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才是修仙的出路》 第1章 小游戏其乐无穷 江小舟睁开眼,周围是一片黑暗。 他刚刚苏醒,脑子还没清醒就感觉有一股子形容不出的恶臭往他鼻腔里冲,那味道就像是多年未曾刷过的厨房下水道,既油腻又夹杂着一些腐烂的味道。 那股子臭味吓得江小舟猛抬头,额头直愣愣撞上了什么东西。他揉着发疼的脑门,开始摸刚刚撞到的东西——似乎是硬邦邦的一面墙。他赶快把四周都探了个遍,原来他被关在一处空间极小的地方,连坐起身都是奢望的那种小。 怎么回事? 江小舟心里头难免有些发慌。 因为在江小舟的记忆中,他这一条职场咸鱼,不才刚刚在工位上随便打开了个小游戏网站,准备从连连看、祖玛、大家来找茬这些心仪的游戏当中选择一款,悄悄度过自己下班前的摸鱼时光么? 等一等…… 当时好像…… 脑门的疼痛让江小舟愈发清醒,他意识到自己在决定游戏前不小心推倒水杯,好像水洒电源上了。 ……触电吗? 但这儿也不像医院病房啊。 难不成是停尸间?不要啊! ……不对,这里也不冷啊…… 所以……是把电脑弄坏后,老板在整自己? 江小舟咽了口唾沫,心说这就有点过分了啊……那不就是一台键盘内部成分复杂,看个视频都把索然无味的时间从三分之二硬拖延到了四分之三的老电脑么。 那老财迷至于么…… 而且现在感觉好闷啊。 已经感觉不太舒服的江小舟,狠狠伸手敲了敲周围也说不清是什么玩意儿的“墙壁”,然后高声喊道:“行了啊,赶紧给我弄出来啊。老子辞职,不干了。” 说完这话,江小舟便用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墙壁之外”立刻便听见了有俩人说话的声音,只不过从音色上却让江小舟听不出是哪两个同事,而且这俩人说话嘴里还像含了块儿热豆腐,让人听着特别的含糊。 隐隐约约的,江小舟就只能听见什么醒了、大腿、红烧、清蒸,这些乱七八糟的词汇。 江小舟这会儿是真有点火了,心说自己这还受着罪呢,竟然还有人想着吃饭? 行,真行!老子这次出去,非得让你们知道一下单身二十三年,外有小游戏达人加成的麒麟臂是多么的恐怖如斯。 江小舟心里头是越想越气,当下便如同发泄一般的狠狠冲着黑暗当中的“墙壁”锤了一拳。 可恰恰就是这含着怒气的一拳,江小舟竟感觉身体当中凭空生出一股子力气,一股子热流就如同正在入腹的温酒般贯穿全身,最后自小腹冲入挥拳的右手。 然后只听“咚”的一声,原本盖在江小舟的眼前的那一笼黑暗立刻整个儿被掀翻,随即便是烛火所特有的昏黄光亮洒进了江小舟的眼睛。 江小舟猛的一个坐起,张嘴就想先来一番与在座各位母亲的交友宣言,然而下一刻,江小舟那满嘴情真意切却又立刻憋回了肚子里,反而是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眼前的同事,还真不认识。 因为这是两只都有1米5高,一只浑身灰毛,一只浑身黄毛,尖嘴利牙,两双黑豆般的眼睛充满着狡诈残忍的兽性,腰部却如常人穿衣一般缠了条破破烂烂布条的大耗子? 江小舟愣了一下,随后也可能是刺激太大一时脑子抽了,张嘴便问道:“米开朗基罗他们哥儿四个呢?” “不要米,不要米。”站在左边那灰毛耗子人赶紧摆手说道,“有肉吃,傻子才吃米。” 说完这话,灰色耗子人就开始冲着江小舟流口水。 江小舟看了看灰色耗子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屁股下面坐着的这个……怎么看都好像是个蒸笼。 江小舟强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头暗自骂道:“这是……穿越了?可是我的端药送茶小侄女,贤良淑德未婚妻呢?我这一开局就要被吃了是什么鬼?” 这时却看那黄毛耗子人也是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说道:“这小子好大的力气,都能把蒸笼盖盖掀开呢。这肉……这身上的肉肯定紧实。灰毛,听我的咱别蒸他,咱还是烤着吃。” “不,就要蒸。”灰毛耗子人摇了摇头。 “要烤。”黄毛耗子人似乎非常坚持。 “我的牙比你长,要听我的。”灰毛耗子人冲着黄毛的脑袋就打了一巴掌。而黄毛耗子人也不含糊,反嘴就冲着灰毛欲咬。一时间两个耗子人谁也不让谁,直接把江小舟晾在了一旁。 江小舟有心趁着谁也顾不上自己的机会偷偷溜走,可是这才偷偷摸摸的下了蒸笼,一扭身就看见两只耗子都站在身后,正冷冷的看着自己,江小舟心里顿时就一阵发凉。 这时便听那灰毛的耗子人说道:“他这么爱瞎跑,反正主人不也只说留他一命就算行了,那咱们就先吃一条大腿好不好,或者胳膊也行。” 说完了这话,灰毛耗子人口中的唾液就开始一滴滴的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黄毛耗子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那你说怎么吃?” “这次先听我的蒸着吃条大腿,后面的等主人回来,咱们在烤着吃。一人两吃,谁也不吃亏。” 江小舟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心说我江小舟虽然是一条咸鱼,但也接受不了一鱼两吃的结局。 瞅着这俩耗子人傻了唧的,于是江小舟急中生智道:“不行不行,我这人有病,破皮就滋血,止都止不住,到时候肯定就直接死了,你们主人不说要留我一命吗?到时候回来看不见我,你俩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黄毛耗子人楞了一下:“他说他有病,破皮就滋血。” 灰毛耗子人想了想之后,直接转身离开。不过很快就拎了个木盆回来:“血也别浪费,咱们可以沾着馒头吃。” 江小舟感觉到了深深的羞辱。 不过还好黄毛耗子人还算能记着要留江小舟一命的事儿,所以先是一脚踹飞了木盆,然后冲着江小舟呲呲牙,又开始和灰毛讨论是蒸是烤的问题。 江小舟在旁听着如何料理自己的事儿,自然是小脸越听越白,颇有些在医院快打针时,等着挨扎之前的那几秒钟,只不过现在没有俏儿的一身白,少去了分散注意力的有利渠道。 江小舟当然也不想坐以待毙,于是开始各种念念有词:“佛祖?上帝?鸿钧老祖?大圣爷爷?天道?不管是谁让我穿越的,总该给个机会。” “那系统?系统?槽,这也没有。” “……” “这是要玩死我啊?行,来,开始你的游戏,老子等着。” 江小舟心声刚落,却听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叮咚~小游戏~其乐无穷!” 第2章 食物的自我修养 可能是因为在如何料理江小舟的这件事情上,两只鼠妖已经不仅是口味之争,还是面子之争。 所以在喋喋不休的争吵当中,两只鼠妖已经重新又说回了我比你的牙要长,所以我的修为就比你高,你就要听我的这件事情上来。 但是似乎这俩耗子人对谁的牙长并没有统一的认识,因此争论来、争论去的,伴随着各自挥舞的小爪子,眼见的就要变成撕扯。 江小舟当然希望两只鼠妖干脆同归于尽才好,但是却更怕突然两只鼠妖达成共识,比如选择搁置争议,共同料理。 “咳咳。”江小舟在一旁故意咳嗽了一声,不过两只耗子却压根没人理他。 江小舟可不信自己如果真要走了会没人理,而且说不定那俩已经打红了眼的耗子人会直接弄死自己,正所谓同样的招数不能使两次,这都是反复吃亏得出来的道理。 江小舟干脆大声的喊道:“喂,我说你俩,你俩。” 俩耗子动作一停,然后同时扭头冲着江小舟红着眼嘶吼了一声。 江小舟咽了口唾沫,开口说道:“我在旁边也听了半天,你俩这是争论谁的牙长呢是?好像是谁的牙长谁的修为就高?然后就听谁的?” “关你屁事?一会儿就吃了你。”黄毛耗子人冲着江小舟龇着牙说道。 江小舟故作轻松的摇了摇头:“吃我不也要先等你们主人回来么?你看正好我也闲着,我可以帮你俩比一比谁的牙长啊。” 黄毛和灰毛两个耗子对视了一眼,灰毛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么?你不怕我俩吃了你?” 江小舟想了想,认真说道:“这是食物的自我修养。” 通过两只耗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江小舟落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这俩耗子精……就姑且算是鼠妖,种族的特性就是在嘴巴最前面都会生出一根凝集全身修为的尖牙,极为的坚固。而鼠妖的习惯就是谁的这根牙长就听谁的。 只不过一般来说,比较牙长这事儿,是必须得有第三者帮着来看的,否则即便谁的牙真的短了一点……那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江小舟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好办啊,我能帮你俩比一比啊。在下做事最为公道,没听过一句话么?人称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就是江小舟。” 灰色鼠妖愣了一下:“江小舟是谁?” 黄色鼠妖在灰色鼠妖头上打了一个巴掌:“江小舟就是他啊。” 江小舟点了点头:“对,我就是江小舟,我为自己带盐……呸呸呸,我带什么盐。” “反正我这个人很公平就对了,用不用我帮忙比一比你们的牙?” 灰毛鼠妖开口问道:“那你要怎么比?” 江小舟说道:“很简单啊,你俩把嘴张开,让我同时摸着你俩的牙比一比不就成了。” 黄毛鼠妖似乎比灰毛鼠妖要多疑一些,一听江小舟这么说,便有些迟疑着和灰毛鼠妖说道:“灰毛,人类都狡诈,他是不是要害咱俩。” 江小舟心中顿时一抖。 不过却听灰毛鼠妖冷笑着说道:“咱鼠族的牙那是最硬的地方,他要是能给咱俩牙弄掉了,还能被咱俩给捆着儿?” 黄毛鼠妖想了想,也觉着是这个理儿,于是便冲江小舟开口说道:“那你来。” 江小舟为了显示自己没什么威胁,只能动作尽量放缓着走过去。只是才一挨到两只鼠妖的身边,立马就先是闻到了一股子恶臭,差点没给江小舟熏晕了过去。 不过此刻江小舟也顾不上这些,只是冲着俩鼠妖咧了咧嘴,示意都把嘴巴张开。 灰毛鼠妖此刻已然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牙长不长上,还想着一会儿一旦自己取胜,就好好地嘲弄一下黄毛鼠妖。 于是看见江小舟让自己露出尖牙,灰毛鼠妖还立刻就配合的一缩上嘴唇,然后一根泛黄、还带着腥臭唾液的尖牙,就如同一把匕首一般展露在了江小舟的面前。 而旁边的黄毛看见灰毛的动作,立刻也冲着江小舟露出了尖牙。 坦白说,江小舟此刻是真怕自己的手一旦握上去后,被这俩鼠妖直接一人一口给啃了手去。 于是江小舟一边抬起手,一边似是无意的说道:“提前说好啊,我可有病,属于破皮就死。你俩可不好乱动,省的我死了,你们主人还要回来弄你们。反正我也在这了,跑不了,都忍住了啊。” 果然,江小舟话音一落,那更为奸诈的黄毛,就是浑圆的小黑眼珠子一缩。 江小舟暗自冷笑一声,心说果然啊……这玩意还真是抱着啃我一口的想法呢,只是自己的一线生机就在此处,却是不得不发。 于是江小舟手上一加速,直接两手就各自握在了灰毛和黄毛两只鼠妖的尖牙上。 江小舟手上立刻就传来了一种颇为粘手的感觉,再加上从两只鼠妖喉咙里吹出来带着恶臭的口气,实在是让江小舟恶心的不行。 而那两只鼠妖此刻全都死死盯着江小舟,似乎下一刻就要狠狠的咬下去。事实上江小舟也毫不怀疑这一点,这恐怕自己一旦真的说了谁的短,哪还不立刻就要咬死自己。 短,这是很诛心的一个字! 所以江小舟根本就没想着要真给这俩鼠妖比较什么谁的牙长、谁的牙短,于是便听江小舟极其羞耻的低声说了一句:“连连看。” 于是转瞬之间,便见自灰毛与黄毛两只鼠妖的两只尖牙作为起始,以江小舟的双手和胳膊为线,两只鼠妖口中的长牙竟是直接化成了齑粉。 而也就在此时,江小舟脑海当中又再次听见了那道声音:“游戏积分+20点。” 至于两只鼠妖……刚开始时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引以为豪的牙齿已然消失不见,但是很快,一种剧烈的疼痛就在口腔炸开。 那黄毛鼠妖比灰毛要反应的要快一些,当下便直接张嘴狠狠一咬,奈何江小舟早已抽手后跳,一咬之下直接咬了个空,但也就是这一下,也才让黄毛鼠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至于那灰毛鼠妖虽然是反应略慢,但也没慢多少,只是相较于黄毛鼠妖的凶狠,这灰毛鼠妖却只是不可置信般的瞪圆了一双黑豆般的小眼睛,嘴里还念叨着:“我的牙,我的十年道行啊……” 而之前已然迅速后跳一步的江小舟,此刻的心神已经戒备到了极点,根本没什么时间去关注那什么游戏积分+20的事儿。 江小舟不错眼珠的紧紧盯着眼前的两只鼠妖,自己能不能活……就看自己猜的准不准了。 第3章 逃出生天 其实要说起来,这和等待下载到了99的感觉也没什么差别。 是名副其实的快乐源泉,还是挂羊头卖狗肉的葫芦娃电影,就看接下来怎么着了。 此刻江小舟的胸腔内心跳如鼓。 还好老天爷也没有继续和江小舟开玩笑。 所以下一刻,因为被弄没了凝聚全身修为的尖牙,江小舟的眼前的两只鼠妖,突然就由直立行走变成了四肢扑地,身形也缩短了一大圈,由1米5左右,变成了1米上下,直接缩小了三分之一,嘴里还都因为疼痛而不断吱吱乱叫。 但是即便如此,江小舟却还是心头一阵发冷。 因为两只鼠妖并没有因为修为消失,而直接一命呜呼。 而这就让江小舟犯了难,毕竟人类从来就不是什么在自然界里肉搏能力强的角色,眼下别说是两只一米长的鼠妖,就是一只,手无寸铁的江小舟也未必打的过。 而且两只鼠妖既然已经在江小舟身上吃了个闷亏,那么此刻怎么想都会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果然,不管是灰毛还是黄毛,被疼痛折磨到双眼猩红的两只鼠妖,很快都狠狠瞪向了江小舟,与此同时各自也都开始移动脚步,似乎在相互配合着寻找江小舟的漏洞,下一刻就要一起扑到江小舟的身上撕咬。 这已经是到了要搏命的时候,然而江小舟心里头却出奇的宁静。 其实放在原先的世界,经常自嘲是一条咸鱼的江小舟,是那么的习惯于退让,也那么的习惯于得过且过,身上更似乎早已贴上了一个无力的标签。 但是江小舟怂么? 当面对的不再是那些无形的鞭子,只是与拳头和鲜血面对面的硬刚,江小舟不能说不怕。但是,却真的不缺勇气。 所以此刻的江小舟猫下了身子,也绷足了全身的力气,目光凶狠且专注,哪怕眼角的汗水流到了眼眶当中,江小舟的眼睛却也不眨一下。 江小舟脑海中甚至还突如其来的想起来小学的一篇课文,狭路相逢勇者胜,当时还背的贼6。 江小舟很清楚,想要活下去,就要孤注一掷,因为现在,已到狭路。 而下一刻,也没有什么征兆,两只鼠妖突然都冲着江小舟冲了过来。 江小舟则不退反进,在大喝了一声后,同样冲着鼠妖就冲了上去。 不过,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让江小舟整个人差点没弄了一个踉跄。 因为原本看着极其凶狠的两只鼠妖,在江小舟大喝了一声之后,竟是不约而同的身体一个翻转,然后不分先后的扭头就跑,直接冲着山洞口就向外跑了出去。反倒留下一脸懵逼的江小舟,站在原地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直到又过了好几分钟,江小舟才噗叽一下的坐在了地上,脑海里则突然想起来了个词……胆小如鼠。 原来,这两只鼠妖都是修为最为低下的小妖,本来摆弄江小舟这么一个普通人倒也信心满满,只是在被江小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直接弄掉了身上最坚硬的尖牙后,两只鼠妖是直接被吓破了胆子,生怕江小舟还有什么杀招。 所以之前的那些故作凶狠,不过只是两只鼠妖的虚张声势罢了,再加上又看见江小舟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两只鼠妖当然就只想着逃命。 不过天性狡诈的两只鼠妖都有各自的心思,都想要骗另外一只鼠妖给自己殿后,所以这才不约而同的先冲着江小舟一扑,然后才同时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 江小舟喘了半天粗气,身体还在不断的涌上一阵阵的极度紧张过后的脱力感。 不过江小舟却不敢在此地久留,毕竟听那两只鼠妖说身后还有个不知是谁的主人,所以为了避免被人家直接堵在山洞里,江小舟必须要尽快从山洞中离开才行。 江小舟扶着墙壁走出山洞,一股股清凉的山风立刻吹在了江小舟的身上,大难不死的江小舟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个山洞,是在一处青山的半山腰上,山上山下树木层叠,绿意盎然,如果放在江小舟以前的世界,绝对是情侣们情到浓时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而在目光的尽头,江小舟还隐约的发现了一处城镇,这才终于把悬着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因为江小舟在之前最害怕的就是两只鼠妖给自己弄到了什么杳无人迹的地方,到时候即便江小舟想学贝爷,但毫无野外求生经验的自己,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遇见贝爷。 随后江小舟在四周略有查看,寻了一条下山最为好走的小径之后,江小舟就开始半走半滑的下山。 而在经过了几个小时的磕磕绊绊之后,江小舟才终于踏踏实实的踩到了山下的地面。 不过此时江小舟却没径直冲着之前发现城镇方向的走去,反而却略微绕了一些弧度。直到又走了小半天,江小舟才找到一处看着比较安全的地方,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江小舟当然是在防备那个不知是谁的主人会来追自己,不过坦白说他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什么追踪的手段,现在多绕的这小半圈,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法子。 其实如果不是实在走不动了,而且必须要尽快看看那道脑海中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江小舟真恨不得一直走到那处城镇才算踏实。 因为之前已经喊对过指令,所以这一次江小舟没在走弯路,而是直接喊道:“启动游戏。” 下一刻,在江小舟的脑海当中便如烟雾般汇聚而出了一个界面:主菜单。 主菜单下面还有几个选项,分别是:抽奖中心、物品商店和消息中心,其中消息中心的旁边,还有着一个红色的小信封,明显是有未读消息。 江小舟首先在脑海当中点了一下消息中心,里面果然有条由烟雾构成的内容。 江小舟仔细一看,原来说的是江小舟使用了连连看游戏,获得了游戏积分+20。这是江小舟之前就知道的消息,自然是很快掠过。 退出了消息中心,江小舟又在脑海中点开了抽奖中心,里面是一个签罐,就是道士庙里面给游客们,摇一摇就能甩出来个上下签的那种玩意。签罐上还写着一行小字,100积分可以使用一次。 江小舟很欣慰金手指终于来了,也是真的挺想试试。 毕竟yy小说里抽奖中心绝对是必备外挂。哪怕是个反套路的,最终也得在主角的奇思妙想中,把废柴的技能或者装备开发出来点不一样的东西,自此走在成为龙傲天的坦途上。 反正安身立命靠抽奖就没错了。 只是奈何目前积分只有20点,所以江小舟自然是只好黑着脸又退出了这个界面。 之后自然是最后的一个选项,物品商店。 江小舟在脑海中点进去后,发现物品商店里面是横排着上下两层的格子。 第一层的第一个格子,已经亮了起来,里面是连连看的图标。 而连连看的后面的那些小格子上,却都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烟雾,让江小舟看不清格子里面的内容。然后每一个格子下面,则是写着100积分解锁、200积分解锁、400积分解锁、1600积分解锁……想来应该同样是一些游戏,只不过却需要江小舟花费积分去解锁。 至于第二层的格子里,目前则亮着两个格子。 第一个格子里面写着四个小字:记忆融合,格子的下面则写着兑换积分10点。 而第二个格子里面则是一颗如同樱桃一般大小的红色果实,下面同样写着兑换积分10点。 江小舟还不知道那个红色果实是做什么用的,而第一个格子里的记忆融合,则让江小舟有些犹豫要不要先兑换了。 毕竟是10点积分啊,直接就去掉了江小舟现在所有积分的二分之一。 但是江小舟却也明白,如今自己对穿越来的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如果不融合原主记忆的话……江小舟根本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甚至说就连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江小舟都不知道原来的身份是什么。 是的,如今的身体并不是江小舟的。 实际上江小舟之前在山洞里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体有了些变化。 所以后来在下山的时候,在寻到了一处山泉之后,江小舟除去喝水解渴之外,还通过那山泉水洼倒影出的容貌,让他确认了自己如今的样貌……好像是比自己以前帅了一点。 所以江小舟一咬牙,还是决定要融合记忆…… 因为只有尽快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才能决定好自己的开局……比如赘婿物理化,衙内护腰子……实乃思路决定出路的道理。。 一阵烟雾萦绕在眼前。 第4章 替你挨打 树林当中是如此静谧。 唯有轻风吹过时,树叶晃动,穿透而来的阳光就好像金箔,在江小舟的眼前不断闪烁。 江小舟缓缓睁开眼,却是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因为就在刚才的那一段时间里,江小舟几乎又渡过了十几年的人生。 首先,这也不知是不是名字相同的原因,所以自己才能穿越到这具身体上。但既然都叫江小舟,倒是省去了自己搞乱的麻烦。 其次便是自己的这次穿越开局不太好,却也不太坏。 好是好在原主既没什么血海深仇,也没什么家破人亡,算是个平稳开局。 原主的父亲江骞北,是此番世界大骊王朝的一个将领,因为深受上官总兵罗崇亮的器重,所以受命自行驻守一方边城,也就是之前在山上瞅见的那处城镇,名叫临川城。 而坏就坏在了,原主似乎根骨是差了一点。 之前江小舟看见那两只鼠妖的时候,其实就已然猜到这番世界,肯定是走的仙侠路线。本来还想以后看看有没有机会寻个修仙的机缘,也走一走飞天遁地,手遮星辰的大能路线,不负自己的穿越名头。 但是却没想到,自己这幅身体的原主,却早已借着父亲的人脉,拜入过有名的仙门道莲仙宗,成为了一名朴实无华的修炼狗。 只是自6岁到18岁,整整12年的时间,原主日夜苦修,却只能在体内生出一点点的灵气,与道莲仙宗要求的正式入门:体内生出一朵道莲,实在是相距甚远。 所以这才灰头土脸的被道莲仙宗送下山来,颇有点高考落榜的意思。 基本上来说,就是没啥修仙的天赋。 只是原主这才踏下飞舟却生出了意外,自己身死道消之余,才把江小舟招了过来。 而这也是最让江小舟觉得麻烦的一点,因为原主的死亡,其实是有点古怪。 在江小舟获得的记忆当中,原主是顺着官道往家走,照理来说应该是平平安安的就能回家,谁料半路上却迎上了过来接自己的两个兵士。 那俩士兵原主也熟,在记忆当中原本都是跟着父亲多少年的亲兵,所以当时也没什么戒心。 谁料也没一同走了多久,那两个士兵突然就一扒身上人皮,变成了黄毛和灰毛这两个鼠妖,然后直接给惊的目瞪口呆的原主就打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就已经成了穿越而来的江小舟了。 想到此处,江小舟有些眉头紧皱,坦白说他是真不想继续原主的老路,也就是往临城城的方向走。 因为一来原主的父亲极为的严厉,对待“自己”这种高考落榜的儿子,肯定是没个好脸。自己又何必自讨苦吃? 二来么……明显现在就是有人要害自己,如果还是要走老路的话,说不定后面还有什么坑在等着自己,然后就得送人家一个“江小舟double kill”的成就。 然而江小舟犹豫之后,却突然苦恼的发现,自己还真是不得不回去。 因为江小舟现在所在的地方,其实已属大骊王朝的边界,周围森林本就无边无际,更何况还有妖怪出没。 修道水平半吊子的江小舟也没什么野外求生的经验,如果坚持在外面飘着,那绝对活不过三天。因此混在外面当野人的这种思路,那是想都别想…… 而到了城镇之后,如果不暴露身份的话,没有路引的江小舟,恐怕连城门口都进不去……。 想到此处,江小舟抬头看了看逐渐偏西的日头,还是决定站起身来继续前进。 因为就后面的那一段路,如果不尽快动身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在天黑前走到城镇。 这还是因为原主体内存在灵气,否则如果换成江小舟自己原先的身体,恐怕再多给上一天都走不出去。 想到此处,江小舟感受了一下身体内那一小缕的灵气,倒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山洞里,可以一拳打飞蒸笼盖子。还有之后使用连连看之后,自己感觉到的那种虚弱感是怎么回事。 江小舟估摸着,想要使用连连看的技能,这灵气就是蓝了。 只是这灵气……还真是就这么一小缕啊……原主真是虚的可怕,还没怎么开始,就哆嗦了。 嗯……还有连连看,自己还得找机会试试这个技能,说不定自己未来安身立命,人前显圣,就都指着它了。 江小舟带着一脑子的胡思乱想,就这么冲着城镇而去。 伴随着一路磕磕绊绊,终于走出森林的江小舟是真心体会到了穿越人士的开局不易。 因为毫无野外求生经验的江小舟,果然是错误估计了穿越森林的难度。 虽然是体力无忧,但是接连发生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还是直接把江小舟弄了个灰头土脸,至于身上那一身原本穿着颇为帅气的长袍,也早就褴褛的不成样子。 所以现在江小舟给人的感觉,实与乞丐也没什么区别,要有多邋遢,就有多邋遢。 邋遢大王就是他,但是估计也没人会喜欢他。 不过即便如此,已经被穿越森林这项初始任务,折腾到脾气的江小舟,还是暗自连称幸运。毕竟这一路上只是遇到地形伤害,还没有遇到什么毒蛇、狼群,甚至是妖怪这种随机刷新的野怪。 但是不管怎么说,江小舟最终还是赶在落日之前,站到了城镇之前。 江小舟看了看周围高耸的石墙,又看了看高悬于城门口上方的临川城三个字。原主记忆当中的许多琐碎画面,一下子就再次涌入了江小舟的脑海。 这是一座驻足于最前线,城墙高耸,从诞生起就担负着抵御外敌之责的边防重镇。所以直到现在,临川城的一把手,还是由武官统辖,也就是江小舟的便宜老爹江骞北。 不过因为妖族日渐衰弱,这处大骊王朝的边城,已经太多年都没有受到过战火的洗礼。所以说这里虽然还算边关守城,但是当中的百姓日子却过的很稳当。 只是…… 刚想动身走进城门的江小舟身躯却是不由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江小舟咧咧嘴。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原主记忆当中的父亲,实乃严厉等级99,以现在自己高考落榜的状态,恐怕绝对听不着什么好话,以后的日子也肯定是不好过喽。 所以说,这临川城可能对许多百姓来说,绝对算的上是既安全又低税的安乐乡,但是对于自己而言……恐怕说成是修罗场也毫不夸张。 胡思乱想的江小舟,下意识的想起曾经在许多小说当中看到的一句话,也属于穿越人士的必备开场白: 你的因果,我担了。所以你的打,我也替你挨了。 第5章 母亲和烛光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在临川城上,把城墙都染成了橘红。 城门口左右两侧,分别站着十几个士兵,全都是身着一身甲胄的小伙子,显的极为精干。此刻,他们正在一个个的抽查进出关百姓所带的包裹。 江小舟略有留心看了两眼,发现这些士兵们虽然脸上的表情是素了点,但是和百姓说话时,却没什么高高在上的态度,更没有吃拿卡要的举动。 江小舟低声嘀咕了一句道:“看来十几年过来,这位便宜老爹也没发生什么变化,还是个治兵颇严,廉洁守法的好官。” “不过如此也好,要真是个贪的,我这还得帮他学习一下八项规定,否则过不了审。” 江小舟胡思乱想的这会儿功夫,慢慢的已经走到了城门口。 而几个士兵,自然也就立刻注意到了穿着有些与(po)众(po)不(n)同(n)的江小舟。 于是便听当头的一个士兵,看着江小舟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的路引呢?” 江小舟摆了摆手:“没麻烦,至于路引……也没有。” 那士兵点了点头,脸上也不动声色,但背在身后的左手却悄悄一招。周围的几个士兵,顿时就握紧武器,缓缓的围了上来。 江小舟心知这是拿自己当成了怀疑分子了,于是赶紧解释道:“我叫江小舟,是江骞北的儿子。” “将军的儿子?”那士兵眉头微皱,虽然是扭头冲其他士兵问话,但是手上的武器却仍旧下意识的指着江小舟这边,只听他问道:“你们几个,听说将军有个儿子的事儿?” “好像是有一个大少爷。”一个凑过来的士兵有些迟疑着点点头:“但是说是十几年前去山上修仙去了,好像是去的什么什么仙门?” “道莲仙门。”江小舟在一旁说道。 “对,道莲仙门。就是这个名字。”那士兵笑着点点头,不过在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小舟后,目光中却充满了质疑。 江小舟当然明白这道目光的意思……果然,自己被看轻了啊。 江府作为守将府邸,自然是在城镇的中心位置,为的就是一旦发生敌情,守将可以最快速度赶到位于东西南北的四门。 江小舟跟着之前与自己搭话的那个士兵,一路闲聊着往里走,走走看看之下倒是对整个临川城有了新的认识。 经过了这十几年,很多“江小舟”印象当中的地方其实都已经变化不小。比如许多记忆当中那些原先小小的商铺,现在就修缮的更为气派,还有之前的一些空地,现在也已经是建筑林立。 只是在路过一处卖盐煮花生的摊贩时,江小舟却是眼前一亮,脚下一转就径直走了过去。 而一直陪着江小舟进城,实为把江小舟送回江府确认身份的那个士兵,经过之前和江小舟的闲聊,也已逐渐发现江小舟的确是在城镇里生活多年,因此早已大半相信江小舟的身份。因此此时看江小舟临时起意,却也没拦着。省的真得罪了顶头上司的儿子。 摊贩后面是一个正在忙乎的老汉,本来瞧见走过来的江小舟穿着破破烂烂,就有点皱眉头,不过在看见江小舟身边还跟着个士兵后,立马却又堆起来笑脸,嘴里则吆喝道:“来份儿?” “啊,来份儿。原……我馋这口好几年了。”江小舟笑眯眯的点头应道。 老汉应了一声,双手在布上抹了抹,随后一伸手就掀起了一直温着的炉子上的铁锅盖子,顿时一股子带着香味的白色蒸汽就冒了出来。 老汉从炉子里摘了摘,然后把东西放到油纸上包好,方才递给了江小舟。 只是在接过江小舟给的铜钱时,老汉手上却一顿,看着江小舟有些迟疑着问道:“这位公子,你……你……你是不是……?” 江小舟哈哈一笑,转身离开。 当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江小舟终于看见江家的大门,然后身体又是下意识的一哆嗦。身边的士兵只当江小舟是因为即将看见家人有些激动,还好心的宽慰了几句。 江小舟苦笑一声,也不好意思解释什么,于是便闷着头往门口走。 此刻江府门前左右两侧,只挂上了两盏大灯笼,显的没什么高门大户的气派,不过灯光虽略有昏暗,但照清地面却是无碍。 江小舟顺着石阶走上前去,手上一握门上挂着的铜环,就咚咚的叩了几下。 很快,大门内就传来了个老汉的问话声:“谁啊?” 伴随着老汉的说话声,江府的大门缓缓打开,江府内温暖的一束光亮,顿时照在江小舟的脸上,然后伴随着逐渐打开的大门,缓缓扩散到了全身。 门房老汉看着眼前似乎陌生,却又有一些熟悉的年轻人,一时间有些发愣。 江小舟则轻轻笑道:“何叔,我回来了。” 门房老汉的眼睛猛的睁大,声音有些颤抖:“小舟少爷?” 江小舟点了点头。 何老汉哈哈大笑了两声,转身就冲着宅子里边跑边喊道:“小舟少爷回来了!小舟少爷回来了!” 看见何老汉是真为回来的自己高兴,江小舟一直紧绷的心神也松开少许,不管怎么说,这也算一个好的开始不是么? 江小舟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想和陪着自己过来的士兵说一声,让他跟着进府,好让何叔或者是……家人帮着确认一下身份。 但是一扭头却没看见士兵的影子,想来之前自己和何叔对话的时候,就已经自己悄然离去了。 江小舟迈步走进宅子,不过才走了数步,刚才跑进屋子的何叔已经去而复返,一边给江小舟带路,一边满脸笑容的说道:“小舟少爷回来的好啊,夫人这些年是天天念叨您,经常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瞧着我们这些下人都心里酸的难受。” “家里也是刚把菜上桌,一听您回来了,夫人这正去厨房呢,非要亲自给小舟少爷下碗面才行。” 何叔一路说话,而江小舟此刻却正一边走路,一边看宅子里的样子。 因为对于江小舟而言,他虽然是已经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但却终究不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更何况哪怕是对于原主而言,这处宅子又何尝不是已经十几年未曾回来过,谈上陌生二字其实并不夸张。 唯有经过这江小舟自己的这一路走,一路看,那些碎片一般的记忆,才开始如同烛火一般一一点亮,泛入心湖。 那里的演武场……好像是原主小时候被逼着练习体术的地方,马步一蹲就是一个上午,如果做不好,手上就要挨板子。 那里……那颗枣树,好像原主最爱吃从树上打下来的枣子,既脆又甜,家里人都有一阵子当成是零食来吃。 还有那里……曾经放着原主小时候骑过的木马,那木马是他父亲唯一一件亲手给原主做的玩具……这是在记忆的最深处,却也最让原主记的清楚。 …… 江小舟慢慢的跟着何叔走进后宅,柱子上的红漆,已经不似十几年前离开时鲜艳,走在自己身前的何叔,好像步伐也比曾经要缓慢了许多。 无数的记忆如潮水翻滚而来,眼前浮现场景当中的人物,也渐渐的由原主化成了江小舟自己,所以恍惚之间,江小舟甚至觉得自己原本就是这方世界里的人,有一个严厉的父亲,有一个慈祥的母亲,还有一个长的娇滴滴,但其实先天力气大得很,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妹妹,如果放在自己的世界,也算的上是极具个性的一个姑娘。 想起原先的世界……江小舟骤然打了一个激灵。 这记忆融合有点吓人啊,自己怎么就越来越陷入到记忆当中了?搞来搞去的,好像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人,反倒要被原主夺舍了一样。 不过…… 已经走近门厅江小舟,一抬头就看见正有一个中年妇人站在桌边看向自己,烛光之下是一脸的温柔笑意。 特别是那目光当中饱含怜惜与希冀,就好似三月春风,瞬间就吹入了江小舟的心底。 原来世界的江小舟,之所以能当一条职场咸鱼,其实也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孤儿,自小到大都是孤身一人惯了,后来虽然上了个普普通通的大学,又找了个普普通通的工作,但只是个普通人既没什么赚钱的独特本领,又没有家人帮衬,江小舟也根本没法奢望能买下一个自己的房子。 更何况,在江小舟看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子,那也不是家。所以这才一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得过且过。 只是,江小舟也何尝不是希望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羁绊,比如……就像此刻一样,站在那里等着自己的母亲。 而就在这一刻,什么穿越与夺舍,什么新世界与旧世界,刹那之间种种思绪皆已远去,江小舟……已经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了。 所以,江小舟那原本因为克制着自己,而犹如置身事外的冷淡目光,骤然间柔和了下来。 第6章 父子相见格外讨厌 江小舟进了屋子后,就被母亲江氏拉着坐在她身边,而自己一双手也一直被母亲江氏紧紧的抓在手里。 烛光柔和,汤面上飘起的热气朦胧,红着眼的江氏数次想要说话,却每次才刚刚张嘴,却又哽咽着咽了回去。 周围的下人们看见这番场景,也是心里发酸,也是啊,6岁的娃儿就被抱走送上山,而这一走就是12年,有哪个娘会不想自己的大儿子的。 唯有当了江家几十年的管家的何叔,别说江小舟,就是江小舟他爸江骞北也是他看着长起来的,所以才好开口劝一劝江氏。 于是何叔悄悄摸了一把眼泪,温声说道:“夫人还是要注意身体,如今大少爷已经回来了,以后时间还多着咧。” “而且大少爷这时间回来肯定还饿着肚子,您不也得赶紧陪着吃一口。” 此刻眼中只有儿子的江氏别的可以听不见,但是自己儿子饿着肚子这事儿,却是立马听进了耳朵里。于是便看她手忙脚乱的又给儿子夹菜,又把刚刚亲手下好的面汤端在江小舟面前,催着江小舟赶紧吃饭。 江小舟心下越发感动,一声娘喊出口也再无什么变扭感:“娘,你也吃,咱们吃好了再说话。” “嗯,嗯。”江氏笑着点了点头,然而却仍旧是不错眼珠的看着江小舟,哪有半点要自己吃饭的意思。 江小舟无奈之下,作势也要放下碗筷,江氏这才满脸笑意的随意往自己的碟子里夹了两筷子。 桌上菜肴虽不多,但有肉有鱼,味道也还可以,所以对于江小舟这么个饿了一天的主来说,已经可以吃的非常舒坦。 先是一碗面汤进了肚子,江小舟才忍住心里的不习惯,开口询问道:“我爹他们呢?” “这些日子军队操练,你爹和你妹妹一般要到戌时才能回来。不过现在好像时间也差不多了,估计也快进家门了。” 顿了顿,江氏有些犹豫着和江小舟又说道:“你爹……脾气差。一会儿等他回来了,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和他好好说话,之前接到你要回来的消息,你爹……他也是想你的。。” 江小舟苦笑了一声,心里顿时有了数,恐怕自己在那位父亲江骞北的眼里,是个不受待见的主。 正在陪着江氏说话的功夫,因为体内拥有灵气,所以远比常人耳聪目明的江小舟远远的就听见大门方向传来了几声马嘶。在过片刻,便是有道铿锵有力的走步声渐渐走近。 江小舟一抬头,果不其然,正是父亲江骞北。 只见江骞北全身甲胄,手扶腰间长刀,这十来年不见,这个记忆当中的魁梧父亲,竟是是威武不输当年。唯有两鬓丝丝发白,才证明终究时间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些许痕迹。 而走在江骞北身后的,还另有一道窈窕身影。虽然同父亲江骞北一样也是一身甲胄,却是个肤如凝脂,明眸皓齿的俏丽女子,可不正是多年未见的妹妹江小月。 江骞北一进屋子,自然也就看见了坐在妻子身边的江小舟,然而只是一眼过后,江骞北便将目光收了回来,不再与江小舟有任何目光交汇。 江小舟心下一动,得,果然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不然哪有出去了好几年的儿子回家,当爹的却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 但也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懒得喊人家叫爹……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规矩总还是要坐在明处的,于是江小舟缓缓站起身来,微笑着与江骞北打了声招呼,然而江骞北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算作罢。 反倒是妹妹江小月目光一直锁在江小舟的身上,不过当江小舟回报一个微笑,这位在记忆当中与他极亲的妹妹,竟是直接翻了个白眼,对江小舟理都不理。 江骞北的性子硬,家里不管是谁,见着他都会下意识的小心办事,小声说话。所以这江骞北一落座,那站在周围的下人,立刻就都端菜盛饭的赶紧忙乎起来。 一家四口闷声吃饭,江骞北未与江小舟有过半点言语。 直到吃完了饭,下人又把桌上的碟碗收拾干净,屋内只剩下一家四口的时候。江骞北这才正式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小舟:“飞舟落地到家不过百十里的官道,你却弄了个一身落魄,可见你真是废物到了极点。” 江小舟暗自苦笑一声,这便宜老爹说话还真是够难听的,不亏原主最是怵头这位亲爹,也鼓劲儿想要当好一条修炼狗,为的就是证明一下他自己不是废物。奈何天资有限,终究也和以前世界的自己一样,还是条咸鱼的命。 ……只是可惜自己融合的记忆对原主越是久远的记忆,就却是的越严重,所以自己一时半会儿的也搞不清楚怎么原主能和他爹处到这份儿上的。 江小舟犹豫着是不是把路上被两只鼠妖袭击的事情说一说,毕竟那两只鼠妖,可是变幻成了自己父亲江骞北手下两名亲兵的模样。 一路上江小舟翻阅记忆,甚至还能想起两个人的姓氏,一个是姓沈,一个是姓张。而在记忆当中,这俩人与江小舟可没有什么过节,甚至那时未娶妻的二人,还拿小小的江小舟当成半个儿子看。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会来害自己? 更何况如果真的是他们的话,又何必找什么鼠妖假装。如此的多此一举,岂不更是说明那这事儿和他们并无关系。 只是江小舟心里头却也另一番犹豫,因为如果说这事儿真的只是意外,可那两只鼠妖又怎么知道自己是何时回来,还能在半路截杀?而且身后还站着一个不知是谁的主人? 又或者说……江小舟心里还有更差的猜测,比如那两只鼠妖干脆就是家里人找来弄死自己的? 但如果这种猜测是真的,那现在接锅,会不会让自己有些危险。 可是如果不说的话,万一正巧赶上有了有别人是对江家出手,自己这刚来的可就遭受无妄之灾了…… 江小舟一时犹豫,那江骞北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失望:“这么许多年过来,心性一点没变,还是八竿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孬种样子,唯有满肚子的小人算计。” 摇了摇头,江骞北懒的再与江小舟说话,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却是回头又给江小舟补了一刀:“道莲仙宗不收你,真是不冤枉。” 江小舟苦笑一声。这话真的是跟刀子一般,如果要是那个曾经一门心思苦苦修炼,却终究没能踏入道莲仙门的原主听见,非得要再气死一遍不可。 还好有个最疼儿子的江氏,她却是不怕江骞北,只见这温柔妇人,竟是难得的竖起了眉毛,冲着江骞北就说:“你胡说些什么,小舟好不容易回家,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慈母多败儿。”江骞北怒气冲冲的伸手指着江小舟问道:“你可知……” 然而话说半截,也不知是何原因,原本怒气极盛的江骞北却突然住口不言,只是摇了摇头,便自此离开了厅内。 江氏这才又拉起江小舟的手说道:“别理他,你爹就是嘴硬心软,时间长了就好了。” 江小舟笑着点了点头。 而一直旁边坐着没说话的江小月,看着眼前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却是悄悄的吐了下舌头,开口说道:“娘,我回屋卸甲去了啊。” 江氏嘴里轻声嗯了一声,却是压根没看她,目光仍旧紧紧的放在儿子身上。 江小月哼了一声,离去时却又翻了个白眼给江小舟。 …………………………………………………………… 从饭厅出来,江氏又陪着江小舟去了厢房,这也是江小舟出门之前住着的房间。 江小舟推开门,屋里却没什么尘土的味道,想来是经常打扫的缘故。 站在一旁的下人这时则说道:“大少爷您不在的时候,夫人总是过来屋子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还总是亲自收拾,都不让我们插手呢。” 江氏可能是被下人们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笑着骂了丫鬟声道:“就你多嘴。” 说完这话,江氏看向江小舟:“知道你要回来,屋里东西这两天也给你重新归置了一下。今天你先好好休息,缺了什么回头和娘说。” 江小舟笑着应下了,江氏这才带着下人离去。 第7章 妹妹和开局香不香 屋里的空间不大,但很温暖,除了烛光照明略差了一些,其实也和旧世界时那些走古典风格的民宿一样没什么太大差别。 江小舟累了一天,走的心思也多,就想着早点休息,但是刚才一躺下,却听见门响。 打开门,门外站着是自己的妹妹江小月。 江小月已然卸去了之前穿着的亮银色的甲胄,而是换上了一身浅黄衣衫,此刻映照着皎白月光,整个人都似是朦胧在月光当中,显的极为柔美。 江小舟有些好奇江小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来找自己,然而不等江小舟发问,却看江小月伸出手掌:“拿来。” 江小舟愣了一下。 江小月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给我买了盐煮花生。虽然我已经好多年都不吃那些东西了,但是既然你都给我买了,我也不好拒绝啊。” “啊?哦哦。” 江小舟回到屋里,从桌上拿起油纸包递到江小月手上。 站在门口的江小月手上掂了下油纸包,嘴角挂出一丝笑意:“之前在饭厅时怎么没给我。” 江小舟笑着答道:“娘从来都不爱让咱们吃这些小吃,我当然不好拿出来的。” 江小月撇了下嘴:“亏你还记得娘会不高兴。” 江小舟笑了笑没有否认:“你怎么知道我给你买了这个。” 江小月回答道:“我和爹进城的时候,听守门的兄弟说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回家后没换衣服,就直接去了客厅啊。操练了一天,身上都是汗,很难受的。” 江小舟若有所思。 江小月用手遮着嘴,打了个哈欠,一边转身离开,一边却是轻轻说了一句道:“看你还想着我的份儿上,这么多年不回信,光顾着自己修炼的事儿……我原谅你了。” 江小舟看着妹子消失在自己小院的圆拱门之后,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自己的灵机一动还真是做对了,果然啊,不管什么世界,吃食永远是哄女孩子最好的办法……如今家里面有了便宜老爹最喜欢的女儿帮衬,希望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只是经过了江小月过来的这一趟,躺在床上的江小舟却已经是困意顿消。 江小舟想了想,不如干脆还是先把自己身体当中的那个套路上看不是系统,但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区别的……好,就是系统再详细研究一下,毕竟未来的日子起飞不起飞,就看这波福利怎么样了。 江小舟深呼吸了一口气,默默念道:“启动游戏。” 一阵烟雾在眼前萦绕,然后就再次出现了之前的那个画面。 江小舟现在需要搞明白两个问题。 一个是连连看……姑且算是技能。这技能当时江小舟面对鼠妖时,算是成功的使出来一次,还给了自己+20的游戏积分。 江小舟从连连看的特性出发,本来以为只要是两种相同的东西,自己一旦发动技能,就能获得游戏积分。 等到未来存够积分之后,该摇奖摇奖,该开新游戏就开新游戏,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比如江小舟穿林而过时,就曾经捡了两片差不多的树叶,两块儿差不多的石头,这些都一一试过。 树叶和石头倒是也消失了,但却并没有给江小舟带来游戏积分。而且江小舟还清晰的感觉到,体内本来不多的那些灵气,瞬间就消减了许多。 江小舟当时就明白了游戏积分并非那么好获得,而且使用连连看这技能也并非无偿,而是需要自己的灵气,也就是修为作为底子。 想到此处,既然树叶和石头不行,那找一找更有价值的东西?……江小舟看向了地面上自己的一双鞋子。 失败…… 江小舟抓了抓头皮,难不成自己想错了? 不……也许是自己没搞清楚细节…… 江小舟翻身下床,目光看向了屋内的柜子,打开一看,里面真的还放了一双备用的。 游戏积分+1…… 江小舟看着两只左脚的鞋子,陷入了沉思……好,不管怎么说,这证明了想要获得游戏积分,果然需要用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比如鞋子,比如鼠妖修炼之后带有修为的牙齿…… 只是为什么游戏积分只给了1点呢……这实在是少了点。 如此一来就算是自己买来一百双鞋子也没啥用,因为按照自己的灵气回复速度,一天也使用不了几次的连连看技能。 说到灵气,也还有一点让江小舟有一些困惑,那就是他自己每一次使用连连看技能时损耗的灵气数量……之前弄那两只鼠妖的牙齿时,基本上江小舟自己也没什么感觉。 但是之后不管是树叶、石头,还是这次拿鞋子发动了连连看技能,江小舟都感觉损耗灵气虽然多少不同,但至少都达到了一半以上……所以按理来说,“价值”更高的鼠牙,自己理论上应该是发动不了才对。 难不成第一次使用技能,会有类似于的福利?所以自己才能凭借这点微薄的灵力,撼动的了鼠妖十年修为的牙齿? 江小舟摇了摇头,这事儿自己猜测的准不准,只能等到自己开了新游戏再说了。 江小舟又开始思考第二个问题。 那就是剩下的游戏积分怎么花。当时的20点游戏积分,江小舟已经拿出10点游戏积分来融合了原主的记忆。 而剩下的10点游戏积分,江小舟就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存起来等着摇奖,要么直接兑换那个红色果子。 坦白说,如果不是在暗处站着一个不知是谁的敌人,习惯把好吃的菜留在最后,留到十张蓝卷再抽奖的江小舟是真是想存存积分,然后开个新游戏再说。 毕竟那红色果子,也没有个使用说明,谁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而且看过太多小说的江小舟,脑海当中也难免浮现了出了很多套路…… 万一是个毒药呢……又或者是某一方面的灵丹妙药…… 江小舟摸了摸因为损耗灵气而还在隐隐感觉虚弱的腰子,那可能还是挺好的……只可惜自己也没有继承一个祖奶奶。 算了……江小舟摇了摇头,现在游戏积分能做的事情就这么多,自己在眼下这个世界,虽然有爹有妈,但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遇到什么,想要好好的混下去,该冒险的时候,真不能还那么咸鱼了。 江小舟点开兑换界面,直接兑换出了一颗红色果子。 果子入手,温润如玉的触感,江小舟一咬牙直接就把红色果子放到了嘴里。 然后也不用咬,那红色果子入口便化,直接顺着江小舟的喉咙就流了下去, 江小舟砸了一下嘴,也没品尝出什么味道。 然而下一刻,腹中便感觉到了一股子温热,一如冬日饮酒,全身都随之滚烫了起来,让江小舟感觉到格外的舒服。 只是这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全身上下很快就恢复如常。 江小舟当然已然知道这果子是好东西,于是便赶紧闭上眼睛,有些生疏的感受体内灵气。 坦白说体内的灵气并没有增加的现象,但江小舟却是脸上欣喜若狂,因为江小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因为刚才使用连连看而正在恢复的灵气,恢复的速度好像是快了一点点。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这江小舟的根骨资质,提高了那么一点点。 睁开眼的江小舟,有些怅然若失的看了好几次兑换页面的红色果实…… 虽然是很套路的效果,但是不可否认的,江小舟还是想说一声真香…… 只是……江小舟怅然若失的好几次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兑换红色果实的页面……开局会很穷这也是套路么? 这一点都不香…… 第8章 修仙之人钱财乃身外之物 转日一早,江小舟本来睡的正香,却被外面一阵一阵的嗡嗡声吵醒。等一睁开惺忪双眼,就看见阳光已经穿透窗棂,想来是天色已亮。 江小舟翻身下床,走出屋子,立刻就看见小院里妹妹江小月正在使着一把比她还高的长枪,舞的是虎虎生风,那一阵阵的嗡嗡声,就是枪身快速划过空气时产生的声响。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江小月瞬间就看见从屋里走出的江小舟,于是手中长枪最后打了一个枪花,然后便是枪柄杵地。 江小舟目光随之一扫,眼见着由青石砖铺就的地面上,直接就被枪柄尾端砸出了一个小小的坑,再看周围,这样的小坑陆陆续续的,却是不知道有多少。 果然啊,还是记忆当中的那个妹妹。 江小月天生力气不小,这些年下来也依旧练武不辍,要不然也不能父亲江骞北那里任职。因为就江骞北那脾气,如果没点真本事,别说是他闺女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得挨边儿站着去。 江小舟倚在门框上,笑问道:“怎么练枪练到我的院子里来了。” 江小月呼出一口浊气:“我是姑娘啊,想去前厅练武就要披挂甲胄,但是实在太不方便了。正好之前你不在家的时候,这个小院空着,所以我就来这喽。” 说完这话,江小月有意无意的撇了江小舟一眼:“你不乐意?” 天大地大,妹妹最大,更何况还是个如此貌美如花,又能胳膊上跑马的妹妹。 江小舟自然是赶紧点头道:“乐意,我简直是太乐意了,贼有安全感。” “话说今天你怎么没陪着爹去军营?” “今日我轮休啊,爹早就自己走了。” 兄妹俩在小院里沏好茶水。 这茶叶是昨天江母特意给江小舟放下的,听江母说,这茶还是江骞北从大将军罗那里得来的好东西。 江小舟抿了口,发现与自己以前从超市里买来的茶叶,好像也差不太多。而江小月却好像非常满意,捧着茶杯眯着眼,脸上的表情还似乎颇为享受。 江小舟有些好奇十几年没见之后,自己的直()爽(ang)妹子还懂的品茶? 谁料连干三杯才颇为不舍的放下茶杯的江小月却给了江小舟一个预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评价:贵的就是好。 江小舟一听这话,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江小月脸上蹭的一下就红了,站起身来就要追着江小舟打,直到江小舟连连摆手求饶这才作罢。 江小舟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昨天晚上听娘说,你在爹的军队里做的不错?” 江小月脸上露出些许骄傲:“那是当然,我的武艺就是爹的那些亲兵都比不得。” 江小舟似是无意般接着问道:“爹的亲兵都比不得?不会。我记得小时候有个沈叔,还有个张叔的,都是和爹从沙场上一起扛过来的,能不如你?” “沈叔?张叔?他们现在已经不是爹的亲兵了。”江小月美滋滋的又喝了一杯茶,然后才继续说道:“很多爹原来的亲兵,现在早就委任了别的职务,都当成军官啦。当然这些叔叔们也都不是很乐意,还想一直跟着爹,但是爹不答应,说当兵吃饷,不能总一直跟着他当个大头兵。” “所以平常叔叔们军务繁忙,哪里还要时间像以前操练武艺哦。” “这样啊。”江小舟点了点头,“话说这两天你们出城操练,这沈叔和张叔也跟着去了,没离开过?” “当然不可能离开啊,擅离职守是要军法处置的。”江小月突然皱起眉头看向江小舟:“你总问沈叔和张叔做什么?” 江小舟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却没直接开口回答江小月的问题,反而又问道:“几天之前你们就听到我要回来的信儿了?” “是啊。”江小月点点头:“道莲仙门早就有信到,当时娘还说要在这几日都去飞舟渡口迎着你,不过……后来爹没让。” 江小月偷偷瞥了一眼江小舟:“爹就是那样的人,你也别想太多,他……他并非不想你。你看他回家的时候,不一样没来的及卸甲,就去前厅了。” “只不过后来看你有点落魄……”说到这里,江小月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小舟:“话说昨天我还没问你,怎么百十里的官道都能走成那副模样,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 江小舟笑了笑:“话说我回来的事儿,除了爹、娘还有你,还有别人知道么?” 江小月看江小舟脸色有点严肃,猜到大哥江小舟回家的事儿上可能还真的别有隐情,于是便努力回想道:“当时接到信的时候,正好我和爹娘在厅里说话。” 说到这里,江小月愣了一下:“对了,还有一个人在。” “谁?” 江小月说道:“那人叫苗红云,是咱临川城的一个商人。” 江小舟心中一动,说不得有鼠妖伏击自己的事情,就要落在这人身上……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不是江家人就怎么都好办,于是赶忙追问道:“他和咱爹很熟?” 江小月摇了摇头:“也不是。只不过他之前没少给军营捐米捐油的,所以咱爹也不好不理他。”顿了顿,江小月又说道:“只不过咱爹那人你也知道,根本不会和别人交际,所以一般苗红云过来了,也就是和爹说几句话就走,倒是还挺识趣的。” 说到这里,江小月似乎想起些什么,继续说道:“不过前两天好像和爹在书房争吵过几句,后来就没再来过了。” 江小舟点点头,心里头猜着多半之前那两个鼠妖背后的主人,就是这个苗红云了。只是他既然是在临川城的商人,居然有胆子和身为临川城一把手的老爹叫板? 就老爹那脾气……江小舟啧啧两声没再说话。 两个没点数的年轻人,一个喝茶是为了练武之后解渴,另一个则是睡多了口干,完全没想过早饭之前喝茶,在老娘徐氏眼里是个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所以在被丫鬟告了一状之后,兄妹俩人臊眉耷眼的被亲娘好好数落了小半个时辰,然后抬起屁股就一前一后的跑出了家门。 江小月恨恨的在江小舟肩膀上锤了一拳:“都怪你,好不容易今天休息一天,却被你害的家里都呆不下去了。” 江小舟笑了笑:“这不正好陪我出来转转,十来年没回来过,我发现这里变化真的很大。” 江小月眼中一转:“那我想吃什么,你都要请我。” 江小舟认真的看向江小月:“修仙之人,钱财乃身外之物,所以我没钱。” “你骗人,我明明看见娘给你塞了个钱囊。” “你看错了。” 第9章 孤身入府 早上的临川城颇为热闹,推着各种小吃的摊贩,把整条街道两侧都塞的满满的,不断散发出各种味道的食物香气,更是引得路上行人都能流出口水来。 江小月走的是武道,虽然身材苗条,但是食量却大,而且消耗极快。所以兄妹二人,不过把家里所在的东街走了一半,江小月就已经把好几种小吃先后塞进了嘴里。 江小舟嘴上喊着没钱,但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了自己是个移动钱包的觉悟,但是实际上许多摊贩看见江小月却都只是笑嘻嘻的送上小吃,收钱的事儿却压根不提。 不过即便如此,江小月在接过小吃后,也还是让江小舟把铜钱硬塞到摊贩的手里。 按照江小月所说,就是我江小月才不占人家的便宜。 逛完了东街,也压榨完了自己哥哥的私房钱。江小月终于吐出了心里面那口娘给零花钱都要重男轻女的恶气,终于网开一面的开口问道:“还想去哪里?正巧本小姐现在有时间,就带你去转转喽。” 江小舟虽然成了零花钱与江小月肚皮的中间商,但其实心里很喜欢给妹妹花钱的感觉,当然最关键的是江小月的娇憨也不惹人讨厌。 如今听见江小月问话,于是便轻笑道:“还真有个地方……早上你说的那个商人苗红云,他在镇子里应该有产业?你带我去看看。” 走在一旁的江小月斜眼看向江小舟:“今天上午你还问谁知道你回来的事儿,现在又要去苗红云那里看看。怎么?你遇上的麻烦事儿,和他有关系?” 江小舟略有犹豫之后,还是一五一十的和江小月说了自己遇到两个鼠妖的事情。 江小月听完之后,眉头顿时一立,说话声音虽然依旧娇憨,但内容却显示出了这位姑娘的本色:“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苗红云勾搭妖怪祸害百姓,那在临川城就是死罪。你还去看他商铺作什么。“ 江小月冷哼一声:“你且等着我去喊了城中守卫过来,先拿了他再说。“ 江小舟伸手给江小月头上打了个板栗,江小月捂着脑袋哎呦了一声,冲着江小舟怒道:“你打我做什么?” 江小舟无奈说道:“小姑娘做事不要这么莽,动不动就拿人。你忘了我这都是猜测,一点证据都没有了?” “既然认了就是死罪,那苗红云肯定是打死不认。然后就爹的那个脾气,而且还沾上了我,你认为会怎么收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吗?”江小月撇了一下嘴,“反正是不能吃这个亏,到时候那苗红云还不知道怎么在后面偷偷笑话咱们江家呢!” “你先带我去看看再说。” 由江小月带路,兄妹二人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了一处看着颇为繁华的街巷。这里许多二层或三层的商铺连栋衔接,路上行人也多,所以显得颇为热闹。 江小月站住脚步,冲着不远处的一个挂着鸿运粮铺招牌的铺子努了努嘴:“那家就是苗红云做的营生。” 江小舟顺着看过去,要说这鸿运粮铺应该是平日里生意不错,门脸也比旁边的那些铺子要大了些,只是此刻却都店门紧闭,还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江小舟顿时心里多少有了谱,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是苗红云已经有所警觉,说不定这就准备跑呢。 江小舟开口对江小月说道:“小月,你去问问旁边的铺子老板,看看知不知道为何苗家铺子要歇业?” 走了一上午的江小月,其实现在也有点乏累:“那你为什么不去?” 江小舟无奈说道:“我都十几年没回来过,人家哪里知道我是谁啊。你就不一样了,江家大小姐,谁能不卖给你面子,你想问点什么还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江小月翻了个白眼,一边冲着铺子那边走,一边嘴里还不忘低声的嘀咕了一句道:“十几年没见,现在的歪里怎么这么多。”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江小月蹦蹦跳跳的走了回来。 江小舟这时刚从街边茶摊那里买了碗茶水,瞧见江小月过来,就顺手递了过去。 可能也是一上午吃的嘴咸,江小月接过后,直接吨吨吨的就将半碗茶水下了肚子,还不忘砸着嘴说道:“也没觉得这种高沫比爹的茶差在哪里,还解渴。 江小舟瞧着娇憨的妹妹心里一乐,不过却不敢张嘴逗她,省的她恼羞成怒之下,对自己又掐又闹的还是自己吃亏。 于是轻咳一声后,江小舟轻笑着问道:“先说说打听出来什么了。” 江小月回答道:“周边的两三家铺子我都问过了,都只是说苗红云一大早就没开张。但是有个粮铺老板倒是说,今早苗红云还派人找过他,说是想便宜出些粮食,那粮铺老板觉得便宜也答应了,正找着力夫晚上去扛活儿呢。” 江小舟点点头:“看来这苗红云是知道我回来了,这是想清货跑路呢。” 江小月却冷笑一声道:“也不知道这苗红云是真怕死还是假怕死,都这时候了,要跑还不干脆点,竟然还在乎这点银子。” “谁都有侥幸心理,商人也一样。“江小舟顿了顿,“走,咱们再去苗红云家里看看” 江小月身为个姑娘家,虽然个性是豪爽些,但总归还有个规矩管着。所以平日基本上也还是是营地和家里两头跑,就算偶尔能上街转转,但那也不可能知道谁家在哪儿这种事。 不过恰巧路上遇到了在城中巡逻的士兵,随口一问后也就知道了地方。 等到了位于西街的苗红云家门口,江小舟却只让小月在门口等着就行。 江小月哪里肯答应:“你都怀疑害你的是苗红云,然后就这么自己进去多危险。” 江小舟无奈说道:“不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才让你在外面么。听话,等着。” 江小舟当然知道如果那事儿真是这人干的,那孤身入府和自投罗网也没什么区别,肯定是有一定的危险,可是转念又一想,毕竟江骞北是这里的主管,自己光明正大的走进门去,料想他苗红云也不该朝着自己直接出手。 至于自己现在这么做的原因……那苗红云应该就像自家妹妹说的,是个老奸巨猾的主,如今眼瞅着就要清货跑路,自己如果不来个打草惊蛇,说不得就得白吃了那个亏。 江小舟性格是咸鱼了一点,但也没有白让人家砍一刀却忍了的道理,更何况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如今不把姓苗的弄死,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等着有了机会,再过来咬自己一口。 江小舟迈步走上苗红云家门口台阶,随后他伸手一敲门环,很快大门开出条缝隙,里面则站着个穿着家丁服饰的小厮。 那小厮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小舟:“你是谁,干啥来咧?” 江小舟笑了笑:“和你家老爷说,有个叫江小舟的人过来见他。还有,你告诉他,只是江小舟自己一个人来的。“ 小厮开口说道:“那你等着。” 也没过多少时间,苗红云家大门打开,出来迎江小舟的也不再是那个小厮,而是个穿着要好上很多的中年男子,听他介绍说自己叫苗正,是苗红云家的管家身份。 江小舟回头和江小月点了下头,然后就和管家苗正走了进去。 而站在街角的江小月此时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张娇憨俏丽的脸蛋满脸严肃,好似已经做好了随时冲进苗家的准备。 第10章 大小两只狐狸 江小舟跟着苗正一路往里走。 这苗红云的宅子当然是不像江家那么大,但宅子内布置却远比江家要富贵豪华。 比如宅子里随处可见的那些观赏景致,就和江家那种前面一个练武场,后面又摆着几个武器架子要大不相同。 还有许多窗棂处挂了的哪些形似木船的装饰物,偶尔有风吹过,便清脆作响。江小舟在自己的家里,又或者在街上许多人家也都看见过挂着这种东西。 上午和妹妹小月闲逛时,江小舟还特意问过一嘴这是个什么东西。 当时江小月反倒有些好奇的看向江小舟,问他怎么连自小就听的传说都忘了哦。 不过笑话完了自家哥哥,小月却还是解释说,在大骊王朝的传说当中,人死后灵魂是要回归天上的魂海的,所以每家每户都会在家里挂上这种好像小船一样的装饰物,祝福故去的家人,可以尽快回归魂海的怀抱。 当时江小舟还想着果然穿越来的这个世界,与自己之前的世界大不相同,完全没有什么相同的神话背景,比如阴间啊,阎罗啊,这里的人肯定是都没听过。 走进会客厅内,江小舟第一眼就瞧见了正坐在屋内居中一把太师椅上的的苗红云。 这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圆脸圆身子,而且四肢短小,显的颇为的……q,只是他那双眼睛却生的极小,整个人气质顿时一变,反倒显的更为狡诈。 苗红云一见江小舟进屋,立刻就迎着站起身来,满脸堆笑道:“快坐……快坐,苗正去沏茶。” 带着江小舟进屋的管家苗正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看着坐下的江小舟,苗红云开口问道:“不知道江公子来我这儿,这是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江小舟笑着问道:“苗老板知道我是谁?” 苗红云打了个哈哈:“如果没有将军的照拂,哪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所以江家大公子江小舟,这个小的自然是知道的。” 管家苗正这时端茶进屋,江小舟笑着接过,转手放到一旁桌上,仍是开口问道:“恩,也知道我是刚从道莲仙宗回来?” 正在饮茶的苗红云手上几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前些日子我在贵府登门拜访的时候,恰好是听着了公子要回来的事儿。本来还想着这两天就找个地方给公子接风,如今反倒让公子先过找我。是我有些懈怠了,还望公子见谅啊。” 江小舟冷笑了一声:“没有,你不是已经给我……接风了么?” “公子这是何意?在下没听明白啊。”苗红云把手上茶杯放在桌边,此刻被江小舟骤然发问,脸上的笑容却仍是不减半分。 反倒是留在屋里伺候的苗正,却是神色一变,目光灼灼的盯在江小舟身上,隐藏在长袖之下的双手,也是渐渐握紧。 江小舟稳稳的端起茶杯,然后缓缓的饮了一口茶。 “真是个老狐狸。”江小舟心里头暗骂了一声。 江小舟是打定了注意要把危险提前扼杀在摇篮当中,甚至说昨天晚上也曾想过要不要干脆就把事情告诉江骞北,让他直接派兵过来。 可是一来江骞北和自己关系太差,自己连说都没机会说,又何谈让他相信有人要害自己。二来江小舟也心里很清楚,江骞北身为一地的父母官,即便他是个硬脾气的人设,但肯定说话、办事儿也要守着一定规矩,所以肯定是自己要有证据才好求他。 所以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看看能不能从苗红云嘴里撬出来点东西…… 当然,口条在这种无形的战场上就显得很重要! 为此,自认为经受过社会毒打,身上有戏说系列、王朝系列等若干历史大剧加持的江小舟,内心就产生了不管敌人是谁,我一定能把你拿捏了的感觉。 所以在今天才直奔苗红云而来。 只不过之前故作高深的那几句话,已经是把江小舟从小说和电影当中学来的那点云里雾里的本事抖了个干净,在这么打机锋下去,江小舟觉着也不会有什么好效果。 还好江小舟早已内心做了无数种预案,而苗红云完全不承认的这一种也在其中。 pn a不行,那就pn b。 反正现在苗红云也不敢动自己,江小舟干脆一咬牙,直接说道:“给个提示,两只鼠妖。” 苗红云不着痕迹的冲着已经眼带杀气的苗正摇了摇头,随后冲着江小舟摇了摇头:“不明白。” 江小舟手上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你明白不明的其实也不重要。既然我过来找你,我江家需要你承认?” 苗红云沉默了片刻:“将军镇守临川城这么多年,做人最讲规矩,做事则最讲真凭实据,又怎么可能听凭你的一句话,就要来我家找麻烦?” 顿了顿,苗红云冷笑一声:“而且在下在上面也有几个朋友,江公子这头没头,尾没尾的就要找我麻烦,就不怕在下告上一状。” 江小舟冷笑一声:“你是在威胁我? 苗红云摇了摇头:“在下不敢。但是也绝不可能任由江公子说上一句,就能随便怎么着。” pn b不行,那就pn c。 江小舟点了点头,随后却是突然话锋一转:“之前听家妹说,你和我爹吵过几句。为了什么?” 苗红云本来已经做好了要和江小舟鱼死网破的准备,甚至脑海里都开始计划如何逃出临川城的事儿。 只是江小舟突然来这么一句,反倒让苗红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是江小舟自己却先软了? 苗红云感觉很憋屈,一会儿这么谈,一会儿那么谈的,却总是沾一下就走,年轻人如此不讲口德,难不成是在戏弄自己? 但趋吉避凶实乃本能,所以很快苗红云就自我安慰道,既然可以不与身为守城江骞北的大公子江小舟直接发生冲突,那自然也是好的。 只是……江小舟问的那事儿牵扯重大,苗红云当然也不好贸然说了。 于是苗红云脸上闪过一片犹豫,却没直接开口回答。 江小舟表现的淡定,但其实一直在关注苗红云的反应,如今见他脸色犹豫,决定在加上一把火:“我不管你和我爹是因为什么争吵,但是你当时既然敢绑我,自然是有什么事情求我爹,他却没答应。 不过有个道理我不知道你是否想明白了,你既然觉得我爹会因为你绑了我而答应,但是为什么不会因为我的请求而答应呢?” 苗红云神色一动:“小舟公子的意思是?” 江小舟目光晦涩,语气淡淡说道:“我是什么意思,那要看苗老板会和我说什么。有些东西说开了吗……那其实也没什么。” 苗红云瞬间脸上露出了然神色:“是将军让公子过来的?” 一听苗红云这么问,江小舟心里一愣,心说你这是以为是我爹派我来的? 你想多了啊大兄逮…… 不过江小舟转念又一想,这也挺好啊,扯上老虎大旗的小狐狸才能说灰兔子和白兔子我都要…… 于是江小舟脸上露出一副你懂我也懂的表情,语气淡淡的说道:“苗老板,我亲自上门还不够有诚意么?机会难得,万望珍惜啊。” 江小舟越是表现的拿腔作势,苗红云就越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苗红云闭眼琢磨了片刻,然后终于缓缓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在下几年前来这临川城做这门粮食生意,本来就是为了求财。但是这临川城才多大地方,又有多少买粮的百姓。 后来,在下的生意做得大了些,就……就和城外的一些朋友有了交情。我暗自出粮给他们,他们则回一些药材,矿石之类的好东西。” 苗红云偷偷瞥了一眼江小舟脸上的表情,咬着牙又补充了一句道:“外面的那些朋友……比较善于找这些东西,而且也只有他们才能找到。只不过却不被咱大骊王朝所认可。” 江小舟看着苗红云,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些朋友,是妖族?” 苗红云点了点头。 江小舟心下恍然,其实要说到走私生意,那就不得不说一下临川城的特殊历史背景。 二十几年前大骊王朝在边境上建造了几个类似临川城这样的边城,其实就是在大骊边境之处弄起一道铁壁,保护大骊百姓不再受妖族侵扰之苦。 只是凡事皆有两面,在无数兵卒用命打出了一场维持十几年的安定之后,这大骊朝内部反而又有人牵挂起了城墙之外的资源。 于是陆陆续续的就开始有人冒险出城到妖族所在的无边密林当中,与妖族交易。以各种人类社会生产出来的粮食、衣物甚至是兵器等等,换取妖族那边的天材地宝。 而只要交易成功,从妖族那里所换之物倒腾到大骊王朝这边一卖,往往便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所以虽然如今大骊王朝是立下了不得与妖族通商的铁律,但商人逐利,哪怕既面对着大骊王朝抓到就砍头的禁令,又面对着许多妖族时常不讲信义,往往不仅换不来好东西,连自己都让人啃了的结局,却仍旧眼馋走私获得丰厚的利益,甘愿去承担这份风险。 苗红云看了看江小舟的表情:“在下的关系,与……鼠妖的一个部族比较相熟。这些年下来,其实小规模的也交易了几次。 然而前些日子,那边儿却传出话来,说是无边森林的极深处闹起了怪事,许多妖族都被赶着往外走。 那些鼠妖虽然弄药找宝是个好手,但实际上法力低微,如今无边森林深处的许多妖怪出来,很多鼠妖就被当成了食物。 于是便找到了我这里,就想囤一批粮食,然后族群远迁,躲开这些是非。” 江小舟点点头:“你之前不就有渠道能运粮出去?那你这次找我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我爹帮你压货不成?” 苗红云赶紧摆了摆胖手说道:“哪敢这么麻烦将军,只是我这次的量……会比较多。所以以前那种偷带的形式,不太能解决问题。” 苦笑了一声,苗红云继续说道:“不过前两天我才和将军说了一嘴,将军就急了,于是在下这才鬼迷心窍。但当然了,在下也没真想怎么着……” 苗红云说的有些含糊。 江小舟则似笑非笑的看了苗红云一眼,心说你他娘的这是骗鬼呢,就当时灰毛、黄毛那样子,说不定就要活活啃了我,你屁个不想怎么着!甚至等到我爹被胁迫着同意帮忙之后,说不定你这孙子捞上一笔后就直接跑了。 不过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当然江小舟不会再揪着之前的事情不放。 江小舟略有沉吟:“那如今呢?需要我让我爹帮你压货?” 苗红云搓了搓双手,谄媚笑道:“那真不用。送货的人嘛~在下自然是有的。只要进出关的时候,让守门士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成了。”“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江小舟抿了下嘴,从怀里掏出来个钱囊扔在桌子上:“这事算我入股,五成。” 苗红云眼睛一亮,但略有沉思之后,却摇了摇头:“最多两成。” 江小舟说道:“就是五成,然后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苗红云脸上闪过肉痛神色,但最终还是点头说道:“好,就依照公子所言。” 江小舟哈哈大笑了两声,然后生生又将钱囊揣回到了衣服里面。 苗红云:“……” 江小舟站起身来说道:“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走了啊,什么时候你要送货,找人来江家通知我一声便好。” 说完这话,江小舟抬起屁股就头也不回的就此离去。 看着江小舟的背影,管家苗正却是低声开口问道:“老爷,这江家大公子说的事儿靠谱么?” 苗红云叹了一声:“日子越来越近了,咱们又有什么法子?而且我看他行事比我还贪,下手也黑。我估计应该问题不大……你说将军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儿子?” 苗正摇了摇头:“管他呢,反正对咱有利就行了。” 第11章 小宝和木蟾 江小舟循着来路往外面走。 然而才不过刚出大门,江小舟就发现苗红云的大门口乱糟糟的。 而江小舟之前见过的那个小厮也正站在门口与人争吵。江小舟听着两句,似乎是说苗红云以前说要大价钱收购什么东西,然而如今却又突然说不要了。 而那些因为苗红云一句话就去寻东西的百姓,不仅是铜钱没能赚着,还有人为此受伤。等着用银子换钱救命呢。 所以这才由姓周的老汉带着大家伙过来想要与苗胖子理论。此刻周老汉是与小厮吵的面红耳赤,一根粗萝卜般的手指头戳的小厮是疼的直哎呦。 江小舟知道自家妹子脾气,目光在人群里微微一找,果然就瞅着了同样一脸义愤填膺的江小月。 江小舟走下台阶,从人群里拽出来江小月,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江小月仍自愤愤不平的说道:“这苗胖子果然就不是一个好东西,真是为富不仁。” “前些日子苗胖子说要悬赏一种叫做木蟾液的东西,可是突然就又不收货。那些百姓急着换钱救命,这不就闹起来了。” “木蟾液?” “嗯,好像是叫这名字……”说到这里,江小月似乎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哥哥可不才从“坏人”的家里出来,于是便开口问道:“你先说说那苗胖子承认了吗?是不是他找的你麻烦?” 江小舟把里面的事情和江小月说了一遍。 江小月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江小舟赶紧拉了一把:“你这是干什么去?” 然而江小月却理所当然的说道:“既然他都承认了,那还留着这种人做什么?你且等我去叫了城中守卫过来,直接把他家抄了,正好也给这些百姓出气。” 说完这话,江小月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小舟,目光中有些鄙夷:“你可别告诉我不是诈他,而是真想和他做生意。你要是让爹知道,非得打断你的腿。” 江小舟无奈说道:“做个什么生意,我那不是与虎谋皮么。” 江小舟转头看了一眼苗红云的宅院,此时那位管家苗正已然走了出来,不过却痛痛快快的递出了个钱囊,另外也从百姓那里接过了个小瓶子,随后就关上了大门。 而此刻聚集的百姓们,则也准备离去。 江小舟示意江小月一起跟上那伙儿百姓,嘴里则解释道:“之前在里面和苗胖子交流的那几句,我总感觉他还有说的不尽不实的地方。” “怎么说?”江小月的一双大眼睛顿时看向江小舟,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江小舟边走边说道:“如果真按照他所说,他是为了赚钱才绑我,然后要挟咱爹,那怎么可能这么痛快的就答应我分他利润的事儿?” “那他就是怕你找他麻烦呗?”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是我总觉得他答应的也太容易了些。” 江小舟与妹妹江小月跟着那些百姓一路东绕西绕的,不多时就走到了临川城的南街。 南街这里住着的都是生活条件一般的老百姓,平日里大多赚的都是些辛苦钱,所以自然远不比江家所在的东街,或者是商铺所在的西街要繁华。 但是一路上家家小院内炊烟袅袅,街边也有老人下棋聊天闲谈,却是处人情味极浓的街坊。 又走了片刻,江小舟眼见那些人进了一处外貌略显老旧的学堂,于是便带着妹妹小月也跟了进去。 学堂里面聚集的百姓不少,而且人人脸上皆有愤慨神色。 江小舟才走近,便看见之前回来的周老汉还有其他百姓,此刻正围在一个呜呜闷声哭着的中年妇人身边。 那中年妇人却也不知已经哭了多久,此刻双眼红肿的已然和桃子一般,却仍旧是不错眼珠的盯着学堂内里,也不知再等着什么。 而那周老汉似乎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后,却最终只是把钱袋放到中年妇人身边,然后自己则蹲在了边儿上一脸的苦闷神色。 很快,学堂内里走出来了个穿着青衫的中年男人,身侧还挂着的木箱。 而一瞅见青衫男人出来,迅速站起身来的周老汉连同中年妇人,就立刻围了上去。 只听中年妇人声音颤抖着问道:“我儿小宝……可还有救?” 青衫男人目光有些不忍,微微摇了摇头。 中年妇人身体微微一晃,片刻过后却是一把拿起钱囊,塞到了青衫男人怀里,自己则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裴大夫,我把银子都给您,求求您,我就小宝这一个儿子啊,求求您救救他。剩下的银子,我以后的日子做牛做马也还你。” 裴大夫叹了一口气,先是看向周围的其他妇人,示意她们扶起跪在地上的中年妇人,然后方才说道:“之前如果能买下药材的话,的确还有可能。只是如今我虽然已经用金针定穴尽量控制毒性蔓延,但终究还是迟了些……吴家婶子,您节哀。” 一听这话,那吴家婶子整个人顿时愣住,几秒钟之后,整个人便好似被人抽没了骨头,整个儿软了下去。好在周围刚才扶起她的其他妇人,仍旧并未撤手,这才没让她就此摔在了地上。 但是人虽然是立住了,但是吴家婶子此刻双眼当中只剩一潭死水,已经是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周围人无不看着心头不忍。 江小舟兄妹也亦是如此。 江小舟低声向身边站着的一个汉子询问,那汉字虽然瞧着江小舟面生,然而他此刻本就心中憋得慌,想要找个人把话说说。 所以如今一听江小舟问起这事儿,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要说那吴家婶子也是个日子过的挺惨的寡妇,自己男人没了以后,是拼着命的才把儿子吴小宝带大。 那吴小宝别看只有七八岁,但却特别懂事,现在也知道开始帮着自己的娘干点杂活儿,眼瞅着娘俩在熬几年,就能开始过上点舒坦日子。 可坏就坏苗红云悬赏要木蟾黏液的事儿上。 那木蟾其实早先时候也并非什么难寻之物,而且本身含有剧毒,吃又吃不得,所以大家也没太拿这木蟾当回事。谁料后来不知道被谁发现把这木蟾背上的一层粘液刮下来,然后晾干成粉末,一旦燃烧却能生出一股子说不出的木香味。 而且这香气清雅弥久,不管是什么异味都能盖过去,许多人都拿来熏烤衣物,最后还成了那些读书老爷眼里的好东西。 自此这木蟾可就成了香饽饽,木蟾黏液的价格也日日新高,所以到了今日,木蟾已经被人抓的难寻了许多,但只要能抓到一只卖出去,所得银两养活一家三口月余是真的不成什么问题。 木蟾本就价格高,再加上苗红云加价悬赏,大家伙自然也就动了心思,开始四处寻觅。 可也不知这吴小宝是命好还是命苦,许多大人天天田沟子里翻来覆去的找也没瞅见木蟾的影儿,但就吴小宝给不小心瞅见了。 孩子小,也不懂事,只道听途说这种样子的蛤蟆能赚钱,却哪里知道该怎么抓才能不中木蟾身上的剧毒,所以手上一把拽住蛤蟆,就给拎着回了家里。 那吴家婶子一瞅见,当时差点就没晕了过去,亏着她屋里还坐着一同干缝衣活儿的其他妇人,这才喊了个里长过来,也就是那个姓周的老汉。不过这时候,吴小宝已经晕了过去。 之后自然是赶紧请了大夫裴先生,裴先生当时就给了个方子,说是得花大价钱去药店买什么药,但那银子也忒多了,大家凑来凑去的还是差点,这才想着把那木蟾黏液刮下来,然后赶紧卖给苗老板换钱买药。 可是谁料苗老板却突然又不要了,这银子一时换不来,可就耽误了吴小宝的一条命喽。 这不周老汉带着大家伙又去找了苗老板一次,现在钱倒是换回来了,可是也还是迟喽。 那与江小舟的说了老长一大段话的汉子最后叹了口气:“这没的可不是吴小宝一个人,这也是要了吴家婶子的一条命哦。” 江小舟沉默片刻,然后突然迈步走向学堂。 站在身旁的江小月一时有些发懵,她哪里晓得自己的这个哥哥要做什么,只好先闭着嘴跟着。 江小舟走到裴先生,吴家婶子与里长周老汉身前,除了目光呆滞的吴家婶子之外,其余二人都带着疑惑的目光看过来。 江小舟开口问道:“木蟾黏液你们已经卖给了苗胖子,但那只木蟾你们还留着了么?” 周老汉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还在的。” 江小舟松了一口气,“给我木蟾,我试一试能不能救下吴小宝。” 一听这话,那吴家婶子却是不知从何生出了好大的力气,在一把挣脱了搀扶她的其他妇人后,急切的冲着江小舟问道:“这位公子,您能救我的儿子?” 旁边的裴先生却是眼中略带些怀疑的问道:“这位先生是哪家医馆的?你可能是不知道,那吴小宝身上的木蟾毒液侵肌入骨,已然是……” 看见江小舟没回话。 那裴先生略有皱眉,却耐着性子还是轻声劝道:“在下裴之安,医术自认尚可。这吴小宝身上的木蟾毒,除了那传说中的神仙手段我不晓得以外,其余方法应该是……已经无效。” “所以这位公子如果并无把握,还请口下留德,不要吴家婶子有了希望之后又在落空,到时只会更加的不好收场。” 江小舟听出这位裴先生虽然嘴里说的不太好听,但却完全出自对吴小宝的一片关怀,所以并不生厌。 江小舟扭头冲着裴之安笑了笑:“如果你说的神仙手段是指修仙之人所用术法的话,那我还真会一些。” 江小舟在心里面又默默的补充了后半句:“虽然只是个半调子……” “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小月这时也已经走了过来,而且也听见了江小舟说的那几句话。 只是江小月虽知江小舟实乃辍学的底细,但是毕竟是自家哥哥,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直接拆穿,只能是皱着眉头问江小舟想要做什么。 可恰恰就是江小月这一露面,那本来还脸上有些怀疑深色的裴先生和张老汉却立马信服起来。 江家大小姐……谁能不晓得? 尤其是周老汉还极为兴奋的和吴家婶子开口说道:“之前在苗老板家门口的时候,江小姐就给咱出过头。如今没想到却是跟着咱回来嗫。你听江小姐叫这位公子是什么?是哥咧。” 一旁的裴先生郑重给江小舟作揖道:“原来是江家大公子,之前的话,却是在下有些唐突了。” 江小舟赶紧有样学样的回了个揖,开口说道:“您严重了。” 说完这话,江小舟给了江小月一个灿烂的微笑,却是又看向张老汉开口问道:“之前那木蟾,可还在你手里。” “在的,在的。”周老汉自然是连连点头答应,然后就把之前放在脚边的箱子拎了起来:“木蟾就在这里面,已经让我们用法子给弄晕过去了,身上的毒液也拿草灰抹了盖在下面,您放心拿,肯定没事。” 一听这话,江小舟也是暗自出了口气,坦白说如果张老汉没说这事儿,江小舟也得让人家帮着弄一下,否则他可不知道怎么才能安全的拿起这只木蟾。 江小舟拎着箱子,对众人开口说道:“我用的手段是门派秘法,不好轻易示人。你们且在屋外等我,我尽快处理好了就出来。” 周老汉和吴家婶子此刻满心指着江小舟能救下吴小宝,所以自然是江小舟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有裴之安脸上有些犹豫,似乎颇为感兴趣江小舟用的方法,但江小舟既然已经开口杜绝旁观,那满身正人君子做派的裴之安便不好意思再开口,只能死死按下心头渴望,与别人一起规规矩矩的站在了门口等着。 但走进屋内的江小舟,其实有个屁的什么门派秘法。 只是江小舟实在看那吴家婶子和吴小宝太过可怜,这才不顾裴之安的劝告,决定冒险一试。而代价,可能就是他自己江家大公子的名声……到时候自己治不好人,这一句轻浮孟浪,拿人命当儿戏的评价是少不了的。 而且可能搭上的还不只是自己的名声,还有一条腿。 但这毕竟是一条命啊,既然有方法能试一试,江小舟实在是做不到装聋作哑。而且他也已经从小宝这件事上求证到了一些东西,所以这才在怜悯之余,又怀着几份感谢的意思,决定出手尝试。 第12章 解毒 学堂屋内。 江小舟走到床边,看向躺在床上的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 虽然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真看见躺在床榻上的吴小宝后,江小舟还是心头一惊。 这是中毒? 床榻上躺着的是一个孩子,而不是一块儿木头? 只见吴小宝裸露在外的肌肤,除了脖子以上和左半边身子还能看出是和常人一样的肉体,而其余的地方,无论胳膊腿脚,还是胸腹之间根本就全然是木头一般的纹路。 肉体与木纹之间还被插着密密麻麻的金针,想来应该就是那位裴之安隔绝毒性的手段了。 江小舟坐在床边后叹了口气,有些替这个孩子心疼遭了的这些罪。 江小舟拉住吴小宝放在被子外面的左手,认真说道:“放心,我很快就能治好你。” 说完这话,江小舟另一只手从木箱中拎出了只……蛤蟆。对,在江小舟的眼里,什么木蟾不木蟾的,不就是蛤蟆么。 江小舟一手握住吴小宝的左手,一手捏着蛤蟆的大腿,口中默默念道:“连连看。” 这是江小舟的尝试,他觉得既然连连看可以有相互抵消的作用,那也不必非要局限于像是鼠牙、鞋子或者是铜钱那样的实体。 但事实上就连江小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法是不是真的靠谱。 江小舟闭上眼睛,仔细的体会发动连连看技能时的感觉,而事实上,因为这一次连连看技能发动的目标不再是更为明确的实体,连连看技能也并没有迅速的发动。 也多亏江小舟现在已经彻底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原主作为一只修炼狗时,那些掌握的入定、内视等等玄而又玄的能力也同样带给了江小舟。 江小舟才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刻,真的能够静下心来,在冥冥之中寻找到木蟾与吴小宝之间的那一点联系,也就是木蟾身上的毒液。 很快,无论是江小舟,还是分别在左右手的木蟾与吴小宝,全都开始散发出了淡淡的青色微光。 游戏积分+1 江小舟叹了口气,还好,自己的思路行的通。 而下一刻,江小舟的眼睛猛的放光,因为耳朵里的声音并没有停止,而是伴随着吴小宝身上如潮水般退去的木纹,仍旧在不断的响着: 游戏积分+1 游戏积分+1 游戏积分+1 江小舟脸色一喜,果然是好人有好报…… 江小舟分别看看吴小宝,还有手上那只仍旧昏迷的木蟾:“加油啊,你们二位。我不想努力了……” 屋外正在等待的众人,虽然偶也有闲聊几句的,但更多的也是为了排解心里头的压力,但其实所有人无不全部心神都挂念着屋子里面的情况。 尤其是吴家婶子,那真是望眼欲穿,满眼的希冀神色就犹如一根绷紧了弦,让人毫不怀疑如果一旦希望落空,这眼中所有的色彩就会瞬间烟消云散。 站在旁边的江小月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江小月满脸同样对自己哥哥的信任神色,只是心里却其实没谱儿到了极点,而且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江小月偶尔还会在心里头暗骂江小舟几句。 这当然不是江小月不希望江小舟出头救好吴小宝。 只是江小月却是真怕江小舟好心办了坏事,到时候一旦民众激愤,那自己老爹的脾气…… 江小月身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一段时间之后,江小舟独自走出学堂。 站在门口的所有人,瞬间将目光就投注到了江小舟的脸上。尤其是吴家婶子,更是紧张的浑身微微颤抖,生怕从江小舟的嘴里蹦出来个“不”字。 还好江小舟的脸上很快堆砌出了笑意:“幸不辱命,小宝这会儿已经醒了。” 吴家婶子瞬间身体就是一软,随即泪流满面的满口说着:“谢谢,谢谢……” 说完这话,吴家婶子猛的给江小舟磕了一个头,然后就直接冲进了屋子里。 而裴之安也是神情激动,冲着江小舟作揖道:“可否让在下也进屋看看……实在是……实在是……想看一看公子的神仙手段。” 江小舟温和笑道:“解掉木蟾毒我行,但是医术这里,还得看裴先生的,所以裴先生能给把把脉,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儿。” 一听这话,早已心痒难耐的裴先生一掀长袍下摆,整个人没有半点之前的儒雅样子,直接迈着大长腿就冲进了学堂里面。 江小舟笑了笑,倒是对这位医者仁心的裴先生又生出了一些好感。 这时,本来正要和周老汉与吴家婶子说说情况的江小舟,却被妹妹小月拉到一旁,只听小月低声问道:“哥,你不是骗他们的。” “如果真的没治好……你偷偷和我说,我去和人家道歉。” 江小舟摇摇头,无奈笑道:“放心,真的治好了。” 江小月仍旧半信半疑。 不过还好很快进屋查看情况的裴之安走了出来,却看他走到江小舟身前,第三次作揖道:“果然是仙家手段,小宝身上木蟾毒已然尽去了。” 江小舟自然是回了揖。 裴裴之安递给同样是满脸喜色的周老汉一张纸,开口说道:“我进屋后,小宝已经醒了过来。这张方子是我开的些许调养药物,待小宝吃过后,不日便可大好了。” 周老汉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方子揣在了怀里。 之后,周老汉却是搓着手与江小舟说道:“江公子,这诊金……” 且不说江小舟如何,反倒是旁边站着的裴之安生脸上一红,赶紧把之前被吴家婶子硬塞到怀里的那个钱囊拿到手里,想要递给江小舟:“这事儿全凭江公子出手,在下这份诊金受之有愧,还是江公子收了。” 周老汉一看这,猛的就给自己一巴掌,赶紧和裴先生说道:“都怪我老汉不会说话,裴先生您可别瞎想。这份儿诊金就是您的,江公子那里,我们会另做筹备。只是……” 周老汉有些尴尬的冲着江小舟赔笑道:“只是大家伙这是刚凑了一轮,手里有些发紧,您且容我两天,我们肯定会……” 不等老汉说完,甚至都无需江小舟拒绝,此刻因为自己哥哥出手而满脸骄傲神色的江小月,却是站到了前面:“不用,不用,这对我哥来说就是个小事。” 江小月眉眼间全是笑意,但语气却傲娇的很:“再说了,我江家又不缺你们那点。” 说完这话,江小月斜眼瞥了下江小舟:“哥,你说我说的对么?”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江小舟耸了下肩膀,小声嘀咕了一声道:“更何况,我也已经有了报酬了。” 周老汉听完眼前这兄妹俩说话,却更显局促,嘴里连声念叨道:“这哪里使得,这哪里使得哦。” 江小舟轻笑着说道:“那就这样,好好照顾小宝,我们走了。” 说完这话,江小舟一拉江小月衣袖,兄妹二人竟是头也不回一下的就此离去。 周老汉遥遥看着兄妹二人的背影,却是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道:“江公子和江小姐,真是大善人啊。” 裴之安也点了点头:“善人,天必佑之!” 第13章 自取其辱与故弄玄虚 因为已经出来了一整天,江小舟兄妹二人不在闲逛,而是直奔东街回家。 路上时,江小月蹦蹦跳跳的显得极为开心,还追着问江小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江小舟当然不能吐露自己有游戏系统的事儿,于是便随口胡诌说是从道莲仙宗那里学的本事。 江小月立马便信了,甚至还有些失落的说自己走的武道路线就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本事,可是她自己却偏偏天赋只在武道。 江小舟却知道自己有可以提升根骨的朱红色果实,虽然如今是积分少了些不能兑换更多,但以后兑换出来给自家妹妹吃一些,他也不心疼。于是便假装无意的问小月,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要不要走修仙的路子? 谁料这小丫头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还自顾自的说什么武道到了最后,那也能凌空飞渡,然后一拳打飞一个山头。 说到这里,小丫头就有些好奇江小舟现在的修为,非要回家后比试比试。 江小舟满脑袋黑线,心说你这摆明了是要打我,我有病才答应你…… 不过江小月这丫头,做人竟是有些执拗,在回家后瞅着吃饭还有些时间,就死死拉着江小舟的衣袖,非要回小院里比划比划。 那江母又不知道自己姑娘这是要抽她哥哥,还以为是兄妹俩感情好,当时就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江小舟无奈之下,果真被妹妹拽进了院子里面。 随即江小月眼神一凝,吸气之间更隐隐散出雷声,这小丫头,竟是一刻也不愿意耽误…… 江小舟翻了个白眼,连连摆手道:“等等等等,你先听我说正事?” “什么正事?你少哄我,先打了再说。” 半盏茶过后,盘膝坐在椅子上的江小月颇为满足的长出了一口浊气:“没想到你们修仙的这么能打,可惜还是比我要差一点。” 捂着眼眶的江小舟则坐在自家身侧,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你等我再嗑点药的……” “你说啥?” “哦,我是说我大概知道苗胖子要干什么了。” 江小月眼睛一亮:“怎么说?” ………… 三天时间很快平稳度过。 话说可能是因为江骞北懒得理江小舟的原因,反正在这两天当中,哪怕是在吃饭时间,江小舟都没瞧见过江骞北的影子。 只有自家那个傻妹妹,每天从军队回来之后,一卸完甲就会立刻过来找江小舟询问可否有什么消息。 等到了这一日清晨,手里拈着两枚铜钱的江小舟,正在思索还有什么东西比直接用铜钱来赚游戏积分要更为合适一些,毕竟天天老这么乾坤一掷…… 依照自己现在灵气回复的速度,那就是每天都要十几枚铜钱,而且以后肯定还会不断增加,如此积少成多,不破产才是见了鬼。 “哎,果然不管是在什么世界,钱途才是前途啊……”江小舟哀叹了一声。 这时,院门进来一个看着十四五岁的男孩,手里还捧着一封信。 这男孩叫何石,是何管家的孙子。但说是孙子,其实却并非是何管家真的隔辈儿人。 毕竟何管家一生未娶,连儿子都没有,又何谈孙子。 这何石,其实是在当年何管家在路上捡来的孩子,当时何石尚在襁褓当中,就被仍在了路边,何管家看见小何石的时候,小脸已经被寒风动的发紫,眼瞅着就要没了。 好在被何管家捡回来后,何管家是肉贴肉的抱着他了好几个时辰,才终于把何石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然后这才发现这孩子却是个哭着没有声音的哑巴。 何管家一生无子,本还想着就这么过下去算了,但瞅着自己手里的孩子,却在叹了声缘分后,就此把何石带在了身边。 如今何石渐渐长大,何管家就想着给孩子在江家找份差事,也好在自己百年之后,让这孩子有口饭吃。 江母心肠好,本就答应了这事儿,正巧这时候身为江府大公子的江小舟回来,于是干脆就把何石拨到了江小舟这里,正好帮着跑个腿什么的。 江小舟从何石接过信,里面只写了一句话,明日早晨发车出城,万望公子协助。 信上没有署名,但毫无疑问,是苗红云。 江小舟手指一弹信纸,轻笑道:“终于来了。” ……江小舟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去找江骞北,可是眼下江骞北没在家中,那军营自己也进不去,可是到了这种需要真刀真枪做事儿的的时候,江小舟可没信心能拿捏的了苗红云。 不过……当江小舟想起了他的那个妹妹,她既然在军中任职,又是个将二代的身份,由她去拉来些士卒理应没有什么问题。 嗯……江骞北来不来不是重点,有兵能来才是关键啊! 转日清晨。 依旧是娘仨一起吃的早饭,然后江小舟兄妹俩就一起走出了江府。 江小舟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妹子:“你这不用提前请个假?直接不去也行?” 江小月此刻虽未身着那身甲胄,但手上却持着自己的那把亮银枪。 听见自家哥哥问话,一脸兴奋神色的江小月回答道:“早就提前说了,这两天可能有事过不去。” 江小舟有些好奇的问道:“爹的军规不一向极为严苛,你这倒是省事啊,想不去就不去。” “我是闺女啊。”江小月认真说道。 江小舟也点了点头:“是在下自取其辱了。” 兄妹俩赶到临川城门处。 此刻城门早已打开,依旧是十来个士兵,正在那里查看来往行人的包裹货物等等。 江小舟冲着城门那边努了努嘴:“按照咱们提前说好的,你去和那几个兄弟说一声,等苗胖子的车队到了,就直接放行。然后后面的事儿,也不用我在重复一遍了?” 江小月瞥了一眼江小舟:“你可想好了啊,如果事情不是按照你猜测的那样,等爹知道了咱俩居然给走私的商人背书,到时候我最多就关几天,你可就惨了。” 江小舟一拍江小月的脑袋:“赶紧去。” 江小月这才转身离去。 江小舟找了个茶摊坐下,找老板要了碗茶水来喝。 然后尚不等一碗茶水入了肚子,江小舟就看见街巷另一头,远远的有人推来了三辆独轮推车,每辆车上面都大概堆着四五个袋子。 江小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量……好像是少了点。 再往独轮车的后面看,江小舟却是又看见了一架马车。只是那马车上的车厢虽大,但外表颇为考究,一看就不是拉货而是拉人用的。 果不其然,马车在临近江小舟后停下,有人一挑车窗上的遮布,露出来的可不正是苗红云的半张胖脸。 而那三辆独轮车,则继续被推着走向城门。 苗红云走下马车,与江小舟一同坐在桌边,屁股下的木椅子顿时颇为痛苦的“吱呀”了一声。 江小舟端起碗喝了口茶水,轻笑着问道:“苗老板之前那么大阵仗,可别和我说就这么三辆独轮车的事儿。” 苗红云脸上笑眯眯的:“不急,不急,江公子稍安勿躁。” 江小舟耸了耸肩膀:“故弄玄虚。” 第14章 不成器的江家大公子 临川城门前,负责检查工作的兵卒果然就和没看见一样,任由独轮车摇摇晃晃的出了城门。 苗红云收回视线,冲江小舟挑了一下大拇指,随后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江小舟随之回头看过去,立刻就发现从许多巷弄内,竟是同时又推出来了二十几辆独轮车,然后一起冲着城门那边过去。 江小舟看了苗红云一眼:“你倒是小心。” 苗红云笑呵呵的回了一句道:“江公子莫要笑话在下,毕竟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吗。” 说完这话,苗红云撑着膝盖站起身来:“行,那就这样,我现在就跟着出城。等我回来之后,按照之前咱说好的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江小舟笑眯眯问道:“这送货的事儿,怎么苗老板还非要亲自走这一趟?莫不是一会儿出了临川城,就要直接跑了 苗红云脚步微微一顿,笑着解释道:“在下的身家都在这上面,不放心啊。至于跑不跑的……等换回来那些东西,可不比这一袋子一袋子的粮食少,有那些货拽着可跑不动。” 江小舟点点头:“那我就在这里等着苗老板的消息。” 苗红云一拱手,然后便由管家苗正扶着上了马车。 江小舟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苗红云的马车驶出了临川城的城门,这也才转身离去。 只是之前被他安排去打招呼的江小月,此刻却不见踪影,不知去了哪里。 约莫两个时辰后,在各处摊贩那里吃的肚圆滚滚的江小舟方才缓缓走回来,仍旧是一屁股坐在了茶摊上。 茶摊老板哪管坐的是谁,反正有生意就好,于是依旧是一杯浓茶奉上,另外对于这种一天两次光顾的客人,还特意送了盘炒豆子。 江小舟捡了一颗扔在嘴里,牙齿一磨,豆子咔咔作响,嘴里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咸香,再就上略有苦涩的茶水,真是绝了。 趁着这会儿功夫,江小舟又在想着自己那点积分的事儿,之前已经完全清空的积分,在救了吴小宝之后,+1+2的累计了不少,再加上每天一缓过来灵气,就发动连连看乾坤一掷,如今已经存到了50多的游戏积分。 既然游戏积分都已经存到了这个数,江小舟当然不可能舍得再去兑换朱红色果实……那东西虽然能够提高根骨,但是现在自己的修仙之路已经如同高考落榜,那想要复读也得先找个学校才行。 而单凭原主在道莲仙宗时被传下的入门功法道莲生,能起到的作用原本就只为让入门弟子可以体内生出灵气,催发道莲。但想要更进一步,却是千难万难。 所以还不如先存到100积分,考虑一下一直心心念念的抽奖,或者是直接兑换一个游戏…… 江小舟还没有想好这两者怎么选,不过江小舟还是比较倾向于兑换个新游戏,因为说不定就能有个新的游戏积分获取渠道。 这也算是开源了……如果能省下了银子,江小舟也该去做一些官二代应该做的事儿了。 正胡思乱想着,江小舟终于瞅见了苗老板的马车,驶入了城门。 而马车后面则跟着那些独轮车,不过此刻上面的粮食袋子已然没了。同时又被盖上一层灰布,下面鼓鼓囊囊的看着是运回来不少东西。 城门守卫依旧并未检查独轮车上的东西,直接任由苗老板一行人进了临川城。 江小舟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路边。 马车停下,车窗内露出的依旧是苗红云的那张胖脸:“多谢江公子成全,咱这一次可是赚的不少。” 江小舟笑眯眯的点点头:“赚的多当然是好事。不过苗老板此刻连车都不下了,看来是累的够呛?” 苗红云苦笑道:“在下这身体您也知道,走这一趟是有些受罪。” 顿了顿,苗红云继续说道:“这样,您且容我把东西拉回去点一点,然后明日我再邀公子过来……” 然而不等苗红云说完,江小舟却是一摆手:“我这人脾气急可不想等明天。你这不是要回家么,正好一同拉我过去不就成了。” 说完这话,江小舟举步就要上车。 不过却听苗红云赶紧说道:“别别别……” 与此同时,坐在前面驾驶马车的苗正,也有意无意的拦着江小舟。 “怎么?不太乐意我坐你马车?难不成车上是藏了什么好东西?” “没啊江公子,只是你看我这一身的臭汗,这车里的味道连在下自己都快呆不下去了,哪敢让公子和我一起遭罪啊。” 一听这话,江小舟脸色稍缓:“那既然如此,我不同你回去也成。可是我又担心你昧下些好东西怎么办呢?” “让我想想……”江小舟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不如这样,你这些车,便由我先拉走一半,等到明日见面时,咱们咱再合了货物算账可好?” 苗红云哪想过江小舟会提出这么一出,脸上顿时闪过不快,但不过片刻之后却笑应道:“就依公子所言。” 江小舟看着苗红云的马车逐渐走远,脸上笑容顿时一收,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经由北街转入西街,临近鸿运粮铺时,苗正喝住马车,对着身后十几个推着独轮车的力夫说道:“你们把东西都放到铺子里。” “小张,小张……”苗正冲着站在铺子门口的几个伙计喊了一声。 有个年轻的小伙子越众而出:“小张在这呢,苗管家您吩咐。” 苗正说道:“看着点他们,车上都是些好东西,别让他们偷了去,少了一件儿我拿你是问。” “您老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苗正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手上一甩缰绳,马车重新缓缓移动。而自始自终,坐在车厢内的苗红云,都没发出什么声音。 马车缓缓走到苗家附近,却没在前门停下,反而是绕到了院子后门。 尔后马车直入院子,但是苗红云却依旧没有下车的意思。 直到苗正赶走附近下人,又亲自关好了门户,这才重新走回车厢边儿上低声说道:“老爷,没啥问题了。” 车厢里先是传来苗红云深深的一口吸气声,然后门帘掀开,苗红云的矮胖身子一摇三晃的踩着苗正提前摆好的凳子走下车来。 只听猫着腰伺候的苗正低声说道:“还是老爷神机妙算,骗的那个傻小子还以为自己沾了多大的便宜。由此可见,那江骞北怕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之前仗着官威拒绝老爷又如何,老爷您还不是已然得偿所愿。” 苗红云此时也是满脸红光:“江骞北其实还是不错的,只是太过油盐不进而已。” 顿了顿,苗红云却又补充了一句道:“但是你有一点说的很对,他那儿子,还真是不成器啊,哈哈。” “好了好了,咱们先办正事儿。”苗红云止住脸上笑意,却是强弯下身子,对着着理应空无一人的车厢躬身说道:“米娘娘,已经到地方了,请您老下车咧。” 第15章 擒鼠 伴随着苗红云话音一落,只见车厢内忽然飘起一阵白色浓烟。 那浓烟也有飘到车厢外的,被同时猫着腰的苗正与苗红云闻到鼻子当中,却是一股子又骚又臭的味道。 然而苗正与苗红院,却是脸色丝毫不变,仍旧恭恭敬敬的冲着车厢躬身候着。 直到浓烟散去,车厢内当中突然显出了个妙龄女子。 只见这女子端端正正的坐在车厢中间,头上髻似堆鸦,生的是粉面朱唇,双眼含春,可正是娇俏动人到了极点。 不过再往下看,那身子骨却又与青涩的少女不同,反而浑身的肉如同发起的面团,是个成熟的妇人模样。 女子手上虚扶门框走下车来,含着春意的眸子瞥向苗红云,苗红云却是腰压的更低,根本就不敢看着被称呼成米娘娘的女子。 少女噗嗤一笑,然而与她娇媚的外表不同,说话的嗓音却是如同锯齿拉木,尖锐难听到了极点:“你很怕我?” 苗红云头上顿时蒙出一层细汗:“这不是怕伺候的不好,让米娘娘失望么。” 米娘娘葱白般的手指点了下苗红云的额头:“本想好好谢一谢你对小女子的帮衬,可却没想过你是这般无趣。” 苗红云不敢搭茬,米娘娘却是咯咯笑了两声:“走,带我看看你给我安排的住处。” 苗红云赶紧应下,转身就准备带路。 谁料这刚才和苗正一起走了几步,一听身后却没有米娘娘的动静。 苗红云自然是赶紧止住脚步,回身后却依旧不敢抬起头来看米娘娘,于是便只是低着头问道:“怎么了娘娘?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低着头的苗红云,可以看见就在自己眼前不远处的淡黄色裙尾,等一等……裙子地上那正在不断晕开的水渍是怎么回事。 目瞪口呆的苗红云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却看一向自认风华绝代的米娘娘,此刻已然毫无形象的长大了嘴巴,一双原本娇媚的眼睛也睁的浑圆,整个人上下还在不断微微的发颤。 因为在此时,正有一杆亮银色的长枪凌空横置,那枪尖儿还稳稳的戳在了米娘娘的脑后。 下一刻,苗家后院门,猛地自外而内的被砸飞。 一伙身着甲胄的城中兵士蜂拥入内,那当头二人可不正是江小舟兄妹。 苗红云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着喝问道:“江公子你这是干什么?为何要闯进我家里?” 江小舟冲着苗红云眨了眨眼,轻笑道:“出城卖粮是假,带着货物回城也是假,只有你这带着……” “小月,你不是武道有什么灼眼真识的本事,你赶紧给我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 江小月白了江小舟一眼,嘀咕道:“你当我有咱爹的境界呢。” 江小月说完这话,却看那杆空中的亮银枪微微往前一扎,一行血丝顿时就顺着米娘娘的脖颈上流了下来。 江小月说道:“别让我废话,赶紧自个儿把原形显出来。” 又是一阵白烟飘散,那枪尖儿之下的,却是已经从一名妙龄女子,变成了如人一般穿着淡黄色长裙的白毛鼠妖。 只是这白毛鼠妖可比江小舟之前见过的那灰毛和黄毛,要显得干净、利索很多,那一声的白色毛皮竟是如绸缎一般柔顺光滑。 江小舟还特意留心看了一眼白毛鼠妖前面的尖牙……其实好像也没比黄毛和黑毛的要长多少,只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挂着牙垢的这一点,让曾经受过创伤的江小舟心里好受了不少。 “原来是只鼠妖啊。”江小月冷哼一声:“苗老板,你私带妖族进城,你可知这是死罪。” 江小舟无奈的看了眼妹子,心说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如今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个屁啊。 苗红云此刻面容灰白,久久的注视着江小舟:“我只想知道,江公子是怎么发现的。明明……” “明明我特别的黑,甚至你一进城就想先阴了你一批货对不?” 江小舟耸了耸肩膀:“没错啊,我就是想阴了你那批货,但是又不耽误我知道你轿子里还藏着别的。” 江小舟注视着苗红云,冷冷说道:“你既然敢绑我这么一个守将的儿子,你当我真相信就只是为了赚银子?” “虽说商人逐利,但是这种有命挣没命花的钱,我不信你苗老板会要。更何况你后来任由我又占份额,又黑你的货,你也没表现的那么视财如命。” “至于为什么知道是藏在你轿子里……初时我也没想明白你隐藏的目的,不过后来知道你在悬赏木蟾黏液,再加上你曾经找过白毛和黑毛两只鼠妖,联想起来自然不难喽。” 苗红云点点头:“果然是这个道理,想我自认为做的聪明,实则处处漏洞。” 苗红云冲着江小舟拱拱手:“在下输的不怨。只希望江少爷网开一面,放我等一条生路,我家中资产尽可归了公子。” 然而还不等江小舟说什么,却看江小月柳眉倒竖:“还敢蛊惑我哥,我家能缺你那份儿银子?” 江小月环顾周围兵士一眼,娇声喝道:“都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都给本姑娘统统拿下。” “诺。”众兵士齐声应和。 可就在这一刻,本来一直表现的唯唯诺诺的米娘娘,却是趁着江小月分神说话的功夫,从尾巴处又散出一股又臭又骚的白烟,随即便不见了踪影。 江小舟手腕一抖,正待准备试一试自己这两天回忆起来的道莲仙宗手段,却看江小月手上已然握回长枪。 然后只见江小月一步上前,腿成弓步,上身则后仰成一轮弯月,在口中清喝一声后,秀臂一轮,那手中长枪便如雷霆一般,迅速冲着一个方向就飞戳了过去。 江小舟眼随枪至,只看不远处的地面上血光一溅,正有一杆长枪死死的把一只白色老鼠的钉在了地上。 江小月拍了拍双手:“在本姑娘面前,你还想跑个……” 江小舟猛的冲着江小月的脑壳上又敲了一个板栗:“小姑娘家家的说话注意点,虽然我无所谓,但传到了娘耳朵里,小心又罚你。” 江小月捂着脑袋,却出奇的没敢犟嘴。 第16章 回家与书房 米娘娘被一枪钉在地上,是疼的吱吱乱叫。但是刚才的逃跑举动,也已经用光了它的所有胆量。 如今的米娘娘,就是只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毛耗子,身上的毛软趴趴的,尾巴都快缩回了肚子里面。 而临川城的士卒,也一向干的就是捉拿妖族的事儿,所以几个人上去后,按程序把米娘娘捆绑、入笼,那叫弄的一个手脚麻利。 反倒是在捆绑苗鸿运、苗正主仆二人的时候,那苗正竟然身手十分不错,还想趁着众人一个不注意,起身翻墙而走。 可惜江小舟之前在苗红云家里比口条的时候,就隐约觉的苗正好像是身上有点功夫,所以一直留心他的一举一动。 如今看见苗正肩膀一动,江小舟就下意识的运转身上灵气,直接闪身过去,随后一巴掌按住苗正的肩膀,把刚刚才起身的苗正又给压跪了回去。 这也是多亏江小舟才和妹妹江小月比划身手没多长时间,已经让江小舟尝试到了体内运行灵气的感觉。否则即便江小舟融合了原主记忆,但脑子会了,身体却告诉你还没会的情况,才是常理。 之后的事情,因为有兵士负责,因此也无需兄妹二人费心。 兄妹二人结伴回家。 江小舟瞥了眼身边拎着长枪的妹妹,一边走路一边问道:“话说不是说让你叫几个守门兵卒回来就行了,怎么我看你带的这队兵卒,不太像呢。” 江小月原本蹦蹦跳跳走路的样子停顿了一下,随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和你说了你可别骂我。” 江小舟心中一颤:“你说,我受得住。” 江小月嘿嘿笑了两声,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和你说大话啦,没爹的军令,不管是不是守门的兵卒,我都是一个兵都叫不动……” “所以……你就和爹说了?”江小舟面无表情的问道。 “嗯,我去城门口叫他们发现不理我,我又怕耽误你的事儿,所以就趁着刚才那会儿时间,去营地找了爹。所以今天的这队兵士,是直接从军营来的。” 江小月又偷偷的瞥了眼江小舟:“刚都说好了啊,你不许骂我。” “谁和你说好的?” “你没说不行,那就是和我说好了。” “那我也没说我不会生气啊。” “那……那你说怎么办?最多……最多我请你吃一顿宴宾楼。” “不行,最少两顿。” “你就知道欺负我,娘才给我多少零花钱,又给你多少。要不……你先借我?” “哼哼,想的美。” 因为家里有个自打儿子回来后,就越发喜欢亲自下厨的老娘在,兄妹二人最终也没能去成宴宾楼。 晚饭过后,江小月依旧是想要凑到哥哥的小院里蹭茶,然而半截却被老娘叫走,说是前些日子让她借着军队训练跑了,如今这两天需要赶紧把差下的女红功课补上。 瞅着自己妹妹眼泪巴巴的被拽走,江小舟幸灾乐祸的笑出了猪叫。 屋里只剩下自己,身为一条咸鱼的江小舟,当然是懒得沏什么茶。 一杯白开水解了渴。 江小舟洗漱之后,就直接翻身上了床,然后福的伸了一个懒腰。 隐藏的威胁,终于消失了,就好像是拔掉了肉中尖刺,让江小舟说不出来的畅快。 现在……应该是可以好好的当一条咸鱼了。 等在想个不用铜钱涨积分的法子,然后存下钱来,一定要有机会去好好的感受一下万恶的封建社会…… 怀揣着美好梦想的江小舟,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之后平稳的过了三天,江骞北也不知是在军队里有多少事要忙,依旧是未曾回来过。 而当江小舟与妹妹谈及苗红云和米娘娘有什么样的处理结果的时候。江小月说私藏妖族进城,那在临川这样的边城里来说就是最重的罪,所以苗红云是抄家砍头没跑,苗正也肯定是得一样陪着。 但是米娘娘那里却有了新情况。 当时江小月双手捧着茶杯,樱桃小嘴则不断吹拂着杯中飘出的热气:“我听爹的亲兵说,米娘娘被送到军营之后,可能是因为怕死,把北面无边妖林里面的事儿,那真是知道多少就说多少,一点都不带藏着的。” “但就是因为米娘娘这么一吐露,还真是让爹他们知道些了不得的消息,如今这消息已经被加急送往罗叔叔那里,等着罗叔叔上报朝廷抉择。” “至于是什么消息……他们没说,我也没问。” 江小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随后江小舟暗自琢磨,反正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于是就将这事儿彻底抛之脑后。 当天晚上,江小舟摇摇晃晃的走出了自己的小院子,准备继续去娘那里渡过快乐的吃饭时光。 然而才刚一准备走入饭厅,却被何叔拦了下来,说是江骞北要见他,现在就得跟着去书房。 江小舟有些好奇的问道:“我爹回来了?” 何叔有些怜悯的看了江小舟一眼:“老爷的脸色不太好看,少爷你……小心点。” 江小舟眉头皱了一下:“我娘呢?” 何叔摇了摇头:“大娘子知道老爷要找你的事儿,此刻正在和小姐说话呢,说是等你们父子二人出来了,在开席吃饭。” 江小舟顿时就明白了何叔的意思,看来这一次指望老娘给自己保驾护航的想法,是肯定没戏了。 只不过,江小舟思来想去了半天,自己这些日子应该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难不成是前两天米娘娘的事儿? 可是应该也不应该啊,自己设计抓了潜入临川城的妖族和两个人奸,这按理来说也应该是好事啊? 可是听何叔说,江骞北脸色不太好看,又是怎么回事呢? 已经走到书房前的江小舟,还是没能想出来个所以然,于是只好先推门,等进了书房再说。 书房内,当头就见一身棉服的江骞北正坐在一张书桌后面,手上还捧着一卷书正在看。 江小舟当时就下意识一缩脖子。 不过转念又一想,不对啊,我怕个什么?我又不是原主。 反正我现在是江骞北的便宜儿子,江骞北是我的便宜爹,我俩的地位应该是平等的。 江骞北抬起头,冷眼看向江小舟:“跪下。” “好的,爹。” 第17章 父与子,兄与妹 书房内。 江小舟膝盖并拢,小腰杆挺的特别直,不过江骞北可听不着他儿子心里的吐槽…… 这是个有妖怪吃人的世界,想要活的好,就要有靠山。 怂怕什么,忍耐一时风平浪静……不对,这是策略,绝对不是怂! 但看见江小舟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江骞北眼中冷意却仍旧不减半分:“让你跪,你还真是跪的毫不犹豫。也半点不问为什么?这么软的脾气,真是没有我江骞北的影子。” 爹,你杀人诛心了啊。。。 “蹿腾自己的妹妹私下动用城兵,你可真是个好哥哥啊” 江骞北越说越气,手上狠狠一拍桌子:“你想没想过如果被有心人看在眼里,私调城兵是何等重罪?且不说到时我如何,你如何,但是你妹妹如果背上了半点罪名,以后如何还寻的了好人家。” “小月儿喊的一声哥哥,你可配得起?” 江小舟低着脑袋没做声,把态度尽量表演的好一些……他妈的,有人要弄死我,我还不能出手?什么配不配的,咦……懒得理,懒得理。 江骞北叹了口气,语气当中蕴含的失望毫无掩饰:“你求道仙门失败,我只当是你根骨太差。日后在家里养着当个闲散人,倒也没什么。” “只是如今这事儿,你看似智计百出,但实际上却是身处局中而不自知,目光浅薄至此,我真是……” 江骞北摇了摇头:“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按照我之前的想法,本来是想直接押了你入牢,之后鞭挞也罢,流放也好,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但是你虽然根骨差、眼光浅,不过运道还不错,那个被你拔萝卜带出泥的米娘娘,吐露了的一些东西还算有些价值。” “所以此事,我既不罚你,也不赏你。” “不过我希望你日后,谨言慎行,莫要再给家里惹祸,……等日后由你娘给你找门亲事,为我江家延续血脉,然后就好好的当着一个废物。” 江骞北站起身走到江小舟的身边,却未有低头看过江小舟一眼:“走,去吃饭,你娘应该是已经等的急了。” 父子二人一路无言。 饭厅呢,江母脸色有些焦急,在看到丈夫和儿子先后进屋后,还特意留心看了一下父子二人的表情。 “夫君依旧是个死人脸……算了,也懒得看他。” “儿子板着脸的样子果然很冷峻……” 一家四口坐好,安安静静的吃饭。 江骞北放下碗筷后,用布抹了抹嘴:“夫人。” “老爷您说。” “罗总兵今日传下军令,让我明日起出兵入林。所以未来几日的家中琐事就全凭夫人做主了。” 江母脸上闪过一丝紧张:“好端端的怎么要出兵?是不是……” “军伍上的事情,夫人不要多问。” “那可有什么危险?要去多久?” “大概月余,应该是无事。小月啊……”江骞北看向在椅子上坐的特别端庄的江小月。 江小月看过来:“爹,您说。” 江骞北温声说道:“此次你就留下,好好帮衬着你娘,不要惹祸。” “啊?”江小月愣了一下,有些委屈着说道:“爹,我还没打过仗呢,干什么让我留在家里啊。” 江骞北一言不发的看着江小月。 江小月一缩脖子:“好了,我知道了。” 江骞北饭食过后,由何叔和江母一同帮着披甲。反倒是作为子女的江小舟和江小月,却连过去帮忙的资格都没有。 江母自不必多说。 何叔,则是从江小舟的爷爷,又伺候到了江小舟他爹。每一次家主出征帮着披甲的,可以没有主母,但不能没有何叔。 江骞北翻身上马之后,也是由何叔牵着马,走出了江府。 江骞北回头看了一眼江府的牌子,又看向马下的何叔,一拱手:“家里诸多事物,还要仰仗何叔帮衬。” 何叔则是郑重拱手回礼:“将军凯旋,家中无忧。” 江骞北笑了笑,目光扫过妻子与女儿,方才手上一甩马鞭,就此离去。 众人重新回府之后,因为家主出征,江母和何叔,就叫齐了家中仆人、丫鬟好布置家中杂事,连带劝诫全府上下谨慎之理。 江小舟兄妹本来还想看看有什么自己能够帮忙的,但和傻子一样的站在旁边半天,却发现连话都插不上之后,兄妹二人就灰头土脑的回了江小舟的小院。 依旧是由江小舟给妹妹沏上一壶很好(贵)的茶。 看着眼前依旧娇憨着吹拂杯中热气的妹妹,江小舟轻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江小月好似没听清般的傻傻愣愣的抬起头,然而在江小舟的注视中,却很快败下阵来,整个人如同泄气皮球般的说道:“爹果然还是骂你啦。” 江小舟垂下目光,手指轻轻摩挲着茶壶,指尖可以感受到一点炙热,然而却暖不过来自刚才就一直因为后怕而发冷的全身:“之前,还是我想的浅了,差一点就害了你。” 江小月摇了摇头:“事情没有爹说的那么严重,而且不也没发生什么么?” “不,其实爹说的很对……” “哥。”江小月葱白般的手指,覆盖在江小舟的手上:“我相信你。” “什么?”江小舟愣了一下。 “我说,我相信你。”江小月耳朵红红的,似乎从她嘴里说出这些话,已经让她感到极为的羞耻:“我相信哥哥你不会害我。即便……即便真的发生了什么,你也会永远的保护我。” “就像小时候那样,不管我做了什么,袒护我的都永远是你。即便爹罚你的时候会更凶,但你也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只拽在自己的身上。” “后来,你去上山修仙了。那时我还小,根本就不能理解,为什么你那么长的时间都不回家。我等啊等的,然后我学会写字后,第一封信就写给了你。” “但是你从来都没回过。我很生气的,还想着再也不理你。” 江小月小拳头握的紧紧的:“谁知道我这么不争气,你的一份儿盐煮花生,就忍不住原谅你了。” “后来听说你让我帮忙……其实我是很开心的。”江小月的语气非常的认真:“能够帮到你,我很开心。” “而且,我是真的相信你会保护的我很好很好。”江小月目光澄净的犹如月光:“就像小时候那样。” 江小舟注视着眼前的妹妹良久良久,直到铁壶烧开发出滴滴声响,这是又到了沏茶的时候。 江小舟收回目光,一时间身上颓废之气尽散,随即展颜笑道:“好,我会一直保护你,就像小时候那样。” 第18章 坏消息 家主出征,江府依照惯例,每日皆是关门谢客,且府中上下,不管是少爷小姐,还是仆人丫鬟,无事也不可随意出府闲逛,这是传统,表明忍让和避嫌之意。 江小舟本来就是条咸鱼一般的性子,所以出府也好,不出府也罢,其实也没怎么觉着闷,而且每日一旦回复了灵气,就用两枚铜钱增加游戏积分,还格外感受到了一种积累的快感。 但是江小月就比较惨了,既然已经没有了军营训练的借口,这女儿家要学的那些东西,就在江母的注视中排上了日程。江小月为此曾经数次向江小舟求助。而江小舟的回答则是:对不起妹妹,这我可护不住你。 距离江骞北出征,已经半月有余。 这一日,好不容易脱离老娘魔爪的江小月兴冲冲的闯进江小舟的小院。 一进院门,江小月就看见江小舟正一脸懒散的在竹躺椅上晒太阳,手上还拈着两枚铜钱。 江小月见怪不怪的走到近前,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吨吨吨的喝下了一杯茶水,然后一抹小嘴后就有些嫌弃的瞥了眼江小舟:“懒就懒了,还手上不离铜钱。哥,你真是没救了。” “啊……”江小舟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江小舟觉着官二代的生活实在是太过朴实无华且无趣,有吃有喝还有人摆好躺椅等着自己晒太阳…… 想到此处,江小舟回头喊了声:“何石,给小月搬把椅子,你也歇会儿,别干了。” 正在那边扫地的何石傻兮兮的笑了一声,赶紧又从屋里搬出把躺椅放到江小舟的躺椅旁边,然后却又自顾自的扫地去了。 兄妹俩各自躺在一把躺椅上,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幸福的哎呦声。 “哥,天天学你这么懒,我都要变胖了。”江小月仰着头,想看看旁边的哥哥,但是因为角度关系,却只能看见小半张脸。 江小月本想撑起身子说话,但很快就决定放弃,然后继续懒懒的躺在椅子上,平视着头顶上空的蔚蓝天空:“也不知道爹那里怎么样了,连个消息都没有。” “放心,别看这么多年没打仗,但爹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城外面的那些妖族,就凭他自己的武力就能平趟了。” “哥,你不懂。打仗又不是比武,其中的讲究多着呢。否则各个国家还训练什么士卒,直接只培养高端武夫不就行了。” “说的就好像是他们没这么做一样。”江小舟笑了笑:“将军也好,文官也罢,其实管的都是自家的百姓。真正对外征战的时候,当然是怎么好用怎么来。谁还和你车对车,兵对兵的,那不是有毛病么。” “又说歪理。”江小月难得和哥哥争论起来:“爹曾说过,如果兵士训练有素,依阵对敌,那一般的武夫再能打,也肯定最终力竭而亡。 比如几十年前咱大骊王朝立国的时候,前朝有个镇国大将军叫黄尸幕的,传说体内一口真气运转刀枪不入,空掌劈山拓海也不再话下,结果怎么着,不一样被万骑破山军活活踩死。” “嗯……你说的都对。”江小舟随口说道:“但那是倾城国战。而在一般的战场上,依照爹的武夫修为,即便兵败,他自己也能想走便走,出不了什么危险。” “爹是不会自己走的。”江小月语气当中蕴含着怒气:“爹是个好将军,他不会抛下自己的兵士离开。” “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江小舟语气当中满怀歉意:“话说你没问问军营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江小月哼了一声,先表明自己仍在生气,然后才说道:“倒是和军营那边打听了两次,说是也没什么消息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听守城的兵士说,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曾经有外边的人过来,然后也不多待,最多只在城里住一夜后,就会出城去无边妖林那边。” 江小舟问道:“没找人打听打听?” “没……”江小月摇了摇头:“都是些江湖人士,和咱官府出身的不是一条心,问了也问不出来。” 江小舟没在说话,但是心里却隐隐的感觉到不妥……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米娘娘想要躲进临川城避难……便宜老爹出兵……江湖人士齐聚……这些事情凑在一起,江小舟难免又有了一种要深陷套路的感觉…… 正在准备和江小月讨论几句,或者是干脆自己出门去打听一下情况,却见何叔踉踉跄跄的走进小院,一双眼通红的吓人。 江小舟猛的从躺椅上站起身来,看向何叔。 何叔语气当中尽是悲切:“小舟少爷,有人传话过来……老爷出事了。大娘子刚刚晕了过去,还请少爷去前厅主持大局。” 身后出来“啪”的一声,江小舟一回头,却看江小月满脸煞白,茶壶在地上摔的粉碎。 江家前厅。 一名身穿甲胄的将领,正站在大厅中央。 当他瞧见了走进来的江小舟兄妹与何叔之后,心知自己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就是何叔去请来的江家大公子。 “郭伯伯。”江小月本来就心里极为慌张,如今这一瞅见相熟的军中叔伯,当时就眼泪哗的一下掉了出来。 “郭伯伯?”走在妹妹身侧的江小舟看向何叔。 何叔知道江小舟不知军营人员情况,于是便低声解释了一句道:“是老爷的副手,叫郭涛。一般来说,老爷和他不会一起出任务,为的就是一旦有了什么意外情况,临川城这里还有人能统筹全局。” 江小舟顿时明白了何叔的意思,这不就是保险丝么。 郭涛叹了一声,冲着江小舟一拱手,开口说道:“江公子。” 江小舟回之一礼。 经过了刚才一会儿工夫,江小舟此刻心神已经安定不少,他注视着郭涛:“麻烦郭伯伯先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感受到了江小舟语气当中的沉稳,其实郭涛心里还颇有些诧异,心说眼前这小伙子看着也不像兄弟江骞北说的那么不堪啊。 可才一想起江骞北,郭涛心里又是一纠,直到略微平稳了呼吸后,这才继续说道:“今日营地里回来了个兄弟,当时他身上的状况……不是很好。” “据他所说,几日之前,已经完成任务的将军正在返程。谁料却突然在深林当中遇袭。当时出现的不仅有妖物还有一些来历不明的散修和武人。” “将军……本来手下兵卒就在之前的任务当中多有受伤,此次被围击,将军虽勇武以一当十,但……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到了最后,将军只能护住部分兵士边打边退,其余兵卒尽……尽皆牺牲。” 第19章 前因 郭涛的眼睛有些发红:“这个逃回来的兄弟,也是当时被打晕了,正巧盖在了死人堆里,这才逃脱性命,只是他醒来后,找寻了数日也没找到将军和其他兄弟的踪影。而且当时那些妖物、散修和武人同样消失不见。” “所以……所以他推测怕不是将军已然……这才所有人全部撤走。” 郭涛一咬牙:“在下亲自过来传来消息,还望家人……节哀。” “你胡说。依照我爹的修为,即便兵败,他自己也能想走便走,不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江小月声音颤抖着说道。 坦白说,江小月这话说的有些自私了,放在军中哪怕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却也更是千万说不得的东西!只不过此时念着她担心父亲,却也没人怪她,于是江小舟轻轻拍了两下江小月的后背,示意她先冷静一些。 江小舟看向郭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罗总兵那里你们送过消息了么?他怎么说?” 郭涛回答道:“罗总兵那里,我已经安排了兄弟去送消息,只是按路程算,走这一个来回怎么也需要3、4天的时间。所以结果如何,咱们还不知道。但我估计依照罗总兵脾气,肯定是大军出动,敌寇尽诛,至于将军那里……也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正在这时,有一名江家仆人快步跑进厅内,对着江小舟禀告道:“少爷,我去城门口问过了,那些之前在城里出现过的外乡人,最近还没有谁回来过。” 江小舟目中精光一闪,开口问道:“每日进出城这么多人,你问的那人,能够确定没有记错。” “小的和他反复确认一次,他说平常吃的就是这碗饭,所以不可能看错。哦对了,我找的那人,就是之前送少爷回府的那个哥儿们,他还说让我给少爷带好。” 江小舟立刻就想起了是谁,当时由那士卒陪着回来江府时,俩人还闲聊过不少话。如今想来,江小舟也觉得那是个办事挺细致又灵活的人。 江小舟点点头:“回头去找何叔领一份谢银给那兄弟送过去,就说我江小舟感谢他的帮忙。” “是,少爷。”仆人和何叔同时答应道。 江小舟又将目光看回到郭涛这边:“我有一个问题,我希望郭伯伯和我说一句实话。” “江公子您说。” “我爹这次去无边妖林,到底是为了什么?” 郭涛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江小舟躬身行礼,诚恳说道:“我知问起这件事有违军令,但牵扯家父姓名,还请郭伯伯不吝告知。” 郭涛环顾屋内众人,一咬牙还是开口说道:“这事儿还是要从前些日子说起,有一日将军叫人带回来一只雌鼠妖,名叫米娘娘的。” 江小舟点点头,他当然知道郭涛说的是什么,只是没有开口打断。 郭涛继续说道:“那米娘娘来了之后,可能是因为怕死,所以就把为何要潜入临川城的原因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 “按她所说,她原本鼠穴是在无边妖林当中挨着临川城的这一边的,偶尔与城内的走私商人交换些货物过来,倒也活的痛快。 可忽然有一日,却从无边妖林里窜出来个老妖,米娘娘本来还抱着互不干扰的心思,谁料那老妖却是饿的狠了,只拿米娘娘的鼠子鼠孙当成了吃食。 米娘娘自己修为虽然弱,但族人多,底气足,如今这一被逼得很了,干脆就靠鼠群反倒把那老妖给弄了。 之后米娘娘方才知道,原来无边妖林里……竟是出现了一朵丹参红花。” “丹参红花?”江小舟心神一动,好像是在从原主的记忆当中听过这丹参红花,据说乃是炼制长寿丹的配药之一,而且就算生服也有骨生肉的奇效。只是这奇丹参红花极为难寻,正是天下一等一的宝贝。 “对,丹参红花。”郭涛点点头:“那米娘娘知道丹参红花显世,那无边妖林里必然掀起腥风血雨。日后肯定还会有妖物出局之后,被逼着逃到外面。所以米娘娘才存了进城躲难的心思,毕竟对于她而言,天下也再没有比临川城更为安全的地方。” 一旁的何叔插嘴道:“临川城本就是防御妖物入侵之地,这米娘娘还真是不傻。” 郭涛点点头:“将军得到消息后,自然是上报罗总兵,罗总兵又上报朝廷……最后按照朝廷传下来的旨意,将军要去无边妖林里取回丹参红花。” 江小舟眉头紧皱:“比我想的要危险很多啊,既然是这种宝物,单凭我爹恐怕不够。” “当时想的是兵贵神速,而且无边妖林经过多年扫荡,也没想过外围当中会有什么妖物能是将军的对手。” 郭涛看着江小舟,苦笑了一声:“江公子,我就知道这么多了。也不知道您从中可否听出些什么。” 江小舟闭眼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猛的一睁开眼开口说道:“我觉得我爹很有可能还活着。” “怎么说?”何叔脸色一喜。 江小月更是拽住江小舟一角,一双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江小舟,生怕是自己刚刚听错了。 江小舟看向郭涛:“今天早些时候我就听舍妹说过,前些日子临川城来过不少外乡人,刚你也听见了,他们并未回来。所以我觉得转机就在这里。” 郭涛皱了皱眉头,吐出心头疑惑:“这又和将军有什么关系?而且,会不会是他们害怕抓捕,所以约好了干脆绕着临川城走了。” “是有这个可能。”江小舟点点头,接着却又说道:“但可能并不大。” 江小舟接着解释道:“这些人来到临川城时就是零零散散,所以我估计不会是一个组织的人。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可能像你们军队一样可以统筹安排。 从我爹出征到现在,已经半月有余,我不相信这些习惯懒散的人能做多好的准备,尤其是要准备多日的口粮。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多带东西对他们而言,可能还是降低灵敏的负累。 之后,他们又与我爹交手过一场,我相信他们当中更是更是急需医师或者是药材救命。” 江小舟看着若有所思的屋内众人,嘴角挂出丝丝冷笑:“他们在无边妖林里有着共同的目标时那还好说,相互之间或许可以临时接济,甚至在无边妖林里寻一些吃食也能对付过去。 但一旦我爹……已经出了意外,东西必然就会到了他们当中某一方的手里。 到时候他们不相互抢夺就是好的,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相互救济? 之后自然是树倒猢狲散,全部退出无边妖林。但出了无边妖林就是临川城。而临川城周围百里皆为荒路,并无其他补充物资之处。他们没吃没喝还要用药,不来临川城……哼哼,那就是个死。 “所以……”江小舟一拍桌子:“他们既然一个都还没有露头,那就是仍旧全都在无边妖林中,也就意味着很有可能我爹那里还在固守,他们仍旧团结一心,没到撤退的时候。” 郭涛一听还真觉得挺有道理,冲着江小舟深深的作了一揖:“江少爷见微知着,果然是有这个可能。” 江小舟揉了揉略有些发紧的太阳穴:“所以现在等不了罗总兵的大军了,咱们必须派一队人马立刻赶往无边妖林,支援家父。如果在晚一些……我怕就真来不及了。” 郭涛狠狠一点头:“在下这就快马返回军营,如今军营里尚有预备兵士,这就派他们过去支援将军” “我和你去。”江小月向前一个迈步:“我本就是军营旗官,依我的武艺……” 江小月还待再说什么,却突然在肩膀上感觉被人拍住。 掌心很热,江小月一回头,是自己的哥哥江小舟。 江小舟脸上挂着的笑意自信且温暖,就像他的掌心:“出去打仗的事儿,你哥还在,啥时候轮的上你。” 第20章 军营议事 这是何叔第一次为江小舟牵马。而这对一个老仆来说,如果可以接连伺候一个家族的三代家主,绝对是非常荣耀的一件事情。 虽然听着很傻,但的确如此。 只是何叔,却真的希望这一天晚一些到来才好。 何叔抬头看向高坐在马上的江小舟,此刻那个他原本还以为只是个孩子,有一些懒、不是很争气的大少爷,却是满眼肃穆,一如当年初次出征时候的江骞北。 何叔心里暗叹了一声:“大少爷和当初的老爷,真的很像啊。” 然而何叔却不知道,满脸肃穆的江小舟实际上是正在努力唤醒着原主带给他的骑马记忆,省的一会儿直接掉下马来,那就要丢人了。 “可惜时间太紧张了,没时间能再给少爷你打来一身新甲胄。”何叔叹息了一声:“不过还好少爷和老爷年轻时的身材很像,可以穿下当年老爷留着的这一身。” 江小舟笑了笑,他知道何叔的意思,所以没说话。 何叔牵着马走出江府,门外大道上郭涛已然在马上等候。 已然是到了要离别的时候。 何叔把缰绳递到江小舟手里,一双老眼当中竟是蹦出了一股子极强烈的神采 何叔嘴中如唱如喊:“老仆何冲,恭送少爷出征,万望少爷凯旋而归” 顿了顿,何叔却又轻声着说着:“少爷,你好好的。然后可以的话,带着老爷回来。” 江小舟笑着点点头,也轻声的回了一句道:“帮我好好照顾小月儿。那孩子不懂事,您该说就说。至于我娘那里……您老也看着点。” 嘱托完这一句,江小舟一扬手中马鞭,就此骏马扬尘,离开了江府大门前。 只是马蹄声碎,却是不知道江小舟听与没听见那院门内压抑着的哭声。 江小舟跟着郭涛骑马自东街去往北街,这里是驻兵营房所在,至于城外训练用的那处场地,自从江骞北出兵后,所有兵卒早已全部入城空了出来。 郭涛入营之后,就带着江小舟骑马直入军营内部,临下马后还呼喝着过来牵马的士兵,让赶紧通知什么人过来。 江小舟、郭涛二人进了营帐。 郭涛从营帐格子柜当中抽出一卷绢纸,上面写有舆图二字。然后郭涛手上一拉,就将绢纸整个儿在桌面上铺开。 江小舟走近一看,果然是一张地形图,而且上面标志的地形极为清楚明白,只是却不知比例尺弄的准不准。 “郭将军。”门外响起一个男声。 “进。”正在低头看舆图的郭涛应了一声。 江小舟回头一看,挑开门帘进来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这人浑身甲胄,身高八尺,面白无须,整个人显的极为精神。 郭涛没回头,仍旧目光聚集在桌上的地形图上,只是朝着后面摆了摆手:“杨志,你也过来。” 那叫杨志的年轻人答应了一声,上前几步之后也同江小舟一样站在了郭涛的身边,一起低头看桌上的舆图。 郭涛对江小舟解释道:“这是咱临川城的宝贝,自临川至无边妖林之内百里,尽皆是兄弟们一步一步量出来的地形,极为的准确。” 郭涛手指在舆图划出了一条线:“这就是将军走前和我说过的行军路线,你们入林之后,不妨还是先按照这条路线行进。一来可以追踪痕迹,二来如果还能迎到退下来的兄弟,也能得到更多线索。” 江小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而杨志则是一脸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郭涛从舆图上收回视线,然后分别看了江小舟与杨志一眼,这才开口说道:“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 指了指杨志,郭涛开口说道:“他叫杨志,手底下十来个兄弟,是咱临川军营里最好的斥候队伍。” 然后郭涛又对杨志说道:“这位是江小舟,是咱将军的大公子。之前我去江府报信,江公子分析出将军可能还活着,所以你要带着人和他走一趟。” 杨志冲着江小舟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然而一扭头却对郭涛说道:“郭将军能再派我们入林,那自是再好不过。 不过……斥候的活儿细致琐碎,一旦不小心就会很危险,所以不如还是让江公子留在军营这里静候消息。” 江小舟却摇了摇头:“这是我爹的事情,我肯定要去。至于我这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之前在道莲仙宗修习过一段时间,自认还有一些手段。” 杨志没理江小舟,只将目光看向郭涛。 郭涛却摇了摇头:“江公子有急智,可能会帮上忙。” “而且……”郭涛苦笑了一声:“如果不是江公子陪你去,那陪你去的可就是小月旗官了,我可拦不住她。” 杨志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再说话。 江小舟:“……” 郭涛轻咳一声:“但是小舟,这里我也要和你提前说好,虽然我临时招你入伍,从而以大骊兵卒的名义参与此次军务,但你必须听从杨志指令,不可擅作主张。” 江小舟一拱手:“在下明白。” 郭涛又看向杨志:“此次你们小队出去,军备随意支用。还有营里存的那十只破阵弩箭,你们也拿走。” 杨志点点头:“郭将军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把兄弟们找回来。” “不,这正是我要和你们说的另外一点。”郭涛摇了摇头:“此次虽然我安排你们入林,但是还是要你们侦查为准。” “如今情况既然已经上报给了罗总兵,那么依我对罗总兵的了解,不日他必派大军前来。” 郭涛冷笑了一声:“到时大军入林,管他什么妖物还是散修,皆可尽斩之。所以你们这次去,如果能救下将军他们自然最好,但如果发现事不可为,那就要为大军提前做好引路标记,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是军令,你二人可明白?” “明白。”杨志开口应道。 至于江小舟,虽然在他心里还是救下亲爹才是第一任务,但此时却也知多说无益,于是便也只好点头认了。 郭涛拍了拍手:“事情交代完了,不要耽搁,速去。” 第21章 无边妖林里的鸮子 江小舟与杨志走出营帐,发现门口站了二十几个汉子,各个神采飞逸,身材壮硕。 当头一个汉子冲着杨志问道:“怎么着老大,是不是有什么军务。” 杨志点了点头:“具体情况咱们路上再说,现在所有人去军备那里,领15日军粮,另外撤弓换弩,按速行军置装。” “是。”众人齐声应道。 不过一柱香后,江小舟就与杨志等人,共计二十三骑齐出营地,自北街出了临川城门,然后直奔北方无边妖林而去。 一路快马。 原主生于武将世家,骑术自小习练的当然不错,江小舟融合了记忆,此刻也是越骑越顺,跟上杨志等人毫不费力。 杨志是个面冷的旗官,发现江小舟跟得上后,便一直在前带队赶路,并未和江小舟有过什么闲聊。 江小舟没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但是也没背着人不说,所以没多长时间,斥候小队的人就都知道了为什么江小舟要和他们一起走一趟无边森林,。 而在发现江小舟非常的和善,并没有摆什么官二代的架子后,斥候小队的人很快就接纳了江小舟,还对江小舟愿意涉险救父的举动瞧着十分的顺眼,觉着江小舟是个爷儿们。 只是毕竟是骑马灌风,不太方便闲聊,只好各自按下闲聊的机会,等待日后再说。 傍晚时,江小舟远远的就瞅见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大片的黑色,而且视线两侧全然望不到头。 初时江小舟还以为是一座矮山,然而等到快马跑近后,江小舟趁着落日余晖再看,这才发现自己眼前的哪里是什么连绵不绝的矮山,而是遮天蔽日的树木直接如同高墙般堵在了前面,给人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但是当然了,所谓的形如高墙也只是给人的视觉感受,这些巨树之间多少还是有些空隙,进人却是不难。 一行人跑到林前,杨志当先勒住马匹,在翻身下来后,一边从马身上的挂囊中抽出舆图,一边招了招手。 众人立刻围了上来。 杨志接连点了点舆图上的几个点位,然后开口说道:“刚子、石头,还是老规矩。你们二人不入林,要牵着咱的这些马,依次序在这些点位上停驻。但是你们记住了,这次我们在林子里会加快速度,以前你们是走3天停1天,这次改为走2停1,明白么?” “放心老大,我们知道规矩。” 杨志又看向另外一个士卒:“鸮子,你也开始。” 江小舟其实一直对队伍里这个叫鸮子的人挺好奇。 这鸮子从面相看,就是队伍里最年轻的小伙子,但之前骑马的时候,却是跟在杨志身后的第二位。 鸮子不太爱说话,穿着也与杨志他们的那种腰挎长刀,后背别着弩弓的短打样子不太相同,只是在身上挂了好几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小口袋。 此刻鸮子听见杨志交代,立刻就一点头。然后伸手从胸前口袋里就掏出了一张符纸,用火折子点燃。 符纸燃烧的火光之中,很快就窜出来了一只……猫头鹰? 而这还不算晚,鸮子一咬手指头,把手指头上的血珠点在了猫头鹰的头上。 猫头鹰的眼中瞬间出现灵动,然后翅膀一拍动,就径直飞向了无边森林当中。 江小舟再看鸮子,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鸮子刚还正常透亮的一双黑眼珠子,此刻左眼却是已然全部变灰,没了瞳孔和眼白。 杨志解释道:“鸮子兄弟是上头分到临川城的眼珠子,他可以通过符纸唤出鸮,然后鸮所能看见的东西,鸮子兄弟也会同时看的见。所以只要有鸮子兄弟在,咱们就能提前发现周围的动静,安全很多。” 江小舟顿时就明白了杨志的意思,这不就是操控无人机的技术工种么……这大骊王朝的军队,有点意思啊。 杨志环看周围众人:“好,所有人现在即刻入林。” 无边妖林内,树木生长的及其粗壮高耸,树冠遮蔽之下,整个森林内部只能隐约投入些落日的余晖。江小舟毫不怀疑,等到在更为深入森林一些,哪怕是到了明天白天,无边妖林里说不定也不会有多么好的视线。 江小舟以前从来没有过在这种类似于原始森林的地方徒步穿越的经验,尤其是脚下一层的厚厚树叶踩着还并不踏实,所以整个人难免就显的有些紧张。 “喂。”有个人轻声在江小舟身边打了声招呼。 江小舟扭头看他,是队里一个因为下巴上留着的一撮儿胡须,被人称呼成小胡子的兵卒。 只听小胡子特别神秘的小声念叨:“江兄弟,跟紧了前面的人啊,可别一不留神走到边儿上去。” “你瞧着咱脚下的路都长得差不多,可实际上,谁也不知道这层树叶下面藏着什么。比如一脚踩上去就遇到个什么叶泥坑啊,树根啊这些东西都不好说。” “真要是个叶泥坑也便罢了,无非也就是如同沼泽一样把你吃下去,咱们想个法子还能给你拉上来。但是你要是赶上了数根盘踞的地方……” 走在小胡子旁边儿的还有个瘦弱一些的士兵叫小猴子的,也是个坏小子,听见小胡子说的恐怖,他也把话接上说:“那些树根一条条的硬的狠,到时候你腿脚一旦被勾住了出不来,树根又弄不断,到时候就只能是……” “如果要是遇上了个成精的妖树就更麻烦,它的那些树根还会立刻收缩,那样的话你缠在树根里的腿肯定是没的要了,不给你整个人都得给卷进去。” 俩人嘀嘀咕咕的是你一句,我一句的给江小舟把这些东西事无巨细的讲了个全,弄的江小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说实话,正所谓恐惧来源于未知,反而也恰是这俩人不断地打岔,反而还让苏文卓给放松了下来。 不过大概是这俩人的说话略大了些,这在静谧无比的森林里就显得格外清楚,那走在最前的杨志听见声响,皱着眉头扭过头来,冲着后面小声的骂了一句道:“别咋咋呼呼的,注意点规矩。” 江骞北带出的队伍首重军规,如今一听杨志说话,小二和小三俩人哪里敢有什么反抗,都是赶紧低着头嗯了一声。只是在低下脑袋的同时,却都是朝着江小舟挤眉弄眼的,十足的两个子。 江小舟却知他俩其实没什么坏心,也回了个笑脸。 一行人循着江小舟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的路径,往森林里走了两三个小时。 此时伴随着太阳彻底西落,树林里已经彻底漆黑了下来,而且因为天空被树冠遮挡,不太能看的见月亮星辰。 黑暗的静谧之中还有从不知处偶有传来的虫鸣鸟叫,更是让人心里发毛。 走在最前面的杨志,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停下脚步。 杨志回过身来低声说道:“休息两个时辰,不扎营,不点火。两个时辰之后继续出发。” 第22章 穿林行 从早晨得知江骞北的消息,再到现在身处无边妖林当中,江小舟一直滴水未进,更没有休息过半分钟,之所以还能扛得住,只是因为身体内有灵气不断运转,所以身体素质远高于常人。 而除了江小舟之外,杨志等人可就是十足的普通兵卒了。只不过大概是因为平常的训练强度大,所以虽然在半日骑马赶路之后,又直接入林走了这么远,但所有人的脸上虽然都露出了些许疲态,但自始至终也没有人掉过队,喊过苦。 不过不掉队,不喊苦,又不是真的不晓得累,所以伴随着杨志的一声令下,所有人就齐齐坐在了地方,开始揉着小腿或者腰部。 直到舒缓了些许乏累,大家才默默的各自打开军粮袋子,准备吃今天的第一顿饭。 军粮袋子里面放着几张蒲扇大小的炊饼。 江小舟咬了一口,发现炊饼很硬,只能牙齿磨着咬下来一小块儿后,再用口水裹着咽下去。 江小舟一边吃饼一边抬头看。 于是就看到杨志正捧着舆图,在暗淡光线之下,正在一边吃饼一边琢磨,只是脸上的神情却不太好看。 江小舟默默把吃剩下的炊饼放回军粮袋子里,然后站起身走了过去。 杨志抬头看了一眼江小舟后就将目光继续放回到舆图上:“我建议你能吃就再多吃一点,因为下一顿不知道要等到什么了。” 江小舟嗯了一声,然后轻声问道:“你也感觉到情况不太对?” 杨志似乎对江小舟的敏锐并不感觉到意外:“有些太过安静了。” 江小舟接着杨志的话头继续说道:“按照米娘娘的供词,它们的族群就生活在无边妖林的外围,只所以想要逃到临川城里,是因为从无边妖林的深处开始逃出一些它抵挡不住的大妖。 但是咱们如今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别说鼠妖或者是那些大妖了,连大一些的动物都看不见。” 杨志直视江小舟:“所以你的判断是什么。” 江小舟说话的声音很冷静:“看似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所有的妖物都同样进了无边妖林内部参与围击我爹,甚至是想在宝物的事情上分一杯羹。 但是如果这么想的话,那些大一点的动物也都消失不见的事情,却解释不了,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杨志的目光有一些赞赏,口里则接着说道:“那就可能是有什么厉害的妖物,目前就潜伏在咱们现在所在的无边妖林外围,防备将军或者是其他取得宝物的人,就此逃出无边妖林,而那些消失不见的小妖物和动物,则有可能是它……” 江小舟和杨志异口同声的说道:“正在狩猎。” 江小舟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好像在暗淡的光线之外,正在隐藏着什么东西,并且随时准备着露出獠牙。 杨志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扭头冲着正坐在地上磨牙啃炊饼的小胡子等人说道:“速度都快点。半个时辰后必须动起来。” 所有人几乎同时收敛了放松的状态,因为在杨志手下混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很清楚杨志不是一个不知道如果休息不够,会有什么代价的上司。 所以如今既然突然要求缩短休息时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现在这里很危险,不能旧待。 尤其是作为斥候队伍眼睛的鸮子,那是三两口就把死硬的炊饼塞到了嘴里,让人都怕他就这么噎死。 然后鸮子整个人就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只是飞在众人头顶上的猫头鹰,却不在安静的坐在树梢,反比之前更为迅速的不断往来穿梭。 江小舟低头看向仍旧被杨志摊开在地面上的舆图:“下一步,你想怎么弄?” 杨志手指在舆图上划出了一条短线:“现在,咱们在这里,然后往前再走小半天左右,会看到一处林中湖。” 杨志继续解释道:“大军之所以选择这条路线,就是因为这里是唯一水源。所以如果咱们要寻找线索,这里是必须要去的地方。而且如果还有兄弟从前面退下来的话……这里也是他们的必经之地。” 江小舟点了点头,可是在目光扫过正在收拾行囊的众人时,目光中却难免挂上了忧色。 “大家已经走了一天,现在还继续急行军。会不会扛不住。” 杨志也叹了一口气:“我后面会酌情放缓一些行军速度,等到了视线更开阔一点的林中湖那里,咱们在歇脚就会安全很多了。” 一行人继续在无边妖林中前进。但是明显相较于之前还能偶尔谈笑几句的状态,如今为了节省体力,已经没有人在张嘴说出半个字,只是目光充满戒备的扫视周围。 走到了现在,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发现了无边妖林里的不正常,比如鸮子的猫头鹰,从再次动身之后,就一直不断在众人的头顶上飞掠,从来没有过半分钟的休息。 但是一直运用这项法术,对鸮子来说,不仅在耗费着身体内的灵气,也同样在耗费着他的精神和体力。 而为了让鸮子减轻一些负担,他后背上的行军囊已经到了江小舟的背上。 这是江小舟自己的要求,当时江小舟还解释说他自己可是修仙中人,体力远比他们这些普通人要强的多。 但是当所有人看着江小舟额头上蒙出的一层细汗,却谁又不知道江小舟同样并不轻松。 当时所有人就都笑了,但没有人拒绝让江小舟接这个第一棒,因为既然已经是自家兄弟,那该他做的事儿,那就去做呗。反正后面大家都得帮身为队伍眼睛的鸮子背包,谁也跑不了。 所有人都觉得江小舟这个兄弟是真的不错,除了手上总爱把玩铜币,是财迷了点。 之后大半天的时间,队伍里的所有人一直走的是提心吊胆,但还好一直没有发生什么敌情。这让杨志和江小舟,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 越是临近林中湖,杨志就越是脸色凝重。 没有斥候不相信自己的预判,否则早就死了八百轮了。所以现在越是看似风平浪静,那背后隐藏的风暴就越是让人提心吊胆。 终于当与一棵胸径足有两米的巨树擦身而过,豁然出现在江小舟眼前的,是一片林中湖。 第23章 地穴与虫茧 江小舟从来没想过在无边妖林里还会有这么美的一片湖。 尤其是头顶上再没有树冠笼罩而带来的黑暗和闷热,改而是微风吹拂湖面荡起粼粼波光,把一轮明月和无数繁星倒影在了湖面之上。 江小舟手掌轻轻舀起一些清澈的湖水。微凉的寒意立刻被含在了掌心,把这一路的辛苦和内心的燥热,都除去了不少。 江小舟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强迫自己把有些放松的心思收敛回来。 然后江小舟一回头,眼角却难忍抽动了一下。因为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几个汉子正在不约而同的脱下鞋子,把脚伸到湖水当中,然后齐齐发出了一声幸福的呻吟声。 哎呦我去,不是说好了这个林中湖是周围唯一的一处水源么……这还怎么喝? 小胡子冲江小舟招了招手:“来来来,赶紧的。哥几个轮班警戒,其余人赶紧泡泡脚缓缓,不然一直捆着脚,后面非得走烂了。” 江小舟凑过去:“哎,爽是爽了,难不成一会儿要打洗脚水喝么?” 小胡子翻了个白眼:“就你事儿多。放心,这湖你看着下面是活水。” 江小舟看了一眼被四周全被树木裹着的湖岸:“你是不是对活水有什么误解?” “屁个误解。这要真是个死水,就算不洗脚也不能喝。”小胡子继续说道:“以前军队和妖族在这里打仗,就有仙师们查看过,说是这湖构造奇怪,风水上还有个什么……什么的名号,我也记不住,反正是说下面有入水,也有出水的水眼,于是这湖水就能周而复始的循环不停,干净的很。” 江小舟点点头:“是挺神的啊,但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所有人过来,有发现了。”江小舟一扭头,发现是杨志,而他身边则站着负责警戒的鸮子。 在一堆火焰燃烧的灰烬前,围观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因为在距离灰烬不远处的地方,还发现了带有血迹的绷带,弓箭、盾牌等物……上面都有临川军营的标记。 杨志手掌在灰烬上头虚晃了一下,又拿起绷带闻了闻。 “柴火还温着,血迹……也新鲜。果然还有从前面退下来的兄弟,而且被害的时间不长。”杨志说道:“不过他的状态应该是很糟,否则不会冒险在无边妖林里点燃篝火。” 江小舟点点头:“还有没有发现别的什么,比如……知道是什么下的手。” “鸮子正在找。”杨志摇了摇头:“但我估计不管袭击这位兄弟是什么,都不是好相与的玩意,否则这位兄弟不会连拿起武器的机会都没有。” “有了。”一直低着头的鸮子抬起头来,还是正常的那只眼中神采奕奕:“在这里,向东200步,地面上有一个洞口,周围的地面上有血迹。” “走,过去看看。” 出现在众人身前不过10来步的地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向下不知通往何处。这洞口如此之圆,根本不可能是自然界形成的地貌,而周围的地面上也果然如同小四所说,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这代表着也许就在此地,就在此时,正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xz身在众人眼前的洞里,甚至还有可能正在偷偷观察着地面上所有人的反应,然后伺机攻击。 而按照斥候的规则,现在其实是到了该撤离的时候。因为对于斥候而言,更多要做的其实是侦查,要遇险避让,而不是在明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下,还一头扎进去。 但是,所有人心里也都明白,如果事情刚刚发生不久,那也许之前被袭击的兄弟那个还活着,而且江骞北的线索,也可能就落在他身上。 杨志目光一直凝视着面前的洞口,身边所有的人则在看着杨志脸上的表情,等着他下令。 杨志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在睁开时眼中已然全是坚定。 “除了小胡子和酒葫芦,其余人后退50米,以巨树做掩体。鸮子,准备放猫头鹰下去查勘情况。” “小胡子和酒葫芦,你俩去另一边,与我们相对站位。弩箭上破甲,如果真从洞里出来了啥,就给它来狠的。” 所有人都明白杨志的意思,所谓的与大部队相对站位,就是要让小胡子和酒葫芦做饵,如果真是出现了什么,到时候他俩一射击,肯定就能吸引那东西过去,为大家是逃跑还是反击,争取一个反应的时间出来。 被分配最危险工作的小胡子和酒葫芦,没有半点的不情愿,嘴上嘿嘿一笑,两人一亮手弩就先去站位了。 等到所有人站位完毕,杨志对鸮子发出了指示:“开始” 鸮子点点头,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铜镜。随后一咬手指,把血液滴在铜镜上。 几乎刹那之间,就看见铜镜的镜面上,开始显示出来了景象,而原本鸮子一直灰白的左眼,却回复了正常。 江小舟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把猫头鹰的视线,转到了铜镜上。 鸮子注意到了江小舟的目光有些好奇,于是便解释道: “这是把铜镜与鸮术联合使用的法子,但是损耗符咒灵力很快,我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说完这句话,鸮子再不耽搁,口中念念有词之后,那原本一直在众人头顶上悬停的猫头鹰,就猛地往下一扎,直接飞入了地穴洞口。 猫头鹰一落入地穴洞口之后,就从双眼之内射出一到绿光,所看之处皆是极为清晰。 地穴内空间不大。很快,众人就在铜镜里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那是在地穴的一个角落,地面上有着一个个等人高,如同虫茧一样的白色东西。 这些虫茧足足有二三十个,密密麻麻的堆放在一起,就如同虫子的卵,视觉上让人极为的恶心。 杨志突然开口说道:“飞过去看看。” 鸮子自然是听令行事,那些虫茧很快就因为猫头鹰的飞近,在铜镜中被放大了数倍。 这时只见杨志脸色严肃着环顾众人:“我已经知道袭击的是什么东西了。” 第24章 破茧救人 周围大家目光中都有些疑惑,想不明白杨志说的是什么。 杨志伸出手指,点了点铜镜上的虫茧,冷笑着开口说道:“从地穴判断一下它的体型。这东西善于掘洞藏身,喜以虫丝作茧,好好回忆一下你们看的大骊妖兽志,这东西里面有。 几个士卒听到杨志的提示都是心里一动,但脑海当中的那个朦胧影儿却怎么都捅不破,因此就都继续皱着眉在那苦想。 杨志又说道:“这东西先天灵智不足,终其一生只能为妖兽,不能化妖成人,还需要我在提示什么么?” 有了杨志的提示,很快最先反应过来的鸮子、小胡子就惊声说道:“卧槽,不会是地穴蛛魔。” 杨志黯然说道:“鸮子,收回来了。趁着地穴蛛魔还没返回来,咱们赶紧走。那兄弟没救了。” “老大。” 听见要放弃救援,所有人都是心理一颤,只有江小舟皱着眉头,仍在观看铜镜。 杨志的声音极其的冷静:“事有可为也有不可为,咱们还有重要的任务在身,不能冒这个风险。”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他们知道杨志说的是对的。 然而,正当鸮子准备让猫头鹰飞回来,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捏了一下,耳边也传来江小舟说话声:“等一下,鸮子,你看看这个虫茧。” 鸮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让猫头鹰,顺着江小舟手指在铜镜上点的位置又飞了过去。 这是一个摆在比较外侧的虫茧。 也或许是因为覆盖的蛛丝比较少,又或者是因为那些蛛丝只是尚来不及硬化,所以在猫头鹰发出的光线中,所有人很清晰的看见了隐藏在蛛丝当中的投影……一个蜷缩着的人的形象。 “妈的,是那个哥儿们。”小胡子猛地抬头看向杨志。 其余人也不由自主的喊了声:“老大。” 然而杨志在沉默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我说过了,咱们耽误不了这么长的时间,而且这是地穴蛛魔的蛛丝,书上写的东西你们忘记了?那蛛丝的韧度根本就凭咱们弄不开。” “我有办法。”江小舟突然开口:“让我下去,我很快就能把他弄出来。” 杨志认真的看着江小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其实刚说完那句话之后,江小舟心里头就有些后悔,因为明显这就是个深入地穴的局儿啊,性格最善于趋吉避凶的自己,怎么就会突然不由自主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自己,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但是下一刻,当江小舟看见所有人扭头看向自己的脸庞,同样的年轻,同样的脏兮兮……也同样的在听说自己可以救人后充满着喜色。 江小舟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天下没有白走的路,这短短的一日一夜,自己原来真的已经是大骊临川军营的人,而不仅仅只是身上披着一身大骊军衣。 而既然披着一样的军衣,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袍泽,在自己还能拯救他的情况下,就这么被裹在虫茧当中,然后被那地穴蛛魔给吃下了肚子? 于是,江小舟同样用很认真的目光看向杨志。 “是的,我说我要下去,而且有一定把握能把那个兄弟带回来。” 地穴并不太深,凑足了三四个士兵背着的绳子后,就能顺着把江小舟放下去。 临下洞口前,杨志拍了拍江小舟的肩膀:“事不可为就上来,不要勉强。” 江小舟点了下头:“我心里有数。” 江小舟的身躯,一点点的由绳子放下洞口。 进入地穴后,江小舟首先是抽动了一下鼻子,空气味道土不呛呛的,还夹杂着点点腥臊味,不过还在能坚持的范围之内。 等到脚底触碰到地穴的地面,江小舟手指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一点白色的荧光便在指尖亮起。 随后江小舟在指尖轻轻一吹,那一点荧光便如柳絮一般飘起,荡在江小舟眼前不远处,照亮了前路。 这是江小舟回忆起的道莲仙宗的照明小法术,耗费灵气不多,但用在此时最为恰当不过。 江小舟迅速的冲着虫茧的位置跑过去。 当虫茧真切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却远比之前在铜镜当中要显得更为巨大。 江小舟现在的身体也有1米8高,但仍旧没有与虫茧平齐,所以当密密麻麻的虫茧真切的摆在眼前,本来在印象当中极为好找的那一颗裹着士兵的虫茧,反而因为视线的遮挡,不太那么容易找到。 江小舟放缓呼吸,收敛心神,然后开始在脑海当中回忆,另一个视角时看这些虫茧的情形。 “在这个方向。” 江小舟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目光便朝向了身前偏右侧的一个位置。 “应该是在眼前的这俩虫茧后面的那一个了。” 江小舟搓了搓手,准备先把眼前的两个虫茧弄掉,也正好实验一下自己的方法可行不可行。 江小舟的方法,当然是连连看技能。 连连看依照之前的经验,从来不在意被使用的对象,是什么构造,又有多么坚硬。只要本质相同,理论上来说就能被相互抵消。 唯一的问题,只在于江小舟的体内灵气撑不撑的住发动技能。毕竟眼前这厚厚的虫茧,可比自己天天把玩的铜钱,或者是鼠妖的尖牙要看着大的多,也有价值的多了。 江小舟伸出双手,分别按在眼前的两个白色虫茧上。 “连连看……” 江小舟双手发出的淡淡光芒,很快就晕的白色虫茧微微发亮,感受着体内正在消散的灵气,江小舟眼中一喜:“能成。” 果然,下一刻两只白色虫茧直接凭空消失,里面哗了一下流出了满地的黄色脓液。一股子刺鼻的恶臭也随之飘了出来,让没准备好的江小舟差点没呛的晕过去。 “游戏积分+10。” 江小舟下意识的在已经融合成一滩的脓液上瞥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里面浸着的东西直接就让江小舟干呕了一下。 一个是鼠妖的皮,无骨无肉无内脏的一张被泡的发白的皮,至于那根号称浓缩着鼠妖修为的牙齿,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一个是只黑熊的半具身体,被撕裂的伤口处,明显可以看出来曾经撕咬它的凶手牙口有多么好。 “耗费的灵气有点多啊,依靠现在的灵气回复速度就有点慢了,怎么也要二十几分钟。” 江小舟忍住恶心,开始琢磨后面的事儿。 第25章 道莲刀狱与地穴蛛魔 江小舟感觉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灵气状况,有些嘬牙花子。 “虽然下一个白色冲茧应该就是要找的那一个,应该20分钟,自己就可以再次使用连连看技能,把人救出来。 可是现在也没法预料那个地穴蛛魔什么时候回来,万一上面的杨志他们顶不住,我可就被人堵在屋里了。” “处境只会比老王还要惨……”江小舟叹了口气:“还是得先兑换一些朱红色的果子吃,提高根骨,从而增快灵气回复速度。” “本来都快存到100点游戏积分,可以开新游戏或者摇奖了……” 江小舟忍住心痛,点开了游戏界面,然后兑换出了颗朱红色的果子,塞到了嘴里。 依旧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也带来了熟悉的舒坦。 “不过连连看抵消白色虫茧和兑换果子都是游戏积分10分,我倒是不亏。” “不过现在的灵气回复速度,还是不够啊。” 江小舟一咬牙,又兑换一颗朱红色果实。 而这一次,似乎是因为连续两次服用朱红色果实,江小舟有些被药效拱的如同饮酒微醺,竟是眉开眼笑的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穴里笑出了声音来,说不出的诡异。 “等到救完人,就又能回本了。甚至如果还能再开一对儿虫茧的话,还有的赚……” 突然,脓液当中的黑熊躯体自己动弹了一下。 被瞬间惊醒的江小舟还以为是自己的余光看错,于是赶紧盯了上去。 而下一刻,那黑熊躯体却是继续抽搐,而且幅度也越来越大,随后便看见从撕裂的伤口处,涌出了无数乳白色虫子。 这些乳白色的虫子全是蜘蛛模样,大小犹如成人手掌,只是身上的一层甲壳还是半透明的,似乎还尚未固化,不过脑袋上的口器却似乎已经长好了,又粗又黑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乳白色的虫子似乎是把地上的脓液视为羊水,在当中还算呆的稳当,但伴随着脓液随着时间更为散开和浸入地面,这些白色虫子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到了站在旁边的江小舟身上。 随后这些乳白色的虫子齐齐的吱叫了一声,就开始朝着江小舟冲了过来。 “似乎鼠妖是被当成了自己的口粮,而黑熊是为了培育幼崽啊。” 如果是换做刚刚下来的江小舟,当遇到这些虫子,可能还真的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虽然性命无忧,但肯定也会有一阵地手忙脚乱,更没法处理新的白色虫茧。 然而,当江小舟吞完了那两颗朱红色果子,根骨猛的又拔高了那么一截,体内的灵气运行速度何止是快上了两、三倍。 那就犹如乡间小道和高速公路,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事儿。 而与此同时江小舟最感谢原主的,就是原主作为修炼狗时,为了能够踏上修仙大道而做出的一项巨大努力……好好看书。 所以这些日子,江小舟不知是已经回忆起了多少好东西,这当中还有很多曾经对原主而言都是只能艳羡,却无法使用的术法。 不过现在的江小舟,可以用的出了。 江小舟伸出右手食指,点在了被自己的法术唤出,此刻仍旧漂浮在眼前的哪一点白色的火光之上。 那点白色火光猛的跳跃了一下,随后就犹如种子一般发芽开花,很快竟是凭空生出了一朵盛开的白色莲花,只是莲花花瓣却只有三片。 江小舟用手指从空中托回莲花放到嘴边,随后轻轻那么一吹,莲花上的三片花瓣随之飘落而去,不断打着转儿的掠到了正向江小舟扑过来的虫子身上。 三片花瓣如此轻飘飘的,随着风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却看那些虫子凡是被碰到的,全都猛地顿住,然后就犹如河水洗沙,全都碎成的细小的碎块儿。 道莲刀狱,这是道莲仙门一般只有内门弟子才用的出的攻伐法术。 等到了境界高深时,就不是江小舟现在生出的区区三片,而是百片,千片,万片,犹如大雨倾盆,号称管在你前面的是人是妖,是山是海,都能尽皆砍了去。 江小舟喘了一口粗气,直接使出这种法术,对江小舟来说,其实还是蛮费力的事情。 “果然嗑药上头就是爱装那什么啊,这下子存灵气又得多花费点时间了” “不过还真是……痛快啊。” 江小舟开始默念道莲仙门的修行心法,想要尽可能的加快灵气回复的时间。 然而才刚刚入定没多少时间,灵气也不过才回复了一半,洞口处突然传来喊声,是小胡子的声音:“江小舟,你赶紧出来,那玩意回来了。” 江小舟瞬间惊醒,再一回头却恰巧看见小胡子探入地穴的半个身子,就如同被什么巨力拽着一般猛地就缩了回去。 而下一刻,江小舟突然感觉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震动,地穴的上面则开始哗啦啦的散落下来许多尘土,呛的江小舟咳嗽了两声。 江小舟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应该是地穴蛛魔回来了。 “妈的,不能再耽搁了。” 江小舟再一次伸出双手,分别按在了面前的两只白色虫茧上面。 “连连看。” 短暂的光华过后。 其中一只白色虫茧的里面,果然是一个身着大骊军衣的年轻男子,此时他面色惨白,右腹部的衣服碎裂,露出了里面像干涸的池塘一样的伤口,明显是受伤不轻。不过胸口倒还是在微微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活着就好。” 江小舟深呼吸一口气,一把拉过年轻男子的胳膊就抗在了自己的肩头,准备把他带出去。 然而,就当江小舟他们跑到距离洞口已经很近的地方,却突然发现由洞口上方往下射入的阳光猛的一暗。 而下一刻便看见足足有常人大腿粗细的几只长者绒毛的节肢,深入到了地穴内部,然后扎入了地穴壁上。 而伴随着这些节肢明显的发力动作,一只巨大的蜘蛛也从洞口挤进地穴,然后在空中做了一个与巨大身体毫不协调的翻身动作后,就落在了地上。 第26章 尘埃犹如世上人 “这么大。”江小舟整个人都呆住,一双腿也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 这还真不能怪江小舟的心里承受能力差。 因为谁也没见过长的如同汽车一样大的蜘蛛,头上好几个如同脸盆大小一样的巨大复眼,正在死死地盯着江小舟,当中闪耀的只有属于猎食者的冰冷。 而在复眼之下的的口器,完全已经超出了蜘蛛应该有的形态,转而出现的是一对儿左右对分的巨颚,上面还咬着一条正在滴着血珠的胳膊。 地穴蛛魔冷冷的看着江小舟,巨颚缓缓的将胳膊往更深处的口器一送,就开始不断的翻动、咀嚼,污血也随之渗出,短暂的磨碎骨头的咯吱声音,也更是让人心里头发寒。 江小舟心里闪过一片冰冷,这是……谁的胳膊? 洞口处的阳光再一次被短暂的遮蔽。 下一刻,一道身影如同天上雷霆般自地穴洞口落下,唯一尚在的右手则手持一把长剑,然后狠狠的扎入地穴蛛魔虫头与虫腹之间相连的位置。 一股子绿色的虫血猛地滋出来,弄得持剑那人一脸,然而他却仍旧不管不顾的只顾狠狠的向下压着长剑,任由身下的地穴蛛魔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不断摇晃。 地穴蛛魔可能也是实在吃不住痛,虫身两侧的六只节肢猛的用力,整个虫子就要翻转,用后背狠狠的砸向地面。而虫身上面的那人,此刻已经完全没有机会跳下,眼见就要被砸成肉泥。 江小舟虽然心悸未消,但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于是狠狠的压榨体内尚存不多的灵气,想要再一次唤出道莲刀狱。 白色莲花终于还是如虚如幻的勉勉强强出现,只是被江小舟一口吹出的花瓣,却只有两片。至于剩下的那一片花瓣,则随着白色莲花消失不见。 江小舟腿上一软就带着肩上扛着的那个年轻人坐在了地上,口腔里面则涌出了一股子血腥味。 江小舟本来就灵气恢复的不多,这一通完全不管不顾的压榨之后,这是伤了根本了。 然而此刻江小舟却也顾不得这些,目光仅仅随着那两片飘荡的莲花刀瓣而去。 还好道莲仙宗不亏是数得上的仙家门派,自己最有代表性的攻击法术,就像是衡水中学的高考习题,绝对是业内翘楚,在遇上关键时刻会给力到让人热泪盈眶。 两片莲花刀瓣如同没有遇上任何阻碍般,直接就飘过了地穴蛛魔的六只节肢。 然后便看那地穴蛛魔虫身左右两侧齐齐冲出几道血迹,整个虫身咚的一声撞在了地上。 而那地穴蛛魔身上的握剑男子,也借着这一股虫身撞地的劲儿,手上借力使力,竟是直接就把地穴蛛魔的头部给切了下来。 而直到此刻,蜘蛛身上的那人,才踉跄的从蜘蛛身上跳了下来。 那人手上一抹脸上沾染的绿色血迹,露出了容貌,原来……是杨志。 江小舟怔怔的看着杨志没了左胳膊的身子,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杨志的语气却仍旧如之前那样的冷淡且……让人心安:“已经止血了,没什么大事。” 江小舟喃喃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什么做错了?”杨志一边拽了拽从洞口垂下来的绳子,然后示意江小舟帮忙把绳子困在仍在昏迷的那个士兵身上,一边开口问道。 “我是说,如果我刚才不说自己可以下来救人,那咱们早就离开了,你的胳膊也不会……” 杨志沉默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下来救人是我的决定,和你没什么关系。” “而且……你刚才做的也很好,我还要谢谢你。” 江小舟苦笑了一声,没有应声。 绕着昏迷士兵的胳肢窝绑好了绳子,杨志晃了晃绳子。 很快,绳子就拉动着士兵开始缓缓的上升。 趁着这会儿功夫,杨志瞥了一眼脸色仍旧不太好看的江小舟,似是在劝解,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当兵十年了。” “嗯?”江小舟愣了一下。 “其实我当兵之前,家里的日子过的还不错。我的爹娘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我还有个妹妹,长得很讨巧,家里人都很疼她。” “我家里还有一头牛,几只鸡子。这在当时我们村儿,绝对是让人羡慕到牙痒痒的一件事儿。” “然后,有一天我带着娘给我烤的饼子,去集市卖鸡蛋。我很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娘让我每颗鸡蛋卖1文,如果遇到愿意多买的,就10文钱给人家11枚鸡蛋。” “但是我不乐意,因为我一共带了30枚鸡蛋,只要一直坚持原价,我就可以多卖三文钱,然后就可以给妹妹买一些她要了好久的红花布。” “我娘的手艺很好,会给她做一件袄。” 杨志抬着头看着洞口,射进来的日光洒在他的身上,似乎十分的温暖,只是他说话的声音却那么的冷淡,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为了等顾客,我坚持了很晚。但还不错,赶着布料铺子打烊的功夫,我总算扯了一块儿布带回家。” “然后,我一进屋就发现我爹死了,我娘死了,我妹妹……也死了。” “那么一个瘦瘦小小的人,被妖怪啃的最多,你知道为什么么?” 江小舟此刻犹如置身冰窖,内外全是刺骨的寒冷。 杨志看着江小舟,缓缓说道:“后来当了兵,我才懂,原来是因为孩子的……算了,我也不想说这个。” “反正,当时我疯了三年,也不会说话三年。”杨志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突然有一天,我听见朝廷说北面招兵杀妖,然后我就醒了,来了。” “我的故事可能不太有意思,有点俗。”杨志拽了拽又重新垂下来的绳子,然后拍了拍江小舟的肩膀:“但是我说谢谢你,是真的,因为你帮我又弄死了一只妖。” 江小舟低着头,开始帮杨志在腰上栓绳子。 杨志没有拒绝,因为如果先由江小舟上去的话,他自己一会儿也不太方便干这事儿。 整个地穴此刻无比的安静,只有无数的尘埃在阳光射入洞口的地方显露出来,不断地熙熙攘攘、浮浮沉沉。 第27章 鸮子、胖子、老烟袋 绳子开始拉着杨志缓缓的上升。 抬着头的江小舟对着杨志笑了笑,只是笑容却很勉强。 杨志仍旧如同以往那样面无表情,但是在这一刻,江小舟却似乎从他的眼睛当中读懂了什么。 杨志说的没错,他的故事很老套,也有点俗。但是为什么,就是这么的让人心如刀割呢。 江小舟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傻妹妹……如果杨志发生的这一切是放在自己身上,如果……是小月…… 江小舟猛的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老子身上左穿越,右二代,系统在腰间,道莲在胸口,谁给老子弄这一出,老子就灭了谁。 杨志已经被绳子拉到了距离洞口很近的位置,然而突然绳子不在继续拉动,似乎是完全卡在了那里。 抬着头的江小舟,和绳子上的杨志都愣了一下。 随后那绳子不升反降,竟是猛地向下滑了一段。然后,从洞口处,竟突然掉下来一个人。 杨志伸手想要拽住这个人一把,奈何杨志现在只有一条胳膊,这一送开立刻就维持不好平衡,打了个转儿,就此与掉下来的那个人擦身而过。 还好下面还有江小舟在。 江小舟双手平举,一接到人后纠立刻腰腹用力,整个人旋转了一圈,方才就此泄了力。再一低头看,却是正在吐血的鸮子。 鸮子此刻双眼已经无神,嘴里吐出的血迹也发黑且夹杂着气泡,明显是伤到了内脏,然而鸮子嘴里却一直孱弱的念叨着什么。 江小舟把耳朵凑过去。 “不是一只,不是一只,快走……快走……” 江小舟脸色一变,骇然抬起头来看向仍被悬在半空中的杨志。 却看此时杨志正松开绑缚在腰间的绳子,随后整个人顺着绳子滑了下来。 “我一条胳膊上不去。你走,上去帮忙。” 顿了顿,杨志又说道:“能帮就帮,帮不了就走,你是个有本事的,我知道你走得了。” 江小舟红着眼睛深深的看了杨志一眼,然后咬着牙,双手交替着顺着绳子向上攀爬。 江小舟一个字也没说,他知道俩人之间也无需多说什么。因为杨志刚才的那一个故事,已经把男人之间该说的话,已经说得尽了。 因为之前吃过了两颗朱红色果实,江小舟的根骨其实已经得到了进一步提升。但是由于过于压榨灵气使用道莲刀狱,反而又有些伤了根基。 于是即便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江小舟体内的灵气却依旧恢复未满,还差了一成左右。为此,江小舟偷偷又兑换了一棵朱红色果实,塞到了嘴里。 还好,朱红色果实的功效没有让江小舟失望,伴随着一股津液入腹,该有的温暖也如期而至,让江小舟被伤害的根基迅速得到了恢复,只是这一次却也没有了提升根骨的效果。 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 等到江小舟攀爬到了山洞口,又一个翻身钻了出去后,体内的灵气已经运行无碍,恢复到了满值的水平。 然而,当江小舟环顾自周,心里却没有半点的欣喜,因为周围的情况,实在是太过惨烈。 江小舟首先看到的,是远比刚才地穴里的那只还要大出一多半的另一只地穴蛛魔。 而且,这一只还不光仅仅是大,还有它身上的甲壳,也更为的油黑发亮,明显在坚硬程度上也上了一个台阶。 还有节肢上伸出的绒毛,都一根根和小匕首一样,估摸只要一挨上,就被会被扎出个血洞。 它此刻就停在不远处,虫头上的蛛眼死死的定向洞口这边,巨大的虫身跟随身体两侧的节肢不断起伏,似乎已经做好了马上要扑过来的准备。 而地穴蛛魔只所以没动的原因,是因为在它面前持弩一步不退的小胡子、酒葫芦他等几个人。 而此刻他们手中弩弓上的弩箭都是暗红色的,正在伴随着月光不断流转光华,表现着当中蕴含的巨大威力。 江小舟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郭涛临出行前,特意让杨志带上的压箱底宝贝破阵弩箭。 地穴蛛魔似乎也已经吃过了弩箭的亏,所以虽然口器当中不断发出刺耳的吱叫声,但总归在江小舟上来时,与小胡子他们,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谁也不知道这种平衡会维持多久。 当然,也或许如果还有人可以亮起几只弩箭的话,地穴蛛魔就会退走,或者更会被弩箭轰成一堆烂肉。 但是现在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此刻还能够站着的,除了江小舟意外,就只有小胡子、酒葫芦他们几个。 其余的人,不是躺在地面上昏迷不醒,就是……江小舟也不知道那些血肉模糊的几堆……是谁。 鲜血溅射的各处都是。 江小舟更不知道眼前的这种惨烈有多少是刚才的那一只地穴蛛魔造成的,又有多少是现在眼前的这一只地穴蛛魔造成的。 但是……江小舟看了看那根仍旧垂到地穴洞口的那个绳子,此时则被拴在了一个绰号叫做胖子的兄弟身上。 这是个体格比小胡子他们都显着大,有些微胖的脸上总爱露出憨厚笑意的人。 江小舟和胖子几乎没有说过话,更谈不上熟悉。但江小舟心里很清楚,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眼前的这一幕了。 胖子,是跪在了地上的,头也深深的垂着。 胖子的身上,也正有几个碗口大的血洞,在往外涓涓的流着鲜血。而只所以人不扑倒,还能够用身体拽住绳子,只是因为胖子双手一起握着一把长剑,然后死死的扎在地面当中。 江小舟甚至能想象的出当时的画面,栓在树上的绳子断开,所以才有了正在绳子上杨志猛的往下一坠,之后绳子则被胖子拽住绑在身上。 如此的胖子当然再也躲不开地穴蛛魔扎过来的节肢,但胖子仍未解开绳子,因为他知道,这条绳子是地穴当中两个人的命…… 江小舟热泪盈眶。 “老大怎么样?” 江小舟突然听见有人说话。 江小舟眼中一喜,一扭头发现是另一个叫老烟袋汉子。他在杨志的斥候队伍中,算是岁数最大的。 此时老烟袋正依靠在其余昏迷不醒的两个人身上。 “好几个兄弟都没了。”老烟袋苦笑了一声:“这新过来的一只地穴蛛魔,实在是太快,也太强了。” “鸮子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晚了。”老烟袋冲着地上啐了口血沫:“多亏鸮子还有几个兄弟上去挡了一下,不然大家都要直接玩完。胖子则是……” “不用说了,我看出来了。”江小舟低声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老烟袋一愣:“你想干什么?” 江小舟笑了笑:“杨旗官在下面很好,一会儿等我把地穴蛛魔引走,你们就赶紧把杨旗官弄出来。” “然后就回临川城。” 第28章 你追我啊 “江小舟,你别瞎搞啊,等大家在缓一缓,应该就有人能起来帮忙了。咱们还有四根好弩箭,说不定就能……就能……”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是么?”江小舟看着老烟袋:“你难道没发现那只地穴蛛魔自打我出现后,就已经越来越按捺不住了?” “你信不信,只要再有一个人可以动弹,它就会立刻动手?” “它现在看似是和那几个兄弟僵持在那里,但是我更宁愿相信它是在故意看着你们流血而死,它是在玩咱们。” 老烟袋咳嗦了一声,沉默了下来。 江小舟笑了笑:“一直没和你们说过,谢了啊兄弟,不管你们是不是因为军令,但能陪我走这一趟,过来救我爹,我是真的该和你说一声谢谢。” “最后,帮我和杨旗官说一声,他的故事我听懂了。” 说完这话,江小舟不理想要挣扎着过来拽他的老烟袋,而是自己缓缓上前,走向地穴蛛魔。 那边持弩与地穴蛛魔僵持的几个人,余光看见江小舟走过来,一个个脸色大变,其中的小胡子更是喊道:“江小舟,你要干啥?赶紧退回去。” 江小舟却理也未理,反而冲着地穴蛛魔拍了拍手掌。 地穴蛛魔巨大的虫身微微扭转,虫头上的复眼也随之看向江小舟,里面充满了残忍与狡诈,口器当中相互之间微微摩擦,发出如同金属物碰撞的刺耳声响。 只有当地穴蛛魔直视你的时候,才会知道这种恐怖的妖兽究竟能带给人多大的压力。 这是一种类似于上位猎杀动物,天然带给被狩猎动物的威慑力。 江小舟强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到自己平安喜乐的人生愿望已经被命运摔打成了碎片。 但也只有到了此刻,江小舟才真的明白为什么学校会要求背诵海燕啊、真的勇士啊等等这些文章。 因为遇上事儿的时候,信念这东西真的很管用。如果放在古文里的话就是说,心之所向,行之所往。 所以江小舟冲着地穴蛛魔抬了抬右脚,露出了鞋底,上面有绿、有白,显得脏不兮兮的。 “我刚从你家出来。” 江小舟指了指自己刚刚爬出来的那个地穴入口。 地穴蛛魔突然一动不动,就连口器那里的一对儿巨颚,也停止了一直的摩擦。 “里面有很多白色虫茧,我弄开了。”江小舟用脚捻了捻地面:“里面爬出来些软了唧的小东西,一踩就噗噗的,真是恶心。你觉得呢?” 说完这话,江小舟扭头就跑,直接朝着无边妖林的深处就冲了过去。 江小舟当然也知道选择这个方向,自己之后可能会遇上更多的危险。但是现在的江小舟没有法子,因为只有这个方向才有更多粗壮、高耸的巨树。 身躯庞大的地穴蛛魔相较于更为灵活的自己,穿林而过时只会更加的不方便。所以自己想要活,就只能走这一条路。 果然,埋头苦跑的江小舟,开始听到了后面接连传来撞碎大树的声音。 很好……成功引开地穴蛛魔了。 那么现在需要考虑的,就是让自己怎么活下去了。 然而,就当江小舟自己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正在脑海当中思考怎么让自己逃出生天的时候。 那地穴蛛魔追赶的声音,却突然消失不见。 “难不成是放弃了?” 江小舟赶紧回头粗略看了一眼,却登时是吓出了一声冷汗。 只见那只地穴蛛魔哪里是不在追了,反而似乎是已经脱离了之前的恼怒,开始真正的拿江小舟当成了一个猎物。 只见地穴蛛魔不断利用节肢抓在巨树之上,节肢一曲一张就带动庞大的身子掠向下一刻巨树,速度何止比之前快上一筹。 而且最关键的是,地穴蛛魔身体在空中不讲道理的或侧或翻,也再也没有半路撞上过任何一棵高耸的巨树。 要说也是啊,地穴蛛魔既然是无边妖林里的妖兽,又怎么可能只会噼里啪啦的撞树穿行,而没有一个正常的移动法子。 所以现在看着是地穴蛛魔不是直来直去的追江小舟,反而比刚才还要移动的更快。 如果在这么下去,也许用不了几分钟,地穴蛛魔就会直接落到江小舟的脑袋上,然后让江小舟为他之前的言辞付出代价。 “这么下去不行,必须要想个法子。” 当紧张害怕到了极点,将小猪反而冷静了下来。 江小舟猛的止住步伐,整个人的身体依照惯性继续滑着向前,而身体却直接一个扭转,面向头顶地穴蛛魔的方向。 “道莲刀狱!”江小舟手指捏印,那曾经在地穴中屡立奇功的法术,又再一次被江小舟用了出来。 然而,虽然江小舟此刻体内已经恢复灵气,又再一次唤出了三片花瓣的白莲。 但当莲花刀瓣被江小舟吹拂,迎着地穴蛛魔而去的时候,结果却并没有让江小舟得偿所愿。 因为这一只地穴蛛魔头上既没有狠狠扎剑入体的杨志,所以当然也不在会是任由江小舟攻伐法术加身的活靶子。 更何况江小舟与地穴蛛魔之间的几株大树直接就莲花刀瓣划断或者是钻出来一个空洞,就更是给了这只地穴蛛魔预警。 于是只见地穴蛛魔身体猛的一缩,却是从下腹部喷出了层层叠叠的白色脓液。 那脓液迎风就涨,转瞬之间便变成了一张似网似盾的东西挡在了地穴蛛魔的身躯前面。 于是莲花刀瓣穿越了数层之后,虽然最终也擦到了地穴蛛魔的身上,但却只在留下了几个浅浅的伤口后,就此化为虚幻。 那地穴蛛魔发出一声高亢的吱叫声,然后直接就又冲着江小舟冲了过去。 这刚刚电光花石般的初次交手,竟是激起了地穴蛛魔更强的兽性。 不过江小舟本来就没想着凭着这道莲刀狱能够干掉地穴蛛魔,所以技能一用之后,转身便走,竟是不多看一眼但好在总归是道莲刀狱的三片刀瓣阻了一阻地穴蛛魔,双方之间的距离,又在被重新拉开到刚开始的情况。 第29章 掰头吧,瓶颈! 虽然距离重新拉开,但代价是耗费体内一半的灵气才用出了道莲刀狱,所以现在的江小舟只能闷着头苦跑,不要命的跑。 尽量不踩看着不踏实的地面,尽量越过树根盘踞的地方。 刚入无边妖林时,小胡子他们如同玩笑一般说的那些闲话,毕竟还是记在了江小舟的心里。 虽然江小舟其实也不知道他们二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这已经是江小舟仅仅知道的穿越无边妖林的经验。 而多留一份小心,也许恰巧就多了一条命。 而那地穴蛛魔也不知是因为江小舟伤了他的蛛子蛛孙,还是刚才被道莲刀狱砍了几刀的关系,此刻复眼死盯江小舟半点不移,完全没有半电要放弃追逐的意思。 时光流逝。 江小舟已经不知道自己已经深入到了无边妖林的何处。 擦身而过的巨树,已经相较于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仅仅是更为的粗壮和高耸,而且形态上也开始越发的朝着诡异的形象上演变。 比如……长着人脸的一棵巨树,江小舟跑过时,无数的根须藤蔓猛的向江小舟扎来,如果不是江小舟又在用过一次道莲刀狱,根本就闯不出来一条生路。 至于地穴蛛魔,也好像对那个巨树颇为忌惮,远远的看见江小舟逃了出来,这才特意饶了一圈继续追。 还有……一片古怪的竹林,江小舟跑过时,无数竹叶纷纷落下,江小舟当时心头警觉,运足了全身灵气灌到双腿之中,猛的提高了一截速度,这才擦着竹叶边儿上,跑了出去。 而跟在江小舟后面的地穴蛛魔却如同被千刀万剐,身上喷出了无数条细小的血丝。但总归家大业大,地穴蛛魔还是顺利的闯出竹林,继续跟在了江小舟的后面。 但就是因为这一场场的意外,或者依靠道莲刀狱的反击,江小舟才能数次在地穴蛛魔追近后,又再次逃出生天。 当然,道莲刀狱是耗费极多灵气的法术,而对于修仙底子尚浅的江小舟来说,每一次在危急时刻,朝着地穴蛛魔掰着手指头唤出莲花刀瓣,也就是俗称的掰头,江小舟体能的灵气都会消失一多半。 而为了尽快积攒出可以再次使用道莲刀狱的灵气,江小舟就只能把主意打在自身的灵气回复速度上,尽量保持自己的枪管里,永远有随时准备发射的“子弹”。 所以江小舟再也没法子存什么游戏积分了。 原本已经90多的游戏积分,在之前地穴救人的时候,江小舟就先后花费30点,购买了3次朱红色果子。 而后面这一路与地穴蛛魔的你追我赶,江小舟又断断续续的兑换了好几次朱红色果实,这才让体内循环往复的灵气,堪堪撑得起只要间隔很短的瞬间,就能用的出道莲刀狱。 “亏大了啊,游戏积分只剩下20多点了。”江小舟一边低头绕开了眼前的一个树枝,一边心里琢磨道:“前面兑换了这么多朱红色果实吃,可是好像根骨提高的却越来越难了啊,而且身体内还有点变扭的感觉,这是小说里常说的瓶颈的意思么?” “这么下去可不行,早晚还得被地穴蛛魔追上。” “小说里不多说突破瓶颈后,能爆发一波?那要不要赌一赌?” 江小舟一咬牙,准备干脆把剩下的20点游戏积分都换成朱红色果实吃了,看看能不能冲破瓶颈,然后就此能踏入一个新境界,把道莲刀狱的威能提升到一个新的台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也是新的底牌。 想干就干,就如同100块软妹币破开了之后,花钱会更加的不心疼。 江小舟直接兑换了两枚朱红色果实,然后一股脑的塞到了嘴里。 这是江小舟第一次同时吃两颗朱红色的果实,他只是觉得想要冲开瓶颈,就必须要下猛药。 瞬间,一股庞大的药力直接就在身体当中炸开,江小舟的根骨也果然冲破了那道隐隐的瓶颈。 但是随即后面发生的一切,却让江小舟始料未及。 因为这一次,朱红色果实带给江小舟的感觉太不一样了。 没有了舒服,只剩下了痛苦。就像是舒爽过了头,江小舟此刻有些生不如死。 是,眼前的世界更清晰了,腰不疼了,腿不酸了,体内的灵气运转也更快了。 但是,为什么体内的灵气会不受控制的越转越快,而且量也越来越多? 根骨好的人,转一圈就能提升这么多的灵气? 老子……要爆了啊! 江小舟还是把朱红色果实想的简单了。 他也不琢磨琢磨,这种可以提升根骨的东西,根本就是天底下最一等一的宝贝,如果换做了其余那些修仙中人,谁不会得到一颗都要千般小心的对待,还要搭配别的天材地宝炼成丹药。 然后服用之间更会用心计算剂量,小心翼翼的提升根骨,冲破瓶颈。 谁能像江小舟一样,当成糖豆一般的吃了。 之前江小舟只所以连续吃了这么多还能平安无事,其实只有两个原因,一来是底子太薄,即便吃的多了,但与瓶颈这种生死大关还相距甚远。二来就是今日连番大战,之后又是极为耗损灵气的死命奔跑,才让他自己如同一台运行的机器,反而磨合了根骨提升后带来的不适。 但是这一次在遇上瓶颈后,江小舟还敢连服两颗果实,妄想一下子冲开瓶颈,那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厌了。 江小舟心脏咚咚咚咚的越跳越快,几乎就要从嗓子眼儿里窜了出去。 而江小舟仅剩下的理智,也让他清晰的知道,如果在这么下去,自己马上就要砰的一声。 必须要想个方子,把体内的窜起来的灵气宣泄出去才行。 而事实上,也无需江小舟多做思考,道莲刀狱虽然不是他能够使用的最耗费灵气的法术,但却是最熟悉的法术。 既能够耗费灵气,又能够退敌,江小舟没有更好的选择。 “就那里,好像是树木比较少的地方,正好给它来下狠的。” 然而,就当江小舟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扭头却发现一直死死跟在自己身后的地穴蛛魔却好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巨大的身体随即猛然的转向,奔向了别的方向。 江小舟此刻被越发充盈的灵气撞的神志迷糊,满脑子只想要赶紧把灵气宣泄出去,所以看见地穴蛛魔猛然转向去往别的地方。 当下江小舟竟然不干脆退走,反而还傻愣愣的径直追了上去。 如此一来,几乎维持了小半天的局势顿时逆转,由地穴蛛魔追着江小舟跑,变成了江小舟跟在地穴蛛魔的后面猛追。 第30章 莲花又见莲花,飞刀还是飞刀 地穴蛛魔也不知道究竟被什么所引诱,在前面急切的一路横冲直撞,甚至比最开始追逐江小舟时还要更为的急切。 江小舟跟在后面,此刻体内灵气冲撞的越发厉害,整个人口干舌燥,头脑也越发的昏昏沉沉。 约莫一刻钟过后,才看地穴蛛魔突然减缓速度,六根节肢齐齐用力之下,在地上都犁出了好几条浅沟出来。 头脑迷迷糊糊的江小舟,被这变化激的头脑清醒了一下,抬头一看立刻就发现在地穴蛛魔的前面,骇然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 江小舟初时还以为似乎自己看错,然而在仔细定睛一看,却见那人虽然被灰色长袍的兜帽遮住了相貌,但灰色长袍下仍旧隐隐显露出来的窈窕身姿,可不就是个女子。 而那女子在看见正在冲过来的地穴蛛魔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得傻了,竟是仍自站在原地不动,丝毫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江小舟脑补地穴蛛魔突然转向冲过来,就是因为看见了这女子,正好填补一路追逐而饿的空空如也肚子,于是便高声喝道:“躲,赶紧躲开,有危险。” 然而身处地穴蛛魔背后的江小舟,却又怎么可能看见此刻地穴蛛魔那如同脸盆一般的复眼当中,竟然出现了极其人性化的喜悦神色。 女子几不可见的微微摇了摇头。 地穴蛛魔顿时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吱叫声,随后竟是身侧六只节肢齐齐用力,猛的就停在了原地。 然而此刻已经被灵气冲昏了头的江小舟,却哪里注意的到这点细节,如今看地穴蛛魔停下,顿时心头大喜。略有一个小弧绕过地穴蛛魔后,就背靠着女子,停在了她与地穴蛛魔之间。 因为地穴蛛魔就在眼前不远,江小舟当然不敢回头,于是只是喘着粗气着说道:“你是不是傻,看见这玩意过来,都不知道跑。” 然而江小舟却不知道,就在他的那一个“傻”字出口,那原本站在他身后,正在歪着头看他的女子,却是忽然抬起了胳膊,从长袍下伸出了一个细长,又白皙几乎到微微发亮的食指,缓缓的扎向江小舟的后脑海。 江小舟仍自毫无察觉,此刻他已经将全部心神放在了地穴蛛魔上。 不过江小舟嘴巴却没闲着:“不过你也不要太害怕,一会儿我就想法子拦住这只地穴蛛魔,你一看我动手,就赶紧跑。” “害怕?”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女子的问话声,那声音温婉柔和,简直润到了人的心坎儿里。 如果是清醒时候的江小舟,可能立刻就会全身骨头都酥上三分,如果是放到了前世,江小舟也会推荐这位姑娘去当一当声播,然后该火箭火箭,该嘉年华就嘉年华的奉上。 然而此刻的江小舟满脑子都是灵气,哪里想的到这么多,于是便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害怕很正常,我看见这玩意也害怕。听我的,一会儿只要我一动手你就跑。” “别担心,我会尽量护着你。” “护着我么?”女子兜帽之下的双眸一时间有些恍惚,似乎在很多年前也有个人这么和自己说过。 江小舟突然感觉后脑勺有些痒,于是就随手抓了一下。但就是因为江小舟向后伸手的这一个动作,那原本突然奇怪的安静下来,只是杵在原地的地穴蛛魔,却似乎被什么激怒一般,猛的就冲着江小舟这边冲了过来。 而江小舟也下意识的做出动作,手上快速的打了一个指引:“道莲刀狱。” 刹那之间,一朵白色莲花凭空出现在江小舟的眼前。 只是这一次,上面却是四片莲花。 随后,四片莲花如被风吹过,极快速的就冲着地穴蛛魔飘荡而去。 那站在江小舟身后的女子,兜帽下的双眸微微一凝,心中则暗自疑惑:“道莲仙宗?不过可惜只有四片莲花,威力总归差了些。” 果然,此时却看那正在冲来的地穴蛛魔身躯猛的抬起,两根节肢也如同常人胳膊一般的横在的虫躯前面。 莲花刀瓣如刀,瞬间就在地穴蛛魔的节肢上留下了刀劈斧砍的伤痕,疼的地穴蛛魔发出刺耳的叫声。但可惜的是,四片莲花刀瓣很快消散无形,并没有带给地穴蛛魔太大的伤害。 而随后站在江小舟身后的女子,一双犹似一泓清水的眸子却猛的张大。 因为在那四片莲花刀瓣消散的刹那,站在女子身前的江小舟却压根没有停止动作,反而又唤出了第二朵道莲。 又是四片如刀的莲花刀瓣。 然后这一次江小舟甚至没等第二朵白色莲花消散,直接指印连掐,第三朵道莲再次出现。 还是四片如刀的莲花刀瓣。 然后继续道莲,依旧的莲刀瓣。 到了后来,江小舟自己都不知道是掐了多少次指印,唤出了多少朵道莲刀狱。 那地穴蛛魔明显也被打的急了,腹部一鼓似乎就要喷射出来什么东西。 江小舟此刻脑中已然一片空白,只是感觉体内那些盈涨的灵气终于开始宣泄了出去,浑身上下无不畅快。所以对那地穴蛛魔的异样,竟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 然而,此时站在江小舟身后的女子,却是猛的一抬头,狠狠的瞪了那地穴蛛魔一眼。 地穴蛛魔的复眼当中顿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但很快就彻底暗淡了下来,随即缓缓趴下身子,仍旧如同刚才一样,只晓得直来直往的向着江小舟行进。 但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刀瓣,地穴蛛魔不管多么坚固的甲壳也终于彻底被莲花刀瓣割碎,翠绿色的血迹伴随着嫩白的虫肉,被搅乱成了一堆任谁也看不出来的玩意,然后披撒的到处都是。 女子一直在心头默默数着江小舟唤出了多少朵道莲刀狱。 二十三朵。 自此飞去地穴蛛魔身上九十二片莲刀,且片片不曾空落。 至此这一只让杨志斥候小队几乎折戟沉沙,全军覆没的地穴蛛魔就犹如被千刀万剐,在距离江小舟十几步距离开外的地方,彻底趴在了地上,再也一动不动。 第31章 黄鹂 轻风吹入林中,无数树叶哗哗作响。 江小舟畅快的吐出了胸口的一口浊气,脑子开始重新运转。 而也在这时江小舟才突然意识到,就这么在无边妖林当中遇到陌生人,是多么不靠谱的一件事。 江小舟犹如小时候团在被窝里听着鬼故事的感觉,浑身上下顿时出了一层白毛汗。 然而刚想扭头,江小舟却突然感觉浑身上下俱是无力,脚下一晃,竟是再也站不稳。 只是在江小舟快要摔倒在地,自己与世界几乎成了一个直角的时候,却从那女子灰色的袖口中,隐约看见露出的一截皓白手腕,上面似乎带着一只翠绿色的手镯。 “好白。” 这是江小舟嘴里吐出的最后一个词,然后“咚”的一声脑袋就磕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那女子听见江小舟一声好白,初时还没反应过来,但下一刻却立刻将手腕背在了身后,兜帽下更是传来了冷冷“哼”的一声。 一时间,轻风顿消,树叶停滞。 直到好一会儿时间过去。兜帽下才传来了女子温婉柔和的声音,不过却只有一个字:“来。” 无边妖林恢复虫鸣鸟叫的生机,而女子身前却是不知何时已经单膝跪着一个同样身着长袍的女子。 “主上,黄鹂在此。” “他是谁?”站着的灰袍女子瞥了一眼地上的江小舟。 自称为黄鹂的女子未曾起身,声音却果真如黄鹂般清脆动人:“瞧相貌,是临川城守将江骞北的儿子江小舟。此次江骞北知道无边妖林里丹参红花出世,就是由他抓了鼠妖米娘娘引出来的。” 灰袍女子浅浅的点了一下头,又说道:“他是道莲仙宗的人?是谁的亲传?” 黄鹂略有沉默之后,方才开口回答:“并非亲传。此人修行根骨不……不佳,已然在不就前由道莲仙门逐出。” “你和我说用的出道莲仙门攻伐法术,道莲刀狱的人,根骨太差?” “而且还接连使出了二十三次?” 黄鹂不敢应声,直接双膝跪地,头也重重的磕在了地上不敢抬起,唯有满头的青丝随之从兜帽中滑落出来,散在了周围。 很长一段时间过后,灰袍女子方才意兴阑珊的说道:“通知下去,此地事了,都回了。” 垂着头的黄鹂咬了一下嘴唇:“主上,可是因为黄鹂没有调查江小舟清楚的原因?如今主上大事将成,江小舟不过一个将军儿子,即便他修行天资不错,大势之下又能如何?” “黄鹂,你在质疑我?”灰袍女子冷冷问道。 “黄鹂不敢。”跪在地上的黄鹂此刻缩的如同一只鹌鹑,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在下只是心疼主上计划了这么久,还拿出了丹参红花做饵。” “黄鹂,抬起头来。” “啊?”黄鹂自然是不敢拒绝,缓缓抬起头来后,兜帽下面露出来的是一张少女娇俏的容颜。 灰袍女子走到黄鹂近前,很认真的说道:“你很蠢。” “哦。”黄鹂的声音有些委屈,但还是认可的连连点头。 灰袍女子叹息了一声:“一个江小舟当然是没什么,但是他能来,证明姓罗的也就不远了,现在还没有到和大骊王朝撕破脸的时候。” “所以就这样,告诉他们撤走,不要参与后面的事情了。” 黄鹂应了一声:“那黄鹂这就通知下去。” 灰袍女子应了一声。 黄鹂站起身来正要离去,目光却扫到了仍旧躺在地上昏迷的江小舟:“那这个江小舟,由我宰了他么?省的在这里污了主上的眼。” 然后却见灰袍女子一甩衣袖:“你且速去,不要在此耽搁功夫。” 黄鹂不敢在多事,赶忙一拱手后转身就走,不过数步之后,却是真的化成了一只黄鹂,迅速飞掠而去。 无边妖林当中重新归于宁静。 那灰袍女子脚步轻移,站在了江小舟身前,低着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直到好长一段时间后,这灰袍女子一转方向轻轻迈步,却是如同踩在空气当中,步步升高,最后身体化为一段虚幻就此消失不见。 无边妖林阳光稀疏,树冠遮盖之下,到了夜晚树林当中会尤其的潮湿且冰冷。就犹如一条滑腻的蛇类,会顺着身上所有的衣服口子,钻到身体当中。 江小舟打了一个寒颤,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随即江小舟直接一个翻身站起,然后就要再度打出道莲刀狱的指印。这是因为江小舟脑海中停留的印象,还是身边有着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灰衣人呢。 但是周围安静如常,哪还有什么人在? 江小舟直到这时才喘出了一口粗气,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江小舟想了半天那个灰袍女子是谁,首先考虑到的就是那些同样为了丹参红花,而进来围攻自己父亲的那些人。 但是如果真的是他们的话,穿着大骊王朝军服的自己,怕早就凉透了。 所以……她是谁呢? 江小舟撇了下嘴,线索太少,想也想不明白。不过由此倒是确认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自己距离父亲江骞北不远了。 站起身来的江小舟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肩膀,思考后面的事情怎么办。 首先就是要解决填饱肚子的问题。 实际上距离上一次啃炊饼,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一件事情了。而且那会儿江小舟还只是吃了小半张。 现在这么折腾了这么一整天,江小舟体能消耗巨大,此刻肚子的响声都快赶上蛤蟆叫了。 但可惜的是,因为当时走的匆忙,江小舟的军粮配给却没带在身上,否则能用牙齿在炊饼上啃出火星子出来。 于是揉着肚子的江小舟,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了死在不远处的地穴蛛魔身上。 “看着就恶心。” “会不会有毒?” …… “最好先抓个什么动物,喂上蜘蛛肉试一下。” “咦……那样我就有吃的了,还吃什么蜘蛛肉,真是饿糊涂了。” 江小舟目光复杂的站在了地穴蛛魔身边好长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学习贝爷的逮啥吃啥,只好咬着牙径直离去。 第32章 询问 江小舟在黑暗的无边妖林中前行。 江小舟一直没敢用照明法术,因为他同样还记得杨志他们的嘱托,冒然在无边妖林当中点亮光芒只会成为活靶子。而且还不仅于此,既然在周围已经开始遇见了如同灰袍女子一样的其他人,当然也更要小心谨慎一些才行。 江小舟一路竖着耳朵,努力的听着周围的动静,一来想要尽早发现敌人的动静,二来也好听一听有什么小动物不小心发出的声响,到时候正好饱餐一顿。 不过坦白说,江小舟也没指望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有所收获,因为黑夜中的无边妖林就像是一座迷宫,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走到哪里。 但很多时候,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觉得不太可能会发生,往往事情就越是会发生在你眼前。 这就好像你和女朋友出去看电影,也惊喜的发现女朋友带了充电器,然后刚一走进电影院,却发现女朋友的爸爸妈妈、哥哥嫂子,弟弟妹妹各种亲戚都坐在那里看同一场电影。 这明明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结果偏偏就是如此。 因此不可能的事情,未必不会发生。 所以江小舟走了连五分钟都没有,就在黑暗中遥遥的发现了一堆火光。 江小舟瞬间猫下身子,轻而又轻的蹭了过去。 一堆篝火旁边的树桩上坐着两个男人。一把长刀,一柄长弓斜靠则在两人身边。 藏身在黑暗当中的江小舟,瞬间就确认这两个人不是大骊官兵身份。 不过并非因为这两个人未曾身着军服,只是普通的棉衣皮甲。而是因为这两个人相互之间的第一句闲聊,就让江小舟明白了他们绝对是敌人。 “江骞北居然还没死?”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问道。 “没,不过应该也快了。”另一个人从篝火上面的木枝烤架上取下东西闻了闻后,又放了回去,“没吃没喝的坚持了有十来天了,坦白说我还挺佩服他的。” “哎……咱们这次算是彻底得罪大骊朝廷了?可惜了天京城里那些有名的好地方我还没去过。” “得了,没得罪你也去不起。”络腮胡男人嗤笑了一声:“再说了,大骊王朝能知道这一票是咱干的?” 络腮胡男人打开随身水囊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要不说跟着老大就是能过上好日子。这次咱们过来,也就是老大过去帮忙押个阵,省的降不住江骞北,然后真让那好东西被大骊王朝给弄走了。 但是那种烧手的玩意儿咱可不沾手,咱只有把黑蛇妖君许诺的酬劳蓝晶石弄到手就已经发财了……是谁?” 正在扯闲天的络腮胡骇然发现黑暗当中,突然出现一点白色的亮光,随后那点亮光猛的炸开,其中飘荡出无数条细线,然后极为迅速的缠绕过来。 络腮胡和另一个男人瞬间手脚全被捆绑,就如同两只粽子一样啪的摔倒了地上。 至于他俩的那一刀、一弓则依旧斜靠在树桩上,格外的祥和。 黑暗当中出手的,当然是江小舟。 “道莲枝蔓这种法术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真是太耗费灵气了,以后还是少用为妙。” 篝火旁边,江小舟啃了一口被篝火烤的外焦里内的鸡肉,发现咸淡适中,味道竟然出奇的好。 等到足足一整只烤鸡都进了肚子,浑身上下才感觉有了热气的江小舟,这才瞥了一眼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然后背靠背坐在一起的络腮伙子二人,淡淡说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小舟,就是你们口里那个江骞北的儿子。” 络腮胡子二人心里头顿时咯噔一下,顿时清楚今天这事儿怕是不好过了。 络腮胡子咽了口唾沫:“江公子,您看我俩就是两个屁一般的喽啰,啥也没敢啊。公子您能不能给条活路。” 江小舟又没搞过言行逼供的这一块儿,于是只好按照影视剧经验,冷着脸说道:“把你俩知道的都说出来,咱们还能有一个商量。” 可能也真是因为江小舟那一句“我是江骞北儿子”的开场白吓破了二人的胆,生怕江小舟以为他俩就是有可能的“杀父仇人”,所以络腮胡子二人,真是你一言我一句的把事情的原委吐露了个明明白白。 其实络腮胡和他旁边的这个姓蒋的汉子,本事低微,平日里也就是跟着他们老大,干点半路劫道的买卖,而这一次也真是没怎么掺和围歼江骞北的事儿。 那一日,他们老大石泉,突然就召集了他们一帮兄弟,说是在无边妖林里有个宝贝出来,想要过来看看能不能沾沾手。 刚听到这里,江小舟皱着眉头打断道:“谁和你们说这里有宝贝显世的?” 络腮胡子摇了摇头:“这小的是真不知道,老大只说是消息确实,别的啥也没提。” 江小舟点点头:“你继续说。” 络腮胡子继续说道:“那天我们刚到无边妖林,就发现江……江老爷,已然是取宝在手,正准备返城。 小的们也明白,正所谓匪不与官争,所以我们也就想这么退了。” 与络腮胡子背靠背的韩姓汉子这时则接话道:“可就在这时候,无边妖林里却突然窜出来个蛇妖,后来听老大说,是个叫黑蛇妖君的。它那身子粗的和水桶一样,还带着好几条小蛇妖,与江老爷打的是热火朝天。我们没看见过这种阵势,就留下来想过过眼瘾……” 江小舟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是想捡便宜。” “没,真没。”韩姓汉子陪笑道:“都是神仙打架,也就我们老大能看出点啥,我们这些小的当时吓的都尿裤了。” “接着说。” 络腮胡子哎了一声,继续说道:“其实在小的们眼里,当时江老爷那叫一个神勇无敌,如果只有江老爷自己,那黑蛇妖君根本就不是对手。 可惜江老爷太仁义了,非得顾着手底下那些伤兵,这不就和黑蛇精僵持在那儿了。” “伤兵?你们来时那些士卒就有伤在身?” 络腮胡子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对,我们看见时,就那样了。” 江小舟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掰断后扔到了篝火里:“然后黑蛇妖君眼看打不过我爹,于是就拿蓝晶石作为筹码,要求你们这些人一起围攻我爹?” 第33章 矿工 江小舟话一出口,场面顿时寂静了下来, 直到好长一段时间过去,络腮胡子才强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嗓子干哑的开口问道:“公子,是怎……怎么知道的?” “刚你们自己说的啊,就在我过来的时候。”江小舟冷冷的看着二人:“还知道些什么,快说。” “是是是,小的们都说,都说。” “黑蛇妖精当时就许诺说,只要大家帮忙拿下江老爷,就把无边妖林里它领地里面的一座蓝晶矿给我们分了。” “当时,不光是我们老大,还有好些人都出手了。”络腮胡子此刻说的太快,哈喇子都已经流到了胡子上:“但是咱们这些人都是些废物,最终真没能把江老爷怎么着,而且还反被江老爷杀了一堆。最后……最后也只是逼着江老爷带着一些人退走了。” “退到哪里去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韩姓汉子接着说道:“这些事儿,我们小的也不知道啊。老大就是让我们这些小的,逼着那些走不了的士兵去挖蓝晶矿。至于老大们追着去哪里了,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 江小舟其实也不知道络腮胡子两个人说的是真是假,又或者缺了什么关键的部分,但根据以往影视剧的经验,诈一诈他们总是没错的。 于是江小舟缓缓打出一道指印,那捆绑在络腮胡子二人身上的银色丝线顿时就分出一束,顺着二人身体如蛇一般缓缓盘起,然后直戳戳的停在了二人眼珠前面。 络腮胡子二人自打丝线一动,就开始害怕的咿呀乱叫,但现在真被贴到了眼皮,反而不敢动了,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直接就被戳瞎。 “江公子,江爷爷,我俩真的把知道的都说了啊。公子您是大英雄,可千万别……别……”络腮胡子此刻说话都有点带着哭腔。 “别说话不算数对,要放你们二人一马。”江小舟淡淡说道:“我还记着这事儿,但前提是你俩要全部交代,可是现在我听着,怎么感觉你俩还有什么没说的呢?” “真没,真没了。” “等等等等,我还想起来有个事儿。”韩姓汉子开口说道:“我之前听老大说,江老爷有可能退回到之前采摘那个宝贝丹参红花的地方,说是那里好像有什么厉害的东西,让大家伙都不敢进去,所以江老爷才能坚持到现在。” 江小舟骤然站起身来问道:“在哪里?” 那韩姓汉子咽了口唾沫:“这个小的是真不知道了,只有我们老大石泉跟着过去。不过……可能江老爷那些留下的兵……就是那些挖矿的兄弟应该知道……要不公子您去前面问问?” “他们在何处?有何人看守?” “好像从这里往北面再走10里左右,具体的情况,我俩也不知道。” “你俩没去过?” “没,我俩本事差了那么一点点,只能够来放哨来着。所以江老爷的事儿,我俩真是没什么能力参与啊。” 江小舟重新走进无边妖林,他最终也没有要了络腮胡子二人的性命,因为对于江小舟而言,他还没有做好可以夺取别人性命的心理准备。 但也恰恰是因为江小舟的手下留情,临走前络腮胡子却又犹犹豫豫的补充了一句道:“江公子,这次我们出来弄这摊子事儿,虽然是贪财,但是多少还讲究点儿江湖道义。” “可是矿山那里可有一帮下手贼黑的蛮子,根本就不拿人当人看,那手段黑的让我们这些天天刀口上舔日子的人瞧着都瘆得慌。所以公子要不还是撤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没必要也把自己折腾进去。” 只是当时江小舟听完这些话后,却只是笑了笑,然后仍旧朝着络腮胡子指的方向而去。 江小舟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天色微微发亮,才听见前面有了一些动静,似乎是一些“叮叮当当”的声音。 突然,一只箭忽然从林间悄无声息的射出,直接对着江小舟的身上就射了过来。 多亏江小舟心里一直警觉,这才能迅速侧身躲过。再等江小舟抬眼看过去,便发现树后钻出一男子,只见此人身上穿着藤甲,露出的皮肤之上还露出了刺青图样。 江小舟顿时明白,这应该就是络腮胡子说的蛮人了。 江小舟心说这些蛮族人果然办事狠辣,这还没怎么着了,就给了当头一箭,而且直奔心口而来,根本就是过来要命的。 这时候,持弓蛮族男子手上拉弓再上了一箭,眼睛盯着江小舟,突然开口用蛮族这边的语言问了几句话。 蛮族话江小舟自然是听不懂的,不过也不可能就这么让这人再这么脸对脸的再给自己来一下。 于是江小舟身形微动,瞬间便移到了蛮人男子身侧,一个手刀就朝着蛮人后脑劈了过去。 蛮人男子发现眼前一晃就没了江小舟的身影,脸色顿时大变。 而这蛮人男子反应也不弱,赶紧便想要扭身翻滚到一旁,然而他这功夫可比江小舟还是差的远了,瞬间就被江小舟击打到了后脑,随即眼前一暗,就昏了过去。 江小舟看了一眼昏倒在脚边的蛮人汉子,眉头微皱,如今未到矿场就已经遇到了守卫,恐怕后面的事情也不轻松。如今现在自己还能留手,在之后恐怕就不好说了。 不再理脚下的蛮人汉子,江小舟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又走了一会儿工夫,方才越过了树木遮挡。 江小舟掀开遮在眼前的最后一点树叶枝条,便发现不远处竟出现了一处露天矿场,红色的土地之上早已没了半分绿色,几十名赤裸着上身的大骊王朝士卒正在如同白蚁噬木般啃食着矿沙。 当然,矿场之上还有十几名拿着鞭子的监工,正将手中的鞭子抽的呼呼作响,但凡有那个士卒动作慢些,或者干脆也不没什么缘由,监工手里的鞭子就“啪”的抽了过去,而受鞭的士卒身上立马就是一道血痕浮现出来。 这些士卒可能也是知道逃生无望,只能苦苦忍耐,所以即便是身上突然被抽了一鞭子,士卒的身体在一阵痛苦的抽搐之后,却连头都不在回上那么一下,只是一个个的咬着牙,眼神当中充满了不甘和仇恨。 第34章 大家都一样 大骊士兵的鲜血染红矿砂,然后换出了蓝晶石。 当然,没有大骊士兵甘心这么做,但是眼前的局面却是一旦反抗,只会死的更快,所以士卒们就只能背朝蓝天,只敢把愤恨空留在自己的眼神当中,却不敢有丝毫的抵抗。 罗行渡是士卒当中最不甘那一个,而且他的精神也还没有被击垮,一直在寻找着反抗的机会。 因为罗行渡从来就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他相信只要大骊王朝大军出动,那不管是这些蛮子,还是那些散修,都会死的连渣子都不剩下。 只是虽然他还撑的住,同他一起来的那些同袍却可能没他这么好命了。 原本被抓来的二十个人,现在算上罗行渡,只剩下了七个。饿死的,被打死的,被打伤病死的。就连现在剩下的这几个,都已经各个面黄肌瘦,不知道还能抗多久。 罗行渡很痛苦,痛苦的不是肉体的折磨,也不是现在的饥饿,罗行渡痛苦的是当时中伏之后不该为了书本上讲的那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然后自己就那么束手就擒。 更不应该预估大骊王朝很快就会过来救他们而一直没有反抗,所以现在想反抗而没了力气。 救他们的人没来,而当时一个他都不想死的人,现在连同他都快死了。 江小舟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弯腰挖矿砂的罗行渡,不是因为江小舟眼尖,而是罗行渡和别人太不一样。别人为了节省体力,挖石的姿势基本上都在跪着。唯有罗行渡,最多就只是弯着腰、即便这样更累,即便这样会难免会引来监工的注意,会比别人多挨上那么几鞭子。 江小舟还看到了矿山左边的那一片尸骨堆积的地方,这些尸骨就那么扔在那里,也许是为了震慑矿山上的士卒,也或许是那些蛮人监工已经懒的拉远每日都要拉走处理那么几具尸体。 反正就这么堆在那儿,有些尸体已经被虫噬鼠咬变成了白骨,有些尸体则已经变成了那种饿的四肢麻杆唯有大肚胀成滚球的圆球,显得格外怪异。 而就在江小舟的眼前,就有那么一个球。“啪”的爆裂,里面的内脏炸的满处都是。无数的蚊蝇被吓的呼的一下遮天蔽日的飞起来,片刻后就齐齐的又落了回去。 在这样潮湿闷热的天气之下,这是蚊蝇的天堂。而江小舟也知道,等在过上那么一两个时辰,这里还是夜晚里各类野兽的盛宴。 从小到大,不管是穿越之前的一条职场小咸鱼,还是来到了这方世界之后。江小舟从来没动过杀机,即便对不久之前面对络腮胡子二人的江小舟来说,杀人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因为曾经的教育和各种法律的束缚,都告诉了江小舟人命有多重要,随意夺取别的人命,又是多么罪不可赦的一件事情。 所以,江小舟从来不想,也不希望真的杀人。 但现在江小舟想了。 因为受苦的罗行渡,还因为那些丢在一旁的尸骨。 眼前惨烈的这一切,已经证明这些蛮子已经不拿人当人,又何必当这些蛮子是人呢? 隐藏在树木之后的江小舟,稳稳打出指印:“道莲刀狱。” 江小舟和矿山距离几百步,按理来说道莲刀狱的花瓣即便可以飞到,但也会因为无法操控而随意飘荡穿梭,反倒会伤了那些士卒。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使用了太多次道莲刀狱的江小舟,对这道法术的理解已非常人可以想象。 而最关键的是,从来也没有人和江小舟说过,道莲刀狱飞出去的莲花刀瓣,不能用灵气操控。 所以,当江小舟把自身灵气附着在莲花刀瓣之上后,飞纵而去的莲花刀瓣再也不似风中落叶一般飘忽不定,反而更像是一柄柄目标清晰的飞刃,直接射向了一名名监工的心脏。 刹那间,无数道血线溅起。 罗行渡发觉身后忽然没了监控嘴里那听不懂的呼喝,也听不见鞭子抽在皮肉上的脆响,唯有一声声身体倒在地上的闷声。 罗行渡回过头,看见所有监工都已经扑倒在了他们最喜爱的鞭子上,更看见了不远处缓缓走来的江小舟。 罗行渡虽然不知这人是谁,但却一眼就认出了江小舟身上穿着的大骊军服。罗行渡脏的漆黑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好久没见过太阳的白牙。 “嘿,兄弟。”罗行渡冲着江小舟喊了一声。“带肉了没?” “没肉,有馒头要不要?” 江小舟从怀里掏出自络腮胡子那里抢来的干粮给罗行渡扔了过去。 罗行渡接过干粮袋子,打开后掏出了几个馒头,把袋子随手扔到了一旁。 罗行渡拿着一个馒头咬了两口,剩下的也不再吃,转手递给了周边正眼巴巴看着他的几个兵卒。随后冲着江小舟笑了笑,再然后…就昏了过去。 罗行渡醒来时,天色早就黑的深了,抬头瞅了瞅身边,发现大家伙围着一堆篝火,篝火上则烤着兽肉。而那个救了自己的年轻人也坐在了当中,正在低头打量着手上的两颗蓝晶石,一脸的喜悦神色。 蓝晶石是夺走罗行渡和身边兄弟性命的东西,罗行渡自然是心头深恨之。只不过毕竟人家才刚救了自己,所以此时罗行渡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只能自己把目光错开,不看他就是了。 “赶紧给老子拿来尝两口,他妈的,多少日子没尝过肉味了。这是啥肉,怎么能闻着这么香?” 有人过来扶着罗行渡坐过去,罗行渡手上撕把了一块兔肉,边吃边嚼着说:“这位兄弟怎么称呼?没以前在军营里见过你啊。难不成罗总兵已经带人过来了?有点太快了?” 江小舟摇了摇头,说了自己的身份。 “我过来的时候,罗总兵那里还没有回信,但我估计应该也快了。” 罗行渡吃过了几口就不再吃,舔了舔手指头,和江小舟开口道:“没想到江公子居然敢自己过来。” “任谁的爹陷到这片林子里,也都得来。”顿了顿,江小舟又说道:“而且如果我不来,我妹就该来了。” 罗行渡笑了笑:“是她的脾气。可惜我们这些天天在她面前吹牛的主,这次倒是叫她笑话了。” 江小舟拍了拍罗行渡肩膀,安慰道:“你们大家都一样,没事。” 罗行渡:“……” 第35章 草窝子 江小舟看着眼前火焰高度不断起伏上下的篝火:“你们和我说说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估计我爹应该在那边。” 罗行渡皱了下眉头:“你想过去看看?” 江小舟点点头。 看见罗行渡脸色犹豫,江小舟补充说道:“我的能力你也见过了,肯定自保无碍,而且我也没那么傻,肯定会量力而行。” 江小舟的语气很肯定:“但是去,我是一定要去的。” 罗行渡看着江小舟认真且隐含焦急的目光,其实心里也明白既然是人家亲爹的事情,恐怕自己拦也拦不住。 于是罗行渡在叹了口气后,还是缓缓开口说道:“那是在无边妖林里的一块儿草窝子,就是地势比周围要底,如同山谷一般的地方。 草窝子里没有高树,全都是些齐腰深的青草。所以我们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长在草窝子中间位置的丹参红花。当时大家伙心里都挺高兴,还想着这回任务不太难干,准备摘了丹参红花就立刻返程回临川城。 谁料有人刚把丹参红花连根儿刨出来后,才一拿离地面,草窝子里的那些青草就和有了生命一样,开始如刀如枪的往我们身体里扎。 大家伙当时心里就慌了,虽然身上的甲胄挡了不少下,但难免还是很多人都受了伤。幸亏将军一把拿过丹参红花,放回原地我们才能活着出来。” 江小舟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些青草不会是妖怪?可是妖怪能同时出现这么多?” 罗行渡摇了摇头:“后来将军说那些青草还真不是什么妖怪,甚至连灵智也没有。它们只是受到了丹参红花的影响,任谁只要一动丹参红花,都得立刻被青草攻击。” 江小舟想起小说当中的一贯设定,立刻就明白,这不就是什么宝贝出世,必有守护的那一套么。 江小舟点点头:“你继续说。” “之后丹参红花当然暂时是拿不成了,我们当时只能先退出来,然后给受伤的兄弟们疗伤。可是谁曾想到,那些插到身体里的青草,根本就不能拔出来,只要一动,兄弟们立刻就会疼到满地打滚。” “我们被逼的没法子了,只能打开一个死了的兄弟的伤口看,才发现那些青草进入身体之后,就好像在伤口生根发芽一样的长出很多须子,那想要拔草,就如同抽筋拔骨一般,能不疼么。” 江小舟点点头:“但是丹参红花,最终你们还是取出来了?” “嗯。”罗行渡苦笑了一下:“但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是将军自己凌空飞渡过去后,取出来的。” “在后来我们撤兵返程,路上就遇到了伏击。当时受伤的兄弟太多了,将军一个人也护不住,就被打散了。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江小舟琢磨了一下:“这么说的话,我爹很有可能回到那块儿草窝子,然后借助那些古怪的青草防守?可是既然我爹都能凌空飞渡,那些敌人又怎么可能做不到呢?” 罗行渡摇了摇头:“我也觉得将军回到那里的可能性最大,但是你说的事情,我也想不太明白。” 江小舟站起身来,拍了拍罗行渡的肩膀:“行,那我就先过去看看,你们兄弟几个最好也赶紧撤走。现在无边妖林里面没什么妖怪出没,只要小心一些有古怪的树木、竹林之类,应该出去不难。” 罗行渡却猛地站起身来:“我和你一起去。” 江小舟笑了笑:“不用,还是我自己走最为方便。而且你们这帮人当中就你状态最好,还是留下来照顾他们。” “哦,对了。”正准备离去的江小舟补充了一句:“我拿了些蓝晶石走,没问题?” 罗行渡苦笑一声:“那些东西我们恨的紧,你都拿走了才好。” “不用,有几块儿小的就够了。再多了,我也没这么多灵气。” “什么?”罗行渡没听清楚。 “没什么,走了啊。你们尽早出林。”说完这话,江小舟就此径直离去。 这时一旁有人问罗行渡:“喂,罗哥。咱将军有个这么牛的儿子,你听过没?” 罗行渡抓了抓头皮:“咱将军啥脾气你不知道?谁能和他聊这种闲天?不过你还真别说……我好像还真知道有个儿子,但说是挺被将军看不上的呢?” “得了你,就小将军这样的还看不上?你那消息果然不靠谱。只不过……就是有点贪财,你看拿蓝晶石的时候,都快笑出花来了。” “比金子都值钱的东西,你拿你也笑。” “……行行行,赶紧收拾一下,咱们也撤了。” “不过你称呼的小将军,挺有意思啊,以后咱们就这么叫了。” “都速度快点啊,如果半路迎到了大军,咱们还得给带路回来呢,省的小将军自己一个人太危险。” 江小舟是真没预料到自己走的这一趟,能有这么的折腾。完全没有人家其他穿越人士过来后,直来直往,刀劈斧砍,秘宝到手,佳人入怀的畅快。 你瞅瞅这一道儿,又是地穴蛛魔,又是蛮人散修,根本就没闲着。 而且,还有那个穿着灰色长袍的姑娘。 那姑娘还是让江小舟很在意啊,不过这可不是说江小舟贪图人家的美色,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一节白皙的手腕…… 江小舟赶紧甩甩头,随后继续想到,自己在那样的一个环境下,遇到了那样的一个人,总有一种阴谋的感觉。 只是现在思来想去,因为线索太少,江小舟也分析不出来什么,就犹如雾里看花一般,虽然总感觉有那么一个影儿,可是一伸手,却根本就抓不住。 江小舟叹了口气,不在继续思索这些问题,如今距离罗行渡指的位置越来越近,指不定就会出现听说过的那只黑蛇妖君,或者是其他的那些散修。 想来那些散修和黑蛇妖君的手段,可不再会像是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些要好对付,所以必须要排除杂念,加倍的小心才行。 不过,之前走的那一路,自己也并非没有收获。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的收获还很大。 第36章 游戏积分破百 江小舟穿越无边妖林有许多收获,比如提升了根骨,用出了道莲仙门的法术道莲刀狱,更为了解灵气如何在自己身体当中运行等等等等。 而到了现在,最为让江小舟开心,更能给江小舟打开一片新天地的,却是刚刚从罗行渡那里拿来的那几块蓝晶石。 江小舟放缓脚步,仔细感觉了一下自己身体当中的灵气,发现基本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果然根骨提高了之后,灵气恢复的速度又快上了不少。” 江小舟从腰包里掏出了两块儿蓝晶石,然后低头看上去。 月光下,蓝晶石反射着月光,散发出蓝幽幽的晦涩光芒。 江小舟将两颗蓝晶石分别放在了左右两手之中,随后身上发出淡淡光晕,放在昏暗的无边妖林中,就犹如荧光般梦幻。 “游戏积分+20点。” 江小舟轻舒了一口气,这蓝晶石真是好东西啊,当时在罗行渡那里,本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但是却没想到这种东西能带来这么多的积分,远比自己腰包里的那些铜钱要强。 那些铜钱虽然也能给江小舟在使用连连看后带来游戏积分,但是每次只有+1、+2那么点,而在使用连连看技能的灵气消耗上,却并没有比蓝晶石要少上多少。 所以现在对江小舟来说,刷游戏积分没由比蓝晶石更为合适的东西了。 只是可惜现在自己只能用连连看技能抵消拇指大小的两块儿蓝晶石,每次获得+10左右的游戏积分。 而想要获得更多积分的话,就要摘着更大的蓝晶石,但那样的话,自己的灵气却又跟不上消耗了。再加上现在还要急着去救江骞北,否则江小舟是真想在蓝金矿山那里多呆呆,把自己的积分池子弄的厚一点。到时候想开什么游戏就开什么游戏,想抽奖就抽奖,岂不美滋滋。 这件事只能等以后有时间再说了…… 江小舟擦了擦嘴角,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自己身上。 伴随着又一次的20点游戏积分入账,江小舟点开了游戏系统,看着上面终于第一次出现的三位数字,心里头有了一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感觉。 不容易啊,江小舟真不知道苦笑了一声,如果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是只有一个连连看技能伴生,那自己都会觉得真是与系统伴身的设定不符,自己的穿越人生简直太水了。 然后便是现在江小舟需要面临一个选择,是摇奖,还是开一个新游戏。 两者搏的都是未知。 经过简单的思考之后,江小舟就清晰的意识到,按照现在的境地,可能还是选择开一个新游戏,更为的重要。 因为谁知道摇奖会出来什么?但只要不是可以立刻提高战斗力的东西,那对身处险境的江小舟来说,就都不是最需要的。 反而是新开一个游戏……江小舟已经见识到了连连看游戏所带来的技能,是多么的不同寻常,而现在如果新开一个游戏,说不定就能带给自己一个惊喜。 无须多做犹豫,江小舟在游戏系统中,按下了需要100游戏积分的格子。 瞬间过后,游戏系统当中第一行排列当中,跟随连连看技能之后的第二个灰色的格子,绽放出五彩的光芒,随后在格子当中出现了一个新的彩色图样。 而与此同时,消息中心的旁边,也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信封。 您有一条新的短消息,请注意查收! 江小舟点开一看,这才对游戏系统有了更多的了解。 首先,自己原先的猜想没错,果然第一次使用连连看技能的时候,自己无需耗损灵气。 但那只是自己第一次使用游戏系统的福利,属于开业大酬宾,给自己启动资金用的,但是之后无论在新开什么游戏,都不在有这项福利了。 江小舟气的肝疼,如果他要是早知道这一点,然后第一次也没只弄了两只黏了唧的耗子牙,而是寻找到了蓝晶石这种好东西,那自己的开局…… 有钱难买早知道,古人诚不欺我…… 但是游戏系统也同样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会在消息中心给予新游戏一个简单的说明。所以现在江小舟才能比较了解新游戏给自己带来了什么,而无需再摸着石头过河。 江小舟花费时间研究了一下,方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好像自己的运气还不太差,在后面解救江骞北的事情上,新游戏的表现还是蛮值得期待的。 仔细理了理思路之后,江小舟灵气运行双腿,踩踏地面之间无声无息,就如同一直山猫一般穿林而过。 很快,江小舟就发现了罗行渡所说的那块儿草窝子。 江小舟身子一矮就趴在了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匍匐过去,从落叶当中仅仅露出个脑袋查看远处的动静。 视线所及,那一块儿草窝子果然是比旁边的地势要低上不少,当中并无树木,只有一大片的青草。 江小舟很快目光微微一凝,因为在那片几乎齐腰深的青草中间,江小舟看到了那道原本应该熟悉,但其实无比陌生的身影。 是江骞北。 此刻江骞北浑身甲胄,一柄长剑杵在身侧的地上。 而江骞北的身后,则有大几十名士兵在地上或坐或躺,每个人的状态都看着不是很好。 在江骞北的身前,则有一朵正迎着微风微微摇晃的红花,那也是整片绿色当中唯一的娇艳颜色。 江骞北双手抚着剑柄,一直在冷冷看向一个方向,江小舟也顺着江骞北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在这整片的草窝子之外。 一个是赤裸着上身,裸露的肌肤上全都刻纹着黑色的不知名的图样,身边放有一柄巨斧的蛮族大汉。 一个是江湖草莽模样的中年男子,看着岁数应该有四十来岁,此人须发皆乱,手上则是持着一把硕大的长刀,想来应该就是之前遇到的络腮胡子他们二人的老大了。 而二人的身后,也有几十名或是蛮人,或是同中年男子一样江湖穿着的汉子。 不过这些人,江小舟一眼扫过便作罢,江小舟更关注的,还是那只黑蛇妖君究竟在什么地方。 但可惜的是,任凭江小舟目光扫视了半天,却仍旧一无所获。 第37章 炸弹人和雷管 江小舟正在心里琢磨,怎么才能帮上江骞北一把。 这时却听那草莽模样的中年男子喊道:“将军,别扛着了。你说这丹参红花,拿回去又不是进你自己的口袋,还不是一样得上供给你们的皇帝老儿。所以何必自己受这罪呢。赶紧带着身后的弟兄们出来,我石泉保证,肯定给将军和手底下的弟兄好吃好喝的招待。” “再说这都多少天了,就算将军你能不吃不喝,你那些兄弟不也得活命不是。你说你本来也是为了救他们,才藏身在这块儿草窝子里,避免在和我们颤抖的时候,他们被我们的那些手下宰了,可是如果现在他们直接饿死了,不也一样么?” 江骞北一动不动,充耳不闻。 那自称石泉中年男子似是叹了一口气,又喊道:“坦白说,这些天我他娘的都喊的烦了。” “你说现在你也出不来,就那么不吃不睡的防着我们。我们也进不去,一进去你就拿起那朵丹参红花吓唬人,让那些青草攻击我们。” “但你说,那些青草的作用能有多大?不也就能防着点我们手底下的那些兄弟,但如果光是我和身边这位生狡辛兄弟,还有那只黑蛇妖君真一起动手。你能护得住?” 这一次,江骞北嘴角终于挂出一丝冷笑,高声回喊了一句话,只是嗓音却沙哑到了极点。 “你等大可过来试试。试试我江骞北能不能把你们当中一人,摁死在这片青草地里。” 石泉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你就牛啊,现在黑蛇妖君伤势将好,等它回来凭着那身蛇皮,我看你还能指着这片青草么?” “到时黑蛇妖君那么一滚,你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江骞北不要自误啊。” “多说无益。”江骞北缓缓闭上了眼睛,任凭石泉在喊什么也不再回话。 石泉气的直跳脚,但还真不是不敢怎么着,因为石泉心里很清楚,那江骞北的一身武夫修为就是可以生生的压着他们三个人一头,不然黑蛇妖君能在之前被打折了半幅蛇身,直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 所以想要拿下江骞北,还就得等到青草地再无威胁之后,大家伙掀起袖子一起上。 到时候江骞北要牵挂那些伤兵的性命,而自己这边则弓、弩、长枪、套索的齐齐招呼过去,如此才能让江骞北顾此失彼,从而耗尽体力死于当场。 但是…… 石泉心里也有忧愁,这他娘的谁知道大骊王朝会什么时候过来?别再等被人家都摸到了屁股,也没能拿下江骞北就遭了。 可是现在退也退不得,如果任由江骞北离开,让大骊王朝知道自己等人掺和到这事儿里面,恐怕后面可就没有好日子喽。 石泉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犯了这么个贪念呢? 至于旁边的蛮人头领生狡辛,他似乎根本就听不懂江骞北与石泉之间的对话,自始至终就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江小舟的脸被地上的落叶勾的直犯痒,之前站着时还不觉着,但一旦趴在了地上,就发现眼前总有各种各样的虫子爬来爬去,还会顺着鼻孔里喷出来的热气,想要往里爬。 还有表层地面下,层层叠叠不知有多少层的腐朽落叶所挥发出来的腥气,真是从各个方面,都让江小舟体会到了伏地魔绝没有好下场。 不过江小舟现在根本就顾不得这些,因为自打听清楚石泉说黑蛇妖君正在疗伤,此时并不在场之后,江小舟就开始小心翼翼的爬着往回退。 终于等到确定自己的身形不会被发现之后,江小舟方才敢起身,然后目的极其明确的冲着一个方向就潜伏了过去。 眼下黑蛇妖君不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所以江小舟要绕到石泉他们的背后,然后给他们一下狠的。 单从距离上看,这一段路其实并不长,如果放在平时,可能有个十来分钟,就能走到地方。 但实际上江小舟在过去时,却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因为江小舟琢磨着石泉他们的身后不会没有人放哨。 所以江小舟只能不断的告诉自己要更加的小心谨慎,甚至每一次步都要尽可能的绕开会发出折断脆响的干枯树枝。随时做好准备,在岗哨预警之前就拔掉他们, 但或许是石泉他们有把握江骞北没有援兵,所以有些托大,又或者是因为黑蛇妖君的援助马上就要到来,所以一直等到江小舟已经摸到了石泉他们这些人身后不远处,都没有遇到过一个敌人。 越是临近功成,就越是要更加的小心,避免一个失误而导致功亏于溃。 江小舟极缓慢的从肺部当中,挤出憋着的那一口气。然后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说道:“炸弹人。” 江小舟的手掌中间,忽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雷管,只不过上面却没有引信。 透明的雷管当中气旋不断凝聚飘散,还有细小的电花闪烁其中,就好如天上乌云当中蕴含的雷霆,表明其中充沛的巨大能量。 这是江小舟新获得的游戏所带来的技能。 根据信息中心的游戏提示,江小舟可以根据输出灵力的大小,凝聚出一根雷管……困缚在一起的两根雷管……困缚在一起的三根雷管,乃至更多。 但是江小舟已经试过,目前依照他的灵气水平,最多只能凝聚困缚在一起的两根雷管的两次,身体当中的灵气就会见底。 但是如果一次只凝聚一根雷管,灵气的消耗却足以支持江小舟连续使用好几次技能。 这就好比江小舟体内的灵气值有100点,召唤困缚在一起的两根雷管每次会花费50点,但是如果只召唤一根雷管的话,却每次只要十几点灵气就够了。 而根据现在的情况,江小舟虽然不太知道身前不远处的石泉与蛮族首领生狡辛有多么高的修为,但是还是觉的选择多弄出来一些单根雷管要更妥当一些。 因为处处开花,才能制造出足够的混乱。 当然,怎么把雷管送到地方也是个问题。 虽然自己利用炸弹人凝结出的这些雷管,只要在距离自己一定范围内,就不会消散,而且可以凭借自己的心意随时引爆,但是雷管毕竟是个死物,又不可能自己长腿跑过去。 第38章 爆炸吧 江小舟偷偷瞄着敌人的背影,想着怎么把雷管送过去的事儿。 首先光靠胳膊扔过去肯定是没戏,自己两条胳膊才能扔多快,到时一旦飞过去的雷管有了先后又这么明显,恐怕飞在半空时,石泉他们就得跑了。 然后道莲刀狱肯定也不行,那些莲花如虚如幻,肯定是托不动雷管。 那就还是只能用道莲枝蔓? 江小舟考虑了一下觉得可行,虽然道莲枝蔓是耗费灵气多了些,但是丝线行动可以意随心转,应该可以把雷管悄无声息的拖过去。 于是江小舟先是陆陆续续的唤出了五、六根雷管放在身边,然后静静等待体内的灵气回复后,方才双手结印。 顿时,江小舟那被扭成花一般的指节当中,就窜出来了几根丝线,犹如花蕊。 “正好一个雷管一根,剩下的灵气以备不时之需。” 江小舟轻轻舒出了一口气,然后手指轻摆,那些指尖的丝线便轻柔的裹向雷管,然后丝线轻轻一摆,贴着地面朝着匪首石泉和蛮族首领生狡辛那边的方向送了过去。 石泉与生狡辛二人,依旧是站在青草边儿上,一直盯着草窝子里面江骞北的动静。 这是一场如同熬鹰一般的膀胱局,谁先松懈,谁就会漏出破绽。 但与石泉与生狡辛这些“大人物”不同,他们二人的那些手下,可不像大骊王朝的那些正统兵卒懂得什么规矩。好几天的无所事事,早已把这些人的凶戾都磨的差不多了,所以现在两帮人是各自占了一块儿地方,躺着的躺着,闲聊的闲聊,没一个呆着规矩的。 刘老三是石泉那边儿的人。 早些年,刘老三也是个规规矩矩的庄稼汉,仗着身上的一把子力气,不仅自己能吃的饱饭,还能在存上几年银子后,娶上一房不丑也不俊的婆娘。 一切的变故,源于自身的贪欲。 那一年,老天爷赏饭吃,给了一年种粮食的好天气。庄稼地里的收成让刘老三村里的所有人,都能过上一个开开心心的大肥年。 然后村里就突然来了一些外乡人。 那些外乡人对谁都和和气气的,还说自己这些人是刚干了笔好买卖,正巧返乡时路过刘老三的村子,因为走的乏了所以临时歇两天腿。 村里人质朴,又瞧着这些人花钱买酒肉时也畅快,便相处的不错。 但后来村里就有人发现这些外乡人,每天晚上都在屋子里吆五喝六的不知道玩什么,而且一弄就是一宿。 因为临近过年,村里逛荡的都是闲汉,一来二去的就都凑了过去瞧热闹。 那时这帮人才介绍说自己玩的是牌九,是解解馋的小赌钱。 刘老三也去了。 第一天赢,赚的银子足够给家里填一个铁锅。 第二天也赢了,赚的银子竟然可以给家里买几只鸡子。 第三天输了。 第四天赢的更多。 然后刘老三,还有村里几个没婆娘管的闲汉,就都陷了进去。 没了铁锅,没了鸡子,老爹留下的田地抵了,后来就连屋舍也没了。 而那帮外乡人,也无声无息的走了。 曾经敦厚的刘老三,还一直以为只是自己运气差。直到年后,刘老三想去别的村儿靠着出力赚点饭钱,却又遇到了这帮人。 刘老三才明白,原来这帮人啊,不是没有营生,而是干的就是那家村子富,就去哪个村子开赌场的事儿。刘老三气不过,趁着半夜进了人家屋子,然后拿刀挨个儿给他们抹了脖子。 所以在最好的时节,刘老三无家可归,自此成了流寇。 当然,刘老三也不是没想过另寻一个别的地方,然后仗着自己的力气混口饭吃。但是曾经的那一场场牌九,就好像是住在了心里的虫子,总勾搭着刘老三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就能回本。 刘老三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直到后来遇上了石泉,就此走上了人生的另一条路。 刘老三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低着头想回去后,还能去哪家牌馆耍耍。 突然间刘老三就瞅见了地面的落叶中,似乎有一条大头蛇正在冲着自己这边儿爬了过来。 刘老三原来只是个普通人,自打进了无边妖林里就发觉这妖怪多的地方,果然不是人待的,瞧着什么都感觉奇奇怪怪的十分渗人。 所以刘老三蹭的一下就站起来,想喊着别人过来瞅瞅这是个什么玩意。 然而下一刻,刘老三却发现那条大头蛇的脑袋突然发起光来,再然后感觉自己胸前猛的一闷,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而与此同时,在江小舟的耳朵中,却听见了“游戏积分+1、游戏积分+1、游戏积分+1的声音。” 这是江小舟第二种获取游戏积分的方式,单管雷管每次爆炸积分+1,双管雷管每次爆炸+2,以此类推。 也就说,依照江小舟的灵气水平,如果全换成了雷管,一轮可以有个十几分的游戏积分入账。只是雷管爆炸的动静极大,在人多的地方就有些太过于容易引起关注。所以相较于连连看来说,还是连连看更适合江小舟闷声发大财。 再说回这次引爆的雷管。 围绕着匪首石泉、蛮人首领生狡辛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些喽啰,足足有六处地点同时炸开。 强力的震荡,让身处其中的所有人同时感觉耳朵一闷,之后便是尖锐的耳鸣声响。 而地面上被爆炸掀开的落叶与石块,则飞速的冲着四周射了出去,把还没缓过神来的所有人又给齐齐的炸醒。 当然最惨的还是距离爆炸地点很近的那些喽啰,被炸飞后,又“砰”的一下落在了地上,缺了胳膊少了腿的,痛苦的哎呦声响了一片。 江小舟也对雷管的爆炸力有些吃惊,眼前喧嚣而起的巨大的烟尘当中,竟然还有细碎的电弧不断穿梭。这可比在穿越前见过的那些炸药要厉害的多了,根本就是物理伤害又加上了魔法伤害,实在凶的很。 烟尘当中突然似乎有一些搅动。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斧子从中打着转的飞出来,直奔江小舟而去。而因为斧子飞来的速度太快,甚至连烟尘都被劈成了一条通道,留出了一条空白。 幸亏江小舟自己也知道硬仗还在后面,心神一直不曾松懈半分,所以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侧身就把斧子从身边给闪了过去。 这是江小舟距离付出生命最近的一次,斧子擦身而过时那当中隐含的杀机,让江小舟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 但战场上谁也不会给你缓过心神的机会。 所以当烟尘尚不及完全落回到地面上,已经有一个壮硕的身影直接窜来出来。 是蛮人首领生狡辛! 第39章 两两相对 蛮人首领生狡辛目光横扫,杀气凛然。 其实生狡辛之前的飞斧只是循着感应到的敌人方向,然后下意识的做了个反击,而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在目光中锁定到了江小舟。 下一刻便看赤裸着上身的生狡辛浑身肌肉绷紧,遥遥的冲着江小舟就打出了一拳。 江小舟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也和别人有过数次的交手,甚至连杀人这件事儿都已经开了斋。 但从实际上看,江小舟除了和妹妹江小月的那一次切磋以外,其余那些大多都只是运用道莲仙宗的法术对敌,实则与这个世界的武夫根本没什么太多交手经验。 江小舟只是隐隐觉得自己与那蛮人首领生狡辛之间的空气有一些变扭的感觉,于是下意识的运足灵气到双臂之上。 然后瞬间江小舟就感觉双臂如遭锤击,而且脚下根本站立不住,冲着后面就飞出了好几米。 “他妈的,用龟派气功打我?” 因为知道敌人不会给自己喘息的机会,江小舟忍住双臂疼痛,迅速翻身而起。随后抬眼一看,果然那蛮人首领竟是已经奔袭到了近前。 其实按照江小舟原先的设想,自然是雷管爆炸过后,再用道莲刀狱来上一轮,但生狡辛的飞斧再先,“龟派气功”在后,还真打了江小舟一个措手不及。 而等到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再用道莲刀狱,根本就是法术兵种让近战兵种近了前,怎么摆弄都是死。 说时迟,那时快。 已经距离江小舟不过半米的蛮人首领生狡辛,脸上已经露出了狞笑。 生狡辛当然已经从雷管的爆炸当中,猜到了江小舟是个修仙的。 但是那又如何? 只要被自己近了身,一样也会被一拳砸成肉泥。而且在蛮人首领的经验当中,那些修仙者就像挥着厉害武器的孩童,看着是很厉害。 但其实根本没什么像勇士一样的搏杀经验,所以这些修仙者只要一旦发现自己有了性命危险,就会软的比什么都快。 生狡辛尤其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在自己的拳头下面逐渐转变为屈辱,又转变为怯懦的过程,还有被自己撕裂时的哭喊与挥洒而出的温热鲜血,这简直就是给予勇士最好的奖赏。 但是就当生狡辛双臂刚一张开,准备收获自己的奖赏时候。 江小舟却已以极快的速度蹲身侧闪,然后右手握拳直戳生狡辛的腋下。 腋下受击,则双臂发软,这是大哥电影里演的。 江小舟也是运气好,此刻过来的是蛮人首领生狡辛,并非那个匪首石泉,否则就江小舟这不成样子的招式,根本活不过人家的一刀。 但终归江小舟还是成了,在一拳打在蛮人首领的腋下后,轻敌的蛮人首领果然疼的嘶了一下,所有动作俱是一缓。 而江小舟则趁着这个功夫,向着身后连退了十几步。 现场尘埃落下,所有人的视线也恢复了正常。 江小舟也在这时候才知道匪首石泉的长刀为什么没有同样递到自己这边来。 因为江骞北出来了。 只见此刻江骞北手持一柄长剑,剑尖儿上还在向下滴着血珠。 而匪首石泉则是一脸凝重,手持长刀横在胸前。而在他的胸口上也正有一道伤口。 江骞北目光微微移向江小舟这边,眼神当中有些诧异,但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而同样看了一眼江小舟的石泉则笑道:“来了个男娃就能把你诈出来,早知道我们就先用这一招了。” “莫不是你以为大骊王朝来人了?实话告诉你,如果真的大骊王朝过来人,我们肯定是只能望风而逃。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现在还没走么?” 石泉冷笑道:“你真以为只有我们这些人,外加一个黑蛇妖君?” 正在与生狡辛对峙的江小舟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开口喊道:“你说的是个穿灰袍的女子?” 然而出乎江小舟的预料以外,一听江小舟说起灰袍女子,那石泉的反应十分激烈:“你见过她?她亲自来了?” “啊?你们不是一起的么,怎么还问我。”江小舟眼珠一转:“还是说,你也是个小喽啰,人家压根没见你呢。” 石泉突然沉默了下来。 反倒是一直从未说话的生狡辛突然开口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拳头很硬。” “你听的懂我们说话?”那边儿沉默当中的石泉愣了一下。 然而生狡辛却压根不理石泉,仍旧认真的看着江小舟:“我叫生狡辛。现在我要好好打你了。而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说完这话,生狡辛一招手,那落在不远处的斧子竟然自己打着转的又飞了回来,落在了生狡辛的手里。 江小舟没有阻止,因为他也正在借着这个机会,与生狡辛拉开更远的距离。 没什么落叶飞下,或者雨滴坠石作为开场的哨音。 听到生狡辛说话的江小舟只是心里冷笑一声,心说我都和你拉开安全距离了,还和你拼拳头是当我傻么。 江小舟手指迅速结印:“道莲刀狱。” 那边石泉看见江小舟的动作,脸色顿时一变:“这招数不简单,你小心点。” 再看生狡辛,自他瞅见江小舟猛然在双手打出指印,就已经有了戒备,如今白色莲花浮现之后,果然就有四片莲花刀瓣迅速飞纵而来。 生狡辛如同野兽般的直觉,瞬间就感觉被一股子凉气激得汗毛一竖,也是下意识的就用斧子的板面护住了上半身。 要说生狡辛的确生死搏杀经验丰富,待斧柄上传来了一股子劲力,就知道了那些花瓣不可硬挡,所以斧子虽然被击穿了个通透,然而他自己却硬生生的挪了半个身子,只在脸上被莲花刀瓣划出了一道血痕。 生狡辛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片凝重。只是他却不知道,这时候的江小舟可不比他轻松多少。因为刚刚才在体内存满的灵气,又被消耗了大半。所以哪怕是如今已经突破根骨瓶颈,回复灵气极快的江小舟,想要再度用出道莲刀狱,也需要一会儿功夫。 江小舟暗叹了一声后心里想到,等到回去后,还是要尽快找一个修仙功法,现在自己根骨虽然好,灵气回复速度也快,但只单凭入门功法“道莲生”运转灵气,却终究还是差了点意思。这就好像平地起高楼,如果一开始的地基就太小,哪怕修的再坚固,也不可能建的起万丈高楼。 一时间现场四人,两两相对,两两僵持。 第40章 你来我往 时间稍微流逝了一点。 伴随着生狡辛紧皱的眉头渐渐平缓,他盯着江小舟的目光也越发放松。 终于生狡辛站直了一直戒备的身子,一抬手先是把手中已经残破的斧子扔到了一旁,然后忽然就朝着江小舟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脸。 “你的招数很厉害,但是可惜,你没力气再用了。” 江小舟没有再找借口。因为他很清楚,在像现在这种生死搏杀的时刻,无论找到什么借口都会像气泡一样,基本上一戳就破,所以后面的事儿,就是拳头碰拳头的生死局。 江小舟也知道自己没法子指望江骞北,因为那边儿江骞北与石泉交手的场面,也是有来有往。这么多日的不吃不睡,还是耗到了江骞北的底子,让他根本一时间拿不下来石泉。 除非江骞北搏命。 但搏命自己也行,何必指望一个拿自己当废物的爹。 再说,人家也未必愿意来。 生狡辛不再用斧,但也没什么试探的意思,直接身体前冲,握拳直锤江小舟心口。 江小舟也早已撺拳拢袖的等着生狡辛来攻,眼见拳头击来,虽心中知道生狡辛力大拳重,但也没半分退让的意思,双脚用力就是让身体一个侧转,然后右手握拳猛地就朝着身边冲过的生狡辛后脑击去。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生狡辛被打的猛地向前一窜,几乎都有了些踉跄。 但是看似江小舟占了便宜,不过他的脸色却没好看多少,因为就从刚才击打在生狡辛后脑时的手感看,江小舟几乎觉得自己打在了牛皮甲上。 果然,那边的生狡辛已经稳住了身形,迅速转过了身子。而且生狡辛的脸色依旧露出狰狞笑意,却哪里有一点点被打了要害的样子。 而且还不仅如此,生狡辛似乎也被江小舟的这一拳打出了兴趣,那双几若疯牛般的大眼当中,此刻已露出了强烈的兴奋之感。 生狡辛扭了扭脖子,双腿猛然一用力,再次冲着江小舟而来。 然而此刻的江小舟,体内仍旧不断回复着灵气。那灵气就好像最好的外挂,让他整个人无论视觉还是身手,都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虽然江小舟的动作依旧是毫无章法,只是凭借着反应和速度在硬闪硬躲,但对付生狡辛这么个同样只凭肉体逞凶的蛮子,却也足够了。 所以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生狡辛固然毫发无伤,但江小舟却也越打越顺,至少从心理状态上,江小舟已经没了刚一开始时与人动手的局促和不知所措。。 所以哪怕生狡辛反复攻来攻去的几次,却依旧是没能挨的上半点江小舟的身体,反而自己还被江小舟重重的打了几拳。但看那生狡辛被打后依旧无所谓的样子,却也不难看出生狡辛是真挨的住揍。 当然,生狡辛绝不是一个喜欢挨揍的蛮人,他喜欢的是揍别人。所以久不建功的生狡辛终于猛地站住了脚跟,在嘴上嘿嘿笑了两声之后,然后就挥手狠狠拍在了身体上的纹身上。 那是一只看不出来什么黑色的巨兽。 江小舟的表情很慎重,他从来也没指望过这都可以困住江骞北的两个人,会只有这么点本事…… “小心一点,蛮人在用图腾之力。速度、力量都会提升。” 那边江骞北传话过来,只是从声音上听,似乎并不紧张。 但是正在全神贯注盯着生狡辛的江小舟,却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果然,片刻之后,生狡辛身上的肌肉急速的凸显壮大,似刀劈斧砍的肌肉轮廓,已经完全超出了常人的范围,甚至显的有些让人觉得太过狰狞和恶心。 生狡辛右腿猛的一蹬地面,直朝着江小舟又冲了过来,但虽还是一样的动作,可此次的速度却和之前已经大不一样。江小舟自知躲闪不及,便匆忙交叉两臂挡在了胸前。 这一次,江小舟是实实在在的挨了生狡辛的一拳,而结果便是直接被生狡辛向后打飞了几米远。同时,生狡辛得理不饶人,趁着江小舟滞空之时难以调整身姿,竟又接连强攻上来,对着江小舟继续出手。 江小舟不是不想躲避或者反击,然而此刻的生狡辛却越打越猛,攻来的手脚交织成了一片不说,那攻来的力道也拳拳都有碎石之劲,完全不给江小舟留出半分机会。 常言道久守必失,眼下的江小舟就是这般的状况,不到一会儿的功夫,身上防守不及的地方就接连挨上了几招,打的江小舟血气翻滚,几欲吐血。 