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前夫跪求当上玄派掌门的我复合》 第一章:新婚快乐 一场激烈的枪战过后,沈檀再次收留了周南均。 耐心的替他包扎好伤口,周南均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很紧,紧到沈檀忍不住想要呼痛。 但沈檀强忍住了,心里莫名的紧张、心酸和痛苦。 结婚三年了,他们甚至没有拥抱过,唯一的身体接触也是在她替他挡子弹倒下的时候。 她低下头,让自己陷入那双深邃而克制的眼眸。她很想要抱抱虚弱的他,但她知道她不能。 周南均轻咳了一声,“帮我拿根烟。” 他松开了她,就像往常一样,一次又有一次的将她抛在脑后。 沈檀摸索了下他的西装口袋,随手捏了捏,烟盒已经空了一半。 沈檀面不改色的收起他的衣物,将它们扔进脏衣篮里,“没烟了,应该是掉路上了吧。” 周南均叹了口气,幽深的目光跟随准备去做饭的沈檀,“我们离婚吧。” 沈檀怔愣的靠在墙角,喃喃自语:“因为一根烟?” 周南均原本沉重的心情被这句话给逗笑了,“呵!不,只是....是时候该给青韵一个名分了。” 苏青韵,他的正牌女友,他一直以来的保护对象。 为了不让她受到伤害,他与她签订契约。他让她做苏青韵的挡箭牌,为苏青韵挡住所有的明枪暗箭。 沈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的心里只有苏青韵,她不该爱上他。 可有时候爱就是没有理由的忽然到来,三年的生死相依让她陷入了一个难以自拔的漩涡。 沈檀呐呐道:“可是....时间还没到....” 当初签订的契约是五年,现在只过了三年,他却忽然提了离婚。 是她哪里做的不好吗?还是说她触犯了哪条契约? 如果一切都提前了,那所有的契约条款还算数吗? 周南均试图从床上起身,沈檀习惯性的上前扶起他。 依然是礼貌性的保持距离,沈檀只是用枕头将他的背部垫高。 周南均温和的点了点头,替她轻轻撩起落肩的长发,“嗯,但一切都提前结束了,所以....” “哦。”沈檀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攥着枕头的手正在轻微发抖,失落和难过以及一直以来压抑般的克制几乎让她失去理智。 她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拿起脏衣篮背过身去,“那....那很好。” 她发觉自己的声线有些颤抖,几乎逃也似的抱着脏衣篮躲进了卫生间。 她不想让周南均误会,他们约定过,绝对不会爱上对方。 她想在分别时保留自己的体面。 可是越这样想,她的鼻子就越发酸涩。 抬起头,她才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爱他那样深,也从来不知道分别竟然是这样的痛苦。 就好像他夺走了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所有的力气。 她捂住嘴,将呜咽吞进喉咙。 不知过了多久,周南均敲响了背后的门。 沈檀含糊的应了声,她深呼了一口气,对着镜子冲洗红肿的眼睛。 可不论她冲洗多少次,眼泪都会随着水流一起流入过去的记忆。 内心的悲伤与急于出门的焦虑,让她无法克制自己越发急促的呼吸。 她没办法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去面对周南均,只能隔着门呼喊他,“周南均!周南均!” 门外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这三年无处不在的危险让周南均倍加警惕,他担忧的敲了敲门,“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沈檀咬咬牙,“我姨妈来了,你能帮我去买个卫生巾吗?” 门外一片死寂,好一会人才终于想起周南均疑惑又有些慌乱的声音,“哦....我这就去买....” 这三年来,她一次都没有拜托过他,没想到临近离婚要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居然是买卫生巾。 等周南均的脚步声渐远,沈檀才将门拉开一条缝。 见门外空空如也,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内心又有些失落。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用冷水清洗自己的眼睛。在滴了几滴眼药水后,她眼上的浮肿总算没有像刚才那样夸张了。 为了不露陷,她又盖了几层粉,确保周南均绝对看不出来以后,她从终于卸下重担般瘫在沙发上。 超市离得不远,周南均很快就回来了。 他拎着一大袋黑色塑料袋,有些局促的把东西递给沈檀。 松垮的衬衫隐隐透出他肩上的绷带,哪怕是受了伤,他也依然站得笔挺。 他跟她这种市民小井不一样,哪怕是递卫生巾,也透着不同寻常的贵气。 沈檀细心的做戏做全套,拿着袋子特意回了一趟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周南均已经在整理行礼了。 周南均没有回头,只是强迫症般将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虽然契约提前结束了,但之前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 沈檀看着他,感觉眼泪又浮上来了,她仰起头,深呼了一口气,“嗯。” “这几年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 沈檀不想他继续说下去,她怕自己再也忍不住眼泪,“应该的。” “我给你的账户转了一笔钱,你回去接任掌门,应该用的到。” 沈檀没有拒绝,因为这是她的劳动所得,她用命换来的钱,“谢谢。” “还有这房子,你也留着吧。” “这房子....是我买的。” “哦....是了。” “呵哈哈....” 周南均懊恼的笑了,他扭过头,看到沈檀捂着眼睛又哭又笑。 他略显沉重的笑意顿时僵硬了,他看了她一会儿,才有些无措的轻轻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肩上。 他声音低沉温柔,像掺了沙粒的海浪,席卷了她内心的苦涩,“怎么哭了....” 沈檀克制的退了半步,迫使他把手收了回去,“就是前些年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她扭过头去,快速的抹了把脸,声音故作冷肃,“收拾好了吗?那就快走吧。” 周南均尴尬的拖着行李箱,小心翼翼的从她身边绕过。 临近门口,周南均忽然回过头,沉静的脸上浮现残忍的笑意,“新婚快乐,沈檀。” 沈檀藏在背后的手死死的攥着裙摆,她痛苦的抿了抿唇,强迫自己轻轻合上门。 “你也是,周南均。” 第二章:仙女你好 沈檀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家里,但家里却早早得到了这个“好消息”。 三叔和三婶拎着几大袋子土鸡蛋和自家种的大白菜,在晚饭前敲响了沈檀家的门 看着空了一半的鞋柜,他们满意的握着沈檀的手连连叫好。 “好啊!好啊!终于赶走了那个扫把星。” 三婶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那臭小子把我们檀檀当替死鬼,这种担惊受怕的鬼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沈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想到这三年的生死相依,她不禁有些恍惚,就好像昨日的危机是做梦一样。 沈檀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也还好吧。” 三婶一向听不得沈檀说周南均的半分好,听言更是抓着她的肩膀恨不得把她摇醒,“好?好个屁!我就真是奇了!他自己个儿的女朋友惜命怕事儿,居然拉上别人的女娃给她挡刀!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怂包的男人!” 沈檀被吵得耳刮子疼,她按住三婶的手将自己从摇晃中解救出来,“我都说了很多遍了,这是我提议的,我提议的!” 三婶给三叔使了个眼色,三叔一边准备晚上要吃的火锅,一边问,“好好好!你们离婚,那契约上承诺的东西都还算数吧?” “嗯,他还将剩下两年的钱也一次性付清了。” 三叔一拍桌子,锅里的水溅了一桌子,“那就好!那就好!那小子还算有点良心!” 三叔从袋子里摸出一张相框摆在茶几上,“檀檀啊!离婚了呀没事!咱们再结婚!我们小遵可一直等着你呢!你瞧,这次来啊他还特意让我捎上你俩以前的照片。” 照片上男人牵着更年轻的沈檀站在梨树下,清俊如谪仙般的脸上浮现几缕烟火般的笑意。 沈檀有些怀念的抚了抚照片,“师兄....他还好吗?” 三婶怕自己丢了这个好儿媳,连忙帮自己儿子说好话,“他现在在咱们这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要不是他在外地出差,他今天肯定来!” 沈檀苦笑,“三婶,三叔,我今天有点累了,要不你们吃吧,我想先去睡会儿。” 三婶疑惑的上下打量她,“檀檀啊,你不会是真喜欢上——” “没有!没有的事!”沈檀捂着自己的腰打断她,“我只是旧伤复发,有些累了。” 三婶往下瞄了眼,心疼的推着她往屋里走,“好好好!那你快去休息。我和你三叔给你把饭做了,你晚上醒了记得吃。” “抱歉啊,三婶,你们来我都没法招待你们....” “说什么招待!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快去睡吧!” 沈檀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热了下三婶留的馒头,她抱着电脑开始看最近发布的任务。 看到通讯录里周南均的头像还在线,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接收任务上。 待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任务,确定要接的时候,底下忽然弹出一个跳动小框。 是周南均。 鼠标从接收框缓缓移动到头像框,她犹疑了一下,点开了。 ——什么时候有空? 大半夜的,发这种消息合适吗? 沈檀忍不住吐槽,又压不住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跳回复道。 ——怎么?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就好像迫不及待的想要说出这句话。 ——安排一下去民政局的时间,领一下离婚证。 沈檀自嘲般嗤笑一声,有些烦躁的快速打字道——随便,都行。 沈檀想了想又把这句话删掉了,犹豫再三,删删减减,她终于在五分钟后敲定了时间。 ——明天吧。 对方又很快回复了,几乎算是秒回。 ——明天没时间。 “那你还问我什么时候有空!”沈檀没好气的嘟囔道,她手底下敲字敲的飞快。 ——随便你,我都行。 这一次周南均的对话框没有很快跳出来,沈檀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他的回复。 于是合上笔记本,睡觉去了。 第二天清晨,她打开手机,周南均只回复她两个字——下周。 沈檀叹了口气,将心事搁在一边。 吃过早餐,她驱车来到任务雇主的家里,风淮居。 这个小区住的多是身价千万的富豪,做生意的,一般对鬼神之说较为迷信。 沈檀就是吃这口饭的,结婚的时候她干的是风水大师。现在没了家庭的束缚,她又要做回老本行了。 接待她的是一位西装笔挺的管家,身材高挑,为人彬彬有礼。 “沈小姐,李总已经等候多时了。” 沈檀进门很讲究,抬左脚却不跨,而是悬空搁了半秒后,重新用右脚跨入门槛。 管家对此没有表示惊讶,这些日子他可见多了那些故弄玄虚的大师。 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估计没一会儿就会被李总那屋给吓得屁滚尿流。 李总坐在一间面朝南的房间里,屋里的陈设颇有古韵,红木架子上摆了许多明朝的古董花瓶,雪白的墙面也挂了几副以假乱真的名家大作。 李总肥硕的身体挤在沙发上,两条腿打着弯搁在茶几上。脸色青白,两眼泛灰。 他用一种轻蔑油腻的眼神上下打量她,“我这不招收秘书。” 沈檀背着手,在他房间里转了一圈,“你最近是不是总是看到一个女人?” 李总的眼里浮现出高度的警惕,他厉声喝道:“是谁告诉你的!” 沈檀把玩着手中的婚戒,冷淡的扫了他一眼,“她穿着红色的长裙,踩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不论你住在哪,每当你起夜的时候,你都会听到高跟鞋与地板嗒嗒的声音,好像她正在向你走来。” 李总壮硕的身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趴在地上,惊恐的神色夹杂着对沈檀的期望,“大师!不!不!仙女啊!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感到她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沈檀后退一步,身体微倾将他虚扶起来,“你放心,我来自然是有十成的把握。” 李总惊喜的想要握住她的手,但被沈檀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好好好!只要你赶走了那个女鬼!酬劳我再给你翻一倍!” 沈檀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却乐开了花,“那么请带我去走廊尽头的最后一个房间吧。” 为了驱赶女鬼,李总这几个月找了十几个大师,有十个是骗子,还有两个都说自己道行浅,逃也似的说自己爱莫能助。 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素衣的年轻小姑娘,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仙女啊,你从业多少年了啊?” 沈檀淡淡道:“十几年吧。” 李总摸了摸下巴,对这一行很是稀罕,“是不是你们一家都干这一行,你打小就跟着?” 沈檀笑了笑,“李总好眼力。” 李总的心顿时落到了实处,觉得自己这次总算是请到了真大师了。 沈檀打开门,屋里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即使打开灯,也总透着一股阴沉的气息。 似乎是上一任大师留下的驱鬼符咒,黄纸贴得满屋子都是。明明没有风,却凭空晃动着。 沈檀伸手拦住李总,不让他进屋,“别进屋,折寿。” 这句话可把李总吓坏了,他瘫在走廊角落一脸惊恐,“仙女!仙女救我啊!” 沈檀点了点头,对着坐在虚空中的女人招招手,“跟我走吧,我能护你周全。” 女人听话的握住了她的手,在沈檀念出冗长的收魂咒后,很快,女人就化为一缕红烟消散在她的面前。 沈檀转过头,“结束了,她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李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这就结束了?” 他忙活了几个月,整个人都要被女鬼整的精神崩溃了。结果这小姑娘一来,随手抬了抬手指,直接就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 沈檀不欲与他解释,这东西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你可以过几天再结算费用。” 虽说他们这行没有合同,但是他们一点也不怕被人拖欠工资。 她有办法把鬼请走,自然也有办法把它请回来。 三天后,转账如约而至。 沈檀站在民政局前笑了出来,金钱永远能使人快乐。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周南均放了她鸽子。 她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关机。 一般只有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她才会联系不到他。 她想要联系周南均的助理,但是想到他们现在已经准备离婚了,而周南均是有女朋友的人。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断了这个心思。 以后,是死是活,都和她没关系了.... 第三章:苏青韵 沈檀在民政局坐到了中午,临近饭点才接到周南均的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而且疲惫,“抱歉,昨晚我被袭击了,现在才醒。” “哦,那....今天还离婚吗?” 周南均无奈的笑了声,“下次吧,等我病好了。” “哦。”除了这个字,她实在不知道该回什么。 两人沉默了片刻,周南均柔声道:“明天晚上有时间吗?爷爷奶奶都很反对我们离婚,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和青韵说说好话,劝一劝。” 沈檀心里一阵抽痛,“....好。” “那明天我来接你吧。” 即将升为前妻的自己和从前的情妇兼现任女友苏青韵一起坐一辆车?这可太奇怪了。 沈檀毫不犹豫的拒绝,“不,不用了。你和苏青韵一起吧,我可以自己开车去老宅。” 周南均没有强求,就好像他刚才说来接她其实只是客套话。 沈檀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愚蠢到真要去坐他的车。 第二天傍晚,沈檀出于礼貌,提前来到了周家老宅。 赶巧,她正好碰上挽着周南均的苏青韵。 几天不见,周南均的气色差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受的伤太重,他走的每一步都比往日要沉重。 深邃的轮廓在落日余晖中更添了几分病弱的英俊,沈檀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苏青韵是个出身江南的柔婉女子,一身白色长裙素净典雅,说起话来柔声细语。 “檀姐姐,你也来了啊。”她似乎有些惊讶,微凉的手虚虚握住沈檀的手。 周南均揽着苏青韵的肩膀温柔的说:“她来帮我们说说好话。” “檀姐姐,那我们一起进去吧。”她亲昵的举动让沈檀有些不适,但当着周南均的面,沈檀到底没有抽回手。 她觉得自己脑子有病,都要离婚了,还管他怎么想的干嘛! 一进屋,一个剃着寸头小男孩就冲了过来。 周北淮是爷爷和奶奶的老来子,今年刚八岁,是个调皮爱闹的小祖宗。 周北淮抱着沈檀不撒手,小孩几日未见越发粘人,“檀姐儿,你怎么才来啊!我好想你啊!” 周南均见沈檀被周北淮冲得一个踉跄,拎着他的后颈想要将他拖走,“撒手,周北淮!” 但周北淮只管死死的抱住沈檀的腰,一副撒泼样,“大侄子!你怎么跟你小叔说话呢!” 奶奶扶着爷爷从屏风后走出来,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见沈檀就亲热的不行。 奶奶更是把热情的把周北淮夹在中间拥抱了沈檀,“我的好孙媳妇,你可想死奶奶喽!” 周南均揽着尴尬的苏青韵退至一边,有些烦躁的看着自家老爷子也加入了对手戏,“行了,差不多得了。我今天来——” 老头子忽然咳嗽起来,把周南均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三人将沈檀团团围住,推着她入座晚席。 沈檀一人难挡众手,最后只能被按在周南均的左手边。 周南均也很强硬,他硬生生给苏青韵搬了把椅子插在了他和周北淮中间。 这可把周北淮气坏了,他踩着凳子试图和周南均掰扯。 沈檀其实没怎么见过苏青韵,印象里她的话好像一直都很少。 今天也是,她似乎永远都听从周南均的安排,只是偶尔在气氛紧张到无法调和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扯一下周南均的衣角。 老爷子板着脸用拳头敲了敲桌子,“闹够了没有!家里的位置得端正,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北淮,把椅子撤了。” 周南均还想说什么,但被老爷子一个眼神驳回了。无奈,他只好求助沈檀。 沈檀心里一涩,开口道:“爷爷....” 跟沈檀说话时,老爷子的面色立刻缓和了不少,他摆摆手打断她,“檀檀啊,你也是风水里的行家,这老祖宗定的规矩能变不?它不能变啊!” 沈檀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老爷子说话还是讲究,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所有退路。 与此同时,老爷子给老太太递了个眼色,老太太立刻接话道:“北淮啊,给你南均的情妇递个末尾的座儿。” 这话像是触及了周南均的逆鳞,他蹭一下站起来,沉声道:“奶奶!” 对于这样的周南均,老太太也有应对之策。她立刻捂住胸口,往后一倒,开始呼吸困难。 周南均见此态度立刻软了下来,只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奶奶啊,你别这样....” 沈檀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她只好也有样学样,捂着腰喊旧伤复发。 “爷爷奶奶,我身体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奶奶的病奇迹般的好了,她健步如飞的冲过来拉住沈檀的手,丝毫看不出任何身体不适的样子。 “檀檀啊,回去干什么啊?咱们家有私人医生,我这就把王医生叫来。” 沈檀欲哭无泪,“奶奶,我....” 这一次,老太太依然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她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老泪纵横,“我们老周家啊,从没有离婚的先例,祖辈们个个都是从一而终的情种,没想到啊,到了南字辈啊,出了个这么个玩意儿....” 沈檀尴尬的看了看周南均,显然“这么个玩意儿”是在说他。 苏青韵为了不让周南均为难,主动坐到了末尾。周南均心疼她,也陪着她坐到了尾座。 周南均按了按眉心,疲惫的说:“闹够了吗?吃饭吧。” 一顿饭总算在这样的闹剧下草草结束了。 沈檀准备吃完就走,老太太抓住她极尽挽留,“檀檀啊,别走呀!就住下吧,跟南均住一块儿!” 沈檀尴尬的瞥了眼周南均,经过刚才一事,他的表情已经有些麻木。倒是苏青韵,她的举动倒是不同寻常。 四目相对,苏青韵以主人家的口吻开口挽留,“是啊,檀姐姐,你就留下吧。山路崎岖,现在也晚了,开车很危险的。” 沈檀还是不想留下,想一想就知道真住在这,晚上会有多尴尬。 老爷子敲了敲手杖,“南均啊,怎么不留你媳妇?晚上开车这么危险,万一出了事,你对得起檀檀这么些年对你的救命之恩吗?” 沈檀连连摆手,“爷爷,您真是折煞我了。” 周南均揽着苏青韵往屋里走,只留下一句不太情愿的话,“留下吧。” 沈檀望着他们的一对璧人,心中酸楚不已。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他永远只会把背影留给她。 第四章:战友? 经过一番辩论,老两口总算把他们安排在了一个房间,并从外面锁上了门。 沈檀研究了一会儿门锁,最后放弃般坐在地上,“不行,打不开。” 周南均从阳台回来眉头紧蹙,“阳台爬不出去,没有落脚点。” 沈檀挠了挠头,“你受伤了,这次你睡床吧。” 周南均挽了挽袖子,开始找新的床褥被子。但最终他绝望的发现,整个房间只有床上那一床被子。 老两口甚至怕他单抱一个枕头睡地上,居然只给他们留了一个枕头。 这安排,沈檀都佩服老两口花的心思,“没事,大不了我晚上不睡。” 周南均皱了皱眉,柔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腰上,“你的旧伤....还疼吗?” 沈檀心里一暖,浅笑道:“傻瓜,那是搪塞爷爷奶奶的,你还真信了。” 周南均薄唇微勾,垂眸若有所思,“要不是那天你替我挡刀....” 沈檀不想再听他说什么感激的话了,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应该的,周南均。你....聘用了我,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一句话,将他们这三年的界限划分的清清楚楚。 周南均的眉头紧了紧,淡淡的应了声,“是啊。” 沈檀照顾病患习惯了,三年来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为他铺床了。 “你睡吧,我去椅子上坐着。” 周南均将枕头搁在床中间,轻轻拍了拍床沿,柔声道:“一起睡吧,只是躺一晚而已。再说你的腰伤,也经不起你坐一晚上。” 沈檀虽然对他的关心很是惊喜,但毕竟人家的女友正住在隔壁呢,她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正想要拒绝,却听周南均虚弱的语调像夏日的燃起的战火骤然撞击她的心,“以前在夏城的时候,没有床,也不敢占多大地方,怕受到袭击。我们只能窝在一块草滩上,那块地方可比这张床小多了。” 沈檀有些怀念,“是啊!那时候虽然很危险,但是....” 沈檀没有再说下去,越说她就越觉得心头酸楚。 周南均再次拍了拍枕头,温柔的请她睡在身边,“我能请你睡在这吗?战友。” 沈檀张了张嘴,默默的坐在了床的另一边。 睡觉前,沈檀给周南均换药。 解开上衣,沈檀发现他的绷带被系的乱七八糟。 周南均看出了她的想法,无奈又溺宠的叹道:“是青韵绑的,她对这些不太熟悉。不过没关系,她也不用会这些....” 沈檀低着头没吱声,她不太想听她的“战友”谈论他的女朋友。 触碰到他胸口的时候,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沈檀不动声色的抬了一眼,撞见他眼中深沉的笑意。明明再正常不过的换药,忽然变得暧昧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哪怕用指尖触碰他都有些亲昵过头。 有些窘迫的换好药,周南均从兜里摸出一个精美的棕色木质礼盒递给她,“给你的。” 沈檀没有接,而是偏头看他,颇有调侃之意,“不合适吧。” 周南均淡笑,把簪子盒子往她手中一塞,侧目躲开她的目光,“算是给你日后的新婚礼物。” 沈檀的眉眼轻微的抽搐了一下,打开,是一支以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梨花玉簪。 雪亮剔透,玉色中有隐隐约约透着几丝奶黄色,像是梨花的花芯。 簪身雕刻成了栩栩如生的枝干,簪头一朵素白的梨花悄然绽放。 入手微凉,如同四五月的微风,不温不火,让人忍不住留恋。 沈檀将簪子放回了盒中,“多谢。” 沈檀洗完澡,出来时,周南均已经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小心翼翼的钻进被子。 橙黄色的灯光下,周南均冷硬的轮廓变得柔和。 沈檀觉得周南均受伤的时候比健康的时候更有魅力,他将脆弱的一边暴露给她,就好像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沈檀用胳膊挡住脸,烦躁的背过身去。 忽然,她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连接着物体噼里啪啦掉落的声音。 几乎同时,周南均和她一起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些年随时到来的危险促使他们神经时刻紧绷着,这导致了他们对任何异动都异常敏感。 周南均披上外衣,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就对着门锁砍。 手起刀落,连砍了数下。最后再来了一记回旋踢,门松松垮垮的弹了出去。 沈檀没有受到惊吓,倒是把同样听到动静的老太太吓了一跳。 她捂着胸口看着摇摇欲坠的门,沉声呵道:“周南均!” 周南均只是安抚了一下老太太,确认她没事以后,就急匆匆的错身往苏青韵房里赶。 苏青韵裹着浴巾倒在浴室里,周南均抱她出来的时候沈檀朝里看了一眼,浴室用品零零散散掉了一地。 苏青韵被周南均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周南均细心的用受伤的胳膊给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苏青韵也理所当然的接受着这一切。 大概也只有苏青韵才能如此牵动周南均的一言一行吧.... 沈檀别过眼,想要默默的退去。 苏青韵红着的眼眶在扫过沈檀的时候,她小鹿般楚楚可怜的眼睛顿时变得愧疚起来。 “对不起啊,檀姐姐。我不是故意要摔倒的,让你们担心了。” 沈檀不太想搭理她,她扶着奶奶想要离开。 但苏青韵却用一副心疼周南均的语气对她说道,“阿均,你还受着伤呢!赶紧去休息吧!今晚我和檀姐姐一起睡好吗?我们可以互相照顾。” 这三年里,周南均一直很保护苏青韵,所以她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沈檀也几乎没怎么见过她。 只偶尔在周南均的口中听过一两句苏青韵的好,她面上不甚在意的笑笑,心里却泛上了苦涩。 周南均回头看向沈檀,“战友”默契嘛!他一个小举动,她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沈檀用还没有离婚来安慰自己,现在还在业务范围之内,照顾他们是她的义务。 对!是她的义务.... 她莞尔一笑,“我照顾她吧,你回去休息吧。” 沈檀愿意,但奶奶可不乐意。 她披着毯子拽着沈檀就往外走,“照顾?照顾个屁!哪有正妻照顾情——” “奶奶!”这一次,不需要周南均来发作。而是沈檀首先开口劝道,“小辈的事情您就让小辈们自己解决吧,时间也不早了,您快去休息吧。” 周南均扶着奶奶不放心的回头望了眼,沈檀纤细的背影在清冷的灯光下,她的一举一动都如此的无可挑剔,如同一块拒人于千里之前的寒玉。 等屋里只剩下两个人,苏青韵才接过沈檀手中的毛巾,自己擦拭头发,“抱歉啊!檀姐姐,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好事的。” 沈檀对她若有似无的敌意毫不意外,也毫不在意。 她掀开被子,让给苏青韵给她让出一些位置,“没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以前周南均在家里留宿,苏青韵总会找各种理由把周南均叫回去。 周南均看不透,但她都快习惯了。 苏青韵对她的大度很不解,“你不恨我吗?” 沈檀打了个哈欠,钻进被窝,“我没那时间。” 第五章:伏鬼师无檀 沈檀是习惯了早起的,她没有打扰苏青韵的清梦,悄无声息的闪到了门外。 也说不上巧,周南均也刚起床。 挺拔倾长的身形着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一件及膝的黑色风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 给平时严谨冷硬的他,平添了几分慵懒与漫不经心。 知道他肯定会问苏青韵,沈檀压下心头的不适,淡淡道:“她还在睡,昨天摔的伤回头你再找个医生给她看看吧。” 周南均愣了一瞬,眸色微柔,“麻烦你了,檀。” “沈檀。”沈檀扶着他下楼,轻声强调道,“别让她误会了,这些年她其实也很不安。” 周南均眉心微微动了动,隔着衣服拍了拍她的手腕,“你啊....” 风衣因为他的动作有掉下来的趋势,沈檀随手帮他盖回了肩膀上。 却听身后一声凄楚的嘤咛,两人回过头去。 苏青韵白着脸站在廊上,衣衫单薄,仿若那挂在风口上的琉璃坠子,摇摇欲坠。 沈檀眉心微拧,想也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 周南均慌忙解释道:“我的风衣要掉了,所以....” 沈檀看了眼两人,却不明白问心无愧的事情有什么可慌,有什么可乱,有什么必要解释的。 “那我先下楼了。” 周南均抓住了她的手腕,有些不容置疑的将她按在原地,“帮我解释一下,沈檀。” 沈檀有些恼,顿了顿,她才对苏青韵冷淡道:“嗯,照顾伤员而已。” 她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她觉得自己稍微有点失态了,但没办法,该死的周南均总是会让她有气无处发。 爷爷奶奶已经打了一圈太极了,看到周南均和苏青韵一块下楼很不高兴。 对于苏青韵的问安,也毫不理会,只把她当作一团空气。 沈檀没什么胃口,只浅浅扒拉了几口,就告辞离去。 她现在要驱车去二十多公里外的一个郊区老房,这次任务的是,好好的房子半夜总是闹鬼。 不是水流不稳定,就是灯泡突然爆,要不然就是经常看到一个白衣女鬼在床边飘来飘去。 把女主人吓得够呛,但她就一套房子,也没办法搬出去住。 这次的酬劳不高,至少跟上次相比,连零头都及不上。 沈檀看它一直挂在榜上也没人接,怪可怜的,想着自己最近心事繁多,不如去帮帮忙,分散分散注意力。 老小区的铁门已经锈了,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她大着肚子,穿着一条灰色的吊带长裙。面容憔悴,脸色蜡黄。 透过铁门栏,她疑惑的上下打量沈檀。 年纪轻轻,身形高挑。 一头黑发利落的用一支玉簪扎在脑后,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的楼道里散发着玉一般的光泽,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出自他们这种老破小。 那双眼睛很亮,像在水中浸润过一般透黑干净,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安心。 女人的声音就像铁锯砍伐枯木,刺耳又沙哑,“你找谁?” 沈檀拿着手机给她看,“您好,我是伏鬼师无檀。” 女人对她的过于年轻的外表没有质疑,她一改刚才的警惕,热情的迎接她进屋。 一进门,沈檀就可以判断这屋里干干净净,一丝鬼气也没有。 如果女人的所述为真,那么所谓的“鬼魂”就一定是人为。 谈及是否有怀疑的人选,女人犹豫的说出她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儿子。 这个儿子自打初中毕业后,就沉迷赌博,平时除了回家要钱,基本看不到人影。 沈檀决意要帮女人揪出这背后装神弄鬼之人。 黑夜里,月明星稀。 一个男人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打开投影仪,很快二楼就传来了惊恐的尖叫。 他得意的抽着烟,低头时不时的刷着美女短视频。 “小哥,美女好看吗?” 男人抬起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瘫坐在地上,死命的用两条瘫软的腿向后爬去。 沈檀在不远处给女鬼比了个赞,她和孕妇正躲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看男人被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孕妇疑惑的搜寻着什么,却并没有看到男人口中的什么女鬼。 沈檀扶着她坐下,“普通人瞧不见的。” 孕妇扶着肚子哀怨的叹了口气,“没想到真是他....” 沈檀犹豫片刻,还是问道:“要我报警吗?” 孕妇抓着她的手臂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沈檀的目光落在孕妇的肚子上,她微叹了口气,“可是,你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如果任由他这样胡闹下去,也许你的身体会扛不住。” 孕妇还是坚定的摇头,“我会和他谈一谈的,谢谢你,小姑娘。” 沈檀怜悯的望着她孤零零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她妈去世的早,四岁的时候她就成了孤儿,后来吃百家饭长大。 女人的背影让她想起了她的母亲,那个在记忆中早已模糊了的坚强的身影。 她想要为她做些什么。 想到这,她让女鬼带她去寻找孕妇的儿子。 他的身世沾了鬼气,女鬼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沈檀躲在阴影处看女鬼一五一十的传达自己的话术,“你要是再赌博,我就来找你索命!” 男人跪在地上一边求姥姥告奶奶,一边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沾赌了。 女鬼许久未临人间,觉得好玩,掐着他的脖子多吓了他一会儿。 沈檀想要制止,但男人已经被吓晕过去了。 女鬼扭头顽皮的对她吐了吐舌头,布满血痕的脸上扭曲而诡异。 沈檀无奈又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它收入掌心,“你啊....” 沈檀正要离开小巷,拐弯处,忽然跳出两个男人,壮硕的身躯完全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想要回头,身后的高墙上居然也猛地落下两个黑影。 沈檀心里一惊,警惕的瞪着他们,右手悄悄摸进口袋。 四个人都是西装革履,头发用发胶向后梳的整整齐齐,他们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着像电影里的特工。 沈檀听到枪支上膛的声音,细细看去,其中一个蓝眼睛操着一口别扭的口音说道:“沈小姐,你最好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沈檀苦笑,松开小刀举手投降。 开什么玩笑,两个人的话她勉强还能应付,但是人家有枪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不禁暗自后悔,早知道在没离婚前,她就不该单独行动。 这些人她这些年见过不少,都是冲着周南均来的,绑架她也只是因为她是周南均的妻子,以为她是周南均唯一的弱点。 第六章:绑架 沈檀被蒙上眼睛在后座上蜷了很久,久到她一觉醒来,不算太厚的黑布隐隐透出光亮。 不会是天亮了吧? 她挣扎着用已经枕麻了的双臂坐起来,负责看守她的男人用冰冷的枪支给她撑了下脑袋。 “快到了。”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挡住眼睛的黑布总算被揭下。 她被带到一处废弃的工厂,天阴沉沉的,黑云从远处翻滚而来。 沈檀抬起头,看到四楼楼顶漏着半顶黑伞。一滴雨滴落在她的眼角,细密的冷意缓缓爬上她的脊梁。 狂风掀起厂房的尘土,他们踩着咯吱作响的玻璃碎片爬上三楼。 三楼简略的搭了一个小棚子,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 不一会儿,一个金发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蓝色西装,脖子上松垮的挂着一条红色的领带。里面的衬衫只扣到了胸口处,大敞的领口隐隐能看见他麦色的胸肌。 他叼着一根牙签,时不时的用手指摆弄,像是刚吃完饭在剔牙。 他眼神轻浮的上下打量她,“这就是周南均他老婆?” 他身后的人立刻回答道:“是的。” 沈檀被他看得极不自在,她感觉自己正在被男人用眼神扒光。 男人乐呵呵的吐出牙签,“放心,已经通知你老公了。等我毙了他,就讨你做我的十八任老婆。” 呸!他当自己是皇帝呢!竟然还想着妻妾成群! 沈檀坐在角落冷着脸,连眼神都不想给他一个。 男人也不生气,笑意盈盈的打开早已准备好的食盒,狭小的房间内飘满了食物的香味。 早已饥肠辘辘的沈檀忍不住用余光望了眼,好像有粥、有肉、还有小点心。 男人对他招招手,“来呀!就是给你准备的。你不吃,倒是浪费了。” 沈檀咽了咽口水,坚持目不斜视。 她这么些年,什么危险没经历过,难保男人在食盒里下了什么鬼东西,她可不会上当。 只是她有些担心周南均,他刚受了伤,要是再来救她.... 也不知道周南均现在在做什么,是否在赶来救她的路上,又或者说他在对苏青韵解释他为什么要大老远来救她。 沈檀从未怀疑过周南均会不来,因为在这三年里,他已经无数次的救她于水火。 她的命或许远没有外界想象的对周南均那么重要,但光凭周南均的责任心,她也可以肯定他一定会来,哪怕这一路千难万险,哪怕这一来有可能有来无回。 金发男兀自说了会儿话,见没得到回应,无趣的走了。 沈檀扒着缝隙往外看了一眼,两个壮汉拿着枪械守在门口,她手无寸铁的想要逃出去怕是难于登天。 看来只能等到晚上了,要是能利用人们对鬼魂的恐惧心理,或许她能逃出去。 沈檀一整天都只吃了一些他们给的压缩饼干和矿泉水,等到了晚上,她放出女鬼小白。 小白很上道,吓唬人这种事它最擅长了。 很快,门外就传来惊恐的尖叫与慌乱的脚步声。 沈檀透过帘缝望去,小白正追着其中一个看守跑。另一个看守还算义气,也没自己跑了,而是拿着手枪对准小白“砰砰砰”就来了几枪。 楼顶的金发男听到枪声赶忙冲了下来,看着眼前仿若疯魔一般的两人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拉开帘子,沈檀已经不见了。 他恶狠狠的碎了口唾沫,“一死一疯,周南均的老婆,真行啊!” 他踹了尸体一脚,带着剩下两人冲进森林。 沈檀拼了命的往前跑,眼前只剩下两种颜色,深深浅浅的绿混合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蛛网让人恐慌。 直到脚步变得沉重,沈檀才停下来,她扶着树干深吸了一口气。 阴暗中突然响起一阵翅膀扑腾的声响,裹挟着一阵风从耳边吹过。 沈檀谨慎的抱着自己湿冷的身子蹲进泥泞的草丛,远处的灌木丛在夜风里缓慢的摇曳着,发出阵阵阴森的呜咽,遥遥看去,犹如蛰伏已久的野兽,随时有张口的可能。 没过一会儿,三个绑架犯就灌木丛中窜了出来。 沈檀惊恐的低下头,死死的捂住嘴。 “该死!雨太大了!” “根据她留下的脚印和草木痕迹,她应该就是往这边跑的。” “那就是在这附近,分开搜!” 眼见那黑色的皮鞋越来越接近,沈檀绝望的闭上眼。 忽然,凭空传来一声枪响,沈檀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入怀里。 她下意识的挣扎,却听耳边传来那熟悉又让人安定的声音,“别怕,是我。” 周南均用她脑后即将坠落的簪子,重新为她挽起长发,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支援的人被伏击了,我们得躲躲。” 等附近的人影彻底消失,周南均将外套盖在沈檀身上,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她冰冷的手指,让她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沈檀这才发觉自己的左腿脚踝隐隐作痛,“嘶....” 周南均低头看了两眼,不由眉头紧皱。 沈檀的鞋已经跑丢了一只,因为扭伤的脚腕已经浮肿,而那只原本细白纤嫩的脚上竟然嵌入了许多藤蔓的隐刺。 他半蹲在地上,眼中满是沉痛,“上来,我背你。” 沈檀踮着脚轻轻趴了上去,疲惫的趴在他的肩上,“你怎么找到我的?” 周南均沉默了一下,“我送你的簪子上有定位器。” 沈檀惊讶的侧过头,却没有恼,“为什么?” 周南均深邃的眸底泛着寒光,但面对沈檀的语气却越发温柔,“怕你有危险,这样我才能第一时间找到你。” 沈檀的脑袋又枕了回去,她感到自己的眼泪与雨水混在一起,“那离婚之后,就用不上了。” 周南均的神色不禁黯了黯,他不是第一次背沈檀了,只有在她受伤的时候,她才愿意偶尔依靠一下他。 在他的印象里,她永远都是那么坚强,独立得让人心疼。 他抱着沈檀的腿,小心翼翼的往上颠了颠。 她很轻,像一缕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揽着他的脖子,每当他想要抓寻的时候,她又会适时的飞走了。 怅然若失,总是这样。 夜深沉,远处一片黑暗,茂密的枝叶挡住星空和光亮。 闪电劈向阴影处,照出灰暗中那一张涂满血珠子的半张脸。 犹如恶鬼。 第七章:少夫人? 刚才周南均用枪里唯一的一颗子弹引开了他们,并成功将他们引入自己设置好的陷阱。 但这个陷阱显然只困住了两个人,金毛捂着受伤的脸,提着枪拦住了他们。 周南均放下沈檀,挡在她身前,“金三,我们的事,和她无关。” 金三冷笑,憎恨的拿枪对准周南均的头,“你也知道咱们的事不该牵扯女人吗?那你是怎么对兰心的!” 沈檀伸手想要放出小白,周南均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按住她的手柔声道:“小白一天只能放出来一次,不要逞强。” 沈檀有些诧异他竟然注意到她今天已经放出过一次小白了,心下微暖。 金三抹去嘴角的血迹,拧着脸步步逼近,“兰心因为你死了!她跳楼死了!你该死!你和你的女人都该死!” “她是因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赌博、杀人,不知悔改而绝望自杀的。”周南均的语气十分镇定,听不出一丝慌张。 金三激动的死死攥住枪柄,“你放屁!是因为你告诉了她!要不是你多嘴——” 电光石火间,周南均看准机会,猛然冲出,扑上去一把握住金三的手腕向后一扭。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凄厉的惨叫声惊起一片黑压压的鸟雀。 金三被按在泥地上愤恨的嘶吼着,他用尽全力和周南均扭打在一起,好在周南均出拳迅速,疾如闪电,打出的一道道的残影,发出呼呼的声音。 终于,金三被周南均一拳头打入昏迷。 沈檀靠着树干用以撑住自己瘫软的身体,刚才的千钧一发之际,她以为那颗子弹会穿过周南均脑袋。 周南均扒了扒金三的眼睛,确定他昏迷后,将他的枪置于腰间,然后阔步朝她走来。 现在他终于有时间可以帮她处理她脚上的刺了。 周南均单膝下跪,让沈檀坐在他的膝上。 他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红肿的脚,仔细的将扎进皮肉里的刺一根根拔掉,然后用袖子一点一点将她脚上的泥擦拭干净。 时间的流逝变得不鲜明,沈檀僵硬的坐着,绷紧的双腿有些微麻。 她望着周南均湿透了的衬衫有些出神,直到棉厚的绷带上逐渐渗出血渍,沈檀有些慌乱的想要起来,“周南均,你的伤口裂开了!” 周南均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转而蹲在她的身前,“那就快点上来吧,我们一起去找医生。” 沈檀的心跳漏了一拍,鼻子变得有些酸涩,她小心翼翼的避开周南均的伤口,轻轻趴在他的背上。 夜色昏沉,路径难辨。 周南均的脚步很稳,在雨势渐小的夜晚,他们走了大概半个小时。 援军姗姗来迟,十几辆警车趴在半山腰,蓝红交错的灯光像拨开云雾的星星一样明亮。 周南均的下属和警察交接完后,急匆匆的踩着泥地跑下来,“抱歉,周总,泥石流堵住了路,所以来晚了。” 周南均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便背着沈檀上了救护车。 两人一块被送进了医院。 苏青韵赶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她猫着身子坐在窗台前,面目表情的看着两人躺在各自的病床上。 周南均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就醒了,在看清来人之后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还想再睡一会儿。 沈檀被噩梦惊醒,她梦见周南均被金三打死,碗大的窟窿血淋淋的倒在她的面前。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苏青韵趴在她的床沿,一张精致的小脸笑眯眯的,差点和昨日的狞笑金三重叠。 恍惚了一瞬,沈檀才按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苏青韵开始削苹果,低着头语气关切的问:“檀姐姐,你的伤不严重吧?” 沈檀接过她一气呵成的苹果,咬了一小口,酸甜在口中化开,冲淡了她舌尖的苦涩,“不严重,就是脚扭了。” 苏青韵又削了一个苹果,递到周南均的嘴边,她嗔怪道:“阿均,你可担心死了我。” 周南均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有些自责道:“抱歉,青韵,让你担心了。” 苏青韵一副识大体的样子,“你是为了救檀姐姐,她的危险因我们而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她将沈檀和他们划分开来,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阿均,等离婚的时候,再给檀姐姐开一张支票吧,她为我们受了不少罪。” 周南均觉得这话不是滋味,沈檀对他的恩情不是一张支票就还的了的,他张了张嘴,“....好。” 沈檀麻木的扭头看向窗外,努力让耳朵忽视他俩的卿卿我我。 要不是自己的腿受伤了,她肯定早就一溜烟的跑了。 看他俩秀恩爱,沈檀只觉得口中的果肉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周南均的助理杨震拎着两个保温盒进来。 他板着脸先是对周南均恭敬的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对着沈檀喊了声“少夫人”,对在一旁照顾的苏青韵,他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苏青韵笑意盈盈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她柔声接过杨震手上的食盒,“阿均的饭给我吧,小震。” 杨震看了眼周南均,见他没有反对,才将食盒拿给苏青韵。 至于沈檀,杨震将食盒放在一边,开始帮沈檀架桌子。 沈檀尴尬的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帮我搭桌子,杨哥。” 杨震在苏青韵手底下干了很多年了,沈檀结婚的时候,捧花丢了,还是他跑了好几条街去买的。 这些年沈檀也经常会通过杨震联系周南均,可以说她联系杨震的次数都快超过周南均了。 杨震固执的将板子架在病床上,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摆出来,“这是我应该做的,少夫人。” 沈檀觉得杨震怪怪的,应她的要求,杨震其实很少管她叫“少夫人”,而是管她叫沈姐。 毕竟都什么年代了!还一口一个“少夫人”、“少奶奶”的,多奇怪啊。 至于你管我叫姐,我管你叫哥。 这主要是因为她年纪比杨震小,照杨震的话说,毕竟是老板的妻子,直接叫名字也不太合适。 周南均似乎也觉得这个场面有点修罗场,他轻咳了一声,“金三的人都抓到了?” 杨震迟疑的望了眼苏青韵,仿佛这样的机密不应该让外人知晓。 周南均的目色微沉,轻轻捏了捏苏青韵的手,“说。” 杨震开始公式化汇报,五分钟后,周南均开始套衣服。 苏青韵眉眼微蹙,仿佛有化不开的愁绪,她担忧的道:“受着伤呢!你又要去哪呀?阿均。” 周南均只是轻轻拂开她按着他外套的手,淡淡道:“金三只是钩子,我得回去震震场。” 苏青韵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沈檀却明白他的意思。 