目光坚定的看向凤九,忽然放声大笑,“九儿,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没功夫和你开玩笑,昨天萧王府送来了帖子,说公主想见我们王爷一面,既然她还有这个心思,想必还能拖上一阵子,如果你现在脱身的话,我相信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 “九儿怎么就认定我一定能全身而退呢?” 凤九笑了笑,看了一眼门外那道朦胧的身影,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钱掌柜是你的人,对吗?” 作为一名质子,想平安活着回到故里,不暗中培植点人手是肯定不行的,再说,魏玄墨可不像那种任人摆布的人,藏宝阁就是最好的证明,一面和京城权贵交好,提供他们最喜爱的珠宝,一面暗中收集情报,帮助他们的主子扫清障碍,这些年倒是蒙蔽了不少双眼睛,就连璟王府也没有注意到藏宝阁有什么异样,不得不说,钱掌柜确实是一名非常合格的暗卫。 魏玄墨不置可否,点头道,“我来京城的第二年,无意中救下了钱掌柜,后来他为了报恩才一直跟着我,直到前几年我才知道他竟然也是南疆人。” 虽然一切看起来似乎太过巧合,但凤九无心追问,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藏宝阁,若待的时间太长的话,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到时候说不定会给魏玄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约摸估算了一下时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毕竟从朋友的角度来说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如何选择那就是魏玄墨自己的事了。 凤九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了下来,“虽然我不知道你所谓的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但是老话说的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这句话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魏玄墨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门已经重新合上,看着那道纤细朦胧的身影,忽然笑了起来,他所谓的更重要的事,除了家国,不是还有个她吗?虽然她已经嫁为人妇,虽然她已经是璟王妃,但,那又如何? 从藏宝阁出来,钱掌柜还特意拿了一件事先准备好的首饰盒送到马车上,就好像凤九刚才去店里仅仅是买一件首饰一样,考虑的十分周详,不愧是魏玄墨培养的人。 “王妃,到了。” 车夫稳稳的停下马车,三个丫头率先下来,准备妥当后才掀起帘子扶凤九下车。 这里是萧王府的后门,也是女眷进府的地方,只是让凤九诧异的是,来迎接她的并不是萧王府暂代掌事的两位侧妃,也不是内院管事嬷嬷,而是君莫萧本人,看来上次在丞相府落水的事已经解决了,这位福大命大的萧王殿下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本妃何德何能竟能劳驾萧王殿下屈尊相迎,实在是荣幸之至。”凤九美目流转,浅笑嫣然,语气里却并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样子,相反倒有点像是在说‘没想到还能见着你,你还没被淹死啊’,一脸的惊讶。 君莫萧阴着一张几乎能挤出水来的臭脸瞪着凤九微微挑起的红唇,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道,“璟王妃驾临蔽府,本王自当前来迎接!” 凤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是见他身后除了两位年长的嬷嬷并没有其他女眷才微微挑眉道,“萧王府难道除了萧王妃以外没有别的可以抬上门面的女眷了吗?这么点小事还要萧王殿下亲自过问。” 君莫萧自然能听懂她话里的嘲讽,也不气恼,侧身请她入府,凤九也不矫情,有男主人引路似乎也不错,至少在君莫萧面前她还不需要装作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更不需要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来应付那样的场合。只不过让凤九微微感到不舒服的是,那两位掌事嬷嬷似乎有意将三个丫头挡在身后,慢慢的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两人走了一会儿,虽然凤九只来过萧王府一次,而且还是三个月前凤灵大婚的时候,但是拥有好记性的她却没有忘记主院的大致方向,君莫萧这是故意引她去别处啊。 “我想,萧王殿下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说了,这里没人。”怎么可能有人,一路上连个丫头小厮都没见着,可见君莫萧早有安排。 君莫萧掀了下唇角,负手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看向凤九的眼神里隐约带着一团火,但很快又变的冷淡起来,“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语落请的人应该是君彦卿,怎么,他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 凤九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殿下多虑了,我们王爷虽然身体不好,但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只不过大夫交待,天气寒冷不宜出府,万一过了病气给萧王妃可就不好了。再说,我们王爷来探望萧王妃似乎有失欠妥,毕竟这里是后院,就算殿下大度不在乎脸面,但是我们王爷可是很要面子的。” 听她一口一个我们王爷的,还把他冠上一个不要脸的罪名,君莫萧心里莫名的涌起一团怒火,怎么听怎么都感觉这个女人是在帮意气他,那个病秧子有什么好的,除了长的比他好看一点外,当然,这点还有待商榷,他有哪一点能比得上他?偏偏这个女人不吃这套,总喜欢和他唱反调。 “凤九,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本王坐上了皇位,你和君彦卿该如何自处?” 凤九嗤笑一声,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敢这般大言不惭?莫说自古以来皇位争夺本就瞬息万变,就算真如他所言,有朝一日他荣登帝位,难不成他还想违背祖宗定下的规矩对璟王府动手?真真是可笑至极。 “那凤九和我们王爷就提前祝殿下心想事成了。” “你不信?”君莫萧皱眉,对于自己的实力被人小觑很是不满,不过很快又邪笑道,“那换一个说法,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君彦卿一命归西,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说在这之前凤九对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只停留在讨厌和不喜欢的程度上的话,那此刻,君莫萧实实在在用自己实力成功的上升了一个台阶,那就是厌恶,而且程度是非常。 “萧王殿下尽管放心,我们王爷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所以平日里很注重保养,倒是萧王殿下,以为自己身强体壮,整天沉迷于莺莺燕燕,可千万别哪天英年早逝。” 君莫萧一愣,英年早逝,这女人他突然大笑起来,没想到一向以端庄示人的丞相府大小姐竟然也有爆粗口的时候,看来是他小瞧她了。 “凤九”刚想说点什么,突然从小路尽头传来一阵女子骂骂咧咧的吼叫声,君莫萧皱眉,一脸厌恶和嫌弃,再看看眼前这个从容淡定的女子,为什么皇祖母和母妃给他物色的女人都是一群毫无深度的绣花枕头? “你这贱人,你勾引殿下,昨晚殿下明明是要进我院子的,结果竟被你这个小贱人硬生生的勾引走了。” “就是,小贱人,不过是个通房侍婢,竟也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以为你认了丞相府里的那个老太婆当祖宗,就能改变你一个奴婢的身份了?做梦!” “哼,恐怕现在凤灵那个小浪媂子也恨你恨的咬牙切齿,别以为她会罩着你,她不亲手扒了你的皮就不错了。” 凤九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向君莫萧几乎拧到一起的阴沉面孔,刚才还无比阴霾的心情竟奇迹般的好了起来,知道他过的不好,她就放心了,“殿下也真是的,我那个干妹妹虽然长的清丽可人儿,但是殿下也不应该厚此薄彼寒了众位姐姐的心,还是雨露均沾的好,方显一家子和乐。” 君莫萧气的脸色铁青,虽然知道她们平时闹的不可开交,但好歹是内院之事,面子上过的去就行了,但是今天他是彻彻底底的丢了颜面,还是在他非常讨厌的人面前,实在是岂有此理! “好了,既然殿下有事要处理,那本妃就不打扰了,由两位嬷嬷引路也是可以的,告辞。” 看着凤九憋着笑离开,君莫萧黑着一张猪肝脸,气的五内俱焚,今天丢人真是丢大了! 芳华院是萧王府的主院,虽然大婚以后,萧王并不如何地待见语落公主,但是作为萧王妃该有的殊荣,萧王似乎并没有愚蠢到留下什么把柄落人口舌,因此,当凤九来到主院的时候,十几个侍婢在殿里进进出出地仔细伺候着,每个人似乎都很用心,着实不像怠慢了这位并不受宠的萧王妃。青砖黛瓦雕廊画柱,极尽奢华之高雅,如果能抛开空气中那浑浊浓烈的药味儿的话,这里确实是一处美丽的宫殿,倒很符合君莫萧的品味。 “咳咳咳” 刚到殿外就听见内室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凤九一惊,身为医者,对于这样猛烈的咳嗽声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没想到语落公主竟病到如此程度,哪怕刚才在来的路上,哪怕刚才君莫萧还与她谈笑风生,她都在想或许外面的传言并不真实。 “是你。” 语落公主脸色苍白地看着她,似乎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孱弱的仿佛像一枝即将凋零的百合花,毫无生气地被两个丫头扶到座位上,声音里透着几分不足,和往日那个高高在上,丝毫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骄傲公主截然相反。 凤九脸上露出短暂的惊讶,不过很就恢复了平静,命三个丫头奉上带来的礼物,淡声笑道,“王爷身体不适,不便出门,所以便由本妃代劳,这些都是王爷命人精心准备的礼物,萧王妃不要嫌弃。” 一听说是君彦卿精心准备的礼物,语落公主顿时眼前一亮,虽然知道这些不过是凤九的寒暄之词,但是她却宁愿相信这是真的。看着那些礼物发了一会儿呆,语落突然苦笑起来,“你说这算不算是缘分呢?本公主和璟王虽然不能成为真正的夫妻,但是璟王生病,本公主也生病,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凤九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着点头,她还没有小气到和一个病人争长短,她说什么随她高兴好了。 语落公主挥手遣退殿里仆婢,凤九也只好示意珠儿她们退出殿外,看着偌大的宫殿,语落突然又笑又哭,期间还伴着一阵咳嗽,凤九也不好上前去帮她,只能默默地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由白变红再变白。 “凤九,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虽然璟王的条件并不如何的好,但是看得出来,他是个好男人,至少不会像大多数男人那样三心二意,甚至是歹毒。”语落公主满眼讽刺地笑了笑,“其实从父王命我来大禹和亲的那天,我就预料到会有今天的结果,不管我嫁给皇上的哪个儿子,都逃脱不了成为棋子的命运,所以我拼了命的想嫁进璟王府,因为只有成为璟王妃我才能保住小命,只有璟王府的实力才能护我周全,但是造化弄人,不管我用什么手段,璟王还是娶了你,看来老天是有意要收我。” “其实我和璟王根本没见过几次面,之所以喜欢他,除了他确实招人喜欢以外,最主要还是因为我的那位兄嫂裴芊芊,据说她是璟王原订的未婚妻,只不过璟王出事以后,大禹害怕边境再起纷争,为了安抚周边小国,才不得不在适婚的女子中挑一位身份尊贵的女子嫁进南疆,而裴芊芊正好符合这些条件。况且当时璟王命悬一线,皇上觉得他已经不足为惧,所以才会这般肆意折辱璟王府的。可是裴芊芊自从嫁进南疆以后心心念念的仍然是璟王,当时我年纪还小,并不懂儿女之情,每天就听她在那里念叨璟王是如何如何的聪颖过人,又如何如何的武艺高强,时间一长我的心就像被人无形之中烙了印一样,竟然也开始憧憬嫁给璟王,时至今日矢志不渝。” 如果抛开立场的话,凤九也要为她的话感动了,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痴情之人,不管是语落还是裴芊芊,似乎都比她这个璟王妃更加称职,她不禁开始汗颜,自己对君彦卿是不是有点太不用心了。 “呃本妃回去一定将这些话如实转告,相信王爷听后必定会十分感动。”凤九语气诚恳,完全没有注意到语落公主脸上奇怪的表情,继续说道,“不过,本妃认为公主此刻是不是关心错了地方,公主不应该更加关心自己的病情吗?” 语落苦笑一声,眼角似有眼泪滑落,“我已经病入膏肓,多思无益,再说,连父王和王兄都没有派人来问一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遂了他们的愿,早登极乐。” 别以为她不知道芳华院里的丫头都是来做什么的,除了监视就是来送药的,那些药都是慢性毒药,即便父王派太医来诊断也拿萧王府没有办法,所以倒不如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她断气的那天再以此为由攻打大禹。而君莫萧对她更是厌恶至极,恨不得她早点死,好腾出他的王妃之位。 即便不喜欢眼前这位女子,但是同为女人,凤九还是忍不住劝道,“魏太子和太子妃昨日确实已经回南疆了,但是刚才来的路上遇到了魏世子,他让我代为问好,希望你能早日康复,所以,其实还是有人关心你的,萧王妃又何必妄自菲薄自暴自弃呢?而且,我并不赞同你的观点,命是自己的,如果连自己都不在乎,还能指望别人在乎吗?” “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我可以为了喜欢的人付出一切,但是你不会,凤九,你配不上璟王。” 凤九哽了一下,好,她就不应该多事的去安慰她,不过,这女人的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一些?她愿意付出一切,别人还不一定愿意接受呢,毕竟太过沉重的爱只会给对方带去负担,无论在什么样的爱情面前,不平等的付出终究得不到圆满的结果,难道她不知道吗? “好,不管怎么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多活一天一个时辰甚至是一秒,都不应该放弃希望。” “咳咳咳” 语落公主再一次急促的咳嗽起来,许是听见了声音,门外一直守候的丫鬟急忙跑进来为主子顺气,过了半晌才平静下来,只不过,那白色丝绢上星星点点的鲜红犹为刺眼。 珏儿见语落公主不大好,殿里的空气也不太流通,担心主子会沾染病气,于是说道,“王妃,来得时候王爷就吩咐过要早些回去,下午董小姐不是约了您吗?” “你不说本妃倒忘了,下个月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她约我一起去挑选礼物,这事可不能耽搁。” 又寒暄了几句,凤九才带着几个丫头离开芳华院,君莫萧并没有前来送行,想必去处理那些莺莺燕燕了,反正她已经对萧王府的礼数不抱什么希望了,随他去。 回到璟王府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凤九想了想,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两行小字:京郊原野送离别,快马加鞭驶尽来,然后塞进钱袋子里,让珠儿送去藏宝阁,对外就说是刚才买的东西没给钱,特意去结账的,但愿魏玄墨能读懂她的意思。 “奴婢们给王爷请安。” “王妃呢?”君彦卿挥了下手,人已经走了进来,看见凤九正看着窗外出神,轻声问道,“阿九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凤九摇头,转身笑道,“没有,只不过今天见到语落公主,觉得有点可惜罢了。” 不管语落公主曾经对她做过什么,也不管她的立场如何,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深知生命的可贵,能死而复生是多么的幸运啊。 君彦卿少有见她这样,走过去拉着她一起坐下,他就知道不该答应萧王妃的请帖,奈何他的王妃根本就不听他的,“阿九也觉得萧王妃已经没救了吗?” 凤九点点头,她刚进芳华院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要不是事先服用过一粒药丸,恐怕连自己也要深受其害,“她中的是活络散之毒,这种毒发作起来很慢,会让血液沸腾,一旦浸入骨髓,就算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况且,上次她和萧王大婚被人喂下了软筋散,想必软筋散的毒性还在,所以,萧王妃只怕活不久了。” 第114章 魏玄墨受伤 “萧王妃恐怕活不久了。” 君彦卿握着的手突然用力,“阿九,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的退路,到时候两国一旦开战,你就和太虚先生一起去绥远,他必定会护你周全。” 凤九挑眉,原来那日他跟着去舅舅家,是为了这件事吗? “那你呢?” 君彦卿怔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好笑,他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去完成他的使命。男人眼底仿佛涌起一片战场,声音低沉却又十分坚定,“我自然是要去出征的,璟王府世代守护大禹的江山,这份责任绝不能在我这里断送!” “江山?谁的江山!是璟王府的江山吗?还是你君彦卿的江山?!”凤九腾地一下站起来,莫名其妙的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恨宝座的那个人,更恨这些古人的愚忠,可是前世身为军人的她,又何尝不知道作为军人的傲骨,哪怕死也要死在战场上的淳淳之心。 “阿九,你在生气吗?” “我” 她有什么理由生气,早在成亲之前就曾考虑过这些问题,她已经不是十五六岁还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游遍山河廊下赏月的唯美爱情,哪怕璟王府在大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门小户,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婚后的生活就可以一帆风顺,要知道,不顺才是人生常态,更何况璟王府在大禹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就像君彦卿说的那样,这是他的责任,也是璟王府的责任,这就是宿命。 “我只是不明白,当初君莫萧用尽一切手段才将语落娶到手,他看重的不就是她背后的南疆吗?为什么才短短数月就变挂了呢?”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当初他看重语落公主的助利是真,现在想要她的命也不假,或者一开始我们就错了,萧王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契机,一个挑起战端的契机,至于那个人是谁,似乎并不重要,如果没有语落,也许会是魏玄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凤九无语,只是一个契机就可以随意枉人性命吗?难道位高权重就可以草菅人命? “不过现在谈这个还为时尚早,阿九不是约了董小姐出去买东西吗?现在差不多该出发了。” 君彦卿岔开话题,眼神平静的仿佛刚才两人并没有谈过什么沉重的话题,凤九也觉得自己可能想的太多了,平复一下心情,笑道,“是啊,我还正想跟你商量一下,下个月就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你觉得送什么样的礼物会比较合适呢?” “这个嘛”要是问他如何行军打仗,他或许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但是问他送什么样的礼物给一个女人,君彦卿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笨蛋,早知应该请教一下孙嬷嬷,毕竟以前王府里负责这方面打点的都是孙嬷嬷和陈管事,自己从来没有过问过,“王妃自己决定就好了,你才是王府的当家主母,这种事情还是你拿主意。” “那以前皇后娘娘以及各宫娘娘过生辰的时候,王府里都送了些什么,珠宝首饰还是古玩字画之类的呢?” “呃都有。”君彦卿摸了摸鼻子,肤如凝脂的脸上竟微微有些泛红,从小到大,除了大婚前送去丞相府给凤九的礼物他亲自过问过,其他的还从来没上过心,都是由两位管事亲自打理的,所以,他还真不知道以前各宫娘娘过生辰的时候,璟王府到底送了什么礼物。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凤九心里突然萌生起一股逗弄他的念头,唇角勾笑道,“王爷,莫非你从来都没关心过?幸亏陈管事和孙嬷嬷是可靠之人,要是他们稍微动点心思,恐怕整个璟王府被卖了您还蒙在鼓里呢。” 君彦卿笑的一脸无害,“阿九果然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凡事考虑的都比我周全。” “别奉承我,我不吃这套,只不过现在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所以本妃不得不管,看来从今以后府里的账册少不了要关心一下了。” 凤九说完,人已经出了内殿,只留下某人一脸疑惑地站在原地,一条船上的蚂蚱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感觉这个比喻有点别扭呢? “嗨,九儿。” 清风楼二楼,董清妍坐在窗边朝楼下驶来的马车挥手,凤九掀开窗帘正好看见董清妍正一脸闲适的和许久不见的孙妙婷喝茶,两人似乎聊的很开心,看来欧阳洵的事并没有影响到她,这样很好。 “妍姐儿,妙妙,实在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一路由小二领着来到二楼,看见久违的朋友,心情也变的舒畅了许多。 董清妍娇嗔道,“璟王妃这句抱歉,咱们可不敢领受,璟王妃自从嫁进璟王府以后,平时都舍不得出门了,更是懒得见我们这些俗人了呢。” “哪有什么璟王妃,妍姐儿就别消遣我了,”凤九唇角勾笑,举手投降道,“只是现在出入不太方便,而且府里事情繁多,平时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了。” 况且,君彦卿的身体自从那日回门以后就一直不好,最近刚刚有所好转,又遇到语落公主的事,所以实在不能怪她冷落了两个朋友。 “别糊弄我了,谁不知道璟王对你视如己命,怎么会舍得把府里那些繁锁的事交给你打理,九儿恐怕是见色忘友把我们忘了,璟王长着一张秀色可餐的脸,九儿是天天看的舍不得出门了。” “妍姐儿”凤九无奈的叹气,妍姐儿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也不考虑一下周围人的眼神,看那边几位公子的反应就知道他们一定把她们三个想成了不良少女外加一名不正经的少妇了。 孙妙婷掩唇偷笑,觉得闹的差不多了,才出声阻止,“行了行了,九儿刚嫁进王府,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难得见一次面,咱们就别奚落她了。九儿,你现在在璟王府住的还习惯吗?” 董清妍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她有什么不习惯的,王爷对她好那是出了名的,这家伙过的逍遥自在的很呢。” “那就好,我听父亲说过,璟王是重情重义的人,九儿能嫁给璟王也算是有福气的。” “是啊,真羡慕九儿有这样的好命。” 董清妍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感叹,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向来不够友好,像董清妍这般十七八岁被退婚的女子,暗地里不知道被多少人嘲笑,更何况前一阵子欧阳家闹出那么大一个笑话,即便妍姐儿与欧阳家已经没有关系,但难免会被有心人安上个克夫的名头,因此她在京城里的名声更加雪上加霜了。 孙妙婷柔声道,“清妍姐怎会有如此感慨,难道是因为前阵子欧阳家去了贵府求亲,董尚书将你那三妹嫁给了欧阳公子吗?我听说欧阳公子身患顽疾,似乎是不能人事,虽然你三妹坚决反对,但是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唉,可惜了,如此看来,你那三妹真的是要委屈死了。” 凤九没想到这段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三小姐董文珊当初勾引自己的亲姐夫实在可恶,如今得到报应也算罪有应得,但是作为女人,难免觉得惋惜,看来这位董三小姐从此以后的命运也只能是欧阳家用来挽回面子的工具罢了。 董清妍却冷哼一声,美丽的娇颜上满是解气,“那是她自作自受,这个结果对得起她的所作所为,本小姐才不会同情她呢。” “好好好,谁让咱们伟大的清妍姐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呢?”孙妙婷想哄她开心,故意岔开话题道,“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九儿,你猜猜是谁,是你的死对头。” 凤九轻轻拨动着茶杯,鼻吸间满是碧螺春的香味儿,闻言,摇头笑道,“我没有死对头,妙妙,你就不要打哑迷了。”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于她来说,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立场不同的对手,所以谈不上什么死对头。 孙妙婷看了看四周,倾身小声说道,“佳乐郡主的事你们都没听说吗?昨天各国使臣上书回国以后,宫里就传出了消息,说皇上有意想把佳乐郡主嫁给苗巫首领的儿子,但是佳乐郡主死活不同意,听说在齐王府哭闹了一个晚上,害的华英公主和齐王都不得安生。” 孙妙婷的父亲,吏部侍郎孙佑田,深得皇上的赏识,常行走于御前,知道一点别人不知道的事,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什么?嫁给苗巫首领的儿子?”董清妍声音陡然拔高,立刻被孙妙婷掐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忙恢复成大家闺秀的模样,直到四周没有人再注意她们这桌,才小声说道,“苗巫离我们燕京十万八千里,环境恶劣不说,部落纷争更是多如牛毛,而且我听说苗巫人很生猛,极擅长用毒,恐怕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皇上此举不知意欲何为?” “那我就不知道了,圣意难测,我只是在想,首领的儿子也未见得有多好,万一是个村野莽夫,那佳乐郡主岂不是毁了一生?唉,可惜佳乐郡主大好的青春年华啊。”孙妙婷连连惋惜,她和佳乐郡主虽不是闺中好友,但从小到大好歹在一起玩儿过几次,同样都是闺阁少女,自然比旁人更懂得那份无助和绝望。 再说,佳乐郡主向来直接,可能是继承了其母北狄人特有的爽快,对外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喜欢璟王这件事,现在皇上突然说要把她嫁给一个未曾谋面,连高矮胖瘦都不知道的男子,以佳乐郡主的性子能同意才怪,更何况前有璟王作为参照,试问天下能有几个男子能比得过璟王? 也不知道为什么,凤九脑海里突然蹦出舒太妃那张风韵犹存的脸,笑道,“舒太妃没有去替佳乐郡主求情吗?” “有啊,咦?九儿,你是怎么知道但是听说皇上这次态度很坚决,谁的情面都不给,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孙妙婷巴巴地说道。 还能是为了什么,为了权衡利弊,为了他的江山呗!南疆和北狄分别处于大禹西南和西北,二者中间夹着一个苗巫以及一些不足为俱的小部落,为了防止苗巫和他们串通一气,皇上当然要选择拉拢,所以才会利用联姻的方式先稳住他们。好在苗巫首领库尔曼的长子乌克善并不如孙妙婷所猜想的那样是个村野莽夫,他的威名在苗巫可是十分响亮的,这主要得益于他的制毒天赋,在用毒方面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师傅都对他称赞有佳。 只是,皇上有没有想过,自古以来两国之争,岂是一段婚姻便可以维系的?不若,华英公主出自北狄,皇上又何须考虑北狄会趁虚作乱? “皇上自有皇上的打算,咱们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凤九挥手,不想再考虑这些烦心事,“妍姐儿,你别忘了今天出门的目的。” 想到下个月就是皇后姨母的生辰,董清妍又开始犯愁了,“我怎么可能忘,可是每年都送首饰是不是有点太没新意和诚意了?九儿,妙妙,你们眼光都不错,你们替我想想该送什么好。” “我?你就别指望我了,我母亲这几天也在问我这个问题,唉,还真是个头疼的问题,既不能太过招摇,盖了太后的风头,又不能太过简单输给那些贵妃娘娘们,每年因为选礼物的事都要白好几根头发。”孙妙婷唉声叹气,突然眼前一亮,看向凤九道,“九儿,你今年才参加这些聚会,而且小时候也不在京城,可谓是见多识广,想法肯定也和我们不同,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啊?” 凤九莞尔一笑,她那也算见多识广?和师兄比起来,她的那点资历只能算小巫见大巫,不过对于这些平时连门都很少出的大家闺秀来说,连京城都没出过,更别提外面的世界了,相比之下,她确实算‘见多识广’。 “既然送给皇后娘娘的礼物不好选,我觉得不如送点新鲜的玩意儿给太平公主,你们觉得如何?” “这个主意好啊!九儿,你真是太聪明了,皇后娘娘不好讨好,但是长公主年纪还小,肯定喜欢新鲜的小玩意儿,只要长公主高兴,皇后娘娘必定高兴,而且即使送的东西不够贵重,别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太好了。”孙妙婷赞道。 “嗯,九儿就是主意多,走,咱们去街上逛逛,说不定就能看见什么新奇的好东西呢。” 董清妍说着,一边一个拉她们下楼,三个长相不俗的女子走在人群中犹为显眼而且气质不同,一个冰肌玉骨国色天香,一个小家碧玉眉目如画,而走在最后面的那位少妇,虽然容貌不似前面两位出众,但胜在气质端庄优雅,举止间尽显大家风范,倒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凤九在逛街的同时也没忘了四周的动静,路过藏宝阁的时候,想到不久前让珠儿送来的密信,也不知道魏玄墨明不明白她的意思,正打算找个由头进去看看,突然不远处有人尖叫起来,紧接着,无数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携刀而来,大街上立刻变的混乱起来。 孙妙婷和董清妍虽然没有被吓到尖叫,但明显变的焦躁不安,她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更何况这帮黑衣人来势汹汹,谁知道他们是冲着谁来的。 “王妃!” 秦煜的身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眼前,凤九松了一口气,将妍姐儿和孙妙婷推到前面,吩咐道,“你先带她们离开这里,我稍后便来。” 秦煜迟疑了一下,王爷说过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王妃的安全,若他离开,王妃有个好歹怎么办?王爷还不扒了他的皮? 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凤九莞尔笑道,“王爷让你来保护本妃,那你就要听我的,对不对?” 秦煜想了想,王妃说的好像有道理哦。 “她们两个都是本妃的朋友,只有她们安全了本妃才会安全,对吗?” 秦煜歪着脑袋:好像是哦。 “既然如此,你先带她们离开,等你把她们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来这里找我,而且本妃相信这里还有其他的暗卫,你放心。” 秦煜:王妃说的太有道理了! 套路走了碍事的人,凤九这才发现那群黑衣人竟然直冲藏宝阁而去,看来魏玄墨的一些小秘密已经暴路了,这帮人极有可能是皇上派来的人。 正出神间,几名黑衣人突然朝她砍来,凤九一个闪身,身体如灵蛇般躲过那几人的刀剑。一招未得手,黑衣人大怒,显然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将凤九放在眼里,更没有想到如此娇弱的女子竟然会武功,因此也就理所当然的把她当成了魏玄墨的帮凶。 那几人眼里迸着杀气,再一次朝凤九疯狂出招,凤九并不恋战,一个纵身,人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中。 藏宝阁后院,解决掉最后一个黑衣人,魏玄墨微微松了一口气,看着手臂上已经泛黑的伤口微微蹙眉,拿着剑鞘才勉强撑住即将倒下的身体。 明渊从庭外冲进来扶住魏玄墨的身体,惊讶地说道,“世子,你中毒了!” 魏玄墨冷笑一声,这帮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只是还没等他多说一个字,又一波黑衣人带着势如破竹之势强势闯入。 魏玄墨立刻在自己手臂上点了几下穴道,以阻止毒性的蔓延,眼神如猎豹般扫向将他团团围住的黑衣人,“你们是谁?” 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看向魏玄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困斗之兽,冷笑道,“等你死了就知道了!” 魏玄墨抬了抬眼皮,中原人,必定是君令贤派来的! 不容他多想,周围的黑衣人立刻朝他蜂拥而上。明渊虽然并未受伤,但寡不敌众,只能尽量不让主子腹背受敌,却无法以一人之力护主人安全。 黑衣人出手飞快,似乎看出了主仆二人已是强弩之末,疯狂的向两人砍杀而来。就在此时,一道蓝色身影突然出现,紧接着四周响起嘭嘭嘭的响声,空气中立刻迷漫起一片白色烟雾,等黑衣人挥退那烟雾之后,眼前哪里还有魏玄墨的身影? “给我追!” 京城西郊丛林。 明渊扶着自家主子走在后面,疑惑的看着前面那位刚刚出手相救的蓝衣女子,觉得她似乎有点面熟,但又不确定之前在哪里见过,总感觉像上次世子带回来的那位小兄弟,不过不是脸像,而是眼神和气质很像。 “前面有条河,他的伤口必须要尽快清洗,否则很快就会浸入骨髓,到时候就算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凤九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带路,一刀砍断正吐着蛇信子朝他们疯狂扑来的毒蛇。这里简直可以和原始森林媲美,昆虫种类繁多,且大多都是有毒物种,听说这里很少有人进来,即便有人想进来一探究竟,至今也没有活着出去的。所以,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里比别处更加安全。 明渊虽然还搞不清楚凤九的来历,更不知道她出手相救的目的,但此时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况且,一路上看她的行事章法,似乎颇懂医术,世子如今这般情况,也只能听从眼前女子的安排。 三人来到一处浅水区,凤九找了一处平地,将四周的杂草清理干净以后,又洒了一些黄色粉末状的药物,说来也奇怪,刚才还一路追着他们跑的毒虫,竟然受不了那药粉的气味儿,很快便散去了。 扶着魏玄墨坐下,凤九本想取下他手里的剑方便清理伤口,没想到这家伙即便已经晕迷,还死死护着他的剑不放,还真是有警觉性啊! “算了,就这样,你坐在他背后抵住他,不让他倒下就行。”见明渊依然还在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凤九挑眉笑道,“你放心,我要是想要他的命,刚才就不会出手。” 明渊点点头,与魏玄墨背对背靠在一起,一来这样可以节约体力,二来,凤九在清理伤口的时候,他必须观察周围的动静,虽然那群黑衣人可能没胆冲进丛林,但是那些剧毒的虫类就足够他应付一阵子了。 此时正值寒冬,河水十分刺骨,凤九刚伸手进去就被那股凉意刺痛了神经,她搓了搓手,只能暂忍着不适为魏玄墨清理伤口,直到清洗到血液变成鲜红色,凤九才停下来微微松了口气。 魏玄墨慢慢睁开眼睛,手臂上的疼痛让他浑身感觉酸痛,待视线渐渐清楚以后,见眼前的蓝衣女子竟是凤九,艰难地咧嘴笑道,“为什么每次我落难的时候都是你来救我,九儿,看来我们很有缘份呢。” “世子,你终于醒了!”明渊大喜,转身激动地看着自家主子。 凤九走到他对面坐下,随手取出一粒药丸放到他手心,“这是止血的,先吃下去。” 见魏玄墨毫无犹疑的将药吞了下去,凤九展颜笑道,“也不怕我毒死你。我问你,我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嗯,九儿是让我尽快离开对吗?” “你知道还不快走,这下好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虽然血是止住了,但是由于之前失血过多,魏玄墨嘴唇泛白,在他那张褐色的脸上犹为显眼,他笑了笑,眼底带着一丝凉意,“我现在不能回去,就算顺利逃出了大禹,魏玄祁也会在我进入南疆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追杀我,我必须拿到一样东西,这样我才有足够的把握和魏玄祁一较高下!” “是什么?”她自然明白魏玄墨的顾虑,在大禹的京城,魏玄祁都敢派人暗中除掉他,倘若到了南疆境内,那他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我南疆的金印。”魏玄墨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只是凤九一向平静,他所谓的宝贝,在她眼里恐怕一文不值,“九儿听说过吗?” 那可是南疆王室的御用金印,就相当于皇上的玉玺,南疆王当初为了表忠心,主动交给了大禹皇帝作为贡礼,时隔多年,这个痛一直深深的扎在每一位南疆人的心里。 凤九隐约记得上次君彦卿生病的时候有一帮黑衣人闯进璟王府,当时候卓尘风说其中就包括南疆人,那几人去璟王府就是为了寻找金印的下落。 凤九点点头,但很快又摇头,“我听我们王爷说过,但是这东西我敢保证不在璟王府,否则宝座上的那位岂能安心。” 万一君彦卿和南疆勾结,那皇上岂不是要被气死?他怎么可能放心让两个眼中钉结盟。 魏玄墨很赞同她的想法,他也没有过多的把希望放在璟王府身上,再说,他也不认为璟王府就比皇宫好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去闯守卫有漏洞的皇宫,也好过毫无破绽的璟王府。 只不过凤九的那句‘我们王爷’,让魏玄墨心里一梗,如今他们的夫妻关系这么好了吗? 第115章 丛林奇遇 只不过凤九的那句‘我们王爷’,让魏玄墨心里一梗,如今他们的夫妻关系这么好了吗? 凤九可没心思管他在想什么,不由分说地从手腕上退下一只款式普通的银镯子,随后又取下一支发簪,用发簪的尖部在银镯子上捣弄了几下,没想到镯子的一端竟然立刻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你中的是蚀心散,清洗伤口还不能完全去除毒素,必须要将伤口划开后再刮干净。” 虽然从小到大受过很多次伤,也有无数次差点丧了命,但是魏玄墨还是十分怕疼的,张了张嘴,半晌才一脸讨好地笑道,“呃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的伤口那么长,而她的刀那么小,要刮到什么时候?说不定还没等她刮完,他就因为疼痛过度去阎王那里报道了。 凤九一边清洗刀锋,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有啊,直接把手臂砍掉,这个简单,而且就疼一下。” 魏玄墨动了动嘴唇,最后化成一丝无奈的浅笑,“九儿,你是故意想看我笑话吗?” 他可不敢保证一会她操刀的时候,自己会不会疼的尖叫。凤九一点点将刀锋擦干,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走过去,毫不犹豫地将他左臂上已经划烂的衣服撕掉,露出那条狰狞的伤口,“没办法,出门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只有这把小刀还能凑合着用,你还是忍忍。” 不等魏玄墨再说什么,凤九已经快速下刀,又快又准地将伤口再一次划开,露出里面新鲜的骨肉。魏玄墨闷哼一声,额头上还没来得及吹干的汗珠再一次变的浓密起来。他抬头看着凤九一丝不苟地处理伤口,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她的肌肤如玉般光滑水润,长长的睫毛几乎盖住她眼底的视线,挺俏的鼻尖上有细密的汗珠,印证着她此刻的专注。显然,凤九并非那种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但她的身上就是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喜欢她,喜欢她特立独行的气质。 “九儿,你平时出门都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吗?” “嗯,我不喜欢做没有准备的事,宁可准备了用不上,也好过想用的时候没有准备。”凤九头也不抬地说道,目光全然放在伤口上,也许是因为她的手法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伤口的疼痛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令人难以忍受。 魏玄墨赞同地点点头,“不知九儿师从何人?” 看她的手法不像是新手,而且又十分精通医术,所以一定受过高人指点。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她的过往竟然一无所知,要怎样的经历才会让她变的如此果决和坚毅?她本该像所有的大家闺秀那样,看见血都会害怕的尖叫起来,可是在她的眼里好像从未看见过‘害怕’两字。 凤九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无可奉告。” 魏玄墨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伤口一疼,一种莫名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九儿,你是在怪我多管闲事吗?” “我可什么都没说。”利索地处理完最后的伤口,凤九又拿自己的手绢给他包扎好,这才站直身体,擦了擦额头上细汗,“你又欠我一次人情。” “” “这里暂时还算安全,不过一路过来,这里连个止血的药草都没有,你的伤口必须要经常换药,所以今天晚上先暂时躲一躲,明天早上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看着远山和夕阳,以及丛林中窸窸窣窣的动静,凤九头疼的发现出门的时候带的硫磺药粉太少,刚才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能不能撑到明天还是个问题,恐怕稍有不慎,他们三个就要成为那些毒虫和毒蛇的美食了。 明渊也察觉到了周围的动静,提着剑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只不过短暂的功夫,好几条毒蛇以及不知是苍蝇还是蚊子的巨大飞虫便快速朝他袭来! “小心!” 明渊反应极快,身手也十分灵敏,只不过三两下便拦腰砍断正张着血盆大口朝他袭击而来的毒蛇,只是还来不及喘口气,另一波攻击再一次袭来。 唰唰唰—— 几枚银针从耳边疾速飞过,只一眨眼的时间,便呲的一声穿进毒虫的腹中,四周再一次恢复短暂的平静,三人看了看彼此,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明渊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明渊抱拳谢道。 “我叫凤九。” “多谢凤小姐救了我家世子。” 凤九摆摆手,不怎么在意地说道,“这些毒虫都是闻着血腥味儿来的,刚才应该离我们不远,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森林里的毒虫都会聚集过来,我们必须趁天黑之前赶紧离开这里!” “王爷,老奴派人去打听过了,王妃并没有去李府和丞相府。”陈管事匆匆走进书房,赶紧将刚才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君彦卿。 “可有惊动李府?” 陈管事摇头道,“李府和丞相府并不知情。” 君彦卿点点头,淡声道,“在王妃回来之前,本王不希望听到任何有关于王妃的谣言。” “是!” 书房里一片安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以及蜡烛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但是站在书房里的人却能明显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压的他们不敢抬头,就连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卓公子,也端正了身姿,不敢有半分嬉笑的表情。 卓尘风咳了一声,看向书案前面无表情的男子,自从秦煜回来汇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阿彦就一直表现的太过平静,这样的反应反而让他们无端的脊背发凉。 “抓来的那几个黑衣人我已经严刑拷打过,说是皇上派来的,依我之见,藏宝阁是魏玄墨的线报,嫂子又恰好路过看见了这一幕,再加上他们之间的交情” 话还没说完,卓尘风就感到一道强烈的视线直冲脑门,吓得他赶紧改口,“呃再加上嫂子一向乐于助人,所以就被搅合进去了。眼下,最重要的有两件事,一是尽快找到嫂子,二是皇上这次恐怕会注意到璟王府,接下来免不了要找璟王府的麻烦,所以王府的防卫要重新布置才是。” 君彦卿冷哼一声,看向烛火的目光隐约带着一丝轻蔑,“最重要的是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王妃,只有王妃平安,他才能平安。”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最后一个‘他’虽然没有明说是谁,但是卓尘风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恐怕刚才自己说的第二件重要的事,在阿彦看来就是个笑话,他不去找那位麻烦就已经不错了,还怕那位来找璟王府的麻烦? “既然是皇上派来的人,那京城的防御必定十分严紧,他们应该还没有逃出去,而且听黑衣人说,他们的剑上提前涂了蚀心散,魏玄墨的手臂被划了一刀,所以就更不可能出城了。” 君彦卿坐在竹椅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指尖慢不经心地敲着桌面,忽然猛地停下来看向京城的西面,“西郊丛林?” 卓尘风一惊,摇着扇子道,“不会,那里遍地都是毒虫和毒蛇,连鬼都不敢去,嫂子怎么可能敢去那种地方。” 别说是女子了,就算是个强壮的汉子,不小心误入丛林都会被里面长相巨大的飞虫吓的尿裤子,更何况嫂子还是个千金小姐好,虽然有时候她更像个女将军,但不管怎么说,她就是个女的啊,怎么可能敢去那种地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吩咐下去,让卫大调动黑骑营,就算把整个京城翻遍也要找到王妃。另外,多派点人手去西郊,如果发现不明黑衣人,格杀勿论!” “黑骑营?你是不是疯了,你这样大动干戈,不怕皇上误会你在造反吗?”卓尘风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虽然知道自己的规劝在阿彦面前就是个屁,但还是不得不说,“我觉得璟王府的暗卫就够了,嫂子又不是一般的女子。” 君彦卿掀了掀唇角,吩咐秦煜去拿披风,卓尘风以为他听进去了,继续劝道,“卫大带人去京城的外围寻找,我带人去西郊,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本王的王妃,本王就愿意宠着。”你能拿本王怎么样?再说,皇上要误会就让他误会好了,反正在他心里,璟王府就是个乱臣贼子,倒不如坐实了这个罪名。 看着某人急迅离去的身影,卓尘风摸了摸鼻子,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以前也没见他对谁上心过啊! “九儿,你准备带我们去哪里?”魏玄墨一刀软掉突然从树枝上掉下来的毒蜘蛛,看向前面的女子问道。 好在伤口清理干净以后,他的体力恢复了一些,暂且不需要人照顾,这样就不用浪费过多的精力在他身上,可以专心地对付无处不在的毒虫。只不过,森林太过茂密,只能靠着微弱的月光,隐约看见前面那道纤细的身影。 凤九手里拿着一根带着火星的蒲棒,蒲棒散发的烟味可以驱散一部分蚊虫,但是在黑暗中,火星很暴露他们的位置,所以她用的十分小心。凤九一手指着山下,头也不回地说道,“去那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离护城河很近,环境干冷,不利于动物栖息,这样咱们或许能熬到明天。” 魏玄墨追上她,帮她挡住右侧不时攻击而来的毒虫,笑道,“九儿,今天你怎么去藏宝阁了?是不是担心我出事,故意过来看我的啊?” 月光很淡,透过茂密的树叶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洒下一片斑驳,凤九只能隐约看到那张笑脸,以及那双暗藏着期待的明亮眼眸,“魏世子,如果你的关注点还停留在这里的话,我们可能熬不到明天就会中毒身亡。” 话音刚落,只听唰的一声,一只毒虫从他耳边应声而落。凤九收手,继续往前面走去,魏玄墨吸了吸鼻子,只听凤九淡声说道,“三次了,你有那个闲功夫还不如想想以后怎么还我的人情。” “” 三人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到了山下,虽然早已经累的精疲力尽,但是让他们兴奋的是,这里竟然有一处木头堆砌的小院落,只是看那外观便知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院子里到处都是半人高的杂草,篱笆上也爬满了藤条,很多工具也因为常年失修变的腐烂生锈,只能隐约看见它的原形。 而更令凤九惊奇的是,院子里有一方石桌,石桌上竟然有一把外观十分像手枪的木制品,由于它做工精细且用的材料是上等的楠木,所以至今还没有腐烂。凤九震惊的同时,脑海里竟然产生一丝幻觉,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什么? 她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有时候甚至以为脑海里的那些记忆不过是一场梦,是她日思夜想编造出来的梦,等梦醒了,她依然是丞相府的大小姐,现在的璟王妃,而那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 直到现在,梦境成真,她才猛然发现那些记忆竟然渐渐的变得真实起来。 明渊不知道她在发什么呆,径直走过去打理院子了,将石桌前的三张石凳擦拭干净后,才扶着魏玄墨过去休息。 “九儿,你在想什么?”魏玄墨看了看石桌上的东西,没有立刻拿在手里,“你好像一直在盯着这个看,这个东西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凤九摇摇头,走到他对面坐下,“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魏玄墨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它叫什么,但样式确实很新奇,不过这东西显然不是什么工具,倒是有点像玩具,也不知道这院子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想象能力看来很不一般。 凤九小心翼翼地将‘手枪’拿起来,仔细的看了几遍,又用手指大致比划了几下,没错,确实是手枪的造型,尺寸以及各方面的精度都十分吻合,看来院子的主人和她一样,都来自同一个地方,难道是他? “世子!” 明渊声音有些颤抖的从木屋里传来,凤九和魏玄墨对视一眼,顿时朝木屋跑去,等两人进去以后,同样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所谓玉砌雕阑,琼楼金阙也不过如此,没想到这座看起来不起眼的小木屋竟然别有洞天呢!虽然天色很暗,但是里面似乎自带亮光,那地上的汉白玉实在有些刺眼。 “黄金床?” “白银桌?” “翡翠帘?” 要是这些也就算了,就连房间一角不起眼的地方也挂着几株珊瑚礁作为装饰,极尽奢侈之能事。可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通身乳白的汉白玉地上,竟然三三两两地躺着几俱尸骨,从尸骨风化的程度来看,这几人不像是同一时间死去的,最早的恐怕有好几十年,而最晚的也不过是两三年的功夫,看来他们并非同路,只不过死因相同而已,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几具尸骨并不是院子的主人。 三人傻愣愣地站在门口,似乎被里面的景象吓的脚都软了,无法动弹分毫,倒不是害怕那几具尸骨,而是眼前难得一见的景象。 明渊想进去一探究竟,凤九猛然一惊,一把将他拦下,“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先不要进去。” “九儿觉得哪里奇怪?”其实魏玄墨也有此感,只是不确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看那几人的死状,骨头是卷缩在一起的,四肢也很不正常,想必死的时候一定非常痛苦,但是他们身上又不像有伤,所以,我猜他们一定是中毒身亡。” 明渊有些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是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没有中毒啊?” 魏玄墨也疑惑地看向凤九,门口离室内只有几步远,不可能里面有毒,外面没毒。 凤九笑了笑,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室内扔去,只听砰的一声,一股浓烈的白烟瞬间在室内散开,三人反应飞快,迅速撤了回来,真是好险! 凤九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这座院子的主人故意设下的障眼法,所谓的金银珠宝根本就不复存在。” “不存在?那他何必耗费心机设这个局?这个院子看起来很一般,好像没什么值得别人偷的。”魏玄墨道。 难道是兵力布防图?凤九顿时眼前一亮,猛然想起当初司马瑜献给皇上的那幅虎皮地图,他还曾拿着那幅图去璟王府找君彦卿解读,想借机打璟王府的脸,只是没想到最后丢的却是自己的脸。她隐约记得那幅图上用的是拼音、英语以及陆军作战时使用的特殊符合,只不过图纸并不完整,只有其中一部分,难道另一张图纸就藏在这间小木屋里? “小心!” 魏玄墨一刀软断从天而降的利箭,一个纵身朝凤九快速飞去。凤九反应也十分飞快,不等他说完,手里的银针已经迅速抛出,只听嗖嗖嗖几声,不远处顿时传来几声尖叫,伴随着重物坠落的声音。 紧接着一大群黑衣人乌泱泱地朝他们飞来,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为首的黑衣人发出一声冷笑,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右手一挥,三十几个黑衣人立刻朝他们扑来。 凤九手中并没有什么杀伤性的武器,只有刚才那把给魏玄墨去毒的小刀,不过对于这种近身作战,像匕首之类的短刀似乎更加有利,唯一不足的就是刀片太小,杀伤力不够,因此,凤九每次出手必击要害! 她出手利落动作敏捷,从不拖泥带水,纤细的身影宛如游龙般在一群高大的男人中犹为显眼,看似骄弱,但暴发力极强,一手折断一个男人的手腕毫不费力。眼见几名手下在她手下吐血身亡,为首的黑衣人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对这位招无虚式的女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魏玄墨,没想到你还有帮手,老子真是小看你了!” 帮手?看来这个人并不认识她,也好,免得给璟王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凤九一脚踩断一个黑衣人的肋骨,对着始终站在一旁看戏的男人笑道,“阁下是中原人。” 那黑衣人眼睛一跳,冷声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凤九暗骂一句,该死的,竟然不上当!还以为能激怒他,好让他过来单打独斗。 三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所谓寡不敌众,况且魏玄墨还受着伤,本身能够自保已实属不易,再加上三人原本就已经筋疲力尽,所以很快就落了下风。 明渊一刀刺进敌人的心脏,鲜血哗地一声溅在他年少的脸上,“世子,咱们怎么办,后面就是小木屋了。” 凤九得空看了看身后,才发现三人已被逼到了木屋门口,再退后一步,自己就会和地上的那几具尸骨一样,为自己的贸然闯入付出生命的代价。 解决掉一名黑衣人,魏玄墨看向她,眼里滑过一丝不忍,苦笑道,“九儿,没想到咱们不能同生却能同死,也好,有你作伴,我魏玄墨不负此生!” 凤九白了他一眼,丢给他一个自作多情的表情,“谁要跟你同死,你想多了,他们要杀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大不了我自己逃出去。” “如果你能逃出去最好,可是我们的退路好像被堵上了,你看。” 凤九快速朝身后看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秀眉,原本三十几个黑衣人,在他们拼死的砍杀中只剩下十几个,这样一来逃出去的希望还是很大的,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一波,看来他们是要赶尽杀绝啊! “还不投降?快点束手就擒,老子可以留你们一具全尸!”黑衣人冷笑一声,缓缓抬起右手,身后刚刚赶来的黑衣人个个手握强弩,搭箭、上弦、拉弓,静谧的空气中,隐约能听见弓箭被拉到极致的紧绷之声。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就连场中原本剩下的十几名黑衣人也迅速退开,争取留更多的空间好把他们三人射成马蜂窝。 “世子。”明渊双目赤红地看着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群人,许是因为长时间握剑,手有些微微发抖。 魏玄墨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他,眼底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真的回不去了,他原以为就算是死,自己也会死在南疆,死在战场上,死在兄弟之间的算计中,可是事与愿违,他再也看不见他的故乡,再也看不见他的母亲,就连凤九,他原以为等他有了足够的力量,还可以和璟王争一争,现在恐怕都成了奢望。 “九儿,等一下我挡在你前面,你找机会脱身。”魏玄墨笑着看向她,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见,他终究不愿意和她共死。 凤九看了一眼前方,压低声音道,“你开什么玩笑,前后都被他们堵死了,往哪里逃?这样,听我的,等一下他们发射的时候,我们往屋里跳。” “什么?你不是说里面有毒?” “有毒不假,但是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术。”否则,院子的主人还怎么进自己的房间,“不过步伐上要变一下,走天玄阵和地玄阵,一上二下三左四右你应该听说过。” 魏玄墨嘿嘿地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听说是听说过,只是没放在心上,九儿是怎么知道的?” 天玄阵和地玄阵是非常玄妙的步伐,也是以前无意中听师傅说过一次,还好那个时候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较感兴趣,事后她还特意钻研了一翻,否则今日一定会和魏玄墨一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凤九白了他一眼,刚想教他后面的步伐怎么走,那边黑衣人便举起手,冷声下令道,“放箭!” “跳!” 来不及考虑更多,凤九一个纵身便已经消失在了门口,魏玄墨反应也十分了得,一把拉住明渊朝小木屋里飞身而去。 眼见三人朝小木屋里跳去,黑衣人不屑地冷笑道,“还想跑,我看你们往哪里跑!给我上!” 于是一群人齐刷刷地朝小木屋靠近,等到了门口,所有人都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数不清的黄金、白银、珍珠、翡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财宝,现在有了这些钱,他们哪里还需要每天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做杀手呢?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早已经蠢蠢欲动,不等老大发话,就已经一窝蜂地往里面冲去。后面的人也不甘落后,生怕晚一步宝贝就被人洗劫一空,也迫不及待地往里面冲去。只不过眨眼的功夫,里面便传来几声惨叫,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队友一个个全部口吐黑血倒地身亡,就连衣服也奇迹般的消失了,只剩下一具白皑皑的尸骨。 君彦卿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遍地的尸体、房间里的惨叫,以及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儿,让平素温文尔雅的男子脸上充满了杀意。黑骑营在西郊发现了黑衣人的踪迹,他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阿阿彦。”卓尘风没想到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君彦卿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平静,“一个不留!” 第116章 更近一步 如果说小木屋里的诡异让人胆颤心惊的话,那黑骑营的雷霆手断简直让人怀疑人生,每支箭都带着势不可挡之势不偏不倚地远离要害,只挑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而且个个箭无虚发,一击即中! 一时间,惨叫声、求饶声、哭泣声此起彼伏,充斥着整片丛林,在黑暗中犹为刺耳,就连闻腥赶来的鸟兽也被那不绝于耳的鬼叫声吓的惊慌逃窜。 等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君彦卿才整理了一下两肩的披风,缓步朝小木屋走去。饶是素来淡定的他,到了门口也免不了一怔,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记得师傅说过,江湖上有一些幻影招数专门用来设置障眼法,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眼前所见均是虚幻。只不过这个小木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主人这般费尽心机? 卓尘风处理完琐事从后面赶来,看着里面明晃晃的金银珠宝,嘴巴张得能塞下一只癞蛤蟆,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比皇宫的库房也不差什么了。” 宫里的库房他是见识过的,虽然宝贝也堆积如山,但是却没有此处令人震撼,或许是因为这里让人意想不到。但是卓尘风也不傻,只看地上的那些白骨便知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他可没笨到拿命去换钱的地步,况且,嫂子现在下落不明,某人还在气头上呢,他可不敢没事找事。 “阿彦,嫂子会不会”卓尘风朝里面看了一眼,后面的话没敢说。 君彦卿定定地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似乎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他的王妃怎么可能出事呢,这绝对不可能,也绝对不允许。 “放开老子!有本事你杀了老子!” 为首的黑衣人被卫大等人五花大绑地押到君彦卿脚下,头上的盖头早已经被人扯掉,露出那张被打的有些变形的脸,嘴角也直冒鲜血,看来刚才被人好好招待了一翻。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是你!” 君彦卿看着天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本王的王妃在哪?” “王妃?”黑衣人在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想到那位身穿蓝衣的奇女子,难道是她?没想到她竟然是璟王妃。黑衣人冷笑一声,深知落在璟王的手里没有好下场,于是不怕死地笑道,“她已经死了!和她的老相好魏玄墨一起死了!璟王,没想到,你的王妃竟然和别的男人死在了一起,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生而不得死后同穴吗?哈哈” 卓尘风一脚将这个口不择言的家伙踢飞十丈远,嫌弃地掸了掸靴子,笑咪咪地说道,“胡说八道!本公子知道你不怕死,没关系,不过好汉可不是谁想当就当的,还要能耐得住本公子的刑具才是,刚好本公子最近发明的一套新玩意儿正苦于无人试用,现在好了,你有幸成为第一个。” 黑衣人怒视着他,破口大骂道,“卓尘风,你不得好死!” “呵,趁现在能说话的时候多说几句无访,等一下不能说话了,那才难受呢!” 闻言,黑衣人神色动了动,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嘴硬道,“就算你杀了老子也没用,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君彦卿转身看着他,明明什么也没说,却让人无端的直冒冷汗,“那你倒是说说,她是怎么死的。” 黑衣人冷哼一声,“她和魏玄墨那个小子一起跳进去的,进去的人是什么结果你也看见了,说来真是可惜,红颜薄命啊!哈哈” “带走!”卓尘风比无厌恶地挥挥手,刚才他就不该让人带他过来,现在好了,阿彦一定非常难过。转身看向木屋前那道孤寂的身影,卓尘风转了下眼睛,有些担忧地说道,“我猜他是故意那样说的,说不定嫂子根本就没来过这里,你看,现场什么都没留下,咱们先不要担心。” 君彦卿一言不发地站在小木屋前,回想起黑衣人刚才的反应,心里明白凤九一定是来过这里的,而且实实在在地跳了进去,否则她和魏玄墨根本就没有退路。只不过,阿九是名绝大师的弟子,既然他能看出来里面用的是幻影术,他不信阿九会看不出来,她是那样聪慧的女子。 “阿彦。”安慰人的话卓尘风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些年他是亲眼看见好友是在怎样的黑暗中度过来的,自从大婚以后,阿彦的日子总算有了起色,至少璟王府比以前有生气的多,没想到好景不长 “我没事,王妃也不会有事。”君彦卿忽然说道,“我要进去找阿九,你们在外面等我。” 卓尘风愣了一下,似乎还没从悲伤中回过神来,“你开什么玩笑,刚才那帮人进去你没看见吗?有一个活人出来吗?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也不能拿命开玩笑。” 况且,他身上背负的可不止是他个人的生死,而是整个璟王府乃至整个黑骑营,甚至是所有追随璟王府血脉的大禹百姓。 君彦卿笑了笑,不置可否,“放心,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你实在担心的话,可以派一队人马去山脚下等我,说不定这里面会有秘道。” “那让卫大他们去,我陪你一起进去找嫂子。” “不用。”君彦卿抬手,打断他准备一起进去的想法,“你不知道怎么走,这里面你所看见的都是假象,步伐只能靠感觉,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幻术吞噬化为白骨。” 卓尘风一听这么危险,更不敢让他去冒险了,只不过他也明白,劝是没有用的,阿彦一旦做了决定,很难去改变他的想法。 所以做为朋友,他只能尽力去配合他,安排了好几波暗卫去护城河一带严防死守,一旦有王爷消息立刻来报。 而木屋这边自然也不能松懈,他亲自看守才能放心,看着君彦卿的身影逐渐消失,卓尘风感觉一颗心都停止了跳动,早知道当年多读几本书了,要是他知道怎么破解的话,就可以帮助阿彦了,唉,现在方知老爷子当初的良苦用心啊! “咚咚咚,咚咚咚。” 一片漆黑的密室里,伸手不见五指,凤九害怕有什么机关,所以没敢乱动,只是用手摸了摸四周的墙壁,似乎是木制的,看来这间院子的主人对木头情有独钟呢。 “魏玄墨?魏玄墨?” 清脆的女声在密室里久久回荡,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召示着这间密室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小暗室,它有狭长的甬道,或许是个密道也未可知。 没有得到魏玄墨的回应,也没有任何动静证明他们主仆二人和她一起掉进了密室,看来这个家伙并不知道后面的步伐怎么走,也许他被幻术吞噬化成白骨了呢,真是可惜。 “九儿,九儿,是你吗?嘶——你还好吗?” 魏玄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确定准确的位置,凤九用力拍了拍墙面,“魏玄墨,你在哪里?” “我在这儿。”很快的,对方给了回应,从墙面的震动来看,似乎是在她的隔壁,和她一墙之隔。没想到这院子主人这么有闲情逸致,竟然设制了不同的密室,看来他除了钟情木头之外,对捉弄人的戏码也十分感兴趣。 “你现在怎么样?密室里是不是很黑什么都看不见?”凤九道。 “黑?要是黑一点就好了,太刺眼了,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凤九了然,原来不同的密室还配置了不同的情景,有意思,好在她身上带了火折子,否则还真对不起主人的这般用心良苦。 “想个办法赶紧出去,你身上的伤不能耽搁”凤九怔了一下,奇怪,刚才还有回声的,现在怎么没有了,她就像处在一间密不透风的禁闭室里,难不成密室还能发生位移? “魏玄墨,魏玄墨?” 没有任何回应,看来这院子的主人还十分擅长奇门遁甲之术。凤九打开火折,火光瞬间吞噬黑暗,她这才看清密室的结构,果然如她所料,这里是甬道,四周均由木头和石头组头,甬道的尽头一眼望不到边。所幸到现在她还没有碰到机关之类的东西,暂时还算安全。 定了定心神,凤九打算顺着甬道朝另一头走去,刚走两步便听到几声轻微的脚步声,隐约是从甬道的那端传来的。 “阿九,你在这里吗?”是君彦卿的声音。 凤九有一瞬间的怔愣,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不需要依赖任何人,更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哪怕独自执行任务的时候危险重重,哪怕重活一世无依无靠,就算刚才命悬一线,她也从来没有害怕过。可是直到现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的心竟然莫名奇妙的跳了一下,喉咙口也忍不住涌起一股酸涩,一种莫名的感动在心里不断蔓延,一时间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我在这里,你怎么来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里隐约带着一丝责备,难道他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没想到那端竟然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知道她还活着,他就放心了,“阿九,我们恐怕不在一间密室里,但是既然我们能听到彼此说的话,相信两间密室一定有交集,这样,咱们一直往尽头走,说不定就能相遇,好吗?” 凤九点点头,想到他看不见,才回道,“好,你那边情况如何?能看见吗?” “我这边一切正常,有火烛,你那里看不见吗?” 凤九明显松了口气,“呃,可以,咱们走。” “” 和魏玄墨一样,凤九再一次听不见了对方的回应,或许君彦卿说的没错,这几间密室都有交集,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他们又可以见面了。 乾坤宫。 皇上正坐在龙椅上处理政务,唐公公神色不安地走进来趴到皇上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谁知下一刻龙颜大怒,猛然将手里的折子摔到地上,一旁伺候的小太监们个个面如死灰跪地求皇上息怒。 唐公公厌恶地挥挥手,小太监们如获大赦,迅速撤了出去。 君令贤怒骂道,“没想到璟王府也牵涉其中,他是在故意帮南疆以图后效吗?” 唐公公摇头道,“老奴听说是璟王妃误入其中,璟王才派人去寻的,一开始并没有” 接收到皇上那骇人的视线,唐公公立刻住了嘴,他怎么敢替璟王府开脱,真是该死! “既然璟王也迁涉其中,那就休怪朕不留情面!既然他敢去那种鬼地方,就算死了也没人敢怀疑什么,这样,你派几只甲队去西郊丛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唐公公心里一跳,感觉地面都震了几下,“老奴领命,只是找到之后呢?” 皇上眼里闪过一丝狠意,咬牙道,“就地正法!” 闻言,唐公公差点一个趔趄,历代璟王在大禹的地位都无人敢动摇分毫,难不成璟王府的威名将在今晚终结?但是唐公公自小便跟在皇上身边,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皇上对璟王府的忌惮由来已久,如今借此事除掉璟王府完全可以理解,看来要不了多久,大禹又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皇上,舒太妃求见,不知您见还是不见?” 君令贤拧眉看着他,“朕不是让她回去了吗?怎么还没走?” 唐公公笑的别有深意,“舒太妃位份高,奴才们也不敢硬赶,而且她说今天见不到皇上就不离开乾坤宫半步,奴才们也是没有法子。” “哼,她能来做什么,恐怕又是为了和亲的事。”君令贤无比头疼地看着殿外,半晌才道,“让她进来。” 唐公公应了声是便出去了,不一会儿,一位身穿紫色缠织牡丹花纹凤尾裙的雍容贵妇独自走了进来,身后的大门很快被人从外面关上。 看着保养得体的美丽妇人,君令贤的心脏猛然跳了一下,脑海里隐约回想起了二十年前的画面,那时候她才刚刚入宫,是父皇临终前最得宠的妃子 “你又来做什么。”君令贤收回视线,重新将目光放到折子上,对于女人,他早就不感兴趣了。 舒太妃一笑,款步踱到他的身旁,柔荑搭在他的肩上,笑道,“我来看你不行吗?” “佳乐的事没得商量。” 君令贤直接堵住她后面的话,谁知舒太妃竟然咯咯笑了起来,柔声道,“难道在你心里,我们之间就只有佳乐的事可以谈?” 见他疑惑地看向自己,舒太妃莞尔笑道,“我是为了展儿的事来找你的。” “展儿?他怎么了?” 说到裕王,舒太妃原本美丽的笑脸顿时变得有些塌陷,她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儿子了,这小子怎么总喜欢和男孩子在一起玩呢!对府里的那些漂亮的小妾毫无兴趣,莫非哪里出了问题?否则这么多年过去了,裕王府又怎会连个孙子孙女都生不出来呢?可是,她暗地里问过府里的那几房小妾,都说展儿很正常,经常在她们院子里留宿 舒太妃叹了一口气,顺势坐到皇上身边的龙榻上,哀怨地看着他,“展儿自小就没有得到过父爱,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他内心过于偏激,这些年和我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了,小时候我还能管管,现在长大了根本就不听我的,而且又是男女之事,我也不便过问,想着你能不能找个时间帮我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如果不喜欢府里我给他挑选的那些女人,咱们可以让他自己选,府里的正妃之位一直空着,如果他愿意,正妃的人选可以由他来定,皇上觉得意下如何?” “” “皇上?” 君令贤早已不知神游到何方,想到崇德殿密室里的那些男倌,想到多年前他和舒妃幽会时被展儿撞见,这么多年过去,即使皇宫里举行大大小小重要的仪式,展儿也甚少参加,如今看来,怕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呃是朕对不起他,改天找个时间朕替你问问,只要他有喜欢的女子,不论出生,朕一定会成全他。” 舒太妃展颜一笑,顺势趴进他怀里,指尖轻轻地在他的胸膛打转,娇声道,“多谢皇上成全,皇上” 看着那张岁月无痕的美丽容颜,皇上心里一阵悸动,但是很快的,那种感觉就像消失的汽泡,变得荡然无存,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抽出手臂,重新拿起折子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朕还有政务要处理。” “皇上!”舒太妃恼怒地看着他,保养完美的白嫩肌肤上泛起阵阵红晕,“皇上现在是嫌弃芷儿了吗?” 若是放在从前,君令贤一定会想方设法讨她欢心,求她不要多想,但是现在,他却没了这份心情和耐心,也许是因为璟王的事,也许是因为年纪到了,对男女之事越来越不感兴趣了,总之,他十分不耐烦地说道,“朕让你回去你就回去,难道你还想抗旨不成!” 舒太妃一愣,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从认识到现在,这个男人对她从来没有这样不留情面过,不管是因为她的身份还是什么,也不管是背地里还是明面上,对她一直还算尊重,可是今天却彻彻底底地打了她一记耳光。 舒太妃脸色涨的通红,仿佛被人羞辱了一般,恨恨地咬牙离开了宫殿,也不管身后的人如何叫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她真是脑子抽了才会在深夜穿着当年他送给她的衣服来找他,还恬不知耻地在寒风中等了两三个时辰让他羞辱,现在想想,她真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看着仓惶离去的身影,君令贤越发烦燥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怕迟暮,美人恐白头吗? “唐伯海!” 唐公公看着舒太妃逃也似的背影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听见大殿里的呼叫声,吓的两腿直打颤,踉踉跄跄地跑进来,躬身道,“皇上,老奴在老奴在。” “朕令你们找的人还没找到吗?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饭桶!” 唐公公连连点头认罪,“是是是,是奴才们办事不利,老奴现在就加派人手再去寻找,求皇上再耐心等等。” 君令贤不耐烦地吼道,“要朕等到什么时候!滚!”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发这么大的火,唐公公心惊胆战地退了出去,暗暗地擦了把冷汗。皇上让他们找天下最具盛名的医者练制长生不老药,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找到啊,莫说长生不老药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就说那些有名气的大师,他们多半都是隐居山林的能人义士,岂是他们这些凡世俗人轻易就能找到的? 凤九算了一下时间,自己差不多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感觉腿都要断了,但是甬道似乎永远望不到头,一眼看去仍旧是漆黑黑的一片。手中的火折子都快要燃烧尽了,再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迟早会被困死在这里。 她停下脚步闭目养神,心里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算下来都可以出了这片丛林,但是现在她却依然还困在这间密室里,始终没走出主人设下的迷障。而且挖掘这么长的密室,工程之大可不是一人之力就可以完成的,更何况还有君彦卿和魏玄墨的,或许那个小护卫也在不同的密室。 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几间密室虽然情境不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主人并没有设下要人性命的机关,显然对方是想利用耗尽误入者的体力作为致命的手段,又或者他对小木屋的障眼法十分自信,认为无人知晓破解之术,所以没必要多此一举,但无论是哪一种,可以肯定的是,这间密室一定有什么玄妙之处是她目前所不知的。 凤九猛然睁开眼睛,用火折仔细地照了照四周的墙面,随后又蹲下身,将火折靠近地面,似乎在寻找什么,片刻后眼前一亮! 果然她猜的没错,这么长时间她竟然一直在这间密室里打转,地上凌乱的脚印可以证明她已经在这里走过无数次了,而她所看到的一眼无际的甬道竟然只是视线受阻而引起的错觉!弄清楚这一切后,凤九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这个老奸巨滑的老狐狸,如果他还活着,她真想见见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阿九?” “九儿?” 是君彦卿和魏玄墨的声音,两人的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来,凤九更加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想必他们也发现了不对劲,所以才想方设法联系她。 “君彦卿,魏玄墨。”凤九敲了敲墙面,无人回应,看来这又是一次有问无答的模式。 凤九沿着墙壁一点一点寻找和摸索,但是四面墙壁极其光滑平整,不像有安置机关的地方。她想了想,既然墙面上没有,那会不会在地面上呢?但是之前她已经在这里转了一个多时辰的圈,该走的地方都已经走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莫非别有蹊跷? “天玄阵和地玄阵!”凤九突然灵激一动。 打定主意,她走到两墙之间,身影如幻影般在密室里不断变幻,上、下、左、右只是眨眼的功夫,只听啪地一声,蓝色身影不受控制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凤九哎哟一声,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竟然行不通!”这个老狐狸! 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隐约想起师傅好像说过江湖上有一个非常玄妙的步伐,可以破解世上大多数的阵术,比天玄阵和地玄阵还要玄妙,约摸叫太极玄步,可是这种步伐失传已久,连师傅都没有见过,更别提她了。 凤九无聊地在密室里来回踱步,这下可怎么办呢,太极拳她倒是会一些,可是太极玄步却连见都没见过太极玄步,太极拳,这两者之间莫非存在着某中关系? 左转出步右转出步虚步分手出步屈肘 练到第五步的时候,突然,四周的墙壁开始慢慢地有规律地动了起来,紧接着地面也发生了变化,整个密室好像在移动一般。 凤九继续练习。 后坐扣脚左转云手收脚合抱 只听啪地一声,右侧的墙壁突然向一侧倒去,一阵浓烟滚滚,紧随而来的还有略显刺眼的烛光。 “阿九!”君彦卿的声音低沉悦耳,隐约还带着一丝欣喜和激动。 看着隔壁一身墨绿色衣衫的男子,身上披着金黄色烛光,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心里竟莫名的一阵激动,“君彦卿。” 男子背光而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力气很大,仿佛要揉进血液里一般,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没想到我们竟然离得如此之近。” 凤九不住地点头,是啊,原来他们之间只隔了一道墙,而已。 第117章 兵力布防 这个拥抱似乎来得有点晚却又那样的自然,像是要将过去浪费的时光通通补回来一样,两人彼此呼吸着对方身上独有的味道,就像失而复得一般,连心跳都带着几分狂喜。 君彦卿紧紧搂着她,久久无法松开,情不自禁地在她的发丝上落下一吻,这个吻他已经想了很久,久到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的,也许是他们大婚的那个晚上,又或许是他生病的那天早上醒来,看着她憔悴的面容 “阿九。” “君” 两人异口同声,君彦卿笑了笑,俊美无筹的脸上带着一丝宠溺,“阿九想问什么?” 凤九从他的怀里退了出去,烛火照在她洁白水润的脸上,隐约可以看见一圈红晕,“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密室有问题的?” 君彦卿还没回答,凤九已经迫不及待地转身,假装去参观这间密室,好掩饰脸上火辣辣的尴尬以及他那双防佛一眼就能看透她的眼眸。 君彦卿无声地笑了笑,却并不揭穿她,而是十分有耐心地说道,“刚进来的时候,我发现墙上的烛火是向后倾斜的,但是走了没多久,火苗又向前倾斜,而这间密室唯一可能透风的地方就只有甬道,风向只能是一种,不可能同时出现两种风向,所以我猜这里一定有问题。” 她一直都知道君彦卿很聪明,用冠绝天下来比喻也不为过,幸亏他发现的早,没有白白的浪费体力,否则就凭他的身体,恐怕早就吃不消了。 凤九点点头,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回过神来,依然背着他,“那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发现密室有问题后,我试着用了天玄步和地玄步来破解幻术,但是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阿九是用什么办法破解的?” 君彦卿拍了拍四周的墙壁,触感坚硬且厚实,不像是那种可以用内力推倒的实墙,况且,这间密室的主人十分擅长幻术,又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用那么粗陋的方法给人可趁之机?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太极玄步?” 君彦卿看着她的背影摇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走过去,站在凤九面前,看着那张依然陀红的清丽容颜,低声笑道,“阿九,我们可是夫妻。” 凤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果然男人的脸皮都很厚吗?刚才她一定是中邪了,才会那样回应他的拥抱,现在好了,尴尬的只有自己,而某人却完全不受影响,真是太不公平了! 尹彦卿看着她,无奈地摇头苦笑,他脸皮哪里厚了,只因为他们是夫妻好吗? “太极玄步十分微妙,我也是听师傅无意中说起的,这种步伐的精妙就在于它可以以柔克刚,四两拨千金,而且可以破解世上大多数的幻术。”凤九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脸上一派从容淡定。 君彦卿十分绅士的没有笑出声,一板正经地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既然名绝大师是无意中提起的,那阿九是怎么知道这步伐是如何走的呢?” 一个他连听都没听过的玄妙步伐,他可不相信是什么普通的招式,况且,他自认为已经博览了世上大多数的武功秘籍,但是太极玄步却从未听说过,可见他的王妃是多么的聪颖过人,难怪尘风一直说阿九才是天下第一才女,连他都忍不住崇拜她了。 “这个嘛我之前看过一本闲散的杂书,当然,这种书肯定是入不了王爷的眼的,所以你没听说过也在情理之中,我记得书中有一种拳约摸叫太极拳,里面的招式和步伐隐约记得一些,所以刚才就随便试了一下,没想到竟然真管用。”既然不知道如何解释,那就只能编了,反正君彦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杂书?王妃还真是学深似海。” “只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刚才我在密室里分明听到了你的声音和魏玄墨的声音,既然咱们俩的秘室是相通的,那与魏玄墨的密室也应该是通的,为什么现在只有我们的密室断了隔层,而魏玄墨的没有呢?” “阿九想到了什么?”他能说没有魏玄墨这个碍眼的家伙,他很高兴吗?要不是因为他,他的王妃怎么会涉险此地? 凤九走到墙边拍了拍墙壁,随后又趴在上面仔细地听了片刻,然后又俯身在地上敲了敲,那种沉闷的响声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密室应该在下面。” “下面?”君彦卿敲了敲地面,四周隐约传来空洞的回声,于是点头赞道,“阿九说的没错,本王也有此感,那接下来阿九可有什么想法?” 知道是一回事儿,怎么下去又是另一回事儿。 刚才只练习了一部分,如果全部练完呢?隔层会不会全部断开?这么想着,凤九已经走到一边打算继续将剩下的一部分练完。 跟步落手弓步打拳后坐扣脚下落收势 只听砰的一声,凤九眼疾手快,一个起落带着君彦卿缓缓落到下面。 只不过,这里并不见魏玄墨的踪影,仅仅只是一个装饰还算不错的密室而已,而且让人奇怪的是,密室中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坟冢,坟冢前立着一块墓碑,墓碑是用木头雕刻而成,由于时间的侵蚀,上面原本就不深刻的字迹变的有些模糊,但隐约还可以看见几个遒劲有力的字迹:君屹城 而墓碑的一侧则立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宝剑,虽然剑身生锈,但是剑锋却异常锋利,一看就知道是久经沙场的名将所用之物,只消一眼,便能感觉到宝剑自内而外所散发的寒意,令人不敢直视,可见当初饮过多少人的鲜血。 “君氏家主?”凤九喃喃自语。 “先祖” 君彦卿表情凝重的看着那块早已经布满灰尘的简易墓碑,素来平静的脸上出现微微的波动,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世人找了六十多年的太祖墓陵竟然藏身于此处,而这里,和江湖上盛传的太祖墓陵是如何如何的雄伟壮观,又是如何如何的金碧辉煌截然相反,这里甚至连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坟冢都比不上,唯一的陪葬品就只有那把跟随他多年的赤龙剑,而已。 君彦卿走上前,从衣襟里取出一块青色绢布,一点一点的将墓碑擦拭干净,然后又将身上的披风解下铺在坟冢上,也算是告慰了先祖的在天之灵。他退到原来的位置,深深地看着墓碑,以大禹最隆重的祭祀之礼给这位极具盛名的君王行了跪拜之礼。 “没想到先祖一世骁勇,最后竟然葬身于此处。”君彦卿声声哝哝地说道,想必心里也是感慨万千,纵然得到江山又如何,死后还不是白骨一堆,葬身于一方净土? 凤九上前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指,扬声说道,“或许这才是他想要的安宁,繁花似锦纵然好,一世安宁才是福。先祖戎马一生,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历过,唯一没有得到过的恐怕就是‘安静’两个字。世人皆知先祖雄才伟略,单单是一幅兵力布防图就暗中寻找许多年,若他的坟茔建在皇室的墓陵之中,恐怕不知道会被多少人觊觎,只怕这才是违背了先祖的遗愿。” “阿九说的没错,当年先祖在明知道自己大限将近的时候突然宣布退位,将皇位传给祖父,恐怕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归宿,说不定这里在他还健在就已经准备好了。” “这件事我听舅舅也提起过,或许当年曾外祖父也参与过修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缘的关系,想到当年曾外祖父与太祖皇帝之间的手足情义,凤九总是冥冥之中对这位君氏家主产生一丝好感,“不过我们要尽快离开之里,我感觉气流有点不对劲。” 凤九皱眉,隐约觉得有点沉闷,但这种感觉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太过于密闭,与外界的空气不对流,如果待的时间太长,很有可能会窒息。 君彦卿猛然咳嗽起来,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里空气又很不通畅,所以很快就有了反应。即便刚刚找到先祖的坟茔,即便他想多待一会儿以尽孝道,却也明白此地不宜长留,否则只怕百死莫赎,违背了先祖的遗愿。 许是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舍,凤九走到墓碑旁,本想抓一把土带出去给他留个念想,却意外的发现那把古剑下面有一块虎皮,外观很像上次司马瑜进贡的那块,凤九眼前一亮,莫非是兵力布防图? 君彦卿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上前仔细的查看了一翻,点头道,“阿九猜的没错,这块正是江湖上寻找多年的兵力布防图。” “那” “既然是先祖的遗物,那就留在这里陪他。” “或许先祖并不是这样想的,既然他把平生最在乎的两样东西摆在墓碑旁,而不是藏在某个别人永远发现不了的地方,也许他已经算准了会有今天。先祖聪明一世,定然是想把他最在意的两样东西传给聪明人,这个人不论是你或是别人,只要能顺利通过他的重重考验,就说明资质非浅,你说呢?” 从小木屋到密室再到坟冢,或者从一开始走进这片丛林就该算起,想想这期间的经历,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经受的起的。 君彦卿掀了掀唇角,眼神温柔地看着她,“说起来这全是王妃的功劳,或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我们会成为夫妻。” 凤九直接忽略他的眼神,“那你来拔剑。” “难道王妃忘了吗?你的名字可是刻在璟王府的族谱上的,我们之间谁拔剑又有什么区别呢?” ‘王妃’两个字他说的尤其着重,凤九不想看他,总觉得今天晚上的突然相见,两人之间的感觉怪怪的。既然如此,她拔就是了,再说那把剑一看就知道是由玄铁锻造而成,重量并非普通的刀剑可比,说不定某人还拔不起来呢! 看着她不断变化的表情,君彦卿就已经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摸了摸鼻子,最后只是化成一道无声的浅笑。 凤九走上前,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才伸手握住剑柄,触剑的那一刻,周身简直如遭雷击,耳边仿佛传来战场上不绝于耳的撕杀声以及君屹城站在城楼上说出的那句流传至今的豪迈壮言:天下君王,舍我其谁! 一刹那,拔剑而起,凤九用力一挥,一道强烈的煞气直击墙面,原本密不透风的密室突然之间裂了一道口子,再然后整面墙壁应声而落,紧随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空气直逼密室,许是因为这里常年密闭才能保存完好,空气进来的一瞬间,原本完好无损的墓碑突然之间化为灰烬,就连坟冢上的泥土也被吹的烟消云散,而裹露在外的地面上并没有意料中的白骨。 或许年代已久和泥土融为了一体?又或者这里根本就不是君屹城真正的墓穴? 但不管是哪一种原因,四周不停颤动的墙面告诉他们,已无暇顾忌这些。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朝出口而去。 从天黑一直等到天亮,这期间无数的黑衣人冲进丛林,原本心情就不怎么美妙的卓家二公子,就像突然之间找到了乐子一样,命黑骑营的弓箭手不许将他们射死,他还要留着慢慢玩儿,否则这漫漫长夜岂不是要辜负? 于是,原本已经寂静下来的丛林,再一次响起了令人后怕的狼嚎声。直到安插在护城河边一带的暗卫派人来报,说王爷和王妃已经平安回府,卓尘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甩了一下飘逸的乌发说本公子累了,要回去休息,你们继续玩儿,那帮早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的黑衣人才如愿地闭上了眼睛。 “王妃,王爷请您去一趟书房。”五日后的一个早上,藤春阁的门外传来秦煜毕恭毕敬的声音。 珠儿簪完最后一支发簪,拍手赞道,“哇哦,王妃果然美艳不可方物,恐怕王爷看了都移不开眼呢。” 凤九从铜镜中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佯怒道,“这话要是被王爷听见了还不笑死?”他想看美人自己照照镜子就行了,还用得着看别人吗? 而身在书房正在看书的某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这是感冒了吗? 卫大摸了摸鼻子,他是个大老粗,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王爷的一应起居都是由陈管事和秦煜伺候的,这个时候该不该拿个披风给王爷披上呢?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道青绿色身影款款走了进来,卫大赶紧低下头,但是那匆匆一瞥还是让他忍不住惊叹,王爷眼光果然非凡,王妃的这身打扮真是堪称绝艳,比那些空有容貌实则无脑的花瓶强多了。 “阿九,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吗?”看着她头上那支样式简单却十分大气的翡翠玉兰花簪,君彦卿笑道。 凤九嗯了一声,“正打算出门,不知王爷找我有什么事?” 君彦卿看了卫大一眼,卫大忙说道,“日前,王爷派属下去小木屋和护城河一带搜寻魏世子的下落,但是这几日下来,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所以属下猜魏世子恐怕凶多吉少。” 卫大在讲述这件事的时候,君彦卿的目光一直落在凤九的脸上,直到卫大说完最后一句话,凤九脸上也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某人心情愉悦地勾了勾唇,平静地说道,“阿九,还要继续找吗?” “难道王爷是在替我找人吗?” “”不然呢? 卫大撇了撇嘴,王爷,做人要诚实,就算你实话实说王妃也不会说什么的,毕竟魏世子的生死关乎整个局势,你这样讨老婆欢心,真的好吗?再说,帮着老婆找别的男人,说出去谁信啊? “既然如此,人各有命,反正我们已经尽力了,无愧于心就好,希望他大难不死。”找不到不代表就死了,相反的,这恰恰证明他还可能活着。 君彦卿挥挥手,卫大赶紧退了出去,他可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承受着某人无形的压力。 “如果魏玄墨真的死了,那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君彦卿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南疆那边很有可能会随时进攻大禹,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暗中调兵也未可知。” 凤九点头道,“难怪皇上会这么急着把佳乐郡主嫁过去,原来是担心南疆突生变故,想尽快拉拢苗巫。” “所以阿九这次进宫是为了给佳乐郡主添妆?” “早上齐王府派人送来了帖子,说送亲的使臣以及仪仗都已经准备妥当,再过几日郡主就要去苗巫了,所以趁今天是个好日子,皇后娘娘代表皇上举行了家宴以表谢意,各府的女眷都会过去送礼。” 君彦卿叹了口气,果然娶了王妃之后连地位都降低了吗,这件事情他竟然都不知道 “另外,上次司马瑜带来的兵力布防图我大约记着一些,这几日我临摹了一份,王爷在家若没什么事的话,可以看看和小木屋里的那份是否拼得上。” 凤九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里取出一块质地相似的软皮摆到书案上,君彦卿看了一眼,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凤九,没想到阿九的记忆力如此惊人,那幅画上的字记以及落笔,简直和先祖的笔迹如出一辙! 第118章 碰巧遇见 马车到了宫门口,自有管事嬷嬷带着一群小宫女守在那里迎接贵客。凤九今日来得算是早的,门口的空地上只有很少的几辆马车停在那里,粗粗的看了一眼,约摸是卓府、齐王府以及裕王府的马车,除了卓府之外,齐王府和裕王府是佳乐郡主的嫡系亲属,来得早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璟王府的马车虽然在皇宫内可以来去自如,但是凤九并不打算随意使用这份殊荣,老老实实地在宫门口下了马车,随着嬷嬷一起朝皇后娘娘的凤栖宫走去。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一阵悠扬的歌声从小路尽头传来,凤九微微蹙眉,敢在御花园饮酒作乐的,宫里除了那位还能有谁?刚想和嬷嬷提议绕道而行,迎面就走来一名太监,躬身道,“璟王妃,皇上有请。” “” “臣女凤九参见皇上,愿皇上龙体康健,千秋万年。”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凉亭里,君令贤一边品着美酒,一边抱着美人望向凤九,眼底的凉意虽然不那么明显,但凤九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射在她身上的视线并不那么友好,仿佛在说:凤九,没想到你还真活着! 君令贤笑道,“璟王妃是只身前来吗?璟王可还好?” “多谢皇上记挂,王爷一切安好,只因是皇后娘娘举办的家宴,王爷不便前来,所以特命臣女代劳。” “哈哈哈,璟王真是好福气啊,娶了个贤内助,说起来,朕与你也算有几分渊源,璟王妃这身妆扮,倒是让朕想到了你的母亲,这么看还真有几分相似” 凤九无语,她是在鸡同鸭讲吗?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到了她的母亲? “璟王妃和朕的娴贵妃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女,我大国女子绝对不输男子,好!” 说完,一把将坐在另一侧的女子搂进怀里,凤九这才注意到那位面容憔悴,脸色腊黄的女子竟然是娴贵妃,心里忍不住一跳,这才怀孕多久,娴贵妃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臣女有眼无珠,竟然忘记给娴贵妃请安,真是该死。” 凤九说着便打算曲膝行礼,皇上笑着挥手道,“璟王妃客气了,兰儿不是计较之人,再说璟王妃乃是璟王府的嫡妃,说起来兰儿还要向你行礼才是。” 娴贵妃这才摇摇欲坠地站起来,嘴角艰涩地掀了掀看了凤九一眼,两人同时行了半礼。这样的娴贵妃不禁让凤九产生疑惑,想到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女子身上那格格不入的气质,以及那份清冷与高雅、淡薄与脱俗仿佛还印在脑海里,如今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虽说怀有身孕的女子各方面都会有所变化,但是也不至于如此?况且,她的腹部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比以前更加消瘦了。 “贵妃娘娘可还安好?”凤九疑惑地看着她。 “一切都好,多谢璟王妃关心。”娴贵妃苦笑道。 皇上眼睛闪了闪,朗声道,“既然璟王妃要去凤栖宫,那就去,免得皇后久等了。” 看着娴贵妃欲言又止的模样,凤九起身行礼,“是,臣女告退。” 转身之际,刚好娴贵妃也在看着她,那眼神里的无助和无奈,不言而喻。凤九断定娴贵妃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但是碍于皇上在此又不便明说。 待几人退去后,御花园里很快恢复宁静,皇上挥手遣退所有宫女和太监,唯独留下娴贵妃一人。 娴贵妃出身将门,虽是庶女,但是从小到大深受家族的熏陶,骨子里其实也是有几分傲骨的,即便未出阁以前,在府里深受大夫人的排挤和折磨,她自始至终都表现的十分淡定和从容,哪怕进宫做了皇上的贵妃,也没有因此就沾沾自喜,始终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对皇上的宠爱或是厌弃更是云淡风轻。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表现的像一个受惊的小女孩儿,感受到身旁男人落到她身上的冰冷视线,心里竟然有些瑟瑟发抖。她害怕,害怕那种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咬的锥心之痛,害怕皇上笑着叫她爱妃,每次一听到这个称呼她就觉得无比恶心,恶心到想把五脏六腑吐出来。 君令贤看着她低垂的睫毛,突然笑道,“看到璟王妃,你是不是想念璟王了?” 他一直以为娴贵妃在进宫前喜欢的人是璟王,娴贵妃也从未否认过,哪怕面临的是皇上的雷霆之怒,她也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想等这个变态发完火撵她离开。 “朕知道,京城里有半数以上的女子都喜欢璟王,要不是碍于他身上有疾还有璟王府的特殊地位,就凭他的才华和容貌,又怎会到如今才娶上一位嫡妃。朕本以为凤九真如我那个傻儿子说的那样,是个花痴草包相貌丑陋的女子,没想到她才是真正聪明的那个,萧儿真是眼拙了。” “” 想到萧儿以前在他面前说凤九是如何如何的粗鄙丑陋,又是如何如何的花痴脓包,君令贤就气的心肝直抽,一掌拍在龙榻上,显然心情不怎么美妙,“哦对了,你刚才对璟王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跟她说什么?朕也想听听。” 娴贵妃心里一跳,忙否认道,“臣妾不敢,皇上多虑了。” “哼!你尽管告诉璟王妃,反正对于朕来说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与璟王府的那层关系纸捅破了而已,而你就不一样了,你母亲刚刚晋升二品诰命,在府里才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 “皇上请放心,臣妾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臣妾只有一事相求,将来臣妾若有不幸,还请皇上念在臣妾一心效死的份上照拂我母亲一二。” 君令贤抬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抬步负手而去。 砰—— 刚到凤栖宫,迎面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花瓶破碎的响声,凤九顿了下脚步,有些迟疑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引路的嬷嬷走了两步方才停下,转身看向凤九,“璟王妃请进,佳乐郡主也在凤栖宫,这声音恐怕是” 嬷嬷欲言又止,想必是久居深宫,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过这佳乐郡主还真是任性妄为,平时在家里骄惯也就算了,没想到进了宫也敢这般不分轻重,皇后的凤栖宫岂是她撒野的地方?就算是皇上还要顾忌几分皇家颜面呢。 凤九心中了然,这才重新跟了过去。两人刚进正殿,还没来得及行礼,皇后娘娘便像看见救星一样,面色一喜,招手道,“璟王妃,你终于来了。” 凤九心中一跳,笑道,“不知娘娘有何事吩咐?” “你去劝劝佳乐这个孩子,本宫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她还是在那里闹脾气。昨儿个苗巫使臣来给佳乐送了定亲之物,按照礼数,今日喜宴她要穿苗巫族特制的礼服,但是华英公主和舒太妃在里面劝了好久,这孩子就是不肯换,还打碎了许多陪嫁的瓷器。你素来沉稳,年纪又与她相仿,或许她能听你的劝。” 凤九哑然,她和佳乐郡主的关系虽然没有坏到冤家路窄的地步,但毕竟是‘情敌’,每次佳乐看见她就气不顺,当然,这只是单方面的,她还没有小气到和一个小姑娘计较的分上,只不过,佳乐郡主会听她的劝吗?她若是进去的话不会火上浇油吗? 凤九想了想,还是应承了下来,“臣女愿意一试,不过” 皇后娘娘挥手笑道,“你放心,就算无功而返,本宫也不会怪罪你的。” 不多时,华英公主和舒太妃苦着一张脸从里面走了出来,华英公主眼睛红红的,似有哭过的痕迹,但是碍于在宫里,只能隐忍着心中的悲痛,不让眼泪流下来更多。 凤九微微行了一礼,独自朝内室走去。 佳乐郡主听见脚步声,以为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来劝她,随手抄起一支青花古董瓷瓶就朝门口砸去,凤九一个闪身躲开飞来之物。意料中的响声没有响起,佳乐郡主这才转身看向来人,“是你!” 凤九将花瓶放到桌案上,就势坐下,“听说你就要嫁进苗巫,我是特意来恭喜你的。” “哼,你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佳乐郡主用力拍了下桌子,没好气地瞪向凤九,“现在没人和你抢璟王了,你该放心了。” “我已经是璟王妃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当然,如果你觉得本妃是来看笑话的,那就当是,反正以后大家基本上不会再见了。” 凤九神态自然地看着前几天刚做的指甲,自然而然地忽略佳乐郡主并不友好的视线,继续道,“皇后娘娘命本妃进来劝劝,本妃也不好驳了娘娘的面子,只好进来了,顺便看看郡主发怒时候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你!” 佳乐郡主被噎的哑口无言,指着凤九却说不出话来。她现在确实很丑,连日的不眠不休、哭闹绝食,却终究抵不过皇上的一纸圣令。她突然有些好奇当初被萧王退婚,转而又被皇上赐婚给君彦卿的凤九是否也哭闹过,虽然璟王是这世间少有的好男儿,但婚姻的突变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如同失去贞洁,奇耻大辱。 佳乐忍不住开始仔细打量起凤九,这位看似平平无奇的女子,从第一次见面就表现出与同龄人之间不同的从容和淡定,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似乎都无法激起她内心半点波澜,她突然有些佩服凤九的定力了。 佳乐郡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水是用人参和各种补药熬制出来的,才一口下去胃里就舒服了很多,“凤九,当初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的语气是少有的温和,凤九一愣,这是要谈心吗?虽然不习惯和陌生人谈这些,但碍于皇后娘娘的面子,凤九还是破天荒的没有驳了她的颜面,“我并不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妥,萧王非我良人,我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的嫁给他呢?难道只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一点?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既然人力无法改变,何不试着向前呢?再说,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太不值得了。” 佳乐郡主似有所思地愣了片刻,想必是将凤九的话听进了心里,摇摇晃晃地扶着案几站起来,苦笑道,“难怪璟王如此看重你,凤九,你真的很聪明,活的又如此透彻,是啊,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太不值得了。” “既然郡主想通了,那就穿上苗巫送来的喜服出去见客,据我所知,乌克善并不是什么平庸之人,如果你肯在他身上花点心思的话,或许他才是你的良人。” 殿外,皇后娘娘并华英公主以及舒太妃纷纷盯着内室的门口看,没有预料中激烈的争吵,反而让她们有些担心,直到凤九从里面走出来,对上皇后娘娘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华英公主和舒太妃不放心佳乐郡主,遂又走进了内室,皇后娘娘面容憔悴的叹气道,“璟王妃,你是怎么劝佳乐的,那个孩子向来执拗不听人劝,还是你有法子。” “娘娘过奖了,佳乐郡主聪慧过人,自然明白圣意难违,只不过是咽不下心里那口气罢了,只要让她发泄出来,她自然会认清现实。” “嗯,佳乐这孩子除了心高气傲以外,本宫还是挺喜欢她的,聪明果敢而且还会武功,华英公主和齐王就这么一个宝贝还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实在是舍不得,可是为了安邦定国,也只能舍小家为大家了。” 凤九在心里忍不住轻叹,这个时代对女子太不公平了,即使贵为公主郡主,哪怕贵为皇后,也会如履薄冰步步维艰。 “母后,您怎么了?” 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太平公主一身粉色裘袄如蝴蝶一般翩然跑进殿内。皇后娘娘立刻拂去脸上的愁容,露出难得的笑容朝她招手,“太平,你去哪里了,沈嬷嬷找你很久都没找到。” 沈嬷嬷是太平公主身边的老嬷嬷,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亲信,平时看公主比看管自己孙子都要紧,哪里会允许她自己出去玩儿,想来定是这个丫头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了。 太平公主小嘴一倔,不满地抗议道,“嬷嬷整天跟着我,就连我出恭也要站在外面等着,一点儿自由都没有,母后,您跟嬷嬷说说,让她以后不要跟着我好吗?” 看着皇后娘娘十分头疼的瞪着自己女儿,凤九忍不住笑道,“看来咱们的长公主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娘娘应该高兴才是。” “凤九姐姐,连你也嘲笑我吗?”太平公主鼓着粉嫩的腮帮子假装生气,她哪里有什么小秘密啊,只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母后的生辰了,她想偷偷编一个舞蹈,到时候给母后一个惊喜,要是沈嬷嬷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母后的,那她岂不是白准备了?“清妍姐姐还没来吗?” 皇后娘娘摇头道,“离开席的时间尚早,董府晚来一会儿也在情理之中,别打岔,你还没告诉母后刚才去哪里玩了呢!” “刚才我去了御花园,本想看看梅花有没有盛开,顺便给母后摘上几枝,没想到遇到一群外族男子,然后我就跑回来了。” 闻言,皇后娘娘的脸色顿时一沉,有些气恼地看向太平公主,太平公主发现母后似乎是真生气了,连忙解释道,“母后,您不要生气,他们没看见我。” 皇后娘娘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让一旁的嬷嬷带公主出去。凤九隐约察觉到皇后娘娘的担忧,迟疑地说道,“公主年龄尚小,娘娘是不是担心的太早了一点。” “本宫倒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是皇上的心思谁也揣测不透,太平如今已经年过十一,再过两年也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现在时局不稳,本宫不得不多长点心思,以护太平之周全。” “娘娘真是用心良苦,太平公主聪明伶俐,定然会明白娘娘的用意。” “娘娘,郡主已经准备妥当了。”一名大宫女从内室走出来禀告。 凤九起身行礼道,“既然如此,那臣女先行告退。” 反正离开席还要一段时间,她在这里坐着也是无聊,不如先去花园里逛逛,趁机饱览一下皇家园林的冬日风光。皇后娘娘也不挽留,任由她去了,这些皇家规矩和礼节,莫说是在江湖中长大的凤九,就算是她,内心其实也是十分反感的。 刚进御花园,珠儿便嘟囔起来,“天气这么冷,王妃怎么不在皇后娘娘那里多待一会儿,现在还跑到湖边吹冷风,万一着了寒,王爷又要怪我们没照顾好您了。” “我不过是嫌暖房太暖,开宴席的地方可没有火炉,到时候一热一冷,岂不是更容易生病?” “”珠儿看天,是吗? “行了,珠儿,你去设宴的地方等着,等到开席的时候再来告诉我。珏儿,你去看看清妍姐姐有没有到。” 遣走了两个碍事的丫头,凤九这才将视线转向湖面中央,静静地观赏着还未来得及凋零的荷叶,片刻后才轻声说道,“阁下看够了吗?” 四周很静,唯有风声从湖面上呼啸而过,掀起一片密密麻麻的波纹。这时从树丛后面走出来一位约摸二十五六岁的男子,他皮肤黝黑,五官平平,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许是他的身材,宽肩窄腰高大无比,和君彦卿的高度相仿,唯一不同的是,前者粗旷豁达,不若君彦卿那般翩然如玉。 男子穿的并非是中原人的服装,灰黑色的粗麻棉纱看起来十分单薄却又不乏异族人的风采,头上的喇叭帽犹如金字塔般遮住他宽硕的额头,如果这些还算平常的话,那脚上的那双造型奇特的弯勾鞋实在是让人移不开眼。 苗巫人,凤九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从那毫无装饰之物的简单衣着来看,几乎可以断定他并非贵族,也许只是这次来京使团中的一个侍卫或者家丁。 “这位姑娘是” 凤九在打量他的同时,男子也在静静地打量着她,只是那探究的眼神让凤九十分不喜,淡声道,“阁下初入京城,难道不知道皇宫的规矩吗?