突然,生狡辛手掌甩向江小舟腰间,江小舟心头顿时警铃大作,心知自己这要被抓上,绝对立刻就会迎来死局。于是拼着下身不稳,直接举膝格挡,却听砰的一声闷响,江小舟被直接打飞出去,口鼻之间血水喷溅而出。 生狡辛再次跟紧,本想踏足直接折断江小舟的脖颈,但在这时,一支箭忽来。 然后箭若连雨,次次攻向生狡辛要害。 初时生狡辛还可凭着肉身强横毫不在意,然而这箭法实在太过刁钻,完全是个伤不到也要膈应人的路数,除了眼皮就是耳道,反正终究是扰的生狡辛心烦,乱了挥拳的节奏。 正要收获胜利果实的生狡辛如同豪饮时被人打翻了酒杯,心中自然气急。 生狡辛脚上一个狠厉甩腿将江小舟击飞到一旁,一扭身就朝着箭来的方向奔杀了过去,那处不是旁人,却是原本与江骞北在草丛当中的一个年轻人。 这人功夫可就比江小舟与生狡辛两人不及的太多,而且似乎腿上还有伤处,可任凭着生狡辛赤红着双眼杀来,这人面巾之下的双眼仍旧澄净如水的没有丝毫波动,站足原地,手上仍旧一箭箭的射向生狡辛。 生狡辛奔袭速度当然会很快,甚至照理来说,应该在短短数秒之间,就应该可以把那个扰人的弓箭手直接给撕了。 但是生狡辛却根本就没能过的去,反而壮硕如魔的身子,竟然不知被谁给踢了回来。 第41章 逃跑 生狡辛愣了,脸上因为唤醒图腾力量而迸出的血管,仍自如同小虫子一般跳跃不止。 江小舟也愣了,因为踢回来生狡辛的居然是那边一直和石泉打的有来有往的江骞北? 说好的外强中干呢? 手上拎着长刀的石泉脸色发白,但是并非是气的,而是因为吓的。 江骞北手上长剑重新插入地面,却对自己的对手石泉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冷冷的对着生狡辛说道:“继续陪我儿子打,我倒要看看我的这位好儿子,还有多少本事瞒着我。” 江骞北又扭头看向自己这边的那位弓兵:“你也不要生事。” “那位……是将军的公子?” 太知道自己将军本事,所以哪怕将军打生打死,也都还地上装死狗的二十几个兵卒,瞬间都来了精神,齐齐的把目光看向江小舟。 江小舟也瞬间骂了一声自己蠢,也是啊,明明江骞北是怕石泉他们二人的喽啰害了临川城兵卒,所以才自困青草窝子,又不是真的打不过石泉他们二人,尤其是黑蛇妖君还不在现场,岂不是更加手拿把攥。 至于这么多日的不吃不睡……可能影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巨大,所以江骞北是既骗了自己这个傻儿子去打生打死,又骗了自以为能和江骞北打个平手的石泉。 “等一等。”感觉受到欺骗的江小舟很认真的看向江骞北,感觉心里有一股子火气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什么叫好好打?有些过了。” 江骞北目光直视江小舟:“你能来,还可以。但做我儿子还不够。” 江小舟瞬间明白了江骞北的意思,他给了自己一个可以得到认可的机会,但江小舟心里却并没有半点的愉悦。 江小舟扪心自问。 为什么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无边妖林? 大概是为了疼爱自己的娘亲,也为了那个有些娇憨的妹妹。是为了自己的第一个家,不就那么散了。 至于江骞北,不可否认,江小舟的确希望得到认可,然后可以体会一下背靠大树的幸福感。 为了以上的一切,江小舟也的确愿意拿命去拼,并且这些日子也那么去做了。 但当这些东西,如同货物一样被摆上桌面的时候,江小舟却感到十分的恶心和愤怒。 好像是有一点矫情,但的确如此。 这就好像你在追求一个女孩子,你愿意为了让她爱上你,而去做一些事情。但如果换作她说如果你做到一些事情,就会爱上你。 看着意思一样,看着付出相同,但心境变了。 “原来这个小崽子是你的儿子,所以你在拿我当你儿子的陪练?” 同样感觉到愤怒的,还有生狡辛。 “很好,那我就让你体会一下,失去儿子的痛苦。” 生狡辛愤怒的吼叫了一声,然后以之前从未有过的速度向江小舟这边冲了过来。 低着头的江小舟,却似毫无所觉,只是喃喃的说了一声道:“想要有一个家,真的很难啊。” 而那边的江骞北,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脸上也似乎没有什么表情,但一旁插在地面上的那把长剑,却开始无声无息的颤抖。 在场的,只有石泉主意到了这一点。 匪首的心,更慌了。 生狡辛已经到了距离江小舟很近的位置,嘴里的嘶吼声则充满了即将达成所愿的快感,与渴望见到鲜血的狰狞。 “你真的很烦啊。” 抬起头来的江小舟,一双眸子宛若深渊。 生狡辛心头一颤,但此刻急速奔袭之下,浑身上下劲力早已犹如绷紧的弓弦,根本容不得换招。 但既然生狡辛的心神波动,那动作之间必然就不会再那么一往无前,反而有了那么一丝滞缓。 但就是这片刻的破绽,却立刻引的江小舟身形一动。 只见江小舟双腿微屈,脚底与地面距离摩擦,发出砰的一声,身形则如同掠过地面捕猎的雄鹰飞快的转折,直接绕到了生狡辛的侧面。 随后江小舟手指一挑,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直接结印。 但从江小舟的指尖飞快窜出的,却并非是威力最大的道莲刀狱,而是两根白色的道莲枝蔓。 道莲枝蔓的丝线快速冲向生狡辛,开始层层叠叠的困缚。 生狡辛之前一招错失,就知道自己是犯了对敌犹豫的大忌。 但生狡辛只是做好了会被江小舟快攻上一轮的准备,却没想过反而却如同猎物一般的被江小舟困缚住。 生狡辛几乎认定,江小舟这是要俘虏自己,而这对生狡辛来说,绝对算的上是一种羞辱。 所以此刻生狡辛顿时凶性上涌,哪还记得自己是不是什么陪练身份,只想绷足全身肌肉后,挣脱捆着自己的那些玩意,然后生生撕了江小舟。 可江小舟怎么会打着俘虏蛮人首领生狡辛的主意? 江小舟需要的,只是生狡辛有不可动弹的一瞬就好了。 “炸弹人。” 背对着江骞北和其他所有人,江小舟在手上第一次兑换出了两根雷管,然后快步向前,就想别在生狡辛的身上。 但生狡辛何等大的力气,此刻腿脚已然先行脱困,于是一个鞭腿就冲着江小舟的脸上甩了过去。 江小舟来不及后撤,也不想后撤,于是当机立断,身子一个后倾。同时,左脚腕顺势抬起,正被赶来的丝线一捆,然后一拉。 如此的动作看在不远处众人的眼里,真是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生狡辛的一脚会是多大的力气?恐怕江小舟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现场踢爆。 但生死一线间,富贵险中求,那江小舟不仅真的躲过了生狡辛的甩腿,同时还以极其怪异的姿势,被道莲枝蔓的丝线猛地一拉,直接贴近了生狡辛的身子。 而下一刻,江小舟的动作,却让他们有些看不懂了。 只见江小舟虽然此刻站位占优,却压根不攻击向生狡辛的任何弱点,反而手上只在生狡辛身上一抹后,整个人就急速的后撤。而且后撤的距离,压根不是为了继续强攻,反而越来越远的,就好像在……逃跑? 第42章 来,砍了这条胳膊 瞧见江小舟退的这么毫不迟疑,而且也并没有准备再上的意思,江骞北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不过下一刻场面上的变化,却让所有人对修仙者有的新的认识。 没有任何的征兆,蛮人首领生狡辛的身上,突然响起远比之前那几次小爆炸更为巨大的轰鸣,掀起的烟雾中甚至还伴随着闪耀的雷霆。 这应该是天地的力量,不该被凡人所拥有! 怎么能被凡人所拥有? 所有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至于浑身肌肉嘎达的蛮人头领生狡辛……众人看见他浑身上下鲜血直流,早就趴在远一些的地方,一动不动很久了。 江小舟喘着粗气,眼前也有些发昏。坦白说,他也没想过这种两根一组的雷管,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万幸自己还特意多多撤远了一些,否则现在可就绝不是仅仅在身上落了一层灰那么简单了。 不过这个世界的武夫皮肉紧实的有点夸张了啊,这么大的威力居然都不能把他彻底炸碎,还能看出个模糊影儿来。 江小舟突然感觉到腰上传来一个猛烈的外力,身体当即站立不住,就往前踉跄了一下。再等赶紧回头一看,却是脸色铁青的江骞北。 江骞北瞥了一眼地上被雷管炸出来的坑洞,冲着江小舟冷笑道:“你用的不可能是道莲仙宗的术法,说,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 花里胡哨? 江小舟突然感觉到一种荒唐,心说还真就是你眼里的这种花里胡哨,才让我活了下来。 江小舟自嘲着笑道:“从道莲仙门下山后,我遇到了一个老爷爷,他教我的。” 江小舟压根没指望江骞北能信。 毕竟江小舟又不可能说自己身上有系统的事儿,所以才随意找了个借口,只是大概是因为心里有气,江小舟找的这种借口,根本就是毫无诚意,明摆着告诉你我在糊弄你。 然后出乎江小舟的预料之外,沉默片刻的江骞北竟然点头认了,随后居然还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应该是你祖父的老友木悠道长。你倒是个好运气的,木悠道长神龙见首不见尾,想不到还能传你法术。” “以后不要在胡说什么老爷爷,要尊称道长,省的叫别人听见了,说我江家没了家教。” 说完这话,江骞北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江小舟,转头朝着傻愣着站了半天的白石喝道:“过来。” 白石现在乖巧的如同一只鹌鹑,听见江骞北的喊话声后,就是一溜小跑。 江骞北单手拎着白石的胳膊,转头对着之前帮助江小舟的那位弓手吩咐道:“李道荣,这里交给你,我去除了黑蛇妖君。” “是。”弓手李道荣远远的一拱手。 江骞北身形一闪,带着白石消失不见。 江小舟一开始也没想明白江骞北这是弄的哪一出。直到江骞北离开之后,江小舟缓缓走向那些临川城的兵卒,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当中,竟然还夹杂着隐隐的畏惧。 江小舟这才突然意识到,也许刚才江骞北说的那些话,大概是在给自己背书? 是因为自己刚才的雷管的声势太大,已经超出了自己这个修为应该有的能力了么? 还是因为…… 江小舟的目光骤然一缩,好像的确是自己想的浅了。 如果问的人不是江骞北,而是道莲仙宗的人……那自己该怎么回答?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有了江骞北的背书,自己未来大可以说是长辈传授,而且江骞北还有意无意的压低了雷管的威力,给了一个花里胡哨的评价。这样一来,当然会让雷管,变得不再那么引人注意。 只是……江骞北突然做了这么一件事,倒是让自己刚刚才冷到底儿的心肠,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反映了。 江骞北如今去除黑蛇妖君,这里的事则交代了李道荣做主。而李道荣也没闲着,开始井井有条的给每个人安排任务。 江小舟也走了过去。但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是因为刚才的雷管果然还让大家伙心有余悸,反正大家伙虽然都喊了江小舟一声大公子,也都客客气气的,但就是没让江小舟跟着忙乎。 当然,李道荣也给了个理由,说此刻更需要江小舟帮忙警戒,避免再有什么突发情况。 其实这二十来个人里,真正能动弹的不过人而已,还各个口唇破裂,一副又饿又累的状态。 至于其他的人…… 江小舟扫眼一看,果然这些人身上各处都有插着青草的地方,想来就像之前听过的那样,这些青草沾肉扎根,碰血就长,现在就如同一只只小爪子一样勾住了这些人的血肉,根本不可能拔的出来。 所以这些人眼下虽然不耽误说话,也不耽误吃喝,但却实则和废人无异,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有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突然喊道:“李道荣,过来。” 江小舟和李道荣,同时把目光转过去,却听这魁梧的汉子说道:“之前将军在,怕给他添烦就没法说。现在正好也安定了,你赶紧拿刀给老子把这胳膊砍了。” 李道荣皱眉道:“李棍子,你又犯浑?” 李棍子一瞪眼:“老子怎么犯浑了?让你干就干,如果不是现在一动就疼,老子自己就弄了。” “回去后自然有医师给你医治,犯不上现在就砍什么胳膊,你当是韭菜呢,割了一轮还能再长一轮?” 李棍子不说话了,但还是坚持非要现在就把自己的胳膊砍了,甚至看李道荣一直不答应,这人竟然强忍着疼,开始爬着去捡旁边的刀去。 李道荣似乎是被李棍子的胡搅蛮缠弄的烦了,一脚把长刀踹的更远。 江小舟却忽然蹲下,注视着李棍子:“你是想把胳膊砍了后,尽快的恢复行动能力,然后帮着做别的事儿。” 看见李棍子沉默下来,江小舟又问道:“可是你想没想过,如果胳膊一断,流血溃烂的伤口,会让你死的很快?” 李棍子嘀咕道:“不是还有伤药么,抹上就没事了。反正现在能动的就这么俩三人,我不赶紧动起来帮着抬人,你让那些草长在腿里的人咋办,总不能给他们把腿砍了。” 第43章 还是那个老爷爷 站在旁边的李道荣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伤药那种救命的好东西,给你个莽汉可舍不得用。你就给我踏实住了,将军会有办法给咱们带回去的。” 这时只听江小舟说道:“也许,我可以试着帮你们把青草取出来?” 李棍子眼前一亮:“那成啊?来来来。” 李道荣也是眼前一亮,朝着江小舟拱手说道:“我知道公子是修仙中人,有我们凡夫俗子不知道的手段。所以如果公子有把握的话……” “是有方法。”江小舟点了下头:“但是我只是把青草取出来。但伤口就是伤口,我不可能让大家回复原装。” “能去除青草就行了。”李棍子在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东西在老子身体里,疼不疼还好说,主要就是就和栓了把锁一样让老子胳膊抬不起来。只要能给他弄出来,那点伤口不叫个事儿。” “那行,那我就试试。” 江小舟让李道荣帮忙,用长刀把李棍子的上身衣物挑开。而在李棍子古铜色的肌肤上,左右两臂分别插着一根和两根青草。 当然,说是青草,这些东西却已经完全变红。还不如说是红草、血草要更来的贴切一些。 江小舟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果然啊,想要用连连看技能,就只能用他们身上的这些。至于青草坪上那些还长在地上的,因为颜色不同,却是已经不能在连连看技能发动的允许范畴之内了。” “希望这些兄弟身上的青草是双数……” 江小舟手指轻轻触碰李棍子左臂上的两根青草,而李棍子顿时就脸色白了一下。 江小舟抬头看了他一眼:“坚持一下,很快就好。” 李棍子咬着牙笑道:“放手弄你的,不叫事。” 江小舟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左右手就分别抓在了两根青草上。 李棍子顿时痛的闷哼了一声,额头上也顿时出了一层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不过李棍子的身体却仍旧一动不动,任由江小舟施为。 江小舟低声念道:“连连看。” “游戏积分+1。” 当连接在江小舟和李棍子两人身上的那道微微的光芒消散,李棍子身上插着的那两根青草也同样消失,只留下了两道往外留着血水的伤口。 江小舟松了一口气,果然能行。 李棍子动了动胳膊,根本不管伤口处的血都喷了出来:“能成,真成。” 李道荣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江小舟拱手说道:“还望公子继续帮忙救助。” “别老公子公子的,叫我江小舟就行了。” 江小舟又看向李棍子:“不过后面的事儿,就得你受点罪了。” “怎么说?” 江小舟虚点了点还插在李棍子身上的最后一根青草:“我的法子必须是同时拔出两根青草,不能分着来。所以你现在需要扛着疼,和我找另外一个身上还插着青草的兄弟。” 李棍子不以为意的笑道:“这能叫啥事。现在老子身上没了那两根,也没那么疼了。走,咱现在就去。” “先找腿上插着草的兄弟。”李道荣在旁边说道:“让大家尽快可以行动起来,这比什么都强。” 约莫1个时辰之后,正在烤着篝火的众人,重新看见江骞北出现在了眼前。 但也只有江骞北。 走近后,江骞北把手上的一个布囊扔给李道荣:“黑蛇妖君的蛇胆,按老规矩办。” 李道荣点了点头,把布囊拴在了腰上。 坐在江小舟身旁的李棍子低声解释道:“将军仁义,每次出来打妖怪如果弄到了好东西,都让李道荣卖了钱,然后贴补阵亡或者受伤的兄弟。” “有一次我们弄了个虎妖,嘿,你是没看见那条宝货。哥几个还想着让将军自己收了,但将军没同意。” 江小舟瞥了一眼李棍子:“真是没有叫错的名字,话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们将军的儿子?” “那有啥,都是爷儿们,有啥不能说的。” 李棍子和江小舟在一直私底下叨叨,江骞北哪能注意不到。不过当看见光着膀子的李棍子身上青草已除,只是绑了个绷带束紧伤口后,立刻开始又挨个儿看了看其他兵卒。 江骞北和李道荣简单说了依据后,江骞北就走到江小舟身前:“怎么回事?” 江小舟:“有一个老爷爷……哦,不对,是木悠道长。” 江骞北注视着江小舟很久之后才点头说道:“很好。” 短暂的休息过后,伴随着江骞北的一声令下,二十几个士兵和江小舟,就开始踏上了归程。至于藏身在妖异青草窝子之内的丹参红花,自然也被江骞北取回,仍旧是放在了李道荣的身上。 只不过虽然完成了任务,又踏上了回家的归程,但所有人的情绪都不高。特别是在不断绕行,试图收敛那些早前牺牲的士卒遗骸之后,整支队伍的氛围就更为的压抑。 因为不是所有的尸骸都能被找到,也不是所有的尸骸都还完整。而更多的时候,则已经是谁与谁已经分不清,只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凑在一起作罢。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因为仅仅凭李棍子他们二十几个人,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尸体扛回去。因此最后选择的方式,就只能是烧起一把把的烈火,带回去一捧捧的骨灰而已。 林中湖。 看着眼前燃起的熊熊烈火,站在江小舟身边的李道荣苦笑道:“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儿,兄弟们的尸身也就只能收敛到这么多了。” 江小舟拍了拍李道荣的肩头,没有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从当兵的那一天,大家其实心里就都有数。”李道荣扭头朝着江小舟强笑了一声:“而且跟着将军,大家也不亏。” 江小舟闻言后,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江骞北。 此刻那个一惯强硬的男人,也依旧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哪怕是映照在脸上不断跳跃的火光,也不能柔和下来半分。 “什么人?” 正说话间,却看李道荣突然一甩肩膀,背在后面的长弓立刻就到了手里。 第44章 走出无边妖林 李道荣长弓在手,整个人气质也为之一变,之后搭箭扣弦,眼睛就死死的盯着树林当中的一个方向。 江小舟难免心头一惊,不过很快当他看到从林中钻出来的几个人时,江小舟却立刻喜出望外的喊了一声:“杨旗官,你们怎么回来了?” 李道荣也明显是和杨志他们相熟的,此刻也放下手中长弓笑道:“我还说藏着个啥玩意,原来是你们几个憨货。” 杨志也笑着打了个招呼。 走在杨志身边的小胡子则抢先和江小舟说道:“嘿,什么回来了,我们就压根没回去。” 小胡子咧了咧嘴:“你小子耍英雄自己引了地穴蛛魔一跑,可是把哥几个吓死了。” “当时我们救了老大上来,就立刻开始找你。就这两天,这段路我们反反复复都走了多少趟了。今天要不是看见你们燃起的这堆篝火,我们还瞎转悠呢。” 江小舟赶紧骂道:“别瞎说,这不是篝火。” 小胡子楞了一下。 杨志、小胡子,还有老烟袋他们几个人,齐齐站在火光前,低着头,右拳击胸。 这是大骊朝的军礼,每一个活着的大骊军人,向死去战友寄托的哀思,也有曾经共同作战的尊重。 当然,小胡子的礼还要多一道,那就是小胡子狠狠的冲着自己脸上扇的几个巴掌。 行礼过后,李道荣和李棍子等人去收敛骨灰,杨志去找江骞北汇报军务。 至于小胡子等这些跟着杨志过来的人,则和江小舟围在真正的篝火前面闲聊。 江小舟折了根树枝,扔到篝火当中:“其他几个兄弟呢?他们怎么样了?” “还能动的,我们都送出去了。”顿了顿,小胡子低声说道:“但还有几个兄弟,没能救回来。” 江小舟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小胡子突然开口又说道:“话说我们之前寻你的时候,还遇上了营里的罗行渡。听他说,他也是你给救下来的。” “嗯。”江小舟黯然说道:“可惜我还是去的晚些了,有几个兄弟已经没了。” “这次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小胡子抬着头,看着在树枝遮蔽下露出的那一点点夜空,“这次如果不是你,大家伙回来的人可能会更少。坦白说,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江小舟不想气氛一直这么压抑,就故意抖了个机灵:“想谢我还不简单,回去请客,宴宾楼就行。” 小胡子犯了个白眼:“你是将军的大公子,还非要从我们饭盆里抢吃的,小心我给你告一状。” 顿了顿,小胡子脸上露出古怪笑意:“而且……那宴宾楼齁贵还没啥意思,等回去后,兄弟带你去个好地方。” 一直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李道荣手抖了一下,以一种极其敬佩的眼神看着小胡子。至于刚忙乎完回来坐下的李大棍,明显是没听明白,就张嘴想要问清楚。但却没人理他。 后来小胡子实在被他搞的烦了,就凑到他耳朵旁边说了几句。 江小舟一直笑眯眯的注视着他们的动静,本来还想着依照李大棍的绰号,还不得至此和小胡子成为好兄弟。 可没想到,李大棍居然极其鄙夷的对小胡子说道:“老子还等着娶媳妇呢,不搞你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儿。而且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有些东西比血还要贵10倍,不能瞎浪费。” 坐在篝火旁边的几个人,一听此言顿时全部愣住,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终江小舟倒是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少年时懂的珍惜一些是没错的。” 短暂的休息之后,所有人在江骞北的命令下,终于重新踏上了返回临川城的路程。 坦白说,所有人到了现在,无论心里还是身体,都已经疲惫到了极限,但好在林中湖本来距离走出无边妖林已经不远,而且所有的人没有不想尽快离开这处地方的,所以咬着牙,还是一步一步的坚持走了出来。 而当真的走出无边林海的边界,在擦身而过最后一棵高树后,无论是江小舟,还是杨志、小胡子等等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空,哪怕被阳光刺的眼泪横流,都迟迟舍不得离开时实现。 因为这一场无边妖林,所有人都压抑的太久了,恍如隔世。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和人的呼喝声,江小舟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又是一个熟人,罗行渡! 此刻罗行渡骑着身下一匹高马正驰骋而来,直到临近江小舟附近,这才勒住马匹翻身下来,然后对着江小舟就是一拱手,满脸喜色的说道:“我就知道兄弟你能带着大家伙出来,好,真好。” 说完这话,罗行渡才一转身子,对着站在一旁的江骞北屈膝行礼道:“将军。” 江骞北似乎并没对之前罗行渡先和江小舟打招呼这事有什么介怀,此刻只是点头道:“你们那里如何?” 罗行渡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江小舟,心说难不成救了自己这事儿,江小舟没和江骞北详细汇报么? 江小舟有些尴尬的回了个微笑,心说自打我坚持讲了两遍老爷爷的事儿后,江骞北就又开始对我不闻不问。明显是嫌我瞒他。如今我能把救了你们的事儿说了,还是多亏李道荣在当中传话。至于别的,我哪里说的了这么详细啊。 罗行渡当然猜不到其中复杂,但是如今江骞北既然问了,当然是有一说一的把自己等人所经历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江骞北听到惨烈之处,额头青筋顿时暴起,又听到江小舟过来杀人、救人,江骞北已经逐渐绷紧的身体,方才肉眼可见的放松少许,只是虎目看向江小舟时,其中杀气仍旧未消。 江小舟虽然知道江骞北是个沙场虎将,也彻底体会过他看待自己时的冷淡模样,但如今这种杀气凌然的样子却是第一次得见。 罗行渡双眼赤红,朝着江骞北又一次单膝跪地:“将军,兄弟们走的憋屈啊。” 江骞北手掌抚上罗行渡肩膀拍了拍:“我心里有数。辛苦了。” 第45章 总兵罗崇亮 罗行渡嗯了一声,然后一边站起身,一边隐蔽的用手掌抹了下眼眶:“将军,我们几个出了林子后,正好和杨旗官留在外面的人碰了面。我们估计将军不日出林,于是就搭了个简易军营,还请将军移步。” 江骞北点点头,如同开玩笑一般的说道:“你倒是有把握我们能出来。” 罗行渡的眼神却极为坚定:“有小将军出手,必然马到功成。” 一声小将军,听的旁边的江小舟脸色一红,小胡子几人则是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至于江骞北哪里,却是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罗行渡他们几个被挖矿这事儿摧残了好几轮的伤病、残兵,再加上杨志留在外面看马的两个人,加一起不过十几个人手,当然只能是搭出个简营出来。 但即便如此,当大家伙吃到了第一口热饭,喝上了第一口热汤之后,还是纷纷热泪盈眶,才感觉自己整个人活了过来。 然而热乎乎的饭食一入口,那原本一直压着的疲惫感又紧随其后的涌了上来。于是说话的喧闹渐渐停止,所有人无不东倒西歪的摊在了地上,甚至还有人饭盆都没放下,就直接鼾声大作。 而本意再次动身的江骞北在暗叹了一声后,也终究下达了驻守一夜,明日再行动身的命令。 然而,正当夕阳又将再一次落下的时候。 突然就能从南面瞅见一股子烟尘浮起,耳朵里也渐渐能隐约听见“轰─轰”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镇的人心神激荡不说,还伴随着越发飞扬滚动的黄色沙尘,直教人感觉一股萧杀之气扑面而来。 江小舟极目远眺,远瞅着一条黑线由远及近,却是浑身黑甲的一众铁骑。而就之前的那一会儿的马蹄阵阵,江小舟几乎感觉自己的心几乎都要随着那轰~轰声一样的频率跳动。 沙尘扑在了营门外,轰声也愕然而止。 营门内外,万籁俱静。 一声马嘶。 江骞北迈步向前,单膝跪拜,口喝道:“临川城守将江骞北,拜见罗总兵。” 再看马上坐着那人,头戴红缨帅盔,身穿玄色铠甲,后披一席红色披风迎风飘展,虽是面容已经是老叟模样,但却依旧声若洪钟:“无需虚礼,尽快安排一下军中将士驻营便妥。” 江骞北的脾气秉性从不客套,直接起身左掌右拳相击作了一礼,口中重声喝道:“是。” 然后安排身边杨志、罗行渡等人引兵士前往驻营地,自己则向前与罗总兵说话。 江小舟之前就听说临川城副将郭涛说过,依那罗总兵的脾气,肯定会亲率大军前来,如今再看马上那名老叟的威风气势,也猜测必定是总兵罗崇亮无疑。 但这还不算晚,那罗崇亮身后还有一个年轻人,却也同样吸引到了江小舟的主意。 那个少年郎落后罗崇亮半个马位,同穿玄色铠甲,手上倒提一杆烂银枪,风采极为不凡。十五、六岁年纪,生的是眉重眸深,唇薄鼻挺,坐在马上敛容屏气,倒也自生出一股子威武之气来。 那马上小将对江小舟的目光似有所察,于是眸光一转,便向着江小舟这边看了过来。而江小舟本也生的不错,俩人一对眼便便也觉得对方顺眼,当下便对视一笑。 这时罗崇亮同样也注意到了江小舟,嘴里轻咦了一下后,向江骞北问道:“这小子看着和你当年有些像啊。” 江骞北拱了拱手:“是在下犬子。” 罗崇亮朝着江小舟笑了笑,一边翻身下马后将手中缰绳递给一旁亲兵,一边又对江骞北说道:“那成,正好我这饥渴了一路,咱们便两家父子边吃边聊。” 说完这话,罗崇亮朝着不远处一招手:“行渡,见到老子还不过来。” 罗行渡这才走上前来,面容拘谨的喊了声:“爹。” 罗崇亮拍了拍罗行渡的肩膀:“给老子丢人了么?” “没有。”罗行渡说着话,目光却瞥向江骞北。 江骞北摇了摇头:“临川城的兵,没有怂的。” “那就好。”罗崇亮哈哈大笑了两声,一边往营帐走,一边还不忘回头和江小舟笑道:“走啊,进来一起说话。” 两个老爷子在前,江小舟和罗行渡、还有那名不知身份的小将则走在后面。 小将与二人不熟,这时也插不上话,便安静跟在一旁, 至于江小舟这里,则是满脸惊讶的用胳膊顶了下身边的罗行渡:“你是罗总兵的儿子?没听你说过啊。” “这有啥可说的?当时在那撅着屁股挖矿,还不够丢人的?”罗行渡苦笑了一声:“这还多亏将军没提我被俘虏的事儿,不然我今天可就死定了。” 江小舟就冲罗崇亮刚开始和罗行渡说的那两句话就有些明白了这位总兵大人的脾气,如今又听到罗行渡这么说,当下就只能用感同身受的目光看了一眼罗行渡,表示你的处境我都懂。 营帐内分坐。 还是坐在上首的罗崇亮先开了口:“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江骞北拱拱手,把自打入了无边妖林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江小舟仔细听了听,与自己所知倒也相差不大。 这时有亲兵入营,在众人面前摆上吃食和酒水。 罗崇亮端起酒壶斟了一杯,却未端杯入口,而是继续说道:“这么说的话,果然是有宵小作祟,只是可惜我大骊好儿郎,却是被他们坑了一道。” 江骞北第一次在江小舟面前展露出自己的痛苦:“是在下失职。” 然而罗崇亮却摆了摆手:“那些人本来就是给你做下了埋伏,又碍着你何干。而且如果不是你拼死相搏,怕是一个兄弟都回不来喽,甚至我那个傻儿子也要就此捐到里面。” “更何况,还有陛下想要的丹参红花,你不也给拿回来了。” “战场上的事儿,生死难料。你我都是吃这碗饭的,心胸还是要豁达一些。” 说到这里,罗总兵笑着看向江小舟:“虎父无犬子,这次我罗崇亮倒是欠了你这儿子一个恩情了。” 第46章 这是一个有背景的人 罗崇亮笑的如同春风般温暖,根本不像个杀伐果决的大骊边境总兵,说起欠江小舟一个人情的时候,语气也很真挚。 然而江小舟却哪能就这么认下人家的人情,于是赶紧客套说道:“您可别这么说,我和行渡相见投缘,这也是一场缘分了。” 罗崇亮第一次举起酒杯,还对着江小舟遥遥举了举:“不仅是虎父无犬子,在我看来,你可比你爹强多喽。比如会说话这点就很好,没继承他的那个臭脾气。不过我罗崇亮说欠你一个人情,就是欠你一个人情,你就不必客套了。” 江小舟尴尬笑笑,没敢再说话。 这时却看江骞北眉头紧皱:“您说的埋伏是什么意思?莫非这里还有隐情?并非是为了丹参红花,所以临时攒局害我?” “这是当然。”罗崇亮冷笑一声:“进了无边妖林里找你的才几波人,你可知我在外面又拦下了多少?” “丹参红花?嘿,这种东西出世虽非什么隐秘,但是如果没有人刻意流传,这又有多少人能知道?” 罗崇亮手指轻敲了一下面前桌上的酒壶,发生叮的一声脆响:“我知道消息流传后,就开始查证消息来源,不过这背后的人做事够干净,真是半点尾巴也没留下。” 江小舟心中一动,想起无边妖林中曾经偶遇的那个灰袍女子,心里忽然便觉的这事儿和她有关,只是张张嘴刚想要说起此事,可又觉得这只是自己的猜测,不好随意吐露,于是便只好闭口不言。 而江骞北听完罗崇亮讲的这几句,却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举起面前酒杯数次,却没能饮的下去半口,直到好长一段时间过去,江骞北还是重重把酒杯放在面前桌上。 “不管背后是谁,此仇我江骞北必报之。” 罗崇亮点头道:“这是当然,只是目前消息不足,还要再追一追。” 江骞北摇头道:“追线索的事我管不着,也轮不上我。但是……” 江骞北拿起桌前酒壶狠狠对嘴喝了一口:“但是我临川城的兵不能就这么没了。那些不服朝堂管教的腌臜人不是有胆量掺和么。” 江骞北冷笑一声后,朝着罗崇亮一拱手:“还请总兵批我一队人马,由我把这世道篱一篱!” 江骞北话语之间杀气凛然,听的是在旁坐着的江小舟、白马小将、罗行渡三个小辈都是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江小舟目光悄悄看向罗崇亮,想看一看这位面容和善的老人会怎么说。 谁料那罗崇亮杀气却比江骞北半点不差,直接一拍桌子,伴随砰的一声闷响,只听罗崇亮喝道:“你当我带了这么多人马来这里是干啥?” 罗罗崇亮一指江骞北:“救不下来你,我就把这无边妖林屠个八百里。救的下来你,就由你江骞北替我大骊王朝杀一杀,让他们知道这还是我大骊的天下。” 罗崇亮一口饮尽壶中酒水,又挒下面前烤肉几块,分别掷于几人桌前:“好好吃肉,好好杀人,让他们知道我大骊儿郎的威风。” 江骞北拱手应道:“是。” 罗崇亮豪迈笑了两声,满脸杀意这才消了消,然后再次挂上之前的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说完这些,咱们再说说别的。” “建安,来。” 罗崇亮朝着白马小将招了招手。 “建安?”江骞北、罗行渡全是愣了一下,唯有江小舟脸色如常,不知发生了什么。 被称呼为建安的白马小将走到中间,朝着江骞北一拱手:“将军辛苦,在下李建安。” 听得此言,江骞北、罗行渡全都立刻站起身来,单膝跪下拱手道:“四皇子。” 江小舟本来也一脸懵的陪着站起身来,如今再听四皇子几个字出口,哪还不晓得眼前这位白衣小将的身份。 其实要说起来,这些记忆原本也在江小舟的脑海当中,只是总感觉与他距离遥远,这才丧失了敏感。不过如今虽然慢一些,但也已经被勾了出来,江小舟脑海当中立马就流淌而出许多记忆。 要说那大骊王朝的开国皇帝李通乂的一生堪称传奇。他少年时不服官吏欺辱、重赋压身,便借着涝灾之机,凭官僚贪腐赈灾粮、衣之实,倾尽家资招流民成军,起兵反叛。 后初捷之时,便已有陆续叛离旧朝的兵士前来相投,李通乂又得了如今的国教符安宗出修士帮衬,这才以星火燎原之势,聚兵百万齐进旧朝帝都金陵,先后于金陵城门之前斩杀旧朝十二员大将,终迫旧朝皇帝自焚宫内,逼旧朝太子虞江北弃朝远逃南疆从此杳无音信。 然而李通乂得了天下后,却笑谈金陵为纸醉金迷地,最是消磨英雄骨,不肯在金陵登基。直到转而迁都于北方大城天京后,方才登基立国号为大骊。 李通乂自登基启始,便以兼善天下之姿,慰民心以求人心和顺,尊儒术以获士、商相助,求得政事通达。大骊王朝一时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但李通乂自年岁三十时起义,征战十年,又一统天下已达二十余年之久,且登基后日日昃食宵衣,龙体已每况愈下,因此并未多纳女子,多诞皇子。 所以现在的大骊朝皇子皇女不过区区5人而已。 首先是先皇后所出的大皇子,也就是当朝太子李建平。四皇子李建安,还有五皇女李建月。 然后便是原先的贵妃,现在的皇后,曾经的国教圣女为皇帝生下的二皇子李建景。 另外便是唯一的妃子胡贵妃,所生的三皇子李建乐了。 江小舟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了这些内容,却看李建安举手虚抬:“快快起身,将军无需多礼。” 高坐上位的罗崇亮也在此时笑呵呵的说道:“四皇子其实已到边境三年,只为历练,因此无需多做声张。骞北就放松些。” “正巧后面由你主持大局,四皇子便跟着你学一学。” 江骞北一拱手:“是。” 李建安也轻笑着向江骞北拱手道:“建安以后还请将军多指教。” 第47章 两条路 李建安语气诚恳,表明了自己虚心学习的态度。 江骞北则回道:“四皇子不必客气。” 罗崇亮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客套完,这才手掌虚按了两下:“好了,咱们坐下说话。” 等到重新坐好,罗崇亮又看向江小舟:“刚听说你入门了道莲仙门?” 江小舟拱手答道:“之前小子愚钝,未能生出道莲,所以不曾入门。” 罗崇亮脸上的表情有些讶异:“你小子斩妖兽,救行渡,斗蛮人首领这一番下来,居然和我说愚钝?” “更不提你本来入林救父,就是天大的孝心,想来心性也定然不差。” “如此有本事,心性有好的大骊儿郎,那道莲仙门莫不是瞎了,才会将你拒之门外?” 江小舟又不能说,自己其实并非原来的那个江小舟,于是便拱手苦笑一声道:“也是从道莲仙门退下来后,才心头猛然似被点开了层窗户纸,好多看似明白但实则不懂的东西,心里也说不准为何就突然明白了。但这毕竟是后来的事情,所以原先道莲仙门不收我,也是应该的。” 罗崇亮略有沉吟之后,才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修仙中人的事,我这么一个走武夫路子的人,只是浅知一二。但想来天下事,大多道理相通,所以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应该便是际遇之后,顿悟玄机的事儿,这放在读书郎或者我们武夫身上也是有的。” 顿了顿,罗崇亮又说道:“不过这也是你勤劳谨务,日夜心有所念换来的,日后多加磨砺,用心感悟,再上高楼也是要得的。” 江小舟知道这是罗崇亮在点拨自己,于是便笑着谢道:“多谢罗叔叔点拨。” 那边江骞北一直自酌自饮,本来还不理这边罗崇亮与江小舟说话,但听江小舟的一声罗叔叔喊出口,却是下意识的点头看了江小舟一眼。 罗崇亮满意的笑道:“罗叔叔叫的好,是个灵透的孩子。果然就是比你爹要强一些。” “这声叔叔也不能让你白叫,刚才也正好还说欠你一个人情……让我想想。”罗崇亮斟了一杯酒后,举杯饮下。 等到放下酒杯时,罗崇亮朝着江小舟伸出了两根手指:“给你两个好处,你可以任选一个。” “第一呢,道莲仙宗虽非我大骊国教,但我自认还算有点面子,自可以找人去替你说一说,想来替你续上一段成仙路不难。” “第二呢,我来时见过郭涛,也知道他临时征召你入伍的事情,不过那毕竟是为了让你可以与斥候队伍一同行动的权宜之计,实则你并未落下军籍。但如果你愿意的话,罗叔叔可帮你把这事办了。” 顿了顿,罗崇亮笑着说道:“而且一旦落下军籍,你这番功劳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给你记下来,到时候一声江旗官也是叫得了的。” 且不说江小舟如何,一旁的江骞北猛然抬起头来,皱着眉头喊了声:“罗总兵。” 然而罗崇亮却笑着摆了摆手,依旧轻笑看着江小舟。 江小舟又不傻,当然知道这是罗崇亮自己划出了两条路来。 江小舟想了想,其实对于他自己而言,自打来到这方世界之后,是真没想走过什么龙霸天的路线,只是安安稳稳的享受一下官二代的人生,这就是挺美好的一件事。 只是各种事件接踵而至,反倒推着自己走到了今天。不过如果未来可以有选择的话,是想要背井离乡,离开好不容易得到的家去修仙么? 江小舟扪心自问,长生当然想要,那种小说里的跨山跃海想起来也很牛气的样子,但是就要为此割舍了江母、何叔和妹妹小月么? 而且最关键的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可并非像罗崇亮理解的那样是一朝得悟,反而是因为系统的原因,吃到了可以提升修仙根骨的朱红色果实。 还有自己用出的游戏技能炸弹人,那样的威力和表现,甚至让江骞北这么个冷脸老爹都给自己背书,那么如果真到了道莲仙门,自己又该如何解释?难不成还真要说遇到了个什么老爷爷? 江小舟心头冷笑一声,自己那么多小说也不是白看的,正所谓宝物动人心,江小舟就不信道莲仙门会不逼着自己说出来功法。 至于真的入了军籍这一点,江小舟就更不愿意了。原因倒是很简单,天天早睡早起还要锻炼……江小舟好日子还没过后呢,现在可不想要自讨苦吃。 想清楚了这些,江小舟摇摇头回答道:“罗叔叔,这两条路侄子都不想选?” 罗崇亮并未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依旧笑容和蔼的问道:“怎么说?” 江小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侄子修仙这条路也走了十几年。之前啊,只想着追求长生大道,家里的人和事几乎全都忘喽。但这次回家,看到老娘才知道有句话说的话,父母在,不远行。” “至于正式入了军籍这事儿,也是一样。” 江小舟脸上露出一些愧色:“侄子只想在家陪着母亲好好呆一呆,至于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 “真是百无一用。”对桌坐着的江骞北冷冷的说了一句,只是却没有人发现,低着头正在倒酒的江骞北却是目光柔和,哪有什么真的动怒的意思。 “父母在,不远行。”罗崇亮眼神出现片刻恍惚,最后却是在舒了口气后说道:“骞北,你不觉得这句话听着舒坦么?” 说完这句话,罗崇亮看向江小舟:“好,罗叔叔就依你。等到以后你有了想法,再来找我也可以。” 江小舟拱手谢道:“谢谢罗叔叔体量。” 之后桌上不谈正事,只说闲话。 罗崇亮和江骞北俩人对饮,三个小辈也自己说话。 只是李建安身份放在那里,哪怕罗行渡这么个总兵的儿子,也是仍旧难忍局促,李建安劝了好几次,说在军营当中,便是同袍,无需如此客套。 但罗行渡却仍旧在与李建安对答之间,从不问话,答话拱手,毕恭毕敬的完全没有以前子一般的模样。 李建安拿他没办法,便只好由得他去了。 第48章 回家 而与极为局促的罗行渡相比,江小舟就显的自在许多。 这可能也是因为江小舟自小到大就听着封建主义的糟粕不可取,所以骨子里还真没觉着李建安的四皇子身份能怎么着。 所以江小舟虽然也在不断提醒自己眼前的这个人不好惹,自己要少说多听,但是终究江小舟还不是一只连眼神都能骗人的老狐狸,因此看在李建安眼里,反而倒觉着江小舟这人不卑不亢,是个爷们该有的样子,所以更生出了要好好结交的心思。 等到三个年轻人从营长内出来,李建安与江小舟依依惜别,还说一定要找时间再聊。然后李建安方才转身离开,回去自己住的营房。 而罗行渡临走时,却从怀里掏出个布囊塞在了江小舟手里。 江小舟好奇的掂了掂:“这是啥?” “蓝晶石啊。”李建安走后,罗行渡重新放松了下来,此刻又回复成了那副混不吝的模样:“知道你喜欢这玩意,所以我们走的时候,就捡着不错的给你拿了几块儿,那几个兄弟嘱托我,一有就会就拿给你。” 江小舟脸色大喜:“谢了啊兄弟。” 罗行渡撇撇嘴:“小事。” 大营在无边林海边缘驻守一夜之后,重新启程。 只不过这一次同时行进的将士人数多达五、六千人,自然不会像之前只是杨志自己一个斥候小队那样往来迅速。所以这来时要走上大半日的路程,回去这一趟却要走个三日有余。 江骞北与罗总兵自然骑马在最前。 而江小舟则混在杨志、罗行渡他们这些临川城的兵卒当中说话。 事实上在经过了这一场无边妖林之行后,这些人都把江小舟视为兄弟,说话交流之间嬉笑吵闹都极其随便,是说不出来的亲热。甚至说平常脸最冷的杨志,都能偶尔打趣两句,而且皆为金句,往往逗的所有人都哄然大笑。 那笑声偶尔传到最前,一惯军令森严的江骞北竟是难得的充耳不闻,罗总兵回头看了一眼后,叹息道:“看来这次对你刺激不小,否则依你的脾气,不过去骂人才叫见了鬼。” 江骞北持着马鞭,脸色肃穆:“兄弟们的仇还没报,我没有脸过去管他们” 罗总兵瞥了江骞北一眼:“也别太过了。” “心里有数。”江骞北淡淡说道。 罗总兵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恰好看又见了频频回往的四皇子李建安。 罗总兵脸上露出笑意:“想要掺和到他们的局里,懂得不端着身份架子是一个方面,但身份呢毕竟是天给的,不会因为你不端着就不存在。所以你还要学会主动融入,让人家知道你的想法。” “所以想去就去,好好和人家说话。等时间一长,人家自然就会知道了你的心意,想要和你交朋友。以后再一经事儿,你如果做得好,那便有了兄弟。” “去,这是你本来就该在这里学会的。” 李建安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勒马减速,不多时就错到了江小舟他们附近。 知道李建安身份的,只有罗行渡和江小舟二人,但是因为有罗总兵的交代在先,此刻也不便随意吐露。 不过罗行渡一看李建安过来,刚还说的满嘴唾沫星子的状态顿时一变,安安静静和只鹌鹑一样。这让本来遇到同道中人的小胡子一时摸不到原因,还以为自己说的节目有些老套,让罗行渡这位总兵之子瞧不上。 可是小胡子是谁,哪能在这方面屈居人下,于是一咬牙,就追着罗行渡说还有更刺激的事儿,要带他去瞅瞅。 罗行渡故作听不懂的样子只是低着头骑马,反而却引起了想要融入环境的李建安的注意,骑着马就想蹭过去。 江小舟在旁边瞧的满头是汗,赶紧随便找个理由就开始和李建安尬聊。同时还用你就感谢我救了你一条狗命的眼神看了小胡子一眼。 小胡子哪知道怎么回事,人来疯的性子既然有了听众,当然还欲再说,却被旁边同样也一身冷汗的罗行渡拽了一。 片刻过后,便看小胡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悄悄对江小舟双手合十拜谢的手势。 江小舟与李建安继续闲聊如常,却同样在后背悄悄竖起了两根手指。 小胡子顿时明白了江小舟的意思,这是要多加上一顿宴宾楼才行,不过小胡子却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真还应下了。毕竟比起花银子,这被救两命的恩情,还是要大上一些的。 临川城外,罗崇亮带走了大部分人马,给江骞北留下了个千人队,由江骞北去处理之前商议好的事宜。 江骞北注视着罗崇亮带兵离开之后,才安排着手下士卒由北门入城。 此时已有副将郭涛早早在门口等待,帮忙衔接各类事宜。至于江骞北和江小舟,则无需在此劳神,可以暂且回去江宅休息。 另外便是身份特殊的李建安,江骞北本来还想给他另寻处宅子安置,但是李建安却强烈要求住在军营,说是不搞特殊。 而江骞北从来也不是个讲究官场玲珑手段的主,所以再劝说了一轮之后,便就任由李建安自己拿了主意。 江小舟与江骞北俩人俩马自北街走东街,直奔回家。而老仆何叔,也早就从每日派到城门等候消息的仆人那里得到了大军回返的消息,所以早已在大门前等候。 何叔与何石二人分别牵过江骞北与江小舟的缰绳。 何石这孩子是个不能说话的,只是眼睛红红的一直看着江小舟。而何叔也是声音颤抖着说道:“回来好,都回来好啊。恭贺家主与大公子凯旋嗫。” 江骞北脸上一直挂着的冰冷消解:“这些日子,多谢何叔操劳了。” 何叔赶紧摇头道:“家宅安康,都是大娘子的功劳。老仆没什么的。” 江小舟擦了下鼻子,笑嘻嘻的喊了声:“何叔,我娘和小月都在屋里呢。” 何叔应了声:“都在呢,都等着老爷和公子进去呢。” 江小舟重重的一点头,随后迈开步子就准备往里走,谁料身子一动却被何叔拽了一下。 第49章 以升 感觉自己身体被拽住,江小舟有些好奇的看向何叔,却见何叔示意江小舟看向江骞北。 而江小舟刚一扭头,便看江骞北从腰上抽出长剑,随手在身后地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印记,然后这才迈开步子走进了院门。 “这是咱家的规矩,从外面打仗的家主回来,都要用佩剑在身后地上划出一条线,示意鬼神止戈。” “就是挡煞的意思呗。” 何叔笑着点了下头:“也是告诉家主莫要把战场杀气带回来,要阖家欢乐的意思。” “挺有意思。”江小舟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皮:“可是何叔,我那剑在无边妖林里就没了呢。” 江小舟说的是在地穴中面对地穴蛛魔的那一段,当时江小舟顺着绳子下去破茧救人,身上长剑因为带着不方便,就随手交给了别人保管。 后来出了地穴后,立即就与地穴蛛魔一路追逐,当然也没能拿着自己的武器。再等后来,江小舟对敌多是用的道莲刀狱,又用不上长剑。所以一直到现在,江小舟才想起自己早没了佩剑的这事。 不过何叔老成持重,当然不可能让家里的大公子就这么在府门口傻站着,事实上刚一见到江小舟时,何叔就已经发现了江小舟腰上没挂着佩剑,所以早就安排着府内小厮去江府内再寻一把。此刻何叔一招手,就有小厮送了来。 江小舟和何叔道了声谢,随后抽出长剑挥手一抬,伴随着剑身闪耀阳光所带来的片刻明亮,便在身后也同江骞北一样在地上划出了一道痕。 至此,江小舟才在何叔与何石的簇拥下,终于走进了江宅。然而江府门前的两道“新伤”,却是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才会被滚滚而过的马车与行人的步伐,逐渐的消磨掉喽。 江府内,妹妹小月早就搀扶着江母在后院的石拱门前等着,等江骞北父子二人一走过来,就看江母的眼睛一下就红了,至于小月则是一脸笑意的正搀扶着江母。 江骞北眼神柔和:“夫人,我回来了。” 江母先是朝着江骞北做了个妇人揖,然而下一刻却迈开步子直奔了江小舟那里,随后更是直接上手拽着江小舟打了个圈,非要看看江小舟的身上有没有留下什么伤痕才行。 江小舟哭笑不得的说道:“娘,我这穿着甲胄呢,能看出来个什么。而且儿子真没事,您要不放心,等我换了衣服再给您看。” “对对对,先把甲胄卸了,死沉死沉的穿着太累。”江母脸上又哭又笑的,一边拉着江小舟往他的那个小院子走,一边说道:“这次回来就好好歇两天,出去玩也行,娘给你银子。” 母子二人竟是就此携手离去,反倒把江骞北一人留在原地,看着竟是有了些萧瑟的感觉。 这时只听江小月问道:“爹,这次你也没受伤?” 江骞北脸上露出笑意:“没有。” “爹不在家的日子,可有好好操练武艺?这次爹遇上了在江湖里还挺有名号的一个匪首,最善使一把长刀,等稍后爹给你讲一……” 江小月忙不迭的点头:“好的,爹。” 说完这句后,小月脚下一溜烟,也跑了。 何叔脸上露出一丝怜悯的表情。 江骞北皱着眉看过来:“怎么,你也要走?” “没呢。”何叔赶紧摇头道:“不过何石得过去帮着公子卸甲。” 江骞北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等到江小舟在江母和何石的帮助下卸下甲胄,又陪着江母,江小月说了好长一段的话,这才被又拉着带回饭厅。而此刻下人们早就摆满了一桌的菜肴。 至于江骞北,这时也已换上了便装,坐在了桌前。瞧见母子三人进来,江骞北把手中拿着的书递给何叔:“吃饭。” 饭后,下人们收拾好餐桌,江母本来还想拽着江小舟说一会儿话,谁料却突然听见江骞北朝着江小舟说道:“来我书房。” 说完这句话后,江骞北起身离席,直奔书房而去。 江母脸上露出些许忧色:“可是又惹你父亲生气了?” “没啊。”江小舟耸了下肩膀:“我先过去看看再说。” 江母拍了一下江小舟的脑袋:“不要瞎做这种动作,瞧着不雅。” 顿了顿,江母又补充道:“好好陪你父亲说话,他如果说什么不好的,你听着便是,然后回来告诉娘。” 江小舟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便起身离去。 书房门外,恰巧遇上刚送茶进去的何叔。 江小舟使了个询问的眼色,但是上一次还能给江小舟通风报信的何叔,这一次脸上的表情却也同样疑惑,明显也是不知道江骞北突然叫来江小舟要做什么。 江小舟无奈一笑,只好直接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书房内,江骞北坐在椅子上,江小舟则在书桌前面垂手而立,父子二人亦如之前第一次在书房相见时一样的冷淡,毫无父子之间的温情。 江骞北目光直视着江小舟,淡然开口问道:“前两日你与罗总兵说话,回绝了他想要安排你回道莲仙门或者入军籍的想法,现在可曾后悔?” 江小舟还没有摸清江骞北的意思,但想来以江骞北的脾气,还是直话直说最为妥当,于是便干干脆脆的摇头道:“不曾后悔。” 江骞北点点头,良久不语。 江小舟则双手垂在身侧,等着江骞北还要发问什么。 不过江骞北也没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与江小舟纠缠,而是站起身来后,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来一把横摆在上面的长剑,然后走到江小舟身前,横在了自己手上。 “以升。”江骞北声音依旧生硬一如往昔:“这次你做的不错,这以升剑配给你。江家人,必须要有一把趁手的兵器才行。” 江小舟傻愣愣的接在了手里,而江骞北则回到书桌后面坐下,拿起刚扣下的书本,再不理会江小舟。 江小舟又不傻,知道江骞北这是没话要再和自己说的意思。于是微微弯腰拜谢后,就准备转身出门。 只是手捧着长剑的江小舟才到门口,却听身后江骞北轻声说道:“这一次,剑不要丢了。” “是,爹。”江小舟轻轻的扣上了书房门。 第50章 不爱红装爱武装 江小舟一走出书房门,就看见正在等着的何叔。 江小舟知道何叔这是等着给自己做向江母“通风报信”的后援,于是就故意露出了个安心的笑容,示意没什么事儿。 然而却发现何叔的目光直直瞥向了自己手上拎着的以升剑。随后何叔双眼猛地睁大,口中更是压着声音惊呼道:“以升!” 江小舟也不明白何叔为什么在看见以升剑后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于是就好奇的问了问。 何叔拉着江小舟往外紧走了几步,这才低声问道:“老爷没和你说这以升剑的事儿?就这么把剑直接给你了?” “啊,给我了。”江小舟问道:“怎么了?” 何叔轻笑着摇了摇头:“这把以升长剑可是老爷的宝贝,不,应该说是咱江家的宝贝才对。” 江小舟满脸好奇的拔出手中长剑,剑身长约三尺,此时反射着冷然的月光,犹如一泓秋水。 “这剑很好?” “单从锋利来看,这把以升当然可以算的是当世名剑。不过它对咱江家来说,可不仅仅是锋利这一点。” 顿了顿,何叔唏嘘的叹息了一声,方才继续说道: “当年太爷帮着咱大骊王朝打天下的时候,曾经立下大功,这把剑也是那时候赏下来的。后来老爷从军入伍,在同样也有了功劳后,太爷才把以升送给了老爷。” “今天这把以升剑又传给了少爷,真是让老仆我……老仆我心里说出来的那股子劲儿。” 江小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书房,此刻烛光透过窗纸,发出黄色的光晕,显的格外柔和。 江小舟把一声插回剑鞘内:“以升,我会好好留着的。” 转日一早,江小舟从自己的床上醒过来。 窗外又在传来枪身抽过空气时发出的呼呼风声,江小舟顿时明白,这是自己的小妹又在自己的小院里练武,“呼叫”自己赶紧起床呢。 江小舟悲哀了一下自己的懒觉想法又落了空,但还是在狠狠的伸了个懒腰后,方才以莫大的意志力,翻身下了床。 江小舟打开屋门,清晨冷冷的空气,骤然便钻到了鼻尖儿,引着江小舟打了个喷嚏。 屋外江小月一身短打装束,听见屋门响时就已经知道江小舟走了出来,不过这一次江小月可没在地上用枪柄砸坑,反而手腕一抖,枪尖儿直奔江小舟而去。 然而江小舟经由无边妖林的这一场,无论对敌心性还是身法修为都上升了何止一筹,当下头颅轻轻一侧,便把枪尖儿躲了过去。 随后江小舟脸上一笑:“你这是要和你哥我练练,行,正好我也报报你的一拳之仇。” 话音还未落地,便看江小舟身形闪动,却是已经不在原地。 十几分钟过去之后,江小舟懒散的躺在自己心心念念了好久的躺椅上。 而江小月则摸着脑袋,噘着嘴坐在了厢房前的台阶上:“你的身手怎么提高了这么多。” 江小舟嘿嘿笑了两声:“本来就不差,以前那是让着你的。” “得了你。”江小月仍自愤愤不平的翻了个白眼:“我就说这次要跟着一起去,实打实的上一次战场才能提高修为,结果一开始爹不让,后来又被你给拦下了。” 江小舟沉默了片刻,之后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低沉:“可是战场从来就不是练武的试炼场,那里不会有人给你再来一次的机会。” 江小月楞了一下,随后站起身来走到江小舟的躺椅旁边,伸手按住了江小舟的肩膀,有一些迟疑的说道:“这一次,很糟糕么。” 江小舟开口问道:“你还没有去过军营。” “没呢。”江小月低着头:“爹和你刚回来,我想陪陪你们。而且……爹说也先不让我过去了。” 江小舟轻叹了一口气:“小月,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爹想想办法,让你从军营里退出来。” “如果你只是想要修好武夫这条路,哥一定想办法给你去弄资源,但是这战场杀戮,实在是……” “哥,我知道你的意思。”江小月笑了笑:“但江家几代从军,总要有人续上的。” 看见江小舟正欲说话,江小月急促又说道:“你先听我说完。” 江小月看着江小舟,很认真的说道:“但是我也不是只为了那些才缠着爹让他同意我从军的,而是因为我真的喜欢这些。” “娘让我做女红,她说女儿家应该做这些才对。” “可是我就是不喜欢。” “我就是喜欢舞刀弄枪,喜欢骑着马儿走上战场,为咱们大骊打出天下,为咱们江家建立功勋” “我就是想说,只是想说,女儿家为什么就不能有一日杀敌取胜,打出一片自己的天来。” 江小舟傻愣愣的听着江小月说了这一堆,片刻后噗嗤笑了出来:“武艺不高,口气很大。” 江小月本来挺的直直的腰杆瞬间就塌了下来,一张俏脸通红:“你笑话我。” 江小舟站起身来,揉了揉江小月的头发:“没呢,哥很羡慕你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比哥强。” 江小舟的目光很柔和:“回来哥找个法子帮你提升修为,肯定能让你在战场上不输天下男儿。” 然而江小月翻了个白眼:“别以为修为暂时比我高就能说大话,等我好好操练起来,再找你报仇。” 随后江小月也不知是不是还因为刚才吐露的心声还有些羞涩,竟是直接跑出了江小舟的小院子。 江小舟摇了摇头,又懒回了躺椅上,手上还轻轻掂着两颗蓝晶石:“想做什么就做,哥帮你就是了。” 中午用膳的时候,走入饭厅的江小舟再一次发现没有了江骞北的身影,不过这也不用想,肯定又是去忙活和罗总兵约好的那事儿去了。 而江母与江小月对于公务繁忙的江骞北也早已习惯,瞧见江小舟进来后,就招呼着下人端上饭菜。 一顿饭以江母放下筷子作为结尾。 江小舟和江小月起身准备离席,然而以往总是笑呵呵目送一双儿女离开的江母,这一次却是突然喊住了江小舟。 江母看向江小舟:“前几日,城里王家大娘子过来与我饮茶说话,谈及家里有个年芳十六的嫡女,为人灵敏聪慧,是个懂得持家的。” 第51章 喝上穿越后的第一壶酒 江小舟当然听的懂江母的意思,但令人好笑的是,虽然江小舟前世自称观赏过各种山河,理论丰富到足以写出本桃花源记,但其实压根就是母胎单身至今,是个没曾亲自爬过山,行过船的嘴强王者。 所以如今听江母一说,江小舟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身体也远比在无边妖林遇敌时还要发紧,再加上听见一旁同样留步的江小月捂着嘴偷笑,江小舟就更加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时只听江母又说道:“那王家虽然没有人入朝文官,但家主王之昂是个有本事的,在读书人当中也素有清名。就连你爹也是十分敬佩他。” “这事儿,我也和你爹说过,但你爹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经过了这片刻功夫,毕竟是两世为人的江小舟,羞涩已渐渐消去,于是略有思量之后便笑道:“谢谢娘的好意,但是儿子还想过几年再成家。” 江母第一次朝着儿子皱起了眉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莫要耽误了自己才是。” 顿了顿,江母又问道:“可是担心王家小姐长的不合心意,娘可以过去替你看一看。” 江小舟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娘,我还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江小舟知道此事若是不与江母说清楚,恐怕以后也少不了再给自己牵线搭桥的事情,但是自己才穿越到这个世界多久,却也真的还没有做好准备,于是一咬牙,江小舟直接说道:“此次和爹出去,儿子的修仙路续上了。” 江母脸色变了一下,伸手一把抓住江小舟手腕:“儿子你又要离开娘了?” 江小舟赶紧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儿子如今修为还未夯实,暂时没有心思可以考虑娶亲的事。” “不走就好,不走就好。”江母眼圈这时都红了:“娘不逼你,只要你能在家陪着爹娘,就比什么都哈。” 说到这里,江母偷偷的瞥了一眼江小舟的表情:“但是你也不要让你娘等的太久。” 江小舟无奈一笑:“放心娘,我心里有数。” 说完这话,江小舟也不敢继续久待,怕江母又把话题绕回去,于是站起身,说了声下午要出去转转,晚上不回来吃了,就赶紧溜了出去。 江母在后面喊了几声,发现江小舟不回头,这才一扭头瞪了江小月一眼:“兄妹俩人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遭受到无妄之灾的江小月,双手合十做了个求饶的动作,也不争辩,直接如同她哥哥一样迅速溜走。 江小舟没回自己的小院,而是直接出了江府。 事实上穿越到这方世界这么久,江小舟也不过是在上次设计苗红云时,由江小月带着浅浅溜了一会儿。但是那时江小舟一来心里有事儿,二来带着江小月,肯定是不能把这临川城逛的通透了,所以此时既然有了时间,江小舟就决定好好走一走,看一看。 临川城里路人熙熙攘攘,似乎并没有因为昨日涌进了许多兵卒而有了什么不好的联想。 事实上,人们总是善忘的,十几年过来,已经没有人还记得大骊朝初立时与妖族连绵数年的战争。那些死去的人,也只有在亲人的心里才有记忆,而且还不断在随着时间流逝。不过也不能说这些是错的,毕竟活着的人总还要好好活着。 江小舟用多半日的时间逛了东街,又走了西街大半,之所以速度不快,大概便是因为江小舟凡是遇到了自己看着顺眼的临街店铺就要进去看看,虽然也没买什么,但却让江小舟越走越轻松,如同从肩上扔下了一个包袱。 疲累从不仅仅是在身体当中,不是靠着好好睡上一觉,吃上一顿就能缓解过来。而是还有心灵中的那种难以吐露的压抑。毕竟江小舟才第一次越过生死关隘,第一次杀人,哪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能放下不想的。 日落之前,江小舟走到了位于西街的宴宾楼前。 宴宾楼,这已经是临川城里最好的酒楼,也是最贵的酒楼。 最近不管是想着要宰哥哥一顿的江小月,还是准备请客的小胡子,可是都没少和江小舟提起这个名字,所以口袋里不缺少零花钱的江小舟在外面吃的第一顿饭,自然而然的也就选择在了这里。 当然江小舟也不是没想过要去别的地方吃喝,而且刚才逛街的时候,江小舟甚至把点儿都已经踩好了。只是略作犹豫之后,还是放弃了打算。毕竟今天才和江母说了那么大一堆,可万一自己去了后,消息又流传到江母的耳朵里,那之前说的那些理由也就成了废话。看到馆子就如此“饥不择食”的自己,不被立刻安排结婚生娃才是见了鬼。 江小舟一进宴宾楼,就见着店小二笑呵呵的迎上来打招呼。那店小二吃的就是眼力见儿的这碗饭,所以简单一瞅江小舟身上的衣服,就知道来了位不差钱的主顾,于是也不把江小舟往一楼的大厅引,而是直接带去了更为雅致,也更贵的二楼。 随后便是店小二按照江小舟的要求,推荐了几个宴宾楼的特色菜,江小舟听着不错,便欣然同意。随后很短的一段时间过后,四碟小菜连同一壶热酒就被端到了桌子上。 江小舟拿起筷子各自尝了尝,发现菜味是比家里做的要好一些,于是便就着窗外街景,端着酒杯慢酌起来。 这是江小舟穿越过后第一次饮酒,虽然酒味寡淡,比不上以前世界的那些酒水醇美,但饮酒本来就是三分酒水七分心境,所以如今心思安稳下来的江小舟,还是喝的悠然自在。 不过江小舟进宴宾楼的时间,只比大家伙习惯的饭点略早一些有限,所以伴随着有更多的客人进了宴宾楼,很快江小舟独处的二楼这里也有了新的客人,自然也就逐渐喧闹了些许。 江小舟的邻桌也很快坐下了了人,江小舟目光下意识的撇过去看了一眼,是两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身上衣着富贵,都是一瞧便是有钱的主。 俩人坐下时,还都朝着江小舟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客气的打了声招呼。 江小舟点点头,就将自己的目光继续投到窗外。 而那俩人与店小二点了几个酒菜后,就开始闲聊,只是这俩人说话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少许,但听在耳聪目明的江小舟耳朵里,却是格外清晰。 第52章 屋顶 夜猫 哒哒声(试水推第一天,求收藏推荐啦!) 江小舟其实并不想偷听听人家说什么,只是宴宾楼里座位之间的距离就这么近,江小舟饭菜又没吃完不可能就这么离开,所以便只好装作听不见的把脸继续看向窗外,免得大家尴尬。 这时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姚兄,这不是上一批货刚拉走,怎么您又回到临川城这里了?莫不是又有好生意要整?那可不要忘了兄弟我顾增啊。” “屁个好生意,这次我姚安可是空着手来的,只在临川城这里混几天日子就回去了。” “这话怎么说的?”顾增的语气有些讶异:“这从腾青城来我们临川城一趟可不近,你这次过来这么多人,花的这银子可不少,就为了混住几天?你老财迷的外号难不成我们还给喊错了?” “嗯,真就为了混几天。”姚安斟了口酒后,略带惆怅的一口闷了:“不来不行啊,不来在腾青城那里只怕花的更多。” “这话怎么说的?”顾增的语气更为好奇。 姚安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有些犹豫。 而一直扭头看向街景的江小舟甚至还隐隐感觉到他在自己身上看了好几眼。 直到确定没人关注他们,才听那位姚安更为压低声音说道:“还不是我们的那位便宜县令。” “又找你们事儿了?这不是刚让你们捐过一笔银子,说是什么费来着?” “修路的钱,说是我们这些商人拉货太沉,把街巷都压碎了。”顿了顿,只听姚安又说道:“不过我们那老爷你还不知道么,只要有点理由就饶不了我们。” “这不从天京那里要来个钦差,说是要从临安这里取什么东西回去。我一琢磨,那大官肯定先路过我们腾青城两天,那吃穿用度,还不又得我们这些商人掏银子,我也是实在抗不住了,这不才找个进货的理由,过来躲一躲么。” 然而却听顾增说道:“可是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就你们那位许老爷的脾气,怕不是更恨你跑了,等你回去之后,岂不是要更加折腾你。” “能躲一天算一天。”姚安叹了口气:“而且他又不知道我这是提前从朋友那里得到的信儿,想来也怪不到我的头上。” “等我躲两天再回腾青城,最多再被他切上一笔,但他既然没了钦差下巡那种天大的理由,应该也不会太过分。” 顾增低声问道:“就没人能管管他?我瞧那罗总兵人就很好,北方十二城军务不也均受他节制,你要不私下攒攒人,走走他的门路。” “管不了,管不了。”姚安摇了摇头:“我们腾青城可不像你们临川这里,有江参将那样的好人把文武两事一肩挑了。” “我们那里啊,文是文,武是武。罗总兵可管不了许凌康的事儿,而且……官字两个口,咱这些商人啊,惹不起哦。” 说完这了这些话,顾增陪着姚安苦叹了几声后,便不再聊这些事,转而说起风花雪月。 江小舟刚刚一听姚安说要有钦差来临川城这里取东西回天京,就猜到可能是丹参红花的事儿。本来这也没什么,但听他们后来说起那位许县令,却是让江小舟听的直皱眉头。 不是说大骊王朝新立,那皇帝李通乂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么,怎么下面的父母官却是这么个模样? 不过这些事情好像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只要江骞北是个好官,自己不被人戳脊梁骨,那不就成了。 江小舟饮完了杯中最后一口酒后站起身来,与邻桌那姚安和顾增笑着打了声招呼,便就此离去。 之后数日,江骞北依旧是每日不着家。 江小舟知道江骞北是怀着报仇的心思,初时还有些担心他杀红了眼,但后来听已经回过军营的江小月说,江骞北此行只为震慑那些散修、武夫要尊崇大骊律法,所以真正冲着下手的,还是那些杀人越货,惹的民怨颇深的匪类。所以虽然是杀的人头滚滚,但却算是大快人心的好事。江小舟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按照江小月所说,现在整个军营里的兵卒都是鞍不离马,甲不离身的状态,数不得还要忙上一两个月,所以江骞北距离回家还早着咧。 但对于这一点,江小舟却差点笑出了音儿来,因为他自己终于可以安心在家过起期盼已久的懒散生活,除了偶尔被江小月非要拉着比比身手之外,每天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懒癌达人江小舟,简直就觉得没有什么比现在更舒坦的。 不,也不是没有让江小舟堵心的事儿。 那就是江小舟在早用光了罗行渡塞给他的那些蓝晶石后,终于开始了穿越后的第一次摇奖。 江小舟还能想起当时的场景。 当他自己点了一下系统当中的那个签罐后,签罐就如同实物一般出现在他的手里,份量还很压手。 江小舟满怀虔诚的,双手握着签罐摇了好几下……在哗哗的响声过后,就从签罐当中窜出了一个签子。 然而,签字上面写的居然是3颗朱红色的果实! 也就是说,江小舟这时用100游戏积分换来了价值30游戏积分的东西! 等到签罐和签子在江小舟手中如同烟雾一般的消失,只剩下了3颗朱红色的果实后,气的江小舟一整天都没吃的下饭去。 ……………………………………………… 这一日,江小舟是刚吹灭了蜡烛躺下,准备好好的与被窝展开一番深入的交流,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它冷酷的内在。 然而江小舟才刚刚泛起迷糊,却突然听着屋顶上的瓦片“啪”的一声传来脆响。 江小舟初时还没当回事,只以为是老在家里房顶上溜达的那几只野猫又在闲逛,但是下一刻江小舟却猛的翻身而起。 因为下意识还是留心听声的江小舟,却骇然发现屋顶上在那一声脆响过后,竟然再无半点声音。 既没有瓦片滑落到地面的声音,也没有野猫被脆响惊到后,会快速跑走的动静。 别说什么野猫的小肉垫走路无声,野猫又没人给剪指甲。所以那野猫在登高爬梯时,小指甲扣在东西上的那种哒哒声,放在耳聪目明的江小舟耳朵里,根本就隐藏不了。 江小舟不动声色的从衣架上拿起衣物披在身上,然后一推门就走了出去。 站在小院当中,江小舟回头看向自己的屋顶。 第53章 这是个妙人 江小舟缓缓的转过身子,目光直射屋顶。 然而刹那间,只有月光之下的一点寒光闪烁,却是正有人持着一把长剑从屋顶掠下,直扎江小舟眼前。 只见这人浑身一套黑色劲装,只在眼眶处漏出一双充满杀意眼睛,看向江小舟时,宛若看着一个死物。 要说这人功夫也俊,速度也快,若是放在别处绝对算的上一个修为境界不低的武夫。哪怕江小舟是个修仙的,只要被他近了身,也绝对讨不了好去。 而且黑衣人何尝没有做过功课的,这江骞北家里的那个被道莲仙门退回家的傻儿子,又不是多么隐蔽的事情。所以自持武夫境界不低的他这才想着一剑功成。 修仙的又如何?况且境界还不高,只要被自己这种武夫近了身,那就是个死。 只是奈何江小舟最近是在是吃多了朱红色果实,尤其是最近抽奖得来的那三颗,更是让江小舟有了一种再吃朱红色果子,自己的根骨都没不能再感觉都什么提升。 不过朱红色果实在把江小舟的根骨升无可升之后,又开始在灵气运行速度上下功夫,所以如今的江小舟,运行道莲仙宗那几门法术,道莲刀狱、道莲枝蔓,那就叫一个快! 所以下一刻,江小舟背在身后的双手骤然结印。 而在黑衣人的眼中,便是眼前江家大公子的身后如同出现一场倒卷的瀑布,然后无数水花猛地朝着自己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 “少爷,这多少年了都没人敢来江府闹事。”何叔冷笑了一声:“还请少爷回屋休息,老仆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从这贼子的嘴里问出个子丑寅卯出来。” 江小舟看了一眼满脸愤怒,实则跃跃欲试的何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对这位多年在江家任劳任怨的老管家,有了些许不了解。 但坦白说,这黑衣人还真的只能交给何叔,江小舟自己那点拷问人的本事,依旧只有连诈带唬的老三样。而且江小舟刚才也不是没试过,但那浑身上下快被绑成木乃伊的黑衣人,却是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带说的,到了最后,甚至双眼闭上,连看都不看江小舟一眼。 江小舟微微摇了摇头,心说可不是我不给你机会,现在放到连我都不知道为啥表现的这么愤(jg)慨(xi)的何叔手里,你就自求多福。 “行。”江小舟朝着何叔点点头:“那一切全凭着何叔,我先去陪陪老娘,估计她也是吓坏了。” “嗯,少爷您就放心。”何叔说完这话,就朝着身后的几个江家小厮招了招手:“来,帮我把这人扛到柴房去。” 江小舟叹了口气,转身直奔江母所在的厢房而去。 江母房间内,此刻江小月自然是正陪在这里。 当母女二人在瞧见江小舟过来后,性格跳脱的江小月,不仅脸上毫无惧色,还一脸好奇的不断追问江小舟各种细节,把江小舟烦得不行。。 至于江母也比江小舟想象中要坚强的多,不仅没有哭哭啼啼的意思,反而还在手边放着一把已经出鞘的短剑。 江小舟瞧那短剑锋利,赶紧拿到一旁,随后便苦笑不得的说道:“娘,没这么严重,那来人早就被儿子抓起来了。现在正在何叔那里扣着呢。” “您也放轻松点,要真都能闯到您这来,那也还有小月呢,用不着您出马。” 江母这才略有放松的点点头:“知道怎么回事了么?” “没呢,何叔正在问。”江小舟回答道。 江母颇为放心的嗯了一声:“让何叔好好问问怎么回事,明天叫人告诉你爹。” 江小舟应了一声:“儿子知道。” “行了,您好好休息,儿子先去忙活。”说完这话,江小舟又看向江小月:“今晚你就住在娘这里,不要回自己的小院子了。” “知道了哥,我心里有数。”江小月冲着墙角努了下嘴,那里正斜靠着一柄亮银长枪:“谁要还敢过来,看我不捅他个窟窿眼的。” “没个小姑娘的样子。”江小舟笑着摇摇头,随即就推开屋门,又去了何叔所说的柴房那边。 然而江小舟才刚走到柴房附近,就见何叔已经推开柴房门走了出来。 江小舟故意没注意到何叔正在滴血的双手,直接开口问道:“怎么样,说了么?” 何叔充满褶皱的脸上绽放出个笑容:“幸不辱命,该说的都说了。” 果然那位在江小舟面前表现的铁齿铜牙的黑衣人,在江府老仆何叔眼前,没能表现的那么硬。 而通过何叔的讲述,江小舟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而这一切,还要从半个月以前,江骞北受命扫荡大骊北方匪类说起。 在整个大骊,临川城是一处比较特殊的地方。 而这其中原因,便是因为建立临川城就是为了防备以北的妖族入侵,虽然这些年已经久无战事,老百姓也已经安稳生活了很多年,但毕竟妖族未尽,所以谁也不知道这种安宁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所以临川城这里的管理,仍旧是由江骞北这样的军中将领节制,行政军务一肩挑了。 可是相较于临川城之外,比如再往北的腾青、四安等等小城,却是都有自己的县令管辖。至于统筹北方十二城的罗总兵,可能也是为了忌讳,所以一般不管各地行政诸事,只抓军务。 而事情,就出自腾青的县令许凌康身上。 时间倒回到五日之前。 腾青县令许凌康正在依照惯例,在县衙内招待下行的钦差梁卓桧。 但当然了,虽说是在县衙内招待,但厨子是从临川城里最大的酒楼请来的,其余食材酒水,也是拔尖儿的东西。除此之外,许凌康还准备一封厚礼,准备在饮酒过后好好孝敬上去。 不过许凌康其实心里也清楚,像自己这种小县令,距离那钦差梁卓桧的官阶不知要差了多少层,自己现在所做的只是大骊朝官场的规矩,但指望就此报上人家的大腿,那是想也别想。 然而小心翼翼送上红包的许凌康却没想到,自己眼前的这位钦差梁卓桧却是个妙人。 第54章 官和匪(试水推啦,求大家的收藏、推荐、投资!) 梁卓侩妙就妙在收银子收的理所应当,收的坦坦荡荡,而且效果立竿见影。 梁卓侩自打收了许凌康奉上的银包之后,那是表现的叫一个亲热。还信誓旦旦的说起了他身为吏部尚书的老爹梁思年,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只要好好孝敬,那未来的好处,就少不了许凌康的。 许凌康闻言大喜,又瞧着梁卓桧是个不作假的性情中人,当下一咬牙,竟从勾栏请了角儿回来在县衙陪着。那梁卓桧却果然喝的更是酣畅,甚至完全拿梁卓桧当成了知己。 后来二人越聊越是投机,梁卓桧便有些好奇许凌康这么个会为人的好官,怎么竟然官运如此不畅快? 许凌康叹息了一声后,便说了自己的事儿。 原来这许凌康早年读书清贫时还好,凭着寒窗苦读得来的本事,恩科上榜。殿上应答又甚是得体,于是便下来做了个县令。当时许凌康也是一片赤心,想着好好干上几年,做出成绩再回天京。 然而毕竟是上面没人,这一年年的等下来,这心也就慢慢的凉了。反而当年所受清贫,却变成了今日捞银子的借口,一日日比一日日骄奢淫逸,一年年比一年年的纸醉金迷。 只是如果仅仅如此,走了另一条官路的许凌康,也不是没有法子运作,可是就因为他的腐败无能,反而在腾青城附近的象牙山上给他挤兑出来一伙儿匪徒来。而这放在大骊王朝,绝对能定下他许凌康罪名,这官不仅是当不成了,甚至溯源回去,被上面知道了是他许凌康的错失,拿了他许凌康就此法办也不是什么夸张的事情。 许凌康当时就慌了,攒了县兵就想过去剿匪,可是那货匪徒本来就是当地的苦主,平常不仅不干杀人劫道的事儿,反而专冲黑商或者欺压百姓的地主出手,因此得了好大的名声。 所以这许凌康过去剿匪,不仅附近老百姓通风报信,就连那些县兵也是装模作样,生怕一个不好就在某一天被街坊邻居的拍了黑砖,所以出工不出力之下,那象牙山的匪徒可就剿不成了。 奈何许凌康又不敢往上报说这些匪徒是让自己给挤兑出来的,于是一琢磨,反正他自己在腾青城里也安全,竟是就此相安无事,你做你的山大王,我做我的县令,象牙山也就此畸形的存在了下来。 只是这两年,许凌康不敢在像以前那样敛财,所以只敢把主意打到了县里的富商身上。 不过那些富商又怎么是好相与的。虽然都害怕即便把许凌康给弄下来,自己也会挂上个不服管教的坏名声,所以不能真的合起伙来把许凌康的官服扒了,但是谁家又没有一两个朋友,想个法子不给许凌康一个好官名却是不难,所以这些年下来,许凌康的官路也就断了。 许凌康朝着梁卓桧叹了口气:“兄弟啊,我这辈子也就这样喽。” “亏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人。”梁卓桧轻蔑的笑了笑:“官场的事儿,什么时候能由那些狗腿子说的算了。” “怎么说?”许凌康露出求教的神色。 梁卓桧嗨了一声:“你现在不就有个一石二鸟的好时机么。” 许凌康直勾勾的看着梁卓桧,等他说下去。 梁卓桧嘿嘿笑了两声,接着又说道:“最近那个边城叫什么江……江骞北的,不是受罗总兵的命令剿匪,这事儿你知道不?” “自然知道。”许凌康苦笑一声:“我这还害怕剿匪到这里,把象牙山的事儿漏出来呢,所以……” “所以你压根儿就没敢说这里有个象牙山山匪的事儿呗。”梁卓桧轻笑了一声:“其实你我不如出兵剿匪!到时候咱再把数目上做做文章。那往上一禀,可不就是大功劳!到时候兄弟我再一替你说说话,许兄你自然官运红途,美得很。” 许凌康低着头琢磨了一下,有些为难的说道:“只是刚也说了,剿匪这事儿兄弟虽然也想干,但是奈何那些县兵实在是不中用啊。” “你不说就是一些狗腿子,能闹腾个什么。”梁卓桧笑着说道:“而且兄弟这有人啊,我这次出行,我爹不放心我,可是从天京大营里调出来了精兵陪着。” 许凌康眼神一亮,站起身来在屋里一边转圈一边琢磨,越发觉得此事当真可行,只是眼珠一转,却是开口问道:“兄弟你这么帮我,却是为何。” 梁卓桧笑着说道:“我也想弄个功劳啊。此次陛下旨意下来,让我去临川取宝,但事情就算顺顺当当的办下来又如何?却最多不过得个中肯之评罢了。但如果有了剿匪的军功,那可就不一样了。” “我花了这么大心里才求的这个差事,可不像只富贵这么来回一路。” “兄弟想着真是长远,比兄弟我强啊。” 梁卓桧与许凌康相视一笑,无比的畅快。 何叔叹了口气:“这人名叫梁田语,是腾青城那边儿的本地人,原先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号。前几年回家之后,就攒了一些苦日子过不下去的庄稼汉,在象牙山上落草为寇。” “这不是前些日子老爷剿匪么,腾青的县令还有钦差派兵过去把他们给剿了,说是杀了个人头滚滚。这梁田语仗着武功好,当时就逃了。然后知道是老爷主持此事,就想过来报仇。” 江小舟眉头微皱:“官抓贼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他还敢报仇?” “据他所说,虽然他们这一伙儿人是有个山匪的名号,但也是被那腾青城的县令许凌康逼的。其实平日里,他们本就是一伙儿庄稼汉,如果要赶上庄家收成的日子时,还会下山帮忙来着。” “所以真正把他们当成贼寇的,只有许凌康还有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富商。而这次许凌康不分青红皂白的见人就杀,才是真的恶人。他当然会想着报仇。” 何叔叹了口气:“这些人啊,何叔是见的多了,一个个总觉得自己才是对的,可是很多东西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只要干下过劫道的事儿,那就是匪,永远也改不了喽。再说了,那许凌康县令是否真像他们说的那般贪腐,还是两说呢。” 江小舟突然就想起在宴宾楼时,听过的那两个商人说话,于是有些犹豫着说道:“何叔,这人咱计划怎么处理?” “既然是闯进咱家的,其实直接杀了都成。”何叔浑不在意的说道。 “不。”江小舟摇摇头:“这人还是去送到我爹哪里。”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和我爹说一下。” 第55章 一刻也不等(试水推啦,求大家的收藏推荐等等) 因为本来距离天亮也不远,所以江小舟也没在想着睡一会儿,只是早早吃过了早饭后,等着天色一亮,江小舟便和几个家中小厮带着梁田语直临川城北街的军营而去。 因为时间尚早,路上行人也不多,因此压着梁田语走的这一路,也没太引起谁关注。 等到了位于北街的军营,军营门口自然有兵卒把守,哪怕江小舟是将军儿子的身份,也不可能随意进入。 不过等那兵卒进去禀报一声后,江小舟就自己拉着被绳子困缚住的梁田语,进去了军营。至于同来的江府的小厮,则让江小舟安排着自行回去江府就好。 江小舟拽着梁田语才一入营没走几步,就听着有人喊自己,一回头可不正是已经好几日没见过的罗行渡。 “还说等忙完这阵子,哥几个就去找你喝酒,怎么先在军营里瞧见你了。”罗行渡说着话,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梁田语:“这又是怎么回事?哪来的人让你捆了。” 江小舟也笑呵呵的说道:“这是昨天闯进我家里来的。” “啊?还又敢闯将军府。”罗行渡的语气有些诧异:“这人疯了。他不知道家里还有你这么个修仙的。” “那肯定是不知道呗,我又没什么名声。”江小舟笑呵呵的说道:“你等我一会儿再和你说,我先去找我爹。” “那成,等你出来咱哥几个再好好聊聊。”罗行渡笑着转身离去。 江小舟掀开帐帘,手上一拽梁田语就给他推了进去。 营帐内,江骞北高坐主位,四皇子李建安和副官郭涛则分坐下首左右。 瞧见江小舟进来,李建安和郭涛都朝着江小舟轻笑着点点头。而江骞北目光略略扫过被绑着的梁田语后,也看向江小舟。 而梁田语似乎也知道坐在高位的就是江骞北,张嘴就想要怒骂出口,本来老老实实待着的身子也不断扭动,想要挣脱开来。 江小舟哪能让他在自己面前还瞎动弹,于是脚下轻轻往梁田语膝盖一踹,梁田语就跪在了地上。至于梁田语的嘴巴,也被江小舟随手一摘下巴,就呀呀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怒目死死的瞪着江骞北。 江骞北哪在意这些,仍旧目光看向江小舟 江小舟知道这是等着自己说话呢,于是把梁雨田带上前几步,一拱手就对江骞北把昨晚抓了个山匪梁田语的事情说了一遍。 江骞北眉头微皱:“不过就是个山匪,让何叔叫人送来便是,你又来军营求见作甚?” 江小舟目光瞥了下李建安,心里有些犹豫,坦白说这种官场上的事儿,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然而江小舟却也清楚,江骞北为人正直,颇有武夫义气,只要知道了其中原委,就断然没有不管的道理。 可是江骞北武夫境界虽然高,但却不是什么官场的老油子,真要收拾那许凌康,甚至还有可能藏身在身后的钦差……江小舟可不相信老实了这么多年的许凌康会自己突然决定剿匪,反而更有可能是那钦差出的主意。 所以江骞北一个小小的边城参军,别看统辖北方剿匪的事情,可还未必弄的过那俩人呢,所以现在还不如提前给他找个帮手,比如这四皇子李建安,身份就恰到好处。 于是江小舟直接开口说道:“若仅仅是如此,自然不敢过来麻烦爹。” 随后,江小舟便把在宴宾楼听来的那些消息与江骞北说了一遍。 江小舟看着江骞北说道:“那许凌康风评既然如此之差,想必这山匪梁田语所言,也未必是假的。” 江骞北目光略微在四皇子李建安身上一大转,回过头来却对江小舟斥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江小舟点点头:“儿子自然清楚。” 江骞北却重重的一拍桌子:“你一个白身指责腾青县令,真是有了些无法无天了。” “江总兵。”一旁的四皇子冲着江骞北拱了拱手,无奈说道:“在您手底下这也不少日子了,您还不知道我的脾气么,不用在我面前这样的。” “而且……您演的也不像啊。” 江小舟瞥了眼脸上有些尴尬的江骞北,心里有些好笑。 这时却听李建安说道:“江小舟,你且把梁田语松开,由我亲自问问怎么回事。” 江小舟自然遵命。 而跪在地上已经听了半天的梁田语,也发现无论是原本欲要报复的江小舟,又或者以为的罪魁祸首江骞北,其实并不知道象牙山被剿的事情,而且为人做派,好像也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而尤为关键的是,那位瞅着面容富贵的年轻人,似乎还身份不浅,至少要比江骞北要高一些。 梁田语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这世上真的还能有可以给百姓伸冤的好官么?可是如果不求,现在如今被绑的和一个粽子一样的自己,又还能做什么? 于是江小舟才给梁田语一松绑,梁田语啪的一下就朝着李建安狠狠的磕了个头:“在下梁田语,要替象牙山一百零三个兄弟,喊一声冤。” 营帐内众人听完梁田语的讲述,且不说如同被扣了黑锅的江骞北如何,单是那四皇子李建安就已然气的满脸通红。 四皇子李建安绕过面前长桌,走到梁田语身前,伸手把他扶起:“这是我们失察。你且放心,如果事情果真如你所言,我必还给你一个公道。” 梁田语双目含泪:“如果有半点妄言,在下这颗人头,您且摘取了便是。” 李建安点点头,随后看向江骞北拱手道:“还请将军派人前往腾青城那里调查个清楚。” 江骞北也拱手道:“这是自然。” 然而,还不等江骞北喊人,却先有一个士卒走了进来,拱手禀告道:“启禀将军,钦差派人告知,一个时辰后钦差携腾青城县令许凌康将至军营。” 江骞北挥了挥手:“知道了,退下。” 李建安突然笑了笑:“这倒是巧了。” 而那同样听见士卒禀告的梁田语却是双眼赤红着说道:“还请将军容我与那钦差对峙。” 李建安劝慰道:“我已经托江参将派人去调查,不如你暂且退下,等到事情调查清楚,我既然答应了给你一个交代,就不会失言。” 然而梁田语却重复说道:“还请容我对峙。” 李建安眉头微皱:“你可要想明白,如果你选择直接对峙,事情将再无转圜余地。就算许凌康果真有罪,但你山匪出身这一点也改不了,到时候你同样也会被砍头。” “小的明白。”梁田语目光极其坚定:“在下本来就是该在象牙山该死的人。” “只要能报仇,那便多一刻也不愿等。” 第56章 钦差来啦和退一边去(试水推期间,麻烦大家收藏和推荐) 梁田语话音一落,屋内顿时寂静下来,郭涛在旁轻声说了一声:“好义气,好汉子。” 李建安叹息了一声:“随你。” 江骞北扭头看向江小舟:“没你的事了,还不速速回家去,莫要在外闲逛。” 江小舟楞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却看江骞北嫌恶的挥了挥手,示意江小舟无需再说。 江小舟也懒得讨人嫌,于是拱了拱手后,就真的走了出去。不过才出营帐,刚还一脸郁闷神色的江小舟,却是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小舟,这边,这边。” 江小舟循着声音看过去,正看见刚才见过的罗行渡,还有杨志、小胡子、李大棍等人正站着远远的和自己招手。 江小舟瞧见穿越后才认识的几个朋友,顿时心中郁闷减去三分,笑着就走了过去。 营帐内。 李建安心里有些好奇江骞北怎么对江小舟是这个态度,不过既然是人家的家事,他自然是不好相问。 但郭涛与江骞北多年搭档,又了解江骞北的脾气,于是只听郭涛轻声问道:“就算不想让小舟牵扯官场是非,让人觉得这件事儿的开始是发在小舟身上。但是毕竟小舟也这么大了,你老这么没头没尾的数落走,他又哪里会知道你这当爹的心思。” 江骞北瞥了郭涛一眼没说话,却是朝着李建安拱手道:“犬子十几年间只晓的那些修仙、修行的事儿,人情世故很是差了些。今天没头没尾的拉四皇子入局,还望您莫要怪罪。” 李建安却是笑着说道:“有这般赤子之心的年轻人在,我大骊王朝才能欣欣向荣,又有何怪罪之说。” 然而江骞北却摇头说道:“大骊王朝少年英才何其之多,犬子还不知差了多远,哪能担的起您这般夸奖。” 李建安哈哈笑道:“将军可不要这样说,人各有优,像小舟将军那样孤身救父的事情,可没有多少人能做的出,敢去做。” 约莫一个时辰后,有士卒进来禀报,说钦差车马已经入城,正在向着军营这边过来。 李建安与江骞北、郭涛三人相互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走出了营长。 事实上按理来说,钦差到来,江骞北理应到城门外等候,只是因为李建安的四皇子身份,再加上又怀着兴师问罪的心思,所以才没出城迎接。不过等到人家都到了军营,则还是应该走出去等着的。 梁卓桧的钦差车马其实并不多么浩大,不过百十来个人,外加两顶软轿而已。然而这百十人的侍卫,却是人人瞅着面容肃穆,浑身魁梧,一副精兵强将的模样,尤其是可能也是才在几日前见过血,这些人眼含杀气未消,当真是威风凛凛。 不过无论江骞北还是郭涛,都是沙场老将,根本不在意这些,因此在原地仍旧站的稳稳当当,脸色也半点拨动都没有。至于身份尊贵的四皇子李建安,那就更不用说了,这些兵卒本来就是他家的,又何必怕什么。 两顶软轿落下,梁卓桧与许凌康俩人缓缓走出。不过在瞧见站在前面稳稳当当的江骞北三人后,只有许凌康脸露笑意的点头致意,而那梁卓桧却是脸色阴沉着说道:“江参将,钦差巡查,你竟然不出门迎接,真是好大的架子。” 总归梁卓桧是有个钦差的身份,江骞北当然不能做的太过,于是便拱了拱手敷衍道:“在下处理军务正到紧要处,却是怠慢了钦差。还请如营帐一叙。” 梁卓桧本来就是猜想军中将领不好拿捏,所以才借着兴师问罪,想提前立个牌坊。如今看江骞北态度不错,从自家老爹那里学来的为人处世,立刻就教会了他大棒之后要有甜枣的道理。 于是梁卓桧脸色顿时阴沉之色尽去,反而笑呵呵的说道:“知道将军军务繁忙,小侄也是钦差的身份在这僵着不能不说,还望莫要怪罪啊。” “不敢。”江骞北侧过身子:“请入账再说。” 于是梁卓桧与许凌康俩人便当先迈着步子,进了营帐。 而跟在后面的郭涛却是小声和身边的李建安问道:“这梁卓桧是啥来路,竟然不认识你这个大骊朝四皇子?” 李建安则轻声回答道:“除了我哥是太子,可以到朝堂参政议政以外,我们这些皇子皇女,是不能随意结交大臣的。 不过每年年会,宫里都会举办大宴会,所以他爹吏部尚书梁思年肯定是认识我,但是他一个家中三子,连嫡长子都不是。当然没法子和他爹一起参加大宴会,所以当然是不认识我喽。” “不过这样也好。”李建安冷笑一声:“我倒要好好看看这位钦差梁卓桧的官威。” “他爹是吏部尚书梁思年?”已经走近营帐,但站在角落的郭涛有些惊讶着问道。 李建安微微点了下头:“梁思年是个有能耐的,膝下三子一女,除了这个不争气的老三,其他几个都是人中翘楚。回来你感兴趣,我在慢慢和你说。” 郭涛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此刻江骞北已重新坐下,而梁卓桧与许凌康二人则坐在左首前后两个位置。 江骞北目光微微扫过李建安,发现他并没有上前,便心里明白了李建安的意思,于是目光看回梁卓桧:“钦差大人此行,是为了取丹参红花。” 梁卓桧点点头:“还请将军取了来。” 然而江骞北却摇了摇头:“不急。” 梁卓桧心里一抖,也说不上为什么,总感觉营帐内的氛围有些不太对劲,于是故意吊高声音说道:“此等妙物,陛下和国师都在朝中翘首以盼的等着呢,还请将军莫要耽误。” 然而江骞北却仍旧坚定摇头说道:“我说了,不急。” 梁卓桧脸色沉了下来,一旁的许凌康知道这是到了自己该说话的时候,于是站起身来朝着江骞北笑眯眯的拱手道:“将军,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说一说,咱们大家也能……” 不等许凌康说完,江骞北却是冷笑一声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退一边去。” 第57章 拎头汉子郭涛 江骞北说话硬邦邦的,毫不留情面。 许凌康脸色一阵难看,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多年的习惯软弱,竟还真的就这么乖乖推到了边儿上。 然而如此一来,可就把原本想让许凌康出头的梁卓桧又给亮了出来,正所谓打狗还需看主人,江骞北这么一说话,梁卓桧是不出头也不行了。 于是只听梁卓桧怒哼了一声,猛的站起身来就指着江骞北的鼻子说道:“好你个江骞北,我叫你一声参将,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你可知我是钦差身份,你对我如此冷薄,莫不是也不拿当今陛下放在了眼里? 还有这许大人,他也是腾青县令身份,官位和你同品,岂能就这么让你随意数落了。而且我还不怕告诉你,此次许大人剿匪有功,说不得日后官品就要比你还高些。” 梁卓桧此刻声色俱厉:“你江骞北如此作为,想来也是在这边城一言九鼎习惯了,只记得天恩犹如雨露,却不记得天恩也可犹如雷霆。” “江骞北还不速速跪下,莫要等我回了天京后,再告你一状。” 江骞北冷眼等着梁卓桧说完,却是果然站起身来。 梁卓桧心里顿时一松,只当江骞北服软,于是下巴高高抬起,只等江骞北跪地求饶。 谁料江骞北却抬起双手朝天拱了拱手:“陛下圣恩自然牢记吾心。” “但是……”江骞北虎目一转,其内冷光凛冽:“但是陛下的圣明,也不容宵小之辈随意亵渎。” “来人啊,把梁田语给我带进来。” 江骞北话音一落,却看营帐帐门立刻被人从外面挑开,阳光顿时穿插进来,在营帐的地面上披出了粗粗的一条 梁卓桧与许凌康二人同时扭头看过去,只觉得微微刺眼的阳光当中,正有三个瞧不清面容的人走了进来。 等到帐门重新被盖上,刺眼的阳光也重新被遮蔽,梁卓桧与许凌康才瞧清楚那三人,却是两名士卒压着一个捆绑全身的汉子。 梁卓桧只是心下好奇江骞北这是何意,倒也还没觉得有什么。反而再看许凌康却是已经满脸惨白,额头上也蒙出了一层粗汗。 那梁田语抬头看向许凌康,顿时身体就是猛的一个前扑,只是手臂被绑缚在身后,只能如同疯狗一般想要张嘴去要狠狠咬下一块儿肉来。 梁田语的森森白牙最后只距离许凌康的脸蛋不过几指的距离,只是他那身边的两个士卒却反应的快,终究猛的拉住了绳子,把梁田语又拽了回去。。 而那许凌康却仍就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江小舟自打从无边妖林回来,其实也有数次想要过来找杨志、罗行渡他们聚一聚,只是每次找江小月打听,都说军营里所有人都忙的前脚不挨后脚,便只好一直藏着这份心思,只等以后闲暇时再说。 不过如今恰好成了这个局,江小舟再问过罗行渡他们说是无碍,都已经请好了假之后,便听之任之的随他们安排。 不过虽然那哥几个都请好了假,但也需要按照军中规矩不能出营,于是就去了罗行渡住宿的营帐。 一进门,江小舟就发现一个摆在地上的小木桌上面,已经摆好了好几个打开的油纸包,上面都是些烧鸡烧鹅的熟食。 几个人围着小木桌坐下,罗行渡叹了一声道:“可惜现在不能饮酒,不然非要好好喝上一口。” 一旁的李棍子已经上手撕着烧鸡,闻言也是点头道:“那可不。老子馋口酒都多少日子了。” 江小舟则笑道:“我听小月说此次军务也快差不多了,等到时候你们出营,我找个地方做东,好好喝上一场便是了。” “嗯,那自然好。”小胡子点点头:“不过光吃饭没意思,还是得找个地方乐呵乐呵。” 杨志瞥了一眼小胡子:“记吃不记打,小心四皇子不砍你的头,小月旗官一样绕不掉你。” 小胡子打了个冷颤,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江小舟:“不是兄弟不帮你,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江小舟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哥几个聊天聊地,正说的开心。却突然听着远处传来砰的一声。 几个人顿时站起身来。 小胡子问道:“怎么回事?好像是将军那边儿。” 江小舟心中一动,可转念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搞笑,毕竟四皇子李建安在那坐着呢,怎么不也得按皇帝微服私访记一样,一露身份全体跪拜,哪能还真的打起来。 可是等到杨志掀开营帐,兄弟几个人看过去,还真就是愣在了当场。 只见在江骞北营长前面的空地上,百十来个穿着远比临川军营兵卒更要优良甲胄的士兵,大多跪在地上。 只有五六个人,手持已经出鞘的长刀围成了一个圆圈,护住了当中的一个年轻男子。而那男子也没闲着,把手里攥着一块儿巴掌大的牌子高高举起。 那牌子不断散发出黄光,并逐步向外扩张,竟是在男子开外一米左右,形成了一道如同鸡蛋壳儿一般的护盾。 “魔法盾啊这是。”江小舟脑子里又在胡思乱想:“真是好多年没见过这玩意了,是22级还是20级来着?” 不提江小舟在这瞎捉摸,再看与年轻男子相对而站的江骞北、郭涛、李建安他们三人。 李建安身份尊贵,自然是站在最后,江骞北则站在李建安身前,想来应该是出于保护他的目的。 至于郭涛……这个在江小舟眼里一直颇为儒雅的临川城副官,此刻却是站在最前面,与那个魔法盾内的年轻人对峙,而且最让江小舟感觉与郭涛儒雅人设极其违和的是,郭涛手里正拎着一颗滴着血的头颅。 江小舟朝着那头颅瞧了一眼,既不是自己认识的临川城军营的人,也不是自己带来的梁田语,只是这颗头颅仍自满脸骇然的表情,极端的恐惧之下,五官也扭曲到了极点,想来是死前很不安详。 郭涛可能也注意到了钻出营帐的江小舟等人,知道他们正在瞧热闹。拎着人头的郭涛还朝着江小舟笑了一下,依旧是那个之前的老好人模样。 第58章 蛋壳难碎(试水推期间,求一求收藏和推荐票哇) 拎着人头的郭涛,笑容仍旧和善的好比邻家大叔。但江小舟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突然觉得自己对能当上临川军营副官,配合江骞北犹如于大爷和桃儿俩人一般合适的郭涛,似乎存在了什么误解。 郭涛很快从江小舟这里收回视线,然后一抬手就把拎着的头颅甩到了年轻人的“魔法盾”上。 头颅“咚”的一声后,就滚到旁边,只空在“魔法盾”上留下了一道污血。 而那魔法盾中的年轻人却是如鸡被掐住了脖子般尖叫了一声:“江骞北、郭涛,你们是不是疯了,我是钦差,我是钦差,你们怎么敢!” 话说一半,那年轻人却又声泪俱下的哀求道:“四皇子,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都是他,都是他许凌康要干的,我也只是被他蒙骗,只是想帮着剿匪,真不知道别的啊。” “梁卓桧。”李建安从江骞北身后站出来,冷冷的说道:“都到了这时候,又何必说这些讨人笑的话。” “你身份钦差,我自然没法子直接要你的命。但既然你已经做的下这种腌臜事,就断没有就此揭过的道理。”李建安怒斥道:“还不赶紧把护身符散去束手就缚。等你回了天京,自有陛下裁决。” “我回去还有的了好么?”梁卓侩此刻似已快被挤兑的疯了:“就算陛下不要我的命,我也会被我爹、我哥打死的。” “四皇子,求求你放我一马。”梁卓侩突然眼前一亮,急促说道,“四皇子,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被派到这种穷地方过日子。只要你能放我一马,我回去就和我爹说,让他和陛下求情,让您……” “闭嘴。”李建安眼睛噌的一下就红了:“陛下圣裁,岂容他人左右。你如此说,莫不是连你爹梁思年,你也想害了?” 李建安话音一落,且先不说梁卓侩如何,单单是围着他保护的那几个士兵,也俱是面面相觑,随后竟齐齐朝着李建安一拱手,就此放下手中长刀,躲到了一边去。 梁卓侩浑身打了个冷颤:“真不给我活的机会?” 所有人都冷冷的看着他,没有人说话。 梁卓侩疯了般大笑了几声,随后竟是朝着李建安冷冷的呸了一声:“不过杀了几个泥腿子,就算我把山匪的名号硬要按给他们又如何?官场上这种事情,不多的很?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于我?” “李建安,你不过一个被贬边城三年的皇子,如果非要把这种遮掩的事情揭开,以后朝中大臣谁敢亲近你?” “难不成你还等着你哥登基?”梁卓侩越说心里越痛快,此刻纨绔子弟的脾气发作,当真是天老大,他老二,什么都敢说的:“我不怕告诉你。你知道我这趟来,除了要拿回丹参红花还要做什么?” 梁卓侩指着李建安嗤笑道:“陛下的口谕,允你回天京呢。想知道为啥不?因为你的太子哥哥,要死啦。” “你胡说。” “竟敢咒骂当朝太子,我要了你的命。” 李建安眼睛赤红,从旁边士卒腰上抽出长刀,就冲到了梁卓侩这里,手中长刀扬起之后,就是狠狠的劈下。奈何梁卓侩手中仍旧稳稳的攥着那个护身符,那从中散出的淡淡黄光是如此坚固,根本不为李建安的刀锋所动。 “这是我娘求国师给我赐下的护身符。”梁卓侩猖狂笑道:“别说是你李建安,就是江骞北又如何,天下武夫有几个人能打的穿这道护……” 梁卓侩话音未落,却看江骞北脚尖轻撵地面,身着甲胄的身躯犹如闪崩般迅猛冲到梁卓侩身前,然后一拳砸下。 如庙中古钟,重重的传来“咚”的一声。 一股气浪也随之而起,锨飞了周围的士兵不说,连绵出去的气劲竟是接连撞碎了远处的一道木栅栏和营帐。至于挥拳出击的江骞北,却是被一股子古怪的反弹气劲相击,接连后退了数步才终于停下。 但等尘埃落定,那道黄光虽然微弱少许,却仍旧未能破碎。 再看站在“魔法盾”里的梁卓侩,在强咽了一口唾沫后,却是哆哆嗦嗦的说道:“江骞北你别过了啊。” 江骞北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郭涛也握着下巴,有些苦恼的啧啧了两声:“有些不太好办啊,这护身符不仅防御力不错,还能反弹气劲。也就是说用的力气小了打不开,用的力气大了却又可能伤到自己。啧啧,不太好办啊,难不成只能等着护身符的灵气耗尽才成?” 不过话说那梁卓侩也不傻,哪里不知道久在营地呆着不是个事儿,早晚也会落个破败的下场,于是便想趁着江骞北等人还没琢磨出法子前就溜之大吉。 于是就看梁卓侩连个狠话都不留,直接转身就想跑。 有几个士兵见状,赶紧各自抬起长枪就横在了梁卓侩身前。 可是说来也怪,那梁卓侩不过一个不懂修行的普通人,但凭他这么一走,那撑在“魔法盾”上的几杆长枪,竟是挡也挡不住,直接就被崩飞出去。再看那几个兵卒握枪的双手,也都被蹭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郭涛叹了口气:“看来这护身符比我刚才说的还要厉害,存在于梁卓侩身边,但又不依托于梁卓侩。” “这话怎么说?”李建安皱着眉头问道。 “还能怎么说,咱国师赐下的护身符厉害呗。”郭涛朝着梁卓侩努了努嘴:“只要这层蛋壳在,梁卓侩走到哪里,那层蛋壳就会自己推开范围之内的东西,但却根本不用梁卓侩自己用力,就这么个意思。” “总不能让梁卓侩就这么跑了。”李建安问道。 “当然不会。”郭涛笑了笑:“梁卓侩也上不得马,那才能走多远?只不过如果让他走出大营,到了临川城的街上,就有点麻烦了。” “如果梁卓侩在狠一点,喊一声临川城军营围攻钦差……” 李建安喃喃说道:“心向我大骊朝廷的老百姓必然喧闹,到时候再难立刻拿下梁卓侩,而且如果此事传到了有心人耳里,到时候还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来,甚至梁卓侩借此逃脱也不无可能。” “所以必须要拦下江骞北!” 郭涛苦笑了一声:“话是这么说,可是怎么拦下他却是个问题啊。” 第59章 天空很蓝 (试水推期间,求收藏和推荐哇) “小将军?” 江小舟正和李棍子几人皱着眉头看那边的动静,却听有人在身后喊自己。 江小舟一扭头,发现是一身戎装李道荣,手上还握着长弓。 “好久不见啊,道荣。”江小舟打了声招呼,“刚还寻你来着,但罗行渡他们说你今日值岗。” 李道荣点了下头,随即开口道:“我这次过来,是想请小将军出手。” 李道荣目光看向不远处被“魔法盾”包裹的梁卓侩:“那个乱臣贼子,之前在将军的营帐当中就借着护身符逃了一遭,如今因为可以反弹气劲,更是让人无法下手。” 李道荣目中精光一闪:“但小人记得,小将军似乎有一道术法,可以凭空爆发出不小的威力,所以小人才过来冒昧请小将军出手。” 江小舟当然知道李道荣说的是什么……仔细想想,好像炸弹人的雷管放在此时用出来的确是蛮好的法子。 只是如此一来,江骞北会不会觉得自己又多事…… 然而也无需江小舟再多做考虑,却看那边的江骞北已经朝着江小舟这边招了招手。 李道荣朝着江小舟笑了笑:“看来我和将军想到一起去了。” 如今亲爹相招,江小舟当然没有再推脱的道理,于是走过去后,便看江骞北指了指梁卓侩那边,口中淡淡说道:“用你的法子,碎了他的那层壳子。” 江小舟哦了一声,转身就往梁卓侩那里走去。 梁卓侩本来也一直留心对他威胁最大的江骞北这边,如今看江骞北挥手招来一人,当下就是心头一慌,不过再等看清江小舟的面容,发现也不过是个年轻人,心里倒是安心少许。 然而江小舟下一刻做出的事情,却让梁卓侩心里惊惧不已。 只见江小舟手指结印,随后如同莲花一般的指印当中,犹如花蕊般吐出了一条白色丝线。 这白色丝线似轻如柳絮直接迎风飘起,然后如同线圈一般,落在了梁卓侩外面的那一层“魔法盾”上。 “修仙者?”梁卓侩脸色白了一下,充满惊惧的目光不断上下打量“魔法盾”之外的那条白色丝线,但半晌过后,却发现真的只是如同一条普通的丝线般围着自己绕了一圈,并没有带来什么特别的变化,这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江小舟朝着“魔法盾”里的梁卓侩咧开嘴笑了一下,露出了满口白牙。而下一刻,梁卓侩就一脸问号的看着江小舟,开始往白色的丝线上挂一种长条模样的东西,之后就一溜小跑的跑回到了江骞北那边。 梁卓侩心里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很蓝。 梁卓侩短短的二十年人生经验,还是让他有些不明白,这不过半个时辰当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就是想多混一点功劳么?这些不都是爹说的官场隐晦么?但是现在自己怎么就回不了头了? 为什么自己明明在天京那里可以混的那么舒坦,非要让老娘逼着老爹给自己寻来这么一个差事呢? 大概是不想让别人觉得梁家只有大公子,二公子,还有一个三公…… 不等看着蔚蓝天空的梁卓侩想完这些内容,耳边接连响起四、五声爆炸的巨大声响。 原本蔚蓝的天空只剩下烟尘,犹如黑夜当中的雾霭,黑暗且窒息。 护身符,碎了。 江府。 数日以来,江骞北第一次回家。 饭桌下面,江小月轻轻踢了一下江小舟的小腿,小声问道:“爹怎么和你一起回来了。” 江小舟撇了撇嘴,没说话。 只是江小舟自己却心说下午你爹在绑了梁卓侩后,还总算知道李建安要审问梁卓侩关于太子的事情,他最好躲开为妙。所以这才借着自己这个儿子耗尽灵气为借口,非要送自己回来。 江小舟默默叹了口气,果然啊,能当上临川城守将的江骞北怎么可能像他表现的那样,只晓得冷脸杀杀杀的,最起码还知道个避险,不惹麻烦上身。 不过这样也好,江骞北要真是那种脾气,自己还得赶紧想个法子给江府谋条后路,毕竟谁也不知道哪天就得因为江骞北的古怪脾气,来了个什么大祸临门。 江小月瞧江小舟不理自己,秀眉微皱,脚下又狠狠踢了一脚,疼的江小舟顿时哎呦了一声。 兄妹俩闹出了动静,江骞北却依旧夹菜吃饭,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但在江小舟眼中是慈母,江小月眼中是魔王的江母,却是拿起筷子就往身边的江小月头上敲了一下:“好好吃饭,不要言语。” 江小月被棒的头疼,只好委屈的哎了一声后,就认命一般的快把头都低到了碗里,只是在“伏诛”前,还是狠狠的用眼神剜了江小舟一下。 晚餐过后,江小月又被江母拉去做女红,而江小舟就回了自己的小院,继续自己积累游戏积分的事业。不过如今蓝晶石早已用完,那炸弹人技能又动静太大,所以还是只能用连连看技能乾坤一掷。 不过好在虽然用连连看技能攒积分的速度慢一些,却是个细水长流的买卖,所以眼瞅着江小舟就快要点开第三个,也就是200积分的那个游戏了。 江小舟手指拈着两根铜钱不断摩擦,发出“噌噌”的声音,继续心里琢磨自己后面的安排。 如今自己穿越过来日子也不短了,对这方世界也熟悉了很多,那就可以找个机会出去转转了,也省的天天在江骞北眼皮子下面打转,干点什么都不太方便。 只是江母那里却是不太好说,不过又不是一走好几年都不回来,应该问题不大。 至少自己也要去繁华的地方看一看,小胡子不是说天京那里就热闹的很,自己作为穿越人士,不好好体验一下盛世繁华,那就真的是太亏了。 想着这些心事,江小舟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只有铜钱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发出叮的一声。 片刻过后,屋门从外面朝里轻轻推开,何石走了进来,轻轻吹灭了蜡烛,又捡起了铜钱然后轻轻放到了江小舟的枕边,然后又轻轻的走了出去。 第60章 四皇子上门 转日一大早,江小舟正睡的迷迷糊糊,突然就听着屋外何叔喊自己的名字。 江小舟向来尊敬家里的这位说是管家,实为长辈的老汉,于是赶紧嘴里应了一声后,就翻身下床,披好衣服走了出去。 江小舟问道:“怎么了何叔?” “军营里来人了。”何叔答道:“老爷让我叫公子赶紧过去。” “啊?”江小舟一边跟着何叔走,一边有些好奇着问道:“怎么军营里来人还叫我过去。” “何叔知道啥事儿么?” 何叔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说来也怪,那人瞧着挺年轻的,但老爷对他的态度,却显的很尊重。” 江小舟顿时心里就有了数,来的恐怕不是别人,定是四皇子李建安了。只不过因为有总兵罗崇亮的先头嘱托,要求所有人不能随意吐露李建安的身份,所以江骞北这才没和何叔说。 只不过这大早晨的,李建安过来做什么? 而且昨天李建安不是连夜审问梁卓侩去了么?难不成是问出来了什么,想要找爹商量? 可是按照爹昨天通过送自己回家表达出来的意思,明显是不想掺和这里的事情,李建安不会看不明白。 而且关键是李建安还是过来找自己的……这就有点奇怪了啊。 江小舟跟着何叔走进会客厅,随后一眼就瞧见了正在屋内分坐的江骞北和李建安。 此时李建安手中捧着一盏茶却未饮下,只是傻乎乎的在那愣神,完全是一副六神无主的状态,与以前看见的那副少年老成相差何止千里。 听见走路声响,李建安缓过神来,一抬头就瞧见了走近的江小舟。李建安立刻把手中茶杯放到旁边桌上,随后立刻站起身朝着江小舟深深一礼:“请小将军救一救我大哥。” 江小舟愣了一下。 你家大哥?那不就是当朝太子么。 江小舟赶紧伸手扶住四皇子,温和说道:“四皇子您先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趁着说话的功夫,江小舟目光悄悄瞥向江骞北,却看江骞北并没有给出什么反应。 江小舟心里哀叹了一声,心说哪怕你点下头,摇下头,咱心里也有个数啊。 这便宜老爹,真是指望不上…… 李建安粗粗的喘了口气,这才在椅子上重新坐好,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昨天拿下了梁卓侩后,我气他咒骂太子,于是就想好好惩治一番。” “可是我却没想过他说的是真的。” 一旁的江骞北蹭的一下站起身子:“你说梁卓侩说的是真的,太子真的贵体有恙,到了要……你可不要听那梁卓侩胡说,这乃国本。” “我当时也是不信的,但我真的看到了圣旨。”李建安双手盖住脸,颤抖的声音从手掌下面传出来:“圣旨上写的很清楚,说……说太子状态……很不好,让我尽快返回天京,见他一面。” 江骞北的脸色发白,似乎极为震惊:“这怎么可能。” 李建安握紧了拳头,继续说道:“事到如今,也不能欺瞒江参将和小将军。” “我之前在天京犯下了大错,是太子跪了父皇一夜后,才有了我被派到边境这里服役,有了以军功代罚的机会。为了这件事,太子的腿都跪的伤了,直到后来走路都……” 李建安咬着牙,继续说道:“之所以说起这个,我只是想说,至少在我离开天京时,太子虽然有了些腿疾,但身体还是很好的。” “但是现在才不过3年,太子怎么就……” 江骞北插话道:“梁卓侩有没有说点什么?” 这时,只听李建安继续说道:“所以我找梁卓侩好好问了问,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座的江骞北和江小舟,都立刻明白了李建安说的好好问了问是什么意思,怕不是梁卓侩那罪受的都没谱了,但对于梁卓侩那种人,谁会深究这种事?于是便都神色如常的听着李建安继续说,然而此刻李建安的眼眶却是红了。 “梁卓侩受不住刑,把他知道的都说了。但他不过一个家中三子,知道的也不多了。最终还只是说了那些他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他说……他说有传言说太子是中了毒。” “中毒?”江骞北狠狠一拍旁边桌子,整个木桌顿时化为齑粉。 江小舟心里也很惊讶。 其实自打穿越到这方世界后,江小舟就有意无意的通过很多方式,开始逐步了解这方世界。 坦白说,这方世界虽然掺和着修仙、妖怪这些东西,充满了神奇色彩,但大体还是个封建社会的底子。而且这些皇朝,包括新建的大骊王朝在内,也都自有底蕴。 比如江骞北这样的武夫,不管是妖怪,还是境界相当的修仙者,江骞北都有对抗的能力。而且关键的是,大骊王朝中,像是江骞北这样的武夫,还不知有多少。 所以说江小舟原先世界封建社会的那一套,放在这里也同样运行无碍。而在这当中,皇帝也好,皇子也罢,地位之尊荣,也与以前的那些世界相差无几。而且甚至因为有着种种神奇左右,他们的地位只会更为的牢靠,老百姓也更会相信天命所归这一套。 所以……居然有人敢害太子。 江小舟打了个冷颤,突然脑子里就闪过了什么玄武门之变啊,什么敲核桃啊、九子夺嫡啊,这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不行,这不是好事,我都不该听。 然而,就当江小舟琢磨着蔫主意,想要带着江骞北置身事外的时候,却看李建安又站起身来,朝着江小舟深深作了一揖道:“我之前就听说过小将军曾得高人隐士提点,医术之高超,连那沾血就长的青草都能挥手拔除,更有救下中毒之人的经验,所以还请小将军陪我一同返回天京,看一看太子。” “毕竟远在边城,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江小舟咽了口唾沫,有些无奈的说道:“我那次也只是恰逢其会,刚好会这么一手,但……” 不等江小舟说完,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第61章 答谢 外面声音噼里啪啦的扰的人心烦,更何况江骞北此刻本就心情不佳,于是便听江骞北冷声问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片刻过后,何叔从外面走回会客厅,只是脸色却有些古怪的先是看了一眼江小舟,然后才与江骞北说道:“老爷,是有一些百姓过来……过来求见小舟少爷。” “你的事?”江骞北目光瞬间盯在了江小舟身上:“可是惹了什么麻烦?” “啊?”江小舟愣了一下:“我打从无边妖林回来,就去了一次军营,哪也没去过啊。” 江骞北皱着眉头站起身来,与李建安说道:“四皇子,因为涉及城中百姓,且先由末将带着犬子出去看看再说。” 李建安叹了口气,心里虽然急切让江骞北和江小舟应下去给太子诊治的事情,但也知道在这会儿此事难提,于是略作犹豫之后,便点头应了下来。 只是李建安却未按照江骞北安排,自己在会客厅内等着,反而随着他们父子二人一起走出了江府。 江府门前。 牵着吴小宝的吴家婶子,有些局促的看了一眼江府的大门,随即低声的问向站在一旁的周老汉:“周叔,您看咱这冒冒失失的过来,也不知道小舟公子在不在,会不会扑空啊?” “在的在的。”周老汉捋了下胡子,轻声解释道:“放心,昨天有人看见小舟公子去了北街军营,然后又回家来着。” 正在周老汉与吴家婶子说话的功夫,江家大门打开,从中走出三人,正是江骞北、江小舟与李建安。 江小舟其实在往江府门外走的时候,心里面就已经所有所预测,毕竟他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接触的人也不多。只是在看见真是周老汉与吴家婶子之后,江小舟还是心里一叹。 果然不管穿越到哪个世界,墨菲定律这种东西,都是天道之一……这回自己想和李建安推脱说自己没有医术也不可能了。 不过,当江小舟看见吴家婶子手里牵着生的白白胖胖吴小宝,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在因为好奇而东张西望的模样,还是心头愁意尽扫,发自真心的为他们高兴。 吴家婶子同样也看见了江小舟,死死拽着小宝走来几步后,就押着吴小宝的头,让他跪在地上给江小舟磕头,自己嘴里则带着哭腔着喊道:“来,赶紧给江公子磕头,谢谢公子捡了你的一条命回来哩。” 江小舟赶紧走下台阶,把小宝抱在怀里,一边拍去小宝膝盖和额头上的浮土,一边笑着说道:“吴家婶子,您这是干什么,这可就见外了。” 站在台阶上的江骞北本来一直发紧的眉头,此刻却是终于彻底松了开,嘴角更是挂出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 而那周老汉,因为本身岁数大又见过世面,所以一向由他张罗里外的事情,于是在双眼含笑的看了一眼江小舟和吴家母子后。 便看周老汉一个上前,对着江骞北深深躬身说道:“将军,咱家街里乡亲的,过来谢谢小舟少爷的救命之恩嗫。” 江骞北脸上浮现江小舟从没见过的和蔼笑意,也是紧步走下台阶后,扶着周老汉说道:“您老这就客气了,那小子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也是应该的,哪还能让乡里乡亲的特意过来跑一趟。” 周老汉脸上的皱纹都快笑出了花来:“早就该来,早就该来。之前我们街坊吴家婶子的独苗苗小宝中了毒,差点命都没了嗫。是多亏了小舟公子才给把娃的命给捡了回来,没真的上了天河。” “之前啊,因为小宝病还没好利索,怕冲撞了小舟公子就没敢过来,可等着娃病好了,又听说小舟公子出了门,这才给耽误了。但咱街坊可都是盯着呢,等着小舟公子回来就一定要过来的。” 周老汉朝着身后招了招手,身后有好几个汉子、婶子的手里都拎着提篮,如今都提着送了过来。 周老汉笑呵呵的说道:“知道小舟公子回来后,我们又多等了几天,免的打扰小舟公子休息。这不昨天才有人看见小舟公子上街,我们今天就过来了。” 周老汉指了指地上的几个提篮:“都是些街坊邻居家里拿来的鸡蛋,我们还杀了只猪,把最好的肉都给公子带来喽。” 江小舟这会儿刚和吴家婶子说完几句话,也听见了周老汉说话,于是赶紧扭回头来拒绝道:“周叔,心意我知道了,但东西不能要。” 江骞北也点头说道:“如果他有那份本事,就理应帮忙。这些东西您老还是收回去。” “那可不行。”周老汉朝着江骞北和江小舟拱了拱手:“当时我还说给公子诊金呢,公子也没要。” “后来我就想,这孩子是咱将军的儿子,那就是咱临川城的儿子,不收诊金就不收诊金。但咱街坊邻居的过来看公子,拿点家里的吃食,又算的了什么。” 周老汉笑呵呵的问身后的百姓:“你们说对不对啊。” “对,我们就是一点小心意,根本不算什么。” “我们就是过来看看家里人……” “都是些自己家里的东西,回去给公子弄点好吃的就成……” 场面热热闹闹之下,江骞北父子两张嘴哪里说的过这么多人,到了最后,还是周老汉瞧着差不多了,才笑呵呵的最后说道:“成了成了,将军家里还有客人,咱别打扰人家了。” 周老汉示意吴家婶子,从江小舟怀里把吴小宝牵回来,自己则对着江小舟说道:“那江公子,等你有时间了,一定要去街坊那里坐坐。” 江小舟苦笑着答应了下来:“您今天又是放鞭炮,又是非得塞东西的,真是羞煞了小子了。” 周老汉笑呵呵的说道:“都是小事。” 说完这话,周老汉挥手示意乡亲回返,而他自己则和江小舟又说道:“那老周我就在家里等着了,等你过来好好喝一盅。” 见到江小舟笑着答应了下来,周老汉笑呵呵的又和江骞北拱手行礼,方才转身离去。 第62章 儿行千里(求收藏和推荐) 乡亲们来的快,去的也快,只留下了一地的菜篮子,里面有鸡鸭鱼肉,虽然都是些对于江府来说不算贵重的东西,但是个明眼人也能看出来其中的一片赤诚之心。 何叔开始安排江府仆人们去收拾,而江骞北、江小舟和李建安,则仍旧是回了会客厅内。 等到三人饮过一口重新上来的热茶,李建安旧事从提,而且似乎因为刚才的事情,他对江小舟的医术,更有了一种迷一般的自信。 而此刻无论江骞北还是江小舟都知道如果再推脱,就真的得罪了这位大骊王朝的四皇子,于是江骞北看向江小舟说道:“既然如此,你便陪四皇子去一次天京。” 江小舟点点头:“知道了爹。” 李建安顿时满脸喜色:“那小将军咱们就尽快出发?”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江小舟当然不会拖延,于是便痛痛快快的说道:“全凭四皇子安排。” 李建安略微琢磨了一下:“那咱都先收拾一下,下午就走。” “一切拜托了。”李建安给江小舟拱了下手,然后风风火火的就走出了江家大门。 客厅内只剩下江骞北父子二人。 屋内安静片刻之后,还是江骞北先开了口:“此去天京,有把握么?” 江小舟苦笑一声,摇头道:“本来之前那几次也是恰逢其会,我也不知道那位太子爷,是不是在能出手的范围之内。” 江骞北沉默了片刻,却是开口说道:“能救就救,不能救……也不要冒险。” 江小舟微怔,随即心头感觉到一缕温暖,事实上不管刚开始时如何,但这近些日子的几次,江骞北似乎对自己还算不错,于是便点头答应道:“我心里有数。” 江骞北点点头,又说道:“天京城不同于临川,少说,少做。等到事情了解,就尽快回返。” 说完这话,江骞北挥了挥手:“去看看你娘和你妹妹,出门在即,陪她们好好说会儿话。” 江小舟应了一声,走出了会客厅。 江小舟走进江母厢房的时候,下午的阳光正穿透窗棂,微微淡黄的阳光把屋内渲染的既温暖又安宁。 江母斜坐在椅子上,正在枕着自己的胳膊“盯”着不远处的闺女做女红。 而后背朝着母亲的江小月其实也是一样,虽然手还捻着针线,然而头一点、一点的,估计也已经睡的熟了。 江小舟悄悄走到妹妹的背后看了一眼,却看被绷直的绸布上,哪有什么鸳鸯、百合一类的图样,反而却是个正在耍枪的小人 只是江小月绣工也的确是差了一些,好多地方都被绣成了黑乎乎的线疙瘩,因此那被绣到一半的小人没有半点飘逸的身姿,反而头大腿短的极为好笑。 江小舟轻轻咳嗽了一声,江小月瞬间惊醒,然后下意识的手就遮上了放在自己面前的东西,然后这才扭头怒视江小舟:“哥,你干什么。” 江小舟赶紧摆摆手:“没,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江小月哼了一声,明显是不信江小舟。 然而这时,却听江母问道:“小舟怎么过来了。” 江小舟回过神来,朝着江母温和笑道:“过来看看娘,然后就是和娘告个别,儿子下午就出门了。” 江母本来有些倦怠的双眼,立刻就睁的极大,再也没之前显露出来的睡意:“告别?你是不是又要修仙去?” 瞅着眼前如同睡醒狮子一般的江母,江小舟赶紧摇头解释道:“没呢,您别多想。” 江小舟自然不敢把涉及太子的事情全盘告知,于是便含糊说道:“儿子这不略通医术么,正好有个朋友,托我过去帮着看看他家里的兄弟。” “医术?” 江母立刻就想起,刚还有家里的小厮说有百姓上门感谢大少爷前些日子帮忙救人的事。当时江母因为身为女眷,不便出门露头,没能看见自己儿子的风光,还心里老不痛快。所以如今在听江小舟说起通晓医术,便没有任何的怀疑。 江小月也早就凑到了边儿上,这时也插话道:“刚才听说吴家婶子和小宝他们过来啦?” 江小舟嗯了一声:“小宝白白胖胖的,很可爱。” 江小月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就好。” 江母这时则有些担忧着说道:“那要去哪里啊?要去多久。” 江小舟给了个安心的眼神:“去天京,时间我也不好说,但只要看完病,我会尽快回来。” “天京?”江小月兴奋的抓住江小舟的胳膊:“哥,带我一起去行不行。” 江母伸出手,把江小月抓在自己儿子胳膊上的小爪子打掉:“当然不行,姑娘家家的哪能去这么远的地方。” 江小月听到江母这么说,嘴巴立刻就撅着老高,眼睛还不断朝着江小舟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江小舟笑眯眯的不参与母女之间的战争,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此次情况特殊,可能江小舟也愿意帮助妹妹说两句好话,可是如今……江小舟就只能装作没看见江小月的暗示了。 “别求你哥,他说话也没用。”江母手掌轻轻拍了一下江小月:“去好好做你的女红,娘去帮你哥收拾一下东西。” “哦。”江小月看事不可为,这才委屈巴巴的自己去墙角借着绣东西了。 “等哥回来给你带好玩的。”江小舟安慰着说了一句。 江小月依旧拿后背对着江小舟这边,只冷冰冰的飘来了一句:“不用你。” 江小舟苦笑了一声,得,这又把江小月给得罪了。可是如今自己有苦难言,只能等回来再说了。 江小舟跟着江母回到自己的小院,江母就开始指挥着自己的婢女给江小舟收拾这,又收拾那的,恨不得把屋里的所有东西都给江小舟带走才放心。到了最后,是弄出了好几个大包裹,看的江小舟直犯怵。 但是江小舟知道这是江母的一片真心,现在是根本不可能劝的动,所以江小舟只是笑呵呵的全都应下来,什么都没说。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江母又问江小舟要从家里带谁出去。其实按照江母的意思,恨不得江小舟干脆带个丫鬟才好。毕竟是女孩子心细,照顾着江小舟也舒服。 第63章 扶空禽(试水推快完啦,求收藏和推荐哇——) 江母心里面有点犹豫。 若只是在家有个丫鬟跟着儿子还说,但这跟着出门……儿子又到了这么个该娶亲却没娶亲的岁数…… 然而江小舟却压根没往这件事情上想,反而还觉着最好自己一个人才方便,只是也知道江母不放心,于是便笑着说道只带何石出去就好。 江母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下来。 随后,江母去了自己厢房,然后又很快回来,塞给了江小舟一个沉沉的钱囊:“这些银两你都带着,该花银子的时候就花,不要省。” 江小舟全都笑着应下。 之后江母是仔仔细细的再次查了一遍包裹,又嘱托了何石好半天后,才一步三回头的准备离开,只是眼圈红红的仍在嘴里不断的念叨道:“下午走的时候,一定要喊娘,娘来送你。” 江小舟还是笑着答应。 目送江母离开之后,江小舟叹了口气,然后开始把包裹重新收拾。 江小舟当然不可能像蚂蚁搬家一样,把什么都带着。关键是只有他和何石两个人,就江母准备的这么多包裹,怕不是自己与何石要每个人身上要背三四个才成。 但是瞧那四皇子李建安风风火火的模样,后面不赶路才怪,所以自己只能是轻装上阵,真要万一缺了什么,等到了天京城再补充就是了。 中午刚过,在自己小院当中的江小舟就从何叔那里接到了四皇子已经到了门前的信儿,另外便是替江骞北传话,让江小舟不必告别,早去早归便是了。 江小舟叹了口气,起身一把包裹,又拎起以升剑,就走出了屋门。 江小舟站在小院当中,看着何石轻轻掩好了屋门,然后蹦蹦跳跳的走了回来。 江小舟抬手抚了下何石的头顶,轻声笑道:“你倒不知愁。” 何石笑眯眯的点点头,然后去接被江小舟背在后面的包裹和手中长剑。 江小舟和何石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很多时候俩人无需交流就已经可以明白对方的意思,于是江小舟就笑着问道:“你要帮我拿?” 何石小脑袋快速的点了好几下。 江小舟哈哈笑了两声:“路还长着呢,走了。” 走出江府,李建安正站在一匹白马旁边等着,马鞍子上还拴着一个小包裹。而在距离李建安不远的地方,还有20多个骑士或是在马上,或是在马下呆着,想来应该是李建安的护卫身份。 不过这本来也是应有之意,李建安堂堂一个大骊朝四皇子,哪怕犯了错被贬到边城这里,但也不可能真就和普通的兵卒一样,没有人保护。 瞧见江小舟出来,眉眼中仍旧藏着焦急的李建安轻轻吐了口气,然后拱了拱手:“小舟,一切拜托了。” 江小舟从何叔手里接过缰绳:“四皇子客套了。” 说完这话,俩人一同翻身上马。 江小舟低下头,对着站在马下的何叔说道:“不敢和我娘、我妹告别,何叔你替我说一声。” 何叔点了点头:“公子,你自己一路小心,家里您放安心。” “好。”江小舟一样手中马鞭:“走了。” 一行二十几骑,跑出临川城。 江小舟与李建安并马而行:“四皇子,这到天京,需要多少时间?” 李建安随着马匹的上下颠簸,身体不断起伏,显然马术不错,听见江小舟问话,李建安虽然脸上愁容不减,但人就耐着心回答:“不用叫我四皇子,叫我建安就行了。” “临川城距离天京城很远,要是光指着骑马,那可要日夜不断的跑上两月有余才能差不多。” “不过咱可等不了这么长时间,所以咱们现在会直奔修阁城,马程大概2天就能到。修阁城是大城,城外远郊有妖兽扶空禽的驿站,咱们乘坐扶空禽御空而行,大概十来天后就能到天京城外不远。” 江小舟愣了一下:“扶空禽?驿站?御空而行?” 李建安有些好奇:“你竟然不知道这个?扶空禽,天生断绝修炼之路不能修炼人形,但性格温和,体力绵长,是可以驮人飞行千百里的妖兽。” 江小舟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不过心里却道这不就是飞机么,也不知道上面有没有脖子上戴着丝带的小姐姐。 这还真是不出门不知天下事,江小舟竟然心里还隐隐感到好奇起来。 修阁城外远郊驿站。 风尘仆仆的二十几个人,齐齐翻身下马。 江小舟动了动腰肢,浑身顿时响起一阵噼里啪的声响。而与江小舟一路两人一马的小何石,这会儿也是被颠簸到晕乎乎的,自下了马后就伸手抓着江小舟的衣服不撒手。 而也无需李建安嘱咐,自有守卫的兵卒去安排乘坐妖兽扶空禽的事情。 李建安与江小舟经过了这几天的长途跋涉,早已相熟,李建安从马上摘下水壶饮了一口:“小舟,等你给太子治完病,我带你在天京城好好转一转。” “再说。”江小舟看了李建安一眼:“太子那边……其实我一直想问你。” “御医都没有办法,你怎么就觉得我能给你帮上忙?” 李建安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有个裴先生,你认识吗?” “裴先生?”江小舟瞬间就想起之前救吴小宝时,遇到了那个妙手仁心的大夫,于是有些疑惑的点点头:“你和他相识?” “这是当然。”李建安说道:“他本来就是跟着我从天京一起过来的人。 其实裴先生本来也要和咱一起回天京的,但刚好手底下有几个病症需要盯着,所以就和我约好,等日后在自己回去。” 顿了顿,李建安又说道:“之前我听你你取草救人的医术,便拿来和裴先生说起。裴先生一听便知是你,还说你医术不错。” “此次我长兄……遇险,我曾求教裴先生,他便向我推荐了你。” 江小舟这才明白这当中竟然还有这么一遭。 正在这时,刚去交涉乘坐妖兽的侍卫走了回来,朝着李建安拱手道:“四公子,已经安排妥当了。” 李建安嗯了一声:“那走。” 第64章 白云之上一座楼 当江小舟真切看到妖兽扶空禽时候,虽然在心里已经预料到能驼动这么多人的妖兽肯定是体型不小,但还是被眼前的这一只体型好比六层小楼大小的扶空禽给吓了一跳。 而且让江小舟惊讶的还不只是体型。 从开始说乘坐妖兽扶空禽的时候,江小舟还以为也就和以前在电影里看的那样,所有人登上妖兽的背脊,然后最多下面铺个毯子什么的。当时江小舟还一直猜测着,高空吹来的那些狂风要怎么抵挡的问题。 但是当江小舟真的看见妖兽扶空禽,还是发现自己的想象力匮乏了。 只见面前的这只扶空禽,形象犹如鹰隼,背脊宽厚,一双巨大翅膀此刻附在身体两侧,上面的无数羽翼根根都大如芭蕉扇子一般。 而在这只巨大妖兽扶空禽的背后,却如马鞍一般装上了一个……两层的小楼? “这也行?”江小舟目瞪口呆。 “这又什么不行的?不过一直日行千里的妖兽罢了。”李建安无所谓的笑了笑:“等有机会我带你看看日行万里的凌云飞舟,一次可乘坐千人,关键是完全凭灵气驱动,可比这妖兽扶空禽稳当多了。” 这时驿站的一个侍从过来,朝着李建安拱手施礼:“小的王三有,负责帮助公子们驱使扶空禽。” “去准备一下。”李建安向那王三有说道。 王三有眼神尖儿,知道能包的起飞行妖兽扶空禽赶路的的客人肯定是最有钱的那一种,再加上李建安本身就身份尊贵,虽然对江小舟等人一向客气,但骨子里那股子傲气,一旦在外面的时候,却难免显露了出来。 如此既有钱,又有真正贵气的客人,王三有当然也是想要加倍的小心伺候,所以如今一听李建安嘱托,立刻便小跑走到妖兽扶空禽的前面,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来,然后把当中的药丸倒在了手心当中。 妖兽扶空禽原本闭着的眼睑顿时睁开,露出了里面的竖瞳,随后鸟嘴张开,一条湿润的长舌吐出在那仆人的手心上一卷,就把药丸吞在了嘴里。 之后鸟兽扶空禽身躯压低,一侧的翅膀微微打开撑在地上,正好便形成了一处由人可以走上去的斜坡。 “走。咱们上去再说。” 说完这话,李建安便带着江小舟率先走上妖兽扶空禽的翅膀,然后进了鸟背上的小楼当中。何石自然是仅仅跟在了江小舟身边,手里还拎着江小舟的以升宝剑。至于俩人的包袱,早已由保护李建安的士卒,从马身上解下来,背到了身上。 “咱们的那些马自打瞧见妖兽就腿软了,根本没法上的来。”李建安解释道:“所以就先放到这处飞行驿站当中,之后自有这里的侍从给江府送回去。” “等咱们到了天京那边,我在送你一匹好的。” 江小舟随口应了一声,然而就继续四处观看眼前的两层小院,发现这里与建造在地上的那些房子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五间卧室,一个会客厅,该有的房间都有。 这时只听李建安朝着那王三有说道:“尽快启程,不要多耽搁了。” 王三有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就走到临近妖兽扶空禽头部的位置。 之后,王三有便从怀里掏出了张符箓,奋力朝着天空一扔,那符箓竟是就此停在空中,随后散发出来一股子青色的光芒。青色的光芒越散越大,不多时便扩在了小楼外面,如同一个玻璃罩子一般。 而在等片刻之后,已经同李建安一起在小楼当中坐下的江小舟,便感觉身体微微一震。 江小舟立刻抬眼看向外面,发现目光所及的远处,无数景色先是迅速的纷纷后退,然后便被一双巨大的翅膀遮在了下面。又在短短的眨眼功夫过后,江小舟便瞧见了白云萦绕在了小楼之外。 “这真是比飞机还要快啊。”江小舟目瞪口呆。 “啥叫飞机?”李建安正往面前的杯中倒茶,听见江小舟说了一句听不懂的,便随口问道。 “没什么。”江小舟随口糊弄道:“也是一种飞行妖兽,但比咱们现在做的这只,可是差得远了。” “没听过。”李建安点点头:“看来天下之大,我还是见的太少了。我就曾和太子说过,我必有一日会骑着大骊的战马踏遍万里河山,天下之物也皆是……” 话说一半,李建安突然又颓唐了下来:“也不知道太子那里怎么样了。” 江小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建安,于是便没话找话的问道:“和我说说太子,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哥……太子在未来会是个明君。”李建安语气有些骄傲:“这可不光是我说的,而是大臣们都这么认为。” “他们说太子仁和谦恭、才思敏捷,在未来一定可以为我大骊开拓疆土,让百姓安居乐业。” 江小舟应和的点头笑了笑:“那私下呢?我看的出来,你和太子的关系很好。” “当然很好。”李建安目光中透露出些许追忆神色:“我还记得那一年,父皇刚刚登基,家里吃喝用度终于不像以前跟着爹征战的时候那么苦了。” “可也就是那一年,我娘走了……” 江小舟语气也低沉了下来:“你是说先皇后。” “对,我娘。”李建安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可瞒人的,大家也都知道。” “我娘是因为生小妹难产……”李建安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 江小舟同样陪着举起茶杯,只是茶水因为发凉,而显得格外苦涩。 “我娘走了后,姜兰芝被册封为新的皇后。我妹因为太小,就交给了胡贵妃帮忙带着。” “那时候父皇刚刚登基,政务繁忙,连后宫都很少去,当然也就更顾不上我。” “只有太子……那时候其实他也刚刚被册封,每天陪着父皇学习处理政务,很多时候连吃饭、睡觉的功夫都没有。但是……” 李建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那时候还太小,不晓得这些,只觉得娘走了后,心里难受憋屈,就开始四处胡闹。所以哪次都是太子过来给我帮衬,所以其实在我心里,太子虽然是兄长,但……” 第65章 赶路 李建安话没有说完,江小舟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时恰巧负责妖兽扶空禽的驿站侍从王三有过来问话,说是已经到了吃饭的时辰,用不用现在就端上来吃食酒水。 李建安点头答应了下来,不过之前在他身上萦绕的那股子伤感,却也就此被打断。李建安还招了招手,把站在外面的那些守卫的士卒也给叫了进来,说是在这在天上,守卫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一起吃饭,然后各自早早休息。 妖兽扶空禽之后飞行了数日。 江小舟偶尔也会站在楼上向地面上观望,不过大多都会有白云遮挡视线,只在偶尔赶上天气不错的时候,才能瞧见被绿树覆盖的高山或者平川,甚至还有几次隐隐绰绰的能看见城镇,里面人物皆都大小如同芝麻。 江小舟发现与以前坐飞机时的看到的景致没什么差别,所以很快便没有了兴致,只有小何石依旧是每天一有空,就睁大着眼睛杵在小楼的窗户上往下看。 至于李建安……似乎是越距离天京,他的情绪就越是紧张,到了最近的这一、两日,一向视士卒为同袍,心性表现极为豁达的李建安甚至还和士卒没缘由的发了几次脾气。 江小舟理解李建安是心情紧张,但却有些不太喜欢这种越来越紧张的氛围,不过既然李建安也没找自己的麻烦,江小舟自然也懒的去触他霉头,于是每日就呆在自己的房间内,正好躲个清净。 终于,伴随着飞行妖兽扶空禽双翅的微微昂起,早已在王三有提醒下做好准备的众人,就发现原本萦绕在小楼之外的白云开始逐渐远离,又在片刻之后,众人的身体就感觉微微一震。 江小舟抬眼四处看过去,原来已经是降落到了一处新的驿站当中。 首先,依旧是直往鼻子里钻的一股子腥臊味,再然后便是这里的设施,虽也与边城那里的驿站相同,就是一圈的小楼,围着中间的一个大院子。但可能是因为这里紧邻着大骊王朝的帝都天京城,所以这处驿站整体上看,自然是比边城那里的小驿站要大的多了。还有就是院子里也待着好几只扶空禽,此刻正有侍从们帮着打理羽毛,或者喂着生肉等这些吃食。 这时王三有满脸堆笑的和李建安拱了拱手:“公子,咱这已经到地方了。” 然而此刻内心深处充满焦急情绪的李建安其实已与刚上飞行妖兽时的他几乎判若两人,所以如今听见王三有说话,李建安却是连理都没理,只挥了挥手让手下士卒给了银子,然后就自顾自的顺着妖兽扶空禽的翅膀走了下去。 这王三有还以为自己哪里服务的不好,生怕就此得罪了金主,是吓吓唧唧的追问士卒是不是哪里服务的不周到。 可那些士卒这些日子也被李建安训的多了,一个个同样心里有火气,所以也同样懒的搭理王三有。 于是被晾在一边的王三有,真是满脸的失落。江小舟瞧着他可怜,就过去轻声嘀咕两声,那王三有才终于脸上露出笑意,心里好像也踏实了下来。 江小舟当然也不远在这种腥臊的院子当中多待,所以简单宽慰了王三有几句后,就想赶紧走出驿站。只是那王三有可能真有点被江小舟感动着了,还说让江小舟以后有事儿务必找他,他一定好好的服侍。 等到江小舟一走出驿站,便发现李建安已经安排着士卒,连马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江小舟一到就出发。 江小舟也知道李建安等的心里焦急,当时便夹着何石翻身上了马背。随后便于李建安和那二十个士兵,同时扬起马鞭,齐齐奔着天京城的方向而去。 马蹄踩得地面黄土飞扬,李建安马身与江小舟并行:“这里距离天京城已经很近了,咱们不惜马力的话,快行两日就能看见天京城的城门。” 江小舟瞥了眼路边刚与自己这些人错身而过的行人,就刚才那一会儿功夫,江小舟是既见到有挑着扁担的普通百姓,也遇到赶着车的行商,反正是比在临川城赶去驿站时,在路上遇到人的频率要高上不少。 江小舟吐了口溅到嘴里的黄沙:“这里好像是比临川城那里繁华,路上遇到的人都多了。” “这才算啥。” 可能骑在快速行进的马身上,任由劲风吹面是能多少散去心头的阴霾,所以李建安心情也明显好上了一些。 只听李建安回喊道:“等你到了天京城才知道什么叫好地方,什么叫繁华。” 江小舟嗯了声后,本着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的态度,忍不住又问道:“遇上这么多人,我本来还一直担心路上会冲撞到谁呢。可是他们怎么都循着路边走,没人像咱们一样中道行走。” 李建安哈哈笑了两声:“这中道当然不是谁都能走,除非紧急的军务,旁人谁若敢私自行走,不抽他个30鞭子都算轻的。” 顿了顿,李建安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当然咱就不一样了。” 江小舟暗自翻了个白眼,心说可不不一样呗,你身为皇子,谁又能管得了你。不过一直怕冲撞到人的担心,听李建安这么一说,倒是消除了不少。于是江小舟便沉下心思,继续安心骑马。 一行人是中午下了妖兽,出了驿站。这一骑马快行,就一直走到了傍晚。 如此的辛苦下来,几个大人尚还好说,但年岁不过是十一二的何石可就受了罪了。 江小舟本来就一直留心着身后何石的状态,而从刚才到现在接近一个多时辰,小何石已经很久没都说话了…… 于是江小舟一拉马缰,奔跑的骏马便开始逐渐减速…… 而发觉到江小舟减缓了马速,李建安和二十几个士卒,自然也就下意识的放慢了速度。 李建安同样也累得不轻,喘着粗气问道:“怎么了?” 江小舟这会儿已经回头看过了何石,发现这孩子虽然一直躲在自己的身后,但还是已经被劲风吹的小脸煞白。只是这孩子可能是生怕因为他,耽误了江小舟的事情,于是这会儿一直在紧张的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可他越是如此,江小舟就越是心疼,于是干脆一拉马缰:“不行,这连续骑马,谁都受不了。而且马上就要天黑了,骑马也不安全,不如先歇歇再走。” 第66章 喊水 江小舟要为了何石停下休息的态度坚决,而这时也有士卒在附身摸了下马身后,说道:“公子,马也有点抗不住了。” 李建安略有沉吟之后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先歇一夜。” “是。”二十几个士卒齐齐应了一声。 随后还是刚才说话的士卒开口说道:“公子,我记得官道在往前十里左右就有个岔口,顺着走下去就可以通向一处破庙。咱们不如去那里休息,还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李建安点点头:“带路。” 这是一处明显许久都没有人来过的地方。 李建安的那些士卒们,都是配合了许多年的军中翘楚,因此也无需有人指挥安排,各自都知道该干些什么。无论是警戒岗哨,还是烧火做饭,又或者给李建安与江小舟,清理出一块儿干净的地方,都做的有条不紊。 至于李建安和江小舟,则自然休息便可。 等到篝火燃起,一帮人就着壶中清水吃完了干粮,李建安便开始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至于江小舟,则抬头看着被火光跳跃闪耀着的庙中神像愣愣出神。 这是江小舟在以前世界从来都没听过,更没见过的神像。 一头卧着的巨大铁质牛身,身下则用木头雕刻出了水浪的模样。可等江小舟在细看几眼那些浪花,却不由得感到一阵阵的心悸,因为那朵朵的浪花,根本就是人的胳膊和手掌的模样。而且那些手掌都有四指或是三指的各种残破,竟是都没有什么齐全、正常的手掌模样。 “牠叫做喊水。” 原本闭目养神的李建安,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同样也看向了神像。 “这是前朝剩下的东西。”李建安冷笑一声:“前朝皇帝残暴不仁,因此不得天眷。那时整个北方连续3年大旱,民不聊生。 而且便是修士运用大神通移水过来也是无用,只要踏入北方,那些水汽哪怕是在法宝中储藏,也会化作虚无。从此前朝国教倾倒,百姓便改信这些妖怪野神,这神像应该便是那时候立下的。” “那管用么?”江小舟开口问道“我是说比如信奉这喊水”。 “也不能说无用。”李建安冷冷的笑了一下:“都说天下大乱必出妖孽,这些妖怪野神,当时趁着前朝无力管辖,自然也开始出来作乱,但是妖怪吗哪有什么真的好心。” 李建安继续说道:“就比如这只喊水,恩……水是有的,但却要拿人命,人血来换,所以你看托着牠的那些残破的人手,不就是说明了这一点。” 江小舟眉头紧紧皱起:“这些妖怪果然是该杀的。” “这是当然。”李建安坚定的说道:“所以父皇登基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肃清境内的这些吃人血的怪物,更让罗叔叔在边境连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不让这些恶心的东西,在踏入王朝国境一步。” “你江家也是在那时候发迹的。”李建安最后说道。 江小舟点点头,从神像上收回视线,没有再说话。 之后夜色转为深沉,劳累的一天的众人,除了要放哨的那几位,其余人便都各自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时,江小舟正睡的迷糊,却突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推自己,于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立刻就发现何石的脸凑的极近,一双瞪的浑圆的眼睛充满了不安。 江小舟下意识的向后仰了一下脑袋:“怎么了?” 何石的目光偷偷瞥了瞥周围,然后伸出双手就开始和江小舟比划。 而江小舟虽然因为和何石相处的时间长了,很多时候都能猜出来何石的意思,但是这一次,何石那手指动弹的比江小舟结印都快,看的江小舟真是一脸懵逼。 何石比划了半天,发现江小舟还是没看懂他的意思,小家伙急的两眼含泪。后来可能实在是看江小舟看不懂,小何石干脆放弃了手语,而是用手指指了指江小舟,然后竖起了1根手指。 再然后小何石又指了指自己,竖起了2根手指,指了指身边不远处侧卧休息的李建安,竖起了3根手指…… 而这一次江小舟瞬间就明白了小何石的意思,抬起手掌轻轻按下何石还要伸出的手指,而是自己目光扫了一眼破庙中休息的众人,发现人数果然是少了3个。 江小舟低声问道:“你是说少了个人的事情?” 何石赶紧点了点头。 江小舟轻轻松了一口气,轻声安慰道:“原本就定好两个叔叔去执勤,还有另外一个叔叔,是不是去解手什么的了?” 何石摇了摇头,随后抬起双手在胸前微曲,脸上还做出了个小心翼翼并且左顾右盼的动作。只是这孩子本来长的就唇红齿白,即便做出这样的动作,也只让人觉得可爱,没有半点鬼鬼祟祟的意思。 江小舟眉头微皱:“你是说那个人走的时候生怕让人注意到?” 何石小脑袋很快的点了好几下。 江小舟轻轻推醒了李建安。 很短的一段时间过后,破庙当中似乎是篝火被添了数把柴火,跳跃的火光让破庙变得极为亮堂。与此同时,还有四五名士卒从破庙当中走了出来,全都手持着出鞘长刀,一脸戒备的模样。 破庙内。 李建安脸色阴沉,听着士卒们说明情况。 其中一个叫马昭忠的士卒说道:“公子,我们刚刚在破庙周围看了看,路景程果然是跑了。” 另一个士卒叫韩冲的也拱手道:“这处破庙本来就是路景程指出的位置,如今他这一走,说不定周围就有敌人正在埋伏过来。” 顿了顿,韩冲继续说道:“可惜江公子那里在发现路景程鬼祟逃走的时候,没有立刻示警,否则咱们当时就拿下他,也还能知道附近的情……” 江小舟听到韩冲这么说,立刻就皱起了眉头,只是刚想说话,却听李建安先开了口。 “别说这些没用的。”李建安皱着眉头打断道:“就连你们这些与路景程相熟的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你指着一个孩子示警?” 第67章 是走是留 李建安面容冷峻,显然是此刻是极为生气,话语也更说的不留情面:“如果不是小何石发现路景程走的不正常,还留了个心发现他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那么咱们今天被人家包了饺子都不会知道。韩冲……跟我出来怎么多年,怎么越学越回去了。” 韩冲顿时跪下,额头狠狠一撞地面:“是属下情急失言,还请公子和江公子恕罪。” 李建安眼神毫无波动:“等到此事了了,自己挨鞭子去。” “是,属下遵命。” 顿了顿,却听韩冲又说道:“只是此地险恶,还望公子早做打算。” “哦?”李建安脸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多么紧张:“那你的想法是什么?说来听听。” 韩冲抬起头来,拱手道:“如今敌人未至,说不定他们也未做好准备,所以不如早些退走。” “不可。”一直旁边的士卒马昭忠这时却插话道:“如今天色未亮、视线不明,冒然出去很有可能会受到埋伏。不如咱们守在这破庙当中,以不变应万变。等到天亮之后,小人就带着几个兄弟撞出去,然后再带人回来救援,公子这里才更为的妥当。” 李建安听完俩人说话,脸上不动声色,却是看向了江小舟:“小舟,你也是虎将之子,你看这两人说话都有道理,你说我该如何选。” 江小舟手里拉着何石,正在悄悄嘱托他,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紧紧跟着自己不要随意跑动。 与此同时,江小舟体内灵气也已运转不休,达到了巅峰状态。江小舟自认只要不遇上什么特别危险的状况,自己连同何石,还是都能平安无恙的跑出去的。 至于李建安和其他士卒,江小舟想的是能救则救,但如果救不了……别看李建安是个皇子,这些日子也多少有了交情,但在江小舟心里,还是远远比不过身为何叔孙子的小何石的。 只是如今听见李建安和自己问话,江小舟本不愿意替他做什么牵扯生死的决定,但是刚才那何冲话里话外有埋怨何石的意思,实在是让江小舟不喜。而且尤为关键的是,江小舟也从心底觉得还是马昭忠说的更有道理。 所以心里有了倾向的江小舟,便开口说道:“我还是觉得这位马兄弟说的有些道理。这黑灯瞎火的光靠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而且说不定就会被人家打乱、打散,咱们的处境只会是更为被动。” “你可知你这是将四皇子放在险地。”那何冲怕四皇子却不怕江小舟,因此听见江小舟倾向于马昭忠的意见,登时就有些急了:“如果是刚才因为在下失言,在下和你道歉,还请江公子不要蛊惑公子。” 江小舟瞪了何冲一眼:“虽然是有点烦你,但你莫不是以为我江某是个睚眦必报,轻贱人命的小人?” 江小舟这几乎是撕破脸的话一说出口,破庙当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而李建安也皱起了眉毛。 何冲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明白自己刚才说的那几句,是真把人得罪的狠了,于是赶紧朝着李建安叩首道:“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建安没理他,却是笑吟吟的看着江小舟说道:“果然还是小舟懂我,什么逃不逃的……” 李建安目光扫下何冲,嘴角的笑意转冷:“我大骊何曾有夹着尾巴逃跑的皇子。” 何冲额头紧贴着地面不敢言语。 李建安又看向马昭忠:“不过你说的那些,却也同样不和我李建安的脾气。固守在破庙当中,由兄弟们涉嫌求援?” “我李建安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而且你们也未必真的能跑的出去。” “所以不如咱们暂且等到天明,然后一起走。”李建安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在青天白日之下,究竟是哪里来的贼子敢在天京城外,害我这个大骊王朝的四皇子。” “不管来敌如何,就凭咱们手中长刀,也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 李建安一番话,是当真把破庙当中留守的士卒们,一个个说的热血沸腾,最后竟是齐齐拱手说道:“敢不效死。” 商议既定,所有人都做好了敌人随时要来攻击的打算。 然而等到一直挨过了最容易受到偷袭的寅时,甚至是破庙外面的天空都开始露出了鱼肚白,那藏在暗处的敌人却仍旧没有任何露头的迹象。 李建安与江小舟对视了一眼,俩人心里都很明白,这敌人该来却没来,那就真的有点不太对劲了。 李建安叹了口气:“都准备下,咱们出发。” 李建安话音一落,不管是依着柱子假寐,还是正再用破布擦拭兵刃的士卒,齐齐的站起身来,抽刀出鞘。 “是。” “我等必保公子安康。” 破庙外。 清晨的微风略凉,在吹入人的鼻尖儿时,还隐隐的带出了一点青草的微腥味。但这味道却不惹人生厌,反而更能让人感觉到这处人迹罕至地方的生机勃勃。 江小舟目光环视了周围一圈,朝着李建安轻笑说道:“昨天来的晚,这等今天天明了再看,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是个风景不错的好地方。” 李建安虽然嘴上一直说的很硬,但死死握着悬在腰间长剑剑柄的右手,都已经因为内心紧张,而一直太过用力到微微发白,。 不过在此刻受到江小舟的笑声感染,李建安多少还是放松了一些:“我大骊王朝这样的好地方多的很,如果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多走走。” 李建安看着江小舟,突然又问道:“因为和我走这一趟,所以才会涉险,你会不会怪我。” “还有……”李建安略有犹豫之后,又补充道:“我感觉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紧张?”江小舟抓了抓头发:“反正比在无边妖林的时候要好多了。” “毕竟那时候不仅有人,有妖……还有那些我也不知道是啥玩意的怪异之物,哪样都是要命的东西。”江小舟笑了笑:“你今天是第一次上阵?” 第68章 水果忍者 听到江小舟问自己是不是第一次上阵,李建安毫不迟疑的就嗯了一声。 江小舟初时还略微有些愕然,但转念一想这才是正常,毕竟李建安的身份摆在这里,哪怕来到边城也不可能让他轻易面对危险,于是便笑着安慰道:“别想太多,你身边有这帮护卫的士卒在,肯定尽心尽力的保护好你,你就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 李建安突然笑问道:“你说,咱俩这就算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同袍了。” 顿了顿,李建安又补充说道:“当然了,得先遇到敌人才算战场,说不定咱们就这么直接走出去,结果屁事儿都没有,就好像昨晚咱们一直没收到攻击一样。” “不会的。”江小舟的语气很肯定。 李建安有些讶异的看向江小舟怎么如此笃信,却看江小舟抬起胳膊指向一个方向:“喏,看那儿,来人喽。” 李建安心里下意识的一慌,脑袋噌的一下就顺着江小舟指出的方向扭了过去。顿时,耳聪目明的江小舟就隐隐听着“咔哒”一声。 江小舟只知道这声音是从李建安身上发出来的,但此刻江小舟是真没有时间在考虑这些,因为视线不远处那些人,正在不急不缓的朝着自己和李建安的这边缓缓的压了过来。 绝对是敌人没错的。 因为他们的穿着就很能说明问题,足足有四五十个人全都是一身黑衣,而且每个人的脸上还都戴上了面容狰狞的金属面具。 这荒郊野岭的,除了敌人江小舟不认为谁会玩这种spy。 但江小舟只想pys。 可是别看对方的人数只比自己这边多了一半,理论上讲自己这边都是精兵,一个砍俩的问题不大,但江小舟还是很快知道今天这关绝对不太好过。 因为对方那朝着自己这边齐进的步伐实在是太整齐了,而且在行进中,对方这些人全都一言不发,整整四、五十人气势凝聚,充满着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而江小舟在江骞北的军营当中是见过久经训练的精兵的。 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啊。 江小舟的目光下意识的瞥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的李建安,只见他同样眉头紧皱,想来也猜测到了这一点。只是李建安的身体依旧挺拔沉稳,不曾有半点慌张表现出来。 江小舟暗自点了点头,虽然这李建安是第一次直面生死,但能有现在的表现,也可以称得上一声果敢了。 而自打看见了敌人,守卫李建安的那些士卒,也瞬间做出了反应。 二十几个士兵分成了前后两排,前排持剑,而后排则亮出了戴在手臂上的短弩。 这些持弩的士卒,每个人的手指都扣在了短弩的扳机上,全神贯注的等着那些敌人在走近一些距离……然后只要敌人够的到短弩的攻击范围,肯定立刻就会先拿几轮弩箭射过去再说。 既然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谁还会打什么招呼?多说一点废话? 反正今天不是你要了我的命,就得是我要了你的命。 然而下一刻,伴随着那些黑衣人的下一步动作,这保护李建安的这些士卒却瞬间心就凉了。 只见那些黑衣人距离江小舟他们尚有百米,便都脚下一顿,随即也同样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四、五十人全都是一水的长弓。 拉弓,抛射。 对方依旧是没有人说话,所以传到江小舟耳中的,就只有一阵弓弦“嘣”的沉闷声响。 一团箭矢如聚集着的黑虫般腾空而起,然后在短暂的飞行了一段之后,就朝着江小舟、李建安这二十几个人盖了过来。 李建安也好、二十来个守卫的士卒也罢,目光中都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即将面对死亡来临时的恐惧。 因为李建安他们没有防备箭矢的盾牌,毕竟谁又能想到在大骊王朝的内陆,就在天京城外,居然有人搞的出这么多的长弓,去伏击堂堂的大骊王朝的四皇子? 但没有盾,就是没有盾。 所以没有任何法子能够挡的下这些越来越近的箭矢,因此很快大家都会变成一样的刺猬。 有的士卒,比如何冲已经下意识的蹲下了身子,想要让自己中了箭矢之后,也能保留多少面目下来。 还有的士卒则冲向了李建安,想把李建安护在身下,这么做的是马昭忠。 然而李建安仍旧抬头看着箭矢,身体不曾有半点晃动,更别提做出什么避开的动作。 江小舟难忍好奇的又一次看了身边的李建安一眼,心里也猜不透这位大骊王朝的四皇子是真的毫无畏惧,还是已经吓得傻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无用,因为江小舟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只见江小舟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伸直,其余手指弯曲,做出了剑指的手势。 再之后,江小舟剑指微微似勾似抬,却看那被斜着抱在何石怀中的以升长剑当啷出鞘,竟是凭空飞向了空中那无数正要落下的箭矢。 “得亏老子存了积分没抽奖,而是直接开了第三个游戏。” “水果忍者。” 以升长剑犹如飞鸟,在空中左闪右划的不断砍飞枝枝箭矢,那雪白的剑身反射着清晨的阳光,在迅速的飞掠之下,又宛如一道流星,所有人的眼睛当中,几乎只能隐隐的捕捉到一道残影。 片刻过后,李建安等人安然无恙,而在距离身前十几步的地面上,可以看到箭矢残破的碎片,那点点黑色的箭杆和凌乱的尾羽,就犹如被大火焚烧过后的草坪,只剩下说不出的残破。 而听在江小舟的耳朵里却是已经响了好一阵子的“游戏积分+1”、“游戏积分+1”、“游戏积分+1”,那声音就犹如轻弹琵琶,声音清脆到好听的不行。 远方的敌人似乎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着,也第一次出现了骚乱,散出了阵阵的说话声。 “你不是道莲仙宗的么,怎么还会剑修的法门?”李建安并没有侧过头看向江小舟,依旧是紧紧的盯着敌人的方向,只是语气当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关键是剑修不都只能温养一口最长不过2尺的法剑么?什么时候可以用……用这种普通的长剑拿来飞了?” 第69章 他不是剑修,我才是。 “以升可是一把好剑。”江小舟剑指一甩,以升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弧,然后回到了何石捧着的剑鞘当中。 “不过要说起我御剑的法门,那可要从有一个老爷爷……叫黄安道人说起,他是我太爷的故交好友,他教的我这一手。”江小舟很认真的补充道:“他还告诉决不许外传,不过我想传也传不了,自他传给我这套法决后,我只记得怎么用,但却不知道怎么说。” 李建安哪晓得江小舟在这胡诌,反而还极为认可的说道:“想来是给你下了闭口之法,但如此另辟蹊径的法门,不让你轻易外传才是正常,只能说是你好大的福气。” “不,应该说也是我们的福气。”李建安语气当中充满了兴奋:“就凭着你的这一手,别说那四、五十个敌人,就算再多上一倍,不也能随意砍了。” 听见李建安这么说,江小舟尴尬的笑笑,脑海当中疯狂的运转,琢磨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解释才好。 事实上,虽然水果忍者这技能看着是挺……剑仙的,但自家事情只有自家知道,这水果忍者就像连连看技能、炸弹人技能一样,都有着自身的限制。 比如连连看技能就需要两个性质相同,并且外形相似的东西才可以发动,例如两个苹果……看着都是苹果,但是如果有一个红、一个青的这种明显的差别也不行。而且发动连连看技能,还必须需要江小舟的灵气支撑,但如果被发动技能的东西本身的价值过大,江小舟体内的灵气支撑不住,那也同样发动不了。 至于东西的价值怎么衡量的这一点,江小舟也正在总结当中,只能说按照现在的经验来看,物品本身孕育的能量比较多,比如蓝晶石相较于铜钱,那自然就蓝晶石需要灵气更多。但相对的,成功在蓝晶石上发动连连看技能后,也会提供给江小舟比在铜钱上发动连连看技能要更多的游戏积分。 还有就是炸弹人技能的限制……这个技能就简单的多了,单根雷管,双根雷管,三根一组的雷管,消耗的灵气基本固定,而返还的游戏积分也是固定的,只要成功炸到了东西,那就是单根雷管返还游戏积分1点,双根雷管则返还2点,这是在之前刚刚学会技能时,就经由消息中心的小信封知道的事情,在此就不多做赘述了。 最后就是刚刚学会没几天的水果忍者技能。 这游戏技能说来也简单……那就是江小舟可以用利刃劈砍向他飞来的一切物品,但是相较于连连看技能和炸弹人技能的那种犹如点完菜就要结账,然后才可以吃饭的灵气消耗方式,水果忍者却需要持续不断的消耗灵气,而且灵气消耗的速度,还是递增的。 关键限制还不仅仅是这一点。 江小舟在发动水果忍者后,是否可以如同刚才砍断箭矢一样把飞来的东西可以尽皆砍碎,也要仰仗所用的利刃自身的材质。 比如以升长剑,那材质自然是强的过木质的箭矢的,所以用以升断箭矢自然会犹如刀劈豆腐,非常的迅速。 但如果换做材质要好于以升长剑的东西,以升长剑虽然会因为水果忍者的加持,自身不会损坏反而仍旧可以砍断,但却需要更长的时间,而这对递增消耗灵气的江小舟来说,却是很大的负担。 而就在江小舟和李建安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那远方的一群黑衣人同样有一些骚动,也不知后面会因为李建安这里出了一个“剑仙”江小舟而做出什么反应。 但在这些黑衣人身后更远的一处林子中,却还另外站着两个人。只不过因为他们的距离更远一些,旁边又有树木遮蔽,所以不会被江小舟和李建安等人看见。 其中一个同样穿着黑衣,脸上带着青铜面具。而另一人,却是一身白衣,身材修长,脸如冠玉,清风拂过之间,衣带轻飘当真是潇洒非常。 这时只听那黑衣人说道:“没想到李建安这么一个落魄的四皇子身边,居然还跟了个剑修。” “陆良安,你说错了,那人那不是剑修。”白衣男子淡淡说道:“那人身上并无一直温养的剑气,不可能是剑修一脉。” 发现黑衣人陆良安沉默不语,白衣男子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你在怀疑我沈巧生的判断?” “自然是不敢的。”陆良安诚恳说道:“我家主人肯请沈公子过来,就是因为沈公子虽为散修,但实力冠绝我大骊王朝北方年轻一辈,所以想来沈公子眼光是不会差的。” “可不是光什么年轻一辈。”沈巧生盯着黑衣人陆良安,似要看穿他铜制面具之下的面容,嘴里则很认真的说道:“如果不是那些老家伙躲在山里,就凭我师父赐给我的这一把玲珑法剑,我必会斩下几颗老家伙的项上人头,已证我沈巧生的威名。” “原来沈公子的玲珑法剑竟是剑师赐下的?”黑衣人说话语气变得极为尊崇:“正所谓名师出高徒,怪不得沈公子少年英雄了得。” 沈巧生平淡的笑了笑,仍旧目光重新看向江小舟方向,只是头颅微微扬起,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目光移开的刹那,那略低着头的陆良安眼中,却分明显示出了一丝不屑。 “还请沈公子尽快出手。”陆良安展露情绪不过刹那,此刻语气又恢复成了恭敬:“如今李建安那里出现那么个人,凭借我带来的那些弓手,可是拿不下他。” “这是自然。”风度潇洒的沈巧生双手结印:“既然我收了你家银子,当然就会做我该做的事情。” 话音一落,却看沈巧生张开嘴,从中突然就窜出了一道不足2尺白光,再等细看,可不正是一把小巧的短剑。只是这短剑细小狭长,并且只有剑身并无剑柄,想来只为剑修御剑所用,也应该就是之前所说的法剑了。 白光飞快围着沈巧生迅速飞绕了两圈,然后迅速的就朝着江小舟的方向飞了过去。 第70章 我砍你个大石榴 再说回江小舟和李建安这边。 当看到江小舟犹如剑仙御剑般砍断了飞来的箭矢,原本一直在心里念叨着要死了、要死了的所有士卒,当时就士气大振,一起狰狞着表情挥舞手中兵器,发出声声怒吼。。 而李建安则伸手拍了拍刚才第一时间冲到自己身前的马昭忠肩膀:“你很好。” 马昭忠一拱手:“分内之事,不如公子骁勇。” 听到李建安如此说,又想到之前李建安自始至终都昂首挺胸的面对飞来的箭矢,几个之前下意识猫下身子的士卒,就更是羞愧难当,当下就撕开上衣,用手中长刀在胸口划出了一条血痕,口中则喝道:“请由我等上前冲阵,为公子杀出一条路来。” 李建安没回头,只摆了摆手。 刹那间,这几个士卒拎着刀往前一窜,满眼猩红的就朝着不远处的黑衣人冲了过去,势要用敌人和自己的鲜血,洗刷之前片刻软弱的屈辱。 然而,这七八个士卒,不过才往前走了十几布,却看一道白光突然飞来。 而这道白光也容不得人做出什么反应,几乎眨眼间就从左至右,如同糖葫芦般的挨个扎过了这些士卒的头颅,然后划出一道半圆径直向高处,被刺眼的阳光彻底遮去了踪影。 七八个士卒本来一直高喝的“杀”字顿时一停,然后就一个个的脚下发软,被惯性推着向前扑倒。 然而,还不等这些士卒的身体真的扑倒的地上,那刚刚被白光窜过的头颅,竟是一个接一个的直接爆开,就如同被人脚踩住的鱼泡,白的红的直接溅满了一地。 一股强烈的血腥味道被风顺着吹到李建安和江小舟这里。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而下一刻,那道白光从云中窜出,又猛地掠到了江小舟等人的身前,只是这一次却没有直接攻击,反而就悬停在众人身前不远处。 而这一次,大家才终于看清了这道白光是什么。 “是剑修的法剑。”李建安的声音瞬间低沉了下来,语气当中也有说不尽的恨意:“千万别让我大骊知道你是谁,否则势必要屠你宗门,断你传承。” 江小舟第三次忍不住瞥了李建安一眼,心说这四皇子是不是光懂的莽,本质其实是个傻的?人家都过来杀你了,还怕你知道是谁?再说了,你越这么威胁,人家不越要弄死你?你这种威胁,根本就无用啊。 果然,那道白光是压根不理李建安,反而剑尖儿却直冲着江小舟,还向下一点,一点的。 站在江小舟身侧的李建安,有些疑惑着问道:“它好像正在和你挑衅?” 江小舟心里也有这种感觉,于是便下意识点了点头。 而就在江小舟点头的刹那,那道小小的飞剑,竟是得到了确认般,猛的向后撤出十几米远,然后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就朝着江小舟扎了过来。 “尼玛……” 江小舟手忙脚乱的再度用出剑指,以升也又一次出鞘,迎着那柄正在迅速飞来的小小飞剑而去。 以升自然剑身要更大一些,但是动作却超出常理的敏捷。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两柄剑在空中本已相距毫厘,以升却突然一甩剑柄,整个剑身顿时以剑尖儿为轴,滑出了90度,然后就开始迅猛的不断戳砍那道小小的法剑。 那小小的法剑,当然不想就这么硬挨,所以剑身也是随之一转飞行方向,想要避开。 只是以升长剑收到江小舟游戏技能水果忍者的加持,已经完全锁在了它身上,于是无论小小法剑如何在空中变着花的改变飞行路线,但仍旧一下接一下的被以升砍在了自己的剑身上。 不过要说这法剑的材质,可当然是比那之前的箭矢要坚固的多了,所以虽然以升剑剑不离空,但仍旧一时无法将它砍断,只能略有滞缓法剑的飞行速度。 而刹那间的功夫过后,那法剑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不再想着躲闪,而是打定主意要擒贼先擒王,又向着江小舟这边扎了过来。 不过水果忍者的游戏技能,当然也不可能那么简单。 就好像谁也没说过水果忍者砍的水果,就仅仅能是什么苹果和梨…… “我砍你个大石榴啊。”江小舟此刻也打出了凶性,双足稳稳站在原地,只是手指快速的来回拨动。 而在江小舟的眼中,那原本飞行速度极为迅速的飞剑,速度却出奇的变的很慢……很慢,而受自己控制的以升,则速度并没有变化。 这是水果忍者技能所带来的效果。 砍石榴时如同子弹时间一般的效果…… 但看在别人的眼中,却是以升长剑已经因为快速的劈砍动作而看不出剑身的踪影,只有两剑清脆相击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到了最后已经听不出任何的间歇,只是完全连成一体,无比刺耳的犹如重锤破钟一般的声音。 而就在小小的法剑带着它身上仍旧不断卸下,如同瀑布一般的白光,距离江小舟越来越近,甚至只有几步的时候。 那两剑之间的相击声响,终于迎来了最为高亢的一声,就犹如天上的雷霆。 再然后,法剑猛的止住、然后碎裂,散落满地的时候犹如春雪。 江小舟喘着粗气,他的耳朵也同样被刚才的巨响,震的一时发聋。 李建安则呵呵呵呵的笑出声来:“好,好一场精彩的剑仙对决,便是本皇子今天死了,也是值了。” 与此同时,在黑衣人首领陆良安和年轻的白衣剑修沈巧生那边…… 沈巧生在自己的飞剑被江小舟砍断的刹那,就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后整个人向后倒在地上,白色的衣衫既被抹上了泥土,又被喷上了血点,满脸惨白之下,哪还有半点之前的潇洒。 黑衣人陆良安眼神中也满是压抑:“沈公子……” 沈巧生却已经没法答话,只是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了个瓷瓶,一仰脖子就把瓷瓶当中的药丸全部倒在了嘴里,又在盘膝闭目养神了半天之后,这才轻轻舒出了一口浊气。 第71章 入天京城 直到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沈巧生才撑着膝盖站起身来,然而刚想要和黑衣人陆良安说两句话,一扭头,却发现陆良安此刻竟是早已经走的远了。 沈巧生脸色很难看,他知道因为自己之前的失败,已经让陆良安放弃了自己的合作。 至于对方仍欠下自己的那一半酬金……一向自负的沈巧生,也是真的没脸再找人家要了。 “这次亏大了啊。”沈巧生叹了口气,随后目光看向江小舟的方向:“不过这可不是我修为不如你,而是你那……你那长剑太过古怪,等我再去找师父求来一把更好的,看你在如何砍的断它!” 说完这话,沈巧生一甩衣袖,转身就想离开,只是这腿脚仍旧发软,这一甩衣袖差点就是一个踉跄。 沈巧生轻咳了一声,四周看了看,然后这才终于缓缓离去。 而那本已经走的远了的黑衣人陆良安,嘴角挂着丝丝不屑的笑容,手上则是轻轻一甩,顿时从袖口就抖出一根笛子,陆良安把笛子放在嘴边,立刻就吹出了一道婉转的曲子。 这曲子婉转悠扬,而且说来也怪,这声音越传越远,根本没有半点减弱的意思,所以很快就传到了那四、五十个持弓的黑衣人耳朵中。 瞬间,所有的黑衣人如同得到了军令一般,收弓别在背后,然后就半点迟疑都没有的迅速撤走。空留下因为江小舟再建奇功而越发振奋,正持着长刀准备奔过来砍杀的李建安等人。 “不要追了。”李建安喝止住正从身边往前窜的几个士卒:“穷寇莫追,咱们现在更需要尽快赶到天京城。” “是。” 李建安又说道:“马昭忠,你来安排一下。” 几个士兵全都用艳羡的目光看向马昭忠,所有人明白,从这一刻开始,马昭忠已经彻底得到了李建安的信任。 至于一直和马昭忠唱反调,后来又下意识躲避飞来箭矢的何冲,此刻眼神当中有些羞愧,但更多的则是嫉妒。 江小舟倒是不小心注意到了何冲的眼神,但既然人家又没做什么错事,自己又是个外人,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马昭忠是个干活麻利的人儿,此刻安排着手下4、5个士兵继续警戒,其余人则收拾一干杂物,准备出发。而江小舟也和何石一起,把自己二人收好的包裹,栓到马鞍上。 “小舟,小舟,来一下。” 江小舟突然听着李建安和自己说话,一扭头却发现李建安竟然还傻傻的站在原地。 江小舟有些好奇的走过去问道:“敌人不都走了么,你这是还看什么呢?” 李建安沉默了片刻,突然冷不丁的问道:“小舟,你医术这么好,可曾会正骨?” “啊?”江小舟愣了一下。 李建安的声音有些哆嗦:“刚才抻了下脖子,现在一动就疼,所以我就想……” 江小舟忍住笑意:“这个我是真不会,要不我帮你问问马昭忠他们谁懂这个……” ………………………………………………………… 十几个人的快马,很快再次驰骋在奔向天京城的官道上。 李建安目光瞥了一眼身边仍在忍着笑的江小舟,有些着脑的说道:“此事到了天京城,不要与别人说。” 江小舟认真的点了点头:“放心,放心,我不会瞎说的。” 噗嗤…… 李建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狠狠甩了一下手中马鞭,不过片刻过后,却是连李建安自己都笑出了声来。 快马驰骋半日之后。 江小舟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天京城,不,更准确的说,是已经走到了临进天京城很近的范围之内。 官道有多宽就不说了,单是路上的行人,就已经让江小舟可以预料到了这天京城究竟是多么一个庞大的城市。可即便做好了心里预计,但真等看见天京城城墙的时候,江小舟还是惊得呆住了。 天京城高墙接天齐,上有高鹰筑巢半山,下有四墙三十六门开。两边守备护卫,各个尽是虎目精光流转,表明全有一身精湛的武夫修为。而这些士卒再看见了明显不是普通人的李建安等人后,也是各个摸上了悬在腰间的长刀,目光冷然的盯过来,半点不松。 “天京城果然了不得。”江小舟有些咂舌的说道。 “这是当然。”李建安勒住马匹笑说道:“这天京城是我大骊帝都,你当是闹着玩呢。” 李建安自己无需下马,自有士卒前去与守门的士卒交涉,片刻后那守门士卒中带头的就小跑过来,直接单膝跪在李建安马前拱手说道:“守门将王中正,拜见四皇子。” 李建安握着马鞭的右手微抬:“不必客气。” “你且忙你事物,我等自行入城便可。” “是。”王中正站起身来,转身一挥手:“放行。” 在等走入门洞之内,墙上各有火把照明。若问区区门洞为何还要燃了那照明的火把,原因无他,只因一门来往七十步,其内无光若深林。 江小舟哪里见过这般厚重的围墙,想起临川城那边也不过只有区区两三米厚的青砖墙,那还是多少劳役辛苦工作了许多年才建成的。 而如今这雄伟天京,真是不知那皇帝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能在短短几十年间,将原本的天京扩充成这幅模样。 等到走出了宛若幽谭的城门口,这天京城内里则是另有一番天地,喧哗入耳似锣鼓嘈杂,地面上青砖铺地,远处无数店家商旗若同彩霞。再看近前了,城门口就有那么几个小木桌,几个翘着腿甩了鞋的的泼皮在那儿吆五喝六的待着,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李建安发现江小舟的目光,便笑着解释道:“都是些混日子的闲汉,专门干给人带路的差事,不过这些人虽然不骗人,但是最善于通过穿着推论出别人是地里刨食的土旮旯还是有油性可赚的主,反正最后总会想着法子从钱财上切你一刀,虽不致命,但准保你的心疼两天。” 江小舟点点头:“真是干什么的都有,你们也不管管?” “管什么?这些事情也根本管不完,”李建安笑着说道:“反正都是我大骊的子民,只要不谋害人命,这点小钱就由得他们去赚就是了。” 第72章 要好好的查 李建安说的云淡风轻,但江小舟其实心里并不认可李建安的话,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不管这坏事是大还是小,但终究错的就是错的,那该管的也就该管。否则坏事说不定就会由小变大,然后发酵之后才让人发现,原来在隐秘之间却已经不知烂掉了多少底子。 江小舟脑海中思绪良多,但却没有张嘴争论,在其位谋其政,他自己哪有什么权利多说什么。只是这天京城虽然繁华,却陡然在江小舟心里降下了不少好感。 李建安一直把江小舟往天京城内里带,一路上各段路桥还有内河等等,简直可以把人绕的晕头转向。 江小舟还注意到了身边由各种简陋的屋舍到府邸大院的变化,李建安则笑着解释说这天京城里也有约定俗成的规矩,皇城之外先是半圈的皇亲国戚的王府大院,半圈的朝内大臣的府邸,然后就是各位官职稍逊些的大臣府邸,然后再稍逊。之后便是百姓的各类屋舍。不过,天京城里的最外圈却是各种富商的大宅子。 “小舟。”李建安勒住马匹,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犹豫着问道:“本来是想顺着这条路直接带你去我家休息,可是我看这天色尚早,如果你不是太过劳累的话……” 江小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救人要紧,我先去看看太子也好。只是太子没有住在皇宫么?咱们这个时间,还能入宫?” 李建安有些诧异的说道:“太子当然住在皇宫之外,除了父皇,不管是大臣还是太子,只要是男子,那是无论多晚都总要出了皇宫的,这是规矩。” 江小舟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心说这一点倒是和自己以前世界不太一样,不都说一旦当上太子,就可以住在承乾宫啊什么一类的地方么。 一行人调转马匹,直奔太子府而去。 那太子府依照李建安之间的介绍“皇城之外先是半圈的皇亲国戚的王府大院”,自然是建造距离皇宫最近的地方。所以等到江小舟临近之后,首先便瞧见了皇宫朱红色的巍峨围墙,再然后才是见到了位于皇城脚底下的那处一看就极大的大宅子。 李建安翻身下马,把缰绳随手递到一旁侍卫的手里,自己则一直盯着宅子。 “没想过当日一别就是三年。”李建安笑容有些苦涩:“当初我大哥其实很不想住在这里,总觉得这宅子太过富丽堂皇,不合他的心意。只是碍于父皇定下的规矩,所以不得不住罢了。” 江小舟点点头,听着李建安偶尔对太子李建平零碎的讲述,不知不觉间,还真的在心里对其有了个模糊的第一印象。 其实如果太子李建平的为人也真的像李建安说的那样,倒也的确算的上是一个好太子,只是不知道凭自己的本事,能不能把他救回来。 李建安带着江小舟走近府门。那门前士卒,都是守卫太子府多年的老人,虽然和李建安多年未见,但在粗粗一打量过后,很快几个士卒都齐齐单膝跪地:“四皇子。” 李建安嘴上应着,脚下却是不停直入府内。而江小舟、何石和马昭君,自然是跟在了李建安身后。至于李建安其他的那些士卒,则都按照之前马昭君的交代守在门口,没有跟着一同入府。 太子府内,自然更有一派风景。 江小舟跟在李建安身后,只见入眼奇花烂漫,两侧各有长廊迂回曲折,尤其是此院佳木尤其茏葱,几分绿意把院内衬托的一片生机。另外便是处处皆可看见的园景,各个布置的巧妙,也不知原先的工匠是花了多少心思。还有那挂在各处屋檐下的小木船,也各个样式不同,显的雕工卓越。 很快,院内就有一个老人迎了出来,随后二话不说,就朝着李建安跪了下去。 而李建安相较于门口遇到的那几个士卒,对这老人可就客气多了,赶紧进步上前搀扶:“徐管家,我哥他……” “太子……”徐管家眼眶有些发红:“太子现在还醒着,但是已经多日茶水未尽,按御医的说法……怕不是……怕不是就这两天。” 李建安的脚下有些踉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不是还……还好好的么。” “是有人下了毒。”徐管家咬着后槽牙狠狠地说道:“而且不是一次投毒,是已经连续好长一段时间的事儿,如果不是太子这次发病,根本就发现不了。” “是谁。”李建安说话的声音很冷。 “老仆早已把后厨还有亲近太子的侍从全都拿了。”徐管家说道:“但是所有人都是身家清白,是多少年家里的老人。咱各种法子也都用过了,也没能问出来什么。” “还要再查、再问。我就不信那毒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李建安冷冷说道:“马昭君。” “属下在。”一直默默跟在李建安身后的马昭君,顿时上前拱手说道。 “路上伏击咱们的那些人,还有跑了的路景程,都给我去查。”李建安右手攥紧了拳头:“给太子下毒,与半路伏击于我,这是想让我们这一脉绝了嗫。” 听着李建安说话,徐管家登时一惊:“四皇子在路上是受到埋伏了,这……” “我没事。”李建安重新迈步往太子府深处走:“现在还是先看看我哥。” “哦,对了。”李建安停下脚步指了指江小舟:“这位兄弟叫江小舟,是临川城参将的大公子。原先在道莲仙门修行,有一手不错的医术,我特意让他陪着我回来给太子看看。” 徐管家上下打量了江小舟几眼,似乎并不信如此年轻的江小舟能有多少的医术,只是一来相信李建安和太子李建平的感情,知道李建安不会无的放矢。二来就如今太子李建平这个情况,当然是半点机会都不能放过。所以徐管家虽然目光中略带质疑,但仍旧客客气气的朝着江小舟躬身行了一礼。 江小舟赶紧回礼道:“徐管家不必客气,小子必然尽力而为。” 说话间的功夫,李建安和徐管家、江小舟三人走进了府内的会客厅。 第73章 无药可医李建平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但在会客厅内各处燃起的烛火,还是把整个屋内都照的亮亮堂堂。走在李建安身侧的江小舟,右手领着何石,目光则巡视厅内。 要说这太子府果然处处布置都透着心思,比如此间会客室里就布置的十分精彩,屋里内壁上有雕空木板打了隔断,其内更有贮书、藏珍并设玩具古董,红木长椅依次摆放各处,充满着一种富贵内敛的感觉。 此刻厅内正有五名身着官服的老人,分别坐在左右两侧的椅子上。老人当中有两人低声交谈,也有三人正闭目养神,但无论是哪种情况,老人们的脸色都显的十分严肃。 听着李建安他们进屋的走路声响,这些老人俱是扭头看过来,眼神内敛威严,应该都是久居高位的人物。 李建安一个上前,拱手道:“拜见孙尚书,拜见各位大人。” 几个老人全都起身行礼。 这时只听徐管家在李建安一旁说道:“此次四皇子能够回返,还是孙尚书向陛下禀告的结果。” 李建安听的徐管家这么说,眼圈顿时一红,朝着眼前老人深深的躬下身子:“多谢尚书大人了。” 那孙尚书叹息了一声,手上虚扶了一下李建安:“先去看看太子。” 李建安应了一声,就准备带着江小舟穿过会客厅,直奔位于会客厅后面的厢房。 然而才一动身,那孙尚书却是拦问道:“这是何人,怎可随意过去见太子。” 李建安赶紧拱着手把江小舟的身份解释了一边。 孙尚书沉思了片刻:“江骞北是江老将军的儿子,原先我见他时,还是个不苟言笑的少年郎,想不到现在就连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孙尚书看着江小舟问道:“你懂医术?” 江小舟答道:“学过一些法子。” 孙尚书略有沉吟之后才点了点头:“四皇子既然肯带你过来,想必你是有些手段,但你须小心谨慎,莫要冲撞了太子。” 江小舟知他是好意,因此虽然话听着不好听,但还是恭敬说道:“小子清楚。” 孙尚书这才挥了挥手:“进去。” 等到江小舟与李建安终于走出会客厅,便发现眼前是一道曲径通幽的小径,应是通往后院,然后顺着小径走了几分钟,就看见了一处厢房。 李建安推门而入,江小舟拉着何石则紧随身后。而屋内除了躺在床上的一个男子外,另外便是有两名穿着一样官服的中年男人,一个坐在床边给太子把脉,而另一人则站在一旁观看。 “是宫里的御医。”李建安轻声和江小舟解释了一句。 而那两名御医也发现了走进来的李建安和江小舟、何石等人。 而身为御医的身份,俩人自然也是认识李建安的。只是两人眼下心里都在忧虑太子的情况,所以匆匆给李建安行了一礼之后,就继续在那里讨论太子的病情。 至于静静站在李建安身边的江小舟……面容年轻,又没有背着大夫的医箱,所以两名老大夫便略微都皱了下眉头,心里暗怪了一下李建安竟然还带生人进来之外,就很快把江小舟这人抛在了脑后。 而江小舟本来就是个不通医术的门外汉,也乐得听那两名老大夫再多说两句,而且正好趁着情况在观察观察情况,因此便笑眯眯的站在一旁,只将目光移到了床榻之上。 床榻上躺着的,是何等瘦弱的一名男子,面容枯黄,双目紧闭,便是江小舟也能看出来,这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事后。 江小舟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抓的生疼,一扭头却是面容恳求的李建安。 江小舟知道李建安的意思,轻声安慰道:“先听听两名御医怎么说,一会儿我会尽力的。” 李建安这才点点头,只是双目之中布满血色,明显已经忍耐心中苦痛到了极点。 这时,只听两位御医当中有人说道:“毒液自口而入,目前已然浸润五脏六腑,这……这就算是咱们已经判断出了各种毒性,但五脏六腑已经如同腐木,根本就吸收不了解药的药性,这可如何是好,这……” 另一人也叹息道:“的确如此,若是早些发现太子中毒,即便毒性复杂,我也可以金针刺激毒性移至某一条躯干,虽然会落个残肢,但总归还能留下条命了,但是现在……” 两名大夫对视了一眼,俱是摇了摇头,随后一同站起身来,站在那里苦思冥想。 而李建安本来就已经心里憋的急了,此刻一个上前开口问道:“两位御医,可还有别的法子想想,无论你们需要何等天材地宝,我李建安都能给你们寻来。” 然而那老大夫却颇为坚决的摇头说道:“或许有通天修为的人物能过给黄老先生替身换髓还能有一线生机,但单凭药石之力,就算医圣再世,怕也无用。” 听到修为二字,李建安便立刻开口问道:“那国师可曾来过?” “来过了。”其中御医有些犹豫说道:“国师说所谓通天修为可以给人替身换髓之事,不过只是谣传,至少凭借他的修为达不到。” 听到御医这么说,李建安面容惨白道:“对,他怎么可能做得到,他又怎么会做……” “四皇子,慎言。”一旁的徐管家狠狠的拍了一下李建安的后背,李建安顿时惊醒,额头上也出了一层冷汗。 徐管家冷冷看向两名御医:“两位先生……” 然而两名御医相视一眼后,却是眼神当中毫无俱意,只是苦笑着说道:“太子为人善佑,我们自然是心向太子的。” “至于别的什么……我等二人行医这么多年,病患家属情急之下的言语,自然知道是当不得真的。” 徐管家这才轻叹了口气,给两位御医拱手道:“抱歉。” 两位老御医却是面有愧色,连称惭愧:“我俩治不得太子,已然是心忧有亏,何曾再但得起徐管家的一声道歉。” 这时李建安,却是伸手猛的一拉江小舟:“小舟,只能指着你了。” 第74章 体内的城墙 听着李建安这么说,两名御医都立刻惊讶的看向了江小舟。 江小舟朝着李建安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后就坐在了太子床边,伸出手指就准备搭在太子的手腕上。 可江小舟刚一抬手,却发现了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何石,正眼泪巴巴瞧着自己。何石此刻虽不能说话,但目光中的忧虑之色,却已经是展露的明明白白。 江小舟心头叹息一声,自己何尝又不知道给太子看病的的风险,只是李建安已经把自己从临川城一路带到天京,自己是躲也躲不开,逼也逼不得,只能是硬着头皮上。 只有与自己一同从临川城来的小何石,虽然年岁小,但却极懂自己的心思,所以才能看出自己的忧虑…… 江小舟想到此处,咧开嘴给了小哑巴一个安心的微笑,然后手指便轻轻挨在了太子的手腕上,闭着眼给太子诊起脉来。 只是江小舟会诊脉么?当然不会。江小舟装模作样之下,其实是在心里盘算要用什么方式才好。 事实上,当江小舟听说太子是中毒的时候,便立刻想到了自己之前在临川城救下吴小宝时的场景,当时吴小宝因为木蟾中毒,自己运用连连看技能,一手吴小宝,一手握木蟾,倒是真逐步抵消了吴小宝身上的毒性,那同样的方法能不能放在太子身上再用一次呢? 而这关键便是自己要知道太子身上的毒是什么…… 想到此处,江小舟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那两位大夫正站在自己身边,而且正都眉头紧皱着盯着自己放在太子手腕上的手指。 “你,不是杏林中人。”其中一名御医说话的语气不善:“你这诊脉连位置都摸不对,哪里能给人治病开药?” 另一个御医也冷笑道:“怕不是个小骗子,想求的一朝富贵。但想在太子身上滥竽充数,莫不是觉得自己全家活的时间长了?” “还不快快走开,由我二人在这里,就不会由得你这种宵小之辈在这里蛊惑骗人,小心若是把你扭送到官府当中,可没人帮的了你。” 两名老御医说话句句如刀,江小舟既不好辩解,也没法辩解,于是略有歉意的对着两名老御医的笑笑后,却又直看向站在屋内的李建安。 江小舟看着李建安,诚恳说道:“我可以试试,但需要两名御医帮忙。” 李建安听见江小舟如此说,眼睛顿时一亮。可一旁那两名老大夫却在听见江小舟居然还敢死鸭子嘴硬,更是气急反笑:“既然如此不知死活,来来来,且和老夫说说你在太子身上看出了什么,又让我二人帮你什么忙?” 江小舟这时虽然也知道那两名老御医是好心,但句句挨怼,却难免有些烦了,因此便开口说道:“在太子命悬一线的这时候,我既然还敢说能够救治,自然便不是骗子。否则片刻之后,岂不是就会被拆穿?” 江小舟看向两位御医:“你们暂且信我。而且……难不成就让太子这么等下去么?” 江小舟说的委婉,但屋内众人都明白了江小舟话里隐含的意思。 什么叫太子等下去?如果没有转机,那太子等下去只有死这一个结局。所以所谓的不等,其实是不能放弃的意思。 “给他一个机会。”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李建安:“江小舟需要什么,还请两位御医配合。” 四皇子李建安发了话,两名御医相互看了一眼,却是目光怜悯的看了一眼江小舟,叹息道:“既然你非要试一试,我们又拦不住,那你且说说,需要我们做什么。” 江小舟朝着两位御医拱拱手,为的是两名御医口硬心软,实为不想让自己趟浑水的好心,随后这才开口说道:“刚就听两位御医说过太子中毒的事情,此次小子半路加入,还请两位御医先说说之前诊治的过程,好叫小子心中有数。” 一名御医开口道:“我姓沈,他姓黄,都是知道太子中毒后,直接过来诊治的医师,所以太子的病情,我们二人最为清楚。现在既然你现在想听,那便和你说说。” 江小舟点点头:“麻烦沈御医和黄御医了。” 沈御医开口说道:“太子是国之储君,所以早些年曾被陛下赐下过避障丹。” “避障丹?” “对,是一种非常珍贵的丹药。”沈御医继续说道:“服用后,天下毒物瘴气皆可避之。” 这不就是毒药疫苗么? 可是如此一来,江小舟反而更为疑惑:“那太子怎么还会中毒?” 比江小舟更为疑惑不解的其实是两位御医,心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还敢信口雌黄的说能救太子,只是到了如今境地,又有四皇子李建安在旁背书,两名御医也懒得再与江小舟掰扯,只想说的困难些,让江小舟自己知难而退才好。 于是那沈御医耐心解释道:“只是理论上如此。虽然避障丹有解毒的功效,但毒性入体,毕竟会留下痕迹,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逐渐排解。” “太子……毒从口入,但却不是只有一天、一次、一种,而是已经连绵了很久很久。所以那些未曾排解出去的余毒,就逐步累计,相互融合成了一团。” “那避障丹?” “因为是多年未曾肃清的余毒,避障丹反而把这团余毒视为了太子体内本有之物,根本起不到作用。” 江小舟这回是彻底明白了……这不就是免疫系统缺失么,而那些余毒凑成的一团,就好比癌症。 这时只听黄御医又说道:“我们已经试着下过几种解药,但那余毒相互纠缠,犹如一团乱麻,解药只解其中一样毒性的话……连缓解的作用都很微弱,更别提祛除毒性。而且关键是避障丹……” 一旁的沈御医苦笑道:“太子体内的毒性已被避障丹误认为太子体内应有之物,我们那解药,反而会被避障丹攻伐,所以真是已经无从下手了。” “原本是保护太子不受毒瘴的城墙,如今却反倒成了监牢……哎……难啊。” 第75章 需要赌一赌 江小舟已经听明白了两名御医的为难,其实如果自己没有连连看技能的话,同样也只能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江小舟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两名御医可知道太子体内的毒药都有哪些?” “这个倒是知道的。”黄御医点点头:“幽冥花、软骨草、迷魂草等等共有37种。” 李建安本来一直在旁默默听着,此刻听说太子竟然身中37种剧毒之物当时就急了:“这……我哥乃堂堂太子,怎么可能会中这么多毒物?太子的防卫,到底是怎么做的?该杀,太子的那些侍卫,都该杀!” 徐管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再抬起头来已然老泪纵横:“老仆知道这事后,何尝不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如果能用老奴的命换回太子,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老仆也愿意啊。” “还有那送给太子的饮食,临给太子入口时,真的都有人尝过……老仆真的不知道太子是怎么中毒的。” “怪不得他。”黄御医叹息了一声说道:“按照我们的估计,那毒药根本就不是下在吃食当中的。” “哦?”李建安余怒未消,冷哼着问道。 “三十七种毒物又不是全都无色无味,比如那墨铃花,色深如墨,根本就什么都遮挡不住,那如果被放在了食物当中,任谁也不会下嘴吃它。” “这事儿我们早已说过,但那些厨师仍旧被关押起来。”黄御医摇了摇头:“如今太子中毒,谁又好过呢?四皇子就别难为徐管家了。” 李建安闭眼静气了好长时间,方才在叹了口气后,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示意徐管家先起来再说。 江小舟又问道:“那敢问两位御医,既然深知毒物是什么种类,那可否咱们也配一份同样的出来?” 黄御医皱眉看了江小舟好长一段时间,才微微点头道:“配出同种药物的事情,我们早已在药人的身上做过,但无论我们怎样尝试救治,最终结果都是药人被毒死。所以如果你还想走我们的老路,那就不必了?” “药人?”江小舟初时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浑身汗毛就立了起来,眉头更是深深皱起。这……为了救治太子,竟都已经做到了这个程度?只是江小舟也知道,两个世界的背景不同,那价值观也不同,此刻自己深究这些也于事无补。 于是江小舟摇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顿了顿,江小舟先后看看两位御医,很认真的说道:“如果两位御医可以帮我在配置同样的混合毒药出来,也许小子还真的可以试试救下太子的事情?” “你是要用什么法子?” “你可莫要说什么大话,小心最后自食恶果!” “不如你再考虑考虑,这救助太子的法子大可先与我们商量一下,如果真的可行,再由咱们一起出手。” 然而江小舟却很坚定的又说道:“多谢二位御医的好意,但还请帮助我这一次,所有后果均由我一人承担就是了。” “这……”两位御医没敢直接答应,而是目光看向了李建安。 其实李建安又哪里知晓江小舟是否真的有把握,毕竟李建安可不懂什么么医术。 而且李建安原本对江小舟的信心,也早已在一入门后听了两位御医的讲述太子病情的复杂之后,而丧失已尽,之所以现在心里犹豫,也不过是因为江小舟这一路的神奇表现,让太子觉得江小舟绝非常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眼下太子已经到了病无可医的程度,如果再这么等下去,也很难在从御医那里得到什么奇迹,还不如让江小舟试一试,说不定还能有个转机。 想到此处,李建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江小舟一字一句的说道:“小舟,你放手施为,如果……如果真要是太子有了什么不测,我不怪你。” 说完这句话,李建安似是不忍再看,竟是直接转头出了屋子。 江小舟朝着两位御医深深一拱手:“麻烦两位御医大人了。” “哎。”黄御医叹了口气:“你且等着,东西都是现成的,我一炷香后给你。” 说完这话,黄御医带着徐管家出门配药,只留下了沈御医在屋中看着太子。 江小舟此刻也没什么闲聊的兴致,伸手抚了抚何石的小脑袋,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细细琢磨一会儿如何发动连连看技能。 果然就在一炷香后,黄御医与徐管家复返,而此时黄御医手上,还捧着一个小小的瓷瓶。 黄御医把手中瓷瓶递到江小舟眼前:“这瓷瓶中就是混合毒药,你要想好……如果一旦你拿到手……” 不等黄御医说完,江小舟伸手就把瓷瓶握在手里:“可与太子体内一致?” 黄御医点点头:“老夫二人各自从医几十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江小舟拱手道:“那既然如此,还请两位御医容给小子一点空间,在下所用的法子,乃长辈传下的秘法,不好轻易示人。” “这……”两位御医连同徐管家立刻就摇了摇头。 对于徐管家等人而言,眼下能让江小舟尝试救治太子,其实已经是冒着砍头的风险。但江小舟居然还想独身与太子共处一室,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答应的事情。 然而这会儿却听屋外传进李建安的声音:“此事我曾听裴先生说过,你们且出来。” “裴先生?四皇子说的是裴之安?对!他是和四皇子一同去了边城那边。” “裴先生知道你的法子?” 江小舟点点头。 黄御医沉默片刻:“既然裴先生知道,那便无碍了。” 说罢,黄御医站起身来,对沈御医和徐管家说道:“那咱们就走,说不定啊……还真能成。” 江小舟倒是没想过提起裴先生之后,竟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信任,要早知道如此,那还不如一上来就把裴先生端出来背书呢。 江小舟看向何石,温声说道:“何石,你也出去。” 何石眼中犹豫,似乎想留下帮忙。 江小舟笑了笑:“听话,出去。” 等到屋内彻底安静下来,江小舟先看了看手中瓷瓶,又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太子,却是并没有像上次救助小宝那样直接动手,反而不断的凝神静气,尽量把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因为虽然都要指着连连看技能,但终归吴小宝身上的情形,和太子身上的并不完全一样。 而这一点点的不一样,可能就需要江小舟拿自己的命去赌一赌。 第76章 一起昏迷吧 同样身中剧毒的太子李建平和吴小宝之间最大的差别,就是那木蟾……江小舟是可以直接触摸的。也就是说,江小舟可以用手中木蟾作为参照,直接在吴小宝的身上寻找到木蟾的毒液,然后用连连看技能抵消。 但是太子这里……毒药却是放在瓷瓶中的,而连连看则有必须直接接触的限制。所以江小舟必须把混合毒药从瓷瓶中倒出来,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去直接接触毒药,而代价就是江小舟会同样中毒,并不像治疗木蟾毒时那样自身毫无危险。 江小舟需要赌一赌,赌连连看技能可以同时救得下自己和太子。否则,他自己只会陪葬。 但是江小舟需要拿自己的命去赌么?而这才是江小舟刚才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江小舟绝非什么圣母,也没有指望通过这次救下太子,而换来什么荣华富贵,江小舟其实心里只想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好好体会一下有家的感觉。 但是思来想去之后,江小舟才悲哀的发现,哪怕自己一开始就说了没有办法,但是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毕竟如果自己不做,太子就必然会死,被逼急的李建安,一旦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考虑,说不定就会非要逼着自己尝试,到了那时,自己不也一样还得尝试去救太子。 如果救的下来,那就会落一个见死不救的名号,这是把好事变成了坏事。 而如果救不下来,放任太子死呢,那自己恐怕就更惨了,江小舟绝不相信李建安说的什么不追究。 江小舟苦恼的摇摇头,果然啊,以后还是要距离这些皇子皇女远远的,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自己搁进去。 江小舟叹了口气,心里不再犹豫。随后伸手拽开了瓷瓶上的塞子,然后把一根手指塞了出去。 很快,江小舟的手指就有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如果一定要描述的话,就好像是被蜜蜂蛰了一般既酸麻又痛胀,,而且这种感觉还迅速的顺着手指向上攀升。 江小舟知道自己这是中毒的表现,如今时间宝贵,当然不敢有任何的耽误。于是另一只手,直接就抓在了太子的手腕上。 依旧是如同原先给吴小宝诊治时一样的道理,沉静下来的江小舟,不断在冥冥中寻找自己与太子之间的那一点联系。 然而,这太子给江小舟反馈,可远不如吴小宝当时来的清晰,甚至隐隐的,江小舟还能感觉到太子的身体当中,似乎正有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感,在抗拒着自己与太子体内沟通。 应该就是那避障丹带给自己的感觉了。 江小舟深吸了一口气,神识开始更为“用力”的往里戳,不过可能也是因为江小舟并非携带什么实质的“私货”,那避障丹阻隔感所带来的抗拒并非多么强烈,所以很快就如同气球被戳破一般“噗”的一下,让江小舟得以与太子如同以前和吴小宝一样,建立了联系。或者说,是让江小舟得以感觉到了那所谓的毒性。 而走到了这一步,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只看江小舟体内灵气,能否支撑的住,让江小舟可以把自己和太子身上的毒性清除干净。 “连连看技能。” “游戏积分+2、游戏积分+3、游戏积分+4、游戏积分+2、游戏积分+2。” 一连串获得游戏游戏积分的声音,如同燃起了一串鞭炮,接连从江小舟的耳朵间响起。 然而江小舟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因为那手指上的酸麻痛胀的感觉,已经逐渐蔓延到了小臂,现在只是因为自己不断发动连连看技能,消耗自己体内的毒性,才渐渐阻止住了毒性继续向上蔓延的趋势。 这他妈……速度还是太慢了,而且关键的问题是,这化解自己和太子身上的毒性,连连看技能消耗的灵气也实在是太多了。 每一次连连看技能抵消毒性,几乎都会消耗江小舟体内灵气接近十分之一,而那太子体内星星点点的毒性,却不过只是消耗了一点点…… 也就是说,江小舟必然会迎来两次以上的灵气见底,然后就要通过静修回复灵气,才能继续发动连连看技能……而如此一来,即便自己把手指迅速从瓷瓶中拿出来,但中毒就是中毒,体内的毒性也仍旧会继续在自己的体内蔓延。 自己还是想的简单了啊。 江小舟咬着牙……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境地,只能搏一搏,然后……就看天命给不给自己足够的时间了。 李建安他们在屋外是越等越心焦,等到实在是抗不住的时候,李建安就尝试性的喊了一声:“小舟?” 然而屋里静悄悄的,仍旧没什么动静。 李建安眉头微微皱起,然后思量片刻后,终于还是迈开步子走到屋前,一伸手把屋门推了开。而徐管家,两位御医和何石,则自然是同样跟在了李建安的身后。 屋内。 太子依旧如之前一样躺在床上,而江小舟则是扑在了床脚。 不等李建安说什么,徐管家和何石,就都快速上前,一个看向太子,而另一个则是扶起了江小舟。 尔后,何石就如同小猫被惊吓了一般,头上的毛发都炸了起来,指着江小舟的胸前,不断的冲着李建安咿咿呀呀的嘶哑叫喊。 这孩子是说不出话,但那咿咿呀呀的声音,任谁也都能听出当中的急切。 “去看看太子怎么样了。” 李建安和两位御医说完话,也很快把目光看向江小舟。而此时仍旧闭眼昏厥的江小舟,胸前是满布血迹。 李建安紧走几步过来,然后对御医说道:“也给小舟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然而两名御医就和没听见般,只是全都神色讶异的先后给太子摸脉了好几轮,这才如同得到确认般,满脸喜色的站起身齐齐对李建安拱手道:“四皇子,太子身上的毒消除了。虽然现在还未醒,但也只是虚弱所致,不碍事了。” “真是神乎其技!”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如此年轻,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手解毒的本事。” “你们先给江小舟看看,没发现他的状态很不好么?”李建安的眼中既有喜色,又有忧虑。 第77章 醒来 “下官晓得,下官晓得。” 听到李建安的交代,黄御医赶紧点头,然后伸手就掐在了江小舟的脉上。 随后黄御医嘴里轻咦了一声,又撩起沾有江小舟血迹的衣服闻了闻,这才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黄御医起身和李建安拱了下手,然后用满怀佩服的语气说道:“我大概是猜出来这位江大夫用的法子了……真是难为他了啊。” “怎么说?”李建安问道 黄御医叹了口气:“江大夫的脉象是血气亏空,而他衣服上的血渍,我闻了闻……应该是带着毒性没错。” “所以我估计,这位江大夫必然是用了什么法子,把太子体内的毒性转移到了自己体内,然后再给逼了出来。” 李建安目光满是愧疚的看着江小舟:“那为什么之前你们想不到这个法子?” 黄御医苦笑一声:“所以我才说不知道江大夫用了什么法子。” “如果是太子初中毒时还好说,我们自可用金针把毒性驱到血液当中,尔后换血之术,我们也是会的。” “可是太子体内毒性,早已浸润五脏六腑,我们连毒性都逼不出来,又何尝能做得到别的。所以我们才说这位江大夫所用的法子,真是神乎其技。” “难得,难得啊。”一旁的沈御医也是连连点头说道。 李建安沉默了许久,然后方才开口说道:“徐管家,我现在需要立即入宫,向父皇汇报此事。另外也要把一些东西送到宫里。江小舟这里,你们要好好照应。” “这是自然。”徐管家此刻也是神色激动:“从现在开始,江公子,不,江神医就是太子府的贵客。” 当江小舟醒过来的时候,是晃神了好久才想明白自己现在是身在何处。 但只要是自己还能醒过来,那就说明当时自己是赌赢了啊…… 想起当时的场景,江小舟仍自后怕不已。 那是自己的灵气又一次快要见底的时候,而当时自己和太子体内的余毒却仍旧差一点才能彻底消除。但也不知是不是江小舟的体力几近丧失的关系,江小舟却隐隐感觉到,如果不能在这一次把毒性全部清理,那他体内的毒液就会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压制,反而会疯狂的蔓延。 所以江小舟只能选择赌博一场,想要拼着最后一点灵气把那些毒性消除。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江小舟却是难忍被毒性磨的生疼的胸口,被迫吐出来一口血…… 不过也还好吐出了这一口夹带不少毒液的鲜血,才让江小舟头脑一清,体内所含的毒性更是减轻了少许,这才真的在最后一刻,好像是终于把太子和他自己身上的余毒彻底清除。 不容易啊…… 江小舟苦笑了一声,以后可真的不能再干这种事儿了。 江小舟缓缓神,目光下移,却是在床尾看见正趴在那里睡的正香的何石。 这孩子……是守了自己一夜么。 江小舟翻身下床,又轻轻把何石放到床上。那孩子可能也是惊惧了一夜,此刻仍旧未曾醒过来。 江小舟此刻的目光极为的柔和,一边想屋外走,一边则想着也不知道太子怎么样了。 如果太子果真无碍的话,那不如一会儿自己便和李建安说一声,然后就可以回临川城。 不管是什么天京城的繁华,还是李建安所说的回报,那还真的不如自己的家里好啊。 江小舟推开门,屋外的阳光明亮却不刺眼。 而等到江小舟走出来后,又轻轻的把门关好,便瞅见在厢房的台阶下面,正站着个仆人。 那仆人自然也瞧见了走出屋门的江小舟,脚下紧步过来,就拱手说道:“江神医,您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江小舟自然不信一开门就会碰到有人伺候这么巧的事情,于是便迟疑问道:“你这是一直在门口等着呢?” 那仆人脸上笑容灿烂:“总怕您有什么安排,所以徐管家就让小的在这候着。” 江小舟笑了笑:“辛苦了。太子那里怎么样?” “应该的。”仆人笑着回答道:“您放心,太子那边也说是大好了,此刻正有两位御医照应着。” 顿了顿,仆人又说道:“如果江神医你没什么别的安排,且等小的去叫徐管家过来,徐管家可是一直等着您醒过来的消息呢。” 说完这话,仆人见江小舟点头,这才一溜小跑的跑走了。 也没过多长时间,江小舟才刚刚抖了抖胳膊,把浑身有些发酸的肌肉放松下来,就看见徐管家快步走进自己所在的小院。 徐管家真是满脸的喜气洋洋,但却并未不说话,反而在快步走近江小舟后,就直接膝下一软想要跪下去。 这一弄可真是吓了江小舟一跳,于是赶紧伸手去扶。好在徐管家毕竟是年岁大了,气力远不如江小舟,这才没能真的跪下去。 江小舟说道:“您老这是干什么?” 徐管家伸手死死抓住江小舟的手腕:“江神医,老朽真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谢您才好啊。” 江小舟笑了笑:“刚也听那个伙计说了,太子已然大好?” “是,是。”说起这事儿,徐管家脸上的皱纹都快笑出花来:“只不过毕竟是身体亏空的厉害,还不能久坐。” “太子也知道您醒过来了,这会儿正等着您过去呢。” 江小舟点点头:“那既然如此,还请徐管家带路。” 依旧还是江小舟昨夜给太子治病的那间厢房,但是这一次,屋内可不光光是仅有太子和两名御医,江小舟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好几位看着年岁不小的老大人,都都正在和太子说话,一个儿个儿的还都摸着眼眶。 江小舟眼观鼻的站在那里走神,不过也没有半刻的功夫,伴随着几个老大人的先后离开,江小舟就听着徐管家喊自己的名字。 等到江小舟一抬头,便瞅见床上的那个消瘦男子,正在笑吟吟的看向自己。 江小舟走近床边,然后被徐管家照应着坐在摆在床边的椅子上。 第78章 下毒的真凶不是人 太子李建平看向江小舟,他的目光不似年轻的四皇子李建平那样锐利,反而是给人一种极为柔和的感觉。 只听太子李建平温声谢道:“我这一遭,真是多谢小舟兄弟了。” 江小舟拱拱手,也笑着说道:“本来就是份内之事,太子不必过誉。” 然而太子李建平却摇头道:“昨天你与我诊治的时候,我虽仍旧昏厥,但醒来后也曾听徐管家还有两位御医说过当时的状况。” “你不惜拿命救我,哪里还是什么份内之事。我的一声谢,又何谈不是轻了。” 江小舟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于是便只能笑了笑。 太子李建平与江小舟打过招呼,目光又转向在一旁候着,安静的如同个隐形人般的徐管家:“关押起来的人都放出来了?” “放出来了。”徐管家垂手答道。 太子李建平叹了口气:“这次他们也不少受罪,该补偿银子的就补偿些银子,如果有实在怕了,以后不在太子府过活的,便放他们离去,不要勉强。” “小的知道。” 江小舟听着太子李建平和徐管家说话,知道说的是那些因为怀疑下毒而被抓起的厨房和仆人。 只是按照太子李建安话里的这意思,明显是已经确定了这些人已经排除了嫌疑。于是出于好奇,江小舟便问道:“太子,已经确定了不是这些人下的毒?” “的确不关我家里的这些人的事。”太子李建平说道,“其实也该和你说个前因后果,算是把事情有个交代。” 略有停顿之后,李建平解释道:“我这次的确是有人投毒,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只鸟。” “鸟?”江小舟有些讶异的问道。 太子李建平叹了口气:“我这人怕热,不管是什么天气,从来都不会把窗户关紧,会留出条缝出来。” “前两日我心里有些烦,躺下后睡不着便闭眼想事一直到深夜。可就在这一次,我听着窗户那里有些响动。”李建安继续说道,“等我再睁眼,便见着我的枕头边儿上站着只黄鹂鸟,正准备垂喙到我嘴边。” “我刚想有所动作,谁料那黄鹂却动作极快,直接把一股辛辣味道送到了我嘴里,再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这真是闻所未闻。”江小舟苦笑道:“也不知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利用黄鹂鸟下毒。” 太子李建平也点头说道:“的确是找不到什么线索,只能以后再说了。” 屋内安静了片刻,就听太子李建平又向江小舟重开了个话题:“今后有什么安排么?可愿意留在天京?” 江小舟立刻就明白了太子李建平的意思,这是要给自己报酬呢,只是自己刚刚才下过决定,已然决定远离这天京城的是非场,就算是以后再想来看这片繁华,也会只带着老母、妹妹过来旅游,那才是自在。 然而就当江小舟摇头准备拒绝的时候,却听到有人高声笑道:“江小舟可是我的至交好友,他的事儿,可少不了我的主意。” 江小舟一听便知是李建安的声音,果然才一回头,便看见李建安正从屋门处走了进来。 李建安随意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江小舟身边,然后从怀里掏出个黄色的布卷就塞到了江小舟怀里,“我从父皇那里给你求来的好东西,你且看看再说。” 江小舟依言打开绢纸,然而等到看完上面的文字后却是一愣。 李建安一直斜眼看江小舟的表情,这时便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江小舟咽了口唾沫:“这入巡天司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李建安认真说道:“我给父皇奉送丹参红花的时候,就说了你单身入林救父的事情,父皇还夸你勇敢果决,为咱大骊立下了功。” “然后你又救了太子。”李建安朝着太子李建平笑了笑:“这是第二大功。” “父皇说有功就要赏,本来还说想让你直接入朝为官,但我知道你不太喜好这个,所以就说你是个修仙的,肯定不喜朝堂拘束,所以父皇才说让你入巡天司。巡天司里很多都是你这样不愿入朝为官的修仙者、武夫、匠师等等。” “在巡天司里,不仅没这么多官场上的拘束,而且俸禄丰厚,绝对是个好地方。” 李建安拍了拍江小舟的肩膀:“不过如果兄弟你说想当官这也好办,等到过些日子,咱让太子再去找父皇说说,以后官运亨通,也不会难事。” 江小舟面露苦笑:“可是兄弟我这还想回临川呢。” “回临川干什么,临川哪有天京繁华?如果想家人,等过两年你安稳踏实了,再接过来就是。”李建安看着江小舟,“而且现在不回临川,对你也是件好事。” 李建安认真说道:“其实咱们都知道,你还有个功劳。不过我却没跟父皇说。” 江小舟心中一动,脸上却不露声色:“你说的是梁卓侩。” “对,就是他。”李建安继续说道,“他的事情我已经禀告父皇,父皇震怒。我临出来时,父皇已经派人去唤梁卓侩他爹,也就是吏部尚书梁思年过来。不过没和我碰照面。” “怎么回事?建安,你说来听听。”一旁的太子插话道。 李建安应了声,然后把腾青城县令逼迫良民为匪,后又勾结梁卓侩屠山和冒领军功的事情说了一遍。 太子听完后叹了口气:“还是咱们这里失察了啊。” 顿了顿,李建平又看向江小舟:“但是建安不让你回临川城的事情也是对的。” 李建平继续说道:“梁思年这人为官中正,做人做事也一惯滴水不漏,是父皇眼中的能官。其实按理来说,梁卓侩做下的事情,即便放到梁思年自己手里,别看他是自家的三子,但也一样会难逃责罚。” “课外麻烦就麻烦在梁思年与你爹江骞北的顶头上司罗总兵……很是不太对付。所以梁思年很有可能会误以为江骞北和你,是有意言重梁卓侩的事儿,借以向他出招。” “这些混迹官场上多年的大臣,防备官场倾扎已是本能,所以到时候必然会找你的麻烦,再反看罗总兵的反应。所以不如你还是先留在天京城,毕竟在这里,还能有父皇和我看着,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 第79章 砸房李建安和送房李建平 太子李建平说的极为诚恳。 而江小舟顿时就沉默了下来,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救了太子一命,恐怕这当中涉及的官场隐秘,太子是绝不会轻易轻易吐露的。 然而既然如今江小舟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于是暂时接受太子李建平、李建安兄弟二人的好意,然后留在天京城里,才是更好的选择。 想到此处,江小舟不由得叹了口气,一时间没法再说出拒绝的话。 “这是怎么说的?”李建安似乎同样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罗总兵和梁思年一个远在边城,一个身在天京,他俩能有什么矛盾。” 然而太子李建平却似不愿意和李建安说这些细节,反而转口问道:“这次回天京,父皇和你说什么了?没再说让你离开天京城的事情?” “没。”李建安摇摇头:“但是也懒得理我,如果不是我说起江小舟的事儿,可能一早就把我赶出来了。” 太子李建平闻言叹息了一声:“终究你还是把父皇当时气的狠了。” “不过你也不要怪父皇,当时如果不罚你,就算是大臣们也不可能会同意。” “不就是砸了他姚贵妃的宁安宫。”李建安冷笑了一声:“敢欺负我妹妹,我又如何砸不得。” “父皇他既然不管,我这个哥哥又有何管不得?如果非要一直对我不满,那我也没有办法。” 太子李建平听到李建安这么说,当时就眉毛一挑:“这么大人了,为什么说话办事还是这么冲动?你在边关这三年,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当时你在砸了宁安宫之前先和我商量一下,也许我就有个更好的法子?” 太子李建平话说的是又急又快,这对大病初愈的他无疑也是一种负担,于是好一阵子撕心离肺的咳嗽过后,却是把太子李建平后面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而李建安也赶紧上前一边排着太子李建平的后背,一般口里连声说自己知错……知错。 至于从头到尾听着太子训弟的江小舟,自打听着李建安是因为砸了胡贵妃的宁安宫才被发配到边城后,就已一种十分古怪的目光接连看了李建安好几眼。 这位四皇子李建安之头铁,也真是难得。 这时李建安可能也是为了转移话题,免得再气太子一遭,就开始拿江小舟说事儿:“我说大哥,你看我这边是帮着小舟兄弟求着了父皇的赏赐,但是你这可也不能就这么揭过啊。” 太子李建平喘完了两口粗气,接下了李建安的话题:“这本就是应该的,你且等我想想。” 太子李建平略有沉吟之后开口说道:“既然要留在天京城里,那怎么也要有个自己的住处……” 然而不等李建平说完,却听李建安插话道:“住在我那里不就行了?” “当然不行。”太子李建平说道:“既然父皇已经答应让小舟入了巡天司,那里虽非官场,但小舟却开始接受俸禄,那就该自己当家立户,哪能一直住在你家。” 说到这里,太子朝着外面喊了一句:“徐管家,来。” 不知何时走出去,但一直等在门口的徐管家,立刻推门而入,垂着手听太子李建平接下来的安排。 “我记得在天京城,我曾购下过一处宅子?” “是。”徐管家回答道:“那时太子府尚在修建,您就买了个宅子住了些日子。” “一直有人打理么?” “有的。”徐管家点点头:“屋子去年还粉刷过一次,瓦片窗棂也是新换的。屋里的家具也还有,就是不太全。” 太子李建平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去把地契拿来。” “太子。”江小舟哪里还听不出李建平的意思,于是说道:“既然我已经决定留在天京城,那住处由我自寻就可以了。” “不必客气了。”太子李建平笑着说道:“那宅子本来也是空着,之所以一直没卖,也只是因为我的身份特殊,这一旦说要卖就不知是要惹出多少麻烦来。” “如今你救我一命,恰又需要个住处。这把宅子送给你,于我是少了个麻烦。于你,也正好省下些银子,权当你给我治病的诊金了。” 江小舟略有思量之后,朝着太子李建平一拱手,痛痛快快的谢道:“那就多谢太子的美意了。” “救了堂堂大骊王朝太子的诊金可不能仅有这么一点。”李建安笑着又说道:“哥,你可还记得我早上时和你说过的那事儿,如今小舟已经入了巡天司,你可不能再推脱了。” “合着你小子在这里等我呢,放心,忘不了。”太子李建平笑着看向江小舟:“我听建安说,你曾想入门道莲仙宗?” 江小舟不知道太子李建平、李建安这兄弟二人突然提起这一遭是为什么,但本来也不是什么背人的事儿,于是便点了点头:“对,是在道莲仙宗求学过几年。只不过当时没开悟,所以如今这条求仙路是已经断了。” “但你也不太愿意回去了。”太子李建平说道,“父母在,不远游,后来还因为这个原因拒绝过罗总兵的好意。” “是。”江小舟点点头。 “没后悔?” “没。”江小舟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因为梁卓侩的事情,我恨不得现在就回临川城才好。” 太子李建平温和笑道:“其实在我眼里,天下那些仙宗讲究的什么一心但求长生,了断俗尘羁绊,其实最是没有道理。真要有修仙修炼之心,即便在家中又如何修不得?说什么山上清净静,但却在我眼里,这分明就是没想明白这天下静,和心中静的道理。” 江小舟不知太子李建平说这些是为什么,但心里却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便笑着点点头。 太子李建平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所以你选择不出家门,其实也未必就是求仙修炼的路途断了。只要有了功法,如何又自己修不得?以我大骊王朝国资之盛,那功法也好,天材地宝也罢,甚至是指路名师,我大骊又怎么可能比那些什么仙宗差了。” 太子李建平接过李建安递过的茶盏喝了口水,方才继续说道:“今早时候,建安就过来和我说过你的事,说是你从道莲仙宗出来时,只掌握了入门筑基的道莲生,后面的路已经没法走了,想让我帮你寻一部好功法。” 第80章 论官办修仙 江小舟心头一喜,这功法的事情,一直以来的确是他的心病,毕竟无论是连连看、水果忍者、还是炸弹人,这些技能同样依赖与他体内灵气的水平,只是正像太子李建平所说,原主从道莲仙宗学来的道莲生,只是一部入门的筑基功法,以后伴随着自己的游戏越开越多,灵气消耗也越来越大,功法道莲生绝对会拉自己的后腿。 所以江小舟还想着以后要花些心思,却寻找一部好以些的功法,不过如今听太子李建平的意思,似乎从他这里就能得着一部,倒是能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果然,之后便听太子李建平继续说道:“坦白说早上建安和我说起这事,我却是推脱了。因为在我大骊,这修行功法虽然收藏不少,但也不能轻易外传,只有进了巡天司的人物我才能给予。这是规矩,改不得。” “当时我还想着,之后我自己另找路子,一定从外面给你求来一部,也算补偿你舍身救我的恩情。” “只不过如今这一层阻碍,却是已经被建安给破了。”李建平笑着说道:“如此一来,那巡天司内收藏的功法,你自可改日过去翻看,寻找一部贴合心意的就是了。” 江小舟面露喜色,朝着太子李建平一拱手:“这恩情我还真是拒绝不了,那就只能再谢一次太子了。” 太子李建平笑了笑:“你都救过我一命,又和建安关系这么亲近,只要我在大骊律法里能做的到的事情,我当然该做也愿意做。” 江小舟笑着点点头。 这时却听李建安在旁边问道:“哥,可是我有一点还是没明白。” 太子李建平笑着看向自己的弟弟:“怎么?” 李建安有些犹豫着问道:“刚你说咱大骊王朝国资丰厚,无论功法还是天材地宝都不比那些宗门差。可是又说只能进了巡天司的人,才能取用这些东西。” 李建安眼神有些迷惑:“可是为什么咱就不能自己培养一下修行者呢?毕竟很多时候,那些修行者爆发出来的威力,对咱大骊朝绝对有好处。” “当然有好处,但是却并非像你说的那样可以随意支取。”太子李建平笑着给自己的弟弟解惑道:“这里面有三个原因。” “第一,修仙者讲究静心凝神,咱大骊王朝的官员,无不诸事繁多,想要当好官,就当然练不得,而咱大骊王朝也不会支持他们修炼,免得耽误了政务。” “第二,那些官员中难免也会藏了些尸位素餐之辈,又想占着咱大骊王朝的俸禄,又想求着长生路。只是这修仙者的修炼一途啊,终究还是要讲究一个超脱世俗,只是牵扯些与自身相关的家人、亲人也便罢了,但如果还要沾染别人气运,只会拉低他自己的修行境界。” “气运?” “对。”太子李建平笑着点点头:“只要一旦身入官场,难免就会挂上了咱大骊的王朝气运,又如何超脱世俗?” “还有一点。”太子李建安举起了第三根手指:“那就是国与国之间的博弈了。” “修仙者之能,往往可以挑动天地伟力,甚至那风雨雷暴、移山填海之事,有些时候也能做的出。而一个受王朝控制的修仙者,对本国是福,但在别国眼中却是最大的威胁,所以各国之间,只能凭国力吸引散修来投,但是举全国之力培养,却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只能落个被围攻的下场。” 江小舟秒懂,这不就是核武器的说法么……不过坦白说,修仙者还真是有点像啊。 李建平最后说道:“所以咱大骊才建立了浮于官场之外的巡天司,既不惹染官场是非,又不沾大骊更多的气运,而且还能尽量吸引散修来投。” “原来是这个原因。”李建安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这时徐管家推门进来,手里捧着放有地契的木盒子,之后便按照太子李建平的吩咐,把盒子递给江小舟。 江小舟欣然接过,又和太子道了声谢。 随后江小舟、李建平兄弟二人,又说了些闲话,江小舟便起身告辞。 太子李建平笑着说道:“那房子虽听徐管家修缮过,但里面东西毕竟不全,住着也不方便,所以你可以先暂住在我这里,等徐管家安排人打理两天才过去也是可以的。” 江小舟琢磨了一下,但还是笑着婉拒道:“自己的家还是自己收拾,这也是个心气儿。” 太子李建平听江小舟说的也有道理,便没在坚持:“那也行,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过来找我或者徐管家都可以。” 江小舟笑着点头答应,然后便准备由徐管家陪着走回住宿一夜的小院。 只是临出门前,江小舟却突然听见身后太子李建安说道:“江小舟。” “嗯?”江小舟应声回头,看向太子李建平。 太子李建平脸上的笑容真挚,语气温和也一如之前:“一直都还没和你道一声谢字。” “以后你在天京城,可以和建安多亲近一些。他虽然是咱大骊的四皇子,但其实真正的朋友不多。而我也看的出来,你俩很投缘,以后会是很好的朋友。” 李建安愣了一下,而江小舟笑着点点头,然后扭身走了出去。 屋内暂时安静了下来。 太子李建平似乎因为刚才说了太多的话,所以这会儿脸上倦容极盛,后背倚着层厚厚的软垫,闭着眼缓神。 李建安不敢打扰,就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坐着。 直到好一会儿功夫过后,李建平那温和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建安,这此去边城三年,你的变化很大。” “啊?”正在走神的李建安抬起头来:“什么变化很大?” 太子李建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问道:“江小舟想回临川城的事情,你一直是知道的。” 李建安不仅没有否认,反而开口说道:“我是为了他好。” “你是说罗总兵和梁思年的事情么?但这些事情,也是你刚刚才从我这里知道的。”李建平淡淡说道:“你认为江小舟会想不明白这一点?” 第81章 官二代眼中的朋友 太子李建平说话的声音有些冷,然而反而李建安却突然激动了起来:“发现了又怎么样?我既然拿他当朋友,就不怕他误会我。” “那临川城如此逼仄,哪里比的上天京城的繁华,只要他肯留在这里,依照他的本事,总会有一个好前途。” 太子李建平却叹了口气:“连自己都说了,前提是他肯。” 顿了顿,太子李建平又说道:“朋友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平等和尊重,现在你不征求他的意见,直接替他下了决定,那尊重二字何来?你借父皇的旨意,强留他在天京,那平等二字又何来?” 李建安仍自嘴硬道:“可是大哥你也说了,如果他回临川城,还不知要有多少麻烦。” 太子李建平摇了摇头:“刚不已经说了,你那也只是歪打正着。而且哪怕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事儿,初心也的确是为了江小舟好,但如果没了平等和尊重,又有何用?”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咱们这些所谓的上位者,大多都想要那个为之效死,可往往却都忘了其中的前提是那知己二字。” 李建安沉默了下来。 太子李建平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了自己弟弟一眼:“三年前你砸了宁安宫的时候,那性子真是又直又硬,理应没人愿意和你交朋友。”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你砸了宁安宫之后,当父皇询问你平日的风评,却没人会说你一句坏话?甚至哪怕你最……不投缘的皇后,你都砸了她原先婢女的宫殿,却给了你一个不错的评价?让父皇减轻对你的处罚?” 太子李建平苦笑了一声:“难不成你还真以为你大哥这个太子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父皇转变心思,能让大臣们在规矩之下,装聋作哑的放你一马?” 太子李建平肯定的说道:“因为那时的你,对人是真的很真诚。而这份真诚,也带给了你收获。” 太子李建平伸出手拍了拍李建安:“我知道你当时从天京城走的时候,心里可能是有些憋屈,所以这三年也有些想的偏了。不过没关系,大哥现在把这些道理给你讲清楚。” 李建安伸出双手搓了搓脸:“那可还来得及?我是不是已经把江小舟得罪的狠了。” “你好歹是大骊王朝的四皇子,你怕什么?”太子李建平笑了笑:“江小舟即便现在心里对你有些想法,但还能把你拒之门外不成。” “可是大哥,你不是叫我要待人真诚么?”李建安又迷糊了:“我拿身份压他,岂不是又和你刚说的道理背道而驰了。” 太子李建平伸出拇指和食指,中间留出了个不大不小的空隙:“身份有这么一点点特殊的好处就在于你比别人的机会总会多一些。” “所以江小舟既然不能对你敬而远之,那等时间长了,你以赤诚之心待他,总会把今天的这点不愉快盖过去的。” 江小舟由徐管家陪着走回住了一夜的小院,轻轻推开屋门,却发现小何石早已醒了,这会儿正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瞧见江小舟走进来,何石眼中那紧张不安的情绪顿时一消,然后立刻就站起身,走到了江小舟的边儿上。 江小舟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何石的小脑袋:“帮着收拾一下,咱们今天就搬出去住……天京城里咱自己的家。” 何石的目光有些疑惑。 江小舟蹲下身子,目光平视何石:“出了点意外情况,咱们暂时回不去临川,所以和我在天京城里住些日子,你可愿意么?还是你想家里,我也可以找人把你先送回去。” 何石没有片刻犹豫的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立刻就去床铺那边,开始收拾被打开的包裹。 江小舟叹了口气,也过去帮着收拾。但心里则暗暗琢磨着太子李建平和李建安兄弟二人。 也果真如太子李建平所言,江小舟可以很清晰的认识到李建安是借着皇帝的旨意,把自己强留在了天京城,而这一点也让江小舟极为的不喜。 至于太子李建平所说的罗总兵和吏部尚书梁思年的矛盾,江小舟不能说不信,但江小舟却认为他梁思年既没本事也不可能又胆量,直接在半路截杀自己,所以理论上来说,自己回到临川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毕竟你太子不也说了,是罗总兵在和梁思年打擂台,那怎么着双方的势力应该是个旗鼓相当,所以只要自己回了临川,你梁思年还能如何?寻个罪名拿下罗总兵最信任的手下江骞北,甚至还有他儿子? 如果梁思年真有这个本事,那必然是已经得到了大骊皇帝的同意,那光凭着自己这个大骊王朝的编外人士,留在天京城又有何用?你一个太子,又能在皇帝的面前,真的能做到扭转乾坤? 至于什么天京城的房产,什么巡天司,什么修行的功法,江小舟压根也没多感兴趣,所以当时的兴奋,也只是多年职场咸鱼积累下来的那么一点点的逢场作戏能力的表现。 江小舟原本还是想走的,哪怕是先虚以为蛇两天,然后就找个理由偷偷溜走,或者干脆来个先斩后奏。 而之所以现在江小舟改变了主意,只是因为太子在自己临走前说的那一两句话。 和太子这种人物说话,是要摘着听得。 什么叫留在天京,以后要多亲近。 太子又为什么再一次要点出李建安四皇子的身份? 那也就是说,如果自己离开天京,或者自此与李建安敬而远之,就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呗? 而在电视剧里演的,人和人之间如果不是朋友,那可能就是敌人。 江小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而且事实上从头到尾,太子李建平都给了自己一种交谈之间如沐春风的感觉。 而且江小舟也知道,其实无论太子李建平还是李建安,本身都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甚至也可能只是赏识自己,想把自己招入账下,所以才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 而这,只是上位者的信手一拨,根本就只是他们融到了骨子里的习惯,他们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可即便江小舟再不喜欢,但既然已经听到了太子的那些说辞,却不能不多想一层。 这一层为的不是自己,为的是江家。 是不是要因为自己的不喜欢,就要视太子李建平和李建安的好意为无物?甚至有可能就此得罪了人家,化友为敌? 江小舟叹了口气,只能先在天京城耗费些日子了……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太子李建平也好,四皇子李建安也罢,都能在自己的默默无闻之后,把视线从自己的身上移开。 你看我有什么好的,我改还不行么…… 第82章 安家 等到江小舟带着何石走出太子府。那徐管家事务繁忙,当然不可能亲自陪着江小舟去太子送的小院。于是便派了一个名叫张顺,也就是早上时在江小舟门前等着的那个仆人给江小舟带路。 太子府的位置,是在距离皇城最近的这一圈,而那处宅子当然不可能就在左近,但是按照带路的张顺所说,那宅子的位置其实也很好,一方面距离天京城里最繁华的竹山路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就能走到客来酒楼啊,同福客栈等等这些天京城有名的商铺附近,而另一方面,宅子因为又与竹山路中间隔着一条通穿天京城的城内河,浅浅的划出了一条界限,所以反而周围环境并不杂乱吵闹,绝对可以说的上是乱中取静的一个好宅子。 江小舟边走边看街巷景色,耳朵里则听着张顺的介绍是连连点头,而小何石也早看花了眼,天京城里处处繁华却又处处陌生,所以眼下知晓得一步一步的紧紧跟在江小舟,生怕自己走的丢了,再也找不着自家公子。 等到终于走到宅子门前,江小舟先是在外面看了看,然后就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坦白说,这宅子单从外观来看,其实修的却并不气派,虽也有粉墙垂柳,屋脊新瓦,但那朱红色大门却占地颇瘦,毫不张扬。而这一点也恰恰是江小舟最喜欢的一点,毕竟这宅子暂时就他和何石两个人住,真要是弄得太过富贵,江小舟自己还怕惹人注意,招了贼呢。 江小舟从怀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赏银想要递到张顺的手里,笑着说道:“真是多谢兄弟了。” 然而那张顺却完全没有从江小舟手里接过银子的意思,反而连连摆手说道:“江公子,您可千万别给小的银子,这就是个带路的小事,以后让徐管家知道了,说不得要打断小的腿哩!” 江小舟还是坚持把银子塞到了张顺的手里:“我这不能让你白忙活。放心,没事。” 张顺脸上犹豫片刻,但最终还是把银子攥住,朝着江小舟说道:“那小的就谢谢公子了。” “行了,那你就回去。”江小舟笑着说道:“我们这里还要收拾收拾,就不留你了。” 张顺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江小舟带着何石走上院门前的三层石阶,然后取出了之前与地契放在一起的院门钥匙,然后对准锁眼轻轻一扭,就摘下了横在院门前的铜锁。 推开院门,里面首先是入眼的是一片影壁。而再等绕过去,出现在江小舟和何石眼前的,就是一片颇为宽敞的小院子。院子当中有石桌石椅,有明显被人打理得不错的一小片花圃,还有就是有两棵树,一棵核桃,一棵石榴,上面虽然还未曾结出果子,但看树枝的样子也能发现两棵树都长的不错。 小院三侧则全都有着屋舍,想来应该分别是厢房和厨房等等。 江小舟先是推开厨房看了看,里面灶台锅具都有,只是既不全又老旧,虽然就乎着做饭也行,但江小舟却不太想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还是准备择日新买上一些。 不过江小舟自己的厨艺只能算一般,理论上说一说鸡蛋炒西红柿和西红柿炒鸡蛋的区别还行,但如果真正下手自己做的话,江小舟很难保证每次做出菜的味道都能入口。所以江小舟也准备在收拾了厨房后去找个厨娘回来,然后再说生火做饭的事。 简单看完了厨房,之后自然是其他的几间屋子。而屋里果然也如徐管家之前说的那样的确是还有些可以用家具,虽然上面都铺着灰尘,但经过清扫之后,住上一两宿也是不难。只是因为家具不全,比如衣柜书桌什么的就一概没有,所以想要长久住下去却不是很方便。 江小舟准备先收拾一下后,就临时休息一晚,等到明日再出去转转,如果能有像是以前世界那样卖家具的铺子当然最好,如果没有,那就寻个木匠回来。 从屋子当中走出来,江小舟抬头看了看日头,发现已经临近晌午,就决定先把自己和小何石的午饭问题解决一下后,然后在回来干活。 于是二人在锁好了院门后,就走了出去。 要说这天京城如此繁华,这可以打牙祭的地方当然遍地都是,只是因为二人还挂念着要回家收拾的事情,所以就随意找了个地方简单吃了一口,就开始往家返回。 回家的路上时,江小舟还找着个商铺买了几个盆子和布料,准备回家后用。 只不过才刚重新走进家门口,江小舟就远远瞅见自己的院门前,左右分别站着两拨人。而其中一拨人,还是江小舟认识的,是一路上守卫李建安返回天京城的马昭君,还有其他几个士兵。至于另一拨人,江小舟就真的没见过了。 这时两拨人也都瞧见了江小舟,做出了拱手行礼的动作。 江小舟笑着回礼,然后打开了院门,带着何石走了进去,其余人也跟着鱼贯而入。 等到进了江小舟的小院,出乎江小舟预料之外的是,首先与自己说话的,却并非是相熟的马昭君,反而是另一拨人中当头走出的个中年男人。 这人一身青色长袍,脸上是明显精修过的短须,整个人显得极为精神利索。瞧见了江小舟的目光,那人脸上满怀笑意的朝着江小舟一拱手:“在下姜三安,是二皇子家的下人。” 江小舟一听这话就更懵了,心说自己这与二皇子也没搭上过什么关系啊,这派姜三安来自己这里是要做什么。于是便听姜三安接着往下说。 姜三安朝着身后摆摆手,有四个下人齐齐过来,每个人手中都摆着个盒子。 这时只听姜三安笑说道:“二皇子听闻江公子治好了太子的急症,心头十分高兴。只是因为他政务繁忙,不能亲自上门致谢,但也嘱托小的一定要过来给公子送上一份谢礼,还望公子千万收下。” 第83章 送礼和稳居 姜三安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但听着江小舟耳朵里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自己也没听着过太子李建平与那位二皇子有这么亲近的关系啊。 而且不仅如此,自己甚至还偶尔曾经听李建安说过似乎那位由现在皇后,也就是国教出身的邱凤清所生的二皇子李建景,同样也是皇位有力的竞争者,他虽无太子身份加持,但身后同样站着国教和许多臣子。 也就是说这位二皇子李建京和太子李建平绝对是冰与火的关系,但自己绝不对当其中被割掉脑袋的那一个,于是江小舟客客气气的拒绝道:“在下只是一点微末功劳,哪能受得起二皇子如此礼遇,而且太子也已经给了在下酬劳,如果还敢再居功收礼,可就让在下汗颜了。” 然而听江小舟说完,那姜三安却笑着摇头道:“江公子真是不必客气,这太子之前受伤的时候,二皇子何尝不是腹热心煎,每日夜不能寐。如今万幸有公子出手救治,太子才能转危为安。二皇子当然要向公子以表谢意才行。” “还请公子收下,才好全了二皇子与太子的兄弟之情。” 说完这话,那姜三安就朝着江小舟深深的躬身行礼。 “这……”江小舟一听姜三安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心知这礼是不收也不行了,于是只好叹了口气后,拱手说道:“那就麻烦姜先生回去替我谢过二皇子了。” 姜三安笑着点点头:“这是自然。” 随后一摆手,身后四名捧着盒子的仆人就把手中的盒子放在小院的石桌上,然后束手站在了姜三安的身后。 姜三安朝着江小舟一拱手:“那在下就先走了。” 说完这话,姜三安转身带着仆人离去,自始至终竟是连看都不看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马昭君一眼。 江小舟叹了口气,让何石把二皇子的盒子放到屋内,自己则将目光看向煞笔:“马兄弟,这是四皇子让你来的?” “是。”兵卒出身的马昭君说话极为干练:“我刚去太子府向四皇子禀告事情,他担心江公子这里乔迁新居事多,就嘱托我带几个人过来帮忙。” 顿了顿,马昭君又说道:“四皇子还说,这两日太子身体初愈,因此家中事多还需帮衬一下,等过两日清闲下来,就过来找江兄弟喝酒。” 江小舟笑了笑:“都是家中收拾杂物的琐事,哪能麻烦诸位兄弟,我和何石自己弄弄就行了。” 然而马昭君却摇头道:“即便没有四皇子的交代,我们哥几个也是要来的。” 说到这里,一贯脸上严肃的马昭君也难得在脸上露出了笑意:“都是一起经过生死的兄弟,给你稳居我们这些糙汉子是上不得台面,但如果还不给你帮衬收拾一下,那可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江小舟一听这话也笑了:“什么上得上不得台面的,你说的也忒远了些。” “那行,既然都是兄弟,那我也就不客气,走,帮我弄弄可真省了我的事了。” “这就对了。”马昭君和身后的几个士卒齐齐的大声笑道。 有了马昭君等人帮忙,这江小舟和何石的任务量自然打减,本来计划两三日才能收拾完的几间屋子,匆匆一个下午,就已经被拾掇出了样子。尤其是马昭君,竟然在冷酷之下还藏着份细心,这院子中连江小舟自己都没想到的一些地方,比如给水井换绳换桶,都让马昭君带着两个人给弄好了。 而江小舟也趁着这会儿功夫,去屋里看了二皇子送来的东西,四个盒子中两个都放满了白银,另外两个却是一个里面放着个瓷瓶,江小舟打开闻了闻,里面大约十几颗丹药,充斥着药香,只是江小舟其实压根是个修行的门外汉,却是看不出这丹药是干什么用的。最后的一个盒子,里面却是放着一整套笔墨纸砚。 临近夕阳西下的时候,江小舟拦住了干完活准备离开的马昭君等人,说是忙了一下午,没个空着肚子走的道理。 江小舟和马昭君商量一下,觉着去酒馆吃酒人多口杂的不太畅快,还不如在家中点了酒席来吃。于是就想着自己去酒店点一桌回来,不过何石却拦住江小舟,手指还一直点着自己的鼻尖。 江小舟开口问道:“你是说由你去点菜回来,你能认得路?” 何石小脑袋飞快的点了点。 江小舟略一犹豫,想着下午出去吃饭时,的确在路上遇到过一两家不错的馆子,当时还说以后俩人可以闲时过去打打牙祭。 于是江小舟伸手抚了抚何石的小脑袋,又伸手从怀里掏出钱囊递到何石手里:“那成,你想去的话就由你跑一趟。如果店家看你年纪小,就先把银子给他也成。至于点什么菜,你自己拿主意,但酒水要多一些。” 何石笑着点点头,然后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一旁马昭君一直笑吟吟的看着,等到何石跑走方才问道:“小何石……毕竟点菜会有些不太方便,他这一去肯定要多费心力,你为何却没拦着他。” “总要走出这一步的。”江小舟解释道:“有些不同是天上带给他的,所以改不了。但如果他自己首先接纳了自己的这一点不同,那无论以后谁说什么,也影响不了他的耐心。” 江小舟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道:“所以说现在哪怕是会犯些错,或者是受到些为难,但也是一种锻炼,未必是一件坏事。” 马昭君略有琢磨之后说道:“想不太明白,但又好像你说的是有些道理。” 短暂的安静过后,马昭君目光瞅了瞅小院各处,又开口说道:“这院子还真是不错,以后就留在天京了?有什么安排么?” “的确会留些日子。”江小舟笑了笑:“陛下让我进巡天司,正好我也找一找适合自己的修行功法。” “巡天司啊,那可是了不得地方。”马昭君点点头:“虽然和咱国教不是一回事,但放在我们一般人的眼里,都一样是有大能力的神仙,所以两者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什么神仙不神仙的,只是走的路不同罢了。”江小舟笑着说道:“马兄弟是天京本地人?我看你口音好像和这里的人很像。” “是。”马昭君点点头:“自小就在天京,这就是这三年才陪着四皇子去了边城。” 江小舟心中一动:“正好还真有个事情要麻烦兄弟。” 马昭君笑着应道:“你说。” “你看我这院子,好多东西还都缺着。”江小舟笑着说道:“所以就想着明天去寻个卖家具的铺子,不知兄弟知道哪里有好一些的铺子推荐么?” 第84章 家里来了个周木匠 “家具铺子啊?”马昭君想摇头道:“天京城里买什么都贵,更何况那种需要拿钱换省事的铺子,而且关键是那里卖的家具,也未必符合你的心意。” 马昭君想了想又说道:“所以如果你还能等两天的话,不如还是找个不错的木匠,自己挑着料让他按款式打,东西好还又便宜。” 江小舟苦笑道:“我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可是我刚来天京,那晓得好木匠。” 马昭君斜瞥了江小舟一眼:“都知道找我问铺子,就不问问我认识不认识好木匠?” “啊?马兄弟还真认识?”江小舟惊喜着说道:“如果真有好木匠推荐,那可就省我事儿了。” 马昭君说道:“我家街巷里就有个不错的,手艺扎实,为人也诚恳,如果江兄弟要是愿意的话,我明日就带他过来,到时候你们在自己聊聊。” “那敢情好。”江小舟笑着拱拱手:“一切就拜托马兄弟了。” “客气。” 之后江小舟和马昭君等几个士卒又聊了会儿闲话,就瞧着院门打开,几个酒馆小厮又拎着食盒,又有端着酒坛的走了进来。而带路的何石,也同样在怀里抱了个小酒坛,小脸累得红扑扑的。 江小舟笑着从何石手里接过小酒坛,又等着酒馆小厮在小院当中的石桌上摆好菜肴,便笑说道明日过来取食盒就好。 几个酒馆小厮笑着应下,然后就走了出去,还轻轻的替江小舟掩好了院门。 之后自然是江小舟款待马昭君等人。要说这何石去买的这些菜肴味道不错,分量也足,再加上酒水醇香,一帮人吃的都很满意。直到酒足饭饱之后,马昭君等人又帮着江小舟简单收拾了一下,方才就此离去,而小院也重新安静了下来。 劳累了这么一天,小何石昨夜本来就没睡好,所以扛不住困意已经早就睡熟了过去。 而江小舟虽然也感觉到了疲惫,但却有些贪恋酒醉之后孤身坐在小院石凳上,任由月光披散眼前一切的清净,所以直到夜深很晚,甚至是身体都-已经感觉有些发冷,方才在叹了口气后,转身回到屋内休息。 次日一早,江小舟刚刚才翻身下床走到小院,何石已经拿昨天剩下的银子买了早点回来。 江小舟洗漱完毕之后,便和何石一人一根油条,一碗豆浆吃着畅快。不过尚不等俩人吃完,就听着院门那里有人敲门的声响。 小何石腿脚勤快,一听到声响就立刻站起身跑过去开门。随后江小舟就瞧见马昭君带着个面容憨厚的汉子走了进来。 江小舟指了指桌子上的油条豆浆:“吃了早点没?” 马昭君笑着摇摇头:“早吃完了。”随后马昭君拍了拍身边憨厚汉子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然后便朝着江小舟说道:“这是我昨天和你说过住在我家街巷的好木匠,这带过来给你瞧瞧,你们自己聊。” 江小舟笑着点点头:“老哥怎么称呼。” “周旭,您叫我老周就行。”老周用布满老茧的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鼻尖,笑容诚恳:“马昭君夸的好木匠咱不敢应下来,但公子放心,只把活交给我,肯定给您踏实干。” 江小舟笑着说道:“马昭君兄弟介绍的人,我不会有什么不放心的。” 江小舟把碗里的豆浆一口喝了,站起身来说道:“我姓江,叫江小舟。那咱就把这屋子好好转转,看看需要找您打几件,到时候木材需要多少,怎么买,该给您的工钱是多少,咱再一个个说。” 周木匠重重的一点头:“成,那咱就先看活,再说别的。” 之后马昭君自己在小院内坐着,江小舟和何石则开始带着周木匠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转悠,等到最后便从周木匠那里定下来大大小小的十七、八件儿木匠活。然后考虑着江小舟也不知道什么木头好,又哪里能买的到木头,所以就决定全由周木匠给操持,连着工钱在内,江小舟现付一半的订金,剩下的一般则等着交货之后再说。 等到江小舟送走了周木匠和马昭君,江小舟便回到屋内,用二皇子昨天送来的笔墨纸砚,给家里写了一封信,把自己要暂时留在天京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之后江小舟就锁好了院门,带着何石在天京城里逛了逛。一来是寻着可以帮助传递信件的驿站把心事了了,二来就是买了一些家居常用的食材之物。 等到俩人办完这些事想要回家的时候,都已然到了日暮时分,江小舟与何石在外面又吃了一顿,方才真正返回了家里。 之后两日,周木匠带着学徒和木料上门,直接就在江小舟的小院里忙乎。 江小舟和小何石也不觉得那锯木头的声音难听,反而俩人还都挺有兴趣的在旁边瞧热闹。可就因为这一瞧,还真让江小舟发觉那周木匠的手艺果然是厉害,只要是他手下的那些活计把切割好的木条或者板子往周木匠这里一送,周木匠也无需用什么卡尺,就快速的在木头上弄出一个个槽口,再之后也无需用钉子,便把一件件家具给组装了起来。 江小舟知道这种手艺是榫卯,只是没想过在穿越后的大骊王朝还能见着。这是只有真正的木匠师傅才能知晓的好本事,那经过榫卯弄出来的家具,是既美观又能从力学上算计好每个木料所受到的承受力。 江小舟是越瞧越放心,等到过了四五天之后,发现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江小舟就让周师傅抽空打了把躺椅出来。之后便开始每日往那躺椅上一待,耳边虽仍有刺耳的锯拉木头声音,可重新陷入咸鱼状态的江小舟也一样还能睡的香甜。 江小舟只等周木匠彻底完活之后,就好好的把人家的工钱付了,而且还要冲着周木匠这份儿好手艺,再多包上一封红包才行。 然而这一日,江小舟早上都已经和何石吃完了早饭,但那以往一惯早早就敲响院门的周木匠,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 第85章 周木匠半夜遇鬼 周木匠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江小舟下意识的瞥了眼小院,此刻那里还有堆砌的不少木料,周木匠做活的工具也都还在。 江小舟扭头看向何石:“周师傅昨天和你说过今天有急事儿,所以不来什么的?” 何石的小脑袋如同拨浪鼓一般飞快的摆了摆。 “那就有点奇怪了啊。”江小舟有些疑惑着说道。 正在这时,江小舟突然听着门响,本还以为是周木匠终于来了,然而一抬头却发现走进来的是马昭君。 马昭君走到江小舟所在的石桌边儿坐下,随后便叹说道:“小舟,我这可能要重新给你找个木匠喽。” 江小舟愣了一下:“这活儿不都快干完了,这是咋说的?难不成是周师傅那里觉着咱这里给的工钱少?还是我这哪里做的不到位?” 顿了顿,江小舟又和马昭君补充了一句道:“你不要夹在中间为难,周师傅那里有什么想法,直接和我说就成。” 然而马昭君却摇了摇头:“周师傅是个办事规矩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他介绍给你。如今这事儿……哎……该怎么说呢。” 马昭君从桌子上拎着茶壶给自己到了杯水,抬起脖子一饮而尽,随后方才慢慢说起周木匠遇到的事儿,而江小舟这也方才知道,原来这周木匠并非是自己不想来继续做活儿,而是今早就被天京城的捕快给抓紧了大牢。 这事情还要从前几日说起…… 那周木匠早年家里日子穷苦,又上有老母,下有兄弟,仅仅凭着家里的那点田地根本养活不了一大家子。于是周木匠便把家传的那点田地让给了弟弟,而他自己则开始凭着木匠手艺四处打工,也好贴补家用。 可是即便是周木匠手艺不错,人又老实本分,但这天京城里又多少凭着自己手艺吃饭的好木匠,周木匠又没根底,所以刚开始就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活儿,日子过得更苦。 但终究是周木匠人不错,活儿干的也踏实,所以坚持了十几年后,终于混出了点小名气。 后来可能也是命里的缘分到了,周木匠还真接到了一户大户人家的家具活儿。要说年轻时的周木匠手艺行,人长的也精神,所以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这户大户人家三账房的闺女给瞧上了眼儿。 然而那三账房虽然他自己也只是大户人家的下人,但却不是奴籍,哪里瞧不上周木匠这种仅凭这手艺吃饭的匠人,说什么也不肯同意。 可谁料还不等周木匠怎么着,那闺女却是认准了周木匠是她的良人,家里一哭二闹的非要跟了周木匠。她爹看闺女闹的实在太厉害,琢磨着就算留在家里也没了姑娘家的清誉,于是便只好咬着牙认下了周木匠这个女婿。 可是话虽如此,强扭的瓜心里难免有气要撒,虽说认了这女婿,但平日里却话里话外的总挤兑的周木匠是说不出来,道不出去的难受。 周木匠虽然人老实,却也是个有男人脾气的,一怒之下是再也不登老丈人家门,同时自己在外面是加倍苦干,之后夫妻俩凭着周木匠的手艺,两口子风里来,雨里去的过了好几年,总算是日子好过了许多。 可是日子虽然好过了,但丈人、女婿的关系之间把关系处的这么冷清,就渐渐成了周木匠媳妇的心病。这不前两天,周大嫂一算快到了自己老爹六十大寿的日子,心思一活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聚一聚。 而周木匠这么多年下来早没了年轻人的燥气,又觉得人家姑娘都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儿子,自己心里的那点憋屈也早就该散了,所以既然赶上了老丈人过寿,于情于理也该好好表示一下。于是周木匠昨天就特意从江小舟这里就早走了会儿,还去买了不少好东西,准备晚上去丈人家好好陪着喝一口。 江小舟听到这里还回忆了一下,果然昨天周木匠满脸的心事,也和自己说过要早走一会儿,说是要去老丈人家里吃个饭什么的。 江小舟临起茶壶给马昭君续了口水:“那好好的去丈人家吃饭,怎么就惹上官司了。” 马昭君摇摇头:“事情可不就出在这一夜上,你听我慢慢和你说。” 那周木匠一等到了老丈人家,才发现其实老丈人这么多年来同样也有点后悔和女婿把关系处的这么僵,如今打眼一看闺女过得还不错,于是就借着疼外孙的话头,顺水推舟的认可了周木匠,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喝酒吃饭的到了晚上。 吃完了饭就得考虑住的地方,那周木匠的老丈人也只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自己还住着人家的小房,而原来闺女的房间也早就另作他用,自然是没有给周木匠一家三口住的地方。 周木匠本来想连夜返回来,省的明天到江小舟做活也不方便,可是这老丈人也许是喝多了爱面子,又或者是真的不舍的自己闺女女婿的再折腾,反正就死活不让周木匠黑灯瞎火的回去,最后干脆就临时起意的安排周木匠住了院子里偏僻处的一个厢房,只说明日再让周木匠一家吃过了早饭再走。 周木匠琢磨着老丈人好不容易接纳自己,就别再驳了人家的面子,又想着之前正好从江小舟这里走时,因为时间紧张也没把干木匠活的工具放回自己家,明早正好拎着再去江小舟这里干活倒也不耽误事儿,于是就同意和媳妇孩子住下。 可这一住就没想到真出了事儿。 周木匠有点择席,半夜里睡不踏实,朦朦胧胧的出门放水。可等周木匠完事后这一回屋前,周木匠的汗顿时就下来了。 透过刚才开门的门缝,周木匠分明瞧见有一白色人影可不正飘站在床前,俯身对着自己儿子的脸上看呢! 那周木匠走南闯北的也出门过几年,知道怕是遇到了脏东西。想起曾听人说过木匠的家伙事能辟邪,于是赶紧便从门外放着的行囊里抽出了鲁班尺,踹门就进了屋子。 周木匠不知儿子情况,心急之下也顾不了许多,瞄着那白色人影就把手上的木尺扔砍过去。那白色人影虽似无形之物,但被木尺砸到身上却发出了“啪”的一声,在容周木匠定睛一看,那白色人影连同砸在身上的木尺一下子竟然全都消失不见。 第86章 事因 周木匠瞅见白衣女鬼消失不见,赶紧就凑上前去摇醒了媳妇和儿子,之后两口子也顾不上害怕,立刻扒光了儿子身上的衣服,先细细看了孩子身上没事,这方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但是这后半宿的觉也当然是也不敢睡了,三口抱在一起,是瞪着眼睛挨到了天亮方才松了一口气。 这夫妻俩是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宿,可等到白天的时候,周木匠一家三口与老丈人说起此事,老丈人初时还不信,非说这大户人家里的宅子都有风水先生布局看过,不可能闹了妖邪,但看到闺女姑爷言之凿凿的说了好几次,心里难免也有点发毛,就想安排着闺女女婿赶紧到附近的庙拜拜。 可是还不等周木匠出门,就有府上的下人找到了周师傅老丈人这,只说是主家让挨屋问问近日里可有什么外人来过。也是巧了,这人一打眼正好就见着了还没出门的周木匠。 可等这俩下人再一打听周木匠是干什么的,当时倒是没说什么,扭头就走。可没过一会儿功夫,就有官府里的衙役上了门,拉着脸问了周木匠的姓名后,押了人就要走。 这一下子,周木匠一家顿时就都蒙了,一老一小两个婆娘,连着孩子都死拉硬拽的不让周木匠跟着衙役走,非要问问凭什么。那衙役初时还不说,直到老丈人强塞了银子,才嬉笑反问周木匠自己犯的事儿发了,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道理? 原因无他,许家宅院的大小姐那是自早上起就昏迷未醒,屋里地上放着一把木尺,尺上还刻着周木匠的名字。 “天京城里这是有妖物?不对,这是阿飘啊?”江小舟听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这些事都是周木匠和你说的?” “哪能呢。”马昭君摇了摇头:“周木匠一早就被抓走了,这是周家婶子觉得在下有门路,直接求到我这了,才和我详细说了。” 顿了顿,马昭君有些好奇的问道:“话说你说的阿飘是个啥玩意?” 江小舟解释了几句。 马昭君目光看向屋檐下面挂着的那艘小木船,似有所悟的点点头:“你这形容倒也贴切,这阿飘既然不能踏上驶入灵魂海的小船,当然就会像天地之间的一点尘埃,只能无尽的飘荡在天地间,等待最终的烟消云散。” 江小舟上下打量了马昭君一眼:“行啊,你还挺能替我解释。” 顿了顿,江小舟又朝着马昭君问道:“那如今周家婶子找到你这边,你可有了法子?还是准备去找四皇子说说?” “我只是个普通的亲兵,能有什么法子?”马昭君摇摇头:“至于四皇子那边我现在也不能说啊。” 马昭君叹了口气:“四皇子一向遵守大骊国法,那周木匠私下住在人家是真,在人家大小姐的屋里发现他的东西也是真,这几乎都可以算成钉死的案子,我就算想找四皇子,也张不开嘴啊。” “那你也总不能把事情就这么放下不管?” “当然不能不管。”马昭君说道:“只能是找个有本事的人物,既相信周木匠的为人,又不怕那些诡秘的事物,然后在破解其中奥秘,证明了周木匠果真是被冤枉了后,我再去与四皇子做主,这才能有所转机。” 江小舟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小院当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讲小何石扫地时的嚓嚓声响。 马昭君脸上绷了一会儿却还是没能绷住,于是红着脸朝着江小舟拱了拱手:“这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身边真就只认识公子这么一个剑仙般风流的人物,那周木匠和我街坊邻居的这么多年,他的为人真的很好,还请出手公子帮一帮。” 