苏青韵给周南均整理了一下领口,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关心的话。 周南均点了点头,出门的时候,回头望了眼沈檀,像是在等待什么。 沈檀克制的心微微颤了颤,像是喃喃自语般轻声道:“一切小心。” 杨震合上门,礼貌补了句,“少夫人再见。” 沈檀:“....” 苏青韵:“....” 第八章:情妇姨姨 似乎是杨震无视她的举动触及了苏青韵的某根神经,从而撕开了她温和大气的表象。 她用正宫的口吻质疑沈檀刚才的行动,“你刚才为什么要对他说话!” 沈檀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苏青韵冷冷的瞪着她,“你刚刚为什么要对阿均说小心!你凭什么关心他!我才是他的女朋友!” 沈檀想要反驳,那自己还是他的妻子呢! 但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毕竟自己这个妻子有名无实,而且也快要离婚了,她又何必逞口舌之快呢?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契约束缚的被聘用的人而已,又有什么资格和周南均心间上的比呢? 沈檀有些烦躁的扭过头去,这彻底激怒了苏青韵,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甩到沈檀脸上。 沈檀向后微仰躲了过去,她的眼中终于浮现出不悦,难怪这三年来周南均一直避免他俩见面,合着苏青韵其实就是一个隐藏极深的疯婆子! 苏青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千万,你把自己卖给阿均不就是为了钱吗?我买你以后不可以再挑拨我和阿均之间的关系!” 沈檀觉得很可笑,她捡起那张掉在床沿上的支票把玩道:“你这是在用周南均的钱打发我吗?” 苏青韵傲慢且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他的钱就是我的钱!沈檀!我劝你最好识相点,一千万对你这种山沟沟里出来的乡巴佬,已经是这辈子都不敢想的事了!” 沈檀笑了笑,她跟随周南均多年,早已不会被这样的小手段轻易激怒。 她甚至觉得苏青韵很可悲,她将一辈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沈檀强硬的握住苏青韵的手,温柔的将支票放在她的手里,“苏青韵,你听好了,这些话,我只说一遍。这三年我和周南均从未有过越界,现在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也绝不会有任何越界。” 但苏青韵却像是耳朵聋了一样,完全听不进她的话,只一味的将支票塞给沈檀,“口说无凭,这钱你必须拿着!拿了钱你才算是在为我办事!” 门唰的一下开了,苏青韵忽然向后一倒,柔若无骨的柳腰撞在床架上。 她瘫坐在地上泫然欲泣,“檀姐姐,我好心好意送你支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沈檀的手僵在半空,瞠目结舌。 可惜来人是一向不待见苏青韵的周北淮,杨震拎着他的书包面无表情的扫过倒在地上的苏青韵,然后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周北淮好奇的蹲在苏青韵面前,捡起那张一千万的支票,“情妇姨姨,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苏青韵的脸一黑,她最听不得有人喊她情妇。 明明是她先遇到阿均的!明明是阿均答应了要娶她的!周家少奶奶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她的!凭什么现在所有人都管她叫情妇!小三!凭什么! 但想到周北淮的身份,苏青韵还是强压下了怒火,凄然一笑,“北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檀姐姐要推我,我只是觉得檀姐姐生活不容易,所以想要给她一些零花钱而已....” 周北淮吃惊的拿着支票夸张的拍了拍苏青韵的肩膀,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情妇姨姨,你给的太少啦!这点儿钱还不够我们家檀姐儿买条新裙子呢!” 沈檀想要阻止周北淮的毒舌,但杨震却悄悄按住了沈檀,将周北淮的课本递给她,“少夫人,北淮少爷要您辅导功课。” 这一个愣神,小祖宗周北淮笑眯眯的再次在苏青韵心口扎刀,“大侄子他这么抠门吗?给情妇姨姨这么点儿钱,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吧!” 沈檀无奈的笑了笑,知道他这是给她出气儿呢! 她用课本轻轻敲了敲他的小脑袋,“行了,还不快点扶苏青韵起来。” 周北淮吐了吐舌头,粗鲁的抓起苏青韵的手就要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来!情妇姨姨,我扶你起来!” 苏青韵勉强的抽回手爬起来,被周北淮抓过的地方留下一片醒目的红色握痕。 知道周北淮肯定是不会帮她了,苏青韵只好把主意打到杨震身上,她樱唇轻启,声音温柔娇软,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小震,你怎么和北淮一起回来了?阿均呢?” 杨震直挺挺的立在那,像一根没有听觉和视觉的电线杆子。 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种尴尬而诡异的寂静。 沈檀只好用课本戳了戳他,“杨哥,周南均呢?” 一个夸张又恭敬的鞠躬,让沈檀都吃了一惊。 杨震像是在回答长官命令一样,大声又机械的回答道:“回少夫人的话,北淮少爷要见您,所以周总让我带北淮少爷来看您。我随时听候您的吩咐,少夫人。” 周北淮翻开作业的手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努力憋笑。 苏青韵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她垂眸掩饰一闪而过的恨意,再抬头时却是眼眶微红,一副受了委屈还强忍住的表情,“那你们照顾好檀姐姐,我先走了。” 除了沈檀,没有人理她。 苏青韵挎着包,扭着腰走了。 房内顿时传来一阵解气的笑声,周北淮更是笑到喘不上气,他跪坐在床边,笑弯的眼睛含着泪水。 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始对着沈檀和杨震开始学苏青韵的样子,两只手放在胸前,扭捏的狂舞着上半身,“哈哈哈哈....你们看到她那个样子没有!笑死了我!” 周北淮只知道她和周南均要离婚了,他并不知道他们的交易。 沈檀叹了口气,以后苏青韵肯定是要入周家门的,周北淮今天这样对她,指不定苏青韵会记在心上。 只是沈檀舍不得说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他只是一个一心想要替她出气的孩子而已。 杨震不愧是周南均身边的第一助理,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沈檀的心事,于是将周北淮考了59分的试卷递给沈檀,“沈姐,老师让家长签字。” 沈檀的注意力果然很快就被满面的红叉叉给吸引了。 周北淮的笑僵住了,他恶狠狠的瞪了眼杨震,抱着沈檀的胳膊开始撒娇,“檀姐儿,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爸妈还有我大侄子!” 沈檀用笔戳了戳他的脸,不可置信的哀嚎:“周北淮!我给你辅导了两个月的功课,你就拿59分糊弄我?” 周北淮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干笑道:“就是填错答题卡了....” 沈檀气呼呼的捏住他的小脸,咬牙切齿道:“我看你是脑袋瓜进水了!” 周北淮好不容易才从沈檀手底下解脱,他揉着微红的脸龇牙咧嘴,“谁让大侄子要跟檀姐儿你离婚!害得我考试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件事....” 沈檀挑眉,不相信的摇摇头,“怎么?我离婚对你的影响很大吗?” 周北淮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当然,我最喜欢檀姐儿你了,比喜欢大侄子还喜欢!” 沈檀失笑,揉了揉他的脑袋,“行行行!我也最喜欢北淮小叔叔你了!” 周北淮傻笑了会儿,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寒光,他阴恻恻的小声嘟囔道:“檀姐儿你就瞧好吧!那个什么苏情妇,我非要给她一个好看!” 沈檀没听清,“你说什么?” 周北淮摇头,指着课本问:“这道题怎么解呀?檀姐儿。” 第九章:吓尿 当天傍晚,沈檀就坐着轮椅回家了。 也不是很严重的伤,偏就周北淮这小子小题大做,非要给她弄个轮椅。 臭小子临走前,还不忘抓走了她家最后一把酸梅糖,“檀姐儿,我都拿走了哦!” 沈檀望着空空盘子,无奈的嘀咕道:“小兔崽子也不知道给我留两颗。” 打开电脑,沈檀发现自己接任务用的通讯信息已经炸了。 一个陌生人以轰炸信息的方式给她发了99+条信息,沈檀打开一看,满屏的“青烟市核舟区临穿小区362”。 这个人从昨晚11点55分开始,每隔半小时就给她发一次消息。 那迫切程度,就好像下一秒就会死。 沈檀往下翻看了一会儿,发现最后一条信息停在29分钟之前。也就是说,再过1分钟,对方会再给他发信息。 7点30分,果然,同样的信息又发过来了。 沈檀将早已编辑好的话发送出去。 ——“明天上午9点,我方便过去吗?” 信息刚弹出去,对方的话就跳了出来 ——“现在!救我!” 沈檀没有再犹豫,直接接下了这个任务。 有些东西可以等,但是人命不能。 周南均为了不再发生意外,特意派杨震来保护她。 杨震面无表情的劝道:“沈姐,您的脚还受着伤呢。” 沈檀扶着杨震一蹦一跳的爬上后座,“没事,捉鬼这事儿,用不到脚,到时候你推着我就成。” 杨震无法改变沈檀的主意,只好给周南均发了个汇报短信后,将沈檀载到了临穿小区。 灰暗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参差低垂。 还未进入小区的门,沈檀就感受到一种沉重压抑的寒意,裹挟着细密的雨点迎面出来。 早已等在门卫室的周南均快步走出来,接过杨震手中的伞。 黑色的大衣猎猎作响,像翻卷着沈檀此时极不平静的心跳。 沈檀惊讶的问:“你怎么在这?” 周南均说得平常,就好像只是来照顾一个普通朋友,“正好在这附近,怕你出事,就来看看。” 听言,沈檀的笑意淡了淡,客气道:“这样啊,那麻烦你了。”想到刚才的鬼气,沈檀慎重的和周南均重复了一遍刚才在车上对杨震说的话,“一会儿有些要注意的点,你记一下。” “好。” 就像工作对接,沈檀严肃的说:“进门先迈右脚至悬空两秒后撤回,然后迈左脚进门;进屋后切勿四处打量,那地方鬼气重,稍有不慎很可能不会你看不见的东西黏上;如果察觉有什么异样,一定要首先告诉我,我们一起去查看,千万!千万别单独走!也不要乱碰屋里的任何东西。” 周南均在这方面非常相信沈檀,他立刻保证道:“放心,我肯定按照你说的做。” 沈檀撇撇嘴,她记得三年前她第一次见某人的时候,某人就像一只不受控制的狗,让他听话,除非她上辈子是他妈。 362号房,周南均按了几次门铃,也不见有人来开门。他又试着拍了几下门板,但门后依旧静悄悄的。 沈檀皱了皱眉,开始给主人家打电话,但对方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楼道里凉,周南均脱下外套盖在沈檀膝上,“会不会是出门吃夜宵了?” 沈檀摇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要不....先问问邻居吧。” 两人说话间正要离开,门内却忽然传来了门铃声。 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廊道里的沉寂,昏暗的灯光下,两人对视一眼,只觉得背后升起一阵冷意。 门铃声从刚开始的平缓逐渐变得急促,最后变成粗暴的拍门声。 这一切仿佛似曾相识。 周南均握着轮椅的手紧了紧,“是....鬼吗?” 沈檀感受到他的紧张,仰头望了他一眼。他锋利的下巴此时正在吞咽口水,昏暗的光线柔和了他的棱角,让他和她的距离变近了。 沈檀犹豫了一下,伸手却到底还是落在了扶手上,“别怕。” 周南均的声线有些发颤,但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也为了让沈檀安心,他沉声道:“是你别怕!” 沈檀嗤笑,摇了摇头:“你就死鸭子嘴硬吧,周南均。到时候门开了,看到鬼脸你可不要撒腿就跑!” 周南均不屑的用鼻孔长出了一口气,“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巨响,门忽然开了。 周南均惊然一惊,抬头看去。 一颗惨白的头颅悬在半空,黑色的短发稀疏的披在脑后,脸上的血痕自耳朵根攀爬至额头,犹如一树枯败的树枝。 他缓缓抬起头来,两颗灰白的眼珠子像滚落的球体,从凹陷的眼眶里掉下来。 周南均的手心霎时渗出一层冷汗,就连手脚都开始微微发抖。 他想要推着沈檀逃跑,但想到沈檀刚才的嘲笑,他终于还是定在了原地。 几乎一动不动,像根被钉住的柱子。 沈檀见惯了这些,丝毫没有吃惊和害怕,只是友好的对那颗头点了点头,“您好,请问是王友家吗?我是伏鬼师无檀。” 令人意外的是,那颗头居然说话了。 他咧着血盆大口,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嗓子里被卡了一根弦,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轮椅跟随“那颗头”缓缓移动,沈檀严肃的提醒周南均,“周南均!” 周南均没有忘记沈檀的话,他深呼了一口气,强压下快速跳动的心跳,在左脚落下来之后重新用右脚进门。 沈檀偷笑,用余光望了他一眼,“刚才....是不是害怕了?” 周南均淡定的目不斜视,“怎么可能!” 沈檀用指尖探了探他的手背,触手一片冰凉,她垂眸低笑道:“周南均,那你可做好心理准备,小心别像以前一样被吓尿哦。” 这颗头颅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周南均时的场景,她忍不住勾了勾唇。 第十章:探鬼 屋里像是点燃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云雾缭绕间,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刺入鼻孔。 沈檀按住周南均想捂住鼻子的手,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头颅打开灯,刺目的光线自两人正对面的墙面打出,让他们不由得眯了眯眼。 很快,强光散去,他们眼前的头颅居然长出了身体,准确的说,应该是他刚才故意把身体藏起来了。 沈檀看出了他的小把戏,只是饶有兴趣的去看周南均的反应。 周南均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他很快发现了眼前的这个生物,不是鬼,而是人。 他不动声色的长舒了一口气,神情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王友将披风卸下来,露出褶皱的旧衣,“不好意思,最近讨债的人太多,所以....” 沈檀挑眉,合着这是吓唬讨债者呢! 她四下扫了两眼,二十多平米的客厅里零散的堆了五把塑料凳子,凳子油腻腻的,爬满了许久未曾擦拭的污渍。 缺了一角的矮桌上,几个烂了的苹果叠在脸盘大小的玻璃盘里。 白刷漆面的墙,挂了一盏强效灯,刚才发出强光的东西就是它。 它的旁边挂了一面挂钟,挂钟里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晕。 通往卧房的走廊狭窄阴暗,极短的路径却好像深不见底。 沈檀用神识探了探,心中便有了数,“不用说这些,只说任务即可。” 王友森然一笑,用怀疑的目光扫视沈檀,转而看向周南均,“小姑娘,你师父都没说话,你插什么嘴!” 他自作聪明的认为,周南均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 王友对周南均讨好的挤挤眼,“你们是在测试我对吧!我懂!我懂!” 沈檀心里一堵,难得的有些恼。 周南均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只默默的蹲在沈檀身侧,隔着衣物为她敲起腿来,“师祖,力道可还行。” 沈檀从未见过他这样恭顺的模样,就像一只乖顺的猫小心翼翼的盘在她的脚边。 诡异的红色光晕落在他滚动的喉头,她的心里涌上一丝异样,心跳不可控制的随着周南均按摩的节奏逐渐加快。 她不可抑制的伸手抚在他的头顶,她能感受到当她的手掌触碰到他时,他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他就又放松下来,只温柔的侧目望向她,“师祖?” 她忽然想到,从她认识他以来,她还从未见过他如此主动被动的样子。 周南均的声音低柔,带着慵懒的沙哑,让人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那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天地瞬暗,只剩下彼此。 沈檀回过神,看向王友的目光变得有些傲慢,“很好。” 王友吃惊的看着眼前年轻的女人,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居然已经当了“师祖”。 “你....你多大了?” 沈檀冷淡的朝他挥了挥手,困扰王友多日的沉重的身体忽然感到一阵轻松。 “趴在你身上的鬼,我已经驱散了。” 王友一脸折服的拜倒在沈檀面前,他想到自己刚才的失言,不由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光,清脆响亮,只为取得“师祖”的原谅。 “大师赎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师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周南均推着沈檀避开了王友的跪拜,沈檀叹了口气,虚空扶了他一下,“行了,起来吧。你要是再不说正事,我就回去了。” 王友的立刻爬起来,再也没有把目光分给周南均一星半点。 他恭敬又害怕的望了眼卧房的方向,神秘兮兮的说道:“大师,你见过鬼吗?” 沈檀无语,很想粗鲁的翻个白眼,“你说呢?” “哦哦哦!您肯定是见过的!您可是大师啊!但是....但是我这个鬼!肯定是您没见过的品种!” 听他这话,倒有几分骄傲的成分。 沈檀垂眸,“哦?” 王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大师啊,您看看!” 照片上是一个浑身包裹着绷带的女人,黑色的眼睛空洞的直视前方,眼下露出的皮肤呈现出灰红色烧焦一般的坑坑洼洼。 王友神神叨叨的说:“就是这个女人!我用相机拍到的。她躲在这!每天晚上她都会出来!” 沈檀瞥了眼,便转移了视线,“可以去你的卧室看看吗?” 王友连连点头,“您请!您请!” 周南均推着沈檀往里走,他们都没有看到王友在他们走后,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周南均想要打开走廊的灯,王友在身后补了一句,“灯坏了。” 越往里,沈檀就感到阴冷感越浓重,那股寒意自门缝中透出,细密如蛇缓缓爬上她的脚踝。 沈檀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倒不是怕,主要是冷。 推开门,打开灯。 意料之外的,相较于客厅的凌乱,卧室虽然家具简陋,但很干净,而且异味也少了许多。 这可能和放在窗台的盆栽有关,看得出这株水仙被照顾得很好,枝叶繁茂,白色的小花盛开着。 如果不是沈檀天生可以感受到鬼气,怕是也要被这一番平静的景象给糊弄过去了。 周南均打开柜子看了看,里面只挂了几件男士衣物,没什么特别的。 沈檀说道:“我们出去吧。” 王友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们,“怎么样?看到了吗?那个女人。” 沈檀摇头,询问他是否知道女人的来历。 王友有些失望,但还是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好像在梦里见过她....” 周南均看他面色青黑,觉得他可能吸食了某种不该吸食的东西。 但这毕竟是沈檀的工作,周南均还是表示尊重,没有在外人面前质疑沈檀的判断。 沈檀没有说什么,只道明天早上再来。 王友毕恭毕敬的将他们送到楼下,“明天就拜托您了!大师。” 沈檀笑了笑,“那你可不要再用短信轰炸我了哦。” 王友疑惑的挠挠头,“什么短信?” 沈檀没有回答,催促周南均离开。 她在转角处回头望了眼,王友穿着黑衣黑裤站在阴影里,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在灯光下,就好像头颅飘在空中。 沈檀收回目光,心下已经有了思绪。 她抬头,调侃许久未说话的周南均,“怎么了?是不是吓坏了?” 周南均不服气的嗤了声,“我要是怕,就不会陪你来!” 沈檀心中一动,正想要说什么,但周南均的电话响铃打断了她。 “喂,青韵啊....” 第十一章:出尔反尔 周南均和苏青韵在电话里厮磨了五分钟,等他回来时,沈檀已经自己坐着轮椅等在路口了。 一辆出租车从远处驶来,周南均赶上去,将想要下车帮沈檀搬轮椅的司机按了回去。 他疑惑的敲了敲窗户,沈檀摇下半面窗,阴影分割在她白净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压抑。 “怎么自己叫了出租车?” 沈檀没有看他,只是目不斜视的盯着司机的后脑勺,冷淡的说:“周南均,等明天这事儿结束,我们就去领证吧,把婚离了。” 周南均的眉头微蹙,神色几番变换,整个脸庞都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之色,但很快,一切都平静下来,只余那两颗黑色的眼眸冷冰冰的,像陡然坠入寒潭的一块玉,“好。” 如此,他还能说什么呢? 她大概很着急吧....毕竟她的爱人,她的师兄,她原本的未婚夫,已经等了她三年之久。 如今,她终于脱离了他这个深渊虎穴,她肯定巴不得早早将他远远甩开。 第二天早晨,周南均早早的拎着早饭敲响了沈檀家的门。 他来的时间正好,沈檀刚洗好脸准备出门。 周南均翻开袋子,将早餐一一摆在沈檀面前,“甜豆浆,小笼包,诺!辣酱加醋我装了两份。” 沈檀其实很喜欢注视周南均的眼睛,热烈而温柔,总会让他产生一种“被爱着”的错觉。 但错觉终究是虚假的,周南均对待她都这样细心,更别说是对待苏青韵了。 她应该很幸福吧! 沈檀有些羡慕。 沈檀吃饭很快,和周南均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夹起包子往醋碟里一沾,几乎一口一个,却一点也不显得粗鲁。 周南均帮她把醋碟填满,刚坐下才喝了两口粥,沈檀就已经把一屉的小笼包吃完了。 她满足的摸摸肚子,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豆浆,“没事,你慢慢喝。” 沈檀很少和周南均一起吃饭,这几年他们除了参加酒会,高调出行之外,就只剩下被追杀、被伏击、被绑架之类的“刺激”事儿了。 周南均点了点头,将包里的离婚协议拿了出来,“你先看看,没有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沈檀先是随意的翻了翻,周南均已经签过字了,看来他对此早已迫不及待。 沈檀的羽睫轻颤,垂眸间流露出几分痛苦之色。她将协议举过头顶,柔弱的背脊微弯,眼根微湿,眼前的字变得模糊起来。 周南均调侃道:“举那么高干什么?” 沈檀苍白的薄唇颤抖了几瞬后,她忽然站起来,感到脚上的疼痛,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还受着伤呢! 她挣扎了一下,又坐回了轮椅上,拿着协议往书房推。 她小声的说,那声音几乎低成了气音,“拿笔。” 周南均握着笔想要叫住她,但看到她纤薄的身影,犹如一树翠竹孤影,他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样的人,他不该留,他也不能留。 她值得更好的。 如果没有遇见他,她现在或许已经和她的师兄结婚了,或许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她理应找回属于她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陪他犯险。 大概过了十分钟,沈檀终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开始仔细查看协议,确定没问题后,她才在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出去之前,她对着手机看了眼自己的眼睛,好在今天她只是稍微流了一下眼泪,眼睛并没有肿起来,只是眼白上有些血丝,但看起来并不明显。 周南均已经收拾好垃圾,准备出发了,他接过协议,没有往沈檀那多看。 车上,周南均与沈檀讨论起昨晚的事。 他昨天连夜让人查了王友的底细,这人有精神病史,刚从精神病院放出来半年,他认为王友只是因为没吃药而发病了。 周南均委婉的说道:“其实我昨天查了一下王友,他有精神病史,沈檀。” 沈檀有些不高兴,不仅仅是因为周南均擅自掺和进她的任务,更因为他对她的不信任。 “不论他是否有病,都不能否认他房子里的鬼。”谈起伏鬼,沈檀的神色流露出几抹不易察觉的傲然之色。 “昨晚,你看到了吗?”周南均问。 “看到了,只是....”沈檀顿了顿,“还记得昨晚,我说过别让他给我短信轰炸吗?” “嗯,但是他好像表现得很疑惑。” “对,因为给我发短信的人,不是他。” 周南均骇然道:“难道是鬼吧?” “没错。”沈檀点头,“你既然查了王友,那你有没有查到他住的房子曾经发生过火灾?” 周南均点头,“我记得好像烧死了一个女人,她是半年前才搬进去的。”他想起昨晚王友给他们看的那张照片,“难道是照片上的女人?” 沈檀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没错。”她微微一笑,开始吓唬他,“昨晚那个女人就站在你身边,还用她受伤的脑袋枕着你的肩膀。” 周南均听言觉得肩上一沉,联想到那张烧焦的照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红灯,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沈檀的嘴角露出一丝坏笑,他立刻反应过来,“呵!你逗我呢吧!” 沈檀忍不住笑弯了眉眼,“还说你不怕?” 周南均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将目光从这个看似清冷实则明媚的女人身上收回来。 到达王友家的小区时,周南均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沈檀坐在轮椅上看着他往远走了几步,再回来时,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几乎能拧出水来,“是你让周北淮去推青韵的?” 沈檀一愣,“什么?” “青韵被北淮推下楼了,你到底对北淮说了什么?” 沈檀的脑子轰的一下炸了! 过了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注视着周南均冰冷的眼睛,认真的解释道:“我没有对北淮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推苏青韵。” 周南均推着沈檀往回走,“那就跟我回去。” 今天早上她已经约了王友要驱鬼的,而现在周南均却出尔反尔要将她推回去! 沈檀心口堵得厉害。 周南均拉起了她的手刹,她就手探进轮子,迫使他停下脚步。 “你疯啦!沈檀!要是没有及时停下,你的手就废了!”周南均沉声道。 沈檀自嘲的笑笑,“你还是去关心关心你的苏青韵吧。” 第十二章:道歉 沈檀是个极重承诺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 更何况,她为此已经准备许久。所以今天不论如何,她都一定会去王友家。 周南均挣扎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不放心沈檀一个人,他冷着脸拍开王友家的门。 沈檀讥嘲的说:“不用勉强,想走就走吧。” 睡眼惺忪的王友揉着眼睛看着低气压的两人,蓦的哆嗦了一下。 他怎么感觉今天的气氛比昨晚的阴气森森还要冷。 “请进!请进!” 王友热情的将他们迎进门,沈檀垂眸看了眼周南均的脚步,忍不住提醒道:“脚。” 她到底还是关心他的,周南均的心不由软了软。 屋里的异味更重了,她看了眼墙面,刷的并不均匀的白漆露出了它原本烧灼的颜色。 沈檀问:“你住进来之前,知道这家死过人吗?” 王友不甚在意的耸耸肩,“知道啊!要不然那房价能这么便宜?”他狡猾的笑了笑,得意的说道,“起初,那卖房的中介还想蒙我,最后还不是被我用智慧戳穿了。” “那你知道在这死去的女人,是被烧死的?” “我知道啊!” 沈檀直直的看着他,王友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照片,“所以那个鬼就是这个烧死的女人吗?” 沈檀摇头,“你看这些绷带,烧死的人怎么会缠绕这些绷带。” 王友疑惑的问:“那....她是?” 楼下响起警笛,王友平静的神色猛然一惊,他扒着窗户往外看,几个警察从警车上下来,直往他这栋楼里走。 沈檀平静的陈述道:“是你杀了她。” 她望向嵌在墙内低声抽泣的女人,温柔的对她伸出手,“跟我走吧。” 王友眼见逃脱无望,想要从抽屉里拿出水果刀威胁沈檀,但被周南均一个飞踢打了措手不及。 周南均扭着他的胳膊,将他死死的按在地上。 周南均的神色阴戾而戒备,目光冰冷如薄刃,与昨晚在匍匐在沈檀脚下的那个恭顺柔和的男人判若两人。 王友痛苦的哀嚎着,嘴里却不忘骂污秽的词语,“你个贱货!你懂什么!我都是为她好!我都是为她好啊!她这样的女人,那么丑陋!为什么要活着!还不如去死!” 周南均的手段极为狠辣,他几乎毫不犹豫的压着王友的脑袋向下一按。清脆又沉闷的声响在王友的脑袋被磕得鲜血淋漓中落幕。 因为是沈檀报的警,她得去警局做下笔录。 周南均扶着她上车,自己也坐了上去。 “你干嘛?” “我也是相关人员。” 沈檀不想搭理他,兀自扭头看向窗外。 周南均的眸光微微泛红,“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早上我没有跟你一块儿上去,而是去了医院,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沈檀扶了扶发簪,喉头有些发涩,“谁知道呢....” 谁知道会发生争吵,谁知道他会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怀疑她呢? 她从未想过他会留她一个人去面对。 做完笔录,已经过了饭点了。 因为沈檀的职业太过特殊,她不得不考虑那些不信修仙捉鬼的人,她好不容易才在昨晚想了一下完美的理由,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 不过关于案情,周南均还是有些不明白。 “你是说王友是宋琳琳的前男友,从精神病院被放出来以后闯入了宋琳琳家,杀害了因为烧伤瘫痪的宋琳琳后鸠占鹊巢?那给你频繁发信息的人又是谁?” “王友杀死宋琳琳后,将她藏在了卧室的墙内。变成鬼的她,藏起了王友的药,致使他病情复发。鬼很容易附身精神脆弱的人,特别是这种临近崩溃的人。” “所以说,王友发布了捉鬼的任务,但频繁给你发的短信的人,其实是宋琳琳。” 沈檀点头,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哈欠。 周南均让杨震送沈檀回家,他现在要赶去医院看望苏青韵。 “那离婚的事....” 周南均的电话打断了沈檀的话,他看了眼屏幕,对沈檀低声道:“是青韵。” 周南均走得并不远,沈檀依稀能听到他声音,像对待一件世间最宝贝的珍宝,周南均的语气温柔小心,充满怜惜。 沈檀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他挂断电话,怒气冲冲的朝她走来。 “她一直在替你说好话。” 这话就像是在逼她承认一样,就好像她这件事一定是她指使的。 沈檀的嗓子就像卡着一根鱼刺,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她与他相处三年,就算没有爱情,但多少还是了解对方的为人的吧!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仅听他人的一面之词,就判定她有罪。 沈檀深呼了一口气,“周南均....” 他面色紧绷,幽暗的眸色先后收集酝酿着惊涛骇浪,“你要道歉的话,还是直接跟我去医院向青韵道歉吧。” 他直接打断了她,单手死死地扣住沈檀的手腕。 沈檀被抓得呼通,他却不管不顾的将她从轮椅上抱起丢进了后座。 沈檀眼圈微红,抓着车把手想要下车,“我没错!我凭什么道歉!” 周南均锁住了车门,油门一踩直奔医院。 一路上,沈檀算是泄了气,一声不吭的任他推着自己进了苏青韵所住的病房。 苏青韵的亲哥苏青高脸色阴沉的招呼周南均,扫过沈檀的眼神很不友善,“周总,你们来了啊。” 被罚站的周北淮听到动静,从椅子上跳起来开始面壁思过。 看沈檀沉着脸,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来,偷偷塞给沈檀。 沈檀勉强的对他笑了笑,轻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周南均看着苏青韵苍白的脸以及额头包扎的绷带,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周北淮!” 周北淮虽说平时爱和周南均打打闹闹,但真出了事,他还是有些怕他的。 眼见周南均大步跨过来作势就要揍他,周北淮瑟缩了一下,躲到了沈檀背后,怯生生的拽着沈檀的袖子紧张道:“檀姐儿....” 沈檀操控轮椅挡住周南均,她仰着头,气势却一点不弱,“怎么?你还要打孩子?” 她的声音极冷,眉宇间陡然露出凶悍的神色。 这不禁让周南均有一瞬的恍惚,好像自己又看到了三年前那个,在风雪中独立,谪仙一般的奇女子。 第十三章:周北淮的教训 听周北淮所述,他就是想给苏青韵一个教训。 所以他单独约了苏青韵在咖啡店见面,为的就是把这个女人从周南均的身边赶走。 周北淮扑在沈檀怀里,有沈檀撑腰,他的嗓门都变大了,“我告诉你!大侄子!我就认檀姐儿!我就认檀姐儿!你们不许离婚!” 周南均脸色一黑,眼中似有火光稍纵即逝,他长臂一伸就要把他揪出来,“你还敢顶嘴!” 沈檀被他们两人赶至角落,直到退无可退,她才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你闹够没有?你连听北淮细说的耐心都没有吗?” 周南均被吼得愣了一下,半晌,他才坐回苏青韵身边冷冷道:“那就说吧,周北淮。” 苏青韵浓密纤长的睫羽颤了颤,像是回忆到了可怕的事情,不可控制的咳嗽起来。 周南均温柔的将她搂在怀里,像呵护一朵被风雨摧残的娇弱小花。 周北淮看着他们就满肚子的火气,他有些同情的握住沈檀的手,“檀姐儿,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她把大侄子抢走的。” 沈檀欲言又止,只是有些感动的摸了摸他的头,“以后别这么做了,不论怎么样,推人都是不对的。” 周北淮听言厌恶的瞪着躺在病床上装可怜的苏青韵,他情绪激动的说:“我没有推她!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掉下去陷害我的!” 苏青韵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人怜爱,她的肩膀微微塌了下去,眉目间流露出茫然,柔弱得让人心疼。 周南均心疼的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长发,沈檀烦躁的别开眼,觉得有些坐立难安。 “你还敢污蔑青韵!” 苏青韵的眼泪夹杂着自微红的眼圈里滚落,她轻轻一笑,看起来脆弱又大度,“南均,你别怪孩子。都是我不好,是我让檀姐姐不高兴了。” 一句话,她就将罪责全都压在了沈檀的头上。 沈檀皱了皱眉,她望向周南均,但对方只是用一种不耐且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她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周北淮对苏青韵怒目相视,“你别阴阳怪气的,我告诉你们,这事儿是我自己想的,和檀姐儿没关系!” 苏青韵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头埋进周南均的怀里默默落泪。 周南均用纸巾小心翼翼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怕她一碰就碎。 一直沉默的苏青高看不下去了,他忍不住替自己的妹妹抱不平,“我就在现场,就是你欺负我妹妹的!” 周南均温柔的望着苏青韵,对周北淮的语气生冷道:“还不快说。” 周北淮还想说什么,但沈檀轻轻拽了下他,“说吧。” 周北淮的眼里闪过不甘心,但到底还是很听沈檀的话。 —— 那天从医院回来以后,周北淮越想越气。 他一想到苏青韵这个情妇不仅不知廉耻的抢了他的大侄子,甚至想要赶走他最喜欢的檀姐儿,他就恨不得把她从医院的顶楼扔下去。 思来想去,他决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咖啡厅,周北淮将准备好的资料递给苏青韵,他傲慢的扬起下巴,“我告诉你,我大侄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像你这样的女人他有的是!我劝你识相点!捞点钱就滚蛋。” 苏青韵想要摸摸他的头以示亲近,但被周北淮一巴掌拍开了,他厌恶的瞪了她一眼,“别跟我来这套!我那蠢笨的大侄子会信你!我可不信!” 苏青韵点了两杯黑咖啡,素手捏着勺子轻轻搅拌,“是吗?” 周北淮打开文件袋,把P好的照片按在她脸上,“你看清楚!他有的是女人!” 苏青韵的眼中闪过不耐,但想到周北淮的地位,她还是耐着性子微笑道:“北淮,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我有偏见。但我和阿均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和他在他结婚之前就认识而且在一起了。” 周北淮抱着手臂,不为所动,“那又怎么样!” 苏青韵凄楚的说:“这就说明,我不是小三,也不是情妇啊。是沈檀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现在她该把一切还给我了。” 周北淮撇撇嘴,对她的说辞嗤之以鼻,“恶心!你就是小三!你还狡辩!” 苏青韵知道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因为不论她说什么,周北淮都不会接受她。 她喝了一口咖啡,苦涩在空中旋转,最后凝结成眼中的热泪,“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 苏青高本来只是来这附近给老板买咖啡,谁知道正好撞见欺负她妹妹的周北淮。 走近一看,好家伙!这小子真是一身的名牌,“喂!小兔崽子,你干嘛欺负我妹妹!” 周北淮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转而轻蔑的望向苏青韵,“你的情哥哥?” 苏青韵心里一堵,她没想到周北淮小小年纪,嘴巴那么毒,几乎气得她恨不得立刻撕烂他的脸。 “哥,我没事,他是阿均的小叔叔,他只是约我来喝咖啡的。”苏青韵边哭边说。 苏青高将纸巾递给自己的妹妹,指着周北淮的鼻子骂道:“臭小子!你到底跟我妹妹说了什么!” 周北淮没有理他,拿起文件作势要走。 苏青高想要拦住他,但被隐藏在隔壁桌的周北淮的保镖推到了一边。 两人拉扯之间,苏青韵悄悄溜到了周北淮身边,她依然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吊着眼泪温柔的对他说:“北淮啊,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啊?” 周北淮被她拦住了去路,随手推了下她的胳膊,谁知道就是这么轻轻的一推,苏青韵就滚下了楼梯。 周北淮反复强调,“是她自己没站稳!是她自己掉下去的!她现在还在这装可怜!” 周南均拿起周北淮准备的照片一一查看,越看越来气。 照片上,他不仅搂着十几二十的小姑娘,周北淮甚至还让他亲了一个六七十岁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第十四章:车祸 周北淮被周南均教训了一顿后,由保镖送回家了。 沈檀坐着轮椅也想走,周南均叫住了她,“沈檀,你还没有给青韵道歉。” 他再一次让她给苏青韵道歉!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凭什么要道歉! 沈檀的思绪乱七八糟,有轰隆隆的声音在她耳朵边发响。 有种深入骨髓的失望,一寸寸的冻结了她的血管,就连时间都变得痛苦又难熬。 沈檀深呼了一口气,只留下冷冷的一句话,“我说了这件事和我无关。” 门关上,苏青韵擦着眼泪对周南均说:“阿均,你别管我了,你去看看檀姐姐吧,再说你们下午不是要去领离婚证吗?” 周南均眼中微闪,沉默了一瞬才道:“下次再说吧,我先照顾你。” 苏青韵的眼中划过一道寒意,“没关系的,有我哥哥在呢!再说檀姐姐不是离婚后就要和她的师兄结婚吗?我们也不该耽误她的终身大事不是吗?” 看周南均似乎听进去了,苏青韵继续说道:“到时候他们结婚了,我们一块儿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吧。” 周南均垂眸看了眼手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声音,他抬起头,“嗯?你刚刚说什么?” 苏青韵的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她轻轻推了推他,“快去追檀姐姐吧,别让她离婚了还这么难过。” 周南均站起来,嘱咐苏青高照顾好苏青韵。 苏青韵温柔的笑了笑,“放心吧,我哥哥肯定会照顾好我的。” 周南均起身离开,苏青高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自家妹妹,不解的问:“他想来照顾你,你干嘛急着赶他走啊?” 苏青韵冷笑,“他们这离婚都拖了一个多月了,再拖下去都到明年了。” 苏青高摇摇头,“那也不急于一时吧,周总平时多忙啊,难得有空照顾你。” 苏青韵咬了口一大口苹果,含糊道:“你懂什么!说什么三年都没碰过,谁信啊!阿均这三年也没碰过我,他要是没碰那女人,那他不成太监了!” 苏青高诧异的张大嘴,“三年都没碰过你?真的假的?” 苏青韵冷哼,“我骗你干嘛!都是自家人。说是现在还没和我结婚,然后他自己又是个结婚的,没给我名分之前,他不会碰我。” 苏青高点头,“那也算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了,再说他和那个什么沈檀结婚不都是契约结婚麽,不作数的。” 苏青韵瞪了他一眼,不赞同的说:“这些年你是没看到,一听到沈檀的名字,他就回回走神。上次沈檀被绑架,大半夜的他都要爬起来连夜去找她,结果回来的时候又弄了一身的伤,我都心疼死了。” 苏青高接过果核扔进垃圾桶,“那他俩还装得一脸清白,我看那个女的可不是什么好货!把周北淮那小子哄得一愣一愣。” 苏青韵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办法,好在他们现在要离婚了。” 苏青高嘿嘿一笑,讨好的轻轻撞了撞苏青韵的胳膊,“等你当了周家的少奶奶,你可别忘了接济接济你哥哥我。” 苏青韵翻了个白眼,“这些年你从我手里拿得还少吗?” “还是咱妹对哥好!咱们家啊就属你最有本事!” 周南均找到沈檀的时候,她已经在等出租车了。 她扎在人堆里,像潋滟的波光,却让人一眼难忘。 周南均推着她往地下车库走,“还有事没做呢。” 沈檀沉默着,不想搭理他。 上车,周南均从包里递给她一张卡,“离了婚,就回家去吧。” 沈檀没有接,她跟他在一块儿又不是为了钱。 周南均扭过头,硬是塞到了她的手里,他柔声劝道:“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是你们门派现在才刚起步,里里外外都要用钱,就当是我投资了。” 沈檀听着这话更不是滋味了。 她结婚,周南均是她老板;她离婚,周南均还想当她老板。 一个两个都爱用钱打发她,沈檀想起了苏青韵的支票,就越想越来气,越想越委屈。 她的眼睛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她别过脸看向窗外,扬唇苦涩一笑,“不用了,周南均。”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下定决心,又像是在告诉周南均,“我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有任何的联系。” 周南均的眸色微深,他忽然笑了起来,“那也挺好,你那师兄等了你这么多年,也该到头了。说起来,沈遵最近在繁市倒是一跃成名了。” “是吗?”沈檀神色淡淡。 “听说他给王家做了场法事。说来也奇,第二天早上,王家的股市就涨了,不仅还了外债,还大赚了一笔,现在他可算是繁市里的香馍馍了。” 提及他们符鬼派,沈檀憋着气儿也要纠正他,“那不是法事。” “那是什么?” “是璇玑环,这世间万物皆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只要算出了其中一环,提前稍作改变,未来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周南均很好奇,他从没听沈檀说过这些,“这算是蝴蝶效应吗?” 沈檀不太喜欢用其他词来概括他们符鬼派的秘法,但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她淡淡道:“差不多吧。” 绿灯转弯,周南均正常行驶。 一辆大货车突然从对面直直朝他们冲来,它的速度很快,而且显然是就是冲着撞死他们来的。 周南均打足了方向盘想要避开,但那辆货车也跟着转弯。 临撞上前,周南均抱住沈檀,将她死死护在自己怀里。 时间仿佛静止。 沈檀看到周南均修长的羽睫下双眸紧闭,她看到他的唇角微微下压,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像是揭露了他此刻紧张恐惧的心情。 她看到午后的阳光被他飞舞的发丝分割成无数道破碎的玻璃碎片,好像有血划过他干净的肌肤,但那张脸依然完美到不那么真实。 紧接着,她听到耳边一声巨响。 剧烈的轰鸣声像阵阵漩涡将她拽入痛苦的深渊,她感到身体好像在一瞬间被撕裂开来,极致的疼痛让她短暂的麻痹了她的痛觉。 她眯着眼看,脑袋昏昏沉沉的想要看清周南均昏迷的脸。 她想要伸出手指探探她的鼻息,但她过重的伤势很快就让她没了知觉。 昏迷前,她很想问问周南均。 为什么啊? 为什么总是在她想要下定决心要忘记他的时候又往回拽她.... 第十五章:沈遵 因为周南均过硬的车技以及他最后的保护,沈檀没有伤到要害,第二天晚上她就醒了。 第一眼入目的是一头黑亮垂直的过腰长发,斜飞的英挺剑眉下蕴藏着锐利淡薄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微微下弯,露出几分担忧的愁绪。 修长高大的身材孑然独立,如一枝寒梅傲然的开在寂静无风的夜晚。 沈檀费力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水....” 沈遵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的送到沈檀嘴边。 昏沉间,她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梨花香,带着些许野性与甘冽,是很熟悉亲切的味道。 直到喉咙里的撕裂感稍退,她才有精力去思考。 她记得她发生了车祸,而发生车祸的同时,周南均护住了她。 对....对!周南均呢? 沈遵仅是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没事,就在隔壁病房。” 他按下呼叫键,有些怅然的碰了碰她的指尖。 医生给沈檀检查完身体,又给她换了瓶吊针。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很快,病房里就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沈檀哑着嗓子问:“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遵搬着椅子坐在她床边,“刚来没多久。”他的眉头紧皱,望着她眸子像一团化不开的墨,他有些担忧的问,“疼吗?” 沈檀摇头,虚弱的笑了笑,“不疼,跟我们当时修炼时相比,这些都是小意思。” 沈遵温热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沈檀的手,微弱发白的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的神色变得更加晦暗不明,“你昏迷的时候,我去现场看了眼,这事儿不是意外。” 沈檀心里咯噔一下,“是冲着他来的?” 沈遵点头,“又是冲着他来的。” 沈檀有些心乱,沈遵动作轻柔为她理了理额头的碎发,“休息一会儿吧。” 沈檀摇摇头,她忽然想到周南均送她的那支簪子,有些惊慌的侧目四处搜寻,“师兄,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簪子....” 沈遵按住她,有些责怪的柔声道:“受着伤呢!那只簪子碎成了好几瓣,我去现场的时候给你捡回来了。” 沈檀松了口气,“在哪?” “送去修了,不过我发现上面被安装了定位器,想来对方是因为这个定位器才能这样准确的掌握你们的行程。” 沈檀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沈遵实情,“其实....” 沈遵给她压了压被子,耐心的等待着。 “其实那支簪子是周南均送我的,上面的定位器也是经过我同意才放上去的。”沈檀说完,用余光小心翼翼的观察沈遵的反应。 沈遵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你跟着他时刻都会遇到危险。” 门外忽然变得有些吵闹,似乎有什么人在争吵。 沈遵用手背轻轻敲了下沈檀的额头,有些宠溺的说道:“这么多年,还这么八卦。” 沈檀吐了吐舌头,半张脸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我就看看。” 