御花园可是皇上的后花园,闲杂人等是不许入内的,更何况是男子。” 闻言,男子一笑,双手合十歉然道,“倒是小人失礼了,只不过刚才看见一位面色消瘦的蓝衣女子路过,便不知不觉地跟了过来,没曾想竟然误入此地,实在该死。” 面色消瘦的蓝衣女子莫非是娴贵妃?凤九脑海里突然浮现刚才在御花园时的情景,现如今的娴贵妃的的确确瘦的让人不敢直视。只不过,这男人为何对娴贵妃另眼相看呢?还不知不觉地跟了过来,难道娴贵妃身上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他? “呵,阁下想进后宫,又何必拿别人来编理由,后宫女子千千万万,阁下为何偏偏只对您口中所说的蓝衣女子感兴趣呢?” 显然男子并不上当,只是轻笑两声道,“凑巧而已,姑娘不必当真,今日是小人失礼了,误入了皇家内园,还请姑娘见谅。” “阁下既然知道了,还不速速离去吗?万一被别人看见,免不了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刚才小人听那丫头称姑娘王妃,莫非姑娘也是皇室之人?” 凤九挑眉看着他,能有这般胆识的‘小人’还真是少见,“本妃素来不喜欢别人打听私事,阁下要是再这么纠缠下去的话,巡逻的侍卫马上就要到了,阁下尽管一试。” 男子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显然也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双手合十道,“既然如此,小人告退。” 待男子一走,董清妍纤细的身影便从小路的另一端走来,娇嗔道,“九儿,你怎么跟这种人说话,也不怕被人撞见了闹误会,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清妍姐姐怎知他不是好人?” 妍姐儿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就是知道,他要是好人会入这园子吗?亏你还以为他真是不小心误闯的,依我看,他一定是有目的而来的,只不过不小心被你撞见,只好随便编个借口想蒙混过关。” 凤九简直被她的想象力逗笑了,好,她就不该和陌生人说话,不过苗巫首领的长子提前认识一下也好。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人就是乌克善,虽然戴着人皮面具,看起来面相很是一般,但那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很难让人将他和‘小人’联系到一起。 乌克善藏身于使团之列,这个发现让凤九很是震惊,毕竟,万一他的身份被人识破的话,以当前的局势来看,皇上很可能会扣留这位皇子以备不时之需,这可比和亲要可靠的多。 不过凤九并不打算将这一发现告诉皇上,皇上也未必信她,她又何必节外生枝。 “九儿,你在想什么呢?上次在大街上遇到的那群黑衣人没把你怎么样?” 凤九想到上次三人一起去给皇后娘娘挑选礼物的时候,在大街上遇到的那群黑衣人,想必妍姐儿和妙妙被吓的不轻,摇头笑道,“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卫大他们都在,咱们还是走,想必离开席的时间不远了。” 董清妍这才叹气道,“还是王爷对你好,我就惨了,要不是皇后姨母让我来,我肯定是不会来的,看见我那个二妹就气儿不顺。” “董二小姐哦不,应该是萧侧妃,她也来了吗?” “可不是吗?如今萧王妃病重,你那个妹妹又怀有身孕,府里现在能拿得出手的可不就是她了吗?刚才在宫门口,你是没瞧见她那得意的样子,真真儿以为自己成了萧王妃,气死本小姐了!” 所谓的家宴实际上很简单,按照大禹风俗,和亲女子是不需要张办宴席邀请宾客的,只不过碍于佳乐郡主身份贵重,母亲又是北狄公主,所以皇上再三思量,还是为了保全齐王府颜面,给佳乐郡主举办一场宴席以示安慰。 但是由皇后娘娘主办,男宾自然不在受邀之列,因此,来京送礼的苗巫使团并不在宴席之中,青一色的女眷倒是让现场的气氛少了几分窘迫和尴尬。女眷们吃吃点心喝喝茶点,倒是一派和谐。 “听说萧侧妃怀了身孕,咱们还没给惠贵妃娘娘贺喜呢。”刚刚上任的通正司副使夫人巴巴地说道。 “是啊,贵妃娘娘真是好福气,注定是要多子多孙的。”从三品的太仆寺卿夫人也落人后地赶紧奉承,反正说好话又不用花银子,还能搏得贵妃娘娘的好感,简直不要太划算。 好话都让她们说完了,其他夫人焉能罢休?于是纷纷附和,恭喜坐在皇后下首,却始终面无表情的惠贵妃。 惠贵妃冷淡地点点头,对于这些奉承之词并没有什么好感,只是冷冷的应道,“灵儿是个好孩子,本宫十分欣慰,才嫁进王府数月便有了身孕,也算是我们萧王府的福气。” “是啊,萧侧妃号称京城第一美女,不仅人长的漂亮,还是个旺夫的命呢,贵妃娘娘必然是有后福的。” “是啊是啊” 一时间,大殿里顿时热闹起来,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董倩雅脸上那白了又红,红了又紫的表情,显然这些执掌一府的贵妇们并不将这位毫无存在感的侧妃当一回事儿。 董倩雅原本就对自己不争气的肚子感到懊恼,此刻更是涨着一张脸,认为那些话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目的就是想让她难堪,于是不甘心地冷笑道,“灵儿与我本就是闺中好友,她怀有身孕我也很高兴,按理来说,同样出生于丞相府,福气各有均沾,怎么没听说璟王妃的好消息呢?” 凤九原本就对这样的场合十分不喜,自然不愿融入其中,再加上和妍姐儿以及妙妙有些日子没见了,三人正聊的欢喜,没想到大殿里陡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到她的身上,那眼神不知是同情,还是等着看好戏。凤九抿唇,尽量保持着大家闺秀该有的气度,没有将那句‘多管闲事’脱口而出。 董清妍气不过,冷声笑道,“璟王妃和璟王爷成婚不过月余,倒是二妹,明明和你的闺中好友凤二小姐一起嫁进萧王府的,怎如今只有一个怀有身孕呢?” “你!” “我什么我,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实话而已,二妹妹就生气了吗?” 董倩雅气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委屈的看向惠贵妃,只是惠贵妃似乎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悠然自若地喝着宫女端上来的茶点,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董倩雅气不过,口不择言道,“我再怎么样也好过姐姐,还没出嫁就” “都给本宫闭嘴!”皇后娘娘厉声喝斥,目光在董倩雅脸上冷冷扫过,当然也没忘了提醒自己的外甥女,让她不要多事,“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苗巫的使臣此刻就是皇上的乾坤殿,难道要把后宫这点家事也要表演给他们看吗?” 大殿里这才安静下来,始终不言不语的佳乐郡主忽然说道,“外界都说璟王特别看重璟王妃,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听到璟王府的好消息了。” 佳乐郡主这般和颜悦色,倒是让凤九有些受宠若惊,谢道,“多承郡主吉言。” 就连在座的华英公主以及舒太妃都忍不住看了两人几眼,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凤九的一翻规劝让两人冰释前嫌?但不管怎么说,佳乐还不算太笨,和璟王妃搞好关系绝不是什么坏事儿。 “刚才皇上派人来报,说过两日苗巫使臣便会离京,到时候佳乐郡主随他们一起过去,这也算是上上之礼了,郡主这两日若有什么事情需要交待的,就尽快交待,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多陪陪你母亲,你为了国家远嫁他乡,本宫和皇上都十分感激,所以皇上特意下旨,在你的封号上加了一个‘和’字,希望今后你与乌克善王子和和美美,和顺一生。” 第119章 王爷和王妃有事要谈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也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圣旨,母女俩人免不了又是一阵痛哭,恐怕佳乐郡主这辈子掉的眼泪都没有这几天掉的多。皇后娘娘体恤,遣散众人后独留华英公主留在宫中陪伴女儿,以续母女离别之情。 凤九回到璟王府,心情有些沉闷的坐在院子里发呆,珍儿事前没有去宫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跟王爷身边过来打探消息的侍卫说王妃身体不适等等,没想到片刻之后君彦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院子里。 “阿九,是哪里不舒服吗?”君彦卿走到廊下,顺势抬起她的手腕把了把脉,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是宫里的那帮人惹你不高兴了吗?” 凤九摇摇头,看样子宫里发生的情形他已经全数了解了,“没有,只是心里莫名的有些心塞。佳乐郡主虽然贵为王女,但是婚事却由不得自己做主,就连她的父母都无权干涉,真是可悲可叹。” “自古以来,皇室儿女的婚姻向来都是权衡利弊的手腕,他们拥有至高无尚的权利和令人羡慕的荣华富贵,自然也要牺牲一些东西,很公平不是吗?” 是啊,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哪怕贵为超一品的璟王,婚事还不是由皇上的一纸圣令决定吗? “当年华英公主下嫁给时任振远大将军的齐王,阿九觉得这样的安排华英公主会甘心吗?” 那自然是不会的,华英公主贵为北狄公主,却下嫁给大禹的一界将军,这对北狄来说无疑比打脸更令人难堪,先帝为了堵悠悠之口才不得不封振远将军为异姓王,同时封齐王的妹妹为舒妃,这才稍稍平息了北狄人的怒气。 不过即便如此,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齐王府也有只有一位嫡女,连嫡子都没有,可见华英公主心里多半还是看不上齐王的,所以不愿意给他生儿子。而现在皇上不顾华英公主骨肉分离,硬生生的将佳乐郡主作为联姻的工具嫁进苗巫,难道就不怕北狄人生恨吗? 虽然只是闲聊,但凤九的心情却好了很多,突然对皇室的过往蒙生一丝好奇,“既然是和亲,先帝为什么不选一位皇子与北狄联姻,而选一界将军呢?这样的话,不是更能加深两国关系?” 男子脸上的笑容更甚,狭长的凤眸里隐约含着一丝凉意,低声笑道,“阿九以为历朝历代的皇帝,谁会放心自己的儿子一边独大,先帝虽然为世人传诵,但也免不了俗,所以后来才会将皇位直接传给当时并不在夺嫡之列的孙子辈,也就是当今皇上。” 凤九唏嘘不已,这皇家人的思维还真是独特的很,难怪当今一面想和苗巫联姻,但又不得不防着皇子公主,所以才将并没有皇室血统的佳乐郡主远嫁他乡吗? “莫非语落公主的病,皇上也有参与?”凤九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整个人像陷在冰窖中,难怪宫里无论派多少位有资历的老御医去诊断,都诊不出什么好歹来,原来是有人授意啊! 君彦卿轻哼一声,显然也有此想法,反正他对君令贤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吗? “听说,皇上已经招八皇子入京了,想必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凤九一惊,“招八皇子入京?他是疯了吗?这个时候轻易调兵就不怕边关生乱?” 君彦卿冷笑道,“比起璟王府,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想必这次招八皇子回京是为了从长计议,也好,八皇子长年在外,皇后娘娘想必甚是想念。” 八皇子君莫霖,也就是当今的淮王,朝堂上唯一一位可以与君莫萧平分秋色的人,一直以来戍守边疆,皇上虽然器重,但是又处处设防,想必这次皇上是黔驴技穷了,才会想到把君莫霖招至回京。 “王爷,王妃,刚才门外有人送了一个匣子,老奴无用,没有拦住对方,请王爷恕罪。” 陈管事匆匆走进院子,身后的小厮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木匣子,从匣子的外观来看,上面的雕功十分精致,似乎是一幅牡丹盛开的图形,匣子的材质也并非一般的木材,像是苗巫特有的香树,木材十分光滑且有韧性,而且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儿,是难得的上品。 “苗巫人。”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陈管事道,“老奴已经命人检查过,匣子并没有机关或者毒药,王爷,要打开吗?” “拿过来。” 小厮恭敬地把匣子奉上然后退到一边,君彦卿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向凤九笑道,“阿九不防猜猜里面是什么?” 凤九也突然来了兴致,有些恶趣味地摸着下巴,想了想才道,“莫非是送子观音?”当初司马瑜不就是拿送子观音来故意嘲笑君彦卿吗? 陈管事猛然咳嗽起来,眼睛却瞟着青衣男子的背影,这王妃还真是敢说 显然凤九的话取悦了某人,君彦卿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看来那些妇人的话阿九还是听进去了,否则怎么会扯到孩子呢? “本王猜可能是草药之类的补品,王妃今天和乌克善见面的时候可有提到什么?” “你知道乌克善进京?”凤九一脸吃惊,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了,毕竟璟王府的暗卫遍布大江南北,君彦卿想不知道都难,“我倒是没跟他说什么,不过对他误入御花园的理由感到有些奇怪。” 于是凤九将两人的交谈大致说了一遍,当然也顺便说了在御花园遇到皇上和娴贵妃的事,君彦卿赞同地点头道,“看来娴贵妃身上大有文章,否则乌克善首次进京,定然不会这般冒失。” “那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看看乌克善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男子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打开黑色木匣,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里面竟然是一只同色同材质的蛊盅,蛊盅里装着一些红褐色的小颗粒,凤九用绢布取了一颗,隔着一层布搓了又搓,颗粒软软的很有弹性,并没有变成粉末,只是那淡淡的血腥味儿和药味儿实在有些让人恶心。 想了想,凤九突然眼前一亮,断定道,“是灵血珠,没错!一定是灵血珠,苗巫人最擅长利用这种东西去控制蛊虫!” 几乎是立刻,像是感知到了这东西的作用,君彦卿的身体猛然难受起来,一股难言的疼痛感顿时传遍全身,男子倒吸一口凉气,猛然向旁边倒去。 “快将东西拿开!”凤九厉声吩咐,和惊慌而来的陈管事一把扶住男子高大的身体,“快把王爷扶进房间!” 安顿好一切后,陈管事才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焦虑地说道,“老奴该死,实在不知这东西会对王爷有这么大的影响,请王妃恕罪!” “这件事不能怪你,本妃也是刚刚才知道。”以前她只是在书上隐约看过几次,现实中却未曾证实,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王妃,王爷到底怎么了?刚才明明好好的,怎么一看见那东西就发病了呢?老奴记得肖大夫说过,王爷短期内应无大碍,怎么又” 凤九正给君彦卿把脉,抬手打断道,“肖大夫说的没错,你不用担心,王爷过一会儿便会苏醒。” 陈管事还是气不过,要知道刚才自己差点被吓死,“刚才王爷和王妃说那个匣子是苗巫人送的,老奴现在就让卫大他们去给王爷报仇!” 凤九有些哭笑不得,都说陈管事行事最为稳妥,没想到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现在形势很不明朗,即使卫大他们去了能怎样,难不成真的把他们做了?到时候王爷醒来要是知道的话,恐怕卫大他们离回炉重炼也就不远了。再说,乌克善可不是什么纯良之辈,既然他敢进京,必然做了充分的准备。 “这件事先放一放,等王爷醒来自有决断,陈管事,你去让人准备一些清淡的菜肴,晚膳就在藤春阁用。” 遣走陈管事,凤九坐到远处的书案边,将刚才那粒还没来得及放回去的灵血珠又拿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她记得书上记载有言,说灵血珠乃是取人的鲜血溶炼而成,对血液的原主人也是十分挑剔的,只有体质阴寒的女性血液才能有幸溶炼成功,而过阳或者过刚人的血液是没有资格进入溶炉的。 据她所知,江湖上能够炼制成功的人少之又少,而乌克善便是其中之一。一来是因为这东西的取材过于血腥,需要划开十指,让血液充分流出,二来是炼制灵血珠所要耗费的精力实在太多,一次微小的失误就很有可能将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因此很少有人愿意去浪费那个时间。 但是不得不承认灵血珠的作用十分强大,是蛊虫的最佳补药,苗巫人擅长养蛊,其中又以灵血珠的喂养手段最为高明,养出的蛊虫也最毒最厉害也最有灵性,在市面上十分抢手却千金难求。 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乌克善为什么要送到璟王府呢?难不成他在暗示什么?王爷身上的病根源自于蛊毒,还是苗巫人所致,乌克善不可能不知道,而他明知道这东西对王爷的影响,却还是大胆的送来了,就不怕有去无回吗? “水” 听见声音,凤九并没有立刻跑去倒水,而是先过去给君彦卿把脉,确认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起身去倒水,谁知男子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凤九一时不查,一个重心不稳猛然向床中央倒去 君彦卿本来是昏迷的,只是习惯性的自我保护而已,没想到腹部突然被什么东西磕了一下,然后就彻彻底底地清醒了 “王妃,晚膳已经好了,您要不要先” 不明所以的孙嬷嬷突然进来看见两人的姿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向严肃的脸上很快又笑开了,猛然转身对身后的几名侍女挥手道,“还不快退出去,王爷和王妃有事要谈。” 一群人鱼贯而出,孙嬷嬷更是细心的关上房门,不过隔着门缝还能听到丫头们的议论声,“看来咱们王府很快就要有小世子了,太好了。” 凤九,“” “王妃,你还不起来吗?”君彦卿顶着那张人神共愤的脸,笑咪咪地看着还在发呆的某人,那样子哪里像是刚生过病的人? 凤九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跟个傻子一样,反应迟钝还十分心虚,脸上竟然还有点火辣辣的难受。她又没做错什么,脸红做什么,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凤九终于站了起来,不过还是不敢直视某人的视线,“我,我去给你倒水。” 君彦卿并没有放开她,而是看着她红的像苹果一样的脸颊笑道,“王妃,我们什么时候好好谈谈?” 最后四个字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凤九一脸懵,“谈?谈什么?” 君彦卿笑的更甚了,眼神瞥了瞥门口的方向,“刚才嬷嬷说我们有事要谈,你觉得是什么事?” 以前他只知道凤九端庄优雅从容淡定,却没想到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自从那日在西山丛林归来以后,他就一直在想自己和阿九之间似乎还可以更进一步直到今日,她进宫被那群贵妇们暗搓搓的嘲讽,后来又毫不吝啬地说出那句‘送子观音’,君彦卿便知,他们虽然行了夫妻之礼,但是却了漏了夫妻之事。 经他这么一提醒,凤九的脸越发滚烫起来,这男人刚才是真的病了吗?看他的精神状态似乎比正常人还要好呢!凤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家伙刚才害她白担心了一场,现在竟然还敢撩拨她,“看来王爷是没什么大碍了,我去叫孙嬷嬷进来伺候你。” 看着某人气鼓鼓的身影,君彦卿无声地笑了笑,看来要想和王妃谈事情,自己还要再多努力才是啊。 没几天宫里便传出苗巫使团即将离京的消息,按照皇上的口谕,佳乐郡主将随使臣团一同前往,鉴于齐王府的特殊地位,送亲当天,京城里三品以上的官员女眷大多都十分给面子的参加了送亲仪势,再加上皇上特意命人准备的一百二十八台位同于公主的嫁妆以及送亲仪仗,整个皇城入目皆为红色,那队伍的长度甚至一眼望不到头。 凤九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她向来不喜欢凑热闹,只是远远的站在一处人少的地方,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目睹着华英公主和佳乐郡主抱头痛哭的场面,心里有些微微动容。这个时代可不比现代,千里之外的消息只能靠书信往来,再说两国通信可不是小事,难度不言而喻,佳乐郡主这一走恐怕真的是后会无期了。 “璟王妃。” 一道男声突然从身后响起,珠儿十分警惕地看向来人,不知道这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凤九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才抬手道,“无妨,不知阁下有什么事情吗?” 男子正是上次在御花园遇到的那位,就连穿着也没有任何变化,双手合十道,“那日在御花园,小人不知姑娘便是璟王妃,是小人有眼无珠,还请璟王妃莫要见怪。” 凤九轻哼一声,并不看他,显然并不相信对方所说,但是也没有打算追究的意思。男子也不在意,继续道,“不知道我们王子送的礼物璟王爷和王妃可收到了吗?” “本妃倒想问问你们王子,送灵血珠是何用意啊?” “你竟然知道那是灵血珠?”男子面露吃惊,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一直听闻璟王妃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果不其然,“王子说总有一日璟王府会用到此物,璟王的病乃是我族人所致,王子虽然贵为族长的长子,但是却十分反感战场上用蛊虫这种卑劣的手段,所以,他希望璟王能好起来,解除我族与璟王府这么多年的恩怨。” “阁下认为王爷的病是苗巫人所致还是苗巫的蛊虫所致?” 这其中的意义大不一样,男子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这句话的意思,凤九便出声打断道,“你该回去了,请转告乌克善王子,他的好意本妃心领了,至于王爷的病,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我们璟王府向来恩怨分明。” “不愧是璟王妃,小人实在佩服。” 这时,不远处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显然吉时已到,佳乐郡主也已经被人扶上了马车,事不宜迟,男子只能拱手道,“小人必当把话带到,告辞。” 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渐渐融入到人群之中,还时不时地回头看向凤九的方向,珠儿气的直射眼刀,“什么人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乌克善可不是什么癞蛤蟆,不要胡说。”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在官道上越走越远,华英公主早已哭的晕了过去,凤九淡淡地说道。 “王妃,你的意思是,他”珠儿猛地捂住嘴,惊恐地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他会那么好心救我们王爷?” 凤九嗤笑一声,摇头道,“王爷若是痊愈,你觉得谁最生气?” 珠儿眨眨眼,“……” 自然是龙椅上的那位,当初君彦卿西征的时候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即便他疾病缠身,且每逢圆月便遭锥心之痛,宫里那位依然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君彦卿若变的像寻常人一般,宫里那位还能坐得住吗? 所以比起两国相争,不大不小的苗巫应该更喜欢看窝里斗的戏码,因为内耗几乎是每个朝代最大的致命点。 “璟王妃,皇后娘娘请您移步凤栖宫。”皇后娘娘身边贴身的小宫女神色匆匆地跑过来禀告道。 看着已经渐渐散去的人群和马车,凤九微微挑眉,按理来说送嫁可不比喜宴,一般送完后就各自回府了,因为主人实在没什么心情去招待大家,而且看那些官宦人家的马车都是朝四面八方而去的,目的地显然不是皇宫,皇后娘娘却独独招她一人觐见,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既然皇后娘娘在这个时候让她进宫,想必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既然如此,有劳姑娘前面带路。” 几人一路朝凤栖宫走去,还没到凤栖宫,天空便飘起了鹅毛大雪,守门的太监见来人正是皇后娘娘早前就吩咐过的璟王妃,连忙上前躬迎道,“璟王妃可总算是来了,娘娘派人来问过好几次了,王妃有请。” 连通传都省了,可见皇后娘娘似乎真有什么急事。凤九说了句有劳,掸了掸身上的雪花,便独自去了正殿。 “臣女凤九,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正在殿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凤九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的焦虑,毕竟,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一直给人一种端庄大气之感,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掀不起她内心半点波澜,恐怕在这个世界上,能让她如此惊魂不定的,也许就只有太平公主了。 莫非是公主发生了什么事? 看见凤九,皇后娘娘顿时眼前一亮,挥手遣退众人后,连最基本的尊卑礼仪也不要了,上前拉住凤九的手,急切地说道,“璟王妃,求你救救太平。” 果然是公主的事!凤九有些惊讶,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后,权利比她要大得多,能有什么事需要求她一个王府的王妃呢? 皇后娘娘急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皇上真是太令本宫失望了当初你发现太平手上的圣陀螺宝石被人动了手脚,本宫一直不愿相信是皇上所为,如今看来……佳乐郡主刚刚送嫁结束,皇上便下旨要把太平嫁给北狄皇做妃子,说是为了重修两国关系,太平如今才十二岁,他竟然也忍心难怪他会用红麝香和青梨香,原来他早有打算,他是怕太平嫁到北狄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以后给他造成麻烦,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都说虎毒不食子,没想到皇上还真是冷血的可以!莫说是皇后,就连她一个外人都觉得寒心。北狄皇的年纪比君令贤还要大,都要能做太平公主的祖父了,皇上竟敢这般安排,看来在他眼里,没什么人是不能做棋子的,也难怪皇后娘娘会这般绝望。 “本宫知道这件事情求你帮忙不太合适,可是本宫实在没有办法,皇上向来多疑,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改变,父亲又年事已高,我实在不忍心让他出面求情,放眼整个大禹,能护太平周全的也就只有璟王府了。本宫知道璟王虽然身患顽疾,且多年不理朝事,但是璟王府的实力还是存在的,否则这么多年,皇上也不会忌惮至此。璟王妃,求你念在曾经救过太平的分上,就再帮她一次。” 不管皇后娘娘平时是多么的雍容华贵高不可攀,又是多么的端庄优雅温婉贤德,此刻也不过是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罢了。凤九不禁动容,想到那个如孩子般天真的太平公主,竟然有一天会被自己的父亲当成一颗棋子,心里就忍不住替她难过,果然在帝王的眼中,只有权利才是至高无尚的。 “娘娘的意思是,想让太平公主偷偷逃出去吗?” 皇后娘娘坚定的点头道,“是!有璟王府的护卫,本宫也就放心了,待她离宫之后我便上书求皇上赐罪,决不连累他人!只要太平能平安无事自由自在地过完这一生,本宫死不足惜。” 凤九扶着她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安抚了一会儿才说道,“看来娘娘对皇上还不足以了解,以臣女之见,皇上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娘娘以为皇上会放过卓府吗?会放过八皇子吗?甚至很有可能追查此事,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璟王府。” 皇后娘娘顿时面如死灰,猛地握住手心,就连指尖刺进肉里也犹然不知。她和皇上多年夫妻,难道用她的命来换取太平的自由都不行吗?到最后还要连累她的娘家和儿子,皇上真的会如此狠心吗? “难道难道太平注定要嫁到北狄去吗?”皇后娘娘无助地大哭,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会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她千算万算,为太平扫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却独独没想过她的丈夫会如此狠心,就算他不喜欢卓家,不喜欢她这个皇后,也不应该如此对待太平啊,太平可是他的女儿啊! “娘娘先不要急,这件事情未必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如果可以的话,她当自然不愿将璟王府牵涉其中,毕竟璟王府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稍有不慎就很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 闻言,皇后娘娘猛然抬起头来,满眼希冀地看向凤九道,“璟王妃莫非有什么良策?” “良策算不上,只是没必要以卵击石。臣女听说淮王就要回京了,不知现在大军到了何处?” “早上听皇上说离京城还有一百多里,怎么了?” 凤九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只要还没进京一切都好说,娘娘不防晚一点去见见皇上,见了面以后您就这样说……” 第120章 王妃失踪了 乾坤宫里,君令贤高坐在龙椅上,睥睨着坐在下首有些不自在的男子,观察半晌也没看出这个名义上和他是‘亲兄弟’的裕王有哪里不对劲儿。 从自上次舒太妃求他给展儿选一位王妃,他就一直想见见这个不怎么进宫的‘兄弟’,可是繁忙的国事以及不怎么愉快的心情一直萦绕在他的周围,直到今日将佳乐郡主送出城门,又下定决心将太平嫁进北狄,他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一些,至少在他看来这步棋走的是对的,短时间内大禹不会生什么乱。 过了片刻,君令贤才率先打破这份沉默,朗声笑道,“展堂,在裕王府过的可还舒心?” 裕王虽然不怎么待见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但是君臣之礼却不敢忘,忙起身道,“多谢皇上关心,一切都好。” 并没有多余的话,皇上只能点头道,“那就好,不过朕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裕王妃的位置又一直空着,你若有心仪的姑娘,朕可以替你作主。” 裕王嘴角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抽搐,婉拒道,“多谢皇上好意,微臣并没有心仪的姑娘。” 想到多年前的那个晚上,自己的母亲和眼前这个人在树丛中私会,他就十分厌恶女人,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不可信。他娶王妃做什么?给他戴绿帽子吗? 皇上似乎并不关心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朕想到上次设宫宴的时候,吏部侍郎孙佑田的女儿似乎已过了及笄之年,那丫头长的娴静标致且知书达理,应该是个不错的姑娘,将来若进了裕王府也能帮你料里府中之事,只要你愿意,朕可以促成这件事。” 想到孙佑田的女儿孙妙婷,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女子,秀外慧中温柔娴雅,将来必定是个贤内助,可是他却毫无兴趣,想到那张明媚的笑脸,心里甚至没有半点起伏,这样的自己还如何娶一位王妃? 君展堂很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多谢皇上关心,只是微臣对孙小姐并无男女之情,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府里住着除了母妃以外的女主人,那样的话,若生不出孩子,一定会被别人怀疑的。 “那你对京城里哪家的千金有男女之情?”皇上龙眉一皱,显然有些动气了。本来他中意的人选是皇后的侄女董清妍,这样一来正好可以安抚一下卓府,毕竟将太平嫁给北狄王这件事着实对皇后有些愧疚,但是展堂是他的‘亲弟弟’,若董清妍嫁进了裕王府,那以后和皇后岂不成了妯娌,辈份上也乱了套,所以这才想到了常在御前行走的孙佑田之女。 “这” 君展堂平时从未关心过这个问题,所以对京城里的人事知之甚少,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除了孙妙婷以外女子的名字。正在他踌躇之际,唐公公突然神色紧张地走到皇上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只见皇上的脸色顿时沉了又沉。 君展堂赶紧趁机说道,“既然皇上有要事处理,那微臣先行告退。” 皇上点点头,并不挽留,只是沉声说道,“回去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再来回朕。” 待裕王一离开乾坤宫,皇上便蹙眉看向唐公公,“你是说璟王妃刚才去了凤栖宫?” “是,璟王妃送嫁之后便被皇后娘娘请进了宫里,刚刚才带着两个侍女离开,此时人还未出宫门。” 皇上龙眉紧蹙,显然心情不怎么美妙,他竟然都不知道皇后什么时候和璟王府的关系这么好了。她是想要璟王府出主意救太平吗?真是笑话,他才是一国之主,太平的去和留只有他才能决定,难不成璟王府还想抗旨?若是抗旨那正好合了他的意,趁此机会痛痛快快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不要在宫里行动,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到时候璟王府趁机做乱,朕倒是理亏。高齐现在身在何处?” “按皇上的旨意,此时应该就埋伏在宫城附近。” “那就好,等她出了宫城,自然会有人招呼她!” 皇上满意地吐了一口气,身体闲适地向后靠去。他暗中培养的这些死士个个武艺高强,对付几个黄毛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周密且满意的计划里的时候,门口的太监禀报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这么快就来见他,看来璟王妃已经给她出好了主意,他竟然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听听璟王妃到底说了些什么,于是点头道,“请皇后娘娘进来。” 到底是结发夫妻,皇上还是会顾及一些她的颜面,再说就算不为了她,为了霖儿他也不能对皇后太过无情。 很快的,皇后娘娘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衣服不再是那身明黄色的宫服,而换成了一件墨绿色的金缕缠花凤尾裙,且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让人眉目清新眼前一亮。 要知道,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平时很少会穿的这么风情万种,几乎永远都是那几件端庄大气的宫服,虽然也很漂亮,但是却少了几分女子的柔情和温软。 皇上见她嘴角带笑,眼底不自然地闪了闪,难道这就是璟王妃出的好主意?美人计,呵! 挥手示意唐公公退下,唐公公也看傻眼了,但是很快又明白过来,急忙向皇后娘娘行了礼,然后退出了宫殿,并且不忘带上房门。 皇后娘娘笑着走向皇上,“臣妾听说皇上忙于公务,连晚膳也没用,便吩咐小厨房做了几道皇上爱吃的菜趁热送了过来,还请皇上不要嫌弃。” “皇后多虑了,朕怎么会嫌弃呢?”君令贤有些摸不准他的结发妻子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便由着她的话答道,反正她不提最好,若是提的话,他也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她。 皇后娘娘笑着将菜摆放到皇上面前的书案上,悉心为他盛好饭,才将一双银筷递给他道,“皇上尝尝。” 君令贤吃了几口,许是真饿了,毫不吝啬的称赞道,“嗯,不错,朕喜欢,这几道菜是你宫里那个叫小成子的太监做的吗?” “是臣妾做的,臣妾知道这几日因为郡主的事让皇上忧思不断,所以今日趁郡主一事已了便亲自去小厨房为皇上准备了一些爱吃小菜,皇上喜欢就好。” 闻言,皇上的筷子突然顿了一下,随即放到桌面上,面无表情地说道,“皇后多年不下厨,怎么今日竟有这份闲情逸致?” 皇后苦笑一声,看着皇上近乎于冷漠的脸道,“皇后?皇上是不是连臣妾的闺名都已经忘了?” 自从她的丈夫坐上那把宝座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从最初的夫妻变成了君臣,这么多年来,他竟然再也没有叫过她的闺名,有时候她甚至会以为当初那个对她温情脉脉的男子只是她的幻想和梦境。 看着眼前的结发妻子,君令贤仿佛也陷入了回忆之中。卓艳泥,这门亲事还是祖父当年定下的,说什么艳泥艳泥,乃是天地之和扭转乾坤之意,再加上卓府又是书香门弟,因此,这位叫卓艳泥的女子将来必定能助他一臂之力。果不其然,在他登位以后卓府确实帮他扫清了很多障碍,后宫之事也被她料理的井井有条,但是随着孩子们长大,各方势力的此起彼伏,他和妻子的关系也日渐疏远了。 “皇后今日过来不仅仅是给朕送饭那么简单!” 听着丈夫略显生硬的语气,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限的冰凉,看来他们之间确实已经没有什么感情可谈了。刚才在来的路上她还曾幻想,如果她的丈夫对她还有夫妻之情,还念着当年的情分,那么她便不必要按照璟王妃的办法去让他改变主意,只是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 认识到这一点,皇后娘娘也恢复成了往日的端庄,笑道,“臣妾是特意来复旨的,皇上下旨将太平嫁进北狄,臣妾这几日便令人着手准备,请皇上放心便是。” 皇上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皇后的意思是心甘情愿的答应了吗?” “皇上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臣妾作为皇后,自然要遵从皇上的旨意,怎敢有异议,只是可怜了太平。” 听到皇后这么说,皇上顿时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叹气道,“太平作为长公主,自当要担负起长公主的职责,这样才能给她的妹妹们做好表率,皇后能明白这点就好。” “臣妾自然明白皇上的用心良苦,只不过有一件事臣妾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皇上龙眉一挑,眼神透着一丝犀利,“这可不像平时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皇上,佳乐郡主虽说是我大禹的人,但身上毕竟也流着北狄人的血,虽然齐王府对皇上将佳乐郡主远嫁到苗巫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但早晨送嫁的时候臣妾看得清楚,华英公主对此事是颇有看法的,若她将心里的怨气告诉北狄的王上,北狄人难免也会心生怨恨,到时候太平嫁过去,反而启不到联姻的作用,只会成为北狄人泄愤的工具。” 闻言,皇上眉梢动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皇后一眼。他之所以将佳乐嫁进苗巫是因为苗巫联姻的对象是一位强有力的后生——乌克善,而佳乐郡主无兄无弟,娘家也只是个异姓王,就算得到苗巫的支持也毫无意义,但是他的公主们就不一样了,撇开年纪不说,无论是长公主太平还是二公主文馨,谁嫁到苗巫都会影响当前的平衡局面。 而太平嫁到北狄却不一样,北狄王早已年迈,如今重权又落入皇子之手,所以即使两国联姻,对霖儿也不会有太多的助益,因此他十分放心。 皇后继续道,“太平若有闪失,必定会成为两国挑起战端的由头,到时候若北狄和苗巫联手,皇上可有胜算的把握?” 皇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里多了一丝深沉,璟王还真是娶了一位好王妃啊,分析起情势来竟然如此一针见血,当初他怎么就没想到佳乐嫁到苗巫去也会给北狄带去助益呢! “皇上,霖儿很快就要进京了,这几年他镇守边关,和北狄人也结下了很多仇恨,若是他知道皇上的意思,恐怕会心生难安,日后若回到西北,说不定太平会成为他的软肋。” 想到八皇子君莫霖,皇上不免心存疑虑,霖儿如今手握重兵且军功累累,若他心生怨念岂不是很难收场?界时伤了他们父子感情可就不好了。 想到此,皇上突然朗声笑了起来,“皇后说的有道理,所幸朕的诏书还没有下,一切都还来得及。太平到底是朕最疼爱的女儿,将她嫁的那么远,朕也于心不忍。这段时间你操办佳乐郡主的事想必也累了,太平的事就缓一缓,等她以后长大了再说。另外,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朕此番将霖儿调回京中就是想让你们母子团圆,朕已经吩咐内务府务必好好准备,皇后也可以安心歇息了。” “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出了宫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凤九坐在软榻上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虽然马车照常在官道上行驶,但向来警觉的她,隐约感到周围有点不对劲,也许是因为下雪的原故,四周冷风不断,尽管在出门以前,君彦卿事先让人放了火炉进来,但是那熊熊的火焰却怎么也温暖不了偌大的车厢。 一阵寒风乍起,顿时吹掀厚重的车帘,凤九眼眸一动,双手立刻将珠儿和珏儿的身体压了下来,“别动!” 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还不出来!老子知道你没死!” 对方似乎很没耐心,不等马车里有任何回应,下一支利箭便嗖地一声破风而来! 只是咣当一声,那箭还没靠近便应声落在了地上。黑衣人大惊,眼神如利刃般扫向正徒步走下马车的凤九,一脸傲慢地说道,“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内力!” 凤九双手做投降状,唯唯诺诺地看了一眼为首的黑衣人,轻声道,“阁下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黑衣人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大笑,“你是璟王妃,我说的没错!” “可是我并不认识你,不知道阁下为什么要杀我。” “哼,你不用装,我知道你会武功,可惜人少了点,今日你休想逃出我的掌心!” 话音刚落,黑衣人便毫不犹豫地抬手下令道,“给我射!” 凤九眼色一沉,指尖顿时出现一枚银针,只听嗖地一声,那银针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直直地向马背上射去,马儿受到惊讶,长嘶一声,撒腿便向黑夜中疾驰而去。许是因为对方的目标是凤九,因此竟无人关心那辆马车的去与留,一瞬间蜂拥而来,将凤九紧紧的困在中央。 “璟王妃,若你束手就擒还来得及!”黑衣人轻蔑地看着她。 凤九冷笑道,“看你一身官气,莫非是从宫里来的?” 像是被人说中了要害,黑衣人顿时恼羞成怒,“给我杀!” 寂静的街道上顿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就在这时,刚刚奔走的马车突然又从黑夜中飞驰而来,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马车便已经翩然而至,瞬间将毫无破绽的重围撞出一道裂口,这时众人才看清眼前这辆马车与刚才那辆带有璟王府标志的马车并不是同一辆,而是一辆绢色的普通马车,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那匹马长的膘肥体壮鬃毛赤红,一看就是产自西域的汗血宝马。 而更让人要命的是,随着一声惊天巨响,一阵白色浓烟顿时在四周弥漫开来,黑衣人顿时呼吸困难,用力挥开白烟,可是等白烟消散的时候,刚才还被他们围在中央的女子哪里还有踪影! “可恶!竟然让她给跑了!”黑衣人恼羞不已,四肢无力的他们只能愤怒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璟王府书房。 君彦卿放下手里的书,平静的仿佛没有半点波澜的眼眸却隐隐暗藏着一丝戾气,半晌才道,“你说王妃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卫大咽了下口水,擦了把冷汗道,“回,回王爷,属下们奉命暗中保护王妃,但是王妃出事的地方是在离宫门口最近的官道上,王妃出门前特意吩咐过,让属下们不要靠近皇宫以防被人发现,所以等属下发现府里受惊的马车里只有两个丫头的时候才知道王妃出事了” 书房里沉寂了片刻,卫大感觉头顶上就像压了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直到卓尘风挥着扇子走进来,卫大才暗暗松了口气。 卓尘风踱到一旁坐下,“那群人已经让本公子带回来了,其中有几个人说王妃上了一辆马车,至于马车里的人是谁,他们也不知道,应该不会是假的。” 君彦卿想了想,长指在书案上敲了两下,才淡声道,“皇城脚下都敢行凶,看来这御林军统领也该换换了。” “你是说刘慎?他可是皇上的心腹。” 若非有人授意,那么大的动静,又怎么可能惊动不了御林军?从王妃失踪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京城里竟然像死一般的沉寂,这太不正常了。 “既然他没事找事,那本王就遂了他的愿。” 第121章 隐藏的真相1 “既然他没事找事,那本王就遂了他的愿。” 卓尘风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你打算怎么办?” “王妃既然上了马车,就说明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以她的武功是完全可以离开的,既然她还没回来,就证明她不想离开,她想玩儿就让她玩儿去。”在得知凤九并没有落入那群黑衣人之手后,君彦卿也就没有最初那么担心了,随后扫了一眼卫大道,“你去出城的各个城门口查看一下,如果王妃想出城,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属下领命。” 看着卫大匆匆离去的身影,卓尘风有些不解,“你不让人把马车拦下来,反而让人暗中支援它离开,这是为什么?” 君彦卿勾了勾唇角,只是吩咐秦煜,“去把本王的披风拿来,本王现在就进宫要人。” “你,你去宫里要人?”卓尘风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现在已经是戌时了,想必皇上都已经睡下了,现在过去合适吗?” 君彦卿没理他,随手系好披风后便带着秦煜出了书房,他的王妃都丢了,哪里还顾得了现在是几时?既然皇上不想让他睡好,那他也别想安睡! 乾坤宫里,皇上脸色阴沉地坐在龙椅上看着脸色同样不好的璟王,莫说是一国之君,就算是寻常百姓深夜正在熟睡的时候被人吵醒也是没什么好脾气的,更别提当今皇上了。 可是皇上却隐着雷霆之怒不敢发作,这种感觉让他觉得糟糕透了,他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还要顾忌臣子的脸色,真是奇耻大辱!这么多年来,璟王就像一根毒刺,扎得他浑身疼痛,而更令他生气的事,这根毒刺却怎么拔也拔不掉! 大殿里沉寂了片刻,皇上才打着哈欠,略带笑容地问道,“璟王,你说璟王妃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想到高齐到现在还没回宫复命,皇上心里又是一阵怒火,外面的事情他一无所知,也不知道璟王此刻是不是在演戏。 “回皇上,臣听闻王妃身边的婢女说,王妃送嫁以后便被皇后娘娘召进了宫里,傍晚才出了宫门,只是刚出宫门不久便遇到了一群黑衣人,然后王妃便失去了消息。” 皇上狐疑地看着他,分不清他脸上那略带痛苦和焦急的神情到底有几分是真实的,只是满脸惊讶地说道,“黑衣人?哪里来的黑衣人?朕怎么没听到有人通报。” 君彦卿看着他,眼底隐约夹着一丝锐利,“王妃出事的地方在永安街,那里离宫门口只有数百米,可见这帮贼子并不把皇权放在眼里,还请皇上彻查此事,还璟王府一个公道。” 闻言,皇上眼皮子动了动,这是要逼宫?逼着他彻查此事?他璟王府若想彻查此事,还需要他下令吗?璟王府的能人异士多不剩数,还需要他派人去查吗?看来璟王今日是故意来宫里让他不好过的啊。 “璟王,你先不要担心,朕现在就命人去寻找璟王妃的下落,璟王妃福泽深厚,必不会有事的。” “多谢皇上成全,只是禁卫军如此大意,实在让人放心不下皇上的安危。” 皇上嘴角抽了抽,有种哑巴吃黄莲的感觉,他能说是他让禁卫军不要过于严守吗? 清了清嗓子,皇上装模作样地说道,“来人,传朕口谕,刘慎监军不力,致使城门混乱,现禁足三月,没朕的旨意,不得擅出。此次朕就小惩大诫,看他以后还敢再犯!璟王,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还是皇上思虑周全。”这么大的事,竟然只是禁足,皇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 就在皇上隐隐得意地时候,一名太监慌慌张张地走进来禀道,“皇,皇上,大事不好了,宝光阁被人盗了。” “什么?!”皇上震惊地从龙椅上弹起来,手指指着那名太监抖了又抖,“可少了什么东西?” 宝光阁里奇珍异宝无数,因离乾坤殿最近,且有禁军严加看守,所以里面的贵重物品非常多,比如可以调动南疆大军的大宝金印就放在里面! 小太监抖抖索索地回道,“东西几,几乎都没了。” 闻言,皇上顿时无力地瘫坐在龙椅上,气的差点晕过去。唐公公不停地给他顺气,生怕他气出什么好歹来。痛定思痛后,皇上挑着龙眉,看了一眼坐在下首一脸从容的男子,莫非是他为了给璟王妃报仇故意为之? 一股强烈的杀意在皇上心里不断漫延,他真的恨不得立刻就要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命,可惜他做不到!不仅做不到,还要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惊天绝世的容颜不紧不慢地对他说,“皇上,莫要动气,龙体要紧。” 君令贤闭上眼睛,胸口不断地上下起伏,片刻后才一字一顿地下令道,“传朕旨意,刘慎监军不力,即刻起,削去其大统领一职,监于司内,革职查办,不得有误!禁军暂由副统领接管,快去!” 京城某个僻静的小巷子里,一辆绢色马车停在道路中央,几乎占了整条巷道。这里十分寂静,只能偶尔听见马儿的呼吸声以及不知谁家院子里传出的犬吠声,越发显得巷道空寂无人。 明渊站在马车外轻声回禀道,“世子,那群人没有追上来,想必中的软筋散之毒一时片刻好不了了。” 魏玄墨一身黑色夜行衣,虽然脸色苍白,但是尽可能地保持微笑道,“九儿,我可是不顾生死专门来救你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没错,坐在马车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销声匿迹的南疆世子魏玄墨。自从那次在西郊丛林一别后,璟王府以及宫里派出无数精锐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她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这家伙还好端端的活着,真是福大命大。 凤九很想知道那日之后他都经历了什么,但是显然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只是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居功,你知不知道你破了我的好事。” “哦?九儿难道是故意和他们交手的?” 凤九嗯了一声,“我只是想知道谁会对我出手,又会怎么对我,没想到你竟然来了。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魏玄墨笑了笑,只不过还没等他再说什么,便猛然咳嗽起来,嘴里大口大口的吐血,显然他受了内伤。凤九没再多问,抬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脉才皱眉道,“你伤还没养好就敢出来逞英雄,也不怕被人活捉。” 魏玄墨一边失笑一边哎哟哎哟地鬼叫,顿时引来一阵犬吠,看来他伤势不轻,“那还不都是为了你。” “此地不宜久留,看来只能想办法尽快出城了,不然等到明天早上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恐怕再想出城就难了。” “九儿不打算回璟王府吗?” “现在回府肯定不行,他们必定会在附近埋伏。” 况且,魏玄墨现在身负重伤,如果她就这样离开的话,说不定他还没被人活捉就一命呜呼了。到时候南疆必然会因此事发起挑衅,而大禹这些年内耗不断,根本就没有可用的将才,到时候这个重担恐怕会落到君彦卿头上,她可不希望他去战场劳心伤肺。 “把这个吃了。”凤九一边说一边从一个小瓷瓶里倒了一粒药丸塞到魏玄墨手里,魏玄墨连看也没看一眼就咽了下去,凤九笑道,“你就不怕是毒药?” 魏玄墨摸了摸伤口,明显感觉不那么疼了,身体也舒服了许多,嘴角殷红的鲜血使他的笑容看起来十分鬼魅,“要是能死在九儿的手里,我也认了。” “世子,有人来了。” 马车里的两人也明显感觉到了动静,微微皱了皱眉,凤九道,“你先下去,这辆马车看来是坐不得了,可惜了这匹马。对了,这匹马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魏玄墨抚着伤口下了马车,用剑支着高大的身躯,隔着车帘笑道,“没想到你还认识这个,我说是从宫里偷来的,你信吗?” “原来你去宫里了。”凤九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造型,浓眉凤眼玉带束发,一身宽大的黑色夜行衣将她的身材隐藏的极好,妥妥的一副年轻俏公子的形象完美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明渊惊的目瞪口呆,这还是刚才的璟王妃吗?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浑身上下竟无半点女儿特征,要不是他事先知道马车里坐的人是谁,恐怕连他都要将她误认为男子了。 魏玄墨也是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九儿,你事先就准备好和我私奔了吗?连夜行衣都准备好了。” 凤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她素来喜欢做万全准备,这身衣服一直穿在里面以备不时之须的好吗? “还不走?等着他们来抓你?” 两个男人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哦,好嘞。” 三人在京城偏僻的巷子里穿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一处并不起眼的西城门。此时城门早已宵禁,看来要想顺利出城只能翻墙而过了。不过让他们感到庆幸的是,城门防守十分松懈,只有寥寥的几个官兵斜靠在墙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似乎在说某某某被革职的事情。 也难怪,这个时候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不闲聊做什么?再说,这黑灯瞎火的,几乎所有人都睡觉了,他们还用得着到处巡逻吗?更何况他们的大统领被革职这件事情着实太突然了,也不知道接下来由谁接管,这可关系到他们以后的生计呢! 三人躲在暗处看了一会儿,凤九指了指足有十米高的城墙,和魏玄墨用眼神交流,“能跳过去吗?” 魏玄墨苦笑摇头,要不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恐怕他连走路都困难。他指了指肩上的伤口,一脸的委屈和无奈。 看着男子高大的身躯,凤九暗暗吐了一口气,这个家伙为什么长的又高又壮,就算她和明渊两人合力将他带出去,恐怕也会惊动这些官兵,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就在她考虑如何引开那些官兵的时候,城门口突然有人惊叫一声道,“谁在那里?” 刚才还十分懒散松懈的士兵们,顿时如临大敌般拿起长枪,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紧接着一道黑影从他们眼前快速闪过,简直是有恃无恐,其中一人咒骂道,“给我追!” 所有人都怒气冲冲的追了上去,城门口顿时变的毫无防守,三人对视一眼,然后敲敲溜了出去。 距离璟王妃失踪已过去数日,这些日子宫里派出去的人以及璟王府派出去的人不计其数,但却毫无进展,凤九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当然,宫里派出去的人寻找凤九是假,查询高齐的下落是真。那日城门伏击之后,高齐再也没有回宫复命,再加上宝光阁被盗,南疆金印丢失,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弄得皇上寝食难安。所幸璟王府也闹的鸡飞狗跳,皇上生气之余总算有点安慰,看来璟王妃的突然失踪,并非是璟王故意演戏,想必应该是真的了。 凤九失踪的消息虽然被璟王府极力压下,但是君彦卿并没有刻意隐瞒李府,还特意派了陈管事亲自过去说明情况,这才让太虚先生稍稍安了心。 卫大将这几日京城里的各类消息简单的汇报了一遍,才说道,“王爷,灵阁主传来消息说,王妃已经到了南疆境地,一路上有灵霄阁的门生保护着,请王爷放心。” 君彦卿放下笔,看着宣纸上的两个字“戒燥”微微出神。他自然是放心的,莫说有人暗中保护,就是阿九自身的武功也足以自保,这点倒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是,她身边围着两个大男人这件事让他心里十分不爽,特别是那个魏玄墨,一想到他和阿九走的那么近,心里就莫名的一阵烦躁。 看着某人阴的快要挤出水来的美丽面孔,卓尘风突然大笑起来,直到笑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了才说道,“阿彦,你是不是吃醋了?我一早就说过,那个魏玄墨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前有世子身份,现在又有金印加身,保不齐哪天就能独揽南疆大权,到时候万一他不肯放嫂子回来,你说怎么办?” 君彦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恨不得用针缝住他的嘴巴,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又何尝不知魏玄墨是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只不过他相信阿九的为人罢了。 那日宝光阁被盗虽然少不了璟王府的功劳,但是当他的人进了宝光阁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被人洗劫过了,那枚皇上视若珍宝的南疆金印早已不复存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魏玄墨还活着,而且一定是他拿走了金印。 “卓公子,你没事不去地牢里审那群犯人,来这里做什么?”卫大有点看不下去了,这家伙能不能不要惹王爷生气了?王爷一生气,以为他能好过吗? 提到地牢里那群黑衣人,卓尘风顿时就来了兴致,“宫里派出去那么多人,到现在还没查到这群人的下落,恐怕就算他死了也不会知道他要找的人此刻就关在璟王府。” “问出什么来了吗?”君彦卿淡淡道,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这群人是皇上派来的,只不过他想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对阿九下手,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看不惯璟王府? 卓尘风叹了一口气,“这群蠢货什么都不知道,只说是皇上的吩咐,至于为什么,他们并不知情,而且皇上说了无论生死,看来他是想对嫂子要下死手啊。” 君彦卿冷哼一声,为了打压璟王府,那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真应该感谢阿九没事,否则宫里被盗就不仅仅是宝光阁那么简单了! “谁要对我师妹下死手啊?” 一道急切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紧接着便见一身蓝衣的男子走了进来,“九儿呢?怎么没见着啊?” “蓝雀!”卓尘风惊的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之前他听说过一些关于蓝雀去苗巫的事情,可是这家伙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蓝雀并不看他,只是冲着君彦卿道,“九儿呢?怎么一路都有人说九儿失踪了?王爷,我把师妹托付给你,你可不能这样对她啊!” 说完,又要开始抹泪了。卓尘风惊的是浑身打哆嗦,这,这真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蓝雀公子吗?看着身形修长一表人才的,怎么竟是个爱哭的麻烦精? “我说你哭什么呀,嫂子只是觉得府里闷,去南疆逛逛,你瞎操什么心呢。” “什么?她觉得府里闷?”蓝雀抹了把眼泪,哀怨地看着对面一声不吭地男子,生气道,“是不是你欺负师妹,她才气得离家出走啊!” “王爷怎么可能欺负嫂子,一直是嫂子欺负他好吗?” 君彦卿抽了抽嘴角,这都什么跟什么,“你的苗巫之行可还顺利?” 提到这事,蓝雀又哭丧着一张脸,差点流泪了,这段日子过的简直太惊心动魄了,先不说他在去的路上被一群莫名的黑衣人追杀,就说到了苗巫以后,为了混进擅长使用蛊毒的贞族,可是花了他大半的时间,贞族人不仅不喜欢与外界沟通,而且十分排斥外族人,要不是他设计救了贞族大长老的儿子,恐怕他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所幸混进贞族以后,经过多方打听才得知当年设计璟王中蛊毒的人并非是苗巫人,而是大禹派去的精锐,从贞人手里高价购买了蛊虫,所以,控制璟王身上蛊虫的母蛊应该就在大禹,并不在苗巫。 蓝雀大致将这些天的事说了一遍,卓尘风拍掌道,“那就太好了,在大禹的话范围就大大缩小了,也容易寻找下落。只是那位会将母蛊藏在哪里呢?” 卫大道,“肯定是在宫里。” 卓尘风像看傻子一样地瞥了他一眼,他还不知道在宫里吗?只是皇宫占地面积那么大,要想寻找一只蛊虫的下落,简直如大海捞针。 “刚才你说一路上有人追杀你,可知道对方是谁吗?” 蓝雀摇摇头,他得罪的人不少,谁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君彦卿像是想到了什么,了然笑道,“听说不久前皇上命唐公公找人去宫里研制长生不老的丹药,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宫里人。” “长生不老?”蓝雀讥讽地笑了笑,要是有这种东西,他早就发财了,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地赚钱吗? “太好了,不如你趁机进宫,借炼药之名,行寻找母蛊之事,怎么样?” “不怎么样,要去你自己去!” 卓尘风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褪去,门口便传来护卫的禀报声,“卓公子,有人招了,您要不要亲自去听一听?” “招什么了?”直觉告诉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那人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是关于娴贵妃的事。” 兰儿? 提到娴贵妃,卓尘风的脸色就变得不复刚才那般明媚了,而是变的十分阴沉。蓝雀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只以为赵家和卓家在立场上不同,所以提到宫里的娴贵妃,卓尘风的脸色才会这么难看。 “娴贵妃怎么了?”蓝雀不明所以地问,并没有发现卫大一直在对他挤眉弄眼。 那护卫头压得更低了,吱吱唔唔地说道,“他,他们说娴贵妃其实并没有身孕。” 闻言,莫说是卓尘风,就连一向淡漠如水的君彦卿脸上也是一惊,宫里不是盛传娴贵妃怀有身孕吗?为此,皇上还特意封了娴贵妃的生母为二品诰命夫人,难不成她为了争宠,假装自己怀孕? 君彦卿突然想到上次凤九进宫后回府说的那些话,她说娴贵妃骨瘦如柴,脸色蜡黄,实在不像是怀孕的人,即使有些女子怀孕的时候有些孕吐也是正常的,但是娴贵妃显然不是。 “你还是亲自去听听,或许娴贵妃真的有什么隐情。”君彦卿朝卫大使了个眼色。 卫大很快出了书房,带着那名护卫离开了院子。 卓尘风只是默默地点点头,脚上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想到那个夜晚,她说自己过的很好,也怀了皇上的孩子,还让他死心,难道这些都是骗他的? 第122章 隐藏的真相2 阴森诡异的地牢里,卓尘风脸色阴沉地盯着被吊在铁架子上早已经皮开肉绽的黑衣男子,耳边不时传来低低的呻声以及不绝于耳的求饶声。 男子朝一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点了点头,拿起皮鞭便甩了过去,铁架上早已昏死过去的男人顿时惊叫一声,“啊!” 卓尘风绕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声音森冷地问道,“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黑衣男子艰难地抬起头颅,脸带嘲讽地看向卓尘风,即使死到临头,也不忘了羞辱他几句,“老子刚刚说的还不明白吗?娴贵妃体质阴寒,皇上厌恶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招她侍寝,所以她肚子里要是有孩子的话,一定是个野”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一条带着倒刺的皮鞭便迎面而来,唰地一声落到了他的身上,地牢里顿时传来一阵鬼嚎,那男子一边哀嚎,一边嘲笑道,“卓尘风,老子都这样说了,你还不杀了我吗?” 这家伙一心求死,卓尘风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刚才那些话也是你瞎编的,本公子才不会上你的当。”兰儿怎么可能体质阴寒,她的生辰八字他是知道的,和阴气根本沾不上边。 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吩咐一旁的护卫道,“给我狠狠的打,打到断气为止。” 黑衣男子瞳孔猛然一缩,干哑的嗓子忍不住动了动,咒骂道,“我t没骗你,这件事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小太监告诉我的,真的!” 卓尘风定定地看着他没说话,那人不死心地又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还有,我还知道点别的,只要你痛痛快快的杀了老子,老子就告诉你。” “还敢跟本公子谈条件,说说看有没有价值,兴许我大发慈悲就成全你了。” “娴贵妃的寝殿里有一间密室,皇上之所以经常去娴贵妃那里,是因为密室的原因,但是密室里藏着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你杀了我,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 卓尘风眼色一沉,“密室?你确定是真的?” “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了,就算你不杀我,皇上也会派人来追杀我,所以,求你给我个痛快!” 黑衣男子语气十分诚恳,不像是胡说八道,卓尘风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有几分可信,才淡淡道,“姑且相信你,不过现在你还不能死,等本公子查明真相后再给你个痛快。” “啊!”黑衣男子失望地大叫一声,都说卓家二公子两面三刀不讲信用,没想到果真如此。 书房里,蓝雀从卫大那里大致了解到了娴贵妃和卓尘风之间的陈年往事,一边抹眼泪一边不停地感叹道,“真是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啊。” 卫大站在门口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转而对正在看书的君彦卿道,“王爷,您要的东西属下拿来了。” 君彦卿翻了一页书,连头也没抬,“给蓝公子看看有没有用。” 蓝雀一听是要给他的,赶紧擦干眼泪,从卫大手里抢过那只黑色小瓶子,“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遍,又放在鼻下闻了又闻,才自言自语道,“苗巫的香树,材料倒是好材料,本公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好东西。” 蓝雀一边说一边准备把东西倒出来,君彦卿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道,“要看出去看。” “?” 没想到一向清心寡欲的璟王也有皱眉讨厌某样东西的时候,真是太难得了,蓝雀突然明白了什么,大笑道,“难不成你怕这东西?哈哈哈太好了,以后你敢欺负我,我就把这个杀手锏拿出来,哈哈” “蓝公子,你就不能少说一句吗?”卫大气的恨不得堵住他的嘴,这家伙非要把王爷惹毛了才肯罢休吗? 不过风华公子也不是傻子,苗巫人的东西原本就带着点邪气,再加上璟王的反应,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点里面是什么东西。将瓶子塞进衣袖中,蓝雀道,“本公子已经知道是什么了,这个东西先放我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卓公子,你怎么了?” 说话间,卓尘风已经去而复返,心情沉郁地将地牢里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叹气道,“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问她。” 别人说的再多也只是谣言,他一定要听她亲口说,当初,他真不该那么轻易的相信她,兰儿向来与世无争,怎么可能是那种贪恋权贵的女子。 “我听说再过几日是皇后娘娘的寿诞,不如到时候我也一起进宫去看看,说不定娴贵妃身上真有什么隐情。” 君彦卿终于正眼看了一眼蓝雀,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到时候你妆扮成侍女和尘风一起进宫。” “侍女?”蓝雀嘴角抽了抽,这家伙还真是睚眦必报,故意整他是,“为什么不是侍卫或者小厮,扮成侍卫不是更加说的通?” 毕竟,卓府的二公子,身边什么时候带过侍女了?再说,他生的这般英俊潇洒气概十足,装扮成女人,那不是太惹眼吗? 卓尘风却拍掌道,“阿彦说的有道理,侍卫不允许进后宫,到时候万一被人发现反而会带来麻烦,扮成侍女最合适。皇后娘娘近来身体欠安,本公子从府里带个女医官去宫里把把脉也说的过去,就这么说定了。” “诶,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太过分了。” “王爷,萧王府刚刚传来消息,语落公主病逝了。”三人正说话间,陈管事形色匆匆地走进来禀报道。 三人均是一怔,震惊地看了看彼此,谁也没有料到语落公主会这么快就语落公主病逝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对朝堂的影响也非同小可,还有后期带来的连锁反应,这其中牵涉到方方面面的问题,若处理不好失去先机,很有可能给大禹带来致命的灾难。 蓝雀虽然身在江湖,却也深谙其中的道理,“眼看就要到年关了,再加上又是皇后娘娘的寿诞,我猜皇上一定会下旨密不发丧。敢不敢打赌。” 卓尘风的心思被这件事稍稍冲淡了一些,点头道,“好啊,输了你给本公子当侍卫,赢了你给本公子当侍女。” “” 萧王府的主院,此时乱糟糟的一片,语落公主是萧王府的嫡妃,虽死犹荣,萧王府的妾室们不管愿不愿意,此时也必须老老实实地跪在里间,心情烦闷地听着殿外呜呜咽咽地哭声,当然,这哭声并不会影响她们美妙的心情,毕竟,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争风吃醋的女人。 而原本伺候语落公主的丫头婆子们纷纷跪在殿外掩面痛哭,不管这些人对原主人是否存在真心,但是大禹是礼仪之邦,这些表面上的文章还是要做做的。 君莫萧面无表情地站在长廊下,看着融化的积雪微微出神。其实他并不在意语落是死是活,他在意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皇权,当然,也可能还有一样,那就是凤九,但是第二种也许只是基于凤九是君彦卿的妻子,是璟王妃,又或者是他不要的女人,仅此而已。 但如今,他的萧王妃之位空了出来,那个女人却失踪了,无论他派去多少人查找她的下落,最终却无功而返。他知道,璟王府也在暗中查找凤九的下落,又或许这只是璟王故设的迷障,璟王府那么多的暗卫,怎么可能会让他们的当家主母陷入危险境地?再说凤九的武功他是领教过的,一般人根本不能拿她怎么样,竟然会无缘无故的失踪,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王爷,宫里来人传了皇上口谕,王妃密不发丧。”赵管家站在男人身后,轻声禀报道。 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君莫萧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剩下的事都准备好了吗?” “一应后事都准备妥当了,王妃生前并没有入族谱,所以亡灵不能入宗祠寺庙,老奴在京城南面的孤山上买了一块地,那里地势优越风景又美,是个很不错的地方,而且山颠朝南,也算是全了王妃思念故土的心愿,不知王爷是否满意。” 君莫萧转身看了一眼大殿里凌乱的景象,微微蹙眉道,“你准备的自然差不到哪里,就依你的意思办。” “是。既然皇上的意思是密不发丧,那三天的守灵和祭拜之礼程” “自然取消,一切从简。”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把这间院子也拆了重建,一个他不爱甚至讨厌的女人住过的地方,恐怕以后他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正在思索间,汀兰苑的丫头急匆匆地跑过来行礼道,“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侧妃她说肚子疼,您快去看看。” 小丫头正是凤灵身边的贴身侍女,君莫萧一听,顾不上阴气还是晦气,大步朝殿内走去。此时大殿里倒是安静了下来,只除了凤灵痛苦的呻声,殿外的丫头和婆子们似乎知道了里面发生的事情,一个个吓的大气不敢喘,瑟瑟地缩在地上,生怕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此时,凤灵因为疼痛,脸色变的扭曲,额头上也冒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嘴里不时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她双手捂着肚子,生怕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很小心,即便王爷进了她的房,她也是忍着心痛将王爷塞进凤鸾的房间。入口的东西更是仔细的不能再仔细,母亲特意从高人那里买来的银质器具,是专门用来检查食物有没有被人动了手脚的,她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肚子上,怎么今日会突然腹痛不止呢?如今王妃终于撒手西去,王府的正妃之位也空了出来,只要她平安生下王爷的儿子,何愁得不到那个位置呢? “灵儿!” 看见心心念念的男人,凤灵顿时眼圈一红,拉着君莫萧的衣摆道,“王爷,您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孩子。”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君莫萧一边安慰她,一边打横将她抱起来往花厅走,“府里的大夫怎么还没到!” 立刻有婆子过来恭敬地禀报道,“回王爷,已经派人去请了,应该就快来了。” 屋里屋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从里间转移到了外殿的花厅,一时之间语落的帐前倒是一片冷清,极尽凄凉。王府的下人们大多聚在院子里,纷纷议论王妃的死是不是冲撞了未出世的小王爷。 不多时,大夫匆匆赶来,来不及行礼便来到了凤灵面前,“王爷请移步,容老奴给凤侧妃把脉。” 君莫萧嗯了一声站起来,手却被凤灵紧紧握住,“王爷,王爷,妾身不甘心,我的孩子即便平安生下来,也只是个庶出!” 此言一出,王府里站在外围的莺莺燕燕们才恍然大悟,凤侧妃这是要逼着王爷给她扶正啊!王妃刚刚才一命归西,她便迫不及待地想坐上那个位置,连一刻也不愿意等,真是好计谋,好手段! 董倩雅更是气的牙痒痒,两瓣红唇被咬的煞白,死死地盯着躺在软椅上装模作样的女人!她做梦也没想到凤灵竟然会为了一己之私拿孩子做赌注,以前她真是小看她了。 其实凤灵并没有拿孩子做赌注,她还没那个胆量,只是肚子凑巧罢了。她想,反正现在王妃之位空着,而且在未出阁以前,王爷确实对她很不一般,或许王爷会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她许诺点什么,这样总好过白白忍受了今日之痛。 君莫萧顿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想到好不容易空出来的正妃之位,他说过,那是留给凤九的,怎能轻易食言呢?于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梢,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道,“你放心,本王不会在意这些,本王也是庶出,父皇照样爱重,将来对我们的孩子也是一样的。” “王爷”凤灵失望地低叫一声,脸色变的更加惨白了几分,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不肯松口,她都开始怀疑王爷是不是真的爱过她。 “凤侧妃,您现在不宜激动,容老奴为您把脉。” 失去了这么好的谈判机会,凤灵如同死了一般静静地躺在那里流泪,肚子已不像最初那么疼了,可是心却疼的令她喘不过气来。 君莫萧回过神,遣散众人,只留了张大夫在花厅,其余人全部到殿外候着。刚才还因为凤灵算计王妃之位而咬牙切齿的莺莺燕燕们,见王爷并没有许诺什么,一个个就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凤灵那具如同没了生气的躯体暗暗得意。 片刻后,张大夫摅着花白的胡须,眉毛也拢到了一起,见此,君莫萧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张大夫特意走到稍远的地方禀报道,“王爷,凤侧妃体质柔弱,且有了身孕后饮食不振,导致胎位不正,且胎儿发育不是很好,即便以后生下来,恐怕” 君莫萧脸色一沉,冷声道,“没办法补救了吗?” 张大夫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要是有办法挽救的话,他也不至于说的这么严重。 “那这个孩子还留得吗?”片刻后,君莫萧艰难地开口。 张大夫也陷入两难,要知道王爷虽然纳了好几房妾室,而且有些年数了,但是却一直没有生养。如今凤侧妃好不容易有了身孕,阖府上下都眼巴巴地看着呢,甚至宫里的皇上和惠贵妃有时候还会问几句,这充分说明大家对凤侧妃肚子里的孩子的重视,如果就这样没了他很难想象到时候该如何解释。 就在两人陷入沉默的时候,屋外突然又传来一声惊叫,“六姨娘,六姨娘,你怎么了?” 屋内的两人显然也听到了动静,君莫萧皱着的眉头更深了几分,这一天天的,还有完没完了?凤灵的事已经够让他糟心的了,这凤鸾又唱的是哪一出? 说起凤鸾,君莫萧确实承认丞相府的老夫人很有眼光,这女子除了长相不俗以外,还十分会哄人开心,特别是在那方面。自从她跟凤灵来到王府,又机缘巧合被凤灵推到他床上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有些沉迷了。每次想去找她,他都打着探望凤灵和肚子里的孩子为借口,明知道凤灵有孕在身无法伺候他,却还要日日留宿在汀兰苑,因为他知道凤鸾就住在汀兰苑的西偏房,凤灵会为他安排一切。 张大夫走过去开门,恰好看见凤鸾摇摇晃晃似要晕倒的模样,赶紧让人扶住她。张大夫回头看向君莫萧,见他对这位六姨娘似乎并不怎么上心,有些迟疑道,“王爷,容老奴为六姨娘诊断一下如何?” 府里人都说王爷天天留宿汀兰苑,并非是为了凤侧妃,而是为了宠幸这位六姨娘,莫非王爷只是宠幸她,并不是真心喜欢?见主子没有反对,张大夫这才走过去为凤鸾把脉,所有人都盯着张大夫的脸色,见他的眉毛渐渐收紧又缓缓放开,脸上隐约还带着笑意,众有些不懂了,六姨娘到底是怎么了?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六姨娘有喜了。” 所有人都惊的目瞪口呆,特别是后院里那几位妾室,个个气的手指直抖,这个死丫头运气怎么会这么好?不过入府短短数月,竟然就有了身孕,而她们入府已经好几年了,肚子却稳如泰山那般纹丝不动,真是气死人! 第123章 解除误会 果不其然,萧王妃在两天后被秘密安葬在京城南面的孤山上,当然,整个过程做的十分隐密,京城之中除了少数的官宦人家,几乎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更别提京城以外的普通百姓了。 璟王府也是暗中派了人手昼夜查看才知道的,因为安葬萧王妃是在深夜,派的人手虽然很少但却十分精锐,显然是萧王府里有些名头的护卫。 卓尘风简单的将这几天的事捋了一遍,有些疲惫的按着太阳穴,“这件事虽然做的保密,但是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南疆,只怕到时候南疆会更加愤怒。语落公主是何其尊贵,死后竟然连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只是这般草草被埋在孤山,实在是处理的有点草率。” 君彦卿冷哼一声,“在他们眼里,除了他们自己,又会把谁放在心上!” “有一件事情我始终想不明白,当初君莫萧娶语落不就是为了挑起矛盾事端?如今得偿所愿,语落病逝,不是应该大张旗鼓的让事情尽快传到南疆?为什么还要做的如此隐秘呢?” 君彦卿笑了笑,展开一张宣纸,继续头也不抬的写字,“因为他还没那个胆量敢明目张胆地和那位对着干,皇上可不想那么快就打起来,而且,这件事迟早会传到南疆,反而越晚传到,效果就会越好。现在淮王已经进京,他多少会有所收敛,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此次淮王进京,明义上是为了给皇后庆生,实际上恐怕另有所图?”毕竟,这个节骨眼上,皇上怎么会轻易把镇守边关的主将调回京中呢? “南疆和大禹这一场仗是早晚都要打的,如今京城里能看得上眼的将才寥寥无几,皇上此翻调动应该是为了南边的战事。”君彦卿放下笔,将宣纸拿起来晾了晾,从宣纸的背面隐约可以看见四个内敛却又不失劲挺的字迹--功高盖主,“淮王一直坚守西北,在西北的名声也十分响亮,咱们那位怕是有些忌惮了,正好借此将他调回京中重新分配,一举两得。” 卓尘风气的抓狂,差点又要爆粗口了,“他脑子没烧坏,让一个熟悉北边地形和布局的人去统领南边,他没病!再说,北边那群人狼子野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哪天就来个突然袭击,到时候让谁去统领?” 他就搞不懂了,自己的儿子有本事,对于老子来说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龙椅上的那位倒好,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君彦卿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银白的圆月,负手道,“或许他会想到本王,又或者从皇子中再选一位可培养的将才可以和八皇子平分秋色,总之,不可能再把八皇子调回去了。” 卓尘风简直要笑了,一个六皇子还不够平衡朝局吗?皇上想的未免也太多了,以为所有人都觊觎他的皇位吗?也就他自己稀罕,哦,或许还有萧王府的那位。 “宫里那些人,脑子都不怎么正常” 卓尘风正想说什么,忽然,君彦卿猛然侧身,一支袖箭带着凌厉之势直奔书房。卓尘风面色一惊,几乎是立刻剑已出鞘,人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爷!” 卫大和秦煜等人满脸惊慌地冲进书房,见主子安然无恙才稍稍松了口气,卫大自责道,“属下们一时不查,还请王爷降罪。” 君彦卿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那支袖箭跟前,发现箭尖处有一张纸条,上面用小字写着:所寻之物在皇宫。 所寻之物?对方怎么知道他在找什么?璟王府对外一直在寻找王妃的下落,而王妃此时人已经在南疆,那么对方所指必然不可能是王妃,难道是盅虫? 此时,卓尘风已经去而复返,手里还拎着那把锋利的长剑,气极败坏道,“老子的,竟然让他给跑了,他日若落到本公子手里,本公子定让他好看!” 君彦卿似乎并不惊讶这样的结果,卫大和秦煜的武功已实属不差,但是连对方的踪迹都没有发现,可见对方武功境界之高,绝非一般人可以匹敌。 “此人不是来惹事的,只是来传个消息,你自己看看。” 卓尘风将剑收入鞘中,依言走过去,皱眉道,“皇宫?” 又是皇宫!他摸了摸胸口,不知为什么,心里莫名的有点难受,那个地方,纵然拥有全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荣华富贵,但是却是他一生都不愿踏足的地方。这两天他一直在想地牢里的黑衣人所说的话,他很想去宫里当面问问她,但是又害怕知道结果,不论皇上对她好还是不好,他想,他都不会好受。 “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本王可以找别人代劳。” “我去。”卓尘风坚定地看着他,不为别的,就算为了朋友他也要去一趟。 月朗星稀,风清云淡。 此时的崇德宫一片清冷,四周很静,只有月光洒下的一地斑驳。此刻已近三更,宫里大部分人已经熟睡了,只有少数的宫女太监负责守夜,主子们早已歇下,因此,即便负责夜间当值的奴才们,其实需要做的事情非常少,大多数也只是站在外面睡觉。 走廊的背面,一个高大的身影隐匿在黑暗处,看着早已昏昏欲睡的宫女歪着脑袋,努力支撑着即将倒下的身体,男子收回身,下一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主殿里,微弱的灯光隐隐绰绰,殿内似是有风,将纱缦吹的微微摇动,卓尘风扫了一眼清冷的大殿,走到窗边将窗户轻轻关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但是耳力极好的主人还是感觉到了异样,事实上她并没有睡着,而是轻声问道,“谁?” 只一个字,她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似乎要将身体里的所有器官都吐出来一般,锥心的难受。 来不及深思,卓尘风已经大步走了过去,只是还没到帐前,里面的人突然说道,“你别过来!” “是我。”熟悉而又久违的声音隔着两层纱缦传来。 娴贵妃似乎已经猜到了是他,而并没有感到惊讶,尽力保持着一向冰冷的声线,“我知道是你,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叫人。” 她随手扯下一块白色的纱布围住自己的脸颊,这样丑陋粗鄙的面容,她怎么能让他看见呢? 卓尘风立在那里,如同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他承认,在她面前,他就是个怂包蛋,是个言听计从的窝囊废,是个只要见她哭就会心痛不已的大笨蛋,可是那就怎么样呢?阿彦说过,每个人都有弱点,都有天生的夙敌,而赵兰便是他的软肋。 “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卓尘风站在那里没动,只是隔着帷幔看她。 娴贵妃捂着疼痛的肚子,笑的苦涩,“什么事,你问。” “你真的怀了皇上的孩子吗?” 娴贵妃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只是冷笑道,“这事还有假?皇上日日来我这里,这个孩子早该来了。” 夜夜宠幸的妃嫔,一年后才怀有身孕,可不是晚了吗?卓尘风的心简直像被刀割了一般,捂着胸口半晌才道,“可是我听说你并没有怀孕,今日过来,就是想找你问个清楚。” “怀没怀难道别人会比我更清楚吗?还是你希望我没怀?皇上如此宠爱我,你不高兴了是吗?你走,不要再来了。” 话音刚落,胃里便猛然的恶心起来,她记得今日是圆月,母蛊每到圆月必会发作,那种蚀骨的疼痛,会让她面部扭曲,形容枯槁,她不愿意这样的自己被卓尘风看见,即使做不成他的妻子,能在他心里留下一个美丽的形象也是好的。 “兰儿?”卓尘风走上前,掀开一道帷幔就要来到她面前。 娴贵妃惊慌失措地捂着自己的脸,厉声道,“你要是敢过来,我立刻死给你看,如今我和皇上情投意和备受宠爱,你不要害我被皇上误会。” “娘娘,您还好吗?”门外传来宫女的问候。 娴贵妃一惊,赶紧说道,“本宫没事,你先下去。” 卓尘风掀了掀嘴角,看来,她还是在乎他的,否则为什么会担心他被人发现呢?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向嘴硬心软。 “你快点走,不要再来了。” 卓尘风立在那里没动,如薄雾般的纱缦在眼前轻轻的摇曳着,隐约能看见坐在床边的女子。他捏了捏拳头,甘愿冒着被她羞辱的风险,一把掀开那层障碍,站到她的面前。 娴贵妃顿时大惊失色,一把捂住脸颊,但是身体的疼痛又迫使她剧烈咳嗽起来,于是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捂住即将要脱离身体的腹部。露出的那半边脸,即使灯光昏暗也能看见那不正常的暗黄色以及凸出的颧骨。 卓尘风简直要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记忆里的兰儿是丰满可人的,可是如今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难道黑衣人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娴贵妃见他愣在原地,讽刺地笑了笑,也不再遮掩,直接放下脸上的纱布,露出那张腊黄干涩的脸,讥笑道,“现在你看见了,满意了吗?我丑陋不堪,形容枯槁,你可以死心了吗?你走。” 说完便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这张脸,连她自己照镜子都会被吓到,更何况是别人呢? 卓尘风感觉心脏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的令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到底是怎样的遭遇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她在宫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告诉他? 一种无力的措败感涌上心头,这些年,他只知道想她、念她,甚至恨她、怨她,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去弄懂她,也没有真正的去关心她,要是自己早一点也不至于如此。 男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搂着她,像要和她融在一起,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死心,也不走,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压抑了无数个夜晚的委屈和痛苦就像决堤的海岸奔涌不止,娴贵妃趴在他的怀里瞬间泪如雨下,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哭着,直到哭累了才渐渐平静下来。她不敢抬头,深知自己的容貌有多丑陋。 卓尘风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长指捏着她的下颔,迫使她看向自己,“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肤浅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在乎。” 娴贵妃的眼圈红了又红,才握着他的手,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她太了解卓尘风了,要不是拉着他,这个男人很可能会立刻去找皇上算账,然后将他挫骨扬灰。 果不其然,卓尘风的手捏的咔咔直响,恨不得立刻就将君令贤碎尸万段,娴贵妃紧紧地拉着他,劝道,“他毕竟是皇上,而且我母亲也受了他的庇佑,我和他各为其利,谈不上谁亏欠谁,还是算了。” 为了让她宽心,卓尘风只是点了点头,当然,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密室里是什么?” 娴贵妃摇摇头,虽然密室在她的寝殿,但是她也只去过一次,而且是让她终生难忘的一次她只记得密室里有一些古玩和字画,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卓尘风扫了一眼四周的墙壁,虽然他来过这里很多次,但是却不曾认真的打量过,如今看来,那处看似壁画的双龙抢珠的图案,很可能就是密室的入口。 “娘娘,您睡了吗?” 娴贵妃拉住男人即将挣脱的手腕,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本宫已经睡下了,你们都退下。” 看来殿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守夜的宫女,显然此地不宜久留,娴贵妃道,“你快点回去,万一被别人发现了可就有麻烦了。” 卓尘风想了想,觉得此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不能急于一时,于是手臂一收,便将她带进了怀里,“过几日便是皇后姐姐的生辰,到时候我定会想办法接你出宫。” 第124章 暗潮汹涌 南疆,秦城。 和地处偏北的燕京不同,这里即便到了冬天,也不会如北方那般寒风刺骨。阳光正暖,微风徐徐,道路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商品的种类大多和燕京城差不多,只除了那一排排的兵器店似乎犹为盛多,由此不难看出,这里民风彪悍百姓尚武。 而在道路中央,一辆装饰极为普通的马车在官道上缓慢行驶着,马儿有些懒散,耷拉着脑袋走走停停,似乎是有些疲累了,赶车的马夫也不见怪,任由马儿慢悠悠的在道路中央徐徐前行。 马车内,女子一身并不显贵的淡蓝色衣衫,乌发上也并无任何装饰,只是高高的束起扎成一个马尾,配上她那天生就有些英气的脸颊越发显得整个人精气十足。 而另一边则坐着一位黑衣男子,他双目紧闭眉稍微锁,棱角分明的五官隐约看得出有些疲累,许是感受到了外面浓厚的乡土气息,才渐渐睁开眼,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到哪了?” “已经到了都城,再休息一会儿,昨天晚上你守了一夜,等一下到了我叫你。” “九儿,你对我真好。” 车内的两人正是前不久从大禹消失的璟王妃和南疆质子,两人一路遭遇追杀和埋伏,终于在双方开战以前平安到达了南疆的都城。这条官道正是通向王宫的唯一一条主街,要不了半刻钟马车便会到达王宫。 对于他的贫嘴,凤九似乎早就习惯了,看着窗外繁荣的景象,笑道,“你说你一个堂堂的世子,回到自己的地盘还要这般小心翼翼,你图什么?” 从进入南疆地界开始,他便改了名字,一夜之间从主子一下子便成了她的跟班小护卫,弄得她也不得不陪着他演戏。虽然南疆还有太子压子,但是他的地位也就比魏玄祁低那么一点点,用得着这么委屈自己演一个路人甲吗? 魏玄墨嘿嘿地笑了两声,“你们中原人不是有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吗?我可是为了你的安全才委屈自己隐姓埋名的,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小小的感动?” 这一路的追杀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除了大禹的人还有南疆的人,魏玄祁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留他活口的。当初父王因为愧意封他为世子,再加上父王对母亲的偏宠,他和太子之间原本就浅淡的兄弟情谊很快就转变成了水火不容的仇敌。这些年来虽然身在大禹,但是魏玄祁对他的刺杀却从来没有断过,若他大大方方的回国,恐怕连边境那个小镇都别想进来,更别提都城了。 “说到这个,我是因为什么才来这里的,咱们倒要好好算算这笔账了。” “是啊,九儿可是为了我才来的,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感动呢,不如我就以身相许。” “不必。”凤九白了他一眼,直接了当地回绝,家里已经有一只妖孽了,她可不希望她后宫不安宁。 魏玄墨一脸的受伤,“九儿,你真是太伤我心了。” “世子,到了。” 马车在地上滑了一小段距离才稳稳停了下来,明渊从车上跳下来,还没站定,耳边便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敢在宫门口逗留,还不快滚!” 明渊正要开口解释,守门的侍卫已经拔剑出鞘,满脸戒备地盯着一身粗布麻衣,头戴破草帽的车夫。 “放肆!” 马车内响起男子冰冷的嗓音,紧接着车帘被人掀开,侍卫们警惕地盯着马车里的一举一动,生怕暗箭难防,为首的一人挥了挥手,那群人立刻将马车围了起来。 魏玄墨走下车,长腿长手的站在人群中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一惯笑咪咪的俊脸难得的冷若冰霜,冷眼扫了那头领一眼道,“连本世子都不认得了吗?还敢动手?!” 那头领上上下下把一身并不起眼的男子打量了几遍,才一脸轻蔑地笑道,“你说你是世子,可有什么证据吗?我们世子还在大禹呢!” 魏玄墨在六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大禹,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七年,这些侍卫不认识也很正常,恐怕就算是魏玄墨的生母兰贵妃站在这里,也不一定能一眼就认出他。只是,道理虽是这样,但这群人的处理方式似乎有点奇怪,通常发生这种情况,不应该去禀报皇帝的吗?再怎么样,皇上总能认识自己的儿子,况且天下人谁敢无缘无故冒充皇室中人呢?因为一旦被拆穿,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但显然对方并不打算这样做,似乎是有意为之,“我看你拿不出证据!竟敢冒充世子,兄弟们,给我将这两个歹徒拿下!” 瞬间,朝天门门口顿时乱成一锅粥,两人连同马车被围困在中央,显得有些孤立无援,两方势力立杆见影,力量的悬殊让这群糙皮肉厚的官兵们很是得意,“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尽管在来的路上,魏玄墨曾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毕竟魏玄祁身在王宫,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这一切,但是真到了这一步,内心不免还是有些失望。他期盼已久的家乡,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和令人留恋。 显然这帮家伙并不真的在意他是否能拿出什么证据,即便他拿出来,恐怕他们也会说是假的或者判定为他是偷来的,然后下令将他缉拿归案,看来,恶战在所难免。 魏玄墨拔出剑,有些痛心地看着面前巍峨的王宫,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连进自己的家门都这么困难,真是讽刺。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马车里突然传来一道雌雄难辩的声音,令在场的人为之一怔,纷纷看向声音的来源,“既然你们不认识魏世子,那本公子手里的这块令牌你们应该认识!” 为首的领头愣了一下,没想到马车里还有人,厉声喝道,“谁在车里,还不快出来!” 紧接着一个墨发束冠的白衣少年从马车上跳下来,手里举着一块偌大的金牌,上面雕着龙腾虎跃的图案,中间赫然写着一个‘令’字,少年缓缓道,“我是皇上特派的青史,奉皇上之命,专程送魏世子回来的,还不快去通传!” 闻言,领头有些犯难了,太子昨日特意命他们一定要在魏玄墨身份没有得到确认以前就了结了他,切不可让他有机会回到王宫,但是现在,那位白衣少年却声称是大禹皇帝派来的青史,专程护送世子回国的,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胡搅蛮缠的话,万一东窗事发,王上一定会拿他谢罪,毕竟南疆臣服于大禹多年,在名义上是大禹的附属小国,如果视令牌于无物的话,摆明了是谋逆的大罪,到时候太子殿下只怕自身难保,更别提会救他于水火了。 一翻思虑之后,头领挥了挥手,那群侍卫缓缓放下兵器,朝后退了两步,领头道,“既然如此,小人现在就去禀报。” 紧绷的气氛随之缓和,魏玄墨朝凤九身边挪了挪,轻声笑道,“九儿,你什么时候有这块令牌的?真是太聪明了。” 凤九眨了眨眼睛,将令牌收进衣袖中,“从你那个宝箱子里翻出来的,先说好,里面的宝贝要分我一半。” 那个宝箱是魏玄墨离京的那天晚上从宫里的宝光阁偷出来的,凤九也是无意中发现里面有一块皇帝御用的令牌,这才废物利用,拿出来试试能不能吓到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侍卫,没想到竟然这么管用。 “我的东西只要你喜欢,随时可以拿走,只要你高兴就好。” “哟,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方了。” “我对你一向很大方的好吗?连人都可以以身相许,更何况这些身外之物。” “这些身外之物好歹可以换钱用,要你有什么用?” 魏玄墨一脸受伤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开窍啊,一般女子听到这么肉麻的话不是应该很感动吗?就算没有感动到以身相许,至少心里会有点波动,可是看她的表情,平静的就像春日里的池水,没有半点波纹。 朝天门在魏玄墨唏嘘不已的叹息声中轰然打开,紧接着独属于王上的仪仗队威仪而来,一同前来的还有众位官员以及王子,紧跟在王上步辇之后的是后宫嫔妃,看衣着和修饰,应该是有点地位和来头的。当然,这些人凤九几乎都不认识,唯独那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太子魏玄祁以及太子妃裴芊芊。 南疆王名魏忠,如今已五十有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年劳累成疾的原故,看起来似乎比同龄人要老一些,那花白的头发以及胡须,很难让人将他和一国之主联系到一起,若不是身上的那身龙袍,恐怕凤九都要以为他是冒充的了。 南疆王被人扶着下了步辇,略显苍老的眼眸看向仍被围在中央的黑衣男子,厉声斥道,“放肆,竟敢对世子如此无理!” 侍卫们一听这位穿着普通的黑衣男子竟然真的是他们的世子,忙退开谢罪。魏玄墨激动地跑到南疆王跟前跪下,声音哽咽地叫道,“父王!” 南疆王也是老泪纵横,亲自扶了儿子起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父王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让父王担心了,孩儿一切安好,只是语落,孩儿无用,没有尽到做兄长的义务,还请父王责罚。” 语落的事他在回来的路上便听说了,显然南疆王也是知道的,昏黄的老眼里迸射出一道狠毒的光芒,不过很快,在视线触及到一侧的白衣少年时瞬间又变成了心痛和婉惜,“语落是父王最疼爱的女儿,可惜命薄,父王虽然痛心可是也无可奈何,既然事已至此,父王也只能认了,谁让她是王室的公主呢?墨儿,幸亏你平安回来,父王总算有了一点安慰,快来见见你的母后和众位姨母。” 所谓的母后,并非是生母兰贵妃,而是从一开始就面色不善的王后娘娘。在得知魏玄墨已经到达宫门口的时候,她就已经气的摔碎了许多物件,还把魏玄祁痛骂了一顿,说他无能,她就搞不懂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派出去那么多的死士都没能把魏玄墨斩草除根,现在还要回来给她添堵?兰贵妃那个贱人在宫里已经够猖狂的了,如今她的儿子立功回来,岂不是更加得意? “母后。”魏玄墨面无表情对着王后娘娘行礼。 王后娘娘立马换成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笑道,“这孩子也太拘礼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有承欢于父王母后的膝下,但看得出这孩子很争气,十分懂礼貌,只不过母后都快不认识墨儿了。” “母后不认识儿臣,儿臣可一刻都不敢忘了母后!” 王后娘娘心里咯噔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这孩子,没想到这么孝顺,不枉父王母后心疼你这么多年。好了,赶紧过来看看你的兰姨母。” 母子俩这才算真正的看上一眼,特别是兰贵妃早已经泣不成声,心里一直在重复一句话:我的墨儿终于回来了,要知道,魏玄墨六岁的时候就被送去了大禹,如今十七年过去,她也是今日才见着他,她的儿子已然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小男孩,而长成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汉。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兰贵妃擦干眼泪道,“在路上吃了不少苦头,看这衣服,都破成这样了” 说着说着,兰贵妃的眼圈又红了起来,魏玄墨赶紧安慰她,“不苦,姨母多虑了,再说皇上怎么会让我受苦呢?” 魏玄墨一边说一边冲着一言不发的凤九眨眼睛,一路上都有人管着他、陪着他,他怎么可能苦呢? “好了,有贵使在,都随朕回宫去,你们母子以后有得是时间说话。”魏忠在太监的搀扶下上了步辇,忽又抬头看向凤九道,“不知贵史尊姓大名?” 众人这才齐刷刷地将目上光投向那位负手而立的白衣少年,少年面容白皙容貌清俊,高高束起的墨发随风飘扬,虽然年纪轻轻却气质非凡,谈吐也不似一般官员那般油腻,如春风般令人耳目一新。 “晚辈不敢当,晚辈姓风名玥,只是皇上身边的护卫而已,王上抬举了。” 南疆王一听凤九是皇上身边的护卫,目光顿了顿,若有所思地多看了他两眼,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暗自点了点头,嘴角似乎还隐藏着一丝讥笑。 凤九微微皱眉,这家伙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吗?竟然笑的那样邪恶,他该不会以为他是男宠之类的!! “既然是皇上身边的人,那就是贵客,风公子请,本王必定会好好招待风公子,以谢你一路护送墨儿之情,你千万不要推辞啊。” “王上盛情,在下岂敢推辞,多谢王上好意。” 一番寒暄之后,仪仗队像来时那般有条不紊的返回王宫,按照规矩,凤九是没有资格走在龙辇一侧的,只能默默地跟在龙辇之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减少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人认出了她。 裴芊芊故意放慢步子,等凤九走上来,才装作不经意地和她恰好并肩而行,“你不用装了,我知道是你,你跟魏玄墨一起来南疆,王爷同意了吗?” 凤九失笑道,“我也没打算装啊,我和谁在一起,去哪里,自己难道不能决定吗?用得着别人同意?” “你是偷偷跑出来的,王爷事先并不知道,对吗?难道你不知道男女有别?” “原来你还知道男女有别啊,魏太子妃?既已成婚就应该恪守本分,不要天天心里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我现在终于知道魏太子为什么不喜欢你了,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谁又喜欢呢?” “你!”裴芊芊气的咬牙,但是碍于场合又不敢随意发作,只能憋住心里的怒火嘴硬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知道什么?” 看着走在众位皇子之首的魏玄祁,正一脸痴迷地看着嫔妃队伍里的某位女子,凤九笑道,“魏太子妃,你不觉得自己很失败吗?空有容貌却无人欣赏,难道不应该好好反省一下吗?” “呵,他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倒是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处境?凤九,惹恼我是没有好处的,万一把我惹毛了,我就把你的身份告诉王上,你以为你能脱得了身?” 要知道,璟王妃的地位在大禹是举足轻重的,如果能抓住璟王妃,势必可以制衡璟王,那大禹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骑营便不在话下,还何愁诸事不成? 裴芊芊得意地笑了笑,阴恻恻的继续说道,“所以,你最好识实务一点,不要惹本郡主生气,看在璟王的面子上或许我会放你一马。” 凤九简直要笑了,“我真的好怕啊!你赶快去告诉他,你们王上要是知道我的身份,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对我,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要是知道语落公主的死和你脱不了关系,你知道他会怎么对你这个外邦郡主吗?” “你胡说什么?语落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125章 王妃被人绑架了 “你胡说什么?语落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裴芊芊恼羞成怒地低吼道,还刻意压低嗓音,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突然被人发现了一样,满面赤红不知所措。 “害怕了吗?那就要看你当初对她都做了些什么,就因为她喜欢璟王,你就要置她于死地,你还真是她的好皇嫂啊!” 当初语落被迫下嫁,裴芊芊置办的那些嫁妆有多敷衍她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后来语落还给她写了求救信,那封信到现在还留着呢。语落之所以向她求救,还不是因为当时在京城的魏太子夫妇根本没打算给她留任何后路。两人各有各的目的,一个是为了挑起战端,一个是为了一己私利,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顿了顿,凤九又道,“还有,当初你为了阻止我嫁进璟王府,故意安排冯姨娘接近我爹,还光明正大的住进相府,这件事要是让王上知道的话,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万一我们的皇上知道又会怎么想?是说南疆为了了解内政故意安插人手进官员府邸呢?还是会觉得两国已无差别,已经自由通婚了呢?” “凤九,你最好三缄其口不要乱说,本宫不愿跟你同归于尽,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好,就依你,不过要是有别人认出本妃,那就不要怪本妃翻脸不认账了。” 裴芊芊冷哼一声,用力甩了甩衣袖,怒气冲冲地追上魏玄祁的脚步,只不过,等她追上男人的步伐,原本就不怎么美妙的心情变的更加沉郁了。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偏偏会嫁给这么一个恬不知耻的男人,看他那眼神,简直要将凌姨母吃进肚子里一样! 裴芊芊气不过,故意掐了一下魏玄祁的手臂,男人吃痛低叫一声,扭头瞪着她,“你有病啊!在凤九那里受了气就来我这里撒野?” 魏玄祁不是傻子,从一开始在朝天门的时候他就认出了凤九,只不过并不想打草惊蛇,他想,或许找个时机他还能利用凤九的真实身份做点文章,虽然现在还没有主意,但至少不能轻易将此事告诉他那个糊涂的父王,否则那个糟老头子说不定会坏了他的好事。 裴芊芊没想到魏玄祁也认出了凤九,想到凤九的最后一句话,她吱吱唔唔的说道,“你认错人了,他不是凤九,只不过长的像罢了。” “哦?是吗?”魏玄祁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向那位白衣少年,那明明就是凤九,这个女人莫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那刚才你们聊什么?璟王?呵,你还真是痴情啊,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听璟王消息的机会。” “比起你,我甘拜下风,不过现在魏玄墨回来,我奉劝你一句,还是收敛一点,免得到时候给我丢人。” 提到魏玄墨,魏玄祁的脸色明显黑了许多,看着前方不远不近地跟在龙辇一侧的黑衣男子,时不时地和坐在龙辇上的老头子有说有笑,他就忍不住捏的手指咔嚓咔嚓作响。 一行人到了文英殿,南疆王遣退众位大臣,独留了皇室一族在殿内叙话。只是还没细问魏玄墨这些年来在大禹的生活情况,便有侍卫过来匆匆禀报道,“王上,大事不好了,珍宝阁被人盗了。” 南疆王一听,愣了片刻才惊讶地瞪眼道,“怎么会不是全天都有人看守吗?” 珍宝阁,顾名思义,里面收藏的都是一些值钱的物件儿,南疆王自知手里的权利已经被太子慢慢架空,且身边伺候的宫人大多已被他收买,为了保险起见,他几乎将所有要紧的东西都放在了珍宝阁,包括那块新制作而成的金疙瘩! 魏忠看了看站在下首没什么反应的太子,老眼里满是猜疑和愤怒,只不过却敢怒不敢言,如今半个秦城都在魏玄祁的掌控之中,他的外祖家又是世代承袭王爵并掌握南疆大军的廖家,随时都有可能起兵造反,他怎么敢给他颜色看?否则这些年又怎会容忍他如此放肆? “属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今天进去查岗的时候才发现铜锁竟然毫发无伤的挂在大门上,像是用钥匙打开的。” 闻言,魏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眼色猛然一沉,原来一直藏在他腰间的钥匙竟然不见了!他看了看周围的内侍,见他们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喘的样子,无奈地挥手道,“朕知道了,下去。” 无凭无据他能怎么样?反正有没有那块金疙瘩魏玄祁也能照样调动大军,算了,反正他已经是脖子以下入土的人,魏玄祁如果能带领南疆摆脱大禹的魔爪也算他有本事,只是,可惜了墨儿看着长的一表人才的第三子,南疆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父王。”看着父王悲痛的眼神,魏玄墨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不免涌起一阵心酸,“这件事情儿臣自会替父王查个清楚,请父王放心。” “好,就依你。”魏忠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想着墨儿能在大禹平安活下来,又在魏玄祁的全力追击之下顺利回到南疆,想必一定不是平庸之辈,他的心就稍稍的平和了一些。 “父王,这样做恐怕不妥,三弟才回来就让他如此劳累,您不心疼儿臣都要心疼了。”魏玄祁道。 魏玄墨淡淡一笑道,“多谢王兄关心,臣弟一点都不累,回来的路上时常有人陪着活动筋骨,现在突然停下来反而不适了,活动活动也好。” 在场的人谁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一个个各怀鬼胎地看着同父异母的兄弟二人暗自叫板,但是更多的是看好魏玄祁,毕竟他是南疆太子,又有显贵的外戚,实力要比刚刚回宫又没什么人脉的魏玄墨要强多了,况且他的母亲兰贵妃,出生本就不高,除了王上的宠爱之外她还有什么? “就算要查也轮不到三弟,难道宫里没有司察官吗?” “王兄何必动气,司察官调查与臣弟调查并不冲突,他们查他们的,臣弟绝不给他们添麻烦,王兄尽管放心便是。” 司察官是魏玄祁的人,这是众所周之的秘密,如果单纯让他们去查的话,恐怕死的也能说成是活的,到时候只怕随便找个替死鬼就算了事了。 就在双方起争执的时候,魏忠突然看向始终没有言语的白衣少年道,“贵史,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凤九一惊,好一个老家伙,自己想做好人就把问题推给她?不过现在她是青史,南疆又隶属于大禹,说说自己的看法应该不算干预别国的内政。 