江小舟轻笑了一声:“可别怪我刚才装傻,谁让你刚来时还说什么要给我重新找一个木匠。咱都这么熟了,有话直说不行,还非要学人家打什么哑谜。” 马昭君憨厚笑了笑:“那公子是答应了?” 江小舟站起身来:“救人如救火,那咱就走。” “何石。”江小舟朝着何石招招手:“我和马兄弟出去一趟,你在家关好门。如果我要一时没回来,你自己吃喝休息不要等我。” 因为对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所以江小舟就和马昭君俩人商量,还是先去周木匠的老丈人那里问一问,看看能不能知道些什么情况。 这周木匠的老丈人姓高,原本一直住在他主家分给他的一间小房当中。周木匠出事之后,主家念着高老汉勤勤恳恳干了多年,倒也没有殃及池鱼,便只是将他们赶出来作罢。不过好在高老汉家里还有些积蓄,不至于露宿街头,因此便在周围临时找了个客栈落脚。 只是不管是高老汉原本的住处,还是高老汉自己现在住的客栈,都是在天京城西城,与江小舟所在的地方,其实距离不近,如果凭腿走的话,得两个时辰才能走到地方。而且再加上天京城内街道纵横交错,小巷幽深曲折,只凭初来天京的江小舟自己,迷路只是平常。 不过好在马昭君早上来时就牵了两匹马,而且马昭君是个地道的天京人,因此也认的路,所以俩人一路骑马,虽然不能在城中驰骋起来,但一来骑马怎么也比走路要快得多,二来马昭君还认得几条近路,所以一个时辰也就到了地方。 江小舟与马昭君不停歇的进了客栈,而高老汉和他老婆子也没出去,此时正在房屋内愁眉不展。 屋内落座之后,伴随着高老汉和他老婆子长吁短叹的声音,马昭君先开了口:“不知事情可有了什么变化?” 高老汉叹息道:“自打姑爷进了牢,我也被主家赶了出来,真是不知道宅子里现在的情形。不过为了打听消息,我也门口溜达过,反正看今天宅子门口总有新的大夫陆续入门瞧病,想来大小姐应该还是老样子。” 一旁的老妇人则接口哭泣道:“要说我那闺女也是个苦命的,自打跟了姓周的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今儿个好不容易回了趟娘家,却又惹上这么一门官司。那姓周的怎么就非得祸害咱闺女啊?” 第87章 小姐昏倒了 老婆子说话的语气是又委屈又心疼。 可还不等江小舟和马昭君说什么,那高老汉一听这话却先是急了。 “去去去,老娘儿们不懂事就别瞎说。抱怨有个屁用?如今娃娃都这么大了,你不帮衬着,还想让闺女守了寡是怎么的?”高老汉数落了自家婆娘几句,又说道:“姑爷穷归穷,这两年下来一看倒也是个有志气的。生性也淳朴,他能做什么歹事我是不信的。只是小老儿我是个没本事的,救不出来姑爷啊。” 说完这话,高老汉眼圈也红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双膝一软就想朝着马昭君跪下磕头,马昭君自然不允,连忙用手相扶。便又听高老汉嘴里说道:“我今早就听闺女说要回去找您帮忙,您是四皇子身前的红人,还请救我姑爷一命啊。您放心,规矩咱都懂。” 马昭君连忙宽慰道:“老丈不必如此。本来就是街坊邻居的,我们定当尽心竭力便是了。” 待高老汉和他婆娘心情平复下来,江小舟首次开口:“我们对您主家那边也没什么了解,不过也曾听说周师傅事发前一晚在这边住宿的时候是遇到了诡秘事情?您是主家这么多年的老人了,可是平常听到过什么不妥的地方?哪怕是小道消息也算。” 听到说起正事,高老汉认真低头想了想,然后嘴里非常肯定的说道:“我主家姓许,叫许宝安。我七八岁的年纪就跟着老师傅在许员外家学做账房,后来自己挑一摊儿到现在也干了四五十年。按理说这宅子里下人们能知道的事儿,我基本上也能知晓个十之八九……但这么多年,还真是没听过这宅子里闹过什么不干净的事儿,要不然之前姑爷和闺女早上和我念叨,我也不会不信。” 顿了顿,高老汉又叹息道:“其实主家,也就是许员外在这天京城里素来都有好名声。对外,他做的是药材生意,可若是赶上哪家穷人没钱治病,许员外能帮的也总帮一把。我是做账房的,平常做账的时候这种银子总看走些。对内,他平常对我们下人也不错,不然这次姑爷出事也不会不迁怒于我,仅将我赶出宅子里了事。” “那就没什么特别的?或者他家小姐平常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马昭君追问道。 想了想,高老汉回答道:“大小姐是许家嫡女,虽然身体不好总窝在宅子里不出门,但为人温柔贤淑,平日里偶然见到下人们也都客客气气。” “许小姐身体平日里便是不利落的?” 高老汉嗯了一声,说道:“许小姐大概三、四岁的时候和老爷在外面踏青时候,落过一次水,说是当时受了风寒。回来虽然病好了,但却从那时起落下了肺里的毛病,一旦生气、劳累了就容易咳嗽。” “我还听说许小姐已经许了人家?这般身体婆家也愿意吗?” “这种宅子里的事儿我知道的不多,但偶然听别人碎嘴子说过,据说那婆家本来是不愿意娶个商贾之女的,更别提大小姐身体还不好,但奈何这选定的姑爷自和大小姐游园会的时候见过,然后便是一见倾心,在家非要闹着家中长辈过来下聘,那婆家拿自家儿子没法子,又见许员外家素有善名,家中更是颇有家资,这才勉强答应。所以这次小姐昏迷不醒,许员外怕婚事黄了才这么着急。这姑娘啊,一旦被退了婚,想在找人就很难了。” 江小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想问的都问清楚了。 马昭君看向江小舟:“江公子可听出什么来了?” 江小舟摇摇头:“只能听出来那许富商家里人性不坏,应该不是故意设局要害周木匠。” “想要知道的更多,我还得见一见许家大小姐。”江小舟有些犹豫着说道:“如果是那阿飘恨周师傅打了它一下,故意把周木匠的东西放在许家大小姐的屋中。这看似是借刀杀人,但是无疑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它非常清楚的知道大小姐在哪个房间呗,也就证明它在这许家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可是刚才高老汉不是说以前没听到过许家闹阿飘的事情……” “凡事存在过的,必然会留下痕迹。所以现在只能说别人不知道,但许家小姐未必没有过察觉。”江小舟苦笑一声:“我知道很牵强,但咱们现在是一点机会都不能放过。” “如果许家小姐能醒过来,再替周木匠说一句,这可比咱们做什么都强。” 高老汉听完江小舟说话,却面有难色道:“这位小先生说的法子的确是好,甚至按理来说也该由我引荐,可是我如今已经被主家赶出了门。虽然主家平日里仁义,但却向来说一不二,门房是绝对不敢放我再进宅子的。而且即便入了门,若是我再提了姑爷的事儿,怕是许员外只会更恨,哪里会同意啊。” “我去登门。”马昭君朝着江小舟点点头:“别的我可能帮不上忙,但这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那成。”江小舟站起身来:“那咱现在就过去。” 马昭君也站起身来,同时朝着高老汉和他婆娘说道:“那老丈就先在客栈这里等着,如果有什么消息了,我会尽快回来说一声。” 高老汉和他婆娘全都老泪纵横,深深的躬身行礼道:“那就全仰仗两位公子了。” 高老汉租住的酒店自然不能再是许员外那种富贵的街坊,江小舟和马昭君七扭八拐的走了好一阵,才按着高老汉所说的位置寻到了许员外的家宅前。 许员外在这天京城里虽然不算头几名的富商,可也薄有家资,因此宅子自然修的气派。 江小舟和马昭君刚踏上台阶,就立刻有门房出来询问。许家家教不错,那门房是个有规矩的,客客气气的问着马昭君和江小舟的来历。 马昭君听着门房问话,却未直接回答。反而从怀里掏出了一件被小布叠盖着的物事。 第88章 吹的叭叭响 马昭君掀开裹布,把里面的东西给那门房看了一眼。 站在马昭君身边的江小舟也好奇的瞥过去,发现裹布内是一根约莫手掌长短,二指宽的黑色小木条。马昭君复又用布将那小木条盖好,递给门房:“你也莫问我来历,你将此物交给你家主人,他自会明白。” 那门房因为自家小姐生病,这一天见着来许家的生人颇多,因此见到马昭君如此行事,还以为又是和许员外约好来给大小姐看病的能人。因此即便马昭君行事略有古怪,却也没太大戒心,客客气气的从马昭君手里接过东西,言说让马昭君等人稍后,自己拿着东西则跑向了宅子里。 江小舟也新鲜马昭君拿出的是个什么东西,马昭君却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东西啊,就是四皇子给我的身份牌子。如今咱必须要进许家,我就只能仗着四皇子的名号了。这等回去被四皇子知道……哎,说不定就得挨上几鞭子。” 江小舟摇摇头:“救人如救火,这事儿我到时会替你说几句好话的。” 这边门房小厮捧着马昭君给的东西一溜小跑,也没多大功夫,就将物事给到了许员外手里。 许员外此时心里也烦闷的很,内宅里因为闺女的病吵闹个不停,所以才独身在会客厅内饮茶躲清净。等到门房将那物事交到他手里,口传了马昭君所说的话。许员外不解之下,便打开了那裹布一观,只见里面简简单单一根黑木条放在布中,上面隐隐的还有个什么图样和字迹。 然而又定睛细看了几眼,许员外立刻站起身子,口中朝着小厮喝道:“快去请人家进来。” 江小舟与马昭君很快就由去而复返的小厮引着进门,之后一路看见的园景设计有多么精巧自不必多说。 等到江小舟与马昭君走进会客厅内,许员外早已在屋内站着相候。待等着江小舟二人等人落座,许员外又让小厮奉上好茶,方才开口问道:“不知两位公子贵姓? 马昭局回答道:“我姓马,叫马昭君,是四皇子亲卫。他叫江小舟,是四皇子的朋友。” 许员外心里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和四皇子有过什么牵扯,还能让他派着眼前二人上门来找自己。 不过如今听马昭君提起江小舟的名字,自己却好像前两日在哪里听过,只是如今猛地回想,却也想不起来什么,但也由此可见,这江小舟也应该和自己没有什么实际的牵扯。于是许员外便试探问道:“四皇子派两位公子到我府上来是所谓何事啊?” 然而却看马昭君摇头道:“非是四皇子授意,而是我二人受别人所托,才到贵府打扰。” 许员外楞了一下:“那不知公子受何人所托?” 不过此刻马昭君却未直来直往的说自己等人是为救周木匠而来,而是说道:“托我那人,许员外自然是熟的了。不过实在是身份有些特殊,不好让我等直接说出那人来历。我们此来,只为救一救贵府昏厥未醒的大小姐,若是我们能医治的好了,在说托付之人的名号也不迟。若是我等也束手无策,许员外就当我等未曾来过便是。” 许员外听完这话,顿时心火又起,心想你二人打着四皇子的名号进到我家来。然后也不说何人所托,就要给我的女子瞧病,这我又不清楚你们的目的,哪能就把自己的女子性命托付到你们手上? 想到此处,许员外一挑眼眉,嘴里冷淡道:“这位公子倒是说的笑话,你一不说本事来历,二不说何人介绍托付,三不说筹资几何。简简单单两句话抛出来,就想给我女子瞧病去,就算是我那女子病的是人人皆知,但也不是随便谁就能接下我家的事儿的。” 顿了顿,许员外冷笑着说道:“还是说你这是要拿四皇子的身份作保?” 马昭君虽被许员外怼了一下,脸上却仍旧笑容不减,反而温和笑道:“许员外说的在理,可是我们敢受托上门,自然也有我们的道理。”随即脸上笑容一收,转而正色说道:“在下只说一点,这天京城内,别人治得的,我身边的这位公子也治得。别人治不得的,我身边的这位公子还治得。” 坐在一旁的江小舟等人听完马昭君这话,嘴角不由得就是一抽抽,心说得了,自己这大夫的名号算是深入人心了。只是由他马昭局这绕口令般的这么一说,那本来就心头火大的许员外怕是听不明白。 果不其然,这边马昭君停了嘴,那边许员外就怒极反笑的说道:“大话谁都能说,但任你这么一说,我便须信了你们是过来治病的大夫?倘若任由你们上了手,反而治坏了我家女子,我岂不是更要悔之晚矣?” 马昭君手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嘴里又斥道:“更何况,我也不知你拿来那四皇子的身份牌子是真是假。走走走,你先和我去四皇子的府上对峙,我倒要看看四皇子知不知道这个事情。” 许员外话音一落,场面自然是彻底冷了下来。 然而马昭君脸上却不见半点慌张,反而笑道:“我是不是四皇子亲卫这一点,你又何必去麻烦四皇子,这四皇子那里的士卒都认得我,我人就在这里又不走,你大可随时叫人过来求证。” “但是我们能不能救下你女子的这一点。”马昭君满脸自信的指了指坐在身边的江小舟:“之前太子重病的事情,当然也瞒不过你们这们这些在天京城里有门路的大商人,不如你也可以找别人去问一问,治好太子的人,是不是叫做江小舟。” 马昭君充满信心的话音一落,许员外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其实太子重病一事,这许员外果然是正如马昭君所说,自有他的消息获取渠道可以得知相关消息,毕竟身家到了许员外的这个层次,又怎么能不关心天上风云变幻,正所谓下雨备伞,风来遮窗才是生意兴旺的长久之道。 而如今听着马昭君说起太子重病被人医治的事情,也才让许员外想起那之前就隐隐熟悉的江小舟名字是在何处听过,可不就是救下了太子的那位少年大夫。 第89章 做法的道人 马昭君说话的语气极为自信,大有你还不信,你就得吃大亏的意思。 而许员外这一生是见过了多少人,又经过了多少事,那别人是否虚张声势,看在他眼里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所以许员外知道,这位马昭君应该说的是真的。 于是许员外真是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其实也是谁家的事儿谁知道,眼下自己的女子已经把天京城里的大夫都看了个遍却也毫无用处,可亲家那边态度又逐渐暧昧,实在是耽误不得了。 假如眼前之人真的是曾经救下太子的那位名医……自己如果还拒绝了,岂不就是亲手断了自己闺女的姻缘甚至是性命…… 许员外摸着桌上茶杯的杯沿沉默了许久,方才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我之前不信你,其实也是因为此事关系我家小女性命。”顿了一下,许员外又说道:“可怜小女自小体弱,吃过的苦头实在是已经太多了。如今身患顽疾,更是让我及家中长辈心痛难忍。倘若这位江公子真能治好小女,我许家定当重金相酬,不会让两位公子失望便是。” 马昭君和江小舟见许员外终于是允了,起身郑重做了一礼,口中应道:“慈父爱子,自当如此。我等定当用心便是。” 许员外既然已决定暂信了马昭君和江小舟,那心头渴求真能治好自家闺女的念头自然便是压不住了,所以许员外一刻也不再耽误,一边喊着几个宅子里的仆人随行伺候着,一边起身就客客气气的招呼着马昭君和江小舟一起动身往内宅走。 这许家的院子分了前院后院,中间有一条活水小河相隔,一行人走过连接的石桥,没太大功夫就走到了许家小姐所住的闺楼不远。 而才到此处,江小舟就先是看到了一老道带着一名小道童,正在闺楼外开坛做法。 众人驻足观看,只见那老道似也是到了作法的关键时候,右手上一柄桃木剑是挥的是平地生风,两笼长袖迎风而展,端的是一幅神仙气派。尤其是那左手持的三清铃,更随着那老道的一晃一动,摇动不止,一阵阵清脆的铃声响的老远。 这时,老道似也知道主家许员外站在不远看他,身下脚步更急,随后竟用力将那桃木剑往那桌上烛火一扫,只见烛火先是随着扫过的剑风而灭,却又转瞬燃在剑上。随后老道持剑横在胸前,自己则闭目坐在了地上,嘴唇不断蠕动也不知是正在说些什么。 而那位陪着老道施法的小道童,则一直是颇为乖巧的守在老道身边,只是这小道童的身体虽然一动不动,但也没将目光投在他正在作法的师傅身上,反而一双大眼乌溜溜的转个不停,似乎正在暗暗的打量远处的闺楼和这处院落。 江小舟这身体的原主虽是修仙之人,但是这老道的做派却是从未见过,因此看的十分新鲜。另外便是那个小道童,那一双眼睛生的又大又透亮,显得透出了一股子灵气。这放在本就生的清秀的脸庞上,就更是相得益彰。 许员外叹了口气,对着江小舟和马昭君说道:“小女这病东瞧西看的一直没个结果,弄的宅内女眷没了法子,便只好去找了这些江湖上的术士,想走走偏门的法子。可惜人没少请,银子没少花,却只是弄的宅子里鸡飞狗跳,烟熏火燎,更让人烦躁。” 江小舟收回投在老道那边的目光,脸上笑了笑,并未说些什么。 许员外见马昭君和江小舟并未搭话,还以为是忌讳此类事,于是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那江公子咱们就上楼看看小女的病情。” 江小舟刚想点头答应,却看刚刚坐在地上念念有词的老道猛的站起,随后也不像刚才般挥舞手中木剑,反而把原先手上的桃木剑和摇铃均扣放在了案台之上,然后燃起了几根长香,忽儿便听到了老道的一声高喝:“香烟遍十方,请得天兵从天降,请得地兵从地临。天上星宿分左右,地上山河护坛门,我今焚香申召请,愿降香坛作证明。山风,上前。” 这边江小舟还在琢磨那句“山风”的意思,另一边那原本乖巧站着的小道童突然就往前就走上了几步,站到了场地中间。江小舟这才明白,想必那山风便是那小道童的道号了。 此时就见那老道身下脚步再起,快速围绕着着小道童山风转了几圈,伴着双手的法决,嘴里嘀嘀咕咕的念了几句什么,突然就将右手做剑指状往那小道童山风身上一指。 小道童山风受这虚空一指后,便似什么上了身,虽然站着的身体仍旧不倒,可那头却似无骨撑着般的垂了下来。然而片刻之后,那小道童山风又抬起头来,江小舟再看过去,却是不由得吓了一跳。 只见那小道童山风抬头后,脸色较于之前更是白的过分,尤其那一双原本显的十分灵透的双眼,此刻只剩眼白,显得格外诡异。 这么盯着那一双眼白,即便身处艳阳之下,江小舟也感觉脖后似有吹风,叫人遍体生寒。 那山风先是静静站立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就开始迈动起了步子。开始在闺楼前面的小院子里绕走,那双眼也就这么瞅着院子的各处看个不停,直到后来竟是走出了院子往西边而去。 老道自山风小道童动了步子,就一直同跟在身后默走,乃至看到山风出了小院子,也亦步亦趋的跟着。直到好么一会儿,才看见由仆人引着老道和小道童走了回来,那小道童的双眼也重新恢复成了漆黑透亮的样子。 老道似乎是施法的事儿彻底办完了,施施然的走到了之前一直站在那边看他施法的许家人身前说了几句,还指了指江小舟所处的这边,不一会儿,就有那边的仆人小厮过来传话。 只听过来的小厮颤巍巍说道:“老爷,黄道长说是作完了法,还耗费大功力奉请了天上的神仙上了他徒弟的身,现在已经给大小姐的院子彻底看了。夫人让我过来和您报禀一声,说咱府里有妖邪作祟咧。” 第90章 闺楼还是鬼楼 许员外听仆人说完黄道长的交代,脸上却没露出什么喜色,眼中更是闪过一丝不屑,许员外嗤笑了一声问道:“那老道可是说了破解的法子?” 仆人回道:“这黄道长倒是没说细了,只说是这妖邪是应在了西边的那片林子里,说是已经拿符咒困缚了,待等明天由他做了法,就能把其中的邪物除了。” 听完这话,许员外倒是有些惊讶:“居然说的还挺真。”忽又想到什么,许员外又追问了一句道:“那他可说,大小姐何时能醒?” “那他倒是没说。”那仆人回答道。 许员外摇了摇头,没在继续问什么:“你且回报夫人,就说黄道长这事儿由她做主便是。那黄道长该答谢的银子,多少数目也由夫人自行拿捏。” 许员外这时朝向江小舟和马昭君苦笑着说道:“让二位公子见笑了。” “都是为了大小姐早日醒来。”马昭君说道:“那咱们就先去大小姐那里看看再说。” “走。”许员外当头带路。 等到江小舟终于踏进许家小姐的闺楼,便发现这里朝向不错,窗外又没什么遮挡,在如今的天气之下,其实感觉颇为舒适。 但既然怀疑有阿飘作祟的事情,江小舟当然不可能只将感官停留在表面,于是浑身的灵气流转,尝试着感受闺楼当中的情况。 这是原主记忆当中教给江小舟的知识,不管是人、是妖、还是不肯踏上驶向灵魂海木船的阿飘,一般都有各自的气息。只要修为没高到离谱,或者特意用了什么隐藏的法子,否则总会留下些痕迹。 而恰恰就是这一下,江小舟瞬间感觉脚底生寒,身上有些阴冷。 可在等江小舟细心感受,却发现刚才的感觉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照射进屋子的阳光依旧明媚温暖,并没有任何阴冷污秽的感觉。似乎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只是江小舟的错觉。 许员外开口说道:“江公子,还请看看我女子。” 江小舟应了一声,然后就走到床榻边儿上,只是床榻两侧均有纱帘垂放下来,并不能瞧见床榻上内的情况。 不过这也是正常,人家许小姐一个未过门的姑娘家,即便有病在身需要大夫上门诊治,但也不可能完全不讲男女之防。许员外说道:“把小姐的手腕送出来。” “是,老爷。”纱帘内传来个女声。 然后江小舟就看着一截女子的手腕,被另一双女儿家的手给托了出来,摆在床榻边上。而那截被托着的女子手腕上,还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纱布。 “这天京城里的人物,果然是比我们临川城的要讲究一些。”江小舟想起自己那个天天舞刀弄枪,经常出入军营的妹妹,心里头就不由得念叨了一声。 江小舟坐在一张摆在床榻边儿的椅子上,伸出手指就一搭许小姐的手腕。 江小舟还是那个不会把脉的江小舟,但是数一数心跳还是可以的。只是可惜江小舟也没有个手表,连一分钟的长短是多少都不知道,否则还能给个心跳是快是慢的评价。 江小舟装模作样的在那里把脉,脑子里则是在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说。可就在此时,因为猜疑会出现阿飘而运转不息的灵气,却又一次在许家小姐的手腕上感觉到了阴冷。 江小舟很确信,这一次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江小舟立刻收回了手。而一直紧紧盯着江小舟的许员外,立刻就急切问道:“江公子,怎么样?有没有把握救我女儿。” 江小舟没有答话,而是双手掐诀。 片刻之后,江小舟的指尖上就出现了一朵白色的莲花。 白色莲花在空中微微旋转,而且花瓣众多,并不像是江小舟在用出莲花刀狱时的那种仅仅只有四片花瓣。 不过这可不是说江小舟体内的灵气有了什么突破,而是说江小舟用出的这种道法,本来就对施法之人的灵气要求极低。 这只是一种感受周围灵气变化的探测类小道法,而因为唤出的莲花会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所以在道莲仙宗时被很多刚入门的弟子,会当成照明术法来用。 白色莲花微微旋转,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江小舟身上。 马昭君当然知道江小舟是修仙中人,因此脸上表情毫不惊讶,可那许员外却只当江小舟是个医术很好的大夫,于是此刻见到这一幕,许员外在惊讶之后,又立刻露出了个理当如此的表情。 对啊,如果江小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又怎么可能救得下连御医都没有办法的太子。 于是许员外神色大定,竟是比刚才还要相信江小舟能救他女儿脱困。 屋内人不敢打扰江小舟,江小舟也正好把全部的心神放在了仍旧空中不断旋转的莲花身上。 白色莲花缓缓荡入纱帘之后,片刻后复又飞出,落入了江小舟的掌中。 但是这一次,那白色莲花的花瓣当中,却是已经又一片花瓣变成了黑色。 江小舟目光看向黑色花瓣代表的方向:“许员外,那处是什么地方?” 许员外开口说道:“是一处老林子。原本我买下这宅子时就有,因为看树木古朴成林,便留着没动。” “西边?” “对,就是……西。”许员外自己也发现了,那可不就是刚才那位黄道长所说的位置。 许员外犹豫了一下:“是不是个巧合?” 然而江小舟却摇头道:“我看不像。那黄道长既然能说的这么肯定,应该心里是有谱的。” 许员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那我家女子,是不是真就能按那黄道长所说,明日就能醒过来。” 江小舟叹了口气:“我看许小姐的情况,还真是邪气入体。只是如今黄道长已经出手,我却是不好再横生枝节,免得打乱人家的安排,所以还是先等明日再说。” 许员外略一犹豫,还是点头说道:“那就麻烦江公子和马公子在我府上暂住一宿,万一半路有什么情况,也能有个帮衬。” 江小舟和马昭君对视了一眼,然后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91章 一个倒下另一个顶上 因为已经临近吃晚饭的时间,所以江小舟和马昭君便一同随着许员外直接去了餐厅。 饭桌之上,除了江小舟和马昭君二人外,那下午作法的老道和小道童山风也在,许员外和他夫人以礼相待,准备了颇多菜式,一时宾主尽欢。 在谈及明日除妖捉鬼之事的时候,那黄道长把前胸是拍的砰砰响,说他行走江湖几十年,什么样的恶鬼邪妖都除过,只要待等他明天一出手,管叫许家小姐醒来便是。 那许员外的夫人身为女眷,本来就生性胆小,便有些担忧着说道这一夜过来,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然而那黄道长手里拈着个牙签一边剔牙,一边说那妖物已经被他的符纸镇压,别说这一夜,就是一个月,一年,也准保什么事儿都不会有。更何况还有他身边跟着的这个法号山风,俗名陈岚的小姑娘,那也不是一般人,天生一双慧眼,什么妖邪过来,立刻都会被察觉,所以众人就踏踏实实的在屋内喝酒,保管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说到此处时,已经知道江小舟为“同道中人”的黄道长,还用充满挑衅的目光看了江小舟一眼,说什么桥长路短,什么盐多米少,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言而喻。 然而江小舟却也不生气,甚至还拦住了想要替他说话的马昭君,只是举起酒杯敬了黄道长一杯。 不过这可不是说江小舟有多么大度,只是对于江小舟而言,真的是觉得无所谓。他来这许家宅子,只为救人,至于什么要证明自己的这种事儿……进过无边妖林,也救过太子,江小舟真的已经不需要向别人证明自己什么。 另外在饭桌上时,江小舟目光也偶尔扫过那小道童山风两眼。那小道童似有所察,在发现江小舟看他之后,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小脸一红也不敢看过来,倒是比他那个师傅要有趣、单纯的多。 晚宴之后,众人各自回厢房休息,江小舟想着此地颇多事情不明,便嘱托旁边屋子的马昭君半夜就莫要睡的太熟,避免有事发生,反应不及。与此同时,江小舟还又一次唤出了白天用过的白莲,悬在屋中以做示警使用。 果不其然,躺在床上的江小舟才感觉有了些许睡意,却看那白莲突然大放光明,然后就忽儿转黑,然后如同腐朽一般片片坠落。 江小舟猛的翻身而起,然后就窜出了屋子。而一旁屋子的马昭君,此时同样也并未入睡,于是在听到江小舟发出的声响后,也很快走了出来。 不过还不等二人讲坛,就听见宅子里其他地方传来了呼喊声,之后不过片刻,便看见白日里一直跟在许员外身边的贴身仆人带着其他几个小厮,正挑着灯笼走过来、 见到江小舟和马昭君都站在门前,仆人先是舒了一口气,方才说道:“看见两位公子无碍,小的心里算是踏实了。今夜里府里出了事儿,老爷怕两位公子独在厢房还会有什么不妥,所以叫我唤几位先生一同去前厅,那里人多也妥当些。” 江小舟一皱眉头,嘴里问道:“府里出了什么事儿?” “白日里作法的黄道长没了,说是他徒弟半夜里听到动静,过去一看才发现的。宅子里巡夜的听着尖叫寻声过去,说是见到时黄道长都死透了,死状特别恐怖,骇人的狠。哎呀,江公子您可别问了,大晚上我说的都心里发毛啊” 江小舟一听这话,扭头和马昭君对视了一眼,俩人目光里都有些意外。 这边仆人小厮还在催促,江小舟自然不会坚持什么,也省的宅子里死了人,自己和马昭君惹人猜忌,因此也就从善如流的跟着仆人走了。 同去的路上,马昭君低声和江小舟说道:“你让我别放了戒心,想不到却应验了。” 江小舟却摇头叹道:“只是防患之心罢了,如果我真的预料到出事,那一定会早做准备,说不定那黄道长也不会死。” 两个人说着话,不多会儿就跟着带路的仆人到了地方。而正在和其他人交代着什么的许员外,在见到江小舟进屋后也赶紧停了嘴,把二人等人迎到了座上。 江小舟和许员外说了两句,随后便就看向屋内另一侧,那里正有一小姑娘正在小声地抽泣着,满头青丝披在不断抖动的双肩之上,显得各位柔弱。再瞧那眉眼,可不正是白日里那陪在黄道士身后的那个小道童吗。 江小舟在之前已经听说她是亲眼见到黄道长身死。因此想必当时的场景对这小姑娘的心里是刺激不小,所以有心想过去宽慰几句,但看她身边已经有许员外家的女眷相陪,而且男女有别,也就不好过去,只能用略带安慰的眼神看了她几眼。 小姑娘也感到有人再看他,略有抬头后,恰就看到了江小舟正在看他,只是感到了其中带着的安慰之色,或是心里伤心,因此此次却没在害羞的红了脸,只是垂了眼眸,不再看他。 这边江小舟也把目光收回,听着许员外和马昭君说话,只听许员外声音有些慌张的说道:“所以说大概情形便是如此,那屋子里下人不敢再进去,我也想着白天报了官再说。” “只是…”许员外有些迟疑的继续说道:“原本那鬼怪妖邪的事情我以为黄道长一人出手就够了,可是如今这么凶,我却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还好。” 许员外偷偷瞥了一眼江小舟和马昭君,有些忐忑的说道:“还有我家那女子,还请江公子出手相救啊。” 江小舟瞅了一眼外面的已有发白的天色,嘴里安慰道:“折腾了这半宿,看着天色也快大亮。不如在等一会儿,我便去西边的林子看看。” 见到江小舟给了个肯定的答复,许员外方才有了些心安。 其实许员外自己也去看过那死了的黄道长,当时眼见的一幕,至今还让许员外后脊背发凉。 屋里是鲜血铺了个整面墙,躺在屋里的黄道长那双眼睁还的死大,似是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让他惊悚的事情,小小的黑眼珠都快成了针尖儿大,让后来人看的后脊背发凉。 但是许员外此刻却并没有说这些,因为江小舟已经是他现阶段唯一能指望上的人了。 第92章 入林见妖 许员外心里也没想到江小舟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于是许员外也许是出于私心而有些愧疚,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做些什么,所以就赶紧催促着仆人小厮去准备了早点吃食,让屋子里熬了半宿的众人先填填肚子再说。 不多时,热腾腾的油条、稀饭等吃食就端上了桌,众人纷纷各自拿了,三三两两边聚成一堆儿,边吃边小声嘀嘀咕咕议论今晚的事。 不过此刻的时辰本来就距离着天亮不远,于是等到客厅里的众人吃过了早饭,也就彻底到了白日。除了江小舟和马昭君脸色坦然以外,许家的人这才算是都各自暗松了一口长气。 而许员外更是一刻都不愿在等,直接就和江小舟开了口,求着江小舟尽早出手。 江小舟点点头就径直走出了客厅,而马昭君也在身侧紧紧相随。 江小舟没拦着,因为他知道拦也没用,马昭君不可能让他独身涉险。 许家虽占地颇大,但若有了要去的地方,径直走过去却也耗费不了多大的功夫。没多时,江小舟和马昭君两人就来到了昨日里黄道长作法的林子,此地虽在院子里角落的地方,但也不是没有许家的下人过来收拾打理,因此毫无脏乱之感。 而此刻林子的外面,还能看见被贴上的符印,想来应该是昨日黄道长的手段。 江小舟虽出身道莲仙宗,但因道不同,所以也看不懂这些符印的意思,但是江小舟却也能在这些符印上感觉到仍旧流转的灵气,想来那黄道长果然是有本事的,并非因为骗人才自作自受的害了自己性命。只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符印在仍旧有效的情况下,还让其中的妖邪钻了出来。 江小舟是个稳重的性子,见到这种情况后,又和马昭君细细嘱托了两句,方才真的进了林子。 马昭君是兵卒出身,自身也有一身的好武艺,所以自进了林子,一双眼就冷飕飕的四处打量,似乎等一会儿如果发现了异常,就要二话不说的先比划一下。 江小舟和马昭君,边看边走边说着话。 马昭君拍了拍身边的一棵柳木道:“老话说家宅不养柳,民间俗语里很多东西的确是有些道理。” 江小舟点了点头,也说道:“是听过这么一个说法,说是柳木属阴,家里养了不好。可也有的说鬼怕柳木的,说是把那柳条抻出来,抽家里中了邪的人,往往也有辟邪的效用。” “是有些相驳。”马昭君继续边走边说道:“早上过来时我还和许家人打听过,这宅子原本也不是许家人建的,自许员外父亲那辈接过来后,本来还想把这片林子整治了。但等后来许员外当家,因为家里生意起色的快,所以就扩了宅子。而那许员外从来是个不信鬼神的,所以即便听到家里老人念叨,也只是把住在这边的后宅挪了挪,然后只是重新砌了围墙了事。” “等等。” 马昭君突然听见江小舟出声,一扭头便看见江小舟伸出手指,指了一个方向。 顺着方向一看,可不正是一棵巨大的柳树正树立在那。不过这根柳木虽然长的粗壮,明显气色却是不好,半绿半枯,明显已是半死的状态。 江小舟盯了一会儿那柳树,发现其中灵气流转,于是便肯定的说道,“应该就是此木了。” 不过江小舟转而语气又有些疑惑的说道:“可是即便是草木成精善于藏匿,如今见了本体也不难看出,这柳木最多百余年的道行,就凭昨日黄道长用的手段,虽然不是什么神通,可封禁此木也应错错有余。不知怎么还能害的了黄道长的性命?” “想这么多干什么,先把此树砍了再说其他。”马昭君边往前走,手上从腰上抽出长刀,然后走近后就往柳树上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长刀即将要击于树上之时,却见那之前丝毫不动的柳木,却突然猛的一颤,树上柳条更兵分两路,一路绕刀格挡,而另一路却是猛的冲着马昭君身上而去。 江小舟担心马昭君反应不及,想要上去帮忙,然而才一迈步,却心有所感的快速往旁边一闪。 而就在江小舟身形一闪之间,只见原本即将要踏上的面前土地,突然就窜出了几条粗壮的树根。毫无疑问,若是他刚才踏上了,伤与不伤放在一边,至少面对的局面就先是会十分的被动。 脸色肃然的江小舟终于出手,手上快速掐诀之后,就用出了自打无边妖林之行后就没用过的莲花刀狱。 若说江小舟还没从太子那里得来更为高深的功法,现在还是仍旧以道莲仙门的筑基功法道莲生打底,但这道莲刀狱却是用的极为熟练。 于是只见江小舟唤出的莲花四片花瓣一闪,两道白光先是绕着马昭君转了一圈,替他削砍了击来的柳条,其余两片则飞向马昭君和柳树之间,算是护住马昭君的后路,让他可以迅速撤了回来。 但其实无论柳条还是树根却都没再有什么动作,只是隐隐和江小舟二人有些对峙的意思。 片刻之后,那柳树躯体之上的突然浮现出个男人脸部,整个脸上遍布了树瘤木皮,显得十分狰狞,口中更是高喝出声道:“果真是些恶人,为何苦苦相逼于我。” “恶人?”江小舟和马昭君互看了一眼,脾气更为火爆的马昭君更是冷笑道:“这俩字你也配说?” 柳树回应道:“你们找上我来,想要害我,我如何说不得?” 马昭君继而冷笑道:“害你?我们要是寻常人早就被你害了。如今打过一轮占不上便宜,倒是现在会说个恶人先告状的话儿了?” 站在一旁的江小舟也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来到许家,原本为的只是想救了许家小姐而已。只是如今见到你,却想不明白草木精怪害人是个什么道理。按理说你们饮食的是月光雨露,成长修行均与那人族的精魄血肉又没个关系,所以为何要找上许家?” 第93章 江小舟除妖 听完这话,柳树上的人脸表情嘲讽,冷笑一声道:“说得倒好听,但那老道士过来捉我时,我便只能这么认了?如果换做是你们,也能做到生死皆由他人左右?” 江小舟反问:“你找许家小姐在先,黄道长捉你在后,这般因果我们是不想掺和的。只不过若是你事出有因,又没害了许小姐性命,原本帮你求情也不无不可,只是你不该害了黄道长性命。” 柳树听完这话表情不知怎么的就是一楞,然后忽儿转的极为诡秘,嘴里更是发出一阵怪笑。 江小舟虽然一直和柳树搭着话,可心神上却一直不曾放松半点,如今见这柳树妖正发出阵阵怪笑,顿时心神更是戒备到了极点。 果然,柳枝再动。 然而,这次柳妖见偷袭不成,干脆也不再遮掩,于是从空中扑过来的柳枝是如同潮浪,地上泥土更是一阵翻滚,齐齐向江小舟和马昭君二人这边涌了过来。 江小舟和马昭君自然早已经是全神戒备,一个手指掐诀再次唤出道莲刀狱,一个则拿出了长刀等着即将到来的柳妖攻击。 江小舟的刀瓣依旧飞去柳妖,但马昭君这里却有了难处,这手上长刀才刚刚与那击来的柳条、树根一相接,马昭君就是猛然脸色一红,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嘴里更是喝骂了一声道:“这柳条怎么这么大力道。” 而江小舟见刀瓣打在柳妖身上,虽然留下空洞,但柳妖吃痛之后,却依旧行动如常,江小舟立刻就想明白自己这莲花刀狱对于并非血肉之躯的柳妖来说,这给它的伤害,可能并不如自己想象的要来的大。 江小舟一咬牙,朝着马昭君就喊道:“把长刀给我,你紧跟着我的步伐走。 ”马昭君毫不犹豫的就把手中长刀递到江小舟的手里,尔后江小舟唤出水果忍者的技能,长刀飞去却是把那正扑来的根根柳条,劈砍个干净。 柳条顿时发出痛苦的嘶吼,许多被砍断的柳条根部,还都流下了绿色的树汁。 但下一刻,江小舟的脸色却是大变:“收心!这柳树妖气突盛,它这玩意要疯了!” 马昭君一听这话,登时是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他虽然已经明白因为自己修为低微,出手也是无用,可是也知道不给江小舟的道理,所以脚底下步子紧跟着江小舟左右腾转,想要免得江小舟在分神护他。 但俗话说的好,久守必失。伴随着柳树高强度的长时间攻击,那四面八方击过来的柳条、树根几乎遮天蔽日,在这过去的半柱香内,力度几乎丝毫不见减弱,别说反攻了,如今想要退走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小舟和马昭君虽然还在积极躲闪,但俩人手上的动作却已经渐渐开始有些走形,尤其是马昭君,更是脸色涨红了一阵后开始发白。江小舟看在眼里,知道马昭君似是已到临界,若再是没个变化,怕是守不住多少时间了。 而江小舟自己其实也不轻松,虽然长刀仍旧在空中不断削断柳条,看似是独自勉力撑起了防守的大部分局面。 然而实际上伴随江小舟接连唤出数次水果忍者技能,他身体当中的灵气已经愈加减少,所以江小舟很清楚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和马昭君的死亡之时就在眼前。 江小舟知道必须要赶紧想个法子,于是就在水果忍者技能又一次发动,砍断了无数条飞来的柳条后,江小舟改而用出了第二个技能……炸弹人。 数根雷管刹那间出现在江小舟手里,随后依旧是通过道莲枝蔓,往柳妖那里送了过去。 这是江小舟耗尽全部灵力凝结出来的雷管,两根一组,足足三组。至于三根一组的那种,江小舟也不是不想唤出来,奈何此时体内灵气不足,所以没法子而已。 这已经是江小舟的最后一搏,如果再搞不定柳妖,身无灵气的江小舟,只能束手就请。 而柳妖一看雷管当中蕴含雷电的模样,就知不是好相与的东西,赶紧无数柳条挡在身前,然而就在片刻之后,只听一声雷暴般的声响,那雷管当中蕴含的灵力猛地宣泄,片刻之间便扫清了周围的除了柳妖之外的一切阻拦。 再等尘埃落定,便看视道莲刀狱如无物的柳妖此刻也再不轻松,那原本庞大的身躯之上就好比万道剑光插身,此刻已经十不存一。 爆炸的冲击波也不是没扫到江小舟这边,不过江小舟一出手就拉着马昭君后撤,因此虽然灰尘扑面,略显的狼狈,不过倒也没什么大碍。 江小舟和马昭君二人喘着粗气,皆是累的不行。江小舟戒备心神盯着柳树那边。不过直到江小舟和马昭君彻底缓过劲来,却见柳树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因此想来应该是死的透了。但还是等到二人小心翼翼的走近了反复细细查看了,方才敢把心放回了肚子,彻底松懈了下来。 “走。回去看看怎么样了。”江小舟说完之后,马昭君则喘着气答应了下来。但在二人扭身离开之余,江小舟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倒在地上的柳树。 柳树上的人脸还未消失,不过已似雕刻在树上的死物,不具备半分之前的灵动。可是当江小舟瞅着那人脸的表情,却又总有一种错觉,好像那其中似有什么未能言说之意不能体会出来,似是解脱,又似是不舍,再也没有一点狰狞。 也许是大战之后有些疲惫,也或许是都在暗自猜测那柳树突然发疯的原因,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快走到了今早的会客厅,看到了当中许员外,二人才各自缓过神来。 江小舟上前说了说之前柳树的事情,许员外一听柳妖已除,当时就赶紧又喜又惊的安排着下人小厮前去烧了那柳树遗骸,之后连连道谢之余,也有心想在追问几句。可江小舟虽不避讳,但也不想再多吐露些什么,因此也就简单交代了几句,宽慰说树妖已除,这处宅子应该是无碍了的话。 第94章 答谢 当许员外听说家里的柳妖除了,当然是喜出望外。 而就在这时,那边许家的几个嬷嬷也兴高采烈的走了过来,还和许员外高声贺喜道:“老爷,小姐果真是醒啦。眼下老太太和夫人们都在闺楼陪着呢。” 话音刚落,就见到许员外嗖的一下站了起来,赶紧快步就往许小姐的闺楼方向走了过去。 许家内眷在许员外走到闺楼前的时候,也都正好陆陆续续下了楼。尤其是许家老太太更是一脸喜色,看着江小舟时脸上的眉眼都似是要飞起来,连哭带笑的就称赞江小舟便是那最神通广大的仙人。 一旁的许员外瞅着自家家眷的表情,便知道嬷嬷说小姐醒了的事儿已经是真儿真儿的没跑,心下才算是彻底踏实。 许员外吆喝了几句,让身边的嬷嬷不要只顾着报喜,赶紧上去多多的伺候着小姐。然后再等许员外回过头来,就先是对着江小舟深深施了一礼道:“感荷高情,匪言可喻。还请公子移步客房稍事休息,等我安顿好了内眷,自当好生酬谢先生。” 江小舟回施了一礼,便带着马昭君由许家下人引着回屋去了。 傍晚时,许员外果真是备了一大桌酒席款待江小舟和马昭君二人。席上初时的推杯换盏暂且不说,直到酒至半酣时,便见许员外拍了拍手,有那许家的三、四个下人各举了盖着红布的托盘上来,许员外笑嘻嘻的让下人们将托盘托送到江小舟面前,然后就掀开了红布。江小舟定睛看过去,只见托盘上摆有许多黄金、翠玉,烛火映衬之下,一时黄的黄,绿的绿,上似有琉璃般光彩反转,珠光宝气,价值不菲。 江小舟眼色却不为眼前珍宝所动,反而笑问道:“许员外,这是何意啊?” 许员外脸上堆起笑意,起身接过一个托盘,放到江小舟面前桌上说道:“公子来我许家,先后救难、治病,对我许家这是有了天大的恩情。眼下这筹备的些许财物,略表我家的心意,还望两位公子定要收下才是。” 都说财帛动人心,然而江小舟却摇了摇头,更是用手将眼前桌上的托盘推开些许,嘴里问道:“不知许员外可还记得我曾说过我们此行是受人所托一事?” 许员外本来劝解江小舟收下礼金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如今听到江小舟说起之前一直好奇的事情,于是也只好先接过话头说道:“自然记得。本也想一会儿问问公子,看是我哪位至亲好友,引荐了公子过来。” 江小舟笑答道:“至交好友谈不上,不过倒是的确与你家有些关联,不知许员外可还记得之前被扭送到官家的那个木匠?” 许员外略有思索后,皱了皱眉头,点头应道:“自然记得。” 江小舟继续笑说道:“这位木匠与我身边的马兄弟是多年的街坊,于我也颇有些牵扯。之前你问我受何人所托而来,我不好答你。现在却是可以说了,正是那木匠周师傅的家人托付了我等过来,想着救周师傅脱了你家的官司。” 许员外听完这话,却未直接答应,转而问道:“在先生看来,此次我许家生的事,与那木匠周师傅无关?” “自然是无关,那木匠周师傅不过是一个辛苦持家的手艺人,哪里会做出那般歹事。况且那已除的柳树精怪,虽未应承是它所为,但凭着猜测也可推断许小姐昏睡和他脱不了关系。如今事了,还望着许员外松松手,让那周师傅傅出了牢来。” 许员外略有沉吟,片刻之后松开眉头,笑说道:“既然是公子开了口,我自然是答应了。明日一早我便派了下人过去知会一声,那府尹和我是老相识,只要我家撤了官司,再垫上两句话,那木匠自然也就放出来了,公子放心便是。” 江小舟听完这话,相互对视了一眼,心想着可算是有了个好结果。 说完这几句话,江小舟环视厅内,却看那黄道长的小道童始终不曾露面,于是便问过许员外。结果许员外说是那丫头哭了一天,这会儿才刚刚睡下。江小舟心里暗叹一声,便也不好再问了。 正事说完,许员外是个商人出身,自然不可能让场面冷着,赶紧又调动这酒场上的气氛,拿起酒杯又劝着江小舟多饮了几杯,八面玲珑的让众人的确都尽了兴,方才安排着江小舟等人回屋休息。 江小舟和马昭君这一天的操劳也实是早已乏了,因此待等回了屋,也就各自休息去了。 一夜无事。 早上时,许员外是个办事周全地道的,等着江小舟几人吃了早饭,那周师傅也已被接回了许家。也是周师傅命好,虽然已进了大牢几天,但赶上这天京城的官老爷是个下手不太黑的,想着先诱再刑的让周师傅吐露实情,因此周师傅还没怎么受刑逼供,身上虽有伤痕,但没真正的伤筋动骨。 周师傅见着了江小舟带着马昭君站在眼前,登时就明白这次自己能囫囵个出了大牢,全是江小舟和马昭君出手。因此感谢的话未出口,眼圈便先是一红,双膝一软就想着叩谢江小舟救命的恩情。江小舟自然不可能让周师傅跪下,双手一托便把周师傅扶在了一旁。 江小舟见着周师傅身上既无大碍,便想着许家的事情也算是了了,当下也就和许员外张了口告辞,许员外自然连连挽留,直见江小舟等几人去意坚决,方才又奉送黄金珍宝作为答谢酬资,江小舟又再反复推脱,直到见许员外实在是盛情难却,方才取了作罢。 带着周师傅回了他老丈人那,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江小舟吃过了一顿答谢宴后,便起身告诉,还笑着与周师傅说莫要忘了他家的活儿还等着周师傅去收尾。 周师傅憨笑着应承下来,还说明日就去,准保把江小舟剩下的家具都给打的漂漂亮亮。 江小舟和马昭君出了周师傅所在的客栈之后,因为挂念家里的小何石,因此路上没有片刻耽误的赶回了家里。 第95章 再生疑云 江小舟推开自家院门时,小何石正在扫院子。 而小何石在听见了开门的动静,又一扭头瞧见了江小舟后,这孩子没有半点因为好几天没见到江小舟而有所埋怨,直接小脸上就绽放出来了惊喜神色。 这一来,反倒让江小舟有了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一挑厨房锅盖,发现这孩子这两天都是自己在家随意就乎了一口后,心里就更是内疚。当下江小舟就拉着小何石出去,在附近的饭店好好吃了一顿方才作罢。 转日清晨,周木匠还真是一大早就赶到了江小舟家里,与他同来的还有马昭君。 马昭君与江小舟已经混的很熟,所以自去倒茶暂且不说。至于周师傅这里,江小舟还特意问了一句,毕竟是在牢里受了罪,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然而周木匠却摇头笑说道:“没事,我这人就是个停不下来的贱骨头,这只要能干活,就啥毛病都没有。反而在家一歇着,准保头疼脑热的就来了。” 江小舟笑着摇摇头:“随你,反正别累着就成。” “累不着。”周木匠瞥了瞥在小院当中堆着的木料:“今天本来活儿就不多,主要也是来点点木料,明天还要拉过来一些。” “木料不够?”江小舟撇着地上堆砌的老大一堆木料:“这些做几套家具不都够了。” 周木匠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庆安木,这种木头好是好,可是轮到做家具上,却有个讲究。” “这么说?”江小舟也被勾搭起来了兴趣。 周木匠谈及自己的专业,当时也是神采奕奕:“庆安木树干直,树冠也大,所以首先是乘凉就很不错,其他还有木芽可炒食,木絮可填枕芯,好多的妙处。” “可是这庆安木却也有一个讲究,那就是这树也分雌雄,雄树要拿来做家具的梁,既结实又有韧性。而雌树却软了些,拿来做梁称重的话,准保几年后家具就会走形,反而拿来做衬板、面板之类,等到时间一长,不仅色泽美,关键还防潮驱虫。当真是不错。” 江小舟点点头:“原来如此。” “所以柳树也分雌雄么?”一旁坐着的的马昭君也接过了话:“你看昨天那个柳妖,不也是个男人的脸。” 周师傅点点头:“柳树的确也分雄雌,能飘絮的便是雌柳,可惜不曾初次飘絮前难以分辨。” 马昭君点点头,权当听了个有趣的小典故,微笑着点头,唯有江小舟却脸上隐约露出了些思索之色。 白天时周师傅安排着手下的伙计,着实是忙乎了一天。江小舟本来想再从饭店点一些吃食回来,但周师傅却笑着推辞,说是这两天在外面忙活归忙乎,但必须要回家陪着家人吃几顿安稳饭才行。 江小舟一听这话,也就没法拦着了。只能再送走周师傅和他手下的那些伙计后,单独和马昭君、小何石三人解决肚皮问题。 然而在饭桌上时,不管是马昭君还是小何石,都发现了江小舟有些神不守舍,似乎满怀心事的样子。 马昭君追问了半天,才听江小舟开口问道:“马兄弟,可还记得咱们在许家遇到的那柳树精?” 马昭君点头道:“不过一两日前的事情,自然记得。” “那柳树上印出的是男像,嘴里出的是男声,想来那柳树若有雌雄,应是一雄树。”江小舟抿了抿嘴,又说道:“可是我还记得周师傅家人遇袭和黄道长身死当夜,别人瞅见的可都是一个女影。” “而且之前听周师傅描述的情况,分明就是个阿飘,可是这柳妖却是个草木成精的妖怪,这两者感觉不是一回事啊。” 马昭君目光微凝,想了想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是感觉有些蹊跷。但走前你不是用那个什么白莲看过,那许家家宅气息祥和,不再藏有半分阴气。” 听了马昭君这么说,江小舟也觉得或许是自己想的太多,可是那股子觉得整件事不舒服的感觉却丝毫不见减缓,尤其是当时柳妖死后的那副解脱般的古怪表情,让江小舟怎么也忘不掉:“马兄,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我也知道说这雌雄的事儿太小,可无论大小,不对就是不对。我过不了心里这关,我想再去看看。” 马昭君嘴里苦笑道:“没想过你是这种较真的脾气。得了,大晚上也不好进许家门,咱们只能在许家门口看看。但说好,若是无事,你可也得把心思放下,别思来想去的还成了你的心魔。” 江小舟嘿嘿笑了两声,嘴里答应道:“这是自然。” 俩人说走就走,江小舟怀着歉意的与何石说了一声后,就出了门。 其实这时辰说晚不晚,一般人自然早就回家吃饭休息,但也有在外吃酒玩乐的,因此路上行人说多不多,说少也总能看见些人,尤其是今夜月色皎白,走在路上也不觉得昏暗。 等到了许家宅子不远,江小舟和马昭君考虑着大晚上的也不好走的太近,因此在隔着半个街坊,能看见许家大门的地方就停了脚步。马昭君看了眼江小舟,朝着许家方向摆了摆头,示意江小舟自便。 江小舟将目光凝在许家方向看了好一会儿,这时许家自然早就大门紧闭,单是看过去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不过江小舟当然也不可能仅仅凭着眼看,于是仍旧是唤出了对各类气息极为敏感的白莲,绕着视线所及的许家宅子饶了绕,但等白莲重新落回到江小舟的手里,却依旧白皙如常,并没有什么变化。也就是说这许家在清除了柳妖之后,不过一般民居而已,没什么阴气邪气藏在其中。 “怎么样,踏实没?”马昭君问道。 江小舟沉吟了一下,笑说道:“前院这里目前看是没事儿,但我记得当初那片林子是在许家哪边来着?还有许小姐的那个闺楼,也是在后院。正好咱来都来了,我想绕过去再看看。” 马昭君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仍旧笑说道:“那就走。” 第96章 夜里你跟着尸体,我跟着你 既然决定去许家宅院的另一面再看看,于是俩人就开始顺着街坊往后走。 许家布局方方正正,占地也不小,江小舟和马昭君边走边聊的很快就绕走到了许家后墙。 马昭君这才说到自己当兵之前在天京城里的些许趣事,然后忽然就住了嘴,还拉着江小舟往街边的阴影里站了站,而江小舟也瞬间警觉。 此时江小舟和马昭君已经是走到了许家后墙的偏门。而那偏门也正开着门,红色发暗的灯笼光下,江小舟正好就瞅见了几个穿着仆服的许家下人正合伙抬着一个草席卷儿从宅子里往外抬,扔到了门口停着的一个马车上。 江小舟身有修为,夜间识物不是难事,等到定睛看过去便是心头一惊,那草席一侧露出的一缕垂发可不就是说草席内分明就是一具死尸,只是却不知那死尸为何人。 不等江小舟和马昭君多想,片刻后,那拉着死尸的马车已压着石板路吱呀启程,江小舟刚想起身追过去,却见门内忽又窜出了一个小身子,不是旁人,正是之前黄道长那眼睛异于常人的徒弟,那个道号山风,后来知道俗名叫陈岚的小姑娘。 陈岚身材瘦小,动作轻微的似猫儿的远远追着那马车,想来也是偷跟着的。江小舟和马昭君对视了一眼,心说这一晚看来是真来对了,这前前后后的没多大功夫却已经从许家里鬼鬼祟祟的出去了两拨人,直叫人心头疑云大起。 没什么可说的,江小舟和马昭君自然是又尾随在了陈岚身后,一起远远跟着那马车走。 马车压着石板路,吱呀的过了北城门。路上虽早已没了周边屋舍透出的烛光,只剩天上月光铺撒了满地,但洒下的月光明亮,叫人走路却是不难。 江小舟和马昭君一路跟随,就远远的跟到了北门外的一处荒地里,不用多看,单就那四处散落的荒冢坟头,想必此处就是乱葬岗无疑了。 似已经到了地儿,那许家的仆人之间也没什么过多交流,几个人先是合力挖了几下,弄出了个浅坑,然后从马车上抬出了草席,一抡就将草席抛在了坑里。随后可能也觉得此地阴冷荒寂不想多呆,随便用脚踢踹了几下堆在一旁的浮土到坑里,几个人就赶紧牵着马车远离了此地。 几个许家下人走时可比来时脚步快的多,不到片刻功夫就不见了人影。然后,便是之前同样也躲在一旁的陈岚立马就动了身形。 陈岚身子生的娇小,平常又表现是柔柔弱弱,然而此刻胆子却倒真不是一般的大。虽孤身处在这乱葬岗里,但却似无半点慌张。就在江小舟和马昭君的眼前,这小姑娘步伐稳健的起身走向了之前埋人的浅坑,然后竟半点犹豫也没有,小腿略弯就跳到了坑里,随后便蹲下了身子似在做些什么。 埋着草席的坑虽浅,但毕竟是有个视觉差,夜色之下就只能看见陈岚蹲在那的半个身子,至于陈岚手上的动作,却是半点也看不见了。 江小舟和马昭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觉的今晚发生的事情有些古怪,之前的许家人深夜抛尸暂且不说了,单就这会儿的陈岚就更叫人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隐情。也是艺高人大胆,江小舟和马昭君琢磨着干脆就过去看看,便是那陈岚此刻行为诡异,但凭着自己两人的本事,又能有什么意外? 想到此处,江小舟和马昭君俩人便从躲藏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不过江小舟心思细致些,想着此刻也不好说陈岚此刻也未必正在做什么恶事,而且乱葬岗这般阴冷僻静处突然发声也容易吓到人,因此脚上便多用了几分力,故意弄出了些响声。 蹲在那儿的陈岚果真便听着了音儿,手上的动作猛的就是一顿,不过身子却没转起来,仍是蹲在那不动。 马昭君和江小舟俩人本就站的没多远,越走越近之下没用几步就站到了陈岚身后不远。江小舟目光先是往坑里扫过,当下就是心里一惊,只见那坑底的草席已被陈岚掀开,里面果真便是裹着一具尸身。 只见那尸身上还穿着许家的丫鬟服,头发却已散乱不堪,偶有露出在外的身体上,更是遍布伤痕,想来死前受的折磨不浅。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此刻更是直勾勾的看向黑夜里的天空,似还透露出一股股的恨意和恐惧,叫人看了心里发毛。 江小舟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张嘴喊了声:“陈姑娘。”不过自打江小舟从嘴里出了音儿,蹲在那儿的陈岚就有了动作,手袖一抖,一把小匕首就顺到了陈岚的手里,等到江小舟的姑娘俩字说出口,那小匕首便已被陈岚握着转身似一道弯月般滑到了江小舟眼前。 陈岚的动作是又快又狠,然而且不说站在江小舟身旁的马昭君如何,单就江小舟本人,如今也不是寻常江湖手段能够伤到的了。毕竟江小舟身有灵气,反应速度已经变得极快,而这对普通的武夫来说已经属于降维打击,无论招式多么精妙也不可能挨到江小舟的身子。 不过当然了,这也只能是说一般的武夫,若真要是到了他爹江骞北的水平,那挥手踢脚之间自有一口先天内息加持,无论力道和速度都会超脱了人力所能到达的常理,劈山裂石都是易事,更何况江小舟的血肉之躯。所以到了那时,江小舟一旦被近了身,哪怕反应速度再快,怕也得在片刻间就被打成齑粉。 不过陈岚毕竟不是江骞北,只能算是个身手敏捷,下手果断一些的小丫头。 于是眼见刀光滑来,江小舟脚步往后轻松一错,轻轻松松的就躲开了匕首。 随后陈岚可能才看清了来人的样子,知道是之前在许家见过的江小舟和马昭君。陈岚一击之后也再没有了再挥刀的意思,只是收了匕首扭身便要低头离开,然而脸上平日里的害羞温柔一点不见,只是冷冰冰的却连半分对刚刚差点伤到别人的歉意也没有。 第97章 性情大变的大小姐 马昭君是个略有些刻板的性子,如今陈岚挥刀之后虽未伤到江小舟,但话都不说一句就想离开,自然是让马昭君心里有了些不痛快。因此马昭君手一抬,就将长刀横在了陈岚身前。 陈岚见自己离开受阻,握着匕首的手上就是一紧。 马昭君嘴里说道:“陈岚姑娘,你我虽非旧友,但也算是算得上认识,如今你险些伤了我朋友,却一声不吭想走就走,是否有些不讲道理了。” 陈岚仍旧低着头并不说话。 江小舟见几人间气氛渐冷,不想再起争执,嘴里温声劝道:“陈岚姑娘,我们并非心怀歹意。” “今日的事咱们只是偶遇,陈姑娘不用对我二人怀有这么大的戒心,只是如今这情况蹊跷,还请姑娘解惑。” 似是被江小舟温言劝住,又或是陈岚想起了那一天早晨时江小舟的宽慰眼神,陈岚紧绷的身子略有放松,微微沉吟后开了口,只是那声音虽婉转柔美,却又透骨出了一股子冷清。只听陈岚低头说道:“刚才抱歉了,我还以为是那许家的东西追出来害我。” “许家?”江小舟紧了紧眉头,心说难道那许家里的事儿果然便如自己的预感并未了结? 只是见陈岚解释了这一句就又要走,江小舟赶紧拦道:“还请岚儿姑娘留步。” “嗯?”似是没想到解释过后,还会被拦下,陈岚抬头看向了江小舟,眉头紧蹙的好像有些厌烦,而那一双灵眸,此刻正是全是眼白,骇人的紧。 江小舟却似没看到陈岚的异常眼睛般,反而轻叹出一口气,诚恳说道:“实不相瞒,这几日我虽离了许家,但思前想后的总觉得其中别有隐情,却始终摸不到头绪。今夜巧遇到抛尸的许家仆人,心头更是觉得蹊跷。因此还请岚儿姑娘解惑才是。” 可能也是江小舟表情语气都格外诚恳,陈岚放下了几分戒心,脸色也不似刚才清冷,用略带缓和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有本事的,只是在许家却找错了根子。那日清晨里我曾看过我师父布下的符阵,上面虽有冲撞,却没破除的迹象,所以柳妖根本就没曾出来过,杀我师傅的根本就不是它。” 顿了顿,陈岚又说道:“心里存了疑,我就找借口在许家休息未走。果不其然,那许家里就又生了事。你们走了这两日。”陈岚朝着一旁坑里的尸体怒了努嘴:“这是第二具了。” 江小舟心头一紧,站在一旁的马昭君更是问道:“知道是什么作恶吗?我们也有关注许家,没发现什么邪气啊?” 陈岚也知道今日不说出来个所以然,马昭君是不会放她离开的,既已开了话匣子,干脆言无不尽的又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但是恐怕你们是走了眼。之前你们走后,许家小姐那楼我虽没进过,但是留心听许家的仆人说那许家小姐醒后初时还好些,之后就性情大变,对下人是非打即骂,完全没了以前温柔贤淑的样子。她家人说她是久病初愈,我却是不信的。因此日夜紧盯着变化,果真就发现那楼里偶有阴气迸发,不过也是转瞬即逝。”指了指自己已渐渐化作正常的眼睛,陈岚继续说道:“我自小就能看到不好的东西,所以才能看的见。还有今夜抬出的那具尸首,我也看过了,和昨夜那具一样,魂魄消亡的太快了,根本不正常。” 陈岚说完了这几句,轻抬脚步,边走边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俩自己琢磨。” 江小舟和马昭君脑子里还在琢磨刚才陈岚说的话,而且陈岚的确是似说了全情,因此并未相阻,只是江小舟还是开口追问了一句:“既已有了疑点,不如咱们便一起议议,你孤身而去遇到危险又怎么办?” 陈岚身形微顿,却未回头,只有一句略带些清冷的声音飘来说道:“你们是局外人自然是不用急的,但不管那许家小姐是什么,既是害了我师傅,我虽只有自己,却只管杀上前去,又何必在议个什么。” 说完这话,陈岚就继续往前走。 而落后几步的马昭君和江小舟面面相觑,片刻之后马昭君说道:“想不到这姑娘平日里看着柔美羞涩,然后心里却是这么个刚强的性子。” 江小舟伸了个懒腰,笑说道:“事须有始终,不管怎么说,我想去看看。” 马昭君苦笑摇了摇头,说道:“知道拦你也没用,同去。但你也得明白,咱们总不好夜入许家。不过现在既然许家出了人命,我已经借此可以禀告了四皇子,等到明日再由他主张之后进许家才是妥当。” 江小舟想了想,也觉得马昭君说的合情在理,因此便脚上快了几步想要追上前走的陈岚,商量多等一晚,明日再进许家的事儿 陈岚虽然性格清冷了些,但也不是没心路的人,如今有了助力,自然更没有拒绝的道理,因此也愿意接受江小舟和马昭君的帮衬。只是三个人在往许家方向走时,说到明早再寻到借口入许家的事情,陈岚却是不太同意。 陈岚倒是也说了自己的理由,如今虽不确定许家的问题就出在了刚刚苏醒的许家小姐身上,但凭着许小姐的近日作为和许小姐所居小楼那偶然间转瞬而是的阴邪气,却也可以八九不离十的判断即便不是许小姐,却也和她脱不了关系。可也因为许小姐久病初愈,如今许家对许小姐尤其在意,白日里若没个理由想要进许小姐的闺楼,那根本是想都别想,更别提还要查清到底是个什么隐情,甚至可能还要和许小姐对峙。所以不如趁着夜色,夜入闺楼去查个清楚才是路子。 话虽如此,可依照着马昭君略有刻板的性子,可却还是不同意陈岚夜入许府的想法,言说陈岚是女儿身还好些,自己和江小舟都是男儿身,如今既不确定许小姐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如此贸然闯入许府,更要潜入闺楼,且不是可能害了许小姐清誉? 乱葬岗到许家宅子的路途还算是有些距离,如今马昭君和陈岚想法相左,马昭君劝不动陈岚,陈岚则干脆懒的和马昭君再说话,这一冷场就冷了半程。眼见距离许家愈近,陈岚才突然开口说那许小姐性格如今愈发暴戾,今夜若不解决了,恐怕这一夜半日过去,难免怕是又害了一条人命。 第98章 夜半廊桥 马昭君和陈岚其实说的都有道理。 如果那许家大小姐真的有问题,那就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在这一夜之间又出一条人命。可同样,如果三人这夜闯许府被人发现了,陈岚是个女子还好说,可马昭君和江小舟却绝对解释不清。 于是三人商量了半天后,只好拿捏了个居中的主意。 既然许小姐的闺楼和围墙不远,干脆便先由陈岚自己进了宅子,江小舟和马昭君则在墙外相候,陈岚如果发现了问题,就立刻示警。为此马昭君还递给了陈岚一个哨子,言说这是在军营当中传达信号所用,声音最是清脆悠远,所以陈岚若是在许家内发现什么不妥,便吹响哨子,江小舟和马昭君必然转瞬可至。 等到了许家墙外,夜色已沉。马昭君本来还想给陈岚一个助力帮她上墙,却没想着人家陈岚虽然年纪轻轻,却也是个有功夫的,脚尖在墙上那么轻轻一点,自己就翻了过去。 墙外,江小舟倚着墙愣神,想着里面陈岚的进展。一旁的马昭君此刻也没有闲聊的兴致。伴着晚上吹拂的微风,就这么过了好么一会儿。 其实话说回来,晚上时江小舟和马昭君出了门,前半夜到了乱葬岗,下半夜启程往许家走,这时间里出外进的也就距离天明没多远。如今俩人在墙外等了陈岚的这段时间,那早上的太阳可不等人,转眼间就快到了天亮的时辰。 要说困倦,马昭君和江小舟那是扛个几天几夜的都没问题,但是经过了这么一会儿静心思量,马昭君却越来越觉得这事不太好办。 陈岚此去许府会发现问题么? 可即便真的是那许家大小姐害的人,但那爱女心切的许员外又会做出什么选择? 不行,最好还是先回去和四皇子汇报,然后由他过来主持大局才行。 想到此处,马昭君就和江小舟开始商量着还是回去一趟。只是按照马昭君的意思,是俩人一起走这一趟才好,可是江小舟却说陈岚此刻身在许家宅子,还需有人接应,还是先由自己留下来,马昭君自去禀告才是上策。 马昭君一想,也觉得凭借江小舟的本事肯定无事,至于他自己,其实也不过就是个添头,不如尽快回去拉着人过来才是正理。 即是商量好了法子,马昭君说走便要动身,但在动身之前,马昭君还是反复叮咛了江小舟几句,让他遇事莫要逞强,等到他禀告了四皇子,然后带了援兵过来,到时自然无碍。 江小舟笑着点头答应了,马昭君方才迅速离开。 墙外。 黎明前的夜,总是格外的漆黑寂静。 露水略湿衣衫。 在黑暗中静静站着的江小舟,突然就听到宅子里传来了清脆的一声哨音。 江小舟眉头微皱,毫不犹豫的腿上微一用力,片刻后也似燕儿般翻过了许家围墙。 墙内。 就双脚落地时的那个一个刹那,江小舟便已经发现这许宅似乎不一样了。 是的,这许宅已经完全不似之前两日的那种富贵人家样子。 首先是静寂。其实按理说,虽然是夜深时,但许宅这种大门大户,即便是宅子的主家休息了,宅里也应该有值夜的仆人偶有走动,尤其是主路廊桥上燃起照明的灯笼烛火也是必须有的东西。 然而此刻的许宅却是静寂的可怕,别说没有人走动,就连照路的灯笼也是一个不见,唯有天上的月光披洒下来,朦胧照亮着整个许宅。 其次,是那不知道为何出现的浓雾。江小舟站在原地,整片的浓雾布满了目光所见的许宅,高度也到了几乎齐膝的位置。江小舟试着抬腿拨弄了一下,腿下的浓雾略有翻滚,但很快却又团在了一起,让人继续看不清膝下,更有一股子绝非是雾气所能带来的阴冷阵阵从脚下传来。 此刻的许宅,散发出了的是一股子诡异。 然而,此刻江小舟想的是救人,虽然不知道陈岚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但江小舟既然知道陈岚已经吹响了哨子,那便是需要自己刻不容缓的赶过去救她。 所以,江小舟没时间去想这浓雾何来,其内又藏着些什么。 江小舟修为强吗?不强,他不过修行的是道莲仙宗的入门奠基功法道莲生,如果不是连续吃了好多颗朱红色果实,提升了根骨,恐怕连道莲刀狱和道莲枝蔓这些术法都用不出来。 但江小舟真的很弱吗?也不尽然,有着连连看、水果忍者和炸弹人这些技能的帮忙,江小舟根本不能按常理论之。不然之前在与柳妖交手之际,他也不可能顺利斩妖,而自己毫发未伤。 江小舟缓缓动身。 脚下虽有浓雾遮挡,看不清去路,但好在浓雾团聚的位置不高,尚不过齐膝的位置,凭着建筑布局,还算是能找到方向。江小舟迈步而行,不多会儿功夫,就走上了连接许小姐闺楼北园的廊桥。 而就在趟上廊桥的那一刻,远看廊桥深处,忽儿就亮起了一小团绿油油的亮光。而那亮光就好似灯笼中的烛火,正随着灯笼左右摇曳,有人挑着远远而来。 江小舟心里咯噔一下,但接连经历过数次险情的他还是迅速收敛心神,随后背在身后的右手暗自掐起了道莲刀狱的法决,坦然而立的等着看那来人是谁。 绿光愈近,已可看出那团子绿光的确是灯笼中的烛火,只是还看不出挑灯而来的是何人?苏之唤身形不动如山,任凭挑灯之人越走越近,终到江小舟眼前一丈之地后方才驻足不动。 江小舟凝神看过去,却见那人有长发垂于脸前,叫人让人看不清是来者面容。 江小舟冷笑一声对方唬人的伎俩拙劣,心说老子看的片多了,不管是日本的美国的泰国的阿飘类,还是咱自己家的精神病类,谁不知道这会儿你头发底下准藏着个要么吓唬人,要么贼恶心的玩意,所以直接拿棍子戳脸才是正理。 于是江小舟冷哼一声,就想想直接出手,却见绿色烛光恍惚之下,有一阵诡异的少女嬉笑声忽从那挑灯人处传来,只见那人一边缓缓抬头,一边笑嘻嘻的说道:“江公子安好,我家小姐请您过去一聚咧。” 第99章 饿了要吃饭 下雨要打伞 那挑着灯笼的侍女,慢悠悠的江小舟说了这几句话,那声音乍一听还颇有女子的清利,然而语调转换之间却极其的生硬,让人听着非常的变扭。 江小舟再一看去,这眼前之人不是别人,可不就是半夜之前在那城外乱葬岗之内,尸身上遍布伤痕的那个许家女仆! 即便江小舟是心里对这地方的诡异之处早有三分戒备,可前后不过几个时辰,之前的死人就出现在自己眼前,江小舟心里也难免是先打了一怵,但事到临头,江小舟反而还沉稳了下来。 江小舟自然不想随着人家的步调走。如今他自己身处险地,自然破局为先。 只是却见眼前挑灯女子嘴里边又传来嬉笑,同时将原先持着灯笼长柄的双手腾出一只,递到江小舟眼前让他看手中之物。 江小舟凝神看过去,就见那苍白手掌之上捧着个小哨子。这可不就是之前马昭君递给陈岚的那个? 江小舟心里瞬时明白,眼前这挑灯的女子给自己看这哨子的意思无非乎是想让自己投鼠忌器。只是自己若真是随那挑灯女子而行,却又还是是入了人家的调子,这风险恐怕就先加了几分在自己身上。 江小舟眉头一皱,略有思索。但终究还是觉得陈岚的安全此刻排在首位,便是一会儿有些风险也只好先行担了,想来自己凭着自己的本事,即便拿不下敌人,但耗到马昭君带着援兵赶来时总是不难。 于是江小舟便点头示意那挑灯女子带路。那女子见状略一蹲身施礼,转身就引着江小舟往着廊桥深处而去。 江小舟边走边看眼前这许宅,浓雾朦胧之下,宅子里仍旧寂静如初,乃至透漏出丝丝阴冷侵人心腑。抬头又看了看天色,还是仍旧天色未明。 江小舟心头略有疑惑,按理来说自江小舟走时到现在过了这么些时间,便是天色不能大亮,也应该露出点鱼肚白的模样,只是此刻天色却仍旧黑暗,让人不解。 带路的挑灯女子突然停了步,身形闪到了一边。 江小舟知道这是到了地方,抬眼看过去,却见眼前浓雾开始翻滚渐散,逐渐露出不远处的凉亭。再看凉亭其内有两女子背对而坐,其中更有一名女子似在抚琴,只是却不知为何耳边未有琴声传来。 身旁挑灯女子蹲身施礼,示意江小舟上前。 既来之,则安之。江小舟心里虽然戒备,但既然已经到了此处,又岂有不入亭看一看究竟的道理。 亭内女子,一人不出所料的是陈岚。只是陈岚此刻却明显出了问题,即便是江小舟入亭,却仍旧眉眼不动,毫无反应。另一女子江小舟倒是从未见过,见到江小舟进来,正在弹琴的葱白手指尖就是一停,笑嘻嘻的起身施了一礼,口中说道:“见过江公子好,小女子许凝兰有礼了。” 江小舟心头冷笑,琢磨着倒要看你捉个什么妖,嘴里冷笑应道:“原来是许小姐,倒是好手段。” 许凝兰笑吟吟的不搭话,拍了拍手掌,就见凉亭之外便有一对儿男女仆人走了过来,其中女子便是之前引路的那挑灯女子,男仆却是看不出是谁,只能猜测着恐怕也同着挑灯女子一般的身份。 只见这二人皆都双手捧着托盘,上有酒水瓜果。这二人进了凉亭后也不说话,只是手脚麻利的将之前石桌上的古琴搬离,又摆满酒水瓜果,随后便静悄悄的捧着古琴退了出去,随后隐入黑暗浓雾不见。 许凝兰一手拂袖,一手则拿起桌上酒壶给江小舟倒了一杯,见江小舟不喝,嘴里还幽幽说道:“江公子可是觉得小女子蒲柳之姿不配陪您喝上一杯?” 见江小舟冷笑不答,许凝兰似乎不以为意,转而自己轻悠悠的拿起杯,啄了一口道:“看来江公子是怕这酒有问题,不敢喝哦。” 江小舟心中戒备,自然不可能对许凝兰的嬉笑话有什么反应,直接开口道:“既然已将我引到此处,不如有话直说。” 许凝兰似乎真的毫无恶意,就算是听到江小舟讥讽也不生恼,反而放下杯子叹息道:“小女子知道江公子等人是有本事的,本来还说已经躲了你们。就算是现如今再遇到了江公子,也一直是以礼相待,江公子又何必对小女子怀着这般大的敌意。”顿了顿,许凝兰又说道:“小女子不过一苦命人,不如江公子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子一马如何?” 听到这话,江小舟警惕之心更甚,直接问道:“苦命人?如今这许宅。”江小舟指了指周边,接着说道:“这许宅哪还有丝毫生气?还有我这朋友,不也正握于你手。又何来让我放你一马之说。” 许凝兰笑笑,抬手向亭外挥了挥手,亭外浓雾顿时飘散,江小舟看过去,只见黑压压的几十人正一个个猫着腰,似陶俑般躬身站在那里,可不正是许员外等人。 许凝兰右手手肘放在石桌上,撑起如玉般下巴,嘴里笑嘻嘻的说道:“江公子不必担心,许家的,还有您这位朋友,都活着嗫。奴家就是一个苦命女子,不害人的。” “真无害人心,那两条人命又怎么说?”江小舟又问道。 许凝兰捂嘴轻啊了一声,轻笑道:“这都被江公子知道啦。人家刚醒时也是会饿的呀,要怪也要怪他们刚好撞到喽!” 便是江小舟心思活络,知道眼前这许家小姐分明修为不浅,所以本还想借着与她搭话耗费些时间,等着马昭君带人过来。可如今听到许凝兰对弄死两条人命说的如此轻巧,还是忍不住怒意上涌的叱问道:“既是如此,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和那柳妖又是什么关系?” “东西?江公子,你说的好难听!”许凝兰眼中寒芒一闪,似是有些怒意,不过片刻后这怒意却又不知为何消散,转而继续娇媚的说道:“柳树精那老东西可和小女子没什么关系。” 第100章 心口乱撞 许凝兰脸带嘲讽笑意,继续说道:“那老东西原本就是这宅子的看家灵,后来原先住在这宅子的那家人遭了难,这老东西发现自己护不住,竟然连自己都懒的活了,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个狗奴才一般的性子。” “它身子之前被人套了绳子荡秋千,因为日子长了勒断了树皮,几乎快死。江公子你说,这柳树精明明这么好的修为,却因为自己不想活了,便能快被一根普通绳子弄死,你说可笑不可笑?然后呢,遇到这许家入驻了这宅子。” “所以他和你一起出手害许家?” “不,不,不。刚才都说了,那老东西和小女子不对路。”许凝兰摇了摇手指头,脸上嘲讽不见,改为带着几分恨意的说道:“许凝兰小时候犯傻,说那绳索捆的树痛,非让下人把那秋千卸了。那老东西整个一个看家狗的性子,自此就开始护着那小丫头片子。可怜小女子我踏不上去往灵魂海的木船,只能在这里孤魂野鬼般的飘荡了三百余年,好不容易挑着个能转生的,却被那东西缠阻了这么多年,几乎功亏于溃。” 如若许凝兰不说,江小舟哪想的到这些,只是想到那柳树之前疯狂攻击的样子,却又和许凝兰说的完全不一样,因此忍不住问道:“可那柳树为何见到我们完全不说此件隐情,而是直接攻击我等。” 谁料许凝兰却对这紧要处笑嘻嘻的闭嘴不说,只是站起身来轻轻舒展了一下秀气的腰肢,笑说道:“江公子,事儿呢我已经说了个大概,算是给了你们一个交代,小女子也只是给自己谋条生路罢了。如今此间事了,自当离去好好做人,你们都是有本事的,可莫要再追着小女子这个辛苦求活的可怜人才好。” 说完,许凝兰便转身欲走。 江小舟知道她害人不浅,就连这肉身也是抢夺的许家小姐,哪里肯就此放她离开。 江小舟衣袖下的指决一扣,两手手掌之间顿时借由他自己身上的灵气,散出了可以捆缚的道莲枝蔓。只是江小舟刚刚挥手控制丝线到那许凝兰身上,却发现那许凝兰身手可真是灵敏的夸张,只是身形微动,一指头就戳在了江小舟头上。 顿时,江小舟只觉自身循环灵力断绝,手上道莲枝蔓的丝线也顿时不见。 即便是动了手,那许凝兰的脸上也娇媚不减,更是嘴唇凑到江小舟耳边轻声说道:“江公子,忘了和你说了哦,你和你那兄弟在墙外说的话,小女子可在墙里听的真真儿的呢。知道公子那兄弟还要带人过来,小女子可不敢再呆了呢。” 说完这话,许凝兰直起身子,笑吟吟的果真转身就走。 江小舟早已心中怒极,便是他知女子诡秘,远比自己以前遇到的所有敌人都要难缠,可若就这般束手,他也实在是心中不甘。因此江小舟更是加倍运转功法,想要冲破阻碍。 然而这江小舟掌握的道莲生功法终究层次还是差了些,因此运转了半天却仍旧无效,而且因为灵气被锁,江小舟连自己的那些游戏技能都用不出。 眼瞅着许凝兰就要走出凉亭,江小舟心里一急,突然就想到自己在无边妖林同时吃了两颗朱红色果实的情况,那时因为根骨冲破桎梏而汹涌而来的灵气,几乎让自己暴走。 所以眼下想要解开危局,似乎多吃几颗朱红色的果实是个好法子? 好在最近……尤其是给太子祛毒时,可是没少存下积分。 江小舟毫不犹豫的又兑换出两个朱红色的果实,然后直接塞到了嘴里…… 好像还是差了点火候……那就再来! 这次是三颗! 而就当江小舟腮帮子鼓鼓的嚼了好几下,又卡着脖子咽下去之后,他忽感心头一热,像是那心中燃烧起了一道急火,一股子热流瞬间涌上全身,原本被许凝兰一指之下导致浑身冷僵的身体还真是瞬间就缓了过来。 顿时感觉手脚一松的江小舟,头脑却是如同喝醉一般迷迷糊糊的,于是他也容不得多想,直接起身就朝那已出了亭子的许凝兰扑了过去。 许凝兰也是对自己的手段太过自信,更没想过修行浅薄的江小舟竟然还有朱红色果实这种宝贝,因此一直等到江小舟真近了身,才扭头一看猛然发觉江小舟绷的紧紧的手指都快搭到了自己衣角。 许凝兰柳眉一竖,脸上瞬间青色狰狞,整个人忽的一下就化为了一股子雾气散开,任凭江小舟的手从中穿过。 江小舟心头一惊,知道许凝兰是借着化雾躲开,刚想查看,却忽然感觉后背心口一痛。 身后传来许凝兰的声音,其中再无娇媚,反而透着一股子疯意的恨声说道:“有没有完?还有没有完?都说了老娘只想活,只想活!凭什么他们能活,我不能活。已经给了你这小修士多少颜面,怎么还没完没了!你以为我真怕了你?啊?老娘做鬼修行三百年,怕你这屁点儿的修为?可你还真敢跟老娘动手!反反复复的给脸不要脸!也罢,今天就要了你命再走!” 江小舟当然不肯坐以待毙,猛地向前发力想要挣脱,那站在身后的许凝兰却下了狠心,哪里容得江小舟逃走。只听她话音刚落,插入江小舟后背的手指就是猛的又向前一用力,竟似要把江小舟的心挖出来才作罢。 后背越发疼痛,片刻之间江小舟似已感到一股子冷痛之感插到了自己心窝。“这便是要死了吗?”江小舟已无力挣脱,在这恍惚之间自问。 不尽然。 心窝里一片冰冷,如入冰窟。 但在江小舟看不见的身后,许凝兰却已然一脸骇然。 这是朱红色果实连吃五颗之后的又一次蜕变,江小舟此刻身体之灼热,就似燃起熊熊烈火!而在他唯一掌握的道莲生功法自动运行之下,就像是在他的后背上,燃起了一朵由火焰构筑,正在缓缓绽放的的莲花。 江小舟此刻胸口冰冷,后背却是灼热一片。冷热交替之下,让迷迷糊糊的江小舟终于被冲撞得彻底晕了过去。 第101章 援兵总是迟到 然而在江小舟迷迷糊糊倒下的时候,他却好似看见有无数绿色萤火从远方飘荡而来。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江小舟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棵柳树。它不知被何人种下,只是无知无觉的承受着风霜雨露。它的身边总有一家人聚散,有老人乘凉,也有孩子玩耍。时光荏苒,它见证了这家人许多代的成长与消逝,不知何时起,它开始产生了一丝懵懂。它开始喜欢这家人,开始喜欢这家孩子在树下玩啥的嬉笑,喜欢少女偷偷向他吐露的心事,喜欢这家老人在树下纳凉时那充满回忆的眼神。它心想,就这么过下去也好。 然而,就在那么一天,孩子不在嬉笑,家里老人开始长吁短叹,少女也早已远嫁他方。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人就忽然再也没人来过。 它的身边开始长满荒草。它不懂,但好在时间对它来说好像比那些人过的慢一些,所以它一直等,哪怕有风刀霜雪。 但后来,它好像开始懂了,原来离去的是家人。 这里又开始有了人气,有人来,有人走,但对它来说无所谓,因为它偷偷的听到了它所挂念的消息。它不明白什么叫抄家,什么叫败落,但它知,那些它喜爱的,熟识的那家人,已经不会回来。 如此些年,新来的这些人住的不在那般近。也许,可以试着在交个朋友? 于是在那个夏日,它努力的舒展腰肢,它想说在我身下乘凉是最好的去处。哪怕它的身上被缚上了铁索,哪怕勒的它好痛,它不挣脱,它想有人来就好。 然而,来人又走,然后再没人来。 它终于明白,那些喜爱它的,熟识它的,已经再也不回来。 如此也好,它毕竟只是一棵树。 沉睡的它,好像听到有些声响,回过来神时,有人正在除去它身上的铁索。它偷偷的看过去,有一个小女孩说,不要勒着它,树被勒着也会痛。 它感到很畅快,不是因为被除去的铁索,而是眼前这小女孩的笑容好像,嗯?多少年前的那个常在依靠在它身上读书的那个姑娘一样明媚。多少年了,它已经记不得了。 其实这个女孩也不常来,但没关系,它已经可以用真灵溜出来,偷偷的去见她了。果然,她的笑容就是如同以前的少女那般明媚。 它为她高兴,因为她一直很忙的阿爸终于说要带她出去走一走。可是,为什么她回来时却是这般模样?那扑在她身上往里钻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原来这感觉叫做愤怒。它打不过那东西,哦,后来它知道了,那是一只百年女鬼,但它也没输。它没日没夜的帮她打了十二年的架。 其实,她的每一声咳嗦,都是那该死的老鬼比上次多侵入了一点。 原来这感觉叫做心疼,但它没法子,它要输了。 宅子里好像来了些奇怪的人,它可以看出来那老人、孩子,还有个年轻人身上都亮着好厉害的光。 那女鬼好像惹了祸,那女鬼说让自己顶缸。它当然不同意,因为那女鬼明明白白的说,它会死。 但后来那女鬼说,它死了就放过她。 它同意了,因为它快输了。 自烧了真灵,也能活?也许是那个年轻人有意放了自己一马?没关系,能活就好,它可以再陪着她。 可为何那该死的女鬼言而无信?但它已经没了法子,因为它只能偷偷的藏在自己的枯木里。还好,有一个身上光芒耀眼的少年回来了,它盯着、等着。 那火好生恐怖!不过还好,那寄居的女鬼死了。但那该死的女鬼究竟侵吞了多少她的生气!又怎么敢拽着她同死! 没关系,它在,她不死。 江小舟醒了。 江小舟猛的一睁眼,身上一绷劲就想做出防御的动作,然后再一定神,却发现了正在他身边坐着打瞌睡的小何石,方才知道已经脱了险。 江小舟瞬间一松劲儿,片刻之后便是感觉自己的头格外昏沉,而那之前不知是现实或是虚幻的梦境,却似已开始逐渐的模糊,若不回想,几乎片刻之后便要忘记。 江小舟醒来时的动作出了音,身旁的小何石顿时有所察觉,扭头一看原来是江小舟醒了过来,自然也十分高兴。 何石赶紧扶着江小舟起身,往他身后塞了几个垫子,然后便冲了出去。 江小舟这才发觉自己此刻是已经回了自己的家里,而在片刻后,屋门的帘子一掀,马昭君、李建安还有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一口热水下了肚子,江小舟顿时感觉好了很多。几个人这才聊起来那晚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一晚马昭君将江小舟孤身留在了许家外面之后,是片刻不敢耽搁的回了太子府,直接吵醒了李建安。而李建安也是个耿直脾气,当即就点齐了自己的亲卫,就要跟着马昭君去许家看看情况。 不过因为李建安出门前闹得动静大了些,却又被睡觉很轻的太子李建平给知道了这事。 但这太子李建平可就比李建安要沉稳的多了,他先是拦住了自己的弟弟,说是涉及妖邪诡秘,这李建安和那些亲兵去了也是无用。然后便手写了一封短信,让李建安带着去附近一个宅子里找个叫袁有望的人帮忙,说是这人也和江小舟一样是巡天司里的修行者,平生最善降妖捉鬼之事。 李建安听完大喜,于是一帮人风风火火的先去请了袁有望,方才返回来许家,只是等到他们到了外墙那处马昭君与江小舟分离的地方,却丝毫不见江小舟的身影。李建安不是拖沓的性子,直接就进了许宅来找,然后便发现了江小舟和陈岚、许凝兰三人都昏在了亭子那边。 马昭君和李建安趁着袁有望查看许家有无异常的功夫,仔细看了三人的状况,发现陈岚和许凝兰还好,不过是昏了过去,反倒是江小舟后背心口处衣服破损,漏出了个还有血迹的浅浅伤口。 第102章 前因后果 江小舟在地上昏迷不醒,马昭君和李建安忧心江小舟的状况,本来想带着他尽快回到太子府让还没走的御医帮忙调理。 然而袁有望在查看了一番后,却说江小舟现在只是精血亏了一大截,只要略微调理一番就好,无需再去太子府折腾。说完这话,袁有望就从怀里掏出了个瓷瓶,然后把当中丹药直接塞到了江小舟的嘴里。而在等片刻之后,众人果然就发现江小舟的气息平稳了下来。 李建安见状略作考量之后,便听从了袁有望的意见,没在带着江小舟回太子府,而是直接回了江小舟自己的家,省的他醒来之后,又因为挂念家里的何石而躺不踏实。 不过等到江小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那夜的两日之后了。 听到说自己的后背心口处只是个浅浅的伤口,江小舟还颇有些意外,特意借着铜镜照了照自己后心的位置,结果发现果然伤口很浅,此刻甚至已经快要愈合。 然而江小舟想起那晚之事,却又场景历历在目。凭着当时的痛觉,怎么都感觉许凝兰那冰凉的手指头绝对是插到了自己的心窝里,只是不知为何现在却是伤痕如此之浅。 最后还是袁有望给了江小舟一个解释:“你其实也是吃了没经验的亏,自跳入那许家开始,其实压根就已经中了幻术,所以才看那许凝兰修为如此高深,力不能及。但幻术毕竟是幻术,虽在幻术里许凝兰伤了个你通透,但既然被你破了局,自然那幻术里的伤害就做不得真。可话虽如此,若是你没能破了局,而在幻术里真的死了,恐怕结局也是难测了。” 江小舟恍然大悟,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也曾在许宅中疑惑为何总感觉时辰不对,久等天色不亮,原来是早已身中幻术。” 袁有望含笑点头。 江小舟想了想后又问道:“那我之前说的那梦境又是什么道理?那陈姑娘和许家小姐如今可还妥当?” “陈姑娘和许家小姐都很好,走时我也仔细看了看,想来许家之事不会再出什么意外。”顿了顿,袁有望又说道:“至于你说的梦境,咱们只能猜测前后。但我且说说,你且听听作罢,事过无痕,莫要再多做介怀。” 见江小舟点头答应,袁有望才说了自己的推测:“假如真像你梦境推演一般,那柳妖应该便是那许宅前任主人所留,后来那任主人离去,这柳妖初生懵懂被红尘所羁,已是日渐消沉。但许家小姐幼年时与这柳妖相遇,却又新生了一段缘分。只是许家小姐随父出游时,被百年修为女鬼看上想要抢夺了身体还阳。自此,柳妖便和这女鬼有了这么多年的斗争。” 叹了一口气,袁有望又说道:“木匠的事情,想来就是那女鬼和柳妖相斗已占上风,能够腾出身子来再去勾取其他人的生气壮大自身,好再把柳妖彻底压制。。 然而却没料到把你引了来。” 袁有望摇摇头,继续说道:“那女鬼油滑,欺负柳妖是草木成精,本性淳朴,于是便被骗来顶缸。谁料却被你和陈姑娘识破,才有了后面的事。至于你昏前所见的绿色萤火,应该就是那柳妖精气,赶过来填补了许小姐多年来的身体亏空,不然即便是你除了那许小姐身上多年附着的女鬼,但经了这么一遭,许小姐肯定也是扛不住,必然身消玉陨无疑。” “可是我之前明明亲眼看了那柳妖身死道消,怎么还能…” “那应该是那柳妖有枯木逢春的本事。有些树妖都会这个,算是天赋。”袁有望笑了笑,随即又摇头说道:“行了,这事就这么着了,你且好好休息。我也好回去向太子爷交差了。” 江小舟赶紧拱手道谢袁有望这次前来相助的情谊。 袁有望却笑着摇头道:“你我都在巡天司,算的上不是同僚的同僚,以后互相帮衬的事多得很,不必如此客气。” 说完这话,袁有望起身便要离开屋子。 江小舟有感于柳妖和许小姐的一段缘分,虽然心里也知道可能不大,但还是追问了一句,那柳妖可还有再逢春的机会。 袁有望挑开屋子门帘的手顿了一下,却没直接回答。只是片刻后在江小舟看不见的脸上,终究是露出了些萧索意味,轻叹了声:“可惜了。” 看到袁有望离开,正在屋内书桌前的李建安随手把手里的砚台放回到书桌上,然后走到了江小舟的床边:“那方端砚不错,老二还挺舍得。” 江小舟笑了笑:“我看这位袁先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这是当然。”李建安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巡天司里能人虽然多,但轮到降妖捉鬼的本事,这位袁有望却是当中翘楚,当年也是个踏遍万里河山,捉灭无数妖邪的人物。这等你以后自己进了巡天司就知道了。” “说到这个。”李建安从怀里掏出来个玉牌放到江小舟手边:“巡天司的身份牌子,这两天刚给你做出来。” 江小舟捡起玉牌看了看,这玉牌三指长宽,触觉温润,正面雕刻大骊二字,下面由小字刻着江小舟的名字,反面则是巡游守正四个字。 “我大哥已经给巡天司那边递过了条子,你之后拿着这牌子过去,里面的功法尽可先挑一部。不过以后再想取用当中各种功法和天材地宝,就需要给咱大骊做出什么贡献之后才行了。” 江小舟当然也知道凡事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于是便笑着点头道:“帮我多谢太子费心了。”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 李建安发现江小舟开始连连打着哈欠,于是便准备告辞,说是太子李建平的身体还没好利索,他还要回去帮几天忙。 李建安说道:“这两天你行动不便,马昭君我还是先留在你这里,有个什么事儿,也能帮个忙。” 江小舟略有犹豫了之下,但还是开口说道:“这次我的事儿,多谢四皇子了。” “嗨,你还和我客气个什么。”李建安笑着站起身来:“我可是拿你当了朋友,朋友之间不必说什么谢字。” 李建安的笑容诚恳,江小舟愣了一下之后,也笑着点了点头。 第103章 摇奖 李家安在的时候,同处在一间屋子内的马昭君一言不发,几乎与木头人也没什么区别。直到亲自送走了李建安,这重新走进屋子的马昭君,才从脸上看出了轻松的神色。 江小舟看在眼里觉得好笑,这马昭君平常豪迈爽朗,没成想却是个如此怕老板的。不过这种玩笑说出来得罪人,因此江小舟当然不会显露出来。 马昭君看着江小舟:“如果有什么着急要办的事情,你都直接言语就行了。” 江小舟摇摇头:“本来在这天京城里就我和小何石两个人,现在我俩都在这,能有什么着急要办的事情。” 马昭君笑着看了眼一直默默坐在床脚的何石,笑说道:“这孩子可真不是仅仅拿你当成什么江家的少爷看,这两天你昏迷不醒,这孩子也一直没闭眼,我们劝都劝不住。” “本来就是我弟弟。”江小舟也温和的朝着何石笑了笑,转过头来又对马昭君说道:“等这两天我好利索了,就找个先生给他启蒙。” 何石一听这话,好像是有点着急,连连摆手推脱。 然而江小舟却压根不理何石那茬,而是继续对马昭君说道:“你在天京这么熟,有好的先生也可以介绍给我。” “我都是个大字不识两个的粗人,哪里认识什么好先生。”马昭君抓了抓头皮:“只能是我先帮你留心一下,看看附近有什么不错的私塾,毕竟也不能让何石天天上学走的太远。” “行。”江小舟笑着点头:“那你就帮我操持操持。” “对了,还有个事儿。”江小舟又问道:“咱们这说了半天话,外面也没听见周师傅干活的动静,这是已经完事了还是咋样?” “哪能这么快。”马昭君解释道:“只不过你这两天需要休息,四皇子怕他那些声响扰你,就让他过两天再来。” 江小舟点点头:“那也行。不过一会儿你要把我之前和周师傅约定的工钱给他带过去,这因为我的原因耽误了这么多天,不能让周师傅自己垫着钱。” 马昭君笑了笑:“你果然是个仁义的。不过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之前回家的时候,四皇子就已经让我把工钱都给周师傅结了,你就不用管了。” 江小舟愣了一下,但想起李建安临走时说过的话,还是只笑着摇了摇头,没在说什么把钱补给马昭君的事儿。 俩人聊了这会儿功夫,江小舟又开始打哈欠,马昭君见状也准备离开。 然而江小舟却拦道:“等会儿,还有个事儿要问你。” “怎么?” 江小舟开口询问:“之前听袁有望说,我昏迷的时候,许家小姐和陈姑娘不也晕了,那她们现在都如何了?” “这咱可不知道。”马昭君摇了摇头:“当时光顾着你了,许家小姐和陈姑娘,自然都交由同样已经脱了幻术控制,苏醒过来的许员外照顾。” “你要想知道她们的情况,我回来就过去打听一下。” 江小舟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算了,原本知道也就知道了,现在也没必要刻意打听。” “这本来就是有些忌讳的事情,这就此过去才对人家是好事啊。” “成,那你就安心休息。”马昭君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道:“我这两天都住在你这里,想干什么随时叫我就成。” 等到马昭君一走,江小舟目光又看向何石:“这两天辛苦你了,去好好休息,我这没什么了。” 何石却摇了摇头,手上也比划了几下,似乎在说自己不累,最好还是陪在江小舟这里什么的。 然而江小舟却坚决的摇了摇头:“去休息,别再给你累到了,到时候还得让我反过来照顾你。” 何石看江小舟实在坚决,这才只好点头答应,回了自己屋子休息。 江小舟不管是和李建安,还是与马昭君的时候,那接连的几个哈欠其实都没有作假,他目前的确依旧非常的疲惫。然而除此之外,江小舟也同样有点特殊情况。 那就是江小舟在昏迷之时,在耳边听着的游戏系统提示音。 所以江小舟在屋子里清净下来以后,第一时间就点开了游戏系统。而在信息中心的旁边,江小舟果然也瞧见了一个红色的小信封。 这是有新消息了。 江小舟直接打开来看,却看里面说因为第一次接触并完成对第三类生命体的消灭,奖励3次抽奖机会。 江小舟一直以为自己的游戏系统既然从来不给自己颁布什么任务,又整天如同死狗般毫无反应,应该是属于完全的被动型系统。可是今天这情况,却似乎在说明自己对系统似乎还是欠缺些了解。 不过了解系统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考虑,现在江小舟要做的,还是得先把这三次抽奖的事儿办了,而且他也隐隐的感觉到,似乎只有通过这种奖励抽奖,才能真的抽出来好东西? 江小舟轻舒了口气,然后再一次唤出了摇签的罐子。 然而在短暂的摇签之后,江小舟却失望的发现,依旧是只奖励了一颗朱红色的果实。 第二次摇签,也依旧如此。 “难不成是我想错了?哪怕是这种奖励抽奖,也没什么好东西?”江小舟抿着嘴,有些苦恼。 不过那剩下的一次抽奖留着无用,已经丧失信心的江小舟还是随意的摇了一下签罐,然后等着自己的手掌上再出现写着一颗朱红色的果实的签字。 然而这一次,江小舟却意外的发现签字上的字变了:黑色邀请函(三次)。 江小舟顿时愣住,下意识的就向身后窝了一下,后背垫着的被子又软又暖,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支撑。被子结界带来的安全感,就像是银子一般可靠! 然后一直等到签子消失,当黑色的信封真切的摆在他的手掌上时,江小舟才真的相信自己终于脱离了非酋的命运。 可是这黑色邀请函又是个什么东西? 江小舟双手夹着黑色的信封向天上拜了拜,然后才手指轻轻挑开信封上的别扣,打开看信封里面的东西。 这是一页泛黄的纸张,上面则用周正的小楷写了几行字。 第104章 醒后两三事 江小舟开始细心看黑色邀请函的说明。 黑色邀请函为你提供接触第三类生命(阿飘)的机会,你可以自由选择接触方式,比如完成其心愿或直接灭杀,均有机会获得奖励物品。 黑色邀请函打开后自动生效,自今天开始,15天后凌晨三点完成第一次接触,30天后凌晨三点完成第二次、45天后凌晨三点完成第三次接触。 提示: 1可在特定时间点被动等待,也可通过媒介在特定时间进行召唤。 2第三类生命体可能存在接触风险,请自行承担经济、社会和法律责任。 江小舟表情愕然的连续又看了黑色邀请函好几遍,才终于手上一塌摔在了被子上。而黑色邀请函也在脱离江小舟视线的瞬间,化作了一阵飞灰消失。 江小舟很难相信自己真的抽了个这玩意…… 江小舟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摆不正心态了,这黑色邀请函是啥?听着好像还不错,能给自己获取奖励物品的机会,但是毫无疑问,这黑色邀请函也绝对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自己这自打穿越而来,就他妈一个事儿连着一个事儿的,能不能消停两天?所有穿越来的都这样么? 话说这世界不是有修仙的,也不知能不能以后找个人给自己逆天改命……自己可真不想掺和这么多事儿。 江小舟抓了抓下巴,有些苦中作乐的想难不成自己也被谁写到书里了?那也不知道收藏和推荐又多少了…… 想到这里,江小舟抬起胳膊就狠狠的甩了自己个巴掌,这他娘自己真实被刺激糊涂了,清清白白一个人,咋就把自己想成二次元了。 不过二次元有些东西还是很香的…… 又他妈想偏了…… 江小舟抬起自己的右手,上面此刻已经空无一物,他叹了口气,心说还不如继续抽朱红色的果实呢,什么非酋不非酋的,谁能想到这后面还有个更背的?这分明就是以为自己在最后一层,结果发现下面还有十七层在等着自己呢。 晚上的时候,江小舟觉着自己的身体下地已经没什么问题,于是便拦着小何石要端饭菜过来的意思,而是直接去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这屋子在江小舟搬来之前就只是间空屋,里面什么都没有,但经过了周师傅给归置了家具,里面餐桌柜子什么的都摆了个齐全,现在已经定位成了江家的饭厅。 晚上吃饭的时候,是江小舟、何石和马昭君三人。而桌上的饭菜,除了小何石给江小舟熬的粥,其余的则明显是外面点来的。按照马昭君的说法,是李建安直接找旁边的饭店定了月余的上门宴席,也省的江小舟自己这做了。 江小舟夹了几筷子,觉得菜的味道很不错,于是就连菜带粥的吃了不少,整个人微微发汗,极为的舒服。 晚饭过后,马昭君自去休息,而何石则跟着江小舟回了房间。 何石帮江小舟铺好了床,然而江小舟却未让何石离开,反而再查看了门窗后,让何石坐下。 瞧着一脸迷惑的小何石,江小舟竖起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两颗朱红色果实,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这当然是江小舟前两次抽奖时给的东西,但是这一次,因为江小舟才刚刚先后服用了五颗朱红色果实,所以体内灵气依旧未能彻底平复,所以他自己肯定吃不得的。 然而朱红色果实也没有保质期的标签,谁知道能留多久,万一这么好的东西坏了,这不是造孽么,所以现在给别人服用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朱红色果实这种可以提升一个人根骨的东西,毕竟实在是太特殊了,所以江小舟不可能给自己信任之外的人,免得走漏了消息,又凭空生出事来。 至于已经和自己有了不错交情的马昭君……在江小舟有把握可以见证复杂的人心之前,他还是不敢轻易地尝试。 所以给江家的本家人何石就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何石自己也的确是对自己这个所谓的江家大少爷情真意切,半点做不得假。 江小舟看着眼前的何石,指了指桌子上的朱红色果实,做出了个吃的动作。 何石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拿起两颗朱红色果实,就准备往嘴里塞。 然而江小舟可知道同时服用朱红色果实的可怕,赶紧伸手拦了一把:“你先吃半颗,没问题的情况下再吃另外半颗,一点点的来。” 顿了顿,江小舟又补充了一句道:“这东西……不要和别人说。” 何石点点头,然后就照着江小舟的吩咐,用小牙咬下了一半的朱红色果实到嘴里。 江小舟紧盯着何石的反应,不过出乎预料之外的是,小何石似乎本身的根骨很不错,这吞掉半颗朱红色果实之后,只在额头上蒙出了一层细汗,并没有更特别的反应。 这也就是说,半颗朱红色果实对于小何石而言,只是提高了些许根骨,但并没有到突破桎梏的程度。 江小舟又让小何石吃下了剩下的半颗,效果……也依旧如此。 江小舟抓了抓下巴:“你感觉还行?” 小何石点点头,手上还朝着江小舟挑了个大拇指,似乎在说味道还不错。 江小舟犹豫了一下,目光瞥向桌上的另外一颗朱红色的果实:“那要不你缓缓,然后再把这颗也吃了。” 小何石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小脑袋瓜就枕在双手上,静静的等待江小舟给他投食。 约莫十来分钟后,江小舟点了点头,而小何石依旧没有什么犹豫的拿起朱红色的果实,就塞在了自己嘴里。 而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因为直接吃了一整颗,还是因为前面那一颗打底,让小何石的根骨到了要蜕变的时候。 反正这一次,小何石不在像之前只是额头出了一层细汗那样轻松,反而小脸涨红,整个人还晕乎乎的左摇右摆。 江小舟经历了好几次这样的状况,因此也不慌张,只把小何石抱到床上,让这孩子自己慢慢平复。而江小舟则坐回到书桌边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开始想后面几天要办的事儿。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江小舟听到床铺那边传来动静,这才缓过神来,扭头看了过去。 第105章 初到巡天司 果然动静是小何石发出来的。 小何石翻身下床,整个人似乎与吃了朱红色果实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但其实无论是更为灵动的双眼,还是更显绵长的呼吸,都从各种细节上让江小舟明白,小何石其实还是与之前有了不小的变化。 只不过小何石毕竟不像江小舟那样习练过道莲生这种修仙功法,所以对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并不敏锐,脸上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江小舟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和何石又重复了一边不要声张朱红色果实的事情后,就让小何石回去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一夜无事。 转日一早,江小舟一挑屋帘就走到了小院当中,准备趁着晨曦锻炼一下身体,然后再去把早点给马昭君和何石二人买回来。 谁料才不过刚刚抻了抻胳膊腿,略有活动了下筋骨,却见着小院门被人从外向里推了进来,之后便是拎着早点盒的马昭君。 江小舟楞了一下:“你怎么早?怕不是天还黑着就出去了?” “嗯。”马昭君把早点盒子放到石桌上:“我醒的早,所以干脆赶回我家那边找了趟周师傅,赶紧让他把活儿给干完。周师傅说准备一下,明天就过来。” “你去的这么早,人家周师傅怕不是被你吵醒的呗。” “在人家周师傅眼里,咱可起的不算早。”马昭君笑了笑:“我去的时候,周师傅正在他家小院给你雕柜子皮儿呢,说是正好现在也富裕出来点时间,想给你把活作细了。” 马昭君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院子四处:“今天小何石很奇怪啊,平常这时候他不都得起来了么。” 江小舟当然知道吃完了朱红色果实后,会给人一种如同饮酒般的醉意,所以小何石今天一时间起不来也是正常。只不过这些话也没法和马昭君说,于是便随意扯了个理由:“估计前两天看护我是有些累了,正好让他多睡一会儿。” 江小舟说的在理,马昭君不疑有他,于是便自去厨房拿了碗筷过来,就在石桌这边开始和江小舟分食早点。 不过也不等俩人吃完,就看见小何石一脸慌慌张张的从屋子出来,然后在看见江小舟已经坐在小院当中后,小何石更是一副自己失职,满脸内疚的小表情。 江小舟瞧着好笑,于是就招了招手,示意小何石过来吃早点。 等到小何石坐下后,江小舟伸出手抚了抚小何石的脑袋:“天京城里就咱俩江家人,你不要在老记着那些规矩,只拿我当你哥哥就行了。” 小何石一脸急切的刚抬起胳膊想比划什么,但看到江小舟满脸认真的表情,还是缓缓把手放下,只是重重的点了下头。 早饭过后,三人一起把桌面收拾了,江小舟就和马昭君商量着要去巡天司看看。 马昭君本就是按照李建安的安排,留下来给江小舟办事的,如今听着江小舟要出门,自然也得陪着,连带给人生地不熟的江小舟带路。 于是三人关好了门窗,江小舟又往怀里放好了李建安给他的巡天司牌子就出了门。 三人出来的时间早,路上除了有推着小车做早点生意的商贩,再有就是能看见许多背着小布包的学童,一个个还满脸认真的念叨着功课,读书声幽幽传来格外的清脆,听在江小舟的耳朵里,就觉得心神都安静了下来。 江小舟低头看了看走在自己身边的何石,发现小何石也频频扭着脖子往那些学童身上看。 江小舟扭过头笑着与马昭君说:“昨天还说给小何石找个私塾的事儿,看来我家附近就有一个。” 马昭君也笑着点点头:“等咱从巡天司回来,我就找人打听打听,如果水平还行的话,让何石找个离家近的私塾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江小舟含笑点头。 巡天司在天京城的东城,与江小舟家宅的距离不近,本来按照马昭君的意思,是在路过车马行时,直接买辆马车下来。以后再去哪里也方便,可江小舟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摇了摇头。 如今江小舟的确是有了买马标车辆的能力,可是这种马却不是喝汽油的,并且还需要常人照顾。但江小舟家里可只有他和何石两个人,这种麻烦事……还是能省就省了的好。 巡天司是几幢连在一起的三层小楼,外面则是一圈院墙。而位置就坐落在东城一条街道的边儿上。虽然院子门口也站着守卫的士卒,然而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生人勿近的意思。 甚至说江小舟在小院正门给士卒递上名牌的时候,还陆续瞅见过普通的老百姓过来,从小院另一层的偏门走进去。 等着一名士卒进去禀报的功夫,江小舟就向另一名士卒问了一声,这些百姓是做什么来的? 那士卒则笑着给解释道这巡天司里的仙师们都通晓各种本事,有的善于定穴、有的则善于治病,还有的则善于驱邪喊魂,所以天京城里的老百姓遇到了什么事儿,就经常过来找巡天司里的仙师们帮忙。 江小舟好奇着追问道:“那巡天司里的人都乐意帮这些忙?” 士卒笑着点点头:“差不多,只要没赶上求的那位仙师不在巡天司里或者正在闭关,基本上都会答应。仙师们说这叫积善还是啥的。” 正在说话间的功夫,之前拿着江小舟名牌进去的那个士卒已经走了出来,朝着江小舟一拱手:“赵大人正在里面等着您,还请由小的带您进去。” 江小舟点头答应,然后心里想着应该没有单位会同意员工过来报道的时候,还带着家属进去,所以就和马昭君说道:“马兄弟,你先带着何石去旁边的茶楼坐一坐。” 马昭君应了一声,然后江小舟这才和那名士卒走进了巡天司的大门。 之后在巡天司里的一幢三层小楼中,江小舟见到了那位赵大人,也就是巡天司现在的……司长? 第106章 静安宝库里的孙大先生 赵大人本来正俯首在案桌前办理公务,在看见江小舟后,就赶紧起身相迎。 不过出乎江小舟预料之外的是,这位名叫赵经训的司长大人却并是什么修行中人,反而只是位年岁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而且还长得极为的富态,所以虽着官服在身,反而更像个富商多一些。 赵经训客客气气的给江小舟让了座,方才开口说道:“之前就听太子爷传过来消息,说是江仙师要过来的事儿,今天可算是见着人了。” 江小舟笑着答道:“大人叫我江小舟就成了,别什么仙师不仙师的,实在是太过客气,我以后可还要多仰仗大人。” “嗨,我就是给各位仙师们做好服务,哪有什么可仰仗的。”赵经训连连摆手,笑说道:“之后江仙师……小舟兄弟也是如此,有什么事情交代一声就成了。” 江小舟笑着拱了下手,开口问道:“我对咱巡天司了解不多,不知可有什么规矩?比如我何时过来报道什么的?” “不用报道。”赵经训笑着说道:“咱巡天司可没有必须坐衙门的规矩,你乐意在这边就过来呆着,聊天说话修炼全都随你。如果你要是觉得这里吵闹,自己在家也行。等到了每月初,自有巡天司里的小吏把当月的俸禄给你送过去。” 赵经训说的轻松,江小舟却有些将信将疑:“咱巡天司不给颁布些任务什么的?就这么养着?” 赵经训朝天拱了拱手:“除了陛下下旨说有牵扯大骊国本之事要咱去办,否则其他全凭自愿。不过那种大事……这么多年下来,我反正是没遇到过。” 赵经训笑着又补充道:“不过有一点也要提前说明,这在巡天司里你只要为大骊朝廷、百姓做过事情,皆可报到我这里给记上一笔功劳,功劳有小有大,我大骊宝库也会随之开放,任你取用。” “所以如果你生性闲云野鹤……可能宝库之内的东西,可却是沾不得了。” 江小舟听到这里顿时秒懂,天下果然没有的午餐,说白了这不就是积分么。 可是说到这里,江小舟可还记得太子许诺给自己的那部功法的事儿呢,于是江小舟客气问道:“之前太子说巡天司里有些功法存着,可以让我先挑一部。” “这事是有的。”赵经训回答道,“小舟兄弟现在就要去看看么?” 江小舟点点头:“正是在下急需之事。” “既然如此……”赵经训站起身来一摆手:“还请小舟这边走,我这就带你过去。” 江小舟和赵经训俩人一边走路一边说话,按照赵经训的介绍,这巡天司的功法和一些天才地宝都放在另一幢叫做静安宝库的三层小楼中,只是赵经训自己虽为巡天司的“司长”,却只能负责巡天司的管理之事,而这静安库却另有人看管,赵经训既然不是修行中人,所以连进都进不得。 赵经训站住脚步,指了指面前的小楼,开口说道:“江公子,看守小楼的孙仙师……脾气有些古怪,一会儿还得请您多担待。” 看到江小舟点头答应,赵经训这才整了整身上的官服,过去轻扣了小楼的大门几下。 大门咿呀朝着里面打开,然而赵经训却并没进去,反而在门口就深深的躬下身子说道:“孙老,这两天和您说过,咱巡天司新进江小舟,要过来挑一部功法。” “现在江小舟已到,还请孙老允了江小舟进静安宝库。” 半晌之后,小楼里才传出来个苍老的声音:“进来进来进来。” 赵经训这才站起身子,然后擦了擦头上的热汗,与江小舟笑说道:“你运气不错,这会儿宝库里呆着的是孙大先生。” “江小舟赶紧进去,不要把时辰给错过去。” 江小舟也听不明白赵经训说的自己好运气是啥意思,于是撇过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静安宝库大门口,然后朝着赵经训拱手道:“多谢大人了。” 说完这话,江小舟转身迈步,走入了静安宝库当中。 静安宝库无窗,所以半点阳光也不曾撒漏进来,再加上里面也没个烛火,所以江小舟即便往宝库的深处看,却也真是黑洞洞的什么也瞧不见。 江小舟借着大门口外射进来的阳光,又往里走了几步,然而身后的大门却突然无风自关,让江小舟的眼前彻底黑暗了下来。 江小舟眉头轻皱,然后手指一撮,把在许家宅院时用过的那个既能照明,又能感知周围气息流转的小法术给用了出来。 一股白色微光,顿时朝着周围晕开。 与此同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角落响起。“这是规矩,来静安宝库的要求虽然不高,但底线便必须是修行中人,而这区区一点照明的本事,当然是最简单的考验办法。” 江小舟顺着声音看过去,却看在一楼的角落处,正有个老人正在一张书桌后看书。然而比较怪异的是,江小舟这小法术的白光可照不到老人那里,而他自己身边也没看又什么照明的东西,也不知道那手中捧着的书本是怎么看的。 而自打说完了那一句话后,老人就将目光仍旧钉在书本上,搁上一会儿就翻上一页,再也不理江小舟。 江小舟本来就由赵经训打过了预防针,知道这老人脾气怪,所以便自己上前拱手说道:“孙老,我过来想寻一本功法。” “哦。”孙姓老人应了一声:“进来了傻站在那里也不说话,我哪知道你要干什么呢。所以年轻人有什么话要提前说清楚,这才能节省大家的时间么。” 江小舟愣了一下,心说这孙老所谓的脾气古怪……就是很能唠叨么?不过这样也好,正巧自己也不太了解这宝库内的情况,不如先找这位孙老问问,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推荐? 想到此处,江小舟开口问道:“不知道咱宝库里的功法是放在何处?另外小子也想向您请教一下,这宝库内的功法可有适合筑基之后学习的。” 第107章 你小说看多了吧 “二层就是。”孙老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把手中书本扣在桌上,同时看向了江小舟。 可就是孙老看过来的这一眼,却吓的江小舟心里一激灵,因为这位刚刚在他面前捧着书看的老人,那眼眶之中哪里有什么眼珠,分明就是两个黑窟窿。 江小舟咽了口唾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却看孙老浑不在意的用手指扣了扣自己的眼眶,如同常人眼睛发痒,随意揉了揉:“你刚想问筑基之后学的功法?” 江小舟点点头:“是。” 孙老黑洞洞的眼眶子对着江小舟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我看你这根骨很不错啊,怎么没在道莲仙宗继续修行?道莲仙宗的那帮憨货是和老头子一样眼瞎了,竟然舍得放你出来?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坏事,被道莲仙宗给赶出来了?” 江小舟依旧是曾经的那条借口:“原来是在道莲仙宗修仙,可惜当时没开悟……” “开悟没开悟,和根骨有什么关系?还是搞不懂道莲仙宗怎么打的眼。”孙老撇了下嘴:“不过这些也和老头子没关系。” 说到这里,孙老想了想:“你在道莲仙宗学的是道莲生?让我想想……” “大骊这些年的确收罗了不少功法,好像道莲仙宗的二阶段功法莲开月华也有。” 江小舟一听这话就愣了:“道莲仙宗的莲开月华也有?他们怎么会同意大骊朝有他们的功法?” “莲开月华又不是什么高深的功法,大骊王朝立国的时候,多少修仙门派下山寻求机缘,这些功法大多都是那时候存进来的。” 孙老笑吟吟的继续说道:“还是说回你这里,既然你问到了老头子,老头子就给你指指路。” “按理来说呢,你肯定是继续道莲仙宗的功法最好,那莲开月华与道莲生一脉相承,你功法过渡之间也不会有什么桎梏,这是优势。可是却也不是没有不好的地方。” 江小舟难得遇见个愿意与自己说些修行中事的人,于是赶紧拱手说道:“还请孙老继续点拨小子。” “其实说来也简单,主要也是道莲仙宗这种名门仙家,最讲究循序渐进,你现在光是学了个筑基的道莲生还好说,最多只是打开了你的仙门,点开了你的根骨而已,之后你转学他家也不无不可。 但如果你继续又再学了莲开月华,那可真就是真的踏上了道莲仙宗定下的求仙路,之后体内运行灵气皆为道莲仙宗的功法所生,如果还想改别家,可就改不了喽。” 但咱宝库这里,却只有道莲生和莲开月华这两部功法,后续的那些什么万莲满池,莲中生仙气等等功法是一概都没有,咱也不能有。所以那时如果你还想继续修行,可就需要自己去道莲仙宗继续求功法喽。 但问题就出在了这里,你到了道莲仙宗之后,又该怎么解释会的莲开月华呢?” “哦……这里老头子我多给你解释一句。”孙老笑吟吟的继续说道:“道莲仙宗知道咱这有他们家功法的事儿,但那都是老一辈子传下来的东西,功法也粗浅,所以人家可以装成我老孙这样的瞎子。 可如果你身上带着功法还非要上山去求下一本,那可就相当于贼偷了东西,还非要在主人面前显摆,甚至还要继续搬东西走……那可就讨打喽。” 孙老说了这么长的一大堆,江小舟真是听了个明明白白,于是苦笑着问道:“那按照您老的意思,如果我不在学莲开月华……又该选什么功法?” “选什么功法是你自己的求仙路,咱老头子可不敢替你拿主意。”孙老继续说道,“不过呢,咱库里也有和道莲生比较相合的其余功法,你倒是可以挑挑看?” “相合?” “废话。”孙老的眼眶依旧黑洞洞的,但从语气中也能让人脑补这是刚翻了个白眼:“道莲生属木向功法,就算你可以改辙易弦学了别家,但也得差不多弄个木向的,最多水向的,你如果非要弄个火向的,岂不是会造成冲突,然后砰的一声就爆了。” “五行啊……”江小舟嗅到了一种套路的味道:“那如果一个人先后学习五种不一样的功法,然后利用五行相生的路子,岂不是可以……” “哦,你说五行循环,或者归一?”孙老呵呵笑道:“你是小说看多了?五行功法的讲究是有,但你咋能相互平衡?更何况要学习的功法有现后,生出的灵气多少有不同,还有功法的作用也不同,种种不同之下,你弄个屁的平衡。” “那如果有人先同时学习五种筑基功法……”江小舟又问道。 “你这娃娃怎么这么拧呢?”孙老冷笑道:“归一之前先要循环,循环之前则先要平衡,平衡之前你可知需要什么?” “需要什么?” “需要碰一碰啊。”孙老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绕了绕:“听说过不打不相识的道理么?碰一碰的意思也是这个……相形相冲的功法先得碰一碰,等到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时候,你就得到了稳定和平衡。但是在这之前……反正你身体的噼里啪啦的炸五轮。” 江小舟咽了口唾沫:“所以……” 孙老给了个盖棺定论:“所以一个人可以学习相形相冲的功法最多四种,多一种就是死。至于平衡归一之道,没人成的了。” “但是这里也有个讲究,你学的功法如果是多种属相,虽然功法好寻,但是因为不是专精一门,可就很难登峰造极了。” 江小舟感觉自己这是被上了一轮课,心里对孙老真是感谢的不要不要的,于是赶紧又问道:“那您看,我这后面是学什么功法好一些……” “我说了不给你定仙路。”孙老嘬着牙花子说道。 “别别别。”江小舟赶紧说道:“不算您给我定,就算是推荐。” “推荐啊……”孙老点点头:“那倒也不是不行,谁让老头子最好为人师呢。” 孙老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琢磨了好长一会儿才笑着看向江小舟。 第108章 云水游鲤 孙老对着江小舟说道:“如果你决定继续学和道莲生一样的木属相功法,那咱们这里还有三、四家宗门的二阶段功法可以给你挑。但正如我之前说的,如果你前两阶选择功法属相相同,那你根骨自此可就随之定下了属相,乃至说学了谁家的二阶段的功法,就是踏入了人家的修仙路,之后功法自寻,寻不到,那就没法子了。” “而如果你为了以后好找功法,那也可以改学其他属相。而因为走得是属相相生之道,因此体内根骨不定,所以未来还可以继续找别门功法修炼,不过如此一来,因为功法属相不曾专注某一种,所以很难登峰造极。” “也就是说,你哪怕在未来可能也有移山填海的威能,甚至还比普通人活的长一些,看似与仙人无差。但其实距离真正的成仙、长生,却是千难万难了。” “这件事……需要你自己考虑。”孙老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要想清楚这一点,这可是决定了你未来要走的路。” 江小舟心里有了犹豫。 坦白说,江小舟心里还是颇为倾向于专注某一种属相的功法,图一个未来可期。而且就算是必须持续学一家山门的功法又如何?大不了自己就拜入人家山门,凭借这自己现在的根骨,江小舟也不觉得会被人家赶出来。 然而,终究是时间不等人啊。如今黑色邀请函的任务迫在眉睫。黑色邀请函上暗示的风险颇深,想来这关肯定不好过,那自己如果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未来?所以现在自己需要的,其实更应该的是把体内灵气的总量也好,回复速度也罢,都尽量提高一些,才能更好的发动那些游戏技能。 至于未来的事情……那就未来再说。也说不定,那些游戏技能,还能给自己打开新的一条路呢。 想到这里,江小舟对孙老肯定说道:“我决定学习别的属相功法,不在专注于木向。” “那你就学云水游鲤。水华洞天的二阶段功法。”孙老理所当然的说道:“然后咱云库这里还有三阶段的,到时候你也可以再挑。” “四阶段的求仙功法咱就没有了。”孙老说道:“不过那层次距离你还远着了,如果真有一天你能走到这一步的话,再自己去找呗。” 江小舟点点头:“那我就学云水游鲤,还请孙老告诉我此术在宝库哪里去寻。” 孙老抬头看了天花板一眼,然后毫不迟疑的说道:“二楼乙字柜十三。” 江小舟愣了一下:“孙老竟是连位置都能记住?” “我这么大岁数能记着啥?”孙老指了指自己的空无一物的眼眶:“老头子我是看见的。” “行了行了,赶紧走,我得赶紧看完我的那本小书,不然下一次还能看,可是不知道是啥时候喽。” 孙老说完这话,就又拿起桌面上刚被扣下的那本书,再也不理江小舟。 江小舟对这位对自己知无不尽的孙老,其实心里颇为感激,于是躬身行了一礼后,这才踏上了宝库内去往二楼的木质楼梯。 木质楼梯一步一声吱扭。 走上二楼的江小舟,发现周围的环境仍旧黑暗,于是轻轻摇动手指,那一直围绕着的照明白莲,便在空中略有向外盘旋了一些。 江小舟借助微弱的白光,四处看了看,发现二楼这里都是一个个排列的柜子,上面都是些空格,而空格中有的是两三本书籍,有的则是盒子。 江小舟知道自己只有选取一部功法的权利,所以对那些旁物也不看,也省的浪费时间,只是按照之前孙老所说的位置,去找那部功法云水游鲤所在的格子。 格子因为都贴着号牌,所以乙字柜十三很快就被江小舟找到,而里面是一个小木盒。 江小舟把盒子拿到手里,再掀开一看,盒子里只有一块儿很小的翠绿玉石。 江小舟左手托着盒子,右手把玉石拿在手里。 玉石触感温润,而江小舟则开始推动一缕灵气缓缓的沁润其中。 片刻之后,江小舟额头微涨,却是感觉万千文字全部都在一瞬间涌了过来。而他整个人也顿时如同只是一副画中人,只能丝毫不动的站在原地。 直到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江小舟才睫毛重新颤抖,这个人也似从画中人变回了个活人。 江小舟轻吁了一口气,然后把放好玉石的盒子,又摆放回柜子当中。随后他便头也不回的径直走下楼梯。 江小舟没去看其他柜子里摆放的是什么,更没有生出过要多找些东西然后据为己有的想法。 这就像是一场无人监考的考场,怎么做都看自己。 走下楼梯之后,江小舟看向孙老。而孙老此刻却并没有看书,反而只是闭目静坐,双手则垂于身体两侧。 江小舟恭敬的走过去,然后朝着孙老恭敬行了一礼:“孙老,多谢指点,小子已经取了功法。” 然而这时的孙老,却与之前那个与江小舟知无不言的状况完全判若两人,根本对江小舟理也不理。 江小舟微微发愣,心里猜测莫不是孙老……梗了? 修仙者也会梗么? 可是如果不是身体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爱说话的孙老怎么傻愣愣的一动不动? 毕竟是刚才对自己的帮助不小,江小舟也没法对孙老置之不理,于是再三犹豫之后,就朝着孙老多迈了两步。 可就是这才走近一点距离,却看孙老猛的掀开眼帘,里面再也不是是空无一物,而是竟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 与此同时,这孙老眉头紧皱,冲着江小舟就喝道:“呱噪,滚!” 江小舟愣了一下,顿时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毕竟之前“爱聊天”的孙老虽然和眼前的这位长的像,但可没有眼珠子。所以既然人家觉得自己“呱噪”,江小舟也懒得自讨没趣,敷衍的拱了下手后,江小舟直接就拉开宝库大门,走了出去。 江小舟本来一直身处光线微弱的地方,还担心外面阳光刺眼,出门时还特意用手掌在眼前搭了一下,可等真出了门才发现,外面那里还有什么太阳,反而是天空满布星辰,这是已经入夜的时辰了。 第109章 理不了天京城的理儿 “我学云水游鲤的时间原来这么久的么?”江小舟鼓囊了一句:“也不知道马昭君与何石他们怎么样了。” 江小舟赶紧走出小院,可是街巷除了满天洒下的月光,哪里还有半点别的光亮,至于行人那更是一个都没有。 江小舟苦笑了声:“看来不仅是入了夜,而是已经夜深了啊。” 既然已经如此,江小舟也不再着急,回身与看守院门的士卒拱手作别之后,就慢悠悠的走下了台阶。 江小舟不急不缓的往家走,心里想着路上既无熙攘,正好便也趁着这份清净,在心里琢磨一下云水游鲤的事儿。 现在自己只能算的上是记住了云水游鲤的功法,可距离能用会用,可还差了体悟这一层。这就好比是学习数学,现在的阶段只能算是把公式记住了,后面距离灵活运用可还差点远。 然而,江小舟才转过了一条街,就见着在街边一根杆子上挑着一盏昏黄的灯笼,灯笼下则是一张小桌,桌边则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手臂叠放在小桌上,一个小脑袋又枕在手臂上,似是早已睡了过去,这是小何石。 而另一个则是坐姿挺直的汉子,面前一壶酒,一碟花生,自己慢酌慢饮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是马昭君。 江小舟脚步几不可见的微顿一瞬间,然后便一如之前般的走了过去。 江小舟坐在了与马昭君同一条长凳上,自己伸出手拎过酒壶到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马昭君看了江小舟一眼:“成了。” 江小舟点点头:“成了。” 马昭君笑了两声:“我就和小何石说太子答应的事儿,肯定没差,可这小子非要在这里等你出来,说什么也不肯先回去。” 江小舟笑了笑,又给自己斟了第二杯酒,然后与马昭君碰了下:“一直没问过你,老在我这里呆着,会不会耽误你在四皇子那边的事儿,毕竟你可是才当上亲兵头子。” “什么头子不头子的,怎么听着这么难听。”马昭君笑了笑,随后又说道:“至于耽误差事……四皇子布置给我的事儿,就是好差事。我安心做好就行了,别的我不用想,也不用问。” 江小舟点点头:“你倒是想的通透。” 马昭君有说道:“所以我现在的任务就是给你站好岗,另外等着兄弟们把追查路景程的情况回过来就行了。” “你是说引咱们去破庙的那个人么?” “对。”马昭君点点头:“如今害大皇子的事儿,四皇子没让我们管,说是我们也管不了。所以现在给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路景程给找出来。” “路景程是明湖府的人,我已经派兄弟们过去查了,现在就是个等。” 江小舟当然明白四皇子为什么不让马昭君查太子中毒的事儿,因为那种“鸟”事儿,里面还不知藏着多少玄虚,所以还是只能从自己半路被截杀的事儿上入手。对于这一点,江小舟和李建安的看法一致,太子和李建安兄弟二人同时遇袭,这里面应该有一定的干系。 江小舟没在继续深问这件事情,而是分别给自己和马昭君又各自斟了杯酒,而酒壶也恰好落完壶中最后一滴。 俩人皆是举杯饮尽。 江小舟站起身子,伸手把睡的迷迷糊糊的小何石背在身后,马昭君似是开玩笑一般的说道:“你拿小何石,还真是当成了自己弟弟。就不怕有人说你这个江家公子,又或者……小何石没规矩?” 江小舟笑了笑:“本来就是边城来的,理不了你们天京城的理儿。” 马昭君笑容畅快道:“最好一直搞不懂。” 转天,江小舟就见着过来忙活的周木匠,而伴随着所有家具的终于完成,周木匠也到了正式收功时候。 江小舟是真喜欢周木匠给家里填的这些家具,这些家具摆在屋里面,也不管是不是明眼人,都能从上面瞧出工匠的手艺和用心。 所以江小舟虽然知道周木匠已经接了李建安给的工钱,但自己还是额外给包了一封红包,就准备今天塞给周木匠。 然而那周木匠才在江小舟回屋拿钱的片刻功夫,竟是自己连同手底下的活计,直接就走了,连别都没和江小舟道一个。 所以等到江小舟出来的时候,便发现小院里只剩下马昭君和何石,而石桌上还放着个小布囊。 “周木匠呢?”江小舟开口问道。 马昭君回答道:“当然是走了。” 说完这话,马昭君还指了指石桌上的布囊:“这是周木匠给你留下的银子。” “啊?”江小舟愣了一下。 “本来周木匠是想全给你退回来,但我没同意。”马昭君说道:“我让他自己留下了料钱和给小工的薪酬,除此之外他自己的工钱什么的,乐意给你留,我也没拦着。” 江小舟眉头皱起了起来:“这怎么行,哪能让人家白忙活。” “没啥不行的。”马昭君笑道:“这钱我劝你留着,毕竟周木匠能谢你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别推辞,这也是人家心里的一份仗义。” 江小舟沉默了片刻,然后拿出怀里的红包塞到布囊中,然后扔给了马昭君:“行,现在我能先收着,但你马昭君可得另找个机会把银子退回去。” “周木匠对咱仗义归仗义,但日子毕竟过的不一样,还是不能叫人家吃这这个亏。” 马昭君把钱囊随手塞到怀里:“随你。” 江小舟坐在桌边,开口问道:“上次拜托你问问学堂的事儿,有音儿了么。” “正想和你说这事儿。”马昭君回答道:“附近的确有个学堂,先生叫黄中安。” “我是个粗人,所以那先生学问高低是看不懂,但这么多年下来,附近街坊只要有该启蒙的稚童,除了自家有先生的,都往他那里送,而且没出过什么毛病。” 江小舟瞥了眼正在小院中打理核桃树的小何石:“小何石的岁数毕竟是大些了,现在再送过去,也不知那黄先生教不教。” 第110章 故友来 听到江小舟有些担心私塾先生不收何石,然而马昭君却浑不在意的说道:“该给他银子的给他银子,有啥不收的。” 江小舟无奈说道:“不管怎么说,先找那黄先生问一问。如果没啥问题,再带着何石过去。” “成,那我现在就去。”马昭君做事不拖曳,直接站起身来就准备走:“你这两天不正琢磨那什么功法的事儿,所以就别牵扯什么精力了,都交给我来办。” 江小舟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不过实际情况也正如马昭君说的这样,这两天自己日夜思索新学功法云水游鲤的事情,整个人都有些入了迷,不然也不能周木匠都已经离开了屋子而不自知,于是江小舟点点头说道:“那就一切拜托马兄了。” “客气。”马昭君一边走,一边笑着回了一句。 晚上时,江小舟刚送饭店送菜小厮那里接过食盒,又把饭菜摆上桌子,就看马昭君也进了院子。 马昭君朝着江小舟点点头:“成了。明天一早,我直接带着小何石过去就行。” 顿了顿,马昭君又补充说道:“小何石年岁毕竟大了,所以黄先生不肯收为入室,所以束修就不用了,至于学费每月一两银子。” 江小舟点点头:“该花的都花,这方面咱不缺给人家。另外笔墨纸砚等等是咱自己去买了么?还有何石每日吃饭,又是怎么算的?” “2两银子一套,我已经给了。”马昭君回答道:“至于餐食,黄先生那里是半日学堂,中午何石回来吃就成了。” 江小舟点点头,然后伸手拍了拍坐在旁边,一直支着耳朵听着自己和马昭君说话的小何石脑袋:“明天就去学堂了,要用功。” 何石的小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点了好几下,随手手上就是一通比划。 相处至今,江小舟早能把何石的手语明白个八九分,于是便笑着问道:“你是说家里这些活,都留给你下午回来再干?” 小何石又是一阵点头。 江小舟笑着摇了摇头:“你就安心读书认字,这可比什么都强。” 一旁的马昭君也哈哈大笑道:“对,听你家少爷的话,好好读书就成了,家里可还有我呢。” 马昭君笑容豪迈,远远的传出了屋子之外,于是就在这时,便听屋外有人接话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也和我说来听听。” 马昭君愣了一下,立刻起身走向门口,直接拱手说道:“四皇子。” 来人果然是李建安。 李建安朝着马昭君点了下头,然后迈步进了屋子坐下:“你家院门没锁,我就直接进来了。” 江小舟笑着问道:“怎么大晚上来我这了,有事儿找我?” “嗯?”李建安故作扬起眉头笑说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 “当然能。”江小舟笑着翻了个白眼:“谁能拦得住你李建安。” 而李建安恰恰最喜欢江小舟与他这种无拘无束的说话态度,于是便哈哈笑道:“拦不拦的住先搁在一边,反正今天你可得请我。” 说完这话,李建安也不等江小舟说话,直接回头就朝着屋外喊道:“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进来,在外面等什么呢?” 江小舟心中一动,再等抬头看见进屋的几个人,立刻就惊喜的站起身子:“杨旗官,道荣,胡子哥、李大柱子,你们来天京了?” 杨志虽然在无边妖林受伤,就此没了左臂,但他回到临川军营之后,却拒绝了江骞北给他安排的后勤岗位,仍旧是非要坚持挑着斥候队伍的事儿,而江骞北看杨志也的确威武不减,便没在坚持。 除了岗位没变,杨志的性情也没改,见到江小舟时,他虽然同样在眼神中充满了喜悦,但却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而身为优秀弓手的李道荣……其实形象、心性都很像江小舟在自己世界电影里面看到的冷酷狙击手,所以也没有表现出来太过激动。 但是小胡子和李大棍子可就不一样了,这俩一个左,一个右的全都窜到了江小舟的身边,然后就好比是同时开了两挺机关枪,那在江小舟左右耳朵边是各说各话,吵吵的江小舟根本听不清说什么。 李建安笑呵呵的看了几个人一眼,然后与江小舟说道:“人呢,我给你带过来了,后面的事儿你们自己聊。” “我还要赶回去太子府那里,还有事儿要办,就不陪了。” 江小舟心里知道李建安就是为了把李道荣等人带过来才特意跑的这一趟,而且也知道他是因为怕一直在,大家也会聊的不痛快,所以这才有意躲开。 江小舟心里有些感动,站起身子拱手道:“谢了,建安。” 李建安笑着说道:“都说了我拿你当朋友。” “行了,我走了。”李建安一边走,一边看了眼马昭君:“辛苦你了,替我好好陪一陪。” 马昭君赶紧说道:“属下不敢。” 李建安笑了笑,然后便自己离去了。 而屋内,江小舟则把又在重新喷口水的小胡子和李大棍,给强按着坐好,又让他们把嘴闭上,这才趁着马昭君去附近饭店另要几个菜的功夫,听李道荣把事情的原委说个清楚。 他们此次是压着梁卓侩回天京。 江小舟听到这事儿的时候,整个人几乎晃了晃神…… 那明明事情就没过去多久,怎么自己就感觉已经距离很远了呢…… 小胡子拿起酒壶晃了晃,然后四处看了看后,就从柜子上找了几个酒杯拿下来。 杨志接过被斟了小半杯酒的酒杯,朝着江小舟举了举:“我路上时听四皇子说,你暂时回不去临川了?” 江小舟陪着喝了口酒,然后苦笑着点点头:“是有了些意外情况。你们呢?要在天京留几天?” “今天已经交过差了。”杨志说道:“按照大骊军令,无故不得离开守卫之地,所以明天我们就准备往回走。” 江小舟愣了一下:“多留一两天都不行?” “不行。”杨志和李道荣同时摇了摇头。 第111章 云水游鲤入门 听到说起明早就要走的事儿,小胡子充满怜悯的看了眼身边的李大棍子, 不明所以的李大棍子立刻朝着小胡子问道:“你瞅啥?” 小胡子咧了下嘴:“好不容易来趟天京城,本还想带你看看这座城市的内涵,奈何你命不好,没有这个机会啊。” “是你想去。”江小舟无奈说道:“还想着拉棍儿哥下水的事儿呢?” 小胡子点点头:“天生神器,做兄弟的不能看他暴殄天物。” 杨志和李道荣同时叹了口气,这一趟走天京……他们真是受够了。 江小舟看见马昭君已经带着饭店小厮,拎着食盒走进了小院当中中,于是一边站起身来接东西,一边开口笑道:“行,既然今晚还在天京,那咱们就喝个痛快。” “这是当然。”在座的几人全都笑道:“今天不把你喝倒了,等我们回去还不得被罗行渡把我们几个笑话死。” “对,罗行渡可是说了,他虽然不在,但你也得把他那份儿陪出来。” “如此正好,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 这一夜酣战,江小舟是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又是怎么回的房间,至于那修炼云水游鲤的事情,也已经被他抛之脑后,权当是自我欺骗日了。 不过终究江小舟身有灵气,于是转天一早,他虽然醒来时还有些昏昏沉沉,但灵气在身体当中那么一转,立刻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江小舟走出房间,进了小院,然而此刻院中清净,既没有了杨志、李道荣等人的踪影,也没见到马昭君和何石。另外就是天色阴沉,气温也远比昨日要冷的多。好似一夜之间,这深秋就转到了冬日。 江小舟四处看了看,在石桌上发现了一封被石头压着的信。 江小舟打开看了看。 信是李道荣留的,言说他们军务在身不敢耽误,所以早上时就先走了,还说等江小舟回到临川,再好好喝上一场。 江小舟合上信纸,坐在石凳上愣愣出神,一时间这小院中的清净,竟让他有了些想家的感觉。 马昭君是带着早点回来的,一推开院门就瞅见了坐在石凳上的江小舟。 马昭君把早点放在石桌上,一边吮了下手指一边说道:“已经把何石送到学堂了。” 江小舟点点头:“多谢了。” “你就忙你的事儿就行了。”马昭君把碗筷放到桌上,又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然后说道:“这天真是有点冷了,以后吃东西可不能图省事在院里,还是得进屋子。” 江小舟答应了声,然后从马昭君手里接过了吃食。 早饭之后,马昭君在小院内打磨武艺,而江小舟则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琢磨那云水游鲤的事情。 坦白说,这些日子新修云水游鲤功法,可是给江小舟折磨个够呛,整个人是站着也想,坐着也想,脑袋当中各种思绪万千,几乎是要把他整个人给弄魔怔了。 不过这可不是说云水游鲤功法本身有多么难修,甚至说如果换做了另外一个修仙者,就这么一部二阶段的功法,虽然是比一阶段的各类功法难上少许,但经过了这么多天,也不会不入门。 是江小舟的特殊情况,给他自己造成了很难逾越的桎梏。 因为江小舟知道的太多,也想的太多了。 当江小舟听了孙老关于修炼功法五行相性的说法,又知道自己现在修炼的云水游鲤属于水向。 那经过信息大爆炸,灌输了无数知识的脑子,就开始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 什么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啊。 什么水的化学式为h?o,是由氢、氧两种元素组成的无机物啊…… 还有水的气体、物体和液体啊…… 反正这些关于水的等等等等,若放在别人那里可能任一挑了都能成就一条大道的想法,现在却全都绕成一团在江小舟脑子停不住的转。 可越是如此,江小舟就越是不能思虑纯粹,这修炼起来本来很简单的二阶段功法,却立刻就变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 坐在书桌后面的江小舟叹了口气,这本来是想在面对黑色邀请卡任务的时候,给自己增加一点本钱。 可如今这本钱没加上,反而甚至开始动摇了自己对道莲生的看法。 莲花……哎,怎么就忘不了什么爱莲说啊,什么藕很透气透水,比黄瓜和茄子更为好用啊什么的。 还有木属相……好像幽游白书里的藏马很厉害呢…… 江小舟脑子里越想越多,就连心口都开始有了些憋闷。随后突然就感觉嗓子口里传来一股子腥气。 江小舟顿时脸色惨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江小舟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要学会舍,要学会忘,要学会什么来着……” “对,要记得难得糊涂……” “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现在不是我该考虑的,我应该先专注细节做好眼前事,至于那些大道理,既然我已经知道,那就是我的,永远也跑不了,等到以后有了感悟,再通达不迟。” 江小舟强迫自己静下心,只专注于云水游鲤功法本身。而这一次,虽然依旧偶尔有驳杂想法冒了出来,但立刻就被江小舟强按了下去。 云水游鲤自然与道莲生大不相同。 道莲生好比是丹田之中被埋下了一颗种子,然后灵气从中而出如同发芽,自下而上蔓延全身如同长出的枝蔓,但那云水游鲤却又把丹田化作了一汪湖水,湖面看似平静,但水下却有鲤鱼不知多少尾,而每一尾鲤鱼跃湖而出,就似是想要跃上龙门,化成一条由灵气构成的龙身,然后盈满江小舟的身子。 至此江小舟体内那原本按照道莲生功法运行的灵气,终于还是在逐渐减缓之后,改而走上了云水游鲤之道。 想明白的江小舟,终于在这个清晨,在这个朋友远去,唯剩自己的孤独清晨入了门。 江小舟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站起身,走到门前然后伸手一推。 下雪了啊。 第112章 门外有人 等到中午的时候,江小舟见着了上学归来的何石。 小何石背着小书包,小脸红扑扑的,见着江小舟后,这孩子脸上的喜悦之色仍旧未消,想来这一上午应该过得不差。 于是江小舟也没在细问,而是喊上了马昭君,言说今日初雪,也别等着人家饭店小厮送菜过来了,不如改改口味,出去吃个火锅什么的。 马昭君也是个爱吃肉、爱喝酒的壮汉,当然立刻点头笑道:“那敢情好,走走走。” 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当时就锁好了院门,准备出去打个牙祭。然而三人才走到街巷门口,就发现迎面走来了几个汉子。 这些人江小舟也是认识的,与马昭君一样,都是四皇子李建安身边的亲卫,而当头的一个,就是那曾经对突然上位马昭君有些嫉妒的何冲。 何冲先是朝着江小舟拱手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对马昭君说道:“路景程那边,有信了。” 马昭君原本站的有些懒散的身体立刻绷直:“怎么说?” 然而何冲却并未直接回答,反而目光扫过江小舟后,开口说道:“此事复杂,咱们还是先回到太子府,与四皇子一同商议。” 江小舟笑了笑没说话。 而马昭君则先是皱眉瞪了何冲一眼,方才扭身对江小舟有些无奈的说道:“小舟,看来咱们这趟锅子,只能等着以后再说了。” 江小舟点点头:“去忙你的,我这里已经无事了。” “另外,如果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马昭君重重一点头,然后拱了拱手后就此离开。 目送马昭君那些人消失在街角,江小舟看向何石:“马叔叔走了,别难……” 然而江小舟话说一半,却看小何石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马昭君的离去有半点郁闷。 小何石手上比划了两下。 江小舟看完后沉默了良久,然后伸出手拍了拍何石的小脑袋,随后是主仆,又似兄弟的二人,在雪花中重新迈开步子,走向了街巷之外。 江家的小院,又或者干脆说是江小舟和何石的家,开始迎来了两个人的日子。 每日清晨,小何石总是先给江小舟准备了早饭后,才自己去学堂。江小舟也拦了几次,说是早餐的事情,自己准备就行,但发现拦不住,便只好随他。 然后等小院中安静下来,江小舟一般便会独自在屋内继续琢磨功法云水游鲤的事情,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江小舟已经把云水游鲤功法琢磨的越来越透,所以灵气水平也水涨船高。 江小舟还特意用铜钱反复发动连连看技能,结果现在无论是灵气总量,还是回复速度上,都甩开了曾经的自己几条街。 江小舟有信心如果是现在才面对给太子祛毒的情况,恐怕原本灵气要回复两三次的情况,现在是一次都不会有。 而江小舟的游戏积分,现在也已经储存了不少,眼瞅着在水果忍者之后,又要拥有一个新技能了。 只是江小舟算了算时间,如果单靠铜钱刷积分的话,应该还是赶不上在已经时限没几天的黑色邀请函任务之前。 不过……就这样。 江小舟不太想为了赶着刷游戏积分,就出去寻找什么天材地宝,又或者去天京城外,用雷管把地面炸一轮。 日日赶,夜夜赶,这不是江小舟的风格。所以不如顺气自然…… 几天之后,江小舟借口自己需要安静的环境修炼,所以就没让何石在晚饭之后继续收拾,而是让这孩子早早的回屋休息。 而江小舟自己,则在书房内点燃了几根烛火之后,就安静的坐在书桌后面看书。 书是前两天从街上书店买来的,是大骊正在流行的小说杂本,价格不贵,但其中内容还不错。 比如落魄公子偶遇富贵家小姐什么的。 江小舟在等凌晨三点。 因为今天就是黑色邀请函说的第一次第三类接触的时间。 寒风吹动木门,发出吱吱声响,还有窗棂上挂着的木船风铃,则在深夜中把原本的清脆声响,给渲染出了一股子悲意。 江小舟抬起头,体内的灵气所带来的敏感告诉他,门外有人。 应该是有人的。 因为江小舟已经隐隐听见了正在由远及近的走步声响。 这声响其实出现的很突兀,就好像绕过了院门的那一关,然后直接出现在小院当中,然后在迟疑了一秒钟后,就锁定了自己所在的房间,然后坚定的一步一步走过来。 然后……站在了自己门前。 江小舟的鼻尖儿,开始隐隐的闻到了一股子臭味,就好像是很久未曾洗过的汗衫。 这味道也是从门外飘进来的。 江小舟和不知是谁的谁,好像就只隔着一扇门而已。 从刚才开始,江小舟就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屋门,就连手中一直捧着的书,也未曾放下。 然后,手酸了。 江小舟把书放到桌上,而也就是在这一刻,屋门从外向内被缓缓推开。 烛光的照射范围瞬间大了一些,而江小舟也终于看清了自己门口站的是谁。 这是个个头不高,身上衣着很普通的汉子,他的面容憨厚,垂在身体两侧的胳膊即便藏在衣服当中,也能看的出来非常的粗壮,至于探出袖子的双手,则同样也是粗如小萝卜头一般,想来平日应该是个凭力气吃饭的角色。 如果说这汉子有什么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面色极其的灰败,没什么生气,但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汉子一直紧盯着江小舟,目光森然。 江小舟也毫不退让的与他对视。反正这时候,江小舟觉着自己不能退缩,毕竟自己好歹也是个修仙的,爱咋滴咋滴。 最终还是汉子把目光向下垂了垂,开口问答:“是你和我说,可以给我完成心愿么?” 这声音极其的沙哑,就好像烈日下被暴晒过的沙子,没有丝毫的润滑。 江小舟眉头微皱了一下,指了指自己书桌前的椅子:“你先坐下说话。” “我是问,是你可以给我完成心愿吗?”汉子又问道。 “我是问,是你可以给我完成心愿吗?”汉子继续问。 同样的一个句子,汉子反反复复的问个不停。 第113章 讨债的人 “我是问,是你可以给我完成心愿吗?” 江小舟知道自己如果不回答这个问题,面前这个汉子就会化成一个复读机阿飘,于是无奈的点点头:“最起码你也要让我知道你的心愿是什么。” 汉子终于住嘴,然后目光死死的盯着江小舟。 再然后,汉子缓缓的抬起手,然后伸向了江小舟。 江小舟心头警觉,那体内的灵气如同激流当中的锦鲤,还是一跃又一跃的,把江小舟的气息整个拔了起来。 然而汉子的那只布满老茧的右手,终究还是在江小舟与他自己中间的位置停了下来,然后手掌向上的摊开手心。 江小舟愣了一下,忽然就想起自己看过的et外星人,似乎两个不同种类的生物之间想要交流,需要通过身体的触碰,达到心灵的共鸣? 所以……这汉子不是有意的说话重复,而是只能说那么一句? 可是自己遇到的许凝兰,不是和常人一样么?难不成是因为许凝兰附了身,或者说修为更高一些,才能突破限制? 所以这汉子朝着自己抻出双手,就是想让自己和他有一番深入的交流。 可是……这很危险啊。 一时间,江小舟心里有些犹豫。 然而,当江小舟与眼前汉子对视之后,却好像是在那层毫无生气的眼睛当中,看到了丝丝焦灼。 算了……江小舟叹了口气,毕竟是被黑色邀请函要求来的,总不能一直卡在这个进度不往下推,更何况……江小舟也一直笃信相由心生,眼前这汉子长的这么憨厚,又指着自己给他人满足愿望,所以应该也不会害自己? 自己好歹也是个修仙者,现在的修为有不弱,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自己应该去试一试。 想到这里,江小舟满怀心头无尽思绪,很有勇气的抬起右手,就朝着眼前汉子一直举在眼前的手握了上去。 然而…… 当江小舟才刚刚触摸到那丝如同坚冰一般冰冷的手指,却看汉子突然手上一动,啪的一下就把江小舟的友谊之手给打开。 然后依旧朝着江小舟摊开手心。 江小舟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嫌弃了?不,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害羞么?还是害怕自己身上的阴冷伤害到我?”江小舟温和说道:“不用担心,我是有修为的,不怕与你之间触碰。” 说着话,江小舟又一次准备与汉字握手。 然而,却是又一次被打开。 而那汉子也终于第一次说了别的字眼,只听他朝着江小舟一字一顿的缓(wu)缓(nai)说道:“银子,20两。” 江小舟:“……” 江小舟没好气的打开抽屉,把里面的银子拿出几锭放在桌面上,朝着汉子那边推了推。 “给、给、给。” “你的愿望就这?” 然而汉子却压根不理睬江小舟,只是伸出手朝着面前的银子抓了上去。 然而,当汉子的手掌掠过桌面,那些银子却仍旧停留在原地,没有动弹分毫。 汉子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拿起银子,然而每一次,却都是失败。 江小舟有些愕然的问道:“怎么回事?” 汉子听见江小舟说话,猛然抬起头来,此刻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此刻却尽是悲哀。 江小舟楞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说一说,也许我可以帮你。” “本来你来我这里,不就是寻求我的帮助么?” 汉子仍旧不断略过桌面的手掌,终于停了下来。 汉子在愣愣看了江小舟很长的一段时间后,终于收回了手,然后从衣衫当中拿出了一封信,放到了桌子上。 汉子小心翼翼的把信往江小舟那里推了推:“上面有地址,银子给。” 说完这话,汉子则又开始了复读机模式。 江小舟赶紧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这就是你的心愿么?我一定把银子给送过去。” 汉子停下嘴,又在注视着江小舟一段时间后,才终于把手指从信上缓缓拿了起来:“不要骗我。” “不然……打……你。” 江小舟苦笑着应道:“我答应了你就一定回去做。但是你不应该先和我说说你的情况,比如你的名字什么的么?” 然而汉子却压根不理江小舟,只是目光在恋恋不舍的又盯了桌面上的信封几眼后,汉子就缓缓站起身来,扭过身子准备离去。 而当看见汉子背影的刹那,那无数含在江小舟嘴里的字句尽皆又吞了回去。 因为这汉子哪有什么后背,此刻那里全是或大或小的坑洞,有些地方还能看见其中的脏器,而有的地方却干脆就如同是片干枯的坑洞,肉边儿发着黑,上面还沾着泥土。 汉子缓缓的一步步走向门口,然后在分别看了一眼桌面上的信封和江小舟后,就走了出去。而当他的身影走出烛光的范围,重新被周围的黑暗接纳,他的整个人便瞬间消失,就连沉重的脚步声也再不可闻。 江小舟的脸色突然就肃静了下来,因为就在刚才汉子回头的那一眼,江小舟好像是看明白了汉子的意思。 这是拜托,也是恳请。 江小舟目光垂下,看向桌面上的信封。 这件事来的没头没尾,但是一定要去做呢。 刚刚才送走了位“好朋友”,江小舟当然不会有什么困意,于是便在续上蜡烛后,打开了信封。 里面是一封明显已经看过很多次,连纸张本身都被摩挲的有些毛边的信。 不过出乎江小舟的意料之外的是,这信上写的东西,却并非什么恐怖之事,反而却只是个独自在家的妻子写给自己出门在外打工丈夫的贴心话。 什么咱家的鸡又下了一窝崽子。 什么家里都很好,自己上次的寒症在喝了药后,已经好了很多,当时本应该再多扛一扛,说不定还能省下这笔药钱。 什么以前为了给娘下葬而欠的银子,现在已经还了大多半,剩下的那些都是利钱不高的,可以慢慢还。 还有闺女牙牙学语正是可爱的时候,就是每天想着自己的阿爹。 反正信里字里行间都是这些平淡的内容,但却不难看出温馨之处。 第114章 窝棚和灵堂 江小舟继续往后看。 在信的最后,妻子还说这信是让村里的秀才帮忙写的,也不知道丈夫的地址留的对不对,这信也能不能寄到?反正如果收到的话,就想让丈夫注意身体,最好早一些回家,至于剩下的那些债,慢慢还就好,总不能债还完了,人却累垮了。 江小舟看了信后,已经明白了那汉子的心愿。 那不过区区的20两银子,这对自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然而对那个汉子而言,却代表着几年,甚至是需要十几年的妻离子散。 江小舟目光又垂向信纸的最后,那代写书信的秀才,可能也是怕信寄不到,所以还特意留下了个自己那边的地址,言说如果谁误收的话,可以把信再寄回来,也能让这边知道个信儿,省的信寄出后一直没有回复,更让人挂念。 江小舟点点头,想必就是因为这一行字,所以那汉子才把信留下,省的自己没头没尾的找不到地方。 转日一早,饭厅。 江小舟在喝完了碗中的杂粮粥后,拦住了正要收拾碗筷的何石,随后有些歉意的说道:“何石,我还要出去个几天。” 何石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手上又比划了几下。 江小舟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去,你就在这里安心上学就行。” 何石摇摇头,手上又比划了几下。 江小舟见状苦笑道:“你家少爷又不是蠢的,哪能没了你还会饿着、病倒,你在家安心读书就行了。” 江小舟按下小何石还要比划的双手:“听话,就这么办,我最多月末就回来了。” 小何石看江小舟十分坚持,这才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早餐之后,江小舟拒绝了何石帮他收拾东西的要求,而是在目送何石背着小书包走出家门后,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内自己收拾东西。 不过江小舟也没打算走多少日子,所以在简单拿了两件衣服和特意准备好的银钱后,也就锁好了院门,走了出去。 之后江小舟则是去了天京城里找了个出租马匹的商铺,让掌柜帮着挑了匹马,然后就直出了天京城,顺着官道往东南方向而去。 阿飘汉子姓张,叫张卓伟,住在距离天京城不远的明湖府郊县。 虽然明湖府距离天京城不过只有两三日的距离,但却也是大骊王朝的一座大城,而明湖府以当地的大明湖最为有名,一来是大明湖的景色极美,二来则是大明湖内鱼产丰富,许多百姓都以捕鱼为生,当地的鱼羹、拌鱼皮等等美食都是一绝。 而江小舟要去的张卓伟家,则应该也是在个渔村当中。 江小舟一路骑马而行。 这是江小舟第一次独自骑马远行,一路上累了就寻处酒家住下,又或者偶尔与人结伴而行一小段路,一来和人家打听一下方向,二来听听他们讲讲路上的遇上的趣事,倒也颇为有意思。 所以这三天过来,江小舟不仅是没感觉到什么疲惫的感觉,反而更萌生出了等到天京城事了,就带着家人出去多走一走的心思。 阿飘汉子张卓伟所在的村子很好找,就在明湖府城外十里,大明湖东边的一个地方。 江小舟一路打听,很快就牵着马进了村子。 之后又找两个村民先后问了问,也就知道了张卓伟的房屋住处。然而让江小舟心里有些奇怪的是,就他问的这两个村民,全都是一听张卓伟的名字,就满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江小舟心里当时心里就有些疑惑,猜测着情况可能不是太好。 可是虽然江小舟心里对张卓伟家里的贫苦已经有所预料,但真当看见那由些破旧油布还有几根杆子撑起的窝棚时,还是吓了一跳。 不是说已经欠钱还了大半了么?怎么生活的还是如此贫苦?而尤为让江小舟在意的是,窝棚外还挂着白色的帆布,明显这是家里有丧事,还在摆着灵堂的意思。 “这是张卓伟的灵堂,还是说……” 江小舟皱着眉头,挑开说是门,其实就是个帘子的一层破布,然后迈步走进到屋里。 江小舟目光快速环视了一圈,屋里两个人、一口棺、一个灵牌。 两个人中一个是看着30来岁的妇人,一个则是个五六岁的女童,俩人全都是一身白孝。 听见江小舟的走步声,那孩子还知道好奇的抬起头看江小舟一眼,而那面色悲苦的妇人,似乎早已经被磨灭了全部的精气神,此刻如同木头人一样的磕头行礼,然而其实连眼睛都没曾往江小舟这里看过一眼。 而那口棺和灵牌,还真是写着张卓伟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家人知道张卓伟没了的事儿?可是他明湖府的人,怎么飘到天京城去了? 不过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既然死者为大,江小舟还是赶紧迈步上前,然后从桌上抽出香,点燃后就朝着灵牌拜了拜,插在了香炉当中。 江小舟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妇人,然后走过去把早就准备好的银两钱囊放到了妇人的眼前:“这是张大哥让我给你带来的银子,你收好。” “啊?”那妇人被惊了一下,然后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江小舟。 “这……这是相公让拿回……”妇人眼圈红红的拿起钱囊,然而当中的银两本来就有些分量,因此那妇人愣了一下后,迅速的打开钱囊看了一眼,然后就赶紧把钱囊扔到江小舟手里:“你休要骗人,我相公何曾会赚这么些银子。” 说到这里,那妇人脸色一变,伸出手就把身边的女儿搂到怀里,嘴里则含着哭音骂道:“家里什么都被你们拿走了,这还不够么?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不能在被你们送到别的地方去!你不要以为拿些银子来,就能骗我。” “我才不会卖女儿的,死也不会。” 妇人歇斯底里的说了一堆,江小舟听的是迷迷糊糊,但是有几个关键的字眼,还是让他心里一抖,什么叫家里的东西被拿走,什么叫卖女儿……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115章 我只是来送银子的 看到面前张寡妇情绪这么激动,江小舟赶紧安慰道:“嫂子,您别误会,我真是张大哥在外面的朋友,这……也是听到了张大哥没了,所以特意把他寄存在我那里的银子送还过来,没有别的意思。” 江小舟语气诚恳,又连连解释了半天。那张寡妇才将信将疑的把紧紧搂在怀里的女儿松开少许,而此时那刚被吓到的小女孩,也已经哭了半天了。 江小舟看那女孩哭的可怜,于是便从怀里掏出了个油包,打开后放到了女孩眼前。 这是江小舟之前路过别处时,看见有卖蜜饯的摊子时买下来的,东西酸酸甜甜的极为馋人。 江小舟本来还想着把蜜饯带回天京后算是捎给何石的礼物,不过这里却正好拿来先哄这孩子,至于给何石的那份,只能等回去路过时再买一份了。 孩子本来就嘴馋,更何况是这种酸酸甜甜的蜜饯,最是勾人。只是这小女孩还真是懂事,虽然嘴巴连抿了好几下唾沫,但还是眼神往自己的母亲那里瞧,没有半点自作主张,直接伸手去拿的意思。 那张寡妇目光偷瞄了一眼江小舟,可能也发现眼前这个少年的笑容和煦,的确不是猜想中的坏人,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女儿说道:“只许吃一点。” 小女孩赶紧点了点头,但还是先和江小舟道了谢,这才双手接过了江小舟捧在手里的油纸包。 “娘,你先吃。”小女孩拿起油纸包的蜜饯,第一时间递到了张寡妇的嘴边。 然而张寡妇却笑着摇了摇头:“娘不爱吃这个。自己乖乖的哈,不要打扰娘和这位叔叔说话。” “哦。”小女孩这才颇为懂事的蹲在夫人的身后。只是江小舟一眼撇过去,却发现这女孩只是捡着油包里碎碎的蜜饯放到嘴里含着,至于中间那些大块的,却是连碰都不碰一下。 一时间江小舟的心里,是觉得这孩子懂事到让人心疼。 “不知这位公子贵姓?”那张寡妇看向江小舟问道。 “我姓江,叫江小舟。”江小舟回答道。 “江小舟?没听伟哥说过啊。”张寡妇有些犹豫着说道,而且说着话的时候,张寡妇的身体还特意往一旁错了一下,完全把女儿挡在了自己身后。 江小舟心里知道张寡妇这是因为没听过自己的名字,所以才刚略消了一些的戒心又生了起来。 江小舟心头暗自叹息了一声,这也不知道之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能让这张寡妇对别人有这么大的戒备。 所以为了让张寡妇不在多生误会,江小舟赶紧伸手入怀把张卓伟留下的信给拿了出来,然后连同刚才被张寡妇扔回来的钱囊,一起放到张寡妇的身前。 江小舟开口说道:“这些本来就是张大哥之前让我帮他保管的东西,嫂子你看一看。” 那张寡妇伸手拿起信封,抽出信纸一看,顿时眼睛就红了:“我虽然不认识字,但这封信,这封信是当时求着村里秀才帮忙写的,我一直在旁边看来着,这里的勾勾,还有这个张字,对,就是这封信,是我写给张哥的。” 张寡妇含泪看向江小舟:“你……你真是伟哥在外面的朋友?” 江小舟赶紧点点头:“这回嫂子相信了。” 张寡妇撑着点站起身来,对着江小舟施了一礼:“真是对不起江兄弟了,也是嫂子这两天有些被吓到了……” 说着话,张寡妇赶紧从桌子下面抻出把椅子,还用衣袖擦了两把:“你赶紧坐会儿,嫂子给你去沏……嫂子去给你倒杯水。” 江小舟赶紧拦道:“嫂子真不用忙活,我就是回来替张哥送回东西,也算是物归原主。” “只是……”顿了顿,江小舟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也是听别人说张大哥没了的……但是因为什么我是真不知道。” 那张寡妇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开口说道:“原来兄弟也不知道小伟哥怎么走的啊……他是……他是上山的时候踩了空,摔没了的。后来也是平常一起在天京城里干轿夫的伙计,发现他晚上一直没回来,这才问着白天看着过他的人一路追过去,结果在山脚下,发现了你卓伟兄弟……” 张寡妇脸色悲苦的抚了下棺材:“可是天京城距离村里这是好几天的路程,咱又雇不起马车,所以这棺材里放着的就是个骨灰。小伟哥-,这辛苦了一辈子,结果死了都要遭这份罪。” 江小舟叹息了一声,也不知怎么安慰才好。 其实要说起来,江小舟与张卓伟实际上也没什么交情,本来来这里送银子,也只是出于完成黑色邀请函任务的心思,然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知道了张卓伟的事情越多,又亲眼看见这留下的孤儿寡母,还是让江小舟心里难免有了些难受。 江小舟又看了一眼屋内,此刻天气渐冷,这破破烂烂的窝棚四面漏风,唯一的暖和东西,还是地上烧铜钱的一个盆子,所以只是坐了这么一会儿,江小舟都觉得待的浑身发冷,真不知道眼前这母女二人是怎么挨过来的。 想到这里,江小舟又开口问道:“只是张大哥即便有些外债,不也快还清了么,怎么我看家里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这……”张寡妇脸色犹豫着正要说话,却看帘子从外向内的一挑,又走进来了几个男人。而就从这一刻开始,张寡妇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状态,也立刻重新紧绷了起来,整个人就好像是刚刚打了败仗,却仍旧留在战场上无法撤离的士兵,既充满了求生的欲望,却又有着对悲惨结局无法抗争的悲哀。 江小舟自然也同样看向了这几个男人,这些人中有老有少,全都衣着整齐,当中还有个看着面熟的,好像之前问路时遇到的一个人。而那个人在看见了江小舟后,就和身边的一个年岁最大的老人窃窃私语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第116章 张家钱不出张家地(也许不能上架了,那就不刻意分章了) 屋里唯一的凳子在江小舟的屁股下面,不过这几个人也似乎没有要找地方坐的意思,只是一个个目光阴沉的看向张寡妇。 这时,只听那年岁最大的老人冷哼道:“张寡妇,上次和你说好的事情,啥时候办啊?” 张寡妇一边胳膊向后护住女儿,一边高声说道:“谁和你们说好了。你们把家里的东西都搬空了还不行么,为什么要这样苦苦相逼我们母女?” “张阿伯,你是张家村的村长,以前伟哥在的时候,逢年过节哪次不是先去你家看你,还有你们几个,伟哥在时,可曾亏待过你们,你们这么做,背不背良心?” 听见张寡妇这么说,几个略微年轻一些的,都脸色有些难看,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有当头的那个年岁最大的,也就是村长张阿伯才冷哼着说道:“什么叫逼你,你这寡妇说话也忒没规矩。” 张阿伯继续冷声骂道:“谁叫你的肚皮不争气,没能给小伟留下个张家的种,现在把我们张家的东西还回到村里,这是祖上的规矩。你一个外家人,没给你赶出去就不错了,你还叽叽歪歪个什么?”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静听事态发展的江小舟,这会儿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张卓伟留下的这对母女生活的这么惨,原来是被吃了绝户。 这是在原先世界里,江小舟就曾听过的恶习,这是说如果家里的男丁死了,那就是绝户,而宗族里的其他人就会如同盯上腐肉的秃鹫,会迅速扑上来抢夺家里一切值钱的东西,甚至是赖以活命的房子和田地,而孤儿寡母一方面要面对着死去亲人的痛苦,而另一方面也无力防抗别人的抢夺,这种就是“吃绝户。” 这是一种泯灭人性的恶习,但是江小舟却没想到在穿越而来的大骊王朝,居然也同样有这种事儿在。 江小舟目光越来越冷,身体里的一股子邪火却越少越烈,现在只是因为自己毕竟是外人,如果贸然帮忙,只会给身为寡妇的张家嫂子惹来更大的麻烦,所以强自忍耐,但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够忍耐多久。 而那身为村长的张阿伯,果然也继续在作死的边缘继续试探:“小伟在村里是有个好名声,不然在他娘下葬的时候,咱们村里都愿意借给他银子。但是一码归一码,现在小伟虽然人没了,但这债可清不了,你不把小秀送到李赖遂家里当丫头,这钱你咋还?” 张寡妇此刻听到张阿伯这般言语,已经快气的疯了:“那李赖遂李赖遂是什么人,村里村外的谁不知道?我把闺女送过去,能有什么好下场?你们这些人,怎么心就这么脏,这么狠呢?张阿伯,小秀一口一口的喊你叫爷爷,你也是有三辈儿,有孙女的人,如果换做是她,你也舍得给李赖遂送过去?” “呸。”张阿伯朝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你这婆娘是咒我死么?但是就算是我死了,我家也没欠银子,又有男丁在,走不了你家的这趟道儿。” “废话少说,人家李赖遂可催着了,今天我们过来,你要不清账,要不就让小秀跟我们走。我们念着旧情,还能让你在村里待着,以后逢年过节的凭着我张阿伯的面子,偶尔见一见小秀也不是不行,但如果你还敢多说,小心这辈子都不让你见小秀了。” 江小舟实在是已经听不下去了,于是冷冷开口道:“不就是钱么,嫂子,这还账的银子我不已经给你送回来了,给他们!” 张家嫂子一听这话,这才如获至宝般的想起刚才被江小舟放在身边的钱囊,赶紧一拿起来就把银子倒在了桌子上。 哗啦啦,三十两银子洒落了一桌。 事实上,那阿飘张卓伟来见江小舟的时候,要的只是二几两银子,而江小舟原本放在钱囊里的也的确是这么多,如今变成三十两,其实也是江小舟在走近窝棚之前,发现这次贫苦,才有意多放了一些,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然而,这不管是二十两银子也好,三十两银子也罢,这对平日里只是使用铜钱的老百姓来说,根本就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巨款。 所以当这些银子赤裸裸的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时候,哪怕没有江小舟的耳聪目明,张家嫂子也同样听见了那些村里人咽下唾沫的声音。 张嫂子也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办了一件多么蠢的事情。 而江小舟则眯着眼在旁边冷冷看着,他想看看这些所谓的债主,又会怎么做。 张家嫂子又慌慌张张的倒回去一些银子,然后说道:“张阿伯,这里有八、九两银子,都是小伟的朋友借过来给我们娘俩的。我想这里有三两是原先我们家找村里祠堂借的,有三两是曾经找大家伙凑的,剩下的几辆银子,我权当做给大家伙的利息钱,张阿伯您是村里的长辈,替我操持着还了这些债,然后放我们母女走行不行?” 所有人都目光聚集在张阿伯的脸上,而张阿伯的目光在快速扫过了一眼江小舟的脸色后,却点头说道:“好。” 说着这话,站在张阿伯旁边的几个人就不约而同的出了音,更有人脸色一急就要过去张嫂子那里拿钱囊。而江小舟嘴角也在此刻露出一丝微笑。 然而,就在此时却听张阿伯叱骂道:“都老实着,拿上桌上的银子,咱们走。” 其余几个人愣了一下,但是似乎都不敢违背这位村长的命令,于是不情愿的一把搂走桌上的几两银子后,几个人就随着张阿伯走出了窝棚。 屋内江小舟冷哼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向张家嫂子时则回复成了温和的表情:“没想过村里竟然都是些这种人,也真是为难了。” 张嫂子朝着江小舟施了一礼:“多亏江兄弟的帮衬,否则今天这关怕是不好过了。” 张嫂子把原本藏在身后的女儿小秀拽到身前,然后对着小秀说道:“给你江叔叔磕个头,如果今天没了他,怕是咱娘俩都再也没有见面的日子了。” 江小舟赶紧拦了一把:“不用如此。” 顿了顿,江小舟又问道:“那一直说的李赖遂是何人?” “是外村的一个富商,家里这两年买了不少地,据说在城里也有关系。只是这人……这人这两年总爱买一些男娃女娃回去,说是留作仆人。可是也有人说,他是个色中饿鬼,所以我不可能让小秀去他那里。” 张寡妇有几个字说的含糊,但江小舟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江小舟点点头:“不让小秀过去是对的,但我看这张家村以后不要待了,还是带着小秀去别的地方过活。” 张寡妇点点头:“等安顿好伟哥和婆婆我们就走,这只要我们娘俩在一起,哪怕未来的日子苦一些也是可以的。” 再说走出窝棚的张阿伯和其他几个人。 张阿伯脸色阴沉的走在前面,那人群中却有个面容年轻的人终于忍不住说道:“这吃绝户,吃绝户啊,他家的银钱就该都是咱张家村的。我看那钱囊里不还有个十几两银子,不也是咱张家的人借来的,平常便宜了那寡妇和小崽子。” 其他人脸上也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 唯有张阿伯却是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开口骂道:“真是糊涂。” 其余人愣了一下,听着张阿伯继续说。 “你们几个啊,要不就是庄稼汉子,要不就是天天只晓得捞鱼的傻爷们,哪晓得这里面的事。”张阿伯咽了口唾沫,又体会了一下周围人求知的眼神,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我也不是白花这么大岁数的,那天京城怎么着!咱也去过的。” 张阿伯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天下啊,可不都是咱这样凭力气吃饭的实诚人,可也有那种杀人和杀鸡一样的狠人,咱可得罪不起。” “您老是说窝棚里的那个年轻人?” “可不就是他!”张老汉冷哼了一声:“你们没瞅见被那人别在腰里的那把长剑?嘿,别看他没出鞘,但是你们不懂啊,这把剑绝对杀过人。” “这……没出鞘您老也能看出来?”本来听得很认真的几个人,当时就有人有了些不太相信。 “你们懂个屁。”张阿伯伸手锤了后腰两下,这才叹着气说道:“你们没注意到那剑身上系着的皮绳?这是武剑,可代表着这剑是真正杀人的玩意,与那系着剑穗,只由文人配着的文剑根本不是一回事。, “就不能是那小子装蒜,自己可以改的?” “屁。”张老汉骂道:“除非那小子不怕别人找他切磋!到时候掉脑袋的还是他!” “还有,你们没注意到那小子眯着眼,满脸的杀气?那根本就是等着咱拿银子的。我敢说,只要你们几个再多说一句,说不定就要被扎出血来,说不定把命都要丢了嗫。” “那怎么办?咱张家村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外乡人这么掺和了?如果被别的村知道,咱还怎么混?” 张阿伯手上粘着胡子,冷笑着说道:“当然就不能这么算了。咱这些老实本分的乡下人肯定是弄不了他,可是那李赖遂家里可也养着能人呢!那李赖遂可是没少提过小秀的事儿,如今到手的鸭子飞了,他能乐意?” “对对对。我也听说过李赖遂家里有厉害的主,据说当年也是砍过人的高手。” “对,说是后来被官府抓到之后,还是李赖遂花了大价钱托了人保下来的,不然也不能给李赖遂卖命。” “还是张阿伯有办法。这李赖遂有钱有人,一准叫这种外来货,是老虎也得趴着。” 张阿伯冷笑着回头看了眼窝棚的方向:“你们几个倒着班把人给我盯住了,我这就去派人找李赖遂说话。我就不信了,咱张家的人,咱张家的钱能走出咱张家的地方!” 第117章 木船轻轻摇,人儿丢下了山(依旧大章 咱不为了字数硬分了) 窝棚之外。 江小舟看着眼前的张寡妇:“我知道你要守灵,肯定是走不开。不过这窝棚白天都这么不暖和,那晚上就只会更冷。所以你还是听我的,该买些柴火回来烧就买些柴火,不要疼惜那点钱。” 张寡妇有些犹豫着点点头:“之前是家里啥都没有了,所以只能让孩子和我一起挨着,现在肯定不会这样的。” “娘,我不冷的。”站在张寡妇身边的小秀突然摇了摇她娘的衣袖:“咱们省一省,娘就不会和爹一样要出去挣钱了。” 江小舟听见小秀这么说,心里忍不住的一颤,于是蹲下身子笑着看向小秀:“小秀不要瞎想,不管花不花钱,你娘也不会抛下你出去挣钱的。” “是么。”小秀将信将疑的抬头看向了张寡妇。 张寡妇赶紧眼角含泪的连连点头:“你放心,娘不走。就算以后真要去什么地方,也会一直带着小秀。” 小秀得到她娘的确认,这才如同撇下已经埋在心里多日的忧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小秀把一直抱着的油纸包塞到江小舟的手里:“江叔叔,我吃好了,剩下的还给您。” 江小舟手上一拿油纸包,就发现这分量根本没怎么减轻,估计小秀压根也没吃两块,于是满怀心疼的又把油纸包还给小秀:“这些都是给小秀的,不用再还给我了。” 江小舟伸手抚了抚小秀的小脑袋,站起身来和张寡妇说道:“我还有事要去办,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你和小秀没有问题?” 张寡妇回答道:“江公子有事去忙就好,小伟哥这里我早前就已经找过了办丧的先生,银子也给好了。找地、抬棺都由他去安排。” 江小舟点点头:“那就好。”” 想了想,江小舟又补充了一句道:“如果有了什么麻烦,你带着小秀就不要和人家有什么直接有冲突,什么事儿都等我回来再说。” “还有,以后也不要叫什么江公子了,叫我小舟就行。” 直到说完了这句,江小舟才牵过拴在门口的马,然后就此离去。 江小舟要去的地方,是明湖府城内。 而这一趟,江小舟是有两件事要办。 一来是买两件厚一些的衣服,刚刚在窝棚里,他看见小秀的衣服都是薄衫,这么冷的天气,那孩子不冻坏才见了鬼。 二来江小舟也要提前给张寡妇和小秀,挑一挑有没有能住的地方。那张家村……不是个孤儿寡母长久待着的好地方。 江小舟心里也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做得多了些,远远超过了给予20两银子的任务本身。然而江小舟又并非铁石心肠,那乖巧的小秀,早已刺到他心里柔软的那一部分。所以眼下这多做的一点事,多花的些许银子,江小舟还挺乐意吃这个亏。 牵着马的江小舟走出张家村就准备翻身上马,然而就在此时,却看见路边正有个汉子朝着自己招手。 再等江小舟看清那人面容,当时就是心里一惊。 是张卓伟。 江小舟抬头看了看仍旧挂在天上的日头,又低头看了看还在路边朝着自己招手的张卓伟,心里一时有了些犯迷糊。 这……阴魂都不怕灼日阳气了么?还是说是黑色邀请函给张卓伟带来的特殊?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心头无愧,又何必怕什么? 想到此处,江小舟拍了拍马脖子,安抚了一下有些焦躁的马匹,然后就步伐沉稳的走了过去。 张卓伟的表情仍旧如那晚初见时一样憨厚且没什么戾气,而除此之外,江小舟还在他的眼睛中,似乎隐隐看到了一丝感谢? 张卓伟没有说话,朝着江小舟笑了笑后,就递来了一个对折的纸张。 而就在江小舟接过后,张卓伟朝着江小舟拱了下手,然后整个人就向后退了一步。 江小舟的耳朵里忽然就听见了一声浪潮来时的水声,再之后江小舟便骇然发现,那张卓伟的身后竟是由虚转实的出现了一艘木船。 木船微微摇晃,似乎船体下面有着一条让人看不清的河流。 张卓伟朝着江小舟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却是无声。于是江小舟便只能从他的唇形当中猜出似乎有两个字是谢谢,其余的那些词句却是猜不出来了。 张卓伟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最终苦笑着摇了摇头,于是朝着江小舟深深鞠了一躬后,就转身踏上了木船。 之后木船就如同有人在船尾撑篙一般,在微微摇晃之后开始缓缓滑动,只是这速度却越来越快,最终伴随着逐渐抬起的船头,竟是缓缓的飞上了天际,并最终隐入白云再无所见。 “这就是木船驶入灵魂海么?”抬着头的江小舟喃喃说道:“所以你心愿已了,已经知道了自己快要离开了是么?” “那你最后想和我说的是什么呢?是要照顾好小秀么?” 江小舟摇摇头,又低头看向刚刚被张卓伟递到自己手里的那张叠纸。 然而当江小舟把纸张打开后,却发现这不就是之前自己才刚刚教给张寡妇的那封信? 这纸张的触感也好,上面的字体也罢,无不都在说明这绝对是同一封信。可是……这信又还给了自己是什么意思? 然而就在此时,那信纸上已经被江小舟反复看过很多次的文字,却如同被滴上了水迹,无数墨黑的文字瞬间晕开,让人很难在看清上面的文字。 “叮咚,你有新的短消息请注意查收。” 江小舟在脑海当中点开游戏系统,果然在消息中心的旁边看见了一封红色的小信封。然而在江小舟选择打开红色小信封的一瞬间,自己却如同入梦般在眼前看到了一段记忆。 这应该是张卓伟的记忆。 张家村,这是一个已经有了至少白年历史的一座小村子。 这里的人,原本都姓张,而且一度非常的排外,如果不是几十年前前朝颠覆时,各地灾民游荡,硬要闯进来靠着河鱼活命,张家村再打了无数次后,才发现根本拦不住,这张家村里仍旧会一个外乡人都没有。 可是张家村虽然接纳了外乡人,但那些传统却没有丝毫的改变过。 比如,家里的老人没了要厚葬,否则街坊邻居谁都会戳死你的脊梁骨。 所以张卓伟也只能跟着这个传统走。 张卓伟的爹走的很早,当时年岁还小的张卓伟的气力弱,打鱼的经验也差,所以赚的银子也少,真是用了很多年,才在张卓伟成年后,把当年厚葬他爹的债给还清了。 而在这些年中,因为一直欠着人家的债,张卓伟在村里只能耷拉着脑袋,任谁都能数落两句,任谁都能让他帮忙干点力气活。 还了债后的张卓伟才算迎来了好日子,因为前两年认头吃苦,打鱼手艺愈发纯熟的他,连着好几年都收成不错。指着这些辛苦赚来、攒着的银钱是修了老房,还娶了一房贤惠的媳妇。然后没过两年,还有了懂事耐人的小秀。 然而命运这东西,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是一个曲折向前的过程。所以张卓伟脸上的笑容没能坚持两年,他娘又病了。 老娘是被前几年的苦日子磨病的。 这是一种不要人命,但下雨浑身疼,刮风浑身疼,没日没夜只能硬挨着疼的病。 老娘说不治了,反正治也治不好。 但是当张卓伟看着他娘疼到直哎呦,还有额头上的那一层冷汗。张卓伟还是坚决的开始凑钱给他娘治病,好在媳妇贤惠,一个不字都没从嘴里说过。 熬了一两年过来,房子里能卖的都卖了。 到了后来,渔船也卖了。 然后张卓伟的娘死了。 可是这时候的张卓伟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又何谈厚葬? 所以张卓伟咬着牙和祠堂借了3两银子,又由村长张阿伯作保,找村里家境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借了3两银子,约定了一些利钱。 但欠了钱,是要换的。 张卓伟去了天京谋出路。 天京城里,张卓伟选了自己能找到的,凭借力气能赚到最多银钱的活,也就是轿子行里轿夫。 这是连当扛活的苦力都瞧不上的活。因为像是这种轿子行里轿夫,那是谁出钱都要过去给人家抗轿子,那就是低人一等。 唯一让张卓伟感到慰藉的,就是家里媳妇托人给他写的那封信。 虽然张卓伟不认字,但是通过和别人指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学,他也已经知道了信上每一个字怎么读,又是什么意思。张卓伟还想着回去后,和自己的婆娘说说,要让小秀以后学认字的事情。 而在天京城里,每当张卓伟感到辛苦的时候,就会再次拿出这封信读一读,然后天大的疲惫和心酸,都会在瞬间烟消云散,体内还会凭空生出一股子力气。 直到张卓伟死的那一天。 江小舟看见张卓伟刚刚领了一笔辛苦后得来的银子,然后路过布料店时,张卓伟还嘴里念叨着要再存一存,多干些活,然而就能在过年时给媳妇和闺女带回一卷花布。 然而张卓伟却在街角看见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长的尖嘴猴腮,动作也很鬼祟。于是张卓伟就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 可就是这两眼,却看那男人伸出手在一个小姑娘头上拍了一下后,那小姑娘瞬间晕倒,然后被那男人拿着块儿布一裹,就被送上了一辆马车。 江小舟和张卓伟都知道,这小姑娘是碰上了拍花子的了。 而在江小舟的眼中,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张卓伟也明显犹豫了一下。 但很快,张卓伟还是跟了上去。 江小舟不知道张卓伟为什么会做出这个选择,也许是因为张卓伟的善心性良,由后者只是因为那孩子和小秀一样,都只是七八岁的年纪,是父母眼中的心头肉。 因为以己度人,所以难过心头关隘。 张卓伟本来就是拼着气力吃饭的主,因此这腿脚快,远远的跟着马车根本不成问题。 于是张卓伟跟着走出了天京城,然后又开始跟着爬天京城外的一座山。 然而还不等张卓伟真正能看见啥,就突然从身后窜出来几个汉子,然后二话不说就拿下了张卓伟。 再之后张卓伟被绑上了山,然后又“下”了山。 被人扔下了山。 第118章 出殡,巴掌 张卓伟踏船而去,重新睁开眼的江小舟沉重的叹息了一声。 坦白说,刚才的那一段记忆给江小舟的感觉并不好,视角在张卓伟身上,和旁边者的角度几度来回切换,如果不是江小舟本身灵气在体,头脑清晰,说不定就会被这段记忆搅合的头脑混乱。 还有……那个拍花子的人,张卓伟追踪后被杀,似乎隐情颇深。江小舟暗自决定,等到回去后就和李建安说一说这事儿,总不能白扔了张卓伟的这一条人命,还有那个现在不知在哪的小姑娘。 江小舟目光又看向自己系统的物品库,那里下面一排原本一直空空如也的格子里,果然已经有了一封信。 这是黑色邀请函所说的奖励物品。 名称:轿夫的家乡来信。 作用:解除身体疲惫,回复灵气至满。 限制:可以使用三次,每次间隔必须3天以上。 江小舟摇了摇头……果然是越来越像是一场游戏了,连这种不合常理的道具也出现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玩家还是个玩物。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自己恐怕连新手村都还没出呢。 走……还是先去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完,如今张卓伟给了自己这么一份大礼,自己更应该好好的把他的媳妇还有小秀给安顿好。 江小舟翻身上马,然后顺着官道向着明湖府驰骋而去。 江小舟是下午到的明湖府,在买好了几件保暖用的衣服后,就开始找买卖房产的中间人给带着看了几件房子。 要说这明湖府虽然比天京城的繁华只是差上一筹而已,但天京城毕竟还有个帝都的名号加持,所以这两个城市的房价却差的极多。 江小舟挑拣了几个觉着还不错的小宅子,都能在几十两,最多百两上下拿下,用来给张寡妇和小秀安家都很合适。 江小舟准备待张卓伟出殡后,就带着她们娘俩过来挑上一套。不过当然了,这买房的银子肯定是自己掏了。 江小舟其实也知道自己做的已经超出了任务本身的要求,但人都有善念,那之前在窝棚里见到的种种,江小舟实在是做不到熟视无睹。所以他想替张卓伟给张寡妇和小秀一个好结局,仅此而已。 江小舟本来想着忙完这点事后,就立刻返回张家村,然而才刚走到城门前,却恰好见城门正在徐徐关闭。 江小舟在天京城都没遇到过这种夜闭城门的规矩,不然也没有他们半夜在天京城外乱葬岗遇见许员外仆人抛尸和陈岚的事儿。 然而等到江小舟找人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这明湖府的城官陶昇安却是个有意思的主,据说此人极为推崇旧法、旧例,在仕林当中也德高望重,素有名号。 而什么夜闭城门、过午不食等等等等便皆是出于此人倡导,只是那过午不食,他也没法强迫老百姓都去遵循,可这夜闭城门却可全凭他做主,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明湖府还真就是每日早关城门,常人无法出入。 对于这件事,也不是没有人有过异议,然而在最终传到大骊皇帝的耳朵里后,却笑说什么旧法也不全然尽是糟粕,如今陶公治下,百姓既然安居,那又何必只谈旧法短处?不如先沉淀下来,过上几年再看。 于是异议顿时烟消云散。 江小舟听完这些话后,便知此时出城无望,于是便只后所以寻了一家客栈住下,等到转日在返回张家村。 转日一早,江小舟是等着城门一开就骑马出了城,然后片刻不停歇的往张家村赶。 今天是张卓伟出殡的日子,如今天气转凉,野外的风只会更冷。如果那娘俩还穿着身上那种薄薄的单衣,完事后不狠狠病上一场,那才是见了鬼。江小舟拍了拍拴在马鞍上的一个包裹,里面是买来的两件棉花做的披风,想来能起到些防风保暖的作用。 然而就当江小舟骑马进了张家村,来到窝棚之前。 出现在江小舟眼前的场景,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似乎是因为支撑窝棚一角的柱子已经折了,所以连带着窝棚的顶子已经塌了下来,那里面的东西,包括张卓伟的灵牌在内,已经全都倒在了地上。 而张卓伟的棺材此时倒是在窝棚之外,甚至也被栓上了抬棺材用的麻绳和杆子,然而抬棺材的人却不在旁边。棺材就被这么放在地上,周边散落着白色的纸钱。 按理来说,从灵堂抬出来的棺材,在入葬之前是不能落地的,因为这是极其晦气的一件事情。 然而…… 张寡妇和小秀,此刻根本就没法子顾忌到这一点。 她们母女二人,小秀正被一个看着虎背熊腰,不是男人却胜似男人的村妇狠狠的搂在怀里。 而张寡妇也同样正被四五个面容狰狞的村民按着,就凭她的那种饥寒交迫之下的身子,怎么可能有力气挣脱的开。张寡妇的嗓子已经哭喊的嘶哑,然而唯一与之对应的声音,便是小秀喊娘的声音,除此之外,张家村的所有人都如同沉默的石人,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不,现场还有一点声音,那就是被张寡妇请过来为办丧事的先生,还有几个穿着白衣的抬棺人的叹息声。此刻他们早就远远的躲在了一旁,一个个低眉臊眼的叹着气,也不知道是为刚刚从头到尾看了的这一场戏,还是因为原本要落入袋子的银钱就此不翼而飞所以心疼。 江小舟脸色极其冰冷,然后脚步一迈就钻到了被人群包围的空地当中。 所有人都看见了走进来的江小舟。 张寡妇是在绝望当中绽放出来了一点希望。而站在村民前面的张阿伯,则是朝着身边的一个男人轻轻点了下头,那年轻人立刻就钻出了人群,不知去往何处。 江小舟倒也留心到了这一点,也估计到了对方可能是要去找什么援兵。 然而对于怒火中烧的江小舟而言,这根本就不重要。 江小舟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缓步走到了小秀身前,然后对死死搂着小秀的那名村妇说道:“放开这个孩子。” 村妇是村里屠户的媳妇,生平有两大本事,一个是管住自己丈夫的裤裆,一个是帮着丈夫杀猪。那不管是多壮实的家猪,在被这村妇在一手拽住猪耳朵按头之后,管叫被下刀时半点身子都动弹不得。 只是村妇这本事虽“大”,然而却因为生的丑胖,性子又恶劣,所以在村里里一直都被人瞧不起,甚至是忽略。 然而此刻,所有人都在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这里。 这是村妇除了那次把丈夫从李寡妇那个小浪蹄子家里拽出来之后,在街上狠打一顿之外,第二次被这么多人看着。 所以村妇觉着此时不能丢脸。 然后村妇果然松开了拽着小秀的双手,肥厚的腰肢一用力,就用巴掌朝着眼前的年轻人脸上甩了过去。 第119章 言语如刀 一巴掌朝着江小舟脸上扇过去的村妇,没从江小舟的脸上感觉到什么恐惧的意味,反而还觉得江小舟的目光冷冷的,有些让自己的心头不安。 只是一时间村妇的脑子里还想明白那个极其让自己不安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直到看着眼前年轻人轻轻的抬起腿,并在自己把巴掌甩到他脸上之前,就用脚尖朝着自己的腰腹处先点了一下。 然后村妇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飞了出去。 而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村妇才明白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哦,原来自己看向待宰的猪猡时也是这个目光来着。 江小舟轻轻抱起小秀,然后转身又往张寡妇那边走。 而张家村的人,看着比两头年猪还要沉的村妇都被轻轻一脚踹飞,就顿时发出了一阵嘈杂的声响。 而压着张寡妇的那几个村民,则是目光频频看向了张阿伯。 直到张阿伯轻轻摆了摆手,几个村民瞬间松手,然后齐刷刷的退到了人群当中。 张寡妇手脚并用的飞快爬起身,奔向了江小舟这里,直到接过了小秀,并抱在自己怀里。然后这才让江小舟自打重新来到张家村后,第一次听见了张寡妇的哭声。 江小舟把母女二人护在身后,扭过身子看向张阿伯。 张阿伯倒也不怂,自己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站在了距离江小舟几步之外的位置。 “这位公子上次就曾见过,可惜上次却没问姓名,不知……” 然而不等张阿伯说完,却见江小舟直接冷冰冰的打断道:“别说这些废话,先让张卓伟好好上路。” 张阿伯摇了摇头:“不行。” “哦?”江小舟冷笑道,“凭什么?” “就凭他家还没有还钱。”张阿伯说道,“人死债不烂,这是我张家村的规矩,他要么现在就把债还了,要么说明白怎么还债,否则就不能葬在我张家的坟地里。” “你胡说。”张寡妇狠狠瞪着张阿伯,“我昨天就把钱的银子还有利钱都给了你,你怎么能不认账?” “我也没说不认账啊。”张阿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可是你没给利索,还差着祠堂的利钱没给呢。” 张寡妇愣了一下:“祠堂的利钱?祠堂什么时候也要利钱了?” 张阿伯指了指村子里祠堂的方向,然后朝着张寡妇竖起了三根手指:“当年你家张卓伟过来借走的三两银子,那本来是修缮祠堂时用来买木料的。不过后来银子被你家借走,买木料的事情也就耽误了下来。” 张寡妇不明白张阿伯的意思,于是喃喃说道:“可是我不是已经还了银子,你现在再去买木料又怎么了?” 张阿伯哈了一声:“也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这里和我装傻。” “那木料当年买多少钱,现在买又多少钱?别看就这么几年过来,木料你可知是翻了几番?你不给利钱,是让祠堂给你搭钱?是让村里人都吃亏么?” 张阿伯说到这里,朝着身边的张家村村民喊道:“你们说行不行啊?” “不行!”有人立刻附和道。 “对,祠堂的钱都是大家捐出来的,凭什么填补他张卓伟家里的窟窿!” “必须让他们家把利钱补足了再下葬,否则这寡妇带着小秀跑了,谁还能找到他们?” “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咱张家村的这些穷哈哈。” 张阿伯朝着四周做了压一压的手势:“你看,这可不是我张阿伯为难你。” 站在旁边的江小舟已经被张阿伯的诡辩惊的呆住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算法? 那张阿伯听着说的好像是有道理,但深究起来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借钱还钱的事情,天下每天发生不知要有多少。如果都按张阿伯怎么算的话,只要借钱之人说什么你耽误了我的事儿……什么我当时那笔钱如果没借给你,我就本来应该如何如何…… 那借钱的主根本就没有清债的日子,不可能还的清。 所以这才应该在借钱的时候就说清楚利钱,否则根本就是没有道理的一件事。 可是如今……江小舟环顾四周,发现张家村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就知道今天这事儿坏就坏在了张阿伯恰恰还就是用了这一番歪理,裹挟了这些村民。 所以除非自己噼里啪啦全用拳头把这些村民打倒,否则还就真的只能按照人家的道理走。 但是江小舟能只用拳头么? 当然不行。这些村民一旦民变,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可别想着那当官的真能过来主持公道,毕竟哪怕是非对错明显,但为了不把矛盾更为激化,先让自己吃一个哑巴亏还算是轻的,毕竟安抚舆情永远是所谓正确的事情。 自己倒是也不怕什么……但这后面毕竟还有张寡妇与小秀两个普通人,到时候的各种负面消息,他们又承受的起来吗? 想到此处,江小舟叹了口气对张阿伯说道:“那按照你的意思,张卓伟家里要赔给祠堂多少利钱才算合理。” 张阿伯竖起了一根手指。 “10两?”张寡妇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利钱?” “是100两。”张阿伯摇了摇头。 “你疯了。”张寡妇站起身来,指着张阿伯喊道“你是要活活逼死我们母女么?” 张阿伯努了下嘴:“又不是没给你法子,毕竟那邻村的李富户家里给的银子可不少,嗯……即便是比100两差些,但也能还了村里的大头。剩下欠的哪些,只要你以后在村里再干些缝缝补补的活,我张阿伯可以再给你缓两年。” “不用了。”江小舟摘下挂在腰带上的钱囊,从中掏出了张银票:“这是百两银票,你去明湖府里银号立等可取。这钱我替张家还了。” 张阿伯哪怕是一个村的村长,却也是真的没想到会有人在自己身上天天带着张百两的银票。 毕竟在张阿伯的世界中,百两银子那是什么概念?整个张家村一年的收成全卖了,也没有这么多。所以这定下的百两银子债,已经是张阿伯能够想象的极限。 然而,当江小舟把一张银票真切的摆在张阿伯的面前时,张阿伯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心里之前打的无数小九九、小算计,根本就全然作废,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还好村里可有比张阿伯更不要脸的玩意,尤其是那个给江小舟指路,后来又把张家来人的消息带给张阿伯的村民张富贵。 这张富贵可是村里有名的浪荡户,打工不去,下水抓鱼嫌累,反正天天就靠着耍无赖的本事是东边讹口吃的,西边赖口酒喝。这还是张阿伯觉得这人懂事、听话,偶尔救济他一下,否则这天天饥一顿饱一顿的张富贵,根本不肯能活的这么滋润。 张富贵也是之前给李富户和张阿伯的牵线人,他可是已经和李富户做了保证,一准把水灵的小秀,给人家带回去。 于是如今这一看江小舟掏出了银票来,当时张富贵就急了,立刻在旁边骂道:“谁知道你这银票是真的假的?” “可以去验。”江小舟开口说道:“先让张卓伟下葬,我可以留在这里等你们验了银票再走。” “嗨。”张富贵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人都下葬了,你装无赖我们还能把人挖出来不成?” 张富贵目光在江小舟和张寡妇之间来回巡视,坏笑着说道:“我就总觉得怪啊,你这人以前也没听小伟提过啊,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呢?难不成……你和张寡妇之间……?” 说到这里,张富贵突然福至心灵,扭头对着张阿伯说道:“阿叔,他这银子哪怕是真的也不能用啊。小伟说是掉下悬崖摔死的,但万一是被人家给害的呢?” “如果眼前这小子是和奸夫……那他这掏出来的可就是买命钱!咱如果还拿了这钱去修祠堂,祖宗可是会怪罪的。” “对对对。”张阿伯也没料到张富贵还会这一手釜底抽薪,于是在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张富贵后,就接着话茬子说道:“如果祠堂怪罪下来,我张家村可就被你们俩给祸害了。” 张寡妇脸色此时都已经气得白了,然后片刻过后,浑身颤抖的身子却稳定了下来,她也不理在一旁仍旧挑拨大家情绪的张富贵和张阿伯二人,反而朝着江小舟跪下后就重重磕了一个头。 只听张寡妇柔声说道:“小舟,咱也不知道小伟哥是怎么认识的您,但就冲您这为我娘俩先后做下的事,咱也知道您是个好人。如今这张家村里的人啊,已经是铁了心要为难我们母女,您哪怕再多做什么,再顺着他们,他们也不可能会放过我们的。” “我就是个村妇,说不得什么大道理,但是也不能凭空让人家污了名声,这会让伟哥睡的不安生,也给您添了麻烦。” “只是我如今唯一放不下的,还是小秀。” 张寡妇把怀里的小秀放在地上,按着小秀的脑袋给江小舟磕头:“现在让小秀给您磕个头,以后你就拿她当成自己的闺女养,该打打、该骂骂,以后让她给您养老。我和伟哥下辈子再还您的恩情。” 江小舟愣了一下,立刻感觉要糟。果不其然,下一刻就看张寡妇从怀里掏出来把剪刀,猛地朝着自己心口扎了下去。 第120章 路上 瞧见张寡妇这是要自尽,在场的所有人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其实张家村的这些村民,也只是收到张阿伯蛊惑,有些起哄的意思,然而本性能有多坏? 于是见到此情此景,大家伙心里终于也开始有了些不落忍和后悔,一个个的赶紧错过目光,不敢直视过去。 这应该是张寡妇早就准备好的剪刀,只不过之前没人可以让她托付小秀,所以才忍到了现在。 然而,哪怕张寡妇动作再快,行动再坚决,有江小舟这么个修仙的人站在眼前,况且还心里有已经有了预料,又怎么可能真的让张寡妇就此死了。 于是众人眼前一花,便看那张寡妇手里的剪刀竟是突然到了江小舟手里。 瞬间,现场想起了一阵松了口气的声音。 江小舟把剪刀远远丢到别处,伸手把一直哭着喊娘的小秀抱在怀里,方才对着张寡妇数落道:“你也忒糊涂,让小秀看见自己的娘死在眼前,那这孩子以后可怎么活?” “我也是……没了法子啊。”张寡妇此刻的眼睛如同失去了焦距,只是喃喃的说道:“伟哥下葬的时辰都快误了,我能怎么办,这是要让伟哥睡的不安生啊。” 江小舟却没理张寡妇,而是牵着小秀走到马匹旁边,把拴在马鞍上的包裹拿下来,取出其中的棉质披风给小秀披上:“暖不暖和?” 小秀小眼睛哭的红红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江小舟笑了笑,把包裹塞在小秀手里:“里面还有一件大的,去给你娘披上。” 张富贵本来看见张寡妇要自杀,心里也是慌了一下,但此刻看见这场景,却立刻吊高嗓门喊道:“看看,大家看看,是我张富贵瞎说么,这都花钱买衣服了,这俩人之间要是没有奸情,我张富贵就吃屎。” 江小舟点点头:“吃屎?我想帮你把饭菜准备好。” 话音一落,却看江小舟一个闪身顿时出现在了张富贵的面前,随后一拳直击张富贵的肚皮。 张富贵顿时感觉肚中一痛,那里就好像被人硬塞进了个炮仗,爆炸开来后,早上才。在张阿伯家里狠狠吃了一顿的咸饭,那是一半向上,一半向下,那是上下的两张嘴谁也控制不住。 江小舟嫌恶的又一脚把张富贵踹开,突然有点后悔刚才自己利用灵气打的那一拳,也他妈忒恶心了。 而张阿伯也好,张家村里的其他人也罢,齐齐都朝着身后退了一步,生怕江小舟还让张富贵进行后一步。 好在江小舟也没想着进行下一步,而是朝着那边办丧事的人招了招手。 那办丧事的人,可不像张家村这里的人天天都只在自己的村里呆着,而是走南闯北的接活儿干,那各种能人、怪事也见得多,所以一瞧江小舟这做派,就心知那张阿伯等人是碰着了铁板,于是赶紧小跑着过来,朝着江小舟说道:“您安排。” 江小舟问道:“老板姓什么?” “小的姓吴,叫吴有生。” 江小舟笑了一下:“你这名字干这行还挺合适,跟我们那边好几个4的车牌一样。” “车牌?” 江小舟摆摆手:“那都不重要。你现在叫伙计抬棺,我和你们走一趟。放心,这一次没人能拦得住你们。” “好嘞您嘞。”吴有生赶紧转身挥手:“都动弹起来,别耽误了张老板的大事儿喽。” “起棺。” 吴有生队伍里有个卖嗓子的,这一声喊的那叫一个响亮悠扬。 这一次,没有人敢拦着这支张卓伟的送葬队伍,小小阿秀由他娘领着走在前面。而江小舟则似是游离在队伍之外,却也步步跟着。 至于那张阿伯,则就这么站在路边,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送丧队伍出了张家村,朝着村子的后山走去。 然而事情会这么顺利么? 所有人都知道不会,江小舟可还记着早前被张阿伯支走的那人,此刻可还没回来呢。 果不其然,就在棺材抬到山前的时候,江小舟远远的就瞅见有十几个人跑着走了过来。 而这群人中那当头一人,面带凶相,手持一把长刀,单从气质上看就绝非是什么庄稼汉。那人越跑越近,手中长刀更是直接拔出了刀鞘。 抬着棺材的那几个伙计人又不傻,心知这戏又来了第二场,第一时间是把棺材往地上一放,人又闪到了边儿上。 果然,那持刀的恶人也不搭话,跑过来后长刀直接就朝拴着张卓伟棺材的绳子就砍了上去。 这是又来了个拦棺的。 江小舟摇摇头,体内如同鲤鱼般的灵气略微一跳,江小舟整个人顿时如果被这种充满生机的灵气带动,瞬间出现在那持刀男子的身前。 然后挥拳,打在了那人的肚皮,随后又是一番上下失守的场景。 持刀男子整个人都蒙了,突然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 至于跟在持刀男子身后一同出现的那些穿着仆人服饰的恶汉……此刻同时步伐一缓,然后扭头就走,基本上是划出了一道圆弧。 而自打持刀男子出现后,就有着隐隐期待的张阿伯整个人都愣了。 江小舟目光压根不在持刀男子身上停留片刻,而是看向了躲在一旁的抬棺人,无奈说道:“还不过三,这么不吉利的事情,不要在有了。” 吴有生赶紧点点头:“都怪咱,都怪咱。您放心,后面的事情咱都弄好。” 说完这话,吴有生擦了一把头上冷汗,冲着手下喊道:“都没吃饭不是?赶紧的,再有一次都别想要银子了啊。” 送葬队伍,再次动身。 而原本就跟在送葬队伍不远处的张阿伯等人,这时却也同样迎到了之前给李富户送信的那个村民-张二宝。 张阿伯朝着身边刚刚跑回来,还喘着粗气的村民张二宝说道:“这……这就是吴富户家里的那个强人,叫啥来着?” “是……是他。”张二宝咽了口唾沫,有些结巴的说道:“名字好像是叫姜……姜什么来着。” “算了。”张阿伯苦笑着摇了摇头:“名字不名字的也不重要了,反正也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玩意。” “那怎么办?”这时候捂着肚子的张富贵也已经跟了上来“咱难不成就真这么吃了亏?那李富户的银子,咱也不好退回去了啊。” “退个屁。”张阿伯捂着鼻子骂道:“那李富户是啥人,咱想退,他也答应不了。” “不行,这事儿咱还是得和李富户说。”张阿伯咬着牙说道:“他李富户不是本事大,在城里有能人么?还是让他出马。” “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人家不见得也非得买?这遇上了硬茬子,李富户自己不也得躲躲?” “你再跑一趟。”张阿伯朝着身边的张二宝说道:“你就告诉他李富户,今天这事儿必须得给了了,不然以后可没人再听他李富户的话。而且你还要说一句,这对头绝对是个肥羊,随身都能带着百两的银子,而且关键还是个外乡人。所以只要李富户能给他切了,绝对能让他李富户也吃饱。” 张二宝点点头,又把话和张阿伯复述了一边,就迅速的跑走了。 张富贵瞥了一眼越走越远的送葬队伍:“那咱怎么着,还跟着他们上山下葬么?” “当然得跟着。”张阿伯敲了敲后腰,“这好戏还在后头呢。” 而就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一只站在不远处树梢上的黄鹂,却是振翅一飞,朝着天空飞去。 第121章 两只鸟儿 天空蔚蓝,亦如黄鹂身下飞快掠过的大明湖畔。而也因为无需绕行湖边陆地,依照这黄鹂鸟的飞行速度,很快就飞到了它想去的地方。 是那张阿伯口中邻村李富户的宅子。 这是一处即便放在明湖府城池当中都颇有台面的宅子,首先就是足够大,再有就是围绕着宅子的那一圈围墙,块块都是结实无比的正砖。 整个宅子被厚重的围墙圈在当中,就好比是一个小小的城池。至于这小小城池的内部,则有瓦房几十间,且间间内里富贵繁华,也不知这李富户究竟是做个什么营生,竟能撑的起这么大的家业。 黄鹂鸟明显是来过这宅子太多次,因此目的极其明确的直飞后院,然后落在了一间屋子的窗沿外面。 鸟喙轻轻的敲击了窗户几下。 顷刻间,窗户轻轻推开,里面却是做了个极美的女子。 女子正在画眉,那柳眉弯弯,本以生的恰当,但在女子手下,眉尖儿或是轻挑起,或是微微画平,女子整个人脸上的气质竟也瞬间出现转变,或者如同二八少女般的明媚,或者忽儿又变成了最勾人的新婚妇人。 女子似是选好了自己最心仪的眉形,方才把目光看向一直站在窗口的黄鹂鸟。 随后便听女子对屋内婢女吩咐道:“都下去,我要休息一会儿。” “是的,娘子。”屋内三、四个婢女齐齐弯腰施礼,然后便走出了屋子,还轻轻掩上了屋门。 女子将目光移向黄鹂鸟:“今天儿你怎么有空过来了,不是还忙乎天京城里的事呢么。” 说着话,女子却又将自己的目光放回到眼前的铜镜上,眉头或皱或松,手上也重新拿起眉笔。 黄鹂鸟翅膀轻轻一扇,飞向屋内,然而片刻过后,站在屋里的却是个穿着黄色衣衫的俏丽少女。 少女颇为自来熟的寻了把椅子坐下,只不过却坐的极不端庄,整个人侧坐在椅子上不说,两条腿还都架在椅子扶手上,不断的来回摇晃。 黄鹂化成的少女瞥了一眼画眉的女子:“你虽然叫画眉,可也不用真的天天整你那两根眉毛,看着真是烦。” 然而画眉却压根不看她,只是回了句嘴道:“不想看可以不看啊,我又没让你来。”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个小黄鹂不好好在天京城里盯着在即的那摊子事儿,跑到我明湖府这里来说什么。” 黄鹂嘟着嘴:“当然是主上让我来的呗,不然我哪敢随意出来。” 说到这里,黄鹂翻身在椅子上坐好,俏丽的脸蛋也懒散尽去,板着脸说道:“画眉,主上有令,你这里可以动一动了。” 听到黄鹂说起主上两个字,画眉早已把眉笔扔在了桌上,只是脸上的眉毛却只描了半只,所以显的整张脸都让人看着有些变扭,然而画眉此刻却浑不在意的向黄鹂问道:“怎么这么早?不是说……” “主上的话听着就行了,哪有你置换的余地。”黄鹂鸟冷冷打断道。 “画美不敢。”画眉赶紧低下头说道:“主上的恩情,画眉从来没有忘记过。” “没有忘记过就好。”黄鹂盯着画眉好长时间,直到画眉额头上都出了一层冷汗,方才满意的点点头:“平常咱们姐妹怎么打闹、玩笑都可以,但是主上的尊口一开,就不要有半点迟疑,这是永远也不能忘记的规矩。” “画眉记住了。”画眉无比乖巧的说道,“只是这事说的唐突,还请妹妹把变化先说清楚,也好让画眉把接下来的事情做好。” 黄鹂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方才点头说道:“是该和你把事情说一说,也省的你办错事,再给主上惹出麻烦。” 黄鹂又在椅子上回复成了那副散漫的模样,小脚一摇一晃的问道:“你可知在天京城里,咱们本来有个要新加入进来的姐妹?” “知道的。”画眉坐在妆台前的圆凳上,两条长腿斜侧,显的十分端庄秀美:“说是叫杜鹃来着,是个百年修行的女鬼。” “嗯,是她。”黄鹂点点头:“不过前些日子,没了。” “没了?” “对啊,让个新进的巡天司的修仙者,叫江小舟的给打的魂飞魄散。”黄鹂继续说道:“这人已经掺和了好几次咱们的事儿,烦人的很。” 画眉眉毛一挑:“他是有意针对咱们?” “应该不是。”黄鹂摇了摇头:“他要么是救他爹,要么是救朋友的兄弟,要么是救给他家做家具的木匠。反正几次事情都是机缘巧合下促成,压根看不出他是有意针对咱们。但他这人……真的让我好烦。” 画眉皱着眉头问道:“可事情毕竟是坏在他头上,主上就没交代了什么话说?” 黄鹂叹了口气道:“主上也掐算了这人的命数,不过说这人命数普普通通,根本就没什么特别的。” 画眉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可是这前前后后的也太巧了。” “对啊,所以我这次才追着这人来的明湖府,想要再看看他。”黄鹂撇着嘴说道:“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才到你这里,又把你这的事儿给勾出来了,而且还真是事找人,而不是人找事……那个江小舟可真是烦人。” 画眉摇摇头:“那也不能老让他坏事。那现在主上的意思,是让我这里把他处理了?” 黄鹂赶紧摇了摇头,只是目光也有些困惑:“如果主上想把这江小舟处理了……哪里来轮到你这里。主上的意思就是说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对。”黄鹂点点头:“不让咱们刻意杀他,免得引人注意。不过如果轮到他该死,咱也不必拦着。比如他现在身处局中,你就可以借着他生事,之后的事情顺其发展,咱不管不问就是了。” 画眉点点头:“那还请黄鹂妹妹把事情详细说一遍,好让妹妹心里有个数。” 黄鹂点点头,然后一五一十的把江小舟帮助张寡妇下葬张卓伟,连同打了李富户手下的事情。 画眉听完这些后,嗤笑了声:“倒是个有情义的。” “那和我没关系,毕竟你们人类的这些情感我又不懂。”黄鹂在桌上挑了几颗坚果扔到嘴里:“话说你嫁到姓李的这里也有大半年了,嫁人是不是很痛苦?主人总说难为你了。” 画眉捂着嘴笑了笑:“我本来就是青楼女子的一缕魂,之前连死都不能选择死的安生,如果不是主上,我还不知要在乱葬岗飘荡多久。所以能为主上做这些事情,我又有什么为难的。” “那就好。”黄鹂问道:“话说回来,你这里准备的怎么样了?会不会被那个江小舟给弄了个措手不及?” “是还差了些火候。”画眉说起这事也皱起了眉头:“这大半年来姓李的都没有新送孩子回来,所以之前的那些孩童送往哪里去,又做什么,我还没能从他的嘴里掏出来。” 第122章 小人生是非 黄鹂点点头:“咱们自打从姐妹那里得到这个信,就开始查这个事情,但也没想到这条线上的人嘴都这么紧。” “不过也无所谓了。”黄鹂冷冷的笑了笑:“就咱们现在掌握的这些情况也已经足够了。抢夺孩子在大骊已经是砍头的重罪,我倒要看看他三皇子还能不能把自己撇干净。” 然而画眉却摇了摇头:“我说欠了火候也是在这里。现在我知道李赖遂是和明湖府里的一个人有联系,但是那人身份普通,又常年居于明湖府内,想来也不可能是直接与三皇子联系的那人。” 画眉皱着眉头说道:“如果到时候三皇子弃车保帅,干脆把这条线掐了,咱还是不能把火烧到三皇子身上。” “那你想怎么办?”黄鹂问道。 画眉垂下目光:“实在不行,干脆我就亲自去咬他三皇子一口,就说他安排的。” “你等等啊,我问问主上,别耽误了她的事儿。”黄鹂似乎浑不在意画眉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完全只是出于怕影响了口中主上的事情才没立刻答应。 黄鹂随即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而面朝东方跪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还从怀里掏出了玉佩,握在了双手之中。 黄鹂满脸虔诚的念叨了好久,而同样也跪在一旁的画眉则用艳羡的目光一直看着黄鹂。 一段时间过后,黄鹂撅着嘴看向画眉:“你出的主意好差劲,主上都骂了我一顿。” “主上还让我告诉你,你的命不是那么用的,自己要懂的珍惜。” 画眉听完这话后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问道:“那主上对我这里还有什么交代吗。” 黄鹂明显还没从主上的责怪中回复过来,因此语气中也有些闷闷不乐:“主上只是说本来就为了追查以前那些孩子去了哪里,所以才让你隐忍李赖遂到现在,至于能不能牵扯到三皇子,本来也就是个能则最好,不能也无所谓的事。” “所以既然江小舟和姓李的有了冲突,就让你给加把火,反正能把这条有伤天和的事儿给断了,就比什么都强。” “不过你要做的也仅仅是这些,剩下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自己也不要牵扯太多,免得惹人主意。” 画眉点点头:“一切谨遵主上之令。” 黄鹂此刻似乎也不愿意在和惹她挨说的画眉多呆,于是一边走,一边整个人又化成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黄鹂鸟,只是鸟喙张合之间仍有俏丽的女声传出来:“主上交代说此间事了,你可自去他处放松一段时间,等待新的命令。” 说完这话,站在窗口处的黄鹂翅膀用力一扇,再度飞向了天空,只是从方向上看,它却并没再去寻江小舟,而是径直飞向了天京城的方向。 画眉也坐回到妆台前,重新拿起了眉笔。等到细细修理完眉形,心里重新安宁下来的画眉才站起身推开了屋门。 而此时屋外也有婢女相候,瞧见了画眉出来,婢女屈膝施礼道:“娘子休息好了,需要奴婢去给您沏茶么。” “不用了。”画眉声音矜持清冷:“老爷在哪里?带我去寻他。” 婢女赶紧回答道:“刚听说有人过来拜访老爷,应该正在前厅呢。” 画眉点点头,然后走出了自己的小院,径直往前厅而去。 此刻李家前厅里坐着的,一个自然是过来传话的张二宝而另一个坐在八仙椅子上的,则是个身材臃肿,满脸横丝肉的丑陋男子,想来应该就是那李富户李赖遂了。 李赖遂当听着了张二宝描述江小舟一拳把自己派去的人,打的上吐下泻的事儿,气的当时就拿起手边的茶杯就砸在了地上。 茶杯自然磁碎满地,而迸出的茶水却正好溅到了正走进前厅的画眉的裙边。 李赖遂原本铁青的脸色,在看见画眉的那一刻就立刻转换成了满脸的温柔笑意,:“画眉,你怎么过来了,每天这时候你不都要先喝燕窝,再睡一会儿么。” 画眉笑容娇媚,那一双眉毛也如同月牙一般弯了下来:“因为画眉想老爷,所以就过来见见,然后回去才能睡的香甜。” 画眉本来就是容貌妩媚的女子,再加上如今这娇滴滴的说话声,看了画眉大半年的李赖遂况且沉沦美色而缓不过神来,更何况那第一次见到画眉的张二宝,此刻更是嘴角的口水都快留了下来。 李赖遂瞥了张二宝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声狗腿子,然后又有些骄傲,又有些嫌弃着骂道:“收起你的那副色相,我的娘子是你该看的么。” 那张二宝赶紧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引的画眉捂着嘴娇媚的笑了一声。张二宝不敢抬头说话,语气竟都有了些许结巴:“张阿伯的意思也和您说了,不知道您这想怎么弄啊。” 然而出乎张二宝的预料之外,那刚还表现的极为愤怒的李赖遂,此刻却似乎打起来退堂鼓:“那人打的我那活计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要我说此事不如再……” 可还不等李赖遂说完,一直站在他身后,轻轻给他敲着肩膀的画眉却是插嘴惊呼道:“附近这地方,还有人敢打老爷你的人咧?那人这么凶,会不会打上咱家里来。” 画眉轻轻推着李赖遂的肩膀:“老爷,你可要保护好我呢。” 李赖遂楞了一下,赶紧开口笑道:“就是些许争执,怎么会打到咱家来。” 顿了顿,李赖遂又补充说道:“再说了,老爷我也不是泥捏的,如果他真的敢来,我就敢把他的头拧下来。” 画眉捂着嘴轻笑了一声:“当时奴家跟了老爷,就因为知道老爷是个英雄,不会让人家欺负到家里。” 李赖遂愣了一下,心说这话怎么从不怕被人家打上门,又绕到了不会挨欺负这事儿上来了。不过李赖遂终究还没彻底被美色没了心智,那画眉的话也没继续往下接。 画眉轻轻皱了下眉头,还在想继续怎么说。而那张二宝在听出李赖遂有点明哲保身,有点怂的意思之后,却是有些急了。 毕竟他张二宝之所以能这么忙乎这事儿,可与求财的张富贵和张阿伯不同,他想要的其实是娶了张寡妇。 张二宝同样也因为厚葬父母而耗空了家底,然而他父母走得早,那时候所谓的厚葬,终究还在普通家庭的承受范围之内,不至于到了举债的程度。 然而耗空了家底,那日子自然也就过的苦一些,于是哪有谁家闺女,愿意过来陪着过苦日子。 于是一直打光棍到了今天的张二宝,主意就放在了张寡妇的身上。 那张寡妇好啊,长的俏,人又踏实。而且既然是寡妇再从人,那就当然得低自己一头,到时候自己说什么,她就得听什么不是? 那日子肯定香的很。 至于张寡妇会不会不乐意……张二宝压根没觉得这是个事儿。 毕竟哪怕小秀低了债,也不是说真就能把债务清了,总还差着村里的一点银子呢,到时候自己乐意过去搭把手,她张寡妇还能有什么挑的? 而且尤为关键的是,张阿伯可是给了自己许诺了,这债私底下也能给自己消了。不过这事儿,肯定是不会和张寡妇说的,总得让她念叨自己一辈子的好才行。 到时候自己又娶了能伺候人的媳妇,又没了外债,这是多好的事儿。 可为啥偏偏就出了个外乡人瞎参合?而且听那意思,还准备安顿张寡妇和小秀离开张家村? 所以生怕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张二宝,是比张阿伯和张富贵,还要更恨江小舟。 第123章 库中银两 后院男人 张二宝是恨江小舟多事恨到牙痒痒,然而,他就是个普通的村民,胆气、算计不如张阿伯,力气不如混不吝的张富贵,只能仗着自己腿脚快,干干送信的事儿。 可是如今连李赖遂都没有办法?那自己还能怎么办? 不,也许是李赖遂,还不知道那个外乡人有多么该死。李赖遂肯定以为退一退就能相安无事。 但这怎么可能? 想到此处,张二宝脑子一热,直接胡诌道:“您家的娘子说的对,那江小舟是要过来找您的麻烦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李赖遂的目光钉在了张二宝身上,“刚才你怎么不说这事。” 张二宝咽了口唾沫:“我刚才是还没来得及说呢。” “村里的张阿伯说……说那个江小舟来的蹊跷,就这么大本事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和张卓伟认识,而且来了之后还这么维护。所以根本就是借着张卓伟的名头再寻您这的事儿。” 张二宝此刻其实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满脑子的想要拉李赖遂下水,于是越说越离谱:“那江小舟再打了咱的人之后,我还恰巧听着了他说的话。” 李赖遂本来私下就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儿,生怕有一天有人上门来找麻烦。所以如今听见张二宝的满嘴胡诌,恰恰还真有些惊着了他,于是赶紧问道:“那外乡人江小舟说了什么?” 张二宝一咬牙说道:“那人说,您这里干了坏事,他等给张卓伟下了葬,就要过来替天行道呢。” 张二宝说的是李赖遂想买小秀的事情,但听在李赖遂耳朵里却是犹如一声惊雷。当下胖胖的身子,就蒙出了一层冷汗。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画眉,却早看出了那张二宝一脸心虚的模样,只不过她与那张二宝打的一般主意,所以便没有戳穿,反而还顺着话说道:“您看啊,老爷。那人就是要上门来欺负咱呢。” 李赖遂没理画眉,而是反复又向张二宝确认道:“他真是这么说。” “真是这么说的。”张二宝赶紧点头道:“张阿伯的话,我和您说了,这江小舟的话,我也和您说了。您可得先下手为强,省的被这凶恶人真的打上门来,那可就崴泥了。” 李赖遂沉思片刻,却摆了摆手:“行了,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后面的事情我会琢磨着办。” “李老爷……”张二宝心里有些不踏实,还想再说两句。 却看李赖遂一瞪眼:“让你走就走,瞎磨叽啥呢。” 张二宝赶紧站起身子,然后就走出了李赖遂家里。只是在走了一段距离后,张二宝却回头狠狠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老天真是瞎了眼了,才让你这种怂货赚了这么多银子。” 而在李赖遂家里。 自打张二宝走后,李赖遂就坐在椅子上想事情,一直是满脸的犹豫神色。 画眉当然要加一把火,于是便看她又开始轻轻摇着李赖遂的胳膊,说话的语气甚至还带上了些哭腔:“老爷,那人这么凶,要不要奴家先去收拾东西,然后找地方避一避。” 听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这么说,这李赖遂真是不能上也得上了,赶紧胖手一边轻轻拍着画眉的肩膀,一边安慰说道:“避什么避,有老爷在一天,怎么可能让你遭这个罪。” “那老爷可要说话算数。”画眉的一双眼睛都要凝出水来,看的李赖遂的心里直犯疼。 李赖遂直接站起身来一拍大腿:“你老爷我在明湖府官府里还有人,我这就过去请人家帮忙,看我不弄死他个外乡的鳖孙。” 画眉心中一动,赶紧点头道:“那老爷快去。” 顿了顿,画眉又说道:“可是如果恰好这时候那人打上门来怎么办?” “怕个什么。”李赖遂说道:“咱家后院那些护卫也不是白给的,如果真的那江小舟胆敢过来,让他们挡一挡总没有问题。” “他们只会管老爷,哪里会管小女子。”画眉语气中又带上哭腔:“怕不是那江小舟凶恶,这些人就扔下我跑了呢。” 李赖遂无奈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画眉低声回答说:“都说钱财动人心,老爷能不能多给我一些,如果到时候没人管我,我就说谁管我,我就给谁银子。” 李赖遂哈哈笑道:“你这想的也太傻了,他们吃着咱家的米,还能不管你这个大娘子。更何况,你就不怕拿出钱来,反而让他们抢了。” 画眉声音低沉了下来:“老爷还是心疼了是不是,娶人家的时候,还说什么都给人家,现在找你要些银子防身都不肯。” “哎呦我的小心肝,我给谁花钱都心疼,也不能对你心疼啊。”李赖遂从怀里掏出把钥匙塞到了画眉手里:“这是咱家宝库的银子,先放在你这里,可别丢了啊,老爷我的身家性命可都在这了。” 画眉这才破涕为笑道:“就知道老爷疼我。” “行了行了。”李赖遂站起身子往外走:“乖乖的在家待着,等着老爷回来。” 然而,就当李赖遂坐着的马车才出了李府的大门。这画眉却是在喝走了在门外等候的婢女后,就半点也不耽误的走进了李赖遂的书房,之后把宝库钥匙插入隐藏在书柜后面的钥匙孔,那李富贵所说的宝库,也就彻底敞开在了画眉的眼前。 宝库是修在地下,其内地上摆着好几个大箱子,画眉一一打开看过,里面大多都放着银锭、珠宝等东西,也不知这李赖遂究竟是何等本事,才能赚来这么大钱财。 而且宝库当中也不光是银锭这些俗物,那连着的几个柜子上,还有名贵瓷器、书画等等,应该同样也都价格不菲。 仅凭画眉自己一人,当然是拿不走这些东西。然而却看画眉从头上拔出一根簪子,然后在口中念念有词之后,随手便将簪子往上一扔。 那簪子上的一颗黄色宝石顿时发出蒙蒙黄光,而这画眉手指一处,那黄光便跟着照向一处,随即被黄光照到的东西,便会立刻消失不见。 如此用簪子散出的黄光照过宝库全屋以后,那还真是干干净净,不管是财宝,还是柜子箱子都彻底没了影儿。 画眉嘴角挂出轻蔑笑意,然后再把簪子插回头上后,就走出了地下宝库。 不过画眉一没回自己的房间,二没直接卷款离开李家院子,而是径直去了后院。 后院当中是连排的几间屋子,还有个用坚硬石子压出的院子。 画眉到时,十几个露着上身的汉子正在院中要么耍着石锁,要么磨刀擦枪,反正没一个闲着的。 画眉生的娇媚,来到院中的时候,十几个汉子的目光瞬间击中到了画眉的身子上,那火热的目光恨不得直接扣出几个窟窿眼才好。 第124章 有一天会还你一条木船 虽然被一群光着膀子的男人,用炙热的眼神盯着,但画眉心里却丝毫不慌,反而轻飘飘的开口道:“老爷说有个人让你们去处理了。” “谁?”那十几个汉子当中,有个生的最魁梧的站出来:“是不是刚把我们一个兄弟给打回来的那人?” “对。”画眉目光疗过去,捂着嘴笑道:“怕了?” 被画眉说一声怕字,那汉子却是脸红着喊道:“刚才就听说了,咱人过去其实就根本没想着伤人,而是想吓唬吓唬。否则手里家伙直接照着那人身上招呼,哪能被他偷袭。” 魁梧汉子又补充道:“再说了,我们怕个啥?那人武艺再高,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还能弄不了他?” “这就好。”画眉说道:“那就去啊,把他的命替老爷收了,这还等着做什么呢?” 然而这魁梧汉子却又说道:“可这……我们也没听着老爷亲口和我们说啊,这……大庭广众下去要了他命,会不会事情有些闹大了。娘子这过来的事儿,也不知道老爷同意么。” “说了半天,原来还是个软的。”画眉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了一下魁梧汉子的额头,引的魁梧汉子咽了一口唾沫。 只听画眉又说道:“我要是没听老爷这么说,哪敢来支唤你们。” 说着话,画眉从怀里挑出一些银票,递到魁梧汉子眼前:“瞧,这些银票就是老爷让我拿给你们的。” “你们弄好了这事儿之后,就拿着这些银票找地方避一避,等到风声过后,再回来就是。” “到时候,老爷还有别的赏。” 魁梧汉子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从画眉手里接了过来:“那……我们就走着一趟。” “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画眉说完这话,就摇着水蛇一般的腰肢走出了院子。 而魁梧汉子看了看手里的银票,又放到鼻尖儿上深深闻了一口,口里也不知是暗骂了一声什么,方才扭过身子朝着身后的十几名汉子说道:“都拿好家伙,走了,出去办事。” “事成之后,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姑娘,都给我下手黑一点。” 十几个汉子脸上全都露出了阴狠笑意,齐齐的喝了声好。 不过此前走出去的画眉,却是一直藏身在院墙之后,直到听见了魁梧男子说的话,这才迅速离开。而这一次画眉却是真的径直离开了李家,连头都没有回过一次。 无名土山上,伴随着主持丧事的先生如喊如唱的吆喝声,片片白色的纸钱洒满了刚刚堆砌而起的坟包上。 张寡妇眼睛当然是已经哭的又红又肿,她扭头与跪在自己身边的小阿秀说道:“再给你爹磕几个头。” 一直怀抱着木头雕刻而成小船的阿秀乖巧的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朝着坟包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之后,是按照大拿所说,把小秀怀里的木船烧了,算是给张卓伟送上一条可以驶向灵魂海的木船,这场丧事就算是了结了。 江小舟曾亲眼看着张卓伟踏船而去,因此当然此刻也没必要再做这事儿,然而江小舟却只是静静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铜盆里的木船逐渐烧成了灰,不曾说出一个字。 这木船上面寄予的是哀思,自己又何必多言? 丧事过后,那丧事的话事人在从张寡妇手里接过了剩下的辛苦费后,就带着那些抬棺的手下,立刻离开了土山,至于原本该吃上一顿的白席,也借口有事直接推脱了。 江小舟当然知道这些人应该是怕后面再出现什么麻烦,所以早撤早安心,不过本来也没人家的事儿,如此想法倒也正常。 至于在送葬时一直跟着的张家村众人,比如张阿伯和张富贵等人,压根就没上土山,此刻应该都在山下等着呢。 江小舟看向张寡妇和小秀,开口说道:“我昨天去了趟明湖府,里面看了几个宅子还算不错。如今张家村里既无留恋,那不如就直接过去,不要再回去了。” 张寡妇正在抹去自己闺女额头上刚沾上的泥土,听见江小舟说的那些话后,却有些犹豫着说道:“我知道江公子您说的是正理,可是那明湖府里什么都贵,我这只有阿伟哥留下的十两银子,怕是您说的那几个房子,我们根本买不起。” “买房子的钱不用你们出。”江小舟开口说道:“既然房子是我挑的,当然由我出钱。” “这怎么行。”张寡妇楞了一下:“已经麻烦您很多事,就算伟哥和您关系再近,这也差不多了。” “那些钱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江小舟伸手轻抚了一下小秀的额头:“就当是我给阿秀的见面礼。” “这……”张寡妇摇了摇头,还是准备拒绝。 然而这时却看小秀拉着张寡妇的衣袖:“阿娘,咱们就听江叔叔的话,去明湖府。” 张寡妇瞪了阿秀一眼:“阿秀,娘不是和你说过,不要……” “娘,你先听我说完。”小小的阿秀却是毫不退缩的予他娘对视:“村子里太可怕了,阿秀不想回去。” “咱们现住江叔叔的房子,以后咱们再还给他。”阿秀很认真的说道:“就像是以前阿秀借给过别人,爹给阿秀做的木马,人家也会还给阿秀的啊。” 张寡妇这才明白了自己女儿的单纯心思,于是苦笑着摇头道:“这不是一件事。” “这就是一件事。”江小舟笑着抱起阿秀:“阿秀说的对,这以后的日子还长……说不定啊,阿秀有一天能还给我一座大房子呢。” 说着话,江小舟目光瞥向张寡妇:“走,山上风冷,不要让阿秀着凉。有什么话,咱们到了明湖府再说。” 张寡妇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站起身子跟着江小舟下山。 江小舟的马,之前倒也在送葬的时候牵着,此刻就停留在山下。不过马只有一匹,江小舟和张寡妇当然不可能同乘,于是便让张寡妇抱着阿秀坐在马上,而江小舟则在马下步行。 好在这里距离明湖府距离虽略远一些,但以江小舟的体能上来看根本不碍事。 然而,事情终究不可能如此顺遂。 比如那一直在远处窃窃私语,盯着江小舟他们动静的张家村村民。 如今这看到江小舟竟是真的准备带着张寡妇离开,些许普通村民倒也罢了,最多是咬几下舌根,又说什么江小舟和张寡妇肯定私下有关系的闲话。 可那张阿伯和张富贵,却是在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全都硬着头皮拦了上来,口里还嚷嚷着什么不能走的话。 第125章 带路狗腿张二宝 江小舟冷眼看着围上来的张家村村民,突然就对冲在最前面的张富贵笑问了一句道:“还没吐够?” 张富贵脸色顿时难看,脚下也有些发软,然而那张阿伯却仗着年岁大一些,挺着胸口往马前一站:“你少凭武力逞凶,你动我老头子一下试试?我就不信天下没有公理了!” “公理?”江小舟冷笑了一声:“这词你也有脸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张阿伯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反正你俩说不清楚小伟是怎么死的,就别想跑。” 江小舟却已经懒得理这明显在胡搅蛮缠的张阿伯,只是冷冷的说道:“我只说一次……我的好脾气是有限度的。不要再拦着我,否则你这岁数在我眼里也不好使。” 说完这话,江小舟牵起马缰就走。 而那挡在前面的张阿伯,也的确是没白活,居然还真能听的出来江小舟不是在和他开玩笑,自己仗着的这岁数,在人家眼里屁都不是。然而这事已经顶在了这,张阿伯哪怕有了些退意,却又觉得丢脸。 还好身边有个更怂的张富贵,瞅着江小舟一脸冷然的越走越近,当时就拽着张阿伯闪到一边,生怕再给自己来上一下。 张阿伯心里一松,但嘴上却不饶人,连连大声数落了好几声张富贵是个怂孬,可其实他自己的脚下却再也没有往上走的意思。 张阿伯只能不断在心里哀叹着说,收多少银子办多少的事儿,那之前收下李赖遂的银子,自己也算对的起了。以后他李赖遂如果想让自己退,那可是玩玩都没商量的喽。 然而就在张阿伯正在心里打算着放弃的时候,却远远瞧见自己派去送信的张二宝,正带着一伙儿持枪弄棒的的人回来。 张阿伯眯着眼嘿嘿笑了两声,心说道:这回可是成了,说不定还能去和李赖遂多要一笔,毕竟没有自己拦的那两句,说不定人家早就走了。 江小舟当然也瞧见了来人,不过对于江小舟来说,只不过粗粗一打眼,就能知道来的是什么货色,因此心里自然不慌。 于是朝着马鞍上的张寡妇和小秀安慰的笑了笑后,江小舟就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 江小舟也有些被这一波接着一波的搞的烦了,就想等着那李富户过来,然后来个勺子戏法,从此免了麻烦。 跑在最前面的是张二宝。 张二宝是在回来路上时,被这伙子从李富户家里走出来的强人追上的。当时灰头丧脸的张二宝,还当是李赖遂终于决定出手,于是立刻就燃起了斗志,很有种自己有了靠山的感觉。 不过张二宝一直问这些人,李赖遂是怎么交代的,是不是要狠狠打上江小舟一顿。然而却总是只能得着一阵子怪异的笑声。 张二宝还当是他们瞧不起自己,心里还有点郁闷。 然而此刻当张二宝听见身后传来擦擦的声响,再一回头看过去,却立马是吓了一跳。 只见这十余人,全都从刀鞘中抽出了长刀,一个个抿着嘴,一脸的杀气。 张二宝没想过真的可能会出人命的事儿。不过其实出了人命也无所谓,反正和自己没关系就成。 但麻烦就麻烦在,这路是自己带的…… 张二宝脚下软了软,瞬间就从勇猛跑来的当头一人,错到了队伍最后,然后在跑出了一个小弧线后,就凑到了张阿伯和张富贵的边儿上。 张阿伯和张富贵,没人搭理张二宝,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牵着马的少年,与正奔向他持着刀的十几个彪悍的汉子。 江小舟叹息了一声。 背在身后,没有持着缰绳的右手,快速的打出了一个印诀。随后道莲仙宗标准的束敌法术道莲枝蔓,再次犹如倒卷的瀑布一般从江小舟的背后而起,向着那十几个冲了过去。 旁边正在看热闹的张家村民,顿时就有人惊呼道:“是狐妖。” “别说什么狐妖,要叫狐仙。” “赶紧走,可别让麻烦再招惹上咱们,” 不过相较于这些村民,那张阿伯却的确是眼界更开阔一下,所以他很清楚的认识到,江小舟可不是什么狐妖,或者是狐仙,反而是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修仙者。 修仙者居然会过来掺和张家村的事儿?他怎么能有这份闲心? 张阿伯心里一抖,他走南闯北也去过不少地方,深知这些修仙的人,各个都是朝廷的座上宾,根本不是自己这种狗腿子,哪怕是有些家财的李富户能够惹得起的。 自己啊……是被银子蒙了心,撞到了铁板。 要说也是啊,这人如此猖狂,如果没有点本事,怎么可能从始至终就没有慌张、害怕的意思。 想到此处,张阿伯一缩脖子,就准备混在那些正要走的张家村民里离开,而早已吓破胆的张二宝和一向善于查看风向的张富贵,也半点没犹豫的跟在了张阿伯的身后。 江小舟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本来就是些愚昧的村民,江小舟还能怎么着?总不能真的把那些人都给弄死。所以他们既然想走,那边西安由他们走便是了。如果真的要惩治的话,倒不如让马昭君找找当地的官府,依着大骊律法来办,才更为的妥当。 不过眼前那些持刀的男子……却又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江小舟走到被束缚的众人身前,淡淡开口问道:“你们是李富户的人?” 这些人之前满腔的杀人恶气早就没了影子,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什么十斤二十斤的石锁还能在理解的范畴之内,这江小舟用出的修仙法术,根本就是想不明白的事情。 这李富户的银子不是不想赚,而是没法赚啊。。 于是当头那个魁梧的汉子,也就是之前在李家宅子和画眉说话的那人,此刻虽然绑成了个大闸蟹一般,却是在络腮胡子外加横丝肉的脸上堆出了极其谄媚的笑意:“我们是跟着李赖遂的……”。 江小舟瞥了他一眼:“别笑了,忒恶心。” “是是是。”这汉子赶紧答应道:“我们就是在李赖遂那里讨个生活,大哥莫怪啊,都是误会。” 江小舟目光在散落一地的刀枪棍棒上扫了一眼:“这可不像是误会,李赖遂是怎么交代的?直接要了我的命?” 第126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李赖遂那混蛋也是把我们给坑了。”那汉子咒骂道:“要是我们知道您有这么大本事,说什么也不敢来啊。” 江小舟瞪了那汉子一眼:“换了别人,你们就敢来,也下的去手了是不?” 那汉子也自觉失言,赶紧嬉皮笑脸着念叨:“都是讨生活,讨生活。” 江小舟笑了笑:“你们回去告诉他李赖遂,既然这事非要没完没了,那也不用他再派第三波人找我了。” “等我半天,我自会去找他。” 说完这话,江小舟牵起马匹就准备离开。而魁梧汉子动弹了半下,却发现身上的白色绳索依旧韧性十足,连忙喊道:“您让我们回去传信儿,也先把我们放开啊。” 江小舟未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而道莲枝蔓也瞬间消失不见。 瞧着已经走得越来越远的江小舟,那魁梧汉子和手下聚集在一起,只听有人向魁梧汉子问道:“老大,咱怎么办?真还回去一趟?” 一旁则有人接话道:“都撞到铁板了还回去干吗?陪着他李富户一起死么?要我说反正咱也有银子了,干脆就此走了算了。” 魁梧汉子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却是冷笑道:“都是些没出息的,就这点给咱的银子才能过几天好日子?” “那老大,你说怎么办?” “对啊,老大你给拿个主意,我们都听你的。” 魁梧汉子点点头,似乎颇为满足手下的懂事听话:“要我说,咱们肯定先得回去一趟。不过咱可不是回去报信,咱们是回去捞上一笔。” “捞上一笔? “对。”魁梧汉子冷笑一声:“这人多凶你们又不是没看见,李赖遂这次肯定混到头了。咱干啥不先趁着这人还没去李赖遂家里之前,先彻底搜刮一遍。” “那李赖遂这些年捞了这么多,咱哥几个只要找到他放银子的地方,那以后多少年的好日子可就都有了。” 几个都能在肌肉上跑马的汉子相互看了一眼,嘴里都发出一阵子坏笑道:“对对对,还是老大有想法。” “还有刚才来给咱送银票的那个婆娘……” 不理这些人在拿起刚刚掉落在地上的兵器后,又以极其兴奋的表情回转李赖遂家里宅子的事情。江小舟这里,却是牵着马一路向明湖府而去。 江小舟腿脚灌注灵气,脚下便如同生风一般,那马匹被他牵着,虽然还到不了驰骋起来的程度,但也是如同小跑一般。那张寡妇和小秀儿坐在马上,是既感到新奇又感到害怕。 但不管怎么说,这本来常人要走上整天的路程,现在放在江小舟这里,却不过一个半时辰,就已经瞧见了明湖府的城门。 之后自然是江小舟带着张寡妇和小秀进城,另外便是找到之前约好的“房屋经纪”,准备让他带着去看昨天提前挑好的几处宅子。 不过对于张寡妇和小秀来说,既然选择在明湖府内安顿,那房子大小如何,地段如何,根本就不是重要的事情。 所以才刚和那“房屋经纪”见面,张寡妇就说先去看最便宜的就行。 江小舟还劝了两句,说屋子其实买下来也差不了多少银子,不如多看看再选,然而见张寡妇态度坚决,便也只好作罢。 不过哪怕最便宜的那间,也是在江小舟筛选之后做出的选择之一,因此条件本来也不差,该有的卧室和厨房全都具备不说,还有个面积不大的小院。 因此才到房子里头一看,无论是张寡妇和小秀就都很满意。 只不过在谈及价格的时候,听说房子价格百两有余,那张寡妇脸上顿时就有了犹豫,但是江小舟却径直拿出银子,从“房屋经纪”手里换回了房契,根本没给张寡妇想和他再商量一下的机会。 等到房屋经纪一走,张寡妇眼圈一红:“真不知道小伟和您当年是多近的关系,才让您这么劳心费力的安置我们娘俩。” 江小舟想起物品栏中那效果极强的“一封书信”,能够迅速恢复自己状态三次,如果用的好的话,几乎与救了自己三次命也不会有什么差别,于是叹息了一声道:“是我欠了张卓伟的人情,这些银钱根本就算不了什么的。” 江小舟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你们才刚安置,找活的事情可以以后再做。这里的银子先花着。” 张寡妇也知道在人生地不熟的明湖府,不管是房子还是江小舟刚刚放下的银票,都是自己不能推辞的东西。于是便让小秀在给江小舟磕头:“好好谢谢你江叔叔,你要记住以后这钱是要还的。” 小秀很懂事的就准备跪下,然而却被江小舟拦下:“和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说完这话,江小舟站起身来:“我还有事要办,就不多呆了。等到以后有机会了,我会再来看你们。” 张寡妇知道江小舟这是准备要去找李赖遂的麻烦了,于是便开口劝道:“我知道恩公是有大本事的人,此去肯定无忧。但还是希望恩公千万小心,也不要太……太过火,免得官府不饶。” 江小舟知道张寡妇说的是真心话,也的确是担心自己做的过火,于是便笑着答应道:“心里有数,嫂子放心。” 说完这话,江小舟就此离开,径直出城后往张家村而去。江小舟当然也不想多绕这么一趟,但是没法子,他又不认识李赖遂的家在哪里…… 正好江小舟记得张家村有个跑了好几次李赖遂家里的,而且这人腿速还很快,也不知道自己骑马的话,他还能不能跑在前面带路。 而就在江小舟走出明湖府城门的时候,李赖遂才终于见到了这次的想见之人,那就是明湖府的巡城官,钱博。 之前李赖遂在马车当中,是足足等了钱博快要有两个时辰。不过这可不是说钱博和他的关系不够近,然而刻意不理。反而钱博和李赖遂几乎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钱博迎来送往的银钱,几乎都是李赖遂所出。而李赖遂只所以可以鱼肉乡里,也同样不乏钱博在当中周全维护。 所以钱博之所以让李赖遂等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天京城里来人拜访钱博的顶头上司,明湖府的城主陶圣安。而钱博在明湖府里官职不低,所以理应在饭桌上作陪。直到人家和城主饭后另有私密话要说,钱博这才能扯了出来。 俩兄弟见着面,也无需客套,李赖遂自然就一五一十把自己想买个小丫头,然后有人从中作梗,还把自己派去的人给打了的事。 事情本来就是个小事。 但陪了一中午小脸,深深羡慕别人官场威风的钱博却立刻如同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当下狠狠一拍桌子,也无需李赖遂再多言,就拉着他出去点起了自己的一队亲兵,准备直去找江小舟的麻烦。 第127章 说是你干的,就得是你干的 钱博拿了人家李赖遂的银子,当然要为李赖遂卖力气,而他那些手底下的兵卒,又何尝不是如此。因为李赖遂做事一向周全,这些士卒也同样早就喂的饱了。 所以说钱博这一下令,那些士卒没有半点拖延,出席列队比平日训练的时候还要快些。 毕竟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等到了给李赖遂办事的机会,那是即能讨到自己头儿的欢心,得到面子,又能有李赖遂的钱粮入袋,得着里子。当然一个个都趋之若鹜,都等着好好给出一把子力气。 不过终究江小舟出城之时,李赖遂才刚刚见着钱博,所以等江小舟都已经赶到张家村,从张阿伯的屋子里把张二宝给拎了出来给自己带路,这伙子人才刚由李赖遂和钱博带出了城门。 如今张寡妇已经被江小舟送到了明湖府城内,所以这周边百里之内,若问最恨江小舟的人是谁,那当属觉得既丢了媳妇,又没了银子的张二宝。 可是张二宝也已经知道了江小舟不是凡人,所以只能恨的牙都掉了也往肚子里吞,还得耷拉着脑袋在前面给江小舟带路。 不过这张二宝带路时,那一溜小跑是贼快贼快的,甚至比之前带人来找江小舟的麻烦时还要更快些。 原因无他,倒霉的总不能是他张二宝一个人不是? 江小舟骑在马上倒是悠闲自在,对于他来说,此去李赖遂家里,当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江小舟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给张寡妇和小秀,免了自己离开后,可能会出现的麻烦。 所以过去恐吓两句,亮亮手腕也就可以了。 然而,当江小舟真的站在李赖遂家门前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李赖遂宅子大门敞开,此刻正有好些穿着仆人服装的人,全都是一脸仓皇神色的拎着大包小包的从门口往外走。 江小舟没在关注同样楞在当场的张二宝,而是下马进到李赖遂家里。 里面的情况就更凌乱了。 原本布置的各类园景,池塘锦鲤,倒是还能看出曾经这宅子里的富贵,然而除此之外,凡是江小舟一路走过的所有房间,此刻全都屋门敞开,里面家具凌乱,瓷器碎片散落一地。 “这是遭了贼了?总不能是知道我要来了,所以慌张成这样?”江小舟没在往院子的深处走,就目前看到的这些,已经让他觉得再找李赖遂的麻烦也没什么意义了:“那几个人消息是怎么传的?把我描绘成了个杀神?” 江小舟摇摇头,转身开始往外走。 然而正所谓无巧不成书,这江小舟才走出李家的宅门,却见迎头撞来了一群大骊王朝的士卒,而走在最前面的,却是个身材矮胖,长相丑陋的矮胖子。 那矮胖子看到江小舟时也愣了一下,但视线很快就从江小舟的身上错过去,改而看向后面大敞四开的宅子。 矮胖子痛苦的哎呦一声,然后如同一头野猪般的就往宅子里冲。 江小舟这时也不难猜出来这人应该就是那李赖遂了,于是微微侧过身子,还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事实上,江小舟刚出来的时候,还真听着跑走仆人们的几句闲话,知道正是被自己“派”回来送信的那伙儿,给李赖遂来了个黑吃黑。 江小舟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于是就想转身离开。 然而那陪着李赖遂回来的钱博和手下众人,明明刚还看着江小舟从屋里面走出来,又怎么可能这时会放他离开。而且也不光是江小舟,连同还有零星从李家宅子里往跑的奴婢,全都被已经散开的士卒队列包围在里面,谁也不准离开。 江小舟皱了皱眉头,坦白说如果他想走的话,单凭这些士兵当然不可能拦的住他,然而如果自己一旦强走,这哪怕不是自己做的,恐怕也会说不清楚了。 江小舟叹了口气,自己可不是洒脱一人,这不管身在临川城的父亲江骞北,还是与四皇子李建安的关系,都让自己有了牵挂,不可能随心所欲的视大骊国法如无物。 更何况大骊王朝本身也不是拿自己这些修仙中人没法子,后面可还杵着个国教符安宗和巡天司呢。所以自己想长长久久、安安全全的混下去,就得遵守这里的规则。 江小舟叹了口气,站在旁边不出声,等着看看一会儿发展的局势再说。 不过也没多长时间,一脸丧气的李赖遂就从宅子里出来,走到了钱博身边,嘴里还叨叨着:“都没了,都没了。这可真是坑死我了。那群该杀的奴才啊。” 钱博和李赖遂正在嘀嘀咕咕的说话,那早前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张二宝又窜了出来,然后迅速的窜到了二人身边。 再之后,就是耸着脖子的张二宝,远远指着人群里的江小舟。 江小舟叹了口气,得,这事儿还是又跑到自己这来了。 果然,下一刻就看钱博一摆手,手下士兵全都围到了江小舟这边,不过可能张二宝也和钱博说过江小舟不是一般人的事儿,所以士卒们也都没亮出手里的兵器,现场还不至于剑拔弩张。 钱博走过来后对江小舟问道:“你就是那个霸凌乡绅的恶主?” “说,李赖遂的家里,是不是让你给祸祸完把钱财都给卷走了?” 江小舟气急反笑:“你哪只眼看见是我干的?还是说,你就想把事情楞往我这里扣?” “哎呦,你倒是有意思。”钱博横起手中长枪指向江小舟:“官爷好好问你话,你就好好答。哪里这么多废话?” “再说了,之前你和李赖遂有矛盾这点总不假?官爷又亲眼看见你从李赖遂家里出来,这问问你也不行?” 钱博冷笑一声接着说道:“还是说你做贼心虚,故意和官爷这里找刺儿呢?” 江小舟翻了个白眼:“和李赖遂有矛盾是不假,我这不过来找他谈来了么?不过我来时他家就这样了,你看我身上两个包袱都没有,卷什么财务走?” “这根本一眼看过来就能明白的事儿,还用问?” 众人听见江小舟说完这几句话,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果然是一声清爽长袍之外再无他物,果然是不太可能卷了什么东西走。 那钱博脸色也是一阵难看,但仍旧嘴硬着说道:“说不定你还另有同党,提前已经拿了东西走。反正你人在这里,就等着认栽。” “也别想着凭你那点修为就能在我大骊士卒面前逞凶,咱也让你知道知道啥叫威武之师。” 说完这话,钱博朝着身边士卒喊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拿下。用缚天罗网。” 说完这话,那钱博手下士卒齐齐应和,还挺有气势。随后便是大部分人持着刀盾向江小舟这里逼近,而其余人却是不约而同的从背上取下了一张张黄色的网兜。 而这所谓的缚天罗网明显也不是普通东西,在被众人拿到手中后,上面便是黄色一闪,然后伴随着那些人手上一扬,就朝着江小舟这里罩着网下来。 第128章 下棋者胜 (一上午的会,终于可以把存稿倒上来了。) 江小舟眼瞅这冒着法宝黄光的网子朝着自己飞了过去,却也不可能束手待毙,只不过法术仍旧只会道莲刀瓣、道莲枝蔓几样的他,当然还是需要依靠游戏系统提供出来的技能。 于是便看江小舟手指一划,悬挂在腰间的以升长剑瞬间出鞘,朝着那空中的缚天罗网就冲了过去。 水果忍者的技能,针对的就是朝着江小舟飞来的一切东西,不管是箭矢也好,还是飞剑也罢,只要江小舟灵气充盈,那自然是全砍了作罢。 然而,当以升长剑劈向这些飞来的缚天罗网时,却遇到了一点难题。 一来是这些网子是软物,不好受力,二来就是网子材质极好。可恰恰水果忍者技能除去依靠灵气发动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需要考虑的因素,那就是双方的材质差异,对方的材质越好,那加持这水果忍者技能的以长剑升,砍碎的时间就越长。 所以虽然十几张缚天罗网被砍去了一半以上,但仍有5、6张缚天罗网落在了江小舟身上。 那钱博见状顿时眼前一亮,大喊一声:“成了。” 因为在钱博的记忆当中,他也不是没遇到过凭着本事在世道上逞凶的,但只要大骊兵卒出马,把这国教赐下来的缚天罗网往那人身上一网,一准叫那人多硬都得软下来,然后哭爹喊娘的求饶。 然而……被缚天罗网挂满了一身的江小舟同样眼前一亮,因为他又不是只有水果忍者这一手压箱底的本事,比如就还另有一手连连看的技能。 于是当伴随着江小舟左右双手两张缚天罗网化作飞灰,发现足足有30点积分入账的他,顿时就发现了一条发财致富的新途径,满眼希望的看向钱博,希望他那里还能多来几张缚天罗网。 然而这缚天罗网的造价不菲,钱博能带出这么几张来,还是仗着自己在明湖府里军队一把手的位置,于是钱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一时间整个人都懵了。 又是两次由缚天罗网扬起的飞灰,江小舟看向钱博,等着他继续发难,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玩意。 然而钱博此时已经心疼到无以复加,脑子里也在想着江小舟这种修仙者是不是自己惹的起,惹的动的问题,嘴上和士卒们喊了几声,就准备与江小舟来硬的,直接真刀真枪的干。 可江小舟却不好真的伤害人命,省的有理也变成了无理不好收场。 江小舟心里清楚,也该到了给自己挂层“官皮”的时候,便从怀里掏出巡天司的令牌给钱博扔了过去:“我是天京城巡天司的人,你这一套就不要和我耍了。” 钱博下意识的接住令牌,然后自然是反反复复的看上面的巡天守正和巡天司、江小舟名字等几个字。 巡天司中人,虽为虚职,但仍旧是大骊官场众人,而且因为各自的本事,往往还都是些达官贵人的座上宾。 钱博的脸色很难看,事实上他也不是没想过江小舟身后有什么背景,然而一来今天在酒局上冲昏了头脑,想着拿江小舟过过官瘾,也能给自己的好兄弟出个头。二来江小舟自始至终没有表明过身份。 这不是有病么?早早亮出这牌子,当地县衙谁不会配合他行事?甚至办事之余,还会宴请个几轮,外加当地的特产奉上。 那国教和巡天司的人,也不是没来过。各个高高在上的修行众人,不也一直是这么办事的么? 现在你江小舟这是干什么? 这是不讲官场规矩啊,这是坑人呢! 然而,不管江小舟是不是个官场上的生瓜蛋子,不懂那些人情世故,但终究身份做不得假。 所以这钱博,还真是不能再这么朝着江小舟出手了,更谈不上再这么硬往人家身上扣屎盆子。 但是……话都已经到这份上,该动的手也动了大半截,如此灰溜溜的收场,自己也没法混了,所以现在只能咬死了就是怀疑你江小舟逞凶,至少自己这么做的话,也就能被说一句疑心病重了些,但大面上没毛病。然后等县老爷一翻案,自己再赔不是就是了, 想到此处,钱博一咬牙,瞧向江小舟仍是嘴硬着说道 :“管你是不是巡天司的,但是也要遵守大骊国法。” “我都应说了不是我干的了。”江小舟一摊手:“那你要怎么着?押着我回去,还是就地处置了?” “你也是大骊官身,我可不能随意处置你。”钱博装着糊涂,继续说道:“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你走,你得和我回明湖府的县衙再说。” 江小舟哪里看不出钱博打的主意,不过一来考虑到要遵守官场的游戏规则,二来也正好见见那位老爷,和他说说张家村前前后后的事,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就在江小舟与那钱博连同那些士卒,一同骑马奔向明湖府的时候,那位明湖府的城官大人,则正与一名俊朗少年郎,正在屋内下着围棋。 只是此刻陶圣安此刻却好似是遇到了难题,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颗白色棋子,已经悬于棋盘之上好长一段时间,却仍旧未曾落下。 至于那对面的年轻人,则正襟危坐于棋盘前,眼观鼻,鼻观心,不见丝毫有因为等待而焦灼的样子。 香炉内一缕青烟袅袅升起,飘荡出满屋檀香。 半晌过后,陶圣安鼻尖儿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把指尖当中掐着的棋子往罐中一扔,开口笑道:“香是好香,棋是好棋。不错,真不错。” 对面那少年则笑道:“只是老师中午贪杯,这盘棋只是弟子侥幸而已。” “至于那香,则是弟子从一处高人那里寻来的,如果老是喜欢,弟子再去找他寻一些,到时给老师送来。” 陶圣安眯着眼看了眼前这少年好长一段时间,方才嗤笑道:“梁卓文,你小子可快拉到。这溜须拍马的事儿,你既不会,又做不好,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恶心人。说罢,这突然找我这老头子,到底是要做什么。” 第129章 师徒兄弟分两旁,名声站中间。 梁卓文自然便是吏部尚书梁思年的大儿子,如今的礼部侍郎,也是那梁卓侩的大哥。 听到面前自家老师不客气的言语,梁卓文脸色却不见丝毫波动,仍是在一颗颗的捡起棋盘的棋子放回棋罐当中。直到黑白分明,方才站起身朝着陶圣安拱手道:“还请老师救一救家弟。” “你弟?卓武怎么了?”陶圣安楞了一下。 梁卓文摇摇头:“是三弟梁卓侩。” “哦,是那个祸害啊。”陶圣安脸上竟露出笑意:“是欺负那家女子?还是惹了谁家官司?你不求你老爹去,来找我这老头子却是做什么?你老师我只是个明湖府的城官儿,可管不了那天京城里的事。” 梁卓文低着头,没有半点隐瞒的把梁卓侩在临川城那边做下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陶圣安点却点头:“是该杀。” “可是家母疼惜儿子,近些日子眼睛都快哭的瞎了。”梁卓文脸上闪过丝丝痛苦:“求了父亲几次,他却不肯管。弟子打听到陛下有意由老师主持审案一事,所以特来……” 梁卓文朝着面前的陶圣安跪下:“不敢求弟弟无事,只请老师放他一条命就好。” 陶圣安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方才淡淡开口问道:“你来这一次,你爹不知道。” 梁卓文低头不语。 “你爹和罗总兵势如水火的事儿谁不知道,所以你弟这案子天京城里才没人敢接。”陶圣安继续说道:“如今陛下把这事儿踹到我这里,你可知是为什么?” 陶圣安不等梁卓文答话,继续说道:“你是我陶圣安的弟子之一,陛下知道,天下人也都知道。这让我主持案情,看似是陛下有了倾向,暗示让我念与你的师生之情,然后放你弟弟一马,可转念想想,却又何尝不是在考校我这讲究旧理的老家伙是不是心口不一,是不是面上一套,私下一套。” 梁卓文仍旧低头不语。 陶圣安冷笑一声,身子朝下微探对着仍旧跪在地上的梁卓文问道:“你这是让我用一辈子的名声,换你弟弟一条命?” 梁卓文双手伏地,头则顶着地面:“还请……还请老师救一救他,卓侩只是太想出人头地,他本性不坏的。” “这话你自己信么?”陶圣安拿起旁边杯子喝了一口:“更何况就算他梁卓侩真是个翩翩君子又如何?他也不配让我陶圣安舍了这大半辈子的名声。” “老师……”梁卓文还想多言,却看陶圣安抬了抬手:“都是官场混了这么多年的人了,也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教的你,先起来说话。” 梁卓文不敢违抗,只好叹息一声后,站起了身来。 陶圣安指了指座位,随后等到梁卓文坐下后才开口道:“你说你这孩子,平日还能做到心有静气,也在官场上闯出了些名号,但是怎么办事还是如此毛躁?” “都说棋力深者,处事布局的本事也不会弱。可惜我看你棋力虽强,但实则仍旧目光浅薄,所以可见那话也是谣传。” 梁卓文此刻又回复成了之前淡定模样:“老师说的是。” 陶圣安手指还摆弄了棋罐中的棋子几下,发出了哗哗声响:“话说这两年你不是和二皇子走的很近?没想过找他帮忙?” “没有。”梁卓文回答道:“二皇子为人刚正,若是此时找他,只怕会无用。更何况……”话说一半,梁卓文却突然住口不谈。 “更何况你也不想给他徒增污点,让他和大皇子在未来可能的争斗中,先是丢了一字。”陶圣安摇了摇头:“要我说你们真可笑,人家二皇子都没想那么远,偏偏是你们这些人想的多。” “真是越想越生气,你不舍得他二皇子的名声,却偏偏来坑自己的老师,真是讨打。”说到这里,陶圣安气的拿起手边之物,就往梁卓文头上砸去。 然而梁卓文却没有半点躲藏或者阻挡的意思,只是双目微闭,等着头上硬挨这么一下。 反倒是陶圣安手中之物都挨到了梁卓文的脑门,却又叹息了一声扔回了原地。 只听陶圣安叹息了一声道:“可惜了,若你找二皇子帮忙,凭他的脸面,那罗总兵在瞧不上你父亲,也不好再死咬着事情不放,如此一来,你弟弟的事情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不定连会审之事也能省了。” 梁卓文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说道:“二皇子胸有丘壑,若登基则必是我大骊王朝的圣君明主,可救我三弟乃私情,我怎敢给二皇子添上这么不光彩的一笔。” “老师。”梁卓文朝着陶圣安拱手说道:“弟子惭愧,还望老师赎罪。” 然而就在屋内寂静之时,却听着木门有人在外啪啪敲响。 陶圣安本来就有些心里面烦躁,便喝了一声道:“什么事。” 外面立即便有一男子说道:“启禀大人,属下有要事相告。” 陶圣安皱了皱眉头:“进来说话。” 那人听见后,立刻推开屋子走了进来,然后便朝着陶圣安拱手说道:“大人,是守城官钱大人刚刚派人传话来,说是……说是他发现天京城巡天司有仙师江小舟鱼肉乡绅,这正带着人回来,等老爷主持公道。” “你说是谁?江小舟?” 屋里陶圣安和梁卓文一听江小舟的名字就都楞了,这破除国教赐下的护身符,亲手抓住梁卓侩的人,当然不会被忽略。 那陶圣安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着又问道:“那钱博,可说此事属实?” “来人传信只有刚才那么一句,别的不知。” “行了,你先退下。”陶圣安摆了摆手:“你去告诉钱博,让他把人安置好后,先自己过来找我说话。” “是。” 陶圣安说完这话后,就闭上双眼,也不理身旁的梁卓文。 梁卓文见状,也只好按下心思,安静呆在原地。 等到约莫两炷香后,钱博推门而入,陶圣安方才睁开双眼,瞧着面前脸色有些局促的钱博,淡淡问道:“说说,怎么回事。” 第130章 选择题 陶圣安身为龙湖镇的城官,自然官位在钱博之上,可是越是如此,钱博就越是不好说自己是出于和李富户的私交,是为了李赖遂强买丫鬟才过去找江小舟的麻烦,于是便只是摘了几句什么怀疑江小舟与张寡妇有染谋害了亲父,什么江小舟为了报复,私下抄了李赖遂家里这些胡乱话。 那陶圣安又不傻,怎么听不出来钱博话语当中的不详尽之处,然而陶圣安却压根不多问一句,只是告诉钱博,去让江小舟找间屋子关好,每日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就一条……不管那江小舟问什么,都不要答,只推脱我陶圣安公务繁忙,什么事情都日后再说。 钱博本来还以为会挨着陶圣安的一番数落,然后让自己出个血,好与江小舟赔不是。然而却没想到一惯精明,处事不偏的陶圣安却突然说出来这么一番话来。 难不成是陶圣安中午喝的糊涂了?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现在没找自己的麻烦就是好事。 钱博心中一喜,赶紧点头答应了陶圣安的安排后,就出了屋子办事去了。 等到这人出了屋子,陶圣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随即便朝着梁卓文说道:“得,你弟弟果然还真是祸害活千年,这事儿啊,能办了。” 梁卓文一愣,但低头略有沉思后则很快就露出了一丝恍然神色:“老师的意思是……” “江小舟是江骞北之子,而江骞北则是罗总兵的死忠。”陶圣安缓缓:“我与你之前就说过,想要你那个祸害弟弟活下去,就不好诉至公堂,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这当中的紧要,就是罗总兵与那四皇子不在咬着你弟弟不放。” 说完刚才那两句,陶圣安看着张卓文:“你可想明白了?” 梁卓文几乎不用思索,立刻就明白陶圣安的意思:“您的意思,是交换?” 梁卓文右手握拳,狠狠击在左掌:“对啊,既然那江小舟作奸犯科,那你罗总兵敢继续整治我弟弟,老师这里岂不是同样可以整治你江小舟!” 然而陶圣安却在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后打断道:“那钱博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还有那李赖遂,强买民女的事情,我也不是听了一遭。” “所以恐怕那江小舟所谓的作奸犯科只是虚的,说不得还是为民伸冤。”陶圣安看着梁卓文:“如果是如此的话,你说的法子可就不能用了。” 梁卓文脸上闪过一丝明悟:“所以老师才不见那江小舟胜,只是扣着他,如此一来,事情虽未有定论,但那罗总兵也只能自己先去选到底要怎么做,而老师这里再去决定也来得及。还有那四皇子……他在北方受罚服役,与那罗总兵肯定也是条心。” “所以其实您这里的那位守城将钱博所说的是真是假,江小舟所做的是对还是错,已经根本就不重要了。” 陶圣安听完后,点点头却紧接着摇了摇头,他盯着梁卓文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这道选择题,我可不是光给了罗总兵。还有你啊卓文。” “你是选择只要能救弟弟,哪怕昧了良心也愿意呢?还是想保持住你的君子本心,天下是非对错,都要黑白分明?” 梁卓文听完后,如遭雷击,整个人顿时楞在当场,一时说不出话来。 再说回江小舟那边。 江小舟当然不知道,此时正有一个人因为自己而天人交战。 事实上,江小舟才一来这明湖府的城主官邸,就被引到了一间雅间当中。此间屋内,床是床,柜是柜,该有的书桌、文房四宝,乃至是香炉和床上的棉被那是一概不缺。而且一看都是造价不菲的好东西。 刚开始时,江小舟还想着这是因为巡天司的关系,所以对自己有些优待,其余只是按照钱博所说,等着陶圣安过来谈事就行了。 可是这等到日落,却也没什么动静。反而屋门打开后,几个小厮除了好酒好菜之外,甚至还搬来个洗澡的大木盆。 当时江小舟立刻就明白,这是把自己给软禁了。 江小舟虽然私事不多,但也不可能愿意把时间耗费在这里,于是一推房门就想出去。 谁料那门口却站了好几名士卒,各自手中的兵器虽然不举起来,但一个个的却毫不迟疑的伸手来拦。 江小舟气急之下,接连几个扬手,那些士兵顿时人仰马翻,哎呦声响了一地。 然而就在这时,江小舟却瞅到了个年轻人正巧站在不远处,遥遥对自己鞠了一躬后,就朝着自己这方向扔了个什么东西来,随后那年轻人以袖掩面,扭头就走。 江小舟脑子里还想这人是谁内,却看被那人扔过来的东西,竟然不是平常物,竟是在空中时就放出道道金光,随后悬于半空之后,就化成了一个钵一般的东西把江小舟自己连同后面的屋子给扣在了里面,自此一道金光化成的墙壁,横在了江小舟与外界之间。 江小舟眉毛一挑,走到那金光墙壁前,伸出手指轻扣了两下。 伴随着咚咚两声,江小舟可立刻就知道这困住自己的是个什么玩意了……如同那梁卓侩用过的护身符一样的玩意,只不过这次却是把自己弄在了里面。 “又是国教的好宝贝?”江小舟冷笑了一声,心说咱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毕竟打破蛋壳也不是这一回了。 随即江小舟转过身子,算是挡了一下别人的视线,然后再转回来时,便是一手托着一根雷管,然后朝着远处的金光墙就扔了过去。 雷鸣电闪的响动之后,那金光罩子之外的士卒,自然是各个目瞪口呆。 然而这金光罩子里面的江小舟……却也很不好过。 金光罩子固然因为炸弹人雷管的威力,产生了一阵晃动,然而也就仅此而已,这材质可是比当初梁卓文的那个要坚固的多了。 