沈遵起身,“回来告诉你。” “记得给我带点夜宵回来。” “好。” 沈遵轻轻合上门,转身,一个头上绑着绷带的女人站在门口。 森白的灯光衬得她冷白如玉的脸越发消瘦,哪怕穿着最普通的病号服也难掩她清冷出尘的气质。 她的唇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下一秒就会化成青烟就此散去。 杨震面无表情的重复着,“苏小姐,周总正在休息,您还是先回去吧。” 苏青韵紧抿着唇,双目微红,“我只是想看看他,确认他的安全,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她转而望向沈遵,他穿着一身素白的宽松高领休闲装,英俊的似画中人。 她的心里掠过一丝惊艳,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对沈遵微微欠身,“这位先生是檀姐姐的家属吗?我可以去看望一下檀姐姐吗?我很担心她。” 沈遵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你是?” 苏青韵狡猾的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檀姐姐平时很照顾我,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很担心她,你能让我进去看看她吗?哪怕是远远的望上一眼,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她轻轻的咳嗽起来,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像是一朵被雨滴打落的娇弱小花。 沈遵看了她半晌,心中已有猜测,“你受着伤还来看她,你有心了。” 苏青韵虚弱的双腿像是忽然站不住似的,不由自主的向前倒去,沈遵扶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发软的身体从地上提了起来。 苏青韵只觉得一股巨大力量将她带往旁边的椅子,她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惫的轻喘着气儿,“谢谢你,先生。” 沈遵淡淡的点了下头,冰冷明澈的眼眸映照出苏青韵感激又崇拜的眼睛。 杨震看不下去了,他望了眼还在重症监护室命悬一线的自家周总,再看了看这个试图勾搭其他男人的苏青韵,他只觉得脑袋疼。 他们家周总人还没死呢!她这是在干嘛! 杨震打断气氛温馨的两人,“沈先生,这位是周总的女朋友,苏青韵。” 他只是简单的提了一句,好打破两人暧昧的气氛。 苏青韵也不尴尬,就好像刚才的虚软站不住脚的确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虚弱导致的。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和阿均马上就要结婚了。” 沈遵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中闪过一抹似有似无的嘲弄,他假装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故意问道:“周南均不是结婚了吗?” 苏青韵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像是掩饰受伤一般,她苦涩一笑,“这事儿说来话长,先生你是檀姐姐的什么人?” 沈遵看了眼怀表,漫不经心的说道:“师兄。” “哦!你就是沈遵师兄啊!”苏青韵惊喜的说,“我常听阿均和檀姐姐提起你,说你是符鬼派的掌门,在繁市很有名望。” 沈遵语气寡淡的纠正她,“檀儿才是掌门,我不过是个副掌门罢了。”他侧目对杨震吩咐道,“檀儿在休息,别让无关的人进去打扰她。” 杨震点了点头,他冷着脸在心里吐槽,老子是周总的下属!不是你的! 苏青韵还想挽留沈遵,但沈遵的步伐很快,只是组织语言的短短几秒,他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苏青韵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她不明白!为什么好事都让沈檀这个贱人碰上了! 为什么连这样的优质男人也属于沈檀!凭什么!凭什么! 她不甘心! 她为了一个周家少夫人的头衔努力了这么多年,而沈檀却只要躺在那装装可怜就可以得到一切。 她觉得老天爷真不公平!真不公平.... 第十六章:符鬼派 沈檀的胳膊受了伤,沈遵亲自动手一勺一勺的喂给她。 沈檀眯着眼睛,没精打采的问:“刚才谁在门口闹?” 沈遵轻描淡写的将刚才发生的事一笔带过,“一个看热闹的疯妇罢了。” 沈檀勉强的又喝了几口粥,有些疲倦的摇了摇头,“我吃不下了,师兄。” 沈遵收拾碗筷,忽然倾身。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不经意的,沈遵的指尖轻扫过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侧脸,沈檀的心跳在这一刻漏了一拍。 两人的距离不过寥寥几厘米,他看着她,眼中像是藏着逐渐消融的冰层,在沈檀的注视下,悄然塌陷。 沈遵的喉结无声的滚动了一下,面色如常的将沈檀背后用来垫高的枕头抽开。 沈檀垂眸掩饰不自在,“最近门派里怎么样了?” 沈遵的声音低沉清润,“很好,大家都等着你回来接任呢。” 沈檀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愧疚的说:“其实这个位置应该是你的,掌门师父临终前托付的也是你。” 沈遵神色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语气略有苦涩,“你用自己换来整个门派的安全,我们都看在眼里。”他顿了顿,“檀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沈檀摇头,认真的说道:“没有,我没有受苦。” 她一点也不后悔遇到周南均,只是唯一让她感到愧疚的就是,当初的她为了保护门派,违背了与沈遵的婚约。 沈遵怜惜握住她的手,“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符鬼派。” 沈檀下意识的缩了一下,但想到眼前的人从小疼她的师兄,她就不忍心再伤害他。 她勉强的笑了笑,“我相信你,师兄。” 晚上,沈檀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端详了一会儿靠在沙发上睡觉的沈遵。 她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想要去看看隔壁的周南均。 沈遵疑惑声音在背后响起,“檀儿,你去哪?” 沈檀僵坐着,有些心虚的回过头,“我想去看看周南均,车祸的时候,他护住了我....” 昏暗中,沈遵的神色晦暗不明,“明天早上我陪你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他应该已经睡了。” 沈檀沉默的点了点头,沈遵小心的把她扶上床,有些怅然的给她整理着她头发,“檀儿...” “嗯?” 沈檀有些不敢看他,她怕自己望见沈遵眼里深沉的感情,她怕自己会一时心软。 但沈遵只是给她提了提被子,用清冷的嗓音说着温柔的话,“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第二天早晨,沈遵早早的就去隔壁查看周南均的情况,好在昨夜凌晨,周南均总算是脱离了危险。 沈遵松了口气,他不希望沈檀过度担心周南均的状况。 如果周南均因救沈檀而死,他这个小师妹啊,怕是要愧疚伤心一辈子了。 吃过早饭,沈遵推着沈檀去隔壁看望周南均。 周南均还在睡,纸样惨白的脸庞刀削般勾勒出消瘦脆弱的轮廓。 沈檀怔愣的望着他,只觉得内心那个温暖潮湿的地方,有什么在悄然生长。 沈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俯身在她耳边劝道:“苏青韵要来了,让她看到不好。” 沈檀一愣,回过头,苏青韵被苏青高搀扶着。 这一次,杨震没有拦着她,只是嘱咐她进屋要小声一点,周总还在休息。 苏青韵点头,在门口柔柔的对他们打招呼,“檀姐姐,遵哥哥,早上好。” 沈檀诧异的瞄了眼沈遵,暗自疑惑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沈遵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只是兀自推着沈檀走了。 回到房间,沈遵才不徐不疾的解释道:“昨天闹事的就是她,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打听来我的名字。” 沈檀撇撇嘴,“叫得倒是亲昵。” 沈遵弯腰将她公主抱上床,“那我们檀儿为什么不试着叫我遵哥哥?” 以前还未结婚前,沈遵经常这样抱她,但时隔多年,沈檀却不习惯了。 她想到了周南均,想到了自己已经结婚了,哪怕只是有名无实的婚姻.... 她有些心虚的躲进被子里,“我可叫不出这么肉麻的话。” 沈遵低笑,“我也不喜欢听那么肉麻的称呼。” 杨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他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少夫人,周总找您。” 沈檀惊喜的想要下床,“他醒了吗?” 杨震点头,“是的。” 沈遵略一思索,忽然问道:“现在苏小姐应该在照顾周南均吧?” 沈檀的笑容一僵,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 她犹豫了一下,又默默的把被子盖了回去,闷闷的问:“他找我什么事?” 杨震摇头,“不知道,要不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沈檀干笑了一下,“算了吧,苏青韵在照顾他,我去也不合适。” 杨震不甘心的再次强调道:“您是少夫人,怎么会不合适呢?” 沈檀无奈的望向沈遵,沈遵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始下逐客令。 “檀儿要休息了,周总既然已经有了新人,就不要再打扰我们家檀儿了。” 其实也不能算是新人,和沈檀结婚的这三年,周南均背地里和苏青韵根本就没断过。 沈遵垂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要是他,他绝不会让檀儿受任何的委屈。 沈遵完全挡住了沈檀的脸,杨震张望了两眼,觉得实在说不动他们,只好悻悻的回去了。 但过了没一会儿,他居然又回来了,还推了一把轮椅过来,硬是要把沈檀推到隔壁去。 沈遵漆黑如墨的眸子闪动着光泽,低沉的嗓音蕴含着危险的气息,“我说我们檀儿要休息了,你听不懂吗?” 杨震昂首挺胸,目光犹如刀子紧紧盯着沈遵。 沈檀眉心一跳,握住沈遵暗自蓄力的手,微微摇头,“别!不要出手,师兄。” 沈遵那一身逼人的寒意在沈檀面前瞬间消融,他转而握住沈檀的手指轻轻捏了捏。 他对杨震冷淡的说道:“你走吧。” 沈檀疲惫的眯着眼睛附和道:“杨哥,我的伤还没好,告诉周南均,有事以后再说吧。” 话音未落,走廊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杨震打开门,一群医生匆匆而过。 沈檀心里一紧,以为是周南均出了事。 然而折回来的杨震却一脸凝重的告诉他们,“是苏小姐自杀了。” 第十七章:难言之隐 苏青韵在周南均面前割腕自杀了。 好在没有割到动脉,又抢救及时,现在苏青韵住到了周南均的隔壁床。 她躺在床上望着沈檀戚戚然道:“檀姐姐,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阿均救了你,你很感激他,但是感激和爱是不一样的....” 沈檀一时间没搞懂她的逻辑,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自杀? 周南均眉头紧皱,白着一张脸质问沈檀,“青韵说你将她拦在门外?” 他的声音透着虚弱,可怒意威压却犹胜从前。 沈檀烦躁的扫了他一眼,有些麻木的问:“你是不是想说,是我逼着她自杀的?” 周南均的像盯着敌人一样盯着她,他虚弱的半靠着,声音不大却极有压迫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不快给青韵道歉。” 无数情绪从心中涌起,茫然、无措、愤怒、失望....共同在心中汇集成一股无法平静的波涛。 沈檀很感激周南均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拼命保护她,但这并代表为了对方降低自己的底线。 她默不作声的低下头,让沈遵推着她离开。 她想回家了。 周南均的脸色很难看,他咬着牙,不依不饶道:“沈檀!” 沈遵实在看不下去了,如果不是沈檀拦着,他恨不得上前揪住周南均的领子直接把他从窗口丢出去。 他看这个周南均伤得还不够重啊!还有精力在这里说胡话发羊癫风! 他自己的小师妹,他可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苏青韵像是天塌了一般低声抽泣着,不时用余光去打量现场的局势,并适时地火上浇油,“檀姐姐,你已经有了你的掌门师兄,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的阿均....” 周南均越听神色越冷,听到最后他像是终于听不下去了,下颌陡然咬紧,他命令道:“沈檀,跟青韵道歉。” 沈遵轻柔的抽出被沈檀攥着的手,低声温柔的向她保证道:“放心,我是不会打他的。” 他沈遵要教训人,有的是办法!动手,那就太失礼了。 沈遵慢慢转动指尖的白玉扳指,漠然的双眸折射着瘆人的寒光,他意味深长道:“祝你做个好梦,周总。” 沈檀瞟了眼沈遵的玉扳指,眼中闪过幸灾乐祸,但很快又被担忧所覆盖。 周南均偏爱苏青韵,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从她跟着他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苏青韵才是周南均心尖上的人物。 如今人家为了红颜怒一怒,她又有什么资格教训他呢?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沈檀轻轻拽了拽沈遵的衣角,哑着嗓子低声道:“我们走吧,师兄,我不想待在这了....” 周南均的目光紧紧的绞着他们,看着沈遵的手搭在沈檀的肩上,他的目光更是冷了几分。 他发现,沈檀只有在沈遵面前才会展现出脆弱的一面。 她只有在沈遵面前,才会像个小女孩一样柔柔的拉着他的衣角。 说到底,沈遵在她心里永远都是不一样的吧。 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他不过是后来者插足,一个自作多情的多余者罢了。 杨震守在门口,他望着俯身安慰沈檀的沈遵,两人渐行渐远,像一对恩爱壁人。 他欲言又止,有些遗憾的回到房间。 周南均按了按太阳穴,有些烦躁的睨了眼苏青韵,“别哭了。” 苏青韵红着眼睛扑到周南均身上,望着他的眼神小鹿般楚楚可怜,“阿均,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 周南均闭上眼,实在提不起精神应付她。 杨震为难的抓住苏青韵的胳膊,想要将她从床上拽起来,“苏小姐,周总受着伤呢。” 苏青韵闻言只是稍稍坐起身,却依然固执的坐在床沿,“阿均,你看看我的手,我弹钢琴的手....” 周南均疲惫的睁开眼,那只手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并看不出其中的伤口,“回去吧,青韵,我很累。” 杨震又劝了好一会儿,说明了重病患者被打扰的严重性,苏青韵才恋恋不舍的回到自己原本的病房。 而刚才还一脸疲态想要睡觉的周南均,此时虽然脸色依然惨白,但眼中却恢复了平日里的沉静。 周南均单手翻看着短信,幽暗地眼底似翻涌着惊涛骇浪,他沉声问道:“开货车的人,查出来了吗?” 杨震点头,开始汇报,“是金三原先的司机,人已经被抓到警察局,说是为金三报仇。” 周南均垂着眉眼,轻轻晃动手中的水杯,目光深邃锐利,“一个司机能这么准确的掌握我们的动向,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人。” “只是撬不开司机的嘴,线索断了。” 周南均修长的手指快速敲击着手机屏幕,微弱发白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神色更显得晦暗不明,“这个不打紧,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会撬不开嘴。” 将短信发出,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我的离婚协议呢?” 杨震将从车祸现场抢救来的文件包递给他,“包的质量很好,里面的文件完好无损。” 周南均摩挲着沈檀的签名,眼中浮现淡淡的雾气,他低声喃喃,似有不舍,“可惜了....” 杨震还是不解周南均的选择,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说道:“周总,其实在您昏迷的时候,是我拦着苏小姐不让她进来的,少夫人并没为难苏小姐。” 周南均嘲弄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杨震诧异的问:“您知道?” “在你眼里,你老板我那么蠢?” 杨震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当然不是。” 他只是觉得他家老板有点恋爱脑,特别是在处理苏青韵的问题上,简直已经到了不分青红皂白只为博佳人一笑的程度了。 周南均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他将离婚协议放回包里,对杨震说道:“下周一我和沈檀去民政局领证,你跟沈檀说一下。”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多放些我们不和的消息出去,再给沈檀身边再安插一些人。” 杨震担心道:“下周您还不能出院。” “我知道。”周南均怅然的笑了笑,“只是....她跟着我太危险了。” 第十八章:谁是老公? 周南均因为沈遵的一句话,差点被他搞得神经衰弱了。 一整晚,他都看到一个浑身爬满蛆虫的男人在他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哒哒的皮鞋规律的敲击地面。 周南均往地上一扫,发现人家根本没有脚! 刚开始他看着这鬼,心里多少有些发怵,但见它只是在不远处来回打转,也没打算伤害他,他就大着胆子睡起觉来。 谁知道他刚一闭眼,一股寒意就扑面而来,刚才还在床脚的男人瞬间移到了他的眼前,一股恶臭随着蛆虫想要爬上他的鼻尖。 周南均恶心的握紧拳头一拳揍了上去,男人很快在他的拳风中消散了,紧接着又出现在不远处。 周南均又闭上眼,男人又带着那种腐败的气息直逼周南均的面门,如此反复,周南均一夜没睡。 早上杨震拎着早饭打开门,看到自家老板眯着眼睛,还以为他早早的醒了。 走近一看才发现,周南均的双目赤红,一张脸呈现出死白色。 杨震吓了一跳,急忙叫人过来。 好在最后什么事也没有,医生有些责备的问:“病的这么重,怎么不睡觉?” 周南均没有动静,低头一看,他已经睡着了。 沈檀有沈遵的照顾,把不相干的人都拦在了外面,耳根子倒是清净了不少。 她本就伤的不重,休息的这两天,她的腿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倒是周南均,他在车祸中伤到了腿,去民政局只能由杨震推着去。 民政局,办理离婚的的队伍排的老长,遥遥一望,里面办理离婚的小姐姐忙得脚不沾地。 旁边刚领了结婚证结婚小夫妻磕着瓜子看热闹,他们抬起头随意看了两眼,三男一女,难道又是一出八卦大戏? 女人递了一把瓜子给沈檀,好奇的问:“诶!谁是你老公?” 沈檀正要回答,女人的老公却连忙摆手,“等等等等!当我们猜猜。” 女人瞄了眼推着轮椅的杨震,他穿着一身板正的黑色西装,对轮椅上的男人很是恭敬,她认为这大概是轮椅男的下属。 而轮椅男虽然病恹恹的,但确实难掩其过人的相貌,所以他大概率是被打的小三。 女人得出结论,指着沈遵肯定道:“你是她老公对不对?” 沈遵本来有些不悦这对小夫妻的打扰,但看在他们还算识相的份上,他勉强接受了这短暂的聒噪。 沈檀有些尴尬,她想要解释,但女人的老公又一次打断了她。 周南均不动声色的竖起耳朵,他就知道现场还是有明白人的!明明他才是沈檀的老公才对! 然而男人却指着杨震说道:“不对不对,这个推轮椅的,才是她老公!” 杨震面无表情的脸惊恐的裂开了。 周南均的脸色一黑,真行!沈遵是她老公,就连杨震也可以是她老公!就他不行!他怎么就不像她老公了? 男人一个一个分析道:“这位长发先生是这位女士的前夫,而这位轮椅先生是这位女士的小三,这位推轮椅的先生才是她的现任老公!” 沈檀郁闷摸了摸鼻子,合着她不论如何都会出轨呗! 周南均气得两眼发晕,沉声为自己正名,“我才是她老公!” 女人“哦”了声,小夫妻对视一眼默契十足,男人笑呵呵的补了一句戳心窝子的话,“反正马上就不是了。” 沈檀看着周南均气呼呼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但与此同时,她的心中又浮现出了一些怅然与不舍。 沈遵察觉到沈檀的情绪,将修复好的梨花簪递给沈檀。 断成两节的簪子用特殊的固体粘合,哪怕用金丝雕花固定,再漂亮,也只是难掩其中 的裂缝。 梨花的花芯变了颜色,用来固定定位器的奶黄色凝胶变成了漂浮的犹如萤火的花蕊。 沈檀想起了周南均送她礼物时的画面,他说这是送给她和沈遵的新婚礼物,没想到现在真成了她和沈遵联系的媒介。 这簪子里漂浮的萤火,是沈遵凝结而成的灵力,在这个仙气稀薄的年代,这一定耗费了他大量的灵力。 沈遵解开沈檀的发绳,熟练又利落的挽起沈檀的长发。 沈遵用余光瞥了眼周南均,他就是想让他看着,他送给檀儿的簪子如今成了他和檀儿的定情信物。 沈檀觉得有些煎熬,她能感受到沈遵与周南均隐隐的对峙。 但他们谁也没跟谁说上一句话,搞得沈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了。 一旁的女人看到她的簪子,眼睛都直了,她有些艳羡的拿了一把瓜子给沈檀,“来,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不如磕会儿瓜子。” 女人的丈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空的塑料袋递给她,“壳就放这吧。” 沈檀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但也只是象征性的捡了两颗,她有些好奇的问:“你们领完证,为什么一直呆在这?” 女人笑嘻嘻的回答:“我妈不同意我们结婚,觉得我们以后铁定会出现问题。所以为了防止我们以后出现问题,我们就决定在这看看离婚的人,以防自己以后也出现同样的问题。” 沈檀竖起大拇指:“有理。” 女人轻轻撞了撞沈檀的手臂,小声的对她挤挤眼,“诶!你们为什么离婚?” 沈檀想了想,含糊的回答道:“性格不合。” 女人撇撇嘴,“得了吧,我听了一上午,个个都说自己性格不合,个个都不是因为性格离婚的。” 沈檀笑了笑,没有说话。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他们了。 办理离婚手续的小姐姐低着头快速扫了他们一眼,“你老公是哪个?” 沈檀指了指周南均,小姐姐的键盘敲得飞起,“什么原因离婚啊?” 沈檀想了想,“性格不合。” 几乎同时,周南均说了同样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望见了对方眼里的诧异。 小姐姐瞥了眼沈遵和杨震,开始按照流程劝和。 周南均直截了当的拒绝,“麻烦快点办理,一会儿我要回医院。” 小姐姐瞥了眼他凄惨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办理完手续,接下来就是等待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了,一个月后两方如果都自愿离婚,无人反悔,那才算是真正的离婚成功。 第十九章:离婚冷静期 半个月后,周南均总算是出院了。 齐萧接到周南均的电话,正准备抱着美人就寝。 衣服都脱了,澡正洗到一半,要不是这人是周南均,他铁定是不接的。 “出来喝酒。” 齐萧关掉热水,拿着毛巾一边擦干一边接电话,“祖宗,我不去啊!咱儿正要提杆儿上场了。” 周南均的声音利落沉静,“上次你说要投资电影的事....” 齐萧提起裤子出门,“得嘞!我这就来,还是老地方是吧!” 半小时后,齐萧顶着还未完全干的头发跟周南均把合同签了。 乌泱泱的一群人退去,齐萧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靠在沙发上,一双单凤眼斜扫了他一眼,“嫂子可不让你喝酒。” 周南均摇晃着酒杯,语气淡淡:“你说哪个?” 齐萧吊儿郎当的语气正了正,“那自然是正儿八经,明媒正娶的好嫂子。” 周南均又添了一杯酒递给他,“我要离婚了。” 齐萧提高嗓门,把酒往桌子上一搁,“啥?你疯啦!” 周南均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我离婚,你反应这么大?” 齐萧盯着他,语气十分遗憾:“沈檀是个好姑娘,想当初在酒会上,她为了给你挡酒,直接喝到了胃出血,你可长点心吧,老兄。” 周南均垂眸,手指轻扣婚戒,“是啊,她真的很好....” 齐萧恨铁不成钢,“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个苏青韵才要离婚的吧!我真是服了你了!都是结了婚的人了,还跟那女的牵扯来牵扯去的。” 周南均无言反驳,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我和沈檀只是雇佣关系,当初她嫁给我也只是为了救她那即将没落门派而已。她原本就是有未婚夫的,齐萧。”他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宽慰自己,“是啊,她原本就是有未婚夫的。” 齐萧“切”了声,“你俩在一起三年,要是没发生什么我是不信的!不过我真想知道,你是上辈子欠了那苏青韵几份恩情啊?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她。” 周南均苦笑,“这两人,我这辈子都还不清。” 齐萧拍拍他的肩,叹了口气:“要不你再争取争取?我听说她那个竹马最近是不是回方市了?” 周南均有些诧异,“嗯,你倒是打听得清楚。” 齐萧摆摆手,“倒不是我特意关注,主要是我家老爷子前些日子刚请过他。谁知道人家架子倒是摆挺大,一点不给面子。就为此事,我家老爷子还千叮万嘱非要我去亲自上门拜访呢。” 周南均挑眉,“你们家出了什么事?” 齐萧提到这事儿就一脸苦相,“还不是我哥,上次他带回来的那女人难产,一尸两命死在了祖宅。你说也真是邪了门了,自那以后,老爷子天天做噩梦,人都瘦了一圈。” 他烦躁的将酒一口闷,“要不你让嫂子来看看?反正那劳什子沈遵,我是请不动。” 他忽然眼睛一亮,“对呀!请嫂子来瞧瞧呀!我听说嫂子最近是不是又做回老本行了?我记得好像有谁在酒会上跟我说过,嫂子好像给谁把鬼请走了!说得忒牛!忒神乎!” 自那天从民政局出来以后,他和沈檀就再没联系过。 听杨震汇报,沈遵住进了沈檀家里,就睡在他原本住过的房间,吃着用过的碗筷。 周南均一想到这,就忍不住给自己又添了一杯酒。 齐萧轻踹了他一脚,“祖宗,你刚出院。” 周南均听言长叹了一口气,还是将酒一饮而尽。 红酒苦涩,淌过喉咙,压在心口,又闷又酸涩。 齐萧看不下去他这副颓败样,他撞了撞他,怂恿道:“走!咱们现在就去请嫂子!” 周南均看了眼时间,“现在?现在都九点多了。” 齐萧拽起他,“又不远,再说我家老爷子再做两天噩梦恐怕就撑不住了,你就当帮帮我行了吧!” 周南均也有私心,他其实很想去见见沈檀,哪怕只是看一眼,说一两句话也好啊。 于是半推半就的,他上了齐萧的车。 半小时后,车停在了沈檀家门口。 临到门口,周南均又有些后悔了。 客厅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周南均的心中一动,想起沈檀沈檀常常点着那盏灯等他回家,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 来开门的是沈遵,他长发半披着,只松垮的系了一根浅色发带。 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沈遵挡在门口,清冷的目光落在周南均身上,“有事?” 齐萧厚着脸皮冲着里边喊了声“嫂子”,沈遵略带敌意的拧了他一眼。 沈檀听到动静时,她正在修炼。 这三年她虽然也有坚持修炼,但与沈遵相比,她实在是太过懈怠了。 她赤着脚跑出来,想着看一眼就回去,但她没想到站在门口的居然是周南均和齐萧。 沈遵给她拿了双拖鞋,有些责怪的揉了揉她的头,“怎么鞋也不穿,着凉了怎么办?” 沈檀像个犯错的小女孩一样,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周南均和齐萧对视一眼,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檀。 在他们的印象里,沈檀永远都是独立坚强的完美女性。 她可以是酒会场上千杯不倒的妩媚女郎,也可以是丛林战场里能吃苦受累的女战士。 周南均忽然发现,沈檀在他的脑海的形象变得有些模糊。 他惊讶的发现,似乎沈檀唯一一次展现脆弱是在他提出离婚的时候,她哭了。 她为什么哭? 因为舍不得战友吗? 还是因为自由而激动落泪? 沈檀邀请他们进屋,“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齐萧十分上道,张口丝毫不提周南均,只道是自己有事找她。 沈檀拢了拢头发,惊讶道:“现在去你家老宅吗?” 齐萧点头如捣蒜,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主要是我家老爷子,他实在是挺不住了呀!本来我家老爷子要请的是沈遵沈仙长,但沈仙长贵人事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我这才拜托南均来求嫂子你的。” 沈檀看了沈遵一眼,沈遵点头表示确有其事,沈檀这才信了齐萧特意来请她驱鬼的话。 她起身,快步往卧室走去“等我换身衣服,我们就出发。” 齐萧得意的朝周南均扬了扬下巴,轻声向他邀功,“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回头记得请我吃饭。” 沈遵的耳朵因为修行的缘故相当灵光,他冷着脸忽然朝沈檀的卧室走去。 他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檀儿。” 得到可以进入的回复,他故意回头望了眼周南均。 眼神中充满了挑衅与蔑视,让周南均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第二十章:齐家老宅 齐萧开车,他特意在副驾驶座放了一个大包,把三人都赶上了后座。 沈檀坐在中间,气氛有点尴尬。 周南均语气很平静,但言语中却带着刺,“沈仙长明日不是要去李家调风水吗?” 沈遵把玩着玉扳指,瞧都不瞧他,“与你无关。” 沈檀没想到沈遵一点面子都不给周南均,想到周南均在这个城市乃至全国的势力,她轻咳了一声,替沈遵说好话,“我师兄他打小就这样,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人很好。” 周南均听着不是滋味,是了,人家是青梅竹马,他哪里比得上呢? 他侧目看向窗外,不再自取其辱。 沈檀只觉得气压更低了,她不动声色的望了眼周南均,很快就察觉到他生气了。 她太了解他了,甚至完全可以凭借周南均的小动作来判断他的心情。 但有时候,她也会猜不透周南均生气的理由,就比如现在。 难道是因为沈遵没有给他面子?所以他生气了? 不至于吧!她以前看他也没那么容易生气啊! 但除了这个理由,沈檀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能让周南均一路上都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活像一尊结霜的雕塑。 到达齐家老宅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 管家老伯打着哈欠从被窝里出来给他们开门,一路上念念叨叨,“老爷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老宅历经三代,中有院落,周围都是楼,搭着硬架儿天棚,他们顺着走廊往后楼走,进来一瞧,后窗户全关着,不时有几盏红蜡飘忽着隐隐火光。 齐萧贴着管家老伯,心里有些发怵:“怎么不点灯,摆这一排蜡烛这么恐怖!” 沈檀闻言看了眼周南均,他孤零零落了他们半步走在最后,面色沉静,瞧不出一丝害怕。 管家老伯解释道:“之前请不到沈仙师,老爷就请了单德法师,他过来做了场法事,还将家具的位置重新布置了一下,这些蜡烛也是他让人点的。” 齐萧回头看向沈檀,相较于那个外人,他自然更信任自家嫂子,更何况这里还有齐老爷自己较为推崇的沈仙师。 “嫂子,你怎么看?”齐萧殷切的问。 其实她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那股铺天盖的的怨气了,那种怨气几乎已经到了让她浑身不舒服的地步,可见其中厉害。 沈檀此时非常担心老爷子的状况,听齐萧说,老爷子如今已经卧榻在床,请了好几个法师来做法事都不顶用。 沈檀无奈的揭开贴在门上的鬼画符,看样子老爷子遇到的骗子可不少,“将这些黄符全部揭下来,还有走廊上的蜡烛,全部换成灯,越亮越好。” 管家老伯看向齐萧,“这....得经过老爷同意才行,他今天下午才说,点了那些蜡烛感觉精神好多了。” 沈檀神色有些凝重,“那就带我去见他吧,我会和他解释清楚的。” 管家老伯看了眼手表,为难道:“但是现在老爷已经睡下了。” 齐萧抓着管家老伯的手,焦急的劝道:“都到这种程度了还睡什么!” 周南均沉吟片刻,忽然指着沈遵说道:“这位是沈遵沈仙长,我想齐老伯应该和你提起过。” 管家老伯眼前一亮,抓着沈遵的袖子老泪纵横,“对对对!老爷常说您仙术高超,一定要请您来呢!” 沈遵略一颔首,“烦请带路吧。” 齐老爷子的卧室在走廊尽头,一盏梨木雕花黄灯笼高高的挂在门头处,时不时的跟风摆动。 管家老伯今晚叫了老爷子好一会儿才出来,“各位,请进吧。” 几人围坐在圆形木桌前四下打量,屋内多是些古玩古画,墙角还摆了一张雕刻精美的八叠屏风。 齐老爷子头发花白,面容枯槁,枕着高枕挣扎着起身想要给沈遵行礼。 沈遵远远的虚扶了下,只是神色淡淡的向他介绍沈檀,“这位是我符鬼派的掌门,沈檀,听闻老先生家中有异,特意前来。” 老爷子这才将目光落在沈檀身上,心下疑惑这不是周南均那小子的媳妇吗?什么时候摇身一变变成了符鬼派的掌门了? 他沙哑的嗓子,犹如锈斧锯木,“我记得你,叫....沈檀是吗?” 沈檀笑了笑,“齐爷爷好记性。” 齐老爷子慈祥的摸着胡子感叹,“不行了,最近我这记性可不太行了!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儿啊,我就感觉自己每天都过得飘飘忽忽,指不定啊哪天就真成仙去了!” 齐萧皱了皱眉,“爷爷,您平白咒自己干嘛!还是赶紧把事情的原委跟嫂子说说吧。” 齐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卸下手腕上的珠串在指尖转动,“都怪我那个要人命的长孙呦!” 四个月前,齐萧的亲哥,三十五岁的齐桓带了一位大着肚子的情妇回家。 这位情妇才二十岁,大学都没毕业,小姑娘长得倒是水灵,但是性子却十分泼辣。 齐桓相当吃她那一套,带着她就要跟家里的原配闹离婚,最后实在打得没办法才闹到了老宅。 齐老爷子说起齐桓就满肚子的气儿,“他老婆素洁也怀着孕呢!他倒好!一点情分也不留,居然要在素洁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提离婚!我看他就是三腿长多了,直接敲断一条才好!” 素洁孩子的满月酒,当时也邀请了沈檀和周南均,虽说他们当时在外地,但也没听说有发生什么额外的事。 那么齐萧口中的一尸两命,应该指的就是这位情妇了。 齐老爷子继续说道:“齐桓的那个情妇小青,那真是小小年纪相当的厉害啊!说是不离婚就堕胎,把齐桓那臭小子急的。” 齐萧撇撇嘴,吐槽道:“三十多岁了,还臭小子呢!” 齐老爷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跟你那老哥一个德行,都是沾花粘草的货儿!这点你就不能跟小周学学!你看看人家!结婚三年都恩爱有加,大半夜的陪他媳妇来处理我们的事儿!” 齐萧蚌埠住了,即将离婚的恩爱夫妻吗? 他憋着笑的瞥了眼这对“恩爱夫妻”,“呵呵!确实挺恩爱的。” 沈檀干笑,连忙转移话题,“齐爷爷,别说我们了。所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青最后又是怎么去世的?” 第二十一章:小青 听齐老爷子所述,两个女人在同一天难产,小青没扛住死了,素洁最后顺利生下孩子。 一切都归于平静,大家仿佛都忘了这个人曾经存在过一般,各过各的。 沈檀听着却觉得这其中另有隐情,这事儿要是真那么简单,这齐家老宅又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怨气呢? 沈檀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怎么浓烈的怨气了,每行一步,她都感觉自己的周身缠绕着阴气,深呼一口气都会觉得喉咙发凉。 沈檀又试探了齐萧几句,不过齐萧似乎也被瞒在鼓里。 “这样吧,咱们抓紧时间。”齐萧插进沈檀和沈遵中间,“嫂子你跟南均一块儿去青儿房间,我跟沈仙长去素洁嫂子房间。” 沈遵不满这个安排,但沈檀已经率先点头,他也不好再提意见,只好有些不太情愿的和齐萧一道走。 青儿的房间在九曲回廊的尽头,乌漆麻黑的,两人站在门口往回望去,远处的灯火通明与这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像一座久久凝望大陆的孤岛。 沈檀拦住率先想要进门的周南均,她脸色凝重的按住他,“你不要进去,就站在门口,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进屋。” 周南均曾经是见过“那玩意儿”的凶险的,沈檀曾救过他不少次。 他明知这东西凶险,他又怎么能让她只身犯险呢? 周南均郑重的握住她的手腕,“我跟你一块进去。” 手上的温度微凉,带着一丝丝汗液,流露出了这只手此刻高度紧张的心情。 沈檀心下一暖,之前对他不分青红皂白让她给苏青韵道歉的气,瞬间就消失殆尽。 她的神色略有动容,但想到这屋内极重的阴气,她还是推开了他,“这里面阴气太重,你进去多多少少会沾上点,容易折寿。” 周南均关切的问:“那你呢?” 她?她自然也是一样的。 只是,相较于自己的寿命,她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沈檀轻声宽慰他,眼中似风过水波,柔和又泛着光亮,“我自小修行,不会有事的。” 周南均几乎没有思索,“我还是跟你一块进去吧,或许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至少我在。” 沈檀的目光闪了闪,她未曾想到周南均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只觉得心口一滞,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她抬起头,周南均深色的眼眸认真的注视着她。 一刹那,她只觉得天地晦暗,除了那双眼睛,其他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沉溺其中,几乎无法自拔。 顿了一会儿,她才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有些不自然的扭过头去,“那你跟紧我,记住!千万不要碰里面的任何东西。” 周南均答应的十分爽快。 沈檀打开灯,和齐老爷子的房间不同,这间房算是半现代。 除了格窗和一些老式红木桌、椅和床,冰箱电视化妆台以及洗漱间,都是最近比较流行的元素。 房内的成设也比较简单,没有摆什么古董,连挂画都是某知名现代画师画的油画。 红色的床铺上绣着两只鸳鸯,看起来像是喜被。 沈檀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她能感知到这里的阴气很重,但似乎源头并不在这。 周南均从刚开始就遵从沈檀的嘱咐,紧贴着沈檀的手臂,一刻也不敢松懈。 沈檀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这个胆小鬼木着脸装得倒是很平静的样子。 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坏主意,她突然很想逗逗他。 沈檀收起笑意,严肃的盯着他:“周南均。” 周南均刚才还算放松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强忍住颤抖的声线问:“怎么了?” 沈檀伸出手像是要摸他的头,又像是要掸去他看不到的某种东西。 “低头。”她说道。 周南均的目光紧紧的锁着沈檀,像是只要紧盯着他,就可以无视一切伤害一样。 沈檀的手缓缓放在了她早就窥伺已久的脑袋上,慢慢的揉搓,再快速的揉了一把。 “哈哈哈哈....傻瓜,没事!” 周南均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沈檀居然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的嘴角露出无奈的笑意,看着她大笑的样子满是宠溺。 他很少见沈檀这样快活的笑声,像多年前他第一次遇见她那般,无忧无虑。 想来,离婚对她来说应该是个正确的决定吧。 她看起来比以前开心多了。 想到这,周南均心里不由浮现出酸楚与愧疚,他无法给予她平静的生活,就连最基本的快乐,他都无法为她提供。 临走前,沈檀的耳边忽然飘出一缕若有若无的声音,像蒙着一层薄纱,仔细听时,却止于寂静。 沈檀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地方哪里不太对劲。 周南均站在门口看她又折返回去,于是也跟着回到房间,“怎么了?” 沈檀掀了掀被子,指尖缓缓摩挲过精绣的细线,“齐老爷子说,自小青离世后,除了必要的打扫,这里的东西都没有变过,可是这床喜被不是很奇怪吗?” 周南均沉吟片刻,“的确,我刚才查看挂画时,上面的痕迹与现在所挂的油画不符,有可能那里原本挂的是一幅古画。” 沈檀认可的点点头,“是啊,这样一个连墙上的挂画都要换掉的人,怎么会留下这床被子呢?除非....” 周南均恍然,“除非那是个特殊的日子。” 沈檀合上门,两人用手机照亮缓缓往回走。 廊道的路都是由灰色方砖组成,就连墙壁也都是灰暗的,在无月的夜里,仿若同周围的景色浑然一体。 拐过转角,他们来到后园。 微风拂过,枯败的荷叶随着风声啊呜低吟,往远望去,假山重峦叠嶂,设计的十分逼真,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在真山里游览。 不知从什么地方飘出团团雾气,沈檀好像闻到一股极淡的类似于腐败的气味,让她感觉整个人都坠入云端。 沈檀意识到大事不好,回过头抓住周南均的手腕,“屏住呼吸!” 周南均没有回答她,只是直愣愣的盯着前方,像块被操控神智的木楞头。 沈檀有些着急,普通人如果多次被鬼缠身,或多或少都对他的身体造成影响。 周南均才刚从医院里出来,再被这些阴气所扰,怕是又要旧伤复发了。 她想要拽着周南均去寻找迷雾的源头,但周南均死死的抓着她的两只胳膊,硬是将她按在了原地,几乎动弹不得。 他静静的站着,双眼布满血丝,嘴唇被他咬的发白,他像是努力克制着什么,深呼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缓缓收紧。 “周南均?” 毫无防备的,他忽然将她摁进怀里,直接俯身亲下来。 沈檀只觉得空气在那一瞬间忽然停滞,整个人瞬间僵硬。 淡淡的烟草味夹在她的舌尖搅动,绵长而深入的吻让沈檀这个新手毫无招架之力。 周南均的手不知何时捞住了她绵软的腰,温热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团团围裹。 两人的目光恰逢其时地相撞,说不清是不是压抑在心头的爱意太过热烈。 沈檀只觉得他的目光不似刚才那样呆滞,而是深邃又炙热,像是盛满了一片爱的海洋,让人无可抗拒,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一只黑色的手蛇一般缓缓缠上周南均的脖子,沈檀心里一跳,仰头挣扎着要挣脱他的怀抱。 周南均的眼中不可抑制的流露出挫败与痛苦,“别离开我,檀....” 第二十二章:额头 周南均的力气太大了,沈檀被他牢牢的禁锢在怀里。 不得已,沈檀只能用头用力一顶,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磕在了石头上,剧烈的痛苦磕破了两人的额头,沈檀的血和周南均的血融合在一起,暂时逼退了蛇一般的黑雾。 但周南均依然没有恢复神智,只是困惑又心疼的抱着她,呼吸轻轻落在她的伤口,让沈檀的心不由微微一颤。 “疼吗?”他问。 哪怕知道他此刻神志不清,但沈檀还是忍不住柔声回道:“不疼。” 周南均小心翼翼的触碰沈檀的额头,像是擦拭一件最名贵的瓷器。 细微的痛处拽回了沈檀的神智,她抚了抚被周南均握痛的手臂,拽着他往迷雾深处走去。 周南均很乖,不似平日的强势,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此时意外的柔和。 绕过假山,穿越迷雾,一口苦井在竹林尽头。 沈檀用灵力往里一探,周边的雾气骤然散去。 旁边的周南均望着她忽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他的神情颓丧哀伤,甚至过于酸楚凄凉,让沈檀不由自主的被带入了难过的情绪。 沈檀不舍的喃喃,“周南均....” 她知道刚才那个深情的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或许刚才那样的眼神并不是望向她的,只是他将她错认成了内心中最爱的那个人而已。 而那个人永远只会是苏青韵,永远不会是她。 她自嘲的松开与他交握的手,当温暖的温度从指尖退去,沈檀的心里也不由怅然若失。 周南均茫然的目光终于凝聚,他困惑的扫视四周,落在沈檀身上的目光陡然一紧,“沈檀!你的额头!” 沈檀毫不在意的想用袖子擦掉血迹,却被周南均极不赞同的握住手腕,“怎么照顾别人那么细心,到了自己这却粗心大意!你这样擦,小心感染!” 周南均从兜里抽出纸巾,他靠近她,草木竹香包裹住了他们。 沈檀的心跳骤然加剧,但呼吸却好像是静止了,她有些不自在的想要后退,但周南均按住了她的肩膀。 “再退就掉到井里去了。”周南均有些不悦沈檀下意识的逼退,就好像很嫌弃他一样。 沈檀抢过他手中的纸巾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扭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周南均敏锐的察觉到她异样的情绪,“怎么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沈檀下意识的舔了下嘴唇,想到刚才近乎忘我的吻,她不由脸色一红,指着他的额头含糊的说道:“没什么,就是你刚刚被雾迷惑了,短暂的失去了神智。你抓着我不放,我只好用脑袋磕你的额头。” 周南均摸摸脸,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额头也受伤了,后知后觉他才感受到一丝痛意。 沈檀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往井内找了找,井很深,底下已经干涸。 沈檀收起手机,“太暗了,明天早上再来看看吧。” 周南均点头,两人往回走去,远远瞧见沈遵和齐萧快步朝他们走来。 齐萧跑过来,给了周南均一拳,“你们怎么跑着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 沈遵第一时间注意到沈檀的额头,他又扫了眼同样受伤的周南均,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沈遵的手浮在沈檀的额前,只见他掌心有柔和的白光闪过,刚才还隐隐裂着血丝的额头此时竟然恢复了光洁。 齐萧吃惊的瞪大眼睛,就连周南均都被他这一手“妙手回春”给震住了。 沈檀摸了摸额头,惊喜的拽着沈遵的袖子惊呼:“师兄!你什么时候突破了?” 沈遵清冷的目光每每触及沈檀总会如春日化开的冰一般柔和,“住进你家的第一晚。”说到这,他顿了顿,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周南均,“只是那时刚刚突破,体内的灵力有些不稳,怕你担心便没有告诉你。” 沈檀没有察觉两人暗地里的火药味,她将刚才发生的事和沈遵说了说。 沈遵点头,“那就明天一早再来看看吧。” “对了,你们在素洁房间有什么发现吗?”沈檀问。 沈遵道:“素洁的房间阴气极重,但怨气的源头并不在那。” 沈檀摸摸下巴,“那只能明天再来看看这口井了。” 晚上,四个人三间房。 齐萧很想和沈遵一块睡,顺便撮合撮合沈檀和周南均。 但是没办法,沈檀和周南均两个人都很别扭,硬是要各睡各的。 而沈遵也只想自己一间房,他如今的修为已经不太需要睡眠了。 想到刚才在素洁房里发生的事,齐萧哆嗦了一下,抱着周南均的胳膊不撒手,“那咱俩一块儿睡!反正我可不要一个人呆着!” 周南均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勉强道:“好吧。” 沈檀暗笑,他俩一块睡那也挺好,反正周南均的胆子也挺小的。 回房,齐萧一张嘴像个老妈子一样念念叨叨,“哎呀!我给你们制造机会,你居然不把握!真行!等到时候离婚冷静期一过,人家转眼就跟那沈仙长领证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周南均踹了他屁股一脚,“行了,铺好床没有?” 齐萧白了他一眼,抱着被子往里躺,“诶!说真的,你真的三年都没碰过嫂子?” 周南均很讨厌有人打听他的私事,但看在对方是他的发小的份上,他沉着脸点了点头。 齐萧啧啧称奇,“这么个美若天仙的大美人你不碰,偏偏抱着那苏青韵不放,我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不过这么多年,你都没和苏青韵搞出一个孩子,也不错了!不像我哥!” 周南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没碰她。” 齐萧这下是真的惊呆了! 他噌的一下爬起来,“你....你别告诉我,你这三年都没碰过女人吧!” 