凤九平静地看了看魏玄祁和魏玄墨,才笑道,“王上真是好福气,太子和世子之间兄弟情谊如此深厚,真是羡煞旁人,太子不想让世子太过劳累也在情理之中,而世子刚一回宫就遇到这种事情,也想替王上分忧,于在下看来都是出于好意。不过世子所言非虚,一路上从京城到这里确实没少活动,突然闲下来连在下都觉得闷了,王上不如恩准,在下也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偷王上的东西。” 一旁的王后娘娘冷冷地瞪了凤九一眼,缓步上前道,“贵史说多了,这件事到底是我们王宫的家事,何时需要你来决断?” “王后娘娘言重了,不过是王上问起,在下不好不答罢了,何必这般动气,说到底不过是查案子,娘娘想必也很气那贼人把天家的东西偷走。” 不等她再说什么,南疆王立即道,“贵史所言甚是,墨儿,你去查,父王命人准备了晚宴,你先带风公子去驿馆歇息,晚上父王再行招待。” 到了驿馆,魏玄墨命人准备了上好的房间,遣走众人后,他才一脸疲惫的坐到藤椅上闭眼按太阳穴,“十七年了,我在大禹每天都幻想着回来时的场景,每每想起的时候心情就无比激动,但是今日却让我大失所望。” 凤九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椅着窗棱问道,“为何?” “所谓政清人和,这才是百姓们想看到的局面,可是事与愿违,现在内忧外患,有些人总以个人的得失为先,难怪我们南疆会沦落至此。” “正是因为有这些人,才更加需要像你这样去拔乱反正的人,你以为大禹就很好吗?除了大之外,只会比你们更乱。” 魏玄墨突然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那张略显黝黑的五官英俊而又轮廓分明,“璟王就没想过取而代之吗?” 说的容易,做起来又何其困难。当然,难的不是造反,而是造反的决心。璟王府世代忠肠,君彦卿又怎会让祖辈们留下的荫封抹黑,这一点算是他的底线了。 凤九投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魏玄墨笑道,“别说什么不会,那是因为没逼到那份上,我就不相信璟王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他可不是那种为了维护名誉就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人,要不我们打个赌如何,你不要回大禹了,看他会不会挥师南境?” 轻易调动黑骑营可是大罪,但是魏玄墨敢肯定,要是凤九不回大禹,君彦卿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更不会轻易放过南疆。可是,他就是想看看璟王会怎么做。 凤九踱到一旁的藤椅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浅尝辄止,“我可跟你提前打好招呼,我们王爷的身体不适合上战场,你最好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救你就是想让你平息此事,难道你不明白?” 闻言,魏玄墨的眼神黯了几分,不过仍笑道,“我知道你救本世子是有情意在的,不用不好意思,行了,你先休息,晚点我来接你。” 不等她再多说什么,魏玄墨已经推门而出,看着合上的房门,凤九哑然的笑了笑,然后去内室休息了,并不知道此时站在门外的魏世子正对着紧闭的房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虽然凤九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的心交给别人的人,当然璟王也不是,但是他们之间似乎就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改变。 傍晚,凤九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她定了定神坐起来,听着门外略显尖锐的嗓音,“风公子,王上设了家宴,洒家是奉了世子之命前来迎接公子进宫的,惹您醒了,请移驾,马车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了,风公子?” 凤九回了声知道了,扶着床沿站起来,但是眼前却是一片眩晕,她用力甩了甩头,身体竟然不自觉地向后倒去,看着不知何时燃起的檀香,她坚信,自己被人下药了! “风公子,洒家进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房门已然被人打开,几个穿着宫服的太监走进内室,看着坐在床边的白衣少年笑道,“公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星夜赶路累着了?你们几个还不过去扶着公子!” 几人听命上前,一左一右将绵软无力的凤九架起来朝楼下走去,在经过为首的太监时,凤九问道,“世子不是说亲自来的吗?怎么没见着他的人?” “皇上临时召世子叙话,因此来不了,所以才命奴才们来接公子的,请。” 几乎是被抬上了马车,凤九靠在金丝软榻上想象着外面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又是什么目的。马车确实是宫里的马车,寻常人家是不敢用四匹马的规格,只是那几个太监却是冒牌货,虽然声音尖锐却明显是装的,况且天底下有几个太监脸上有胡渣的? 她挑起车帘,看着马车向着王宫相反的方向奔驰,越跑越远越走越偏,直到进入一片山林因为道路狭窄无法通行宽大的马车才不得不停下,紧接着马车外便响起一段对话。 “人呢?带来了吗?” “当然,就在马车里,恐怕已经昏死过去了。” 一只剑鞘挑开车帘,见白衣少年果真昏死在马车里,那人冷笑一声放下车帘,随手从衣襟里掏出一袋银子丢给那名假太监,“拿去分。” 假太监掂了掂袋子里的重量,满意地笑道,“多谢,只是没想到你还好这口。” 男人&男人,虽然以前听说过一些,但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亲眼见过,要不是有事在身,他真想留下来好好看看这难得一见的景色。 “不该说的就给老子闭嘴!” “哈哈好,兄弟们,走!” 然后几人便腾云驾雾般离去了,连马车也不要了,难不成这马车是他们从宫里偷来的?凤九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感受到马车外的男人正一步步朝她靠近,她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想害她! 车帘再一次被人掀开,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杀气和冷意,男人冷哼一声,不屑地笑道,“不过如此嘛,都说璟王的女人是如何如何的聪明过人,又是如何如何的武功高强,今天还不是照样落在老子手里!” 想到君彦卿,男人眼里闪着凶光,用力扯掉碍事的车帘,嘶啦一声,眼前的障碍消失,男人一个健步跳上马车,啧啧几声说道,“不过这女子倒是长的不错,只是可惜做了那个病秧子的王妃,不过今日有大爷来疼,不算可惜,哈哈” 男人笑完上前一步,想着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能让凤九晕迷呢?那也太可惜了,不如将她弄醒,好好让她享受一翻这么美妙的时光。 正想伸手拍她的脸,突然眼前一道银光闪过,男人猛然收手跳下马车,但手心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竟然中了暗器!一枚银针正不偏不倚地扎在他的手心中央,而周边的血液明显呈现不正常的黑色。 可恶! 凤九直起身,抚了抚额头上有些凌乱的发丝,看着马车外正一脸怒目可恶的黑衣人,淡淡道,“如果现在你跪下求饶,本公子或许会考虑给你解药。” “原来你一直在假装昏迷!”黑衣人戴着半张面具,只能看见那双眼睛带着冷厉和狠毒。 她当然是假装昏迷了,从房间里出现迷迭香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有人不怀好意。凤九慢条斯理地下了马车,看了看黑衣人道,“我下的是蚀心散,阁下确定要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吗?再过半个时辰,你身上的毒素便会侵蚀心脉,到时候就算华佗在世也于事无补。” “卑鄙!”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小的女子身体里竟然藏着一匹凶狠的恶狠。 “哈,卑鄙?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搞笑的话来,本公子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起阁下还差远了。” 男人快速运气,瞬间在手臂上点了两下穴位,紧接着嘴里吐出一口黑血,男人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露出嗜血的寒意,“想对我下毒?你还嫩了点!” 凤九一怔,有些傻眼了,不会,竟然可以自己解毒?这人到底是谁!不过,不等她再多想什么,一道黑影猛然间迎风而来,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第126章 宫里的那点事 不等她再多想什么,一道黑影猛然间迎风而来,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霎那间,整片山林就像刮起了飓风,无数片树叶带着凌厉之势像凤九袭来! 好深厚的内功!凤九在心里赞道,不过此刻却无法让她感叹太多,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对方一招毙命! 唰唰唰!十几枚银针如闪电般向男人快速逼近,不过男人并不放在眼里,显然她的功力还无法与对方匹敌,黑衣人只是轻轻挥了一下衣袖,那些银便改了方向,朝四周的树丛射去。 凤九眼色一沉,连喘息的时间都没给对方留下,一个旋身,手中已经多了把寒光凛凛的匕首,然后纵身一越,朝着那道黑影迎面扑去。 男人有些错愕,一般人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恐怕早就找机会脱身了,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变被动为主动,主动向他出击,璟王的女人果然很有胆识! 看着那把即将刺入胸膛的匕首,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掌一挥,刚想反客为主,只不过下一刻却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等他打算抽身时已经为时已晚! “啊!”男人大叫一声,向后退了十几步远,长臂捂着滚烫疼痛的眼睛,怒骂道,“你给老子用了什么毒药!” 凤九拍了拍掌心并不存在的灰尘,笑道,“毒药算不上,只不过要让阁下疼上一段时间。” 辣椒粉再加上师傅特制的七七四十九种具有烈性草药研磨而成的药粉,专为防狼而治的武器,应该很适合现在使用。 “卑鄙!和璟王一样卑鄙!” “本公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我倒想问问,我与阁下素未谋面,你为什么要害我?” “哼!自然有人想要你的命!解药呢?快点给我,否则今日你休想逃出这片山林!” 凤九淡淡道,“没有,这种东西无药可解,你就忍忍,反正又不会瞎。” 男人冷哼一声,食指一曲,放在嘴边吹了几声口哨,那声音是带着内力的,虽然不大却足以响彻整片山林。很快的,二三十个黑衣人突然齐刷刷地从天而降,死死地将凤九围在中央! “将她给我拿下,要活口!”黑衣男人立即下令道。 话音未落,那群黑衣人便一窝蜂地朝凤九蜂拥而来,带着杀气腾腾的气势,显然这些人并不是一般的死士,武功之高绝非普通的江湖杀手。 凤九敛去眼里的光芒,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此时此刻若还不想方设法逃跑的话,只怕敌人会越来越多。思忖间,手里已经多了一包药粉,正打算出手之计,一道悠扬的笛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听那声音,吹笛之人似乎站在树梢处,足以看出来人的功力非同寻常。 “灵轻炫!”为首的黑衣人怒斥一声,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耳力却极好。 而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黑衣人,感受到那笛声中所带的内力,一个个脸上散发着诡异而又痛快的神情。随着笛声越来越快,那群人竟然纷纷倒在地上,鼻口流血,样子十分痛苦。 片刻后,一个白衣男子衣袂飘飘地落到凤九身前,男子脸上同样戴着半张面具,虽然看不见真容,但从露出来的那半张脸来看,不难看出对方是个相貌清俊的男子。 他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根上等的白玉萧,看了凤九两眼,才转身对黑衣人道,“没想到堂堂玄刹帮的帮主,竟然会半夜三更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难道不怕传出去贻笑江湖吗?” “哼!这是我与璟王府的私事,不用你管!况且这丫头还弄伤了我的眼睛,此仇不报非君子!玄刹帮和灵霄阁素无冤仇,难道灵阁主想要挑起事端?” 灵轻炫笑了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玄帮主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啊,在下几时想挑事端?这位小兄弟是我灵霄阁的人,自然要受灵霄阁的庇护,倒是玄帮主,不知道几时和王室的人有了牵扯,连宫里的马车也能弄到,难不成玄帮主已经退出江湖跻身朝廷了吗?” 从两人的对话中凤九得知,黑衣男子便是江湖上鹤鹤有名的玄刹帮帮主玄傲坤,而白衣男子便是灵霄阁阁主灵轻炫,这两个帮派她早有耳闻,只是还从未见过两帮的帮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只不过高手之争,差之毫厘,玄傲坤虽然武功高强,但灵阁主显然也不差,而且现在他还伤了眼睛,明显处于下风,再争论下去也于事无补。 男人想了想,气急败坏地甩了下衣袖,腾云驾雾般离开了山林,走时还不忘用内力留下一句狠话,“咱们走着瞧!” 待一群人离去,灵轻炫才开始仔细打量起凤九,眼前的少年眉目如画气质逍遥,若不是黑骑营的人告诉他此人便是璟王府的当家主母,他怎么也不会相信阿彦竟会娶一个喜欢女扮男装的女子做王妃。那家伙一向温文尔雅,不是应该娶一个大家闺秀吗? 当然,凤九是不知道他会这么想,要是知道的话,她肯定会说,本妃就是大家闺秀。 “没想到辣椒粉也能做暗器,真是受教了,名绝大师的弟子,果然非同一般。”灵轻炫笑道。 凤九也不再装傻,轻咳一声道,“多谢灵公子出手相救,今日之情凤九记在心上了,他日若有需要,公子只要说一声,凤九绝不推辞。” 闻言,男子竟低低地笑出了声,点头道,“王妃还真是有趣,王妃可知是谁把你带来这里的吗?” 凤九摇了摇头,那几人声称是宫里的太监,又能轻而易举地弄到宫里的马车,想必跟王室脱不了关系。 “王妃放心,那几人在下自会料理,不知道王妃是打算回王宫呢还是回大禹?黑骑营的侍卫就在山脚下。” 难怪会请他帮忙,这件事若是黑骑营插手,势必会引起不小的骚动,万一被有心人翻出来,只怕会说璟王擅自调动大军,意图对南疆图谋不轨呢! “暂时我还不能回去,劳驾你跟王爷说一声,就说我一切安好。” 如今看来,南疆已经大部分掌握在了魏玄祁的手里,此人狼子野心,语落的事想必要不了几天便会传遍整个南疆,到时候就算南疆王不想开战,只怕魏玄祁也会以顺民意之名挑起战端,所以,她怎么能现在就回去呢?就算她不是心系天下苍生的圣人,为了璟王府总说的过去。 男子想了想,既然连阿彦都无法左右的人,他自然也不会干预,“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 “后会有期。” 王宫后花园某处偏僻的房间内,一名女子衣衫不整的从屏风后踉踉跄跄地走出来,脸上的c红预示着刚才她都经历了什么,若不是此处鲜少有人经过,恐怕刚才那毫不掩饰的叫声会引来无数人观看呢。 女子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身上的衣衫,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虚掩的房门,只是还没穿好,便被屏风后冲过来的男子再一次拉了过去 “咱们还是快点回去,万一出来太久被人怀疑怎么办” 男子不为所动,半晌才道,“我想你很久了,最近那个老家伙总是去你的寝宫,他没有把你怎么样。” 女子撅着红唇,一脸撒娇道,“你在吃醋吗?” 男子惩罚似的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立刻换来女子软弱无力的求饶声,“当然没有,他已经不行了,咱们快点回去。” 见女子气喘嘘嘘一脸惹人的小模样,男子又狠狠的亲了一番才罢休,“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本宫可不怕他!当初要不是他执意将你纳妃,本宫又怎会这样对他!” “祁哥” 女子上前抱住他的腰,轻轻叫了一句,只是这声呼唤将男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望又一次唤了起来,于是两人再一次忘我的抱在了一起 “不回去行吗?我们出来很久了” “别想那么多” “听说世子在查珍宝阁的事,会不会查到我的头上” “他也要有那个功夫查才是!别想了,专心点” 如果他没算错的话,现在凤九已经送到玄傲坤的手上了,那个家伙可是出了名的采花大盗,一想到璟王有朝一日也会被人戴绿帽子,他的心情就无比的痛快。还有魏玄墨那个小子,若知道凤九被人玷污,还会有心思去查什么盗贼吗? 只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半个时辰后当他衣冠楚楚地回到文英殿,凤九却毫发无损地坐在贵宾席上,有说有笑的和魏玄墨聊天,那一刻他简直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那个女人不是被送到了玄傲坤手里了吗?难道竟让她逃了? 凤九自然也注意到了从后门偷偷溜进来的男人,在他还没来得及移开视线的时候,举起手中的酒杯隔空冲他一笑,然后一饮而尽。 这个该死的女人!魏玄祁在心里怒骂道,他本想让凤九先吃点苦头,顺便让眼高于顶的璟王蒙羞,待羞辱完璟王府后,再利用凤九的身份给大禹制造点麻烦,一举两得,可惜现在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计划发展,真是可恶! 凤九挑了挑唇角不再看他,而是扭头对魏玄墨道,“你那边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 “九儿吩咐的事,我哪敢懈怠。不过,今天晚上放你一人过去,我还是挺担心的,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我有分寸。”虽然璟王府的暗卫神出鬼没,但是她还是能隐隐感觉到他们就在周围,况且,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置身于毫无胜算的境地呢? “凌玉婕应该也快回来了?” 凌玉婕是凌姨母的闺名,据说和魏玄祁一前一后出的门,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传闻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魏玄墨浅酌一口,淡笑道,“为了掩人耳目,恐怕要回去换身衣服,不过有我的人跟着,必误不了事。” 一想到魏玄祁和父王的妃子之间他就觉得特别恶心,对魏玄祁更加没什么好感。以前在大禹的时候就听说过一些传闻,只是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然这般明目张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出去私会,实在太不把父王放在眼里了! 果然,片刻后凌玉婕换了身衣服姗姗而来,尽管有心修饰,但从那雾蒙蒙的眼眸里不难看出刚才她都经历了什么,那含羞带怯刚刚云雨后的娇艳模样,很难让人不想入非非。 南疆王的目光在凌玉婕和魏玄祁身上顿了顿,眼底蓄着一层愤怒,寒声道,“爱妃,这么久去哪里了?” “刚才宴饮的时候不小心弄湿的衣服,因此臣妾回宫更衣,还望王上见谅。”凌玉婕柔声道,目光缓缓的从魏玄祁身上移开,眉目含情。 南疆王压下心里的怒火,冷声道,“既然如此,归座。” 当初执意将她纳进宫中做妃子,一来是为了制约太子,二来也是因为民间有传闻,说凌玉婕有生天子之命,所以他才会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将凌玉婕纳为妃子,没想到这二人竟然这般恬不知耻! 台下再次歌舞缭绕,只不过这次却没人有兴趣看舞,纷纷将目光投向凌玉婕和魏玄祁,私下里议论纷纷暗自偷笑。 南疆王气的差点摔了杯子,要不是顾忌有青史在场,恐怕一怒之下真会找个由头将这个贱人赐死。 而对于这样诡异的气氛,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魏太子的好心情,只除了凤九还安然无恙外,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最主要的是刚才在后花园里的那场y遇。 “好戏就要开始了。” 凤九朝魏玄墨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害得魏玄墨差点失了神,“九儿觉得他会信吗?” “如果换作是你呢,你会怎么想?” 魏玄墨抽了抽唇角,这是什么比方,在这件事上,他才不会和魏玄祁换位思考,想想都觉得想吐。 一曲舞毕,当大殿内恢复平静的时候,凌玉婕突然干呕起来,那样子像极了怀孕女子初期的表现。众人不由一愣,难道凌妃怀了龙嗣了? “呕” 南疆王心里一颤,皱眉道,“爱妃这是怎么了?” 凌玉婕依然干呕不止,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气道,“王上,臣妾可能吃坏了东西呕” 兰贵妃道,“还是请太医来看看,也能让王上安心。” “多谢贵妃娘娘,臣妾只是吃坏了肚子,无妨呕” “贵妃所言甚是,宣太医。”南疆王淡淡地看了一眼魏玄祁,冷声吩咐。 凌玉婕想伸手阻拦,耐何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她根本就来不及多说一个字,太监就已经去传太医了。不过,她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反正每次那件事之后她都喝了避子汤,王上就算要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不多时太医急匆匆地走进来,给王上和王后行完礼之后才朝凌妃走去,不知为何,在太医在她的手腕上搭丝绸的那一刻,凌玉婕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太医把脉十分用心,所有人都屏气凝声盯着太医忽而皱起又忽而松开的花白眉毛,半晌才见他站起来笑道,“恭喜王上,凌妃这是有喜了。” “什么?”南疆王皱眉,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他已经大半年没碰过凌妃了,虽然时常诏她,但是却只是让她伺候,从未 太医不得不又重复一遍,“恭喜王上,凌妃虽然脉象紊乱,但是微臣还是发现了微弱的喜脉,约摸半个月之久,不过王上不用担心,凌妃只需要静养即可。” 可怜的太医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王上的脸色由白变黑,他哪里会想到堂堂的王室贵族会有这么多腌臜之事。 大殿里除了王上的脸色难看之外,魏太子的脸色也十分不悦。虽然他天天想着凌玉婕,但是也不是时常见着她的,毕竟隔着一层宫违,像刚才在后花园的事,至少也有两个多月没有这样过了,那她半个月的身孕从何而来?难道她在骗他?明明父王碰了她,她还虚情假意地对他说父王不行了! 凌玉婕心里也是一阵慌乱,也不知道是因为难受还是什么,眼泪汪汪的看着王上,又看看魏玄祁,这怎么可能?不管是谁宠幸她,她都喝了避子汤的,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 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刚才回宫时的画面,凌玉婕顿时如遭雷击,原来她被人下药了!那个无意中撞到她的小宫女分明就是故意的。当时由于她没有带侍女,而且也有急着回宫清洗的意思,所以只是喝斥了那个小宫女一翻便草草回了寝宫,没想到 “王上,太医一定诊断错了,臣妾没有” “爱妃,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要瞒朕了,难道是想给朕一个惊喜吗?”南疆王走到她面前,虽然脸上带笑,但是眼底却是蒙上一层寒冰,让凌玉婕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没错,这个时候如果极力辩解的话,只能说明她心里有鬼,到时候传出去启不丢了王室的颜面? 南疆王的手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掐了一下,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却只能陪笑道,“还是没能逃过王上的慧眼。” “来人啊,送凌妃回宫休息。” 第127章 终于找到了 “来人啊,送凌妃回宫休息。” 这时众人才缓过神来,纷纷站起来恭贺南疆王,凤九也不例外,含沙射影的说了一些吉祥话。南疆王承受着众人的道贺,心里却无比的愤怒,心想等会散了席,看他如何收拾那个贱人。 而这一切自然也落入了魏玄祁的眼里,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凌妃最后的那句话,摆明了就是承认肚子里的孩子是父王的,他恨不得立刻去找凌妃问个清楚。 可是,他不能,他必须忍受着内心的疑问和愤怒,等一切结束后再做打算。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裴芊芊忍不住笑出了声,幸灾乐祸的说道,“以后这孩子生下来该怎么称呼您呢?我的太子殿下。” 刚才他们一前一后离开大殿,恐怕就是傻子也能猜到他们俩去干什么了,虽然对魏玄祁没什么情分,更谈不上吃醋,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王室宗亲以及大臣们都看着呢,更重要的是凤九也在,他们两个也不考虑一下,竟然这般不要脸,当着众人的面出去私会,这让她的面子往哪搁?实在是可恶! 魏玄祁丢给她一计狠辣的眼神,咬牙道,“不想当众出丑就给本宫闭嘴!” 裴芊芊讪讪的住了嘴,她还没蠢到真的惹怒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子爷,至少不会当众惹怒他连累自己难堪。 接下来的歌舞更加令人乏味了,大家哪有什么心思看歌舞啊,连面前的珍馐佳肴都食不知味,私底下都在议论刚才的事情,知情的人则猜测凌妃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不知情的则猜测孩子是男是女,王上又会如何宠爱这位年轻的妃子,以及会不会升她做贵妃等等。 听着不绝于耳的议论声,魏玄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些人对他们家的私事还真是感兴趣的很呢,“没想到九儿的药这么管用,只是沾了一些花粉在身上便能让太医误诊,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就是不知能持续多久。” “怎么也要四五天,必误不了你的事,不过,你确定偷钥匙的人是凌玉婕?” “我拷问过她身边的贴身宫女,说凌妃是趁着父王午睡的时候偷走钥匙的,而且放眼整个王宫,有动机和机会的人也就只有她。” 凤九嗯了一声,眼里露出一丝狡黠的光芒,“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她?” 魏玄墨用眼神瞥了瞥魏玄祁,笑道,“这就要取决于他了。” 深夜,当凌妃的寝宫一片宁静的时候,一道黑影从窗口一跃而下,穿过小门越过屏风毫不费力地来到内殿,显然,来人对此处十分熟悉,熟悉的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凌妃支着额头坐在梳妆台前,似乎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让她难以入眠,又或者是因为胃里的不适让她一直想吐,根本就无法入睡,事实上她已经困的眼皮打架了。 直到惊觉身后有一道凉风飘过,她才猛然站起来,只是,尖叫声还没出口,嘴巴就已经被人一把捂上,“是我。” 凌妃愣了一下,突然眼泪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委屈、不甘通通朝她袭来,哗地一声便控制不住地往外淌,“祁哥。” 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有人安慰她有人信任她啊。只不过,当她刚准备躺进男人温暖的怀里的时候,男人却突然放开她,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平日里那般温柔,隐隐带着一丝凌厉和质疑。 这样的眼神简直比拿刀子划她的心还要痛上一百倍啊! 凌妃难过的往后退了两步,一脸痛苦地问道,“你不相信我?” 魏玄祁讷然地看着她,顿了片刻才道,“我也想信你,可是身孕是怎么回事?” 联想到以前的种种,她说非他不嫁,说爱的人是他,可是最后却进宫做了父王的王妃,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欺骗他了,难道这次又是故技重施? 凌玉婕咬牙,一脸痛苦,“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根本就不可能怀孕,每次我们那个之后我都喝了药的,王上也确实很久不曾召幸,所以我怎么可能怀孕呢?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于是凌玉婕将后花园的事说了一遍,听的魏玄祁一脸震惊。如果真如她所说自己被人设了计,那么刚才他们两人在后花园所做的事岂不是全部落在了设计人的眼里? “糟了!”魏玄祁猛然明白过来,锐利的眼神顿时扫向窗外,外面如此安静确实十分可疑,此刻,他必须马上离开! 只不过,还没等他动弹分毫,门口便传来南疆王如雷霆般的暴怒之声,“贱人!逆子!本王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来人,给本王将这两个不知廉耻的狗男女拿下!” “王上!”闻讯而来的王后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抱住王上的腿,却被南疆王无情的一脚踢开。 凌玉婕更是死也没想到王上会带人埋伏在她的殿外,一张美丽的小脸顿时被吓的惨白,下意识的拽紧魏玄祁的衣袖,“祁,祁哥。” 可是魏玄祁可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一个纵身便跳出了后窗,尽管外面被围的水泄不通,但是他似乎早有准备,扔下两枚烟雾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疆王气的一把捏住凌玉婕白皙的脖子,如淬了火的眼眸死死盯着不停挣扎的女子,恨不得一把掐死她,直到凌玉婕两腮涨红,眼看就要断气的模样,南疆王才在魏玄墨的劝说下狠狠的松了手,一脚将她踢到拐角,厉声道,“将这个贱人拖进大牢,谁敢求情,斩!” “王上饶命,王上” 凌玉婕的求饶声很快消失在殿外,莫说是身为一国之君的王上,就算是普通的庄稼汉子,被老婆戴了绿帽子恐怕也会气的砍人,更别提高高在上的皇帝了。 王后娘娘眼睛红肿的爬到南疆王脚下,扯着男人的衣角哀求道,“王上,一定是有人故意让那个贱人勾引祁儿的,王上,您一定不要上了小人的当,您是看着祁儿长大的,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呢!” 王后娘娘一边说一边恶狠狠的瞪着魏玄墨,心里早已经认定这件事跟魏玄墨脱不了关系,一定是他设计让凌玉婕怀孕,也一定是他把王上带到了这里。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般狼子野心,早知如此,当初在大禹的时候,她就应该加派人手铲除后患! 此时的南疆王早已对他们母子厌恶至极,要不是看在明扬将军是她娘家兄弟的份上,早就让人把她一起拖进大牢了。抬脚将王后一脚踢开,南疆王冷声斥道,“别以为那个逆子逃了就没事了,等朕收拾完他再回来收拾你!” 璟王府。 君彦卿一身青衫白裘站在花棚外,看着昔日凤九种下的各种药草微微出神,雪白的狐裘披风趁得他面色白透薄唇殷红。很显然,他现在病的很重,只不过一直隐忍着罢了,要不是蓝雀的救命药丸,恐怕此刻他早已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陈管事满眼担忧地走过来,轻声道,“王爷,您还是回房休息,肖大夫说您不宜受寒。” 君彦卿连头都没回,只是淡声问道,“有南边的消息吗?” 自从那日灵阁主传来书信,说王妃差点被人设计以后,王爷的心情似乎就没那么轻松了,即使王妃身边有许多璟王府的暗卫,但也许是预料到即将会发生的事,多年平静到仿佛没有半点波澜的王爷,这几日尤为关心南边的情况,生怕错过关于王妃的一切消息。 陈管事踌躇了片刻,才低头说道,“还没有,不过王爷请放心,魏世子既然已经平安回去,定然不会任由太子胡作非为的,南边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哪里是担心这个啊,他只不过是担心阿九的安危而已。君彦卿转过身来定定地看向陈管事,见他始终盯着地面不敢直视,才了然道,“你不用担心本王的身体,有什么事就说,本王受得住。” 陈管事大惊,他是自从小看着王爷长大的,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住他,只得道,“王爷,王妃身边有王府的暗卫,而且灵阁主也特意安排了人手保护王妃,王妃必然不会有事的。” 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只觉得头顶上像架着一把利刃,压的他喘不过气来。陈管事叹了一口气,才不得不将刚才暗卫传来的消息说一遍,“现在南疆局势很不平稳,魏太子和他父王的妃子搞在一起的事早已闹的人尽皆知,现在南疆王还在派人大肆寻找魏太子的下落,老奴以为,魏太子很有可能会和他的舅舅联合起来起兵造反。” 魏玄祁的外祖家背景可不一般,原本就是将门世家,再加上他的舅舅明扬大将军一直拥兵自重,莫说是普通的大臣,就算是南疆王也要顾虑三分,否则这些年又怎会容忍王后在后宫胡作非为? 君彦卿掀了掀唇角,自古以来后宫什么腌臜污秽的事没有,魏太子和他的前任未婚妻搞到一起又有什么稀奇,南疆王这顶绿帽子戴的着实没有悬念,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把这颗炸弹绑到自己身边。 “王妃呢?是在驿馆还是王宫。” 凤九假办青史这件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一想到他的王妃天天和魏玄墨在一起,心里就极度不舒服,万一南疆王糊涂,真把阿九看作青史,为了彰显他的诚意,将阿九安排在魏玄墨的住处,那么不等魏玄祁起兵造反,他就该带黑骑营直逼南境了。 “王妃被安排在了驿馆,王爷大可放心。晚上便是皇后娘娘的寿宴了,卓公子那边也早已准备妥当,王爷还是先回房休息。” 君彦卿嗯了一声随及却猛烈的咳嗽起来,陈管事担忧的过去扶住他,心中焦虑难安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才不过短短数日,王爷的身体竟然变得这般羸弱,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所幸蓝公子说他有办法,成不成的就看今晚了。 傍晚,京城的街道似乎才热闹起来,不停有官宦人家的马车缓缓前行,朝着皇宫的方向行驶,百姓们争先恐后地伸头张望着,猜测宫里又发生了什么隆重的大事。 皇后娘娘的寿诞晚宴设在皇宫内院,因此邀请的也都是各府的女眷。但是作为国舅,皇后娘娘母家的兄弟,来宫里给姐姐庆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此,各府的女眷们见到这位五官俊朗又身份高贵的卓家二公子并不感到半点稀奇,只除了这位一向以风流自居的卓公子身边竟带了几个长相不俗的侍女,倒着实令人多看了几眼,特别是那位和主子一般身高的女子,容貌出众且身姿卓越,看起来隔外有些惹眼。 要知道,卓公子虽然风流,有传闻说他经常出入风月场所,但在京城中,还从未见过他和哪个女子亲近过,就算是身边的护卫,也从来都是青一色的男子,怎么今儿个倒换了口味?但是好在卓尘风声名在外,身边出现几个女子也不足为奇,更何况,现在是在皇宫内院,侍女可要比侍卫方便的多。 晚宴进行到一半,不时有富贵人家的当家主母主动撮合府里的待嫁嫡女向卓尘风示好,奈何那位风流不羁的公子爷虽然始终面带笑容,却拒人于千里之外,那笑容并不达眼底,倒像有什么心事一般心不在焉。 皇后娘娘自然也注意到了卓尘风的异样,只以为他在女人堆里待够了,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弟弟的脾性,但是她是知道的,于是轻声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卓尘风的目光在身后的一众侍女身上扫过,并没有看见假扮成侍女的蓝雀,料想这个时候他应该到崇德殿了,于是苦笑道,“还是没能逃过姐姐的法眼,没错,我中午吃的太撑了,现在肚子疼。” 皇后娘娘又笑又气地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赶紧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卓尘风如赫大令一般起身告辞,匆匆出了凤栖宫。此时天色早已暗沉,再加上冬日夜晚特有的雾气,让整个后花园看来隔外迷离。 男子轻车熟路的来到崇德殿,因娴贵妃‘有孕’,皇后娘娘特赦她今日不必参加晚宴,因此整个后宫除了皇后的凤栖宫人来人往以外,小路上竟然鲜少有人通行,一路上十分通畅并无意外。 卓尘风到的时候似乎是早有安排,整个宫里就只有跟随娴贵妃进宫的陪嫁丫鬟珍珠,其他人也不知道被差遣到了何处,这倒省了他不少事。 蓝雀穿着一件绣着兰花的粉色侍女衣衫斜靠在门框上,原本就五官柔和的他,在胭脂香粉的妆扮下还真有几分女子的气韵,就连原本就知道内幕的卓尘风都看呆了,愣是回不过神来。 蓝雀气的想骂人,他当然知道自己英姿不凡,但是如今穿成这样进宫,实在有损男人的颜面,罢了罢了,等回去以后,一定要狠狠宰他一笔! “还愣着干吗?还不快进去!” 被某人无端的发一通火,卓尘风也只是嘿嘿笑了两声,谁让他现在有求于人呢?等兰儿顺利出宫后,看他怎么收拾这个家伙! “咳、咳、咳。”紧接着,殿内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卓尘风眼角一跳,脸上的笑容也不复存在,快步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女子,满眼都是心疼,“兰儿,你怎么样,对不起我来晚了。” 才不过几日而已,娴贵妃的身体越发羸弱了,珍珠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满脸泪痕地哭诉道,“公子,娘娘已经几日未进食了,吃什么吐什么,奴婢去太医院请太医,可是太医说说娘娘只是孕期反应,没有什么大碍,根本就不来给娘娘请脉。” 卓尘风气的双目赤红,手指捏的咔咔直响,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暴打一顿,要不是他授意,太医院又怎敢这般胡作非为? 蓝雀一边从腰间掏出一块丝绢,一边把盛怒之下的卓尘风推到一边,自己则坐过去为娴贵妃把脉。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看着男子脸上原本轻松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沉重,卓尘风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了?” 蓝雀收回手,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才拽着卓尘风到殿外道,“她体内中的确实是盅毒,而且毒性非常强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控制璟王身上子盅的母盅,难怪那个家伙最近盅毒又犯了,原来是因为母盅在作怪,要是再晚一步的话,他们两个恐怕性命不保啊!” “那现在该怎么办?”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卓尘风真痛恨自己不能替她承受这一切。 蓝雀从怀里掏出上次君彦卿给他的那个黑色的香木药瓶,在卓尘风眼前晃了晃,一脸贼笑地说道,“本公子有这个,这个可是盅虫最爱吃的东西,我们先把盅虫引出来,后面的事就好办了。不过” “不过什么?” “引出盅虫的过程病人十分痛苦,你不能在现场,还是出去等结果。” “” 卓尘风半晌才点点头,只要能救兰儿,不管让他做什么都行。抬步刚想走出去,突然想起兰儿上次说的密室,既然这里不需要他,那去密室一探究竟也不算浪费时间,“那兰儿就交给你了,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公子可饶不了你!” 蓝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好怕啊,不过如果把她救过来了,本公子有什么好处?” 卓尘风只是哼了一声便朝那扇双龙抢珠的暗门快步走去,他倒要看看君令贤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竟然这般费尽心思打造这座密室。 第128章 娴贵妃殁了 卓尘风只是哼了一声便朝那扇双龙抢珠的暗门快步走去,他倒要看看君令贤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竟然这般费尽心思打造这座密室。 站在严丝合缝的暗门面前,男子仔细研究了片刻,不得不承认,这幅镂空雕刻的双龙抢珠金属制品十分精致,就像一幅出自大师之手的装饰品,与寝殿内清爽简约的风格十分相衬并不觉得突兀, 唯一让人稍感压抑的是龙的眼睛,目光如炬的瞪视着仰视它的人群。 机关到底在哪呢?卓尘风摩挲着下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幅艺术之作,突然眼前灵光一闪,他隐约想起太极八方图里有解类似暗术的记载。于是便顺着太极的八方顺序手法老道的轻点门上的按扭,果不其然,暗门缓缓向两侧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深不见底的甬道。 男子转身对着殿里的人点了点头, 身影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密室里。 看着渐渐合上的密室大门,蓝雀才轻松地说道,“我们开始。” 娴贵妃用力地点点头,不过,即使她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可依然显得那么无力,“蓝公子,我会尽量不发出声音,可是,蛊虫一旦不在了,皇上迟早会发现的,到时候该怎么办?” “怎么办?这就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了,大不了把卓尘风抓起来,反正他是罪魁祸首。” 娴贵妃一愣,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比刚才有精神多了,“那还是算了,我不想把他卷进来。” 蓝雀一边准备引出蛊虫的材料, 一边撇嘴道,“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你体内的母蛊要是再不引出来的话,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没命的。” “如果可以一命换一命,我宁愿他活着。” “” 蓝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帮人到底是怎么了,真的爱到可以为对方牺牲一切? “你要是死了,你以为他还能活?赶紧的,有本公子在,你们一个都死不了。” 娴贵妃这才放心,按照他的要求去尽量配合他,乖乖地躺下来,等待着那无法忍受的噬骨之痛。 而此时,在甬道里穿梭的某人突然感到心脏一阵疼痛,疼的他差点喘不过气来,难道心悸又犯了? 不过现在时间紧迫,根本无暇考虑这些,定了定心神,再次朝着甬道的尽头走去。随着甬道越来越宽,一阵弥弥之音缓缓从尽头传来。卓尘风忍不住皱眉,这声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到底是什么人在密室里唱歌? 不过心里的疑问很快便有了答案,当他颀长的身影踏进密室的时候,原本热闹的一群人突然停了下来,显然对方并没有想到会有陌生人闯入,一个个面面相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是一阵尖叫,吓的四处逃窜,只可惜密室就那么大一点儿,一眼望去并无出口。 卓尘风立在那里一时回不过神来,说实话,他也被吓倒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识过男人化妆成女人的模样且穿着女人的衣服,如果可以忽略蓝雀的话。 可是蓝雀不同啊,他是为了进宫才打扮成丫鬟的模样,而眼前的这些两腮没有半点胡渣的男人,难不成都是太监?可是听声音又不像是太监那种尖利的嗓音,而且身体似乎也没那么羸弱,莫非是江湖上所说的男倌?这个想法让卓尘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真没想到啊,原来君令贤还好这口,真是令人恶心至极,唉,可惜了他的亲姐姐。 “你,你是什么人?怎敢出现在此处?”其中一名男倌大着胆子从屏风后露出一颗脑袋,妆容画的十分精致,脸蛋也极其好看,唯唯诺诺的看着门口的男子,心想难不成这人是护卫?可是此处的密室十分保密,皇上从未带侍卫进来过啊。 不过,那男倌见卓尘风长的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模样,眼里竟流露出一缕崇拜之情,吓的卓尘风忍不住往后倒退一步,这是什么眼神?他可是正常男人好吗! 卓尘风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走到桌前坐下,将剑往桌上一放,“我是皇上身边的侍卫,是皇上让我来的。” 那群人一听是皇上身边的人,顿时放松了警惕,一个个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从隐避处缓缓走出,笑道,“原来是皇上的人啊,吓死臣妾了,不知这位小哥来此处是为了何事?” 臣妾?这声自称让卓尘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皇上真的弯了!难怪这些年宫里虽然每年都有新进的嫔妃,却从未有人怀孕,原来问题出在皇上身上啊!那这意思是不是表明皇上很少或者从未亲近过兰儿? 这一想法让卓尘风既开心又愤怒,当然,主要是愤怒,皇上实在是太可恶了,霸占了多少良家少女却只是让她们有名无份,在这冰冷的高墙大院内日日消磨时间夜夜独守空房,真是该死! 见男子剑眉微皱,男倌嘻笑上前,刚准备伸手摸卓尘风的脸,却被男子的眼神吓的往后退了几步,瑟瑟的将手缩进衣袖中,不敢再放肆。他只是看腻了皇上的那张老脸,又见眼前的男子又帅又有男人味儿嘛,用得着这么吓他吗?真是的。 “看你的胆量似乎比他们大一些,你是这里的佬人儿?”卓尘风看他受惊的模样,邪笑道。 男倌笑道,“臣妾算不得是佬人,不过才来了一年而已,陈姐姐才是呢,只是可惜她唉。” 想到陈姐姐死时的惨状,男倌不由地颤了一下,幸亏他机智,否则自己恐怕早就被那母蛊吸干了血。 “哦?是嘛?可惜什么?” “可惜她命运不济,活活喂了那母”男倌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多了,赶忙捂住嘴。 不过卓尘风已经猜出了他的意思,“我来是想问你们,娴贵妃最近可来过此处?” “她呀,恐怕再也没那个胆量来这里了,哈哈”男倌自顾自地说着,“听唐公公说,皇上并不宠爱这位贵妃,不过是拿她掩人耳目罢了。” 闻言,男子眼皮一跳,冷笑道,“是嘛,不知道当初将母蛊放进娴贵妃身体里这个主意是谁出的,又或是皇上自己想出来的?” “当然是臣妾了,反正皇上也不喜欢她,废物利用一下也好。”男倌正是上次给皇上献计的人,说起此事还一脸得意,自从那次事情以后,不仅皇上对他更加宠了,就连‘姐妹们’也对他言听计从事事以他为先,能不骄傲自豪吗? “是你?” “是啊!”男倌说完才发现男人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忙后退两步,他怎么知道娴贵妃体内有母盅?自己刚才并未提到啊,“你,你真是皇上身边的暗卫?” 卓尘风缓缓将剑拔出,动作缓慢并不急促,仿佛是为了将心里的怒火悉数蓄到剑刃上一般,生生让人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看着寒光凛凛的剑刃,男倌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脊背一阵冰凉,“你,你要做什么?” “皇上说你知道的太多,你这条命怕是留不得了!” 瞬间,一道寒光闪过,男倌甚至连尖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人便已经被封了喉。卓尘风仍然余气未消,眼睛赤红地扫了一眼被吓的瑟瑟发抖的男倌们,一想到这帮蠢材看着兰儿被蛊虫活活折磨而暗自窃喜的模样,他就恨不得将他们一刀毙命。 这时不知道是谁最先反应过来,朝着里面的密室飞奔而去,原本看似毫无退路的密室,在那人的一翻操作之下竟然开了一扇暗门,所有人就像看见了希望一样,蜂拥朝着那亮光而去。只不过倾刻间,密室便传来嗖嗖嗖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众人的尖叫声以及绝望的哀嚎声,只是这声音没持继多久便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卓尘风冷哼一声,似乎对他们的生死并不在意,因为他原本的目的也并不在他们身上。在密室里缓缓了走了几圈,终于在一个看似普通的小盒子里发现了一处暗格,轻轻一按,盒子便自动向两侧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幅陈旧并不规则的虎皮地图,似乎正是太祖遗失的那半张兵力布防图! 没想到君令贤还挺会装的嘛,这些年来派人四处寻找地图的下落,故意制造假象,原来是为了声东击西啊! 只可惜这里只有半张,另外半张在几个月前被司马瑜在萧王的婚宴上作为礼物献给了皇上,也不知道他藏在了哪里。 没有多做考虑,卓尘风将地图塞进衣襟打算离开,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浸注全身,身体竟不自觉得向墙壁倒去,他猛然睁大眼睛,低低地叫了一句,“兰儿!” 此时的殿外一片凝重,珍珠跪在床前不停地抹眼泪,嘴里嘤嘤地喊着娘娘,赵兰脸色苍白的如同雪花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浑身上下毫无生气,似乎已经没了呼吸,整个寝殿就像迷上了一层雾霭变的死气沉沉。 而本该在场的蓝雀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难道引蛊失败逃跑了?这个想法让卓尘风更加步履维艰,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一样站在那里,目光复杂地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这次,他的兰儿是真的离他而去了吗? “卓公子,娘娘她,她死了” 砰的一声,整个世界就像塌了一样,卓尘风两眼一黑顿时晕了过去,额头恰巧撞在桌角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汩汩的鲜血顺着眼睑流下来,那样子十分惊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 蓝雀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表情看着瘫倒在地上的男子,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呦,来真的啊,这下倒是省本公子的事了,你们几个把他抬出去扔到殿外。” 跟随蓝雀进来的是璟王府的暗卫,一个个面面相觑,“蓝公子,这么做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赶紧的,你们王爷可说了,到这里听我的。” 于是几个人这才乖乖地将卓尘风抬到殿外,虽然满心疑虑,却不敢忤逆王爷的意思。 凤栖宫这边,当皇上象征性的到访以后,凳子还没捂热,殿外便传来了小太监的惊叫声。皇上皱了皱眉,让唐伯海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唐伯海了解完进来的时候,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皇上的心头,他还从没见过唐伯海这副模样。 皇后自然也发现了唐公公的不对劲,碍于皇室颜面,皇后只能笑着下逐客令,“今日本宫寿诞,多谢各位夫人赏脸,想必各位也累了,本宫也有些乏了,今日就到此,卫嬷嬷,好生送各位夫人和小姐出宫。” “是。” 待众人离去以后,皇上才冷眼看向唐伯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唐公公似乎还没回过神来,被皇上这么一呵斥才猛然惊吓过来,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让他如何禀报呢?娴贵妃死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密室里的那些男倌皇后要是过去的话,岂不是要将皇上的断袖之癖公布于世?若不告诉皇后,可卓家国舅爷还在受伤之列呢! 唉! “皇、皇上,娴贵妃殁了。” “什么?!”皇上大惊,猛然从软椅上跳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这么虚弱,才不过短短数月就被折磨死了,可是她死了,那母蛊呢?莫非也死了吗?那以后还如何控制璟王? 皇后娘娘也吓了一跳,娴贵妃不是怀有身孕吗?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没了呢? “皇上,您先冷静一下,不如臣妾和您一起去看看,兴许还有救呢?”皇后娘娘安慰道,不过连她自己都很难相信娴贵妃还有生还的余地,否则唐伯海也不会直接说娴贵妃殁了。 唐伯海吱吱唔唔地想要说什么,皇上突然明白过来,故作轻松道,“皇后,你就别去了,今日是你生辰,去了恐怕不吉利。” “这” 唐伯海连忙点头道,“皇上说的是,娘娘您还是别去了,免得看见那些脏东西冲撞了凤体。” 皇后是聪明人,既然皇上和唐公公都这样说了,自然也不再坚持,或许崇德殿里有什么皇上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她入宫多年,能在暗潮汹涌的皇宫里依然保留一席之地,绝非是等闲女子。 送走皇上一行人后,皇后娘娘召来沈嬷嬷,在确定太平公主安然无恙后才稍稍安心。 “母后。”随着门帘掀起,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穿着银灰色的铠甲走进来,看样子约摸是弱冠之年,五官虽然不似君莫萧那般出众,却十分顺眼,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军人的风姿,行步间带着雷厉风行的锐气,倒是比起京城里那些养尊处优的豪门公子哥更加让人觉得稳重养眼。 皇后娘娘心中一喜,就连沈嬷嬷也激动万分,这是她从小带大的小殿下啊!她一直视如己出,比自己的亲儿子还亲几分呢。 看着皇后娘娘脸上难得露出的真诚笑意,沈嬷嬷宽慰道,“是殿下回来了,娘娘,这下您可以安心了。” 君莫霖走到皇后面前跪地行了大礼,“儿臣让母后担心了,实在是不应该,今日是母后生辰,儿臣来晚了,还请母后见谅。” 皇后娘娘喜极而泣,亲自将他扶起来,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儿子,皮肤黝黑干裂,额头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定是在西北风吹日晒行军打仗时留下的,心里就有些五味杂陈。她虽贵为一国之母,却无法让自己的儿子留在京城中吃喝享乐,因为她知道那样并不是真正的爱他。 “都瘦了,一路回来辛苦了。沈嬷嬷,你快去让小厨房准备一些吃的送过来。” 沈嬷嬷连声答应,赶忙去吩咐了。君莫霖摸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儿子一路快马加鞭,没想到还是晚了,没有赶上母后的生辰宴,反而让母后操心了。” 按照行军的脚程,原本明日才能到京城,他为了早一些回来给母亲庆生,一路上只带了几个亲随骑马先到,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母后别无所求,什么生辰不生辰的,那都不重要。” “刚才回来的时候先去了乾坤宫,本想向父皇请安,但听司茶小太监说父皇来了母后的宫里,此刻怎么没见到父皇?” 皇后娘娘脸色微微变了变,拉着他到一旁坐下,“刚才唐公公说娴贵妃没了,你父皇想必去处理后事了。” 娴贵妃?君莫霖长年在外,对宫里的人际关系有些陌生,在脑海里搜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位娴贵妃是在一年前进宫的,而且进宫不到半年便被破格提升为了贵妃,想必父皇对她是宠爱有加的,只不过如此宠爱,怎么会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呢? 他虽然长年在外,但也知道宫里形势并不明朗,这位娴贵妃只怕被人害死的可能性更大。只是,今日是母后的生辰,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宜过分操办。 “母后是有什么心事吗?”看着母亲神思不蜀的样子,君莫霖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小舅舅有没有回到府中”别人不知道他和娴贵妃之间的事,可是她是知道的,这件事要是让尘风知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得住,况且他走了那么久都没回来,也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 “小舅舅看似不务正业,实际上为人稳重,母后放心便是。” 皇后娘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但愿如此。 第129章 卓公子惹麻烦了 此时的崇德殿一片死寂沉沉,原本伺候娴贵妃的宫女太监,也被唐公公以照顾不力的罪名让人带进了慎刑司。如此做法,只怕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 皇上命御林军将宫殿团团围住,并且吩咐任何人不许靠近,外人只以为皇上是因为娴贵妃的死伤心过度,所以才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 孰不知此时的皇上正脸色铁青地站在娴贵妃的寝塌前,目光幽森地瞪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 女子脸上罩着一层月光色薄纱,只能朦胧地看见她凸凹有致的五官泛着不正常的黑色,许是临死的时候太过难受,她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这让原本想揭下面纱的皇上不由的后退两步, 似乎是害怕看见那面纱下狰狞的面容。 “皇上,奴才命人去查过了,是北狄人干的。”唐伯海弯着腰站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证据,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做出头鸟,皇上虽然年迈,但雷霆之怒尚在,万一拿他开刀,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北狄?”皇上细细地咀嚼着这两字,冷眸里散出一道寒光,莫非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密室里的兵力布防图,所以才会趁防卫松懈的时候痛下杀手? 唐伯海将物证捧到皇上面前,“皇上您看,这是北狄人最擅长使用的迷迭香,香味和别国都不同,因为里面添加了一种北狄特有的木兰花,大大增加了迷迭香的功效。还有这把偃月刀,也是北狄人最擅长使用的兵器,密室里的那名男倌身上的伤口就是这种武器所留下的贯穿性伤口,还有这个” 皇上不耐烦地挥手道, “别说了,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只是母蛊可有找到?” “尚未,奴才已经命人翻遍了整个崇德殿,可是依然没有发现母蛊的踪影。”而母蛊是不可能寄生在一个死人的身体里的,所以它必然逃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皇上气的在殿里走了好几圈,要是知道这个女人的体质这么差,他怎么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进她的身体里,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让他以后如何控制璟王? “找不到就继续给朕找,只不过你派的人要三缄其口,以免横生枝节。至于这娴贵妃今日是皇后的生辰,再加上太后身体近来抱恙,此事不宜大肆操办。” 况且,萧王妃刚刚过世没多久,现在宫里的贵妃又驾鹤西去,此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会有伤皇室的颜面。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毁了他的计划, 他怎么可能会为她大操大办? “呃那赵府那边” 皇上冷笑一声, 淡漠地看了一眼娴贵妃,哼道,“左右赵府也不并不把她当回事,你去拟一道旨,晋娴贵妃为皇贵妃,其母晋为一品诰命夫人,也算对得起赵府抚养她的情分。” 而且当初娴贵妃求过他,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请他庇护她的生母,现在也算兑现了他的承诺。 “皇上,此事怕是不妥,那赵府可就有两位一品诰命夫人了,惠贵妃只怕对此事会有异议。” “只是名分而已,惠贵妃自然知道朕的用意,你照办便是。” “奴才遵命。可是皇上,卓公子该怎么处治呢?” 其实娴贵妃的事倒不是最难办的,毕竟是已死之人,不用担心她会到处乱说,可是外面躺着的人还有国舅爷呢,那可不是一般的人呐,总不能为了堵住他的嘴把他一刀毙命。 皇上眯着眼睛,看看娴贵妃又看看殿外,在心里猜测着这两人的关系,莫非娴贵妃入宫以前的心仪之人是卓尘风? 唐伯海似乎是看出了皇上的心思,赶紧补充道,“听侍卫们说,卓公子是听到了动静才一路追到这里的,并且在打斗过程中还受了伤,额头上的伤口很深,太医刚刚包扎过。” “那他可有进来?” 在皇上的心里,最担心的不是谁是幕后指使,谁偷走了兵力布防图,而是他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若天下人知道他有断袖之廦,那岂不是会抹黑他一生的盖世成就吗? “没有,卓公子中了迷迭香,然后就晕倒了。” 皇上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把他送回卓府,就说在宫里遇到了刺客,卓尘风护驾有宫,赏皇马褂,皇后那边也不能亏待了,除了今日的例行封赏以外,再赐黄金千两、南珠两斛。” “是。” 璟王府的藤春阁,寝殿里不时传来一阵阵咳嗽声,听得人心惊肉跳大气不喘,生怕喘气的时候肚子疼。 向来行事稳重的陈管事似乎也有点坐不住了,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不时伸长脖子翘首以盼。蓝公子和肖大夫已经进去多时,怎么不见王爷的咳疾有所好转?甚至咳嗽的比以前更厉害了。 “陈叔,你说蓝公子能行吗?”素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秦煜,此时也皱着眉头,一张稍显稚嫩的脸颊布满了担忧的神色。从小他便跟在王爷身边,就连武功也是王爷亲手教的,这份情谊,并不比从小看着王爷长大的陈管事淡薄,所以蓝公子所谓的‘成不成就看今晚了’,在他看来简直比扎一天马步还要令人难熬。 陈管事气恼地拍了一下他的脑门,无比坚定地说道,“当然行!蓝公子的医术还用担心吗?再不济还有肖大夫呢。” 秦煜瑟瑟地宿了一下脑袋,不敢再糊说八道了,只不过陈叔这话怎么像说给他自己听的?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咳嗽声越来越微弱,直到渐渐消失可这样静谧的空气却更加令人不安 焦急、忧虑、担心,充斥着每个人的神经,直到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似乎是压抑了许久的咆哮声 砰的一声巨响,原本做工精致的雕花木窗突然被振的稀碎,就连长廊上的瓦片也因为那内力过大被悉数震裂,哗啦啦的掉落下来。 “王爷!” 陈管事大惊失色,顾不得其他,人已经朝藤春阁大步而去了。只是刚走到门口,整个人便被一股极强的内力弹了回来,幸亏秦煜出手及时,才堪堪扶住陈管事有些踉跄的身体。 不仅是他,屋里的两人也未能幸免,蓝雀还好,内力和武功都是一等一的,自然能轻松的避开璟王身上隐藏了多年的内力,只除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发型被震的有些凌乱而已。但肖大夫就没那么幸运了,整个人被内力推到墙角,老胳膊老腿儿的,顿时哎哟哎哟的惨叫个不停。 他已经预料到了即将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并且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璟王的内力会强大到如此地步,连蛊毒的反噬之效都没能将它减弱分毫。 众人皆知,蛊毒所依赖的宿主内力越强,毒性就越大,这些年为了降低毒性,他一直压抑着内力,尽量减弱它的存在,可是这样的隐忍又岂是区区常人所能承受的? “王爷!” 陈管事等人顾不得其它直奔内室而去,顿时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儿直冲鼻息,陈管事皱紧了眉头,床边的一大滩血迹简直让人触目惊心,“王爷,王爷,您怎么样了?” 床上的人似乎还在昏迷中,但又像是清醒的,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体力不支,薄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蓝公子,王爷他”秦煜焦急的看向正在慢条斯理收拾东西的蓝雀,以及还没从地上挣扎起来的肖大夫。 “你们王爷这下是死不了了,有本公子出手,你们还担心什么?”蓝雀得意地甩着耳边的小细瓣子,脸上的脂粉还没来得及擦掉,大红嘴唇巴巴地说道,“等这家伙醒了,千万别忘了提醒他交诊金,听见没?” “哦”秦煜木木地点点头,总觉得这位蓝公子有些不正常。 “蓝公子,那今天晚上要注意什么?王爷的蛊毒可都清完了吗?”陈管事还是有些不放心。 蓝雀瞪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以为去毒这么容易吗?说干净就干净了?子蛊虽然已经从体内引了出来,但是他中毒时日太长,必然会有损耗,除非找到那至阴至纯的处z之血才能彻底清除。不过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反正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这点小伤小痛对于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陈管事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他当然更愿意王爷能够彻底恢复,然后和王妃生下几个健康的孩子,这样他才能有脸去见已故的老王爷啊。 “行了,本公子现在可没功夫陪你们闲聊,我还要去收拾宫里的那堆烂摊子呢,走了。” 如果他没算错的话,娴贵妃现在应该已经被人抬到了事先安排好的住处,要是再晚一点的话,恐怕会有性命之忧。他是真的真的很忙啊!还有卓尘风那个纨绔公子哥儿,本来只是想借此机会挫挫他的锐气,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伤心过度晕倒了,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天下真的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吗?那说的是比翼鸟! 整个晚上璟王府的人都未曾合眼,陈管事更是寸步不离,一直守在藤春阁里。肖大夫熬的滋补汤药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可是君彦卿却始终未醒。 直到早上天空泛白,所有人累了一夜渐渐有些撑不住了,床上的人才缓缓睁开眼睛。想到昨天晚上那种蚀骨的疼痛,男人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抬起手臂,隐约感受到手上似乎有了力量,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中一阵激动和喜悦,仿佛丢失多年的宝贝又失而复得一般。 君彦卿慢慢坐起来看向不远处的书案,想起大婚之夜凤九坐在那里守了他一夜的场景,深邃的眼眸中浮现一缕落寞。阿九现在每天和魏玄墨在一起,每每想到这件事情,心里就莫名的不是滋味,难道这就是尘风所说的吃醋? 殷红的薄唇抽了抽,他怎么可能变成那些爱争风吃醋的公子哥!绝对不可能! “王爷,您终于醒了。”陈管事激动的连君臣之礼都忘了,忙吩咐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汤药端上来,“王爷,肖大夫说您需要静养,这几日就别下床了。这是肖大夫亲自熬制的雪参汤,您先用一点,早膳张嬷嬷已经命人准备了。” 男人点点头,昨日失血过多确实需要补补,他要尽快好起来,才能将阿九平安接回。君彦卿接过汤碗,一口气喝完,看得陈管事目瞪口呆,即便王爷未出事以前,性格飞扬洒脱,也从未见他这般‘不拘一格’。 “本王已经好多了,你先回去休息,如果有南边的消息,尽快来报。” “老奴不累,只要王爷平安就好,至于王妃那边,现在还没有消息,想必没有什么超乎意料之外的事,所以灵阁主并未传信。” “宫里呢?” “一切都按蓝公子的计划进行,卓公子已经被安全送回了府中,娴贵妃也被我们提前安排的人接到了西郊,蓝公子也早早的过去了,想必不会出什么差子。” 两人正说话之际,门口忽然传来小厮急促的禀报声,“管家,不好了,卓公子不见了!” 陈管事一惊,忙跑出去问,“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具体情况属下也不知,只在大街上听卓府的人说找了几个时辰也没有找到卓公子,听说大概是三更天的时候离开的。” 陈管事折腾了一个晚上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莫非卓公子伤心过度一时想不开了?他用力的捶了一下掌心,唉,这个蓝公子也真是的,非要给卓公子一个什么大大的惊喜,现在好了,惊喜不成变成惊吓了。 “你赶快派人去找一下,记住,要暗中进行,不要让别人发现。”毕竟,卓府的二公子和璟王府是没什么关系的。 “是!” 待小厮离开后,陈管事又回到了房中,担心王爷又心思忧虑影响病情,忙笑道,“卓公子指不定去哪里玩了呢,王爷不必担心。” 君彦卿掀开被子走下来,单薄的亵衣显得整个人消瘦了许多,不过却不似以前那般弱不禁风,墨发只用一根素色丝带系在身后,却别有一番慵懒之气,这让还未来得及退下的小丫头忍不住红了脸,王爷什么时候这样洒脱了? 当然,小丫头们进府比较晚,自然不知道以前的君彦卿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这在陈管事看来,仿佛以前那个纵马扬鞭的小王爷又回来了。 “你派人去裕王府的梅园看看,说不定他在那里。” 裕王府的梅园?陈管事不解,但是既然王爷吩咐了,必然有他的道理,或许裕王府是卓公子和娴贵妃最初相遇的地方? 果不其然,当卫大悄悄溜进裕王府的后花园时,卓尘风正躺在一棵桂花树上喝酒,一会哭一会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瓶,只见树下东倒西歪地躺着几只空瓶子,显然树上的人已经醉的不轻。 裕王府的后花园很大,这处梅园只在每年的赏花宴的时候才会启用,因此鲜少有人来这里,倒是一处不错的祭奠之地。 卓尘风说话已经不利索了,听不清楚在嘟囔什么,只能隐约听见‘为什么不是我’‘怎么不早点去找她’等等,显然还沉浸在娴贵妃已逝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卫大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风流不羁的卓公子,竟然是个痴情种呢,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卓公子,你快点下来,娴贵妃没事。” 卓尘风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仰头继续给自己灌酒,只愿从此以后沉醉不醒,这样他就能在梦里见到她了。 “卓公子,卓公子?” 无论卫大怎么喊他,男人就是听不见,最后实在没办法,卫大只能飞到树干上将人拖下来,可把他沉死了。 卫大拍了拍卓尘风绯红绯红的脸颊,却于事无补,幸好自己随身携带了醒酒药,勉强喂给他一粒,卓尘风这才稍微好转了一些。 “你来做什么?”卓尘风看着他,眼带迷离。 卫大刚想说娴贵妃的事,突然听见不远处似乎有脚步声,于是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一阵寒风吹来,卓尘风顿时清醒了许多,放眼打量四周,这才想起自已浑浑噩噩地来到此处的事,这里是他和兰儿最初相识的地方。 “你听说了吗?咱们王爷拒绝娶孙家那位小姐呢,太妃现在正在气头上,咱们还是别去前院了,免得惹火烧身。” “你说王爷也不小了,府里的妾室也不少,怎么会连个子嗣也没有呢?难怪太妃生气。” “嘘听王爷身边的小侍卫说,王爷不喜欢女人,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 “难道王爷那方面有疾?天啊,莫非他喜欢男人?” “你轻点声,听说咱们王爷喜欢萧王,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两个小丫头边说边渐渐不知了去向,而躲在树后的两个男人却依然处在震惊中,这信息量简直惊人呐!裕王竟然有断袖之癖,这简直是在打皇室宗亲的脸呐,皇上要是知道了,还不要羞愧至死? 但是卓尘风想到的却是崇德殿密室里的男倌,再加上当今皇上和舒太妃的一些传闻,他几乎可以断定,裕王是皇上和舒太妃的私生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原本就悲痛欲绝的的卓尘风,此时更加怒火中烧,愤怒的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离开,步伐还有些晃动,显然酒劲还在。 “喂!” 卫大刚准备拉住他,谁知鲜少有人经过的后花园突然涌进来十几个护卫,一时间十几双眼睛面面相觑,显然谁都没有预料到。 此时是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有刺客!保护王爷和太妃!” 一时之间,原本静谧的后花园突然热闹起来,一群人顿时将卓尘风和卫大层层包围起来,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舒太妃。 “发生了什么事!” 舒太妃的声音自带一股严厉和气场,众人不由的退开一条道,待舒太妃走到前面,为首的侍卫才禀报道,“太妃,有人擅闯裕王府!” “卓公子?”舒太妃扫了一眼围在中间的两人,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卓尘风本来就对皇室的人没什么好感,再加上舒太妃和皇上做的那些勾当,对眼前的女人就更加没什么好脸色了,嘲讽地笑道,“本公子想来就来,用得着为什么吗?” 舒太妃气的要死,冷哼道,“本宫知道你一向无法无天,但这里是裕王府,还容不得你放肆!” “呵!本公子就放肆了,你能奈我何?”本来就无处撒气的卓尘风,突然像找到了出气筒一样,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正所谓窃钩者死,窃玉者偷香,反正你们裕王府也不需要这些漂亮的姑娘,不如就由本公子代劳” 舒太妃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青一阵白一阵来形容了,她敢断定卓尘风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敢这般放肆,今天若放他离开,恐怕要不了几天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展儿的那点事儿了。 “来人,给本宫拿下!” “诶诶,启禀太妃,我们公子是喝醉了,他不是有意的,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他一次,等他醒来以后,小人定会转告,到时候公子一定负荆请罪。” 卫大本想试图挽回,可是舒太妃似乎已经下了决心要处治卓尘风,素手一挥,侍卫们顿时架起长枪朝两人蜂拥而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阵浓烈的白烟顿时将众人团团围住,等烟消云散之后,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 舒太妃气的美丽的容貌扭曲到了一起,她没想到卓尘风竟然会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更没想到他会知道展儿的秘密。哼!有着国舅爷的身份又如何?她照样不会放过他! “该死的卓尘风,随本宫去卓府要人!” 第130章 乱套了 “该死的卓尘风,随本宫去卓府要人!” 舒太妃气冲冲地带着一群人离开了裕王府,连最初去后花园找裕王养的那些男倌的正事也抛到了脑后。 等到一行人兴师动众地到达卓府以后,依然还沉浸在找不到小儿子焦虑中的卓老国丈还不知道发了什么事,只听下人来禀报,说舒太妃亲自上门来捉拿二公子,原本心情就不怎么美妙的卓老国丈就更加火冒三丈了。 昨天夜里宫里传出娴贵妃的死迅,紧接着尘风被宫里的侍卫送回府中,当时他便猜到了几分,于是命人昼夜不离地看守他,只可惜早上天快亮的时候,下人不过打了个盹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此刻整个卓府还在到处寻找他呢,舒太妃倒好,竟敢带府中侍卫上门寻衅挑事! 好一个舒太妃! 原本就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卓老国丈听完下人禀报后,长袖一甩,厉声说道,“走,老夫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按理来说,舒太妃这样的贵客登门,主人就算没有来亲自迎接,下人也会恭敬的先将客人请进府来,可是这次却不同,卓府的下人站在走廊上立成一排,一个个怒视汹汹地看着一群手拿长剑的侍卫,好像生怕裕王府的人会闯进来一般,将大门围的密不透风。 “不知舒太妃驾临所谓何事啊?”卓老国丈哄亮的嗓音在门后响起,声音中自带严厉。 舒太妃也不客气,冷哼道,“还请老国丈不要偏私,交出二公子,让本宫带回去处治!” “不知小儿犯了什么错惹怒了舒太妃,竟劳驾亲自来卓府要人?” “哼!二公子擅闯我裕王府后花园,还满嘴污秽口出狂言,老国丈不会不知道!” 裕王府后花园?卓老国丈顿时明白了过来,果然又和娴贵妃有关,这个逆子,看来两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对娴贵妃还没死心呢! 不过,就算是逆子,还轮不到别人来教训,他们卓家的孩子,岂容别人折辱? “不知道小儿说错了什么话,竟让舒太妃如此生气?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卓老国丈这是摆明了要护犊,气的舒太妃脸色通红,那些话她怎么可能再重复一遍? “老国丈的意思是不肯交出二公子了?” “不瞒舒太妃,敝府也在找这个不孝子,等老夫寻到人以后,一定会好好问问他,若真是老夫教子无方得罪了舒太妃,老夫一定会让他亲自登门致歉,不知太妃意下如何?” 卓老国丈尽力保持着风度,却没料到舒太妃竟如此咄咄逼人,“二公子从裕王府出逃以后竟然没回府?本宫可不信,老国丈若不肯交出二公子,就休怪本宫进去搜了!” “舒太妃!按照大禹律例,只有皇上钦点的刑部持搜查令才有资格入官员府邸搜查,难道舒太妃要知法犯法吗?!” “别拿这些律令来吓唬本宫,本宫可不吃这一套!” “来人!”卓老国丈也怒了,大手一挥,身后的侍卫立即拔剑上前。 正在两方僵持之际,突然嗖的一声,一个锦衣男子醉醺醺的从一棵大树上跳下来,魅眼如斯地朝众人眨了眨,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巴巴的说道,“唉,连个清静的地方都没有,真是吵死了。难道本公子说的有错吗?你敢当着大家的面说裕王没有隐疾?” “尘风!”卓老国丈厉喝一声,眉毛都飞入了鬓角。 舒太妃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卓尘风!给我拿下!” 这小子竟敢当众揭展儿的短,真是该死! “谁敢!”卓老国丈虽然对小儿子恨的牙痒痒,但他们卓府的人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教训。 果不其然,卓老国丈的威严还是十分奏效的,顿时吓的裕王府侍卫不敢出手,一个个畏畏缩缩地退到舒太妃身后,气的舒太妃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舒太妃自知在这里讨不到什么好,愤恨地一甩衣袖道,“好,既然卓老国丈要护短,本宫现在就进宫请皇上做主!” 待裕王府的人一离开,卓老国丈的脸色立刻就降到了冰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醉醺醺的某人,怒骂道,“畜生!你还有脸回来!给我滚进来!” 于是,还没完全醒酒的卓二公子就这样被一群小厮一左一右地抬进了卓府。而送他回府的卫大并不知道这位不省心的爷在家门口还闹了这么一出,他可是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卓府门口的啊,以为他会直接回府,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爬到了树上,还不知死活地当众让舒太妃难堪,更要命的是自己还兴高采烈的回府复命去了,难道他说娴贵妃没事这句话那位爷以为是骗他? 一路怒气冲冲地回到府中,卓老国丈早就气的不成样子了,他对待子孙的严苛那可是出了名的,别看他刚才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教训起人来是绝不手软的。 命侍卫给卓尘风灌了醒酒汤,老国丈便挥手让人退下,自己则耐心地坐在书案前等着眼前的不孝子醒来。 其实卓尘风并不是很醉,他的酒量原本就不错,再加上卫大又喂了一粒醒酒药给他,只是自己不愿意醒来罢了。 看着不远处怒发冲冠的老头子,卓尘风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原本还不太清醒的大脑顿时如遭雷击一般清醒了过来。 “逆子!你可知今日你惹下了大祸,整个卓府都要跟你遭殃知不知道!你告诉我,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卓老国丈气的拿起一旁的戒尺准备去揍他,吓的卓尘风立马跳了起来,躲到一张楠木椅后,理直气壮道,“这个女人和皇上联合起来欺负我姐姐,难道还要给她什么好脸色吗?” 卓老国丈一怔,“你说什么?” 于是卓尘风将崇德殿的密室以及裕王府的事都说了一遍,听得卓老国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怎么可能,皇上怎么可能这可是大逆不道啊!舒太妃虽然年轻,但到底是先帝的遗孀啊!中间还隔着一层不可横越的辈分呢!还有艳泥,想到这些年她生活在这样复杂畸形的宫里,他的心里就感到无比痛心,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答应先帝这门亲事! 卓老国丈心情沉重地看着小儿子眼里的血丝,知道他还在为娴贵妃的事伤心,想到两年前的那个雨夜便有些心软了,或许孩子们的感情并不像他想的那般浅薄,于是叹气道,“无论如何这都是宫里极其隐密之事,今日你当着众人的面揭裕王的短,只怕皇上不会放过卓府的,你还是去外面躲一阵子,我在闵州有一处别院,那里无人知晓,应该会比较安全。” 卓尘风讪讪一笑,他的兰儿已经不在了,他要这条命做什么,“我不走,我看他有什么脸来抓我!” 况且就算皇上真想动卓府,也要掂量掂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无论卓府犯下多大的错误,只要不是弑君篡位这种谋逆的大罪,就算是天子也不敢随意折辱,毕竟,卓府可是皇上的岳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卓老国丈恨恨地瞪着他道,“难道你要连累整个卓府给你陪葬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要是问起来,我一个人担下便是,您担心什么!” “你!”卓老国丈气的脑仁疼,他怎么就养出来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呢?大儿子素来谦卑有礼为人正直,小儿子却是这么一个不省心的败家子,果然老天爷都是公平的,“你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当皇上这么好糊弄?这件事若搞不好,说不定还会连累宫里的皇后娘娘,你可知道?” “如今霖儿已经回来了,皇上难不成还想对姐姐动手?再说,他自己做下那种龌龊的事情,难道对姐姐毫无亏欠之心吗?” 想到自己的宝贝外孙,卓老国丈冰冷的老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温度。他对皇上虽然没什么好感,但却十分疼爱那两个外孙和外孙女。太平年幼却十分体贴,处处为皇后着想,令人很是欣慰。而最让人心疼的便是霖儿,自小在军营中长大,几乎从未体会过身为皇子的殊荣以及优越感,长大后又时常南争北战,常年过着刀尖剑影的日子,虽然积累了许多战功,却是拿命换来的,因此格外令人心疼。 怎么能不心疼呢?霖儿身为皇上的嫡子,却并未立为太子,反而还要时刻提防并无半点军功的萧王,实在是令人寒心。 卓老国丈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轻蔑,“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要是有一点点亏欠之心,当初就不会动了要把太平嫁入北狄的心思!” 每每想到这件事,卓府的人就心绪难平,皇上真是欺人太甚!丝毫不把别人的苦楚放在心里,他所在意的仅仅只是他的皇位而已! “老爷,门外有一名自称蓝公子的年轻人说要找二公子。” 蓝雀?一想到兰儿的事,卓尘风的心就忍不住的抽疼,他还没找他算账呢,他自己竟然送上门来了!好啊,看他如何去收拾他! “你去哪?”卓老国丈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是哪位蓝公子,卓尘风就已经风一样的离开了书房,气的老爷子又是一阵捶胸顿足。 很快,卓尘风就到了门口,看到蓝雀以后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拳,蓝雀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已经被卓尘风打的鼻青眼肿,他可是累的一夜没睡啊,这个臭男人! “你疯了!”蓝雀差点被气哭,他一夜没合眼啊,容易嘛! 卓尘风攥着他的衣领,眼神冰冷,“你这个庸医,你把兰儿还给我!” “我就是来带你去见她的呀!”蓝雀揉着酸痛的鼻梁,十分委屈。 卓尘风孤疑地看着他,猜测他话里的意思,难道宫里这么快就把兰儿葬进了园陵? 只不过还没等他问个明白,不远处便出现黑压压的一群人,为首的似是齐王麾下的副统领林边,目光如炬手握长剑,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莫非舒太妃并没有进宫去找皇上作主,而是去自己的母家找了亲哥哥齐王借兵抓他来了? 蓝雀暗叫一声不好,拽着卓尘风便嗖的一声离开了卓府,这位爷的光荣事迹他可是听卫大说了一些,好一个‘窃钩者死,窃玉者偷香’,舒太妃能放过他才怪。 两人一路到了璟王府,卓尘风有点不放心老爷子能否应付那样的场面,蓝雀鄙夷道,“你当你老爹那么好对付吗?人家可是上过战场的,比你这个公子哥儿强多了!我可跟你说,今天你打了本公子,可是要赔的!新账旧账一起算,你就把皇上赏给你的那件黄马褂做诊金!” “你还好意思提诊金?” “尘风。”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卓尘风顿时如遭雷击一般定在原地不敢回身,是她还是幻觉?这两天耳边时常响起她的声音,但每次寻着声音去找她的时候换来的总是失望和永无止尽的心悸,所以他已经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赵兰穿着一身普通的素色衣衫,几乎和璟王府里的丫鬟无两,羸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娇弱身躯安静地立在那里,苍白的小脸虽然化了淡妆却难掩病容,只是眼眸里的光芒却透着希翼和愉悦,这是她两年来甚至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终于,她不再是那个让她恶心痛恨的娴贵妃了,终于,她也不再是赵家的庶女了,她就是她,一个被大禹除了名而不存在的人,而已。 蓝雀气乎乎的说道,“说好了,诊金!” 在他眼里,除了师傅和师妹,能有什么比钱更重要的呢?真搞不懂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要死要活的,实在让人受不了。 卓尘风慢慢转过身来,生怕希望再次破灭,哪怕看见女子迎光而立,哪怕见她正冲着自己微笑,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赵兰走过来牵住他的手,他才感觉到一丝久违的温度。 “兰儿。” 如失而复得一般,卓尘风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用力吸着她发丝上的香气,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满足,只要她活着就好,哪怕是娴贵妃,他也认了。 看着形同一体的两人,蓝雀眨着那双发紫的眼睛笑道,“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可是换来的又是卓尘风的一阵暴揍,这个家伙竟敢耍他!害得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真是该死!直到书房里传来一声低沉悦耳的嗓音,卓尘风才讪讪地停手。 确实,蓝雀的惨叫声实在是太大了,吵着里面的那位爷了。 “卓公子,可算找到你了,王爷都担心坏了。”陈管事有些疲惫的脸庞总算有了一些笑容。 “阿彦还好吗?” “还好,只不过昨天晚上失血过多,肖大夫说需要静养。” 卓尘风大惊,“他怎么了?” “王爷体内的子蛊已经清除,已无大碍,多亏了蓝公子。”陈管事看了一眼鼻青眼肿的某人,又一板一眼地道,“今日宫里已经宣布娴贵妃的死讯,王爷说为了以防万一,需要尽快将赵姑娘送出京城,不知卓公子意下如何?” 如今朝局动荡不安,兰儿藏在璟王府确实不妥,虽然万般不舍,但卓尘风还是拎得清的,“兰儿,咱们就听王爷的,你先出去避一阵子,等这边忙完我就去找你如何?” 只要能在一起,让她等一阵子又何妨呢?更何况她早已厌倦了京城的龙争虎斗,很向往露水煮白粥的生活,“那我回去收拾一下。” 目送兰儿离开,卓尘风笑的像个傻子一样,看得蓝雀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走进书房,看见某人的气色确实不似以前那般绵软无力,卓尘风挥开扇子大笑,“看见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嫂子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等师妹回来,看我不告你们的状!”蓝雀简直要被这两个目中无人的家伙气到内伤,他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会认识这两个家伙。 两人就像没听见一样,直接当他不存在。君彦卿看着凤九曾经坐过的地方,声音低沉道,“刚才本王收到灵兄的飞鸽传书,魏玄祁勾结胡广明意图造反,而魏玄墨在京为质的这些年来,虽然暗中培植了一些人手,但毕竟寡不敌众,还是无法和魏玄祁抗衡,阿九身在其中太过危险。” “胡广明?明扬将军!这些年来他一直拥兵自重,南疆王虽然对他忌惮已久,却没有适时的斩断他的羽翼,没想到最终还是自食其果。如今嫂子身处囹圄,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接回来才是。”卓尘风道。 蓝雀冷哼道,“你以为南疆王忌惮胡广明,咱们那位就不忌惮你吗?说的容易,相信璟王府稍微有点异动,宫里的那位立刻就会得到消息,到时候随便给你安一个谋逆的罪名,看你怎么解释。” 君彦卿淡笑一声,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弧度,“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想治本王的罪,何需找什么理由,本王不防给他一个机会!” “也不知道他们能撑几天,南疆王手里到底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厉害角色可以用一用?拒本公子所知,那个老头子早就不理朝政了,都是魏太子执政,魏玄墨这次想翻身恐怕没那么容易。”卓尘风道。 “那位和咱们这位都是一个德行,一天到晚只专攻求仙问道,哪有时间管理什么朝政啊,长生不老才是最要紧的。”蓝雀从腰间取出一个白玉瓷瓶,对着书房的铜镜抹了一些药膏在脸上,顿时疼的龇牙咧嘴的乱叫,这个臭男人下手还真重! “那岂不是无望了?魏玄墨恐怕独木难支啊!” 三人正说话间,陈管事突然在外间禀报道,“王爷,齐王府的林边将军说看见卓公子进了璟王府,说是卓公子冲撞了舒太妃,所以现在嚷着要来拿人。” 卓尘风怒骂道,“胡说八道!他哪只眼睛看见本公子进来了?” 就凭林边的轻功怎么可能追得上他和蓝雀,只怕是某些人故意寻衅挑事! 君彦卿坐在软椅上,眉稍微微动了一下,但并未恼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淡淡道,“想进璟王府拿人?那就让他进来,本王倒想看看他如何拿人。” 一个齐王府的副将竟敢如此嚣张,甘愿冒大不敬的风险来璟王府拿人,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莫说是区区一名副将,就算是齐王本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般胆大妄为。 就算身处外间,陈管事也能感受到那话里的寒意,“是!” 待陈管事离去后,卓尘风仍然怒气不减,“本公子怎么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舒太妃到底有没有进宫去见皇上?” 密室的事君彦卿已经听暗卫禀报过,所以对龙椅上的那位更加没什么好感,如今舒太妃在他心里又算得了什么?说不定当初接近她也只是为了皇权罢了,“现在看来这些都不重要,或许他察觉到我们之间有所往来,或许只是想借机试探一下,说不定还能顺势打压一下卓府和璟王府。” “哼!他也不怕噎死!”以前看在皇后姐姐的面子上,对皇上多少还有点情分,但是自从知道皇上做了那些龌龊的事情之后,卓尘风就越发厌恶他了,“对了,昨天在密室里我发现了这个,你看看。” 接过卓尘风递过来的虎皮地图,君彦卿看了一眼,正是太祖的笔迹,走到书案前,小心翼翼地取出凤九之前手绘的那幅以及不久前在西郊密室里发现的一幅,三者拼在一起竟然严丝合缝!原来所谓的兵力布防图并非只有两幅,而是三幅,先祖果然英明在上。 卓尘风也是眼前一亮,“太好了,有了这地图还怕他不成,哪天把爷逼急了,反了他又有何难?” “王爷,齐王府的人已经回去了,另外马车已经安排妥当,现在就送赵姑娘离开吗?” “既然舒太妃一直寻你,不如你和赵姑娘一起离开。” 卓尘风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 君彦卿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将地图默默的收好,南边确实是个好地方。 第131章 局中局 几日后,皇上和舒太妃之间的事竟然成了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连皇上偏爱男倌一事,也不知道是谁传了出去,竟然闹的京城里人尽皆知,以至于当裕王和萧王同时出现在清风楼的时候,众人的目光不由的有些变了味儿,难怪裕王府至今还没有子嗣,原来裕王遗传了他老子的嗜好啊! 那萧王又能好哪去呢?萧王府至今不也没有一男半女?虽说前阵子凤侧妃有了身孕,但不知为何竟没保住那孩子,实在是可惜,好在随凤侧妃陪嫁的六姨娘有了身孕,否则众人难免要怀疑萧王也是个怪胎了。 一路上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可不好受,在诡异的气氛下饮完茶,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清风楼,颇有点不欢而散的感觉。这让原本就心情沉郁的裕王更加难过了,回到裕王府后又是一通发泄,气的舒太妃忍不住大骂卓尘风,这个该死的家伙,一定是他故意放风,否则这事怎么会闹的满城风雨!更可恨的是,这家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整个京城都被她翻遍了,竟找不到半点踪迹,真是该死! 更更可气的是,皇上丝毫不把她的事放在心上,对展儿的事更是不上心,还口口声声答应帮展儿指一门好亲事,自从上次展儿拒绝以后,这事竟然不了了之了,而他整天只专注于找什么民间炼药大师来宫里炼药,以求长生不老,实在是气死她了。 再想想外面大街小巷的传言,舒太妃突然觉得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年来,她就像一根绳子一样拴在齐王府和皇上之间,努力助他平衡朝局,可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欺瞒和利用!再想想前几日,皇上怂恿她去齐王府借兵,说卓尘风与璟王私交甚厚,卓尘风一定躲到了璟王府,唆使她去璟王府要人,最后不仅得罪了璟王,还连累哥哥痛失一名爱将,现在想来,自己完全被当成了一枚棋子啊! 还有佳乐舒太妃想起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气的脸色发白,听着殿里不时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用力攥紧帕子,愤恨的离开了君展堂的院子。 既然他不让她好过,那他也别想好过! 于是舒太妃怒气冲冲的进了皇宫,又在皇上面前大闹一场,这让原本就心情烦闷的君令贤更加头疼,蛊虫、娴贵妃、璟王府、卓府、裕王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股恼的爆发,让原本就力不从心的皇帝陛下突然强烈的意识到身体在日渐衰老,于是又将唐公公以办事不利的罪名痛骂了一顿。 皇上正在气头上的时候,门外传来小太监战战兢兢的禀报声,“启禀皇上,璟王爷求见。” 璟王?他来做什么?皇上的眉毛情不自禁地动了动,平复心情后才沉声道,“请璟王进来。” 一翻君臣之礼后,皇上脸色僵硬的笑道,“璟王,今日怎么有空进宫啊?朕见你似乎比以前更瘦了,是因为璟王妃的事吗?” 君彦卿确实很瘦,不过却不像以前那般羸弱,行步间也比以前更加沉稳有力,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瞳已经褪去了淡淡的紫色转而变成了正常的褐色,这一发现让君令贤很是震惊,难道他体内的蛊毒已经去除了?娴贵妃体内的母蛊被璟王府的人找到了? 君彦卿掀了掀唇角,自动忽略龙椅上那位脸上的微妙变化,淡声道,“多谢皇上关心,微臣并无大碍,可能是因为担心王妃,所以茶饭不思罢了。” 站在一旁的唐公公偷偷地看了璟王一眼,然后迅速垂下视线,心想璟王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直接了? 皇上自然知道璟王府派出大量的暗卫去寻找璟王妃这件事,但仍然假装不知情,安慰道,“昨日朕收到莫都统的回信,可以确定王妃现在身处南疆,如果朕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魏玄墨挟持了王妃,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竟然在皇城脚下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不过你放心,王妃现在很安全,朕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璟王妃,倘若魏玄墨一意孤行不愿意放王妃归来的话,朕便挥师南下灭了南疆这个藩属小国,这下你可以宽心了。” “有莫都统在,微臣自然放心。既然已经知道王妃安然无恙,那臣便告退了。” 所以,他今日进宫只是为了问问璟王妃之事?君彦卿刚走几步,皇上突然问道,“璟王,你身上的伤可好了?” 他所谓的伤其实就是蛊毒,君彦卿却明知故问,“伤?臣从未受过什么伤,皇上是记错了吗?” 君令贤尴尬地笑了笑,“看来朕是真的老了,连记性也不好了。” “皇上说笑了,太后娘娘要是听到这话该生气了。”唐公公连忙陪笑道,“不过话说回来,王爷确实比以前精神多了,想必府里的大夫费了不少心思。” 终于扯到重点了!君彦卿淡淡地看了皇上一眼,眼底的讽刺一闪而过,“府医确实费了不少心思,不过臣能够康复主要得意于一位江湖郎中,可惜他性格古怪不愿出世,否则皇上还能授之以命,让他去为边疆的将士们救死扶伤呢。” “哦?一位江湖郎中?”皇上眼前一亮,看了看唐伯海,笑道,“不知这位江湖郎中尊姓大名啊?” “他还不愿意说出他的名字,除了要诊金的时候说过几句话之外,其余时间几乎闭口不言。” 皇上大笑道,“朕听闻,江湖上一些有名望之士,脾气都古怪的很,无妨,毕竟是在野之人。如今你的病好了,可要为朝廷效力了。” “皇上所言甚是,江湖郎中到底比不上太医院的太医,没什么可惜的。” 君彦卿前脚刚出了乾坤殿,唐伯海后脚就离开了皇宫,骑着马直奔璟王府而去。看着疾驰而去的一队人马,薄唇渐渐勾起一抹邪味的笑容。 而此时,刚刚化身成一介江湖郎中的蓝公子,正拿着算命先生的招牌从璟王府捋着胡须出门,花白的眉毛配上那张布满雀斑的老脸,还真真让人看不出来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风华公子,若不是陈管事亲自将人送出府门,恐怕守门的侍卫会以为贼人入府呢! 刚走没多远,还没转到大街上,便被一群身穿锦衣的人拦了下来,蓝雀弱弱地往后退了几步,但江湖人的气概还是有的,硬着头皮问,“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人上下打量了白胡子老头一眼,尖声说道,“先生不要怕,我们没有恶意,只要先生乖乖配合,我们绝不会伤害你。” “你们到底是谁?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劫人?”蓝雀在心里默默地将君彦卿和卓尘风骂了几百遍,这两人出的什么馊主意,真真是毁了他一世的英雄气概啊! “先生去了便知,带走!” 对于走遍了千山万水,看惯了大江山河的蓝雀来说,皇宫真不算是一个什么值得惊讶称赞的地方,更何况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进宫了。但作为一名首次进宫的‘江湖郎中’来说,必要的感叹和惊讶还是要有的,所以唐公公很满意他的反应。 只不过,这样一饱眼福的景致没看多久,一行人便辗转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院子里铺满了枯叶,随处可见的蜘蛛网使得整个院子看起来十分萧条,显然这里很少有人路过,甚至无人打扫。 “你们几个进去打扫一下。”唐公公随即吩咐,然后又笑着对蓝雀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白,你们到底为了何事带我来这里?” “白先生请稍安,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唐公公笑的别有深意,一甩拂尘便离开了院子。 可不是吗?做这种事一定要闭人耳目才行,否则也不会把他塞到一个无人问津的院子里了。 五天之后,蓝雀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杀人不见血’了,那帮家伙不敢对他用刑,竟然利用体罚的方式逼他俯首称臣。足足五天,他竟然没见到一粒米!门口的侍卫更是对他这个‘半百的老头子’视而不见,每天只送来一壶白水,要不是随身携带的救命药丸,恐怕他早就去见阎王了。 可怜他一世英明,竟然被人作践成这样,真是太丢脸了!他蓝雀什么时候遭受过这份罪啊?脸都瘦了一圈儿了! 所以,当唐公公走进院子,看见安然无恙的白老头时,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安心。好,很好,说明这个老头还是有点本事的嘛,不是那种空有名望却毫无长处的草包。 唐公公先让人端上来一桌美味佳肴,待蓝雀吃饱喝足后才只奔主题道,“白先生,你可知长生不老的丹药吗?咋家看你虽然年过半百,但保养尚可,是有什么秘方吗?” 确实,蓝雀虽然给自己做了个老头子的人皮面具,但皮肤的细纹很少,这在唐伯海看来,他一定有什么保养的妙招。 蓝雀打了个饱嗝,满足的躺在椅子上说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长生不老药,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不可能造出这种丹药来。” 见唐公公脸色渐渐沉下去,蓝雀眼睛一转,赶紧补充道,“不过,强身健体延缓衰老的药小人倒是知道一些,只可惜所需要的材料甚多而且都是一些贵重的药材” 唐公公顿时眼前一亮,这下总算可以交差了,“这都是小事,需要什么白先生尽管提,或者请白先生列个单子,咋家这就令人去准备。” “那行,只要将小人所列的药材备齐,不出七日,丹药必当奉上。” 于是爱财如命的蓝公子很快就写了一份长长的药单交给了唐公公,里面全是一些奇珍异宝的药材,一株价值千金的那种,反正皇帝老儿有的是钱,坑他几万两黄金又算得了什么。 “王爷,灵阁主来信了。” 璟王府的花房里,一身素色衣衫的男子站在花圃前静静的看着满室的花花草草,仿佛陷入了沉思,许是花房里太暖,男子如玉般的额头上缀着星星点点的汗珠,让原本儒雅的外表中又透着几分邪肆,令人不敢直视。 似乎只有在看这些花的时候,他的眼神才会变的温柔。 听到陈管事的禀报,男子眼底仿佛蒙上一层亮光,率先离开了花房,主仆二人来到书房,陈管事连忙将信递上去,男子展开信件一目十行,浓眉渐渐挑起,“魏玄祁终于起兵了。” 陈管事猛然一惊,“那,那王妃呢?” “好在魏玄墨也不是吃素的,除了暗中培养的势力以外,还联络了胡广明的死对头一起对付他,所以,王妃目前还很安全。” 但是,不管阿九身边有多少人护她周全,璟王府的暗就算倾巢出动也无法让他安心,毕竟刀剑无眼,况且,还有一群豺狼猛虎围着她转,他怎能放心! 陈管事的脸色变的有些凝重,“这件事恐怕皇上也得到了消息,不知道会不会插手。倘若皇上非要插手,那事情就变的复杂了。” 大禹干预藩属小国的事务可不是一件小事,到时候边陲再起纷争,那遭殃的可就是普通老百姓了。 君彦卿沉思了片刻,低声吩咐道,“让卫大准备一下。” 陈管事一惊,连忙劝阻道,“王爷,您身子才好,不宜出远门啊,况且,您一旦出了京城,一定会引起皇上的猜忌啊!” 皇上向来心思深沉,又视璟王府如眼中钉,这个时候离京不是落入把柄在皇上手里吗? 君彦卿低低地笑了几声,温润的眼眸中尽是讽刺,他在府休养的这些年,不问世事不理朝政,可曾见皇上对璟王府有一丝松懈?还不是处处监视他,好让他成为一个真正赋闲在府的闲散王爷吗? 两人正说话间,门口传来一道急促的禀报,“王爷,大事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御林军,把璟王府围住了。” 陈管事猛然一惊看向主位上的男子,却见他并未有半点不快,只是将手中的信件燃成灰烬,然后轻飘飘地说道,“蓝兄,可以出来了吗?” 话音刚落,一身江湖郎中装扮的白发老头子便从窗外跳了进来,身手极其敏捷落地悄无声息,然后刷地一下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原本英俊白嫩的面容。 蓝雀走到铜镜前仔细端详自己的五官,不满地抗议道,“难受死本公子了,说好了啊,这十天的工钱可不能少!” 君彦卿轻哼一声,淡笑道,“你在宫里捞得还少吗?这个机会可是本王给你的,你说这笔意外之财是不是要和本王分一分?” 蓝雀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本公子赚到了意外之财?” 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 陈管事站在一旁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外面御林军包围璟王府闹的水深火热,里面这两人竟然还在谈这种不痛不痒的话题,是自己过于紧张了呢,还是他们两位心太大? “蓝兄想要工钱,也要看看值不值,现在本王的府邸被御林军压界,不知道蓝兄有何高见?” 蓝雀不屑地白眼道,“御林军包围璟王府不是在你意料之中吗?王爷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对策了吗?说起来,这都是按照你的计划走的,本公子能有什么高见。不过这十几日真没白过,想想就好笑,皇帝老儿吃了本公子的金丹以后还称赞本公子的医术呢,特意让人赏了一千两黄金给本公子,哈哈哈他可真够笨的,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直到三日后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哈哈哈,可是已经晚了,这不,下令全城缉拿我。” “所以皇上已经中了蛊毒?”陈管事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不是你们王爷最擅长的伎俩吗?”蓝雀白眼道,“既然本公子已经回来了,王爷,咱们是不是可以出发去江南一游了?” 看着窗外零星的灯火以及不远处传来刀剑的打斗声,君彦卿淡淡地点点头,然后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递给陈管事,“陈叔,璟王府就交给你了,有了这块令牌,皇上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的。” 陈管事双手接过那块盖有大宝玺印的令牌,一时悲从中来,这块令牌乃是先帝所赐,就算是当今皇上看见也要下跪行礼的,所以这些年皇上才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压璟王府,只是王爷受了那么多的苦却从未拿出这块令牌来消费先祖的荫封,此时却为了他们这些下人的命不惜惹恼皇上,实在让他很是感动。 见陈管事要拒绝,君彦卿抬手打住道,“璟王府是先祖一手建立起来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先祖的影子,在本王回来之前,哪怕是一颗草也不能有事。还有王妃的花房,令人细心照看,要是少了一株,本王唯你是问!” 南疆秦城。 经过半个月的对峙,虽然击退了胡广明的扬明军,但魏玄墨一方的魏家军也遭到了不小的重创,再加上粮草供应短缺,将士们一直处于饥饿状态,伤的伤死的死,整个军营的士气十分低落。 魏玄墨一身铠甲站在城楼上,深邃的眼眸因为昼夜未眠而变的有些疲惫,左手和右臂均受了不同程度的刀伤,但是他却无暇顾忌,只是默默的看着扬明军的方向静静的沉思着。眼前的局势还容不得他有丝毫松懈,敌军才刚刚击退,保不齐魏玄祁又会使什么阴招来对付他们,这里可是王宫的最后一道屏障了。 “世子,容老夫替你包扎一下。”年过半百的军医提着所剩不多的药材走过来,只是还未近身,便听到‘嗖’的一声,一只利箭从他的胸口穿膛而过,刺进墙垣,只留下一段沾满了血迹的箭尾,军医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对方是谁,便轰然倒在了地上,一命归西。 “来人!有刺客!”明渊拖着受伤的胳膊挡在魏玄墨身前,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一群士兵,直到拐角处出现一位翩翩少年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抱拳道,“风公子。” 凤九一身戎装负手而立,头发高高束起,从她纤细的腰身处可以看到身后的那柄努赤弯弓,在阳光的照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明将军,军中混了多少敌人,难道不要去好好查查吗?” “是!”明渊很识趣的带领一群侍卫退下,走到楼梯处还特意留下两名侍卫看守。 魏玄墨看着她,脸上难掩笑容,“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驿馆里不要出来吗?” 凤九挥了挥手里的弓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驿馆也不安全,还不如出来走走,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可别想赖账。” “你怎么知道他是刺客?” 凤九淡淡一笑,走到那个军医尸体前,一把扯掉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或许是因为我对这个东西比较敏感,又或者是因为他的手法太差,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药箱里有致命的毒药,所以才更让人怀疑,魏世子,这下你可麻烦了,这人待在军中已有数日,你们却毫无察觉,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魏玄墨看了看摔在地上的药箱,里面确实有一瓶鹤顶红,不过对于凤九所说的话似乎并不惊讶,“我以为他能想出什么妙计,原来不过如此。” 魏玄墨勾着唇角,眼底满是不屑,凤九挑眉,淡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怎么能说是多此一举呢,我一直都知道魏家军里混进了奸细,只不过还不确定是谁,多亏了九儿明察秋毫,替我铲除了逆贼。”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魏玄墨冲她挤眉弄眼,一脸坏笑,“当然是废物利用,难道前几次魏家军以少胜多,九儿以为是巧合吗?” 原来是局中局,果然好手段!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凤九眨了下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于是走上前,在魏玄墨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城楼上顿时响起一阵愉快的笑声。 第132章 夫妻相见 “殿下,我们的人到达驿馆的时候,风公子已经离开了。” 魏玄祁和胡广明正坐在大帐内秉烛议事,一名副将掀开帐帘进来禀报,闻言,魏玄祁的眉毛不自觉得拧在了一起,“走了?她能去哪?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见主子脸色不好,副将赶紧补充道,“不过,末将在回营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年轻公子,他说,他就是风公子” 即便是身为副将,这些军旅粗人也是无缘见一见这位和魏世子一同回到南疆的青史的,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门外的那位年轻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风公子本人,只是听说这名青史和魏世子的关系很不一般。现在两军交战,太子殿下下令捉拿这位青史,想必是为了掣肘魏世子,如今倒好,这位风公子竟然亲自送上门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胡广明挑眉看了看自己的外甥,虽然年过五十,但依然目光如炬气场不凡,扬声道,“你找他做什么,难不成魏玄墨会为了一个不足挂齿的人举手投降?” 他可不认为魏玄墨是个善茬,会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要说这个世上能令他束手的人,恐怕就只有他的母亲兰贵妃,就连王上都未必有这个分量! 魏玄祁笑道,“舅舅可知她是何人吗?” “谁?”不就是一名普通的青史吗?再不济,也最多就是个皇亲国戚罢了。 “她就是大禹丞相府的嫡小姐,璟王府的正妃——凤九。” “什么?!”胡广明显然被这个消息惊到了,璟王的王妃怎么可能假扮成青史和魏玄墨在一起?这也太胡闹了!不过既然外甥说的这么肯定,他还不至于怀疑魏玄祁判断有误,“所以你命人捉拿她实际上是为了制衡璟王?” “舅舅别小看这位璟王妃,自从她和璟王大婚以后,璟王府的生气和以往大不相同,以前的璟王府何时有过现在的风光,用凄凉来形容也不为过,更遑论她和魏玄墨还交情匪浅,不知道这位璟王妃是有意为之还是纯属巧合。前几天我接到密报,璟王已经离开京城数日,舅舅不妨猜猜他会去哪里?” 璟王离开京城可不是小事,大禹皇帝一直对他多有忌惮,若非重要的事情,璟王是不可能私自离京惹皇帝不快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为了璟王妃而来! 