而最关键的是,这在里面引爆雷管,那四溢的威力和扬起的尘土可再也飞不到天上去,所有的纵向完全变成了横向,一时不察的江小舟整个被威力横推了出去不少,那尘土还呛着他直咳嗽。 得亏江小舟之前是扔的远,自己身体又有一层灵气似有似无的保护,否则单就这一下,江小舟非得吐血不成。 第131章 上班打卡 炸弹不能建功,还暴土扬长的惹人咳嗽。 江小舟一扭头就径直回了屋子,这外面的罩子,他既然暂时奈何不得,也是懒得看了。 回屋之后,江小舟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酒水,然而二话不说,直接开始盛饭吃菜,他可不相信那明湖府的城官陶圣安,敢在府衙里把自己这个巡天司的人给毒死,所以自己该吃吃、该喝喝,总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肚皮。 不过一边吃,江小舟脑子里也没闲着,仍在想着怎么出去的事儿。 首先,自己想要借着送饭、送东西的机会挟持人质出去,这肯定是没希望的。毕竟能过来办这些事儿的人,也不会有多高的身份,所以按照江小舟对大骊王朝的了解,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也绝对不会为此受制于人。 其次是自己那点所谓的“正统”修为,也就是两套养气的功法,道莲生和云水游鲤,外加道莲枝蔓、道莲刀瓣等有限的几种攻伐法术……肯定也没用,就这些攻伐法术单从威力来说,尚不及自己炸弹人的雷管,那岂不是差的更远。 最后,就是自己号称是和老爷爷学来的几样游戏技能,连连看……弄不了这种一个罩子的玩意;水果忍者……罩子又不是向自己飞的;炸弹人……威力好像是不太够,可是如果自己提高雷管威力,又怕炸弹波在罩子里内卷,伤到自己。另外就是还有个刚刚存够积分才新开的技能……大家来找茬,可是那技能比前几种还更特殊,已经趋近于被动技能的玩意,在这时候就更没有用了。 江小舟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慢酌慢饮之间却把桌上的一壶酒都给饮尽了。 “得,看来还是得从炸弹人技能上考虑,大不了就一会儿一个雷管,我慢慢的炸。我就不相信支持这罩子运转的灵气无穷无尽,能一直把自己囚禁在这里面。” 江小舟想明白了这些事后,简单洗漱就上了床。 明日事,明日做…… 折腾了这一天,也就比在无边森林里草木皆敌的时候轻松一点…… 一夜无事。 江小舟是被房门的叩击声叫醒的。 随后推门而入的,果然便是几个穿着仆役服饰的小厮,然后这些人也不和江小舟说话,一个个的要么合力端走给江小舟洗澡的木盆,要么就是撤走桌上的饭菜,然后端上稀粥面点,也就是今天的早餐。 反正这些人手脚麻利,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江小舟这屋里的事儿就弄了个完,然后出去时再轻轻关上屋门。 江小舟一直坐在床上冷冷看着,也不说话。事实上江小舟也没法说话,这眼前的几个奴婢,一个个虽然好似表现的极为淡定,但额头上的冷汗,哪里没说明各个心里都敲着鼓。 江小舟没好意思去难为这些人。 现在惹到自己的,是张阿伯和那些村民,是钱博,是那个朝着自己扣下罩子掩面而走的年轻人,还有……就是那个一直不路面的明湖府城官,陶圣安! 尤其是这个陶圣安,不了解事情原委的江小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陶圣安的目的。 是为了给钱博出面吗?那也不用这样好吃好喝的照应着。 江小舟摇了摇头,既然暂时想不明白,那就先不去想。反正早饭过后,自己上八点,下五点,直接就开炸。 梁卓文在昨夜时朝着江小舟用了护身灵符灵光紫金罩之后,就已经离开了陶圣安的府衙,去安排救自己弟弟的事情去了。 所以现在府衙,其实也就是陶圣安所在的住处,除了衙役便只剩下了陶圣安自己。 陶圣安平生有三大心头好,一来品香,二来下棋,三来就是修缮古籍。 所以基本上来说,这每日早餐过后,陶圣安就会抽出一点时间,在书房内焚上一炉香,然后慢慢的弄点自己喜欢的事。而在这个时间段内,府衙内所有人都会格外的小心,尽量不发出什么大的声响,免得打扰了陶圣安。 然而,陶圣安今天可是遭了罪。 这手上刚才拈着线头,小心翼翼的把几页书本串好,那后院噼里啪啦的阵阵巨响,立刻就吓的手上一颤,那黄脆的古籍书页,顿时被丝线猛地一拽,啪的一下就出现了一道裂纹。 陶圣安心疼的半天都没能还过劲儿来,然而在一阵愤怒的脸色潮红后,却叹着气把手上的书页重新放好,然后闭目坐在椅子上。 闭目,并非为了养神。而是陶圣安现在就只能这么闭眼听着。 那江小舟,陶圣安是不能见的,因为见了就要与人家说出个子丑寅卯,也可能自己一辈子的名声就这么没了。 而不见的话……陶圣安摇了摇头,自己那学生哦,也不知道自己想明白与否,这人啊,有些时候下的决定,可能就会影响一生。 正所谓往日之事不可追,如果有了一天,若是别人抓着这点错失不放也就罢了,最多该付什么代价,就付什么代价。最难的是,无人追,无人问,却突然有一天,自己开始过不了这一关。然后日也琢磨,夜也琢磨,最终成了心魔。 很多人啊,总觉得天下失败之人,只是什么无官、无钱、无美女相伴,却不知那最失败的,却是在闭眼时,却突然幡然醒悟,如果当时我没那么做呢? 这是否定了自己的一生之痛,才是真正的失败啊。 陶圣安在仍旧不断传来的爆炸声中轻轻问道:“所以啊,我的好学生。老师不怕你当君子,也不怕你当小人。就怕你七分君子,三分小人,那未来可就真的难喽。” 江小舟如同上班一般,每天往光罩的一个点反复的扔着雷管,那原本平稳的地面都被炸出了一个大洞,只是可惜这光罩看似只是一个平整的罩子,却是有着向下蔓延的特性,所以江小舟是不可能在光罩底下的地面上炸出一个洞,然后爬出去的。 到了最后,虽然还有点点的积分入账,但江小舟都有些炸的索然无味了。 毕竟这虽然不愁吃,不愁喝,每日还有人打扫房间,但终归什么其余的事情都不能做,每天都只有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第132章 收下玉佩 拜拜您嘞 雷管爆炸的轰鸣声,已经在陶胜安的府衙里震响了三天,而就连江小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黄色光罩里引爆了雷管多少次。 而如此一来,江小舟的游戏积分是刷出来了不少,如果不是已经先后开了连连看、炸弹人等四个游戏,而后面的第五个游戏要的积分数额实在太多,说不定江小舟这在”闭关“两天,就能再有个新底牌。 但是积分多归多,可这种枯燥、无聊也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所以到了现在,江小舟已经把摆放雷管、走开、堵上耳朵、引爆这套流程弄得极为熟练、机械,甚至连引爆的次数都已经懒得数了。 水滴石穿说来好听,但那水磨工夫下的坚持又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不过就在这一天的清晨,当江小舟又一次引爆雷管的时候,那笼罩下来的黄色光罩,却真的出现了一点变化。 层层波纹在光罩上流淌,再之后光罩原本橙黄色颜色,也出现了无数斑驳的光点。江小舟又不是傻的,立刻就决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于是他也不管会不会误伤自己,直接一鼓作气的又唤出了一组更大威力的雷管,然后直接就扔了过去引爆。 黄色光罩在爆炸声过后,也果然显示出更多的异样,已经到了是个明面人就能瞧出来破碎就在转瞬之间的时候。 江小舟嘴角冷笑一声,心里已经开始考虑一会儿自己出去后,要怎么把自己的炸弹拆房事业做大、做强的问题了。 江小舟决定要赶紧多加一把力…… 而也就在这时,那明黄色的光罩却突然嗖的一下,从底端往上收敛而回,重新化成了一个小小的玉牌。 “这是完事了?”江小舟愣了一下,不过这一走神,手上的响指却还是打了下去,于是只听轰隆一声,那雷管爆炸的冲击波,再无阻拦,而是瞬间向四面八方溅射出去。在之后,又是第二声轰隆,却是与爆炸地点挨的很近的屋子墙壁,直接被炸出了个大洞。那房子也因此支撑不足,一摇三晃后就彻底塌了下来。 而那天上的玉牌,也不知是受人控制,便看它轻晃片刻后,就似是要远遁而去。可江小舟被它关了这么多天,又吃了这么多苦头,哪里肯让它走。 于是便看江小舟体内已经运转的愈发圆融的云水游鲤猛的一跳,一股子活泼的灵气顿时浮现而出。江小舟也毫不迟疑的把自己唯一会的那套束缚功法,道莲枝蔓给用了出来…… 于是便看江小舟掐着指决的双手之间,有远比几个月前更多、更韧的白色丝线如同瀑布倒卷,直接向着天上的那小小玉牌四周盖了过去。 小小玉牌当然也不愿束手就擒,立刻就是一阵颇为灵活的左突右冲,可惜江小舟这白色丝线层层叠叠,根本没在玉牌的周围留下半点空隙,而且那丝线一旦沾上玉牌就甩脱不掉,于是在很短的时间过后,那玉牌如同小兽挣扎般的又猛烈闪了几下黄光后,就如同认命一般的不在动弹半分,由道莲枝蔓的白色丝线带回到了江小舟的手里。 玉牌只有江小舟半个手掌大小,握在手里时感觉极为温润,上面还雕刻有“卓尔不群”四字,而除此之外,江小舟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那玉牌也没在表现出来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江小舟也没空多研究这个,难得如今自己不和孙悟空一样被压在五行山下,当然是有腿就得赶紧跑,之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反正谁关了自己三天,总得让他付出点代价才行。 然而江小舟才兴冲冲的一迈步,却发现暴土扬长之下,正站着个用手不断拍打脸前尘土的人,再等细细一看,竟是好些日子都没见着面的马昭君? 马昭君明显也是来找江小舟的,于是便看他朝着旁边指了指,示意江小舟过去说话。 江小舟走过去后,皱眉眉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找你的。”马昭君咳嗽了两声:“我这些日子本来就在明湖府追查路景程的事儿,这一接到了四皇子的传信,就赶紧过来找你了。” “李建安?”江小舟楞了一下:“他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马昭君四周看了看,尤其着重看了看被江小舟炸出来的大洞:“这地方……咱也别多呆了。走,出去找地方喝一杯,我再慢慢和你说。” 江小舟摇了摇头:“我没头没脑的在这被关了三天,我总得去给自己要个说法。” 马昭君苦笑了一声:“这事儿……你先别急,这里面是有些复杂情况的,你先听我的,咱先走……如果你听完了我的解释后,还想过来找陶胜安的麻烦,我马某人一定陪你就是了。” 江小舟皱着眉头看着马昭君,心里一时有些犹豫…… 坦白说,江小舟与马昭君相处至今,是很拿马昭君当成朋友的,如果换在平时,生性随和的江小舟也可能就这么答应了……可是这一次,江小舟实在是太过窝火,这股子憋在心里的火气不散,他痛快不了! 马昭君也看出了江小舟的想法,当下叹了口气,再次开口劝道:“你就听我的,这里面不光牵扯到了你和四皇子,还有罗总兵他们的事儿……” 江小舟目光垂下来:“罗总兵么……那就是也和我江家有关了呗?” 马昭君点了点头。 江小舟笑了笑:“成,那现在就走,这里我可是待够了。” 马昭君脸上露出喜色,赶紧转身带路…… 然而,这还没走几步,突然就听见身后噼里啪啦的传来好几声爆炸的声响,吓得没做任何准备的马昭君直接一缩脖子…… 等到马昭君再一转头,便发现身后的一个刚还修的颇为精致的雅舍塌了,然后马昭君就看江小舟,一边手里颠着玉牌,一边走过来无所谓的说道:“先收点利息……” 马昭君……反正也不是他的房子,无所谓了…… 至于府衙的人乐意不乐意……马昭君心里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已经知道实际情况的马昭君心里很清楚,这府衙的主人陶胜安,此刻别说是被炸了房子,就算江小舟做的再过分一点,都不会走出来。 陶胜安为了自己的名声,绝对不能被江小舟询问为什么要抓自己回来的事儿。 第133章 交换 果然…… 在江小舟和马昭君走出明湖府府衙的时候,一直都没什么人再来拦江小舟,又或者换一种更为夸张的说法来说,根本就是一个人都没有碰到,好似对于府衙里的人来说,江小舟离开县衙,那就是送瘟神…… 不过这其实也正常,之前江小舟到了第二天和第三天的时候,除了朝九晚五的放雷管的固定工作时间之外,半夜有时出来放水,还会临时加个班…… 终于走出了府衙,江小舟转身对马昭君说道:“我还有个地方放心不下,你得先和我过去看看。 “这个自然。”马昭君点头答应。 江小舟不放心的地方,当然是张寡妇和小秀那里,所以走到街上之后,他匆匆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带着马昭君直接过去了。 江小舟敲击院门之后,很快就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院门,而当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眼睛当中瞬间迸出喜悦神采的小秀,江小舟也方才松了口气。 江小舟被关禁闭的时候,何尝不是最担心那李赖遂、钱博,或者干脆明湖府的县令陶圣安来找小秀她们母子的麻烦,但还好情况最终并没有那样。 很快,张寡妇也在小秀惊喜的喊声中从里屋走了出来。 此时张寡妇双手袖子都弯在了手肘的地方,双手上还站着白色的面,想来正在做饭呢。而瞧见了江小舟后,张寡妇手脚失措的赶紧张罗着江小舟和马昭君坐下,还让小秀去沏茶。 江小舟赶紧拦道:“别别别,我坐不住,马上还要和旁边的这位兄弟出去吃个饭,就别让小秀忙乎了。” 张寡妇一听这话,双眼顿时一瞪:“你都说要吃饭了,那来了嫂子这儿,还能让你走。赶紧坐下,一会儿给你们做面吃。” 江小舟犹豫了一下,看着旁边一双小手正拉着自己衣角,满脸恳求的小秀,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嫂子了。” “这还差不多。”张寡妇笑了笑,然后转身又走进了厨房。 至于一直站在旁边的马昭君,现在看着江小舟是一脸的问号,这怎么几天没见……这是个什么情况? 江小舟安排着马昭局进了小院,但却没进屋子,只是寻了几把桌椅坐下。 “外面这么凉,怎么不进屋子。”厨房里的张寡妇探出头来问道。 “外面就行了。”江小舟笑着答道:“都是大小伙子,一身的热气,外面待着凉快。” 马昭君在嘴边哈了口气,但却没有说什么,因为刚才江小舟已经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张寡妇的身份……这两男人,还真是不太好进人家的屋子,也免得被街坊邻居的看见,给这孤儿寡母的在以后惹麻烦。 江小舟笑着接过小秀递过来的茶壶茶杯,伸手给马昭君沏了一杯:“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马昭君沉吟了一下,方才开口问道:“你在明湖府这里是惹了个乡绅?还把人家给抄了?” 江小舟摇摇头:“怎么你也这么问?从哪听得?” 马昭君翻了个白眼:“还用问我从哪听的……因为你这事儿,那梁卓侩他哥梁卓文,可是亲自分别给四皇子和罗总兵修书一封,意思说什么你这犯了案子,问两边怎么处理。” 马昭君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这小狐狸的意思,大家伙谁不明白,这是要拿你换不追梁卓侩的事儿呢。” 江小舟眉头皱起:“这事儿闹的这么大,死了这么多的人,他梁家还想压下去?” “堂堂吏部尚书三儿子的一条命,当然要比别人的命更金贵一些。”马昭君冷笑了一声:“只要民不举、官不究,咱四皇子和罗总兵不再过问,那梁卓侩也许会受到些惩戒,但想要他一条命却是难了。” 江小舟点点头:“扣着我的是明湖府的县令陶圣安,他也帮忙了。” “是啊。”马昭君叹了口气:“陶圣安是梁卓文的授业恩师。” 江小舟看着马昭君,平静的问道:“这么说的话,我既然已经放出来,那就是梁卓侩也无事了?” 马昭君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解释道:“也不仅仅是放你出来,还有你在明湖府这里的事情,都给了个交代。” 江小舟嗤笑问道:“怎么说?” “抓你回来的那个钱博,被扒了官皮,说是与恶商勾结,判了个流放。” “那个所谓的恶商,同样流放。” “至于那恶商家里被抄的事儿,也查出来是以前他自己家里的一伙仆人干的,明湖府的捕快发了海捕文书,一个都跑不了。” “唯一惩戒的轻了一些的,就是那事儿头张家村的村长和其余几个人,因为毕竟没做什么不合法理的事儿,所以只能有悖人伦的理由,下了文书惩骂。” “如此就算完了?”江小舟摇了摇头:“所以那山上百十户所谓的山匪,其实压根就是过不下去日子的那些百姓,就这么死了?” “还有那个不惜性命,也要为兄弟报仇的梁田语,他又怎么办?” 马昭君欲言又止,但最终却只是叹息了一声。 江小舟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说话的语气依旧平静如常:“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救我,我没有资格怪罪你什么。甚至说就连我自己,实际上也没有为了那些不认识的人,而背负牢狱之灾的觉悟。” “我只是……只是心里有些不畅快。”江小舟淡淡的说道:“还有些惭愧,觉得对不起梁田语。明明当时咱们所有人都给了报仇的希望,但现在又把希望从他手里生生剥走。” “那兄弟梁田语也快来天京了。”马昭君语气有些沉重:“你坐的飞行凶兽自然最快,而梁卓侩是被骑马押着回来的,所以也就比你差了几天。” “但是梁田语……就是个普通山匪,而且还是个戴罪之身,所以是被押着走回来的,我来找你前,还去驿站打听了一下,说是他们刚走,所以估摸着可能也就这一两天了。” 江小舟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我去接他。” 马昭君愣了一下,然后重重点头:“有些话是该咱们亲口和他说,也能劝一劝……” 顿了顿,马昭君苦笑道:“也不知是不是该说梁田语幸运,如果这事儿真的被压下来,他的这条命反倒也捡了回来。” “我想他宁愿死了。”江小舟从走过来的张寡妇的手里接过两大碗面条:“先吃饭,吃完咱们就往回赶。” 第134章 素面大雪远比世间干净 张寡妇手里正剥蒜,听到江小舟说要走,就为难着问道:“走的这么急?我还想晚上给你们炒几个菜,也让你尝尝嫂子的手艺。” 江小舟笑着摇了摇头:“以后再找机会,时间还长着呢。” 张寡妇见状只好答应道:“知道你是个本事大的人,要去办的事儿也大,那嫂子就不拦你了。” “但你以后有机会要常来,走前也给嫂子留下个地址,以后小秀还要过去看你的。” “好。”江小舟笑着点头答应。 江小舟和马昭君来的突然,所以没提前准备的张寡妇所做的面条当然只是碗普普通通素面,最多就是量大管饱。 不过这口素面吃在江小舟嘴里,却远比那在明湖府府衙里吃的山珍海味要更来的舒服的多,尤其是舀上几勺子张寡妇油炸的辣子,就更是吃的酣畅淋漓,哪怕在越发寒冷的天气里,也是满头出汗。 吃完了面,也就到了离别的时候。 江小舟偷偷往桌子下面放了个钱囊,又伸手摸了摸小秀的小脑袋,然后就与马昭君走出门去,自此返回天京城。 天京城外,江小舟看了看依旧庄严高耸的城门,嘴角挂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 马昭君自然是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是在勒紧马匹后说道:“你等我去城门那边问问,这两天有没有压着囚犯回来的。反正从临川的方向过来,肯定是要走这个城门,咱错不过。” 江小舟点点头:“好,那就麻烦马大哥了。” 马昭君苦笑了一声:“瞧你说的,咱也就只能做这么多了。” 马昭君驱马来回的速度很快:“问过了,说是这两天没有从临川来的。怎么着?你是先回去换下衣服,还是现在这等着?” “在这等。”江小舟下马来,走到了路边的一个茶棚坐下:“你不说今明就该到了,正好现在也不累,就先等等。” 马昭君点点头,也把马栓了过去。 这茶棚此处本来就是给临进城的人歇脚之用,尤其是那些带着不少货物的商人,最要找这种地方收拾下东西,把马车上捆货的绳子松一松,已备士卒一会儿查看。 因此这茶棚当然是生意红火,尤其那煮好的一壶壶姜茶水根本就供不应求,江小舟也要了一杯,发现真是又解渴又暖胃,当真是舒服。 等到中午过后,天空又在下起雪花,这已经是江小舟来到这方世界的见的第三场雪了。 也是最大的一场雪。 雪越下越大,而就在又一壶姜茶饮尽,江小舟在视线尽头,就在漫天雪花当中见到了三个人。 两个穿着临川军服,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的夹着中间的一个男人缓步而行。 那中间的男人,倒是没佩戴这枷锁这一类的东西,然而手上还是被带上了一串铁锁扣,至于身上的白色衣服中间则写了一个囚字。那漫天雪花落在这人身上,又把头发、胡须也都染成了一片白色。 “来了啊。”马昭君站在江小舟身边,叹息了一声说道。 江小舟点点头,然后走出凉亭,同样步入雪中,朝着那三人大步走去。 两名士卒因为迎着雪花飞来的方向,所以一时间只能看见人影走过来,却瞧不清楚面容,于是下意识的全都伸手扶住腰间悬挂的长刀,然而当看到来人是江小舟后,两名士卒却是赶紧松开手,然后齐齐拱手说道:“小舟公子。” 都是临川军营的人,哪能不认识江骞北的大儿子。 江小舟也笑着拱手回礼,然后目光看向站在中间的梁田语。 梁田语……怎么说呢。 虽然衣着外貌是邋遢了一些,但是整个人却异常的神采奕奕,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当中的神采,可与原先与江小舟见(ci)面(sha)时候大不相同。 那时的眼神,是仇恨,是恨自己未能同死的痛苦。 现在的眼神……却是亢奋,和对自己生命的漠视。 江小舟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本来想好大老爷们就该长痛不如短痛,噼里啪啦把事情先说个明白的想法,是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因为眼前这人……可能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用自己的毁灭,换一个公理出来。 然而,现在的公理已经没了。 “我记得你,当初还是多亏你帮着拿下了梁卓侩那个混蛋。”梁田语朝着江小舟笑了笑:“咱们是碰巧遇见?还是……” 梁田语的眼睛突然瞪圆:“还是梁卓侩那里已经有了结论了?怎么样?是杀头偿命么?” “哎,怎么没等我过来作证呢?”梁田语说话的语气很惋惜,然后忽然又转颜笑道:“不过也没关系了,只要有个好结果就成了。” 旁边的马昭君叹息了一声,目光看向江小舟。 而江小舟却是目光低垂,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咱们先进城再说。” 梁田语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下来,但却没有多问一个字,只是沉默的跟在了江小舟和马昭君的身后。 天下大雪,这天京城里便有了另一番热闹。 于是当一行数人闯过城墙下那深深的城洞,那街边欢笑玩闹的稚童、挑着扁担的小贩,红色的墙,黑色的瓦,全都在本身的色彩之余,有多添了一抹白色。 天京城,干净而又充满着生气。 梁田语站在已经有了两指厚的雪地当中,突然开口淡淡说道:“天京城……是个好地方。以前走江湖时,一直就想来,但阴错阳差的,就始终没能成行。后来又回了家乡,就更没有机会了。” “没成想,最终却是这么来了。”梁田语笑着说道:“如此也好,大骊人怎么能不来一次的帝都呢。” 江小舟心里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撇过头去看向梁田语:“既然来了,我会带你好好转转。” 梁田语如同没听见般的,只是深深看向自己视线尽头的那一抹最红的建筑……大骊皇宫,心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江小舟叹了口气,看向两位押解的士卒:“你们要先去报道?” 两名士卒点了点头:“理应如此。” 江小舟点了点头:“我陪你们走一趟。” 第135章 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事实上,除了故作不知的梁田语之外,连这两名士卒都已经看出来有点不对劲的意思,于是也想着赶紧先把差事交了,于是两名士卒便不再迟疑,赶紧上前带路。 士卒们要带着梁田语去的地方,是位于天京城南城的押解司,而之所以押解司要放在那里,便是因为距离南门近,拉着犯人出去砍头也方便。 不过要从现在江小舟他们所在的北门通往南门,需要贯穿整个天京城,当然要走上不少时间。但依照往常来说,只要是从北方押解而来的犯人,谁又会觉得路长?毕竟一入押解司,肯定是生死难料,所以肯定是谁都希望能多在外面享受一会儿自由时光。 也许只有梁田语是个例外,想要尽快去到押解司,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赶紧敲死案子,才能把仇报了。 但也或许现在已经不是了。 从北门往南门走,会路过天京城里非常有名的一条街。 但说是一条街,其实是一条穿城而过河流的两岸。而两岸的原来名字早已没人记得,现在在天京城的百姓嘴里,都是含着别称。 左岸叫月儿映,因为这半副河岸街巷,所有的建筑不装屋檐,而路上地面则用的是最好的大青石铺就,这些年早已让无数行人走路给磨的光亮,所以每当晚上时,月光洒下来便如同走在一条月光做成的路上,伴随荡漾水光,极其美妙、犹如仙境。 右岸这叫柳叶安。这里则与对岸大不相同,无数柳树载在河边,由垂柳扰着水面,轻风吹拂之间,那柳树轻摇,便如同两岸上无数金楼里美丽女子的腰肢。 月儿映和柳叶安,是天京城里三分之一的人最想去的地方,剩下的三分之二,是老婆子和稚童。 江小舟、马昭君、梁田语和两个士卒走的是月儿映的这一边。 因为晚上的客人未来,昨夜的客人刚走,所以下午时分路过月儿映和柳叶安,已经是最清净的时候,许多商铺酒楼也都打开了窗户,散一散前一日闷着的酒气和胭脂香,所以只要走过的人多抬头看几眼,数不定就能惊鸿一瞥到些许春景。 如果在平常的时候,江小舟和马昭君说不定还能拿这事儿开个玩笑,然而今天,俩人心里都有些沉重,别说东瞅瞅、细看看,此刻连话其实都懒的说。至于梁田语,也是一样。 但两个士卒却是个意外,他们久居的临川城,当然远不比天京城要繁华,虽同样也有这样的地方,但无论质量还是数量,却都是差的远。所以两个士卒是一路抬头看,深深的为天京城的9000认证而震惊。 不过月儿映走到半路,其中的一个士卒却突然咦了一声。 江小舟、马昭君下意识的回头看他,却看那士卒高高抬着头正看向一处地方,眉头也深深皱起。 江小舟他们自然随着看过去,然后所有人就沉默了下来。 那是一处三层的酒楼。 而在二层的某一间窗内,有一个身着粉色长衫的男子,正身体斜靠窗棂,手上则摇着一壶酒水,动作懒散,眼神迷醉,喝的是潇潇洒洒、舒舒坦坦。 人影绰绰之间,似乎那男子身边还有女子作陪,各个容颜娇媚,身着薄衫,好一处天京城里的酒场温柔乡。 江小舟和马昭局的脸色很难看,因为他俩同那个士兵一样,都认出了这人是谁。 理应被砍头,但至少此刻也应该要在牢里的梁卓侩。 所以所谓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这么个意思? 江小舟有些忧虑的看向梁田语,也做好了随时去拦下梁田语的准备。 然而,梁田语只是目光很平静的看着窗户里还在推杯换盏的梁卓侩,却没有半点要做出什么的意思。 很短的一段时间过后,梁田语低下头,看了看周围全神戒备,盯着自己的四个人,突然笑了笑:“走。” 马昭君咽了口唾沫,却是难忍好奇的问了一句:“梁田语,你这是……?” 梁田语目光垂向地面:“我先做好我自己的事情,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马昭君叹了口气,拍了拍梁田语的肩膀:“把能做到的事情做好,就算是对的起良心了。走,以后有机会哥们也带你好好喝一次。” 说完这话,众人再度启程。 但那梁卓侩,却是在江小舟等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后,冷冷的哼了一声,手中的杯子更是狠狠的砸到了桌子上。 再看屋内,也就是从窗户那里看不到的别的角落,却是坐了十几位全副武装的壮汉,手里长刀短棍,哪人脸上都是杀气。 至于那凑在梁卓侩身边的几个姑娘,却是极有职业素养的,如同没看见这些人一般,仍是不断围着梁卓侩打转,然而这刚才还是一副酒场老将的俊俏君子哥,此刻却是眉头紧锁,再也不发一言。 江小舟他们之后的路程,没有再有过什么波澜。 当终于在街角看见押解司的时候,两名士卒朝着江小舟一拱手:“公子,就到这了,我们要进去交差了。” “押解司……刑部的地方,你巡天司的进不去,我也不行,所以咱俩只能送到这了。”马昭君朝着江小舟解释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托托朋友,梁田语在里面的这两天,不会受什么罪。” 江小舟点点头,然后朝着梁田语拱手说道:“那咱们来日再见。” 梁田语深深的看了一眼江小舟与马昭君:“多谢了,二位兄弟。” “但……不如不见了。” 说完这话,梁田语扭身边走,大步迈向了押解司,而两名士卒则自然紧紧跟在了后面。 “不如不见是什么意思?”马昭君皱着眉头问道。 江小舟沉默了片刻,却没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走,去我家坐坐,估计小石头也想你了。” 马昭君点点头:“也行,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了,我在你家吃两顿,再回返明湖府。” “那边的事儿,还没完?”江小舟一边走,一边扭头向马昭君问道。 马昭君摇了摇头:“没呢。虽然已经找到了这小子的老家,也知道他半年前回去过一次,家里还有个姐姐。但他姐姐也早就被他接走了,所以现在他们姐弟人在哪里,还得查。” 第136章 见面的见(明天开始党校学习,可能要晚上才更新了) 马昭君说起现在追查路景程的难处,是不断的唉声叹气。 江小舟点点头,心里倒也十分理解马昭君现在的为难,毕竟他们有没有天眼和大数据,这找个人和大海捞针也没什么区别。 江小舟和马昭君俩人一路说着闲话,回到了家里,但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冬日里太阳落山的早,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江小舟推开院门,院子里没有何石,但屋子里却已经挑亮了烛光,显的十分温馨。而推门的吱呀声,也让在屋里的何石听到了动静,很快就捧着烛台站在屋前,朝着江小舟笑了起来。 江小舟看了看灶台和厨房,没发现什么吃食,于是就有些疑惑的看向何石。江小舟还记得走前和何石说过,哪怕自己不在家,那酒店送饭菜的事情不用推了。 何石赶紧伸手比划了一下,江小舟这才明白,原来这孩子觉得自己吃得少,就让那饭店减少了菜量,还每天只用送来一顿就成。 可是如此一来…… 其实已经饿了一天,所以饥肠辘辘的江小舟和马昭君就有些难捱了。 得,自己弄口。 江小舟东翻翻,西找找,好在家里该有的面、盐都不缺,旁边的缸里还有腌好的酸菜。 于是江小舟便亲手操弄了面出来,酸菜则做成了拌菜。至于马昭君则先去了饭厅寻摸,正巧上次和杨志他们喝酒还剩下了半壶,正好能给马昭君解解酒瘾。 不过面条酸菜虽香,还有白酒相伴,但这顿饭吃的江小舟和马昭君都有些沉默。 俩人心里还都在想着梁田语的事儿。 然而……一个还没摸到大骊官场的门道,或者干脆说压根就是个编外人士,一个是皇子的亲兵,那皇子还是个不受皇帝待见的,又能做什么呢? 转天一早,江小舟醒后出屋进院,而马昭君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何石在拿着一柄比他还要高的扫把在那扫地。 江小舟还意外何石怎么没上早课去,何石本来还想摆弄手指解释,后来在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后,却是拉着江小舟直接去了他自己的屋里。 随后何石研磨、提笔,开始在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写字。 被拉进屋里时还有些迷糊的江小舟这才明白何石的意思……也对,都会写字了还摆弄手指头干什么。 不过坦白说……这何石字迹歪歪扭扭的就不必说了,一句话里也还有几个字干脆是画了圈圈,只能大体上猜出来句子的意思。 不过即便如此,江小舟也能猜出来何石的认真刻苦,否则才这么几天,一般孩子哪能认得几个字。 小何石写完几句话后,就一直偷偷观察江小舟,而在发现了江小舟的目光由惊讶转换为惊喜之后,小何石的小腰杆也挺了起来。 江小舟伸手摸了下何石的脑袋,然后就走回小院,懒懒散散的躺在了那张周木匠给他做的,已经多日未曾宠信的躺椅上。 从刚在何石写的那些字上,江小舟也明白了何石的意思。 因为昨天的一场大雪,那位私塾的黄先生已经提前交代过,今天学生们全都休息一天,让各自都在家里帮着扫扫雪什么的。 至于马昭君则是去了四皇子那里,毕竟已经回来了天京城,总不能一面不露。 江小舟深吸了口气,虽然小院里空气是冷了一些,但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还是比较舒服的。 只是不知道,那位身在牢里的梁田语,日子好过与否,马昭君如果托人的话,能不能送件冬衣进去。 江小舟是从早晨躺倒了晌午…… 于是等到李建安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长相帅气,身着青色长衫的少年郎懒懒散散的躺在椅子上闭着眼,打着呼,整个人被阳光都晒出了一层油光。 咸鱼被晒成的油光……又咸又香的感觉…… “哥。”李建安身后钻出来个少女的小脑袋:“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本事好大的江小舟哇。” 李建安翻了个白眼没说话,步子一迈就想过去在躺椅上踹一脚。 然而江小舟耳清目明的,自打院门一响就发现有人进来,只不过刚开始时怀疑是马昭君,才没理会。然而到了现在,尤其是听到了个女孩子的说话声,江小舟怎么可能还不知道家里这是进了外人。 于是就在李建安走过去的时候,江小舟睁开了眼。 江小舟家里的茶叶到是也有,不过只是街角商铺随便买来的普通货色,这拿来招呼李建安肯定是上不了台面。 但是江小舟没觉得这是个事儿,而李建安似乎也同样这么觉得。甚至在何石端上茶壶、茶杯后,李建安还给自己身边的小姑娘斟了一杯。 小姑娘岁数看着比七八岁的小秀要大上一些,长的眉清目秀,只是眼神躲闪,总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裙角,似乎性格怯懦了些。 江小舟当然不难猜出这小姑娘是谁,之前就曾经听说过李建安有个妹妹,似乎当年砸了宁安宫也是为了她,只是没成想却是在今天见着了。 李建安目光温柔的看了一眼小姑娘,朝着江小舟介绍道:“我妹妹,李见月,见面的见。” 听到哥哥说自己的名字,小姑娘脸上蹭的一下就红了,还有些胆怯的偷摸看了江小舟一眼。 江小舟没想到堂堂大骊王朝的小公主居然还是这个害羞的性情,于是便只笑着朝她点了下头,没多问什么话。 江小舟继续看向李建安问道:“你这是闲下来了?” “嗯,闲下来了。”李建安点点头:“前些日子是我哥身体不妥当,所以过去帮帮忙,现在他身体康复,我也有了空。” 李建安有些疼爱的看了一眼李见月,还伸手摸了下她的小脑袋,示意她不用这么紧张,然后才和江小舟继续说道:“见月的性子有点软,自己在宫中也没什么玩伴,所以就趁着闲下来,带着她出来走走。” “可惜这几年没见,她也还是不愿意上街,所以干脆就带到你这里来了。”李建安叹了口气:“可惜我也不懂这些小孩子的心思,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高兴。” 江小舟想了一下,扭头朝着何石喊道:“小石头,去把屋里面的棋盘拿出来?” 第137章 棋子与棋子 “棋盘?”李建安摇摇头:“那些博弈相杀的东西,我妹妹不喜欢的。” “不是围棋、象棋之类的。是我给小石头做的小玩意,拿来消遣很不错。”江小舟笑着从何石手里接过棋盘,摆在面前的石桌上,然后笑吟吟的看向仍旧藏在李建安身后的李见月:“这个叫跳棋,可以两个人玩,也可以三个人,四个人玩,你要试试么?” 李见月探出个小脑袋往棋盘上看了一眼,然后在飞快的摇了摇头后,又缩了回去。 江小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然后与李建安与何石说道:“来,咱们三人先来一局。” 江小舟与李建安讲了一遍规则,而跳棋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拿来给孩子娱乐所用,规则通俗易懂,只要不是太有胜负心,但从跳棋本身来说,游戏性和成就感都很强,算是个合家欢的好选择。 所以李建安初时还抱着给李见月示范,连带着“勾搭”李见月一起参与的心思,但很快伴随着几次成功的连续跳步,李建安在哈哈大笑之后,也迅速的沉浸其中。 然而,李建安自小身份尊荣,太多事情习惯于抛开表面,发掘内在,所以在体验了游戏的乐趣之后,又开始发现这游戏其实也不如想象中简单,一方面要对自己的棋路有一个设计,同时还要随着对手的心思,不断的调整自己的布局。 不过下棋这东西就是这样,你仅仅拿它当成个游戏,不想着赢,那自然是轻松快乐的休闲方式,但如果你想的多了,有了太多的胜负欲,自然也就没有了轻松的心态。 所以说,等到开了第二局,李建安看着棋盘,心里却是越想越多,于是下子也就有了犹豫,反倒是江小舟和小石头,俩人一个落子之余,在躺椅上摇摇晃晃的放松无比,而另一个则目光总瞥向院子里刚刚扫完,却没有收拢的枯枝残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李建安手里悬着一个涂着黄色漆的三角棋子,是来回在几个位置的上空,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怎么下,然而这时却看李建安侧面突然伸出来了个小手,拎着个棋子就摆到了棋盘上。 李建安嘴角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翘,然后把胳膊就收了回去,把位置让给了李见月。 李见月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然而对面的江小舟和小石头,都是飞快的继续落子,于是下棋又轮到了江小月的这一边…… 江小月是个既不会接受,又不会拒绝的性情,而且跳棋本身也的确是会“勾人”,所以李见月心里的不安感,很快就被兴趣压了下去,小手提着个棋子,轻轻的放了下去。 …… 第二局,是四个人一起下的。 第三局,则是小石头与李见月下的。 李建安端着茶水喝了一口,瞥了不远处下棋的两个孩子,尤其是自家妹妹嘴角上那一抹微笑,叹息着朝江小舟说道:“还是你有法子,我没白来啊。” 江小舟摇了摇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顿了顿,江小舟有些好奇的问道:“话说一直还没问你,马昭君不是去找你了,怎么没回来。” 李建安脸色沉了一下:“我派他去押解司了,看看能不能把梁田语直接接出来。” 听见李建安说起这个,江小舟叹了口气:“真是让你费心了,无论是接梁田语的事儿,还是我的事儿。” 李建安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个干嘛,本来我也没做什么……我这个四皇子啊,徒让人笑话。” 江小舟摇了下头:“怪不得你。你已经做了不少了。” 李建安狠狠的骂了一声:“只是白白便宜了那个老贼梁思年,到了头来,只让他出了那么点亏。” 江小舟之前听着马昭君说了一点双方交易的事情,但马昭君身份毕竟不高,所以细节描述不详,于是便趁着这个机会向李建安多问了几句。 李建安捧着茶杯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说道:“那明湖府城官陶胜安与那梁卓文的关系,你是知道的。而你这莫须有的罪名,看似是梁卓文从中穿线搭桥,但谁也不能否认,陶胜安最差也是个同意,说不定还帮着布局什么的。” “陶胜安……这老贼一直标榜着自己不搞党政,游离于官场之外,还弄了个什么品香、修书、下棋的三闲先生的雅号,但这自己人遇上事儿了怎么着,还不是藏着掖着的出手,所以这老贼也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 李建安叹了口气:“但是不管怎么说,谁让他陶胜安的名气好,天下读书人多有崇敬他的,所以咱也不能不考虑和他作对的代价,更何况本来梁卓快的身后还沾着他老爹梁思年呢,一个堂堂的礼部尚书,朝堂上顶尖人物。” “天下人都知道我是我哥的亲弟弟……而我哥又是太子,我如果非要如何,难免就让人猜测是不是我哥要和陶胜安与梁思年打擂台。至于罗总兵,他统领大军在外,本来就容易被人乱嚼舌头,他本来与梁思年对立也便罢了,但陶胜安如今也出了手,他就也不能毫不在意树敌之事,所以……所以……咱们就还能退让了。” 李建安稀里糊涂的说了这么一大堆,抬起手给江小舟斟了一杯茶:“所以你也不要想太多,这事儿啊,看似是在你身上发酵,但其实后面的事儿多着呢,不怪你。” 江小舟平静问道:“上次就听说过罗总兵与梁思年对立的事情,到底是为了啥?” “还能是为啥,原来为了抗击妖族,罗总兵统领北方十二城,各类事物皆由他节制,那官员任命也在其中,如今妖族势弱,那梁思年身为吏部尚书,当然要把官员任命的事情要回来。于是早些年,可没少给罗总兵下绊子。” “不过事实上,在两年的时候罗总兵就已经把官员任命的事情给让了出来,但俩人毕竟积怨颇深,而且十二城……已经经过了这么多年,许多官员都与罗总兵相熟,所以梁思年虽然也找了很多借口,派了不少官员过去想要逐渐替代那些当地的旧官,但无不水土不服,就没个舒服的。” 第138章 慢人一步 听着李建安慢慢把梁思年和罗总兵之间矛盾的由来,江小舟这才明白原来这当中根本不是什么私人恩怨,反倒不如说是两个政党之间的倾轧。 而这种倾轧……往往也会远比私人恩怨要来的更为不留情面和无法妥协、退让。 而江小舟心里也相信,恐怕这种不是秘密的秘密,在大骊朝堂之上,根本也是件人尽皆知的事情,只不过是被大骊王朝陛下,或者说是官场规则,给强盖上了一层所谓天然不和的遮羞布罢了。 但这事情真的是这么简单么? 江小舟心里冷笑不已,这历史书看得多了,就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往往很多事情还是可以看到根源的…… 这当中最有意思的一点在于……罗总兵的态度! 按照李建安的说法,前两年梁思年派去北方十二城的官员,虽然绝大多数因为“水土不服”而官路暗淡,但终究吏部的人能去,也还有人能把位置坐的住。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罗总兵同样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是心甘情愿的把任命官员的权利放出来,不过这可不是还给了梁思年的吏部,倒不如说是还给了大骊王朝的陛下才对。 正所谓鸟尽弓藏,这自古至今,统兵在外的大将军,有几个不深受猜忌的?更何况罗总兵还抓的不光是军权。 罗总兵根本就如同在北方自立了一国! 哪怕是当初因为防止妖族作乱,但江小舟相信,大骊王朝的陛下估计从下了旨意的那一天开始,恐怕就没有睡过一场好觉。 所以罗总兵的权利,必然伴随着逐渐平复的战场硝烟,而越发的削减。 这是大势,罗总兵根本就挡不住。 梁思年只是替大骊王朝的陛下说话罢了,所以说梁思年才能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做的这么稳,就连他的日儿子也混了个侍郎的位置。 梁思年,绝对是大骊王朝陛下的心腹,没跑。 但罗总兵为什么不直接自请削劝,甚至说直接请辞,不再忍受这股子鸟气呢? 江小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里有些想法,但又觉得有些可笑。 也许罗总兵是不想让属下寒心? 也许罗总兵是觉得无边妖林里的妖族,仍旧会向大骊王朝发起冲击? 又或者……真的是那个可笑的理由,为了把这场集权的戏码,真的演成是私怨,替大骊王朝的陛下,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江小舟想起自己在无边妖林外面见到的那个小老头……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江小舟耸了一下肩膀……算了,这些事情想起来太累…… 反正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何必去问,又何必去想。如果不是梁田语的事情,自己恨不得和这些官场是非距离八里地才好。 梁卓侩……还真是混了个好爹,要不得这么纨绔呢。 想到梁卓侩,江小舟心里就又有了点不痛快,朝着李建安问道:“即便这事儿只能这么办,但那梁卓侩就能这么轻松?连点惩戒都没有?我昨天送梁田语去押解司的时候,还在月儿映看他喝酒来着。” 李建安叹息了一声:“惩戒肯定是有的,但也就是个罚没俸禄,不然还能怎么着?他这事儿啊,非黑即白。要不然就是祸害乡里,那在大骊就要砍头。要不然就是受县令许凌康蒙蔽,他梁卓侩最多也就是落个不察的罪名,这只是个小事,还能怎么着?” 江小舟沉默下来:“真是不知道面对梁田语才好。” “等马昭君把他接回来再说。”李建安平静说道:“到时候我和他亲自解释。我可以许诺他,我李建安不会忘记这件事,如果梁卓侩再敢作奸犯科,一定让他再付出代价就是了。” 江小舟敷衍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梁田语那个为了复仇,连自己的命都能拿出来扔了,只求仇不过夜的人,怎么可能真如李建安所说的忍耐一时,等待未来那也许有、也或许永远不会出现的复仇机会。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在李见月和小石头的数盘跳棋中很快度过。然而那被李建安派去接梁田语的马昭君,是左等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 李建安的眉头逐渐皱起,不过这可不是说他怀疑马昭君闲散,没好好的办他交代的事情,反而是他相信马昭君性格稳重,办事靠谱,而这如今一直没回来,应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江小舟同样心里也有了些忧虑,而正在江小舟与李建安俩人商量着,要不要去押解司看一看情况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院门一响。 等到再扭头一看,正是马昭君走了进来。 然而……马昭君的状态明显很差,胸前的衣襟上还挂着血迹。 李建安担心李见月看到这种状况害怕,于是直接就让马昭君与他进了屋子,而江小舟则是先笑着与小石头和李见月两个孩子解释说,大人们有事要谈,让他们在院子中安心下棋就好。 好在跳棋这东西李见月是初次接触,真是感兴趣的时候,因此一时看不见他哥哥,倒也没害怕,只是乖巧的朝着江小舟点了点头。 江小舟这才迈开步子,同样走进了屋内。 屋里。 李建安的脸色非常的难看,而马昭君则捂着胸口,仍旧在不断地咳嗦。 江小舟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李建安冷哼了一声道:“梁思年那老贼,真是欺人太甚,还有他那二儿子梁卓武,也着实该杀。” “怎么又出了个梁卓武,他又做了什么?” 李建安摆了摆手:“让马昭君和你说,我说起来就生气。” 马昭君这会儿也刚喘过来几口粗气,听见李建安这么说,就苦笑着看向江小舟:“我去押解司想要接梁田语回来,结果才一进门,正好就瞅到梁家的马车刚出去。 当时我就心里有些疑虑,于是就赶紧找押解司的人问话,也说要把梁田语提走的事儿……结果押解司的人却说梁田语已经让梁家的人给带走了。” 第139章 道不同 “带走?”江小舟皱着眉问道:“就算梁卓侩没事了,不再与梁田语牵扯,但梁田语本身也是个山匪的身份,理应受到大骊律法审判,梁家人怎么就能如此轻易的把人带出来?” “有什么不行的?而且这是梁家人必须要办的事儿。”李建安插话道:“既然想给梁卓侩顶一个不察的罪名,那前提就得没有人告诉过梁卓侩,他屠杀的那些人都是普通村民。”李建安冷笑一声:“所以我估计他梁家也是怕梁田语不放弃复仇,会在外胡乱言语把事情挑明、闹大,梁家这是要斩草除根呢。” “而且梁田语是个山匪身份。”李建安继续冷笑道:“山匪按照大骊律法就是死罪,所以把梁田语直接斩了也不是什么错事。梁思年一个堂堂的吏部尚书,又圣眷正浓,那押解司里谁敢不卖他的面子?区区一个山匪,直接带走又如何?反正也没在押解司就把人杀了!” 马昭君叹了口气后接上了李建安的话茬子:“我知道了梁田语被梁家人带走后,就立刻跟了出去。好在路上拥挤,他们马车不快,我总算是追了上去。然而他们那马车却根本没去城里的梁家,而是自天京城西门出去后,去了城外的梁家外宅,我害怕他们这是要杀了梁田语,所以赶紧去拦,然而押送梁田语的那些梁家仆人,竟然也有几个老兵出身的,各自身手都不错,又懂合击之术,我吃了点亏。” 江小舟进屋的时间,只比李建安和马昭君略晚了一点有限,所以这段话也没听到,于是就有些疑惑的说道:“这把梁田语送到自家宅子……哪怕是城外的外宅,这也有点奇怪啊。” 李建安点了点头,脸色也有些困惑:“梁思年老奸巨猾,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该把梁田语打成个山匪,迅速斩了。而且还得是通过别人出面,不能沾到他梁思年的身上,省的传到有心人的眼中,说他梁思年心狠手辣。但这梁家人亲自接梁田语出来,已经有点奇怪,更何况还把梁田语送到自个宅子里?” “也许不是梁思年的主意。”江小舟开口道:“我之前在月儿映看见梁卓侩的时候,就发现在他房间里,隐隐能听到有些呼吸绵长的人坐着,所以说不定对梁田语动了杀心的,是梁卓侩?” 李建安手指轻叩着桌面:“这么说的话,虽然有些牵强,但也能说的通。梁卓侩难不成是因为恨梁田语坏了他的好事,甚至差点要了他的命,所以在发现自己已经平安无事后,就忍不住要报复?” 李建安眼珠一转,突然哈哈大笑了两声:“梁卓侩果然是天京城里最有名的草包公子,他这么做可是又把主动权交到了咱们手里。” 江小舟看着李建安:“你要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李建安反问道:“当然是找人盯着那宅子,如果发现他梁卓侩敢在天京城这里杀人灭口,我管他梁思年再有能耐,平日里如何计谋百出,懂得算计人心又如何?谁还敢保他梁卓侩?谁能保他梁家?就连我爹……陛下那里,也会觉得梁家太过狠毒,不是良臣。” 李建安冷笑一声:“梁思年以前滑不沾手,却没想两次把柄都由他自己的儿子交出来,真是可笑之至。” 江小舟垂下目光:“可是你说的这些,都是在梁卓侩已经对梁田语做下了事情之后。你想没想过,梁田语会怎么样。” 李建安沉默了片刻:“同样是拿自己的命换一个报仇的机会,有什么区别?” 江小舟看着李建安,很认真的说道:“有区别的。虽然同样是死,但一个知道复仇就在眼前,所以心甘情愿,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然而另一个,却是完全相反。” “这如何没有区别?” 李建安看向江小舟:“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难不成去救他么?” 江小舟笑了笑:“有何不可?本来……就是咱们答应过他会帮助他报仇。如今既然报不了仇,当然也要把这个情还了。” 说完这话,江小舟起身走出了屋子,而李建安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一不开口阻止,二不起身相随。 至于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马昭君……脸上闪过丝丝焦急,也数次想要迈开步子追上江小舟,然而终归还是在李建安越来越冷的脸色中,站住未动。 江小舟走出屋子的刹那,脸色已经回复成了自然。 在走到小石头和李见月的身边后,江小舟蹲下身子,先是朝着又有些紧张的李见月温柔的笑了笑,然后朝着小石头说道:“小石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又有些事情要去办。” 江小舟回头看了一眼李建安所在的房间,然后扭头朝着小石头继续说道:“现在四皇子正在和你马叔叔在屋里说话,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你记得和马叔叔一起走,我已经和他约好了,晚上去他那里接你。” 小何石有些意外的看着江小舟,抬起双手比划了几下。 江小舟宽慰的笑了笑:“今天晚上我可赶不回来在家吃饭,所以你自己在家等我可不行。听话,和你马叔叔一起走。我办事的地方,距离他那里不远,去接你正好顺路。” 听到江小舟这么说,小石头很认真的看了江小舟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只是这孩子目光澄净,可以让江小舟很明显的看出其中蕴含的担心神色。 江小舟心里叹息了一声,心里顿时明白小石头怕是已经猜了出来自己是在骗他…… 然而江小舟却只能亦如小何石那样装着傻…… 交代完这件事,江小舟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小何石的脑袋,就此走出了院子。 之前与小石头说的那什么与马昭君约好,这当然是假的,只是此去救梁田语,江小舟也不知道情况会如何。所以……如果真的有了什么意外,当然还是要安排好何石才行。而这一点,江小舟也相信马昭君能与自己有一个默契。 第140章 否自欺欺人 江小舟当然不知道天京城外的梁家外宅具体在什么位置,不过既然马昭君说是在天京城的西门之外,那便先从西门出去总是不错。 而且事实上,江小舟也根本无需找太多人询问,这梁思年作为大骊王朝最上面那一小撮的大官,他家的宅子在哪,根本就瞒不住人。 所以很快,江小舟就在一条土路旁边,看见了那处占地极大的宅子。 只不过出乎江小舟的预料之外,这梁家宅门此刻却正大敞四开,门口既没有什么仆人小厮看着,而且宅门外面还拴着好几匹高头大马。 江小舟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迈开步子走下土路,就往宅子那边走。 然而还不等江小舟走进宅门,却听宅子里面乱糟糟的响成一片。 江小舟尚在心头疑惑,却从余光里发现了动静,再等扭头一看,忽然就瞅见个粉红色的玩意从墙角滚了出来。 是梁卓侩,而且他的确也是滚出来的,因为在他后面还跟着个身材壮硕,一身短打装束的年轻人,手上正拎着一根长鞭,满脸怒色之间,是一边追着梁卓侩怒骂,一边挥手抽着鞭子。 这鞭鞭皆不曾落空之下,抽的是梁卓侩衣服碎裂、皮开肉绽,抽的是梁卓侩哭爹喊娘,鼻涕哈喇子都连成了一片。 “二哥,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梁卓侩已经疼的实在是受不了,也知道再跑也是无用,于是猛的一回身就保住正追着他的壮硕青年的小腿:“别打了,真的太疼了。” 壮硕年轻人此时已经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江小舟,于是抬腿把梁卓侩踹到一边,朝着江小舟问道:“你是何人?来我梁家作甚?” “梁卓武?” 江小舟之前就听李建安和马昭君说过,梁家一门三子,老大梁卓文,走的是文官仕途,目前官至礼部侍郎。老二梁卓武,不喜书,不善礼,却生性最爱舞枪弄棒,六七岁便求着老爹托人拜了武道大家林萧为师,学得那是一身的好武艺。 天京城里的纨绔子弟,大多遇事都让他三分,不过这可不是说人家凭着自己老爹、哥哥的官位作威作福,而是说他这人脾气火爆之余,却是又讲道理、又爱用拳头。 所以说纨绔子弟如果做下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他梁卓武知道了,保准是暴打一顿收场。而且人家又有势力,又站着道理,所以这些纨绔子弟,任谁也都怵头,于是等到时间长了,这梁卓武还混了个小武哥、小武爷的匪号。 听到江小舟叫出自己的名字,梁卓武再一次上下扫视了一眼,然而想了半天,却还是看着江小舟面生,于是便直接问道:“你认识我?” 江小舟摇了摇头:“不认识。” 梁卓武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梁卓侩,而梁卓侩刚才趁着梁卓武和江小舟说话的空隙也没闲着,正猫着腰准备偷偷溜走。 于是梁卓武手上鞭子一甩又一卷,直接拉着梁卓侩的脚腕子又给他拽了过来。 梁卓武这才把目光重新看回江小舟:“我再问你一次,你既然不认识我,那来我家作甚?” “我现在有事要忙,你如果有事就赶快说,莫要耽误我的时间。” 然而还不等江小舟回答,那梁卓侩眼见逃跑无望,同样目光也看向了江小舟这里。 事实上,当初在临川城里,江小舟隔着护身符金光罩对着梁卓侩的那一笑,可是让梁卓侩记(e)忆(ng)深(bu)刻(yi),所以这再次瞅见了江小舟后,梁卓侩一缓神,立刻就想了起来。 于是就看梁卓侩左手抱着梁卓武的大腿,右手指着江小舟声嘶力竭的喊道:“哥,他是罗总兵那边的人,江骞北的儿子。” 江小舟本来也没有遮掩自己身份的意思,于是一拱手说道:“在下江小舟,过来接梁田语回去。” “梁田语……”梁卓武目光垂在地上,既不看江小舟,也不看梁卓侩:“你知道他在我家宅子里。” 江小舟没说话,因为这根本就不重要。 反倒是梁卓侩继续指着江小舟说道:“他们就是一直盯着咱家呢,之前就有个小贼跟着过来,让我派人给抽走了,这不就又来了一个。” 梁卓武眉头深深皱起,然后又是抬起一脚,把梁卓侩给踹飞了出去。 如果说上一次,梁卓武踹走梁卓侩的时候用的是巧力,梁卓侩虽然飞出去了,但却并没有受到什么伤,然而这一次,梁卓武却是不知为何动了真怒,于是梁卓侩脑袋蒙蒙的感觉自己飞出了一段后,就是感觉心头传来一阵烦躁,再一张口便是吐出了口血来。 梁卓侩伸手一摸嘴,一瞅见自己的血迹,手都抖了起来,随后便朝着梁卓武嘟囔道:“二哥,你竟然真的打我?我一定要去娘那里告你一状。” 然而梁卓武却压根不看他,而是目光依旧死死钉在地面上,直到片刻后,梁卓武肩膀似乎微微塌了一线,朝着江小舟站着的方向,拱着手说道:“梁田语,的确在我家。” 顿了顿,拱着手的梁卓武,腰又向下更压了一些:“然而我却不能把他交给你,实乃是……实乃是……” “不过我可以用我梁卓武的名字保证,我一定会把梁田语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还请公子给我这个面子。” 江小舟看着梁卓武很长的一段时间。 江小舟当然也看出了梁卓武此时的难堪,也知道对于他来说,既然梁卓侩已经把梁田语劫回到了梁家的宅子,那就没法做出把涉及梁家名声的梁田语交给别人。 然而……江小舟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他不了解梁卓武,无法相信他。 而是江小舟没法骗自己。 如果说当初在明湖府时,自己只能说是被动接受那一场交易的话。 那如果现在就连自己也点头答应了,那又算是什么呢? 哪怕,梁卓武有可能说的是真的,哪怕这可能是更好的而选择。 但是又如何呢? 第141章 合 你来我往 江小舟不管是原生,还是穿越后的现在,都是如此讨厌这种他妈的用别人的命来做的交易。 梁卓武抬起头来,平视着江小舟,所以他看到了江小舟的摇头,也看到了江小舟眼中的坚决。 梁卓武懂了,所以不再说任何一个字,因为说了也是无用。 于是梁卓武只是叹了口气,双手在胸前合拢,然后缓缓的向外扩开,并最终猛的一甩。于是便下一刻便在他双掌之间赫然凌空出现了一柄红色的长枪。 等到长枪彻底出现之后,梁卓武沉默着右手握在长枪中部,然后手腕一抖,抡出一个枪花之后,枪尾猛的往地上一杵,点点火星迅猛炸开,一股红色的火光顿时在长枪上流淌。 梁卓武朝着江小舟沉声说道:“长枪燃袖,我体内武道灵气所化。” 江小舟手上扶着仍在剑鞘当中的以升:“要和我打?” 梁卓武点点头:“我是梁家人,所以不得不打。” 顿了顿,梁卓武很认真的说道:“燃袖之下,年轻一辈不管是修仙的,还是练武的都未曾遇到过敌手。” “你听我一句,现在撤手,我保证会做到的承诺的事情。”梁卓武目光嫌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如果你仍旧觉得不撒气,我可以断去梁卓侩的一手或一脚,作为补偿。事实上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也计划这么做。” 江小舟缓缓摇了摇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梁田语带走,至于别的什么和我没关系。” 梁卓武叹了口气,看着江小舟平静说道:“先收你条命,欠下的以后我会补偿给你的至亲好友。” 说完这话,梁卓武右脚一跺,便看他脚下地面瞬间龟裂成了蛛网模样,整个人则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江小舟当然知道梁卓武能在人才汇聚的天京城里闯下过诺大的名声,那肯定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手段,所以虽然表面上不妥协半分,但心里实则一直暗自戒备。 因此江小舟才能瞬间闪过了梁卓武长枪直冲的这一下,谁料梁卓武一枪过后招式仍旧未完,手腕轻轻一抖,便看那梁卓武人虽然闪过去了,长枪尾端借劲一甩,却是又砸向了江小舟胸口之间。 也亏着江小舟以升长剑已然出鞘,迅速的挡在了胸口,否则哪怕没有枪头,也未必不会被梁卓武的枪尾给砸出来个窟窿。 但即便如此,这枪尾与以升接触“砰”的一声过后,江小舟顿时感觉胸口一闷,手臂颤抖,整个人也被一股子劲力推的向后走了好远。 江小舟知道梁卓武厉害,却没想过能够这么厉害。哪怕是在无边森林里,与其性命相搏的蛮人首领生狡辛与梁卓武比起来,也是大大的不如。 如果是生狡辛是一声蛮力,让人碰到就死,挨到就伤的话,那这梁卓武,就是在这基础上,又加上了战斗的招式和经验,端的是极难对付。 江小舟眼睛微眯成了一条线,此战……是自己穿越以来,最危险的一次了。 梁卓武扭头看向江小舟,脸上表情同样也有些意外。 自己家知道自己的事儿。 梁卓武自小酷爱武学,自己在当中下的苦功不知道有多少,再加上家境丰厚的支撑之下,要老师有老师,要秘籍有秘籍,至于各类丹药补药,更是吃了无数,所以在年轻一辈,梁卓武还真是没遇到什么对手。所以往往是枪杆子一抬,对面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这时便看江小舟轻轻舒了一口气出来,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江小舟毫不犹豫的双手掐诀,却是把许久不曾用过的莲花刀瓣连着用出了好几次。 要说这莲花刀瓣在无边妖林时,江小舟就对其感触颇深,可以接连使用数次,如今体内灵气充盈更胜往昔,那花瓣数量也有四枚变成七、八枚之多。 于是便看江小舟与梁卓武之间飘荡起一阵花雨,随即如同被狂风吹拂一般,就朝着梁卓武身上卷了过去。 梁卓武自然知道厉害,于是手腕连转,那长枪快速在身前旋转,便如同盾牌一般,把自己挡在了后面。 那薄薄花瓣与长枪相击,竟是如同玉珠坠盘,爆响了好一阵子脆声。 但终究长枪非平常物,那梁卓武也非平常人,这无孔不入的莲花刀瓣终究还是挡在了外面。 不过江小舟可也没想着仅仅靠这一招,那梁卓武长枪旋转的越快,视线却越是受阻,于是便看在这时从侧面突然绕过来几条丝线,全都往梁卓武身上捆了过去。 也是梁卓武略有些大意,初时没能反应的过来,十几条丝线,用手中长枪挑走了七八根,又靠着身体硬闪过了五六根,但终究还有一些粘在了身上。 梁卓武眉头一皱,身上一抖之下就想要扯开丝线。但这道莲枝蔓发出的丝线别看细,但却最是坚韧,于是梁卓武的速度,便终究还是比之前慢上了一丝。 但江小舟恰恰就需要这一丝的时间,那之前被梁卓武躲开的道莲枝蔓,便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直接就又缠绕了上去。 而这一次,梁卓武终于还是被捆了个扎实,就连手中持着的燃袖长枪也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江小舟也知道捆绑只是第一步,还要看后面的动作。 然而,梁卓武虽然如今被困缚在原地动弹不得,但那眼神中却哪里有半点慌张,只是嘴里冷哼一声。那燃袖长枪竟然凭空而起,直接朝着自己身上就扎了过去。 江小舟眼神微微眯起,心里很清楚梁卓武不可能会因为被捆绑所以羞愧到要自残。 果然下一刻,那本就是无形之物构成的燃袖长枪,在穿过梁卓武身体的刹那,梁卓武身上便陡然燃起无数炙热的红色火焰。 至于那困缚在梁卓武身上的道莲枝蔓,自然也彻底消散无踪。 梁卓武手袖一甩,身上火焰顿消,燃袖也再次持在他的手中。 梁卓武朝着江小舟极为认可的点了点头:“比我想象中厉害了点,我刚才的话是有些冒犯了,好像不太能直接收了你的命。” 第142章 喀秋莎 梁卓武看着江小舟,目光很平静。 “但是……”梁卓武淡淡说道:“但是我认真后,你一样不会是我的对手。” “不过冲着你刚才的本事,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梁卓武继续说道:“放弃,留着一条命回去。” “除了我会自己教训弟弟外,我会额外再给你一些补偿。” 江小舟笑了笑:“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 梁卓武点点头:“你问。” “你刚才那个火人的状态。”江小舟右手上下挥舞了两下,似乎是在描绘火焰燃烧:“身上的衣服怎么没变成灰?” 梁卓武嘴角抽动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道:“身上衣物为岭南青幽蚕丝所制,不惧火燃。” “你就想问这个?” 江小舟点点头:“就想问这个……看来你是吃过亏,不然哪想的到要用这个制衣……” 梁卓武鼻孔中间喷出了口粗气,似乎再也不能忍受江小舟的调侃,只见他后背向后深仰,身如长弓,随即腰腹发力,上半身带动大臂,大臂带动小臂,长枪在空中被抡了半圆后直接脱手,就如同燃着火的闪电一般朝着江小舟飞去。 尔后这不算完,那梁卓武身后又何止同时出现几把长枪,随后不过眨眼间,根根长枪如同条条火线,全都不分先后的朝着江小舟而去。 “我靠,喀秋莎?” 江小舟自然有水果忍者的技能傍身,然而此刻以升长剑虽在空中挥舞,但那长枪实在是来的太多也太快,哪怕是以升长剑已经把飞来的燃袖长枪砍的七零八落,十不存一,但仍旧有一两杆长枪再也抵挡不住,仍旧朝着江小舟扎来。 好在江小舟眼见状态不对,早已身体闪过一旁,不然非要扎出几个窟窿不可。 但…… 但梁卓武又不是来自亚马逊,哪能仅仅靠着扔标枪的这一招,却看那燃袖长枪扎入地面之后,却是以长枪落点为中心,在地面上扩出了直径有2米左右的一个红色圆圈。 圆圈内里的地面,便如同熔岩一般上下滚动,飘散出许多逼人热气。这根本不用试,就知道里面的温度绝对不低。 “燃狱。”梁卓武淡淡说道:“燃袖自身的特质在加上我的一点灵气,这些圆圈内与那快要喷发的火山口也没什么差别。” 梁卓武话音一落,果然便看那几个红色圆圈内,突然同时向外喷出烈焰,几乎要把挨近的江小舟包围在里面。 也亏着江小舟一闪再闪,才把这如同由火焰构成的炼狱躲了开来,但一只衣袖却已经化成了飞灰。 梁卓武身后又同时出现了十几根火焰长枪,而且数量还在缓缓增加:“放弃,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江小舟皱着眉没有说话,坦白说自己还真是有点被动。首先那点攻伐法术就不用想了,肯定是不好使…… 至于自己的那些游戏技能,也各有各的限制,按照目前来看,很难像以往那般一击奏效。 怎么办…… 还有自己的灵气,经过刚才的那一轮,也已经快空了。 江小舟目光死死盯着梁卓武,而脑海中则喊出了物品栏,准备第一次使用物品,轿夫的家信。 轿夫的家信的效果是迅速的回复状态,颇有点游戏中国蓝瓶加红瓶的意思。。 而事实上,这东西还真是好用到可怕,当江小舟心头默念使用两个字的瞬间,江小舟便瞬间感觉身体内凭空生出一股子热流,不管是灵气也好,体力也罢,全都回复到了满值,整个人再度神采奕奕。 梁卓武当然也发现了江小舟转变,只是既然是身为对手,人家能用什么技能,能用什么东西,也都是人家的本事,梁卓武没法子询问,也不屑于询问。 不过哪怕状态回转,江小舟心里也很清楚,这灵气回复归回复,关键还是怎么赢。 否则多坚持的这一会儿,只能算是一个比较好用的沙包而已。 但梁卓武当然不会给江小舟什么喘息的机会,于是便看他又如之前那边,身后长枪根根抽出后,又往江小舟这里射来。 江小舟现在唯一能够想明白的事情,便是如果还只是像之前那样原地接招,这根根长枪哪怕不扎到自己身上,也会逐渐限制住自己的移动范围,所以除非自己就此转身跑了,否则肯定逃不了一个输字。 于是江小舟当下便一咬牙,决定反其道而行之,极为耗费灵气的在身上覆盖了一层灵气,略作保护之后,就朝着那梁卓武冲了过去。 梁卓武瞥见江小舟的动作后,却是毫不慌张的两根长枪身上一摆,直接就准备与江小舟来个短兵相接。 然而江小舟从来就没学过什么剑法,于是初时就只能凭着反应速度,用以升长剑左挡右接,然而如此以来,却哪里是那武学研究颇深的梁卓武对手,所以不到片刻,江小舟的身上就被枪头划出了好几道血痕。眼瞅着用不了多长时间,这血痕就要化成窟窿,江小舟也必然是个败局无疑。 但江小舟心性中有一处优点,那就越到紧迫时,反而更为清醒。当时就心里琢磨着,这长枪左扎来,右扎来,怎么就不能算是朝着自己飞来的东西,这水果忍者的技能为何涵盖不了? 只是以往未曾试验过…… 如果现在要赌的话,那就是需要把手里的以升长剑撇开。 而如果赌输了,就只会死的更快。 可是不赌,不也一样是失败么? 江小舟瞅着那梁卓武嘴角已经开始挂出胜利在握的微笑,当下冷哼一声,还真是就此把以升长剑撒了手。 梁卓武愣了一下,手里的燃袖挥舞起来却不犹豫,直接直往江小舟的心口而去。 然而就在此时,却看那原本应该掉在地上的以升,忽然凭空而起,极为灵巧的绕着江小舟打了一个飞转,再然后这扎去江小舟的枪头,便瞬间被击碎。而江小舟也趁着这个机会,脚蹬腰扭,整个人速度突然快上了一截,手上连着好几下,都打到了梁卓武的身上。 第143章 合 只不过江小舟这几下毕竟打的匆忙,并没有蓄力的机会,而人家梁卓武也晓得卸力的身法,所以几乎和挠痒痒也没什么差别。 梁卓武往后连着撤了好几步,随后畅快的笑了一声:“这飞剑的法门一惯自认潇洒,以越远距离、越快为佳,想不到如今在你这里,却是另用出了一番天地。” “好。”梁卓武此刻双眼放光,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与江小舟对决的快感中,当下手中两柄长枪消散之后,却是立即又重新凝聚出来两把,仍是想与江小舟在短距离中一较长短,没选择对自己更为有利的拉开距离。 然而江小舟这水果忍者用出来只是为了接近梁卓武,如今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谁还愿意在这刀口上打转。 江小舟当下不进反退,任由以升长剑留在原地不断拦截梁卓武的长枪,自己却是已经往后撤了十几步仍旧未停。 “你要逃?”梁卓武身上热血一冷,眼中寒意大盛。 然而却看江小舟微微摇头,直接抬起手就啪的一下打了个响指。 梁卓武愣了一下,心头突然警铃大作,似乎在自己的身上正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于是赶紧一扭头,便看在自己的后背处,正沾着一根丝线,上面连着几个小圆柱一般的东西。梁卓武汗毛林立,下意识的就转换成了火人状态。 而下一刻……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裹着闪烁的雷电和火光,就在梁卓武的身上爆炸开来。 江小舟喘了几口粗气,心说雷管给你来了三根,你变成火人也挡不下。 等到烟雾散去,一直紧盯着梁卓武那边的江小舟,终于还是松了口气,还好……炸弹人的雷管终于还是没让自己失望,否则可就是真么招了。 梁卓武已经摔倒在了地上,此刻浑身上下鲜血直流,好几个被雷管炸成的伤口,都显得如此狰狞可怕。这还是他虽然不知雷管威力,但为了稳妥也大半变成了火人的状态,才能多少也抵挡下了一些威力,否则非要给他炸成粉碎不行。 当然,这也多亏是江小舟没时间、也没灵气变出两根一组或以上的那种雷管,否则变成火人又如何。。。这种雷管虽然有必须要挨着人,爆炸范围小等等限制,但是单从威力来说,是真的不一般。 而这一点点的不一般,也恰恰就是交手之中夺胜的那么一点,所以不管之前梁卓武占据了多少主动,但现在终究赢的还是江小舟。 江小舟借着几下深呼吸,调整了以下体内四溢的灵气,然后抬步就往宅子内里走去,至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梁卓武,江小舟连看也不再多看他一眼。 还有那之前被梁卓武踹到一旁观战的梁卓侩,此刻脸色早已被吓得惨白,根本就不敢上前来对江小舟有任何的阻拦。 十几分钟后,江小舟再次走了出来,而他的肩膀处,则扛着早已陷入昏迷的梁田语。 梁田语的状态明显是差到了极点。穿着的外衣没了不说,里面的一声白色的内衣,也是布满了条条血痕,偶有衣服破碎露出了里面的伤口,更都是血肉模糊。 江小舟一步步的扛着梁田语走出门口,又扶着上了马。然后这才扭头看向已经醒过来,正萎靡斜靠在地上的梁卓武,淡淡开口问道:“这就是你不让我接梁田语走的理由?” “你说你会把梁田语,送到个安全的地方。但我看你梁家那刑房的意思,我没觉得如果我不过来要人的话,梁田语能活过明天。” 梁卓武的目光中同样有一些不可置信,但还是缓缓答道:“我……也是刚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梁卓武说话,一向一唾沫一个钉,从来不骗人。” 江小舟冷笑着摇了摇头:“也许。” 说完这话,江小舟再不理那满脸惭愧的梁卓武和满脸焦急的梁卓侩,而是手上一拉马缰,就此牵着马离去。 梁卓武这时才把目光看向梁卓侩,语气冷漠的问道:“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梁卓侩却好似没听到般,只是脸色仓皇着说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如果他们再出来告我一状,我非再进去大牢不可。” “不行,我得去找娘,让她去求皇后娘娘,让国教仙师们出手。”梁卓武嘀嘀咕咕的说完了这几句后,眼睛越来越亮:“对,就说他们无端过来外宅这里袭击我,娘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你疯了,你还要把祸惹的多大?”梁卓武气的又吐出来一口血:“你非要把咱梁家多年的名声都毁了,才心满意足吗?” 然而梁卓侩却压根不理梁卓武的叫骂声,而是飞快的从地上爬起,然后疯了一般的就冲出门口,骑了匹马就走。 梁卓武胳膊撑在地面,想要勉力站起,然而之前身体未曾变成火人状态的,恰恰就有右腿那部分,所以如今这才一用力,就是扎心的疼痛。 不过下一秒,却看梁卓武手中一挥,燃袖凭空出现后径直朝着梁卓侩就追了过去,随后却看长枪自梁卓侩胯下骏马后股插入,直接穿透马腹,钉在了地上。而马上的梁卓侩,自然也就此飞了出去,接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梁卓侩也是被摔的狠了,嘴里立刻就发出了惨叫,却看他接触地面的右边肩膀还有右腿,已然扭曲的不成样子…… 梁卓武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不是我弟弟,早就要了你的命了,先收你一条胳膊一条腿,等回家在让爹和大哥打断你另一条腿,也省的你再出去祸害梁家。” 江小舟没带着梁田语再返回天京城,而是随意找了一个方向往外走。 江小舟想的是让梁田语远离天京城这处是非地。 然而这梁田语练武打下的身体底子毕竟不错,这在马背上颠簸了一个来时辰后,就在发出一声哎呦后,醒了过来。 梁田语随即下意识的就摆正身子,双拳紧握,双目之间更是恨意充盈,但下一刻却瞧见了一脸平静看向自己的江小舟。 梁田语楞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苦笑:“是你啊,小舟兄弟。” 江小舟温声问道:“身体可还成?” “还成。”梁田语没问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只是抬头看了看四周:“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江小舟叹了口气后开口说道:“先离开天京城,你想报仇的事……要先放一放了。” 第144章 破庙谈旧事 江小舟本以为当梁田语听见自己说报仇暂时无望,他的心里肯定承受不了,甚至和自己撕破脸也是可能。 然而出乎江小舟的预料之外,那梁田语在沉默片刻之后却只是笑了笑,竟然默认下江小舟决定,甚至都不多问一句为什么自己明明上京作证,却反而被梁卓侩带走,被狠狠折腾了一番的事情。 这是……认命了么? 江小舟心里有些难受,但同样也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先活着总比再去送死强。 两人一马又重新启程,而之后的一段路程,梁田语伏在马背上,一直是一句话都不说,而江小舟知道他心里难受,因此也没开口打扰,于是两人一马,竟是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走到晚上。 路边的一处破庙之内。 江小舟把捡到的干柴扔到火里,溅起了片片火星。 这一次,是同样围坐在火堆旁边的梁田语先开的口:“救下我,你的麻烦不小。” 江小舟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不过似乎梁田语也没等着江小舟回答,而是如同自说自话般,开始颠三倒四的念叨起他和那些已经被许凌康、梁卓侩杀死了的山匪,实则只是普通村民的过往。 梁田语说,村里早两年日子好一些的时候,逢年过节就会弄一道杀猪菜,那掺和上大白菜一炖,肉汤淋在白米饭上,那肉香吃的人都能把自己舌头咽下去。 杀猪菜啊,那就先要杀猪,而论起这个,那还是村里的沈老师傅下刀最地道。但是沈老师傅杀年猪可不会收银子,报酬只要一坛好酒,还有年猪的一双耳朵做下酒菜。 然后一辈子没娶媳妇的沈老师傅,就会在除夕夜听着窗外的炮仗声,孩子的嬉笑声,自己独自在家里,用猪耳朵做成的凉菜,就着那一坛好酒,笑呵呵的喝上一整晚。 而父母早亡,在村里一直吃着百家饭长大的梁田语,他喝的第一杯酒,便是在沈老师傅的家里喝的。 一个没爹没娘,一个无妻无子,一老一少两个人,就这么混的熟了。而也到了这时候,梁田语才知道沈老师傅不仅是杀猪又好又快,那杀人也同样如此。 随后沈老师傅一身的好本事,就尽然传给了梁田语。 但是梁田语本事有了,心里却不飘,尤其是在接下了沈老先生的猪肉摊子后,那伺候着沈老师傅的态度和亲子、亲孙也没什么区别,村里人都说沈师傅是老了老了,有了福气。 依旧是每年除夕的猪耳朵,外加一壶酒。只是杀年猪的,却逐渐由沈老先生,变成了梁田语。 这种平安踏实的日子,一直到沈老先生百年的那一年。 梁田语守孝三年,然后拜别了曾经在年幼时拉过自己一把,给了自己口饭吃的村民,至此远走江湖。 梁田语没了牵挂,就想去看一看这外面的世界。 江小舟静静的听着,手里面拎着一根刚刚特意留下的长木棍,轻轻扒拉着火堆,让里面的篝火燃烧的更为跳跃与温暖。 而已经开始描述江湖生涯的梁田语,却如同无酒自醉般眼神迷离,原本因为受伤而偶尔抽搐,绷紧的身体,竟也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江湖的日子,可就又不一样了。”梁田语语气略微亢奋了那么一点点,似乎那些日子对他而言,早已刻画到了灵魂深处,所以每当在重新说起,又或者自己的午夜梦回时,便会再度沉浸其中。 “当年我到了江湖才知道,原来老爷子传给我的那几手,是这么厉害。”梁田语笑着说道:“你别看我现在惨了点,当年追求我的姑娘可不少。” “那……为什么突然决定回来了?”江小舟问道。 “因为累了啊。”梁田语笑了笑:“走的路越远,就越想家,尤其是除夕夜的那一口温酒。” “我也是直到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凭着老爷子的本事,明明可以过上好日子,却非要回家杀猪。” 梁田语目光有些黯然:“可是等到回到家的那天我才发现,原来我在外面的这十几年,变的可不光是我自己……” “大骊朝啊……”梁田语回头看了看石台之上的神像:“我听老人讲,咱皇帝陛下也是咱苦哈哈的出身,那早两年的律法也真是向着咱。” “可是怎么就变了呢。”梁田语语气低沉:“税赋突然开始一年比一年收得多,再好的年节收的庄稼地,也根本填不了这些窟窿,明明村里还都是那么好的人,但日子却真的过不下去了啊。” 江小舟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正所谓兴亡百姓皆苦,就这些道理,在原先自己的世界真都已经是听的太多,都听的烂了。 江小舟和梁田语两人说到这里,梁田语不再继续说后面的事情,比如他是怎么让大家和他一起上山,上山究竟是为了躲税还是真的为了抢劫,梁田语一概不说,江小舟也一概不问。 因为他们两个人都明白,如果再往后说,再往后聊,那这故事的结局只会聊到破庙当中坐着的两个人。 “睡。”江小舟叹了口气:“总要活下去的,要看的开些。更何况你也已经做到了你能做的全部事,既对得起别人,也对得起自己了。” 梁田语笑了笑,没说话,随即整个人就着火堆边上,侧卧在了地上。跳跃的火光瞬间便把他的整个身子映成了红色,想必在这刚进冬天的日子里,能驱走不少的冷意。 江小舟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憋得慌,所以又在摆弄了几下柴火后,也就此躺下睡了过去。 只是两个人,谁又能睡的着呢? 柴火燃烧的声音噼啪作响,可惜如今的时节不对,破庙外没有半点的蛙叫虫鸣声,不然还能驱走些许孤寂。 江小舟是一直挨到了后半夜,才终于有了些许困意。然而才刚刚想真的打个盹,却听着背对着自己的梁田语那边,突然传来了些动静。 江小舟刚想转身,却听见梁田语突然轻声说道:“江兄弟,我希望你并没醒来。” 第145章 有些情散不了,有些人留不住 梁田语说话的语气有些低沉,侧躺背对着他的江小舟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坐起身,继续装睡。 梁田语叹了口气:“因为有些话也只有在你睡着的时候,我才能说,毕竟……我知道你为了救下我,恐怕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梁田语咳嗽两声:“这话真是说起来怪怪的,两个老爷们……真是受不了。” “可是就因为咱们都是老爷们,有些东西我才觉得你能懂,就像我懂你为什么救我。” “其实啊……就像是我之前讲给你的那些,我原本就只是一个没有爹娘的孩子,是村里的人给了我一口饭吃,才能活下来,又从老爷子那里学来了本事,才风风光光的闯了一次江湖。” “所以……村里人其实就是我的爹妈。” “世人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现在是全家都被杀了,我怎么能不报仇呢?” “或者说……我活着的唯一理由,真的就只剩下报仇这件事要去做了,甚至报仇的结果……都已经……” “仇……我也知道不好报,甚至可能压根就不会有什么结果。这是我在来天京的路上,就已经想明白的事情,所以当在那条街上,看见梁卓侩的时候,我心里根本就没什么意外的感觉。” “说来你可能不信……”梁田语说话的语气很平静:“被梁卓侩带走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恐惧,不恐惧死,也不恐惧报不了仇,因为谁让咱是布衣,苦哈哈,是狗腿子,是草根呢。” “但即便报不了仇,没有好结果……我也不能不去做啊。” “所以江兄弟……”梁田语开口说道:“我谢谢你救了我,又给了我一次机会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但当兄弟的,就求求你现在别醒过来,就让我去做我该做的事情。” “如果灵魂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有来生的话,再偿还你的恩情,好好的咱们喝上一场酒,到时候我让你尝尝我拌的猪耳朵。” 梁田语说完这些话后,哈哈笑了一声:“真是恶心。” 然后梁田语缓缓站起身来,初时走动的动作还有些费劲和迟缓,但很快就越走越顺,走出了破庙庙门。 破庙外,马匹踱步的哒哒声响越来越响,并最终伴随着一声马嘶,渐渐不可闻。 江小舟……一直保持着原先侧卧的姿势,一动也不曾动过。 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后,江小舟那里传来了阵阵的呼噜声。 呼噜声……这是自打江小舟来到这番世界后,就没有,也不应该有的声音。因为身有灵气的修仙人,只会有绵长的呼吸,哪里会睡的如此烟火气。 可是现在的江小舟就这么睡了。 虽然睡的不舒坦,但却睡的肆意,睡的不管不顾。 转日。 等到江小舟睡了个自然醒,天上日头都已经高悬到了正当中。这昨天与梁卓武一番大战的疲惫感,虽然未曾尽扫,却也就此去了大半。 江小舟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打了打身上的尘土,在平静的朝着昨夜原本梁田语躺着的位置看了一眼后,江小舟便大步走出了破庙,再不回头。 江小舟是朝着天京城的方向走的。 没法子,天京城里还有小石头在,否则的话,江小舟恨不得就此走回临川城才好。 这天京城,天不好,地不好,人……也不好。 所以江小舟也没想着赶路,反而慢悠悠的观看起沿途风景。 这荒山也好,草地也好,还有走上官道后,有些旅人看到江小舟空手独自前行时那好奇的目光,都让江小舟回报以微笑。 江小舟觉得应该个这些努力活着的人一个微笑。 天京城,还是那副富贵繁华的老样子。 江小舟走透黑暗深邃的城门洞子,然后这一次当再度看到那些聚在城门口附近,等着吃引路饭的街溜子时,江小舟的目光却在没有半点生厌。 江小舟笑着婉拒了几个向自己介绍生意的,然后便大步的往家走。 江小舟计划先好好洗一个澡,然后就去马昭君那里接小石头回家。 不过出乎江小舟预料之外的是,当他推开自己小院的院门,却看着了小石头又在拿着一把长长的扫帚在扫着小院的地面。 何石跑过来,看向江小舟的目光中既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 而江小舟也没问明明应该在马昭君那里的何石,为什么会自己出现在家里。 他是压根没去马昭君哪里?还是已经自己回来了? 江小舟没有询问,而只是伸出手摸了摸何石的脑袋,温声的开口说道:“给我烧几盆热水洗个澡,然后咱们出去吃个饭,我可是快饿死了。” 小何石飞快的点了点头,然后把扫帚扔在了小院的角落,就立刻烧水去了。 江小舟笑了笑,回身关好了院门,也关掉了天京城里那嘈杂了人来人往。 之后数日,江小舟安心在家修炼云水游鲤,又或者为了放松脑子,翻翻话本闲书看,反正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状态,至于那梁田语是不是回到了天京,又或者闹出了什么动静,江小舟不问不查,竟似完全抛在了脑后一般。 江小舟已经在家里表现的,正常到不能更正常,就如同以往一般的咸鱼懒散。 然而何石却还是多少看出了江小舟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所以除了上私塾时不在家之外,其余时候就总是围着江小舟打转,目光里总是充满了担忧。 江小舟不好解释,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便这样,只要日子只要能安稳下去,然后等过几年就带着唯一的家人小石头回去临川城那里,那就可以了。 这种安稳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何石带着伤回来的那一天。 当时江小舟正躺在小院的躺椅上,享受冬日里难得的温暖阳光,却看小院门被推开后,以往总是蹦蹦跳跳走进来,朝着自己露出满脸笑意的小何石,今天却突然低着脑袋,顺着墙角向往自己的房间里溜。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 巴掌印 江小舟眼睛贼,一眼就发现了何石脸上带着伤。 不过江小舟也是何石这么大的岁数过来的,那时候的他自己惹了祸,同样也会因为怕挨着孤儿院里的老师数落,所以会像何石现在这般一样躲躲藏藏的,却没有想过其实怎么样才对自己最为有利。于是当下江小舟心里又是觉得好笑,又是有些担心。 江小舟没有直接喊住何石,因为他知道何石既然没有直接找自己开口解释,那就证明何石现在可能更需要先自己待一会儿,也许等到冷静过后,才能愿意和自己更好的谈一谈。 然而江小舟一直等到了晚饭的时间,甚至都从送饭的酒店小厮那里接过了食盒,把饭菜摆上了桌子,何石都没有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 可是如此一来……江小舟反而还真的有些担心了。因为江小舟实在是太知道何石的脾气,对于时刻以奴婢自居的何石而言,他怎么可能会犯懒不出来?让自己去忙活这些事情。 江小舟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在轻轻敲了敲何石的门后,推门走了进去。 小何石当时正伸手够着自己的后背,在听见门响后,瞬间就想把披散下来的外衣遮上,可是江小舟的眼多准,直接就瞄到了何石的后背上有好几道青紫的伤处。 江小舟眉头顿时皱起……这不管动手的人是谁,可下手真够狠的,而且关键是那青紫的巴掌印,根本就不是孩子的手掌大小。 这是有大人动手了! 难不成是私塾的里的先生? 如此一来,自己可就不能不管了。 于是江小舟走到床边坐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何石。 何石抬头偷偷的瞄了江小舟好几眼,发现江小舟目光坚持,似乎根本没什么退让的意思。 何石这才有些犹豫的下了床,又走向书桌的边上。然而在手里拿起笔后,就悬腕半晌也不落字。 江小舟也不催他,只是静静的站在旁边,表明了今天何石必须要把事情说明白的意思。 终于,何石目光中的犹豫散去,在宣纸上写了一行规整的小字。 江小舟目光垂过去一看,却是立马皱了起来。因为何石在纸上写下的,却是说的他自己不想再读书的事儿。江小舟很清楚何石对读书的渴求,而且最近在私塾的日子也用心刻苦,这突然甚至连书都不想读了,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儿? 江小舟开口问道:“你知道我不这么好糊弄,不可能你说一句不想读书就算完,所以有什么话就直接和我说。” 然而小何石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便态度坚决的直接拉着江小舟去了饭厅,在这之间无论江小舟怎么发问,就是压根一个字不说。 江小舟是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何石给二人盛饭摆筷,又看着何石在安静的一顿晚饭后,如同往昔那般收拾了碗筷。 江小舟自吃饭开始就没再问一个字,因为何石既然不想说,江小舟也不好勉强,反正有事也也只会出现在私塾,江小舟相信,既然何石都动了不再去读书的心思,那也就是说明这事儿啊,还没完。大不了明天自己跟着走上一趟便是了。 于是临到小何石在和江小舟打完了招呼,准备回去自己屋子睡觉的时候,江小舟便只对何石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必须继续去私塾读书,这点没得商量。 小何石很犹豫的伸出手比划了几下,但看江小舟十分坚决,一惯听话的何石还是明显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转日一早,何石果然在陪着江小舟吃过了早饭后,就乖巧的提起小书包出了小院,用同以往大不相同的速度走向私塾。 然而何石却不知道,就在他走出小院的刹那,他那正懒散躺在躺椅上的咸鱼少爷,却是立刻站起身来,悄悄的跟在他的后面。 航安私塾。 这本来就是供给住在附近人家的孩子们启蒙、读书的小私塾,当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名气,就连当中唯一的教书先生黄先生,也本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落魄秀才,如果不是仗着还不错的面皮,在人生地不熟的天京城里,娶到了现在的媳妇,怕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黄先生早就冻死饿死在不知道哪的旮旯了。 黄先生早两年也还算刻苦念过书,还能胜任给稚童启蒙的事儿,再加上老丈人给贡献的一套房产用作私塾课堂,所以一来二去的这几年,黄先生的航安私塾还真是“生意不错”。 江小舟一路跟着何石,本还想着朝着何石动手的,是不是那黄先生,然而在私塾门口,却看着出门迎着学生的黄先生,还朝着何石温和的笑了笑,而何石对他的躬身行礼,也显得很恭敬。 江小舟顿时就明白,何石的问题不是出在了这里。 而就在江小舟心里琢磨着是不是等中午再来找黄先生聊一聊的时候,却看见才走进课堂的小何石不知被谁推了出来,还有那何石一直背着,被他十分珍惜的小书包,更是被人从屋内高高抛起,直接扔在了外面的土路上。 土路上还有车马走过时留下的水渍污渍,这书包立刻便脏的不成样子。 小何石……自然也是摔了一跤,但这孩子之后却顾不得打掉身上的泥土,而是直接过去把小书包捡了起来,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江小舟亲眼目睹这一切,顿时眉毛快拧着了一股绳,然而还不等江小舟说什么,那原本正在迎接学生的黄老先生却先是急了,吹胡子瞪眼的就指着几个从学堂里出来的胖小子数落。 不过那几个小胖墩,或者干脆说是熊孩子,却好像压根半点不害怕自己的这位先生,脸上毫无惧色的站在原地嘻嘻哈哈,还朝着黄先生做鬼脸。 黄先生这回真是不管也不行了,不然师道尊严何在?于是便看着黄先生怒气冲冲的走进课堂,随后就提着条小臂长短的戒尺走了出来。 黄先生可能是动了真怒,戒尺指着那几个仍旧嬉皮笑脸的孩子,嘴里的喊声连站的远远的江小舟都能听着个大概。 然而仍旧是不好使。 第147章 大小两个黑油球 黄先生自然是满脸怒气,而与此同时,周围也有其他的天京城百姓,都在那里指指点点,黄先生心头一时间更是羞恼,眼瞅着手里的戒尺就要朝着黑胖小子的身上打下去。 但那当中带头的个最胖、最黑的孩子,竟是冲着黄先生就挺了挺胸膛,不仅脸上连半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嘴里还不断的嘀咕些什么。 黄先生的体格子是生的又高又瘦,这平常身着一席长衫临河咏柳倒是潇洒,然而放在这时却根本不是那小黑胖子的对手,当下被人家一拱,身子就歪走了好几步,引的那几个倒霉孩子更是哈哈大笑。 于是这黄先生本来是拿来吓唬孩子用的戒尺,竟然第一次真的落在了孩子身上。 哪有几个孩子不怕疼的,当时就鼻涕眼泪的留了一脸,唯有那黑胖孩子,却是绷着额头不出声,甚至还抬起胳膊有些反抗的意思。 那黄先生是个读书人,最信奉天地君臣师的规矩,这当下也是动了真怒,指着小黑胖子就喊道:“你给我滚,我黄有为教不起你。” 小黑胖子毕竟还是个孩子,哪里听得懂黄先生这说的更多是气话,只要他小心认错,便能缓和过来。反而小黑胖子却真的以为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逐出了师门,臊的脸皮通红,于是便也哄红着眼睛,囔囔着鼻子朝着黄先生喊道:“教不起是你没本事,我还不想当你的学生呢。” “你不是敢打我吗,你等着,我让我娘过来收拾你。” 说完这话,小黑胖子转身就跑,那黄先生枯枝一般的手指倒是拉了一把,却根本就拉不住。 江小舟瞅着站在原地吹胡子瞪眼的黄先生,心里也有些替他惋惜……赶上这么个学生,真是祖宗积德了。 不过这和江小舟也没关系,他现在更需要做的,是安抚自家的小何石。 江小舟快步走过去,而小何石也注意到了江小舟。 还在紧紧抱着小书包的何石眼睛红红的,但却没有泪痕,在瞧见了江小舟后,小何石就迅速的把身体微侧,似乎是不被江小舟发现身上衣服的狼狈。 江小舟这一次没再为了给何石留足面子而视而不见,而是伸手摸了摸何石的脑袋,温声说道:“有些事情你能自己解决,但有些事情是不行的。” “你年纪还小,有困难和我说,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必怕给我添麻烦。” 小何石抬头看了江小舟一眼,目光先是闪过一丝犹豫,随后抬起手朝着江小舟比划了几下。 江小舟已经能够看明白简单的手语,知道小何石的意思说的是,怕给江小舟惹麻烦。 江小舟笑了笑,温声说道:“校园霸凌这种事情,我明白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事情,更知道你的为难。既然咱们是一家人,我当然要帮你。” 小何石哪里明白江小舟说“校园霸凌”这几个字的意思,因此目光也有些疑惑,但那家人二字,小何石却是听的懂得,于是他的目光很快彻底踏实了下来,朝着江小舟点了点头。 江小舟这时才看向仍旧在一旁气的直喘粗气的黄先生。 黄先生教书水平是什么水平,江小舟不好评价但是从之前的事情上看,江小舟却明白这是个没坏心的人,因此也愿意与人家客客气气一些。 江小舟朝着黄先生拱了拱手,说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黄先生叹息着朝着江小舟回了一礼:“让您看笑话了。” 江小舟摇摇头:“都不容易,谈不上。” “不过……”江小舟伸手轻轻按在何石的头顶:“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昨天何石回家后,身上的伤可不像是仅仅与同学打闹,反而倒想是有大人掺和。所以我想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石受伤?还是大人打的?”黄先生愣了一下:“昨天我没看到他们像今天这样打闹啊。更何谈有什么大人?咦……” 话说一半,黄先生似乎想起了什么:“课上好像是我夸了夸何石写的字有进步,那几个小子……” 黄先生苦笑了一声,蹲下身子平视着何石:“和先生说,是他们么?” 何石先是抬头看了江小舟一眼,看见江小舟目光柔和,蕴含着满满的信任,何石这才看回黄先生,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黄先生因为太瘦所以额头显露出来的青筋本就明显,如今更是肉眼可见的连跳了好几下,看的江小舟心里直犯嘀咕,生怕这小老头就此栓了。 “真是太不像话了……他们怎么能!” 站起身来的黄先生满脸的愧色:“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你们寻一个说法。” “你还找我们要说法?我们还要还要找你要说法呢。” 正在黄先生和江小舟道歉的时候,却突然从旁边插进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江小舟扭头看过去,果不其然声音来处站着个比黑胖孩子更黑、更壮,满脸横丝肉的妇女,此刻正一手拉着黑胖孩子,一手插着腰,一脸讥讽的看向这边。 那中年妇女嘴里的话仍旧叨叨个不停:“收了咱家的银子,是让你教好我家小宝认字,可不是让你打我家小宝的。” 中年妇女,一把扯开黑胖孩子的上衣,把后背露出来:“你瞅瞅,这都让你那棍子打的伤了。” 江小舟一眼撇过去,发现这黑胖孩子还真是黑的匀称,关键是那一层的肥肉,都冒着油光。至于中年妇女所说伤痕……这个是真看不出来。 黄先生虽然是个教书先生,但在街坊里干了这么多年,哪能只有书生意气,不懂得柴米油盐,所以见到前来兴师问罪的中年妇女,黄先生不仅不慌,反而冷笑道:“哦,你说我教训你家孩子有错?你又想怎么着来着?” “怎么着?当然是退钱。”中年妇女眼珠转了一下:“不,还要赔钱。” “不然我就让大伙儿都知道,你这教书先生压根就是个骗子,不仅教不会本事,还动手打学生。” “骗子?教不会本事?你可真是个笑话。”黄先生回骂道:“我黄先生这些年也给了不少孩子启蒙,你大可问问别家,我黄先生是不是个骗子?” 第148章 何地皆有是非 听到中年妇人来了个恶人先告状,还想从自己这里讹上一笔银子,黄先生冷笑一声:“你倒不如自己先问问你这儿子朱刚玉,他平常上课时只晓得睡觉,玩耍,下课后回家又不下功夫,他能学的了什么?” 黄先生一甩袖子,叱骂道:“正所谓朽木不可雕也,要我说你也莫要让朱刚玉在我这里受罪,我也正好省下些功夫,哪怕去浇浇花、扫扫房干些什么都强。”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惯对谁都和和气气的黄先生,竟然一张嘴就说了这么一堆话出来,真是又快又狠,极为的扎人心窝子。 然而那妇女却是街坊邻居的吵架尊者,何曾会被人家一言败退,甚至说黄先生现在敢回嘴,还更是激起了她的斗志。 不过这中年妇女习惯的吵架战场,从来就不是像黄先生理解中的那种互讲道理,最多言辞间激烈一些,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几句。中年妇女习惯的是嘴里炮火连天,言辞之间屎尿齐飞。 于是便看这中年妇女嘴角一挑,压根不理黄先生之前扔出来的话头,而是直接话锋一转,开始说黄先生没本事,是个上门女婿,天天吃老丈人的,喝老丈人的,就晓得拿嘴对付。赚钱拿嘴对付,吃饭拿嘴对付,也不是和自己的婆娘也只能拿嘴对付。 黄先生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当下整个人的脸皮是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指着中年的妇女连同下巴上的呼吸一起气的直哆嗦,眼瞅着就已经败下阵来。 而如果说中年妇女的嘴巴是人间巨炮的话,她那儿子朱刚玉则也是一挺高射机枪,这一看自己年轻发威,这黑胖小子也不闲着,嬉皮笑脸的朝着站在江小舟身边的何石,就要另行开辟一片新战场。 “小哑巴,不说话,没爹没娘是泥巴。” 何石……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番叫骂了,一双在男孩子里略显的秀气的狭长双眸登时就红了,只是这孩子嘴里不能说话,而自家的少爷又站在自己旁边,因此只能站在原地强忍,然而那脸上的表情却如同一只想要咬人的小凶兽,真是已经恨的牙痒痒。 不过那黑胖小子朱刚玉却根本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反而笑嘻嘻的问道:“小哑巴你是不服气么?来打我啊?小心这一次,连着你身边的傻大个,一起被我家打。” “小哑巴,傻大个,一哑一傻真合适。” 江小舟目光扫在黑胖小子朱刚玉身上,嘴角裂出一丝笑意,然后一迈腿走过去,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不过江小舟打的可不是朱刚玉,而是朱刚玉他妈。 于是只听啪的一声,正在朝着黄先生开火的朱刚玉他娘直接愣了,几乎没反应过来自己脸上挨了一个巴掌,而朱刚玉也愣了,嘴里的自编童谣也停了,可能在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想过有人敢打自己战无不胜,小胡同里只手遮天的老娘。 江小舟扭过头看向朱刚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来,再变一个童谣唱来听啊?” 朱刚玉呆呆的站在原地,心里的房子塌了。 江小舟又看回终于知道捂着脸的中年妇女:“不要想着对我像对黄先生那样。” “黄先生是个读书人,爱讲道理。” “但我不是,所以你现在只要敢多少一句废话,我就扇你一个巴掌。” 江小舟的目光很平静,但只要有些阅历的人,都能在这片平静之下,看到已经压抑了许久的怒火。 中年妇女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她现在很……乖? 江小舟缓缓问道:“我的弟弟,昨天是你打的?” 中年妇女咽了口唾沫,赶紧摇了摇头。 江小舟笑了笑:“本来也没指望你能承认。” 江小舟低头看向何石:“是他们么?出气了么?” 小何石点了点头,不过却伸手拉住了江小舟衣袖,似乎是害怕江小舟再为了自己打人。 江小舟摸了摸何石的小脑袋,刚想开口说话,却看何石的目光中满是恳求。 江小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好,既然你不想再追求,那此事到此为止。” 江小舟抬起头瞪了那中年妇女一眼:“以后不要无事生分,否则你知道代价……现在带上你儿子,滚。” 中年妇女如逢大赦般的飞快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拉过自己的儿子朱刚玉扭头就走,竟是半点犹豫都没有,只不过在转过身背对着江小舟的刹那,那眼中的狠毒似乎都要如水般流淌出来。 江小舟心里当然也知道不可能自己的几个巴掌,或者是威胁了几句就能自此相安无事,只不过本来就这些日子心里憋屈的江小舟,还真是不怕多出来个给自己撒气的渠道。 不过这早上前前后后闹的这一场,大半读书的时辰都已经给耽误了过去,更何况黄先生之前被那么多自己的学生看了个满眼,实在也觉得丢脸,当然也没心思再上什么课,于是直接便说今天休息一天,让学生都各自回家作罢。 江小舟也准备带着何石离开,然而临走前却被黄先生喊了一声。 江小舟看到黄先生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于是便笑着问道:“黄先生是还有什么想说的么?但说无妨。” 黄先生叹了口气,方才开口说道:“那个小子朱刚玉他爹和他娘都是临街卖肉的屠户……都只是嘴巴厉害一些,其他不提也罢,反倒是那妇人的弟弟,也就是朱刚玉的舅舅,却是个街面上打滚的混不吝,听说外号叫黑三,为人十分难缠。” “我之前数次想要板正这孩子,但被他那舅舅闹上几场,便也只好装聋作哑,只是如今却没想到这祸却是闯的越发大了。……”黄先生无奈苦笑道:“如今你这里又惹了他,我劝你还是让何石先别来私塾,避一避才好。” 江小舟眉毛一挑:“今天我才刚和自家弟弟嘱托过,不惹事但不怕事儿的道理,哪能明天就让弟弟在家里呆着只为躲事儿而不读书。”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 明志 江小舟看到黄先生还欲说话,便直接笑着宽慰道:“您也不用太担心,我家行的正,也不怕他。甚至如果那所谓的舅舅来找您麻烦,您也尽可以往我这里推脱,我都接着就是了。” 说完这话,江小舟再不耽误,而是拉着小何石就此离开。 不过虽然何石的心理素质一贯不错,似乎完全没有因为上午的事情,在心里落下什么阴影,但江小舟还是想着最近事多,现在难得有个空闲时间,不如就哥俩在街上好好转转,正好散散心。 于是江小舟便拉着何石,也不特意找什么要去的地方,而是哪里热闹往哪里走,看见有什么冒着香气的街边摊,感兴趣的就买上一口,哥俩又吃又看,心情也逐渐转的舒爽自在。 特别是江小舟,这连日以来那心里如同压在黄土之下一坛老酒逐渐发酵,其实也就是越来越憋屈的烦闷心思,也终于还是散开了少许。 只不过这天京城里好大的地方,不管是热闹也好,吃食也罢,都丰富到远非临川城那里的穷乡僻壤可比,所以江小舟与何石不过才走了一两条街,而且还一直是走马观花的状态,但也已经吃的肚子浑圆,一口新的吃食都塞不下去了。 江小舟低头看了一眼正在一脸喜爱看着手里糖人的小何石,开口笑问道:“怎么样?还有哪里想要去的地方么?” 何石抬起头来时,一双狭长双眼因为笑容而有了些微微弯曲,随后江小舟便看这孩子举了举手里的糖人,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肚皮,摇了摇头。 江小舟明白何石的意思,当下便笑着说道:“人小肚子当然也小,现在不能吃更多没关系,以后再找补就是了。” 说完这话,江小舟抬起头看了看四处,找寻了一下方向,方才低头和何石说道:“那咱就先绕着这条还没去过的路往家走,等到看见什么新鲜的,咱再买了带回家去。” 何石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哥俩一路家走,但也足足走了1个多时辰才看见了自家的院门,然而此时在院门之外的空地上,却停着一驾马车。 江小舟直接认出这就是四皇子李建安的那辆,等到江小舟拉着何石走过去,果然前面驾车位置坐着的,正是四皇子的亲兵马昭君。 马昭君早已经和马昭君、江小舟混的熟了,所以这时也没必要装什么样子,直接朝着身后的车厢使了下眼色,开口说道:“四皇子和小公主,都等了你们半天了。” 江小舟笑了笑,然而也没和马车里的人打招呼,而是径直过去开了院门,只是带着何石进去后,却没有把院门关闭。 话说可能跳棋这种老少皆宜的游戏,实在是深得李见月的欢心,又或者因为何石是个同龄人,算的上是难得的万般,所以李见月一进了院子,也无需他哥哥李建安张口,自己就俏生生的站在了何石的身前。 只不过李见月终究有怕生的毛病,因此一双大眼睛只是盯着何石看,自己却犹豫了半天都没有张口。 好在何石虽然不能说话,心思却灵,于是直接带着李见月进了屋子,又把棋盘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李见月一双眼睛顿时就笑成了月牙。 两个孩子,自己玩自己的。 而李建安和江小舟这里,则也同样进了屋内。 另一张木桌,两把椅子,李建安和江小舟对面而坐,而马昭君则干起了沏茶倒水的活儿。 只是原本在经过诸多事后,已经可以相谈甚欢的江小舟和李建安之间,在今天却始终没有人先开口说一个字,看的马昭君心里暗自着急。 不过就在马昭君要不顾身份,准备尴尴尬尬的挑起个话头来强打破这份沉默的时候,终于还是李建安先开了口。 只听李建安突然说道:“梁田语,死了。” 江小舟沉默了片刻,整个人的肩膀肉眼可见的往下矮了三分,等张口时声音则有些嘶哑:“怎么死的?” 李建安低垂着目光,似乎并不愿意与江小舟对视:“是今天早晨的事儿,梁田语……身着一身白衣在百官入朝的时候,堵在了宫门口。” “梁田语把如何带着村民躲税上山,又被梁卓侩与许凌康打成山匪,全部屠戮……这些所有的事情,全都没有半分遮掩的朝着所有人喊了出来。” “尤其是在知道了谁是梁卓侩之父,吏部尚书梁思年后,梁田语更对其叫骂不止,梁思年气的几乎欲要吐血,一直被梁思年的手指头杵着逼退到了宫墙边上……直到……直到……” 李建安的声音出现了一丝颤抖:“直到守着城门的兵卒赶来,梁田语可能是不想再入大牢,在口里喊了三声冤字后……直接撞死在了梁思年旁边的墙上……” 江小舟闭着眼,几乎无需想象就能知道,当时的梁田语是个什么模样。 江小舟突然出乎李建安预料之外的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想必,梁田语在骂梁思年的时候,一定很出气。” 李建安低着头:“我虽未能亲眼得见,但听说……是这样,而且此事也再难遮挡下来的。” 江小舟点点头,轻声说道:“那就好。” 李建安抬头看了一眼江小舟,没有说话。 屋里再一次寂静了下来。 江小舟偶然间看到李建安越发颓丧下来的脸色,突然开口问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你不说此事已经遮掩不住了,那结果是什么?” “结果当然有。”李建安说话的声音很沉:“梁思年上告陛下,今日已经请辞四次了。陛下虽不准,但却在吏部拔了好几个梁思年死忠的的官皮,已经算的上很重的敲打。” “至于梁卓侩也已经被他爹亲自送到的大狱里。”李建安开口说道:“此事所有人都不会再有半点遮挡,梁卓侩死定了。” “还有……这是梁家让我给你的。”李建安从怀里掏出了几叠纸,放在桌面上后推向了江小舟这边。 第150章 如果是你 李建安的手指在一叠纸上轻轻敲击了几下。 江小舟低头看了过去,发现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叠是天京城里一家商铺的买卖协议,卖方是梁家,买方则空着,后面还附有商铺的地契。 而另一叠,则是一张租赁协议,地点还是这家商铺,被租赁方同样空着,而租赁人则同样签好了梁家。 李建安手指分别敲击了摆在桌子上的两叠纸:“这一叠,是梁家人在天京城里的一处商铺,作价2000两卖给你。” “不过却不用你出银子。”李建安看向了另外一叠纸:“这张是租赁协议,梁家人每年500两,向你连租四年,先行付清。” 李建安最后说道:“所以说,梁家人是白给了你一间商铺。” 江小舟笑了笑,开口说道:“果然是吏部尚书,送礼都这么别致,不过给我送礼有什么必要?现在梁田语已经把事情挑明,那梁卓侩也进了大牢,此时还买我闭嘴,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和梁卓侩无关,是梁卓文、梁卓武那两兄弟的事情。”李建安看向江小舟,表情轻松的耸了耸肩膀:“梁家知道你和我是朋友,所以就托人求到了我这里。” “梁家卓文、卓武两兄弟,可以说都有把柄在你手里,如今这形式……他们希望你不要再往外说了。”李建安说道:“梁卓侩已经没救了,但总不能让梁家兄弟三人都折进来。” “梁家人托我传话……”李建安看着江小舟:“梁家已经没了一个儿子,希望你高抬贵手,此事不要再提。” 江小舟没说话。 李建安又一次看向桌面上的两叠纸:“这已经是很大的诚意了。” “不是我站在梁家的角度说话。”李建安淡淡说道:“梁思年虽然是天子近臣,一惯在朝堂当中不站队,为人虽然能力强,但做事却规矩,这么多年根本没怎么捞银子。” 李建安笑了笑:“你没去过梁家,所以应该是不知道。他梁家的宅子是父皇赠予,自然是面积大,场面也足,但是如果你真的走进去过就知道,那几十间屋子却是大半空着,原因吗……就是梁家没钱,正所谓梁府半屋空不住,这在天京城里可是美谈一桩,所以这送你的2000两对于梁家而言,其实真的已经足够算的上让他们伤筋动骨的代价了。” 李建安继续说道:“还有……你虽然只是巡天司的假官身,但也身在局中,梁家为了帮你避讳还特意找了这么个形式,不能不说他们很有诚意。” 江小舟点点头,不过却没有伸手去拿桌面上的那两叠纸,而是缓缓问道:“相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梁田语的尸身在那里。” “梁田语的尸身……实话说,毕竟他是伤了朝廷的体面,又是民告官,如果他仍旧活着的话,也会落个斩首的结果。只是如今人既然已经死了,自然是万事皆休,不再另行什么追究。但毕竟是碍着……眼的人。” 李建安有几个字含糊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本来也没人愿意碰着这么个麻烦事儿,还是太子做主,让押解司负责收敛、下葬,不得推诿。” “我过来前,派人过去招呼了一下。”李建安低声说道:“让押解司的人买口薄棺,找个好地方去规规矩矩的把人葬了,别贪图省事。” 江小舟点了点头:“你多费心了。” 李建安摇头苦笑道:“我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屋里安静片刻之后,李建安骤然抬起头来,看向江小舟:“你是不是怪我,在之前只求利益,没有出力。” 江小舟笑着摇摇头:“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我怪你什么。” 江小舟很认真的看着李建安,继续说道:“我如何不懂趋利避害才是人情世事,而这本无所厚非。更何况你一个四皇子,居然只略有趋利的考虑,既不躲事,又不怕事,这已经已比大多数人都要强的多了。” 李建安也同样很认真的回看向江小舟,发现他表情、言谈都不似作伪,这才如同散了口郁结之气般,整个人的神采略有抖擞,但片刻过后,却又苦笑着摇头道:“罢了,做的差了终究还是差了,就算有你这些宽慰,我也骗不了我自己。” 李建安满脸苦涩:“我这个四皇子,明明给人家一个承诺了,结果到头来,却和放屁一样,真是枉为男儿。” “只不过……”李建安看着江小舟,很认真的说道:“如果换做是你的话,我不会想这么多,我一定会救你,不管别的、旁的的那些。” “因为,我是拿你当成我的朋友。” 李建安这话一出口,不管是那边下棋的何石,李见月,还是旁边瞄着二人茶杯水深、水浅的马昭君,全都是表情一愣,有些意外堂堂的四皇子,竟会突然说出这么一段言语出来。 李建安……可能也的确是有些说嗨了,因此这话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心,瞬间脸色便是一红。 江小舟突然也有些讶异,但很快便笑着回答道:“我知道的。” 可是江小舟越是表现的淡定,这李建安就越是尴尬,因此一时间就有些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 然后还是江小舟先开了口,说是想等梁田语那边安葬好了后,就过去拜祭一番,李建安自然是匆忙的点头答应。 再之后,江小舟与李建安没在谈论什么正事,俩人随便说了几句闲话后,就被李见月拉着一起下棋。 四个人接连走了数盘后,李建安瞅着天色也差不多了,就准备告辞。 江小舟也没拦着,毕竟人家李见月是个小公主,能被自家哥哥带出宫玩玩,已经是得到了优待,但如果还在自己一个男人家里留置到晚上再走,可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江小舟和李建安约好了两日后去梁田语的墓前拜祭的事情后,便亲自送他们走出了小院,而此时作为车夫的马昭君,自然也早就在门口牵好了马车。 第151章 上坟山(今天暂且灌下水,去打疫苗喽) 等到送别了李建安他们,江小舟瞅着何石已经眼皮打架,估摸着这孩子玩了一天,此刻也有些困到扛不住了,便强制何石赶紧回屋休息,剩下打扫房间的事情交给自己就好。 何石本来还不愿意,但看着江小舟语气坚决,他自己又实在困得厉害,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乖乖回了自己房间。 江小舟慢悠悠的收拾好了棋盘,又把桌椅恢复好了原位,时辰便已经是越发的晚了,只不过同样累了一天的江小舟,却没有丝毫的困意,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反而从柜子上拎了瓶之前马昭君特意存下的酒水,然后拿了个酒杯就去了院子。 这冬日晚上的寒冷,对江小舟来说,自然是没什么影响。 江小舟就着冬日的月光,一杯连一杯的喝了整整一壶酒。 不,其实也不是满满的一壶酒,因为最早的三杯,却是早已经被江小舟,轻轻洒在了地上。 江小舟看着地上的酒水痕迹终于全部渗入了地下,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把空了的酒壶、酒杯拿到厨房都干净洗好,又放回到饭厅,这才回了自己屋内。 江小舟进屋也好,睡下也罢,他那屋里的烛光,却自始至终都不曾有片刻的亮起过。 转日一早,江小舟陪着何石一起去了学堂。这里面,当然是因为江小舟担心那黄先生口中,黑胖小子的街溜子舅舅黑三过来闹事的原因。 只不过黑胖小子今天却并没有到学堂上课,江小舟不放心,还特意在学堂外面的茶汤摊子等了一上午,甚至都接着了下课的何石回家,但也并没有真的出现过什么意外情况。 难不成真是知难而退? 回家路上的江小舟摇了摇头,他才懒得管这些,只要从此没人来找何石的麻烦,那自己自然也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江小舟已经准备暂时告别咸鱼的心思,把心思放在修炼上了。 这是江小舟在昨天夜里就想明白的事情。 终究……就差了一点啊,自己差一点就败在梁卓武的手里,到时候梁田语一切固然成了一场空,自己又何谈不成个笑话。 所以这时代果然就像是前世看过的小说里那样写的,也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人想要活着,就要有点压箱子的本事,要去争那一口气。 否则只能被人扣着,被人压着,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有冤难申,有什么憋屈,都要被闷在心里,永远都不能畅快的吐出一口气来。 江小舟低头看了眼正因为自己接他放学,有些表现的局促,但明显能看的出来心里高兴的何石。 江小舟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自己的身后可还站着娘,站着妹妹,站着何叔、小何石这些人呢,哦对了,还有那个便宜老爹。 自己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替原主享受了自己原本没有体会过的家庭温情,那光替原主背负着名字可不够呢……自己要把这个家,好好的保护好。 不管来的是许凌康,还是张凌康。 不管来的是梁卓侩、梁卓文、还是梁卓武。 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行呢……管叫自己拿连连看,炸弹人,糊他个一脸就是了。 这是江小舟昨夜由梁田语“陪”着喝酒有的明悟……虽然是一条咸鱼,但也有硬挺挺的一面。 转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时,江家门前就有了马车声音。 而此时江小舟也早已穿上了特意备好的白色长衫,然后就走了出去,至于小何石则并未随行。 这是江小舟昨天就与何石说好的事情,何石这岁数的孩子,还是少去坟地那些地方,安心去私塾读书就行了。 小院门口外,驾驶马车的依旧是马昭君,只不过四皇子李建安却没见到踪影。 马昭君解释道:“昨天都入了夜,信使入京,说是南方局势有变,所以太子连夜找人商议,而四皇子也在其中。眼下商议未散,四皇子也不太好出来。” “四皇子怕耽误了你的事儿,所以就安排着我先出来送你,等他那边事情了了,自己在骑马追咱们。” 江小舟点点头:“公务要紧,不碍事。” 说完这话,江小舟就进了车厢,随后便瞥见车厢角落堆的满满的纸钱、纸船等物。 江小舟叹息了一声道:“有心了。” 马昭君此刻双臂一扬,那两根缰绳也随之起伏,两匹高头大马顿时迈开了步子,拉着马车缓缓前行。 马昭君目不斜视的坐在前面驾车,唯有声音闷闷的传回来:“这是四皇子之前就交代好的事情,我自己也买了一份。” 马昭君叹了口气:“梁田语这人……其实谁心里都很佩服,本来还想着有机会好好和他喝一场,只是到了如今……可惜了……咱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江小舟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之后马车驶入城中大道,混入到了那些天京城每天清晨都会格外热闹的车流中,缓缓驶出了城门口。 之后,则是往西而行的好长一段时间,马车才缓缓的停下。 走下马车的江小舟四处看了看周围,发现这里应该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有山,有河,地方也清净。虽然此刻因为天寒,已经看不见什么绿色,就连河水也已经冻住了,但想来到了开春的时候,这里必然绿意葱嵘,风景极美。 “梁田语,就葬在山上。”马昭君看了眼不远处一个矮山,然后和江小舟说道。 江小舟点点头:“是个好地方,多亏了四皇子和押解司托付了一声。” “押解司就是个小衙门,这点面子哪敢不给,”马昭君笑着说道:“走,你也搭把手,咱一起把给梁田语拿的东西带上去。” 江小舟与马昭君循着多半天然形成,有限几处陡峭的地方才有人修整过的山路一直往上走,没多时也就看见了属于梁田语的那一个小小的坟包。 山上当然不光有梁田语的一处坟地,事实上这处坟山本来也是天京城里许多人家想过来埋葬先人的地方。 第152章 李家老二 正如马昭君所说,脚下的这处风景不错的荒山,实际上却是座坟山。 然而这世道虽然也没谁来卖坟地,炒坟地,但是难免好地方谁都看的上,会有个你争我抢的事儿,甚至说早两年还为此闹出过人命。 因此到了现在,这些距离天京城不远,风水又好的地方,往往都有官府掌握,本着谁家良善,就优先给谁的规则。 当然……那些规则也只是明面上的罢了,真正的潜规则,还是要看谁家出的银子多,谁家有硬关系。 至于梁田语,虽然绝对算的上是“罪民”,但都有了堂堂四皇子给搭话,人家押解司当然也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闭着眼给了个方便。 一番祭拜之后,江小舟伸出手擦了下梁田语墓碑上的灰尘,但是却并没有同身边的马昭君一般,一直喃喃的朝着墓碑说什么话。 江小舟是希望,也相信梁田语同样已经踏上了木船,驶向了灵魂海的。 因为那代表着梁田语就像那明湖府渔村的李刚一样,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心愿,解脱了这世间的羁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墓碑之下其实便只是一副躯壳而已,不过这样还是挺好的…… 因为这眼前风景再美的地方,江小舟也相信梁田语如果有选择的话,应该还是想回到家乡,因为那里才有心心念念的所有人。 所以不如归去,灵魂尽归灵魂海。 这天京城,谁他妈愿意待着? 江小舟苦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蹲在一旁的马昭君,已经烧完了最后的一点纸钱,他抬起头看向江小舟:“走么?还是在等等四皇子。” 江小舟摇摇头,刚想说话,却看从上山的路径上,正走过来两个年轻人。 这俩年轻人,要说也真是生的精神,尤其是当头走在前面那人,生的是面容冷峻,身材高挑,一身青色长衫在身,更衬托的这人犹如一个挺立的青松,充满着锐气。 这人当真是生的精神,气质也精彩,江小舟毫不怀疑,这若要把他放在自己原先的世界,就凭这副硬资本,估计但凡有什么与人交往的事儿,这人都得先成功一半。 而走在这名年轻人之后的那人,如果把他单独放在别的地方,倒也是个精彩的人物,然而走在前面那人的身后,却被压的好比是个普通人,极为的平平无奇。而且这人也不知是不是正遇到什么难事,此刻面容憔悴,目光暗淡,整个人落着肩膀,显的极为颓丧。 可就是这人,却让江小舟嘴里发出了咦的一声,因为他怎么看这个颓唐的年轻人,都似是在哪里见过,却根本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过也无需江小舟多想,等到那俩人走的更近了一些后,却看原本安静站在江小舟身边的马昭君却单膝一跪,朝着那当头的年轻人拱手道:“卑职马昭君,见过二皇子殿下。” 江小舟心头一惊,却看那二皇子目光先是从江小舟脸上掠过,然后才看向马昭君,语气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老四的亲兵。” “是。”马昭君抿着嘴答道。 “起来。”二皇子随口说完这句后,再也不看马昭君和江小舟,又带着身边的年轻人往前走,而他们去的方向,竟然是梁田语的坟包。 只是跟在二皇子身后的年轻人与江小舟错身而过时,目光却总往江小舟的身上偏,目光当中还能隐隐的看出些躲闪和愧疚的意味。 江小舟本来还不能反映的过来这人是谁,但就是因为对方的这一缕目光,却让江小舟猛然想起就在几天之前,这可不就是在明湖府陶胜安那里朝着自己扔了玉牌,放出金色光罩后掩面而走的那个年轻人! 如今那玉牌可还在自己手里呢……只不过似乎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运行的口诀,又或者干脆是因为宝物认主,所以一直如同死物,没在显示出半点灵异之处。 江小舟皱着眉头,心说这人分明是和陶胜安,也就是梁家人一个阵营,这来梁田语坟前是想做什么? 难不成是心生怨恨,还要拿着坟墓出气? 二皇子和那年轻人,果然最终在梁田语坟前站定。 然而下一刻,却看背对众人的二皇子,突然冷声说道:“跪下。” 而就在二皇子话说出口的刹那,那年轻人竟是没有半点犹豫的应声而跪。 江小舟愣了一下,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马昭君,却看他眼神中有些惊讶,但更多的确实一副了然的意味。 马昭君发觉江小舟看向自己,却是没解释,反而头往旁边轻摆了一下,示意到了该走的时候。 江小舟也知道自己俩人在旁边干杵着,看着人家磕头是有点怪怪的,所以心里虽有一些疑惑,但还是轻轻点了下头,只等下山后再向马昭君询问。 马昭君见着江小舟答应,于是迈步向前对着二皇子拱手问道:“二皇子,如无事嘱托,小人告退。” 二皇子仍旧是面朝着梁田语的坟包,听见马昭君的禀告后,既不回头也不应声,只是抬起右手轻轻摆了摆。 可是即便如此,马昭君也是极为郑重的又施了一礼,这才拉着江小舟退走。 江小舟很快就跟着马昭君走上了下山的山路,只是在山路蜿蜒,遮去对面人影的时候,江小舟却难免又回头看向了二皇子那边一眼。 却看此时二皇子手指梁田语墓碑,朝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年轻人一脸愤慨深色,只是毕竟是江小舟与他们距离的远了,根本听不清那二皇子嘴唇张合之间在向年轻人叱骂着什么。 “跟在二皇子身边的那个情人是梁卓快的哥哥,梁卓文。” 下山时,马昭君显示默默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过了半程方才开口说道。 江小舟点了点头,对此也并未感到什么意外。事实上,这本来就是极简单就能够猜到的事情…… 梁卓文是以弟子的身份,才能出现在明湖府城官陶胜安的府衙里,求陶胜安帮忙…… 第153章 二皇子(昨天电玩城BIU~BIU~BIU,输的肝肠寸断) 如今仔细想来,其实有很多线索就浮在表面,几乎不用通过什么分析,就能得出结论。 比如梁卓文与梁卓快一样都有国教赐下的护身法宝…… 比如俩人有些相像的长相……梁卓文虽然没有梁卓快脸上惯有的那层浮肿,所以显得冷峭了些,但眉眼之间还是能看出些许相似之处。 江小舟之所以在山上一时间没想起来,一来是因为事发突然,二来也是怎么也没想过身为“仇家“的梁家人,会过来祭拜梁田语,因此有些受到了迷惑。 不过这如今等到清凉的山风一吹,也就反应了过来,如今果然便得到了马昭君的证实。 于是江小舟便好些好奇的问道:“虽然能猜到梁卓文的身份,可是却没想到他居然会过来祭拜梁田语,更何况当初在明湖府的时候,他还拦了我一道,可见他也是个帮情不帮理的主。” 马昭君却理所应当的解释道:“当然是二皇子数落他了呗,就梁卓文干的这狗屁倒灶的事儿,真不知道还怎么担得起以前天京城里少年君子的名号。” 马昭君斜瞥了江小舟一眼:“可惜之前那些事情,咱没法说出口,否则梁卓文一准连礼部侍郎的官位都没了你信不信?” 江小舟知道这位二皇子与太子来说,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而四皇子李建安又是太子的亲弟弟,之前数次听李建安谈起二皇子时,都能从言谈当中感觉到浓浓的戒备感。 所以按理来说,身为四皇子亲卫的马昭君应该与二皇子也是天然对立的关系,可是无论之前在山顶看马昭君的表现……那真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而并非是畏惧对方身份所以惺惺作态,这一点江小舟是看的出来的。 还有就是现在听马昭君说的那几句话,也不难从中听出隐隐的尊敬之意……这位二皇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还真是有些激起了江小舟的好奇心。 犹豫了片刻之后,江小舟还是好奇着问道:“之前看你对二皇子就颇为尊敬……” “这是当然。”马昭君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虽然……四皇子是太子的亲弟弟,咱也肯定是站在太子爷这一边。” “但是二皇子,咱哪怕是对头也得说一句公道话,这二皇子的确不是一般人。” 江小舟笑着问道:“哦?怎么个不是一般人,说来听听。” 马昭君看了江小舟一眼:“那咱可提前说好,这都是咱兄弟之间说的话,你可别给我漏出去,不然四皇子听我说了这些,还不得拿鞭子狠狠抽我一顿作罢,我这亲兵的位置也得没了。” 江小舟翻了个白眼:“乐意说就说,不放心我就算。” 马昭君啐了口唾沫,这才开口说道:“怎么会不放心你,我就是得先想想怎么说……” 然而马昭君思索了片刻后,却有些苦恼的抓了抓头皮:“其实你要说起来,二皇子好像也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甚至说平常他这人还挺冷漠,也不爱说话。” “但是咱天京城里的老百姓,还就特别信他,因为二皇子这人虽然话少,但一直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没有不认账的时候。” 江小舟点点头:“那就是信任感很强呗。” “对,信任感。”马昭君点点头又说道:“另外就是他特别看重咱大骊王朝的律法……所以说大家伙要是有了什么冤屈,就爱在路上堵着二皇子去,到时候在马前把诉状往上一递,只要你自己有理、守律,二皇子又应下了,那不管你对头是多大的官,二皇子都能替你把事儿办了。” 江小舟想了想,果然如果换做自己是老百姓的话,也会对他极有信任。 马昭君环顾了四周一眼,发现并无旁人,这才叹了口气:“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不是咱太子爷太过优秀,这二皇子也未尝不是个值得托付的明主。” 江小舟笑了笑:“你倒真敢说。” “没啥不敢说的。”马昭君摇摇头:“这些话其实咱太子爷也说过,他说二皇子律法通达,为人克制,本不比自己要差,甚至诸多方面更有优处,这话全天京城都听过。” “太子爷也是个心胸宽广的人物。”江小舟点了点头……他也是曾经与太子看过病的人,虽只有匆匆几面,不曾深入了解,但也有如沐春风之感。 “太子爷当然就更不一样了。”马昭君笑了笑:“我只所以能这么夸二皇子,那是因为咱的太子爷更好,更受百姓信任,如果不是二皇子身后站着个国教,裹挟了一帮大臣和太子爷这里抗争,但就二皇子自己,根本不是太子的对手。” “你的话听来有些矛盾啊。”江小舟迈下下山的最后一层台阶,一边朝着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走,一边开口问道:“你不才刚说二皇子守律懂法,那他能不知道太子立长立嫡的规矩,哪能过来打擂台?” 马昭君耸了下肩膀:“这也是四皇子瞧不上二皇子的原因,不过按照太子的说法,说是他从来都不信二皇子自己要和他争皇位的事儿,都是世人误会,非要架着二皇子的名头这么干,与二皇子无关。” 江小舟翻身上了马车,马昭君也自己坐到了驾车的位置,马车随着马昭君一甩缰绳,也再度缓缓行进。 江小舟在车厢里坐了片刻之后,觉得车厢反而比外面时更觉阴冷,于是干脆一掀帘子,也同马昭君一样做到了外面。 江小舟半倚着身后车厢的木头柱子,一边闲聊道:“刚说到太子的事儿,我还没问你,不说待两天就要接着回明湖府那里查案么,怎么没瞧你走?是那边有了结果了?” “有个屁的结果。”马昭局苦笑着摇头道:“我们那边的兄弟,就只知道路景程自一年前把自家姐姐带走后,哪怕是祭祖,都没回来过。 现在我那几个兄弟是把能找到的人都问了个遍,说是有人只言片语的听着过,路景程是带着她姐姐来了天京城,但具体去了哪儿,可就真不知道了。” “得,这回还得落在天京城里。”江小舟说道。 马昭君也点头说道:“要不说是呢……谁能想到咱灯下黑了。” “不过天京城里人口百万,那路景程带着他姐姐不过两个人,这就好比要在沙漠中找到一粒沙子。”马昭君苦笑了一声:“太子和四皇子遇刺的事儿,咱还不能广而告之,所以也就不能寻求天京城里的衙役帮忙……这想找到有意躲藏的两个人,难喽。” 说到这里,马昭君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江小舟瞥了马昭君一眼,心说这人刚还抱怨着任务难度,怎么又突然笑了出来,怕不是被挤兑的脑子有毛病了? 第154章 抓鸟人 抓鸟事 马昭君撩起了几下马缰,这才说道:“我笑是因为太子府那些个查案的亲兵……我这难是难点,但多少还算能干……太子府的那些人可是奉命去追查个鸟的事儿,这他妈的怎么找?” 马昭君耸了耸肩膀:“我听说他们是饭店、杂技,反正能用到鸟、可以训练鸟的地方都找了一通,哦,对了,还有卦摊里会用鸟叼卦签的,都被他们都查了底掉儿,吓得好些个卦摊先生连夜跑出天京城,还以为要办他们呢。” 说完这话,马昭君似是怕江小舟听不懂,还特意问了一句道:“你知道卦摊里用鸟叼卦签的那一套么?” 江小舟点点头:“当然知道,不就是平常训练鸟儿吃黑芝麻,然后用墨汁在卦签点上黑点,让那鸟儿误以为有芝麻粘在签子上,然后在算命时叼过来么?这是利用条件反射的道理,和命数无关。” “条件反射?”马昭君耸了下肩膀:“听不懂你说的这词,但是方法你说的对,说白了就是个蛊惑人心骗术。” 随后马昭君笑问道:“没想到你还懂这个。” 江小舟没说话,心说就这点玩意在我原先的世界,都是算命先生们懒得玩的了…… 马昭君耸了下肩膀,继续说道:“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他们太子府里的那些亲兵,是把能想到的地方都去查了个遍,但现在也没个结果。” 江小舟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是挺难的,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先让太子自己小心了。” “那可不。”马昭君回答道:“据说现在太子入寝的时候,现在都得有两三个人在旁边盯着,生怕又有个什么玩意过来下毒,但说实话……这天天被人盯着睡觉,也是够难受的。” “是挺难受的。”江小舟点了点头,随后似是无意般的问道:“昨天和四皇子聊天时候听他说梁卓侩已经被关入了大牢?那什么时候才能尘埃落定,让梁卓侩付出代价啊?” 顿了顿,江小舟还特意补充了一句道:“之前我看四皇子因为梁田语的事情,心里其实颇多介怀,所以便不好深问,如今正好便问问你这边。” “对啊,已经被关进去了。”目光注视着前方,正在专心致志驾着马车的马昭君点了点头:“至于让梁卓侩付出代价的事儿……我来前还特意打听了一下,我刚在梁田语的坟前,也悄悄和他念叨了。” 江小舟依靠着身后的车厢木板,仰着头看着蔚蓝天空:“怎么定的?” 马昭君手上摔了几下缰绳,让马车行进的又快又稳:“已经审完了,案子也报到了陛下那里。据说陛下龙颜震怒,已经判了梁卓侩流放南疆。” 江小舟背部一挺,整个人顿时坐直起来:“流放?不是直接判了死刑么?” 马昭君嗤笑了一声:“你别着急,这根本没差别的。” 顿了顿,马昭君继续解释道:“也许是给梁思年面子,毕竟是咱大骊的吏部尚书,自家儿子直接在菜市口把脑袋砍了,在地上滚咕噜那肯定是不好看……” “但是呢,这所谓的流放……南疆啊,依照梁卓侩那个身子板,估计都走不到地方。而且就算到了地方又如何?南疆遍地毒草毒虫,梁卓侩也死定了。” “唯一一点可惜的是,梁田语这仇要报的晚一点了。”马昭君叹了口气:“不过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两天了。” “也许。”江小舟又问道:“那梁卓侩什么时候走?” “陛下都勾了名字,谁敢耽误?”马昭君扭头看着江小舟:“就在这几天。” “哦……”江小舟似是无意间的问道:“去南疆,走南城呗……几个人押送?是和押送梁田语来天京城时一样的两个人么?这路途遥远,那押送他的人责任够大啊,看的住么?” 马昭君拽着缰绳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才语气如常的说道:“对,两个人送他。” “至于看押的事情……怎么说呢,这种流放的事情,里面的讲究是有一些。” “你家里条件好一点的,能够给些银子的,那路上犯人自然是去枷行走,好吃好喝的能舒服一些,如果家里条件差一点,给不了银子的,那肯定是受点罪。” “但这有个前提,那必须没得罪过人,没人打过招呼要整死他,又或者这个人没有逃跑的意思,否则半路上直接打死,根本就没商量。” “至于你说的押送的责任……犯人死了,他们没有责任的,这是已经写进大骊律法里的事情,毕竟流放距离不近,押送的人也同样要背井离乡的走上一糟,路上还会遇到各种危险,所以不管是什么原因,那犯人死了便死了,不能对押送的衙役有任何的追究。” “至于梁卓侩这里……”马昭君似是无意般的说道:“梁思年的对头可不少,多少人盯着梁卓侩呢……梁卓侩可以死在路上,可以走到南疆,但就是不能被救走,所以梁思年已经放出话来了,梁卓侩革出梁家族谱,已经和梁家没关系了……梁思年够狠,他这儿子是生是死,他肯定是真的不会管了。” “哦,明白了。”江小舟点点头,不在继续围绕这个话题。 江小舟和马昭君俩人说着闲话,一路往天京城里赶,结果在距离天京城们还有个十来分钟路程的时候,就瞧见了正独自骑马赶来的李建安。 骑在马上的李建安满脸歉意的朝着江小舟拱了拱手:“还说一起去祭拜梁田语,没成想却先遇到了急事,实在抱歉了。” “繁忙公务又不算错。”江小舟摇了摇头:“更何况还是多亏了你帮着梁田语给押解司垫话,他才能有那处好地方得以安葬,你已经做的可以了。” 李建安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江小舟瞥了下李建安的脸色,发现他有些低沉,就随意问道:“怎么?你那边的事儿有些麻烦?” 李建安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回答道:“也算不上麻烦,就是恶心人。” 第155章 开小灶 “南边的蛮子们又在闹事儿,说什么咱大骊的官员哄骗他们出山后,不遵守承诺好好安置,所以……” 说到这里时,李建安脸上闪过一片潮红,没有继续往后说细节,而是叱骂道:“咱大骊王朝就是太过仁慈,那些蛮子不学先贤文章,如何懂的礼法,咱和他们讲道理与和动物讲道理有什么区别?真是浪费功夫。” “要我说干脆就把地方留下就成了,至于别的干脆就都……” “行了,行了。”江小舟打断道:“快到天京城门口了,少说两句。” 李建安愣了一下,扭头环顾四周后才发现,这会儿从身边走过的行人已然多了起来,如果自己在多说什么的话,说不定就会被有心人听了过去。但有些话是自己这个身为太子亲弟的四皇子,万万说不得的 ……误会了自己倒也没什么,反正自己的名声也不好,但如果被人家误会了太子处理南方的态度,说不定就会惹下什么大祸。 李建安从小在皇宫里长大,一直深切的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别拿流言蜚语不当回事,须知蚁穴溃堤,不得不防。 于是李建安赶紧朝着江小舟拱了下手,之后再不说半个字。 等到三人走进天京城里,李建安却没有去往他处的意思,而是一直跟在了马车的旁边。 江小舟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不是正忙,这怎么还跟着我走?” 李建安苦笑着摇摇头:“别看我是个四皇子,但父皇可从来答应过让我参政,所以我在我哥身边帮着听听,出出主意还行,今天下午我哥正式与大臣们会谈,我当然要躲开……最好连太子府都别呆着。” “那你回自己那儿啊。”江小舟翻了个白眼:“我这一大早起来正乏着呢,你这一去我又睡不了。” “睡你的。”李建安翻身下马,一个四皇子却嬉皮笑脸的跟在江小舟身边,看他掏出铜钥匙打开院门:“我本来也是过来找小石头。” “你找他干啥?”江小舟一边闪过身,把马昭君和李建安让进院内,一边好奇的问道。 李建安抓了抓额头:“还不是你弄得那个跳棋……我妹那性子弱,宫里也没个朋友,所以只能拉着我玩。奈何我只晓得规则……反正有点损害哥哥的尊严,所以过来找何石加个小灶。” 江小舟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就是个游戏,这你也争强好胜?而且还是和自己的妹妹。” “那你就别管了,反正下午你不是要补觉么,让小石头陪着我就就行了。。” “随你。”江小舟躺在躺椅上,发出了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声:“正巧再有一个时辰我去接何石回来,你到时自己和他说。” “何石不都是中午自己回来,怎么还用你去接?” 江小舟没想说前些日子因为和黑胖小子家里闹了些小矛盾,所以这些日子都是亲自去接何石,避免那黑胖小子有个所谓的舅舅黑三过来找何石麻烦的事情,于是便随口胡诌了个理由,比如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正巧借着接何石的机会,散散步什么的。 李建安不疑有他,不过却开口说道:“那你今天折腾了一个上午就别跑了,正好我让马昭君出去,连带买点吃喝回来,中午咱好好喝喝酒、聊一聊。” 李建安话音一落,站在身边的马昭君赶紧一拱手,转身就走出了小院。 江小舟见状也没法拦了,干脆就借着身上的这股子懒劲儿在躺椅上继续打盹,而李建安也怕自己呆着无聊,就自顾自的去了书案那边儿,随手抽了个话本看着解闷。 不过这话本,李建安都有一搭无一搭的看了大半截,但那去接何石的马昭君是左等也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 李建安刚想抬头问一声,却看江小舟不知何时已经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此刻正准备披外衫。 江小舟发觉李建安的目光,就回头解释道:“时间有点长了,我过去看看。” “我也刚想问你这事儿来着。”李建安想了想,也觉着自己在屋里带着无聊,干脆也把手里的话本扔回到桌子上:“得,我闲着也闲着,一起走一趟。” 然而正当二人穿好外衫,准备出院的时候,却瞧见院门从外朝里推开,当头走进来的可不正是小何石。 何石手里还抱着一坛酒,酒坛沉重,坠的这孩子走路摇摇晃晃的。 走在何石之后的,则是马昭君。 也别埋怨马昭君把沉重的酒坛让何石抱着,因为这时候马昭君可也同样不轻松,除了右手拎了一大堆油纸包,里面应该是各类酒菜之外,左手却是提着个人。 的确是提着,因为马昭君左手好似铁扣一般扣在那人的腰带上,把那人拽的都没法子光用两条腿走路,而是身体与地面几乎平行,只能双手双脚并用,连走带爬的极为狼狈,两个手掌都已经磨的鲜血淋漓,嘴里疼的直犯哎呦。 走进院门的马昭君右脚一勾,把院门关上,然后一扬手,就把那人仍在了地上。而伴随着那人赶紧从爬着转变成坐着的姿势,江小舟和李建安也才瞧见了那人的模样。 而江小舟也在这一刻,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 李建安倒是脸色如常,目光在地上那人瞥了一眼后,就又朝向了马昭君:“怎么回事?” 马昭君对李建安说道:“禀告四皇子,这人叫黑三,是个地痞流氓。我去接何石的时候,这黑三正带着一帮人堵在学堂门口呢,非要逼着里面的黄先生把何石叫出来。好在黄先生是个有担当的先生,一直紧闭着门户,没让这黄三得逞。” “找小何石?”李建安愣了一下:“小何石性格这么好,找他麻烦干什么?” 马昭君回答道:“说是和他侄子有点矛盾,前些日子小舟还把他姐姐给打了?” 李建安笑着回头看了江小舟:“还有这事儿?所以哪怕你这么个懒人,也天天去接何石下学。” 江小舟目光仍旧聚集在地上那人的身上,听见李建安说话后,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这时却看马昭君朝着地上坐着那人冷笑了一声 第156章 逼问 马昭君的笑容里并无杀意。 但也不知道马昭君在这是之前做了什么,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笑容却吓的那人又脚蹬着往后错了好几下,想要和马昭君多拉开一些距离。 马昭君又朝着李建安说道:“属下上去本来还想看看有什么误会,结果这些人二话不说就准备朝属下动手,连家伙都掏出来了。” 马昭君伸出根手指掏了掏耳朵:“属下也劝他们了,有什么矛盾等官府的捕快过来分辨,他们却说捕快来不了,还非要朝着属下动手,那属下可就没法子了……” 李建安一挑眉毛:“捕快来不了?这是他说的。” “是他说的。”马昭君点了点头:“而且属下在那边弄的有点……热闹,结果捕快还真没来,所以事情一了,就干脆把这人带回来了,估计您也有兴趣问问他。” 李建安冷笑了一声:“瞧着意思也能猜出来是个什么情况,无非乎就是地头蛇和那几个捕快有勾搭,这有什么问的?” “等一会儿你拿了我的贴子去官府报一下,该抓抓,该关关。这货也一并送过去,看着就烦。” 然而就在这时,却看江小舟蹲在了那人身前,开口问道:“你是叫黑三?你侄子也在学堂读书?” 那人咽了口唾沫,原本满头青皮、脸带伤疤的凶恶长相,也不知是被马昭君怎么教训的,此刻竟然表现出了一种说不出乖巧,如今听见江小舟问话,半点也不敢犹豫的哆嗦着回答道:“小的是叫黑三。” “小的真……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过去把两个娃娃的矛盾谈开……真没想别的,您别误会啊。” 江小舟点点头,又问道:“你是一直混在这附近街面的?平常去别的地方办事儿么?” 黑三被江小舟问的有些发蒙:“您说的办事儿是什么意思?” 江小舟说道:“就是你平常办的事,比如收保护费什么的。” 黑三眼珠一转,刚想开口随意胡说自己是多规矩的一人,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眼前笑眯眯的年轻人扣住,随后一股子远比挨打更要痛苦百倍的疼痛感就传了过来,于是这原本想出口的胡话,就都变成了求饶。 然而江小舟哪怕听见了黑三的求饶声,脸上却仍旧维持着笑眯眯的表情,手里输出的灵气也仍旧不停,直到眼前那黑三都疼的快要晕过去,连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打透,这才收回手掌,温声说道:“不要想着骗我,要好好说话,否则下一次的时间会更久。” “小舟。”站在一旁李建安和马昭君都脸色惊诧,有些搞不清楚待人温和的江小舟这是要做什么。 李建安脸色如常没有什么表示。 马昭君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是生气他找小石头的麻烦么?你放心,我会亲自去盯这个事儿,你没必要污了自己的手。” 江小舟回过头来笑了笑:“你们别想多了,我就是问问情况。” 李建安和马昭君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不过江小舟也顾不得理他们,而是转过头来面向黑三,开口问道:“你会很认真的回答我,对么?” 那仍旧被疼痛余韵弄的心悸难受的黑三,自然是赶紧飞快的点头。 “好,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江小舟点点头:“还是刚才的那个问题,你是只在这附近的街面上混,还是也会去别的地方?” 黑三赶紧回答道:“基本上只在咱附近的这几条街,别……别的地方想去我也不能去,有人家那里街头儿盯着,一旦越界,是要干仗的。” 江小舟眯着眼:“从来也没去过?我劝你好好想一想。” 黑三咽了口唾沫,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咬着牙说道:“真……真没去过。” 江小舟毫不犹豫的再次伸出了手,而这一次带给黑三的疼痛感虽不如上一次强烈,但却是连绵不绝,好像是一直在考校着黑三的牙关,非逼着他说出来些什么才算完。 然而黑三固然是疼的满地打滚,满身的汗是把身上的衣服湿透,又把地面渗出了一圈水印,但就是嘴里只喊疼,只求饶,咬死了说自己只在附近打混,别的街面是不敢去,也没去过。 然而江小舟却根本就没有撒手的意思,一直笑眯眯的看着黑三声音变大、又逐渐变小,最终彻底晕了过去,只躺在地上无意识的偶尔抽搐那么一两下。 李建安瞥了一眼地上的黑三,又瞥了眼已经站起身来的江小舟:“怎么回事?这不像是你的脾气。” “一会儿和你详细说。”江小舟回答道:“但现在还想请你让马大哥给我帮个忙?” 李建安点了点头:“你说。” 江小舟脚尖儿轻挑了一下地上的黑三,然后看向马昭君:“还请马大哥把这黑三拎出去,先找地一扔就好。” “但是事情还不算完,之后还有安排两个人偷摸跟着他,切莫让他发现了,然后把这几日他去的地方报回给我。” 马昭君先是看了一眼李建安,见他轻轻点头,这才答应道:“咱这里也有原来干斥候的兄弟,跟着这种小瘪三不费事。” 说完这话,马昭君仍旧是如同来时一般,又提上了黑三的腰带,把昏迷着的黑三整个人横着提了起来:“我现在就去做事,还请等我消息。” 江小舟拱了拱手:“那就一切拜托马大哥了。” “好说。” 马昭君说完这句,直接拎着黑三,大步迈出了小院。 因为有了黑三这事儿,李建安也暂时没了去找何石切(xue)磋(xi)的心思,于是他与江小舟二人就回屋坐下。等到何石帮着沏了一壶茶,李建安就等着江小舟开口解释。 江小舟理了理脑海中的思绪,方才开口说道:“本来也想回到天京城后就和你说起这事儿,只是因为梁田语那边的情况,所以才略有耽误。” 江小舟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我前两天不是去了次明湖府么,当时还是你让马大哥,把我从明湖府城官陶圣安的府邸给接出来的。” “这个自然是记得。”李建安点点头,“陶圣安那老贼满脸正直,其实一肚子坏事,我可是得记着他一辈子。” 说到这里,李建安皱了下眉头:“怎么?这黑三也和梁田语的案子有关?” 江小舟摇了摇头:“那到是没有。不过我在明湖府却是听着了另外一个事儿,却是和这黑三有了些关系。” 第157章 双管齐下 江小舟开始向李建安和马昭君半遮半掩的说起自己在之前遇到的事情。 “我在那里交了一个朋友,他曾经和我说了个事儿。”江小舟也不知道怎么说自己曾经看见过张卓伟死前记忆的事情,只能一句含糊带过:“他说在天京城里见过有人拍花子,当时他还给我画了个恶人的图像,今天我一看见这黑三,就知道是他。” “拍花子?”李建安一双原本细长的双眼猛的瞪圆,其中充满了怒火:“你说在天京城里有人靠迷药拐骗孩子?” 李建安看着江小舟,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江小舟点了点头,语气也有了沉重:“我说的自然是真的。” 李建安猛的站起身来,在江小舟面前来回踱步:“天京城里的城官李户洅是干什么吃的?堂堂天子脚下,真是一群饱食终日的废物。” “不行!”李建安猛地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去找天京城城官李户洅,让他把黑三抓起来严刑拷……” 话说一半,李建安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小舟:“我说你刚才为什么要让马昭君派人跟着黑三,你亲自想把他们的事儿查清楚?” 江小舟嗯了一声:“我听我那朋友说,案子不是在咱这里条街坊办的,于是刚就想问问黑三,想把事情弄清楚。但是这黑三嘴还挺紧,连别的街道他都不肯承认去过,我就更难往下问了。” “不过自我刚才那两句话出口,黑三怎么着也要惊疑一下,怀疑咱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如果咱们运气好的话,被咱们假意放走的黑三说不定就会去联系一下那些和他之前一同做事的人,会下意识的想要去赶紧确认一下是不是东窗事发。” “而马昭君一直派人跟着他,咱们也就续上了线索。”李建安点点头:“好一手打草惊蛇。” 然而江小舟却苦笑着说道:“终归咱们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指着黑三也太过于碰运气,所以还是要找别的法子看看,我不信天京城里丢了孩子没有苦主去闹,咱们还要双管齐下的想想办法。” 李建安笑了笑:“这个好办,我这就去拜访天京城城官李户洅,找他问个清楚。” “不行。”江小舟翻了个白眼:“如今黑三既然无事,那也就证明案子未了,你一个大骊王朝的四皇子去找李户洅过问,岂不是如同兴师问罪一般,他哪里会敢和你承认知道这事儿。你如果逼的紧了,说不定还会给自己白白树敌。” 李建安略有思索了一下,也觉得江小舟说的在理,于是便有些烦躁的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江小舟想了想:“这不是咱们正派人跟着黑三么,要看看到时能有什么线索,等有了线索之后,咱说话既硬气许多,对方也无法推诿。” “而且咱们也来个双管齐下,这找官府的人肯定是没错的,不过不能直接找上面,而是要托人先找下面的捕快探探消息,我觉得那些捕快天天街面上巡逻,知道的信息多,而且谁家丢了孩子,也会习惯于先找他们报案。” 李建安点点头:“如此甚好,那等马昭君回来,我就安排他找人问问。” 江小舟和马昭君又商议了些许细节,等到马昭君回来之后,李建安便一一又和马昭君交代了,这才算暂时把此事暂且放下。 不过事情暂时放下归放下,可这李建安却也没了玩乐的心思,于是在和江小舟浅浅说了几句闲话后,便就此告别回去自己的府邸。 李建安是真的对有人在天京城里劫掠孩子的事情上了心。 而事实上,江小舟能在数次与李建安在话不投机之后,还能坐下来当朋友,也就是因为李建安的本质真的不坏。 虽然说在某些时候,李建安会因为现在身份的掣肘或者是曾受到过教育的影响,而做出了某些看似更为得利的选择,但是在更多时候,李建安还是非常能分得清楚什么是善恶之别,并愿意为此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哪怕这会给他吸引过来一些麻烦,让他在某一方面做出“牺牲”。 而这,其实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做的要好很多了。 转日。 江小舟既没有在家里修炼云水游鲤,也没有赖在躺椅上犯懒,而是一大早就亲自送了何石去学堂。 路上时,江小舟还在酒铺买了两坛好酒,又在肉铺买了几吊五花肉,然后才与何石一起走进了学堂。 这当然是给黄先生昨天保护何石,而准备好的谢礼。 江小舟也不是没想过,要不要干脆给银子,但在简单的思索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主意。因为就江小舟现在对黄先生简单的了解,也知道这是个有着书生风骨的真书生,所以直接给银子这事儿,无疑是对黄先生的羞辱,只会惹他不快,反倒是这两坛好酒和猪肉条子,既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又不是亲热。而随后黄先生的笑容满面,也的确说明江小舟的猜想是对的。 等到江小舟走出学堂,又在路边茶摊坐下的时候,就开始能听着学堂里传出来的朗朗读书声呢。 可惜啊……江小舟叹了口气,自己却是怎么也听不到何石的读书声了。 江小舟当然想在某一天,不管是自己有了能力,或者是找到有能力的人,然后就像在原先世界里看的小说那样,以修仙的大法力,把何石治好,把这不能说话的缺陷就此抹去。 为此,江小舟在临川时就已经问过了江骞北,来到天京城后也问过了李建安,然而都没有得到希望的答案。 按照江骞北的说法,武者一道肯定是别想了,因为哪怕是断肢重生,你也得现有才行。 至于有没有修仙当中的大拿能不能治好何石的哑巴,江骞北也不是很看好,因为何石的哑是天不予,是天残,而修仙者哪怕移山填海都能做到,但也不可能无根生木……更何况本身这还是个逆天而行的事儿。 第158章 何不修仙,快乐无边 为天残之人补足缺陷,势必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是回请,所以只能是自己在未来不断去为小石头寻找这样的可能,又或者……自己有一天也许能为小石头做到? 能做到么? 就算能做到,小何石又能等得起么? 按照自己现在的这个情形,既没有好的师门,又没有好的资源,这等到自己成为了所谓的能人,怕不知道要过去多少年,只是个普通人的小石头,他的寿命撑的住么? 除非……江小舟举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除非……可以让何石与自己一同修仙? 江小舟抬起手,如同自罚般轻轻的敲击了一下自己的脑壳,对啊……为啥何石不能同自己一样修仙? 反正自己又没在什么门派当中,还要有个秘籍不许私自外传的风险…… 而自己本身就是个野的,虽然现阶段修仙水平是差了点,但凭着自己融合的这幅身体原主的记忆,说来也妙,原主在曾经在修炼界“高考落榜”了那么多年,积累的初期修仙知识可是不少,所以自己想要指导何石走出这一步……好像还真的是不难。 江小舟越想越对,不知不觉的拿起面前的茶碗就连喝了三碗,竟是丝毫也不顾及那茶水在冬日会凉的快,此刻早就没了半点温度。若是换成了普通人,不好好的蹲在那儿思考几个时辰的人生,绝对不算完。 江小舟愉快的点点头,正巧自己还给何石吃过朱红色的果实……貌似这孩子的根骨也不错…… 只是给何石选择先从哪一条道路开始却是个为难的事儿…… 是和自己一样先从道莲仙宗开始,然后等着自己攒好功法,先修炼一轮,就好像是如同弟弟接着哥哥衣服,妹妹接着姐姐裙子那样,走自己的老路? 还是干脆先学个没这么多忌讳的功法入了门,然后有机会在拜入个好山门? 或者干脆直接就托李建安找个山门,让何石拜进去…… 江小舟想了想,还是决定找到个富裕的时间,好好和何石谈一谈,看看这孩子自己的想法。 江小舟脑子里一直在想些杂事,所以时间过得很快,于是这一个上午,也就在两、三壶茶水的陪伴下,匆匆而过。 之后何石从学堂里出来,一眼就瞧着了江小舟,嘴角立刻就挂上了微笑,飞快朝着江小舟跑了回来。 随后哥俩一起回家,还真有了点江小舟以前世界,接孩子放学的感觉。 等到在家中吃过了午饭,江小舟就准备把上午在自己脑子里转悠的那些事情和何石商量一下。 结果这还没等开口,那马昭君就先推门走了进来,还带来了忙乎整整一个晚上和一个早上,得到的消息。 江小舟见状,自然也只好先把何石的事情放下,引着马昭君进屋坐下,听他详细说一说情况。 马昭君也瞧的出来的确是有点累了,这坐到椅子上,是接连喝了好几口水才开口说话,只是哪怕不提双眼当中猩红的血丝,就连声音也沙哑的都不成样子,吓了江小舟一跳。 “这一宿,可是累死老子了。”马昭君骂道:“那混蛋黑三,这他娘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你昨天吓过的那一遭,生怕自己死了就此没了享受的机会,这一晚上可真是可劲儿的折腾,赌场、暗楼子、酒馆,他真是哪样都不缺,哪样都得去。可怜咱这跟着他的好几个人,大冬天里的又冷又饿,光看人家享受了。” 江小舟歉意的说道:“真是辛苦哥几个人了。” 马昭君其实也只是随口说了说自己的辛苦,并非真心抱怨,所以听见江小舟这么说,反而有了些不好意思,于是便看他连连摆手说道:“就是咱哥俩说两句闲话,这事儿啊,四皇子也和我们说了,哥几个都已经铆足了力气,非得把这条儿线抽出来,捋顺了,不然一辈子良心难安,所以辛苦点也无所谓。” 江小舟点点头:“那黑三……就没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去见了什么人?” 马昭君摇了摇头:“真没有。” 马昭君抬头看了看江小舟,脸色闪过一丝犹豫:“这事儿其实我也有些看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小舟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因为马昭君可真是难得主动要发表一次自己的意见。 但是江小舟心里很清楚,马昭君可真就不是光凭着身手和忠心,就当上了四皇子李建安的亲兵头子,反而说当初在喊水破庙里,自己亲耳听见过马昭君对当时被围困情形的分析,那是头头是道,有根有据。 所以,马昭君并非莽汉,反而还颇有头脑,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物。 于是江小舟脸色郑重的开口道:“是小弟有事想的不周全么?马大哥但说无妨。” 马昭君赶紧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不周全,甚至说你打草惊蛇的那一招非常高明,远非我们这些粗人能谋划的,只是……” 马昭君看了江小舟一眼,发现他眼中并无不快神色,这才继续说道:“只是小舟你还是不太了解这些天京城的街溜子,没能把他们的狡猾给算计在这里面。” 江小舟心头一动,赶紧问道:“马大哥继续说。” 马昭君已经打开了话匣子,这也没啥藏着掖着的,于是便直截了当的说道:“那黑三就是最底层的混子,能够在街面上混到现在,甚至说还每天都能有银子好吃好喝的耍弄,而不是早早的被人砍死,直接横尸街头,那这黑三肯定也不是个简单的主,至少那心里头的小算盘就不会少。” “所以说……虽然他被小舟你点了一下,也势必回去找那伙儿人商量事情,但绝对不会立刻就去,反而他现在还会刻意远离,只在心里偷偷观察周围的动静,就像那阴沟里的老鼠,既狡猾又警觉。” “包括他的那些同伙……就是之前为了小石头,我打趴的那两三个杂碎,也会是一样的情况。” 马昭君看着江小舟:“你知道为什么么?” 第159章 那是个子承父业,有梦想的好捕快 马昭君本就是自问自答,所以便直接冷笑着继续说道:“因为他们这些老鼠,永远不会相信别人,所以一旦有了什么风吹草动,这些人只会先暂且蛰伏,谁都不会去找,同时也不会让自己被被人找到。” “而且这当中还有特别有意思的一点……”马昭君笑着继续说道:“他们之间还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出了事儿,每个人都必须把自己当成一条绳子上的最后一环,如果没抗住说了,或者因为你的不小心,把别的人露出来,那这个人的家人,就会遭到报复。 而相反的另一种情况,比如这人嘴严,或者把事情就此截断,哦,他们的黑话叫打结儿,那被这个人保护下来的其他人,就必须对这个人的家人还恩情,该送银子的送银子,该偷偷保护的保护。” 马昭君最后说道:“这是他们当中,哪怕最混蛋,最没有规矩的人,也必须要遵守的规矩。所以……那黑三就算要找人问情况,也绝对会等风声彻底过去之后,所以现在这黑三,肯定是每天吃喝玩乐,半点信息都不会露出来。” 江小舟是越听越皱眉头:“那黑三的这条线,咱们就只能先断了?” 马昭君摇了摇头:“断倒不至于,反正我们兄弟人多,时间也多,只要跟着他,黑三早晚得把后面的人给露出来,问题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但可惜的是,咱们有这么多时间么?” 江小舟叹了口气:“耗费的时间当然是越短越好了,那些孩子……如果咱们能找到的话,当然是早一点把他们送回家,就能早一点让孩子和父母解了分离之苦。” 马昭君点了点头:“所以黑三这条线是不能断,但咱们的主要精力却不能放在这里,反而你和四皇子说的另一条思路,我倒是觉得挺好。” “你说去官府查查有没有人报案,家里孩子失踪的事情?” “对。”马昭君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而且你和四皇子说的,不能找城官,而是要直接去找下面的那些捕快的主意,实在是好,真是已经把这些官油子的性子,给拿捏的极准了。” 江小舟上下打量了一眼马昭君,笑问道:“看马大哥这表情,是已经有了收获?” 马昭君嘿嘿笑了两声:“也不是什么大收获……其实得到了消息后,我就和手底下的兄弟商量,看看谁有什么在天京城府衙里的关系,哪怕多绕两层也没事,只要能打听到消息就成。” “结果你猜这么着?”马昭君笑着说道:“咱兄弟里还真有个这么人,他大哥正好就是天京城里的捕快,咱想问点啥,根本就不用多绕弯子。我这下午才来你这,就是中午时把那人请了出来,好好问了问。” 江小舟赶紧追问道:“那这人可透露出了什么消息?” 马昭君竖起了两根手指,然后轻轻弯下了一根:“第一,那人说的确在一个多月前,听着过有人丢失孩子的事儿,只不过因为案子不是发生在他管辖的街坊,所以他不太知道细节。但是……” 马昭君的一双眼睛很亮:“但是这人听说,当时丢失的孩子可不是一个,而是前后半个月内,陆续发生了十几次。” 江小舟眉头紧皱:“十几次?怎么如此猖狂?如今这黑三尚且还在外面自在,想必当时根本就没能查出来个结果。” 马昭君脸色同样疑惑:“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按照这捕快兄弟所说,当时这几次丢失孩子的案子,都是发生在天京城的南城,而分管那边的捕快姓孙,叫孙有胜。” “这孙有胜性格刻板,不擅交际,与班里的其他捕快都没走的太近,但是所有捕快,却都对这人颇为敬重。” “哦?怎么说?” 马昭君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然后继续说道:“这位孙有胜,他爹原本就是个捕快,据说早两年的时候,因为追查天京城里的一个惯偷,结果人家团伙给闷在了暗巷里捅了十几刀,当时人就咽了气,只剩下年纪尚小的孙有胜和他娘。” “还好当时咱大骊王朝给的那笔补偿银子,外加他爹同期捕快的偶尔周济,这娘俩日子虽然苦了点,结果也顺利的过了好些年,没在有什么磕磕绊绊。” “但孙有胜长大成人之后,却背着他娘,非要缠着街巷里的长辈保举,又投到了府衙里当捕快。而这一干,就是十几年……到了现在,孙有胜的年岁得有三十多了。” 江小舟也不知道马昭君明明说着丢孩子的事情,怎么却绕到了捕快孙有胜身上,但既然马昭君提起,那肯定是事出有因,于是便没有张口询问,而是耐心地听马昭君继续往下说。 马昭君又喝了口水:“这当上了捕快么,咱大骊给的饷是一回事,但其实私下能捞钱的地方也不少,可这孙有胜有趣就有趣在,一点邪的、歪的都不占,每天就是巡街、查案,极其的认真负责,在他手里这么多年,几乎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所以说这丢孩子的案子发生在他管辖的街坊之后,按照今天和我说话的这个捕快兄弟的意思,他们那些捕快都觉得,这案子肯定会是个水落石出的结局。” “然而,你猜怎么着?”马昭君自问自答道:“结果突然有一天,这天京城的城官突然就和孙有胜在屋里发了好大的一场脾气,据说那喊声在城衙前厅都能听着音儿……再之后,这子承父业,一直恪尽职守的孙有胜,竟被定了个对商户吃拿卡要的罪名,直接开出了捕快的队伍。” 江小舟听到这里也皱起了眉头:“这根本就与他平日里的为人不符。” “对,没错。”马昭君狠狠的一点头:“其实这么多年下来,谁能不明白孙有胜是替他早死的爹憋了一口气,疑心就想当个好捕快。所以吃拿卡要?这怎么可能?” 江小舟点了点头:“所以问题,还是在孙有胜查的案子本身……这下面藏着东西啊。” 第160章 一两银子 马昭君点了点头:“我也这么看,所以剩下的事情,咱们还是要去找这位孙有胜去问一问。只不过我之前怕你等的着急,所以就先来了你这边通告消息。” 江小舟一听这话,立刻站起身来:“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过去。” “小石头……好好看家,等我晚上回来。” 孙有胜的祖上原本就是地道的天京城当地人,而并非是后来跟着大骊王朝皇帝北迁帝都的那些国民,所以在孙家在天京城南城内的祖宅虽然不大,但却位置极好,虽然不至于到了身处自家小院,抬头可见皇宫屋檐的程度,但如果皇宫里哪位妃子、公主的放个风筝,在孙家却是能瞧一个清清楚楚。 江小舟和马昭君骑马很快就到了地方,然而等到二人栓好马,准备走上台阶去敲门的时候。江小舟才刚一抬手,却看眼前的两扇木门却突然朝内打开了条缝隙,并从里面窜出来了个身着杏黄色衣衫的俏丽女子。也多亏是江小舟反应快,手上动作直接停了下来,否则非得给少女的脑门上敲出个圆枣出来。 而那少女似乎也是没想到自家大门外正巧站着两个男人,当时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吓得猛然往后一跳,差点没站稳。 江小舟倒是想伸手去扶一把,奈何现在这世界的规矩可远比自己曾经世界要来的大,自己可万万挨不得人家姑娘身子,否则被定个登徒子也毫不夸张,所以便之后面色尴尬的站在原地,只能嘴里止不住的道歉。 好在那少女终究岁数小,性情可能也比较活泼,所以在下意识的捂着嘴惊叫了一声后,这会儿也已经缓了过来,一双瞪的又圆又大的眼睛是不停在江小舟和马昭君的身上来回扫视。 “这姑娘的眼睛怎么能这么圆?颇为有点像原先世界的那个影视明星,叫什么来着?后来还凭着部电视剧,和另外两位女主好好火了一阵……”江小舟心里头快速闪过了一丝杂念,但也很快就收敛了回来,然后郑重朝面前这位圆眼姑娘拱了拱手:“是我二人唐突,吓到了姑娘,真是心里过意不去。” 圆眼姑娘先是噘着嘴哼了一声,然后才娇声问出一句话来,只是这姑娘声音清脆,就好似敲击的铜铃,说不出的清脆好听。 “道歉的话就别说啦,你先说站在我家门口是要做什么?” 江小舟温和笑道:“这是姑娘家?我们是来找孙有胜的。” “孙有胜?”少女愣了一下:“那是原来的房主,这宅子好久之前就已经被我家买下来了,你们找错地方了。” “卖掉了?”江小舟回头看了看同样愕然表情的马昭君:“这不是孙家祖宅么?他居然给卖了?” 马昭君叹了口气:“是他家的祖宅没错……这孙有胜是遇到了多大难事儿?居然敢背着不孝的名声,把这祖宅给卖了?……看来被县衙辞退后,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一旁的圆眼姑娘插嘴道:“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没钱喽。我记得我爹找他买房子的时候,看他是为了给他娘治病,都没有刻意压价。” 圆眼姑娘说到这里,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小舟:“你俩是孙有胜的朋友?找他有急事儿?” 江小舟心头一动,连忙向圆眼姑娘追问道:“姑娘知道孙有胜现在何处?” 圆眼姑娘点点头:“知道啊,孙有胜房子卖的虽然价格不贵,但钱要的特别急,所以我家是赶紧凑了钱后,连夜给他送过去的。所以他现在住的地方,我陪着我爹去过。” 江小舟面露喜色:“那还请姑娘不吝告知。” 然而圆眼姑娘却为难着摇了摇头:“孙有胜现在住的地方……我根本就没法告诉你们准确的地址,因为那里根本就是好多大杂院连在一起,没什么牌子,我们去的时候,还是房贩子带着去的,否则根本就找不到人。” “那……” “但是我可以带着你们去啊。”圆眼姑娘一根青葱般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1两银子,我带你们去找人,怎么样?是不是很公平。” 江小舟愣了一下:“公平倒是很……公平,但姑娘这不是正巧出门,我们也怕耽误了姑娘的事儿。” “不耽误,不耽误。”圆眼姑娘摆了摆手:“1两银子给我,啥也不耽误。” 江小舟和马昭君对视了一眼,然后微笑着朝圆眼姑娘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姑娘了。” “不用老叫什么姑娘啦,我叫黄乐怡。” 因为黄乐怡只能步行走路,所以江小舟和马昭君自然也同样再也骑不得马,不过按照黄乐怡所说,那孙有胜的新宅子其实也没多远,大概小半个时辰就能到,所以江小舟和马昭君,便也只好耐心地牵着马,步行跟在了黄乐怡的身后。 一路穿街走巷,很快三人就走到了地方,而且也正如黄乐怡之前说的那样,眼前的这一大连连起来,高高低低的小房子,不,或者说是平房和窝棚相互掺杂的一大片居住区,哪里会有什么房牌号,如果没有人带着,恐怕想要找个人,要耗费不少的时间。 黄乐怡建议江小舟和马昭君在外面就把马儿拴好,说是那里面乱糟糟的,可没有给马儿能走的地方。 江小舟和马昭君自然是点头答应,连忙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把马拴好。马昭君还特意从兜子里掏出来了个名牌,挂在了马脖子上,表明此马有主,旁人莫要随意牵了去。 江小舟还笑问道:“这就能成?真要有偷马的,还会怕你一块儿木牌子。” 马昭君却笑说道:“别人可能不行,但这代表大骊王族的四皇子府牌子,哪里有小贼赶来生事,也不怕全天京城的捕快都找他玩命。” 黄乐怡在旁边听到这话,又上下打量了江小舟和马昭君一眼,不过却并未多问,而是径直转身带路。 第161章 你好 走在这一大片的平房连带着棚户的地界,首先就是脏,因为地面上没有天京城里大多铺就着的青石砖,在人马车不断碾压之后,泥土地上就有些坑坑洼洼的,人踩在上面走路难免深一脚、浅一脚的,极为的不畅快。 但即便如此,江小舟也相信现在肯定比夏日再来这里会强上许多,毕竟现在地面都被天气冻的干燥僵硬…… 江小舟走过的这一会儿,就看到好几家都有妇人从屋里端盆出来,随手朝地上一泼,那盆里也不知是什么的污水,就此在地上被扬出了好大一片扇形的水渍……这就很难想象到了夏日,这里的泥土地走起来会有多么的滑腻,又有多么的腥臭难闻。 江小舟抬头看了走在前面带路的黄乐怡一眼,却看黄乐怡一抹黄色的裙角,在她不断的走动间微微扬起,又微微落下,要说这小姑娘性格还真是挺不错,这穿的干干净净的一个小姑娘,走在如此的地方,却是一点都没有介意的样子。 可能也是一两银子的原因……不过现在看来,还真是花的挺值的。 三人又走了一段,黄乐怡停下脚步,指了指大概十几米外的一处房子……是房子,不是简单拿油布搭成的窝棚,放在这一片里已经算是环境很不错的豪宅。 黄乐怡说道:“那里就是孙有胜住的地方。” 说完这话,黄乐怡朝着江小舟翻开右手手掌,露出洁白掌心:“承蒙惠顾,1两银子。” 江小舟笑了笑,伸手从怀里掏出钱囊,把银子放到黄乐怡手里:“这就要走了?不进去和孙有胜打声招呼?” “我和他又不熟。”黄乐怡翻了个白眼:“再说谁知道你们找他干什么……万一你们是仇人,还得给我自己惹麻烦。” 说完这话,黄乐怡把银子攒在手里,一蹦一跳的竟是直接走了。 “倒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马昭君朝着江小舟笑了笑。 江小舟点了点头,但很快把目光就移回到了面前的房子上:“先忙正事儿,看看孙有胜怎么说。” 在马昭君敲响房门之后,里面很快就传来了走步声响,不过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拖曳,好像是走路人不太便捷的样子。 果然,打开门的并非是正值壮年的孙有胜,而是一名老妇人。 老妇人身体明显也不是很好,半幅身子几乎是挂在了手中撑着的一副拐杖上,因此站着颇有些摇晃。她的双眼也有些浑浊,在瞧了江小舟和马昭君好长一段时间后,才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并非是家里的熟人。 老妇人连喘带咳的缓了一会儿,颤悠悠的开口问道:“两位这是找我家有事儿啊。” 江小舟赶紧回答道:“我们是来找孙有胜……大哥的,他是住在这里的?” “是住在这里的。”老妇人不知为何,在听见江小舟说话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你们是不是小胜的朋友啊,来,来,来,进来说话。” 说完这话,老妇人就转过身,撑着拐杖往里走,而且那步伐虽然依旧蹒跚,但明显也能让人看出老妇人这是已经用了力,想要走的快一些。 “屋里……咳咳……破旧了一些,你们随意坐。”老妇人笑呵呵的说道:“我去给你们沏茶,你们等一等小胜,他出去办事儿,这就回来了。” 江小舟哪里敢让老人家忙活,于是伸腿一迈,赶紧走进了院内,嘴上却是笑着说道:“别,您老别忙活,我们就在小院里坐一会儿,等着孙大哥回来说几句话就走。” “等着……也要喝水,家里还有些茶叶。”老妇人固执的指了指屋里:“去屋里坐,外面冷。” 说完这话,老妇人固执的一转身子,就想往厨房走。 江小舟和马昭君对视了一眼,俩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这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毕竟是和孙有胜连认识都还不认识,这让身体明显不好的老妇人如此招待,俩人怎么好意思…… 然而就在江小舟想着怎么说话的事儿,却听身后院门一响,等到扭头一看,便正好看见一个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这男人身材消瘦,身上穿的虽然已经是最普通、便宜,放在如今冬日里丝毫不能起到保暖作用的麻衣,而且上面还打着补丁。但这男人却丝毫不见半点因为寒冷而畏缩的意思,反而仍旧是站的笔挺。 至于这男人的长相,也是颇为英气,一双剑眉入鬓,双目转动之间则犹如鹰隼,在瞧见了院中站着的江小舟和马昭君之后,就立马盯了上来,口中则喝问道:“你二人是何人,来我家作甚?” 说着话,这男人目光还迅速的在厨房和摆放在小院当中,似乎是用来锻炼的石锁上扫了一下,也不知是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江小舟自然猜到眼前站着的这位就是孙有胜了,在目光随着他转了一下……从石锁上回来之后,江小舟赶紧拱手解释道:“在下江小舟,旁边这位是马昭君,此次来孙兄这里,是有要事相询。” 江小舟补充道:“我二人都非歹人,还请孙兄不要紧张。” 然而那孙有胜怎么会因为江小舟的一句话,就完全放下防备,于是仍旧是全身紧绷,明显就是江小舟一句话不对,就要过来找江小舟撕打。 “胜儿回来了,来,帮娘把茶壶端过去。”众人耳朵里突然传来老妇人的说话声,“人老喽,不中用喽,胜儿快点,快过来帮忙,咱孙家可从不怠慢朋友。” 听见老妇人这么说,孙有胜似是警告般,目光冷冷的又看了江小舟一眼,然后这才转身快步走向厨房,嘴角也刻意挤出了些许笑意。 老妇人安排着江小舟与马昭君进了屋子,然后又亲眼看着孙有胜分别给二人倒好了茶水,然后这才一摇三晃的回去了自己屋子,说是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不好打扰男儿们说话。 屋里顿时剩下了三个男人,那孙有胜果然也无愧“不擅交际”的评价,这老妇人一走后,脸上便迅速的挂上寒霜,傻愣愣的坐在那里也不说话,脸上的温度甚至还不如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茶杯。 第162章 这里有内情 且不说江小舟如何,马昭君却是个急躁脾气,于是直接开口问道:“孙有胜,我俩过来是想向你打听个事儿。” 马昭君毫不停顿的继续问道:“你以前在城里当差的时候,可曾听说过某处街巷里丢了孩子的事儿?” 孙有胜目光如同鹰隼般迅速钉在了马昭君的脸上,然而一张嘴却并未回答马昭君问话:“先问你们一件事。” 听到孙有胜答非所问,口气也生硬,马昭君感觉有些被噎了一下,还好坐在一旁的江小舟,把话接了过来:“孙大哥,想问什么就问。”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家住址的?” 江小舟愣了一下,也没想着孙有胜一脸郑重的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不过既然本来也没什么不能回答的,就微笑着把先去了孙有胜原来的住址,然后多亏遇到后来的房子买主女儿黄乐怡,人家愿意给道路的事儿和孙有胜说了一遍,不过这当中带路那1两银子,江小舟却是没有提。 然而这听起来普通平常的事情,那孙有胜却目光越来越冷,最后忍不住冷哼一声问道:“你说……在我家的旧宅,遇到了买主?还是那个小姑娘带你们来找我的?” “是啊。”江小舟和马昭君都从孙有胜的语气当中,发觉似乎事情有点不对头,但还是各自点了点头。 孙有胜嗤笑了一声:“真是胡编都不会,我何曾将我旧宅卖出去过,你们怎么会在那里遇到旁人?” “至于是不是有闲散人住进去,那就更别想了……你知道我刚才是出去作甚,就是去旧宅看了看,那里根本就不曾有人进去过的样子。” 江小舟和马昭君听见孙有胜这么说,俩人顿时就都楞了。 马昭君打了一个激灵,喃喃说道:“难不成是遇到了鬼。” 江小舟却是翻了个白眼:“有我在那里,怎么可能……更何况,就算是我打了眼,但在这大白天的,那得多凶恶的鬼,才能陪咱们走街串巷。” 听见江小舟这么说,马昭君这才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然而这时却听孙有胜在一旁打断道:“都已经被我揭露,你俩还演个什么戏?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江小舟眉头皱起:“孙大哥,虽然我俩找到你这事儿,当中可能是藏着一些古怪,但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俩刚才所说却是句句属实,并无半点欺骗。” 一旁的马昭君也帮腔道:“我俩真不是坏人,否则就凭我俩的本事,这家里又只有你自己一个汉子,干啥要来回的和你解释这么多。” 其实马昭君说的话,真是话糙理不糙…… 既然都已经被人家找上门来,那这屋子里孙有胜就算多年捕快,肯定是多少有些本事,但毕竟还挂着个行动不便的老妇人,如果江小舟和马昭君真是歹人,孙有胜也的确不好抵挡。 孙有胜眼睛微微眯起,脸上闪过些许思索神色。 江小舟见状,赶紧又连连说了几句,孙有胜的脸色才缓和了少许:“刚才那事,可以暂且揭过,你俩且说找我来是要做什么?” 江小舟拱了拱手,这才把话头步入正题:“之前在下有一个朋友,他曾和我说过在天京城里偶然发现了一伙劫掠孩子的恶人,当时我这朋友有急事,实在是管不得。但他后来却给我留了一副画像……我前些日子还真遇到了这个人。” 江小舟看着孙有胜,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想把此事直接报官,后来又怕手里没有证据,不好取信城官,这才打听到了孙大哥的消息,我知道你曾查过这些案子,所以特意过来打听。” “你们倒是小心。”孙有胜叹了口气:“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舍弃了老宅不住,偏偏要带着自家老娘住到了这处人口复杂的地方?” “还有我的捕快身份……又是怎么丢的?”孙有胜看着江小舟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真的是想要查案的好人,还是故意来消遣于我。” “我只想问你一句。”孙有胜淡淡说道:“想管这事儿,你不怕和我弄的一样的下场?” 江小舟和马昭君都从孙有胜的语气当中,听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沮丧…… 得,亮身份。 很快,三人当中的桌子上,摆上了两块儿牌子,一块儿是上写巡天守正……而另一块,则是写着四皇子府。 而就在孙有胜,反反复复的打量了两块儿牌子半晌之后,却是眼睛突然红了,随后扑的一下就朝江小舟和马昭君跪了下来:“要是早知两位贵人身份,在下何敢冒犯……” “还请两位贵人,给天京城城南街坊里那些丢失孩子的百姓,还有属下伸冤。” 江小舟和马昭君对视了一眼……早知道身份牌子这么好用……真该是一早就亮出来啊…… 江小舟赶紧扶起孙有胜:“孙大哥,有事儿说事儿,我俩既然过来,肯定就是想管。” 然而孙有胜却开口问道:“刚才江大人说,是遇到了当时劫掠孩子的一个恶人?” “是啊。”江小舟点了点头:“这人我们也派人正在跟着。” “坏了。”孙有胜一抓江小舟衣袖:“赶紧去找人把他藏起来,否则这条线就又要断了。” 马昭君一个紧步上前:“又要断?怎么说?” 孙有胜苦笑一声:“我当时在街坊里,又何尝没有眼线,哪怕那些歹人是旁边街巷,或者干脆是从天京城外面来的,我也不是找不到他们的线索。” “可是就当我把消息报给城官,准备要人来后立刻进行抓捕,但那后面的辛苦……”孙有胜叹息了一声:“对头势大,做事又严谨,咱们最好千万般的小心才行。” 马昭君看了江小舟一眼,低声说道:“我安排跟着傻逼的,都是军中好手,如果真有人下黑手,按理来说也不会拦不住。而且也未必有人已经知道,咱们正在跟着他。” “他们知道的。”孙有胜摇了摇头:“不然怎么会有人,把你们引到我这里来。” 第163章 比背景么 听到孙有胜这般确信对头势大,自己这边已经处于被动,江小舟便冲着马昭君开口说道:“既然如此,要不然马大哥还是多派些人手过去,或者干脆咱们就把黑三带回来看押。” 马昭君站起身来答应道:“这个好办,四皇子已然下令,只要把案子办的明白,可以让我对亲卫人手随意调动。。” 说完这话,马昭君看向江小舟与孙有胜二人:“不如此刻咱们就去,也省迟则生变。” 江小舟自然是点头答应,反倒是孙有胜脸色有些犹豫。 然而这时却听屋外传来老妇人的说话声:“去,胜儿,男人就要去做该做的事情,莫要为了娘耽误了。” “可是娘,如果我走了,歹人过来可怎么办?”孙有胜站起身来,看向正推门而入的老妇人。 老妇人左手扶着门框借以站直身子,只是嘴里喘着粗气,一时无法言语,只能右手先朝着孙有胜摆了摆。 直到隔了好一会儿,老妇人才缓缓说道:“你这小子平常聪明,此时却是糊涂。” “人家要找是你,又不是我一个老婆子。你只要出去查案,必然露出踪迹,到时谁还会来找我?” 孙有胜支支吾吾的说道:“就怕有个万一……” “真有万一,我老婆子也不怕,早就活够岁数了。”老妇人狠狠瞪了孙有胜一眼:“大老爷们莫要这么多废话,赶紧去!” 孙有胜缩了下脖子,却是朝着江小舟和马昭君拱手说道:“之前在下人微言轻,又害怕他们害了我娘,这才只能退让。如今有两位贵人帮忙,我孙有胜愿意效犬马之劳。” 江小舟点点头:“如此甚好,走,咱们现在就出发。” 之后三人告别了老妇人,又走出了棚户区,而马昭君之前拴好的两匹马,果然也还在那里。随后便是三人两乘,迅速的回往江小舟的宅子。 江小舟的宅子之前就被马昭君嘱托过其他人,说是有了消息就都报到这里,算是个联络站。所以等赶到了那里之后,马昭君自然便好找到人去把黑三带回来,否则马昭君现在也不知黑三人在何处。 然而,尚不等马昭君喊人来问情况,却看李建安已经站在江小舟的家门口等着三人。 李建安朝着江小舟打了声招呼:“早上要去给陛下请安,只能来的晚了。怎么样?可有什么进展?” 江小舟轻轻一推身边孙有胜的胳膊:“见到了孙捕快,他之前就追查过这案子,对这里面的情况也比较了解。” 孙有胜此刻已经知道了自己眼前的这位身着黄色衣衫的年轻人就是大骊王朝的四皇子李建安,于是赶紧跪下磕头。 李建安伸手一拦:“这些就免了,咱们先说正事。” “说正事之前,还有一件急事要去办。”江小舟扭头看向马昭君:“一切就都拜托马大哥了。” 顿了顿,江小舟又补充了一句道:“还有也要排人去孙大哥的旧宅看一看,虽然我估计那位假房主黄乐怡姑娘早就人不在了,但咱最好也避免灯下黑,该去查验就去查看一下。” 马昭君此刻已经和李建安施完礼,听见江小舟说话后,立刻重新翻身上马:“放心,我这就亲自过去,等有了消息就赶回来。” 屋内,江小舟去给李建安与孙有胜二人斟茶,而孙有胜则趁着这会儿时间,把之前讲给江小舟和马昭君二人的话,又和李建安说了一遍。 李建安本来就是个喜恶表露在外的人,在听清孙有胜的遭遇之后,当时就勃然大怒,狠狠的一拍桌子:“真是胡来。我本来以为最多是个失察,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官匪勾搭,这是身后有人给撑腰呢。” 江小舟点点头:“这就是保护伞了,也多亏咱们没有直接报案,否则那些人即便不敢惹咱们,也会把所有证据泯灭,让这案子再也查无可查,到时候咱们可就为难了。” 李建安琢磨了一下:“不如此时我还是去和我哥……太子说一说,看他们还敢凭着大骊官员的身份往下压?” 李建安冷笑一声:“比身份,咱们怕谁?一样还能给他把事情掀起来。” 江小舟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真到了需要和人家拼背景的时候,也许是真的要把太子搬出来,但是现在却不成。” 李建安眉头皱起:“如何不成?我不信堂堂太子让他城官李户洅把案子查过水落石出,他能不给个说法?” “如果真的有勾结,那就是说了也会被杀头,人家李户洅怎么会乐意告诉你实情?到时候李户洅来个死不承认,哪怕真就得罪了太子又如何,大不了辞官不做,也好过没了人头,没了名声。”江小舟解释道:“所以咱们先要把事情弄清楚,就得自己先抓牢一些证据才行。” 说到这里,江小舟看向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说话的孙有胜:“孙大哥,不如你也说说你当时查到的情况。” 孙有胜点点头:“不敢有什么隐瞒。” 其实要说起孙有胜查这案子,也得是快有一年前的事情了。 孙有胜负责的天京城南城的四条街巷,当然说是孙有胜负责,但其实也另有一名捕快帮衬,而俩人虽无上下级的实际名分,但孙有胜毕竟是年岁大一些,经验也足,所以那个刚当上捕快不长时间,名叫唐中海的小伙子,便一直是以孙有胜马首是瞻。 而孙有胜也觉得唐中海非常的得力,还觉得唐中海颇有些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一心只想查案破案,不像那些捕快老油子,成天游手好闲,只想着从小商小贩那里白天卡些油水,晚上勾栏听曲的混日子。因此俩人搭班已经大半年,孙有胜对唐中海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自己身上的那点查看的经验、看人的本事,甚至是手底下藏得比较深的暗哨,都陆陆续续的向唐中海传授。 孙有胜还非常清晰的记得有人向自己报案的那一天…… 第164章 查来查去一条命 孙有胜满脸回忆神色,向着江小舟和李建安娓娓道来。 那是南城平元街坊一户姓周的人家,说是家里男人出去做活,只有婆婆和儿媳妇在家里看一大一小的孩子。 说来也是巧了,当时周家的儿媳妇是刚生完男娃,正在坐月子,下不得炕,所以这周家婆婆就只能自己又忙活着做饭、洗衣的事情,又要看已经四五岁的亲孙女,所以一时间就有些顾不过来。 好在这亲孙女平常乖巧,也不缠人,一般周婆婆忙活事儿的时候,小丫头就自己院里院外的玩耍。 周婆婆毕竟是年岁大一些,所以心里也想过会不会有坏人过来拐孩子,所以隔上一会儿,就会喊一声小丫头的乳名,而小丫头呢,一般也会飞快的答应,让周婆婆安心。 但是这一天,周婆婆听着儿媳妇想吃一口馅儿,就从早晨开始忙活,又是和面,又是切菜的,就把喊孩子名字的事儿,给忘记了几次,然后等到周婆婆终于开始烧水,等着煮饺子的时候,却发现怎么喊,往常都会迅速答应的亲岁女,这次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再等周婆婆出来之后,却看院里院外的,哪里还有亲孙女的影子。 周婆婆一开始还没敢和儿媳妇说,而是自己掂着小脚,拎着刚才和面用的擀面杖,从街坊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趟,然而事情并没有什么转机,自己的孙女是彻底了没了影。 周婆婆心里是又着急,又害怕,又后悔,正在街坊口掉眼泪,琢磨着是不是要把儿子找回来,一起劝儿媳妇的时候,就瞅到了正带着唐中海巡逻的孙有胜。 周婆婆当时是一步上前就跪在孙有胜面前,一边狠狠磕头一边求孙有胜救命,吓的孙有胜当时还以为出现了命案,连腰里挂着的长刀都给抽出来了。 之后在周家婆婆因为害怕,而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显的极为凌乱的描述中,孙有胜才终于明白了这是丢了孩子。 孙有胜当时立刻安排唐中海先去送周婆婆回家,而他自己则赶快去了天京城县衙,请求城官李户洅赶紧安排人手帮他在附近的几条街巷搜索。 孙有胜苦笑了一声:“当时李户洅听完后,也是满脸愤慨,没有半点犹豫的就给我抽调了十几名兄弟帮忙。我当时还想着……哎……” 孙有胜继续说道:“我知道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那被偷的孩子说不定早就已经被送到了别的地方,所以单靠布防搜捕也没没什么用,所以我就立刻找了自己手底下的几个哨子。” “哨子?”李建安有些疑惑的问道:“刚才就听你说过这词,是指的什么?” 孙有胜解释道:“其实就是些街溜子,只不过或者因为以前犯下的某件案子到过我的手里,被我抓住了把柄,或者是我看他尚有些许良心,所以诚心劝诫之后有所醒悟,他们虽然还混迹在天京城的大街小巷,但是却愿意暗地里给我传达一些消息。” 李建安点了点头:“果然处处都有学问,受教了。” 孙有胜叹了口气:“四皇子说的客气了,也不叫什么学问,只不过就是因为有了这些人,我才能在很多案子里找到线索。” 李建安问道:“那你找过他们后,有没有收获?” 孙有胜也不知道是因为说的投入,心里面已经放下了对旁边坐着位皇子的心理负担,还是因为当时后面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压抑,反正此刻孙有胜此刻自顾自的端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方才继续说道:“当时我把手里握着的人都找了一遍,虽然那些拐了孩子的恶人做事小心,但还是有朋友见着过有一辆马车在出事的巷子门口逗留。” “但是那马车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马车,上面什么标识都没有,既没挂着哪家的灯笼,也没贴着租车行的牌子,我们顺着路追查了良久,但仍旧是查无所获。” 孙有胜闭上眼睛,喃喃道:“之后,我又问了旁边几条街巷的兄弟,结果才知道在短短的一个月里,整个南城竟然接连已经发生了十起丢失稚童的案子……” “都是没有牌子的马车,都是独自在家门口玩耍的稚童突然消失……” “哪怕我们布防了越来越多的人手,哪怕我们在街上看见一辆马车就过去翻来查看,但就是一直查无所获。” 江小舟叹口气,这才问道:“现在你这个处境……证明你们最后还是发现了什么?” 孙有胜双手在脸搓了搓,而因为毛细血管膨胀,原本显的有些惨白的脸色略略浮现出了一丝潮红:“是的,我们的确有了些线索。” “说来也是凑巧,当时唐中海的媳妇也正怀着孕……唐中海刚成亲不久,他媳妇是第一胎。”孙有胜目光傻愣愣的注视空无一物的前方,配上他那略显潮红的脸色,整个人显的有些呆滞:“所以那些日子唐中海的媳妇身体一直就有些不舒服,但是我们追着查案的事情,实在是太忙了,根本就没有时间让他陪着媳妇去看看大夫。” “后来那一天上午,我看唐中海实在是心里急得慌,就逼着他回家看看,说给他半天假。” “结果我这边刚忙乎完一上午的事情,就有个街坊传信过来,说是……说是……” 孙有胜说话的声音突然颤抖了起来,江小舟和李建安对视了一眼,俩人心里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果然,孙有胜后面说的东西…… 孙有胜强咽了一口唾沫,颤抖着说道:“那街坊说,唐中海在家里忙活完后,就想着赶回到我这里继续帮忙,结果说来也巧,唐中海才一出街坊口,就瞅见了辆马车……当时,我想唐中海可能也是有枣没枣的打一杆子,就上去问了句。结果那马车里的人,本来还笑呵呵的,却在唐中海一掀开车帘的时候,直接好几把匕首从里面窜出来,扎在了唐中海的身上。然后那些人把唐中海踹下了马车后,就疯了一般的走了。” 李建安问道:“这些细节,都是那街坊告诉你的?” “有些是街坊,有些是……”孙有胜眼圈红了起来:“有些是我赶到唐中海家里街坊口的时候,唐中海在我怀里咽气之前说的。” 第165章 我以为他护着的这潭水是清的 江小舟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孙有胜的肩膀,而李建安则在旁边又问道:“既然那些马车又走了,岂不是当时你们的线索又断了?” “不。”孙有胜朝着江小舟惨淡的笑了笑,这才继续说道:“唐中海身中匕首之后,抽出长刀却没有反击,而是在那车厢上接连了数刀,那车厢几处零碎还有血迹,我们追查起来很方便。” 孙有胜继续说道:“我们一路追踪,知道那马车已然出了天京城。” “我们到了城门口的时候,也向守城的士卒打听了,士卒说……那马车当时的状况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只是驾驶马车的人手里有牌子,所以士卒也无法查验,只能放了人家出城。” “有牌子?什么牌子?”李建安在一旁插嘴说道。 孙有胜叹了口气:“我们当时也问了,但是士卒不肯告诉我们,只说如果要问的话,就让我们城官李户洅来问,我们这些捕快,没那个身份。” 李建安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江小舟问道:“那后来呢?这牌子也是个线索,肯定不好放过。” 孙有胜点了点头:“这我当然知道,所以当时我就分开了队伍,一队由我带着继续出城追踪,而另一队回去禀告城官李户洅,让他与守城卫这里对接。” “只是我出城后,那路上马车痕迹乱杂,我本就极难循迹追查,后来好不容易一路问人,才知道那辆马车驰骋远离的方向,然而等我们跟到了那处地方……天京城南的落枫山。” 不等孙有胜说完,李建安直接急躁的问道:“你们找到贼子的巢穴了?落枫山……那里虽然是个荒山,但也不是人迹罕至之处,怎么会是贼子的巢穴。” 孙有胜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巢穴,也是之前一段的乡间路,可能对马车来说,是不太好走,所以速度慢了下来,给了我们一个追赶的机会。 “结果我们刚到山脚,正好也瞧见了那辆马车停下来……其实这落枫山我当时前几个月还陪着别的捕快去过,说是有人失足摔下山崖,我们过去查看当中是否有隐情。” 江小舟听到这里就是心中一动,猜测孙有胜说的应该就是卓伟大哥了。 “不过毕竟我们和马车还有一段距离,视线能看见,但手可够不上……所以那马车上的人发现了我们后,就开始往山上跑……” “我们当时一路循着山道追上去,结果……” 说到这里,孙有胜叹了口气:“那落枫山因为距离天京城近,所以天京城人平日里过去踏青的人都不少,山上更有一些城里官员或者有钱人的避暑别居。” “而那伙儿我们追着的恶人,就进了山顶上的一家。”孙有胜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握拳已经到了微微颤抖的程度,显然他此刻的心情非常激动:“当时我那兄弟刚死在我怀里,心里正是想要报仇的时候,如今看见疑犯,哪里会想的了那么多,于是我当时带上身边的几个兄弟,就过去要人了。 李建安听到这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孙有胜苦笑了一声:“当时那宅子门前也站着门房小厮来着,那伙儿恶人跑进去时,还是这几个门房小厮给他们开的门,相互之间还说过话……可是你猜我们过去要人时候,你们猜怎么着?人家说没看见、不知道,我瞎说。” 江小舟顺着孙有胜的话说道:“那边明显就是蛇鼠一窝,你找他们要人,当然不可能承认。“ “是。”孙有胜点点头:“我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但就此放弃又不可能,所以我决定砸门。” “不过可笑的是,当我们哥几个刚刚抽出手中长刀,那宅子里钻出来的人,却是人人持弩,比我们还要凶……我承认,当时我怂了,因为我身边还跟着几个兄弟,我的家里还有个行动不便的老娘。” 李建安插嘴问道:“人人持弩?弩箭属于天京城禁止的武器,你确定没有看错?” 孙有胜看着李建安的眼神很坚定:“我当然没有看错,事实上直到现在,那一日发生的所有场景,都还很清晰的记在我脑海当中,一刻都没有忘记过。” 而孙有胜略有平稳了一下呼吸后,就开始说后面的事情。 “我当时见事不可为,便只好暂且退走,径直返回了天京城的府衙。”孙有胜摇了摇头:“我当时想的是虽然对方有背景,我自己又惹不起对方,但咱们天京城的城官又怕什么?而且不管是多起抢夺孩子的大案子,还是对方胆敢私下使用弩弓,都是抄家灭祖的重罪,所以城官只要能把案子破了,那就绝对是能够上达天听的大功。” 江小舟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就不怕李户洅惹不起对方,怕麻烦上身,所以并不会像你想象中那样行事。” 孙有胜回答道:“我当然想过,只不过一来此事……已经折了一个兄弟,我们其他的这些捕快,谁会视若无睹?李户洅如果堵不住悠悠众口,光他自己想要不管不问怎么可能?二来,那些丢了孩子的百姓,如今各个激愤,谁敢安抚下去?谁能安抚下去?三来……李户洅能在天子脚下的天京城里坐稳了这么多年的城官位置,他的为人也一贯清廉,有很好的官场名声,我一直都非常相信他。” 孙有胜目光垂在地面上,语气当中第一次出现了颓唐感:“我坚持要出来当捕快,一方面是为了继承父亲,而另一方面也觉得李户洅护着的这潭水是清的,我能做到想要做的事情……当一名好捕快。” 李建安此刻已经听得有些入神,于是便亲手给孙有胜与江小舟各自斟了一杯茶水后,开口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孙有胜冷笑了一声:“我当然立刻返回了天京城,想要找李户洅汇报,让他带足人马来着宅子里抓人。” 第166章 只手遮天 听到孙有胜无功而返,一李建安下意识的撇了下嘴:“你们都走了,人家宅子里的人能不走?到时候你再想抓人可就难了。” 孙有胜的脸色有些古怪:“我当然会派人留在附近观察啊。” 李建安一愣,虽然苦笑着朝着江小舟说道:“得,我这都听故事听得傻了……话说马昭君走了时间不短了,怎么还不回来?” 江小舟摇摇头:“马大哥办事麻利,如果办完事情,肯定会立刻赶回来……现在好像是有些耽误了,也许是遇到些意外情况?” 李建安皱起了眉头:“有人还敢碰我四皇子的人?要不要我在找人过去看看?” 江小舟叹了口气:“问题是咱们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啊,就算你想要派人,都不知道往哪里派。不过我想马大哥的身手不错,他自己应该是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只是不知道黑三那里怎么样了。” “凶多吉少。”孙有胜环视了李建安和江小舟一眼:“对方的势力,肯定是不如四皇子您的,但是他们都干的是掉脑袋的买卖,办事肯定极其的严谨……所以我才说让立刻把黑三接回来……等你们听我往下说我在后面遇到的事情,就知道无绝不是危言耸听了。” 李建安在和江小舟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孙有胜端起桌上李建安刚刚才给他沏好的热茶一饮而尽:“我当时一进了天京城门,就发现了城官李户洅正站在大门口和那些卫兵说话,不过本来在我之前出城的时候,就安排着几个兄弟回去禀告,让李户洅过来抓抓那马车出城时给守城士卒们递牌子的事情,好看看后面藏着的是谁,所以如今在城门口看见城官不仅不感到意外,甚至还颇为高兴,高兴城官还是挺拿这案子当回事的,愿意自降身份,亲身过来找士卒问这些杂事。” 李建安点点头:“李户洅,正像你之前说的,是在天京城里当了多少年的城官,当年赶上北方旱灾,有万千流民齐入天京,刚刚上任的李户洅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冻死饿死的百姓远远低于预期,当时他就有个爱民如子的名声,后来这么多年过来,他也因为办事稳重,颇得父皇的欢心。” 孙有胜冷笑着说道:“可就是这位您和我同样认为的好官,却在我过去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派人捂着我的嘴,把我拖回了府衙。” 李建安愣了一下:“怎么会?” “对啊,怎么会,我当时也很吃惊。”孙有胜平静的说道:“我当时回了府衙后,也曾在心里产生过怀疑,怀疑他他是不是因为对方势大,所以痿了,但是多年的信任,又告诉我不会。” 江小舟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然后你是怎么做的?” 孙有胜笑着看向江小舟:“我当时心里既然心里还相信这位城官大人,当然是直接张嘴问他啊?” 孙有胜笑容惨淡,再加上如今孙有胜的现状,让无论是李建安还是江小舟,都心里清楚事情可能也是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李建安皱着眉头看着孙有胜:“李户洅……是怎么说的。” 孙有胜的目光很平静:“没怎么说,他只是把我叫入了偏房,然后告诉我,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 顿了顿,孙有胜补充道:“李户洅说,他已经和对面达成了共识,以后偷抢孩子的这种事情在天京城里,不会在发生。” 江小舟默默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而李建安则在沉默片刻后追问道:“仅此而已?” “对,仅此而已。”孙有胜悲惨笑道:“可是如果天下人再犯了错之后,就说什么以后不在这么做,就能言语般把罪孽揭过不提,那还要我们这些捕快做什么?” “于是,我就问李户洅,我那刚刚才惨死的兄弟怎么办?他家里还有尚未出事的孩子,谁能来给他一个公道?” “李户洅说,他会出一笔抚恤的银子,足够兄弟遗孀和孩子一辈子丰衣足食。” “于是,我又问那之前被拐走的那些孩子怎么办?” “李户洅说,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总不能处处尽人意。” “最后,我问如果此事如此轻易揭过,那还要大骊律法做什么?大骊律法的尊严何在?” “我还记得李户洅当时的表情很古怪。”孙有胜端起茶杯,第三次一饮而尽,“他说律法是人定的,也是人写的,不是天理,自然便不会像春夏秋冬四季那样亘古不变。” 李建安狠狠一拍桌子:“真是荒谬绝伦,我非到父皇那里告他一状不可。” “我也是这么说的,说他李户洅荒谬,说他李户洅对不起兄弟,对不起管他叫青天的天京城百姓,对不起圣上的恩宠。”孙有胜耸了耸肩膀:“然后我就被关押起来了。” 李建安冷笑了一声:“关起来你又如何?他李户洅能关的起其他那些知道此事的捕快?能堵得住这悠悠众口?” “不,李户洅的确堵住了。”孙有胜说话声音很平静:“我被关了三天,在这三天里,李户洅又过来找过我数次,向我说了他的为难,向我做了许多许诺,最后甚至还悄悄告诉了背后那人惹上就是死。但是我当时满心愤慨,便是谁的背景大,却也满心只想要个公道,压根不肯听李户洅多说言语。” “所以我大概是被放弃了。”孙有胜无所谓的说道:“所以我出来后,找其他的那些捕快,他们却好像突然之间全体失忆,没人记得这事儿。” “我又去找了那些陆续丢了孩子的苦主,你猜怎么着?”孙有胜咧着嘴,“大部分苦主的房子竟是在三天之内人去楼空,之前住在里面的人,没人知道去了哪里。还有有限几户还住在那里的,却说没丢孩子……” “于是便我问他们孩子去了哪里?他们说……寒症死了,掉井死了……还有个干脆就说丢了,然后直接把我打出来的。” 第167章 无奈 孙有胜先是看了看江小舟,又看了看李建安:“当时所有人都说是我发了癔症,不如送到城外的义庄呆着,省的祸害了城里的人。” 江小舟听到这里,眼中有些不忍:“想来是这三天里,这些人已经被买通……背后那人究竟是谁?好大的本事啊?不过……你那兄弟毕竟是死在了你的眼前?他家人又认得你,总该和你说句实话?或者说,他们也人去楼空,不知踪迹?” 孙有胜哈哈大笑道:“不,她们在,我那兄弟怀着孕的媳妇在呢。” “结果……你猜怎么着?”孙有胜笑声骤然停歇下来,一字一句的说道:“我那弟妹躺在床上,人疯了,孩子也……没了。” 孙有胜冷冷说道:“这世道就是这么的有意思,真是让我觉得之前的二十几年都他妈的白活了。” 孙有胜此刻的言语,毫无疑问是对大骊王朝的大不敬,是已经大逆不道到最浅也要被判个流放罪名的程度,然而在此刻,不管是江小舟,还是一向最为维护大骊王朝威严的李建安都默不作声。 屋里寂静了好长一段时间,孙有胜才重新开口说话,只是此时声音沙哑到了好像是他这个人已经在沙漠中的烈日下走了好些日子,喉咙里因为半点水都没沾过,已经沙哑到不成样子:“说起来可笑,就因为看见了这一幕幕,看见了对头的只手遮天……当时我是真的怕了、怂了,但不是因为我自己的这条命,因为我家里还有个老娘在,所以从兄弟家里出来后,我没有再回过府衙,而是直接回家带着老娘就跑了。” “我想的是等我送走老娘,我再去陛下那里告御状,我……我知道会晚了些,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啊。” 江小舟叹了口气:“这怪不得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而且当时,光靠你自己也根本做不到什么。” 孙有胜沉默片刻,抬头看着江小舟,目光中有些疑惑:“可是我没想到,最后却被小舟你找到了,只不过……如果我的行踪早就被人发现,为什么他们不过来……处理了我。” 江小舟点了点头:“这点的确是个谜团……那位黄乐怡,真的是个坏人么?” 李建安伸手第三次给孙有胜斟上茶水:“今天听你说了这么多,才知道这天京城里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李建安放下茶壶,又端起自己的茶杯,敬了孙有胜一口:“今天我李建安知道了这件事情,那我便与你承诺,此事我管定了。” 孙有胜眼睛一红,朝着李建安躬身致谢,只是嘴里词穷,却说不出什么千恩万谢的话来。 李建安还待追问自己最为关心的那个细节,也就是那处在山上的别院究竟是谁家的,却听小院门吱扭一声,江小舟、李建安三人扭头一看,是马昭君正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江小舟走出屋子,目光一扫,却看马昭君虽然身上似无大碍,却衣服上沾着好几处血迹,而走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人,则是明显都能看到伤处,脸色也极为晦暗。 李建安站在台阶上,在目光巡视一圈后,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马昭君的脸色很难看:“属下去时,独自在屋子里的黑三……人已经死了,而在外面的这5个兄弟,没了2个,其他3人也都被打晕了。” 李建安沉默片刻,皱眉问道:“出手的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马昭君摇了摇头:“属下去时木已成舟,已经有百姓发现了尸体,报了官。属下之所以回来的晚些了,就是和过来查看的捕快表明身份,某要让他们把两个兄弟的尸身和几个兄弟送走。” 李建安走下台阶,挨个看了看几个受伤的亲兵,拍了拍最后一名脸有愧色的士兵肩膀后:“人家有心算无心,你们已经算是做得不错了。” 李建安看向马昭君:“回去后,给这几位兄弟要份体恤银子,那两个没了的兄弟多加一份,然后好好照顾他们的家人。” 马昭君点点头,而几个士兵也满脸感激的朝着李建安施了一礼。 “下去,好好休息。” 等到几名士卒走出去之后,江小舟看向马昭君:“那几个捕快可曾说过些什么?” “没呢。”马昭君摇了摇头:“就是普通查案的状态,我看他们也不知道什么。” 而李建安此时则看向孙有胜:“看来果然不如你所料,这黑三的线索,他们还真是不会给咱们。” 孙有胜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李建安冷笑一声:“要说听起来真是荒唐,我堂堂大骊朝的一国帝都,竟然是有人猖狂如此,所以就可以做下命案。” 江小舟此时看向马昭君,开口问道:“还有孙捕快之前的宅子,马大哥可曾去过?那位黄姑娘应该也不在了。” “的确不在了,我去时宅子里空无一人。”马昭君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孙有胜:“因为砸门无人应声,我一看就翻墙进去。” 孙有胜笑着点点头,似乎并无介怀。 马昭君伸手入怀掏出来封信递给了江小舟:“但是在屋内的桌子上,我看到封信。” 江小舟直接在其他三人面前撕开信封,里面薄薄一张白纸,上面却是写着二十几行文字,字迹娟秀,应该是一位女子所留。 而这二十几行文字也有规律,基本上都是年月日开头,后面或是画了一个圈,或是画了一个叉。 在这些日期当中,前十几个距今已经有了几个月,然后中间则空了些日子,但后面的那些日期,却是在最近,尤其是最后的一两行,分别是在昨天和前天。 站在江小舟左侧的李建安目光移到信上:“看来应该是你们口中的那位黄姑娘留的了,只是写的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后面也没个说明。” 反而是同样目光垂在信纸上的孙有胜,在从上到下简单的看过几行后,嘴里就不由自主的咦了了一声,脸色更是涌起一阵难看。 孙有胜咬着后槽牙说道:“前面的那些日子,就是那些丢了孩子的日期。” 第168章 拿主意 孙有胜在纸张上指了指:“你们看这一行,就是那天我接到报案的日子。” “也就是说……”李建安一字一句的说道:“虽然他们中间是停了些天,但是现在他们又在开始作案?” 江小舟点了点头:“如果这封信是真的的话,那应该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但是那黄姑娘又是什么目的?”江小舟皱着眉头问道:“她给咱们留下这封信,证明她是咱们这一边的?所以才给咱们留下线索,让咱们按图索骥?” 李建安闻言嗤笑了一声:“也许是挑衅……” 江小舟略有思索之后却摇了摇头:“我看不像……而且如果黄姑娘真的是坏人的话,她既然早就知道孙有胜住在哪里了,那为什么不干脆出手害了孙捕快的性命?反而还带着我们过去找人。” 马昭君赞同道:“都说面由心生,我看那黄姑娘面容柔和,应该不是个坏人……就是贪财了点。” 马昭君话音一落,江小舟、李建安、孙有胜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马昭君的脸上。 马昭君被看的脸色一红,支支吾吾的言语不出来。 李建安冷哼一声:“人家明显就是有心堵着你们,然后再把孙有胜的住所告诉你们。这位黄姑娘即便不是坏人,但也是背景复杂,现在这阶段,咱谁都不知道她后面还有什么心思,所以还是小心点她好。” “是该小心些。”江小舟点了点头:“但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咱也要按照咱自己的步子走。” 听到江小舟这么说,李建安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孙有胜:“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何不速速告诉我,那落枫山上的别宅,到底是谁家的。” 孙有胜看了看李建安,又看了看江小舟和马昭君,终于拱手答道:“正是天京城守城将马宁顺。” “马宁顺?”李建安“哈”了一声:“老三的人……” “我说城官李户洅能给这么大的面子呢……怕是这马宁顺自己的身份也不够。”李建安冷笑道:“老三这是疯了吗?” 李建安说话不顾及,江小舟则内心其实并没有什么身份贵贱的意识,所以也没觉得李建安说这些有什么不妥,只有亲兵马昭君赶紧上前拦了一句道:“四爷,抓贼抓双,如此滔天大案,三皇子身份尊荣……如今咱们没有证据,您还是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随便说,怕被人听了去?”李建安瞥了马昭君一眼:“就那么个玩意,早就看他不是个东西,能做下这些事情,我才不意外。” “此案,如果查实是他做的,别说咱们放不放过他,就是父皇也得要了他的命。” “刚才你不是说李户洅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刻意回避么。”李建安瞪向马昭君:“去,去拿着我的名帖上门,就说我四皇子李建安报案,有人谋杀我的亲兵。” “我倒要看看他还怎么躲避,看看究竟是背后那人的背景大,还是我李建安的背景大。”李建安冷笑一声:“还有,之前不是还有个叫黄……” “黄乐怡。”马昭君拱手补充道。 “对,黄乐怡。”李建安点了点头:“这女子出现的蹊跷,必与此案有牵扯,让李户再把海捕公文也发了,我看她能够躲在哪里去,我看他们是不是还会再杀一个。” “你先等一等,报案的事情不急于一时。”江小舟又对马昭君说道:“反倒是马大哥这里,倒不如另有一件事情要先去忙。” 江小舟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人说不定也知道咱们抓捕黑三的事儿,马大哥最好需要留心一下。” “谁?” 江小舟开口道:“马大哥可还记得去找他打听消息的那个捕快……” 马昭君一点就透,可是却摇了摇头道:“我与他打听消息的时候,可没说黑三的名字……不对……他们只要知道有人正在查探消息。” 江小舟点点头补充道:“黑三是他们的人,他们只要观察是不是有人跟着黑三,自然就可以发现你们,然后自然也就判断出问题出在了黑三身上。” 马昭君叹了口气:“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这些人下手也太快了。” “他快他们的,又跑不了庙,真当守城将那山上别宅进不得,咱们也没个证据了?”李建安冷笑一声:“我这就去找太子陛下,让他主持此案。” 江小舟对李建安摇头说道:“你都说了那守城将马宁顺的上头是三皇子,你这去找太子,手里又没有证据,就算是太子也不好直接插手。”李建安指了指孙有胜:“人证在此,怎么叫没有证据。” 江小舟翻了白眼:“这种捅破天的案子,现在咱们在手的不是死证,没用的。” “也许证据就在那宅子里。”李建安抽了下鼻子:“不过我登门拜访也没用,人家也不会让我瞧见有用的东西。除非咱们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把那宅子的阴暗处咱自己去翻翻。” 江小舟沉默了下来,然后忽然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李建安,没有说话。 李建安眼睛越瞪越大:“你不会真的这么想……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可是马宁顺的本事可不简单,至少也不会比你爹差,你行不行啊。” “行不行的,也不能卡在这里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江小舟说道:“人家在暗处,时间越长越对人家有利,咱们再不冒冒险,到最后肯定是一场空。” 李建安深深的看了江小舟一眼,然后挥挥手让马昭君先带着孙有胜退开些许,然后才有些迟疑着问江小舟:“咱俩认识这么久了,事情也经历了不少,我多少也能明白了些你的脾气。” “坦白说你平常为人虽然正直,却从不冒进,为什么这一次会想这么做……” 李建安沉默片刻,突然问道:“还是说梁田语的事情,让你至今耿耿于怀,所以才想要在别的事情上多做一些,免得……免得未来后悔。” “小舟……很多事情是不能冲动的,孤身犯险并非君子所为。”李建安注视着江小舟:“这件事情虽然紧迫,但如果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可以再想出更多稳妥的法子。” 第169章 做人要做该做的事 “时间么……” 江小舟抬头看了看天空,轻轻摇了摇头:“对于那些被偷走的孩子来说,别说一天了,哪怕一分钟都是煎熬……此事我既然知道了,就必须立刻做,否则我心不安。” 说完这话,江小舟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道,更何况我那15天一轮的奖励任务,眼见马上又要到了时间,如果我此时不抓紧行动的话,到时候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说不定就会分身乏术,所以查找证据的事情,必须越快越好。 不过这些话,江小舟只能在心里默念,没法子和李建安说。 李建安看着江小舟问道:“那梁田语呢?你确定没有收到他的影响?” 江小舟在想了想后,坚定的摇了摇头:“和梁田语的事情无关……不……如果说真的梁田语带给我一些影响的话,大概就是让我觉得有些对的事,就必须要去做,还要赶快去做。” “但我不是冲动。”江小舟很认真的冲着李建安回答道:“我曾亲耳听见我那朋友和我说过,那孩子被抢时候的场景。” “孩子就那么一捂嘴,连点声响都没发出来的就被塞上了车。”江小舟手上比划了一下:“你能想象么,小孩子在没有丝毫预料的情况下,就被陌生人这么带走,心里会有多么的慌张,而且孩子与父母的这一别,可能就是天涯之远,一辈子都不能在和自己的父母见上一面。甚至说哪怕有一天孩子想回来找父母,都会因为孩童时候的记忆不清,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曾经的家在何处,自己的父母又是谁?” “而这……这还是那些孩子能够活下来的情况下。”江小舟想起自己在前世时看到过的那些新闻,狠着心继续解释道:“有的时候,那些孩子的结果可能还会更加的糟糕。” “我曾听人说过,有些孩子被带走后,根本不是卖给到那些普通的人家,而是会被打断四肢,然后被人扔到街上行乞,只为了他们凄惨的现状,更能引起人们的善意,可以多要来一些银子。而这些孩子回去后,往往还要忍饥挨饿……甚至是挨打,所以往往这些孩子都活不久的。” “还有的女孩,则会被卖到极为偏远的地方,小的时候给人家做牛做马,长大后……情况则可能会更加糟糕。” 李建安静静的听着江小舟的诉说,脸上原本有些踌躇的表情也沉静了下来,又或者说是坚定了下来。 江小舟继续说道:“所以偷抢孩子的这件事情,那是已经违背了做人的底线,这是我必须要管,而且立刻要管的事情。” “所以那点危险算什么?如果我不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那才是与天理不合,与本心不合。” “而那些做了这些恶事的恶人,也不配生活在这朗朗百日之下。” 李建安垂在自己身侧双手早已狠狠握紧,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那目光却格外的冷森,明显是动了杀机:“你说的对,他们不配使我们大骊人。” 看见李建安这么个状态,真是让站在不远处的马昭君和孙有胜都是一脸紧张,真想不到这江小舟是和李建安说了什么,能让李建安杀意如此之盛。 还好很快李建安就朝着马昭君、孙有胜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说话。 等到四个人重新站定后,李建安缓缓说道:“小舟,他想要去夜探别宅,说以马昭君你先提前安排几个人过去看看情况。” “稍后,我会去找太子,把事情详细向他禀告,并求他做好了出手帮衬的准备。”李建安很认真的对江小舟说道:“如果你进去后,发现里面险恶,不好脱身,那就不要多做冒险,大可向他们表露身份,说是我李建安的朋友,也可以说是太子的人。到时候我一定保你平安。” “如果你顺利出来,也的确发现了什么,那咱们兄弟,就把这天京城翻一翻,一定给孙有胜的那位因公殉职的捕快兄弟,还有那些被抢走的孩子,去讨出来一个公道。” 李建安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一次,我一定会管到底。” 江小舟笑着点了点头。 李建安沉默片刻,又对着江小舟问道:“如今事多,你家何石年岁又小,不如就先随我回府里,我托人照顾着,你也能踏实。” 江小舟扭头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正在就着阳光读书的小何石:“还是继续住在我这里,你那里虽然安全,但他住不惯的,说不定还会自己跑回来,到时候自己上街反而不太安全。” “既然如此……”李建安看向马昭君:“去找几个人过来,在小舟家周边守着。” 马昭君赶紧答应道:“是。” 李建安最后说道:“那你们在家等我消息。” 说完这话,李建安大步离去。 这时,江小舟则把孙有胜让进屋子,让他先去养养神,因为说不定劳累处还在后面。而孙有胜也的确有些口干舌燥,于是便自己迈步进了屋子。 而仍旧站在小院当中的江小舟却突然朝着身边的马昭君低声问了一句道:“四皇子之前砸的宁安宫,就是三皇子他娘的?” 马昭君瞥了江小舟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沉默了片刻,马昭君开口解释道:“三皇子不同于太子爷和四皇子,是先皇后所生,也不同于二皇子,是现在皇后的子嗣。” “陛下登基之后,励精图治,精力全放在了治理国家上,所以并没有广纳妃嫔,所以三皇子的娘其实也是宫里唯一的一位妃子……” “事实上,那么娘娘,原本就是现在皇后在国教符安宗时候的亲近内侍,情如姐妹,所以这皇后嫁给陛下,娘娘才一并跟着来了。” 江小舟扭头看了一眼马昭君:“长辈关系近,那二皇子和三皇子俩人天生便是盟友喽?” 马昭君又点了点头:“不过四皇子虽然和二皇子、三皇子关系不睦,但这一次可不是因为……” 第170章 落枫山 马昭君说话的表情很认真,似乎是生怕江小舟在这件事情上就此误会了李建安。 江小舟其实也是突然想起来了才随口一问,于是便笑了笑:“不用和我这个,我相信李建安的初心。” 马昭局看了看江小舟的脸色,在心中犹豫片刻后,却又开口说道:“其实按照我的想法,此事既然牵扯宫内,那就最好还是先调查清楚……太子爷大病初愈,正是心头自危的时候,与二皇子那里的关系也比较紧张……而四皇子在陛下那里,也不是过的很顺。” “我担心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事儿真的和三皇子,甚至是二皇子有关,弄不好就会成为一个导火索,到时候咱四皇子,可能……可能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江小舟眉头微皱,看着马昭君很长时间后,才略有松开:“你说得对,这事儿关系重大,我会小心的,” 说完这话,江小舟似乎不想再与马昭君多谈论此事,直接朝着小院里坐着看书的何石喊了一声,何石放下书本,应声而来。 而马昭君站在旁边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叹息了一声。 江小舟在何石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拍了拍何石的脑袋:“这些日子,我又有些事情要办,家里可能也总会来人,你不要见怪。另外……自己也不要出去。” 何石点了点头后目光仍旧聚集在江小舟的身上,并未移开。 江小舟笑着摇了摇头:“不要担心,就是件小事。而且你没看四皇子和马叔叔都在么,谁还能惹得起堂堂的四皇子。” 何石目光立刻转到马昭君身上。 马昭君哪里敢说你家少爷今天晚上就要去冒险了,所以赶紧点了点头:“放心,真是件小事。” 下午马昭君自去做之前李建安安排下来的事情,等到了晚上时,马昭君去而复返,手里还拎着一个硕大的食盒。 马昭君笑着对江小舟说,为了避免人多嘴杂就没让饭店的活计过来送饭,而是他自己过去拿了一趟。 小何石从马昭君手里接过食盒,去饭厅餐桌上摆盘,而江小舟则对马昭君笑着说道:“之前我那是因为受伤,所以才临时从饭店订了三餐,如今我已经恢复如常,还是把这订餐的事情停了。” 马昭君此刻已然坐到餐桌一边的椅子上,正帮着何石摆着碗筷,听见江小舟如此说,马昭君有些疑惑的问道:“可是饭菜不合口味?我可以再去换一家。” 江小舟摇了摇头:“这家味道还是不错的,我只是觉得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马昭君嘴里嘿了一声:“矫情。” 但在思考片刻后,马昭君却又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你说的也对,这如果要在天京城久住,的确也不能天天冷火冷灶的,这半天想临时吃口填补嘴巴的,都没有家伙。” “不过,就你天天这大事儿、小事儿一件接着一件,自己做饭也不太可能。”马昭君想了想:“这样,等这会事情办完,我去给你找个厨娘。” 江小舟看了何石一眼,发现小石头脸上似乎并没有露出什么不乐意的神色,于是便笑着点头答应。 按照马昭君的说法,李建安是要留在太子府陪着太子吃上一口,晚上自去山上与江小舟等人汇和。 于是等到江小舟一碗米饭下肚,发现马昭君与孙有胜也都吃好,三个人便在简单喝了口热茶之后就出了门。 而门外,江小舟还瞧见了好些个眼熟的汉子,每个人都身着劲装,腰悬长刀,一脸的精神干练。 马昭君解释道:“都是跟了四皇子多少年的兄弟,都为人踏实,手里功夫也硬,有他们在这里守着你家和何石,你就放心。” 江小舟嗯了一声,朝着那几个兄弟遥遥拱了下手。 守在门口的几个人自不必说,还有连江小舟都之前没发现的阴暗僻静处,竟是又闪出了几个人来,齐齐朝着江小舟回了一礼。 江小舟瞥了身边一脸得色的马昭君一眼:“回来帮我攒个局儿,还是要好好谢谢这几个兄弟才行。” 马昭君笑着点头答应。 马昭君看似粗狂,实则办事极为周到细致,所以这代步的骏马自然早已经在江小舟的家门口备好,于是江小舟、马昭君、孙有胜三人不再耽搁,而是翻身上马,径直朝着城门外而去。 落枫山…… 落枫山其实距离天京城并没有很近,如若坐马车的话,一路上车轱辘慢悠悠的转,再加上要偶尔停车看看风景什么的,其上走上这一趟也要用上不少的时间。 不过对于江小舟他们而言,身下既有健壮的马匹,眼前又有皎洁的月光作伴,把路况照的亮亮堂堂,所以三个人一路驰骋,约莫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山脚下面。 孙有胜一勒缰绳,翻身下马,嘴里叹息着说道:“当时我们要是有马,何至于让他们跑了。如果当时可以抓个现行,手里抓住了证据,那就告到哪里我也不怕啊,怎么可能还会走到今天这部境地。” 听到孙有胜这么说,反倒激起了江小舟的好奇心:“刚才在路上时就想问你,这段路也不短啊,当时你们追那马车怎么追的?凭着腿跑也能跑这么远?这么快?” 马昭君明显是知道怎么回事,笑着看向孙有胜腰上悬挂的一个布囊,把解释的事情留给了孙有胜自己。 而孙有胜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伸手从腰间布囊里取出了几张黄色的符箓,递给了江小舟。 江小舟结果后,借着月光低头看了看,发现这些黄色符箓上都写满了红色的符文,只是江小舟不专精此道,所以也看不出究竟是写的什么。不过江小舟把这些符箓捧在手里时,也能在上面隐隐感到流转的灵气,想来这些符箓肯定有些奇妙的地方。 孙有胜从江小舟拿回符箓,又放回腰间的布囊:“天京城是咱大骊朝的帝都,各方势力三教九流,来的什么人都有,这当中自然也有不少有玄妙本事的。而我们这些办案、抓人的捕快,肯定要有点压箱底的本事。” 第171章 就像是007那样 “这些人要是犯了案,我们这些只是普通人的捕快,光凭自己的身手可抓不住人家,所以国教符安宗就会每个月都赐下些符箓来,有日行百里的疾行符、加力气的虎升符、破除妖邪的除秽符……啥都有。我们之前能追着那马车走到这里,就是用了疾行符。只可惜疾行符的生效时间只有半个来时辰,而且使用之时需要简写,所以我们断断续续的用上几轮,但还是不如人家的马车要来的稳定。” 江小舟瞥了眼孙有胜腰间上的布囊:“这国教符安宗还真是厉害,这些符箓给你们也是恰如其分。” 孙有胜叹了口气:“可惜我离开府衙日子不短,手里的这些符箓一直没有得到补充,现在所剩不多,只剩下些辅助类的符箓,否则我也能陪你进那宅子走上一遭。” 江小舟笑着摇摇头:“不用介怀,我自己一个人去反倒方便,不易被人察觉。” 正在这时,一直观察着山上某处的马昭君,扭回过头来对江小舟与孙有胜说道:“咱提前安排上山的人发来了信号,说是并无异常,让咱上山呢。” “另外,四皇子好像也已经到了。” 落枫山上。 江小舟跟着马昭君一路七扭八拐,早已经不走在正常的山路阶梯上,好在江小舟、孙有胜二人也同马昭君一样,都是身上有功夫,行动敏捷的主,所以虽然山路不好走,但还是顺顺当当的到了一处林地当中。 而江小舟也瞧出了这落枫山果然是个天京城里的官员富人喜欢建立别宅的地方,路过了好几处灯火通明的大宅院,里面还能隐隐听见乐器响声,也多亏是山风清凉,否则江小舟毫不怀疑自己的鼻尖儿都能闻到阵阵酒香气。 林子当中站着二十来个汉子,只不过可能因为是怕引人注意,所以并没有燃起什么照明的灯笼,所以直到江小舟走近了,才发现四皇子李建安竟然也在其中。 李建安微笑着与江小舟打了声招呼:“我瞅着时间差不多,便直接过来了,却没想到比你们还要到的早一些。早知如此,还不如先去你家里集合。” 江小舟笑着回答道:“这里碰头也是一样。” 同样已经走过来的孙有胜,之前一直在透过树林默默观察周围的环境和位置,此刻应该是也已经找到了那处守城将的宅子。 孙有胜伸出手,指了指西边的一处宅子:“就是那儿了。” 江小舟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那宅子虽然不如天京城里的那些高门大户的宅子要来的气派,但朱红色宅墙却格外高耸,但即便如此,还是能越过高墙看到好几处或者二楼、三楼的窗户,在今晚格外明亮的月光下,江小舟依靠灵气而拥有的不错视力,甚至还能看到窗户上精巧的雕花。 山上施工本就不易,这宅子已经算是修的极为富贵繁华了。 四皇子李建安在旁边冷哼了一声:“这些人啊,知道在天京城里修的富丽堂皇会有些碍人眼,所以就把钱投到这里,可是如果父皇真想办他,他就算把宅子盖到了天涯海角又如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江小舟瞥了李建安一眼,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道:“天天你咋这么多感悟呢。” 周围人脸上都露出一阵子古怪的表情,尤其是和江小舟混的比较熟的马昭君,更是心里知道李建安是真拿江小舟当朋友,不可能会因为江小舟说这些而心里介怀,因此心情放松的马昭君就更是没忍住,大嘴咧开就想要笑出声来。 但是下一刻伴随着李建安冷冷扫来的目光,马昭君面前一滞…… 李建安冷冷看了一眼马昭君后,就再不理他,而是朝着江小舟无奈说道:“也就是你啊……” 李建安摇了摇头,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了两样东西放到江小舟眼前:“这里是我从太子那里给你要来的,你仔细收好,一会儿说不定会用的上。” 江小舟低头看了眼,发现一样是食指长,两个手指宽的玉牌,玉质洁白无瑕,上面雕刻了好几条七扭八拐的纹路,但并非是常见的山岳河流或是珍禽异兽,反倒像是文字,而另一样则是个小瓷瓶,而这个小瓷瓶放在江小舟手里时,还在不断颤动,好像里面是关了什么活物。 江小舟心说这有点像是电影里007那样,还提前给点装备……于是便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李建安。 果然下一刻李建安便解释道:“这两样都是你能用的上的宝贝,首先是这玉牌,它是国教符安宗之前送给太子的宝贝,叫做幻幽护身玉符,行启之时,不管是修仙者也好,还是武力高绝的武夫,都能替你当下一阵……你且附耳过来,我把口诀告诉你。” 江小舟从梁卓侩、梁卓文两兄弟身上都接触过这种护身符箓,甚至自己家里还放着梁卓文的那个,只不过因为不知道口诀,或者是已经让自己给炸坏了,所以一直没能用得了,还不能算使自己的战利品…… 但是不管怎么说,江小舟都太知道这种东西的“麻烦”,尤其是除了能抗打外,每个还有不一样的功能。如今看李建安给自己拿来了一个,江小舟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感觉…… 按理来说,自己也是“官二代”啊,怎么自己出门就没给带点什么装备呢……不……还是给了把祖传的以升长剑……它代表着荣誉和责任,每当拿起它,就要想起江家人为大骊王朝奉献的青春……任劳任怨……风雨无悔。 江小舟心里默默吐了个槽,但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在认真记好李建安在耳边说的口诀后,江小舟道了声谢字。 李建安笑呵呵的说道:“这有什么,不过是一物件罢了,毕竟冒险的是你。” “还有这个。”李建安手里把瓷瓶晃了晃:“这个就更有意思了,这是寻踪虫。” “但从价值来说,这可比那块儿护身玉牌还要贵的多。” “哦?” 第172章 准备周全 李建安说道:“太子说如果守城官的别院当中真的藏污纳垢的话,想来也不会放在明处,否则平日有别人家过来窜门,岂不是早就暴露在外了? 所以此地应有暗室一般的地方。不过你夜入其中,肯定不便探查,那就必须指着这寻踪虫了……只要你滴一点血到这瓷瓶当中,那寻踪虫觅食之后,可在一个时辰之内知你心意,带你去你想到的地方。” 江小舟端起瓷瓶看了看,果然在当中能够隐隐听到一点点虫子嘶鸣的声音:“这小东西这么神奇?他还能知道哪里有密室?” “神奇是神奇,但是寿命却不长。”一旁的孙有胜这是插话问道:“这种寻踪虫我也听过,培育起来价格昂贵,据说只有大案、要案需要查找什么东西的时候,上面才会派下来一只,但一般都会有奇效。” 孙有胜继续解释道:“这寻踪虫据说培养不易,而且只有滴血后才会具备寻找东西的奇效,但它吃血之后却必然犹如夜里昙花,一个时辰之后必死,所以肯定是用一只,死一只,并非长久之物。” 江小舟点点头:“太子费心了。” “仅仅给你拿来这些的东西罢了,太子心里其实还愧疚呢。”李建安摇了摇头:“太子让我和你说,他知此事后甚是愤慨,也想亲至督查办案,只是现在毕竟证据太少,而他又身份特殊,担心一旦有了什么动作后,引起朝堂动荡,所以他此刻还不能出面。” 李建安叹了口气:“太子说只能先拜托给你了,如果有了什么证据后,他自然会一查到底,让牵扯其中的人给出交代。” 江小舟把护身玉符和瓷瓶都放到怀里:“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我会先把我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 江小舟拍了拍怀里,笑着对李建安说道:“帮我谢谢太子,有了这些好东西,此次我必然马到功成。” 李建安无奈的摇了摇头:“太子的帮助,可不止这么少。” 江小舟愣了一下:“还有什么。” “当然是如果你被发现了后……怎么保护你啊。”李建安翻了个白眼:“太子说咱们的计划太粗糙了,所以安排了个后手。” 李建安拉着江小舟往宅子方向走了几步,然后伸出手指了指那宅子侧一点的方向。 江小舟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在守城将那房子旁边相隔大概百米之外,有另一处位置略低一些也略小一些的宅子。而此刻这宅子里似乎也正在有人饮宴,里面灯火通明,还有乐器声音,男人女子的笑声隐隐传来。 李建安看见江小舟好奇的目光,便笑着解释道:“那宅子是兵部侍郎胡志静的别宅,他是太子的人。下午我在太子那里商议时,太子特意嘱咐的他,今晚把宅子里弄得热闹一些。” 李建安看着江小舟,认真的说道:“记住了,你如果在宅子里被……抓住,就立刻大声表明身份,就说今天晚上是和我一起受邀来那胡志静宅子玩耍,半截发现有小贼偷盗,所以追贼出来。那小贼慌不择路,正好就跑进了守城将马宁顺的宅子,你为了追他,这才同样翻进了宅子。” “还有他……。”李建安伸手招了招,立刻就有一个人身材瘦弱的年轻人跑了过来,朝着李建安和江小舟拱了下手,然后颇为有眼力见的知道不能参与李建安和江小舟的话题,自己又退了回去。 “这人叫朱二,以前在江湖上是个贼,身手不错,还混出点名号。后来被苦主追杀的时候,正好被我碰上,之后就在我这手底下混了。” “他就是你要追的小贼,等你入了宅子后,我会让他在宅子边墙下面候着,如果你那边有了喊声,朱二会立刻翻身入墙,在里面弄出些动静,让里面人知道你所言非虚。” 江小舟满脸惊讶的表情:“有必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周全?” “当然要周全,这也是太子特意交代要我这么做的。”李建安叹了口气:“你当那马宁顺是一般人呢?那也是在天京城里排的上的官,更何况他身后还站着老三……” “你进了宅子之后,如果一旦被人家发现,咬死你是夜闯宅院,心有匪意,依照大骊律法咱可就被动了。” “所以你高喝出声之后,那边朱二给了动静,我们这里也会立刻闯进去。不管他们家是不是猜出来你是为了案子而来,心里又多想当场弄死你,但我们也能拽着你脱身了。” “抓贼……”李建安耸了下肩膀:“多少也算个理由。” 江小舟点点头:“太子果然考虑的周全。” 说完这话,江小舟抬头看了看夜色,随后站起身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出发了。” “一切小心。”李建安朝着江小舟拱了下手:“那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 “放心。”说完这话,江小舟便抬腿走出了林子。 今天出来时,江小舟就有心换上了一件深色的外衣,此刻融入夜色中后,果然便不易被人发现。 别宅此刻也如同山上的其他宅子一样,里面正有人饮宴玩乐,此刻许多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把宅子的许多地方,尤其是前院照射的亮亮堂堂。 而江小舟当然也不可能从前院进去,于是便绕着院墙走了好长一段,而耳朵则一直听着院内的动静,等找到一处确实听着里面安静无比的地方,直接脚尖一点院墙,整个人便如同浮云投影掠过山丘般越过了山墙,只能看见一丝踪影,却是半点声息也无。 脚下一落地,感觉有些稀软,江小舟打量了一下,才知道要不然周围清净呢,自己这是翻墙到了宅子的后花园。不过如此也好,正好便于自己行事。 江小舟伸出手从怀里把李建安交给他的小瓷瓶掏了出来,随后放在耳边轻轻晃了晃,里面被关着的那只寻踪虫,也颇为活泼的嘶嘶尖叫了两声。 第173章 寻踪追影 “有点玄乎啊,这小玩意怎么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江小舟耸了下肩膀,心里有些不信,但还是把以升长剑抽出了的半截长短,然后用自己的食指指肚往上一划。 以升长剑虽为凡铁,并无加持什么仙家手段,但本身仍旧锋利无双,所以江小舟指肚上顿时便露出一点伤口。 江小舟把瓷瓶瓶口打开,随后便把一滴鲜血滴入了进去。而瓷瓶当中那寻踪虫本来的嘶鸣叫声,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江小舟足足等了好几分钟,正在想着这寻踪虫怎么也不给个动静,早知道在外面的时候,就多找李建安询问几句了。却在这时,突然感觉到心弦略微一颤,似乎与那小瓶中的寻踪虫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么玄的吗?”江小舟傻愣愣的把瓶子翻转,瓶口对准自己摊开的手掌。 瓶子里很快就爬出了一个如同小手指指甲一般大小的……瓢虫,对,就是瓢虫,红色的甲壳上面还点着七个白色的小点。 红色瓢虫如同家养的宠物一般,在江小舟的手掌上,用后肢杵着地面,前肢带动上半身微微扬起,朝着江小舟摇摇晃晃的……还挺可爱。 人眼看虫眼,大眼对小眼。 而也就在这个刹那,那一丝心弦的联系却忽然清晰了起来,而江小舟也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这只寻踪虫的用法。 “果然是不用说明书啊,一旦心神勾连,立马就能明白怎么个用法了。”江小舟呼了一口气:“不过却不像我想象中那样能听的懂人话……” 原来,这寻踪虫说是玄妙也玄妙,但却并非真的有足够的智慧去能够与主人交流,然后按照主人的要求寻找什么密室。 反而寻踪虫所谓的寻找,更像是一种本能的追寻…… 首先,寻踪虫先天便可以感应到一定范围之内,灵气充裕或者金属性充裕的地方,然后带着主人过去。 灵气充裕对应的是宝物,而金属性充裕……则很大概率就是堆积的金银。 而一般来说,藏着这两种东西的地方,也都会在密室之中……所以说这寻踪虫才有了可以寻找密室的名气。 但当然了,事无绝对,寻踪虫自然也有很多时候失手,比如去了人家储藏兵器的武器库,比如去了因为炼丹而灵气充裕的丹室…… 但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很多时候都有了奇效,所以李建安才在这时候替江小舟要来了这么一只。 只不过……自己要找的地方,会也在这个范围之内么? 江小舟不是很确定,但在此刻好像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是把虫子放出去,让它自己追寻,等到有了发现,自己便跟着过去便是。 而自己此刻,也可以先自己去四处转转,说不定也能找到些许线索。 江小舟心头不断默念,也就是将自己的心声通过那一丝与寻踪虫若有若无的联系传达给寻踪虫,随后手掌微微扬起,便看寻踪虫背部甲壳左右各自鼓起虫翼,然后在虫翼飞快的震颤中,飞向了远处。 江小舟闭眼感受了一下……那一丝与寻踪虫的联系,依旧十分的清晰…… 下一刻,江小舟自己则伸出手,飞快的在胸前打出了一道指诀,顿时身边周围便升起一层如梦如幻的水雾不断旋转、凝散,这就好比云朵遮着月亮,把江小舟的身体藏在了身后,唯有水雾不断飘散之间,才能隐约展现出江小舟的踪迹。 这是江小舟在前些日子,日夜苦修云海游鲤时新熟悉的一道小法术,名字叫做蜃楼。这道小法术可在使用者身边生成出一道水雾,可以浅浅的遮挡一下人的身形。 只是这法术层次不高,如果放在白日,常人细看几眼也就可以看破,但这放在夜晚,反而却发挥出了不错的效果。 江小舟轻舒了一口气,体内那云水游鲤如同鲤鱼般的灵气猛地一跳,顿时一股子灵气贯通全身,于是下一刻便看江小舟微微一跺脚,虽然无声无息,但他整个人却柳絮一般飘起,荡到了屋顶之上。 江小舟看着顺着屋脊或者是围墙顶端,开始在这宅子内转悠。 坦白说这宅子里的守卫,是要比江小舟想象中要多一些的。但哪怕前厅那里灯火辉煌,里面载歌载舞,甚至还有淡淡肉香、酒香飘了出来,可这宅子的各种角落处,阴暗处,江小舟怕不是已经遇到了十几、二十几个藏着身形的明哨暗哨,而且各个面色肃穆,全神贯注的察看着周围动静,根本没有半点因为前厅正在吃喝玩乐,而自己这里有所松懈的意思。 而且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明哨暗哨的的手上始终是搭在腰间悬挂的的长刀刀柄,或者手指轻扣着短弩的扳机,完全就是一副在发现了敌情后,半点招呼都不打,直接攻击的态势。好在江小舟身手不弱,如今又有法术蜃楼相伴,因此才能一路有惊无险,把宅子在很短的时间内,转悠了大半。 “还好这里没有和我一样修仙的,我在这里已经属于降维打击了。”蹲在屋脊上的江小舟,正在默默感受寻踪虫踪迹的江小舟轻轻叹了口气:“就是可惜我这转悠了半天也没什么发现,却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 在过去的那一段时间里,江小舟是也没傻愣愣的挨着屋子一个个的进,而是先从外面把各个屋子的整体轮廓记在了心里,随后以求证的心态,再略透过窗子查勘屋里的格局,通过比较面积的差异,去探究屋内,至少地面上有没有暗室的可能。 但可惜的是,除了那正在饮酒作乐的前厅江小舟还没去过,事实上江小舟也不认为那里会藏着什么密室……其余的房间,江小舟大多都走了个遍,也没瞧见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是我想错了?这里并不是藏着孩子的地方?”蹲在墙角的江小舟皱着眉头说道:“可是那位黄姑娘给的日期,明明就在左近,那不成这些人是改了地方?” “看看寻踪虫那里……看看能给我什么惊喜。” 第174章 大家来找茬 江小舟闭着眼睛体会了一会儿,却发现此刻迷踪虫似乎正在一个地方进不进、退也不退的打转转,就好像是遇到了什么疑惑之处。 江小舟目光立刻随着感受到的方向移动过去,却发现位置是在后院当中的一个小房子。 那小房子是单独一间,前后皆有栽种的树木遮挡,极为的僻静,只是这房子江小舟在之前就早已经去过,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还是过去看看再说。”江小舟低声嘀咕了一句道:“也许自己刚才是错过了什么。” 于是下一刻,便看江小舟脚尖轻轻在屋檐上轻轻一点,整个人无声无息的滑翔了过去。 那小房子的周围自然也有暗哨,不过上一次江小舟过去时,就已经把他们的位置了然于心,此次再过去,则是轻车熟路,连半点被他们发现的可能性都没有,尤其是如今这时辰,已经夜色更深,天上乌云也逐渐遮盖了原本皎白的月色,所以环境也更为的昏暗,江小舟的蜃楼法术,把整个身形也遮的更为彻底。 江小舟手指间的一缕道莲枝蔓顺着窗户的空隙爬进去,轻轻挑开木栓,随后江小舟就开始翻身入窗。 而就在此时,却听前院那宴会厅里不知是恰巧发展到了什么精彩之处,突然就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声,让一脚在窗户里,一脚在窗户外的江小舟差点滑了一下。 “这都后半夜了,这帮人也真是精神头够大的。” 江小舟翻了个白眼,然后开始查看屋里的情况。 这屋子里的布置,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多特别之处,也如同许多其他房间一样,都是整间被一道半圆的木雕门,分成了前后半间,一半摆着书案、书柜,一半则摆着木床等物。 江小舟心弦一动,随即便看书柜的角落处,忽儿弹起一点红色朝着他这边冲来。 江小舟摊开手,随后便看那一点红色落在手掌上,正是之前被放出去的寻踪虫。 寻踪虫……顺着江小舟竖起的手指爬到指尖,然后依旧是摇摇晃晃的竖起前肢和上半截身体,朝着江小舟发出低声的嘶鸣。 江小舟对这寻踪虫有些喜爱,又有些怜悯,喜爱是因为这小东西虽然是个小虫子,但却挺萌的,而且做事也给力,怜悯则是因为按照李建安的说法,这种寻踪虫寿命短暂,可能只有一两个时辰的生命周期,而从刚才到现在,小虫子的一生已经过了大半。 江小舟目光从寻踪虫的身上,移到刚才它不断转圈圈的地方。 那是一个书柜,上下有九层,每层又有九个隔断,而在每个隔断当中,要么摆放着书籍,要么摆着玉石、瓶子等物,反正是塞得满满当当。 只不过塞的满当不假,但是因为缺少了器物之间的搭配,同时又欠缺留白的美感,所以这柜子上的东西也许每样都造价不菲,但是凑在了一起,却只充斥了一种暴发户的气质。 不过这些事情也和江小舟没什么关系,江小舟的目光还是集中在了刚才寻踪虫打转转的地方。 那是位于柜子左下角,那里摆放了一个小臂高度的瓷瓶。 柜子本身没什么,就是个隔断,没藏着什么机关,而江小舟也拿起花瓶看了看。 花瓶就更没有什么特别了,花瓶上是彩绘了一副春日游猎的图样,这是很多瓶子上都会彩绘的东西,稀松平常,至于瓶子本身……瓶内中空,里面也没什么东西。 江小舟目光来回在柜子上扫来扫去,同时也伸出手在柜子上下左右的墙壁上,甚至是地面敲了敲,听着声音都很实,没像藏着什么空间的样子。 江小舟皱了皱眉头,把指尖上的寻踪虫又放在了地面上,而寻踪虫身体在地上绕了个圈,在寻找了片刻方向后,仍旧固执的往柜子的左下角扎。 “这迷踪虫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打转转?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没有发觉的?”江小舟低声地嘀咕道:“难不成……” 江小舟从迷踪虫的身上收回视线,有些羞耻的轻声嘀咕了一句道:“大家来找茬。” 而就在江小舟话音一落,他的眼前……整个世界突然开始褪色。很快,江小舟眼中的世界基本只剩下灰白,依靠着或深或浅,来描绘着事物之间的区别,就好像在以前世界时的那种黑白电视。 这是江小舟在水果忍者之后开辟的新技能,事实上伴随着新开游戏技能所需要的积分越来越多,江小舟虽然仍旧在每天得空的时候,还会手上拎着两枚铜钱不断摩挲,然后利用连连看技能一点一点的积累着游戏积分,又或者依靠着有限的几次“奇遇”,拿到些许“外快”,但终究伴随着新开一个游戏每次积分都要倍增,所以到了现在,新开游戏需要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 所以江小舟已经不再把主意打到“开源”上,而是要利用好每一个自己现在已经有的游戏技能,把它们研究透,然后在它们身上尽量多获得一些积分。 所以说这个“大家来找茬”,江小舟在家中也已经试验过数次,然而这游戏也像其他游戏游戏一样,拥有着独特的“限制”,因此江小舟一直没找到个好机会,发挥出“大家来找茬”的能力。 但是现在,似乎已经到了“大家来找茬”发威的时候。 伴随着持续开着“大家来找茬”游戏技能,所以体内灵气不断飞速的减弱所带来的虚弱感,江小舟屏住呼吸,注视在眼中已经变成灰白的柜子,特别是寻踪虫尤其关注的柜子的左下角。 而就在江小舟凝神屏气的注视中,那原本的灰白上,却忽然开始出现了一团彩色的光晕不断流转。 “果然……” 江小舟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蹲下身子,伸出手指在那团彩色的光晕上点了一下。 江小舟的手指上,当然流转着他自己身体当中云海游鲤的灵气,而伴随刚才的那手指轻轻的点击,丝丝云海游鲤的灵气也就此与那团柜子上原本的光晕相互触碰。 第175章 屋下有银山 刹那之间,那一点彩色的光晕迅猛螺旋扩大,就如同一颗努力散发着最后生命力的星球,在爆发出了无尽的绚烂之后,一切收拢、泯灭,化为虚无。 而江小舟眼中灰白色的世界也重新回归成了正常的样子。 但是这一次,在江小舟眼前书柜左下角的地面上,却出现了一个吊环……一个拴在地板上的吊环。 江小舟伸手抓住吊环,往上一拉,伴随着那块儿地板轻轻抬起,一个通往地下的入口,也出现在了江小舟的眼前。 “还真是有阵法。”江小舟舒了口气:“果然每一个技能都有用。” 江小舟摇摇头,然后开始迈步走进地道,等到整个身体走入地道之后,还细心的关好了头上的隔板。而就在隔板重新放好的刹那,地面上光华流转,那隔板又如同隐形一般消失不见。 之所以这处入口的阵法还能继续生效,并没有在刚才彻底被破坏,就因为江小舟在刚才的“大家来找茬”技能使用中,选择的只是让阵法暂时失效。 大家来找茬,是可以让江小舟发现各种阵法的布局、奥秘和弱点,然后利用体内的灵气进行疏导、改变、暂停,乃至是彻底的破坏。 而每一次江小舟利用大家来找茬技能发现了阵法的弱点,并为此做出动作,都会让江小舟获得或多或少的游戏积分,游戏积分获取的多少,则在于阵法本身的玄妙程度,和江小舟对它改变的程度。 而大家来找茬的限制,一来是江小舟一旦开启技能,就需要持续输出庞大的灵气,给身体带来非常大的负担,二来那些弱点的关键点位,也需要让江小舟自己去发现,至少也要先把视线挪移过去。如果这个点位真的有弱点的话,就会在江小舟的全神贯注中出现彩色的光晕,也就是阵法里正在流转灵气的关键之处。 但是如果选错的地方,那灰白也仍旧还是灰白。 所以说这一次,江小舟在眼前的黑白的世界当中,只能以能够这么快发现关键点,就在于寻踪虫一直在柜子的左下角打转转,给了江小舟提示! 当然,江小舟也是因此发现了这个地方有问题,否则的话,那就只能耗费时间一点点的查看所有的点位,但这个时间肯定会很长,而体内的灵气在不断的损耗当中,也未必撑得住。 第二个限制,就是江小舟虽然可以通过大家来找茬技能,利用灵气介入到正在运行的阵法,但并非江小舟可以随意就把阵法当做面团揉了。 除非存心彻底毁坏,否则其他的操作,就需要江小舟本身对阵法有一定的了解,就好像排爆专家可以拆开炸弹,但是究竟是剪开红色的线,还是黄色的线,这就需要排爆专家自己去判断,这里面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有着技能的加持,阵法无论如何不会爆炸,只会掀了桌子不干了,报废了而已。 但是江小舟又不是生而知之,所以想要发挥好大家来找茬这个技能,不单单只走破坏的这一条路,那就需要在平日里多积累一些阵法知识。 而这一次江小舟之所以可以让书柜旁边的这个遮掩类的阵法一时失效,就是因为前些日子江小舟把脑海里原主留下的那些阵法知识梳理了一遍,这才在此处阵法并没有多么复杂的基础上,成功实现了自己的计划。 不过正所谓有了多少付出,就会有多少收获,江小舟这一遭使用大家来找茬技能,正好也有了一大笔积分入账,积分钱包里又丰裕了起来。 积分这东西,江小舟当然不会嫌多! 而且江小舟准备回去后,就先换上一些朱红色的果实,然后给小石头打打底。江小舟可还没忘记要让何石同自己一样修仙的事儿呢。 书归正传,江小舟顺着一直向下的坡道走了一段时间。 坡道里黑暗深邃,两侧墙上倒是挂有烛台,但是江小舟担心会突然来人,所以也不好留下点燃的烛火提醒人家,自己正在前面走着呢。 于是江小舟干脆还是只用出了那个照明的小法术,还特意调暗了一些,然后把步子放的极轻……万一下面还有个人守着呢? 不过直到江小舟都走到了最下面,最终进到了一个房间中,这里也并没有什么人把守。 只是在不大的房间里,有一张大布盖着个小山堆,把整个房间的绝大部分都占住了。而那布盖的极为严实,江小舟粗粗一眼过去,还是瞧不出被布盖着的小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既然都走到了这里,江小舟当然不可能不掀开布瞧一瞧,然而实际情况却既出乎预料,又在情理之中。 就在江小舟一掀布料,那小山里东西收到照明法术的影响,立刻就反射出了明晃晃的一片白……这是由无数银锭堆成的一座小山,怕不是几万两的规模。 “够黑啊,要不然藏的这么深呢,还用法术遮掩。”江小舟摇了摇头:“可惜却不是我要找的东西……” 江小舟低头看了一眼正在自己腰带上来回溜达,六只小腿前后捯饬的贼快的迷踪虫:“你倒是喜欢这些东西,不过却不是我要的呢。” 不想耽误时间,江小舟扭头就准备往外走,想再去宅院里找一找别处,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密室。 可是就在江小舟准备重新走上台阶的时候,却心里总觉的有点怪怪的,有一种变扭的感觉…… 站在原地思虑片刻后,江小舟倒是想明白了自己感觉得不妥当是从何而来……都已经能给这些银子修了个地下室出来,为什么不归拢好,反而要这么随意的在地上堆成个小山? 江小舟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座银山,可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较真……万一人家就是喜欢这么摆呢?比如可以满足一下视觉上的冲击感,又比如像是有西方恶龙的脾气,喜欢在银子海里睡觉。 江小舟摇了摇头,往上又走了几步…… 然后却又转身走了回来…… 第176章 红头绳 江小舟去而复返,是因为觉着自己哪怕走了,也会心里老挂着这个事儿……现在不把它搞清楚了,等到出去如果没有发现线索,自己肯定还得回来,到时候又要弄阵法,又要走下来,反而更耽误工夫,不如现在先把这里掀个底朝天再说。 江小舟加大了一点灵气的输出,围绕江小舟飞舞的白色火光陡然照亮了一些,而面前的这座银山也顿时因为反射而显的更为明亮。 银山是由或大或小的银锭堆叠而成,一个银锭的重量可能不值一提,但是凑在一起却是好大的分量,如果放在平时,那至少需要有十几个人埋头苦干,才能把这座银山挪一挪。 但当然了,如果这座银山下真的藏着东西的话,人家也犯不上把整座银山都搬动一遍,只要瞄着准确的位置,然后摘着有限的银锭挪一挪就可以了。 不过对于江小舟而言,他甚至都不知道银山下面究竟有没有问题,也就更谈不上找到位置这么一说,所以想要把事情搞清楚的话,他就必须要把银山彻底动一动才行。 江小舟首先试了试道莲枝蔓…… 坦白说,依照江小舟现在的灵气水平,那十几根道莲枝蔓发出去后,还真不比普通的力工要差,凭着白色丝线一卷一拉,顿时一块儿银锭就挪了地方。 只是奈何这屋子里就这么大地方,这座银山挪来挪去,也不可能彻底把原先银山的那块儿地面给空出来…… “那就别怪我了。”江小舟眼中闪出一丝光芒:“又是到了捞外快的时候了。” “反正我也不信你这些银子是正当得来了。”江小舟耸了下肩膀:“权当是劫富济贫了。” 说完这话,在头顶上道莲枝蔓仍在勤勤恳恳搬砖的前提下,江小舟的左右手各自抚摸上了一块银砖。 触感冰凉,很舒服…… “连连看技能。” 事实上,双管齐下除了对这堆银山的主人不太公平以外,速度真的会快上很多,而且江小舟的游戏积分也收获了不少。 但是江小舟现在根本就没有精力去关注耳朵里不断响起的+20……+23……+15的游戏积分入账声音,而是对着脚下地板上的一个吊环有些发愣。 原本这里仍旧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面,但是江小舟还是下意识的又用了一次大家来找茬。 结果……这里还真藏着有一个入口啊? 而当这个猜测落实的时候,江小舟反向在想银山,也就明白了人家的意图。 