周南均扶额,“我可不像你,我这三年过得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齐萧撇撇嘴,又躺了回去,“也是,你这三年确实没过什么好日子。不是在住院,就是在住院的路上。”他戳了戳周南均的后背,“但你真的甘心吗?就这么放她离开。” 甘心吗?周南均问自己,当然是不甘心的.... 只是有些事,并不是他说不甘心,就可以如愿的。 第二十三章:生孩子 第二天早上,齐萧生拉硬拽把周南均叫起来给沈檀送早饭。 谁曾想两人一敲门,沈檀的声音却出现在他们背后。 原来沈檀自沈遵回来以后,就开始跟随他的作息修炼,今早四点,他们就外出寻了一处石潭修行。 沈檀下意识望了眼周南均,见他似乎没什么反应,心中有些失落又像是松了口气,“你们给我们送早饭吗?” 齐萧端着盘子往回走,“是啊!你们不会连早饭都吃了吧。” 沈檀笑道:“怎么会,那自然是要等你们一块吃的。” 吃过早饭,四人又回到昨日的枯井。 周南均问齐萧:“你小时候不是住在老宅里吗?知道这枯井有什么来历吗?” 齐萧绞尽脑汁的想了想,“没有啊!你们不知道,这几天我来这里,心里都怕怕的!怎么说呢?这老宅跟以前相比好像阴森了不少,但要说哪里阴森,我又有点说不上来。” 沈檀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这么大的怨气,要是不阴森那才叫奇怪呢! 沈遵从袖中拿出一张像是写了毛笔字的白纸,乍一看去,有点像鬼画符。 他将纸扔到井里,在它落到井底的那一刻,他们只觉得一阵狂风自井中涌来,像一阵无形的海浪。 再看,那张纸已经消失不见,而井底也已不似刚才那般好像蒙着一团黑雾。 沈檀用灵线跟上了那阵无形的风,而风带着他们来到的居然是素洁的房间。 沈遵也有些诧异,因为他昨晚查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四个人推门而入,没想到里面居然坐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赫然是齐家的媳妇甄素洁。 齐萧惊讶的问:“大嫂?你跟大哥不是旅游去了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甄素洁嘘了声,将睡着的孩子放到床上,赶着四人往外走去,“我刚来,孩子睡觉呢,出去说。” 齐萧随手倒了一杯院里的冷茶,“大嫂,我哥呢?” 甄素洁冷笑,“你哥上班呢。” 齐萧悻悻点头,她这么说,那他大哥估计又是去了哪家的香酥窝。 “你们怎么都聚在这?”甄素洁疑惑的问,“这位是?” 齐萧介绍道:“这位是沈遵沈仙长,也是沈檀的师兄。他们是被爷爷请来除鬼的。” 甄素洁用粉底涂的死白的脸赫然一惊,“什么!” 齐萧道:“爷爷最近身体很不好,他说他经常觉得背后发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他。” 甄素洁手中的茶杯落地,清脆的声响像是敲在了众人心里,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匆匆回房,“哦哦这样啊,我先去看看孩子。” 沈檀和周南均对视一眼,这甄素洁肯定知道其中的隐情。 难道刚才的那阵风想找的并不是甄素洁的房间,而是甄素洁又或者甄素洁的孩子? 这样想着,她猛然一惊,如果真是这样,那甄素洁和甄素洁的孩子岂不是随时都处于危险之中! 沈遵显然也想到了其中利害,唯有齐萧不明所以的跟在三人身后,“诶!你们等等我?你们干嘛去?” 将甄素洁劝到前厅,齐老爷子拄着拐杖想抱一抱孩子,但甄素洁却像是防贼一样防着齐老爷子,死活不撒手,把齐老爷子气得够呛。 沈檀站在一边瞧了眼,孩子白白胖胖,很是漂亮。 周南均似乎也挺喜欢小孩,伸出手指逗弄他。小孩瞪着眼睛好奇的用小胖手捏住周南均的手指,看起来很是可爱。 沈檀其实很想抱抱,甄素洁看出了她的想法,像是赌气般把孩子抱给沈檀,只让却只让齐家人干看着。 甄素洁温柔的将孩子递给手足无措的沈檀,“一只手搂住他的肩膀,还有一只手托住他的臀部。” 小孩小小的一坨,还散发着奶香。 沈檀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甄素洁望了眼沈檀的肚子,“你们都结婚三年了,怎么还没有孩子?” 甄素洁看向周南均的眼神充满了艳羡,她参加过他们的婚礼,也常在酒会上碰到他俩。 周南均上哪都带着沈檀,对酒会上的美女真是一眼都不多看,可以说是他们这辈难得的好男人了。 甄素洁有些嫉妒,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齐家老大。 甄素洁劝道:“该生还得生,等到了年纪,年老色衰,没个依仗就坐不稳家里的位置了。” 沈檀有些尴尬,她在想要不要直接告诉甄素洁他们其实马上就要离婚了。 周南均的目光微柔,只是淡淡道:“这是她的身体,她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她做主。” 甄素洁一愣,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齐家老爷子冷哼,觉得现在年轻人的想法真是前卫又捉摸不透。 生孩子是传宗接代的大事!没孩子怎么继承家业? 不过毕竟不是自家事,他也懒得反驳。 上茶,落座。 几人谈及昨日发生的事,问及小青,甄素洁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她自己难产死的,我们给她家里也赔了不少钱了,自己做小三最后死掉,这是她自找的。” 言语间,皆是对人命的轻蔑。 沈檀眉头微蹙,没有直接评价,而是问道:“小青她埋在哪?” 齐老爷子说道:“她不是本地人,尸体已经被她家人带回老家了。” 沈檀问:“孩子也是?” 得到齐老爷子肯定的回答,沈檀喝了口茶,若有所思。 晚上,晚饭后。 倾盆大雨说下就下,几人跟着老管家一扇一扇的关走廊的窗户。 齐萧怨声连连,“家里的佣人都到哪去了?” 老管家头发花白,手脚却利落,“上次那个大法师来的时候,说是人气太杂,让老爷先赶一些人下去。” 狂风夹杂着雨点拍打在沈檀的脸上,闻言她忍不住叹道:“齐老爷子这是上当了,那些什么黄纸、烛龙还有人气儿杂,都是他瞎说的。” 老管家应了声,没说话。 其实他谁也不信,他根本不相信鬼神之说。 不过是他家老爷相信,他才只能跟着办事罢了。 要他说啊,这周家媳妇,没事就该跟素洁夫人一样,待在家里生孩子。 多备备孕,多努努力! 第二十四章:尸体 齐老爷子的病又加重了。 私人医生自山下赶来需要三十分钟,老管家急得团团转,凌晨跑到齐萧的房间外框框砸门,“少爷!少爷!” 开门的是周南均,他拎着睡眼惺忪的齐萧往齐老爷子房内赶去。 听到动静的沈檀和沈遵也跟了上来。 一进屋,那股怨气就散去了,只余薄薄的寒意好像未散开的空调余温。 沈檀望了眼空调,连插座都没插。 早上还能正常行走的老人如今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两眼发白,眼圈下围了一圈青黑色,像是中了毒气。 沈檀用灵力一探,缠在齐老爷子身上的黑线像结网的蛛丝层层叠叠,灵线一靠近很快就被吞噬了。 沈檀担忧的皱起了眉,“齐爷爷,您要是再不说实话,怕是度不过今晚了。” 老管家怒喝:“小女娃你说什么胡话!” 周南均挡住老管家抄上来的手,沉声道:“老伯,听沈檀把话说完。” “那冲天的怨气显然就是小青的,我想知道生产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檀问。 齐老爷子盯了她半晌,到底是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造孽啊....” 小青生产当夜,也是齐恒说服家里人给他纳小的当夜。 为了庆祝这个日子,齐恒特意让人铺了一床喜被,谁知道小青难产,大人小孩只能保下一个。 而难产的素洁也遇到同样的问题,大人小孩只能保下一个。 素洁的父母守在门口,抓着医生,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们的女儿。 齐老爷子有些不高兴,那可是齐家的种! 但甄家毕竟是大户人家,人家父母在呢,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我们要保孩子吧! 于是,齐老爷子就把主意打到了小青身上。 “保孩子。”齐老爷子偷偷对医生发话,说罢又拽走齐桓,“你在这让她怎么专心生孩子!给我出来!” 生完孩子的甄素洁昏睡过去,甄家父母不顾哭的撕心裂肺的齐恒,将小青的孩子抱给了甄素洁,从此这就是甄素洁的孩子了。 沈檀听完,却总觉得好像漏了什么,“那小青的孩子....” 齐老爷子叹道:“都被她家人带走了,我亲眼看着他们抱走的。” 这就有点想不通了,如果尸体不在这,那这么重的怨气又是怎么回事呢? 一般来说,怨魂是很难离自己的尸体太远的。 除非,尸体还留在这。 沈檀想到了后院那口井,她与沈遵对视一眼,一同朝后院走去。 看着他们如此同步,周南均的眸色深了深,心情像窗外的夜色一样沉了下去。 晚上的古井与白天的古井有很大的不同,往下一看,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齐萧怀疑的问老管家,“伯伯,你确定那小青被人领走了?” 老管家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犹豫,“嘶....其实我们是把小青放在棺材里的,连车都给他们装好了。后来他们嫌棺材晦气,就说直接把人抱走,后来我们看棺材空了就把棺材丢掉了。” 沈檀问:“您确定他们把人抱走了?” 老管家支吾着,“夫人您这么说,我也有点不确定了....” 沈檀用灵线探入井底,细细的一条白线散发着淡黄色的光,为井边的人们照亮视线。 老管家震惊道:“仙人啊!” 齐萧拍拍周南均的肩膀,吃惊的感叹:“原来嫂子这么牛逼!你已经怎么不告诉我?” 周南均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沈檀了,当她使用灵线的时候,她的眼睛散发着自信的光。 莹莹光点漂浮在她的周身,就好像一株散发仙气的绛珠草。 灵线蛇一般往里爬去,里面的阴气越来越浓,直到沈檀看到那具腐烂已久的尸体。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眶中的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自灵线那头传来,让她无法抑制的感同身受。 周南均往前挪了半步,当他看到沈遵拿出手帕细细为沈檀拭去泪水时,他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收紧,复又松了下去。 他现在又算什么呢? 沈檀道:“怨气是穿过古井渗进来的,小青的尸体被埋在了院墙外。” 齐萧问:“那孩子的尸体呢?” 沈檀摇头,她没看到孩子的尸体。 凌晨,老宅里除了他们几个年轻人就没有年轻力壮能挖坟的人了。 众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落在齐萧头上。 齐萧哀怨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啊!怎么是我啊!” 周南均白了他一眼,“你的家事,你不挖谁挖?” 老管家顺势把铁锹递到他手里,“麻烦您了,少爷。” 半个小时后,齐萧咬着手电筒终于挖到了碎布料。 齐萧记得这个颜色,翠绿翠绿的,是小青第一次来他们家穿的颜色。 哪怕时隔多日,埋在这里那么久,那颜色依然没有褪去,就像那些无法抹去的罪恶往事。 沈檀忍着恶心往里看了眼,尸体已经腐烂,上面爬满了尸虫。 齐萧捂着嘴把喉咙里的东西咽下去,“现在怎么办?” 沈檀望了眼站在角落用怨毒的眼神望着甄素洁的小青,“先抬回大厅吧,至少不能再把她独自留在这了。” 齐萧扶着腰直呼不干了,“嫂子!真抬不动了!要不你让沈仙长试试!能不能像电视剧里那样大手一挥,人就飞过来了?” 沈檀扶额,“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哪那么神乎奇乎。” 周南均看她为难,便自告奋勇干苦力,“我和老伯抬吧。” 他们用裹尸布将小青的尸体裹了一层又一层,直到将她裹成粽子,才终于将她抬回了老宅。 甄素洁无形中和小青坐了同一把椅子,她厌恶的捂着嘴,“真恶心!明早就拖出去埋了吧!” 小青怨毒的朝甄素洁喝的杯子里吐了一口,沈檀眼疾手快的打落她的杯子。 甄素洁惊叫着站起来,“你干什么!” 沈檀歉意的想用纸巾给她擦,甄素洁有些烦躁的抖着裙子,“算了算了,我去换身衣服。” 小青轻蔑的瞥了眼沈檀,“你救得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 沈檀温和的笑了笑,“我知道你的心愿不是这个,否则你也会引我去枯井。” 小青露出狰狞的面目,“胡说!我要你们都去死啊!” 沈檀有些悲怜的望着他,“如果你真有坏心,本就身体不好的齐老爷子现在已经去世了,可你没有这么做,你告诉我吧!只要我能做的,一定为你做到。” 小青沉默良久,忽然指着周南均道:“我要他!” 第二十五章:一日夫妻 周南均当然是看不到小青的,他只能看到沈檀弯着腰像是在哄小朋友一样哄一把椅子。 沈檀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他?” 小青挑眉,眼尾微微挑起,勾出几分媚气和攻击性,“我想知道,这天底下的男人是不是都是见色忘情的。” 她绕着沈檀走了一圈,冰冷的呼吸在她拂过她的耳畔,“难道你不想知道吗?你的丈夫对你忠不忠诚?” 沈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忠不忠诚?爱情都没有,又哪里来的忠诚? 不过要说忠诚,那也应该是对苏青韵的。 毕竟这三年来,周南均对她向来都是礼貌的,点到为止的。 她当然是相信周南均的人品,也相信他对苏青韵的忠诚,只是她不能擅自决定这件事,她不能让他以身犯险。 这对他不公平。 周南均看他们聊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她要谁?” 沈遵抬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闪动着清冷的光泽,“她要你。” 周南均诧异道:“要我?为什么?” 沈檀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她想和你做一日夫妻,今天晚上十二点结束,她就愿意离开。” 周南均想要从沈檀的面部表情中看到点什么,但沈檀仿佛一点也不在乎,他有些失望。 周南均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可以,但我看不到她。” 沈檀将一根灵线系到他手腕上,眼睛一睁一闭,周南均居然刚才那张空空如也的椅子上居然坐着一个女人。 沈檀又有些担心的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周南均的掌心写了一个“檀”字,她踮起脚在周南均耳边轻声道:“如果她对你不利,你就用掌心按住她的脸。” 沈檀的呼吸像羽毛轻轻扫动他的心,周南均沉静的脸上露出些许不自在,“嗯。” 小青穿着一条翠绿的吊带小短裙,细白的大腿白玉般泛着美丽的光泽,妖娆的身材和她清纯的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她披着乌黑的中长发,两只眼睛水光潋滟,活脱脱是一只魅惑人心的小妖精。 柔若无骨的腰软软往周南均怀里塌,“亲爱的——” 她的嗓音极为矫揉造作,让在场的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南均绷着脸躲开,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小青不满的瞪了眼沈檀,“不是说好了一日夫妻的吗?怎么碰都不让碰!小气!” 沈檀无奈的望向周南均,“要不....” 看在沈檀的面子上,周南均勉强揽住小青的肩膀。 寒意与若有似无的腐败气息萦绕在他周身,周南均只觉得像是闻到了什么迷香,顿时有些晕头转向。 沈檀的身影逐渐飘远,她像一缕遥不可及的烟缓缓消失不见。 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像是念经一般的念叨着,“看着我!亲爱的!我美吗?” 周南均顺势打量了她一眼,白晃晃的一团,也看不清什么五官。 他本能的对这种未知的生物感到害怕,但一想到自己是个男人,是沈檀的丈夫,他必须要保护她! 他很快就克服了心理障碍,他强迫自己瞪着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冷冰冰的说道:“丑!你是我见过最丑的人!” 小青:“....” 小青不服气,硬着头皮也要上,“胡说!你骗我!你爱我对不对!你最爱我了!” 周南均摁着脑袋只觉得头疼,“你好吵!” 小青要脱衣服,她不信有谁能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亲爱的,你看看我....” 周南均禁欲惯了,在她解开吊带的那一刻就迅速移开了视线。 这让他想起了某件往事,此时此刻的一切都如此熟悉。 “清韵吗?你别脱了!” 小青眼睛一亮,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于是顺势说道:“是啊,我是清韵。” 周南均闭上眼睛,背过身去,他能感受到那只柔弱无骨的手缓缓爬上他的肩,可不知为什么,他的身体僵硬着无法动弹。 “亲爱的,你想要我吗?” 周南均抿唇,有些烦躁的皱起眉,“我说过我结婚了,清韵。不论如何,我都不能碰你。” 小青冷笑,周南均的话让他想起了齐恒,两人都是脱裤子放屁,都是垃圾! “那你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 周南均的神色变得有些痛苦,“你知道的,这是一个承诺,也是我的责任....” 小青只觉得他这是在找借口,就像当初的齐恒一样,说什么爱她,可到最后却任由她死在了齐家老宅。 她的孩子也变成了甄素洁的孩子!她不甘心!她真不甘心啊! 小青猛地掐住周南均的脖子,面目狰狞,“呵呵呵....说什么责任!其实都是不想娶我的借口!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得到了就不珍惜!为什么不是你去死!为什么不是你去死!” 周南均被掐的窒息,他觉得喉咙像是被几根麻线缠着,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 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他,让他想要抬起手都变得极为艰难。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沈檀。 她一如多年前,站在一树梨花下,月色清晖,惊艳回眸。 她问:“临死前你有什么心愿吗?” 他答:“我想护着你。” 她咯咯的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可她却听到了那清铃般的笑声中夹杂着悲怜。 不是为他,而是为她自己。 他不明白她为何这样,他只知道他想要抓住她,他想要护她一辈子。 周南均的体内像是迸发了巨大的力量,或许是信念的力量吧,他终于抬起手将自己的掌心按在小青的脸上。 与此同时,脖间的窒息感瞬间退去。 小青捂着脸凄厉的喊叫着,“啊——齐桓!齐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跟我一起死!” 原来,在朦胧间,她也将他错认成了齐桓。 周南均叹了口气,都是齐恒造的孽啊。 他打开窗,天光大亮,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到下午了。 刚才拿到符似乎只能暂时击退小青,并不给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小青躲在阴影处一脸幽怨的望着他,被灼伤的脸还冒着黑色的烟。 周南均道:“其实你是想见齐桓吧。” 小青凄然的点点头,“你能帮我把他叫来吗?” 周南均沉默片刻,“你能保证不伤害他吗?” 小青点头如捣蒜,“我只想临走前再问他一个问题。” 周南均在通讯录搜寻齐恒的名字,电话没一会儿就通了。 青天白日的,电话那头却睡意朦胧,“谁啊....” 周南均沉静的声音带着几分寒意,“给你一小时,立刻到齐家老宅来,否则你最近看上那块地,就別想要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好一会儿后齐桓终于像是清醒了,他谄媚的问:“原来是周总呀!您难道也看上了那块地?” 周南均只是开始倒计时,“现在只剩下五十九分钟了,不准时的下场就是一年的辛苦付诸东流。” 说完,周南均啪的一下挂了。 小青期待的问,“他回来吗?” 周南均笃定的回答:“他会的。” 第二十六章:齐桓 一小时后,齐桓总算是飙到了齐家老宅。 他边跑边拉裤链,跨进门前他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自己的未来还掌握在人家手里,他还是拼了命的狂奔,大喊道:“周总呢?我到了!我到了!” 大厅里,一众人等着他。 齐桓诧异的看着一干人等,拱了拱齐萧:“你们怎么都在这?” 齐萧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有人想见你。” 齐桓道:“我知道啊,不就是周总吗?” 齐萧摇头,指着廊道中的最深处,“不是他,是小青。” 齐桓浑身一抖,朝里望去,只见那个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穿着她生前最爱的绿裙子神色凄然的望着他。 曾经的爱意此时已经全部化为了恐惧,齐桓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她!她!她不是死了吗?” 齐萧有些看不惯自家哥哥这胆小样,“是死了,你现在看到的是小青的鬼魂。” 齐桓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怎么可能!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鬼呢?” 小青问:“阿恒,我死后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齐桓想起了小青死前的凄惨样,她张着两条腿,还做着生产的姿势,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痛苦与无力。 他的眼中闪过浮现出一丝爱意与悲伤,但他很快又想到了小青腐烂的尸体被她的家人抬走时的样子。 精致的面容不复往昔,曼妙的身材爬满了尸斑。 真恶心! 他惊惧的连连后退,扒着齐萧的裤子对小青骂道:“你不是死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啊!” 小青受伤的停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她垂头自嘲的笑起来,“啊哈哈哈....齐恒!你也得死!你得跟我一块儿死啊!” 沈檀对此自然早有应对之策,她与沈遵以符为界,将小青困在廊道中,无法上前。 小青撕心裂肺的敲打着无形的门,控诉沈檀的冷心冷情,“你也是女人!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像他这种人,为什么不跟我去死啊!” 沈檀抿唇,有些同情的叹了口气,“人死不能复生,别再执着了。” 小青仰天长啸,她的身体像是浓烟一般化成数道黑烟向天空散去。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悠远,“齐桓!我弄不死你!我就弄死你儿子和你老婆!” 齐桓一惊,揪着齐萧问:“素洁和齐齐也在这吗?” 齐萧点头,指了指后院,“他们在卧室。” 齐桓惊慌的往后院跑去,但跑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止住脚步,“你们怎么不走?” 齐萧凉凉道:“她找的是你老婆和你儿子。” 齐恒剜了他一眼,“难道那不是你嫂子,不是你侄子吗?” 齐萧抿唇,只是没什么表情的催促道:“你再不去,就阻止不了她了!” 齐恒又把求救的目光放在沈檀和沈遵身上,他不理解刚刚还那么牛逼的两人,此时为什么都顿在原地。 难道是那鬼太厉害了? 那他贸贸然的跑过去又有什么用呢?无非就是多送条命罢了! 他瘫坐在地上,放弃般闭上眼睛,“唉,我也没办法啊!我也没办法啊!” 齐萧没想到他这位老哥连这个担当都没有,他捂着脸只觉得脸上无光。 甄素洁抱着孩子失望的走出来,小青冷着脸站在她身后。 齐桓左看看右看看,一时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甄素洁把婚戒丢到他脸上。 “我们离婚吧。” 齐恒不可置信的仰着头,“什么?” 甄素洁木着脸,重复道:“我们离婚吧,齐桓。” 齐恒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恶狠狠的盯着小青,“是她跟你说了什么对不对!她已经死了啊!已经没人能跟你抢我了,素洁。” 齐恒抓着素洁的手,“你看,我们还有孩子!孩子怎么能没有爸爸呢?” 甄素洁凄然一笑,“我们的孩子?哈哈哈....我们的孩子早就死了!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齐恒不顾甄素洁的意愿想要抱住她,“孩子还小!他懂什么?只要我们不说,你就是孩子的亲妈啊!” 小青听言像是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样,喃喃自语道:“我居然为了这种人死了....” 甄素洁抱着孩子往沈檀身后躲,“你滚啊!” 周南均铜墙铁壁般拦在沈檀身前,齐桓推不动他,只能隔着两人对甄素洁破口大骂:“死女人!我告诉你!离婚你也别想要走孩子!孩子是我的!我是他亲爸!但你不是他亲妈!” 小青听到“死女人”三字,像是触到了什么逆鳞。 她从背后猛地穿过齐恒的身体,一瞬间齐桓仿佛从背后捅了一刀一样,浑身僵直的向后倒去。 到底是自己的老哥,齐萧还是有些不忍心,他接住倒下的齐恒问:“他没事吧?” 沈檀道:“没事的,只是小青的小把戏而已。” 老管家急匆匆的从后院赶来,“少爷!少爷!老爷不行了!” 齐萧惊呼:“爷爷!” 齐恒跟上狂奔的齐萧,几个人挤在空旷的房间里,齐老爷子望着虚空处,像是在对什么人说这话,“造孽啊....” 齐桓颤抖着扭过头,果然看到了躲在阴影处的小青。 极度的恐惧让他疯了般朝外跑去,“别杀我!别杀我!” 齐萧跟了出去,“哥!” 沈檀叹了口气,其实这齐老爷子只能算是小青间接害死的。 他的年纪太大了,身体也不好,被小青的阴气笼罩了几天,又忧思过度,自然就撑不住了。 沈檀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二点到了。 临行前,甄素洁问小青,“我孩子的尸体....在哪?” 小青自嘲的叹道:“被我爸妈带走了,他们不要我,却要那个从未面世的孙子。” 甄素洁张了张嘴,似乎想安慰她什么,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出来。 小青最后看了眼已然疯癫的齐恒,一跃消失在了沈檀的掌心。 小青的声音在空气中变得轻飘悠远,“他很爱你。” 沈檀一愣,“谁?” 没人回答她,因为小青已经离开了。 她真正的放下了心头的执念,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二十七章:意乱情迷 沈檀开始准备行礼了,等最后三天的离婚冷静期一过,她就要和沈遵一起回到鬼符山执掌符鬼派了。 沈遵说三叔和三婶已经在准备接任事宜了,只等我回去就可以办一个风风光光的接任仪式。 真纠结着要不要把床头柜也一并寄回去,她接到了周南均的电话。 说是爷爷奶奶还有周北淮得知我马上要走了,一定要她去老宅住两天。 沈檀也有些舍不得老两口还有周北淮那个调皮鬼,想着这两天也没什么事,正好过去和他们拜别。 依然是她自己开车,到沈家老宅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饭。 还未进门,周北淮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出来,她后退了半步,险些被他扑倒在地。 “檀姐儿!你要回老家了吗?我也想去!你带我一块儿去吧!” 周北淮拉着沈檀的手撒娇,一点不见在外人面前的嚣张样。 沈檀松了口气,要是周北淮躺地上撒泼不让她离婚,她一定会绝望的。 开门,一阵悦耳的钢琴声飘荡出来,音色温润柔和,像冬日阳光,盈盈亮亮,温暖平静。 是肖邦的夜曲。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周南均那个钢琴家叔叔正在弹曲助兴。 果然,入目就是周二叔坐在凳子上忘我的弹奏。 沈檀和周北淮悄悄落座,奶奶悄悄摸了个橘子给她,“北单从国外带回来的,说是什么罗摩衍那的贡橘,吃了能强身健体。” 沈檀挑眉,有些诧异周二叔居然还信这个。 一曲毕,周北单的妻子带头鼓起了掌。 周北单的原配夫人在生产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一尸两命。 五年后,周二叔就娶了现在这位。 两人虽然年纪相差十岁,但一直都十分恩爱。这些年周二叔在外巡演,她也一直陪着。 她今天穿了一条水蓝色长裙,黑色的大波浪配大红唇,看起来大气又有气场。 沈檀与两人寒暄了两句,周南均才姗姗来迟。 饭桌上,周二叔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他们有了! 周二叔拉着妻子的手喜气洋洋的说道:“已经三个月了,所以我们打算放下工作,让黎黎安心养胎。” 奶奶喜笑颜开,“好好好!在家好!在家好!”说着她又指着周南均笑骂道,“臭小子!结婚三年都抱不了孩子!还不如你二叔!” 周南均吃瘪,说不出话来,只能笑着点头。 奶奶转着圆桌,把沈檀爱吃的虾转到她面前,“檀檀啊,多吃些!这些年都是我们南均的错!都是他不努力,才没能让你们俩有个孩子,有个牵绊!” 沈檀夹着虾有些不知所措,她红着脸望了眼周南均,轻声道:“奶奶,不关他的事,是性格不合,我们才离婚的!” 爷爷一拍桌子,“瞎说!肯定是周南均这臭小子不行!要不然这三年我们早就抱上曾孙子了!” 周南均脸色一黑,想为自己辩驳,但话到嘴边,余光却瞥见红着脸坐立难安的沈檀,到底还是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放在桌子下的手轻轻捏了捏沈檀的手,他苦笑道:“是我的问题,留不住她。” 爷爷冷哼,“能不是你的问题吗?小三小四找的都带到家里来了!” 周二叔夫妇还不知道苏青韵的存在,疑惑的问:“什么小三小四?” 周南均沉着脸强调道:“青韵不是小三。” 爷爷不为所动,“结婚的时候找的,还不是小三?” 周南均无以反驳,他现在十分后悔当初听苏青韵的话,提前把她带到老宅来。 唉!也不知道当初爷爷奶奶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得知了青韵的存在。 要不然他可以在离婚后再把青韵带回家,这样一切都会名正言顺许多,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 宋黎看向周南均,细细询问:“南均,爸说的是真的吗?你已经把另一个女人带回家了?” 奶奶长叹了一口气,“不仅如此,他还让檀檀给他俩说好话。你们说说,这干的是人事吗?檀檀心里得有多难受啊!” 沈檀不想让周南均为难,连忙替他俩说好话,“没有,奶奶,我挺好的,青韵也是个....”沈檀哽了一下,“青韵也是个好女人,她对周南均很好。” 她一时间实在想不出可以形容苏青韵的词汇,主要是这实在是太违心了,多少让她有点说不太出口。 周二叔还是心疼孩子,舍不得周南均挨骂,只是口头呵斥了几句私生活混乱,就快速转移了话题。 睡前,爷爷为了庆祝即将出世的孩子,特意开了一瓶八二年的酒。 几个人各自喝了一杯,就回房睡觉了。 至于沈檀,爷爷奶奶再次把她和周南均安排在了一个房间。 隔着门,奶奶洋洋得意道:“别费劲了!大孙子!自从上次你把门踹开以后,我就特意找人定制了个新的门,你就是拿斧头砍,你也出不来!” 周南均一头黑线,无语道:“奶奶....” 爷爷冷哼,“你要是行,你就证明给我们看!” “....” 沈檀坐在床上已经有了困意,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今天的酒格外醉人。 她揉着脑袋望向周南均,只觉得他好像多了几重分身,像是被施了法术似的。 “周南均,我要睡着了....” 沈檀的脸颊发红,呼吸急促,她感到有一种热度自上而下,让她忍不住想要脱掉衣服,钻进被窝。 她抓着胸口的衣领,有些急切的想要解开扣子。 恍惚间,她感到自己的身上好像压了个人,有人鼻尖贴近了她的脖颈,浅浅的气息打在那,有些痒。 她觉得那人的温度好像比她还热,她的指尖无意识的蹭过对方光滑的背,又好像觉着自己摸着了什么冰锥子,一心只想把它揉进怀里。 两人的双腿无意识的交叠穿插在一起,周南均的手火热的手掌顺着她的腰际往下滑落,倍看的血气在房间中升腾乱窜。 沈檀眯着眼喃喃道:“真凉快....” 话音未落,周南均堵住了她的嘴。 他的唇舌滚烫着,仿佛有股清朗又萎靡的味道自沙哑的低醇的唇齿交缠中传递开来,让沈檀的呼吸都不由开始战栗。 大脑变得空白,沈檀的呢喃变得微弱,“师兄....” 周南均僵在原地,混沌的眼睛陡然清醒。 他猛地起身,像是支撑不住现实似的后退了几步后才堪堪站稳。 床上的沈檀已经衣衫大解,细长白嫩的腿微张,仿佛正等待着他来采拮。 他深呼了一口气,大跨步朝浴室走去。 冷水自头顶淌至脚底,才勉强压下他近乎上头的欲望。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碰到过这种药,只要及时从医,他完全可以控制住自己。 可是今天为什么没有控制住呢? 他有些烦躁的一拳打在玻璃上,血色沿着他的指缝混进水流,像他心头的欲望在沈檀无意识的言语中逐渐熄灭。 她刚才....唤的是沈遵吧.... 第二十八章:鬼压床? 沈檀昨晚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被鬼压床了。 那个鬼还非礼她! 吓得她赶紧喊她师兄来捉鬼! 师兄?哦!该死!修炼时间到了! 她猛地坐起来,昏沉的脑袋像是被打了一拳,头痛欲裂。 她痛苦的又躺了回去,眯着眼睛伸手摸索手机。 摸了半天没摸到,她盯着床头柜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这里好像不是她家。 她在哪来着? 沈檀皱着眉苦思冥想,昨天她来老宅吃晚饭,然后喝了杯酒,就....就.... 记忆深处,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欺身压过来。 不知何时,周南均端着碗站在门外,薄唇微抿,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沈檀疑惑的坐起身,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问:“奇怪,我才喝了一杯酒,怎么会醉呢?” 周南均将碗递给她,试探性的问道:“你还想得起昨天的事吗?” 沈檀闻了闻,像是醒酒汤,她一饮而尽,顿时被满嘴的苦涩苦得险些作呕。 周南均忙将几颗她爱吃的糖塞给她,沈檀连塞了三颗才勉强压下了那种想要呕吐的味道。 她嫌弃的把碗还给他,“这是什么?” 周南均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想欺骗她,“昨天奶奶在酒里下了药,所以....” 沈檀吃惊的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衣服完好无损。 周南均怕她想多,连忙解释道:“咳....昨天我克制住了,所以没碰你。” 或许是私心作祟,周南均鬼使神差的没有把昨晚亲她的事告诉她。 他曾经答应过她,只要她不愿意,他绝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对她做任何事。 他希望在最后的日子里,他在她心里至少还能留有正人君子的形象。 只要她不讨厌他,那么这个结局或许就已经很完美了。 沈檀的神情有些尴尬,她不太自在的爬下床,“哦....那我先去洗个澡。” “嗯,楼下已经在准备午饭了。” “知道了。” 等到周南均离开,沈檀才把脸埋进被子里。 越想昨晚的事她的脸就越臊得慌,但她越想把昨晚发生的事赶出脑海,周南均的脸在脑海中就越发清晰。 好像枯木焚烧,在已经无法根生的土地上留下野性与火热。 周南均灼热的喘息仿佛犹在耳边,滚烫到烧红她的耳根。 “幸好他没提昨晚的事....” 下楼,爷爷奶奶对视一眼,委屈巴巴的过来跟沈檀认错。 昨晚周南均打电话给周北淮好不容易才说服他过来开门,这小子胳膊朝沈檀那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听沈檀发烧了,抛下作业就狂奔过来。 他甚至动作迅速的把私人医生也叫了起来。 两人注射药物后,药性就退去了。 爷爷奶奶心虚的躲在自己房间不敢出来,周南均气得在门口教训了他们一顿。 直把老两口说得落了泪,最后他只好又花了半个小时才把他们哄好。 奶奶握着沈檀的手愧疚的说:“檀檀啊,都怪我,听了你爷爷的话,才做出这样的事....” 爷爷欲言又止,默默认罪。 沈檀叹了口气,搂着奶奶的肩膀落座,“没事的,奶奶,只是以后还是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奶奶连连答应,把沈檀爱吃的水果往她手里塞,“檀檀啊!来!多吃点!补身体!” 周南均去阳台接了电话,回来时脸色微沉,他对沈檀轻声道:“青韵家里出了点事,我先回去一趟。” 沈檀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你去吧,我跟爷爷奶奶解释。” 周南均感激的对她点了点头,“谢谢你,沈檀。” 沈檀已经听腻了他的“谢谢”,这些年她已经不知道收下了多少声“谢谢”了。 她扯了扯嘴角,“快去吧。” 后院,爷爷奶奶正在打羽毛球,两人老当益壮,打的有来有回。 见沈檀拿饮料独自回来,宋黎疑惑的问:“南均呢?他不是和你一块儿拿饮料去了。” 沈檀的眸色闪了闪,“他公司有点事,去处理一下,晚上会回来吃晚饭的。” 宋黎“哦”了声,她常年陪着周北单在外巡演,几乎没怎么见过沈檀。 不过虽然不熟悉,但她对沈檀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你们要离婚,是因为那个苏什么....苏小三吗?”宋黎想不太起苏青韵的名字,干脆以小三称呼她。 反正在她看来,插足有家室的男人,就是坏女人。 沈檀没想到宋黎问的这么直白,她一愣,否定道:“不是的,和苏青韵没关系。就是性格不合,而且我自小在山里野惯了,也过不惯这里的生活。” 宋黎有些遗憾,“唉!太可惜了!我还记得我参加你们婚礼的时候,南均看你的眼神。”她摇了摇头,“我真是没想到他会移情别恋。” 说来说去,宋黎还是把问题的根源归咎到苏青韵身上。 宋黎拿了瓶苹果汁,“我看得出,他还是爱你的,难道你不再争取一下吗?” 沈檀只当她是安慰自己,周南均到底爱不爱她,她能不清楚吗? 苏青韵只要一个电话、一个动作或者一个眼神,就能牵动周南均的行动。 他到底爱谁,一目了然。 沈檀摇头,“不用了。” 宋黎尊重她的选择,望着她的眼神越发柔和,“那你离婚后,有什么打算?” 沈檀道:“回去接任门派,把门派发扬光大。” 宋黎有些怅然的笑了笑:“真是好志气。”她的眼中浮现出对过去的怀念,“我以前要是也能像你一样活得清醒就好了....” 沈檀察觉到她的情绪,“二婶?” 宋黎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她拿起苹果汁回到了当裁判的周二叔身边。 爷爷奶奶打累了,把羽毛球拍甩给周二叔夫妇,互相搀扶着走过来。 奶奶的目光寻了一圈,“南均呢?” 沈檀重复一遍刚才说过的话,“他公司临时有事,先去处理一下,他晚上会回来吃晚饭的。” 老爷子虽然对公司的权利早已放手,但一些事情还是瞒不过他的。 “现在公司能有什么事他能请得动他?”老爷子冷哼,“怕是又是为了那个狐狸精吧。” 被直接戳穿,沈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额....要不您还是等晚上他回来再问他吧。”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拍拍沈檀的手,“唉!你呀你!怎么就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呢?” 晚饭,周南均又姗姗来迟。 更要命的是,他把苏青韵带回来了。 第二十九章:对弈 周二叔对苏青韵有印象,一年前他在陈兆老先生的家里见过她,这个小女娃在钢琴方面很有天赋,是陈老师最喜欢的小弟子。 苏青韵给他的印象很不错,说话柔声细语的,他当时还想着要不介绍给周北淮当钢琴老师。 万万没想到,周南均所谓的小三,居然是苏青韵! 苏青韵一进屋跟大家一个个打招呼,到周北单的时候,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周先生!没想到您是阿均的二叔,您还记得我吗?我是陈老师的弟子。” 宋黎笑眯眯的眼睛里浮现出警惕,周二叔却没有察觉妻子的情绪,他笑着点头:“记得啊!陈老师给我的邮件里经常夸你。” 宋黎藏在桌子底下的脚狠狠踩了下周二叔,她勾唇道:“能力再出众,人品不好也没用啊。” 苏青韵的表情有些难看,但她本就生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此时看起来却更让人怜爱了。 周南均握紧了她的手,带着她坐到了沈檀身边。 或许是沈檀与周南均离婚已成定局,这次老爷子只是敲了敲桌子,没有再多言,“行了,都吃饭吧。” 饭后,老两口自己散步去了,周二叔和周南均有话说,房间留给三个女人。 本来周北淮是让沈檀教他作业的,但沈檀被宋黎叫住了,他只好自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你们说完悄悄话,结束了记得来找我哦!” “好。” 苏青韵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有些羡慕的说:“周北淮可真黏你。” 沈檀随口应了声,不太想理她。 宋黎看起来对苏青韵很感兴趣,和沈檀聊天不同,她对待苏青韵的态度更像一个长辈,“小苏啊,你和南均在一起多久了啊?” 苏青韵微微一笑,“四年。” 她这个回答委实让宋黎吃了一惊,要知道,沈檀和周南均结婚也才三年。 不会是周南均这臭小子在和沈檀谈恋爱的时候,就出轨苏青韵了吧! 宋黎的内心掀起了一阵波澜,面上却丝毫不见任何变化,“哦,既然你是陈召的弟子,钢琴应该弹得也很好吧。” 苏青韵谦虚道:“只是一般而已,要是我能像赶上周二叔的一星半点,那我也知足了。” 宋黎不喜欢她的恭维,准确的说她很讨厌这个女人提她老公。 她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她见过太多女人,哼!人啊!不论男人女人,只要当过一次小三,就一定会当第二次、第三次。 要是哪天周南均那小子脑子清醒了,不要她了,说不定这女人还会转而勾引她老公。 宋黎眯起眼睛,“那不如弹一首让我们听听吧。” 苏青韵的笑容僵了一瞬,“抱歉啊,二婶,我的手受伤了。” 宋黎看了眼,也没见她手有什么问题,“哦,你手怎么了?” 苏青韵忽然怯懦的看了沈檀一眼,揉着手指轻声道:“没事,不关别人的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宋黎看穿了她的小把戏,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头问:“不关谁的事?” 苏青韵像是被什么威胁了一样,可怜兮兮的摇头,“没....没谁!” 宋黎和沈檀对视一眼,互相看出了对方的想法,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青韵演戏正演得投入呢,被他们这一打断,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宋黎起身拍拍她的肩,“小姑娘,去表演系再学几年吧。” 男人或许吃她这一套,可他们不吃。 周二叔和周南均走进来,看气氛融洽,周南均松了口气。 周二叔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宋黎冷冷的扫了眼苏青韵,微笑道:“是小苏,她说要弹钢琴给我们听。” 她盯着苏青韵问,“是吧?小苏。” 苏青韵咬唇,委屈的朝周南均望了眼,却发现周南均的视线居然不在她身上。 垂眸,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再抬头时却只剩下温婉的笑意,“是,那青韵献丑了。” 周二叔很捧场,“诶!小苏谦虚了!谦虚了!” 在周二叔看不到的地方,宋黎翻了个白眼。 苏青韵的手指纤细修长,白皙光滑的手指在琴键上快速飞舞,跟跳舞似的,十分赏心悦目。 一曲《爱之梦》深情婉转,带着浓烈的伤感和哀怨,像是在控诉着老天的不公。 周二叔沉浸在音乐的海洋里,没有注意其他人的表情。 一曲毕,他赞赏的鼓起掌,“好啊!好啊!不愧是陈老师的弟子!” 宋黎嗤之以鼻,口中却附和道:“确实好听,不过我听说檀檀也很擅长弹琴吧,不如让檀檀也弹一首吧。” 周南均两年前见过沈檀弹过一次钢琴,在一次酒会上,她被人生拉硬拽上去的。 他看出了她根本不会弹钢琴,所以他当时为了给沈檀解围,和她合弹了一首,沈檀只需要按几个键就可以了。 沈檀有些诧异的看了宋黎一眼,连忙摆手道:“我弹琴弹得不好。” 周南均点头,“她不怎么会这些。” 宋黎却揽着沈檀推着她往钢琴前坐,她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会,你给我好好弹,不许被那个小三比下去。” 沈檀无奈的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周南均担忧的望着她,想要说什么却被周二叔按下,“都是一家人,就随便弹一弹吧!” 沈檀没辙,只好将注意力放回钢琴上。 她端坐着,交叠在腿上的双手优雅抬起。 钢琴声缓缓在寂静中的空气中流淌开来,大气的音乐仿佛在向世人展示一种悲怆而神秘的世界,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 周南均被深深的吸引住了,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耀眼、美丽,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将目光凝聚在她身上。 沈檀今天穿了一条湖绿色的裙子,长发由玉簪高高绾起。风过耳畔,他的心脏因为这一刻的心动而剧烈的跳动着。 一曲毕,除了苏青韵,其他人都沉浸在乐曲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苏青韵看似大气的赞叹响起,大家才从那浩荡的美景中苏醒过来。 周二叔再次鼓起掌来,这一次,他像是要把自己的手拍烂似的,看着沈檀的眼里多了几分对后辈的喜爱,“好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他重重的拍了下周南均,责怪道:“哎呀!南均啊!你老婆钢琴弹得这么好,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啊!” 周南均神色复杂的看着沈檀,他也不知道他这位即将离婚的夫人,什么时候把钢琴练得这样好了。 第三十章:收徒 苏青韵不敢相信自己从小练到大的钢琴,居然会被这个半吊子轻易追赶。 宋黎得意的扫了眼苏青韵,“北单啊,你不是行家吗?你评一评,到底谁弹得更好。” 周北单有些为难,想着苏青韵是周南均的新宠,他内心的平台还是往苏青韵那偏了偏,“这个嘛!都不错。不过还是小苏的基本功更扎实一些。” 听到周北单肯定自己,苏青韵的眼中闪过一丝傲慢,但面上还是一副谦逊的样子,“檀姐姐弹的也很好。” 宋黎的笑容微僵,转而问周南均,“南均啊,你觉得呢?” 苏青韵朝沈檀那瞄了眼,神色中带着微不可见的挑衅。 她很自信,她有信心周南均会偏向她。 周南均沉吟片刻,就事论事,“论技巧青韵的确更胜一筹,但是论意境沈檀更大气。” 宋黎勾唇,不肯就此放过他,“那么你认为谁弹的更好呢?” 周北单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差不多就行了。 周北单揽着自己媳妇往外走,“那什么,南均啊!我们还有事,先回房间了。” 他没有和其他两个女人打招呼,直接拖着宋黎走了。 走廊里,周北单低声责怪道:“老婆!你这个是干嘛呀!你为难南均干啥?” 宋黎冷笑,“忘恩负义,我没骂他就不错了。” 周北单惊惧的捂住她的嘴,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他才道:“你还敢骂他?他可是周南均!你跟他作对,咱俩能有好果子吃?” 宋黎实在看不得自己丈夫这副窝囊样,但她深呼了一口气,到底忍住了怒气,“呵!你以为讨好那个苏青韵,周南均就能记得你的好?你难道没看他的眼神吗?沈檀才是人家的心头肉!” 周北单摆摆手,“得了吧!真是心头肉,他俩能走到离婚?” 两人走进卧室,周北单继续说道,“你听我的,别管什么沈檀了,就跟小苏交好。以后让小苏吹吹枕头风,咱俩的日子不也能过得滋润些。” 他自认想的挺好,“这个小苏还是陈老师的弟子,你说说,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亲上加亲!” 宋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拿上衣服洗澡去了。 第二天一早,沈檀就要告辞回家了。 周北淮死死的抱着沈檀的腰,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周南均嫌弃的拎着周北淮的后颈,“你别把鼻涕擦在沈檀的衣服上。” 周北淮立刻仰头,但还是像个牛皮糖一样黏在沈檀身上。 老两口像是商量好了,老太太让管家把周北淮的行礼搬上车,“檀檀啊,北淮的假我已经帮他请好了,这些天就麻烦你帮我们磨磨他无法无天的性子吧。” 周北淮欢呼一声,用袖子往脸上一抹,飞也似的冲上后座。 周南均惊讶的回过头,“奶奶?” 老太太直接无视他,握着沈檀的手不舍道:“檀檀,回去了也记得常回来看看我们。” 沈檀倒是无所谓带上一个孩子,而且她也挺喜欢周北淮的,只是她比较担心周北淮的成绩。 老太太摆摆手,“没事!课本作业都已经塞进行李了,而且有你看着我们也放心。” 周北淮拉下车窗,兴奋的大吼:“快点啊!大侄子!” 周南均绅士的给苏青韵和沈檀打开门,开始充当司机的角色。 沈檀和周北淮坐在后座,周北淮像是没出过远门似的,小嘴叭叭个不停。 苏青韵也想加入他们的话题,毕竟她以后可是要嫁进周家的人,自然要和周北淮打好关系。 周北淮自上次一事,对她的好感已经降到了低谷,他对苏青韵的示好充耳不闻。 “檀姐儿,我们明天上午出发吗?” 沈檀点头,“嗯,上午九点的飞机。” 周北淮欢呼,“太好啦!那我今天晚上能跟你一起睡吗?” 周南均瞥了眼后视镜,沉声道:“你都多大了,还跟人家一起睡。” 周北淮用脚踹了下他的座椅,“你管得着吗?大侄子!” 周南均一口气堵在胸口,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他这位小叔叔给活活气死。 