胡广明顿时明白了魏玄祁的目的,连说三个好字,“这样就太好了,本来我还担心大禹会干预此事,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他们自己都乱成了一团,哪有心思管南疆的事。如今只要抓住这位璟王妃,就算战神君彦卿亲临战场也不足为惧!” “如果真能这么容易抓住凤九就好了。舅舅有所不知,这位璟王妃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不仅武功高强且机智过人,外甥我好几次在她手里吃过暗亏呢。” 听魏玄祁这么一说,胡广明越发对这位璟王妃产生了好奇心,扬声道,“老夫可不信,就算再怎么厉害,终归是个女人,老夫现在就去会会她。” 一个女人而已,魏玄祁有点太抬举她了! 魏玄祁走过去拦住他,“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凤九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若是被我们抓住会带来怎样的后果,现在她自投罗网,目的一定不简单!” 副将道,“殿下这样说,末将也觉得奇怪,那位公子独自驾着马车,不知道马车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人。” 按理来说两军交战,如果双方有必要往来,那也应该骑马才是,这样才能取得对方信任,怎么会闲云野鹤一般驾着马车呢? “糟糕!”魏玄祁猛然一惊,下令道,“你赶快骑马去凉山,看看粮草是否安全!” 他最担心的就是魏玄墨会使诈,所以暗中命人将粮草转移到十里以外的凉山,但是凤九突然出现在这里,是料定他会输所以才敢这般不计后果出现在这里吗?除此以外,他实在想不到凤九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那名副将刚离开没多久就去而复返,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兵,看样子受的伤不轻,看见魏玄祁扑腾一声跪在地上禀报道,“殿下,不好了,粮草,粮草全部被他们给烧了。” “什么?!”魏玄祁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双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胡广明气的青筋暴露,猛地从腰间拔出利剑,怒目汹汹地吼道,“欺人太甚!” 等魏玄祁回过神来,胡广明早已不见了踪影,不容多想,他赶紧追了出去。 城池外,凤九悠闲的扇着扇子,算一下时间,他们也该出来了。 不出所料,城门很快在撕裂的怒吼声中轰然朝两侧打开,紧随而来的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鞭声以及马儿的咆哮声,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长相,那一人一马一枪便风驰电掣般朝凤九呼啸而来。 胡广明不愧是身经百战的猛将,从马背上纵身一跃便到了马车跟前,带着凛冽的气势,几乎将全身的内力都蓄在了剑身之上,直直地向凤九的面门刺去! 凤九眼角一转,一个纵身旋转,便如仙女散花便轻飘飘地落在了马车上方,双手负于身后,淡笑道,“内力不错,只可惜偏了一点。” 胡广明眼神骤冷,看着一身男子打扮的凤九嘴角带笑,身姿轻盈地悬在半空中,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敬佩,不愧是璟王妃,就论这份胆识也足以令人高看几眼。不过,最擅长的剑法被一个小女子嘲笑,他还是心有不甘,于是剑眉一挑,再次电闪雷鸣般朝凤九扑去,这一次比刚才更加猛烈,一刀便将马车劈成两半。 刹那间,车厢如灰烬一般散落在地,马儿受到惊吓,长嘶一声,疯一般的跑进了黑夜。 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顿时弥漫城池,几个五花大绑的人从马车里如破布一般重重地摔在地上,有的已经死的,有的还活着,活着的人似乎被内力震伤了心脉,鼻口流血不止。 魏玄祁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触目惊心!这几个人正是他安插在魏家军里的心腹。 “凤九!”魏玄祁气急败坏地瞪着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几人并不是新人,很早以前就入了魏家军,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暴露自己身份?这个女人果然很聪明! “太子殿下认错人了,我可是皇上亲派的青史,姓风。”凤九轻飘飘的落到地上,四周卷起一阵冷风,吹掀她的衣角,鬓发飞扬。 看着少年唇角带笑,毫无惧色之意,胡广明顿时气的牙痒痒,提起剑准备再次冲上去,只不过这次却被魏玄祁拦了下来。 很快的,一群士兵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将凤九围在中央,魏玄祁笑道,“凤九,现在你已经无路可逃,还是降了,本宫保证不会伤了你。虽然你们烧了我的粮草,但是抓住你,本宫可以换来更多的粮草。” “太子殿下打算怎么换?”扫了一眼四周枕戈待旦的将士,凤九淡淡道。 “听说璟王已经在来得路上了,你说是跟璟王换好呢还是跟魏玄墨换?你猜猜他们两个谁更看重你一些?” 凤九轻轻晃了下食指笑道,“我要是你的话绝对不会这么草率,你想想,璟王匆匆来到南境是不可能带大量的粮草来的,即使给你足够多的金银财宝,但是短时间内想筹集几万人的粮草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这个主意很不好。况且,璟王的脾气你以为会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颜悦色?如果太子殿下不信的话大可以试一试。” 听了她的分析,魏玄祁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冷哼道,“照你这么说就只能选魏玄墨了?” “魏世子?那就更不可能了,难道太子殿下会为了某个朋友的性命放弃所有将士的性命吗?” “呵,那不一样,你可是他的红颜知己。魏玄墨是什么样的人,本宫比你清楚。” “太子殿下的红颜知己现在还在王宫里活受罪呢,太子殿下去营救了吗?还是说,殿下您从来就没在乎过她,只是把她当成一枚棋子?” 想到凌玉婕魏玄祁就气的双目赤红,十几年的情分她竟然骗他,亏他处处以她为先,想方设法得到江山能与她双宿双飞,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自己一厢情愿! 看着男子阴沉的脸旁,凤九垂下眼睫淡笑道,“其实是你误会她了,她根本就没有身孕。” 魏玄祁一愣,咬牙道,“你说什么?!” 于是凤九将那天的事情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一遍,气的魏玄祁挥起长剑便冲了上去,虽然他也曾怀疑过,认为凌玉婕不可能骗他,但是太医的话还犹在耳边,他怎么也想不到太医也有误诊的时候,况且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骗他了!原来都是这个女人和魏玄墨搞得鬼! 凤九似乎早有准备,在魏玄祁的剑锋即将迎面而来的时候,柔软的身体如灵蛇一般,一个旋身便如魅影般退到了十丈之外,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四周蔓延,原本还精神饱满的将士们一个个就像软脚虾一样缓缓倒在地上,干呕不止,那样子像极了初孕的女子,何其讽刺! “太子殿下,这个反应熟悉吗?” “含情香!” 想到自己被人愚弄,魏玄祁就气的差点吐血,明知中了含情香以后不能运功,但还是忍不住想去收拾凤九。魏玄祁猛然在胸口点了两下穴道,再次挥剑而上! 只不过 嗖、嗖、嗖! 突然,三支羽箭从三个方向破空而来,仿佛带着雷霆之怒要将他射穿一般,箭尖之处似蓄着强大的内力,直直的向他的心脏而来!魏玄祁一个疾速反身,虽然堪堪躲过箭锋,但还是被箭尖上的内力震伤了心脉,一口浓血从嘴里猛然吐出,连人带血一同坠到地上,狼狈不堪。 “黑骑营!”魏玄祁擦了一下嘴角,面目不善地瞪着缓缓驶来的青绢马车,马车上并无车夫,但是那马却极其聪颖,在人群外便停住了脚,警惕地盯着人群。 “何人竟敢擅闯我扬明府?”话音未落,胡广明手中的长剑已经出其不意地直奔马车而去! 凤九心中一跳,长袖如灵蛇一般向剑尾而去,只不过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长剑刺入马车之内! 天啊!这下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了! 只不过下一刻,唰地一声,那柄长剑如长了利眼一般向着来时的方向直直地刺入胡广明的大腿。 凤九看傻了眼,乖乖,这是什么情况,这内力也太深厚了!车上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强悍的内力? “车内是何人!”胡广明忍着剧痛蹲在地上,伤口处血流如柱,要不是车里的人手下留情,此刻他已经一命呜乎了。 一只修长的手掀开半扇车帘,看不清里面人的脸,只能听见一道低沉的嗓音温淡传出,“王妃还不上来吗?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璟王?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盯着那辆马车,难道他身上所中的蛊毒已经好了?从传闻他已经离开大禹才不过短短数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进了南境之地! 魏玄祁趔趔趄趄地站起来看向马车道,“璟王爷驾临南疆竟无人通传,真是失礼,王爷既然来了,何不下车到府内一叙?” 见凤九迟迟没有上马车,君彦卿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的突然到来确实把她吓住了。于是璟王爷毫无脾气地下了马车走到凤九跟前,亲自拉着她朝马车走去,对于魏玄祁等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璟王,本宫好歹也是南疆的太子,你这样是不是太失礼了?” 君彦卿并未转身,只是嗤笑一声,“太子?难道你不知道你的父王已经将你废黜了吗?再说本王来到南疆自当有南疆王接待,何时轮到太子殿下了?更何况刚才某人还想挟持本王的王妃以换粮草,本王现在没将你五马分尸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还敢跟本王提礼数?” “废黜?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本宫手握二十万重兵,他怎么敢将本宫废黜!”魏玄祁愤怒地嘶吼。 尹彦卿淡笑道,“你谋权篡位道德伦丧天理难容,有什么不敢的?不过这些都是你们南疆的内务,本王无意掺管。今日之训不过是小惩大戒,念在王妃安然无恙,本王就放你一马,下次若还有此心,本王决不姑息!” 看着眼前青衣男子坚毅的背影,还有手上传来的温暖和力度,凤九微微有些失神,难不成师兄真的把他的蛊毒治好了?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马车,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离去,有不死心的士兵想上前阻拦,只是还未近身就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羽箭射穿心脉,于是众人虽然心有不甘,但只能看着马车逍遥而去。 马车内一片沉寂,就连远处的犬吠声都犹为清晰。 “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凤九忍不住打破车内的沉默,略带讨好的笑道,“王爷,你身体已经好了吗?” 君彦卿点了点头,眼睛依然停留在书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凤九一愣,眨着圆圆的眼睛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是神马意思?他是在生气吗?可他们才刚刚见面,她好像没做错什么。 “是大师兄治好的吗?”凤九耐着性子继续问。 君彦卿依旧只是点头,而且这一次比刚才点的还要轻,那样子分明是不想搭理她。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君彦卿指了指胸口说,“这里。” “心?难道是余毒未尽?”凤九一边说一边准备给他诊脉,可惜某人却转了一下身子,故意避开她。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凤九小声道,“你不会是因为我不告而别生气了?” 终于说到了点子上,不枉他摆脸色僵持这么久,总算开窍了。 君彦卿将书放到一旁,这才正儿八经地看了她一眼,“亏你还知道本王生气,说,打算怎么弥补?” “弥补?当时你身体未愈,我想万一南疆生什么乱子,朝廷肯定需要人领兵,那受害的还不是璟王府吗?所以,我以为王爷是赞成我的做法的。” “这么说来王妃是为了本王才同魏玄墨一起来的了?也是为了本王才敢这般不计后果为魏玄墨夜闯扬明府?” 大婚以来,这还是凤九第一次看见君彦卿动怒,不过他发脾气的样子并不明显,若不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凤九都要以为那张英俊的笑脸下只是淡淡的揶揄。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确实有些危险和刺激,虽然她有十足的把握,可别人未必这样想,还是会忍不住替她捏一把冷汗的,所以也不能怪君彦卿生气。 “不告而别确实有些不妥,但当时情势所迫,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看着她心虚的样子,君彦卿忍不住勾了勾唇,不过转瞬即逝,看来她还没明白他在意的是什么。 凤九朝他的跟前移了移,讨好的拽着男人的衣袖,陪笑道,“我跟魏世子是朋友,朋友有难当然要帮忙了,再说他以前也帮过我呢,王爷不是也说过要礼尚往”来的吗?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两瓣温润的唇堵上了,凤九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漆黑浓密的剑眉、长而卷的睫毛、引人不偿命的桃花眼,还有比女子还要水润的皮肤。 第133章 别苑话情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两瓣温润的唇堵上了,凤九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漆黑浓密的剑眉、长而卷的睫毛、吸引人不偿命的桃花眼,还有比女子还要水润的皮肤。 不知过了多久君彦卿才睁开眼,略带怒意地低吼道,“把眼睛闭上。” 凤九这才乖乖的把眼睛闭上,别怪她反应迟钝,这方面她是真没经验。 不知过了多久,某人才声音沙哑地说道,“现在可以睁眼了。” 看着那双微微泛红的耳廓以及有些红肿的嘴唇,君彦卿忍不住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心情的说道,“王妃是在害羞吗?刚才有没有什么感觉?” 凤九当然有感觉,那就是璟王绝对不像表面上那样不食人间烟火,众人皆言年少时候的璟王有多潇洒轻狂,如今的他就有多温文尔雅,只不过,她看未必。她从不相信一个人会因为某种变故而失去原生的本性,璟王就是如此,或许这些年他所表现出来的温和平淡只是表相而已。 马车里突然变的有些燥热,气氛也有点古怪。夜,出奇的静。 凤九一把推开他,有些不知所措,“王爷,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刚才王妃说和魏玄墨是朋友,只是朋友吗?” “不然呢?王爷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君彦卿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支着头看她,“那就好,不过王妃是不是应该改口叫本王夫君?不然那些小人还以为咱们夫妻关系不和睦,想横插一脚呢。” “夫、君?”凤九默默地念出声,语调生硬。 “嗯,夫人叫为夫何事?” 凤九怔了一下,心想这男人抽什么风,怎么突然变得有点腻歪。 “奴才们见过王爷王妃。” 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群人恭敬有礼的参拜声,掀开车帘,这才发现马车停在了一处别苑的门口,抬头看了看匾额,临云山庄四个字低调又不失大气地悬挂在门楣上,估计这里应该是璟王府的产业。 “老奴孙成率临云山庄众奴在此恭迎王爷王妃驾临。” 君彦卿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将她搀扶下来,四名长相秀丽的丫头走过来向凤九行礼,“奴婢们给王妃请安。” 凤九看向君彦卿,男人淡笑道,“夫人出门的时候并未带随身侍女,这几个丫头一直在山庄里侍候着,夫人以后有什么事就吩咐她们做。还有,这是孙管事,是孙嬷嬷娘家的侄子,夫人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孙管事去置办就是了。” 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很是顺嘴,凤九听着并不觉得别扭,反而很受用。没想到他这么体贴,连丫鬟这种小事都帮她安排好了。 在场的下人约摸二十几个,除了孙管事等少数的几个人外,其余的人似乎并不把她这位王妃放在眼里,一个个懒散无力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你们几个叫什么名字?” “奴婢翠兰。” “奴婢翠花。” “奴婢翠柳。” “奴婢翠红。” 凤九含笑点头,一一让她们免礼。孙管事想的很周到,吩咐下属给几个丫头打了赏,还不忘说这些都是王妃提前准备的,凤九赞赏地对孙管事点了点头。 “晴岚给王妃请安。” 一个长相姣好,穿着也不似其她丫头那般穿着统一的着装,而是一件面料上好的水云缎的女子姗姗走到凤九跟前微微行礼,凤九还未发话,那女子已经直起了腰,目光在两人紧扣的双手上一闪而过。 这番打扮,倒是比她这个王妃还要体面,垂眸看了看身上的还未及更换的男子衣衫,凤九淡笑道,“晴岚,真是个好名字,这让本妃无意间想起了一首诗,山吐晴岚水放光,辛夷花白柳梢黄。姑娘这个名字起得甚是唯美,看样子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子。” 晴岚挑唇一笑,含情脉脉地偷瞄了君彦卿一眼道,“晴岚哪有这般幸运,只不过在落难之时幸得王爷相救才得已苟活,王爷心慈,将晴岚收留在临云山庄并且赐了名,这才有了今日的晴岚。” 听她一口一个晴岚,似乎对自己的名字甚是满意,凤九心里竟有些莫名的窝火,难道她不知道奴才就应该有奴才的样子吗?回主子话的时候要以奴才奴婢自称? 凤九挣开男人的手心,往前慢慢地踱了两步,许是感受到了无形的压迫,晴岚情不自禁地垂下眼眸,凤九道,“名字确实是好名字,只不过这个岚字与我四妹的闺名恰好重字,这让本妃想起了在相府的日子,一时略有伤感。” 晴岚捏了捏手帕,未敢反驳,虽说大禹规定百姓的名字不允许与皇室宗亲重字,但是她一个丞相府的小姐未免也太苛刻了,别说丞相府的四小姐是庶出,就算是嫡出也不应该这般乱摆架子。 “不如这样,你的名字就改一改,叫翠菊如何?” 翠菊?那她和别的丫头有什么区别?如今顶着王爷亲赐的名儿,山庄上下的奴才们都会多看她一眼,就连孙管事也对她格外照顾,吃穿用度都与寻常的丫头不同,这让她这些年来早就渐渐地忘记了自己奴婢的身份,俨然成了山庄里半个主子。如今王妃刚来就要给她换名,她怎么可能同意? 晴岚猛然抬头,一双圆润的眼眸中仿佛染上了一层迷雾,殷切地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俊美男子,见他并没有要替自己说话的意思,于是只能强忍着泪水委屈地说道,“多谢王妃赐名,只不过晴岚的名字是王爷所赐,晴岚不敢随意更名。” 凤九看了君彦卿一眼,发现他眼底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好像看戏一般看着她如何收场,于是笑道,“王爷既然将你们几个分到了本妃身边伺候,那自然由本妃做主。以前本妃不曾来过临云山庄,对山庄的规矩疏于管教,如今本妃既然来了自当要好好管管。奴婢就该有奴婢的样子,不管以前你是什么身份做什么的,从现在开始,你和翠兰她们几个是一样的,明白吗?” “王妃,晴岚” “没有人教过你如何回主子的话吗?” “奴、婢既然是王爷所救,自当认王爷为主,还请王妃收回成命。”晴岚咬着红唇不死心地坚持着。 “这么说,你就是不认我这个王妃喽?” 晴岚抿着唇,不发一言。从第一眼她就没看出来这位女扮男装的王妃身上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王爷为何会如此亲昵地一口一个夫人的叫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丞相府的嫡小姐,顶着璟王妃的身份? “要么改名,要么离开,从哪儿来的就回哪里去,咱们临云山庄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晴岚捏紧手心,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不善的目光,略带哭腔地说道,“奴婢不敢,奴婢多谢王妃赐名!” 凤九没再多言,率先进了山庄,根本无心搭理身后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眸。刚才不过是借机立威而已,她才不会无聊到和一个丫头计较。 在几个侍女的带领下,凤九来到了一处极为干净的院子,名曰洞清阁,这里显然事先打扫过,就连一应用具也都是崭新的。 翠兰等人又将屋子收拾了一下并泡好茶上了点心,直到君彦卿进来,几人才行礼退下。 凤九又打量了一下花厅,目光从某人的身上飘过,不咸不淡地说道,“王爷还真是会取名字,不仅会取女子的名字,这院子的名字也取的极好。” 君彦卿走到她身旁坐下,笑道,“夫人觉得洞清阁的名字取得好?” “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王爷似乎很向往田园生活呢,不管是桃花源,还是雾气盘绕的山岚,名字都非常有诗意。” “为夫觉得这个洞字可不是什么桃花源,而是洞房的洞。” 凤九一时没反应过来,头上的束带已经被男人的长指挑开,乌发尽数披在肩头,此刻,少女的娇态和柔美尽显眼前。 君彦卿长臂一挥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夫人,我们已经成亲数月,夫妻之礼还没行呢,今日花好月圆,是不是应该尽快为璟王府绵延子嗣了?也省得那些人天天眼巴巴的看着。” 这下凤九总算回过神来了,差点就着了某人的道,那低沉悦耳的嗓音很容易让人沉迷于其中,凤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爷想绵延子嗣还缺人吗?我看那晴岚姑娘就挺好,长相和身段都很出挑,而且她对王爷也很上心,不如本妃做主将她纳入王爷房中如何?” “是吗?夫人也觉得那丫头长的可以?” 凤九瞪着他,“王爷也很满意?当初救她的时候莫不是就看在她长相可人。” 君彦卿突然大笑起来,好心情地说道,“夫人,你是吃醋了吗?” “我才没有你想多了。” 不过君彦卿根本就不信,两手搭在她的肩上,耐心地解释道,“看来夫人是误会了,为夫确实救过一个女子的命,不过早就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也记不清她的长相,想来是有些年头了,更不记得是何时赐的名,既然夫人觉得叫翠菊好,那就将她改成翠菊,反正翠菊和晴岚又有什么区别。” 在他眼里都一样,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人能入他的眼呢? 凤九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是吗?我看那丫头对王爷可不是这个心思。” 都说女人的醋劲一旦上来比洪水猛兽还要令人恐怖,君彦卿总算是见识到了,不过第一次见夫人为他吃醋,他还是挺开心的。 “璟王府从建府以来,历任璟王都只允许娶一位王妃不准纳妾,这一条是写在家规里的,夫人入府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吗?” 不准纳妾?这可不像是皇室贵族的传统,在皇家人甚至是普通百姓眼里,子嗣不应该才是最重要的吗? “夫人是不是觉得这一条不符合现实?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似乎早已经根深蒂固,但是璟王府不同,璟王府历代都背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因此这就要求璟王府的继承人必须要有一颗赤子之心,能拥有这样心性的人必定家庭关系简单,没有手足之间相残,也许祖父早就认清了这一条,所以才会将它写进家规里面。” 想到首任璟王乃是太祖皇帝最疼爱的儿子,而太祖皇帝并非这个时代的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而来,有一妻一夫制的想法也十分正常,然后又将这个思想传递给了最爱的儿子,这样想来倒非常合理。 看着她沉思的模样,君彦卿挑了挑唇,突然弯腰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所以绵延子嗣这件事就只能靠王妃了,别人帮不上忙。不过,为夫倒是可以替你卖力。” “……”凤九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感觉心都要跳出了体外。 “启禀王妃,浴汤准备好了,要现在抬进来吗?” 凤九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忙吩咐道,“对对,赶紧抬进来。” 趁丫头们进来之际,凤九逃跑似的躲进了内室,身体抵在屏风上不停地大口喘气,乖乖,这个男人蛊惑人心的能力也太大了,她真的招架不住。 “王妃,衣物都已经准备好了,奴婢为您宽衣沐浴。”菊兰道。 凤九摆手,不让她们靠近,她还没有大方到沐浴的时候被人围观的地步,“本妃自己来,你们都下去。” 丫鬟们只得行礼告退,几人走到门外,看见晴岚哦不对,现在应该改名叫翠菊,正失魂落魄地低头抹眼泪,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莫说是男子,就算是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翠菊,王妃说这里不需要人伺候,我们还是下去。”若论资历和年龄,翠兰才是山庄里最早进来的那一个,说是她们的姐姐也不过。 可是对于早已经习惯了以鼻孔看人的翠菊来说,这句话简直比打脸还要令她难堪,翠菊,呵,她才不是什么低等的下人,她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好吗?虽然只是庶女,但是照样斗得嫡姐在人前抬不起头!既然王妃这般作践她,那她们就走着瞧! 第134章 “夫人,还没洗好吗?”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水温都已经凉透了,凤九也没等到某人离去的脚步声,反而等来了这句话,难道他一直站在外面等她沐浴结束? 这还不够,紧接着君彦卿那低沉悦耳的嗓音又一次传来,“为夫已经沐浴过了,现在去给你捂被子。” “呃王爷,你还是回自己的房中去睡,今天,今天实在有些累了。”她可以不用脑子就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虽然在出嫁那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 君彦卿似乎笑了一声,轻声说道,“孙管事只准备了这一处院子,为夫实在无处可去。” “洞清阁不是还有偏殿吗?” “为夫从小到大还从未住过偏殿,有点不适应。”他要是被赶去住偏殿,那他那帮手下还不要笑死?不说别人,就是卓尘风恐怕要天天把这事挂在嘴上笑他一辈子了。 凤九想了想,这倒是事实,堂堂璟王府的嫡子,天之娇子,怎么可能会委屈让他住偏殿呢?捧在手心里都来不及呢。 “那我去住偏殿?”思来想去,就只有这个办法了,现在大半夜的让孙管事再去收拾一间院落委实不妥。 君彦卿低笑道,“你是本王的王妃,岂有住偏殿之礼?夫人,你先出来,这件事咱们可以商量一下。” 商量一下?怎么商量?不过她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倒是真的,于是凤九穿戴整齐漫不经心地走出了浴房。谁知刚走出去就和站在门口还未来得及离开的某人撞了个满怀。 “唔,你、你弄疼我了。”凤九捂着额头瞪视某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白皙娇嫩的脸颊上竟染上丝丝红晕,颇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即视感。 看着那嗔怒又不失娇羞的少女模样,君彦卿的心瞬间悸动了一下,然后一脸歉意地帮她揉受伤之处,一边揉一边小心地吹气,“怎么样,还疼吗?要不今天晚上就凑合一下,为夫留下来照顾你如何?” 从小到大凤九就像野孩子一般,从不知山高水浅四季叠变,在凤府的时候更是常常挨饿无人照管,即便后来被名绝大师收养,又认识了对她十分照顾的师兄,可是她打从心底就没当过自己是个女子,坚强到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照顾。 可是现在,额头上那一缕缕温暖又温柔的气息,正一点点融化身体里那颗早已坚不可摧的心。 手臂慢慢缠上男子精细的腰身,身体也慢慢地往他的怀里靠近,她想就这样靠一会儿也好,温暖且又踏实。 君彦卿愣了片刻,感受到她的脸在他的胸前蹭了几下,心脏就像被羽毛挠了一样,心痒难奈。 两人都未开口,似乎谁也不愿打破这样宁静又美好的时刻。不知过了多久,凤九仿佛才回过神来,刚想松开他,却被一道力量又按了回去。 凤九舔了舔嘴唇不敢抬头,“我们是不是该就寝了?” 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发丝上,轻声道,“刚才的拥抱,为夫可以理解成夫人愿意为夫留下来么?” “嗯。” 身体猛然一个悬空,凤九啊了一声,条件反射地勾住男人的脖子,这样的姿势想不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都难,他真的太美了,美到让人窒息。 “夫人,夫人?”君彦卿拍拍她的脸,见她回过神来,笑道,“你这样是在邀请为夫吗?” 凤九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躺在了榻上,两手还紧紧的勾住他的脖子!慌忙将手放下,目光闪躲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我看这里有两张床,你、你睡那张大的。” 反正这张贵妃榻也够她睡了,总不能让君彦卿睡这里,对于他的身高来说,这里实在太小了一点。 “为夫是专程留下来伺候夫人的,哪有丢下夫人自己去睡的道理?来,为夫帮你宽衣” “喂,不用,我自己来你、你不是说照顾我头上的伤吗?”谁让你脱衣服了? “头上的伤要照顾,夫人也要照顾。” 凤九紧紧地拉住衣襟不让他动,“那边有创伤药,那你帮我上药。” 君彦卿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夫人真的被他娇纵太久了,连为妇之道都忘记了,“好,为夫帮你上药。” “疼疼疼,你轻点啊!”到底会不会上药。 “为夫轻点儿,怎么样,现在还疼?”其实额头上连红肿都称不上,夫人,你也太能撒娇了。 感受到额头上清凉而又温柔的动作,凤九再一次失了神,没想到一向性格冷淡的璟王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不过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喂,你干吗?衣服不用” “” 门外,正在守夜的贴身护卫们一个个屏气凝声当作什么也没听见,不过暗地里却在不停地翻白眼,他们怎么就没发现王爷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一向反应迟钝的秦煜摸了摸鼻子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周围的气氛有点古怪,似乎有些紧绷。 翌日清晨。 凤九总算是见识到了,一向高冷自持的璟王爷也有黏人耍赖的时候,怎么赶也赶不走,吃干抹净也就算了,还非要抱着她睡,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哪哪都不舒服。 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五官里都透着高冷,和深夜里那个‘无赖’根本无法重合,凤九总觉得昨天晚上只是自己做了一个梦c梦。想到这里,脸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变的火辣辣起来。 “怎么了夫人?”君彦卿闭着眼睛,往她身上又凑了凑,声音有些沙哑,似乎还没有完全醒来,一边说话一边将手臂收的更紧了一些。 凤九试图争脱,可是试了几遍都无果,于是只能央求道,“该起来了,菊兰她们都来了好几遍了,山庄里的人都等着给你请安呢。” 君彦卿这才睁开眼,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哑声道,“为夫还是第一次起的这么晚,夫人,这全是你的功劳。” “这到底是谁的问题,不用我说了。”凤九无语望天。 君彦卿低笑一声,“是为夫的错,夫人永远是对的。” “咦?王爷,你的眼睛?”凤九猛然发现他的眼瞳不再是淡紫色,而是一夜之间变成了正常人的黑褐色。 君彦卿也有点吃惊,在她黢黑的眼眸中不断的寻找自己,虽然身上的子蛊已被拨除,但是蛊毒却并未尽除,只有靠至阴至寒的c子之血才能彻底根尽,莫非他的王妃是冬至子时出生,而并非一开始凤府所说的丑时生人? “夫人是子时生人,而并非丑时是吗?” 凤九点头道,“嗯,当初父亲和祖母担心我的生辰八字太过阴寒,所以便改了时辰,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闻言,君彦卿突然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松开,用力汲取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原来他们是命定的夫妻,这些年师傅为了他的病东奔西走终成空,没想到他们要找的女子竟然就在他眼前。 在子蛊还没有引出以前,他甚至不敢碰她,一来是怕把身上的蛊毒传给她,二来则是怕自己命不久已害她守寡,如今看来他们之间真的错过了太多的时间。 “阿九,以后我会对你好的。”过了许久,久到凤九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身亡的时候,君彦卿突然在她耳边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莫非这是承诺? “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下了。不过,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用力,我的骨头都要断了。”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某人却突然低笑在她耳边说道,“好,今天晚上为夫轻一点儿。” “” 用完早膳后又重新接受了临云山庄所有下人的问安,一一打赏以后,凤九这才得空在山庄里四处走走,好好欣赏这里独特的建筑风景。 虽然这里名曰山庄,但面积却并不比璟王府小多少,几乎承揽了大片的山脉,若是站在九宵云阁,定能将戟州城的风景尽收眼底。不同于燕京的气势磅礴与宏伟壮观,由于这里地处偏南,风格也与江南的建筑相似,精巧别致亭台楼阁,才走了没一会儿就见到两处假山三处凉亭,而每一处都风格迥异别具一格,看得出来设计此处之人定当费了不少心思。 “王妃,走了半天累了,不如去前面的亭子里休息一下?”菊兰建议道。 对于时常练武的凤九来说,若放在平时,哪怕走上一天也不会觉得有多累,可是对于初为人妇的她来说,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有诸多的不适,更何况现在已经走了好久。 “永安亭,名字倒是起得不错。”凤九站在四角飞檐的凉亭下暗暗称赞,不知道是哪位设计大家才有如此高的雅兴,连给凉亭取名字这样的细节都不放过,更重要的是起的名字还颇有意义。 抬步走进亭内落座,这里的座椅也不似普通的凉亭用的是黄石制作,而用竹子编织而成,坐在上面不会让人觉得浑身冰凉。 菊兰道,“奴婢听说临云山庄原是戟州城里富甲一方的商贾所建,后来那首富因罪入狱,这里便被孙管事买了下来,原本这里是没有那么大的,后来通过不断的改建才成了如今的规模。” “原来如此。”想来孙管事买下此处定是有人授意,而她不用猜也能想到这是谁的主意。 她看过周围的地理环境,这里除了风景优美地势优越以外,还是一处不可多得的战场堡垒,可谓是易守难攻,想要攻上临云山庄几乎是不可能的,看来君彦卿很早以前就想到了今日的退路。 “王妃,魏世子求见。”不远处一名小厮匆匆跑来说道。 对于魏玄墨能够在短时间内打听到她的去处凤九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不过她是女眷,对于招待魏世子这样贵重身份的人来说,请王爷主事才最为妥贴。 凤九支着下颔漫不经心地说道,“怎么不回禀王爷,反而来告诉本妃?” “王爷用完早膳后便出门去了,奴才这才” 凤九这才想起来君彦卿用膳的时候确实说过有事需要出门一趟,而魏玄墨在大敌当前亲自前来,想必也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不见似乎不太合适。 “那请魏世子进来。”凤九想了想吩咐道,翠红和翠柳刚才去准备茶水和点心了,于是对翠菊道,“翠菊,你去将人引进到九宵云阁,本妃在那里接待魏世子。” “是,奴婢这就去。” 永安亭设在山庄的内院,地处西北,而九宵云阁在前院,设在山庄的东南角,常用来接待客人所用,虽然两处同在一府,但是距离上却要走上一阵子,再加上凤九今日身体不适,走走停停,很是耽误了一会儿功夫。 还没走出内院,魏玄墨就已经在荷花池旁等她了,他双手负于身后背对着她,似乎在认真欣赏莲池的美景,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连她出现都没有发觉。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放松十分难得,十几年如一日的质子生活,刚回家就遭遇判乱,即便有时间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欣赏外界的风景。 凤九虽不忍心打扰,但这里到底是内院,很好奇魏玄墨怎么会在此处等她。九宵云阁在东南角,从府门过去,这条路并不是最近的路。 看了看翠菊,发现这丫头正在低头搅手帕,似乎在故意避开她的视线,凤九只得按下此事,笑道,“魏世子,久等了。” “九璟王妃安好。” “你们先下去,让人将茶点送到九宵云阁。” 待几人离开,魏玄墨才敢仔细打量凤九,关心地问道,“九儿,你没事?昨天晚上他们没有按时接到你,把我吓死了。”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点意料之外的事,所以没能按计划回去,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君彦卿那厮要是听说她要回魏玄墨那里去,能同意才怪。 昨天晚上的事魏玄墨听说了一些,只是没想到璟王的功力竟恢复的如此之快,如今夫妻二人久别重逢,九儿自然是要跟他回府的,虽然觉得这事情合情合理,可是每每想到这里心情就十分低落。 “我知道,璟王那一剑将胡广明重伤,如今扬明军士气大落不足为惧,今日我敢轻装前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两人一边说一边朝前院走去,凤九道,“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魏玄墨四处打量这里的风景,感叹道,“虽然戟州离秦城很近,但是我还从不知道戟州有这么好的地方,想必璟王也花了很多心思才买到这片山脉。” “哦?那你说好在何处?” “风景美只是表面文章罢了,戟州是大禹和南疆通商的必经之地,地势险要且物产丰富,他日若大禹与南疆发生冲突,戟州必是大禹最好的屏障,九儿深谙用兵之法,想必也早就发现了。” 凤九摇头淡笑道,“所以魏世子今日前来是想与我们王爷合作?” 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只不过当她说起‘我们王爷’的时候,魏玄墨心里一阵酸楚 临云山庄大门口,秦煜将马车稳稳地停下,君彦卿心情颇好地从马车上下来,走进院子里才问道,“王妃现在身在何处?” 孙管事道,“不久前魏世子来访,此刻王妃正在招待,王爷,是否需要老奴前去禀报?” 君彦卿停住脚,目光看向九宵云阁,淡声道,“不用了,你们先下去,等王妃会客完以后再告诉她本王在书房里等她。” 从紫檀木盒里取出那支刚刚从首饰店里买的赤金嵌翡翠珠凤钗,一边看一边想象着凤九戴上这凤钗时的美景,唇角不自觉得向上挑起。他很少送凤九礼物,总觉得他的王妃一向清泊寡淡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但愿这支千挑万选的珠钗她能喜欢。 “晴岚见过王爷。” 虽然她只见过璟王不过五次,但是印象中王爷从未像刚才那般真心的笑过,他的眼底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冰潭,平静的仿佛没有一丝波澜,似乎这天下再无一物可以入他的眼,她多么希望王爷也能为她笑一次。 君彦卿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打扰他,将珠钗小心翼翼地放回紫檀木中,眼里恢复成一贯的冷漠,甚至比平日更冷了几分,“本王记得王妃已经给你改了名,为何还以原名自居?” 翠菊道,“晴岚是王爷所救,自当奉王爷之命,王爷对晴岚有再造之恩,此恩此情,晴岚莫齿难忘。” 君彦卿笑了笑,声音却比刚才更冷了几分,“王妃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他日若你还以原名自称,那就离开临云山庄,王妃容不下你,本王更容不下你。还有,本王救你不过是因为看不惯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无恩亦无情,你不要想太多。” “可是当初,王爷从那群人手里明明救下十几个女子,却独独留下晴岚,还给晴岚赐名,难道这也是无意?” “本王甚至早就忘了何时救过你,何时给你起过名字。” 听他这般毫不在意的语气,翠菊失望地后退两步,原来这些年的种种憧憬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也对,大禹身份最最尊贵的超一品王爷,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个家道中落的落魄小庶女。 这时,去而复返的孙管事过来禀报道,“王爷,芊芊郡主求见。” 魏太子虽然已被废黜,但是裴芊芊是大禹皇太后的侄女,孙管事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将人拒之门外。芊芊郡主是女眷,本应回禀王妃,可是王妃现在又在招待魏世子,所以孙管事只能将此事禀告王爷。 君彦卿又看了看九宵云阁,想了片刻才道,“既然郡主来山庄拜访王妃,那先将人引到九宵云阁的偏殿,待魏世子离开以后再将人交给王妃。” 翠菊道,“如此大费周章,王爷是怕郡主与魏世子见面引起不必要的冲突吗?奴婢刚从王妃那里过来,王妃和魏世子此时在内院并不在九宵云阁,所以王爷不必担心他们二人会有碰面的机会。” 孙管事皱了下眉头,男宾入内院本就不妥,王妃还将丫头遣了出来,如此做法只怕有失妥当,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因此而动怒。 谁知君彦卿竟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的王妃总是不被世俗所扰,依旧保持本性,这样不是很好吗? “如此甚好,那你安排人将郡主引到九宵云阁。” 男人的反应让翠菊有些意外,“还是奴婢去,郡主乃是女眷,奴婢去引路更为方便一些。” 孙管事想想觉得有道理,于是便由着翠菊去了。君彦卿对这些事情本就莫不关心,现在他只想等王妃会见完这两个无聊的人以后来找他,他好亲手将礼物送给她。 走到九宵云阁到书房的必经之路,君彦卿在假山旁的白玉石桌前坐下,再一次将发簪拿出来仔细地欣赏着,越看越喜欢。 “彦卿?” 女子欣喜的声音溢于言表,再一次打破这难得的安静时光。君彦卿微微皱眉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这里虽是九宵云阁到书房的必经之路,却并不是府门到九宵云阁最近的路,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你一个人?”君彦卿淡淡地看着她,将发簪收了回去。 裴芊芊自然看见了他手里所持的精美首饰,心里一阵悸动,走到他对面坐下道,“嗯,引路的小丫头说肚子疼然后就离开了,我不知道她说的地方在哪,然后就摸到了这里,你不会介意?” 君彦卿并不看她,只是将盒子封好后便站起来准备离开,“既然如此,那你在这里等,本王这就命人带郡主过去。” 见他对自己如此冷淡,裴芊芊悲痛万分,或许他还在怪自己当年的不告而别,于是慌忙解释道,“彦卿,你别误会我,我” “本王的名字,郡主也有资格直呼?” 裴芊芊一愣,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她确实没有资格,从她答应嫁到南疆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当年的不告而别,怪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了你,可是,我也是被逼的啊!太后姑母说如果我不同意的话,她就要废了我的郡主之位,当时我真的为了你准备放弃这个郡主之位,可是姑母说除了我以外,裴家也会遭受无妄之灾,而且我若不是郡主的身份,与你的婚事随时可以取消,我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呢?所以不得已才同意嫁给了魏玄祁,我知道你对我有情,所以至今还不肯原谅我是吗?” 君彦卿冷笑道,“郡主想多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本王早就已经不记得了,如今本王已经娶了命定的王妃,还请你自重。” 他背着身,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是裴芊芊却能感觉到他说‘命定王妃’的时候声音变得比平时柔软,看来他真的很看重凤九。 想到此,裴芊芊就更加想要挽回他,突然就这么不顾一切地跑过去从背后抱住男人的腰身,哭诉道,“你别这样绝情好吗?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想着你,如今魏玄祁已被废,我已恢复自由之身,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 “本王再说一次,请你自重。”声音简直比那寒冬腊月还要冷上几分。 可是这并没有什么效果,裴芊芊反而将手臂收的更紧了,哭诉道,“我不,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放开你,哪怕现在你爱上了别人。” “你真不松手?” 裴芊芊心中一喜,还以为他要回心转意,又哭又笑地点头道,“绝不放手。” 君彦卿皱眉,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手指一抬,轻轻运了两分内功,裴芊芊便如秋叶一般飘进了假山池中,扑通一声落入水里,所幸池水并不深,裴芊芊挣扎了几下又呛了几口水才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一身湿透。 对于一向在人前保持美丽形象的裴芊芊来说,这副样子简直比死还难受,而且还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失态,这让她更加悲痛欲绝。 “彦卿,你怎么敢这样对我?”裴芊芊颤抖着嘴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双圆润的眼眸泛着委屈的泪光。 在确保她不会被淹死以后,君彦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一句,“本王这就安排人带郡主去更衣。”然后就没了踪影。 九宵云阁这边,凤九刚招待完魏玄墨茶点就有小丫头匆匆跑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难得的,对于一贯从容的凤九来说,显少会出现这样冷冽的表情。 魏玄墨自然将她的表情看在了眼里,起身道,“九儿,既然你平安无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随时去王宫找我。” “好,菊兰,你送魏世子出府。” 待魏玄墨离开以后,凤九便一刻不停地朝内院走去,刚到雨花阁就看见一群小厮站在门口暗戳戳地偷笑,那表情就算刚刚才经历过人事的凤九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孙管事也闻讯赶了过来,冷声喝斥道,“你们几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退下!” 那群小厮这才发现王妃不知何时竟站在他们身后,慌忙一哄而散,其中一个小厮一边偷瞄凤九,一边小声对孙管事说道,“管家,听说、听说王爷也在里面。” 第135章 王爷,你被出卖了 那群小厮这才发现王妃不知何时竟站在他们身后,慌忙一哄而散,其中一个小厮小声对孙管事说道,“管家,听说、听说王爷也在里面。” 孙管事老眼一眯,厉声喝斥道,“胡说!王爷怎么可能在里面,赶紧给我下去!” 孙管事自然知道裴芊芊与王爷之间曾经的过往,也相信王爷的为人,但是所谓人言可畏,也不知道王妃会怎么想,又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偷偷瞄了一眼凤九,对于阅人无数的孙管事来说,一时竟分不清王妃此时平静的面容下到底是怒还是气,于是小声安慰道,“王妃,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容老奴进去一看便知。” “彦卿,求你不要怪我,当初我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啊我知道你还爱我娶凤九只是因为皇上的圣旨对吗?啊” 羞人的尖叫声,别说是菊兰这几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就是圆滑老练的孙管事也感到脸旁一阵燥热,这位芊芊郡主也真是的,平时看起来端庄淑雅,没想到这般不知廉耻,也不知道害臊! 反倒是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璟王妃更加像一府的当家主母,此时竟比他们还要沉稳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听着裴芊芊反常的尖叫声,凤九首先想到的并不是两人私下交会,而是名叫断魂香的一种香料,这种香料能致人神智不清产生幻觉,中毒之人如喝醉一般置身于幻境之中,将平日的所思所想化作行动。 孙管事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决定去房中一探究竟,刚走两步却被凤九拦了下来,“管事莫要冲动,房中只有郡主一人,你若进去的话事必会影响郡主的清誉,此事还是尽快联系魏玄祁,让他过来处理。” 孙管事有点懵,不明白王妃是如何知道房内只有郡主一人的,不过王妃既然发话,他自然不敢违背,只能装作王爷真不在里面命人去请王爷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君彦卿便出现在了人群之后,身上的衣服已不再是早上出门时所穿的月色长袍,而换成了一件淡青色绣回字纹的素色衣衫,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陌生男子,看长相并非中原人士,更像是南疆人。 众人不由一愣,王爷竟然真不在里面,那里面的男人是谁? “啊” 房内再一次发出令人尴尬的尖叫声,君彦卿皱了皱眉头,孙管事立刻领悟到王爷的意思,赶紧将刚才还未撤离躲在暗处的小厮们全部撵出了院子,自己也跟着走出了院子。 此时内院就只剩下三人,君彦卿很自然地走到凤九面前冲她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男子说道,“还请阁下尽快将人带走,还我山庄一片安宁。” 男子正是魏玄祁,原本今日到访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向凤九赔罪,好缓解扬明军与璟王府之间的紧张关系,他可不希望在他与魏玄墨夺位的紧要的关头与璟王府树敌。二来,他从未听说临云山庄是璟王府的私产,本想借此机会对临云山庄的地形一探究竟,可没想到,刚进山庄大门就被人告知璟王正在招待芊芊郡主,等他见到璟王以后,君彦卿甚至连招待之意都没有,说裴芊芊不慎落入水中,此时正在内院更衣,想必他是来接人回去的,然后就将他领到了这里,连杯茶都没有,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呢? “璟王妃,昨天晚上的事是我们不对,今日魏某是特意前来赔不是的,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魏玄祁拱手道。 凤九怎会不知他此番来的目的,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于是笑道,“魏公子多虑了,虽然你已不是太子,但是王室尊荣尚在,凤九怎敢怨恨在心?再说,战场不分对错,只有胜负,魏公子切莫多想。” “我知道魏玄墨今日也来过,魏某只希望我们自己的家事不会牵扯到璟王府,还请两位能够置身事外。” “璟王府向来不爱多管闲事,只遵从本心,只要阁下所提之事不影响到璟王府,本王绝不会插手。”君彦卿淡声道,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凤九的脸上,心想这个烦人的家伙怎么还不走。 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郎才女貌鹣鲽情深,彼此眼中只有对方的深情模样,魏玄祁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多余,回想起自己破败的婚姻以及畸形的家庭关系,一时竟有些伤感。 “如此,多谢璟王爷高抬贵手,魏某现在就进去将内子带回去。” 魏玄祁气乎乎的推开门,脸色十分难看,那一声声放浪的尖叫,恐怕任何一个丈夫都受不了,这简直比当众给他戴绿帽子还要令人难堪。 殿内很快传来剧烈的掌掴声以及裴芊芊的惨叫声,凤九实在有些听不下去,刚想过去告诉魏玄祁裴芊芊可能是因为中了毒才会如此,便见魏玄祁拖着衣着不整的裴芊芊走出了殿外,脸色黑到了极点,而裴芊芊却是一副万事不知的模样,一会儿哭一会笑,显然还沉浸在幻境之中。 “魏公子息怒,魏夫人也许是中了断魂香才会如此,说起来此事还要怪本妃失察,还望魏公子切勿冤枉了夫人。” 魏玄祁冷哼一声,一副对裴芊芊厌恶至极的模样,“璟王妃多虑了,此事怪不得王妃,只怪内子行事不端才会招人黑手,与王妃无关,魏某现在就将她带回去好好管教,以后绝不会再扰了两位的清静,告辞。” 待两人走远以后,凤九突然在后面喊道,“魏公子这就走了吗?本妃已命人准备好了茶点,魏公子?” 君彦卿摸了摸美心,失笑道,“夫人,别装了,他们已经走远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我明明是诚心诚意的想留他们好吗?再说芊芊郡主难得来一趟,她和你好歹也是老朋友,本妃难道不该盛情款待一下吗?” “什么老朋友?为夫怎么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夫人,你在吃醋吗?” 凤九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白眼道,“本妃从不嗜酸!” 君彦卿心情愉悦地走到她面前,两手握住她的双肩,轻声说道,“为夫与她算不上老朋友,只不过先帝赐婚才有联系,夫人何苦为了一个外人生气,再说魏世子也来了府上,还是夫人招待的呢,为夫都没与你计较,这次咱们扯平了。” 凤九本就是豁达之人,怎么可能为这种小事生气,只不过刚才众人都说王爷在里面,她还是有些担心的,万一他真在里面的话,这下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郡主怎么会中了断魂香?”裴芊芊出来的时候她特意观察了她的症状,与料想的一样,正是因为中了断魂香才导致她神智失常产生幻觉。 于是君彦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一遍,当然,对于裴芊芊主动搂住他这件事就自然而然的忽略了。 “又是翠菊,看来这丫头真的有问题。”联想到魏玄墨进入内院的事,现在又有裴芊芊,凤九可以笃定翠菊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要不要试探她一下?” 君彦卿一脸神秘地凑到凤九面前,小声道,“夫人想怎么做?” 于是凤九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坚决反对道,“为夫绝不纳妾,夫人,你就别再打为夫的主意了。” 凤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同意就算了,以后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别人还以为是本妃不作为,故意不给王爷续立妾室呢!” “谁敢这样想,为夫绝不放过他!” “不过说起来,王爷,你果然是一只妖孽,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裴芊芊还是对你念念不忘。” 君彦卿无奈地摇头,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魏玄墨过来是为了何事?他想联手?” “嗯,我看他是这个意思,但是王爷放心,我绝不会无端地将璟王府陷入危局之中。” 君彦卿自然是信她的,只不过这事听起来有点不合逻辑,“这件事情魏玄墨为什么和你说?不应该找本王说吗?” 躲在暗处的某暗卫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叹气道:王爷,现在您还看不出来吗?璟王府到底是谁作主! “你,你给我戴了什么?” “别动,让为夫好好看看。”凤九伸到半空的手被君彦卿握进掌心,男人一面欣赏一面不停地赞道,“这支珠钗果然很适合夫人,奢华中透着简约,低调中又不失清雅,夫人真是好气质。” “你出门就是为了买它?”第一次被自己的丈夫当面称赞,凤九竟感到有些不适,将珠钗取下看了看,果真是她喜欢的款式,不过还是嘴硬的说道,“比起师兄的手笔还是略显逊色。” 提到蓝雀,君彦卿鲜少地露出一脸嫌弃的模样,这家伙自从到了南境以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知道又去哪里鬼混了。 “为了这个首饰,为夫可是寻遍了整座戟州城,夫人可还喜欢?” “如果你能答应我的提议,那我就喜欢。” “夫人!” 看着某人一脸哀怨的模样,凤九淡淡道,“勉勉强强。” 凤九能够说勉勉强强,那说明还是很喜欢的,君彦卿很满意这个结果,从她手里取过珠钗,再一次将它戴好。 “王爷,灵阁主求见。”门外传来孙管事小心翼翼地禀报声。 君彦卿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搂着凤九的肩膀轻声说道,“阿九,真希望时间能够就这样静止,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 他多么希望这样平静的日子能够多一点,和阿九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能够长一点,可是身处乱世身不由己,他有责任保护好自己在意的人。 “上次的事我还没有特意谢过灵阁主,既然他来了,你去替我好好谢谢他。” 灵轻炫向来神龙不见蛇尾,这个时候来临云山庄必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如今南境局势不稳,北狄又蠢蠢欲动,而大禹的皇帝又整日疑神疑鬼,看来此战在所难免了。 看着素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凤九渐渐陷入沉思,倘若真到了那日,戟州必然会成为三方争夺的焦点,看来与魏玄墨联手势在必行。 “奴婢特来向王妃请罪,还请王妃责罚。” 一道略带着哭腔的声音将凤九拉回现实,转身朝来人看去,只见翠菊还未近身就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的好不委屈。 凤九定定地看着她,并没有立刻让她起身,而是慢慢地走到一旁的长廊上坐下,淡声道,“本妃尚不知晓你何罪之有?” “奴婢因看不惯芊芊郡主勾引王爷,所以暗中使用了断魂香,本想给她点教训,让她以后再也不敢来临云山庄,没想到竟将事情闹大,差点连累了王爷的清誉,还请王妃降罪。” 凤九勾了勾唇角,冷笑道,“哦?你怎知郡主勾引王爷?” “奴婢亲眼看见郡主和王爷搂在一起,虽然王爷很是抗拒,但并未将她如何。奴婢知道王爷并非朝三暮四之人,所以问题肯定出在郡主身上,奴婢一时悲愤,便趁着带郡主去更衣之际使用了断魂香,还请王妃明鉴。” “你倒是比我这个王妃还要了解王爷呢。”想到裴芊芊和君彦卿搂在一起的画面,凤九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这男人是怕她生气,所以才将这一幕给省略了吗?又或者这根本就是翠菊随口编造的谎言,目的就是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凤九起身掸了掸衣角,慢慢走到翠菊面前,翠菊似乎是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将头埋的更低了一些,凤九道,“那本妃问你,为何将魏世子引入内院,难道你不知道男宾不可以入内院吗?” 闻言,翠菊哭的更加伤心了,眼圈红红地说道,“是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得意妄形忘了规矩,魏世子说没想到临云山庄风景如此之美,奴婢一时得意便想着莲池的风景更美,于是就多走了一段路,没想到王妃当时还在内院,奴婢以为王妃已经到了九宵云阁。” 这解释听起来倒合情合理,连凤九都有几分信了,再加上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见犹怜,别说是男子,就是她一个女子都忍不住想要安慰她了。 “起来。” 凤九伸手到她面前,翠菊有些不敢相信,惶恐道,“王妃?” “起来,这事本妃不会怪你的。” 翠菊垂下的眼眸动了动,她还以为璟王妃会是个什么厉害的角色,原来,不过如此啊! 少女微妙的眼神自然没能逃过凤九的好眼力,凤九只是笑道,“昨天晚上的事是情非得已,众人都看着,本妃不得不强行换了你的名字,事后王爷还怪我过于心急,本妃也反省了一下,确实亏待了你,你别介意。如今我与王爷已经完婚数月,却一直没有为他张罗纳妾之事,实在是有失妻子的本分,本妃见你对王爷一往情深且处处为王爷考虑,本妃很是欣慰,不知你可愿意委身做王爷的妾室?” 某暗卫又一次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无比悲痛地叹气道:王爷,你这是被出卖了吗? 翠菊显然没想过王妃会有如此打算,更没想到王妃竟然会这样直接了当地问她,于是小脸一红,有些局促不安地搅着手帕道,“奴婢不敢,奴婢从未对王爷有过非分之想。” 凤九了然一笑道,“大家都是女子,本妃看得出来你心里有王爷,昨天晚上也不过是试探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本妃可以给你做主。” 翠菊显然有些心动了,一张俊俏的小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奴婢、奴婢听从王妃安排。” “好,既是如此,你先回去等消息,这事本妃需与王爷商量一下,必不能亏待了你。” “能够服侍王爷,奴婢不觉得是亏待,奴婢先行告退。” 翠菊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心想事成,哪怕王爷并未正眼看过她,但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伺候他,她也就心满一足了。 回到洞清阁的偏院,见七八个小厮和奴婢正在搬东西,翠菊定睛一看,那些人手里拿的东西不正是她的日常用物吗?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的东西搬出去!” 翠菊向来跋扈,再加上之前的名字乃是王爷所赐,很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小厮们都有些怕她。如今王妃亲自下令,将洞清阁旁边的明月阁赐给她单独居住,可见王爷器重,所以小厮们对她更加小心翼翼了。 “翠菊姑娘,王妃吩咐我们将你的东西搬到明月阁,所以我们才搬的。” 小厮说完一刻不敢停歇地搬着东西朝明月阁而去,这时又过来四个小丫头对着翠菊行礼,年龄略长的小丫头说道,“奴婢芷心是王妃吩咐过来专门伺候翠菊姑娘的,姑娘,奴婢扶您去明月阁。” 于是四个丫头鞍前马后地扶着翠菊朝明月阁而去,那排场好不威风,比王妃的排面也不差什么了。 君彦卿从书房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幅画面,不知道夫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招手唤来孙管事,孙管事支支吾吾道,“老奴只听说王妃要给您续立妾室,然后就吩咐人将明月阁打扫出来给翠菊姑娘单独居住,这不,老奴正命人把翠菊姑娘的东西搬到明月阁。” 闻言,某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孙管事急忙压下脑袋不敢直视,只听到一句‘胡闹’,然后就不见了男人的踪影。 此时凤九正在案前品茶,虽然只有一人,但是却准备了两副茶杯,看见某人走路带风地跨进殿内,凤九笑容满面地放下茶壶起身相迎,很是有些讨好的意味,“王爷,你终于来了,来尝尝这雨前龙井,我亲手为你沏的。” 看了一眼热气腾腾地茶水,君彦卿面不改色地问道,“夫人,你是不是应该好好给为夫解释一下翠菊的事?” “你都知道了?”看来茶叶白泡了,她原本还想着婉转一点告诉他呢。 “难不成你还打算瞒着为夫?”昨天晚上他们夫妻才见了礼,今天就迫不及待地给他找妾室,难道真的是他技不如人?想到此,某人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几下。 见他似乎真的在生气,凤九忙拉着他坐下,将茶杯送到他手里,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怎么可能真的给你续立妾室,这不是给我自己添堵吗?再说,你不是也说过历任璟王只允许娶一位嫡妃,绝不许纳妾吗?我怎么可能会破坏门规?” “那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丫头亲口向我承认是她给裴芊芊下了断魂香,还故意说你们抱在一起来离间我们的夫妻关系,所以我怀疑她根本就是细作,只是还无法确定她的幕后之人。如今不管她的幕后之人是谁,我们在明她在暗,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把她放在离洞清阁最近的院子,再派几个人日日夜夜的看着她,这样总好过对她失去控制,你说呢王爷?” “原来是这样,还是夫人想得周到。”男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不过在听到那句‘你们抱在一起’的时候,手竟然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差点连茶水都溅出来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 凤九似乎是看出了某人的窘意,虽然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但是眼底却根本不是那回事儿,像突然明白过来一样,定定地看着他道,“不过那丫头为什么要编造那样的谎言呢?难道她不怕被识破?只要我们两个当面对质一下,谎言就会不攻自破,还是说你们抱在一起这件事情根本就是真的?” 看着君彦卿一副不知如何解释的模样,凤九顿时明白过来了,“看来是真的了。” “不是,夫人你别误会,为夫当时一心想着手里的发簪,没想到她会趁我不备突然冲过来,不过为夫发誓没有碰到她。” “衣服呢?” “什么?” “被她碰到的那身衣服呢?” “脱掉了,为夫重新换了一件。” “以后不许再穿!” 看着某人气极败坏的样子,君彦卿心情极好地保证道,“遵命,夫人。” 第136章 荣登太子之位 魏玄墨离开临云山庄后其实并未走远,而是和几名亲随在山角下的一处隐秘的树林里休息。他很想知道凤九身边的丫头到底禀报了何事,才会让一向从容的璟王妃挑起了秀眉。 这里是临云山庄去集市的必经之路,或许在这里能够等来一些有用的线索。不多时,山坡上便传来嘀嘀哒哒的马蹄声,魏玄墨定睛一看,是一辆极其普通且普素的马车,只是那马车虽然普通并不惹眼,但是那匹南疆特有的烈焰战马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莫非是魏玄祁?”明渊也看出了不对劲,或许魏玄祁今日来临云山庄拜访和世子的目的一样。 明渊手里的剑已经出鞘,魏玄墨抬手,视线始终却盯着那辆马车,“先看看再说。” “哼!昨天晚上的事兄弟们都听说了,胡广明已经遭到报应下不来床,他竟然还敢送上门来,也不怕璟王将他碎尸万段!” 魏玄墨并未多言,璟王府向来低调,至少现在还不能排除这辆马车不是临云山庄的马车。 “嘘!马车停下来了。” 几人悄悄蹲下,将身体隐匿在树丛之中,很快的,一名女子惨叫一声被人从马车里扔了出来,在地上连滚几圈之后才停下,嘴里猛然吐了一口鲜血,又哭又笑地骂道,“魏玄祁,你不得好死!” 随后一名男子脸色铁青地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把揪住女子的衣襟,像拎牲口一样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怒目汹汹地说道,“老子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贱人!” 男子正是魏玄祁!想到在大禹的十几年间每天被人追杀,明渊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起身却被魏玄墨按了回去,顺带丢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明渊气呼呼地蹲倒在地上,将头埋进膝盖里。 “到底是我贱,还是你无能?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保护不了,哈哈哈”裴芊芊像疯子一样,头发凌乱沾在带血的脸上,明知道自己不是魏玄祁的对手,还故意说话去激怒他,“我们两个彼此彼此,你给我戴绿帽子,我自然要加倍奉还,只可惜心爱之人并不配合,否则本郡主让你的帽子绿的发黑,哈哈哈” “贱人!”魏玄祁眼睛赤红,就像入魔了一般,毫不留情地将女子一掌拍飞。 裴芊芊重重地摔在地上,嘴里大口大口地流着血,她就那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视线模糊地看着苍穹的天际,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个与璟王初遇的夜晚。姑母说这是为裴府光宗耀祖的好时机,只要她能成璟王妃,裴家就会代代兴荣永不凋零,可是对于她来说,那次相遇却是一眼万年。 一支寒光冽冽的长剑横在她的脖子上,她看也没看魏玄祁一眼,就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想再继续这样活下去了,长夜漫漫的思念之痛甚至比死还要可怕。长剑举起,她能感受到那道冷冽的风迎头直下! 只是,砰的一声,那只长剑竟然飞了出去。 “谁!”魏玄祁大惊,双目警惕地看向不远处的丛林,今日出门本就不想引人注意,所以轻车减行,连随从没都没带几个,这突然的一击让他如临大敌。 “大哥,收手,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是你!”魏玄祁眯着眼睛看着魏玄墨高大的身影从树林里现身,见他身后的只有几名随从,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同样的,魏玄墨扫视四周,并未发现他的同党,这才将目光移到裴芊芊身上,大约明白了临云山庄所发生的事,“你想杀了她?” “本宫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说实话,我真的懒得管你,不过她若死在南疆,你以为大禹皇帝会轻易善罢甘休吗?” 谁知魏玄祁竟然大笑起来,一脸讽刺地看向裴芊芊道,“如今,还有人在乎她的死活吗?” 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如今魏玄祁已不是太子,那裴芊芊的份量还剩多少?当初大禹用她来和亲,目的就是为了在南疆掷一枚棋子,如今这枚棋子已失去效力,下棋之人还会在乎她吗? 他明白,魏玄祁也明白,裴芊芊更加明白,所以她才失去了生的希望了。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她成为大禹挑事的借口。” “就算将来真有一战,那也是本宫的事,与你何干?魏玄墨,你还是回去等着受死!” 明渊气愤地用剑指着他说道,“你已经被王上废了太子之位,竟敢还以本宫自称,如今王上即将封世子为太子,而你只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还敢在这里叫嚣,不知死活!” 唰地一声,一支锋利的匕首突然向明渊的面门射来,魏玄墨眼疾手快,手中的长剑顿时挥了出去,那匕首向长了眼睛一般又顺着来时的方向刺回。 魏玄祁眼底一凛,腾地纵身而去,收回自己的长剑后,身体稳稳地落到马背上,长剑一挥,马车的缰绳落地,然后骑着那匹烈焰战马扬长而去。 魏玄墨抬手,阻止打算追出去的明渊,目光落到裴芊芊的身上,淡淡道,“将她带回王宫。” 魏玄祁回到营帐之后,心中气结难消,那支匕首虽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之处,却刺伤了他的手臂,招来军医包扎之后,拳头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殿下,宫里传来密报,王后娘娘和凌姨母被投身天牢了!” “什么?!”魏玄祁猛然站起来,双目圆睁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士兵,他从没想过父王会如此不近人情,竟然连结发妻子都不放过。 只是他似乎忘了,就在刚才,裴芊芊差点死在了他的手上。 “不仅如此,王上还命人准备了封宫大典,封魏玄墨为太子,兰贵妃为王后。” 营帐里异常的安静,安静到令人可怕。魏玄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骇人来形容了,就像地狱里的魔鬼,随时走向万劫不复。 “去!集结所有人马,今天晚上本宫要与魏玄墨决以死战!” 深夜,临云山庄一片宁静,院子里用来引路的灯笼也全数熄灭了,整个山庄除了书房以外似乎全部陷入了沉睡。 此时,凤九正坐在书案前看书,烛火静谧地燃烧着,偶尔被风吹的跳动不止,让整个书房看起来忽明忽暗。 君彦卿从殿外走来,看见凤九正支着脑袋忘我地沉浸在书香之中,薄唇微微上挑。他在洞清阁等了许久也不见她的身影,没想到竟然躲在了此处。 “夫人,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君彦卿很自然地走到她身旁坐下,将她面前的书拿过去看了一眼,淡声道,“《南疆国志》,魏王还真是大胆,已经俯首称臣数十年,竟还敢自称一国,也不怕惹火烧身。” “这本书只有王宫里才有,外界是不会流传的,他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问魏玄墨借来看看,看完可是要还的。” “他对你倒是信任。”某人的语气听起来竟有些吃味,“那夫人看完之后有何感想?” “原来魏王的王位来得并不光采,他的几个兄弟皆被他诛杀,为了稳固大权收买人心,他竟然与他兄长的未婚妻结为夫妇,以此来利用王后娘家的势利,殊不知,这位王后娘娘与前任未婚夫早已生出感情,因此,魏王与他的结发妻子其实早在大婚以前就已经不大和睦了。这么多年来,王后对魏玄祁的教育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恐怕从一开始就被王后蛊惑要弑杀君父,为她的未婚夫报仇。” 君彦卿似乎对这段野史并不觉得奇怪,了然笑道,“这么隐秘的事,史官们竟敢写在史书上?” “他们自然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写,不过我还是从他们隐晦的文字里推测出来了一些细枝末节,所以说魏王能有今日怨不得别人,从一开始他就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能有什么事比儿子造反还要更令人心痛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君彦卿道,“如今魏王还有魏玄墨这张底牌,这应该是他最得意的儿子,依照魏玄墨的性格,应该不会置魏王于不顾,所以他的结局不算太差。” 凤九想了想,忽然问道,“你说魏王会立魏玄墨为太子吗?” 如今魏玄祁已被废黜,而魏王的众多儿子之中,除了魏玄墨以外都难当大任,所以魏玄墨很有可能成为继任太子,或许从一开始魏王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否则南疆已立太子为何又添一位世子呢? 君彦卿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处巍峨的王宫道,“夫人果然很敏锐,或许明天新任太子的诏书就会宣告天下。” “什么意思?”凤九很好奇他为何会如此笃定,也走到窗边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应该沉睡的王宫此时却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火把及嘶喊声,看来魏玄祁打算破釜沉舟与魏玄墨来个鱼死网破。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做什么吗?”虽然魏玄墨身处正义,却人数不多,若魏玄祁倾巢出动的话,说不定真能一击而中。 君彦卿转身看着她,眼底暗藏笑意,凤九被看的有点头皮发麻,忙退开一步道,“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夫人不是问做什么吗?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去休息,明日自当见分晓。” 凤九简直不敢相信,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能睡得着,“你一点都不担心吗?”或者,他一点也不好奇谁输谁赢? “为夫现在只担心夫人的身体,夫人已经忙了一天了,一定累坏了,今晚就由为夫伺候夫人沐浴更衣。” “” 凤九正想着以什么理由去拒绝,毕竟昨天晚上的体验让她明白夫妻之礼比扎马步还要令人酸爽,她可不想再有第二次、第三次,只是还没等她想到足够的理由,人就已经被君彦卿带到了洞清阁。 刚要进院门,忽然一道人影闪过,凤九冷声道,“是谁?” 一道柔弱的俏影缓缓从隐密处现身,由于光线很暗,凤九只能隐约看见女子一身月色长裙唯唯喏喏地站在不远处行礼,“奴婢翠菊给王爷王妃请安,冲撞了王妃是奴婢的不是,还请王妃责罚。” 凤九狐疑地看着她,“翠菊?这么晚了不在房里休息,出来做什么?” 翠菊抬眼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垂眸道,“奴婢见王妃的院子还有灯光,想来王妃和王爷还未入睡,所以奴婢不敢就寝,本想着到院子里看看月光,没成想竟冲撞了王妃,奴婢该死。” “月光?”凤九抬头看着漆黑的天际,也许是天气的原因,今夜竟然连月亮的影子都没有,冷笑道,“我看这月亮也下去了,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 “是,奴婢告退。” 娇柔婉转的声音,临走时还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望了璟王一眼,只可惜男人并未看她一眼,直直地拉着凤九朝洞清阁走去。 “王爷,你还说自己不是妖孽吗?这丫头身上的月色长裙是为了投你所好。”一回到内殿,凤九就抽回自己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朝梳妆台走去。 君彦卿苦笑,没想到躺着也能中枪,刚才就是怕夫人误会,所以才从头到尾不敢吭声,没想到这样也不行? “夫人要是不喜欢,为夫现在就让人将她迁出临云山庄,如何?” 凤九在镜子里对他白眼,“白天我才刚允诺她做你的妾室,晚上就把人赶走,传出去启不成了笑话。” “璟王府由夫人说了算,临云山庄自然也是,谁敢置疑夫人就是在置疑本王,本王眼里可不容沙子。” 难怪史书上都说帝王无情,果真不假,看那张人神共愤的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的表情,凤九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对于这个时代的君王来说,能有璟王这样开明的主子已实属不易了。 “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王爷觉得刚才那丫头真的是在赏月吗?”她派去伺候翠菊的人不在少数,这丫头竟然能轻而易举地摆脱这么多下人的跟随,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嘛。 君彦卿走到她身后,伸手将她的头饰一一取下,从铜镜里看着她,“现在就算她想做什么坏事也无关紧要,她所知道的都是我们愿意她知道的,不想让她知道的,她一个别想知道,夫人,你就别在忧心了,还是早点洗洗睡。” “” 翌日,刚用完早膳,孙管事便急匆匆地跑来禀报道,“果然如王爷所料,昨夜之战扬明军损失惨重,副将以上的官职除魏玄祁败走以外几乎全数落网,魏玄墨收缴了大量逃兵。如今,魏王已下召书,封魏玄墨为太子,兰贵妃为王后,收回胡广明的兵权并下诛杀令,现下魏玄祁若再想造反的话恐怕已经不太可能了。” “逃走?可有查到他的下落?”凤九问道,毕竟魏玄祁的实力不容小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个背后一击。 孙管事道,“目前还没有准确的消息,听暗卫说,昨夜魏玄墨提前设好了局,就等魏玄祁入瓮,只可惜最后缉拿他的时候,突然涌入一群黑衣人将他救了出去,那群黑衣人武功高强而且使用了七步穿肠的毒粉,所以才让他们有机可趁。” “七步穿肠?”凤九看向君彦卿,发现他也正看向自己,看来他们心里的疑问刚好不谋而合,“这种毒粉是苗巫特有的毒药,但我认为,毒粉是恰恰证明那几个人不是苗巫人,如若不然的话,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夫人说的没错,如果将苗巫也卷进来的话,大禹、南疆、苗巫三方战乱,受益的将是谁呢?” 孙管事挑眉道,“王爷的意思是北狄?” “司马瑜素来狼子野心,如今在朝实力一日比一日强大,将来成为太子也不无可能,这些年北狄内耗不断,实力大不如前,如若边境邻国纷争四起的话,他们便可以不费一兵不卒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启不是一举两得。” “王爷,卓公子来了。” 三人正说话之际,秦煜像个孩子似的跑来禀报,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 说话间,卓尘风已经走到了内院,一边潇洒地摇着扇子,一边拽着一名身材纤细的女子朝几人走来,边走边笑道,“这个山庄真是好啊,本公子费了半天的力气才找到这里,还真是隐密。” 卓尘风向来无拘无束惯了,能让他这般故念身后女子的步伐的人,除了赵兰还能有谁。 看见他们两个安然无恙,君彦卿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只是说出的话却异常冷淡,“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这处山庄是你经手的。” 卓尘风仰头笑道,“本公子买的地方多了,哪会记住这些。” “也是啊,卓公子整天游山玩水,心里怎会记得这些俗事。”亏他还四处派人寻找他的踪迹,生怕这家伙被皇上的人抓了去,他倒好,和所爱之人尽情游玩,丝毫没有要回来主持大局的意思。 卓尘风摆手解释道,“你可别冤枉我,我之所以回来的晚是因为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为了查明真相才耽误了行程好吗?” “什么奇怪的事,说说看。”凤九看向赵兰,两人不约而同的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第137章 王爷要吃醋了 “什么奇怪的事,说说看。”凤九看向赵兰,两人不约而同的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卓尘风才不愿意就这样干巴巴地说,这几天他已经够累了,一路走来兰儿也十分疲倦,于是对凤九道,“也没什么奇怪的事,嫂子,你带兰儿去后面休息,这院子里的人” “放心,没人认识你们。”凤九走下台阶,笑容满面地走到赵兰身旁仔细打量,打趣道,“脸色可比以前好多了,看来卓公子才是那味灵丹妙药。” 闻言,赵兰的小脸顿时一红,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男子,然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卓尘风则一脸享受的收回扇子,一双桃花眼在凤九和君彦卿身上来回扫过,贼兮兮地笑道,“我看阿彦的气色也比前好多了,看来咳咳咳。” 他从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好友的眼睛已经恢复成了正常人的颜色,而且神色也与以前大不相同,看来爱情的滋润果然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如果还想继续说你看到的奇怪之事,就给本王闭嘴。”他的王妃何时轮到别人来取笑了? 卓尘风摸了摸鼻子,很识趣地住了嘴,但是那猥琐的眼神却没有在二人之间停止流转,片刻后换成狂妄的大笑。 凤九懒得在这里同他计较,带着赵兰朝后院走去了。两人走到一处竹亭里坐下,凤九笑道,“赵姑娘,以后就留在临云山庄与我做伴。” 反正京城她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左右这里山高皇帝远,住起来也安全。 赵兰看向湖心,平静的脸上已无往日的哀怨和忧郁,倒是多了几分坦然,“我已经改名叫杜月兰,随母姓,多谢王妃盛情,至于以后的事,我都听尘风的。”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醒来后方知半生所求不过一人一隅而已,荣华富贵之于她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浮生醉梦罢了。 凤九了然,这番改名除了防止被人认出以外,恐怕也有与过去告别的意思,如此甚好,“看来卓公子这些年的坚持终究没有白费,我与王爷都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幸福。” “多谢。方才我见王爷对王妃字字句句都有维护之意,可见王爷用情至深,王妃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回想起她和璟王这段不被人看好的婚事,当初被多少人嘲笑,又遭了多少人白眼,如今夫妻二人鹣鲽情深彼此扶持也算是圆满了。 “我们两个是平辈,以后就别王妃长王妃短的称呼了,唤我名字,我也唤你名字如何,兰儿?” “九儿?”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往事如烟,想当初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皇宫,那时候的她还是娴贵妃,宛如金丝雀一般被困牢笼之中,纵然鲜衣加身也藏不住内心的空虚。如今岁月流转,虽然失去了尊位,却得到了最在意的幸福。 “奴婢翠菊给王妃请安。” 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凤九扭头看向亭外,见翠菊正端着一壶茶站在不远处行礼,微微挑眉道,“你来做什么?” 这丫头怎么阴魂不散的,天天出现在她面前? “翠菊闲来无事,见翠兰几人忙于洞清阁的琐事,所以自请前来伺候王妃,还请王妃不要见怪。” “把茶放下后就回去,这些事情不用你来做。” “是。” 翠菊低眉顺眼地走进竹亭,沏好两杯茶后,一杯递给了凤九,另一杯递给杜月兰,只是递给兰儿的那杯茶却不小心从手里滑了出去,茶水竟全部倒在了杜月兰的衣袖上,三人皆是一怔。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姑娘可烫着了?”翠菊一边惊慌失措地道歉,一边去挽杜月兰的衣袖,原本只是想让王妃在客人面前出出丑,没成想在触及到杜月兰的手腕之时,翠菊猛然惊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惊骇,她竟然中过蛊毒! 杜月兰装做若无其事地推开她,整理好衣袖,“没关系,只是湿了一点衣袖而已。” 凤九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翠菊自导自演,在确认兰儿并无大碍之后才冷声说道,“退下,没有本妃的吩咐,不要随便出明月阁。” “可是奴婢奴婢只想见见王爷。”翠菊委屈地小声说着,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杜月兰皱了皱秀眉,目光在翠菊身上打量,又转向凤九,似乎在问这丫头在胡说八道什么,当着王妃的面说想见王爷,这分明是不把王妃放在眼里啊! 凤九倒并不生气,食指支着下颔说道,“你先回去,王爷若想见你自然会召见。” 翠菊无奈只得顺从,临走时又看了杜月兰几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九儿,这丫头怎么感觉怪怪的。”杜月兰一边用手绢擦衣袖,一边看向那道远离的身影。据她所知,璟王并非三心二意之人,是绝对不可能对除了王妃以外的女子动情,况且璟王府的家规也明确规定过历代璟王不允许纳妾,既然如此,刚才那丫头怎会明目张胆地说想见王爷,又何来召见二字呢? “刚才她是不是试了你的脉膊?” 杜月兰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点头道,“确实碰到了我的手腕,有什么问题吗?” 凤九微微蹙眉,“要不了多久就能知道她是谁的人了。现在我先带你去更衣,这件事情以后我再告诉你。” 安排好卓尘风和杜月兰的住处,凤九回到洞清阁,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与君彦卿说了一遍,男人微微挑眉道,“她最好不要自寻死路,枉费本王的一番好意,看来本王身边的人需要清理清理了。” 随便救下的人都能是奸细,不知道是对方太看得起他们璟王府,还是他们璟王府真的有那么重要。 “先不管她,现在各方实力相当,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我倒想听听卓尘风所谓的奇怪事到底是什么?” “他们两人在来戟州的路上,发现好几只标队在朝南疆运送粮草,那几只标队虽然名字不同,但是押运的粮草却是相同的,这一点他证实过,应该不至于误判。更奇怪的是那几只标队的标快长相也与中原人不同,身材魁梧体魄惊人,尘风说更像是北狄人。” “北狄?如今司马瑜掌握大半个朝廷,依照他的野心,确实很有可能挑起战端。”凤九有一种预感,司马瑜的野心绝不仅仅只限于北狄,“你说魏玄祁会不会是被北狄人救走的?” 君彦卿微微点头,“不无这种可能,正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将来他若帮魏玄祁铲除障碍助他登位的话,那南疆可就对他唯命是从了。” “真是好算计!魏玄祁若成了南疆的主人,定与北狄沆瀣一气,那大禹将永无宁静之日。” “启禀王爷,刚刚得到消息,皇上派出追杀蓝公子的死士已经到达戟州,据说人数庞大,足有五千人之多。” 闻言,男人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皇上还是这么喜欢装腔作事,区区一个江湖郎中也值得他这般费劲心机,恐怕追杀蓝雀是假,刺杀他才是真。 凤九自然也明白其中的玄机,不过师兄的安危她还是要过问的,“师兄有没有说去哪里?” 一提到蓝雀,君彦卿就有些嗤之以鼻,似乎很不愿意提起他,“反正也没人能伤得了他,你又何苦为他担心。” 凤九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某人只觉得脊背一阵冰凉,赔笑道,“临走的时候说有位姑娘在等他,估计现在在哪里逍遥了。” 姑娘?难道是柳芸香?可是她不是早已经嫁做人妇了吗?难道师兄对她还念念不忘? “不管怎么样,还是派人去找找他,皇帝这次派了这么多人手,难免会有万一。”师兄这个人什么都好,唯独是个死心眼儿,自从对柳芸香一见钟情以后就认定了她,不管她喜不喜欢自己都要将死缠烂打进行到底。 “夫人如此关心师兄,为夫都要吃醋了。” “” 几日后君令贤便收到飞鸽传书,依据信上所言,璟王与璟王妃已在戟州汇合,府中还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女子中过蛊毒,面容姣好身材匀称,眉毛如黛眼眸如杏,一点泪痣藏于眼睑之下,行动举止之间不像是普通女子,倒像是大户人家的闺阁千金。 简短的几句描述,让君令贤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一点一点将信捏成碎片,吓的唐公公大气不敢喘,唯唯喏喏地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皇上如此动怒。不过,自从璟王离京以后,皇上的脾气一日比一日差了,那个该死的蛊毒每逢初一十五还会复发,每每这个时候,他们这些贴身的奴才就跟着遭殃。 “娴贵妃果然是诈死!” 过了片刻,君令贤才咬牙切齿地说了这么一句,吓的唐伯海差点瘫过去,这怎么可能? “皇上,您” 君令贤将碎纸丢进香炉中,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异常阴森,“当初朕就怀疑她和璟王有一腿,果然不假,惠贵妃说她这个妹妹在入宫以前有了心上人,而璟王府一直在寻找至阴女子,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合起伙来诓骗朕,实在是可恶!咳咳咳” “皇上、皇上,您一定要息怒啊,保重龙体要紧。” 一阵急促的咳嗽后,君令贤涨的老脸通红,揪着唐伯海的衣襟大吼道,“去!快去宣六皇子进宫!” “是是是,奴才这就派人去请萧王殿下,皇上,您稍安勿燥,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唐伯海一刻不敢停歇地跑出去交代事情了,君令贤却火急攻心,猛然吐了一口老血瘫坐在地上,满头银发从冕旒中顷泄而下,费了半天的力气孱弱的身子才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头发乱糟糟地耷在脸上,模样苍老无比。 老了,他是真的老了。 君令贤默默地念着,神情呆滞,仿佛一位普通的老者,与那位高高在上的王者判若两人。 君莫萧来到乾坤殿的时候,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一大跳。虽然皇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被重新梳理过,但是那惨白的脸色以及孱弱的身体,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只不过这样的父皇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管他与八皇子之间的夺谪之争了?对于他来说,这也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儿臣给父皇请安,不知父皇连夜召见所为何事?” 一番君臣之礼之后,君莫萧低眉顺眼地站在下首不敢直视皇上那双苍老却依然犀利的眼眸,他心里十分清楚,皇上此时正在审视他,以一颗君王之心去揣测他这个儿子是否存在异心。 过了许久,皇上才收起心中的芥蒂一脸温和地说道,“朕的十三个儿子当中,朕最宠爱的就是你,知道为什么吗?除了你母亲的关系以外,最主要是因为你最像朕年轻的时候,好胜心强、不甘屈于人下。朕知道你和八皇子之间不大和睦,朕之所以迟迟不肯立储也是想借此考验一下你们兄弟二人到底谁才能堪此大任,为此,皇后对朕一直心存怨言,朕希望你能明白。” “父皇为儿臣牺牲这么多,儿臣心里自然明白,母妃也明白。” 皇上满意地点头笑道,“明白就好,眼下朕有一件棘手的事需要你去办,希望你能排除万难将此事办好。” 君莫萧皱眉,抬头看了皇上一眼,不明白他的‘棘手之事’到底是何事,只是前面说了那么多的铺垫一定不是什么简单易办的事情。如今八皇子尚在京中且手握重权,父皇将此事交托给他,难道是对八皇子有所忌惮? 皇上似是读懂了他的心思,眼底闪过一丝清明,笑道,“霖儿刚回京不久,与皇后长年不得相见,朕不忍心现在就拆散他们母子。再说在用兵这件事上,虽然他经验丰富略胜一筹,但是你从小熟读兵书,朕对你也十分有信心,此事涉及江山,你不得大意。” “请父皇吩咐,儿臣定当不负所托!” “璟王违逆圣意强行离京,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京城里所有的权贵都在看朕的笑话呢!而且,他还伙同一个江湖郎中暗地里给朕下药,实在是可恶至极!” 说到此处皇上猛烈的咳嗽起来,老眼厌恶地看了唐公公一眼,心道都是这个蠢货干的好事,也不查清楚那个郎中的底细就敢往宫里带,枉费他这些年对他的信任。 “父皇,龙体要紧,千万别为了这些小事伤着身子。”君莫萧不怎么走心地随口安慰道。 皇上嫌恶地将正要过来捶背的唐公公挥开,继续说道,“如今朕得到消息,他竟然勾结魏玄墨意图拿下南疆,然后二人再联合起来攻打大禹,朕一向待他们不薄,竟没想到二人狼子野心反咬一口,朕实在是心痛不已。” “如果现在不加已阻止的话,一旦放虎归山,将来必定是我大禹的灾难。因此,朕要你即刻带兵前去围剿,将二人就地正法,待你兵胜之日,朕必有重赏!” 听着皇上义愤填膺的说辞,君莫萧除了震惊以外想得最多的却是对他此次任务的利弊得失,父皇所谓的重赏却只字未提立储一事,想来他还是喜欢看他与八皇子之间斗的你死我活好稳固他的朝局。 君莫萧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能听见他恭顺的语气,“儿臣遵旨,只是黑骑营力量雄厚人数众多,此次前却平叛儿臣只怕会凶多吉少,母妃那里还请父皇能够关照一二” “胡说!黑骑营虽然有五十万将士,但是天南地北十分分散,处在南境之地的也不过数十万人,朕给你三十万大军,难道还抵不过他的十万兵马?再说,璟王府在戟州并没有多少实力,首先粮草就是一个大问题。” 在皇上的认知里,能在短时间内筹集数十万将士粮草的除了拥有国库的帝王以外,其他人是根本做不到的。就算璟王府有足够多的银子,可是想要大批量去收购粮草,短期之内是绝对行不通的。 “父皇所言极是,是儿臣瞻前顾后了。”想到自己即将拥有三十万大军,君莫萧素来冷漠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大禹总共有一百万将士,抛开黑骑营的五十万就只剩下皇上直属管辖的五十万大军,现在拔给他三十万,皇上手里就只剩下二十万,足以匹敌。 君莫萧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没再注意听皇上所列的璟王种种罪行,因为他知道在这所有的罪行当中,谋逆才是第一大罪,而这一罪行他即将加身。 “事不宜迟你即刻动身,一定要在璟王察觉以前迅速出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璟王!待事成之后,你不必急着回来复命,休整兵力直击南疆,这次定要将南疆收归麾下!” “是,儿臣即刻出发戟州!” 君莫萧领命以后便回到了萧王府做准备,此次父皇召见十分隐密,因此他心里很清楚这次任务不会对外公开,所以他离京这件事也不能对外人说起。三十万大军将从不同的边境抽调,预计在十日后到达离戟州不远的株城,他必须要在大军到达以前先到,以防这些不同编制的将士搅在一起横生枝节。 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出了书房,就像往常一样走在通往内院的雨花石小路上,看着几个院子还尚未熄灯,其中凤灵的汀兰苑犹为热闹,似乎还夹杂着哭哭啼啼的吵闹声,估计又是他那位凤侧妃在教训她那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妹。 君莫萧苦笑两声停住了脚步,本想去看看她们的念头也顷刻消失。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生活会变成这样,夫妻之前同床异梦,妻妾不和,整天窝里斗。他常常设想,如果当初没有一时冲动拒绝与凤九的婚事,如今的他会不会过的比现在要好的多呢? 那个女人虽然他不太了解,但是从仅有的几次交手中不难看出,她并不是一个无趣的女人,随大流一般出嫁从夫毫无致趣可言,更可恶的是,他该死的发现在她身上有很多女人身上没有的优点,比如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傲气,还有那份面对困难从容淡定的魄力,这让他无时无刻不陷入懊悔之中。 虽然父皇没有提起璟王离京的原因,但是京城的权贵谁人不知璟王是为了寻找璟王妃才离京的?可见他们夫妻二人情投意合伉俪情深,能让一向冷傲自持的璟王真心相付的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王爷!” 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芷兰苑的大门突然打开,董倩雅无意中发现君莫萧站在外面,一脸惊讶又惊喜地走过去牵住男人的大手,撒娇道,“王爷来都来了不进去坐坐吗?” 君莫萧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卖弄风情的女人,心里想着到底要不要进去,今晚他是不能留夜的,必须要在明天天亮以前离京,这样才能掩人耳目。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董倩雅看了一眼汀兰苑,抱怨道,“王爷您听,是六姨娘的哭声,这凤侧妃也真是的,六姨娘怀着身孕而且还是她的义妹,整天教训她做什么呢?万一伤着了肚子可如何是好?臣妾的院子和她只有一墙之隔,天天吵的臣妾头疼,这不,臣妾刚才正准备出来散散心呢!” 君莫萧看看她,抽出自己的手,董倩雅不明所以,但是男人眼里的冷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于是尴尬地笑了笑,道,“王爷,您可别误会,臣妾没有说灵儿的不是” “你和她在未出阁以前不是好友吗?本王一直以为你们是真正的好友。” “是啊,臣妾与灵儿一直关系要好,臣妾只是担心王爷的骨肉,没有别的意思,王爷,您别那样看我,臣妾害怕。”男人突然的冷漠让董倩雅内心一阵不安,她们几个妻妾一直明争暗斗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了,王爷也是知道的,怎么今天的反应有点反常? 君莫萧冷哼一声,脸上的笑容带着讽刺之意,“担心本王的骨肉?别以为本王不知道前几天你还命人在凤鸾的补药里动了手脚,增加了补药的剂量,这样一来孩子只会越来越大,到临产的时候造成难产,母子不得平安,本王没说错。” 董倩雅惊愕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俊美男子,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确实让人这样做了,可是明明做的滴水不漏,王爷是怎么知道的呢? 但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她都要极力否认,以免王爷对她横生厌恶,“是谁这样污蔑我!王爷,您误会臣妾了,臣妾没有” 挥了挥手打断她,君莫萧一脸失望地看着天空,叹气道,“看来是本王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你回去。” “王爷,王爷!” 君莫萧没在理会早已泣不成声的女子,转身快步离开,这个萧王府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了。 第138章 王妃有喜了 十日后,当君莫萧快马加鞭赶到株城的时候,三十万大军也在次日如约而至。 之所以选在株城汇合,除了这里离戟州不远,进可攻退可守以外,更重要的是,株城的占地面积十分广阔,且人杰地灵十分富庶,三十万大军所需要的粮草,单单株城就可以提供三分之一,更何况离株城不远的贤阳也是一处富甲之地,可以很快的供给。 在来的路上君莫萧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提前让自己的心腹去贤阳以及株城附近的几个邻镇打点好了一切,只等他过来以防止璟王府抢夺粮草为名将几个州城占为己有。 因此,当皇上亲自提拔的副将询问君莫萧为何不按皇上的旨意尽快平叛的时候,萧王却以这名副将不听从调派为由将他就地正了法。 皇上听闻此事后被气的吐血晕厥,太医院的太医连诊三日才将皇上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皇上醒来后下的第一道旨便是将惠贵妃禁足,萧王府上下没有皇上的旨意不允许放走一人,就连赵府也没能逃过天子之怒,尽数被囚于府内以观后效。 不知所以的萧王府此时早已乱成一团,全府上下没有一个公认的主事之人,唯一两个能抬得上面儿的凤侧妃和董侧妃又水火不容,一个让这样一个让那样,弄的管家和下人都十分疲累不知该如何是好。再加上凤灵在嫁进萧王府以前受过管家的气,此时趁君莫萧不在府里着实报复了一番,差点把管家气血吐,奈何无法出府寻找靠山,只能见凤灵就躲,搞得萧王府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而此时身在株城的萧王殿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起这些令他烦心的人和事的,对于一个不爱了的人来说,普通人尚且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是生于冷酷无情的帝王之家的当红王爷,更不会把王府里的那些女人们放在眼里。 如今他最关心的不是萧王府里的人怎么办,惠贵妃怎么办,赵府里的人怎么办,而是如何将他的势力范围扩大、坐稳。如今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只有一条路,那便是和璟王联手。 想到此,君莫萧冷酷无情的脸上就忍不住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自己的死对头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只是两害相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相信就算是璟王立于此地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再者,单单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株城和戟州的环境相似,都是易守难攻的军事重地,不管是谁先发兵,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君莫萧站在城楼上,目光飘渺地朝着戟州的方向望去,视线里却什么也没有。耳边是亲随方进喋喋不休的情报消息,“目前京城里的情况就是如此,正如殿下所料,贵妃娘娘虽然被禁了足,但是皇上并不敢把她怎么样,一应供奉照旧。只不过萧王府的境况就不大如人意了咳咳,另外,魏玄墨的动作很快,才短短几日就将魏玄祁活捉了回来,北狄在这件事上露出了马脚,只不过司马瑜这人向来狡诈,死活不承认救走魏玄祁的人是他派去的,因此,当璟王府抢走了北狄押送的粮草以后,司马瑜只能默默吃了这个哑巴亏。” 说到京城里的人如何困难渡日,又如何被皇上作贱,萧王殿下英俊的脸上都不曾有半点难过的表情,但是当听到粮草被璟王府的人抢走以后,男人的眉毛却不由自主地拧到了一起,“你说北狄押送了多少粮草?” “足有两万旦,估摸着是为了助魏玄祁复辟使用的,而且当初为了掩人耳目是分批押送的,因此标队十分分散,所以璟王府才有了可乘之机。” “该死!”一向被教条训化循规蹈矩、从不说脏话的萧王殿下突然怒骂一句,冷硬的脸上隐约能看见几条青筋不停地跳动,“君彦卿下手还真快,查到那批粮草被放在哪里了吗?” “这个还没有,不过属下觉得魏玄墨已经和璟王联手了,否则这件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一个要人,一个要粮,各取所需。” 君莫萧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原本他还为自己粮草充足而沾沾自喜,现在可好,君彦卿拥有同样的实力,这让他始料未及。 “跟本王来。” 君莫萧冷哼一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带着方进朝书房走去。匆匆写了几行小字塞进信封,显然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说词,“你把这个送到临云山庄,务必让璟王妃亲拆。” “是!属下遵命!” 看着方进离开的身影,男人脸上渐渐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真的很想知道凤九看到信后会是怎样的反应。愤怒?嘲讽?又或者被气哭?当然,以他对凤九的了解,气哭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眼泪。 次日,当临云山庄收到萧王殿下的亲笔信函时,凤九确实没有哭,因为拆开此信的人不是她本人,而是正在演习场上观看训练的璟王殿下。 卓尘风漫不经心地把信递过去的时候特意说道,“本公子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孙管事手里拿着一封信,而送信的人竟然是君莫萧的亲随,原本本公子没多想,以为这就是一封求和信,可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说要璟王妃亲拆,我一听不对劲啊,这君莫萧向来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莫非他对嫂子还没死心?” 卓尘风一面喋喋不休地说着,一面不忘观察某人的表情,见君彦卿只是轻描淡写地打开信封粗略地看完后又整齐地塞进去,虽然全程平静的像什么事情没发生一样,但是卓尘风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那张英隽的脸上微妙的变化。 能让一向从容淡定的璟王爷产生这种变化的事情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卓尘风伸手想要去把信拿过来看看到底里面写的是什么,却被某人躲了过去。 卓尘风不解地望向他,难道信的内容不堪入目?他很信任凤九,相信凤九和君莫萧之间绝不可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更不会有什么秘密。 看着演武场上士兵们有条不紊地训练,其中有几组是卫大精挑细选的练武好材,正在毫不吝啬地向众人展示着他们身上特有的鬼斧神功,有的人轻功很好,有的擅长近身搏斗,还有的擅长弓箭,总之,能被卫大看中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平庸之辈。男人浓密的眉梢几不可见地挑了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是时候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了。” “什么意思?”他们不是正在活动筋骨吗? “回去,萧王殿下可是吩咐过,这封信要璟王妃亲拆。” 看着某人绝尘而去的身影,卓尘风不明所以地眨巴着眼睛,为何感觉他说萧王殿下的时候语气不善呢?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一路紧追慢赶地回到临云山庄,卓尘风真的有点担心君彦卿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回来找凤九算账,此刻的他真的很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多事,人家萧王殿下写给老情人的书信,他多此一举地截下来做什么?要是拆散了人家夫妻,这辈子他都不会心安的。 看着好友询问管家璟王妃身在何处后直奔内院而去,卓尘风顾不得男女有别也匆匆跟了过去,他得做个和事佬不是吗?两人来到洞清阁门口,看见翠兰正端着汤药朝这边走来,君彦卿皱着眉,声音沙哑地问道,“王妃怎么了?” 声音里满是紧张和不安,卓尘风稍稍松了一口气。 “王妃说肚子疼,命奴婢去煮红糖水,这是刚刚煮好的,要趁热给王妃饮下。” “本王来。”说着君彦卿就将掌盘接了过来,惊得翠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隔壁的大门突然打开,走出来一位身着水蓝色穿花云纹短袄的姑娘,看打扮不像是普通的丫鬟,但也不像是主子,颇有一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卓尘风感到很奇怪,临云山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依君彦卿那‘迂腐死板’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养这样一位女子在府里的。忽然间他想到半个多月前兰儿跟他提到的一件事,莫非这个丫头就是故意弄湿她衣服的奴婢? “王爷,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做,伺候王妃是奴婢的本分。”翠菊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对着君彦卿便是微微一福,那玲珑有致的好身段在矫揉造作中变得更加妩媚动人。 倒是有点意思,卓尘风好笑地摩挲着下巴,看好戏似的看向面无表情的君彦卿,想看看他是如何将这个粘人的丫头打发走的。 君彦卿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她,一双深潭冰冷刺骨,英隽的脸上写着大大的‘厌恶’二字,只能听见他冷若如霜地嗓音说道,“王妃既然让你迁居,那洞清阁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看着某人冰冷的模样,翠菊委屈的红了眼眶,两瓣樱唇嗫嗫嚅嚅地小声说道,“奴婢只不过想尽尽本分,王爷又何必如此对待奴婢?况且奴婢多日未见王爷,只想问问王爷,王妃的提议王爷可曾允诺?” 她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起此事,某人浑身就像冰窖一样散发着寒意,冷眸浅眯,“看来临云山庄你是不想待了,既然如此,本王会尽快让人将你送出去。” “王爷,王” 看着男人绝然离开的身影,翠菊哭的死去活来,她想不通,为什么王爷会对她如此绝情? 卓尘风却十分满意这个结果,晃着两条长腿走到翠菊身边,不怎么诚心地劝道,“别哭了,再哭就得立刻离开这里了。他这个人是没有心的,即使有也不会是在你这里,所以,听哥一句劝,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赶紧回去想想别的出路。” “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那么多女子他选定我,是因为对我有情”翠菊一面哭一面不停地重复这几句话,完全不听卓尘风的规劝,一脸受伤地望着那道不染纤尘的背影。 卓尘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丫头脑子没烧坏,人人都道大禹璟王爷眼高于顶,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女子一见钟情?这丫头如此自信难道仅仅是因为长的还算可以?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在关心她,说到底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无语地挥了挥手,卓公子没再说什么便朝洞清阁而去了,他只想弄清楚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洞清阁主殿里的丫鬟全部被遣了出去,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掩唇偷笑,还时不时地朝主殿挤眉弄眼。看到这样的情形,卓尘风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他到底是进去还是留在外面呢?万一进去了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事咳咳咳,阿彦肯定会打死他的,但万一不进去劝着一些,两人要是打起来了怎么办? 于是卓公子一直站在门口踟蹰不进,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墙角。 里面传来君彦卿软的不能再软的温柔嗓音,“夫人怎么了?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吗?怎么就肚子疼了呢?” 他端着碗坐到床边,轻轻搅动着,还时不时地吹一吹,以防烫着她。 凤九靠在床上,脸色有些发白,一边喝着他递过来的汤药,一边哼哼唧唧地摸着肚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月事会这么疼,以前从来没疼过,她长年习武,身体底子一直不错,这还是第一次。 