如果真的进来个贼,当看见了堆满屋子的银山,注意力自然会放在了银子上面,到时候满脑子想着搬空,想着发财,说不定就不会注意到深埋银山下面的入口,又或者说不定就因为搬银子,还会耽误更多的时间,让这里的主任发现自己家里进了贼。 而且关键的是这银山几近堆满了房间,如果自己不是有连连看技能,那在不知道地穴准确位置的情况下,很难把地方彻底腾空,又何谈发现遮掩的法阵。 真是简单的小计谋,但是很好用啊。。 江小舟再一次拿起吊环,顺着地道入口走了下去。 地道远比刚才的那一截还要深邃。 不管下面又藏着什么,这工程是真的不轻松,虽然说这别宅是建在山上,但是刚才从地面走到银山,就已经深入山体不浅,如今这还要往下不知走多远…… 这是要把山挖空?有点夸张了啊。。 但事实上,虽然是坡道一直向下,但却并不想刚才的直来直往,反而蜿蜒曲折,也就是说并没有继续往山体内部延伸…… 果然,当江小舟轻轻推开一座石门,首先出现在眼前的,就是满天的星光。 地道之外,是一座位于半山腰的宅子。 宅子不大,只有一个小小的前院和几间屋子。 此刻屋子里没有烛光,江小舟小心翼翼的挨个房间看了,屋内并没有人在,也就是说现在这宅子里是空的。 江小舟双膝用力,窜上房顶又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这宅子是建在落枫山半山腰的一处密林当中,环境清幽,一副人迹罕至的样子。 江小舟略微放下了一些戒备,开始仔细查看宅子里的情况。 这宅子似乎平常也没有要住人的意思,虽然有一间屋子里也摆着床,然而床褥枕头等物一概也无,反而是另几间屋子里或者是堆着好些坛美酒……江小舟还掀开闻了闻,酒香醇厚,应该都是价钱不菲的好酒。或者有的房间里,贮藏着各类作料、生菜、腊肉等等等等。 至于小院侧面的厨房,当然就更夸张了,这里整整一面墙上都挂着大小、厚重不一的厨刀,还有那几乎整张桌子大小的案板……只不过似乎是因为案板太大,所以不好清洗,因此上面的某些地方,似乎还挂有乌黑色的血迹,看着极为的肮脏。 厨房里的血腥味有些呛的江小舟鼻子难受,于是一转身,就想要从厨房出来,可是才刚走到门口,江小舟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袖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 江小舟一愣神,还以为自己胳膊是挂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扭头一看,自己身边空空荡荡…… 江小舟皱着眉头,视线在厨房里来回扫视了一遍,但周围安静如常,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江小舟下意识的笑了笑,有些觉得自己是太敏感了……毕竟自己全身灵气流转,在鬼魅之物的眼中估计和燃烧的火炬也差不多,躲都躲不及,怎么还敢来撩拨自己。 然而就在此时,江小舟却突然感觉屋里又有一股子古怪的微风吹拂,先是掠过了他的身体,激的浑身都立起来了一层汗毛,随后那股微风打着转,让墙上挂着的菜刀噼里啪啦响了响,又让地上的些许微尘扬了扬,还有原本斜着靠在墙角的扫把就此倒地,漏出还没来得及清理的那一点点扫把下面的杂物。 江小舟下意识的往那杂物看了一眼,随机眼神一缩,猛地上前蹲下身子,从杂物当中挑出了一条已经脏不溜秋,原本应该是红色,现在已经变成了黑色的头绳。 第177章 修罗 红头绳拿在手里,有一点黏…… 江小舟认识这条红头绳,因为这根红头绳的一端,还拴着一个小小的,用木头雕刻成的小狗牌子……在张卓伟向江小舟传递的记忆中,那在街巷口被带走的小女孩,她头上就带着这一条头绳。 江小舟的印象是在是太清晰了,因为当时张卓伟第一眼看到小女孩时,就发觉这头绳可爱,还想着回家后也给自己的闺女雕一个,只不过后来的事情,却是张卓伟为了这个小女孩,连命都丢了。 这小狗牌子此刻乌黑,江小舟手指搓了一下,手指上立刻便染上了一点红色,江小舟拿到鼻尖儿闻了一下,是一股子血腥味。 江小舟沉默了下来,心里面突然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等到再起身看屋里的这些厨刀、案板、锅碗瓢盆,突然就感到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恶心。 屋外,又吹进来了一股子风……这次风劲儿大了些,直接把一个摆在厨房里柜子上的小坛子吹倒,然后那小坛子滚了滚,直接摔在了地上。 坛子里的东西,至此也散了一地。 江小舟目光移过去…… 第一眼,江小舟还没能看清那些东西是什么。 第二眼,江小舟有些不可确信自己有没有看错。 第三眼……没有第三眼了,江小舟捂着嘴窜出了屋子,差点没能吐出来。 此刻江小舟浑身发抖,眼珠当中崩裂着血丝。 一只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树枝上的黄鹂,忽然振翅飞向了高空,两缕微风也随着黄鹂就此远去。而黄鹂鸟翅膀“啪啪”煽动的声响也让江小舟回过神来,一眼就看了过去。 冬日里的黄鹂鸟……? 江小舟突然就想起来了那只给太子投毒的…… 当然,这念头也只是一闪,因为江小舟也不会认为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但江小舟很确信,这只黄鹂鸟肯定是不一般……因为就在江小舟看过去的时候,那黄鹂鸟曾经扭头看回来一眼,那眼神当中有着丰富的人性…… 自己竟然能从鸟的身上看出人性?江小舟是真觉得自己发了疯,可就在这时,江小舟却突然发现在那黄鹂鸟刚刚驻足的枝头上,正系着一缕丝布。 江小舟身形一动,随手将那丝布取下,而丝布的上面写着几行小字。 字迹……与那黄乐怡留在孙有胜屋子里的那封书信一致。 那封书信的内容,向江小舟说明了天京城里有多少丢失孩子的案子。而这缕丝布上的内容,却让江小舟的心神瞬间回到了明湖府那边,想起了在那里遇到的种种……许多事情,也直到此刻才让江小舟想了个明白。 此刻站在小院当中,江小舟还能隐隐听到山顶上有声音传来,等到抬头一看,天上星光与山顶处人家的灯光相互映衬,反而显得自己所在的这个小院子更为僻静。 江小舟一手拿着红头绳,一手拿着写有字迹的丝布,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厨房……这一处修罗地狱一般的地方…… 红头绳越握越紧,江小舟的双目之中杀机凌然。 李建安、马昭君等人跟着江小舟在密林中穿行。 李建安扒开挡在眼前的树枝:“这地方找的是真够绝的,如果没有你带路,谁会往这里走啊。” 江小舟没答话。 马昭君发觉有些冷场,便赶紧接话道:“我也没想到落枫山里还能有这么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我还以为这山早就哪里都盖着房子呢。” 同样走在身侧的孙有胜也说道:“可能是这边山体陡峭些,你看着小道蜿蜒,人走路都费劲,更何况要抬着建房子的东西上山。” 李建安却没理马昭君和孙有胜,而是目光一直锁在前面带路的江小舟身上。 李建安的脸色有些忧虑,因为他从来也没看过这般模样的江小舟。 然而还不等李建安想好怎么向江小舟问一问,却看江小舟在一片林子前站住。 李建安和马昭君等人也随之看向树林,但是里面虽然树杆各有遮蔽,但也不难从缝隙间看到里面没什么特别的。 这时只听站在前面的江小舟淡淡说道:“这里有个简单的遮蔽阵法,从里面出来时不碍事,但是从外面进去,却很难。所谓你们稍微等一下。” 说完这话,在李建安的眼中就看见江小舟一步上前,低着头也不知是在嘴里念叨了一句什么,整个人在左顾右盼之后就往侧面走了走,最后在一根粗壮的树木前面驻足,然后抬起手就往那粗壮的树木上点了一下。 而就是这一下,无论是李建安也好,还是马昭君、孙有胜等等其他人也罢,都在树干上看到了一团绚丽的彩色光华。 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也集中到了这彩色光华之上,但这光华不过转瞬而逝,等到众人回过神,便看见刚还在眼前只有树木的那一片林子,里面却是凭空出现了一处小小的宅子。 江小舟回过神来,伸手指了指宅子:“就在那里……建安,你派人进去好好搜一搜,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还有……”江小舟极快的又想补充一句什么,但话从嘴里刚一出声,语气却显得极为低沉和哀伤:“里面的情况有些复杂,让兄弟们心里有点准备。” 李建安看到江小舟脸色,心里多少明白了里面的情况肯定不简单,于是便郑重的点了点头:“都是见过血的汉子,放心。” 李建安说完这话,伴随着他的一摆手,马昭君带着几个人就走进了院子,而孙有胜自然也跟在了后面。 李建安瞥了眼站在身边,抬头看着天空的江小舟。 此刻早已是在深夜之后,太阳又一次升空之前,因此夜色已经减淡,天边也已经开始透出丝丝红光。 李建安本想问江小舟宅子里面是有什么,但看到江小舟面沉如水,于是便止住了问话的心思,也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但也没让李建安等多久,刚进了宅子里面的那些人里,很快就跑出来了两个人,不过这俩人虽然都在平日里响当当的汉子,但在此刻却全都脸色苍白如纸,其中一人更是眼中含泪。 第178章 良心不能留在这里 当瞧见自己心目中这见过血的骄兵悍将居然直接吐的鼻涕哈喇子连成一片,李建安是明显愣了一下,连话都忘了该怎么问出口。 而马昭君是第三个从院子里走出来的,虽然不至于像刚才那两个窜出来的手下一般的……颓丧,但马昭君也是眼神呆滞,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样。 但终究马昭君身为亲兵队长,心里承受能力也强一些,所以还是缓缓走到了李建安身边,在嘴唇抖动半天后,缓缓的向着李建安说出了几句话。 李建安以为是没听清,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抖颤着腿往马昭君那里走了一步,然后一把抓紧马昭君的衣领,把马昭君整个人都往近拽了一大截:“你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马昭君虽然刚已经说出口一次,但这次要在说一次,却仍旧语气艰难:“在这宅子的厨房里有坛子十二个,其中皆有被腌……被害的稚童身体。另在后院内地面有新土,我们翻开看了看,里面也有残骸……很多的残骸。” 马昭君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残骸上皆有水煮、啃咬的痕迹。” “刚才我们把骸骨简单分辨了一下,连同之前坛……坛子里的那些。”马昭君强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喉咙里皆是血腥味道:“这宅子里至少有二十几个孩子的性命,与那在孙有胜祖宅里那单子上的数目相比还要多一些。” 李建安喃喃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他马宁顺吃人不成?” “可是这怎么可能?”李建安急怒上涌,双眼布满了血丝:“他马宁顺也是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儿。” 马昭君看了看李建安,又回头看了看宅子,思索了片刻后,有些犹犹豫豫的说道:“也许不是马宁顺,而是……” 李建安瞪着马昭君,怒喝道:“快说,你想到了什么?” 马昭君的目光垂到地面上:“也是属下猜测……那马宁顺是三皇子的人,而三皇子府上最爱招揽些妖兵妖将,平日里在天京城里就时常做下些祸害百姓的案子,三皇子为这可是没少扫尾的事儿。” 马昭君下意识的四下看了一眼,发现周围站着都算是自己人,这才小声说道:“之前太子遇到的那事儿,手段真不像是一般人用的出的,所以太子府的人也曾四处打探,而这些妖兵妖将也在当中……” “虽然属下也不知道为何那些妖兵妖将会没了嫌疑,但当时在打探那些人的时候,属下也曾看过花名册,据说当中有几个成精的妖人,在来天京城前就曾经为祸一方,尤其是当中有一个豹子精,还曾吃光了一个村的村民……” 李建安听的浑身打了个冷颤:“老三这是疯了么?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天京城里带,往自己府里装?他就不怕传到父皇的耳朵里。” “谁敢传呢?”马昭君苦笑一声:“而且不仅是不敢说恶事,还要刻意给这些妖兵妖将一个好名声。” “几次围剿造反的匪徒,乃至是军部演练,这些妖兵妖将都曾创下过战功,传到陛下那里后,陛下甚至还说三皇子做的……做得好。” “真是荒唐。”李建安似乎听的是目瞪口呆:“我这离开天京城才多少年,父皇就能这么被蒙蔽?父皇是老……” 马昭君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赶紧拦话道:“四皇子慎言。” 李建安也知自己失言,所以干张了几次嘴后也没再受什么,只是整个人呆呆站在原地,不发一言。而江小舟、孙有胜等人,也都静默站在旁边,如同耸立的石像。 直到太阳彻底升起时,温暖阳光彻底驱走黑暗,又有一缕微风吹拂而来,打的干枯的树枝咯吱作响,才在这处地方带来了些许人间的生气。 李建安脖子硬拧着过来看向江小舟:“刚你是说,有一条密道一直从马宁顺的宅子里一直通向这里对。” 江小舟点了点头。 孙有胜插话冷笑道:“应该是怕人发现,才把宅子修在了这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且还有法术遮掩。真是够狠毒。” 孙有胜眼圈一红:“守城、守城……他究竟是守的什么城?守的我大骊百姓不受外敌之苦,却要任由他们鱼肉么?” 孙有胜所说的话,如果让外人听了,绝对是大逆不道,是要诛杀九族的重罪。但放在这里说出口,哪怕是大骊王朝的四皇子李建安,却都半点没有恼怒的意思,反而李建安的脸上更是浮现出羞愧的神情。 江小舟突然看起头看向李建安:“昨天晚上前宅那般热闹,也就是说作为主人的马宁顺也在?” 李建安点了点头,虽然缓慢,却并无迟疑。 江小舟看了宅子的门口,此刻之前在里面忙乎的李建安的那些亲兵也已经走了出来,此刻都站在门口,要么满脸愤慨,要么苍白如纸,全都看着自己和李建安的这边。 江小舟收回视线,看向李建安:“我想去找他问一问,你去么?” 李建安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很快闭上,只是朝着江小舟点了点头。 而孙有胜也在一旁搭话道:“我也觉得此时去找马宁顺最好,之前我就是没能跟到底,然后就发现整个事情全都变了。所以如果咱们这时撤走,说不定等到咱们再想找回来,却发现什么都差不到了。” 听到江小舟和李建安说是要去马宁顺那里,马昭君楞了一下,随后脸上更是闪过一丝犹豫,但最后还是咬着牙说道:“四爷……太子爷那里还在等着咱们消息,不如还是先回了太子府,把这处修罗地狱的事情告……” 不等马昭君说完,李建安骤然抬起头看了马昭君一眼。可就是这一眼,马昭君后面本来想说的话,却再也不能说出一个字…… 李建安还想说话,却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扭头是江小舟。 江小舟淡淡说道:“他只是习惯把你的利益放在了第一位,不算错。” 李建安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神也柔和了少许:“今天这事儿,哪怕你不想办,我也得去办了。” 李建安随着江小舟,一同抬头看向位于山顶处那别院的位置:“否则,哪怕我人是走出了这座落枫山,我的良心也会留在这里,出不去了。” 第179章 剑拔弩张 一行人没耗费功夫,还非要绕着山路往上走,而是直接钻入了密道。密道逼仄,再加上是往上行走,所以不多时所有人额头上就蒙出了一层汗水,尤其是走在最后的那几个亲兵,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坛子,就更是行走不便。但是这一路上来,没有人喊苦出声,也没有人有心情闲聊谈笑,只有刚开始略显凌乱,到后来却越发统一的脚步声响在密道中回荡。 出了密道,是放有银山的那件屋子。 白银构成的银山虽然在昨夜已经被江小舟的连连看抹去了大半,但此时在屋子里却仍旧放有不少,再加上此时被众人拿在手里的火把照耀,就更显得勾人心魄。 江小舟从银山旁边走过,眼神连点偏转都没有。 李建安倒是瞥了一眼,原本杀气凌然的双眼则又是阴沉了三分。 至于走在江小舟和李建安身后的,马昭君、孙有胜还有亲兵,马昭君仍是满脸羞愧,低着头不发一言,而孙有胜与其他亲兵,虽然或多或少的看了那银山几眼,却人人都没有半点留恋的意思。孙有胜甚至还朝着银山啐了口唾沫,嘴里低声骂了一句什么。 又爬了一截密道,然后便是那间看似简朴的书房,书房之外便是别宅的后院。 只不过相较于江小舟在昨夜潜入时的毫无声息,没有被人发现,这一次伴随着一堆人推开书房的房门走到后院当中,那些别院里正在各自忙活工作的仆从猛然发现家里居然出现了一堆陌生人,顿时都傻愣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后,就直接高呼什么家里进贼一般的话,然后就开始四下奔逃。 而这一会儿,马昭君也终于如梦初醒,一个上前奋力把怀中的一块儿木牌子高高举起,口中更是大喝道:“守城将马宁顺草芥人命,败坏朝廷法纪,我等前来将他缉拿归案,无关人等速速跪地静候发落,有违抗者视为同党。” 马昭君话音一落,便看其余的亲兵们,同时取盾抽刀,刀身在圆盾上一磕。而伴随着刀、盾相击发出“砰”的一声,所有的亲兵嘴里齐声怒喝,显的威武十足。 那别宅当中的人,大多都只是普通下人,哪里见过这般场景,于是既有跪地磕头如捣蒜的,但也有更多的人就如同那臭肉上的苍蝇,嗡的一下就继续四散开来。 但是马昭君刚说那几句话,本就为了尽可能的为李建安占一点先手,所以只要那些人不反抗,马昭君也不会真的多做什么,于是就看马昭君高举着牌子一直往前远走,口里不断高喊复述刚才的那一番说辞,竟也没什么阻拦就到了前院。 不过这前院当中,可就不都是普通的仆从了,那些在昨夜里江小舟碰到的明哨、暗哨连同护卫,虽然也有听到李建安的名号,知道惹不起,所以装怂不出来的,但也有小部分人手持短弩窜了出来。 短弩,一直就是大骊王朝管制的兵器,私人不得善用,否则论罪与谋反无差,李建安的亲兵能有些短弩,还是仗着他四皇子的身份,而且数量有限,凡是修补替换皆要报备。 可如今在这宅子里居然还有人敢持着弩对准自己,李建安冷笑一声,目光悄悄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江小舟,心里根本都不带怕的,只是淡淡和已经走回身边的马昭君说了一句道:“告诉他们,立刻弃弩松刀,否则一概就地格杀。” 马昭君应了一声,然后高喝着把李建安刚交代的话,喊了出去。 然而此时能够走出来的侍卫,本来就是马宁顺的死忠,哪可能随着马昭君的一句话,就此丢下武器束手就擒。反而一个个的直接端弩朝向李建安,指搭扳机,威胁之意表露无遗。 李建安脸色越发冷了下来:“真是反了啊……马昭君,有没有信心拿下他们?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他马宁顺的侍卫厉害,还是我李建安的亲兵勇武。” 马昭君连同其他亲卫一听这话,当真是各个血气上涌:“请四皇子放心,我等敢不效死力。” 然而就在这时,李建安却突然发现正有纷纷花瓣忽儿吹向了那些宅子里的侍卫,那花瓣如刀,那被侍卫端在手里的短弩碎成渣子不说,些许花瓣更是毫不留情的从他们身上扎过,留下了一个个的血洞,顿时那些原本表情坚决的侍卫顿时傻愣愣的躺在地上一片,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哎呦声。 这还是好在这些花瓣本来就是朝着那些短弩去的,并非为了收敛人命,所以并未刻意瞄着要害处,否则这一阵花雨过后,可就不是单单伤人这么简单了。 江小舟没理会躺在地上的那些侍卫,只是朝着目瞪口呆的李建安和马昭君等人淡淡的说道:“我现在只想要找到马宁顺,一刻也不愿意耽误。” 李建安从来没见过江小舟如今这般的表情,甚至说当初在天京城外的远郊遇袭,在那种绝对的生死局里,江小舟都没有现在表露的这么杀意十足。 李建安心里知道江小舟是真急了……当然李建安心里也急,于是一摆手,朝着马昭君等人喊道:“还不快去找。” 事实上,马宁顺昨夜那几近一宿的放纵取乐,原本此时正在屋内酣睡,只是伴随着小院里越来越吵闹,这马宁顺也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随后在扔开压在身上的几条玉臂后,就直接翻身起了床。 不过马宁顺初时还以为的宅子里的下人不守规矩,于是随手从衣架上抽了个棍子就要出去打人,然而走到门口,越发清醒过来的头脑却陡然发现外面的声响着实不对,于是挺魁梧的一个汉子,反而如鸡崽子般小心翼翼的走到窗边扒开了一道缝,向外瞧着动静。 不过此时伴随着四散开来的李建安亲卫在前院搜寻了好一会儿,此刻也已经确定了马宁顺所在的位置,于是马宁顺扒窗缝看见的,便是好一伙儿涌上来的士卒,各个杀气腾腾不说,手里还都拎着长刀短弩。 第180章 碰上面了 外面士卒一窝蜂的冲过来,躲在窗户后面偷看的马宁顺是吓的只见三魂,不见七魄,满心以为这是大骊皇帝正派人来拿自己,毕竟他之前做下的种种恶事,是哪一件发出来都是诛杀九族的重罪。 马宁顺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跑,毕竟他哪怕一身的本事,但也抵抗不了大骊皇帝一声令下,有百、千、万人应诺抓他的皇命…… 马宁顺额头带汗,匆忙环顾四周…… 可是这小小的一间厢房,只有入屋门一处,家具几个,他又能跑到哪里去?躲到哪里去。所以无头苍蝇般在屋里乱转了几下之后,马宁顺就想着只能硬跑出去,也许还能闯出条生路。 多亏是马宁顺平日里亏心事做的太多,在数次半夜惊醒之后,就在自己常住的这间屋子里,是既常备着个有银两、银票,衣服打成的小包袱,又有甲胄兵器等一些防身的东西。如今这想要逃命跑路,还真是万事俱备。 也别说江小舟他们已经围上来,不给马宁顺装备的时间,这马宁顺身为大骊王朝京都守将,官位级别本来就高,所以如今准备的一身甲胄当然也不是凡品,于是便看他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有着巴掌大小,如同玩具般的一套小甲胄。 马宁顺将那巴掌大小的甲胄捧在手里之后,手上那么微微一用力,便看甲胄绽放橙黄色的光华,随后便随着马宁顺手上一扬,甲胄猛然变大,并且如同蚁附一般的嵌合在了马宁顺的身上。 马宁顺又从一旁的架子上,拎到手里一柄杆柄盘着狰狞猛兽纹路的长戟,整个人顿时威风凛凛。 做好了万全准备,马宁顺心头终于也安稳下来少许,于是他也不耽误,在径直走到门前后,直接伸脚那么一踹,原本好一个雕花木门就此彻底炸裂,直接朝着屋前空地,如箭矢一般飞了出去。 而就在这时,江小舟和李建安等人正好也走到了门前不远,正准备要开口喊话,结果这还没张口,却看眼前木门猛然炸开。 不过江小舟也不是白给的,那之前李建安替太子给他的护符,此时却立刻派上了用场,于是便看心头一直戒备着的江小舟,口中飞快低吟了一套法决,那被手中一直拿着的护符,便如同炸裂开来的星光,以江小舟为原点,向外迸出了一道明黄色的罩子。 于是防护服的光罩与飞来如箭矢的木屑猛烈一撞,江小舟等人自然是无碍,但彻底化为齑粉的木屑却飘洒的如灰尘,把众人的视野彻底遮了过去。 而那马宁顺本就想用刚才那一招来一个先下手为强,然后接着混乱逃脱,不过此时虽然计谋不成,但有灰尘遮掩也算有了个收获。于是心中千万般退意的马宁顺,也没就此再生事,而是脚下一跺地面,整个人就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直接逃走。 然而江小舟此刻满腔杀意,哪能粗心大意的把正主放走,所以刹那间散去护罩后,却是无数根道莲枝蔓的白色丝线径直朝了门前左右盖了过去。 果不其然,江小舟下一刻就感觉门口偏右的地方传来一阵猛烈的拉扯感,这是某一根白色丝线拽到了人! 于是便看江小舟手腕一抖,其余的那些道莲枝蔓的白色丝线,也如同闻到了腥味的鲨鱼般,全都朝着那一点扎了过去。 江小舟紧紧的盯着那个方向,而在他的感知当中,此刻那被丝线困缚的人物也真是好大的力气,就这短暂的刹那之间,这道莲枝蔓的丝线也是缠上多少,却又在极快的断裂无数。 只是辛亏丝线仍旧连绵不绝的扎了过去,这才一直拖延到了遮挡散去之时,而江小舟等人也终于见到了这位天京城的守将马宁顺。 而马宁顺也心知再也没有办法借着混乱逃脱,所以干脆也站住身子,手上长戟往地上一杵,回身看向李建安这边。 要说李建安这位大骊皇朝的四皇子,马宁顺自然是认识的……其实要说起来,能够过来抓他的,李建安的四皇子身份也的确合适,只是马宁顺分别在江小舟、马昭君和亲卫脸上陆续看过去后,却没想过李建安居然只带来了这么少人? 这是笃定我马宁顺一定束手就擒?还是说看轻了我马宁顺的本事,认为我这些年守卫天京城,只晓得吃酒玩乐,把本事生疏了?咱大骊王朝的陛下,一向讲究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可不像是陛下的安排…… 马宁顺心头一动,脸上却不露声色的瞧着李建安:“堂堂四皇子,这大清早的来闯我马宁顺的宅子作甚?” 马宁顺抬起手来,狠狠一跺长戟尾端,地面好好的青石砖顿时碎裂:“我马宁顺好歹也是三品武将,你若不给我个说法,小心我告到陛下那里。” “告到父皇那里?”李建安也没想过马宁顺居然还敢倒打一耙,于是微微一愣神后,倒也明白了马宁顺的心思,这是想探听自己的口风,找自己摸底呢。 不过李建安本来今天就没想着让马宁顺好过,于是干脆也不遮掩,直接冷笑道:“马宁顺,你的事儿发了。” “立刻束手就缚,我还可饶你一命,否则代价你承担不起。” 马宁顺听到这话,心里立刻又冷了三分,但仍旧心怀侥幸的喊道:“我日夜勤恳守卫天京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何就要束手就擒。” “你来拿我,可有皇命文书?我怎知你不是背着陛下,故意要来害我?” 要说马宁顺也是问的歪打正着,李建安哪里拿的出来马宁顺要的那些东西,于是略一哑言后,就想着让马昭君等人直接上手。 然而却没想到身边的江小舟猛的一步上前,直接对马宁顺说道:“我问你,那山下小院中事,你可知晓?” 话音一落,马宁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转为惨白,持着的长戟更是明显颤抖了起来。 马宁顺……心头再无侥幸…… 第181章 三打一 马宁顺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所有人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事儿绝对是和他有关系。。 而马宁顺自己也知今日再无转机,于是心中一横,一边在周围寻找搏杀出去的机会,一边在嘴里却仍旧口硬着问道:“你是何人?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建安看见马宁顺眼珠乱转,心里顿时明白了马宁顺这是要走,于是心下一动,朝着马宁顺就喊道:“马宁顺,你可知为何此时来拿你的,只有我李建安和这么几个人,那是陛下还给你留着面子呢,也不想祸及你的家人。但你如果还敢跑的话,小心院外还有将军、士卒把守,此时你已经是插翅难飞,我劝你尽快束手就擒才好。” 马宁顺听见李建安说话,动作顿时一停,有些疑惑的摆了摆脑袋,似乎正在用耳朵听着自己小院外的动静。 而知道底细的江小舟,无需心里怎么盘算,就已经猜到了李建安的打算,自然不可能给马宁顺留出查证外面情况的机会,于是便借着刚才的问话,朝着马宁顺一边冲过去,一边抽出腰间的以升长剑,嘴里则吼道:“你真是枉为人了。” 话音一落,却看江小舟在体内一直高强度运转的云海游鲤灵气带动下,身躯如同水中幻影,直接在原地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却是已经贴的马宁顺极近。 江小舟抬手,握拳,直接朝着马宁顺的心口如雷击地面般狠狠砸落。 然而马宁顺却在这电光火石间,手肘一抬朝着江小舟的拳头迎了上去,随后马宁顺手肘一接又一扬,便听在“啪”的一声过后,江小舟的身躯径直弹飞了回来,而那马宁顺却仍旧脸色轻松的站在原地,好似刚才的那一套接化发的事儿,根本不是他干的。 江小舟脚掌擦着地面,划出了两条几米长的痕迹…… 马宁顺目光深深看了江小舟一眼,却一不因偷袭叫骂,二不想着反击,只是身躯一转,竟是一迈步子这就要跑了。 然而江小舟哪里肯放过他,身躯内灵气流转,第二次冲上前。 至于李建安,一看江小舟和马宁顺这都交上了手,当下也毫不犹豫的朝着马昭君等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李建安话音一落,那些散在周边的亲卫,立刻有人端起短弩,想要封锁马宁顺周围空间,不让马宁顺逃脱,同时也有人持刀架盾,步步为营的朝着马宁顺逼了过去。 还有看到仇人之后,早已眼红如血的孙有胜,则是从腰间布囊中抽出好几张黄色的符纸,贴在身躯上各处,随即符纸绚烂的燃烧之后,化成了灰烬,但刚刚燃烧的火光却融入到了孙有胜的身躯之上。 孙有胜冲着马宁顺飞奔过去,那速度竟是快如奔马。 只不过孙有胜快则快矣,几乎与第二次冲上去的江小舟不分先后的来到马宁顺的身边,然后你左我右,相互配合着对马宁顺进行攻击,然而那马宁顺也当真是厉害,不过浅浅挨了数下,就又将江小舟和孙有胜击飞了出去。 而且这马宁顺一声的黑色甲胄也当真是防御力极佳,这哪怕被削铁如泥的以升长剑划过,却只是留下了一层浅浅的痕迹,并无大碍。 而略慢了一步的李建安此时也抽出了腰间长剑,明显也要往上窜,还是马昭君拦了一道:“四皇子,此事交由属下等人就好,陛下莫要亲身涉险。” “什么涉险不涉险的。”李建安一甩马昭君的胳膊:“我怎可如同懦夫一般在旁边避战。” “四皇子!” 一惯听从李建安的马昭君,却第一次不听从李建安的命令,仍旧是一只手死死的拉住李建安的胳膊:“属下万万不能让皇子过去涉险,如果皇子非要坚持的话,属下也只能耽误在这里,不能过去帮忙。” “现在小舟他们需要我,而我需要四皇子站在这里,让我等心安,替我等主持大局。” 李建安仍旧不停的摇晃了几下胳膊,却看马昭君神色坚持,知道根本没什么商量,这才恨恨的把长剑插回了剑鞘之内:“马昭君,好啊,我看你真是不知道自己行老几了。” “行,我就在这里站着,如果你把马宁顺放走,你等着我要了你的脑袋。” 马昭君嘴唇颤抖了两下,但却没能说什么,只是重重一点头,然后抽出腰间长刀就朝着马宁顺冲了过去。 然而马昭君那一身的功夫,虽在孙有胜之上,却又比不过江小舟,所以现在这孤身一人上前,哪里又是马宁顺的对手,况且他过去的急,又不像江小舟和孙有胜之前那样相互配合,所以就看马昭君蹲身躲过马宁顺横过来的长戟之后,刚想提刀返攻,却没想马宁顺收回长戟的速度能够那么快,而且还能以远超马昭君想象的速度,整个人完成转身躲刀,摆起长戟尾端的动作。 马昭君匆忙之间横刀胸前,这才没被马宁顺的长戟尾端直接杵在了胸口,就此横死当场,但那从刀身上传来的重力,还是让匆忙之间变招的马昭君站立不稳,直接朝着身后飞了过去。 马宁顺此时也被打出了火气,脚下一跺地面就想追过去,把马昭君钉死在地上,奈何此时马宁顺身边无人,恰好便是那些端着弩的亲兵们攻击之时,于是被连续着一阵弩箭叮叮当当的射在身上,虽然因为甲胄厚重,坚固,马宁顺并不会受伤,但是那感觉就好像是身上连绵不绝的遭受着无数的拳头,点点劲力便把马宁顺的动作给迟缓了片刻,也给了马昭君一个摆正身形的机会。 马昭君深呼吸了一口气,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心里很清楚刚才自己是躲过了什么,不过他却脸上并没有因此有了什么畏惧意味,只是行动上却慎重了不少,在左顾右盼,与已经列成了阵型的持盾亲兵交换了眼神后,自己转身也纳入到了队列当中,成为了锋头,准备联合其他人再向马宁顺攻击。 第182章 替我争取一点时间 第三次揉身再上的江小舟只是围绕着马宁顺打转,却并未真的如前两次那样搭上手,事实上虽然江小舟心头杀意越来越盛,但越是如此,他却反而比刚才表现的更为慎重。 江小舟已经明显的感觉到拿下马宁顺绝对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甚至说马宁顺是江小舟遇到过的最强对手也毫不为过。 回顾以往,那在无边妖林中遇到的生狡辛只懂得蛮力,后面与自家妹妹交手时,江小月虽然招式精妙,但功力却又差了些。唯有梁卓武,功力招式全都厉害,但经验比这马宁顺又不知差了多少。所以说,此时的江小舟还真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对敌的方法。 同样满腔怒火,想要报仇的孙有胜也在围着马宁顺打转,一来是防备马宁顺寻到空隙逃走,二来也是寻找马宁顺防守的漏洞。但是正如江小舟现在遇到的困境一样,孙有胜也没找到什么好机会。 但是,无论是江小舟还是孙有胜,心里都知道时间并没有站在自己这边,那马宁顺此时是被李建安的身份吓了一跳,所以才没有下狠手,又或者说是心有退意,正想着逃走,但是等到时间越来越长,如果还拿不下马宁顺的话,等到马宁顺疑心一去,明白李建安只是私下过来,并非大骊王朝要法办他的话,也就知道了院外并无后手,到时候马宁顺一心想走,谁又能拿的下来他。 想到此处,孙有胜往江小舟的方向动了动步子,等到俩人挨的近了,孙有胜便低声说了一句道:“给我争取点时间,我有个法子应该可以试一试。” 江小舟目光一直紧盯着马宁顺,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孙有胜当时便站住脚步,然后极其郑重的又从腰间的布囊里掏出了一张符纸。 只不过这张符纸却与之前孙有胜用过的那些大不相同,原本朱红色的字体,已经改成了金黄色不说,而且也不像之前的使用方法,也就是直接燃烧后被孙有胜拍在身上。 反而这一次,孙有胜却两指拎着符纸念念有词,等到符纸上的金色字体越来越亮,孙有胜的额头上也凝出一层汗珠,整个人哆哆嗦嗦的显的极为吃力。 马宁顺的目光很快移到了孙有胜这里,而孙有胜的这一番作为,似乎也让马宁顺极为吃惊,竟是不在像刚才那样,把注意力分散到马昭君、江小舟、李建安等各处,而是直接脚下一用力,持着长戟就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似乎此刻在马宁顺的心里,这江小舟也好,列成战阵的马昭君也罢,如今带来的威胁,都不如孙有胜一人要大。 江小舟当然不可能让马宁顺达成所愿,于是弯膝一弹,整个人朝着马宁顺就再度冲了过去,而这一次,为了给孙有胜的招数争取时间,江小舟真是浑身上下的本事,几乎都用了个全。 江小舟的指尖飞快掐出印诀,道莲枝蔓的白色丝线如同倒卷的瀑布径直朝着马宁顺卷了过去,江小舟想的是用以柔克刚的道莲枝蔓丝线,去尽可能的拉扯和阻拦一下马宁顺的动作。 事实上,江小舟的想法也不能算错,只不过这效果却似乎有些差强人意,那马宁顺不过手上微微一抬长戟,白色丝线很快便断了三分之一,马宁顺脚一动,丝线便又被挣断了三分之一。至于剩下的那一些丝线,似乎仍旧想要去缠住马宁顺的手腕,但凭着马宁顺长戟一横,就好像剪刀划拉过丝绸,也是很快断裂开来。 那曾经屡建奇功的道莲枝蔓,竟是只能对马宁顺起到这么一点点的作用? 但是一点点的作用也够了,江小舟可不会奢望仅仅这一招就能建立奇功,他耗费灵气用出了这么多轮道莲枝蔓,为的便是把马宁顺阻上那么一阻,控制在一个范围之内就可以了。 江小舟后面做的,才对马宁顺开始正式的攻击。 道莲枝蔓之后,是太多太多的莲花在江小舟的身边盛开。 很快,一朵莲花凋零,花瓣如被清风吹拂般涌向马宁顺。 然后是第二朵…… 第三朵…… 场景很美,如同在马宁顺的眼前,天地间横着下了一场花语。但是马宁顺此刻却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思,反而脸色极其的难看。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马宁顺是真不怕有人真刀真枪的过来和自己过招式,自己说不定几戟就能给对方弄趴下。但是这无数的花瓣如刀般削过来,真的是太密集了,自己怎么拦? 马宁顺可没法指着身上的甲胄全部扛下来,一来是因为甲胄上有空隙,比如露出的整张脸,还有手腕关节处也有一些空隙。二来么,自己身上的这身甲胄,本来就是为了应急用的符箓龟纂甲,是自己当初花了大价钱,找符文宗求来的。而自己真正的战甲,可是在天京城里的守将府里摆着呢。 这符箓龟纂甲穿戴极其方便,防御力甚至比自己的真正战甲也不差,但是却不是没有缺点。事实上,此刻符箓龟纂甲变大后穿在了自己身上,其实正在持续不断的耗费其中储藏的灵气,等到这份灵气耗损完,符箓龟纂甲也就回复成了原本的样子……那个巴掌大小的小玩意。 而每一次收到攻击,实际上也在加快符箓龟纂甲中灵气的消耗。 所以别看那道莲刀狱的花瓣威力并没有多大,甚至比江小舟手持以升长剑划过都不如,但是实在是太密了,马宁顺还真是不敢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任由自己挨打,于是便看马宁顺迅速一摆手中的长戟在身前疯狂旋转。而那仍旧飞过去的莲花刀班也如同碰上了一道盾牌,还真是在噼里啪啦、如同金属相击的响声中,被阻隔在了外面。 不过别看此刻场景是江小舟攻击,马宁顺防御,看似是江小舟占据主动,但那马宁顺心里却并不慌张,因为他的心里头很清楚,他的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会结束。 第183章 打的是风风火火 马宁顺的经验实在是太丰富了,虽然看似他只是个武夫,但与修仙者也好,与妖怪什么的也罢,马宁顺见得多了,也打的多了,所以别看之前和江小舟只是浅浅交手了那么两招,但马宁顺却能大概判断出江小舟的功力高低。 至于这招道莲刀狱本身也是青莲道宗名满天下的一招术法,所以马宁顺很简单的就判断出来这种招数对江小舟的负担肯定会不小,根本就坚持不了多少时间,尤其是此刻那些恼人的白色丝线还在不断打着弧线,绕到自己身后想要捆伏自己……这种巨大的灵气消耗,就江小舟的境界,不可能会坚持多长时间。 然而,事情真的会想马宁顺想象中那样发展么? 其实江小舟也不是没有这么密集的用出过道莲刀狱,要说起来,上一次还是在无边妖林对那只蜘蛛的时候,只不过那一次,江小舟正被朱红色果实的药力撞的头脑昏昏沉沉,身体也快要炸开,下意识的要把灵气宣泄出去…… 而这一次,却是江小舟有意为之。 而代价便是他体内的灵气,在一朵朵莲花盛开与凋零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降低。 哪怕江小舟现在体内的灵气,已经由道莲生改为了云海游鲤,哪怕江小舟的根骨已经被朱红色果实拔的极高,体内灵气的总量和回复速度都是世间翘楚,但是如此密集的使用法术,江小舟自己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可是莲花的盛开仍旧是一朵,接一朵。 江小舟体内云海游鲤所带来的灵气,如同鲤鱼在跳龙门,每一次窜动都让江小舟得以再唤出几朵道莲刀狱的莲花。然而江小舟同样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灵气越来越不活跃,可能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彻底枯竭下来。 然而江小舟的脸色却根本没有半点慌张,因为他会在身侧的右手,正在拿着一封信。 道具:轿夫的家信……当轿夫每一次劳累的时候,都会依靠在路边,拿出家里的来信默读。为了家里的妻子和女儿能过上好日子,无论多么的辛苦,轿夫都会凭空生出一股子力气。 道具效果:让江小舟的状态全满,灵气回复到最佳水平。 这是江小舟第二次使用这件道具,上一次还是面对梁卓武的时候,是这件道具才让江小舟坚持了下来,险中得胜。 而这一次,当江小舟再一次轻轻一捏信封,体内同样也凭空生出了无尽的灵气,而那些在江小舟身边盛开的莲花,也重新花开绚烂,几乎给人无尽无休的感觉。 可是如此一来,马宁顺是等了半天,但却发现江小舟的道莲刀狱仍旧停歇不止,而旁边还有个人似乎正在用那道传说中的灵符…… 是的,马宁顺已经隐隐猜出了孙有胜用的是什么,毕竟当年孙有胜他老爹办的那个案子,可是在天京城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浪。 马宁顺当时虽然还只是个小小的守城士卒,既不曾认识孙有胜他爹,也没在破案子这事里做了什么,但当时在案子破了后,陛下和国教里的大人物,应该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大骊王朝的赏罚分明,又或者是挽回因为案子而有些颓丧的人心,所以赐下灵符的时候,特意选了处广场让天下百姓都可观礼,所以天京城里是许多人都看着的。 当时还是小小的一个守城士卒的马宁顺,很清晰的记得那天的场景。 原本的晴天,在国教大人喃喃几句后,就开始变得乌云密布。 随后……那道灵符……是国教大人伸手向天上那么一揽,直接把一道闪电抓在了手里,然后封到了一张符咒之内。而那如同天人一般的手段,直到今天都让马宁顺记在了心里。 所以如今,当看见孙有胜用出了这道符印,马宁顺怎么敢还站在原地,等着俯首就擒? 于是马宁顺手上旋转的长戟一停,拼着身体接连挨着江小舟的道莲刀狱,打的他身体几乎站立不稳,却想要就此循着后路逃走。 然而,马昭君在之前被马宁顺打飞后,早已经融入到亲兵队伍里,此刻正连同其他人组成了一道阵型,牢牢的把马宁顺的后路堵的严严实实。 如今看马宁顺想要逃走,马昭君冷笑一声,却是高抬手中长刀,大吼了一声道:“破。” 而就在马昭君话音一路,却看与马昭君同一阵型的其他亲兵,同时高举书中长刀:“破。” 亲兵们人数不多,然而在齐声大喝中,却显得气势极大,如同千军万马。而且极为让人惊讶的是,一股子杀意猛然在队列中迸发,汇聚到了站在最前面的马昭君的刀尖之上。 马昭君冷笑一声,然后手中长刀朝着正准备往自己这边逃跑的马宁顺猛然向下一劈,而亲兵队列里其他人的手中长刀,也如同收到马昭君动作的牵引一般,齐齐的往下一劈。 刹那间,一股子粗如山泉,极为凝练的白色刀光,径直就朝着马宁顺身上砍了过去。 ……马昭君也好,其他士卒也罢,既然是大骊王朝四皇子的亲兵,怎么可能只有勇武,并无别的本事?尤其在上次返回天京城时在郊外遇刺之后? 这阵法便是太子害怕自己弟弟再度涉险,所以特意从巡天司里求来的合击本事,然后教给了马昭君等人,让他们日夜苦练。 如今这本事已经算的上是马昭君的杀手锏了,否则没有这道压箱底的本事,一贯做事慎重的马昭君,怎么可能由着李建安的性子,直接来到马宁顺的宅子里找麻烦。 所以今天,便让马宁顺给尝了鲜。 刀光如虹,直接就朝着已然脸色大变的马宁顺就劈了过去,而马宁顺心知厉害,下意识的就把原本阻挡江小舟道莲刀狱的长戟摆过来,横在了自己胸前。 那刀光与长戟相击,顿时发出一声巨响,上面传来的巨大力道,更是让马宁顺双臂瞬间就麻了一下,而且刀光并未直接消散,反而劲力不减半分的持续向着长戟压了过来,让马宁顺根本撒不开手。 第184章 碎甲 马宁顺与亲兵们合力劈来的刀光较劲,但与此同时,身后的江小舟却仍旧不停歇的运用道莲刀狱,于是无数飞刀真是完完全全、一点不剩的打在了马宁顺的身上。 虽然符箓龟纂甲抗的住这伤害,但带给马宁顺的感觉,就好像后背正遭着无数的拳头乱锤,让他的气息一乱再乱。最终在前后夹击之下,马宁顺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来。 至于孙有胜…… 此刻孙有胜有了江小舟争取的这些时间,终于也把要准备的事情做完。 于是便看孙有胜手中那符纸上的金字越来越亮,最后竟然完全凭空凸显在了符纸之外,由着孙有胜在怒吼着用力一拽,那符纸上的金字笔画猛的被拉直,竟是成为一条冒着金黄色光线的铁锁。 就像是捕快抓捕犯人的铁锁。 孙有胜抬起头朝着江小舟笑了笑:“我爹给我留下来的好东西……当年朝中有个牵扯国教的奇案,我爹给破了,这金光缚身锁,就是当时由陛下和国教大人赏下来的。只是可惜就只有这么一件。” 孙有胜拎着金光缚身锁,大步朝着马宁顺跑去:“小舟兄弟停手,剩下的就交给我。” 说完这话,孙有胜一扬手,便看那金光缚身锁如同蛟龙般腾空而起,然后如有神智般自行朝着马宁顺冲了过去。而江小舟也配合极好的泯灭环绕在周围的青色莲花,无尽飞去的莲花刀般自然也如同大雨初歇般停了下来。 马宁顺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到了绝地,当下也顾不得别的,拼着被仍旧和长戟纠缠的白色刀光劈上一下,却是脚下狠狠一剁地面,就想要腾空而起就此逃走,甚至说手上长戟也朝着金光缚身锁搅了过去,想要尽可能争取一些时间。 然而那金光缚身锁刚也说过是如同拥有神智,因此看那长戟过来,却是在空中灵活的打了个转,然后再也不给马宁顺反应的机会,直接就沾到了马宁顺的衣角。 马宁顺嘴角苦闷的笑了一下,心知自己是躲不开了,可如此束手就擒,又是在不甘心,于是借着被金光缚身锁彻底捆伏前的那一点空隙,这马宁顺却是身体向后一弯如同满弓,然后抡起浑身力道,把长戟朝着孙有胜就掷了过去,犹如奔雷。 马宁顺想的是既然我解决不了金光缚身锁,那我就解决用金光缚身锁的人,釜底抽薪,一样也有生路可走! 然而,在马宁顺充满希望的目光中,却看那个修仙的小子,也就是江小舟一个闪身就站在了孙有胜的身前。 江小舟始终没有半点松懈,所以别看好像是他与马昭君、孙有胜等人在团队作战之下,似乎是已经占了些许上风,但在他的心里,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轻过马宁顺半分…… 所以如今看马宁顺瞧着孙有胜的眼神一变,江小舟心里就知要遭,于是下意识的就闪到了孙有胜的身前。 果然,那道长戟被马宁顺掷了过来…… “水果忍者。”江小舟在心头默念道。 水果忍者,最善于防御空中向江小舟攻来的东西,但能不能防御下来,还要看江小舟的灵气撑不撑的住水果忍者灵气的损耗,另外也要受限材质的高低。 不过此时想限制也无用,江小舟必须,也只能把以升长剑脱手,朝着飞来的长戟就迎了上去。 在江小舟的眼中,整个世界变得慢了下来,而一切的焦点,便是那飞来的长戟。 以升长剑似乎也知时间紧迫,并未如同以往几次使用的那样,还俏皮的围绕着江小舟飞上一圈,而是径直飞往长戟,然后就开始疯狂的朝着长戟击打。但正如江小舟预料的那样,这个“大石榴”可真是难切……江小舟剑指左滑、右滑了几十下,却只是把长戟前面抹去了小半。 不过如此场景,看在其他人眼里可就是骇人听闻了。 因为别人并没拥有水果忍者带来的“子弹时间”技能效果,因此看着那飞向江小舟方向的长戟自然也就没有了减速的“功效”,所以他们眼中的长戟自然是电光火石一般,速度极快,于是但那反复劈砍长戟的以升长剑自然也就更是骇人…… 所以在众人眼中如今看到的一幕,便是那以升长剑已经如同一道白虹,反复冲刷着长戟,而长戟则好比被木料被万千白蚁啃食,正肉眼可见的向地面掉落着铁砂。 马宁顺此时也慌了,那金光缚身锁已然缠上了上半身,自己是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可之前投出长戟想要扎死施术之人的想法,却也同样落了空……所以再等片刻,怕自己就会被绑成个粽子…… 怎么办?只能跑了……趁着自己双腿还没有被金光缚身锁绑上的时候……可是自己身后还站着那一队李建安的亲兵。 怎么办?如果自己的那些亲信也在场……如果自己穿着的是摆放在城内府中的那一套自己真正的战甲,不像这套造价不菲,穿上贼有面子,但放到如今这种苦战,随时会被打漏的符文甲……凭着自己勇猛,怎么可能会处处落于下风。 还能怎么办?拼命呗,拼着自己几十年的功力,哪怕没了半条命,也绝对不能落在李建安的手里。 毕竟,李建安和自己的上头不对付…… 毕竟,自己是罪无可赦啊! 但自己怎么可以就此伏诛…… 毕竟那天下的美酒还没喝够,那天下的美人还没尝完。 自己必须要活,必须要走,必须还有大半的好时光可过。 想到此处,马宁顺双眼骤然通红,整个人在高喝一声后,似是运足了全身气血,竟是把那符文甲直接撑的爆开,露出了原本被符箓龟纂甲覆盖的上半身。 而马宁顺身为天京城守将,又怎么可能真的是酒囊饭袋,于是便看他这上半身是肌肉棱角分明,青筋暴起,许多处皆有伤痕,也不知是经过了多少场生死之间的战斗。 第185章 各显神通 马宁顺深呼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顿时爆起极响又绵长的声响,尔后马宁顺那肺部所在的胸口几次膨胀收缩之后,皮肤竟是因为急速运行的气血已经憋的发红。 马宁顺双臂猛然用力向外拉扯,那原本困缚在上面的金光缚身锁,竟是就此被拉开了少许。 而就在金光缚身锁被拉开的刹那,一直站在江小舟身后,嘴里仍旧念念有词的孙有胜却是陡然脸色一白,向外吐出了一口血来。 但孙有胜却未就此住嘴,反而瞪圆了原本细长的双眼,恶狠狠的看着马宁顺那边,嘴里念叨的更为快速,整个人如同疯魔一般。但那原本已经降不住马宁顺的金光缚身锁,竟是一时间金光更胜,与气力愈发大的马宁顺就此僵持了下来。 而身位站在另一边的马昭君本来之前见到金光缚身锁立威的时候,才刚刚放松了些许。 但却没想到转瞬之间,马宁顺与孙有胜竟是僵持了下来,于是马昭君脸色一沉,又在高喝了一声后,赶紧连同身后士卒,再次凝练出数道白色刀光,直接劈在了马宁顺的身上。 但是刚才还能压着马宁顺举不起来长戟的白色刀光,此时数刀直接劈在马宁顺的肉身上,虽也打出了数条裂开小嘴的伤痕,让他的上半身顿时鲜血淋漓,但明显却并未深入肌肉多少,根本就没什么太大的效果。。 “这怎么可能……”不管是马昭君,还是一旁观战的李建安都愣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太子李建平为他们求来的这套合击之术有都么厉害,那绝对是把武夫们功力叠加的本事,如今马宁顺竟然能够紧紧凭借肉身看下来不说,还并未受到重创。 马宁顺侧过脸来冷冷的看了马昭君一眼,高声笑道:“你当老子凭什么守卫天京城?等着,你既然打疼了老子,一会儿非要先把你扒皮抽筋之后,老子再去逍遥。” 可能是说的快意,马宁顺一时间凶气更胜,在仰天大笑之后,更是鼓足了浑身上下的气力去拉扯那金光缚身锁,短暂的片刻过后,竟是再一次把金光缚身锁的束缚给挣脱开了些许。 但是这一次,孙有胜却再也没有重新反压过去的本事,而马昭君那里也是亲卫们各个脸色苍白如纸,没多少本事了。 而江小舟那边…… 投掷向孙有胜的长戟,就在长戟的尾端都已经快要戳到江小舟眉心的时候,终于还是被拦了下来。 而代价,便是江小舟第三次用了轿夫的家信…… 没办法啊,江小舟又何尝不想带着孙有胜直接躲开,哪怕是像是对敌梁卓武那样,一边发动技能一边移动,也比傻站在原地,非要和那根要人命的长戟互怼要来的强。 但是那根被马宁顺投掷来的长戟其实并不简单…… 在江小舟的眼中,早已从长戟之上隐隐看到了一条与那边马宁顺拴在一起的灵气线,所以说如果硬躲的话,江小舟并不确定长戟会不会也同样改变方向…… 到时候之前因为躲避动作而耽误的那一点点时间,只会让处境更加的危险,还不如现在直接发动水果忍者技能去拦上一道,直接把长戟搅碎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是这根马宁顺的长戟,材质并不比以升长剑要差,所以江小舟不可能像对待箭矢,或者是对敌梁卓武那样,仅仅依靠以升长剑自己的锋利去泯灭长戟。 因为那样的速度太慢了,而长戟飞来的速度又太快,所以恐怕才刚刚磨去了个长戟的戟尖儿,江小舟就要和身后的孙有胜被串在一起,变成糖葫芦。 因此江小舟只能在水果忍者的技能中,一直去主动控制,发动水果忍者技能的“砍石榴”效果,也就是那套最高效的子弹时间…… 但是如此一来,江小舟就只能因为技能的限制站在原地不动,装门面倒是很装…… 毕竟在众人眼中的江小舟,那是一手背后,一手竖起剑指在身前左右比划,以升长剑随着剑指而动,而长戟则如同被白蚁啃食一般化成齑粉……江小舟颇有些剑仙的架势…… 但是也真是危险啊,灵气的消耗也大,所以这一次还真是挨到了最后一线,才终于勉强过了关。 只是可惜那可以帮助自己恢复三次状态的物品:轿夫的家信,也同样和长戟一样,在江小舟的手中悄然化成齑粉,就此消失不见…… 不过江小舟眼下也顾不得这些了……伴随着马昭君和孙有胜的偃旗息鼓,没人打扰的马宁顺气势越加庞大,金光缚身锁也被他又在撑开了一些。 马宁顺嘴里发出猖狂笑意,似乎逃脱就在眼前。 马宁顺似乎发觉江小舟看他,于是恶狠狠的目光也猛瞪了过来:“你他娘的居然把老子的长戟给毁了,我真是不知道该夸你有本事,还是该说你他娘的是找死?” “等着,等着老子这就把这根绳子去了,然后把你们一个个儿的脑袋都拧下来。” 听到马宁顺如此说话,江小舟却没理他,反而先是用目光一一在李建安、马昭君、孙有胜和其他亲兵身上看过去。 其实大家此刻的状态都不好,要么正喘着粗气,要么脸色煞白,还有孙有胜更是嘴角还沾着血沫……所有人都拼了命。 李建安与江小舟对视,目光中有些忧虑。 江小舟朝着李建安笑了笑,然后收回视线,又看向了马宁顺:“说的这么凶,但我看你如果要是真的挣脱,恐怕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江小舟迈开步子,向着马宁顺走去:“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么?” 马宁顺猖狂笑意顿时收敛回去,只是看着江小舟的目光却越发的凶狠,所有人都看出来的出来,这马宁顺还真是被江小舟给说中了。 “果然猜对了么?”江小舟此刻已然与马宁顺拉近了许多距离:“不过如果你想走,也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江小舟话音一落,手上随即一扬,一个玉符顿时被高高抛起。 “这是……”李建安眼神不差,立马就看清了江小舟扔的是什么。 第186章 落入下风 而下一刻果然也如李建安猜想的那样,幻幽护身玉符在空中只升不降,最后在高高处停留之后,发出耀眼的光芒,在之后便是以幻幽护身玉符为中心,自高向下拓出一个半圆形的罩子,把马宁顺整个罩在里面。 马宁顺表情一滞,然后深深的看着同样身处罩子当中的江小舟。 是的,被罩住的不仅仅是马宁顺,还有江小舟。 马宁顺深呼吸了一口,鼻腔当中吞吐的气息犹如凝练的白柱:“你不怕” “怕?”江小舟眼神平静的看向马宁顺,似乎并不因为自己与马宁顺独处罩子当中而有什么紧张:“这罩子被我发动后,除非我愿意,否则你出不去。” “打死你就行了。”马宁顺很认真的说道。 江小舟笑了笑,不在说话,然后脚下一蹬,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就朝着马宁顺冲了过去。 看到马宁顺被幻幽护身玉符发出的光罩扣了起来,那边的马昭君和亲兵们立刻就朝着李建安这边冲了过来,然后把他护在了后面。 不过李建安却皱着眉头,把眼前的几个亲兵扒拉开,好不让他们挡着自己看望罩子那边的视线:“没想过这道给小舟求来的幻幽护身玉符,却成为了他囚禁自己和马宁顺的牢笼。” 李建安的声音很严肃:“困兽之斗,有些冒险了。” 同样走过来的孙有胜一擦嘴角:“是很冒险,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个马宁顺如果一心想走,咱们谁也拦不住。” 李建安扭头看了孙有胜一眼,目光有些冷。 孙有胜苦笑一声:“不是我不担心江小舟……只能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 “马宁顺……今天必须留在这里。” “快看,已经交上手了。”站在李建安身前的马昭君低声喊了一句,不过说到后面语气当中却有些疑惑:“小舟兄弟怎么没用那些术法,偏要过去和马宁顺打近战?” 听到马昭君说话,李建安和孙有胜自然是目光赶紧移过去,果然就透过光罩看见江小舟正围绕这马宁顺打转,手上一柄以升长剑耍的有模有样,擦在马宁顺身上时还不断炸裂出金星。 “江小舟他爹江骞北本来就是极厉害的武夫,想来小舟手上的本事不差。”李建安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但是你看那马宁顺根本不在意以升长剑……反正也伤不到他。” “马宁顺现在是跟孙捕快的金光缚命锁玩命呢,否则小舟肯定要吃大亏。” 李建安说的事情,身处局中的江小舟当然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那以升长剑割在马宁顺的身上,就好比木刀割在牛皮上,也不能说没效果,但真的作用不大。 但是江小舟现在只能这么做,因为攻击手段缺乏的他,真正可以伤人的手段,除了炸弹人技能的雷管,便只会青莲道宗的道莲刀狱了。 雷管……现在没有使用的契机,毕竟这马宁顺可不像是梁卓武,自身功力只和江小舟在伯仲之间,所以当时江小舟才可以借着交手占住梁卓武的大半心神,然后用道莲枝蔓把雷管偷偷挂在梁卓武身上。 但是这马宁顺可就又不一样了,别看此时马宁顺好像是在和金光缚身锁玩命,完全一副只想着尽快把如同一条蟒蛇般缠绕着他的金光缚身锁索甩开,同时对江小舟的攻击不闻不问…… 可是江小舟心里很清楚,这根本就是假象! 因为每一次江小舟的以升长剑攻击过去,那马宁顺哪怕是凭着身体坚硬,根本不惧以升锋利,可仍旧有意无意的藏起要害,所以真的是对江小舟的动作不闻不问么? 所以说雷管现在是用不得的,因为只要给马宁顺上点什么新鲜的手段,保准马宁顺会立刻警觉,然后立刻甩开雷管。 至于道莲刀狱……那就更别想了,道莲刀狱胜在攻击诡异多变,对待普通人倒是好用,但对防御力极好的马宁顺来说,杀伤力可能还不如削铁如泥的以升长剑。 这么办呢? 江小舟脸色如常,但脑海里正在疯狂盘算自己还会的本事,看看能不能另辟蹊径…… 那边孙有胜又吐了一口血,似乎已经快到了极限,不过这其实也正常,甚至说能与马宁顺僵持到现在,都已经是凭借着金光缚身锁自身威能的便宜…… 而伴随着金光缚身锁上冒出的金光越发暗淡,那金色绳索的动作也不似刚才灵动…… 马宁顺顿时抓住机会,双手各自擒住了金光缚身锁的两端,随后马宁顺身上鼓起气力,又在与金光缚身锁僵持片刻后,竟是双臂左右猛然张开,竟是如同真的撕裂巨蟒般,把金光缚身锁彻底拉成了两半。 只不过这金光缚身锁也当真不是凡物,虽然受到重创,却竟是就此干脆化成两条短一些的铁索,又去困住了马宁顺的左右手…… 只不过这一次,那带给马宁顺的桎梏可就差的多了,马宁顺虽然行动仍有不便,但比起刚才已经相差天地之别。 而见势不妙,已然抽身退后的江小舟,脸色极其的慎重……江小舟知道,此时已经到了自己搏命的时候…… 而且如果再想不出法子,恐怕输面也会很大…… 马宁顺哈哈大笑了两声,然后虎视江小舟…… “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立刻把这个罩子散开,我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江小舟握着以升剑柄,横在身前:“想走?不怕宅子外面的埋伏了?” 马宁顺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然后嗤笑道:“你当我是傻的?都打了这么时间,如果外面有人早就进来了,还能等到现在?” 马宁顺冷冷说道:“这次过来找我麻烦?是你们自己拿的主意?还敢假借陛下旨意?恐怕你们的罪名也不比我小多少?” “让我想想是为什么?”马宁顺嫌恶的一甩双手,两条短一些的金光缚身锁如同发出悲鸣般,又接连闪了数下,随后光芒就越加的暗淡,“是因为四皇子和三皇子不对付……还是干脆就是为了后面的太子和二皇子?” “啧啧……私下攻击朝中大臣。”马宁顺抬起手指着江小舟:“就此杀了你,说不定陛下还要记下老子的一大功。” 第187章 血肉阵 江小舟冷冷回答道:“你大可前来试试。” 马宁顺呵呵笑了两声,在抬头看了看日头之后,脚下陡然用力,整个人如同虎扑一般迅猛窜到江小舟身边,抬腿就是好比鞭子一般甩了过来。 要说马宁顺自然是腿力极强,这一腿过来,虽然江小舟因为心里一直挂着万般小心,所以在见势不妙后已然迅猛后撤,并没有被踢实,但那被马宁顺甩起的腿风却还是已经擦到了胸膛,于是等到江小舟再次站稳,便看见自己长袍前边如同被刀割破一般,裂开了一条大口子,胸膛上更是好几条伤痕,上面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马宁顺笑的越发惬意:“继续。” 说完这话,马宁顺身形又是一闪,瞬间出现在江小舟侧后方,然后迅猛挥拳直击。 而这一次,江小舟更是有心防备,但是却也真的没想到马宁顺的速度竟然能比刚才踢出那一脚的时候还要更快,所以哪怕是身体已经极力前倾,但仍旧有可能结结实实的砸上一拳。 而这一拳,很有可能就会要了江小舟的性命。 江小舟命悬一线,然而李建安、马昭君等人身处罩子之外,哪怕心里焦急,却根本帮不上什么,只能一个个傻愣愣的站在外面,等着罩子里面的结果。 唯有孙有胜……那被撕成两条的金光缚身锁,此刻仍旧可以受到孙有胜的影响,于是当孙有胜看见马宁顺挥拳的时候,便拼了全力念咒…… 念咒……从来都不仅仅是用嘴说词,而是要耗费灵气和心力。 于是刹那之间,原本就已经受过伤的孙有胜,头顶上的一头乌黑头发,突然开始掺起了白丝…… 但也多亏是孙有胜……马宁顺那如同急速奔袭的战车,几近势不可挡的拳势,却猛然一顿,就好像是车轱辘里被人插了一根棍子。 虽然刹那之间战车再行,但无论是声势还是速度,毕竟都要有个重新加速的过程,与刚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而这……自然也就给了江小舟机会。 江小舟身体前倾之势不停,但是左腿却猛然弯曲,左手撑住地面,随后右腿朝后一蹬,竟是不仅岔开马宁顺的拳头,还想借着身体前倾,伸腿去直接踹向马宁顺的面门。 至于江小舟握着以升长剑的右手也没闲着,同时向下一按,向上一挑,直接插向马宁顺胳膊的关节处。 马宁顺轻轻侧过头,极其轻松的就将江小舟踹来的右脚避开,反倒是照着自己胳膊肘插过来的以升长剑,马宁顺却是理都没理,任由以升“叮”的一声抵在了自己身上。 也的确是抵,因为以升长剑虽然锋利,但这一次却压根没能够刺破马宁顺的皮肤,反倒是伴随着马宁顺压低胳膊后,又朝着江小舟锤来,那以升长剑都被压成了圆弧。 还好以升长剑不仅锋利,韧性也是不错,这才没在刹那间断成碎片。 江小舟脚下交替着连蹬了数下,又与马宁顺拉开距离。 马宁顺倒是也未曾追着打过来,只是似笑非笑的瞧向了金光罩子外孙有胜的那一边。 随后马宁顺抬起双臂,把拴在两个胳膊上的金光缚身锁猛的一磕,那罩子外的孙有胜顿时又噗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江小舟喘着粗气,就刚才的那一番交手,看似不过匆匆数下,但当中凶险怎可一言片语的说干净。只能说幸而有幸是江小舟没被马宁顺真的碰到一下,否则江小舟毫不怀疑自己刹那间就会伤筋动骨,再无与对方拼斗的能力。 马宁顺真是攻高防也高……有点难办了…… 江小舟面容冷峻,一把以升长剑横在胸前,心里头不断翻滚着各种念头,琢磨着究竟怎么才能把对方拿下。 马宁顺也将目光再次看向江小舟,瞅到泛着寒光的以升长剑,只听他笑吟吟的说道:“何必呢?非要和我做对头?” “要我说还是放弃!” “就算是捧着手里的一把剑,你不自己也知道不能伤我分毫么?”马宁顺大笑出声:“真好比是稚童拎着一把木剑,怎么可能是猛虎的对手?” 马宁顺脸上笑容猛的收敛,伸出萝卜一般的手指,指了指江小舟不屑说道:“老子征战沙场的时候,你这种小家伙,一巴掌能捏死好几个。” 马宁顺可能对自己刚才因为忧心真是大骊王朝的皇帝陛下要来拿自己而曾经露出了胆怯,所以如今深感羞辱,于是此刻下意识的要把这份丢失的面子挣回来。 于是马宁顺越说越畅快,眼神当中的杀意也越来越浓,赤裸着的上半身伴随着血气运行,无数的血管在肌体上凸显了出来,密密麻麻,就好似一副古怪的图腾。 的确是图腾,毕竟谁家的血管也没有这么对称,还带着符文的…… 马宁顺,伸出萝卜一般的手指头戳了戳自己的胸膛:“老子的功法曾经受国教大人指点过,体内无数经脉血肉构成一道防御阵法,比战甲还要抗操,就算老子站着不动让你们打,你们都破不了老子的防。” “所以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拦得住老子?还敢就这么几个人来找老子的麻烦?” “老子非要生撕了你们几个,也好替四皇子除一除身边的奸佞小人。” 马宁顺的语气当中杀意凌然,如果换做胆气一般的人来听,可能无需马宁顺出手,自身就已经被吓破了胆,然而对于江小舟而言,却是有些白费功夫,甚至说马宁顺一直叨叨叨,江小舟此刻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压根都没听完…… 因为自打马宁顺为了显摆把自己的血管膨胀出来,好展示那一副所谓收到国脚大人指点的血肉阵法,江小舟就心中一动…… 阵法啊…… 所以,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发生在眼前,这种不可能的转机发生在自己已经被逼到墙角,已然无计可施的时候,是老天都在觉得马宁顺该死么? 于是江小舟微微低下头,瞬间再抬起时,眼前的整个世界化成了黑白。 第188章 破阵碎肩 马宁顺本就想靠着自己的言语让江小舟丧胆,毕竟只要能削弱对方的战斗力,不过粗粗几句话,有什么舍不得说的。所以说如今看似是马宁顺表现的越发猖狂,但其实他心神当中一直绷紧了那根弦…… 因为马宁顺相信自己眼前这个年轻人,既然敢和自己关在一起做斗兽相搏,那肯定是有什么后招! 于是当看见江小舟的一双瞳孔,瞬间转成灰白,马宁顺顿时心头警铃大作,嘴角刚刚的那些嬉笑也完全收了回去。 江小舟的一双灰白眼睛当中,没有喜爱、没有仇恨,没有胆怯,没有任何正面或者负面的丝毫情感,只是按部就班的从马宁顺的头顶,然后一点点的往下看着马宁顺的全身。 顺着脖颈到了胸膛,顺着胸膛又到了小腹…… 马宁顺猛的咽了一口唾沫,这种眼神……怎么会如此的让人心里面发毛,就好像……就好像看待别的东西都是死物,然后从最里面在剖析着一切。 马宁顺越发的被看的毛了……于是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后,他第一次主动上前,径直朝着江小舟这边大步奔袭而来,嘴里更是怒骂道:“看你爹呢?” 然而,就当马宁顺抬起胳膊,凶猛无比的挥出拳头却看江小舟猛然双手在胸前掐诀,随后便从中涌出了无数的白丝。 白丝曾经缠绕过马宁顺数次,马宁顺当然知道这些东西对自己来说,恼人归恼人,但其实根本没用,只要自己挥手迈腿用力一些,不过刹那间便可以全然断去。 然而…… 这一次朝着马宁顺缠绕而来的白色丝线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江小舟整个人都已经被挡在了后面,多到马宁顺眼前密密麻麻的好似直面碰上的一层厚重的雾,看不见天,看不见地,也看不见左右前后,反正全部都是这些白色丝线,都想照着自己缠绕困缚。 马宁顺再一次高声大笑:“你是把所有的灵气都用来发动这种没有用的技能?” “憋了半天就用处了这种招数?” “真是可笑!看老子把你连着这些猫儿玩耍的线团,都他妈的撕个干净。” 然而,就在马宁顺话音刚落,却见在无尽的白色当中,突然蹿出了一道银色,就好像是河流中突然蹦出了一条小鱼,然后极其灵巧的在白色丝线当中腾挪游动,并最终直接朝着自己的眼睛而来。 马宁顺下意识的伸手一拦,然而却没想过那银鱼之后又跟着人影,粗粗一看,可不正是江小舟。 不过此时江小舟手中已无兵器,似乎只是用根手指伸向了自己的肩胛骨处。 马宁顺嗤笑一声,心说我连兵器都不怕,还会怕你的一根手指?干脆且让你戳来,然后就此把你抓在手里捏死。 于是马宁顺打定主意之后,本来可以躲过江小舟的一击,然而却没有动弹一下,只等着瞧一瞧江小舟攻击无效后失落的表情,再去收获自己的果实。 然而……马宁顺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胛骨被手指扎的有一点疼,而且片刻之后这点疼痛居然瞬间扩大,最后自肩膀处连着整个胳膊都有了一种疼麻肿胀的感觉。 但是人都有一个习惯,越是感觉哪里不得劲,就越是想动动一动哪里,揉一揉哪里。 于是当马宁顺感觉到自己肩头的不对劲,却下意识的还就越想要动一动自己的这一条胳膊。 只是这一次,当马宁顺抬起这只手再一次向江小舟挥拳而去的时候,就连马宁顺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挥出之间毫无拳劲。 而与马宁顺面对面的江小舟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虽然为了保险还是把以升长剑横在了马宁顺的拳路上,但是这一次,江小舟脚下却未退开半分。 结果也果然也没出乎江小舟和马昭君两个人的预料,拳头打在了江小舟的以升长剑上,但以升长剑却连晃动都没有晃动一下…… 而且马宁顺的拳头,还被以升的锋芒割裂出了一道大开口,缕缕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马宁顺愣了……而江小舟嘴角则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江小舟此刻双眼瞳孔依旧是一片灰白,所以这笑容就格外的森人。 江小舟的心里很清楚,这一次赌对了,所以后面要做的,就是依照刚才那般,继续一步步的做下去。 江小舟深呼吸的一口气,灰白色的眼睛深深的看着马宁顺。而在江小舟的视野中,同样灰白的马宁顺,此刻额头,肩胛,胳膊肘,胸膛处,小腹,大腿等等等等,全身上下共有一十七处正在不断旋转的彩色光晕。 这是大家来找茬技能在阵法中发现阵眼的意思,而江小舟则可以利用技能去影响这些阵眼,把阵法或是毁灭,或是做出一定的改变。 所以放在此处,这些阵法…… 这些马宁顺曾说受到国教大人指点,一直引以为傲的血脉阵图,便在江小舟的眼中成为了处处漏洞,可以毫不讲道理的去破灭,毁了马宁顺的一身功力。 这真的是很不讲道理的事情,但大家来找茬就是很不讲道理的技能,哪怕这技能的限制有这么多,可偏偏在马宁顺身上却正巧用的出…… 所以说江小舟才在刚才下意识的想到,这是老天再借着自己的手,收了马宁顺…… 而马宁顺当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自己的败局已定,他又如何感觉不出来……于是那心情就好比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到了地狱…… 可既然曾经高人一等,如今被狠狠的砸落在凡尘当中,马宁顺怎么可能会轻易认头,甚至说原本刚才一心逃跑的念头,放在此刻更是如同被遗忘了一般。 马宁顺,只想把自己面前的这个小虫子……这个刚才根本对自己毫无反击之力的小虫子,捏爆,捏死! 于是,马宁顺再一次向着江小舟出手,而且马宁顺已然收起了全部的轻视,用足了力气。 意随拳动,拳随步进。 第189章 软趴趴的 已经发觉时态不对的马宁顺当然是用出了真功夫……不过前提是,他并不想被江小舟那古怪的手指再在自己的身上戳一下,所以一时间挥拳就有了些犹豫,发力也欠缺了些,所以这才没能一拳打死江小舟。 但是生死相搏之间,一个久不经战阵,出手犹犹豫豫,而另一个则内心坚定,哪怕重伤也要达成目标。 所以与马宁顺相对的江小舟固然之前被一拳打走,而且这一次他也的确狼狈到了极点,甚至在站住后,张口就吐出了一口血来。但是江小舟也不是没有收获……拼着自己用足了全身灵气防御在身上,然后硬是挨上马宁顺的一拳,但是手指终归还是又戳中了位置…… 于是马宁顺在腿上再一次刚收到刚刚才在肩膀处有过的那种感觉。 马宁顺狠狠的跺了跺腿,然后心下一凉……腿还是那根腿,但是气血运行不畅,软趴趴的。 男人往往在这个时刻最容易心灰意冷,所以马宁顺刚刚心头中曾经涌出的那些暴虐,顿时烟消云散……太邪门了,太邪门了!自己必须要走,立刻就走,一刻也不能耽误。 然而,当马宁顺已经丧失了主动权,那他自己下的主意,当然也就自己能说给自己听听,根本在别人那里做不得数。 于是这一次,是江小舟转守为攻,主动上前。 马宁顺越是害怕自己再中招,就越是避让,再加上腿和胳膊使不上力,此刻行动就越发的拘谨…… 于是说江小舟越打越顺,越打越快,那以升长剑上下干扰,而江小舟的手指则是在马宁顺的胳膊,前胸、后腹是一沾就走……虽不见血,但马宁顺却竟像是被戳了个口子的气球,明显的软了,疲了…… 电光火石之间,这场金光罩子当中的困兽之斗,竟是突然就到了结尾……江小舟把手中以升长剑狠狠的一插地面,然后缓步走到了已经如同跪坐在了地上的马宁顺眼前。 马宁顺抬起头,眼神当中全是恐惧…… “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用了什么邪门的招数?你把我怎么了?” “我乃朝廷命官,你不能杀我。” “我有银山一座,还有无数宝物,你放我走,我尽皆告诉你藏在哪里,没有我,你找不到的!” 江小舟笑了笑,然后蹲下身子直视马宁顺:“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好好的回答?” 马宁顺愣了一下,然后满脸堆笑的说道:“你问。” 江小舟沉默片刻,然后缓缓问道:“我知道曾经有一些孩子被送到了你这里……他们有没有活下来的?告诉我!” 马宁顺一边听着江小舟说话,一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硬,等听到江小舟喝问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马宁顺嘴唇动了动,但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江小舟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狰狞…… 伸出手,江小舟一把抓住马宁顺的胳膊,五根手指如同五把匕首,越来越用力的往马宁顺的肌肉里面扣了进去,这马宁顺如今全身功力都在之前被江小舟打散,此刻正是虚弱无力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反抗。 于是当皮肤肌肉再也守不住力,直接出现了五个血窟窿的时候,马宁顺没有顾忌半点面子,直接疼的叫了出来。 可能对于马宁顺来说,这么多年的一身铜皮铁骨,又或者说这么多年的锦衣玉食,早已经揉掉了昔日刚刚练功时的坚硬心性,如今这股子疼痛,几乎都要让他觉得自己死了好几遭。 江小舟的声音很平、很稳,唯有眼睛是红的:“你是想着我没有证据?还是觉得只要装傻,这件事就能过去?” “你那后宅有条密道可以通往山下的宅子,那宅子里面的……的孩子遗骸,你既然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江小舟话音一落,似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杀意,于是扣住马宁顺肩膀的右手,直接往外一撕一拽,竟是就此把马宁顺的一条膀子给挒了下来。 无数鲜血,顿时就从马宁顺的肩膀喷了出来。 江小舟的脸庞、前胸也沾染上了不少,此刻伴随着他冷酷的表情,当真是江小舟整个人都显的极其可怖。 马宁顺……自己也楞了,但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口,上面却居然没有什么太过疼痛的感觉,只是身体有些发冷……很冷,冷到浑身上下都有些僵硬和麻木。 江小舟缓缓伸出手,准备放到马宁顺的另外一个膀子上…… 但是这一次,旁边却伸出手盖在了江小舟手上,拦住了江小舟的动作。 江小舟猛然转头看过去,旁边拦着自己的是李建安,而李建安的身后则站着马昭君、李建安等人。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复杂……目光中有好奇,有佩服,也有一点点的畏惧…… 江小舟越过李建安等人看向更远处,才发现原来之前罩住自己和马宁顺的金光护盾,竟是已经散了啊…… 何时散的呢? 江小舟深呼吸了一口气,鼻腔当中突然就感觉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再之后……江小舟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黑了下去。 李建安伸出胳膊,一把拦住欲要往前摔倒的江小舟:“怎么回事,谁过来看看。” “您先别着急。”马昭君从李建安手里接过江小舟,发现江小舟呼吸平稳,似是如同睡过去一般:“我估计可能只是累脱了力,等到天京城里我找个郎中好好给看一看。” 李建安站起身来:“那还等什么,赶紧往回返。” “至于这马宁顺……”李建安冷冷的看了一眼,正一脸慌慌张张的撕开衣服想要束紧自己胳膊伤口的马宁顺:“帮他处理一下,别让他死了。然后押回到天京城里,等我去找太子汇报再说如何处置他。” 江小舟在别院当中施放金光罩,那就好比一个泛着金光的大碗罩在了地上,根本藏不住人,所以说等到李建安等人压着马宁顺走出宅子的时候,宅子门口自然是已经聚集好多人。 第190章 回天京 这些人都穿着各种样式的仆人服,想来应该都是被自家主人派过来瞧热闹的……至于他们的主人,那些天京城里的富商和官员,则当然是一个露面的都没有。 李建安因为担心江小舟的伤情,本来脸色就不是很好看,如今看见门口拥着的这一些人就更是心烦,于是眉头直接便皱了起来,嘴里更是发出了一声冷哼。 好在马昭君心细,早已经瞧出了李建安心里的不痛快,于是低声朝着旁边的亲卫嘱托了几声,让他们赶紧去牵马过来,而他自己则快步走下台阶,连踹带骂的直接把这些看热闹的别家下人们,想要都给踹走。 而那些下人当中有眼力见儿的,知道马昭君不好惹,自然是一缩脖子就此退开,但也有那些平日最爱仗着自家主人的本事作威作福的,于是脖子朝着马昭君一梗,就想朝着马昭君要个说法。 然后马昭君却哪里会和他们废话,干脆一拉腰上长刀,抽出半截明晃晃的刀身,颇有一副再敢废话就要见血的架势…… 那些仆人也不过是外强中干,想要找补点面子回来,谁料如今看这局面,还真是遇上了个杀神……面子当然不比性命金贵,于是当下哪里还敢言语,瞬间就走了干净。 这边别院前面转瞬之间回复清净,那边被马昭君派去牵马的亲卫也已经返了回来,而且居然还牵来了辆马车……这可是李建安、马昭君他们来时没有的东西。 李建安一挑眼眉看过去,那亲卫便赶紧解释说这马车是在别院里寻来的,正巧小舟兄弟现在骑马不方便…… 李建安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去骑马在前引路,至于同样受伤不浅的孙有胜则陪着江小舟同在马车中呆着。 至于同样手上的马宁顺,则在脖子上套了个身子,徒步牵在了马昭君的马后,只不过却不知道这如今一身功力被破,行动力已与普通人无异,而且还受着伤的马宁顺,能不能靠腿跟在马后面,而不是被拉拽死。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天京城而去,这速度自然不能与昨夜快马加鞭时相比,但是从早晨走到中午,还是已经能看见了天京城的城头。 李建安心里有气,压根不看马宁顺的死活,但身为李建安秦兵队长的马昭君,却是有的话不能不说,于是在硬着头皮与李建安请示了几句后,马昭局终于松了口气,回来让亲兵们把已经快要活活累死的马宁顺给扶上了马车。 只不过即便上了马车,马宁顺也没怎么舒服,身体被牛皮绳狠狠捆住不说,就连头上都被戴上了黑色的头套…… 马昭君才不管那些在落枫山上围观的仆人,会不会在把消息告诉给各家主人后,消息又是不是已经散到了天京城,反正李建安这位四皇子,终究还是不好明目张当的压着守城官马宁顺进城…… 毕竟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事,不定要惹出多少不必要的麻烦…… 进了城,李建安当然第一时间就催促着马车奔向太子府,这里面有两层考虑,一来是昨夜之事,其实闹出的动静不小,只有早向太子李建平禀告情况,才能尽可能的在后面的争端中,占据主动……李建安只是莽,又不是傻,堂堂的大骊王朝四皇子哪能不知道昨夜的事情弄不好就是个大麻烦,只不过之前是哪怕心里明白,但也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罢了。 而另外的一层考虑,就是李建安要去让太子找个大夫好好看一看江小舟的身体状况……自打上次遇袭后,太子府就常备名医,甚至灵丹妙药也备着不少,想来给江小舟求来一份,也是不难。 一行车马在天京城内行进,向着城里位置中心一些的太子府缓缓而去。不过路有高低,也难免会有颠簸的地方,所以载着江小舟的马车在某一处拱桥上下的时候,那车身晃动就大了一些,而也就此那自打在落枫山与马宁顺交手之后,就昏迷着江小舟却正好被晃醒,缓缓睁开了眼。 孙有胜有心事,因此虽然人坐了在马车上,但实际也没闭着眼假寐休息,于是江小舟这一睁开眼,立马就让孙有胜给瞅见了。 孙有胜心里的事儿,本来也有些是因为担心江小舟,于是如今这一高兴,就没忍住喊了一声。外面赶着车的亲兵士卒,听着车厢里的动静也下意识的一拉马缰,于是这缓缓行进的马车顿时一停,随后便看李建安和马昭君先后掀开车帘,就走了进来。 江小舟刚才和孙有胜简单聊了两句,知道已经尘埃落定,那马宁顺也被压着带了回来,所以此时心里倒是稳当许多。于是在瞧见一脸慎重的李建安后,便笑着问道:“怎么了?” 李建安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小舟,发现他脸色平稳,似乎并无大碍,这才松口气说道:“你以为你和上次一样,又晕个好几天。” “就是脱力了。”江小舟默默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灵气,发现此刻虽然仍旧空空荡荡的,但干涸之中已经开始有了涓涓细流,可能经过一段时间就能够回复过来:“咱们这是已经进了天京城?我刚听孙捕快说,正准备去太子府?” 李建安苦笑了一声:“事情……其实闹的动静不小,没了太子的帮忙,咱可扛不起。而且我也想着去帮你找找大夫看病寻药,不过如今看来,这大夫倒是剩下了,只找太子要一些固本培元的丹药就成了。” 江小舟笑了笑:“那也不用,丹药我自己就有,而且也对症。” 话音一落,江小舟伸手入怀,然后掏出了个红色的圆形东西就一把塞在了嘴里。因为有江小舟的手掌遮掩,外加动作又快,因此李建安也没生疑,以为还真是个从怀里面掏出来的红色丹药。而且看江小舟脸色很快也红润了过来,所以耸了耸肩,这才对江小舟的身体状况,彻底放下了心。 第191章 太子弯腰 江小舟吃的那朱红色的圆形东西,当然不是什么丹药,而是用游戏积分换来的朱红色果实……朱红色果实,有提升根骨之效,江小舟在以前可是吃过了不少,甚至还通过加多服用数量,已然数次突破了瓶颈。只是到了现在,却是再怎么服用根骨方面都没有了明显的提升效果,想来服用朱红色果实的提升极限已经到了。 不过除了提升根骨,江小舟也发现服用朱红色果实之后,还有温养经脉,生出灵气的附加作用。只不过这作用却见效的速度缓慢,远不如道具轿夫的家信要来的回复灵气速度快,而且还不能通过多加服用提升,否则倒是可以在战斗的时候充做蓝瓶来用…… 江小舟缓缓吐息了一会儿,又对李建安问道:“之前和你说的那件事,也安排好了?我估计后面说不定可以用的上那人。” 李建安点点头:“放心,还没进天京城的时候,我就已经安排人过去了,估计很快就能有结果返回来。” 江小舟惊讶着问道:“这么远的距离有把握?” 李建安呵笑了一声:“咱从北面回来才用了几天?哪怕距离远,但咱也有的是加快速度的方法。放心,肯定不会耽误。” “如此便好。”江小舟点了点头:“只要那边没早已经把线索掐断了就行。” 江小舟叹了口气:“也是当时松懈了,没有继续追查里面的根源,否则现在手里的筹码也能多一些。” 李建安听完后却摇了摇头:“当时谁能没想到这里面还会有这般牵扯?怪不了咱们。” “不过你也不要想太多……”李建安听到外面有人喊了他一句,随口应了一声,这才和江小舟继续说道:“当时那事牵扯众多,看似是你和那家人争端,实则是罗总兵与梁家角力,因此朝内多有人注意力放在那边的……” “所以我猜想,既然不是因为今天这事儿发的案子,说不定那边会因为担心引起注意,反而不会多做什么。” “希望如此。”江小舟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看了看外面:“这是已经到了太子府了。” “是到了。”李建安叹了口气:“就是可惜这马宁顺嘴巴太严,路上问了几次,却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走,咱们先去找太子,把事情说一说,看看太子后面怎么安排。” 马车在太子府的后院停下,太子府的管事也早已在此相迎,之后无论是给辛苦一夜的亲兵们找地方休息,还是安置马宁顺,也都让他接了过去,至于李建安、江小舟、马昭君和孙有胜四人,则自然是迈步走向太子的书房。 只不过等到了书房的时候,太子正在书房当中议事,四人是等了一会儿功夫,这才得以进去……也别说李建安没觉着自己的这个事儿重要,想要插队先说两句,奈何太子书房里坐着的有一个尚书、外加两个侍郎,而且听和管家说的,屋内正商讨的事涉边关军务之秘,所以连平日里斟茶倒水的仆人都免了伺候,因此李建安还真不敢直接敲门打扰、 不过可能是几个人刚来书房附近时,没注意收敛动静,所以让正在屋内的太子李建平听见了声响,所以也没多长时间,就看见太子李建平的书房大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了几个官员。 这些人中,江小舟瞅着那年岁最大的,还真认识!那可不正是之前自己过来给太子李建平看病时,守在屋子之外的那位老尚书。 当时老尚书在知道自己是江骞北的儿子时,还特意聊了几句。 老尚书和几个官员都和李建安相互施礼问候,而那位老尚书似乎也还认得江小舟,还特意朝他笑了笑,目光也略带一些深意,让江小舟一时摸不清头脑…… 等到问候过后,几位官员走出院子,而李建平自然也就带着众人又接茬走了进去。 太子李建平坐在屋内居中的一张茶桌后面,目光在李建安、江小舟几人脸上看了一圈后,便指着下面左右对方摆着的椅子说道:“都坐下说话。” “还坐什么!”李建安一个上前,朝着太子李建平就说道:“哥,你知道我们在那里发现了什么!这马宁顺还有他身后的人,根本就是罪无可恕,千刀万剐,诛他九族犹不解恨!” 李建安说的是咬牙切齿,然而太子李建平却依旧坐的四平八稳:“每逢大事要静气,坐下说话!” 李建安咧咧嘴还想说话,但是看到太子李建安平视过来的眼神,还是从鼻孔里闷出了一口气,然后自行的走到了椅子边儿上坐了下来。 至于江小舟和马昭君等人,自然也只能同样如此。 太子李建平挥了挥手,自有下人走进屋内,分别给几个人送了盏茶,然后又面向着众人退了出去。而在这个过程中,自始至终屋内都极其的安静,没有半点声响。 太子李建平端起茶喝了一口,又缓缓把茶杯放下,这才温声问道:“说说,都发现了什么?” 李建安的冲脾气被压了这么一轮,的确也“降温”了许多,于是此刻听见太子李建平问话,便把昨夜发生的事情清清楚楚的描述了一遍。 太子李建平只是办事稳妥,也有借着事情多教导李建安,让他能树立个好心性的想法,但是太子李建平本身为人中正,所以如今听见那小院中的惨烈哪能不惊怒! 甚至等到李建安挥手让人把装着孩子骸骨的那些坛子搬上来后,太子李建平更是踉踉跄跄的走了下来。 太子李建安是颤颤巍巍的一个一个掀开了坛子口,然后这位平日办事最是平稳和顺,待人犹如春风,哪怕自己前些天被人毒害,快要毙命都不失风度的太子竟是在眼神一阵恍惚之后,额头骤然青筋暴起,双眼睁的猩红几欲吃人,随后却又一个坛子、一个坛子的用手拂去上面灰尘,满脸泪水流淌下来,嘴里喃喃说道:“都是我这太子做不好,是我的罪啊。” 看的出来太子李建平是真的伤了心,甚至说刚刚才痊愈的身体,此刻又被哀痛勾了一下,这在连咳几下之后,连腰都弯了下去。 第192章 给个机会 看到太子李建平这般难过,一旁陪着的李建安眼圈也红了,赶紧上去双手搀住太子李建平,强拽着把他送回到椅子上,嘴里则是哽咽着说道:“哥,你注意点身体,后面追查恶人的事情,还要你来主持。” 太子李建平闭上眼缓了一会儿,他也毕竟是久居上位的人物,等在睁开眼时,似乎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只不过说话的语气却字字都像是冰渣子一般:“是该查个清楚,否则我这大骊太子还做个什么?” 太子李建平瞥向李建安:“之前你们无令去抓了马宁顺的事,此事如果别人问起,就说是我下的令。” 李建安也心知此事自己扛不起,于是便点了点头。 江小舟叹了口气,也朝着太子李建平拱了拱手,这件事不管占了多少大义,但终究办的没规矩。虽然说自己当时就已经想好,不管在以后要付出什么代价,也不能给那些恶人缓口气的机会,所以才必须要这么做,但如今太子李建平把这事儿扛下来,那也真是给自己免除了太多的麻烦。 这个的人情,那就必须要认下来。 太子李建平看见江小舟的拱手动作,立马也就明白了江小舟的心思,于是便笑着摆了摆头,示意无碍,随后便又开口问道:“那马宁顺到现在什么都不说?” “是不说,这人嘴还挺硬。”李建安回答道:“现在马宁顺被押到了一间偏房,已经安排了人看着。只不过还没得你的令,所以没敢审问。” “该问的一定要问。”太子李建平看向马昭君:“你去找徐管家,让他给你找些下手,今天之内我要一个结果。” 马昭君上前拱手得令,只是却犹豫着问了一句道:“如果今天要结果的话,可能要上重刑。” “该上就上,这件事不容缓。”太子李建平目光转回到李建安这里:“按照你所说的在别院那里动静不小,出来时还有别家的人聚在门前看热闹……” “就你们回来的这半日功夫,怕不是人家早有人骑车快马返回了天京城送消息。”太子李建平的目光穿过屋门看向外面的湛蓝天空:“怕不是此刻天京城里的某些人家就等着我这里给出说法……甚至说有些心急的,明天早朝的时候,就会先咬咱们一口。” “马宁顺毕竟是朝中大臣,不可能一直扣在我手里,所以明天早朝我必须要主动把他交上去,而且那时候我也必须要给出个理由。”太子李建平叹了口气,“所以咱们趁着这段时间,最好要先问出一些东西,省的明天局面被动。” 李建安低着头:“给哥添麻烦了。” “不。”太子李建平笑着说道:“虽然是有些麻烦,但其实你这么做了,反而我更开心些。” “咱大骊王朝的皇子永远不怕麻烦!怕的是没有了体恤万民,为万民争出一个太平的决心。” 江小舟一直听着太子李建平和李建安两兄弟说话,尤其是听到这最后一句后,心头也是一热…… 坦白说江小舟到这天京城后,遇到的许多事都让他这样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感到不舒服,乃至是厌恶。 尤其是之前梁田语的事情,不然江小舟也不会问马昭君,那梁卓侩何时会被流放。可惜按照马昭君的说法,皇帝念及梁卓侩老母病重,让他先行尽孝,过了年再走,否则…… 但不管怎么说,就这样一个让普通人有冤不能伸,毫无公平的世界,如果不是因为相较于原先世界,有着独特的修仙、武夫一类的东西,恐怕早就被普通人掀翻个八百轮,哪还有那些贪官、恶官作威作福的好日子过。 哪怕这个世界还有些好人……罗总兵、自己的便宜老爹江骞北、四皇子李建安…… 但终究是好人太少,坏人太多! 不过今天太子李建平,还是让江小舟已经逐渐冰冷的内心,又再度暖和了一些…… 如果这位太子真的能在未来登基,是不是会一改大骊王朝现在的毛病?至少,也能让下面的老百姓喘口气? 江小舟……也知道可能性不大,因为越是庞然大物,那么个人在当中能起到的作用就越小……不过,那也好过什么都不做不是么? 如果他能够树起一面旗帜,如果在这面旗帜的护佑下,好人会越来越多…… 也许……算了,现在又想的多了。 江小舟摇了摇头,朝着太子李建平说道:“还有一件事。” “昨夜我在那宅院当中,有一只黄鹂鸟……”江小舟缓缓把前后两次得来写有消息的纸张的事情与太子李建平说了一遍。 太子李建平略有沉思之后:“你是说有人通过黄鹂鸟向你传递了消息。” 江小舟想起黄鹂鸟飞去时,回头时犹如人一般的表情,有些迟疑着说道:“那黄鹂鸟总给我一种感觉,就好像是人一般。” “你说那黄鹂鸟有智慧,甚至……是妖?”李建安皱着眉头说道:“不会……小舟你可能不知道,天京城有国教坐镇,除非妖怪身上揣着御赐的牌子,否则早就被天京城里各处的符箓镇压了。” 李建安说着话,脸色却有些变了:“如果那黄鹂鸟真的能在天京城里随意行事,那也就是说它身后肯定有朝廷的背景,可是如此一来……当时我哥被刺杀……” 太子李建平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默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也未必就是一只……” “而且就算是一只。”太子李建平突然轻笑了一下:“就冲它这次的帮忙,也算是为了百姓做事,如若未来有一天抓住他的话,我可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从太子李建平的书房中走出来,马昭君要去审问马宁顺。江小舟本来也想跟着去,正巧自己也还有话想要问问马宁顺,但是李建安却把江小舟拦了下来,非说他昏迷刚醒,还是要好好静养,不必事事亲自过问。 而马昭君、孙有胜也在一旁帮腔说那审问犯人的事情,他们俩人都是内行,交给他们肯定没问题。 第193章 第二次任务 江小舟一看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也不好坚持,于是便只好由着李建安安排,准备到太子府的一间客房当中休息。不过临进屋前,江小舟也还想着家里的小何石说不定正在揪心呢,于是便嘱托着李建安赶紧派人过去道个平安。 李建安知道江小舟和何石的感情深,所以也没拿这个当成小事办,赶紧就安排了下去,而江小舟也这才踏实的关好房门,来到屋里躺下。 事实上经过了这一宿,且不说那交手之际对江小舟体力和灵气的损耗,单单是那些孩子的事情,对他来说就已然是心神俱疲,所以这脑袋一挨上了枕头,几乎刹那之间就睡了过去。 江小舟再睁眼时,已到天色暗时,于是他翻身下床,随手就点亮了屋内烛台。 大概是因为烛光的光晕透过窗户,让外面的仆人知道屋里的江小舟已经醒了过来,所以这江小舟才用手掌干擦了一把脸,就听见屋门那里传来了几声哒哒的叩门声响。 江小舟站起身来,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后才开口说道:“进来。” 屋门从外向内被推开,走进来的也是个熟人,就是早几个月时把江小舟领到现在住的那宅子的仆人张顺。 江小舟笑着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啊,张顺兄弟,最近挺忙的?” 张顺脸上同样立刻浮现出笑意:“多谢大人还记得小的。小人能有什么忙的,和大人比起来,都是些小事。” 江小舟摇摇头:“别叫什么大人,叫我江小舟就行了。” “那可不行。”张顺赶紧说道:“早就听说您去巡天司任职,那里可是仙人待的地方……” “就是个闲职,别说什么仙人不仙人的,咱一样肉体凡胎,都要吃饭喝水睡觉。”江小舟笑着又说道:“我这刚一点灯,你就敲门,这是一直都在屋外等着呢?是有急事?” 张顺点头应道:“是四皇子那边嘱托的,让小的等您休息好后,就过来和您打声招呼,听听您这边的安排。” 顿了顿,张顺又说道:“之前四皇子说怕您有些劳累,因此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所以到了饭点的时候,也没让我们过来打扰,说是等您起了,再问您想吃点什么,眼下小厨房的师傅们都等着信儿呢。” 江小舟赶紧摆手说道:“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哪里要劳烦这么多人。” “嗨,不麻烦。”张顺笑着说道:“您就说想吃哪口,我赶紧让他们去做。” 江小舟想了想:“那就来口面汤,吃着热乎。” 小三笑着应下,然后转身出了门。 因为此刻正值冬日,屋里当然是门窗紧闭,已经睡了一下午的江小舟感觉有些憋屈,就穿好了衣衫走到了小院当中透气,然而这身上热气尚未消,便看见黄色端着个食盘走了过来。 而此刻神清气爽的江小舟也是胃口打开了一些,于是便没耽误,一起走进了屋里,随后便瞅着张顺把一碗面汤,连带着四五碟小菜,一一摆到了桌上。 面汤里红是西红柿的红,绿是香菜小葱的绿,吃起来面条劲道爽滑,面汤则好像是经过了高汤调制,绝非简单的白水煮来,所以口感敦厚,香味绵长。 只不过说来也有趣,江小舟吃着这碗面汤,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方世界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刚刚融合了原主的记忆,正是心有忐忑的状态……第一次回到了所谓的“家”,然后第一口吃着的就是一碗面汤。 娘做的面,当然水平是不如眼前的这一碗红是红,绿是绿,高汤喂出来的好面汤,可是娘做的面,暖和的却不仅仅是身子。 江小舟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临川啊…… 等到江小舟吃完了饭,张顺开始收拾碗筷。江小舟想起刚才在外面透气时看到的周围环境,便开口问道:“我看这小院当中,还有几间屋子,都住着人么?” “没呢。”张顺笑着摇了摇头:“这里是太子府的客房,本来住人的时候就不多,这次您在这里休息,四皇子也怕有外人打扰,所以一直连下人也没让进来。” 江小舟点点头,心说如此一来也好,正巧晚上自己办事儿也方便,于是便开口说道:“那这样张顺兄弟,等你从这里走后,还要替我和大家伙说一声,就说今天晚上我在这屋子里修炼,需要极其的清净,如果没有急事的话,最好先不要到这院子里来,不过我需要的时间不多,大概有1个时辰左右就差不多了。” 顿了顿,江小舟又补充道:“另外你也替我与四皇子说一声,让他们想忙他们那里的事儿,等我今夜修炼完,自会去找他们。” 张顺点点头:“那成,小的一会儿就交代下去,准保今晚上小院里闲人免进,绝对没谁能叨扰您。” 张顺端着托盘出了屋子,江小舟起身相送,等到眼瞅着张顺回身关好了小院的院门,顿时小院当中便只剩下了江小舟自己。尤其是此时时辰已经越来越晚,那周围相邻的其他小院里也听不到什么动静,就更显的这里是真真儿的清净。 江小舟又努力吸了一口凉凉的空气,然后起身回屋,不过却没关屋门,任凭冬日的寒风吹到屋内。 江小舟修炼回复是假,真正想做的事情,自然是系统奖励自己的那三个任务。三个任务每个间隔15天,而第二次的时间就在今晚,根本就不容错过,而且江小舟也想通过这个法子,看看还能知道些什么。 在上一次任务的时候,张卓伟让江小舟给自己家里送份银子,任务奖励是道具轿夫的家信。 不说后来多生出的那些事情……那些事情本来也是阴错阳差,与任务本身其实并无多大牵扯。只单说任务的话,其实难度并不大,而且那任务奖励轿夫的家信,是每一次都真真切切的帮到了江小舟。毕竟如果没有它的话,江小舟拿不下梁卓武,也拿不下马宁顺…… 第194章 冬日寒风最无情 轿夫的家信,每一次都对江小舟有着巨大的帮助,然而当今晚再次来到任务的时间,他却没想着任务奖励的事情,而是脑海中还记得当时颁布任务时,系统给自己的提示……要么等着阿飘主动找上门来,而能来谁完全看机缘……要么,就是自己可以通过媒介,主动召唤一只来。 当然,江小舟也猜测着如果自己选择第二种,可能会存在风险……假如自己召唤的阿飘已经不存在了,比如如同张卓伟一样,已经踏上木船飞往灵魂海往生,那自己肯定会召唤不出来,也就是说自己的第二次任务也就会就此消失,而奖励恐怕也会没有了。 但是,江小舟今天却愿意冒这个险。 如果…… 坐在椅子上的江小舟,低头看了看握在手里的红头绳,如果自己可以把这条红头绳当做媒介,召唤出那个被拐走的小女孩,那便有什么话都可以尽皆问她,不管马宁顺说与不说,说又说的全不全,自己都可以知道那些恶人是谁! 江小舟的眼神极其坚定……所以可能会丢失一次任务奖励又算的了什么?只要自己知道了是谁,那么总能为那些孩子讨一个公道出来! 时间逐步流逝,夜已经越来越深了。 冬日吹起来的风,本来就相较于夏日时更显刁钻一些,最喜欢刺痛人骨。于是如今当江小舟门户大敞四开,那冬日凌冽寒风吹拂进来,打着转的把屋里处处降的如同在冰窖里一般,也多亏蜡烛外面都罩着灯罩,不然早就灭了个干净。 不过此时江小舟体内灵气虽然欠亏了一些,但终究没到当他连冷都扛不住的时候,于是江小舟安坐在椅子上,只是一直瞧着手里的红头绳愣愣出神。 直到寒风突然间断了一下,灯罩当中的蜡烛火光也如同定在了那里,不再有丝毫的跳跃。 江小舟抬起头,便看见原本可以透过屋门口,往外面看见的漫天星光竟不知何时已经全都敛去了。 门口,就好像一个黑洞,往外什么都看不见。 江小舟抽了抽鼻尖儿,先是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忽然弥漫开来。 然后,便是耳朵里隐隐的,只能在全神贯注下才能听到的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声音。 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嬉笑声…… 然而,这原本让人听了挺喜庆的嬉笑声,却是越听越让人心头瘆得慌,因为这笑声太有规律了。 咯咯~咯咯~咯咯……就是那么一声、一声、一声的,嬉笑声的间隔相同,声调也……相同。 江小舟感觉到自己手掌里的红头绳,似乎被寒风扯了扯,于是在叹了口气后,把红头绳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而就在这一刻,那被放到桌面上的红头绳,就好像是一条已经干涸的血线,突然又润了起来,然后在桌面上如水渍一般化开,消失不见。 一个小小的身影,终于从门口的黑洞那里,如同正在玩耍一般蹦跳着进了门……是江小舟从张卓伟记忆当中看到的那个小丫头。 小丫头依旧是那身普普通通的小衣衫,只不过可能因为红头绳早已遗失,头上的秀发却是全然散开,显的格外的凌乱,甚至连眉眼都遮去了九成九,只能隐约看见点点白皙的皮肤和穿透乱糟糟头发的小小鼻尖儿。 小丫头没有抬头看江小舟,只是站在门口那里低着头……低着头看手里正握着的那一条拴着小狗样式牌子的红头绳。 江小舟站起身来,缓缓的走过去,然后蹲在了小女孩的身前。 小女孩似乎有一些被吓到,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似乎又想起来什么,猛然抬起头,朝着江小舟张开嘴,露出了里面一对儿小虎牙,如同小小的野兽,努力朝着江小舟张牙舞爪的嘶吼了一下。 坦白说,如果换做……以前的小女孩,这番动作不会显的恐怖,只会显得可爱。 但是放在此刻,却真的有些……不,是很狰狞。 因为面对着江小舟的小女孩,有眼眶而无眼珠,在她努力张开了的嘴巴里,既没与牙,也没有舌头,什么……都没有,就连原本白皙的小脸上,也是条条裂痕,就像是曾经整张脸被撕碎,又被强硬的拼接在了一起。 但是,江小舟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惧色或者厌恶,而是伸出手轻轻的搭在了小女孩的头上揉了揉,就好像江小舟曾经摸着小何石的脑袋那样。 江小舟的嘴角尽量扯出和善的笑意:“不要怕,叔叔不是坏人。” 小女孩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眼前的大人,会在看见自己的脸后,竟然是这么一个反应。 小女孩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只是傻傻的歪着头站在那里看着江小舟,似乎有些疑惑的感觉,但是目光之中点点红芒正在炸裂,似乎她的本性,就是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来,你的头发都乱了,让叔叔帮你梳头,那样会更漂亮。” 说完话,江小舟站起身,转到了小女孩的后面,而在这个过程中,原本已经按捺不住的小女孩,当听见梳头发三个字的时候,眼中红芒忽然一颤,整个人竟然又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的任由江小舟走到身后,抓起她的头发。 江小舟双手的动作,非常的温柔,只不过……江小舟也没有过给女孩子梳头的经验,所以虽然努力想要做好,也的确在小女孩脑后挠起了个头发丸子,但头发丸子的旁边的碎发那叫一个多…… 江小舟是真的想把这件事情做好,所以考虑着不行就再弄一次。 然而就在这时,却看一只小手背对着伸了过来,上面还拈着一根红头绳。 江小舟耳边突然间身前小女孩的说话声,那声音奶声奶气,有些轻,也有一些柔:“谢谢叔叔,这样梳起来就可以啦。” 江小舟听见这声音,眼圈瞬间就红了……原本挂在心里,想问的那些话,却是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现在江小舟想做的,能做到的,就只是接过被小女孩放在手心里的红头绳,然后用心的、轻轻的系在了小女孩的头发上。 而就在江小舟打完了最后一个结…… 江小舟似乎在耳边又听见了那一声谢谢,随即刹那之间,屋内刚刚的黑暗、腥臭的气息被突然吹入屋里的寒风顿扫,而屋外的星光也撒了进来。 第195章 任务奖励 屋内在寒风之后,如同扫去一切阴霾,再也没有刚才的诡秘氛围。 只是……唯独江小舟的身前,没了小姑娘的影子,而那根原本才系上小姑娘头发的红头绳,却又出现在了江小舟的手里。 蹲在地上的江小舟,一时间泪如满面。 系统:第二阶段任务完成。 道具奖励:小女孩的红头绳,这是女孩被迫离家后,唯一从家中带走的心爱之物,当面对心灵上恐惧和身体上的痛苦,小女孩只有握紧红头绳,才能在浅梦中回忆起家庭的温暖,父母的疼爱。 道具作用:佩戴后,一个小时内免除心灵遭受孤独、恐惧、痛苦等负面情绪状态。 本次任务特殊说明:因已完成小女孩找到遗失的红头绳的心愿,因此此次任务直接完成,无需开展相应任务。原提示任务所涉及的记忆,可以直接略过、删除,或者选择接受,但不再重新发放初始奖励。 江小舟默默听完耳朵里传来的那些系统声线毫无起伏的提示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喃喃着说道:“原来,你的心愿就这么简单么,没有抱怨,也没有想着报仇么?” “可是……叔叔接到了你给的礼物,却一定要还礼呢。” 江小舟站起身来,把红头绳细心的放好,然后才坚定的低声说了一句道:“系统,我选择接受记忆。” 刹那间,江小舟眼前出现了无尽的迷雾……迷雾或聚、或拢,时聚时散,直到一缕金黄色的温暖光束插进来,祛尽了一切,才让江小舟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阳光格外的明媚。 江小舟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院子里有一棵树,树枝上被系着一条秋千。 一个小女孩在秋千上荡着,笑声在小院中不断的响起,江小舟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女孩是谁,因为她的头上正拴着那根红头绳。红头绳也正随着头发,在秋千的前后飘荡中,不断的起伏。 小院当中还有一男一女的两个人,似乎正是女孩的父母,女人站在秋千的后面,偶尔会抬起手来,轻轻把秋千的绳子拽一拽,她的侧脸一直看着秋千中的女孩,眼神当中尽是温柔。而那个男人正坐在地上,手里正用竹条编着什么,偶尔抬起头来,会满脸笑意的看向自己的妻子还有秋千上的女孩。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江小舟是在秋千的后面,自是看不见小女孩正面的小脸,但从不断响起的笑声中,也能听的出来小女孩这时是多么的开心。 浓雾再起,浓雾又散。 只是刚才明媚的天气,却似乎变得阴雨绵绵,压的人心里喘不过气来。 这一次,是小女孩在自己家的小院门前,正蹲在地上,兴致勃勃的看着眼前的一小窝蚂蚁,可是忽然就感觉眼前一黑,感觉她整个人也迷糊了过来。 再然后……当小女孩醒过来的时候,就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旁边还有几个要么大声哭泣,要么还在昏迷的孩子。 江小舟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然而与小女孩不同的是,江小舟认出了这是哪里……这是落枫山那里的小宅子。 而从这时开始,整个场景的天气也再没有晴朗过,一直到那一天…… 屋子里的孩子们,第一次在每天送饭的人之外,见到了新的陌生人…… 那几个陌生人都长的很壮实,至少在小女孩的眼里,都要比自己的爹爹要壮。这些人看见自己和其他的孩子们好像也很开心,反正比起那些冷冰冰过来送饭的叔叔,这些人每一个都在笑。 但是从这一天开始,小女孩和其他孩子,就没在能吃上一口饭,哪怕大家都饿的直哭,却只能喝水,只让喝水。 这种日子,一直过了三天,再然后…… 太子府的院落当中冷风依旧,坐在椅子上的江小舟又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在身体颤抖了一下后,缓缓的抬起头来,眼中的迷茫神色也逐渐散去。 江小舟从系统物品栏中,拿出了小女孩的红头绳,红头绳上的小狗牌子被冷风吹动,轻轻的一摇一晃,偶尔间会碰到桌子时,便轻轻的发出啪的一声。 江小舟又静坐了很长时间,然后才站起身来,只是可能因为僵坐的时间太长,整个人都晃了晃。 江小舟缓缓走出了屋子,然后又走到小院院门前,猛的拉开了院门。 不过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虽然此时正值深夜,但是小院外却并非空无一人,反而李建安、马昭君、孙有胜正坐在一张桌子边儿上。 这三人旁边倒是放了几个暖炉,然而冬天夜里最是冻人,所以哪怕有暖炉,但也好像也没什么大用,所以三人还是坐在那里,浑身上下都冻的哆哆嗦嗦的。 瞧见江小舟诧异的目光,李建安站起身来,刚想笑着说话,却噗的打了一声喷嚏,然后才明显努力维持着皇子风度的说道:“我们这刚把马宁顺交给我哥的人,大家伙就想过来找你碰个头,连着把事儿和你说说。” 江小舟无奈的问道“多亏我这是要出去一趟……我要是不出来,你仨人还在这待一宿?” 李建安回答道:“你不是之前让黄三传话,说今晚完事就过来找我们么,所以估计等你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可能是在等江小舟的时候,三人没少聊天,所以也亲近了不少,因此便听一直在李建安身边,显的颇为拘谨的孙有胜突然笑着搭话道:“反正我们也没事,等你正好……而且刚才四皇子还说,正准备找人拎来几壶好酒让我们尝尝,不过你这突然出来了,我可是没有口福喝上太子府的酒了。” 李建安无奈摇了摇头:“你想喝酒那不简单……而且我还跟你说,这太子府里的酒,还真就不如我家的,哪日……” “嗨,说这个干啥。”话说一半,李建安又赶紧看向江小舟:“先说正事儿,你那怎么样?身体恢复过来了?” 江小舟点点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李建安松了口气。 第196章 心关难过 江小舟问道:“马宁顺已经交给太子了?他可曾说了什么?” 李建安眉头紧皱:“还是审问的不顺利,那货基本上什么都不说,马昭君,你给小舟讲一讲。” 马昭君上前一步,开口解释道:“我也没想到这马宁顺嘴巴这么严,利诱、重刑,咱各种手段都上了,但是他还是不说……偶尔受不住了,他就喊什么只求一死……” 马昭局冷笑着就说道:不过由此可见,他也的确是背后有人,而且身份不低。只是可惜太子爷不给我更多的时间了,否则,我还是有信心能把他的嘴撬开。” 李建安叹了口气:“马宁顺毕竟是朝中重臣,咱们直接拿下他,就已经是很犯忌讳的事情,如果还不尽快把他交上去,恐怕就连太子也扛不住啊。” 众人皆是叹了口气。 孙有胜问道:“那现在交上去后,会不会此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此不查了。” 李建安摇了摇头:“当然不可能,这种案子谁敢遮掩,更何况还有太子盯着。” “只不过你们也知道,朝中有些情况……还是比较复杂的,如今咱们不能快刀斩乱麻的把事情了了,说不定这一拖延,就会给某些人机会……” 众人叹了口气,都没有说话。 可能是为了岔开话题,李建安开口向江小舟问道:“那你这出来是要干啥去?” 江小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心里有些事情,想去一个地方看看。” 李建安和马昭君、孙有胜两人对视了一眼:“那就一起走走,反正冻了半宿,现在一点也不困。在过会儿,估计卖早点的也该出来了,咱溜达溜达,正巧吃口热乎的。” “那就一起走呗……” 吸溜……“这天怎么这么冷。”李建安应和道。 一行人从太子府出来,江小舟本来心里面就有想去的地方,所以自然是在前带路,至于李建安和马昭君、孙有胜三人,则跟在了后面,一直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而且这当中打趣的话居多。 刚开始的时候,江小舟也没琢磨明白,怎么这小半夜过来,他们三人的交情怎么这般突飞猛进?难不成是寒风还能给友情冻瓷实了? 不过听到了后面,江小舟却突然明白了过来,说不得这三人……还是看出了自己的异样…… 这么明显么? 江小舟叹了口气…… 天京城没有宵禁的规矩,所以哪怕此刻真是一天当中最黑的那一阵,但这街上也不是一个人都遇不上。 有打更的,有拉着粪车的,有刚买完海鲜准备回家的,还有的就是正挑着扁担,准备开门做早点生意的。 所以伴随着江小舟他们一路走,这从偶尔遇见几个人,慢慢就变成了遇见很多人。 整个天京城正在掀开困顿的眼皮,正在缓缓的活过来。 李建安此时正走在江小舟身边,如同自言自语般的轻声说道:“其实咱们大骊王朝还是很好的,这些老百姓活的也舒坦,就是有一些蛀虫……只要除了他们,那就一切都好了。” 江小舟知道李建安说这话的意思,事实上从落枫山小院到这里,从前天夜晚到了今天夜里,江小舟的心里何尝没有受到偌大的冲击,想要把那些做了恶事的人直接碎尸万段…… 但是江小舟心里也知道,事情终究不像是李建安说的那样,只要除了那些恶人,那就一切都好了……这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凡事只靠一个杀字,只能解一时愤慨,只能除眼前恶人,但天下的恶人、恶事那么多,只靠一个杀字,根本就做不到、也做不完。 一个人的能力太小了,还是要依托法律,去明示、去预防,去校正天下人的想法,才能让世道真正的平安,让恶人知道法不可违,让天下人去管天下事。 江小舟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当然,他也知道,说归说,道理归道理,但既然遇见了这样的恶人恶事,谁也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快意恩仇,而这也包括了自己在内…… 如果这案子最终恶人不能尽皆惩治了,恐怕到最后,自己也会去做一些事情,否则良心难安。 哪怕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很麻烦,甚至会遇到一些危险。 这并非是江小舟圣母心,而是因为人是骗不了自己……而这个世界也已经给了自己能力,让自己可以去做一些事情,改变一些事情。 当然,这份能力也不是没有代价的,那就是在自己心里竖起了一道心关。 心关便粗浅的理解为自我的良心……自己如果遇事只看不做,只想不做,那这份憋屈便会是自己的心魔,初时可能不显,到最后便可能让自己走火入魔,最好的结果也是一身的功力尽皆散了。 这也是江小舟修仙境界越来越深,这也才越来越明白原主曾经看过的那些修仙书籍当中的法和理,也才明白了什么叫做修仙中人的心证。 心证!心之证道…… 自己心里的那一份评判过不去的话,修来修去也是一场空,所以凡是就要心之所向,这才能在修仙之道上畅快而行…… 江小舟这也才明白,为什么修仙中人,多有看着办事愣了唧的,明明有些不对路的人和事,自己避一避,躲一躲就能平安度过,为什么还非要去和人家针尖对麦芒,打生打死的最后弄个血海深仇?然后辛辛苦苦几十年,上百年的修行,可能就因为最初的一件小事,身死道消。 一切皆因为心证……自己心里的那关过不去,那修仙之路,自然也就断了。 不过…… 江小舟瞥了走在身边的李建安一眼,这种心态自己这种“自由人”还尚可,但作为皇子的李建安,却是万万要不得的。毕竟未来如果太子登基,那作为亲弟弟的李建安肯定作为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登上朝堂,说不得还会得到重用,然而那时的李建安却只想着杀,只靠着杀去解决问题,那怎么行…… 第197章 闲话 李建安毕竟是大骊王朝的皇子,他的所思所想,可能会影响到很多人。如果他真的杀心如此之重,那在未来也许太子、朝堂就会对此不满,断了李建安的前途,又或者若干年后,史书上记着的李建安生平……有皇子嗜杀,源于年轻时的心理创伤…… 江小舟觉着既然自己和李建安是朋友,那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应该劝上一句,于是便安慰道:“你也别想这么多,咱们先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李建安却反驳道:“光做好自己?这完全就是小人思维……咱们都不是普通人,你是将门虎子,我是大骊朝的四皇子,咱们理应做的更多。” 所有人都看出李建安说话的表情很激动,不敢轻易插话的马昭君和孙有胜,便刻意放慢了脚步,把空间留给李建安和江小舟二人。 只听李建安继续说道:“我只是很愤怒,咱们明明都这么想把大骊朝弄的更好一些,让这天下百姓都能如天京城这里的老百姓一样安居乐业,可怎么就有人非要和咱们对着干?我真是想不明白,他们把天京城弄乱,把大骊朝弄乱,他们也是这朝堂之臣,天下之子,难不成能会有好日子过?会独善其身不成?” 江小舟瞥了一眼李建安:“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李建安冷笑一声:“治世就该用重典,就该多杀。” 李建安伸出手,在头顶上面虚画出了一条线:“从昨夜开始我就在想,父皇就该用律法画出一条线来,凡是破线者便都杀了作罢,等到时间一长,你看这天下太平不太平,谁还敢做出那般事情来。” 江小舟环顾四周,发现正巧在前面不远有个买馄饨的摊子已经撑了起来,于是便笑道:“一夜过来也有些饿了,咱们坐下说话。” 马昭君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虽然刻意带着孙有胜站的远了些,但一看江小舟和李建安往云吞摊子走,里面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于是赶紧大腿一迈,反而比江小舟和李建安还早到了一步。 等到江小舟和李建安踏实坐到了椅子上,那边马昭君却是把四碗馄饨连着烧饼的钱都已经付完了。 只不过之前在走路的时候,马昭君和孙有胜还能有意无意的走远些,但如今如果要分开坐,却又显的刻意了。好在江小舟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话是大家不能一起听的,于是便拍了拍旁边,示意马昭君和孙有胜一起坐下说话。 而李建安虽然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没能走出来,脸色有些难看,但也不至于看谁都不顺眼,于是便也说了一句道:“赶紧坐。” 马昭君和孙有胜对视了一眼,这才挑了个最远的位置,慢慢放下了半张屁股。 江小舟伸出手从桌子上的筷子篓里捡了几双筷子,然后分给众人,随后才朝着李建安缓缓开口说道:“如果治理世道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只要有一步重典摆在那里便能让天下太平……那前朝、前前朝,又都是怎么灭的?他们为什么不靠一本重典治病?” 李建安愣了一下:“自然是……自然是……” “你看,你也没法再说什么前朝皇帝昏庸,百姓生活的水深火热,然后官逼民反,拨乱反正等等等等的话。”江小舟耸了耸肩膀:“因为如果按照你的理论,只要有一部重典摆在那里,然后谁逾越皆死的话……那这部重典怎么可能最终管不了谋反,管不了天下百姓拥护现在的圣上去推翻旧朝,再立新朝。” 李建安喃喃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律法无用?” 江小舟摇了摇头:“律法当然有用,但却并非你想的那般极端。” “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这里面学问这么多,可不是仅仅靠重典,就能治理好天下的。” “不过在我看来,律法的确可以让人明辨是非,让人知道什么事情可做与不可做,这当然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但是想要这世道太平祥和,律法只是其中一环,它只是方法,并非是目的。”江小舟叹息了一声:“我倒宁愿是人心澄净,哪怕天下无法,可世人却自知什么事情是对,什么事情是错,这可比千万条律法……甚至是犯错即死的重典要重要的多。” “而辅助人心能到这一步,才是律法正在做的事情。” “就好像咱们这次遇到的事情。”江小舟喃喃说道:“是,如果在上面摆着一部重典,可能马宁顺的确就不敢去做,不会去做。可这天下有多少个马宁顺,你能说他们都会因为头上摆着一部律法,然后都不会去做下恶事么?” 李建安苦笑一声:“不能……都说贪心不足蛇吞象,只要有了诱惑,那就总会有铤而走险之人。” 江小舟点点头:“所以我才说,人心才更重要,如果世间的马宁顺,都会从心里不愿做,也想不起来做,那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这件惨事。” 正说到这里的时候,馄饨摊子的老板,正把四个碗端过来,江小舟、李建安等四人笑着接过。 馄饨碗里香气四溢,绿色的葱花与小小的馄饨在汤里不断上下起伏,其实很勾食欲,然而李建安却只是盯着馄饨碗里愣愣出神,直到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说道:“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治理这天下,管的是人,实则治的是心。可是,这道理我明白了,但又该怎么去做呢?” 江小舟点点头:“所以我才说每个人都先去做好自己的事情,去做对的事情,做善良的事情。” 李建安侧过来头看向江小舟:“然后呢?这样就有用?” 江小舟笑说道:“自己去想。” “你这人怎么还话说一半。”李建安翻了个白眼:“不过你说的也对,总归好人多了,恶人就少了,善事多了,恶事就少了。劝道人心向善,是比靠什么律法更能解决问题的根源。” 李建安说着说着,忽然又皱起了眉头,看着江小舟愣愣出神。 第198章 吃馄饨不吐馄饨皮 李建安瞥了一眼江小舟:“但我总觉得你有些什么东西没说透……不对,你这道理看着浅显,但总觉的里面有很深的意味啊。” 江小舟笑了两声没说话,心说我总不能张嘴给你说一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馄饨馅儿小,但香味却浓,这在清早就着热乎乎的烧饼喝上一碗,立马整个人都浑身上下微微发汗,疲惫尽扫。 因为孙有胜原本不是负责这条街巷的捕快,所以对这片街道不是很熟悉,但之前这里也丢个一个孩子,他曾经为了查案,过来找周围的居民问过情况,所以如今又走到这边之后,东瞅瞅、细看看,也很快就回忆了起来……这里正是之前丢了孩子的某一家人附近。 孙有胜心里却猜测着是江小舟有心带他们过来?还是刚巧走到这处地方?只不过江小舟刚才和李建安说话的话题比较不方便插嘴,因此孙有胜虽然心里疑惑,但却一直没开口。 然而当在馄饨摊子上坐下,孙有胜发现江小舟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往一间小院的方向上撇,便立刻明白自己没猜错,江小舟是真的有心走到这里。 此刻桌上大家谈的东西逐渐比较随意,李建安脸上表情也松弛了下来,不似刚才那么沉甸甸的,于是孙有胜这才瞅了个机会向江小舟小声问道:“你来这,是为了那边刘家。” 江小舟点了点头:“他家原先丢的是个女孩?那孩子的父母呢?我看那院门一直紧闭,怎么不像住人的样子?” 孙有胜叹了一声:“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好多丢孩子的人家,等我后来再找他们的时候,要么是不承认丢了孩子,要么干脆就连夜搬走。” “这家,就是我说的搬走的那种,我上次过来问事儿,就没发现小院里住着人。”孙有胜语气有些低落:“也许是怕惹祸上门。” “屁个惹祸上门。”这时一道男声传过来,江小舟等人扭头一看,却是正在旁边擦着另一张桌子的馄饨摊摊主。 摊主是个中年汉子,之前无论是与马昭君做买卖,还是给江小舟他们端碗上桌的时候,都是脸上挂着笑意,挺有老实和善的感觉,但是这会儿却是明显挂着不满:“他们老刘家疼闺女,附近街坊谁不知道,自打孩子丢了,孩子他爹是天天附近找,孩子他娘……也和疯了差不多。” “你说他们怕惹祸上门,所以跑了?”馄饨摊主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这话反正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的是不信。” 孙有胜凝神看了摊主好一会儿:“好像我是在附近看见过你,你这摊子摆的时间不短了。” 摊主斜着眼瞥了孙有胜一眼:“你没认出我,但我可认出你了,你原来是个捕快,但不是负责这一片的,之前看你过来找过老刘家一次。” 孙有胜点了点头:“对,我原来负责报春街、启春巷那边……负责您这边的捕快,我记得姓周。” “对,是他。”馄饨摊子应了一声,手里淡黄色的抹布往肩膀上一搭,就准备中止话题离开。 然而江小舟却笑着拦问道:“老板别着急走,咱们在聊几句。” “聊啥?”馄饨摊主摇了摇头,有些没好气的说道:“马上就到买卖上人的时候了,咱可没工夫在这里和您闲聊。” 江小舟刚想说话,却看身边的马昭君眉毛一挑,就要站起身来。 江小舟赶紧把马昭君的肩膀压了一下,随后便笑着从怀里掏出了块儿银子,放在桌子上:“也不让您白聊,这些银子就当我们包了您的馄饨摊子。” 不过白花花的一直虽然摆在了桌子上,但是混谈摊老板没伸手去拿,反而在嘴唇哆嗦了两下后,满脸为难的推脱道:“咱就是个做小买卖的,刚才也就是随便说两句,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江小舟知道自己不刻意问还好,如今这一张嘴反而有点吓着了人家,不过这也刻意理解,毕竟这馄饨摊老板就是个干小买卖的,肯定也不想惹祸上身。 于是江小舟便满脸堆出笑意,温声说道:“您别瞎想,我们虽然的确是为了那刘家来的,但却真的不是坏人,您就捡着能说的说,不碍事。” 江小舟话说的客套,混谈摊老板的脸色的确是好看了些许,但仍旧是没张嘴。 江小舟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个牌子放在了桌上。 那混谈摊老板目光下意识的往牌子上一瞅,嘴里咦了一声:“什么天,什么什么的……这是啥意思,咱没读过书……” 一旁的李建安和马昭君等人也不知江小舟是想问什么,但见到江小舟满怀信心的拍出来牌子后,却听见馄饨摊子老板张嘴说出这么句话来,当时一个个就忍不住,直接笑出了音儿来。 江小舟也愣了一下,笑着解释道:“巡天守正,我是巡天司的人,也就是咱大骊王朝的……官府中人,不是坏人,您真的不用害怕。” “巡天司?”混谈摊老板原本一双小眼顿时瞪的贼圆:“您是仙人啊,仙人也吃我家馄饨?” “嗨,您这是知道了刘家的事儿,所以过来瞧瞧。”混谈摊老板双手搓在一起,显的极为局促:“您说我这刚才也不知道……” 江小舟指了指椅子:“您坐下说话,这银子您也收了。” 混谈摊老板虽然有些局促,但也听着江小舟的安排坐了下来,只不过却没伸手拿银子:“银子咱真是不敢拿,有啥想问的,仙人您就问……” “哎,有仙人您过来,也算是了了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的心事。”馄饨摊老板叹了口气:“不过咱知道的不多,也不知道说的都在点么。” 江小舟笑着说道:“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碍事。” “您瞧这话说的。”馄饨摊子老板叹了口气:“老刘家的事儿……算了,就当我多多嘴,毕竟他们两口子也不容易啊。” 第199章 依旧秋千 馄饨摊老板犹豫了一下,这才唏嘘说道:“刘家啊,已经住在这里好多年了……家里的男人叫刘长有,平常的工作就是挑着扁担在天京城里卖药糖,而孩子娘则在家里接点缝缝补补的散活儿,夫妻俩收入不多,但把日子过的好、心气足,感情也恩爱,所以我们街坊邻居的还都挺羡慕的……后来,他家就有了个女娃,小女娃叫刘秀秀,长的打小就耐人,还特别懂事儿。周围认识她家的,没有不喜欢那个小丫头的。” 馄饨摊老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铺子离他家近,基本上每天都要在这里耗足了一个上午,因此经常能看见那个小丫头。那小丫头啊,也最爱吃咱的馄饨,就是总觉得我弄的肉馅小,哪次都让我给他多抹一些。” 江小舟回忆着昨天见到的小女孩……虽然已经成了阿飘,长相也已经变了很多,但还是能感觉到娇憨可爱和善良。 混谈摊老板这时叹了口气:“孩子丢了的那天,正巧我因为家里有事儿,所以就没出摊,也没能帮上忙。” “后来我常常在想,如果那天我出摊了,多少也算是在门口看着……是不是那孩子就不会丢了,刘家也不会就这么散了。” 江小舟摇了摇头,宽慰道:“毕竟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啊,谁也没料到。”馄饨摊先是婉拒了几个过来买吃食的顾客,然后扭头和江小舟继续说道:“孩子丢了以后,街坊邻居的都替刘家那两口子心里着急,也帮着一起找来着,可是接连找了好几天,也没个线索。当时也报了官……” “对,后来这位捕快。”馄饨摊老板指了指孙有胜:“后来他也来问过,但是孩子一直就没信,谁也没能找到。” 江小舟看了看大门紧闭的刘家:“那他们两口子呢?我看这院子现在也不像住人的样子。” “住人?还能住什么人。”混谈摊老板苦笑道:“孩子一直找不到,孩子爹每天的生意也不做了,天天扁担框框里藏着刀,在天京城里走街串巷的一日不停,就等着什么时候发现闺女,就和别人拼命抢回来。而孩子他娘……却是疯了。” 同样听着混谈摊老板说话的李建安等人,听到这个结果都是心理有些不忍,李建安更是惊问道:“疯了?” 混谈摊老板点点头:“那可不……天天屋里、屋外日夜不停的喊她闺女的名字,还说娘错了,是娘粗心了,不该把你自己放到外面那种自责的话……” 馄饨摊老板叹息了一声:“大家都听心疼她,所以虽然她喊的扰人,却没谁提什么意见,都跟担待了。但他丈夫也懂事,每天回来后都憨厚着和大家伙赔不是……明明挺好的一家人,就这么毁了。” 马昭君问道:“然后呢?他俩突然就搬了家么?” 馄饨摊老板砸了一下嘴:“后来有一天,那夫妻俩突然就没了影,也没和邻居说上一句告别的话。” 李建安开口追问道:“是他们不找了?” “是有人这么说。”馄饨摊老板耸了下肩膀:“也有人说是孩子爹怕孩子娘一直这么伤心下去,所以干脆俩人一起去了别的地方生活。” “但是我可不信这个。”馄饨摊老板冷笑一声:“谁家父母能在孩子没着落的时候,就没么走了?而且还走的这么急?急到都没人发现他们是怎么走的?” 江小舟皱了皱眉头:“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走的?” “我就是在这摆摊子的,一摆就是一个上午,反正他们是没在这时候走。”馄饨摊店主又说道:“下午那块儿,我也找人问过,大家伙也没人见着……他们就算要搬家离开,总不可能会在大晚上走?” “所以啊,我就猜着他家肯定是遇到意外了。” 馄饨摊店主小心翼翼的往四周看看,这才小心的又说道:“而且您是仙人,我才和您说……” “自打他家没人了以后,那屋子里可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馄饨摊店主咽了口唾沫:“我曾经听挨着他家的街坊说过,偶尔半夜里他家会传来哭声……有胆子大的就扒墙头往里看,结果里面黑灯瞎火的,可是啥都没有,所以……” 江小舟和李建安等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向馄饨摊店主问道:“还有这样的事儿?” 馄饨摊店主赶紧点头说道:“那可不……您这是仙人,咱可不敢瞎说……这不虽然大家伙心疼他们家,但是遇上这种事儿,也都害怕啊……还想着,还想着让人给看看,能以后别这么邪门就行了。” 江小舟等人在和馄饨摊老板聊完后,就走到了刘家小院的院门前,随即马昭君手上长刀一摆,就把挂在门上的铜锁给劈成了两半,引的好几个路上的行人,都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不过因为江小舟一早就把身份亮给了馄饨摊店主,另外还有孙有胜曾经的捕快身份作保,所以哪怕有围观、议论的百姓,也被馄饨摊老板拉过去解释,倒是没多费江小舟等人的口舌。 走到小院当中,果然处处场景皆与江小舟在小女孩记忆当中看到的相同,简单普通的两间屋子、小女孩父亲曾经编竹筐时坐着的台阶、还有那个小女孩很喜欢的秋千。 只是这屋里与记忆当中相比,却变得荒凉了许多…… 秋千还是秋千,还在牢牢的拴在树上,然而树的落叶却因为经过了一个秋天都没有人清理,所以在地面上厚厚的积累了一层,有的还在发黄,有的却已经发黑、腐烂。 而那屋子的窗户也已经破碎,原本用来糊窗户的厚纸已经十不存一,完全不成样子。还有两间屋子的大门,似乎在之前主人离开的时候就没有关好,如今在寒风吹拂中,木门偶尔随着寒风来回摇摆一下,发出吱扭的声音,就像是女人的哭声一般。 第200章 迷雾重重 木门被寒风吹得吱扭声响,李建安过去扶了扶门,用一副了然的表情说道:“所谓旁边邻居听到的夜半哭声,应该就是这门响,果然疑心生鬼。” 江小舟对李建安的判断倒是不表示反对,但还是又把目光看向了破案专业人士孙有胜。 而孙有胜紧着眉头把屋里、屋外都看了一遍后,才有些迟疑着说道:“四皇子说的有理,但这房子也不是没有别的疑点……” “怎么说?” 孙有胜指着屋里说道:“屋里东西我翻了翻,倒是没有了铜钱银两,衣服只能说是基本拿空,但却不是一件没留,那边铺底下面还有两张破布。” “看着是挺有点慌慌张张搬离这里的意思,不过我倒相信这家人走的根本不情不愿。” “哦?”李建安的语气有些惊讶。 孙有胜赶紧解释道:“真正的老百姓,那一颗铜钱都要掰成八瓣儿花,有的时候一件新衣服要好几年才能添置一次,这衣服也好,布料也罢,那可都是花钱买的,怎么可能搬家不带走?”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还是有些牵强。比如说他们家伤心离开,说不定也没心思多收拾呢。” “你从这小院当中还能看出些别的什么?” “还有门口那里……”孙有胜指了指内屋的门槛处:“很多时候,如果有人在情形状态下被强拽出屋子,那门口就是最后的心里防线,一般来说也是挣扎最多的地方。” “门槛被踢碎,门口的墙上有脚印,门上有指甲印,甚至是血渍……这些痕迹都会证明当时的状况。”孙有胜叹了口气:“屋里的门口我也看了,痕迹是有一些的,但可能是被清理过,所以不明显,也证明不了更多。” “不过刚才那些也就是个猜想,做不得准。”孙有胜苦笑着摇了摇头:“而且我也想过是不是那夫妻二人,已经被谋害在这小院当中,不过几处地面我都踩了踩,基本都是实的,应该没埋着什么东西。” 李建安点点头:“如果真有问题,那肯定也和马宁顺那里也脱不了干系,但现在也只能暂且等到案子水落石出的时候,才能搞明白这家的男女主人去哪里了。” 孙有胜把手里刚抓到鼻尖儿闻来闻去泥土扔回地面,苦笑着点了点头。 而李建安又转头问向一直看着秋千出身的江小舟:“那你这呢?还有啥要看的?” 江小舟下意识的又看了看小女孩最美好的记忆当中的秋千,然后摇了摇头:“没了,咱们走。” 李建安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小舟:“话说一直还没问过你呢,这一大早就带着我们往这边走,其实就是为了往刘家这里看看?” 江小舟点了点头,不过却未多做解释。 李建安也不以为意,只当江小舟是心里挂念案子,所以才过来找找线索,不过如今既然查无所获,那在待在这处阴森残破的地方,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李建安转身就准备走出去,但就在他准备拉开小院门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的屋脊上传来一阵沙哑难听的笑声,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却正巧看到屋脊那里正有一团黑气快速的飘了过来。 李建安还想看清那黑气是什么,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肩膀上被人往回拽了一把,等在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马昭君拽到了他的身后。 此时李建安尚且来不及开口问一个字,而站在他身前的马昭君,已经是长刀出鞘,满脸的戒备神色。至于江小舟和孙有胜,也是各自略微移动了脚步,把李建安隐隐护在了后面。 而且这还不算完,伴随着那黑气越降越低,越扩越大,却看江小舟手腕一抖,那之前太子送的金光罩,又再一次用了出来,直接把李建安、江小舟、马昭君、孙有胜四人保护在了里面。 黑气终于缓缓降落在罩子上面,不过金光罩上光华流转如昔,一点收到伤害的波动都没有,尔后黑气缓缓的顺着罩子继续向下滑落,竟是最终就此隐入了地面…… 黑气还就真的只是一团气,什么作用都没有。 江小舟挥手撤去金光罩……没了那层淡黄色光晕,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屋顶。 屋顶上,是一个穿着黑色兜帽连带着披风的人,根本就看不清眉目,但是因为有寒风吹过,风把衣服兜的紧了一些,所以从窈窕身姿上,还是能猜出这是个女子。 不过这女子在之前挥出了那道黑气后,就只是静静的站在屋顶上,既不说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所以一时间也看不出究竟是敌是友,意欲何为。 李建安、江小舟和孙有胜,此刻尚在观察情况,但身上有守护李建安职责的马昭君,却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于是右手抽刀横在胸前,左手则轻轻推在李建安身上,想要护着李建安往外走……马昭君相信,只要带着李建安走到了小院外面,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但凡有什么交手的状况,自有天京城里的捕快、士卒过来查看,而李建安自然也就脱离了危险。 然而,就当李建安被马昭君护卫着退到门口,马昭君也是心头微微一松的时候,那木门却根本就拉不开…… 马昭君一咬牙,快速转身把手中长刀就往院门上劈了过去。要说马昭君挥刀自然是气力十足,别说一扇普通的木门,就是铁门也应该劈的开了。 然而这木门上让人肉眼可见的一道黑气流转,那马昭君的长刀披在上面……木门虽仍是薄薄一扇,上面还有破损腐朽的痕迹,但快刀劈砍在上面,却是半点作用都没有。 不过黑气也如同被劈砍过来的长刀唤醒一般,再不仅仅是在院门上浮现,而是整个小院当中……黑雾如同温泉水雾一般升腾而起,把小院中的任何东西,哪怕是江小舟等人,都给笼罩在了其中。 马昭君脸色都吓的白了,赶紧朝着江小舟喊道:“赶紧开金光罩子啊。” 第201章 齐聚与射弩 看到黑雾弥漫,身为亲卫的马昭君脸色有些慌张,但这时却听李建安数落道:“慌什么,这黑雾已经碰到了咱们,这不是没事么?” 事实上,稍后的事态发展也正如李建安所说的那样,这些黑雾似乎并不是可以直接杀敌的玩意,至少在碰到众人身上后,李建安、江小舟等人也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尤其是站在众人身侧的孙有胜,可能是喜欢凡事求个所以然,此刻还用手在黑雾里晃了晃……黑雾倒是随着他的动作有些飘荡,但也仅此而已。 江小舟也同样伸出手在黑雾里打了个转,但与瞎搅和的孙有胜不同,江小舟体内的灵气却如同昆虫触角般的钻出他的手掌,与那黑雾不断接触。 而在江小舟的灵气感知当中,这些黑雾倒是给出了一种感觉,那就是冷……很冷! 江小舟还试着用灵气分开、隔绝黑雾,如果能够行的通的话,那自然也就可以把笼罩在木门上的黑雾驱散,然而这黑雾除了冷之外,还非常的黏稠,江小舟那深入黑雾的灵气,就好像是插入浓粥中的筷子……也不是不能搅动,但却极其的费劲,而且见效奇慢。 那站在屋顶上,默默看着下面四人的黑衣女子,此时却是轻轻抬起了手。而就在这一刻,却看黑雾笼罩的小院里,出现了两团格外漆黑的地方……那是两团不断凝结的黑雾。 “管他这个是什么,反正不是好货。”马昭君朝着江小舟吼了一句道:“你看好四皇子,我先去把那个藏头露尾的娘儿们弄下来。” 说完这话,马昭君也不等江小舟答复,直接大腿迈开冲着墙角飞奔,随后左右脚尖交替着在墙上连点数下,就如同狸猫一般窜了上去。 马昭君明显是怀着擒贼先擒王的心思,但那立足于屋顶之上的黑衣女子却似乎并不心慌,只是微微侧过头来看向马昭君的方向,但并没做出什么动作。 而马昭君的速度也极快,转瞬之间已然越过墙头,脚踏屋顶,与那黑衣女子的菊麟不过一步之遥。马昭君顿时在心里欣喜的暗说了一声成了,手上长刀一抖,直接就想挑开那黑衣女子罩在脸前的兜帽。 只是真等马昭君长刀递进,刀尖儿不过距离兜帽几指宽,却看一道黑雾构成的长绳猛然卷过来,便把刀尖儿捆了个结实,再也不能寸进。 马昭君整个人一愣,目光略一偏转,便看黑雾长绳来的方向,可不正是小院当中那两团原本一直凝聚着的黑雾。 此时两团黑雾已经是逐渐凝聚出了人形,只是全都无鼻无眼,并无人脸,不过黑雾构成身躯多少还算形象,甚至也能瞧出来是一男一女…… 但此时其中那黑雾男子的一条胳膊却长长伸出,直接拴在了马昭君的刀上,顿时这人形就变得极为的不协调,甚至是惊悚。 然而也不等马昭君多有什么想法,那伸来后栓在刀上的“胳膊”,却又猛然分叉出一条黑雾构成的鞭子,直接就朝着马昭君身上一抽。 马昭君身上功夫不浅,当然不会被这鞭子抽上……毕竟这黑雾看着就诡异,马昭君可不敢赌挨上有没有事。 只是屋顶移动不方便,却是再也不能立足,于是马昭君无奈之下,还是一个燕子翻身,又从屋顶上撤了下来,随后脚下连退数步,退回到了李建安的边儿上。 马昭君是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坦白说是有点丢脸,但马昭君心里又何尝不苦,如果碰上个什么真刀真枪干的活儿,那他肯定是不弱与人,奈何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要么碰着境界贼高的武夫根本打不动,要么就碰着眼前这种诡异的情形,反正都是有力使不出。好在李建安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否则马昭君真不知道自己这亲兵队长,还怎么有脸待下去。 但实际上,李建安此刻根本没闲工夫搭理马昭君是怎么想,而是眼睛来回看那屋顶上的黑衣女子和小院当中静静站在原地的两团黑雾人形,嘴里则和江小舟小声商量道:“对方这是啥意思?既不说话,也没动作……” 江小舟目光在黑雾人形上打了一个转后,一直就紧盯着屋顶上的黑衣女子:“在等等,上面屋顶的,可不只是黑衣女子一个。” “嗯?”李建安愣了一下,赶紧眯着眼睛仔细往黑衣女子那里瞧,果然还真瞧见了点不一样的……那黑衣女子身上同样也笼罩着一层黑雾,但在飘散之间,却是隐隐瞧见了一缕黄色的影子! 这竟是不只何时飞来了一只黄鹂鸟,正在围绕着黑衣女子打着转呢! “黄鹂鸟?黄鹂鸟!”李建安有些发愣:“怎么哪里都有这玩意?是之前给你消息的那一只?” 李建安的眼神突然变的有些阴沉:“还是说这是给我哥下毒的那一只?” “这黑衣女子就是黄鹂鸟的主人?”李建安扭头看向江小舟:“小舟,留下他们!” 江小舟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直视着黑衣女子那里……也说不上为什么,江小舟总感觉那黄鹂鸟在黑衣女子身边上下翻飞的有些急躁……就好像黑衣女子做的事情,让黄鹂鸟非常气愤。 果然,就在黄鹂鸟往那黑衣女子脸上一啄之后,黑衣女子左手挥开黄鹂鸟,然而下一刻,这黑衣女子右手又一挥,却是黑雾升腾,把身形彻底挡在了后面,让江小舟等人再也看不清其中的情形。 但江小舟他们也没法子在关注那边的情况,因为这小院当中的两团黑雾人形,却是有了变化。 两团黑雾人形……那女形黑雾仍旧不动,但那之前就朝马昭君出过手的男形黑雾,却是猛然朝着江小舟他们四人冲了过来。 而站在最前面的马昭君反应极快,手里长刀一插地面,随后就朝着越来越近的男形黑雾抬起了左臂,而在数声间隔极短的“绷……绷……绷”声过后,竟是几支短小的弩箭,急速就朝着男形黑雾射了过去。 第202章 附身 弩箭怒射。 马昭君手臂上带着的短弩,本来就是亲兵们短距离对敌的杀招,弩箭射出三支为一轮,杀伤力极足,一般打在人身上就会透出三个窟窿,但是这一回却是失了效,那男形黑雾被三支弩箭扎透后,不过略有扬起黑雾,男性黑雾根本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马昭君一咬牙,手上一拔插在地上的长刀,就要揉身再上。然而突然便发现身侧却是有一条由许多条白色丝线束在一起所成的长绳,如同蟒蛇一般窜了过去。 马昭君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江小舟道莲枝蔓法术所唤出的白色丝线,然而刚才自己的几番动作,已经证明这种真刀真枪的劈砍对那男形黑雾似乎是无用,而江小舟还弄这一出又是何意? 但是出于对江小舟的信任,马昭君还是脚步微顿,等着看事态的变化,而很快马昭君便发现,这江小舟的白色丝线束成的长绳,却根本不是过去捆人的,而是通过猛烈的旋转,把那男形黑雾整个的圈在了里面,就好像凭空竖起了一座监牢。 而那男形黑雾却好像是对此毫不在意,竟是想要抬手迈腿的就想从白色丝线的封锁中直接走出来,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明明之前对物理攻击毫不在意的男形黑雾,这一次却受到了重创……那由黑雾构成的躯体,一旦碰上猛烈旋转中的白色丝线,就好像是初雪遇上了烙铁,直接散了开来…… 见到设想的招式有效,江小舟脸色一松,随即手指轻轻一晃,那困住男形黑雾的白色丝线猛然收紧,顿时男形黑雾便被彻底搅碎,无数黑雾重新散落,再次回归了小院地上漂浮的那些黑雾当中。 马昭君畅快笑了两声,随即扭头朝江小舟问道:“你这招怎么就管用。” “附着灵气呢。”江小舟朝着马昭君解释道:“你体内虽无灵气,不也有武夫真气么?你附着在兵器上试试,也未必不成。” “还是你有办法。”马昭君眼神一亮,手上长刀再度扬起,“那边不是还有个女的,交给我。” 说完这话,马昭君迈开大步就想冲过去,然而才不过走了半程,却看那女形黑雾忽然朝着马昭君这边并排举起双手,随即地上黑雾翻滚,却是疯狂伸出了数条由黑雾凝聚而成的绳索,猛然缠在了马昭君身上。 马昭君手上长刀蒙出一层微光,迅速朝着这些黑雾绳索砍过去,顿时就砍断了数根,奈何这些黑雾绳索越来越多,真气蒙着的长刀是砍断了一根,又出来了三根,马昭君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那边江小舟眼见马昭君如同陷入沼泽一般,自然是再次用出道莲枝蔓,想要用白色丝线过去支援。 谁料就在这时,却看在马昭君的身后,那刚刚才被彻底搅碎的男形黑雾又在凝聚出来,随后趁着马昭君不背,直接头冲头,脚冲脚的就盖在了马昭君的身上。 而在此时,江小舟的白色丝线才将将敢到近前,只是此时男形黑雾已经彻底融入了马昭君的身上,想要攻击却已经了没了敌人。 江小舟见状便只好先去砍断缠绕在马昭君身上的黑雾绳索……但这一次,黑雾绳索却突然是砍断一根便是一根,再不像之前连绵不绝再次出现的景象,而那边的女形黑雾,则也又回复成了原先一动不动的状态,就好像刚才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拦住马昭君,然后让男性黑雾有附在马昭君身上的机会,如今目的达成,自然也就无需在反复黑屋绳索。 无论是江小舟还是李建安、孙有胜,都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心里便都咯噔一下,然后目光都放在了自刚才就一直低垂着头的马昭君身上。 李建安最早出声:“马昭君,干什么呢?赶紧回来。” 但这一次,以往最听李建安命令的马昭君却是充耳不闻,仍旧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小舟眉头紧皱,随后未曾收回的白色丝线,立即便随着江小舟的心意,轻轻捆住马昭君,然后把他裹带了回来。 然而重新回到众人身边的马昭君却仍旧眼睛紧闭,站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好像块儿木头一样。 孙有胜伸出手,往马昭君的鼻子下面探了探,这才轻声说道:“还有呼吸。” 李建安松了口气:“还有呼吸就行……这小院有些太诡异了,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我才能找人给马昭君看看。” 江小舟抬头看了眼屋顶上那黑雾仍旧遮挡的地方,猜测着藏身在里面那黑衣女子的想法,随即也点头说道:“是该赶紧走,你们往旁边撤开一些,我想个法子。” 江小舟想的办法,当然是用雷管把小院的木门炸开,事实上刚才马昭君劈门无效,他就想要试一试,只不过当时小院里又出现了新的变化,江小舟没法分散注意力,这才没这么做。不过此时,却是救助马昭君出去才最为紧要,因此江小舟才又提出来这件事情。 然而,就当江小舟刚刚才在心头默念“炸弹人”三个字,尚来不及在手掌当中凝聚出来雷管,却突然听见耳后传来一声孙有胜的痛哼。 江小舟连忙回头,却看刚还紧闭双眼的马昭君,此刻却是双眼当中漆黑一片,犹如灌注了无尽的黑。而且马昭君还如同逢魔一般,拎着手中的一柄长刀,疯狂的向孙有胜和李建安攻击。 孙有胜的手臂上一条血痕,想必就是刚才一时不察,被突然醒来的马昭君砍伤的。 要说起来,马昭君的功夫本就比孙有胜强上一些,如今在加上招式大开大合,完全是一副搏命的架势,还真是打的孙有胜节节后退,好在李建安也抻出来腰间长剑,在一旁掠阵,这才刚好又反过来压住了马昭君一筹。 只不过马昭君分明是中了邪,那孙有胜和李建安不舍得真的伤了马昭君,所以此时三人你来我往,打的热闹,但实则是僵持的局面。 第203章 杀你就不要躲 江小舟的炸弹人技能放出的雷管固然是威力很大,远超他现在境界该有的水平,但是却无法控制,攻击起来根本不能区别你、我、他,所以江小舟每次用时都需小心,免得既定目标没达成,反倒把自家伤到了。 然而在此时,李建安、马昭君他们谁也没法听从江小舟的命令远离门口,所以江小舟本来呼之欲出的雷管,也没法在弄出来了,只能先把马昭君制服再说。 不过江小舟有捆人妙法道莲枝蔓,不管是对敌还是在未来的私生活上都有奇效,因此这配合这孙有胜、李建安一出手,道莲枝蔓席卷过去,当然很快就把马昭君捆的结结实实。 但是马昭君……果真是和疯了一样,虽然手脚连同腰肢全都动弹不了,但仍旧满脸狰狞。李建安本想朝着马昭君脸上扇个巴掌,让他清醒清醒,然而却差一点被突然侧过脑袋的马昭君咬上一口,吓的李建安赶紧收手,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江小舟看着马昭君的目光有些慎重……这副场景,怎么想都像是阿飘附身的那一套,但是这事儿自己不在行啊。而且关键的是…… 江小舟看向那边的女形黑雾……江小舟可不相信对方真的会一个一个的上,如果一会儿再来一个腹背受敌,那真就够烦的了。 而江小舟有些犯难的时候,屋顶上面的黑衣女子,却正在和一个黄衣女子相对。 黄衣女子,如果江小舟站在这里的话,自然便能认得出她正是那位黄乐怡姑娘,更是那只刚才左右翻飞的黄鹂鸟。 但是此时黄乐怡的俏丽小脸,却是鼓足了腮帮子,朝着面前的黑衣女子恶狠狠的说道:“鸦儿姐姐,你这么做,不怕主上怪罪么? 黑衣女子略有沉默,这才开口回答,只是嗓音虽为女子,却是格外的沙哑:“你去找了金儿?” 黄乐怡翻了个白眼:“我去金姐姐聊天,一听她说你找她打听了这件事情,就猜到你要来。” 黄乐怡说完这话,很认真的又补充道:“鸦儿姐姐,听我的,趁着主上还没怪罪,赶紧收手。” “收手?为什么收手?”黑衣女子鸦儿似乎是冷笑了一声:“如果什么都收手,那主上的大计何时才能实现?处处收手,这些年真不知道你们在忙些什么?” 黄乐怡摇了摇头:“这件事不一样……主上说了,江小舟他们做的事情是对的,咱们不能在这件事情上拉他们后腿,否则良心难安。” “主上的良心难安,那就不要让主上知道。”黑衣女子鸦儿冷冷的说道:“咱们的责任,就是替主上把事情做了。” 鸦儿微微抬起头,露出了兜帽下的容颜:“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我只需把大骊王朝的四皇子李建安杀了,那么太子和三皇子,乃至是站在三皇子背后的二皇子之间,必然爆发一场冲突,这大骊王朝必然动乱,咱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要说起来,这鸦儿姑娘的容貌也是极美的,高鼻凤眼皮肤白皙,虽然因为棱角硬了一些,所以略有少了些女子的温婉,显的冷淡了一些,但却仍旧别有一番风味……只是一条自额头处斜着下来,闯过左眼眶的一条疤痕,却又给这张容颜败坏了几分,真是毫不可惜。 黑衣女子鸦儿声音有了些波动,似乎表明她此刻的心中的情绪非常的激动:“你懂不懂,这叫替主上分忧,这才是真的为了主上好。” 然而黄乐怡却压根不为鸦儿的话语所动,仍旧非常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懂的是你……” “你最早被主上救下,你的本领好,你跟着主上的时间也最久。”黄乐怡很平静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鸦儿,冷冷的说道:“但是你难道不明白,只有主上想做的事情,才是主上的大计么?” “咱们这些人或者是妖……只能去做主上让咱们做的事情,咱们只是工具,不该、也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黄乐怡最后极其坚定的说道:“否则的话,就是背叛,就是该死!” 听到黄乐怡这么说,黑衣女子鸦儿的脖子微微往后一仰,似乎被黄乐怡说的话噎了一下,但就是这么一下,黑衣人鸦儿却感到脖子后面微微刺痛,再等她扭回头一看,却看身后不知何时漂浮着十二根手指长短、粗细的黄色羽毛……但说是黄色羽毛,不过却根根闪烁着金属一般的光泽,而且极其的锋利。 黑衣人鸦儿当然知道这些是什么,这是黄乐怡的看家本事,是要人命的玩意!但奇怪的是,黑衣人鸦儿却好像并不因为对方可能要杀自己,而产生什么敌意,反而说话的声音却多了一些欣赏:“这些年都是你伺候在主上的身边,你一直很忠心,这很好。” 黄乐怡翻了个白眼,小脸依旧俏皮可爱,只是却与她说出话极为的不协调:“我怎么样不用你说。反正现在主上不让你祸害江小舟他们,如果你不听,我立刻就杀了你。” 黑衣人鸦儿歪了歪头:“既然我已经发现了你的杀意,你还认为你杀的了我?” 黄乐怡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如果是你违抗了主上的命令,现在我要杀你,你是会反抗,还是会躲开?” 黑衣人鸦儿沉默了下来,最后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黄乐怡认真的点了点头,“但是我也要提前和你说好,你这次自作主张的事情,我不会给你瞒着。除非主上说原谅你,否则你不能走。” 黑衣人鸦儿咧了咧嘴角,好像是笑了笑,然后才开口说道:“好,那我现在就和你走。” 黄乐怡嗯了一声,不过却没有移动步子,而是目光看向小院方向:“你不收了法术么?还要继续攻击?” “没有我主持,凭他们的本事不会有什么大麻烦。”黑衣女子鸦儿淡淡说道:“反而刚才他们可是发现了你我,如果不趁这个机会走,可就会被拦下喽。” 第204章 相聚与告别 黄乐怡听到黑衣人鸦儿这么说,脸上闪过些许犹豫:“好像是这么回事……算了,那就走。” 说完这话,黄乐怡穿着杏黄色鞋子的小脚一点,整个人略微浮空后,身体一转正是又化成了一只黄鹂鸟,径直飞向了天空。 而那位黑衣人鸦儿,却是回头看向小院的方向,在嘴角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后,才整个人化成一阵略黑的雾气,朝着天空中已经飞远的黄鹂鸟追了过去。 而在小院当中…… 马昭君仍旧是一副双眼漆黑,完全入魔的模样,只不过此刻双手双脚动弹不得,好似一条人棍般杵在那里,只努力长大嘴巴,徒劳朝着站在四周的江小舟、李建安、孙有胜三人遥遥的咬来咬去,那嘴里的唾沫星子真是甩的哪里都是。 江小舟这边是一手捆着马昭君,心神却分了一半给那边女形黑雾身上…… 不过还好这一段时间,女形黑雾倒也是一直没动,所以江小舟当然想再一次准备炸开院门,尽快带着李建安等人撤出去。 不过在此之间,江小舟还有一件事要做一做,有一个想法也要看猜的准不准…… 江小舟略有收紧了马昭君身上的白色丝线,然后给马昭君的手腕拴上了一个红色的头绳。 物品:小女孩的红头绳。 效果:驱散心灵负面状态。 刹那之间,马昭君浑身颤抖,一直漆黑的瞳孔则好似鸡蛋壳碎裂,露出了一条条极细的裂缝。 随后伴随着马昭君扬天嘶吼,一股子漆黑黏稠,如同黑油一般的物质,从马昭君嘴里窜了出来,然后直接奔向了那边的女形黑雾身边。 而马昭君也终于在“吐”了干净后,脚下一软,倒在了身旁一直盯着他的孙有胜怀里,只不过似乎刚才所经历的那一切,也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此刻浑身虚汗的倒在地上,孙有胜推了他好几把,却都见他仍旧嘴歪眼斜,一副傻了的样子。。 江小舟知道游戏道具好用,但是却没想过这小女孩的红头绳会与马昭君的状态这么“搭”,于是本还想着让马昭君多带一会儿,肃一肃余毒,然而那红头绳却光华一闪,又出现在了江小舟的手里。 江小舟一愣,心里还想着这红头绳还能自己做出反应,知道返回主人的身边?然而却见红头绳同样也只是在江小舟的手里微微一打转,随后竟是飞向了那边的两团人形黑雾。 江小舟心头一动……也许之前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果然,就在红头绳飞过去之后,无论是一直对江小舟他们表示出攻击态度的男形黑雾,还是基本上不做出动作,只在马昭君走近才会反击的女性黑雾,同时好像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随即同时身体前扑,围绕在了红头绳的身边。 说实话,现在的场景有些诡异…… 两团人形黑雾,虽然形态上看着像人,但毕竟是由黑雾构成,所以此刻他们以红头绳为中心环绕,上面是两个人的两双手捧着、跟着红头绳,但是下面却根本是连接在一起的,如果说把这个造型放小数倍的话,其实颇有点像烛台。 但是在江小舟的眼里,却看出来别的意味…… 这种男女黑雾以红头绳旋绕的感觉,就好像是久久不曾见过孩子的父母,正在开心的把孩子捧在手心……而在隐隐约约之间,那红色头绳却好像是拴在了小女孩的头上。 李建安对江小舟有些讶异的小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江小舟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专注的看着那边。 片刻过后,原本小院地面上浮动的黑雾,也开始随着那边的黑雾人形拨动起来,就好像是被两个黑雾人形吸附了一般,不断的翻涌过去,并最终彻底融入了两个黑雾人形当中,而两个黑雾人形也更为凝聚了一些。 于是江小舟、李建安他们最终看到的,便是一左一右站着的男女人形黑雾,中间共同牵着一个隐隐约约看不清身形,唯有头顶上系着的红头绳极为明显、鲜艳的小女孩。 江小舟抬起腿,似乎是想要走过去。李建安下意识的伸手拦了一下,却看江小舟似乎非常的坚决,于是李建安一咬牙,也跟了上去。至于孙有胜和马昭君……一个还在晕着,一个正在照顾,此刻没法一同凑过去。 江小舟走过去后,站在那两团人形黑雾不远处……李建安的心真是吊到了嗓子眼,手上持着长剑微微扬起,眼睛则是止不住的往那刚刚才让马昭君“回魂”的红头绳上看……李建安心里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如果真是一会儿有什么意外,自己说不得就得拼命去把那红头绳抢过来。 不过李建安心里可没打算到时候带到自己手上,毕竟他也没本事把其他哥三个都救下来…… 然而出乎李建安意料之外的是,那不管是两团黑雾人形,还是中间那隐约的小女孩身形,却都并没有表示出来什么攻击的意思,反而在静静看了江小舟半晌之后,齐齐的朝着江小舟鞠了一躬。 再然后,那男形黑雾似乎是在小女孩的头上轻轻拍了拍,而女形黑雾则是又绕着小女孩打了个转,然后……就把小女孩往江小舟这边推了推。 小女孩那隐隐约约的身形,似乎也对此并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只是在朝着江小舟这边走了几步后,伴随着身影越来越淡,却是最终化成无形,唯有那根江小舟的游戏道具……小女孩的红头绳,轻轻飘起,又轻轻的落在江小舟的手中。 而那两团人形黑雾……男形朝着江小舟拱了拱手,女形则微微蹲了蹲身,然后便同时消失不见。 至此,院内黑雾全部消散无踪,江小舟和李建安同时扭头看向屋顶,却看那刚才就已经不见踪迹的黑衣人和黄鹂鸟,果然也没再露头。 江小舟翻身上墙四处看了看,也并没有发现什么踪迹,再跳下来后,朝着李建安摇了摇头。 而在此刻,江小舟的耳朵里则听见了游戏那不含丝毫感情的提示声:完成附加任务,道具使用时限提升。 第205章 相关 江小舟看向手掌中的道具——小女孩的红头绳,还是忍不住的叹口气。 一直全神戒备的李建安也在此时才终于全身放松下来,但放松归放松,心里却难免好奇,但一扭头看向江小舟才想要发问,却看见江小舟脸色沉重,明显是心情不好,于是已经到嘴边儿的话便没说出来,只能自己先忍着心痒痒,想着大不了以后再问便是了。 不过江小舟已经看见李建安的表情,也知道他想问什么……其实李建安、马昭君、孙有胜仨人陪自己过来这一趟有些涉险,那当然该说的话一定要说,理所应当应该有个交代。 于是江小舟在走过来后,发现马昭君已经醒了过来,正靠在院门上喘粗气。 江小舟有些歉意的看了马昭君一眼,随后便开口对三人说道:“刚才那两团黑雾人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这宅子原来的主人,那个走丢小女孩的父母。” 孙有胜毫不意外的点点头:“刚才猜到了,但从他们的状态上看,恐怕他们也已经……” 孙有胜话没说完,但所有人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能各自叹息一声。 之后李建安最先开口:“那这么说的话,那操控两团黑雾人形的黑衣女子,就是屋顶上的那位,恐怕和这件事情也脱不了关系?可惜没能把他们抓住,不然咱们还能问个明白。” 李建安瞥了眼江小舟:“你今天突然要来这个,便是猜到了这里有不妥?” “我今天来这里,是因为它。”江小舟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小女孩的红头绳:“这还是当时在落枫山那个小院子里发现的,本来我是想把东西送回到这里,也算是物归原主。” “至于那黑衣女子……”江小舟皱着眉头说道:“按今天这情形看,应该是与案子有纠葛,可那只帮助过咱们的黄鹂鸟却又与他在一起,身份有些难猜了。” 孙有胜接话道:“黑雾升起时我曾留心注意,似乎那两团黑雾人形是从这院子中升起,并非那黑衣人直接放出来的……所以说,我感觉那黑衣人更似乎是把院子里原本的主人唤醒和操控来对付咱们……之前这里的夫妻,也未必就是他杀的。” 李建安沉思片刻,然后点了点头:“你说的也不无可能。” 马昭君却喘着粗气嗤笑道:“甭管人是不是他杀的,反正他刚才既攻击了咱们,又能操控魂魄,这能是个好人?” “等到下次看见他,直接把他捉住,然后严加审问,自然也就清楚了。” 马昭君说的在理,众人都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 李建安抬头看了看日头,又看向马昭君:“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哥说不定已经回家了。” “马昭君,回复的怎么样了?能走动了?” 马昭君撑着地面站起身子:“回禀四皇子,我已无碍。” “成,等回到我哥那里,你再好好休息。”李建安一推院门,顿时街上的各种吵闹声便传进了小院当中:“那咱们现在就走。” 众人走出小院,门口那馄饨摊的老板正在收拾摊子,在瞧见了江小舟四人后,目光中夹带着小心翼翼外加几分好奇,似乎并不知道刚才小院当中是热火朝天的打了一场。 江小舟对此倒是不意外,恐怕刚才小院里面便如同一个另一个世界,连半点声响也不曾露出来,这外面的行人根本不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临走时,江小舟对馄饨摊老板和善的笑了笑,还有意无意的多问了一句,前些日子可曾有人来过这处小院? 馄饨摊老板摇了摇头,说是刚才自打江小舟他们进了小院,自己就想着还有什么事情没和江小舟他们交代的,但是思来想去,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江小舟笑着点点头,这才和李建安、马昭君他们离去。 四个人回到太子府,果然才刚一进门,就听着徐老管家说太子已经回来,此刻正在前厅等着他们,与此同时,徐老管家还递给了马昭君一个布囊,说是有亲兵快马送过来给他的。 徐管家因为有事要忙,所以递交了布囊后,就告罪离开,而马昭君笑着接过后,也随手打开布囊。 布囊里面是一张两指宽的小纸条,纸条上的字迹不多,自然一两眼就可看完,而马昭君的脸色却是瞬间沉了沉。 马昭君双手把纸条递送给李建安过目,嘴里却是与江小舟说道:“北面回来了消息……” “这么快?”江小舟有些讶异。 李建安此时纸条也已经看完,随口接过话来:“事情干系大,所以我让马昭君安排了人坐飞行妖兽扶空兽来回,你也坐过那玩意,来回一趟几日便可。” 李建安把纸条递给江小舟:“咱的人过去后,李赖遂与他那狗腿子二人,那狗腿子吃不得苦,据说路上就已经拖累死了,好在李赖遂还在,咱的人找他已经问过……果然啊,你说的对,那些人果然与这事也有关系,这些人真是杀他们千百遍都不为过。” 江小舟叹了口气:“也是那黄鹂鸟提示的,我本来也是求证的心思,却没想到事情果然如此,这些年也不知是有多少孩子与这事相关。” 李建安摇了摇头:“行了,咱们赶快去找我哥说话,也好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他,咱手里也算多有了一些证据。” 众人准备往前厅过去,只是李建安想着马昭君毕竟才刚回复过来,就说让马昭君先回屋休息,然而马昭君却摇头说走回来这半路,身体并没有不妥当的感觉,所以还不如一同和李建安过去,毕竟昨天晚上审问马宁顺也是以他为主,此刻心里也挂念太子这上朝的结果,这就算是回屋休息,也心里不妥当。 李建安见此便不再多劝,当头就带路,几个人去往前厅。 等到一进去前厅,太子李建平正高坐正中一把椅子上手捧书卷看书,瞧见李建安进来,就随意指了指下手的几把椅子,让李建安坐下说话。 第206章 不同 李建安和太子李建平当然无需客气,进了屋后,就安排着大伙儿自己找椅子坐下。但是马昭君自认是亲卫身份,要遵循规矩,所以哪怕李建安劝了好几句,却也坚持不坐下,仍旧是站在了李建安的身后。 太子李建平挥手让伺候的侍从给几人上茶,李建安本性较为直爽一些,办事追求爽快,所以他在接过茶杯后,就随手便放在了一旁,然后颇为着急的朝着太子李建平问道:“上朝怎么样?父皇怎么说?” 太子李建平有些无奈的放下书,一时间也懒得教李建安遇事静气的道理,于是便开口说道:“父皇对此当然是很关注,已下旨我和建景共同督办此案,要尽快给百姓一个交代。” 顿了顿,太子李建平又说道:“退朝后,建景要先去交代些事,估计着时间也应该快过来了。” “李建景?”李建安翻了个白眼,冷哼道:“本来那马宁顺就是老三李建乐的人,而天京人谁又不知道,他老三李建乐又一向是以老二李建景马首是瞻。” “叫李建景过来跟哥你一起判案子,这不是让他自断臂膀,他怎么可能会好好配合?”李建安嘴里碎碎念了一句道,“说实话,我都怀疑马宁顺干的事儿,他李建景、李建乐也都知道,不然他马宁顺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 然而李建安虽然是小声嘀咕,可太子李建平却仍旧听了个一清二楚,而下一刻,一贯是为人和善,从来没见发过什么大脾气的太子李建平,却是挥手就把手里的书朝着李建安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李建安也没觉着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如今头上挨了这么一下,哪怕他平常最为敬重太子,但却也有些脸上挂不住。于是嘴里虽然不曾开口说出半个字,甚至还规规矩矩的把砸在自己脑袋上的书籍捡起来,又规规矩矩的给太子李建平送回去,摆在桌子上,但是脖子却是梗梗的,任谁也都能从他脸上看出不服气。 太子李建安自从上次中毒后,身体就有些落下了毛病,如若情绪激动时,就有些喘不过气来,待等再犯起咳嗽,那便是如同会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般咳人,于是此刻太子李建平一边咳嗽,一边伸出手指着李建安好半天,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李建安这人性格执拗,平日里为人好比一头犟驴,但对一手把他带大的太子李建平,却是又畏惧、又尊重,于是此刻看见太子真被他气着了,哪里还顾得了他心里的那点小脾气,于是李建安赶紧凑过去端起茶杯,递到太子手里,满脸小心的说道:“哥,我错了,你别生气。” 太子接过茶杯颤巍巍的喝了口水,这才把气息倒顺:“你二哥做人做事一向刚正,怎么会与那案子相关?你毫无理由、根据,就在背后这般说话,岂不是小人所为。” “看来这些年是对你管教的少了些,你也真是讨打。” 李建安哎哎应了两声,只不过脸上认错表情有一分,剩下的九分则仍旧是满脸的担忧,此刻搓着脚底板在太子李建平身边打转,整个人都焦躁了起来。 太子李建平心知李建安的脾气急,而且对自己的关心也真做不得假,所以便和缓了语气又说道:“更何况,那马宁顺毕竟是天京城的守城官……” “本来就是你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下,去人家府邸抓的人,眼下父皇只关心案子本身,我这还能以案情紧要为由,替你遮挡一二,算是把事情暂且揭过。”太子李建平目光在江小舟、孙有胜、马昭君等三人脸上掠过,然后又看向李建安:“但此事犯了多大忌讳,你也是皇室子弟,能看不明白?” “如今便是父皇让我一人审案,我也是不敢的。”太子李建平缓缓说道:“事实上,让建景一同审案,便也是我想父皇请求来的。” 李建安听见太子李建平这么说,整个人顿时愣了一下,而那边的江小舟,虽然同孙有胜几人一样低着脑袋,不好参与到太子训弟这事儿当中,但那话却也听的清楚,顿时心里便明白了太子李建平没说的那几分意思。 的确啊……如果太子李建平自己既当警察,又当法官,不管那守城官马宁顺是否有罪,恐怕那位拥有帝王心的大骊皇帝陛下,难免不会猜忌太子李建平是不是借机清除朝堂阻碍。 毕竟……那位守城官马宁顺,身后站着的是三皇子李建乐,而三皇子李建乐又一向以二皇子李建景马首是瞻。 所以说如果太子李建平真的自己审案的话,那马宁顺既然有罪,那肯定是跑不了,但如果说真是又抻出了三皇子李建乐,那太子李建平又如何自处? 是把案情大白于天下,砍断了自己的竞争对手二皇子李建景的左膀右臂?还是为了自己的弟弟,把案子遮蔽?又或者上报给大骊皇帝,把这为难的事儿,交给他定夺? 而这,还是在太子李建平能够顺利把案子审下来的情况下,如果半截有人却故意为难,恐怕太子李建平要遭受的压力只会更大。 所以说只要太子李建平独立审案,无论他怎么做,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反倒是邀请在朝堂中与他分庭抗争……不管太子李建平怎么认为,这都是事实。 只要让二皇子李建景一起与他审案,一来可以减少陛下的猜忌心,二来也能让案子顺利的审理下去,然后尽可能的把有罪之人判罚。 是的,如果真的按照李建安所说,这案子背后还站着三皇子,乃至是二皇子的话,江小舟还真没有奢望能把案子判个明明白白,毕竟……这种案子如果按在皇亲国戚的身上,那大骊王朝的威严也就全盘清空了。 但是,只要让身处审案过程当中的自己,先把事情搞清楚,那么只要有了机会,自己便会让那些罪人付出代价。 江小舟不是一个圣母,有些时候还极其的咸鱼,恨不得凡事得过且过,每日过一过农夫山泉定位的幸福人生标准……农妇山泉有点田,那就可以了。 但此次,却有些不同。 第207章 背安贴 但是对于江小舟来说,这一次,他却根本做不到像是一只把脑袋塞在沙子里的鸵鸟,可以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当是看不见,然后不去想。 江小舟很清楚,哪怕自己在白天时忙东忙西,好像是暂且忘了,好像可以做到暂且的不在意,但是当每一天临入睡前,习惯依靠着胡思乱想,然后逐渐入睡的自己,恐怕最终所有的想象最终都会归拢会这件事上,然后再也没有好梦。 这件案子,那些坐下了恶事的人,真的已经突破了底线,让江小舟做不到熟视无睹。 因为作为人,总要有些事要去做,否则在旁边看着这些人在犯下恶事后,还能幸福逍遥,心里就会不得劲。 事实上,哪怕是在前世,江小舟上网的时候,当看见了那些天下不平事,也总归也是希望好人有好报,坏人承担后果的。 这是人性! 当然,这当中的关键,也是江小舟自己有了本事。这番世界,有仙,也有妖,而他自己还有了个金手指。 江小舟也没想着自己当什么哥谭市的蝙蝠侠,天京城的守护者,但是只要有了能力,那么遇见不平事,为什么不去做一些什么,说一些什么呢? 总归,心里也会畅快一些,自己在夜里时好梦不敢想,但也总能睡的沉一些。 江小舟不知不觉就想的远了些,等到回过神来时,便看见李建安已经坐回到自己身边,只是脸色却仍旧有些僵硬,显然李建安在初时的莽撞过后,此刻也已经对太子李建安说的话反映了过来,此刻并不在说什么不该让二皇子、三皇子一同参与案子的话。 不过这才是正常,就像是太子李建平刚才说的那样,李建安身为大骊王朝的四皇子,就算天性不善于朝堂之道,也不喜与此,但终究成长轨迹当中,不会少了这些磨炼,会把如何思量人心,如何在局势当中权衡利弊,如何更好的做事并达成目的,这一切的一切,都会渐渐融合在骨子里。 江小舟心里轻叹了一声,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其实能别李建安更快的反应出太子李建安话里的意思,还是多亏了以前看的那些连续剧,又或者零零散散、偶有看过的一些对历史典故的解析小视频,是完全属于带着有色眼镜看待人心和局势,然后反向推论罢了。 于是一时间,屋里大家要么是不想说话,又或者不敢说话,反正是安静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直到前厅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来的不是一个人……江小舟下意识的听过去,发现当头那人的脚步声,似乎走的很稳,叭叭叭叭,频率相同,轻重一致,似乎表明来者是个极为自(ke)律(ban)的脾气? 关键颇有些古怪的是,围绕这脚步声周边,何尝没有其他凌乱的脚步声,可偏偏这个人的脚步声,就是那么明显,让人很轻松就能注意到。大概……这人的脚步声是重了一些?是武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而就在江小舟胡思乱想的时候,却看射进门口的阳光遮蔽了一下,随即便是那些人走了进来。 江小舟自然是抬头看过去,而走在当头的人,可不正是之前在上上埋葬梁田语时,遇见过的二皇子李建景,当时他还带着梁卓侩的大哥梁卓文,对他好一顿训诫。 只是当时匆匆一面,江小舟也没太看这位二皇子李建景的风采,今日再看,却是发现二皇子李建景无论容貌、身材在男子当中应当都是翘楚,只是面容冷峻,似是不好相处,在进来屋子后,目光都未往旁边分坐的李建安、江小舟等人看上一看,只是微微拱手向太子李建平一拜后,就在太子李建平笑呵呵的招呼下,寻了一把椅子坐下。 至于跟在李建景身后的那俩人,一个年岁大一些,身着青衫,眼神低垂,自进屋后也同李建景一样,不旁看不多言,在李建景落座后,就安安静静站在了李建景的身后。 至于另一个人,却是江小舟认识的,正是江小舟刚刚在天京城落足后,因为江小舟只好了太子李建平的中毒,特意替二皇子李建景向江小舟答谢,过来送了几分礼品的管家姜三安,这人风范与二皇子李建景或者是那青衫老者又不相同,进屋后就满脸笑意,似乎对谁都极为的和善,在看见江小舟后,还朝着江小舟轻轻点头,打了个招呼。 江小舟自当回礼,也回报以微笑。 等到太子府的下人们给二皇子送上茶盏,太子李建平方才开了口:“此时二皇弟如何看?咱们需要尽快商量出来一个章程才好。” 二皇子李建景摆了摆手,身后那青衫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封帖子,在向太子李建平那里走了几步后,双手奉上。 然而太子李建平接过后却未看,只是随手放到桌边:“你刚说有事要办,就是去拿这份背安贴?” 李建景点了点头:“是。” 太子李建平的目光垂到背安贴上看了一眼,却仍旧不曾拿起来过目,只是笑着问道:“背安贴这东西,一向是由父皇掌握,秘不外宣,你是怎么拿到的?” 李建景又答道:“退朝后,我去了天牢见马宁顺,仍是不答。所以又折返回了宫里,找了父皇去求。” 太子李建平叹了口气:“也是难为你了。” 那边太子李建平和二皇子说话,这边江小舟瞅着旁边李建安一听背安贴三个字后,就紧皱起了眉头,便小声问道:“是有什么不妥当么?” 李建安小声回到:“不是不妥当,是那背安贴……” 江小舟不明白李建安的意思,就疑问的哦了一声。 李建安小声解释道:“朝廷里都知道父皇手里有专门监察百官的一些人,但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反正基本上朝廷里的官员们的一些情况,比如亲友关系、个人喜恶、乃至有一些功过都会被记录下来,那就叫背安贴。” 江小舟呵笑了一声:“背安贴也不是这么厉害,不然马宁顺还能做下这些事情?” 第208章 胡搅蛮缠么 听到江小舟问起既然有了背安贴,那为何马宁顺还能做下案子不被人知,李建安快速翻了个白眼:“那些写背安贴的又不是神仙,当然不可能什么都知道,总有遗漏的时候。” “但是如果一旦被写上了背安贴,不管你自己如何,反正你那一条线都跑不了。比如这马宁顺……如今你看他犯了案子,那他的亲眷,恐怕远在边疆当官,说不定都一样会收到牵连。” “又或者说,马宁顺在朝里的关系,他曾经的恩师是谁,好友又是谁?此次只要按照背安贴一个个问过,那边能把围绕在马宁顺周边的关系弄明白,反正比咱们从头调查要强。” 江小舟听完李建安说的这些,立刻也就明白了背安贴是个什么东西,说白了不就是个人档案么…… 不过要说也是,现在也没有个计算机和大数据,很多官员的信息,无非乎就是刚当官时的那一张照身帖,最多也就记录个籍贯信息,至于未来的诸多变化,乃至人际关系,便没有人再去关注和记录。 但这大骊王朝的皇帝弄出的这个背安贴……哪怕就像是李建安说的那样,所有的人都知道,未必自己做下的事情都能记录上去。 可是人人都会想……万一呢? 万一自己做下的恶事被写了上去,然后放在了皇帝陛下的手里,哪怕一时不查办,但谁不怕某一天因为别的什么,惹恼了皇帝陛下,到时翻出旧账?而且还是连同亲朋好友,一个都不能少。 所以这背安贴啊,看似不像是自己前世听过的那明朝的锦衣卫厉害,可以拥有滔天权势去查验百官,想黑就是黑,白的也得是黑。但是这背安贴带给百官的威胁感可是不小,关键是这背安贴的书写之人,谁也不知道是谁,也或许压根就是临时机构,你想提前修好关系都不成。 所以说这背安贴绝对是代表着皇帝的权柄,所谓监察百官,大概也由此到了极致,而那二皇子李建景敢去找皇帝陛下要这东西,果然是好大的胆子。要不太子李建平说难为他了呢,这皇帝没直接把二皇子打出去,江小舟都觉得侥幸,更何况还真给了他。 这时只听二皇子说道:“马宁顺,原本就是天京城人,师从早些年的军中教头,走的是武夫路子,而且他天赋不差,短短数年便有了厚实的底子。等到十二年时,他师傅旧伤发作去世,马宁顺投军。十七年,马宁顺因剿匪之时战绩彪悍,所以立功返京,留于守城司使用,三十六年,升为守城官。三十八年,涝灾流民入京,马宁顺维稳有功,受国教符安宗道人指点,自此一身铜皮铁骨的功夫大成,但当中命门有六处……” “马宁顺虽有远亲数十人,因早先并未对父母早亡的马宁顺有过接济,因此虽然后来马宁顺成了京官,他们也想过找马宁顺谋些实惠,但马宁顺在给了他们些许银两后,实际上却没让他们留在天京,而是直接赶回了青县老家。此事,当时在天京城还算美谈,说马宁顺以德报怨,也不为自己人徇私。” “马宁顺在朝中并无党派,但与几个人比较交好,但这些人多为军伍之人,未有结党犯下什么恶事。” 二皇子李建景抬头看了看太子李建平,慢慢又说道:“至于这些年的贪赃枉法之事,背安贴上也记录了几笔,但多是占了些律法上某些模棱两可处的便宜,并无什么太过分的……” 不等二皇子李建景说完说完,一直默默在一旁听着的李建安却忽然冷笑着打断道:“这怎么可能?那马宁顺的宅子我们却是去过的,当中密室银山一座……算了,且不说这银山,单就那落枫山上的别院,要是仅凭他的俸禄买下来,怕是这么多年连饭钱都要省下来?更何况那别院宴会的排场,啧啧,比我这位皇子过的日子都要奢靡些?” 听到李建安质疑,那二皇子李建景不仅不生怒,反而在撇过头冷冷的看了李建安一眼后,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我也觉得有问题。不过这背安贴只记录了这么多,我只是照着读了出来。” “照着读这些有什么用。”李建安冷哼一声:“谁都知道马宁顺与老三一手管着的妖兵营关系极近,你若真想查案,不如把背安贴扔了,把那妖兵营里的各色畜生抓来才是正理。” 二皇子略有沉默之后,点头说道:“已通知李建乐带人过来,估计现在这会儿时间也差不多了。” 李建安真心是觉得二皇子李建景与三皇子李建乐是一个阵营,心里也做好了说了这么两句不吐不快的爽快话后,迎接二皇子李建景的反击,但是却没想到李建景不仅不冲自己发火,反而还颇有些同意的意思…… 于是一时间李建安竟是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好在李建景在回答完李建安后,又将目光转回到太子李建平那里:“不知太子之前审问马宁顺,可有什么收获?” 太子李建平摇了摇头:“若是他能说了些,我在朝堂上也不会不提,只是这马宁顺竟是宁可不要了命,也还是一字不露。” 太子李建平叹了口气:“你让老三去把妖兵带来这事,可曾与他提前过了口风,与他提前说一说?” 二皇子李建景眉头轻皱,似有些不解:“为何要提前和老三说?” 李建安插话说道:“当然是怕老三不乐意呗,省的审问时,老三来一个胡搅蛮缠。” 太子李建平转过头,瞪了李建安一眼,不过好在李建安也没把最犯忌讳的那两句说出来,否则江小舟很怀疑太子李建平会不会直接就把李建安赶出去算了。 而就在此时,却听厅门口那里传来一人听起来有些阴恻恻的笑声:“与不过是两位哥哥找我问问话,我为何要胡搅蛮缠?” 众人扭头看过去,却正见一男子走了进来。 第209章 兄弟 李建安听到门口那人问话却没搭理,只是冷笑着与江小舟低声嘀咕了一句道:“是老三李建乐。” 而三皇子李建乐进来后,分别朝着太子李建平与二皇子李建景,各自拱手问候,然后也无需别人招呼,就挨着二皇子李建景找了把椅子坐下。 只不过相较于坐姿规规矩矩的太子或二皇子,又或者虽有些随意,但仍旧后背笔挺的李建安,他这位三皇子一挨到座位上,却是整个人坐的歪歪扭扭,恨不得躺下才好。 若是外人看了,怕不是会以为这位三皇子是被拎过来问话,心里有多大的不情愿。不过哪怕是最重规矩的二皇子,在扭头看了他一眼后,也并未多说什么,想来李建乐的这番做派,也并非仅限此时今日,而是时常如此。 李建乐拿起旁边的茶盏,慢悠悠饮了一口,随后却是先瞧着李建安似笑非笑的说道:“刚才本皇子是口渴,所以话还才未与你说完。” “若真是本皇子有了嫌疑,需要审一审,那本皇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好早一日洗清了误会,哪怕被押到了宗人府里也没个什么。不过现在既然来的是太子府,那就说明此案尚攀附不到本皇子身上。我建议你个莽撞的玩意就安心听着,哪有这么多废话。” 李建安听见这话,天生的直脾气哪里还忍得住,狠狠的一拍椅子扶手,站起身来怒问道:“谁不知道那马宁顺与你手底下的妖兵亲近,你还想脱开干系,怎么可能?” 那三皇子李建乐却是毫不动怒,只在脸上露出阴柔笑意:“关系好一些就要一同做出恶事?这话头抛出去,也不怕贻笑大方。” 三皇子李建乐脸上笑容猛地收敛,却是不在理会李建安,而是径直朝着太子李建平拱手道:“还请太子有何疑问,尽管朝着弟弟审问,但凡是弟弟知道的,绝对一个字不敢隐瞒。” “但若是最后证明此案与弟弟无关,还请太子也替弟弟正名,免得他人有的没的,胡乱朝弟弟身上泼脏水。” 太子李建平深深地看了三皇子一眼,片刻过后却是突然笑着安慰道:“太子府既不是宗人府,也不是府衙,哪里能审案。我和建景叫你来,也只是找你问问情况罢了。” 李建乐笑着谢过,目光却又看向江小舟,嘴边的阴柔忽然笑容转冷:“你又是谁?我们哥几个在这里说话,你坐在那里看笑话不成?” 江小舟呵了一声:“在下江小舟。” “江小舟……”三皇子似乎思索了一下后想起了江小舟是谁:“我记得你,当时是你给太子爷治好了病症。” “不过此时我们几位皇子商量事情,你又在这里闲逛些什么?还不尽快退下。” 李建安刚才受了个闷气,此刻才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于是不屑冷哼道:“是你不知道,小舟兄弟乃是巡天司中人,之前便是由他发现了马宁顺的嫌疑,之后更是亲手抓住了马宁顺、这都是全凭他的本事,如今案子未明,当然离不开他。” 李建乐看着江小舟笑了笑:“原来是你啊,很好,真是咱大骊王朝的栋梁之才,区区巡天司……说不得还委屈你了。此次好好干,若是替本皇子在老四那里洗清了冤枉,一定会重重赏你。” 江小舟心中一动,这三皇子说的话……看似是夸奖之言,但如果此案和他有牵扯的话,怕是转耳听成是威胁也不夸张。不过此时……至少在江小舟从那小女孩的记忆当中,既然没看见过这位三皇子出现,也没听到过三皇子的名字,所以也看不好此案究竟是否和他有关。 江小舟想到此处,呵笑了一声,朝着三皇子拱了拱手。 坐在江小舟一旁的李建安似乎是感觉终于压了三皇子一头,刚想乘胜追击再说两句,却听太子李建平突然咳嗽了一声。 而一直沉默的二皇子李建景忽然一扭头,朝着三皇子李建乐开口说道:“叫你来,问你什么,就好好答。” 二皇子李建景说话冷冰冰的,没有半点亲近的意思。 然而那李建乐却一收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赶紧拱手恭敬答道:“自当如此。” 江小舟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果然还真像李建安说的那样,这位三皇子是真的挺拿二皇子当回事的。 不过李建景再说完那句话后,就不再言语。再度开口的是太子李建平。 太子李建平看着三皇子,缓缓问道:“之前虽然你不在朝堂,但想来你也听到了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那马宁顺做下了人神共愤之事,自当择日问斩,但罪在他身,却又不尽归于他,此案背后必然还藏着一些人。” 太子李建平继续说道:“之事那马宁顺,大概是心有顾忌,一直不肯吐露背后之人。” 李建乐接过话来:“我明白太子的意思,那马宁顺做下的事情……” 李建乐冷笑了一声:“平常他马宁顺本就与我手下的几位妖将走的近一些,你们判断马宁顺是与他们几个勾结,我倒是也能理解。” “只不过……”李建乐突然声音高亢了一些:“我那些妖兵妖将可都是正规妖修,都是我一个个请了来,或是看咱们大骊国力日盛,才肯前来投奔。绝非什么路边的阿猫阿狗。” “咱们现在若是无凭无据,仅仅因为人家是妖修,就怀疑人家坐下恶事。”李建乐冷笑说道:“未来谁还肯来投奔我大骊王朝,为我李家效命。” 李建乐说的不能不说是掷地有声,然而那太子李建平先是伸手压了压欲要起身反驳的李建安,然后便轻笑着向李建乐说道:“天下人愿意来我大骊王朝,当然是好的。不过前提是尊重我大骊,也尊重我大骊百姓。” 太子李建平沉稳说道:“老三,你也是天京城周边走遍的了,原先距离天京城不远,有个喊水妖怪的庙宇可曾记得?父皇曾经带着咱们去过。” 第210章 总要问清楚些 三皇子李建乐不知太子李建平为何说起这个,但太子李建平虽然说话办事习惯柔和,就犹如春雨拂面,从不让人生厌,但这么多年一直参与,乃至是随着皇帝体弱后,由他开始主持部分朝政,这位自己眼前笑容和煦的太子,其实内里更不少那一分刚性,也不少那一分不容质疑的威严,于是此刻三皇子李建乐在看见太子李建平平静的目光后,嘴唇张合数次,却还是点了点头…… 三皇子李建乐当然想故作不知,毕竟提到喊水牛妖,那就不得不提当年大骊王朝对国境内妖物彻底篱了一遍的事情,当然那也是国乱当中,自有妖物作祟。 只是如今突然在这般处境当中,尤其是在自己掌握妖兵营的前提下,提起这个话头,无论怎么想都是对自己不利的局面。 三皇子李建乐心里叹息了一声,等着接自己眼前这位大哥后面的招数。 果然后面便听太子李建平说道。:“那喊水妖怪,在前朝可不就是以下雨治旱为要求,让那百姓向他奉送童男童女去吃。” “所以……”太子李建平朝着三皇子李建乐最后说道:“不管来者何人,又有多大的本事,只要他们妄想吃我百姓之肉,喝我百姓之血,那便要不得!这是我大骊的底线,你可知道?” 二皇子李建景听完这话,瞧向李建乐的目光骤然变冷:“太子说的为正理,敢犯我天朝法纪者,那便该杀,还要灭它的族。” 三皇子李建乐看了看太子李建平,又看了看二皇子李建景,在咽了口唾沫后,才惴惴说道:“我也没说允许他们做下这等恶事啊……” “我招来的那些妖兵自打来到天京城后,但既有国教、巡天司镇守,又有我叮嘱,他们平日都少出营。”三皇子舔了下嘴唇:“真有几个沉迷酒色的,我也是请了姑娘,买了美酒在营地里款待。” 听到李建乐说请了姑娘进妖兵营的话,太子李建平和李建景同时就皱了皱眉头,但却并没有就此发问,只是稍等片刻后,太子李建平又问道:“那有人说马宁顺与你那里的妖将相熟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妖将要么有师承,要么则有根基、有背景,或是本领大一些,我对他们是要肯定要宽松一些的。平日里他们想出去,我也不好拦着,但是……” 三皇李建乐子苦笑一声继续说道:“但这些妖不遵礼法,也不受咱大骊百姓待见,我却是心里有数的,所以便曾和守城官马宁顺说过,凡是我妖将出来闲逛,哪怕有可在天京城里行走,不被阵法压制的牌子,但也须让他派着人跟着,一来是照应,二来也是监视。” “只是没曾想,他们一来二去却是熟了。这才有了马宁顺和他们之间关系近的传言。”三皇子李建乐诚恳说道:“我承认知道此事,但最多也就能算上个乐见其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管过。” 听见三皇子这么说,太子李建平和二皇子李建景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唯有李建安却是忍不住的冷哼一声,小声的嘀咕道:“都到这时候了,你当然这么说喽。” 李建乐瞬间看向李建安,脸上虽还挂着惯有的阴柔笑意,但目光当中的愤怒却也同样明显:“老四,你是成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天京城人谁不知道,本皇子说话一向算数,你若不信,我便带你去妖兵兵营去看一看,若是你能找出些什么也便罢了,本皇子自去父皇那里讨罚。但若你找不到什么,以后见到本皇子就乖乖绕道走,真是看你这张破嘴就烦。” 李建乐最后嗤笑补充道:“真是几年的边关苦卒白当了,对谁还是没规矩,早晚讨了打来。” 李建安哪里受得了这般讥讽,哪怕太子李建平劝阻了他一声,却仍旧是把手里茶杯砸在地上,溅开的茶水弄的地毯上一片淋漓。 李建安站着身来指着三皇子骂道:“去就去,本皇子还怕你不成。” “到时候也最好莫要让本皇子查出来些什么,否则也无需你到父皇那里装可怜,本皇子会亲自上朝告你一状。” 三皇子李建乐和李建安俩人面对面的站着,之间的气氛是剑拔弩张,眼瞅着竟是要来一场全武行。 江小舟目光微转之后,却是心头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怎么好似那位高坐上位的太子殿下,却在刚刚好像是嘴角露出一点点微微的笑意? 只是此刻却听那位冷脸二皇子李建景骤然冷喝了一声:“够了。” 李建安鼻腔里喷着怒气,仍旧是和蛮牛一般,反倒是那三皇子李建乐城府要明显深的多,在听到二皇子说话后,却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脸上便又蒙出了惯有的阴柔笑意。 三皇子身子一软,往身后的椅子又一躺:“懒的和你这种蛮人矫情。” 不过就在这时,却听太子李建平开了腔:“老三啊,咱们兄弟之间自然是信你的,老四只是脾气急了一些,你是当哥哥的,不要怪罪。” 老三赶紧扭身向太子拱手:“不敢。” 而在二皇子李建景来之前,就已经气过了太子一轮的李建安,此刻不管心里多么不服,这会儿也不敢再开口忤逆太子,只能闷着气也坐了下来。 然而太子李建平却突然话锋一转,又朝着三皇子李建乐说道:“不过这朝堂是非,往往就是从小事而起,咱们这些皇子也不能松懈啊。所谓防微杜渐,也免得让天下人议论纷纷。” “现在外面既然有人说你的妖兵与那马宁顺有牵扯,那便不能把这些话当成耳旁风,最后传到父皇耳朵里,让父皇为难,咱们还是要提前问一问的。” 三皇子李建乐表情一窒,缓缓点了点头:“太子哥哥说的是。既然想要找他们问话,那我便把手里的那些妖将都叫来,让他们把话都说清楚。” 第211章 早已备好,只待出城 三皇子李建乐姿态做的很低,直接就说要把妖兵营里的妖将叫来太子府,又或者其他审案的地方问话。 然后太子李建平却微笑着摆了摆手:“叫他们来不是不行,但是却毕竟会挂一个审问的名义,流传出去对你不好。” 三皇子刚想再说话,却见太子又说道:“既然如此,我看你刚才和建安说的那个去妖兵营看一看的主意就不错,查不出东西本就是当然,关键是能向大家表明一下咱们的态度,也不会让你在他们那里丧失威严。” “这……”三皇子刚想张嘴说话,却看坐在一旁的二皇子李建景朝着太子拱了拱手:“太子说的在理。” 李建景转头又对着李建乐说道:“太子既然已经替你想的周全,那就赶紧照着太子的话去办,此案紧要,莫要耽误。” 李建乐一听这话,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点头答应道:“去便去,这也没什么。那我现在就过去安排……” “既然无事,何需安排?”李建景骤然站起身来道:“现在我便与你走一趟。” 太子李建平笑着插话道:“建安和小舟也跟着去,就当是替我这身体不好的太子过去慰问一下。” “马昭君。”太子李建平朝着马昭君喊了一声。 马昭君赶紧一个上前,口里应和道:“属下在。” 太子李建平笑着说道:“你去找我府里的管家,让他多备一些酒肉带过去。” “属下这就去。”说完这话,马昭君朝着所有人一拱手,便先行走出了屋子。 而在房间里的江小舟听了太子李建平说话,心里也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怕不是这太子李建平的意思,根本就是带酒肉是假,那多一些送酒肉的人才是真。 事实上,在座的几位,特别是皇子们也同样听出来太子说这话的意思,但哪怕是三皇子李建乐,也不会主动挑破……这是既查案,也给自己留着脸呢。 只不过等到从太子府里一出来,却看见太子大门前,那百十名士卒连同着几辆载满东西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那里。所有人还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太子府的大门,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复杂,哪怕一直是冷脸示人的二皇子李建景,脸色也产生了变化。 ……这马昭君的确是比所有人早出来一会儿,去找管家准备东西的,而此刻这门前既有人又有东西,而且全都准备的如此妥当……但这哪可能准备的这么快?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早早准备完了的。 也就是说,太子早就已经料到了所有,而且关键是,也不怕别人知道。 江小舟对太子李建平了解不深,但也知道那是个办事儿较为和善,如同拂面春雨的主,所以如今让这位太子爷办事都只差最后的一点脸皮没有戳破,看来他也是动了真怒啊。 二皇子李建景扭头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李建乐,眼神当中充满了警告,最后更是冷哼了一声后,才先行上了马车。 江小舟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似乎李建安所谓的那三李建景与李建乐俩人同一阵营的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整体给江小舟的感觉,就好像这李建乐的确是以二皇子李建景马首是瞻,极为听李建景的话,但是那李建景却似乎并没有对李建乐另眼相看,说话脸色都与对别人一样冷飕飕的。 妖兵营并不在天京城内,毕竟对于天京城里的老百姓而言,妖怪永远免不了会吃人噬心,是灾祸的代名词,这放在城内,只会人心惶惶。 事实上,包括许多在天京城里求学,又或者每年考试都不拉,不知状元何时到我家的书生们而言,这三皇子李建乐挑起妖兵营一事儿,也没少对其口伐笔诛。 毕竟那几十年前大骊王朝初立的时候,可是有太多人类把自己的性命,交代在两族之间血战的战场上。那时,人肉为泥,毛发为毡。那战场上的许多惨烈处,便是文字也写不清,写不完。哪怕是到了现在,也还有江骞北那样的将领,守着无边森林,不让那边的妖踏进边境一步。所以很多书生都说,那妖怪就是非吾族类,其心必异! 而这三皇子冒天下之大不韪,居然敢在天京城这里设立妖兵营,那便是埋下了祸根。 当然三皇子最后能设立成妖兵营,自也有一套理论! 什么狼养熟了就是忠心的家犬,有危险事便有妖怪代替,无需浪费我人族性命等等若干理由……最后加上几次妖兵营立了功劳,这才算顶着骂名把妖兵营设立了起来,但也只是能在城外而已。 一行车队,在天京城里穿街走巷,直奔天京城外而去。事实上,如果不是车队旁边都是士卒押解,根本不会有什么老百姓关注,毕竟这天京城里每日商队不知多少,就这十几辆车,根本算不得什么。 最前面是骑马而行的二皇子,他整个人在马身上坐的是板板整整,一路上,走在他身边的三皇子只与他错开了半个马身,但是这位二皇子也从未扭头闲聊过一次。 江小舟哪怕跟在后面,也能猜到这位二皇子如今的表情,肯定依旧是那副惯有的冷脸模样。但是冷脸并非真无情……至少这位二皇子,对天京城里的普通百姓,好像还是非常宽容。 这一路车队行进,大多数百姓看到皇子和守卫的士卒后,不管认识不认识的,自会躲开到路边后,然后拱手行礼,但毕竟是在城内,车队行进时,难免也有遇到过顽童突然闯到路中捡东西,又或者在略微狭仄的路上,遇上迎面而来的其他车队,但这位二皇子却始终没有仗着身份,做下什么损人利己的事情,而是该让的让,该等的等…… 江小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江小舟当然不会因为某时某刻,某人做了某事,就会把某个人直接标记成或好或坏,但是不可否认的,这位冷脸皇子,的确符合马昭君曾经描述过的风评。江小舟对其还是颇有些好感的。 第212章 入营 江小舟、李建安等四人,自然是距离二皇子他们远一些的,甚至干脆说根本就是利用车队把两拨人给分割了开来,谁也别碍谁的眼。 “马昭君。” 江小舟听见李建安和马昭君轻声问话。 “咱们这百十来个士卒,都是手里够硬的兄弟?” “这是当然。”马昭君也轻声答道:“大半是护卫太子的亲卫,都是见过血的,绝对的好手。至于剩下的人,则都是咱那里已经练习了战阵的。” “除此之外,我还让他们出来时把装备都带的齐了……,别看他们现在不显露,只是腰里别了个长刀啥的,但各自衣服里面都是牛皮甲,手臂上也带着短弩。” “所以四皇子放心,哪怕是到了妖兵营,咱肯定也能护住您。” 李建安前面还听着连连点头,但到听见说什么保护好自己,却突然皱了下眉头:“什么护住我……瞎说什么呢,咱们到妖兵营的目的是查出线索,然后把犯人缉拿归案。” 听见李建安这么说,马昭君脸色有些犹豫,嘴唇张了几次,却没真的说出什么……可能是这些日子遇到的几件事,特别是在落枫山别院那次,马昭君已经发现自己做的事儿,说的话并不被李建安喜欢,所以如今还真是不敢贸然劝谏了。 江小舟看出马昭君的为难,朝着马昭君宽慰一笑后,主动开口和李建安说道:“马大哥说的也不是不对,此次去妖兵营查案虽重要,但也要小心谨慎些……人家毕竟是一个军营,咱们这百十来个人,哪怕真的发现了什么,最好也还是先退让出来,再做其他打算。” 孙有胜也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那些妖怪别看平常粗陋野蛮,但战斗力的确没的说。以往我们也碰到过妖兵在城里和人家闹矛盾的案子,哪次我们过去解决纠纷,想要压住场子都要十几个人一起上。” 李建安听见江小舟和孙有胜也这么说,这才只好微微点了点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 李建安抬起头瞥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一眼:“反正有他们俩在呢,咱们就只看着,有什么情况等回来报给太子说就是了。” 听见李建安这么说,马昭君自是松了口气的模样,而江小舟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说完这话,江小舟继续平视前面,恢复成了安心赶路的模样。 只是…… 只是在江小舟的心里,此去妖兵营,他要找的东西可就更不一样了。 因为刚刚才看完小女孩记忆不久的江小舟,需要找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证据。他需要的是在妖兵营里见到更多的人,见到在小女孩记忆当中,在落枫山出现过的陌生人。 只要发现了他们当中的任意一个,也就找到了那个圈子,到时候再反向推论、寻找,想来再找证据,自然也就是不难的事情了。 而且就算是没有证据又如何?只要知道了是谁,那便总不能让他自此逍遥了去。 江小舟从来没这么想做成过一件事情,特别是在梁田语之后……终究是意难平。 车马从天京城的西门而出…… 要说起来,天京城内有活水河流,而其中一条便是从西城墙这边出来的,然后弯曲着又往西边而去,不见尽头。只是现在冬日,这河水却冻的瓷实。 车队也顺着河流的方向前进 此时已经到了白天当中阳光最明媚,温暖的时候,骑马缓行倒是不冷。 李建安、江小舟、孙有胜三人走在后面说着闲话,而马昭君则先后几次放慢马速与士卒们交代事情,告诫他们务必心里多挂几份警戒……不过这本就是应有之义,这妖兵营但凡是个正常人过去,就会夹着千万分小心。如果硬是要江小舟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普通人手里拎着刀枪,去了处没有铁护栏的动物园,反正刀枪是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但又没有完全给。 毕竟那些妖族,谁也没觉得是个好相与的,更何况此次过去,走在队伍里的人,谁不明白慰问是假,查一查案子才是真。所以说士兵们在听见马昭君的交代后,就更是脸色一紧,人人靠着可以以为屏障的马车不说,手上更都是扶着腰间悬挂着的兵刃。 那走在最前面的三皇子初时还没发现,但等真注意到了这一点,目光一转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在狠狠瞪了李建安一眼后,却也只是嘴含阴柔笑意,半个字的不满意都未曾说。 不过等到车队又行进了大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妖兵营近前,而大概因为这里是常驻军营,所以里面并非都是些帐篷等临时的东西,反而在高高的木墙之内,砖木小楼排排建立,如同一个小乡村一般。 等待站在妖兵营门口的士卒发现了三皇子,匆忙拱手行礼之后,便推开了妖兵营的木门,迎着车队走了进去。 车队停在广场上,三皇子翻身下马,等着营里的长官过来,而江小舟他们则自然是四处观望。 妖族自然是见到的…… 话说江小舟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妖怪,那在他刚来到这方世界的时候,就差点被两个未曾完全化形的鼠妖给蒸着吃了,最后还是靠着连连看技能才度过危机。后来又遇到了那位鼠妖的头头米娘娘。而那位米娘娘自然也是功力深一些,已经彻底化形。 所以说江小舟对妖怪有一定了解,也知道他们若是功力高深的,基本外形上,也许还会带一点妖怪的特点,但基本已经与人类无异。 不过这妖兵营里,当然不是所有妖怪都会是像米娘娘那样功力深,然后化形彻底完成的。 所以就在广场上粗粗看过去的这几眼,众人也真是大开眼界,什么人类的下半身在地上行走,上面从腰肢开始,却是个蛇身蛇头,走起路来左摇右晃的,什么身穿一身书生长袍,袖管领子那里,却伸出来豺狼头颅的……还有走着路,衣服后面突然掉出来条尾巴,又或者因为走路时,好奇的看着江小舟他们,所以一个不注意摔在地上,然后彻底散开成了好几只小怪物的,反正什么样的都有…… 第213章 米满仓 妖兵营里自有百般妖怪,但最让江小舟感到好奇的,却是这妖兵营的里面,也并非像众人想象中那样里出外进都是妖怪,反而当中活动人族也有不少。 比如现在就正有一个人类士卒,正在把地上那几个小怪物塞在怀里,连带着把那地上的一身衣服,搭在肩上带走。还有个士卒,则是手里拎着个大桶,右手拿着个……拿着个叉子,正捂着鼻子站在一件木屋前面大骂。江小舟耳朵尖,好像是听着那士卒说里面的马妖,怎么又随便拉地上,是不是要在屁股后面也搭个马兜子什么的。。。 妖兵营本就是由三皇子李建乐筹备而成,也一直由他负责,所以此刻三皇子李建乐人都已经站在了这里,那些妖兵不管是懂得多少人情世故,但终归是不能把他怠慢了。 于是不过片刻功夫,江小舟等人就瞅到一个又矮又瘦,嘴唇上下三绺胡须,长相尖嘴猴腮的人“蹬蹬蹬蹬”一溜小跑了过来。 “三爷,三爷。”走近后,这人眼神未往马车上载着的货物瞅上哪怕一眼,只是对着李建乐满脸的谄媚笑意:“三爷,没听说今天您要来了,您看咱这也没提前收拾收拾。” 李建乐有些无奈的朝着身边的二皇子看了一眼,开口解释道:“二哥,他叫米满仓,是自己起的名字。嗯……原来出身鼠妖,办事虽然油滑了些,但胆子小,不敢坏规矩,平常我就让他在这里管管事儿。” 米满仓听见李建乐朝着身边的冷脸男子叫二哥,顿时就明白了二皇子李建景的身份,当下本来就已经因为谄媚笑意,把满脸皱纹挤成一团的笑脸,当下竟是更收紧了一份,显的诚意十足…… 二皇子李建景目光在米满仓的脸上一沾即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对它无甚在意。 而李建乐则是皱着眉头开口问道:“怎么只有你?花千枝,牛大通他们呢?怎么没见到出来。” 米满仓搓了搓手:“昨个儿正好晚上没事儿,大家伙就一起多喝了两杯,他俩……嘿,三爷您是知道的。” 李建乐无奈的骂了一句道:“肯定是俩人呛火,又拼上酒了呗。” 米满仓笑着抓了抓头皮:“嘿,真是啥也瞒不住三爷您,要我说,天下智慧要是有九碗大米饭这么多的话,您自己就能吃六大碗。” “不会拍马屁就不要拍,,说的什么烂七八糟的。”三皇子李建乐听到身后李建安忍不住发出的笑声,自己脸上惯有的阴柔笑意顿时一僵,在朝着米满仓瞪了一眼后,没好气的说道:“后面那几车,都是太子给你们送过来慰问的酒肉,你赶紧安排人去卸下来存好。” 顿了顿,三皇子李建乐又似是无意般的含糊说道:“那些士卒可能会好奇咱们营地的设置,说不定会随意走动看看,你们莫要拦着,随他们去就是了。” 米老鼠的腰身躬了躬,一时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听他回答说话的声音,却知这人好像是仍旧在笑着:“行,您放心,小的心里有数了。” 李建乐嗯了一声,这才转身对李建景说道:“二哥,那咱进到营地里瞅瞅?我在把花千枝和牛大通两个首领叫出来问问话?” 李建景点点头:“走。” 李建乐在前引路,而李建景则在后面跟着。至于江小舟、李建安等人,自然又在后面相随。 只不过那走在最后面的马昭君,自打进来营地后,就一直在四处打量,看东看西,如今见到要更往营地里进,便是朝着那百十名士卒用了个眼色。 而那百十名围绕在车队旁边的士卒,顿时便分成了三波,一波开始搬动车上的酒肉往营地里放,一波仍旧守在车边,另外还有一波,也是各个身形彪悍的士卒,却是跟在了马昭君的身后,一同陪着李建安往营地内里走。 说是营地内里,也就是所谓的将军营帐,其实放在妖兵营里,实则就是个单层的木质房子。该有的木门、木窗一个不少,只是没了雕饰罢了。但即便如此,放在天京城里,却也比一般百姓家要住的更为宽敞和好一些。 这李建景走到木门前,随手就是轻轻一推……一股子酒肉的臭味,顿时就从屋子里飘了出来。 李建乐人没往屋子里进,只是左手捂着鼻子,右手还特意扇了扇,然后便朝着跟在身边的米满仓轻声骂了一句道:“怎么这么大的味儿,这是比以往拼酒还要凶一些?今天我这带人过来看,你们也是够给我长脸的……” 米满仓尴尬的笑了笑:“三爷您等等,我这就进屋给他们薅出来。” 说完这话,米满仓却没直接进屋,而是先朝着周围围观的妖兵或者是人族士兵们喊道:“都傻愣着干啥?不知道屋里味道大,坐不下人么?赶紧的,去办凳子,去沏茶,一个个傻的呦……” 说完这话,米满仓才朝着李建乐、李建景等人躬了躬身后,小跑进了屋子。而之前那些听到米满仓吆喝的妖兵营众人,也真是立刻就动了起来……斟茶倒水的要等水开,肯定是慢一些,但是几把椅子,却是眨眼的功夫就送过来在屋前的空地上摆好。 只不过那进到屋子里喊人的米满仓也真是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这李建景、李建乐、李建安等人才刚刚坐下,便看米满仓又跑了出来,只不过身后却并未跟着人。 李建乐眼神中有些疑惑……却见米满仓小跑着去拎了个铁桶过来,一摇三晃间里面好像是一桶冷水,然后尴尴尬尬的就又跑进了屋子。 李建安看见这一幕,心知可不就是嘲笑自建了的机会,当下哪里忍得住……此刻李建娜本来也是挨着李建乐坐着的,当下便侧过脸来嗤笑道:“这就是你的妖兵营?据说天天还和父皇说什么军容肃穆,可堪一战呢?结果可真是……够强、够凶。” 第214章 老鼠吃猫,已不新鲜 李建乐冷哼一声,嘴角那长挂着的阴柔笑意也有了几不可见的片刻消散,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你三哥我便是个不争气的,但多少也有了个领兵的差事,要说呢,这也是个苦差,天天又要管人,又要管事的。” “不像是你啊,老四,便是去了边境也是个小兵……”李建乐呵笑了一声:“结果也没什么功劳,还是光着屁股回了天京……哦,还给你的太子哥哥惹了个麻烦,啧啧……” “你!”李建安狠狠一拍椅子就要发作,但却感觉自己的肩膀被压了一下,满含怒意的一扭头想要看看是谁拦着自己。 江小舟看着李建安轻声说道:“不要忘了正事。” 李建安抿了抿嘴,还真是就此安静了下来。 而见到一惯火爆脾气的李建安竟然不发作,那李建乐颇有些意外,包括一直冷着脸安静坐在椅子上的二皇子李建景,都微微侧目看回来一眼。 而就在二皇子李建景、李建乐都好奇李建安的脾气竟然还能有人治的主的时候,那屋里却又是另外的一番光景。 鼠妖米满仓辛辛苦苦的提着一桶凉水进去,当然为的是让屋里那花满枝与牛大通赶紧脱了酒劲苏醒过来,不过他可没闲工夫还拿块儿布,然后沾着水给人家擦脸。 米满仓满脸腻歪的看向眼前的花满枝与牛大通。 牛大通,他那长相是大鼻子大眼,还颇有有些憨厚的感觉,然而那身体壮硕如同魔神一般,此刻赤裸着斜斜的靠在椅子上,正鼾声如雷。而他的身边左右那喝空的酒坛高高叠起,好像两座小山一般。 而另一个自然便是花千枝,他却是身体精壮的青年男子,此刻浑身上下不着寸缕,正双手各挽着两名妖艳女子,就躺在之前距离牛大通不远的一处木床上酣睡,而床上、床下又是凌乱的衣服被褥,也有许多小臂长短的小酒壶,周围弥漫的酒气也不比那边叠着的酒坛子要弱少多少。 米满仓是左看看、又看看,然后咬着牙拎起手里的铁桶,就把当中的凉水、分别朝着俩人浇了过去。 在冬日里这水当然是极冷的,而米满仓这铁桶里的就更是带着冰渣,于是在浇过去后,那花千枝和牛大通俩人各自一直激灵,直接就惊醒了过来。 花千枝的好梦惊醒,当然是朝着米满仓张口就骂,而那牛大通虽然是个憨厚的,不过瞪大如同铜铃一般的双眼里,也是在因为刚刚苏醒过来的一晃神后,充满了怒意。 米满仓与这二人相比,身材矮小瘦弱,习惯性的微微弓着腰,却好像是个小老头一般,然而米满仓却对这二人此刻几乎要食人一般的凶恶气场没有半点胆怯,反而伸出手指分别指了指两个人,嘴里止不住的骂道:“让你们昨天少喝一点,就是没人听,没人听!” “天天懒着啥活儿不干,吃的还他妈贼多,知不知道营地里现在银子没剩下多少了?”米满仓絮絮叨叨的又数落道:“好不容易今天赶上咱那位三皇子过来视察,咱们本来诉诉苦还能敲上点银子出来,可是你们俩个不争气的呀。” 米满仓似乎越说越气,瞅见牛大通规规矩矩的起来穿衣服也便罢了,可看那花满枝在皱皱巴巴的起来后,还不忘伸手在同样醒过来的两名女子身上抓两把,当下心里就更急了,于是快步走上前期,伸出鸡爪子一般的手就往正低头找鞋子的花满枝后脖子上一抓,然后一边晃,一边骂:“能不能快点?能不能快点?” 说来也怪,那花满枝浑身上下都是精肉,可偏偏这后脖子那里被米满仓一抓之后,整个人却是忽儿软了一下,那四肢就和面条一样撑不住力气,如果不是米满仓没松手,这花满枝说不得就要直接趴在地上。 花满枝被人抓住要害的这一下可也真是急了,初时倒也没说什么,可等米满仓一松开手后,花满枝赤裸的皮肤上竟是突然涌上许多金钱式样的斑纹,脸庞上原本有些邪气的长相猛然扭曲,嘴部略有吐出后,一张嘴是满口的尖牙,朝着米满仓就咬了过去, 米满仓脸上倒是不慌,脚下微微一闪躲开花满枝的一咬后,却是直接躲在了牛大通的身后。 而牛大通也似乎的确不介意当米满仓的挡箭牌,伸出手直接就塞到了花满枝的嘴里。而下一刻,便是花满枝满嘴的尖牙,与牛大通的左手皮肤擦出的好几个火星子。 花满枝说话的声音有些尖:“你再敢抓我的脖颈子,我非把你这只干巴耗子给吞了。” 米满仓却是冷笑道:“这么多年了,你抓到过爷爷的一根毛么?送你首诗,想听么?” “啥?”花满枝一边穿衣服,一边上下打量米满仓:“你还会作诗?大概是哪里寻来的?且说来听听。” 米满仓捋了捋自己的那三缕胡子,阴阳顿挫的念叨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老鼠吃猫……也不新鲜!” “你个小花豹,啧啧,也就是一只大一点的小猫咪你。” 花满枝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不急的道理,当下扔了衣服、鞋子就要往米满仓那里冲,奈何牛大通身体魁梧,就如同盾牌一般左挡右挡的说道:“行了,你们俩……都修炼成人了,怎么还忘不了那点胎里带的玩意。” “老米,你说你管着营地最辛苦,大家也都愿意给你面子,可你怎么就和花满枝这么不对付。”牛大通一手拽住一个,又扭头朝着花满枝说道:“你也省省,真要打起来,你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见到俩人哪怕被自己抓在手里,还是一个伸手想要撕,一个嘴里冷嘲热讽的没完没了,于是牛大通终于也是有些急了,手上各自用力,朝着两个人就冷哼了一声。 而牛大通的这一声冷哼……整个屋子都颤了一下,震得房梁上无数的灰尘洋洋洒洒的抖了下来。 “都消停点。”牛大通瞪着双眼呵斥道:“不说李建乐在外面么,咱赶紧往外走……别回来惹恼了他,咱们那里还有好酒好菜来吃。” 第215章 来都来了 屋外。 二皇子李建景闭目养神,三皇子李建乐吊了郎当的在椅子上抖腿,也不知早已神游到那里去了。至于李建安那里,江小舟、马昭君他们四个人已经小声嘀咕了好一会儿。 而伴随着木屋里牛大通的一声冷哼,那屋子连着地面都略有震荡,于是木屋外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顿时集中向了木屋那里。 三道身影从木屋当中走了出来,牛妖牛大通壮硕,豹子精花满枝精壮,再有就是瘦小枯干的鼠妖米满仓。 米满仓在走出木屋后,第一时间就用目光找到了座位上的李建乐,然后满脸谄媚笑意的,一溜小跑的凑了过去。 “三爷,牛大通和花满枝,我都给您叫出来了。”米满仓双手搓着,笑呵呵的说:“我们哥儿三,听您的交代。” 李建乐分别看了看坐在自己左右的二皇子李建景和李建安,见他二人并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于是呵呵笑了两声后,颇有些随意的朝着米满仓等三人问道:“天京城的那个守城官马宁顺,你们都相熟?” 米满仓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毫不迟疑的回答道:“是认识的。” 那边三皇子与米满仓问话,这边李建安回过头来,想与江小舟碰一碰这案子究竟怎么问才好,然而却发现江小舟此刻脸色铁青,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牛大通和花满枝的方向,也不知正在想着什么。 李建安从来没见过江小舟是如此模样,隐隐约约之间,李建安甚至还能从中感受到些许的杀意…… 那边李建乐也不知道是问了什么,却看米满仓扑腾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忙不迭的和李建乐哀求道:“咱们这冤枉啊……我们这妖兵营里的都心里知道,任谁出去了都被人瞧不上,弄不好还得是个人人喊打的局面,所以尽量都在营地里呆着,生怕出去了再给您惹麻烦。” 米满仓接着又说道:“可营里难免有个缺米面的时候,这才每次去城里特意找一找马将军……不,马宁顺,让他陪着,盯着咱,然后才敢买些吃食回来……” 李建乐听完后笑了笑:“这么说,你们没错,也更没有和马宁顺一起坐下那滔天的恶事喽?” “真没,这没啊。”米满仓脸上先是展露出一片真诚,顿了顿后,却又快速浮出一层惭愧:“小的也承认,妖兵营里大家伙是有趁着这机会想去城里逛一逛,过过吃酒的瘾,过过女……女人的瘾,但最多也就是个这,哪次还都是夹着千万分的小心……” 米满仓拉了拉身边花满枝和牛大通的裤腿,示意让他们一起赶紧跪下,那俩人也听话,还真是扑通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齐齐的朝着李建乐拱手,只是全都表情变扭,似乎并未多服气。 要说花满枝身体精壮,跪下后倒也罢了,多少还有个人形,但那牛大通身体何等魁梧,哪怕单膝下跪,在挺起腰板后,却仍旧比一个常人还要高些,仍旧是威迫感十足。 不过米满仓此刻也顾不得这些,瞧见身边两只妖怪配合,已经是觉得侥幸,哪里还想着能让他俩和自己这样一般把腰杆弯下来说话,于是米满仓赶紧继续朝着李建乐说道:“咱们这妖兵营里,除了有限几个兄弟有来路,其他莫不是山野小妖,是多亏了您才能吃上一口热乎的,有个不被人人喊打的憋屈日子过,哪里会敢做那么大的恶事,给您惹麻烦,让您生厌……” 米满仓可能是说的动情了,此刻双手扑在地上,脑袋也往地上磕的实诚:“三爷,您明察秋毫,千万要相信小的啊。” 米满仓说的动情,他旁边的花满枝和牛大通可能是受到感染,此刻也做出了各自的反应。 花满枝可能是脾气较为暴躁,在身上又浮现出了那些金钱般的纹路之后,抬着头就冲李建乐如同毒誓般的嘶吼道:“三爷,咱没做过的事儿就不会认。三爷,告诉俺是谁胡说八道,他奶奶的,看俺不撕了他的嘴去。” 另在一旁的牛大通则是脾气更为憨厚、温和一些,此刻倒是没向李建乐说什么话,表示什么忠心,但一双铜铃大眼中满是诚恳神色……诚恳到甚至给人一种他很委屈的感觉……于是这硕大的一个汉子如同个小媳妇般的作态摆在那里,按理来说应该是让人极为变扭,只是可能这牛大通眼神干净、单纯,反倒给了人一种这汉子实乃憨厚之人的感觉。 三皇子李建乐……说实话,此刻他信与不信米满仓所说暂且搁在一边,但这米满仓的态度,倒是让他感觉到众人面前非常的有面子,所以他也没去搀起米满仓,甚至连话都没安慰一句,只是笑呵呵的挥了挥手,然后先是看了一眼坐在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二皇子李建景后,又扭头看向李建安那边:“怎么着?你也看见了,你三哥哥我这里都是老实孩子,你是否仍旧不信?” “反正你也带着人来了,要不要让他们四处搜一搜,找一找?”李建乐眼睛盯着李建安,笑呵呵的继续说道:“别客气,不放心就去搜,你三哥哥坐在这里了,这妖兵营里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李建安看向三皇子的眼神毫不退缩,片刻后呵呵一笑:“也对……来都来了。” 李建安扭头看向马昭君:“没听见三皇子说话了么,去,去看一看,找一找。注意点啊,要好好看,别给人家这规矩森严的妖兵营给搞乱了。” 三皇子李建乐听见李建安这么说,脸上阴柔笑意一僵,但是片刻后就已回复如常,随即收回视线,只与身边的二皇子李建景小声说话。 而得到命令的马昭君也是一拱手,转身就开始朝着身边的兵卒们做交代。 然而就在此时,却看原本安静呆在一旁的江小舟忽然站起,走向了那边米满仓还有牛大通、花满枝的方向。所有人也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因为不知江小舟要做什么,所以大家都只是好奇的看着而已。 第216章 认与不认 江小舟步伐坚定,直接走到了牛大通、米满仓等人身前。 米满仓看着眼前的江小舟,心里想着这人既然能和几位皇子一起过来,想来身份也不低,于是虽然发觉江小舟脸色阴沉,但米满仓仍旧和善问道:“这位兄弟是有什么交代的?” 江小舟看了看米满仓,却是摇了摇头,然后目光直直的看向牛大通。 牛大通早已站起,那魁梧的身材比江小舟可是高了不少,睁大如同铜铃一般的双眼,从上往下的看着江小舟,若是近看了,几乎能看见江小舟全身的倒影,显的压迫感十足。而江小舟虽然是仰视,但是目光却没有半点退缩。 “你看着俺做什么?”牛大通被江小舟看的……居然心里都点发毛了,于是便傻里傻气的憨笑问道:“你老这么看着俺干啥?” 江小舟笑了笑,朝着牛大通伸出一个手指勾了勾:“你距离我近些,我小声告诉你。” 牛大通楞了一下,单纯憨厚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魁梧的身子终于还是往下弯了一弯,把自己的耳朵凑向了江小舟那边。 江小舟……首先闻到了一股子酒气和头油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再有就是看见牛大头满脑子乱糟糟头发里面那隐约可见爬满的小虫子…… 不过此刻江小舟根本就顾不得这些,而是伸出右手“砰”的一下抓住了牛大通的左手手腕,随后轻声说了一句话。 可也不知道江小舟是说了什么,在众人的眼中,却看那牛大通似乎是腿上软了一下,整个魁梧如山的肩膀都斜了三分。 牛大通眼中那原本憨厚单纯的眼神也再不可见,铜铃般的双眼中,又是恐惧,又有些杀气,随即他胳膊一抬,就想要把手腕从江小舟的右手中挣脱,然后却没想到自己眼前的这个“小个子”力气竟是如此之大,扣在手腕上和铁箍一般,根本就挣不开。 于是一时间,便看嘴角冷笑江小舟的与满头大汗的牛大通,死死的僵持在了那里。 所有人都有些看出了不妥,尤其是三皇子李建乐,脸上那一直挂着的阴柔笑意早已不复存在,此刻只是皱着眉头看着江小舟和牛大通那边,心里则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而在牛大通与江小舟身边的花满枝与米满仓…… 花满枝似乎是生性冷淡一些,在同样瞧见了牛大通和江小舟的僵持后,花满枝脚步轻移到一边,直接选择了冷眼旁观。 而身为妖兵营“大了”,常备“和事老”的米满仓,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此刻却是不能不管,也只能他管。于是米满仓满脸堆笑的走到江小舟身边,一双枯瘦如柴的手掌更是轻柔的搭在了江小舟抓着牛大通的右手上,笑呵呵的问道:“怎么了这位兄弟,你有啥事直接说就行。” “是牛大通那里做的不好,惹兄弟生气了么?”米满仓狠狠瞪了牛大通一眼:“牛大通就是个犟牛脾气,你多担待担待。” 米满仓回头朝着三皇子歉意一笑,扭回头来又朝着江小舟小声嘀咕道:“你看几位皇子都坐在这儿了,咱也别弄得太僵,让大家下不来台……牛大通有啥不对的,你就直接说,你放心,我一准罚他。” 江小舟的目光没有任何偏转,仍旧是冷冷的看着牛大通,而牛大通发现刚那一下用力却挣脱不开江小舟后,此刻倒也没有继续用力,而是朝着江小舟有些颤抖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牛大通天生嗓门大,哪怕是此刻收着些嗓子,但说的什么根本也瞒不住别人,特别是那语气当中的恐惧意味,任谁也听的出来。 于是乎坐在那边的二皇子李建景仍旧是冷眼旁观,三皇子李建乐皱眉,而李建安却是与马昭君使了个颜色,马昭君轻轻一点头,背在身后的右手就是轻轻一摆。 而这之前松散围绕在李建安身边的士卒们,陡然间各自脚步轻移,有人有意无意的挡在李建安身前的,也有往江小舟和牛大通那边走了几步的。但不管位置如何,这些士卒全都是手上轻按刀柄,脸上神色谨慎……正所谓内松外紧,便是如此的。 这一次,江小舟的说话声,倒是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我说的事情,你认么?” 牛大通鼻腔里哼了一声:“认个什么,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江小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又问道:“明湖府的富户李赖遂,你也是认识的?” 江小舟猛的一拉牛大通的手腕,把他的魁梧身子又拽低的三分:“我们正在把他带回来,到时候把他往大牢里一放,你认与不认,也是没有关系的。” 江小舟话音一落,却看牛大通沉默片刻后,脸上惨然一笑,然后整个人身体猛的膨胀,就是把本来就魁梧的身体又涨大了几分,到了最后竟是已经有了几层楼高。 牛大通原本的一身衣服自然是彻底碎裂开来,但牛大通却无丝毫介意,因为他此刻浑身肌肉膨胀之余,更是上下各处全都生出黄黑色的毛发,短暂之内就彻底覆盖了全身,同时他头顶一对儿冲天牛角竖起。 牛大通身上一股子滔天妖气,彻底的散了开来。 而原本抓住他手腕的江小舟此刻也无奈松了手……这也不是江小舟不想要继续抓着,奈何这牛大通半显妖身之后,原本只比常人坚硬些的皮肤竟是彻底化成厚重粗糙的皮革,而且骤然变粗,江小舟一抓上去,感觉如铁如铜,根本就握不住。 不过牛大通半显妖身,却似乎也没想着与江小舟争斗,反而脚下狠狠一蹬地面,伴随着地面碎裂,整个人冲天而起,竟是怀着就此离开的意思。 而那周边的士卒也在此刻短弩齐射,不过弩箭虽然如同蜂群一般钉在了牛大通的身上,但奈何他那一声厚厚的毛发,却是如同最坚硬的甲胄一般,弩箭尚且深入毛发不到半指,距离刺穿皮肤就更是遥不可及。 第217章 是兄弟,就别坑我 江小舟看到牛大通跳到空中,便知他这是要走,于是手上一甩,无数白色丝线犹如绳索般便往牛大通脚腕上一绕,想要就此把他拉下来。 要说江小舟此刻修为已然不浅,与那刚入天京城时早已今非昔比,于是哪怕牛大通离去的劲力了得,但是江小舟同样脚下生根,俩人还真是僵持了片刻。 江小舟自然还想在用力,可是却见那之前躲在一旁看热闹的花满枝,不知是发了什么疯。 只听花满枝嘴里喊了一声什么“人族终于忍不住了,要杀妖怪”的话,然后便往江小舟这边一冲,嘴巴更是猛地张开…… 在江小舟的眼中,花满枝的嘴角瞬间就裂开到了耳根,里面的牙齿尖锐,极其的凶残,明显是一旦挨到身子,就是个糜烂的伤口。 江小舟自然不敢大意,于是右手依旧牵扯道莲枝蔓的白色丝线想要拉住牛大通,左手却是抽出以升长剑,剑挑花满枝面门,想要以攻代守的放下花满枝的这一咬。 而要说那花满枝可能也是对自己的满口尖牙颇为自信,还真是就这么朝着以升咬了过去。 江小舟冷笑一声,原本平铺过去的剑身猛然一转,随后向上一挑,又直奔花满枝的双眼而去。 那花满枝多亏是心生警戒,下意识的合上嘴巴,脑袋也往旁边一侧,否则这眼皮子可没有他那满口的尖牙要结实。 江小舟、牛大通、花满枝三人瞬间争斗起来,江小舟自是拦一打一,但在场的其他人却也没闲着。 距离一人两妖最近的是米满仓,此刻他也同样已经半显了妖身,一条灰色粗糙的大尾巴早已经从身子后面甩了过来,不过它却不是像花满枝那样攻向江小舟,而是朝着空中的牛大通一卷,口里则厉声喝道:“牛大通,不管你干了啥,别想着直接跑,你是要坑死我们兄弟么?” “还有花满枝你个傻豹子,现在是讲义气的时候么?别犯浑,赶紧和我一起把那蠢牛拉下来。” 米满仓朝着妖兵营里的俩兄弟后,是先看了看江小舟,又看了看三皇子,小老头一般的容貌都快哭了,满眼的恳求神色:“信我,信我,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三皇子李建乐此刻的颜色也已经变了,这牛大通不管是听见江小舟说了什么,但这明显是畏罪潜逃的做派……看来马宁顺的事,这里面还他妈的真有牵连! 李建乐侧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二皇子,又扭头看了看,已经站起身来指挥着马昭君等人上前拦下牛大通的李建安…… 李建乐脸上哪还有半点阴柔笑意,现在摆着一张死人脸坐在椅子上,满脑子是在想如果牛大通真的有问题,该如何向父皇解释,至于米满仓……李建乐这会儿是真的没什么心思去理他。 米满仓看见三皇子李建乐不理会自己的央求,目光当中只有果然如此的了然……随后凶光一闪,却是抬起头来朝着已经依靠蛮力,逐渐挣脱道莲枝蔓束缚的牛大通喊道:“兄弟,你别怪我,咱们妖兵营里百十号兄弟,这才刚过上踏实日子,不能就这么让你给毁了啊。” 说完这话,米满仓身体鞠下来,浑身灰色如同钢针一般的毛发扎出来,把身上的衣服直接撕扯成了碎布,而他原本只是老一些的人脸,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几乎刹那之间就变成了一只如同人一般站立,却是双眼冒着猩红色光芒的灰色大耗子。 彻底显出妖身的米满仓,先是猛的朝着花满枝踹了一脚,而那花满枝本来就已经对米满仓居然直接显出妖身,而有些发愣,连那张开的巨口也已经下意识的合上,于是这一脚便没有意识闪开,径直被米满仓踹在了胸口,于是整个人便如同球一般被踹的老远,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哎呦一声。 而暂且拦下了抽风的花满枝后,米满仓没有半点耽误的又看向了半空中的牛大通,随即膝盖微屈、一跳,整个人径直扑向了牛大通的上半生,那枯瘦的两只手掌便如同钩子一般,直接扎在了牛大通的肩胛骨上,而这还不算完,米满仓眼中凶光一闪,两根嘴里的大门牙直接就朝着牛大通的后脖颈咬了过去。 要说这米满仓的那两只大门牙,可远比江小舟刚来到这番世界上遇到的那两只鼠妖,又或者后来的米娘娘,要长得多,也要坚硬的多。 江小舟早已知道,鼠妖的一身修为全都在这牙上,而由此可见这米满仓的本事,可也比他们要强的多,于是这米满仓猛的一啃,那牛大通厚重的皮毛再也无甚大用,直接就被米满仓破了防,直接喷出了条血泉。 这还是牛大通与米满仓多年战友,往日里虽然米满仓自认营地总管的身份不喜争斗,但多少也交手过几次,让牛大通知道米满仓的本事高低,所以特意把脑袋往前错了一错,躲开了要害,否则单就这么一下,牛大通的命还能在不在这不好说,但肯定再也无力逃脱。 然而牛大通在生死走了这么一圈,当然也起了凶性,双眼刹那间变红了,随后更是怒喝了一声:“死耗子,你玩真的?” 而牛大通也没在意米满仓的回复,而是直接鼓起全身肌肉,然后双拳在自己胸前猛的一个对撞,只听“咚”的一声巨响,一股无形气浪从双拳对撞之间迸发出来,那江小舟道莲枝蔓的白色丝线也好,攀附在牛大通身上的米满仓也罢,全都彻底从牛大通身上抛飞了出去。 江小舟眉头一皱,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让牛大通脱困,当下挥手一样,数朵莲花越过牛大通的头顶飞向了半空,然后朵朵凋零,好似从天空中下起一阵花雨……但说是花雨,实则乃是刀瓣,江小舟这是要再一次封住牛大通的去路。 而牛大通明显也知道这莲花刀瓣的厉害,嘴巴微张之后,便从舌头上弹出了件一直藏在嘴里的血红色小叉子。那叉子迎风便长,片刻后变成了一件长叉兵器落在了牛大通手里。 第218章 第二百一十八掌 天雷锵锵 牛大通随即手腕连转,那叉子旋转之间挡在他的身前,就好似是如同血色圆月一般挡住了偏偏花雨。 但这牛大通本来一心想要逃跑的想法,却也终究是就此被拦了一道,落了空。 至于刚也被打飞的米满仓,却是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后方才落在地上。米满仓倒是没受伤,然而脸上表情却是极其骇然:“牛大通,你我化形相差不过十几年,你哪里来的这么深的修为?” 米满仓盯着牛大通手里的叉子,嘴唇颤抖了几下:“还有你这本命兵器,为何上面血煞滔滔?” “牛……牛大通,你究竟是杀了多少人?”米满仓此刻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表露出来的恐惧又或者愤怒,只有一股子浓烈的哀伤:“牛大通,我救不了你了。” 牛大通终于将头转向了米满仓,但一双猩红的眼睛却只是看了米满仓一瞬就飞快的转开,嘴里更是讽刺道:“救我?凭什么要救我?” “老牛我是妖啊,凭什么每天吃糠咽菜,想喝口酒,那酒也和馊水差不多?” “就这还要求爷爷,告奶奶的……” “现在好了,老牛我不仅是杀了人,还吃了人。”牛大通猖狂的仰天大笑:“现在老子换来了一身的修为,何须你这死耗子来救?” “罢了,罢了。”牛大通手上长叉突然横指着三皇子李建乐:“既然不让老牛走,老牛就先干死你这货。天天拿着那点酒肉就趾高气昂,老牛我忍你很久了。” 说完这话,牛大通再不往上天空上冲,而是手上血红色的叉子左右一挡,把江小舟暂且逼到一旁,随即小山一般的身子,就朝着三皇子李建乐那边冲了过去。 江小舟此刻心里也有点犯难,要说拿下牛大通的手段,他自是有的,只是他的各种手段要么需要使用的契机,比如连连看、大家来找茬,要么就威力太大,不适合在人多的地方使用,比如炸弹人……而除此之外,江小舟就只能依靠常规术法,而对于此,江小舟的手段还是匮乏了些。 于是此刻牛大通向三皇子那边发威,江小舟便没能立刻阻止。不过……这后面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那奔向李建乐的牛大通,魁梧的身躯夹带上无尽的杀意,此刻就如同卷起的血红巨浪,当真是气势十足。而那李建乐身为天朝甲胄,可能自身的本身也的确是差了一些,所以虽然此刻因为皇子身份所带来的骄傲,让他仍旧立足原地并未屁滚尿流的逃跑,但脸色却也已经是惨白一片。 而坐在李建乐旁边的二皇子李建景……脸上却仍旧是脸色如常,对那冲过来的牛大通似乎毫不担心,只是冷冷清清的轻哼了一声:“真是其罪当诛。” 话音一落,却看二皇子李建乐身后突然闪出来一个青衫老者,只见他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张符纸朝天空上一扔。 刹那之间,那天空上也不知是从何处飘来的乌云,阴沉沉的盖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牛大通脚下一顿,满脸骇然的抬头看天…… 在一声几乎要震破众人耳膜的巨响之后,银白色的雷霆犹如利剑劈开了天空,自那缝隙处急速落下,直接砸在了牛大通的头上。 这一道雷霆…… 这一道雷霆不过小孩手腕粗细,可那原本气势滔天的牛大通却整个人直接僵住,他那一身以为屏障的黄色厚毛直接灰飞烟灭,就连头上的一对儿牛角也是一个发黑,一个直接断了。 而又等了片刻过后,牛大通魁梧的身体上迸出无数道细碎伤口,一股子烧焦的味道也传来出来。 李建安抽了下鼻子,又咽了口口水,扭头对马昭君和孙有胜问道:“那么一小道雷霆,就这么大的威力?” “雷霆伤害是其一,另外也是雷霆当中的正气正好克制牛大通的妖身。”李建安一扭头,发现是江小舟走了过来。 “你是修仙的,懂得多。”李建安朝着江小舟又小声问道:“你刚才和牛大通说的第二句我们倒是听见了,但你说的第一句是啥?惊的那牛大通扭头就想跑?” 江小舟也猜到李建安等人会问起这个,但是他却只能沉默不言,而李建安见状,也心知此时无法追问,便只好把疑问强按回了心头。 江小舟不能说的原因……事实上他刚才在牛大通耳边说的那一句话,却是在小女孩记忆当中,听见一个身体肥胖的男子与牛大通说的。 于是牛大通在听到江小舟居然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才会以为当时在场的人已经有人被抓,并且全然交代了一切。而江小舟又补上了正带明湖府李赖遂回来的事情,这牛大通便真的以为东窗事发,已经是不能不跑的局面。 牛大通是江小舟在现实当中碰到的第一个在小女孩记忆当中出现的人……江小舟在记忆碎片当中,早已见识过了牛大通满脸狰狞的模样,所以牛大通走出来后表现出来的什么憨厚、什么单纯,自始至终都只让江小舟觉得恶心。 只是江小舟环顾四周…… 事实上之前因为发生争斗,就已经引得妖兵营里的不少人或者是妖,都围在不远处偷看,然而江小舟把每个人的样貌都细细看过一遍,却也再没有一个记忆碎片当中出现过的人,而这恐怕也说明,这除了这妖兵营,恐怕还有另一拨的妖……又或者是人。 而在这当中比较让江小舟在意的是,按照之前米满仓与牛大通的交流,恐怕这妖怪吃人,还会给自身带来一定的改变?比如增加修为,或者平添出了许多的煞气?所以许多年前,才会有妖族入侵一事么? 人族与妖族,你要吃我增加修为,而我要你的皮筋骨血去炼丹炼器…… 这两族中间恐怕永远也不会有安宁的时候。 江小舟在心里暗叹了一声,不过这种事……自己一个小小的修士多想也没什么用,自己能做到的,也就是把该做的事情做好而已。 第219章 押入天牢 想到此处,江小舟目光看向牛大通那边,此刻牛大通平躺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周边的鲜血摊开了很大一片,应该是受伤不轻。 而之前距离牛大通不远的米满仓和花满枝两只妖怪,此刻并不敢凑上去看一看牛大通。而且他俩各自的神色都有些复杂,那里面哀伤、恐惧等等情绪让人一眼可辨,想来不管是牛大通犯下的事情有多大,但亲眼看见这一道雷霆劈下,还是让同样作为妖怪的他俩难免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不过也不可能任由牛大通躺在那里,于是二皇子的那位管家黄三,此刻已经走了过去蹲在牛大通的身边,一手抓着牛大通未断的牛角,把他的脑袋硬抬起来,然后笑呵呵的朝着他问话。然而牛大通此刻鼻腔、嘴角都是鲜血,咕噜噜的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小舟朝着李建安使了个颜色,李建安也明白江小舟的意思,立刻就让马昭君带着士卒赶紧过去,看看是否能把已经重伤的牛大通弄到自己手里,即便不能,也要试着从牛大通嘴里撬出点东西。 而江小舟的目光,却又看回到二皇子的身后,那里默默站着的,正是刚才出手的那位青衫老者。 要说这青衫老者也是有些古怪,之前在太子府的时候,江小舟便见到了这个人,也正是他把背安贴拿出来给了太子李建平。 可是自打从太子府出来之后,也不知道他是离开了一会儿,还是恰巧立于众人的视线之外,反正江小舟竟是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人……一直到刚才他再次出手,又或者现在着重寻找和注意他,才发现了他的踪迹。 江小舟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特意找习惯观察事物的孙有胜求证了一下,而孙有胜也是迟疑着点了点头,说是和江小舟一样的感觉。 似乎是感觉到江小舟的目光,那青衫老者顿时看过来,江小舟朝着他笑了笑,那青衫老者却是面部表情的又把脸错了过去,目光也极其的冷淡,就如同视别人皆是无物一般。 江小舟没太在意的耸了耸肩膀,本来也只是一时的好奇心作祟,既然人家是个脾气古怪的,自己也没必要非要过去凑什么热闹。 此刻还是更应该关注牛大通那里的情况,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然而就在江小舟准备走过去的时候,却看马昭君已经从牛大通身边站起来,朝着士卒们挥了挥手,随即几个士卒上前,手里拿着也不知是从这妖兵营里哪里寻来的的担架,直接把牛大通用麻绳一捆,然后就扔了上去。 马昭君也随即走了回来,朝着李建安和江小舟等人说道:“牛大通看来是受伤不轻,脑子里都是浆糊,在这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来什么,所以按照那边的意思,是先转到天牢那儿,到时候有的是办法折腾他。” 李建安点了点头,又朝着江小舟说道:“此案牵扯不小,咱也不能太过冒进,然后再给太子再惹麻烦……反正天牢那里咱也不是没有人,把牛大通带过去再问话,也没什么不好。” 江小舟明白李建安的意思,当然也不会表示反对。 这时那边二皇子的管家黄三也走了过来,朝着李建安拱手打了声招呼:“四皇子。” 李建安把目光看向黄三这里,等着他说话。 黄三笑着说道:“妖兵营这里既然有个冒出头的牛大通,那咱也不知道还藏不藏着别人,所以我家二皇子的意思,是把这妖兵营闭营几天,等到那牛大通到天牢里审问清楚了,再说后面的事儿……如今您这带来的士卒多,所以还想让您留下些人手,把闭营盯一盯。” 李建安想了想,倒也没觉得黄三说的话有什么埋伏,其实说让妖兵营暂时关门,说白了也就是软禁起来的这事儿,而刚才李建安自己也曾这么想过,于是便点头答应道:“都是为了案子,此时倒也没什么问题。” 说完这话,李建安却又笑着问道:“只不过想要派我的兵去看管这妖兵营,那位妖兵营的主子能乐意?” 李建安话里藏针,但那肯定能听出来的黄三却是依旧笑着说道:“二皇子刚才就已经和三皇子说过了,三皇子也是办事公正之人,此刻事急从权,已然是答应了。” 说完这话,黄三与众人下意识的齐齐找寻三皇子,发现他正皱着眉头向米满仓和花满枝训话,隐隐约约的只能听见什么该死,老实点,丢脸什么的几个词句,黄安笑呵呵的又朝着李建安拱手说道:“那既然已经定下了,就一切拜托四皇子了……。” 李建安点了点头:“此事我心里有数。” 黄安再次拱手谢过,然后便就此迈步回去了二皇子李建景那边。而李建景也站起身朝着李建安轻轻点了点头后,就带着手下黄安和青衫老者就此离开了。 再之后,与米满仓、花满枝发了好大一场的脾气的三皇子李建乐,脸色虽然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脸上那层惯有的阴柔笑意再也半点也无,反而眉眼之间隐含恼怒……李建乐与李建安没好气的交代了一声,说是在妖兵营里还有事情要管,自己暂且不走。 而李建安冷笑两声之后,也知此时在多说什么,恐怕就真的会激怒自己的这位三哥哥……反正此时自己占优,日后他肯定会在父皇那里吃瓜捞,结结实实的脱一层皮,自己又何必非要现在自己找麻烦。 于是李建安也不和李建乐多说什么,而是在让马昭君布置了士卒看守妖兵营的事情后,就直接与江小舟几人,带着少量士卒就从妖兵营离开。不过他们也先是押着牛大通去了天牢,然后才回转了太子府。 等到了太子府,太子李建平已回转书房,与相约的大臣们仪事,但太子李建平听见李建安他们已经回转后,还是亲自从书房内走了出来,在另一件屋子里,详细的听着李建安把在妖兵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第220章 三层以下书库自由 太子李建平此刻正在书房中与相约的大臣们议事,但听见李建安他们已经回转后,还是立刻从书房内走了出来。 几个人又另寻了一间屋子,太子李建平详细的听着李建安把在妖兵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建安有些犹豫着说道:“李建乐尚留在妖兵营交代事情,不肯与我们一同离开,但估计也是对后面审问牛大通的事情有意避嫌…… 其实在妖兵营里的时候,我看他的表现,似乎这案子和他还真是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他应该……也的确是收到了蒙蔽。” 江小舟心里也是这种感受,于是便没有插话,而太子李建平在叹息了一口气后也说道:“老三一直力主建立妖兵营,想的便是以妖治妖,日后如果真有个万一,还能为我大骊官兵省下些性命出来。” “也不能说他的想法不是好的。”李建安此刻表情认真、成熟,哪里还像是以往表现出来的那个冲动的皇子:“但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推动起来肯定不会顺风顺水,如今吃些瓜捞,倒也正常。” 太子李建平赞赏的看了李建安一眼:“看来你也是想的了,这很好。” 顿了顿,太子李建平又说道:“只是此案过后,那妖兵营还能在不在,恐怕还是要看父皇怎么想了。” 李建安嗯了一声,然后又说道:“至于李建景那里,他那身边的青衫老人本事不低啊,一道符箓居然引了天雷下来……。” “他叫宇文星桥。”太子李建平说道:“国教的护法长老,当然是本事不低。” 李建安冷笑了两声:“要不然老二能这么傲呢,这边是咱大骊的二皇子,那边还有国教的长老照应着。” 太子李建平伸手拍了下李建安的脑袋,低声教训道:“那是你二哥,你不要胡乱听外面的传言,与他这么生分、敌对,其实你二哥虽然脸上冷了些,却是个心里火热的。处理政事的能力也强,如果没了他,你哥我这太子想要办事,都要困难许多。” 其实就连李建安的绝对簇拥马昭君,都曾在私下与江小舟说过那二皇子李建景是个挺称职的皇子,既体恤民情又为人刚正,而这实际上这也是公论。 至于李建安自己,其实也知道自己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有些过于苛刻、挑剔了,无非是先天立场上,那二皇子李建景越是表现的好,就越是觉得会对自己的哥哥,也就是当朝太子李建平会带来威胁,所以才百般的看人家不顺眼。 不过自己的那点不平衡,如今被太子李建平戳破,李建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却非要找补一句道:“反正是他占了国教的便宜,别说现在天天有个国教长老跟着他,就算是他自己想学什么,肯定也容易的很。不像是我们几个,比如小舟这里,想找个仙法学学,还要在巡天司里先立下功劳才成。” 听到李建安突然说起自己,江小舟笑道:“你可莫要拿我找补,我这才通过太子从巡天司找了功法来学,已经是解决了我很大的困扰。” “一码归一码,功法这东西多学又没坏处。”李建片撇了下嘴:“之前那功法是你救我哥的报酬,可现在你翻出了天京城里这大的一个案子,给咱天京城的老百姓伸冤,这是多大的功劳。巡天司怎么不也得给你再来一本功法……我看那引雷符箓就不错。” 江小舟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学功法又不是吃饭,不是越多越好的。而且我也只是偶然间发现了这案子而已,谈不上什么功劳的……” 不过这时太子李建平却在一旁插话笑说道:“小舟这为我大骊百姓去了这么一桩恶事,是有功劳的。” 顿了顿,太子李建平又看向李建安说道:“不过那引雷符箓你就别想了,那是国教自家的本事,不外传的。但是小舟可以再去巡天司那里找一找,如若有合适的,学了便是。” 太子李建平此刻手边就有书案,说着话就写了个条子,抬手递给江小舟:“这次怕巡天司里的人不认识你,所以才提前让别人过去打招呼、递条子,如今你既然已经入了巡天司,那这条子你自己带过去就好了,交给赵经训,他会给你操持后面的事情。” 江小舟本来还想推托,但李建平已然把条子接了过去:“呦,三楼以下功法?这三楼是啥意思。” 江小舟笑着解释道:“巡天司的静安宝库中的功法,以层级划分楼层,比如我上一次,便是从二层取的云水游离。” 李建安皱着眉头问道:“那宝库已经有几层楼?” 太子李建平接过话来:“实际有七层,但阵法掩盖,外面看起来是个三层的小楼。” “那你才给我们三层以下的功法?”李建安朝着太子李建平说道:“别这么小气,这么大的功劳,不得六七层的再给找本。” 这时却听太子李建平笑骂道:“你不懂所以才说的容易。你当这天下修仙的功法都是大白菜不成?都说法不传六耳,每一本功法说不得背后有多少恩怨情仇的故事,你当我大骊王朝辛苦搜罗这些之后,就能够随意抛出来传人啊?” 说完这话,太子李建平有些歉然的看了一眼江小舟,江小舟也心知太子李建平说的是实话,因此并未介意,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太子李建平这才和的李建安继续解释道:“咱巡天司的静安宝库是分了7层,可是我明确的和你说,那6、7层里面的功法,外人根本不可能学,那里的功法几乎可以说是咱大骊王朝镇国的秘法,除非是皇亲国戚,或者是自小就生活在宫里,深受信任的人……比如说父皇的大伴,否则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江小舟知道太子李建平说的大伴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宫里的大太监,是最小陪着皇帝长大,一直伺候着皇帝,也是最身受信任的那一种。” 李建安一听这话,也睁大了双眼好奇着问道:“你说周大伴的本事就是从那里学的啊……” 从自己的口里说起了那位周大伴,可不知为何李建安却也突然打了个寒颤,口气也软了下来:“那6、7层咱是可以不去了,那5层以下多挑个几本不行么?” 第221章 立国之本 太子李建平朝着李建安与江小舟二人,笑着解释道:“那五层以下里面放着的术法功法,的确是巡天司里的人只要有功劳就能换的了,但跨越每一层所需要的功劳,你当是没有没有差别么?我如今能让小舟在三层以下的术法、功法当中随意挑一挑,已经是尽量把这次功劳给算的宽裕些……否则你看那巡天司里许多仙师,都是在我大骊王朝做了多少年的事,也不过只能在一二三层里挑一本功法来学而已。” 李建安哎了一声,算是认可了太子李建平的说法,可是又问道:“哥,你说的我倒是明白了……可是那巡天司的静安书库如此重要的话,比如那六七层,都放着咱大骊王朝压箱底的本事,那咱巡天司还就这么建在大街上,就不怕……就不怕有歹人生出贪念,进去偷东西么?” 太子李建平好气又好笑的说道:“这是天京城,是咱们大骊王朝的都城,如果在这里还有人可以躲开层层守护进去偷东西、抢东西,那咱们大骊王朝里又有何处是安全的?” 太子李建平冷笑一声:“建安,你需要记得,咱大骊王朝虽然尚不在天下称霸,但却不能失了雄心。别人想来我大骊王朝生事,咱们又怕了什么?尽可来。” 李建安向来血热,如今听见自己最尊敬的太子哥,说出这么一番话,当下心中也是生出雄心万丈,狠狠的一点头。 太子李建平拍了拍建安的肩膀,却是扭头笑呵呵的朝着江小舟说道:“至于术法、功法只能在三楼之下取一本之事,小舟也莫要怪我说的直白,我虽然管着巡天司,但巡天司却并非是我的一言堂,我遇事处事,毕竟还要讲究些公平。” 江小舟赶紧拱手说道:“我明白的。此次建安也是为我求的功法,还望太子莫怪,如果我功劳不够的话,也无需……。” 然而不等江小舟说完,太子李建平却挥手拦道:“不多给你,也不会少给你,你这次的事情,可不是简单的为我大骊王朝的孩子们报酬。” 李建安问道:“怎么说?” 太子李建平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明白么?为什么父皇不问你没有旨意就去拿了马昭君的事情?” 说是问江小舟,但太子李建平的目光却看向了自己的弟弟,而李建安毕竟是身为皇子,在多少年的耳濡目染之下,终究还是对某些东西比较敏锐,因此略一琢磨之后,有些犹豫着开口问道:“可是因为马宁顺的守城官职位?马宁顺负责天京城城防,其实也就是护卫父皇的安全,若是他为身不正,父皇当然会一查到底,什么旁的、别的都要为此让路?” 太子李建平笑了笑:“是有些关系,但也不仅如此。” 李建安想了想,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弟弟想不出了。” 太子李建平叹了口气:“也不怪你,毕竟那时你还太小,即便是从书上知道了这些,但终究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感触不深。” 太子李建平继续缓缓说道:“当年父皇灭旧朝,立新朝之后,你可知父皇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李建安脸上露出些许恍然神色:“是剿灭国境内的那些妖物,为我大骊百姓腾清出一片平安的地方。” 一旁的江小舟点了点头,之前与李建安来天京城的时候,在城外遇伏之前,可就是在一座牛妖的喊水庙里呆过,当时便曾听李建安说过这大骊王朝当年的故事。 太子李建平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当年旧朝残暴不仁,丧尽民心,各处均有百姓起义,咱们家也是其中一支。” “那旧朝看国境之内起义之事犹如星星之火,根本就灭不完,也灭不了,于是前朝皇室竟是私下与那许多妖怪做了交易,以天下之人尽可食换那些妖怪们,去保一保他们家的江山。” 江小舟与李建安对视了一眼,心里全都是咯噔了一下,若是前朝之人这般做的话,那可真是灭的不怨…… 前朝怎么能做如此愚蠢的选择?这就算是狗急跳墙了?毕竟如此做的话,就算是一时压下的各地的起义,但天下百姓也肯定已经离心离德,这江山到头来也总不会坐的住了。 李建安皱着眉头说道:“他们这事儿做的太蠢,关键是……这消息居然还让天下人知道了。” “他们当然不想让天下人知道。”太子李建平说道:“他们也自以为交易做的隐秘,但前朝朝堂中也有义士,还是将这些消息放了出来,至此前朝江山一朝倾倒,改由咱家做了江山。” 太子李建平继续说道:“但是前朝虽然灭了,余毒犹在,那战乱之后,各地仍有妖怪作祟,许多年都未曾清理的干净,往往咱们的军队到了某一地,当地整个村子、整个镇子都有人畜皆被妖怪啃食一空的惨状。” 太子李建平目光冷飕飕的:“所以从那时起,父皇便对天下百姓立了誓,那妖怪在大骊只能为奴,不可祸害我大骊百姓一人。为此,父皇可以不顾新朝的底子薄,给予罗总兵最大的关照,要人给人、要粮给粮,让他去守住我大骊王朝的北面疆域,甚至说同意北方十二城皆由罗总兵一肩担了的这种大不韪的事儿。” 太子李建平看着李建安,一字一句的说道:“妖只可为奴,不可祸害我大骊百姓一人,这便是底线,是我大骊王朝取信天下百姓的立国之本。” “所以当在朝堂之上,当父皇听见了天京城里竟然生出了这种案子,才会龙颜震怒。”太子李建平说道:“现在这件案子必须要查清,至于别的什么,那都要往后排。” “因此你们没有旨意去抓了马宁顺的事情,父皇才没有追究。” “所以我现在才能够给小舟兄弟多一些在巡天司的功劳评定,因为他在此事中出了力,而这在我大骊王朝便是最大的功劳。” 第222章 回家 听见太子李建平把当中隐情娓娓道来,江小舟和李建安这才终于彻底明白了这里面的隐情 ……要不说抓了马宁顺能连什么雷声都听不见呢?其实李建安这两天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怕,那马宁顺虽然官职不高,可是身处官场的位置却特殊,这若是放在有心人眼里,自己这不知是犯了多大的忌讳。而且要单单给自己惹了麻烦也便罢了,大不了再去边疆几年,只是就怕把火烧到了自己的大哥身上,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还好目前来看,结局不算太坏,李建安舒了一口气,才开始把整个心思都放在案子上:“如今牛大通与马宁顺都在天牢之中,查这案子也算是开出了个口子……那后面,我和小舟需要做什么?去天牢里一起查案么?” 太子李建平摇了摇头:“既然都已经进了天牢,那里善于审案、判案之人多如牛毛,你去了也是添乱。” “而且到了此时,你也要避讳一些。”太子李建平对着李建安说道:“此案既然不全发在妖兵营,那后面肯定还藏着别的人,你既然不在朝堂,就不要往上撞了。” 李建安明白太子李建平的意思,心知他也是担心自己,毕竟如果后面还藏着什么势力的话,自己这么一个在朝堂中没有根基的皇子,说不定就会因为被人家记恨,早到拿捏、报复…… 不过李建安生性果敢,哪里肯因为畏惧这种有的没的,然后就此缩了,于是张嘴便说道:“好歹我也是个皇子,又无甚所求,怎会怕那般鬼蜮伎俩,有谁不服的,管叫我打回去便是。” 顿了顿,李建安又说道:“反倒是哥哥你,毕竟有个太子身份……不如还是由我主抓此事,真要有个万一,也正好拿我遮挡一二。” 太子李建平目光当中有些安慰,然而却坚定的摇头说道:“你都说我是太子了,自然也不怕那些,更何况我还有你二哥帮忙,并非独木难支。” 李建安迅速翻了个白眼:“谁知道那位冷冰冰,会不会使什么绊子。” 太子李建平一听这话,有些恼怒的朝着李建安一皱眉头:“建安,还要讨打?” “没没没,我不说了便是。”李建安赶紧摇头道:“反正……反正我在天京城里也是闲着,你如果有什么紧要事,又不方便亲自入场做的,大可告诉我就是。” “好了,我心里有数。”太子李建平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站起身来说道:“和你们说了这么多,已经用了不少时间,我那里也好有事,不能再耽误了。” “小舟兄弟,还有孙捕快。”太子李建平看向江小舟、孙有胜:“这次多亏了你们帮忙。” 江小舟和孙有胜齐齐拱了下手:“太子客气,本就是分内事。” 太子李建平笑着摇摇头:“在咱大骊王朝这里,一直是功过分明……你们先暂且休息些日子,等这边有了什么情况,我也会通过建安告诉你们。” “小舟兄弟可先去巡天司找一找功法,至于孙捕快这里……”太子李建平笑着说道:“天京城里有你这样的好捕快坐镇,我也才放心……你的事情我已然听说,只是你捕快身份被除一事,正与此案相关,如今案子未破,我却是不好开口说话,你且暂等两日,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孙有胜哪想过自己这么一个天京城的小捕快,有朝一日却能听着堂堂当朝太子能这么和颜悦色的与自己说话,甚至还给了自己一个交代出来,当下便感动的热泪盈眶,嘴里更是忙不迭的说道:“不急,不急,一切全凭太子做主便是。” 太子李建平笑着点点头:“如此便好。” 太子李建平又说了一两句闲话后,就赶紧去书房忙乎正事,那里还有一群大臣在等着他们。 而李建安、江小舟他们这里,原本按照李建安的想法,说是既然案子的事儿暂且不用他们上心,那不如晚上好好喝上一场,正好也解解乏。 然而江小舟担心家里的小石头,那孙有胜也是担心家母,都想着尽早回去看一看,李建安一看如此,也不好强人所难,便只好约了过一两日,在相聚说话。 江小舟和孙有胜都笑着谢过,然后便直接出了太子府,各自往家里返。 待等江小舟回家之后,那小石头一瞧见江小舟便是眼圈红了,不过这孩子一惯懂事,瞧见江小舟一脸疲惫,却是毫不多问,只是先问了江小舟是否吃过饭,瞧见江小舟说是已然吃过,便又改去厨房给江小舟烧洗澡水。 江小舟从来也没有拿何石当过什么下人,很多时候何石想要做一做洗衣做饭,端茶送水的事情,江小舟也往往会拒绝,还安排着何石去读书,乃至之后还计划让何石修仙的事。 然而这一次,江小舟却是心知何石心意,若是非要拦住他反而不美,所以便只好又好笑,有心疼的看着何石这个自己半腰高的孩子,拎着个比他自己脑袋还要大的盆,是烧了一次热水,就往放在自己屋里的一个木桶里倒一次。 待等那洗澡木盆里的水基本放的满了,却是因为此刻本就天凉,那木桶里水折腾了这么老半天,都已经温了下来,没了让人洗澡滚烫时的舒服劲儿…… 小何石似乎是有些难过,江小舟却是哈哈大笑了两声后,说着洗温的才好,太热的水还要等啊什么的,然后就把小何石推出了屋子,自己方才泡进了浴桶当中。 等到屋内彻底沉寂下来,只有轻轻水声,江小舟头倚着木桶的边上,仰着脸看着房顶,却是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江小舟的确是极累的,可是总一闭上眼,便又脑子里停不住的胡思乱想,反倒把好不容易泡上个澡的悠闲给尽是搅乱了。弄到最后,江小舟干脆起身把东西全都收拾了,又悄悄去厨房里找了酒来,自己连连干了数杯,还一点不用灵气醒酒,这才在略有的醉意中,翻身上床终于睡了过去。 第223章 再到巡天司 江小舟借着酒意酣然入睡,但身体中的疲惫也就此被勾了出来,于是转日江小舟便没能像以往般早起,而是整个人都有些犯懒,甚至说之后的一两日,也都一直是如此,整天的要么赖在床上不想起,要么就干脆搬把椅子坐在小院当中晒着日头。 而小何石则依旧是每日下了学堂后,又收拾屋子,又给江小舟安排吃食 ……饭店送餐的事情,江小舟已经让马昭君停了下来,一来是那饭店的几道菜,翻来覆去的好几轮过来,已经是吃的腻歪了,二来便是那饭店送餐,本来当初就是为了照顾受伤不便的江小舟,如今他身体无恙已久,在这么下去,也不像个过日子的,并非是长久之计。 饭店送餐的事情停了,马昭君还说要给江小舟找个厨娘,江小舟对此倒也同意,毕竟他和小石头偶尔下个面条什么的还行,但炒菜做汤的也的确是不在行,只不过找厨娘这事儿,因为最近案子的事情,每日忙叨叨的,就暂且给放下了。 所以说,如今赶上江小舟犯懒,那买菜、做饭的事情便落在了小何石身上,但说是做饭,倒不如说是出去买了点熟食,回家拌个凉菜,做个汤什么的。但即便如此,也必须要要在厨房切菜,连着用灶台生火等等,可小何石个头还矮着,站在灶台前面,脚下还要垫个凳子,真是万分辛苦。 江小舟也不是不想帮忙,但那何石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尽一尽自己“下人+书童”的身份设定,于是小小的身子站在厨房门前一叉腰,根本就不让江小舟进去,甚至江小舟用少爷的身份要求都不好使,江小舟一看根本就没得商量,那也便由得他了。 江小舟和小何石由此的过了两天,江小舟身体的疲惫感才算是消了大半,心里……虽然仍旧不是很得劲,只是如今哪怕再有情绪,但在案子未明之前,也只能先暂且忍着。 而且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江小舟其实脑子也没闲下来多少,他一直在回忆自己最近与人交手的情况,比如牛大通,又比如马宁顺…… 江小舟已经发现,现在他自己的手段,真的是匮乏了些……虽然的确有游戏系统帮衬,但是如今受限于积分少,自然开发出来的游戏也不多,而且在某些情况下,那些游戏也并不是万能的,要么是有游戏本身的限制,要么便是当时的环境,并不适合用。 比如炸弹人技能的雷管,威力大则大已,但是爆炸起来不分敌我,江小舟与敌人近身的话,根本就不敢用,否则就是玉石俱焚,一起开席。 再比如最后开的游戏大家来找茬,那技能破除阵法之类的东西倒是绝佳,但与人交手之时却用不上,之前可以借由这游戏拿下马宁顺,实现一击制敌,全因马宁顺身上刚好受过国教指点,在全身刻画了符箓,才正好被大家来找茬克制……但这根本就是取了巧,根本算是偶然。 于是之前在妖兵营对阵牛大通的时候,虽然交手不过数着,但江小舟便已经发现了自己的问题,当时就想一定要再多学习一些攻击类术法,又或者是控制类,哪怕是防御类都可以。 还好现在因为李建安的帮忙,太子李建平愿意以奖励的名义,再让自己进一次巡天司的静安书库。而这一次,江小舟想象着找一本自己合适的术法。 当然了,江小舟心里也一直记着要把何石引入修仙路的事儿,只是如今何石使用朱红色的果实,虽然效果已经开始衰减,但毕竟还有增益,而这也就说明何石的根基未稳,所以倒是可以不急于一时。 而且趁这段时间,江小舟也好弄明白,怎么才能让何石的第一步走的最为稳定。而对于这一点,江小舟也没想着要盲人摸象,他准备去找个有能耐的人问一问,比如那位静安书库里知无不言,一定多言、多言再多言的孙大先生,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江小舟心中既定,待等早上小何石去了学堂,便也在简单的收拾之后出了门。 一路无事,天京城里繁华如旧。 巡天司前,也仍旧是看门的士卒,威风凛凛的分立两旁。而这一次,江小舟因为已经是巡天司里的人,自然无需在让士卒向里面递话找人,只把自己的牌子拿出来给士卒一看,便得以走了进去。 江小舟还是想去找的巡天司司长赵经训,而他也依旧是那副忙叨叨的样子。 