沈檀憋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但你得按时完成作业。” 周北淮蔫了,不情不愿的拖着长音,“那好吧。” 到家,沈遵早已等在门口,让本来想下车帮他们拿行李的周南均毫无用武之地。 周南均目送着她的身影远去,克制全身喧嚣着把她留下的欲望,握着车把手的手微松。 他微仰起头,闭上眼睛平复内心的汹涌与挣扎。再睁眼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苏青韵揪着自己的裙角,柔声劝道:“要不要跟她正式告个别?” 周南均看着他们三人,两大一小就像一家人,他的眸光一黯,收回目光,“不用了。” 进屋,周北淮攥着沈檀的衣角悄咪咪的问:“檀姐儿,他为什么住在你家里啊?” 沈檀介绍道:“他是我师兄,沈遵。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周北淮的心到底还是偏向自己的大侄子的,要是沈檀被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抢走了,他大侄子可怎么办啊! 沈檀进屋给周北淮收拾屋子,周北淮警惕的瞪着沈遵,“喂!你是女人吗?为什么留长发?” 沈遵对待除了沈檀之外的人,态度都淡淡的,他只是冷淡的瞥了眼周北淮,没有回答。 周北淮嚣张惯了,头一次碰到敢直接无视他的人。 他不爽的叉着腰,堵在沈遵面前,“喂!我和你说话呢!你和檀姐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住在她家里?” 沈遵被他缠烦了,随手一挥,周北淮便凭空被一阵无形的风掀起重重落在了沙发上。 他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懵了一会儿。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疑惑的想,刚刚....那个叫沈遵的人只是挥了挥手,就把他扔到了沙发上! 他甚至都没有碰到他! 周北淮想起沈檀的话,“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很厉害,指的是会仙术吗? 周北淮的眼睛亮晶晶的,他从沙发上跳起来,扑通一下跪倒在沈遵面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沈遵的神色露出几分惊讶,错身让开他的跪拜大礼,“我不收徒。” 那就是真的会仙术对吧!周北淮的眼睛更亮了。 “求你了,师父!您就收了我吧!”周北淮很想上去抱沈遵的大腿,但奈何他跟不上人家的速度。 无奈,他只好另想他法。 周北淮的眼睛贼溜溜的转,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师父,您要是收了我,以后周南均就是您的徒侄了!以后他见了您都得拜一拜!” 沈遵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握住了周北淮的手腕,将他从地上一拽而起。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你了。” 周北淮欢呼,冲进卧室扑到沈檀怀里,“檀姐儿!我也要修仙咯!” 第三十一章:线索 鬼符山位于清廉市,此处仙气氤氲、灵雾缭绕,坐落在山顶的符鬼派就像是一座漂浮于上空的宫殿。 三叔早就开着面包车载着他们到山下,一路上,破旧的铁皮和需要手摇的窗户让从未吃过半点苦的周北淮很是新鲜。 不过这种新鲜很久就被那望不见尽头的天梯驱散了。 周北淮哭丧着脸,攥着沈檀的衣角大喘着粗气,“檀姐儿,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沈檀笑道:“才走了半个小时就走不动了?照你这速度,走到天黑都到不了。” 周北淮瘫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直呼走不动了。 沈檀好笑的摸了下他的头,“好吧,那我们休息一会儿。” 沈遵望了眼天空,似乎在确认时间。 他一把拎起周北淮的后领,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严肃道:“不能休息。” 沈檀看他小脸累得惨白,不忍心道:“师兄....” 沈遵打断她,严厉的对周北淮道:“这都坚持不了,那你就回去吧,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徒弟。” 周北淮双腿发软,又瘫回了地上,他不满的嘟囔,“不近人情的老古板。” 沈遵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他背着手往上走去,全然不顾坐在地上的周北淮。 沈檀望着沈遵的背影,回头对周北淮伸出手,“你要是真想认他这个师父,现在就跟我走吧。如果不想,咱们就歇一歇。” 周北淮这下才终于有些慌了,怯生生的问:“他真的会不要我吗?” 沈檀认真的点头,“没人可以改变他的主意。” 周北淮咬咬牙,扶着沈檀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那我们还是继续走吧,檀姐儿。” 沈檀很欣慰。 他们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 周北淮双腿颤抖着迈上最后一阶台阶,终于忍不住瘫软在地。 他躺在地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夜空,身体沉重之余又觉得脑袋神清气爽。 他喃喃自语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师父....” 三婶早已备好饭菜,就等着他们来。 周北淮是被三叔抱上凳的,他的腿轻飘飘的荡在空中,“檀姐儿,我觉得我的腿好像没了。” 沈檀给他盛了碗饭,“没事,等晚上我给你用药敷一敷。” 周北淮盯着坐在主位的沈遵,忽然问:“师父在咱们符鬼派是最厉害的吗?” 沈檀想了想,“这....应该算是吧。” 至少在附近的几个门派里,沈遵已经是力压群雄了。 周北淮崇拜的望着沈遵,“那晚上他能用仙法治我的腿吗?” 沈檀摇头,“现世今仙气已经非常稀薄了,师兄体内的灵力用多少就会失去多少,想要补回来是很难的。” 周北淮有些失望,“那他是不是不会轻易用仙术?” 沈檀笑道:“你自己修习的话,想用多少都可以自己决定。” 周北淮点点头,似乎下定决定要跟沈遵好好学习。 沈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沈遵收了周北淮当徒弟,那么他岂不是要一直留在符鬼派? 那....她要怎么跟爷爷奶奶交代? 本来好好的只是来旅个游,结果人儿在这定居了? 沈檀试探性的问道:“北淮啊,你不会是要一直留在这修炼吧?” 周北淮狂扒着饭菜,含糊道:“那当然,不然....师....师父会怪罪我的。” 得!他现在已经是一口一个师父了,想要劝他回去怕是有点难了。 方市,周南均在苏青韵这吃过晚饭,十分熟练的帮她收拾碗筷。 苏青韵抢过抹布,推着他往沙发坐,“阿均,你现在已经离婚了,那我们的婚事....” 周南均神情闪烁,“再过一段时间吧,青韵。” 苏青韵的笑意淡了淡,起身朝厨房走去,“好,但是婚礼场地可以先看起来了吧。” 周南均的唇角动了动,“嗯,再等等吧。” 苏青韵洗碗的手微顿,温柔的说道:“也好,我听你的。” 周南均松了口气,他和沈檀离婚本就是不希望她牵扯进他的危险当中,现在他依然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自然不可能和苏青韵结婚。 他看了眼手机,忽然站起来,“青韵,我公司有点事,先走了。” 苏青韵擦着手,从厨房赶出来,有些失望道:“这么快就走了啊。” 周南均沉静的眼眸纹丝不动,“嗯,公司有点事,你晚上早点休息吧。” 苏青韵乖巧点头,“好。” 上车,杨震一边开车一边和周南均汇报。 “根据撞人的那个司机提供的线索,我们根据ip找到了繁市,但是人已经死了,尸体的胳膊上刻有异涉的标志。” 周南均长眸微眯,倏忽闪过一丝幽光,“这么多年,他们还不肯放过我。” 他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忽然发现了一个新的线索。 他指着照片里的报纸问:“这张报纸当时放在哪?” 杨震趁着红灯看了眼,仔细回想道:“应该是压在佛像下吧,我们进去的时候,佛像前的香炉里插满了烧到一半的香。” 周南均深邃的目光陷入了沉思,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佛像....佛像....” 他总觉得这尊佛像好像在哪看到过..... 只是,在哪呢? 杨震道:“这是什么佛啊?您知道?” 周南均眼中划过一丝亮光,对了!他想起来了! 他沉声道:“这不是佛像,而是符鬼派的老祖。” 杨震“啊”了声,疑惑的问:“就是少夫人的那个门派吗?” “嗯。” 周南均早年刚认识沈檀的时候去过符鬼派,虽然只见过一两次,但那尊雕像气势宏伟,让人一眼难忘。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供奉符鬼派的雕像? 难道那次车祸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沈檀吗? 周南均把玩着婚戒,若有所思。 杨震问:“哦!对了,那个司机怎么处理?额....下边的人下手有点狠了,已经没人形了。” 周南均犀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似剑一般凌厉,透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杀意,令人毛骨悚然。 “养着。”周南均的声线没什么起伏。 第三十二章:婚约 十月初的早晨,天微凉。 周北淮揉着惺忪的眼睛被沈檀从睡梦中叫醒,他望了眼窗外,天还黑着呢。 “几点了?檀姐儿。” “四点。” 周北淮眯着眼睛,有点绝望,“咱们修炼一定要起得这么早嘛?” 沈檀捏了捏他的脸,“你动作再不抓紧,待会儿吃到了小心挨你师父的骂。” 周北淮哆嗦了下,“师父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冻脸也会骂人吗?” 沈檀弯了弯嘴角,“你试试就知道了。” 周北淮撇撇嘴,“还是算了吧。” 昨天傍晚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沈遵锐利的眉眼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印象里,他觉得他这个师父比他大侄子还凶。 不过谁让人家厉害呢!周北淮还是比较乐意被他管束的。 后广场,巨大的梨树枝丫光洁如玉,所剩无几的枝叶上点缀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沈遵闭目盘坐在梨树下,云纹的圆领袍子,长发高束,灰白色的发带垂落胸前。 沈檀望着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一幕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 沈遵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他睁开眼,四目相对。 他本就生的偏冷,眉眼是冷的,气质是冷的,就连偶尔的笑意也是冷的,但只要面前站着的是沈檀,他那平静如冰川的眼眸就会悄然花开。 “檀儿。”他拂袖,从背后掏出一块垫子为她铺上,“怎么不过来?” 沈檀抿唇,默默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有些事,她不提,沈遵也不提,这事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树影摇曳,静得可以听见风声。 周北淮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人理他,他挠挠头:“师父,我坐哪啊?” 沈遵只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复又闭上眼,“你站着。” “啊?”周北淮哀嚎,“不会吧!我的腿还痛着呢!” 沈遵随手丢了本书给他,“站着看。” 周北淮郁闷的翻开书,好在上面的字都是白话文。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看不懂啊! 沈檀提醒道:“先背下来就可以了。” 周北淮不可置信的问:“不会是一整本吧!” 沈檀勾唇,“这还只是一册而已,背完还剩十九册。” 周北淮随手翻了一下,估摸着一册大概有一百多页,他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不是吧!” 他刚从学校逃出来,转眼又进了一个更恐怖的学校。 他还想再挣扎挣扎,对沈檀疯狂眨眼。 沈檀摇了摇头,“背吧,这是修行的必经之路。” 半个小时后,周北淮实在是站不住了。 他跺着脚,跪坐在沈遵身边可怜巴巴的摇晃沈遵的衣袖,“师父,我真的站不住了,我能坐下背吗?” 沈遵抬眸,清冷的眼眸让人望而生畏,“站着。” 周北淮再次向沈檀求助,沈檀也有些不忍心的轻轻拽了下沈遵的衣角,“师兄,他自小没受过苦,你就让他慢慢来吧。” 沈遵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好吧。” 周北淮欢呼,也不嫌地上脏,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檀怕他着凉,指着不远处的石凳,让他坐到那里去。 等周北淮走远,沈遵看着沈檀的视线依旧没有移开。 白雾飘摇,那双寡淡如潭中寒玉般的眼眸,覆着一层望不见底的霜。他微凉的手缓缓覆上沈檀的手,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的笑意,像是料峭寒春般苦涩。 “那件事,不是你的错。”沈遵淡淡道,“我们的婚约....三年前就已经作废了,你不要有负担,也不要再像以前一样....避着我。” 沈檀的眼梢微红,“师兄,对不起....” 沈遵的手轻轻抚在她的眼角,“别哭啊,檀儿。”他垂眸掩饰眼中的贪婪,声音如烟一般轻,“所以以后不要再做那样的事了,不要再为了符鬼派把自己卖了。你是自由的,檀儿。符鬼派收养了你,但并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报恩。” 沈檀梗咽,“我....” 沈遵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里,“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首先告诉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符鬼派的。” 沈檀抽了抽鼻子,低低应了声。 “你没把鼻涕擦在我身上吧?”沈遵忽然道。 沈檀忍不住笑,红着眼眶捶了他肩膀一拳,“我才不会这么干呢!” “你小时候就这么干的,害我被师父罚着连洗了一个星期的衣服。” 沈檀想起了沈遵面无表情的坐在水盆前,一边揉搓一边拍打,那场面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哈哈哈....谁让你那时候嘴那么毒,你活该!” 沈遵低笑道:“是是是,我活该。” 周北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沈檀身后,“咳....檀姐儿,你能不能教我怎么背书啊?有没有什么诀窍?” 沈檀背过身擦干眼泪,接过书垂着头掩饰情绪,“你现在背到哪了?” 周北淮给她指了指,“第一页第二段。” 沈檀皱眉,“背了快一小时了,怎么才背到第二段?” 周北淮心虚的咳嗽了一声,“主要是我都看不懂,背起来很费劲。” 一只修长的手接过沈檀手中的书,沈遵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背完二十页,我教你御剑飞行。” 周北淮瞪大眼睛,激动到结巴,“就....就是那种电视剧里的那种吗?” 沈遵点头。 周北淮大叫一声,抢过书就跑到一边嘚嘚嘚的就开始背起来。 沈檀疑惑的问:“我修行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还有御剑飞行这么厉害的术法?” 沈遵挑眉,“我也不知道。” 沈檀诧异的小声道:“那他背出了,你到时候怎么跟他交代呀?” 沈遵微微一笑,神色傲然,“我们门派没有,但不代表我不会。” 沈檀拱了拱他,撒娇道:“师兄,你教教我呗,我也想学。” 沈遵的唇角微微上扬,眼中隐隐透着狡黠之意,“教你....也不是不可以。” 沈檀点头如捣蒜,两只眼睛期待的望着她。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一百件都可以!” 沈遵抚了下手中的玉扳指,眉眼深远,“檀儿,等接任仪式过后,我希望你能和我绑定血契。” 第三十三章:炒面 雾霭的天气,檀波林中烟雾浩渺。神秘的雾岚中,一座座飘渺的山峰像一道又一道绿色的屏障,远远望去,如跨进了起伏的波涛之中。 沈檀和沈遵站在悬崖边上的一处大石块上,以三叔为首,几十个身着白衣的弟子盘腿而坐,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沈檀寻了一圈,没见到几个熟人,她轻声道:“这些都是三叔的弟子吗?” 沈遵摇头,“不是,除去几个天分高的,几个长老的弟子都在这了。” 符鬼派修行分为早晚课,一般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在规定的地点打坐。 通俗点讲,就是吸收天地灵气,普通弟子必须从早上三点半坐到七点半,晚上则是七点半到十二点。 沈檀有些疑惑,她记得以前师父定的时间不是这样的。 沈遵沉默了下,解释道:“这些弟子大多根骨很差,他们不多坐会儿,怕是永远都达不到你入门时的境界。” “那怎么不收几个天分高的?” 沈遵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西修派这些年发展的也很快。” 提到对家,沈檀厌恶的皱了皱眉。 在接任之前,沈遵要带着沈檀巡了一圈。 三叔三婶对于这次的接任仪式非常重视,为了这事,他们已经忙活了一个多月。 从里外的装饰,到酒席的饭菜,亲力亲为,力求做到盛大而隆重。 沈檀做了两盘炒面,给忙里忙外的三叔三婶当夜宵。 一个陌生的女人坐在窗前挑选着装饰屋子的饰品,三婶介绍道:“这是张嫣,是小遵的大徒弟。昨天下山去采购了,才回来。” 沈檀有些诧异,这么久了,沈遵都没跟她提过他收徒的事。 张嫣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一件奶黄色的长袖,下着一条宽松的白色长裤。 短发齐耳,看起来干净利落。 她对着沈檀笑了笑,一双眼睛明亮澄澈,“您就是师父的师妹吧,符鬼派未来的掌门。” 沈檀淡笑:“这些天,辛苦你了。” 张嫣摇头,亲昵道:“不辛苦,以前跟着师父满世界跑,那才叫辛苦呢!” 三叔三婶一人两三口将炒面风卷残云,把吃完的盘子递给沈檀,三婶推着她往外走,“要保留惊喜,你可不许看!” 说罢,门一关,沈檀都来不及说话,三婶已经在她面前消失了。 沈檀去梨树下坐了一会儿,果然过了没多久她就等来了沈遵。 这是他们小时候的约定,只要她在这久坐,他就一定要来陪她。 为此,沈遵还特意从朝南的房间搬到了朝北的房间,没想到这一住就是十几年。 沈遵带来了一壶暖茶,先给沈檀倒了一杯。 沈檀一饮而尽,推到他面前要求续杯,“什么时候收的徒弟啊?怎么都不听你提起过。” 沈遵解释道:“三年前,你离开的几个月后。” 他像是不太满意这个徒弟似的,神色冷凝,“她偷偷跟了我几个月,一路跟到了鬼符山,最后实在没辙,才收下了她。” 沈檀略一思索,断定道:“是三婶劝你收下的吧。” 沈遵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两人的茶杯轻轻碰了碰,“知我者,檀儿也。” 远处一抹黄色的身影在淡淡的云雾中飘忽过来,她像是练过似的,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端着来了两碟花生和一大碗炒面,“师父,该吃夜宵了。”她看着沈檀,自顾自的说道,“未来掌门,师父每到这个点都会吃夜宵,他最爱吃炒面了。” 沈檀挑眉,望向他俩的眼神多少带了几分暧昧。 她记得沈遵可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事实上她这位师兄是个非常自律的人,他严格遵循着一日三餐。以前大家吃夜宵,沈遵也只会打包回来给她这位大胃王。 沈遵冷淡的目光短暂的扫那盘炒面,“檀儿,你该吃夜宵了。” 张嫣的神色中露出几分错愕,“师父?” 沈遵将花生倒入炒面,用筷子搅拌均匀,“我记得你以前总爱拌着花生吃。” 沈檀恍然,“你该不会是——” 顾及张嫣的情绪,沈檀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轻轻推了下沈遵的手,“你徒弟给你准备的。” 看沈遵依然如此固执,沈檀只好摸了摸肚子讨饶,“我刚给三叔三婶做夜宵的时候吃过了,你就放过我吧!我真吃不下了。” 沈遵这才放下碗筷,对张嫣道:“拿走吧。” 张嫣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沈檀轻轻拱了下沈遵,在他耳边提醒道:“你徒弟做的,多少是份心意呢!” 沈遵清冷的眼眸划过一丝黯然,“是心意,就一定要接收吗?” “那当然,不然她该多伤心啊!” 沈遵闻言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对上那对受伤怅然的眼睛,沈檀这才发觉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话,她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她有什么资格对沈遵说这样的话? 半晌,或许是看在沈檀的面子上,沈遵勉强吃了两颗花生米。 望着张嫣失魂落魄的背影,沈檀心中还是有几分疑惑。 看刚才张嫣的口吻,沈遵以前应该是吃过她的夜宵的,但沈遵今天为什么不吃了呢? 只是因为她在的缘故吗? “是,因为你在,所以不需要再怀念。” 沈檀的指尖一颤,抬头,风林喧嚣,在这一刻仿若都被他屏障在外,如玉般的眉眼仿佛能望进她的心底。 “我....”他浅呼了一口气,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我很想你,檀儿。” “....” 救命!她那沉默寡言的师兄到哪里去了? 沈遵的手紧紧握住沈檀的手,想要将她揉碎一般,让沈檀微微吃痛。 “我希望我们能重新开始。”沈遵认真的注视着她,语气微颤,“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檀儿。” 他的目光像晚夜一样深邃、深沉的爱意几乎要将沈檀溺毙在这温柔潭中。 沈檀呼吸一滞,她的心在这一刻彻底乱了。 第三十四章:腰带 符鬼派在这三年里被沈遵打理的很好,相较于之前的濒临倒闭,如今的符鬼派已经在全国都小有名望了。 三叔三婶收的徒弟最多,其次是大长老与二长老,两人各收了十五个徒弟。 沈遵只有三个徒弟,其中两个还是看在三婶和沈檀的面子,才勉强收下的。 这两人的根骨都很一般,就算修习到死顶多也只能驱散一些鬼气而已,要想真正做到沈遵那样,怕是得修个千八百年。 可惜,长生秘法早已失传,自然不可能有千八百年的寿命。 提到二徒弟,沈遵的语气总算多了一丝满意,“他叫李长明,五十六岁,之前去外地驱鬼去了,我已经通知他了,在你接任掌门之前他会赶回来的。” 沈檀有些羡慕,“我也想收个徒弟。” 沈遵拍拍她的手,“待你接任,我陪你一块儿找。” 沈檀应了声,眼神略有闪烁。 周南均还未从她心里离开,她不敢轻易回应沈遵,她不能再伤害他第二次了。 沈遵也没接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只是平静的说道:“去试试衣服吧,张嫣应该已经把明日你要穿的衣服拿来了。” 沈檀逃也似的跑了。 接任的衣服是一袭改良版罗裙,袖口上用金线绣着梨花,银线勾出了几朵祥云,下摆是一排云雾水墨图。 沈檀试了试,三婶左看看右瞧瞧,连连夸赞,“好好好!咱们檀檀啊真好看!” 三叔握着胡子绕了圈,“嘶....是不是少了腰带啊?”他叫了几声张嫣,看她像是神游天外,他只好轻轻推了她一下。 “啊?三长老,您说什么?” 三叔重复了一遍,张嫣垂眸掩饰内心的烦躁,“嗯嗯,裁缝说腰带有些小问题,等明天一早他会送上来的。” 三婶皱眉,“明天一早接任就开始了。小嫣,晚上你还是辛苦一下,再下山跑一趟吧!多找几个人跟你一块去。” “好的,四长老。” 晚上,沈檀一边吃沈遵送来的炒面,一边看书。 这面是沈遵亲自做的,和当年做饭的老师傅做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沈檀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心中感叹这三年沈遵的变化之大。 他以前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个泡面都不会煮的人,现在居然都会炒面了。 门咚咚的响了两声,张嫣拿着腰带走进来。 她立刻注意到沈檀桌上空了的盘子,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僵硬。 “未来掌门,腰带我拿来了,您要试试吗?” 沈檀礼貌的点了点头,“我晚点试,谢谢你,麻烦你了。” 张嫣自主的收拾起她桌上的残余,“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那我先出去了。” “等等。”沈檀犹豫了一下,“师兄晚上爱喝伏羲茶,你煮一壶送过去吧。” 张嫣眼睛一亮,对她感激的点点头,小姑娘高兴到几乎是飞着出去的,平时不作声的脚步,此时倒是把地板踩得咯吱咯吱响。 张嫣的身影消失在门缝中,沈檀松了口气。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嫣喜欢沈遵,但沈遵他.... 这让沈檀多少产生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诡异心理,因为她爱周南均,但是周南均却对她无意。 多多少少,她都想照顾一下她,就像照顾多年前的自己。 第二天四点,沈檀在吃过早饭后,就被三叔安排着过一遍流程。 周北淮对接任仪式很感兴趣,昨晚上跟她撒了好一会儿娇,非要她带他来现场参加排演。 他抱着《符鬼经》一边背,一边跟着沈檀上上下下走流程。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修仙门派的接任仪式似乎和某些大型活动的流程没什么不同,于是他很快就没了兴趣,躲到一边背书去了。 三叔熟练的指挥着各部门,“摄像呢?摄影呢?都过来拍一下!檀檀的排练也要拍!” 沈檀在跟着三叔走了一圈大殿之后,三婶把两个女生推到她身边,“檀檀,这是化妆师和造型师,你先去化妆吧,接任仪式八点开始。” 沈檀想到了这次接任仪式应该会很隆重,但她没想到会这么隆重。 现场十几个机位,头顶四五架无人机。 这是要拍电影啊! 负责摄影的小哥笑着说道:“主要是为了宣传,之前发到网上的视频一直都没什么起色,所以老板打算借这次机会多拍点。” “没有起色?不应该啊,鬼符山的风景那么好,而且师兄往那一站,不就是活脱脱的宣传吗?” 摄影摇头,“沈老板不爱出镜,而且咱们这个视频算是宣传封建迷信,在网上给不了流量的。” 封建迷信?沈檀有些忍俊不禁,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倒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不过也没人告诉她,她要出镜啊! 做完整个造型,造型师翻找着柜子,“沈小姐,衣服的腰带您放在哪了?” 沈檀走过来,在凌乱的衣服里上下翻找了一会儿,“奇怪,我昨天放在这的呀!” 化妆师问:“是不是记错了?” 沈檀坚定的摇头,“我不会记错的,昨天我就放在第二层。” “檀檀啊!准备好了没有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三婶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哇哦!我就说我们家檀檀天生丽质!今天一打扮简直就是下凡的仙女啊!” 造型师急切道:“阿姨,沈小姐的腰带找不到了。” 三婶咧开的笑容微僵,“昨天我让小嫣把腰带拿来了,你没收到吗?” “收到了,我昨晚就放在柜子里的呀。” 三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沈檀疑惑一根腰带而已,怎么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怎么了?三婶。” 三婶指挥着其他人继续找,她拉着沈檀走到一边,语气有些焦灼:“檀檀,那根腰带上镶嵌的是赞助商提供的青玉石。” 沈檀恍然,原来不是拍她,而是打广告啊! 沈檀的心里掠过一丝不悦,她当然可以给符鬼派打广告,但是至少也得有个人告诉她呀! 怎么连师兄都没有跟她提起过。 不过现在到底不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当前还是得先解决问题。 沈檀问:“只有这一个吗?” “对!那块青玉石是开山吴青家刚开的冰种青玉石,价值连城,用完就要还的。”三婶的脸色已经挂不住笑了,她攥着沈檀的手,“檀檀啊!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第三十五章:谁摔了玉石 照三婶的意思,最近门派拮据,所以想趁着这次机会接任,多少赚回来点。 毕竟请各门派过来吃饭,光酒席前就花了不少。 “师兄知道这事儿吗?”沈檀问。 三婶看到沈遵进来,连忙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小声道:“他不知道!千万别让他知道啊!” 沈遵疑惑上下打量他们俩,“你们这是?” 沈檀背后的衣服已经快被三婶扯成麻花了,沈檀面对自己人,撒起谎来多多少少有些心虚,“三婶在嘱咐我一会儿接任的事。” 沈遵点头,朝她脑后看了眼,“怎么没有戴那支梨花玉簪?” 沈檀是故意没戴的,毕竟这簪子的原主人是周南均,哪怕后来被沈遵改造了一下,但她戴着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他。 她已经决定放下了,尽管这个过程不容易,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放下。 沈遵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似乎从小到大,他总能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就像他会读心术似的。 沈遵的眼中浮现一丝笑意,“不戴也好。”他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想要系在她的腰间,却发觉她还没有系上腰带,“檀儿,你还没换好衣服吗?” 三婶紧张的夺过玉佩,将它往沈檀手里一塞,推着沈遵就往外走,“小遵啊,你先出去!檀檀还要换衣服呢!女孩子家的闺房你别进进出出的!” “可是....” 沈遵还想说什么,但已经被三婶一巴掌关在门外了。 三婶靠着门,脸上的褶皱扭成了一团,她压低声音问:“你们找到了没啊!” 摄影师趴在地上拿着打光灯往床底下照,“里面好像有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啊?” 三婶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她趴在地上也不管床底下脏不脏,伸着胳膊死命往里够,“好像是!好像是!” 眼见三婶不算苗条的身体都要嵌入床底了,沈檀拉着三婶的胳膊让她起来,“三婶,用东西勾一下吧!你这样拿不到的。” 三婶爬起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欣喜的点点头,“对对对!瞧我这脑子!” 化妆师拿来晾衣架想要帮她勾床底下的腰带,但三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一把夺过晾衣架,“我来!我来!” 有了晾衣架,一切仿佛都变得简单起来。 看到熟悉的花纹和玉石,三婶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她宝贝似的摸着玉石,激动的喃喃自语:“总算找着了,总算找着了....” 大家围上来,对她一阵宽慰。 忽然,三婶的眸光一紧,忽然将腰带往沈檀手里一塞,开始将大家往外赶,“今天辛苦大家了!我要跟檀檀说点事,你们先出去。等仪式结束后,我一定给大家发个大红包!” 几人不疑有他,房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檀盯着玉石上的裂痕,面色凝重,“三婶,这玉石原本好像是没有这道裂缝的吧?” 三婶一拍大腿,有些后悔的哀嚎道:“可不是嘛!都怪我!早知道就不接这个广告了!” 沈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三婶,我知道您也是为了门派好,而且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如今还是应该想想怎么解决。” 三婶懊恼的喝了口热茶,整个人已经焦虑到浑身冒汗,“也不知道是谁把腰带扔到床底下去的!该不会是老鼠叼的吧!” 看来三婶确实已经 急到神志不清了,他们这仙山从古至今就未见过一只老鼠。 沈檀仔细查看玉石上的裂纹,裂缝里少了一块细小的玉石,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硬生生撬开的。 只是如果是人为,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没有将腰带带走,这就说明他并不图钱。 如果是为了破坏仪式,那他为什么不干脆把腰带直接拿走或者扔到别的地方呢? 扔到床底,显然只是为了折腾我们一番。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唉!昨天小嫣拿给我看的时候,玉石还好好的!檀檀啊!你昨晚确定没有摔到它吗?”三婶问。 沈檀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光,她肯定的摇头,“没有,我昨晚拿到的时候也是好好的,我试了试然后就把它放在柜子里了。” 三婶叹了口气,“那腰带到底是怎么跑到床底下去的啊?” 沈檀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温柔的握住她的手,“三婶,先不要管这些了,你快把师兄叫来。” 三婶吃惊的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要是让小遵知道,他肯定会很生气的。” 沈檀无奈的摊摊手,“那也没办法啊,如果不告诉师兄,这块玉石就没办法修复,到时候视频放出去,李家肯定要我们赔钱。” 三婶眼睛一亮,“这!这还能修复?” 看来三婶对沈遵的目前修为还不太清楚啊! 沈檀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和师兄联手,应该可以复原。” 想到赔钱,三婶咬咬牙,“行,我这就把他叫过来。” 沈遵正在前厅和大长老一起招待客人,虽然他总是冷着脸,但和笑面虎大长老站在一块,正好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 两人一起把西修派派过来捣乱的人轰出去,合作的还挺好。 看着西修派的两个壮汉灰溜溜的走了,大长老摸着花白的胡须,笑出一脸褶子,“哈哈哈哈....好好好!都给老子滚远点!” 三婶悄悄拉了下沈遵的衣角,眼神闪烁,“小遵啊,你跟我来一下。” 沈遵巍然不动,“四长老,我在接待贵客。” 三婶低声骂了句“臭小子”,她踮起脚让沈遵俯下身,“檀檀找你。” 沈遵对贵客们轻轻点了点头,扭头就走。 三婶小跑着跟上他的大长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回到房间,沈遵沉着脸听沈檀解释了下现在的情况,他看着三婶的眼神很是无奈,“妈,都说了门派的事务我会处理的,你为什么要接这种多余的事?” 三婶委屈的两眼含泪,“那我还不是为了你和檀檀,没钱怎么给你们俩办酒席啊!” 沈檀的嘴角抽了抽,三婶刚才可不是这么对她说的!不是说要用这笔钱发扬门派吗?合着到了沈遵这就变成办酒席的钱了是吧! 她不禁感到好笑,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见沈檀没有反驳,沈遵的冷着的脸总算有了回暖的趋势。 三婶松了口气,暗自为自己点赞,她真是太机智了! 三婶看了眼手表,语气有些焦急,“檀檀说,你能修好它?” 沈遵摩挲着玉石,沉吟片刻,“妈,你先出去。” 三婶以为他是要修复玉石了,喜滋滋的跑到门口叮嘱道:“抓紧时间啊!” 沈遵关上门,却没有第一时间修复玉石,而是神色冰冷的问:“说吧,檀儿,是谁故意毁坏了玉石?” 第三十六章:接任仪式 谁是故意毁坏玉石的人,我心中早有猜测。 只是....如果我说了,沈遵肯定会追究到底。 正在我犹豫之际,沈遵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补充道:“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 沈檀露出无奈的笑意,“算了吧,我提醒她一句,如果还有下次,你再追究也不迟啊。” 沈遵看了她一会儿,俊美的五官冷意渐消,“好吧,我听你的。” 修复玉石,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沈遵和她天生的仙气吸引力不同,他的灵力是他费尽心力才修来的。 这年头,灵力用一点就少一点,仅仅是用来修复玉石真是太浪费了。 沈檀看着逐渐融合的玉石比他还心疼,“够了!够了!剩下的我用灵线缝补一下就行!” 沈檀按住他闭拢的双指,不让他再继续输出灵力。 将玉石修复好,沈遵亲自给她系上腰带,淡淡的草药香钻进鼻尖,让沈檀的呼吸骤然紊乱。 她有些不自在的退开一步,摸着腰带在镜子前转了圈,“咳....挺好!挺好!” 沈遵垂眸,眼中浮现一丝笑意,“走吧,掌门。” - 初晨的风微凉,薄雾散去,深绿的山峦轮廓渐渐清晰。 今天的天气不算很好,从凌晨起就时不时下着毛毛细雨。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悄然拨动周南均的心。 周南均被招呼到临近台前的圆桌上,和一众大老板坐在一起。 台上循环着沈檀和沈遵的视频花絮,应该是临时剪出来的,播放的基本都是沈檀和沈遵共同迎客,沈遵给沈檀撑伞之类的。 不像个接任仪式,倒像是结婚花絮。 周南均敛眸,默默摘下婚戒。 他记得他和沈檀结婚的时候,那剪辑师剪得也是相当的快,基本上是边拍边剪。 不过那时候新娘有两个,前期拍的一直都是苏青韵。后来苏青韵跑了,剪完的视频到最后也没用上。 大厅响起隆重的音乐,沈檀和沈遵一起出现在门口。 背着光,两人看起来就像骤然降临的神邸。 周南均不自主的握紧拳,但在看到沈檀发自内心的笑意时,他又无力的松了手。 他深呼了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餐食上。 沈檀被沈遵搀扶着走上台,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多少有点紧张,特别是她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周南均。 不过周南均低着头,看样子相较于接任仪式,他大概更感兴趣一会儿吃什么。 沈檀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将发散的思维拽回来。 沈遵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将代表掌门的玉佩交给了她。 他亲自给她系上,和他之前送给她的玉佩系在一起。 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过于白皙的皮肤能让我清晰地看见他手背的脉络,在灯火的照耀下,微微有些透明。 台下鼓起掌来,有起哄者踩着凳子大喊,“般配!” 沈檀有些尴尬,不过大庭广众的,她也不好直接反驳。 摄像师和摄影师围在台前对着他们咔咔拍照录像,为了配合这次广告,沈檀和沈遵还得任由他们摆布,在台上摆出各种姿势。 “亲密一点!亲密一点!”有摄影师喊道。 沈遵顺势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入怀里,这一举动引得台下的人纷纷起哄。 他们像是默认了沈檀和沈遵是蜜里调油的小情侣,鼓着掌想让他们当众亲一个。 沈檀的脸红成了苹果色,如果不是这个广告,她现在已经飞奔下台了。 尴尬中,她感到有一道犀利冷锐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的去寻,正好看到周南均离席的背影。 又过了五分钟,广告总算是拍完了。 沈檀跟随沈遵去各个席间喝了几杯茶,互相认识了认识,沈遵便放她回房了。 “都是些不重要的人,他们认识你就足够了。”沈遵傲然道。 这方面,沈檀还是很相信沈遵的。 他说是不重要的人,那肯定就是不重要的。 她摸了摸肚子,决定去厨房蹭点吃的。 她不太想回席间,那些人总会对她和沈遵的事问东问西。 端上一碗辣椒炒肉,再来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她坐在梨树下,吃得很满足。 周南均悄无声息的从她背后冒出来,他坐在她的对面倒了一杯茶。 沈檀咀嚼着肉丝,含糊着嘴提醒道:“茶是冷的。” 周南均不甚在意的抿了口,“没事。” 两人分别不久,面对面却相顾无言。 沈檀用余光看了他两眼,银灰色的西装将他的身材衬托得高大挺阔,轻扬的剑眉下,明亮的双眼温和沉静,泛着迷人的光泽。 沈檀压下心头的异样,故作平静的问:“是三婶邀请你的吗?” 周南均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请柬难道不是你准备的吗?” 沈檀摇头,“请柬都是三婶在弄,我只草草的过了一遍。” 周南均的心里浮现出一丝失望,虽然他本来就打算来鬼符山追查异涉的事,但如果是沈檀邀请他来,他会更高兴一些。 周南均朝她脑后望了眼,眸色微深,“那支梨花簪,不戴吗?” 沈檀今日用的两根绿竹水玉簪,看起来清新雅致。 沈檀挑眉,他和沈遵倒是很默契,两人都问起了这支玉簪。 她耸耸肩,“不想戴就不戴了。” 沈遵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那支玉簪后期被沈遵改造过,沈檀之前一直戴着,如今却不戴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实对沈遵无意? 沈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在她身边,她就感觉浑身不自在,“你....什么时候下山?” 周南均一愣,“你希望我下山?” 沈檀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 周南均低低的应了声,打开手机相册摆在沈檀面前,“其实我这次来还有其他事。” 沈檀用纸巾擦了擦手,拿起手机仔细看了两眼,“这不是我们的前院的雕像吗?” 周南均道:“是的,根据上次那个撞我们的司机吐露出的线索,或许他们下一个目标是你们符鬼派。” 沈檀的眉心微蹙,“我不明白,异涉为什么要盯上我们?” 周南均沉吟片刻,说出了一个他追查已久的大秘密,“我怀疑,异涉在做人体实验。” 沈檀歪了歪脑袋,“什么意思?” 周南均解释道:“研究你们。” 沈檀惊讶的瞪大眼睛,桌上的筷子落地,在寂静的空气中滚落清脆的声音,如同敲在心头的鼓,“你....你说什么?他们要研究我们?研究我们做什么?” 周南均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按在她的手背,他想要宽慰她,告诉她不要惊慌,一切有他在。 但是....他想到了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这样做了。 他伸出的手缓缓落在那一杯冷茶上,“我不知道,我曾经追查他们很多年了。四年前,我从他们那里拿到了一份残缺的资料,因此他们才会一直追着我不放。” 沈檀问:“你报警了吗?” 周南均平静的笑了,“沈檀,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法律来解决。” 沈檀叹了口气,“也是,毕竟咱们这也算是封建迷信嘛。” 周南均轻笑,不可置否。 第三十七章:他的少夫人 周南均要在符鬼派住一段时间,三婶把他安排在了距离沈檀最远的别院,别离阁。 傍晚,薄雾笼罩在这小小的院子里,院子四周是随意堆砌的矮墙,泥土砌筑的墙头点缀着几丛荒草,霜露凝结的草尖在风中摇曳。 小屋有点老旧,但很干净。 三婶看打开柜子,将压箱底的被子拿出来,被子有些潮,但管他呢!谁让他曾经破坏了他儿子的好姻缘,就算他是大金主,三婶也待见他。 “诺!你这几天就住这吧,没什么事别乱跑,要是在山里迷路,可没人来寻你。” 周南均礼貌道谢,将她送至院外。 他拿出电脑想要远程办公,他四下找了找,最终他绝望的发现,这间屋子居然连插座都没有。 两根白蜡积了一层灰压在一堆纸钱上,窗外风声呜咽,周南均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之间那雕花木窗外隐隐透着一个黑压压的人影,那人形挺得笔直,像是被悬梁吊死的。 这样想着,他不禁朝上看了眼,房间的悬梁确实挺高。 周南均眉心一跳,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 难道是异涉的人? 他悄无声息的躲在门后,却听门咚咚响了两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周总。” 他握紧的拳头卸了力道,打开门,果然是杨震。 杨震没注意到自家总裁大人的神情,只是自顾自的开始汇报,“周总,我在山下查探了一番,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周南均捂着胸口惊魂未定,他指了指角落的纸钱,“震,烧点纸钱照照明。” 杨震甩了甩纸钱上挤压的灰尘,疑惑的问:“这里没有灯吗?” 看他摸了半天口袋,周南均丢给他一个打火机,“可能这就是世外桃源吧。” 杨震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嫌弃,他觉得自家总裁还挺会自我安慰的,“哦,对了!您手机有网吗?” 周南均看了眼,发现刚才在大殿时还是满格的5G,到这居然一点信号也没了。 明明才不过两公里左右的路而已,信号怎么能消失的怎么彻底呢?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杨震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周总,我胆小,你可别吓我。” 周南均在下属面前自然是要维持形象的,他看似冷静的扫了他一眼,“子不语怪力乱神,你瞎想什么!” 杨震把蜡烛推到了桌子边缘,“可我们现在就在怪力乱神的地方。” “....” 周南均沉默了一下,像是为了照顾杨震的情绪一样,他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我们回去吧,至少找个带插座的房间吧。” “您说的对!充电最重要!” - 弦月如钩,秋虫脆鸣。 沈檀坐在床上修炼,自从回到鬼符山,她就感觉体内的灵力充盈了不少。 果然,相较于城里,还是这里最适合修炼。 张嫣敲了敲门,端着一盘炒面和一叠花生米进来。 沈檀客气的道谢:“谢谢,不过以后你不用为我准备夜宵。” 张嫣微微一笑,“您是掌门,又是我的师叔,我为您准备夜宵也是应该的。” 被年龄相差无几的同龄人像长辈一样称呼,沈檀还是觉得怪怪的。 她从柜中拿出那条打包好的腰带,“这条腰带,麻烦你拿给三婶。” 张嫣恭敬的接过,“好的,掌门。” 看着她的背影,沈檀提醒道:“这次如果再摔碎,可不要再随便丢到哪个床底下去了。” 张嫣的身形微顿,扭头一脸疑惑的问:“什么?” 见她似乎没有想要承认的样子,沈檀失望的摇了摇头,“你故意砸碎玉石,将它丢进我的床底,是想让三婶怀疑这玉石是我故意弄坏的吧。你想让她认为,我是不小心弄坏了玉石,为了逃避责任而将它藏到床底。” 张嫣的脸色一白,没有说话。 沈檀将花生倒入炒面搅拌着,“我知道你喜欢师兄,但是任何喜欢都不应该用卑劣的手段。” 张嫣紧嚼着嘴唇,惶恐不安的脸上透出挣扎之色,她有些脱力的靠着门,抖颤的声音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他....师父知道了吗?” 沈檀垂眸,“不知道。” “谢谢你....” 沈檀的神情和语气都很平淡,但却极有威仪,“所以,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张嫣草草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拿着腰带走了。 转角,她险些撞上来寻沈檀的周南均。 “抱歉。”张嫣红着眼,声音沙哑。 周南均记得这是沈遵的徒弟,今天的接任仪式上,她一直都在忙前忙后。 他扫了眼她躲闪的眼睛,却没有理会她的情绪,他平静的问道:“请问掌门的房间在哪?” 张嫣随手指了个方向,杨震回头望了眼,张嫣的单薄的倩影很快消失在了拐角。 沈檀的房门没关严实,暖黄色的光影静静的斜在走廊。 周南均在门口打量了她一会儿,发现沈檀哪怕在一个人的时候,吃饭也是相当的迅速。 就好像有人跟她抢似的。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沈檀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尴尬。 “咳咳咳....”沈檀皱着脸,给自己灌了两杯水才将喉咙里的面条压下去。 周南均手掌稍稍用力,拍了几下她的后背,他紧张的问:“咽下去了吗?怎么吃得这么急?” 沈檀把身子歪到了别处,捂着胸口连连讨饶,“别别别!我没被噎死,也要被你拍死了!” 周南均尴尬的收回手,“抱歉。” 沈檀揉了揉自己的背,“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周南均把他房间的事说了说,沈檀惊讶的双目微张,“啊?别离阁早年是....” 想到某人一生骁勇无敌,唯独怕鬼。 沈檀顿了下,没有说下去。 但她这个反应,倒让心思繁杂的周南均想多了。 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那地方不会闹过鬼吧?” 沈檀欲言又止,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骤然停止,“你在那有没有点蜡烛?” 