君彦卿一勺一勺地喂着她,见她不想说话,略带讨好地笑道,“该不是前天晚上为夫” 提到前天晚上的事,凤九雪白的小脸顿时一红,连忙打断道,“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瞎猜了。” “那就是厨子的问题了?是不是弄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为夫这就把他们叫来问清楚。” “不是的,你别再问了。”卓尘风还站在外面呢,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为夫不弄清楚怎么能安心呢?为夫已经命人去请肖大夫了,有肖大夫在,夫人尽管放心。” “”凤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突然发现,再聪明的男人,在女人的事情上都是一根筋,“你叫他来做什么?我就是大姨妈,大姨妈懂吗?他治不好的。” 大姨妈?没听说过李丞相还有别的女儿啊,不就李梦柔一个吗?还是说,这是一种他从未听说过的病? 显然这位主儿不明白现代人的词汇,因为肖大夫进来的时候,他还一字不差地叙述了一遍,搞得凤九哭笑不得,不过也算是免了她再动嘴皮子的麻烦了。 肖大夫和凤九算是不打不相识,知道她医术精湛也颇有能力,只是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落到了他的手里,于是肖大夫煞有介事地坐过去,一边傲娇地摸着胡子一边用眼角斜睨着她让她把手伸出来。 凤九都一一照做了,反正现在她也没有力气和这个老头子斗气,让他把把脉某人也就死心了。 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肖大夫原本还想好好借此机会挫挫她的锐气,但见她这么听话竟然有些心虚了。老头子的指尖搭在凤九的脉膊上,片刻后,花白的眉毛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又舒展开来,眼角又浮起一丝笑意,只不过瞬间脸色又变得非常严肃。这样反复无常的表情,让一旁的男人都跟着紧张起来了。 肖大夫放下手,仔细地看着凤九,见她正一脸茫然地望向自己,莫非她还不知道?没道理啊,她的医术可是师有所承的。只是那微弱的脉膊让他无法确定自己的诊断到底有没有错误,老头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医术,又一次把起脉来。 君彦卿感觉心脏都要跳出了体外,到底是什么病才能让肖大夫的脸色如此严肃呢?莫非夫人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想到此,他感觉整颗心都在抽搐。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连门外的卓尘风都等不下去了,神不知鬼不觉得走到房内,站到君彦卿身边,以防万一他听到什么坏消息而晕倒。 又过了一会儿,肖大夫终于收回了手,唉声叹气地站起来,然后一脸严肃地看向两人道,“你们两个干的好事!” 君彦卿不明白他的意思,王妃不是说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 “肖大夫,你就别卖关子了,王妃到底怎么了?你倒是直说啊!”卓尘风急不可耐地追问。 “王妃有喜了” “啊!”卓尘风大叫出声,待反应过来后又狂笑不止,嘴里一直说着‘太好了、太好了’,简直比当事人还要兴奋。 反观那两位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彼此,当然,主要是凤九不相信,君彦卿是绝对不可能怀疑自己的能力的,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次数真的少得可怜。 没想到现在他就要当父亲了一种喜悦、彷徨、激动的心情接踵而来,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他甚至幻想着孩子的相貌以及叫他父王时的场景,只是还没等他好好体会这份喜悦的心情,肖大夫接下来的话就像一盆冰水,将他刚刚燃烧起来的火苗瞬间浇灭。 第139章 萧王殿下莫名奇妙受伤了 只是还没等他好好体会这份喜悦的心情,肖大夫接下来的话就像一盆冰水,将他刚刚燃烧起来的火苗瞬间浇灭。 “先别高兴的太早,王妃体质阴寒,有滑胎迹象,这个孩子能不能保的住还要两说。”肖大夫一边摅着胡须一边忧心忡忡地说,“前几天王爷和王妃是不是同房了?王爷,同房的时候切记不能急躁,咳咳咳如今王妃有出血迹象,胎位又十分不稳,很是危险啊。” 凤九小脸一红,恨恨地瞪了某人一眼,没想到这血竟然不是因为月事,算算日子,上个月刚好也是这个时候,所以她想都没有多想就以为不过这肖大夫也真是的,没看见有外人在场吗? 君彦卿则摸了摸鼻子,平生第一次觉得他这个王爷的面子被丢尽了,怎么说得他像毛头小子似的。虽然前几天确实有点心急了,可那还不是因为夫人每次都推三阻四,将他这个大活人往外赶  卓尘风则憋着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毕竟王妃的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保的住呢。 “那要怎样才能保住这个孩子?” 君彦卿走过去将凤九的手握到自己的掌心,凤九能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这让她顿时觉得心安。 “如果要保住这个孩子的话,王妃可能要吃点苦头,要至少卧床三个月,直到胎位稳定才能下床,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下床,只是要尽量的少走动多卧床,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凤九自然知道在孕期见红可不是什么小事,更知道肖大夫所谓的苦头代表着什么意义,不过为了他们的孩子,她愿意遵从医嘱。 “还有,千万不要动气,动气则心绪不稳,容易造成小产,凉的东西不要入口,以后每日的膳食老夫会亲自交待人去做,王妃按时服下即可。” 君彦卿还是不放心,一副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搜罗过来送给凤九的模样,“这样就行了吗?要不要本王让人去弄一些千年雪参入药?” 肖大夫还生着气呢,上辈子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爷才要这样折磨他!刚刚把这位爷的病治好,现在他的王妃又给他增加难题,看来这辈子他都要为璟王府呕心沥血直至终老了。 肖大夫一边去写药方一边不怎么待见某人地说道,“王妃现在只能小补不能大补,营养过剩会给身体造成负担,以后月份大了,孩子会因为体重过大导致难产。” 闻言,男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难产’两个字就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看向凤九,那眼神仿佛在说‘要不咱们不要生孩子了’。 凤九似乎是读懂了他的意思,在他未开口以前对肖大夫说道,“有劳肖大夫,我一定会按照你的意思卧床少动,尽全力去保护好这个孩子。” 这个时代的人对子嗣的重视甚至超过夫妻感情,否则赵氏也不会在生下轩哥儿后被抬为正室,普通百姓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生于帝王之家的超一品璟王,将来若无人继承,将会成为全天下人的笑话,她不希望璟王府在君彦卿身上没落,更不希望孩子成为他们一生的遗憾。 “夫人,要不咱们再商量一下?生孩子太冒险了,为夫不希望你涉险。”君彦卿略带讨好地哀求道。 凤九则摸着肚子,脸上带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和温柔,看得君彦卿再也不敢说不要孩子的话了。 肖大夫匆匆离开去准备汤药了,卓尘风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余,看着眼前的两人你侬我侬甜蜜恩爱的模样,卓公子顿时觉得眼睛生疼,像长了针眼一样。 “夫人,为夫扶你躺下,冷不冷,要不加床被子?”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有肖大夫说的那么虚弱。” “那可不行,既然夫人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那为夫就不能大意,来,先喝杯热水,小心烫。” “你能不能先不要这样?” 凤九用眼神瞟了一眼卓尘风,某人这才意识到房间里还站着一个大活人,立刻变脸道,“你还杵在这里干吗?出去!” 卓尘风张了张嘴,笑的格外猥琐,“我这就出去,不过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声,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这样他才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啊?是去端了君莫萧的老窝还是派人把他揍一顿呢? 君彦卿这才想起来那封信的存在,原先的怒火早已被凤九有孕的事冲得烟消云散,虽然自己不再生气了,但是这个家伙也不应该在凤九面前提这茬!万一夫人看了动了胎气怎么办! “什么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凤九定定地看着他。 君彦卿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狠狠地瞪了卓尘风一眼,转头对凤九笑道,“呃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君莫萧写了一封信给你,被尘风给截下了。” 卓尘风受伤地摸了摸胸口,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赖到他头上了呢?虽然事实如此,但他到底是为了谁?这家伙竟然想都不想就把他给出卖了。 “信呢?” “夫人,你还是别看了,为夫怕你看了会动胎气。” “拿来。”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但在某人看来却感到十分害怕,只能乖乖地将信掏出来递给她,讨好地说道,“夫人,你千万别生气,为夫一定会派人去收拾他的,千万别生气。” 说完还轻轻地在她的肚子上抚摸了两下,似乎是在提醒她别伤了孩子。 凤九无视男人的笑脸,展开信笺念道,“九儿,见信如晤,你还好吗?自从本王与你退婚以后就十分后悔,但是碍于颜面无从开口,今日特意写信表达心意,如若你也有此想法,尽管来株城,本王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本王知道你不爱璟王,嫁给他是实属无奈,本王明白你的痛苦” 凤九忍不住干呕,没想到孕期的第一次恶心竟然是因为一封信,于是不顾某人的劝阻继续读道,“如今各方实力相当,璟王不敢轻易来攻我株城,本王倒是有一计可以助你平安脱离他,只要你修书一封作为回应,本王立刻出兵戟州,璟王若想不动一兵一卒让本王撤退的话,本王的唯一条件便是用你来换取两地的安宁,如此,你便可以轻松脱身” 本王?口气倒不小! 凤九每读一句,某人的脸就黑一分,到最后一向十分有教养的璟王黑着一张脸破口大骂道,“无耻小人!君家怎么会养出这样的畜生,竟敢觊觎自己的皇叔母!” 卓尘风也被气的半死,两手叉腰在原地打转,似乎在找什么可以发泄的东西,结果找了一圈儿也没有找到一样便宜的东西可以任由他打碎,一应摆件儿全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于是卓公子就更气了,提起一条大长腿朝雕花梨木的坐椅上一踩,拍腿道,“把他交给我,今天晚上本公子就带人去弄死他!” 真是欺人太甚!都说朋友妻不可戏,更何况凤九还是他的长辈!那个家伙就是心理畸形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他以为自己的退婚会让凤九郁郁而终,千万百计安排凤九嫁给‘病秧子’璟王来羞辱她,没想到奸计未遂,人家夫妻不但琴瑟和鸣恩爱有加,而且璟王还治好了病,他怎能看了不眼红? 再想想萧王府,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曾经哭着喊着要娶回去的女人搞得王府鸡飞狗跳家宅不宁,没有一个能撑得起萧王府的门面,这样比较下来,君莫萧确实有理由后悔。只不过后悔可以,但是如今再求凤九回心转意就太过分了,真当别人都是物件儿,他想要就想,想扔就扔吗?更何况对方还不是别人,而是长他一个辈份的皇叔。 凤九将信折好放回信封,面不改色地笑道,“王爷,你觉得要不要派人去收拾他?” 其实萧王写这封信的目的君彦卿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信的内容实在令他生气,竟敢调戏他的王妃,实在是可恶。之所以没有立刻派人去教训他,如今看来和阿九的顾虑不谋而合。 “夫人的意思呢?为夫都听你的。” 凤九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小腹,目光极尽温柔,“君莫萧有一句话说的对,如今大家实力相当,谁都不敢轻易挑起事端,他写这封信的目的一来是为了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二来恐怕也是为了激怒你,说不定此时他已经厉兵秣马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难道这件事就这样算了?本公子可咽不下这口气!”卓尘风不甘心地叫嚣着,反正他没办法忍气吞声,相信阿彦也余气难消。 凤九淡淡道,“如今我怀有身孕,为了孩子也应该行善积德,他要说就让他说去,只要无视他,想必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漾来。” 君彦卿一边给凤九捏肩捶背一边赞同地点头,“夫人说的有道理,为夫也是这个意思。” 卓尘风还想说什么,却被君彦卿抬手打断,于是恹恹地住了嘴离开了内殿。 不一会儿,君彦卿也走了出来,原本面带笑容的英隽脸旁,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渐渐染上寒霜。 卓尘风心中一喜,他就知道阿彦不可能这么好说话,说不计较那是不可能的,凤九可是他的底线,君莫萧胆敢污蔑她,就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 君彦卿缓缓走下台阶,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前方,随后抬了抬手,两名暗卫不知从何处飘然而落,身上所带的劲风掀起男子肩上墨绿色的披风。 “本王要是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我那乖侄儿劳心费神的写了那么长的家书。你们两个带人去好好伺候伺候他,让他安心在床上躺两三个月就行,记住下手别太重,留着他的小命,本王还有用。” 卓尘风一脸玩味地笑道,“这么好玩儿的事,本公子可不能错过。” 君彦卿点点头表示默许,于是三人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男人看着九宵云阁的方向,殷红的薄唇微微挑了挑,伸出左手,漫不经心地欣赏着那略带薄茧的修长手指,然后一一收紧,敢调戏他的王妃,看来他真是活腻了! 五日后株城便传来了消息,说是萧王殿下在打猎的时候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且摔的十分严重,右臂和左腿全部摔断无法动弹,而他追寻的猛兽趁机将他反扑在地,要不是亲随及时赶到,说不定早已成了猛兽的果腹之物。 萧王殿下再一次用实力博得了百姓们一笑,听说躺在床上不能动的那几天每天都在发脾气,百姓们同情之余又忍不住笑了:萧王殿下,这才哪跟哪儿啊,就您那伤势,躺个一年半载的也不能好全,您就消停消停。 相比株城的乌云密布,临云山庄这边可谓是风和日丽,王妃怀孕的消息让整个山庄里的人都十分高兴,只除了翠菊一人,当然大家也不会把她当回事儿,领了王爷的赏赐后,一个个笑的比吃了蜂蜜还要甜。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赏啊,王爷出手就是阔绰,赏赐的银子可以赶上他们五年的工钱,对于一些初来乍到的小丫头们来说,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呢。 不仅如此,在肖大夫的悉心照顾下,王妃的胎位越来越稳,更让人兴奋的是,肖大夫说王妃怀的是双生胎,虽然脉象微弱,但他还是发现了另一个胎儿的存在,这一消息简直让君彦卿兴奋的手足无措,高兴之余又来了一波大赏,于是整个临云山庄都陷入了一片浓浓的喜悦之中。 这天阳光明媚,凤九在花园里晒太阳,冬去春来,桃树和杏树都发了芽,枝条上零零散散地缀着花骨朵,春风袭来,一簇簇犹如含苞待放的少女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这样的美景不由地让她心情舒畅,虽然久未出门,但是心情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沉郁。君彦卿每天都去洞清阁陪她,将外界的趣事一一说给她听,即使有重要的事需要出门,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吩咐翠兰她们几个好好伺候。 丈夫的体贴,对于孕期的女子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几乎可以减少大半因为怀孕而带来的身体不适。 凤九坐在假山旁尽情地享受着日光浴,阳光很暖,微凉的春风被假山挡去了大半,因此感觉不到寒冷,这里是唯一一处得到肖大夫的首肯之地,别的地方凤九是不能去的,万一瞒着那位古怪的老头偷偷溜去的话,不被发现还好,一旦被他发现,就算是王爷出面,也抵挡不了他的雷霆之怒。 “曾经以后我不管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要告老还乡!管不住你了!” “气死我了!你们两个是想把我气死才甘心是!” 想到肖大夫动不动就当甩手掌柜,凤九忍不住笑了,因此,她十分乖巧地听从老头子的吩咐,乖乖地坐在那里感受着春天。 只不过,这样美好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假山后面的切切私语无情地打破了。 “看翠菊那副狐媚样儿,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以为王爷真会看上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咱们王爷眼里可是容不下旁人的。” “就是,王爷眼里就只有王妃,哪里会看上她?王爷对王妃那真是百依百顺,听说今天早上还特意吩咐人去几百里外的镇子上买王妃爱吃的什么玫瑰葡萄,天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这么好过呢!” “唉,真羡慕王妃,王妃出身好嫁的又好,咱们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命呢?” “这种命是羡慕不来的,你别想那么多了。” “诶,你听说了吗?萧王殿下的事情。” “你是指他被摔伤卧床的事?” “听说王爷还特意让人备了大礼去株城探望了呢,但是去的人连城门都没让进就被萧王殿下的人给赶了回来,你说说这萧王殿下,也太小心眼了,好歹王爷也是他的宗亲啊,这事闹的。” “确实有点小家子气了,不过为什么不让王爷的人去探望呢?难道皇家人的关系这么复杂?” “我看他是怕尴尬,听说王妃在嫁进璟王府之前和萧王殿下有过一段婚约,只不过萧王最后却毁约娶了王妃的妹妹,如今王妃怀了双生胎,萧王殿下要是知道的话,不得气死才怪,要知道萧王府现在可没个一儿半女的。” “唉,都说高门大院是非多,果然不假。算了算了,赶紧回去,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 三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地离开假山,虽然四周恢复了宁静,但是凤九的心情却无法变得平静。君莫萧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摔伤?他武功不差,轻功也是一绝,想要摔伤实在是很难,况且从小丫头的话里不难听出他伤的很重,如此一来就更加不可能了。 莫非  “夫人在想什么?” 君彦卿端着一盘洗净的葡萄满面春风地向她走来,那葡萄十分新鲜,颗粒大而饱满,在阳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十分诱人。 他将盘子放到竹案上,顺势在她身旁坐下开始剥葡萄皮,一边剥一边轻声笑道,“也不知道孙管事是从哪里弄来的,还新鲜着呢,夫人尝尝看。” 说着,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放到她嘴边,凤九顺势吃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那酸中带甜的味道,满意地说道,“味道确实不错,你也吃一个看看。” “为夫可不喜欢这么酸的东西。” 凤九看着他认真剥葡萄皮的样子,两条浓密的眉毛因为太过投入而微微上扬,一双温润的眼眸正盯着手里的葡萄,似乎是担心没有完全去皮,而皮上的酸味会引起凤九的不适,因此他剥的极其认真。 “王爷长这么大还没伺候过别人,没想到还挺有天赋的嘛。”也许是角度的问题,她看不清他的眼眸,只能微微地看见他那长而密的睫毛。 君彦卿却笑的格外开心,这是不是说明夫人对他的照顾很满意? “伺候妻子天经地意,如果夫人觉得为夫哪里做的不好,尽管提便是,为夫一定改。” “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为夫,不觉得别扭吗?” 君彦卿想了想,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对于这个自称他十分满意,不过夫人觉得别扭那就要改,“那要不然叫什么,相公?官人?老爷?夫人喜欢哪一个?” 凤九一时没忍住差点就吐了,吓得男人赶紧扔掉手里的葡萄去拍她的背,“夫人又不舒服了吗?相公这就让人去请肖大夫。” 凤九用手绢擦了擦嘴,抬手道,“别,我没事,王爷,你还是像以前我们见面的时候那样,挺好的。” 以前?本王?那岂不是太见外了? “还有,别在折腾他们去给我买葡萄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竟然当真了,祁凉镇离戟州四百多里,马儿受得了嘛。” 君彦卿倒了杯温水喂她喝了几口,见她舒服了一些才柔声说道,“夫人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这件事情他原本没打算让她知道,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 凤九微微一笑,眼底闪现温柔之色,“不仅如此,还有君莫萧的事,是不是你让人干的?” 男人捏肩捶背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哑声道,“他写信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为夫不过是顺应他心中所想罢了,夫人是怎么猜到的?” 他一直都知道凤九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这件事原本也没打算瞒着她,只不过暂时没告诉她只是因为怕徒增她的烦恼罢了。 “如今他受伤卧床于我们来说也是好事,至少短期内不会发生什么异动,说真的,肖大夫说我怀有身孕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也许这个孩子来的并不是时候,万一君莫萧趁机作乱,你要兼顾前方和我难免会有纰漏。” 君彦卿弯腰到她身前,修长的手指放在她的腹部轻轻抚摸了几下,“这两个孩子来得很是时候,夫人可千万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就算萧王有什么动作,为夫也会护你和孩子周全。” 对于这一点凤九从未置疑过,只不过不想他那么劳心伤神罢了。 “王爷,王妃,凤老爷携一家老小到了戟州,现下马车已经到山庄门口了。” 第140章 七魂八窍的凤家人 “王爷,王妃,凤老爷携一家老小到了戟州,现下马车已经到山庄门口了。” 小路的尽头传来孙管事恭敬而有礼的禀报声,伴随着不知从哪儿飞来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却让整个花园看起来格外的安静。 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没有料到凤清由这个时候会出现在戟州,更没想到还是拖家带口,莫非皇上罢免了他的官职?否则现在形势紧迫,皇上怎么可能允许他私自离京? 不过仔细想一想也不无可能,丞相府的两位嫡女分别嫁进了璟王府和萧王府,如今璟王和萧王摆名了要与大禹脱离关系,以皇上多疑的性格,能容忍凤清由继续担任丞相一职才怪,凤家能够安然退出朝堂已是万幸。 君彦卿直起身,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是淡声吩咐道,“王妃出行不便,你将人引到九宵云阁,本王稍后再去接待他们。” 孙管事领命去了,凤九才轻声笑道,“我要是不去的话,老太太会生气的。” 丞相府的老太太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刁钻刻薄还只是其一,最要命的是十分重面子。这些年她深居丞相府,儿子的仕途又顺风顺水,两位嫡女又分别嫁给了京城里最有权势和地位的两位王爷,皇上又给她封了一品诰命,如此大的殊荣,放眼整个京城也没几家了,因此老太太常年被高门府邸的夫人们奉承着,让她早已忘了自己其实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后院妇人。 君彦卿不以为然地笑道,“她要是觉得招待不周可以走,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为夫还可以给他们安排一处好去处。” 凤九在出嫁前在丞相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君彦卿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也派人调查过,所以对凤家人绝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要不是顾念凤九的感受,他才不会让那群人踏进临云山庄半步。 “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们,但是毕竟凤家与我血脉相连,如今他们过来投奔,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况且,这也只是你我的猜测,说不定他们只是过来探望一下。等一下还是我去招待他们,你去的话,我怕他们会吓的连口水都不敢喝。” 君彦卿摸了摸鼻子表示怀疑,他有那么恐怖吗?不过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指鹿为马也不为过。 “你去忙你的,让翠兰她们几个送我过去就好。” 君彦卿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吩咐翠兰等几个小丫头小心伺候着。 九宵云阁这边,老夫人等人在孙管事的陪同下心有不甘地走进花厅,小辈们则被另外安排在别处花园游玩,凤府遣散了大部分丫头和奴才后,所剩之人其实只有三十几个,所以不算费事。 这些人都是在京城长大的,或者是长年居住在京城,算是见过世面的,不过进入临云山庄后还是被山庄里的景致和建筑所吸引,一个个就像刘佬佬进大观园一样,不停地啧啧感叹山庄里的美景和地域的壮观。 老夫人却无心欣赏这些,一路上板着一张老脸不停地在心里怒骂凤九不识体统,还气得将儿子扶着她的手甩开。她怎么能不气呢?从马车到达山庄门口她就一直坐在马车里并未下车,也着人去通报了守门的侍卫,本以为凤九会亲自出门迎接,没想到等来得只是区区一个管家,并且说先带他们去花厅,王爷稍后会去招待他们。 这像什么话?娘家人来探望出嫁的女儿,女儿却端着不露面,这不是打她的脸吗?若放在以前家道兴旺的时候她或许不会多想,可是如今家道没落,凤九又这般摆架子,这怎能不让她生气呢?她这是摆明了嫌弃现在这个无权无势的娘家啊! 孙管事招待一行人坐下,又忙吩咐丫头们端上茶水和点心,笑着说道,“老夫人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累了,不如先吃些点心稍稍休息一下,我们王爷稍后便到。” 老夫人并未答话,始终觉得余气难消,凤清由尴尬地笑道,“母亲年事已高确实有些累了,有劳孙管事关心。王爷事务繁忙晚些也是有的,不知王妃现在可还好?” 孙管事正想回话,这时门口传来凤九清脆略带愉悦的嗓音,“祖母,父亲。” 许久未见,凤清由听到这句‘父亲’心里竟莫名的有些激动,至于为何会如此激动他也不知道,毕竟凤九在八岁的时候就被送出了府外,直到及笄才被接回府中准备婚礼,在她回府的那一刻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 或许是因为此刻的落没,心中郁结难消又无人诉说,又或者是因为如今只有这个女儿可以帮衬他,所以内心才会极度的渴望见到她。 凤清由激动地走过去,眼眶里竟有些湿润,看见凤九被两个丫头小心翼翼地掺扶着走进来,姿态端庄气质华贵,原本想靠近一下的想法渐渐被理智所取代,“草民凤清由拜见璟王妃。” 这句‘草民’更加证实了她心中所想,凤九在心里快速的将事情过滤一遍,看来这一次想将烫手的山芋甩出去很难。 “父亲,你们怎么来了?” 于是凤清由将自己如何被贬又如何被皇上遣散离京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当然,他还特意指明皇上是由于担心他给两位王爷传递消息才将他免了职,因此,这件事听起来还有几分是因为璟王府的过错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老夫人坐在位置上始终没有抬头看凤九一眼,凤九知道她心里一定还生着气,于是安慰了一阵子凤清由,又和几位姨娘一一打招呼之后才走到老太太身边笑道,“祖母,这是孙女儿特意为您准备的礼物,可还喜欢?我听说经常使用此物的人不仅可以永葆青春还能延年益寿,孙女儿得知您来以后,特意让人将此物翻出来准备送给您,也只有您才能配用此物。” 老夫人这才抬头看向丫头手里的雕花木盒,只见一只通体翠绿水头圆润富有光泽的翡翠玉轮静静地躺在里面,在明媚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光芒。老夫人是见过世面的,自然看出来这东西不仅价值连城且极难买到,于是严肃的老脸上才渐渐变得和缓,却仍不忘以佬卖佬地说道,“王妃如今有了靠山,就不把我们娘家人放在眼里了。” 凤九的眼皮子微微动了一下,并未多言,而是带着翠兰朝坐位上走去,反正她已经十分给老夫人面子了,要是她还不顺势下台阶,那难堪的可就不是她一个人了。 “母亲,您别这样说,我看九儿憔悴了很多,说不定是因为身体不适,又或者是急着给您准备礼物,这才没能出门迎接,您别再生气了行不行?” 凤清由不愧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滑头,眼力劲儿自然是无人能及,九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九儿了,从她回府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个女儿变了,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了。如今她贵为璟王妃,又有王爷照拂,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她不来接待也情有可原,更遑论出门迎接这件事了。 老夫人也知再这样下去落不到什么好,谁让他们此刻寄人篱下呢?于是只能咽下心里的恶气,假意关心道,“九儿身体怎么了?祖母见你脸色有些苍白,莫不是璟王亏待了你?” 凤清由在心里默默地叹气,老夫人还真能给他添乱,哪有人这样问话的,就好像盼着人家夫妻不睦一样。 “王爷对我很好,只是如今我刚怀有身孕,所以行动不便”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然后一一道贺,孙姨娘和周姨娘卫姨娘倒是有几分诚意,只除了赵氏,语气里带着嫉妒和不甘,要知道她的宝贝女儿自从上次小产后就再也没有怀过,如今萧王殿下抛下她们,大家纷纷谣传说萧王殿下要造反,以后还不知道她怎么过呢! 凤清由高兴的拍着桌面,大笑道,“太好了,这下九儿在王府里就能站稳脚跟了,怎么样母亲,我就说九儿是事出有因?” 老夫人尴尬地笑了笑,又对凤九语重心长地说道,“祖母实在是替你高兴,不过你可不能大意,还是要多留心王爷的一举一动,以免被一些妖女勾引了去。” “母亲” 凤清由有气无力地喊道,只可惜老太太并不打算听他的,继续说道,“既然你怀了身孕,那么伺候王爷会多有不便,这件事可不能疏忽,一定要找一个信得过的女子替你照顾,否则以后在王府里日子会很难过。” 说到这里,凤九就已经猜到了老夫人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了,于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祖母有什么好主意?” “以前你刚出嫁的时候我就跟你提过,带着你三妹一起到璟王府,左右亲姐妹俩儿还有个照应。如今你三妹也大了,留在家里也不是个事,现在你父亲又被罢了官,原本做丞相的时候还有一些条件不错的府邸上门提亲,现在唉,九儿,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亲妹妹嫁给村野莽夫。” 老夫人和孙姨娘都眼巴巴地看着她,见她既没同意也没反对,心想这下也许有戏,于是又使出浑身解数道,“刚才你说你怀了身孕,祖母才想起这件事的,并不是来和时候就计划好的,你别多心。另外,王爷如今身体大好,府上只有一位正室着实有些不妥,做为妻子,帮助丈夫续立妾室也是你的本分,倘若纳了别的女子恐生二心,若是你的亲妹妹,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凤九简直被气笑了,原来说来说去竟是为了她好,合着把自己的丈夫拱手让人还要感谢对方的帮衬,真当她是榆木脑袋好糊弄吗? “父亲,这件事您怎么看?” 凤清由当然知道这件事做的很不妥当,更何况还是在刚刚见面的时候就提此事,很不合时宜。不过他并不傻,如果能将凤琴安排在璟王爷身边,那么他们一家子留下来就会好过很多,至少在心里上会好过很多,毕竟身为庶女的凤琴可比聪明伶俐的凤九要好掌控太多。 因此,即使意识到老夫人的做法很不妥当,他还是躲在一旁装聋作哑,以便坐收渔翁之利,再顺便看看九儿是什么反应,万一同意了呢?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凤九会将问题抛给他,于是凤清由尴尬地摅着胡须笑道,“母亲,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还是以后再说,今日和九儿刚见面,应该先话话家常呢!” 老夫人顿时明白了,精明的老眼闪过一道亮光,笑咪咪地说道,“是我心急了,九儿,你别放在心上,祖母也是希望凤家能够一直好下去。” 真是一群老狐狸!以后再说,意思就是这件事还没完喽?凤九在心里忍不住自嘲,还真是她的好娘家! “祖母多虑了,九儿身为凤家一分子,自然也希望凤家好。只是三妹的事还请祖母以后不要再提了。一来,纳妾的事我与王爷提过,并且瞒着王爷安排了一房妾室,只可惜王爷并不领情,至今还未召见过那名女子。王爷说璟王府的首例家规便是只娶一房正室,绝不允许纳妾,为此,王爷很是生了一段时间的气。现在就算我强行将三妹留下来给王爷填房,只怕王爷也不会认她,到时候三妹独守空房、孤老残生,岂不是九儿的不是。二来,如今父亲虽然被削了官职,但毕竟是王爷的岳家,祖母以为九儿会让三妹嫁给村野莽夫吗?三妹若想出嫁,只要祖母和父亲说一声,九儿一定会选一些能配的上三妹的青年才俊由三妹挑选。至于嫁妆的事,祖母更不用担心了,九儿一定会竭尽所能让三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另外还有四妹,也是一样的。” 都说事不过三,这已经是凤九第二次拒绝,如果以后再提的话只怕会惹得双方都不愉快,而且现今凤家能依靠的就只有凤九,老夫人是绝对不会撕破脸的,于是再三思量后才不甘心地点头道,“还是九儿想的周到,是祖母想多了。” 青年才俊虽然不及璟王的万分之一,但是以凤家如今的实力,能寻到一门好亲事已是万幸,更何况凤九还承诺会准备丰厚的嫁妆,这已经是给足了凤家人的颜面,若他们还不知足,说不定连到嘴的鸭子都飞跑了,于是孙姨娘连声说感谢的话,这才作罢。 一家子人这才收起七魂八窍的玲珑心话话家常,当说到周姨娘刚刚生下一个俊俏的男孩时,凤九又十分大方的赏赐了两柄玉如意外加一副金项圈儿,祝福这位尚未谋面的小弟弟能够平安长大,周姨娘起身谢了又谢,心里暗暗为当初在丞相府的时候没有与凤九树敌而暗自庆幸。 凤九又见卫姨娘脸色苍白,得知她刚刚怀有身孕,忙吩咐人准备了一些雪参和补品送给她,卫姨娘是个知书达礼的,忙起身谢了。 直到这时凤九才得知那位冯姨娘在凤清由被削了官职以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对此,她丝毫不觉得奇怪。 在场的每个人都收到了凤九的礼物,只除了赵氏一人,坐在那里几次想插话却又不得机会,最后只得讪讪作罢,如同空气一般毫无存在感。 赵氏心里窝着一团怒火,两手紧紧的捏着手绢,恨不得将它撕碎,只可惜现在谁还把她当回事呢?她最得意的女儿如今被萧王殿下始乱终弃扣压在京城不得出府,儿子轩哥儿又被惯的不知天高地厚,还险些得罪尚书府的孙公子,害得人家带着家丁找上门来,当时正值凤清由被遣出京之际,原本一家子就愁云密布不知何去何从,可是轩哥儿不仅不体谅父亲的难处,还到处惹事生非,差点将老夫人气血吐。再加上如今凤家又多了一位男丁,原本就不争气的轩哥儿此时就更加不受待见了。莫说是老夫人,就连亲生父亲都对他失望至极,更别旁人了,所以赵氏手里的唯一两张底牌,是彻彻底底的被玩儿废了。 不过凤九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表面上的文章还是会做做的,几次见赵氏拘谨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杏眸微微动了一下,淡笑道,“夫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赵氏原本还沉浸在老天对她不公的怨恨当中,忽然听见凤九主动与她说话,心里猛然打了个激灵,强笑道,“九儿,母亲以前对你若有不周的地方,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那都是为了你” “夫人,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见凤九态度强硬,显然是不打算接受她的歉意,赵氏张了张嘴,将道歉的话咽了回去,道,“轩儿如今已经十一了,在京城的时候也没好好读书,你看能不能给他请一位先生,好好教教他规矩。” 闻言,老夫人赞同地点头道,“不错,是该给他请一位先生好好教他读书,这孩子再这样任性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母亲说的是。”凤清由摅着胡须闭目点头,似乎一提到这个儿子就特别令他劳心伤神。 “请的先生也不要过于严厉,那孩子身子骨不行,别再给他整病了。”老夫人又道。 “可不是嘛,老爷上次给轩儿请的先生就太过严厉了,轩儿身上被抽了好几鞭子,可心疼死为娘了。而且轩儿自幼淘气,太过严厉的先生不适合教导,事实也证明严厉并不起作用,否则轩儿也不会教成如今这样。”赵氏嘟囔着,语气里有些埋怨凤清由,似乎儿子没教好都是因为他请的先生不对。 凤清由被堵的没话说,只能皱着眉头在那里唉声叹气,堂堂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一品丞相,在面对家宅内务的琐事上也会无所适从。 凤九用杯盖一下下地搅动着茶叶,漫不经心地听着一家子人在那里责怪教书先生,粉润的红唇微微上挑,她敢用君彦卿那张妖孽的脸来打赌,这辈子都不可能给凤轩请到一位合适的教书先生。 见一家子人总算住了嘴,凤九这才放下茶杯,淡笑道,“祖母,这件事我会让人去办的,只不过请的先生合不合适九儿就不敢保证了。” 老夫人点头道,“你先请一个回来看看,不合适咱再换。” 听听这口气,真不是一般的大!合着你们凤府是高门大院还是皇亲贵族呢?教书先生是你想请就能请的吗?难道不知道读书人身上自有一股清流吗? 不过坐这么久实在是有些累了,凤九只得应承下来,然后吩咐孙管事去将清修院收拾一下,再派几个小厮去将一家人的行礼安顿好,晚宴便设在此处。 清修院坐落在临云山庄的北面,说是建在临云山庄之外也不为过,因为两所院落中间还隔着一道墙,唯一的通道就只有一扇小门而已。原本清修院是为了焚香静心而建的,他们刚到临云山庄不久,所以至今还未启用,现在将院子收拾一下给凤家一家老小住正合适,既不影响他们主院的生活,也不至于亏待了他们。 凤九交待完这些事情之后,脸色略显疲惫,凤清由连忙关心地说道,“九儿要是累了就回去歇息一下,我们由孙管事带着便是了。” “那九儿就不客气了,祖母,父亲,你们也去歇息,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孙管事,他会安排的,晚宴准备好了九儿再让人去请你们。” “好好好,你赶紧去。” 凤九刚要起身离开,门外忽然传来凤府小厮慌里慌张地声音,“不好了老爷,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大公子出事了!” 来禀报的小厮凤九见过,正是凤轩身边的陪读,和凤轩一样,简直是一丘之貉。凤九忍不住皱起了秀眉,但愿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不要惹了那位不该惹的人。 第141章 凤大公子挨揍了 见小厮一脸惊慌的模样,凤清由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厉声斥道,“出了什么事,慌里慌张地成何体统!” 其实此刻的凤清由内心是无比的担忧,他害怕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儿子给他惹下大祸,别人倒还好说,万一对方是璟王爷,那可就  小厮满脸涨红,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结结巴巴地说道,“老爷,您、您还是去看看,再不去的话,大公子就要被人打死了” 闻言,老夫人和凤清由猛然瞪大眼睛,显然被小厮的话吓了一跳。而赵氏则踉踉跄跄地扶着桌子站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不问青红皂白就揪着胸口哭道,“我的儿啊,谁敢打我儿子,老娘要跟他拼命!” 说完,人已经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凤清由见状,气乎乎地甩着衣袖也跟了出去。一家子人不知道是真担心大公子的安危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个个扶着老夫人也朝外面去了。 刚才还十分热闹的花厅顿时安静下来,翠兰有些发懵地问道,“王妃,现在回去休息吗?” “王爷此刻在何处?” “奴婢一直跟您在一起,所以也不知王爷的去向,要不奴婢去问问孙管家?” “算了,还是一起去花园里看看,别真的弄出人命了。” 老夫人和凤清由都把那个无法无天的蠢儿子当成宝,要是人真的在他们临云山庄出了什么岔子,那这辈子她都要背上一个害死弟弟的骂名了。 “哎哟、哎哟,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给小爷记好了,千万不要落到小爷手里,否则小爷一定让你们好看,啊!哎哟!” 一行人还没走进内院就听见一阵鬼哭狼嚎的叫骂声从院墙内传出来,赵氏听见儿子的惨叫声,再顾不得什么礼数便直接冲了进去。 凤清由却停下了步子,一双洞察秋毫的老眼忽然亮了亮,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随即懊恼地拍了下掌心,咬牙切齿地怒骂道,“这个逆子!” 还真能给他添乱! 凤九走在后面似乎也明白了过来,这回凤轩就算挨打也是他活该,好端端的进什么内院呢?这个时代十一岁的男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但是对男女之事早已经明白了,有些富贵人家为了早点开枝散叶甚至准备了通房。而身为丞相府的嫡子,难道不知道内院不能随便进入吗?况且,凤轩无论去哪都带着他身边的两个书童,那两个书童比他还要大两岁,进内院就更加不合适了。 老夫人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狠狠地杵了两下拐杖怒骂道,“这个臭小子!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如果说临云山庄前院的景致令人赞不绝口的话,那后院的风景几乎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此时正值冬去春来,花园里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色,莺飞草长、花团锦簇,美不胜收。每一处景致都设计的恰到好处,珠联璧合相得益彰,由此可看出设计者的用心和绝不落俗的眼光。 此时,在一处凉亭下面坐着两位锦衣男子,一边细细地品茶,一边认真的看着桌案上的黑白子,即便四周纷扰嘈杂,却仿佛也影响不了他们二人下棋的兴致,两人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棋局,对于四周的一切置若罔闻,颇有一种目空一切唯我独尊之感。 而在凉亭不远处的一张石桌旁,一个穿着十分华贵的小公子正在被四名壮汉压倒在台面上,其中一人正在用柳条抽打他的背部,力道不轻不重不致于要命,却足以对付还未成年的凤轩。 “哎哟!小爷诅咒你们不得好死,等小爷回到京城,一定告诉我姐夫,到时候一定让你们好看!我姐夫可是皇上最宠爱的萧王殿下!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说到‘萧王殿下’,原本还表情淡然的白衣男子突然挑了一下眉头,一张英隽的侧脸上滑过一丝淡淡的嘲讽。对面的黑衣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抄起手边的一块桌布便唰地一声扔了过去,那桌布像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地塞进男孩正在喋喋不休地嘴中。 “这小子太吵了,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他都对不起他的好姐夫!”卓尘风不耐烦地说道,“阿彦,嫂子要是知道的话应该不会怪我。” 白衣男子正是君彦卿,他一手支着下颔,另一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枚白玉子,纵观棋局后,果断落下,邪魅一笑道,“你输了。” “啊?”卓尘风惊讶地望着棋局,没想到他精心布置的迷阵竟然被他一招制胜?这也太邪乎了!“这局不算,趁人之危非君子。” 要不是被那小子气的,他怎么可能会输?而且还输的那么快! 君彦卿不怎么在意地将白子一粒粒收回盘中,淡笑道,“愿赌服输,堂堂卓公子不会翻脸不认账!说好了,那把镰月匕归本王所有。” “一把匕首而已,堂堂富可敌国的璟王爷,什么东西买不到,干吗非要跟我抢一把匕首呢?” “有道理,一把匕首而已,卓公子怎么可能会懒账呢?是本王想多了。况且,这个赌注是你自己定下的,本王可没逼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卓尘风着急地挠了挠头发,有点后悔自己得了匕首以后非要嘴贱地在好友面前炫耀,更加后悔的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着了他的道,竟然会以此物为赌注,要知道这把匕首是他刚刚从北狄人手里抢来的,据说它出自北狄前任不败战神云川之手,刀刃之锋利,机关之巧妙,绝非普通匕首可以匹敌,就算寻常人无法驾驭它,但是只要拥有它便如战神附体般功力倍增。 “要不这样,我拿别的东西跟你换可好,二换一或者三换一,只要你开口,我绝对不还价。” “本王只要镰月匕,明日之前乖乖送到本王书房来。”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价还价,完全没有将凤轩的哭喊声和叫骂声放在眼里,依然沉浸在棋局的胜负之中。反观凤轩,嘴巴被桌布堵住,一张瘦巴巴的小脸涨的通红,那模样好不凄惨。 “唔唔” 一群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赵氏尖叫一声,顿时如泼妇一般跑过去推开那群壮汉,略显臃肿的身体趴在凤轩身上,哭天喊地的嚎叫道,“我可怜的儿啊,怎么被人欺负成这样,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呜呜呜” 赵氏骂骂咧咧的将那几名壮汉臭骂一顿,还毫无教养地诅咒人家祖宗十八代,说出的脏话难听无比,让凤清由顿感脸上无光,觉得凤家的面子都让她给丢尽了。 凤清由清了清嗓子想提醒赵氏,谁知赵氏丝毫不给他面子,仍然骂个不停。凤清由冷声道,“行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赶紧给我回去!” 老夫人见孙子被人打成这样也心疼的要命,哪里还顾得上身份和礼数?一张老脸冷硬的不行,埋怨地看向凤九道,“九儿,这几个人是你们山庄里的人,难道这就是你们璟王府的待客之道?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凤家一个说法!” 似乎直到这时,凉亭下的两位青年男子才注意到突然涌进来的一群不速之客。而君彦卿只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凤九,正在被凤家的老太太以一种十分凌厉的语气刁难。 白衣男子微微挑了一下眉,修长的身影如鬼魅般咻地一下落到了凤九面前,语调极其温柔地说道,“夫人,你怎么来了?大夫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老夫人这才艰难地缓了缓神色,行礼道,“老身见过璟王爷。” 一群人纷纷行了礼,但是君彦卿就像没看见一样,目光始终落在凤九身上,见她脸上面带倦色,想都不想就弯腰将她一把抱起,然后大步朝凉亭处走去,对于外人的眼光一概不管。 老夫人还从未被人这样无视过,一张老脸气的发白,可奈何对方位高权重得罪不起,于是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站在一旁的凤琴痴痴地望着那道修长的身影,感觉整颗心都要被软化了,孙姨娘似乎看出了女儿的心意,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腕,提醒她注意场合。 “王爷,不知轩儿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重罚他!”老夫人终是气不过被人当空气,厉声质问道。 凤清由感觉心脏都冲到了嗓子眼,忙走到老夫人面前责备道,“母亲!轩儿出现在内院就不对,王爷只是小惩大戒,咱们还是先回去,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老夫人哪里肯甘心啊,看着璟王正在忙前忙后的给凤九端茶倒水,丝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行!今日一定要给我们凤家一个说法,老身就不信了,这天下还没王法了!” 这时卓尘风才晃晃悠悠地从凉亭上走下来,因为输掉一把心爱的匕首,心情无论如何都不怎么美好。他扇着扇子朝老夫人走去,一双桃花眼即使没有勾人也忍不住让人心荡几分,斜嘴笑道,“老夫人要说法是吗?那本公子现在就来跟你好好评评理。” 在京城的时候,人人都道卓家二公子风流成性不务正业,是个名副其实的败家子,如今看来大家竟被他的表面蒙蔽了,原来这家伙隐藏这么深,竟然和璟王是好友,可想而知他的本事并不差。 卓尘风收回扇子,用扇子在背上挠痒,一边挠一边吊儿郎当地说道,“凤公子以观赏为名,私自带着两名书童潜进内院,趁人不备之际,对月兰身边的丫头进行猥亵,并且将其打晕后拖至无人之地欲行苟且之事,要不是府里的侍卫撞见将其救下,那丫头这辈子就毁了。不仅如此,王爷的脸面也会被你们凤府丢尽。老夫人,这就是你们高门贵府教出来的好儿子吗?王爷顾念王妃的心情,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有将此事摆到台面上说,想给贵府留一点颜面,奈何老夫人一再讨要说法,那本公子就只能充当这个坏人了。” 老夫人听的怒火中烧,却仍嘴硬道,“不可能!轩儿才多大,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一定是你胡编乱造陷害他!” 卓尘风打了个哈欠道,“老夫人要是不信的话尽管去衙门状告便是,自然会有人替你主持公道。哦对了,事发时四小姐也在,老夫人如果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四小姐。”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凤岚身上,凤岚原本只是渴望地看着卓尘风,渺小的仿佛不存在一般,整个人陷入自己的无限遐想中。如今突然被人提起,而且对方还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男子,她感觉整颗心都要激动地跳出来了。她从没想过卓尘风竟然知道她是凤家四小姐,那是不是证明他曾经关注过她呢? “岚儿,你说!” 老夫人犀利的目光将凤岚拉回现实,要知道其实她是看见了卓尘风的背影才不知不觉地跟进内院,然后就看见凤轩和两个书童被人拿下的场景,旁边还躺着一个晕迷的小丫头。但是她一直躲在暗处并未出现,现在看来恐怕卓尘风其实早就知道她在跟踪他了。 想到此,凤岚脸色一红,压低脑袋嗯了一声,不敢看老夫人的脸色。老夫人顿时被气的踉跄两步,要不是别人扶着恐怕已经晕倒了,恶狠狠地怒骂道,“你,你可真是我的好孙女儿!” “老夫人,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怪四小姐,要怪也该怪那位惹是生非的大公子,因为就算四小姐不说实话,本公子也是有别的人证的。如今四小姐实话实说,证明你们凤家还有明白人,真是可喜可贺啊。” 卓尘风语气十分诚恳,但听在老夫人耳里却更像是讽刺,这意思是说他们凤家人都是油盐不进的糊涂虫?但是事已至此,就算她再想把黑的说成白的也于事无补,于是只得冷着脸道,“看来这事还要多谢卓公子了,否则这小子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真是有愧王爷。” “话说清楚就行了,王爷也不会真的怪你们,毕竟这个家里还是王妃嫂嫂说了算。” 他这样一说,众人的目光又不由地落到凉亭那边,发现一向高高在上的璟王正半蹲在凤九面前帮她捶腿,还时不时地陪笑问她力道是否满意,众人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天啊,这真的还是那位眼中不置一物的璟王爷吗? 老夫人收回目光,深知再闹下去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恨恨地叹了两口气先行离开了。老夫人都走了,别人自然也不敢再留下,于是一家子人在怒气和不甘中忿忿离开。 人群散去后,杜月兰才从一处隐蔽的小路上走出来,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凤岚身上,刚才她看的很清楚,这位凤四小姐痴迷的目光分明是喜欢尘风,想到此,杜月兰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道黯然之色。 “兰儿,你怎么了?”卓尘风走过去牵着她的手问,即便是心思不怎么细腻的卓公子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杜月兰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不能怪尘风,“没什么,走,九儿还在等着我们呢。” 凉亭上,凤九一面被丈夫舒舒服服地伺候着一面安静地看着台下的场景,杜月兰黯然的神情以及凤岚回头看见他们牵手时的失落,一一落入她的眼睛,看来他们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待两人坐定后,凤九才道,“今天的事情总算妥善解决了,老夫人指不定心里怎么生气呢!我看这晚宴也别准备了,老太太是肯定不会露面的。” 卓尘风不怎么在乎地说道,“她当然应该生气,她家的好孙儿给她丢了那么大的脸,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不管怎么说,现在临云山庄住进来这么多人,况且赵夫人和兰儿也有些渊源,见面的话多有不便,卓公子,要不你还是带兰儿出去住。” 闻言,杜月兰的小脸顿时一红,轻声道,“这样恐怕不妥,我们还未成婚,万一” “兰儿说的对,我不能败坏她的名声。”卓尘风看着好友忙前忙后地为凤九捏腰捶背,脸上露出一副猥琐的笑容,“我说你们俩个还没演够吗?观众都已经散场了,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君彦卿看也没看他一眼,又继续为凤九捏肩,冷哼道,“卓公子想要表演还怕找不到人吗?” “我”这家伙,说得他好像有很多女人似的,这让兰儿怎么想。 见他们又要争吵起来,凤九连忙打断道,“说到还未成婚,那你们两个赶紧成婚啊,只要成了婚,那一切不就都解决了吗?” 凤九的提议得到了某人的赞同,“还是夫人想的周到,只要杜姑娘搬出去住,那卓公子也不用天天在本王面前晃悠了。” 卓尘风翻了个白眼,不过话糙理不糙,反正他们迟早是要成婚的,为何不现在呢?读书人不都说年华易凋逝红颜弹指老吗?做人嘛,应当及时行乐。 “兰儿,要不咱们成个婚?” 第142章 萧王殿下的交换条件 卓尘风和杜月兰的婚礼举行的十分简单,并没有传说中的八抬大轿和三姑六婆,参加婚礼的就只有璟王夫妇,两人见证了婚礼的全程。 虽然杜月兰有言在先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但是凤九还是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以及新娘子一辈只穿一次的凤冠霞帔。另外,卓尘风自己的私人住处也被精心装点过,用凤九的话说就是不希望她多年以后回想起今日的婚礼会觉得遗憾,毕竟能和自己心爱的人成婚是一辈子最幸福也是最重要的事。 两人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以后,卓公子便含沙射影地让他们离开,扬言说送入洞房这一步就不劳他们操心了,他自己完全可以。至于闹洞房那就更没必要了,因为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们两个要是还赖着不走的话就是在浪费他的钱。 于是璟王夫妇忙活了几天最后连口水都没落着,就被猴急的新郎赶出了府门。两人站在门口的大红灯笼下面面相觑,然后相视一笑,这也许是今年除了凤九怀孕以外最最高兴的事情了。 由于连日的操劳,凤九回到临云山庄以后便觉得身体不适,肖大夫赶来诊脉的时候又忍不住将两人奚落了一顿,吵着要告老还乡,搞得凤九哭笑不得,连连赔不是,这才平息了老头子心中的怒火。 君彦卿则每天陪在凤九身边伺候汤药,对于前来拜访的人一律谢绝,就连凤家老夫人说想见见王妃也被他一口回绝了,气的老夫人又是一阵捶胸顿足,暗骂璟王没有礼数和教养。 数月之后,当凤九的胎位终于稳定下来,肖大夫也总算松了一口气,还主动提议让她多出去晒晒太阳。闷在屋里数月的凤九,迎着太阳的时候还有些微微不适,觉得那光线刺眼无比。短短数月,花园里的桃花杏花已经齐齐开放,一簇簇的美不胜收。 主仆几人来到一处休憩亭,亭子座落在池塘上方,凤九便无所事是地坐在那里喂池里的锦鲤。 不多时翠兰带着一个小丫头走到台下,这小丫头是凤府的家生子,她隐约见过几次,心想不知道老夫人又有什么事情要找她,每天晨昏定醒的都要派人来问候她一声,即使每次都被君彦卿毫不留情的撵回去,但第二日依旧如此。 一番行礼请安后,小丫头说道,“王妃,老夫人让奴婢来问问,给大公子请的先生可找到了吗?” 凤九这才想起来竟将这件事给忘了,毕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再说请先生不难,但是给凤轩请先生可就难多了,需要从长计议。 “回去告诉老夫人,请先生可以,但是要让大公子先去军营里待满三个月,三个月后,本王自会让人将先生请到清修院。” “奴婢见过王爷。” 一群小丫头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纷纷恭敬行礼。男人一身素衣从小路尽头负手而来,原本清冷的眼眸在看见凤九后染上一层笑意。男人抬步走上台阶,声音淡淡道,“老夫人要是有什么意见的话尽管来告诉本王,本王随时恭候。但是王妃身体不便,以后就不要再劳烦她了,明白吗?” 那小丫头害怕地将脑袋垂到了胸前,结结巴巴地回道,“是奴、奴婢这就去回老夫人,奴婢告退。” 待小丫头离开后,凤九才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下恐怕是彻底把老太太给得罪了,找个时间我还是去看看她。” 君彦卿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一起喂鱼,不怎么在意地说道,“夫人何必要自讨没趣呢?她要生气就让她生气,反正都已经得罪了。再说为夫也不是故意为难她,大公子要是不去军营里受些苦的话,这辈子都不可能学好的,” 这句话凤九倒是非常赞同,凤轩从小生下来便被老夫人和赵氏捧在手心里,出门不是坐马就是抬轿,到三岁才学会走路,早就骄纵的不成体统,十一岁的孩子竟然连基本礼仪都学不会,总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无人敢欺,将来长大了还得了?照这样发展下去,将来必定与地痞流氓为伍了。 “他那样子进军营不会把卓公子气死吗?”凤九表示怀疑。 君彦卿一脸无奈的说道,“那就不是为夫要考虑的事了,不过以尘风的性子还不至于受气,这一点夫人不必担心,只是大公子恐怕要吃些苦头,不过能留一条性命走出军营就是万幸了。” “那还是算了,别说老夫人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万一凤轩有个好赖,我怎么向老夫人交待。”凤九把鱼食塞进他手里,两手支着下巴看向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才悠悠地说道,“你小的时候也在军营里待过吗?” 说实话,她对自己的丈夫的过往一点都不了解,以前是因为两个人没有交集,所以从未关注过他,后来成了婚又觉得没必要,因为在凤九看来,活在当下憧憬未来才是眼前要做的事,至于过去的事她无意追忆,而且她穿越而来,也担心别人会问一些她本就记忆模糊的过往。 “当然,为夫从四岁开始就一直在军营里待着,直到中毒以后才长居璟王府,难不成夫人以为为夫从小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没有吃过一点点苦吗?” 凤九窘然地点点头,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再者君彦卿长着一张妖孽的脸,皮肤又好到人神共愤,言谈举止之间也没有一点武人的粗犷气质,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在军营里长大的。 “那个时候,尘风也因为天生调皮不服管教被老国丈送进了军营,所以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整个军营里就我们两个小孩子,天天被人当成玩具一样逗来逗去,每每回想起来就忍不住想笑。我记得八岁那年,尘风在玩耍的时候无意间吓到了一名校尉的坐骑,结果被那名校尉毒打了一顿,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勤加练功,到了第三年,军营里就已经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了。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于是在一个下雨天的深夜里,我们联手把那名校尉痛打了一顿” “还有一次,我们两个偷偷溜出军营去山上采果子,结果尘风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脸和手臂上都有擦伤,不知是谁告的状竟让老国丈发现了,于是我们谎称是去山上骑射才受的伤,这才逃过一劫,老国丈为此还很欣慰,命人给我们煮了一锅人参汤” 君彦卿一边说一边笑,然后又说了很多军营中的趣事,凤九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开怀大笑,内心也跟着愉悦起来。从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璟王,年少的时候竟如此的调皮可爱,也难怪他和卓尘风的关系会这么好。对于同样在军队里长大的凤九来说,非常理解那种风雨同舟同甘共苦的兄弟情谊。 “你们两个都出生在簪缨世家,难道他们也敢欺负你们吗?父王和老国丈难道没有私下里交待一声要对你们特殊优待?” 君彦卿笑的更深了,挑眉道,“夫人猜的没错,他们两位确实交待了要对我们‘特殊对待’,比如射箭要比别人多练一个时辰,骑马要比别人多跑两个山头,就连吃饭也要最后一个上桌。父王说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材,亦必有坚忍不拨之志,所以他在磨砺我的耐力。” 凤九忍不住吐舌,原来生为璟王府的世子,童年并不像百姓们以为的那样,锦衣玉食穷奢极侈,甚至过的还不如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来的舒适自由。由此可见,出生在帝王之家的孩子其实并不见得有多快乐。 凤九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但愿他们的孩子以后不会这般辛苦,唯愿他们健康快乐的过一辈子。 君彦卿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低声笑道,“夫人放心,虽然为夫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但是父王和母妃关系融洽彼此恩爱,所以为夫并不觉得苦。以后咱们的孩子也是一样的,决不会有兄弟之争手足相残这种事发生,若这两个孩子是女儿最好,为夫可以护她们一世平安,若是男孩,长子立为世子,次子另僻府衙,这也是家规里明确记载的。” “原来王爷早就有了打算,不过,人家都喜欢男孩,你怎么说要是女儿最好呢?” “璟王府三代单传,从来没有女孩出生,夫人要是能生一个女儿,相信父王和母妃在天之灵也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况且,为夫也喜欢女儿,男孩子靠不住。” 凤九翻了个白眼,原来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都是女儿奴。难怪他父王会将他早早的送进军营,原来是嫌弃他啊! “奴婢拜见王爷王妃。” 刚刚回去复命的小丫头竟去而复返,凤九垂眸道,“何事?” “老夫人说如果王爷不愿意给大公子请先生的话就不劳王爷费心了,她会想办法的。王妃身体不适就安心歇着,这种小事她不会再劳烦王妃了。” 凤九瞪了男人一眼,那眼神分明再说,“你干的好事!这下真把人得罪了!” 谁知君彦卿却笑了笑,平静道,“本王知道了,多谢老夫人费心,那本王就不掺和此事了,你下去。” 那小丫头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王爷和王妃的反应与老夫人料想的不一样?老夫人明明说王妃一定会应承此事的,没想到  “是,奴婢告退。” 待小丫头离开后,凤九才道,“咱们家那位老太太恐怕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气,王爷,你可真行啊!” “为夫只是晓之以理,以前是你们太顺着她了,以至于老太太处处随心所欲,连最基本的是非都不分。为夫愿意让大公子去军营,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她却以为我是在故意刁难,夫人不觉得为夫才是那个心灵受到伤害的人吗?” “”凤九翻了个白眼,他的心有那么脆弱吗? “阿彦,阿彦!”两人正在讨论家长理短的时候,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卓尘风满脸焦急地走到他们面前说道,“兰儿来过吗?她不见了!” 两人猛然一惊,一种不祥预感袭上心头,凤九道,“她没有来啊,你先别急,慢慢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 凤九倒了杯水递给卓尘风,但是此时的卓尘风哪有心情喝水,只恨不得立刻去寻找他的妻子。 “大概一个时辰之前,我从练兵场上回到家里就没看见她,一开始我以为她出去买菜或者去河边洗衣服了,但是我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回来,于是便到她常去的地方找她,没想到在河边发现了盆和衣服,但是却没有她的踪影,我想她一定是出事了!” 说到此,卓尘风恨不得给自己两拳,他完全可以遵从本心找几个丫头来他的府上伺候她,也可以派几名暗卫保护她,但是兰儿天生喜欢安静,不想别人打扰他们的生活,所以便依着她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没想到  从认识以来,这还是凤九第一次见卓尘风这般像发疯了一样,身藏七尺的大男人眼眶竟有些红润,想必杜月兰要是真有什么不策的话他也活不了了。 “哪条河?”君彦卿十分冷静地问道。 “遂山北面的秦河,那里离闹市很远,几乎从来没有人过去,兰儿怕有人认出她,所以我们常常去那条河边洗衣服游玩。” 凤九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可能是附近的山民把人掳走的,我记得秦河离最近的村庄也有十多里远。” 卓尘风道,“我已经派人去附近查过了,没有兰儿的踪影,而且衣服掉落的地方离河岸边有一段距离,所以应该也不是落水。” “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了。”狭长的凤目微微眯了一下,君彦卿冷声道,“如今看来极有可能是被人绑架,那么有一点可以肯定,杜姑娘现在还是安全的,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收到对方的交易条件。” 凤九想了想道,“如果对方知道要找的人是璟王府,他们会有这个胆吗?” 她最担心的是绑走杜月兰的只是一般的山匪,得知杜月兰的真实身份后,为了息事宁人直接撕票。 君彦卿摇头道,“一般的山匪还不至于如此愚蠢,跑到一处几乎无人路过的地方绑架,本王猜测杜姑娘应该早就被人盯上了,所以对方才会趁你不在的时候将她掳走。” 卓尘风十分懊恼地抱头坐在那里,要是他天天陪在兰儿身边,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那会是谁呢?谁有心有力做这样的事,绑走兰儿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卓公子?” 卓尘风的仇人可不少,如果想以杜月兰威胁他,还真有这个可能。 “王爷,刚才门口有人射了一支冷箭,箭上还插着一封信,老奴已经让人检查过了没毒,这才敢送来给王爷。”孙管事一边说一边将信拿过去交到君彦卿手上,那支箭则被卓尘风接了过去。 男人打开字条一目十行,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冷笑,“是他!” “黑羽箭!”卓尘风眼里闪过一丝冷戾,将信拿过去粗粗扫了一遍,破口大骂道,“这个畜生,老子当初就该把他打的满地找牙,然后拖出去喂狗!” 凤九不知道到底是谁写的信,又写了什么才会让两个男人如此气愤,于是想从卓尘风手里拿过来看一看。 可是卓尘风却是一个旋身,矫捷地避开凤九伸过来的手,强笑道,“嫂子,你还是别看了,我担心会影响胎气。” “肖大夫说已经没事了,况且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吗?拿来。” 卓尘风看向君彦卿,见他点头才将信交到凤九手上,还不忘嘱咐道,“那你千万别动气,千万别动气。” 一看那字体凤九便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气愤了,又是君莫萧那个混蛋,看来他已经能下床了,否则怎么会急不可耐地挑事呢? 凤九快速看完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淡然道,“兰儿在他手里我就放心了,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算起来兰儿还是他的小姨呢,这家伙竟敢目无尊长。” 君彦卿道,“夫人说的对,听说赵将军也在株城,即使杜姑娘不是他最看重的女儿,但好歹父女情深,应该不至于伤害她。” 卓尘风的心也稍稍地放松了一点,但是一想到信的内容就恨不得去把君莫萧暴揍一顿,“你们两个人的关注点能不能放在信上??难道你们不生气吗?那个混蛋竟然提出要用粮草去交换,不然的话就用嫂子去换,皇家怎么会养出这样的无耻之人!!” “兵不厌诈,萧王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过他倒是给咱们提了一个醒,戟州的防御要重新部署,否则这样的事可能还会发生。”凤九道。 君彦卿点头表示赞同,“如今凤府的人也在戟州,夫人,是不是要和他们提个醒,没事的话不要出门?” 凤九苦笑一声,老夫人是那种听别人规劝的人吗?但凡她是个明事理的,凤轩也不会被养成那样,对于王爷的提议早就感恩戴德的接受了。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先考虑一下眼前的事,其他事情以后再说?那个家伙竟然以粮草作为交换条件,这是万万不行的!一旦没了粮草我们就会立于战败之地!” 他可以为了兰儿去死,但是要拿几十万将士们的性命去换兰儿,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大不了他和君莫萧同归于尽为兰儿殉情! 凤九笑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绝不可能交出粮草,好在还有第二种选择。” 第142章 萧王殿下的交换条件 卓尘风和杜月兰的婚礼举行的十分简单,并没有传说中的八抬大轿和三姑六婆,参加婚礼的就只有璟王夫妇,两人见证了婚礼的全程。 虽然杜月兰有言在先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但是凤九还是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以及新娘子一辈只穿一次的凤冠霞帔。另外,卓尘风自己的私人住处也被精心装点过,用凤九的话说就是不希望她多年以后回想起今日的婚礼会觉得遗憾,毕竟能和自己心爱的人成婚是一辈子最幸福也是最重要的事。 两人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以后,卓公子便含沙射影地让他们离开,扬言说送入洞房这一步就不劳他们操心了,他自己完全可以。至于闹洞房那就更没必要了,因为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们两个要是还赖着不走的话就是在浪费他的钱。 于是璟王夫妇忙活了几天最后连口水都没落着,就被猴急的新郎赶出了府门。两人站在门口的大红灯笼下面面相觑,然后相视一笑,这也许是今年除了凤九怀孕以外最最高兴的事情了。 由于连日的操劳,凤九回到临云山庄以后便觉得身体不适,肖大夫赶来诊脉的时候又忍不住将两人奚落了一顿,吵着要告老还乡,搞得凤九哭笑不得,连连赔不是,这才平息了老头子心中的怒火。 君彦卿则每天陪在凤九身边伺候汤药,对于前来拜访的人一律谢绝,就连凤家老夫人说想见见王妃也被他一口回绝了,气的老夫人又是一阵捶胸顿足,暗骂璟王没有礼数和教养。 数月之后,当凤九的胎位终于稳定下来,肖大夫也总算松了一口气,还主动提议让她多出去晒晒太阳。闷在屋里数月的凤九,迎着太阳的时候还有些微微不适,觉得那光线刺眼无比。短短数月,花园里的桃花杏花已经齐齐开放,一簇簇的美不胜收。 主仆几人来到一处休憩亭,亭子座落在池塘上方,凤九便无所事是地坐在那里喂池里的锦鲤。 不多时翠兰带着一个小丫头走到台下,这小丫头是凤府的家生子,她隐约见过几次,心想不知道老夫人又有什么事情要找她,每天晨昏定醒的都要派人来问候她一声,即使每次都被君彦卿毫不留情的撵回去,但第二日依旧如此。 一番行礼请安后,小丫头说道,“王妃,老夫人让奴婢来问问,给大公子请的先生可找到了吗?” 凤九这才想起来竟将这件事给忘了,毕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再说请先生不难,但是给凤轩请先生可就难多了,需要从长计议。 “回去告诉老夫人,请先生可以,但是要让大公子先去军营里待满三个月,三个月后,本王自会让人将先生请到清修院。” “奴婢见过王爷。” 一群小丫头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纷纷恭敬行礼。男人一身素衣从小路尽头负手而来,原本清冷的眼眸在看见凤九后染上一层笑意。男人抬步走上台阶,声音淡淡道,“老夫人要是有什么意见的话尽管来告诉本王,本王随时恭候。但是王妃身体不便,以后就不要再劳烦她了,明白吗?” 那小丫头害怕地将脑袋垂到了胸前,结结巴巴地回道,“是奴、奴婢这就去回老夫人,奴婢告退。” 待小丫头离开后,凤九才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下恐怕是彻底把老太太给得罪了,找个时间我还是去看看她。” 君彦卿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一起喂鱼,不怎么在意地说道,“夫人何必要自讨没趣呢?她要生气就让她生气,反正都已经得罪了。再说为夫也不是故意为难她,大公子要是不去军营里受些苦的话,这辈子都不可能学好的,” 这句话凤九倒是非常赞同,凤轩从小生下来便被老夫人和赵氏捧在手心里,出门不是坐马就是抬轿,到三岁才学会走路,早就骄纵的不成体统,十一岁的孩子竟然连基本礼仪都学不会,总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无人敢欺,将来长大了还得了?照这样发展下去,将来必定与地痞流氓为伍了。 “他那样子进军营不会把卓公子气死吗?”凤九表示怀疑。 君彦卿一脸无奈的说道,“那就不是为夫要考虑的事了,不过以尘风的性子还不至于受气,这一点夫人不必担心,只是大公子恐怕要吃些苦头,不过能留一条性命走出军营就是万幸了。” “那还是算了,别说老夫人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万一凤轩有个好赖,我怎么向老夫人交待。”凤九把鱼食塞进他手里,两手支着下巴看向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才悠悠地说道,“你小的时候也在军营里待过吗?” 说实话,她对自己的丈夫的过往一点都不了解,以前是因为两个人没有交集,所以从未关注过他,后来成了婚又觉得没必要,因为在凤九看来,活在当下憧憬未来才是眼前要做的事,至于过去的事她无意追忆,而且她穿越而来,也担心别人会问一些她本就记忆模糊的过往。 “当然,为夫从四岁开始就一直在军营里待着,直到中毒以后才长居璟王府,难不成夫人以为为夫从小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没有吃过一点点苦吗?” 凤九窘然地点点头,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再者君彦卿长着一张妖孽的脸,皮肤又好到人神共愤,言谈举止之间也没有一点武人的粗犷气质,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在军营里长大的。 “那个时候,尘风也因为天生调皮不服管教被老国丈送进了军营,所以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整个军营里就我们两个小孩子,天天被人当成玩具一样逗来逗去,每每回想起来就忍不住想笑。我记得八岁那年,尘风在玩耍的时候无意间吓到了一名校尉的坐骑,结果被那名校尉毒打了一顿,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勤加练功,到了第三年,军营里就已经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了。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于是在一个下雨天的深夜里,我们联手把那名校尉痛打了一顿” “还有一次,我们两个偷偷溜出军营去山上采果子,结果尘风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脸和手臂上都有擦伤,不知是谁告的状竟让老国丈发现了,于是我们谎称是去山上骑射才受的伤,这才逃过一劫,老国丈为此还很欣慰,命人给我们煮了一锅人参汤” 君彦卿一边说一边笑,然后又说了很多军营中的趣事,凤九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开怀大笑,内心也跟着愉悦起来。从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璟王,年少的时候竟如此的调皮可爱,也难怪他和卓尘风的关系会这么好。对于同样在军队里长大的凤九来说,非常理解那种风雨同舟同甘共苦的兄弟情谊。 “你们两个都出生在簪缨世家,难道他们也敢欺负你们吗?父王和老国丈难道没有私下里交待一声要对你们特殊优待?” 君彦卿笑的更深了,挑眉道,“夫人猜的没错,他们两位确实交待了要对我们‘特殊对待’,比如射箭要比别人多练一个时辰,骑马要比别人多跑两个山头,就连吃饭也要最后一个上桌。父王说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材,亦必有坚忍不拨之志,所以他在磨砺我的耐力。” 凤九忍不住吐舌,原来生为璟王府的世子,童年并不像百姓们以为的那样,锦衣玉食穷奢极侈,甚至过的还不如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来的舒适自由。由此可见,出生在帝王之家的孩子其实并不见得有多快乐。 凤九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但愿他们的孩子以后不会这般辛苦,唯愿他们健康快乐的过一辈子。 君彦卿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低声笑道,“夫人放心,虽然为夫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但是父王和母妃关系融洽彼此恩爱,所以为夫并不觉得苦。以后咱们的孩子也是一样的,决不会有兄弟之争手足相残这种事发生,若这两个孩子是女儿最好,为夫可以护她们一世平安,若是男孩,长子立为世子,次子另僻府衙,这也是家规里明确记载的。” “原来王爷早就有了打算,不过,人家都喜欢男孩,你怎么说要是女儿最好呢?” “璟王府三代单传,从来没有女孩出生,夫人要是能生一个女儿,相信父王和母妃在天之灵也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况且,为夫也喜欢女儿,男孩子靠不住。” 凤九翻了个白眼,原来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都是女儿奴。难怪他父王会将他早早的送进军营,原来是嫌弃他啊! “奴婢拜见王爷王妃。” 刚刚回去复命的小丫头竟去而复返,凤九垂眸道,“何事?” “老夫人说如果王爷不愿意给大公子请先生的话就不劳王爷费心了,她会想办法的。王妃身体不适就安心歇着,这种小事她不会再劳烦王妃了。” 凤九瞪了男人一眼,那眼神分明再说,“你干的好事!这下真把人得罪了!” 谁知君彦卿却笑了笑,平静道,“本王知道了,多谢老夫人费心,那本王就不掺和此事了,你下去。” 那小丫头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王爷和王妃的反应与老夫人料想的不一样?老夫人明明说王妃一定会应承此事的,没想到  “是,奴婢告退。” 待小丫头离开后,凤九才道,“咱们家那位老太太恐怕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气,王爷,你可真行啊!” “为夫只是晓之以理,以前是你们太顺着她了,以至于老太太处处随心所欲,连最基本的是非都不分。为夫愿意让大公子去军营,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她却以为我是在故意刁难,夫人不觉得为夫才是那个心灵受到伤害的人吗?” “”凤九翻了个白眼,他的心有那么脆弱吗? “阿彦,阿彦!”两人正在讨论家长理短的时候,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卓尘风满脸焦急地走到他们面前说道,“兰儿来过吗?她不见了!” 两人猛然一惊,一种不祥预感袭上心头,凤九道,“她没有来啊,你先别急,慢慢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 凤九倒了杯水递给卓尘风,但是此时的卓尘风哪有心情喝水,只恨不得立刻去寻找他的妻子。 “大概一个时辰之前,我从练兵场上回到家里就没看见她,一开始我以为她出去买菜或者去河边洗衣服了,但是我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回来,于是便到她常去的地方找她,没想到在河边发现了盆和衣服,但是却没有她的踪影,我想她一定是出事了!” 说到此,卓尘风恨不得给自己两拳,他完全可以遵从本心找几个丫头来他的府上伺候她,也可以派几名暗卫保护她,但是兰儿天生喜欢安静,不想别人打扰他们的生活,所以便依着她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没想到  从认识以来,这还是凤九第一次见卓尘风这般像发疯了一样,身藏七尺的大男人眼眶竟有些红润,想必杜月兰要是真有什么不策的话他也活不了了。 “哪条河?”君彦卿十分冷静地问道。 “遂山北面的秦河,那里离闹市很远,几乎从来没有人过去,兰儿怕有人认出她,所以我们常常去那条河边洗衣服游玩。” 凤九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可能是附近的山民把人掳走的,我记得秦河离最近的村庄也有十多里远。” 卓尘风道,“我已经派人去附近查过了,没有兰儿的踪影,而且衣服掉落的地方离河岸边有一段距离,所以应该也不是落水。” “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了。”狭长的凤目微微眯了一下,君彦卿冷声道,“如今看来极有可能是被人绑架,那么有一点可以肯定,杜姑娘现在还是安全的,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收到对方的交易条件。” 凤九想了想道,“如果对方知道要找的人是璟王府,他们会有这个胆吗?” 她最担心的是绑走杜月兰的只是一般的山匪,得知杜月兰的真实身份后,为了息事宁人直接撕票。 君彦卿摇头道,“一般的山匪还不至于如此愚蠢,跑到一处几乎无人路过的地方绑架,本王猜测杜姑娘应该早就被人盯上了,所以对方才会趁你不在的时候将她掳走。” 卓尘风十分懊恼地抱头坐在那里,要是他天天陪在兰儿身边,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那会是谁呢?谁有心有力做这样的事,绑走兰儿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卓公子?” 卓尘风的仇人可不少,如果想以杜月兰威胁他,还真有这个可能。 “王爷,刚才门口有人射了一支冷箭,箭上还插着一封信,老奴已经让人检查过了没毒,这才敢送来给王爷。”孙管事一边说一边将信拿过去交到君彦卿手上,那支箭则被卓尘风接了过去。 男人打开字条一目十行,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冷笑,“是他!” “黑羽箭!”卓尘风眼里闪过一丝冷戾,将信拿过去粗粗扫了一遍,破口大骂道,“这个畜生,老子当初就该把他打的满地找牙,然后拖出去喂狗!” 凤九不知道到底是谁写的信,又写了什么才会让两个男人如此气愤,于是想从卓尘风手里拿过来看一看。 可是卓尘风却是一个旋身,矫捷地避开凤九伸过来的手,强笑道,“嫂子,你还是别看了,我担心会影响胎气。” “肖大夫说已经没事了,况且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吗?拿来。” 卓尘风看向君彦卿,见他点头才将信交到凤九手上,还不忘嘱咐道,“那你千万别动气,千万别动气。” 一看那字体凤九便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气愤了,又是君莫萧那个混蛋,看来他已经能下床了,否则怎么会急不可耐地挑事呢? 凤九快速看完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淡然道,“兰儿在他手里我就放心了,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算起来兰儿还是他的小姨呢,这家伙竟敢目无尊长。” 君彦卿道,“夫人说的对,听说赵将军也在株城,即使杜姑娘不是他最看重的女儿,但好歹父女情深,应该不至于伤害她。” 卓尘风的心也稍稍地放松了一点,但是一想到信的内容就恨不得去把君莫萧暴揍一顿,“你们两个人的关注点能不能放在信上??难道你们不生气吗?那个混蛋竟然提出要用粮草去交换,不然的话就用嫂子去换,皇家怎么会养出这样的无耻之人!!” “兵不厌诈,萧王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过他倒是给咱们提了一个醒,戟州的防御要重新部署,否则这样的事可能还会发生。”凤九道。 君彦卿点头表示赞同,“如今凤府的人也在戟州,夫人,是不是要和他们提个醒,没事的话不要出门?” 凤九苦笑一声,老夫人是那种听别人规劝的人吗?但凡她是个明事理的,凤轩也不会被养成那样,对于王爷的提议早就感恩戴德的接受了。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先考虑一下眼前的事,其他事情以后再说?那个家伙竟然以粮草作为交换条件,这是万万不行的!一旦没了粮草我们就会立于战败之地!” 他可以为了兰儿去死,但是要拿几十万将士们的性命去换兰儿,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大不了他和君莫萧同归于尽为兰儿殉情! 凤九笑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绝不可能交出粮草,好在还有第二种选择。” 第143章 不解风情的璟王 凤九笑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绝不能交出粮草,好在还有第二种选择。” 卓尘风面色一惊,有些难以置信,“嫂子的意思是用你作为交换条件?不行!我坚决不答应!” 他一边说一边来来回回走动,额前的碎发都被气的吹上了天。如今凤九怀有身孕,这可是大事,万一路上有个好歹,这让他于心何安? 君彦卿也微微皱眉,柔声劝道,“夫人不必着急,这件事还有别的办法,好在卓夫人如今没有性命之忧,所以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夫人,你现在可是三个人了,凡事马虎不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君莫萧可不是傻子,既然他敢掳走兰儿就说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硬抢是没用的,再说我们也无法确定兰儿到底被他关在了何处。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依了他的条件,但是第一条肯定不行,因为即使我们动用人力物力将数万旦粮草运到株城,君莫萧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扣押粮草,然后再找借口说我们弄虚作假,这样反而损失更大,所以倒不如直接选择第二条。” 卓尘风依然反对道,“但是也不能让嫂子去冒险啊,万一有什么闪失,那代价太大了,我不同意!相信兰儿也不会同意的!” “不是还有你们吗?你们扮做我的护卫同我一起去,还担心什么呢?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即使万般不同意,但是君彦卿也实在拿凤九没办法,谁让这个家是夫人做主呢?再说,夫人分析的对,对方越是觉得他们会选择第一条,他们就越反其道而行之。况且有他在,他也一定不会让夫人有半点伤害。 三日后,一行化作镖局的队伍不紧不慢地从戟州出发,队伍大约只有二十几个人,从镖师的着装上来看这仅仅是一支普通的镖队,而镖物则是两辆并不如何奢华的马车,里面或许是某户富贵人家的家眷,又或者是什么珠宝之类的物件儿,总之,整个队伍看起来极为普通也并不惹眼。 马车走的很慢很慢,就连走在最前方的镖头也像睡着了一样,马蹄有一下没一下地一步步往前挪。 凤九躺在软榻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享受着来自丈夫的贴心伺候,从上了马车开始他就一刻都没停地为她捶腿捏背,还时不时地送点水果点心之类的吃食到她嘴边,生怕她饿着累着。 “夫人,还没睡着吗?”听说怀孕的女子嗜睡,为什么他的夫人就这么有精神呢,他倒希望她能多睡会儿。 凤九眯着眼睛看他,声音喏喏地说道,“你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怎么睡得着?别捏了,你也歇歇。” “为夫不累。”听着她软绵绵的声音,男人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低声笑道,“夫人是在心疼为夫吗?” 凤九默默地闭上眼睛翻了个身,“那你还是接着捏。” 男人得意地笑了笑,他就知道夫人脸皮薄经不起逗弄,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没想到她的脸竟然红了,这哪里像是一个即将做母亲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凤九还是睡不着,再加上某人的手弄的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于是起身看了看窗外,没想到半天的路程才走了一个小镇,难怪坐在车上并不觉得颠簸,照这样下去,后天也到不了株城。 “能不能让他们稍微快一点?这条路线我看过,很平坦,没什么颠簸的地方。” “小心驶得万年船,为夫可不敢拿夫人的身体开玩笑。再说,让君莫萧多等几日,顺便挫挫他的锐气不是很好吗?夫人觉得对吗?” 凤九点头道,“话是不错,但是长期坐在马车里也不舒服,不如早点到株城,如果实在想拖点时间就在城外玩两天再进城,你说呢?”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不过今天就算了,马上就到青阳镇了,再往前赶的话,太阳落山之前是赶不到下一个小镇的,今晚我们就宿在青阳镇如何?为夫听说这里的夜市特别热闹,夫人想去看看吗?” 一提到夜市凤九就来了兴趣,眼中大放异彩,重重地点头道,“太好了,很多年没逛过夜市了,不知道这里的夜市和京城的比起来会不会更胜一筹。” 其实在京城的时候她很少出门,只是偶尔偷偷溜出去游玩一番,因为家规森严,老夫人是绝对不允许女孩子晚上出门的,用她的话说女子就应该矜持,不能随便抛头露面。 这些年凤家的子女大多数时间都拘在家里,只是偶尔参加一下京城里富贵人家女眷们举行的赏花会,通常有这样的好事,凤府也只有凤灵能收到一份请柬,像凤岚和凤琴这样庶出的身份,一年中几乎从不出门。 君彦卿挑眉道,“很多年?夫人今年贵庚啊?” “比起王爷的高寿,我确实自叹不如。” 某人低低笑了两声,声音略显沙哑地说道,“那也没那么夸张,为夫只不过比夫人大八岁而已。” 都说三岁一代沟,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和君彦卿没有代沟呢?思来想去恐怕这要归功于前世的经历,如果加上上一世的芳龄,那她现在应该奔四了,天啊!她这算是老牛吃嫩草吗? 想到此,凤九忍不住笑出了声,再看看某人一脸迷茫的样子,于是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了。 君彦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有点担忧地问道,“夫人,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凤九摇摇头,突然母爱泛滥一般轻轻摸了摸那张妖孽的脸,柔声道,“不用了,你累了吗?” “”某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队伍大约又走了一个时辰,最后停在一家名叫聚贤居的客栈门口。客栈看起来非常不错,不论是外观还是里面的环境,都要比普通的客栈要好一些。显然,掌柜的被事先打点过,早早地站在门口恭敬地等候贵客登门。 待凤九被君彦卿扶下马车,掌柜的才陪笑上前道,“二位客观,上房已经打扫妥当,请随小的来。” 凤九跟在后面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边低声问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君彦卿眨了下眼睛,略带讨好地笑道,“所有房间都被尘风包下了,夫人还满意吗?” 凤九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大手笔,谁相信咱们只是一支普通的镖队。” “谁让投镖的是一位土财主呢?” 凤九翻了个白眼,也是啊,用富可敌国来形容璟王府的产业也不为过,这些年来也不知道君彦卿是如何做到让人感觉璟王府一年不如一年的惨败光景,又是如何做到能够不动声色的扩大他的实力和财力,原来所谓的韬光养晦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呀!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时辰凤九便不敢再多睡了,怕晚上睡不着,随行而来的翠兰和翠红两人伺候完洗漱后已经到了酉时。天色渐黑,窗外亮起了各种形状和颜色的灯笼,伴随着还有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声,听起来十分热闹。 尽管晚膳准备的十分丰盛,但是凤九却无暇品尝,只是简单的吃了一点,便拽着君彦卿出门去了。 卓尘风一刻也不敢耽搁地放下碗筷跟在后面,同时又派了几人暗中保护,有些头疼地看着走在前面的一对夫妻,暗忖这两人的心可真大,还怀着孕呢,咱们能不能小心一点? 凤九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样,总是往人堆里扎,更要命的是,她动作敏捷毫不笨拙,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君彦卿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疑自己技不如人,否则为何会觉得如此吃力呢?他怕别人碰着她,于是一路上跟在后面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可是即便如此还是困不住她。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提议了,早知如此就不该拿逛夜市来讨她开心。 两人来到一处卖泥人的小摊前,看着各式各样做工十分精致的小泥人,凤九不停地赞道,“好美啊,老板,手艺不错嘛。” 被人赞赏老板自然高兴,指着其中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裙的少女泥人说道,“姑娘谬赞了,姑娘就犹如天上的仙子一般秀丽多姿,这是天上韶华宫的仙女,姑娘看看是不是跟你很像?气质清雅,人淡如菊,老夫卖泥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真是三生有幸。” 看来这位老板也是读过几年书的,夸人的本领一流,不过即使知道老板夸的有点过头,但是凤九还是很开心,毕竟谁不喜欢被人称赞呢? 看着老板所指的小泥人,原本不觉得什么,但是经他这么一说,突然发现那个泥人还真的有点像自己,无论是眉眼还是发饰,和自己平时的打扮都非常相似,难道这是巧合? “小心被骗。”君彦卿倾身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其实他不是在乎那几个铜板,只是这卖家当着他的面称赞凤九,还称她为姑娘,这让他很不舒服,虽然出门的时候为了方便,凤九确实选择了少女的发饰,但他就是不舒服。 那老板似乎才发现站在凤九身侧一身护卫打扮的君彦卿,只一眼便惊的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是神仙下凡吗?老夫还从未见过长的如此俊美的男子。” 君彦卿两手环胸抬着下巴,就像没听见一样,始终关注着四周的动向,因为这些话他早就听腻了,毫无新鲜感可言。 “老板,有没有泥人像他的?我这个护卫特别用心,本姑娘就买一个泥人送给他作为奖励。” “有有有,姑娘不仅人美心地也十分善良,对待护卫都这么好,真是难得。姑娘请看这个穿着白色衣袍的男子,老夫觉得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来形容这位公子极为相配,与姑娘身边的护卫再合适不过了,姑娘觉得呢?” 凤九的目光不停地在泥人和身旁的男子之间来回穿梭,最后点头道,“不错,飘若游云,矫若惊龙,这两个泥人我都要了。” “好嘞!” “” 能顺利促成一桩买卖老板十分高兴,不过最高兴的莫过于眼前的两位十分养眼,虽然那名护卫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似乎有些不满自家小姐的所作所为,不过还是爽快的付了银子。 凤九将一个泥人塞进君彦卿手里,见他一脸嫌弃地想要扔掉,于是一把抢过来威协道,“我听说民间夫妻成婚以后都会制作小像以示留念,王爷要是不想要的话,那我就将这两个泥人送给兰儿和卓公子好了。” 说完,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往前走,君彦卿连忙追上去讨好地笑道,“夫人馈赠为夫怎么舍得扔掉,为夫一定会好好保存起来的,夫人放心。” “这么不值钱的东西,王爷也能看上眼?” “夫人不要生气,是为夫不解风情,这两个泥人小像为夫一定会妥善保存的,特别是夫人这支,镶金边玉都不为过。” 凤九猛然笑出了声,她突然发现自己的丈夫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贫嘴,与他一贯温文尔雅的外表极不相符,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否则怎么会和风流不羁的卓尘风成为好友呢? “救命啊,救命啊,啊——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忽然,一声求救打破了街道上原本的热闹气息,众人纷纷驻足朝声音的来源处张望,待看清楚那声音是从秀春楼门口发出来的,便悻悻地摇了摇头,有些大失所望。毕竟,青阳镇有名的秀春楼,经常有不听话的姑娘从里面逃出来,然后很快又被杂役发现,免不了一顿毒打,这种事情对于青阳镇的百姓们来说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让你再逃,还敢不敢逃?回去给老子接客!”一名长相粗鄙的大汉满脸凶恶地对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女子大声吼道,他手里拿着一支母指粗细的树条,对着女子的后背便是一顿狂抽,一边抽一边笑道,“这张漂亮的小脸老子是不敢动了,打花了可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那女子痛苦地在地上往外爬,一边闪躲一边求饶,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看不清她的长相,可是任由她怎么躲,却始终逃不开那根长满荆棘的粗树条。 “还敢跑!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你这样的货色老子见多了,再给老子装清高试试?还治服不了你!” “救命啊,救、命” 那女子显然快要不行了,连求救声都变的十分危弱,再打下去肯定会没命的。 凤九微微皱眉,或许因为身为女人,明白女子生来便柔弱的这条道理,所以最无法忍受的便是男人欺负女人。再加上秀春楼是个什么地方,一旦进去一辈子就毁了,那女子能如此坚持当真实属不易,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夫人。”君彦卿挡住她的去路,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我们初来乍到,最好不要管这种闲事。” 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他倒不是怕惹是生非,最担心的还是凤九的安危。 “为夫先送你回去,这件事我会派人去处理,晚上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将那女子救出来,夫人意下如何?” 他知道凤九心肠柔善最是嫉恶如仇,倘若真的坐视不管的话,她一定会于心不安的,如今也只能这样先稳住她,免得现在就发生冲突,伤着了她。 凤九点了点头,此刻也没了逛夜市的心情,于是便转身打算往回走。 只是两人还没走远,原本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眼睛顿时一亮,用尽了浑身力气爬起来往凤九追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姐姐,救我,姐姐” 凤九猛然一惊,这声音难道是凤灵? 凤九转过身,那女子已经近在眼前,拔开脸上湿腻腻的头发,露出那张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脸,果然是凤灵! 一只寒气逼人的剑鞘猛然挡在了凤灵身前,君彦卿手持长剑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不让她靠近凤九半分。 连日来的惊恐让凤灵犹如惊弓之鸟,怔怔地呆在原地不敢动惮,一双水润的杏眸带着点点泪痕可怜兮兮地看向凤九,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姐姐,然后便大哭不止。 说实在的,这并不是凤灵第一次叫她姐姐,但却是唯一一次发自内心地喊她。以前在凤府的时候,凤灵每次喊‘姐姐’的时候,总觉得阴阳怪气的,带着几分挑衅和讽刺,但是这次却完全不同,或许是因为举目无亲到了绝望的时刻,突然发现她如救世主般出现在眼前,内心的激动无以明说。 不等凤九说什么,那名大汉已经冲了过来,伸手便要去拉凤灵,却被突然而来的卓尘风一脚踢飞出去。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大汉趔趔趄趄地爬起来,狠狠抹掉嘴边的血丝,恶狠狠地朝凤九几人扫视了一圈。 秀春楼里的杂役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个个抄起家伙便朝几人蜂拥而来,那气势真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起的。 “太岁?说出来给本公子听听到底是何方神圣,也让本公子尝一尝被吓尿的滋味儿。”卓尘风一边数着到底有几个人,一边扭头对君彦卿说道,“就这几个货色还不够本公子玩儿的,阿彦,你先带她们离开,小心污了嫂子的眼。” 第143章 不解风情的璟王 凤九笑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绝不能交出粮草,好在还有第二种选择。” 卓尘风面色一惊,有些难以置信,“嫂子的意思是用你作为交换条件?不行!我坚决不答应!” 他一边说一边来来回回走动,额前的碎发都被气的吹上了天。如今凤九怀有身孕,这可是大事,万一路上有个好歹,这让他于心何安? 君彦卿也微微皱眉,柔声劝道,“夫人不必着急,这件事还有别的办法,好在卓夫人如今没有性命之忧,所以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夫人,你现在可是三个人了,凡事马虎不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君莫萧可不是傻子,既然他敢掳走兰儿就说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硬抢是没用的,再说我们也无法确定兰儿到底被他关在了何处。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依了他的条件,但是第一条肯定不行,因为即使我们动用人力物力将数万旦粮草运到株城,君莫萧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扣押粮草,然后再找借口说我们弄虚作假,这样反而损失更大,所以倒不如直接选择第二条。” 卓尘风依然反对道,“但是也不能让嫂子去冒险啊,万一有什么闪失,那代价太大了,我不同意!相信兰儿也不会同意的!” “不是还有你们吗?你们扮做我的护卫同我一起去,还担心什么呢?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即使万般不同意,但是君彦卿也实在拿凤九没办法,谁让这个家是夫人做主呢?再说,夫人分析的对,对方越是觉得他们会选择第一条,他们就越反其道而行之。况且有他在,他也一定不会让夫人有半点伤害。 三日后,一行化作镖局的队伍不紧不慢地从戟州出发,队伍大约只有二十几个人,从镖师的着装上来看这仅仅是一支普通的镖队,而镖物则是两辆并不如何奢华的马车,里面或许是某户富贵人家的家眷,又或者是什么珠宝之类的物件儿,总之,整个队伍看起来极为普通也并不惹眼。 马车走的很慢很慢,就连走在最前方的镖头也像睡着了一样,马蹄有一下没一下地一步步往前挪。 凤九躺在软榻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享受着来自丈夫的贴心伺候,从上了马车开始他就一刻都没停地为她捶腿捏背,还时不时地送点水果点心之类的吃食到她嘴边,生怕她饿着累着。 “夫人,还没睡着吗?”听说怀孕的女子嗜睡,为什么他的夫人就这么有精神呢,他倒希望她能多睡会儿。 凤九眯着眼睛看他,声音喏喏地说道,“你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怎么睡得着?别捏了,你也歇歇。” “为夫不累。”听着她软绵绵的声音,男人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低声笑道,“夫人是在心疼为夫吗?” 凤九默默地闭上眼睛翻了个身,“那你还是接着捏。” 男人得意地笑了笑,他就知道夫人脸皮薄经不起逗弄,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没想到她的脸竟然红了,这哪里像是一个即将做母亲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凤九还是睡不着,再加上某人的手弄的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于是起身看了看窗外,没想到半天的路程才走了一个小镇,难怪坐在车上并不觉得颠簸,照这样下去,后天也到不了株城。 “能不能让他们稍微快一点?这条路线我看过,很平坦,没什么颠簸的地方。” “小心驶得万年船,为夫可不敢拿夫人的身体开玩笑。再说,让君莫萧多等几日,顺便挫挫他的锐气不是很好吗?夫人觉得对吗?” 凤九点头道,“话是不错,但是长期坐在马车里也不舒服,不如早点到株城,如果实在想拖点时间就在城外玩两天再进城,你说呢?”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不过今天就算了,马上就到青阳镇了,再往前赶的话,太阳落山之前是赶不到下一个小镇的,今晚我们就宿在青阳镇如何?为夫听说这里的夜市特别热闹,夫人想去看看吗?” 一提到夜市凤九就来了兴趣,眼中大放异彩,重重地点头道,“太好了,很多年没逛过夜市了,不知道这里的夜市和京城的比起来会不会更胜一筹。” 其实在京城的时候她很少出门,只是偶尔偷偷溜出去游玩一番,因为家规森严,老夫人是绝对不允许女孩子晚上出门的,用她的话说女子就应该矜持,不能随便抛头露面。 这些年凤家的子女大多数时间都拘在家里,只是偶尔参加一下京城里富贵人家女眷们举行的赏花会,通常有这样的好事,凤府也只有凤灵能收到一份请柬,像凤岚和凤琴这样庶出的身份,一年中几乎从不出门。 君彦卿挑眉道,“很多年?夫人今年贵庚啊?” “比起王爷的高寿,我确实自叹不如。” 某人低低笑了两声,声音略显沙哑地说道,“那也没那么夸张,为夫只不过比夫人大八岁而已。” 都说三岁一代沟,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和君彦卿没有代沟呢?思来想去恐怕这要归功于前世的经历,如果加上上一世的芳龄,那她现在应该奔四了,天啊!她这算是老牛吃嫩草吗? 想到此,凤九忍不住笑出了声,再看看某人一脸迷茫的样子,于是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了。 君彦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有点担忧地问道,“夫人,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凤九摇摇头,突然母爱泛滥一般轻轻摸了摸那张妖孽的脸,柔声道,“不用了,你累了吗?” “”某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队伍大约又走了一个时辰,最后停在一家名叫聚贤居的客栈门口。客栈看起来非常不错,不论是外观还是里面的环境,都要比普通的客栈要好一些。显然,掌柜的被事先打点过,早早地站在门口恭敬地等候贵客登门。 待凤九被君彦卿扶下马车,掌柜的才陪笑上前道,“二位客观,上房已经打扫妥当,请随小的来。” 凤九跟在后面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边低声问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君彦卿眨了下眼睛,略带讨好地笑道,“所有房间都被尘风包下了,夫人还满意吗?” 凤九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大手笔,谁相信咱们只是一支普通的镖队。” “谁让投镖的是一位土财主呢?” 凤九翻了个白眼,也是啊,用富可敌国来形容璟王府的产业也不为过,这些年来也不知道君彦卿是如何做到让人感觉璟王府一年不如一年的惨败光景,又是如何做到能够不动声色的扩大他的实力和财力,原来所谓的韬光养晦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呀!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时辰凤九便不敢再多睡了,怕晚上睡不着,随行而来的翠兰和翠红两人伺候完洗漱后已经到了酉时。天色渐黑,窗外亮起了各种形状和颜色的灯笼,伴随着还有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声,听起来十分热闹。 尽管晚膳准备的十分丰盛,但是凤九却无暇品尝,只是简单的吃了一点,便拽着君彦卿出门去了。 卓尘风一刻也不敢耽搁地放下碗筷跟在后面,同时又派了几人暗中保护,有些头疼地看着走在前面的一对夫妻,暗忖这两人的心可真大,还怀着孕呢,咱们能不能小心一点? 凤九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样,总是往人堆里扎,更要命的是,她动作敏捷毫不笨拙,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君彦卿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疑自己技不如人,否则为何会觉得如此吃力呢?他怕别人碰着她,于是一路上跟在后面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可是即便如此还是困不住她。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提议了,早知如此就不该拿逛夜市来讨她开心。 两人来到一处卖泥人的小摊前,看着各式各样做工十分精致的小泥人,凤九不停地赞道,“好美啊,老板,手艺不错嘛。” 被人赞赏老板自然高兴,指着其中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裙的少女泥人说道,“姑娘谬赞了,姑娘就犹如天上的仙子一般秀丽多姿,这是天上韶华宫的仙女,姑娘看看是不是跟你很像?气质清雅,人淡如菊,老夫卖泥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真是三生有幸。” 看来这位老板也是读过几年书的,夸人的本领一流,不过即使知道老板夸的有点过头,但是凤九还是很开心,毕竟谁不喜欢被人称赞呢? 看着老板所指的小泥人,原本不觉得什么,但是经他这么一说,突然发现那个泥人还真的有点像自己,无论是眉眼还是发饰,和自己平时的打扮都非常相似,难道这是巧合? “小心被骗。”君彦卿倾身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其实他不是在乎那几个铜板,只是这卖家当着他的面称赞凤九,还称她为姑娘,这让他很不舒服,虽然出门的时候为了方便,凤九确实选择了少女的发饰,但他就是不舒服。 那老板似乎才发现站在凤九身侧一身护卫打扮的君彦卿,只一眼便惊的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是神仙下凡吗?老夫还从未见过长的如此俊美的男子。” 君彦卿两手环胸抬着下巴,就像没听见一样,始终关注着四周的动向,因为这些话他早就听腻了,毫无新鲜感可言。 “老板,有没有泥人像他的?我这个护卫特别用心,本姑娘就买一个泥人送给他作为奖励。” “有有有,姑娘不仅人美心地也十分善良,对待护卫都这么好,真是难得。姑娘请看这个穿着白色衣袍的男子,老夫觉得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来形容这位公子极为相配,与姑娘身边的护卫再合适不过了,姑娘觉得呢?” 凤九的目光不停地在泥人和身旁的男子之间来回穿梭,最后点头道,“不错,飘若游云,矫若惊龙,这两个泥人我都要了。” “好嘞!” “” 能顺利促成一桩买卖老板十分高兴,不过最高兴的莫过于眼前的两位十分养眼,虽然那名护卫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似乎有些不满自家小姐的所作所为,不过还是爽快的付了银子。 凤九将一个泥人塞进君彦卿手里,见他一脸嫌弃地想要扔掉,于是一把抢过来威协道,“我听说民间夫妻成婚以后都会制作小像以示留念,王爷要是不想要的话,那我就将这两个泥人送给兰儿和卓公子好了。” 说完,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往前走,君彦卿连忙追上去讨好地笑道,“夫人馈赠为夫怎么舍得扔掉,为夫一定会好好保存起来的,夫人放心。” “这么不值钱的东西,王爷也能看上眼?” “夫人不要生气,是为夫不解风情,这两个泥人小像为夫一定会妥善保存的,特别是夫人这支,镶金边玉都不为过。” 凤九猛然笑出了声,她突然发现自己的丈夫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贫嘴,与他一贯温文尔雅的外表极不相符,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否则怎么会和风流不羁的卓尘风成为好友呢? “救命啊,救命啊,啊——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忽然,一声求救打破了街道上原本的热闹气息,众人纷纷驻足朝声音的来源处张望,待看清楚那声音是从秀春楼门口发出来的,便悻悻地摇了摇头,有些大失所望。毕竟,青阳镇有名的秀春楼,经常有不听话的姑娘从里面逃出来,然后很快又被杂役发现,免不了一顿毒打,这种事情对于青阳镇的百姓们来说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让你再逃,还敢不敢逃?回去给老子接客!”一名长相粗鄙的大汉满脸凶恶地对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女子大声吼道,他手里拿着一支母指粗细的树条,对着女子的后背便是一顿狂抽,一边抽一边笑道,“这张漂亮的小脸老子是不敢动了,打花了可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那女子痛苦地在地上往外爬,一边闪躲一边求饶,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看不清她的长相,可是任由她怎么躲,却始终逃不开那根长满荆棘的粗树条。 “还敢跑!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你这样的货色老子见多了,再给老子装清高试试?还治服不了你!” “救命啊,救、命” 那女子显然快要不行了,连求救声都变的十分危弱,再打下去肯定会没命的。 凤九微微皱眉,或许因为身为女人,明白女子生来便柔弱的这条道理,所以最无法忍受的便是男人欺负女人。再加上秀春楼是个什么地方,一旦进去一辈子就毁了,那女子能如此坚持当真实属不易,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夫人。”君彦卿挡住她的去路,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我们初来乍到,最好不要管这种闲事。” 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他倒不是怕惹是生非,最担心的还是凤九的安危。 “为夫先送你回去,这件事我会派人去处理,晚上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将那女子救出来,夫人意下如何?” 他知道凤九心肠柔善最是嫉恶如仇,倘若真的坐视不管的话,她一定会于心不安的,如今也只能这样先稳住她,免得现在就发生冲突,伤着了她。 凤九点了点头,此刻也没了逛夜市的心情,于是便转身打算往回走。 只是两人还没走远,原本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眼睛顿时一亮,用尽了浑身力气爬起来往凤九追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姐姐,救我,姐姐” 凤九猛然一惊,这声音难道是凤灵? 凤九转过身,那女子已经近在眼前,拔开脸上湿腻腻的头发,露出那张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脸,果然是凤灵! 一只寒气逼人的剑鞘猛然挡在了凤灵身前,君彦卿手持长剑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不让她靠近凤九半分。 连日来的惊恐让凤灵犹如惊弓之鸟,怔怔地呆在原地不敢动惮,一双水润的杏眸带着点点泪痕可怜兮兮地看向凤九,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姐姐,然后便大哭不止。 说实在的,这并不是凤灵第一次叫她姐姐,但却是唯一一次发自内心地喊她。以前在凤府的时候,凤灵每次喊‘姐姐’的时候,总觉得阴阳怪气的,带着几分挑衅和讽刺,但是这次却完全不同,或许是因为举目无亲到了绝望的时刻,突然发现她如救世主般出现在眼前,内心的激动无以明说。 不等凤九说什么,那名大汉已经冲了过来,伸手便要去拉凤灵,却被突然而来的卓尘风一脚踢飞出去。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大汉趔趔趄趄地爬起来,狠狠抹掉嘴边的血丝,恶狠狠地朝凤九几人扫视了一圈。 秀春楼里的杂役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个个抄起家伙便朝几人蜂拥而来,那气势真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起的。 “太岁?说出来给本公子听听到底是何方神圣,也让本公子尝一尝被吓尿的滋味儿。”卓尘风一边数着到底有几个人,一边扭头对君彦卿说道,“就这几个货色还不够本公子玩儿的,阿彦,你先带她们离开,小心污了嫂子的眼。” 第144章 被狠狠撒了把狗粮 “太岁?说出来给本公子听听到底是何方神圣,也让本公子尝一尝被吓尿的滋味儿。”卓尘风一边数着到底有几个人,一边扭头对君彦卿说道,“就这几个货色还不够本公子玩儿的,阿彦,你先带她们离开,小心污了嫂子的眼。” 君彦卿原本就没打算管他,也知道对付几个地痞流氓尘风一人绰绰有余,所以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带着凤九离开了街道。 卓尘风受伤地眨了眨眼睛,暗骂一句君彦卿见色忘友,然后勾了勾食指挑衅地对着那群杂役说道,“来,今儿爷就陪你们玩玩儿。” 那名大汉从一旁的小杂役手里夺过一条长凳子,骂骂咧咧地说道,“既然让那个小娘们跑了,那老子就拿你来抵!以后秀春楼里最苦最累的活全归你干!要是干不好,老子可以开个男技馆,由你做头牌!” 卓尘风挑了下眉梢邪魅一笑道,“本公子长这么大还没干过活,但是可以干你!” “小子,看老子今日不好好教训你!” 话音刚落,两方人马便打了起来,说两方人马实在显得人有点多,因为卓尘风这边就只有他一个人,别的暗卫都去保护凤九了,似乎没人在乎他的死活,呃其实是某人逞能,暗中遣散了暗卫。 凤九这边倒是相当安全,因为一路上的障碍都被暗卫们清理干净了。由于凤灵的衣服已经接近衣不蔽体,所以凤九便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来披在了凤灵的肩上。 君彦卿则抬了抬眼皮,怕她着凉又担心她磕着碰着,因此直接将她抱在怀里,一路上慢悠悠地抱回了客栈。 凤灵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吃力地抬着步子,每走一步背上的伤口就像刀割一般疼痛,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得不跟上男人的步伐。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以及时不时传来的温柔嗓音,喉咙里就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至极。如果当初她没有拒婚的话,是不是这个男人所有的温柔都应该属于她呢? “你快点放我下来,别人都看着呢!”凤九有些头疼地将脸埋在男人的怀里,可任由她怎么挣脱,那双手就像钢铁般岿然不动。 “别动,就快到了。” 凤九不敢看到底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虽然在前世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公主抱,但是在古人的眼里,恐怕也只有秀春楼那样的地方才会出现这样的亲密动作。别人的眼光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凤灵还在后面看着呢!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将她轻轻地放了下来,竟然还脸不红气不喘地笑道,“夫人,累了吗?” 可不是累了吗?为了不掉下来,她一直勾着他的脖子呢!这也是需要力气的好吗? “夫人。”翠兰和翠红早早的守在了大厅,为了隐藏身份,已事先改口不再叫凤九为王妃了。两人惊讶地看向浑身没有一块干净地方的凤灵,见她正紧紧的拉着披风,一副不愿被别人看见的模样,轻声道,“这位是?” 凤灵下意识地将脸埋的更深了一些,从小到大她还从没这样狼狈过,一向最注重面子的她,是绝不允许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人前的。 凤九没有多言,只是吩咐道,“翠兰,你去准备一些跌打损伤的药,翠红去准备沐浴的东西,另外找几件干净的衣服送到二楼的西厢房。” 然后走到凤灵身边,扶着她朝楼上走去,自动的将某人还在调侃她的目光给忽略了。 姐妹俩到了一间上好的西厢房,好在这里都被卓尘风包下来了,客房很多。凤九扶着凤灵坐下,将她脸上的发丝拨到一旁,耐心地问道,“你怎么到这里了?萧王府不是被禁足了吗?” 想到一连串的遭遇,凤灵就忍不住瑟瑟发抖,哭的撕心裂肺。谁能想到王爷会不告而别呢?谁又能想到威名赫赫的萧王府会被一夜之间禁足呢?府里的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根本就不把她当成主子,一个个联合起来欺负她,就连凤鸾也在王爷离开之后对她恶语相向,竟然和董倩雅沆瀣一气辱骂她。好不容易从萧王府逃出来,一路上受尽苦难才走到株城,刚打听到王爷所在的营帐,偏偏就遇到了劫匪,抢了她所有的钱财不说,还将她卖进了秀春楼。 如果说在路上的苦难是她这辈子都不曾尝试过的痛苦的话,那么在秀春楼里每一分每一秒简直可以用地狱来形容。每天都要被强迫化妆接客,否则就不给饭吃,好在她宁可饿死也不愿意屈身于那些粗莽村夫。连续三天,每次逃出来又被抓回去,回去之后免不了一顿毒打,旧伤未愈新伤又来,再加上她原本就身子羸弱,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罪?今天,她真的以为自己就快死了,可是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个熟悉的身影就在周围。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见到凤九会那般开心,就像死灰复燃一般点燃了生的希望。 可是这些遭遇凤灵却绝口不提,她是绝对不会在凤九面前示弱的,更不想让她同情自己,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向凤九低头。于是,只是一个劲儿地抹泪说道,“我是来找王爷的,姐姐,你送我去好吗?” 她不想说,凤九也不便追问,好在她对凤灵的事其实也不是那么关心和在意。再说,凤灵在萧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再加上这次在秀春楼里救下她,凤九几乎不用费什么脑子就能猜到她在路上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 “放心,我会把你安全送到的。”反正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地,顺路带着她又何妨。 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真的很伤心,凤灵一直哭个不停,拉着凤九的手道,“姐姐,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吗?” 凤九微微一笑,眼见翠兰推门进来,若无其事地抽出手笑道,“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帮你清理一下伤口。” 翠兰将药箱放在桌子上,又去将窗户都关好,然后才对凤九禀报道,“夫人,老爷让人备好了夜宵,让奴婢来请您一起去用膳。” 老爷?凤九正在准备药品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情不自禁地抽了抽,他还真能给自己扣帽子,年纪轻轻就要当老爷? “你去跟他说我不饿,让他自己吃。”凤九说完,从药箱里翻出一瓶专治伤口的药给凤灵轻轻的擦试。 翠兰面露为难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老爷说您晚饭吃的太少了,不利于宝宝的生长,您要是不去的话,他吃不下。” 闻言,凤灵猛然抬起那双有些红肿的眼眸,震惊地看向凤九的肚子,半晌才道,“姐姐是有喜了吗?” 凤九轻轻点了点头,继续为她处理伤口,“已经三个月了,你忍一忍,会有点疼。” 三个月,如果她的孩子还在的话,现在应该出生了!凤鸾说的对,如果她能顺利生下孩子的话,或许王爷就不会毫无留恋地离开萧王府,而且她也有可能母凭子贵得到王妃的位置,更不用到这穷山恶水里受尽一切苦楚,可是说到底,她的孩子不在了!与心里的痛相比,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凤灵有些失意地摇了摇头,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道,“那么恭喜姐姐了,父亲和祖母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很高兴的。” “他们已经知道了。”凤九将凤清由举家迁至戟州的事对凤灵大概说了一遍,见凤灵诧异,俨然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便猜到她逃离萧王府的时候并没有回凤府,宽慰道,“夫人要是见到你一定也会高兴的。” “我要去找王爷。” 凤灵目光低沉语气却十分坚决,凤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知道她素来如此,她要去哪里跟她有什么关系,只是君莫萧都抛弃她了,她难道还不死心吗? “好了,你去洗洗,洗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伤口上涂了药,最好不要碰水,要不让翠兰帮你?” “不用了,姐姐还是去吃宵夜,不然王姐夫都要等急了。” 既然她不需要帮忙,凤九也就没再推辞,带着翠兰离开了房间。 关上门,凤灵抵在门框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却又不敢发出声音让别人听见,只能捂着嘴十分压抑地大哭起来。 主仆两人慢悠悠地走在长廊上,翠兰现在算是明白了那位女子和王妃的关系,欲言又止地说道,“夫人,那是您的妹妹吗?奴婢总觉得她说话的时候有点” 凤九了然一笑道,“连你也看出来了?这几天的遭遇估计是把她吓着了,由着她去。” 这些遭遇只能说明凤灵以前被保护的太好了,没有任何江湖经验,但这些所有的痛苦加起来恐怕也不及这段不幸的婚姻给她所带来的伤害。 “还是老爷对夫人好,难怪她会嫉妒。老爷还特意让人钝了夫人最爱喝的鱼头豆腐汤,您要是不吃上几口,老爷会难过的。” 凤九怎么听这个‘老爷’怎么别扭,微微蹙眉道,“别再叫老爷了,难听死了,叫公子也比叫‘老爷’听了舒服。” “是吗夫人?”上房的门缓缓打开,君彦卿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了出来,英隽的脸上带着点点笑意,“‘老爷’和‘夫人’不是更加般配吗?不过,虽然为夫比较忠意‘老爷’这个称呼,但夫人不喜欢听的话随时可以改。” “那还是别改了,老爷。”凤九笑道,“我突然觉得老爷说得有道理。” 君彦卿听到这两句‘老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夫人到底是认真的还是生气了? 正在他准备一探究竟的时候,凤九已经先一步进了房间,“老爷,快点进来吃宵夜,再不吃就凉了。” 也不知道是真饿了还是饭菜太合口味,凤九感觉一桌子菜都被她一个人吃完了,而身旁的男子几乎没吃几口,只是一个劲儿的帮她夹菜。 “好啊!我累死累活的,你们却在这里吃宵夜,也太不够意思了!” 卓尘风从门外走进来,身上的衣服有几处破损,下巴上还有几处擦伤,应该是打斗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也没人招呼他,他就直接在对面坐下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灌了几口才说道,“你们猜那个秀春楼是谁开的?” 君彦卿没理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不要卖关子,赶紧说完滚蛋,不知道自己是个多余吗? “谁?”凤九很给面子的接话。 “连本公子也没想到,秀春楼竟然是玄刹帮的暗桩,平日里表面上做的是那方面的生意,暗地里却做着地下钱桩的买卖。今天本公子出手搅了他们的局,相信玄刹帮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今晚咱们要警惕一点,明天一早尽快离开这里。” 深夜,当聚贤客栈所有人都陷入沉睡的时候,房顶上却格外的热闹。 一群黑衣人动作敏捷地在房顶上来回穿梭,大概到了上房的位置才停下,其中一人缓缓揭开一片青瓦想看看房间里住着什么人,只可惜屋内太暗,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对着领头的黑衣人摇了摇头,刚想盖上瓦片,只听咻地一声,一只利箭从洞口猛然蹿了出来,直直地射穿那人的脑袋,黑衣人甚至来不及尖叫,便哗地一声地从房顶上滚到了地面。 领头的黑衣人皱了下眉头,声嘶力竭地吼道,“给我上,一个不留!” 身后不远处传来几声击掌,黑衣人猛然回头,就见卓尘风的慢慢悠悠地晃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傲慢和调侃,“好大的口气啊!星刹,没想咱们又见面了。” 黑衣人拧眉,眼神锋利地看向卓尘风道,“果然是你,卓、尘、风!” 卓尘风不为所动,一边扇风一边笑道,“是不是很惊讶,一见面就给你送了一份这么大的礼,还满意吗?哦对了,怎么不见月刹?她没跟你一起来?你们帮主也太小气了!” 星刹被气的胸口直颤,他和卓尘风交过几次手,知道这家伙嘴皮子不饶人,常常仗还没打起来就先把人气吐血,这次可不能由着他了。思及此,顿时抽出长剑,直奔卓尘风飞去。 卓尘风嘴瘾还没过呢,怎么可能陪他练手,一边逃一边不忘笑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们帮主舍不得她要金屋藏娇啊?还是他怕你们旧情复燃搅了他的好事?” “卓、尘、风!” “本公子听得见,你别那么大声嘛,吵到邻居睡觉可就不好了。” 此时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凤九忽然转过头来看向不远处正在擦拭佩剑的君彦卿,房间内很暗,隐约可以看见剑身处闪着道道寒光,越发趁得剑刃锋利无比。 “卓公子也真是的,人家哪痛戳哪,好在他和兰儿得偿所愿,否则又要被别人揭伤疤了。”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玄刹帮的左右使原本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却因为帮主横刀夺爱,硬生生地将一对鸳鸯拆散,而他们为了活命又不得不听命于帮主,想想还真的挺痛苦的。 君彦卿以为她睡着了,所以走的远远的擦剑,没想到她还醒着。于是麻利地将剑放入鞘内,走到床边轻声说道,“夫人,是不是外面太吵了,吵得你睡不着,为夫让他们快点可好?” “你怎么还不睡?”凤九翻了个身问。 “玄刹帮向来行事不正,为夫担心他们暗中下药,所以想着等把他们解决了再睡。” 对于玄刹帮的作派凤九早有耳闻,否则那次在南疆也不会被人暗中下药,“可惜玄傲坤没来,不然的话你就可以试试剑了。” 君彦卿低低地笑了起来,真是什么也瞒不住夫人的眼。 “之前你身上中的蛊毒是不是也有玄刹帮的功劳?” 君彦卿点头,深谙的眼眸里划过一丝阴霾,却柔声说道,“这个仇为夫迟早是要报的,夫人不用操心,只不过狡兔三窟,他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难怪他不敢现身。”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凤灵轻柔害怕的嗓音,“姐姐,你睡了吗?我、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君彦卿挑眉,夫人睡眠一向很浅,即便是睡着了也会被她的敲门声吵醒,这位凤府的二小姐真是一点都不安分。 窗外的打斗声渐停,凤九看向门口,隐约看见一团黑影压在门上,淡声道,“无妨,他们已经解决了,不会再有人来了,你安心回去睡。” “可是” 凤灵还想说什么,这时屋内传来君彦卿低哑的咳嗽声,她的心猛然地瑟缩了一下,讪讪地住了嘴,转身离开了。 君彦卿很满意这个结果,挑眉看向凤九道,“夫人是打算带着她一起去株城?” 不然的话,她完全可以安排一辆马车送她先行离开,也免得在他们面前碍眼。 “君莫萧扣押兰儿,我们有凤灵,一人换一人,不是很公平?” “为夫以为,你这位妹妹在君莫萧心里未必有这个份量。” 凤九不以为然,君莫萧有这么混蛋吗? 第144章 被狠狠撒了把狗粮 “太岁?说出来给本公子听听到底是何方神圣,也让本公子尝一尝被吓尿的滋味儿。”卓尘风一边数着到底有几个人,一边扭头对君彦卿说道,“就这几个货色还不够本公子玩儿的,阿彦,你先带她们离开,小心污了嫂子的眼。” 君彦卿原本就没打算管他,也知道对付几个地痞流氓尘风一人绰绰有余,所以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带着凤九离开了街道。 卓尘风受伤地眨了眨眼睛,暗骂一句君彦卿见色忘友,然后勾了勾食指挑衅地对着那群杂役说道,“来,今儿爷就陪你们玩玩儿。” 那名大汉从一旁的小杂役手里夺过一条长凳子,骂骂咧咧地说道,“既然让那个小娘们跑了,那老子就拿你来抵!以后秀春楼里最苦最累的活全归你干!要是干不好,老子可以开个男技馆,由你做头牌!” 卓尘风挑了下眉梢邪魅一笑道,“本公子长这么大还没干过活,但是可以干你!” “小子,看老子今日不好好教训你!” 话音刚落,两方人马便打了起来,说两方人马实在显得人有点多,因为卓尘风这边就只有他一个人,别的暗卫都去保护凤九了,似乎没人在乎他的死活,呃其实是某人逞能,暗中遣散了暗卫。 凤九这边倒是相当安全,因为一路上的障碍都被暗卫们清理干净了。由于凤灵的衣服已经接近衣不蔽体,所以凤九便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来披在了凤灵的肩上。 君彦卿则抬了抬眼皮,怕她着凉又担心她磕着碰着,因此直接将她抱在怀里,一路上慢悠悠地抱回了客栈。 凤灵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吃力地抬着步子,每走一步背上的伤口就像刀割一般疼痛,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得不跟上男人的步伐。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以及时不时传来的温柔嗓音,喉咙里就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至极。如果当初她没有拒婚的话,是不是这个男人所有的温柔都应该属于她呢? “你快点放我下来,别人都看着呢!”凤九有些头疼地将脸埋在男人的怀里,可任由她怎么挣脱,那双手就像钢铁般岿然不动。 “别动,就快到了。” 凤九不敢看到底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虽然在前世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公主抱,但是在古人的眼里,恐怕也只有秀春楼那样的地方才会出现这样的亲密动作。别人的眼光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凤灵还在后面看着呢!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将她轻轻地放了下来,竟然还脸不红气不喘地笑道,“夫人,累了吗?” 可不是累了吗?为了不掉下来,她一直勾着他的脖子呢!这也是需要力气的好吗? “夫人。”翠兰和翠红早早的守在了大厅,为了隐藏身份,已事先改口不再叫凤九为王妃了。两人惊讶地看向浑身没有一块干净地方的凤灵,见她正紧紧的拉着披风,一副不愿被别人看见的模样,轻声道,“这位是?” 凤灵下意识地将脸埋的更深了一些,从小到大她还从没这样狼狈过,一向最注重面子的她,是绝不允许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人前的。 凤九没有多言,只是吩咐道,“翠兰,你去准备一些跌打损伤的药,翠红去准备沐浴的东西,另外找几件干净的衣服送到二楼的西厢房。” 然后走到凤灵身边,扶着她朝楼上走去,自动的将某人还在调侃她的目光给忽略了。 姐妹俩到了一间上好的西厢房,好在这里都被卓尘风包下来了,客房很多。凤九扶着凤灵坐下,将她脸上的发丝拨到一旁,耐心地问道,“你怎么到这里了?萧王府不是被禁足了吗?” 想到一连串的遭遇,凤灵就忍不住瑟瑟发抖,哭的撕心裂肺。谁能想到王爷会不告而别呢?谁又能想到威名赫赫的萧王府会被一夜之间禁足呢?府里的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根本就不把她当成主子,一个个联合起来欺负她,就连凤鸾也在王爷离开之后对她恶语相向,竟然和董倩雅沆瀣一气辱骂她。好不容易从萧王府逃出来,一路上受尽苦难才走到株城,刚打听到王爷所在的营帐,偏偏就遇到了劫匪,抢了她所有的钱财不说,还将她卖进了秀春楼。 如果说在路上的苦难是她这辈子都不曾尝试过的痛苦的话,那么在秀春楼里每一分每一秒简直可以用地狱来形容。每天都要被强迫化妆接客,否则就不给饭吃,好在她宁可饿死也不愿意屈身于那些粗莽村夫。连续三天,每次逃出来又被抓回去,回去之后免不了一顿毒打,旧伤未愈新伤又来,再加上她原本就身子羸弱,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罪?今天,她真的以为自己就快死了,可是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个熟悉的身影就在周围。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见到凤九会那般开心,就像死灰复燃一般点燃了生的希望。 可是这些遭遇凤灵却绝口不提,她是绝对不会在凤九面前示弱的,更不想让她同情自己,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向凤九低头。于是,只是一个劲儿地抹泪说道,“我是来找王爷的,姐姐,你送我去好吗?” 她不想说,凤九也不便追问,好在她对凤灵的事其实也不是那么关心和在意。再说,凤灵在萧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再加上这次在秀春楼里救下她,凤九几乎不用费什么脑子就能猜到她在路上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 “放心,我会把你安全送到的。”反正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地,顺路带着她又何妨。 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真的很伤心,凤灵一直哭个不停,拉着凤九的手道,“姐姐,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吗?” 凤九微微一笑,眼见翠兰推门进来,若无其事地抽出手笑道,“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帮你清理一下伤口。” 翠兰将药箱放在桌子上,又去将窗户都关好,然后才对凤九禀报道,“夫人,老爷让人备好了夜宵,让奴婢来请您一起去用膳。” 老爷?凤九正在准备药品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情不自禁地抽了抽,他还真能给自己扣帽子,年纪轻轻就要当老爷? “你去跟他说我不饿,让他自己吃。”凤九说完,从药箱里翻出一瓶专治伤口的药给凤灵轻轻的擦试。 翠兰面露为难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老爷说您晚饭吃的太少了,不利于宝宝的生长,您要是不去的话,他吃不下。” 闻言,凤灵猛然抬起那双有些红肿的眼眸,震惊地看向凤九的肚子,半晌才道,“姐姐是有喜了吗?” 凤九轻轻点了点头,继续为她处理伤口,“已经三个月了,你忍一忍,会有点疼。” 三个月,如果她的孩子还在的话,现在应该出生了!凤鸾说的对,如果她能顺利生下孩子的话,或许王爷就不会毫无留恋地离开萧王府,而且她也有可能母凭子贵得到王妃的位置,更不用到这穷山恶水里受尽一切苦楚,可是说到底,她的孩子不在了!与心里的痛相比,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凤灵有些失意地摇了摇头,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道,“那么恭喜姐姐了,父亲和祖母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很高兴的。” “他们已经知道了。”凤九将凤清由举家迁至戟州的事对凤灵大概说了一遍,见凤灵诧异,俨然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便猜到她逃离萧王府的时候并没有回凤府,宽慰道,“夫人要是见到你一定也会高兴的。” “我要去找王爷。” 凤灵目光低沉语气却十分坚决,凤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知道她素来如此,她要去哪里跟她有什么关系,只是君莫萧都抛弃她了,她难道还不死心吗? “好了,你去洗洗,洗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伤口上涂了药,最好不要碰水,要不让翠兰帮你?” “不用了,姐姐还是去吃宵夜,不然王姐夫都要等急了。” 既然她不需要帮忙,凤九也就没再推辞,带着翠兰离开了房间。 关上门,凤灵抵在门框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却又不敢发出声音让别人听见,只能捂着嘴十分压抑地大哭起来。 主仆两人慢悠悠地走在长廊上,翠兰现在算是明白了那位女子和王妃的关系,欲言又止地说道,“夫人,那是您的妹妹吗?奴婢总觉得她说话的时候有点” 凤九了然一笑道,“连你也看出来了?这几天的遭遇估计是把她吓着了,由着她去。” 这些遭遇只能说明凤灵以前被保护的太好了,没有任何江湖经验,但这些所有的痛苦加起来恐怕也不及这段不幸的婚姻给她所带来的伤害。 “还是老爷对夫人好,难怪她会嫉妒。老爷还特意让人钝了夫人最爱喝的鱼头豆腐汤,您要是不吃上几口,老爷会难过的。” 凤九怎么听这个‘老爷’怎么别扭,微微蹙眉道,“别再叫老爷了,难听死了,叫公子也比叫‘老爷’听了舒服。” “是吗夫人?”上房的门缓缓打开,君彦卿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了出来,英隽的脸上带着点点笑意,“‘老爷’和‘夫人’不是更加般配吗?不过,虽然为夫比较忠意‘老爷’这个称呼,但夫人不喜欢听的话随时可以改。” “那还是别改了,老爷。”凤九笑道,“我突然觉得老爷说得有道理。” 君彦卿听到这两句‘老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夫人到底是认真的还是生气了? 正在他准备一探究竟的时候,凤九已经先一步进了房间,“老爷,快点进来吃宵夜,再不吃就凉了。” 也不知道是真饿了还是饭菜太合口味,凤九感觉一桌子菜都被她一个人吃完了,而身旁的男子几乎没吃几口,只是一个劲儿的帮她夹菜。 “好啊!我累死累活的,你们却在这里吃宵夜,也太不够意思了!” 卓尘风从门外走进来,身上的衣服有几处破损,下巴上还有几处擦伤,应该是打斗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也没人招呼他,他就直接在对面坐下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灌了几口才说道,“你们猜那个秀春楼是谁开的?” 君彦卿没理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不要卖关子,赶紧说完滚蛋,不知道自己是个多余吗? “谁?”凤九很给面子的接话。 “连本公子也没想到,秀春楼竟然是玄刹帮的暗桩,平日里表面上做的是那方面的生意,暗地里却做着地下钱桩的买卖。今天本公子出手搅了他们的局,相信玄刹帮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今晚咱们要警惕一点,明天一早尽快离开这里。” 深夜,当聚贤客栈所有人都陷入沉睡的时候,房顶上却格外的热闹。 一群黑衣人动作敏捷地在房顶上来回穿梭,大概到了上房的位置才停下,其中一人缓缓揭开一片青瓦想看看房间里住着什么人,只可惜屋内太暗,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对着领头的黑衣人摇了摇头,刚想盖上瓦片,只听咻地一声,一只利箭从洞口猛然蹿了出来,直直地射穿那人的脑袋,黑衣人甚至来不及尖叫,便哗地一声地从房顶上滚到了地面。 领头的黑衣人皱了下眉头,声嘶力竭地吼道,“给我上,一个不留!” 身后不远处传来几声击掌,黑衣人猛然回头,就见卓尘风的慢慢悠悠地晃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傲慢和调侃,“好大的口气啊!星刹,没想咱们又见面了。” 黑衣人拧眉,眼神锋利地看向卓尘风道,“果然是你,卓、尘、风!” 卓尘风不为所动,一边扇风一边笑道,“是不是很惊讶,一见面就给你送了一份这么大的礼,还满意吗?哦对了,怎么不见月刹?她没跟你一起来?你们帮主也太小气了!” 星刹被气的胸口直颤,他和卓尘风交过几次手,知道这家伙嘴皮子不饶人,常常仗还没打起来就先把人气吐血,这次可不能由着他了。思及此,顿时抽出长剑,直奔卓尘风飞去。 卓尘风嘴瘾还没过呢,怎么可能陪他练手,一边逃一边不忘笑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们帮主舍不得她要金屋藏娇啊?还是他怕你们旧情复燃搅了他的好事?” “卓、尘、风!” “本公子听得见,你别那么大声嘛,吵到邻居睡觉可就不好了。” 此时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凤九忽然转过头来看向不远处正在擦拭佩剑的君彦卿,房间内很暗,隐约可以看见剑身处闪着道道寒光,越发趁得剑刃锋利无比。 “卓公子也真是的,人家哪痛戳哪,好在他和兰儿得偿所愿,否则又要被别人揭伤疤了。”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玄刹帮的左右使原本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却因为帮主横刀夺爱,硬生生地将一对鸳鸯拆散,而他们为了活命又不得不听命于帮主,想想还真的挺痛苦的。 君彦卿以为她睡着了,所以走的远远的擦剑,没想到她还醒着。于是麻利地将剑放入鞘内,走到床边轻声说道,“夫人,是不是外面太吵了,吵得你睡不着,为夫让他们快点可好?” “你怎么还不睡?”凤九翻了个身问。 “玄刹帮向来行事不正,为夫担心他们暗中下药,所以想着等把他们解决了再睡。” 对于玄刹帮的作派凤九早有耳闻,否则那次在南疆也不会被人暗中下药,“可惜玄傲坤没来,不然的话你就可以试试剑了。” 君彦卿低低地笑了起来,真是什么也瞒不住夫人的眼。 “之前你身上中的蛊毒是不是也有玄刹帮的功劳?” 君彦卿点头,深谙的眼眸里划过一丝阴霾,却柔声说道,“这个仇为夫迟早是要报的,夫人不用操心,只不过狡兔三窟,他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难怪他不敢现身。”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凤灵轻柔害怕的嗓音,“姐姐,你睡了吗?我、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君彦卿挑眉,夫人睡眠一向很浅,即便是睡着了也会被她的敲门声吵醒,这位凤府的二小姐真是一点都不安分。 窗外的打斗声渐停,凤九看向门口,隐约看见一团黑影压在门上,淡声道,“无妨,他们已经解决了,不会再有人来了,你安心回去睡。” “可是” 凤灵还想说什么,这时屋内传来君彦卿低哑的咳嗽声,她的心猛然地瑟缩了一下,讪讪地住了嘴,转身离开了。 君彦卿很满意这个结果,挑眉看向凤九道,“夫人是打算带着她一起去株城?” 不然的话,她完全可以安排一辆马车送她先行离开,也免得在他们面前碍眼。 “君莫萧扣押兰儿,我们有凤灵,一人换一人,不是很公平?” “为夫以为,你这位妹妹在君莫萧心里未必有这个份量。” 凤九不以为然,君莫萧有这么混蛋吗? 第145章 冷酷无情的萧王 第二日一大早用过早膳,一行人便离开了青阳镇。 由于镖队只有两辆马车,凤灵一开始很想和凤九坐在一起,但是奈何某人的气场太过强大,生生将她的这个想法给压了下去。因此,只能屈身与两个丫鬟坐同一辆马车了。 队伍走的极慢,整整走了三天才进入株城的地界。一想到即将见到心上人,凤灵的心就会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也不知道一会儿王爷见了她会不会也同她一样高兴呢? 这几日下来,她曾设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景,也曾抱怨过队伍走的太慢耽误了他们重逢的日子,但是每每想到身上伤,她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伤口能够恢复的好一些,免得王爷见到她这副样子生厌。 不过说来也怪,凤九给她的药相当不错,伤口愈合的极快,才不过三四日的功夫就已经好了大半,如今后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偶尔还会发痒,不那么疼了。 只是,到现在她还没弄明白凤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青阳镇,又为何会那么爽快地答应她送她到株城,还要如此低调地隐藏自己的行踪。虽然她对如今的局势不甚了解,但是也隐约知道君莫萧和璟王各自为营,双方都在找机会置对方于死地,如此紧张的局势,凤九怎么会自投罗网地送上门来呢? 这些疑问也是这几天在马车上无聊时才想起来的,可是却没有机会得到答案,因为自从那天晚上凤九安顿好她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找到机会同她好好聊聊,那位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死的璟王总是缠在凤九身边,当真是寸步不离。 “翠兰,你们原来是打算去哪里的?”看着小路上渐渐有了行人,马车即将进城,凤灵放下窗帘,笑容满面地看向翠兰问道。 翠兰不解地看向她,这个问题不应该问王妃吗?怎么倒问起她来了,她一个丫头哪里会知道这些?于是摇头道,“奴婢不知,夫人事先并未说明。” “哦?是嘛,姐姐身怀六甲,姐夫也真是的,竟然带着她到处跑。” 翠红是丫头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听凤灵这样说还以为是王妃的妹妹关心王妃,于是有些稚嫩的说道,“王爷才不想王妃出门呢,是王妃自己要出来散心,听说王妃接到了一封书信,所以才出门的。” “书信?谁写的?”凤灵皱眉,一种不好预感涌上心头。既然凤府的人都已经到了戟州,那书信就不可能是凤家人写的,而她也没来没听说过凤九有什么要好的亲戚朋友在南方,而且是在株城这样的地方。 那  “奴婢也不知道,好像叫什么萧” 咣地一声,凤灵的心猛然颤了一下,难道是君莫萧?凤灵被这个想法狠狠地吓了一跳,一双杏眸猛然瞪大,她早就发觉自己的丈夫看凤九时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只是每每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又想到当初是君莫萧自己提出的毁婚,所以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没想到  只是,璟王也来了,身为男人,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妻子出门会面老情人?或许是她想多了? 看着凤灵诧异的反应,翠兰拉了下翠红的手腕,呵斥道,“翠红,瞎说什么呢,主子的事也是你能瞎编排的吗?!” 翠红怯生生地垂下脑袋,小声吱唔道,“我没有”她也是听侍卫门无意间说起的好吗? 马车已经进了城,耳边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卖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听起来十分热闹。但是凤灵此刻却无心去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繁华景象,脑海中还是不停地合计着君莫萧和凤九之间的可能性。 突然,车夫嘘地一声勒紧缰绳,马车在马儿的长嘶声中猛然停了下来,凤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先是朝前倾了一下,随后重重地往后撞在了车厢上,疼地她眼泪差点留了下来,后背上的伤还没好呢! 凤灵气恼地掀开车帘,刚想教训车夫,就见整个镖队都停在道路中央,凤九的马车也停下了,随后一名身穿铠甲的男子在不远处下了马,然后朝凤九的马车走去,走到车窗前拱手道,“璟王妃,我们王爷吩咐属下专程在这里恭候您大驾光临,您一路辛苦了,属下这就去前方引路。” 车窗并未掀开,只传来凤九略显清冷的嗓音,“有劳。” 君彦卿挑眉,他倒是消息灵通!他们不过才进城一盏茶的功夫,君莫萧就接到了消息,看来株城的防卫做的相当不错嘛! 凤九却淡然一笑,在那人离开之后才开口道,“难道不是君莫萧等的不耐烦了,才安排人在这里每天不间断的轮番值守吗?” 君彦卿轻笑点头,“夫人说的有道理,或许这几天没等到我们的消息,有人着急了。” 他们一路行踪隐秘,走的路线也不是到株城最近的路,所以君莫萧派来打探的人多半是落了空。况且,即使有人前来打探,也会被卓尘风的人一一解决。 “他能知道这支镖队是我们说明还不算傻,只不过想邀请我过来喝茶也不用那么劳师动众地派人抓走兰儿,直接发请帖本妃也会赏脸的。” 闻言,君彦卿忽然笑了起来,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他那个大侄子做事一向如此,顾前不顾后,只是如今看来,大侄子似乎真以为他还在戟州,没有随夫人而来啊。派人专程在城门口等候,君莫萧要是知道他也来了,会这么殷勤吗?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凤灵用力放下车帘,美丽的小脸略显苍白。刚才她看的真切,那名前来迎接凤九的男子明明就是君莫萧身边的随从方进,一般只有重要的事情才会吩咐他去做,这么看来刚才心里所顾虑的是真的了?那封信果然是君莫萧写的,凤九的目的原本就是株城,而且还不偏不倚地与她一致。看来,君莫萧很看重凤九,这一点几乎毋庸置疑! 一路上带着焦虑、紧张和不安的情绪到了将军府邸,君莫萧下榻此处后便改名成了萧府,从名字上看倒是十分低调,只不过门口那整齐划一的一排排侍卫却无论如何都与‘低调’二字联系不起来。 呵!还是这么喜欢摆他王爷的架子! 凤九在心里默默地腹诽,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一抹弧度。凤灵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走到她身边,左右看了几遍也没看见那个无时无刻不缠在凤九身边的男人,疑惑地道,“咦?璟王呢?” “他说株城的古董店在大禹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早早的下了车去逛了。我们进去,看来是不会有人出来迎接我们了。” 这个人,自然指的是君莫萧。凤九知道他素来爱摆谱,怎么可能会亲自出门迎接她,况且在他看来,她是有求于他,因此更不可能拉下脸来屈尊降贵了。况且引路的那个人都已经进去那么久了还不见有人出来,看来君莫萧是故意想晾着她啊。 凤灵却脸色有点难看,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从未听说过璟王有爱古董的嗜好’这一想法顿时扑的烟消云散,她心心念念的男人至今都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才来到这里,竟然还有心给别的女人写信私会,当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她啊。 “走。”凤灵走在前面,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凤九并未多言,只是在心里默默思忖着,但愿君莫萧不要那么混蛋。 此刻站在花厅里的男人猛然打了个喷嚏,冷硬的剑眉微蹙,难道着凉了?没道理啊,现在又不是冬天。 “王爷,真不去接一下璟王妃吗?”过了半晌,方进低头问道,他明明看出来王爷有些坐立难安,还时不时地装作有意无意地往外看,显然是在等人家璟王妃嘛。而且最近还很烦燥,动不动就问凤九的车队到了哪里,有没有进城之类的,怎么现在人到了,他反而又想晾着人家,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不去!”君莫萧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嗖嗖地道,“她自己没长腿吗?” 株城又不比京城,即便是最大的将军府也不过是萧王府五分之一的面积,所以真心称不上大,凤九就算是第一次来,凭她的能力也不至于找不到花厅的位置。他就是要看看那个女人被人晾在一边会是什么反应! 只不过令他失望的是凤九并不是一个易怒的人,相反,她只觉得君莫萧的举动有些无聊。 “萧王殿下好气焰,不过,就算对本妃有什么意见,也不应该晾着萧侧妃!” 说话间,凤九和凤灵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君莫萧原本有些雀跃的英俊笑脸在看见凤灵的时候顿时沉了下来,她怎么来了? 扭头看向方进,方进正一脸诧异地摇了摇头,之前他并未看见凤侧妃,而且派去的人也没有打听到璟王妃还带了凤侧妃来,呃,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几乎什么也没有打听到。 “王爷!”见到日思夜想的男人,凤灵激动的红了眼眶,连日来的担惊和受怕,再加上从京城到这里所受的苦楚,让这个原本就柔弱的女子顿时如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啜泣起来。 只不过,君莫萧的反应似乎有些令她失望,因为他的脸上既没有高兴的神色也没有惊讶的表情,相反的,还有些阴沉,难道他不想见到自己? 想到此,凤灵的心猛然地沉到了谷底,难道王爷对她当真没有半点旧情吗? “坐。”君莫萧对两人淡淡的说道,眼底一片冷漠。 凤九很自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她才不愿意委屈自己干站着,肖大夫可说了,她要注意休息。倒是凤灵呆若木鸡一般,像个移动的僵尸走到凤九对面坐下,心里的那份欣喜也在君莫萧对她的冷淡中渐渐消失殆尽。 “君彦卿没有陪你一起来吗?还是他怕了,来了就回不去?他竟然敢让你一人前来,可见对你并不用心。”君莫萧拨动着茶叶,戏谑地开口说道。 凤九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笑道,“我来可不是陪你闲聊的,兰儿呢?” “本王的信里说的很清楚,想要赵兰只有两条路。”君莫萧说着放下茶杯,食指在下巴上摩挲,一脸得逞地看向凤九道,“如今看来,在权位和你之间,你是被舍弃地那个。” 凤九不搭话,只是平静地说道,“我要先见到人,否则咱们之间还有谈的必要吗?” 君莫萧眸色一沉,冷声道,“凤九,如今你还有别的选择吗?人在本王手里,你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凤九忽然轻笑起来,声音却依旧平淡,“本妃听闻赵将军也随你来了,兰儿是赵将军的女儿,也是你的表妹,你能拿她怎么样?别在本妃面前说狠话,本妃不是吓大的!” “凤、九!” 场面顿时冷了起来,连空气里都散发着凝固的气息。凤灵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大概的意思也猜到了几分,原来她的丈夫绑架了赵兰,以赵兰为名要挟凤九,所以凤九才会来到株城,原来如此! 只是赵兰不是看来是诈死了。 “王爷。”方进干咳一声,出声提醒。 君莫萧这才渐渐平息了怒火,他应该早就习惯凤九气人的本领的,不应该这么容易被她激怒才对,这个女人不是向来如此吗?又不是第一次。 清了清嗓子,男人又道,“行了,你知道本王不会把赵兰怎么样就行,反正她还好好的活着,只不过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卓尘风就要看你的选择。你留下,本王便放她走,你若走,本王就只能将她留下了。” “王爷!” 闻言,凤灵猛然瞪大眼睛,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不为所动的男人,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地笑容,只是那笑容却十分刺目。他是什么意思?让凤九留下来陪他?那她是什么? “闭嘴!”君莫萧冷声开口,冰冷地目光落在凤灵身上,深深地让这个女人打了个寒颤,“这里没你什么事,出去!” 凤灵简直要被他的话气笑了,满脸的失望和难过,他是她的丈夫啊,她的丈夫现在心仪别的女人,还说不管她的事?他到底有没有真正地爱过她? 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和委屈,凤灵终究没敢反驳,软弱无力地跌倒在椅子里,再次红了眼眶。她千里迢迢受尽一切苦难来找他,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萧王,你太过分了。”凤九淡淡地开口,为凤灵感到不平,“他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么不问问她受了多少苦才来到株城。” 谁知君莫萧竟然冷笑一声,不怎么在意地说道,“本王的妻子早已经殁了,何来妻子之说。” “王爷,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凤灵声音有些颤抖地看着他。 尽管君莫萧真的不在意凤灵的死活,但是却很好奇她们姐妹俩怎么会一起进了萧府,因此还是对凤灵投去了疑问的目光,这才发现她的耳根处似乎有擦伤,冷声道,“怎么回事?” 凤灵这才委委屈屈地抹着眼泪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只捡对自己有利的说,至于被卖到青楼的事她自然没有提,凤九也不会多事地去说。 “所以,是你把她从土匪手里救下来的?”君莫萧淡然地说道。 凤九点头,不置可否,“萧王殿下不应该给本妃记一功吗?你扣押兰儿,本妃却以德报怨救了萧侧妃,以人换人,这个买卖你不亏。” “本王是被迫接受,可没同意你的提议。” “王爷!”凤灵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王爷是什么意思?非要凤九留下来不可?她还抵不上赵兰的分量? “当初可是你哭着喊着要娶灵儿的,现在又这样,难道你萧王就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连人都算不上,只能称为渣。 “本王说过,你若肯,这个正妃之位就是你的。”君莫萧自顾自地说着,完全不顾忌凤灵委屈红肿的眼眸,继续开口道,“如今倒是水到渠成,君彦卿既然舍弃了你,刚好你也不用纠结到底是做璟王妃还是萧王妃了。” 凤九微微挑眉,含笑道,“似乎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本妃对喜新厌旧的男人不感兴趣。” “对你,本王绝对会与别的女人不同。况且,君彦卿也好不到哪里去。” 凤灵如死一般地闭上眼睛,毋庸置疑,她就是君莫萧嘴里‘别的女人’了,没想到他对自己并无二致。 凤九忽然轻笑几声,看向君莫萧的眼神也同看一堆垃圾一样毫无感情,“能得到萧王殿下的青睐真是本妃的荣幸,只不过本妃消受不起。本妃还是那句话,我要先见到人,其他免谈。” “只要你同意留下来,自然能见到她。” 凤九一直都知道君莫萧像块石头,是个死脑筋,不过没关系,她的目的就是陪他耗,能拖多久是多久,找人的事就交给那两位,她可从来没指望君莫萧会真的将人带到她面前。 凤灵突然睁开眼睛,悠悠地开口道,“姐姐已经怀了璟王爷的骨肉,难道王爷也不介意吗?” 闻言,君莫萧森冷的目光看向凤九略带笑容的清秀脸旁,随后一路向下,落到她平胆的腹部,冷声道,“你怀孕了?” 第145章 冷酷无情的萧王 第二日一大早用过早膳,一行人便离开了青阳镇。 由于镖队只有两辆马车,凤灵一开始很想和凤九坐在一起,但是奈何某人的气场太过强大,生生将她的这个想法给压了下去。因此,只能屈身与两个丫鬟坐同一辆马车了。 队伍走的极慢,整整走了三天才进入株城的地界。一想到即将见到心上人,凤灵的心就会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也不知道一会儿王爷见了她会不会也同她一样高兴呢? 这几日下来,她曾设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景,也曾抱怨过队伍走的太慢耽误了他们重逢的日子,但是每每想到身上伤,她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伤口能够恢复的好一些,免得王爷见到她这副样子生厌。 不过说来也怪,凤九给她的药相当不错,伤口愈合的极快,才不过三四日的功夫就已经好了大半,如今后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偶尔还会发痒,不那么疼了。 只是,到现在她还没弄明白凤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青阳镇,又为何会那么爽快地答应她送她到株城,还要如此低调地隐藏自己的行踪。虽然她对如今的局势不甚了解,但是也隐约知道君莫萧和璟王各自为营,双方都在找机会置对方于死地,如此紧张的局势,凤九怎么会自投罗网地送上门来呢? 这些疑问也是这几天在马车上无聊时才想起来的,可是却没有机会得到答案,因为自从那天晚上凤九安顿好她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找到机会同她好好聊聊,那位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死的璟王总是缠在凤九身边,当真是寸步不离。 “翠兰,你们原来是打算去哪里的?”看着小路上渐渐有了行人,马车即将进城,凤灵放下窗帘,笑容满面地看向翠兰问道。 翠兰不解地看向她,这个问题不应该问王妃吗?怎么倒问起她来了,她一个丫头哪里会知道这些?于是摇头道,“奴婢不知,夫人事先并未说明。” “哦?是嘛,姐姐身怀六甲,姐夫也真是的,竟然带着她到处跑。” 翠红是丫头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听凤灵这样说还以为是王妃的妹妹关心王妃,于是有些稚嫩的说道,“王爷才不想王妃出门呢,是王妃自己要出来散心,听说王妃接到了一封书信,所以才出门的。” “书信?谁写的?”凤灵皱眉,一种不好预感涌上心头。既然凤府的人都已经到了戟州,那书信就不可能是凤家人写的,而她也没来没听说过凤九有什么要好的亲戚朋友在南方,而且是在株城这样的地方。 那  “奴婢也不知道,好像叫什么萧” 咣地一声,凤灵的心猛然颤了一下,难道是君莫萧?凤灵被这个想法狠狠地吓了一跳,一双杏眸猛然瞪大,她早就发觉自己的丈夫看凤九时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只是每每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又想到当初是君莫萧自己提出的毁婚,所以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没想到  只是,璟王也来了,身为男人,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妻子出门会面老情人?或许是她想多了? 看着凤灵诧异的反应,翠兰拉了下翠红的手腕,呵斥道,“翠红,瞎说什么呢,主子的事也是你能瞎编排的吗?!” 翠红怯生生地垂下脑袋,小声吱唔道,“我没有”她也是听侍卫门无意间说起的好吗? 马车已经进了城,耳边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卖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听起来十分热闹。但是凤灵此刻却无心去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繁华景象,脑海中还是不停地合计着君莫萧和凤九之间的可能性。 突然,车夫嘘地一声勒紧缰绳,马车在马儿的长嘶声中猛然停了下来,凤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先是朝前倾了一下,随后重重地往后撞在了车厢上,疼地她眼泪差点留了下来,后背上的伤还没好呢! 凤灵气恼地掀开车帘,刚想教训车夫,就见整个镖队都停在道路中央,凤九的马车也停下了,随后一名身穿铠甲的男子在不远处下了马,然后朝凤九的马车走去,走到车窗前拱手道,“璟王妃,我们王爷吩咐属下专程在这里恭候您大驾光临,您一路辛苦了,属下这就去前方引路。” 车窗并未掀开,只传来凤九略显清冷的嗓音,“有劳。” 君彦卿挑眉,他倒是消息灵通!他们不过才进城一盏茶的功夫,君莫萧就接到了消息,看来株城的防卫做的相当不错嘛! 凤九却淡然一笑,在那人离开之后才开口道,“难道不是君莫萧等的不耐烦了,才安排人在这里每天不间断的轮番值守吗?” 君彦卿轻笑点头,“夫人说的有道理,或许这几天没等到我们的消息,有人着急了。” 他们一路行踪隐秘,走的路线也不是到株城最近的路,所以君莫萧派来打探的人多半是落了空。况且,即使有人前来打探,也会被卓尘风的人一一解决。 “他能知道这支镖队是我们说明还不算傻,只不过想邀请我过来喝茶也不用那么劳师动众地派人抓走兰儿,直接发请帖本妃也会赏脸的。” 闻言,君彦卿忽然笑了起来,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他那个大侄子做事一向如此,顾前不顾后,只是如今看来,大侄子似乎真以为他还在戟州,没有随夫人而来啊。派人专程在城门口等候,君莫萧要是知道他也来了,会这么殷勤吗?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凤灵用力放下车帘,美丽的小脸略显苍白。刚才她看的真切,那名前来迎接凤九的男子明明就是君莫萧身边的随从方进,一般只有重要的事情才会吩咐他去做,这么看来刚才心里所顾虑的是真的了?那封信果然是君莫萧写的,凤九的目的原本就是株城,而且还不偏不倚地与她一致。看来,君莫萧很看重凤九,这一点几乎毋庸置疑! 一路上带着焦虑、紧张和不安的情绪到了将军府邸,君莫萧下榻此处后便改名成了萧府,从名字上看倒是十分低调,只不过门口那整齐划一的一排排侍卫却无论如何都与‘低调’二字联系不起来。 呵!还是这么喜欢摆他王爷的架子! 凤九在心里默默地腹诽,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一抹弧度。凤灵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走到她身边,左右看了几遍也没看见那个无时无刻不缠在凤九身边的男人,疑惑地道,“咦?璟王呢?” “他说株城的古董店在大禹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早早的下了车去逛了。我们进去,看来是不会有人出来迎接我们了。” 这个人,自然指的是君莫萧。凤九知道他素来爱摆谱,怎么可能会亲自出门迎接她,况且在他看来,她是有求于他,因此更不可能拉下脸来屈尊降贵了。况且引路的那个人都已经进去那么久了还不见有人出来,看来君莫萧是故意想晾着她啊。 凤灵却脸色有点难看,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从未听说过璟王有爱古董的嗜好’这一想法顿时扑的烟消云散,她心心念念的男人至今都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才来到这里,竟然还有心给别的女人写信私会,当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她啊。 “走。”凤灵走在前面,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凤九并未多言,只是在心里默默思忖着,但愿君莫萧不要那么混蛋。 此刻站在花厅里的男人猛然打了个喷嚏,冷硬的剑眉微蹙,难道着凉了?没道理啊,现在又不是冬天。 “王爷,真不去接一下璟王妃吗?”过了半晌,方进低头问道,他明明看出来王爷有些坐立难安,还时不时地装作有意无意地往外看,显然是在等人家璟王妃嘛。而且最近还很烦燥,动不动就问凤九的车队到了哪里,有没有进城之类的,怎么现在人到了,他反而又想晾着人家,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不去!”君莫萧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嗖嗖地道,“她自己没长腿吗?” 株城又不比京城,即便是最大的将军府也不过是萧王府五分之一的面积,所以真心称不上大,凤九就算是第一次来,凭她的能力也不至于找不到花厅的位置。他就是要看看那个女人被人晾在一边会是什么反应! 只不过令他失望的是凤九并不是一个易怒的人,相反,她只觉得君莫萧的举动有些无聊。 “萧王殿下好气焰,不过,就算对本妃有什么意见,也不应该晾着萧侧妃!” 说话间,凤九和凤灵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君莫萧原本有些雀跃的英俊笑脸在看见凤灵的时候顿时沉了下来,她怎么来了? 扭头看向方进,方进正一脸诧异地摇了摇头,之前他并未看见凤侧妃,而且派去的人也没有打听到璟王妃还带了凤侧妃来,呃,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几乎什么也没有打听到。 “王爷!”见到日思夜想的男人,凤灵激动的红了眼眶,连日来的担惊和受怕,再加上从京城到这里所受的苦楚,让这个原本就柔弱的女子顿时如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啜泣起来。 只不过,君莫萧的反应似乎有些令她失望,因为他的脸上既没有高兴的神色也没有惊讶的表情,相反的,还有些阴沉,难道他不想见到自己? 想到此,凤灵的心猛然地沉到了谷底,难道王爷对她当真没有半点旧情吗? “坐。”君莫萧对两人淡淡的说道,眼底一片冷漠。 凤九很自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她才不愿意委屈自己干站着,肖大夫可说了,她要注意休息。倒是凤灵呆若木鸡一般,像个移动的僵尸走到凤九对面坐下,心里的那份欣喜也在君莫萧对她的冷淡中渐渐消失殆尽。 “君彦卿没有陪你一起来吗?还是他怕了,来了就回不去?他竟然敢让你一人前来,可见对你并不用心。”君莫萧拨动着茶叶,戏谑地开口说道。 凤九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笑道,“我来可不是陪你闲聊的,兰儿呢?” “本王的信里说的很清楚,想要赵兰只有两条路。”君莫萧说着放下茶杯,食指在下巴上摩挲,一脸得逞地看向凤九道,“如今看来,在权位和你之间,你是被舍弃地那个。” 凤九不搭话,只是平静地说道,“我要先见到人,否则咱们之间还有谈的必要吗?” 君莫萧眸色一沉,冷声道,“凤九,如今你还有别的选择吗?人在本王手里,你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凤九忽然轻笑起来,声音却依旧平淡,“本妃听闻赵将军也随你来了,兰儿是赵将军的女儿,也是你的表妹,你能拿她怎么样?别在本妃面前说狠话,本妃不是吓大的!” “凤、九!” 场面顿时冷了起来,连空气里都散发着凝固的气息。凤灵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大概的意思也猜到了几分,原来她的丈夫绑架了赵兰,以赵兰为名要挟凤九,所以凤九才会来到株城,原来如此! 只是赵兰不是看来是诈死了。 “王爷。”方进干咳一声,出声提醒。 君莫萧这才渐渐平息了怒火,他应该早就习惯凤九气人的本领的,不应该这么容易被她激怒才对,这个女人不是向来如此吗?又不是第一次。 清了清嗓子,男人又道,“行了,你知道本王不会把赵兰怎么样就行,反正她还好好的活着,只不过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卓尘风就要看你的选择。你留下,本王便放她走,你若走,本王就只能将她留下了。” “王爷!” 闻言,凤灵猛然瞪大眼睛,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不为所动的男人,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地笑容,只是那笑容却十分刺目。他是什么意思?让凤九留下来陪他?那她是什么? “闭嘴!”君莫萧冷声开口,冰冷地目光落在凤灵身上,深深地让这个女人打了个寒颤,“这里没你什么事,出去!” 凤灵简直要被他的话气笑了,满脸的失望和难过,他是她的丈夫啊,她的丈夫现在心仪别的女人,还说不管她的事?他到底有没有真正地爱过她? 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和委屈,凤灵终究没敢反驳,软弱无力地跌倒在椅子里,再次红了眼眶。她千里迢迢受尽一切苦难来找他,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萧王,你太过分了。”凤九淡淡地开口,为凤灵感到不平,“他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么不问问她受了多少苦才来到株城。” 谁知君莫萧竟然冷笑一声,不怎么在意地说道,“本王的妻子早已经殁了,何来妻子之说。” “王爷,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凤灵声音有些颤抖地看着他。 尽管君莫萧真的不在意凤灵的死活,但是却很好奇她们姐妹俩怎么会一起进了萧府,因此还是对凤灵投去了疑问的目光,这才发现她的耳根处似乎有擦伤,冷声道,“怎么回事?” 凤灵这才委委屈屈地抹着眼泪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只捡对自己有利的说,至于被卖到青楼的事她自然没有提,凤九也不会多事地去说。 “所以,是你把她从土匪手里救下来的?”君莫萧淡然地说道。 凤九点头,不置可否,“萧王殿下不应该给本妃记一功吗?你扣押兰儿,本妃却以德报怨救了萧侧妃,以人换人,这个买卖你不亏。” “本王是被迫接受,可没同意你的提议。” “王爷!”凤灵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王爷是什么意思?非要凤九留下来不可?她还抵不上赵兰的分量? “当初可是你哭着喊着要娶灵儿的,现在又这样,难道你萧王就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连人都算不上,只能称为渣。 “本王说过,你若肯,这个正妃之位就是你的。”君莫萧自顾自地说着,完全不顾忌凤灵委屈红肿的眼眸,继续开口道,“如今倒是水到渠成,君彦卿既然舍弃了你,刚好你也不用纠结到底是做璟王妃还是萧王妃了。” 凤九微微挑眉,含笑道,“似乎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本妃对喜新厌旧的男人不感兴趣。” “对你,本王绝对会与别的女人不同。况且,君彦卿也好不到哪里去。” 凤灵如死一般地闭上眼睛,毋庸置疑,她就是君莫萧嘴里‘别的女人’了,没想到他对自己并无二致。 凤九忽然轻笑几声,看向君莫萧的眼神也同看一堆垃圾一样毫无感情,“能得到萧王殿下的青睐真是本妃的荣幸,只不过本妃消受不起。本妃还是那句话,我要先见到人,其他免谈。” “只要你同意留下来,自然能见到她。” 凤九一直都知道君莫萧像块石头,是个死脑筋,不过没关系,她的目的就是陪他耗,能拖多久是多久,找人的事就交给那两位,她可从来没指望君莫萧会真的将人带到她面前。 凤灵突然睁开眼睛,悠悠地开口道,“姐姐已经怀了璟王爷的骨肉,难道王爷也不介意吗?” 闻言,君莫萧森冷的目光看向凤九略带笑容的清秀脸旁,随后一路向下,落到她平胆的腹部,冷声道,“你怀孕了?” 第146章 不就是养孩子,本王认了 闻言,君莫萧森冷的目光看向凤九略带笑容的清秀脸旁,随后一路向下,落到她平胆的腹部,冷声道,“你怀孕了?” 凤九不偏不倚地对上他,“怎么,萧王殿下是打算给见面礼吗?” “” “哦对了,要准备双份哦,好歹也是你的弟弟妹妹,不过也不用准备太贵重的,金项圈啊金手环啊什么的就可以了,都是自己人,别太客气。”反正她又不贪。 “凤、九!” 君莫萧再一次被凤九气的脸色铁青,这个女人,总是能准确无误地踩到他的雷区!他这辈子最不愿承认的就是比君彦卿低了一个辈份。饶是自认为修养不错的萧王殿下,也忍不住恨的牙痒痒,也不知道君彦卿是怎么受得了她的! 当然,萧王殿下也许是被气糊涂了,刚才自己还巴巴地想让凤九留下来做他的萧王妃呢,人家原配丈夫自然也拿自己的妻子当宝,这样的女人难道不比那谁谁谁有意思的多吗? “别叫了,本妃听得见,吓到你弟弟妹妹可就不好了。”凤九慢悠悠地饮了一口茶,一副不气死君莫萧绝不罢休的模样,继续道,“你我同岁,又是灵儿的夫婿,让你改口叫本妃皇叔母似乎有点不妥,而且本妃也不习惯。但无论如何,这个弟弟妹妹你还是要认的,毕竟血脉同根。” 君莫萧抽了抽嘴角,英俊冷硬的脸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黑的差点能滴出墨来,谁跟她同岁!还皇叔母?我呸! 看着君莫萧阴冷的俊容,凤灵心中为之一紧,狠狠地攥住手心。凤九如此气他,他竟然还对凤九不死心,而她百般殷勤讨好,换来的却是他嘴里‘别的女人’。 凤灵咬牙,轻声说道,“姐姐的意思是双生胞?” 她看着凤九,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瞟向君莫萧,想提醒他,凤九已经是璟王的女人了。 凤九嗯了一声,含笑道,“到时候记得来喝喜酒,带着妹夫一起。” “那妹妹先恭喜姐姐了。”凤灵莞尔一笑,“是龙凤胎吗?” “还不知道,反正不管是男孩女孩,都好。” 凤灵很识趣地点了点头,“姐姐真是好福气。璟王也是,虽然之前受了一些苦,但总算苦尽甘来。” 尽管知道凤灵是故意的,但是凤九并不在意,反正受气的人是君莫萧,跟她有什么关系,只要不破坏她的心情就行了。再说,她们这样唠着也能拖延时间不是吗? “够了!”君莫萧忍无可忍,尤其看见凤九那眉飞色舞的喜悦模样,越发觉得刺眼,“不就是怀孕嘛,本王认了!” 凤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这是不管凤九是否怀孕,怀的又是谁的孩子,他都愿意接纳她? “不就是养孩子嘛,本王不介意,反正我萧王府养得起,你放心,本王会视如己出,若是男孩儿,将来便是萧王府的世子,若是女孩,萧王府的掌上明珠非她莫属。” “王王爷”凤灵瞪大眼睛,声音颤抖的连话都不会说了,王爷怎么能这样!这么轻易就把世子之位拱手让人?而且还不是他亲生的! 凤九的脸色也不怎么美妙,她介意啊!让她的孩子叫君莫萧父王凤九脑补了一下画面,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太惊悚了!看君莫萧的神情,他怎么就认为这番话会让她感动呢? 见凤九没说话,君莫萧以为刚才的话起了效果,抬眼笑道,“君彦卿也不怎么样嘛,明知你有孕在身还将你拱手让人,凤九,难道你还不死心吗?” “萧王殿下,你没病?” 被她没头没脑的话问的一愣,君莫萧挑眉,虽然刚才打了个喷嚏,但是他敢断定自己没有生病。 “没病怎么在这里胡说八道?本妃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别人的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与你同辈份的弟弟妹妹,要是认你做父,岂不是降低了辈份?”那也太吃亏了。 “”!!! 真当她好骗吗?以为花言巧语就能让她感动的临表涕零?不就是借着爱的名义扣押她掣肘璟王吗?现在好了,她肚子里还有了孩子,君彦卿更不敢拿他怎么样了,实在不行,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不同意,有了赵兰,卓尘风领兵的时候也要掂量一二,他舅舅赵将军更加会为他卖力了,一箭三雕果然英明,君莫萧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脑子了? 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几个丫头拎着食盒走进去后没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正好碰见正朝此处而来的赵将军,纷纷屈膝行礼,“见过赵将军。” “里面怎么样了?”赵将军抬头往里面看,但是房门关着,什么也看不见。 其中一个丫头说道,“那位姑娘还是不肯吃饭,将奴婢们赶了出来。” 闻言,赵将军原本就有些冷肃的面容变得更加阴冷了几分,这丫头,还是那么倔!本以为进宫后脾气能改一些,如今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知道了!下去!” 穿过小路,径直朝房间走去,守门的两名侍卫看见来人,忙拿出钥匙开了锁,“将军请。” 房门再次打开,坐在床头的赵兰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以为又是那群小丫头,刚想让她们出去,便看见站在光线里的赵将军。他两手负于身后,身上的银色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刺人的光芒,似乎在想什么,过了片刻才抬步走进来。 屋内很暗,许是担心赵兰逃跑,所有窗户都封的死死的,根本照不进一束阳光。 赵将军站在阴暗处,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看向坐在床头同样惊诧的女儿,老眼中迸出一缕难见的欣喜,“兰儿,你果然” 自从两年前将赵兰送进宫以后,赵将军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儿,每每想要见她的时候,赵兰总是以各种理由推拒了。他原想着以后还有机会,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娴贵妃病逝的消息。 虽然兰儿只是庶出,在家里的时候并不如何重视,但到底是自己的骨肉,而且她天资聪颖善解人意,所以即便是庶出,赵将军实际上也是给予厚望的,否则当初惠贵妃需要人帮衬的时候,他也不会将她送进宫中。 那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倘若没点头脑,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不过他却错算了一步,这丫头的脾气和她娘太像了,太过倔强,宁折不弯! 待看清楚来人,杜月兰移开视线,冷笑道,“我果然没死吗?赵将军是不是很失望?” 赵将军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怨气,恐怕这丫头还在怪他当初一意孤行送她进宫这件事呢! “兰儿,你娘很想你。” 杜月兰微微闭眼,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和心疼,不管怎么样,她是一个被皇室宣布死亡的人,不可能再回京城那种地方,“就当我真的已经死了,这么长时间,娘也应该接受这件事了。” “如果你想,为父可以” 杜月兰猛然抬头对上赵将军的视线,黑眸坚决,“我不想,我现在姓杜,早已和过去一刀两段。” 赵将军拧眉,没想到这丫头恨他至此,连姓都改了,“兰儿,你不要这样,为父知道你恨我,但是为父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杜月兰忍不住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轻蔑,“那赵将军的苦衷是什么?说来听听。” “为父这些年南征北战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你以为为父不争皇上就会放过赵家?你姐在宫里受宠,但是皇上生性多疑,自然不愿一家独大,特意提拔卫家与我作对,要不是为父手里还有一些兵权,皇上对赵家早就如当年的卓家了,你懂不懂!” 赵兰冷笑,“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放不下你的权力和野心吗?但是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和我娘原本在赵家就不受夫人待见,只想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可是为了姐姐,你宁愿牺牲我的幸福,用我娘来要挟我逼我进宫,这也是你的苦衷?!” “不是这样的兰儿,你听我说” “赵家光宗耀祖如何,没落了又如何,和我一个小小的庶女又有什么关系?当初你去北疆征战的时候,无意中看中我娘,骗我娘说你并未娶妻,可怜我娘涉事未深竟然偏信了你,放着大好的前程与你回到京城,没想到” 杜月兰的外祖家是北方有名的书香门弟,整个家族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她的母亲更是家中嫡女,颇受外祖父的重视。这样的身份,本来可以找一个门当户对家底渊博的公子成亲,但是奈何身为淑女的杜母,却偏偏喜欢上武人气质的赵将军,只不过回到京城以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但是当时她已怀有身孕别无他法,只能咽下心里这口气,却再也不肯对自己的丈夫付出真心,所以这些年来杜母就只有赵兰这一个女儿,再无生育了。 赵将军叹息,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想起当年的事还是不由地悲从中来,“你娘的事我确实对不起她,原本我打算将她带进京城与夫人做平妻,可是偏偏惠儿被选进宫中做了惠妃,有她压着,也就只能委屈你娘了。不过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尽力的弥补” 杜月兰闭上眼睛不想再听,打断道,“你的弥补就是将我和我娘生生拆散,是吗?” “咱们赵家的女儿中属惠儿和你最为聪颖,为父当时也曾犹豫过,可是,兰儿啊,当时的情况你不知道,皇上知晓璟王中毒以后,到处命人寻找体质阴寒的女子,还将这件事交给了卫家,为父怎么能让卫家在皇上面前露脸?再加上你姐在宫里实在需要人帮衬,所以为父便将计就计,将你送进宫里。” “所以,我明明是寅时出生,你却故意欺骗皇上将我的生辰八字改了,仅仅是为了赶在卫家之前博得皇上欢心?你明明知道皇上找这样的女子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想阻止璟王府的先行找到,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将我送进宫里,你有没有替我想过呢?” 想到之前的种种,她真的很恨眼前的这个人,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生为庶女只有一损俱损的份,家族的荣耀却还要她去争取,当真不公! 赵将军一挥手,脸上也正色了几分,却依旧不知悔改,认为自己并无错处,“当初要不是你铁了心要和卓家那小子私定终身,为父也不会如此决绝!宫里的卓皇后本来就与你姐不对付,皇上又视卓家为眼中钉肉中刺,再加上卓家那二公子与璟王走的过近,你要是跟了他,那” “我要是跟了他,就会给赵家带来麻烦是吗?”杜月兰冷笑。 “哼!总之你可以嫁给任何人,就是不能和那小子纠缠在一起!卓家和璟王府本就和皇上不对付,为父怎么可能容忍你和卓家搅在一起!更何况,卓尘风可是卓家嫡子,卓家那老头子一直偏宠这个二儿子,你觉得他会同意这门婚事吗?即便老头子拗不过卓尘风最终娶了你,你以为他会让你做正室?” 杜月兰苦笑,她这庶女的身份这辈子都是她无法改变的伤痛,“就算是妾我也认了,至少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进宫我又得到了什么呢?除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身份和赵家的荣耀罢了!” “你!”赵将军向来独断专行,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忤逆过,即便是惠贵妃还在闺阁的时候,对他的话也是言听计从。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在家里一向乖巧的四女儿竟然如此顽劣,看来还是他对这个女儿太不了解了,“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如今既然你安然无恙,那就好好养好身体,等这边的事情了了,就跟我如京城去,为父可以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这辈子除了尘风,我谁也不认!” “他是不可能找到这里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话音刚落,只听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从外踹开,赵将军皱眉,刚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如此无礼,便见两个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由于背着光,赵将军一时没有认出来,只觉得两人的周身就像镀了一层金,十分刺眼。 “兰儿!” “尘风!” 卓尘风激动地跑过去扶着杜月兰,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见她没什么问题,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他和阿彦几乎将整个萧府都找遍了才发现杜月兰被关在此处,不能怪他太笨,只能说君莫萧太贼,故做迷障,别的偏院守卫十分森严,他自然会猜测人被关在那些地方,倒是没怎么留意守卫松懈的这处院子。 “卓尘风?不是说璟王将璟王妃送来”有了璟王妃做人质,那就不需要兰儿继续留在这里了。 赵将军挑眉看向面前的男子,见他和杜月兰双手交握,花白的眉毛拧的更紧了。 “何止是王妃,本王也来了。”身后响起一道平静而又冷冽的嗓音,赵将军一怔,整个人僵硬地转过身去,这才看清楚跟进来的男子,喏喏地开口道,“璟、璟王爷。” 君彦卿很自然地走到一旁坐下,虽然身上穿的是萧府侍卫的粗布外衣,却丝毫影响不了他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以及给人的压迫感,“赵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王爷怎么会”派去打探的人不是说来的只有璟王妃吗?君彦卿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萧王殿下写信约见,本王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所以就和王妃一起来了,正好散散心,赵将军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呃老臣不敢。” “不敢就好。”君彦卿看了一眼卓尘风,卓尘风会意,带着杜月兰准备先行离开。 赵将军哪肯放人,上前一步将两人拦住,“兰儿!你不能跟他走!” 卓尘风抬着下巴,手中的剑柄拦在赵将军身前,“看在你是兰儿父亲的份上,本公子不与你计较,但是兰儿是我过了门的妻子,你以为你拦得住吗?” “什、什么?”赵将军一脸不相信地看向女儿,杜月兰轻声笑道,“尘风说的没错,有璟王和璟王妃作证,我与尘风已经拜过堂成了亲。” 赵将军一时回不过神来,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内哪还有两人的身影,房门也被人从外面关了起来。 君彦卿挑了挑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刚才无意间听见赵将军说起当年皇上得知本王中毒以后,派人四处寻找体质阴寒的女子,本王倒有一事不明,还请赵将军指点。” 闻言,赵将军擦了擦额头,垂着脑袋说道,“老臣不敢,不知王爷想问什么?” “本王中毒一事十分隐秘,而且体质阴寒的女子可解本王身上的蛊毒,这一说法也没有有几个人知道,皇上又怎会在短短的时间内知道这些?当年本王率兵出征苗巫,你做为本王的右翼一起出征,原计划你带兵在午时与左翼汇合,但为什么你的人马却偏偏迟到半个时辰才到达指定的地点。赵将军,这些年本王没问你,不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咱们的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第146章 不就是养孩子,本王认了 闻言,君莫萧森冷的目光看向凤九略带笑容的清秀脸旁,随后一路向下,落到她平胆的腹部,冷声道,“你怀孕了?” 凤九不偏不倚地对上他,“怎么,萧王殿下是打算给见面礼吗?” “” “哦对了,要准备双份哦,好歹也是你的弟弟妹妹,不过也不用准备太贵重的,金项圈啊金手环啊什么的就可以了,都是自己人,别太客气。”反正她又不贪。 “凤、九!” 君莫萧再一次被凤九气的脸色铁青,这个女人,总是能准确无误地踩到他的雷区!他这辈子最不愿承认的就是比君彦卿低了一个辈份。饶是自认为修养不错的萧王殿下,也忍不住恨的牙痒痒,也不知道君彦卿是怎么受得了她的! 当然,萧王殿下也许是被气糊涂了,刚才自己还巴巴地想让凤九留下来做他的萧王妃呢,人家原配丈夫自然也拿自己的妻子当宝,这样的女人难道不比那谁谁谁有意思的多吗? “别叫了,本妃听得见,吓到你弟弟妹妹可就不好了。”凤九慢悠悠地饮了一口茶,一副不气死君莫萧绝不罢休的模样,继续道,“你我同岁,又是灵儿的夫婿,让你改口叫本妃皇叔母似乎有点不妥,而且本妃也不习惯。但无论如何,这个弟弟妹妹你还是要认的,毕竟血脉同根。” 君莫萧抽了抽嘴角,英俊冷硬的脸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黑的差点能滴出墨来,谁跟她同岁!还皇叔母?我呸! 看着君莫萧阴冷的俊容,凤灵心中为之一紧,狠狠地攥住手心。凤九如此气他,他竟然还对凤九不死心,而她百般殷勤讨好,换来的却是他嘴里‘别的女人’。 凤灵咬牙,轻声说道,“姐姐的意思是双生胞?” 她看着凤九,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瞟向君莫萧,想提醒他,凤九已经是璟王的女人了。 凤九嗯了一声,含笑道,“到时候记得来喝喜酒,带着妹夫一起。” “那妹妹先恭喜姐姐了。”凤灵莞尔一笑,“是龙凤胎吗?” “还不知道,反正不管是男孩女孩,都好。” 凤灵很识趣地点了点头,“姐姐真是好福气。璟王也是,虽然之前受了一些苦,但总算苦尽甘来。” 尽管知道凤灵是故意的,但是凤九并不在意,反正受气的人是君莫萧,跟她有什么关系,只要不破坏她的心情就行了。再说,她们这样唠着也能拖延时间不是吗? “够了!”君莫萧忍无可忍,尤其看见凤九那眉飞色舞的喜悦模样,越发觉得刺眼,“不就是怀孕嘛,本王认了!” 凤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这是不管凤九是否怀孕,怀的又是谁的孩子,他都愿意接纳她? “不就是养孩子嘛,本王不介意,反正我萧王府养得起,你放心,本王会视如己出,若是男孩儿,将来便是萧王府的世子,若是女孩,萧王府的掌上明珠非她莫属。” “王王爷”凤灵瞪大眼睛,声音颤抖的连话都不会说了,王爷怎么能这样!这么轻易就把世子之位拱手让人?而且还不是他亲生的! 凤九的脸色也不怎么美妙,她介意啊!让她的孩子叫君莫萧父王凤九脑补了一下画面,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太惊悚了!看君莫萧的神情,他怎么就认为这番话会让她感动呢? 见凤九没说话,君莫萧以为刚才的话起了效果,抬眼笑道,“君彦卿也不怎么样嘛,明知你有孕在身还将你拱手让人,凤九,难道你还不死心吗?” “萧王殿下,你没病?” 被她没头没脑的话问的一愣,君莫萧挑眉,虽然刚才打了个喷嚏,但是他敢断定自己没有生病。 “没病怎么在这里胡说八道?本妃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别人的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与你同辈份的弟弟妹妹,要是认你做父,岂不是降低了辈份?”那也太吃亏了。 “”!!! 真当她好骗吗?以为花言巧语就能让她感动的临表涕零?不就是借着爱的名义扣押她掣肘璟王吗?现在好了,她肚子里还有了孩子,君彦卿更不敢拿他怎么样了,实在不行,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不同意,有了赵兰,卓尘风领兵的时候也要掂量一二,他舅舅赵将军更加会为他卖力了,一箭三雕果然英明,君莫萧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脑子了? 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几个丫头拎着食盒走进去后没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正好碰见正朝此处而来的赵将军,纷纷屈膝行礼,“见过赵将军。” “里面怎么样了?”赵将军抬头往里面看,但是房门关着,什么也看不见。 其中一个丫头说道,“那位姑娘还是不肯吃饭,将奴婢们赶了出来。” 闻言,赵将军原本就有些冷肃的面容变得更加阴冷了几分,这丫头,还是那么倔!本以为进宫后脾气能改一些,如今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知道了!下去!” 穿过小路,径直朝房间走去,守门的两名侍卫看见来人,忙拿出钥匙开了锁,“将军请。” 房门再次打开,坐在床头的赵兰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以为又是那群小丫头,刚想让她们出去,便看见站在光线里的赵将军。他两手负于身后,身上的银色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刺人的光芒,似乎在想什么,过了片刻才抬步走进来。 屋内很暗,许是担心赵兰逃跑,所有窗户都封的死死的,根本照不进一束阳光。 赵将军站在阴暗处,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看向坐在床头同样惊诧的女儿,老眼中迸出一缕难见的欣喜,“兰儿,你果然” 自从两年前将赵兰送进宫以后,赵将军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儿,每每想要见她的时候,赵兰总是以各种理由推拒了。他原想着以后还有机会,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娴贵妃病逝的消息。 虽然兰儿只是庶出,在家里的时候并不如何重视,但到底是自己的骨肉,而且她天资聪颖善解人意,所以即便是庶出,赵将军实际上也是给予厚望的,否则当初惠贵妃需要人帮衬的时候,他也不会将她送进宫中。 那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倘若没点头脑,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不过他却错算了一步,这丫头的脾气和她娘太像了,太过倔强,宁折不弯! 待看清楚来人,杜月兰移开视线,冷笑道,“我果然没死吗?赵将军是不是很失望?” 赵将军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怨气,恐怕这丫头还在怪他当初一意孤行送她进宫这件事呢! “兰儿,你娘很想你。” 杜月兰微微闭眼,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和心疼,不管怎么样,她是一个被皇室宣布死亡的人,不可能再回京城那种地方,“就当我真的已经死了,这么长时间,娘也应该接受这件事了。” “如果你想,为父可以” 杜月兰猛然抬头对上赵将军的视线,黑眸坚决,“我不想,我现在姓杜,早已和过去一刀两段。” 赵将军拧眉,没想到这丫头恨他至此,连姓都改了,“兰儿,你不要这样,为父知道你恨我,但是为父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杜月兰忍不住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轻蔑,“那赵将军的苦衷是什么?说来听听。” “为父这些年南征北战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你以为为父不争皇上就会放过赵家?你姐在宫里受宠,但是皇上生性多疑,自然不愿一家独大,特意提拔卫家与我作对,要不是为父手里还有一些兵权,皇上对赵家早就如当年的卓家了,你懂不懂!” 赵兰冷笑,“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放不下你的权力和野心吗?但是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和我娘原本在赵家就不受夫人待见,只想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可是为了姐姐,你宁愿牺牲我的幸福,用我娘来要挟我逼我进宫,这也是你的苦衷?!” “不是这样的兰儿,你听我说” “赵家光宗耀祖如何,没落了又如何,和我一个小小的庶女又有什么关系?当初你去北疆征战的时候,无意中看中我娘,骗我娘说你并未娶妻,可怜我娘涉事未深竟然偏信了你,放着大好的前程与你回到京城,没想到” 杜月兰的外祖家是北方有名的书香门弟,整个家族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她的母亲更是家中嫡女,颇受外祖父的重视。这样的身份,本来可以找一个门当户对家底渊博的公子成亲,但是奈何身为淑女的杜母,却偏偏喜欢上武人气质的赵将军,只不过回到京城以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但是当时她已怀有身孕别无他法,只能咽下心里这口气,却再也不肯对自己的丈夫付出真心,所以这些年来杜母就只有赵兰这一个女儿,再无生育了。 赵将军叹息,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想起当年的事还是不由地悲从中来,“你娘的事我确实对不起她,原本我打算将她带进京城与夫人做平妻,可是偏偏惠儿被选进宫中做了惠妃,有她压着,也就只能委屈你娘了。不过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尽力的弥补” 杜月兰闭上眼睛不想再听,打断道,“你的弥补就是将我和我娘生生拆散,是吗?” “咱们赵家的女儿中属惠儿和你最为聪颖,为父当时也曾犹豫过,可是,兰儿啊,当时的情况你不知道,皇上知晓璟王中毒以后,到处命人寻找体质阴寒的女子,还将这件事交给了卫家,为父怎么能让卫家在皇上面前露脸?再加上你姐在宫里实在需要人帮衬,所以为父便将计就计,将你送进宫里。” “所以,我明明是寅时出生,你却故意欺骗皇上将我的生辰八字改了,仅仅是为了赶在卫家之前博得皇上欢心?你明明知道皇上找这样的女子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想阻止璟王府的先行找到,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将我送进宫里,你有没有替我想过呢?” 想到之前的种种,她真的很恨眼前的这个人,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生为庶女只有一损俱损的份,家族的荣耀却还要她去争取,当真不公! 赵将军一挥手,脸上也正色了几分,却依旧不知悔改,认为自己并无错处,“当初要不是你铁了心要和卓家那小子私定终身,为父也不会如此决绝!宫里的卓皇后本来就与你姐不对付,皇上又视卓家为眼中钉肉中刺,再加上卓家那二公子与璟王走的过近,你要是跟了他,那” “我要是跟了他,就会给赵家带来麻烦是吗?”杜月兰冷笑。 “哼!总之你可以嫁给任何人,就是不能和那小子纠缠在一起!卓家和璟王府本就和皇上不对付,为父怎么可能容忍你和卓家搅在一起!更何况,卓尘风可是卓家嫡子,卓家那老头子一直偏宠这个二儿子,你觉得他会同意这门婚事吗?即便老头子拗不过卓尘风最终娶了你,你以为他会让你做正室?” 杜月兰苦笑,她这庶女的身份这辈子都是她无法改变的伤痛,“就算是妾我也认了,至少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进宫我又得到了什么呢?除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身份和赵家的荣耀罢了!” “你!”赵将军向来独断专行,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忤逆过,即便是惠贵妃还在闺阁的时候,对他的话也是言听计从。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在家里一向乖巧的四女儿竟然如此顽劣,看来还是他对这个女儿太不了解了,“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如今既然你安然无恙,那就好好养好身体,等这边的事情了了,就跟我如京城去,为父可以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这辈子除了尘风,我谁也不认!” “他是不可能找到这里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话音刚落,只听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从外踹开,赵将军皱眉,刚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如此无礼,便见两个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由于背着光,赵将军一时没有认出来,只觉得两人的周身就像镀了一层金,十分刺眼。 “兰儿!” “尘风!” 卓尘风激动地跑过去扶着杜月兰,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见她没什么问题,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他和阿彦几乎将整个萧府都找遍了才发现杜月兰被关在此处,不能怪他太笨,只能说君莫萧太贼,故做迷障,别的偏院守卫十分森严,他自然会猜测人被关在那些地方,倒是没怎么留意守卫松懈的这处院子。 “卓尘风?不是说璟王将璟王妃送来”有了璟王妃做人质,那就不需要兰儿继续留在这里了。 赵将军挑眉看向面前的男子,见他和杜月兰双手交握,花白的眉毛拧的更紧了。 “何止是王妃,本王也来了。”身后响起一道平静而又冷冽的嗓音,赵将军一怔,整个人僵硬地转过身去,这才看清楚跟进来的男子,喏喏地开口道,“璟、璟王爷。” 君彦卿很自然地走到一旁坐下,虽然身上穿的是萧府侍卫的粗布外衣,却丝毫影响不了他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以及给人的压迫感,“赵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王爷怎么会”派去打探的人不是说来的只有璟王妃吗?君彦卿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萧王殿下写信约见,本王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所以就和王妃一起来了,正好散散心,赵将军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呃老臣不敢。” “不敢就好。”君彦卿看了一眼卓尘风,卓尘风会意,带着杜月兰准备先行离开。 赵将军哪肯放人,上前一步将两人拦住,“兰儿!你不能跟他走!” 卓尘风抬着下巴,手中的剑柄拦在赵将军身前,“看在你是兰儿父亲的份上,本公子不与你计较,但是兰儿是我过了门的妻子,你以为你拦得住吗?” “什、什么?”赵将军一脸不相信地看向女儿,杜月兰轻声笑道,“尘风说的没错,有璟王和璟王妃作证,我与尘风已经拜过堂成了亲。” 赵将军一时回不过神来,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内哪还有两人的身影,房门也被人从外面关了起来。 君彦卿挑了挑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刚才无意间听见赵将军说起当年皇上得知本王中毒以后,派人四处寻找体质阴寒的女子,本王倒有一事不明,还请赵将军指点。” 闻言,赵将军擦了擦额头,垂着脑袋说道,“老臣不敢,不知王爷想问什么?” “本王中毒一事十分隐秘,而且体质阴寒的女子可解本王身上的蛊毒,这一说法也没有有几个人知道,皇上又怎会在短短的时间内知道这些?当年本王率兵出征苗巫,你做为本王的右翼一起出征,原计划你带兵在午时与左翼汇合,但为什么你的人马却偏偏迟到半个时辰才到达指定的地点。赵将军,这些年本王没问你,不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咱们的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第147章 陪了夫人又折兵 “赵将军,这些年本王没问你,不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咱们的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君彦卿一边云淡风轻地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急着喝,只是端在手里,杯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茶叶,发出清脆悦耳地响声,在昏暗幽静的厢房里犹为清晰。 赵将军的心就随着那声音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地跳来跳去,他戎马一生阅人无数,什么样的人和事没有经历过,却独独对这位年轻的王爷心生忌惮,说出去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但事实确实如此。 君彦卿也不着急,默默地品着茶,似乎很有耐心,事情已经过去七年了,可不得给人家多一点时间好好想想吗? “王、王爷。”赵将军擦了一把冷汗,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着,“老臣实在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得知的,还请王爷不要为难老臣。” “不知?”茶杯不轻不重地放下,伴随着君彦卿的冷笑声,“本王怎么听说皇上是收到了一封密信才得知此事的呢?” “这、老臣实在不知什么密信?” “赵将军年事已高,有些健忘也情有可原。”看着赵将军不停地擦汗,君彦卿微微垂眸,淡声道,“但当时右翼为何迟到,这你总该记得!” “当时老臣率兵赶去汗河,可是人马刚到蝴蝶谷的时候却遭到苗巫人的埋伏,一番生死搏斗之后才继续赶路,到汗河的时候自然就迟到了,还请王爷明鉴。” 见他一脸正气慷慨激昂的模样,若非亲身经历,君彦卿真有可能信了他的鬼话,只是可惜了,他不是三岁小孩子,“是吗?所遇埋伏之人有多少?” “足有两万人。”赵将军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两万人差不多了,他率十万人马对付两万人,一个时辰差不多可以解决。 啪地一声脆响,茶杯重重地跌落在赵将军脚边,顿时碎了一地,老头子连连后退两步,才一脸难堪地看向年轻男子,冷声道,“璟王爷,你这是何意?” 再怎么说,他也是皇上御封的护国大将军,岂容他如此侮辱? “怎么,赵将军急了?”君彦卿不紧不慢地扯了扯嘴角,一张堪称完美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嘲讽,“本王是中了蛊毒,但这里还算正常。”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继续道,“苗巫部落总共加起来不过区区十万人,能够上战场的只有不到四万人,你说你在蝴蝶谷就遇到两万人袭击,那出现在汗河一带的苗巫人又是什么?假货?” “这、这老臣实在不知啊!” 君彦卿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在赵将军面前站定,随后围着他开始慢慢地踱步。他身材高大,比赵将军足足高一个头还要多,此时更加压迫感十足,赵将军将头压的更低了一些。某人轻哼一声移开视线,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如此理亏。 “本王派人调查过,你确实在蝴蝶谷遭到了敌人的埋伏,但对方只有区区五千人而已,五千人马对战十万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你们却足足花了近一个多时辰。而且,从滁溪到汗河走长扬关最近,你们却偏偏绕道蝴蝶谷,赵将军,这一点你作何解释。” “这当时情况紧急,老臣并未多想,蝴蝶谷道路平坦,所以老臣才” “别急着解释,还有呢。你们花了近一个时辰歼灭的苗巫敌军,据本王所知,这些人都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汗河一带,赵将军,难道这也是巧合?” 即便是没有经历过此战的人,听到这里也不难猜出,整件事就是一个被人设计好的局,而赵将军全程都在演戏! “老臣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砰地一声巨响,原本还好端端的茶几瞬间变的支离破碎。君彦卿挑眉,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看向赵将军那老而不真诚地脸有些嫌恶地移开视线,冷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亏你一世英明,没想到竟然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你不承认没关系,会有人替你承认。本王听说你儿子刚刚被皇上提拨为左都御史,如果这个时候皇上知道新任御史与他的嫔妃私通,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你、你胡说!” 君彦卿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轻声道,“赵将军为了惠贵妃以及萧王当真是舍得啊,赔了一个女儿也就算了,没想到连儿子也不放过,你以为你暗地里唆使赵应去勾(略)搭皇上的嫔妃是在替惠贵妃铲除障碍?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赵将军,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本王一句话,现在立刻会有人将证据送到皇上面前,到时候别说是惠贵妃,就是你的将军之位恐怕也摇摇欲坠了,要知道君莫萧现在可是被安了谋逆的罪名的。” “你!你卑鄙小人!”虽然深知君彦卿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从没想过他会如此算计,果然人不可貌相!勾(略)搭?这种词也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他是真的服了。 “说还是不说,赵将军,你儿子的命就在你这里了。”君彦卿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淡淡开口,对于别人的评价,璟王爷一贯是不放在眼里的。 眼见他准备抬手,赵将军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长久压抑的心情似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一般,竟然老泪纵横起来,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求王爷饶命!当年微臣得老王爷照拂行军打仗,曾几次被老王爷提拨,心里其实一直很感激老王爷的再造之恩。当年随王爷您一起出征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要一心一意为璟王府效命,可是就在出征的前一天,皇上突然召见,声称惠贵妃想见老臣,哦不对,那个时候惠儿还只是普通的嫔妃,并未封为贵妃。后来进宫便被人带去了乾坤殿,皇上说如果微臣按照他的意思去做,那惠儿便是贵妃,六皇子晋升为萧王,赵府也会光耀门楣,如若不听的话,那便是死!王爷,老臣也是被逼无奈啊!求王爷恕罪!” 君彦卿并未说话,只是挑眉看着他,显然再等着他说重点,赵将军又道,“皇上的意思是只要微臣将您的行踪汇报给他就行,至于下手之人,他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蝴蝶谷事件也是皇上和对方提前安排好的,目的就是延误战机拖延时间,好给对方可趁之机。” 君彦卿冷笑一声,好一个延误战机,好一个拖延时间,君令贤竟然为了一己之私,置百万将士和黎民百姓于不顾,目的仅仅是为了铲除他?呵!真是可笑至极!有此昏君当真是大禹不幸! “那个人是谁?” “微臣实在不知道,不过应该是苗巫人。” 君彦卿投给他一个明知故问地眼神,他当然知道是苗巫人,只是能和君令贤达成一致的必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角色。 苗巫首领库尔曼听说是个胸无大志之人,不喜欢南争北战,只想偏安一隅,应该不是他。长子乌克善倒是一表人才,去年迎亲佳乐郡主的时候他曾见过,不像是那种诡计多端之人,而且他还送了一瓶灵血珠到他府上,并且向王妃暗示下毒的人并非他父汉的意思,那便是苗巫某位位高权重的人了? 他虽然南征北战多年,但与苗巫却牵扯甚少,应该不至于树敌。那么这个人的目的也许并不是他,只是帮助君令贤达成此目的之后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报酬。想想苗巫近几年的变化,君彦卿猛然眯起了眼眸,莫非是她? “微臣觉得此事很有可能与代夫人有关。” “说说你的想法。”君彦卿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想得也正是此人。 赵将军道,“乌克善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么多年来苗巫从未再立夫人,但是六年前入宫多年的代贵人却突然被册立为夫人,她的儿子也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卒变成可以与乌克善匹敌的众王子之一,您不觉得这样的成长太快了吗?” “况且,微臣听说代夫人特别擅用蛊毒,几乎可以与乌克善匹敌,而且听说这位代夫人年轻的时候与皇上相识,所以微臣猜测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 如果是她的话,那整件事情就说得通了,难怪蓝雀去了苗巫之后一无所获,原来问题出在常人无法涉及的王宫。君彦卿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最后轻哼一声离开了厢房,走到门口的时候赵将军突然开口道,“王爷,微臣有罪,微臣辱没了老王爷的信任,还请王爷恕罪。” “你的罪,等你到下面请我父王原谅!”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跨了出去,只留下一脸无望的赵将军呆立在原地。 “阿彦,怎么样了。”见好友出来,卓尘风立刻扑上去寻问,见他脸色阴郁,有些担忧地问道,“赵将军惹你生气了?” 杜月兰站在一旁,默默地朝厢房里看了一眼,隐约听见老头子的叹气声,看来两人心情都不怎么美妙,想必刚才聊了一些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我没事,可以去接夫人回府了。” 卓尘风还想说什么,某人已经先一步朝前院走去了,卓公子微微皱眉,这家伙是打算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去接凤九吗? 一路上被萧府的侍卫团团围住,但是也仅限于围住,侍卫们一个个只敢拿着剑死死地盯着某人,却没有一个敢上来找死的。这些人都是萧王的旧部,自然认识璟王,别说璟王现在已经恢复了武功,就算是之前缠绵病榻的时候,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璟王下手。 一群人就这样你进我退你走我还是退地挪到了前院,直到君彦卿在门口站定,那群侍卫才腾出人手派人去通报,可想而知萧王殿下当时气成什么样子。 不多时,君莫萧便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凤九和凤灵,看见君彦卿,凤九很自然地想要走过去,只不过一支剑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可惜,凤九虽然怀有身孕,但是功力却不减分毫,一个快速闪身,同时一个反手捏住对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便听到一声闷哼从男人的嘴里溢出,显然十分吃痛。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凤九已经走到了君彦卿面前,直到这时某人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微笑,手中的飞刀顷刻间消失不见,转而伸手扶着凤九,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才说道,“夫人辛苦了。” 可不是辛苦了吗?和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男人周旋,还真的挺烧脑的。凤九摇了摇头,对着一旁的杜月兰道,“兰儿,你这个外甥太不地道了,一点长幼尊卑都不懂,想请你来坐坐也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 杜月兰可没有把君莫萧当成外甥,扬眉笑道,“我娘只有我一个女儿,哪有什么外甥,我们杜家可教不出这样目无尊长的小辈。” 卓尘风动了动嘴没说话,只是一脸同情地看向对面面色铁青的萧王殿下,夫人跟嫂子在一起时间久了,别的没学会,损人的功夫倒是见涨啊。 凤九点点头表示懂了,“也对,是我误会了呢,你还好?” 杜月兰在原地转了个圈儿,笑道,“我好好的,多谢你来接我。” “我们两还客气什么,再说我不来也不行啊,卓公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来求我,我要是不来的话岂不是显得我很没良心?刚好最近闲的无聊,出来散散心也好,是,王爷?” 君彦卿点头表示默然,夫人说的都是对的。 卓尘风,“”他什么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他堂堂富家公子,玉树临风,这么完美的形象全让这个女人给毁了。 这边两对夫妻上演着妇唱夫随鹣鲽情深,那边两人看得是一肚子火,君莫萧自不用说,凤灵则是捏着手帕一脸委屈羡慕,她的丈夫何时对她这样好过? “璟王,你以为你今天能走得了?”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萧王殿下不得不阴着脸打断那两个叽叽喳喳的女人。 君彦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此处确实是他没有料到的,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好在事先他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就是防止得到的消息有误,现在既然他来了,那么他之前的准备也没有白费。 君彦卿淡淡地看着他,平静地说道,“萧王殿下是想多留本王住几日?这株城的风景确实不错,只不过比戟州还是差了点,如果萧王殿下有兴趣的话,倒是可以去戟州看看。” 