江小舟进屋时,那桌上、桌下散落的各种文稿,怕不是有百十张,以至于这位赵大人听见脚步声后一开始是连头都没抬起来,只是手里拎着笔,仍旧在那里写写画画,直到江小舟报了名字,赵经训才抬起头皱着眉看向江小舟,只是双眼傻愣愣的,直到好一会儿,才可能从记忆当中翻找出来江小舟的名字,脸上也这才挂上了有些客套的笑容。 不过第一时间认不出江小舟,本来也正常,毕竟当初两人只不过是见了一面而已…… 江小舟从怀里掏出太子李建平写的条子递给他,赵大人眼睛快速一扫,已然是心里有了数。忙不迭的先把江小舟按到椅子上,又喊着巡天司里的奴婢赶紧过来上茶,然后方才陪坐到一旁亲热的问道:“小周兄弟,这是又立了多大的功劳?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能在这么断的时间里,会过来连着寻两本功法、术法的。” 此刻案情未明,江小舟当然不愿意和赵经训这么个外人多说些什么,于是便笑着打了个哈哈,并不肯搭话。而赵经训能以普通人的身份挑着巡天司的事儿,也的确是个心思极为灵巧的,立刻也就明白了江小舟不想谈起此事的意思,于是一改话题,又挑起话头聊了许多别的。 直到闲话都绕了好几圈,这赵经训才在瞧了瞧日头后,笑说道:“已经熬到了孙大先生当班的时候,走,我现在带你过去。” 第224章 其实是一个人 江小舟本来也是想着见一见孙大先生,正好去咨询一下自己和小何石如何选择功法的事情,当下便谢过司长,跟着他一起走往静安书库。 路上时,江小舟也难免又想起上一次自己在静安书库里遇见的另外一个老人,那人与孙大先生长的极为相像,好似双胞胎兄弟一般。如若不是俩人脾气大不相同,身上残缺也不相同,江小舟只会以为他们是一个人。 此刻正好无事,江小舟便向身边带路的赵经训问道:“话说上次我来静安书库时,刚开始坐镇的是孙大先生,后来等我出来的时候,却又改了与孙大先生极为相像的另一位老先生,那人是谁?我感觉他脾气……好像不是很好?” “你遇到的是孙二先生。”赵经训苦笑道:“不,其实他和孙大先生,根本就是一个人。” “一个人?”江小舟有些诧异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可是他俩……” 赵经训回答道:“孙先生……其实是先天又瞎又哑,所以也被人称呼为天残老人,不过他修的功法厉害……我想想……” 赵经训耸了下肩膀:“时间长了,还真记不住了,反正孙先生修的那功法,可以让他生眼生舌,但同时只能存在一个,好像是有个什么只看不说,只说不看的说法,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懂。” “不过孙先生那脾气也真的怪,生出眼睛又或者生出舌头时,整个人的脾气也会变,就连记忆……好像也有一点各自分开些许。”赵经训笑着说道:“所以我们便把那脾气更好一些的叫孙大先生,而那位生人勿进的,便称呼为孙二先生。” “他俩一天里每隔几个时辰就会交替出现一次,大家如果要去静安书库的话,一般都会赶着孙大先生在的时候,至于原因吗……你肯定已经明白了。” 说话间,俩人已经走到静安书库门口,赵经训朝着江小舟笑问道:“小舟兄弟可还有其他吩咐?” 江小舟拱了下手:“多谢赵大人了,后面我自己进去便是了。” 赵经训点了点头,又嘱托道若有事,尽皆可以找他,然后方才离去。 江小舟推开静安书库大门,里面仍旧是黑灯瞎火的一片。不过这一次江小舟已然心中有数,循着方向眯着眼找寻,果然还是在同样的地方有一张书桌,孙大先生也依旧捧着本书坐在后面。 江小舟走过去后,朝着孙大先生打了声招呼:“孙老。” 那孙老把书本从眼前略往下放了一些,注视了江小舟片刻,语气却不亲善:“又是你小子。” 顿了顿,孙大先生似是通过眼睛位置的两个黑窟窿,再次仔细的审视了一番眼前的年轻人,口里轻啧了一声道:“云海游鲤学得不错,既有踏实的修行,似乎也妥善用过,运转之间没什么毛躁,不错,果然根骨好一些是很占便宜。” 江小舟笑了笑:“还是多亏上次孙老先生解惑,否则小子也找不到如同云海游鲤般合适的。” 孙大先生哈了一声:“每日枯坐在这里看管书库,指点你也只是无聊罢了,你可莫要把功劳都算在我这里。” 说到这里,孙大先生语气中似有些疑惑:“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好像距离你上次来也没多少时间?你这是又立了多大的功劳?是剿灭了某处鬼山?还是在哪里捉了大妖?” 江小舟心里其实颇为感谢和尊重这位指点过自己的老人,因此听到他问起,却是不能如同敷衍赵大人般一语带过,只字片语的半点不漏。 于是江小舟在略一犹豫后,就捡着能说的东西,与孙大先生说了一番。 孙大先生是越听便脸色越是铁青,到了最后竟是把手里那本书直接就摔在了座子上,口里更是止不住的骂道:“真是畜生,畜生!他们怎么敢?” “天京城的府衙也是蠢的,都该杀!都该杀!为何不把情况报到我们巡天司,若是由我巡天司出手,早就把他们都杀了!” 孙大先生朝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还有那三皇子,是叫什么李建乐对不?也是个没脑子的!妖兵营,妖兵营!我妖他个……妖他个,妈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些畜生便是吃草的也已经改吃肉了,你也不能指着拿他们还当忠犬老牛般去看家、耕地啊。想什么呢?真是蠢!蠢蠢蠢蠢蠢!” 江小舟也没想到这位孙大先生会有这么大的火气,真是面露苦笑的听着孙大先生就这么止不住的骂了小半个时辰……可越是如此,江小舟却越是对这位孙大先生生出些好感,毕竟不管怎么说,孙大先生能把这些想法表达出来,便也已经足够说明了他的心性。 等到孙大先生骂的累了,随手从桌上拿起个水杯,仰着脖子吨吨吨的喝了好几大口……这么个年岁已大的老者,竟是还喝出了些豪爽的感觉,然后孙大先生眼眶看向江小舟:“你小子不错,既能又来到我巡天司的书库,便是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应该是在此案中立功不小,否则也存不够功绩点。” “如今你小子进了书库便来找我这小老头说话,我也能猜出来你想要干什么,无非乎是想让我在给你指指路。”孙大先生呵笑了一声:“不过也无所谓了,既然你小子有这功劳,便是你没有刚开始恭维我的那两句,这次我也会好好答你。” 最后,孙大先生朝着江小舟说道:“问,说一说你这次是想找什么功法?这书库我枯坐了许多年,知道的也不算少了,多少还能给你剩下些功夫。” 江小舟心里暗叹了一声,心说这位孙大先生还真是个明白人,于是满怀谢意的拱了拱手:“小子与敌交手了数次,总是感觉制敌手段差了些,因此便向找些攻伐运用的术法。” “攻伐术法啊……”孙大先生点了点头:“你小子根骨好,修行功法学的快,就算过了打基础的时候,也可以与别人搭搭手了。” “嗯……看来你也是在这次案子里吃了亏,让我想想……”孙大先生思索了片刻:“你是以木、水两行修行,这攻伐之术最好也在当中寻找,如此说的话……” 第225章 丁克孙大先生 “三层十二行三柜,倒是有一本御剑术雾桥冲阳与你相当。”孙大先生缓缓说道:“那术法用起来时,体内灵气随行荡漾,如云如雾飘散之间可遮蔽敌人视线。而在这片由灵气构成的范围之内,你御剑则会快上三分,且不易被人察觉踪迹。而且,因为你修行灵气与此术相得益彰,若是日后此术运用大成,御剑之时有水寒伴生,便如同冰棱一般,伤人、杀人皆有奇效。” 江小舟本来就缺的是这种杀敌手段,于是听着孙大先生说完,当时就对这本御剑术雾桥冲阳极为的感兴趣,拱着手连连朝着孙大先生道谢。 孙大先生也毫不推诿的接受了江小舟的谢意……而他也的确是接的起,毕竟这江小舟既无师承,又无宗门,便是面前摆了千百本秘籍,若是选的错了,那修行之间事倍功半也便罢了,说不定耗费了时间到头来却只会是一场空,甚至因为功法相冲,伤了根本也毫不夸张。 看到江小舟一脸欣喜,孙大先生想了想,又开口说道:“你小子也算懂事,我便多说两句。” 江小舟知道此刻那孙大先生无论哪句话,对自己来说都是金玉良言,于是赶紧收敛脸上喜悦神色,恭敬说道:“您老吩咐。” 孙大先生开口说道:“我虽然一生没有收过什么徒弟,但人活的长一些,见识自然也就会多一些。” “你先天根骨好,是比别人学的快一些,说不得那许多人修行了一辈子,都还在与第一本修行功法打转,一辈子都没机会踏上修行大道,包括在巡天司当中,这种人便也同样有许多,他们见到你,说不得还要喊上你一句前辈呢。 至于在那普通人眼中,你靠着那些手段与仙人也没有什么差了。”孙大先生缓缓说道:“但是正所谓善游者溺,你须知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便是你如今会了门不错的攻伐术法,也莫要觉得自己了不得了,见到世上人便自信可以随意撩拨,说不定哪一天争强斗狠的就遇到了个比你本事大的强人,等到那时,便会追悔莫及。” 江小舟点点头,心里明白孙大先生这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游戏系统,与旁人也有了许多场生死之间的搏斗,还当是自己之前因为没有攻伐术法,所以才在牛大通那里吃了亏,于是来书库这里想学一门攻伐术法。 而在孙大先生眼里,自己这种才学了一门攻伐法术的人,恐怕便会如同稚童一般,会极为的爱显摆,也会生出争强斗狠的心思,然后终有一天会吃了大亏。 江小舟没有法子也没必要向孙大先生解释自己是什么人,但人家的一番劝告,却不能不识当中的一片好心。 于是江小舟自当是向孙大先生道谢,言说已听得他的好言劝告,而自己以后也定然谨小慎微等等等等。 孙大先生笑了笑:“反正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自己能记得多少,便是你自己事情了。” 说完这话,孙大先生又拿起桌上书本,只是却发现江小舟仍旧站在原地未走,于是便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你还有事儿?”?江小舟脸上有些歉意:“本来不该过多打扰孙大先生,可是确实是还有一件事情,想向孙大先生请教。” 孙大先生无奈的叹了口气:“就说不该多问这一句……说,你还要问什么。” 江小舟拱了拱手,回答道:“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修仙根骨不差于我。如今也想带着她修行,却是不知如何启蒙才好。” 孙大先生呵笑了一声:“你问启蒙一事,那便是不想让他拜入某家山门了?” 江小舟点了点头:“我这弟弟性格执拗,我与他谈过几次,他却是因为我的事,对那些山门有些不太信任,说什么也不肯离家前去修行。“ 孙大先生摇了摇头:“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只有踏入一家仙门,才会有一条完整的修仙路好走,除此之外……便是像你这般,又要自己苦修,也没有师傅给你解惑,而且每到了一个阶段还都自去寻功法……也未必找的到。” “这条路有多么难走,你难道没有想明白么?又何必让自己的弟弟再走一次?” 江小舟叹息了一声:“我又何尝不知您老说的在理,可是我那弟弟虽然修仙根骨极好,但自身情况却有些特殊,一来……” 江小舟看了孙大先生一眼,才继续说道:“一来他先天有残,无法发声。” “等等。”孙大先生第二次把手里书本扣在桌上,语气有些迟疑的问道:“你说他根骨好,而且还天残。” 江小舟点了点头。 “哈,你小子。”孙大先生冷笑了一声:“说了这么多,怕不是你小子把注意打到了我这里?” “你可知我活了这么多年,有多少人想把人塞在我手里,成为我的衣钵传人?”孙大先生眼眶如同最深的枯井,冷冷的朝着江小舟,就好像要把江小舟的灵魂都吸入进去:“想要送来继承我衣钵的人,根骨当然便没有差的,还有人觉得天残在我这里是个加分的地方,竟然还有把眼睛戳瞎的,把舌头直接剪了的。” “可是老子我一个都没收,你认为凭什么会收你的这个弟弟?” 江小舟看着孙大先生,忽然笑了笑:“的确有让弟弟拜您老为师的想法,但也只是碰一碰运气,成与不成,我并不奢望过多,同时向孙大先生讨教启蒙之法也是真,哪怕不能让弟弟拜入您这里,我也想让他的路好走一些。” 孙大先生好似“审视”了江小舟好久,这才点了点头:“你若真的这么想那便好,反正我是不会收你那弟弟入门的。” “当然,我也不是冲你,而是我一生都懒的收人入门,你想想,如今光我自己多逍遥,一旦收了什么徒弟,又要分出时间教导,又要承担他的因果,实在是个麻烦事儿。” 江小舟无奈的陪着笑了笑,心里却真也没想过这孙大先生居然还挺“丁克”的。 第226章 散心归家 孙大先生表露出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没有收下衣钵传人的想法。 而对于此,江小舟也并不死缠烂打……事实上江小舟刚开始也只是想的让孙大先生给小何石指指路,只是后来话说到了那份儿上,才有了点锦上添花的希冀,不过如今希冀成不的真,那也谈不上灰心丧气。 可是江小舟如此洒脱,与以前那些找到孙大先生非要死缠烂打的人大不相同,反倒让孙大先生有了些不好意思。 于是孙大先生脸上闪过丝丝犹豫,还是迟疑着开口说道:“既然你也没想着非要入我的门……罢了,既然是启蒙之事,慎重一些倒也应该。” “你哪天便带你这弟弟过来找一找我,我帮你看一看,帮你找一条适合他的路便是了。” 江小舟闻言大喜,赶紧又朝着孙大先生道谢。 孙大先生摆了摆手:“得了,赶紧去找你的功法,莫要在耽误老子的时间了。” 静安书库自三层起,那想要上去便已经走不得寻常路。还是孙大先生从怀里掏出了把铜钥匙,往那墙上一插,一扭,才看墙壁上又开出一道门户,而门里面的空间当中,无数光华流转,却是肉眼可见的有着好几处禁制。 孙大先生也不冲着江小舟多解释什么,只是让江小舟跟着他的步伐走,随后往前带路时,那脚步就似在遵循某种规律般的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一直如此百十步,才终于站足身子,然后伸手往他前面的墙上一推。 一扇门打开,江小舟随之看进去,却是门里面横竖摆着不知多少书柜。 “就去。”孙大先生锤了锤自己的腰:“出来时,自己循着楼梯下来就行了,自可到了一楼。” 说完这话,孙大先生身侧一侧,把江小舟让入门内,而他自己却是扭头边走,那门也在二人中间缓缓的关上。 江小舟目光在屋内略一打量,书柜上自有无数书籍,只是本本书籍上都似有禁制,冒着淡淡的各色光芒,想来自己想要偷看些什么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江小舟本来也没动什么歪心思,于是只是循着柜子角落的编号一直往里走,去找孙大先生介绍给自己的那一本…… 而事实上,也只有这一本术法上,并没有什么光华笼罩,想来是孙大先生关了禁制,好让自己取用…… 等到江小舟再次从三楼走下来,心里本来还猜测着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如今那里坐着的是孙大先生还是孙二先生,然而实际情况却是桌案后并没有坐着人。 不过这倒也正常,毕竟人家不管是孙大先生还是孙儿先生,总也得吃饭、睡觉不是。 江小舟见状也不再耽误工夫,便准备推开书库大门,就此回家。 只是江小舟本以为推开书库大门之后,时间又会如同上一次一样直接到了夜里,然而出乎预料之外的是,洒在江小舟脸上却并非是璀璨的星光。 江小舟眯着眼睛看了看日头……红色而温暖的阳光有些倦怠的撒了下来。 江小舟隐隐感觉,好像此次在书库里呆的时间不太短,只是却不知道究竟是多久。 “还好之前和何石念叨了一声要来巡天司书库……” “不过这孙大先生介绍的功法,的确也是晦涩难懂,竟是比云水游离还要复杂一些。那日后想要彻底掌握,乃至是到大成的程度,恐怕用的时间也不会早。” 江小舟一路想着心事,从静安书库那里走到巡天司前厅,只是说来没什么缘分,那位司长赵大人却是又去了朝廷其他部门商议事情,此次江小舟与他,还是道不了声别。 不过这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事情,江小舟在随意问了个巡天司里的士卒,知道自己已在巡天司里待足了两天之后,也便从巡天司里走了出来,准备回家。 此刻已到天京城里的下午时分,江小舟两日不曾回家,此时当然不会有想去别的什么地方的想法,只是一来心头仍旧被案子所扰,二来刚刚心神刻画了御剑术法雾桥冲阳术,正是有些闷燥之时,于是此刻冬风虽冷,但却最是醒脑,让人呼吸也畅快,于是他便略有放缓了脚步,有了些散心的舒坦感。 从巡天司往江小舟所住南城走,当中穿街走巷的地方不少,那两旁有石墙高低,曲径幽暗的大半路自不必说,但也会断断续续的走上一段视野开拓的主街。 只是当江小舟才刚走出幽暗街巷,把脚踏在名叫本溪路的主街上时,耳中喧闹与刚才走在那小巷当中的幽静大不相同,就好像是两个世界一般。 要说如今这日子本已距离年关越来越近,那有些人家便会想趁着不怕存些日子的年货尚未长起来价格,而早早的买上一些备下,于是到了这般时候,那主街两侧的店铺便总把打烊的时间尽量都放的晚些,以供那一家几口出来挑选东西。。 当然,这路上行人,也不都是出来买东西的,还有许多人正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或者正在急匆匆的返回家里,和屋里人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说一说白天的见闻,又或者便是晚上有约的,一路嘴角含着微笑,也不知是正想着与朋友小酌一杯的美事,还是另想着其他什么节目。 江小舟看着眼前百般人、百般样子、百般喧闹、百般表情,也说不出来问什么,那心情却突然好转了不少。 要说本溪路这名字里有个溪字,那当然是有水的,不过却不是溪,而是一条天京城里的内河。不过这河却不像柳叶安,月儿映那当中的内河要来的宽敞…… 但既然说人要活着就得吃喝拉撒睡,但其实除此之外还得找个消遣的地方。当然了,贵人有贵人消遣的地方,比如柳叶安,月儿映那里高档些的饭店酒肆,或者天京城内河上青楼游舫,其内成众的饮酒作诗、谈论时事当然快活。 但穷人自也有穷人乐呵的地方,比如本溪路这里,就有另一番风采。 第227章 再遇故人 穷人自也有穷人乐呵的地方,就像本溪路这里,就有另一番风采。比如就有那自认有些厨艺的人家会占片地方,再支上那么几张桌子凳子的,大油、大盐的一炒菜,也能让大家伙吃的高兴。尤其是各家桌子连成一片之后,再有各类相声、猴戏的手艺人在不远处那么一卖艺吆喝,整个地方就都活了,热闹的很。 特别是横在本溪路上的一座白石长桥,两边各有一段空出的地方,真是彻底占满了各种做生意和过来吃饭、找乐子的老百姓。 等着江小舟从白石长桥一侧挤过人最多的吃食摊贩这块儿,终于走上了桥,那感觉耳朵都感觉几乎快要聋了。 不过那白石长桥上人倒不多。 白石长桥桥身虽宽,然而食摊和动静大些的卖艺却都还是摆不开的,而且因为两侧桥身栏杆阻挡,就连耍弄口舌的艺人也不愿意站在桥身上卖艺,唯有那江湖上惯有的算命人才会在桥上占了一侧,一张画了八卦图案的白布摆在地上,再在身后撑上那么一根儿竹竿,上面挑着一张自夸本事的布料,就算是开了门营业。 一个个算命先生或老或残,或仙风道骨模样的坐着小马扎就眯在了杆儿底下挨着冷,相互之间也不搭话,就安安静静的等着愿意上钩的行人过来算命解难或者看个风水什么的。 江小舟是修行人自然是不信算命这么一说的。 而在原主的记忆当中,也曾听道莲仙宗里的人谈论过,就算是专修命理风水的人,也得是有道行的才能根据来人的生辰八字隐约看出个过去的影儿,想要知晓未来,那就是知天命。这可就不是一般的修行人能做到的了。 毕竟天机莫测,变化无常,往往耗尽心力得以窥探,也不过只是个大方向上的揣测,甚至还会因为窥探的行为,导致原本的未来迅速发生改变。因此想要算命解难求富,真真儿的是一场玩笑话。所以才有不如先做好眼前事,才是给明日的福分的道理。 不过当然了,那些摆摊算命的先生们,能够把这一行做下去,甚至受到追捧,自也有人家的生意经。察言观色、因势利导、欺瞒忽悠都是人家的看家本领。而过来算命的老百姓除了一成是完全好奇之外,其余的九成就真是个倒霉上卦摊,求心安的可怜人,有算命先生的开解安慰,在江小舟看来,倒也不是件坏事。 所以此刻江小舟就正缓步顺着白石长桥一侧走,遇上了正在算命的老百姓便在旁边听上两句,倒也图上了个新鲜。可是走着走着,江小舟便听见远处人声有些嘈杂,抬头一看,原来正有一堆人为着一个卦摊吵吵个什么。 江小舟不是个好事儿的,若在平地里可能闪开也正常,然而此刻却是在桥上,唯有桥身一条路。因此江小舟便也只好顺着桥身走了过去。 可在等一走进,江小舟随意往那被围着的摊位里一看,却是不由自主的“咦”了一声。 原因无他,江小舟竟在这偌大的天京城里遇到了一个熟人,可不就是前些日子那位师傅被女鬼所害,又与他夜斗女鬼,性情外柔内刚的那个小丫头陈岚儿。 许久未见,陈岚儿倒是又往上窜了一个个儿头,然而容颜却越发清减,而一身洗的发白的衣衫也明显说明这些年过的不是太好。再看那一双曾经让江小舟印象深刻,时时刻刻都透出温婉娴静目光的大眼睛,此刻却正带着倔强紧盯着周围……许多站姿歪歪扭扭的地痞流氓,正围在周围朝着陈岚儿叫骂。 既是旧人有难,江小舟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但是当然了,江小舟也得先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江小舟双目一扫,便发现人群中挑事儿的那几个青年。 只见这几人着衣普通,倒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是衣衫上花花绿绿,人也站的是七扭八斜,各个嘴里脏话连篇的正在辱骂陈岚儿,可不分明就是一伙儿地痞流氓。而当头一人甚至还光着上半身,只把衣服系在了腰间,露出满胸的胸毛和胳膊上的刺青,手上却反扣着一个穿着简朴的小男孩的手腕正朝着陈岚儿冷笑。 只听当头那人开口说道:“我说陈岚儿,做人不能不识抬举到你这个地步。以前冲着老家伙的面子,我对你是从来都不按白石长桥这边儿的规矩来,半点孝敬银子不收不说,甚至还嘱托着兄弟们平日里多给帮衬着。” “可是你也不能拿着我给你的那点儿脸面,随意过来搅和我这边的生意不是。这么不知好歹,说到天王老子那儿也没这个道理。” 不等陈岚儿说话,被反扣住手腕的那个小男孩却强忍着身上疼痛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仰脖骂道:“李大柱,什么叫我家生意?别说的这么好听,你干这种偷蒙拐骗的买卖就是不对。人家那外乡人带着老母过来看病,本来就是借的,在等你把那瞧病的银子连偷带骗的弄走,你这是要害人命的。” 李大柱略有些心虚的瞅了周边看热闹的人一眼,手上一加力,不顾男孩疼的哎呦声,嘴里高声说道:“你可别什么脏水都往老子身上泼,老子可是好心带他们瞧病去。那神医也不可能什么病都能看好不是,这人自己倒霉,大夫救不活又干我什么关系。” 李大柱瞅见手底下男孩还待说话,手上又一加力,男孩明显是疼到极点,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到了嘴边的话就没说出来。不过周边围观的人也不是傻的,瞧见这李大柱形象就知道是个做没本儿买卖的,便是那男孩说不出个原委,但凭着猜测也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恐怕便是这李大柱哄骗过来求医的苦人命,不管是假医骗人还是假药骗人,反正是想把人家救命的银子给弄走。而那男孩可能是看不过去,因此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坏了这李大柱的买卖,才惹的李大柱过来兴师问罪。 第228章 泼皮 李大柱不理周围的指指点点,冲着陈岚儿说道:“你这弟弟也不是第一次坏我的事儿了,其他兄弟冲着我的面子,一次两次的放过这小子,但今天这是到头儿了,所以怎么着你也得给我个说法。” 陈岚儿看向李大柱,嘴里声音虽柔,但却铿锵有力的问道:“你想要什么说法?你也是师傅他老人家捡来养大的。师傅这才走几年,你便如此自甘堕落,可还对得起师傅曾经的教诲。” 听到这话,李大柱一时失言,然而瞬间又拔高语调,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老家伙死的倒是干净,可是咱吃什么?喝什么?这么多拖油瓶你能让我怎么办?像你一样摆摊算命吗?那老家伙带你出去不也是坑蒙拐骗的装道人骗钱?我怎么就自甘堕落了?” 听到这话,人群里的江小舟微微一眯眼,江小舟可还记得想当当初见到那黄道长和这陈岚儿可是的确有本事的,并非是这李大柱所说的装道人骗钱。不过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曾经和他们一起生活的李大柱却是不知道的。 再说回陈岚儿和李大柱那边。 陈岚儿听到李大柱说话,好像已经懒的在和他矫情,直接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咱们都很清楚,我也不想再和你多说。” 陈岚儿看着李大柱,目光中不见半分软弱,只听她又说道:“你若还有半分良心,就把小五放回来给我。你若是没有良心,那也说说想要怎么着,我接着便是。” 听到陈岚儿语气坚决,其实只想过来闹上一场,让陈岚儿等人以后少管他闲事的李大柱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了,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李大柱也将目光看向陈岚儿,有些低沉的说道:“陈岚儿,听你的意思,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了。” 陈岚儿没开口说话,但看向李大柱的目光却也没什么退缩。 李大柱抬头瞧了瞧越发阴沉欲雨的天空,手上一用力,将手上压着的小五朝着陈岚儿推了过去,然后似有些意兴阑珊的转身就待带着众人离开,只是临走前,却还是背对着陈岚儿说道:“既然你无情,那也别怪我无义。从今个儿起,每月的孝敬银子你半点不能少。否则就别怪我按规矩办事儿了。” 说完这话,李大柱再不停留,转身狠狠推开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走了出去。而周围众人觉得在没什么热闹可看,冲着正揉着小五肩膀的陈岚儿七嘴八舌的劝上了几句,也就不大会儿功夫都散了。 江小舟当然没走,本来他之前就想着若是那李大柱行粗,他便在旁边给陈岚儿帮个忙,可是后来看算是个平安收场,于是也就没什么出手的机会。但是毕竟是他乡遇故人,江小舟怎么也要招生招呼。 果不其然,给疼的直哎呦的小五揉着胳膊的陈岚儿,没一会儿就发现了周围人群散去后仍站在原地看向自己的江小舟。 也是之前在那善人宅院里发生的事情太过惊心,陈岚儿从未有过忘怀,因此一看见江小舟,立马就认了出来。 陈岚儿手上一停,嘴里有些犹豫的问道:“江小舟?” 江小舟笑了笑:“好久不见。” 打完了招呼,俩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江小舟走上近前,从陈岚儿手里接过小五的胳膊,嘴里说道:“胳膊扭伤的话,你那种揉法最多只能一时解痛,还是我来。” 说完这话,江小舟手上带上几分灵气,顺着小五的臂膀舒筋活血的推拿了几番方才停了手。小五自己暗咬着牙转了几下胳膊,发现刚才还痛的不行的胳膊还真的不疼了,不由得惊奇的看了一眼江小舟,心说这人还真有几分本事,也不知道姐姐是从哪里认识的。 见着江小舟治好了小五的胳膊,陈岚儿温婉的向江小舟道了声谢,开口说道:“多亏了你帮忙了,不然这孩子还要多谢日子受罪。” 江小舟笑了笑,温和说道:“不过一件小事,没什么的。倒是你如今在天京城里生活吗?我当年受伤先走,却不知你后面如何了。” 陈岚儿手挽了一下耳边的垂发,回答道“当年我被那…”陈岚儿扭头看了一眼身边正听着自己说话的小五,把女鬼二字含糊带过,又接着说道:“我被那什么治住,一直动弹不得。但你来后所发生的种种事,我却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之后醒来后,有你那朋友留下的书信作证,那小姐也能隐约记起来许多,所以那许家也没难为我,甚至还款待了我数日,等到我回复后,才让我离去。” 江小舟点了点头,回应道:“那许家一直都颇有善名,如今看来,果真是良善人家。” “在之后我便自己回了家,一直带着小五等几个孩子过到了现在。”陈岚儿又说道。 聊完了这几句,江小舟又问道:“刚才看你有些麻烦,可需要我帮你些什么吗?” 陈岚儿知道江小舟说的是刚才过来闹事的李大柱等人,然而却摇了摇头,嘴里说道:“你能帮忙治好小五的扭伤,我就已经感谢很多了。至于李大柱,他原本也是师傅捡来养大的孩子,虽然在师傅走后成了混混儿,但我想他也不会难为我们什么。” 这时,原本就憋了半天的阴沉天空终于下起了雪,江小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笑说道:“既然下了雪,你和小五也不要多呆了,赶紧回家去。” 看到陈岚儿点头,江小舟想了想,然后开口说道:“嗯,我如今也在天京城里安了家,就住在南城那边的宅子里。你若是有了什么麻烦,可以来那里找我,既然是一起经过了事情的朋友,那就不必客气。” 陈岚儿笑着点了点头,但那笑容明显只是客套,似乎并没有以后去找江小舟的心思。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当初相逢偶然,虽然一起也算经历了生死,但实则交情并没有多少。 江小舟对此也不点破,他与陈岚儿能说那些,也只是在听了那李大柱的话之后,才在陈岚儿的身上想起了一些曾经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 于是江小舟告别之后,便就此离开。 第229章 借钱 等到终于回到了家,江小舟先是与小何石吃过了晚饭,此时时间已经晚了些,于是二人便没有多做闲聊,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江小舟一人躺在床上想着当日在那许府里里发生的种种,才恍然发觉原来这么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下来,自己对当年那柳树精消逝的惋惜,还有对害人女鬼的愤怒,竟都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转日一早,小何石自去学堂,江小舟则有了些悠闲的时间……如今那案子已经到了将破未破,正在抓捕背后之人的时候,而按照李建安所说,似也无需自己在跟着忙活,于是也正巧趁这段时间,把前些日子经历的事情沉淀一遍,又或者把那新学的术法好好的琢磨一下,也省的等到用时,却因为尚未熟练掌握而后悔。。 昨天晚些时候下起的小雪,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甚至过了中午的时候,更是转为了鹅毛大雪。于是江小舟便中午的时候,撑着伞去把何石接了回来。俩人还在路上买了壶酒拿回家温着,然后懒洋洋的看窗外的大雪飘落。 然而就是这么在屋内懒散的半日功夫,江小舟却等来了客人。 听到敲门声,何石小跑着过去打开了院门。屋门前站着的却是昨日里在白石长桥才见过了陈岚儿。 陈岚儿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所以走的太急,即便是手上正拎着滴着水的雨伞,可是整个人却还是被淋的够呛,头上的长发更是湿漉非常。 江小舟赶紧把陈岚儿迎到屋里,想了想,又喊着何石送壶热水,在拿条干毛巾进来。 进门时候的陈岚儿的表情显得有些焦急,然而等到被迎到屋里,却显的有些话似是难以出口。直到看到江小舟温和诚恳的注视着自己,陈岚儿才暗自咬了咬牙开口说道:“我来,是想找你借些银子急用。” 话一出口陈岚儿似乎放松了少许,又紧跟上一句说道:“我的确是有急用的。十天,你借我十天的银子我到时候一定换你,该有的息也不会少的。” 说完这话,陈岚儿也不敢看江小舟,只低着头等着他的反应。 然而江小舟却连眉头都没皱,其实等他听见陈岚儿一说借银子的话,就已经开始在身上掏银袋子了。等到陈岚儿说完,江小舟已经在俩人面前的桌子上将银袋子里剩下的银子都倒了出来分成了两堆。然后江小舟想了想,还又将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小堆银子分出了一小半,也推到了另外一堆里。 江小舟看着陈岚儿:“这些银子够么?” 一向温柔的陈岚儿难得将目光盯在江小舟脸上,认真的说道:“我不会昧了你借的银子,等到了日子我一定…” 然而江小舟却摇了摇头,打断陈岚儿说道:“你我虽相识不多,但却是共过患难的旧人。如今你找我帮忙,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陈岚儿听到这话,也不知是被江小舟感动还是想到死去的师傅,眼圈便是一红,却也不在说什么。略有沉默之后,陈岚儿从桌上的银子拿了几块儿出来,轻声说道:“这些便够了。”说罢,起身便要离开。 江小舟略有思索,开口问道:“前日我看那叫李大柱的混子临走时和你放了狠话,如今你缺了银子可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可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陈岚儿听见江小舟说话,当然是停了步,随即那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江小舟哪里想过这场面,赶紧双手连摆道:“你可莫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给你帮上些什么…” 陈岚儿轻轻摇了摇头,手上一擦眼泪,低声说道:“没,不怪你的。我只是有些担心小五…” 江小舟一愣,赶紧追问道:“小五怎么了?” 江小舟其实对那个爱装成个小大人,眼神当中总有些戒备神色小五颇有些好感……江小舟也是孤儿出身,所以他心里太明白小五的心思是怎么样的,于是说对于小五,江小舟便难免会一上来便多有些好感。 “小五…”陈岚儿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昨日下午李大柱又派了其他人来要银子。” “小五不知道我习武,所以怕他们伤我,于是便张嘴将他们骂走。” “晚上时,我本想去找李大柱想要讲讲道理,省的他在派人纠缠。谁料到他们却下手太狠太快,还不等我出门,就直接在家门口的巷子里拍了正要回家的小五一砖。” “等我发现时,便看见小五…从昨夜到今天,小五一直都昏迷没醒,我便想叫大夫来给他看看,然而几家药铺的大夫却都担心我付不出出诊的费用,非要见到银子才肯来。” “所以我找你借银子,便是为了再去给小五找找大夫。我很担心若在耗费时间,小五会真的醒不来。但是你放心,欠你的银子我肯定很快便还的。” 都说成年人的崩溃从借钱开始,而放到现在的世界,其实道理也相当,尤其在昨天时,陈岚儿还明显不想和江小舟有更多交往的前提下。 想必,陈岚儿不是难到了一定程度,她也不会张这个嘴。 其实江小舟与陈岚儿认识不多,但却也颇为见证过陈岚儿的诸多变化……那黄道长在的时候,陈岚儿还是一个有些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说话办事当中,其实还能看出来那人因为有人照顾,所以才有的那种女孩的娇气,只是后来黄道长人没了,当时陈岚儿一心复仇,好像便是一夜成长,浑身的娇气尽去,眼神充满了恨意和冷冽,只是到了现在,从昨日到今日,却又让江小舟见到了坚强与软弱,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江小舟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尤其在来到了这天京城后,见到的事情越多,见到的人越多,江小舟越觉得很多事情其实都特没意思,也不是他这么一个普通人能管得了的。 只是,江小舟……曾经也是孤儿院里出来的……所以陈岚儿这里,虽然交情不深,江小舟却还是想伸手帮上一把。 于是江小舟略有沉默之后,站起身来说道:“还银子什么的就别在说了。不过还是我和你一起先过去看看小五,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陈岚儿一听这话当下就是心头一喜,如今小五受伤,她又要照顾小五,又要去找医生大夫,当真也是忙不过来,所以如今江小舟愿意陪他走一趟,当然是心里是千肯万肯的答应。 俩人不敢耽误小五病情,既然说走,那就赶紧起身出了客栈。陈岚儿身上有功夫,领路自然是快的很。 一路上以俩人走街串巷,七扭八拐的,先是去药房请了个大夫,然后便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宅子前。 要说起这陈岚儿住的宅子,的确是颇为破旧,除了一扇大木门依旧坚挺之外,外墙的墙皮早就脱落的不成样子。然而真等到进了大门,里面让陈岚儿收拾的倒是很干净。不过最让江小舟感觉到意外的是,这处宅院太大了。 第230章 相依为命 当知道眼前的宅院是陈岚儿所有,江小舟其实还是满吃惊的。 要知道天京城乃是大骊王朝的皇都,说是寸土寸金都毫不为过,而陈岚儿他们能在天京城这么靠里的位置,能有这么一间大宅院,却又如此破旧,说不得便有什么故事在里面…… 只不过江小舟却也知道人家的事情不要什么都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也就闭口不问,只与身边的老大夫跟着陈岚儿进到里屋,去给小五瞧病。 小五果然还是依旧昏迷未醒,孤零零的趴在床上是一动不动,身上还盖着一张颇为破旧的棉被。 江小舟在往小五的头上看,则发现已经被一条白布包扎了起来,隐约间还能在后脑的位置,发现些浸出来的血迹,想来伤处便在此处了。 江小舟朝着站在自己身旁一脸焦急之色的陈岚儿点了点头,安抚她莫要焦急。 而老大夫则坐在了小五的床边,轻挑开小五头上包扎的布条看了看伤口。江小舟也在一旁凑过去看了看,发现小五那伤口血已经止住,也没见肿大发炎的迹象。 老大夫掐了掐脉,随即扭头对陈岚儿安抚的笑了笑,口中说道:“不要担心了,这孩子肯定无碍的。” 见到陈岚儿松了一大口气,整个儿绷着的人略有放松,那老大夫才继续又说道:“这孩子头上这一下的确是挨的结实,不过好在骨头没坏,只是在里面有了淤血,所以才一直昏迷未醒。” “我现在给你写张消肿的方子,你赶紧拿去到药铺抓上些。另外在从铺子里给我买套银针回来。我给他针灸清淤。” “放下,这孩子没事的。” 听见老大夫说的肯定,陈岚儿身躯一软,顿时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口里更是连声道谢不停。 那老大夫笑着摆了摆手:“你还是赶紧找纸墨过来,我给你写个方子才是要紧。” 等到陈岚儿捧着几日的药材和银针回来,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那老大夫不想耽误小五病情,口述了几句煎药的火候和方法,安排着陈岚儿去煎药,自己则借着洒进屋里的阳光,给小五头上连扎了数针。 要说这老大夫虽然那坐堂的医馆看着普普通通,但似乎手上功夫却很扎实,用在小五头上扎的针灸手法是捻、弹、提、扎具有讲究,虽非名医,却也的确称得上一声高明。 直到两炷香过后,外面的药香都飘了进来,老大夫才缓手把插着的针拔了出来。而等着陈岚儿捧着药碗进来时,便瞅见老大夫正拉着小五的手把脉。不过趴着的小五却还是依旧未醒的样子。 老大夫把小五的手塞回被里,起身对陈岚儿说道:“今日行针,算是把小五脑袋里的淤血清了大半,但越到最后便越须水磨工夫,所以明、后几日,那药还是莫要停,要每日三次。” “一会儿我走后,你等药凉些了,便找个中空的芦苇管子,渡给这孩子喝下。他现在自己咽喉无力,无法咽药,只能用这个法子。” 陈岚儿点点头,表示已经记下,老大夫随即便拎着药箱出了门。 之后自然是陈岚儿给小五喂药,等到一碗药水下了肚,那小五脸上的神情也似是有了些松弛。 陈岚儿松了口气,看向江小舟的表情有些歉意:“一直忙活小五的事情,却是怠慢了你……今天若不是去找你,我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江小舟笑笑,口里说道:“本来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你不要这么客气。”随后,江小舟转头看了看已经彻底黑下来的窗外,又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明天一早我再过来。” 然而陈岚儿却又摇了摇头说道:“都已经这么晚的时辰,哪能让你空着肚子走。正好家里还有些食材,我就去炒菜,你等吃完了再走。” 江小舟想了想,欣然点头答应了下来。 陈岚儿明显是生活的贫苦,所以自然是没有什么大鱼大肉的招待江小舟,但是从摆在桌子上几碟精致的家常菜上看,陈岚儿也的确是颇费了些心思,江小舟夹了菜尝了尝,顿时眼前一亮,这位陈姑娘还真是个好手艺。 另外,江小舟还看见了陈岚儿家里的其它两个孩子,岁数比小五还小上些。此刻,也都一人捧着个碗,坐在桌旁安安静静的吃饭。 看见陈岚儿给两个孩子碗里夹菜,江小舟随口问道:“小五和这俩孩子一直都是你照顾吗?” 陈岚儿点了点头,口里说道:“我们当年都是师傅从路边捡回来的孤儿。原来师傅在时,一直都是靠着师傅出去给人家算命,看风水赚来的钱养活我们,现在师傅不在了,自然就轮到我了。” “原本这里的孩子还要多些,不过毕竟我们这里环境差,师傅借着四处出门的机会,如果遇到家里没孩子的,又看着人性不错的家庭,就会和人家商量收养的事情。上次咱们遇见,也是师傅本来想在赚笔银子回来,却没想到会遇到意外。” 想了想当初见到的那个瘦小枯干的老道人,江小舟有些疑惑的问道:“不是说朝廷也有义养堂,据说还是皇后娘娘办的?” 不等江小舟话说完,陈岚儿就摇头冷笑说道:“你不在天京城,不知道那义养堂是个什么地方。对于小五他们这种孤儿来说,那义养堂……倒不如不去。表面上搏了好大的名声,其中里面脏的很。” 江小舟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既然陈岚儿话说的明白,江小舟自然也能明白那处义养堂是个什么货色了。所以对此也不再相问,只同着陈岚儿一样,往两个孩子的碗里夹了口菜。 晚饭过后,江小舟不想再多打扰,于是约好了明日过来的时辰,就转身出了门。 再等到了转日,江小舟一大早,就起身来了陈岚儿家的宅子。路上时,江小舟看见路边有卖早点的,还特意带了些吃食过去。 等进了陈岚儿家,陈岚儿自然是早就起了,所以江小舟进门时候,正看见陈岚儿正在熬粥,等着一会儿给小五喂些下去,而那叫小六的小男孩和叫小七的小女孩,则也正在一旁帮着忙。 江小舟随手把手上的早点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摸了摸两个嘴馋扑过来的小孩子的头顶,嘴里笑说道:“先去把手洗了,在拿碗过来吃。” 那边陈岚儿的粥可能也熬的差不多了,陈岚儿起身用木勺子在砂锅里搅和了一下,又盖上盖子后,走过来苦笑说道:“又让你颇费了。” 听到陈岚儿说的客气,江小舟则轻笑着摇摇头说道:“一点早点而已,算不了什么的。” 就着带来的吃食还有陈岚儿熬好的稀粥,江小舟、陈岚儿和小六、小七几个人吃完了早点,之后陈岚儿在屋里给小五想办法喂了些稀饭下去,而江小舟则在院子里与小六、小七两个孩子说话。 要说经过昨日与今日的连番施针和喂药,小五的状态已经好了太多,所以等到中午时分,那一直昏迷未醒的小五,终于还是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只是毕竟是昏迷的时间不断,小五吃喝少而且又伤了元气,所以刚醒来的这孩子有些有气无力,只是轻轻的朝着站在一旁的陈岚儿说了一句道:“姐,我又给你惹祸了。” 小五能醒过来已经是让站在一旁的陈岚儿心里高兴万分,此刻听见小五说话,哪还顾得了别的,只赶紧坐到小五旁边的床沿上,眼圈一红后轻声说道:“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你可是吓死姐姐了。” 江小舟看见姐弟情深的场面,一时间倒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远在临川的妹妹,也不知那最爱舞刀弄枪的假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直到陈岚儿和小五聊过了一小会儿,江小舟才轻声劝慰道:“小五刚醒,说话太多会伤神。” 听见江小舟说话,陈岚儿哪敢还拉着小五说话,赶紧起身道:“那咱们出去说话。” 江小舟依旧还是温和笑笑,然后就带着陈岚儿出了小五的屋子。 等到了院子里,江小舟看向陈岚儿开口说道:“我看小五已经醒过来,想来那头里的淤肿已经消除大半,还你也不要松懈,还是让他靠中药慢慢的调理些时日,让淤血尽散了。” 江小舟抬头看了看日头,又说道:“如今小五已经没什么大碍,你也不要在那么紧张了……” 陈岚儿本来一直是边听边点头,此刻却是轻声问道:“我看你也是自己带着个孩子生活,如今你都把银子给了我去买药,那你们这些日子的吃饭、生活可会紧张些?” 第231章 邀请 江小舟冷不丁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我家里的银子还是有些的,另外我在天京城里也有差事。” 江小舟说完了话,低着头的陈岚儿略有沉默了一会儿,又轻咬着嘴唇说道:“你又是给银子,又是过来帮忙,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都说了无需客气。”江小舟笑了笑:“反倒是你,现在我看李大柱纠缠你,怕是你那算命的生意也不会好做了,还有他也知道你住在哪里,若是趁你出去摆摊子的时候,过来找麻烦,家里只有小五他们几个,恐怕也不妥当。” 陈岚儿轻轻摇了摇头:“总归是在天京城里,我想他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或者我便去再找他谈一谈。” 江小舟叹了口气:“对于他们那些人,最重要的便是面子,你在白石长桥与他针锋相对,那李大柱若是不把你彻底压下了,怕是他自己的饭碗也要没了。” “你想过去谈,谈来谈去怕也是只能与他来些硬的,只有你硬的过他,把他打的怕了才能管用。”江小舟摇了摇头:“可是你毕竟是一个人,便是自己有武功不怕他们,但家里却还有小五他们几个,到时就算你一时沾了些便宜,却又要有了千日防贼的心思,又要做生意,又要挂念家里……” 陈岚儿低着头:“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又有什么法子。” 江小舟面色有些犹豫,但片刻后还是张口说道:“我佩服黄道长和你做的事情,也不想你自己为难。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可以带着小五他们几个,先去我那里躲一躲。我那院子虽然小一些,总能给你们空出两间房来,如今小五受伤,我也可以与你一同照顾这几个孩子。” “如此一来的话,你这家里便先躲开了李大柱,便是他想背着你过来找小五他们的麻烦,也会找不到人。而且我那边的邻里街坊都心善,白天嘱托下他们,自会有些照应。” 听见江小舟这么说,陈岚儿的表情有些讶异,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而江小舟脸色虽然正经,但其实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毕竟这大骊王朝可不是自己前世那般的地方,便是如今自己心怀坦荡,但如此邀请人家姑娘过来同住,却免不了是有些伤了人家的清誉,甚至说如果陈岚儿心思重一些,直接甩自己一个巴掌,然后骂自己一句登徒子,也根本没什么原因。 自己……还是有些多事了啊,可是谁让自己当年便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呢……如今看见陈岚儿承接黄道长,操持着如同孤儿院一般的地方,却是怎么样也做不到不管不问。 不过陈岚儿脸上却并没有出现明显的抗拒神色,只是有些犹豫……但就在这时,那刚才还与江小舟玩耍的很好,此刻一直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六、小七俩人听到江小舟邀请陈岚儿带着他们过去住下,这俩娃娃明显是高兴的不得了,还不等陈岚儿说话,两个娃娃立马就已经兴高采烈的过来一人抱上了陈岚儿的一条大腿,只眼巴巴的抬头看着陈岚儿,等她点头答应。 陈岚儿摇了摇下嘴唇,看向江小舟:“我知你的意思,可这几个孩子……养起他们来,却并非是仅仅给予一顿餐食那般简单,你不要想的那般简单了。” “不,我知道的。”江小舟看向陈岚儿,目光极其的诚恳:“我知道这里的责任是什么……其实,对于我而言,对于我来到天京城里做的很多事情而言,这件事情其实是我最想做的。” 陈岚儿听到江小舟说完这话,又低头看了看两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小六和小七,陈岚儿哪里还忍心拒绝,只好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小六小七姐弟看见陈岚儿终于点头答应,脸上顿时欣喜一片,啊的一声就笑喊了出来。江小舟也是一脸高兴,看向陈岚儿说道:“那等咱们吃过午饭,那边一起收拾收拾,今天过去便是了。” 陈岚儿点了点头,嘴里答应道:“我那就一切拜托你了。” 随后陈岚儿也抬头向江小舟展露个笑颜。陈岚儿本来就是美人坯子,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独自撑着一家的关系,曾经向江小舟展露过古灵精怪,又或者坚强心性的陈岚儿却总是低着头,脸上还总带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颜色,所以直到此次抬头朝着江小舟一笑,大大的眼睛弯出了一道月牙儿,竟带出了些冬雪尽融,春花尽开的颜色,只叫江小舟看的呆上了一呆。 不过当然了,江小舟只是觉得陈岚儿很美,心里头倒是没想过其他。然而女孩的心事却总是比男孩子来的早些,因此看到江小舟看到自己的笑颜有些发愣,陈岚儿脸上顿时就是一红,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江小舟瞬时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脸上露出了些尴尬。于是江小舟嘴上轻咳了一声,赶紧说道:“那我先出去找辆马车过来,一来好拉东西,二来也好载着小五。” 陈岚儿依旧还是低着头有些羞涩,不过听见江小舟交代的事情,嘴里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江小舟轻揉了一把站在自己身边,正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和陈岚儿的小六和小七的头发,抬腿迈出了陈岚儿的宅院大门。 之后江小舟拉了马车过来,而陈岚儿则是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而除了不好动弹的小五以外,那小六、小七便是两个孩子,却也极为懂事的尽量帮忙,小小的身子帮着拿这拿那的,不多时便热的一头是汗。 再之后,便是两个带人连着孩子,一起返回江小舟的住处。 而等他们到了地方之后,小何石也已经下课回去,此时正在小院当中打扫。于是在看见自己少爷又是带了姑娘,又是带着孩子,还有伤员回来,小石头脸上便是一呆。 第232章 入得厨房 江小舟先是帮着陈岚儿等人把行礼卸下来,随后又把小五抱进间屋子里安置好,随后才有时间把小何石带到院子里解释,而陈岚儿则有些忧虑的站着远了些。 不过小何石本就一向以江小舟马首是瞻,在他心里,那自家少爷拿的主意,他一个下人当然没有拒绝的权利,只不过小何石这孩子心思本也纯善,在听完江小舟的介绍后,就发自内心的怜悯小五他们……小何石也一直记得自己也是个被收养的孩子,如果当年不是有何叔在,恐怕过的还不如小五他们呢。 于是小何石在同意之余,竟是表现的极为热情,忙前忙后的帮助去收拾屋子。 而看到小何石是这般表现,那陈岚儿也才脸色放松了下来。至于小六、小七两个小娃娃,看见何石这么个年岁不大的小哥哥,当然嘻嘻哈哈的就更是兴奋。至于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该顶替起陈岚儿责任,照顾小六、小七的小五,也晓得朝着小何石有些拘谨的道了声谢。 傍晚的时候,江小舟出去还车,而陈岚儿早已经做好了一桌好菜等着江小舟回来,所以等到江小舟进了宅院大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在屋里围坐在桌子旁的陈岚儿、小石头、小六小七他们,还有那桌上被扣好碟子的保温的菜肴。 江小舟赶紧走了过去,冲着陈岚儿和正冲着菜肴流口水的小六他们歉意说道:“过去换车的时候,赶上那老板有事不在,我就多等了一会儿,这才耽误了时辰,实在是抱歉。” 陈岚儿摇了摇头,轻笑道:“没事的,本来菜也刚炒完不久,你这个时间回来刚好的。” 江小舟嗯了一声,从陈岚儿手里接过筷子,但等夹菜入口,江小舟便是眼前一亮,没成想今天陈岚儿做的菜,竟是比昨天晚上吃过的那一顿还要可口些……不过这倒也正常,昨天陈岚儿心思不整,如今搬到江小舟这里,可能是心里终于踏实了下来,想好好展示手艺,也算对江小舟和小何石表达些许谢意。 江小舟再扭头看身旁的小何石,也是朝着江小舟连连点头…… 江小舟和小何石已经是吃惯了天京城里酒家的饭菜,不管是不是因为菜色重样,所以吃的有些腻,但总归酒家里饭食讲究,俩人的嘴巴也被养的叼了。 只是如今这陈岚儿炒的几个菜,虽然用的作料虽然一般,菜的样式也无甚特别,但吃到嘴里的味道却极好。 陈岚儿一直在偷偷瞄着江小舟与何石的表情,如今这也才松了口气。 江小舟笑着问道:“陈姑娘有这么好的手艺,我和小石头俩人,却是有口福了。” 小六、小七两个孩子,也在旁边一边扒着饭,一边奶声奶气的齐声道:“对的,姐姐做饭最好吃。” 陈岚儿从小六脸上摘下个饭粒,放回到碗里,嘴里却说道:“都是家常菜罢了,家里……家里能买的东西不多,这些孩子有时又挑嘴,所以我便尽可能的做的用心些,一来二去的,味道也就还算能入口。” 江小舟哈哈笑了两声:“要我说你都不用摆什么算命摊子,干脆弄个酒家,我和何石肯定天天惠顾。” 陈岚儿笑着摇摇头:“小舟就会开玩笑,我们哪里还有银子开酒楼呢。” “开酒楼?什么开酒楼?” 正在江小舟和陈岚儿说话的功夫,却听门口传来一个男子的说话声,江小舟一听声音便知是谁,再等抬头一看,果然便是李建安还有马昭君二人,至于孙有胜想来应该是在家里照顾老母,却是没有一同过来。 江小舟朝着李建安笑着问道:“怎么这个时间过来?案子有了进展?” 然而李建安却不答话,反而自进屋后,就有些好奇的看向陈岚儿,脸上表情也有些古怪……事实上之前虽然在那许家的宅子里,的确是由李建安救下了江小舟,然而当时忙忙碌碌的,他却是没与陈岚儿打过照面,因此没能一下子认得出来。 反倒是默默跟在李建安身后的马昭君,却是当时与江小舟一起接触的陈岚儿,这次再见面后,初时便瞧的眼熟,再等略一回想,便知道陈岚儿是谁了。 但是江小舟也没等马昭君介绍,而是一边安排着李建安和马昭君坐下,一边朝着两个人把陈岚儿的情况说了一遍。 李建安倒也没把李大柱那种泼皮无懒放在心上,毕竟对他这种大骊王朝的皇子来说,那些人档次太低,真要是想办他们,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但是听闻了黄道长和陈岚儿默默照顾了许多孩子的情况,李建安却是满脸肃然起敬,连说会把天京城义养堂的情况去好好查一查。 其实此刻也没人和陈岚儿说起李建安的身份,但陈岚儿干的是算命摊子的活儿,最善于察言观色,因此李建安看似大包大揽的说话,陈岚儿却也不会怀疑,只是陈岚儿最后却又表示了婉拒的态度:“多谢这位公子了,只是小六、小七,说是孤儿倒不如现在更像是我的弟弟妹妹,那义养堂便是好的,我也不会送过去了。” 说完这话,陈岚儿瞧着小六、小七两个孩子已经吃好,正眯着眼睛有些犯困,便站起身来,笑着与江小舟说道:“江公子,你有客人来,我便不打扰了,我先带着小六、小七回去休息,小五那里我也要去再看看。” 江小舟点点头:“陈姑娘自便。” 屋里只剩江小舟、李建安和马昭君。 李建安瞧了眼桌上的饭菜,与江小舟笑说道:“我说你怎么让马昭君把酒店辞了,果然是有了个新饭辙。” 江小舟摇摇头:“我与陈姑娘也是昨日才碰到,今天陈姑娘也才搬来,只当是为了那几个孩子的安全,你可莫要瞎说,在惹恼了陈姑娘。” 李建安呵笑了一声:“天京城里还怕什么地痞无赖,用不用我让马昭君去和府衙打声招呼?” 江小舟略一思索后摇了摇头:“那府衙若是想办了李大柱这些人,那自然是简单,便是脱层皮也算是轻的。” “只是李大柱却是与陈岚儿有旧……”江小舟继续说道:“我还是找个机会问一问陈岚儿,咱们也不好替人家拿主意。” 李建安耸了下肩膀:“随你,反正你有事情随时找马昭君就好。” 俩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江小舟又问起李建安今天的来意,是否是案子有了新的进展。 第233章 辛苦与舒坦 李建安来江小舟这里,本来就是为了说说案子的进展。 李建安从马昭君接过刚沏好茶的茶盏喝了一口:“案子正在查,没有这么快。不过……你猜现在是谁最积极,谁正在天牢里审问马宁顺和牛大通呢?” 江小舟呵笑了一声:“三皇子?” 李建安哈哈笑道:“就知道你聪明,可不就是李建乐正在那儿玩命呢。” “谁也没想到这事儿真的和妖兵营有关,所以我的那位三哥哥可是被父皇好好训骂了一顿。”李建安一脸的幸灾乐祸:“他为了证明自己清白,可是比谁都着急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李建安美滋滋的又喝了口茶:“你是不知道啊,就李建乐这种平常贼讲究的主,天牢那种脏乱差的地方肯定是千万般的不想去的,可是这一次,他却几乎住在里面喽,非要从和明湖府的那个守城官马宁顺的嘴里撬出来点什么才行。” 江小舟点点头:“是能猜的出……但是关键是结果,可曾问出来什么?” 李建安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这次过来,也是和你说说进展。” “我听说的情况,那被天雷击成重伤的牛大通到天牢里后是先治了再审的……据说他那挺大的个子,却也不怎么能抗,已经往外吐出了几个人名。” “说是外面的妖怪从他那里偷偷买了妖兵营牌子,然后混入的天京城,然后在阴暗处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买卖。当头的好像是个叫郭什么的,他们都叫郭先生。” “现在是国教、巡天司都已经开始派人在追查这位郭先生,只是这郭先生极为小心,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人。” “不过咱们已经封闭城门,他们也出不去。早晚也会抓到他的尾巴。” “郭先生?”江小舟点了点头:“那马宁顺呢?他又说些什么?” 李建安回答道:“那马宁顺……我听说老三看马宁顺一直不说,便想着拿牛大通的口供,撬一撬马宁顺的嘴。” “效果可能是不错,据说他一听牛大通的口供,马宁顺是全都认下,没有一点争辩的意思。” “可是我总觉得有些古怪啊……”李建安嘴里啧了一声:“也许是我多心,我总觉得马宁顺之前嘴巴都这么紧,可是现在怎么却认罪的特别痛快,就好像是老三说什么,他就承认什么,只求速死。” “我为此白天的时候,还特意去牢里见了他一次。”李建安皱着眉头说道:“说实话,我看马宁顺的神情,如今也没什么等待判罚的恐惧,反而倒不如说是解脱更多一些。” “可是我这感觉也是猜测,便是已经和老三说了,他也说我多事。要我看,他老三现在就想赶紧让案子尘埃落定,然后揭过这片去,至于当中还有什么隐情,他才不管。” 江小舟点了点头:“那就先等等看,等到抓住了那位郭先生,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来。” 李建安也认可的点了点头:“那就只能先如此了。” 沉了沉,李建安忽然又笑着说道:“另外来找你,还有个事儿。” “我那妹妹……好像是在宫里下跳棋都下的没敌手了,非要缠着我再出来找你和小石头,这俩师傅玩一玩。”李建安笑着问道:“你俩啥时候有时间,我带着她过来。” 江小舟想起那个羞涩、胆怯的小姑娘,也是笑着说道:“小石头每日半天课,下午便在家。至于我这里……我可能还要忙两天,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在家。” 李建安点点头:“何石在家便成了。话说……你还有什么新奇的玩意,记得拿出来分享,光下这个跳棋也没什么意思。” 江小舟呵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而就在江小舟与李建安、马昭君在家里说着闲话的时候,那三皇子李建乐也正拖着一身的疲惫返回到家里。 对于李建乐而言,在这天牢里渡过的一天,当的是度日如年。 空气不好,温度阴冷,角落里出现的各种爬虫也不惧人,还有那该死的,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恶臭气味,耳朵里总能隐隐听见的惨叫声…… 哪怕是牢头狱卒都畏惧他的身份,已经有意的各种谄媚伺候,但是李建乐这位三皇子,还是觉得一整天下来,自己真的太过乏累,浑身上下都他妈的馊了…… 可是没法子啊,如果不是为了在父皇那里尽量挽回些印象,又何必如此操劳。 还是自己的宅子好。 李建乐的宅子,当然是不如太子李建平得来的那处宅子要大,可是放在天京城里,也是靠近皇城,响当当的一处大宅子。 尤其是由着门房拉开了大宅门,李建乐信步入院,这一路走向后宅,却是入眼处处绿景,还有宅子里做的活水景致,发出哗哗水声。 要知道……现在可是已经临近年关的严冬,这宅子里还能有如此景象,这可当真才是下了真功夫……能让冬日的宅子里仍旧和春日一般,李建乐这是请了国教符安宗的道人,给家里许多地方安排了细微的法阵方才能做到。 当然在那法阵不断运行之下,也难免会有些损耗,甚至说往往月余便要重新布置,而这……则又是另外的一笔银子。 所以说,那江小舟见过的什么明湖府李赖遂的宅子也好,与陈岚儿曾经破妖救人的那布匹商人的宅子也罢,虽说各个面积都不小,里面处处也多有设计,但与李建安这宅院比起来,却也算不上真的富贵。 李建乐走到后院之后,哪怕此刻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冬风渐起,但是他也没进任何一间屋子,反而步入了后院一处假山上的凉亭当中。 但说是四面透风的凉亭,但真等人进入后,却是温暖如春,四周没有一点冬风吹的进来,似乎全都被一种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外面。 没的说,这所谓的凉亭下面,同样也有符安宗道人给布下的法阵……李建乐冬日赏雪,夏日听雨,秋日赏月,便是在这里了。 第234章 建乐家中有春亭 凉亭内。 李建安在正当中的椅子上坐下,凉亭外立刻有一队侍女们走了进来,她们各个身材苗条,面容娇美,尤其是走在最前的四个人,却是面容相同的同胞女,差别只在身着绿、粉、蓝、黄不同颜色衣服的差别。 侍女们进了凉亭,有人把手中菜肴摆在李建乐面前的桌上,菜肴倒是不多,只是四菜一汤而已,两荤两素,还都在冒着热气…… 不过这可不是宅子里的人知道李建乐会什么时候回来才炒了新菜,又或者把之前做好的菜肴又给热了一遍,而是说宅子里的大师傅,基本每隔半个时辰,就会重新把所有的菜都重新做一遍,为的只是让了李建乐吃上一口温度合适、口感最好的菜肴。至于没等到李建乐时做的那些,自然便是扔了的。 有侍女摆菜,自然也有人伺候李建乐。 两个侍女端着铜盆,分别跪在李建乐的两侧,李建乐双手垂到盆里,那黄衣侍女、与绿衣侍女则也分别跪着,用手中丝布轻轻洗着李建乐的双手。至于粉衣与蓝衣,则是一个用略热一些的丝布擦拭着李建乐的脸庞,而另一个则一手托着李建乐的后脑,而另一只手则轻轻捋着李建乐的头皮,好让他轻松一些。 如此十几分钟后,大多侍女们退下,只剩下绿、粉、蓝、黄四名侍女,却是准备伺候着李建乐吃饭了。 李建乐……心情仍旧是不佳,粗粗尝了几口粉色侍女给摘好的细腻鱼肉,便往桌子上扔下筷子。 可就是把筷子扔的这么一下,只是极轻的哒哒两声,却好似惊雷一般,吓的那绿、粉、蓝、黄四名侍女,全都脸色一白的跪了下来。 李建乐……心里更是厌烦,嘴里骂道:“真是没意思,去,去把锦儿给我叫了来。” 李建乐口中的锦儿,是他早两年纳进府里的女子……锦儿自然不是妻的身份,毕竟若是李建乐想娶妻的话,他自己其实也拿不了什么主意。 不过好在李建乐只要不想着给姑娘一个身份,这收女子入府,也没人会太过在意……只不过这收入府中的女子,却是怕比那一般百姓家里,也就是个妾的身份也都不如,一生无名无分,吃喝富贵全凭恩宠高低。 锦儿便是这样一个女子…… 这姑娘皮肤生的白皙,长相也极美,尤其是那一双圆眼,眼角微微上翘,却又在单纯当中生出一股子媚意,还有锦儿本就是南方女子,说话也柔媚,于是说当她看着李建乐喃喃说话的时候,便最是会勾李建乐的心肠…… 于是说锦儿入府三年,便也得了李建乐的喜爱三年,真是喜也找她,愁也找她,于是这锦儿……便是毫无身份,但在李建乐的府中尚未正式迎来真正女主人的时候,却也和女主人差不多了。 那府里上下无不敬着她,也怕着她,真有看她不顺眼的,也只能默默藏着自己心思,耗费时间去等着锦儿人老色衰的那一天,至于现在,却是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锦儿身着极显身段的一身红衣走进亭中,眼睛只往李建乐的脸上一瞧,便又垂下,随后这锦儿竟是如同没看出李建乐脸上的烦躁一般,既不发问,也不安慰,只是坐在李建乐的身边,白皙的手指拎起酒壶给李建乐倒酒。 李建乐饮完,便又倒下一杯。 一杯,又一杯。 李建乐端着酒杯,斜眼看向坐在身边的锦儿,嘴角虽还挂着惯有的笑容,但说话的语气却有些不带好气:“你等着我夸你耐性好?你若只晓得斟酒,那我要你来做什么。” 李建乐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而且在家中时伪装不多,不然之前那些下人们,也不会看他扔筷子就都吓的跪在地上…… 然而此刻说的话已经明显有些怪罪的意思,但跪在身旁的锦儿却是半点不慌,只娇柔着说道:“爷做的都是大事,便是说给奴家听,奴家也都是听不懂的。” “既不能给爷出主意解忧,那有何必张嘴问东问西的惹爷心烦,还不如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李建乐笑容收敛,深深的看了锦儿一眼,片刻后才复笑颜:“你倒是想的通透。” 锦儿抿嘴笑了笑,又给李建乐斟了一杯酒。 可也恰是锦儿不问,李建乐反而想说些什么:“锦儿啊,你说为什么有的人就是不知足呢?” 李建乐继续说道:“原本就是些畜生而已,我给了吃、给了喝,到头来反倒给我惹了天大的麻烦,还不如当初便把他们剥皮抽筋,也省的现在伤我的心。” 锦儿没说话,依旧端起酒壶给李建乐满上杯中酒。 她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他可能不知道她知道。 果然,下一刻李建乐就呵笑了一声:“其实也不是伤心,就是觉得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无聊。” “还有便是有一些生气。”李建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生气那一些畜生而已,真是耽误了我的功夫。” “我的时间这般宝贵。”李建乐突然伸出手挂了下锦儿的鼻尖儿:“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多陪陪你。” 锦儿笑颜如花,目光中带些羞涩的低下头去,虽不出一声,却好似道尽了千言万语。 李建乐最喜锦儿的这幅表情,见状竟是就此一把拉过锦儿…… 而凉亭之外的那些侍从,便都是低着头,快步走开了附近,只留下星光下的这一处听春亭。 转日早晨。 江小舟一大早推开房门,便发现一惯是起的最早的他,这次却是这间小小院子里的最后一名。 先是陈岚儿早就已经起了,此刻正在厨房里用屉笼热腾腾的蒸着什么,而小六、小七两个娃娃,则也在院子里正字正腔圆的背着书文。而小何石此刻却是和个小先生一样,坐在旁边听的连连点头。 瞅见江小舟出来,陈岚儿走出了厨房,过来打了声招呼。江小舟也笑着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小六和小七这么乖,为什么不去找个启蒙的先生?” 第235章 算命摊子 听到江小舟问起几个孩子上学的事儿。陈岚儿手上一挽垂到耳边的头发,有些为难着说道:“银子什么的倒还好说,我和师傅以前也想着再苦也要把这份读书钱给赚出来。 但是……小五、小六他们的身份却不好,许多私塾的先生都不愿意收下这种贫苦当弟子的,在他们看来,反正也读不出来,又何必费那些功夫。 所以现在我便只能自己小时候和师傅学认字一样,自己先带着两个孩子背些书、认些字。好在小六、小七都聪明,学的也快。” 江小舟理解某些天京城里先生的规矩大,对此也不好评说什么,只是想起给小石头教书的黄先生,他在江小舟的心里,却是个不折不扣好先生,于是便开口说道:“我倒是认识位黄先生,他为人很不错,想来收下小六、小七应该不难。包括我家小石头也是在他那里学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哪天找他说说。” 陈岚儿感激的点点头:“当然是愿意的。” 江小舟又问道:“今早小五的情况怎么样?” 陈岚儿笑容很轻松:“刚才给小五送了碗粥过去,看他的状态不错,虽然还不能下地,但自己吃饭已经没什么问题。” 江小舟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如今大家相互照应,也正好可以让他多休养些日子。” 陈岚儿“嗯”了一声,又说道:“小五既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一会儿想去白石长桥。” 江小舟扭头看向陈岚儿,口里问道:“又要去摆摊子吗?可是买药的银子不够了?我这里是还有的,一会儿可以拿给你。” 然而陈岚儿却摇了摇头,嘴里说道:“银子够的,但我觉得总不好坐吃山空。既然现在小五无碍,我当然要再出去的。”说完这话,陈岚儿悄悄抬头看了江小舟一眼,低声问道:“我出去摆摊,你可是觉得不好?” 江小舟一听这话就是一愣,赶紧认真说道:“当然不会。只是那李大柱,我却怕他再找你麻烦” 听到江小舟说这话,陈岚儿笑了笑:“其实只要他明刀明枪的找来,我也是不怕的。” 直到过了一会儿,陈岚儿才又低声说道:“那你今天可有什么安排吗?” 江小舟轻叹一声道:“本想在家修习些东西,但早上时试了试,却是对有些地方尚未开悟,进展不大。” 说到这,江小舟似乎突然有了些兴致:“如果你要方便,我可否同你一去去白石长桥看看?” 陈岚儿愣了一下:“当然方便,只是那地方嘈乱…” “那倒不怕。”江小舟笑了笑:“出去散散心,对我也是好事。” 可能是小五逐渐康复,陈岚儿整个人已经放松了下来,于是说话的语气当中,便也有了些曾经的俏皮:“你是修行中人,可我那算命的摊子上却大多都是糊…糊弄人的。你去了可是要绷住脸。” 江小舟哈哈一笑:“我晓得的。本来就只是一是好奇,去了绝不多言便是。” 见到江小舟真是想去,陈岚儿也只好答应的下来。 等到照顾了几个孩子吃完了早饭,又由着陈岚儿把煎好的汤药给小五送进屋里,江小舟就帮陈岚儿拿着摆摊的家伙事儿,出门直往白石长桥而去。 陈岚儿也是在白石长桥摆摊久了的人,在白石长桥上已经算是有个固定的摊位,所以即便一时没去,如今到了白石长桥时候,还是没废什么劲儿,就在别人留出的一小片空地上重新摆好了摊位。 摊位后面挂着两条长布,一条写着转运生财,另一条写着风水堪舆。下面摆上两个小马扎,陈岚儿一天的买卖就算是开了张。 江小舟陪着陈岚儿在小马扎上坐下,看见陈岚儿也不吆喝,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这,于是不由得问道:“如此这般等着生意就好吗?” 陈岚儿嘴角微漾,低声说道:“早先我陪师傅过来摆摊时候也是恨不得吆喝几句,喊着人过来算命才好,后来才发现过来算命的人啊,你越是找他急切,他越是不信你。反而你不睬他,他自己过来找你,你才是一算一个准。” “而且以前师傅在的时候,师傅的扮相…师傅长的比较像是有本事的人,所以算命的人就先是信了八分。但是我毕竟年幼,过来找我算命的人本来就不多,我若在不用些故作高深的法子,恐怕说上几句,人家就要质疑几句。最后人家不信你算的命,又怎么肯掏银子。” 江小舟想了想,又问道:“可是周围算命的人这么多,人家怎么就会找你来?毕竟周围…”江小舟看了看周围其他的算命摊子,有仙风道骨道士扮相的,也有和尚尼姑一脸慈悲的,反正各个看着都比自己身边的陈岚儿有本事。 陈岚儿低着头抿嘴轻笑了一下,有些俏皮的问道:“苏公子你听没听过江湖上都说有三种人最不能惹?” 看见江小舟好奇的看过来,陈岚儿解释道:“大家都说江湖上有三种人最不好惹,老人、女人还有孩子。因为一般这三种人能出来跑江湖那都是有本事的。我呢,就先占了俩,如今又穿的不像是旁边那些专门干这些的,所以只要人家对我这个小姑娘摆算命摊有了三分好奇,我便是占了先机。” 江小舟听完后一时愕然,然后方才摇头赞叹道:“厉害。” 俩人出来的不早,所以一上午的时间没什么感觉就耗了过去。不过陈岚儿今天的运气还不错,自打和江小舟介绍完了自己的生意经,上午的时候还真就有那么两个人过来找陈岚儿过来算命,让陈岚儿赚到了些银子。 江小舟在旁边也陪着听着,这过来算命俩人,都是算自己的姻缘为何不到,陈岚儿云里雾里的说了几句,江小舟倒也听的明白,大体上来说就是点拨第一人时,陈岚儿说是今时还是旧时人,好景佳人共白头。然而第二人陈岚儿却又改了说辞,只说是年当大有为,缘分自当来。 等到俩人一脸若有所思的放下银子走了,江小舟有些疑惑的问陈岚儿,为何都是过来算因缘的小伙子,却都各自说的不同,而且那俩人还都深信不疑。 第236章 天京天京 陈岚儿停了收拾摊位的动作,笑颜解释道:“那第一人身着棉服,袖口也干净。明显就是家里的生活条件还可以,不是从事劳力的苦哈哈。他虽说人长的普通一些,但从说话上看,也不是个愚笨之人,所以便猜测他身边说不定有姑娘爱慕。我说他今时还是旧时人,就是让他注意自己身边的有缘人,说不定一段姻缘便能成了。” 顿了顿,陈岚儿有些俏皮的反问道:“那小舟也猜猜我为何要和第二人说年当大有为,缘分自当来?” 江小舟想了想刚才来的那人样貌,笑着答道:“过来找你算命的这第二人衣裳又油又脏不说,就连脚下的鞋子都已经破了口,露出的指甲上更有黑泥未洗净。想来是个生活上邋遢的,所以你才说年当大有为,缘分自当来。其实是想让他自强自爱,先把精力放到谋生上来?” 见到陈岚儿欣然点头,一双大眼又笑嘻嘻的眯成了月牙。江小舟赞叹说道:“还真是很有意思。” 陈岚儿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都是些少夸、中盼、老不死;官怕刑、富怕灾、平民百姓盼发财的套路话,倒是让你见笑了。” 江小舟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想起之前所见,那黄道长和陈岚儿作伴除妖时,却的确是有本事的,于是开口问道:“当年我见黄道长和你除那柳妖时的确是有法力的。” 然而陈岚儿却摇了摇头说道:“师傅曾经说过,他原来的确是有学习本事的地方,但后来生了变故,所以师傅就只得了些皮毛,并以此为生。” “至于我…”陈岚儿脸色有些黯然的说道:“据我师傅说,小时候捡起我的地方是一个尸堆儿里,也不知道当时我爹娘带着我是遇到了匪徒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当时我被我娘和我爹的尸体压在身体下护着,等到师傅救我起来的时候,我几乎已经半死不活的冻的快死,而且眼睛被爹娘的血都黏的糊住了。 是师傅用清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帮我洗开。我这双眼睛你是见过的,反正从那时候起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只要想,便能看见些不一样的东西,师傅说我这眼……幸也不幸、” “不过师傅也不让我总用眼,说是伤我的阳寿。我自己也很讨厌总看见些不好的东西,所以我…当时也是想赚些银子回来补贴家用,我才不顾师傅的劝阻坚持开眼,然而却又害了师傅。” 看到陈岚儿神情自责,江小舟想起这姑娘所遇到的坎坷,和自强的处事态度,不由得在心里也有些佩服和怜惜,于是安慰说道:“当年的事情怪不得你,其中隐情颇多,我们也是几乎都着了道不是吗?” 然后江小舟赶紧转换话题又说道:“咱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家里那几个娃娃不还等着咱吃饭呢?” 陈岚儿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啊”了一声,赶紧起身继续收拾起了摊子。 江小舟看着陈岚儿忙碌的身子,又想起在家等着吃饭的那几个活宝,不由得也轻快的笑笑,赶紧手脚麻利的帮着陈岚儿把摊子收拾了起来…… 江小舟不是一个烂好人,若是遇到了别的事,他除非是心头愤懑难抑,否则也不一定会亲自下场去管,最多也就是身处事外,出出银子罢了。 但是谁让小五他们是孤儿呢,江小舟当年也是从孤儿院出来的,是当年孤儿院的一口饭,才让他长大、上学。于是说当年工作中的许多薪资,他也一直在默默反哺孤儿院。 这是心头最柔软的那一部分,不得不管,心甘情愿。 因为上午赚了银子,也或许有江小舟在,反正陈岚儿回家的时候,还特意绕路去买了只烧鸡带回去。所以等到回去之后,把早上蒸好的馒头拿出来热热,再有烧鸡切开了做菜,家里的几个小家伙还是吃的满嘴流油,满脸是笑。特别是身体还尚未痊愈的小五,也犯了嘴馋,即便是有陈岚儿管着也都吃了几块儿。 吃完了午饭,江小舟交代小石头看好弟弟妹妹们。随后便是继续同上午一样,手上拿起和陈岚儿中午带回来的东西,又重新出了门,直奔白石长桥而去。 下午陈岚儿摆摊的时间长些,也不知是不是陈岚儿运气不错的关系,平日里一天也上门不了几个客人的小摊子,除去上午来过的两人,下午竟又有位客人上门,如此一天下来,陈岚儿倒也赚的比平常多些。 晚上的时候,陈岚儿心情不错,虽然中午的烧鸡肉没有剩下,但是陈岚儿特意又多炒了盘肉菜出来。然后饭后还特意翻出当初黄道长留下的茶叶,给江小舟沏了壶热茶来喝。 家里人多了,难免热闹,而这也让江小舟心情变得不错,于是便手捧着茶盏,给小六、小七他们捡了些记忆当中的故事讲了讲。 小六和小七两个小孩子从小和陈岚儿长大,平日里因为生活贫苦,没什么太多的娱乐项目。因此初一听到江小舟又是故作神秘,又是抖包袱的讲故事方式,自然是激起了两个孩子的兴趣,引的听个没完,直让江小舟讲完一个再讲一个才好。最后还是陈岚儿看见时间实在太晚,非让两个孩子不要再打扰江小舟,赶紧进屋睡觉方才作罢。 看到陈岚儿安排着两个孩子进了屋,江小舟则继续在院子里独自看着满天繁星,口中轻轻呼吸了几口晚间略有些凉爽的空气,心里感到极为安宁,而原本一直困住的修行进度,也在这种安宁的心境中,竟然还稍微往前耸了耸。 江小舟家宅里过的安宁,可是家宅之外的天京城,却仍旧如同一只最善于捕食的凶手,用贪婪、色欲、权利等等作为诱饵,引着许多禁不住诱惑的人,自行走入他的血盆巨口。 天京城啊…… 天京城里的人那是三教九流具有,每日里南来北往的商贩行商就不知多少,更不说能够住在天京城里的诸多百姓。人多了,自然便引出来了各种各样的营生,同时也就渐渐有了人口聚集的繁华之地。而陈岚儿摆摊的白石长桥,便也是天京城里论的上繁华的地方。不过既然是个三教九流具有的天京城,自然就有混着吃喝的地痞流氓,靠着小商小贩的孝敬银子,每日里也都是吃的满嘴是油、心满意足。 第237章 小刀 有人愿意孝敬,当然也有人不乐意装成孙子。特别是有些新来的商铺小贩,他们不愿意忍着这份气受,往往就不会配合交这种银子,甚至还有血气足的,如果被逼的急了,其实连刀子也敢动上一动。 但是这些地痞流氓却也有别的各样办法整治过来,各种恶心人的小手段那是层出不穷。 而想要报官也没用,就算真闹大了,人家官府衙役却来得和稀泥的手段更是高明,然后迎来的便是地痞流氓更下流、恶心人的新鲜招数。 所以说但凡是能在热闹街巷,比如白石长桥长久摆摊的,哪里会不知道这些混日子的地痞流氓那私底下都是和官府衙役有关系的主儿。于是乎大家伙为了求个安心做买卖,往往每月的孝敬银子也就都乖乖交了。 不过,陈岚儿一直都是个例外,原因便是那位早先也是黄道长养大的李大柱的关系。然而上次,李大柱却是因为小五的关系,彻底和陈岚儿闹翻,临走时更是说让陈岚儿以后的孝敬银子该交的交,一分也不能少。 为此,陈岚儿还想去找李大柱谈,只不过临出门前,却发现李大柱的手下已经把小五伤了……此事当然也不算完,但是小五重伤未愈,又有小六、小七两个小孩子要照看,陈岚儿便没法子再去找李大柱。 陈岚儿其实心里也想过,李大柱是不是会就此收手,……天京城里混日子的地痞流氓最讲究的便是个面子,以前没收银子也便没收了,可是但凡是说出话来,却是决不能落个无疾而终,否则他们便担心下一步就是别家也都会学着造反,让他们再无安心的日子过。 昨天陈岚儿和江小舟突然出摊,李大柱他们是来不及准备,但是到了今天,却是正有李大柱安排的打手们在那儿等着,想要给陈岚儿和江小舟二人一个教训看看。 江小舟和陈岚儿二人依旧同昨日一样摆好了算命摊子,然而让陈岚儿有些奇怪的是,昨日里旁边还能见到,甚至偶有聊上几句的其他摆摊的算命先生,此刻却是一位不见。整个白石长桥上,此刻几乎只有陈岚儿一家摊位开张。 陈岚儿心下一动,起身就想收拾东西,这时旁边的江小舟却是轻笑一声道:“别弄了,正主来了。” 陈岚儿顺着方向看过去,一眼便瞅见李大柱正带着手底下带着十几个打手走了过来,各个杀气腾腾的,手里还拎着棍子、砍刀一类的东西。 陈岚儿脸色有些发沉,却没慌张的神情,只起身看向李大柱,一字一句的问道:“李大柱,你想干什么?” 李大柱在陈岚儿摊位前站住,略有皱眉的看了一眼站在陈岚儿旁边一脸轻松的江小舟,然后看向陈岚儿说道:“我想干什么你很清楚。江湖上混的就是个规矩,我说了,让你每月交银子,那便是需要每月交银子。” 陈岚儿冷笑一声,嘴里问道:“你伤了小五我尚且未去找你,如今你倒是自己先来了,可是觉得你们几人就能如何了?” 李大柱呵笑了一声,扬起棍子就想把陈岚儿的摊面挑飞了,然而却没想到那陈岚儿同样伸脚一拦,反倒直接把棍子踹断,吓了李大柱一跳。 那棍子小儿手腕粗细,材质极硬,把这陈岚儿身上的功夫,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 但李大柱惊后更怒,把手上半根棍子一扔,却是叱骂道:“老家伙果然便是个偏心的,自小到大哪一样都是先紧着你也便罢了,老子倒是没想过那家伙还能偏心到只教你功夫。” 李大柱朝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粘痰,又狠狠说道:“,我今儿个把话和你说清楚,该交的银子你是一分都不能少,不然小五那般就是你的下场。” 听到李大柱一再提起已经受伤的小五,陈岚儿就是再好的脾气,此刻也已温柔尽去,此刻抬腿就朝着面前的李大柱踹了过去。 对于一向温柔示人的陈岚儿突然抬腿踹过去,坦白说江小舟可是一点都不惊讶,一方面李大柱的确是欺人太甚,另一方面,江小舟可是见过这位胆敢孤身去乱葬岗查证,又果决的想去找人家小姐对峙的陈岚儿究竟是个什么内里刚强的性子。 李大柱一直戒备着陈岚儿朝他出手,因此看见陈岚儿一抬腿,李大柱哪里不知道陈岚儿这是要踹他,因此身子往后一撤就躲了过去,然而便是手上往陈岚儿一指,口里吆喝道:“给我打。” 李大柱带来的人,都是在白石长桥里横行霸道惯了的主,平日里也都做些追债打人的营生,因此听到李大柱吆喝,那是半点都不手软,抡起手上的棍子就朝着陈岚儿砸了过去。而且他们平常都是街面上争狠斗勇惯了的人,这乱棍打来,角度刁钻不说,还隐隐有些配合的意思。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陈岚儿便是身上有武艺,却也从有些手忙脚乱,眼瞅着有些棍子防备不住,就要被打到身上。 然而江小舟此刻就站在陈岚儿旁边,当然不可能让陈岚儿真的伤到。 不过李大柱等人也就只是几个小喽喽,江小舟却也不至于大打出手,于是手指微弹,一股股无形气劲,就朝着抡打过来的棍子和那些人的膝盖关节击打了过去。 江小舟是何等修为,所谓江湖上的内家功夫对他来说依然是信手拈来,所以等到指尖气劲一过去,那些棍子自然瞬间就被击飞,而后就是几个小混混摔倒在地上,各个捂着膝盖的哎呦声。 不管是陈岚儿还是李大柱顿时都是一愣,不过陈岚儿知道江小舟是个修行人,瞬间就反映了过来。然而李大柱却哪里知道是江小舟出手,只以为真就是陈岚儿手上的功夫高深,所以此刻伴随着躺在地上混混儿的哎呦声,脸上正是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 不过李大柱能够在短短数年之间就从一个贫苦人家的臭小子混到帮派里的小头目,他自己身体长的壮硕,足够唬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李大柱办事够狠够辣,所以片刻的沉默之后,李大柱不仅唯有半分退缩的意味,反而一脸杀气的从怀里抽出来了把小刀,朝着陈岚儿就捅了过去。 第238章 同舟渡 李大柱朝着陈岚儿腰腹间递出的匕首,凶狠且坚决。 既然自己已经沉沦,又怎么能够看别人干干净净的在岸边上站着。 李大柱已经是起了杀心,所以哪里还顾的了其他。正所谓得不到的,便毁掉她,这当中所获取的快感,其实也不差。 然而经过刚才的乱棍,现在的陈岚儿已经是把心思沉稳了下来,况且身后又站着江小舟这么一位有本事的人照应着,因此心里那是半点不慌。所以法决李大柱把匕首捅过来,陈岚儿腿上先是一踢,脚尖微一抖动就踹飞了李大柱手上的匕首,紧跟着就是一个直踹,狠狠把李大柱这么一个身高八尺的汉子踹飞了两米远。 既是被狠狠的踹了一下胸口,李大柱口里一下子就喷出来了一口血来。不过李大柱也是个狠角色,手上随意往嘴边儿那么一擦,然后手一撑,就想再站起来找陈岚儿再招呼。 但是陈岚儿踹他出去已是用了暗劲儿,于是李大柱撑在地上的手肘一用力,突然却又感觉胸前的痛感闷涌了上来,甚至呼吸都有些刺痛。 这时只听旁边其他刚才被江小舟手指气劲点倒的小喽喽们,凑过来低声说道:“大柱哥,这婆娘手脚黑,咱还是赶紧撤!” 这些喽啰混在街道,一般都有眼力见儿的,奉行的永远是强打弱,多欺少,如今自己这几个人惹不起陈岚儿,他们一眼可辨,当然都勇气全丧,只想溜之大吉。 李大柱胸前已经越发疼痛,如今不曾倒下,本就是靠着面子撑着,如今听到身边小喽啰不断言语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话,也就顺坡骂道:“走、走、走,咱走。就你们几个渣子,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平日里也不知道吹的牛逼都跑哪去了。” 不过话虽如此说,但等到握着身边小喽喽的手臂,咬着牙站起来,李大柱却未直接灰溜溜的钻进人群里跑了,反而仍是冲着陈岚儿和江小舟恶狠狠的扔下几句话道:“行,手上够黑。今天爷们儿算是栽了,但陈岚儿你记住,这事儿咱他妈的没完。” 说完这话,李大柱手上一推搀扶他的小喽喽,转身往外走,手里一边扒拉因为看见打架过来凑热闹的人群,嘴里边是骂骂咧咧的说个没完。 看见李大柱终于走了,江小舟看见一直梗着劲儿的陈岚儿肩膀瞬间就软了下来,但却见她未有半分雀跃,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小舟绕到陈岚儿身前,却见刚才面对李大柱还是刚硬非常的陈岚儿,此刻却是早就眼圈红了。 江小舟哪里了解陈岚儿复杂的心思,赶紧劝慰道:“怎么了陈姑娘?可是担心李大柱走前的那些话?” 然而陈岚儿却摇了摇头,有些哀伤的说道:“李大柱也是师傅亲手带大的孩子,之前所有些鲁莽,但师傅总说他本性不坏,只是没想到师傅一走…师傅如果泉下有知,想必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子。” 听到陈岚儿说出这话,江小舟一时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于是便只好陪着陈岚儿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默默蹲下身子帮着陈岚儿收拾起来刚才被李大柱他们弄乱的摊子。 然而陈岚儿经过了这么一大事儿,旁边又还有看热闹的人群没散,自然也没有了继续摆摊的心思,因此看见江小舟收拾摊位的动作,轻声对江小舟说道:“今天咱就不摆摊子了,你陪我走一走好不好?” 江小舟收拾摊子本来也是想转移一下陈岚儿的注意力,省的她一直沉浸在哀伤的情绪里,因此听见陈岚儿说想随便走走,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手上动作一快,没一会儿工夫就把已经散乱的器物收拾在了包裹里,随手背在了背上。 陈岚儿伸手想从江小舟后背上把东西接过来,不过看到江小舟微笑着摇头,她想了想,也不再坚持。于是便跟着江小舟在前的身影,一步步的跟在后面离开了早已恢复热闹的白石长桥。 之前说过天京城占地颇大,自然便不会只有白石长桥这么一个热闹地方,不过江小舟刚来天京城不久,虽然也陆续的走过了些地方,但毕竟不熟。 因此等出了白石长桥,江小舟回头看向陈岚儿笑问道:“既然想随便走走,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陈岚儿情绪虽还有些低落,不过还是尽量收拾起心情。如今听到江小舟问话,陈岚儿略微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道:“之前听街坊说过,南城那边有家芙蓉糕最是好吃,小七总是馋嘴想要尝尝,我却没有时间给她买。正好想在有时间,咱们不如去南城买了来。” 江小舟自无不可,于是便微笑着点点头:“当然没问题,咱们就去南城。” 这时,陈岚儿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了一眼江小舟手上背着的包裹和手上拎着的竹竿,轻声说道:“要不要先回去把东西放下?” 江小舟抬手看了一眼手上的包裹,摇头轻笑道:“东西没多沉,我随手拎着就行。既然已经决定出来走走,就不要回家了。不然等你一回家,可不知道你看见那几个小鬼还能不能出的来。” 想起家里那几个活宝,陈岚儿哀伤的心思顿时消散个没影,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天京城颇大,虽大多屋舍多是以皇城为中心环形,由内向外而建,但毕竟也有个东西南北城的概念。各个区域之间其中往往便有以人力修成的运河相隔。行人为省下脚力,往往便会搭上运河上载客的小船,一来可以节省大量绕路的时间,二来也能看一看河边两岸的繁华。 陈岚儿日子过的节省,一开始还想着加快些步子走路过去便是,不过在看到江小舟后背上背着的包裹,却还是暗咬银牙,临时改变了主意,反而直接把江小舟带到了城内的渡口处,心里想着哪怕多花些银子,也还是坐船过去,而且时间上还能省下很多。 第239章 不亏不亏 现在的天京城,已经可以隐隐听到爆竹声。 此刻已临年关,天京城里大多内河也早已冻的瓷实,不过还是有几条贯穿整个天京城的主要内河,被国教符箓宗用妙法引来了地下热泉,因此并未发冻。于是说天京城里许多靠河吃饭的人家,比如拉人、拉货的渡船,也还能吃上这口饭,过一个好年。 江小舟早已发觉陈岚儿的目光总往自己手里拎着的那些东西上看,心知此次坐船权当是为他,不过江小舟也心疼陈岚儿,也不想她多走那么多路程,于是便故作不知的开口说道:“我来了天京城后,一直好奇城内运河上的那些渡船,想着船上看看天京城肯定感觉更不一样,只不过后来忙叨叨的却是没机会坐上一次,如今正好了却心愿。” 听到江小舟也想坐船,陈岚儿自然更为高兴,站在渡口边上左顾右盼的挑上了好一会儿,才看上了一艘显得颇为干净的木船,又走过去和船老大砍了好一会儿价儿,才朝着岸边的江小舟招手,示意他过来上船。 不过等江小舟上了渡船,却是先从怀里掏出了几块儿银子对船老大说道:“这是船资,另外我也听说渡船上都有些新鲜的水果茶水,还请船老大拿些过啦。费用就从这些银子里面扣就好。” 船老大本来看见陈岚儿一直和她砍价,心里还颇不高兴,觉得这般没油水的活儿实在是干的没意思,正想着一会儿摇船的时候动作大些,让两个抠门的吃吃苦头,哪想到等到男人上来,却是手脚大方的先给了银子。 因此船老大原本有些肃的脸色顿时一缓,改上笑颜说道:“这位公子您了就放心,新鲜的瓜果咱这船上就有。一会儿老汉船也摇的稳当,您就和这位姑娘在船里踏实坐着看风景,管叫您美的很。” 听到船老大说的客气,江小舟也回笑道:“那就麻烦船老大费心了。”说完这话,江小舟一弯腰,进了船里。 那边陈岚儿看见江小舟掏出银子给船老大,脸色就是一瘪,不过她当时却未说话,只等着江小舟坐在自己身边后才低声问道:“都说了是陪我去南城,本该我付船资的。而且我刚才都和他谈好价格了,你干嘛要给他这般多银子呦?” 江小舟却笑道:“都说了我之前对着天京城运河上的运船感兴趣,既然是陪我了却好奇心,当然是由我花银子呀。” 陈岚儿的大眼睛难得朝着江小舟翻了个白眼,嘴里嘀咕说道:“你原本就是想好自己花银子的。” 江小舟笑容宽慰:“我在天京城里有地方每月领银子,所以这些船资也不算的什么。你啊,难得想要出来转转,你花银子,我花银子又有什么关系?” 陈岚儿鼻尖儿里轻哼了一声道:“已经都欠了你那么多,结果这次又让你破费。” 说完这话,陈岚儿低声又嘀咕了一句道:“而且你给那船老大的银子也太多啦。” 那边船老大早已经在桌上摆好了瓜果,更是手上已经轻摇着船桨,滑动起了乌篷船,然后这边便是陈岚儿的低声嘀咕。 江小舟耳聪的很,又哪里听不清楚,不过他却权当没听见,反而伸出手指,指着不远处的风景对着陈岚儿说道:“你看那边,可是咱之前呆着的白石长桥?” 陈岚儿即便是日夜给几个小娃娃操心,但自己本身毕竟年岁也不大,肯定还有许多少女心性,所以听见江小舟声音,陈岚儿还是瞬间一扭头就看了过去。 果然便是自己一直摆摊的白石长桥,而且因为是因为坐船的关系,视角转变得与以往大不相同。她那眼前的白石长桥虽然依旧行人如织,但是站在船头看过去,却是有一种人在画外的感觉。 江小舟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果子,掰开一半尝了尝,觉得入口颇甜,随手把另一半递给陈岚儿,口里说道:“出门前我记得家里留了中午的饭食,小五现在也能起床热热,所以不用担心他们。等咱们到了南城,也不用着急往回赶,找个好吃的酒家尝尝。” 船里江小舟和陈岚儿说这话,船外的船老大摇桨也不慢,不一会儿功夫就划过了白石长桥,然后就是新一派的景象。 实话说天京城里的南、北城虽然都是城内一角,但多少也有差别,北城大多是百姓民居,而南城这边则可能因为南门进出的商贩多些,所以多少这边的商贩酒家比北城更多,也更为繁华。 所以等到江小舟和陈岚儿下了渡船,入眼的地方无不是商铺林立,路上行人如织,好一派热闹景象。江小舟扭头看了一眼陈岚儿,只见她一双大大的眼睛睁的浑圆,也正充满好奇的四处瞅。 江小舟随口问道:“你在天京城里住了这么多年,怎么好像没来过南城这边一样?” 话一出口,不等陈岚儿回答,江小舟倒是自己就先反应了过来,陈岚儿这些年一直照顾着那几个孩子,每日里都是赚钱养家的两点一线,哪里还有工夫还会来这个南城转悠。 因此江小舟又说道:“得了,咱也不管来没来过,反正现在也有时间,不如就直接转转算了。” 看到陈岚儿点头,江小舟笑笑,当先就顺着商铺中间的道路走了起来,而俩人这一转就走了小半天。然后等到俩人在坐渡船回去的时候,陈岚儿有心想走回去,不在花那做渡船的银子,但是看到江小舟大包小包的拿着不少东西,所以还是依旧直接去了渡口。 船上时,陈岚儿嘴里轻声说道:“本来就是想买些芙蓉糕,你怎么花了这么多银子,劝也劝不住你。” 江小舟则微笑说道:“花了银子也不也换了东西回来,一物换一物,咱相当于没花钱啊,不亏……不亏。” “拿着这些东西回家,几个小家伙肯定极为高兴。”江小舟笑着又说道:“等到回家,你还要应付他们几个,有你忙得了。” 听到江小舟说到“家”字,陈岚儿感到心里有些喜悦,然后就是暗骂几声自己没羞臊,随后赶紧将头低下,不敢让江小舟看见自己发红的脸颊。 第240章 找门面 江小舟哪里通晓这么多的少女心事,看到陈岚儿低头也不说话,还以为她只是多半日下来走的累了,于是便也住嘴不在说话,只轻依着船上的桅杆,看着渐渐灰暗下来的天京城去想自己的心事…… 想起在前世,那时自己也没什么朋友,偶尔在河边走时,便羡慕在身边水中而过的城市游船,上面啤酒、音乐各种的热闹。只是没曾想如今却没想到在在另外的地方,身边也坐着另外的人,却有了另一番自在。 江小舟深深呼了一口气,看着船老大用手里的杆子轻轻一推,感受着小船儿轻摇。 ……周遭越发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带着一点沉寂,也有些上瘾,于是等到下了船,走在回家路上的江小舟和陈岚儿也还是都默契的没相互话。 俩人只是安静走在路上,静静听着脚下走路的啪嗒声。不过这种安静没让两个年轻人走的更远,反而走路间的距离却是越发的近了。 不过当然了,安静这件事儿是和小六他们几个活宝是没什么关系的,等到江小舟和陈岚儿手上拿着东西进门,小六、小七两个小娃娃直接过来抱上了江小舟的大腿。何石则笑吟吟的从江小舟的手里接过东西,放到屋里一一归置。 至于小五,一是身上有伤,二来这小子性格里总有些愤世嫉俗的老成态度,因此看见俩人过来,倒是没一样跑过来表露亲热,却也正靠在门框上,看着俩人傻乐。 再等到何石把东西放到石桌上打开,几个小家伙看见几个油包里放着的芙蓉糕还有其他糕点,几个小家伙就彻底乐疯了,几只小爪子顿时就伸出来,想过去抓上一把先解解肚子里的馋虫。 一旁的陈岚儿手上一动,马上在几个伸过来的小爪子上轻打了一记,口里笑说道:“别看见吃的就忘了规矩,都先去把手洗了再过来。” 陈岚儿在家里是个说一不二的大姐,几个小家伙都知道她的脾气,所以便是口水直流,也都还是乖乖的扭头洗手去了。 …………………………………………………………… 这边陈岚儿一家是其乐融融,那边的李大柱日子却不好过。 上午在白石长桥吃了亏,李大柱扛着其实早已被砸的稀碎的面子从人群里出来,也没了再像往日一样四处闲逛的心思,直接带着几个喽啰就回了驻地,也就是帮派的位置。 是的,李大柱不是简简单单的街头混混,而是加入了天京城里的一个算是有名的小帮派四海帮。四海帮的帮主名叫卢志雄,据说原本是个走军伍沙场的兵士,后来虽不知什么原因被军队赶了出来,但趁着手上的硬功夫很不错,在天京城里团了不少人成立了四海帮。 后来卢志雄仗着手底下的几百号兄弟的敢打敢拼,却也在北城这边算是垄断了绝大部分的地下生意,不然仅凭着李大柱几人也不可能把白石长桥这么一个繁华的地段垄断下来,而且就连官场衙门也没什么人找事儿。 等到李大柱回到四海帮里的时候,他心里不知江小舟是个修仙的,只当江小舟和陈岚儿一样都是武功高明而已。 于是他虽然是明白自己惹不起,但却也不想就这么忍了下来,所以等到找到些跌打损伤的膏药往胸前伤处那么匆匆一抹,就直接去找帮主卢志雄,想让他帮忙找回面子,至于以前和陈岚儿那些一起长大的情谊,早就被如今已经享受过酒色财气的李大柱远远抛在了脑后。 甚至也可以说,对于李大柱而言,陈岚儿这么一位一起长大的漂亮姑娘,李大柱哪里又可能没动过心思,只是陈岚儿的正直和坚持早已经让李大柱自惭形秽,如今更是连自己以为的“照顾”都证明不过自己自作多情罢了,所以干脆不如毁了她,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是的,毁了她,现在的李大柱就是这么一个心思。 李大柱找到卢志雄的时候,卢志雄正在帮派里的会客厅内招待客人。李大柱知道卢志雄的规矩大,因此便一声不吭的蹲在外面等着,没敢进去打扰。直到好么一会儿,卢志雄送走了客人,李大柱才敢站起身来,进到了屋里。 会客厅里的卢志雄自然早就知道蹲在外面的李大柱是在等他,不过卢志雄此人有个毛病,虽是个不通文笔的武人,但却最爱摆个文人的谱儿,因此看见李大柱一脸风风火火的走进来,却还是手上缓缓的拿起茶盏先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的问道:“何事啊?” 李大柱手上朝着卢志雄做了一个抱拳礼,头颅微微底下:“帮主,我在白石长桥上碰到个扎手的,该有的孝敬银子没收上来不说,小的几个还被收拾了一顿。” “嗯?”卢志雄茶杯后的眼睛微微一眯,嘴里说道:“新来的?” 李大柱自然知道自己若说此事,肯定要把自己之前的事儿带出来,但想起自己胸前的淤青,还是一咬牙把之前早已想好的腹稿说出来道:“那人倒也不是新来的。不过这人以前是和小的一起长大的一个姑娘……本来小的想着照应个几年,就把她给娶进家门来,谁料到这婆娘却又新找了个小白脸一起做营生。” “小的气不过,本想就把这俩人给直接办了。但想着帮主您老人家总教育我们要讲规矩,因此小的心想既然如此,那就还是先把帮里收例钱儿的正事儿办起来,不好直接踢摊砸铺的让别人误会咱四海帮不讲规矩。” “可是谁料到那婆娘和他那个姘头一听到小的说收银子的事儿,直接就跟小的动了手。您看看给小的胸前踢的!那婆娘不知和谁学的拳脚功夫,实在是…实在是凶得很啊!” “小的挨打无所谓,但是咱家的门面可千万不让那对狗男女给折了啊。” 说完这话,李大柱把胸前的衣裳往左右那么一挒开,直接朝着卢志雄把自己胸前的那块儿淤青给显露了出来…… 第241章 夜踹门 李大柱扯开胸前衣服让卢志雄看伤,他挺大个子的一个人,竟然还能在脸上挤出来些委委屈屈的表情。 卢志雄自己也是个身上有功夫的,三角眼微微眯着往李大柱胸前那么一瞅,立马心里就有了谱,心说还真是个有点儿功夫的人踢的,不过那人功夫的火候儿还是一般,不然若是有自己这样的功夫底子给这么着实一踹,恐怕李大柱这般只长了傻个儿的普通汉子,立马就得胸骨断折的倒地而毙,哪还能同现在一样站在自己面前瞎嚷嚷。 卢志雄嘴里又嘬了口茶,然后朝着地上吐了口茶叶沫子,嘴里说道:“你那些娶不娶婆娘的事情犯不上和我说,我也管不了这么宽。但是呢…” 卢志雄嘴里拖了个长音,又说道:“但你也说的对,咱帮里是个讲规矩的地方。该办的事儿要办,明天我就和你走上那么一趟。” 坦白说,对于答应李大柱这么一个找场子的要求,卢志雄是真的没放在心上,毕竟对于四海帮这么一个专门捞偏门的门派来说,这真的就只是一件太过平常,几乎隔三差五就要去办上一场的小事。 然而,卢志雄是没放在心上,但那边已经吃好饭,躺在自己床上的江小舟却不可能把这种可以预期到的危险放在一边不管。 对于江小舟来说,不管是在无边森林里营救父亲江骞北,又或者来到天京城后遇到的诸多事、诸多人,那李大柱都不过只是天京城里一个地痞流氓,的确算不得什么,然而对于家里的陈岚儿和几个孩子却不一样。 陈岚儿她自己的年岁就不大,却在黄道长死后,心甘情愿的一手了接过了小五、小六、小七的抚养责任,然后用连哄带骗的法子在白石长桥上摆摊子,去赚每天吃饭的银子。 但是银子好赚吗?别看江小舟是陪着陈岚儿摆过一次算命摊子,也看见她做了几笔生意,但是江小舟心里很清楚,那绝对不是常态。包括陈岚儿自己也说,那一天的生意,真是出了奇的好。 而且江小舟在之前也去过陈岚儿的家里,她们生活的窘迫与否,江小舟也是一眼可辨。 所以说,对于陈岚儿而言,即便是她自己有些不错的功夫,但既然有了孩子的负累,那她每天生活排在首位的,其实还是赚钱吃饭,至于与李大柱之间的矛盾……也许一个李大柱没什么,但是李大柱的身后,又何止一人? 即便陈岚儿仗着功夫不怕与他们对上,那陈岚儿背后的孩子怎么办?真是赢了一时又如何?到时候摊子摆不下去,她与几个孩子又吃什么?喝什么? 当然,江小舟现在是把陈岚儿和几个孩子接了过来,但那也是只能解一时之渴…… 江小舟是很想干脆就此照顾着他们,可是如今却恰巧遇到案子未破,江小舟心里也没谱会不会后面还有什么大麻烦在等着自己…… 特别是按照之前李建安过来说话的意思,这两天天京城里可不平静,丢失孩子的案子也好,他们去妖兵营捉了牛大通的事情也罢,原本还算是隐秘,但是现在不知被谁传了出来,那家里但凡有些门路的,都知道天京城里这些日子会不太平。 而按照李建安传来太子李建平的分析,不管传出话的那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有搅动风雨的心思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后面的事情,还不知道要怎么发展……于是江小舟自己尚还可以一走了之返回临川,可是陈岚儿还有几个孩子怎么办?也许他们也愿意和自己一起走,等到了临川之后,自己也总不会饿到他们,但就怕麻烦事情来的急,自己根本来不及带走他们。 江小舟自然也忘不了李大柱第二次被赶走时候留下的狠话。所以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先尽量替着陈岚儿扫清在天京城里的麻烦事,如果未来真有什么情况,也别因为一时犯懒,而留下来隐患。 当然,对于李大柱那些地痞流氓,江小舟也想过找别人帮忙,只是他在天京城里的这些好友当中,孙有胜捕快身份未曾恢复,还要在家照顾老母,而马昭君则正忙着去追捕据说躲在案子之后的郭先生。至于李建安……这些地痞流氓的事儿,如果要找堂堂皇子来办,还是有些大材小用。 江小舟想着还是自己去办。 于是等到夜深了的时候,江小舟一翻身就下了床,在然后就悄悄出了自己屋子。 江小舟在院子里四周看了一眼各个屋子的烛光果真都已经熄灭了,也不走大门,直接在墙边一跳,就越过了院墙到了街上。 至于李大柱等人所在何处,江小舟在之前与陈岚儿闲聊的时候早已假装随意的打听过,所以江小舟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就冲着四海帮的驻地而去。 所谓四海帮的驻地,其实也是个临街的宅院,只不过略大些而已,等到江小舟到的时候,这四海帮里的人自然不可能像是陈岚儿这般转天一早就要起床谋生的人一样早早睡下,所以此刻里面仍旧是一派灯火辉煌的模样,就算是江小舟尚在门外街边,也能听见里面正不断发出各种喧闹声。 门口还真有站哨的人儿,但门口这俩人既然也是四海帮里的流氓出身,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尽职尽责的心思,此刻俩人也都一人手里拎着一壶酒,一左一右的蹲在门口边是喝酒,边是聊天打屁。 等到江小舟走到宅门口,俩人倒还没喝迷糊,直接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只是其中一人刚想吊着嗓子连骂带损的问上几句。江小舟却是已经早就对这些欺行霸市的人弄的很是厌烦,今日只想过来干干脆脆的把这儿里的事儿了了,所以也懒的废话,直接手上轻挥,一股子劲气就透了出来,只把俩人掀翻到了一旁。随后脚上一踹,只听“咣当”一声,四海帮的大门就被江小舟整个踹到了里面。 第242章 江湖老人 江小舟信手推门而入,可那四海帮里面的人早就已经喝的迷糊了,哪里谁还会有半分警戒心,于是任凭江小舟越走越深,宅院各个房间里却依旧还是该乐呵的乐呵,嘈杂的声音没有半点儿降低的意思。 而且江小舟只想过来压上一头,把事情解决,暂且尚没有伤人的心思,于是之前那两个在大门口被掀翻倒两个小混混,身上也没什么实际上的伤处。 于是这俩人倒也不傻,知道这是碰到了过来寻仇的硬茬子,远非自己俩人所能对付,所以也不废话,躲着江小舟同样进了院子,径直找帮主卢志雄报告去了。 江小舟当然也知道从自己身后偷偷溜过去的两个喽啰,不过这也本就是江小舟的默许,毕竟对于他来说,这偌大的四海帮驻地,他可是没有时间进去找什么人,还不如干脆让他们知道消息后,出来找自己才是省时省力。所以江小舟也在进门后停了脚步,只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等着四海帮下一步的动静。 果然,也没等多长功夫,原本还人声鼎沸的四海帮驻地,伴随着里面或高或低的一声声喊声,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紧接着片刻之后,伴随着一阵阵兵器偶尔相互碰撞的叮当声,几十名四海帮众涌了出来。 江小舟抬眼看过去,便发现这出来的几十个浑身酒气、衣衫不整的汉子已经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各个手里拎着铁刀长棍的兵器。 不过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这些四海帮的核心分子似乎是被调教的不错,几十个人稳稳当当的站在自己眼前,嘴里毫无喧闹,只是各个眼含杀气的朝着自己打量。 其中当头一人是一个秃头莽汉,而之前江小舟见过的李大柱便是正站在他的身边。此刻,李大柱也正在这秃头莽汉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李大柱显然此刻已经认出了江小舟正是之前在白石长桥时站在陈岚儿身边的那个“小白脸”。 那秃头莽汉当然便是四海帮的帮主卢志雄了,耳边听着李大柱给他的汇报,又远远朝着之前被江小舟踹碎的厚重大门打量了几眼。 卢志雄心里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更是狠狠地瞪了身边的李大柱,有些担心这个自己手底下的“干将”恐怕这是真碰到了硬茬,给自己惹了事儿啊。 坦白说,这人混到了一定地位,难免很多时候也就想的更多,甚至相较于曾经的自己,也会产生很大的变化。就好像天下间很多原本勇冠三军的人物,在当普通兵卒的时候,那绝对是刀劈眼前都不在眨一下眼的,可若是一旦凭着军功或者别的什么当了将军。却可能没有多少时间就会彻底变了心性,甚至比一名普通的、自起始起就是一名政客的人还要毫无下限,更加贪恋自己手中的权利和开始贪生怕死。 因为对于一个能从小到大,从低爬高的人物来说,他们当然会比别人更要了解下面的人对更进一步有多么大的渴求和真正手握权力时的那种感觉有多么畅快。 所以,对于这种可能会掀翻自己的后来者,他们的出手也往往更不容情;对于可能危害到自己生命和权利的情况,他们又显的极为慎重。 对于此,江小舟在以前的电影、小说中,这类事不知见过有多少。 而对于卢志雄这种草莽来说,在成为四海帮帮主之后,自认格调已经提升了,那种没脑子的喊打喊杀那必须是必须抛去的过去时。 在此刻卢志雄的心里,那权利是力量,言语是力量,这些力量远远比曾经的勇气还有肉身的力量更加高了一些层次。 所以卢志雄非常自律,不饮酒,不近女色,每日早睡早起锻炼武艺。卢志雄只是贪恋权利,贪恋那种一言既出,四方相随的权利。只不过卢志雄的太低太低,没什么可以攀附和借力的太好路径,否则的话,卢志雄自问绝对可以做的非常好,甚至还要比自己想象的更要好。 也因为不饮酒,早睡的关系,所以江小舟来时,卢志雄没有陪着自己的手下胡混,反而已经睡下,所以这时被叫醒过来,卢志雄的眼神清明,脑子里也很清楚。 卢志雄上下快速扫了一眼江小舟,见到江小舟一脸淡定、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便有三分猜测立马提升到了六分,猜测说江小舟的确是个有本事的,本着江湖上混“小心为上”的道理,卢志雄没有直接发难,反而略带些客气的问道:“在下四海帮帮主卢志雄,不知这位小哥深夜到访,是有何贵干啊?” 谁料江小舟轻笑了一声,指了指站在卢志雄身边的李大柱一下,口里说道:“他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卢志雄眉头一皱,有些不喜江小舟的说话态度,但是既然还没摸到江小舟的根底,小心为上的卢志雄还没想彻底翻脸,所以嘴上哈哈一笑道:“大柱是和我说过和小哥有些误会。但是深夜是客,不如小哥就进屋内喝喝酒、聊一聊,有什么误会摊开谈谈也许就能揭过去了不是?” 江小舟对于卢志雄和卢志雄嘴里所说的“也许”一词非常感兴趣。坦白说,江小舟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地痞流氓的头子,倒还竟显的有些城府。而江小舟也明白卢志雄此刻的想法,无非乎是不知道自己的底细,所以才和自己虚以为蛇,然后等到自己进了屋,若发现自己若是个败絮其中的草包子,恐怕下一刻的酒水,可就里面就换成了砍向自己脖子的长刀喽。 不过江小舟当然不可能怕他,反而饶有兴趣的冲着卢志雄点了点头,竟似自己才是这宅院的主人般,直接抬腿就从卢志雄和那些手上拎着兵器的汉子身边当仁不让的慢悠悠走了进去。 卢志雄眼睛微动,冲着身边的李大柱低声交代了两声,随后脸上一笑,陪着江小舟走了进去。 第243章 什么都好谈 四海帮会客厅内。 卢志雄性格好一条毒蛇,善隐忍,只有寻到对方弱点之后方才会不撒嘴的咬死对方,所以对眼前这个不知道根底、却又明显身上带着功夫的来客,当然不会直接翻脸。、 于是等江小舟江小舟自己施施然的坐到上座,卢志雄脸上也丝毫不介意,甚至还嘱托着屋里的小厮,赶紧去备上一桌酒菜。 也是之前江小舟来时,四海帮宅院里正在吃酒,那被强按过来做饭的厨子惹不起四海帮人,手头上的备菜一向充足的很,所以听见卢志雄赶紧上酒菜的安排,自然很快就在卢志雄和江小舟的面前,摆上了满满一桌。 卢志雄和江小舟走的是场面上的事儿,因此虽不至于直接和江小舟翻脸,却也没必要低三下四的说话,否则他自己这四海帮的帮主还做个什么? 于是卢志雄脸上笑眯眯的,却只给自己身上酒盏斟了一杯,随后把酒壶往江小舟面前一推,口里说道:“还是那句话,小哥说说这么晚了到我们四海帮是想怎么着啊?” 江小舟低头瞧了一眼面前的酒壶,脸上也露出笑意:“卢帮主好兴致啊。不过听我一句劝,总是大酒大肉的什么都吃,可是会消化不良哦。” 卢志雄眼睛微眯,笑眯眯的接话道:“这就不劳烦小哥费心了。这日头,不吃就得饿着,所以趁着能吃的时候,多吃点没什么不好。” 江小舟摇了摇头,又说道:“问题是吃自己的饭当然没人说你,可是若是吃了不该吃的,占了别人家的,那可就是犯了忌讳。” 卢志雄听完这话,脸上笑容一减,细看江小舟几眼后,却又笑着开口道:“小哥说的是有些道理。但是不多吃,不多占,不出去扒拉食儿,我们这里几百号兄弟可就要饿肚子了。” 说完这话,卢志雄看了一眼刚才推过去的酒壶,冲着站在江小舟身后的李大柱使了个眼色,嘴里嘱咐道:“大柱啊,既然这位小哥儿是冲着你的事儿来的,你还不给小哥倒上一杯。” 李大柱赶紧上前,拿起江小舟和卢志雄之间的酒壶,想要给江小舟倒上一杯。 江小舟看着自己眼前的酒盏逐渐倒满,却没直接拿起来,反而突然问道:“刚才进屋的时候,一看没了大柱哥的人影。我正说冲你来的,怎么便忽然不见了,这会儿便瞅见人儿了。” 李大柱手里往桌子上放酒壶的动作顿了顿,片刻后脸上绽起一个显的有些狰狞的笑脸,客气答道:“上个茅厕,上个茅厕。” 江小舟笑了笑,不在说话。 那边卢志雄又给自己的酒盏斟了一杯,举杯说道:“不管怎么说,小哥既然敢到我们四海帮谈事儿,那就是先给了我们四海帮,给了我卢志雄一个面子。不如就先饮此杯,之后咱便是朋友,什么都好谈。” 江小舟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笑了笑,说道:“什么都好谈?” 卢志雄举着酒杯,冲着江小舟点了点头,诚恳说道:“什么都好谈。” 江小舟盯着卢志雄深深看了一眼,嘴角轻笑,却仍旧不举酒杯。 李大柱旁边有卢志雄坐镇,胆气似也是足了些。当下怪笑一声,嘲讽道:“真是给脸不要脸,还来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随后胳膊一抬,朝着江小舟的后脑勺就轮了过去。 然而,李大柱想象当中的把掌声并未响起,手上也没有击打上江小舟后脑勺的触感,反而却突感手腕一痛。再等低头一看,却发现此刻自己的手腕,正被坐在椅子上的江小舟左手一把握住。 李大柱顿时脸上失色,那边卢志雄也是眼神一紧,不过身上却没有什么动作。 江小舟轻笑了一声,把握着李大柱手腕上的手一松,随后就轻轻把李大柱伸过来的手臂送了回去。然而就是这么轻轻一下,却让李大柱感觉到似有一股坚不可摧的巨力当胸袭来,自己半分抗拒不得,随后再等自己手臂彻底折回来,这股子巨力却远未消失,只感觉自己的胳膊非再是自己的,却好像一根别处来的棍子,赶着自己朝身后推飞了出去。 李大柱胸口一闷,心说自己这就便要死了?然而出乎李大柱意料之外的是,这股子巨力似刚实柔,再把自己推飞几米后却又松缓下来,让自己捡回了性命。不过即便如此,李大柱也是感觉自己胸口一片闷痛,再也说不出话来。 江小舟算是露了一手功夫,那卢志雄看了个满眼,也是知道自己这回的确是碰到了硬茬,于是他身上一紧,充满戒备的紧盯着江小舟的下一步动作,脸上也早收回了之前装腔作势的一派笑容。 江小舟依旧潇潇洒洒的坐在椅子上,完全不以屋内的剑拔弩张为意。 卢志雄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别废话了,想怎么着直说。” 江小舟朝着面前一脸戒备的卢志雄竖起了两根手指,随后口里说道:“两件事,若你答应我,今天这事儿就可以揭过去,否则…” 卢志雄冷笑一声,嘴里嘲讽道:“威胁我?” 江小舟拿起面前的酒杯看了一眼,随后把酒杯放到桌上,手上轻轻巧巧的一按,直接把一个瓷质的小酒杯整个平平整整的按到桌子里,口里温和笑道:“对,就是威胁你。” 卢志雄轻声笑了一声,不屑说道:“你手上的功夫是不错,不过又能如何?”坐在椅子上的卢志雄往江小舟方向探了下身子,又说道:“这里是天京城,这附近的街巷都是我的地盘。你信不信都不用我四海帮的人,我随便出点银子就能把你堆死?” 看到卢志雄已经撕破了脸,江小舟却表现的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还冲着卢志雄笑了笑。然后,江小舟手上轻轻一摆,一朵莲花凭空绽放开来。 然而这还不算完,只见江小舟朝着面前的火花轻轻一吹,随后那莲花上的花瓣竟随着江小舟的一口气四散飞起,错过了卢志雄,轻飘飘的飘向了屋内各处。 ……这些花瓣碰到了屋脊石墙,碰到了花瓶木椅。 第244章 德叔 道莲花瓣屋内飞散,犹如天女撒花,自是极美…… 然而众人却耳闻屋内各处点点碎裂声响,再等细看过去,便发现凡是被莲花花瓣碰到之物,无论任何质地,无论多么坚硬,全都留下了道道伤痕,还有那屋顶、屋墙的几处,还能隐约从外透进些光亮来。 这自然是江小舟用作吓唬卢志雄的小手段,而且也真的是个小手段,简简单单的道莲刀狱术法,以前在无边森林时,江小舟运用起来便已有些过人之处,如今更是信手拈来,火候老道。 随后,江小舟拍了拍手,空中飘浮的莲花顿时消散。 自打看到飞起四散的莲花,卢志雄心里就已经凉了透,他也方才知道眼前这人,哪里是什么武林高手,而是那平日里不得见的修行高人。 卢志雄有些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沉默了起来。 到了这般时候,江小舟也不催卢志雄,任由他在那沉思琢磨。 不过也没让江小舟多等什么时间,也就片刻功夫,卢志雄便睁开双眼,眼前当中没了半点杀气:“什么要求,你说。” 江小舟点了点头:“第一,从今日起不许在找陈岚儿的麻烦。” 卢志雄听到江小舟说的要求是这个,身上一松,口里没有半分犹豫的说道:“这个好说。” 江小舟又说道:“我知这天京城里没了你们四海帮,还要有五海帮,六海帮,所以我也不会说让你们就此闭门的傻话。” “但是以后四海帮要守些规矩。从今日起,该收的银子你们可以收,但是要降到原先的一半。同时,遇到实在有难处的,不许强逼。” “还有,从今儿起,除了收些例钱,别的半点儿便宜再不许多占,若是还有往日那种白拿白吃的事儿出来,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卢志雄一听这话,脸上神情一苦,心说要是真按着这么走,这四海帮哪里还是个帮派,可不是真成了慈善堂了,于是抬头就想在说上几句。然而在等卢志雄刚想开口,却见江小舟一摆手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已退让,你就莫要得寸进尺。” 说完这话,江小舟起身深深的盯着卢志雄,又说道:“卢帮主是个聪明人。今个儿规矩既然立下了,那便就要按着规矩来。我会盯着你们,希望你不要自误。” 说完这话,江小舟再不理卢志雄要说什么,一转身就走出了会客厅,欲回往家里。那站在院子里的四海帮众不知屋内谈的如何,单见江小舟走了出来,手上兵器一横就想拦上一栏,然而屋里却忽然传出来卢志雄的声音道:“让他走。” 四海帮众这才收了手上的兵器,江小舟站在院子里回头看了一眼卢志雄所在会客厅,点头笑了笑,随后便施施然的潇洒而去。 不过,这边江小舟是走了,屋内的卢志雄却是脸色铁青一片,仍旧是坐在桌边没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屋里刚才伤到的李大柱缓了过来,捂着胸口起身站到了卢志雄身边,口里说道:“大哥…我是不是惹祸了?” 卢志雄看向旁边一脸畏惧的李大柱,半晌之后摇了摇头道:“你才在帮里待了几年,这种事,太多了。” 卢志雄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先查一查他住在哪里。” 李大柱点了点头:“刚才就已经安排了几个机灵的远远跟着。” 卢志雄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坐下。此事既然和你有关,等到一会儿天亮,你便和我一起过去趟后院找德叔。” 说完这话,卢志雄再不理李大柱,自己双眼一闭,坐在桌边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德叔在四海帮里的地位有些超然,对外说的身份是卢志雄当兵前的邻居。卢志雄自幼父母双亡,这德叔自己又无婚娶子嗣,因此便接过了卢志雄,将他养大。 于是等到卢志雄发达了,首先便把这位德叔给请了回来供着。不过德叔虽然占了个身份,但是却好像对卢志雄干的买卖没怎么上心,对四海帮里的事儿就更是不怎么管,平日里只窝在宅院里的后院里待着,养鸟弄花的很少主动出来。 但是卢志雄这么多年,却也还是有什么事儿都喜欢先去找德叔商量。 李大柱这些人也不明白卢志雄这么做是为什么,心说咱一帮子混江湖的,难不成还要讲个孝心不成?这德叔也不是亲爹啊…… 不过人家卢志雄既然是帮主的身份,所以也没人敢多说什么废话。但这次听到卢志雄突然又提到德叔,李大柱却有了隐约感觉,这位一直住在后院的德叔,可能还真不是一位不管事儿的闲人啊。 天亮后,李大柱跟着卢志雄走到后院,然后在一个小院面前停了步。这时,便看卢志雄,这位四海帮的帮主腰上一弯,对着院内躬身道:“德叔,小熊子过来给您请安了。” 听到卢志雄这么称呼自己,再看卢志雄一脸认真的申请,旁边的李大柱有些呆住了,笑是不敢笑出来的,反而更对那位德叔有了些畏惧。 稍过了一会儿,德叔的小院子里走出来一位侍女,对着卢志雄说道:“老爷子起了,现在正在屋里吃早饭。知道您过来,让您过去呢。” 卢志雄点点头,带着李大柱跟着侍女走了进去。 等到李大柱随着卢志雄进了屋子,然后便看见自己之前认识的德叔,正坐在桌前喝着粥,身边还有两三个侍女伺候着。看见卢志雄进来,德叔没放下碗,直接用手上的筷子指了指身边的座位,示意卢志雄过去坐下。 李大柱跟着卢志雄朝着喝粥的德叔施了一礼,李大柱心里埋汰说:“这德叔平日看着挺随和的,但想不出原来在自己屋里吃个早点还让小姑娘伺候着,挺有排场。” 等着卢志雄坐在德叔旁边,德叔也不说话,仍是自己细嚼慢咽的吃完手上碗里的粥,方才擦擦嘴说道:“今个儿怎么这么早过来,又出什么事儿了?” 第245章 各有周全 听着德叔问话,卢志雄也没半点平日里的帮主做派,甚至连他自己惯有的笑面虎模样也收了,只客客气气的回道:“昨个儿夜里有个硬渣子找上门来,按着脑袋让咱收买卖来着。” 德叔呵呵笑了两声,满脸的云淡风轻:“知道哪条道儿上的不?” 卢志雄摇了摇头:“来的是个小后生,岁数不大,刚开始时表现的身上内劲儿不错。在从谈吐上看,好像是知道些江湖规矩,小细节上却是个没真走过江湖的雏儿。” 德叔点点头,嘴里评点道:“又是个家里教出来本事,天不怕、地不怕出来闯荡江湖的。” 德叔从旁边侍女手里接过茶盏饮了一口涮涮嘴,又吐到侍女捧过来的铜盆里:“就这么个小娃娃,凭你的手段拿捏不住?” 卢志雄苦笑一声:“不是不想整,问题是后来那小子使出来了邪门手段…我心里面是真的没谱了,而且那家…” 卢志雄看了一眼旁边一脸不明所以的李大柱,含糊说道:“那家前些日子还交代过这些日子不要生事,说是上面正盯的紧。我就怕对这种硬茬子出手会动静大点儿,所以…所以这才过来找德叔,想让您过去给问问。” 德叔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凡事多想些是对的,多问一句更是无大错,至少不会犯了忌讳。至于那小子的邪门手段,你和我再详细说说。” 卢志雄赶紧张嘴,把昨夜里江小舟的火花描述了一边。德叔想了想,开口说道:“前些日子听你说从外面扒拉了一对儿瓶不错,带上,下午和我去一趟。” 江小舟回到宅院的时候,天色还远未大亮,因此江小舟依旧是轻身翻身入院,回到了自己房间,继续睡了一觉。 不过即便是只睡了半宿,江小舟却也没晚起,仍旧是一早就起来出了房间,正好还和刚出房间打水的陈岚儿撞了个对脸。 此时陈岚儿还未洗漱,冲见江小舟,脸上顿时就是一红,赶紧低头冲回了屋子。 便是江小舟是个多智的,但一个毛头小子却哪里懂少女这种没由来的羞涩心态,只道是自己冲撞了,于是赶紧在屋外疑惑说道:“怎么了陈姑娘?” 听见江小舟问话,屋里背靠着房门的陈岚儿更是羞涩,略有沉稳自己正跳个飞快的小心脏,陈岚儿咬咬牙,嘴里说道:“没什么事儿的,我一会儿就出来做早饭吃。” 坦白说,昨日里陈岚儿和江小舟去的那趟南城,除了各色糕点,还真是买了不少别的吃食回来。所以等到今个儿早上,陈岚儿的早点做的也不费事儿。只是那几个小家伙也许是昨日里吃的油腻太多,一大早是各个儿都对热好的肉食没什么胃口,反而是连着江小舟在内,都对陈岚儿熬好的稀粥还有那几碟腌好的咸菜更有兴趣。 饭桌上,江小舟看到陈岚儿脸上有些愁色,知道陈岚儿可能是有些担心昨日闹事的李大柱,于是开口问道:“陈姑娘,可是担心昨日的事儿。” 陈岚儿当然是在琢磨李大柱的事儿,因此听到江小舟问话,手上把筷子放下后,点了点头:“我是有一事想要麻烦你。” 看到江小舟点头,陈岚儿温柔说道:“昨日的事儿…”她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吸吸溜溜喝粥的几个孩子,又说道:“昨日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断不可能就如此了了,所以我想你在半天里帮着照顾一下小五、小六他们,我自己出去一趟。” “你想去找李大柱?”江小舟问道。 陈岚儿点了点头,说道:“李大柱那人我是知道的,昨日里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江小舟笑了笑,说道:“那你还是别去了。李大柱那里我已经去找过了,他应该以后会老实些。” 江小舟从桌上摆的咸菜碟儿里夹了口咸菜,又解释道:“昨夜里我去了一次四海帮。算是商量出来了个结果。以后咱该摆摊摆摊,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他应该是不会再找咱麻烦的了。” 陈岚儿愣了一下,赶紧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小舟,发现他身上的确没什么情况方才松了口气般说道:“又是让你操心了,你总是这般办事周全。” 早饭过后,等着陈岚儿收拾完家务,又给几个小鬼布置完功课,然后便依旧是和江小舟俩人一起出门去了白石长桥。 而另一头卢志雄那边,也心痛的拿出来自己本欲珍藏的一对儿寻来的好瓷瓶,带着李大柱和德叔一起出了门。 德叔要去的地方也在北城,不过却是在北城的边上,也就是天京城商贾大户聚集的地方,而从四海帮过去本也不远。 不过按着德叔的要求,卢志雄还是叫马车特意绕去白石长桥先去看一眼那位有些手段特殊的江小舟。 马车没靠的太近,按着李大柱的指点,德叔挑着车厢窗户上的布帘子远远的看过去。 陈岚儿当时也恰好有一位客人上门,江小舟正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白石长桥上也是惯有的人多,因此江小舟他们也没注意到这边儿。 德叔挑着门帘问道:“就是那边儿的那个后生?” 卢志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就是那小子。” “知道住哪了?” “已经知道了。”卢志雄继续说道:“之前就安排了几个机灵的跟着去认门了,不过因为这小子本事大,小的们没敢跟着太紧。于是到了巷弄里是找着街坊邻居问的门牌号,但也应该靠谱。” “那些问路的街坊邻居的不会出卖咱们?” “给了点封口的银子,又说了些话。”卢志雄笑了笑,“咱都是干惯了这些的,肯定周全。再说了,那些街坊邻居的也都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车厢里的德叔轻笑了声,放下门帘说道:“得了,走。” 卢志雄口里应了声,吩咐着马车吱吱呀呀的又继续上路,直往北城。随后,马车便在一处相较于其他宅院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的宅院后门停了下来。 第246章 膈应 马车停着的,不过是宅子的后门而已。 然后德叔由卢志雄扶着,颤悠悠的下了马车,又亲自去敲了宅院的后门几声。至于李大柱倒也没闲着,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而里面便是那对儿拿来送礼的瓷瓶。 李大柱本以为这之前在卢志雄和自己面前表现的非常有派头的德叔,是和这宅子里的人是有多么的熟悉。然而等着德叔敲完那几声,这宅院后面这一扇小小的木门,却根本没有丝毫的动静。 卢志雄明显是一副已经司空见惯的模样,脸上眼角耷拉着,眼睛盯着地面没有什么反应,而德叔同样也没个着急的意思,只是是弯着腰站在后门,直到过了小半柱香的时辰,才见德叔又举起手臂,颤巍巍的在门上又敲了三下。 然后,就是继续的等待。 又半柱香,德叔再敲了三下。 如此反复下来,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那扇在李大柱心里已经觉得永远都不会开的木门,才吱吱呀呀的拉开了一个门缝。 而就在木门吱呀打开的刹那,原本在李大柱眼里都已经木然成了石头人的德叔和卢志雄也瞬间就鲜活了起来,俩人迅速底下了腰,一副恭恭敬敬到了根子的态度,脸上也迅速绽放出来无比璀璨的笑脸。 李大柱以为后门里出来的是什么大人物,也迅速跟着德叔和卢志雄把腰弯了下去,手上更是高高举起那对儿装着瓷器的盒子。 不过出乎李大柱意料之外的是,那开门的哪里是什么想象中的大人物,反而传出的是一个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声音里还充满了不耐烦,只听她抱怨道:“敲敲敲,敲个没完了还,真是烦死了,我正给屋檐掰冰凌子呢,就你们这些没眼力见儿的烦人。” 李大柱悄悄抬眼看过去,果不其然那门后站着的不就是个穿着侍女服的十五六的小丫鬟。 然而,听到这么个小丫鬟不客气的数落,李大柱想象中卢志雄的暴怒没有发生,而且别说卢志雄,甚至连那位四海帮的太上皇德叔都似没听见一样的笑颜接话道:“我说老头子出门时,怎么光听见喜鹊叫唤,原来今天儿开门的是小桔姑娘。” 德叔说完这话,手上没有半分颤悠的从怀里迅速掏出了一支珍珠簪子递过去,嘴里又说道:“真是天公作美,这次过来本也是想特意找趟小桔姑娘哩。上次老头儿我的一个朋友给老头从南边当特产带回来这支珍珠簪子。可您说这簪子老头儿我也用不上,又没个闺女的用的上,我就像这簪子样子还行,能配的上小桔姑娘,这不就赶紧给带过来了。” 小桔看见德叔手上的簪子,顿时眼神一亮,迅速接过来后,随手擦了一把,口里轻哼道:“算是你有心。说罢,今天过来是想怎的?” 德叔就像没看见丫鬟小桔刚才的动作一样,口里笑吟吟的答道:“今个儿过来,还是想看看王管家这会儿有没有时间,能不能见上一面。” “王管家啊。”也许是刚才送的珍珠簪子见了效,丫鬟小桔的语气好了点。然后她想了想又说道:“王管家被主人安排着去办事了,可能中午才能回来。” “你若是愿意等倒是可以等一会儿,不过提前说好,现在你可不能进宅子,得在外面等着。” 德叔脸上依旧笑容一片,连点头道:“这是当然,这是当然。那就劳烦小桔姑娘一会儿等王管家回来了通报一声,老头儿我就在外面等着。” “那行。”小桔点了点头,随后直接关了后门回宅子里去了。 看见关了门,德叔等三人方才直过来腰板。可能实在是觉得自己三人刚才受那么一个小姑娘的气有些埋汰,李大柱口里半是自己嘀咕,半是说给身边儿俩人听的说道:“这小丫头片子也有点太…” 然而话未说完,刚才还一脸笑意的德叔转过头来就朝着李大柱脸上一个巴掌,随后更冲着卢志雄说道:“管好下面的人儿,别不懂规矩。” 卢志雄冷哼了一声,随后便狠狠的瞪了李大柱一眼。 李大柱知道自己马屁这是拍到了马腿上,膝盖上一软,就想跪下,然而这次的卢志雄却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好说话:“行了行了,收起这套,挺大的汉子怎么膝盖这么软,以后再不管好嘴巴我在收拾你。” 李大柱有心想说刚才看你们爷儿俩还不如我,可是这话哪敢说出口,于是便只好低着脑袋站到一旁,然而他却没注意到,那打过他后已经回身的德叔,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毕竟也是了,德叔这么大岁数的一个四海帮的太上皇,又怎么真的愿意受那么一个小丫头的数落呢? 丫鬟小桔倒也没坑人,说是中午还真就是日头真到了头顶的时候,又开了后院的木门。 当然了,德叔、卢志雄、李大柱的腰杆子立马又弯了下去。随后便听着丫鬟小桔的招呼,终于进了门。 有了刚才脸上的一个巴掌,进了宅院门的李大柱那是连眼角都不敢抬,只捧着手里的盒子跟着眼前几个人的脚后跟走。然后直到都感觉自己脖子痛的不行,方才七扭八拐的似乎到了地方。 这是一处宅院里偏房。 坦白说,李大柱非常不喜欢这间偏房,明明外面还是日头最高时的大中午,可这偏房里却偏偏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冷潮湿的感觉。 整个厢房里倒是有窗,不过就连那透进来的束束阳光,在李大柱的眼里似乎都透出来了一股子清冷的感觉,哪里还有半分温暖。 不过,相较于这间屋子,李大柱更不喜欢坐在屋内上手的那位王管家。 不,或许不是不喜欢,而是一种心里头膈应的感觉…… 那四肢瘦瘦小小,却又挺着一个大肚子的王管家,虽然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上首听着卢志雄说话,然而就那么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却是让李大柱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膈应感。 “这王管家好像一只蛤蟆啊!”李大柱走了神。 第247章 癞蛤蟆趴脚面 德叔和卢志雄在那儿夹着小心说话,这边李大柱却已经走了神,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儿,所以也就没觉得神游天外有什么大不了,谁又会来管自己呢? 然而,李大柱却忘了自己身边的那对儿瓶…… 于是等着卢志雄连叫了李大柱两声,却看他依旧痴痴傻傻的没什么反应之后。卢志雄心里就真的火了,朝着李大柱的脸上便是狠狠的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响,算是把李大柱打回了神儿,然后瞬间他脑门儿上的汗就下来了。 李大柱心里知道,这次可不相较于门外时一样只是自己人,这里分明可还坐着那位惹不得王管家呢……也不知道回去后,还要怎么挨骂, 卢志雄果真也是气急了,挥手就要再打。然而也不知是王掌柜是今个儿心情好,还是真看李大柱这人顺眼,反正口上张嘴劝道:“行了行了,没多大的事儿。” 卢志雄不管怎么说,也是个练武的人物,反应很快,所以一听王管家说话,那挥起来的手掌咯噔一下就停在了李大柱的左脸旁边儿。 李大柱感觉到耳边的掌风过来,心说又得挨上一巴掌,不过片刻过后脸上却不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那个王管家替自己说了话。 也是李大柱这么个混人难得抖了个机灵,立马跪地朝着那边坐着的王管家磕了个头,嘴里说道:“多谢您老开恩。” 王管家朝着李大柱召了召手,示意跪地的李大柱过来。随后拉起李大柱的手,笑吟吟的说道:“开什么恩啊,都是咱自家人的小事。我就喜欢你这般魁梧的汉子,看着就有股子年轻劲儿。” 且不说李大柱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就说站在一旁的卢志雄再悄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却闭眼盯着地面的德叔后,他自己的眼皮跳动了两下,也是把嘴紧紧的闭了起来,不敢出什么音儿。 王管家还好是个记得正事儿的,和李大柱柔声安慰了两句后,就松开了手,朝着卢志雄说道:“接着说,后来那小子怎么着了?” 卢志雄吞了一口唾沫,又向王管家描述了一边江小舟在桌上放出的那朵莲花。 王管家琢磨了一下,嘴里说道:“听你话的意思,那小子倒像是的确有些本事的。” “就算是个小修士,不过又能怎么着呢?”王管家略挺起后背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有些不屑的说道:“你们啊,凡事爱和主家汇报,知道不自作主张倒是对的。但是呢,主家养着你们,也是想让你们去帮着了些琐碎的事儿。单就这么一个小家伙,就吓的你们找上门来,显的是一点儿能力都没有,要你们又有何用?” 德叔吞了口唾沫,原本就有些枯槁的身子往下又弯了三分,嘴里接道:“这不也是前些日子您老交代着说最近天京城里上头有动作,让我们这儿别捉祸来着。我们眼下碰着这么一个小修士,办他却怕闹的动静大了…” 王掌柜的嗤笑一声,数落道:“这是哪儿?这是天京城!各种人来的多了,可你看什么时候真能闹出过事儿吗?” “来到这儿的人啊,就得被这儿的规矩压着。” “亏你也是跟着主家干了这么多年的老人儿,就那么一个没根底的小修士,你去库里领了几根破神弩箭射死他,能怎么着?” 德叔先是低着头应了声,然而嘴里还是笑声问道:“就怕办了小的,来的老的…” 王管家伸手又从旁边李大柱那里把手拉过来放在自己手里轻抚,嘴里对李大柱说道:“这小伙子不错,一会儿留在我这儿给主家当个杂役,肯定比他们在街面儿混个下三滥要强。” 说完也不理李大柱一脸骇然的表情,转头对德叔又平淡说道:“这小子既然不知道你们四海帮是我们家照应的,那想必就不是咱天京城里有头面儿的人,你安心去办,真是从天京城外来的老的,你以为能怎么着?这些没根底的人物,又能碍的了什么事儿,咱家也不是没人儿!” 这边儿王管家和德叔、卢志雄他们还在说着话,一边儿被拉着手的李大柱心里是真的难受了,只感觉那不断在自己手上连掐带摸的那只手,就好像是一条趴在自己手背上的毒蛇在不断吐着信子,舔的自己手背上黏不呼呼的恶心非常。 与此同时,李大柱更是在心里不断骂道:“我说老子为何自打进了这屋子就浑身不自在,原来这王掌柜的就是他妈的一个老玻璃啊。还有卢志雄你们可是真损啊,我说刚才在院外怎么对我这么好说话呢,合着给主家儿带了对儿瓶,就连丫鬟小桔都带了簪子,给这王掌柜的就是拿我当礼了!在四海帮里口口声声说都是兄弟,可今个儿真的是…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我得走!” 这边李大柱心里骂着街,正琢磨着一会儿怎么溜号的对策,却见王掌柜摆了摆手,又开口道:“不说这个了。正好今个儿也要找你们,得让你们帮忙办个事儿。” “您老说。”德叔和卢志雄双双一拱手说道。 “主人家的大公子你们是知道的。”王掌柜的说道:“大公子是主人家的独苗,这些年主人一直想让大公子赶紧诞下子嗣,承续香火。不过呢,这两年给大公子娶妻纳妾的,每个姑奶奶的肚子却都没什么动静。” “大夫也找了,药也吃了,也不行。”王管家眼神眯了眯,又说道:“主人家的本事你们也知道,所以从外面找了先生来看,却说是大公子当年欠下了点债。” 王管家停了抚摸李大柱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说道:“说是当年有个被搞大肚子沉了井的小丫鬟一直缠着大公子。大公子虽然在天京城里有人护着所以性命无忧,可是却伤了阴德,自然没有子嗣。” 王管家手指虚点了两下德叔,嘴里说道:“你说我就不明白,沉井的事儿是我亲手弄的,那小丫头片子咋就不来找我呢?居然敢去伤大公子?你说是不是她还该死一万次?” 第248章 曲中求富贵 王管家把话说的云淡风轻,可这早已见惯了风雨的德叔和卢志雄却仍旧听得浑身冰冷,赶紧把头又低了三分。 王管家嘿嘿笑了两声,又继续说道:“找来的那先生好像是有些本事,最后还给了个法子,说让咱去找对儿童男童女过来,操持着给那个沉井的小丫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当个替死鬼,好让赶紧去投胎,莫要在缠着我家的少爷,” “所以呢,你俩得回去帮我找找,找对儿童男童女过来,出声的时辰不跳,长相不挑,反正是这么俩人就成。” “但是有两点。”王管家竖起来两根手指,嘴里说道:“第一,嘴巴给我闭严实了,不该说的别瞎说。若是因为你俩伤了大公子的声誉,你俩死一万次也不够。第二,要快,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反正要赶快给咱送过来。” 卢志雄和德叔相互看了一眼,哪里敢有什么异议,赶紧点头答应。 这时,还要说回坐在王管家身边儿的李大柱。 眼看王管家交代完了事儿,卢志雄和德叔一点儿屁都不敢放的赶紧点头答应,李大柱的心里却是越发慌了,因为明显卢志雄和德叔这就是已经谈完了事儿要走了。而自己如果还想不出个法子,难不成真要扣在这儿了? 李大柱从来没有这么快的翻腾过脑浆子,然后竟然还真有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耻,却在不得不说的主意。 李大柱有些自暴自弃的开口道:“王管家,您说的那对儿童男童女,小的有个好人选?” 看见王管家扭头看过来,李大柱刚开始还显的有些犹豫,随后一咬牙的又说道:“刚才向您汇报的那个小修士,其实是我一个从小长大妹妹的姘头。而我那妹妹家里,就有一对儿童男童女。” “您看,本来也得给这小修士办了,还不如干脆就从他家把童男童女拿了。他们家我是知道的,也没根底,好摆弄,也省的真随便找人来再惹了苦主,咱这不也落个麻烦不是……” “青梅竹马啊。”王管家看了一眼李大柱,怪笑了一声道:“你小子很不错,够狠。” 李大柱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又说道:“我那妹妹天天白天准跟着那个小修士去摆摊儿,我们去了家里就能把人带回来。” 说完这话,李大柱也不敢看王管家,只闭着嘴等王管家的反应。 王管家紧紧的盯着李大柱好么一会儿,然后松了抓在李大柱手腕的右手,对着李大柱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果然真的很不错。” 随后,王管家起身便往屋外走,嘴上随口对卢志雄和德叔道:“就这么办。” 直到此时,李大柱方才敢松了一口气,心说虽然是卖了小六、小七两个,但至少自己算是熬过来这一关了。然而,那已经走到门口的王管家却突然停了步,转身对李大柱说道:“小子,一会儿那对儿童男童女,便由你带回来。”随后方才哈哈大笑的出了屋子。 而听见这话,那李大柱刚刚由白转红的脸色,瞬间便又青了回去。 进门的时候是丫鬟小桔带路,出门的时候小桔却不在,而是由宅子里另外的一个仆人小厮将三人带到了后门。 当然了,临出门前王管家还叫这个小厮给卢志雄送来了一个木制的长盒子,想来里面便是王管家之前说过专破修士灵气的破神弩箭无疑了。 出宅院的路上,德叔一直没说话,卢志雄的脸色也有些素,至于李大柱,则是在脑子里还在一直想王管家临出门前的那句话,正在犯愁以后怎么脱身才好。而对于已经被他卖了的小六、小七两个孩子,李大柱是真的没什么心思去愧疚了。 直等到身后的小门关上了,之前表现的很卑微的德叔,方才迅速的又直起来腰杆子,又恢复到了一派威严做派。 只是临上马车前,德叔却忽然停了抬向车厢的左脚,对卢志雄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商量好了,我就不陪你走着一趟了。你一会儿带着李大柱,今日就把事情办完了。记住,事情要办的快,更要办的稳当。” 见卢志雄点头答应,德叔忽然又转头对李大柱问道:“李大柱,对于今天儿的事,你怎么看啊?” 李大柱一愣,心说当然是怪你们不仗义了,不过在卢志雄积威之下,李大柱也不敢实话实说,于是便表现的非常老实的说道:“这家主人果真是威风。您老能认识这里的人物,也厉害。” 德叔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大柱,开口道:“你可怪我们刚才没开口替你…嗯,想辙?” 李大柱赶紧摇了摇头道:“没没没,不敢。” “不敢就好。”德叔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后门的宅院,又说道:“你可知这家主人是做什么的?” 不等李大柱回答,德叔又说道:“这是李家啊!祖上早年间能跟着皇帝爷来天京城的大商户。咱北城里有小一半的产业都和他们家有关系。你说这样的人家,咱惹的起吗?” 德叔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惹不起的,所以人家之前要了咱们四海帮,咱便得给。就连人家的一个二等管家,咱也得当爷爷供着。” 德叔看着李大柱,郑重其事的说道:“和你说了这么多,甚至都有不该说的话,是因为想让你知道,不要闹变扭。你要自己好好想象,王管家看上你,那便真的就得是你,你一个大小伙子忍一忍就过去了,以后就是泼天的富贵。” 说完这话,德叔也不理李大柱的反应,自己上了马车径直离去了。 看见李大柱仍旧保持着弯着的腰,半晌没动。一旁的卢志雄脸上略有不忍,过来开口劝道:“其实德叔说的对,那王管家是有些…但真的,有两三次他就会厌烦你,到时候你便只剩下了好日子。” 卢志雄看着李大柱那抬起头来,露出的苦涩表情,拍了拍李大柱的肩膀,口里又说道:“那不过些也都是后话了,先把差事办好。否则咱们都活不过明天,又何谈以后呢?” 第249章 埋伏 上了马车后,卢志雄从盒子里把破神弩箭拿出来瞅了瞅…… 每根破神弩箭都重量沉甸甸的颇为压手,黑色箭杆上面雕刻有许多看不懂的符咒,然而手指摩挲上去,却丝毫感觉不到什么坑洼的地方…… 卢志雄叹了口气……连破神弩箭这种朝廷、国教一起管着的东西,那李家都能随随便便就拎出来给自己用,而且还是个毫不吝惜,随手拨给的态度,所以自己不当狗……不好好当条狗,还能怎么办呢? 卢志雄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些杂念甩了出去,开始琢磨着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办。 要说他也是个办事儿很稳的人,在回了四海帮之后,却没立刻就找人出发办事。 卢志雄是一方面派人去白石长桥那里远远盯着江小舟和陈岚儿的动静,而另一方面则是他自己先是在帮里把之前藏着的那些天京城里管制的弩弓都找了来,挨个儿搭着破神弩箭一个个试了,确定了最适合破神弩箭份量的弩弓,这才安排着帮派里办事儿牢靠,嘴又严的十几个嫡系,连带着李大柱出了门。 等着卢志雄听到属下回禀,确定了江小舟还在白石长桥那里,肯定是没在家,这才敢闯进了院子里…… 然而等到进了院子,这还不等卢志雄搜查几个孩子,却突然发现从前厅当中走出来两个汉子。 卢志雄当时便是一愣…… 而那两个汉子在对视了一眼后,却是同时抽刀出鞘,一人朝着卢志雄毫不客气的叱骂道:“还真让小舟兄弟说中了,还真有人敢过来找事儿!” “真是不怕死啊。”另一人冷笑道:“你们可知道自己惹了谁么?” 这俩汉子一个叫果横建,另一个叫文寿平,都是江小舟去找马昭君借来的人手,以防四海帮在被自己找了事儿后,会来个狗急跳墙,过来掏自己的老窝。 ……当时江小舟去找马昭君时,他正忙着抓捕那位郭先生的事情,自己抽不开身,否则如今卢志雄遇到的,就会是马昭君了。 本来也只是出于小心的防备,却没想到还真是一语成谶…… 而卢志雄看见两个人出来,心里登时便是一机灵……他妈的,小心来去的,这还真有个埋伏? 卢志雄左看看,右看看,等到确定的确是只有眼前的这么两个人,方才暗舒了一口气…… 虽然从对方的眼神上看,都是见过血的主,但是卢志雄倒也还不慌,便是你家都是杀贼,我卢志雄却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身后还站着李家人呢! 李家人啊,在天京城里除了那几位在天上的主,别人还没有怕的! 只要自己把人家安排的事情做好,便是这里留下些毛病,倒是有李家出面,自然也当无碍……反而如今王管家正在等着自己送人过去呢,自己若是耽误了,才会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当然,这也是果横建和文寿平俩人没穿军中甲胄,更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否则如此自信的卢志雄一定扭头就走,说不得后面还要夹着尾巴做人,任由人家多从自己身上咬下些肉来,让人家出气。 可是如今……卢志雄已然杀心四起! 果横建和文寿平也已经在卢志雄的默不作声中隐隐感觉到了不妥当,但是出于对自己身份的自信……他俩在对视了一眼后,冷笑一声就准备朝着卢志雄高喝一声,表明身份。 然而才一张嘴,却看迎面而来许多的弩箭…… 卢志雄安排着手下人把死尸搬开,清理地上的血迹,然后又着人去屋里找到藏匿遮的小五、小六、小七三个孩子,随即便没有半分犹豫的就让下面的人拿绳子捆了,送到自己带来的马车上,让李大柱送去李家。 卢志雄想的,还是先把李家交代的任务完成再说,而之后,才是找江小舟报复的事儿。 也亏着小何石上学至今未归,不然说不定四个孩子就都让人给抄走了。 然后,卢志雄仔仔细细的把宅院彻底转了一边,逐个儿安排着自己的人拿着破神弩箭在各位的位置埋伏好,等着天桥上的江小舟和陈岚儿回来。一劳永逸的解决掉两人。 …………………………………………………………… 江小舟和陈岚儿自然是不知道短短一日之间就有了如此之大的变故,所以等到中午收摊的时候,陈岚儿和江小舟还怕家里的几个小家伙饿了,紧锣密鼓的往回赶。 然而,等到陈岚儿推开院门,往里进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胳膊被身边的江小舟狠狠的拉了一把。 陈岚儿有些困惑的扭头看向江小舟,却见惯是一脸温和笑意的江小舟,此刻脸上却是严肃一片,神情从未有过的凝重。 是的,就在即将踏入院门的刹那,江小舟心神一跳,瞬间动用灵觉,然后便感觉到好像自己眼前这处已经住了许多日的宅院里,正藏着什么巨大的凶险,刺激着江小舟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陈岚儿不傻,当然是知道出了事,尤其院子里也没有往常小六、小七他们的嬉笑声响起。然后,陈岚儿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身在暗处的卢志雄当然也看见站在门口,却突然停步的江小舟和陈岚儿二人,有心想直接朝两人直接出手,可俩人既是还没入的了既定的包围圈,却又担心几根破神弩箭射不准。 一时间,江小舟和陈岚儿站在院门口,卢志雄和带着的手下身在暗处。整个院子安静非常,只有一股子隐隐的气息流淌。 心忧小六、小七他们的安全,陈岚儿惯有的温柔表情早已不见。再等神情肃穆的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陈岚儿的眼睛里又如当年在明湖府时一样,不见了黑色的瞳孔,只剩下眼白。 “小五他们三个都不在屋里。”陈岚儿说的声音有些清冷,随后又说道:“北屋三个,小屋两个,那几棵树后也都藏着人。” 江小舟嗯了一声,他知道陈岚儿的双眼可以看见生气,因此对于陈岚儿能知道屋里情况毫不意外。稍等片刻之后,江小舟开口说道:“陈姑娘,可否请你在院外稍等我一会儿。” 陈岚儿却说道:“都找上门来了,还是我也陪你进去,也能有个照应。” 江小舟却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有个人站在院外守着,莫要让人跑了才好。” 陈岚儿略有沉默之后说道:“那好,我便绕去边墙等着。你自己小心。” 说完这话,陈岚儿脚步一退,就往院子旁侧走去。 看见陈岚儿不进反退,那藏在暗处的卢志雄眉头一皱,生怕两人跑了就待直接出手,却见那江小舟反而未走,甚至还如自己所愿的进了院子。 第250章 你射我弩箭,我射你板板 卢志雄脸上冷笑一声,轻轻的就抬起了手臂上勾着的弩弓,等着江小舟走到既定位置,就将破神弩箭射出去。 破神弩箭有多可怕? 坦白说,这破神弩箭对于普通人而言,其实和其他的强弓劲弩射出的箭矢攻击力上也差不多,然而放到了修士或者是妖物身上,可就不是这个模样了…… 破神弩箭既能成为大骊王朝里响当当的杀手锏,那必然是自有其独到之处……且不说它自身的材质,就是不惧寒热、极其坚硬的金晶,而且上面还有国教符箓宗刻录的整套符箓,最善破除一切邪祟、护身罡气、法咒等等。 所以除非真是有大修为,大道行的人物,否则一旦是那弩箭扎到了身子,保证一下便是一个窟窿。而也正是因此,这天京城对于天下修士来说,除了那头上神神秘秘的国师之外,便是这破神弩箭也是压着绝大数修士们不敢惹事的一座大山。 然而,此刻的江小舟却哪里预料的到正有这般的杀器正对着自己……也不怪江小舟托大,毕竟现在的情形是根本由不得他退走……那小五、小六、小七三人不在宅院内,想必便是被这宅院里埋伏的人带走,江小舟不闯进来问个清楚,又哪敢放走一人。 看到江小舟走到既定的位置,卢志雄连音儿都一点不出,直接就扣动了手臂上弩弓的机关。然后随着院子内各处的“绷绷”声,几支破神弩箭就朝着江小舟射了过去。 自打进了院子,江小舟早就把戒心提到了顶点,因此耳边一听到弓弦声响,身体瞬间就有了反应,想要躲过了数根射来的弩箭。 然而,那卢志雄昨夜里亲眼见过江小舟的神奇手段,自然心里明白想要拿下江小舟,可不是光能靠那破神弩箭厉害就行,首先要考虑的还是要先能射到江小舟才算数。 因此刚才卢志雄回到四海帮里,特意取来的便是这几把能连射三支弩箭的强弩。 五、六把强弩,连射出三波,那就是十几支弩箭。江小舟就算能躲过数根,然而卢志雄一个军伍出身的人,一开始在陈岚儿院子里却也没白走,真真儿的安排了每一个射出弩箭的埋伏地点,因此这三波弩箭射过来,真是叫江小舟天地无路。 ……江小舟靠着身法躲过七根,又靠着水果忍者劈飞了四根。 然而终究这弩箭材质极佳,射来的又快又多,哪怕是水果忍者技能疯狂带着以升长剑来回削砍,但还是有一根弩箭朝着江小舟射了过来,而江小舟再也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 江小舟没料到宅院里的情形会凶恶到这般境地,然而面对已经射来,避无可避的弩箭,江小舟却也没慌张的失了分寸,反而瞬间冷静的做了取舍……他运足了全身的灵气挡在了左小臂上。 然而,既然是压制修士的利器,破神弩箭那专破灵气的功效又岂是儿戏。因此结局毫无意外,那江小舟布在小臂上的灵气没有丝毫功效,如同将烧红的铁棍放在雪地之内一样,弩箭只略一收到阻碍,随即就扎了进来。 也多亏江小舟反应快,一发现灵气无用,瞬间生生的扭转了他小臂的方向,只让弩箭擦身而过,划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痕,否则依照那弩箭原本的方向,江小舟恐怕不仅小臂会被洞穿,甚至接连也会在他身上还要钻个洞都毫不跨装。 不理弩箭飞到什么地方,江小舟迅速再调动灵气到了自己伤处止血,眼神则环顾四周刚刚射出弩箭的位置,身形一晃就现冲进了间屋子。 江小舟冲进的屋子倒也不是卢志雄所在的那间,然而这时候的卢志雄却已经是眉头紧锁,心知如今弩箭虽已经伤到了江小舟,可却是占了埋伏的便利,更何况自己手上的弩弓虽然可以连上三箭,但是上弦的时间却也漫长,那人哪里会给自己机会。 江小舟当然不会给他们机会。 进了屋子的江小舟,一抬眼便发现了个汉子正在手脚共用的费力上弦,再等看见江小舟闯过来后,手上弩弓一扔,迅速的就从身后抽出一把长刀,朝着江小舟砍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显的极为凶恶。 经过了数次争斗,江小舟不是一个没杀过人的雏儿,所以看见当头砍来的长刀,江小舟脸色一紧,迅速的一切身就闪了过去,然后右手一个手刀,直接朝着眼前这汉子的脖颈就切了下去。 江小舟现在想的还是击晕,为的是稍后打听小五他们的消息。 江小舟料理好了这边,那边卢志雄却也已经上好了新的一轮破神弩箭。同时,卢志雄也不愿意再给江小舟机会,更是已经吆喝着其他人都从各自的房间里出来,手上的弩弓皆冲着江小舟闯进的那件屋子房门,只等着江小舟出来时再劈头盖脸的射上一轮。 然而,既然是已经吃过了亏,江小舟哪里还敢将这可以穿破自己灵气的弩箭视作等闲之物,听见屋门外的脚步声,江小舟扭头一圈屋内摆设,手上一抬就拿起来屋内小五的那张厚厚的木头床板。 随后,江小舟便扭动腰身,运足身上灵力,以脚跟为轴将这床板朝着门口狠狠甩了出去,人也马上闪在了一旁。 那屋外的卢志雄和手下人目光皆是紧盯着屋门,手上更是紧绷着扣着机关…… 不过这些人都只是些街头混混出身,终究锻炼的少了些,只凭热血杀人,不懂凡事留手的道理,因此如今发现房门一动,众人全都是手上下意识的一送,瞬间就射空了手上的破神弩箭。 然而,这射出去的破神弩箭不仅没有一根粘到早已提前闪在一旁的江小舟身上不说,那冲门而出的木板,更是直接砸倒了卢志雄带来的众人…… 也多亏卢志雄身上功夫的确有些底子,直接下腰做了个板桥,否则任由那木板砸在身上,卢志雄也必定和其他人一样定会落了个吐血倒地的下场。 卢志雄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江小舟的手段,不过既已没有时间再给弩弓上弦,那卢志雄也是脸上一肃,既然退无可退,便凭借心头凶狠,径直从腰上抽出长刀,就等着和江小舟面对面的拼上一拼。 第251章 打死我也不说 听着屋外哀嚎声响成一片,江小舟手上轻握以升长剑,脚步一抬就出了房门。 江小舟横眼看向正持刀面向自己的卢志雄,冷言问道:“卢帮主,我也懒的问你一个汉子为什么昨夜说的话,今个儿就变了模样。我只问你,这宅子里的几个孩子你给弄到哪里去了?” 卢志雄自然不敢说这里还有李家的事儿,因此只冷笑一声,不搭话的直接拿刀就往江小舟那边冲了过去 。江小舟眉头一皱,知道现在这卢志雄是个什么都不会说的态度,因此便只好决定先拿下他再说。 而也就不过短短数招,只见江小舟寻着卢志雄招数变化,一指突起直戳刀面,直接便弹飞卢志雄手中长刀,随后化指为掌,朝着他胸前就一掌拍下。 卢志雄本还存了几分盼望得胜的心思,但忽然之间手中长刀先失,而那对头舟击拍过来的手掌更是又急又快,已是避无可避的态势。 卢志雄顿时心头哀叹道自己一生如此练武不辍,本想是多少能对抗一二,没成想在这小年纪的修士面前,却也不过土鸡瓦犬一般罢了。 卢志雄一时间顿觉心灰意冷,面对拍向自己胸前的手掌,竟也不再闪躲,反闭眼等着江小舟将自己打死才好。 然而卢志雄虽自己求死,但江小舟却知道卢志雄身份,当知他是知晓小五,小六,小七他们情况的关键之人,因此当然不可能就如此就下了狠手。 于是江小舟手掌劲力顿时一柔,在拍上卢志雄胸膛时,便只是把身上灵力往卢志雄体内一送,直接封了卢志雄全身气力作罢。 这时,一直在院门外的陈岚儿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也已经赶了进来。然后看见的便是趴倒一地的四海帮众人,还有江小舟那被弩箭划过,透出伤痕的左臂。 陈岚儿眼圈一红,赶紧就走了过来,直接伸手从身上拿出了自己的手绢,就往江小舟的手臂上包扎。 然而江小舟这里哪顾的上自己身上的伤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更是对陈岚儿说让她赶紧去问问几个四海帮的人,究竟是把小五他们几个孩子弄到哪里去了才是正理。 然后江小舟便看向卢志雄沉声问道:“我再问一次,那几个孩子你们放到哪里去了。” 卢志雄是有些被擒之后的心灰意冷,但李家积威之下,还是不敢编排是非。他只道若是自己咬牙不说,最多也就是个死字,可若自己说了,却是是连死都难。因此见江小舟问话,虽不像一开始时候表现的不削一顾,但也是紧紧闭上双眼不搭话。 这会儿的陈岚儿已经把卢志雄带来的人问过一遍,不过这些人明显是些卢志雄带来的狗腿子,只知道几个孩子是被李大柱带上马车拉走,至于去了哪里却是一概不知。 陈岚儿太知道这些人是些什么货色,只怕几个孩子到了这些人的手里没什么好果子吃,因此见江小舟连问数句,那卢志雄还是闭着眼,表现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陈岚儿当时双眼就红了,直接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就横在了卢志雄的脖子上,冷声问道:“卢帮主,你自己的命是要还是不要了?” 听见陈岚儿一个姑娘问话,卢志雄倒是有了些反应。 略微抬起眼皮,卢志雄瞧了一眼站在自己眼前冷若冰霜的陈岚儿,嘴里嗤笑道:“啧啧啧,想必你就是李大柱的那个青梅竹马的小丫头?模样果然是俊。想知道那几个孩子的下落,简单啊?你陪我睡一觉我就告诉你!” 听见这话,陈岚儿哪里不会气急,只见她手腕一番便将手上长刀偏了方向,直接用刀身在卢志雄脸上狠抽了一记。 卢志雄朝地上吐了颗碎牙,嘴里嬉笑说道:“够劲儿啊,来来来,继续给爷爷来几下,爷爷喜欢的很。” 江小舟拦住身边还欲再打的陈岚儿,对着卢志雄蹲下身子,嘴里说道:“卢帮主,不要在演了。昨日里也不是没见过你,虽相交不深,却也知道卢帮主是个心有城府的人物,那些腌臜话,你说了又有何用?我们只求几个孩子的下落,当然是任由你如何激,也是不会杀你的。你这样做,只会低了自己的身份不是么?” 江小舟这话一出口,卢志雄那原本在脸上刻意浮出来的下流笑意果然立马不见,转向江小舟的目光也瞬间就沉静内敛了下来。 江小舟笑笑,看向卢志雄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本来想和你江湖事、江湖了,但你用着了那弩箭……” 江小舟目光在地上的弩箭上一打转,又看回到卢志雄身上:“想来你这是又想了别的法子要和我不死不休。” “但是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不行的。”江小舟很认真的说道:“告诉我孩子们被你送去了哪里,我可以让你死的舒坦点。” 卢志雄睁开了双眼看向江小舟和陈岚儿二人,表情极为不屑:“不要白费心思了,这事儿我是不敢说的。但冲你刚才那句话,我也劝你一句。这后面站着的人,不是你能惹的起的,所以如今既然你捡了性命,不如赶紧还是出了天京城去。” “我卢志雄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风浪都见过,什么亏也都吃过。小后生,你年岁不大,还不明白有些时候,你自觉自己手段高于旁人,可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咱这样没有根底的人却比那地上的蚂蚁好不了多少。” “你让我说,我是不敢的。”卢志雄极其光棍的笑了笑:“我大可被你弄死,也比我全家都让人家给收拾了强。” 说完这话,卢志雄深深地又看了江小舟,然后就闭上了双眼,再也不做什么反应,好似把生死都放在了一边。 一旁的陈岚儿心里早已急的不行,如今见卢志雄现在完全就是个冥顽不灵的模样,当下就真的彻底疯了,手腕一动就要真劈刀过去,逼着卢志雄说话,然而刚一抬手,却被江小舟拦了下来。 第252章 身不由己两头倒 卢志雄一脸的讳莫如深,好似身后之人势力极大的样子…… 卢志雄这么做,一来的确是李家人势力身后,他惹不起。二来么,也是想着越是如此表现,就越是有可能让江小舟投鼠忌器,说不定反倒有些生机。 然而江小舟却只是笑了笑:“你若是和我比别的也便罢了,但是比身份背景,我却是不怕你的了。” 江小舟伸手入怀,掏出个牌子在卢志雄面前摆了摆:“这是巡天司的牌子,而巡天司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应该很清楚。” “还有,那四皇子李建安和我也很熟,你身后之人的身份,能比四皇子还要高一些么?”江小舟叹了口气:“如果还不行,太子李建平,我也是可以叫过来与你见一见的。” “所以你怕身后之人灭你帮派,杀你全家。”江小舟很认真的说道:“可是如果你如果再不说,你认为我不会这么做么?” “不如你尽快把知道的吐露干净,我先去把他们收拾了。”江小舟对卢志雄最后说道:“也许你反而会有一线生机。” 江小舟的一番话,说的卢志雄是目瞪口呆……这带给卢志雄的冲击,就好像是自己大马路上随便碰着个人,与人家发生了口角,还打了人家,结果才知道人家居然是谁谁谁的儿子,挥挥手就能给自己灭个干净。 太子李建平……四皇子李建安,好像也能把李家随手灭个干净。 那是真正的天潢贵胄,根本是活在了另一个层面的人物。 简直就是邪门到离谱…… 可是,自己该相信么? 卢志雄更相信眼前这位年岁不大的江小舟是在诓骗自己! 可是,那巡天司的牌子,却是真的!而且就之前江小舟的种种表现,也的确好像是出身巡天司才叫正常。 巡天司啊,仙人们呆的地方,似乎……也是能跟李家掰手腕的地方? 至少那神仙打架,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不是? 于是略有沉默之后,卢志雄终于缓缓开了口:“天京城北,李家!” “哪个李家?” 卢志雄自打经过了刚才的犹豫,似乎心里被打开了一个缺口,这次回答的倒是更为顺利,嘴里答道:“城北最大宅子的那个李家,也就是李之年家,那名天京城里有名的大商户。” 陈岚儿轻舒了口气,本想直接离去找那李之年,但想了想又把膝头放下,又问道:“李之年要你抓这几个孩子做什么?” 卢志雄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冷笑,嘴里说道:“李之年的儿子李安是家中独子,据说这些年娶了几房媳妇都一直没有子嗣。那李之年是个有本事的,找个高人来看,才知道原来是他儿子当年祸害了一个小丫鬟,怀孕之后还把那丫鬟投了井。” “那死去的孩子本就是李家血脉,所以李家预设的各类驱邪物事全然无用,所以现在李家公子没孩子完全是被阴气缠的。然后他们便听高人的主意,说要找对儿童男童女过来。” 陈岚儿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涌起不好的预感,就连一旁江小舟也是听的紧皱眉头,开口问道:“他们要做什么?” 卢志雄身上打了个寒颤,嘴里说道:“我也不知道,王管家只说要听那高人的,要做个替死的法事,用童男童女的阳寿冲抵了亏欠那丫鬟和肚子里孩子的阳寿,也就是阴寿。然后一阳一阴的冲抵,直接两边儿都弄个魂魄烟消云散。李安身上的冤债自然就没了。” 这回别说陈岚儿,就连江小舟心里都急了,心说怎么会有如此的高人,还会有如此恶毒的法事? 陈岚儿急冲冲的又问道:“那王管家是谁?” 卢志雄答道:“王管家是李家的二等管家,他一直是李家派出来管着我们四海帮的人。实际上我当年回来后能创立四海帮,也是我养父德叔之前与这王管家认识,才求了李家给了银子和路子,帮着我把四海帮创立起来,方便给李家做些街面上不方便的事儿。” 江小舟点点头,随即朝陈岚儿问道:“那你计划下一步怎么办?报官还是直接上门去找?” 陈岚儿眉头一皱,站起身来道:“报官太慢了,还是直接冲过去要人。” 江小舟却摇了摇头:“的确是要过去,但人家承不承认况暂且两说,甚至真就要是扯破了脸皮,却也怕在他们手上的小五他们几个有了危险。” 看见陈岚儿扭头眼圈红红的看过来,江小舟又说道:“我知道你心急,但到了李家你不要冲动,凡事听我的,咱们随机应变。” 江小舟看向陈岚儿,脸上非常郑重的说道:“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小五他们几个平安的带出来。” 说完这话,江小舟把卢志雄等几个人身上的绳子又紧了紧。 正在这时,却看小何石背着书包走进小院,只是在瞧见屋内场景后,小何石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这孩子竟是飞快回身一关院门,去厨房拎了把菜刀出来。 江小舟瞧着何石忙叨叨的有些好笑,先是解释了几句,随后又安排着何石赶紧出去找马昭君过来收拾一下,然后也和陈岚儿出了门。 只是江小舟却不知道,即便是小何石一溜小跑着直奔四皇子李建安家里过去,但是那马昭君却并不在家,全因此刻他已经听着李建安的吩咐,带着人正直奔天京城的某一处而去……据说那位藏在案子之后的陶先生终于露出了马脚,马昭君此时带着人过去,正是抓捕之时。 再说回之前带着几个孩子上了马车的李大柱。 因为是几个已经被绑好的孩子,而且去李家本来就是不想人知的隐秘事,因此这次去李家,还真就是李大柱一个人赶着马车。 马车里几个孩子不仅手脚都被绑着,甚至因为怕他们在路上出声瞎喊,甚至用布条连嘴巴也都给堵住了。 车厢里小五年岁大点,而且李大柱再怎么混蛋,但毕竟也是个熟人,所以小五多少情绪还算稳定些。因此小五用目光安慰着小六、小七两个孩子之余,心道说等到一会儿有了机会,一定要找李大柱要个说法。同时小五也在马车厢里四处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脱身的法子。 是的,小五只料到李大柱这是要找陈岚儿她们的麻烦,却哪知道李大柱等人这不仅是对陈岚儿和江小舟有了杀心,更是已经把他们这几个孩子给卖了。 第253章 送人找人 各进各门 李大柱身有要事,自然是奔着李家直去。 只是虽都在北城,但此刻正是街头上人多的时候,所以即便天京城里的道路宽敞,然而马车却依旧不好走,更何况还有许多马车挂着家族或官职的牌子,这李大柱所在四海帮只是天京城里的帮派而已,因此见到这些马车又要一辆辆等待人家先过或远远避开,所以李大柱这一去李家,还真是耗费了颇多功夫。甚至其实那边这会儿江小舟已经都把卢志雄等人拿下,李大柱这边才刚刚到了李家的后门而已。 等着李大柱下了马车之后,四处巡视了眼身在的李家后巷的确没什么人看着,方才敲响了李家的后门。 开门的还是早上时候的丫鬟小桔。 瞅见了门外站着的李大柱,小桔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们这些人是不是烦人精投胎?知道今日我当值,怎么上午一趟,下午一趟的过来烦。” 李大柱赶紧像着上午德叔他们一样,佝偻着身子客气说道:“没没没,小桔姑娘,真是找王管家有事儿。” 听到王管家的名字,丫鬟小桔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大柱,虽目光略带嫌弃,但还是说道:“那你等着,我去和王管家说一声。” 看见丫鬟小桔的目光,又想起早上时那王管家的做派,李大柱哪里会不知道丫鬟小桔在想些什么,脸面上登时就一热,有心想解释一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所以便只好脑袋不说话。 小桔这次的手脚麻利,没多大功夫后院的小门又再打开,不过这次出门来的却是王管家带着几个仆人,没了丫鬟小桔的身影。 王管家笑眯眯的朝着李大柱点了点头,随后亲自走到马车车厢旁边,挑开盖着的门帘朝里面瞅了瞅,随即扭头朝着李大柱问道:“事情办得挺快,但怎么多了一个?” 李大柱朝着王管家做了做揖,嘴上答道:“那地儿本来就仨孩子,想着一会儿还要弄那还没回来的俩大人,所以干脆就一起把这三孩子弄了来,也好做个预备的。” 王管家点了点头,用目光示意身边带来的仆人去把孩子领走。 “去带到院里的会客厅那里待着,一会儿郭先生就过来了。你们都小心侧候着,我先去换件衣服。” 随后王管家才对李大柱说道:“你是个头脑灵活又懂事儿的,所以事情没完之前,我不好让你走。走,和我去换件体面点的衣服等着见郭先生,等先生把事情办妥了。我自然再赏你。” 李大柱也没奢望能得到什么赏不赏的……如今王管家一句不让他走,李大柱的脚底板哪里还敢动弹什么,只是这换衣服……真是让李大柱心里暗暗叫苦。 王管家看了一眼李大柱,嘴里不明所以的轻笑了声,扭头转身带路,那身上的肥肉也随着他的步伐一跳一跳的。 再说江小舟和陈岚儿两人。 陈岚儿本意是直接打上李家宅子要人,但是江小舟略微沉思之后,却没同意这么个安排,而是先带着陈岚儿赶到了四海帮去找那个卢志雄所说的德叔。 按照江小舟的想法,那李家劫走小五他们几个本身想干的就是不可告人的肮脏事,所以若是直接上门要人,他们肯定不会轻易让他们找到小五他们。到时候若把几个孩子随处一藏,再来个满口否认,自己二人这一去只会弄个打草惊蛇,寻人更难。 所以眼下既然已经是把卢志雄他们暗自扣住,那身份便是已然由明转暗,还不如就先去找这个知道李家根底的德叔,到时候带着他再去寻那王管家,找到三个孩子的可能性自然便大上了很多。 陈岚儿一听有理,当下也只好按下担心,先跟着江小舟去四海帮走上这么一趟。 但是当然了,江小舟也忧心迟则生变,生怕一个耽误,让那几个孩子有了什么不测,所以此次再去四海帮,江小舟那是什么情面都不想再留。 等到了四海帮的门口,也不知道是站在门口的那俩人是倒霉还是幸运,这俩人也恰是上次江小舟晚上来时的守门二人,看见江小舟一脸杀气的过来,连什么废话也不说,直接就闪身站在了一边儿。 而江小舟自然连门都懒的敲了,直接就把四海帮刚刚按上的大门,又给踹飞了进去。 白日里四海帮当然不可能人人饮酒取乐,因此看见自家大门又被踹飞,正在里面拎着石锁练力气的几个汉子,还以为仇人上门,直接就从旁边的武器架子上就一人先取了把兵器下来。 然而再一扭头,却看见进来的这俩男女,当头那男人可不就是昨夜里已经过来闹过来一次的那名“武林侠士”? 可能是因为昨夜里江小舟是和卢志雄、李大柱他们是在屋内密谈,因此很多四海帮的帮众并不知道江小舟究竟是个什么“成色”,因此看见今日里江小舟又再破门而入,有些脾气大些的四海帮众就是真的火了,而且如今帮主卢志雄也没在,这院子里拎着兵器的四海帮帮众哪里还顾的了其他,直接就朝着江小舟劈杀过来。 然而,也是这些人倒霉,此刻的江小舟本就心急如焚,即便是左手有伤,但单就一只右手收拾他们也是足够。因此看见院子里这拿着兵器砍杀过来的七八个赤膊大汉,江小舟冷笑一声道:“果真惯是作奸犯科、打打杀杀的混账地方,也不知是有多少人日夜要受你们的欺负。也好,也省的我在留手了。” 说完这话,江小舟右脚尖朝地上一个轻弹,人朝着那扑来的四海帮帮众就冲了过去,没受伤的右手上更是已经竖起了一道剑指。 江小舟拿下武艺颇为不错的卢志雄尚且不是难事,更何况这些全凭力气逞凶,只会浅薄套路的普通莽汉。因此待等江小舟冲进人群,真就恰如虎入羊群一般,只听叮叮叮声连成一线,几乎刹那间就将那些莽汉以为凭仗的手中利刃或击飞或击碎了去。 然后还不等这些莽汉反应过来,江小舟又在人群中穿插过了第二轮。不过这一次,江小舟的剑指转而插向的却是这些莽汉的膝盖,胳膊关节等处。这还是江小舟急怒之下未生杀心,否则但凡剑指偏上一些,要的可就是这些莽汉的性命了…… 第254章 江湖雏儿 江小舟手上随意拽起一人,口中冷声问道:“你们这里可是有个叫德叔的,现在在哪?” 那被江小舟抓在手上的汉子这会儿正捂着胳膊喊痛,哪里还不知道这来的是个惹不起的。 于是如今一被江小舟冷声相问,这四海帮的汉子可是真怕再丢了性命,于是直接以前挂在口边儿的义气二字丢到了裤裆子里,根本不敢有半分隐瞒:“是有个德叔,但他在后院的一处小院里,平常不到咱这儿前头来。” 江小舟把这人随手丢到地上,扭头对着陈岚儿点了点头,当头就继续往后院走。 四海帮本也就是个天京城里的普通宅院,前后被分成了两层。前园为四海帮聚会、练武之所。 后院则也被分成了两个小院子,一处是卢志雄自己的住处,而另一处便是德叔的住处。 所以等到江小舟带着陈岚儿闯到后院,也没费个什么劲儿,就直接闯进了德叔的小院子。而这次也不用江小舟再踹门了,一旁的陈岚儿先是一脚把德叔的房门给踹了开。 德叔年岁大,今天折腾了一早上,这会儿正由屋里的侍女轻揉着额头,躺在榻上午睡。 德叔听着猛烈门响,直接就吓了个一激灵,再等把带着眼屎的惺忪双眼睁开,一眼就看见了一对儿年轻男女正怒目冲冲的往自己这走。 德叔在四海帮这么多年,那油滑早就侵到了骨头里,因此一打眼看见江小舟和陈岚儿俩人,心里登时就暗道了一声遭,然而他却哪里有半分气急败坏的意思,反而直接双手对着江小舟和陈岚儿二人拜了拜,更叫身边的侍女赶紧去沏茶倒水。 陈岚儿却没闲心和德叔浪费时间,只是将从院里捡起的长刀往德叔脖子边儿上一横,嘴里厉声问道:“说!我家那几个孩子你给弄哪里去了?” 德叔一听这话,心说果然是这么个债主找上门儿来了,想起卢志雄之前说起的这江小舟的本事,他哪里不清楚恐怕自己那义子卢志雄肯定也已经是被拿下了。 暗骂了一声王掌柜那吹了半天的破神弩箭牛皮,德叔在脸上则迅速绽起一种又老又丑的笑容,嘴上答应道:“老头我看不了这种掳孩子的缺德事儿,所以就没跟着去您那,但估计着应该已经送到李家去了。” 江小舟按下陈岚儿手中的长刀,看向德叔也开口问道:“在李家你的联系人是谁?我怎么能找到那几个孩子?” 德叔完全是一副随问随答的诚恳态度,直接回答道:“王管家!卢志雄之前也是答应了要把孩子送到他那儿。” “卢志雄?”江小舟脸上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倒是把卢志雄卖了个干净,合着什么事儿都没你的对?” 德叔生咽了一口唾沫,脸上却连半点尴尬之色都没有。 江小舟摇了摇头,嘴里说道:“亏着卢志雄还咬死了也不说,他哪里知道他保着的却是个没骨头的。” 德叔看江小舟脸上没什么凶气,还以为江小舟是个好说话的,因此可能心情略有放松。 于是听见江小舟说了卢志雄嘴硬的事儿,德叔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膀:“老头我虽然活了这么个岁数,可也还没吃够喝过哩。您了能找到我这来,那肯定我那义子是折了,你说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二还折腾个什么?既然反正是得说,又何必遭那些罪?” “再说了,本来我们家就是李家的看门狗。当狗吗,遇到惹的起的就叫两声,遇到惹不起的还是得夹着尾巴做狗。后面怎么着还是得看主子的。这都是人生经验,卢志雄那个憨小子不懂。” “所以您了想问啥就问,只要不伤了老头我的性命,怎么都好说。” 陈岚儿啐了口唾沫,觉得眼前的德叔为人有些恶心。 江小舟也是一副大开眼界的模样,心说这人活的还满……通透,真是个想的明白的。不过倒也是,可能这般人在江湖上才能活的长些。 江小舟本想押着德叔直接去找那个王管家,但看德叔一派颤悠悠的模样,略一皱眉又收了这心思,有带着他过去的那功夫,自己和陈岚儿早就到了李家了,如今担心迟则生变,可没什么时间瞎浪费。 于是江小舟直接开口问道:“你们平时是怎么找王管家的?我到了李家怎么寻他?可有什么信物能证明自己身份?” 德叔回答道:“循着李家的院墙走有个木头后门,平日里我们这些给李家外面办事儿的都是从那儿和王管家联系。您了敲门自有个叫小桔的丫鬟出来问话,您就说四海帮过来找王管家就行,她若不信,你就说我早些时候还给他送了个小礼品,她一听就应该相信你是自己人了。” 说完这话,还躺在床上的德叔颤巍巍的朝着江小舟和陈岚儿做了个揖,口里说道:“老头我知道的都说了,还请您二位高抬贵手。” 江小舟皱了皱眉,扭头看向了陈岚儿。 陈岚儿此刻心思都在赶往李家上,根本就顾不上德叔,所以示意江小舟随他安排。 江小舟心里有些犹豫着是不是直接把这德叔弄死…… 可能也是江小舟眼睛露出了杀意,那德叔脸色一下便白,整个人扑通就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玩了命的朝江小舟磕头,只不过他那年岁毕竟是大了,没两下自己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江小舟有些下不去手了……于是他略有琢磨后轻叹了一声,对德叔警告道:“既然如此,我便先按着你说的先去李家。等到了李家若非像你所说,或是几个孩子…到时候我肯定会再来找你,取你性命。” 说完这话,也不理德叔的点头答应,直接就带着陈岚儿风风火火的出了屋门,直往四海帮而去。 等到江小舟和陈岚儿走了好么一会儿,德叔方才把憋在胸口的那一口气吐了出去,然后又等了一会儿,却见这德叔手也不抖了,脚也不颤了,哪里还有半份之前表现的老朽模样,更是吊大嗓门喊道:“小翠,赶紧的,把咱的细软收拾收拾,和老爷我出去躲躲。” 听着小翠在院子里的答应声,德叔边自己站起身,边穿衣服的自言自语道:“得亏真像卢志雄说的是个雏,能让老爷我糊弄过去。要真是跟着他们过去,那可就真的要了命了。” “不过……要不要想个法子给李家示警呢?” 第255章 挑猪猡 “算了算了。”德叔嘴里念叨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可没本事在这里面瞎搅合。” “就是可怜我那个干儿子了,哎……本来还能有个养老送终的,这也没喽!” 想到卢志雄,德叔正在收拾的手上停了一下,随后一边更快收拾起来,一边在嘴上念叨道:“不是义父我顾不上你。实在是你都折了,我留在这也没用啊!哎,这四海帮真是待不了喽!” 说完这话,德叔脸上似乎透露出些高兴,又自己念叨道:“亏着老子这些年没少搂钱,出去过也亏不了咱,总比给李家做狗要强。” 说完这话,德叔手上一拎包袱,就出门催着自己这么多年的贴身丫鬟小翠也赶紧那好了东西,然后俩人就一起趁着四海帮正是乱时,一起悄悄出了门。 德叔自问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然而却哪里料到他极为信任的贴身丫鬟小翠,这位自己想着日后娶了一起过日子的小丫头,却也是个面热心黑的,等到日后到了他处,小翠却是对着德叔下手真是干脆。 最终小翠拿了银子自去逍遥快活,只剩德叔那尸身在他乡任凭腐朽,甚至小翠临走了还往德叔的尸体上啐了口唾沫道:“人渣。” 江小舟和陈岚儿一路快行,连问带找的就到了北城李家左近。再等江小舟和陈岚儿循着李家宅院到了后门,其实也没耽误多少功夫。 因为孩子还在人家手上,为了避免一时受人胁迫,江小舟也不好直接动粗,于是就想着先把王管家诓骗出来。 所以江小舟这次没在踹门,改为用手在木门上敲了敲。 开门的还是丫鬟小桔,小桔上下扫视了一眼站在面前的江小舟,开口问道:“你找谁?” 江小舟面对这么个十几岁的小丫鬟,不好语气太厉,于是强压着性子说道:“我们是四海帮德叔派来来的。” 听到又是四海帮来人,丫鬟小桔眉头直接皱成了一个川字,不过一来李家办事儿有规矩,即便丫鬟小桔再烦也不敢真的耽误事儿,二来江小舟也的确是相貌不错,不招人烦,至少也比早上来的那个老棒子或是地痞流氓看着顺眼。 于是丫鬟小桔虽然语气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开口答道:“刚才不就有你们四海帮的人过来过,现在正在里面说话呢,你们又来做什么。” 江小舟与陈岚儿对视了一眼,随后与丫鬟小桔说道:“是有些东西让我俩补送过来,说是里面急用,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小桔咧了下嘴:“真是麻烦……你们当咱家是市场,随便来的么?” 小桔虽然满口的抱怨,但还是一遍转身带路,一遍嘴里叨叨:“嗯……你俩进来跟紧我,不要瞎走、瞎看。小心惹了麻烦,可再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们。” “还有……”小桔扭头看了眼江小舟手里拎着的以升长剑:“我家不能带兵器进来,你先把这剑放在门房这里。” 听见小桔这么说,江小舟眉头微皱,但如今几个孩子还在里面,却是不能把场面直接弄的僵了,否则一旦惊动了里面,只会更加被动。 于是江小舟便也只好先行应诺,就此把以升长剑摆在了门房这里。 随后小桔也没再提什么要求,直接带着江小舟和陈岚儿往宅院里走。 要说天京城里豪宅无数,便是江小舟也已经去过了好几家,当中各自繁华自不必多说,可若论起金贵来,怕是要以今天新来的这李家宅院为第一,只是江小舟与陈岚儿此刻心中都有心事,这一路走进去,只留心一会儿可能会利用起来的逃跑路径,至于那奢华景色在眼前便只是一闪而过,没有半点欣赏的意思。 而这前面带路的小桔,似乎在宅子当中也有些身份,许多下人看到小桔后,都会停下手里的活,先是笑呵呵的与小桔打了招呼,才会低下头继续忙乎。 而这小桔小小的人,也满会做抬起下巴微微点头的老成做派,颇有些骄傲的意味。 一路七绕八拐,小桔带着江小舟他们来到个屋子前,朝着里面努了努嘴:“喏,说是下午家里有位贵客来,你们四海帮的人正跟着王管家接待呢,你们且进去自己问。” 说完这话,小桔似有些感觉冷一般的打了声喷嚏:“本来就没些日子过年了,手里正忙得紧,你们这些人还越忙越事儿越多,真是讨厌……” 小桔嘴里念叨着不耐烦的话,一转身就走,已经连理都不在理江小舟他们了。而江小舟和陈岚儿此刻也顾不得这些,只收敛心神,抬腿就往屋子里进。 这屋是会客厅,厅里的面积自然不小,除了当中那两把雕饰奢华的主椅之外,左右两排的客椅也能坐上六个人。至于屋内其他装饰,也都考究到了极点。 只是才进屋子的江小舟自然顾不得这些,因为他全部心神打才一进屋就全部钉在了坐在屋内左手客椅首位的那人身上。 那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脸白无须,显得有些油腻,而他一双笑眯眯的小眼睛,一直左顾右盼的显得心思极为不定,略给人些狡诈之感。刚才也曾听小桔说过屋里正在接待郭先生,想来便是此人了。 只是那四海帮的李大柱,又或者还没见到过认得王管家此刻却并不在屋里,不知道是有事未到还是怎么的,反正屋里除了地上的那几个孩子,便是还有些个李家的下人在。 没错,小五、小六、小七三个孩子此刻都被绑了手脚仍在了这郭先生眼前的地方,就如同正在被人挑选的猪猡,任由郭先生挑着脚尖,挑起左边孩子的脸看看,又挑起右边孩子的脸看看。 江小舟和陈岚儿进屋时,这郭先生自然也下意识的看了过来,只是既然身处李家,这厅内端茶送水、往桌上摆放糕点的下人,这一时半会儿的进来的下人也不少,于是他便以为江小舟和陈岚儿也是仆役的身份,便没有多加关注,仍旧把目光放回到眼前的几个孩子身上。 陈岚儿当下便急了,脚下一用力就想要朝着孩子扑过去。 第256章 猪妖郭永慧 陈岚儿满眼都是几个孩子,根本顾不得其他。然而她身子才刚想往那边冲,却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拽了一下,再一扭头,却看身旁的江小舟正盯着那中年男人 陈岚儿眼神尖,真真儿的在江小舟的眼神当中看见有杀气一闪而逝。 江小舟侧过头,对陈岚儿只浅浅的说了一句话:“一会儿等那几个孩子到了你身边,你便赶紧拉着孩子往外走,不要回头。” 说完这话,江小舟便朝着那郭先生走了过去,随后也不说话,只低着头把几个孩子给拎了起来。也多亏这几个孩子嘴里都被塞了绢布,不然一看江小舟,还不知道会喊出什么来。 江小舟表情淡定,完全一副有底气的样子,可那郭先生也好,李家下人也罢又不是傻的,此刻本来还正忙活“正事”,怎么可能来个人啥也不说,就把人给带走了的。 于是便看郭先生眉头一皱:“你是谁?干什么呢?” 谁料江小舟把孩子一边往陈岚儿那里推,一边却是回头笑呵呵的说道:“这不是想带这几个娃娃先去洗洗,不然怎么好招待郭先生?” 郭先生眼睛微微眯起,笑着问道:“招待我?” “对啊,招待你。”江小舟把三个孩子往身后的陈岚儿那里一推,给了个眼神让她快点带着孩子离开,而他自己则站在门口处,笑着向郭先生回答道:“你郭先生不是最喜欢和牛大通他们那些人,吃上这么一口么?” 郭先生笑呵呵的站了起来:“喜欢不喜欢的,也不能误了正事,你且留下两个孩子给我,我好把你李家托付给我的事情做了,不然没了材料我郭永慧可办不成。” 江小舟却不理郭永慧的话茬,反而笑着反问道:“我记得郭先生还有几位至交好友,今天怎么没见着?是觉得李家会招待不周,所以?” 还不等江小舟笑呵呵的问完话,突然却听门外不远传来喧哗声:“你是何人?” 紧接着便是陈岚儿的喊话声:“李大柱,果然是你做的?” 江小舟目光望门外一扫,却看正带着几个孩子的陈岚儿被李大柱和另一人拦住。 那李大柱此刻似是想要伸出手拽住陈岚儿,却看陈岚儿伸出一脚想要蹬在李大柱心口,而那李大柱也不知怎么的,虽然反应仍旧不慢,人也做出了躲避的动作,只是却远不如在白石长桥那里要来的灵活,于是便看李大柱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而眼前五大三粗的李大柱被陈岚儿一脚踹飞,那之前与李大柱同行而来的那人,就更上不得台面,竟是没什么胆气上来与陈岚儿碰一碰,只是小粗萝卜一般的两条腿一个劲儿的往后蹬,似乎想要离的陈岚儿越远越好。 不过这人虽然一个劲儿的往回退,嘴巴却也没闲着,不断声嘶力竭的喊着让人赶紧过来,说什么李家进了强人,赶紧拿下陈岚儿什么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终归陈岚儿和几个孩子一时无忧。 …… 江小舟目光偏转只是一瞬,想要看回自己眼前的郭永慧。 然而此刻迎在江小舟眼前的,却是越来越近的两把匕首……郭永慧仍旧是满脸笑容的模样,但他手中那两把匕首却是不留情的直接朝着江小舟的胸口就戳了过来。 江小舟早已料到同样听见门外叫嚷声的郭永慧会知道自己并非是李家人,所以趁着刚才自己分身直接出手也是理所应当。 于是早已做好准备的江小舟此刻心也不慌,只是身形极速往后躲闪,同时背在身后的双手法决一掐,无数莲花在二人中间绽放。 但是莲花虽开,却未见莲花花瓣飘落,反而在郭永慧冷哼一声之后,他身上忽然散出黑烟,那朵朵绽放的莲花碰到黑烟之后转瞬凋零,化为黑泥寥落在地面上。 江小舟眉头微皱,身形仍旧往后极退,片刻后便已经是退出了房间。 而那郭永慧却是没有给江小舟半点喘息之机,他那人虽然站住原地,但之前手中的两把匕首却没闲着,竟是自行浮空,然后仍旧一上一下的各自瞄准着江小舟身上的要害,随之追了出来。 不过江小舟眼见道莲刀瓣失效,却也不可能就此停了手段,于是下一刻便继续双手掐诀,却是想要用唤出的无数白色细线去缠绕仍旧追击不停的两把匕首。 只是道莲枝蔓这白色丝线虽然韧性奇好,搁在以往更是无往而不利,然而这一次,也不知那两把略带弯曲,其实看起来也没什么锋芒的两把匕首究竟是什么材质,一碰到白色丝线便可径直破开,根本没有半点收到阻隔的意思。 于是如此一来,江小舟可就陷入了被动,只能极力再往后撤,甚至在两把匕首的追逼之下,连改变方向都来不及,眼瞅着都快退到早一步撤离的陈岚儿身后。 而那郭永慧却只是笑呵呵的缓缓走出厅堂……坦白说,就郭永慧眼中那略带戏谑的神色,江小舟很怀疑这两把匕首追击自己的速度还能更快一分,如今这与自己的一番追逐,很可能对于郭先生来说,更像是一场游戏罢了。 其实要说起来,此刻水果忍者的技能如果能用起来,应当会有些作用,只是可惜之前为了骗过小桔进来,却是把以升长剑放在了门房…… “小舟,小心他那两把匕首,那是猪妖的獠牙!” 此刻江小舟没法回头,却是不知道陈岚儿双眼已经转白,正全神贯注的盯在了那位郭永慧身上。 之后江小舟便听陈岚儿继续喊道:“这人原形是个猪妖,此刻那两把匕首看似无人操持,其实周边环绕的黑雾,都是那猪妖的妖气,万万接触不得。” “知道了。”江小舟回答道:“且战且退,先到了门房那里再说。” 门房…… 陈岚儿瞬间就明白了江小舟的意思,江小舟这是想去刚放在那里的长剑。 只是话虽如此说,可是眼见江小舟此刻虽然步步后退,但那两把匕首也同样越追越近,眼见就要碰到他的身体!所以说这想要顺利平安的退到门房那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岚儿一咬嘴唇:“我又法子暂且定住他,你先带着小五他们出去。” 第257章 雾起时 陈岚儿不再逃跑…… 越是当江小舟匆忙看向陈岚儿,却见她死死站在原地,而两只全白的瞳孔死死盯在那郭永慧的身上。 随即在江小舟的感知当中,一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灵气竟是从陈岚儿双眼之间就此朝着郭永慧还有那两把浮空追击的匕首萦绕了上去。 只是短短的一瞬过后,陈岚儿整个人却开始抖个不停,两眼当中更是如同流出了血泪…… 但那两把浮空追击的匕首,竟也真的速度慢了下来,甚至包括郭永慧,都有些好奇的看向了陈岚儿。至于郭永慧原本迈向屋子之外的动作,虽然还在进行当中,却是如同久不上油的木偶,一卡一卡的停顿不止。 江小舟心中一抖…… 然而实际情况是,根本也无需江小舟做什么是抛下陈岚儿带着几个孩子出去,还是趁着机会朝郭永慧来上一下狠的这种选择上的取舍。 郭永慧……目光看着陈岚儿,嘴角微微咧开,然后嗤笑了一声。 可就是这一声浅浅的、淡淡的,其实根本几不可闻的嗤笑声,却如同在陈岚儿、江小舟与他之间的空地上掀起一股子无形的气浪,那郭永慧面前原本要迈出去的门槛也好,外面地面上的青石砖也罢,全都随着这一股子气浪直接掀开,然后径直朝着陈岚儿那边铺垫盖地的砸了过去。 如此这般时候,哪还有什么俩人谁先带着孩子逃出去的选择。 江小舟只能是飞快站在陈岚儿和几个孩子身前,然后无数道莲枝蔓散出的白色丝线相互编织,如同一道幕布一般拦在前面。 气浪裹着碎石刹那之间卷在白色幕布之上,而江小舟面对着的这一侧顿时便鼓起了一个大包,而且越鼓越大,几乎破裂就在眼前。 江小舟此刻也没得选择,只能是继续让白色丝线层层叠叠的又接连裹上去,才总算在耗了体内一半灵气后,终于把那道气浪给拦了下来。 但是……这只是一声嗤笑引发出来的气浪。 而伴随着郭永慧再度走出房间,那裹挟着两把匕首的黑气也已经浸润了过来,于是那道莲枝蔓的白色丝线,便也如刚刚不久之前的莲花一样凋零、腐败,彻底化在了地上。 郭永慧脸上似笑非笑,站在原地没在出手,任由两把浮空的獠牙匕首绕着他不断飞行。 坦白说,哪怕是修行界的生瓜蛋子也能看出那两把獠牙匕首神奇之处,它们飞行之间极为灵巧,就如同有自己的神志一般…… 梁先生看着江小舟,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看来你们并非什么李家人呢,那咱也就别藏着掖着了,说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是怎么认识牛大通的?” 看到江小舟不回答,梁先生笑呵呵的继续说道:“不说也没关系,我这人聪明,一向猜的准……” “你刚还说招待我的黑话……嗯……之前就听着外面的风声,说是妖兵营被抄了,所以你们抓走了牛大通?”梁先生手指轻扣着自己的下巴:“牛大通那人又蠢笨又胆小,它是说漏了我们的事儿?还是说已经彻底叛变了?” “可是也不对啊,如果真是冲着我来的,可不能来你这么个货,而且这又是带着姑娘,又带着孩子的?” 梁先生又往江小舟那边走了几步,两把獠牙匕首也如毒蛇般全都静止,用匕首尖遥遥的对着江小舟:“还是这次只是恰巧?这是刚好撞上了这李家人要抓你家的孩子,所以你刚才想要诈一诈我?” “啧啧。”梁先生一脸兴奋的问道:“快说说,快说说,告诉我,我哪一点猜的准了?” 梁先生脸上嬉笑的表情突然变的极其狰狞,嘴角直接便裂开到了耳垂处,然后便朝着江小舟嘶吼道:“快说,快说,我哪点猜着了?” 江小舟一直冷冷的看着梁先生自说自话,当此时看见梁先生那张开的血盆大口,却是冷冰冰的骂了一句道:“神经病。” 说完这话,江小舟伸手一挥,那体内不断尝试着一种新线路运行的灵气却是如同鲤鱼般猛的一跳,伴随着江小舟挥手间挥发了出来。 于是刹那间,无数水雾荡漾,在冬日的阳光下飘散聚拢,竟是形成了团团奶白色的水雾,彻底遮挡了众人的视线。 这是江小舟新学的御剑术法雾桥冲阳术…… 要说这雾桥冲阳术也是有些特异之处,据说在对敌之间,自有水雾荡漾开来可遮挡人的视线,如果修行到高深处,那水雾则还有其他种种奇异能力…… 而已经修行了些日子的江小舟,如今雾桥冲阳术虽还未能小成,但其实也已经入了门,于是自他处飘散开来的水雾虽还不能有什么实际杀敌的效果,但在遮挡敌对视线这一点,却理应没什么问题。 然而如今江小舟这第一次使用出雾桥冲阳术后,却竟是难尽全功…… 那水雾飘荡到郭永慧身边,立刻便与黑雾接触上了,随后两者之间便发出了嗤嗤响声,各自泯灭。 这就好像是两方人马正在面对面的厮杀,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然而江小舟这水雾的生成速度却明显不如黑雾的腐蚀性要来的快,这接触间,被抵消的还是水雾要来的多些。 江小舟匆忙回头与陈岚儿说了一句:“先带着孩子走。” 陈岚儿陪着黄道长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内里也是个果决的性子,当然知道此刻绝不是矫情、拖延的时候,于是顾不得自己脸上留着的鲜血,只二话不说连拉带拽的就带着几个孩子往外走。 “我先把孩子带出去,然后给你送剑。” 几个孩子越跑越远,江小舟心里的压力小了一些,于是在轻舒了一口气后,江小舟手上一甩,一根雷管就送了出去,隐没在了水雾当中。 雾桥冲阳术,本来就是御剑之术!它当以长剑在水雾当中隐藏身形,来去无踪为其独到之处,而且据说如练到高深处,那水雾当中还有冰凌随行,可一同伤敌。 第258章 收网 雾桥冲阳御剑术自是玄妙非常。 但奈何江小舟毕竟才刚学不久,即便他先天根骨、悟性俱佳,却也尚来不及练到高深处,所以那冰凌相随攻伐、冻结敌人等等玄妙还不能发挥出来。 不过单就御剑本身,还能说上一句问题不大。 只不过此刻江小舟御的却不是剑,而是炸弹人技能唤出来的雷管。 其实江小舟在巡天司的静安书库听着那位孙大先生说起此道术法特点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这雾桥冲阳御剑术,真的是与威力大,但不好与敌人近身的雷管是绝配! 于是说,江小舟前些日子默默练习的,也是这一点!而如今第一次亮剑,便应在了这位猪妖郭永慧身上。 一道绚烂的光芒炸裂。 在黑烟与水雾交缠的空间当中,突然形成了一个空洞,当中隐隐有小拇指粗细的雷霆一闪而逝,直接将空洞旁边的黑烟与水雾击成碎裂的纹理,并最终把二者消散、泯灭。 “咳、咳、咳。” 江小舟紧盯着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咳嗽声,等着烟雾散去,正是那位郭永慧正用手蒲扇着自己面前的空间。 郭永慧……的确是有些狼狈,他身上的衣服,特别是雷管爆炸临近的身体左侧,已经碎裂成了褴褛,漏出了他那黝黑壮硕的半边身子。 但也仅此而已。 是的,郭永慧被雷管爆炸侵袭的地方仍旧如常,没有血迹,也没有伤痕。 至于那两把獠牙匕首,则仍旧环绕郭永慧不断灵巧的飞行…… 郭永慧看着江小舟,目光当中有些古怪:“你这招叫什么?有些厉害啊,都快能破我的防了?” 江小舟皱着眉头,没有回答……这位猪妖郭永慧,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结实啊!难不成他还真是野猪皮贼厚,可以让一惯无往而无不利的雷管,这次都没什么收获? 当然,江小舟心里也还没慌,因为刚才的雷管也用的是一根而已,往上还有更大威力的二根一组,乃至是三根一组。 那种多根一组的雷管虽然是耗费灵气多了些,但现在的江小舟也不是负担不起,而且那些升级后的雷管,威力又何止是威猛一、两倍,江小舟还真不信他郭永慧能够还毫发无伤。 只要招式好用,那故技重施也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江小舟下一刻便想要再度用出雾桥冲阳御剑术,用水雾去遮挡郭永慧的视线。 不过当然了,人家郭永慧也不是傻的,他眼见江小舟还这么来,当下也立刻做出了反击,那两把灵动如同鱼儿一般在空中飞掠的匕首,猛的扎向江小舟…… 只有自己毫发无伤那才叫游戏,如果对自己有威胁,当然要尽快把对方斩于剑下才是聪明人办的稳妥事。 于是一时间,江小舟和郭永慧之间重归剑拔弩张,各自都带着自己的杀招进入了第二回合,而这一次可能便是某一方的陨落之时。 可就在匕首要扎入水雾的瞬间,却又无数弩箭自旁出飞掠而来,径直都射向了郭永慧! 而这些弩箭也并非凡物,弩箭上各自都有符文流转,散发着淡淡金光! 郭永慧眉头微皱,手腕往后一翻,两把匕首飞快回转,一柄堵在了自己与江小舟之间留作防守,而另一并却是径直飞向弩箭,在空中不断的击落拦截。 匕首与弩箭在空中相击,两者接触的地方不断冒出点点金星,相击声音也犹如雷鸣一般极其的尖锐难听。 但那些飞来的弩箭不仅各个特殊,还数量奇多,虽然那一柄獠牙匕首极其锋利,也能用极短的时间就削断一根弩箭,但终究还是又漏网之鱼扎了过来。 而在此时,笼罩在郭永慧旁边的那层黑烟妖气,似乎也拿这些弩箭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根本就腐蚀不了。 于是乎郭永慧只能自己做出躲闪动作,尽量却让开弩箭,但有那么一两根擦身而过的,还是让郭永慧的皮肤上,露出了血痕。 这弩箭,竟是比单根雷管的爆炸威力还要大一些! 场内有了变故,江小舟自然扭头看向来人方向。 居然是马昭君带着队士兵来到了这里! 那随行的兵卒们个个手里捧着短弩,或跪或站的齐齐对准着郭永慧,似乎下一秒就要再来一轮齐射。 而在他们不远处,江小舟还能在人群的保护中,看见李建乐和李建安的身影! …… 郭永慧脸色阴沉,看着对自己剑拔弩张的兵卒们,刹那间便萌生出了退意。 便是自己的本事高,那些士卒也不过是凡人而已,可是那些弩箭……他妈的,怎么会是破神弩箭?这为了抓自己,大骊王朝也真是舍得。 而相较于郭永慧,江小舟心里同样是非常惊讶。他真是没想到,会在如此时间、如此地点,居然会碰到李建安他们!难道真的这么巧,他们追查郭永慧的收网日子,就在今天不成? 是的,自打江小舟进了李家前厅,当与那郭永慧一打面,便把郭永慧认了出来! 这位郭永慧便是当时小女孩记忆当中,那恐怖场面的掌舵人。再加上名字也相符合,江小舟便立刻知道自己这是遇到了正主,当时几乎立刻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可是毕竟自己与这位郭永慧相逢也只是偶然。 虽然也知道李建安他们也正在追查郭永慧的踪迹,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就在自己与郭永慧不得不动手的时候,李建安他们竟然能突然出现,还帮着给了郭永慧一下。 这时,李建安也扒拉开挡在身上的兵卒们,朝着江小舟喊道:“小舟,你怎么比我们追查的还快。” “你也是忒托大,赶紧凑过来。”李建安朝着身边的士卒们一摆手:“队伍散开,接一下他。” 士卒们齐齐应了一声,便有队伍划着弧线,眼神仍旧死盯着一动不动的郭永慧,脚底下却朝着江小舟慢慢过去。 然而郭永慧当然不会让李建安和江小舟如愿,当下怒喝道:“你们还真是一伙的,真是该死。” 说完这话,那飞掠在他身边的两把獠牙匕首,竟是各自分开,一把径直飞向江小舟,另一把却冲向了李建安那边。 第259章 我不能走 要说士卒们射出的弩箭很是厉害,也能给皮糙肉厚的猪妖郭永慧破了防,但弩箭威力却全靠弩箭本身上面加持的符文,而手持短弩的士卒们其实只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于是当獠牙匕首充满杀意的奔袭过来,想要仗着这些士卒去防御,却终究是力有不逮。 只不过李建乐、李建安此来,又怎么只仗着那些普通的士卒,于是当郭永慧嘴角露出凶残笑意,似乎成竹在胸之时,却看李建安身后突然闪出一人。 此人身着一身杏黄色的道袍,却是与江小舟有过一面之缘的捉妖道人袁有望。 而这位身在巡天司的捉妖道人袁有望,李建安也曾与江小舟说过,他最善捉妖逐鬼,据说早年间在未入大骊王朝的巡天司时,不知走过了多少河山,又亲手灭掉了多少妖邪。 所以说许多时日之前,江小舟与陈岚儿陷在那善人家宅时,李建安亲自找太子李建平求人来救,便是派出了这位先生。 袁有望走出来后也不多言语,只随手一挥,却看一个大小不过手掌的布囊被他抛起,而后那布囊迎风便涨,最终迎在空中停留。 随即布囊口打开,里面犹如瀑布一般向外喷出无数黄沙。黄沙朝着那郭永慧滚滚而去,当先便先截住了正飞向李建安的那一把獠牙匕首。 只是这一次,原本砍江小舟道莲枝蔓的白色丝线没有半点阻隔的獠牙匕首,却好比突然陷入了泥沼当中…… 那獠牙匕首刚开始时灵性极强,还能在空中不断挥洒,把那平铺过来好比大江一般的黄沙搅合的如同激流一般,但很快之后,还是就此被黄沙卷了进去。 而黄沙依旧,连半点荡漾都不再有。 黄沙滚滚而来…… 见到自家匕首受困,那郭永慧眼神微凝,但脸色却还不慌。之间他那身边的黑雾妖气却越发凝结,随即犹如湿柴上被点起的黑烟,呼的的一下迎风大涨。 黑烟朝着滚滚而来的黄沙飘荡过去,而等到两者之间接触之时,砰砰作响却是犹如两股军队正在角力、血拼一般。而片刻过后,黑烟与黄沙之间,不断你进我退,我进你退,竟就此僵持在了空中。 郭永慧深吸了一口气:“早就听过巡天司里有个叫袁有望的道人,最善于一手土沙法术,曾不知杀了我们多少妖族兄弟,后来有小辈便取了谐音说什么屠杀道人,便是你。” 袁有望冷冷回道:“外号难听,从来不认。” 郭永慧点点头:“你我都是有道行的,便说话痛快些。我就此退走天京城,永不再来行不行?” 袁有望不说话。 郭永慧皱了皱眉头:“我可替我身后大妖长允诺,凡我门下者百年不入大骊,行不行?” 袁有望还是不说话。 郭永慧看着袁有望,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我是走不了了,可是值得么?凭我的本事,你们这里的人至少要死一般,是所有人!” 而这次是李建安做出了回答,只见他走上前来,朝着郭永慧冷冷喊道:“大可来,看我李建安是否怕了你。” 而站在李建安身后的李建乐……笑眯眯的眼睛中,瞳孔微微一缩,但却终究没有站出来表达出来什么反对的意思。 郭永慧点点头:“李建安、李建乐,我本来是不想喊破你们的名字,省的你们为了名头、面子,做出什么愚蠢的决定……” 郭永慧沉默了片刻,又幽幽开口道:“罢了,你们大骊王朝毕竟新建,血气未丧,却还是我想的差了,真是妄称了一声聪明人。” 李建安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就是个猪妖罢了,什么聪明人?真是缺什么,就非要标榜什么,蠢笨的东西,真是可笑。” 郭永慧笑了笑,也不争辩,只抬起胳膊后用手指微微一摇,而指尖虽无物,但他却好像用出了极大的力气一般。而片刻过后,却看被他之前拦在身前十几步外的黄沙忽起激荡,却是从中飞出了他的那把獠牙匕首。 獠牙匕首也是受了好大委屈般,围绕着郭永慧飞快转了好几圈。 郭永慧最后说了一句话:“如此……那便是不死不休了。” …… 在郭永慧和先生、李建安等人说话的时候,江小舟却也没闲着。 一方面,江小舟默默恢复着刚才损耗的灵气,连带着想一想如何与郭永慧对敌……江小舟没想着要借机退回到李建安那里,因为眼前这位郭永慧,他不得不杀! 小女孩的红头绳,是小女孩给他的礼物,但那些记忆片段,又何尝不是让江小舟心中郁结的梦魇,所以如果可以亲手将这郭永慧千刀万剐,以消心中愤恨的话,江小舟真的是求之不得。 而在另一方面,江小舟也趁着刚才的这会儿空闲时间,终于拿回了自己的以升长剑,就此水果忍者的技能终于可以再度发动。 以升长剑是陈岚儿送回来的……在她明知道似乎那位郭永慧是个不好惹的,说不定跑回来就会送命的基础上,仍旧在外略有安顿了几个孩子后,就拎着以升长剑跑了回来,甚至连自己眼角下已经干涸的血痕都来不及擦上一把。 ……这一路上,陈岚儿也没收到什么李家人的阻拦。 因为李建安自前门而入时,陈岚儿与江小舟与郭永慧正在敌对,所以不知道消息,但是其他的李家人只当是要被大骊王朝抄家。 而那主家也想不起自己那些作奸犯科的事情里,是哪件发了出来,当时只晓得跪地磕头,至于其他的那些下人,不管是王管家、李大柱还是小桔丫鬟,早就恨不得生出八条腿就此跑了,谁还会在此时过来拦上一道。 江小舟伸手接过了以升长剑,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岚儿,随即便劝道:“这里太过危险,你先走。” 陈岚儿冰雪聪明,目光在场景里略一打转,便知道来的是友非敌,原本悬着的心也放松稍许,不过再听见江小舟劝她离开的话,这姑娘竟是英气勃发,就犹如当年江小舟和马昭君在乱葬岗时看到的那个一心只想复仇的样子:“我当然不能走。” 陈岚儿面对着江小舟,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一双眸子:“别忘了我这眼能盯住那猪妖片刻,说不定就能让你趁着机会取胜呢。” 第260章 黄沙扑面 杀气凌人 陈岚儿语气坚决,大有随时要给猪妖郭永慧来上一下的意思。 然而江小舟却苦笑一声,心说自己刚才连连吃瘪,眼睁着与郭永慧的这一场捉对厮杀,会是个在生死之间打转的局儿。 于是江小舟便张口还想再劝,想让陈岚儿不管是为她自己,还是几个孩子,都要尽快远离危险。可是就在此时,江小舟却真真切切的听到了郭永慧的那句不死不休。 待等江小舟转过头来,便看到郭永慧朝天怒吼一声,头颅左右摇摆之间,他的身体猛然涨大。 刹那之间,那郭永慧不管是身上衣服还是皮肤全都挣成齑粉,无数黑毛犹如雨后青草,迅猛窜了出来后就直接盖在了他身上,就犹如甲胄这一般。 这位郭永慧竟是毫不犹豫的显出了原型…… 一只三、四层高的巨型野猪骤然站在原地,身边黑色的妖气犹如黑烟升腾,更有两根粗壮的獠牙自嘴巴里刺出,那獠牙的顶端还微微的泛着血红色,犹如刚刚才搅动过无尽血海,掀起过滔天的巨浪。 这野猪妖兽如此之大,周边更有滔天妖气,当然是骇人至极。于是说再看那捧着弩弓,一直心神戒备的士卒们,当时便有绷不住情绪的,恐惧之间手指一松,破神弩箭便直接朝着郭永慧破空而去。 然而上一次弩箭还能让郭永慧躲一躲,也在他身上擦出伤口血痕,可是这一次郭永慧却不动分毫……那弩箭打上去好比一团白雪击打在了石头上,根本不得寸进,弩箭噼里啪啦的掉落一地,根本无甚大用。 而巨型野猪,也就是郭永慧在朝天一声嘶吼之后,随即左前腿在地上蹉步,坚固的青石砖铺就的地面顿时碎裂片片。再之后,便是郭永慧以妖身向着黄沙撞了过去。 不过原本郭永慧周边妖气便已经可以与天空中布囊里倒出的黄沙僵持住,如今显出原形后妖气更胜,这一猛扑过来,那黄沙竟是全然荡开,根本进不得郭永慧的腰身。 而那袁有望却是脸色不慌,唯在此刻冷笑着轻喝了一声:“来的好。” 随即袁有望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瞬时间打出无数指印,而那滔天黄沙中忽然凝聚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诸般武器,把把锋刃颤动,切割之能远非静物一把那么简单。 各类兵器齐齐在天空中打了个转,随后齐齐便向着郭永慧劈砍下去。 而郭永慧也不知是对自己凝聚的腐蚀妖气有信心,还是坚定自己的皮糙肉厚,反正根本对那些沙子化成的兵器置之不理,只是一心用身躯拱开面前的沙幕,想要冲到袁有望和李建乐、李建安那边。 但是袁有望既然是捉妖逐鬼的能人,刚才既见到了郭永慧的妖身,现在用出的术法又怎会简单。 于是说许多沙子兵器落在郭永慧的妖身后,便是劈出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无尽伤口,而那笼罩在郭永慧身上的黑雾妖气也好,他本身的黑毛坚皮也罢,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一时间只能是鲜血迸出,把郭永慧这么只黑皮野猪变成了个赤红腥臭的玩意。 李建安站在先生旁边,看的是眉开眼笑:“果然袁先生是本领高强,这野猪精好大的一个货,却也是个没什么用的。” 袁有望扭头朝着李建安笑着拱了拱手:“四皇子谬赞了。” 其实李建安他们与郭永慧之间有黄沙遮挡,郭永慧那里的实际情况其实也看的不清,只能粗略看出个大概来。 但是江小舟和陈岚儿却是与李建安他们站的是对角的位置,所以此时郭永慧实际情况如何,却是能看的很清楚。 只是相较于那边信心满满的李建安等人,此刻不管是身有灵气,所以视力极佳的江小舟,还是先天异瞳的陈岚儿,却都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 因为在他们的视角中,那位郭永慧伤自然是伤的了,然而巨大的一双猪眼当中是狡黠夹带着凶狠之色,哪里有半点因为受伤而惶恐的意思。 江小舟和陈岚儿一时间心神戒备到了顶点…… 果然,下一刻场中便发生了变化。 变化……其实发生的并不迅速,而是早在郭永慧被沙兵所伤,浑身上下鲜血直流的时候就已经悄然开始,只是那时候却并没有人注意。只是如今已成气候,才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问题出在了郭永慧的鲜血身上,也出在了袁有望的黄沙身上。 那郭永慧围绕在身边的妖气早就散了,任由无尽的黄沙铺在他的身上,可是那扑来的黄沙却立刻被鲜血黏住,于是层层叠叠之后,反倒如同给郭永慧贴上了一层护甲。 黄沙是沙,但即为袁有望的灵气驱动,也为他灵气所化,于是等着郭永慧已经化了他的黄沙为己用,实际上便也是掠了袁有望的灵气,于是说等到袁有望恍然发觉之时,却是已经晚了。 袁有望生……脸色转为慎重,伸手一挽,便看一直悬于空中的那黄沙布囊也为之一动,似乎想要收口后,窜回到袁有望这里。 可是那郭永慧却是眼显贪婪之色,如今自己的偷摸伎俩既然已被发现,干脆也不再做遮掩,直接张开巨口便是猛然一吸,天空中原本已经收口的布囊似乎根本就绷不住,又在被人粗鲁的扯开,随即当中无尽黄沙又被吸出,直接连绵不断的被郭永慧张开的巨口吞到了肚里。 袁有望脸色一白,猛的就吐出了一口血来。 周围的士卒全都是心中一抖,李建安表情一愣,而李建乐却是脚步悄悄往人群后走了几步。 袁有望默默缓了一口气,随后从怀中掏出了数把杏黄色旗子,随即张手一扬,那数把旗子便如箭矢般扎向地面,构成了一道半弧拦在众人身前。 把把旗子上起来一道黄光,黄光相互串联形成一道光幕,那已然冲过来的郭永慧猪头立刻撞在黄色光幕上,光幕颤抖、旗子晃动,却终究让他一时不能再过来。 第261章 金甲神人 所向披靡 袁有望扭头看向李建安,脸色惨白如纸:“这猪妖……比我预料的还要厉害,一时失察,已经是被他占了上风。” 李建安在边关数年,别的不说,胆气却是足的,于是此刻语气仍旧沉稳:“局势可还能逆转?” 袁有望缓缓摇了摇头:“我只能靠仙师传下来的法旗护住咱们一时,四皇子……还是尽快撤走。” 李建安略有沉默:“那先生怎么办?” “我总要先留在这里再拦一拦那猪妖的,免得他妖身上街,不知要祸害多少天京城的百姓。”袁有望笑了笑:“四皇子离开后,还要尽快去往巡天司,让里面的其他先生进来过来,齐齐出手拿下这猪妖才好。” 李建安沉默了下来,他知袁有望说的在理,此刻自己这些普通人已不得不走。然而他却不像是早已没了影的李建乐,反而又扭头看向了江小舟那边,目光中隐隐有些焦急神色。 如今场面失控,李建安自然是想叫上江小舟一起离开的,只不过他却不能喊上一声……江小舟还有那个姑娘如今站的远,此刻那猪妖一门心思的往自己这里冲撞也便罢了,江小舟还能算的上安全。可是如果一旦自己出声,到时江小舟他们会有可能反而会被猪妖注意到,那可就麻烦了。 李建安此刻的心思千回百转,可他那手下又不晓得,于是几个站的近一些的亲兵,便趁着李建安犹犹豫豫的功夫,竟是就此把他连推带架的给弄了出去。 江小舟也注意到了李建安那边的动静,再加上也能看的清楚袁有望和郭永慧俩人的对局局势,所以心头也明白此处危险,若是想要求一个平安,如今趁着先生和郭永慧还在僵持,已经是最后的撤离时机。 然而还没等江小舟做出反应,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被往侧面推了一把,随即一道极快的影子从自己的身边滑过。 江小舟也是心头一惊,再等一回头,却看全眼泛白的陈岚儿满脸慎重的看向半空当中。 江小舟随之看过去,却看一团血红色的沙子形成的武器。若是刚才不是陈岚儿推着自己避过,说不定自己已经被这沙子武器戳了个贯穿。 其实那李建安临别时看向江小舟的一眼,猪妖郭永慧看似不查,但其实心头早已经反角,随即心性狡诈的他便运用才从先生那里掠夺过来的沙子,偷偷分出来一股,想要抓准机会直接弄死江小舟。 ……对于江小舟这种才找过他麻烦的人,哪怕只是个小虫子,郭永慧也不愿意就此放他一马。 江小舟看着环绕着自己和陈岚儿身边的血色黄沙,而郭永慧小屋一般大小的猪头还扭头看回来了这边一眼,那眼神中似笑非笑。 “还真是不依不饶啊。”江小舟冷笑了一声。 血色黄沙在空中凝结成刀,随即又似被勇士所持,自空中如雷霆一般劈下。 然而这一次,江小舟有以升长剑在身侧,再不会像之前面对獠牙匕首时那般手段匮乏。 于是便看江小舟手掌一松,那以升长剑冲天而起,朝着血色沙兵就迎了上去。 以升长剑剑若游龙,血色沙兵则是滔天血气,两者接触时无数砂砾纷纷落下,然而这当中既有以升长剑自己砍下来的,却也有砂砾自沙兵上主动落下,随后想要反向依附到以升长剑上……就想要把以升长剑吞下去一般。 然而水果忍者技能当中的以升长剑,就犹如附加上了灵智,砍伐之间无论角度、速度,都浑然天成,这砂砾想要裹挟在它身上,那以升长剑却哪里肯依! 当下以升长剑猛的冲天而起,随后在急速转向之间,竟是以剑尖儿、剑身仍旧不断或点、或划过颗颗砂砾,将之彻底击成齑粉。 郭永慧这一次再看过来的目光,已经是惊讶至极。他可没想过自己眼中的小虫子,竟然有这么一手御剑之术。 然而郭永慧此刻却也没法子对江小舟加码,因为那边更大的对头袁有望,此刻在黄沙布囊、杏黄色棋子后,又用出了第三招。 这第三招其实也是被逼出来的。 杏黄色小旗子构成的法阵,以一道黄色光幕掩护着李建安和士卒们撤走,然而法阵能力有限,在郭永慧以一对獠牙连挑带撞了拱了片刻后,已然是彻底碎裂开来。 獠牙突进…… 先生却是好似傻了一般,只站在原地,任由獠牙尖尖儿直冲向自己的胸口。 郭永慧一双猪眼则瞪得通红,里面是慢慢的恶意与杀戮的欲望……他眼瞅着一场穿肠破肚,身体炸裂就在眼前。 “玄甲吾身,妙流齐刚。” 袁有望说话的声音依旧沉稳如常,那结成的指印间一股黄光崩裂出来,将他的双手、胳膊逐步染黄。 随即袁有望竟是双手直接朝着面前的獠牙就抓了过去。 那普通的野猪前拱之势尚且极大,更何况妖身如此之大的郭永慧,那气势威猛当真就犹如滚滚潮水来去一般,万物不可阻挡。 然而当先生一双手真的狠狠抓在獠牙上时,郭永慧却感觉自己碰到了一面山岳。 稳、很稳,太稳。 袁有望稳稳站在原地,一双手撑着一对獠牙,随即额头青筋绷紧,腰部那么一扭,竟是让郭永慧四条腿都站立不足,整个翻在了地上。 随即地面轰隆,犹如地震一般,激起无数烟尘。 郭永慧身上疼倒是不疼的,但是如此情况确是让他惊诧莫名,一时间心头警觉大起,当下是翻身而起后,四条粗腿连连后蹬,想要和袁有望拉开些距离。 袁有望当然不会放过郭永慧,此刻脚下一用力,将地面踹碎无数细纹后,身形又朝着郭永慧冲了过去。而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黄色仍旧不断蔓延,眼瞅着自胸口往下的大半神色,都已经被染成了黄色。 现在的袁有望,是速度快,力量大,防御还足,这一番冲上前去,也不管猪妖那赤红砂砾幻化出的兵器也好,是猪妖自己的獠牙也罢,亦或者是带有腐蚀性的黑色妖气,反正全都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任由他的拳头一下一下如同铁锤般狠狠的挨在了猪妖的身上。 一拳下去,便是一个血坑,那之前借由郭永慧的黄沙构成的血沙铠甲,根本就没什么大用。 第262章 吞 袁有望宛如金甲神人,砸的是拳拳到肉,砸的郭永慧浑身上下都是滋滋冒血的肉坑。 郭永慧第一次发出了痛苦的怒吼,随即整个妖身疯狂的扭曲乱甩,那嘴前的两根獠牙也是不管不顾的四处乱戳,好几次都真的挨到了袁有望的身边。 不过哪怕獠牙来了却也没什么用,袁有望或躲或挡的也就防御了下来,甚至等到后来被扰的烦了,已经黄色蔓延到全身绝大部分的袁有望,竟然并掌如刀,前后两次劈在了獠牙根处。 两把獠牙坚固难伤,然而獠牙之下却不过是血肉而已,那袁有望伸手一挖、一抛,便如同拔葱一般将两根獠牙拔了下来,然后随意仍在了旁处。 江小舟是真没想到原本已经势弱的袁有望竟然还有这么一招,可以如此压着猪妖打。只不过江小舟却也没傻愣愣的以为,袁有望就能以此取胜。 如果真的如此的话,袁有望又何必让李建安他们赶紧撤走? 所以如今现在的状态,要不然就是不可持久,要不然就是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而后面发生的事情,也的确说明了这一点。 就在猪妖郭永慧痛的惨叫不止,硕大的身体向后滚着连连撤退,把整个地面都推出了一条深沟的时候。 一直追着猪妖打的袁有望,却是在挥拳击打猪妖的一记重拳过后,身体里的关节处如同被钉上了铁钉,整个人咔的一下就顿在了当场,徒留已成满弓的发力姿势。 一直蔓延的黄色,已经几乎侵染了袁有望的全部身体,只留下了一只左眼和半块儿头颅。 袁有望左眼当中满是惋惜,然后其中火光,熄灭。 猪妖郭永慧喘着粗气……直到好长的一段时间过后,它那硕大的猪鼻子才稍微抽了抽,然后瞳孔刷的一下就盯向了袁有望那里。 郭永慧四肢慢慢撑住了地面,然后房子般大小的猪脸缓缓凑到袁有望身前。 郭永慧嘴角微微向上挑起一丝弧度,然后越挑越大,最后化成了最猖狂、最快意、最凶狠的大笑。 之后,猪妖郭永慧那血红的大嘴张开,舌头一卷,袁有望便被它咽了下去。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咽了下去,没有任何的波澜。 郭永慧又在喘着粗气,一张猪脸竟然露出了极为人性化的神色。 有庆幸,有惊喜,还是庆幸,还是惊喜。 然后是愤怒。 郭永慧神经质般的竟然发出了一种颇为渗人的哭声:“吓死个人,便是我这种聪明人也怕这种不要命的呦。” “嘿,金甲附身真是好吓人的玩意……啧啧,原来却还是个催命的东西……真是傻啊,又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命要来的重要呢?” 郭永慧最后恶狠狠的说道:“这么傻的人,就该被老子吞了!” 说完这句话,郭永慧缓缓的转身,然后看向了正立在场中,刚刚才把那些血红色砂砾用水果忍者技能抹除干净的江小舟和陈岚儿那边。 也许是因为刚刚也在生死边缘走了一趟,如今的郭永慧既有活下来的志得意满,也有心头急需发泄出来的满满恶意。 所以他没有直接朝着江小舟和陈岚儿奔袭过来,反而是想如同要玩一场游戏般,慢慢的一步一步走近。 地面也因为他每一次的脚掌落地,而发出一阵阵的震颤。 郭永慧不是没想刚才另外跑的那些人会拉来新的救兵,但是玩弄死两只小虫子,又能耽误的了多少时间呢? 生死临头。 江小舟满脸慎重,虽无用,却仍旧坚定的站在陈岚儿的身前。 他如今能够扔给陈岚儿的只有简而又简的一句话:“动手之后,你便先走。” 这便是他对陈岚儿仅能做出的最后交代,然后就把全部心神放在了猪妖郭永慧那里,再也不敢分散一份。至于陈岚儿会不会也因为他的这句话而逃跑,他管不了,也关注不了了。 猪妖郭永慧立在原地,口吐人言:“你拿到这把小牙签后,是比我想象的厉害一点。” “那些沙子……”郭永慧笑呵呵的说道:“虽然是我从刚才那个傻货的手里抢夺来的,但搀着我的鲜血后,每一粒都重如山岳,你很不错。” “有些让我感兴趣了……御剑术啊!属你们人族玩的最溜,那招式发出来是又漂亮,又利害。不像我们妖族还是更多的依靠自己的天资,有什么算什么,有牙的玩牙,有皮骨的玩皮骨。” 郭永慧说话中,原本被袁有望用手刀砍断的獠牙自地上徐徐升起,然后又落在了两个血洞处…… “你看,我就是玩牙的。”郭永慧笑呵呵的说道:“但我就是觉得我们妖族什么都比你们人强,你们就该被吃,老弄那些虚而不实的东西干什么呢?” “你信么?”看到江小舟只是手持着长剑不回答,郭永慧猪脸满是狰狞:“来,看我砍死你。” 话音一落,郭永慧头颅一甩,两个獠牙各自便划出两道亮白色的牙齿影子,就如同两把剑气一般,朝着江小舟攻了过去。 剑气虽然来势极快,但江小舟对自己的身形速度心里有谱,因此也没用水果忍者技能,而是一拉陈岚儿直接躲闪,两把剑气也就此与他们擦身而过。 剑气随后猛然击打在地上,然后便是两个深坑……毫无疑问,如果是直接打在江小舟与陈岚儿的身上,他们只能是死的很通透。 郭永慧对此毫不意外,只是笑了笑:“又来了哦。” 这一次伴随他摇一摇头颅,飞来的确实四根剑气。 然后是八根。 十六根。 等到了这时,江小舟根本来不及躲闪,而且也不能躲闪,因为他身后还站着陈岚儿,面对如此多的剑气,他已经做不到还带着一个人躲闪。 所以,只能用出水果忍者技能……以升长剑雪白色的剑身因为在空中快速的不断移动几乎成为了一道闪人眼睛的白虹,只在劈砍间才能隐约见到剑身。 三十二根。 又是三十二根。 四肢蜷缩,正悠闲趴在地上的郭永慧似乎发出剑气的上限便是三十二根。 但是却连绵不绝…… 第263章 要赌命 郭永慧的獠牙,持续不断的冲着江小舟这里射出剑气。 江小舟左支右挡的,水果忍者的技能也压根不敢停下来,于是片刻功夫过后,也就江小舟和陈岚儿身后的这一线地方还算平整,而其他地方全都被郭永慧的剑气砸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深坑,就好像是被弩炮犁过了一遍。 江小舟脸色越来越白,因为他体内的灵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耗……如今没有了轿夫的家信,他也没法子可以快速回复灵气,虽然此刻他嘴里也含着朱红色的果实,但是那东西滋补为佳,轮起战时回复,却只能有极其细微的效果。 不能如此下去啊,否则一会儿也是个死…… 江小舟心里明白这一点,他身后的陈岚儿也明白这一点。 “我可以定住郭永慧一瞬。”身后的陈岚儿轻轻发声:“你可以取胜吗?” 江小舟心里简单一盘算,开口回答道:“刚才你就用过这一招,那郭永慧不可能没有准备。” “所以你这一招是要用,但是你要等一个机会。”江小舟抬起手指,他准备发动水果忍者技能的特效,也就是如同子弹时间的“砍石榴”了:“你等我的招呼……但在这之前,你注意躲闪,我暂时护不了你了。” 江小舟话音一落,便趁着又一道三十二根的剑气来临的机会,飞快的发动“砍石榴”的技能,飞快的把所有冲来的剑气砍伐一空,算是挣出了一点时间差。 然而江小舟迅速挥手,荡出了一片水雾。 紧跟着“砍石榴”技能之后的,是御剑术雾桥冲阳。 只不过这次雾桥冲阳术的水雾却飘散的极快、极广……江小舟几乎将体内灵气剩余的一半都用在了此术之上,于是刹那间水雾层层叠叠,犹如天上云海缓落人间,把周围左近全都掩了进来。 视线受阻,郭永慧和江小舟互相看不见对方,刹那之间又来的三十二根剑气也只能在云雾中剪出几个洞口,继续朝着早先定下的方向劈砍。不过此刻江小舟和陈岚儿自是早已经遁走。 云雾当中的郭永慧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嘿嘿笑声。 “要走么?要跑吗?我的小猫咪……” 在视线的不知处,郭永慧硕大的猪妖真身站起,两柄獠牙随着猪妖的头颅左摇右晃,许多剑气则在这个过程中荡漾而出,朝着四面八方随意轰砸,各种房屋倒塌的轰隆声连绵响起。 郭永慧准备要离开了…… 但在此之前,郭永慧决定终止游戏……毕竟看不见炸裂的鲜血,这游戏还有个什么意思? 于是一点黑光在郭永慧张开的嘴中被点亮…… 郭永慧准备用体内的妖气把周围压扁……只是两只小虫子而已,就算趁着这会儿功夫想要逃跑,但又能跑得了多远?只要自己把周围全毁了,也便罢了。 没意思啊……郭永慧在心里叹了口气,为什么自己想玩一场游戏这么难呢?大概是自己太聪明了,总是能一眼看到游戏的结局,哪有什么意思? 然而就在此刻,就在郭永慧刚刚准备把口中蕴含妖气的黑光爆发出来的时候,云雾当中却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就要把什么东西扔到自己的嘴里。 郭永慧愣了一下……是刚才炸了自己一下的那种术法?? 郭永慧下意识想要闭嘴,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僵。 郭永慧冷哼了一声,心道似乎是那个女娃娃的本事。好像她那一双眼睛有些意思,有定住自己一瞬的能力……也不知稍后把那眼珠子扣下来,放在个水晶瓶子中留着把玩的效果如何。 至于扔到自己嘴里的东西,郭永慧没太在意。 只是个笑话而已!哪怕自己还是人形时,那东西也伤不了自己什么?更何况自己现在已显妖身,口中更是内含可熔炼一切的腐蚀妖气正欲喷涌而出!不管是你再扔进什么,也能一样都在眨眼间给你化…… 可还不等郭永慧想完,一股子巨大的疼痛自口中猛然传来! 江小舟为了给郭永慧来一下狠的,这次用的是两根一组的雷管,威力自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此刻是在郭永慧的口中这种相对密闭的环境中爆发。 郭永慧,整只猪都被打的懵了。 但江小舟趁他病,要他命,此刻当然不可能收手,拼着对体内灵气毫不计较的损耗,根根雷管兑换出来,借着道莲枝蔓的丝线全都挂在了郭永慧的身上,然后江小舟这才迅速退走。 爆炸声连绵了十几声,气浪也逐渐把遮掩身形的水雾推开、散去。 江小舟与陈岚儿站在一处,目不转睛的看向郭永慧那边。 仅仅是一时托大,如今的郭永慧却是满脸鲜血淋漓,说不出的颓丧凄惨,甚至比刚才挨了如同先生那黄巾力士一般的疯狂捶打,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郭永慧仍旧站在远处,一双眼睛瞪着猩红的血丝狠狠的瞪向江小舟这里,眼神当中布满了深沉的杀意。 江小舟叹了口气,局面有些难办了啊…… 事实上此刻江小舟和陈岚儿的状况也不是很好,自己的灵气已经见底,而陈岚儿……刚才用双瞳定住了郭永慧一瞬,但妖身之下的郭永慧却是比人形时要难缠的多,于是陈岚儿自然耗损更多,此刻双目流处血泪,一时半会儿怕是睁也睁不开了。 江小舟很清楚,自己现在不可能指望着李建安很快就带着人回返,就刚才自己和郭永慧交手的种种,写起来长,说起来短,其实时间不过刚过了匆匆一刻而已,怕是此时的李建安还没走到巡天司呢! 那自己还有什么底牌? 术法类恐怕是指不上了,不管是道莲刀瓣还是道莲枝蔓,又或者雾桥冲阳御剑术,似乎都拿郭永慧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至于自己的系统…… 水果忍者不行,炸弹人技能因为体内灵气不够,已经兑不出威力更大的雷管,所以也不行。 至于大家来找茬、连连看,都有发挥的限制…… 除非新兑换个游戏,而且那游戏恰好能在这时候发挥作用! 这需要赌一把,要把自己和陈岚儿能不能活下去,交给上天,交给运气。 要赌命! 第264章 劲舞团 如果要赌,当然赌资是少不了的。 而兑换第五个游戏的积分……江小舟也是有的,而且还是刚刚才凑齐! 江小舟日日夜夜的用连连看技能抵消铜钱去增加积分,虽然有些损耗钱包厚度,但在不曾懈怠之下,还是有一定的积分积累的! 而在刚刚用水果忍者的技能去反复接下梁先生的獠牙剑气,终究还是让江小舟在“战时突破”,把兑换第五个游戏的积分凑够了数! 其实现在已经没了别的选择,不管结局如何,江小舟只能去赌一把,只是现在唯一的问题是,郭永慧会不会给自己这个时间。 郭永慧已经站直了身子,然后朝着江小舟和陈岚儿这边走了过来…… 鲜血滴在地上,激起了一个个小小的血洼,郭永慧喘着粗气,呼吸间的气息如有一道白柱在他鼻尖环绕……这一头吃人的猪妖,是动了真怒的。 江小舟顾不得逃跑的事儿,因为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兑换游戏的一个个小格子,他正在用心神点击上去,驱散格子上的迷雾,让当中的内容显露出来。 而陈岚儿也没有走,哪怕她可以从地面上一下一下的震颤中,感觉到郭永慧正在走来,但是她只闭着眼,然后伸出手轻轻拽住了江小舟的衣角。 伴随着光华闪过,小格子里终于出现了内容。 江小舟随之看上去…… 江小舟是真的没想到这次新开的游戏会是这种玩意…… 其实要是能来个坦克大战啊、雷电啊的这种游戏,那从名字当中就能猜出肯定会产出什么攻击类的技能。 可是这是什么? 劲舞团? 是让自己跳一段吗?自己想要来一场绝处逢生,结果就来了个这? 但是木已成舟,江小舟还是赶紧看了一眼说明。 不过出于意料之外,这劲舞团提供的技能……虽然很怪,但似乎却是很强的样子。 撇开那些不太重要的闲话,劲舞团技能的核心在于,江小舟在发动劲舞团技能的同时,每当新用一种攻击方式攻击敌人的同一点,那么在此期间所造成的伤害,都会在最后额外爆发一次翻倍伤害,翻倍的数量以江小舟用了多少种攻击方式为准。 比如说江小舟先用了拳击打郭永慧身上的某一点,这属于肉体产生的直接伤害,劲舞团技能此时只会额外在提供一次之前那一拳所的伤害。 但是如果江小舟又用了以升长剑在同样的位置划了一剑,然后选择在此时爆发劲舞团的附加伤害的话,那就会用一拳加上以升长剑造成的伤害为基础,直接再爆发一轮乘以2的伤害。 而如果江小舟依旧选择不爆发劲舞团技能,而是继续攻击不停,又加入了道莲刀瓣的术法伤害,炸弹人技能雷管的游戏伤害,那么就会在最后爆发一轮翻倍数8倍的伤害。 这是什么概念?本身就在伤害之余,又被动附加了一次爆发伤害!这既节省了灵气,而且威力也会很大! 当然了,就像是别的游戏技能一样,劲舞团技能也有限制,那就是发动劲舞团技能时,需要持续的输出灵气供给游戏技能运行,就像是水果忍者一样。 而这……却恰恰是现在江小舟的软肋! 他的灵气在刚才攻击的那一轮中,早已见了底,如今虽然道莲仙宗和运行不休,灵气正在缓缓回复,但是却仍旧有些捉襟见肘,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然而,已经越走越近走近的郭永慧,会给江小舟这个机会么? 郭永慧可能也觉得江小舟和陈岚儿这两只小虫子也没什么伤害他的可能性,于是越是走近,他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小,等到彻底走到江小舟身前之时,郭永慧已然回复了人形。 郭永慧身上未着片缕,唯有两把獠牙匕首又在他身边上下翻飞。 然而郭永慧却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朝着江小舟笑道:“若还是妖身的话,一脚下去你们也便死了,没什么意思。” “不如我现在用匕首把你们砍成个百八十截,我既得了快活,你们又能多活一段时间,岂不美哉?” 江小舟没有说话,只是努力的回复着灵气……也多亏第二阶段的修行术法听了巡天司孙大先生的建议,选得了与之前道莲仙宗术法相得益彰的云海游鲤篇,如今这紧要关头,当真也是显出了好处。 体内灵气每当回复一丝,便如同鲤鱼跃跳龙门,在经脉中穿行如梭,温润体内各处穴道灵台……随之身体就好比自冬天入了春天,百花开后又反哺回去,灵气回复便又更快了些。 只要再等一点点的时间……自己就能勉强发动一轮劲舞团技能! 郭永慧看到江小舟不说话,却是不以为意的笑笑,也或者对于他来说,江小舟回答与否,其实已经根本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好好享受杀戮的感觉,好好把刚才伤了自己的事情,在眼前小虫子身上报复个千百倍。 郭永慧只伸手一抓,一把獠牙匕首便到了他的手上…… 这时陈岚儿轻轻的说道:“小舟,我还可以试着再定住他一段时间,你可以先撤走……” 说完这话,陈岚儿也不等江小舟回答,而是松开一直抓着的陈岚儿衣角,想要挡到江小舟的身前去。 江小舟心中一抖……刚才陈岚儿定住了郭永慧一瞬,付出的代价都是双眼流血,至今未曾恢复!现在如果还要这么做的话,又要付出什么? 江小舟手上一挽,想要拦住陈岚儿…… 然而才一抬胳膊,却突然感觉胳膊上传来剧痛,却是郭永慧一把獠牙匕首已经查到了江小舟的胳膊上…… 至于陈岚儿……却是被郭永慧一巴掌打飞了出去。 郭永慧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陈岚儿,嘴里怪笑道:“你那眼邪门,刚才我便知道了。” “你当我是傻的?还能让你再来一次?不要急吗!等我料理完了这小子,距离我逃跑,咱们还有一点点时间,什么都可以慢慢谈。” 郭永慧说着话,把插在江小舟左胳膊上的匕首拔了出来,然后挨着刚才的伤口不远,又插了回去。 第265章 还人情 江小舟额头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但是却一动不动…… 郭永慧颇为新奇的看了江小舟一眼:“你认为这样就能让我消气,就能饶你一命?” “你态度很好啊,有意思,真的有意思!”郭永慧笑眯眯的说道:“那你可以试一试,看我什么时候插够了你……” 说完这话,郭永慧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你可要坚持住了,说不定我还真的会放了你们哦。” 江小舟忍着因为疼痛而不断跳动的额头青筋,对着郭永慧说道:“希望你不要食言。” …… 江小舟当然没怂到傻站着让人家砍,就为了让郭永慧消火,然后求一个苟活…… 江小舟只是尽全力再回复灵气,只在需要一点点的时间,一点点的时间就好! 事实上刚开始的时候,江小舟只是想拽住向前冲的陈岚儿,然后一时不察,才被郭永慧插了一刀……至于之后,江小舟本来只能立刻找郭永慧拼命,结果却发现郭永慧好像却误认为自己没有了反抗的心思,把向自己的插刀当成了游戏…… 江小舟只是想要一点点的时间,也怕的是郭永慧不管不顾的直接弄死自己和陈岚儿,所以只能借坡下驴,忍住这份痛苦和羞辱,去换来一点点的时间。 只要别直接插死自己,肉体上的痛苦,当然没有自己和陈岚儿的命要来的重要…… 郭永慧又插来了第三刀,这一次是江小舟的大腿……既然是有玩乐的心思,他当然不会一刀给江小舟割喉。 但是……当瞧着抿着嘴唇忍痛的江小舟,却忽然又咧起了嘴:“没意思,傻愣愣的也不喊疼,也没有痛哭流涕,反馈太差了……” “让我想想……”郭永慧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算了,我也没这么多时间多耽误,来,你看我把你这朋友的眼珠子挖出来,我喜欢这个。” 郭永慧盯着江小舟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让我看看,你还这么乖么?” “说不定……我拿了这丫头的眼珠子后就真的会放过你们哦,毕竟我也怕刚才跑的人回来喽!” 郭永慧哈哈大笑了两声,手上掂了掂匕首,径直朝着陈岚儿走了过去,而此时的陈岚儿,却仍旧未醒…… 然而,就在郭永慧蹲下身子,用手中的匕首比划着如何下手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一直默默站在身后的江小舟走了过来。 郭永慧嘴角笑了笑,眼中杀意一闪而逝,却是理都没理…… 然后便是感受到江小舟在自己的后心处打了一拳…… 郭永慧心里冷笑了一声:又不能破自己的防,有什么意思呢?自己想怎么挖眼,就怎么挖眼,他想拦却拦不住,那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这种无力的感觉……一定很像是自己同类在猪圈中,等待着被人类挑走宰杀时候的感觉。 那么的无力,又那么的恐惧! 而现在这种感觉,被自己放过来又加在了人类自己的身上! 真是美好啊! 郭永慧感到心头无比的畅快!而为了这种畅快,他居然还特意放满了要去挖眼的动作。 郭永慧心头暗暗可惜着时间还是太短了些,不然这游戏不定多有意思。 嗯……貌似身后的年轻人用剑在自己的后心口也来了一下…… 嗨,自己的皮肤多么坚硬……凡人的剑?刚才又不是没试过,还是个徒劳无功的笑话。 哦,又用了这是什么?好像是道莲仙宗的什么莲花刀……就他那点功力,有个屁用。 “咚”的一声巨响,这一次震的郭永慧身体都往前错了一下…… 郭永慧顿时皱起了眉头,好像就是这一招刚才让自己吃了亏!可是如果不是在自己的嘴里爆炸,又刚巧自己当时正在凝结妖气,否则这点威力其实也没个屁用! 算了算了,这对男女,也不哭,也不闹的,没意思!赶紧挖了眼,准备回山去喽,这天京城可是待不了了。 然而就在此时,郭永慧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喘息着说了一声古古怪怪的:“昂什么立无波……” 这是什么术法? 突然之间!郭永慧感觉到胸口那里传来了一点点炙热的感觉。 这是郭永慧脑海中的最后想法……因为自誉为聪明人的他,再也想不了了。 郭永慧胸前好大的一个洞……透着光亮,透着风!随即在短暂的停滞后,便是小河一般的血浆前后喷涌了出来。 终究江小舟还是拿下了郭永慧,然而他此刻却并不好过,极度压榨灵气的结果便是体内经脉犹如干涸的河床,寸寸裂,寸寸伤。 江小舟头晕目眩,咣铛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然而此时那郭永慧既然已经命丧当场,自然便会恢复妖身,也就是原本的模样,可就他那好比几层楼般大小的身子,眼瞅着已经动不了的江小舟和昏迷不醒的陈岚儿,就要遭受碾压之苦…… 然而就这时,却有一双纤纤玉手突然抓住了江小舟和陈岚儿的衣服领子,把他二人向后拖了数十步。 一身黄衣的黄乐怡不知何时来到了这小院中,又或者说自始至终她便距离这里不远,悄悄躲在屋檐上的某一个角落,看着这小院当中发生的生与死。 黄乐怡两手拍了拍,拍去了可能压根就没有的灰尘:“救你们一命,便让你们还个人情……嗯,这不过分!” 黄乐怡蹲在江小舟的身前,侧这脑袋注视着他的双眼:“你好啊,江小舟,咱们又见面了。” 江小舟看着眼前的女子,无数猜测涌上心头,可是此刻他却因为灵气匮乏,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提张嘴问些什么。 那黄乐怡也不再理睬江小舟,而是笑嘻嘻的扭头喊道:“卓姐姐,来啊,赶紧拿好东西就走了嗫!” 黄乐怡话音一落,却又有一名女子自空中翩翩而落,她却是既不看躺在的地上的江小舟和陈岚儿,又不看背着手正准备凑过来的黄乐怡,只是静静走到了郭永慧的身边。 郭永慧好大的妖身躺在地上,獠牙仍旧锋芒狰狞,只是小楼一般大小的猪头却是横摆在地上,一条腥臭难闻的舌头则耷拉在了地上…… 第266章 遮掩 “卓儿姐姐,赶紧的……”黄乐怡蹦蹦跳跳的躲开地上的血浆,捂着鼻子抱怨道:“这猪妖真是臭死了。” 被称呼为卓儿姐姐的姑娘温柔的笑了笑,随后伸出食指在郭永慧的脑门处用指尖戳了戳。 又戳了戳…… 然后噗嗤一声,那食指竟是骤然从郭永慧的脑门处插了进去……而再等她把食指抽出来,那里便是一个血洞。尔后这位外表温柔,一身白衣的卓儿姑娘,竟是把自己的朱唇凑到了血洞边儿上,然后一吸…… 而就在片刻过后,却看郭永慧好大的一个身子,竟是被吸空般一点点缩小了下来,待等到了最后,那郭永慧自己仅剩了一张猪皮不说,便是他那引以为傲的的一双獠牙,竟也就此化成了一堆齑粉,彻底随风散去。 卓儿姑娘手指轻轻擦了擦嘴角,然后朝着黄乐怡有些羞涩的一笑…… 黄乐怡耸了耸小鼻子:“血肉可以归你,但妖魂回去后,可还是要吐出来的,你千万不要偷偷自己消化喽!小家伙们还都饿着呢。” 说着话,黄乐怡一伸手,股股轻风荡起,却是围着那郭永慧只剩下的一张猪皮打着转,然后蛮横的把猪皮折了折、叠了叠,最后在黄乐怡口中的念念有词中,猪皮变成了一卷布的样式,被她抱在了怀里。 “成了,走。” 然而那卓儿姑娘却是摇了摇头,转身走到了江小舟身前,提起指尖就要往江小舟的脑门上戳。 黄乐怡赶紧拦了一把:“你这是要干什么?” 卓儿姑娘怔怔的看了一眼黄乐怡,随后第一次开了口:“如果咱们做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后面的计划会受到干扰,这样不好。” 黄乐怡娇哼了一声说道:“要说这个叫江小舟的运道是有些古怪,总是和咱们要做的事情碰上不说,还总不起好作用,我曾经好几次都想直接弄死他来着。” 不过说到这里时,黄乐怡却又摇了摇头,“但是主上一直没让我这么做,所以现在你也不能杀了他啦!” “没让?为什么?” 黄乐怡撅了噘嘴:“我也问过主上啊,主上说她的身份毕竟和这个人有一些香火情在,不好轻易的就把苗子拔了。” “而且主上还说这个人虽然为人处世磨磨唧唧的,却是个与修行界人做事风格完全不同的……好人。” “而咱们现在做的事情,你知道是和什么有关的,所以如果贸然杀了他,是真的会增了孽债……其实孽债什么的,我本来也无所谓的,反正我也不在乎。” “但主上却说如果挂上这种因果,会给他隐藏自己,增加许多麻烦。”黄乐怡咬了咬嘴唇,“咱们现在正在关键时期,最好一点线头都不要留下。所以现在我真的不能让你动手,只能去想个别的法子喽。” 卓儿姑娘侧着脑袋看着黄乐怡:“你确定主上会不同意杀了他?” 黄乐怡重重一点脑袋:“我想是这样的。” 卓儿姑娘哦了一声,然后蹲在江小舟身前,那一双澄净如水的眼睛就这么盯着江小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小舟一直暗自恢复灵气,然而灵气枯竭至此,还真是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所以只能是默默听着黄乐怡和那位卓儿姑娘说话。 不过那当中内容,却一度人让江小舟的心头狂跳,什么计划?什么香火情? 他妈的,什么叫办事磨磨唧唧? 然而就在江小舟心里活动极为复杂的时候,却看那位卓儿姑娘,默默的抬起手指,然后缓缓叩向江小舟的脑门。 是叩而不是敲,只不过江小舟却因为角度的关系,没能注意到这一点……想要注意的话就会成了个斗鸡眼,在这种生死局是在是太不严肃了。 江小舟才不想那么死前搞笑……不过说到死,自己也会被敲头骨、喝脑髓么? “这种死法真的太恶心了!”江小舟在心头暗自叹息了一声,而这也是江小舟最后的想法。 卓儿看着眼神混沌下来的江小舟,扭头朝着黄乐怡说道:“我打散了他刚才的记忆,应该不会记得咱们来过的事情。” 黄乐怡嬉笑着点了点头:“你不过就那么叩了几下手指头,这么简单的法子能成?” 卓儿姑娘回答道:“一般是不成的,但他现在灵气枯竭,体内灵台可以算作是毫不设防,所以我比较好下手而已。” “不过最好以后少让他看见咱们,免得破了我的术法。” “能管用一时就成了。”黄乐怡笑着说道:“咱们要做的事情,也快收尾啦,到时候天下人都知道咱们是谁,也不怕多他一个了。” 说完这话,黄乐怡脚上一踏地面,整个人迎风而起,直接迈向了屋檐处,随后脚下一踩,又一跳,便彻底消失在了李家宅院附近,而吃饱的卓儿姑娘,自然也依旧是满脸温柔的随她而去。 至于地上的江小舟和陈岚儿…… 陈岚儿仍旧未醒,而江小舟虽然睁着双眼,里面却是有些混沌。 不过这层混沌,却似乎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在逐渐从江小舟的眼中退去。 天空又在下起了雪花,慢慢的掩盖着李家后院中的残破和血腥,江小舟和陈岚儿的身上,也慢慢的积起了一层…… 直到好些人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有持弩的士卒,也有一身道袍的孙大先生,还有许多个江小舟没见过的人,有和尚,有尼姑,有看似一脸憨厚的老农,也有一身金贵服饰的商贾…… 这些人中,当头走的是一脸焦急的李建安…… 进了院子后,李建安目光匆匆一扫,在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江小舟和陈岚儿后,就急冲冲的想要冲过去,还是身边士卒拦了一把,口里劝阻道:“四皇子,您先别急,如今这里情况未定,还是小心为上。” 谁料李建安听完这话后,却是径直骂道:“小院里都这样了,能有个屁危险!就算真还有什么,我带了半个巡天司来,还会怕个什么。” 第267章 薄纱遮目 “少说废话,赶紧把他们从地上扶起来。” “傻愣着干什么,你们几个去找大夫,不,直接去宫里找御医,就说我四皇子李建安求他们来一趟!” 李建安再一次巡看小院内,眼眶却是有些发红:“还有,你们再去找一找先生在不在,仔细去找!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建安说这话,自己则匆匆走到江小舟身边,手上才一推江小舟,却看他如同大梦初醒般晃动了一下。 江小舟感觉自己的头脑有些发昏,似乎是忘记了什么……自己在杀了那猪妖之后是又发生了什么么? 然而不等江小舟多想,却听李建安再一旁反复问道:“你怎么着了?赶紧说话啊。” 江小舟先是甩了甩脑袋,然后看向李建安:“行了行了,我没事、话说你上辈子干啥的?支援总得事完了才来么?” “没事就成了。”李建安舒了口气:“那猪妖呢?你给他赶走了?” “已经是杀了啊。” 江小舟说着话往周围看,想要去找猪妖的尸体,然而周围都是薄薄的一层白雪,只把那些战斗遗留下来的痕迹都遮挡了许多,却哪有什么尸体的痕迹。 江小舟愣了一下,随后体内猛地传来一阵虚弱感……这股虚弱感倒也不至于让他昏厥过去,可是却好似一口凉气憋在了胸口,让他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 江小舟是被不知从何处响起的爆竹声吵醒的…… 屋里无人陪着,江小舟略有些困难的低了低头,看着身上各处都被绑着绷带,却是心里苦笑…… 自己可能真的和大骊朝犯怵,这断断续续的是第几次受伤了? 慢慢平缓着呼吸,江小舟再一次试图调动灵气查看一下体内的状况,可是努力了半天,丝丝缕缕的灵气却仍旧极其的萎靡,可谓是反馈极差,若是放在别人眼中,眼下的江小舟当的上一句油尽灯枯,已经是伤了根本。 不过江小舟对于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因为就这种状况,他也遇上不止一次了,无非乎就是等着存些积分,兑换些朱红色的果实吃下去,应该便可无碍。 ……伴随这江小舟修炼越久,他遇到的事情越多,便越是发现那朱红色的果实,虽然战时回复的确是差一点,但论起提升和滋补根基,绝对算的上是天材地宝。 所以现在遇到的这种放在别人身上极其困难的局面,这换成是他,却根本不是个事儿…… 又在休息了一会儿,木门吱扭声响,江小舟挑眉看过去,却是个年岁颇大的老人。 江小舟认得他……从昨天到今天,就是这位姓鲁的御医给自己瞧的伤情。只不过之前江小舟自觉头脑混沌,一直半梦半醒的不好说话,所以也没和这位鲁御医聊过些什么。 鲁御医肩上担着药箱,径直走来后直接坐在床边,一边拉过江小舟的手腕把脉,一边笑着问道:“让我看看你回复的怎么样了,是否需要在行针一次。” “嗯,不错啊,你身体的恢复力很强……嗯,脉搏也有力了许多,比我想象中要好。” 鲁御医站起身来,温声说道:“如此一来,道也不用行针了,你在休息一会儿,我去把外面等着的人叫来。” 江小舟回了个微笑:“多谢鲁御医了。” “分内之事而已。”鲁御医笑着答应了一声,随即便走出了屋门。 不多时,屋门又被推开,而这一次走进来的,却是李建安自己。 李建安也是上下打量了江小舟一眼,方才松了口气:“听着鲁御医说你没事了我才放心,这两天一宿的,你也真是吓死个人。” 江小舟苦笑了一下:“陈岚儿怎么样了?” “她没事。”李建安自己抓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她有些伤了眼,不过咱大骊王朝不缺懂她那眼睛神异的人,又不缺给她治病的药材。” 李建安伸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她再等个一两天就能拆布,到时必会无事。” “只不过她现在有眼疾所以休息的早,于是我这次过来便没叫她,想着明天一早在和她说你醒了的事情。”李建安古怪的笑了笑:“当然如果你现在就要见她,我也可以叫人去喊。” 江小舟摇了摇头:“不喊她来是对的,让她休息。这一次也是多亏了她帮忙了。” 李建安点点头:“当时陈岚儿苏醒后,我也问过她,她也把当时的情况和我说了一些。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后来的处境……难为你们了。” “谁能想到这么巧,我们和你们追来追去的居然撞到了一起,而且那位郭永慧居然还这么强。”李建安苦笑了一声,“当时我是想喊着你们一起撤走的,可又怕惊了那郭永慧,反而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你们那里,于是便只能奢望着你们也能缠着先生交手的机会,偷偷跑走……” “可是却没曾想却把你们彻底陷在了那里。”李建安语气当中有些愧疚:“是我想的差了。” 江小舟摇了摇头:“只是个巧合而已,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结局也还不差……可能天命便是当如此,让我亲手杀了那位郭永慧。” 江小舟是真的这么想,也没觉得是因为自己运气差,才碰到了郭永慧那个硬茬……也许只是因为小女孩和他的父母,又或者是其他的那些孩子,他们想要看到自己为他们报仇…… 一个这样的修仙世界,说上一句天命如此,当真是不为过…… “昨天就想要和你聊聊杀了郭永慧的事情,但是看你受伤太重而且在一直诊病,便没开口。”李建安疑问道:“你可曾记得当时还来过什么人?” 江小舟叹了口气,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但是说实话,我脑子里真的没有什么印象。” “我就好像丧失了那一段记忆……”江小舟想了想:“不,也不叫丧失,就好像那一段记忆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很混沌,明明我自己也知道还发生了什么,可就是有些看不清楚。” 李建安嗯了一声,皱着眉头不说话。 江小舟摇了摇头:“是不是后来又出了什么事情,你莫要绕圈子,直接说。” 李建安这才缓缓说道:“我们去了现场时,那里只有昏迷中的你和陈岚儿,至于郭永慧却并没在场,而之后他的一张猪皮,却不知被谁挂在了天京城城楼,旁边还有一行字。” 江小舟微微皱眉:“写的什么。” 李建安苦笑一声:“写了郭永慧在案子中的事儿,另外便是警告天下妖族莫要来大骊王朝惹事,不然扒皮抽筋,勿谓言之不预也。” 第268章 瑞安山书 “这可真是……”江小舟愣了一下:“就没人发现是谁做的?” 李建安摇了摇头:“没有呢,那面猪皮旗就是突然出现的,也真是好大一张……被风撑起来,就和个真猪一样。” “咱也把人都问了一遍,包括李家宅子之前逃跑的人,都给抓了回来审问。甚至包括惹你的四海帮,凡与此案相关者,也全都问了一遍。”李建安摇了摇头:“可还是没什么线索,所以我才想还要问问你这里,看看你是不是瞅见过谁。” 江小舟没问李建安会把卢志雄、李大柱,又或者李家人、包括那位王管家和小桔如何了,他们牵扯到此案当中,便是不死也要脱成皮…… 而且江小舟此刻也没精力去想这些……因为通过李建安说的话,已经证明了他在与猪妖争斗一番之后,果然真的是有人来过! 可是,为什么会忘记呢?是被施了术法么? 究竟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江小舟努力回想了半天,最终却只能叹着气说道:“我确定是记不起来了……” 顿了顿,江小舟却又笑着说道:“不过不管来人是谁,他倒是干了一把我想干的事儿。” “谁都想这么干,但是谁也不能这么干。”李建安咧了咧嘴,“那猪妖好像背后也有靠山,现在这么整,嘿,完全是把咱大骊王朝放在火上烤喽。” 江小舟又看了看李建安的脸色:“有了这事儿,让你们很为难。” 李建安想了想,却又摇头说道:“大骊王朝有除妖国策,那些话不管是谁说的,咱大骊王朝便只能认下。只不过……” “只不过和你也知道,这治天下终究还免不了些恶心人的东西要在台面下操作,即便要管妖、杀妖,但有些时候也要讲究些方法,免得真的成为了众矢之的……毕竟咱家王朝新立,根基还是差了些。” 李建安叹了口气:“就比如那位郭永慧,他便不是个简单的妖怪,身后还站着一座妖山……” “那也总不能放过他。” “当然不会。”李建安一挑眉毛:“犯了案子自然是要杀的。只不过杀了也好,借此警告他身后的那座妖山也罢,终究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但是扒皮示众,外加那段广而告之的文字,却是会十足打了那座妖山的颜面。”李建安耸了耸肩膀:“那座妖山如果不做点反应出来,那必会遭人嗤笑。” “很麻烦?” “麻烦是有一点,但咱们大骊王朝也不见得怕他们!”李建安冷笑了一声:“最多可能就是在马宁顺下台后,刚刚被推到守城官职位上的那位兵部尚书的侄子,好像叫周什么的,让那小子难受点。” “可能给他略有惩戒,谁让他看管城墙不力,还能让人往上面插一张猪皮……” “但也仅此而已了,至少对大骊王朝是仅此而已。那座妖山的人惹不起堂堂一座王朝,他们也不会惹。” “可是对你而言,却并非如此。”李建安很认真的对江小舟说道:“你以后还莫要再对被人说郭永慧是你杀的,免得那座妖山拿你出气,都说宁叫贼偷,莫要贼惦记……万一有什么憨货偷偷进来找你,你也麻烦不是。” 江小舟知道李建安说的是实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当下也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李建安从怀里掏出个极薄的玉牌,放在了江小舟身边:“不过呢,虽然口头上不提此事,但你毕竟是给咱天京城立下了功劳,所以该有的奖赏不会少。” “喏,这就是我做主替你要下来的东西,你看看。” 江小舟有些好奇的拿起玉牌看了看,发现当中云雾汇集,若是凝神多看一会儿,耳边便似响起有人在讲道述法之声…… “这是什么?” 李建安笑着回答道:“你昨夜迷迷糊糊的时候,鲁御医给你瞧了病,他说你是灵气枯竭,而且已经伤了根基,以后是要用水磨工夫慢慢恢复的。但是即便如此,却也说不定还会落下个不好的根子,在未来的修行路上,处处关隘难过。” “还好孙大先生昨夜也在场,他却说你第二门修行之术已经差不多了,若是第三门功法去选成个上好的土系法门,则是既能温养经脉,又对你未来有提升之效,你这现在遇到的麻烦,便也不是事儿了。” “于是我便去找了太子哥,然后就给你替你求来了这本瑞安山书……我也不懂这东西,还是孙大先生给你挑的,按照他的说法,此门功法最是适合你不过。”李建安笑眯眯的说道:“太子还说你也是厉害,这天京城也没来多久,却是履历功劳,已经是巡天司静安书库的常客了。” 江小舟手中捏着玉牌,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他与李建安相交已久,现在若是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反倒有些多余,于是便只是笑着点点头,却是把这份情记在了心里。 “哦,对了,提到孙大先生就还有件事。”李建安笑着补充道:“孙大先生昨夜来你家时,看到了小石头,说是这孩子根基不错,要把孩子带到巡天司启蒙。” “他说你之前提的那孩子应该便是他,我也猜着是,便替你答应了。” 江小舟笑着点点头:“对,我的确是替小何石求过,不过孙大先生当时并不愿意,如今却是不知他为何改了主意,但这也是好事,也多亏了你替我答应了下来。” 李建安哈哈大笑道:“那是当然,对咱有便宜可占的事情,我当然没什么可犹豫的。” “我本来还担心何石在你昏迷未醒的时候不愿意与孙大先生去巡天司,不过却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李建安叹了口气:“后来我却是想明白了,大概你来天京城里不少次受伤,那孩子也想赶紧学本事帮你,所以这次才这么坚决。” 江小舟苦笑着摇了摇头:“是次数多了些……无奈留在了天京城,本来还想当个闲散人,后来的这些事情也是个阴错阳差。” “该是你建功立业。”李建安语气诚恳:“老天给了你机会,还是要好好珍惜才是。” 江小舟洒然一笑:“也许,不过那也要等我回复过来再说了。” “是该先休息。”李建安站起身来,“已经说了不少话,不好在打搅你,等到明、后日,我再过来看你。” 江小舟笑着应下。 第269章 平平淡淡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江小舟沉默半晌,然后便系统中兑换了一颗朱红色果实含在了嘴里……成功发动一次劲舞团,既是成功除掉了大敌郭永慧,同时也奖励了一笔丰厚的积分,所以如今兑换些朱红色果实并不是难事。 然后江小舟便拿起李建安留下的那块儿记录有瑞安山书功法的薄薄玉佩,用手指轻轻一掰。 伴随着一声脆响,玉佩应声而断。 而在玉牌断口处,一点光芒映入到江小舟的眼帘当中,顿时无数文字、感悟在他心头浮现,于是一场功法的传授便在此间了。 江小舟除了体内灵气枯竭之外,其实便是左臂被扎了几刀,略伤的严重些。但既是外伤,这对大骊王朝来说,当然诊治起来并非难事,并不会耽误江小舟下床走动。 于是待等到了转日一早,江小舟便架着胳膊,走出了屋子。 不过等到了小院中,江小舟却发现自家小院里竟然还搭了两三顶军帐。而此时正有士卒聚在一块儿聊天说话,而当中与别人聊的极火热的,可不正是马昭君! ……江小舟目光一扫,人群当中还有小五、小六、小七三个。 这三个孩子,全都聚精会神的在那里听着士卒们说些战场上的故事,尤其是当中的小五,似乎是尤其的感兴趣,每每听到精彩处,竟然还狠狠一拍大腿,晓得陪着周围的其他士卒一脸唏嘘的模样。 江小舟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喊了马昭君一声…… 马昭君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江小舟身边解释道:“知道你昨夜便好了,所以大家才心情放松了些……前两天这小院里阴云笼罩的,大家心里都有些憋得慌,所以你可莫要以为我们一直都是如此。” 江小舟无奈说道:“你们聊便聊,和我解释个什么。只是我却不明白,我家里怎么会这么些人?” “嗨,这不是前两天你这小院里人多没地儿待么。”马昭君数着手指头:“四皇子看你一身血,可是着了场大急,什么御医、巡天司里懂医术的仙师们,都被带过来给你和陈姑娘瞧病。” “不过你这地方小,屋里坐不开,所以我们便搭了个帐篷们让他们歇着。”马昭君继续说道:“另外不还有人在城楼上挂了个猪皮旗么?” “咱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事儿,但也担心会有人过来找你麻烦!而你之前又昏昏沉沉的,所以四皇子就安排着我们过来守两天。” 江小舟拱了拱手:“也是多让建安挂念了。” 马昭君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四皇子的确是拿你当了朋友。” “成。”江小舟重新站起身来:“我这也没事了,就别让大家在这里耗着了。” “另外……”江小舟从怀里掏出刚才准备好的钱囊扔给马昭君:“也带着几个兄弟出去喝喝酒,我这身体不好没法子陪,还要你多费费心。” 马昭君把钱囊扔回到桌上:“不用,这些事还用你费心。” “行了,你和我客气个什么”江小舟摇了摇头,只是伸出右手拍了拍马昭君的肩膀:“都是兄弟,这是咱该做的事情。” 江小舟抬头看了看太阳:“我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看看陈姑娘起了么。” 马昭君这才把钱囊收好,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却有些贱兮兮的:“成,你交代,我照办。” “你给我点时间,我们收拾的快……”马昭君朝着小院中喊了一声,示意两个士卒过来:“你等我们走了再去看陈姑娘,也省的我们一帮一伙的在外面待着,陈姑娘再不好和你说些贴心的。” 江小舟一脚就踹了过去:“就你话多。” 不多时,几顶军帐就被收拾个干净,连着小院当中的杂物,全都被士卒们一一扔到了外面叫来的车上,再之后士卒们齐齐与江小舟,还有几个刚刚混熟的孩子们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就此离去…… 小院当中重新恢复安静,江小舟刚想去瞧陈岚儿的屋门,谁料却见蒙着双眼的陈岚儿,双手摸摸索索的自己走了出来。 江小舟赶紧走过去,想要伸手一抚…… 陈岚儿身上顿时一紧,但好在立刻听到了江小舟的说话声,她又重新放松了下来。 只听江小舟问道:“是刚才院子里有些乱,把你吵醒了?” 陈岚儿手里反抓了江小舟手腕:“你是何时醒的?你已经大好了?” 江小舟左手被握的有些疼,但却没有声张,只是温和说道:“昨夜便醒了,怕扰你休息便没说。放心,我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那么重的伤情,怎么会像你说的那般轻巧,哪怕现在你也应该在卧床歇一歇的。”陈岚儿轻轻皱着眉头说道:“也是我这眼睛太不争气……刚才在屋里隐约间听着外面的士兵大哥们要走,我匆匆忙忙的出来想要告声别,却没想还是耽误了,而且……而且还让你来操心这些。” 江小舟一边扶着陈岚儿坐下,一边宽慰道:“你就是照顾人习惯了,心思太重。” “不是所有事都要你劳心劳力的,别说现在有我出来,便是现在没有我,还有小五那个孩子,他也能安排的不错。” “你还是安心养眼,一次养好,比什么都强。” 陈岚儿手指摸索了一下围在眼前的白娟,笑着说道:“其实现在也不疼不痒的,我都觉着都没事了,只是大夫非让我等足了5天在拆布才行。” “听大夫的,也不差这一半天。”江小舟笑着说道:“家里又没什么事情需要你操心,你着急什么。” “我总要去做饭的。”陈岚儿轻轻说道:“之前你朋友在时,会喊人送饭来。我当时也的确不方便下厨,便没有拒绝,不过如今也不好继续麻烦人家。” “这些都是小事……”江小舟笑着说道“吃了好些天你做的菜,正好也让你再尝尝我的手艺……额,虽然大不如你,但就乎两天总该没问题。” “那自然是没问题的”,陈岚儿略有低了低头,嘴里轻轻说道:“就是又麻烦了你。” 