跟在他们身后的杨震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点了!少夫人!” 沈檀的眉心一抽,用拳头一敲掌心,“那完了!” 周南均的嘴角微扬,灼灼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未离开过沈檀。 她刚刚没有否认,他的少夫人.... 第三十八章:剑 沈檀用灵线在他们手腕上缠了一圈,透明的细线在贴上肌肤后很快就消失了。 杨震还是头一次看她施法,稀奇道:“少夫人,您真厉害。” 周南均望着沈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仿佛也沾染了点点微光,“灵力渐长啊。” 沈檀轻笑,“那是!”她嘱咐道,“晚上不要出门,第二天就没事了。三婶估计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你们,没有恶意的。” 周南均摩挲着手腕,仿佛能摸到那根看不见的细线一样,眼中的笑意渐深,“我明白。” “这两天来往的客人有点多,只剩下最后这间房了,被子在柜子里。”沈檀注意到他们似乎没有拿行李,“你们的行李呢?” 周南均的面色动也未动,“落在别离阁了。” 沈檀挑眉,绕着周南均转了圈,神情颇有调侃之意。 看在杨震还在的份上,沈檀还是给他留了些面子,没有直接问他是不是怕到忘记把行礼带过来。 “不会是忘记拿了吧?” 周南均像是早就为此找好了理由,“夜间路滑,明天再拿吧。” 沈檀垂头低笑了声,“哦,那也行。” 凌晨四点,天未亮,沈檀和沈遵在梨树下打坐。 两人都着了一身雪白长衫,在薄雾缠绕在两人之间,远远望去就像是两尊雕刻精美的雕塑。 周南均打了个哈欠,杨震昨晚磨了一晚上的牙,害得他整晚都没睡好。 从沈遵背后捞了个小垫子,他在沈檀身边落座。 “周北淮那小子呢?不是说要跟着你修炼吗?” 沈檀对他的靠近有些不自在,她微不可见的睁了下眼,快速用余光扫过他,“不是跟着我,是跟着我师兄。他跟三叔收的小徒弟关系不错,两人今早结伴去浮丹崖背书去了。” 周南均很惊讶,“那小子能起得来?” 沈檀侧目,欣慰道:“他很听他师父的话。” 周北淮噔噔噔的跑过来,一头冲进沈檀怀里,如果不是周南均和沈遵伸手在背后扶了她一把,她恐怕现在已经被周北淮这小子撞倒了。 沈遵纤薄的唇微抿,冷声道:“以后不要这样扑檀儿。” 周北淮心虚的缩了缩脑袋,恭恭敬敬的垂头向沈遵认错,“对不起,师父,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一旁的周南均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在家横着走的小螃蟹才到符鬼派短短三天,就被沈遵治的服服帖帖。 “师父!你让我背的书我背出了!你可以教我御剑飞行了吗?”周北淮喜滋滋的问,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沈遵抬眸,“那你背一遍。” 周北淮流利的背了一遍,他的记性本就很好,只是平时不用功,成绩才总是上不去。 这几天他为了能够早点学习御剑飞行,真是起早贪黑的背书,以前他打游戏都没那么努力过。 沈遵挺满意,他点了点头,“下午下山,我带你去买一把新剑。” 周北淮欢呼,想要扑到沈遵怀里,但被他一掌拦住了,“上檀儿那去。” 下一秒,周北淮扑进了沈檀怀里。 周南均看着他们,颇有一种自己像个电灯泡的心酸错觉。 下午下山,沈遵领着沈檀看他们符鬼派在山下的产业,以及顺便给闹腾的周北淮买一把用来御剑飞行的剑。 周南均在沈遵不悦的目光下依然坚持跟着他们,他说得大义凛然,“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我当然要随时跟着你们。” 沈遵冷笑,“恕我多言,周总,你已经离婚了。” 周南均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我知道,我只是为了看顾周北淮而已。” 周北淮夹在中间很为难,一边是他的大侄子,一边又是他最最最敬爱的师父,他现在很纠结到底要把檀姐儿嫁给谁比较好。 周南均轻踹了脚周北淮的屁股,笑眯眯的威胁道:“是不是啊?小叔叔。” 周北淮捂着屁股躲到沈檀后边,吐着舌头白了他一眼,“是是是。” 沈遵半眯的眸子划过一抹讥诮,“那好吧,徒侄儿,你既然想跟,那便跟着你小叔叔多学学。” “....” 沈檀憋笑,拉着同样笑弯了腰的周北淮往山下走去。 午后的阳光淡淡的,小雨洗刷了石阶上的泥泞,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树叶的“沙沙”声伴随着野花的清香使人心旷神怡。 霜叶层层,在黄绿掩映中,整齐的瓦房和一些自建的乡村别墅交错杂陈,好似一盘下到一半的象棋子。 小巷尽头,一张破旧的红布黑字插在矮墙上随风飘摇。 几个老汉围着一张矮桌唧唧呱呱的说个不停,沈檀垫着脚朝里看了眼,果然是在下象棋。 “王伯!这么多年,您的棋艺还是老样子啊!一点没退步呀!” 沈檀将水果放在架子上,王伯下得正酣,听言朝上看了眼,“谁在说话?” “咦?檀檀!这不是檀檀嘛!这些年你都上哪去啦?”几个老伯亲昵的围着沈檀老泪纵横,“听你三婶说,你是上外边儿出差去吧!怎么三年都不回来!你王伯他——” 王伯用被丢了个“炮”给他,抱着手臂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沈檀心里一涩,拿起橘子掰成两半,她蹲在王伯身边像小时候那样轻声问道:“王伯....你吃吗?” 王伯的鼻子长喷一口气,抿着干裂的唇别过眼,“你不是赚了大钱就不回来了吗?现在还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干嘛!” 沈檀握住他长满茧皮的手,眼眶微红,语气有些哽咽:“对不起,王伯....” 王伯立刻就心软,他挠了下自己白发稀疏的头,接过那半个橘子草草塞进嘴里,“哎呦!好了好了!我又没怪你!”他抹了把面前的棋局,轰着几个老头赶紧回家去。 跟他对战的杨伯骂骂咧咧,“死老头!你要输了!就不下了是吧!” 王伯朝他丢了橘子,“改天!改天!” 王伯将橘子拎到里屋,拿着一把长剑走出来。 那是一块纯青透明的铁,放在手心,像握着一块冰。 “檀檀,上次小遵让我给你打的剑,我给你做好了。”王伯欣喜的将剑往沈檀手里一递,开始喋喋不休这把剑的来之不易,“我跟你讲啊,你没见着!太可惜了!开炉那天,这把剑哗哗的腾白气儿!连外面的天都变了!黑压压的!像是这剑把外面的云都吸走了!” 周北淮入迷的听着,“是不是因为你创造了神剑!” 王伯喜滋滋的叫了声,“对喽!小子你好眼光!那天我屋子里乌漆麻黑的,就这把剑烧得通红,我用露井水慢慢浇下去,那剑低低嘶吼着,就像里头住了一个老神仙!” 沈檀爱不释手的拂拭着剑,“王伯,这剑....这剑太好了....” 王伯大笑,“你喜欢就好!这块寒铁是小遵费了老鼻子劲儿,才从那该死的西修派里夺来的,一年前就铸好了,就等你回来取呢!” 沈檀回头,沈遵的目光炙热坦诚,如午后的湖水清澈温暖,如冬日的皓月皎洁明亮。 “你不在的时候啊,小遵常来看我,我看他也挺喜欢这把剑的,每次来都偷摸着拂拭这把剑。我让他拿走自己用吧,他又死鸭子嘴硬非要等你来取。” 两旁的街道似乎变得模糊起来,嘈杂的人声如潮水般退去。 耳边仿佛又响起沈遵怅然的声音,“是心意,就一定要接受吗?” “那当然,不然她该多伤心啊!” 是啊,那他该多伤心啊.... 第三十九章:老房子 周北淮刚用剑,不需要太好,只需要根据身高挑一把现成的就行。 沈遵对剑很了解,从架子上拿了一把普通的铁剑递给他。 周北淮见过沈檀的剑,对这把剑有些嫌弃,“师父,我也想要檀姐儿那种,寒铁我可以买!你让王伯再打一把呗!” 沈遵收回剑,淡淡道:“可以啊。” 周北淮欣喜的表情还没有完全扬起,就被沈檀轻轻推了下,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沈遵可能生气了。 他忙上前夺过沈遵手中的剑,“算了,算了,师父!这把就很好!我就要这把了!” 周南均和沈檀结婚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沈檀还会用剑,他不禁有些泄气的问:“你什么时候会用剑的?” 沈檀摇头,“我不会,但师兄会,他可以教我。” 周南均眼眸沉敛,“我也可以教你。” 沈檀没见过他用过剑,她疑惑的问:“你会用剑?” “我会击剑。” 沈檀低笑,羽睫轻颤,“你真有趣。” “....” 买完剑,他们碰到了下山采购的张嫣,她推着小推车,正和符鬼派的其他弟子一起把物资搬上车。 说是沈遵的徒弟,但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感觉她更像个后勤。 张嫣经过昨晚一事,在沈檀面前很不自在。 周北淮很好奇,“这么多东西,怎么搬上去呀?” 沈檀指着不远处的缆车停靠点,“用缆车啊。” 周北淮的表情裂开了,他颤抖的敲了敲腿,哀嚎道:“怎么不早说呀!害我走了这么久!腿都废了!” 沈檀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你省省吧,除了购置物资,其他时间还是得爬山。” 周北淮撇嘴,“这是谁定的规矩啊!这么没有人性!” 沈檀轻咳了声,“你师父。” 周北淮立刻换了副嘴脸,对着沈遵竖起大拇指,“师父,您定的好!我支持您!” 杨震从转角拐出来,神色凝重的在周南均耳边耳语了几句。 沈檀不动声色的往他身边挪了半步,依稀听到两个字——异涉。 将周北淮交给张嫣,沈檀和沈遵偷偷跟上周南均和杨震。 不过这两人的反侦查意识极好,才过了一道路口,他俩就被逮了个正着。 杨震和沈遵过了几招,发现这人的反应极为灵敏,似乎会点武艺,且力气极大。 杨震从背后偷袭,一时间居然没制住他。 周南均默不作声地把枪别回腰后,凌冽的寒光很快就蛰伏于平日温润谦和的表象。 他警惕的四下查看了下,才终于把目光落在沈檀身上,语气略有责怪,“你怎么跟来了?” 沈檀问:“异涉的事和我们也有关,说吧!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 周南均无奈的让他们靠过来点,“我们发现了疑似异涉在这里的据点。” 沈檀眼睛一亮,抓着他的胳膊催促道:“那太好了,我和师兄对这里很熟悉,你带我们去事半功倍。” 周南均点头,让杨震在前面领路。 老巷子里的风不急不缓地吹着,高高的围墙和雕花的屋檐,将这条狭小的小路围困蜘蛛网般的角落。 越走,沈檀越觉得熟悉。 再往前,一间低矮破旧的砖房映入眼帘。白漆的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凹凸不平。屋顶上的瓦片漏了个大洞,像天河开了一个大口子,屋内下雨天就跟决堤一样。 杨震推开门,一股潮湿腐败的气味夹杂着尘土扑面而来。 屋内只有一张床,一些堆在床上的旧报纸和一些废旧餐具。 旧时的记忆忽然侵袭,沈檀抚摸着糙裂的木门神色落寞。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沈檀侧目,是沈遵。 “已经过去了。”沈遵宽慰道。 周南均站在一边,眸底闪过一丝强烈的占有欲,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把嘴边的关心换成了生硬的交谈。 “震,你说下线索。” 杨震用手机灯光照了下床底,“你们看床底,有一部分非常干净。” 沈檀问:“你是说这里面本来放了什么东西,后来被人拿走了?但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杨震解释道:“不止,我还在柜子里找到了一些符鬼派的照片,而且照片上很干净,看起来就像是有人经常在擦拭。” 周南均道:“有专人擦拭,但唯一能坐的床却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说明这人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每次都只是在这里逗留片刻。” 沈檀沉默了下,忽然说道:“其实这里是我以前的住处。” 周南均和杨震都惊讶的看向她,沈檀继续道:“准确的说,应该是7岁之前。” 这段回忆其实对她来说已经很久远了,但她却记得格外清晰。 “我母亲在我四岁的时候就不要我了,后来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小时候铁匠铺的王伯对我非常照顾。7岁的时候,我被符鬼派收养了,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 沈檀的语调不高,面色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但周南均却从她良好的表情管理里捉摸到了一丝异样。 那一瞬间,他几乎无法克制的伸手紧紧握住了沈檀的手腕,他温柔的眼里写满了心疼,“沈檀....” 一股巨大的力道将沈檀带离,周南均下意识的松手害怕自己的力道会抓疼沈檀。 而下一秒,沈檀已经重重的落进了沈遵怀里。对方冷冷的盯着他,讥诮的薄唇掺杂了几分寒意。 “咳....”杨震尴尬的从两人中间走过,打破了屋内微妙的剑拔弩张。 沈檀也有些不自在的快步跑到门外,微凉的风给她泛红的脸降了降温。 “少夫人,那您有没有什么朋友会专门来这里?”杨震问。 沈遵不悦的皱了皱眉,对杨震说的话目光却落在周南均身上,“离婚了就不要再叫少夫人了,别再让檀儿牵扯你们的事。” 沈檀怕他们又吵起来,赶紧打圆场道:“还是先说说异涉的问题吧,毕竟这次异涉的目标很可能是我们符鬼派。” 周南均冷哼,对沈檀柔声道:“你想一想,这所房子平时会有人来吗?” 沈檀肯定摇头,“不会,它都废弃很久了,你们不说我都快忘记它的存在了。” 杨震问道:“那里面的陈设和您印象中的一样吗?” 沈檀仔细的想了想,“我....我也想不太起来了,好像一样吧!那些照片是以前就在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将它们擦拭干净了。” 似乎说到这,线索就断了。 第四十章:不情之请 晚上,之前参加接任仪式的客人基本已经走得差不多,只剩下给他们玉石赞助的李家和把他们老祖当佛祖供奉的谭家。 李家的少当家李方卿是个二十出头大学都没毕业的年轻人,青涩的面孔却言行老道,看玉石的功夫比一些专家还行家。 饭桌上,李方卿将早已准备好的木盒递给沈檀,“恭喜沈掌门,这块玉石就当是李某送给您的贺礼了。” 沈檀挑眉,撩开锁看了眼,里面放着的是她的腰带和那块价值连城的玉石。 李家在接任仪式那天是送过礼的,沈檀看过礼单,他们送的是两块水白玉,虽然比不上它腰带上的那块,但也算是比较客气了。 沈檀微微一笑,把盒子往他那轻轻一推,“少当家客气了,只是无功不受禄,你们之前的礼单我们已经收到了,至于这块玉石,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李少卿笑了笑,白净的脸上露出两个清浅的酒窝,看起来单纯又无害,“沈掌门说的是,所以李某还真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沈掌门出山。” “请我?”沈檀有些惊讶,她以为他们会更想请沈遵出山,毕竟现在她的名声肯定是不如沈遵的。 李少卿郑重的点点头,再次重复要沈檀跟他去一趟。 沈檀垂眸,这倒是个树立威望的好时机。 而且这块玉石之前被沈遵和她缝补过,早已不似寻常玉石,如果能拿回来,那自然是最好的。 沈檀的漫不经心用指尖扫过木盒,“好吧,那么等吃完饭,我们再详谈。” 李少卿满意的奖励自己两个大鸡腿。 沈檀笑意渐深,她觉得这人还蛮有意思的。 吃过饭,李少卿摸着肚子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和他们说起了那件奇怪的事。 “我李家早年是靠赌石发家的,家中长辈鉴别玉石的手艺那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 “但自从一年前有个神神叨叨的老道来他们家转悠了一圈,说是家里风水不好,让我举家搬迁。我是不信的,可我爷爷年轻时与那老道有过一段机缘,于是我们只好搬到了老道推荐的二十公里外的惠安镇。就是这一搬,出了事。” 李少卿喝了口水,长叹一声道:“自从我家搬到惠安镇,除了我,家中长辈在赌玉这方面真是节节败退,以前挑十九中,现在选十才中一。特别是今年的赌石大会,我们家真是在全国上下的同行里都丢尽了脸面。” 赌石大会? 沈檀好像在周家老宅听周老爷子提过一嘴,说是李家这次虽然除了丑,但是李家那初出茅庐的新小子倒是长了一双慧眼,在开始大会上,他把最难的青玉石开走了。 老爷子自己不爱赌石,但是爱看人赌石,每次有这种赌石大会,他都会去凑凑热闹,偶尔也买点看上眼的好货回来给奶奶做玉饰。 这次也一样,老爷子想买,但是李家小子不卖,老爷子回到家还遗憾了好一阵子。 “所以这次你想请我们调风水?”沈檀问。 李少卿摇头,白净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他压低声线道:“不是,我怀疑我们家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其实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脏东西,那些有能力留下祸害人间的鬼怪其实少之又少。 而且她看李少卿头顶发亮,就差顶个红色光环告诉众人自己是世界的主角了。 他的命数太好了。 “你们家长辈呢?”沈檀问。 李少卿恭敬的对他俩鞠了个躬,“沈掌门,我家长辈都在家呢!烦请您移驾,明日随我到惠安镇走一趟吧。” 惠安镇离鬼符山不远,坐面包车开个三小时就到了。 他们早晨七点出发,到达惠安镇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 跨过高高的门槛,踏入青石铺地的林荫小道,满地黄叶层层叠叠,清风阵阵,花香隐隐。 走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高耸的飞檐翘角阁楼掩映在草木之间。琉璃砖瓦交错层叠,在日影熠熠生辉。 玉石李家,确实有钱。 沈檀目不斜视的轻拱了下伸手摘玉叶的周南均,“别碰坏了。” 周南均眉梢一挑,“碰坏了我陪他十株。” 沈檀闻言瞥了他一眼,“暴发户。” 周南均笑着接话,“那是我太爷爷。” 在进屋前,周南均迟疑了一下,悄声在她耳边问:“这儿进门,有讲究吗?” 沈檀哭笑不得,“他们家气运极好,用不着。” 屋内,几个人围在一张长桌前,桌上摆着一块膝盖高的石头。 他们分为两派,就砾石的结构、硬度和透明度展开激烈的讨论。 沈檀听了一会儿,大概意思就是中年组责怪老年组不听劝,在现在这种被脏东西缠身的情况下,还要执意赌石。 听他们的意思,这短短三天,他们已经赔了将近九千万了。 真不愧是老门老户,家底就是深厚。 李少卿挡在几个长辈中间,好声好气的劝了一会儿。 他指着沈檀道:“各位!这就是我符鬼派现任掌门沈檀沈掌门,她身后那位是她的助手。” 几个老者摸着胡子上下打量她,小声和身边的人嘀咕,“这么年轻,能行吗?” “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这种修仙的跟咱们这种靠年头吃饭的不一样,他们这种肯定是越年轻修为越高,你没听少卿说嘛!人家都当上掌门了。” 老者觉得在理,于是问道:“小姑娘,不不不!姑奶奶,您今年贵庚啊?” 沈檀用手肘撞了下憋笑的周南均,温和的对老者道:“爷爷,您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今年26岁。” 众人沉默了一下,又问:“你们这符鬼派是世袭制吗?” 沈檀微微一笑,轻易化解,“不是的,爷爷,竞争上岗。” 李少卿也顺势无脑夸了一波,“对!我请的这位掌门,比那位副掌门沈遵还厉害呢!” 听到沈遵的名号,众人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他们热情的邀请两人入座,一圆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这一年来发生的诡异事件说了说。 “不仅赌玉输个精光,就连摸牌的手气都变差了!” “两个月前我还摔了跤,这几天才刚出院。唉!这一年我这把老骨头都摔了三次了!也不知道再摔下去,我还有没有命活!” “自从搬到这,我家玉石雕刻生意就一落千丈。我真是奇了!以前那些夸我手艺好的老主顾,通通都跑没了影!要不就是去了对家,要不就是改买金了!” “最可怕的还不止这些,最可怕的是我们突然被欠了一大笔外债!就是凭空出现的高利贷!”老人握着拳头捶胸顿足,“本来这种家丑是不能外扬的,只是我们实在是没辙了!请了好几个有名的术士都没有用!再这样下去,我们家是真的要完了!” 老人越说越激动,他捂着胸口忽然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抽搐不已。 第四十一章:吊死鬼 一阵忙碌后,把老人送进医院,确保他脱离生命危险之后,众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李少卿忧心忡忡坐到沈檀身边,“怎么样?沈掌门,我爷爷是不是被脏东西缠上了。” 沈檀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出心中的答案,“这个还不好说,今晚可以住下吗?” “当然可以,我这就让人给你们安排房间。” 下午,沈檀和周南均在李家四处转了转。 沈檀发现他们这家的布局和家具摆设布置的都极为恰当,可见当年那个老道说的应该都是对的。 不过一些房间的布局稍微被改变了,问及原因,多是因为怀疑老道胡说八道,所以自己找人改了布局,结果遇到的还都是胡说八道的骗子。 真是越改越糟糕。 不过此时,沈檀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现在除了李少卿肯听她说两句,其他人基本处于对她不信任的状态。 她必须想办法做点什么才行。 周南均去外边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脸色就变得僵硬了。 一般来说,他这个表情大概率就是接到苏青韵的电话了。 沈檀不希望他为难,毕竟他们现在确实什么关系也没有,他没必要花时间来管她的事。 “其实你不用跟着我的,我自己能护自己周全。” 周南均听言脸色更难看了,他沉声问道:“你想让你师兄跟着你吗?” 沈檀不太理解他的问题,也懒得去思考他的问题,她现在一心只想证明自己的能力,然后把符鬼派的名声传扬出去。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有你的事,那你就去忙吧,不用顾及我。” 沈檀自认为已经非常体贴了,但周南均貌似听得更不高兴了。 她疑惑的撩了撩碎发,她有时候觉得周南均的脾气也挺难以捉摸的。 “不用,我就在这陪你,给你当助手。”周南均顿了顿,神色有些凝重,“你一个人在外边,太危险了。” 沈檀心里一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谢谢你,战友。” 周南均刚扬起的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 走的累了,他们在凉亭里坐着休息了一会儿。 周南均给两人倒了两杯凉茶,他挥舞着手臂将亭子里的飞虫赶走。 “他们家的事,你有头绪了吗?”周南均问。 沈檀抿了口凉茶,这茶像是去年的旧茶,味道略苦,但提神醒脑。 “其实在符鬼派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原因了。只不过猜测毕竟只是猜测,还是得来实地确认一番比较好。” 周南均将凉茶一饮而尽,“那现在呢?” “其实他们家没出什么事,主要的原因就是命太好了。特别是李少卿的命,他的气运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的。” 周南均眼珠子一转,“跟我相比呢?” 沈檀勾唇,“你也比不上他,我敢说这个世界没人比得上他。他就像那小说话本里的龙傲天,天生的主角命。” “那这和其他人发生的这些怪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是因为他的命太好了,好到可以把别人的气运据为己有,所以跟他待在一起久了,就容易倒霉运。” 周南均敏锐的发现了这其中的疑点,“但这事不是一年前才发生的吗?如果要夺他人气运,那他小的时候为什么什么事都没有呢?” 沈檀一叹,“对了,这就是我目前疑问,为什么从前什么事也没有,现在却突然变了。” 李少卿端着一盘水果拼盘走过来,他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走起路来斯斯文文的。 “两位,讨论的怎么样了啊?来,先吃点水果。” 沈檀敛眸,有些苦恼的说道:“唉!还没有头绪。要不你再跟我们说说这一年来还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吗?比如有什么人去世了。” 李少卿吃了两片蜜瓜,思索片刻道:“哦!是有个人吊死在我们家,但是是我们原本的老房子。就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所以那老道才建议我们赶紧搬离。” “这事儿你方便细说吗?”沈檀问。 李少卿往外望了两眼,确认四周没有人后,他才俯身低声道:“这事说来话长,我那时也才从学校回来,我找个知情人跟你们说。” 沈檀和周南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语”。 合着他自己不说啊,那他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李少卿找的人是他的二大爷,二大爷穿着一身灰色长衫,手拿一纸折扇,同样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和李少卿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二大爷正是那位做玉石雕刻的,但是老主顾全跑光了的那位。 自从生意一落千丈,他自己个儿也不敢碰刀具模具,生怕的手指头一个不小心就折里边儿了。 他现在出个门都得两个人扶着,就怕自己像三大爷一样连摔好几跤。 他早年出过一次车祸,两辆京牌自行车车速60码撞在了一起,把他撞的头破血流,腿也落下了残疾。 李少卿扶着一瘸一拐的二大爷小心翼翼的走过台阶,二大爷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会儿他要坐的石凳子,确定不会塌陷后,他才终于肯把屁股挪上去。 二大爷摇着扇子不好意思对他俩笑了笑,“让你们见笑了,主要是最近太倒霉了,所以....” 沈檀暗自用灵线暂时将李少卿与二大爷的气运隔绝,想了想,她将灵线往周南均手里缠了一圈。 毕竟这家伙总被暗杀,要是真被李少卿吸了气运,下次再遇到危险,沈檀真怕他人直接没了。 说起一年前吊死的人,二大爷合上扇子敲击掌心,长叹一声道:“说来也真是孽缘啊!都赖我那个三弟和他媳妇,要不是他非要掺合小辈们的事,我那弟侄媳也不会被逼死。” 二大爷让李少卿将插在蜜瓜上的牙签去掉,确定牙签不会扎到自己后,他才拿起咬了一口,“现在报应来了吧!老三这一年摔了好几个屁股墩。要我说啊,就是我那弟侄媳死不瞑目,回来索命来了。” “所以你们之前请的老道都是来驱鬼的?”沈檀问。 二大爷一拍大腿,情绪激动,“是啊!这些臭道士钱收的一个比一个多,但是没一个顶用的!本来这次我们想请的其实是沈遵——” 他看了我一眼,话锋一转,“其实请谁都一样,只要把事情解决了,钱的事都好说。” 第四十二章:谁更般配 关于三大爷一家如何逼死自己的儿媳妇,二大爷大致的说了说。 大致就是儿媳妇头胎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才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孩,所以她不想生二胎。 两人在家各种斗智斗勇,两个大老爷们则龟缩成一团,遇事就开溜。 最后矛盾激化,儿媳妇吊死在了自家院子里的柿子树上。 二大爷问:“你们要不要回到我们的老宅,看看那棵树?” 见沈檀摇头,二大爷看着沈檀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质疑,“真不去?那可是吊死鬼的源头!” “不用,您瞧那树底下。”沈檀指了指不远处的墙角,两棵巨大的常青树越过高墙阻挡了一片阳光。 二大爷顺着指尖望去,只见那黑压压的树荫底下居然飘了一个人,那人穿着白色的长裙,头发披散,看不清面容。 二大爷脸色一白,捂着胸口差点吓到心脏病犯,“她她她....她回来了?” 李少卿虽然也很害怕,但是到底是年纪轻轻就当上少当家的人,他强作镇定,手指微微哆嗦着把药塞到二大爷手里,“二大爷,您先吃药!快快快!” 二大爷吃了药,但见那白衣女鬼还站在那树下,他就觉得自己又要背过气去。 沈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爷爷您瞧好了。” 只见沈檀双指微翻,淡淡的微光自她的指尖发出,如几条灵蛇快速朝女鬼飞去。 那女鬼的身体忽然展开,猩红的双目胡乱地翻动着,眼珠子瞪得极大。嘴里也忽然溢出一股股血沫,时不时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嚎,显得声嘶力竭让人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 不一会儿,她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风过树叶,院子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二大爷震惊的盯了一会儿女鬼消失的地方,忽然身体一软,直愣愣的瘫跪在沈檀面前,“神仙!真正的神仙呀!” 或许是被之前的老道骗怕了,二大爷激动得热泪盈眶,他袖子擦着眼泪,说着竟然还要给沈檀磕个响头。 沈檀赶紧绕开,握着二大爷的手臂扶他起来,“爷爷,您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千万别行这么大的礼,我受不起。” 李少卿也劝了几句,总算是把老爷子从地上扶回了座位上。 二大爷抽了抽鼻涕,把纸巾往地上一扔,“那刚刚被消灭的鬼,就是我们家倒霉的源头吗?” 沈檀点头后又摇头,“不全是,我需要在您家住一晚上,才好将所有的鬼魂驱散。” 二大爷又吓了一跳,“所有的鬼魂?也就是说还有不少鬼?” 沈檀宽慰似的拍拍二大爷的手,“爷爷,您放心,这些鬼我都已经用灵线制住了,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全部消除。” 二大爷松了口气,对沈檀竖起大拇指,“好啊!好啊!真不愧是符鬼派的掌门啊!名不虚传!有真本事!”越说越觉得沈檀满意,忽然他话锋一转,柔声问道,“沈掌门结婚了没有啊?有男朋友了没有啊?” 他拽着李少卿的手往沈檀手背上一按,“我们家少卿啊今年虚岁23,虽说比你小,但是老话不是说的好嘛!女大三抱金砖,男小三会疼人!” 周南均率先隔开了两人的手,他面色不善的瞪了眼略微尴尬的李少卿,“我们掌门有男朋友了。” 李少卿赶紧抢答道:“对对对!您老别乱点鸳鸯谱啊!人家有男朋友了!是那个沈遵,我看他们接人典礼上就恩爱的很啊!” 沈檀还未入口的茶呛了出来,“咳咳咳....” 李少卿以为自己说对了,又补充了句,“我听说你和沈遵是青梅竹马是吧!我就磕你们这对了!到时候结婚一定要邀请我来喝喜酒啊!” 周南均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泛着逼人的寒光,李少卿不自觉的抖了抖,心下暗道难道这他们家的鬼已经多到大白天都会让他感到一个哆嗦的程度了吗? 沈檀咳嗽了会儿,捂着嘴解释道:“他只是我师兄。” 李少卿啧啧两声,推了推眼镜,“可我倒觉得你们俩很般配,至少比你身后那位般配。” 沈檀抬眸望去,和他的目光相撞,两人皆是一愣,他们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只觉得对方的眼睛仿佛燃烧着未曾熄灭的火苗,灼热滚烫让人极不自在。 李少卿低笑,扶着二大爷缓缓远去,“哎呀!我们这些人啊,都是身在局中看不出。” 扫地阿姨收走果盘,将地面打扫干净后,周南均才终于开口问沈檀,“刚才的鬼,是小白吧。” 两人默契的对李少卿的话充耳不闻,沈檀道:“嗯,我看他们都不信任我,所以才让小白配合我演一出。” 周南均赞赏的点了点头,“那你刚才说,他们这家里到处都是鬼,也是骗他们的?” “嗯,他们的霉运绝不是被鬼缠身这么简单。” 沈檀皱眉,要只是被鬼缠身这倒还好说,关键是她从未遇到过类似的问题,具体如何解决,还需要再细细思索。 周南均走远,再次接了个电话,回来时脸上像挂了冷霜。 沈檀望了他一眼,瞬间了然。但这次她没有再开口,只等周南均自己说出来。 果然,下一秒,周南均道:“是青韵,她在来找我的路上出了车祸。” 沈檀关切的问:“人没事吧?” 周南均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了下手机,“没事,就是她这车祸出的蹊跷,我怀疑异涉的人已经盯上她了。”他的语气变得愧疚起来,“都怪我....才让你们经历这些事。” 沈檀淡然一笑,如春风温暖,不染俗尘,“既然是彼此的选择,又有什么可互相责怪的呢?” 她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催促道:“去找她吧!她现在需要你。” 周南均欲言又止,“可是....” 沈檀笑着打断他,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高兴的情绪,“行啦!我在这能出什么事?你呀!顾好你的苏青韵就好了。” 落日渐沉,周南均眼中的光也渐渐熄灭,他垂着头远去,像飞进牢笼的鹰。 沈檀嘴角的笑意随着他身影的消失渐渐落下,眼中逐渐浮现颓寂与坚定。 是啊,周南均,你只要顾好你的苏青韵就是了。 而她....她....会找到更好的。 第四十三章:沈掌门 晚饭间,二大爷和李少卿两人跟说相声似的,把下午的事说得那叫一个神乎奇乎。 众人扭过头来看沈檀的眼神纷纷变成了崇拜,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沈檀围在中间,说是要沾沾仙气。 沈檀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逃脱出来。 二大爷死活揪着她不放,没辙,她只能陪着二大爷去附近的老街散步。 “不用跟着我!我有沈掌门保护!”二大爷搀着沈檀对小辈们摆摆手。 风呼啦啦的吹着,二大爷像是要跟风较劲似的摇着折扇,“沈掌门啊,你知道吗?这就叫咱们老李家的风骨!他们那些小辈们都学不来的!” 沈檀觉得二大爷挺孩子气的,随声附和道:“是呀!爷爷,论风骨他们都及不上您。” “那是!”二大爷得意的摇摇扇子,“我跟你说啊,沈掌门。我们家少卿啊,真是个好孩子!他不仅长得像我当年,性子也像!你觉得我好,肯定也欣赏我们家少卿吧!” 沈檀嘴角一抽,怎么又绕回这个话题了? 二大爷秉持着不屈不挠的精神,继续说道:“我们少卿啊虽然研究生还没毕业,但是他日后肯定大有前途!而且你看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咱们李家的少当家了,在那群小辈里啊脱颖而出,别说小辈!就是他爸都比不上他!” “他从小的成绩就很好吗?”沈檀问。 二大爷摆摆手,“一般般吧!中上游!不过每次大考他都发挥超常,所以我们都管他这叫什么....扮猪吃虎!哼!这臭小子平时肯定是故意假装考不好的!” 沈檀觉得二大爷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啊,“那他为什么要故意考不好呢?” 说到这,二大爷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伤心事,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些,“少卿这孩子啊小时候没有妈,他爸....”二大爷冷哼,“哼!就知道在外面拈花惹草。少卿为了引起他爸的注意,所以才总是做些出格的事。” 沈檀抓住了重点,“出格的事?” “就比如考试故意考不好,经常跟外边的二流子打架,小的时候还常常逃课打牌!”二大爷摸着胡须怒目而斥,“不过那小子牌艺精湛,经常赢个盆满钵满。他爹也是个不学好的,看他经常赢钱,就老是叫他一起去赌博。” “他们从没输过吗?”沈檀心中一动,问道。 “他爹常输,少卿好像从没输过,反正他爹捅出来的窟窿,总是由他儿子来填平!你说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父子!老爹输钱,儿子还钱!”二大爷越说越激动,他真心向沈檀推荐李少卿,“我跟你讲啊,沈掌门。我们家少卿啊,真是个好孩子!你真的应该考虑一下。” 沈檀的眉眼中露出几分无奈,二大爷继续说道:“之前我那侄媳妇死的时候,正好碰到家里生意不好的时候,老辈和小辈们真是没一个顶用,最后还是他出来主持的丧事。唉!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二大爷话锋一转,“可惜啊!他爹爱赌博!他跟在屁股后面填窟窿,也不知道要填到几时。” 沈檀笑道:“您家这么富裕,还差这点钱吗?” 二大爷撇撇嘴,“再富也经不起老是输啊!再说我们一大家子加在一起才叫富,真要细算起来,谁家富谁家穷那还真是....”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诶!沈掌门啊!你们那有没有戒赌博的秘法?就是那种一施展仙术,就让人再也不想赌博了!” 沈檀忍俊不禁,“这....还真没有。” 二大爷拉着沈檀的手叹了声:“沈掌门啊,我说了这么多,让你见笑了啊!你看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啊?” 二大爷叫了两声沈檀,这才发现她正愣愣的望着前方,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一对男女手挽着手正在不远处的烤番薯摊买番薯。 路灯映衬着他们交叠的影子,两人恩爱的像一对璧人。 二大爷有点老花眼,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终于看清那人的长相。 哦!可不就是那个沈掌门的助手嘛! 哼!他就知道这助手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边总是色迷迷的偷看沈掌门,一边却在这里泡美妞! 抽痛感在心中翻搅,沈檀轻呼了一口气,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扶着二大爷往回走去,“爷爷,明天这事就能有个了断了。” 二大爷欣喜的紧紧攥住沈檀的手,“好啊!好啊!我从一开始就相信你能行!不像那几个老古板!” - 瞥见沈檀走远,苏青韵松了口气,强挽着周南均的胳膊微松,她指着最里边的番薯撒娇道:“阿均,我想要最里面的番薯。” 小贩要帮他们拿,一只纤纤玉手拦住了他,“阿均,你帮我拿好不好嘛!” 周南均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了眼,但除了略微冷清的街道和零零散散的行人,他什么也没发现。 忽略心中泛起的情绪,周南均对苏青韵溺宠的笑道:“好。” 小贩那句“给你手套”还未出口,周南均长臂一捞,已经把最底下的烤得通黑的番薯捞上来了。 小贩翻开袋子赶紧接过,“老兄,你不烫啊?” 周南均拍了拍手,他的手掌被烫得微红,但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面色平淡道:“还好。” 苏青韵崇拜的望着周南均,心满意足的浅浅咬了口,“阿均,你真厉害。” 周南均的上眼微微下垂,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苏青韵的笑意淡了淡,不甘心的咬唇。忽然,她脚一扭,人软软的倒进周南均怀里,“阿均,我的脚....” 周南均像是习惯了她时不时的矫情,他蹲在苏青韵身前,温柔的说道:“上来吧,我背你。” 苏青韵兴奋的跳上去,周南均的肩膀很坚实,让她感到无与伦比的安心。 呵!她倒是要看看,阿均这样把她背到李家,那沈檀还能不对阿均死心?不过就算不死心也不要紧,她就是要气死沈檀! 阿均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永远都只会是她的人! 第四十四章:嫁给我好吗 月影遍地,竹林婆娑。 周南均将苏青韵背到李家的时候,二大爷正在撮合沈檀和李少卿。 到底沈檀是个大美人,李少卿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红着脸沦陷了。 他状似不经意间打量了两眼沈檀,晚风吹拂黑色的微卷长发,额前有细碎的刘海留在鬓角,更给她添了几分妩媚。 那双温和的眼睛在昏暗的远灯下,看起来水灵动人。 “咳....要不我们也去散散步?”李少卿看似自然的提议道。 沈檀想到自己也有事要单独问他,便点了点头。 出门,刚好碰到周南均和苏青韵两人。 沈檀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她此时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她向李少卿介绍道:“这位是我助手的女友,晚上可以麻烦再安排一个房间吗?” 李少卿指了指不远处的二大爷,“可以,反正房间多得是,跟我二大爷说一声就行。” 苏青韵轻轻扯了扯周南均的袖子,“阿均?” 周南均微垂着头看她,薄唇微抿,那双温和的眼睛里此刻好像突然闪过一丝不耐,“走吧,你的脚还好吗?” 苏青韵甜甜一笑,“没事了,你扶着我回房休息休息就好了。” - 沈檀和李少卿绕着李宅外的小路走,她并没有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她此时已经有了头绪,所以不需要再做这种无谓的事。 李少卿推了推眼睛,走路慢吞吞的,“沈掌门,关于我们家的鬼,你有什么办法吗?” 沈檀摇头,“没有办法。” 李少卿愣了一下,“没有办法?” “你们家根本没有鬼,我自然不用想办法。” 李少卿的眸色微沉,面上却浮现疑惑,“什么意思?你今天下去驱走的难道不是鬼吗?” “是,但不是你家的。” “这我倒是不懂了。” “其实真要说的话,也只是你捣的鬼。” 李少卿的神色微动,眸眼忽然闪过一道亮光,“沈掌门,真是名不虚传啊。” 得了吧,沈檀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其实当初你单请我来,我就感到很疑惑了。那时我师兄的名声远超于我,而你却只请我不请他。我就有点怀疑你其实对家里的怪事并不上心。” 李少卿笑而不语。 “我一开始怀疑你吸食他的气运,但我发现二大爷和你走的这样近都没有事,我就排除了这种可能。” “你知道自己气运好,所以做什么都格外的顺利。你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会设计家里的生意、高利贷,甚至是赌石大会。为的,就是当上李家的少当家。” 李少卿望着沈檀的眼神仿佛有光,他轻鼓了下掌,仿佛被人戳破心思的不是他,“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呢!沈檀。”他咧嘴笑起来,露出一排的大白牙,看起来无害又可爱,“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知道自己运气好,而是知道自己气运好。” 沈檀诧异的问:“你看得到自己的气运,还是有人告诉过你?” 李少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有些紧张的深呼了一口气。忽然,他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丝绒小盒子在沈檀面前打开,“沈檀,不,阿檀,你愿意嫁给我吗?” 年轻俊美的男人半跪于路灯之下,眉目涟漪,极具有吸引力。 街上为数不多的行人开始聚拢,沈檀吃惊的后退了半步,抓着他的袖子让他起来,“你疯啦!李少卿!你赶紧起来!” 李少卿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细软有力,几乎要将她拽到他跟前。 “李少卿!” 李少卿的指腹不着痕迹地磨蹭了下沈檀的掌心,藏在镜片下的眼角微微勾起,只停留了片刻,转瞬即逝。 “你看,气运在某些人身上是不管用的。”李少卿终于起身,任由沈檀将他拽离群众。 沈檀跑得有些急了,有点岔气,李少卿望了眼天,想要将她拉到墙角去。 沈檀微微侧身躲了过去,她对他刚才的那一幕还心有余悸。 李少卿只好自己先躲进了檐下,“下雨了,快上来。” 果然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沈檀都怀疑这老天爷是不是也对李少卿另眼相看。 李少卿笑呵呵的看着她站在自己身边,他道:“你瞧,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也不能事事如意。” 沈檀耳根微红,心里直犯嘀咕,她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简直和之前像是换了一个人。 李少卿缓缓移开目光,看着滴落的檐雨,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虽然事事顺心,但并不是那掌管天下事的玉皇大帝,一些人事却并不由我掌控,所以李家的霉运以前可以算在我头上,但以后却不能了。” 不愧是23岁就当上少当家的人,沈檀在想什么,他居然能猜个七七八八。 她之前还想劝他收手,毕竟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过李少卿说得也在理,有些事情的确不是他一人能够掌控的。 “其实我二大爷的眼睛已经出了问题,玉石雕刻本就是细致活,他的技艺已经大不如前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李少卿叹了一声,“人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原因归咎于老天爷或者什么别的原因。” 沈檀觉得在理,她沉默了一会儿,“找人送把伞来吧,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李少卿眉梢一挑,用余光示意沈檀跟随他的目光。 街道拐角处,一个男人打着一把黑伞朝着他们快步走来。夜风吹得他黑色的风衣猎猎作响,自此身后的街巷再无艳丽的颜色。 是周南均。 印象里,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他穿梭于战火之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的伞从未向她展开,因为流火一样的危险总会找上他们。她以前总是期待能有一次,哪怕一次也好,能够和他共撑一把伞,悠悠哉哉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没想到真实现了,心情倒是不复往昔了。 李少卿撑开周南均带给他的伞独自离去,不过在走了几步后,他又回过头来认真的沈檀说道:“刚才的事,我希望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哦,阿檀!” 说罢,他还不忘挑衅般扫了眼周南均。 周南均的眸光意味不明,“阿檀?” 第四十五章:嗯,阿均对我很好 雨越下越大,两人挤在硕大的伞下,却越发觉得这伞小。 尽管周南均的伞已经尽力往她那偏了,他的肩膀甚至都湿了一半,但周南均一米八九的大高个,配上沈檀一六八的身高,沈檀只觉得风雨在她脸上呼哧呼哧的扇。 周南均侧目,看着她的眼神很无奈,“你....你能站过来点吗?你再往外就要跑到马路上去了。” “哦。”沈檀往里挪了挪,但还是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现在有些后悔,刚才就应该让李少卿和周南均撑一把伞,她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周南均像是实在没辙,往她身边靠了一大步。 沈檀瞪大眼睛,慌乱的瞥了眼跟她对望着的,半眯的双眸。 这个距离有些过近了,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杂着雨过草木的清香,像是雨点一样缓慢而潮湿的渗入她的心里。 思来想去,周南均还是问出了翻搅心头已久的问题,“李少卿刚刚跟你说了什么事?” 不知为什么,沈檀居然觉得有些心虚,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心虚? 想了想,她诚实而平静的说道:“哦,他向我求婚了。” “什么!”周南均的嗓音提高了八个度,瞳孔微沉,晦涩不明,“他凭什么向你求婚?” 沈檀认真的想了想,“或许是凭他年轻,凭他貌美,凭他气运好?” 周南均的脚步微顿,刻意咬着字音,“哦?所以你喜欢年轻貌美运气好的?” 沈檀强迫症般抠字眼,她纠正道:“是气运好,不是运气好。” “....” “不过我当然不可能答应啦。”周南均的眉眼微松,却听沈檀又道,“真要考虑,也肯定先考虑师兄嘛!” “....”周南均恶狠狠地用鼻子长出了一口气。 - 李宅,苏青韵坐在门槛上,她穿着一袭水蓝色改良旗袍,外罩一件白色的水貂绒披肩,香肩微露,细白的长腿斜斜的依靠在门边。 水汽将她的面容蒙上了一层雾气,更衬出她江南女子的温婉气韵。 李少卿打伞而归,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但他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幕惊艳到,而是在心里疑惑,她不是腿受伤了吗?她干嘛不呆在房间里,坐在他家门口干嘛! 那可是他家的大门!大门啊!不是小门! 这人来人往的,她这样子扭腰摆造型,让他老李家的脸往哪放啊!人家外人会怎么看他家呀! 李少卿有些烦躁,管家爷怎么都不制止她一下,居然任由她坐在这。 “喂。”李少卿抖了抖伞,对苏青韵沉声道,“别坐在这。” 苏青韵微微抬头,眉眼含烟,“少当家,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她的声音绵软甜腻,带着一丝拖长的微调,让李少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少卿困惑的抬了抬眼镜,用探究的目光扫视苏青韵。 他真是想不通啊!为什么周南均会为了眼前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而放弃沈檀那样的奇女子。 “我没有担心你,我只是在担心我家的门槛。” 李少卿说起话来毫不客气,苏青韵的表情僵了一瞬,她悻悻的起身,有些歉意的对李少卿微微欠身道:“对不起,少当家,青韵出身孤苦,没见过什么世面,让您见笑了。” 如果眼前这个女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和他毫不相关的女人,或许李少卿此时都已经走了,放在平时,他可能都懒得搭理她。 但是苏青韵不一样,她是周南均的女友,不!应该说是小三。 他真的好奇,这苏青韵到底有什么魅力,能把叱咤风云的周南均迷得神魂颠倒。 该不会是有什么把柄落她手里了吧! 李少卿的思维有些发散,回过头,沈檀和她那装成助手的前夫已经走近。 