也许是因为皇上的原故,君彦卿对这个侄子怎么都友好不起来,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寒意,都说父债子偿,在他这里,谁犯的错就应该谁来承担!所以他暂且不会找君莫萧的麻烦。 君莫萧冷哼一声,目光在凤九身上一闪而过,“你别跟本王打马虎眼,本王知道你带的人手不多,如果你开口求饶的话,本王或许会考虑放过你。” “哦?这么好?只要求饶就行?” 君莫萧皱眉,他该不会真的求饶,忙又加了一个条件,“不过璟王妃要留下来。” “不行!我们夫妻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走。”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君莫萧抬了抬手,不远处立刻涌进来一群甲兵,一个个手握强弩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似乎是事先安排好的,只等他们落网一般。 君彦卿点点头,表示被他的阵仗吓到了,“刚才你说本王带的人手不多,本王承认确实没几个,但是萧王殿下怎么不问问本王在株城安排了多少人手。” “什么意思。”君莫萧皱眉,一脸怀疑地看着他。株城防卫森严,尤其是在他来到株城以后,又重新安排了防卫,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有璟王府的人在株城出现过。 “你的防卫确实做的很到位,但是还是来晚了一步,别说是株城,就是株城下面的附属城镇也有璟王府的人。” “本王凭什么信你?”他可不是吓大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璟王府的人遍布大江南北倒是真的,只是株城以及附近的城镇稍微有点来头的他都派人调查过,绝对不可能有人与璟王府扯上关系,即使有,也早就被他以各种理由赶出了城外。 话音刚落,萧府的管家便急匆匆地跑来,神色复杂地看了君彦卿一眼,然后才趴在君莫萧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只见萧王殿下脸色越来越黑,眼神如刀子般朝对面的男人射去,杀伤力十足,只可惜对方是一块踩不烂的石头,随便你怎么甩眼刀子,爷看不见。 看着某人快要被气冒烟的样子,卓公子表示十分同情,一手摸着下巴叹气道,“啧啧啧,再这样下去,不会被气的断气了。” “什么事能让萧王殿下气成这样。”一向对万事都莫不关心的卓夫人也来兴趣。 凤九看得懂唇语,当下便将管事的汇报内容大致说了一遍,“管事的说萧王府的铺子被人砸了,还有几处钱庄被人洗劫一空,更要命的事兵部那群老家伙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现在一个个都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现在萧王殿下成光杆司令了。他手底下的那群人原本就是从各个地方抽调过来的,本来就谁也看谁不顺眼,这下更是乱成一锅粥。” 凤九一边说,卓尘风一边捧着肚子笑,能有什么比这更悲催的吗?一天之内又是散财又是散人的,看来萧王殿下今年过年没有好好烧香啊。 “阿彦,是你安排的吗?”卓尘风问道,除了他,他实在想不到还有别人。 君彦卿看了他一眼,不怎么在意地说道,“本王才没那闲情逸致做这些事,这分明就是他手底下人干的,或许他们觉得跟萧王殿下长久不了,所以就自导自演卷款逃跑了。还有那群将官,分明是趁萧王殿下不在多吃了点东西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卓尘风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投给他一个‘算你狠’的眼神,璟王府确实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将这些人的矛盾充分利用一下就能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果然论起手断还是璟王殿下技高一筹。 “君、彦、卿!你真是好样的!” 君莫萧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蹦出来这几个字,手下那群甲兵似乎感受到了主子的气愤,一个个抱着强弩对准中间四人,看样子是打算把他们射成马蜂窝。 “殿下!”方进上前一步,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只等主子一声令下。 “解药在哪!”君莫萧阴冷地看向面不改色的君彦卿,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表情,仿佛什么事情到他眼里都是淡淡的,激不起一丝一毫的浪花。 君彦卿淡声道,“等本王出了城,自然会有人将解药送到你府上。” “本王凭什么信你。”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同样的话还给萧王殿下,请问萧王殿下你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他可不认为君莫萧真是个笨蛋,为了他一人的性命置自己大业于不故,君莫萧搞这些名堂,无非是想活捉他,以此来控制黑骑营,只不过如果他死了,黑骑营绝不会放过他,这又何苦呢? “殿下。” “让他们走!” 于是萧府的侍卫自动退到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四人有说有笑地离开。走到君莫萧面前的时候,凤九还不忘提醒道,“等你弟弟妹妹出生的时候,可千万别忘了给见面礼啊。哦对了,萧王殿下的钱庄刚刚损失惨重,如果缺钱的话晚点给也是可以的,弟弟妹妹不会怪你的。” “夫人还是算了,萧儿也不容易,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哪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见面礼,咱们还是不要为难人家了。” “行,我这个做皇叔母的还能跟晚辈计较不成,不给就不给,反正家里宝贝多得是。” 君莫萧只是抽了抽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已经被气吐血了,哪里还有力气反驳啊?这对夫妻就是个蛇经病! 看着某人默默吃憋的样子,卓公子最终还是很不地道地大笑起来,谁让你招惹这对夫妻了,你不是蛇经病是什么。 第147章 陪了夫人又折兵 “赵将军,这些年本王没问你,不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咱们的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君彦卿一边云淡风轻地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急着喝,只是端在手里,杯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茶叶,发出清脆悦耳地响声,在昏暗幽静的厢房里犹为清晰。 赵将军的心就随着那声音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地跳来跳去,他戎马一生阅人无数,什么样的人和事没有经历过,却独独对这位年轻的王爷心生忌惮,说出去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但事实确实如此。 君彦卿也不着急,默默地品着茶,似乎很有耐心,事情已经过去七年了,可不得给人家多一点时间好好想想吗? “王、王爷。”赵将军擦了一把冷汗,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着,“老臣实在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得知的,还请王爷不要为难老臣。” “不知?”茶杯不轻不重地放下,伴随着君彦卿的冷笑声,“本王怎么听说皇上是收到了一封密信才得知此事的呢?” “这、老臣实在不知什么密信?” “赵将军年事已高,有些健忘也情有可原。”看着赵将军不停地擦汗,君彦卿微微垂眸,淡声道,“但当时右翼为何迟到,这你总该记得!” “当时老臣率兵赶去汗河,可是人马刚到蝴蝶谷的时候却遭到苗巫人的埋伏,一番生死搏斗之后才继续赶路,到汗河的时候自然就迟到了,还请王爷明鉴。” 见他一脸正气慷慨激昂的模样,若非亲身经历,君彦卿真有可能信了他的鬼话,只是可惜了,他不是三岁小孩子,“是吗?所遇埋伏之人有多少?” “足有两万人。”赵将军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两万人差不多了,他率十万人马对付两万人,一个时辰差不多可以解决。 啪地一声脆响,茶杯重重地跌落在赵将军脚边,顿时碎了一地,老头子连连后退两步,才一脸难堪地看向年轻男子,冷声道,“璟王爷,你这是何意?” 再怎么说,他也是皇上御封的护国大将军,岂容他如此侮辱? “怎么,赵将军急了?”君彦卿不紧不慢地扯了扯嘴角,一张堪称完美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嘲讽,“本王是中了蛊毒,但这里还算正常。”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继续道,“苗巫部落总共加起来不过区区十万人,能够上战场的只有不到四万人,你说你在蝴蝶谷就遇到两万人袭击,那出现在汗河一带的苗巫人又是什么?假货?” “这、这老臣实在不知啊!” 君彦卿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在赵将军面前站定,随后围着他开始慢慢地踱步。他身材高大,比赵将军足足高一个头还要多,此时更加压迫感十足,赵将军将头压的更低了一些。某人轻哼一声移开视线,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如此理亏。 “本王派人调查过,你确实在蝴蝶谷遭到了敌人的埋伏,但对方只有区区五千人而已,五千人马对战十万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你们却足足花了近一个多时辰。而且,从滁溪到汗河走长扬关最近,你们却偏偏绕道蝴蝶谷,赵将军,这一点你作何解释。” “这当时情况紧急,老臣并未多想,蝴蝶谷道路平坦,所以老臣才” “别急着解释,还有呢。你们花了近一个时辰歼灭的苗巫敌军,据本王所知,这些人都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汗河一带,赵将军,难道这也是巧合?” 即便是没有经历过此战的人,听到这里也不难猜出,整件事就是一个被人设计好的局,而赵将军全程都在演戏! “老臣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砰地一声巨响,原本还好端端的茶几瞬间变的支离破碎。君彦卿挑眉,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看向赵将军那老而不真诚地脸有些嫌恶地移开视线,冷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亏你一世英明,没想到竟然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你不承认没关系,会有人替你承认。本王听说你儿子刚刚被皇上提拨为左都御史,如果这个时候皇上知道新任御史与他的嫔妃私通,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你、你胡说!” 君彦卿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轻声道,“赵将军为了惠贵妃以及萧王当真是舍得啊,赔了一个女儿也就算了,没想到连儿子也不放过,你以为你暗地里唆使赵应去勾(略)搭皇上的嫔妃是在替惠贵妃铲除障碍?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赵将军,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本王一句话,现在立刻会有人将证据送到皇上面前,到时候别说是惠贵妃,就是你的将军之位恐怕也摇摇欲坠了,要知道君莫萧现在可是被安了谋逆的罪名的。” “你!你卑鄙小人!”虽然深知君彦卿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从没想过他会如此算计,果然人不可貌相!勾(略)搭?这种词也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他是真的服了。 “说还是不说,赵将军,你儿子的命就在你这里了。”君彦卿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淡淡开口,对于别人的评价,璟王爷一贯是不放在眼里的。 眼见他准备抬手,赵将军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长久压抑的心情似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一般,竟然老泪纵横起来,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求王爷饶命!当年微臣得老王爷照拂行军打仗,曾几次被老王爷提拨,心里其实一直很感激老王爷的再造之恩。当年随王爷您一起出征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要一心一意为璟王府效命,可是就在出征的前一天,皇上突然召见,声称惠贵妃想见老臣,哦不对,那个时候惠儿还只是普通的嫔妃,并未封为贵妃。后来进宫便被人带去了乾坤殿,皇上说如果微臣按照他的意思去做,那惠儿便是贵妃,六皇子晋升为萧王,赵府也会光耀门楣,如若不听的话,那便是死!王爷,老臣也是被逼无奈啊!求王爷恕罪!” 君彦卿并未说话,只是挑眉看着他,显然再等着他说重点,赵将军又道,“皇上的意思是只要微臣将您的行踪汇报给他就行,至于下手之人,他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蝴蝶谷事件也是皇上和对方提前安排好的,目的就是延误战机拖延时间,好给对方可趁之机。” 君彦卿冷笑一声,好一个延误战机,好一个拖延时间,君令贤竟然为了一己之私,置百万将士和黎民百姓于不顾,目的仅仅是为了铲除他?呵!真是可笑至极!有此昏君当真是大禹不幸! “那个人是谁?” “微臣实在不知道,不过应该是苗巫人。” 君彦卿投给他一个明知故问地眼神,他当然知道是苗巫人,只是能和君令贤达成一致的必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角色。 苗巫首领库尔曼听说是个胸无大志之人,不喜欢南争北战,只想偏安一隅,应该不是他。长子乌克善倒是一表人才,去年迎亲佳乐郡主的时候他曾见过,不像是那种诡计多端之人,而且他还送了一瓶灵血珠到他府上,并且向王妃暗示下毒的人并非他父汉的意思,那便是苗巫某位位高权重的人了? 他虽然南征北战多年,但与苗巫却牵扯甚少,应该不至于树敌。那么这个人的目的也许并不是他,只是帮助君令贤达成此目的之后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报酬。想想苗巫近几年的变化,君彦卿猛然眯起了眼眸,莫非是她? “微臣觉得此事很有可能与代夫人有关。” “说说你的想法。”君彦卿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想得也正是此人。 赵将军道,“乌克善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么多年来苗巫从未再立夫人,但是六年前入宫多年的代贵人却突然被册立为夫人,她的儿子也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卒变成可以与乌克善匹敌的众王子之一,您不觉得这样的成长太快了吗?” “况且,微臣听说代夫人特别擅用蛊毒,几乎可以与乌克善匹敌,而且听说这位代夫人年轻的时候与皇上相识,所以微臣猜测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 如果是她的话,那整件事情就说得通了,难怪蓝雀去了苗巫之后一无所获,原来问题出在常人无法涉及的王宫。君彦卿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最后轻哼一声离开了厢房,走到门口的时候赵将军突然开口道,“王爷,微臣有罪,微臣辱没了老王爷的信任,还请王爷恕罪。” “你的罪,等你到下面请我父王原谅!”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跨了出去,只留下一脸无望的赵将军呆立在原地。 “阿彦,怎么样了。”见好友出来,卓尘风立刻扑上去寻问,见他脸色阴郁,有些担忧地问道,“赵将军惹你生气了?” 杜月兰站在一旁,默默地朝厢房里看了一眼,隐约听见老头子的叹气声,看来两人心情都不怎么美妙,想必刚才聊了一些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我没事,可以去接夫人回府了。” 卓尘风还想说什么,某人已经先一步朝前院走去了,卓公子微微皱眉,这家伙是打算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去接凤九吗? 一路上被萧府的侍卫团团围住,但是也仅限于围住,侍卫们一个个只敢拿着剑死死地盯着某人,却没有一个敢上来找死的。这些人都是萧王的旧部,自然认识璟王,别说璟王现在已经恢复了武功,就算是之前缠绵病榻的时候,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璟王下手。 一群人就这样你进我退你走我还是退地挪到了前院,直到君彦卿在门口站定,那群侍卫才腾出人手派人去通报,可想而知萧王殿下当时气成什么样子。 不多时,君莫萧便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凤九和凤灵,看见君彦卿,凤九很自然地想要走过去,只不过一支剑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可惜,凤九虽然怀有身孕,但是功力却不减分毫,一个快速闪身,同时一个反手捏住对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便听到一声闷哼从男人的嘴里溢出,显然十分吃痛。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凤九已经走到了君彦卿面前,直到这时某人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微笑,手中的飞刀顷刻间消失不见,转而伸手扶着凤九,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才说道,“夫人辛苦了。” 可不是辛苦了吗?和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男人周旋,还真的挺烧脑的。凤九摇了摇头,对着一旁的杜月兰道,“兰儿,你这个外甥太不地道了,一点长幼尊卑都不懂,想请你来坐坐也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 杜月兰可没有把君莫萧当成外甥,扬眉笑道,“我娘只有我一个女儿,哪有什么外甥,我们杜家可教不出这样目无尊长的小辈。” 卓尘风动了动嘴没说话,只是一脸同情地看向对面面色铁青的萧王殿下,夫人跟嫂子在一起时间久了,别的没学会,损人的功夫倒是见涨啊。 凤九点点头表示懂了,“也对,是我误会了呢,你还好?” 杜月兰在原地转了个圈儿,笑道,“我好好的,多谢你来接我。” “我们两还客气什么,再说我不来也不行啊,卓公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来求我,我要是不来的话岂不是显得我很没良心?刚好最近闲的无聊,出来散散心也好,是,王爷?” 君彦卿点头表示默然,夫人说的都是对的。 卓尘风,“”他什么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他堂堂富家公子,玉树临风,这么完美的形象全让这个女人给毁了。 这边两对夫妻上演着妇唱夫随鹣鲽情深,那边两人看得是一肚子火,君莫萧自不用说,凤灵则是捏着手帕一脸委屈羡慕,她的丈夫何时对她这样好过? “璟王,你以为你今天能走得了?”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萧王殿下不得不阴着脸打断那两个叽叽喳喳的女人。 君彦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此处确实是他没有料到的,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好在事先他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就是防止得到的消息有误,现在既然他来了,那么他之前的准备也没有白费。 君彦卿淡淡地看着他,平静地说道,“萧王殿下是想多留本王住几日?这株城的风景确实不错,只不过比戟州还是差了点,如果萧王殿下有兴趣的话,倒是可以去戟州看看。” 也许是因为皇上的原故,君彦卿对这个侄子怎么都友好不起来,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寒意,都说父债子偿,在他这里,谁犯的错就应该谁来承担!所以他暂且不会找君莫萧的麻烦。 君莫萧冷哼一声,目光在凤九身上一闪而过,“你别跟本王打马虎眼,本王知道你带的人手不多,如果你开口求饶的话,本王或许会考虑放过你。” “哦?这么好?只要求饶就行?” 君莫萧皱眉,他该不会真的求饶,忙又加了一个条件,“不过璟王妃要留下来。” “不行!我们夫妻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走。”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君莫萧抬了抬手,不远处立刻涌进来一群甲兵,一个个手握强弩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似乎是事先安排好的,只等他们落网一般。 君彦卿点点头,表示被他的阵仗吓到了,“刚才你说本王带的人手不多,本王承认确实没几个,但是萧王殿下怎么不问问本王在株城安排了多少人手。” “什么意思。”君莫萧皱眉,一脸怀疑地看着他。株城防卫森严,尤其是在他来到株城以后,又重新安排了防卫,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有璟王府的人在株城出现过。 “你的防卫确实做的很到位,但是还是来晚了一步,别说是株城,就是株城下面的附属城镇也有璟王府的人。” “本王凭什么信你?”他可不是吓大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璟王府的人遍布大江南北倒是真的,只是株城以及附近的城镇稍微有点来头的他都派人调查过,绝对不可能有人与璟王府扯上关系,即使有,也早就被他以各种理由赶出了城外。 话音刚落,萧府的管家便急匆匆地跑来,神色复杂地看了君彦卿一眼,然后才趴在君莫萧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只见萧王殿下脸色越来越黑,眼神如刀子般朝对面的男人射去,杀伤力十足,只可惜对方是一块踩不烂的石头,随便你怎么甩眼刀子,爷看不见。 看着某人快要被气冒烟的样子,卓公子表示十分同情,一手摸着下巴叹气道,“啧啧啧,再这样下去,不会被气的断气了。” “什么事能让萧王殿下气成这样。”一向对万事都莫不关心的卓夫人也来兴趣。 凤九看得懂唇语,当下便将管事的汇报内容大致说了一遍,“管事的说萧王府的铺子被人砸了,还有几处钱庄被人洗劫一空,更要命的事兵部那群老家伙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现在一个个都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现在萧王殿下成光杆司令了。他手底下的那群人原本就是从各个地方抽调过来的,本来就谁也看谁不顺眼,这下更是乱成一锅粥。” 凤九一边说,卓尘风一边捧着肚子笑,能有什么比这更悲催的吗?一天之内又是散财又是散人的,看来萧王殿下今年过年没有好好烧香啊。 “阿彦,是你安排的吗?”卓尘风问道,除了他,他实在想不到还有别人。 君彦卿看了他一眼,不怎么在意地说道,“本王才没那闲情逸致做这些事,这分明就是他手底下人干的,或许他们觉得跟萧王殿下长久不了,所以就自导自演卷款逃跑了。还有那群将官,分明是趁萧王殿下不在多吃了点东西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卓尘风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投给他一个‘算你狠’的眼神,璟王府确实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将这些人的矛盾充分利用一下就能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果然论起手断还是璟王殿下技高一筹。 “君、彦、卿!你真是好样的!” 君莫萧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蹦出来这几个字,手下那群甲兵似乎感受到了主子的气愤,一个个抱着强弩对准中间四人,看样子是打算把他们射成马蜂窝。 “殿下!”方进上前一步,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只等主子一声令下。 “解药在哪!”君莫萧阴冷地看向面不改色的君彦卿,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表情,仿佛什么事情到他眼里都是淡淡的,激不起一丝一毫的浪花。 君彦卿淡声道,“等本王出了城,自然会有人将解药送到你府上。” “本王凭什么信你。”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同样的话还给萧王殿下,请问萧王殿下你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他可不认为君莫萧真是个笨蛋,为了他一人的性命置自己大业于不故,君莫萧搞这些名堂,无非是想活捉他,以此来控制黑骑营,只不过如果他死了,黑骑营绝不会放过他,这又何苦呢? “殿下。” “让他们走!” 于是萧府的侍卫自动退到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四人有说有笑地离开。走到君莫萧面前的时候,凤九还不忘提醒道,“等你弟弟妹妹出生的时候,可千万别忘了给见面礼啊。哦对了,萧王殿下的钱庄刚刚损失惨重,如果缺钱的话晚点给也是可以的,弟弟妹妹不会怪你的。” “夫人还是算了,萧儿也不容易,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哪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见面礼,咱们还是不要为难人家了。” “行,我这个做皇叔母的还能跟晚辈计较不成,不给就不给,反正家里宝贝多得是。” 君莫萧只是抽了抽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已经被气吐血了,哪里还有力气反驳啊?这对夫妻就是个蛇经病! 看着某人默默吃憋的样子,卓公子最终还是很不地道地大笑起来,谁让你招惹这对夫妻了,你不是蛇经病是什么。 第148章 山上遇险 回去的路上凤九明显感觉到身边男人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是不是为夫影响夫人休息了?”君彦卿收回目光,眼底露出一丝微笑,他以为这样可以蒙混过关,但凤九可不是那么好骗的。握着他的手心,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君彦卿反手握住她,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才轻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刚才遇到了赵将军,说了一些陈年往事有点想念父王了。” 原来如此。关于这位赵将军,她曾经听说过一些有关他的事情,四十多岁在武将里依然默默无闻,后来无意间认识了老璟王,也就是君彦卿的父亲,深受他的提拔和栽培,才慢慢成就了现在的护国将军。即便用再造之恩来形容老璟王对他的提携也不为过,可是没想到这位护国将军的外孙,如今却与璟王府为敌,真真是事事难料啊。 “我听说父王是性情中人,即使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也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他心怀天下,深知万事皆难初心不变的道理,放心,父王心胸坦荡,该愧疚的是他们。” 君彦卿点了点头,是啊,父王一世英明,从未做错过什么,只是人心易变,这不能怪他,相信他泉下有知,不会不安的。 “赵将军都说了什么。” “他说当年给我下毒的人是皇上和代夫人。”于是君彦卿将刚才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夫人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凤九想了片刻才点头道,“这位代夫人也算是有些能耐的,我听师傅说过她十分擅长制毒,对蛊毒的研究尤为深入。再者,她出身于将门世家,父亲听说是在当年西北战争中被人一箭穿心,所以很有可能她把这份仇恨全部算在了璟王府的头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赵将军的话就有几分可信了。” 君彦卿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寒意,“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无论哪一方都死伤无数,所以实在谈不上谁输谁赢。当时北狄挑起战乱,父王奉命率领西北大军抵御北狄人侵犯。但是苗巫因为人少势弱并不在战乱的名单当中,她父亲当时却出现在战场上,这说明什么,夫人不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吗?” 凤九了然地点点头,没想到代夫人的父亲还有这样的胆识,果然是贼心不死,唯恐天下不乱。 “如此说来,赵将军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代夫人这是在替她父亲完成遗愿呢。或许从那个时候起,她父亲就已经有了谋权篡位的打算,出现在战场上,一来是挑起两方战事,二来恐怕也是为了积累自己的战功,将来他谋反的时候才能有更多的支持者。如今苗巫的后宫都在代夫人的掌握之中,儿子又在众王子之间争得一席之地,如果乌克善是个庸才的话,还真有可能被她得逞。” 君彦卿道,“可惜乌克善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他母亲不在了,但是外祖家还是相当有实力的,难怪在迎娶佳乐郡主的时候他会有意示好,原来是广结善缘。” “佳乐郡主的身上还流着北狄人的血,父亲又是大禹的振远大将军,如果乌克善真要和他那个什么弟弟一争高下的话,胜算的可能性应该更大。”凤九轻声道。 “代夫人的父亲虽然已经没了,但是母家的威望还在,更何况她还有几个兄弟在朝中担任要职,朝廷的人恐怕已经被他们收买的差不多了。” 凤九沉默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要真是她和皇帝串通一气,这个仇,一定要报!” “夫人。”君彦卿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报仇的事以后有的是机会,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咱们的孩子。” 凤九情不自禁地将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虽然才不过三个月,但是已经能微微感觉到孩子的动静了,脸色顿时变的柔和了许多,是啊,孩子。 掀开窗帘,看着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心情也不像最初时那般沉重,看来风景果然可以治愈人的心情。 “说起佳乐郡主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当初出嫁的时候可是情洒燕京呢,王爷。” 君彦卿摸了摸鼻子,笑道,“是吗?为夫怎么不知道。” 凤九翻了个白眼,都有些同情佳乐郡主了,都说皇室的男人无情无义,眼前这位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嫂子是不是累了,要停车歇一下吗?”看见窗帘掀开,卓尘风打马上前询问。 凤九看了看后面的那辆马车,眨了眨眼,“你不和兰儿一起乘马车,骑什么马。”好歹也有些日子没见了,难道就没什么话要说吗?把兰儿一个人留在马车里,成何体统。 卓尘风挠了挠头发,有些嘟囔地说道,“兰儿说还没到戟州之前不能大意,毕竟君莫萧那个家伙随时都有可能发疯。” 凤九笑道,“恐怕现在他没那个闲情逸致发疯了,一堆烂摊子等他收拾呢。我看前面就要出界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歇一下。” “夫人累了吗?”君彦卿道。 凤九摇头,“倒不是累了,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用不着那么赶路。” 君彦卿点了点头,也是,反正短时间内株城不会掀什么风浪,不如在路上多逗留几日,也好陪夫人散散心。 “咦?”凤九看向窗外,眼里猛然闪过一丝惊愕,“停车。” 马车外,秦煜忙勒紧缰绳停下马,“王妃?”这里地广人稀的,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啊,王妃这是怎么了? 凤九已经掀开车帘准备跳下马车,看得身后的男人一阵胆战心惊,“夫人,为夫扶你下去。” 对哦,还怀着孕呢。凤九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怀个孕这么麻烦,连行动都不能自由了。 两人先后下了车,不等站稳,凤九便迫不及待地往回走,追上那个还没走远的柴夫,“这位大哥,你身上的佩饰是你自己做的吗?” 柴夫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美丽的女子,将刚刚从山上打的柴伙放下。他一辈子都没出过山,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啊!而且看她穿着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怎么会对一块木头感兴趣? 只不过不等他再继续打量凤九,就被一道带有警告的目光吓的低下了头,有些瑟瑟然地说道,“姑娘是说这个吗?这个东西是我在山上砍柴的时候捡的。” 说着,柴夫将挂在脖子上的东西取下来,君彦卿看着那块木头的造型,隐约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和璟王府的书房里夫人收藏的一个木制品很像,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东西应该是夫人从京城的西郊密林里带回来的。 凤九接过柴夫手里的木头,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是在哪座山上捡到的呢?” “就前面的大雁山,我看这东西做工精致,所以就捡回来了。” “这个东西可以卖给我吗?”说着,凤九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柴夫一看竟然是一块二十两的银锭子,顿时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如果节省着花,这二十两银子够他们一家老小生活五年了。 这块木头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文,有人肯出大价钱买下,他当然不会拒绝,因此忙不迭地答应了凤九,拿着银子就跑,连柴伙都忘了。跑了几步还担心凤九后悔一般回头看了好几眼,生怕她反悔。这姑娘没病,花这么多钱就买一块木头?钱多烧得。 “嫂子觉得这东西很特别?”除此以外,他实在想不通凤九为什么要买下它。 显然卓公子也和柴夫一样,很不理解凤九的举动。君彦卿见她爱不释手地模样,笑道,“夫人想去大雁山看看吗?” “真的可以吗?”她以为爬山什么的太过危险,会被某人一口否决。 看着她眼底的流光异彩,君彦卿实在不忍她失望,“当然,有为夫陪着,自然不会让夫人有事的。” “君彦卿,你真是太好了。”说完,点起脚尖在某人的脸上亲了一下。 “” 卓尘风抽了抽嘴角,表示他什么也没看见。 于是一行人上了马车朝大雁山而去。大雁山在株城与戟州的交界处,因此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远,马车没走一会儿便到了。 将众人安置妥当后,卓尘风才看向君彦卿道,“你确定要让嫂子上山?” “我上山怎么了?这山看起来不高也不陡的,有什么问题吗?”凤九瞪了他一眼,她可不希望某人反悔,“而且这座山也没有毒蛇猛兽,你担心什么。” 被无端白眼,卓尘风只是嘿嘿笑了笑,“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山上也好有个照应。” “别,我们可不要你陪,你陪兰儿就行了。” “阿彦。”好好管管你王妃,真是的。 “就照夫人说的办,你留在山下接应。”君彦卿道。 卓尘风无语,一个被奴役了的王爷是没有骨气的,他表示这辈子都不想和璟王做朋友了。 杜月兰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佯怒道,“怎么,你不愿意陪我?” “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怎么会呢,呵”好,他承认他也没有骨气。 “九儿,你一定要小心啊,如果半路发现不好爬就赶紧下来,千万别硬撑着。”杜月兰担忧地看着凤九的腹部,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凤九投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她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和卓尘风夫妇告了别,两人便携手朝大雁山上走去。 大雁山似乎经常被人光顾,从山脚下一路向上有好几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这些小路明显是被人长期踩踏才形成的,四周长满了一尺多高的野草,如今春暖花开,草丛更加茂密了,若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被隐藏的小路。 也是,这里离城镇有些距离,附近住的都是平民百姓,平时没农活的时候上上山砍砍柴补贴家用,时间长了自然就形成了小路。 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虽然山坡不陡,但是考虑到凤九的身体,君彦卿并不敢让她过分的消耗体力,一路牵着她,好让她少费点力气。 眼下天气和暖,虽然穿的单薄,但还是会感觉到有点燥热。凤九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回头看山脚下,已然看不见卓尘风他们了,“这座山看起来挺小,没想到爬上来还挺吃力的。” 君彦卿将她扶到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到她旁边,“夫人就听我的,我抱你上去。” 凤九翻了个白眼,“你还是省点力气,这里不适合轻功,再说,我都看见山顶了,不会有事的。” 君彦卿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夫人的话他不敢反驳,“等会儿下山的时候,夫人可要听我的,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咱们要为孩子考虑一下,对吗?” 好,孩子,她忍了。 “来,喝点水。”君彦卿将水囊打开递给她,凤九就势喝了两口,感觉好多了。 “诶,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凤九看了看山顶,又看了看脚下的路。 君彦卿顺着她的视线打量着周围,刚才上来的时候他只顾照看凤九了,倒是没怎么关注四周,现在仔细观察才发现确实有奇怪之处,“这座山看着不起眼,上来以后才发现被灌木遮盖的后山腰还挺大的,夫人是觉得这座山有可能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凤九指着四周崎岖的小路说道,“你看看那些小路,再看看这条。” “这条更像是人为修建的。”男人微眯着凤眸,抬眼看向山顶,“这条小路一直通向山顶,却不是直接从山脚下修建的,显然是怕被别人发现故意从半山腰修建。而修建这样一条路不仅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还要有足够的人力,附近的百姓不太可能。” 不仅附近的百姓不太可能,官府也不像有可能的样子,毕竟谁没事去修建一座并无实际价值的土山呢?又没有金矿银矿,只是长了一些可以用来烧柴的植被而已。而且这条路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并不像新修建的,如果想要弄清楚其中原由,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凤九点头道,“走,上去看看,说不定会有发现。” 看着手里那柄酷似手枪的木制品,联想到去年与魏玄墨在西郊密林里发现的那柄极为相似,凤九隐约觉得这座山很有可能和君氏家主有关。 “小心!” 正在她神游之际,突然,一支冷箭带着凌厉之势猛然向她面门射来,君彦卿目色一沉,一手搂着凤九的腰,另一手已经长剑出鞘,剑身如灵蛇般腾空而起,唰地一声将那支利箭反弹了回去。 不远处顿时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物体重重坠落的声音。 两人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只是,不等他们站定,另一波袭击便接踵而来。 二十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齐齐将两人围住,所幸这里地势陡峭坑洼不平,一次只能上来四五个人,等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才能踩着尸体继续攻击。 凤九目光如炬,藏于袖中的手指猛然一挥,刚刚迎面而来的几个黑衣人顿时口吐白沫应声倒下。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看着源源不断涌来的黑衣人,君彦卿立刻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只怕会伤到凤九,于是趁那帮人还没落脚之前,抱着凤九便朝山顶上腾空而去。 刚才那里不适合黑衣人施展功夫,同样的也不适合他们,似乎看出了凤九的疑惑,君彦卿道,“现在下山只怕更糟,尘风他们应该被拖住了,否则那么大动静,他们不会不来的。” 凤九点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会不会是君莫萧派来的。” “不太可能。”不说君莫萧现在的处境,就说刚才那群人的功夫,也不像是他手底下能养出来的,君彦卿摇头道,“我怀疑是玄刹帮的人。” 话音刚落,一阵放肆的大笑带着极大的内力从不远处传来,若非他们会武功,只怕早就被这内力震粹了心脉。 “哈哈哈哈,璟王爷好记性,还记得我玄刹帮。”嗖地一声,一道黑影如闪电般带着浓浓的刹气落到不远处,男人转过身露出脸上半张熟悉的面具。 “玄傲坤!”凤九低声道,没想到又见面了! “许久不见璟王妃,想不到璟王妃还记得本座,真是幸会。”夫妻两人都这么把他放在心上,真是受宠若惊啊。 凤九轻哼一声,淡笑道,“阁下就算化成灰烬,本妃也不会忘的。” 这是在诅咒他?玄傲坤抽了抽嘴角,冷声道,“璟王,乖乖投降,今天你们是跑不掉的,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本座保证绝不会为难你们。” 不等他说完,一大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赶来,看那人数颇有点倾巢出动的感觉。凤九回头看向身后,思忖着他们该如何逃走,只是t的,这里平坦倒是平坦了,可是后面就是万丈深渊啊! 第148章 山上遇险 回去的路上凤九明显感觉到身边男人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是不是为夫影响夫人休息了?”君彦卿收回目光,眼底露出一丝微笑,他以为这样可以蒙混过关,但凤九可不是那么好骗的。握着他的手心,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君彦卿反手握住她,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才轻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刚才遇到了赵将军,说了一些陈年往事有点想念父王了。” 原来如此。关于这位赵将军,她曾经听说过一些有关他的事情,四十多岁在武将里依然默默无闻,后来无意间认识了老璟王,也就是君彦卿的父亲,深受他的提拔和栽培,才慢慢成就了现在的护国将军。即便用再造之恩来形容老璟王对他的提携也不为过,可是没想到这位护国将军的外孙,如今却与璟王府为敌,真真是事事难料啊。 “我听说父王是性情中人,即使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也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他心怀天下,深知万事皆难初心不变的道理,放心,父王心胸坦荡,该愧疚的是他们。” 君彦卿点了点头,是啊,父王一世英明,从未做错过什么,只是人心易变,这不能怪他,相信他泉下有知,不会不安的。 “赵将军都说了什么。” “他说当年给我下毒的人是皇上和代夫人。”于是君彦卿将刚才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夫人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凤九想了片刻才点头道,“这位代夫人也算是有些能耐的,我听师傅说过她十分擅长制毒,对蛊毒的研究尤为深入。再者,她出身于将门世家,父亲听说是在当年西北战争中被人一箭穿心,所以很有可能她把这份仇恨全部算在了璟王府的头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赵将军的话就有几分可信了。” 君彦卿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寒意,“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无论哪一方都死伤无数,所以实在谈不上谁输谁赢。当时北狄挑起战乱,父王奉命率领西北大军抵御北狄人侵犯。但是苗巫因为人少势弱并不在战乱的名单当中,她父亲当时却出现在战场上,这说明什么,夫人不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吗?” 凤九了然地点点头,没想到代夫人的父亲还有这样的胆识,果然是贼心不死,唯恐天下不乱。 “如此说来,赵将军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代夫人这是在替她父亲完成遗愿呢。或许从那个时候起,她父亲就已经有了谋权篡位的打算,出现在战场上,一来是挑起两方战事,二来恐怕也是为了积累自己的战功,将来他谋反的时候才能有更多的支持者。如今苗巫的后宫都在代夫人的掌握之中,儿子又在众王子之间争得一席之地,如果乌克善是个庸才的话,还真有可能被她得逞。” 君彦卿道,“可惜乌克善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他母亲不在了,但是外祖家还是相当有实力的,难怪在迎娶佳乐郡主的时候他会有意示好,原来是广结善缘。” “佳乐郡主的身上还流着北狄人的血,父亲又是大禹的振远大将军,如果乌克善真要和他那个什么弟弟一争高下的话,胜算的可能性应该更大。”凤九轻声道。 “代夫人的父亲虽然已经没了,但是母家的威望还在,更何况她还有几个兄弟在朝中担任要职,朝廷的人恐怕已经被他们收买的差不多了。” 凤九沉默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要真是她和皇帝串通一气,这个仇,一定要报!” “夫人。”君彦卿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报仇的事以后有的是机会,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咱们的孩子。” 凤九情不自禁地将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虽然才不过三个月,但是已经能微微感觉到孩子的动静了,脸色顿时变的柔和了许多,是啊,孩子。 掀开窗帘,看着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心情也不像最初时那般沉重,看来风景果然可以治愈人的心情。 “说起佳乐郡主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当初出嫁的时候可是情洒燕京呢,王爷。” 君彦卿摸了摸鼻子,笑道,“是吗?为夫怎么不知道。” 凤九翻了个白眼,都有些同情佳乐郡主了,都说皇室的男人无情无义,眼前这位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嫂子是不是累了,要停车歇一下吗?”看见窗帘掀开,卓尘风打马上前询问。 凤九看了看后面的那辆马车,眨了眨眼,“你不和兰儿一起乘马车,骑什么马。”好歹也有些日子没见了,难道就没什么话要说吗?把兰儿一个人留在马车里,成何体统。 卓尘风挠了挠头发,有些嘟囔地说道,“兰儿说还没到戟州之前不能大意,毕竟君莫萧那个家伙随时都有可能发疯。” 凤九笑道,“恐怕现在他没那个闲情逸致发疯了,一堆烂摊子等他收拾呢。我看前面就要出界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歇一下。” “夫人累了吗?”君彦卿道。 凤九摇头,“倒不是累了,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用不着那么赶路。” 君彦卿点了点头,也是,反正短时间内株城不会掀什么风浪,不如在路上多逗留几日,也好陪夫人散散心。 “咦?”凤九看向窗外,眼里猛然闪过一丝惊愕,“停车。” 马车外,秦煜忙勒紧缰绳停下马,“王妃?”这里地广人稀的,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啊,王妃这是怎么了? 凤九已经掀开车帘准备跳下马车,看得身后的男人一阵胆战心惊,“夫人,为夫扶你下去。” 对哦,还怀着孕呢。凤九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怀个孕这么麻烦,连行动都不能自由了。 两人先后下了车,不等站稳,凤九便迫不及待地往回走,追上那个还没走远的柴夫,“这位大哥,你身上的佩饰是你自己做的吗?” 柴夫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美丽的女子,将刚刚从山上打的柴伙放下。他一辈子都没出过山,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啊!而且看她穿着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怎么会对一块木头感兴趣? 只不过不等他再继续打量凤九,就被一道带有警告的目光吓的低下了头,有些瑟瑟然地说道,“姑娘是说这个吗?这个东西是我在山上砍柴的时候捡的。” 说着,柴夫将挂在脖子上的东西取下来,君彦卿看着那块木头的造型,隐约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和璟王府的书房里夫人收藏的一个木制品很像,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东西应该是夫人从京城的西郊密林里带回来的。 凤九接过柴夫手里的木头,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是在哪座山上捡到的呢?” “就前面的大雁山,我看这东西做工精致,所以就捡回来了。” “这个东西可以卖给我吗?”说着,凤九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柴夫一看竟然是一块二十两的银锭子,顿时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如果节省着花,这二十两银子够他们一家老小生活五年了。 这块木头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文,有人肯出大价钱买下,他当然不会拒绝,因此忙不迭地答应了凤九,拿着银子就跑,连柴伙都忘了。跑了几步还担心凤九后悔一般回头看了好几眼,生怕她反悔。这姑娘没病,花这么多钱就买一块木头?钱多烧得。 “嫂子觉得这东西很特别?”除此以外,他实在想不通凤九为什么要买下它。 显然卓公子也和柴夫一样,很不理解凤九的举动。君彦卿见她爱不释手地模样,笑道,“夫人想去大雁山看看吗?” “真的可以吗?”她以为爬山什么的太过危险,会被某人一口否决。 看着她眼底的流光异彩,君彦卿实在不忍她失望,“当然,有为夫陪着,自然不会让夫人有事的。” “君彦卿,你真是太好了。”说完,点起脚尖在某人的脸上亲了一下。 “” 卓尘风抽了抽嘴角,表示他什么也没看见。 于是一行人上了马车朝大雁山而去。大雁山在株城与戟州的交界处,因此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远,马车没走一会儿便到了。 将众人安置妥当后,卓尘风才看向君彦卿道,“你确定要让嫂子上山?” “我上山怎么了?这山看起来不高也不陡的,有什么问题吗?”凤九瞪了他一眼,她可不希望某人反悔,“而且这座山也没有毒蛇猛兽,你担心什么。” 被无端白眼,卓尘风只是嘿嘿笑了笑,“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山上也好有个照应。” “别,我们可不要你陪,你陪兰儿就行了。” “阿彦。”好好管管你王妃,真是的。 “就照夫人说的办,你留在山下接应。”君彦卿道。 卓尘风无语,一个被奴役了的王爷是没有骨气的,他表示这辈子都不想和璟王做朋友了。 杜月兰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佯怒道,“怎么,你不愿意陪我?” “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怎么会呢,呵”好,他承认他也没有骨气。 “九儿,你一定要小心啊,如果半路发现不好爬就赶紧下来,千万别硬撑着。”杜月兰担忧地看着凤九的腹部,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凤九投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她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和卓尘风夫妇告了别,两人便携手朝大雁山上走去。 大雁山似乎经常被人光顾,从山脚下一路向上有好几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这些小路明显是被人长期踩踏才形成的,四周长满了一尺多高的野草,如今春暖花开,草丛更加茂密了,若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被隐藏的小路。 也是,这里离城镇有些距离,附近住的都是平民百姓,平时没农活的时候上上山砍砍柴补贴家用,时间长了自然就形成了小路。 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虽然山坡不陡,但是考虑到凤九的身体,君彦卿并不敢让她过分的消耗体力,一路牵着她,好让她少费点力气。 眼下天气和暖,虽然穿的单薄,但还是会感觉到有点燥热。凤九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回头看山脚下,已然看不见卓尘风他们了,“这座山看起来挺小,没想到爬上来还挺吃力的。” 君彦卿将她扶到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到她旁边,“夫人就听我的,我抱你上去。” 凤九翻了个白眼,“你还是省点力气,这里不适合轻功,再说,我都看见山顶了,不会有事的。” 君彦卿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夫人的话他不敢反驳,“等会儿下山的时候,夫人可要听我的,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咱们要为孩子考虑一下,对吗?” 好,孩子,她忍了。 “来,喝点水。”君彦卿将水囊打开递给她,凤九就势喝了两口,感觉好多了。 “诶,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凤九看了看山顶,又看了看脚下的路。 君彦卿顺着她的视线打量着周围,刚才上来的时候他只顾照看凤九了,倒是没怎么关注四周,现在仔细观察才发现确实有奇怪之处,“这座山看着不起眼,上来以后才发现被灌木遮盖的后山腰还挺大的,夫人是觉得这座山有可能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凤九指着四周崎岖的小路说道,“你看看那些小路,再看看这条。” “这条更像是人为修建的。”男人微眯着凤眸,抬眼看向山顶,“这条小路一直通向山顶,却不是直接从山脚下修建的,显然是怕被别人发现故意从半山腰修建。而修建这样一条路不仅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还要有足够的人力,附近的百姓不太可能。” 不仅附近的百姓不太可能,官府也不像有可能的样子,毕竟谁没事去修建一座并无实际价值的土山呢?又没有金矿银矿,只是长了一些可以用来烧柴的植被而已。而且这条路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并不像新修建的,如果想要弄清楚其中原由,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凤九点头道,“走,上去看看,说不定会有发现。” 看着手里那柄酷似手枪的木制品,联想到去年与魏玄墨在西郊密林里发现的那柄极为相似,凤九隐约觉得这座山很有可能和君氏家主有关。 “小心!” 正在她神游之际,突然,一支冷箭带着凌厉之势猛然向她面门射来,君彦卿目色一沉,一手搂着凤九的腰,另一手已经长剑出鞘,剑身如灵蛇般腾空而起,唰地一声将那支利箭反弹了回去。 不远处顿时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物体重重坠落的声音。 两人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只是,不等他们站定,另一波袭击便接踵而来。 二十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齐齐将两人围住,所幸这里地势陡峭坑洼不平,一次只能上来四五个人,等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才能踩着尸体继续攻击。 凤九目光如炬,藏于袖中的手指猛然一挥,刚刚迎面而来的几个黑衣人顿时口吐白沫应声倒下。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看着源源不断涌来的黑衣人,君彦卿立刻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只怕会伤到凤九,于是趁那帮人还没落脚之前,抱着凤九便朝山顶上腾空而去。 刚才那里不适合黑衣人施展功夫,同样的也不适合他们,似乎看出了凤九的疑惑,君彦卿道,“现在下山只怕更糟,尘风他们应该被拖住了,否则那么大动静,他们不会不来的。” 凤九点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会不会是君莫萧派来的。” “不太可能。”不说君莫萧现在的处境,就说刚才那群人的功夫,也不像是他手底下能养出来的,君彦卿摇头道,“我怀疑是玄刹帮的人。” 话音刚落,一阵放肆的大笑带着极大的内力从不远处传来,若非他们会武功,只怕早就被这内力震粹了心脉。 “哈哈哈哈,璟王爷好记性,还记得我玄刹帮。”嗖地一声,一道黑影如闪电般带着浓浓的刹气落到不远处,男人转过身露出脸上半张熟悉的面具。 “玄傲坤!”凤九低声道,没想到又见面了! “许久不见璟王妃,想不到璟王妃还记得本座,真是幸会。”夫妻两人都这么把他放在心上,真是受宠若惊啊。 凤九轻哼一声,淡笑道,“阁下就算化成灰烬,本妃也不会忘的。” 这是在诅咒他?玄傲坤抽了抽嘴角,冷声道,“璟王,乖乖投降,今天你们是跑不掉的,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本座保证绝不会为难你们。” 不等他说完,一大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赶来,看那人数颇有点倾巢出动的感觉。凤九回头看向身后,思忖着他们该如何逃走,只是t的,这里平坦倒是平坦了,可是后面就是万丈深渊啊! 第149章 太太太神奇了 凤九回头看向身后,思忖着他们该如何逃走,只是特么的,这里平坦倒是平坦了,可是后面就是万丈深渊啊! 玄傲坤显然看出了她的打算,笑的更加放肆了,“璟王,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别指望山下那群人会来救你,他们自己都自顾不睱了。” “本王凭什么信你。”君彦卿平静地看着他,一脸闲适地将剑插(略)入剑鞘中,唇角微微上扬,“能拖一分是一分,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玄傲坤不以为然地大笑道,“凭什么?就凭现在你落了下风,信不信我,你有得选吗?”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君彦卿这副样子,无论做什么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认输,即便就算是输了也决不低头,他真是烦透了。凭什么他可以这般骄傲?仅仅是因为不平凡的出生吗?而他出生低贱,虽然是个帮主,但在他眼里也仅仅是一个草寇! “璟王妃,你还是好好劝劝璟王,以卵击石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见说不动璟王,玄傲坤又将目标放到凤九身上,眼里透着一丝戏谑。本以为她会一口拒绝,没想到凤九竟然爽快地答应了,“好啊,本妃也觉得玄帮主说的有道理。王爷,咱们是不是应该” 于是一群黑衣人就站在原地围观人家夫妻说悄悄话,虽然他们很想知道两人都说了些什么,可是娘的,这对神经病夫妻竟然全程都用眼神和手式交流,嘴巴甚至都没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在每个人都被夫妻两的眼神一一扫过之后,浑身竟然不约而同地起了鸡皮疙瘩,心情都开始变的烦躁起来。 玄傲坤最先失去耐心,冷声打断两人的交谈,“够了!你们商量的怎么样,是束手就擒还是” 凤九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玄帮主,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玄傲坤挑着眉稍,不可置信地看向凤九,都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竟然还能笑的出来,还有胆量反客为主。 凤九看了看四周,然后朝前走了两步,玄傲坤警惕地看着她,凤九道,“呃,能不能让那些人退后几步,我不想他们像看贼一样的看着我。” “璟王妃还想用上次的手段?”辣椒粉什么的,他已经受够了。 凤九不以为意地挥手笑道,“怎么会,本妃有那么无聊吗?再说,玄帮主聪明一世,同样的当绝不会上第二次,本妃怎么可能像上次一样。” “哼,算你聪明,在本座面前你最好安分一点!” 玄傲坤想了一下,觉得不会有什么事儿,于是挥手示意他们退后几步,最主要的是这璟王妃太会故弄玄虚了,他很好奇这个女人会问他什么问题。 “玄帮主,你站的太远了,就不能移驾走几步吗?”凤九美目流转巧笑倩兮,“难道玄帮主怕本妃使炸不成?” 玄傲坤不敢说他是真怕,这对夫妻,他可没打算把他们当正常人看待,“无访,璟王妃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 “那好。”看来他是真怕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玄帮主,本妃就是想问你” “你说什么?大点声。” “我说” “什么?”玄傲坤侧着耳朵,努力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可任凭他怎么努力,就是听不见凤九在说什么。 两人距离不过十丈远,凤九又说了一遍,他还是听不见,只能往前走几步,等到了凤九面前才听见她说,“你知道星刹月刹为什么没来吗?他们两个正在给你戴绿帽子呢!” “什、么!” “难道本妃说错了吗?江湖上谁不知道月刹不喜欢你,玄帮主,你太自以为是了。” “凤、九!” 嗖嗖几声,几根银针带着凌厉之势向玄傲坤面门射去!由于两人距离太近,凤九又出手极快,不等他挥开银针,一道白烟霎时向他袭来,玄傲坤条件反射地扯开披风盖住头部。可是,顾头不顾尾的后果便是腿部被银针一击而中。 “本妃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不自量力!” “凤、九!”玄傲坤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的女子,他竟然在同一个女人手里栽倒两次,真是奇耻大辱! “同样的手段本妃不会用第二次,但不代表本妃不会用手段,玄帮主尽管放心,这银针没什么毒,只要玄帮主一刻钟之内不要运功就不会有事。” “卑鄙!” “本妃再怎么卑鄙也不会抢别人的心上人,玄帮主,这两个字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听起来更像是个笑话。” “” 凤九这边一招得势,君彦卿那边也没有闲着,在她出手的那一刻,君彦卿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在那群黑衣人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已经被解决了一半。 君彦卿飞身到凤九身旁,抱着她准备朝山下而去,此时,黑衣人已经反应过来,一个个持刀朝他们蜂拥而来。 而下山的方向已经被君彦卿荡平,就算那群黑衣人够快,也赶不上璟王的速度。玄傲坤见状,眼底顿时闪过一丝狠毒,猛然从腰间掏出一瓶毒粉,唰地一声朝两人掷去! 决不能让他们就这样下山! “小心!” 凤九眼疾手快,一把推开君彦卿,但为了躲避那不断膨胀的雾气,身体只能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直到坠下悬崖! “阿九!” 山谷里顿时响起男人低沉而又沙哑的嗓音,隐约还带着几丝颤抖。同时,一只锋利的匕首猛然向后飞去,黑衣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道刺目的寒光朝不远处的玄傲坤飞去。 “啊!” “帮主!”几个离的近的黑衣人朝玄傲坤跑去,扶住他即将倒下的身体。 剩下的人等再回头的时候,早已不见了璟王的身影!那些人快步冲到悬崖边,只来得及看见一抹素色的身影顷刻消失在白茫茫的山谷之中。 山谷里的回声很快就传到山脚下,正在殊死搏斗的卓尘风等人听见那声呼喊,整个人呼吸一滞,脸色顿时吓的惨白,莫不是嫂子出了什么事? “九儿!”杜月兰眼眶泛红地低语一句,推了推卓尘风道,“你赶快上山去看看,卫大他们已经来了,这里不会有什么事的。” 卓尘风再也顾不得什么,叫上秦煜,两人快速朝山顶飞奔而去。 两人到达山顶的时候黑衣人早已经撤退,只有十几具尸体凌乱地躺在地上。秦煜走到县崖边,木讷地说道,“王爷他” 卓尘风目光阴沉地扫向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那一堆尸体上,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戾气,提着杀气腾腾的长剑便朝那堆尸体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地动山摇。 长剑挥起,应声而下,紧接着山顶响起一声惨叫,“啊!” 显然那人还没有完全断气,只是昏迷了而已,被这猛然的刺痛惊醒。 剑尖刺破那人的手臂,卓尘风双目赤红地盯着他,“璟王和璟王妃呢!” “我、不、知” 话还没说完,卓尘风手里的长剑又是一个抬起落下,剑尖直刺黑衣人的掌心,那人惨叫一声,差点晕了过去。 当然,对刑审有着丰富经验的卓公子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失误的,“说还是不说,说了本公子痛痛快快地送你上路,不说你该知道后果。反正都是死,你的忠心是换不来玄傲坤的赏识了。” 卓尘风一边说一边拿着剑在黑衣人身上比划,从眼睛到下三路再到脚指头,每到一处都让人神经紧绷。 黑衣人咬牙道,“我、我只看到璟王妃掉进了山谷,然后璟王也跟着跳下去了。” “不可能!你说谎!”秦煜大声道,王爷一直都很坚强,怎么可能跳下去! “信不信由你。” 尽管不愿意相信,但悬崖边那明显的滑痕,还是让人不得不信。卓尘风闭上眼睛,手中的长剑一挥,那人顿时没了气息。 秦煜眼眶湿红地跑到悬崖边大叫道,“王爷,王爷” 回应他的只有不断远去的回声,这座山看起来不高,可是站在山顶上你就会发现它的高度远远超过想象,再加上大雁山与旁边的大凉山相邻,想到谷底搜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无论多难,他们也要下山!卓尘风看向山谷,此时两山之间有些薄雾,很难看清底下的情况,“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咱们先下山找卫大他们,然后再从长计议。” “嗯!”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王爷! “嘶——” 大雁山的半山腰处,此时两道素色的身影悬挂在半空中,所幸两人身上都缠着一根拇指粗细的藤条,而且脚下有许多灌木,不至于让他们坠入山谷。 凤九轻轻拨开身旁的灌木丛,将身体靠在树叉上,这样可以让自己舒服一些。看着不远处虽然狼狈却依然光采照人的男子斜眉道,“你跟着跳下来做什么,是不是傻。” 现在好了,两人都被困在这里,想上去难上加难,也不知道卓尘风会不会知道他们的处境。 君彦卿擦了一把脸上的血丝,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是真的在笑,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你干吗笑的这么开心,还不快想办法上去。”凤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可是嘴角却不经意地弯起一抹弧度。 “夫人,咱们都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好。君彦卿轻轻碰了下脸上的伤口,顿时痛的皱起了眉头,“看来还是破相了,夫人,你会嫌弃为夫吗?”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关注他那张脸,凤九无语地朝山顶上看了看,又望向山谷,叹气道,“这里离山顶有段距离,离山谷更是没边儿,你该考虑的是我们要怎么上去。” “这里的树不是枯木,一时半刻是掉不下去的,有为夫陪着,夫人不用担心。” “就是因为你也在这我才担心呢,万一卓尘风以为我们被玄刹帮的人抓走了找错了方向怎么办。” 君彦卿低低地笑了笑,卓尘风要是这么笨,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连这点事情都搞不清楚,他还怎么当黑骑营的主将。 “夫人放心,不会有这样的万一。” “你倒是心宽。”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她还是十分信任卓尘风的能力的,“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有点冒险。” 君彦卿投给她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凤九道,“你看上面,有好处石头凸出的地方,很适合攀爬。” 前世她最喜欢的就是极限运动,像攀岩跳伞这些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这一世,年幼的时候在临川长大,师傅和师兄都不是刻板之人,常常带她去山上采药,所以攀岩这种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只是现在她怀了身孕,有诸多的不便。 果然,话音刚落就遭到了某人的极力反对,“不行,这样太危险了,夫人,你现在可是三个人,不能这么冒险。”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吗?” 君彦卿这才开始打量四周,这处山坡是凹进去的,周围的灌木异常的茂盛,比别的地方都要繁茂,很是稀奇。还有,他们身上所缠的藤条并不是从山顶上长下来的,而是从半山腰处,所以站在山顶上很难发现这里,若不是这次意外,恐怕这辈子也不会有人知道。 显然凤九也发现了这里的不同,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不期而遇,又同时转向另一边。凤九道,“那里的山体明显被人踩过,而且不像是一次两次的样子,莫非以前有人经常来这里?” “夫人说的没错,那里十分光滑不像是雨水冲刷,看来枝繁叶茂下另有隐情啊!” 说完,男人便拽着藤条,素色衣衫在空中飘然滑过,最后稳稳落到那边的树枝上,拨开茂密的树叶,果然看见一个一人多高的洞穴。 凤九眼睛一亮,也纵身飞了过去,君彦卿扶住她,将她护在身前,以防不测。 山洞虽然是自然形成的不假,但是从外观上来看他们夫妻绝不是第一个访客。那些茂密的植被更像是人为栽培,目的就是掩盖洞口以防被人发现,而能够找到此处,又可以往返于山顶和山洞的人,他不相信对方会是个平庸之辈。 两人站在洞口观察了一会儿,洞穴似乎很深,一眼望不到头,凤九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扔了过去,里面顿时传来嗖嗖嗖地响声,无数只利箭朝着石子落下的地方射去,要是真人的话,恐怕早就被射成马蜂窝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之色。凤九道,“果然有机关,而且能够设计这种机关的人绝对是个高手。” 随即又捡起几块石子向不同的方向抛去,一瞬间万箭齐发,似乎誓要将那闯入者碎尸万段。 不知过了多久,凤九已经记不清扔进去多少石头了,那些箭才渐渐停了下来,想必已经弹尽粮绝了。 两人悄声走进去,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看着凌乱的羽箭或插在墙壁上或落在地上,凤九唏嘘不已,这位高人能将这么多箭弄到山洞里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 君彦卿手握长剑在墙壁上碰了几下,山洞里顿时发出清脆的响音,不过再没有冷箭射出来了,“现在应该安全了,没有别的机关,这么看来当初设计这道机关也只是出于万一。” 毕竟这里很难被人发现的,更何况大雁山也不是什么名山,平时少有人来。 “走,进去看看。” 君彦卿走前面,十分警觉地盯着四周,按理来说山洞里长年无光应该十分阴冷,但两人走在里面并无这种感觉,相反的,这里室温宜人,而且空气也并不污浊。 凤九猛然想到那间在西郊密林里的密室,也如这般,看似密不透风,空气却能有效对流,再加上那两只相似的木枪造型,莫非这处山洞和那间密室是同一个主人而建? “有灯光!”凤九道。 君彦卿也看见了一束灯光从一块石头缝里漏出来,在昏暗的山洞里尤为明显,“我猜这堵墙的背面应该是一间密室。” 凤九上前看了看,点头道,“问题是怎么打开这道墙呢?要不咱们分头找找。” “夫人有没有觉得这里似曾相识?” “你是说京城的西郊密林?”见他点头,凤九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我也觉得这两个地方有很多相似之处,既然那间密室是出自先祖之手,那此处莫非” 君彦卿摇头道,“先祖已经先逝近七十年,刚才看那些铸箭的生锈程度并不深厚,而且造型也是靖康年间所生产的铸箭,距今大概四十年左右,所以不可能是先祖所建。” 靖康是君绍琪在位时的年号,也就是当今皇上君令贤的祖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不是先祖本人。 “那有什么人能够得到先祖的真传呢?”刚才的机关并不是人人都能设计出来的,应声而发、随声变向,这些都需要一定的理论知识,君氏家主和她一样从现代而来,同样的应该也接受过专业的训练,难不成这位山洞的主人也从现代而来? 这个想法让凤九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万句草泥马,不会那么巧,什么事都让她遇上了。 第149章 太太太神奇了 凤九回头看向身后,思忖着他们该如何逃走,只是特么的,这里平坦倒是平坦了,可是后面就是万丈深渊啊! 玄傲坤显然看出了她的打算,笑的更加放肆了,“璟王,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别指望山下那群人会来救你,他们自己都自顾不睱了。” “本王凭什么信你。”君彦卿平静地看着他,一脸闲适地将剑插(略)入剑鞘中,唇角微微上扬,“能拖一分是一分,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玄傲坤不以为然地大笑道,“凭什么?就凭现在你落了下风,信不信我,你有得选吗?”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君彦卿这副样子,无论做什么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认输,即便就算是输了也决不低头,他真是烦透了。凭什么他可以这般骄傲?仅仅是因为不平凡的出生吗?而他出生低贱,虽然是个帮主,但在他眼里也仅仅是一个草寇! “璟王妃,你还是好好劝劝璟王,以卵击石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见说不动璟王,玄傲坤又将目标放到凤九身上,眼里透着一丝戏谑。本以为她会一口拒绝,没想到凤九竟然爽快地答应了,“好啊,本妃也觉得玄帮主说的有道理。王爷,咱们是不是应该” 于是一群黑衣人就站在原地围观人家夫妻说悄悄话,虽然他们很想知道两人都说了些什么,可是娘的,这对神经病夫妻竟然全程都用眼神和手式交流,嘴巴甚至都没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在每个人都被夫妻两的眼神一一扫过之后,浑身竟然不约而同地起了鸡皮疙瘩,心情都开始变的烦躁起来。 玄傲坤最先失去耐心,冷声打断两人的交谈,“够了!你们商量的怎么样,是束手就擒还是” 凤九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玄帮主,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玄傲坤挑着眉稍,不可置信地看向凤九,都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竟然还能笑的出来,还有胆量反客为主。 凤九看了看四周,然后朝前走了两步,玄傲坤警惕地看着她,凤九道,“呃,能不能让那些人退后几步,我不想他们像看贼一样的看着我。” “璟王妃还想用上次的手段?”辣椒粉什么的,他已经受够了。 凤九不以为意地挥手笑道,“怎么会,本妃有那么无聊吗?再说,玄帮主聪明一世,同样的当绝不会上第二次,本妃怎么可能像上次一样。” “哼,算你聪明,在本座面前你最好安分一点!” 玄傲坤想了一下,觉得不会有什么事儿,于是挥手示意他们退后几步,最主要的是这璟王妃太会故弄玄虚了,他很好奇这个女人会问他什么问题。 “玄帮主,你站的太远了,就不能移驾走几步吗?”凤九美目流转巧笑倩兮,“难道玄帮主怕本妃使炸不成?” 玄傲坤不敢说他是真怕,这对夫妻,他可没打算把他们当正常人看待,“无访,璟王妃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 “那好。”看来他是真怕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玄帮主,本妃就是想问你” “你说什么?大点声。” “我说” “什么?”玄傲坤侧着耳朵,努力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可任凭他怎么努力,就是听不见凤九在说什么。 两人距离不过十丈远,凤九又说了一遍,他还是听不见,只能往前走几步,等到了凤九面前才听见她说,“你知道星刹月刹为什么没来吗?他们两个正在给你戴绿帽子呢!” “什、么!” “难道本妃说错了吗?江湖上谁不知道月刹不喜欢你,玄帮主,你太自以为是了。” “凤、九!” 嗖嗖几声,几根银针带着凌厉之势向玄傲坤面门射去!由于两人距离太近,凤九又出手极快,不等他挥开银针,一道白烟霎时向他袭来,玄傲坤条件反射地扯开披风盖住头部。可是,顾头不顾尾的后果便是腿部被银针一击而中。 “本妃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不自量力!” “凤、九!”玄傲坤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的女子,他竟然在同一个女人手里栽倒两次,真是奇耻大辱! “同样的手段本妃不会用第二次,但不代表本妃不会用手段,玄帮主尽管放心,这银针没什么毒,只要玄帮主一刻钟之内不要运功就不会有事。” “卑鄙!” “本妃再怎么卑鄙也不会抢别人的心上人,玄帮主,这两个字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听起来更像是个笑话。” “” 凤九这边一招得势,君彦卿那边也没有闲着,在她出手的那一刻,君彦卿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在那群黑衣人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已经被解决了一半。 君彦卿飞身到凤九身旁,抱着她准备朝山下而去,此时,黑衣人已经反应过来,一个个持刀朝他们蜂拥而来。 而下山的方向已经被君彦卿荡平,就算那群黑衣人够快,也赶不上璟王的速度。玄傲坤见状,眼底顿时闪过一丝狠毒,猛然从腰间掏出一瓶毒粉,唰地一声朝两人掷去! 决不能让他们就这样下山! “小心!” 凤九眼疾手快,一把推开君彦卿,但为了躲避那不断膨胀的雾气,身体只能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直到坠下悬崖! “阿九!” 山谷里顿时响起男人低沉而又沙哑的嗓音,隐约还带着几丝颤抖。同时,一只锋利的匕首猛然向后飞去,黑衣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道刺目的寒光朝不远处的玄傲坤飞去。 “啊!” “帮主!”几个离的近的黑衣人朝玄傲坤跑去,扶住他即将倒下的身体。 剩下的人等再回头的时候,早已不见了璟王的身影!那些人快步冲到悬崖边,只来得及看见一抹素色的身影顷刻消失在白茫茫的山谷之中。 山谷里的回声很快就传到山脚下,正在殊死搏斗的卓尘风等人听见那声呼喊,整个人呼吸一滞,脸色顿时吓的惨白,莫不是嫂子出了什么事? “九儿!”杜月兰眼眶泛红地低语一句,推了推卓尘风道,“你赶快上山去看看,卫大他们已经来了,这里不会有什么事的。” 卓尘风再也顾不得什么,叫上秦煜,两人快速朝山顶飞奔而去。 两人到达山顶的时候黑衣人早已经撤退,只有十几具尸体凌乱地躺在地上。秦煜走到县崖边,木讷地说道,“王爷他” 卓尘风目光阴沉地扫向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那一堆尸体上,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戾气,提着杀气腾腾的长剑便朝那堆尸体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地动山摇。 长剑挥起,应声而下,紧接着山顶响起一声惨叫,“啊!” 显然那人还没有完全断气,只是昏迷了而已,被这猛然的刺痛惊醒。 剑尖刺破那人的手臂,卓尘风双目赤红地盯着他,“璟王和璟王妃呢!” “我、不、知” 话还没说完,卓尘风手里的长剑又是一个抬起落下,剑尖直刺黑衣人的掌心,那人惨叫一声,差点晕了过去。 当然,对刑审有着丰富经验的卓公子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失误的,“说还是不说,说了本公子痛痛快快地送你上路,不说你该知道后果。反正都是死,你的忠心是换不来玄傲坤的赏识了。” 卓尘风一边说一边拿着剑在黑衣人身上比划,从眼睛到下三路再到脚指头,每到一处都让人神经紧绷。 黑衣人咬牙道,“我、我只看到璟王妃掉进了山谷,然后璟王也跟着跳下去了。” “不可能!你说谎!”秦煜大声道,王爷一直都很坚强,怎么可能跳下去! “信不信由你。” 尽管不愿意相信,但悬崖边那明显的滑痕,还是让人不得不信。卓尘风闭上眼睛,手中的长剑一挥,那人顿时没了气息。 秦煜眼眶湿红地跑到悬崖边大叫道,“王爷,王爷” 回应他的只有不断远去的回声,这座山看起来不高,可是站在山顶上你就会发现它的高度远远超过想象,再加上大雁山与旁边的大凉山相邻,想到谷底搜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无论多难,他们也要下山!卓尘风看向山谷,此时两山之间有些薄雾,很难看清底下的情况,“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咱们先下山找卫大他们,然后再从长计议。” “嗯!”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王爷! “嘶——” 大雁山的半山腰处,此时两道素色的身影悬挂在半空中,所幸两人身上都缠着一根拇指粗细的藤条,而且脚下有许多灌木,不至于让他们坠入山谷。 凤九轻轻拨开身旁的灌木丛,将身体靠在树叉上,这样可以让自己舒服一些。看着不远处虽然狼狈却依然光采照人的男子斜眉道,“你跟着跳下来做什么,是不是傻。” 现在好了,两人都被困在这里,想上去难上加难,也不知道卓尘风会不会知道他们的处境。 君彦卿擦了一把脸上的血丝,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是真的在笑,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你干吗笑的这么开心,还不快想办法上去。”凤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可是嘴角却不经意地弯起一抹弧度。 “夫人,咱们都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好。君彦卿轻轻碰了下脸上的伤口,顿时痛的皱起了眉头,“看来还是破相了,夫人,你会嫌弃为夫吗?”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关注他那张脸,凤九无语地朝山顶上看了看,又望向山谷,叹气道,“这里离山顶有段距离,离山谷更是没边儿,你该考虑的是我们要怎么上去。” “这里的树不是枯木,一时半刻是掉不下去的,有为夫陪着,夫人不用担心。” “就是因为你也在这我才担心呢,万一卓尘风以为我们被玄刹帮的人抓走了找错了方向怎么办。” 君彦卿低低地笑了笑,卓尘风要是这么笨,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连这点事情都搞不清楚,他还怎么当黑骑营的主将。 “夫人放心,不会有这样的万一。” “你倒是心宽。”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她还是十分信任卓尘风的能力的,“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有点冒险。” 君彦卿投给她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凤九道,“你看上面,有好处石头凸出的地方,很适合攀爬。” 前世她最喜欢的就是极限运动,像攀岩跳伞这些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这一世,年幼的时候在临川长大,师傅和师兄都不是刻板之人,常常带她去山上采药,所以攀岩这种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只是现在她怀了身孕,有诸多的不便。 果然,话音刚落就遭到了某人的极力反对,“不行,这样太危险了,夫人,你现在可是三个人,不能这么冒险。”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吗?” 君彦卿这才开始打量四周,这处山坡是凹进去的,周围的灌木异常的茂盛,比别的地方都要繁茂,很是稀奇。还有,他们身上所缠的藤条并不是从山顶上长下来的,而是从半山腰处,所以站在山顶上很难发现这里,若不是这次意外,恐怕这辈子也不会有人知道。 显然凤九也发现了这里的不同,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不期而遇,又同时转向另一边。凤九道,“那里的山体明显被人踩过,而且不像是一次两次的样子,莫非以前有人经常来这里?” “夫人说的没错,那里十分光滑不像是雨水冲刷,看来枝繁叶茂下另有隐情啊!” 说完,男人便拽着藤条,素色衣衫在空中飘然滑过,最后稳稳落到那边的树枝上,拨开茂密的树叶,果然看见一个一人多高的洞穴。 凤九眼睛一亮,也纵身飞了过去,君彦卿扶住她,将她护在身前,以防不测。 山洞虽然是自然形成的不假,但是从外观上来看他们夫妻绝不是第一个访客。那些茂密的植被更像是人为栽培,目的就是掩盖洞口以防被人发现,而能够找到此处,又可以往返于山顶和山洞的人,他不相信对方会是个平庸之辈。 两人站在洞口观察了一会儿,洞穴似乎很深,一眼望不到头,凤九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扔了过去,里面顿时传来嗖嗖嗖地响声,无数只利箭朝着石子落下的地方射去,要是真人的话,恐怕早就被射成马蜂窝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之色。凤九道,“果然有机关,而且能够设计这种机关的人绝对是个高手。” 随即又捡起几块石子向不同的方向抛去,一瞬间万箭齐发,似乎誓要将那闯入者碎尸万段。 不知过了多久,凤九已经记不清扔进去多少石头了,那些箭才渐渐停了下来,想必已经弹尽粮绝了。 两人悄声走进去,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看着凌乱的羽箭或插在墙壁上或落在地上,凤九唏嘘不已,这位高人能将这么多箭弄到山洞里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 君彦卿手握长剑在墙壁上碰了几下,山洞里顿时发出清脆的响音,不过再没有冷箭射出来了,“现在应该安全了,没有别的机关,这么看来当初设计这道机关也只是出于万一。” 毕竟这里很难被人发现的,更何况大雁山也不是什么名山,平时少有人来。 “走,进去看看。” 君彦卿走前面,十分警觉地盯着四周,按理来说山洞里长年无光应该十分阴冷,但两人走在里面并无这种感觉,相反的,这里室温宜人,而且空气也并不污浊。 凤九猛然想到那间在西郊密林里的密室,也如这般,看似密不透风,空气却能有效对流,再加上那两只相似的木枪造型,莫非这处山洞和那间密室是同一个主人而建? “有灯光!”凤九道。 君彦卿也看见了一束灯光从一块石头缝里漏出来,在昏暗的山洞里尤为明显,“我猜这堵墙的背面应该是一间密室。” 凤九上前看了看,点头道,“问题是怎么打开这道墙呢?要不咱们分头找找。” “夫人有没有觉得这里似曾相识?” “你是说京城的西郊密林?”见他点头,凤九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我也觉得这两个地方有很多相似之处,既然那间密室是出自先祖之手,那此处莫非” 君彦卿摇头道,“先祖已经先逝近七十年,刚才看那些铸箭的生锈程度并不深厚,而且造型也是靖康年间所生产的铸箭,距今大概四十年左右,所以不可能是先祖所建。” 靖康是君绍琪在位时的年号,也就是当今皇上君令贤的祖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不是先祖本人。 “那有什么人能够得到先祖的真传呢?”刚才的机关并不是人人都能设计出来的,应声而发、随声变向,这些都需要一定的理论知识,君氏家主和她一样从现代而来,同样的应该也接受过专业的训练,难不成这位山洞的主人也从现代而来? 这个想法让凤九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万句草泥马,不会那么巧,什么事都让她遇上了。 第150章 回京 君彦卿思索了片刻,眼眸一黯,声音里隐约带着几分颤抖,“难道是祖父?”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凤九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肯定,只是如此一来,那璟王府祠堂里的牌位难道只是一个牌位? 君彦卿开始四处查看可能存在的机关,虽然他从未见过祖父,但是听父王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迹,因此对他并非全然不知,凭借着对他的了解,寻找着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终于,在墙壁侧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君彦卿发现这块石壁与别的地方不同,扫落灰尘以后发现上面竟然有一个小小的按扭,随即按动按扭,石门顿时轰隆一声向右侧移去。 “小心!” 君彦卿猛然将凤九拥进怀里朝侧面的墙壁躲去,眼见一群黑压压的蝙蝠从头顶飞过,片刻后才放开她,“夫人,你没事。” 凤九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这群蝙蝠怎么会躲在有光的地方。” 太奇怪了! 君彦卿也觉得很费解,“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答案。” 凤九握着他的手,感受到指尖处传来的一丝冰凉,她抬头看向他暗含复杂的眼眸,“要不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着我。” “不,一起去。” 两人同时走进密室,原本设想的尸骨皑皑以及单调简陋的陈设并不存在,相反的,这里装饰的富丽堂皇宛如宫殿一般通明透亮。 凤九到过乾坤宫,对那里的一景一物记得尤为清楚,如今再看这间密室的陈设,仿佛自己置身于乾坤宫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人人都道璟王府的第一任璟王是如何的翩然洒脱又是如何的厌倦权位,一心向往江湖人的自由生活,耐何出生于帝王之家身不由己,所以在他成年以后刚刚袭爵皇位便迫不及待的下了禅位诏书,难道江湖上的传闻并不属实? 显然,君彦卿也被眼前的情况震惊到了,这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这里是他祖父的手笔,只是祖父为何会在此处建这样一所‘宫殿’呢?他原本可以坐拥江山坐真正的龙椅的。 “难道真的是祖父?” 君彦卿点点头,“父王曾说过,祖父是先祖一手带大的,性格洒脱不拘泥于世俗,当年父王还年幼的时候就曾听他说过,百年之后将归身于世间,再不要做皇家子弟。” 这里装饰成这样,着实让他感到意外,按理来说,祖父应该不喜欢这些东西才对,可为什么要将此处装饰成乾坤殿的样子呢?难道是先祖的遗愿? “原来如此。”难怪刚一上位就下了禅位诏书,原来祖父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皇室,“祖父也算是心愿得偿了,我们应该替他感到欣慰。” “嗯,夫人放心,我没事。” “真没事吗?那我去里面看看。” “小心点。” 走过屏障即看见另一间密室,相较于前面的‘宫殿’,这里就要朴素的多,更像是一间寝殿。里面有两张床铺,床铺上被褥的颜色是皇上才有资格使用的明黄色,虽然过了几十年,却依然光鲜亮眼,并没有几分退色,只是有一些灰尘而已。 床铺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件龙袍以及皇上日常所用的配饰,远远看去就像躺着两个人在上面。 床头放着一个盘龙祥凤的紫檀木盒,木盒没有上锁,从外观上看像是经常被人拿在手里摩挲。凤九想了想决定打开它,于是掸去灰尘后轻轻将它掀开,令人意外的是,里面不是什么珍贵珠宝之类的物件,而是一封年代久远的诏书。 “王爷!” 君彦卿仿如梦醒般回过神来,长指还停留在龙椅的扶手上,仿佛那上面还有祖父的余温。他大步朝里面走去,见凤九手里拿着一份诏书,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道,“我至今才知道原来祖父所做的一切,并非他心中所愿。” 她将诏书递到君彦卿面前,只见上面长长的写着一段文字,里面细数了君绍琪在辅政期间的所作所为,越看越让人震惊。 “我虽然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父皇辛苦打下的江山不能就此沉浮,因此守护江山是我的责任。我原以为这辈子终将困于龙椅之上,直到亲眼目睹同父异母的兄长残害同胞兄弟,那一刻我才明白,表面上和颜悦色的兄长早已放不下手中的权利。为了家族兴旺骨肉间能够和睦相处,我愿意禅位给兄长,只愿父皇打下的江山不要就此分崩离析” 君彦卿神色复杂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难以想象祖父当初决定禅位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复杂。他重视亲情和血缘关系,不愿意兄弟间相互残杀,为了家族的利益最终做了让步。就算被迫成为璟王以后,他也没有放下责任,依然将守护大禹的重任写在璟王府的家规里,要求世代子孙恪守此规。在他看来这并不是软弱,而是深明大义,或许君家也只有祖父才有这样的胸襟。 过了许久,君彦卿才轻声说道,“这是祖父的自述,这些话他从未跟别人说过,就连父王都不知道。” “祖父是不想父王受牵连,更不想他因此而过得郁郁寡欢。” “不行,我要回京一趟!” 他紧紧地握着那封诏书,虽然表面平静,但是依然能看见他眼底的愠怒。是啊,怎能不愤怒呢?他祖父做了那么大牺牲,但是君家的旁支又做了什么呢?猜忌、下毒、谋害,无所不用其极地去对付璟王府。就在前不久,君莫萧还想扣押她以掣肘君彦卿,实在令人寒心! “我陪你一起去。”凤九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许是感受到她的温度,君彦卿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夫人就别去了,你现在身子不方便。”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再说,我离京那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看看清妍姐姐。” “那就听夫人的。”君彦卿走到一侧,回想起刚才的蝙蝠,微微蹙眉道,“蝙蝠既然能进来就一定有出口,我去找找。” “等一下,你看那边,有亮光。”凤九激动地眼里冒光,“是出口!” 原来这个山洞是相通的,有两个出入口,只不过他们进来的那个洞口比较显眼,而这边这个比较隐密,所以在出口的地方没有做什么机关之类的暗门。 两人走到洞口处,果然发现有几根拇指粗细的藤条通向山谷,而且从这里下山似乎更容易一些。 “祖父当真聪明过人。”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他们两个绝对是瞎猫撞见了死耗子才这般顺利地找到出口,“准备好了吗?” 君彦卿点了下下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拦着她的腰便朝山下飞去。凤九只得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如布偶般挂在男人的身上 两人到达山谷的时候正好遇到卓尘风带队进山搜寻,见到他们平安无事,那一刻卓公子差点就哭了,“你们两个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凤九一笑泯恩仇,“哈确实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带这么多人过来,是打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 “我是来接驾的,你信吗?”活要见人还差不多,怎么能死呢?卓公子可不喜欢把这个字用在朋友身上,这个字只能用在敌人身上,“你们还好?” “嗯。”凤九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君彦卿,“王爷有点不适。” “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卓尘风一边紧张兮兮地说着一边要去给璟王检查身体,结果被某人一记眼刀给制止了。 凤九白眼道,“不是身体,是心理。” “心理”不会,这世上除了嫂子还有谁能伤得了他的心啊。 于是君彦卿将那封诏书递给卓尘风,“本王要回京一趟。” 卓尘风粗粗的看了一遍,越看越震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君令贤以及他祖父就太过分了! “岂有此理!我陪你一起去。”卓公子眼带血丝,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前不久得知他们坠涯给吓的,“据我所知,那个老家伙快不行了,此番回去说不定能见上最后一面。不亲眼看见他死,本公子都会遗憾终身。” 凤九看向暮霭沉沉地天色,道,“咱们先出去再说,兰儿怕是等急了。” 考虑到短期内君莫萧不会有什么异动,于是一行人决定改道京城,由于杜月兰身份特殊,因此被卓尘风派人送回了戟州。一切安排妥当后,队伍才原地出发,绕道株城朝京城而去。一路上还算顺利,马车走的不快也不慢,直到十天以后,一行人才到达京城。 君彦卿并未隐藏身份,因此,马车刚到京城的第一道防门,消息便很快便传进了宫里。 君令贤老眼昏花地躺在床上咳血,蛊毒早已浸透他的五脏六腑,这是他矜贵的身体所无法承受的。再加上君莫萧造反、八皇子君莫霖又不受控制,皇后更是对他冷漠无情,这些接二连三的打击几乎要了他大半条命。 唐伯海刚刚伺候完他喝下汤药,皇上觉得稍稍舒服了一些,就听见一个小太监正在小声地对皇后说了些什么,具体是什么事情听不太清楚,不过他还是敏锐地听到了那两个令他反感的‘璟王’二字。 皇后娘娘抬着下巴一派雍容华贵,面无表情地挥退宫殿里的奴仆,如花间漫步一般缓缓走到皇上的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老老垂矣的脸,淡声道,“皇上,可好些了吗?” 皇上闭上眼睛不去看她,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皇后,你变了。” 听到这句话,皇后先是一愣,但是很快又笑出了声,“臣妾没变,是皇上变了。”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朕还记得你刚进门的时候,每天都守在王府门口等着朕回来,那个时候你看朕的眼神不是这样的。”那种倾慕和爱恋的眼神至今令他难忘,如今再见却只剩下冷漠和无情。 皇后微微弯唇,走到一旁的花凳上坐下,淡声说道,“年轻的时候对感情总是懵懵懂懂,以为一心一意的付出就能换来真心诚意地回报,只是到头来才发现不过是真心错付罢了。” “难道朕给你的还不够多吗?皇后的至尊之位、卓府的门楣荣耀,还有霖儿的手握重权,这些你还赚少?” 皇后嗤笑一声,摇头道,“皇上真的以为臣妾稀罕这些东西吗?看来皇上还是不了解臣妾。这些年我眼见你晋封一个又一个妃子,恩宠一个又一个女人,你以为臣妾坐上皇后之位就应该要有皇后的气度,对你的所作所为全部包容吗?那你就错了,臣妾心眼很小,容不下这些。” 皇上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她,这一看着实令他有些心跳,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正眼瞧过皇后了,她依然如大家闺秀般端庄优雅,虽然容貌不及年轻时美丽动人,但是那雍容华贵的气质却仍可以俘获人心。 “你吃醋嫉妒,这是不是证明你心里还是有朕的?”他语气里竟带着一丝祈求,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是一国之君坐拥天下,什么时候对人这般低声下气过? “皇上,你该休息了,臣妾告退。” “站住!你先回答朕的问题,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朕!” 皇后娘娘慢慢转过身来又重新坐下,看向皇上的目光里多了一丝鄙夷,轻笑道,“臣妾心里自然是有皇上的。” “你说谎,你的眼神骗不了人。” “皇上想听真话?” “自然。”刚说完这两个字皇上就有些后悔了,他宁愿相信皇后所谓的心里有他是真心话,万一她说了什么自己不想听的,那岂不是找谑吗? 皇后随即从手腕上卸下一串红宝石手链,抬头看向皇上,“皇上可还记得这串手链?” “太平生辰的时候朕赐给她的,怎么了?” “这串手链上沾满了红麝香和青梨香之毒,难道皇上会不知道?”皇上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惊讶,皇后娘娘轻哼一声,只当他是在演戏,抬手将手链丢进一旁的痰盂之中,脸上难掩愤怒和失望之色,“你喜欢谁、宠爱谁臣妾可以不在乎,对霖儿心存芥蒂,故意抬高六皇子以令朝局平衡,臣妾也可以不放在心上,以父亲年事已高需要颐养天年为由故意削弱卓府,臣妾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太平到底有什么错!她只不过是个孩子,是个女儿,不会对朝局有任何影响,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但是皇上为何还要害她!” “你说什么?朕不明白!”这些年来皇上还是第一次见皇后发怒,一时间竟有些错愕,他以为皇后永远不会动怒,永远都是那个端庄得体高高在上的皇后,默默地替他料理后宫毫无怨言。如今看来是他错了,皇后也只是一个女人、妻子、母亲,仅此而已。 “直到后来皇上要将太平嫁进北狄臣妾才明白,原来皇上从一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害怕太平生下带有北狄血脉的孩子,所以用红麝香断了她生育的能力,害怕太平会以死相逼不肯配合坏了你的大事,所以用青梨香退化她的智力,是吗?皇上。” “艳泥,你听我说,朕没有,太平是朕的骨肉,朕怎么舍得” “原来皇上还记得臣妾的名字,臣妾以为你早就忘了。” “咱们是结发夫妻,朕怎么可能忘了你的名字。”不管他宠谁爱谁,却从未想过废了她的皇后之位,就算是惠贵妃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也不从动过用惠贵妃取代她的念头。 “结、发、夫、妻。”皇后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着,语带嘲讽地笑道,“如果结发夫妻都是以这般收场,臣妾宁愿这辈子都不曾嫁人。” “艳泥,太平的事一定有什么误会,下毒的事一定另有其人,朕一定会查出来给你一个交代!” “算了,不管这件事是皇上有意为之还是借他人之手,如今都已经时过境迁不重要了。皇上还是安心修养,臣妾告退。” “艳泥,艳泥,你回来,陪朕说说话。”皇上突然伸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反而迁动了身体,犹如割肉一般疼的死去活来。 皇后娘娘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便转身离开了,“皇上想找人说话,臣妾这就让惠贵妃过来。不对,惠贵妃被禁了足,实在不行就容贵妃、玥贵人,要么姚常在?还是皇上想找几个男倌过来继续声色犬马?臣妾都可以安排。” 听到男倌两个字,皇上猛然睁大了有些凹陷的眼睛,好像丑事被人翻出来一般脸色难堪,然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脸色涨红到险些断气,“你、你” “皇后娘娘,璟王爷求见。”皇后刚走到门口就有太监过来禀报,皇上瞪着眼睛,怒声道,“不见!不许他进宫,谁让你们让他来宫里的!” 皇后回头看了一眼白发苍苍的皇上,声音清冷地吩咐道,“请璟王爷进来。” “是。” 皇上猛然将床头的瓷器摔碎在地上,怒不可遏地瞪向皇后,“你们现在都敢抗旨了是吗?都不听朕了是吗?” 如今他卧病在床不理朝政,朝堂自然以八皇子马首是瞻,后宫又以皇后的诏令为尊,谁还听他这个被架空的皇上呢? 皇后娘娘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走出了宫殿。 第150章 回京 君彦卿思索了片刻,眼眸一黯,声音里隐约带着几分颤抖,“难道是祖父?”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凤九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肯定,只是如此一来,那璟王府祠堂里的牌位难道只是一个牌位? 君彦卿开始四处查看可能存在的机关,虽然他从未见过祖父,但是听父王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迹,因此对他并非全然不知,凭借着对他的了解,寻找着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终于,在墙壁侧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君彦卿发现这块石壁与别的地方不同,扫落灰尘以后发现上面竟然有一个小小的按扭,随即按动按扭,石门顿时轰隆一声向右侧移去。 “小心!” 君彦卿猛然将凤九拥进怀里朝侧面的墙壁躲去,眼见一群黑压压的蝙蝠从头顶飞过,片刻后才放开她,“夫人,你没事。” 凤九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这群蝙蝠怎么会躲在有光的地方。” 太奇怪了! 君彦卿也觉得很费解,“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答案。” 凤九握着他的手,感受到指尖处传来的一丝冰凉,她抬头看向他暗含复杂的眼眸,“要不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着我。” “不,一起去。” 两人同时走进密室,原本设想的尸骨皑皑以及单调简陋的陈设并不存在,相反的,这里装饰的富丽堂皇宛如宫殿一般通明透亮。 凤九到过乾坤宫,对那里的一景一物记得尤为清楚,如今再看这间密室的陈设,仿佛自己置身于乾坤宫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人人都道璟王府的第一任璟王是如何的翩然洒脱又是如何的厌倦权位,一心向往江湖人的自由生活,耐何出生于帝王之家身不由己,所以在他成年以后刚刚袭爵皇位便迫不及待的下了禅位诏书,难道江湖上的传闻并不属实? 显然,君彦卿也被眼前的情况震惊到了,这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这里是他祖父的手笔,只是祖父为何会在此处建这样一所‘宫殿’呢?他原本可以坐拥江山坐真正的龙椅的。 “难道真的是祖父?” 君彦卿点点头,“父王曾说过,祖父是先祖一手带大的,性格洒脱不拘泥于世俗,当年父王还年幼的时候就曾听他说过,百年之后将归身于世间,再不要做皇家子弟。” 这里装饰成这样,着实让他感到意外,按理来说,祖父应该不喜欢这些东西才对,可为什么要将此处装饰成乾坤殿的样子呢?难道是先祖的遗愿? “原来如此。”难怪刚一上位就下了禅位诏书,原来祖父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皇室,“祖父也算是心愿得偿了,我们应该替他感到欣慰。” “嗯,夫人放心,我没事。” “真没事吗?那我去里面看看。” “小心点。” 走过屏障即看见另一间密室,相较于前面的‘宫殿’,这里就要朴素的多,更像是一间寝殿。里面有两张床铺,床铺上被褥的颜色是皇上才有资格使用的明黄色,虽然过了几十年,却依然光鲜亮眼,并没有几分退色,只是有一些灰尘而已。 床铺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件龙袍以及皇上日常所用的配饰,远远看去就像躺着两个人在上面。 床头放着一个盘龙祥凤的紫檀木盒,木盒没有上锁,从外观上看像是经常被人拿在手里摩挲。凤九想了想决定打开它,于是掸去灰尘后轻轻将它掀开,令人意外的是,里面不是什么珍贵珠宝之类的物件,而是一封年代久远的诏书。 “王爷!” 君彦卿仿如梦醒般回过神来,长指还停留在龙椅的扶手上,仿佛那上面还有祖父的余温。他大步朝里面走去,见凤九手里拿着一份诏书,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道,“我至今才知道原来祖父所做的一切,并非他心中所愿。” 她将诏书递到君彦卿面前,只见上面长长的写着一段文字,里面细数了君绍琪在辅政期间的所作所为,越看越让人震惊。 “我虽然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父皇辛苦打下的江山不能就此沉浮,因此守护江山是我的责任。我原以为这辈子终将困于龙椅之上,直到亲眼目睹同父异母的兄长残害同胞兄弟,那一刻我才明白,表面上和颜悦色的兄长早已放不下手中的权利。为了家族兴旺骨肉间能够和睦相处,我愿意禅位给兄长,只愿父皇打下的江山不要就此分崩离析” 君彦卿神色复杂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难以想象祖父当初决定禅位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复杂。他重视亲情和血缘关系,不愿意兄弟间相互残杀,为了家族的利益最终做了让步。就算被迫成为璟王以后,他也没有放下责任,依然将守护大禹的重任写在璟王府的家规里,要求世代子孙恪守此规。在他看来这并不是软弱,而是深明大义,或许君家也只有祖父才有这样的胸襟。 过了许久,君彦卿才轻声说道,“这是祖父的自述,这些话他从未跟别人说过,就连父王都不知道。” “祖父是不想父王受牵连,更不想他因此而过得郁郁寡欢。” “不行,我要回京一趟!” 他紧紧地握着那封诏书,虽然表面平静,但是依然能看见他眼底的愠怒。是啊,怎能不愤怒呢?他祖父做了那么大牺牲,但是君家的旁支又做了什么呢?猜忌、下毒、谋害,无所不用其极地去对付璟王府。就在前不久,君莫萧还想扣押她以掣肘君彦卿,实在令人寒心! “我陪你一起去。”凤九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许是感受到她的温度,君彦卿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夫人就别去了,你现在身子不方便。”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再说,我离京那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看看清妍姐姐。” “那就听夫人的。”君彦卿走到一侧,回想起刚才的蝙蝠,微微蹙眉道,“蝙蝠既然能进来就一定有出口,我去找找。” “等一下,你看那边,有亮光。”凤九激动地眼里冒光,“是出口!” 原来这个山洞是相通的,有两个出入口,只不过他们进来的那个洞口比较显眼,而这边这个比较隐密,所以在出口的地方没有做什么机关之类的暗门。 两人走到洞口处,果然发现有几根拇指粗细的藤条通向山谷,而且从这里下山似乎更容易一些。 “祖父当真聪明过人。”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他们两个绝对是瞎猫撞见了死耗子才这般顺利地找到出口,“准备好了吗?” 君彦卿点了下下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拦着她的腰便朝山下飞去。凤九只得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如布偶般挂在男人的身上 两人到达山谷的时候正好遇到卓尘风带队进山搜寻,见到他们平安无事,那一刻卓公子差点就哭了,“你们两个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凤九一笑泯恩仇,“哈确实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带这么多人过来,是打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 “我是来接驾的,你信吗?”活要见人还差不多,怎么能死呢?卓公子可不喜欢把这个字用在朋友身上,这个字只能用在敌人身上,“你们还好?” “嗯。”凤九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君彦卿,“王爷有点不适。” “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卓尘风一边紧张兮兮地说着一边要去给璟王检查身体,结果被某人一记眼刀给制止了。 凤九白眼道,“不是身体,是心理。” “心理”不会,这世上除了嫂子还有谁能伤得了他的心啊。 于是君彦卿将那封诏书递给卓尘风,“本王要回京一趟。” 