第270章 女儿眸似水 江小舟哈哈笑了两声:“这次你受伤也有我的原因,我尚且没和你说一声抱歉,你又何必和我说什么麻烦。” 听到江小舟如此说,陈岚儿却是忽儿红着脸,声音低若蚊声般的回了一句:“我是愿意的。” 于是之后的一两天,江小舟与陈岚儿便是各自养伤之余,偶尔一起忙活着小院当中的杂事,又或者干脆在屋里升上一个小火炉,连带着几个孩子,全家都暖暖和和的团在那里,说说故事、聊聊闲话,当得上是温馨又平静…… 值得一提的是,江小舟这两天不断修习李建安替他讨来的那本瑞安山书,而这功法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与青莲道宗的道莲生和云海游鲤极为贴合的原因,反正江小舟运行学习起来毫无阻碍,而那些原本就已经被朱红色果实温润过来的枯竭静脉,这回也更加坚韧宽广。 江小舟深夜无人之时,也曾静坐内视,便发现体内灵台颇有变化,既非最早是空空荡荡,只有一株道莲凭空而立,也非在学习云海游鲤之后,灵台当中云雾聚散,在一株道莲仍旧孤独耸立外,会有灵气如同鲤鱼般不断顺着经脉,就犹如鲤鱼跃门般穿行如梭。 那时的灵台虽然极为活跃,却缺少静谧之感,就好似阴阳只生一面,虽然声势不错,却执一定象,非是修仙中的长远之道。 而这一次有了土系功法瑞安山书的加入,那灵台中原本飘散在空中的云雾,就好似下了场大雪般纷纷落下,随即堆积凝结,却是形成了犹如白色玉石般的整片堤岸,围出了个的池塘…… 池塘当中有一棵青莲立于当中,点点灵气云雾垂在青莲上凝结出水珠,随即啪的一下掉了下来,点在池塘水面之上,激点涟漪…… 那池水自是江小舟生出的灵气所化,晶莹剔透得甚是漂亮,虽然此刻还尚浅了些,但给江小舟的感觉,却是每一滴池水所代表的灵气含量,却是比以往云雾时,要来的凝聚的多。 而且这池塘也不再给人仅仅是孤立一朵青莲的静谧感觉,反而伴随着几只颜色极浅、极淡,就犹如云雾构成的鲤鱼在池塘中不断的游动。 只见池塘这水面涟漪片片……这水竟是活了! 所以说三门同修这件事,在根骨早已被提炼到升无可升,变成了修炼坯子极佳的江小舟这里,就真是已经让他走上了修行的大道,这一日的修行效率,已经当的起以往两门或一门功法时的千百倍。 如此的清净日子,是一直等到了陈岚儿该拆布的那天…… 这天一大早,一直没露头的李建安,便带着马昭君、鲁御医……还有他妹妹李见月与小何石一起进了门。 李建安进了屋里也不客气,只一摆手让鲁御医去给陈岚儿看眼,自己却拉着自家妹妹李见月找了椅子坐下。 小小的李见月似乎仍旧那么乖,她坐在哥哥旁边也不说话,脸上表情有些习惯性的拘谨,但实则目光里却满是好奇,在屋里众人的身上不断来回的偷瞄。 只是若与别人不小心对视上了,李见月便会瞬间脸色变红,然后飞快的低下头去藏着自己的目光,只把两个红彤彤的耳朵露在外面,不过再等片刻过后,便又会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 江小舟刚和小何石聊了几句,粗粗问了他这两天过的可好。 小何石也是上下打量了江小舟好几轮,确定他的确已经无恙,这才满脸欣喜的和江小舟比划,似乎想要说一说自己这两天的与孙大先生学习的事儿…… 江小舟正笑眯眯的看着小何石比划,却感觉被李建安拉了一下,一扭头便听李建安说道:“没看我妹也在这呢么,你聊了几句也差不多了,赶紧端茶送水的伺候过来!还有你也让小何石跟我妹妹下几盘棋,就你上次新教的那个象棋,我可是都被挤兑的没脸了……” “我妹是和我们都下的没意思,于是都要求了我好几天了,非要找你们这些高手比划一下,不然你当我为啥今天去非要去孙大先生那里把小石头领了回来,为此还挨了孙大先生好一顿骂……” “我哪有,哥你不要瞎……瞎说!”李见月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 江小舟却知李建安只是打趣,他把何石领回来,只能是为了让何石与自己见一面,让俩人相互了解近况,放放心才是目的。 于是江小舟便打趣道:“你来了我家还要什么人伺候,东西在哪你也知道,你自己去拿不就成了。” “嘿,你这人……”李建安翻了个白眼,却是从早已做水沏茶的马昭君那里接过了茶杯:“真是白瞎了我这些天如此忙,心里却还想着你这边。” 江小舟拍了拍小石头的肩膀,让他去拿棋盘与李见月下棋,然而自己却还是没坐下与李建安说话,而是扭头又去正准备拆掉眼前布卷的陈岚儿那边,只是嘴里随意应付道:“成,算我失言,等着中午好好陪你喝上一杯便是了。” “嘿,这话可是你说的。”李建安笑着说道,“你可莫说我白吃你的请,我今天可是特意带来了几坛子好酒,管叫咱喝的畅快便是。” 江小舟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不过此刻他可没更多的心思接话,因为屋子里另一边的陈岚儿,正在鲁御医的手里一层层的揭下来眼前遮挡的白娟。 白娟之后,是陈岚儿那一双极大和透亮的眼睛,此刻伴随着她缓缓睁开,细细的睫毛微微颤抖……好一双女儿眸,竟是如此温柔似水。 陈岚儿的目光先是有些散,随后缓缓凝聚起来,待等目光一转,在屋内寻人……最终便看到了江小舟的脸上,那目光又好似胆怯般迅速垂下……好一双女儿眸,竟是怀着三月春色,平添出一股子娇媚出来。 江小舟一看陈岚儿的状态,便知她果然已经无碍,当下也是舒了口气,于是先与鲁御医道谢,又厚厚给了谢银。 然后等到亲自送了鲁御医出家门,才回屋与李建安说道:“多谢了。” 第271章 损人不利己的李建安 虽然江小舟未说谢什么,但李建安却哪里不明白江小舟的意思……那只能是自己派人、出药治好了陈岚儿的事儿! 于是李建安浑不在意的一摆手,脸上笑吟吟的说道:“且不说本来也是为我们大骊出力,就说凭咱俩的关系,这些事情本就是该做的,说什么谢呢?” 说完这话,李建安又继续说道:“如此你也该放心了,那是不是也该想想咱们怎么祭一祭五脏庙的事儿?我可与你说好啊,我这次不管你是自己做,还是出去找馆子做好了送过来,反正我是犯了懒,绝对的不动弹!” “什么犯懒不犯懒的?这是聊到了哪里了?” 屋外突然出来有人说话声,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江小舟更是一脸欣喜的打了声招呼:“孙捕快?” 来人正是许久不曾见面的孙捕快,他也是一脸笑呵呵的模样,手里还提着几个油布包,也不知是裹着什么吃食。 李建安笑着与孙捕快点了点头,马昭君却是笑骂道:“我去邀你过来吃饭,说好了都空着手来,你却自己带了东西,可是让我们为难了。” 马昭君既然之前已经与孙捕快见过,想来孙捕快已经知道案子已经破了的事情,当下脸上再无之前的愤恨神色,反而双目精神奕奕,犹如鹰隼一般,当真浑身上下都是捕快衙门里的一股子精神头。 孙捕快不理马昭君的打趣,只把手里的油布包扔在桌子上,先是朝着李建安与江小舟深深躬身行礼:“多谢四皇子、江公子,是你们定了乾坤,才能让案子水落石出。” 此刻李建安早已在椅子上端正坐好,听到孙捕快那般说后,更是手上虚扶:“早该如此,你这般说,却是羞煞我了。” 孙捕快摇了摇头,又硬朝着李建安拱了拱手:“还要谢四皇子挂念着我的事儿,如今我已回到了衙门,家中老母也安排妥当。” “嗨,怎么又谢个没完。”李建安故意露出了些许不快神色:“叫你来吃饭,便是求个朋友热闹,你若老是揭不开这事,那可就无趣了。” 孙捕快一看如此,这才只好收拢心情,起身坐到一边椅子上,只是坐姿规规矩矩的,明显还是有些拘谨的模样。 此时江小舟接过话来:“刚才还没说完……家里是有些做饭的材料,不过我这人手艺不佳,也便不显眼了,你们等我去旁边酒肆点桌酒菜,咱们再好好喝……” “不用呢,有我在呢。” 江小舟感觉自己袖口被拉了一下,一扭头却是脸上有些发红的陈岚儿。 陈岚儿说话初时声音还有些小,到了后面却是又大方了起来:“大家来家里吃饭,便是求个热乎劲儿,那又何必出去点什么酒菜!既多花银子,又可能送来时菜肴都凉了,不如便由我去做……只是,就怕大家吃不惯。” “吃得惯,吃得惯。”李建安哈哈大笑道:“上次就听马昭君说过,江小舟辞了送菜的馆子,是因为有了新饭辙,如今我过来,当然必须要尝一尝!” 江小舟看着陈岚儿,有些迟疑的问道:“你这眼睛……” “真没事了。”陈岚儿一双眼睛笑的眯成了两个大大的月牙:“大夫刚不都说了,早些天便好了,只不过为了稳当些,才拆的晚了。” 江小舟这才只好点了点头:“那我帮你。” “帮个什么。”陈岚儿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这个脸都红彤彤的,“你去和他们说话,我自己来就成了。” 陈岚儿的手艺怎么说呢……反正之前江小舟和何石哪怕是吃惯了天京城里的馆子,但在尝到陈岚儿做的菜后,都得眼前一亮,说一声好吃。 所以说等着陈岚儿一个个把做好的菜肴摆上了桌子,那李建安刚夹上一筷子入嘴,便是立马连连点头,之后更是连那孙捕快特意去天京城里很有名气的卤肉店里买来的下酒菜,也很少夹上几口,只朝着陈岚儿做的菜肴上下手,嘴里还含含糊糊的说什么江小舟好福气。 然而李建安说的不背人,那江小舟和陈岚儿又怎么可能听不见,于是羞的陈岚儿连连败退,自去厨房里又忙乎什么汤啊,菜啊的什么。江小舟却是开始频频举杯,开始与李建安拼一个酒场将军。 至于战场之外的马昭君、孙捕快等其他人则更是别说了,他们是敬了几口酒便是一口菜,完全戒了以前那种只喝酒,不吃菜的臭毛病……另外便是脸上总挂着些胆怯、羞涩的李见月,这次也是主动伸出了筷子,似乎陈岚儿做的饭菜,比那皇宫里都要做的好吃些。 等到很长一段时间过后,屋里这一场酒桌酣战才算是结尾,桌子上的各色菜肴只剩下了盘子,而那李建安带来的几坛子好酒也已空了。 于是由着马昭君、陈岚儿、孙捕快等人收拾菜肴,李建安却非要拉着原本也想帮忙的江小舟到一旁喝茶说话,至于几个孩子,则是到另外一边,开始了李见月一直心心念念的下棋娱乐。 …… 江小舟瞄着坐姿歪歪扭扭的李建安:“怎么,喝多了?” “哪能啊?”李建安打了个酒嗝儿,“老子刚去在前线的时候,那里的兄弟们哪里知道我是谁,啥都和咱来真的。于是说,嘿,先去的那头头把个月,天天就在酒力泡着,早就练出来了。” “还有你知道最有意思的是什么么?那里的兄弟还带着我去了当地的花楼,叫什么游仙窟……”李建安砸着嘴,“可惜后来罗叔叔知道后,就抽了他们一顿……” “但也没法说是因为带我去的原因,只说是军规如此……不许当兵的狎妓……于是最后搞的大家都没法再去乐呵,当时还弄的我心里过意不去的!” 李建安说是过意不去,但那脸上却是笑出了花来…… 然而江小舟听见李建安说起这个,却下意识的瞥向正在旁边收拾桌子的陈岚儿,还隐约发现陈岚儿手上的动作好像若有若无的慢了三分…… 第272章 以己度人是最难 江小舟干咳了一声,朝着李建安数落道:“你一个堂堂的四皇子,嘴上也真是没个把门的。” 李建安美滋滋的喝了口茶:“与自己家人说件风趣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再说了……”李建安放下茶盏,深深的伸了个懒腰:“你是不知道朝堂里的辛苦,我到你这来,本来就是想找个轻松。” 江小舟听着李建安说起朝堂二字,便没有搭话,谁料李建安斜撇了一眼江小舟,却是笑眯眯的说道:“我知你懒的问朝堂上的事儿,不过这一次涉及的事情和人,却都是你相熟的……” 听见李建安这么说,江小舟不好在装傻,便看向李建安等着他往下说。 李建安深呼了一口气,原本酒醉的脸上透出了一股子畅快:“你可还记得那梁卓侩?” 江小舟听到这人名,立刻便想起大雪时那由远及近走来的梁田语…… 大雪…… 破庙中…… 宫门之外…… 还有那山上的孤坟,最爱家乡的人,却是永远也回不去的家乡…… 江小舟说话的声音有些缓,但并没有太多的起伏:“他怎么了?不是说梁家老母以病求情,等着过了年才发配出去么?” 李建安嗯了一声,平平淡淡的说道:“死了,让人给宰了。” “死了?”江小舟眉头皱起:“在天牢中?” 李建安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天牢,谁疯了敢在天牢杀人?” 顿了顿,李建安继续说道:“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和孩子那案子有关。” “那梁卓侩他爹梁思年是吏部尚书,这你也是知道的。梁思年那人啊,在他儿子出了事儿之后,可是萎靡了好一段时间。听说每日上了朝堂,天天面无表情的和根木头一般。”李建安手指轻轻扣着桌面,“不过他本来走的就是孤臣的路子,一惯和别的大臣不亲近,所以如今隐居在后、不喜表态,倒也算的上正常。” “而且他越是如此,嘿,反而父皇对他……”李建安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改了话头又说道,“此次妖族在天京城里祸害孩子的案子终于有了个结论,那理应便需要定一下各处收到牵连的人应该如何处理。于是前几日在朝堂上,哦,就是你昏迷的那两天,把老三那不伦不类的妖兵营给除了,包括守城官马宁顺也落了个人头落地的斩立决……“ “不过到了李家商贾的这里,却有了变故……” 李建安正在说话的时候,却听着几个孩子发出了欢呼声,江小舟和李建安随之看过去,见到好像是陈岚儿拿了几个梨子来,而也不知是烤过还是怎的,梨子的外表是黑的,但几个孩子却都喊道这梨吃的极甜。 李建安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自家妹妹,随即扭回头来朝着江小舟问道:“李家商贾……嗯,你知道是谁么?” 江小舟点了点头:“自然是知道的,我与四海帮结怨,那李大柱找的后台便是他家。我循着过去,才有了和那猪妖搏命的事儿,后面也正巧遇到了你过来。” “这李家啊,可是天京城里有名的富贵人家。”李建安唏嘘道:“各行各业,他家掺和的明面买卖不少,而暗地里他家更没闲着,比如四海帮便是他家背后的生意之一,凡是商场与他家不和睦的,便暗地里让四海帮去用些下流法子,十分的恶心人。” “不过这种人家能够混的这般风水水起,那朝堂上自然也是有人照应的。” “于是此案一出,他家既受牵连,那就有曾经收了他家好处的官员出来替他家说话……不过当然了,我倒是宁愿相信这些官员也是怕李家人鱼死网破,会胡乱攀咬!反正朝堂之上啊,那些人说来说去的,意思无非乎是只求一个抄没家财,但想把人命留下。” 江小舟点了点头:“不都说与妖族暗通在大骊王朝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一般来说都是诛灭全族。”李建安叹了口气,“不过人家也没求尽皆无罪,只想家里幺儿活命,算是留一条血脉。” “李家那幺儿年岁也的确小了些,当时在朝堂上有还人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李建安摇了摇头。“其实朝堂里都是些实际上心极狠的,但是真到这时候,反而没人愿意当这个恶人,所以在朝堂上一时间人人附和,眼睁着那幺儿的命,还真有可能留下来喽。” 江小舟笑了笑:“也许是都希望能有这么个网开一面的时候,毕竟兔死狐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挨到自己身上了。” 李建安摇了摇头:“哎哎哎,你可别往下说了,再往下说,我大骊朝堂里的人便都要不得喽。” “结果这时候,他梁思年占了出来。”李建安瞥了一眼这会儿都已经坐过来的马昭君和孙有胜,但大概也是已经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所以后面的话仍旧没什么藏掖,“他一口一个国法难违,一口一个若法外施恩,必将有人心存侥幸什么的……反正他那一段话,是堵住了朝堂上的悠悠众口,那李家人啊,是一个也别想活。” 孙有胜喝了口茶水:“在我看来也不能说梁尚书有错……我是在街头走惯了的,很多时候若是做事不严苛一些,那往往你只是想开一个小口子,可许多人便会把这个口子越阔越大,最终不一定捉出个什么大毛病出来。”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么。”马昭君笑呵呵的回应道,“这东西我也懂。” 李建安耸了下肩膀:“朝堂的事儿要真像你们说的那般简单就好了。” “梁思年因为沉寂的久了,权威日丧,于是他这一次又与百官站在对头的位置,就有人阴阳怪气的给来了一句。”李建安一清喉咙,借着醉意学着朝堂上那人说话的语气,“要是凡事都讲国法,那你梁思年的儿也早该发配,现在还不一样法外施恩的让在家里过个年么。” “我看你梁尚书就是对人高高抬起,对自己则是轻轻犯下!说不定啊,现在你儿子的事情,就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着过了年,这人送不送走,还不好说嗫。” 第273章 下棋 马昭君成为亲卫,可不仅仅是拼着武功和忠心这两样,反而在什么时候该捧哏,也是驾轻就熟的本事,于是此刻听着李建安话音一落,下意识的就赶紧接过话来:“好么,朝堂上有人和梁思年扔这话……那不得打起来?” 李建安点点头:“要不说是呢……不过梁思年老奸巨猾,当时倒也没说什么,反而是他那个礼部侍郎的儿子梁卓文是真着了急,当场就四面开炮。要说那梁卓文不止是笔下锦绣,嘴上也真不差,当时在朝堂上就与旁人吵成了一锅粥。” 马昭君说道:“我的天……皇帝陛下就在上面坐着,这不得给他们统统治罪。” 李建安嗯了一声:“父皇是狠狠的发了一通火……不过也是这一次,也让大家知道梁思年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还坐的稳得狠。” “怎么说?” 李建安耸了下肩膀:“还能怎么说……父皇给下了调子,说是法不容情,让李家人依律办理呗。” “不过这不是重点。”李建安冷笑着说道:“关键是后面的事儿。” “要不说人家梁思年能当的上吏部尚书呢,他也真是办事果决!等着退了朝之后,他竟然亲自去了天牢把自己的儿子给拎了出来,然后逼着衙役们要即刻送他出天京城发配,一刻不得多呆。” “可笑梁卓侩原本还以为他老爹是来救他的,结果兴冲冲的出来,直接就傻了眼……挺大的一个人,当时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在大街上跪求梁思年救命,结果却挨了梁思年一顿狠抽……” 孙有胜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声:“好像是听衙门里的兄弟说,街道上有梁家的热闹看,不过我当时有差,便没有细问,没曾想是因为这事儿。” “热闹可不仅仅是有这一点。”李建安继续说道:“梁思年的原配夫人不还病着呢么,等到知道这事儿后竟是从病床上爬起来非要和自己的老伴儿玩命。嘿,那宅子里吵闹的,据说走在街上都听得着……” 江小舟不太感兴趣那梁家里家不长里不短的事儿,于是便直接问道:“那梁卓侩又是怎么死的?” “是出了天京城之后的事儿?是谁干的?” “没人知道是谁干的。”李建安手指轻扣着桌面:“只说有来天京城的商贾正巧在街边发现了三具人尸。后来有捕快过去察看,发现其中便有梁卓侩的一具,旁边还用血水在布卷上写下了一行字,善恶终有报……” “梁卓侩死状很惨,胸腹被挖,有仵作过去看过,据说那里面被换上了狼心狗肺,而他自己的那些脏器却不知去了哪里。” “这已经是前两天的事儿。”李建安叹了口气“我说这两天被累坏了便是因为这个……父皇震怒,整个天京城里地皮都被挖了一层,也还是没找到会做下这事儿的人。” “而你我这里都知道曾经与梁卓侩不合,一时间太多人过来找我真真假假的套话。”李建安轻轻摇了摇头,“也得亏你这两天因为受伤,所以没出门,不然啊,你这里也清净不了。” 江小舟眉头微皱,思索了半天却也没想起谁还能做下这事儿来。 其实如今梁卓侩突然死了,反而还让江小舟心里有了些没着落的感觉……上次落魄山祭拜了梁田语下山,江小舟曾若有若无的问了马昭君,那梁卓侩会何时出天京,便是有了去找梁卓侩报仇的想法,只是当时还没想好是应该直接杀了梁卓侩,还是要押着他先到落魄山认罪…… 不过这些想法如今都已经落了空…… 但也容不得江小舟多想,便又听李建安说道:“如今梁家人是已经急了眼……梁思年称病不起,父皇派人过去看,御医说是他是哀思过甚,需要长期调养。 还有梁家主母,哀思之盛可能比梁思年还要更严重,此次……彻底起不来了。” “还有梁卓侩的二哥,那个武功不错的梁卓武,也和疯了一般的在整个天京城里转悠。有人看见他,说是梁卓武整个人眼睛都血红血红的,就等着找人拼命呢。” 李建安叹了口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梁家就此被人砍去了一枝,也不知梁思年会不会后悔没有早些年好好对梁卓侩严加管束。” 江小舟轻笑了一声:“做错了事便是做错了事,承担代价才是该有的道理。否则世人都作恶,也没个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谁还愿意当什么善人?” 李建安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般看的。” 马昭君与孙有胜对视了一眼,全都认可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聊完,几个人之间看是聊起了闲话,主要还是听着李建安说那些他在边境时的事儿……李建安似乎颇爱聊这个,根本话茬子都停不住。 那马昭君与孙有胜,一个是绝不会拦住李建安的话头,另一个则是从没出过天京城,还真是初一听到这些颇为兴趣,于是这俩人的心思便都随着李建安的话走,听的极为投入。 江小舟也在旁边听着……此刻屋里路子烧的暖洋洋的,偶尔浮尘游荡,便让屋里就更是温馨怡人。 江小舟的身体极为放松,一扭头还看见陈岚儿也凑到了几个孩子旁边,正一起看着李见月与何石下棋。 也不知这是饭后的第几盘了……大概也是因为一个有天赋,另一个是和江小舟下的多一些,所以两个孩子将遇良才,都下的非常认真。 江小舟一时心里好奇,便也走过去看,便见这一盘棋似乎已到尾声,那何石和李见月各有大半旗子早已被斩于马下,棋盘上更多是几颗棋子之间的角力。 可越是如此,大概也越是考教谋划…… 两个孩子的棋路也大有不同,何石么……好像更多喜欢谋定而后动,喜欢在李建月落子后,在产生相应的变化,或是以作防御,或是留下埋伏,让李见月自投罗网。 而李见月却似乎棋路更为激进一些,颗颗棋子越过河水纵横来去,侵略如风…… 第274章 邀宴 江小舟他自己其实棋力一般,所以真体会不了什么棋道之中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甚至说连那些棋如人生,棋路可观心性的俗话也是不信的…… 而此刻眼看何石与李见月下棋,就更是加深的这种感觉。 何石……可能是下棋的路子喜欢弄防守反击的套路,所以硬要以棋道评人的话,还能有些牵强的说这孩子的性格比较老成,为人处世喜欢谋定而后动。 可李见月…… 她那么个一个胆怯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是个沙场猛将一般的心性,那么大的杀心? 余晖散尽之前,李建安拉着自家妹妹回了宫,而孙有胜也与他们前后脚告别离去。 江小舟小小的宅子重回宁静……小五、小六、小七因为玩的乏累,连晚饭也没吃便早早的睡了过去。 而小何石则一直给陈岚儿帮着忙,显示把屋里彻底收拾了一遍。然后,这孩子就端着沏好的茶,静静陪坐在了江小舟身边。 江小舟收回看向高悬在天空中月亮的视线,看向身边的小石头,却发现这孩子脸色有些阴郁…… 其实下午时,江小舟便发现这孩子总是一副怀有心事的样子,便是偶而偷偷看向自己时,自己一旦回看过去,他也会下意识的视线闪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小舟心里也大概猜到了为什么,正巧如今何石坐过来,便笑着问了一句:“怎么,有心事?” 何石轻轻摇了摇头。 江小舟笑了笑:“去孙大先生那里好好学,本来我之前就与孙大先生打过招呼,想让他提点你一二,不过那时孙大先生没有什么收徒的意思,不过如今却没想到你自己与他见面,却是把事情做成了。” 江小舟用很认可的语气说道:“这很好,非常好。” 何石听着江小舟说这话,眼中泪水再也止不住,在用手背一把擦过眼角后,就走绕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了江小舟身前。 江小舟略一皱眉,伸手把何石强拽起来,口里则斥责道:“你这是做什么?” 何石的目光先是极其倔强,但发现江小舟抓着他的胳膊硬邦邦的,自己根本跪不下后,这孩子目光一软,却是眼泪哇哇的往外流。 可是如此一来,反倒让江小舟有些慌张,一双手连连摆动:“别别别,可是我惹到你了,你这孩子有话便直说,莫要哭了。” 说到一半,江小舟眉头微皱:“还是那孙大先生有些欺负你?” 何石飞快的摇了摇头,随即伸手把茶壶往桌上倒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指,沾着水渍在桌上写了些话出来…… 江小舟在一旁看着,脸上的表情则先是松眉,后是微笑,最终彻底平静下来。 “辛苦你了。”江小舟微笑着说道:“好好学,我等你帮我的那一天。” 之后几天,小宅院内外再无波澜,只等着越来越近的除夕夜。 江小舟趁着这段时间,开始沉下心思琢磨着功法的事情,要说这片土系功法瑞安山书,果然也不负土系类别,修炼起来敦和温厚,虽也未让江小舟有什么修行境界一日千里之感,但却每一次修炼,都让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根基越发夯实,乃至是心境都有沉淀之感…… 江小舟莫名之中有一种感悟…… 似乎在自己之前修炼道莲生和云海游鲤时,虽然可以感觉灵气在体内游荡,同时也可以逐渐做到搬山移海的各种威能,但实际上,却总感觉自己有一种缥缈之感,就好像会在一夜之间,自己所拥有的的这一切,就会不知何来,不知何去的消失不见。 反而是现在,这修炼的瑞安山书,开始扭转了这一切,它给了江小舟一种脚踏实地的稳重感,让江小舟在修仙之路上,有了一种戳破虚妄,脚踏实地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江小舟的内心感受,而外表其外,修行功法也的确给了他切实的好处,比如之前总感觉不够用的灵气,这次终于越发的充盈,若是与以前相比,就好比山泉与江流的差别! 另外还有件事,便是陈岚儿没再去白石长桥摆算命摊子,哪怕此时正是生意好的时候…… 这里面既有小六、小七两个孩子终究经了一场事情,所以难免心头还有些惊惧,总是非要缠着陈岚儿,不肯让她脱离视线的关系,另外便是江小舟也找陈岚正式儿谈了一次,想要正式认下了一同担待几个孩子长大费用的责任。 陈岚儿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看到江小舟一再坚持,便也只好点头认了下来。 之后陈岚儿也不再去白石长桥,不过她也没闲着,而是开始往家里添置各种过年的东西,什么吊钱、爆竹、蜜饯、瓜子之类的都买了一些,另外便是找了相熟的肉铺、菜摊订下了东西,等着到了日子就去取。 不过当距离过年只有两天功夫的时候,李建安带着马昭君又过来了一次。 这里面,李建安一方面是为了陈岚儿的好手艺,想要过来吃口白食,而另一方面,却是替太子李建平,过来来邀请江小舟除夕当夜去宫中饮宴的事儿。 江小舟自是不愿意去的,他想着的还是在家里陪着陈岚儿他们吃口饭才舒坦,更何况,小何石也说过会在当天回来一起吃饺子。 然而李建安却说江小舟既有巡天司的身份,最近也在天京城里经历颇多了不少的事情……就算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功劳,但实则也让他父皇都知道了你江小舟的名字。 所以说真要是在宫中大宴中,父皇突如其来的喊了你的名字想要见见,然而当时你却不在,那可就不美了。还不如早早入宫以备万一……反正宫中大宴时间也不长,等到年钟一响也便散了,到时候你回来在喝酒、吃饭的谁也不会管你。 李建安笑呵呵的与江小舟又说道:“那种宫中大宴,众人座位全凭官职高低摆放,你那位置必然远远的,谁也瞧不着你,你大可自在舒坦,比我们这些拘束在前面的可强得多,所以你就听我的,该去去,也正好见识见识。” 第275章 家仇 李建安邀请江小舟过去参加宫中除夕大宴的态度十分诚恳。 江小舟与陈岚儿对视了一眼,陈岚儿则笑着说道:“既然是应该去的,那你便去,我们自己在家也没什么的!” “我们先在家弄好了东西,等你回来吃饺子便是了。” 江小舟听着这么说,这才点头答应了下来…… 然而得偿所愿的李建安却忽儿翻了个白眼,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兄弟说话不如女人管用,夫纲不振这个那个的……引的陈岚儿闹了个大红脸,直接闪身出去做饭去了,而江小舟则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真是懒得和这种嘴里没把门的货矫情,省的自己再说话,谁知道他又会接出什么话来。 等着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岚儿是炒了好几个肉菜,各个味道俱佳,吃的李建安是连挑大拇哥,说不如由他出些银子,让陈岚儿在天京城了干个馆子,肯定能红火。 ………… 几个人正在说笑间,却突然听着院门响。 马昭君走过去开门,可是院门即开,却没把来人让进来,反而堵在门口,连说话声都大了许多。 李建安和江小舟难免起身过去看看是谁,结果才走近,便见着马昭君拦着的,正是身着一身重孝的梁卓武。 梁卓武……江小舟上次见他时,这人意气风发,当时与自己还打过一场。 而且要说起来,他梁卓武身上的本事也不差,那一手枪道术法就用的极好!也的确不枉在天京城里闯下的偌大名号。如若当时不是江小舟有游戏系统带来的技能帮衬,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今日再见他时,却发现梁卓武身形枯槁,表情憔悴,好像是经历了一场极大地磨难一般。 李建安悄悄在江小舟耳边说了一句:“李家主母刚刚过世……” “你先不要发声,且先让我问问他来此作甚。” 说完这话,李建安往前走了几步,朝着梁卓武问道:“你来干什么?” 然而那梁卓武只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就好像是无视了李建安一般。 李建安瞧到梁卓武居然对自己不理不睬,顿时多少心里也有些火了…… 其实以李建安四皇子的身份,自然是在身份上压过了梁卓武许多,但奈何梁家此时新丧当家主母,而那梁思年也借此受皇帝怜悯,重回朝堂中心,因此李建安这种远离朝堂的边缘皇子便多少也要有所顾忌,不好直接发火,只能是压着性子,又朝梁卓武大声问了一句。 而这一次,梁卓武才恍若初醒般身体晃了一晃,有些呆滞的朝着李建安行了一礼…… 然而梁卓武一礼过后,却又抬起头来直视着江小舟:“江……巡守,我来找你,是有一事想问。” 巡守,是巡天司中人在外人口中所称呼的官职,但既无实职,便只是个称呼而已。 江小舟进入巡天司时间已经不短,但因为他本身不爱交际,又不在巡天司中值守,所以与他交往的多是朋友、兄弟的这种称呼。至于会直接称呼巡守的,其实听的极少,如今初一听梁卓武叫出来,反而还有些不太习惯。 …… 江小舟与梁卓武没什么交往,因此不能称之为朋友,但是俩人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于是便点头说道:“你且问。” 梁卓武嗯了一声,随即却是朝着江小舟深深拱手作揖,连腰身都彻底压了下去:“我只想问一下江兄弟,可知是谁害了我家弟弟……” 梁卓武此话一出口,江小舟顿时眉头一皱,而李建安更是没好气的接过话来问道:“你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你家弟弟被何人所害,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难不成你还以为是我们做下的不成?” 李建安冷笑道:“之前江小舟与那猪妖捉对厮杀,身受重伤,也是修养了好几日才下得床,这可是错过了你家梁卓侩被害的日子。此事别人不知,你梁家难不成也不知道?” 梁卓武略有沉默,方才说道:“江巡守受伤一事,我亲自来看过,自然是信的。” 一听梁卓武这般说,李建安顿时皱起了眉头……梁卓武说亲自来看过?还是在江小舟正在修养的时候?当时自己安排马昭君带着人守在这里,不就是防着某些有心人的意思么? 而负责当时守卫职责的马昭君,果然也是脸上有些挂不住,顿时上前诘问道:“你说来看过是什么意思?” 梁卓武朝着马昭君笑了笑,没有说话,仍旧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江小舟:“我知你与我成不了朋友,更恨我当时向着梁卓侩与你为敌。” “我承认,当时是我做事只讲亲疏,不讲公义。”梁卓武挺魁梧的一个汉子,此刻全是眼圈发红,“所以如今梁卓侩死了便也罢了,我可以当他活该,哪怕是打了我梁家的脸面,我也能硬是装傻充愣的混过去。” “但千不该、万不该的让梁卓侩出了城门便死了。” “哪怕是让他死的远一些呢?” “那也不会让我娘,因为心疼儿子郁郁而终。” “这一次,是家仇了!不得不报的家仇,否则我梁卓武便是枉为人子。” 梁卓武看着江小舟,目光极其坚定:“所以,请你把消息告诉我……就当我梁卓武欠你一个人情,来日你有用的到我的时候,我必不食言。” 江小舟叹了口气:“为何你如此确定这件事情我会知道?” 梁卓武略有沉默,随即缓缓开口道:“我弟弟被挖去的心肝脏器,被祭拜在落魄山梁田语的坟前。” 听着梁卓武这么说,江小舟与李建安等人俱是一愣,后面只听梁卓武继续说道:“那梁田语来到天京城之后,都是你江小舟忙前忙后,当的上是朋友二字。” “所以如今既然有人拿我弟弟的心肝前去祭奠他,我不信你不知道是谁。” 江小舟沉默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我不知道。” 梁卓武却是呛声问道:“是不知道,还是你不愿意说?” 第276章 弟未走,兄又来 梁卓武看着江小舟,充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歇息底里的疯狂,“又或者你认为,你有四皇子帮衬,可以凭着背景欺辱我?” “还是因为我梁卓武曾败过你一场,便是我逼你,你也可随意愚弄我?” 江小舟摇了摇头:“我说了,我不知道。” 梁卓武点了点头,随即双手握拳在胸前相互一撞,却是点点红芒炸起……一杆如同燃烧着烈火的长枪,忽而被拉扯了出来。 梁卓武握紧长枪,手腕一转,将枪柄尾端狠狠往地上一戳,地面顿时碎裂出无数细纹…… 李建安见到这场景顿时怒极,朝着梁卓武就呵斥道:“梁卓武,你要做什么?如果你在胡搅蛮缠,小心我上朝堂参你梁家一本。” 梁卓武不屑冷笑:“想参就随你,有我家那老家伙与你们来回纠缠,却和我梁卓武有什么关系。” “莫要觉得我上次输过你一场,便是不如你。”梁卓武端起枪尾,用枪尖儿对着江小舟,冷冷说道:“上次因为梁家理亏,我难免是收着手的。今日,便叫你瞧一瞧我真正的手段。” “既然好言相劝无用,那便有我打到你说。” 江小舟看着眼前犹如烈火燃烧般的梁卓武,却是先叹了口气,然后方才往前迈了一步:“果然啊,你们这样的人家,根本就听不进道理。” “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你们说的便是对的,还自以为有侠义,讲道理。” “只要是你们有了自己所为的认为,那么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根本就无用对么?” “既是如此,又何必天天在脸上装上一副伪善的面具。舌灿莲花,让人恶心。”江小舟已经走到与枪尖儿极近的距离,却是眼神没有丝毫的畏惧、晃动,“其实在我看来,这样的伪善的你,又能比梁卓侩那位真小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江小舟很认真的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梁卓武:“既然我躲也躲不开,那我便应下了你。” “你说要打到我说,那我便在拳脚中,告诉你我的回答。” 梁卓武眼神垂在地面上,唯有手中端着的长枪仍旧未有丝毫晃动。 “很好。”梁卓武手腕一挑,枪尖儿径直冲向江小舟面门:“那便来。” 江小舟顿时身形后错,也未对面前仍旧追击而来的枪尖儿有什么阻拦,只有指尖晃动,点点水雾荡漾开来…… 而下一刻,那以升长剑便如同一条游鱼般,剑身若有若现的从哪水雾中忽而闪现出来,径直奔向梁卓武眉目。 既是攻敌必救,也是两者意气之争……江小舟与梁卓武,眼睁着就要来一场不死不休。 可就在这时候,一面黄色光幕自二人之间升起,黄色光幕上无数工工整整的楷体大字,就好似让这片光幕成了写满了天下道理的书页,威严且牢固。 光幕,隔开了梁卓武递来的长枪,也隔开了江小舟飞去的以升。 街巷的另一头,出现了两个身影。 江小舟与梁卓武同时扭头看过去。 要说那当中一人,江小舟也是认识的……正是同样一身缟素的梁卓文。 梁卓文……也正是那梁家的大公子,梁卓武与梁卓侩的亲哥哥。如今他官拜礼部侍郎,凭着笔下锦绣,在天京城里也是数得上的翩翩公子。 只不过如今再次见到的梁卓文,他那风采却比之在落魄山上时有了大不如。 那时候的梁卓文虽也是身形高挑消瘦,但双目有神,站在地上便如同长松一般。哪怕是当时被二皇子压着向梁田语的坟头赔罪,但仍旧瞧的出他心神坚定,哪怕当时磕头认罪,也是拜的道理而已。 然而这一次再见到梁卓文,他却是脸色惨白,就像是之前的许多日子耗损了无数精力,整个人内里全都空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囊而已。 不过与身形憔悴的梁卓文相比,走在他身边的另一人却大有不同…… 李建安、江小舟等人看过去,不由得心里都暗自喝彩,那是好一个眉眼如画的娇柔女子。 这女子身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裙,正默默跟在梁卓文的身边往这边走,她小脚微抬之间,裙尾晃动,却是犹如花儿一般盛开连连。 至于她那模样也是生的极美,尤其是那一双眉毛,精致的挑不出一点毛病出来。眉毛弯弯而下,把这姑娘的长相称的极清纯,然而那眉毛末梢的一点点,有着几乎看不出的微挑,却又让着姑娘生出了些不知名的娇媚出来。 伴随着梁卓文带着这女子越走越近,梁卓武却是暗哼了一声,再朝着江小舟冷冷了说了一句“一会儿再打”之后,便收枪于身侧,与江小舟拉开了些距离站着。 梁卓文与梁卓武错身而过时,看也不看自己的弟弟一眼,只是走到了李建安与江小舟的面前,深深地一拱手:“四皇子。” 而原本跟着他身后的那个女子,也并没有跟过来,而是驻足站在了梁卓文与梁卓武两者之间的位置。 李建安看着梁卓文,虽不伸手虚扶,但也没有口中夹枪带棒的说话难听,只是极冷淡的问道:“你这是两兄弟,一起过来找我们的麻烦?” “不敢如此。”梁卓文又深深的一拱手:“我家弟弟只是哀痛家中长辈离世,因此做事有些稳妥,我替他道歉,还望四皇子……还有这位江巡守海涵。” “大哥。”梁卓文身后传来梁卓武的喝声:“明明三弟的事情,就与他们相关,你又何必……” “你住嘴!”梁卓文猛然回头呵斥道:“你当我梁家还不够乱吗?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懂些事情。” “别别别。”李建安冷笑一声,拦住梁卓文的话头:“你可莫要拦着你弟弟……刚才二话不说,就要与我们动手也便罢了,怎么着?现在还说是我们杀了人,而且悄眯着不敢承认?” “这是说我李建安不拿大骊法度当回事,还是干脆就是说我李建安怂呢?” 第277章 懒得打架 所谓言语如刀,这李建安这话一出口,那梁卓文身体便不由得晃动了一下,毕竟若是被李建安把那些话砸实了,那没理的便只能是在自己这边,到时候无论到哪里去讲理,自己这梁家也只能吃亏。 梁卓武则是眼睛一挑,就要张嘴说话。 而就在这时,江小舟和李建安,同时发现那一直乖巧站在原地的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悄悄的伸出了小手拽住一脸义愤的梁卓武衣袖,然后就那么轻轻晃了晃……梁卓武竟也真就是冷哼了一声,极不情愿的把脑袋侧过了一旁。 而没注意到这一点的梁卓文却是垂下眼眸,仍旧朝着李建安说道:“还望四皇子怜我梁家接连两桩……丧事,我父亲又多少年来,为大骊尽心竭虑的情面上,对我弟弟的口不择言,网开一面。” “我带他回家后,必会严加管束。” 李建安还想说话,却被江小舟抢过了话头:“我记得之前在落魄山上时,我曾见过二皇子与你,过去祭拜梁田语。” 梁卓文点了点头:“是……那次也是我与江巡守第一次见面。” “当时我虽匆匆离去,但看梁公子一番祭拜也是极情真意切的。”江小舟点点头:“所以我相信梁公子是翩翩君子,我也愿意卖你这个面子,此事就此作罢。” 李建安皱着眉头,看向江小舟:“小舟,你这是?” 梁卓文叹了口气,朝着江小舟拱了拱手:“多谢江巡守体谅了。” 顿了顿,梁卓文又补充说道:“我当时在落魄山上,也并非因为二皇子让我如此那般,我才认错行礼……我梁卓文并非是为了巴结二皇子,才惺惺作态的小人。” “梁卓侩……亲情所迷,是我梁家做错了。” 说完这话,梁卓文转身离去,只在从梁卓武身边走过时,略有驻足片刻,侧过头看了梁卓武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也不知是那梁卓武是在梁卓文的脸上看见了什么表情,竟是原本满脸的愤慨化为无形,只是犹如一块人雕的木头般,死板、木然的就此跟着梁卓文离去。 至于那眉眼如画的女子,自然也是同样跟在了他们兄弟俩的身后…… 只是在离开时,那女子的一个回眸,却是与江小舟对了个满眼,虽然刹那之间,那女子如同害羞般的避了过去。但那女子的眼神,却让江小舟有些疑惑……有些好奇,又好像是有些挑衅? 这时却听李建安开口问道:“怎么着就突然决定要放梁卓武一马?就他那没头没尾的过来找麻烦,与打了咱的脸有什么区别?等我上报朝廷,定他个桀骜的评论还算是轻的。” “没必要。”江小舟转身走入小院之中,给了一直关注自己这边,满脸担心的陈岚儿一个宽慰的笑容,随后又接着与李建安说道:“大家都是凡人,不要那么较真。” “什么?”李建安没听懂。 江小舟停下脚步看向李建安:“我是说,咱们啊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生活在小说评书里的人物。” “那些小说、评书里的英雄,吃饭、喝水都能看出个什么天大的道理,凡事循理而行,有那相驳的人情,也只当是不好的私欲,随手就能斩了。” 江小舟的手掌做手刀状,来回翻了一下,又说道:“可是那些都只是书里写的而已……” “真正的人,谁能做到真正的灭绝人情?或许圣人可以,但我不行,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也会与人与事亲疏有别,又喜又厌,甚至偶尔屁股干脆就作歪了,也未可知。” 江小舟笑着说道:“所以在我看来,做人做事只要有底线,有大是大非的观念,也便可以了。” “另外便是还要学会换个角度思考。” “比如梁家这事……那梁卓侩自然是该死的,不管谁来,都是这个道理。”江小舟淡淡说道:“还有他梁家主母,之前以病重为理由,裹挟情谊让梁卓侩留京至今。咱也不说她这病是真是假,又或者干脆就真的怀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 “但结局的确是梁卓侩是多享了几天福,若是一般的百姓能有这种待遇?所以说梁思年被人家在朝堂上骂了一顿,也是该着,谁也不能说人家骂的不对。” “只不过道理归道理,但是在梁家人自己的眼里,却是弟弟被杀,母亲郁郁而终……不管道理是不是在自己这边,但在情感上却的确是个不得不报的血海深仇。” “就算报不了,那至少也得知道仇人是谁不是?不然也就太糊涂了。” 李建安端起桌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早已凉下来的茶水,苦意不多却口感更涩:“那照你的意思,人家过来找你麻烦,反而是对的喽?所以你才放他一马?你倒是挺心善。” 江小舟古怪的看了李建安一眼:“当然不是。他来找我,我虽然能理解,但是理解归理解,我又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家来,当然是打回去啊……” 李建安翻了个白眼:“越说越迷糊!那你刚才还让我放了梁卓武一把。” “放他一马,不是因为我觉得他做的对。其实从我的情感上来说,就那梁卓侩的事儿,我都高兴到恨不得多喝两杯,高喝一声报应不爽。” “我只是卖了梁卓文一个面子。”江小舟叹了口气:“我说在落魄山上,曾经看见梁卓文情真意切的祭拜梁田语并不是谎话。” “而且他刚才的态度,也让我消了气。”江小舟说道:“只要他能管的住梁卓武不再来找我的麻烦,这事儿也便算了。” “不然打了这一场,还有下一场,打完了小的,还要来个老的。” “我倒是不怕他们,可也觉得烦。我自己的日子过得挺好的,干什么和他们浪费时间。” 李建安呵呵笑了两声:“就因为这?没别的了?” “还有就是打架太累,能不打就不打喽。” 说完这话,江小舟与陈岚儿对视一笑……都只是百姓而已,得饶人处且饶人,真要是弄到鱼死网破,自己和陈岚儿倒是无所谓,但不是还有几个孩子呢么……当然这话,江小舟是没法子与李建安说的。 第278章 赌鬼恶鬼 李建安与马昭君吃完了晚饭,便准备起身告辞。 只是临去之前,李建安却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江小舟务必先把巡天司给他的那身官服提前试一试,避免临到要去3天之后的宫中大宴,才突然发现衣服不合适,到时想改都来不及。江小舟赶忙点头答应了,李建安这才带着马昭君就此离去。 说道巡天司的官服这事……说是官服,其实也不尽然,这只是一身用料极佳的素色长衫而已,唯一的装饰地方,便是在袖口领口处,绣上了许多流云图样,让人穿上后颇有潇洒俊逸的感觉。 至于朝中大臣们官府上的禽兽等物,这衣服自是一概没有,不过这才也正常,本来巡天司众人,就不入大骊官场当中的品阶。 此次李建安说让江小舟要提前试一试衣服的事情,江小舟自己是没太在意,因为那衣服初一从巡天司拿回来时,他便已经试过一次,如今自己身材既没有什么太大变化,想来应该也还是一样合身。 然而同样听着李建安交代的陈岚儿,却把那话放在了心上,等着晚上收拾完,便有意无意的催着江小舟把衣服拿出来穿上。 江小舟装傻充愣的好半天,但发现还是不太可能混的过去,这才只好回了屋子,把官服换上出来。 那陈岚儿和几个娃娃,早就在外面翘首以盼,这等着江小舟走出来后,几个孩子齐齐哇的一声,连声夸着好看,而陈岚儿也是笑的眯起了眼…… 但很快,故作淡定的陈岚儿还是走到了江小舟身边,前后左右的绕着看了几圈…… 不过可能也是这衣服果然合身,没什么要大改的地方,于是陈岚儿便只能伸出手,略有抻了抻江小舟衣服上有些发皱的地方,嘴里则有意无意的说道:“这衣服其实很适合你,以后可以多穿穿的……” 因为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于是从转日起,陈岚儿就开始正式忙活起过年的事情。 江小舟作为家里个子高的,难免也有些要帮忙的时候,但除了打扫屋顶、挂灯笼等这些要用到江小舟身高的地方,其余一切事,陈岚儿却压根不让江小舟沾手。只由她自己从一大早就开始忙着炖肉、收拾屋子的各种琐碎事。 江小舟本来还有些怕陈岚儿太过劳累,但后来却看她非常坚持,并且乐此不疲……按照陈岚儿的说法,今年是黄道长没了的第一年,自己要好好准备,然后过一个好年,让在天上的黄道长能看见,自己和几个孩子过得不错。 江小舟看劝也劝不动,便也只好由得她了。 不过江小舟在过年之前,也不是彻底没了自己的事情……眼瞅着又到了日子,第三次的奖励任务又要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完成的两次任务,给出的奖励都很不错!一次是轿夫的家信,一次是小女孩的红头绳,都在特殊时刻给了江小舟很大的帮助,而任务本身,完成起来也并不难,都只是要满足冤魂的心愿而已。 如果江小舟是个懒惰的性子,只是就事论事完成任务的话,本来也会非常的轻松。 只不过前两个案子,因为种种的阴错阳差,却最终都归拢到了天京城丢失孩子的案子上来,所以才变得复杂了许多,甚至还让江小舟在生死之间打过转。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江小舟又会遇到什么…… 依旧是深夜之时。 劳累了一天的陈岚儿和几个孩子,早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江小舟把屋门大敞四开,自己则坐在屋内的书桌前,依旧是油灯一盏,手捧着本书慢慢看,慢慢的等,亦如第一次遇到轿夫时那样。 时间将夜色愈加归拢,最终成为宛如深渊的黑幕,彻底把屋里屋外彻底隔开,不让星光月色进的来,不让屋里人的视线看的出去。 哗啦啦……哗啦啦…… 先是一阵子极扰人的声响传来进来,那声音听来就像是牌桌上正在被许多只手来回翻腾的麻将牌。 然后这声响又由嘈杂逐渐变得单调起来,只余下一声清脆毫无规律噼啪乱响,就好像一颗骰子在骰罐中不断翻腾。 江小舟早已放下手中书本,等着这位新来的“客人”,不过说实话,这客人折腾出的动静挺有意思,难不成之前活着的时候,是个开赌坊的? 一个低着头男人缓缓走了进来,只是动作却极其缓慢,江小舟下意识的往他腿脚的地方看去,却看这人腿下哪有什么脚面,根本就是两根棍子杵在地上挪着走。 等到在看着男人的双手……也是一样的情况,胳膊虽在,手却没了。而且那断口极其干净,根本就是被人砍下去的。 看来……来的不是个赌坊老板,应该是个赌徒才对,只是不知道这没了的双手双脚,是输没了赌钱抵债,还是出了千的结果。 这男人缓缓走到江小舟的书桌前,然后抬起头。 然而当这男人和江小舟一对视,俩人却都是愣了一下,而在等片刻过后,江小舟骤然起身,而这男人竟是如同软面条一般哗啦啦的软在了地上,就如同一条蛇一般,飞快的往屋外爬行。 然而下一刻,便见江小舟手上一挥,道莲枝蔓的白色丝线凭空出现,就如同山泉急流直接朝着门口而去,随后白色丝线整个蒙在那里,就如同墙壁一般把门口结结实实的彻底堵住。 而那扭动如蛇一般的男人这会儿也猜到门口,疯了一般的向白色细线构成的墙壁上乱撞,然而白色丝线可不仅仅是坚硬这么简单,而且还极具韧性,所以“砰砰砰”声虽然和雨水落在屋顶瓦片一般接连不绝,但却根本没什么作用。 等那男人发现自己确实储备区域,却是猛然转过身来瞪向江小舟,整个身体扭曲的就和蛇一般,而那眉眼之间更是凶性迸发,一股子巨大的血肉腥气就朝着江小舟扑了过来。 这番场景,如果换做其他普通人人看来,只当是自己遇到了最凶最厉的恶鬼,当时就得吓的晕过去。 第279章 其实我想走,其实我不想留 眼前“人”身体残缺,无手无脚的很容易就让人想象到他身前遭受过的痛苦,于是当这种痛苦,转化为对世上之人的恶毒,那投注到别人身上的目光,便犹如最刻骨的寒刀……刀尖儿贴着汗毛,贴着喉咙划过去,让人心里头不由得发紧,不由得恐惧。 不过对于江小舟而言……阿飘他也不是没见过,就连妖怪也都打过了,即便眼前这玩意造型恐怖了些,但又怎么可能会害怕?尤其是眼前这主以前也“认识”! 于是他只是淡然站在原地,目光看着眼前的男人,就和看待一条狗,一只猫也没什么区别! 男人恶鬼狠狠的瞪着江小舟…… 江小舟平平淡淡的看着男人恶鬼…… 而在俩人僵持了片刻后,那男人恶鬼却如同和撒了气的皮球一般,身上慢慢恢复了刚开始只断手、断脚的“正常”模样,低眉臊眼的低下了头……他竟然突然就怂了,至于后面说话的语气也是没什么力气:“好巧啊,江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江小舟笑了笑:“是很巧,路景程。” 路景程……他正是当时江小舟与李建安奔赴天京城,在城外喊水牛妖破庙中遇伏时,那位既好像是出卖了李建安,又后来下落不明的李建安亲兵! 喊水牛妖破庙事情了结之后,李建安本就大发雷霆,生了好大的一顿气,结果等后来进了天京城后,偏又听着太子李建平也同样遇到刺杀,于是当时李建安便觉着是有人冲着他们哥儿俩来了,当时便下令让马昭君等人一直追查路景程,非要把事情揪出个子丑寅卯来才肯罢休。 不过后来马昭君他们都追查到了明湖府,却始终捉不到路景程的尾巴,只打听到路景程好像是回过家乡一次,还带着自己的姐姐出逃,但却不知道逃到了何处,算是暂时断了线索。 只是如今没想到,江小舟却是在天京城里遇到了路景程,而他也已经成了一只阿飘。 路景程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时来运转……还是贪了啊,就我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什么好事来找我呢?” “所以,是你抓我来的么?我当时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普通人!”路景程的语气有些颓丧:“四皇子呢?让他出来!想问什么就赶紧问,只要最后可以体谅体谅我,让我死的安生一点就行了。” 江小舟心头一动……相较于只会说钱钱钱的轿夫,又或者压根一个字不说的小女孩,这路景程却是显得意外的清醒,于是一时间心里头也难压好奇的念头:“和四皇子没什么关系,是我找你来的。” “放心,你的那个时来运转也没差,我的确可以试着去帮你完成一些心愿。”江小舟用很陈恳的语气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有些东西我还是要问你。” 听着江小舟说没有四皇子的关系,那路景程有些怀疑的左右看看,等着果然没发现别人的动静,这才整个人立刻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只不过看在江小舟的眼里,却又觉得路景程若有若无的,也有些失望的感觉。 但也由不得江小舟多猜测什么,路景程径直开口问道:“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但我不保证我一定知道。” 江小舟点点头:“你死了多久了?那你为什么……我知道天上灵魂海会有渡船下来引渡你们,可是你为什么没去?又一直藏身在哪里?” “我死的时间……我死了有……算了,我也不知道多久了,我在那片黑暗的地方,根本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我只能说当时好像距离过年,好像还有个3、4个月。” 江小舟接过话来:“现在已经是快过年的时候,也就是说你死的时候,至少也是3个月前的事情了。” “这么久了么。”路景程笑了笑,“也活该我当一条孤魂野鬼、无家可归、无处可去这样的罪啊。” “那灵魂海的渡船啊……”路景程有些唏嘘的抬头看了看,视线就好像穿过屋顶,径直看向了无尽的星空:“小时候听着老人说起过人死之后会有一条船来牵引,当时我根本不相信,只当他们是糊弄孩子的。不过真等到我死的时候,却是的确感觉到了某种……某种牵引,不过那层牵引被遮挡的很弱,很弱,所以船不曾来,我也走不了。” “那层遮挡……我在黑暗中的时候,隐隐的听着过声音,说是枉死、冤死之人,虽命不在凡间,但所欠阳寿不可直接抹掉,还是要在黑暗中渡过去才行,不过就像我说的,那片黑暗的地方,时间并不重要,所以单单就熬日子来说,并不痛苦。” “但也不轻松……”路景程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每时每刻,你死亡时候的痛苦,还有枉死、冤死的那种怨恨,时时刻刻的都在自己的眼前上演,就像要逼疯你一样。” “所以……我才在感觉到眼前有了一束光的时候,飞快的奔赴过来,那个很久之前的声音告诉我,只要抓住这束光,就能满足我的愿望,如果执念消除,说不定我便得往生!” “所以我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路景程古怪的笑了笑:“友情提示一下,在黑暗中奔赴这束光芒的可不仅仅是只有我自己,只不过……我比他们快,也比他们狠。” “坦白说,我都不知道那片黑暗中,居然有这么多的……好伙伴!可是没法子啊,谁让我距离这束光远了些!不过如果不是他们的话,我现在也没有力气能和你说这么多的话。在吃了他们之前,我整个人啊……包括嘴巴就好像是冻住了一般,干什么都费力。”路景程伸出舌头,恶毒且贪婪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希望……没有搅和了你什么计划,让最终出现在你眼前的……是我。” 江小舟看着路景程,半晌之后摇了摇头:“来的是谁与我并不差别,而且来的是你,这也很好。” “就像你说的,咱们可以聊一聊,但是这有一个前提。”江小舟手指轻弹,一缕白色丝线猛地困缚在路景程身上,丝线上附着的灵气,勒的路景程浑身冒出黑烟,痛苦的惊声尖叫出来。 第280章 拖油瓶 这时江小舟才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是在咱们聊天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收敛点。” “再和我装什么凶神恶煞的,我就直接灭了你。” “知道……知道了。”路景程龇牙咧嘴的连连点头,“我一定规矩点……规矩点!” “这就好。”江小舟笑着点点头,“咱们好好聊几句,我也不会难为你。” 路景程飞快的点了点头,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江小舟懒的去猜路景程是不是真的心悦诚服,反正自己该知道的他能答了便好,于是便继续问道:“很好,那下一个问题。” “到底你和李建安那里,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我出卖了他。”路景程低垂着头,完全不与江小舟对视,而他继续说话的声音也很低沉,“不还有句谚语说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人出了我无法拒绝的价钱,让我把四皇子的行踪告诉他们。” 江小舟静静的看着路景程,没有说话。 路景程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不过既然你们都没事,而我也付出了代价,死都死了……就这样,行不行?” 江小舟拉来了把椅子坐下,向下俯视着路景程:“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路景程连连点头。 江小舟笑了笑:“那你在说说,你是怎么死的?” 路景程回答道:“赌钱输没了,出千,然后被赌坊弄死了呗。” “你一个皇子亲兵,一身的本事会怕一个赌坊老板?会就这么让人家给整治了?” “人家人多……终究我是独木难支。” “那之前收买你的人呢?他不是给了你一份无法拒接的价钱么?这么快就让你输光了?” “赌的大,赢得多,输的也快。” “那你姐姐呢?”江小舟又问道,“你不是从老家带过来一个姐姐?你既然命都没了,你姐姐为什么不报官?” “我姐姐……我姐姐,她一个妇道人家,当然也会怕……也会怕惹祸上身。” 江小舟盯着路景程:“可是马昭君他们在你们老家却是打听到你儿时父母双亡,是你姐姐一手把你带大,说是姐弟,但和母子又有什么差别?” “虽说大难临头时,人情这种东西薄如纸,但是放在你们姐弟的身上,我却是很难信。” 顿了顿,江小舟又说道:“你命都没了,你姐姐会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全,就此忍气吞声?” 路景程沉默了片刻,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唇微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吐出任何一个字。 江小舟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你刚才说的有多少真,有多少假。但正如你刚才自己说的,你人死都死了,我这里是你唯一看到的一束光,如果还有什么未了事,如果你还不和我说,那可就真的没什么机会了。” 路景程苦笑了一下:“你可真是会劝人。” “我说的是实话。” “你让我想想。”路景程说道:“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一想。” 江小舟笑了笑:“我是无所谓,但哪怕是整夜,其实也就这么长时间,等到天亮的时候,我可就爱莫能助喽。” “所以你自己拿主意!但提前说好,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如果你再隐瞒,我也懒得再问你。” 一段时间过后,路景程终于幽幽开口:“接我姐姐的,不是我。” 江小舟皱了皱眉头:“那是谁?” “我也不知道。”路景程叹了口气:“你且听我慢慢说,可不是一言两语能说的清的。” 江小舟无奈之下,只好先点了点头,听路景程自己往下说。 “我呢,就像你说的,父母走的走,是姐姐一手把我养大的。”路景程缓缓说道,“我姐姐其实也就比我大了几岁而已,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犁地弄庄稼的,可是没少遭罪。” “村里有看上我家地,或者是我姐的,就过来提亲,但我姐一概没答应,因为她担心会对我不好,毕竟在我姐的心里,总觉着无论是谁,只要时间长了,就都会烦我这个拖油瓶,所以来提亲的,她都是一概坚决拒绝!慢慢的,也就没人来了。” “可是我还是不争气……一个孩子吃饱了肚子,会想做什么?当然是玩啊,没心没肺的玩。”路景程笑着说道:“我也一样……区别是,我还能打架,谁让那些一起混的傻小子们,总说我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呢!” “其实光就是骂我也无所谓,但他们还说我姐姐是石女,是铁裤衩那可就不行了。” “我会一个个把他们揍哭,那时候我姐可是没少带着我去给人家赔礼道歉,也没少挨人家的奚落。”路景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但等我大了一些,我又开始把站在那些孩子背后乱嚼舌根的父母,一起揍哭。” “反正……到最后我好像是成了村里的一霸。” “但有一点他们说的对,也骂到了我心里。”路景程声音有些低沉,“我是我姐的负担,只要我在,我姐就不可能嫁的出去。除非……我拿父母留下的那块地给姐姐当嫁妆,我当然是极愿意的,可我姐宁可死了都不答应。” “其实这就是我姐笨……我一个大小伙子,就算没了那点破地,我还能饿着我自己?当时我就觉着凭借自己的本事,到哪都能比在那片穷旮旯过的好。” “直到家里来了招兵的。”路景程呵呵笑了两声“我背着我姐,连夜就走了。” “事实证明,我对自己估计的还挺准……反正是老天爷给咱赏饭吃,别看小时候穷了一点,吃的也不是啥好东西,但天生的筋骨好,所以在队伍里混的还成。” “再加上我也会为人,家底也干净,所以没隔两年就被调到了天京城,进了四皇子的亲兵队。” “当时我就想啊,都说宰相门房七品官,我这都当上皇子的亲兵了,不得称的上一句出人头地,当时……我是真的很高兴,还想着给姐姐接过来,给她在天京城里安个家,我想让她知道,她的弟弟不是个拖油瓶!” 江小舟叹了口气,他在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路景程……那所谓幸福生活的转折之处,就要来了。 果然,路景程脸上一直流露出的淡淡微笑,开始逐渐的消失。 第281章 赌坊 路景程继续说道:“后来四皇子在皇宫里惹了祸,要被发配到北方十二城当一个士卒,而我们这些亲兵们,自然也得跟着走喽。” “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当爹的罚儿子,我也没觉着最后会怎么样,估摸着有段时间也就能回来了。” “如此过了几年,你就出现了。”路景程说道:“我们陪着四皇子还有罗总兵急行军去了无边森林,然后便是梁卓侩和梁田语的事儿,这你都比我清楚,我就不多废话了。” “然而你不知道的是……就在四皇子决定返回天京城的前一夜,我接到了一封信。” 江小舟心头一动,知道戏肉来了。 路景程语气平缓,如同再说着别人的故事:“那封信里有三件东西,一个是张五百两的银票也便罢了,然后第二件东西……却是我姐姐的珠钗。” “你姐的珠钗?”江小舟听到这里忍不住疑问了一句,“你不会认错?” 路景程摇了摇头:“我绝不会认错!因为那珠钗,本来就是我用第一个月的军饷买来送给她的!而那也是我姐姐唯一的首饰,她极喜欢,极珍惜,根本就不可能随便让别人拿去。” 路景程叹了口气:“第三件是张纸条,上面写着让我引四皇子到天京城外破庙,并在到了之后把消息传出去!否则的话,他们既然能拿走我姐姐的珠钗,那也就能拿走我姐姐的性命。” 果然……江小舟心头暗叹了一声,恐怕这才是路景程出卖四皇子的理由。 路景程突然呵呵笑了两声:“实话实说,那种忠君爱国的口号,我喊得挺溜,等着真遇到事儿了,咱当兵的既然拿了军饷,卖一卖命也可以。”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遇到我姐就不行了,都得靠边站!所以四皇子……嗯,他是对我不错,但我也得把他卖了。”路景程沉默了片刻后声音颤抖着说道,“真的,我当时一点犹豫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江小舟静静看着路景程,等他略有平缓了一些,才开口问道:“那信让你传口信,你是怎么传的?我记得当时咱们一直都在一起,你没有见到外人的机会。” 路景程喘了口粗气:“这个信上也说了,只让我到了地方后,就把信纸折成纸鹤,纸鹤自己便会去告诉他们。而后来的情况,也的确是这样。” “这是有人用了术法啊。”江小舟叹了口气,“在之后呢?” “我传递了消息之后,心里极为慌张。”路景程说道,“我知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要么会被不知是谁的敌人灭口,要么会被四皇子彻查出来还是会死的很惨!所以我干脆就趁着半夜尿遁逃了。” 江小舟点了点头:“你倒是把自己的结局猜的很准。” 路景程苦笑了一声:“从一开始接到信时,我就在琢磨这事儿,想了那么久,还能有什么猜不准的。” “我偷偷跑走之后,不敢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想赶回家乡,去看看自己的姐姐……” “那结果呢?” 路景程叹了口气:“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放过我?我去时家中一切如常,连灶台都还是热的,想来我姐姐是刚被他们带走不久!然而我疯了一般的找来找去,却没有发现踪迹,最终只在家里找到一张纸条,上面留了个天京城的地址,让我过去找他们。” 江小舟皱着眉头问道:“那马昭君他们说在你家乡打听到你把你姐姐带走的事情?” “想来应该是在我找人的时候,有街坊邻居看见了我,所以才误会了。”路景程苦笑一声:“街坊邻居和我关系从来都不好,当时大家也没人问我,我也懒得和他们说话,所以自然也就只当猜测是我把姐姐带走的。” 江小舟点了点头:“天京城啊,你自然是立刻赶过去了?” “嗯,那人给的地址是一个赌坊。”路景程语气突然激动了起来,“但那赌坊……我以前在天京城时,便听过那赌坊的名字,说是后面站着的是位大人物,寻常人根本就惹不得。” “这么说的话,那赌坊便成为了你找姐姐一座绕不过去的大山?”江小舟叹了口气:“既然惹不起,你就只能照着信上要求的,按规矩进门找人了。” 路景程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那你姐姐……” “我见到了,我一把信拿出来就见到了。”路景程苦笑了一声,“接待我的是赌坊的大掌柜,他说之前有人把我姐姐送了过来,还给了他五百两银子,让他好生照顾,等着几天之内,就会有人来接。” 江小舟咦了一声:“不太能这么轻易就让你把姐姐接走。” “而且……”江小舟下意识的又上下打量了路景程一眼,“似乎你后面也的确遇到了很不好的事情。” 路景程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很不好。” “因为那人提了一个要求,如果我想把姐姐带走,就必须在赌坊赢钱,要把他留下的那五百两赢走,而且还言说,我的身上也有对赌的银子,他赌坊吃不了亏。但赌坊如果做不到,他们就会来找赌坊的麻烦。” “如果我做不到,那他留下的那五百两是赌坊的,我的银子也是赌坊的,而且绝对不会有人来找他们的麻烦。”路景程苦笑了一声,“人家赌坊本来就是做的输赢买卖,当然不无不可。而我也不得不去赌,关键是……我还有那份本钱。” 江小舟眼睛微微眯起:“也就是当时心里那张五百两的银票,这是都算计到了啊。” “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个什么身份……反正我求了赌坊的大掌柜半天,也说身上的银子可以直接给赌坊,但赌坊大掌柜只说不敢忤逆那边,非让我按照规矩来。” 路景程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是被算计死了啊……我一个傻子一般的东西,怎么与人家赌坊比人家吃饭的本事。” 第282章 珠钗好寻人不在 路景程的笑容有些心酸…… “赌坊……不过出了一个三等的柜头掌柜,只一天就把我的500两银子赢了个底掉。”路景程眼睛有些发红,“到了第二天,我把身上的杂物都当了,又凑了十几两银子去赌,还是输……” “到了第三天……赌坊的人,让我再见了姐姐一次,说是如果赌局作罢,他们虽不养闲人,但也不敢就此把姐姐放走。只说……只说我姐姐虽姿色平庸,却有乡村野趣,他们要让我姐姐去……去做……” 路景程紧紧闭上眼睛,后面的话根本都说不出口,直到好长一段时间,他才缓缓又说道:“我当然……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赌坊拼命了,但毫无意外,我被打了出来。” “我没了法子……甚至想过去找四皇子救命,但是我怕……我怕四皇子不相信我。” “我自己被关起来无所谓,但是却怕耽误了救我姐姐的时间。” “所以……我当了我姐姐的珠钗,又凑了15两银子去赌坊。”路景程惨烈笑着,向江小舟举了举没有手掌的胳膊:“想出千,结果手段太差……嗯,就是我现在的这幅惨淡光景了。” 江小舟注视着路景程:“所以直到现在,你也并不知道是谁让你出卖了四皇子。” “是的。”路景程的目光很诚恳,“不管你信与不信,事实就是如此。” “坦白说我很后悔,后悔没有再收到信后,立刻告诉四皇子!我在那边黑暗的空间中时常在想,如果我当时说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路景程叹了口气,“但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可能还会这么选……因为我真的不敢笃信他们当时究竟是只拿走了我姐姐的珠钗来哄骗我,还是干脆就已经抓了我姐姐。” 江小舟注视者路景程……他也不知道路景程究竟说的是不是真话,但至少现在听起来,却也找不到什么太大的漏洞。 江小舟思虑片刻,还是朝着路景程说道:“你说的我理解了。” “那么,既然你把自己知道的,已经都说了出来。”江小舟语气平缓了许多,“那我也遵守承诺,你可以把你的心愿你说出来……是救你的姐姐出来么?” 路景程怔怔看了江小舟好一会儿,然后直接跪在了地上:“不敢奢求太多,只让我姐留下一条命,让她回了家乡就好……” “我也……我也不知道能给江公子什么。”路景程语气沙哑道:“但是那冥冥之中的声音告诉我,我会有一物为心愿凝结之所在,会作为报酬支付给江公子。” 江小舟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放心,我会去试一试。” 路景程脸色大喜,随即把头一下、一下的狠狠朝着地面上磕去,不断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路景程嘴里不停喃喃说道:“多谢江公子了,多谢江公子了!” “请您帮我和四皇子说一声,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好好的给他当亲兵,把命给他都可以……” 屋外传来鸡鸣声…… 路景程也在喃喃声中,在晨曦阳光洒下之时,身形越来越淡,就此……消失不见。 因为天色已亮,江小舟此刻也已经没什么睡意,于是干脆直接出门去买了早点回来。 等再进门的时候,恰巧遇到陈岚儿正从房间里迈步出来,这姑娘此时一身素衣,头发也是彻底散下来的样子。 要说陈岚儿的年纪不大,比之江小舟也还要小些,然而此刻那素色衣服穿着贴身,竟是毫无保留的把她的身段给展现了出来。 江小舟脸色一红,赶紧把脸侧开,至于陈岚儿则是捂着脸尖叫了一声,飞一般的退回了屋子。 一直到了吃早饭时,小五、小六、小七三个孩子,还都有些好奇陈岚儿是怎么了,脸红红的也不说话……一惯小大人做派的小五甚至还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陈岚儿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本就羞恼的陈岚儿干脆直接给他脑袋上打了个暴栗。 早饭过后,江小舟借口有事儿,要出门一趟。还在羞涩状态的陈岚儿也没多问,只小声嘱托道别太晚回来,白天时她会把过年的肉炖好,晚上一定要等着江小舟来尝尝味道的。 江小舟笑着答应了,然后就转身出了门。 江小舟当然要去路景程口中的赌坊看一看,但在此之前,他却先绕路去了距离赌坊不远的另一条街。 那里,有路景程当了他姐珠钗的当铺……其实在路景程的心愿当中,并没有赎回这件珠钗的愿望!但在江小舟心里,却还是有替路景程把这条珠钗买回来的想法……不为路景程会不会给,又或者能给什么的任务奖励,只当是全了一个苦命姐姐为自己弟弟操劳的一生。 这是江小舟偶起的善念,但却在心里一直催促着江小舟一定要去做。 当然,没有当铺凭证的江小舟自然没有机会去搞什么赎当一类的事情,但其实也无需如此,就路景程被人砍断手脚,横尸街头的事儿,早就在这周边的街巷流传开了,人家当铺为了挽回损失,也只会拿这珠钗充做死当,拿出来卖喽。 现在江小楼要做的,只是赌一赌这根珠钗有没有在这一两天被人买走而已。 还好最后江小舟和路景程两个人的运气都不太差,那当铺门口有个斜靠着墙壁昏昏欲睡的小伙计,而他面前一张摊开的桌子上,有貂皮大袄,有各类首饰,其中路景程仔细描绘过的那个珠钗便放在了上头。 不过二十两银子,终于开张的小伙计就千恩万谢的把珠钗放在了江小舟手里。江小舟笑着谢过,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珠钗…… 真的是普普通通的珠钗啊,手工不精,用料一般,唯有上面镶嵌的那颗珠子还算凑合,不然也对不起能当15两的价格了。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江小舟叹了口气,把这根珠钗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然后就此离开。 第283章 久赌之人 江小舟已经在赌坊门前站了好一会儿。 要说这赌坊因为比周边商铺都要高一些,所以远远的就能被人瞅见气派。 然后等到人走到近了,才会发觉这幢在周围独一无二的五层小楼,就好像趴在地上的一只巨兽,把旁边的那些商铺都踩在了自己脚下,彰显自己独一无二的富贵气派。 而这赌坊自然也有更高、更宽的大门,就好像是巨兽的大嘴,等着各种被酒色财气环绕的人,自愿自觉的自己走进去。 上面挂着的真是个好大的牌匾,富来赌坊。 江小舟笑了笑,然后抬步走了进去。 不过是早晨而已,那赌坊内却已经是挤满了人 应该是为了让人很难发觉时间的流逝,所以赌坊里所有的窗户,都被有意无意的遮挡住,于是昏昏暗暗之中,无数拥挤在各种赌桌前面的人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在摇曳的烛光中,若隐若现出来贪婪、狰狞、恐惧等等各种情绪,把这赌场内里好似描绘成了修罗地狱,根本不似人间。 江小舟抽了抽鼻子……除了汗臭味之外,这赌场里似乎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在弥漫……不用猜就知道这是什么,无非乎就是那些个迷醉人心智,让人如同酒水上头,做事不管不顾的玩意。 而就这刚进门的功夫,江小舟便见着了好几处志得意满或是回头丧气,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情绪,后面紧跟着的便是又一次选择把更多的银子扔到赌桌上。 就好像一个圆圈,永远循环,没有尽头。 江小舟围着赌坊一层,彻彻底底的走了一圈,但却没有掏过一份银子,上过一次赌桌,直到有赌坊里的活计瞅着江小舟不像个来玩的,过来有意无意的威胁了两句让他老实点。 江小舟倒也不争辩,施施然的又走出了赌场的大门。 江小舟是要救路景程的姐姐,但他却没想着要同路景程一样,去找赌场对赌……就江小舟这种赌场菜鸟,懂的可能还没路景程多呢,所以干嘛要自己找不痛快? 所以,江小舟此来赌场是想先看看环境,然后心里想的是别的法子……他直接去了四皇子府,去找李建安。 因为本来涉及到了路景程的事儿,江小舟就该先去和李建安说清楚,也省的李建安再一直派人去找这么个已经死了的人。 然后拯救路景程姐姐的事情,也正好可以由李建安出面,去找赌场要人! 江小舟不相信凭借李建安这位堂堂皇子的面子,还需要遵守赌坊的规则,非要用赌钱的手段,才能把人要出来。 而且就算是要出来路景程的姐姐,这事儿也不会算完,还要让赌坊说出究竟是谁委托的他们。 因为这个委托人,必然和刺杀李建安一事有关! 赌坊……呵,管它有多大的排场,背后站着的又是谁,既然掺和到了刺杀皇子的事儿,难不成还敢像对待路景程那样对待李建安,吸髓敲骨的吃个锅满盆满,然后什么也不说么? 江小舟见着李建安的时候,这位四皇子正在书房里喝茶。 当瞧见了江小舟进来,李建睡去安挥手退去下人,朝着江小舟笑道:“你可是难得登我家的门,这是有事?” “是有事。”江小舟点点头,然后坐在椅子上,就准备把昨夜路景程说的事情,与李建安说一遍。 然而才刚一开口,李建安就插话问道:“那路景程都死了,那是谁和你说的这事儿?” 江小舟随意编造了个谎话:“我接到封信,里面把事情原委说的清楚。” 李建安点点头:“我也总感觉天京城里是有波人在搅风搅雨,比如那黄鹂鸟,比如之前在城头上挂了猪皮旗的人……那你是信他们说的?” 江小舟点了点头:“略有查证,应该无错。” “你先别插嘴,听我把话说完。” 但等江小舟说道后头,那李建安是越听越怒,当下就把手中的名贵茶盏砸在了地上,惊得外面好几名亲卫都窜了进来,还以为李建安这里是怎么了。 李建安先是没什么好气的把那些亲卫们赶出去,这才低声怒骂了一句:“叛徒。” 江小舟叹了口气:“毕竟是唯一的亲人被胁迫,路景程……这也算是给了你一个交代了。” “交代?什么交代?”李建安极没有皇子形象的朝地上啐了一口,“他出卖的是我,是他所有的战友!他姐姐的命是命,咱们其他人的就不是命了?” 李建安犹自愤恨不平的说道,“如果咱们当天都死了呢?说白了,他就是不忠不义!根本没与我们这些人真亲近过!” 江小舟点点头:“也许当时与你说一声的,也许结果会不一样。” 李建安冷哼了一声:“懒的管他。” 说着话,李建安却是站起身来,又从旁边衣架上拿下厚袄披在了身上。 江小舟笑了笑:“怎么?有事儿要出去?” 李建安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 “路景程不管后来怎么着,但毕竟还是我的人的时候,就被人给欺负了!我这个他曾经的主子,如果不找补回来,我的脸往哪搁?”李建安冷笑一声,“不闹出点动静来,岂不是要被人笑话?到时候还有人来挖我的墙角怎么办?” 江小舟点点头,嘴里长长的“哦”了一声。 李建安如同没听到般,一边往外走,一边嘴里又说道:“还有他那姐姐,我没法子啊,也得给弄出来。” “知道什么叫千金买马骨么?”李建安故作高深的与江小舟又说道,“我这把路景程的姐姐就出来,我其他亲兵一看……” 江小舟截住李建安的话头,直接顺着说道:“你其他亲兵们都觉着你这个四皇子,连他们家事都愿意管,自然就更是对你唯命是从了呗。” 李建安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这话,李建安朝着院内的亲兵们喊道:“都麻利点,没看本皇子要出去办事么。” “都给我把东西带齐了。”李建安从马昭君手里接过马鞭,随即狠狠的一甩,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今天都精神点,听见了么!” 第284章 不输的赌局 “是。”小院当中的亲卫们,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齐声的一声应诺,却是没有丝毫的迟疑意思。 一行人赶往富来赌坊。 路上时,江小舟问李建安,可知道那富来赌坊身后站着的是谁? 李建安当时的表情,明显是知道答案的。然而他却不肯直接说,只提示那人也是江小舟认识的。 江小舟看李建安居然还卖起了关子,却是压根懒的理他,直接闭眼假寐起来……江小舟一夜没睡,此刻虽然也不困,但既然能趁着这会儿功夫恢复精神,那干嘛还傻扛着。 李建安本来还等着江小舟发问,结果一看江小舟居然靠着车厢睡了过去,不多时竟然连呼吸都沉稳了下来。 李建安忽儿叹了口气,原本嘴角的那丝微笑也立刻就撤了下去,转而一脸阴郁的不知在哪里想些什么。 再看江小舟紧闭的眼睛,竟是微微抬起一线,瞄了李建安一眼,随后才又闭了起来,而这一次,江小舟却是真的睡了过去。 富来赌坊。 按照李建安的说法,他离开天京城时,这赌坊还没开,等到他回来后,实际上也没来过一次。 然而当李建安迈步走进赌坊,几乎片刻的功夫,就有掌柜模样的人小跑了过来,朝着李建安一拱手,嘴里则小声说道:“这地方人多眼杂的,四公子是贵客,小的不敢跪下磕头,还望四公子见谅啊。” 李建安脸上笑吟吟的,随手把身上的厚袄扔给马昭君,随即朝着掌柜问道:“你认识我?” “必须得知道您。”掌柜的笑着结果话来,“您是天底下最尊贵的那几位,咱就是吃眼界儿饭的,可不敢瞎了眼不识真人。” 李建安点点头:“你倒会说话。” 掌柜笑着一猫腰:“可不禁您夸……您来咱这,是想来两把过过瘾?” “您看想玩什么,小的赶紧去安排。”掌柜的小眼悄悄瞄了李建安一眼,“今天您在这儿输的都算赌坊的,赢了的都拿走……准叫您玩……” 然而不等掌柜的把恭维的话说完,李建安直接一个巴掌就扇了上去:“你在拿我找乐子?我是那种缺银子的?” 李建安一个境界还可以的武夫,这一巴掌下去,真是“啪”的一声又脆又响,那掌柜的捂着脸痛苦的哎呦一声不说,整个原本乱糟糟的赌坊大厅,也瞬间静下来片刻,就好像是钟表上原本一下接一下跳动的指针,突然就断了一下。 周围有赌坊的打手们要围过来,谁料才走进一两人,就被捂着脸的掌柜,连踹带踢的给赶了回去,随后赌坊掌柜的不顾嘴角还淌着血,竟是朝着周围的赌徒们喊道:“大家伙玩你们的,不碍事,不碍事。” 掌柜的呵呵笑着,朝着李建安一躬腰:“刚才是小的说错话了……” 李建安则冷眼旁观,甚至还和身边的江小舟打趣道:“瞅瞅,办事多地道的大掌柜,这嘴里说话都漏风了,还知道招呼生意呢。” 掌柜就如同没听着般,继续笑呵呵的杵在那儿,脸上连一点不高兴的意思都没露出来。 “走。”李建安大摇大摆的往里走,一双眼还四处乱看,“让我瞅瞅,哪个有意思……” “嗯?这个就不错。” 说着话,李建安找了个最普通的比骰子大小的牌桌,然后一脚踹开上面正坐着的几个赌徒,自己大刀阔斧的坐了上去。 那赌桌后面的摇骰子的庄家,是个手指细长的小姑娘……江小舟一看就乐了,好么……这富贵赌场还挺有点后世的意思。 那姑娘哪见过李建安这般的人,当下就有些发慌的看了一眼掌柜,而那掌柜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小姑娘继续。 小姑娘没了法子,当下只能硬着头皮颤巍巍的问道:“公子,您是压大还是压小……” “您……您该压银子了?” 李建安翻了个白眼:“你先摇骰罐儿啊,你不摇,我怎么知道该压大,还是压小。” “这……”小姑娘是真的犯了难。 马昭君的却是一瞪眼:“还不赶紧摇,莫要让我们家公子等急了!” 小姑娘再一次看向掌柜,却看掌柜低眉臊眼的也不给个提示。她没了法子,只能是掀起袖子,把骰罐儿握在双手当中,随即挥动双臂,骰罐儿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 小姑娘啪的一下,把骰罐儿扣在了桌面上。 “公……公子。”小姑娘咽了咽唾沫,“您,您真的该压银子了。” 李建安瞥了小姑娘一眼:“开啊,你不开骰罐儿,我怎么知道该压大还是压小。” 小姑娘一听这话都快哭了:“您可别这么说……这哪里还叫赌钱啊。” 李建安伸出手,指了指小姑娘,笑着说道:“别和我这儿装什么可怜。” “能在这赌坊里当个摊子令的,我不信敲骨吸髓的能少了你。”李建安冷笑道,“说不得碰到个脑瓜子热的,你还得用出各种手段好留下客人。这赌桌上你赢下的每一分银子,怕都是有你的分润。” “所以少给公子我废话。”李建安摇了摇手指头,“赶紧给我开。” “还不快开。”那仍旧捂着脸的掌柜也朝着小姑娘喝了一声,“今天这位贵人想怎么玩,你就怎么陪他玩。赌坊赢了输了的,都和你没什么关系。” 李建安扭着头朝着周围人笑着说道:“瞧瞧,这才是个做买卖的。” 这时却看那小姑娘一掀骰罐儿,里面三颗骰子分别是223,却是个小。 李建安笑了笑,掏出个银锭子往桌面上画着小的标志上一放:“你看,这不就赢了。” 说完这话,马昭君朝着小姑娘一瞪眼:“还不把我家公子的本钱,还有赢得银子都拿过来。” 小姑娘第三次看捂着脸的老掌柜,然后委委屈屈的从赌场旁边的盒子里,又取出来锭银子,然后连同李建安刚才放在桌上的那锭,一起给他推了过去。 李建安笑了笑:“继续啊,别闲着。” 第285章 幕后之人 小姑娘第三次看捂着脸的老掌柜,然后委委屈屈的从赌场旁边的盒子里,又取出来锭银子,然后连同李建安刚才放在桌上的那锭,一起给他推了过去。 李建安笑了笑:“继续啊,别闲着。” 如此来了几场,李建安手边赢来的银子是堆成了一座小山,而那赌坊中有好事儿的人,也纷纷聚过来,把李建安的周围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的。 李建安伸了个懒腰,拦住了小姑娘又要往他这边推银子的动作,却是转头朝着周围人喊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一起下银子啊。都傻了?不想赢钱了?” 李建安此话一出,现场可就炸了窝,许多人下意识的就掏出银子想往桌上放,然而突然就响起了一声很刻意的咳嗽声。 是一直默默站在旁边陪着笑脸的赌坊掌柜。 赌坊掌柜看见李建安扭头看他,自己很顺滑的一弯腰:“贵人啊,这……这可千万使不得。” 李建安一挑眉毛:“我说话不好使?” “不是……真不是。”掌柜擦着额头上蒙出的一层细汗“咱这您想怎么玩都成,可是别人真不行啊……要是被我主子知道了,我的小命可就没喽。” “你就当饶了我一条狗命,放我一马……求您放我一马。” 李建安伸手拍了拍掌柜的肩膀:“瞧你说的,就好像我是在欺负人一样。” “你既然是这开门做买卖的,怎么着?只能你们赢,不能你们输?”李建安嗤笑一声,“得,也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拿不了主意没关系,你去把能拿主意的叫过来。” “不过在此之前么……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李建安哈哈笑了两声,“至于你最终是输多少,可就看你叫来人是快是慢喽。” 说完这话,李建安再不理苦苦求饶的掌柜,只是斜靠在椅子上,把手里的银子往桌子上一扔:“来,都跟着我下注了。” “赢银子喽。” 好一场只赢不输的赌局…… 那桌子上千两、万两的银锭或者银票,杀的那赌坊掌柜是面无人色,杀的那小姑娘和木头人一样,只能刻板的摇骰罐儿,送银子。 骰罐儿……送银子。 一直到李建安无趣的打了声哈欠,然后再一次把手里的一锭银子扔到桌子上。 但是这一次,就在其他赌徒准备兴高采烈的陪着下银子的时候,所有人却听到齐齐的哗哗声响。 下意识的一扭头,却看许多把长刀出鞘,那刀身雪白的可比银子还要亮的多。 所有人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滚。”一个穿着华贵貂绒大衣的男子张开口喊了一声。 那声音平平淡淡,可听在早已瘫倒在地的赌坊掌柜耳朵里,就好像是灵丹妙药一般。那赌坊掌柜猛的站起来,朝着周围的赌徒就尖声喊道:“赶紧的,赶紧的,都走,都走。” “我们富来赌坊今天清场了。” “你你你,我看你们几个刚才最下本,赶紧的,把赢的银子都给我掏……” 然而不等赌坊掌柜的说完话,那穿着华贵貂绒大衣的男子却是朝着赌坊掌柜的后腰狠狠踹了一脚:“人家赢的就让人家拿走,这点钱老子亏不起是咋的?让你在这丢人。” “废物东西。” “赶紧把场清了,没瞅着老子要和我兄弟玩两把么?” 是的,这个穿着华贵貂绒大衣的男子把四皇子李建安称呼为兄弟。而他也的确叫的起,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和李建安极为不对付的三皇子李建乐。 江小舟也直到此时,才明白李建安为什么自打进了这赌坊后就如此的咄咄逼人…… 其实马昭君自谦就曾劝过李建安,怕他这位皇子在赌坊里弄的太难看,再被人告上朝堂挨罚。 结果当时李建安却只是古怪的笑了笑,还说如果闹的不大,这赌坊背后之人,可不敢先生出来。现在不如就安心等着,一会儿保证有一场好戏看便是了。 同样听着李建安说话的江小舟当时就立刻明白了,怕不是这赌坊背后之人和李建安有什么关系,于是便一直静静的站在了一边。 而如今这一看来者是李建乐,江小舟只能是心里暗道一声果然。同时也理解了李建安所说的如果闹的不大,背后之人不会现身的说法……可不么,堂堂一个三皇子居然在天京城里干了赌场! 这要是一旦暴露出来,李建乐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解决……不过如果不是李建安亲自过来,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肯定也没这么大本事,能够把人家逼到这一步。 整个赌场一层大厅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李建乐早已把小姑娘拎到一边,他自己则占了赌桌掌柜的位置。他手里把玩着几个骰子,在骰罐儿中哗哗作响。 李建乐笑吟吟的开口问道:“怎么着四弟,今天这么有闲,还到这福来赌坊来玩?” 李建安陪着笑了两声:“早就听说天京城里新干了大赌场,背后还有个高人给撑场面,所以自然要过来随便看看。” “不过也就能玩个一时片刻,毕竟我可忙的很,哪像你有这么多闲工夫,又是忙活妖兵营的正事,还能私下里操持这么大的一个赌坊。” 李建安话里都是刺,如今李建乐那妖兵营早就倒了台,李建乐还吃了好么大的一通瓜落儿,而如今这赌坊更不是李建乐的皇子身份该干的。 于是李建安这话一出口,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李建乐,我要抓你的小辫子喽,肯定让李建乐难受到了极点。 那李建乐哪里敢承认,只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摆了摆手:“这赌坊可不是我的,四弟弟可莫要瞎说,小心传到别人耳朵里,在污了三哥哥的名声。” 说完这话,李建乐眨了眨眼:“再说了,这么大的赌场,三哥哥我想自己干,也撑不起来啊。” “要我看啊……这赌场肯定背后不是一个庄家,说不定那股东有那么一二三四五的好几位。”李建乐笑了笑,“所以说,四弟弟在这胡闹也要有些分寸,小心把大家都惹了,人家再开始找你的麻烦。” 第286章 不死不休 “哦……找你的麻烦也无所谓,毕竟你也就只有个尊贵身份而已,本身也没什么正事儿怕被人搅和。”李建乐笑了笑:“可是……” 李建乐笑容猛的一收:“但你也要替咱的太子爷想一想!”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李建安淡淡说道:“小心有的人啊,一时找不了你的麻烦,心里却算在了别人的头上呢。” 李建安狠狠的一拍桌子:“你在威胁我?” “哪能啊!我这是……我这是当哥哥的教弟弟为人处世的道理。”李建乐哈哈大笑出声,“这可是当哥哥的责任呢!我的好弟弟。” 说完这话,李建乐把手中骰罐儿往桌子上一扣:“当哥哥的也不知道你刚才是否玩的尽兴,怎么着?要不要与我再乐呵几盘?” “但提前说好,咱们是要真金白银的有个输赢。”李建乐眼中精光一闪,“可不能像你刚才那般,不讲规矩喽。” 李建安冷笑一声:“怕你不成?” 然而就在此时,李建安感觉到有一只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再等回头一看,却是正在轻轻摇头江小舟。 李建安原本被激怒的表情顿时一滞,随即身子往身后椅背上一靠:“算了算了,已经赢了这么多,可是不好意思再朝你下手了。” 李建乐没搭理李建安,而是有些讶异的看向江小舟:“江小舟?我记得你。” 江小舟朝着李建乐一拱手:“三皇子,正是在下。” 李建乐上下反复打量了一下江小舟:“哪哪儿都有你,看来你本事是不错啊,你是跟了李建安做事?” “不过既然跟了自家主子出来,就要懂得些规矩。”李建乐阴柔笑道,“我们兄弟要一起玩玩,还要听你的不成?” 李建安把桌上骰罐儿直接用手甩到地上:“李建乐你说话注意点,江小舟与我是朋友,由不得你在这儿挑拨。” 李建乐身子往后面椅背上一靠:“怎么这么大火气……” “行,不玩就不玩。”李建乐撇了撇嘴,“我也不信你李建安能有这么大闲心到这胡闹。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建安冷哼了一声:“我有个人折在了你这儿,我是来要个说法的。” “谁?”李建乐笑问道,“是有人在我这输钱了?那也不至于你个皇子来找场子?随便找个人过来说要退钱,我这当哥哥的,肯定也会……” 不等李建乐说完,李建安直接打断道:“那人参与到刺杀我的事情,而背后之人似乎和你这赌坊有些关系。” 李建乐一听这话就愣了:“刺杀你?还和我这赌坊有关系?等等等等,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江小舟叹了口气,上前把路景程的事情说了一遍。那马昭君等人与路景程多年兄弟,此刻也是第一回听见这事儿,顿时心头那些以为路景程是叛徒的恨意削减了许多,同时也开始对这赌坊,乃至是那背后算计路景程之人的平添出了积分愤怒。 因为大家都是混在四皇子手底下吃饭的小兵子,如果换位思考,那同样的情况出现在自己身上……也许因为性格原因,可能会做出更好的判断和选择。但无法否认的是,再面对选择的过程中,任谁都会感觉到抉择的痛苦。 至于李建乐…… 当他听着李建安在天京城外喊水破庙遇袭一事就皱起了眉头……当时李建安因为太子李建平同样遇袭一事,为了查案,便没有把事情宣扬出去,所以李建乐也是第一次听着。 之后,李建乐再听收买路景程之人是与自己这赌坊有关,当下就朝着掌柜的喊道:“你给我过来。” 掌柜的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抬着头眼巴巴的看着李建乐。 李建乐朝着老掌柜问道:“是有个叫路景程的前些日子来过?” 老掌柜脸色有些犹豫…… 李建乐伸手朝着老掌柜的脸上就扇了一个巴掌:“让你说就说,支支吾吾的给谁看呢?我管不了你了不成?” 老掌柜脑门猛地一磕地面:“不敢隐瞒主子……之前……之前是有个叫路景程的来过咱们这。” “你圈了他?” “是……” 李建乐深吸了一口气:“他姐姐也在你这扣着?” “是……” 李建乐点了点头:“很好。那我再问你,你做的这些事,是受到别人要求?是谁?” 老掌柜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是……是……” “还不快说?”李建乐朝着老掌柜胸口上就踹了一脚:“若还敢有隐瞒,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小的真不知道这么多啊。”老掌柜的喊道:“就是那天有个人来,逼着我们收下个乡野女子,然后以她为要挟,与那路景程对赌,还让我们只需赢,不许输。” “至于路景程之前是谁,又做的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 “逼着你们?”李建乐哈了一声,“我之前便说过,在这富来赌坊里不许把事情做的绝了,省的有天再给我惹了麻烦,这话你也忘了?” “说,是谁这么大的面子,让你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掌柜的沉默了片刻,最后却是抬起头来偷瞄了一眼李建乐:“那人……那人身着黑衣还带着兜帽,咱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但是他却是拿了您府上的牌子。” “小的为了考证他的身份,还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可她均是对答如流。”掌柜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那人连这里向您报过的账目都知道……那些东西,真不是外人该知道的,我才以为她是……她是……” 掌柜的话没说完,可是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李建安更是冷笑一声道:“行了,那根本就是你的人,别演了。” “行啊,李建乐!”李建安眼神极冷,“我本来还以为咱们虽然看不过眼,但还能守着底线。” 李建乐肃然起身:“但你如今既然给我下了这种手段,这是要与我不死不休了?” 第287章 各有所求 李建安的表情宛若寒冰。 “把路景程的姐姐放出来。” “之后,咱们在父皇面前再做分辨!” 李建乐看着李建安,额头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我说这事儿和我没关系,你信不信?” 李建乐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我李建乐,还知道咱们皇家做事的底线,我根本不可能找人去真刀真枪的刺杀你。” “这道理,你也应该明白。” “如果我敢把事情做到那一步,我就不担心你明日也会那般对我?” 李建乐的目光极其诚恳:“你如果不相信我,非要把事情闹到父皇那里,我也劝不住你。但哪怕父皇震怒,我也绝不会认,非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但如果你能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也会去查,一定会给你个交代。”李建乐补充道,“算我李建乐,欠你一个人情。” 走出富来赌坊,在上了马车后,李建安似乎暂时没什么聊天的兴致,于是伴随着车厢行进时偶有的摇晃,李建安和江小舟俩人安静了好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直到快回到四皇子府邸,斜靠着车厢的李建安才幽幽开口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答应李建乐太过轻易?” 江小舟先前有些走神,直到李建安问起第二次,这才摇摇头说道:“你肯定有你的道理,我没什么意见。” “说实话,李建乐这人我的确是看不上,但是真要说他会那么明目张胆的来杀我,我也是不信的。”李建安叹了口气,“都是皇子,终究还有些规矩要守,至少……在最后一刻之前都会这样。” 李建安看着车窗外,继续说道:“我和李建乐啊,其实一样,都没想过自己去争什么,抢什么。但却又都身在局中,我们的所作所为,往往会产生许多影响。” “就像是这次事情,我何尝不想把事情捅到父皇那里,既给我自己出了气,又给路景程报了仇。”李建安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是我不敢啊。” “如果我这么做了,父皇肯定会认为我哥与李建景之间的夺嫡之争,已经到了很凶恶的那一步,到时候他不可能会听之任之,什么都不做。最简单的,父皇也会把两边都压一压,打一打。” “可是……现在的局势,却是对我哥大好的时候。” “也就是说……只要什么变化都没有,那就是对我哥最有利的局面。” “而想要什么变化都没有的前提,那就是不去做多余的事情,什么都不做!” “所以,无论是当时我哥被黄鹂鸟下毒,还是我自己被刺杀,我们的选择都是闭口不言,只敢偷偷的去做调查。”李建安继续说道,“而现在遇到的事情也一样,不管那个与赌坊联系的人,是不是与李建乐有关,又或者干脆就是他的人。” “我都不会去上报父皇……” “其实,李建乐和我都明白这一点,他知道我不想上报父皇。而他也怕受瓜落,也不敢上报父皇。” “所以李建乐刚才给了我一个台阶,而我……也必须顺着他给的台阶,往下走。” 李建安看着江小舟,苦笑道:“听我稀里糊涂的说了这么一大堆,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皇子很可笑。时时权衡,事事比较,从来没有快意恩仇,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江小舟摇了摇头,心说我怎么会不懂……就这种皇子夺嫡的事情,哪朝哪代没有?电视剧都快演烂了。甚至往往还得加入个女子,两边儿都爱她爱的深沉那种…… 然后嘛,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而那个一发,便是那个女子了。 江小舟心里默默吐了个槽,不过也仅此而已了,他不可能会和李建安说什么自己穿越前的事情!而对于李建安刚才吐露心声的那一番言语,江小舟可以理解,但是却也不想掺和。 哪怕江小舟与李建安是不错的朋友,而且从截至目前的感觉上看,太子李建平也的确不错。 但是……江小舟还是不太想要掺和到这种皇子争位的事情中。 ……太累了,也注定会很糟心,江小舟只想当一个修仙仙人。 活的长一点,也自在一点。 于是此刻江小舟看了李建安一眼,却是没接任何的话头,改而说道:“你的事儿,你自己拿主意。” “我呢,只关心路景程的姐姐,既然现在马昭君已经去接她了,那也便可以了。” 好在李建安刚才说的那些话,也是出于一时心里憋屈,算的上是不吐不快,本身倒是不指望江小舟能给他什么回答。 于是此刻听见江小舟提起路景程姐姐的事情,李建安却是笑着问道:“既然这么关心这事儿,那什么不去见一见,反而只把珠钗交给马昭君,让他带过去就行了?” 江小舟叹了口气:“去了其实也不知该说什么……甚至说我还不如马昭君他们,还有个同袍的情谊。” “不过也无所谓了,只要你们这边给安置好了就成。” “这你放心,我会着人把她送回家乡,也会和当地的官府说一声,平日多照看些。”李建安掀开车厢门帘,翻身下了马车:“不管路景程后来如何,终究是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会尽心的。” 说完这话,李建安看江小舟还坐在马车上没动静,便张口问道:“下来啊,进屋咱俩喝上一口。” 江小舟撇了撇嘴:“我才不去,家里准备好了饭菜,还等我回去呢。” “嗨,你这人。”李建安愤愤不平的怒骂道,“我正心烦呢,结果还遇着你这么个重色忘义的。” “随你怎么看,走了走了。”江小舟哈哈大笑了两声,“还得让你马车送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送他,送他。”李建安气的扭头就要走,不过才两步过去,却又扭头朝着正动弹的马车喊了句,“后天下午我去接你,你可莫要忘了。” 一只手伸出车厢摇了摇:“晓得了。” 第288章 放炮竹 两天之后。 江小舟一大早就被小六、小七两个孩子从床上薅了起来。 江小舟当时倒也不是没醒,而是正在缓缓运转体内灵气,温润灵台,这也算的上是修行之人每天的必备功课。 于是当此刻瞅着两个在自己床边一脸兴奋的孩子,其实还挺让江小舟感觉奇怪的…… 因为孩子么,最爱睡个懒觉!这平常日子里,作为起床困难户的小六和小七,可是没少让陈岚儿着急,往往都是陈岚儿要一手拎着锅铲,忙乎着做早饭的事情,而眼睛则还要盯着他们迷迷糊糊的洗脸、刷牙,然后规规矩矩坐早桌边儿等着吃早点……在这过程中还不能继续睡着,才算是打完了起床的这一场战役。 但是今天,这俩孩子竟然起床的时间这么早,而且还都穿上了一身的新衣服。 岁数大一些的小六还特意在江小舟眼前转了一圈,大大的眼睛里满满求夸赞的渴望,江小舟闻弦知意,连连点头夸赞好看,小六还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把位置让给了小七。 小七呢,年岁则小一些,此时对美丑只有模糊的概念,反而玩乐更占她的心思,所以她一大早来找江小舟的原因很简单,让江小舟陪着她们去放炮竹……她说按照岚儿姐姐的交代,只有江小舟或者陈岚儿陪着,他们才能在小院门口做这件事情…… 江小舟耳朵听了一下,果然在屋子之外的街巷中,已经能隐隐听着了零星的爆竹声响。于是他笑着点了点头,翻身下床,拎着小六、小七走出了屋子。 屋外,陈岚儿和小五正在忙乎着把前些日子准备好的吃食都搬进房间……那些都是些陈岚儿提前准备的做菜半成品,之前都趁着冬天冷,放在屋外冻着,此刻还要先拿进来解冻,才能由陈岚儿继续料理。 陈岚儿和小五俩人已经忙的一身是汗,陈岚儿瞧见拉着两个孩子的江小舟,朝着小六、小七就轻声数落道:“一眼瞧不见你俩,怎么就偷偷去把小舟哥哥吵醒了。” 江小舟笑了笑:“没事,反正我也醒了。” 陈岚儿却摇了摇头,甚至还放下了手里忙乎的事情,特意走过来蹲下身子,对着小六、小七俩个孩子说道:“刚才咱们是不是说好的?等着我忙完事情,就陪你两个人玩一会儿。” 小六、小七两个孩子低下头:“嗯,是这么说好的。” “对啊。”陈岚儿又问道:“既然咱们相互做好了承诺,你们怎么能轻易更改呢?” 小七微微抬了抬头:“可是……可是你这么忙……外面都已经有人放炮竹了!如果等一会儿人多了,我们再放自己的炮竹,声音就会和别人混在一起,就不是那个最响的了,” 陈岚儿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有自己的理由,放炮竹也是你们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事情,但咱们可以因为自己想做的事情,就不理别人正在做什么,而去打扰别人么?” 小六、小七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不……不能。” “岚儿姐姐,我们知道错了。”小六、小七更是同时转头对江小舟说道:“小舟哥哥对不起,我们不该打扰你休息的。” 江小舟轻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示意不碍事。 陈岚儿嗯了一声:“行,那作为惩罚,你们两个先去帮着小五哥哥做事,等着一会儿,姐姐再陪着你们两个放爆竹。” “嗯嗯。”两个孩子飞快的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小五就跑了过去。 江小舟看着凑在一起,正哈哈大笑的几个孩子,轻声说道:“你把他们教的很好。” 陈岚儿也笑着说道:“都是是没爹没妈的孩子,那就更要早些懂规矩,免得以后被人家说。” “这可就是你有些过犹不及了。”江小舟叹了口气,“老自己这么想,其实就是自己看轻了自己,会很累。” “虽然没了父母,也不必那么谨小慎微。”江小舟笑着补充道:“有咱们在,谁说小六、小七就是有家人,我看谁敢在以后欺负他们?” 陈岚儿挽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轻声嗯了一声。 整个上午,小小的院子里都在忙碌…… 江小舟在几个孩子的七嘴八舌,一会儿喊高了,一会儿喊低了的声音中,贴好了春联和吊钱。 陈岚儿则是把各种小吃食,一一都摆到了桌子上,一会儿剥开个瓜子,一会儿又捡了个蜜饯,然后随意塞在某一个孩子的嘴里。 可是这时候哪还有孩子顾得上她,小六、小七早就跟在小五和在上午已经返回家的何石身后玩得疯了。小院门口那爆竹声响,是一声接一声,极其的热闹。 陈岚儿坐在椅子上,瞅着满桌子的吃食,脸上有些犯愁:“就算是要过年,可你这也买了太多了,还有那些爆竹,虽说要买一些给几个孩子玩耍,但也不至于准备那么多,那么一放就都没了,好花银子的。” “本来我就从你那里取了银子,买了好些肉食回来,这在往年都已经不敢想的。”陈岚儿叹了口气:“可是你看看桌子上这些,现在不吃就留不住的,太浪费了。” 江小舟笑眯眯的磕着瓜子:“这是咱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当然要过富裕,怎么高兴就该怎么来。” 陈岚儿翻了个白眼:“就你理由多。” 顿了顿,陈岚儿问道:“你是下午去宫里?” “嗯。”江小舟点了点头:“下午四皇子过来接我,家里就辛苦你了,等我晚上从宫里跑出来,再陪你们过年。” “不碍事的。”陈岚儿摇了摇头:“那宫里不比寻常地方,你莫要为了快走再犯了机会。” “我心里有数。”江小舟站起身来,朝着几个孩子那边喊道:“你们别凑的太近,小心崩了眼睛。” 说完这话,江小舟才扭头对着陈岚儿继续说道:“我在朝堂里属于编外人士,大过年的,人家都忙成一团,谁还有闲工夫多看我?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289章 赴宴 之后一家人吃着零食,聊着闲话,江小舟还从记忆中又翻了几个小游戏出来教给了几个孩子,反正一家人欢声笑语的好不快活。 一直估计着时间,等到李建安快来的时候,江小舟才去房间先换了衣服。然而却见陈岚儿捧着一双新鞋跟了进来,还脸红红的说什么新年走新路,让江小舟试上看看合不合脚。 江小舟在愣了一下后,便笑着接过了鞋子。 那陈岚儿脸红红的可能是极想逃走了,可在此时却坚持着站在原地,非等着江小舟试过了才肯罢休。 江小舟从善如流,但不得不说,陈岚儿不管是做饭还是做这些缝缝补补的东西,这手艺当真是没的说,远比一般姑娘还要来的精细。 陈岚儿一直偷瞄着江小舟的表情,发现他脸上没有不舒服的意思,这才俏皮了吐了吐舌头,似乎吐了口大气的样子,显的十分的俏皮。 江小舟一时心动,竟是不由自主的拉住了陈岚儿的手,然而就当他想要说些什么……突然屋子外面响起了小六喊话的声音:“岚儿姐姐,岚儿姐姐,你在哪呢,我的东西找不到啦。” “来了。”陈岚儿朝着外面喊了一声,然后手就飞快的抽了一下,不过可能是江小舟拽的有些死,这一下还未能抽的出来。 陈岚儿的脑袋都快低到地上去:“回……回来再说,小六正在找我呢。” 说完这话,陈岚儿用力又一抽手,然后飞快的跑出了屋子。 江小舟当时傻愣愣的,但其实整个后背却也都紧张的出了汗,他当时是真想说点什么,可恰恰就是这临门一脚的时候,他脑子就跟抽了一样,总是不断回想起一首曲子……你爱我,我爱你,蜜……真是忘也忘不了,把他原本的节奏都给彻底打乱了。 之后回到客厅内,小六和小七还颇有些好奇的来回看陈岚儿和江小舟,怎么感觉哥哥和姐姐之间怪怪的。而大一点的小五和何石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却是同时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可是如此一来,原本还能故作正常的陈岚儿,真是彻底绷不住了,不过奈何她这人外柔内刚,所以说她在羞恼到了极点之后的表现……就是追着一脸坏笑的小五和何石打了一顿。 江小舟叹了口气,心说这俩孩子正过年的就挨了一顿打,真是惨烈哦…… ………… 李建安的马车接走了江小舟。 马车摇摇晃晃,在整个天京城随处都能听着的爆竹声中直往皇宫而去。 李建安斜靠着车厢,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小舟:“不错,这一身穿着挺精神。” 江小舟没搭理他,只是手指挑着车厢布帘,看向外面的热闹街景。要说此时天京城也真是热闹,无数行人在街巷中步履匆匆,每个人或是手里拎着什么年货之类的东西,或者是满脸喜气洋洋的与同行之人说笑,偶有相熟的面对面碰见,还都大笑着拱供手,各自拜个年,道声好。 还有那街边的乞丐,此时虽还身着落魄,未有新衣,但脸上却也没有往日惯有的愁苦和愤懑,而他们面前的破瓦破碗中,往往也都收获颇丰……大过年的,路人们就连赏钱都比往日的多一些。 反正在爆竹声中,这天京城里的人人欢喜,年味也是足足的。 李建安瞧着江小舟不理他,然而却还是不肯消停:“哎哎,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江小舟扭回头看他。 李建安打了哈欠,然后说道:“也没啥,就路景程姐姐的事儿呗,马昭君接到人了,嗯……虽然他姐姐是在那地方待了几天,但是她那人性子很硬,人家做生意的地方,不可能就这么把她推出去让客人为难,所以那两天正在不给吃,不给喝的磨她性子呢,她还没来得及吃亏。” “马昭君把人带出来后,我本来是想让她在这边过了年再走,但是人家不乐意呆着,非要回家乡等她弟弟回来。”李建安叹了口气,“马昭君也没能张的开嘴说路景程已经死了,所以就编了个谎,说路景程因为得罪了人,所以作为姐姐的她才被仇人抓到了这地方,如今路景程在找我求助之后,已经为了避祸去了边疆,可能要许多年才回来。” 江小舟嗯了一声:“真话伤人,如此也好。” 李建安略有沉默之后说道:“但说实话,我却不知道马昭君对她说的那些,她是真信了,还是假信。” “就这样,也总好过让她知道自己弟弟先是出卖了你之后又是惨死。”江小舟看了一眼李建安,幽幽说道:“真话伤人,对自己也是如此。” 李建安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之后马车又前行了些时间,方才车速减缓,想来是已经到了宫墙附近。 等到马车彻底停稳之后,李建安先行翻身下了马车,江小舟则紧随其后。 而此刻宫门之外,当真是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官员,正三三俩俩的按照各自的圈子聚在一起说话。 李建安还和江小舟远远的介绍的几位……那边是常年抱恙,早已上不得朝的老大人,这边是朝堂上圣眷正隆的几位正当年,还有那一堆是和太子李建平亲近的,这一堆儿则是与二皇子走的更近一些的。反正大概是以参加除夕宫中大宴为荣,这只要够了身份的,总要来过一场才肯罢休。 这时只听李建安说道:“走,咱也别在这耗着了。你先跟我进宫,咱去找太子哥哥说会儿话。” 然而江小舟却摇了摇头:“搭你的车来了这就行了,你去忙你的,我一会儿自己进去就行了。” “这在外面可还要等一会儿呢!”李建安劝道:“这外面齁冷的,里面有暖和屋子待着多快活!” 江小舟却笑着说道:“其实时间也差不多了,所以进了宫也坐不住。而且等着晚宴开了,咱俩还坐不到一起,你又得安排人送我过去,也忒麻烦。” “听我的,你就赶紧自己进去。”江小舟朝着个方向努努嘴,那里正有一伙儿人穿着与他一样,应该都是巡天司中人,“我一会儿跟着他们走便是了。” 第290章 入宫 李建安随着江小舟的视线往那边瞅了瞅,也不再坚持,只得在走前嘱托道:“你在这里不熟,记得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来找我。” 江小舟笑着点头答应。 之后李建安离去,江小舟则施施然的走到了巡天司那边。 要说起来这巡天司里的主,基本都是搞修仙这种业务的,所以绝大多数人其实也不太愿意浪费时间参加这种既耗费时间,又耗费精力的“应酬”,还不如自家打打坐、练练丹、增加增加修为来的实在,只是毕竟是挂靠在大骊王朝门下,总要给人家些面子。 所以说在大骊王朝发了邀请之后,这巡天司的司长赵经训,可是耗费了好一番唇舌,才请着了身后这几位过来。而且还逼着他们换上了所谓巡天司的官服。 而这几位也都是满脸的不乐意,眼下正各自闭着眼睛站在那出神,谁也不肯搭理赵经训一句。 而周围的那些大臣,倒也偶尔有过来与赵经训聊两句,道一声过年好的,只不过毕竟是圈子不同,一般三两句过后,人家也就走了回去,只当是与赵经训走了一圈不得罪的熟人眼缘。 于是乎一心想混好官场,却没曾想来到这么个犄角旮旯地方的赵经训是满脸的颓丧,止不住的唉声叹气,心里头大有与过年氛围极不相符的萧条之感。 好在这时江小舟走了过来……要说他一声白色长袍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所以那巡天司中神游万里的几位,总算是卖了个面子,还知道与江小舟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至于赵经训,他也是知道江小舟与太子李建平、四皇子李建安相交颇深,因此对于江小舟能过来参加这一场除夕大宴自然毫无意外,也不会多嘴问什么。 于是赵经训作为巡天司的上峰,反而主动还向着江小舟走了几步,笑呵呵的先开口道了声好。 江小舟笑着应下,而且他来前也注意到了赵经训自己杵在那儿的“孤独感”,于是就此便陪着司长多聊了两句。 “咚……” “咚…咚咚…” 城墙上突然传来震天鼓响,江小舟回头去看,却见正是宫墙之上有侍卫身着金甲击鼓,随即又有那宦官响亮高喝道:“除夕大宴,宫门开,百官进……” 至此,朱红色的宫门两边大开。 宫门大开,那原本闲谈的各个官员迅速站好队列,有那皇亲国戚,名臣硕老站在最前,后面则是文武百官分列两旁。要说这大骊王朝新立不过几十年,在场诸位大臣也多是当年跟着皇帝是打了天下,又坐了天下,所以说各自都是人中龙凤,这表情一段肃穆下来,气场顿时与刚才各自闲聊时大有不同,真可谓之新朝红股,威势极盛。 队伍终于开始缓缓朝着宫门中行进…… 这巡天司混在文臣队列当中,那一小撮的人本来就不太明显,而江小舟又混在巡天司当中,就是更是毫不显眼。于是江小舟脚下虽然正在踏入这大骊天下人的心头圣地,却是实则心里也没什么可紧张的……反正也没人注意到他,江小舟的脑袋是左摇右摆的看个不停,颇有前世花了80块钱门票,参观紫禁城的感觉。 要说越往里走,这大骊皇宫带给江小舟的感觉,就越是气势磅礴,那朱墙黄瓦、檐牙高啄自是不必多说,还有那偶尔能瞅到一角的装饰景致,也走的是器宇轩昂的路子,反正就江小舟走的这一路看来,这大骊皇宫带给他的感觉,可为肃穆庄严。 不过除夕之时,这大骊皇宫内里当然也会有番新年的喜庆气象,首先是那每隔上几十步就能看到的红色大灯笼,当真是每一个都有小桌子大小……江小舟也曾看到有宫中内侍给灯笼填烛的,那好大的一盘烛台,同时几十根红烛点起,随后红色大灯笼再被高高挂起,从那里散发出的红色光晕,是把周边尽然都渲染上了些许红色,让每一个从旁走过的人,都会被涂上一层胭脂,脸色都凭空多了许多滋润与喜庆。 一路再往里走。 然后映入江小舟眼帘的是好大一片广场。 空旷,但却并不荒凉。 因为整个广场都由青玉砖铺就,每块儿青玉砖都大小相同,规规整整。这铺在地面上之后,那青玉砖相互之间接壤的缝隙也是完全宽窄相同,整个就是一给强迫症患者的福音。 处处低调,但实则处处用心,处处奢华。 不过,这既然是大骊皇宫,似乎也本该如此,这本该就是天底下最金碧辉煌,最雄伟壮观的地方。 如果大骊王朝真的国祚千百年,那许多年后,当屋顶上的黄瓦斑驳,这重重朱门,深深庭院,还说不得要埋藏了多少故事,道尽了多少华章。 书归正传,再说这场大骊皇宫中的除夕大宴。 此刻,许许多多的小桌子就摆在江小舟眼前的这片广场之上,每个桌前还都有一个小蒲团。 毫无疑问,诸位大骊大臣饮宴的地方,便在此处了。 大臣们纷纷落座……当然是依照着身份和官位高低落座,而江小舟不过巡天司中一普通巡守,位置当可算是在最后。 不过如此反倒让江小舟更为欣喜,这种不被人看着的位置,简直就是社恐人的御座,是躲尽了别人的目光与麻烦,是可以该吃吃、该喝喝,你自己睡一觉说不定都没人知道的好地方。 唯有一点不好,这薄薄的蒲团坐在屁股下,软则软矣,却并不能隔绝冷气。于是这大冬天的,那股股寒凉自下而上……这江小舟毕竟年轻,又身有灵气也便罢了,可是那些老大臣。 江小舟叹了口气,这还吃什么饭啊,一晚上大家相互闻味儿,说不得各自回家,还得来上一场排毒之旅,那不管一会儿要吃什么山珍海味,也得穿肠过了。 不过……这江小舟能想到的事情,那大骊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虽然现在这世道也没个地暖那种东西,但是却有国教符安宗的高人们在。人家不走科技向,却又道法向的法子在! 第291章 后与妃 于是就在所有人落座,把整个广场都塞的满满当当的时候,却有一名中年道人不知从何处闪身出来,随后他伸手一扬,那符箓被抛起之后,却是停在空中,开始洒出无尽温暖光芒。 随即这空旷的广场中,原本透骨的寒风竟是彻底被挡在了外面,至于地上原本冰寒的青玉砖,江小舟伸手摸了一下,竟是转而浮现出了股股暖意。 而这还不算完…… 那道人又抛出了一张符箓,那符箓仍旧在空中燃烧成一空,但那灰烬却是五颜六色的光点,并随着一股不知何处来的轻风不断回旋,卷向这广场上的各处。 总有光点落下…… 于是红色光点,落地长成红花,花瓣迅速绽开,飘出幽幽响起,而那绿色光点落地长成青树,青树越长越高,却是转瞬之后,连那绿荫都垂了下来。 一时间,原本空旷的广场在原本的冬日却变成了春意盎然的仙境。 江小舟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里头一方面对国教符安宗那千百般变化的符箓之术可算是有了更深的认识,而另一方面,却可惜着不能带陈岚儿与几个孩子同来,否则要是有他们看到这番如同仙境一般的景象,说不得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那坐在江小舟身边的,都是巡天司的修仙众人,此时也都睁开眼睛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要说修仙中人性格常态极端,要不就是极为云淡风轻,看什么都不如己心的,但同时却也有那心生桀骜,看别人都不如自己厉害的。 于是乎当国教道人展示出来了这一手,那就有坐在江小舟旁边的某一位巡天司的女巡守,在冷哼一声后,手袖一抖,却是好些张彩纸滑落出来,随即这女巡守以自家细长的手指为刀剪,飞快在那些彩纸上或裁或叠,反正眨眼功夫就弄出了许多彩纸小鸟。 女巡守手上一扬,那彩纸小鸟竟是各自化成真的,随即在空中散开,有落在树梢上,有去采集花蕊,反正叽叽喳喳响成一片,极为的热闹,把那原本的绿树红花有多添出了一分生机。 那危襟正坐的大臣们,也惊奇的左看右看,然后相互之间也有了聊天的话头,挨着近一些的,也开始聊几句,于是原本略有些肃穆的氛围便伴随着这鸟语花香活了过来。 女巡守看向国教符安宗道人,目光中隐隐含着挑衅的意味。 可那国教符安宗道人的目光虽然迅速的看了过来……不过人家却似乎并没对这一番喧宾夺主生气,反而还极其和煦的朝着这边轻笑着点了点头。 可是如此一来,这女巡守反倒有了些尴尬,只能是冷哼了一声后错开了目光。 ……现场倒也还有一人表情尴尬,那就是巡天司的司长赵经训,他自打那国教符安宗的道人一出手,便开始面露苦笑,等着自己巡天司的女道长又一出手,他脸上的表情便露出了一丝果不其然的无奈。 于是说这片刻功夫,他的表情是在无奈、尴尬、郁闷、求饶、害怕等各种负面情绪中来回打转,变化之多、之快,真是比刚才符安宗与巡天司道人各自显出的神通还要精彩…… 不过还好,很快现场的变化就给他解了围…… 那大骊的皇帝陛下……来了。 伴随着宦官的一声高喝,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广场最前。 在那里,也就是江小舟所在广场的尽头,有三层白玉石阶,顺着石阶上去,是一处小一些的场地,而这片场地的再之后,便是琉璃鸳鸯瓦,朱漆大红牖,赤柱挺起,雕梁画栋的一处大殿,想来平日百官上朝,便是在此处了。 不过现在就单说白玉石阶之后,大殿之前的那一块儿小场地。 江小舟视力极佳,所以他距离虽然是远了一些,却也还能看的清楚,于是就看一位发须皆白,身披龙袍的老人,正当头龙行虎步走了过去,随后便在正当中的一把椅子坐下,想来便是大骊皇帝了。 江小舟这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要说按照大骊年份来看,他正当年时当了皇帝,如今许多年过来,自然已经是年岁花甲,若是换做寻常普通人家,说是到了该享清福的时候也不为过。 但此刻就江小舟来看,这位皇帝陛下却是动作利索、眼神犀利,根本没有半分老色。 而在大骊皇帝坐下之后,他身边左右的两张椅子上,则跟着坐下了两名女子……江小舟已然知道现在这后宫只有一后、一妃,所以也不难猜出这两名女子的身份,想来应该其中便是当朝皇后吴素,二皇子李建景的生母。 而另一位,便应该是那位三皇子李建乐的生母胡贵妃了。 而要说起来,这一后一妃的岁数其实也不算小了,但是从今日所见的身形仪态上看,却仍各有风华。 比如那胡贵妃……这女人也真是天生娇媚,这坐下后身形微微侧靠在椅子的软靠上,一双杏眼虽绝大多数时间只瞧在坐在一旁椅子上的皇帝身上,但偶尔撇向下面的官员席面,却是眼中好似带水…… 于是越是那经多了风雨的饮色男儿,便越会心头不受控制的微微一颤,再加上这胡贵妃朱唇末一点有些天生的微微扬起,真是道尽了无尽春意,这就好似山中的白狐,千百年的修为尽学了那勾人心魄的手段。 而与胡贵妃相对的皇后吴素,却又有了大不同。 如果说胡贵妃是烈酒的话,那皇后吴素给人的感觉便是一潭幽泉,她此刻坐在那里,只垂眸看向自己身前的一尺三寸…… 要说皇后吴素的样貌自然也是极美的,也根本不差千娇百媚的胡贵妃半分,但是当有人注视到她的脸上,那相貌却已经成了根本不重要的事情,…… 只因皇后的那份不落俗世的清冷,就宛如一片轻纱彻底把她的相貌遮在了后面。 而如果一定要给皇后一个描述的话,大概就是好像她身在此处却不过只是一个壳子,而她的心神却明显早已远离俗世,飞到了不知名处。 这样的吴素完全与身边的皇帝陛下,与这大骊皇宫,与这天下都没什么关联…… 第292章 杯中酒与酒中人 江小舟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怜悯起了那位大骊皇帝,又怜悯起了二皇子李建景……虽然很有可能是他自己的臆想,但江小舟就是觉得,这位皇后娘娘在宫里坐着的时候,怕就是好像一座雕像般。至于那夫妻之情、母子之情,在她的心里,究竟能占得到几分呢? 而既然说到皇子们……四位皇子连带着唯一的公主李见月也全都一身盛装入了场,然后按照次序各自都在下首一些的椅子上落座。 太子李建平和李建景、李建乐等人,没什么可说的,自然皆是往日风度,给人的感觉无非是太子李建平和煦如风,二皇子李建景生冷骄傲,而三皇子李建乐则依旧是满脸的阴柔笑意示人…… 二江小舟与李建安最为相熟,所以便多看了他两眼……这位平常莽莽撞撞,根本没什么皇子模样的李建安,此刻却是表情肃穆,自坐在椅子上后就一动不动的,还挺有皇子的气派。 最后便是李见月,那孩子是个生性极羞涩的,此刻小小的人儿坐在那里,也仍旧是副安安静静,绝不往旁处多看一眼的模样。 …… 远远的瞧见大骊皇帝似乎是和身边的宫中内侍摆了摆手,于是那内侍紧步上前,高喝了一声道:“上宴。” 刹那之间,无数宫服女子翩翩而来…… 有托盘宫女屈膝,把那手里捧着的托盘放低了下来,又有宫女甚至白皙玉指把那托盘上的几个菜肴一一摆到各位官员身前的小桌子上。 而因为前来送菜的的宫女多,江小舟这里哪怕坐在极后面的位置,却也不用多等什么时间,不多时面前的小桌上就被摆上了四蝶菜肴,一壶美酒。 这些菜肴的量都不大,按照先后顺序来说,是一盘糖醋藕片、一盘芹菜炒猪心、一盘拌菜梨丝、一份炖雪蛤。 两荤两素,一人吃来不多不少。 江小舟初来乍到不明白这里面的规矩,好在坐在不远的巡天司赵经训却是心里明白的,于是他便开口朝着身边众人解释道:“这还是咱大骊宫宴的老规矩,取个呕心沥血的谐音,也算是皇帝陛下对咱们的提点。” 江小舟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他以前上班的时候,就最烦这种领导借着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由头,然后讲些高大上口号,说说各种规矩的事儿,没成想如今穿越到了大骊王朝,遇着的也依旧如此。 是当领导的都喜欢这个调调么? 江小舟心里默默吐了个槽,却看那边的大骊皇帝已经举着酒杯站起了来,于是这广场之上的官员们,自然也都纷纷随着举杯站了起来。 江小舟叹了口气……出来应酬可以有心理活动,但脸上还是得有一种融入的很和洽的感觉,所以规矩陪着…… 那大骊皇帝天生身高不同,而且可能是因为人老了,所以身形还有点抽抽,反正站在那里原本并不显的出众,然而此时一身龙袍加身,在众人注视之下,却又显的极其伟岸。 大骊皇帝举着酒杯,目光环顾着广场上的百官,与此同时,他身边有符安宗道人燃起一张符箓,刹那之间,大骊皇帝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 “朕,很高兴。” “虽然大年会明日才开,但朕也知道今年你们做的很好。” “把朕的天下,朕的百姓,照看的很不错。” “所以,朕,把今日原本宫中内宴去了,又把明日的大宴改到今天。” “朕就是让你们与朕同乐,一起为这天下守岁。” “诸位爱卿,尽饮了此杯,为天下,为百姓。” 大骊皇帝话音一落,刹那之间,这站满了满朝文武的广场之上,就和曾经演练过一般,众人齐声喊道:“为天下,为百姓,为陛下。” 大骊皇帝哈哈大笑了两声,随手将酒杯掷到一旁,又说道:“如此甚好。” 说完这话,大骊皇帝随意向旁边一招手,把太子李建平喊了过来,随即朗声说道:“你既是做太子的,现在参政议政还要靠下面大臣们平日里多帮衬,你且去,好好的陪他们喝一喝。” “儿臣遵旨。”太子李建平拱了拱手。 而大骊皇帝这话一出口,满园官员顿时为之一静……许多人目露喜色,就连江小舟都觉着李建平的太子位置这不是在屁股底下坐的的挺稳么? 现在可是除夕百官大宴,既然大骊皇帝在这种场合都太子背书,这哪像是李建安说的那样,还能有李建景过来争位的事情? 然而就在此刻,却看默默环视百官的大骊皇帝,突然嘴角极其细微的向上一挑,又把那默默站立在一旁的李建景给叫了过来。 “你也莫要闲着,去陪着太子走一走。”大骊皇帝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环境中,幽幽说道:“太子身体不好,酒力也差了些,所以你这个当弟弟的,要有眼力见儿,有他喝不下的酒,你要代劳。” 一时间,万籁俱静,所有人都好像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心里发出了咯噔的一声。。 江小舟目光飞快的在上面转了一圈,太子李建平与二皇子李建景都是神色如常,李建乐脸上的笑容极其的灿烂,而与之相对的,李建安却是脸色铁青。 至于那一后一妃,胡贵妃手指捏着葡萄正吃着香甜,而那位皇后娘娘,则是脸色清冷依旧,就如同没听到刚才的惊雷一般。 好一场宫中大宴,不知会有多少人饮酒如琼浆,又有多少人满怀心事,食不下咽。 …… 除夕大宴到了后半截,那皇帝大骊皇帝毕竟是年岁已高,不好一直在这陪着,所以便提早带着一后一妃离去,只说让百官吃喝尽兴再散。 不过说是如此,但如今场内人人皆有心事,哪会真的开怀畅饮,于是没多少时间,便由当头的几位尚书开始,陆陆续续的有百官离去。 江小舟也早就待的厌了,这菜肴美酒的确味道不错,但比之陈岚儿的手艺,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这宫中又不随意,根本不如在家时的轻松痛快。 第293章 夜里门声忽响,正是友人前来 江小舟不想在这种没有意思的地方耗着,于是他抬眼,瞅了瞅那李建安在的位置,却见李建安正被太子李建平拉着与人说话。 江小舟觉着自己也不方便过去插话,于是便随着又一拨离去的人流,一起出了宫去。 只不过来时有马车,回去是却只能靠自己的双腿,而江小舟此刻归心似箭,却是一刻都不想在外面多呆。于是乎,他灵气充盈双腿,那奔走之间宛如快马,趁着天空上偶然炸开五颜六色的烟火,是直奔了家门而去。 江小舟推开院门时,小小的院子里间间窗户都透出红光,而正当中的客厅,则正有小六、小七的嬉笑声传了出来。 江小舟朝着旁边哈了两口气,闻了闻自己嘴里的酒味,然后这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温暖如春。 陈岚儿正在给几个孩子剥着瓜果,小六、小七两个孩子正在排排坐的等着陈岚儿投喂。而小五与何石两个,则是盘膝坐在床上,两个孩子的面前摆着一盘下了半截的象棋。 他们听到门响,所有人都抬头看向江小舟,然后脸上都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于是跳跃的烛光把极尽的温馨化开,彻底润到了江小舟的心窝窝里。 几个孩子本来就觉多,再加上疯玩了一整天,所以等到晚了些,便有些扛不住困意,于是伴随着屋内嬉笑声越来越小,几个孩子直接就在床上,头挨着头,脚挨着脚的睡了过去。 江小舟心里也对过年就这么回事,想着吃喝玩乐尽兴也就可以了,但陈岚儿却对守岁这事儿有着特别的坚持,于是江小舟便只好陪着她坐在桌边,一边吃些零食,一边聊些闲话。 要说二人本来才经过上午暧昧时的那一遭,但如今真到了夜深人静时,这两个年轻人坐在这里,却只是嘴里都聊着些许家常……但其实两个人的心头都有些忐忑不安,不知对方会不会下一句就会接过上午的话题,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到时自己又该说些什么? 只是他们却也都没想过,如果是自己先开口呢? 大概是不会的,他们都有些贪恋着现在将说不说的感觉…… 有些贴心,又有些让人有些头脑发晕的感觉。 不过总归江小舟是个男人,还是要有些担待,总不能有些话非逼着人家女生主动说出口。 于是再又一次江小舟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陈岚儿脸色红红的低下头去的时候,江小舟轻咽了一口唾沫,就张张了嘴,想要去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就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小院的院门却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彻底把屋里这层旖旎给打破了。 江小舟本还不想理他,但那“砰砰砰”却死也不停,似乎非要把人叫过来开门才肯罢休。 江小舟没了法子,这才有些气不顺的喊了一声:“谁啊。” “是我,李建安。” “赶紧过来开门。” 江小舟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了一声,心说这王八蛋来的可真是凑巧、 陈岚儿瞧了瞧江小舟不太好看的脸色,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了,四皇子赶着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找你有急事。你且去迎他进来,我去给你们沏茶。” 江小舟哎了一声,这才慢吞吞的站起身来,过去打开了院门。 屋外站着的只有李建安自己,他的那些亲卫竟是一个不在。而且李建安的脸色也很难看,在江小舟拉开院门后,直接愣乎乎的扎进院子里,嘴里还喊着:“赶紧拿酒来,拿酒来。” 江小舟抽了抽鼻子,这李建安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时,可真是好大的一股酒气。 其实江小舟也猜着今日宫里除夕大宴时,大骊皇帝搞的那一出会让李建安心里不痛快,但却没想着这大晚上的就会让他过来诉苦。 不过既然俩人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江小舟当然该陪的时候,也得去陪着,于是直接把这位已经醉醺醺的四皇子迎到自己屋里……那边屋子的床上可是躺着几个睡熟了的孩子呢,可不好叫李建安过去把他们吵醒。 李建安进了屋后,随手把身上穿着的厚袄扔到一旁,只气滚滚的坐在椅子上,朝着江小舟喊道:“酒呢,酒呢?” 江小舟回道:“我去拿,你等一等。” 说完这话,江小舟便起身去往客厅拿酒,路上时遇到正准备端茶过来的陈岚儿,江小舟摇了摇头:“茶就不要了,我陪他喝两杯。” 陈岚儿把手里茶盘放到一旁:“那我去给你们炒两个菜,大半夜的空腹喝酒会不太舒服。” 江小舟嗯了一声:“那就麻烦你了,简单一些就成了。” 说完这两句,江小舟就拎着酒坛回了自己屋子。 然而当江小舟进门的时候,却瞧见李建安双手捂着脸,刚才来时那气呼呼的样子是半点也无,只剩说不尽的颓丧。 江小舟皱了皱眉头,把酒坛放在桌子上:“怎么?这次的事情很严重?” 李建安搓了一把脸,抬起头看向江小舟:“什么?” “我说太子的事情。”江小舟说道,“你不是因为除夕大宴的事情才这么郁闷的么?” 李建安楞楞出神了许久,方才苦笑了一声:“有些关系,但也不全都是因为这。” 江小舟嗯了一声,把刚到好的酒碗往李建安那里推了推:“看来你还有别的事……不着急,慢慢说。” 李建安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果然你懂我心意,用这大碗喝酒才痛快,就那除夕大宴上的小酒杯……” 李建安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再怎么竟没华贵,有和喝酒本身有什么关系?都是多余,都是多余啊!” 江小舟知道李建安话里有话,便没应声,只听着李建安自己往下说。 李建安叹了口气:“其实啊,今天除夕大宴上那一着,你说生气么,我肯定是生气,但主要也是替我大哥不值得。” 李建安话说一半,朝着江小舟忽然笑问道:“除夕夜找你倒倒苦水,你可愿意?” 江小舟翻了个白眼:“你说都开始说了,我还拦得住吗?” 李建安哈哈笑了两声:“我可就你这么个朋友,不找你说,有找谁说去。你且听着你。” 第294章 兄弟只能齐心 “我哥啊……是长子,那开头的苦日子,数他过的最多。” 李建安喝了口酒,随即笑着说道:“我在北方的时候,也陪着罗叔叔喝过几次酒,听他说过许多当年的事情。” “罗叔叔说啊……那时候我爹南征北战,也不是一直顺利。那最苦的时候,也曾被人撵着屁股上山下水的跑。然后……就我哥那么丁点大的一个孩子,吃也吃不上,每天还要在我爹上了战场后,去安抚我娘。日子是过的又紧,又心惊胆战的。” “后来呢,我爹有了国教符安宗帮衬,地盘是打的越来越多,日子是越来越好,然后我们几个也出生了。”李建安闭着眼睛,似乎在回忆当年的场景:“后来,我爹当了皇帝……然后所有人就认定了我哥哥是太子,未来的大骊天下便是他的。” “我真的觉得这是极好的事情,也算是苦尽甘来,而且我哥还那么努力……其实我刚记事的时候,我哥年岁也没多大,但是在我印象中,他从来就没有当过一天的孩子,每天都和小大人一样的学做事,去做事,想让我父皇、让我娘高兴,哦,还有那些陪着我父皇一起打天下的大臣们高兴。” “我太多次,太多次,听着过那些以前觉着挺慈祥的叔叔伯伯们,和我哥说他这不行,那不行,这要以身作则如何如何,那要谨小慎微如何如何。” 李建安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然后,我娘死了,李建景他娘突然就成了皇后。” “然后从那天起,就变了。”李建安嗤笑了一声,“李建景……从那一天起,我就开始从以前总围着我哥转的那些叔叔伯伯的嘴里,越来越多的听着李建景的名字。” “很久,很久了。”李建安端着酒碗与江小舟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所以你说,今天的事情我生气么?我很生气。” “明明太子位,这天下就该是我哥的,他吃了那么多苦,他又付出过那么多,他一直那么努力。”李建安缓缓说道,“但就是因为我们兄弟的身后没有人,没有像是符安宗那样的仙家门派照应着,所以拿在手里的东西就活该被人家这么虎视眈眈,就这么被人家惦记着。” 江小舟默默的陪着喝口酒,没有说话。 李建安晃了晃酒坛,然后又给两个酒碗满上:“好在还有罗叔叔那样的老臣站在我哥身后,否则啊,我真觉得我们哥俩早就被……” 李建安话没有说完,因为陈岚儿正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陈岚儿把几盘菜放在桌子上,只朝着李建安点了点头,又和江小舟笑了一下,随即就转身又出了屋子,整个过程一句话没说。 李建安夹了口菜,颇为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朝着江小舟笑着说道:“你倒是个好运气的。” “话说你与陈姑娘的事情,怎么着了?” 江小舟整个晚上第一次开口:“是想着回去临川一趟,把陈岚儿带给我娘看一看。” “你家虽说将门,但娶个儿媳妇也不会没有讲究,说不定就得给你出个门当户对的要求。”李建安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其实照我的主意,你就该把事情先办了,最好连孩子都有了,到时候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我娘人很好,我打定主意的事情,有自信不会有什么意外。”江小舟翻了个白眼,“再说我要的是明媒正娶,是不想,也不会轻易欺辱她的。” 江小舟晃了晃酒坛,然后又打开了第二坛救:“怎么又说起我的事情了,你还是聊你的。” “我还能说什么?”李建安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我只恨父皇的态度一直暧昧,但真的……也早就习惯了。” “你也不要这么悲观。”江小舟轻轻摇了摇头,“而且我总觉着这事情里还有古怪。” 江小舟略有犹豫之后,继续说道:“皇位之争,太容易成为祸乱根源。依照你父皇的能力,不可能会不知道这一点。所以现在这里面,也许有些事情是你不知道。” 李建安想了想,突然笑了笑:“也许,我一向猜不准我爹的心思,以前不行,现在肯定也不行……” “我只是……只是有的时候看我哥那副劳心劳力、谨小慎微的样子,我真恨不得我哥不是什么太子才好。”李建安叹了口气,“但太子的位置又不是什么官职,可以直接辞官不做,史书上不都说了么,像是我哥的这种情况,他一旦退下来,恐怕结果会不好,所以不是我们想要争,是我们不能退……而我所能做的,就是陪在我哥身边,不管结局是好是坏,反正我们兄弟俩一条心便是了。” 江小舟点了点头:“你倒是想的通透。” “都说了习惯了。”李建安哈哈笑了两声。 江小舟陪着李建安又喝了一杯酒:“既然你这件事情想的这么明白,那你今晚怎么这么郁闷,连亲卫也不带,就这么跑到我这来讨酒喝了。” 李建安闷哼了一声:“是因为小妹的事。” “见月?她怎么了?” 李建安眼睛里尽是血丝,也不知是这会儿酒劲有些上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缓缓说道:“伤到了,就在除夕大宴之后。” 江小舟没想过会从李建安嘴里听着这么一个答案……这堂堂的大骊公主,也是唯一的公主,竟然在宫里伤到了?这是意外还是因为什么? 李建安很快给出了解答:“刚才除夕大宴半程的时候,父皇他们先行离开,你也是知道的。而见月呢,生性有些畏生,所以也就随着走了。” “结果……也许是父皇之前在除夕大宴上饮的多了些,所以回去半路时就喊着头疼。”李建安苦笑了一声,“见月……就上了心,于是回到自己那里后,就熬了醒酒汤给送过去。” 江小舟问道:“那是熬东西的时候被烫到了?” “是被烫到了,但不是在厨房。”李建安突然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把桌上酒碗都震的跳了一下,酒水也随之洒满了桌子,“见月……是被我父皇烫伤的。” 第295章 各自 “啊?”江小舟吓了一跳,“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是听谁说的?” “父皇的大侍说的,他本来也没想瞒着。”李建安愤懑说道:“我们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好还没从宫里离开,于是便立刻赶了过去。” “我们去时,见月都被吓的傻了,我看见她那手脚都被烫出了泡来,她也没哭喊,就那么傻站在那儿……”李建安颤抖着说道:“见月一向不得父皇欢心我是知道的,只是我却没想过会到这样的程度。” “那见月现在怎么样了?” 李建安叹了口气:“宫里有药,已经给敷上了。” 江小舟叹了口气:“可是到底是为什么?见月毕竟是唯一的公主,不管怎么想,也应该……” “也应该收到宠爱是不是?”李建安叹了口气:“这是我唯一一件既……既怪我父皇,又甚至没法怪他的事情。” “是不是很矛盾?”李建安苦笑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其实李建安说道一个“怪”字,就已经有些大逆不道,不过此刻二人谁都没有在意这件事情,只听李建安继续说道:“父皇不喜欢见月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见月和我母亲长的太像了,而我母亲却是因为生见月时难产走的。” 李建安叹息着说道:“所以从小到大,每当父皇看见见月,心情都会变的很差。” “这次也一样……” “……见月端着醒酒汤去的时候,父皇其实正是醉意上头的时候,他以为……他以为是我母亲过来了,本来是极高兴的,但是等见月走的近了,又一声父皇出口。” “我父皇……哎……”李建安用双手搓了搓脸,“我们把见月带走的时候,隔着屋门我曾经看见了父皇一眼,他愣愣的坐在那里。我觉着……我觉着他也老了。” 江小舟伸手拍了拍李建安的肩膀:“那你也先别想这么多了,现在没什么比照顾好见月更重要,那孩子性子软,你这个当哥哥的,还是要多去陪陪。” “这是自然……对了,找你来除了喝酒,还有件事情。”李建安开口问道:“上次在天京城那宅子里,马昭君曾经被上了身,结果被你拿出个红头绳给破了,当时你说那东西是你的一件法器,最能安定心神?” 江小舟当然知道李建安说的红头绳是什么,那是自己第二次任务得来的奖励,于是便点头说道:“对,是有这么件儿东西。” “见月可能是有些被吓到了,我出来时还是傻愣愣的……”李建安哎苦笑了一声:“我也不与你客气了,你把那法器接我用用。” “这个好说。”江小舟把红头绳取出来递给李建安,“可以持续生效一段时间,你先拿去试一试。” 李建安嗯了一声:“到时在还你。” 而就在李建安与江小舟在这里诉说心事的时候,其他几位皇子却也没闲着。 回了自己府邸的李建乐,自是还有一番酒局在等着他,有那他心头好的锦儿姑娘,有那特意请来的戏曲班子,反正是让李建乐一时间心情大好,可算是能把那之前因为妖兵营惹来的不快给暂时踹出了脑子。 太子李建平,再回了太子府后,就连夜把赵经训从巡天司给叫了来,他找赵经训要两样东西,一个是安定心神的宝物,一个是祛除疤痕的药物…… 一惯待人和煦犹如春风的太子爷,难得发了火,也难得为难了一次人,他要赵经训不管用什么方法,明早之前这东西必须找来。 二皇子李建景,则去了国教符安宗在天京城里的道观。 要说当朝皇后在符安宗里的身份,那嫁人之前当然是极高的……她是符安宗掌教的独女,本身又在修行上颇有天赋,所以说在符安宗,她一直都是面子、里子都有的那一个。 而后来即便是按照她爹的要求,交给了大骊皇帝,但这是个明眼人也能看出来,这本就是当时的符安宗看好了大骊的未来,要提前和大骊皇帝建立最牢固的关系。 联姻……说起来很俗,但在某些时候也的确真是好用。所以大骊皇帝得了天下,而符安宗则心满意足的成了国教。 而李建景便是这种纽带之下的结晶。 在大骊王朝,他是仅次于太子李建平的二皇子,而在国教符安宗,他是掌教的独孙。于是说,这才有了些人想推着李建景上位! 在他们看来,李建景两位一体,只要他当了皇帝,那大骊便注定会迎来几十年,上百年的兴盛。大骊这个新生的婴儿,会迅速进入到壮年时期,甚至会从坐天下再次转换成打天下的状态。 征战四方,侵略如风,而主导了这一场盛宴的人,也会一起吃饱了肚子,吃到满嘴流油,吃到盆满钵满。 不过想法纵有千般好,只是奈何一直以来,那太子李建平的表现太好也太稳,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大骊皇帝虽然态度暧昧,但改立太子这件事情上,却从来不肯真正松口。 而李建景……却是个性格生僻到了极点的,根本就不会营运人脉的手段,那过来亲近他的,他视若无物,既不表现出来热情,也从来不给什么照顾。而那些远离他的,去亲近太子李建平的,他也不视为敌寇,半点绊子都不给人家下。 李建景还就真只是李建景,只守着大骊的律法过日子,气的大骊与符安宗里的许多人,都暗自骂他是个不争气的,看似得天独厚,但实则是块儿烂泥,根本扶不上墙。 不过……骂归骂,但终究李建景的身份摆在这里,在大骊他是皇子,而在符安宗他是掌教之孙,都是最尊荣的身份,别人还是得靠着他,让着他,当面还得恭维着他。 于是当李建景走进符安宗道观的时候,哪怕是深夜当中,那符安宗在天京城的掌舵人玄青道人,虽有堂堂的长老身份,也还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挂着笑脸过来问李建景有什么要事。 而那李建景闷葫芦一般的也不说话,只点点头、拱拱手,然后就大脚直往观后迈,直接奔向了一间屋子。 第296章 不喜 屋外有符箓阵法,但李建景腰间悬挂的玉佩上微光一闪,阵法顿时消弥,任由李建安推门而入。 那屋子是符安宗法器、符箓、药石等诸多宝物存放的地方,如果外人敢随意闯进去,说不得会直接被符安宗提前设立的种种阵法,直接整个形神俱灭。 玄青道人紧皱着眉头,看李建景在里面翻箱倒柜。 “你可是有什么紧要事要用东西,你且说来听一听?” “你莫要把那里翻乱了,如今天寒,那里面放着的许多物事都惧寒……” “那里你也轻些放……轻些放……” “你到底要找什么?你与我说,我替提你找?” 李建景从整面墙的柜子中,掏出了小瓷瓶,打开后看了看,又闻了闻,然后转身往屋外走。 “不用了,我要的已经找到了。” 玄青道人眼神在那瓷瓶上打了个转:“哦,玉清膏,拔毒生肌的好东西,你这是身上哪受……” 然而玄青道人道人说着话,那李建景却压根不理睬他,只手里拿着瓷瓶往外走,最终身影竟是就此离开了道观。 而站在门口的玄青道人,脸上笑容骤然消散:“真不是个玩意……” “算喽,算喽,反正老子也马上轮休回山,不用再受这种夹板气了。”玄青道人一转身,衣袖轻挥,那两扇大门“砰”的一声关上,“等着你舅舅来,我看你还敢这么给脸子么……” 转日早晨,喝了大半宿的江小舟起床,却看李建安早已没了影子。 江小舟揉了揉有些发紧的太阳穴,推开门走到小院中。 小院当中当然是热闹的,几个孩子正端着碗排排站,等着陈岚儿给他们盛粥。 瞧见江小舟出来,小六小七还兴冲冲的喊了声小舟哥哥,而小五、何石两个大一些的,也都是笑着与江小舟打了声招呼,至于陈岚儿则轻挽了一下垂到耳边的发丝:“昨晚看你喝了大半夜,怎么今日不多睡一会儿。” 江小舟笑着摇了摇头:“大年初一的,不好多睡耽误时辰。嗯,等吃了早点,咱们带着几个孩子出去转一转。我之前买东西的时候,就看很多商家挂着春节连市,咱也没有亲戚要去拜年,正好随意转转。” 陈岚儿瞅了眼满脸期待的几个孩子,笑着答应了下来。几个孩子顿时兴奋的又蹦又跳,整个小院中都充满了欢乐的氛围。 而与江小舟这里不同的是,那皇宫中见月公主的晴井宫,却是完全的另一番场景。 李见月,应该是从来都不会喜欢自己的这处居所的。 因为,这虽然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虽然是各类装潢极其考究,更有太多哥哥们送来的奇珍异宝摆放各处,任由李见月闲时把玩。 可是……这晴井宫太冷清了。 是的,这里的确是大骊王朝唯一公主的宫殿,所以那伺候的婢女自然也是有的……就像是现在,当李建安踏入宫殿的时候,也有那婢女们赶紧过来引路、端茶的伺候。 然而,没有人有个笑模样。 每一个婢女,不管是模样长的丑俊,不管是身条苗条与否,但就是每个人都满脸的冷冷清清,就好像是那远离俗世的修行人,完全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于是整个宫殿连同里面的人物,就都好像是祭奠用的纸房子和纸人,清冷到渗人……唯一的生气,大概就是因为李见月喜爱养鸟作伴,所以身处此处,总能听着鸟啼声而已。 但……这也怪不了婢女,因为她们其实一直生活在恐惧当中。 是的,恐惧!自从李建安砸了姚贵妃的所居供电,把李见月接出来后,这是所有婢女们每日的情绪。 在宫里,有一条最朴素的规则,那就是奴婢们过的好不好,那要看他的主子受不受宠。 而李见月一直是在宫里最不受宠的那一个。 因为当年先皇后难产,被迁怒的李见月极为不受皇帝的待见的,于是作为唯一的公主,虽然自出生就照着规矩,被赐下了在宫中的寝宫,但在刚出生的一两年里,便如同被抛弃一般,只是在那寝宫中由奶妈子照应,而大骊皇帝这个当父亲的,却是极少会主动去见李见月一面。 太子李建平心疼妹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然而这毕竟是那后宫的事儿,他这个太子却是有心无力,根本就没有能力去管。最多只能是找机会,多去那寝宫看一看,对那些奶妈子们多提点、多赏赐,把威逼利诱的方法都用遍了,只求他们能好好照顾李见月。 好在后来李见月一两岁的时候,需要开始学规矩了,那大骊皇帝御口一张,把李见月托付给了李建乐的生母胡贵妃照顾。 胡贵妃……原本在太子李建平,甚至是年岁还小的李建安心里,都是极好极好的人。 胡贵妃人又长的漂亮,说话也好听。 而因为皇后一心修道,根本就不太管事,于是说这胡贵妃也就一直把持着后宫的诸多事宜。 原本,在太子李建平和李建安哥俩看来,这李见月交给她照顾是极好的事情。 然而等着又过了几年,李建安在偶然中听着了几位奴婢闲聊,开始隐隐有了怀疑。后来李建安找来个机会,把贴身照顾李见月的一个婢女扣了下来,然后强迫她吐露实情。 而当时听完奴婢吓吓唧唧的讲了一番后,李建安整个人都傻了,他没想过胡贵妃居然会是这么狠的一个人。 她是怎么对李见月这个自小没了娘的孩子的? 比如……胡贵妃会以公主睡觉轻,怕被打扰的理由,强制撤去了所有的婢女,然后强迫小小的、怕黑的人儿,每夜孤零零的在宫殿中入睡,任由她哭喊到了沙哑,却连烛火都不让点上一只。 比如……胡贵妃会以什么女子身材窈窕为重的理由,虽也用最好的御厨,用最好的材料去做出最好的餐食,然而每天却都只给李建月那么一小口,那种三、四勺子就空了的一小口。 第297章 路有远近,人有亲疏 哪怕到了现在,李建安偶尔想起来当年的事情,却也仍旧猜不出胡贵妃要对一个小女孩做事这么狠,但是在那几年,李见月是真的受了罪。 于是,原本应该是天底下最娇柔尊贵的女娃子,却被养成了一个瘦小枯干,性格胆怯的样子。 李建安当时就疯了,于是直接去砸了胡贵妃的宫殿,然后头也不回的就拉着李见月往宫外走。 李建安当时也扔下了花来,说李见月是自己的妹妹,娘不在,爹不疼,还不如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养,也省的碍着被人的眼。 然而,这当儿子的砸了宫里娘娘的寝宫,真的是件极大、极大的事情,若是传出去,这就此让大骊皇室受到天下人耻笑也毫不夸张。 李见月的父皇,那位大骊皇帝自是气极,据说当场就要把李建安压入天牢,之后更要重重的判、狠狠的判……也许会留下一条命来,但肯定李建安那皇子的身份是没有了。 好在……太子李建平在数九寒冬中跪了一夜,据说当时腿都已经跪的快要废掉,之后还是巡天司的几名道人用尽了法子,才算把腿保住,但却终究落下了一声的残疾。 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李建平的苦肉计,才得以保下了李建安……还有那从来都不管事儿的皇后,竟也是突然发了话,把情有可原几个字给送了出来。 不过也就是因为她发了话,原本是是她奴婢出声的胡贵妃,才委委屈屈的过去找大骊皇帝,说是自己也有错,求着放过李建安一马。 于是,事情终于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少外人看起来是这样。 李建安被罚去了北方赎罪,而李见月则得以回归自己的寝宫。 然而,那收了一场窝囊气,被狠狠打了脸面的胡贵妃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而事实上,也无需她出手,周围早有那等着拍她马屁的宫里人,都会主动去寻找李见月这处宫殿的错处,盯住机会等着让胡贵妃去出气。 人,当然不可能永远不犯错,于是总会有机会让胡贵妃有得以发作的时候,今日小惩、明日数落,反正隔三差五的不让李见月这里消停。 只好在李见月终究是个公主,不可能被胡贵妃直接打骂,而且现在伴随着太子李建平逐渐长大,他也开始有了一定的力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去保护自己的妹妹。 于是胡贵妃出手的对象,便只能是李见月的那些婢女,尤其是那些与李见月有些亲近的……若是抓到了错处,打骂都只是平常,甚至直接要了婢女们的性命,都不是孤例。 李见月心软,见不得如此这般的恶事,当然内心深处极其痛苦,想要去求皇帝主持公道,然而她的那位父皇根本连见都不愿意见她。 李见月也去求过太子李建平,只是毕竟是宫里的事情,而且胡贵妃也的确是次次都能抓住错处……不管错处大小,反正是有了借口,所以太子李建平也只能也是爱莫能助。 于是,那李见月越发的怕生、懦弱,她害怕因为自己的关系,会让那些婢女们受罪。 而那些婢女们,也就更难了。 她们恐惧自己露出笑容,会让胡贵妃会误以为自己与李见月的关系亲近,她们又恐惧自己露出不满,会让太子爷误会自己是个恶奴,不想好好去伺候李见月。 所以到了现在,李见月的这处宫殿便成了如此模样,不是冷宫,却似冷宫。 李建安一路往里走,最终在间会客厅里头坐下……他与李见月的确是兄妹,但也要有个男女大防的讲究,因此肯定是自己不能直接往寝宫里头进,还需要婢女们进去通传才行。 不过今天李建安坐下后,没着急让婢女们去把李见月喊出来,反而先行留住了婢女询问道:“见月昨夜可曾休息过?” 那婢女没曾抬头看李建安一眼,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大半夜都没,只有刚才太子爷派人送了一炷香来,说是安神定意的好东西,等着奴婢们把香燃了,公主才刚刚睡了会儿。” 李建安轻舒了一口气:“睡下了就好。” 婢女又说道:“太子爷除了送了安神香,还拿了雪蛤膏,说是对烫伤有奇效。” “另外,二皇子殿下也派人来过。” 李建安轻轻皱了皱眉头:“他来做什么?” “也是送了个膏药来,说是让公主用了有好处,用过后连疤痕也不会有。”婢女答道,“只是太子与二皇子送来的都有膏药,奴婢们却是不知先给公主用了哪个才好。” “都拿来给我看看。” 婢女答应了一声,然后从一旁柜子上拿出了个两个盒子,一起端给了李建安。 李建安先挑开了太子李建平送来的那个看了看,里面果然是一小瓶的雪蛤膏,这东西却对烧伤有奇效,再加上太子李建平送来的这瓶成色极好,想来用于治疗李见月的烫伤,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建安顿了顿后,还是又挑开了二皇子李建景送来的那盒子。 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个手掌大小的瓷瓶,等着一挑开瓷瓶盖儿,顿时一股子香气迎面扑了来。李建安便只是粗粗一闻,也觉着心旷神怡。 李建安切了一声,随手就把二皇子这膏药放到了桌子上……然而再犹豫了一下后,却又再次拿起来塞到了婢女的手里:“还是用这瓶。” 婢女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准备捧着瓷瓶去往李见月的屋子。 “等一下。”李建安从怀里掏出个红头绳来,也一并递给婢女:“等公主醒来后,就把这个给她戴上。她若问起,就说这是江小舟给她的,让她切莫摘下。” 说完这话,李建安站起身来:“我还有其他事,便不等见月醒来了。你们都好好伺候公主,日后我会有赏赐。” “奴婢们知道了……” 李建安离开了李见月的映月宫后,便直接出了皇宫回家去了……他心里其实颇想见太子李建平一面,想要聊一聊昨夜除夕大宴和李见月的事情。 不过他知道今天这一整天,可都是见不着太子李建平的。因为今天是大骊王朝的大年会,也是大骊朝廷一年中最热闹,最繁忙的时候。 第298章 愚悲欺苦 大年会,首先是百官会向上禀告一年施政情况,而大骊皇帝陛下也会根据功过给予相应的惩戒或封赏……谁也别想着隐瞒,那位皇帝陛下手里可是握着背安贴呢! 说白了,这每年的大年会就好像是一场考试,现场出分,现场排名,颇有些现世报的意思。 尔后便是大骊皇帝讲一讲明年的施政重点,不管是修水利,还是募新兵,反正都是大骊王朝要聚国力办的大事,由此百官领会后,也好相互配合开始明年的工作。 如此两项事情,便是半日的时间。 但这还不算完,朝内诸事解决之后,还有别国时辰前来觐见,不管是递交国书还是请求交易,又会用去大半日的时间。所以这大年会往往一开便是一天,那参政的太子李建平和二皇子李建景,自然也是一天都困在宫里,根本瞧不见人影。 于是李建安当然不会傻等着,而是先行回家补觉,等着下午时分再去太子府中候着,连带着蹭个饭便是了。 李建安好好睡了一下午,直到日落时分才慢悠悠的走出了自家宅子。 等到了太子府时,太子李建平也是刚回来不久,说是此刻正在书房。而李建安当然也无需客套,到了书房门前之后,直接推门而入。 太子李建平停了停正在写字的手,朝着李建安说道:“你先坐一会儿,等着小厨房做好东西,会叫咱们一起过去。” 李建安随口应了一声,然后便百无聊赖的准备愣愣神,虚度一会儿时光,然而偶尔间目光擦过太子李建平,却见他脸色不愉。 李建安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大年会上有些不顺利?” 太子李建平摇了摇头:“这一年大骊风调雨顺,没什么不顺利的。” 李建安皱着眉头问道:“那就是昨天除夕大宴上的事,对你影响很大?” “当然也不是。”太子李建平还是摇了摇头,“还有,那些闲话你以后不要说了。那都是多事人说的多嘴话,你身为皇家子嗣,莫要学那些,信那些!” “若是连你都瞎说瞎信,便是假的也传了真,对我和建景都不是件好事。” “得得得,你别又抓到个机会就教育我。”李建安咧了咧嘴,“我这不也是替你着急么,本来这皇位就该是你的,可是你看看这朝廷上下,有多少人都站在了……” 然而不等李建安说完,太子李建平抬头瞪了过来…… 李建安赶紧摆了摆手:“行,我不说便是。那你烦心是为了什么?因为见月?” 太子李建平说道:“我临出宫时去了见月那看了一眼,也与她也聊了几句。我看她现在的心情还可以,已然吃也吃得,睡也睡得。” “本来我还怕这次的事情,又把她那以前的毛病勾出来,如今她这样倒也是放心了。” 说到这里时,太子李建平看向李建安,突然问道:“我看她手腕上带着根红绳,见月说你给她送去的?她说带上后,心里已然放松了很多。” 李建安嗯了一声:“是我找江小舟要的宝贝,据说有安神定意的作用,正和见月那情况对症。” 太子李建平点了点头:“江小舟是很好。” 太子李建平手指轻敲了几下桌面,突然开口说道:“你与他平日要好,这些日子你要嘱托他,不管是听着了什么消息,又或者谁叫他出去,都莫要随便走出天京城。” 李建安听到这话,眉头顿时一挑:“怎么了?” “也许是我多心了。”太子李建平摇了摇头:“今日在大年会上,有梧国使臣前来。” “梧国?”李建安疑问道:“他们不是一向与咱大骊关系极差么?咱两边儿接壤的平成关、吴晴关也就是这两年才消停下来?他们来咱大骊做什么?递交国书宣战?” “当然不是。”太子李建平说道:“他们怎么会在大年会过来找事儿?打咱们的脸么?两国之间不会把事情做的这么难看的。” 李建安翻了个白眼:“反正只要他们来了,就一准没好事。” 太子李建平唔了一声:“这次梧国使臣来,身后还跟着两人。” “谁啊?” “午安山,悬门洞来的两名妖修。”太子李建平目光扫向李建平,“也是那猪妖背后的靠山。” 李建安一听这话,骤然起身问道:“怎么着?他们还敢来找事儿?他们是当我大骊王朝无人了?” 太子李建平摇摇头:“当然不可能这么明显……你也先莫急,听我慢慢说。” 李建安仍自忿忿不平,然而太子李建平却也不着急,甚至还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大有你不乖乖坐下平静下来,我就闭口不说的意思。 李建安没了法子,这才只好愤愤不平的坐了下来,不过大概是因为心里有气,所以坐下的动作太大,直接震的椅子都发出了吱扭一声。 太子李建平这才缓缓开口:“这跟着来的两个人,一个叫吕愚悲,一个叫吕欺苦,是一对儿妖族兄弟。” “那梧国使臣递交了国书之后,就一个闪身把他二人让了出来,说什么知晓悬门洞最近与咱大骊朝有些误会,此次过来,想要居中化解一二。” 李建安直接一翻白眼:“他梧国也配在咱大骊说这话?呵呵,这倒新鲜了?” “说说,他们怎么个化解的法子?” 太子李建平瞥了李建安一眼:“当时朝堂之上,有人和你一样问了这问题。” “那吕愚悲当时接过话来!他们说既然那猪妖的确做下了错事,又被咱们抓到了先行,那即便直接被宰了,他们本也不好说什么,更不敢心生怨怼,与咱们大骊王朝作对。” “不过现在是咱大骊却把一杆猪皮旗子挑在了城门上,那猪妖好歹是他们悬门洞十三洞主之一,是他们不能轻折的门面。咱们这么做,那便是让他悬门洞不仅折了人,还要丢了脸,至此成为了天下的笑柄。” 李建安冷笑了一声:“怎么着?他们要和咱大骊打擂台?” 第299章 国与国 功与过 太子李建平叹了口气:“你先且听我说完。” 原来当时在大骊朝堂之上,那悬门洞妖人越众而出,面对着大骊皇帝李与诸位大臣可谓是一番侃侃而谈…… 这其实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要知道在大骊王朝,这想当年可是有着除妖的国策,那时候管你是什么玩意化成的人,只要在大骊的国土上出现,那是一定会受到官兵围堵、屠戮。 也就是这几十年过来,当年许多力主屠戮妖族的老臣们退下了些,而心思活络的新臣又上来些,这才让妖族们的日子好转,有了些活路,甚至在三皇子李建乐的主持下,还出现了妖兵营这种在朝堂上褒贬不一的地方。 只不过在大骊,终究老臣还未尽退,也还有人没有忘记过妖族在大骊王朝国土上肆虐时的惨状,所以至今在大骊,那妖族也别想有什么地位,大多为奴为婢,但凡做错事就会被轻易打杀。 于是说那吕愚悲兄弟二人便是站在了朝堂上得以说话,但那围着冷眼看着他的重臣们可也都没个好脸色,甚至说有人冷笑着满脸杀气,有人摩拳擦掌的随时准备扑上来,反正是各个都犹如张开的虎口,恨不得一口把吕愚悲兄弟二人活吞下去。 但那吕愚悲还真就是不慌,而且那嘴里的一番话说出口,便犹如一做冰山,把朝堂上烧的越来越烈的火烈煞气,给彻底给浇灭了下去。 李建安看着太子李建平的表情,心里突然感觉到一种不安:“他们说了什么?” 太子李建平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大体上来说,他们希望把诛杀那猪妖郭先生一事认为个人行为,与大骊王朝无关。” “然后把杀了猪妖的人……也就是江小舟交给他们带会悬空洞发落。” 李建安一听这话,不怒反笑:“他们这是要杀人诛心!这要是我在朝堂上,恐怕会把他们轰出去,甚至是直接打杀了!” 李建安口里这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之前太子李建平让转告江小舟最近莫要出城的话,突然惊问道:“不会答应了?” 太子李建平摇了摇:“怎么可能答应?如果要是答应了,我大骊朝廷岂不是会落下一个出卖忠良的名声。” “那大哥你刚才和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李建平叹了口气:“因为悬空洞给的条件太诱人了啊,他们悬门洞说只要答应了他们的条件,那悬门洞便可做主,把梧国与大骊之间有争议的平成关、吴晴关等领土,作为谢礼尽皆送给大骊。” 李建安楞了一下:“他们悬空寺能去做梧国的主?” 太子李建平点点头:“梧国使者当时就在现场,说是可立契约国书。” “大年会之后,我曾找那使者聊过,现在也知晓了原因。”太子李建平缓缓说道:“梧国太子身患古怪重病,须有二十三味药材炼成的丹药续命。那当中有一味药材是悬门洞独有,千金难换。” 太子李建平叹了口气:“梧国与咱们大骊不同,他们皇室就只有太子一人为男儿,所以说既然想保护皇族血脉,那便只能悬空洞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听着太子李建平说完这些,李建安闷了好半天才沙哑的开口问道:“可是即便梧国愿意给他悬门洞背书,咱大骊也不该答应。” “江山只该马上得,如果连这种出卖臣民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只会让大骊国民寒心,让天下嗤笑。” 太子李建平这时却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建安:“但是那吕愚悲说的后一番话却很麻烦。” “吕愚悲说,如果咱们大骊不愿意直接把人交给他们也没有关系,他们可以自己出手!只要大骊让江小舟自己出了天京城,他们也会将那契约中的国土,如数奉上。” 李建安目光一凝:“不过是给那腌臜事情披了一层皮罢了,本质又有什么区别?” 太子李建平却摇了摇头道:“可就是这一层皮,也就当成的了遮羞布,我不能保证没有人会心思活络起来。” “你要知道,那平成关、吴晴关等地,以前要因为两国摩擦,每年会死多少士卒?” “你也要明白,对于许多大臣,尤其是年轻一代的大臣来说,这种夺下国土的军功是有多么大的诱惑!” 李建安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真是荒谬!为了这些军功,是连脸都不要了么?” 太子李建平伸手指了指李建安的鼻子:“莫要带着情绪想事情。” “你想象中的骂名,对他们来说,却很有可能是一件美事!” “若是以一人背负那些腌臜,然后却为我大骊开疆拓土,争下了多年求而不得的争议领土……不过牺牲区区一人而已,不,甚至说哪怕让他们同死,他们也会趋之若鹜,求一个身后名。” 李建安身体晃了一晃:“那哥你的意思是说,江小舟这次是真的悬了?” 太子李建平叹了口气:“我是从朝堂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妥,所以才让你转告江小舟,让他这些日子不要随意走出天京城。”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也或许只是我的多心……” 李建平喃喃说道:“可是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总不能这一辈子就把人家江小舟囚禁在天京城里!若真是如此,我这个朋友,咱们这个大骊,又算的了个什么?” “而且,前些日子江小舟还说要带着陈姑娘回去临川城……这可……这可让我怎么和他开口啊!” 太子李建平伸手拍了拍李建安的肩膀:“事情不会一直如此的。” “有些事情我现在没法子与你说……”太子李建平轻声说道:“我也在做些事情,想来便会是此事转机。” 李建安傻愣愣的看着太子李建平:“真的有转机?” “真的有!”太子李建平笑了笑:“你如果真怕江小舟出事,那就那些话嘱托好他,到时候你会知道答案的。” 第300章 欠情难还 四皇子李建安正在太子府里心急如焚,然而此刻江小舟却当然不会知道这些。 江小舟正带着陈岚儿和几个孩子,在天京城里逛街呢。 今天是大年初一,天京城里不会有宵禁!而许多在家里吃完了饭又懒的听长辈们聊天的年轻人,也都会出来转悠转悠,于是各种店铺也有许多敞开了门做生意的,街巷当中十分的热闹。 而值得一提的是,此时虽说距离元月十五的彩灯节还远,但喜庆从来就不是可以轻易按捺下来的东西,于是各家门户,尤其是做生意的买卖铺子,从今日起就会把准备好的彩灯挂出来。一时间各条街上,全都被挂出来的各式各样的彩灯给渲上或浓或淡的红色,十分的喜庆。 几个孩子晚上是过足了瘾……一句“大过年的”,让生活一直比较拮据的陈岚儿,也听了江小舟的劝,但凡是几个孩子想吃的、想玩的,一般都没有拒绝。 所以说此刻小六、小七是一个捧着糖墩儿,一个捧着糖人儿,小五手持着一把木头剑,是一边走一边瞎比划,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 何石是岁数大一些,不过也只是个孩子,虽说刚开始时大概还以书童、奴婢的身份拘着自己,但被江小舟往手里塞了个滚烫山芋,在专注的连吃带吹忙乎半天后,也开始彻底放松下来,一双眼睛不光盯着自家少爷去等着听什么吩咐,而是眼睛滴溜溜的四处看热闹,完全把自己融入到了过年的氛围当中。 江小舟也给陈岚儿买了根钗子。 事实上,母胎单身至今的江小舟本也不知道该送,又或者说是敢送姑娘家什么东西。 不过今日大概是是被灯笼的温润红光扰动了情绪,又或者瞅到了陈岚儿目光对某一根钗子表现出了喜爱……反正江小舟还就是毫不犹豫的掏出了银子买下了那根金钗……然后还主动伸手给陈岚儿戴了上去。 陈岚儿虽然脸红,但是没有拒绝。 于是后面这一路,便是金钗伴随着陈岚儿的步伐,一步一摇……江小舟看在眼里,偶尔也觉得自己的心跳,会与那跳动的金钗都会是一个节拍。 而陈岚儿呢……她大概会怕钗子丢了,偶尔还会伸手去摸一摸……然后便是满眼的喜欢。 那喜欢的眼神也会偶然间与江小舟看过来的眼神交错,但是这一次,俩人都没躲开过,俩人全都笑颜如花。 吃的舒坦,玩的尽兴,在街头人流开始减少的时候,小六和小七也有坚持不住,开始有些发困,于是便由江小舟抱着小六,何石和小五俩人交替抱着小七,开始往家折返。 回家路上时,陈岚儿挨着江小舟,一直小声的说着话,后来可能是怕江小舟乏累,还偶尔伸手想要帮着江小舟托一把孩子。然而某一次,她在将手拿回来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忽然被江小舟拉住,抬头看去,却是江小舟正看过来的笑脸。 江小舟的手心很热,热到让陈岚儿心里慌张…… 但是这一次,陈岚儿没有半点抽手出来的意思,只是乖乖的那么由江小舟牵着。 于是月光下,便是江小舟左手托着小六,右手牵着陈岚儿缓缓向家里的方向越走越近。 而在他们前面的不远处,则是抱着小七的何石与走在一旁的小五。那两个半大的孩子,偶尔回头间也是发现了些什么,然而却都好似没看见般的赶紧把头又扭了回去。只有点点窃窃私语和笑声,趁着爆竹响声的间歇间悄悄传了回来。 回家之后,陈岚儿安排着几个孩子睡下,而江小舟则也回了自己的卧室。 不是他不想与陈岚儿多聊一聊,而是在进了院子的时候,江小舟就在自己的书房旁边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陈岚儿和几个孩子看不见的人,一个早已应该过来的人。 江小舟关好门窗,先是坐在椅子上发出了舒服的一声叹息,然后才看向书桌前站着的路景程。 “来了?” 路景程朝着江小舟一拱手:“陪着马大哥送我阿姐回了家……虽然她看不见我,但我还是想陪她过个年,所以直到今日我才回来。” 说道这里时,路景程苦中作乐般的笑了一声:“死了倒是有一点好……瞬息千里,倒也真是快捷方便。” 江小舟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路景程正了正神色,朝着江小舟深深一拱手:“我是个……从来都不想欠人情的人。” “因为从小到大我就都知道,只有靠自己,才能活的自在。否则的话,但凡是你想从别人那里获得什么,你以为欠下的人情,等着以后再还便是了。” “但实际上,却是人家早就看好了你的什么东西,否则压根就不会帮你。就像是我小的时候,会有人假装好心好意的来我家帮忙,但实则是看上了我家的弟,想要欺负我的姐。” “所以我从来都不想欠人情,甚至是不爱受别人的好意,但凡真的受到了一些,我也一定会尽快的还了。” “但是这一次……”路景程弯下的腰身久久的不曾抬起:“我欠了你的,我却是不能还了。” 江小舟看着路景程:“你有些太过偏激了。这个世界上既然不仅仅是你自己,你必然就会活在一个圈子中,不可能会只去过自己的日子,而不与别人牵扯。” “你不想欠别人的人情,不想与别人拉扯,看似是一生清爽,但其实却把自己挤兑到了另一番困境当中。就像是你这次的事情,也许你一早把原委就告诉了四皇子,会有一定的危险。” “但是也许你说了,却会是另外一个结局!哪怕是救你姐姐,哪怕是把你从事情摘出来,不管怎么样,不都比你自己的力量要大的许多。” “而且你也不想想,就你一个小兵身份,凭借自己怎么可能在涉及皇子的事情上脱身?于是到头来,却是落了一个这般下场。” 路景程静静听完江小舟说的这番话,面露苦笑道:“是,从这件事情上看,是我把自己看高了,也把四皇子看低了。” 路景程叹息着道:“四皇子……是个好皇子,是我对不起他。” 江小舟点点头:“你能这么想,那般是好的。” 屋里安静了片刻。 江小舟看着眼前的路景程,开口问道:“如今你事情已了,后面有什么安排?” 想起曾经看到过的那艘驶向灵魂海的木船,江小舟又追问道:“可是要就此离开了?” 路景程点了点头:“是要走了。”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和你道声别。”路景程很认真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来生,欠了你的人情,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还了。” 江小舟突然笑了笑:“这些东西你就不要操心了,我给你这忙,也不是白帮的,老天会替你还给我人情的。” “是么……” 路景程忽儿笑了出来:“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便真是极好了。” 话音落下,无数蓝色光点不知从何处飘荡而来,把江小舟的整间卧室都渲染成了蓝色。 尔后一艘虚幻不定木船,犹如无形般的穿梭过来,虽停在了屋内,却与屋内的东西,没有丝毫的碰触。 路景程迈腿走上船舱,扭头看向江小舟笑道:“既然已经欠了你人情,那便不如多欠一点。” 第301章 任务完成与奖励 路景程笑着说道:“帮我和四皇子说声抱歉,连着替我多喝几杯,就当是我赔罪了。” 江小舟翻了白眼:“你倒是会托付。” “走你……” 路景程哈哈大笑了两声,原本就隐隐有些透亮的身体,也随着木船越来越虚幻,最终在木船船头微微翘起之后,彻底消散在了江小舟的眼前。 不过……屋内的蓝光却并未消失。 无数的蓝色光点汇聚,最终化成两团蓝色光芒,一前一后的落在了江小舟的身前。 江小舟下意识的伸手一点,随即一团蓝色光芒收敛,变成了一个骰子落在了他的手里。 “完成第三任务:输赢一念。” “任务奖励:赌徒的骰子。” “赌徒的骰子:可进行一次点数判定,如点数结果为大,则可实现一次指定向游戏开启。” “第三次任务完美达成夙愿,特殊奖励开启。” “老千:可献祭游戏积分,增加骰子点数,每100点增加1。” 江小舟轻舒了一口气,然后把骰子放入了系统的道具栏中……坦白说,这次的任务奖励非常的强力,甚至说比轿夫的家信,小女孩的红头绳都要更为贴合江小舟的心意。 指向开启…… 这是什么概念?这就是给了江小舟一次翻盘的机会! 这就好比是上次江小舟在对猪妖郭先生那次一样,如果不是临时开发出了游戏劲舞团,他根本没有叠加伤害的本事,也就打不透人家的防御! 只不过在那一次,江小舟是凭借运气成功的赌出来攻击性的游戏,而这一次,却是明明白白的让江小舟有了这样的选择。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江小舟要提前存好积分,否则还是一切白搭。 江小舟又点向了第二团蓝色光团……如今第三次任务已经给了奖励,却不知道另外这个蓝色光团是什么?难不成还有后续任务? 如果真的还能继续有任务做的话,那还真是件好事……江小舟可是吃美了任务奖励,恨不得隔一段时间就来一次才好。 然而事实证明,江小舟还想有后续任务的想法完全是属于妄想。 不过这团蓝色光芒,却也没怎么让江小舟失望。 “黑色邀请函任务完成。” “综合评价:极优。” “评价说明:三次均未对阿飘采取消灭形式,评价提升!” “评价说明:三次均三次均完成阿飘心愿,评价提升!” “评价说明:轿夫任务达成额外成就,轿夫家属的安置,评价提升!” “评价说明:红头绳小女孩任务达成额外成就,孩子们的复仇,评价提升!” “评价说明:赌徒任务达成额外成就,失而复得的金钗,评价提升!” “综上,给予额外奖励……抽签。” “奖励说明:因轿夫、红头绳小女孩、赌徒消除执念,因此本次抽奖必然奖励特殊道具。” 江小舟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这一大片说明,心里既有喜悦,更多的却是些唏嘘。 坦白说,每一次在接受任务,不,更应该说是与轿夫、小女孩,甚至是赌徒接触的时候,在江小舟的心里,已经不仅仅是把那些托付当成任务来做了。 那既是夙愿,也是最无可奈何的托付。 是已经没有任何办法的托付。 所以江小舟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替他们去做一些事情,甚至是多做一些。 只是如今看来,也真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终究江小舟的一番好意没有白费,无论是轿夫、小女孩又或者看起来比较自私的赌徒,都给予了江小舟反哺。 江小舟心里想着这些事儿,手上一挥,那吃多了他游戏积分孝敬,却基本上不吐出来什么好东西的签罐便到了手中。 上面的十几根签子,仍旧还是根根都笼罩着一层细雾,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系统都说了这次必有所得。 江小舟手上持着签罐罐,狠狠晃动了几下。 哗啦啦的声音当中。一根签字便从签罐中窜了出去。 刹那之间,签罐消失,唯有一根竹签留在了江小舟手中,他凝神看了上去,却见竹签上面写了一行小字。 “特殊道具:植物大战僵尸道具,模仿菇!” 转日一早,江小舟走出房门时,一般都会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的小院中却是安安静静的,似乎是几个孩子都还没有起来的样子。 不过大概也是听着了江小舟的开门声响,很快,另外一间厢房的房门也从里面被推开……是陈岚儿走了出来,她还笑着朝江小舟道了声早安。 江小舟目光在孩子们的屋门前打了个转,耳边则听着陈岚儿小声解释道:“几个小家伙昨天大概是玩的都有些累了,所以今日没能起得来。” 江小舟笑着问道:“那你不多睡一会儿?” 陈岚儿却是摇头道:“我又没多辛苦,还想着给你们起来做口早点,只是却没想到还是比你晚起了些。” 江小舟想了想:“整个过年的事儿都是你操持下来的,哪能不辛苦。” “这样,今日的早点我看你也别自己做了。我之前就听说老张他们的摊子过年连市,干脆我去买了来,正巧也能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老张是位于江小舟他们家这街巷里的早点摊子,手艺老练、东西也干净,一般街巷里大家伙懒的做早点的,都会去他家买上些,反正也用不了多少钱。 陈岚儿嗯了一声:“这样也行,那我去给你拿锅过来,你打些稀的也方便。” “不过你不要直接买了来,还是自己先在那里吃过。”陈岚儿笑着说道:“等着你吃完了再回来,几个小家伙也就差不多洗漱好了,也省的自己往家赶罗回来,那几个孩子却来不及吃口热的。” 江小舟笑着点头答应:“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锅我知道在哪,你就不用管了。” 说完这话,江小舟飞快的左右看了一下,却是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了陈岚儿的小手。 第302章 吃包子的人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拉住,那陈岚儿就好比是一只受惊的小鹿,瞬间的反应不是赶紧挣开手,而是赶紧朝着四周观望…… 她脸色极其的仓皇,似乎此刻周围无人时被江小舟拉住了手,就好比是在密林中一只鹿被猎人封住了去路,再也逃不成。 “你……你……你莫要太过分。” 陈岚儿小脸红润,如同涂上了一层胭脂:“你不去赶紧吃早点,干什么要来欺负我……” 说是欺负,但是陈岚儿被江小舟握住的小手,却是软弱无骨,根本没有一点用力要往外抽的意思。 刚才江小舟是一时心痒难耐,属于贼心作祟,管不住自己的手来着,然而瞧见陈岚儿一副羞到了极点的样子,江小舟心里却一动,这不光是有了贼胆,又开始有了贼心。 不过就在江小舟想要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却突然听着了屋里的小七喊着陈岚儿的名字…… 江小舟心头一叹,那孩子……真是平常白疼了!果然,下一刻陈岚儿的手就是猛的一缩:“你……你快去买早点来着。” 说完这话,陈岚儿绕着江小舟就跑进了另外一间屋子,江小舟大笑了两声,这才去厨房拿了东西,大步走出了家门。 大概是因为过年,大家都是睡的晚,也起得晚,所以早上起来后,也都懒得自己赶罗去扒拉吃的,于是那张老板摊子今日的生意还真是比往日还要红火些。 张老板对这条街巷的邻居都熟悉,载瞧见江小舟过来后,还笑着打趣道:“自打有了陈姑娘,你可是好久没来我家摊子买吃食了!怎么?今天陈姑娘没管你?” 江小舟翻了个白眼:“过来照顾你家生意还这么多话,你是让我转头就走?” “嗨嗨嗨,是我老头多嘴了。”张老板笑哈哈的说道:“这不是都觉着你们的小日子过得红火,替你们高兴么。” 说到这里时,张老板又说道:“那陈姑娘我老汉也见着过,那可真是个好姑娘!” “她照顾几个孤苦孩子的事儿,咱们街坊邻居的都知道。”张老板还挑了挑自己的大拇指:,“她不容易啊!还好如今这有了舒坦日子,也是多亏了你了。” 听着别人夸奖陈岚儿,江小舟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她是很好,我却还没能做什么,夸不得我。” 张老板笑了笑,目光看向江小舟手里的铁锅:“你这是想买些豆浆带回去?我老张今天给你多多的盛,就当是我请着几个孩子吃口。” 江小舟把锅递给老张:“那可不能让你请,你这做生意的,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赚,也不容易。” “该多少,是多少。”江小舟笑着说道:“还要些炸果子和面点。” 张老板答应了下来,随即又指了指旁边叠成一小摞的蒸笼:“我那婆娘给儿媳妇伺候完了月子,这也已经回来了,她可是有一手蒸肉包的手艺,给你弄点回家尝尝?” “那是要来些的。”江小舟点头答应:“但先给我豆浆、肉包的来一份,那几个小家伙还没起,我吃完再回去。” “成。”张老板接过银子,随意一指旁边的摊面,那里摆着几张桌子和长凳,此刻也正有几个街坊邻居正在吃东西,“你且自己找地方坐下,一会儿肉包熟了,我给你送过去。” 而江小舟坐在木凳上也没等多少时间,张老板就把江小舟要吃的那份送了过来,不过此刻时间渐晚了一些,过来买早点的人也多了起来,于是说张老板再没闲工夫与江小舟闲聊,而是赶紧又回去炉灶前忙活。 江小舟夹着包子尝了口,也果然是薄皮大馅、肉紧油香,再加上偶然来上一口温润醇厚的豆浆漱漱嘴,真是让人吃起来美的狠。 而就在江小舟低头闷吃的时候,却有一胖一瘦、一老一少的的两个人,就着江小舟的这张桌子,在另外一侧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不过这种早点摊子里,向来也都是大家伙拼桌混坐,所以江小舟一开始时却没当回事。 那年轻一些瘦子,喊着张老板一声,也要了笼包子。而要说这俩人运气也好,那包子正巧快有熟的一笼,所以张老板直接就端了过来。 那瘦子也不用筷子,直接伸出手指一夹,直接就把一个包子扔进了嘴里。 这可是刚出笼的包子,正是滚烫的时候……刚巧主意到的江小舟,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 这人……是不怕烫的吗? 而与这高瘦男子不同的是,坐在他身边一旁的那位矮胖老者却是吃相斯文的多。 只见他用筷子把一只包子放到面前的小碟上后,先是把包子皮咬开了一个小口,然后才把嘴凑过去轻轻的一吸吮。 ……不过是普通早点铺子里的普通包子,这矮胖男人却是当成了小笼包来吃了。 但是矮胖男人在吸了一口包子里的油后,却是叹了口气,把那吃了一半的包子扔到一旁,转头对身边的瘦高男人说道:“莫要吃了,这包子吃不得。” “我本来看着摊子上人人都点上一笼包子来吃,还当是这包子有什么独到的地方,结果不过如此而已,也是个骗人的玩意。” 江小舟完完整整的目睹了这一出,心里原本是有些觉着那矮胖男人是有些矫情的,不过在听着他那么一说话后,江小舟也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整准备往嘴里塞的包子。 骗人?这包子有问题?……自己也没感觉到啊。 不过也无需江小舟发问,刚巧那早点摊子的张老板听着了矮胖男人的抱怨。 要说这世上有千百人,那口味自然也有千百种,所谓众口难调,便是应在了此处。可是若只说不合口味,那也便罢了,但那矮胖男人又偏生说自家包子吃不得,又说自己骗人。于是一惯秉承做生意要和气生财的张老板,也难得动了真怒。 只瞧着张老板把一条用来擦桌子的长抹布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搭,却是朝着矮胖男人冷哼道:“这位客人说的好没头尾,什么叫我这包子骗人?” 第303章 肉包素包 “你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大可与老汉我直接说来,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别看咱生意买卖做的小,但该赔不是的赔不是,该赔钱的赔钱,绝对没不承认的。” “可如果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出来,可偏生又非要在这儿胡说八道,乱搅我的生意,那可莫怪我老汉非要和你矫一个理儿出来了。” 张老板是街巷中的摊子老板,每日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于是他这一张嘴那早就练的利索无比。此刻噼里啪啦几句话说出来,那当真是又急又快,就和箭矢一般朝着矮胖老人飞了过去。 那矮胖老人看了看身边的瘦高男人,又看了看江小舟……这一眼看的还挺让江小舟有些意外,心说这和我有个什么关系,你看我作甚? 不过矮胖男人目光只不过一闪就走,却是看向了张老板,叹息着问道:“我说你骗人,你还不认。” “那我且问你,我刚才买这包子的时候,你说这包子是什么馅儿来着?” 张老板没好气的回答道:“肉包啊,还能是什么?” 矮胖老人嗯了一声,用筷子挑开一个包子皮儿,朝着里面指了指:“这里面可不仅仅是肉,你看这是什么?” 张老板心里可能也咯噔了一下,生怕自己是不小心往肉包里掉了什么,然而目光顺着那矮胖老人的筷子尖儿一看,却是脸色立即就气的涨红。 张老板朝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你这是成心和我找事儿是?这是什么?这不是葱沫么?” “包肉馅儿要用葱来调味,这是没人告诉你还是咋的?” “如果不放葱,肉馅儿腥臊,那还吃的么?” 矮胖老人听着张老板说了这些,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说是肉包,那就该是馅儿只是肉,一点素的都不当有。” “若是你买的是素包,那就该是素馅儿,一点肉的都不能瞧见,这才是说的与卖的相符,否则就是骗人。” 张老板对这矮胖老人做出的回答,简直就是目瞪口呆,直到缓了半天才回话道:“你这不是胡搅蛮缠的抠字眼么?事情哪有那么绝对的。” 矮胖老人笑眯眯的回道:“非也非也。世上之事,就该非黑即白,你说的,做的,想的本该就是三者一体。否则的话,那便是为人混沌混淆,永不得内心清明。” 张老汉哈了一声:“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起话来倒是轻巧,可我就不信世上真有那般人。” 矮胖老人啧啧几声:“你这般俗人又懂的什么?我说的那种人啊,实则多得很,只是你见不着罢了。” “就比如……你知道那修仙中人么?这些人啊,可都是要去穷理,要事事尽性的真人,他们若是做不到非黑即白、言行合一,便只是空耗时光,哪来的修行大道,哪来的性命长存?” “所以做人啊,该修仙的就该只想修仙,该吃饭时就该只想吃饭,该杀人时就该专心致志的杀人,一点点的旁杂心思都不该有。就像这肉包,该是肉的就只能是肉的,一点别的杂的都不该有,不然便是混沌混淆,永远做不到极致,永远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此为求一!” 说完这话,矮胖老人也不理张老板作何反应,竟是直接看向江小舟:“不知这位江道友,却是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江小舟早已把筷子放在桌上,目光一直在矮胖老人和瘦高年轻人身上来回打转。 事实上那矮胖老人与张老板说着话,那瘦高男人的目光就一直盯在了江小舟身上,再等着那边矮胖老人的话说到了后半截,江小舟便已经明显感觉到,这俩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只不过一时间还弄不清这俩人是友是敌罢了。 如今听着矮胖老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江小舟却是先是笑了笑,随即开口说道:“世上也或许真有您说的那样的真人,可以为了求一,而不顾一切。” “不过,我做不到那种极致,也不想做到。”江小舟缓缓摇了摇头:“您们看重的是一,是结果。” “而我则更看重的是那个求字,是过程。”江小舟笑了笑,继续说道:“就好比钓鱼,我享受的是钓鱼的过程,而不会去在意我今天究竟钓上来什么,当然,能钓上几尾大鱼,我自然也高兴,可若是钓不上来,我拎着渔具回家,也不见得会不高兴。” “又好像吃饭,的确吃饭的目的是为了填饱肚子,但如若仅仅是为了吃饱的话,这世上又何必这么多美味?而对于我而言,我倒宁愿每日饭桌上都有一盅小酒,说说笑笑陪着家人品尝菜肴,才能让这一顿饭吃的畅快。” “所以我求的和你们不同,我又何来认可之说。” 听着江小舟的回答,那矮胖老人还只是闭口不语,可坐在他身旁的那人,却是陡然朝着江小舟呲起了牙,就像是快要咬人的野狗,充满了侵略性。 然而江小舟却不怕他,只是目光转向站在一旁,仍旧气愤难平的张老板:“张师傅,这俩人这是和你开玩笑呢!放心,他们该给的银子不会少,您先去忙您的生意……这里,让我和他们聊几句。” 张老板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弱,当下当然瞧出来眼前这三人间的氛围有些不太对,不过……他也只是个做小本生意的,便是和江小舟街坊邻居的关系还可以,但此时却也不想惹祸上身。 于是听着江小舟一说让自己先走的事儿,那张老板也不顾给出的理由有多假,而是连一点多余的话也不说,就直接退回了到了摊子那边。 只不过张老板虽然怕事,但终究还记着与江小舟有个人情在,更何况……那矮胖老人也真是说话不好听,于是张老板还是趁着与一个相熟客人结账的机会,偷偷嘱托了两句,让他赶紧回去给陈岚儿报了个信儿。 谁也不知道江小舟和那一老一少的两个人是否注意到了那张老板打的小主意,不过哪怕注意到了,恐怕也没人会在此时做什么,因为他们之间正在针尖对麦芒的关键时候。 第304章 杀你便是所求的一 高瘦的年轻男人仍旧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江小舟,那一双大眼瞪的和死鱼一般,让人瞧着生厌。 而矮胖一些的老人,倒是好似和善一些,他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江小舟,等着江小舟对刚才提出的问题给出回答。 然而江小舟却反而先行问道:“不知老先生是何处来的朋友,可与我认识?” 矮胖老人伸手指了指自己与旁边高瘦男人:“我叫吕愚悲,他叫吕欺苦,是两兄弟。” “你是不认识我们的,我们却认识你。”矮胖老人吕愚悲笑吟吟的说道:“我们此来天京城,便是为了杀你来的。” 江小舟目光一冷,不过他也是久经阵仗,不可能因为别人匆匆两句话就丧了胆气,于是此时语气极其沉稳的问道:“杀我?为何?” “你还不知道?”吕愚悲听着这话却是啧啧笑了两声,“昨天便与你大骊王朝说过了理由,却没曾想你还不知道呢……” “不过也该亲自和你说一声。” “毕竟我们要摘的是你的头。” 然而还不等吕愚悲继续说下去,他就忽然就按住了身边吕欺苦的肩膀……似乎在刚才的那个瞬间,吕欺苦就要暴起。 “好好待着,让你动在动。”吕愚悲的语气当中尽是数落,“这在天京城里,光咱俩可惹不起别人。” 说完这话,吕愚悲才笑呵呵的继续与江小舟说道:“杀你,当然是因为要报仇啊。” 吕愚悲语调轻快,似乎说的是一件极小极小的事情,“我二人来自悬门洞。我悬门洞有洞主三十六,你前些日子弄死的那猪妖,便是我们的一位洞主。” 说到这里时,那吕愚悲叹了口气:“没法子啊,虽然我也瞧那猪妖是个傻货,还老自以为是什么聪明人,平日里也极烦他,恨不得亲自收拾了它才好。” “但是终究他也是我家洞府的人,如今不仅是被你杀了,还被你扒了皮当成个旗子。”吕愚悲说道:“我们当然必须要个说法,不然我们那悬门洞,可就没了脸喽。” 江小舟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此刻在他的心里,正在衡量吕愚悲刚才所说的真假。 ……有人来报仇,江小舟自然是信的,但至于要不要解释猪皮旗子是不是自己所挂,这其实根本就是已经是不重要的一件事。 毕竟空口无凭,谁会相信?而且,那姓郭的猪妖,也的确是自己所杀。 哪怕后来由此惹了眼前的麻烦,江小舟却也不后悔!那猪妖杀人,吃人,自己为何杀不得?甚至说如果现在再来一次,江小舟也会造出同样的选择。 至于眼前的二人……竟然是同为悬门洞一家,那恐怕也是妖,如果助纣为虐,还想着来找自己报仇,自己便是同样杀了又如何?总不能自己堂堂正正的一个人,还要向两只妖怪去求饶。 而且自己未必怕了他们! 只是……他们说在昨日,在大骊王朝的大朝会上已经说了此事? 此事是真是假,这倒是一件难以判别的事情。 且不说那朝堂上太子李建平应该会向着自己,就算是大骊王朝自己,可也一向是有着除妖勿尽的国策的。 所以眼前的两只妖怪,可以在朝堂上信誓旦旦的说要来复仇、杀人,然后就这么全身而退?而且看今日可以过来挑衅的意思,也是得到了应允? 矮胖老人吕愚悲看着江小舟的表情,哪里不知道江小舟心里还是有所怀疑,不过他携着自己的傻弟弟前来,本就只是想着认认人,所以他江小舟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总不能让他吕愚悲指着江小舟说什么我们逼着梧国拿国土来换你江小舟的一条命不成? 虽说好像看似是江小舟也许会被自家朝堂卖了,到时候大概会心生怨怼,大概会灰心丧气,这似乎是非常让人爽快的一件事情。 但是……那可是用国土换来的!而且最关键的是,人家也没能像是想象中的那样直接答应。 这……在吕愚悲的眼里,其实也是一件非常丢面的事情!凭什么呢?眼前的年轻人只是略有修为,普普通通一个老百姓而已。 之前在悬门洞时,如果按照吕愚悲的主意,那就该只用派着几个小妖精,找着机会直接给他弄死了便是,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做事。 至于天京城里有坐镇的符安宗,这在吕愚悲看来,也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符安宗原本就是个普通的二流门派而已,只是仗着这几年大骊王朝的孝敬,才突然挤进了一流门派,但底蕴太浅,他悬门洞也未必就怕了。 可是……谁让悬门洞的第一洞主不答应呢,说什么人族势大,若妖族做的过分了,反击而来的力量,非是大骊与符安宗一朝之力。所谓复仇,不过是一普通人而已,没必要把整个悬门洞都搭上。 所以说心气不顺、自觉丢脸的吕愚悲,自然不会开口给出什么解释,只是笑着说道:“如此咱们见过了面那便好了,你这两日可要尽情的玩玩乐乐、吃吃喝喝,莫要等死前才会后悔。” “这可是我这老人家给你的良言忠告,记得死前在心里好好谢谢我。” 说完这话,吕愚悲哈哈大笑了两声,就准备起身带着自家弟弟离去。 可是此时却见江小舟也同样轻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嘴里却问道:“找我复仇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也接着便是了。” “只是我却不明白,既然是仇人相见,你又何必刚才云里雾里的说了那么多废话,徒让人讨厌。” 吕愚悲目光缩了缩,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笑意:“你不明白?” 江小舟笑呵呵的问道:“我明白什么?” “明白我们必定要杀你。”吕愚悲很认真的说道,“刚才和你说了那般道理,是告诉你我们一定会杀你,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杀你的杀你。” “杀你,便是我悬门洞现在想做的事情,是那个我们要求的一。” “求你妈呢求?杀他?那也要问我们大骊王朝,问我李建安答应不答应。” 第305章 不畅快 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江小舟与吕愚悲扭头看去,正是李建安带着马昭君和几名亲卫匆匆赶来。 李建安满脸怒气,走近后却是一脚踩在那吕愚悲的长凳一角,整个脸向下俯视着看向吕愚悲:“昨天得亏是我没在朝堂上,才让你们叨叨的废话连篇,当时若是我在,就该把你们直接打出去。” 说完这一句,李建安仍自不解气,还一字一顿的补充了一句:“让他妈两只畜生上了我家大骊朝堂,也真是污浊了那片地方。等今日回去,我估计还要让宫里的奴婢们把那地皮洗刷个几十遍,才能把那骚气儿给我祛除了。” 不可否认,李建安这话说的是极气人!而那两兄弟当中的弟弟吕欺苦,也瞬间面露杀气,而习惯笑脸迎人的吕愚悲,胖嘟嘟的脸上哪怕笑容不减。目光中也同样闪过了一丝寒光。 不过等着片刻之后,那吕愚悲却忽儿摇了摇头,起身朝着李建安拱手行礼道:“四皇子,您安好。” 李建安哈了一声:“怎么?朝我问我是怕我不好啊?还是怕我好啊。” 吕愚悲笑着答道:“自然是希望您好的。” 说完这话,吕愚悲拉住自家弟弟,却是朝着江小舟点了点头,然后扭头边走,片刻也不再多留。 李建安是真的想把他们拦下来,甚至是直接砍碎了,跺烂了,可是……不管这吕愚悲二人是不是妖,又是不是过来找麻烦,但只要还没做出正式的动作,那人家二人身上挂着的那道梧国的使者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所以李建安现在不能动,他只能瞧着吕愚悲兄弟二人的背影,远远的扔下一句狠话,“绝了你们的念想,我大骊王朝不会出卖良臣。” 吕愚悲似是听着了李建安的喊话,回头朝着李建安笑了笑,随即便带着他那瘦高的弟弟,彻底混入了早晨越来越多的人流中。 李建安看回江小舟,目光中有些愧疚:“没法子,那俩玩意身份特殊,我们没法子亲自动手。” “不过你放心,他们达不成目的。” 江小舟笑了笑:“你过来就是和我说这事儿的。” 李建安从桌上拿起个包子,也不顾冷热,直接塞到自己嘴里,三口、两口的咽了下去,之后才点着头说道:“昨天晚上听我哥说了这事儿,想着大晚上的就别给你添堵了,所以才早上过来找你。” “不过刚才到你家,就听陈姑娘说你出来吃早点来着。” “本来我还想先等等你,谁知道你有个街坊,说你在早点摊子这里遇到找麻烦的。我一打听就知道来的是那俩玩意,所以就赶过来了。” 江小舟笑了笑:“我在天京城里又怕个什么?他们总不能在这里与我动手。” 李建安嘿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不过总归是心里着急么。” 顿了顿,李建安又说道:“先说正事儿……” “我哥让我转告你,你要放心,咱大骊王朝不会做那些苟且的事情,他在朝堂上也会盯着。”李建安说道,“不过他也嘱托你这些日子不要出天京城。” “那俩玩意不敢在天京城里私下动手,但出了天京城可就不好说了。而且……他们在朝堂上也表露出只要让你出了天京城就行的意思,咱也派着巡天司的自己人远远瞧过,说是这俩妖怪修为不浅。” 江小舟点了点头:“心里有数了。” 这边江小舟与李建安拿好了买给陈岚儿和几个孩子的早点,就慢悠悠的往家赶,一路上连带着还商量着是不是要对吕愚悲两兄弟有所防范的方法。 而那边吕愚悲两兄弟也正在街上行走…… 如今太阳渐高,路上行人也多了起来。 那吕愚悲脸色铁青,似是还在回想刚才在李建安哪里受的窝囊气。反倒是他那之前一直表现的杀气腾腾的弟弟,此刻却与之前有了大不相同,走路时虽然也还跟在自家哥哥身后,但脑袋摆左摆右的看个不停……特别是遇着某些个男人的快乐乡,比如有那早晨打开窗户透气的姑娘,这吕欺苦便会狠狠的盯过去,似乎要用目光从人家那姑娘身上挖下块儿肉来。 要说吕欺苦这弟弟虽然是生的瘦高了些,看着不是个背阔胸宽,有大本钱的,但是他这人却长得挺精神,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目光桀骜,颇有些凶狠劲儿。 于是就有姑娘偏偏就爱这股子狠劲儿头子,按她们的说法,这种人啊,就是吃不饱的小狼狗,最是有股子韧劲儿,而且若是驯服了,还最是离不开人儿。 于是说吕欺苦这脑袋左摇右摆的看过去,那姑娘们就有轻轻招手的意思。 不过吕愚悲也知道自家弟弟的脾气秉性,当下回头便狠狠瞪了吕欺苦一眼:“管好你的宝货,这天京城对咱就是龙潭虎穴,小些被人割了泡酒。” 吕欺苦呲了呲牙,似乎颇有些不满意,不过大概总归是怕吕愚悲的,所以还是赶紧低下了头,闷着性子跟在了哥哥身后,再也不去东瞧西看。 吕愚悲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喜欢这天京城的繁华,想要趁着难得出山的这次机会,好好地瞧一瞧、看一看,就算是自己弟弟想玩一玩,咱也不缺银子,大可该花的花,总能让自己哥俩尽了兴。 可奈何这里是天京城,是瞧着妖族就会喊打喊杀的龙潭虎穴…… 罢了,罢了,不如还是赶紧把事情办好,若是可以富裕些时间,不如再回梧国玩耍,那里可要比在这天京城要自在的多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才能把事情赶紧办好? 吕欺苦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是自己表现的还不够诚意么?不至于啊……偌大的一片梧国领土都作为筹码放了出来! 那可是对于大骊王朝最香的肉,最好的饵,他们能不想要? 还是说他们还想看看自己有什么底牌?是想多要一些什么? 又或者…… 第306章 软托之主 为什么呢…… 吕愚悲突然摇了摇头,总不能还真是因为什么仁爱信义拒绝了自己! 因为天下不管是什么种族,谁不知道这人啊,是最贪婪的! 最多……只是有个爱立牌坊的毛病,是叫牌坊么? 吕愚悲想了想,好像是那么个玩意……算了,本来也无所谓的事情,反正人族一定会吃了、拿了,只不过要给他们个面子,要给他们个台阶,反正他们是极为需要这种无知所谓的东西。 吕欺苦嗤笑了一声……无所谓的东西! 不过……问题是不是出在了这里? 吕愚悲点点头,好像是自己在朝堂上那么摊开说话,是让有些人为难了,哪怕他们想做,似乎也会怕被人指指点点? 所以……还是要找些人私下谈一谈。 想到此处是,吕愚悲嘿嘿笑了两声,感觉自己已经抓到了重点。于是一扭头,朝着身后又开始悄摸四处乱瞅的吕欺苦膝盖上踹了一脚。 “走走走,咱们去找大骊王朝管事儿的主去聊一聊。” ………… 说道这大骊王朝里最管事儿的,那当然是高高在上的大骊皇帝,不过哪怕有着半真不假的使臣身份,吕愚悲兄弟二人想要与他见上一面,也需要正式的向上申请,那还是得在人家肯答应的情况下。 所以吕愚悲不会走这条道儿……哪怕他自语是看清了人性,但也不敢把事情办的那么楞! 所谓私下沟通……都找那最大的谈了,还叫什么私下沟通! 要留台阶,要留面子,要留余地! 所以现在吕愚悲要找的人,便是那当朝的太子爷,李建平! 太子府在天京城里是人人都知道在哪里的地方,所以吕愚悲也没什么劲儿就找到了地方。 而一句使臣拜访,那太子府门前的侍卫也不敢怠慢,当时就小跑着进去禀告,随后便是引着吕愚悲兄弟二人走了进去。 太子李建平没在书房见他们,而是找了个大敞四开的客厅。 对于此,吕愚悲心头略有不满,心说自己过来谈隐秘事儿,你这大敞四开的着实有些不方便。 不过转念又一想,人家太子爷也不知道自己此来的目的…… 于是吕愚悲接连给太子李建平使了好几次眼色,可偏生那坐在上首的太子李建平就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二人,却对自己的眼神示意就好像看不见一般,完全未作理会! 如此一来,是弄的吕愚悲是有苦叫不出,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了。 其实太子李建平又不是眼瞎的,当然看的明白那吕愚悲是有话要自己说,可是他才不想理,而且最好那妖怪兄弟一会儿也不要说什么不该说的,不然…… 太子李建平端起茶盏喝了口水:“不知两位到我府上来,可是有事儿找我帮忙?还是在天京城住的不舒服了。” 吕愚悲清了清喉咙:“不,住的还是可以的,在下来到太子也这里,是想有个事儿……” 不等吕愚悲说完,太子李建平便接过了话头:“住的舒服就好。你们既然作为梧国使臣而来,便是我大骊对你们妖族……” 太子李建平呵呵笑了两声,又继续说道:“便是与你们妖族有些不睦,但也会按照规矩来。” “所以你们好吃好喝,等到来日,也好上路。” “好上路?”吕愚悲愣了一下,心里怎么感觉这话不像是好话,可是似乎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然而不等吕愚悲再多想什么,却听太子李建平又说道:“妖族难来天京城,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你们要好好的珍惜这次机会,我天京城可是有许多地方极为精彩,不知这两日,你们可有去四处转转?” “刚开始转……”吕愚悲满脑子的正事儿要说,此刻是真不想接太子李建平的这种闲话,可是毕竟人为主,自己是客,这话茬是不接也得接,于是只能耐着性子往下说。 等到茶都喝了两盏,吕愚悲终于得着个机会想要开个话头说点正事儿,却很快又在太子李建平和煦如风的语调中,话题生生又转向了别的方向。 “可还对天京城的吃食满意?” “最近还是天寒,还是要多加衣物。” “我虽然事务繁忙,很难有闲暇时随意转转,可也听说过城南有家不错的酒楼,你们可以去尝一尝。” 反正在太子李建平的嘴里,各种闲话说个不停,那语气又温柔,当真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只不过就偏生不给吕愚悲张口谈正事的机会。 但也是因为太子李建平态度极好,那吕愚悲想要发作,想要直接了当的说话,可又觉着没到那时候。 于是等着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走进客厅,说是朝中有大臣过来商议要事,太子李建平却是立刻的站起身来,朝着吕愚悲愧疚说道:“实在是抱歉,军政要事不敢耽误,本太子还要尽快过去。” “你们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找我府中来说。” “就这样……” 说完这话,太子李建平真是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徒留吕愚悲在身后徒劳的伸了伸手,真是说也说不出,留也留不住,心里不得劲到了极点。 人家主人都走了,自己再留也没什么意思。 于是心里不得劲吕愚悲喊上一直在旁边吃着糕点没完没了,压根没曾帮上他什么忙的弟弟,便也走出了太子府。 等着吕愚悲回头看上太子府门前的那块儿匾,真是想了半天才明白心里的那骨子不得劲,其实应该叫做憋屈……自己这个活的岁数有几百年的老妖精,自誉为与姓郭的大不同的真正聪明人,却还是让人家给来了个软托。 吕愚悲朝着地上催了口唾沫:“都说大骊太子仁爱,我看也是个蔫坏!” “你他娘的才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才对。” 说完这话,吕愚悲扭头朝着自己弟弟说道:“走走走,此处不拿咱们当回事,咱还不把这天大的功劳送给他了。” “不都说大骊二皇子是个有心争位的么?”吕愚悲突然眉开眼笑起来:“咱把这功劳送到他头上去,他还不得把咱们爷爷供着!” 第307章 人是人 妖是妖 国与国 太子府里。 太子李建平当然没有什么大臣正在等着他议事,不过他却也没闲着,所以这也不过刚举杯喝了口茶,就见有一人正从屋外走了进来。而此人不是别人,便是那梧国真正的使臣,黎安波。 黎安波是个中年男人,面白无须,走进屋时无论身上穿着还是朝着太子李建平拱手的动作都显的极有风度,唯有眼神涣散了些,显的有些心事重重。 而黎安波也好像是以前就与太子李建平有旧,这坐下也好,端茶饮水也罢,其间并无客套。 黎安波说话前先是叹了口气:“两个杂碎一般的东西,却做了我国使臣,徒让你看了笑话。” 太子李建平笑了笑:“这么说话,可不是你的风格。” 黎安波愣了一下:“那我是什么风格?” “以前你我一起跟着先生学书,后来你回归梧国与我大骊争锋,当时的你可是锐气十足,让我这个敌国太子可是没少为难。” “现在若还是那般的你,别说那是两个会说话的妖怪,便是两个真不会说话的畜生,你也会不允许别人拿他们不当回事,得把他们奉若上宾,以显你梧国尊荣,更何谈还从你嘴里亲自说出来杂碎两个字。” 黎安波叹了口气:“我以为做官要凭良心,做人要凭善心,海纳百川,汇四方豪杰,如此王道走下去,那终究国力会越来越强,到时我梧国王图霸业终有实现的一天。” “可是没曾想,我努力了数十年后,国力不增反减,如今连国土也如鱼肉般会被割裂出去。”黎安波伸出两根手指,夹出很小的一条缝隙:“我的力量太弱了,就算加上我身边的那些志同道合的年轻人,也是力量太弱了。” “我们所说的,所做的,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而已。”黎安波满脸颓丧,“我梧国朝堂之上太多糊里糊涂的人,做下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太子李建平面露不忍,略有犹豫后才开口说道:“你我两国不睦,有些话我是不能说的。但念及你我同学一场,我难忍要说你一句。” “在我看来,你梧国的路根本就是错的,你们这些年轻官吏的路也走错了。” 黎安波皱了皱眉:“这话从何说起?” 太子李建平叹了口气:“当年你我在先生面前争辩,你便说起过自己的理念,说什么不管是人,是妖,只要心为梧国,便皆可化之于民。” “到时候以人族道理教化,等那妖有了礼义廉耻、忠孝谦让,便会真正成为你梧国的臣民。” “我当时便觉得你说的是错的。在我看来,那妖与人的差别,却是同国与国之间是有本质的不同的。”太子李建平说道:“你们与妖的界限太模糊了!你却忘了,这妖是要吃人的。” 大概是因为涉及到了理念之争,黎安波隐去些许颓丧,转而和太子李建平争论道:“那你认为人就不吃人么?在我看来,那妖吃人,不过只是一人血肉,十人血肉而已,可人吃人,却是吃了百人、千人、万人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啊!” 太子李建平摇了摇头:“可是你嘴里人吃人的说法,终究只是个象征!这些所谓的吃人者从根子里便知道自己是错的,便是真有那自私的,也知道自己吃的是同类的血汗。” “而你也可以通过教化,通过律法,通过各种方法管束他们。”太子李建平说道:“只要为政者清明,那这些人吃人的现象就会少!” “可是妖怪吃人呢?他们从根子里就觉得那是对的,他们可不是像是人吃人那样,夺你的田,占你的房,他们是真的奔着你的血肉来的,他们不吃就会饿,就这么简单。” 黎安波撇了撇嘴:“天下妖族繁盛,若是永远像你们大骊这么排外,早晚有一天会人妖之争不可避免……他们妖族一出生便有修为,可是咱们人族呢?想要打的话,说不定便是一场灭族之战,而咱们成为输的那一方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所以不如海纳百川,要妖族融入咱们人族当中所用。” 太子李建平端起茶盏喝了口水:“我们大骊又不是没有打过,事情没有你想象中恐怖,不也一样赢了?” “想把妖族融入到人族?你真是想多了。”太子李建平难得脸上露出一丝嘲笑的语气:“现在是妖看着比人强一些,若是妖族自降地位,融入到人族当中,你会觉着这样可行。” “可若是让你自降身份,去与狗、与猪融合到一起,成为一族,你又是否愿意?” “所以换位思考,你想要妖融入人?这根本不是难不难的事情,而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黎安波猛地一拍桌子:“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太子李建平耸了耸肩膀:“当年在老师那里,咱俩就是这么讨论的,然后你就一定会拍桌子。” “现在的事实也已经证明,你与妖族和睦,就是在与虎谋皮。”太子李建平手指敲了敲桌面,“听说你们梧国是与悬门洞关系不错,但临到了你们需要药材救命了又怎么着?他们还不是逼着你们出这样高的价码。” 太子李建平目光审视着黎安波,最终说道:“而且我就不相信凭借你的智慧没有怀疑过,此次你们梧国太子突然得了怪病,这里面就没有蹊跷!” 黎安波亢奋到有些发红的脸色,陡然白了一下,原本还欲和太子李建平争论的态度,也在听着这太子李建平如刀如枪的最后一句话而软了想来,就像是多日心病被人一朝点破,会让人显的极难堪又无力。 黎安波摆了摆手:“这是我梧国内政,我不想与你谈这个。” “我只想问你,你们大骊不是最恨妖怪作乱,那什么时候把那两个货怼走?也省的让我在这里为难!” 太子李建平笑了笑:“怼走?为什么要怼走?” 黎安波一挑眉头:“你们不是最恨妖族,那不成你们大骊为了那些国土,还真准备与妖族勾结,然后出卖朝中大臣?你们就不怕失信于天下人?” 黎安波冷笑一声:“原来你刚也是说的好听,遇到了些实惠的,也不想松嘴。” 第308章 找下家 太子李建平朝着黎安波侧了侧身子,显的颇有些压迫感,只听他笑着说道:“我们当然不会与妖族做那些腌臜交易,所以你口中那出卖大臣的事儿也不会真的发生。” “不过那两个蠢货我们也不会赶走,毕竟他们在我们大骊一天,你们梧国,还有整个天下人就都会记着你们办的这事儿。” “也就是说,你们把一个国家应该坚守的底线,视若无物。”太子李建平叹了口气,“莫要怪我心狠,两国相争,换做你也一样会这么做。” 黎安波怔怔的看着太子李建平,好半晌才闷哼了一声:“如此做,你们是要让我们国将不国啊。” “也不是没有别的出路,但只看你愿不愿意与我做一个生意。”太子李建平目光当中精光熠熠,“还是我赚你赔,但是能给你留个本钱在。” “怎么说?”黎安波脸色一白,心里已经隐隐预料到自己又或者梧国,恐怕要出血了,然而等到听太子李建平讲完,黎安波却是脸色猛然涨红,直接就把手中茶盏砸到了地上。 “李建平,你莫要欺人太甚!” “这可是出于咱俩的情谊,才给了你额外的选择。”太子李建平端正好了坐姿,又把听到声响后急冲冲赶到厅内的侍从们赶出去,随后才朝着黎安波淡淡说道:“选择权在你,我不干预。” “不过……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太子李建平笑着补充了一句,“好好想!要想清楚!莫要自误啊,我的老朋友。” 李建安翘着二郎腿,手里捧着一盏茶:“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意思,咱们暂时不会把那两个妖怪赶走,但这也是有原因的!所以你这些日子就安生在天京城里呆着,肯定是安全无事,也能给我们挣出点时间来。” 江小舟点了点头:“你们有安排?” 李建安回答道:“一来呢,要等着我哥把梧国搅和一下,让咱们大骊落到些实惠。二来呢,我也是听我哥说的,好像还有个什么事儿就快要办成了。” “是个对你有好处的事儿,等到时候,眼下的这些麻烦自然也就去了。” “啊?”江小舟一听这话倒是有了好奇,“太子可曾说是什么事儿?” 李建安摇了摇头:“我也问过,他不曾说。” 江小舟嗯了一声:“其实不管怎么说,眼下还是要看皇帝陛下是什么意思。” 李建安回答道:“当时在朝堂上,父皇没说话。但是那也只是因为对面毕竟是使臣,我父皇金口玉言,一旦开了口就是定论,反而会让我哥不好运作。” “哎,你也不用想这么多,反正踏实在天京城里呆着就行了。” 江小舟笑着说道:“虽然我本来想过了年就回趟家,但耽误一时也没什么,放心,我心里有数。” 李建安哎了一声:“行了,那正好这些日子你在家,我就多带见月过来找你下棋,正好也让我妹妹多散散心。” 吕愚悲的第二站,去了二皇子李建景的府邸。 然而李建景却比太子李建平的软托更要过分,直接来了个闭门不见,甚至连理由都懒的给一个。 吕愚悲在悬门洞也算是洞主之一,手下也有数百小妖可以随意吆喝,因此哪能受的了这份气,当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不过好在他终究是个有脑子的,还知道此刻若在大骊皇子门前的闹起来,肯定没他的好果子吃,于是也还能克制住。可跟在他身边的弟弟吕欺苦,本来这一路走来东瞧西看的就有些欲求不满,正在心里有火气憋得难受,于是此刻看见侍从们甩他们兄弟二人脸子,当下便再也忍耐不住。 吕欺苦甩开吕愚悲拉住他的手掌,嘴里发出了不明所以的呜呜声,一双眼睛首先变成了银白色,随后便是本就比常人要高一些的耳朵,也开始继续向上生长。 而几乎片刻之后,那吕欺苦凡是在衣服之外的皮肤,都开始肉眼可见的向外生长出黑黄色的毛发。 黎安波脸色大变,伸手就想要去揪住吕欺苦的耳朵,然而那吕欺苦变化如此之大,那二皇子门前站岗的侍卫们又不是瞎的,当下各自抽出手中兵器齐齐对准吕欺苦,也有亲卫从怀里掏出个哨子,眼睁着就要吹响…… 而一旦吹响这鸣哨,片刻之间就会有亲卫,乃至是天京城的城防兵前来支援,到时候那些莽汉子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使臣的身份,如果束手就擒也便罢了,可若是还敢挣脱,那绝对是百千刀齐齐上前,非把人砍成肉酱才肯罢休。 场面已经难堪到了极点。 哒哒哒哒哒,一阵马蹄声传来,伴随着的还有偶尔用于驱赶路人的甩鞭打在空中的响声。 “前面的,让路。”有男子浑厚声音喊道,“三皇子驾到,嗯……?” 原本趾高气昂,高坐在马车上的男子这也才刚注意到了眼前的剑拔弩张,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车厢一侧的车窗帘被拉开,是三皇子李建乐往外看了出来,而透过车窗,还能在李建乐的身边隐隐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形。 李建乐目光在吕欺苦的身上转了一圈,此刻吕欺苦正被他哥吕愚悲死命拽着,虽然仍旧面露凶恶,但好在还没能真的上前去与侍卫们捉对厮杀。 马车那里隐隐传来一个女子的说笑声,尔后便看李建乐施施然的走下了马车。 李建乐先是瞪了剑拔弩张,一脸戒备的亲卫们一眼,口里则喝骂道:“不知来人是梧国使臣么?还不赶紧把刀给我插回鞘去,惹翻了两国关系,你们这些大头兵但得起么?” 那些士卒中,有些年轻的或是面露不忿,就欲要张口分辨,但士卒们同样也有年岁大一些的,此刻却是全都拦在了前面,强压着年轻一些的士卒们按照三皇子交代的办,然后随意拱手拜了拜三皇子李建乐后,就各个眼观鼻的重新矗立在大门两侧,不再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或者言语。 第309章 情投意合 瞅到几名护卫乖乖听话,李建乐先是冷哼了一声,然后这才转头看向吕愚悲兄弟二人,脸上也灿出了笑意:“吕使臣,今日怎么有空到我二哥哥这里来啊。” 吕愚悲也不知趁着刚才是与吕欺苦说了什么,却看吕欺苦此刻已经蹲在了后面一些的地方,虽然仍旧是满脸的不高兴,但不高兴归不高兴,却已经没了杀意。 吕愚悲心里同样不高兴,因此见着李建乐的笑脸迎人,却也仍旧忍不住嘴里挂上了根钉子:“我是有空来,你们二皇子却是没空见我,忙得很,忙得很啊。” 三皇子李建乐眉头轻皱了一下:“是不是我好声好语的和你说话,让你误会了什么?” 吕愚悲嘿了一声,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寒光,不过就在此时,却听一个娇媚女声喊了声:“三爷。” 李建乐和吕愚悲回头去看,却见身着杏色衣衫的锦儿姑娘走了过来,步伐摇曳之间腰身细软,扑面而来的娇媚让人心头荡漾……吕愚悲顿时就听着身后传来阵阵粗重的喘息声,等着扭头一看,却见自家的那个傻弟弟吕欺苦满眼痴迷模样,口水都耷拉到了地上。 吕愚悲极其恼怒的瞪了一眼自家弟弟,不过也是因为打了茬,这三皇子和吕愚悲原本快要谈不拢的局面,又缓和了下来。 重归冷静的吕愚悲首先示好:“之前是在下言语唐突,还望三皇子恕罪啊。” “其实在我们心里,这天京城里也就三皇子值得深交!”吕愚悲笑着说道:“据说原来那妖兵营就是三皇子力主建立的?您能给那些小妖一个生路,咱也能看得出来三皇子是拿我们妖族当回事儿的。” 三皇子李建乐脸上重新挂上微笑:“无论是妖、是人,只要能为我们大骊效力,哪能有什么区别?” “只可惜某些眼光狭隘的,扯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就是要弄一刀切的法子,懒政惰政罢了。在我看来,妖族里的许多族人,无非乎只是天性单纯了些,有些不善言辞。但实则天赋异禀,许多事情交由他们办起来,都会很方便。” 吕愚悲点了点头:“若是大骊王朝里能有更多人能像是三皇子这般想,那我们悬门洞说不得要和大骊可以有诸多合作,甚至是结盟都不无不可。” 三皇子李建乐笑着点点头:“合则两利,这是大势,说不定就会有这么一天的。” 吕愚悲却摇了摇头:“但我看未来这几十年却是难喽。” 李建乐心里知道关键的话来了,于是便顺着吕愚悲的话茬儿问道:“怎么说?” 吕愚悲叹了口气:“我这一早上来,先后拜访了贵国太子李建平和建景皇子,可是这两个人啊,一个是给了我软托,根本不想要听我说什么。而另一个人,也就是建景皇子,却是连门都没让我进,比那太子李建平做的还要过分。” 李建景眼睛微缩了一下,随即却是笑着说道:“这你可就误会了我二哥哥……” “嗨,太子爷现在主持朝政,说话办事的自有考虑,我不好多言。”李建乐笑着说道:“但是我那二哥哥的性子,我却是心里清楚的,他对你们悬门洞,可是没什么太大的成见,在他看来啊,只要能守我大骊律法,为我大骊出力,便是我大骊的臣民。” 吕愚悲有些犹豫的说道:“来之前,是曾听有人说过,建景皇子一切以大骊为重,不过如果真的如三皇子所说,那为何刚刚连门都不让我们进,甚至门口那些侍卫还向我们拔了刀。” “那些侍卫不过是些莽夫,懂得了什么?我回来会训斥他们。”李建乐笑着解释道:“至于今日不让你们进门,其实真是我二哥哥有要紧事儿要做。” “怎么说?” 李建乐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大骊国教乃是符安宗?” 吕愚悲点了点头:“这个是知道的。” 李建乐说道:“符安宗既为我大骊国教,那在天京城自然也有道观,而道观观主都是由符安宗的长老担任,每五年轮换一次。而今日,便是两任观主新旧交替之时。” 吕愚悲哦了一声:“不过这和二皇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需要他去主持不成?” 李建乐笑着摇了摇头:“说个不是秘密的秘密……符安宗的宗主正是当朝皇后的父亲,所以建景皇子的身份自然也就有了些特殊,于是说新观主前来天京城里,理当要来见上一面。” 吕愚悲点了点头:“所以建景皇子此时正在与符安宗观主说话,所以就不好见我?” 李建乐说道:“因为今年又有些特殊,来的观主不是旁人,正是建景皇子的亲舅舅,灵安道人余之修。” “所以二皇子早就对别人说过今日关门谢客,只在府邸内公事私事一起办,接风自家舅舅来到天京城当新观主。” “而我也与符安宗有些渊源,所以这才能带着家眷前来拜会。” 李建乐云里雾里的说了一堆,吕愚悲大概听了个明白,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有了个理由,那便是有了个台阶,也就不像刚才那么气愤。 吕愚悲叹了口气:“那就是我来的不凑巧了呗。” “是有些不凑巧,但也不会让你白来。”李建乐朝着伸手一招手,那之前赶马车的汉子就小跑了过来。 “这是我府上的亲卫韩轩,别看长的粗狂,但平日做人做事极为灵巧。”李建乐伸手拍了拍韩轩的肩膀,“由他带着你们在天京城里好好转转,一切吃喝玩乐的费用都由我三皇子出了。” “等着晚上时,就回我府邸住下。”李建乐继续说道,“我对你们之前在朝堂上说的事情其实非常感兴趣,咱们可以好好聊一聊。说不得之后不管是二皇子那里,还是大骊朝堂,我都可以替你们运作一番。” 吕愚悲眼前一亮:“三皇子想要答应我们的要求?” 李建乐含蓄一笑:“对我大骊有益的事情,有何不可?” 第310章 桥的两端 大概是李建乐答应的太痛快,反倒让吕愚悲有了些怀疑,于是他骤然忍去脸上喜色,却是突然问道:“你就不担心别别人说你出卖朝中忠良……” 李建乐嗤笑了一声:“什么忠良,他江小舟也配?而且既为臣子,不应该心甘情愿的为我大骊付出么?” 吕愚悲哑然一笑,目光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这位三皇子,呵,果然人类无耻起来是没什么底线啊。不过这样也好,这才利于自己办事不是。 吕愚悲用极其欣赏的语气说道:“那就一切拜托三皇子了。” 李建乐笑着拜拜手:“好说,好说。” “韩轩啊。”李建乐朝着身边的侍卫说道,“好好款待两位贵使,若是伺候不好了,小心回家吃鞭子。” 韩轩重重一点头,拱手道:“属下晓得了。” 李建乐搂着娇柔女子,也就是锦儿姑娘姑娘走进二皇子府,那脸上笑意虽还有,却已经是淡的多,而且眼神冷冽,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此时却看锦儿姑娘抬起头,软软弱弱的问道:“三爷你有心事?” 李建安朝着锦儿姑娘瞥了一眼:“怎么这么问?” 锦儿姑娘向来是一双眼睛最为勾人,水汪汪的看过来时,总让人觉着当中蕴含着无限情意,因此最能把钢铁化成绕指柔,抚平男人愁闷:“三爷是奴家的天嗫,如今天色要变,咱这在下面活着的人,哪有感觉不到滴。” 李建乐笑了笑,伸手挂了一下锦儿姑娘的鼻子:“就你最可人,也属你最懂我的心思。” “我是在想些事情,不过却不是什么大事。”李建乐忽然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刚才外面遇到的那两个妖怪……” “妖怪?”锦儿姑娘惊讶的一捂嘴,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惧:“我还当他们只是普通人,没曾想却是吃人的!可真是吓死奴家了……三爷,还是你有胆色,知道是妖怪,还能过去和他们说话,甚至还敢数落他们。” 李建乐笑了笑:“在天京城里有咱们国教符安宗在,便是两只小妖又有什么可怕的。而且他们有求与我,就更不会出手伤我了。” 锦儿姑娘咬着嘴唇点点头,听着李建乐继续往下说。 此刻李建乐正和锦儿姑娘走到一处池塘的桥上,再往前走,便是二皇子李建景府邸的后院部分、 李建乐站住之后,眼神往已经冻成冰湖的池塘中看去,只觉得景色荒凉,没什么意趣,于是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和二哥哥都是符安宗的根底,他娘,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是原来国教中的圣女,而我娘……而我娘是原先伺候圣女的亲近奴婢。” “当然说是奴婢,但其实和姐妹也差不多,所以皇后嫁过来时,我娘也一并陪嫁。这里面一方面是因为皇后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天京城里要有一个体己人陪着。而另一方面……” 李建乐笑了笑,似乎并不拿自己谈论长辈是非当回事:“另一方面,也是皇后生性冷淡,一心求道之下根本不在意与父皇的情爱。反倒是我娘,她……她是真心爱慕父皇,所以心甘情愿的陪嫁来了之后,却也与父皇感情极好,得到了父皇的宠爱。” “当然,本来挺好的日子,都被李建安那个小混蛋给毁了。”李建乐咬牙切齿的说道,“当年他打砸了我娘的寝宫,虽然落了个发配的下场,但是我娘从那天起,却也有了个不太好的名声。” “父皇也在不像是以前那样信任我娘,连寝宫都来的少了。” “我娘哭了许多次,我看在眼里,真是恨不得……” “而从那时起,我就想着终有一天要把这口气出了。”李建乐说道:“所以他李家安不是最尊敬他那位当太子的哥哥么?不是也因为他哥哥,才保下了他这位生性恶劣的四皇子么!” “所以我就一定要帮着二哥哥当上太子,登上皇位,把那兄弟二人最看重的东西抢过来!” 锦儿姑娘手掌轻轻抚着李建乐的后背,极柔极柔的掌心却好似流水一般,缓缓趟过李建乐的心坎坎儿。 李建乐叹了口气:“可是我那位二哥哥,却是个心肠怪的。” “平日里不管我为他如何为他使劲,不管那些心向我符安宗,心向他二皇子的大臣们如何使劲儿,他却始终无动于衷,不肯多做一点点的事情。” “就像是这一次……”李建乐说道:“那两个妖怪是带来了多好的一次机会啊!开疆拓土,这可是可以记入史册的好事,到时候他狭着这般功劳,那为争夺太子之位是可以加大多少的筹码?” “可偏偏他不理不睬,甚至连门都不让使臣进。他做的甚至还不如那位伪君子李建平,人家好歹还能给个软托,至少不那么得罪人!”李建乐手掌狠狠一拍小桥的栏杆,把上面还挂着的一层薄雪都给震了开去:“真是把我们的好心,都当成了驴肝肺。” 锦儿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我知三爷你是怒其不争,可也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太子位置是那么好的一个位置,哪有人不想要的。”锦儿姑娘轻柔着说道:“也许二皇子是有个什么别的考虑。” “什么考虑?担心自己的名声?”李建乐冷笑一声:“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枯的那骨还是对头家的死忠,如此敌消我涨的事情,他有何做不得?” “再说了,如果真的要做下这事儿,也根本不许他出手,自有其他人代劳,到时候好处他得,坏名声别人背,他还能有个什么顾虑?” 锦儿姑娘眯着眼睛看了眼李建安的表情:“那这样的话,建景皇子如此的做派……还真有些不适合当太子爷呢,还不如……还不如……” 锦儿姑娘话没说完,因为骤然转头的李建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脸上习惯性的微笑彻底没了踪影:“和你说那些话,是我想说,但何时轮到你发表自己的看法了?” 李建乐深深的看了一眼锦儿姑娘:“你是想死么?” 第311章 传教 李建乐的脸色一片冰冷,目光就如同滑腻的蛇信般从锦儿姑娘的脖颈边滑过。 锦儿姑娘顿时被吓得大惊失色,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三爷,饶命,是奴家说错了话。” 李建乐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扭头就往前走,只轻飘飘的扔下了一句话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希望最懂闭口好处的你也落了俗套。” “还不赶紧跟上来。” 跪在地上,低着头的锦儿姑娘委委屈屈的嗯了一声,这才赶紧起身追了过去,然而那位早已走远的三皇子李建乐,却终究没曾注意到,锦儿姑娘在抬起头的刹那,那嘴角隐去的一丝笑意。 李建乐带着锦儿姑娘往里走,最终停步在一间会客厅中。 此刻会客厅中有那么几个人,一面坐着的是二皇子李建景,他身边坐着的是那位符安宗派来保护他,曾经在妖兵营出手时引天雷降妖的道人宇文星桥。 客厅的另外一面,坐着的是名中年道人,他与宇文星桥一样,同样是身着道袍,不过穿在他身上的道袍,却是样子更为华贵一些,用料也精细,想来应该是在符安宗的地位比宇文星桥要高上一些的关系。 而正所谓人靠衣衫马靠鞍,这身道袍在身的之中年道人,自是会平添出了几分潇洒俊逸的风度,但其实他自己就长的不差,面容俊朗,鬓角的头发则是梳的是一丝不苟,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 这人自然便是未来几年内,符安宗安排在天京城的新观主,也是二皇子李建景的舅舅,符安宗长老灵安道人余之修。 而看到李建乐携着锦儿姑娘走进来,余之修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如同视若无物般就把目光又收了回去,竟是连点头示意都懒的做上一下。 还是李建景难得在习惯冷飕飕的脸上扯出一丝微笑,朝着李建乐招了招手:“建乐来了,坐。” 李建乐笑眯眯的对二皇子李建景回了一礼,随即却仍旧未去坐下,反而还是朝着余之修的身前走了过去,随即深深躬腰施礼:“建乐见过大长老。” 人都走到近前打招呼,余之修总不能还继续装聋作哑,于是撩开眼皮,朝着李建乐说道:“好,坐。” 李建乐先是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然后从身边锦儿姑娘的怀里,拿过来个她一直抱着的木盒子。 李建乐把盒子打开,端到了余之修的身前:“知道您老要来,不敢用别的俗物来污了您老的眼睛,这是我特意高价寻来的一块儿好朱砂,说是书写符箓的好东西,正好孝敬您。” 余之修目光垂在盒子里看了看,原本冷板的脸色终于化开些许,瞧着李建乐的目光也有了些温度:“很好,你很用心,行了,去坐。” “不过你身边这女子,让她出去。”余之修目光扫了一眼锦儿姑娘,哪怕是锦儿姑娘生的娇媚,但余之修仍旧视若无物,“有些话不该外人听着。” 听到余之修的安排,李建安赶紧哎了一声,先是轻轻把盒子放在了余之修边儿上的桌子上,然后又朝着锦儿姑娘摆了摆手,把她哄了出去,然后这才找着不远处的椅子坐下。 屋里安静片刻。余之修开始与建景皇子说话。 “建景啊……”余之修嘴里拉了个长音,“此次我来天京城,是守着门派里的嘱托,要过来做下许多事情。” “之前的观主傻逼,这许多年碌碌无为,让我符安宗传教之事进程缓慢,这很不好。” 李建景回答道:“大骊王朝近年以来政事通达、国泰民安,那老百姓安居乐业之下,当然精力都会放在自家的正事儿上,不会像是乱世时生死都不能自己掌握,只能是日夜求庙拜神,想要得着一份庇佑,所以传教之事略缓也是正常。” “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坏事。”李建景补充道:“符安宗既然是大骊国教,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当然也就会随着大骊的日益强盛而得到发展,这才是真正的阳关大道!” “等着大骊未来扩张领土,那刀锋所指之处,自然也就是符安宗传教之地。”李建景难得在一贯是表情冷飕飕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意,“虽然看似会需要多一点点的时间,但如此徐徐图之,基础也才牢靠。” 余之修听着李建景说了这许多话,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你说的或许有些道理,但太慢了……” “你旧居在大骊,只操心世俗间的事情,却是对修行界差了些了解。”余之修缓缓说道:“修行界各宗门之间的竞争,比你俗世间国与国之间还要激烈些。各种资源你得了一份,他便少了一份,他多吃了一口,你便要饿上一顿。”、 “徐徐图之……”余之修叹了口气,“真的不行。” “所以我此来,便是要替我符安宗的大事做好安排,也为你铺好路。”余之修一字一顿的说道,“希望等几年后我回符安宗时,你不在仍旧只是个二皇子。” 李建景皱了皱眉头:“我本来就是二皇子,谈何仍旧二字?” 余之修笑了笑:“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李建景却是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顿了顿,李建景也不顾余之修的脸色,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如今大骊国力蒸蒸日上,国教符安宗也随之日益壮大,成为一流门派。而这,全依托于太子李建平主持政事,殚精竭虑、不辞辛……” 不等李建景说完,余之修狠狠一拍桌子:“他能做的好,你便做不好么?” “一流门派,一流门派,我刚刚才和你说完那许多道理,为何你还是不明白?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余之修越说越气:“你当跻身一流之后,就没了压力?你当没有前者的压迫与白眼,也没有后者的虎视眈眈,找寻机会等着拉你下马么?” “你乃是我符安宗圣女之子,宗主之孙,怎么能不替我符安宗去想这件事?” 第312章 搭台 拆台 “你要知道,你的身份决定着,你除了要承接这大骊王朝气运之外,还受我符安宗福泽,实则比那太子李建平不知先天要优越多少倍,如果未来由你继位,只当会做的更好。” 顿了顿,余之修略有收敛了脾气,改用温和语气说道:“正如你说的,如今我符安宗已成一流门派,但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就更是不能松懈。” “所以只能是由你坐了那把椅子,才能让符安宗与大骊结合的更为紧密,到时候这天下处处皆有我符安宗的道观,我符安宗的底蕴才能快速的追上那些老牌名门,真正的站稳了一流门派的地位。” 余之修先是如同天上雷霆般发了一通火,后来则是犹如春雨细无声般谆谆善诱,但李建景却仍旧是脸色冷冷淡淡,他只是拱了拱手:“符安宗只是符安宗,大骊也只是大骊,两者永远不可能混为一谈。” “我大骊认了符安宗当国教,这两年供养的人才、珍宝不计其数,未来也做不得更多了。” 余之修倒吸了一口凉气:“两者不能混为一谈?我大骊?你这是完全不拿符安宗给你的便利当回事?” “如果不是我们符安宗在背后帮你沟通上下,又是给那些大臣们了着俗世杂事,又是送各种丹药的,你当你真的能把屁股下的位置做的这么稳当?” 李建景脸上依旧冷飕飕的,但熟悉他的人,却不难从他的目光中,会发现有丝丝怒火闪过。 然而就在李建景还要说话的时候,却看一只安静坐在一旁的李建乐突然插话道:“道尊,您……且听我一言。” 余之修对着李建景可能还有个好脾气,但对这李建乐没什么好脸子了,于是此刻听着李建乐插话,当下扭头便斥责道:“能让你听一听这私密话,也就是为了让你心里有数,可以在某些时候帮一帮建景,但我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嗯?” 李建乐是堂堂的三皇子,在这天京城里也是在最前面排着的那几位,所以按理来说,任谁都要给他些面子,哪能这么没有个青红皂白的就数落一通。 于是此刻李建乐面露难堪,很是有些下不来台,但片刻之后,他却仍旧强自在脸上挂上那些习惯性的微笑,然后继续说道:“道尊也不要误会二哥哥,他只是有些不善言辞,但心里可是想着符安宗的。” 余之修冷笑一声:“想着符安宗?我怎么没看出来。” 李建乐笑着说道:“那是您还不知道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我二哥哥未必没有安排。” 听着李建乐这么说,余之修终于正式将目光撇过来,看在了李建乐身上,嘴里更是疑问的嗯了一声。 李建乐先是扭头朝着李建景使了个眼色,然后才对着余之修说出了一番话来,内容吗,则是悬门洞要杀了江小舟的事情。 “二哥哥已经着我把他悬门洞的使臣请回了我的府邸中……毕竟这事儿二哥哥不太好直接出手。”李建乐笑呵呵的继续说道,“但等我把此事办成,功劳却可算在二哥哥身上!” “这可是开疆拓土的功劳。”李建乐语气兴奋,但与李建景的悄悄对视中,目光中却满是求饶的意味,“有了这功劳,二哥哥便是这大骊朝堂上军功第一!” “等着咱们在运作一二,那这太子之位便是我二哥哥的囊中之物。”李建乐笑着说道,“那李建平就算是想争也争不过二哥哥……那也是个明事理、知进退的主,说不定自己就退下去了,也省的给咱们添麻烦。” 余之修略有琢磨了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承认李建乐所说的果然是有许多可能,但这关键点却还是在李建景身上,于是他看向李建景,目光中自是询问意味。 不过李建乐所说的,当然是假的,李建景不仅从未对这件事有过什么安排,甚至打心里就极其的厌恶那悬门洞二人,甚至说如果不是悬门洞二人身上有使臣身份,他早就想依照国法,把吕愚悲兄弟二人给宰了。 然而此刻,当李建景想要摇头否认的时候,却又一次看见了李建乐使过来的眼色。 李建景当然知道刚才李建乐在给自己解围,而且自己如果现在一旦否认,那李建乐就落实了刚才欺骗余之修的事情…… 李建景心里很清楚,虽然李建乐和自己都是符安宗的小一辈,但区别在于自己的身份的确特殊了一点,所以多年以来可谓是受尽了千恩万宠,但是李建乐却处境远比自己难堪。 ……这几年来符安宗驻扎在天京城的的数任观主很少有拿他当回事的,便是见着面时有笑脸迎人的,但也只是冲着李建乐供养的银子罢了,但那银子一旦收了,观主们刻意奉上的笑脸也便敛了,但是李建乐却仍旧一直趋之若鹜。 至于原因,李建景知道李建乐的心愿……李建乐一直想挣出一份颜面出来,尤其是在被自己娘亲视为娘家的符安宗身上。 所以李建乐时刻心心念念着自己是符安宗的人,也远比自己对符安宗贡献了更多,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却仍旧不太能受到重视。 而如今……那余之修,也就是自己的舅舅,却是个做事极不留情面的,若是让他知道了李建乐面对面的骗了他,即便有自己拦着,不会直接出手教训李建乐一顿,但说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甚至在未来数年,都会把李建乐视为奇律。而这对于一直心向符安宗的自家弟弟来说,却是格外残酷的一件事情。 毕竟自己二人是兄弟,建乐又是为了给自己解围,才说了那些本不该说的话。 李建景叹了口气,只能是闭上了眼睛,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至于他心里刚刚的纠结……大概是冷脸惯了,所以余之修竟还真的是没能看的出来。 李建乐这才把悬着的心放回到肚子里,默默松了一口大气。 第313章 自敬酒 余之修嘴角扯出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讥讽笑意,随即又问道:“既然建景心有有数,那后面可做了什么安排?” 李建景仍旧是眼观鼻的低头不语,李建乐赶紧接过话来:“那两名悬门洞的妖族使臣在我府上,我自会先行安排好,让他们吃喝玩乐皆满意,同时也好多拖延一些时间出来。” 余之修眉头轻皱了一下:“拖延时间?这是为何?” 李建乐笑了笑:“除了此事会给建景哥哥带来一笔功劳外,那俩妖族使臣要杀的人也有意思。” “怎么说?” 李建景目光有些冷冽:“他们要杀的人,那个巡天司的江小舟,正是李建安的至交好友。” “李建安平常也没少把这江小舟往他哥那里带,而咱们的太子李建平,也是对这江小舟有着诸多照拂!” “而且据我所知,就太子李建平管的那巡天司里的静安书库,就已经不下回给江小舟拿了修炼的心法秘籍。”李建乐冷哼一声,“所以说这江小舟说是李建安的人,但同时说他是太子爷李建平的拥簇近臣却也没差。” 余之修点了点头,听着三皇子李建乐继续往下说。 这时只听李建乐解释道:“所以说咱们既然要办了江小舟,那此事阻碍当在李建平与李建安兄弟二人。” “咱们……这是必定会与他们撕破脸皮的。”李建乐轻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必须要做好安排,也省的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又或者说,咱们如果安排的好,说不得也能给他们先挖个坑出来。到时候敌消我涨,岂不美哉?”李建乐朝着余之修一拱手,“不过此事需要提前诸多思虑,还要多一点时间,也需要那妖族使臣的配合,所以我才把他们二人接回到府中。” 余之修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李建乐许久,忽儿展颜露出笑意,点着头说道:“如此甚好。” 余之修与李建景、李建乐说完了话,便说观内交接诸事繁多,不好多呆,因此也未在府邸中饮宴,而是一抖拂尘,自行出府离去。 于是一时间,这在府邸内提前安排好的一桌酒席前,便只能坐着李建景和李建乐兄弟二人,另外便是李建乐带来的锦儿姑娘在一旁作陪。 酒席之上的李建景,仍旧还是那副冷脸模样……要说他这人也有意思,虽然酒桌上不多言、不敬酒,但是别人敬酒他也不抗拒,偶尔也会自己举杯喝上一口。整个人就好像既是在酒局之中,又似是酒局之外,极为的格格不入。 李建乐则与李建景大不相同,他也不负自己天天挂着的那副笑脸,酒桌之上妙语连珠,哪怕只有他、李建景、锦儿三个人,却也丝毫没有冷场的感觉。 至于锦儿……也不知她是怕多说、多做让李建景觉得轻浮,还是说不愿意去争李建乐的风头,反正她自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个字,只是笑意盈盈的陪在旁边,唯有那手里不曾闲着,一会儿给李建乐摘些鱼刺,或是剥些虾皮,总叫李建乐的盘子中,有那么一口李建乐爱吃的东西。 …… 酒菜饮完可再续,但人的肚子却是有量的,于是一顿酒席很快结束。 而也无需李建景说话,很快便有府邸中的侍从,安静却迅速的把酒席撤走,又把沏好的热茶、水果端了上来。 李建景目光瞥了锦儿一眼,随即刚想开口说话,却见锦儿先行与李建乐说道:“三爷,奴家有些降不住酒意,想先回府里休息会儿。” 李建乐点头笑道:“那也好,你便先行坐着马车回去便是了,之后也不用让他们再来接我,我自己走回去便是了。” 锦儿嗯了一声,随即才朝着李建景施礼告别。 李建景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一招手把站在不远处等着伺候的管家叫来:“去从我书房里拿那颗夜明珠来,送与姑娘。” 锦儿目光一颤:“这怎敢使得。” 李建景摇了摇头:“你伺候的建乐很好,今日初次见面,我是该送的。” 李建乐也在一旁笑着说道:“给你便拿着,那夜明珠可是好东西,我也馋了很久了,等我回家,你可要借我把玩。” 锦儿水汪汪的看了李建乐一眼,当中那媚意真是藏也藏不住…… 等着锦儿走了,李建景才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朝着李建乐说道:“她很知人心意。” 李建乐无所谓的笑了笑:“长相只占娇媚二字,若还无知人心意的本事,我还要她做什么。” 李建景摇了摇头:“虽你尚未正式娶亲,不好纳妾,但也不要辜负人家。” 李建景没说让李建乐娶亲锦儿的话,毕竟堂堂一位三皇子迎娶大妇,总要讲究个门当户对,甚至说纳妾,其实同样也会有些讲究,只不过若是李建乐坚持,总还留有余地。 李建乐听着李建景说话,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随口应付着说道:“到时再说,到时再说。” 李建景嗯了一声,没在就此事多言语。 屋里安静了些许时间,李建景开口问道:“那两个妖族使臣,你果真接到府邸当中去了?” 李建乐嗯了一声。 李建景皱了皱眉头:“毕竟是使臣身份,你不好直接杀了他们!即便你有其他计划,但接到府里来,到时总不能让你撇清干系。所以还是另想个法子才好。” “杀他们?”李建乐楞了一下,“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李建景眉头一挑:“你不想杀了那俩妖族,又何必招惹他们?” 说完这话,李建景目光骤然转冷:“还是说你还真打了应下他们要求的主意。” 李建乐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一僵,随即却缓缓说道:“就向我与余观主说的,敌消我涨的事情,为何做不得?” “只要你有了这开疆拓土功劳,到时候太子之位便该是你的。” 李建景难得脸上露出明显的怒气:“你就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名声?什么名声?”李建乐哈哈大笑道,“等着过了十几年,不,甚至是几年,谁还会记得?” “也或许有记得的。”李建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但那是你已经是太子,说不定更是……” 第314章 闲心与闲情 李建乐极其的坦然。 “等到了那时候,这事情的是非对错也就扭了过来。”李建乐说道,“说不定大家还会念着我的好,说我妙计得天下呢!” 李建景深深的看着李建乐,一双放在膝盖上的手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可是我不愿意,如此陷害忠良,实乃小人所为。” 李建乐却摆了摆手:“什么小人不小人的?大位之前,这些东西重要么?” “听说过一将功成万古枯么?更何况牺牲的只有江小舟一个!” “更何况……”李建乐收敛脸上笑容,与李建景对视。“更何况坏名声我来背,好处二哥哥你来得!那还怕个什么?” “就算真有一天翻车了,这事儿也不会轮到你身上!” 李建景拿起手中茶盏就朝李建乐砸了过去,不过李建乐哪怕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但平日里也有武道这门必修功课,以求个强身健体的功效,于是说此刻茶盏砸来,他闪身也快,不管是瓷器碎片还是当中滚烫茶水,全都未曾沾到他的身子上。 但是躲是躲开了,可深感自己一场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的李建乐,却是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李建乐不在落座,只是极其愤懑的说道:“我这是为你好。” “这种为我好,让我感觉到了羞辱。”李建景也站起身来,朝着李建乐冷冷说道:“把人送走,否则小心我做事不留情面。” 李建乐故意哈笑了一声:“怎么不留情面?你是要把我送到衙门还是父皇那里?” 说完这话,李建乐又径直反问道:“咱们大骊王朝哪条律法说了开疆拓土是有罪的?” 然而李建景却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建乐,随后拂袖就走,竟是连话似乎都懒的再多说一句。 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合子往家转、 反正这大年一旦过起来,这但凡是家里有些余粮的,就肯定是准备各种吃食,不管是平日里舍不得吃的,还是不好买的,这时候都会想法设法的端上桌。 而这当中,孩子们自然是最高兴的那一个……有了新衣服穿,又有好吃的每日换着花样的解馋,哪能不高兴呢? 江小舟家里头这几个孩子,则是高兴中的高兴……毕竟他们以前过的是苦日子,是很苦很苦的日子。 按照陈岚儿所说,那时候黄道长照顾的孩子,是要比现在的数量还要多一些的,而正所谓半大小子吃垮老子,这每多了孩子的一张嘴,实则饭量也不必养一个成人要少多少。 而那时候给家里揽银子的只有黄道长一个人,陈岚儿哪怕能帮些忙,也不过是打个下手,实则并没有开辟出来一条新的开源渠道。 所以黄道长不管是出去摆摊子骗人,还是去某家大商户家里做法事骗人,反正各种骗人之下,只能是满足了孩子们的基本温饱,说白了也就是将将吃饱,不能吃好。 所以过年……过什么年?最多只能只能在包饺子的面皮儿上抹上一点油腥,过一点实则只能是过了心瘾的嘴瘾。 于是说等到现在,当小五、小六、小七在江小舟这里过活,却终于过年得以真正吃上一顿好的、 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哪怕当年因为黄道长故去的突然,尚且来不及给他们找一个家庭安置下来。 至少已经自觉很懂事的小五是这么看的,对于他来说,现在已经算是有了一个家,一个很好的家,这已经是满足了他偶尔在被窝里躺着时,睡觉前极偶尔会想起的愿望。 不过他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愿望……那就是岚儿姐姐能和小舟哥哥在一起。 嗨,这件事情本来也和他没啥关系,可就是那两个人有点磨磨唧唧的……明明前两天晚上一起回家时,都悄悄拉着手了? 是当我们没看见么? 怎么可能没看见? 本来还以为读过书的何石那小子心里鬼主意会多一些,亏着我还信他我手心里写什么不看不问,省的那两个人羞恼,反而走的远了的交代。 可是这都几天过来了,也没再瞧见那两个人有什么新的动静啊? 看来,我还是要想个什么法子才成…… “小五这两天怎了么?我怎么发现他总往咱俩这边看。”江小舟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小五,那孩子发现视线对上,赶紧就把头扭了过去。 陈岚儿摆着小脑袋也看了小五一眼,头上金钗的珠子也随之垂到一边,显的有些俏皮:“我也不知道啊。不过那孩子向来古怪的想法多,这两天估计又琢磨起什么了。” 此刻江小舟和陈岚儿分坐桌子两边,正在就着茶水、磕着瓜子,实则是有些无所事事,不过两个人却都没觉着无聊,反而感觉到非常的惬意,偶尔两个人的手指在瓜子盘子里碰到时,还会心跳一下……反正一直谁也没想着从瓜子盘子里抓一把放到自己眼前,仍旧都抻着胳膊从放在桌子正当中的碟子里,把瓜子一个一个的往外拿。 江小舟脑子里正在回忆着曾经看过的春节联欢晚会……如果说现在这场景当中,唯一还差点什么的话,大概就是这个了。 陈岚儿一直胳膊撑在桌子上,用手端着下巴:“话说这两天有些奇怪诶。” 江小舟回过神来,用疑问的语气嗯了一声。 陈岚儿解释道:“家里人又多了些,所以我提前准备的那些菜啊、肉的就有些不太够,所以昨天我就想着出去买些菜回来。结果就发现咱们街巷附近,多出来很多读书人……嗯,大多都是喝醉了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都来咱们这里闲逛。” 所谓家里人多了些……其实是多了三张嘴,是李建安、马昭君和李见月。 李见月吃得少也便罢了,那马昭君武将出身,吃饭吃菜的真是好比一个大缸,比那几个孩子加起来还要多,所以陈岚儿准备的当然也便不够了。 陈岚儿还想再说门口最近有好多酒醉书生的事儿,却突然听着门响。 第315章 书生敲门有话要说 听着敲门声响,江小舟和陈岚儿毫不意外,随后等着小五一开门,果然走进来的便是李建安和马昭君两个人。 江小舟笑着打了声招呼:“今个儿怎么没带见月过来。” “宫里的嬷嬷说话了,让她养肤,不然天天出来会发黑粗糙。”李建安从怀里掏出件儿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朝江小舟这边推了推,“一直说把这东西还你,所以就又来了一趟。” 江小舟往桌上那东西一看,果然便是自己的那件道具,小女孩的红头绳。他随手把红头绳放在怀里,当然,实则是放入了游戏里的道具空间中,嘴上则问道:“这么说的话,见月已经没事了。” 李建安叹了口气:“睡觉已经能踏实了,不过……哎,有时候真恨不得见月快快长大些……” “怎么说?” 李建安苦笑了一声:“都说当爹、当哥的不舍得自家妹子嫁出去,可我啊,却是正好相反,恨不得见月尽早找个驸马,到时候有人疼她、爱她,哪怕见月偶尔与驸马闹一闹小变扭,也好过在那深宫冷院当中待着。” 江小舟明白李建安说话的意思,不过这种事儿他也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于是只能言语上略有安慰几句而已。 喝过了一盏茶,江小舟和李建安聊着闲话的时候,发现李建安总有些吞吞吐吐的意思,好像有些话憋着未曾说尽。 于是江小舟笑问道:“打你进来时候,我就看你脸色犹犹豫豫的,是有什么事儿想说不想说的?” “也不是什么落实的事儿……哎,说了也就说了,最近……”李建安砸了下嘴巴,“太子今日和我聊天,说是他在朝堂上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江小舟眉头一挑,心知李建安既然会和自己说起,那必然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事情!而如此一来,恐怕还是和那俩未走的妖族使臣有些关系,否则李建安犯不上和自己谈论这些。 果然,后面就听李建安说道:“还是那两个妖族使臣的事情……” “当时在大年会的时候,那两个妖族使臣在提了那诉求后,不是也没人应他们么?反而还把他们赶了出去。如果从那时看,咱大骊是不会,也不敢有人答应他们的要求的。” 李建安皱着眉头继续说道:“可是这两日,我哥却隐隐听着些风声,说是有人看中了开疆拓土的功劳,有心促成此事。” “还说什么牺牲一人,即可……”李建安摇了摇头,“那些话根本都听不得。” “不过咱也不用听这些,反正有我哥看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幺蛾子。”李建安朝着江小舟说道:“但不可否认这后面肯定有人正在兴风作浪,所以这些日子咱们还要多小心些。” 江小舟耳朵里一直留心厨房那边的动静,听着陈岚儿正要走过来,于是便赶紧点头嗯了一声,不让李建安继续再往下说下去。 江小舟不太想让陈岚儿太过担心,所以这些消息不听也罢,反正自己也不出天京城……就算真有人兴风作浪,难不成还能那两个妖族使臣在天京城里直接杀了自己不成? 这是他们绝对做不到的事情!因为就像是李建安之前说的,妖族在大骊永远是会被打压的阶层,这是大骊的国本,轻易改变不得。 然而,就当李建安和江小舟心里都没把这消息太当回事,正准备聊些闲话趣谈的时候,却突然听着小院门口有人敲门。 砰砰砰,一下接着一下,还颇有节奏。 江小舟和陈岚儿在天京城里的朋友不多,这大过年的就更想不到谁会过来拜访,于是俩人在对视了一眼后,刚从厨房走出来的陈岚儿抹了把手,就去打开了院门, 院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 这人身着书生长袍,年岁看着不大,他体态有些消瘦,脸上则是颧骨高耸,嘴唇薄薄的。而有些让陈岚儿讨厌的是,虽然俩人之间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相隔是有些距离,但仍旧能感觉到一股子浓烈的酒臭味道扑面而来。 “你是谁?” 陈岚儿一手把着门,眼神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书生。 而那人先和陈兰儿笑了笑,随后目光却是掠过了陈岚儿,径直往小院当中撇,显的极不礼貌。 陈岚儿眉头一皱:“你是谁啊?来敲我家门做什么?” 那人这才收回了视线,一摇三晃的朝着陈岚儿一拱手:“在下曹竹山,不知这里可是江小舟,江巡守家里。” “是。”陈岚儿身后传来江小舟的说话声,一扭头却见江小舟、李建安、马昭君三人已经走了过来。 江小舟朝着陈岚儿笑了笑,随即先把她拉回到自己身后,然后这才对着眼前的曹竹山问道:“我就是江小舟……咱俩似乎是不认识?” “是不认识。”曹竹山那酒醉的眼睛瞪着江小舟,“但是认识不认识的那都只是小事儿而已,你我既都为天京城人,为大骊人,就该为这天下,做出一番事来。对于此,你是否承认?” 江小舟笑了笑,没有说话。 而那曹竹山却又迷迷瞪瞪的继续说道:“我听说……听说那梧国有使臣来,说他们有人被你所害,想与你对峙,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听到曹竹山开口说起这个,江小舟和李建安心头顿时一动,那原本以为只是遇到个喝醉的人,想要随手赶走的想法也立刻扭转。 马昭君上前一步,皱着眉头与那曹竹山说道:“你听谁说的?” 曹竹山嘿嘿笑了一声:“天下之事,自有悠悠众口传颂,当然是瞒不得人的。” “你也莫要与我打岔,你先回答了我的问题。” 江小舟这时则冷笑道:“大差不差。” 曹竹山打了个酒嗝儿,原本想一拍手,却因为本就站不稳,这一用力就更是晃荡,于是赶紧一手扶住了门框,这才说道:“既然是真事儿,那我且问你,准备何时去与人家使臣对峙啊?” 第316章 我要我认为 李建安与江小舟眼中俱是闪过一丝怒意,江小舟更是冷冰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去对峙?” 李建安则是怒斥道:“妖族在天京城里随意杀人,我们实为惩恶扬善之举。对峙?他们也配!” “非也非也。”那曹竹山摆了摆手,动作颇有些书生的潇洒风度,“不管是人、是妖,这既然在大骊犯了罪,那就自有律法管制,哪能由你们私设公堂,不教而诛。” 江小舟呵了一声:“那照你的意思,就该是府衙捕快抓了人,然后扭送公堂呗。” 曹竹山点点头:“就该如此。” 江小舟摇了摇头,都懒的再和他矫情,李建安却在这时冷笑反问道:“那妖怪杀人之事已经落实,而且正要逃走,我们如何不能杀他?等着衙役捕快?” “如果等得到,又何须我们冒着生命风险。” 说完这话,李建安上下打量了曹竹山一眼:“我看你这人也是读书读傻了,实则迂腐到了极点。