李少卿的眼中闪过一丝看热闹的笑意,他往后退了半步,把“战场”留给他们。 沈檀为了避嫌,一从伞下出来就离周南均远远的,像避开瘟神一样避开他。 但她这个举动在苏青韵看来,就像是刻意为之。 他们肯定在路上做了点什么!不然沈檀就应该直接淋雨回来!她凭什么跟他男朋友共撑一把伞! 苏青韵垂眸,眼中阴狠一闪而过。 “阿均。”苏青韵柔柔的贴进周南均怀里,两条胳膊轻轻抱住周南均的腰,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 周南均一手拿着伞,一手揽着苏青韵的腰,有些责怪的说道:“你刚出了车祸,怎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 苏青韵楚楚可怜的仰着头看他,“我想你了嘛!” 和刚才与李少卿对话时的声音不同,她的声音低哑着,像砂石在心间碾磨而过,颇有些磨人的意味。 李少卿搓了搓手臂,他饶有兴趣的望向沈檀。 沈檀的半挽起的长发被雨沾湿了一部分,湿漉漉的耷拉在肩上。雾紫色的烟纱外套贴着她单薄的白色外衣,倒少了几分遥不可及,多了几分烟尘妩媚。 李少卿心中一跳,就连呼吸都缓了几秒。 他脱下外套,递给被风吹得有些发抖的沈檀,“披上吧。” 沈檀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李少卿并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你不披上,我以后见你一次跪一次。” 跪什么?显而易见。 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但沈檀还是被他逗笑了。 她接过外套,松松的披在肩上,“谢谢。” 苏青韵见不得李少卿与沈檀这样熟络,她忍不住插嘴道:“跪什么?”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沉默了。 苏青韵很想进入周南均的圈子,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让周南均将她介绍给他的家人朋友,就连周南均最好的朋友齐萧都认可了她,她一定要再努力一些。 苏青韵柔声道:“檀姐姐,阿均跟我说你帮李家调风水,这方面我也不懂,只是这多多少少都是封建迷信呀!这种活是干不长久的,要不你以后跟我一起弹钢琴吧,多少是个体面的工作。” 周南均皱了皱眉,垂头望着苏青韵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善。 沈檀习惯了她的茶言茶语,根本都懒得搭理他。 但李少卿听着这话很不是滋味,看沈檀毫不反驳,心头的怒气更甚。 他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但如果有人伤害他喜欢的人,他自然是要说上两句的。 “哦?听苏小姐这意思,您是弹钢琴的行家?”李少卿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苏青韵没有意识到场上气氛的悄然变化,她柔声对李少卿说道:“是呀,我是学艺术的,自小学的钢琴,算起来都弹了快二十年了。” 李少卿问:“哦,有什么成就吗?” 苏青韵骄傲道:“我是钢琴大师陈兆老先生的弟子。” 李少卿露出不屑的笑意,“让我猜猜啊....是你们家阿均带你认识的陈兆老先生吧!然后老先生对你一见如故对吗?” 苏青韵幸福的点点头,“嗯,阿均对我很好。” 李少卿大笑,阴阳怪气道:“嗯——阿均——对我很好——” 沈檀艰难的抿唇,眼中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她就说这个李少卿是个有意思的人吧!果不其然。 救命!她要被李少卿笑死了! 第四十六章:再遇危险 关于如何让大家相信自己的霉运已经被沈檀驱散这件事,沈檀和李少卿商量了商量。 李少卿决定带大家参加一场当地比较隆重的赌玉大赛。 这种比赛以前李家是不屑参加的,不过今年的大赛多了许多赞助商,而且李少卿刚刚接任李家,也想在当地多发展发展。 几个大爷商量了一下,觉得在理,便同意一块儿参加。 不过距离赌玉大赛还有一星期,沈檀也不能总住在他们家,便在他们敲定主意后,回程回家。 二大爷拉着她的手很是不舍,“沈掌门啊!记得常回来看看我啊!你这几天给我们驱鬼辛苦啦!” 沈檀抱了抱他,“不辛苦,那我走了,祝您以后一切顺利。” 李少卿临走前硬塞给她了一个玉镯子,说是告白的聘礼。 沈檀不想收,但是眼见李少卿又要当着大家的面单膝跪地,沈檀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只能收下。 李少卿很开心,摇着手扬言要她常回来看看他。 二大爷听言更起劲了,中气十足的声音贯穿大街小巷直逼车上的沈檀,“我等着你来做我的孙媳妇!” 车颠簸了下,沈檀的脑袋撞上了前座,她捂着额头哀怨的瞪了眼开车的周南均。 回到符鬼派,三婶望了眼周南均和苏青韵,眉头一扬,拉着沈檀说悄悄话,“不是!一个不够,你怎么还带回来一个?” “周南均在这里有公事,至于苏小姐,她是他的家属,所以....” 三婶气不打一处来,点着沈檀的脑袋气呼呼的骂道:“你!你!你这小姑娘心眼子咋那么大呀!反正我可不会让那个小三进我们家的门!” 沈檀捂着三婶的嘴,无奈的瞪了她一眼,“三婶!你别乱说话。再说我们受了人家的恩情,多少给他们点面子。” 三婶噎了下,语气变得柔和了些,“话是这么说,但当年你们也算是交易了....” 三叔不动嘴,但动手,他提着周南均和杨震的行李往他们面前一丢,“这里没你们的房间!” 苏青韵对三叔微微欠身,有些无措但又像是鼓起勇气般柔声说道:“叔叔,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但是还请您原谅我吧,别赶我们下山,至少....至少别赶走阿均。” 三叔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少假惺惺的,我们这是修炼的地方,住不了你们这种矫揉造作的。” 苏青韵脸色一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凄然道:“叔叔,您怎么....怎么这样说呀!” 三叔冷哼,“我怎么说了?我还能说得更难听呢!” 苏青韵的长眸中像是含了一汪山泉,她的语气变得有些颤抖,“叔叔,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只是求您别赶阿均走!” 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沈檀身上,沈檀侧目去寻,却见周南均对三叔歉意的拱了拱手,“抱歉,三叔。我们这就下山,这些日子叨扰了。” 他这话直接让正在表演大度受害者的苏青韵哽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周南均跨步朝沈檀走来,将地上的行礼一一提起,路过沈檀的时候,他留下一句极轻的话,“有事找我就去426号,这些天我一直在。” 阳光刺目,沈檀目送他们坐着缆车下山。 周南均的脸隔着玻璃,越发的遥远和模糊,就像他们的过往逐渐消散在她的脑海里。 西边的天空留下一抹橘红色,湛蓝的天幕被太阳飞溅的光点烧穿数道小孔,漏出几缕轻薄的光线。 沈檀和沈遵在后院修炼到了晚上十点,她去厨房吃了一盘炒面后,准备回房。 厨房在符鬼派的西院,和她的房间有一定的距离,回来的路上她发现有好几盏庭灯都坏了。 她蹲下查看了一会儿,似乎是灯芯坏了。 她看了眼手机,想着还有点时间,不如把坏了的庭灯记录一下,好早点换掉。 不然这来来往往的弟子众多,晚上摸黑也不方便。 寒夜的天幕,月亮被薄云遮住,星子寥落。风声像是被静止了,树木一动不动,显得更加静谧异常。 沈檀往西院深处走去,竹林环道,院内的光线更加暗淡。浓浓的夜色将前路抹平,不知不觉,她的周围像是蒙上了一层黑布。 沈檀扒着树丛望去,发现这一带的庭灯居然全坏了,她不禁有些疑惑,这些灯是谁批发买来的啊?怎么坏的这么多!质量也太差了吧! 忽然,她听到身后好像有脚步声,沈檀的心跳快了一拍,突然察觉不对劲。 这些灯不可能全都坏的一模一样,如果是这样,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人为破坏! 极其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沈檀快步往回走去,平时觉得不长的小道,此时却觉得好像延伸到了十万八千里。 空气中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眼睛死死的从背后盯住她,巨大的威胁感从四面八方扑来。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沈檀告诉自己冷静,眼见厨房高悬的灯笼近在眼前。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捂住了她的鼻息,沈檀的反应很快,但对方的动作比她更快。 几乎是悄无声息的贴在她的背后,用一块刺鼻的、让人昏沉的布死死按住她的口鼻。 无数思绪在心头涌起,是异涉的人吗?他们是怎么潜入符鬼派的?他们是冲着她来的吗?他们要抓她做什么? 沈檀挣扎了一瞬,只觉得眼前一阵昏天晕地,很快就没了意识。 第四十七章:寻人 暴雨,雷声大作。 周南均、杨震和苏青韵三人窝在屋子里吃火锅。 哪怕有杨震这个面无表情的电灯泡在,苏青韵依然可以面不改色的扭着细腰,将红唇虚蹭在周南均的耳侧,“阿均,你帮我剥虾好不好?” 周南均的耳朵被她呼出的气蹭的发痒,他不动声色的用手臂隔开苏青韵,戴上一次性手套,他指节灵活的剥了起来。 莫名的,他又想起了沈檀。 他记得沈檀很爱吃虾,她的剥虾速度很快,几乎手指一翻一合,一口虾就没了。 他总让她吃慢点,她却总笑着说道:“习惯了。” 她说她最喜欢吃火锅了,虽然等待的时间很煎熬,但莫名的觉得时间慢下来了,感觉很幸福。 剥好一只,放到苏青韵碗里。 苏青韵却像是没长胳膊似的,抱着他的手臂要他喂。 周南均用余光扫杨震一眼,他仿佛将自己屏蔽在世界之外,只自顾自的吃,一点没有八卦和尴尬的心思。 他又剥了一只,拿到苏青韵嘴边,苏青韵头一低,将虾和他的指尖都含进嘴里,舌尖故意在他指尖打转。 眉眼微抬,两只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暧昧的气息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周南均神情淡淡,看着苏青韵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块木头。 筷子落地,两人齐刷刷的看向杨震。他面无表情的捡起筷子,借着洗筷子的借口快速逃离现场。 苏青韵的手缓缓从周南均的手臂移至周南均的大腿,周南均微微皱眉,轻轻攥住苏青韵胡乱触碰的手。 苏青韵软软的倚靠在他身上,扑鼻的高级香水味与浓重的火锅味掺杂在一起,让周南均不由的将身体往后倾了倾。 苏青韵蛇似的缠上来,红唇轻轻咬住周南均的唇畔,周南均扫了眼尴尬的站在厨房门口的杨震,将她重新按了回去。 嘴角沾染了一股艳俗的玫瑰花的味道,周南均有些烦躁的用纸巾擦了擦嘴。 苏青韵鼻子一酸,泫然欲泣:“阿均,你现在都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不肯碰我?” 周南均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淡淡道:“等结婚吧。” 苏青韵步步紧逼:“什么时候结婚?” 周南均不说话了。 苏青韵有些奔溃:“阿均,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不再爱我了啊?你以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周南均看着他,目光深邃,“或许是你逃婚的时候吧。” 苏青韵惊惶的握住周南均的手,“阿均!那天我是一时害怕....”她凄然道,“我只是害怕再被绑架....就像我姐姐一样——” 周南均突然擒住苏青韵的下颌,凌厉的目光盯着她,半晌才发声,“别提你姐姐。” 门忽然被踹开了,一道闪电照亮男人背后的夜空,让他如黑夜中的神明一样陷在光晕,模糊不清。 杨震离得近,他吃惊道:“沈遵?” 夜幕重新落下,沈遵沉冷的目光快速扫过众人,“看到檀儿了吗?” 周南均忽地站起身,“沈檀怎么了?” 沈遵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我们找遍了符鬼派,她不见了。” 周南均的心揪了一下,轻柔但强硬的挥开苏青韵的手,“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发现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左右,她的手机和玉佩都掉在西院,应该是有人潜入了符鬼派虏走了她。” 周南均的脸色变了变,“那块玉佩是不是可以用来联系沈檀?” 沈遵虽然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但还是点了点头。 周南均眉心拧起,“肯定是异涉的人,只有他们才会了解你们修仙者的东西。” “根据线索,我们怀疑她有可能被人带进了更深的山林,只是我们人手有限....” 周南均接过杨震递来的外套,对杨震语气急切道,“通知人,集合。” 短短五分钟,不大的院子乌泱泱的挤满了人,甚至还有一些排到了院子外。 沈遵不禁有些诧异,周南均居然在镇子上安插了这么多人手。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些,沈遵披着雨夜快步领着周南均往前走,“我们的人搜了西山,你带你们的人搜东山吧,还有山下....” 周南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山下我的人都在,没有人发现异样,沈檀大概率还在山上。” “好。” 两人分头行动。 苏青韵撑着伞追了出来,她抓住周南均的衣角,脸上的淡妆已经被雨水浇化了,更添了几分可怜,“阿均,我跟你一起去,我们一起去把檀姐姐找回来!” 周南均看穿了她的心思,有些不耐拂开她的手,“不用,你就在家等着吧。” 手中的伞落在地上,苏青韵的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几乎歇斯底里道:“阿均!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啊!你为什么总是要丢下我!” 周南均的脚步一顿,想起了很久以前,苏青韵并不是这样的。 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他缓缓的扭过头,脚步沉重的回到苏青韵面前,他想要为她拭去泪水,但暴雨将她的完全打湿了。 周南均认真的解释道:“青韵,今天我一定要去找沈檀。但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前妻,而是因为她曾经救过我多次,她是我的恩人,就跟你一样。” 苏青韵红着眼眶,“可是你派人去不就好了吗?” 周南均看着她,忽然发觉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苏青韵好像不见了。 他怔愣的盯了她一会儿,有些失望的转身离去,“就算今天被绑架的是个和我毫不相干的人,我一样会去救。因为....当初的我,就是这样救的你。” - 沈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处斜坡上,黑漆漆的云雾包裹着她,仅仅是稍微一动,过斜的角度立刻让她下滑半米左右。 “啊——” 沈檀死死的拽住藤蔓,纤细的手立刻被划破了。她顾不得疼痛,朝下遥遥望了眼,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她深呼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而本能的恐惧还是让她的双手发软。 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口袋,但什么也没摸到,手机不见了,师兄给她的玉佩也不见了。 她不禁暗自后悔,早知道就应该让周南均留在山上的.... 不过那人抓了她却把她弄到这荒郊野岭,到底是为了什么?看她荒野求生吗! 沈檀小心翼翼的松手,尽量保持沈檀不动的趴在斜坡上。藤蔓锋利带刺,她的手掌上已经被扎穿了好几道口子,火辣辣的疼。 风愈发冷,呼哧呼哧刮在脸上,沈檀往上目测了一下距离,大约四五米的样子。 她咬咬牙,再次用受伤的手覆上藤蔓。 夜间爬行比她想象的要困难,越往上坡度越明显。偶尔还有石块和松动的泥土突然滚落,沈檀眯着眼睛有些不适的用酸涩的眼泪将异物挤出自己的眼眶。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距离顶端只剩下一米多的距离,只要她再稍稍努力一下,她就能得救了。 但山间气候无常,大雨的突然降临几乎让沈檀绝望。 过于湿滑的斜坡让沈檀失去了着力点,她只能硬生生的用自己的手臂力道才能让自己保持原地不动,但再想往上却是很难了。 硕大的雨点砸在沈檀脸上,和她的泪水混在一起,此时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团被世界遗忘的石头。 她蜷缩着在风雨中,眼皮子开始打颤。 她感到这个场景有点熟悉,似乎两年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不过那时,她和周南均一起。 有人在车胎上动了手脚,导致他们连人带车撞破栏杆一头扎进了山林里。 前玻璃被撞了个稀碎,数不清的玻璃碎片朝她脸上扎过来,有一瞬间沈檀以为自己的脸马上就要被扎成刺猬。 那一刻,周南均护住了她,她能从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中听出宽慰与安心。 颤抖的肩膀被握住,下一秒,周南均将她揽入怀里。淡淡的烟草夹杂着草木的冷冽扑面而来,“别怕。” 恍惚间,她仿佛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她疲惫的睁开眼,硕大的雨点溅起朦胧的水雾,她恍惚看到了周南均的温柔的眉眼,“周南均....” 她吃力的手微松,霎时间身体不可控制的快速下滑,沈檀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她重新用已经麻木的手牢牢的攥住藤蔓。 她心有余悸的向下望了眼,刚才的努力几乎都白费了。 “沈檀——”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周南均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眯着眼睛又仔细听了一会儿,她害怕又是她的错觉。 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紧接着是一阵错杂的脚步声。 沈檀心中一阵狂喜,那声音简直就像来自世界彼岸最温柔的呼唤。 “我在这!我在这!” 一道光自上而下照射下来,沈檀被刺得低头缓了缓,她听到熟悉的声音焦急又关切,“沈檀!你受伤了吗?”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被虚化了,视野里清晰的唯有从天而降的那道光,和那对沉亮的眼睛。 “还好!”沈檀有气无力的回应道,“但是我没有力气再爬上去了。” 她感到自己的手已经完全麻木了,哪怕稍微动一下指尖,她都能感受到一阵刺痛自她的手指钻进她的心脏,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了,剧烈的疼在身体里蔓延。 不一会儿,周南均吊着身子身手矫健的爬下来,他将绳索掉在沈檀身上以防不备后,一把揽着沈檀的腰,让她将重量完全依靠在他身上。 但沈檀还是牢牢的攥着藤蔓,他这才发现原来沈檀为了能将自己挂在半空,用藤蔓将自己的手和手腕牢牢的锁住了。 而现在,那些藤蔓上的尖刺像锁扣一样一根根扎在沈檀的手上,血色已经被冲淡,在暴雨淋漓的雾气下,沈檀就像一个脆弱的藤蔓精灵。 不得已,周南均只能先切断藤蔓,等到了医院再将她手上的藤蔓拆解下来。 “我重吗?连累你了吗?” 哪怕自己这样虚弱,她最关心的还是别人。 周南均不禁有些恼怒,又替沈檀感到一些悲哀,“先关心你自己吧!” 沈檀闭着眼睛窝在周南均怀里,她委屈的想,她又哪里惹到这尊大佛了? 周南均让人将雨衣盖在瑟瑟发抖的沈檀身上,他打横抱起她,快步往山下走去。 山路不好走,哪怕一路上有人点着灯,没有被开发的小路依然让这个行程变得颠簸。 迷迷糊糊的,沈檀安心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在山下的小医院里了。 她虚弱的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左右手都被包成了粽子。沈遵站在窗边,面色如外面的天气一样阴沉。 她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印象中,他虽然总是冷冷的,但从未有这样....阴翳的时候。 这不禁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年少相依的那个少年已经不复存在了,又或者说,他们都已经变了吧。 “师兄....”开口,声音嘶哑。 沈遵回过神,眼中的阴翳如潮水般退去,他关切的给沈檀倒了一杯温水,温柔的递到她嘴边,“先喝点水吧,檀儿。” 温热的水流进喉咙,沈檀感到身上的疲惫和疼痛稍稍被驱散了一些,她问:“周南均呢?” 沈遵的目光闪了闪,“他将你送到医院后,就回去....陪苏小姐了。” 沈檀一愣,自觉自己越界了,她虚弱的笑了笑,“这样啊....那也挺好。” 话音未落,周南均大步流星的门外走进来,看到沈檀醒了,他沉静的眼中露出一丝喜色,“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沈檀瞥了眼沈遵,客气道:“我没事了,昨晚多谢你了,周南均。” 周南均的笑意僵了一瞬,他将食盒递给沈遵,有些不太放心的嘱咐道:“都是些清淡的菜,她爱吃酸的,所以.....” 沈遵面无表情的打断他,“她爱吃酸的,但现在不能吃,哪怕她不爱吃这些清淡的,也一定要劝着她吃下去。” 周南均眉心一跳,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是啊!他都忘了,沈檀和沈遵自小一块儿长大,她爱吃什么,有什么习惯,他自然比他更清楚。 “那....我就先走了。”周南均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神色淡淡的和沈檀告别,“至于那些害你的人,我会找到他们的。” 并让他们付出代价。 周南均转过身,没有让沈檀看到他温和表象下的阴狠。 第四十八章:救人 窗台上,饱满的叶片下藏着几朵不大的花骨朵,一盆还未盛开的昙花含苞待放。 将所有的文件烧除后,王泽对着供奉的雕像最后拜了拜,抱着昙花从三层楼跳了下去。 周南均的人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滂沱的大雨将血水冲得极淡,远远望去,就像肆意的年轻人为了挥霍青春而躺在雨里罢了。 这个王泽半年前就搬来了小镇,所以周南均的人之前才会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看着几乎与符鬼派老祖一模一样的雕像,杨震拍下照片,给周南均发了过去。 大约过了十分钟,周南均亲自来到了现场。 他在屋里打转了一圈,最后得出王泽还有同伙的结论,“他的死不过是个迷雾弹,这几天守好出口。” 杨震点头,“已经派人去公交站还有出镇的必经路口守着了。” 周南均垂头紧紧盯着雕像,眉头紧锁。 杨震问:“要打包带回去吗?” 周南均缓缓蹲在雕像面前,他盯着男人诡异呆滞的眼睛,好一会儿后,忽然将它拿起来砸碎在地。 巨大的声响引得屋外的人纷纷冲进来,杨震挥了挥手,将他们都赶了出去。 地上,一块鲜亮的玉佩静静的躺在碎片中,赫然是沈遵送给沈檀的那块。 符鬼派,三叔三婶已经将沈檀的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以除晦气。 张嫣端着粥进来,她的厨艺很好,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沈遵理所当然的接过,“我来吧。” 张嫣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情愿,转瞬即逝,她笑着说道:“师父,您下午不是还约了客人吗?他们还等在偏厅呢。” 明亮的灯光倒映在沈遵眼里,让他望向沈檀的眼睛柔和了起来,“没事。” 沈檀拽了拽他的衣角,催促他先去迎客,“师兄,你先去吧,只是一碗粥而已,我自己能吃。” 张嫣立刻自告奋勇道:“是呀!师父,我可以喂掌门喝粥。” 但这次沈遵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听沈檀的话,他强硬的接过粥,坐到沈檀床边,“你们先出去。” “师父....”张嫣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 门轻轻合上,沈遵细心的将粥吹凉,喂到沈檀嘴边。 气氛有些沉默,沈檀吞咽着喉头的温度,忽然开口,“你是不是在生气?” 她和他自小一块长大,他是她的第一个朋友,第一个家人。 不论如何,沈遵都对她非常重要,她不希望他们之间有所隔阂。 虽然,不知什么时候沈遵的心思慢慢的她也猜不透了.... 沈遵坦诚的眼睛温柔的注视着她,“是,但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沈檀惊讶的问:“为什么?” 沈遵自嘲的笑了,“檀儿,其实在你失踪之后,我....我有过犹豫是否要去找周南均。”他有些痛苦的说,“我希望自己能尽我所能让你安全,可我却因为你对周南均的感情而对他有所抗拒,哪怕他或许能真的找到你。” 他顿了顿,“而事实上,他真的找到你了。” 沈檀艰难的将打满绷带的手放在沈遵的手背上,“可你最终还是去找了他,而现在我也得救了。”沈檀温和的注视着他,“师兄,我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周南均的确救了我,但是这其中的过程,你、三叔三婶、还有符鬼派的其他弟子都为此付出了很多,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沈遵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要的,从来不是感激。 那是一种非常深刻的眼神,让沈檀不由自主的跌入了回忆的旋涡。 她记得小时候,她刚被符鬼派收养的时候,她交了很多新朋友。 但这让沈遵很不高兴,他总是执拗的一遍遍问她,“檀儿,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而她也会一遍又一遍的不厌其烦的回答他:“是的。” 大概是三年前的那件事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吧,他的内心一定充满了不安.... 沈檀的心中满是愧疚,她深呼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师兄....等解决异涉的事情,我们就建立血契吧。” 话音未落,沈遵突然倾身抱住了她。 顷刻间,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就这样猝不及防跌入她的鼻腔,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耳垂,让她的脸不由微微发热。 她僵了一瞬,然后双手缓缓的放在他的后背上。 “好。”她听到他低声笑了一下。 门咚咚被敲了两下,张嫣沉闷的声线传来,“师父,掌门,苏小姐来了。” 苏小姐?苏青韵? 沈檀和沈遵对视一眼,沈檀道:“请她进来。” 苏青韵似乎很喜欢毛毛外套,她穿了一身雪色紧身短裙,外罩一件棕白交错的长毛披肩,手中挎了一只LV经典包。 从头到脚的富贵。 相较于她离婚之前,她发现苏青韵现在的打扮高调了许多。 淡淡的高级香水味混入房间清雅的熏香之中,苏青韵像是闻不惯这气味一样,用手指轻轻扶住鼻子,“檀姐姐,我代阿均来看看你。” 她的语气多少带了一些趾高气昂,让沈檀听着很不舒服,“哦。”她扫了眼她身后,“没带看望的礼物吗?” 苏青韵一愣,“什么礼物?” 沈檀笑着反问道:“你看望病人两手空空吗?” 苏青韵嗤笑,“你连几百万都不在乎,还在乎我这点礼物?” 沈檀认真的注视着她,“这是礼节。” 张嫣在门口催促道:“师父,客人那里已经等了很久了。” 沈檀用胳膊肘戳了戳他,“你先去吧。” 沈遵有些不放心苏青韵,他觉得这个女人怕是不太简单,但客人确实已经等了很久了。 临走前,沈遵嘱咐张嫣注意屋内的情况,张嫣满口答应。 苏青韵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知道我和阿均是怎么认识的吗?” 沈檀听周南均提过两句,好像是有次周南均身受重伤,被苏青韵救了。 不等她说话,苏青韵自顾自的说道:“我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我才21岁。我记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就跟今天一样,云乌压压的。那天我做家教下班,十点多了,为了省时间,我经过了那条巷子。” 说起过往,苏青韵的脸上浮现出怀念,“我至今都记得那一天,四个大垃圾桶排列着。闪电在空中劈开了一道光,我看到有个人躺在那,一堆垃圾的上面。” 她笑了笑,“我的脑海中不可抑制的充斥着杀人分尸的场景,我以为那是一具尸体。当我想要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了他的呢喃。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当时的胆子那么大,我居然真的走了过去。”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后才道:“他那时候很狼狈,胸口还被捅了一个大窟窿。但他还有意识,虽然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他的大致意思。我和我哥合力将他搬回了家,还请了附近小诊所的医生给他看病。” 她的神色变得有些苦涩,“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他改变了我的一生,沈檀。” 她不再虚伪的叫她“檀姐姐”,沈檀的神色微动。 苏青韵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他就像小说中霸总男主,英俊但也危险。因为这件事,那些追杀阿均的人,把我姐姐当成了我。他们绑架了她,阿均....阿均答应过要把她救回来的....” 苏青韵的眼前多了一盒纸巾,泪眼蒙眬,她看到沈檀用两只受伤的手将纸巾盒艰难的夹到了她的面前,她抱着纸巾盒抽了抽鼻子,“可是他食言了!是我....是我们一起害死了她....” 说实话,沈檀很同情她,但是....也只是同情而已。 有些事既然当时已经做了选择,那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责怪的余地了。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沈檀温和的问。 苏青韵抽泣道:“我为他付出的太多了,檀姐姐!我求你....”她忽的跪在沈檀面前,单薄的身影凄楚可怜,“我求你别再跟我争阿均了,我已经失去太多了....” 沈檀被她抱住了腿,手又包的严实,实在挪动不得,她一时有些无语,“你....你先起来。” 门忽然被推开了,张嫣跟在周南均后面,她为难的解释道:“抱歉,掌门,他非要闯进来!” 周南均看到眼前这一幕,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沈檀的心咯噔一下,她不禁在心中嗤笑一声,某人怕是又要让她给苏青韵道歉了吧。 谁料周南均只是强硬的拖起苏青韵,有些心疼的望了她一眼,“青韵,我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 苏青韵又开始发挥她的演员精神,“阿均,我就是看檀姐姐受伤了想来看看她,她不是有意为难我的,你不要怪她。” 周南均沉默了片刻,有些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跟沈檀道歉,然后我们就下山。” 苏青韵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你...你让我给她道歉?” 沈檀也有些惊讶,周南均什么时候长眼睛了? 周南均沉声道:“跟她道歉。” 苏青韵肿着眼睛,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我....你要我道歉?” 周南均的目光极为凌厉,看得苏青韵不由心虚的哆嗦了下。半晌,她才不情不愿的看向沈檀,一副受了极大的委屈的样子,“对不起,檀姐姐....” 沈檀对这种事多多少少已经看开了,甚至有一种看热闹的心理,所以她对苏青韵时不时的发抽毫不在意。 她只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周南均今天打西边儿出来了? 周南均看着哭哭啼啼的苏青韵用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语气温和道:“以后别这样冒失的跑过来了,不要再打扰她。” 苏青韵有些不甘心,但是看周南均完全不打算帮着她,她只好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 “你先出去,我和沈檀有些话要说。” 苏青韵瞪大眼睛,警惕的看向沈檀,仿佛她是一个随时可以能把周南均勾走的狐狸精。 周南均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淡淡道:“一些公事,说完我们就回家。” 这一句“回家”算是给了苏青韵一颗定心丸。 有些事情,他们既然已经决定,那么就要尊重彼此的选择,也是一些不可避免的责任。 苏青韵依依不舍的抱了抱他,缓缓的挪了出去。 周南均将玉佩交给沈檀,又将照片递给她看,“这是我从王泽家发现的,跟上次一样,他也在供奉你们符鬼派的老祖。” 沈檀盯着雕像看了一会儿,忽然指着雕像的脸说道:“我怎么觉得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你看它的眉毛,比我们外面的那座要更长,眼角也拉得更开。” 周南均道:“或许是工匠的原因,你总不能要求他雕刻的一模一样吧。” 沈檀沉吟片刻,“或许吧。” 屋内陷入了沉默,周南均看着她的手关切的问:“你的手....还疼吗?” 沈檀摇头,“不疼,就是有点痒。除了那个王泽,还有别人吗?那些异涉的人。” 周南均道:“应该有,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我不明白,他们既然抓了我,为什么只是把我丢在斜坡上呢?又或者说,为什么要把我丢在斜坡上?” 周南均也想不明白,“或许是为了做什么实验?测试我们....” 沈檀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 周南均问:“抓你的人,是怎么潜入你们符鬼派的,你们查出来了吗?” “嗯,平时我们都严守人员,他应该是接任大典的时候混上来的,一直躲在西院伺机而动。” “那这些日子,你们再里里外外搜一下,以防还有人躲在这。” 沈檀思索片刻,忽然问:“你说,那个王泽的同伙,会不会躲在了山里,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他。” 周南均沉吟片刻,“也不乏这个可能,只是如果他真的躲在山里,那他很可能会从山里直接进入你们符鬼派。”他想了一会儿,“不如让沈遵搬到你对面或者隔壁房间吧,好互相照应。” 沈檀一愣,垂头低笑,“好。” 第四十九章:王伯 三百多年前,高楼还未曾迭起,仙气还不算稀薄。 散修沈不仙创立了符鬼派,自此一代名门拔地而起。 虽然地上零零散散的修仙派多如牛毛,但像他们老祖能真正飞升成仙的却极少极少。 两百多年前,符鬼派因沈不仙的飞升成仙而达到鼎盛,但两百多年前过去了,他们派再也没能出一个仙人。 加上科技的飞速发展,修仙派的逐渐没落,有一段时间他们甚至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沈檀清晰的记得,小时候西修派常来捣乱,那时候西修派收了一个有钱徒弟,所以发展得比他们好得多。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论是收徒还是下山做些小买卖以维持生计,都十分不顺。 更糟糕的是,他们门派的地皮因政策的改变要被收走。老祖宗的地方,哪能说搬就搬。 也是因此,沈檀和周南均达成了协议。 他替她保住符鬼派,她为他和他的爱人挡住所有的明枪暗箭。 沈遵轻轻扯了扯手中灵线,淡淡的微光在两人手腕上快速了一下后化为了虚无。 沈檀回过神,“嗯?” 沈遵提醒道:“心无旁骛才能修道成仙。” 沈檀眼中忧心忡忡,“抱歉,师兄。我只是在想异涉的事,他们为什么要供奉我们的老祖,又为什么抓了我却只是把我扔在山间?” 沈遵起身,对她伸出手,“既然想不通,就一起去看看吧。” 当沈檀把手放在沈遵微凉的指尖上时,他们相连的灵线再次微微闪动。 经此一事,靠外物是靠不住的,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用灵力专门做了一根灵线。 和她用来探索的灵线不同,这根灵线不论她在哪、有多远,都可以找到彼此。 晨光微吐,淡淡的雾霭,缥缈的浮在山巅。 符鬼派的大殿位于两条瀑布之间,中间虽然隔着层层叠叠的绿林,但如今已是入冬时节,叶片零碎间,依稀能望见两条长白瀑布,涛声隐隐,烟水悠悠。 殿前,雕像沈不仙的表情严肃庄重,仿佛一位俯瞰苍生的仙人。 而他们手中的照片里,沈不仙的面色冷峻,眉宇间充满杀戮之气,双眼如同利剑般锐利无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者独有的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他们看起来是同一个人,又好像不是。 “神情不像。”沈遵推断道,“又或是他们故意将老祖雕刻成这副模样?” 他们对于异涉知之甚少,想要了解其中的事还是得靠周南均。 想到昨天苏青韵的表现,沈檀对自己单独找周南均这种行为有了一丝丝抗拒。 哪怕他们问心无愧,但....保不准他人会想多。 但沈遵还有一些早已接下但未处理完的事务,虽然他一直跟她强调自己可以抽时间和她一起下山去找周南均,但沈檀还是希望他能以符鬼派为重。 毕竟现在他们门派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起色,她希望可以抓住这次机会。 思来想去,沈遵只好派他的二徒弟李长明和她一块下山。 李长明是个中年大叔,操着一口北方口音,一开口能嘚不嘚不嘚的说个不停。 他没跟随沈遵之前是拳击馆的拳击教练,所以沈檀有她跟着沈遵很放心。 两人沿着小道快步往山下走去,李长明拎着一袋子苹果边吃边口齿不清的说着话,“掌门,您放心!我肯定保护好您!” 沈檀咬了一口苹果,唇齿留甜,“嗯,多谢。” 李长明笑着挠挠头,“哎呀!掌门您客气了!您之后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去做就成!” “好。”沈檀道。 “其实我师父一直都很想陪您一块去的,只是他事情实在是太忙了,临走前他还一直叮嘱我一定要跟着您,寸步不离!唉!也不知道这个异涉到底什么来头!”李长明的语速很慢,所以即使口齿不太清晰,但沈檀依旧听得很清楚。 他继续说道:“那天您失踪,可把我师父急坏了。我跟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失态过!不过自从您回来之后,我感觉他的表情都变多了。以前他就是那种....只能远观的雕像。” 沈檀笑了笑,觉得他的形容太挺贴切。 “现在嘛!”李长明从袋子里又拿出一个苹果,“现在他感觉平易近人了许多,连饭都会做了。” “他从没有给你们做过饭吗?”沈檀问。 他嘿嘿一笑,“您没回来之前,我们都以为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以前都是张嫣做饭。那天他下厨给您做炒面,我还吓了一跳,深怕他把厨房烧了。谁知道他做得还挺熟练,一点也不像第一次下厨。” 沈檀不禁微微失神,眼前浮现出沈遵温柔的眉眼,“他以前的确十指不沾阳春水,因为师父说他是修仙的天才,不需要做这些。” “修仙的天才?那倒是!不过我师父说您才是天才中的天才,说得我一直都心生向往,想要见见您呢!” “我?我可比不上师兄,他呀!那是谦逊。”沈檀笑了笑。 李长明啃着苹果嚼了一会儿,“反正在我眼里,你俩最般配了!就等于那个什么....哦!神仙眷侣。” .... 426号。 周南均正在家办公,苏青韵坐在一旁练钢琴。 看沈檀来访,苏青韵警惕的横着她和周南均之间。 想着也不是外人,周南均也没有硬赶她。 沈檀将大殿外的雕像照片和异涉所供奉的雕像的照片放在一起,“你看它们的神情,其实并不一样。” “的确。”周南均将这些日子查到的线索分享出来,“我们查了王泽的人际关系,发现有个人和他走得很近。” “谁?”沈檀问。 周南均眼帘低垂,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沈檀心中忽然涌上不好的预感,她问,“谁?我认识吗?” 周南均眉心狞起一道担忧,他点头,“是王伯。” 李长明问:“谁是王伯?” 沈檀抿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算王泽常常去王伯那,那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呀!也许王伯也是被王泽利用的,又或者说.... 像是知道沈檀在想什么,周南均有些不忍的补充道:“他不是王伯铁匠铺的常客,有人看到他晚上偷偷去王伯那里。如果他真的问心无愧,他为什么要挑半夜去——” “别说了!”沈檀抓着衣角的手微颤,她深呼了一口气,冷静道,“到底事实如何,那就亲自去问问吧。” 周南均跟在她身后,苏青韵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固执的说:“我也要去!阿均!你带我去吧!我....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退缩了!” 周南均看了眼已经走远的沈檀,他犹豫了一下,“可是最近很不安全,之前有沈檀替你顶着,你又不常露面,所以他们才没有找上你。如果你真的要走沈檀的老路,你.....”毕竟跟了自己那么多年,周南均真心劝道,“青韵,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苏青韵坚定的握住他的手,“阿均,三年前我因为害怕而逃婚,那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所以....你不要再推开我了好吗?” 周南均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好吧,那么我们走吧。” 铁匠铺,王伯没什么生意,依旧在和大爷们一起下象棋。 沈檀拖了把椅子,将橘子分给大爷们。 王伯看到沈檀很高兴,拉着沈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檀檀啊,这两天的真是太大了,我这小破屋真是太老旧了,哪哪都漏雨!盆接都接不过来!” 沈檀看着一切正常的景象下,心中高悬的石头微微放下,“您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早知道我就下来帮您接水了。” 王伯摆摆手,“那哪能麻烦你,你这大老远跑上跑下也不方便。唉!以前啊这里倒有个小伙子经常帮我,可惜他现在....唉!不说了,不说了!” 沈檀眉心一紧,“您说的该不会是王泽吧?” 王伯惊讶的点点头,“是呀!那小伙子心肠太好了,有一次半夜,我后屋的顶棚被积水压塌了,他正好路过,就帮我一块修了下屋顶。” 沈檀的心中的思绪顿时乱成一团乱麻,但毕竟她跟了周南均三年,是经历过大事的人。 “这样啊,这样好的人,没想到却跳楼自杀了。”沈檀叹道。 王伯的低头像是在专心下棋,但对面的大爷一连吃了他两个炮,他马上就要输了。 “听说还有一帮外地人看着他的尸体,不让他下葬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借了高利贷还是得罪了什么人。”王伯捏着棋子久久不落,“再怎么说,人都已经死了,你说说再玷污尸体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是吧!” 沈檀的神情变得有些勉强,“是啊。”她沉默了一会儿,“王伯,要不....咱们去找那些外地人说道说道?到底人家生前帮过您,我们还是应该及时把他安葬了呀。” 王伯拍拍她的手,“还是檀檀你明事理,走!我们这就去!” 他关上铁匠铺的门,落上锁,搀着沈檀快步往王泽的住所走去。 周南均给杨震打了个电话,让他暂时避一避,因为王伯曾经见过他。 王泽家,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坐在门口的花坛上抽着烟。 看到沈檀他们走近,伸手拦住了他们,“不好意思,私人住宅,外人不让进。” 王伯试图和他们据理力争,但是两人都是硬茬,王伯费了半天口水也没能说动两人,他弓着老腰有些疲惫的坐在花坛上。 “檀檀啊,要不还是算了吧。”王伯摇着手表示自己实在是说不动了。 沈檀盯了他一会儿,语气有些低沉,“我听您的,您说算了那就算了吧。” 王伯犹豫了一会儿,又颤颤巍巍站起来,“我再去问问吧。” 沈檀按住他的肩,“我去说吧。” 沈檀走过去,周南均假模假样的塞了一些钱给两个青年,沈檀掺着王伯往屋内走去。 院子已经被雨清扫干净,空荡荡的大厅只有一具尸体孤零零的摆在冰柜里。 房间里有些昏暗,王泽的身体僵直着,朦胧的微光照在他面庞上。棕色头发下额角的伤口凝固在冰霜之下,他的眼角和嘴角之间的有一道很深的泪沟,嘴角像是被什么东西磕破了,伤口也结了霜。 淡淡的腐烂气息被压在浓重的香薰之下,王伯怔愣的看了会儿,沈檀感受到他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他忽然扭过头去,哑着嗓子道:“唉!我老了,实在是见不得这些。” 看他的反应,已经证实了沈檀心中的猜测。沈檀搀扶着他缓缓往外走,震惊与痛苦绞在她的心里,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明白王伯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看着她长大的呀! 周南均站在不远处,神情有些担忧。 铁匠铺里,王伯心不在焉的剥着橘子,“檀檀啊,你说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啊?该不会是他们杀了王泽,然后将他伪造成自杀吧?” 沈檀问:“您为什么这么想?” 王伯分了一半橘子给他,看向周南均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王泽那孩子我了解,他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一条信息及时发到了周南均的手机里,他打开看了眼,吩咐人去查的王泽的资料。 如今已经有了结果,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王泽居然是王伯的丢失多年的儿子。 二十多年前,王伯一家搬来小镇,开了一家铁匠铺。 但没过多久,儿子就被人贩子拐跑了,他老婆因此与他离了婚,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这么多年,王伯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他的儿子。每年他都会去警察局询问案情的进展,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进展。 这次如果不是根据拐卖王泽的人贩子所述,他们也不会发现王泽和王伯的关系。 这会是巧合吗?但看王伯的反应,倒不像是知道王泽是他儿子的事。 他的神情虽然悲痛,但并不像失去儿子的样子。 或许是他装的太好了? 周南均斟酌了一会儿,将短信删删减减了好一会儿,最终却删掉了所有字,只是将资料转发给了沈檀。 第五十章:审讯 11月10日,温度骤降。 天空下起了飞雪,将小镇掩埋在一片苍白之中,远远望去,好像一卷未曾染墨的宣纸。 王伯接到警局的通知,说是找到他儿子了。 手中的剑蓦得掉落,熔炉滚烫的温度像是灼伤了他的眼睛,他颤巍巍的手拭去两行热泪。 警局的同志提醒道:“大爷,套件外套吧,外边儿冷。” 王伯重重的点了点头,拿上棉袄钻进警车。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一个失散多年的拥抱,而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王伯震惊的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声色颤抖的问:“他....他....” 警察点了点头,将两人的DNA鉴定拿给他看,“节哀。” 王伯的脑子一片迷蒙,他不可置信的攥着纸,结巴道:“这....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我儿子!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警察有些不忍的拍拍他的肩:“大爷....” “这算什么!”王伯恶狠狠的撕烂纸张,他趴在王泽身上声嘶力竭,“孩子!孩子啊!是爹对不起你啊....” 心中的猜测得以证实,沈檀站在单面玻璃窗后心脏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 她记得小的时候,似乎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她没饭吃,只能坐在包子铺的门口闻人家的店内飘出来的香味用来充饥。是王伯看她可怜,给她买了两个大肉包,还将她带回了家,让她坐在炉子旁取暖。 她至今都记得王伯曾经对她说的话,他说:“孩子,你吃饭要快。如果吃得不快,就会别人抢走。” 他看着她不解的小眼睛,阴沉着脸指着屋外的小男孩:“你看到了吗?你如果拿着包子走出去,他会直接上来抢你的包子。” 她吓得赶紧把包子都塞进了嘴里,滚烫的肉汁在她舌尖翻搅。她仰着头哈着气,王伯递给她一杯水,“吃饱了就回去吧。” 沈檀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忽然转头问:“伯伯,我能跟着你吗?” 