卓尘风粗粗的看了一遍,越看越震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君令贤以及他祖父就太过分了! “岂有此理!我陪你一起去。”卓公子眼带血丝,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前不久得知他们坠涯给吓的,“据我所知,那个老家伙快不行了,此番回去说不定能见上最后一面。不亲眼看见他死,本公子都会遗憾终身。” 凤九看向暮霭沉沉地天色,道,“咱们先出去再说,兰儿怕是等急了。” 考虑到短期内君莫萧不会有什么异动,于是一行人决定改道京城,由于杜月兰身份特殊,因此被卓尘风派人送回了戟州。一切安排妥当后,队伍才原地出发,绕道株城朝京城而去。一路上还算顺利,马车走的不快也不慢,直到十天以后,一行人才到达京城。 君彦卿并未隐藏身份,因此,马车刚到京城的第一道防门,消息便很快便传进了宫里。 君令贤老眼昏花地躺在床上咳血,蛊毒早已浸透他的五脏六腑,这是他矜贵的身体所无法承受的。再加上君莫萧造反、八皇子君莫霖又不受控制,皇后更是对他冷漠无情,这些接二连三的打击几乎要了他大半条命。 唐伯海刚刚伺候完他喝下汤药,皇上觉得稍稍舒服了一些,就听见一个小太监正在小声地对皇后说了些什么,具体是什么事情听不太清楚,不过他还是敏锐地听到了那两个令他反感的‘璟王’二字。 皇后娘娘抬着下巴一派雍容华贵,面无表情地挥退宫殿里的奴仆,如花间漫步一般缓缓走到皇上的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老老垂矣的脸,淡声道,“皇上,可好些了吗?” 皇上闭上眼睛不去看她,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皇后,你变了。” 听到这句话,皇后先是一愣,但是很快又笑出了声,“臣妾没变,是皇上变了。”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朕还记得你刚进门的时候,每天都守在王府门口等着朕回来,那个时候你看朕的眼神不是这样的。”那种倾慕和爱恋的眼神至今令他难忘,如今再见却只剩下冷漠和无情。 皇后微微弯唇,走到一旁的花凳上坐下,淡声说道,“年轻的时候对感情总是懵懵懂懂,以为一心一意的付出就能换来真心诚意地回报,只是到头来才发现不过是真心错付罢了。” “难道朕给你的还不够多吗?皇后的至尊之位、卓府的门楣荣耀,还有霖儿的手握重权,这些你还赚少?” 皇后嗤笑一声,摇头道,“皇上真的以为臣妾稀罕这些东西吗?看来皇上还是不了解臣妾。这些年我眼见你晋封一个又一个妃子,恩宠一个又一个女人,你以为臣妾坐上皇后之位就应该要有皇后的气度,对你的所作所为全部包容吗?那你就错了,臣妾心眼很小,容不下这些。” 皇上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她,这一看着实令他有些心跳,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正眼瞧过皇后了,她依然如大家闺秀般端庄优雅,虽然容貌不及年轻时美丽动人,但是那雍容华贵的气质却仍可以俘获人心。 “你吃醋嫉妒,这是不是证明你心里还是有朕的?”他语气里竟带着一丝祈求,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是一国之君坐拥天下,什么时候对人这般低声下气过? “皇上,你该休息了,臣妾告退。” “站住!你先回答朕的问题,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朕!” 皇后娘娘慢慢转过身来又重新坐下,看向皇上的目光里多了一丝鄙夷,轻笑道,“臣妾心里自然是有皇上的。” “你说谎,你的眼神骗不了人。” “皇上想听真话?” “自然。”刚说完这两个字皇上就有些后悔了,他宁愿相信皇后所谓的心里有他是真心话,万一她说了什么自己不想听的,那岂不是找谑吗? 皇后随即从手腕上卸下一串红宝石手链,抬头看向皇上,“皇上可还记得这串手链?” “太平生辰的时候朕赐给她的,怎么了?” “这串手链上沾满了红麝香和青梨香之毒,难道皇上会不知道?”皇上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惊讶,皇后娘娘轻哼一声,只当他是在演戏,抬手将手链丢进一旁的痰盂之中,脸上难掩愤怒和失望之色,“你喜欢谁、宠爱谁臣妾可以不在乎,对霖儿心存芥蒂,故意抬高六皇子以令朝局平衡,臣妾也可以不放在心上,以父亲年事已高需要颐养天年为由故意削弱卓府,臣妾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太平到底有什么错!她只不过是个孩子,是个女儿,不会对朝局有任何影响,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但是皇上为何还要害她!” “你说什么?朕不明白!”这些年来皇上还是第一次见皇后发怒,一时间竟有些错愕,他以为皇后永远不会动怒,永远都是那个端庄得体高高在上的皇后,默默地替他料理后宫毫无怨言。如今看来是他错了,皇后也只是一个女人、妻子、母亲,仅此而已。 “直到后来皇上要将太平嫁进北狄臣妾才明白,原来皇上从一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害怕太平生下带有北狄血脉的孩子,所以用红麝香断了她生育的能力,害怕太平会以死相逼不肯配合坏了你的大事,所以用青梨香退化她的智力,是吗?皇上。” “艳泥,你听我说,朕没有,太平是朕的骨肉,朕怎么舍得” “原来皇上还记得臣妾的名字,臣妾以为你早就忘了。” “咱们是结发夫妻,朕怎么可能忘了你的名字。”不管他宠谁爱谁,却从未想过废了她的皇后之位,就算是惠贵妃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也不从动过用惠贵妃取代她的念头。 “结、发、夫、妻。”皇后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着,语带嘲讽地笑道,“如果结发夫妻都是以这般收场,臣妾宁愿这辈子都不曾嫁人。” “艳泥,太平的事一定有什么误会,下毒的事一定另有其人,朕一定会查出来给你一个交代!” “算了,不管这件事是皇上有意为之还是借他人之手,如今都已经时过境迁不重要了。皇上还是安心修养,臣妾告退。” “艳泥,艳泥,你回来,陪朕说说话。”皇上突然伸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反而迁动了身体,犹如割肉一般疼的死去活来。 皇后娘娘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便转身离开了,“皇上想找人说话,臣妾这就让惠贵妃过来。不对,惠贵妃被禁了足,实在不行就容贵妃、玥贵人,要么姚常在?还是皇上想找几个男倌过来继续声色犬马?臣妾都可以安排。” 听到男倌两个字,皇上猛然睁大了有些凹陷的眼睛,好像丑事被人翻出来一般脸色难堪,然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脸色涨红到险些断气,“你、你” “皇后娘娘,璟王爷求见。”皇后刚走到门口就有太监过来禀报,皇上瞪着眼睛,怒声道,“不见!不许他进宫,谁让你们让他来宫里的!” 皇后回头看了一眼白发苍苍的皇上,声音清冷地吩咐道,“请璟王爷进来。” “是。” 皇上猛然将床头的瓷器摔碎在地上,怒不可遏地瞪向皇后,“你们现在都敢抗旨了是吗?都不听朕了是吗?” 如今他卧病在床不理朝政,朝堂自然以八皇子马首是瞻,后宫又以皇后的诏令为尊,谁还听他这个被架空的皇上呢? 皇后娘娘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走出了宫殿。 第151章 江山易主 皇后娘娘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走出了宫殿。 不多时君彦卿便走了进来,一身素色衣衫藏昂七尺,墨发以玉冠之,完美英隽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擦伤,但这并不影响美观,反而多了几分野性。 他就那样笔直地站在大殿中央,目光深沉而又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凌乱的瓷器碎片,然后将目光慢慢移到躺在床上的人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探究,好像看见了什么超乎预料的事情一般。 不错,皇上现在的这副样子确实是他没想到的,半年前他离开京城的时候皇上还是一副九五至尊的模样,如今不过区区数月,他竟然就被蛊毒折磨成这副样子,当真是坏事做尽报应不爽。 “咳、咳、咳” 皇上猛然咳嗽了起来,他真是烦透了璟王这副仪表堂堂的样子,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形,他垂垂老矣满身疾病,而他却身姿颀长英气逼人地站在那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讨厌璟王府、讨厌历代璟王,看见君彦卿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他的父亲,也就是前代璟王,虽然年纪不如他大,却辈分高他一等,他甚至还要尊称他一声叔父,真是奇耻大辱! “你来了,是来看朕笑话的吗?”皇上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而又平常,但是那凌乱的头发,以及床前还没有来得及撤下的痰盂却说明了一切。 君彦卿缓缓走过去,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刺激的微微蹙眉,“本王没那么无聊。” 皇上突然笑了,嘲讽道,“怎么样,熟悉吗?璟王,当年你也吐了不少血。” 提起当年的事,他原以为君彦卿会暴跳如雷,再不济也会愤怒,但是从他的脸上却什么也没看见,甚至连眉头都不从皱一下,当真让人摸不到他的脾性。 “你不生气?”皇上有些不信,试图去激怒他,他就是受不了璟王那不动声色的模样,比他父亲还要有城府。 君彦卿走到一旁的红木椅上,姿态优雅地坐下,淡声道,“如今吐血的人是你,本王有什么可气的,该报的仇也报了,不是吗?” “果然是你!” “不然皇上以为是谁?有仇不报非君子,皇上不也是一直这样教导皇子们的吗?况且,本王心胸狭隘十分记仇,有仇不报的话怕百年以后难以瞑目。” “既然仇已经报了,戟州也被你占了,你还回来做什么?”是故意来向他耀武扬威的吗? 君彦卿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明黄色卷宗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沉声说道,“自然有事找你。” 皇上看了一眼桌上的明黄色卷宗,目光猛然一缩,“那是什么东西!” 明黄色只有皇上、皇后和皇太后可以用,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种东西,而且从外观上看,这应该是一封诏书,莫不是他与皇后串通一气搞了一张假诏书过来逼宫的! 君彦卿掀了掀唇角,眼里却没有半点温度,冷声道,“想知道吗?那你先回答本王一个问题。” “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皮竟然毫无预兆地跳了起来,皇上真的恨死了这样的自己,他是堂堂的一国之君,竟会忌惮一名臣子,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的。 “当初给本王下毒的人除了你,另一个是不是代夫人。” 皇上嗤笑道,“朕若不说呢?你能怎么样。” 长指轻轻扣了下扶手,君彦卿笑道,“不怎么样,动你怕脏了本王的手,况且你死了岂不是便宜你了,本王要让你活着,好好尝尝这叛君夺位之痛。至于代夫人,本王有的是法子对付她。当年她父亲在西北战场上被人一箭穿心,是你让人杀了他然后嫁祸给璟王府,这些事情你不承认没有关系,本王自会找人问清楚,比如舒太妃。” 听到‘舒太妃’三个字,皇上猛然睁大眼睛,怒不可遏地叫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是皇后告诉你的?” 君彦卿笑道,“不要什么事都牵扯到皇后娘娘身上,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说,要是她知道你和舒太妃的关系,你以为她还会过来看你?” 以皇后的脾气,只怕恶心地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又怎么可能会来看他。 皇上冷哼一声道,“你问她也没用,她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皇上对舒太妃还真是不一样啊,不知道对裕王是不是也与别的皇子不一样?要是所有人都知道裕王是你和舒太妃的儿子,你说他还有没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你你!”皇上伸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眼里充满了惊恐和愤怒,他万万没想到璟王竟然什么都知道,可见他的势力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说,还是不说。” 皇上拱起的上半身又重重地摔倒在床上,紧紧闭上眼睛,“是代夫人又如何,难不成你璟王的手还能伸到苗巫不成?” 君彦卿笑了笑,将手边的卷宗扔到他脸上,这猛然的一击把床上的老头吓了一跳,君彦卿淡声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自己看,免得你死不瞑目。” 皇上愤怒地扯下脸上的东西,一双老眼里满是怒火。展开卷宗,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看得出来他也十分震惊,不过却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不愧是朕的祖父,璟王府里果然住着一群啊!” 君彦卿长指一挥,大殿内顿时响起一声清脆的耳光,“本王劝你不要自讨苦吃,让你看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皇位来路不正,你和君绍琪都大逆不道。若不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本王现在就可以取而代之。只不过,本王对皇位不感兴趣,就像当年祖父禅位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你以为你这门旁支得到了什么宝贝吗?君绍琪在位的时候扶案吐血不得善终,而你,看样子也好不到哪里,甚至比他还惨。而祖父一生潇洒恣意得偿所愿,可见他当初的选择是多么正确,因为他早就看明白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当然,这个道理你是永远也不会明白了。现在本王可以念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给你一次机会,你亲自下诏将皇位传给八皇子,否则,本王虽然看不上这皇位,但也不介意替你治理这个国家!” “你休想!”他一生最讨厌受制于人,即便想将皇位传给老八,但也要在他心甘情愿的情况下,但现在八皇子已经不受他控制,他又怎么可能愿意将皇位传给这个不孝子呢? 君彦卿笑道,“你写与不写都改变不了结果,如今君莫萧自立为营,朝中已无人是八皇子的对手,再加上宫里有皇后娘娘,你以为你现在能改变的了这种局面?让你写诏书不过是给你面子罢了,既然你不写那就算了,反正现在大局已定,你已经是个废人了。” “啊——璟王,朕要将你碎尸万段!” 皇上突然像疯子一般想掐死眼前这个男人,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连璟王的衣角都碰不到,最终只是从床上滚下来而已,却刚好扑在那些破碎的瓷器上,顿时脸上、手上、腿上一片伤口,那模样就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丑陋至极。 君彦卿只是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将祖父留下的诏书收回,平静地说道,“君绍琪的罪行会公布于世并褫夺所有封号,史书也会将他的罪恶一一记下,想流芳百世是不可能了,但是遗臭万年还是可以的。至于你,宫里多的是没人住的地方。” 看着那道决然离去的身影,皇上突然大哭起来,“你们!你们都不得好死!朕是皇上,朕是皇上!” 宫殿的门被人重重的关上,不多时门外便传来唐伯海尖利的嗓音,“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紧接着皇钟敲响了十二下,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片哭声之中。皇上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猛然吐了一口老血昏了过去。 殿外,皇后娘娘闭上眼睛,许久才慢慢睁开,原本湿润的眼眸变得一片清明。君彦卿拱手行礼道,“皇后娘娘请节哀。” 皇后走下台阶来到君彦卿面前,声音平静地说道,“多谢璟王爷关心,他真的” 君彦卿只是看着她,没有回答,皇后娘娘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清冷,“皇上的事本宫会安排好的,请王爷放心。” 君彦卿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皇后娘娘的能力他还是十分信任的,绝对不会有什么纰漏,至于君绍琪一脉他不会赶尽杀绝,祖父一心要维持的和睦他不会轻易破坏,更何况刚才对君令贤说的那翻话不只是随便说说,他真的不想坐什么一国之君,只想长长久久地和阿九在一起,仅此而已。 “那微臣告退。” 刚走两步,皇后娘娘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璟王,此番回去也许后会无期,本宫知道是先帝亏欠了你们璟王府,从今以后戟州以南便由璟王府管辖,霖儿登基以后便会召告天下,从此两地互不相犯,朝廷也决不与你为难。” 君彦卿并未转身,但是从他挺直的脊背不难看出,他还是狠狠的怔了一下。皇后娘娘不愧是一国之母,洞察秋毫的本领绝非常人可比,明明知道璟王府不会再受制于朝廷,戟州很难再收复,但是依然站在权位者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将戟州以南作为补偿划到璟王府名下,这样一来,璟王府管辖就可以名正言顺,他也不会因此背上叛国的骂名,而君莫霖一登基就对璟王府宽待有佳收获人心,还可以不动一兵一卒与璟王府重归于好,皆大欢喜。 君彦卿转过身来,平静地说道,“多谢皇后娘娘体谅,微臣在此也向娘娘保证,璟王府绝不会居功自傲扩大地盘,有微臣在戟州一天,绝不允许邻边的附属小国扰乱大禹的安宁。” “如此,就多谢璟王爷费心了。” “告辞。” 看着渐渐离去的身影,皇后娘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乾坤大殿。刚才她都做了些什么?皇上和先帝都对不起璟王府,但是到最后一刻她还利用感情获得了璟王的承诺,不仅保住了大禹的江山,还得到了璟王永修于好的诺言。璟王是极其聪明的人,未必不知道她的心思,但是念在家父和尘风的面子上,他还是答应了保证南境的局势,这样的话,霖儿登基以后至少不用腹背受敌,帮他减少了很大的麻烦。 “娘娘,皇上”唐伯海甩着拂尘走到皇后面前,躬身问道。 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婢女上前扶住皇后隐约要倒下的身体,皇后按了按眉心,声音绵长地吩咐道,“送去冷宫,吩咐下去,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任何人靠近!另外,国不可一日无君,宣众位大臣进宫,明日准备新帝登基大典!” “是!” 看着唐伯海快速离开的身影,皇后娘娘又默默地望向乾坤大殿,眼神复杂,小宫女道,“娘娘,要进去看看吗?” 皇后摇了摇头,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他们之间没必要再见了,“你去通知各宫娘娘,就说皇上因为得了天花不治崩逝,不宜见人,让她们在自己的宫里服丧。” “是,奴婢这就去。” 短短一夜之间,关于君绍琪和君令贤祖孙俩的‘丰功伟绩’就被传的满城皆知,而且这些传言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四周扩散,似乎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更令人奇怪的是,朝廷竟无人出面干涉,这样一来百姓们聊起来的时候更加津津乐道有恃无恐了。 另外,由于君令贤是得天花而死,为了防止病情传染,再加上他在位的时候做了太多的恶事,众位大臣一致同意不举办国丧,只秘密派了一些人手将棺材抬进了皇陵,也算是厚葬了。 因此,大禹向邻近友国发去的消息只有新皇登基的邀请函,并无已逝的先帝什么事儿,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并没有无聊地追究个所以然来。 凤九难得回京一次,自然是要去董府看董清妍的。如今因为萧王的事,赵府受了牵连,赵夫人也没有以前那么嚣张跋扈了,再加上皇后娘娘得势,八皇子又即将成为新帝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董府再无人敢和董清妍叫板,就连一向对她不冷不淡的董尚书也时不时地对她虚寒问暖起来。 两人坐在花园中说说笑笑,尽管进了四月的天,燕京仍然比南方更冷一些,得知凤九怀了身孕,董清妍更不敢有丝毫怠慢,一会儿让人送适合孕妇吃的补品,一会儿又让人拿手炉,当真把凤九当成了‘国宝’,生怕有什么闪失。 “你现在可金贵着呢,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你家王爷还不剥了我的皮。”董清妍将手炉硬塞凤九的手里,凤九只能无奈承受,笑道,“我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女子,身体好的很,不会有事的。” “你身体好倒是真的,但怀孕可是大事,不能含糊,知道吗?” 凤九感觉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连连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看你以后嫁人还会不会这么婆婆妈妈的。” 说到嫁人一事,董清妍顿时唉声叹气地支着下巴道,“别提了,本姑娘这辈子也不想嫁人,就想在这府里坐吃等死。” “怎么了?是因为提亲的人没有一个能看得上?” 她可是听说了,自从惠贵妃失势后,皇后娘娘稳居六宫,再加上八皇子即有可能成为继任皇帝之后,董清妍在京中的人气便水涨船高,来董府提亲的人也是络绎不绝,怎么这位大小姐会心生怨嫁的想法呢? “还不是那个该死的欧阳洵,我怕下一个还跟他一样,那本小姐岂不是又要被全京城的人笑话一次。” 那个欧阳洵确实不入流,足以给董清妍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造成心理阴影,但是,天下的好男儿多的事,她就不信妍姐儿会这么倒霉,遇到的人全是渣渣。 “董尚书怎么说?”这件事情还是要看董尚书,谁让这个时代女子的婚姻全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家里有个老姑娘嫁不出去,还不要被全天下的人都笑死。 “父亲倒是没说什么,现在他也不敢私下里给我订亲了,皇后娘娘可是特意跟他交待过,不许像上次那么随意,所以来提亲的人中若有合适的人选,父亲都会先询问我的意见,只可惜” “只可惜你董大小姐一个也看不上是吗?”凤九语带调侃地笑道,“不过我在心里也帮你细数了一下,京城里门当户对的府邸出了弱冠之年的男子还未订亲的确实少之又少,有几个年纪相当品行又端正的可惜门槛又太低了,莫说是你爹,恐怕老国丈也不会同意。再说有了上次的教训,董尚书更不敢为你随意订婚了,若是门弟高的也就算了,若放低了,保不齐皇后娘娘会以为他又将婚事订的很随意,所以现在真是骑虎难下呀。” 董清妍叹气道,“就是,所以现在我已经不指望嫁人了,过一天少一天,等到过了双十年纪还嫁不出去,那时候大家倒是可以不用再急了。” 京城里稍微有点头脑的官宦人家,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会早早的订下亲事,等孩子们长大以后直接成亲,生怕订晚了好的被别人挑了去,就像妍姐儿,要不是欧阳洵出事,两人的婚事恐怕早就办了,可惜妍姐儿大好的芳华被这狗东西给拖累了,导致现在京城里能数得上名字的青年才俊屈指可数,恐怕董尚书为此事也没少犯愁。 凤九突然眼前一亮,猛然想起一个人,道,“我记得妙妙不是有一个哥哥吗?在军中任职,听说和八皇子关系相当不错呢,虽然从未见过他,但是从妙妙的品行来看,她哥哥一定不差。况且,我听说吏部侍郎孙佑田是个极其正直的人,娶了发妻以后从未听说纳过什么妾室,所以他只有一儿一女,你看看妙妙养的多好,从小在府里长大,却从未经历过我们这些有众多兄弟姐妹人的苦,所以养成了识大体懂风度的女子,你若是嫁过去,将来必定是孙府的当家主母,小姑子也好相处,这样看来孙府实在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听凤九这番分析,董清妍顿时小脸一红,孙妙婷的哥哥孙旌元她确实是见过的,当时她还只有十一二岁的时候,闹着要去表哥的军营里玩儿,然后就见到了当时只比她大四岁的孙家嫡长子,后来因缘巧合,赏花宴的时候也见过两三次,只不过孙旌元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因此很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后来就没怎么见过了。 见妍姐儿似乎有些心动,凤九突然觉得这事有戏,忙问道,“他有没有订过亲?要是没有的话那就太好了。” “听说还没有,妙妙经常说他爹爹不喜欢趋炎附势,对她和她哥哥的姻缘也不甚在意,只说随缘。唉,要不是因为她爹没有早早的给她订下亲事,皇上也不至于下旨将她许配给裕王,现在恐怕孙家还在为这事发愁呢。” “裕王府?”这件事她还是头一次听说,皇帝是老糊涂了吗?八杆子打不到的人竟然要搓成一对儿,真是乱点鸳鸯谱! 谁不知道裕王有断袖之癖,只不过念在他是王爷又有舒太妃撑腰私下里不敢说罢了,要是把妙妙嫁进裕王府,那不是毁了她吗?孙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头疼才怪。 “就是裕王府,那个裕王看起来人长的还可以,只不过我总感觉他怪怪的,但是具体哪里奇怪真说不上来。” 董清妍是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不知道裕王的那些事实属正常。凤九伸手抚平她的眉心,轻笑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反正这门亲事要不得。” 且不说裕王是个断袖,给他撑腰的舒太妃只怕也会因为先帝的逝世而地位下降,到时候妙妙嫁进裕王府,没有夫妻名分也就算了,恐怕连最起码的殊荣也没有,得不偿失。 “小姐,孙小姐来了。” 第151章 江山易主 皇后娘娘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走出了宫殿。 不多时君彦卿便走了进来,一身素色衣衫藏昂七尺,墨发以玉冠之,完美英隽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擦伤,但这并不影响美观,反而多了几分野性。 他就那样笔直地站在大殿中央,目光深沉而又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凌乱的瓷器碎片,然后将目光慢慢移到躺在床上的人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探究,好像看见了什么超乎预料的事情一般。 不错,皇上现在的这副样子确实是他没想到的,半年前他离开京城的时候皇上还是一副九五至尊的模样,如今不过区区数月,他竟然就被蛊毒折磨成这副样子,当真是坏事做尽报应不爽。 “咳、咳、咳” 皇上猛然咳嗽了起来,他真是烦透了璟王这副仪表堂堂的样子,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形,他垂垂老矣满身疾病,而他却身姿颀长英气逼人地站在那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讨厌璟王府、讨厌历代璟王,看见君彦卿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他的父亲,也就是前代璟王,虽然年纪不如他大,却辈分高他一等,他甚至还要尊称他一声叔父,真是奇耻大辱! “你来了,是来看朕笑话的吗?”皇上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而又平常,但是那凌乱的头发,以及床前还没有来得及撤下的痰盂却说明了一切。 君彦卿缓缓走过去,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刺激的微微蹙眉,“本王没那么无聊。” 皇上突然笑了,嘲讽道,“怎么样,熟悉吗?璟王,当年你也吐了不少血。” 提起当年的事,他原以为君彦卿会暴跳如雷,再不济也会愤怒,但是从他的脸上却什么也没看见,甚至连眉头都不从皱一下,当真让人摸不到他的脾性。 “你不生气?”皇上有些不信,试图去激怒他,他就是受不了璟王那不动声色的模样,比他父亲还要有城府。 君彦卿走到一旁的红木椅上,姿态优雅地坐下,淡声道,“如今吐血的人是你,本王有什么可气的,该报的仇也报了,不是吗?” “果然是你!” “不然皇上以为是谁?有仇不报非君子,皇上不也是一直这样教导皇子们的吗?况且,本王心胸狭隘十分记仇,有仇不报的话怕百年以后难以瞑目。” “既然仇已经报了,戟州也被你占了,你还回来做什么?”是故意来向他耀武扬威的吗? 君彦卿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明黄色卷宗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沉声说道,“自然有事找你。” 皇上看了一眼桌上的明黄色卷宗,目光猛然一缩,“那是什么东西!” 明黄色只有皇上、皇后和皇太后可以用,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种东西,而且从外观上看,这应该是一封诏书,莫不是他与皇后串通一气搞了一张假诏书过来逼宫的! 君彦卿掀了掀唇角,眼里却没有半点温度,冷声道,“想知道吗?那你先回答本王一个问题。” “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皮竟然毫无预兆地跳了起来,皇上真的恨死了这样的自己,他是堂堂的一国之君,竟会忌惮一名臣子,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的。 “当初给本王下毒的人除了你,另一个是不是代夫人。” 皇上嗤笑道,“朕若不说呢?你能怎么样。” 长指轻轻扣了下扶手,君彦卿笑道,“不怎么样,动你怕脏了本王的手,况且你死了岂不是便宜你了,本王要让你活着,好好尝尝这叛君夺位之痛。至于代夫人,本王有的是法子对付她。当年她父亲在西北战场上被人一箭穿心,是你让人杀了他然后嫁祸给璟王府,这些事情你不承认没有关系,本王自会找人问清楚,比如舒太妃。” 听到‘舒太妃’三个字,皇上猛然睁大眼睛,怒不可遏地叫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是皇后告诉你的?” 君彦卿笑道,“不要什么事都牵扯到皇后娘娘身上,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说,要是她知道你和舒太妃的关系,你以为她还会过来看你?” 以皇后的脾气,只怕恶心地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又怎么可能会来看他。 皇上冷哼一声道,“你问她也没用,她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皇上对舒太妃还真是不一样啊,不知道对裕王是不是也与别的皇子不一样?要是所有人都知道裕王是你和舒太妃的儿子,你说他还有没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你你!”皇上伸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眼里充满了惊恐和愤怒,他万万没想到璟王竟然什么都知道,可见他的势力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说,还是不说。” 皇上拱起的上半身又重重地摔倒在床上,紧紧闭上眼睛,“是代夫人又如何,难不成你璟王的手还能伸到苗巫不成?” 君彦卿笑了笑,将手边的卷宗扔到他脸上,这猛然的一击把床上的老头吓了一跳,君彦卿淡声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自己看,免得你死不瞑目。” 皇上愤怒地扯下脸上的东西,一双老眼里满是怒火。展开卷宗,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看得出来他也十分震惊,不过却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不愧是朕的祖父,璟王府里果然住着一群啊!” 君彦卿长指一挥,大殿内顿时响起一声清脆的耳光,“本王劝你不要自讨苦吃,让你看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皇位来路不正,你和君绍琪都大逆不道。若不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本王现在就可以取而代之。只不过,本王对皇位不感兴趣,就像当年祖父禅位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你以为你这门旁支得到了什么宝贝吗?君绍琪在位的时候扶案吐血不得善终,而你,看样子也好不到哪里,甚至比他还惨。而祖父一生潇洒恣意得偿所愿,可见他当初的选择是多么正确,因为他早就看明白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当然,这个道理你是永远也不会明白了。现在本王可以念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给你一次机会,你亲自下诏将皇位传给八皇子,否则,本王虽然看不上这皇位,但也不介意替你治理这个国家!” “你休想!”他一生最讨厌受制于人,即便想将皇位传给老八,但也要在他心甘情愿的情况下,但现在八皇子已经不受他控制,他又怎么可能愿意将皇位传给这个不孝子呢? 君彦卿笑道,“你写与不写都改变不了结果,如今君莫萧自立为营,朝中已无人是八皇子的对手,再加上宫里有皇后娘娘,你以为你现在能改变的了这种局面?让你写诏书不过是给你面子罢了,既然你不写那就算了,反正现在大局已定,你已经是个废人了。” “啊——璟王,朕要将你碎尸万段!” 皇上突然像疯子一般想掐死眼前这个男人,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连璟王的衣角都碰不到,最终只是从床上滚下来而已,却刚好扑在那些破碎的瓷器上,顿时脸上、手上、腿上一片伤口,那模样就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丑陋至极。 君彦卿只是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将祖父留下的诏书收回,平静地说道,“君绍琪的罪行会公布于世并褫夺所有封号,史书也会将他的罪恶一一记下,想流芳百世是不可能了,但是遗臭万年还是可以的。至于你,宫里多的是没人住的地方。” 看着那道决然离去的身影,皇上突然大哭起来,“你们!你们都不得好死!朕是皇上,朕是皇上!” 宫殿的门被人重重的关上,不多时门外便传来唐伯海尖利的嗓音,“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紧接着皇钟敲响了十二下,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片哭声之中。皇上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猛然吐了一口老血昏了过去。 殿外,皇后娘娘闭上眼睛,许久才慢慢睁开,原本湿润的眼眸变得一片清明。君彦卿拱手行礼道,“皇后娘娘请节哀。” 皇后走下台阶来到君彦卿面前,声音平静地说道,“多谢璟王爷关心,他真的” 君彦卿只是看着她,没有回答,皇后娘娘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清冷,“皇上的事本宫会安排好的,请王爷放心。” 君彦卿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皇后娘娘的能力他还是十分信任的,绝对不会有什么纰漏,至于君绍琪一脉他不会赶尽杀绝,祖父一心要维持的和睦他不会轻易破坏,更何况刚才对君令贤说的那翻话不只是随便说说,他真的不想坐什么一国之君,只想长长久久地和阿九在一起,仅此而已。 “那微臣告退。” 刚走两步,皇后娘娘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璟王,此番回去也许后会无期,本宫知道是先帝亏欠了你们璟王府,从今以后戟州以南便由璟王府管辖,霖儿登基以后便会召告天下,从此两地互不相犯,朝廷也决不与你为难。” 君彦卿并未转身,但是从他挺直的脊背不难看出,他还是狠狠的怔了一下。皇后娘娘不愧是一国之母,洞察秋毫的本领绝非常人可比,明明知道璟王府不会再受制于朝廷,戟州很难再收复,但是依然站在权位者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将戟州以南作为补偿划到璟王府名下,这样一来,璟王府管辖就可以名正言顺,他也不会因此背上叛国的骂名,而君莫霖一登基就对璟王府宽待有佳收获人心,还可以不动一兵一卒与璟王府重归于好,皆大欢喜。 君彦卿转过身来,平静地说道,“多谢皇后娘娘体谅,微臣在此也向娘娘保证,璟王府绝不会居功自傲扩大地盘,有微臣在戟州一天,绝不允许邻边的附属小国扰乱大禹的安宁。” “如此,就多谢璟王爷费心了。” “告辞。” 看着渐渐离去的身影,皇后娘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乾坤大殿。刚才她都做了些什么?皇上和先帝都对不起璟王府,但是到最后一刻她还利用感情获得了璟王的承诺,不仅保住了大禹的江山,还得到了璟王永修于好的诺言。璟王是极其聪明的人,未必不知道她的心思,但是念在家父和尘风的面子上,他还是答应了保证南境的局势,这样的话,霖儿登基以后至少不用腹背受敌,帮他减少了很大的麻烦。 “娘娘,皇上”唐伯海甩着拂尘走到皇后面前,躬身问道。 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婢女上前扶住皇后隐约要倒下的身体,皇后按了按眉心,声音绵长地吩咐道,“送去冷宫,吩咐下去,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任何人靠近!另外,国不可一日无君,宣众位大臣进宫,明日准备新帝登基大典!” “是!” 看着唐伯海快速离开的身影,皇后娘娘又默默地望向乾坤大殿,眼神复杂,小宫女道,“娘娘,要进去看看吗?” 皇后摇了摇头,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他们之间没必要再见了,“你去通知各宫娘娘,就说皇上因为得了天花不治崩逝,不宜见人,让她们在自己的宫里服丧。” “是,奴婢这就去。” 短短一夜之间,关于君绍琪和君令贤祖孙俩的‘丰功伟绩’就被传的满城皆知,而且这些传言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四周扩散,似乎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更令人奇怪的是,朝廷竟无人出面干涉,这样一来百姓们聊起来的时候更加津津乐道有恃无恐了。 另外,由于君令贤是得天花而死,为了防止病情传染,再加上他在位的时候做了太多的恶事,众位大臣一致同意不举办国丧,只秘密派了一些人手将棺材抬进了皇陵,也算是厚葬了。 因此,大禹向邻近友国发去的消息只有新皇登基的邀请函,并无已逝的先帝什么事儿,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并没有无聊地追究个所以然来。 凤九难得回京一次,自然是要去董府看董清妍的。如今因为萧王的事,赵府受了牵连,赵夫人也没有以前那么嚣张跋扈了,再加上皇后娘娘得势,八皇子又即将成为新帝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董府再无人敢和董清妍叫板,就连一向对她不冷不淡的董尚书也时不时地对她虚寒问暖起来。 两人坐在花园中说说笑笑,尽管进了四月的天,燕京仍然比南方更冷一些,得知凤九怀了身孕,董清妍更不敢有丝毫怠慢,一会儿让人送适合孕妇吃的补品,一会儿又让人拿手炉,当真把凤九当成了‘国宝’,生怕有什么闪失。 “你现在可金贵着呢,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你家王爷还不剥了我的皮。”董清妍将手炉硬塞凤九的手里,凤九只能无奈承受,笑道,“我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女子,身体好的很,不会有事的。” “你身体好倒是真的,但怀孕可是大事,不能含糊,知道吗?” 凤九感觉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连连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看你以后嫁人还会不会这么婆婆妈妈的。” 说到嫁人一事,董清妍顿时唉声叹气地支着下巴道,“别提了,本姑娘这辈子也不想嫁人,就想在这府里坐吃等死。” “怎么了?是因为提亲的人没有一个能看得上?” 她可是听说了,自从惠贵妃失势后,皇后娘娘稳居六宫,再加上八皇子即有可能成为继任皇帝之后,董清妍在京中的人气便水涨船高,来董府提亲的人也是络绎不绝,怎么这位大小姐会心生怨嫁的想法呢? “还不是那个该死的欧阳洵,我怕下一个还跟他一样,那本小姐岂不是又要被全京城的人笑话一次。” 那个欧阳洵确实不入流,足以给董清妍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造成心理阴影,但是,天下的好男儿多的事,她就不信妍姐儿会这么倒霉,遇到的人全是渣渣。 “董尚书怎么说?”这件事情还是要看董尚书,谁让这个时代女子的婚姻全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家里有个老姑娘嫁不出去,还不要被全天下的人都笑死。 “父亲倒是没说什么,现在他也不敢私下里给我订亲了,皇后娘娘可是特意跟他交待过,不许像上次那么随意,所以来提亲的人中若有合适的人选,父亲都会先询问我的意见,只可惜” “只可惜你董大小姐一个也看不上是吗?”凤九语带调侃地笑道,“不过我在心里也帮你细数了一下,京城里门当户对的府邸出了弱冠之年的男子还未订亲的确实少之又少,有几个年纪相当品行又端正的可惜门槛又太低了,莫说是你爹,恐怕老国丈也不会同意。再说有了上次的教训,董尚书更不敢为你随意订婚了,若是门弟高的也就算了,若放低了,保不齐皇后娘娘会以为他又将婚事订的很随意,所以现在真是骑虎难下呀。” 董清妍叹气道,“就是,所以现在我已经不指望嫁人了,过一天少一天,等到过了双十年纪还嫁不出去,那时候大家倒是可以不用再急了。” 京城里稍微有点头脑的官宦人家,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会早早的订下亲事,等孩子们长大以后直接成亲,生怕订晚了好的被别人挑了去,就像妍姐儿,要不是欧阳洵出事,两人的婚事恐怕早就办了,可惜妍姐儿大好的芳华被这狗东西给拖累了,导致现在京城里能数得上名字的青年才俊屈指可数,恐怕董尚书为此事也没少犯愁。 凤九突然眼前一亮,猛然想起一个人,道,“我记得妙妙不是有一个哥哥吗?在军中任职,听说和八皇子关系相当不错呢,虽然从未见过他,但是从妙妙的品行来看,她哥哥一定不差。况且,我听说吏部侍郎孙佑田是个极其正直的人,娶了发妻以后从未听说纳过什么妾室,所以他只有一儿一女,你看看妙妙养的多好,从小在府里长大,却从未经历过我们这些有众多兄弟姐妹人的苦,所以养成了识大体懂风度的女子,你若是嫁过去,将来必定是孙府的当家主母,小姑子也好相处,这样看来孙府实在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听凤九这番分析,董清妍顿时小脸一红,孙妙婷的哥哥孙旌元她确实是见过的,当时她还只有十一二岁的时候,闹着要去表哥的军营里玩儿,然后就见到了当时只比她大四岁的孙家嫡长子,后来因缘巧合,赏花宴的时候也见过两三次,只不过孙旌元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因此很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后来就没怎么见过了。 见妍姐儿似乎有些心动,凤九突然觉得这事有戏,忙问道,“他有没有订过亲?要是没有的话那就太好了。” “听说还没有,妙妙经常说他爹爹不喜欢趋炎附势,对她和她哥哥的姻缘也不甚在意,只说随缘。唉,要不是因为她爹没有早早的给她订下亲事,皇上也不至于下旨将她许配给裕王,现在恐怕孙家还在为这事发愁呢。” “裕王府?”这件事她还是头一次听说,皇帝是老糊涂了吗?八杆子打不到的人竟然要搓成一对儿,真是乱点鸳鸯谱! 谁不知道裕王有断袖之癖,只不过念在他是王爷又有舒太妃撑腰私下里不敢说罢了,要是把妙妙嫁进裕王府,那不是毁了她吗?孙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头疼才怪。 “就是裕王府,那个裕王看起来人长的还可以,只不过我总感觉他怪怪的,但是具体哪里奇怪真说不上来。” 董清妍是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不知道裕王的那些事实属正常。凤九伸手抚平她的眉心,轻笑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反正这门亲事要不得。” 且不说裕王是个断袖,给他撑腰的舒太妃只怕也会因为先帝的逝世而地位下降,到时候妙妙嫁进裕王府,没有夫妻名分也就算了,恐怕连最起码的殊荣也没有,得不偿失。 “小姐,孙小姐来了。” 第152章 联姻 “小姐,孙小姐来了。”鴵 两人正一愁莫展的时候,一个小丫头兴冲冲的跑过来禀报,董清妍身边的丫头都知道璟王妃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一直是孙小姐陪着她们小姐的,所以这会儿孙妙婷来府上,她们也很欢喜。 “妙妙?”她还有心情来府上?自从先帝下旨将她许给裕王以后她们就很少见面了,每次难得的见面妙妙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太赞成这门亲事,没想到她竟然肯露面了。 “不是我还有谁?”愉悦的声音自树丛后响起,紧接着孙妙婷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袅袅婷婷地走来,清丽的容颜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如阳光般温暖和煦,让人眼前一亮。 三人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面了,再次相见心情皆是说不出得激动。凤九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竟看不出她有半点委屈的模样,当真是好教养。于是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这脸色也不像是有什么烦心事啊,怎么妍姐儿说你最近不是很开心。” 孙妙婷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拉着两人的手道,“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也被你们俩的喜事冲散了,九儿,我听说你怀的是龙凤胎?” 凤九无奈地苦笑,是谁这么大嘴巴,她才不过刚到京城数日,现在竟然满城皆知,果然,群众的嘴巴比洪水猛兽还要厉害。 董清妍道,“你说她就说她好了,我能有什么喜事?”虽然日子过的还算舒坦,但也谈不上是什么喜事。鴵 孙妙婷忽然有失形象地大笑起来,用眼神指向不远处的丫鬟们,轻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来你府上吗?还带了这么多丫头?” 董清妍摇头,她怎么会知道,孙妙婷笑道,“我是随我爹和我哥来你府上提亲的。” “提、提亲,跟谁提亲”董清妍一脸懵,小脸也顿时一红,董府除了她到了适婚的年纪以外,三妹也到了,人家孙府未必是来向她提亲的,她羞个什么劲儿呢。 “当然是你啊,我的大小姐,除了你还能有谁,不对,以后该叫你大嫂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董清妍顿时羞红了脸,趴在桌子上无法见人,心脏却跳的十分厉害。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孙家还真来提亲了。 凤九拍手赞道,“太好了,刚才我还跟妍姐儿提了你哥哥呢,没想到御史大人就来了。不过,你爹爹怎么会想着来提亲呢?不是说他对姻缘之事一向随缘?” “唉,还不是因为我的事给父亲提了个醒儿。哥哥早已到了成亲的年纪,若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皇上要给他下旨了。”鴵 “你说表哥?表哥肯定不会乱点鸳鸯谱的,他和你哥关系不错,就算下旨也不会让你哥吃亏的。”到底是大家闺秀,董清妍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虽然心里还装着一只小鹿,不过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了许多。 “正是因为这样我爹才急呢,万一许一位公主到我们府上不说我们家能不能装得下这尊大佛,放眼整个皇宫,太平长公主才十三岁,皇后娘娘,哦不对,现在是太后娘娘了,她肯定不会同意的,二公主文馨才十岁,更别提其她几位公主了,万一那我哥岂不是要等到中年?又或者不是公主,是哪位王爷家的郡主,还有可能是谁家的小姐,但是我哥那个人常年在军中,根本就招架不住那些大小姐,所以我爹才趁皇上刚登基诛事繁忙的时候赶紧给哥哥订亲。不过,来你府上提亲,我们家可是做足了准备的,并不是因为急着要订亲才来的,我爹说你是卓老国丈一手带大的,对你的评价很高呢,我娘也说见过你几次,对你印象不错,这不今天就来了嘛,就是不知道你这尚书府门槛咱们孙家能不能够得上。” 董清妍啪地一下拍了下孙妙婷的头,咩怒道,“瞎说什么呢,我爹和你爹虽然职务不同但官阶相同,我家门槛要是高的话,那你家也不低啊。” “对对对,未来大嫂批评的是。”反正她爹和董尚书相谈甚欢,看得出董尚书也很满意这门亲事,她这位大嫂她认定了。 董清妍小脸又是一红,羞愤道,“妙妙!” “哎呀行了,你们两个可以不要闹了吗,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妍姐儿的婚事终于有了着落。话说妙妙,你的事情解决了吗?”凤九扭头看向孙妙婷,看得出来今日的她是真的很开心,想必未来的大嫂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应该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 董清妍也抬头看向她,眼底带着担忧之色,孙妙婷先是装模作样了一会儿,见两人渐渐白了脸色,忽然大笑道,“今儿早上裕王府主动来退婚了,还送了很多赔礼呢,爹和娘都要高兴坏了,反正他们也不在意女儿被退婚会惹来笑话,我就更不在意了。”鴵 “什么?主动退婚?怎么会呢?”两人异口同声,显然都感到十分惊奇,舒太妃不是一直想给裕王物色一位正妃吗? “听说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也可能是我哥进宫求皇上重新下旨的,我也不清楚,反正今天一早裕王府就派人送来了赔礼,我爹说要退回去,我娘说要是退回去会伤了裕王府的面子,然后就这样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没听说呢?”董清妍道,要知道京城这种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的满城皆知,更何况这件事的背后还是裕王府和御史府,那可是几万双眼睛都盯着的地方。 孙妙婷也觉得很奇怪,来董府的路上竟然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或是指指点点,着实令人惊奇,“也许是裕王府压下来的,管他呢,没人说三道四不是很好吗?不说这些了,我娘和赵夫人在花厅饮茶,大小姐,你就不过去看看吗?你还真坐得住啊。” 董清妍简直要羞死了,这个时候她怎么好意思去,于是求救般地看向凤九,“九儿,我我该怎么办” 孙妙婷也觉得凤九在这件事上的表现十分令人佩服,毕竟当初她和璟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从容淡定和平静大方,她们可是有目共睹的。 “怎么办?等着就是了,用平常心对待,我相信孙公子一定不是什么肤浅之人,你就是你,这样就够了。”凤九没说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将自己的缺点展现在对方眼前,要让彼此习惯,免得以后成了亲才发现这样那样的缺点,毕竟人无完人嘛,谁还没个短处啥的。鴵 一旁的少女们如醍醐灌顶般点头表示赞成,难怪九儿如此自信,原来是因为脸皮厚啊。 从董府回到璟王府,凤九便到花园的榕树下休息,虽然阔别多日,但是璟王府依旧如离开时那般古朴精致,并不让人觉得陌生。 珠儿珏儿珍儿三个丫头一直留在府上照看花房,因此花房也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整个花园都迷漫着花香,令人心情舒畅。如今她回到府里,几个小丫头每天都缠着她喂各种补品,凤九只觉得自己胖了一圈儿,身材都走样了。 看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三个多月,等孩子足月,她得胖成什么样啊! “夫人怎么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君彦卿一身淡青色长衫从小路尽头走来,面容俊朗身姿颀长,微微翘起的薄唇带着几分笑意。这一身轻装更加让凤九叹息不止,果然是个妖孽,还是个只能看不能吃的妖孽,唉。 “夫人?” 凤九伸手打掉伸到她额头上的大手,继续躺在软椅上,嘟囔道,“我没事,就是有点我也说不上来,反正行动不便好烦人。”鴵 这也许是所有孕妇都比较惆怅的问题,从一个自由人变成一个事事都要小心翼翼的人,连走路快一点儿都不被允许,这种落差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夫人觉得不便,为夫可以代劳,想去哪里就告诉我,我抱你去。” 凤九翻了个白眼,那成什么了,传出去还不被别人笑死。“有什么高兴的事吗?看你心情这么好。” “夫人不防猜猜。” “捡到钱了?”不然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君彦卿抽了抽嘴角,但脸上依旧带笑,“夫人再猜。” “我不知道,不想猜。”孕妇都很懒的不知道吗?懒得动脑子。鴵 当然,对于事事以夫人为先的璟王来说,夫人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夫人今天在尚书府见到了孙小姐是吗?” “嗯,是见到了。”孙家和董家联姻这件事在京城里称得上是大事了,所以君彦卿这么快知道也不足为奇,只是人家联姻,他高兴什么,又没他什么事儿,“怎么了?难不成人家给你送礼了?” “夫人就没觉得孙小姐能够全身而退很奇怪吗?” 凤九猛然睁开眼睛,一双杏目灼灼生辉,她当然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了,如果没有高人在背后指点的话,妙妙只怕现在和她当初被退婚的时候一样,处处被人戳脊梁骨呢。 见凤九总算提了些精神,君彦卿才微微舒缓了一些,“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如今新皇登基人心不稳,现在正需要一些有能力的大臣辅佐方可稳住大局。孙御史为人正直且能力突出,孙家长子又与皇上关系要好,所以太后娘娘有意拉拢。董小姐是太后的外甥女,视太后如母,现在两家扯上姻缘关系,以后就更加难以分割了。” “话是不错,那这跟妙妙有什么关系,难道只是为了卖孙家一个人情?” 尹彦卿笑道,“皇上早已过了弱冠之年,但尚未迎娶正室,太后娘娘有意想让孙小姐入宫为后。”鴵 “什么?”凤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怪裕王府退婚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走漏半点风声,原来是太后娘娘压下来的。只是如此一来舒太妃那边恐怕也被得罪的不轻,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意为难妙妙。 “夫人不必担心舒太妃那边,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现在无人给她撑腰,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再说太后娘娘一向看人很准,既然选定孙小姐,除了家世以外,孙小姐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不会任由别人欺负的。” “这个我倒是相信,只不过你说到家世,御史府虽然位列朝中一品,但是皇后之位至关重要,难道不需要从长计议吗?” 要知道,历来皇后之位牵扯方方面面,不仅仅代表着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甚至是两国的邦交问题,必要时还要用来作为联姻的工具,以解决一些z治问题,太后娘娘这么快就下此决定未免有些武断了。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皇后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若与皇上恩爱有加也就算了,万一那可就太悲催了,每天料理后宫大大小小的事不说,还要和成千上万的女人周旋,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作为朋友,她倒不希望孙妙婷趟这趟浑水。 君彦卿将掉落的披风重新盖到她的肩上,笑道,“想必这件事太后娘娘已经想了很久,她不是冲动之人,再说,她出生于卓家,在家世方面与孙家有很多共同之处,所以才会对孙小姐产生诸多好感。” 凤九了然地点了点头,既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那这件事只怕是板上定钉了,看来京城的风向又要变了,孙府将一跃成为京城最炙手可热的高门贵府,希望他们能稳的住。鴵 “对了,先帝驾崩,君莫萧就没有打算回来过问过问?” 君彦卿轻哼一声,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冽,“他敢回来吗?他若回来,那便真是有来无回了,太后和皇上不会放过他的,另外,君令贤已经不在了,原先那帮乌合之众没了主子,现在正是收服他们的好时机,君莫萧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凤九翻了个白眼,你老人家看不上那群人就说人家是乌合之众,好歹也十几万人呢。 “王爷。”两人正说着话,陈管事忽然急匆匆地走过来,看样子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 男人挑了下眉稍看向凤九,凤九微微坐起身,轻声道,“我没事,怎么了陈管事。” 陈管事这才恭敬地回道,“回王妃,裕王府出事了,裕王没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没了?丢了?鴵 “听说早上舒太妃派人去孙府退婚以后,裕王就一个人将自己关在了寝殿,到了午时还没有出来,这时候侍卫才发现不对劲,可是等他们冲进去的时候,人已经凉透了,据说是服了鹤顶红。” 闻言,两人均是一怔,君彦卿沉声道,“宫里现在怎么说?” “太后娘娘说皇上刚刚登基,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实在无睱管裕王府的事,因此派内监过来传话,意思是希望王爷去裕王府看看。” 裕王府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死了个王爷确实称得上是大事了,既然宫里不想插手此事,那确实需要一位举足轻重的王爷出面料理,如今和裕王平辈的王爷虽然有好几位,但是能搬得上台面的也就只有璟王府了。 “舒太妃现在怎么样。”他担心的是,君令贤和裕王相继离世会让这位红极一时的太妃失去理智,把裕王的死算在宫里的那两位头上,到时候事情闹大可就不好收场了。 陈管事道,“说是在府里哭了几场,然后闹着要进宫面见皇上,结果被侍卫拦了下来。”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待陈管事离开,君彦卿才悠悠地说道,“裕王的死对舒太妃来说确实有很大的打击,又是在退婚当天,太后和皇上选择袖手旁观确是明智之举,只是如此一来,舒太妃和太后之间的积怨只怕会越来越深。”鴵 “太后应该不知道舒太妃和君令贤的关系。”凤九道。 君彦卿摇了摇头,“应该不知道,否则太后不会放过她的,裕王也早该薨了。” “不知道最好。走,一起去裕王府。” 见凤九要起身,君彦卿忙上前扶着她,道,“夫人还是别去了,裕王府现在吵吵闹闹的别冲撞了你和孩子,在家安心休养才是正事。” “我没事,肖大夫说一直坐着不利于生产,要适当的走走,况且舒太妃是女眷,你一个大男人去合适吗?” 君彦卿摸了摸鼻子,确实不太合适,“那就有劳夫人了。” 两人到达裕王府的时候简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真可谓是乱成一锅粥啊!裕王府门口乌泱泱的挤了很多百姓,将王府围的是水泄不通,从几百米之外就能听见府内传来的哀嚎声,更要命的是还有人破口大骂当今的皇上和太后,说是他们害死了裕王。鴵 君彦卿微微蹙眉,对秦煜使了个眼色,不多时百姓们便渐渐散去了,同时,裕王府的侍卫们被安排在各个角落职守,以防再有好事之徒。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裕王府走去。刚进大门便看见一口硕大的棺材停放在道路中央,跪在前面的除了舒太妃以外,还有裕王的妾室,一个个哭的死去活来。 凤九无语,要知道棺材直冲大门是很不吉利的,舒太妃年过半百难道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怕这翻作为是故意摆给宫里的那两位看得。 第152章 联姻 “小姐,孙小姐来了。”鴵 两人正一愁莫展的时候,一个小丫头兴冲冲的跑过来禀报,董清妍身边的丫头都知道璟王妃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一直是孙小姐陪着她们小姐的,所以这会儿孙妙婷来府上,她们也很欢喜。 “妙妙?”她还有心情来府上?自从先帝下旨将她许给裕王以后她们就很少见面了,每次难得的见面妙妙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太赞成这门亲事,没想到她竟然肯露面了。 “不是我还有谁?”愉悦的声音自树丛后响起,紧接着孙妙婷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袅袅婷婷地走来,清丽的容颜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如阳光般温暖和煦,让人眼前一亮。 三人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面了,再次相见心情皆是说不出得激动。凤九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竟看不出她有半点委屈的模样,当真是好教养。于是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这脸色也不像是有什么烦心事啊,怎么妍姐儿说你最近不是很开心。” 孙妙婷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拉着两人的手道,“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也被你们俩的喜事冲散了,九儿,我听说你怀的是龙凤胎?” 凤九无奈地苦笑,是谁这么大嘴巴,她才不过刚到京城数日,现在竟然满城皆知,果然,群众的嘴巴比洪水猛兽还要厉害。 董清妍道,“你说她就说她好了,我能有什么喜事?”虽然日子过的还算舒坦,但也谈不上是什么喜事。鴵 孙妙婷忽然有失形象地大笑起来,用眼神指向不远处的丫鬟们,轻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来你府上吗?还带了这么多丫头?” 董清妍摇头,她怎么会知道,孙妙婷笑道,“我是随我爹和我哥来你府上提亲的。” “提、提亲,跟谁提亲”董清妍一脸懵,小脸也顿时一红,董府除了她到了适婚的年纪以外,三妹也到了,人家孙府未必是来向她提亲的,她羞个什么劲儿呢。 “当然是你啊,我的大小姐,除了你还能有谁,不对,以后该叫你大嫂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董清妍顿时羞红了脸,趴在桌子上无法见人,心脏却跳的十分厉害。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孙家还真来提亲了。 凤九拍手赞道,“太好了,刚才我还跟妍姐儿提了你哥哥呢,没想到御史大人就来了。不过,你爹爹怎么会想着来提亲呢?不是说他对姻缘之事一向随缘?” “唉,还不是因为我的事给父亲提了个醒儿。哥哥早已到了成亲的年纪,若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皇上要给他下旨了。”鴵 “你说表哥?表哥肯定不会乱点鸳鸯谱的,他和你哥关系不错,就算下旨也不会让你哥吃亏的。”到底是大家闺秀,董清妍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虽然心里还装着一只小鹿,不过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了许多。 “正是因为这样我爹才急呢,万一许一位公主到我们府上不说我们家能不能装得下这尊大佛,放眼整个皇宫,太平长公主才十三岁,皇后娘娘,哦不对,现在是太后娘娘了,她肯定不会同意的,二公主文馨才十岁,更别提其她几位公主了,万一那我哥岂不是要等到中年?又或者不是公主,是哪位王爷家的郡主,还有可能是谁家的小姐,但是我哥那个人常年在军中,根本就招架不住那些大小姐,所以我爹才趁皇上刚登基诛事繁忙的时候赶紧给哥哥订亲。不过,来你府上提亲,我们家可是做足了准备的,并不是因为急着要订亲才来的,我爹说你是卓老国丈一手带大的,对你的评价很高呢,我娘也说见过你几次,对你印象不错,这不今天就来了嘛,就是不知道你这尚书府门槛咱们孙家能不能够得上。” 董清妍啪地一下拍了下孙妙婷的头,咩怒道,“瞎说什么呢,我爹和你爹虽然职务不同但官阶相同,我家门槛要是高的话,那你家也不低啊。” “对对对,未来大嫂批评的是。”反正她爹和董尚书相谈甚欢,看得出董尚书也很满意这门亲事,她这位大嫂她认定了。 董清妍小脸又是一红,羞愤道,“妙妙!” “哎呀行了,你们两个可以不要闹了吗,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妍姐儿的婚事终于有了着落。话说妙妙,你的事情解决了吗?”凤九扭头看向孙妙婷,看得出来今日的她是真的很开心,想必未来的大嫂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应该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 董清妍也抬头看向她,眼底带着担忧之色,孙妙婷先是装模作样了一会儿,见两人渐渐白了脸色,忽然大笑道,“今儿早上裕王府主动来退婚了,还送了很多赔礼呢,爹和娘都要高兴坏了,反正他们也不在意女儿被退婚会惹来笑话,我就更不在意了。”鴵 “什么?主动退婚?怎么会呢?”两人异口同声,显然都感到十分惊奇,舒太妃不是一直想给裕王物色一位正妃吗? “听说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也可能是我哥进宫求皇上重新下旨的,我也不清楚,反正今天一早裕王府就派人送来了赔礼,我爹说要退回去,我娘说要是退回去会伤了裕王府的面子,然后就这样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没听说呢?”董清妍道,要知道京城这种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的满城皆知,更何况这件事的背后还是裕王府和御史府,那可是几万双眼睛都盯着的地方。 孙妙婷也觉得很奇怪,来董府的路上竟然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或是指指点点,着实令人惊奇,“也许是裕王府压下来的,管他呢,没人说三道四不是很好吗?不说这些了,我娘和赵夫人在花厅饮茶,大小姐,你就不过去看看吗?你还真坐得住啊。” 董清妍简直要羞死了,这个时候她怎么好意思去,于是求救般地看向凤九,“九儿,我我该怎么办” 孙妙婷也觉得凤九在这件事上的表现十分令人佩服,毕竟当初她和璟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从容淡定和平静大方,她们可是有目共睹的。 “怎么办?等着就是了,用平常心对待,我相信孙公子一定不是什么肤浅之人,你就是你,这样就够了。”凤九没说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将自己的缺点展现在对方眼前,要让彼此习惯,免得以后成了亲才发现这样那样的缺点,毕竟人无完人嘛,谁还没个短处啥的。鴵 一旁的少女们如醍醐灌顶般点头表示赞成,难怪九儿如此自信,原来是因为脸皮厚啊。 从董府回到璟王府,凤九便到花园的榕树下休息,虽然阔别多日,但是璟王府依旧如离开时那般古朴精致,并不让人觉得陌生。 珠儿珏儿珍儿三个丫头一直留在府上照看花房,因此花房也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整个花园都迷漫着花香,令人心情舒畅。如今她回到府里,几个小丫头每天都缠着她喂各种补品,凤九只觉得自己胖了一圈儿,身材都走样了。 看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三个多月,等孩子足月,她得胖成什么样啊! “夫人怎么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君彦卿一身淡青色长衫从小路尽头走来,面容俊朗身姿颀长,微微翘起的薄唇带着几分笑意。这一身轻装更加让凤九叹息不止,果然是个妖孽,还是个只能看不能吃的妖孽,唉。 “夫人?” 凤九伸手打掉伸到她额头上的大手,继续躺在软椅上,嘟囔道,“我没事,就是有点我也说不上来,反正行动不便好烦人。”鴵 这也许是所有孕妇都比较惆怅的问题,从一个自由人变成一个事事都要小心翼翼的人,连走路快一点儿都不被允许,这种落差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夫人觉得不便,为夫可以代劳,想去哪里就告诉我,我抱你去。” 凤九翻了个白眼,那成什么了,传出去还不被别人笑死。“有什么高兴的事吗?看你心情这么好。” “夫人不防猜猜。” “捡到钱了?”不然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君彦卿抽了抽嘴角,但脸上依旧带笑,“夫人再猜。” “我不知道,不想猜。”孕妇都很懒的不知道吗?懒得动脑子。鴵 当然,对于事事以夫人为先的璟王来说,夫人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夫人今天在尚书府见到了孙小姐是吗?” “嗯,是见到了。”孙家和董家联姻这件事在京城里称得上是大事了,所以君彦卿这么快知道也不足为奇,只是人家联姻,他高兴什么,又没他什么事儿,“怎么了?难不成人家给你送礼了?” “夫人就没觉得孙小姐能够全身而退很奇怪吗?” 凤九猛然睁开眼睛,一双杏目灼灼生辉,她当然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了,如果没有高人在背后指点的话,妙妙只怕现在和她当初被退婚的时候一样,处处被人戳脊梁骨呢。 见凤九总算提了些精神,君彦卿才微微舒缓了一些,“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如今新皇登基人心不稳,现在正需要一些有能力的大臣辅佐方可稳住大局。孙御史为人正直且能力突出,孙家长子又与皇上关系要好,所以太后娘娘有意拉拢。董小姐是太后的外甥女,视太后如母,现在两家扯上姻缘关系,以后就更加难以分割了。” “话是不错,那这跟妙妙有什么关系,难道只是为了卖孙家一个人情?” 尹彦卿笑道,“皇上早已过了弱冠之年,但尚未迎娶正室,太后娘娘有意想让孙小姐入宫为后。”鴵 “什么?”凤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怪裕王府退婚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走漏半点风声,原来是太后娘娘压下来的。只是如此一来舒太妃那边恐怕也被得罪的不轻,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意为难妙妙。 “夫人不必担心舒太妃那边,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现在无人给她撑腰,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再说太后娘娘一向看人很准,既然选定孙小姐,除了家世以外,孙小姐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不会任由别人欺负的。” “这个我倒是相信,只不过你说到家世,御史府虽然位列朝中一品,但是皇后之位至关重要,难道不需要从长计议吗?” 要知道,历来皇后之位牵扯方方面面,不仅仅代表着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甚至是两国的邦交问题,必要时还要用来作为联姻的工具,以解决一些z治问题,太后娘娘这么快就下此决定未免有些武断了。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皇后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若与皇上恩爱有加也就算了,万一那可就太悲催了,每天料理后宫大大小小的事不说,还要和成千上万的女人周旋,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作为朋友,她倒不希望孙妙婷趟这趟浑水。 君彦卿将掉落的披风重新盖到她的肩上,笑道,“想必这件事太后娘娘已经想了很久,她不是冲动之人,再说,她出生于卓家,在家世方面与孙家有很多共同之处,所以才会对孙小姐产生诸多好感。” 凤九了然地点了点头,既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那这件事只怕是板上定钉了,看来京城的风向又要变了,孙府将一跃成为京城最炙手可热的高门贵府,希望他们能稳的住。鴵 “对了,先帝驾崩,君莫萧就没有打算回来过问过问?” 君彦卿轻哼一声,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冽,“他敢回来吗?他若回来,那便真是有来无回了,太后和皇上不会放过他的,另外,君令贤已经不在了,原先那帮乌合之众没了主子,现在正是收服他们的好时机,君莫萧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凤九翻了个白眼,你老人家看不上那群人就说人家是乌合之众,好歹也十几万人呢。 “王爷。”两人正说着话,陈管事忽然急匆匆地走过来,看样子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 男人挑了下眉稍看向凤九,凤九微微坐起身,轻声道,“我没事,怎么了陈管事。” 陈管事这才恭敬地回道,“回王妃,裕王府出事了,裕王没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没了?丢了?鴵 “听说早上舒太妃派人去孙府退婚以后,裕王就一个人将自己关在了寝殿,到了午时还没有出来,这时候侍卫才发现不对劲,可是等他们冲进去的时候,人已经凉透了,据说是服了鹤顶红。” 闻言,两人均是一怔,君彦卿沉声道,“宫里现在怎么说?” “太后娘娘说皇上刚刚登基,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实在无睱管裕王府的事,因此派内监过来传话,意思是希望王爷去裕王府看看。” 裕王府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死了个王爷确实称得上是大事了,既然宫里不想插手此事,那确实需要一位举足轻重的王爷出面料理,如今和裕王平辈的王爷虽然有好几位,但是能搬得上台面的也就只有璟王府了。 “舒太妃现在怎么样。”他担心的是,君令贤和裕王相继离世会让这位红极一时的太妃失去理智,把裕王的死算在宫里的那两位头上,到时候事情闹大可就不好收场了。 陈管事道,“说是在府里哭了几场,然后闹着要进宫面见皇上,结果被侍卫拦了下来。”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待陈管事离开,君彦卿才悠悠地说道,“裕王的死对舒太妃来说确实有很大的打击,又是在退婚当天,太后和皇上选择袖手旁观确是明智之举,只是如此一来,舒太妃和太后之间的积怨只怕会越来越深。”鴵 “太后应该不知道舒太妃和君令贤的关系。”凤九道。 君彦卿摇了摇头,“应该不知道,否则太后不会放过她的,裕王也早该薨了。” “不知道最好。走,一起去裕王府。” 见凤九要起身,君彦卿忙上前扶着她,道,“夫人还是别去了,裕王府现在吵吵闹闹的别冲撞了你和孩子,在家安心休养才是正事。” “我没事,肖大夫说一直坐着不利于生产,要适当的走走,况且舒太妃是女眷,你一个大男人去合适吗?” 君彦卿摸了摸鼻子,确实不太合适,“那就有劳夫人了。” 两人到达裕王府的时候简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真可谓是乱成一锅粥啊!裕王府门口乌泱泱的挤了很多百姓,将王府围的是水泄不通,从几百米之外就能听见府内传来的哀嚎声,更要命的是还有人破口大骂当今的皇上和太后,说是他们害死了裕王。鴵 君彦卿微微蹙眉,对秦煜使了个眼色,不多时百姓们便渐渐散去了,同时,裕王府的侍卫们被安排在各个角落职守,以防再有好事之徒。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裕王府走去。刚进大门便看见一口硕大的棺材停放在道路中央,跪在前面的除了舒太妃以外,还有裕王的妾室,一个个哭的死去活来。 凤九无语,要知道棺材直冲大门是很不吉利的,舒太妃年过半百难道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怕这翻作为是故意摆给宫里的那两位看得。 第153章 挑拨离间 凤九无语,要知道棺材直冲大门是很不吉利的,舒太妃年过半百难道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怕这翻作为是故意摆给宫里的那两位看得。 管家悄悄上前在舒太妃耳边说了些什么,舒太妃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哭的更加惊天动地了。 跪在两侧的妾室们似乎也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一个个悲悲切切地歪着脑袋朝长廊上看去,见男子一身素色暗纹长衫,墨发束冠身姿挺拔容貌绝佳,简直比女子还要美丽三分,一时间竟忘了嚎哭,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璟王?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她们唉! 而他的右手牵着的女子也气质清丽容貌不俗,一身浅色调的罗烟裙将她高挑的身材衬托的完美无暇,只不过肚子的地方似乎有些凸出,对了,不是传言说璟王妃怀了双生胎吗?看来这两位贵人非璟王和璟王妃莫属了。 “看什么看!都给我使劲哭!” 舒太妃最先反应过来,警告地扫了她们一眼。她原本就不待见这几位侧妃,甚至还有些责怪她们没用,没能留住自己的儿子。现在好了,展儿去了,留下这几个年轻貌美的妾室,将来她们要回到娘家,说不定还会许配给别的男人想到此,舒太妃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凤九和君彦卿两人走到棺材前,以皇室之礼对裕王的牌位行了吊礼之后,才对舒太妃道,“太妃,请节哀。” 然后又说了一些劝慰之词,但舒太妃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扶在棺材上大哭,对凤九的话完全无动于衷,全然没了往日的雍容和端庄。当然,对于她的反应凤九早有预料,这种丧子之痛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慰的,况且,舒太妃向来都不怎么待见她,恐怕这会儿她还把君令贤的‘死’算在他们璟王府的头上呢。 “太妃?” “我们裕王府的事不需要你们外人来插手!”舒太妃一边毫不客气大吼大叫,一边冲管家道,“宫里怎么还没派人过来!那两个人都死了吗?” 对于舒太妃的无礼,凤九只是一笑置之,但是璟王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对于妻子被人无端喝斥,即便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璟王,脸上也难掩愤怒之色。 管家见状忙上前连声赔礼道,“求璟王爷和王妃不要怪罪,太妃过于悲伤所以才冒犯了两位,还请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凤九挥了挥手表示并不在意,君彦卿冷声道,“本王受太后娘娘所托前来料理此事,太妃,刚才的话” 舒太妃只顾哭了,哪里还管别人说什么,管家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在璟王爷发火之前猛然跪下磕头道,“求王爷千万不要把太妃的话告诉皇上和太后娘娘,太妃一时失言,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这管家倒还算忠心,只可惜舒太妃并不领情,仍然破口大骂道,“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展儿,他们不得好死!” 凤九微微挑眉,对管家说道,“管家,劳烦你先将几位侧妃带走,本妃有话要和舒太妃说。” 管家连连点头,命丫头们扶着裕王的几位妾室离开。凤九看着身旁冷气直飙的男人轻声说道,“你也去,这里有我。” 他在这里只会火上浇油,舒太妃受君令贤的影响很不待见璟王府,再加上君彦卿曾经中了那么重的毒都活过来,而她的儿子却没能活命,这一点怎能让她不气呢。 “我还是送夫人回去。”显然璟王爷对裕王府的教养不怎么看好,很难相信舒太妃会听进夫人的话。当然,她听不听得进都无所谓,只要别气着夫人就好。 “裕王府现在没了主事之人,很多事情都等着拿主意,我看那管家还不错,你赶紧去,有什么事情就交待他去办。” 君彦卿迟疑地看着她,见凤九沉下脸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那夫人小心点,切勿动气。” “放心,我有分寸。”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灵柩前就只剩下她和舒太妃,凤九也不着急,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哭。舒太妃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冷冰冰地看向凤九,“你是故意来看笑话的!现在看也看了,还不走吗?” “本妃没那么无聊,再说我们璟王府和裕王府远无怨近无仇,裕王薨世我们也很痛心,太妃,请不要对璟王府存有偏见。” 她声音平静,语气也十分诚恳,可在舒太妃看来完全就是在作戏,“痛心?展儿从小到大就和各宗室不亲,璟王更是从没有正眼瞧过他,现在他死了,你跟我说你痛心?本太妃就那那么好骗吗?还有宫里的那位,先帝刚刚驾崩,她就迫不及待地拉帮结派扶立新君,还逼死了我的展儿。现在展儿不在了,她连面都不敢露一下,让你们两个外人来裕王府处理,还真是做贼心虚!” 凤九无语望天,怎么又扯到了尹彦卿身上了,他性子向来冷淡,不是对裕王才这样的好吗?再说当年君令贤那么讨厌璟王府,谁会蠢到和璟王府交好呢?裕王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没事朝璟王身上凑呢! “你的这些话最好咽进肚子里,万一被有心人传到太后的耳里,那可就不好收场了。”凤九淡声劝道。 舒太妃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难道我还怕了她不成!以为她儿子当了皇上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太后娘娘可没做错什么,璟王府位超一品,我们王爷来料理此事合情合理,可不是什么外人。说句不中听的话,裕王的婚事确实不太合适,听说当初先帝要给他指婚的时候,他也曾拒绝过,只不过你们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倘若那个时候收手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逝者已矣,裕王在天有灵也不愿你太难过。” 舒太妃又忍不住痛哭起来,当初是她求先帝给展儿赐一门亲事的,原本想着展儿身患隐疾,或许有个贤惠的妻子能治好他的心理疾病,没想到却让他送了命,想必他喝下鹤顶红的时候,心早就死了。 “都是那个贱人害死了展儿,我的展儿啊!” “太妃慎言,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你还有齐王府,万一连累了母家可就得不偿失了。” 为了逞一时之快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舒太妃聪明过人,自然也明白这点。 “难道、难道这笔账就这样算了?她的儿子坐上了皇帝之位,我的儿子却我咽不下这口气!” 想想也不觉得奇怪,同为君令贤的女人,太后就能光明正大的稳居后宫,而她却只能偷偷摸摸,太后的儿子能做皇上,她的儿子却处处被人瞧不起,现在连命也没有了,她怎么能不生气呢!要是舒太妃知道君令贤还在的话,说不定会冲进宫里找他理论,让他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凤九抬头看了一眼暮霭沉沉的天色,叹气道,“只要活着就不可能一帆风顺,咽不下也要咽下。” 舒太妃冷冷地瞪着她却无力反驳,指尖猛然一收,顿时将棺木抓出一道深痕,是啊,谁让她不是最强的那个人呢! “太妃,棺木放在这里不合话,无论对谁都不好,还是让人移到偏殿。说句不中听的话,皇后娘娘未必不知道裕王府的情况,只不过想给彼此留个面子罢了。若她真的来裕王府,只怕不好收场。” 想到压抑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舒太妃一时悲从中来,再一次扑倒在棺棂上大哭起来。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再破口大骂,哭了一会儿便让人来将棺木抬到了后院。 舒太妃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料理裕王的后事的,因此凤九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又辗转去了别的地方,找管家商量后面的事情。裕王的位分不低,但是膝下无子算是早殇,因此按照皇室规矩不能大操大办,舒太妃得知此事后又是一阵痛哭和反对,但是奈何规矩摆着,也只能作罢。 从裕王府回到璟王府已是深夜,刚下马车,凤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后感觉身体一轻便被某人腾空抱起,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朝藤春阁走去。 身后的丫鬟和侍卫们不自觉地放慢步子,隐约能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以及陈管事严厉的警告。 “还是放我下来,藤春阁太远了。” “夫人是在关心为夫吗?还是担心为夫抱不动夫人?” 凤九看着他尖尖的下巴,上面微微带着一层薄薄的胡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嗯,是个男人的下巴没错,要不是上面这一层青渣,她都要以为这是一个女人的下巴了,完美的有点过分。 “别动!” 凤九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对上他那双深不见的眼眸,笑道,“你不会嗯?” 君彦卿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火焰,又气又恨地模样,把凤九逗乐了,“我以为王爷性情冷淡,不喜欢这种事情呢?” 男人轻哼一声笑,“那要看对谁。夫人魅力无边,为夫也只对夫人如此。” 呃,好,她不说话了,她认输行了。她从没想过一向少言寡语的夫君,竟然也有油嘴滑调的时候,尽管这些话听起来并不让人觉得难受。 两人一路回到藤春阁,看起来都不太轻松。凤九看着君彦卿紧锁的眉心,隐约觉得他有什么烦心事但又不想告诉她,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确实不太令人开心,虽然君令贤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这并不是他们最想要的结果。 “等裕王的事处理完后,我们就回戟州。” 君彦卿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夫人真的想回去吗?我以为你会舍不得京城里的朋友。” 想到董清妍和孙妙婷,凤九莞尔一笑,她确实舍不得,但是好在她们两个现在顺风顺水,没什么可让人担心的,她也能安心的离开。 “相比京城,我更喜欢戟州。” 凤九的话使他勾起一丝浅笑,“那就听夫人的。” 裕王的棺木于七日后抬进帝陵的一处偏冢,皇上特意下旨追封裕王为裕亲王,也算是告慰了他的在天之灵,舒太妃虽然并不打算接受太后母子的一点情意,但是也无可奈何,不管怎么说,裕王并无子嗣,按照惯例死后是不允许进入帝陵的,但是皇上并未阻止,也算是给裕王府的面子。 一切事情了结之后,璟王府也开始了搬迁的工作。皇上特意命人送来了好几大箱的珍贵礼物,其中最让凤九开心的是那两双婴儿的虎头鞋,据说是出自宫里的杜绣娘之手。要知道这位杜绣娘可是皇上皇后和太后御用的绣娘,平日里是不给别人做绣活的,就连当年惠贵妃那般得宠都没有一件绸缎出自杜绣娘之手,可见此人绣工一绝。 董府以及孙府也不落人后,送来了许多礼物,只可惜董清妍和孙妙婷都是待嫁之人,整天在府里接受嬷嬷们的教习,实在抽不开身。尤其是孙妙婷,她可是未来的皇后,要学的东西多不胜数。再说,要成为皇后的人了,也不可能像个寻常人那样在京城闲逛,否则必定会引来非议,这是孙府所不允许的。 直到离开京城这一日,两位大忙人才偷偷现身,酒楼是没办法去了,三人只能躲在马车里互诉衷肠。 孙妙婷叹道,“此去不知经年,你生孩子的时候我没办法到场,唉,真是可惜。九儿,我会很想你的。” 董清妍道,“是啊,九儿,要不你留在璟王府,生完孩子再走也不迟啊。” 凤九笑道,“等生完孩子,你们是不是又会说孩子太小了不宜长途跋涉,还是等长大了再走?” 董清妍轻点她的眉心道,“就你聪明,只是你这样一走,妙妙大婚你启不是无缘一见了?那个时候你肚子大了,璟王是绝不会允许你坐那么长时间的马车的。” “干吗说我大婚,大哥和大嫂的婚期不是在我之前吗?”孙妙婷反驳,“不过大嫂说的也对,九儿,你就不想参加咱们的婚礼吗?” “是啊九儿,皇上大婚可是难得一见的,你确定不留下来观礼吗?” 听着她们喋喋不休的劝阻,凤九觉得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她当然想参加她们的婚礼啊,也想看着她们幸福,只不过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两全的,想要守住戟州的安宁,就必须牺牲一些东西。 “行了,别再劝我了,我更希望参加皇长子和孙家小世子的满月宴,到时候我一定会备一份大礼的,这样你们放心了。” “九儿!”两个少女异口同声,纷纷羞红了脸。 三人打闹一翻最终还是做了分别,随后马车缓缓走出京城,直到看不清城墙上‘燕京’两个大字,凤九才放下窗帘,扭头就看见君彦卿正目光含笑地看着她。 “夫人若想念她们,咱们可以时常回来走走。” 她当然知道这话是在宽慰她,戟州划到璟王府名下,名义上是君臣,实则已经分割,只不过大禹和戟州都是君氏后人接管,分与不分在别国看来实在没什么区别,反正外人也别想讨到什么好。 “你这几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开口。”可惜他就是不上路子,什么事情都喜欢独自抗着。 君彦卿怔了一下,没想到他极力掩饰,还是没逃过夫人的慧眼,随即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怎好让夫人操心。” “是不是戟州出事了。” 她的语气平静而又肯定,除了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以外,一般的小事君彦卿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对于他这样不平凡的出身以及有着近乎于残酷经历的人来说,早就对大大小小的事情习以为常,除非这件事情非常棘手,比如戟州沦陷。 君彦卿握着她的手,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还是随口编一个什么比较说的过去的理由。凤九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别想蒙我,你不擅长说谎。” 男人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抽了一下,看来还是他太老实了。 “前几日尘风接到密报,说君莫萧和代夫人暗中勾结,打算合力攻打戟州,他们想趁我不在的时候,一举将戟州收归麾下。” “胃口倒是挺大,就是不知道他们咽不咽得下去!”凤九有些生气,君莫萧还真不是个东西,他亲爹“死了”都没回来治丧,还想趁他爹的死吃一波红利,果然卑鄙之人毫无下线! 君彦卿怕她气坏了身子,连忙捶肩安抚道,“夫人千万不要动怒,又不是什么大事戟州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地势险要又有自然屏障,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的。” 他们以为腹背受敌黑骑营就会乖乖投降,那是因为他们目光浅薄没有见识过什么才是真正的铁骨铮铮,既然想要较量,那他奉陪到底!黑骑营已经太久没有打过仗了,急需要一场血战来勾起他们心底最原始的野性。 马车才刚刚驶出京城地界,还在官道上呢,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来取他们的命了。 只不过派来的是一群乌合之众,五六十个人连马车都没靠近就被暗卫们团灭了。 卓尘风更是把这段时间的气都撒在这群倒霉蛋身上,血淋淋的刀刃下只留下一个活口,剑尖落在那人的脑门上,然后随意挑开他的面罩,是一张中原人的脸。 卓尘风淡淡开口,“说,谁派你们来的,说了本公子可以给你个痛快。” 坐在马车里的凤九忍不住咂舌,从什么时候开始,‘给个痛快’也成糖衣炮弹了? 那人倒是很有几分傲骨,偏过头去,一脸等着赴死的模样。 卓尘风摸了摸唇角,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一脚踩在那人的胸口,脚下的人顿时口吐鲜血,闷哼一声,表情十分痛苦。 “说还是不说。”他声音淡淡地,把剑尖搭在黑衣人的肩胛处。 卓公子对待犯人的招数可是天下闻名的,凡是落在他手里的人,通常不是被折磨死的,而是被吓死的。 黑衣人嗷叫一声,痛苦地说道,“是皇上派我们来的。” “皇上?”卓公子挑眉,显然对‘皇上’这个词没什么概念,现在谁特么都能自称皇上好吗?君莫萧不是也自立为帝了吗? “是君莫霖。” “放-屁!”卓尘风表情扭曲地咒骂一句,然后一剑结束了那人的小命。 他外甥的为人他还是了解的,绝不可能干这种翻脸无情的事!更何况还有姐姐呢,姐姐也不可能放任他胡作非为。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家伙在临死前不忘忠君效主挑拨离间,倒是忠心耿耿。 马车里传来一道冰冷的声线,“本王猜测另一波人应该会很快到达皇宫,到时候故意露出是璟王府暗卫的破绽,栽赃陷害给璟王府,尘风。” “我明白,我现在立刻派人去截杀!” 君彦卿冷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他给本王送了这么大的贺礼,本王不回礼有点说不过去。” 紧接着从车窗里递出来一个金丝檀木盒,卓尘风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封废黜诏书,而且是一封将萧王贬为庶民的诏书。 原来那日去见君令贤的最后一面,璟王不仅让他写了遗诏,还‘顺便’让他写了废黜萧王的诏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君莫萧置于叛徒之列,让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卓尘风的表情可以用兴奋来形容,恶趣味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抚着下巴道,“这份大礼一定会让他永生难忘,本公子想想他的表情就觉得好玩。” “另外,不能厚此薄彼,代夫人那边也要送个礼才是。” “你是说?” 君彦卿轻笑一声,“她不是在乌克善身边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吗?乌克善未必不知道,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是佳乐郡主可没那么好的心性,要是让她知道,她一定不会放过代夫人。” 第153章 挑拨离间 凤九无语,要知道棺材直冲大门是很不吉利的,舒太妃年过半百难道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怕这翻作为是故意摆给宫里的那两位看得。 管家悄悄上前在舒太妃耳边说了些什么,舒太妃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哭的更加惊天动地了。 跪在两侧的妾室们似乎也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一个个悲悲切切地歪着脑袋朝长廊上看去,见男子一身素色暗纹长衫,墨发束冠身姿挺拔容貌绝佳,简直比女子还要美丽三分,一时间竟忘了嚎哭,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璟王?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她们唉! 而他的右手牵着的女子也气质清丽容貌不俗,一身浅色调的罗烟裙将她高挑的身材衬托的完美无暇,只不过肚子的地方似乎有些凸出,对了,不是传言说璟王妃怀了双生胎吗?看来这两位贵人非璟王和璟王妃莫属了。 “看什么看!都给我使劲哭!” 舒太妃最先反应过来,警告地扫了她们一眼。她原本就不待见这几位侧妃,甚至还有些责怪她们没用,没能留住自己的儿子。现在好了,展儿去了,留下这几个年轻貌美的妾室,将来她们要回到娘家,说不定还会许配给别的男人想到此,舒太妃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凤九和君彦卿两人走到棺材前,以皇室之礼对裕王的牌位行了吊礼之后,才对舒太妃道,“太妃,请节哀。” 然后又说了一些劝慰之词,但舒太妃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扶在棺材上大哭,对凤九的话完全无动于衷,全然没了往日的雍容和端庄。当然,对于她的反应凤九早有预料,这种丧子之痛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慰的,况且,舒太妃向来都不怎么待见她,恐怕这会儿她还把君令贤的‘死’算在他们璟王府的头上呢。 “太妃?” “我们裕王府的事不需要你们外人来插手!”舒太妃一边毫不客气大吼大叫,一边冲管家道,“宫里怎么还没派人过来!那两个人都死了吗?” 对于舒太妃的无礼,凤九只是一笑置之,但是璟王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对于妻子被人无端喝斥,即便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璟王,脸上也难掩愤怒之色。 管家见状忙上前连声赔礼道,“求璟王爷和王妃不要怪罪,太妃过于悲伤所以才冒犯了两位,还请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凤九挥了挥手表示并不在意,君彦卿冷声道,“本王受太后娘娘所托前来料理此事,太妃,刚才的话” 舒太妃只顾哭了,哪里还管别人说什么,管家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在璟王爷发火之前猛然跪下磕头道,“求王爷千万不要把太妃的话告诉皇上和太后娘娘,太妃一时失言,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这管家倒还算忠心,只可惜舒太妃并不领情,仍然破口大骂道,“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展儿,他们不得好死!” 凤九微微挑眉,对管家说道,“管家,劳烦你先将几位侧妃带走,本妃有话要和舒太妃说。” 管家连连点头,命丫头们扶着裕王的几位妾室离开。凤九看着身旁冷气直飙的男人轻声说道,“你也去,这里有我。” 他在这里只会火上浇油,舒太妃受君令贤的影响很不待见璟王府,再加上君彦卿曾经中了那么重的毒都活过来,而她的儿子却没能活命,这一点怎能让她不气呢。 “我还是送夫人回去。”显然璟王爷对裕王府的教养不怎么看好,很难相信舒太妃会听进夫人的话。当然,她听不听得进都无所谓,只要别气着夫人就好。 “裕王府现在没了主事之人,很多事情都等着拿主意,我看那管家还不错,你赶紧去,有什么事情就交待他去办。” 君彦卿迟疑地看着她,见凤九沉下脸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那夫人小心点,切勿动气。” “放心,我有分寸。”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灵柩前就只剩下她和舒太妃,凤九也不着急,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哭。舒太妃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冷冰冰地看向凤九,“你是故意来看笑话的!现在看也看了,还不走吗?” “本妃没那么无聊,再说我们璟王府和裕王府远无怨近无仇,裕王薨世我们也很痛心,太妃,请不要对璟王府存有偏见。” 她声音平静,语气也十分诚恳,可在舒太妃看来完全就是在作戏,“痛心?展儿从小到大就和各宗室不亲,璟王更是从没有正眼瞧过他,现在他死了,你跟我说你痛心?本太妃就那那么好骗吗?还有宫里的那位,先帝刚刚驾崩,她就迫不及待地拉帮结派扶立新君,还逼死了我的展儿。现在展儿不在了,她连面都不敢露一下,让你们两个外人来裕王府处理,还真是做贼心虚!” 凤九无语望天,怎么又扯到了尹彦卿身上了,他性子向来冷淡,不是对裕王才这样的好吗?再说当年君令贤那么讨厌璟王府,谁会蠢到和璟王府交好呢?裕王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没事朝璟王身上凑呢! “你的这些话最好咽进肚子里,万一被有心人传到太后的耳里,那可就不好收场了。”凤九淡声劝道。 舒太妃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难道我还怕了她不成!以为她儿子当了皇上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太后娘娘可没做错什么,璟王府位超一品,我们王爷来料理此事合情合理,可不是什么外人。说句不中听的话,裕王的婚事确实不太合适,听说当初先帝要给他指婚的时候,他也曾拒绝过,只不过你们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倘若那个时候收手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逝者已矣,裕王在天有灵也不愿你太难过。” 舒太妃又忍不住痛哭起来,当初是她求先帝给展儿赐一门亲事的,原本想着展儿身患隐疾,或许有个贤惠的妻子能治好他的心理疾病,没想到却让他送了命,想必他喝下鹤顶红的时候,心早就死了。 “都是那个贱人害死了展儿,我的展儿啊!” “太妃慎言,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你还有齐王府,万一连累了母家可就得不偿失了。” 为了逞一时之快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舒太妃聪明过人,自然也明白这点。 “难道、难道这笔账就这样算了?她的儿子坐上了皇帝之位,我的儿子却我咽不下这口气!” 想想也不觉得奇怪,同为君令贤的女人,太后就能光明正大的稳居后宫,而她却只能偷偷摸摸,太后的儿子能做皇上,她的儿子却处处被人瞧不起,现在连命也没有了,她怎么能不生气呢!要是舒太妃知道君令贤还在的话,说不定会冲进宫里找他理论,让他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凤九抬头看了一眼暮霭沉沉的天色,叹气道,“只要活着就不可能一帆风顺,咽不下也要咽下。” 舒太妃冷冷地瞪着她却无力反驳,指尖猛然一收,顿时将棺木抓出一道深痕,是啊,谁让她不是最强的那个人呢! “太妃,棺木放在这里不合话,无论对谁都不好,还是让人移到偏殿。说句不中听的话,皇后娘娘未必不知道裕王府的情况,只不过想给彼此留个面子罢了。若她真的来裕王府,只怕不好收场。” 想到压抑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舒太妃一时悲从中来,再一次扑倒在棺棂上大哭起来。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再破口大骂,哭了一会儿便让人来将棺木抬到了后院。 舒太妃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料理裕王的后事的,因此凤九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又辗转去了别的地方,找管家商量后面的事情。裕王的位分不低,但是膝下无子算是早殇,因此按照皇室规矩不能大操大办,舒太妃得知此事后又是一阵痛哭和反对,但是奈何规矩摆着,也只能作罢。 从裕王府回到璟王府已是深夜,刚下马车,凤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后感觉身体一轻便被某人腾空抱起,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朝藤春阁走去。 身后的丫鬟和侍卫们不自觉地放慢步子,隐约能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以及陈管事严厉的警告。 “还是放我下来,藤春阁太远了。” “夫人是在关心为夫吗?还是担心为夫抱不动夫人?” 凤九看着他尖尖的下巴,上面微微带着一层薄薄的胡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嗯,是个男人的下巴没错,要不是上面这一层青渣,她都要以为这是一个女人的下巴了,完美的有点过分。 “别动!” 凤九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对上他那双深不见的眼眸,笑道,“你不会嗯?” 君彦卿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火焰,又气又恨地模样,把凤九逗乐了,“我以为王爷性情冷淡,不喜欢这种事情呢?” 男人轻哼一声笑,“那要看对谁。夫人魅力无边,为夫也只对夫人如此。” 呃,好,她不说话了,她认输行了。她从没想过一向少言寡语的夫君,竟然也有油嘴滑调的时候,尽管这些话听起来并不让人觉得难受。 两人一路回到藤春阁,看起来都不太轻松。凤九看着君彦卿紧锁的眉心,隐约觉得他有什么烦心事但又不想告诉她,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确实不太令人开心,虽然君令贤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这并不是他们最想要的结果。 “等裕王的事处理完后,我们就回戟州。” 君彦卿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夫人真的想回去吗?我以为你会舍不得京城里的朋友。” 想到董清妍和孙妙婷,凤九莞尔一笑,她确实舍不得,但是好在她们两个现在顺风顺水,没什么可让人担心的,她也能安心的离开。 “相比京城,我更喜欢戟州。” 凤九的话使他勾起一丝浅笑,“那就听夫人的。” 裕王的棺木于七日后抬进帝陵的一处偏冢,皇上特意下旨追封裕王为裕亲王,也算是告慰了他的在天之灵,舒太妃虽然并不打算接受太后母子的一点情意,但是也无可奈何,不管怎么说,裕王并无子嗣,按照惯例死后是不允许进入帝陵的,但是皇上并未阻止,也算是给裕王府的面子。 一切事情了结之后,璟王府也开始了搬迁的工作。皇上特意命人送来了好几大箱的珍贵礼物,其中最让凤九开心的是那两双婴儿的虎头鞋,据说是出自宫里的杜绣娘之手。要知道这位杜绣娘可是皇上皇后和太后御用的绣娘,平日里是不给别人做绣活的,就连当年惠贵妃那般得宠都没有一件绸缎出自杜绣娘之手,可见此人绣工一绝。 董府以及孙府也不落人后,送来了许多礼物,只可惜董清妍和孙妙婷都是待嫁之人,整天在府里接受嬷嬷们的教习,实在抽不开身。尤其是孙妙婷,她可是未来的皇后,要学的东西多不胜数。再说,要成为皇后的人了,也不可能像个寻常人那样在京城闲逛,否则必定会引来非议,这是孙府所不允许的。 直到离开京城这一日,两位大忙人才偷偷现身,酒楼是没办法去了,三人只能躲在马车里互诉衷肠。 孙妙婷叹道,“此去不知经年,你生孩子的时候我没办法到场,唉,真是可惜。九儿,我会很想你的。” 董清妍道,“是啊,九儿,要不你留在璟王府,生完孩子再走也不迟啊。” 凤九笑道,“等生完孩子,你们是不是又会说孩子太小了不宜长途跋涉,还是等长大了再走?” 董清妍轻点她的眉心道,“就你聪明,只是你这样一走,妙妙大婚你启不是无缘一见了?那个时候你肚子大了,璟王是绝不会允许你坐那么长时间的马车的。” “干吗说我大婚,大哥和大嫂的婚期不是在我之前吗?”孙妙婷反驳,“不过大嫂说的也对,九儿,你就不想参加咱们的婚礼吗?” “是啊九儿,皇上大婚可是难得一见的,你确定不留下来观礼吗?” 听着她们喋喋不休的劝阻,凤九觉得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她当然想参加她们的婚礼啊,也想看着她们幸福,只不过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两全的,想要守住戟州的安宁,就必须牺牲一些东西。 “行了,别再劝我了,我更希望参加皇长子和孙家小世子的满月宴,到时候我一定会备一份大礼的,这样你们放心了。” “九儿!”两个少女异口同声,纷纷羞红了脸。 三人打闹一翻最终还是做了分别,随后马车缓缓走出京城,直到看不清城墙上‘燕京’两个大字,凤九才放下窗帘,扭头就看见君彦卿正目光含笑地看着她。 “夫人若想念她们,咱们可以时常回来走走。” 她当然知道这话是在宽慰她,戟州划到璟王府名下,名义上是君臣,实则已经分割,只不过大禹和戟州都是君氏后人接管,分与不分在别国看来实在没什么区别,反正外人也别想讨到什么好。 “你这几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开口。”可惜他就是不上路子,什么事情都喜欢独自抗着。 君彦卿怔了一下,没想到他极力掩饰,还是没逃过夫人的慧眼,随即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怎好让夫人操心。” “是不是戟州出事了。” 她的语气平静而又肯定,除了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以外,一般的小事君彦卿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对于他这样不平凡的出身以及有着近乎于残酷经历的人来说,早就对大大小小的事情习以为常,除非这件事情非常棘手,比如戟州沦陷。 君彦卿握着她的手,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还是随口编一个什么比较说的过去的理由。凤九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别想蒙我,你不擅长说谎。” 男人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抽了一下,看来还是他太老实了。 “前几日尘风接到密报,说君莫萧和代夫人暗中勾结,打算合力攻打戟州,他们想趁我不在的时候,一举将戟州收归麾下。” “胃口倒是挺大,就是不知道他们咽不咽得下去!”凤九有些生气,君莫萧还真不是个东西,他亲爹“死了”都没回来治丧,还想趁他爹的死吃一波红利,果然卑鄙之人毫无下线! 君彦卿怕她气坏了身子,连忙捶肩安抚道,“夫人千万不要动怒,又不是什么大事戟州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地势险要又有自然屏障,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的。” 他们以为腹背受敌黑骑营就会乖乖投降,那是因为他们目光浅薄没有见识过什么才是真正的铁骨铮铮,既然想要较量,那他奉陪到底!黑骑营已经太久没有打过仗了,急需要一场血战来勾起他们心底最原始的野性。 马车才刚刚驶出京城地界,还在官道上呢,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来取他们的命了。 只不过派来的是一群乌合之众,五六十个人连马车都没靠近就被暗卫们团灭了。 卓尘风更是把这段时间的气都撒在这群倒霉蛋身上,血淋淋的刀刃下只留下一个活口,剑尖落在那人的脑门上,然后随意挑开他的面罩,是一张中原人的脸。 卓尘风淡淡开口,“说,谁派你们来的,说了本公子可以给你个痛快。” 坐在马车里的凤九忍不住咂舌,从什么时候开始,‘给个痛快’也成糖衣炮弹了? 那人倒是很有几分傲骨,偏过头去,一脸等着赴死的模样。 卓尘风摸了摸唇角,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一脚踩在那人的胸口,脚下的人顿时口吐鲜血,闷哼一声,表情十分痛苦。 “说还是不说。”他声音淡淡地,把剑尖搭在黑衣人的肩胛处。 卓公子对待犯人的招数可是天下闻名的,凡是落在他手里的人,通常不是被折磨死的,而是被吓死的。 黑衣人嗷叫一声,痛苦地说道,“是皇上派我们来的。” “皇上?”卓公子挑眉,显然对‘皇上’这个词没什么概念,现在谁特么都能自称皇上好吗?君莫萧不是也自立为帝了吗? “是君莫霖。” “放-屁!”卓尘风表情扭曲地咒骂一句,然后一剑结束了那人的小命。 他外甥的为人他还是了解的,绝不可能干这种翻脸无情的事!更何况还有姐姐呢,姐姐也不可能放任他胡作非为。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家伙在临死前不忘忠君效主挑拨离间,倒是忠心耿耿。 马车里传来一道冰冷的声线,“本王猜测另一波人应该会很快到达皇宫,到时候故意露出是璟王府暗卫的破绽,栽赃陷害给璟王府,尘风。” “我明白,我现在立刻派人去截杀!” 君彦卿冷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他给本王送了这么大的贺礼,本王不回礼有点说不过去。” 紧接着从车窗里递出来一个金丝檀木盒,卓尘风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封废黜诏书,而且是一封将萧王贬为庶民的诏书。 原来那日去见君令贤的最后一面,璟王不仅让他写了遗诏,还‘顺便’让他写了废黜萧王的诏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君莫萧置于叛徒之列,让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卓尘风的表情可以用兴奋来形容,恶趣味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抚着下巴道,“这份大礼一定会让他永生难忘,本公子想想他的表情就觉得好玩。” “另外,不能厚此薄彼,代夫人那边也要送个礼才是。” “你是说?” 君彦卿轻笑一声,“她不是在乌克善身边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吗?乌克善未必不知道,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是佳乐郡主可没那么好的心性,要是让她知道,她一定不会放过代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