王伯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不能,我还要等我的孩子回来,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她虽然伤心,却依然感激。 王伯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虽然不让她住在他家,但是并不排斥她常来找他。 如果后来她没有认识沈遵,符鬼派也没有收养她,她或许会成为一位传承铸匠精神的铸剑人吧。 沈檀强忍着情绪,喉咙哽得生疼,胸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攥住,痛得她难以呼吸。 整个世界突然变暗了,眼前变得模糊,她微微仰头瞪大眼睛,试图将眼泪禁锢在眼眶中。 李长明虽然不知沈檀的身世,但看沈檀这样伤心,想来是很需要他师父的安慰的。 偷偷的,他给沈遵发了一条短信——师父,速来,掌门需要你! 苏青韵死死的握着周南均的手臂,深怕他一个心软上去安慰沈檀。 她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厌恶,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缠着他的阿均不放啊!现在还在这边装得楚楚可怜,真的很恶心耶! 她为什么不能自己去解决这些事啊!为什么什么时候都要拜托他们家阿均?绑架也好,追查犯人也好,她干嘛不自己去找啊! “阿均,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苏青韵贴着周南均柔柔的问。 周南均扯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发现实在没办法扯出来,只好无奈道:“再等等吧,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苏青韵在心里冷笑,面色上却拢起眉头点了点头。 沈檀擦了擦眼睛,微红的眼角倔强的看着他,不愿意流露出一丝脆弱,“我想要亲自问问他,我想要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周南均不忍让他独自面对,但又抽动了一下被苏青韵牢牢拷在怀里的手臂,有些无奈道:“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沈檀摇头,“我想自己问问他。” 周南均的脸上没什么变化,但眼中却是克制隐忍的情绪,“好吧。” 审讯室,王伯颓然的坐着,古铜色的面孔上布满了皱纹,两只深陷的眼睛死寂般垂着。 灰青色的衣衫套着一件黑色长款棉袄,更衬得他的身形佝偻。 沈檀怔愣的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坐到了他的面前。 “王伯。” 王伯像是没了魂的躯壳,只一动不动的坐在那。 沈檀叹了口气,剥了半个橘子放在王伯的手边。但他的脑袋只是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就又像一座雕塑一样摆在那了。 “如果您还想再和王泽说说话,我倒有个办法。” 王伯嗤笑,“人都已经死了,能有什么办法。” “符鬼派自然有符鬼派的办法。”沈檀平静的回答。 王伯猛地抬起头,他像是抓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住沈檀的手,“什么办法?” 沈檀抽回手,将橘子放进他的手里,“但是您得配合我,回答我一些问题。” 王伯点头如捣蒜,“好好好!你问!你问。” 沈檀问:“那天夜里....是王泽绑架的我吗?” 王伯点了点头,沈檀继续问道:“那他绑架我,这件事您知道吗?” 王伯有些麻木的咀嚼着橘子,“知道,就是我让他去的。” 沈檀深吸了一口气,“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伯的手忽的攥紧,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恨意,“都是那些人骗的我!都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孩子!” 沈檀被吓了一跳,人微微往后倾了下,“他们....是谁?” 王伯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年前,我的屋里忽然寄来了一个包裹,包裹里是我儿子丢失时穿的衣服,还有一封信。” “信里写了什么?” “他让我定期去你以前住的老宅,把屋内的照片擦拭干净。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碰。” 沈檀疑惑的问:“他让你做这些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说,只要听他的话,他就会告诉我儿子的下落。”王伯痛苦的捂着头,“后来,你回来了。他又让我带着王泽上山,并将他偷偷安排在你们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沈檀了然,难怪他们一开始没有人察觉王泽的存在。原来是有熟人帮助,所以才让他藏得那么好。 王伯紧紧的握着沈檀的手,老泪纵横的哀求道:“檀檀啊!你别怪伯啊!我也是为了我的儿子啊!求求你一定要让我再见到我的儿子啊!”他忽的人一倾,双腿瘫软跪在沈檀面前,“求你!求你!檀檀!原谅我吧!” 沈檀也半跪在王伯面前,神色慌乱道:“王伯,您这是干什么!您快起来呀!”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第五十一章:秀恩爱 沈檀劝了好一会人,才把情绪崩溃的王伯劝回座位上。 她给王伯倒了杯水,温柔的安抚了一会儿后,问道:“王伯,是他们让王泽把我扔到山上的?” 王伯摇了摇头,“这事我也不清楚,他们只叫我把王泽藏起来。后来他跳楼....”说到他儿子,他的双目不由红了起来,他憎恨道,“肯定是他们逼死了他!” 沈檀已经恢复了冷静,她觉得王伯的回答有些奇怪,因为她刚才问王伯他对绑架这件事知不知情时,他说的是知情。 而他现在又说,他只是听从吩咐把王泽藏在山上而已,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沈檀的问道:“那您后来又为什么要去他的屋里看他?” 王伯叹了口气,“这孩子以前半夜的时候给我搭过棚子,我看到他就想起了我的儿子,想着至少也该把他埋了,谁知道他真是我儿子呀!”说着,他又开始哀求沈檀尽快施展法术,让他见到他的儿子。 “那他们是怎么和您联络的?”沈檀问。 王伯说道:“他们都是单方面和我联络的,有时候是一封信,有时候是一个包裹,就丢在门口,我打开门,就看到了。” 沈檀沉吟片刻,起身要走。 王伯握住她的手腕,期颐的看着她,“檀檀,那我儿子....” 沈檀轻轻抽回手,柔声道:“您配合警察调查,这事我之后会安排的。” 王伯点头如捣蒜,连连答应。 临走前,沈檀打开门忽然回过头问:“王伯啊,您怎么确定是他们,而不是他?” 王伯一愣,憎恨的碎了口唾沫,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肯定是人贩子组织才把我儿子拐跑的!” 沈檀若有所思的垂眸,等在门口的周南均问:“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沈檀的神色有些烦躁,“嗯,或许王伯不知道王泽是他儿子,但是这件事他一定比我们想象的要知道的多。” 周南均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和警察那边已经交涉好了,一切很快就会有答案的。” 沈檀感激的笑了笑,侧目,沈遵从拐角快步走来。 风似的,冷清清的眼眸充满了担忧。 将一件白色大衣披在沈檀身上,他关切的问:“没事吧?” 沈檀惊讶了一瞬,侧目看向李长明。 沈遵淡淡道:“是长明告诉我的,只是具体的事我还不清楚。” 苏青韵眼珠一转,故作大气道:“各位不如上我家来细谈吧,正好到了饭点,可以边吃边聊。” 周南均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 沈檀想要拒绝,但苏青韵紧接着又道:“反正也不远,檀姐姐你就不要推辞了。” 李长明摸着肚子早就饿了,他催促道:“那快走吧!” 既然如此,沈檀也没有再说什么。 周南均家里,苏青韵和沈檀在厨房洗菜,几个男人在外面干坐着。 倒不是他们不相干,只是苏青韵将他们通通赶了出来,说是“男人不应该干这些,客人就更不应该了”。 他们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瞪了一会儿,实在是坐不下去了。 周南均首先起身,“咳....我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沈遵没说话,沉默的跟在他后头。 自家师父都要干活了,李长明当然没有那个厚脸皮自己干看着,于是也跟了上去。 本就不大的厨房瞬间挤满了人,周南均接过沈檀手中的菜篮子,“我们来吧,你们去坐着吧。” 苏青韵手疾倍“看”小说的夺过菜篮子,“那怎么行!阿均,你都累了一天了,赶紧去歇会儿吧。” 沈檀夹在中间被溅了一脸水,她侧身默默的从他俩中间穿过,“要不你们来吧,我们出去。”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我们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 周南均点了点头,“去吧。” 沈檀推着沈遵赶紧撤,临走还不忘拉上玻璃门给他们俩制造二人世界。 桌上,火锅已经被架起,沈檀拆开火锅底料倒进去。 沈遵拿着小碟子给她加了满满的醋和香菜,把自己调的酱料拿给他。 是一叠只有麻酱的碟子,沈遵微微勾唇,“想不到你还记得。” 沈檀拱了拱他,笑道:“师兄记得我的,我又怎么会忘了师兄呢?” 周南均和苏青韵端着切好的菜出来,几个人围在一起开始往火锅里加食物。 苏青韵想要在沈檀面前和周南均秀一波恩爱,于是整顿饭,她不是在使唤周南均,就是在喂周南均吃东西。 这可把单身五十多年的李长明委屈坏了,他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啊!他招谁惹谁了啊! “阿均,啊——”苏青韵软弱无骨的依靠在周南均身上,将刚煮熟的肥牛夹到他嘴边。 周南均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用余光瞥了眼沈檀。沈檀目不斜视的默默干饭,仿若眼前的一切都是浮云。 他无奈的张开嘴,倾身稍稍与苏青韵拉开距离,“青韵,我自己会夹。” 苏青韵微微一笑,红唇轻启,“檀姐姐,你怎么不给你师兄夹一块呀。” 沈檀望了眼沈遵,看他眼巴巴的望着她,就知道他当真了。 她犹豫了一下,夹了片青菜到沈遵碗里。 苏青韵又道:“哎呀!其实这牛肉更好吃耶!檀姐姐你给你师兄再夹一块吧。” 沈檀和沈遵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的笑意。 但或许这正是沈遵所期待的,他依然期待沈檀可以像情侣一样给他往他碗里夹些吃的。 “师兄,你吃。”沈檀加了两块牛肉给他。 这时,一双令人意外的筷子伸到沈遵面前,一块肉丸子落到碗里,“师父,你吃。” 沈遵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但当着大家的面,又不好把那丸子夹出去.... “掌门,你吃!”李长明也夹了一个丸子放到她碗里。 还没等沈檀反应过来,如法炮制,李长明又往苏青韵和周南均碗里各丢了一个丸子。 “怎么了?你没吃啊!”李长明笑嘻嘻的说。 沈檀微笑着在心里大吼,大哥!你好歹用公筷啊! 第五十二章:在想你 周南均跟在她身后,苏青韵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固执的说:“我也要去!阿均!你带我去吧!我....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退缩了!” 周南均看了眼已经走远的沈檀,他犹豫了一下,“可是最近很不安全,之前有沈檀替你顶着,你又不常露面,所以他们才没有找上你。如果你真的要走沈檀的老路,你.....”毕竟跟了自己那么多年,周南均真心劝道,“青韵,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苏青韵坚定的握住他的手,“阿均,三年前我因为害怕而逃婚,那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所以....你不要再推开我了好吗?” 周南均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好吧,那么我们走吧。” 铁匠铺,王伯没什么生意,依旧在和大爷们一起下象棋。 沈檀拖了把椅子,将橘子分给大爷们。 王伯看到沈檀很高兴,拉着沈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檀檀啊,这两天的真是太大了,我这小破屋真是太老旧了,哪哪都漏雨!盆接都接不过来!” 沈檀看着一切正常的景象下,心中高悬的石头微微放下,“您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早知道我就下来帮您接水了。” 王伯摆摆手,“那哪能麻烦你,你这大老远跑上跑下也不方便。唉!以前啊这里倒有个小伙子经常帮我,可惜他现在....唉!不说了,不说了!” 沈檀眉心一紧,“您说的该不会是王泽吧?” 王伯惊讶的点点头,“是呀!那小伙子心肠太好了,有一次半夜,我后屋的顶棚被积水压塌了,他正好路过,就帮我一块修了下屋顶。” 沈檀的心中的思绪顿时乱成一团乱麻,但到底她跟了周南均三年,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心中虽乱,面上却一丝不显。 “这样啊,这样好的人,没想到却跳楼自杀了。”沈檀叹道。 王伯低头像是在专心下棋,但对面的大爷一连吃了他两个炮,他马上就要输了。 “听说还有一帮外地人看着他的尸体,不让他下葬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借了高利贷还是得罪了什么人。”围在两边的几个大爷八卦起来。 “再怎么说,人都已经死了,你说说再玷污尸体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是吧!” 王伯捏着棋子久久不落,像是在思考怎么下,又像是在想别的事。 沈檀的神情变得有些勉强,“是啊。”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提议道,“王伯,要不....咱们去找那些外地人说道说道?到底人家生前帮过您,我们还是应该及时把他安葬了呀。” 王伯回过神,有些踌躇的问:“这....也不知道这些外地人是哪里来的,万一起了冲突....” 沈檀微微一笑,“您放心,有我呢。” 王伯拍拍她的手,“还是檀檀你明事理,走!咱们这就去!” 他关上铁匠铺的门,落上锁,掺着沈檀快步往王泽的住所走去。 周南均给杨震打了个电话,让他暂时避一避,因为王伯曾经见过他。 王泽家,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坐在门口的花坛上抽着烟。 看到沈檀他们走近,伸手拦住了他们,“不好意思,私人住宅,外人不让进。” 王伯试图和他们据理力争,但是两人都是硬茬,王伯费了半天口水也没能说动两人,他弓着老腰有些疲惫的坐在花坛上。 “檀檀啊,要不还是算了吧。”王伯摇着手表示自己实在是说不动了。 沈檀盯了他一会儿,语气有些低沉,“我听您的,您说算了那就算了吧。” 王伯犹豫了一会儿,又颤颤巍巍站起来,“我再去问问吧。” 沈檀按住他的肩,“我去说吧。” 沈檀走过去,周南均假模假样的塞了一些钱给两个青年,沈檀掺着王伯往屋内走去。 院子已经被雨清扫干净,空荡荡的大厅只有一具尸体孤零零的摆在冰柜里。 房间里有些昏暗,王泽的身体僵直着,朦胧的微光照在他面庞上。 棕色头发下额角的伤口凝固在冰霜之下,他的眼角和嘴角之间的有一道很深的泪沟,嘴角像是被什么东西磕破了,伤口也结了霜。 淡淡的腐烂气息被压在浓重的香薰之下,王伯怔愣的看了会儿,沈檀感受到他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他忽然扭过头去,哑着嗓子道:“唉!我老了,实在是见不得这些。” 看他的反应,已经证实了沈檀心中的猜测。沈檀搀扶着他缓缓往外走,震惊与痛苦绞在她的心里,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明白王伯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看着她长大的呀!她还是不敢相信,王伯掺和其中,又或者可能是主谋。 周南均站在不远处,神情有些担忧。 回到铁匠铺,王伯心不在焉的剥着橘子,“檀檀啊,你说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啊?该不会是他们杀了王泽,然后将他伪造成自杀吧?” 沈檀问:“您为什么这么想?” 王伯分了一半橘子给她,看向周南均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王泽那孩子我了解,他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一条信息及时发到了周南均的手机里,他打开看了眼,吩咐人去查的王泽的资料。 如今已经有了结果,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王泽居然是王伯的丢失多年的儿子。 二十多年前,王伯一家搬来小镇,开了一家铁匠铺。 但没过多久,儿子就被人贩子拐跑了,他老婆因此与他离了婚,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这么多年,王伯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他的儿子。每年他都会去警察局询问案情的进展,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进展。 这次如果不是根据拐卖王泽的人贩子所属,他们也不会发现王泽和王伯的关系。 这会是巧合吗?但看王伯的反应,倒不像是知道王泽是他儿子的事。 他的神情虽然悲痛,但并不像失去儿子的样子。 或许是他装的太好了? 周南均斟酌了一会儿,将短信删删减减了好一会儿,最终却删掉了所有字,只是将资料转发给了沈檀。 第五十三章:名仙大赛 11月10日,温度骤降。 天空下起了飞雪,将小镇掩埋在一片苍白之中,远远望去,好像一卷未曾染墨的宣纸。 王伯接到警局的通知,说是找到他儿子了。 手中的剑蓦得掉落,熔炉滚烫的温度像是灼伤了他的眼睛,他颤巍巍的手拭去两行热泪。 警局的同志提醒道:“大爷,套件外套吧,外边儿冷。” 王伯重重的点了点头,拿上棉袄钻进警车。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一个失散多年的拥抱,而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王伯震惊的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声色颤抖的问:“他....他....” 警察点了点头,将两人的DNA鉴定拿给他看,“节哀。” 王伯的脑子一片迷蒙,他不可置信的攥着纸,结巴道:“这....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我儿子!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警察有些不忍的拍拍他的肩:“大爷....” “这算什么!”王伯恶狠狠的撕烂纸张,他趴在王泽身上声嘶力竭,“孩子!孩子啊!是爹对不起你啊....” 心中的猜测得以证实,沈檀站在单面玻璃窗后心脏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 她记得小的时候,似乎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她没饭吃,只能坐在包子铺的门口闻人家的店内飘出来的香味用来充饥。是王伯看她可怜,给她买了两个大肉包,还将她带回了家,让她坐在炉子旁取暖。 她至今都记得王伯曾经对她说的话,他说:“孩子,你吃饭要快。如果吃得不快,就会别人抢走。” 他看着她不解的小眼睛,阴沉着脸指着屋外的小男孩:“你看到了吗?你如果拿着包子走出去,他会直接上来抢你的包子。” 她吓得赶紧把包子都塞进了嘴里,滚烫的肉汁在她舌尖翻搅。她仰着头哈着气,王伯递给她一杯水,“吃饱了就回去吧。” 沈檀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忽然转头问:“伯伯,我能跟着你吗?” 王伯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不能,我还要等我的孩子回来,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她虽然伤心,却依然感激。 王伯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虽然不让她住在他家,但是并不排斥她常来找他。 如果后来她没有认识沈遵,符鬼派也没有收养她,她或许会成为一位传承铸匠精神的铸剑人吧。 沈檀强忍着情绪,喉咙哽得生疼,胸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攥住,痛得她难以呼吸。 整个世界突然变暗了,眼前变得模糊,她微微仰头瞪大眼睛,试图将眼泪禁锢在眼眶中。 李长明虽然不知沈檀的身世,但看沈檀这样伤心,想来是很需要他师父的安慰的。 偷偷的,他给沈遵发了一条短信——师父,速来,掌门需要你! 苏青韵死死的握着周南均的手臂,深怕他一个心软上去安慰沈檀。 她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厌恶,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缠着他的阿均不放啊!现在还在这边装得楚楚可怜,真的很恶心耶! 她为什么不能自己去解决这些事啊!为什么什么时候都要拜托他们家阿均?绑架也好,追查犯人也好,她干嘛不自己去找啊! “阿均,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苏青韵贴着周南均柔柔的问。 周南均扯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发现实在没办法扯出来,只好无奈道:“再等等吧,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苏青韵在心里冷笑,面色上却拢起眉头点了点头。 沈檀擦了擦眼睛,微红的眼角倔强的看着他,不愿意流露出一丝脆弱,“我想要亲自问问他,我想要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周南均不忍让他独自面对,但又抽动了一下被苏青韵牢牢拷在怀里的手臂,有些无奈道:“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沈檀摇头,“我想自己问问他。” 周南均的脸上没什么变化,但眼中却是克制隐忍的情绪,“好吧。” 审讯室,王伯颓然的坐着,古铜色的面孔上布满了皱纹,两只深陷的眼睛死寂般垂着。 灰青色的衣衫套着一件黑色长款棉袄,更衬得他的身形佝偻。 沈檀怔愣的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坐到了他的面前。 “王伯。” 王伯像是没了魂的躯壳,只一动不动的坐在那。 沈檀叹了口气,剥了半个橘子放在王伯的手边。但他的脑袋只是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就又像一座雕塑一样摆在那了。 “如果您还想再和王泽说说话,我倒有个办法。” 王伯嗤笑,“人都已经死了,能有什么办法。” “符鬼派自然有符鬼派的办法。”沈檀平静的回答。 王伯猛地抬起头,他像是抓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住沈檀的手,“什么办法?” 沈檀抽回手,将橘子放进他的手里,“但是您得配合我,回答我一些问题。” 王伯点头如捣蒜,“好好好!你问!你问。” 沈檀问:“那天夜里....是王泽绑架的我吗?” 王伯点了点头,沈檀继续问道:“那他绑架我,这件事您知道吗?” 王伯有些麻木的咀嚼着橘子,“知道,就是我让他去的。” 沈檀深吸了一口气,“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伯的手忽的攥紧,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恨意,“都是那些人骗的我!都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孩子!” 沈檀被吓了一跳,人微微往后倾了下,“他们....是谁?” 王伯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年前,我的屋里忽然寄来了一个包裹,包裹里是我儿子丢失时穿的衣服,还有一封信。” “信里写了什么?” “他让我定期去你以前住的老宅,把屋内的照片擦拭干净。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碰。” 沈檀疑惑的问:“他让你做这些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说,只要听他的话,他就会告诉我儿子的下落。”王伯痛苦的捂着头,“后来,你回来了。他又让我带着王泽上山,并将他偷偷安排在你们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沈檀了然,难怪他们一开始没有人察觉王泽的存在。原来是有熟人帮助,所以才让他藏得那么好。 王伯紧紧的握着沈檀的手,老泪纵横的哀求道:“檀檀啊!你别怪伯啊!我也是为了我的儿子啊!求求你一定要让我再见到我的儿子啊!”他忽的人一倾,双腿瘫软跪在沈檀面前,“求你!求你!檀檀!原谅我吧!” 沈檀也半跪在王伯面前,神色慌乱道:“王伯,您这是干什么!您快起来呀!”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第五十四章:秀恩爱 沈檀劝了好一会人,才把情绪崩溃的王伯劝回座位上。 她给王伯倒了杯水,温柔的安抚了一会儿后,问道:“王伯,是他们让王泽把我扔到山上的?” 王伯摇了摇头,“这事我也不清楚,他们只叫我把王泽藏起来。后来他跳楼....”说到他儿子,他的双目不由红了起来,他憎恨道,“肯定是他们逼死了他!” 沈檀已经恢复了冷静,她觉得王伯的回答有些奇怪,因为她刚才问王伯他对绑架这件事知不知情时,他说的是知情。 而他现在又说,他只是听从吩咐把王泽藏在山上而已,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沈檀的问道:“那您后来又为什么要去他的屋里看他?” 王伯叹了口气,“这孩子以前半夜的时候给我搭过棚子,我看到他就想起了我的儿子,想着至少也该把他埋了,谁知道他真是我儿子呀!”说着,他又开始哀求沈檀尽快施展法术,让他见到他的儿子。 “那他们是怎么和您联络的?”沈檀问。 王伯说道:“他们都是单方面和我联络的,有时候是一封信,有时候是一个包裹,就丢在门口,我打开门,就看到了。” 沈檀沉吟片刻,起身要走。 王伯握住她的手腕,期颐的看着她,“檀檀,那我儿子....” 沈檀轻轻抽回手,柔声道:“您配合警察调查,这事我之后会安排的。” 王伯点头如捣蒜,连连答应。 临走前,沈檀打开门忽然回过头问:“王伯啊,您怎么确定是他们,而不是他?” 王伯一愣,憎恨的碎了口唾沫,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肯定是人贩子组织才把我儿子拐跑的!” 沈檀若有所思的垂眸,等在门口的周南均问:“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沈檀的神色有些烦躁,“嗯,或许王伯不知道王泽是他儿子,但是这件事他一定比我们想象的要知道的多。” 周南均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和警察那边已经交涉好了,一切很快就会有答案的。” 沈檀感激的笑了笑,侧目,沈遵从拐角快步走来。 风似的,冷清清的眼眸充满了担忧。 将一件白色大衣披在沈檀身上,他关切的问:“没事吧?” 沈檀惊讶了一瞬,侧目看向李长明。 沈遵淡淡道:“是长明告诉我的,只是具体的事我还不清楚。” 苏青韵眼珠一转,故作大气道:“各位不如上我家来细谈吧,正好到了饭点,可以边吃边聊。” 周南均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 沈檀想要拒绝,但苏青韵紧接着又道:“反正也不远,檀姐姐你就不要推辞了。” 李长明摸着肚子早就饿了,他催促道:“那快走吧!” 既然如此,沈檀也没有再说什么。 周南均家里,苏青韵和沈檀在厨房洗菜,几个男人在外面干坐着。 倒不是他们不相干,只是苏青韵将他们通通赶了出来,说是“男人不应该干这些,客人就更不应该了”。 他们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瞪了一会儿,实在是坐不下去了。 周南均首先起身,“咳....我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沈遵没说话,沉默的跟在他后头。 自家师父都要干活了,李长明当然没有那个厚脸皮自己干看着,于是也跟了上去。 本就不大的厨房瞬间挤满了人,周南均接过沈檀手中的菜篮子,“我们来吧,你们去坐着吧。” 苏青韵手疾倍“看”小说的夺过菜篮子,“那怎么行!阿均,你都累了一天了,赶紧去歇会儿吧。” 沈檀夹在中间被溅了一脸水,她侧身默默的从他俩中间穿过,“要不你们来吧,我们出去。”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我们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 周南均点了点头,“去吧。” 沈檀推着沈遵赶紧撤,临走还不忘拉上玻璃门给他们俩制造二人世界。 桌上,火锅已经被架起,沈檀拆开火锅底料倒进去。 沈遵拿着小碟子给她加了满满的醋和香菜,把自己调的酱料拿给他。 是一叠只有麻酱的碟子,沈遵微微勾唇,“想不到你还记得。” 沈檀拱了拱他,笑道:“师兄记得我的,我又怎么会忘了师兄呢?” 周南均和苏青韵端着切好的菜出来,几个人围在一起开始往火锅里加食物。 苏青韵想要在沈檀面前和周南均秀一波恩爱,于是整顿饭,她不是在使唤周南均,就是在喂周南均吃东西。 这可把单身五十多年的李长明委屈坏了,他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啊!他招谁惹谁了啊! “阿均,啊——”苏青韵软弱无骨的依靠在周南均身上,将刚煮熟的肥牛夹到他嘴边。 周南均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用余光瞥了眼沈檀。沈檀目不斜视的默默干饭,仿若眼前的一切都是浮云。 他无奈的张开嘴,倾身稍稍与苏青韵拉开距离,“青韵,我自己会夹。” 苏青韵微微一笑,红唇轻启,“檀姐姐,你怎么不给你师兄夹一块呀。” 沈檀望了眼沈遵,看他眼巴巴的望着她,就知道他当真了。 她犹豫了一下,夹了片青菜到沈遵碗里。 苏青韵又道:“哎呀!其实这牛肉更好吃耶!檀姐姐你给你师兄再夹一块吧。” 沈檀和沈遵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的笑意。 但或许这正是沈遵所期待的,他依然期待沈檀可以像情侣一样给他往他碗里夹些吃的。 “师兄,你吃。”沈檀加了两块牛肉给他。 这时,一双令人意外的筷子伸到沈遵面前,一块肉丸子落到碗里,“师父,你吃。” 沈遵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但当着大家的面,又不好把那丸子夹出去.... “掌门,你吃!”李长明也夹了一个丸子放到她碗里。 还没等沈檀反应过来,如法炮制,李长明又往苏青韵和周南均碗里各丢了一个丸子。 “怎么了?你没吃啊!”李长明笑嘻嘻的说。 沈檀微笑着在心里大吼,大哥!你好歹用公筷啊! 第五十五章:参赛资格 随着镜头的推移,古树参天,隐隐露出浩荡瀑布。 红墙琉璃瓦,门栏窗格推光朱漆,门口玉石台阶,雕凿出祥云飞鸟纹样。 门楣上黑底金漆写着“符鬼派”三字,气势夺人。 随着六米高的木门的开启,镜头缓缓移动到一男一女上。 两人自远处踱步而来,女子穿着一件水墨罗裙,腰间系着一根碧绿翡翠腰带,皮肤粉腻如雪,长发无风自舞,一双清澈的眸子温和如水中润玉。 男子一袭素白长袍,身姿飘渺,墨发流泻在肩头,微微闪着光泽。面如冠玉,却透着疏离。他虽落了女子半步,却也生出一股清冷卓然,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短短一分钟的继任仪式,上架三天,全网播放量竟然达到了千万。 张嫣拿着视频冲到三叔三婶面前,“三长老!四长老!我们火啦!” 三叔三婶抱着手机欣喜若狂,他们冲到沈遵面前,将视频拿给沈遵看。 之前视频剪辑好后,沈遵是看过的,经过他的同意,视频才放到了平台上。他摩挲着视频里的沈檀,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衣角,神色柔和。 “给檀儿看看吧。”沈遵垂头思索了一下,叫住张嫣,“等等,你把视频链接发给我,我去给檀儿看。” 张嫣的笑意淡了淡,她有些不甘心的跟在沈遵后边,“师父,我陪您去吧。” 沈遵没说话,张嫣就当他是默认了。 沈檀正在后山修炼,她的灵根和沈遵他们有本质的区别。 她不太需要根据法诀修炼,她只要占据的地方都好,她的灵力就会提升的很快。 竹林深处,云雾袅袅。 沈遵坐在石凳上,对不远处的沈檀招招手,“檀儿,你过来一下好吗?” 沈檀拍了拍裙摆,在他对面落座。 沈遵将手机递给沈檀,“你瞧。” 沈檀吃惊的瞪着眼前的播放量,“五百三十万!” 张嫣补充道:“这只是这一个平台的播放量而已。” 沈檀面露喜色,“那太好了,或许我们能趁此机会多收一些门徒。” 沈遵赞同的点了点头。 沈檀翻着视频来来回回的看,手指划得太快,一不小心就从软件中划了出去。 手机画面回到首页,沈檀微微一愣,上面的壁纸居然是她。 照片上,她坐在梨树下,正是花季,一大片的梨花簇拥着,远远望去仿若置身于雪色的海洋。她一身素衣盘腿而坐,阳光穿过枝叶错落在她脸上,仿佛也在静静的端详她。 这张照片应该是几年前拍的,沈遵从来没有拿给她看过。 沈檀眼中一涩,想到自己辜负他多年,心中就越发不是滋味。 张嫣看她盯着手机久久不动,不由探头望了眼。原本因视频播放量而感到骄傲的脸上,笑意微减。 “掌门?” 沈檀回过神,赶紧打开视频播放软件。 “咳....”她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了声,“或许我们日后的视频发展趋势,可以往展示修仙生活、如何修炼,以及修炼成果来发展。” 沈遵没什么意见,他对这种科技不太熟悉。 “诶!对了,上次说要教北淮御剑飞剑,不如就先录个教学视频看看吧。”沈檀提议道。 沈遵思索了一下,“周北淮的灵根太浅,等他学会怕是要等很多年,不如我先教你吧。” 沈檀觉得在理,自己学的话,应该几天就能学会了。 “好啊!我正好想要试试我的新剑浮潭呢!” 傍晚,两人拿着各自的剑在后山的悬崖边练习。 沈遵的剑叫做留生,剑长两尺一寸,剑身由上古玄铁所铸,剑柄雕刻着两条互相纠缠的银蛇。 问及“留生”取名的由来,沈遵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随便取的。” 沈檀撇撇嘴,表示不相信。 沈遵问:“你呢?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沈檀抚摸着长剑,手腕轻轻旋转,青剑如闪电般闪出,“我只希望以后别再有深陷泥潭的时候。” 沈遵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微凉的手轻轻握住沈檀,“不会再有那样的时候了,檀儿。” “嗯。” 如何御剑飞行,首先要用灵力将剑固定在半空。 这很简单,沈檀一教就会。 沈遵首先跃上长剑,踩在剑上简直如履平地。长剑开始上升,剑身像是吸收了阳光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沈遵背着手,长身玉立,衣炔飘飘,看起来很是潇洒。 沈檀迫不及待的也跳上剑,没想到刚刚还离地面有一寸高的长剑,在她跳上来的那一刻,像是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似的,重重的被她踩回了地面。 头顶落下一声轻笑,沈檀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次不算!我再来一次!” “好啊。” 沈檀又试了几次,但次次都落回地面,这不禁让她怀疑起自己的体重,她对着剑嘟囔道:“不是吧!你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吗?我有那么重吗?” 沈遵落到她身边,修长的手指伸到她眼前,“檀儿,站上来,我教你。” 他的身上有种阳光充分晒过之后的很温暖的气息,又有点像清新的松针干净又带着点轻微苦涩的木质香。 沈檀被他环在怀里,微微有些不自在。 她能感受到沈遵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的头顶,低沉醇厚的声线随着风声传进她的耳朵,“檀儿,在心里默念口诀,然后将灵力凝聚在脚下,注意专注。” 沈檀点了点头,“我开始了,你可以散去灵力了。” “好。” 话音刚落,沈檀就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自肩上传来,那是一种无法操控的自然力量,让她无法将灵力完全凝固在剑身上。 忽然,沈檀感到脚下一空,剑身坠落。 失重的恐惧袭来,她的灵力因为惊恐而彻底散去。 一只手从背后紧紧的搂住她的腰际,她撞进了一块坚实的让人安心的胸膛上。 紧接着,长剑在即将坠落地面之际,忽然像是得到了召唤一般重新回到他们的脚下,脚踩实地的感觉让沈檀终于松了口气,剧烈跳动的心跳逐渐平复下来。 沈遵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专注呀,你的脑袋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急于自证自己天赋的沈檀,不假思索的说道。 沈遵呼吸一滞,脚下的剑微微晃动了一下。 第五十六章:名仙大赛 王伯招供了。 也不知道周南均使了什么手段,嘴硬的王伯竟然在短短一夜后将自己的犯罪事实说了出来。 正如沈檀的猜测的那样,正是王伯指使王泽去绑架沈檀,而不是简单的他只将人藏了起来。 “只是我还是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让王伯去我以前的住宅擦拭照片?”沈檀问。 周南均似乎对这个问题毫不意外,他道:“或许擦拭照片本身没有意义,而定时让他离开,才是他们的目的。” “你是说....” “没错,根据王志涛所述,几乎每次他去老宅擦拭照片后回来,家里都会多出一封信或者一个包裹。”周南均分析道,“擦拭照片,只是为了转移人的注意力。” “那幕后主使?” “因为一直都是单向联系,所以王志涛应该确实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但依照我的推测,大概率还是异涉。” 沈檀沉默了一会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电话那头,周南均轻轻应了声。 “这么多年了,当年你在异涉,到底查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才让他们这么多年都不肯放过你?” 周南均的声线淡淡的,像是置身事外,“我说过,沈檀。这件事你不要问,有些事你知道了....” 一声震天巨响的“檀姐儿”穿过长廊飘进沈檀的耳朵,周北淮小炮弹似的抱着剑风风火火的冲到沈檀身前。 “北淮吗?” 沈檀将手机拿给周北淮,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你大侄儿的电话,你要跟他说几句吗?” 周北淮打开免提开始炫耀自己这几天的丰功伟绩,“大侄儿!我师父夸奖我慧根粗壮!你跟我妈说一声,我以后都要待在这里修仙啦!” 沈檀一杯茶未入喉,惊诧的咳了出来,“咳咳咳....” “我要跟着师父一起去参加名仙大赛!你自己先回家去吧!” 周南均低沉的声线变得有些高,“沈檀!沈檀?他真的要在这待着?” 沈檀尴尬的摸了摸耳垂,拿起手机走了远了些,“他此时正在兴头上,劝也不劝不回去,就让他参加完名仙大赛后再走吧。” 周南均沉默了一会儿,两人像是没话说,却又仿佛都不愿意挂断电话。 最后还是沈檀打破了僵局,“那....我挂了。” “嗯。” 饭后,沈檀和沈遵及几位长老商量了了一下参加名仙大会的事宜。 与往年不同,今年的名仙大会不再采用灵力报名的方式,而是跟上时代,登录他们的网站即可报名。 几个人围着一台电脑,三叔眯着眼睛对这种报名方式表示不理解,“哼!这种报名连筛选都不筛选!到时候肯定会混进一些乱七八糟的小门派。” 三婶认同的点头,“难道就没有参赛资格的筛选吗?” 沈檀拖着鼠标反反复复的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其他要求后,将填好的表格提交了上去。 “主要是这几年仙门衰败,他们好不容易才拉来了好几个大赞助,肯定要多找几个参赛的。”大长老摸着胡子道。 沈檀打开官网宣传片,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赞助商。 “南北集团?”沈檀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周南均居然是赞助商! 张嫣指了指角落闪烁的邮件,“诶!回复了!” 沈檀打开一看,居然是报名不通过的邮件,理由是——小门小户,虚假宣传。 小门小户指的是他们门派,至于虚假宣传估计就是指最近火爆全网的接任仪式视频。 大长老气鼓鼓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我就说用这种方法不得行吧!哼!举办的什么名仙大赛!都是捞油水的狗屁!” 三叔三婶愁容满面,“还能不能再报名?这次名仙大赛对我们太重要了,如果错过了,就只能再等三年了。” 大长老冷笑,吹胡子瞪眼,“不去就不去,难道少了这么个渠道!我们符鬼派还退出江湖了?” 三叔不赞同的摇摇头,“去不去的倒是无所谓,主要是这毕竟是长仙门组织的,他们在全国的影响力太大了,如果不被他们认可,我们以后怕是很难再接生意了。” 张嫣看了看大家,忽然提议道:“不如掌门去问问周总吧,或许他——” “不行。”所有人都齐齐的喝道。 张嫣被吓了一跳,不明白大家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明明周南均是沈檀的前夫啊!如果沈檀肯去求他,周南均多多少少肯定会给个面子的。 沈檀也不太想去找周南均,她好不容易才和周南均划清界限,实在不想再欠他人情了。 只是如果不找周南均,他们又该怎么让主办方改变主意呢? 沈遵指了指宣传片最后着重拍摄的玉石,“玉石李家这次有没有参加赞助?” 沈檀将网页拉到了最后,果然在底部发现了玉石李家的广告。 上次李少卿在赌玉大赛上大获全胜,李家一改往日的霉运,家里的生意又开始蒸蒸日上。 为此,李家二大爷还特意打了一对玉耳环托人给她送过来呢。 “不如去问问李少卿。”沈遵不知李少卿求婚的事,看到沈檀勉强的脸色,有些疑惑,“怎么了?” 沈檀摇头,“没什么,那我一会儿就给李少卿打个电话。” 相较于周南均,她还是选择李少卿吧! 李少卿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上课,是的,他在赌玉大赛结束后就赶回学校上学了。 趁着假装上厕所的工夫,他出来接了个电话,“稀客呀!阿檀。” 沈檀对他亲昵的称呼很不自在,但想到自己有求于人,她忍了! “咳....少当家呀。” “叫我阿卿或者卿卿都可以哦!”李少卿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 谁要叫你卿卿啊!沈檀腹诽道。 她正声道:“别闹,有正事和你说。” 李少卿有些委屈,“我就是在跟你说正事。” 沈檀不欲与他辩论,她道:“你们家是不是赞助了名仙大赛?” 李少卿笑呵呵的纠正道:“不是赞助,就是借这个机会打个广告而已,赞助最近赞助不起啊!之前那些事让我们家亏损太多了。” “那关于参赛仙门的事,你们有话语权吗?”沈檀很直接。 李少卿诚实的回答道:“如果是你的话,那我想是有的。” 第五十七章:参赛资格 恶意取消参赛资格,这事并不是李少卿一句话就可以办妥的。 他得辗转很多人,首先就是得搞清楚到底是谁在给符鬼派下绊子。 不过最令他意外的是,沈檀没有找她的前夫帮忙,而是请他帮帮忙。 当然,这个忙也不是白帮的。 沈檀不想欠他人情,而李少卿说到底还是个生意人。 既然是生意人,自然不能做赔本的买卖。 他和沈檀签下了一份三十年的合同,日后符鬼派每年都要向他们购置一定量的玉石,且出席任何场合都必须佩戴他家的玉石,如果可以,再说两句打打广告就更好了。 如此,他才愿意托人疏通。 但这件事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主办方给他的结果是——拒绝。 理由是,赛制非常公平,报名不可以走后门。 李少卿冷笑,如果连符鬼派这样的名门大派都报不了名的话,那这大赛上估计就只剩下臭鱼烂虾了。 想到自己已经和沈檀签下协议,而他也希望自己能在沈檀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李少卿眼珠一转,把主意打到了周南均身上。 反正他只需要一个最终结果,至于怎么把事情办成.... 他微微一笑,满眼狡猾。 傍晚,正吃饭呢,沈檀就接到了李少卿的电话。 “看看你的邮箱,阿檀。”李少卿拖着长音,语气有些得意。 沈檀打开邮件,果然收到了报名成功的消息,她长舒了一口气,“多谢,回头请你吃饭。” 李少卿语气轻快,“那说好了哦!” 沈檀将这个好消息向众人宣布,三婶敲了敲筷子兴奋道:“这次比赛,我们一定要将我们的风采展现给全国观众。” 张嫣没参加过这种活动,她好奇的问:“那大赛主要是比什么啊?” 沈檀解释道:“往年赛事分为,预赛、决赛和总决赛三场。预赛是主要派出三名门派中的弟子通过相对应的考验。而且,预赛不允许掌门和长老参加。” 张嫣问:“那师父是副掌门,他能参加吗?” 沈檀勾唇,纠正道:“之前师兄是代理掌门,我们门派的副掌门一直都是大长老。” 张嫣惊讶的瞪大眼睛,但很快她就明白了沈檀的意思,“啊!所以师父可以参加预选吗?” 如果是师父参加的话,那肯定百分之一百胜利呀! 沈檀摇摇手指,“师兄参加预选也太大材小用了,他要参加的是决赛。” “那决赛是?” “决赛是派出两名弟子通过相应考验,这个会难很多,对灵力的要求也相对高一些。同时预选赛参与过的选手,决赛就不允许再参赛了。而且,这两名弟子不可以是长老或者掌门。”沈檀道。 张嫣发现了一个漏洞,“那如果他们为了针对这一规则,提前罢免长老,等比赛结束后再让他恢复原职....” 三婶摆摆手,“其实这个规矩大家都心知肚明,能钻空子的都钻空子去了。所以我们的报名表上都没写自己是长老,反正大家都这样。” “好吧。” 看她不太理解,三叔继续解释道:“其实这些规矩本来不是这样的,只是现在真正能修行成仙的人屈指可数,其他的人修行了一辈子,该死的时候还是得死,几乎和普通人没区别。” 三婶接话道:“那些门派真正能镇得住场的人也就那么一两个,到时候预选赛真要比灵力,我估摸着就是两个体能稍好的人在那里互相打架吧。所以说,这种比赛到底谁参加,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嫣听言更加崇拜的望着沈遵,因为她拜的是一个真正会用仙术的仙人! 这次的参赛地点在长仙门,坐飞机大概一小时。 长仙门所在的长仙山算是全国有名的5a景区,每年到那里去玩的游客非常多。 所以他们仙门设有凡人勿进的无形屏障,可以很好的将游客隔绝在外。 小的时候沈檀跟着师父去过一次,跟自家门派相比,确实过之而无不及。 那里的仙气极为充裕,她虽然只在那里住了短短三天,但灵力却是几年来突破的最快的几天。 这次他们要挑选十个人去长仙门,除去沈檀、沈遵、三叔、三婶和李长明,他们还要挑选五名弟子。 周北淮虽然也跟着去,但只是去看个热闹,并不算在其中。 张嫣对这次的名额势在必得,她知道自己的天分不好,但是她不想错过这个跟随沈遵的好机会。 思索良久,她端着一盘炒面往沈檀房内走去。 她轻轻敲了敲门,“掌门。” 沈檀正打算去厨房弄点夜宵,看她这样积极,沈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笑道:“辛苦你了。” 张嫣的脸上多了几分讨好和小心翼翼,“掌门,我能不能跟你们一块去啊。” 张嫣的灵根不算好,不,不能说不算好,应该说她根本没有灵根。 而且她跟了沈遵这么多年,大部分时间都没有花在修行上,而是在处理符鬼派的一些琐碎事务。 她处理的很好,沈檀认为张嫣在这方面算是个人才。 但是如果她想要占名额的话,这不仅对其他弟子不公平,更是对这场比赛的不负责。 这些日子,张嫣对符鬼派的尽心尽力沈檀不是没看到,只是.... 拒绝口中反复咀嚼,沈檀想起了之前的腰带事件。她怕她如果直接拒绝,张嫣还会再做出类似的事情。 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张嫣扑通一下跪倒在沈檀面前,她抽着鼻子双目含泪,“掌门,我求您了,我真的很想去!” 沈檀扶着她的手,却无法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她有些无奈。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爱跪人啊!苏青韵是,张嫣也是。 “你先起来。”沈檀柔声道。 张嫣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就好像沈檀是一个拆散她和她师父的反派一样,“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张嫣!”沈遵清冷低沉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张嫣回过头正好对上他凌厉的眼睛。 她攥着衣角的手不由紧了紧,垂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 都怪沈檀!如果不是她,师父就不会用那种眼神看她! 她又没有威胁沈檀!她只是在求她而已啊! 她凭什么不带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