我真是挺好奇的,究竟是给你的胆子,敢自己来这儿与我们叽叽歪歪?” 曹竹山对答如流:“自己又如何?有那不敢来的,我却想那公道在身,又怕个什么?” “而且读书需用全心,你们说我迂腐,实则你们不懂而已。”曹竹山听着被人说自己学问不好,终于还是有些上了脸,不再有云淡风轻的姿态,“话说你又是谁?敢在这儿胡乱多话。” 李建安冷笑一声:“我乃大骊四皇子李建安,怎么着?你还要说我两句?聊聊我哪里不对?” 曹竹山原本摇摇晃晃的身体突然一顿,额头上更是猛然窜出了一层汗浆。 曹竹山抿了抿嘴,然后也不再与李建安争论,甚至都不再看他,只是将目光盯向了江小舟:“多说无益,我还是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意站出来……” 然而也不等曹竹山说完,江小舟却是摇头道:“不愿意。” 说完这话,江小舟也似是懒的再与曹竹山多说,而是扭头便走。 谁料曹竹山竟是抹了下嘴,然后伸手就要去拉住江小舟衣袖,然而凭借江小舟的身手,哪能被这么个醉鬼拽住,于是肩膀一抖,干脆直接避开了事。 曹竹山本就醉到连站都站不住,而如今这一个拽不住,脚下就更是不稳,于是就在一声古怪的闷声后,竟是直接脸上着地,摔在了地上。 李建安冷笑了一声:“也不知是个真喝醉的,还是个假喝醉的。马昭君,去,把他给我扔远点,省的堵在小院里给我们添堵。” 马昭君应了一声,张起锅盖一般大的巴掌,就往那曹竹山的后脖领子那里抓过去。而曹竹山却是再被拎起来后,手脚全都自然垂地,好似没了一点点力气。 而李建安则是一边往里走,一边与江小舟抱怨道:“要不是为了探探他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真是懒得和那人废话。可惜那却是个真喝醉的,我刚想问点实际的就晕了。” 江小舟嗯了一声:“连你我的身份都不知道就敢莽撞的过来敲门,估计也是个马前卒,问不出来什么的。” 李建安点点头:“可是最起码还能抓到条线索,按图索骥的也能抓到是谁告诉他了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包括如何找来你家这里的,这都是线索。” “不行,我还得扣着他。”李建安回头看过去,却见拎着曹竹山后脖领子的马昭君正要打开院门。 李建安立刻朝着马昭局喊了一声,“算了,你还是把人给我扔在院里,一会儿我找他有话要说!” 马昭君答应了一声,然而才把曹竹山往地下一放,却看这人手脚俱软,根本撑不住地面,而且那垂着的面庞更是已然四青一片。 马昭君脸色一动,伸手探了探鼻息,随即回头朝着李建安喊道:“四爷,出事儿了。” 捕快衙役来到了现场之后,按理来说,既然这街巷当中发生了不明不白的命案,那肯定是要先把相关人员带回去,先关上个十几二十天的再说别的。 原因吗,也很简单。 若是后面探案真发现命案真的与关押的人有关,肯定是该上刑具上刑具,想办法撬开嘴画押。若是后面探案发现实则没有关系的,那这关了的十几二十天,也能从人家身上剥下来一层油水。 也不用担心有人不送钱,那牢房里的阴冷潮湿,空气中暗含的血腥味,准叫进去的人,心里头先得发慌求饶。 而且捕快们也不怕自己吃拿卡要之后有人算旧账,毕竟在那在牢房里吃喝用度的不花钱么?这理由堂堂正正,谁来问都不带怕的。 而尤为关键的是,就这条线上,那上上下下的多少张嘴等着恰饭呢,谁也别碍着谁的事儿,谁也别找谁的事儿,不然就是公敌! 不过这种事儿在李建安这里自然不会发生。 李建安只说了一句,人不是他杀的,那捕快们便没有多问一个字。 这里面既有李建安身份作保的关系,二来这曹竹山身上的确也没什么外伤,不像是受人所害。所以事情在此刻,是没人怀疑江小舟这里杀了人的。 但是,无论是李建安还是痛快离去的捕快们,心里都知道这件事儿没有完。 既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了人命,而且周围还有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那总是要有个说法的。 曹竹山毕竟是与江小舟院子里的人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 怎么就那么巧,醉汹汹的来说话,然后就那么一会儿没人看见的功夫,人就死了? 好好的一个人,究竟是谁杀的? 江小舟的这里,如今本来就是多事之秋,如今既然有了条人命官司,那没人来闹事才叫邪门。 果然,之后有曹竹山那书院的好友来认人。 那当中,有知道了李建安的身份后,拘束着脸色弯腰与李建安拱手施礼的。 但同样,却也有一脸愤愤不平,对着……李建安身边的江小舟怒目而视的。好似在他们的心里,已经认准了江小舟,这位曾经有过草芥妖命,喜欢私设公堂的主,便是那杀了曹竹山的真凶! 哪怕不是他杀的,这事儿也该与他有关系,就该与他有关系! 第317章 杀人者凶恶 书生们在小院前面是吵吵嚷嚷,十分的让人听着心烦。 江小舟对这些人却是直接漠视,连看都不看一眼,在捕快离开后,直接砰的一声就把院门关了个严实,管他还有什么风雨,总不能飘到这院子中来。 之前几个孩子听着外面有了死人,小五、何石都有些胆气,因此倒也没什么,至于小六、小七则有些害怕,因此早就被小五、何石他们推进屋子里借着玩游戏什么的陪伴。 所以此刻小院中清净,只有李建安主仆、陈岚儿和江小舟四个人。 陈岚儿脸色忧心忡忡,江小舟陪在一旁小声的说着话,也算是略有安抚。 李建安却是脸色铁青,猛然一拍桌子:“我看这事儿就他妈的邪门,说这么两句话人就死了,就好像咱们害了他一样。” “还有那曹竹山是怎么知道你的住处的?说不定本就是有人起风做浪,正巧这回人死了,他们可更方便借题发挥了。” 江小舟点了点头:“是有些巧。” 李建安砸了一下嘴:“我非要查出来是谁再用这些鬼蜮伎俩,到时候看我不捏死他的。” 杀了曹竹山的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李建乐安排人做下的。 此刻李建乐正在自家府邸的书房中,与梧国派来的妖族使臣吕愚悲兄弟二人说话。 吕愚悲抿了口茶:“所以那些书生中流传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江小舟的住处……嗯?也是你派人传的?” 李建乐满脸阴柔笑意的点了点头:“是我做下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咱们的目的。” 吕愚悲呵笑了一声:“造势?” “正是如此。”李建乐笑着答道,“我大骊的除妖国策,在我看来其实是有些过时、有些多余的。只不过既然尚未废止,又有许多愚民仍旧看重这种不合时宜的东西,所以咱就总不能视若无物。” “毕竟如果一定要逆水而行,总会收到很多阻碍。”李建乐笑着说道,“虽然我也不见得会怕了这些阻碍,但是何必呢?明明可以很轻松的做下事情。” “所以我就想先把那江小舟占着的民心和公义给毁了。” “除妖?”李建乐呵笑了一声,“我要说他是私设公堂、不教而诛!” 吕愚悲摇了摇头:“你们人族的绕绕弯就是多!可是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那江小舟身后也有人帮衬,他总不该就这么被你定下来罪?所以到了最后,你仍旧既无法直接砍他的头,又没法子赶他出天京城,这根本达不到我们的目的。” “本来那些就不是目的。”李建乐端起茶杯抿了口,“你们妖族太习惯直来直往了,很多时候做事做人……哦,就像你说的该有些弯弯绕。” “那两个结果其实并不重要,反而是在那过程当中就已经获得了我要的东西了。” “我刚才说了,咱们要先剥了他那层公义的的皮。”李建乐笑成了眯眯眼,“然后嘛……别忘了,咱们可还有你们带来的梧国筹码。” “那可是开疆拓土的功劳,谁不想史书留名?” “等到那时,自然既有人会上前替咱们来说话。就像现在聚集在江小舟家宅附近的许多书生,他们现在为什么会聚集在江小舟周围?” 李建乐冷笑一声:“恐怕那些书生里,不知有多少人都在幻想着去找了江小舟一番慷慨陈词之后,然后那人便在这番鼓动之下,就此自杀了才好。” “到时候性命你丢了,名声我拿了。”李建乐一拍手掌,“多好的事儿?” 吕愚悲点了点头:“我听明白了,等着你把江小舟占着的道理去了,那自然就会有爱好名声的书生会替咱们出手,逼着江小舟按照咱们的想法走。” “所以才在之前把事情歪曲之后,传给那些书生们。”吕愚悲轻笑着问道,“而且还不止于此,通过今天你杀了那个叫曹竹山的书生,你还咱们之间给埋下了个仇恨的种子?” “是也不是!其实到了那般时候,什么仇恨不仇恨的,谁会在意这个?”李建乐笑的云淡风轻,“只是给他们找个理由罢了、” “如果心头已经有了欲望,那就只会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李建安叹了口气,“所以不管书生是不是江小舟所杀,反正……” “反正江小舟死了大家都有好处,那么就像我之前讲过的,人就该是他江小舟杀的,也只能是他杀的。” 吕愚悲朝着李建乐挑了挑大拇指:“够狠……” “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费心费力的帮助我们。”吕愚悲眼睛微微眯起,全身关注的盯着李建乐表情,“你办事做人这么狠,我可怕这后面你还想要把我一锅煮了。到时候,我们这两个法力低微的小妖精,可逃不了你三皇子的手段。” “你这话说出口,可就是伤了咱们的情谊了。如今咱们目的一致,我害你们作甚?”李建乐主动拎起茶壶给吕愚悲倒茶,“不过就像是你们说的,我堂堂一个三皇子,当然不会白忙活,我对这件事情当然也有要求。” 吕愚悲松了口气,朝着李建乐拱了拱手:“三皇子但说无妨,只要能应下的,我兄弟二人绝不会推脱。” 李建乐阴柔笑意更胜:“其实也是一件小事!” “等着你们把梧国国土送过来,我却是让你们算在我与二皇子李建景的名下。” “这当然很容易……”吕愚悲眨了眨眼,“我明白了,你这是想要这功劳去助二皇子争皇位?” 吕愚悲想起自己来大骊王朝前曾打听过的情报:“早就听闻贵国二皇子李建景有夺嫡之心,如今由你陪我们出手,这倒也正常。” 李建乐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李建乐从妖族兄弟的房间里出来,径直走往自家后院。而对于他来说,现在那计谋用出来,目的当然不会像他与两名妖族使臣所说的那般单纯。 他还有更深的一步考量。 第318章 算计 李建乐刚才与吕愚悲兄弟二人所说的东西,只是泛泛之谈,而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没想过真的可以就此弄掉江小舟这个对头的左膀右臂。 这并非李建乐心慈手软,他当然想用江小舟的一条命,换成给二皇子李建景,乃至是他自己的功劳。 然而,李建乐心里同样也很清楚,那太子李建平却不是个在政事上好相与的主,那么多年参政议政,他早已在身边聚拢了一些忠心的朝臣,可以把握朝堂动向,而在朝堂之外,他也一定有着自己的耳目,可以为他打听各种风吹草动。 所以自己虽然是躲在暗处暗戳戳的出手,但也并不稳当,很有可能会随时受阻,那太子李建平也会随之做出来反击。 所以最终是否可以让妖族兄弟达成所愿,以江小舟的一命换开疆拓土的功劳,那结果根本就是一件不可知、不可预料的事情。。 所以,事情最终的结果如何,在李建乐的眼中,根本就无法希冀……但,其实这也并不重要! 他一个开赌场的,早已经深深的知道,但凡是把希望都寄托在骰蛊打开那一刹那的,那就是入了赌的门儿,而一旦是赌,那就一定会有输赢。 而他李建乐,只想赢,不想输。 所以这一次的结果根本就是个题外话,什么拿功劳给李建景镀上一层功劳的金身,什么江小舟是太子的簇拥,此次要断了太子臂膀,根本就是那明修的栈道…… 李建乐看重的,是挑拨天下读书人与江小舟的矛盾,是要先把那江小舟打成个借着太子的势力,私设公堂、草芥人命的主。 然后,要看你太子李建平怎么选? 是要压住书生那一边,然后对外解释什么江小舟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么? 李建乐笑了笑,有自己在背后挑动,再加上如今那书生曹竹山的人命作为筹码,你太子的一番解释,有几个人能信? 关键是,也没人愿意相信啊,毕竟不管是谁挤兑了江小舟投案,或者出了天京城,那可都被自己炒成了会有青史留名的好处。 那些书生,谁舍得这好名声? 而你太子李建平……若是选了书生一边,推江小舟入局,不,哪怕是你太子李建平不管江小舟,那同样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朝堂之上,不管是那些老狐狸,亦或者是刚入门的青头愣子,总该会有些脑子,应该看得清江小舟这事情里原本的是是非非。 所以你太子李建平如果一旦选择舍弃投向自家的“狗腿子”,那以后你身上的那一声仁慈的皮可就被拔了下来喽,谁还能愿意给你去卖命,敢给你去卖命? 三皇子李建乐想到这里时,嘴里啧啧笑了两声……这可是阳谋,你太子李建平可该怎么接呢? 至于那两个妖族使臣……嗯,那可是最好的两个马前卒,接着他们的使臣皮,自己才好在当中搅风搅雨,又或者说真的…… 真的有可能会被太子李建平翻盘,那所有事情也可以往这两个傻玩意的身上一推,自己也可脱身,这可是太好、太好的替罪羊! 李建乐笑着摇了摇头:“不虑胜先虑败,自己留下了条后路,总该是好的。” “不过……那两个妖族兄弟是狼妖?”李建乐轻蔑的撇了下嘴,“当成个替罪羊的话,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李建乐带着惯有的阴柔笑意,走入了自家后院的凉亭当中……他最喜欢这里,最喜欢在这大敞四开的地方,做些大敞四开的快乐事。 他是大骊王朝的三皇子,是最尊贵的那一小撮人,所以……就该是他想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就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因为只有别人避着他,不该由他因为任何的原因,去避着别人。 而此刻,最善于让李建乐心痒痒的锦儿姑娘,早已经在凉亭中候着他了。 李建乐志得意满的靠在软垫上,随手拉着锦儿入怀,再然后,便是手里握着软玉一般的东西把玩。 锦儿姑娘唯有丝毫抗拒,只是脸色有些发红…… 不过再之后,锦儿却未曾像是往日般的曲意迎合,反而朱唇微张,在李建乐的耳边说了别的话来:“三爷……三爷,你先别急。人家有话要对三爷说嗫。” 李建乐眉头微皱,坐直了身子:“扫兴……” 不过数落归数落,但李建乐却只锦儿最知人心意,若无紧要事情说,总不会在这时候没事儿找事儿,于是随手拎过面前石桌上放着的酒壶,也不拿杯,而是直接壶口对嘴饮了一口。 “有话就说。” 锦儿姑娘应了一声,随后一边是拿出绢布擦了擦李建乐的嘴角,一边嘴里说道:“刚才府里来了两拨人,一拨是二皇子殿下家里的,说是二皇子想和三爷您约时间见一面。而另一拨,却是宫里娘娘的大侍,说是想请三爷去宫里坐一坐。” “奴家怕耽误了三爷的事儿,所以总该先把这事儿和三爷汇报了才行的。” 李建乐扯着嘴角笑了笑:“你都是怎么回的?” 锦儿咬了咬嘴唇:“二皇子那里……若是往常时候,奴家肯定就替三爷应下了,但是这一次……这一次,奴家却只是推脱三爷最近事情多,没敢直接答应了。” “哦?”李建乐看向锦儿,原本阴柔笑脸猛然收敛,显得颇有些严肃和审视的意味,“都知我与二哥哥交好,怎么你还敢替我耍了个软托。” 锦儿却是摇了摇头:“再与三爷交好那也是外人,奴家只知道上次三爷回家……却是不高兴的,所以奴家虽然也不敢替三爷做什么主,却是从心里不想让三爷不高兴的。” 李建安沉默了片刻,却是铁板着的脸色骤然松开,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你果然……还是那个最会知人心意的锦儿。” 李建乐说完此句话,却不再说别的,只又一次拿起手边的酒壶,往着嘴里连灌了几口酒。 锦儿目光一闪,却是如同窃窃私语般柔声说道:“真是不知二皇子哪里修来的福气,能有这么好的兄弟真心对他。他也该是同样珍视,才是正理。” 李建乐没像是上一次在李建景府邸时对着锦儿大发雷霆,只是沉默不语。 锦儿抿了抿嘴唇,随后身体往着李建乐的怀里扎了扎:“奴家只是个普通女子,才管不了别人好坏,奴家只想让三爷开心……在奴家看来,三爷才是天地间最好的男子,任谁的别人都比不过。” 第319章 他们都不如 李建乐的笑容有些牵强:“谁都比不过?那太子李建平、建景哥哥也比不过我?” 锦儿手指轻轻滑过李建乐的鬓边,如同酷爱收藏瓷器之人的手指抚摸瓷器:“在奴家的心里,他们是不如的。” 李建乐摇了摇头:“一个是与父皇一同打天下,现在参政议政,风评说是可担大骊未来几十年兴盛的太子爷,一个是国教符安宗的嫡亲传人,大骊民间素有刚正之名的二皇子,他们能不如我?你还真是敢说。” 锦儿听见这话,却是杨柳般的细腰猛然用力,挺起了身子,然后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太子就是不如,他早前是和咱皇帝陛下一同吃了苦,拼着命打下了这天下……嗯……好似是为大骊付出许多。但这既是他的优点,但却不也同样是他的缺点。” 李建乐笑着问道:“你这想法倒是第一次听说,讲一讲。” “奴家……奴家那些妇道人家的圈子里,就有人说过,他家夫君……嗯,也是当年打江山留下来的功臣,但等现在这太平盛世,却是过的处处皆不如意。” “那在家里头……那是为人粗鄙,一点生活的情趣都没有。”锦儿捂着嘴轻笑道,“至于官场上……嗯,也是什么都不懂,不过本来就该是如此,一个大字都认不得的人,又能指着他能有什么做官的样子哦。” “所以奴家就在想,那太子爷早前的日子过的苦,怕是连书都没读过多少,哪怕是后来找先生补上,但终究也是耽误了那么多年,总比别人会差了一截,肯定是粗俗的。”锦儿玉葱般的手指捻着一颗水果塞到李建乐的嘴边,“不像是我的三爷,打小就有好先生亲自交代,熟读诸多天下至理,嗯……也就是太子爷站着个嫡长子的名分,所以只能让他去参政议政罢了。” “其实若是让三爷来做,肯定会比他做的更好。” 李建乐听完这话,揽着锦儿的手臂一用力,又把软玉一般的女子搂在了怀里,嘴里则笑着说道:“就你会说话……嗯,那……建景哥哥呢?他可是刚送了你一颗好珠子,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会嘴下留情。” “奴家的情只给三爷呢,哪轮的到别人。”锦儿抛了个似是哀怨,但却实则有许多媚意的眼神,“别说是一颗珠子,便是把天下的首饰都拿来给奴家,奴家也只会觉得三爷更好呢。” 李建乐笑了笑,等着锦儿继续往下说。 锦儿说道:“三爷与建景皇子交好,奴家也不敢妄言建景皇子的好坏……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李建乐喝着酒,似是随意般的说道,“都是酒话而已,但说无妨。” 喝酒的又不是锦儿,可俩人都知道,此时锦儿说的,只能是酒话。 锦儿轻笑着说道:“那二皇子是身份尊贵,既是大骊的天朝甲胄,又是那仙家门派符安宗的嫡亲传人,可是建景皇子的性格确实冷僻古怪,是最不懂得变通的了,任谁都和他亲近不起来。” 李建乐轻轻拍了下锦儿的翘臀:“胡乱言……” “本来就是么。”锦儿撒娇般的晃了晃身子,娇柔的身子越是摩擦,就越是让李建乐心头火热,只是此时正说到有意思的地方,李建乐还是上面的脑袋管事儿,所以还能按捺的住。 于是便听锦儿又说道:“在天京城,任谁个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就建景皇子那性情,根本就做不好皇帝的。他什么都硬来……那许多大臣家的妇人都和我说,明明吃了那么多苦,才能在现在过一些好日子,可这许多年,这是有多少人家里的的生意都倒在了建景皇子的手里嗫。” 李建乐皱着眉头说道:“他们那些生意我也听着过几次,都是吃相太难看的玩意,许多次已经有苦主告了上来,便是建景哥哥不管,那也会有其他大臣去管。” 锦儿却是摇了摇头:“那也不会管的那么狠,这抄家都弄了几家了,搞的许多大臣们家里都人人自危嗫,赚点小钱都赚不痛快。” 李建乐嗯了一声,没说话。 锦儿凑到李建乐耳边,伸出红唇舔了一下李建乐的耳垂,却是喃喃说道:“我知道建景皇子是和三爷交好,可是越是如此,三爷就越该心里明白,兄弟之间,什么才叫对他好。” 李建乐手上酒壶一扔,双手摩梭着锦儿的腰间软玉,开口问道:“这又是怎么说的?” 锦儿软声说道:“那他是皇子,三爷也是,那他是符安宗的嫡传,可三爷就不是了?无非,只是都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可是他性格却不如三爷呢。” “说他是哥哥,但实则三爷才好像是哥哥,次次都在照顾他。” “若是有一日……有一日真如何了,那他会对三爷诸多照拂么?” “可三爷却不一样,这般有才智,又通人情的三爷,一旦……却是可以选择照顾他的。” 李建乐愣了一下,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掌:“选择……我拥有了选择权吗?” 李建乐表情一时间傻愣愣的,再也没有半分色欲,而在沉默了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朝着锦儿说道:“这些话说说便算了,以后也不要再说了。” 锦儿眉头几不可见的轻轻皱了一下,但却果然没再说什么。 李建乐又问道:“说了半天这些闲话,你还没和我说我娘宫里的大侍,你是怎么回的?替我应下了?” 锦儿嗯了一声:“宫里来的事情,奴家应下了,说是今日晚些时候就去。” 李建乐的笑容很淡:“其实让我去,无非乎也是要个母慈子孝的名声,骗人的玩意罢了。” 锦儿却是伸出手指捂在了李建乐的嘴边:“毕竟是您的娘亲,又是宫里的娘娘,还是莫要这样说了……” 李建乐站起身来,摇着头说道:“没得意思,走了。” 锦儿咬了咬嘴唇,站起身来给李建乐摆弄了一下衣摆:“哪次三爷去宫里看娘娘,也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忍一忍就过去了。奴家在家里等您,等着陪您吃酒。” 李建乐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吃酒?等我回来吃你……” 第320章 曾是人间绝色 李建乐走出府邸,那有眼力见儿的府中仆役已经把提前套好的马车给牵了过来。 马车摇摇晃晃,李建乐目光瞥向侧边的座位,那里正摆着个礼盒。等着随手打开来看,里面放着的是一套手工极为精细的金饰…… 世人都知道,宫里的那位贵妃娘娘最喜欢金饰,所以许多人若是想给娘娘送礼,都要择着名匠做下的传世金器奉送上去,一般来说,也都能得着娘娘的欣喜。 而李建乐这个做儿子的,也送这个! 只不过早些年时,都是由李建乐亲自挑选,但等到了这一两年,却是由锦儿姑娘揽下了这件事,而事实上,锦儿眼光独到,挑的东西大多颇为不俗,比着李建乐亲自挑的还要出彩些。 李建乐目光在金饰盒子上注视了许久,然后伸出手,“砰”的一声关上了盒子。 李建乐一走,那府邸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李建乐……并不像是表现的那般随和,在自家的这片小天地中,他喜欢立规矩,也要求别人一丝一毫的不能逾越规矩。 比如说仆人要分出个等级,不一样等级的仆人要住不一样的地方,吃不一样的东西,甚至在府邸中可以走的路都不同。 而一旦犯错的代价,虽不至于会直接要了命,但各种惩罚的法子,比如寒风单衣、比如守着火炉穿棉袄,又或者几日不得吃饭,反正总是会让人最难受的那一种。 所以说李建乐在家里时,所有人都很紧张,生怕有一点点做的不好,被李建乐抓个正着。只有等着这位三皇子走了,大家才能放松少许。 不过放松归放松,但规矩还是习惯性的会守着。 比如府邸中的后院花园,就不是一般仆人可以随意进入的。 此处只在幽静不觅人声,最是清静宜人。 锦儿姑娘此时便独身在此处……她在府中不是名义上的女主人,但凭着李建乐的宠爱,实则与女主人也没什么差别,所以这府里她想去的地方,没人敢拦,而她一句莫要打扰,这花园之外,所有的府邸仆人也不会有人再敢进来。 锦儿坐在花园当中的石凳上,臀儿的弧好似一轮弯月,说不尽的诱人,只可惜这般风景,在这幽静的花园中,那别人确实看不得的。 不,也不是没有别人。 此时便有一道俏皮的女声响起,只是那言辞却有些不太动听:“我说金锦儿,我看你是当笼中鸟都当的上瘾了,你看你这姿势,这表情,啧啧……” 锦儿姑娘翻了个白眼:“三皇子府可比笼子大多了。” “再大他也是笼子。”一只黄鹂鸟一边飞落一边化形,最终是仍旧一身杏黄色长裙的黄乐怡。 黄乐怡坐在了锦儿对面的另一个石墩上,“我也懒得管你,反正你别耽误主上的事情就成了。” 锦儿姑娘小嘴微张,似乎本来还想和黄乐怡逗逗嘴,在听着提起了主上二字,却是立刻脸上妩媚尽扫,一脸郑重的说道:“主上的事情不敢忘的。” 黄乐怡嗯了一声:“不敢忘是对的,但也不能仅止于此,还要有所推动才成。” “这是自然。”锦儿姑娘捂嘴轻笑,“最近那兄弟二人可不仅是疏远,嗯……好像李建乐是有了些反意,以往那些听不得的话,也终于听进去了,我看等我再吹几天风,说不准就成了。” 锦儿姑娘捋了捋头上发丝,淡淡说道:“到时候搅乱大骊,说不定便会从我这头开始。” “那就好。”黄乐怡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如今大骊这里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你可要好好尽心!等着事情彻底一完,咱们姐妹可以回到主上身边,那才是安乐。” 锦儿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却是问道:“已经到了这般时候了么?那别的姐姐妹妹那里,也有个好进展?” “大多都有所得。”黄乐怡叹了口气,“只是剩下的这些日子,你们可能还要多冒一些险。” 锦儿伸手挽了一下发丝:“我明白的,主上厌恶命数的说法,所以咱们只有多做一些,自己把成功的几率搏的更大,才算是正理。” 黄乐怡点了点头:“只是苦了你们了。” 锦儿的笑容娇媚,只是眼神当中却宛若寒冰。 皇宫一向是天底下规矩最森严的几个地方之一,就好似若不是如此的话,就不能体现出皇权的尊贵。 然而世上事盈满则亏,总该留下条出路,就好像是紧绷的琴弦,也会有偶尔松一松的时候,避免被彻底崩断。 于是说在这规矩森严的皇宫中,每年年节的这几天,便是略有松弛的那几天。 规矩依然还在,但是每日有肉有酒,每日还有额外的休息时间,宫内侍从、宫女也可以堂而皇之的聊一聊天,说一说话。 于是乎,当李建乐走在进入皇宫的这路上,便也能看见许多人脸上有了笑模样。 李建乐脸上也有笑模样,但是太不喜欢看见这些下人们有什么笑模样。 真是没规矩…… 若是我当了……休沐当是还有,不过却不要一边出来做事,一边那般散漫。 休沐的退回到屋中去,屋外干活的,还是要一如平常,才可显我大骊皇宫的堂皇大气。 贵妃娘娘的寝宫,在这皇宫里本就当的上是极好的住所,再加上最喜金器,于是每年修缮之时,工匠们便会额外注意去多刷上一层金漆。 于是每日太阳初升,这座贵妃的宫殿便金灿灿的晃眼,可谓是把金碧辉煌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李建乐直入宫殿当中,而此刻贵妃娘娘也正在厅里歇着,她的坐姿有些慵懒,唯有头上的金饰随着呼吸偶有震颤。 她本就是生的是个极为娇媚的人儿,虽说年岁已经三十好几,但在容颜上根本半分不显,还有那若是旁人戴起来,会因为太多、太杂,显的凌乱的金饰,如今放在她身上,却是极为相得益彰,平添了雍容华贵的气质。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位贵妃娘娘不枉是以美貌传颂大骊世间,真是一等一的人间绝色。 第321章 近在眼前之人,远在天边之情 虽然瞅见自家儿子进来,斜靠在高椅上的贵妃娘娘却只是眼皮多抬了一线。 李建乐上前跪下磕头:“娘亲安好。” 说完这话,李建乐把揣在怀中的木盒掏了出来,递给了一旁的宫中侍从。 其实谁都知道木盒里装的必然是金饰一般的东西,但东西是不是足够出彩,却是要看送礼之人的眼力和财力。 不过这锦儿准备好的东西,当然是不会有什么差错,于是当目光在那首饰盒中一打转,贵妃娘娘很快就颇为满意的露出了一丝笑颜。 “东西选的有心了,我很喜欢。”贵妃略有端正了下坐姿,然后随手指了指下面的椅子:“坐。” 李建乐嗯了一声,然后便安安静静的坐下,还从旁边的宫里侍从那里接过了茶盏。 贵妃朝着身边侍从说道:“去让膳房把饭菜端上来,早些吃了。” 宫里的吃食,本就极近精致,再加上贵妃是个挑剔的性子,往往一两口吃着不对味,又或是几日之内吃过的菜肴,就会停了筷子。 于是这里的一日三餐,绝对是每日换着花样,而且基本上挑不出什么错处。 只是虽然一桌饭菜口味极好,但不管是贵妃还是李建乐,都只是安安静静的夹菜、吃饭而已。 于是一顿饭菜下来,母子二人相互之间都没有半点闲聊。 最多在这期间,贵妃只是手里筷子在桌上菜肴点了三次,于是便有那侍从用筷子往李建乐的碗里夹了三次菜。 李建乐每一次都会放下碗筷,起身躬身谢过。 仅此而已。 等到饭菜下了桌,李建乐又饮了一盏茶,便起身告别。而按照以往的惯例来说,贵妃也会略有嘱托一两句,便会放了李建乐离开。 只是今天,贵妃却是让手下侍从捧了个盒子出来,递交到李建乐的手里:“余观主已经到了天京城,你替哀家去看过。” 李建乐点头答应了。 贵妃又交代道:“之后三年,符安宗一切事物当由余观主负责,你要小心翼翼的伺候好,莫要与他们生了嫌隙。” 李建乐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儿子知道的,这么多年,无论哪一届观主来,娘都要交代一次,儿子早就记住了,而且记得很牢。” 听见李建乐恭敬回答了,贵妃却是看了李建乐许久,然后方才摆了摆手:“记得便好,下去。” “儿子……告退。” 李建乐躬身施礼,随后转身大步走出了自己的娘亲,走出了这处大骊贵妃的宫殿。 李建乐没有在皇宫多待片刻,而是直往宫墙外离去,只是才出了皇宫门,却见正有一辆马车往宫门而来。 李建乐将会与那马车皇宫门口恰巧遇上。 马车,是二皇子李建景家的。 李建乐笑了笑,然后闪身躲在一旁暗处,任由马车擦身而过,最终消失在宫墙身处。 李建乐随手抻了抻身上衣物,然后这才大步流星,潇潇洒洒的出了皇城。 自打那位书生死在了家门口之后,这江小舟家里附近的街巷,驻足的书生也好,闲人也罢,比往日又多了些,还有那附近的酒楼,以往时生意或许红火,但只停留在每日三餐的饭时,可是如今却是整日人满为患,有那各处书院里的读书人,在这里饮酒聚会,议论政事,另外便是偶有刚写好的文章传出来。 不过比较有意思的一点是,那些流传出来的文章,要么是骂国贼误国,要么是骂小人当道,另外便是极少数,会有描述开疆拓土、守卫边疆、舍生取义的雄壮。 然后,这些文章便会被有些人大声朗诵……位置吗,则是在江小舟的家门口,反正那大嗓门肯定能让小院里的人听见便是。 小院里的人…… 小六和小七,这两个孩子倒还好说,他们也听不懂那些读书人云里雾里的指桑骂槐,只当是附近热闹了一些,实则心里也没太当回事。 陈岚儿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而按照她的人生经验来说,那就是绝对不能吃什么哑巴亏,否则若是选择了忍气吞声,说不定对方就会蹬鼻子上脸,说话办事越来越会过分,所以就该是直接打出去,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掰扯清楚。 而小五是陈岚儿的绝对拥簇,所以当那些书生第一天在小院门口闲逛的时候,小五就拎着棍子向往外冲,陈岚儿么……竟也是没想拦着。 拦着他们的是李建安…… 其实李建安按理来说,也是个标准的火爆脾气,只是奈何太子李建平给了交代,于是这两日天天到江小舟家里报道的李建安,反倒是那个要去安抚众人脾气的。 至于江小舟……他在早几日接到了一封太子李建平的手书后,就悄然离家出门。 李建安也不知那手书上写的是什么,江小舟当时没说,他也没问。 江小舟只是交代让他李建安每日都带人过来看好小院,莫要被热血上头的书生们冲撞进来 江小舟这一走,就是好几天的光景。 而今日傍晚时,李建安才刚交代好了马昭君,让他们夜里也要醒醒神,莫要一时松懈了,然而却突然听着身后有声响,再等好奇的一转头,却见江小舟正站在不远的地方。 李建安眼眉一挑:“你这来无影、去无踪的,也忒吓人。” 江小舟则笑着回道:“太阳这不还没落山么,你怕个什么。” 顿了顿,江小舟又笑着拱了拱手:“这两天的事儿,谢了。” 李建安摆了摆手:“说这个就远了啊。且不说你那是给我哥忙乎事儿去了……就算没有那事儿,我这个当朋友的,不也得过来给你照顾好家里。” 江小舟先是看了一眼,正瞧着自己的陈岚儿和几个孩子,然后对李建安说道:“那咱们一会儿边吃边聊,我先和家里人说两句。” 李建安笑着点头道:“有人陪我喝酒,我自然是不走了。” 不说江小舟如何安抚几个孩子,又对着陈岚儿做了什么解释,反正此刻已然与李建安酒桌前相对而坐,俩人面前各自还剩半壶热酒。 聊了几句闲话,忍不住好奇的李建安,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一直都想问你,这几日是干什么去了?也没个消息。” 第322章 招惹(节日快乐啊) 江小舟没有隐瞒:“出了一趟天京城,看了个病,治了个人。” 李建安听着前半句就已然有些发急:“不都说让你在天京城里老实呆着,你怎么还……” “也不对,好像让你在天京城里呆着的是我哥,如今让你出去的也是他。”李建安摇了摇头,“算了,反正他能做这么个安排,肯定有把握。” “我也不问你是给谁瞧病了,反正能让你涉险的,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嗯……人救下来了?” 江小舟笑了笑:“虽有些波折,但总算幸不辱命。” 李建安嘿嘿笑了两声:“当年在临川,我就觉着你虽然不通普通医术,但实则是有些治病救人的好法子。” 江小舟翻了个白眼:“合着你当时逼着我来天京城救太子的时候,也知道我不会医术了?” “你一个武将家出身的,能认字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医术?不过后来又打听到你出门那么多年修仙,我却是信你学了些治病救人的招数的。”李建安耸了耸肩膀:“既然你有救过人的事迹在先,那我是肯定要带你回来试试的。” 江小舟呵笑了一声:“我听明白了,合着你是那我当偏方带回的。” 李建安笑着点了点头:“求医无门的时候,难免会想另辟蹊径,事实上证明我赌对了。” 江小舟摇了摇头:“这是你我两个人的运气。” 俩人之间沉默片刻,江小舟下意识的看向门外:“话说我走前,这小院外可比如今还要喧闹些。是这两日发生了什么?怎么那些书生消停了?” 李建安笑的有些古怪:“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儿。” “是孙捕快……”李建安笑着说道解释道:“之前丢了孩子的那些家庭,也不全然都像是咱们去过的小女孩那家一样直接被灭了门。他们同样也有早找人不得在吉欧鸡皮,因为心里难过,直接搬离了天京城的。” “听着有人借那案子生事儿,孙捕快就废了很大的力气,把他们都给找了来,想让他们给你站站台” “他们也都挺有良心,再听着你给帮着报了仇后,出于感激之情,就都按照孙捕快的要求,一起给你家送了几块儿匾。”李建安指了指小院当中摆放杂物的房间,“正巧当时你刚走,所以我给放在那房间了,有空时你可以看。” 江小舟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李建安的意思,所谓送匾,大概就是送锦旗的意思,是人家表达谢意的方式。 李建安继续说道:“可惜那几户人家过来送匾额的时候,你恰巧不在,没能看着当时的热闹。” 李建安嘿嘿笑着说道:“当时正有书生在家门口叨叨呢,结果被这几户人家听着了,当时那大嘴巴子就扇上了,骂那些书生是没事儿找事儿,实属找打。” 江小舟笑着摇了摇头:“那些书生们就这么退了?” “哪能啊!”李建安越想越乐,忍不住笑了好几声后才继续说道,“那些书生嘴皮子厉害的紧,当时就和那几乎人家吵闹起来。” “结果……你猜怎么着?”李建乐笑着说道,“那孙捕快天天街头上混,心里鬼主意多的很,他早就找好了几个嘴快的大妈……还提前给了银子。” 李建乐一边说,一边乐,那话都说的断断续续的:“大妈们都是起哄架秧子的好手,这过来一听书生叨叨,当时一个个的,我的天……唾沫星子都能喷死个人,把那……把那些书生给骂的是面如土色,连说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其中当首为大娘矣。” 江小舟听着李建安说这些的时候,本来正端着酒杯饮酒,然而脑子里忍不住一过画面,当时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直到是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江小舟才说道:“多亏孙捕快的法子,不然这两天肯定越演越烈。” 李建安却叹了口气:“眼下的确消停了不少,不过我总感觉这事儿不会轻易过去……事实上,也不光是那些书生,在朝堂上,风向也不是很好。” “这两天你不在天京城,我也去找过我哥。”李建安缓缓说道,“朝堂上风气有变,已经有人试探着说想把此案重新审议!” “虽然当时也有人驳斥了回去,但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江小舟虽然不涉朝堂,但毕竟经历过多年各种电视剧、小说等等的洗礼,所以若有心思索,还是可以站在不同的角度去揣测一番,于是多少也能感觉到此事后面当有人在兴风作浪,而且那太子李建平无论怎么管,都会棋差一着。 而事实上,之前江小舟去给太子李建平办事,也曾和他有过时间极短的一次见面,而太子李建平绝非常人,当时就已经同样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一点。 李建安叹了口气:“必须要查清楚后面的人是谁,否则咱在明,人家在暗,难免有些被动。眼下这事儿由孙捕快接了过去,他三教九流都熟,眼线也多。当然,我自己这里也会使劲儿去查。” 说完这话,李建安端起酒杯与江小舟碰了一下:“反正咱这边既然是那个冷不丁接招的,难免初时被动,所以凡事还是要小心一些,你这两日还是在小院中呆着,等着我抓到了背后之人,看我不捏死他。” 然而江小舟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查了,此事背后是谁,我已然知晓。” “是谁?你怎么知道的?”李建安听着这话便是一愣,片刻后却又反应了过来,“哎,也对……我大哥那里打听消息的渠道可比我多得多,想来打听什么事情比我快一些才正常。” “而你才刚帮了我哥做事,想来他会告诉你这些。”李建安目光一凝,“那你且先告诉我是谁做的!” 江小舟淡淡说道:“是三皇子李建乐!” “李建乐?他疯了?”李建安是真没想到会听着这么一个答案:“上次路景程的事情他还没给我个结果,现在怎么还敢来招惹咱们!” 第323章 文章人心各几钱 江小舟笑着反问道:“你可莫提上一次的事情……你不也说了,那本来就是双方都有默契的事儿,他能抓来行刺你的人最好,他若真的抓不来,你也不可能真的会如何,总不敢真的上你父皇那里去告状,然后戳破你们兄弟不和睦的事儿。” “想来他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出手。” “也是够膈应人的……”李建安气极反笑,“我要是不把他那富来赌坊砸了,都算我对不起他李建乐!” 说完这话,脾气火爆的李建安就欲要起身,然而却听江小舟拦说道:“他那地方祸害人,砸的时候算我一个!不过……你还要忍耐几天。” 李建安皱了皱眉:“你和太子哥哥有安排?” 江小舟笑着给了个肯定的答案:“有。” 李建安咧了咧嘴,只好又坐了下来,随即在思索片刻后,李建安开口问道:“话说我还有件事情还是想不明白……要说他李建乐一向以李建景马首是瞻,但李建景那人……坦白说,我不认为他会同意这么做。” “除非……他还有什么目的?” 李建安猛然抬头看向江小舟:“如果不是李建景性情大变的话,难不成……他的目的是太子哥?他准备图穷匕见,出真招了?” 而就在江小舟与李建安喝酒吃菜的时候,那边李建乐与吕愚悲兄弟二人也正在饮宴。 不过相较于简单几个炒菜的江小舟这边,李建乐面前却是摆满了一桌珍贵佳肴。 李建乐两根手指捏着酒杯,酒杯略有摇晃,不过大概是美酒极好,竟有些黏稠的状态,所以每到杯沿儿却不溢出,只颤颤巍巍的在烛光下好似黄玉一般。 吕愚悲也是喝的脸色有些发红,但既然正在和李建乐说正事,总归是在有所克制下两眼还算清明,只是他那弟弟,却早已端着酒壶离开了席面,正歪在不远处的软塌上微微打呼。 吕愚悲放出来个忍不住的酒嗝儿,然后朝着李建乐说道:“我兄弟二人在你府上呆着的日子也不远了,虽说每日吃喝玩乐的是痛快,可是正事儿没办,心里总还是不踏实,所以今天难得和三皇子同桌饮宴,我这总还要问问情况的。” 李建乐心里冷笑一声,心说你这是拿起吃饭、放下骂娘,还真是什么都不想耽误了。 不过李建乐虽然肚子里心思百转,但脸上却是笑呵呵的回答道:“前些日子你们不也去那江小舟家附近看过,周围书生激愤,不正逼着他按照咱定下的路走。” 吕愚悲呵呵笑了笑:“是闹的挺厉害,不过后来不是说他们那边也出招了?好像是找了一堆大妈来叨叨,据说言语如刀,可是把你忽悠的那些书生砍杀的丢盔卸甲。” 李建乐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是有些小手段,不过既然是接了招、下了棋,那总不会跳出棋盘去。” “更何况我也做了别的安排。”李建乐拿起酒杯,与吕愚悲碰了一下,然后仰着头一饮而尽,“之前死的那书生,便是我投到湖里的石头,现在总该荡起些波浪来了。” “听起来,你似乎是还有法子。”吕愚悲啧啧了两声,“我们妖族的搞不明白你那些,不过……距离元月十五已经越来越近,而我们兄弟二人那时也该回山了,所以不管你计划如何,但在元月十五前后,务必要给我们个说法。” “否则虽然这些日子你三皇子招待的我们是不错,但那最多只能算是你我的私交,可一旦错了时间……那咱们的交易,也只能一笔勾销了。”吕愚悲看向李建乐,目光竟是显的颇有些诚恳,“如今对面靠着伎俩拖延时间,三皇子还是要多上上心啊,若是此事办得好,我们悬门洞以后也会拿三皇子当了朋友。” “静候佳音便是了。”李建乐笑着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当然不会让太子……让他们这么拖延下去,拉他们入局的事儿……” 李建乐笑着一翻手掌:“易如反掌。” 李建乐口里的静候佳音,放在江小舟那里确实颇有些恶心人的境遇……伴随这距离元月十五越发临近,那些读书人们又开始闹腾,而且这一次,也不仅仅是在家门口搞什么大声朗读激进诗篇一类的事情,而是开始试探性的付出实践。 比如……有人半夜往江小舟家里扔了石块,又或者直接砸门,非要对着江小舟慷慨陈词。一个个的脸上还挂着慷慨就义的表情,颇有些你打死我,那我也会青史留名,不会吃亏的意思。 比如……有人会在陈岚儿出去买菜的时候指指点点,还会偶尔堵在身前,非要与陈岚儿讲一讲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尽快远离小人的道理。 对于第一点,江小舟本来仅用道莲枝蔓卷起石块儿,让它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但等有一次,那石块差点砸到了小六、小七几个孩子,却是把江小舟心里搅和的起了火气,于是有那来砸门讲道理的书生,江小舟是懒的听他废话,直接一脚就把人踹飞了出去。 若是遇到了不怕摔的疼,仍旧不服的,干脆便用道莲枝蔓把人捆了个结实。于是等着了大半天过去,那门口便好像是立起了一排蚕宝宝,只把人的嘴鼻放出来呼吸。 当然,既然能喘气,这些人便忍不了话多的毛病,可惜刚开始还能做到一边骂,一边由其他人过来撕扯身上的白色丝线,然而等到几个时辰过去,那层层叠叠的丝线却是韧劲极好,根本是普通刀剑难伤…… 于是原本的慷慨陈词便随着时间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彻底消失不见……一个个露出的嘴角都在抽搐不止。 再之后,彻底安静下来的书生们又会一个个的重新嘶吼起来,不过这时候任谁的嘴里,可再难说出来什么整句的圣贤文章。 “士可杀,不可辱,你还不放我出来,便是要与我立下血仇,你可莫要自误。” 也有那说法稍微柔和点的。 “凡事有商有量,你若是心有苦楚,那就更该与众人分说,只闭门堵塞,又有何益?我可做保,如你放我出来,我可替你与他人分辨。” 然而江小舟紧闭院门一概不理,于是说再之后,有人咬牙切齿,有人沉默不语,也还有另外的书生,竟然哞儿哞儿哭了出来…… 有那围观的百姓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傍晚时那道莲枝蔓的法术因为时限到了,捆绑众人的白色丝线自己化开了,百姓们才看见好几个书生的衣服下摆全都湿透了…… 于是就有那稚童还笑嘻嘻的指着书生们尿了裤子,气的几个书生掩面而走,自此再也没有出现过江小舟家门前。 第324章 俗不可耐 只写一次 有书生去拦着陈岚儿讲道理的,但他们心里也没能舒坦到哪里去,那陈岚儿内柔外刚,又是个市井出身,于是遇着这种与自家不睦的,哪里肯吃半点亏?甚至说如果前几日不是李建安拦着,早就任由小五拿着棍子打出去! 于是如今见到还敢有人往自己身前拦,当下陈岚儿俏脸一沉,直接几句戳心窝子的话就撞了回去。 什么光鲜衣冠,实则心有污泥一片,什么百读了圣贤文章,但看待世情道理却是还不如那市井大妈。 然而等着气急了的书生们想要和她辩论,陈岚儿却说自家公子都是进了朝廷吃了除夕大宴的,等着你们这些读书人能考了功名,再来说什么大道理,现下还不如赶紧时间回家温书,也省的坐那吃爹吃娘吃媳妇的米虫。 那考取功名,本来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事儿,于是说陈岚儿这话一出口可就真是戳了心窝子,当下几名书生掩面败退,竟也不敢再去拦陈岚儿找骂的。 但是当然了,那些书生们也不会就此收手,更何况还有李建乐在背后搅风搅雨! 于是再等了几日,也不知道当中是谁起的头,反正一伙子书生就到了天京城府衙击鼓鸣冤,说是有书生曹竹山在江小舟家宅前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有那捕快查案却是犹如蜻蜓点水,问过一次便罢…… 如今书生请愿,却是督促天京城府衙彻查此案,还一个朗朗乾坤出来。 不过对于这件事情,李建安当然不可能让江小舟去什么府衙受审,于是直接就派着马昭君过去,以自家身份作保。 而那天京城里的仵作,也做了证明说曹竹山并无被人害的痕迹。 于是天京城城官也就未在此多做纠缠,直接免了江小舟的一桩麻烦官司。 但是那事儿却也还不算晚,府衙这边才刚压下去半茬儿,那边却又不知是何人竟是从冀州那里,把曹竹山老家的媳妇接了来。 要说那妇人也有意思,来到此地后,大概也听着说江小舟背后有人,因此也不上门撕扯,只是却在不知是谁的唆使下,开始日夜在江小舟家门前穿着孝服烧纸,哭哭啼啼把整个街巷都熏得是乌烟瘴气。 可如此以来,那不知缘由的外人却哪里知道这里面的诸多事端,只当江小舟家里杀了人却势大,于是流言蜚语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愈加蔓延,也越来越多对江小舟不利。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在这些留言当中,已经开始有人把太子李建平与江小舟牵扯上关系,江小舟那依仗的势力,实则便是太子本身。 李建安是个暴躁脾气的,本来就被留言搅动的心烦意乱,如今看着哭丧的都到了家门口,当下心里一着急,竟是直接趟开了那地上烧纸的火盆,可是如此以来,那小寡妇可就借机撒开了泼,竟是抱住了李建安的大腿不让他走。 李建安是打也打不得,骂也不骂的,只多亏马昭君几人硬掰开妇人的手指把她架到一边,这才让李建安脱了身。 李建安有些一瘸一拐走进江小舟小院当中,是一边骂着晦气,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天京城这破地方,真是什么怪人怪事都有,远不如北方质朴,他妈的,真是让我一日都不想多呆!” 正坐在小院中与陈岚儿商量事情的江小舟,抬头笑道:“怎么这么大感慨,是谁又惹着你了?” 李建安闷哼了一声道:“你可别说不知道在你家门口哭丧那个,那不就是明摆着过来找事儿的么?你怎么没想整治那些书生一般,直接给她捆了?难不成你还是个怜香惜玉的?” 听着李建安这么说,江小舟尚不及说些什么,反倒是陈岚儿先啐了一口:“瞎说。” 江小舟则笑着说道:“既然你都明白那是受人唆使过来找事儿的,我若出去找她麻烦,估计后面还有一大把的法子等着我呢。” 李建安疑问道:“那就这么忍着?我看那帮书生可消停不了” 江小舟笑着说道,“是该给他们找件事干干,也省的天天在我这里添堵。” 李建安疑问道:“怎么说?” 江小舟想了想,心说论起如何分散大家的注意力,那从我来的地方得以借鉴的方法可就太多了,不过仔细想想的话,要么便是用更大的新闻盖过眼下的这件,要么便是找件与人切身相关的事儿,也算是攻敌必救的一种。 而现在的话……正好临近元月十五,那好像是有个小伎俩可以用用。 江小舟起身回屋,然后拿出张纸来递给李建安:“这不快到元月十五了么,喏,这是篇词,你把它流传出去。” “就说梧国有人不忿大骊妄想分其国土,所以有才子自梧国来,要在元月十五的彩灯节上压过大骊才子一头。而这篇文章便是那梧国书生的为彩灯节所做的文章之一。” 李建安一边说话一边往纸张上看去:“这事儿也被你说的太简单了,我大骊才子多的很,那里会怕什么梧国来的人,更何况现在连对面做好的诗词都知道了,有所准备之下,那里会牵扯多少精……” 话说一半,李建安突然就噎了一下,然后目瞪口呆的看向江小舟:“这词是你做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何似在人间……这词……这词绝了啊。” 江小舟摇了摇头:“你都说了我是武将家的,那里会做的这么好的词,我这事以前在道莲仙宗听某位仙家所做。” 江小舟说着话,心里却是一乐,心说我可没骗你,苏仙可不就是仙么……只是可惜当年又不知道自己会穿越,所以现在抖干净了肚子里的存货,也无非会几首什么鹅鹅鹅啊,床前明月光啊,这几首当时课堂上非要死记硬背下来,准备应付考试的,否则我现在要是能多会几首,也能算个资本。 ……不过现在记不起来也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也没想混个去教坊司的待遇,什么浮香啊,这个,那个啊,一概不想。 李建安却不会知道江小舟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只是一片吟诵诗词,一边啧啧点头,最后把纸张小心叠好放到怀中,又在衣服外面拍了拍,这才说道:“你说是仙家所做……嗯……果然就该是如此。” “但有了这篇文章……”李建安语气当中有了些怜悯:“怕是要在那书生的圈子里闹起了地龙,嘿,不过哪怕是还有几日可做些准备,但我怕到头来,我们大骊的书生傲气,也会被打折了的。” 说完这话,李建安却是又苦笑着说道:“不过你把这片词借出来,又放到个假装梧国才子身上……我找个人倒是好找,但是他肚子里可没有这么好的诗词备着,到时候几句话被问漏了底,可怎么办?” “只让你把风声传出去,谁让你真的找这么个人了。”见过太多炒作手法的江小舟淡淡说道,“保持点神秘感反而更具威胁。” “这就好像是你独身走入密林,在心里知道密林当中有虎的情况,那听闻风吹树叶哗哗作响,可远比真的已经看到了老虎还要更恐惧些。” 李建安点了点头:“那所谓的元月十五,登门讨教也是假的了?” 江小舟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是假的,反正耗到元月十五就成了。” 李建安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小舟:“这招不就是虚张声势么?” 江小舟呵笑了一声:“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在转机来临之前,先谋求几分清净。” 李建安叹了口气:“你也说转机,我哥也再说转机,然而却没有人告诉我,那转机究竟是什么……转机真的快来了?” “当就在元月十五前后,只不过具体的日子我也不清楚。”江小舟回答道:“至于转机是什么……其实我也觉着告诉你没什么,然而太子交代过,此事既然定下了保密的规则,便不能开例,否则难免还有下一次不得不说,事情也就流传出去了。” 李建安耸了耸肩膀:“无所谓了,你们心里有把握就成。” 因为距离元月十五的日子本来就已经极近了,所以李建安不敢拖延,再和江小舟简单聊了几句后,就转身出门安排人做事去了。 而在之后的几天,江小舟家门前果然真就越发的清净,只剩下几个书生当中的死硬分子,一心就认为江小舟是个草芥人命的主,还有便是那曹竹山留下的寡妇,仍旧哭哭啼啼个没完。 不过……也不知是因为陪着她的书生少了,让她没有安全感,还是觉着哭也没什么作用,反正在某一个下午,这女子突然就消失不见,再也见不着踪影。 江小舟从来就没拿她当回事,所以她是走是留也不太在意,反而是那篇自己拿出来去哄人的诗词,江小舟还朝着李建安打听一次。 李建安当时表情竟有些不忍……按照李建安的说法,诗词流传出去后,果然在天京城里就炸了营,不管是普通的读书人,还是真正的文人雅士,全都蜂拥而来,一则是想找那位只听其声不见其人的梧国读书人,二来便是对这片如同战书的诗词日夜琢磨,想要赶紧做出来一篇得以压过的。 但是截至到目前为止,人自是没找到,那文章……且不说想得一篇可以压过一头的,短短的时间之内,想要找到一篇可以并驾齐驱的都不成! 江小舟笑了笑,心说苏仙那人把天下风流占了一大半,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那想要追赶一二都是难事,更别提超越了…… 不过如此才好,自己还能先得片刻清净,而元月十五就在眼前,那时一切当可尘埃落定…… 第325章 临阵脱逃 江小舟出招之后颇有成效,没了书生在门前整日叨叨赖赖,可以家宅安宁些许,只不过相对在李建乐那里,却也没有什么犯愁的意思。 事实上,自认准备完全的李建乐同样胜券在握,就等着明日的元月十五,给太子李建平,李建安都狠狠的来上一刀。 李建安当然听着了书生们被一首不知何处来的诗词绕的团团转的事儿。而自认诗才极盛的李建乐,当然也会有所过问。 只不过李建乐在冥思苦想了小半日后,却发现自己也没什么本事写出更好的东西,于是便投笔一旁,不再继续耗费脑力玩这种小游戏。 是的,在李建乐的眼里,这些东西不过玩乐,与男人该做的大事无关。而且李建乐还自认也是有个胸襟的,所以还在亲手书写了一遍后,让人用心装裱,然后挂在了自己的书房。 也就仅此而已了,那无非是仅供闲时把玩的小道儿。 李建乐眼下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办……他正在着人准备些礼物,他要再去拜访一次那位关系近不近、远又不远余观主,因为明日元月十五,还有一件事情要让他帮忙! 彩灯节,是大骊王朝元月十五按例会举办的活动,据说这还是前朝就有的传统,到时候所有百姓家、商贩店铺、都会把准备好的各色彩灯挂在门前,整个天京城都会在整个夜晚灯火辉煌。 当然,在这一晚也不光会是只有彩灯,那各种商贩店家,乃至是青楼勾栏,都会举办各类的小活动,比如猜灯谜,踩高跷、舞狮子等等这些,至于文人雅士们,也会借机举办各种诗会,反正极为热闹,。 而到了这一天,大骊皇帝李通乂虽然仍旧不会出宫,然而却会踏足宫门处的城楼,让无数百姓得以瞻仰圣颜,也算是与国同庆了。 但当然了,那李通乂自然也不会让自己孤零零的站在城楼上去赏月赏灯,所以依旧是会邀请百官同来,只不过规模却远比当初除夕大宴时会小的多。 官位极小的江小舟当然不会在这其中,所以他的任务便是好好陪着陈岚儿和几个孩子出去好好玩耍一番。 今夜的天京城,果然是极为的热闹,就江小舟刚带着陈岚儿和几个孩子走到主街上,竟然便有了些拥挤的感觉,再等顺着人流往前走,那各种彩灯也好,店铺们举办的活动也罢,各式各样的都要晃花人的眼。 今天江小舟他们的目的地是天桥,也就是陈岚儿曾经摆着算命摊子的地方,也算是强说个故地重游…… 而选择那里的原因,自然便是因为那里的吃食摊子极多,几个孩子都是嘴馋的年纪,去着那里更会开心。 只不过……这才刚一出门,江小舟就发现又有书生跟在了自己的后面,但这也是常态了,那些书生虽然被教训了一番之后,不再敢过来缠着江小舟讲什么“舍己为国”的大道理,免得再被捆绑整日整夜,彻底社死在天京城里,但终究或是出于恨,或是出于名留青史的信念,反正仍旧没能放弃了江小舟这条大鱼。 不过虽然选择了不放弃,但他们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所以便只能选择跟着、看着这些方法,想告诉江小舟这事儿还没完。 而对于此,江小舟其实根本无所谓,反正不过来找自己麻烦,便随他们的便,正好还可以在这种人流簇拥的时候,帮着自己看看孩子……反正太子李建平预估的时间,应该就在这一两日,之后这种被人尾随的困扰应该便可去了,于是也犯不上在这时候与他们发生什么冲突…… 因为就那些人啊,真是讲理又讲不清,打他们,一个个还都有些趋之若鹜,颇有些我挂了多重的彩儿,那史书上就会给我点多重的墨的意思,所以和他们冲突……没意思!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整个天京城的深蓝夜空,已经彻底被渲染成了红色,就好像是时光流转,又回到了太阳刚下山的夕阳时。 李通乂站在城楼上,左右百官围绕,无数宫中侍从则正往许多摆好的小桌上补充瓜果酒水,等着皇亲国戚和朝廷大臣们任意取用。 李通乂看了看天空中的一轮明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眼前灯火辉煌的天京城,轻轻点了点头:“如此盛世,甚好。” 那周围大臣听着李通乂说话,自然都明白这是到了该捧场的时候,于是一时间百官应和,说的都是让人听着心里痛快的好词儿。 只不过李同波又不是从小到大都在蜜罐里长的,所以当然明白有些话要用心听,有些话要用耳朵听,有些话最好压根儿别听的道理。 于是李通乂此刻只是笑了笑,然后突然问道:“听闻最近梧国有书生来我大骊比试文采,而且之前竟还有胆提前把诗词放出来,任我大骊的读书人参详。” “比试的日子便是在今日?不知情况如何了啊?” 大学士黄中宇是个极爱文章笔墨的主,听着李通乂问话,当下便叹息着回答道:“那首词是写的……太好,怕不仅是我大骊,哪怕是前朝那种只晓得痴迷纸醉金迷,锦绣文章的百十年历史,也摘不出来几首能和这首词不相上下的好东西。所以这词啊,说不得便是那梧国书生都已早就润了多少年,这才敢拿出来和咱比试,可咱这大骊书生不过数日之间,又怎么可能……” 然而不等这位大学士黄中宇说完,与他坐的相邻的另一位大臣,同样在文人雅士中颇有名号的韩正却接话说道:“都说文章本天成妙手而得之,所以技不如人便是技不如人,又何必找什么托词。” 黄中宇眉头一挑:“你这话也忒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在我看来,那词当中三分才气,七分仙气,你说文章本天成这话我同意,可妙手可得之……嘿,这般的文章,是任谁不花光了浑身才气,能得着的东西么?” 韩正还想争论,然而却听李通乂笑说道:“文章是极好,朕也甚是喜欢,不过朕却对这作词之人更为在意……今日他们比拼文采过后,可请过来与朕见上一面。” 李通乂这话一出,周围诸位大臣全都点头称是,事实上若不是自己要来陪皇帝赏月观灯,说不得早就顾不了自己的身份,亲自去了那天京城里的登瀛楼…… 登瀛楼是天京城里最好的一处酒楼,如今已被天京城里有名的几个诗会的会首联合包了场,就等着那位神神秘秘的梧国才子过来,所以此刻登瀛楼中酒香四溢,笔墨挥洒之间朗读诗文声不绝于耳,简直便是风流到了极点。 只是此刻听着李通乂要把那梧国才子邀过来的事儿,不管是黄中宇还是韩正都是脸色有些古怪。 李通乂笑问道:“怎么了?难不成他还不愿过来见我?” 黄中宇赶紧摇头道:“陛下若是相邀,那对谁都是无上荣耀,怎么有人会放弃这次机会。只是……说来也怪,那登瀛楼从早到晚候着那书生来,然而他却失踪未曾楼面,就像……就像是临阵脱逃。” 一旁的韩正也惋惜道:“臣入宫前也才问过此事,那人人就未曾露面。” 然而听着这话,那李通乂脸上竟是出奇的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是笑着说道:“一时不来也无甚所谓,反正既在我大骊国土,终究会有相见之时。” 说完这话,李通乂笑着看向李建安:“建安,你觉着呢?你觉着父皇见的到这位书生么?” 第326章 燃起的灯 喊冤的人 李建安心里一抖,哪里还不知道这是自己做的小动作被自己父皇知晓了,于是赶紧点头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父皇想见的人,一定见得到。” “如此甚好。”李通乂伸出手指了指李建安,“那这件事情,朕就交给你,你要记得把这个人带给朕看一看。朕要知道他做下这首诗,是一时情急逼出来的,还是胸腹之间真有丘壑,平常却是隐着、藏着不说。” 李建安咽了口唾沫,心知自己父皇这是点了自己一下……得,这可不是自己对江小舟没担待,而是想担待也担待不住啊,只能是未来带着江小舟面圣的时候,自己和太子哥哥在一旁看着点,替着他说说话。 想到此处,李建安是一边赶紧点头答应,一边目光偷偷瞧向站在另一侧的太子李建平身上。 李建平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准备站起身来帮着说话,然后此刻却突然听着有人惊呼了一声,再之后周围的诸位大臣竟是同时有人惊呼、有人站起,目光全都聚拢到了城中的某一个方向。 太子李建平、李建安,乃至是大骊皇帝李通乂,自然同时也将目光看了过去…… 那是在天京城中升起的数个孔明灯……然而却是白色的,上面隐隐绰绰的还都能看见一个字。 彩灯节的灯……正经人谁用白色啊!哭丧么? 整个城楼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李通乂脸色深沉如水,直到好长一会儿时间过后,才似冰床结冻般露出一丝笑容,而也到了这般时候,周围跪在一地的诸位大臣才忽然能重新感觉到一丝暖意,自己被冻僵在嗓子眼儿不知多久的心也才敢悄悄落回去一些。 李通乂慢悠悠的张了口:“人老了,眼睛看不清楚,周大侍你给朕看看,那灯笼上写的是什么?” 周大侍是从大骊陛下自挥兵争夺天下时就跟随在李通乂身边的武道高手,多年以来一直深受信任。 不过这位周大侍原本修为虽然出众,却也不到出类拔萃的地步。只是后来某一次为了保护李通乂,他却是再与他人争斗时,被人出狠招伤了根本,后来虽然命是留下了,但却再也无法拥有子嗣。 李通乂对其深有愧疚,在坐拥天下之后,本想着遍寻名医,又或者踏破仙山也要给这位周大侍寻求个枯木逢春的法子,然而却被周大侍拒绝。 因为按照他的说法……之前在凡尘有各种杂念羁绊,终究在武道上只得庸碌一生,如今杂念尽去,反而在多年修炼之下,终于看清了那道向上的台阶,所以不如就此作罢……既然已享武道之美,又何必看那眼前庸俗。 于是说自此这位周大侍竟是化成了宫中大侍,彻底就跟在了李通乂身边,至今已有了几十年,而且一直深得信任。 而在这几十年中,周大侍也曾极其稀少的出手过几次,或是铲除奸佞,或是惩戒武将,反正随着时间流逝,一次比一次的武道境界要高上不少,而等到了最近的这十年,周大侍不再出手,但所有人却都心里笃信,这位周大侍的武道修为怕是已经臻至化境,原本江湖上寻常高手可以。 周大侍听着李通乂说话,也不说什么承旨那样的恭维话,只是一步上前,远远的朝着那夜空中的白色灯笼上看了过去。 片刻过后,周大侍淡淡说道:“灯笼上写有一个字,冤。” “冤?”李通乂沉默片刻,突然却笑出了声来:“在我大骊新年,在这与国同庆的彩灯节里,竟然有百姓升了个冤字灯笼上来?” “这是给我这个皇帝看的啊!这是在打我的脸啊。” 李通乂说话语气平缓如常,然而听在周围人的耳朵里却实则宛如雷霆般撼人心魄,于是刹那间无数衣衫哗哗作响,竟是除了仍旧默默站在李通乂身边的周大侍外,其余所有人齐齐跪在了地上:“臣等罪该万死。” 李通乂眯着眼睛环视四周:“和你们有关系吗?这就要罪该万死?还是说你们也怕和自己有关系,所以提前认罪,也省的一会儿朕罚你们太狠?” 李通乂转身便走。周大侍则仍旧默默相随:“既然朕的百姓想让朕看一看这个案子,那朕也便不回宫了!” “朕要亲自审,要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案子,又有多大的冤是该朕知道的。” 要说起来,那宫门城墙处也有些屋子,比如给宫中侍卫暂时休憩时所用的地方,只是这边儿内侍才想整理收拾出来,却被李通乂摆了摆手喝止。 按照这位李通乂的说法,此刻明月高悬,正好亮堂堂的审案,又何必去那逼仄的屋里。于是听着吩咐们的内侍们便赶紧寻了个平整、空旷的地方把高椅、高桌摆好,随即又赶罗罗的上好了茶水等物,这才由的李通乂当头坐下。 不过这一次再没了皇子,朝臣坐下的位置,众人齐刷刷的站在两旁…… 坦白说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因为任谁心里都明白,在这等日子里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儿,这就好比是往李通乂的头上浇下了一盆冷水,然后狠狠的扇了一个巴掌,而且还是在天京城里无数臣民的眼前! 所以别看现在李通乂脸上一时间看不出来喜怒,但是他怎么可能会不生气!所以稍后不管是谁犯了案子,恐怕结果都不会好过啊…… 只是……反正……这事儿别落在自己身上就行了! …… 短暂的等了很少的一会儿时间,其实也就李通乂慢悠悠的喝了两口茶的功夫,便有那刚刚派出去的宫中侍卫,把在天京城中升空白色冤字灯笼的人给抓了来。 不过出乎大家预料的事儿,苦主并非一个,而是一群人。不过要说也是,若无有人帮衬,也不可能同时在天京城里升起来十几盏灯笼。 不过这群人的构成却很奇怪,当头的是一个身着孝服的的中年妇人,围着他的却是许多书生。 而除了他们之外,再有便是也正刚刚赶来,虽是正寒冬却跑的满头是汗,脸色惨白的天京城的父母官李户洅。 众人跪拜。 各人脸色皆有不同,女子惶恐,书生中或是一脸正经或是终于得见圣颜的激动声色。 李通乂只是目光一扫,随即看向李户洅:“你是天京城的父母官,此案如何,你可知晓?” 第327章 史书留名 脚下有路 李户洅头重重磕了一下地面,然后以双膝为脚,朝着李通乂那里走了几步……他也知道这事儿算是闹大了,就刚才他跑来皇宫那一阵,心里已经无数次复盘自己可有过什么错漏…… 当然,即便没有错漏,李户洅也没想着今天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区别大概只在于是自己被扒了官府还是会砍了头……毕竟是让李通乂伤了颜面,自己这个父母官永远是难辞其咎。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究竟是在天子脚下当了多少年的父母官,能力肯定是有的,于是说眼下虽然遇到了大事儿,但终究还有个静气的能力,不会因为表现惨淡而让自己的结局更坏。 李户洅再一次朝着李通乂磕了个头,这才说道:“启禀陛下,此案臣有所查……此案,原为多年不中书生曹竹山,上门与巡天司江小舟理论其诛杀妖怪郭先生一事,后毙命于江小舟家中。” “此女子刘黄氏为曹竹山置于家乡的妻子,在得知自家相公死讯后,被曹竹山同窗连夜唤来天京城,并向臣告发丈夫实则为江小舟所害。” “哦?”李通乂接过话来:“那既然她敢用这种方式告御状,那必然是认为你处事不公了?” “臣不敢。”李户洅说道,“之前案子发出时,臣已经下了定论!” “那曹竹山死后,臣曾安排过仵作查验,发现其身上并无明显外伤,不应是被江小舟殴打致死。而且……”李户洅面色抬头看了眼李通乂,脸色有些复杂。 “而且什么?”李通乂又说道:“你站起来说话,堂堂一个父母官,跪着说案子也太没个样子。” “臣遵旨。” 然而话虽如此说,但李户洅实则身体有些发胖的厉害,之前跑来时一鼓作气尚且还没什么,可如今跪了这一会儿还想站起来却是突感双膝无力,想要用胳膊撑下地面,可试了几次却都仍旧不行…… 于是李户洅越是着急就越是起不来,当下额头上就蒙出了一层冷汗…… 这时一双手撑住了李户洅胳膊,把他拉了起来。李户洅赶紧回头一看,却发现正是一脸笑意的三皇子李建乐。 只是如今在李通乂御前,李户洅也不好多向李建乐说个谢字,只能是充满感激的点了点头。 随后李户洅才朝着李通乂继续禀告道:“而且臣曾问过,案发之时正巧四皇子在江小舟家中做客,他可作保江小舟并未与那曹竹山发生过什么直接的冲突……所以臣判断,那曹竹山大概只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当时又气急攻心,所以才……” “你胡说。”一道女子的厉声突然传来:“我相公一向身体好,在家时……在家时耕地都不输别家男人,怎么会就这样的理由死了?” “分明是……分明是……”那女子,也就是曹竹山留下的寡妇,大概是越说越委屈,此刻竟是直接哭哭啼啼了出来,再也说不出话。 还好陪着他来的那些书生中,有平日多主事的,此刻接过了话来:“启禀陛下,学生沈席有话要说。” 李通乂笑了笑:“既然朕过问这个案子,那便都给你们机会说话。” 沈席强咽了口吐沫,又在脑子里重新了过了一遍内容……至少也是柔和了些言辞语气,这才开口说道:“曹竹山与学生一起在天京城里求学已经多年,大概是因为他出身乡野,所以平日里身体壮硕如牛,远比学生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要强一些。” “而且平日学生们辩论,往往言辞之间颇为激烈,争论之时闹个脸红脖子粗的更是常有的事儿,应当……也不会比他与江小舟之间的争吵会明显示弱。” “所以此案一出,我们这些与曹竹山认识的学生们,实在是难以相信他会因为那般理由就这么死了?” 李通乂没说话,而站在一旁的周大侍却是冷冽目光骤然盯上了沈席,其中充满了警告意味…… 这时只听周大侍冷冷说道:“你可知你话里的意思,是说曹竹山实则死于非命……而且,四皇子李建安也做了伪证?” 这话……说起来诛心,尤其是对沈席这种在天京城屡试不中,但实则内心极其渴望进入朝堂的打野书生极其诛心! 但这又是一个根本绕不开的话题,因为只要他翻腾起案子,那就必然绕不开给江小舟作证的四皇子李建安。 但是他既然终究做出了现在的选择…… 也就是敢在彩灯节帮着寡妇往天上放个那么大的冤字,给李通乂添堵,那他在心里肯定也就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想要搏一个不畏权贵,内心澄清的好名声。 而且为什么还要联合其他这么多书生一起来?那是因为法不责众,他四皇子李建安那么一个落魄皇子,总不能全都把我们这些人的脚下路给断了。 不过也当然了,正所谓狡兔三窟,这沈席敢挑头,肯定是还有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理由。 那就是有人……一个同样背景很身后的人,已经给他吐露了实情,说是朝中大臣们也早有人对此案不满,尤其是那江小舟还隐隐耽误着大骊王朝开疆拓土的大事!而现在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所以现在这些朝堂重臣尚且还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 所以……如果自己能借此案把江小舟扳倒,那么这些大臣们虽然嘴上不说,又或者暂时不会给自己实现什么,但心里却都会记下这个人情。 等到了未来,自己一旦考中,那官途必然畅通无阻!而且也说不得会因为这道开疆拓土的功绩,在未来的史书上,同样会给自己留下一笔! 史书上会怎么记?……大骊年间,有书生沈席不满恶臣做下杀人恶行,却与皇子勾结,蒙蔽圣听,终而愤于御前痛陈其中关隘,终获海内清明。 当然,做人做事也不能光想好的,沈席也担忧过此事由自己揭发,会不会让自己成了人家牵驴,自己拔撅的那一个。 不过对于此,背景深厚那人也给了承诺,说是一来现场会有人照看,不会让他出事,二来依照李通乂的脾气,绝对不会在这么一个场景下,去惩罚告御状的臣民,第三么……不是还有这么多书生陪着了么? 有此三条理由在,你沈席还怕个什么? 第328章 随了谁 今日所做一切,皆为明日所求,所以此刻虽然已经被挤兑到了悬崖边儿上,但沈席此来,真是早已心里想了明白,决不能犯怯! 于是当周大侍阴恻恻的问起,沈席便只是朝着李通乂狠狠的磕了一下头,虽不说什么,但实则无声胜有声,已经明明白白的指认是那四皇子李建安按下了案情,给江小舟做了伪证。 本来……李建安自刚才听着寡妇和沈席提起此案时,就已经有些脸上挂不住,只是被太子李建平拉了一把,这才没能张嘴说话。 可是如今人家指头都快戳到了自己脸面上,李建安那火爆脾气再也顾不得其他,当下就越众而出,指着沈席骂道:“你有话也别藏着不说,搞这么个阴阳怪气的恶心样子。” “你说我李建安作伪证?说曹竹山是被江小舟所害?说我们是藏着、掖着的不敢认?”李建安冷笑一声:“他也配?” “就那么一个不通黑白、不通人情,却天天满口仁义道德的书生……”说到这里时,李建安摇了摇头:“不,也不光是他,实则你们都是。” “逼着以他人性命来全自己的名声,真是恶心透了。”李建安呵呵笑道:“他的确不是我们杀的,但是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说了他不配,因为我们会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李建安回头看了一眼李通乂,发现他只是看着,并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于是继续对眼前的几名书生冷冷说道:“当日我给江小舟作个人证,今日亦是相同,你们若不信,大可也把我李建安当成个帮凶。” 跪在地上的沈席却是抬起头来,声音有些颤抖的疏导:“四皇子天朝甲胄,自然不可能与曹竹山有什么冲突,也不会去做什么杀人的帮凶” 沈席咽了口唾沫,却又继续说道“”不过……骏马尚且有失蹄的时候,人难免也会看错,所以也许是那江小舟狡猾,当时通过什么法子分散了四皇子的注意,让四皇子一时看错,也是有可能的。” 说完这话,沈席狠狠朝着李通乂一磕头:“还请圣上明鉴。” “胡说八道。”李建安冷哼一声时候,也是朝着李通乂跪拜道:“父皇,儿臣仍旧愿给那江小舟作保,儿臣可以保证……” 不等李建安说完,李通乂却是摆了摆手,拦了李建安的口舌,之后才缓缓说道:“既然都说江小舟,那么他人在哪里?” 周大侍躬身行礼道:“已经派人去喊来,估计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李通乂点了点头,随即竟是闭目假寐了起来。而周围的大臣们,此刻相互对了对视线,却是各个脸色晦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再说那江小舟与陈岚儿,此刻他们一家子已经在天桥这里找了个看着又干净又好吃的美食摊子,点了慢慢的一桌菜,正吃着开心。 至于自打出门起就默默跟在后面监视的那书生,却不知是因为囊中羞涩,还是觉着这些路边摊贩做出的东西不合口味,反正他就这么远远地站着,一直不曾买过什么吃食。 不过江小舟才懒得理睬那书生是饱是饿,此刻他正笑眯眯的看着陈岚儿给几个孩子剥虾…… 然而就当江小舟刚想问是不是要在点些什么,却突然听着周围骤起喧哗,再等回头一看,却见一队士兵把人群朝两侧驱赶,直往自己这边而来。 江小舟瞬间便明白这些人是为了自己来的,原因无他,只因当头领队的,可不就是那一直默默跟着自己的书生还有他的同窗……那也是个天天在自家门口守着的主。 这书生虽然之前未曾跟着自己出来,不过大概是听着孩子们喊着要来天桥闲逛的话,所以如果兵卒们来自己家里寻不得,肯定便是他告知了消息,然后带着过来。 江小舟扭头与陈岚儿说道:“你带着孩子先回去。” 陈岚儿也瞧出了情况不对,然而她却未曾听江小舟的话,而是先与小五说道:“你带着孩子们回去。” 然而陈岚儿才对着江小舟说道:“我肯定要先跟着你,最少也要知道你要去往何处,然后才好找四皇子搭救。” 江小舟开口还想再劝,然而那队士兵却已经走到了眼前,直接朝着江小舟喝道:“奉圣旨捉拿疑犯江小舟,你若识相,便乖乖的和我们走一趟,否则就地格杀。” 那士兵喊声洪亮,周围人群也听着清晰,刹那之间便哄的散开,原本热热闹闹、人群拥挤的天桥,竟是陡然空出了好大的一片地方。 江小舟伸出手抚了抚小七的脑袋,笑着安慰道:“不用害怕,这些都是小舟哥哥的朋友,来找小舟哥哥去玩的。” 说完这话,江小舟才看向士卒们:“我与你们走一趟便是,莫要惊扰了孩子们。” “我也与你们同走。”陈岚儿沉稳说道:“既然是因为曹竹山的事情,当时我也在场,可过去做人证,也省的你们再来找我麻烦。” 兵卒们相互看了看,终于也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启禀圣上,疑犯江小舟带到。” 李通乂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站在下首的江小舟,至于陈岚儿……虽然以人证的身份,也能跟着来的,但此刻未曾到了问她的时候,所以那些守卫们自然不会让她上前,只把她拦在了人墙后面。 而这也是江小舟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与这位大骊王朝的统治者,曾经以平民之身策马夺下天下的李通乂见面。 李通乂……也的确是老了,江小舟身有灵气,所以难免耳聪目明,于是这离的近了,立刻就在他的脸上瞧出了根本隐藏不住的岁月痕迹。 但是…… 正所谓久居人上,必有其势,这李通乂虽未露出明显的喜怒,但目光自有其威,好似天上雷霆般不予人情。 不过这也才正常,毕竟在他的眼里,恐怕只要脚下为大骊领土,那不管是一草一木,又或者是人、妖的性命,皆可由他一言而定。 只是有这么一个爹……江小舟下意识的看向了同样站在人群中,却是一脸铁青颜色的李建安……好像自己这位兄弟的父子关系,大概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李通乂看向江小舟,淡淡开口问道:“你就是江小舟。” 江小舟点头说道:“正是微臣。” 李通乂也点了点头……不过那后面说出来的话来,却让周围人,不管是大臣,还是过来告状的苦主都呆了一呆:“许多年都未曾见过,原来你这眉眼却是长的更像你娘一些。” “啊?”江小舟楞了一下。 李通乂说着原本应该算是展露亲热的话,只是目光却仍旧沉稳冰冷:“你爷爷是陪着朕打了天下的爱将,后来你爹又替朕去守了大骊王朝最险的地方。” “你爹成婚的时候,朕当然要去看一看。”李通乂叹了口气,“如今想来,也有许多年了,还记得你爹是个不爱说话的脾气,但一心为国,其心可见。” “相貌随了你娘。”李通乂就这么看着江小舟,然后淡淡问道:“只是不知你性格却是否随了你爹,能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 江小舟……不管是有或没有,但此刻当然只能说有……于是赶紧拱手施礼道:“家父的教诲,时时不敢忘。” 李通乂嗯了一声:“希望如此。” 顿了顿,李通乂幽幽开口说道:“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就接着说罢,朕听着。” 第329章 人证 …… 一直跪在地上的沈席听着李通乂与江小舟叙旧,难免心头一时之间有些慌张,但事情推演到此,自己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不然只会死的更快。 而同样的心境,也发生在那边哭哭啼啼的曹竹山寡妇身上,要说这妇人乡下人出声,虽然肚子里弯弯绕绕的懂的不如在场的书生多,但那生活在乡下,每日与八大婆七大姑的闲谈是非,却是更把人情冷暖看的更为明白,于是如今一听李通乂和那江小舟认识,她可就更急了。 在她的心里,认识的便会有个人情,而人情要远远大于对错是非。 所以,她可是生怕皇帝陛下向着那个江小舟,把自己这个苦命的寡妇直接打骂回了老家。可如此一来……自己可怎么活! 想到此处,这寡妇心里一阵凄凉,竟是越哭越伤心,干脆撒起泼来。 ……也只能是这个法子了,反正依照她的经验,哭闹声大一点,便好像是能占理多一些。 而这也不算完,撒泼可不光是哭,还要闹,于是这寡妇竟是披头散发的想朝着江小舟那边冲,那俩手张的都和鸡爪子一样,想要使出抓夹捏掐的那一套。 也是站在周边的侍卫哪想过还有这么一出,居然有妇人还敢在圣上面前撒泼,这是觉得死的不够快吗?于是一时不察,竟还真的让那妇人朝着江小舟跑了过去。 江小舟倒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在此时此刻这番场景之下,终究也不可能直接打杀了对方,不然真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但是终究心头也有气,更不想好似真的心头有愧般躲躲闪闪的难看,于是下意识的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那寡妇顿时一愣,身体直接就打了个转儿…… 那寡妇也真是没料到……不都说这位江小舟是个脾气软的,好欺负的,怎么这出手这么不留情面呢。 寡妇转了一圈,咚的一声就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傻愣愣的,连哭声都停了。 可如此以来,却又给了那沈席个机会,于是这书生愤怒的指着江小舟:“圣上面前你还敢行凶?就你这敢朝着妇孺出手之辈,当可判断你的心性!你还敢说曹竹山不是你杀的?” “你傻的?”江小舟皱着眉头看向沈席:“别人打你来,你不还手的?” “那要不我现在打你几拳,我看你躲不躲?” 沈席抿了下嘴:“我沈席敢站出来,便不怕你的威胁?” 说完这话,沈席又转身朝着身后其他书生喊道:“你们说对不对。” 那些其他的书生,顿时响应声一片: “对,我们不怕威胁。” “君子不卑不亢,怎可受这般胁迫,有本事就把话讲清楚。” “我以丹心证朗朗乾坤!” 现场越吵越乱,那周大侍往前走了一步,随即吼声道:“肃静,否则皆拉出去斩了!” 于是……本来越发激烈的场面,瞬间又冷切了下来。 不过这倒也正常,对于这些书生们而言,说说话也便罢了,但真要轮到自己砍头证道……也不是不行,但这不还没到时候了么。 江小舟被一群书生指指点点了半天,心头是一阵憋气,也越发瞧那沈席不顺眼:“你这一门心思的非要说我杀了那曹竹山,可有证据?若有,你就说出来。若没有,那可就该咱俩好好掰扯掰扯了。” 李建安也又一次越众而出冷笑道:“小舟你来的晚一些,不知这书生说了什么……呵,不过是什么曹竹山平日里身体好,不会突然暴毙的推辞词,根本无甚大用。” 李建安冷冷看着沈席:“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还说我给你江小舟做了伪证!” “所以小舟你问的对,今天非要让这沈席说出个根由,为什么敢这么攀咬你我……”李建安呵笑道:“是真的脑子蠢,还是背后有人指使?我倒要问问清楚。” 说这话,李建安却是看向了站在人群中的李建乐脸上,那目光好似刀子一般。然而李建乐却仍旧是满脸笑意,再感受到了李建安的目光后,居然还笑着拱了拱手。 李建安冷哼一声,随即朝向周围的诸位大臣深深一躬身:“诸位大臣都是深明大义之辈,当看的出那书生沈席也好,苦主寡妇也罢,其实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所以此案当中完全是有人兴风作浪,大家要擦亮双眼,可别冤……” 然而就在此刻,却看那书生沈席一脸狰狞,不,更应该说是破釜沉舟般的吼喊出来:“谁说我们没有证据?谁说我们没有证据!你说愿意给那江小舟当人证,证明他的清白?可是我们也有人证!也能证他杀了人!” “四皇子,我们敬你是天皇甲胄,所以不敢言,不能言,但是……你真当这朗朗乾坤之下,可以任由你们颠倒黑白?”沈席额头狠狠撞地,“还请陛下圣裁,给我们一个公道。” 李建安目光一缩,狠狠的钉在沈席身上:“你说有证人?好啊!你给他叫出来,我倒要看看,谁能昧着良心说话!” 说完这话,李建安略有鞠下身子,更近一些的盯紧了沈席,那目光就好似要杀人一般:“但我可要提醒你,可莫要随便找个傻汉来说话,然后被我一言戳破了你们的谎话!你要晓得,当面欺骗圣上,可是要住你九族的!” 李建乐嘴角微微扬起……而下一刻,便有一道男声突然响起:“不知四皇子,可觉得我的身份够不够?” 李建安一愣,迅速转身看过去…… 梁卓武挣脱开自家哥哥想要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掌,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出人群……他是吏部尚书梁思年之子,又在军中有武将身份,所以参加这一场赏月宴也是够了身份的。 梁卓武目光在自家父亲脸上打了个转,发现梁思年看过来的目光有些……不可置信,又或者还有什么别的?但此刻梁卓武已然顾不得这些了。 梁卓武朝着李通乂叩拜一番,然后开口道:“启禀圣上,我愿作证那江小舟的确是杀害了书生曹竹山的元凶!” 第330章 底线 李通乂端起茶盏喝了口水,声音依旧不急不缓:“你作证?那就说一说。” “是!”梁卓武一字一句的说道:“之前家弟被害,却不知元凶是谁……因家弟之前与江小舟是有些仇怨的,所以愚臣便以为是江小舟下的手,后来知道他在那些日子身上有病患,并未下了床,所以才对他放下了些许怀疑。” “只是毕竟家弟的尸身被……被拿走了一部分,去祭拜那江小舟的朋友,所以愚臣坚信,即便不是江小舟下的手,他必然也有线索,或干脆就知道那凶手是谁。” “愚臣也曾过去问过江小舟,但他却始终不说。”梁卓武低着头,压根不去看李建安和江小舟看来过来时目瞪口呆的表情,只是如同背诵版毫无声音起伏的继续说道,“所以臣没了法子,只能时常蹲守在江小舟的家门口,不过也恰恰是如此,正好看见那江小舟一拳打在书生曹竹山的胸口,那曹竹山登时倒地毙命!” “你在胡说!”李建安喊道:“之后仵作也曾看过,那书生曹竹山身上根本没什么外伤,此事天京城城官李户洅也能作证。” 城官李户洅听着李建安说起自己的名字……此刻神仙打架,他说多错多,只能是额头叩首,等着圣上独裁。 李通乂,目光扫视下首的几个人,然后悠悠说道:“如此说来,那就是建安说了谎话喽?” 李建安单膝跪地,朝着李通乂拱手道:“儿臣不敢。” 李通乂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看向江小舟:“你自己怎么说?可要辩解?” 江小舟抬起头,视线之中毫无退缩:“臣没有做过。如果我真的要杀那曹竹山,怎么会在别人知道他来我家的情况下出手?” “真要是有杀他之心,为何不等他离开我家再出手?”江小舟回答道,“如今他死后,我还立刻喊了捕快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惹麻烦么?” 那跪在地上的沈席听着江小舟如此说,直接抬起头来:“喊捕快来,你是想让人替你收尸呢。” “这是你在天京城里身有靠山,已经不把律法当回事,这是习惯了肆虐残暴之举,就像你之前设立私堂,直接杀了那妖族郭先生,那时的你何尝也不是没有想那么多,直接想杀便杀了!” 江小舟看向沈席,呵笑了一声问道:“恐怕你之前所有的表现,就为了现在的这一句话?” “本来就是!”沈席毫不退让的说道,“既然你做错了,我们有何说不得?你不过一巡守而已,便是那妖族杀人,也该交由朝廷明正典刑,哪能由你一言而定?” “要我说来,你杀了妖,杀了人,便是犯了律法,那就该交给那梧国使者,到时候以你戴罪之身为我大骊换了国土来,也算是你戴罪立功了。” “你们这倒是打了个好算盘……”江小舟摇了摇头,“如今都已经能找人来做伪证,那我再多做解释又有何用?” “梁卓武!”江小舟猛然喊了一声梁卓武的名字,惊的梁卓武身体猛地一抖,“原来我只当你是个有些过分疼爱弟弟的哥哥,本心却是赤诚一片,但如今看来,却是我看错了人。” 梁卓武缓缓抬起头来:“如果你当时说了是谁害了家弟,又如何会有今天这一遭!” 江小舟点了点头,不在说话。 李建安却是仰天笑了几声:“根本就是楞往人身上泼脏水,这般话说八道,你们真当有人会信么。” “诸位大臣,都是深明大义之辈,对于这些小人伎俩,自然一眼可辨……” 李建安说着话,扫视周围一直围观的大臣们,想让他们说句公道话……然而,这些大臣们却仍旧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只是静静看着,根本不发一言,而这些人中,也有他的大哥,太子李建平! 李建安的笑声越来越小,最终沉默了下来。 人群当中的李建景依旧面容冷峻,额头上的汗是出了一层又一层,然而却不能抬头去擦上一下。 不是他不想动,也不是看不惯眼前场景的他不想站出来说话,而是此刻的李建景根本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事实上自一开始,李建景便已经发觉到是李建乐出了手,是他在给李建安、江小舟弄了埋伏,等着今天 然而就在他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自己肩膀被拍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好比成了一块儿木头,只能眨眨眼,但除此之外完全动弹不得,而自此之后,李建景就一直在默默的运转体内灵气,想要尽快脱困。 只是如今场面越发焦灼,李建景体内灵气也运转的越发迅速…… 然而李建景耳边突然有人传音:“不要如此运转灵气,这只会伤了你的灵脉,坏了你的根基。而且最终,你也是冲不开这道灵木定神符箓的。” 说话的是国教符安宗此届驻在天京城的符安宗观主,皇后之兄,李建景的亲舅舅……余之修。 “好好看着。”余之修淡淡说道:“李建乐这次做的不错,对你很有好处。” “不过他手段有些毒辣,你日后还是要压一压他。等到日后你荣登大宝,我的建议是关了他作罢。” “毕竟他也是与咱们符安宗有旧,不然杀了才算干净。” 说着这些要杀了对方的残酷话,那余之修与正看过来的李建乐对视了一眼,却显得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嘴里却与太子李建平继续说道:“上次道理已经给你讲透了,所以不管你自己愿意与否,终究大骊的皇帝之位你必须要坐上去。” “不过万法自然,现阶段我也不好强迫你去为了争夺皇位去做什么违背本心的事情,所以你大可以仍旧去当你那刚正不阿的二皇子,等着我们把皇位送到你面前。”余之修淡淡说道:“不过只看不说,只看不做这是底线,若是你自己亲自制造阻碍,那我便亲手惩戒你。” “所以此刻你就给我老实呆着。”余之修最终说道,“就算你拼着灵脉尽毁冲开了这张符印,我也会立刻给你贴上另外一张。” “少做无用功,只看着,好戏才刚刚一半。” 第331章 入场 李建安看着周围安静的如同木雕,不发一言的诸位大臣们,脸色刹那间惨白一片。他与江小舟对视了一眼,也都从对方的眼神中,明白了双方已经看明白了这一场局。 这是一场玩弄心术的局。 的确,整场构陷其实并没有多么精细……双方都有人证,结果大概只看李通乂和诸位大臣们信谁而已,又或者说想要信谁而已。 但问题也出在了这里……不管江小舟是不是杀了人,但只要把江小舟送给那悬门洞的妖人,不,甚至只是去除了大骊王朝给江小舟的庇佑,那江小舟便是必死,而报酬便是那大骊王朝争夺了多少年的国土。 这是开疆拓土的功劳……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昧着良心去做这件事!只是……当另外有了一个顺水推舟,只是不阻拦就可以的选择,又有多少人会拒绝呢? 仍旧选择站在江小舟的一边么? 然后等到人家这场构陷的局儿真成了,人家记在史书当中是开疆拓土的功劳,而你却是负隅顽抗,是祸国殃民的罪人? 别想着史书会原原本本的把这场官司当中的争论写清楚!不过一条人命的小事,根本不会往史书上写一个字! 所以不如乐见其成,哪怕不想亲自下黑手,至少也别往自己的身上揽脏水。 更何况……现在江小舟不也没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么? 李建安叹了口气……所以就连太子哥哥当看到这番情形之后,也闭口不言了么? 有些不太像自己的太子哥哥啊,只是……他毕竟是一国储君,是应该权衡利弊,这才叫成熟。 甚至说如果他真的站出来,反而还会让自己担心来着。 李建安又叹了口气……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失望来着…… 算了……多想无益,这样也好! 李建安扭头朝着江小舟笑了笑……不过我李建安又不是什么太子,也不是那些生怕史书上留不好个身后名的大臣们。 这已经和江小舟是不是自己的朋友没什么关系了,我李建安,就是看不惯! 因为我李建安才不要这种……这样也好! 于是想通了的李建安忽然畅快的大笑了几声,然后朝着李通乂叩首道:“启禀父皇,儿臣愿意性命作保,江小舟没有害那书生曹竹山!” 李建安此话一出,周围原本如同被禁锢住的场景就如同被人戳了一下,终于活了过来。那些就好像是木雕一般的大臣,也终于动了动身体,就好像发出了吱吱扭扭的……就好像是老门开门时的声响,陈旧且腐朽。 大臣们相互对视着,有人鄙夷,有人欣赏,有人叹息,有人面沉如水,相互之间偶有谈论几声,却声音鬼祟放低,几不可闻。 李通乂审视着跪在自己眼前,一脸坚决的儿子,幽幽开口问道:“你以性命担保?” 李建安点了点头:“可如军令状。” 李通乂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看向跪在另一边的梁卓武:“你呢,你怎么看?” 一直额头触地的梁卓武默默的咬了咬牙:“臣……亦是如此。” “二弟,你!”人群中突然传出来了梁卓文的喊声,然而李通乂才刚皱着眉头看过去,却显示听着了一声脆响。 是大骊王朝吏部尚书梁思年,他刚刚狠扇了梁卓文一个巴掌。 梁思年看到了李通乂看过来的目光,这位在朝几十年,刚刚才经过了一番丧妻、丧子连带着官位不稳危机的老臣,步伐稳重的越众而出,朝着李通乂叩首道:“启禀身上,臣不曾听过梁卓武与我说过此事。” 李通乂哦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那看过来的目光,却好似卧在山石上的猛虎,不喜不怒,就这么看过来,却已然让人心头发毛。 然而梁思年却好像没看到那目光般,只是仍旧用平缓的声音说出了后面的话:“不管事情究竟如何,但此子竟敢与皇子争辩,触我大骊国威,此等忤逆之举已到让人发指的程度!大骊国法、与我梁家家规,都已再也容不得他!” “梁家就此把他逐出家门,望陛下明鉴!” 李通乂呵笑了一声,就收回目光重新看回到李建安、江小舟与梁卓武那边,对那梁思年所说,竟是好比没听到一般。 梁思年收回步子重新走回到人群中,冷冷的看了一眼面如死水的梁卓武,似乎仍旧沉稳如昔。 然而别人不知道的是,这位官海沉浮几十年,经历过无数风雨的朝中重臣,此刻却早已经是后背出了一层的冷汗。 李通乂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年轻人们,悠悠说道:“你们都是这般坚定,可是让朕难办了啊……” “让朕想一想……”李通乂笑着说道,“诸位爱卿也别闲着,都替朕想一想,可有什么办法勘破此间迷雾。” 周围大臣们倒是齐齐向着李通乂躬身施礼,但却安静如昔,并没有人…… 然而就在这一刻,却有一道声音响起:“启禀身上,臣有一个法子。” 李通乂眉头一挑看了过去,随即笑说道:“原来是国教余观主。” 看着正从人群走出来的余之修,所有人,特别是诸位大臣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坦白说从如今的场面上来看,可谓是已经极其的焦灼,这是李建安与梁卓武双方都叫上了板。 要么便是李建安欺瞒圣上,要么便是梁卓武做了伪证。 所以等到案子一定下来,那么必有一方会倒大霉,或许仗着身份和大家伙求求情,也许……也只是也许,那性命尚可以保全,但别的肯定是一抹到底,自此也就离了大骊朝堂。 当然,若是此事发生在旁人也便罢了,总归这场争执还能维持在一个范围内。 但可惜的是,凡事就怕多想,那李建安身后站着的是谁?是太子李建平!而梁卓武身后站的又是谁?那是他哥哥梁卓文,而梁卓文却是二皇子李建景的绝对拥簇。 所以说如今这局儿若是想的深了,那便是拥有资格争取皇位的两方,欲要结结实实的一次较量。 而这才是让那些在官场上打了多少年转儿的大臣们,迟迟未曾表态的其中一个原因,二来么,也的确是倾向于用那江小舟把国土换回来……不过一个人罢了,哪里比的上国土重要。 嗯……也有做人做事有底线的,不太像把这种出卖良臣的名声往自己的身上挂,但最多也就是做到不落井下石,还绝对犯不上非要让自己成了那道阻碍,不然等到人家真把事情办成了,自己在史书上不仅落不得好,反而还落了个阻碍。 只是……如今国教的新任观主余之修却上了台!这代表了什么? 国教符安宗……终于要下场了么?有的大臣不由得便皱起了眉头,事实上国教符安宗出于与李建景之间的关系,一直隐隐支持李建景,这大家伙也都能看的明白,也更有些人觉得合则两利,所以也支持起了李建景。 但是,同样也有些大臣极其厌恶这一点。 一个国教……这种独立于皇权之外的东西,只要享受大骊带给他们的荣光和资源就可以了,而代价便是要学会必要,也是必须的服从。 而如果他们一旦开始选择插手皇权,想要左右政局,那便是生出了不臣之心,这对大骊王朝的延续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必须要尽快扼杀,连一丝的萌芽都要彻底打成齑粉。 第332章 自己说话 诸位大臣脸色各异,心头无数想法千回百转,只是眼下此刻,却耽误不了余之修与大骊皇帝之间的对话。 李通乂脸色如常,似乎对突然站出来说话的余之修并无什么特殊的戒心,只听他笑着说道:“余观主自符安宗来,又是山上长老,想来道行深厚,自有法门可缕清眼前局面,那就说说。” 余之修一摆手中拂尘,对着李通乂行礼道:“如今两方争执,事实难辨,最简单的法子,便是让那死了的书生曹竹山,自己站起来说话。” “哦?”李通乂笑着反问道:“余观主可让死人说话?这修为之深,有些骇人了。” 余之修摇头道:“非是在下之能,而是我符安宗中有先贤留下的追魂宁安符箓一张,可唤出故去之人魂魄询问一二。” “但这当中也并非毫无限制,一来死去时间不能太远,只能在7天之内,不然灵魂回返无尽灵魂海,任谁也叫不回来。二来么,除了符箓之外,还需要唤魂之人的躯体最好要相对完整,否则若无媒介,到时无嘴可说,无耳可听,那咱们问什么,也都问不出来,得不到答案了。” 李通乂点了点头:“有些限制才算正常……李户洅啊……” “臣在。”那一直默默杵在一旁的天京城城官李户洅,先是偷偷看了人群中的李建乐一眼,然后才赶紧越众而出。 李通乂问道:“你也听到观主说的事情了,那尸体在哪里了?可还完好。” “启禀圣上。”李户洅回答道:“本……本来是准备结了案子之后,就地安置的,但……但因为有沈席他们这些书生一直质疑,所以臣便扣下了尸首,以备可能的来日……” “不用说这些。”李通乂身体微微前倾看向李户洅,目光平淡如水,“我只问你尸体在哪,可还完好。” “在义庄”李户洅赶紧说道,“有仵作用秘法安置,仍旧完好如昔。” 李通乂后背轻轻靠在椅背儿上:“如此的话,便取了来。” 因为要等着尸体过来,在这片小广场里有了些许空闲时间,不过大家此刻心思各异,因此哪怕偶有小声交谈,也都只是简单一两句作罢。 李建安心里烦闷,却顾不了这么多,于是在走到江小舟身边后,他眼神垂在地面上,声音也有些犹豫:“小舟……” 江小舟刚刚与被拦在不远处的陈岚儿对视了一眼,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在听到李建安说话后,收回了视线:“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李建安轻舒了一口气:“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早知如此……我就该把李建乐的事情通到父皇那里,到时候他自顾不暇,也不会再过来找你的麻烦。” 江小舟想起刚才李建安以自身性命担保的事情,心下有些温暖:“这件事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你不要什么都往身上揽。” 李建安沉默了片刻,先是嗯了一声,再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江小舟,却发现他脸色没有多么沉重:“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不是这么担心……” “我当然当心。”江小舟叹了口气,“这么个局儿明显人家就是准备了很长时间了,我估计一会儿曹竹山的尸体来了,也肯定还有什么麻烦。” “只不过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咱们自己慌乱也没什么用。”江小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太子李建平,想起刚才他偷偷给自己的那一个点头,“咱们要先自己镇定,否则越是慌乱,错的越多,反而连抓住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了。” “反击?”李建安愣了一下,赶紧追问道,“你是说……你和我哥……” 江小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现在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么,所以先做好自己的事情。” 李建安肩膀松弛少许:“本来还想劝你说我哥不会不管咱们……那行,不管结局如何,我李建安陪你扛了。” 江小舟笑着点了点头。 义庄在天京城外,本来调尸体进城,这走的路程就不短,再加上拉着尸体的小木车又赶上了彩灯节这种人头攒涌的时候,所以按理来说只会更慢。 不过现在是李通乂张了口,谁敢有什么怠慢? 于是有那轻功极好的宫中侍卫,是气力灌注双腿,双脚只在屋檐轻点,几乎飞一般的就窜出了天京城外。 等到尸体一拿到手,就更是腰间令牌一展,自有城中侍卫轰散聚拢人群,小木车直奔着皇宫城墙处来。 于是不过几炷香的功夫,那蒙着一层白布的小车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内,不过大概是怕冲撞了李通乂,所以那木车也不再靠近,就那么远远停着。 李通乂朝着余之修笑了笑:“既然国师说有法子,那便用。” “遵旨。” 余之修一甩符咒,步伐稳重的走到小木车前,而此刻也自有那宫中侍卫掀开了白布,把那当中曹竹山的尸体显露了出来。 诸位大臣连同江小舟、李建安、梁卓武等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拢过去…… 曹竹山尸体果然还真如天京城城官所说,虽然面容青紫,胸口毫无起伏,已不同生人,但的确也似乎受了秘法照顾,所以并没有什么腐烂迹象,更没有恶臭传来。 只是毕竟人已经死了,所在在那诸位大臣中有那年轻的,就有些面容不太好看,反倒是那老迈些的,应该是曾经陪着李通乂打了天下的主,所谓尸山血海的记忆早已经刻到了骨子里,所以仍旧面色如常。 余之修从怀里掏出来个薄薄的木盒子,随即拇指在那木盒盖子上一划,便在盒子当中有一张黄色的符纸露了出来。 余之修也不用手指去拈这符纸出来,只是张口对着符纸念念有词了几句,随后一吹,便看那符纸直接凭空荡起。 符纸在飘到空中后,却是一阵左摇右晃之后,就此悬在了曹竹山的额头。而余之修则伸出手指凭空比划,符纸也随之蒙出淡淡的紫色光芒。 天上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云彩遮住了月光,股股阴风吹起,众人的衣角也随之荡开,在之后便是会感觉到后脊梁骨处似有不知是谁的阴冷、滑腻的指肚滑过,让人心里头又发寒又恶心,又说不出的阴冷鬼祟之感。 周大侍冷哼了一声,脚步略一错,便站得距离近了李通乂之分,之后他虽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但众人却都隐隐似乎感觉到一股子热力从他身上散发了出来,让人好比寒冬时靠近了火炉,温暖到让人会感觉到些许倦怠…… 余之修仍旧在念念有词,于是符箓之上似有黑色、黏稠的水迹自字迹出流了出来,然后就如同挂着浆般垂到了曹竹山的额头,侵了进去。 当浆水流尽,符箓仍旧凭空飘荡在曹竹山的额头,发出淡淡紫光。 曹竹山睁眼,起身。 第333章 回魂 余之修收回双手,归于袖中,转身朝着李通乂躬身施礼:“启禀陛下,术法已成。” 李通乂目光在曹竹山身上打了个转,然后盯回到了余之修身上:“余观主术法果然妙法,如此一来,那曹竹山便可回答问题了?” 余之修答道:“追魂宁安符只有一张,因此虽暂且唤回了曹竹山魂魄,但终究他魂魄不稳,所以只能回答出死前半个时辰左右的事情,若再久远一些的,便不成了。不过想来若只问生前片刻受谁所害,想来也就够了。” 李通乂笑了笑:“是够了,这天下再有奇案,也架不住被害者自答自述,不过……余观主也真是修为通天,这来赏月尽然也预料到了会出审案的事情,还知晓带着如此符印。” 余之修沉默片刻,却是再一次躬身施礼说道:“非是有什么预料,只是这追魂宁安符极其珍贵,在符安宗都是难寻之物,所以贫道初来道观,这些日子正取来参详,这才恰好带在了身边而已。” “原来如此。”李通乂嘴角微微一挑,只是在他细密的皱纹之下,并不容易让别人察觉:“既然曹竹山已醒,那李户洅你这个做城官的,便去问一问,看看你当时案子判的是对,还是错。” 李户洅忙不得的答应,然后就走了曹竹山的身体前,随即便听他刻意大声问道:“曹竹山,我乃天京城城官,特来查勘你的人命官司,你若知是谁害你,你便可在此时开口诉之,本官必为你做主。”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曹竹山的“尸体”之上,然而曹竹山眼皮掀开,那一对儿瞳孔却是一正、一斜着的让人看着极其难受。 而且这对儿眼睛还如同鱼眼般,毫无生气的自左向右的搜过了全场人的面容……有那大臣就冷哼了一声,也有人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反正没有人不觉得心里发毛,对这死人看过来的视线极其的厌恶。 曹竹山的一双死鱼眼盯在了江小舟身上,然而他也不说话,只是右手却开始微微抬起……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女子的喊声突然响起,吓了大家伙一跳。 发出声音的人是陈岚儿! “小舟哥,小舟哥。” 江小舟赶紧回头看过去,却看陈岚儿此刻双眼瞳孔发白……实则也不比那曹竹山看着“和善”到哪里去。 陈岚儿不理周围士兵的推搡,只是仍旧满脸焦急的继续喊道:“你好好看看曹竹山,好好看看他!” 江小舟楞了一下,让自己好好看看曹竹山?什么意思? 然而下一刻,江小舟就反应了过来。 之前在家中闲暇时,江小舟也曾和陈岚儿详细说起过郭先生案子的详细情况,所以说对于江小舟先是在山庄中发现密道,然后破除阵法才得以寻觅到那处隐秘小屋的事情,陈岚儿也清楚。 为此陈岚儿还一度以为江小舟是个通晓阵法的主,而对于此,那黄道长在世时,虽然靠着坑蒙拐骗谋生,但毕竟说话、办事需要言之有物,才能取信于人,所以黄道长也多少通晓阵法之道,同时也传给了陈岚儿。 于是当知晓江小舟是个“阵法大师”,那陈岚儿就存了个求教的心思,想要和江小舟讨论一二。 江小舟……哪里懂的这些,就算有原主的许多记忆,但也不过是极浅薄的一层而已,根本说不了两句。 于是江小舟便只好和陈岚儿说自己是有奇遇得了双看透阵法的眼,实则对阵法只是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当时陈岚儿还笑着指着自己的眼睛,说这么巧,我的眼也特殊来着。 书归正传,反正陈岚儿是知道江小舟的眼睛可以看见阵法之类的东西,所以此刻她高喊的那一声,也只会是为了此事。 如今场面焦灼,江小舟当然不敢敷衍,于是口中轻念了了一声“大家来找茬”后,再一次看向那曹竹山。 眼前无尽的颜色褪去,只剩黑白。 环境是白,人是黑。 每个人的黑深浅或有不同,比如那位道长就远比周围人要黑一些,似乎在从某种意义上说明,他的生气是要比别人旺盛一些的。 而曹竹山也基本是黑色,只是他的黑,却远比其他人的黑,要来的浅许多,就好像已经要彻底的被抹消,已经不再留存与世间。 而在这一刻,江小舟也注意到了陈岚儿让自己看的东西! 人群中的李建乐在陈岚儿出声的时候,眉头就皱了一下,事实上陈岚儿那双眼的异状,也根本瞒不了人。 于是李建乐朝着李户洅使了个颜色,李户洅心头哀叹了一声,然而却不敢拖延,只能站出身来先是朝着陈岚儿冷哼一声:“闲杂人等莫要多言,省的惹祸上身。” 随后李户洅则是与余之修拱手道:“还要麻烦观主让这苦主曹竹山指证凶犯,莫要耽误陛下更多的时间。” 余之修轻轻一点头,又在嘴里念叨了几声后,便看曹竹山垂在身边的双手,就再有抬起来的意思。 然而这一次,喊停的却是江小舟:“且慢!” 说完这话,江小舟就往曹竹山的尸体那里走去,然而自刚才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梁卓武,却是却是忽然上前拦住:“你要做什么?毁灭证据么?” 江小舟脸色轻松:“说是让曹竹山指认凶犯,但说白了,其实就是看一看那个凶犯是不是我,旁人不过是添头而已。” “那既然如此,我这个疑犯,还不如走的近一些,也省的万一曹竹山要指人,还要现找。” “更何况……”江小舟突然脸色转冷,一字一句的看着梁卓武,“你们不信我,我又何尝信你们?不让我过去看一看这个回了魂的曹竹山,我还怕是你们做下了手脚。” “这样的话,我可是不认的。” 梁卓武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反而那书生沈席却是此刻飞快插嘴怒斥道:“陛下眼前谁敢作假?你莫要借着多生事端,然后借机搅风搅雨!我告诉你,今天你这凶徒,肯定是混不过去的。所以我劝你最好尽早自己坦白,那才是真的给大家生出些时间。” 事实上沈席当看见皇帝陛下与江小舟叙旧的时候,真的是心胆俱裂,生怕自己是惹到了个惹不起的人物,但后来场面急速变化,先后有梁卓武和余之修站出来,矛头全部指向江小舟,这可是让沈席的心脏又扑通扑通的活跃了起来。 要说也是啊,之前找到自己的那个人背景身后,他怎么可能会没有别的后招,这不就来了么! 所以沈席在心头飞快决定,一定要做出更多的动作,以便证明自己的价值,然后向那一边更深入的靠拢! “今日月色正好,真不该被你这种恶人虚度。”沈席还想再说。 然而却听李通乂打断道:“去,也替朕看一看。” 沈席就好像被扼住喉咙的鸭子,直接把所有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江小舟转身朝着李通乂施了一礼,然后随手推开沈席,自己大步流星的往那曹竹山处走了过去。 第334章 指认 余之修眉头轻皱了一下,不过却并没有阻拦,反而脚步往外错了一下。他似乎已经表明了态度,曹竹山可任由江小舟查看。 江小舟站在曹竹山的身前,看着这具如活人般站立的尸体。 他与曹竹山说了句什么,然而曹竹山却只是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根本不懂得回答。 曹竹山的一双死白鱼眼只是这么盯着眼前的江小舟,其中无恨无怨,宛如死物。然而那垂在身侧的右手,却忽然一动,然后极其缓慢的抬了起来,似乎要掐向眼前的江小舟,又或是只如之前的那样,想要去指认江小舟? 江小舟没理那只会让自己定下来杀人之罪的手,只是略微抬了一下眼皮,空中那道符箓仍旧停留在曹竹山的上面,而无数的彩色细线也正自符箓处垂下来,垂入曹竹山的额头。 这些丝线,大概就是符箓可以让曹竹山几近死而复生的法子。 只是……为什么却有一根极细极细的丝线,自曹竹山的的右手手腕,连接到了其他地方…… 江小舟顺着丝线一直看过去……是站在人群中的李建乐。 李建乐也正在看着江小舟,仍旧是满脸笑意,人畜无害的模样。 江小舟扯了扯嘴角,然后很随意的扬了扬手。 但就在这个刹那,却看原本静静站在旁边的余观主猛的看向江小舟,目光中似有不解。 而那边李建乐也似乎注意到了不妥之处,然而在偷偷不断的重复了几次抬手动作,却发现事态并未像自己预料般发展之后,也便就此放弃了。 那根连接着曹竹山手掌的彩色细线,已经被江小舟挥手斩断。 而这还不算完,江小舟体内灵气早已如丝线般缠绕了出来,就如同他真正的手掌般往那曹竹山的嘴上一抹……曹竹山的嘴上也有些许彩色细线,就如同缝布一般,牢牢的锁住了他的嘴唇,只是因为彩色细线无影无踪,所以除了开了大家来找茬技能,又或者那边拥有一双异瞳的陈岚儿,并没有人发现。 只是在江小舟有所动作的时候,在场的道长还有那边守着皇帝陛下的周大侍,都并非凡人,自然是能感觉到江小舟的灵气波动。 不过周大侍只是略微皱了下眉头,并没多言,而道长却是猛然喝问道:“你灵气有动,是要毁尸灭迹么?” 然而也无需江小舟回答,在场的所有人齐齐都听到了一声极其疲惫,极其压抑的嘶哑人声。 “我……” “我……憋死我了。” 曹竹山如同酒醉之人,下意识的晃了晃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些,然而努力了半天,却似乎只是徒劳,最终只好在伸手敲了一下额头后,还是决定先往四周看一看。 此刻江小舟正站在他的眼前,只是曹竹山却似受了惊吓:“你你你……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把我扔到了那片黑暗鬼祟的地方,果然,你不是君子亦不是好……” 然而不等曹竹山自己把话说完,他的视线越过江小舟,却把周围也看了个清楚:“你把我抓到哪里来了?” 江小舟看着曹竹山半晌,最后开口说道:“此时你我正在皇宫城墙处……这里正在审案。” “审案?审什么案?”曹竹山哈哈笑了两声,不过大概是嗓子干涩,那笑声沙哑难听,就好似鬼哭一般。 这时那天京城城官似也记起了自己审案的责任,于是在走来后,便冷笑一声接过了话来:“当然是在审你命亡一案!你可要看清楚,这眼前的江小舟,可是当日杀你之人?” 然而自打听着前半句,那曹竹山就已经愣在了当场,这后面任由城官说了什么,他却哪里还听的清楚。 曹竹山只是怔怔的低下头去,嘴里不断的苦涩说道:“我死了么?好像是的。” “可是……为什么我不意外呢?” “我是死了的……在那片黑暗中,我便已经知道的。” 城官走到曹竹山身前几步远的位置,不在继续上前,只是嘴里叱问道:“速速回答,认清眼前人可是杀你的元凶。” “莫要耽误,那边圣上还等着呢?” “圣上?”曹竹山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匆匆忙忙的就想要四处去找,然而目光才刚挪到李通乂附近,却感觉有刺眼光芒晃动,刺的曹竹山是双眼紧闭,留出血泪。 周大侍的冷声远远传来:“已死之人,莫要窥探圣颜,若有下一次,小心我让你心神俱灭。” 周大侍说的冷酷无情,然而曹竹山却是匆忙点头,那僵硬到极点的双膝,竟也是玩命的想要弯下来跪在地上,只是努力了半天,却根本做不到。 曹竹山只能是嘴里连声说道:“是该如此,是该如此。我这种已死之人不该让陛下污秽了眼睛。。” 话说一半,曹竹山声音转为阵阵凄凉:“可惜我读了一辈子的书,只想有朝一日进了朝堂,为我大骊、为百姓出心出力。” “可惜到头来,我却是只得了一场空,终于得见陛下,却是连看都已然看不得……” 那城官李户洅,对着李通乂时会吓吓唧唧,但对着这些没有官品的百姓,便是他死了也没个怕的,于是城官也懒得理曹竹山的那些哀哀怨怨,只是不耐烦的叱骂道:“莫要说那些闲话,只抬眼看清楚眼前之人可是害你的元凶。” 顿了顿,李户洅又一字一句的补充说道:“好好回答,然后尽早安息,也莫要再让你家人为了给你伸冤冒险。” “我的家人?” “对啊,不就在那儿了么。”李户洅说道,“还有你的至交好友,这次可是冒了大风险告御状。” 曹竹山顺着看过去,却见沈席与他妻子等人正站在远处怔怔的看过来。 曹竹山与沈席等人遥遥一拜,算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一拜也就算全了恩情。 至于他那眼巴巴的看过来的妻子,曹竹山只是略微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唯有丝毫表露。 江小舟突然开口问道:“你妻子这次为了你冒的风险很大,你不与她说些什么么?或者也可以交代些什么。” 曹竹山却摇了摇头:“不说了,她只是一个农妇而已,什么都不懂……而且她的日子还得往下过,还不如我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走了,也省的她断而不舍,日夜思念。” 李户洅冷冷说道:“我第三次问你,杀你之人可是眼前的江小舟?如果你在顾左右而言他,小心本官现在就让你安息了。” 第335章 再来一张 曹竹山看了城官一眼,然后又看向江小舟。 江小舟脸色坦荡如常,毫不回避。 曹竹山笑了笑:“坦白说,生前如果让我选,可以用我之死换你一命,换那大骊江山回来,我会是极愿意的。” “原本我以为,只当人死之后可留姓名在那史书上,便是一生所求之功绩。”曹竹山叹息了一声:“可我死后在那无尽黑暗之中,听那鬼声窃窃私语,才幡然醒悟善恶福祸,上天皆有所报。” “我这般读书人,读来读去却只读出了私欲,忘记了人间正道,忘记了我读书人该有的骨气。” 曹竹山瞅着李户洅:“之前不回答,是我仍然在犹豫。但瞧见了你,却好像了瞧见了原本几十年后的我,那个我原本会成为的我。” “但是现在看来,这样的我,却是不好的。” 曹竹山笑了笑,随即口齿清晰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有人害了我。” “不过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在与别人饮酒之后,就有了些醉意。” “也是酒壮怂人胆,我直接去了江小舟的小院。之后……我虽然说话激烈了些,但江小舟并未对我出手,连推搡都没有,所以……” 李户洅皱了皱眉头,直接打断道:“你确定?你要知道,这可是为你伸冤的最后机会。” 曹竹山点了点头:“我很确定。” 李户洅还想再说,却听那边李通乂幽幽开口道:“如此说来……江小舟没有杀人,那么梁卓武,你看到的是什么呢?” 梁卓武的额头顶着地面,许久不曾言语……此刻他又能说什么?任自己千言万语,抵得过人家曹竹山的一句话么?而且事实上,梁卓武自己也很清楚,曹竹山说的是事实。 只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的这一步?那个人,不是说好了万事俱备么?不是说留的那后手,也就是那曹竹山,一定会指认江小舟是行凶之人么? 为何现在……却突然翻了车? 李通乂脸上既没有笑意,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声音仍旧不急不缓,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隐隐的感觉到了一股子窒息。 梁卓文脸上抽搐了几下,随即越众而出,跪在了梁卓武身边,他也不说话,只是不断朝着李通乂磕头。 然而李通乂却连看都不看他,只摆了摆手:“砰砰砰的让人心烦,拉到一边儿去。” 江小舟叹了口气,又看回眼前的曹竹山:“你说来我那宅院之前,曾与人饮酒?那人是谁还记得么?” 听到江小舟问起这事儿,那边人群中的李建乐便是眉头一皱,直接看向了符安宗的余之修。 余之修感觉到了李建乐的视线,虽未抬起头与其对视,却是极为轻微的摇了摇头。而李建乐这才轻吐了一口气,脸色也放松了少许。 这边曹竹山再回想了一下之后,却摇了摇头:“很奇怪,我脑子里现在是一场空……就好像只能记得生前一两个时辰的事情,若是再久一些的,就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细布,我虽然知道那里面有东西,可我就是看不清楚。” 江小舟点了点头,朝着余之修问道:“这大概便是因为符箓的原因?” 余之修点了点头:“的确如此。符箓只能帮助曹竹山回溯生前3个时辰的过往。” 江小舟又问道:“可还有别的方法?” 余之修冷哼一声:“如此符箓已近禁术,非我只能。若想要他再多想些,除非再来一张符……” “再有一张符箓就可以了么?”江小舟伸手入怀,抽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符纸,“这个好办,我这里正巧有一张。” 余之修眉头紧皱:“小儿不知此等符箓珍贵,怎敢胡……胡说?” 余之修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到江小舟的符纸,脸色顿时一变,随即更是伸手直接拽住江小舟的手腕:“我符箓宗中秘宝,你是从何处得来?” 江小舟甩了甩,手里符纸随之发出纸张折叠时的哗哗响声:“天京城里有许多可以淘换东西的小市场,而我这种没有根底的修士想要更上层楼,便总要多留心找找,于是这张符箓就是我从那些市场里淘换来的。” “不过我却一直不知道这符箓是做什么用的。”江小舟笑眯眯的说道,“直到刚才余道长用了出来,我这一看……嘿,你说巧不巧?”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江小舟之所以还能从怀里掏出来一张,自然是用了道具模仿菇,只不过模仿菇想要发动也有限制,一来是要江小舟有所触及需要变化之物……江小舟的确刚才没用手碰过,但是自身灵气却在扯开曹竹山生身上困缚彩色丝线时,与之相互碰触,由此也算达成了模仿菇的第一个要求。 二来,便是模仿菇变化物品,需要江小舟自身的灵气支撑,而对于这一点,江小舟本来看那符箓珍贵,还一度担心自己的本钱不够,不过事实证明,江小舟早已并非刚穿越时那个修行界的“差生”,如今先后学习了数门功法,又有再吃了朱红色果实后极为不错的根骨,如今的江小舟,若说攻伐手段可能是仍旧单薄,但是单论修行境界却依然不低了。 江小舟笑眯眯的给了余之修一个解释,可余之修哪里肯信这种明显的胡说八道,当下就要继续发作。 然而那边李通乂却再一次说道:“余观主,既然已经有了另一张符箓,不如早些施法,也好问问那曹竹山,究竟这里面还藏着什么隐情。” “这……”余之修脸上有了些犹豫。 那边人群中的李建乐更是疯狂的使过来颜色,可是眼见余之修不理不睬,这一咬牙,就要迈步走出来。 然而李建乐身体才一动,却感觉自己肩膀被搭住,等着再一扭头,却是那位他从来也瞧不上的太子李建平。 李建平脸色柔和,但按着李建乐肩膀的手掌却极其有力:“父皇正在审案,咱们这些做儿子的可不好上去打扰。” 李建乐怔怔的看着太子李建平,一时间脑海中无数念头纷扰。 那边余之修不说话,也不动作,李通乂却似是已经没了耐心,嘴里顿时发出了一声哼。 可就是这一声哼,听在耳朵里的余观主却是叹息了一声,扭头抽出江小舟手里符纸,随即往天上一扔。 刹那之间,这种符纸略有环绕原本悬浮在曹竹山额头上的那一张后,竟是两张符箓就此合一,大方光彩。 而在光彩之下的曹竹山,浑身上下微微发颤……若是江小舟仍用大家来找茬技能去看他,当可发现曹竹山的白色人影又黑下来了许多,就像是暂时止住了消散到天地间的过程。 曹竹山颤动不止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等着他再度睁开眼,那原本呆滞的目光都灵动了许多,只是说话的声音却仍旧沙哑:“我似乎……记起来了什么。” 第336章 酒水小人皆误人 “不,更应该说已经死过了一场的我,想起了更多原本未曾发觉的事情。” 曹竹山猛地一扭身体,原本僵硬的膝盖终于可以弯曲,让他跪向李通乂的方向。 曹竹山不敢抬头,不敢睁眼,只是嘶吼着喊道:“恳请陛下为学生做主。” “学生……的确是为人所害,然而害我者却并非是江小舟。而是那学生的同窗,沈席。” 曹竹山一言既出,四下俱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在曹竹山和脸色骤然惨白下来的沈席身上来回打转……事情的发展似乎是在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在这些人老成精的大臣眼中,那沈席如此舍命的替曹竹山操持案子,只凭着朋友之谊? 这分明就是拿他曹竹山命做了个局儿! 在某些大臣的眼中,突然觉着这沈席有点意思,是个好材料。只可惜手段稚嫩,做好了开局,却没能好好收场,如今若再无意外,便已然只能黯然收场,连自己都要折在这里的下场,着实有些可惜了。 不过这就这样,天下被折的人多了,不缺他沈席一个。 在场里,真正受到巨大冲击的,其实是那曹竹山的媳妇。 这女子原本只是乡间农妇,即便性格难缠了些,遇着难事儿只会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但实则是真拿曹竹山当回事儿的。 在她的心里,自家相公会读书,说话又好听……未来一定会当个大官,然后把自己接到天京城里,一起过上好日子。 不然她也不会愿意独自留在乡间独居,自己下地做活儿,去供养自家相公在天京城里的一切吃穿用度。 然而一切的幻想,都在曹竹山的死讯传来时被打破了。 沈席说,杀他相公的,是个叫江小舟的人,只是背景身后,案子直接被人抹平,所以想要报仇,就要来天京城! 沈席说,要在江小舟的家宅面前哭哭丧,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害人者是谁,要把他江小舟的名声搞臭。 沈席说,凶手江小舟的背景深厚,凭借现在的手段报不了仇,只能借着彩灯节大闹一场,告御状! 这女子……都信了,然后来了天京,不顾脸面的做这做那,然后真的有一天不顾生死的告了御状! 可是实际情况呢?害了自己相公的,却是这个在自己面前满口仁义道德沈席。 这绝对没有假,因为这是自己相公亲口说的。 寡妇呵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然后疯了一般就朝沈席扑了过去。她要撕烂他的脸,咬下他的肉。 她要……让夺了自己好日子的他,同样没了以后的好日子! 沈席又惊又怒,满腔的辩解都被扑过来的农妇搞的没了逻辑,只能一边躲着农妇的撕扯,一边在嘴里重复着喊道:“你莫要胡说,你没有证据。” 曹竹山看着自家媳妇过去撕打沈席,眼眶顿时一抽,然而才想迈步过去,却发现悬在头顶上的符箓仍旧纹丝不动,而自己也只能沐浴在这光华之下,若想再往外走,却如同丧失了迈腿的能力,根本动弹不得。 曹竹山只能有些犹犹豫豫的看向江小舟……在场的众人中,也似乎他只认识江小舟了。 江小舟看出了曹竹山目光当中的复杂意味,点了点头:“放心,之后我会让四皇子帮忙,保你妇人平安无事,将她送回家乡。” 曹竹山点了点头:“多谢了。” 说完这话,曹竹山先是朝着自己妇人喊了一句:“小翠,不要再闹了,旁边呆着去……一会儿……一会儿你要听好这位江公子的话,他会派人送你回去。” 被称呼为小翠的寡妇,手脚顿了一下,却是像才想起了什么般,匆匆忙忙的挽了下头发,竟还真的撤手跑到一边,嘴里还忙不迭的轻声念叨着:“又犯了与人吵架的毛病,又让夫君见到了我的丑样子。” 寡妇念念叨叨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然而眼圈越来越红,到了最后就真的只能小声的哭出来。 ……这一切也正如曹竹山担心的那样,若是自己就此死了,再也见不得面,也许对那农妇才是件好事。 如今见的了面……但任谁都知道,这面并非长久,所以只会落个更难过而已。 曹竹山深深的看了自家妇人许久,随即这才叹了口气道:“沈席,我人都死了,然后自己站在这儿说害我的人是你,这还不算证据么?” “当时我临去江小舟家里之前,是你在酒楼里与我说话。” “先是讲了有多少将士因为边关之事至此埋骨他乡,又说了若江小舟人一死,便可换了边境安宁。” “我本来是不愿意的,我说怎可把人命当成了筹码。” “然而你却说,你有什么小道消息,实则他江小舟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借着深厚背景,在这天京城里作威作福。那所谓的郭先生,不过是江小舟做下恶事的替罪羔羊。” “你我读了圣贤书,就该当面痛斥,让众人识得了他江小舟的真面目。” 曹竹山苦笑了一声:“如今想来,就这种错漏百出的话术,若非我当日被灌的极醉,又信你沈席平日的为人,怎么会就这么信了?然后自告奋勇的接下这差事。” “怕是你当时看我如此蠢笨,心里都已经笑出了声来。”曹竹山就这么看着沈席,看着眼前的这个多少年来被自己视为良师益友,引路之人的书生,“最可笑的是,你说什么必须要把事情闹大,最好是逼着江小舟打我、伤我,然后由我作为苦主,才好裹挟着他江小舟入了衙门。” “我问如江小舟不打我呢?” “然后你就给了我个药丸子,说依照江小舟的伪君子性子,的确未必会当众出手。” “所以不如临场咬了这药丸子,这当中包着猪血,等着吵几句,便放在嘴里咬破了,到时流出了血来,也好做个证据。” “我信了,然后也这么做了。”曹竹山呵呵呵呵的笑出来,“你是真的狠,我是真的蠢,那江小舟果然如你所料,并未真的打我。” “然而谁知道这药丸子一咬,好一股药味啊,哪有什么猪血流出来当成证据?” “你们要的证据,其实根本就是我的一条命!” 沈席脸色惨白,只能不断的摇头道:“你在胡说,你在血口喷人,你没有证据……” 然而,就他这幅明显是被人戳破了算计,无力辩解的样子,已经是任谁都能瞧出了真相。 李通乂也似是再也懒的瞧上一眼沈席,在随意一摆手后,便有那宫中侍卫上前,要把沈席拉出去。 至于拉到哪里去……没人会问,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沈席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一边拼了命的挣脱,一边口里喊道:“救我,三……” 然而不等他喊出第四个字,那原本安静站在李通乂的周大侍,却是身体如同幻影般消失,再出现时便已然是在沈席的身前,然后一个巴掌就扇了上去。 周大侍是多大的力气,这一个巴掌过去,那沈席的半张脸顿时就憋了进去,那满口牙齿也好,里面的舌头也罢,估计都已然尽碎…… 沈席一声不吭,直接昏死,然后就被侍卫们拖了出去。 但终究……是说了一个“三”字。 什么“三?” 有姓“三”的么?是名字里带了个“三”? 还是那三皇子的“三”? 所有人在心里,齐齐的叹了口气……案子本身不过是一件小事,麻烦的是这当中隐藏的意思。 是二皇子终于要出手了么? 后面的发展……先看看,先看看皇帝陛下怎么说。 第337章 第三百三十七 求情 所有人都在等着李通乂说话,可他却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们。 一个个的看。 太子李建平,然后是二皇子李建景、三皇子李建乐,四皇子李建安。 一个个的看。 太子李建平的眉头轻轻皱起,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二皇子李建景的脸色蜡黄,满脸冷汗,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搏杀般。 三皇子脸色阴沉,往常的那副潇洒公子的劲头儿是彻底没了踪影。 至于四皇子李建安……却是一会儿冷笑,一会儿充满仇恨的狠瞪着李建乐,如同一个正要咬人的小狼崽子。 李通乂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都散了,朕有些乏了。” 李通乂一言既出,当下周大侍立刻嘱托着宫中侍卫们起驾,另外便是国教余观主那里,也是随意一招手,那悬浮在空中的符箓,竟是瞬间收敛光彩,然后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手里。 而曹竹山整个人迎面便倒,江小舟匆忙想去扶住他的尸身。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刚才的重回阳间,彻底散去了这具尸体最后的精华。整具尸体在倒下的瞬间腐烂、枯萎……短短的几秒钟内,就好像经过了许多年的时光,最终彻底化成了飞灰。 于是江小舟捧到手里的,只是一件衣物而已。 那边儿寡妇的哭声骤然停了…… 江小舟有些悲哀的转过身来,然后走过去把衣服轻轻的放在了刘寡妇的手里。 刘寡妇呆呆傻傻的接过来,然后把衣服捧在心口,未再有哭声,未发出一言。 江小舟叹了口气。 ……曹竹山因为勿信人言,真的是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就他造的这个局儿,如果不是自己有陈岚儿的提醒,有大家来找茬造出了意外,那真的自己会被挤兑到墙角,一定会是有口难辩。 可……终究他也是受人蒙蔽,而且最终也算是说出了真相,还了自己个清白。 所以虽然是做不得朋友,但答应了他保护妻子安全,将其送回家的事情,江小舟却还是愿意做了。 李通乂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就此离开,而等到他一走,这案子也算是有个盖棺定论。 江小舟无罪。 至于梁卓武……别看李通乂未说一字,但也别想会就此事了。 既然胆敢欺瞒圣上,而且还立下了军令状,这条命……必然是没了。至于还会不会祸连梁家,那可就不好说了! 一切,都要看明日朝堂上,李通乂会怎么说。 不过不管怎么说,事情最好就在此时落幕,也能给大家一个考量、取舍的时间。 然而就在此时,却看已然死局的梁卓武猛然抬起头来,朝着李通乂喊道:“罪臣,自知欺瞒圣上难逃一死。但那江小舟既害了家弟,还请陛下……” 李通乂脚步一缓,扭头看过来,那目光披在梁卓武身上…… 人群中,梁卓文也猛的窜出来,朝着李通乂止不住的磕头:“恳请陛下圣恩,梁卓武……梁卓武他是迷了心,丧了志,臣愿送他返回老家,每日亲自看管,不然他走出家门一步。” 李通乂的目光又垂到了梁卓文的身上:“亲自?这么说的话,你这礼部侍郎的官也不当了?” 梁卓文头顶地面:“恳请陛下圣恩。” “又求我?”李通乂挥了挥手,把前来接他离开的銮驾哄到一旁,重新又坐在了椅子上,“今天有人求我审案,有人求我开恩,你们都来求我,我这个皇帝难不成是那庙里的泥神仙?天天被你们求着玩耍?” 李通乂此言一出,又是齐刷刷的跪了一片。 梁思年叹息了一声,便是老迈的身子,也仍旧是以双膝为脚跪着走了出来:“启禀陛下,臣有话要说。” “你也有话说?”李通乂呵笑了一声,“讲。” “臣……愧对陛下。”梁思年一字一句的说道:“臣于乡间时陪陛下起势,如今已然几十载,承蒙陛下赏识,对臣委以重任。臣万死也难谢陛下的恩宠。” “臣成亲时,陛下曾言说,我梁家该有世代忠良之心,未来若有子,则该效仿陛下与臣之谊,要让臣的儿子辅佐好皇子,为我大骊延续荣光。” 李通乂看着梁思年,目光里终于在今夜第一次出现了些许别样的意味,而不像是之前那般,就好像是游离在世间之外,只像云中仙人在向下无情俯瞰一般。 梁思年继续说道:“可惜到头来,臣所生三子,一人迂腐,一人执拗,一人却是那蠢笨的。” “如今……愚笨的已死无全尸,那执拗的,也犯下了百死莫赎的大罪。”梁思年重重的一磕头,“而那迂腐的,却还在冲着兄弟情义,口出妄言的想要去拉扯一把,可他却不明白,此举也是那视朝纲法纪为无物,同样是百死莫赎的大罪。” “只是……只是臣觉得,这迂腐的,终究还没在错路上走的太远,还能……还能留一命。” “臣恳请陛下,看在老臣年迈,留下这一子为臣养老送终。” 李通乂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老臣,最终叹了口气:“不管你是不是借着几十年的情谊说话,但也终究是在我面前跪了几十年,所以今天这恩我给了。” “带你一个儿子回去,把是非对错给朕想明白了,再出来为大骊效力。” 梁思年老泪纵横:“臣谢圣恩。” “父亲。”梁卓文痛苦的嘶吼了一声,随即用手按着梁卓武的肩膀,逼他赶紧磕头:“不要再耍性子,感激求求陛下饶了你的一条命。” 然而梁卓武却是肩膀一挣,朝着梁卓文双眼猩红的吼道:“我死便死了,你也莫装什么好人!” “我……我装好人?”梁卓文整个人完全愣住了,“在你眼里,就是这么评价我这个大哥的?” 此刻的梁卓武已有死志,当真是想什么便说什么,于是他看着梁卓文的苍白脸色,口里话语如刀,“大哥?哈?如果你是大哥,为什么老三死了之后,不闻不问?甚至我去逼问江小舟,却也被你拦下来了?” “不,不光是你,而是整个梁家。”梁卓武立起一个手指竖在嘴唇中间,“老三死了,娘亲也死了。结果呢?所有的人全都禁声不说,就好像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骗得了被人,骗的了自己么?”梁卓武摇了摇头:“父亲说我执拗,也对……反正我就是想不明白,怎么想报仇就是错的!甚至连去问一问元凶是谁都不行!” 梁卓文环视四周,发现大骊陛下脸色已然沉了下来,似乎下一刻就会吹来新的一阵雷霆风暴。而那个一直自己引为巨伞的父亲,却是仍旧额头顶地,不着一言一语,似乎真的是已经放弃了梁卓武,今日只求一个儿子活命了…… 梁卓文有求助般的看向了人群中的二皇子李建景……然而那位二皇子,却仍旧是抿着嘴唇,冷冰冰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梁卓文的目光终于悲哀了下来,他知道今天的这一场,是真的躲不过了。 于是梁卓文语气反倒不似刚才般激烈,而是柔和了下来:“既然你有如此诸多想法,为何不愿与我来说?我既然是你的大哥,总能和你聊一聊的。” “与你说?凭什么?”梁卓武嗤笑道:“我早就不信你了,更不在拿你当成我的大哥。” 梁卓文只是怔怔的看着梁卓武…… 梁卓武却已然是不吐不快:“你满口的仁义道德,然而实则如何呢?” “老三的死,你忘了。” “母亲的死,你也视若无物。” “还有眉儿……她明明与我两情相悦,却被你逼着与我分离。” 最后,梁卓武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你也配和我说大哥两个字?” 第338章 兄弟 梁卓文摇头说道:“那位眉儿姑娘来路不正,并不适合你。” “那就适合你?”梁卓武伸手抓住梁卓文的衣襟,“眉儿临走之前都和我说了,是你意图不轨,她誓死不从才被你逼走。” 梁卓文挥手撞开梁卓武的手,怒斥道:“她是这么和你说的?” “是。”梁卓武点头道,“我信她,不信你。” “原来如此啊。”梁卓文叹了口气,随即站起身来。 梁卓文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梁卓武,又看向了仍旧跪在地上的梁思年,低声喊了一声:“父亲……” 梁思年不答。 梁卓文沉默了片刻,又转身朝着李通乂跪伏在地:“陛下,臣……有一事恳请陛下恩准。” 李通乂目光有些复杂:“讲。” “刚才陛下恩准我梁家今天可活一子,此事可当真?” 李通乂点了点头:“朕一言既出,不改。” “好。”梁卓文笑着点了点头:“谢陛下。” 说完这话,梁卓文竟是挥手朝着自己的天灵盖就击打了上去。 那周大侍瞬间身形微微一动……要说若他想拦,那凭他的本事也是一定拦的住的,然而那梁卓文也知在这周围,只有周大侍有着本事,所在挥掌自尽之时,眼睛也看向了周大侍,目光当中尽是哀求。 于是周大侍真就只是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梁卓文一掌之后七窍流血,身体向后倒了下去。 梁思年猛然抬起头来,痛苦的嘶吼出声:“愚儿……愚儿啊……” 而那边梁卓武也是如遭雷击般,眼睛在不可置信中逐渐放大,然后懵糟糟的接住了倒下来的梁卓文。 梁卓武已然气若游丝:“你说得对,我这个大哥没当好。” “当初救不了老三,但好在这次能救你。” “好好照顾父亲,照顾梁家。” “那眉儿姑娘,我没对她动过歪心思,她来路不正,出事诡秘难辨真心,她真的……真的并非你的良配。”梁卓文仰着头,视线当中只有一轮明月,“你要信我,信你大哥。” 梁卓武眼泪已然糊了脸上一片,口中呜呜咽咽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信,是我错了大哥,是我错了。” “你别死,别死……” “大哥……大哥?!” 李通乂叹息了一声,转身与周大侍交代道:“着人好好安葬,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以后盯着朝堂,莫要听着有人提起。” 李通乂这是终于心有怜悯,存了维护梁家之意。 然而就在周大侍刚刚一点头,谁料那梁卓武,竟然猛的窜起身来,朝着人群中的三皇子李建乐喊道:“三皇子,你……你……都到了这般时候,你为何还不说话!” “我不能让我大哥死的不明不白,凭什么啊,凭什么啊?为什么到头来,都是我家人死了。”梁卓武偌大的一个汉子,是哭的如同个孩子,“你不是说有证据就是江小舟杀的我家老三么?不然我不会帮你啊!你说话啊,为什么……” 然而不等他说完,忽然闪身到了梁卓武身后的周大侍,挥手斩在了梁卓武的后颈,梁卓武顿时便晕了过去。 李通乂朝着梁思年说道:“把你家这执拗的带回去,以后……算了,走。” 梁思年朝着李通乂拜了三拜,然后颤悠悠的站起身来,他想要抱起躺在地上的梁卓文,又想要拉扯起倒在地上的梁卓武。 可是他这么一个老迈的身子,又怎能拉扯的动……于是发冠散落,满头白发乱糟糟的全趟了出来。 所有人面露不忍,有向想去帮忙的,却又在陛下面前心有顾忌,好在那周大侍已然喊了侍卫来…… 今夜……真可谓是一波三折,但可笑的是,新的一场风雨居然又来了。 所有人都安静的站在原地…… ……李建乐当然不想站出来,毕竟躲在人后才会安全。然而今夜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发生的太过诡异。 李建乐自认还是颇为了解自己的父皇,比如说刚开始时他起身欲要离开,又让周大侍打碎了那书生沈席的口舌,其实目的就是想把此事盖棺定论,莫要牵扯到自己这位三皇子身上。 当然,这可不是说自己的父皇有多么心疼自己这个儿子,而是说担心事情会演变成成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皇位之争,而这将会对大骊朝堂造成冲击。 只是……如今那梁卓文竟然就这么死了,还是在诸位朝堂重臣,连着他自己父亲的面前自尽。而且事情还不算完,那梁卓武竟然如此莽撞的就挑破了那层遮羞布。 于是……事情又好比是反将了父皇一军。 人家的儿子死得,你的儿子连问都不能问上一句吗? 如此一来的话,朝堂之中君王太过高高在上,下面的臣子却又生命轻若薄纸一张。 君臣离心,朝堂也会更加不稳。 所以……自己还不如干脆的站出来,也省的从父皇嘴里喊出来自己的名字。 想通透了这些,李建乐耸了耸肩膀,施施然的走到人前,又规规矩矩的给李通乂施礼:“父皇。” 李通乂手指轻叩着桌面:“你有话说?” 李建乐笑着答道:“不说也不行啊……诸位大臣们,还有父皇,这不都等着我说话了么。” 李通乂没有言语,只是眼神冷冰冰的看着李建乐。 然而李建乐也不知道是自信自己皇子的身份,不会有性命之忧,还是说仍有什么后招,反正人站的是稳稳当当,表情上也没什么慌乱。 李通乂看着自己这个三儿子……这个虽不入朝堂,但在天京城里颇有长袖善舞风评的三儿子。幽幽开口问道:“这事是你在背后推动?” 李建乐点头点的很干脆:“是我做的。” “是我想要弄死江小舟。”李建乐补充说道,“为了促使此件事成,我轰动书生去找江小舟的麻烦。” “虽然没曾想那沈席居然杀了曹竹山借以诬陷江小舟……但我却没有报官,反而还顺势而为,又骗了梁卓武。” “当然,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想把梁卓武牵扯进来,我本来只是想拿他做个底牌。”李建乐耸了耸肩膀,“可是没成想事情一步步推演到了现在,梁卓武还是入局,而且还输了。” 李建乐说的这些话中,当然有真有假,比如那曹竹山究竟是他让杀的,还是沈席私自而为,就是很值得怀疑的一件事。 只不过李建乐出来认罪也是情势所逼,自然需要避重就轻,把那些自己不好担待的罪过轻轻放下…… “你承认的倒是干脆。”李通乂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李户洅,依照大骊律法,这等事情该如何判。” 李户洅额头上陡然出了一层细汗:“这……这……” 李建乐叹了口气:“父亲,就别为难他了,此事他又怎么敢说……” “不过在父皇对儿臣惩戒之前,还请听儿臣一言。” 第339章 和我梧国有什么关系 李通乂点点头:“说。” “那江小舟……”李建乐伸出手指点了点,“是该死的,而且他必须死。” “为了什么,其实大家都很清楚,只不顾没人愿意承认这一点。” 李建乐环视四周,脸上又挂上了往日惯有的笑意:“我请诸位大臣回忆一下……没多久,就几年间的事情。” “七年前,咱们大骊有了蝗灾,粮食几乎颗粒无收,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百里逃荒的路上连树皮都被啃得干净,易子而食的这种惨状,也经常有耳闻。” “国库已经空了,父亲的宫里也就是每日那么一两碗清水粥。” “实在没法子了,咱们只能从万般不能动的军营里抽军粮出来,差一点就发生了哗变。” “然而梧国是怎么做的?他们越境而来,结果咱们的战士只能饿着肚子上了战场,虽然胜是胜了,可是那一战,靠的是背水一战的勇气……到了现在,当年死了多少军士,谁还记得?” “还有五年前,梧国再一次陈兵关外,那一战他们是勾连了修仙门派,而咱们则是国教符箓宗十二位长老齐齐下山。” “天上打的经常是披散血雨下来,咱们地上的战士又何尝不打的惨烈。” “如果……如果不是后来符箓宗把镇派的符箓请出来,然后以四名长老的血肉为祭,把那符印唤醒,咱们说不定就输了。” 李建乐说到这里时,那边的余之修叹了口气:“那一战,我符箓宗长老或死或伤,就此没了大半,可谓是元气大伤。” 李建乐重重的一点头:“可是都是因为什么?”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梧国来攻,而我们只能守,而且还不能不守。” “就是因为那道该死的平成关和吴晴关!” “那么一道天堑横在那里,在梧国手里,人家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我们国力弱时只能任由强盗推门便入,可我们强盛时,我们却打不进人家的大门。。” “平成关和吴晴关,这是横在我大骊强盛之路上的一道天堑,让我们这么多年只能受制于人” “可是现在,我们是有了机会的。”李建乐张开双手,“只要让江小舟死了,那悬门洞的两位洞主便能做主把那道门送给咱们大骊。” “至此我们大骊有了门户,相守便守,想攻便攻。”李建乐冷笑道:“说不定短短几十年后,我们便能撬开那扇门,至此长驱直入,把梧国国土尽皆收入我手。” “所以他江小舟为何死不得?”李建乐走到江小舟面前,目光直视过去:“也许你是个好人,也许你是很冤枉,但我大骊那么多年死的将士,不冤枉么?谁不是家有父母儿女。” “只要你死了……可以救下多少人?” “我求你好好想一想,我以一个皇子的身份,求你为我大骊的黎民百姓去想一想。” 李建乐突然朝着江小舟躬腰行礼:“求你……为我大骊赴死。” 万籁俱静,一股子极其压抑的氛围开始环绕。 江小舟看着眼前的李建乐,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眼前之人,在伪善之下所隐藏的深深恶意。 江小舟叹了口气:“好像你说的是有些道理。” “但是唯一的问题是我不愿意啊。”江小舟说道:“你所说的一切前提都是需要我愿意的,需要我以赴死之心成全了这一场交易。” “但是我的确是不愿意的,而你如果非要逼我的话。那就是你在行恶。” “行恶之人赚的盆满钵满,行善之人死无全尸,这不是天道所行之理。” “这也不是我相信的道理。”江小舟看着李建乐,“所以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告诉的,你说的我不会答应。” “你就不该理他。”一旁的李建安则冷笑道,“他也就会唱个高调,这事儿如果轮到他身上,他估计跑的比谁都快。” 李建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非也非也,若是此事在我身上,我定当会求之不得。” “我既然食君之禄,受我大骊庇佑,那我如果可用这身躯换个大骊光明的未来,又有和不可?” 一道声音传了来,是太子李建平。 太子李建平走出诸位大臣的人群,在这夜第一次发生:“三弟,是你谬误了。” 李建乐眼前一亮,似乎本来就正等着太子出来辩论,好拉他下水,而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太子哥哥,也觉得我大骊的将士、大骊的未来,不如这江小舟一人重要?” 太子李建平摇了摇头:“不是大骊不如一人重要,而且不管这人是江小舟,还是我,又或是你。” “而是说你一开始的想法就错了。”太子李建平继续说道:“大骊不需要任何人为他做出这样的牺牲。” “大骊,是每一个人的大骊,大骊受到每一个人的供养,也庇护着每一个人。”太子李建平一字一句的说道:“农民为大骊耕种粮食,将士为大骊赴死,这些都是百姓为大骊心甘情愿去做的事情。” “而大骊也会在这种供养中不断强盛,反哺给百姓们平安喜乐的一片天地。” “但是,大骊绝不能,也不该对某一位百姓说,你该如何如何,你要如何如何。” “如果一旦如此做……是,现在看似用江小舟换来了些什么!” “但这符合咱们大骊的律法么?”太子李建平笑着回答道:“不符合!” “而一旦律法失效,只是任由大骊对百姓予求予取,那百姓们终究会困惑,究竟他所拼了命所拥有的那一切,是他自己的,还是大骊的?” “会不会有一天,又因为以什么原因,会让他们供养超出能力的一切?” “比如妻子,比如孩子,比如赖以生活的家园,乃至有一天,会是他们的一条命?” “这样的交易……这样的大骊……”太子李建平掷地有声,“我们做不得,也不能做,否则信念尽失,国将不国。” 太子李建平说的这一席话,顶的李建乐是良久都说不出话来,反倒是诸多大臣颇多窃窃私语,其中点头者有之,摇头者却也同样不少。 许久之后,李建乐竟然点了点头:“太子哥哥说的是有道理,不过就像是你说的,那些也该是天下人都盯着、看着才有的道理。” “但是如今放在江小舟这里,却是另一番局面。”李建乐笑着环绕四周:“现在在这里的,都是咱们大骊的理国之臣,都是真正的自己人。” “而这位江小舟……也不是一身干净,就比如曹竹山的这案子。”李建乐朝着江小舟笑了笑,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丝毫要回避的意思,“只要咱们统一口舌,只当那江小舟真的杀了曹竹山,然后让他认罪伏法,那外面的百姓们谁会知道呢?” 李建乐笑着摊了摊双手:“这是多好的一笔买卖……等着未来咱们大骊吞并了梧国,也大可再给他江小舟翻案,把这名声在返回来吗?” “真是无耻至极……”李建安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浑身上下是气的直发抖,“我今天若不打你几拳,真是一辈子都会后悔。” 李建乐却先是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李通乂,在心里仔细揣摩了一下自己这位父皇的表情后,却是反对李建安嗤笑道:“只会逞匹夫之勇,无趣至极。” 太子李建平拉住了李建安的胳膊,对李建乐淡淡说道:“但是你所说的这一切,前提都是人家梧国愿意答应。” 李建乐呵笑了一声:“有何不愿意?那俩妖族使臣不是亲自在朝堂上……” “他们愿意是他们悬门洞的事情,和我们梧国有什么关系!”一道人声传来,众人扭头看去,却是那梧国正经的时辰黎安波。 第340章 再说 再说 黎安波也不知是从何处过来的,此刻浑身上下可谓是风尘仆仆,他先是朝着李通乂一拜,随即转身朝着李建乐冷笑道:“那俩妖物挟我国太子救命的药材,朝我梧国下刀切肉,可你却真当我梧国愿意来着?” 听着这话,李建乐心里极为不安,急切的开口问道:“那如今你们就不怕了?要知道你们太子可是皇室独苗,若不答应那悬门洞的要求,小心……” 黎安波却是笑着与李通乂说道:“多亏贵国太子李建平还有这位江巡守有法子,却是已经把我国太子已经诊治无恙。” “至于那悬门洞……”黎安波冷笑一声,“其实便是那暗自朝我国太子下毒的罪魁祸首,我们梧国势必要和他们算个清楚。” 李建乐脸色一白,却是扭头朝着太子李建平喊道:“你竟然不顾我大骊的利益,私自去救那梧国太子?” 李建安却在此刻朝着李建乐啧啧笑道:“这就是釜底抽薪啊,算盘就这么落了空,可还开心?” 说完这话,李建安用胳膊捅了捅江小舟:“这就是你前天和我哥去办的事儿?你们藏得够深啊。” 江小舟无奈的说道:“不是相瞒你,只是梧国太子拖着病躯来到边境,既要瞒着悬门洞,又要防备国内宵小,所以消息捂的极为严实。” “包括我一路风餐露宿的赶过去,也是到了地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建安点了点头:“还是我哥厉害,竟然能让梧国太子从皇都出来。” “说是太子曾经和这位黎安波有过一番密谈……” 那边李建乐仍是抓着太子李建平诊治梧国太子的事情说话,只见他跪在李通乂身前,如泣如诉:“父皇,可惜我等为咱大骊劳心费力,却没想太子哥……太子李建平竟然与梧国使臣私相授受,把我大骊的大机缘就此给废了啊。” 然而这时却看那梧国使臣黎安波叹了口气:“要是你们大骊由你当太子,那我们梧国才叫省了心。” 说完这话,黎安波从怀中掏出国书捧在手心:“我此次来,为答谢大骊救命之恩,愿有国书奉上。那之前承诺的国土依旧可以归了大骊,但也请大骊遵守太子诺言,三年之内不与我梧国燃起狼烟烽火。” 黎安波此话一出,现场可谓是炸了营,诸位大臣齐齐惊呼出声,就连喜怒不形于色的李通乂也是惊讶的挑了挑眉头,让周大侍赶紧上前取了国书来看。 许久之后,李通乂将国书递给分管此事的大臣,然后与太子李建平轻声说道:“你做的很好。” 李建乐咬了咬牙,强自说道:“父皇,我哪里也同样是去要了梧国国土,但却没了什么3年攻伐的限制,如今我大骊国力强盛,若是一两年整顿军务,未必不能在……” “你当着我说这些,是要替大骊与我梧国宣战吗?”黎安波冷笑一声,“不过都不用你回答,我都知道你没这个本事。” “因为你说的话蠢,做的事蠢……一个蠢人能做的了什么住?”黎安波摇了摇头,“你也不想想,我们梧国在胁迫之下,就算把那些地方给你们,你们又能接得住吗?” “只要百姓仍旧心念我梧国,信不信……我能让那些地方成为你们大骊填不完的窟窿,耗尽你大骊血肉的磨盘。” 李建乐似乎抓住了根救命稻草:“那现在呢?现在你们梧国难不成就心甘情愿了?” “现在最起码还算的上是交易。”黎安波叹了口气,“总归是有救了我们太子的筹码,又替我们拔走了一只吸血的蚂蟥。” “而且递交同盟,也多少全了我们的脸面。”黎安波说到这里时,朝着李通乂行礼道:“当然,此时我梧国还有一个恳求,万望陛下答应。” 李通乂笑着答应:“黎使臣但说无妨。” “便是妖族吕愚悲兄弟二人,恳请陛下替我们拿了他们。”黎安波说道:“毕竟此地不在梧国,我们力有未逮,” “等着拿了他们后,我自当押解他们回了梧国祭旗……我梧国可是还有一笔账要和他们悬门洞算呢。” 一旁的太子李建平听着这话,眉头便是一皱:“当初你我可未约定此事。” 李通乂却摆了摆手,示意太子李建平无需再说。而后这位李通乂看着黎安波,目光中也隐隐有些欣赏:“朕明白你这是想要拴着大骊,与那悬门洞接下仇怨。” “这也能为你们未来清缴悬门洞,找我大骊出力,提前埋下个伏笔。” “不过……我大骊是有除妖国策的,又看着你们拿出的诚意,所以此事朕接了。” “月色正好,诸位爱卿可饮酒赏月之后,再自行告退。”李通乂站起身来:“朕看了一晚上的好戏,却是有些乏了,便先回宫了。” “建平啊。”李通乂临迈步前,喊了太子李建平一声。 太子李建平躬身上前:“儿臣在。” 李通乂轻声说道:“之后可派巡天司协助梧国使臣出手,此事由你主持。” “是。” “父皇!”李建乐突然以膝为脚,往前窜上了几步,“父皇,儿臣……儿臣……” 然而李通乂却压根懒的理睬李建乐,只轻轻摆手就由得侍卫把李建乐推搡到了一边。 李通乂的銮驾已经抬起,高高在上的李通乂连看都未看李建乐一眼,只最后轻飘飘的扔下了一句话来:“三皇子李建乐暂且压入天牢,等日后朕想好了要怎么处理他,再说。” 李通乂一句再说……让李建乐如遭雷击。 再说……什么时候再说,是明日再说,还是三日后再说,还是一个月后再说,若是自己的那位父皇始终一句再说,那自己岂不是要在天牢中关上一辈子。 再说……李建乐现在倒是真的很想与自己的父皇再说两句,然而却已经没了机会,因为李通乂的銮驾此时已经走得远了,而他自己却被左右前后的侍卫挟住,拉了出去,徒留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李通乂既走,这一夜又发生了太多事情,那诸位大臣如何还有赏月、饮酒的心思,当下相互告别后,便都开始陆续离开。 不过太子李建平、李建安、江小舟还有黎安波等几个人还想要相互聊几句,所以一时未走。 至于自始至终虽然身处此处,但实则如困牢笼的李建景,则是终于在余观主随手一摆后,终于身体放松了下来。 但是李建景在略一犹豫之后,却并没有去太子李建平那里说上什么……他不想过去解释什么此事与自己无关,也不想说什么自己刚才是被困缚中,所以才没有张口替江小舟说上一句。 李建景内心深处自己是坦然的,这对他也便够了。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便是尽早离开,回家想一想怎么救下李建乐的事情。 是的,虽然李建乐做下的事情,让他不喜,甚至是厌恶,但是不可否认,李建乐自始至终,似乎都是在替自己做什么。 当然,李建景也大可以不在乎这些,但是……就像太子李建平自小到大都在照顾李建安一样,那个不被自己母后喜爱的李建乐,又何尝不是如同跟屁虫一样,一直都默默跟在自己的身后? 李建景与太子李建平遥遥点了下头,便匆匆离开。 李建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习惯于对李建乐、李建景冷嘲热讽的他,今天却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说什么。 太子李建平看向黎安波:“一同捉拿吕愚悲兄弟二人的事情,原本并没有在你我的约定中。” 黎安波坦然说道:“是我临时起意,不过此次我们梧国被你狠咬了一口……嗯,你还去了心腹大患的一条臂膀,你也总该还我个添头。” “再说了,你们大骊陛下都无甚意见,也便如此了呗。” 太子李建平声音有些冷:“我没有什么心腹大患,希望你慎言。” 听闻此言,黎安波下意识的嗤笑道:“他能落到如此局面,不该是你李建平一手埋的坑么?” “这种担心,是虚情假意,还是情真意切?” 说道这里时,黎安波上下打量了一眼太子李建平,又看了看在一旁有些忧心忡忡的李建安,忽然笑着说道:“难不成你们真还担心那位李建乐的结果?” “有些意思……很有意思,没曾想你这位太子爷,却是个下手黑,心里软的。” 太子李建平眉头皱起:“少说废话了,若你不想去抓那吕愚悲兄弟二人,那我立即便走,也懒得和你多说闲话。” 黎安波发觉太子李建平似乎是动了真怒,赶紧摆手道:“得得得,是我说错……” 太子李建平却懒得再理他,而是一边往宫外走,一边与李建安等人交代道:“既然父皇有旨动用巡天司捉拿吕愚悲兄弟,那自然是宜早不宜迟,所以我刚已安排人过去巡天司知会一声,让人先行把诸位仙师唤过来,做做准备。” “现在我便陪你们去巡天司,然后便着人动手。” 说到这里时,太子李建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与江小舟说道:“你既然有个巡天司的身份,此案又和你颇多牵扯,那便也再辛苦辛苦,一同走一趟。” 江小舟点点头:“这是自然。” 第341章 暗处之人 听着江小舟让自己离开,陈岚儿却摇了摇头:“家里有何石和小五在,应该不碍事的。” 说完这话,陈岚儿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眼,笑着说道:“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帮上些忙。” 然而江小舟却着实不想让陈岚儿涉险,于是仍旧坚持道:“有其他巡天司的仙师在,我这里应该没问题的。你还是先回去……就刚才在天桥那一遭,几个孩子估计心里头也正怕着呢,你回去后才好安抚一番。” 听到江小舟这么说,陈岚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陈岚儿既走,剩下的事情,便是一伙人风风火火的往巡天司赶路,好在夜是最深时,那街上本无什么行人,于是马车畅行无阻,很快也就到了地方。 而此刻整个巡天司灯火通明,正有许多身着巡天司官服之人穿梭内外。 听着手下人上传太子李建平已到门口,那巡天司的司长赵经训也赶了出来,然后便是亲自把太子李建平迎到了厅内。 江小舟走进厅内,目光略有环视,便看此刻厅内有僧有道,有静静在椅子上打坐的,也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这些人各个面容肃穆,浑身上下灵气环绕,想来都是身有深厚修为之辈。 赵经训看到太子李建平拒绝了坐下,只是站在原地等着自己答话,想来是事情紧急。 于是那位虽然身无修为,平日只是如同管家一般操持着巡天司诸事的赵经训,也终于在脸上去了那平日里的笑脸迎人,转为一身杀气:“启禀太子,巡天司诸位仙师中善攻伐者,此时已到十二人,若再等两个时辰,天京城外还可唤来三人。” “不过两名妖族,这十二人应该够了。”太子李建平又问道,“所涉法器等,又安排的如何?” 赵经训回答道:“静安宝库中,调用符箓五匣,另有月安镜一面,落晴铃一盏。” 太子李建平点了带你头:“既准备妥当,那便出发。” 赵经训连同身边十二位仙师,齐齐拱手答道:“遵令。” 而就在巡天司大门敞开,所有人开始奔赴李建乐的三皇子府邸,准备捉拿吕愚悲兄弟二人的时候。那原本应该在府邸之内的某个人,却是已然身处在另外一处地方。 一名身着黑色斗篷,把浑身上下都遮的严严实实的女子轻轻推开门,屋内昏黄却温暖的烛光,顿时便洒在了她的身上。 屋内原本是几名女子正在小声说这话的,如今听着门响,立刻就都将隐含戒备的目光盯了过来。 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掀开遮在脸前的兜帽,露出了一张娇俏的面容……是那位李建乐最爱的锦儿姑娘。 锦儿姑娘笑嘻嘻的与屋内的其他女子道了声好:“眉儿姐姐、鸦儿姐姐,好久不见呀。还有卓姐姐……锦儿好想你的。咦?怎么不见乐怡那个小丫头。” 被锦儿喊了名字的几个人,那鸦儿姑娘是在小女孩一事中,与江小舟交过手的主,此刻不仅是一身黑衣,连坐的地方都是在那烛光找不到的地方,颇有些生冷孤僻的意味,如今听见锦儿姑娘问话,她也只是微微点头,并不言语。 至于那位卓姑娘,此刻正把胳膊枕在桌子上,嘴里则含着食指在那里愣神,再听见了锦儿喊她后,她倒是朝着锦儿姑娘看过来,只是那目光极其涣散,既像是还未睡醒,又像是整个人原本就是个傻的。 还是那位眉姐姐,笑着与锦儿姑娘打招呼道:“锦儿妹妹辛苦了,快过来坐下。” “乐怡正在院子后面,与别人交代事情,稍后也就来了。” 锦儿姑娘笑着点头答应,也寻了把椅子坐下:“突然叫我会来,说是事情已经到了最后,无需在那牢笼里受苦……可这可也和咱们原来的计划不符啊?” “我那里都明明已经勾起了李建乐与李建景之间的嫌隙,估计再有些日子就能让他们兄弟反目来着……” “如今我这一走,可就再也回不去了,这……不会耽误了主上的事情么?还是有什么新的变化?” 眉儿姑娘笑着点点头:“是前些日子在梧国的姐妹传来消息,说是梧国太子隐蔽出了梧国。” “出了梧国?那个病太子?”锦儿姑娘眼珠一转,“是与太子李建平有关?” “他能治好?不对,是那个江小舟,好像是传说他有一手不错的医术。”锦儿姑娘恍然大悟道,“好一手釜底抽薪的盘外招……嘻,那李建乐这些时日盘算的借势法子,可就落了空喽。” 眉儿姑娘笑着点头道:“果然姐妹里,属你是最聪慧的那一小搓,不像你那位卓姐姐,原来天天用嘴敲木头都敲的脑袋傻了,真不知她是怎么修成人形的。” “啊?”卓儿姑娘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还扭过头来看了一眼,不过发现屋里安安静静的,便又自顾自的愣神去了。 锦儿姑娘笑的捂起了嘴:“你可莫要说她傻……主上品论她是心思澄净,修行可是咱这些人中最深的。不像是我,聪明不聪明的,修行却不成,只有那在笼中勾引男人的本事,还算的过的去。” “那你也莫要说轻了自己。”眉儿姑娘抓住锦儿的手,“这些苦日子属你过的最久,难为你了。” 锦儿姑娘沉默了片刻,却是也说道:“眉儿姐姐也不容易的,先是在那乡野村夫身边难过,如今这回到了天京城里,却又在梁家兄弟二人……” 卓儿姑娘叹了口气:“都是为了主上的大计,不过好在过了今夜,咱们在天京城里的事情,也便结尾了。” 黄乐怡仍旧是身着杏黄色的衣衫,此刻在皎白的月光下,显的轮廓颇为清晰。 黄乐怡嗓音“来了就出来呗,躲得这么隐蔽干什么。” 黑暗中似乎隐隐是有一道身影走了出来,然而在将走入有月光洒下的范围之前,他似乎还仍旧踌躇了少许,但终究还是又往前走了一步,把整个身形彻底暴露了出来。 第342章 入府拿人 黄乐怡笑了笑:“习惯了暗处做事,是会有些怕把自己暴露在外面的毛病……” 来人轻轻抬起头,任由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这人竟是由国教符安宗派去随身保护二皇子李建景的符安宗长老宇文星桥! 宇文星桥直视向黄乐怡:“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啊。”黄乐怡笑嘻嘻的说道,“今夜李建安带着巡天司等人去捉拿吕愚悲兄弟二人,你趁乱杀了李建安就好。” 听到这话,宇文星桥身体微微发颤:“今夜……你们要收尾了?你们要彻底挑起二皇子和太子的争斗?” “看来你也关注皇宫里的那场官司啊……但这又和你没关系。”黄乐怡皱了皱眉头,“不该问的就不要去问,你就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就成了。” 宇文星桥那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李建景不过是一个恪守律法的皇子,他活着又能如何?而且他现在极为听从我的意见,若是由我旁边引导,说不定他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黄乐怡呵笑了一声:“我说了,拿主意的事儿,和你没关系。” 宇文星桥舒了一口气:“可是我会死……” “那这又和我没关系了。”黄乐怡说道,“但主上让我告诉你,无论此次你是否会死,你的道誓都算完成了,以后无需在听我们的命令。” 宇文星桥惨然一笑:“即便不死,我也回不了符安宗了。” 黄乐怡撇了撇嘴:“回那种门派有什么意思,这天下这么大,可以去看的地方多着呢。” “你倒是说的轻松。”宇文星桥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算了……算了……和你再说什么也……无甚意思,老夫去了便是。” “会有人配合你的。”黄乐怡一边转身离开,一边摆了摆手,“他们有令牌,你认不错的。” 三皇子府邸前。 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那太子李建平毕竟是储君身份,身体又不好,所以仍旧留在巡天司内等待消息。于是此次号令众人的事情,便落在了李建安身上。 李建安瞅着自己三哥哥的府邸,一时间谁也猜不出来他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 又或者……也无甚滋味可以琢磨 李建安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一摆手:“进去抓人。” 伴随着李建安的一声令下,那自有过来帮衬的天京城衙役过去……敲门。 砸门他们是不敢砸的,人家毕竟是皇子,是非对错全都由李通乂一言而定,谁知道哪一天就会重新得到宠信,若是现在得罪的狠了,人家有大脑袋的,肯定是屁事没有,倒霉的只能是咱这些下面的人。 然而,那天京城衙役只上前才刚一拉门环磕了上去……也是这夜里安静,所有人的耳边就都听着了一声吱扭门响。 李建安眉头一皱,冷声喝道:“推。” 于是下一刻,这原本应该紧闭的三皇子府便被从外朝内推了开来。 府邸之内静悄悄一片,既无该有的照明灯笼,也无守夜看门的府内仆役。 李建安翻身下马,与站在身边的江小舟低声说道:“有些不太对劲啊。” 江小舟也点了点头:“是有些过于安静了。” 一旁的巡天司仙师中,有个鼻头比别人略大一些的老汉,轻轻抽了抽鼻子:“没有啥活人的生气味道,似乎这宅子里是空的……嗯,也没啥妖气,似乎那俩咱要捉的货也不在。” “难不成有人通风报信?”李建安当头走入府邸,“各自散开,先查看一番再说。” “是。”众人齐齐应和,随后便是天京城衙役各自散开,奔入府邸各处。至于江小舟与诸位巡天司仙师,则仍旧陪在了李建安身边。 然而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众人齐齐的听着了声凄惨叫声。 尔后还不等李建安做出什么反应,却是以刚才那声惨叫为开始,整个宅子的各处,都传来了极其痛苦的凄惨叫声,至于那刚才还能隐隐绰绰瞅见那被各位衙役拿着的火把亮光,也都逐渐熄灭了,整个李建乐的府邸,又重新纳入了黑暗。 “真是不知死活。”李建安登时心头火气,“来人啊,跟我一起进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负隅顽抗。” “不至于让四皇子亲身涉险。”又有个身材消瘦的道姑,轻笑着说道,“我们还在这呢,您就瞧好就成了。” 说完这话,便看那道姑与身边一位老道相互点了点头……似乎俩人还是个道侣的身份。 随即俩人齐齐上前,同时双手结印,随即便看一面镜子凭空而起,直接飘向府邸的上空悬停。 随即镜面发出光芒洒向府邸,就如同天上的另一轮明月般。 这是从巡天司调出的宝物之一……月安镜! 月安镜上光芒越来越盛,洒下府邸的亮光也越来越广,再等片刻之后,却看整个府邸范围之内,只好像是到了白日一般亮亮堂堂,再无什么遮挡隐蔽的地方。 江小舟心里忍不住吐了个槽,这真是好大的一个手电……额,不过放在这样的世界,似乎夜间可以如白日一般让人视物,的确已经时间了不得的宝贝了。 黑暗既去……那原本隐藏在各处的人物,可就都显出了身形。 那是许许多多身着夜行服的男子,个个都是手持短弩、匕首这些杀人器物。 而他们在发现了自己的身形暴露出来之后,竟也没有撤走的意思,而是迅速结成整齐的阵列。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当中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声音,只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利落干练。 “啧啧,难不成还想和咱们枪对枪,剑对剑的干一仗?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胆子。”李建安说着说着话,突然扭头对江小舟说道:“你有没有觉着,这些人的行为方式,和咱在天京城外遇到的那一伙儿人很像?都冷冰冰的,和石头一样。” 江小舟楞了一下,突然就想起了当初回天京城与李建安遇到的那一伙儿持弓的刺客,之后李建安百般打听,却也没能再得着那些人的消息。 那些人就好像是雨水滴入河流,彻底的消失无形。 李建安砸了一下压花子:“能有这么巧?” 江小舟略有沉默:“希望只是巧合,不然的话……” 李建安沉默了片刻:“不然的话,那李建乐就是真的想杀我啊。” “赌场里……”李建安冷笑了一声,“真是演的一场好戏,明明都是他做的,却编排出了另外的一个人。” 说完这话,李建安目光当中只剩无尽杀意:“上,给我把他们统统拿下。” 第343章 相逢旧路 战斗结束的很快。 的确,这些黑衣人都是一把好手,又善于结阵杀敌的法子,以至于李建安带来的那些衙役侍卫轮到在黑暗处厮杀的本事,其实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奈何李建安这里还有巡天司的诸位仙师助阵。 于是乎,要么便是形如蟒蛇的白色拂尘穿梭其间,以巨力卷在黑衣人的腰腹处,直接把他们扔向空中,砸在地上,要么便是有金甲神人砸入战场,浑身上下刀枪不入,力大如神,又或者还有高僧朗朗诵读佛经,让那黑衣人数次放下屠刀,只想双手合十,心中寂寥。 于是片刻过后,这三皇子李建乐的府邸之内,便再无喊杀之声,只留下一地的碎石破瓦,而李建乐这处处有景的宅子,也便这么毁了。 李建安看着眼前跪成了一排的黑衣人,张口问道:“你们是谁?” 黑衣人回馈的是想象之中,理所当然的沉默。 不认头的李建安又问了诸多问题,然而这些黑衣人却也仍旧是沉默不答。 那梧国使臣黎安波冷笑一声:“都是些冥顽不灵的东西,问不出的。还是我来,我这里可是有问话的好手。” “无需如此麻烦。”有那巡天司中的仙师,手掌一番上面悬着一盏黄色的铜铃……这正是从巡天司那里带出来的另外一件宝贝落晴铃。 随后伴随着他手指轻摇,清脆铃声响起。 铃声一声追一声,后一声又盖过了前一声,之后铃声越来越响,最终声音之烈,宛如天上雷霆。 江小舟站在旁处,尚且觉得愈加心烦,更何况是真正被铃声针对的黑衣人。 于是片刻之后,便看黑衣人中有人耳朵流血,眼神也涣散了起来。 而这时,那仙师才手指一捏铃锤,把那声音停了下来。 仙师朝着李建安点了点头:“他们心神已丧,四皇子可以问话了。不过还是要尽量抓着紧要的问,这种状况维持不了多少时间。” 听闻此言,李建安赶紧朝黑衣人问道:“吕愚悲兄弟二人,可是被你们带走的。” “……是。”有黑衣人说道。 李建安又问道:“带去了何处。” 那刚才答话的黑衣人,这一次表情却显的极为抗拒,直到李建安反复追问,这才皱皱巴巴的说道:“应已……已出北门。” 然而似乎终于吐露出了这些秘密,对着黑衣人的刺激极大,于是他目光短暂清明,却是张嘴厉喝了一声。而其他黑衣人,也瞬间都清醒了过来。 不过他们却并未想着反击的事情,而是同时嘴唇一抿。 江小舟本就在盯着他们的动作,于是在瞧见这般清醒后,登时心头一动,然而刚想上前,却看那些黑衣人已经嘴角流出血来,齐齐倒在了地上。 江小舟伸手还想用连连看技能试一试……然而却发现这些还一人气息已绝,已经救无可救。 同样也对黑衣人检视了一番的黎安波,站起身后叹息了一声:“这些都是死士啊,没成想即便咱们已经提前把他们牙齿间的毒药去了,却又都各自咬了舌头,还这般坚决的以气血自撞了心门自杀。” 李建安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宅子外面走:“追人。” 夜最深的时候已然过去,当江小舟、李建安等人骑马出了天京城北门,便正巧看到了拂晓时的第一缕晨曦,随后片刻之间,阳光便铺满了眼前所有的地方。 侍卫等人熄灭了火把,扔到了路边,另外还是那鼻头很大的巡天司仙师,再抽了抽鼻子后,朝着李建安桀桀怪笑道:“已经闻着那俩妖精的骚味了,他们正往北走嗫。” 李建安扬起手中马鞭:“视线清明,追!” 众人齐齐应和,随后便是齐齐上马,直往北去。 北走,即是回往临川的方向。 马蹄声轰鸣之下,无数前来天京城里做生意的行人纷纷避让,把这中间的官道给李建安等人让了出来。 李建安表情肃穆,绷着后脊梁骨,整个身体伴随马匹的奔袭而不断起伏,那股子曾在北方沙场上久经历练所得来的煞气,又缓缓的荡漾开来。 至于江小舟,他行马在李建安的左侧,身上那身巡天司的青色官服还尚未来得及换下,于是伴随着清晨时与马匹擦身而过的寒风,衣袖翻飞起来,上面的卷云刺绣也随之不断翻滚,当真是宛如天上仙人般潇洒俊逸。 梧国的时辰黎安波落后了李建安与江小舟半个马位,他的视线偶有擦过李建安和江小舟,却是数次在心里头叹息。 大骊啊……有这可上战场的皇子,有着仙人气度的修行者,最可怕的却是还有那位城府极深,擅长权谋的太子殿下,日后若是由他登记…… 我梧国面对这样的局面,该如何是好呢?难不成,还要继续指着自家那位只顾自己,不顾天下的太子么? 视线的远处,出现了一条岔路。 最前引路的一名探子勒住马匹,开始追查路上的痕迹。 李建安等人,也随之停下了马蹄。 若再往北走,即是八百里荒山、沼泽,也有潜藏的妖怪在那里等着劫道吃人,实为人畜难行的一条路。而若坚持顺着这条路走过这八百里,则也就会到了北方国境,即是会陆续瞧见那罗总兵统领的北方十二城。而临川城,便是北之又北的所在。 若是顺着另一条岔路走,却是通往一些旁处,比如临近天京城的一些村镇,又或者那圈养飞行兽的驿站。李建安与江小舟对视一笑,这条岔路他们也是认识的。 遭遇刺客的平原,那破破烂烂的喊水祠。 江小舟轻声说道:“冥冥之中,我有一种感觉,似乎那两个妖怪,会去喊水祠那边的方向。” 李建安点了点头:“我和你的感觉一样……不过这也不错,有一种兜兜转转后又绕了回来的意味。” 而就在江小舟和李建安说完了这几句闲话的功夫,那善于追踪的领路探子,却是已然从地上发现了些许踪迹。 同时那位大鼻子的仙师,也在潇潇洒洒的从马上飘了下来后,朝着岔路的方向抽了抽鼻子,然后伸出手指了指。 李建安重重的和江小舟一点头:“走。” 第343章 相逢旧路 战斗结束的很快。 的确,这些黑衣人都是一把好手,又善于结阵杀敌的法子,以至于李建安带来的那些衙役侍卫轮到在黑暗处厮杀的本事,其实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奈何李建安这里还有巡天司的诸位仙师助阵。 于是乎,要么便是形如蟒蛇的白色拂尘穿梭其间,以巨力卷在黑衣人的腰腹处,直接把他们扔向空中,砸在地上,要么便是有金甲神人砸入战场,浑身上下刀枪不入,力大如神,又或者还有高僧朗朗诵读佛经,让那黑衣人数次放下屠刀,只想双手合十,心中寂寥。 于是片刻过后,这三皇子李建乐的府邸之内,便再无喊杀之声,只留下一地的碎石破瓦,而李建乐这处处有景的宅子,也便这么毁了。 李建安看着眼前跪成了一排的黑衣人,张口问道:“你们是谁?” 黑衣人回馈的是想象之中,理所当然的沉默。 不认头的李建安又问了诸多问题,然而这些黑衣人却也仍旧是沉默不答。 那梧国使臣黎安波冷笑一声:“都是些冥顽不灵的东西,问不出的。还是我来,我这里可是有问话的好手。” “无需如此麻烦。”有那巡天司中的仙师,手掌一番上面悬着一盏黄色的铜铃……这正是从巡天司那里带出来的另外一件宝贝落晴铃。 随后伴随着他手指轻摇,清脆铃声响起。 铃声一声追一声,后一声又盖过了前一声,之后铃声越来越响,最终声音之烈,宛如天上雷霆。 江小舟站在旁处,尚且觉得愈加心烦,更何况是真正被铃声针对的黑衣人。 于是片刻之后,便看黑衣人中有人耳朵流血,眼神也涣散了起来。 而这时,那仙师才手指一捏铃锤,把那声音停了下来。 仙师朝着李建安点了点头:“他们心神已丧,四皇子可以问话了。不过还是要尽量抓着紧要的问,这种状况维持不了多少时间。” 听闻此言,李建安赶紧朝黑衣人问道:“吕愚悲兄弟二人,可是被你们带走的。” “……是。”有黑衣人说道。 李建安又问道:“带去了何处。” 那刚才答话的黑衣人,这一次表情却显的极为抗拒,直到李建安反复追问,这才皱皱巴巴的说道:“应已……已出北门。” 然而似乎终于吐露出了这些秘密,对着黑衣人的刺激极大,于是他目光短暂清明,却是张嘴厉喝了一声。而其他黑衣人,也瞬间都清醒了过来。 不过他们却并未想着反击的事情,而是同时嘴唇一抿。 江小舟本就在盯着他们的动作,于是在瞧见这般清醒后,登时心头一动,然而刚想上前,却看那些黑衣人已经嘴角流出血来,齐齐倒在了地上。 江小舟伸手还想用连连看技能试一试……然而却发现这些还一人气息已绝,已经救无可救。 同样也对黑衣人检视了一番的黎安波,站起身后叹息了一声:“这些都是死士啊,没成想即便咱们已经提前把他们牙齿间的毒药去了,却又都各自咬了舌头,还这般坚决的以气血自撞了心门自杀。” 李建安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宅子外面走:“追人。” 夜最深的时候已然过去,当江小舟、李建安等人骑马出了天京城北门,便正巧看到了拂晓时的第一缕晨曦,随后片刻之间,阳光便铺满了眼前所有的地方。 侍卫等人熄灭了火把,扔到了路边,另外还是那鼻头很大的巡天司仙师,再抽了抽鼻子后,朝着李建安桀桀怪笑道:“已经闻着那俩妖精的骚味了,他们正往北走嗫。” 李建安扬起手中马鞭:“视线清明,追!” 众人齐齐应和,随后便是齐齐上马,直往北去。 北走,即是回往临川的方向。 马蹄声轰鸣之下,无数前来天京城里做生意的行人纷纷避让,把这中间的官道给李建安等人让了出来。 李建安表情肃穆,绷着后脊梁骨,整个身体伴随马匹的奔袭而不断起伏,那股子曾在北方沙场上久经历练所得来的煞气,又缓缓的荡漾开来。 至于江小舟,他行马在李建安的左侧,身上那身巡天司的青色官服还尚未来得及换下,于是伴随着清晨时与马匹擦身而过的寒风,衣袖翻飞起来,上面的卷云刺绣也随之不断翻滚,当真是宛如天上仙人般潇洒俊逸。 梧国的时辰黎安波落后了李建安与江小舟半个马位,他的视线偶有擦过李建安和江小舟,却是数次在心里头叹息。 大骊啊……有这可上战场的皇子,有着仙人气度的修行者,最可怕的却是还有那位城府极深,擅长权谋的太子殿下,日后若是由他登记…… 我梧国面对这样的局面,该如何是好呢?难不成,还要继续指着自家那位只顾自己,不顾天下的太子么? 视线的远处,出现了一条岔路。 最前引路的一名探子勒住马匹,开始追查路上的痕迹。 李建安等人,也随之停下了马蹄。 若再往北走,即是八百里荒山、沼泽,也有潜藏的妖怪在那里等着劫道吃人,实为人畜难行的一条路。而若坚持顺着这条路走过这八百里,则也就会到了北方国境,即是会陆续瞧见那罗总兵统领的北方十二城。而临川城,便是北之又北的所在。 若是顺着另一条岔路走,却是通往一些旁处,比如临近天京城的一些村镇,又或者那圈养飞行兽的驿站。李建安与江小舟对视一笑,这条岔路他们也是认识的。 遭遇刺客的平原,那破破烂烂的喊水祠。 江小舟轻声说道:“冥冥之中,我有一种感觉,似乎那两个妖怪,会去喊水祠那边的方向。” 李建安点了点头:“我和你的感觉一样……不过这也不错,有一种兜兜转转后又绕了回来的意味。” 而就在江小舟和李建安说完了这几句闲话的功夫,那善于追踪的领路探子,却是已然从地上发现了些许踪迹。 同时那位大鼻子的仙师,也在潇潇洒洒的从马上飘了下来后,朝着岔路的方向抽了抽鼻子,然后伸出手指了指。 李建安重重的和江小舟一点头:“走。” 第344章 雾 临到喊水祠之前,先是一片竹林,再是一片小平原。 李建安等人越过竹林时,还派着人小心查看,免的被人家来一手灯下黑,让那妖族兄弟直接避了过去,只不过最终查无所获,众人只能是继续往前赶路。 等着又到了平原方向,目光所及平平坦坦,却是仍旧没能有瞧见人的意思。 李建安叹了口气:“这帮人跑的能有这么快?” 黎安波却是冷笑了一声:“只要凭着腿跑,总是不可能会快……” 然而不等黎安波说完,却看最前引路的十几骑忽然马蹄深陷,整匹马连着上面的骑士,就如同撞到了隐形的绊马索一般,直接朝着前面就翻了过去。 而若是仅仅人摔在了地上也便罢了,或许还能落个骨折这种重伤,但也有那运气差的,直接就被马压在了身上,登时口鼻流血,内腹脏器全都压成了稀碎。 其余人赶紧拼命拉住缰绳,却看前面不远的地面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坑,这马蹄一旦踩中……高速奔袭之下的马匹,便只有把腿直接折断的下场。 李建安目光一冷:“好狠的陷马坑……” 江小舟则立刻朝着众人喊道:“速速警戒,看看有没有后招。” 江小舟才不信仅仅是陷马坑就算了事,若自己是对方,当然会趁着混乱,立刻补上一招。 果然,下一刻便看原本一览无余的平原之上,好几处地面猛然被掀开,随即便是许多手持长弓的黑衣人站了起来。他们竟是在眼皮子底下做好了埋伏,就等着眼下的这一个机会呢。 长弓拉起,箭矢从几处地方齐射过来,让江小舟他们这里便是有些盾牌,也难以做到彻底防御。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有站在李建安身边的一位巡天司仙师却是冷哼一声,直接就把左手捧着的一个匣子上的盖子掀了开来,而匣子里面放着的正是一叠符纸。 那仙师右手并成剑指,就往那符纸上一点,随即又猛然抬手往外拉扯,却看那符纸一张跟一张的飞了出来,游动之间宛若灵龙,在仙师手指一晃之间,便在所有人的外面形成了一条圈子。 上百张符纸同时燃烧一尽,但一道透明的光弧却就此立刻出现。 无数箭矢击在光弧上,顿时激起了道道涟漪,但随之也就纷纷落地,没能有一根箭矢最终突破光弧伤到李建安等人。 不过黑衣人却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仍旧是如同被上了发条一般,机械的抽箭,拉弓,射箭,周而复始的把箭矢一波接一波的射过来。 那燃起符纸的仙师冷笑一声:“还来?又有什么用呢?” 李建安朝着仙师看过去:“莫要松懈,小心他们有什么后招。” “不会……不会……”仙师笑着摆摆手,“我这套玉环符箓术,最善于当下飞剑流矢,扔他射来千百根,只有当中没……” 然而仙师话还未说完,却看这一波箭矢中,突然就有那么几根箭头处微光一闪,直接突破光幕就扎了进来。而且说巧不巧,这仙师刚为施法,也恰巧已经走到了边儿上。于是连同他在内,好几个人就此被箭矢射死在当地。 “吴老三!” 有仙师厉声高喝,随即化成金甲巨人,径直就朝着那些黑衣人奔袭了过,“我要了你们的命!” 虽说巡天司都是些修行界的散人聚拢在了一起,本身并无宗门之类的牵绊,但多少年在巡天司里哪怕是碰面、聊天,也都是已经极为熟悉的关系,感情自然也是有些的。 于是当今天突然有个人死在了自己的眼前,终究还是难忍心头愤恨,齐齐都生出了杀意。 以金甲神人为首,同样也有其他巡天司众人没闲着。 然而,就在又一个地方的黑衣人被那金甲神人齐齐踩死之时,却看一股不知从何处来的白色烟雾荡漾开来,而且刹那之间便把这一片平原,彻底化成了云海。哪怕是站的极近的江小舟、李建安,都相互看不着身边人的踪迹。 好在声音并未被这白色烟雾屏蔽。 黎安波高声喊了一句:“衣襟遮面,小心这白色烟雾有毒。” 又有那巡天司的仙师高喝:“给我争取些时间,且让我唤来春风,吹散这烟雾。” 好在事情的最终发展,证明这白色烟雾只有遮掩视线的功效,实则本身并没有伤人的本事。 只不过白色烟雾既然被黑衣人唤了出来,当然不可能会没有行动,于是在短暂的间隙过后,江小舟便听着了陆陆续续的惨叫声响起。 江小舟自白雾起时,就尽量放低了身子,他先是往李建安的方向挪动了几步,又喊了几声,然而却并没有得到回馈,似乎李建安已经转移了位置。 不过这倒也正常,如今敌暗我明,仍旧站在原地只能会成为一个活靶子。 江小舟皱了皱眉头,猫腰朝着刚才说可以唤来春风的那巡天司仙师的方向移动。 耳边听着的惨叫声仍旧不停,而在浓雾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穿梭,搅动的浓雾不断的扭曲。 江小舟觉着不能这么耳聋眼瞎下去,总要有些防备才行,于是略一琢磨后,就把道莲枝蔓的丝线唤了出来,又在上面附着着灵气。 道莲枝蔓的丝线,朝着四周飘飘荡荡,若是遇到了什么,困缚与否倒也无所谓了,反正总能如同触角般给江小舟些提示。 江小舟小心翼翼的走了几十步,差不多也就到了那位喊着要唤春风的仙师旁边。 而那位仙师也正坐在地上念念有词,身边还有另外两位仙师正护佑着他……江小舟这一冒头,还吓了那俩仙师一跳,各自手里的法器都扬了起来,后来发现来人是自己人,这才各自松了口气。 江小舟把丝线层层叠叠的围着大家伙绕了个圈子,也算是略作防御。 而事实证明,江小舟的这做法也正是恰当,那丝线果然很快就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冲撞了过来。而那东西体格巨大……不管是什么东西,反正不可能是人! 第344章 雾 临到喊水祠之前,先是一片竹林,再是一片小平原。 李建安等人越过竹林时,还派着人小心查看,免的被人家来一手灯下黑,让那妖族兄弟直接避了过去,只不过最终查无所获,众人只能是继续往前赶路。 等着又到了平原方向,目光所及平平坦坦,却是仍旧没能有瞧见人的意思。 李建安叹了口气:“这帮人跑的能有这么快?” 黎安波却是冷笑了一声:“只要凭着腿跑,总是不可能会快……” 然而不等黎安波说完,却看最前引路的十几骑忽然马蹄深陷,整匹马连着上面的骑士,就如同撞到了隐形的绊马索一般,直接朝着前面就翻了过去。 而若是仅仅人摔在了地上也便罢了,或许还能落个骨折这种重伤,但也有那运气差的,直接就被马压在了身上,登时口鼻流血,内腹脏器全都压成了稀碎。 其余人赶紧拼命拉住缰绳,却看前面不远的地面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坑,这马蹄一旦踩中……高速奔袭之下的马匹,便只有把腿直接折断的下场。 李建安目光一冷:“好狠的陷马坑……” 江小舟则立刻朝着众人喊道:“速速警戒,看看有没有后招。” 江小舟才不信仅仅是陷马坑就算了事,若自己是对方,当然会趁着混乱,立刻补上一招。 果然,下一刻便看原本一览无余的平原之上,好几处地面猛然被掀开,随即便是许多手持长弓的黑衣人站了起来。他们竟是在眼皮子底下做好了埋伏,就等着眼下的这一个机会呢。 长弓拉起,箭矢从几处地方齐射过来,让江小舟他们这里便是有些盾牌,也难以做到彻底防御。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有站在李建安身边的一位巡天司仙师却是冷哼一声,直接就把左手捧着的一个匣子上的盖子掀了开来,而匣子里面放着的正是一叠符纸。 那仙师右手并成剑指,就往那符纸上一点,随即又猛然抬手往外拉扯,却看那符纸一张跟一张的飞了出来,游动之间宛若灵龙,在仙师手指一晃之间,便在所有人的外面形成了一条圈子。 上百张符纸同时燃烧一尽,但一道透明的光弧却就此立刻出现。 无数箭矢击在光弧上,顿时激起了道道涟漪,但随之也就纷纷落地,没能有一根箭矢最终突破光弧伤到李建安等人。 不过黑衣人却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仍旧是如同被上了发条一般,机械的抽箭,拉弓,射箭,周而复始的把箭矢一波接一波的射过来。 那燃起符纸的仙师冷笑一声:“还来?又有什么用呢?” 李建安朝着仙师看过去:“莫要松懈,小心他们有什么后招。” “不会……不会……”仙师笑着摆摆手,“我这套玉环符箓术,最善于当下飞剑流矢,扔他射来千百根,只有当中没……” 然而仙师话还未说完,却看这一波箭矢中,突然就有那么几根箭头处微光一闪,直接突破光幕就扎了进来。而且说巧不巧,这仙师刚为施法,也恰巧已经走到了边儿上。于是连同他在内,好几个人就此被箭矢射死在当地。 “吴老三!” 有仙师厉声高喝,随即化成金甲巨人,径直就朝着那些黑衣人奔袭了过,“我要了你们的命!” 虽说巡天司都是些修行界的散人聚拢在了一起,本身并无宗门之类的牵绊,但多少年在巡天司里哪怕是碰面、聊天,也都是已经极为熟悉的关系,感情自然也是有些的。 于是当今天突然有个人死在了自己的眼前,终究还是难忍心头愤恨,齐齐都生出了杀意。 以金甲神人为首,同样也有其他巡天司众人没闲着。 然而,就在又一个地方的黑衣人被那金甲神人齐齐踩死之时,却看一股不知从何处来的白色烟雾荡漾开来,而且刹那之间便把这一片平原,彻底化成了云海。哪怕是站的极近的江小舟、李建安,都相互看不着身边人的踪迹。 好在声音并未被这白色烟雾屏蔽。 黎安波高声喊了一句:“衣襟遮面,小心这白色烟雾有毒。” 又有那巡天司的仙师高喝:“给我争取些时间,且让我唤来春风,吹散这烟雾。” 好在事情的最终发展,证明这白色烟雾只有遮掩视线的功效,实则本身并没有伤人的本事。 只不过白色烟雾既然被黑衣人唤了出来,当然不可能会没有行动,于是在短暂的间隙过后,江小舟便听着了陆陆续续的惨叫声响起。 江小舟自白雾起时,就尽量放低了身子,他先是往李建安的方向挪动了几步,又喊了几声,然而却并没有得到回馈,似乎李建安已经转移了位置。 不过这倒也正常,如今敌暗我明,仍旧站在原地只能会成为一个活靶子。 江小舟皱了皱眉头,猫腰朝着刚才说可以唤来春风的那巡天司仙师的方向移动。 耳边听着的惨叫声仍旧不停,而在浓雾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穿梭,搅动的浓雾不断的扭曲。 江小舟觉着不能这么耳聋眼瞎下去,总要有些防备才行,于是略一琢磨后,就把道莲枝蔓的丝线唤了出来,又在上面附着着灵气。 道莲枝蔓的丝线,朝着四周飘飘荡荡,若是遇到了什么,困缚与否倒也无所谓了,反正总能如同触角般给江小舟些提示。 江小舟小心翼翼的走了几十步,差不多也就到了那位喊着要唤春风的仙师旁边。 而那位仙师也正坐在地上念念有词,身边还有另外两位仙师正护佑着他……江小舟这一冒头,还吓了那俩仙师一跳,各自手里的法器都扬了起来,后来发现来人是自己人,这才各自松了口气。 江小舟把丝线层层叠叠的围着大家伙绕了个圈子,也算是略作防御。 而事实证明,江小舟的这做法也正是恰当,那丝线果然很快就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冲撞了过来。而那东西体格巨大……不管是什么东西,反正不可能是人! 第345章 接手 丝线断裂之时,江小舟的目光就已经瞬间紧盯了过去,随后手中以升长剑出鞘,用御剑的法子,直接朝着那来物飞掠而去。 一声相击的脆响,以升长江倒卷回来,重新被江小舟握在了手里。 尔后也不等江小舟再出手,却看一条红色的东西已然劈开了层层浓雾,直往江小舟身上就卷了过来。 那东西来势太快,让江小舟也瞧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反正上面隐隐可见尖锐倒刺,若是被卷到身上,只会落个皮开肉绽的下场。 江小舟手中以升长剑再出,这一次却是以水果忍者的技能发出,朝着这红色物事上疯狂劈砍。 而除了正在作法驱雾的那名仙师以外,另外的两名仙师当然也不会闲着,一人拈出符箓,随后唤出熊熊烈火,而另一人却是手中出现一柄长剑,同样御剑而上,想要把那红色的东西直接斩断。 而就在几样东西正要接触的时候,江小舟也终于听着了那坐在地上的仙师口中厉声呼喊:“风来。” 刹那之间,有一道气卷平地而起,尔后气卷越来越高,就好像天地之间出现了一杆毛病正在砚台中卷墨,再之后风卷风口猛地扩大,朝着四面八方吹了过去。 于是原本厚重如的浓雾也终于被撼动,先是丝丝绒绒分散开来,然后是大块的直接被分散,最终天地之间浓雾尽去,清清爽爽。 而在这个过程中,那条红色的物事似也在与以升长剑、熊熊烈火的争斗之中吃了亏,已经飞快的撤走。 江小舟的目光随之看过去,却见远处好一匹如同山岳般的巨浪,那红色物事便是巨狼正倒卷回到嘴里的舌头。 巨狼的头顶站着个矮胖来人,可不正是那在包子摊上与江小舟论道的吕愚悲。 吕愚悲也发现了江小舟,瞧过来的目光中登时充满了杀意。 然而江小舟却懒得理他,此刻他只想看看自己这边的伤亡情况。 情况……并不是太好。 伴随着刚才的惨叫连连,江小舟他们这些人中,有几个人已经没了性命,彻底倒在了血泊当中。 还有的人虽然留下了性命,但却已经没了胳膊、腿脚,似乎正是被那巨狼舌头上的倒刺割了去,如今只能是捂着残躯在地上痛苦的嘶吼。 李建安倒还是安全的,似乎浓雾起时,就已经被心思活络的仙师们卷着往后撤走了不远的距离,而那位梧国使臣黎安波,也正站在他的身边, 不过这本来也是应有之意,李建安身份尊贵,黎安波则是身份特殊,所以临出门时,就有本领最深的几名仙师受到太子李建平的嘱托,这出来的一遭,务必要保证李建安与黎安波二人的安全。 只不过虽然李建安此刻的脸色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他死死盯着那巨狼和仍旧站在头顶的吕愚悲:“果然是妖怪畜生,只晓得偷摸逃走与暗箭伤人。” 吕愚悲笑呵呵的回答道:“可不是我们兄弟二人要跑,是你们大骊有人要送我们走嗫。” “所以跑来吃了亏,死了人……啧啧,倒不如回家好好盘问下自己人,却来问我们这些苦命的小妖做什么。” “至于暗箭伤人……”吕愚悲嗤笑道:“你们来了这么多人捉我们,反倒怪我们用了法子了?” “嘿,你要真是英雄好汉,那就一对一的来呗。”吕愚悲伸手拍了拍剩下巨狼的头顶,“看我弟弟不挨个活吞了你们。” 吕愚悲剩下的巨狼,果然还真是那吕欺苦所化原形,他在听到自家哥哥说的那话后,还相得益彰的伸了伸舌头,在自己的巨口上填了一圈。 李建安被吕愚悲两句话扔过来,自然是心中气急,不过总还不至于头脑发昏,真的只派一个人上去,与那巨狼搞什么一对一的厮杀。 于是李建安扭回头来,却是与身边诸位巡天司仙师说道:“诸位仙师,可各有妙法擒妖,可一同出手,尽快把那两名妖物拿下。” “自是有的。”李建安话音一落,却看那曾一同出手,祭出月安镜的男女站来出来。 另外便有个老尼姑同样站出来说话:“贫尼也有一法,可助两位仙师。” “俺也能打。”曾化身金甲神人的一名老农说道,“看俺撕了他们。” 李建安点点头:“如此甚好,我等给诸位仙师掠阵。” 四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便朝着那吕愚悲兄弟二人飞奔了过去。 可眼见对方派出了人,那吕愚悲却仍旧毫不惊慌,只静静站在巨狼头上,任由金甲神人已经跳到上空,朝着自己狠砸了下来。 至于巨狼则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然后砸了下嘴……也就仅此而已了,它并未作出什么动作。 瞧见对方如此托大,那对儿道侣只是冷笑一声,随后男子身后如同孔雀开屏般展出十几把长剑,女子身后展出十几把长刀,然后如同流星般朝着对面砸了过去。 而那老尼则是口中念念有词,数道各色光芒自她空中窜出,又落在那道侣唤出的刀剑上,刀剑立刻染上各色光芒,随即刀剑刃处寒光闪烁,同时穿刺在空气中时,嗡嗡声也越发厚重,似乎这些刀剑全部收到了加持,得以更加锋利和坚韧。 因为对方表现的太过托大,无论是谁,都担心对方是不是留了什么后手,可是无论从空中挥拳砸下的金甲神人,又或者飞去的刀剑,全都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收到半点阻碍! 李建安心头一震,目光中难免也挂上了些许的希冀色彩……趁他病,要他命!管他是不是因为托大才毫无防备,反正只要刀剑真的加身,那就能给对方来一下狠的。 然而出乎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的是,果然事情有了变化。 刀剑也好,金甲神人也罢,全都如同只是击打在了一团幻影之上,那吕愚悲兄弟二人身体一阵如同水中影像般的扭曲之后,便也就此消失不见! 人……去了哪里? 第345章 接手 丝线断裂之时,江小舟的目光就已经瞬间紧盯了过去,随后手中以升长剑出鞘,用御剑的法子,直接朝着那来物飞掠而去。 一声相击的脆响,以升长江倒卷回来,重新被江小舟握在了手里。 尔后也不等江小舟再出手,却看一条红色的东西已然劈开了层层浓雾,直往江小舟身上就卷了过来。 那东西来势太快,让江小舟也瞧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反正上面隐隐可见尖锐倒刺,若是被卷到身上,只会落个皮开肉绽的下场。 江小舟手中以升长剑再出,这一次却是以水果忍者的技能发出,朝着这红色物事上疯狂劈砍。 而除了正在作法驱雾的那名仙师以外,另外的两名仙师当然也不会闲着,一人拈出符箓,随后唤出熊熊烈火,而另一人却是手中出现一柄长剑,同样御剑而上,想要把那红色的东西直接斩断。 而就在几样东西正要接触的时候,江小舟也终于听着了那坐在地上的仙师口中厉声呼喊:“风来。” 刹那之间,有一道气卷平地而起,尔后气卷越来越高,就好像天地之间出现了一杆毛病正在砚台中卷墨,再之后风卷风口猛地扩大,朝着四面八方吹了过去。 于是原本厚重如的浓雾也终于被撼动,先是丝丝绒绒分散开来,然后是大块的直接被分散,最终天地之间浓雾尽去,清清爽爽。 而在这个过程中,那条红色的物事似也在与以升长剑、熊熊烈火的争斗之中吃了亏,已经飞快的撤走。 江小舟的目光随之看过去,却见远处好一匹如同山岳般的巨浪,那红色物事便是巨狼正倒卷回到嘴里的舌头。 巨狼的头顶站着个矮胖来人,可不正是那在包子摊上与江小舟论道的吕愚悲。 吕愚悲也发现了江小舟,瞧过来的目光中登时充满了杀意。 然而江小舟却懒得理他,此刻他只想看看自己这边的伤亡情况。 情况……并不是太好。 伴随着刚才的惨叫连连,江小舟他们这些人中,有几个人已经没了性命,彻底倒在了血泊当中。 还有的人虽然留下了性命,但却已经没了胳膊、腿脚,似乎正是被那巨狼舌头上的倒刺割了去,如今只能是捂着残躯在地上痛苦的嘶吼。 李建安倒还是安全的,似乎浓雾起时,就已经被心思活络的仙师们卷着往后撤走了不远的距离,而那位梧国使臣黎安波,也正站在他的身边, 不过这本来也是应有之意,李建安身份尊贵,黎安波则是身份特殊,所以临出门时,就有本领最深的几名仙师受到太子李建平的嘱托,这出来的一遭,务必要保证李建安与黎安波二人的安全。 只不过虽然李建安此刻的脸色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他死死盯着那巨狼和仍旧站在头顶的吕愚悲:“果然是妖怪畜生,只晓得偷摸逃走与暗箭伤人。” 吕愚悲笑呵呵的回答道:“可不是我们兄弟二人要跑,是你们大骊有人要送我们走嗫。” “所以跑来吃了亏,死了人……啧啧,倒不如回家好好盘问下自己人,却来问我们这些苦命的小妖做什么。” “至于暗箭伤人……”吕愚悲嗤笑道:“你们来了这么多人捉我们,反倒怪我们用了法子了?” “嘿,你要真是英雄好汉,那就一对一的来呗。”吕愚悲伸手拍了拍剩下巨狼的头顶,“看我弟弟不挨个活吞了你们。” 吕愚悲剩下的巨狼,果然还真是那吕欺苦所化原形,他在听到自家哥哥说的那话后,还相得益彰的伸了伸舌头,在自己的巨口上填了一圈。 李建安被吕愚悲两句话扔过来,自然是心中气急,不过总还不至于头脑发昏,真的只派一个人上去,与那巨狼搞什么一对一的厮杀。 于是李建安扭回头来,却是与身边诸位巡天司仙师说道:“诸位仙师,可各有妙法擒妖,可一同出手,尽快把那两名妖物拿下。” “自是有的。”李建安话音一落,却看那曾一同出手,祭出月安镜的男女站来出来。 另外便有个老尼姑同样站出来说话:“贫尼也有一法,可助两位仙师。” “俺也能打。”曾化身金甲神人的一名老农说道,“看俺撕了他们。” 李建安点点头:“如此甚好,我等给诸位仙师掠阵。” 四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便朝着那吕愚悲兄弟二人飞奔了过去。 可眼见对方派出了人,那吕愚悲却仍旧毫不惊慌,只静静站在巨狼头上,任由金甲神人已经跳到上空,朝着自己狠砸了下来。 至于巨狼则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然后砸了下嘴……也就仅此而已了,它并未作出什么动作。 瞧见对方如此托大,那对儿道侣只是冷笑一声,随后男子身后如同孔雀开屏般展出十几把长剑,女子身后展出十几把长刀,然后如同流星般朝着对面砸了过去。 而那老尼则是口中念念有词,数道各色光芒自她空中窜出,又落在那道侣唤出的刀剑上,刀剑立刻染上各色光芒,随即刀剑刃处寒光闪烁,同时穿刺在空气中时,嗡嗡声也越发厚重,似乎这些刀剑全部收到了加持,得以更加锋利和坚韧。 因为对方表现的太过托大,无论是谁,都担心对方是不是留了什么后手,可是无论从空中挥拳砸下的金甲神人,又或者飞去的刀剑,全都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收到半点阻碍! 李建安心头一震,目光中难免也挂上了些许的希冀色彩……趁他病,要他命!管他是不是因为托大才毫无防备,反正只要刀剑真的加身,那就能给对方来一下狠的。 然而出乎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的是,果然事情有了变化。 刀剑也好,金甲神人也罢,全都如同只是击打在了一团幻影之上,那吕愚悲兄弟二人身体一阵如同水中影像般的扭曲之后,便也就此消失不见! 人……去了哪里? 第346章 斗兽 人……去了哪里? 一开始就是幻影么?但为什么可以如同真人般说话。 “那叫蜃楼,是我的看家本事哦。”一道冷笑声突然想起,所有人的目光也立刻追着看了过去 李建安脸色大变,疯狂喊道:“快点躲开。” 然而……那刚才口诵经文,加持刀剑的老尼,却只能苦笑一声,双手合十。 再之后,已经放在她头顶上的一只利爪猛地收紧,血光四溅! 巨大的、如同山岳的巨狼,也就是吕欺苦,此刻的身形已经缩小了下来,目测大概只有3米左右的高度。 而且吕欺苦虽然仍旧为狼形,却已经如人般站立,浑身上下此刻已经被老尼的鲜血溅的毛发上血红一片,显的极其凶残嗜血。 至于吕愚悲,则此刻仍旧挂在了自家弟弟身上,只在吕欺苦的肩膀处漏出个脑袋,舌头还在不断舔舐着刚刚被溅到嘴角的鲜血。 吕愚悲目光陡然聚焦到江小舟身上:“虽然过程波折了一些,但好在你还是出了天京城,不然我都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和洞主交代呢。” “要来了哦……” 吕愚悲话音一落,却看吕欺苦匍匐在地,以极其凶猛的速度就朝着江小舟这边奔袭了过来。 自己带来的人或死或伤,李建安的心头早已充满怒火,如今看吕愚悲兄弟二人还想继续逞凶,当下怒极反笑:“除妖!” 巡天司诸人本就肚子里都憋着火,如今听着李建安的命令,当下各施妙法。 那道侣的刀剑也好,金甲神人也罢,还有佛尘、符箓,尽皆都朝着吕愚悲兄弟二人扑了过去。 而吕愚悲则伸手一扬,股股浓稠白雾又在荡起,可是这一次,却有仙师祭起了那面从巡天司带来的月安镜,随即镜面出现一股金黄色的光芒直往吕愚悲而去,那股股浓雾则在光芒中直接被驱散。 而后这还不算完,哪怕狼奔变向速度迅捷,可终究月安镜被人摆弄在手里时,变幻方向只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 于是刹那之间,吕愚悲兄弟二人被那光芒射住,吕欺苦再想动作,去发现四至僵硬…… 李建安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 然而李建安话音未落,却看吕欺苦身后毛发陡然立起,随后如同箭矢般就朝着拿着月安镜那人射了过去。 黑发细密,却又坚韧锋利,有金甲神人站在中间想要拦上一次,却直接在接触黑发的同时,砰的一声炸出血污。 尔后黑发来势不减,仍旧朝着目标射了过去,那手持月安镜的仙师心头一慌,人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而原本照射着狼妖的镜面就是一歪。 江小舟的以升长剑瞬间出鞘,并毫不犹豫的发动水果忍者技能,随即以升长剑便犹如银鱼般扎入了一片黑色的河流之中。 半空之中如针般的黑发在纷纷飘落,犹如下了一场黑雨。 但毕竟是照射着吕欺苦的镜面歪了,那光芒已然从狼妖的身上歪了过去。 吕欺苦既然脱困,当然也再没有原地呆着的道理,当下狼奔如同黑色雷霆,已然是近了李建安等人的周围,上身极为不符合常理的猛然变大,随意朝着人一咬,就囫囵的吞了下去。 而那挂在吕欺苦身上的吕愚悲也没有闲着,张嘴朝天空就呼啸了一声,刹那之间许多白色浓烟又在它身上滚滚而出,只不过这一次却并非是四散开来去遮挡视线,然而一坨坨的在落在地上后,竟是如同有人捏泥般化作了一个个小牛犊子般大小的狼形浓烟。 吕愚悲桀桀怪笑:“孤狼厉害却也敌不过你们人多势众嗫,且与我的狼烟众打上一场。” 吕愚悲话音一落,便看那些由烟狼,直接就朝着这边奔袭了过来。 站在李建安他们阵势最外的,是些有武力,却不懂修行的军中侍卫和寻常捕快,当下看见所谓的狼烟众前来,立刻是抽出长刀想要劈杀一场。 然而刀锋劈砍在那烟狼身上是真的犹如烟雾般毫不着力,但烟狼反手嘴妖爪勾,却总能在众人身上落下血肉模糊的伤口。 于是刹那之间,在外以为屏障的队伍节节败退,根本起不到什么防御的作用。 黎安波脸色忧郁:“那悬门洞汇聚许多妖物,已经几近人族的修仙宗门,当中也有促进妖物修行的法门秘术。” “这两只狼妖自悬门洞来,我已经尽可能的高看他们一眼,可没曾想仍旧是各类诡秘术法层出不穷……咱这趟除妖之行,有些难了。” 李建安撇过头看了黎安波一眼:“天下难打的仗多的很,本就不缺咱这一场。” “不过……若是轮到除妖的本事,我大骊若为第二,何人敢为第一。” “诸位仙师们。”李建安朝着周围喊道:“赶紧拿下这妖物,莫要再让梧国的时辰看了咱巡天司的笑话。” 李建安话音一落,还是那层唤出符箓护盾的老道人笑着接了话:“四皇子放心,且看老道我的法子。” 老道人这一次掏出了两个盒子并排放在身前的地上,其内各种红、黄两色符箓叠的是整整齐齐。 随手老道人席地而坐,随即咬破中指在空中比划……而那空中也似是有张看不见的纸张,那老道中指是那个的血丝就此画在空中,并很快成了一张血符。 在之后,这血符在空中微微发光,却看那两个盒子中的符纸全都凭空废弃。然后绕着那血符打转,形成了一个由符箓构成的圆球。 “去。”老道剑指一竖,这符箓圆球由静转动,极快的就朝那些烟狼头顶上就飞了过去。 符箓圆球在空中短暂的滞空、旋转,随后无数张虚幻的符箓飘散而出,随即张张符箓化形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然后自高空坠落,就如同在天地之间下了一场兵雨。 那吕欺苦偌大的身体,哪怕速度快,却又如何躲的开这天地间的风雨,于是刹那之间身上被那锋利无双的各种兵器是切割的血痕纵横,只能是伏在地上痛的呜呜吼叫。 不过在此之前,吕欺苦却把他那哥哥吕愚悲直接塞在了身下,于是吕愚悲倒是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而且这些兵器还不仅仅只是切割血肉的功夫,那原本四处奔袭的烟狼,本还拿这些有形之物不当回事,谁料刹那之间,但凡兵器落地之处,自有金戈锋锐之气荡漾而出,于是烟狼或有靠近者,便好比是碰着了漩涡龙卷,直接便被搅碎了事,再也不能重新成形害人。 那老道人此时方才停了口中的念念有词,只随手往那天空中的符箓圆球上一指,却看又有符箓飘散而下,化为由符箓构成的铁锁,直接就朝着吕愚悲兄弟二人困缚了过去。 吕愚悲扒开自家兄弟的毛皮,往天上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直接高喝道:“你他娘的还不出手?” 第346章 斗兽 人……去了哪里? 一开始就是幻影么?但为什么可以如同真人般说话。 “那叫蜃楼,是我的看家本事哦。”一道冷笑声突然想起,所有人的目光也立刻追着看了过去 李建安脸色大变,疯狂喊道:“快点躲开。” 然而……那刚才口诵经文,加持刀剑的老尼,却只能苦笑一声,双手合十。 再之后,已经放在她头顶上的一只利爪猛地收紧,血光四溅! 巨大的、如同山岳的巨狼,也就是吕欺苦,此刻的身形已经缩小了下来,目测大概只有3米左右的高度。 而且吕欺苦虽然仍旧为狼形,却已经如人般站立,浑身上下此刻已经被老尼的鲜血溅的毛发上血红一片,显的极其凶残嗜血。 至于吕愚悲,则此刻仍旧挂在了自家弟弟身上,只在吕欺苦的肩膀处漏出个脑袋,舌头还在不断舔舐着刚刚被溅到嘴角的鲜血。 吕愚悲目光陡然聚焦到江小舟身上:“虽然过程波折了一些,但好在你还是出了天京城,不然我都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和洞主交代呢。” “要来了哦……” 吕愚悲话音一落,却看吕欺苦匍匐在地,以极其凶猛的速度就朝着江小舟这边奔袭了过来。 自己带来的人或死或伤,李建安的心头早已充满怒火,如今看吕愚悲兄弟二人还想继续逞凶,当下怒极反笑:“除妖!” 巡天司诸人本就肚子里都憋着火,如今听着李建安的命令,当下各施妙法。 那道侣的刀剑也好,金甲神人也罢,还有佛尘、符箓,尽皆都朝着吕愚悲兄弟二人扑了过去。 而吕愚悲则伸手一扬,股股浓稠白雾又在荡起,可是这一次,却有仙师祭起了那面从巡天司带来的月安镜,随即镜面出现一股金黄色的光芒直往吕愚悲而去,那股股浓雾则在光芒中直接被驱散。 而后这还不算完,哪怕狼奔变向速度迅捷,可终究月安镜被人摆弄在手里时,变幻方向只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 于是刹那之间,吕愚悲兄弟二人被那光芒射住,吕欺苦再想动作,去发现四至僵硬…… 李建安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 然而李建安话音未落,却看吕欺苦身后毛发陡然立起,随后如同箭矢般就朝着拿着月安镜那人射了过去。 黑发细密,却又坚韧锋利,有金甲神人站在中间想要拦上一次,却直接在接触黑发的同时,砰的一声炸出血污。 尔后黑发来势不减,仍旧朝着目标射了过去,那手持月安镜的仙师心头一慌,人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而原本照射着狼妖的镜面就是一歪。 江小舟的以升长剑瞬间出鞘,并毫不犹豫的发动水果忍者技能,随即以升长剑便犹如银鱼般扎入了一片黑色的河流之中。 半空之中如针般的黑发在纷纷飘落,犹如下了一场黑雨。 但毕竟是照射着吕欺苦的镜面歪了,那光芒已然从狼妖的身上歪了过去。 吕欺苦既然脱困,当然也再没有原地呆着的道理,当下狼奔如同黑色雷霆,已然是近了李建安等人的周围,上身极为不符合常理的猛然变大,随意朝着人一咬,就囫囵的吞了下去。 而那挂在吕欺苦身上的吕愚悲也没有闲着,张嘴朝天空就呼啸了一声,刹那之间许多白色浓烟又在它身上滚滚而出,只不过这一次却并非是四散开来去遮挡视线,然而一坨坨的在落在地上后,竟是如同有人捏泥般化作了一个个小牛犊子般大小的狼形浓烟。 吕愚悲桀桀怪笑:“孤狼厉害却也敌不过你们人多势众嗫,且与我的狼烟众打上一场。” 吕愚悲话音一落,便看那些由烟狼,直接就朝着这边奔袭了过来。 站在李建安他们阵势最外的,是些有武力,却不懂修行的军中侍卫和寻常捕快,当下看见所谓的狼烟众前来,立刻是抽出长刀想要劈杀一场。 然而刀锋劈砍在那烟狼身上是真的犹如烟雾般毫不着力,但烟狼反手嘴妖爪勾,却总能在众人身上落下血肉模糊的伤口。 于是刹那之间,在外以为屏障的队伍节节败退,根本起不到什么防御的作用。 黎安波脸色忧郁:“那悬门洞汇聚许多妖物,已经几近人族的修仙宗门,当中也有促进妖物修行的法门秘术。” “这两只狼妖自悬门洞来,我已经尽可能的高看他们一眼,可没曾想仍旧是各类诡秘术法层出不穷……咱这趟除妖之行,有些难了。” 李建安撇过头看了黎安波一眼:“天下难打的仗多的很,本就不缺咱这一场。” “不过……若是轮到除妖的本事,我大骊若为第二,何人敢为第一。” “诸位仙师们。”李建安朝着周围喊道:“赶紧拿下这妖物,莫要再让梧国的时辰看了咱巡天司的笑话。” 李建安话音一落,还是那层唤出符箓护盾的老道人笑着接了话:“四皇子放心,且看老道我的法子。” 老道人这一次掏出了两个盒子并排放在身前的地上,其内各种红、黄两色符箓叠的是整整齐齐。 随手老道人席地而坐,随即咬破中指在空中比划……而那空中也似是有张看不见的纸张,那老道中指是那个的血丝就此画在空中,并很快成了一张血符。 在之后,这血符在空中微微发光,却看那两个盒子中的符纸全都凭空废弃。然后绕着那血符打转,形成了一个由符箓构成的圆球。 “去。”老道剑指一竖,这符箓圆球由静转动,极快的就朝那些烟狼头顶上就飞了过去。 符箓圆球在空中短暂的滞空、旋转,随后无数张虚幻的符箓飘散而出,随即张张符箓化形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然后自高空坠落,就如同在天地之间下了一场兵雨。 那吕欺苦偌大的身体,哪怕速度快,却又如何躲的开这天地间的风雨,于是刹那之间身上被那锋利无双的各种兵器是切割的血痕纵横,只能是伏在地上痛的呜呜吼叫。 不过在此之前,吕欺苦却把他那哥哥吕愚悲直接塞在了身下,于是吕愚悲倒是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而且这些兵器还不仅仅只是切割血肉的功夫,那原本四处奔袭的烟狼,本还拿这些有形之物不当回事,谁料刹那之间,但凡兵器落地之处,自有金戈锋锐之气荡漾而出,于是烟狼或有靠近者,便好比是碰着了漩涡龙卷,直接便被搅碎了事,再也不能重新成形害人。 那老道人此时方才停了口中的念念有词,只随手往那天空中的符箓圆球上一指,却看又有符箓飘散而下,化为由符箓构成的铁锁,直接就朝着吕愚悲兄弟二人困缚了过去。 吕愚悲扒开自家兄弟的毛皮,往天上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直接高喝道:“你他娘的还不出手?” 第347章 雷 吕愚悲这喊话声音一出口,李建安与江小舟、黎安波登时心中一紧……这里还有别人? 的确是有的。 平原的远处,正缓缓走来了一个青衫老者。 江小舟眼神好一些,等着看过去后便是一愣。 那李建安眼神略差些,但随着对方越走越近,也模模糊糊的看出了长相。 李建安的语气有些犹豫:“这人怎么瞅的有些眼熟……好像是……好像是……” 江小舟的脸色非常的难看,因为他在脑海中已经想起了在妖兵营时看到的那番天地降雷,犹如天罚的施术场景!也就是在那一次,江小舟才对符安宗的本事有了深刻的认识! 江小舟的语气极其的慎重:“你看的没错,这人的确是二皇子李建景身边跟着的那位老人,国教符安宗的长老宇文星桥。” 李建安沉默片刻之后,有些沙哑的开口问道:“是为了帮助咱们除妖么?” 江小舟摇了摇头:“那不会从吕愚悲的口中喊他出来!” 李建安没在说话,只盯着那宇文星桥越走越近……李建安想要亲耳听听,那宇文星桥要做什么,又代表着谁! 然而宇文星桥脸色冰冷,缓缓走近的过程中始终不发一言。 直到宇文星桥停了脚步,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建安……他也只看了李建安,似乎此刻他的眼中此刻已经没有别人。 宇文星桥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往天上的符箓圆球上一指。 刹那之间,符箓圆球原本旋转的动作顿时一滞,而那分明已经沾到了吕欺苦,吕愚悲兄弟二人的符箓铁锁,也如瀑布回流般退了回去。 而站在李建安身边的那原本操控符箓圆球的老道人却是刹那之间脸色一红,直接喷了口鲜血出来:“断我符箓术,这人是谁?” 宇文星桥似乎也听着了老道人的说话,深深一拱手:“在下宇文星桥。” 老道人一愣,也顾不得擦拭嘴角鲜血,直接质问道:“国教符箓宗的宇文长老?那位山符镇了吕通妖山,雷符轰了武平江的宇文长老?” 瞧见宇文星桥点了点头,老道人却是摇头苦笑道:“败在你这种用符的行家手里,我倒也是不怨了。” 宇文星桥摇了摇头:“这些符箓本就出自我符安宗,所以我操控会顺当一些。” “若非是如此,我会花费更大的力气。” 宇文星桥说的是会废更大的力气,而不是做不到……不过那老道人却只是笑着点点头,似乎就这么接受了下来。 这时李建安开口问道:“你不跟着建景皇子,来我这里做什么?” “你来这里,是不是你自作主张?”李建安声色俱厉的说道,“你若真是敢与那妖孽勾连,我劝你还是尽早束手就擒作罢,免的给李建景,又或者给你的宗门惹下滔天祸事。” 宇文星桥点点头:“你说的对。” 一言既出,宇文星桥便再也不言语,只手腕抖动,一张符箓贴在了掌心。 宇文星桥看着手里的符箓,叹息了一声,然后朝天空上一扔。 此符既出,那原本荡在天空的符箓圆球却是突然一矮,似乎他本身都有了灵性,甘愿在这张符箓身前低头。 符箓燃烧之时,天边似有黑云飘了过来。 那吕欺苦身上的毛发忽然就那么根根立了起来,吕愚悲瞧在眼中却是脸色大变的喊道:“宇文星桥,你这是要做什么?” 宇文星桥扭头看了吕愚悲一眼,眼神充满了不屑…… 江小舟抬头看着天上越来越厚,越来越广的乌云,心里面有些不安。是的,这一次貌似比在妖兵营里看的那一出,还要范围更广,威力更大…… 而在那一次,那让自己几近不敌的牛妖都尚且挨不了一下天雷,直接被烧出了肉香。 那么,这一次呢? 自己、李建安、黎安波,还有巡天司的仙师们,能挨的过去么? 李建安的脸色难看。 如今的局面已经任谁都能看明白,宇文星桥此来,绝不是来帮忙除妖,而是来杀人的。 黎安波的脸色也很难看,他喃喃说道:“怎么让你们大骊帮忙除个妖,却生了这么多事。” “嘿,这样也好,我喜欢这样的大骊。”黎安波忽然又笑了起来,“这样的大骊,嘿……只可惜我大概是看不到你们大骊朝堂上的热闹喽。” 巡天司的仙师们,也在仰头看着天空,每个人的脸色都充满着惊惧。 作为修仙中人,尤其是在天京城里讨生活的,又有谁会不知道宇文星桥的名号?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那宇文星桥的一手雷劫,谁也没信心能够扛下来!! 乌云已经开始逐渐侵袭到头顶上的天空…… 没有人想要就此不声不响的殒命,差别在再与是敢和宇文星桥直接动手,又或者自知绝对不敌,只想着直接跑走而已! 只是就在所有人脚步移动的刹那,原本天空那悬浮的符咒圆球,却忽然猛的炸开,随即各色符箓飘荡四方,又是化作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锋利兵器。 然而这些兵器却也没直接落下,反而就像是守着一条界限般,绕着所有人成了一个大圈,明显是要把所有人圈禁起来的意思。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有仙师自认速度快,又或者防御好,就想拼着手上,也要继续往外逃。 另外便是有人想趁着别人刚一出去,兵器已然落下的时候再走……毕竟天上悬浮的兵器就这么多,打了你就不能打我,说不定就会有空隙出来! 然而事情真的会让计划的那样么? 再有人开始向外突围的时候,天空之上那悬浮的兵器,的确有了变化。 然而用在宇文星桥手里的术法,又怎么会和那之前的老道一样。 天空中兵器悬浮如常,落下的只是数不尽的剑气、刀气等等,似是有形却又无形之物。 于是刹那之间,那闷着头向外逃跑的仙师们,直接就如同绽放出了红色的花朵。而天空中的乌云,在滚滚雷声之间,早已飘出蒙蒙细雨。于是那雨水降落在地面上,又将那红色花朵在地上直接晕了开来。 似乎没有人能出去的去了,只能就这么等着雷劫降临。 有人绷不住这份压力,开始朝着宇文星桥怒骂,也有人把身上的各种灵气、灵符一股脑的朝宇文星桥又或者天上的乌云砸了过去。 然而砸向宇文星桥的,直接被无尽的刀气、剑气消弭无形,而砸上天空的,却似是石沉大海,渺无声息。 至于宇文星桥,他面沉如水,只是不断的嘴唇上下磕碰,念着谁也听不到的法决。 李建安突然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江小舟的肩膀:“本来自认十拿九稳的一事儿,结果却直接要被人家拿捏了,这也是背到家了。” “我不想和鹌鹑一样的在这避着。”李建安抽出长剑,“和我一起么?去摘了宇文星桥那老贼的人头。” 江小舟却摆了摆手:“我可能有法子,你再给我点时间……” 第347章 雷 吕愚悲这喊话声音一出口,李建安与江小舟、黎安波登时心中一紧……这里还有别人? 的确是有的。 平原的远处,正缓缓走来了一个青衫老者。 江小舟眼神好一些,等着看过去后便是一愣。 那李建安眼神略差些,但随着对方越走越近,也模模糊糊的看出了长相。 李建安的语气有些犹豫:“这人怎么瞅的有些眼熟……好像是……好像是……” 江小舟的脸色非常的难看,因为他在脑海中已经想起了在妖兵营时看到的那番天地降雷,犹如天罚的施术场景!也就是在那一次,江小舟才对符安宗的本事有了深刻的认识! 江小舟的语气极其的慎重:“你看的没错,这人的确是二皇子李建景身边跟着的那位老人,国教符安宗的长老宇文星桥。” 李建安沉默片刻之后,有些沙哑的开口问道:“是为了帮助咱们除妖么?” 江小舟摇了摇头:“那不会从吕愚悲的口中喊他出来!” 李建安没在说话,只盯着那宇文星桥越走越近……李建安想要亲耳听听,那宇文星桥要做什么,又代表着谁! 然而宇文星桥脸色冰冷,缓缓走近的过程中始终不发一言。 直到宇文星桥停了脚步,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建安……他也只看了李建安,似乎此刻他的眼中此刻已经没有别人。 宇文星桥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往天上的符箓圆球上一指。 刹那之间,符箓圆球原本旋转的动作顿时一滞,而那分明已经沾到了吕欺苦,吕愚悲兄弟二人的符箓铁锁,也如瀑布回流般退了回去。 而站在李建安身边的那原本操控符箓圆球的老道人却是刹那之间脸色一红,直接喷了口鲜血出来:“断我符箓术,这人是谁?” 宇文星桥似乎也听着了老道人的说话,深深一拱手:“在下宇文星桥。” 老道人一愣,也顾不得擦拭嘴角鲜血,直接质问道:“国教符箓宗的宇文长老?那位山符镇了吕通妖山,雷符轰了武平江的宇文长老?” 瞧见宇文星桥点了点头,老道人却是摇头苦笑道:“败在你这种用符的行家手里,我倒也是不怨了。” 宇文星桥摇了摇头:“这些符箓本就出自我符安宗,所以我操控会顺当一些。” “若非是如此,我会花费更大的力气。” 宇文星桥说的是会废更大的力气,而不是做不到……不过那老道人却只是笑着点点头,似乎就这么接受了下来。 这时李建安开口问道:“你不跟着建景皇子,来我这里做什么?” “你来这里,是不是你自作主张?”李建安声色俱厉的说道,“你若真是敢与那妖孽勾连,我劝你还是尽早束手就擒作罢,免的给李建景,又或者给你的宗门惹下滔天祸事。” 宇文星桥点点头:“你说的对。” 一言既出,宇文星桥便再也不言语,只手腕抖动,一张符箓贴在了掌心。 宇文星桥看着手里的符箓,叹息了一声,然后朝天空上一扔。 此符既出,那原本荡在天空的符箓圆球却是突然一矮,似乎他本身都有了灵性,甘愿在这张符箓身前低头。 符箓燃烧之时,天边似有黑云飘了过来。 那吕欺苦身上的毛发忽然就那么根根立了起来,吕愚悲瞧在眼中却是脸色大变的喊道:“宇文星桥,你这是要做什么?” 宇文星桥扭头看了吕愚悲一眼,眼神充满了不屑…… 江小舟抬头看着天上越来越厚,越来越广的乌云,心里面有些不安。是的,这一次貌似比在妖兵营里看的那一出,还要范围更广,威力更大…… 而在那一次,那让自己几近不敌的牛妖都尚且挨不了一下天雷,直接被烧出了肉香。 那么,这一次呢? 自己、李建安、黎安波,还有巡天司的仙师们,能挨的过去么? 李建安的脸色难看。 如今的局面已经任谁都能看明白,宇文星桥此来,绝不是来帮忙除妖,而是来杀人的。 黎安波的脸色也很难看,他喃喃说道:“怎么让你们大骊帮忙除个妖,却生了这么多事。” “嘿,这样也好,我喜欢这样的大骊。”黎安波忽然又笑了起来,“这样的大骊,嘿……只可惜我大概是看不到你们大骊朝堂上的热闹喽。” 巡天司的仙师们,也在仰头看着天空,每个人的脸色都充满着惊惧。 作为修仙中人,尤其是在天京城里讨生活的,又有谁会不知道宇文星桥的名号?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那宇文星桥的一手雷劫,谁也没信心能够扛下来!! 乌云已经开始逐渐侵袭到头顶上的天空…… 没有人想要就此不声不响的殒命,差别在再与是敢和宇文星桥直接动手,又或者自知绝对不敌,只想着直接跑走而已! 只是就在所有人脚步移动的刹那,原本天空那悬浮的符咒圆球,却忽然猛的炸开,随即各色符箓飘荡四方,又是化作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锋利兵器。 然而这些兵器却也没直接落下,反而就像是守着一条界限般,绕着所有人成了一个大圈,明显是要把所有人圈禁起来的意思。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有仙师自认速度快,又或者防御好,就想拼着手上,也要继续往外逃。 另外便是有人想趁着别人刚一出去,兵器已然落下的时候再走……毕竟天上悬浮的兵器就这么多,打了你就不能打我,说不定就会有空隙出来! 然而事情真的会让计划的那样么? 再有人开始向外突围的时候,天空之上那悬浮的兵器,的确有了变化。 然而用在宇文星桥手里的术法,又怎么会和那之前的老道一样。 天空中兵器悬浮如常,落下的只是数不尽的剑气、刀气等等,似是有形却又无形之物。 于是刹那之间,那闷着头向外逃跑的仙师们,直接就如同绽放出了红色的花朵。而天空中的乌云,在滚滚雷声之间,早已飘出蒙蒙细雨。于是那雨水降落在地面上,又将那红色花朵在地上直接晕了开来。 似乎没有人能出去的去了,只能就这么等着雷劫降临。 有人绷不住这份压力,开始朝着宇文星桥怒骂,也有人把身上的各种灵气、灵符一股脑的朝宇文星桥又或者天上的乌云砸了过去。 然而砸向宇文星桥的,直接被无尽的刀气、剑气消弭无形,而砸上天空的,却似是石沉大海,渺无声息。 至于宇文星桥,他面沉如水,只是不断的嘴唇上下磕碰,念着谁也听不到的法决。 李建安突然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江小舟的肩膀:“本来自认十拿九稳的一事儿,结果却直接要被人家拿捏了,这也是背到家了。” “我不想和鹌鹑一样的在这避着。”李建安抽出长剑,“和我一起么?去摘了宇文星桥那老贼的人头。” 江小舟却摆了摆手:“我可能有法子,你再给我点时间……” 第348章 扫雷 听到江小舟这么说,李建安顿时眼前一亮,随即朝着身边人喊道:“都消停点,江巡守这里可能有些办法,但还需要些时间施法。” “有本事的就出出力,看看能不能防备些雷劫,没本事的也别乱糟糟的,搅和了别人。” 李建安此刻同样身处险地,他以四皇子的身份说了这话,便总该是有人听的。更何况此时不听他说的又怎么样?毕竟也没有别的法子。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有些通晓防御手段的仙师们,在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就开始各用神通……或是符箓阵法,或是飞剑佛尘,全都飞向天空拦在了大家头顶,最终也总算是凑上了几层庇护。 至于那些不通晓防御之术的仙师,又或者那些侍卫、捕快之类的普通人,此刻也都持着兵器摆好了阵型,虽说心里也明白无甚大用,但总算是有力出力。 至于江小舟…… 他真的有法子么? 算是有。 但有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 ……问题在于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法子是什么! 事实上自打天空中出现蕴含雷霆的乌云,江小舟就已经知道这一次,直往别人怕是没什么大用,还是要把希望放在自己的游戏里。 当然,大家来找茬、水果忍者、连连看这些肯定是没用的,所以必须要有个新游戏才能打开局面。 江小舟能这么想,当然是把希望放在了上次的任务奖励……也就是赌徒的骰子的身上。 “赌徒的骰子:可进行一次点数判定,如点数结果为大,则可实现一次指定向游戏开启。” 而且因为当时江小舟任务完成的评价是完美,所以那次任务奖励还有一个特效,那就是老千:可献祭游戏积分,增加骰子点数,每100点增加1。 而这也就是说,哪怕江小舟把骰子只是摇出了1点,但只要舍得300积分,那就一定可以让骰子一定变成大,也就是一定可以开启成功指定向游戏。 李建安刚才和江小舟说话的时候,江小舟已经完成了这一步,当时游戏系统里的那些游戏格子正在疯狂的转动,去按照江小舟的指向要求,去筛选合适的游戏出来! 江小舟的指向有两点,第一,可以破除天上雷劫。第二,使用代价没有那么高,可以让现在的自己用的出。 这也不怪江小舟会提出第二点要求,不然真整出来个可以唤出高达,又或者可以把以升长剑卍解的那种技能,但是使用一次却需要积分万八千的,那可就真是只能:忘了积分很珍贵,只能看着游戏空流泪了! 游戏栏格子逐渐停了下来。而等到格子上的迷雾散去,终于显露出来了一个游戏,而格子的下面还有一行说明:结合宿主要求及现有游戏“大家来找茬”,本次开启游戏:扫雷! 游戏说明:以天为阵,灵气为旗! 游戏要求:1必要计算。2灵气消耗,每旗为100积分。 江小舟舒了一口气,还好……这开出的技能,自己还能负担的起! 然而就在江小舟刚想与李建安说起的时候,天空之上已经有一道金黄色的雷霆蜿蜒之下,劈在了盖在众人头顶层层叠叠的防御阵法之上。 雷霆细如枪杆,但是却似是坚不可摧般,摧古拉朽的直接把所有的阵法直接击穿! 而后雷霆击打在地上,又荡出细密电弧,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于是就有那仙师或兵卒不小心挨上的,整个人便是顿时一僵。而那电弧就好像是趴在身上的虫子,顺着衣角就盘了上去,最终电弧的光华会忽然那么一闪,但人也就此被烧的焦了。 天上乌云翻滚,又有雷霆正在孕育,而这一次,似乎也并不仅仅是一道。 李建安强咽了口唾沫,扭头朝着江小舟喊道:“还不行。” “还不行?” “行不行?” “行了!”江小舟突然回了一句,然后手宿一甩,却看一道红光朝着天空就飞了上去。 红光越飞越高,就好像是飞镖一般,径直朝着乌云就扎了上去。 刹那之间,红光落入乌云,也便停在那里,一面小小的红旗倒着飘了出来。 但也就是这一下,那原本孕育的雷霆猛然一顿…… 李建安呆滞了一下,扭头朝江小舟问道:“你这是啥玩意?” 江小舟没有回答,因为他此刻也没有富裕的心神可以回答。 因为此刻在江小舟的眼中,那浩浩荡荡的乌云,还真是成了一盘游戏……一盘名叫扫雷的游戏。 每当江小舟注意乌云某一点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数字。 挪移视线,就会出现更多的数字。 而江小舟要做的事情,便是通过这些数字,算出那里有“雷”,然后以自己的灵气为旗杆,插到天上去。 计算不难、游戏不难,但不能算错,而且……要快! 不过现实不是游戏,无论是对江小舟,又或者是对那边一脸淡然施法的宇文星桥。 事实上,当江小舟第一杆红旗倒着插到乌云之间,江小舟这里的李建安、诸位仙师固然是看的一脸惊骇,只当是此等妙法惊人。 而那宇文星桥那里,又何尝不是脸色骤然一红,血气从脏腑直接冲到了口腔! 这叫做阵法反噬。 宇文星桥的一手唤雷秘书,威力如此之大,当然不是说他自身的灵气有多么磅礴,否则的话,他修为登天,早该羽化登仙作罢,又何必在人间受诸般人世苦楚。 其实他只是运用妙法借用了天地灵气,就好像是一个杠杆般撬动风雷雨电,是把那天雷引导到人间而已。 只不过用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也就难免会有失控的危险。 而一旦失控,宇文星桥难免就会还施己身…… 所以说,江小舟的扫雷游戏,根本就不用下完整整一盘,单就那一杆旗子,就已经让宇文星桥自身灵气倒卷,差点没就此坏了道基。 宇文星桥再也不能如刚才一般淡然,而是抬头望天,最终念念有词…… 天雷翻滚…… 然而,第二杆旗子,登天。 第348章 扫雷 听到江小舟这么说,李建安顿时眼前一亮,随即朝着身边人喊道:“都消停点,江巡守这里可能有些办法,但还需要些时间施法。” “有本事的就出出力,看看能不能防备些雷劫,没本事的也别乱糟糟的,搅和了别人。” 李建安此刻同样身处险地,他以四皇子的身份说了这话,便总该是有人听的。更何况此时不听他说的又怎么样?毕竟也没有别的法子。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有些通晓防御手段的仙师们,在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就开始各用神通……或是符箓阵法,或是飞剑佛尘,全都飞向天空拦在了大家头顶,最终也总算是凑上了几层庇护。 至于那些不通晓防御之术的仙师,又或者那些侍卫、捕快之类的普通人,此刻也都持着兵器摆好了阵型,虽说心里也明白无甚大用,但总算是有力出力。 至于江小舟…… 他真的有法子么? 算是有。 但有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 ……问题在于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法子是什么! 事实上自打天空中出现蕴含雷霆的乌云,江小舟就已经知道这一次,直往别人怕是没什么大用,还是要把希望放在自己的游戏里。 当然,大家来找茬、水果忍者、连连看这些肯定是没用的,所以必须要有个新游戏才能打开局面。 江小舟能这么想,当然是把希望放在了上次的任务奖励……也就是赌徒的骰子的身上。 “赌徒的骰子:可进行一次点数判定,如点数结果为大,则可实现一次指定向游戏开启。” 而且因为当时江小舟任务完成的评价是完美,所以那次任务奖励还有一个特效,那就是老千:可献祭游戏积分,增加骰子点数,每100点增加1。 而这也就是说,哪怕江小舟把骰子只是摇出了1点,但只要舍得300积分,那就一定可以让骰子一定变成大,也就是一定可以开启成功指定向游戏。 李建安刚才和江小舟说话的时候,江小舟已经完成了这一步,当时游戏系统里的那些游戏格子正在疯狂的转动,去按照江小舟的指向要求,去筛选合适的游戏出来! 江小舟的指向有两点,第一,可以破除天上雷劫。第二,使用代价没有那么高,可以让现在的自己用的出。 这也不怪江小舟会提出第二点要求,不然真整出来个可以唤出高达,又或者可以把以升长剑卍解的那种技能,但是使用一次却需要积分万八千的,那可就真是只能:忘了积分很珍贵,只能看着游戏空流泪了! 游戏栏格子逐渐停了下来。而等到格子上的迷雾散去,终于显露出来了一个游戏,而格子的下面还有一行说明:结合宿主要求及现有游戏“大家来找茬”,本次开启游戏:扫雷! 游戏说明:以天为阵,灵气为旗! 游戏要求:1必要计算。2灵气消耗,每旗为100积分。 江小舟舒了一口气,还好……这开出的技能,自己还能负担的起! 然而就在江小舟刚想与李建安说起的时候,天空之上已经有一道金黄色的雷霆蜿蜒之下,劈在了盖在众人头顶层层叠叠的防御阵法之上。 雷霆细如枪杆,但是却似是坚不可摧般,摧古拉朽的直接把所有的阵法直接击穿! 而后雷霆击打在地上,又荡出细密电弧,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于是就有那仙师或兵卒不小心挨上的,整个人便是顿时一僵。而那电弧就好像是趴在身上的虫子,顺着衣角就盘了上去,最终电弧的光华会忽然那么一闪,但人也就此被烧的焦了。 天上乌云翻滚,又有雷霆正在孕育,而这一次,似乎也并不仅仅是一道。 李建安强咽了口唾沫,扭头朝着江小舟喊道:“还不行。” “还不行?” “行不行?” “行了!”江小舟突然回了一句,然后手宿一甩,却看一道红光朝着天空就飞了上去。 红光越飞越高,就好像是飞镖一般,径直朝着乌云就扎了上去。 刹那之间,红光落入乌云,也便停在那里,一面小小的红旗倒着飘了出来。 但也就是这一下,那原本孕育的雷霆猛然一顿…… 李建安呆滞了一下,扭头朝江小舟问道:“你这是啥玩意?” 江小舟没有回答,因为他此刻也没有富裕的心神可以回答。 因为此刻在江小舟的眼中,那浩浩荡荡的乌云,还真是成了一盘游戏……一盘名叫扫雷的游戏。 每当江小舟注意乌云某一点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数字。 挪移视线,就会出现更多的数字。 而江小舟要做的事情,便是通过这些数字,算出那里有“雷”,然后以自己的灵气为旗杆,插到天上去。 计算不难、游戏不难,但不能算错,而且……要快! 不过现实不是游戏,无论是对江小舟,又或者是对那边一脸淡然施法的宇文星桥。 事实上,当江小舟第一杆红旗倒着插到乌云之间,江小舟这里的李建安、诸位仙师固然是看的一脸惊骇,只当是此等妙法惊人。 而那宇文星桥那里,又何尝不是脸色骤然一红,血气从脏腑直接冲到了口腔! 这叫做阵法反噬。 宇文星桥的一手唤雷秘书,威力如此之大,当然不是说他自身的灵气有多么磅礴,否则的话,他修为登天,早该羽化登仙作罢,又何必在人间受诸般人世苦楚。 其实他只是运用妙法借用了天地灵气,就好像是一个杠杆般撬动风雷雨电,是把那天雷引导到人间而已。 只不过用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也就难免会有失控的危险。 而一旦失控,宇文星桥难免就会还施己身…… 所以说,江小舟的扫雷游戏,根本就不用下完整整一盘,单就那一杆旗子,就已经让宇文星桥自身灵气倒卷,差点没就此坏了道基。 宇文星桥再也不能如刚才一般淡然,而是抬头望天,最终念念有词…… 天雷翻滚…… 然而,第二杆旗子,登天。 第349章 追 旗子插入乌云之中,宇文星桥脸色由红转白,嘴角已然是留出了一丝血迹…… 宇文星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江小舟,却看他只是抬头望着天,脸色……还挺轻松的,嘴里还不知正在飞快的念叨着什么。 宇文星桥当然不会知道江小舟嘴里念叨的是,2旁边有2个,3旁边有3个,这种没什么头脑的玩意,只当他是正在念叨一些极为玄妙的法决…… 宇文星桥叹了口气…… 然后,宇文星桥又回头望了一眼天京的方向…… 宇文星桥不在竭力压制体内灵气的糟乱,而是双手摊开,就如同举鼎一般,以自身灵脉为桥,又打开头顶处的天门,然后便把那浑身当中的所有灵气,一股脑的勾连到了天空乌云之中。 灵气在灵脉中翻滚,嘈乱、暴躁,当寻求到了一个宣泄口,便如同洪水决堤,滚滚而去,至于那一路上遇到的堤岸也好,桥路也罢,尽皆冲毁作罢…… …… 乌云中,响起一道惊雷,然后乌云倒卷,就好像是低垂而下一个漏斗,那当中孕育的雷光闪烁,正以一股狂暴的威势,自天向地欲要压下来。 而那地上的仙师也好,皇子也罢,还有那狼妖二人,就好像头顶、肩膀皆是被压上的巨山,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匍匐在地。 天地之间,如同停滞。 江小舟也皱起了眉头。 不过正在启用扫雷游戏的他,并没有感觉到被雷劫的威势所压。 江小舟皱起眉头,只是因为他眼中的数字变了。 有3变成1,有2变成1,有5变成1 所有的数字都在变成0或者1。 乌云之中似乎所有孕育的雷霆全部消失,只留下了那么一道1。 不过对于江小舟而言,既然是1,那就一个雷呗。 插旗就好。 江小舟体内灵气运转,一杆红旗倒插云中。 光……尤其是雷霆中的光,从来都是光亮且一闪而过。 但这一次,不同了。 那乌云之中的雷霆,似乎是被按下了中止键,就如同在这一个刹那,被一个画笔镌刻到了天空中的这张画卷当中。 画卷是静物。 于是雷霆停在原地。 天地之间……白晃晃的一片! 乌云终会散去,正如就那么消失不见的雷光,天空中露出了清晨所有的湛蓝天空。 李建安、诸位仙师肩膀陡然一松。 而那宇文星桥却是仰天便倒……他已力竭,无论是对这一场唤出的雷劫,还是对于他的心境。 宇文星桥极为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惜之处在于,昨夜的一场彩灯节啊,灯火阑珊,人人都笑颜,可自己却没能再瞧见一场星光。 等到了如今,自己的眼前明明已经越来越黑,可惜还是无星可看。 星桥、星桥,无星即是无桥。 自己只能停在这里啊。 就这里。 江小舟才刚呼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肩膀被人搭上,一扭头,发现是李建安。 李建安同样喘着粗气,相较于收到“扫雷”游戏保护的江小舟,他刚才是真真儿的感受了一轮雷霆的威压,所以此时天雷散去,他浑身上下都有些发麻、发痒的酥劲儿。 李建安朝着江小舟竖起了大拇指:“你小子行……又救我一次。” “等……等回了天京。”李建安喘了口粗气,“我请你喝酒。” “喝酒的话以后再说。”江小舟看向不远处,“先捉了那俩狼妖再说。” 狼妖……既是妖族,鲜有不害怕天雷的。 所以宇文星桥刚才的一番唤雷,哪怕并不是针对他们二妖,但哪怕仅仅感受到了威压,这两只妖怪都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半分,连尾巴都夹到到了两腿中间。 等到雷霆散去,俩妖怪也是哆哆嗦嗦的抬头看了好半天,才确认这一场“浩劫”终于散去。 伤……是没受过,所以还能站的起,甚至相较于那边被雷哄过一道的李建安、仙师等人,他们保有更多的战斗力。 但是打……是肯定不打的,这俩妖怪已经被吓破了胆。 于是当吕愚悲注意到那边的江小舟看过来…… 一个连雷劫都能给憋回去的主,自己兄弟二人惹的起么? 当然惹不起,于是吕愚悲一揪自家弟弟的耳朵:“跑,赶紧跑,还傻等个什么!” 吕欺苦好色、凶猛,虽说已经可以化形成人,但本质上来说,也仍是本性占了上风,只是披了张人皮而已。 不过他有一点好,就是极为听吕愚悲的话,自家的哥哥让他做什么,吕欺苦就会立刻做什么,绝不发愣装傻,甚至在某些时候,那手脚都会比他的脑子快。 比如就像现在的这个时候,吕愚悲揪着耳朵让他跑,吕欺苦就会立刻撒丫子跑,哪怕脑子里都还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吕愚悲骑在自家弟弟的背脊上,匆忙之间还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那把天雷都闷回去的江小舟已经带着几个受伤不重的仙师追了过来…… 还有就是那梧国那杀千刀的使臣黎安波…… 他奶奶的,等到回了悬门洞,我非让洞主断了他梧国太子的药,让他梧国就此绝了根。 这一小片平原,后有竹林,前有个破烂的喊水祠,若放在高空上看,其实也就是个狭长的乡间地方,整体距离通往天京城的国道并未多远。 于是吕欺苦这扯开四个爪子疯跑,不多时也就窜上了国道之上。 当然,这里面也有吕愚悲刻意引导方向的结果……万一在国道上遇着个有身份的大人物,然后挟持一番,说不定就能找到条出路不是。 哪怕没遇着什么大人物,就是些拉着牛车、马车来天京城做生意的普通百姓。咱也能遇马掀马,遇车掀车,总能叫场面乱糟糟的,这也好继续逃跑不是。 而且如果还能再伤那么几个人,那江小舟从天京城里头来的,万一心善再讲究个救死扶伤,那可就更妙了。所以说奔上国道,绝对比在荒野间傻跑,要来的机会多。 “爹,我看见了一条大狗。” “什么大狗?”一个老汉正忙叨叨的用麻绳重新把货袋子绑紧,压根没心思理会坐在牛车上的小女儿说话。 “一只灰色的大狗。”小女儿还在说话,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畏惧,“上面还坐了一个人……爹,我怕!” 老汉无奈的应了一声……小女儿小时候被狗咬过,所以对这个任何大小的狗的称呼,一般都是大狗。 狗是重点,大……当然更是重点。 而从结局上看,若是狗儿不跑走,那闺女便总要大人高高抱在怀里,彻底远离了地面,然后这场惊吓才能算完,否则就会哭……而且一定会哭个没完。 老汉当然舍不得自家闺女哭上一场,所以也顾不得最后一个绳扣,而是直接抬起了头,看向了自己闺女。 ……闺女正乖乖在牛车上坐着。 老汉松了口气,又似乎看了看,嗯……狗儿没瞅见,倒是看见几个跑的飞快的人。 那当头跑在前面的年轻后生,再发现自己看他后,还扭头朝着自己笑了笑。 这后生……跑的还很是快,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算了,自家闺女没哭就成了。 老汉走到牛车另一边,准备再顺顺绳子,然而才一低头却猛的一愣。 真是好大的一个兽印。 第349章 追 旗子插入乌云之中,宇文星桥脸色由红转白,嘴角已然是留出了一丝血迹…… 宇文星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江小舟,却看他只是抬头望着天,脸色……还挺轻松的,嘴里还不知正在飞快的念叨着什么。 宇文星桥当然不会知道江小舟嘴里念叨的是,2旁边有2个,3旁边有3个,这种没什么头脑的玩意,只当他是正在念叨一些极为玄妙的法决…… 宇文星桥叹了口气…… 然后,宇文星桥又回头望了一眼天京的方向…… 宇文星桥不在竭力压制体内灵气的糟乱,而是双手摊开,就如同举鼎一般,以自身灵脉为桥,又打开头顶处的天门,然后便把那浑身当中的所有灵气,一股脑的勾连到了天空乌云之中。 灵气在灵脉中翻滚,嘈乱、暴躁,当寻求到了一个宣泄口,便如同洪水决堤,滚滚而去,至于那一路上遇到的堤岸也好,桥路也罢,尽皆冲毁作罢…… …… 乌云中,响起一道惊雷,然后乌云倒卷,就好像是低垂而下一个漏斗,那当中孕育的雷光闪烁,正以一股狂暴的威势,自天向地欲要压下来。 而那地上的仙师也好,皇子也罢,还有那狼妖二人,就好像头顶、肩膀皆是被压上的巨山,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匍匐在地。 天地之间,如同停滞。 江小舟也皱起了眉头。 不过正在启用扫雷游戏的他,并没有感觉到被雷劫的威势所压。 江小舟皱起眉头,只是因为他眼中的数字变了。 有3变成1,有2变成1,有5变成1 所有的数字都在变成0或者1。 乌云之中似乎所有孕育的雷霆全部消失,只留下了那么一道1。 不过对于江小舟而言,既然是1,那就一个雷呗。 插旗就好。 江小舟体内灵气运转,一杆红旗倒插云中。 光……尤其是雷霆中的光,从来都是光亮且一闪而过。 但这一次,不同了。 那乌云之中的雷霆,似乎是被按下了中止键,就如同在这一个刹那,被一个画笔镌刻到了天空中的这张画卷当中。 画卷是静物。 于是雷霆停在原地。 天地之间……白晃晃的一片! 乌云终会散去,正如就那么消失不见的雷光,天空中露出了清晨所有的湛蓝天空。 李建安、诸位仙师肩膀陡然一松。 而那宇文星桥却是仰天便倒……他已力竭,无论是对这一场唤出的雷劫,还是对于他的心境。 宇文星桥极为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惜之处在于,昨夜的一场彩灯节啊,灯火阑珊,人人都笑颜,可自己却没能再瞧见一场星光。 等到了如今,自己的眼前明明已经越来越黑,可惜还是无星可看。 星桥、星桥,无星即是无桥。 自己只能停在这里啊。 就这里。 江小舟才刚呼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肩膀被人搭上,一扭头,发现是李建安。 李建安同样喘着粗气,相较于收到“扫雷”游戏保护的江小舟,他刚才是真真儿的感受了一轮雷霆的威压,所以此时天雷散去,他浑身上下都有些发麻、发痒的酥劲儿。 李建安朝着江小舟竖起了大拇指:“你小子行……又救我一次。” “等……等回了天京。”李建安喘了口粗气,“我请你喝酒。” “喝酒的话以后再说。”江小舟看向不远处,“先捉了那俩狼妖再说。” 狼妖……既是妖族,鲜有不害怕天雷的。 所以宇文星桥刚才的一番唤雷,哪怕并不是针对他们二妖,但哪怕仅仅感受到了威压,这两只妖怪都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半分,连尾巴都夹到到了两腿中间。 等到雷霆散去,俩妖怪也是哆哆嗦嗦的抬头看了好半天,才确认这一场“浩劫”终于散去。 伤……是没受过,所以还能站的起,甚至相较于那边被雷哄过一道的李建安、仙师等人,他们保有更多的战斗力。 但是打……是肯定不打的,这俩妖怪已经被吓破了胆。 于是当吕愚悲注意到那边的江小舟看过来…… 一个连雷劫都能给憋回去的主,自己兄弟二人惹的起么? 当然惹不起,于是吕愚悲一揪自家弟弟的耳朵:“跑,赶紧跑,还傻等个什么!” 吕欺苦好色、凶猛,虽说已经可以化形成人,但本质上来说,也仍是本性占了上风,只是披了张人皮而已。 不过他有一点好,就是极为听吕愚悲的话,自家的哥哥让他做什么,吕欺苦就会立刻做什么,绝不发愣装傻,甚至在某些时候,那手脚都会比他的脑子快。 比如就像现在的这个时候,吕愚悲揪着耳朵让他跑,吕欺苦就会立刻撒丫子跑,哪怕脑子里都还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吕愚悲骑在自家弟弟的背脊上,匆忙之间还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那把天雷都闷回去的江小舟已经带着几个受伤不重的仙师追了过来…… 还有就是那梧国那杀千刀的使臣黎安波…… 他奶奶的,等到回了悬门洞,我非让洞主断了他梧国太子的药,让他梧国就此绝了根。 这一小片平原,后有竹林,前有个破烂的喊水祠,若放在高空上看,其实也就是个狭长的乡间地方,整体距离通往天京城的国道并未多远。 于是吕欺苦这扯开四个爪子疯跑,不多时也就窜上了国道之上。 当然,这里面也有吕愚悲刻意引导方向的结果……万一在国道上遇着个有身份的大人物,然后挟持一番,说不定就能找到条出路不是。 哪怕没遇着什么大人物,就是些拉着牛车、马车来天京城做生意的普通百姓。咱也能遇马掀马,遇车掀车,总能叫场面乱糟糟的,这也好继续逃跑不是。 而且如果还能再伤那么几个人,那江小舟从天京城里头来的,万一心善再讲究个救死扶伤,那可就更妙了。所以说奔上国道,绝对比在荒野间傻跑,要来的机会多。 “爹,我看见了一条大狗。” “什么大狗?”一个老汉正忙叨叨的用麻绳重新把货袋子绑紧,压根没心思理会坐在牛车上的小女儿说话。 “一只灰色的大狗。”小女儿还在说话,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畏惧,“上面还坐了一个人……爹,我怕!” 老汉无奈的应了一声……小女儿小时候被狗咬过,所以对这个任何大小的狗的称呼,一般都是大狗。 狗是重点,大……当然更是重点。 而从结局上看,若是狗儿不跑走,那闺女便总要大人高高抱在怀里,彻底远离了地面,然后这场惊吓才能算完,否则就会哭……而且一定会哭个没完。 老汉当然舍不得自家闺女哭上一场,所以也顾不得最后一个绳扣,而是直接抬起了头,看向了自己闺女。 ……闺女正乖乖在牛车上坐着。 老汉松了口气,又似乎看了看,嗯……狗儿没瞅见,倒是看见几个跑的飞快的人。 那当头跑在前面的年轻后生,再发现自己看他后,还扭头朝着自己笑了笑。 这后生……跑的还很是快,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算了,自家闺女没哭就成了。 老汉走到牛车另一边,准备再顺顺绳子,然而才一低头却猛的一愣。 真是好大的一个兽印。 第350章 见面 老汉运气好,远比国道之前那几个遇到吕愚悲兄弟二人的百姓们要运气好。 事实上,如果老汉牛车在往前走个几里地,就能瞅到一片乱糟糟的路况。至于老汉这里,也是吕愚悲眼瞅着就要被江小舟他们追上,所以都顾不得再多做半点闲事儿。 其实吕愚悲心里头也曾数次拿了主意,想干脆回头和江小舟他们拼上一场算了。 然而想起身后追着自己的这主连天雷都能给憋回去,心里头寒气就一股股的往上冒。 还是先跑……真跑不了了再说。 这是吕愚悲的想法。 但吕欺苦却不一样,他是没想法。 如今,吕欺苦跑的舌头都吐了出来,一甩一甩的…… 累是真累,越累心里头的火气也就越大,肚子里也真实越来越饿。 吕欺苦想吃人,越来越想吃人。 前面还真来了一队人。 一堆排列整齐的人。 在吕欺苦看来,这只要自己张开嘴,都不用甩脑袋,直接如同犁地挂过去,就能吃上一溜的人。 解饿,解恨,还不耽误逃跑的速度。 洞主在上,这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想到此处,吕欺苦的四条腿仍旧疯狂的往前倒,但是头颅却放着低了些,然后……张开了嘴。 坐在吕欺苦背脊上的吕愚悲,刹那之间就想明白了自家弟弟这是要做什么。 算了……吕愚悲叹了口气……也是饿坏他了。 吃就吃呗,反正后面要跑路的时间还长着呢,总不好饿着没力气…… 吕愚悲心里头想着这些事儿,下意识抬头望前面那堆人就看了过去。 然后,吕愚悲就愣住了。 一杆枪来。 入狼首,扎地。 吕欺苦的狼身本就在高速奔袭中,头骨、脊柱、血肉,乃至是上面坐着的那人,根本就收不住速度,只能去不断的冲击枪身。 但……枪身丝毫不晃。 于是那头骨也好、脊柱也罢,还有上面的那人,就都在高速奔前之下被一杆枪杆,撞成两半。 枪杆仍旧斜斜的插在地上。 朝阳之中,枪杆上血珠被阳光透的如同玛瑙…… 江小舟停了奔袭,看了看眼前的长枪,又看了看正在走向长枪的人。 那人拔出长枪,随手一甩,血珠直接被甩到一旁,然后看向江小舟。 江小舟咽了口唾沫,朝着眼前人深深拱手:“爹。” 来人……是临川城守将江骞北。 而他的身后,可不是像吕欺苦看到的那样,人都排的整整齐齐的。 因为这是江骞北带的兵。 这里面有人认识江小舟,也有江小舟认识的人。 比如好久不见的杨志,比如有射箭手李道荣,比如还有杨志、罗总兵的儿子罗行渡,这都是江小舟在无边妖林时见过面的人。 只不过眼下江骞北还站在前面,他们这些人受于军规,还不好下来与江小舟打招呼,只能一个个挤眉弄眼的…… 不过江小舟才顾不上理他们。 因为有个不怕军规的,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 小丫头一身的亮银色甲胄,手里还提着一杆亮银枪,在这朝阳之下可谓是威风凛凛,她笑嘻嘻的窜到了江小舟身前,微微侧过头。轻笑着说道:“哥,好久不见。” ……………………………………………… 江小月站起身,规规矩矩的从陈岚儿手里接过菜碟摆在桌子上。 “陈……陈姐姐。”江小月脸色有些发红,“要不我还是去厨房帮帮忙……” 江小舟呵笑了一声:“得了你,就我家这些碟子碗筷可不够你摔的。” 江小月抬脚就往江小舟的脚上踩,同时娇嗔道:“有你这么说自家妹妹的么……虽然……虽然我是不太会做菜,但是洗洗涮涮的总没有问题的。” 江小舟一抬腿,让江小月踩了个空,嘴里却还是不饶人:“嘿,还好意思说呢。” 陈岚儿则是赶紧拉着江小月又坐下:“不用客气……我……我也就会这些手艺,你配他说说话,我那边一会就都做好了。” 说完这话,陈岚儿手指戳了戳江小舟的肩膀:“你嘴也消停一些……” 陈岚儿说的实话,自打她与江小舟相识,是真没见着过他会有这么放松的时候,所以在陈岚儿的心里,虽然与江小月是第一次见面,但还真是挺有好感的。 陈岚儿回了厨房,江小月看着她的背影,扭头轻笑着问道:“亏着娘亲还担心你吃不好、喝不好的,却没想过这里是有人照顾你哩。” “一直往家里寄信,就是怕娘担心。”江小舟叹了口气,“其实心里早就想回临川了,只是不断遇到事儿,就给耽搁了。” “若是有机会,还是尽早带着陈姑娘回去一趟。”江小月捂嘴偷笑,“也省的娘天天和爹念叨,要给你找个亲事……你这次可是给她省心了。” 江小舟既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是岔开话题问道:“刚听你说起,这次你们是去了南疆?” 听到谈起正事儿,江小月也赶紧收敛神色:“是。” 江小舟突然就想起当初听到南疆动乱消息的时候,自己恰巧正在太子府,还遇到了与太子李建平议事的几位老大臣。 当中有位尚书,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他与自己擦身而过时,眼神还有些古怪。 当时自己不明所以,如今再想来,怕是那时候就已经知道派去南疆的是自己的父亲了。 只不过事情大概机密,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和自己说起过。 江小舟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家妹妹,发现她只是变黑了些许,但整体气色极好,于是又问道:“看你这意思,事情办得顺利?” 江小月却是脸色有些古怪:“本来是不太顺利的……但后来么……” “哪里学会的卖关子,赶紧说。” 江小月瘪了瘪嘴,哦了一声,然后才娓娓道来。 “开始的消息,说是南疆局势复杂,有当地土着与大骊驻地官员起了纠纷,两边已经数次骚乱,人命死了百十条,眼睁着就要真的起了战火。” “所以朝堂这里就想派着人过去看一看,能安抚的安抚,若是不成……” 江小月捡着桌子上的坚果吃了口,然后继续说道:“大概是怕当地官员勾连,所以朝廷这里就想调一些肯定没纠葛的人过去,比如罗总兵这里……嗯,然后罗总兵就把这差事交给了爹喽。” 江小舟点了点头:“这差事其实是有些风险的。” “嗨,再有风险能比守着无边妖林大吗。”江小月两手拍了拍,扔掉了站在手上的坚果碎壳,“反正爹带去的人也不少,一般般的也不怕他们。” “如果真闹的大了,咱就撤。到时候后面自然还有大军收拾他们!” 江小舟给江小月斟了口茶水:“一会儿就吃饭了,少吃些占肚子的。” 江小月哎着应了一声,又继续说道:“本来到了南疆那里,是本来是不太顺利的,当地土着凶恶的哦……” 第350章 见面 老汉运气好,远比国道之前那几个遇到吕愚悲兄弟二人的百姓们要运气好。 事实上,如果老汉牛车在往前走个几里地,就能瞅到一片乱糟糟的路况。至于老汉这里,也是吕愚悲眼瞅着就要被江小舟他们追上,所以都顾不得再多做半点闲事儿。 其实吕愚悲心里头也曾数次拿了主意,想干脆回头和江小舟他们拼上一场算了。 然而想起身后追着自己的这主连天雷都能给憋回去,心里头寒气就一股股的往上冒。 还是先跑……真跑不了了再说。 这是吕愚悲的想法。 但吕欺苦却不一样,他是没想法。 如今,吕欺苦跑的舌头都吐了出来,一甩一甩的…… 累是真累,越累心里头的火气也就越大,肚子里也真实越来越饿。 吕欺苦想吃人,越来越想吃人。 前面还真来了一队人。 一堆排列整齐的人。 在吕欺苦看来,这只要自己张开嘴,都不用甩脑袋,直接如同犁地挂过去,就能吃上一溜的人。 解饿,解恨,还不耽误逃跑的速度。 洞主在上,这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想到此处,吕欺苦的四条腿仍旧疯狂的往前倒,但是头颅却放着低了些,然后……张开了嘴。 坐在吕欺苦背脊上的吕愚悲,刹那之间就想明白了自家弟弟这是要做什么。 算了……吕愚悲叹了口气……也是饿坏他了。 吃就吃呗,反正后面要跑路的时间还长着呢,总不好饿着没力气…… 吕愚悲心里头想着这些事儿,下意识抬头望前面那堆人就看了过去。 然后,吕愚悲就愣住了。 一杆枪来。 入狼首,扎地。 吕欺苦的狼身本就在高速奔袭中,头骨、脊柱、血肉,乃至是上面坐着的那人,根本就收不住速度,只能去不断的冲击枪身。 但……枪身丝毫不晃。 于是那头骨也好、脊柱也罢,还有上面的那人,就都在高速奔前之下被一杆枪杆,撞成两半。 枪杆仍旧斜斜的插在地上。 朝阳之中,枪杆上血珠被阳光透的如同玛瑙…… 江小舟停了奔袭,看了看眼前的长枪,又看了看正在走向长枪的人。 那人拔出长枪,随手一甩,血珠直接被甩到一旁,然后看向江小舟。 江小舟咽了口唾沫,朝着眼前人深深拱手:“爹。” 来人……是临川城守将江骞北。 而他的身后,可不是像吕欺苦看到的那样,人都排的整整齐齐的。 因为这是江骞北带的兵。 这里面有人认识江小舟,也有江小舟认识的人。 比如好久不见的杨志,比如有射箭手李道荣,比如还有杨志、罗总兵的儿子罗行渡,这都是江小舟在无边妖林时见过面的人。 只不过眼下江骞北还站在前面,他们这些人受于军规,还不好下来与江小舟打招呼,只能一个个挤眉弄眼的…… 不过江小舟才顾不上理他们。 因为有个不怕军规的,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 小丫头一身的亮银色甲胄,手里还提着一杆亮银枪,在这朝阳之下可谓是威风凛凛,她笑嘻嘻的窜到了江小舟身前,微微侧过头。轻笑着说道:“哥,好久不见。” ……………………………………………… 江小月站起身,规规矩矩的从陈岚儿手里接过菜碟摆在桌子上。 “陈……陈姐姐。”江小月脸色有些发红,“要不我还是去厨房帮帮忙……” 江小舟呵笑了一声:“得了你,就我家这些碟子碗筷可不够你摔的。” 江小月抬脚就往江小舟的脚上踩,同时娇嗔道:“有你这么说自家妹妹的么……虽然……虽然我是不太会做菜,但是洗洗涮涮的总没有问题的。” 江小舟一抬腿,让江小月踩了个空,嘴里却还是不饶人:“嘿,还好意思说呢。” 陈岚儿则是赶紧拉着江小月又坐下:“不用客气……我……我也就会这些手艺,你配他说说话,我那边一会就都做好了。” 说完这话,陈岚儿手指戳了戳江小舟的肩膀:“你嘴也消停一些……” 陈岚儿说的实话,自打她与江小舟相识,是真没见着过他会有这么放松的时候,所以在陈岚儿的心里,虽然与江小月是第一次见面,但还真是挺有好感的。 陈岚儿回了厨房,江小月看着她的背影,扭头轻笑着问道:“亏着娘亲还担心你吃不好、喝不好的,却没想过这里是有人照顾你哩。” “一直往家里寄信,就是怕娘担心。”江小舟叹了口气,“其实心里早就想回临川了,只是不断遇到事儿,就给耽搁了。” “若是有机会,还是尽早带着陈姑娘回去一趟。”江小月捂嘴偷笑,“也省的娘天天和爹念叨,要给你找个亲事……你这次可是给她省心了。” 江小舟既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是岔开话题问道:“刚听你说起,这次你们是去了南疆?” 听到谈起正事儿,江小月也赶紧收敛神色:“是。” 江小舟突然就想起当初听到南疆动乱消息的时候,自己恰巧正在太子府,还遇到了与太子李建平议事的几位老大臣。 当中有位尚书,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他与自己擦身而过时,眼神还有些古怪。 当时自己不明所以,如今再想来,怕是那时候就已经知道派去南疆的是自己的父亲了。 只不过事情大概机密,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和自己说起过。 江小舟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家妹妹,发现她只是变黑了些许,但整体气色极好,于是又问道:“看你这意思,事情办得顺利?” 江小月却是脸色有些古怪:“本来是不太顺利的……但后来么……” “哪里学会的卖关子,赶紧说。” 江小月瘪了瘪嘴,哦了一声,然后才娓娓道来。 “开始的消息,说是南疆局势复杂,有当地土着与大骊驻地官员起了纠纷,两边已经数次骚乱,人命死了百十条,眼睁着就要真的起了战火。” “所以朝堂这里就想派着人过去看一看,能安抚的安抚,若是不成……” 江小月捡着桌子上的坚果吃了口,然后继续说道:“大概是怕当地官员勾连,所以朝廷这里就想调一些肯定没纠葛的人过去,比如罗总兵这里……嗯,然后罗总兵就把这差事交给了爹喽。” 江小舟点了点头:“这差事其实是有些风险的。” “嗨,再有风险能比守着无边妖林大吗。”江小月两手拍了拍,扔掉了站在手上的坚果碎壳,“反正爹带去的人也不少,一般般的也不怕他们。” “如果真闹的大了,咱就撤。到时候后面自然还有大军收拾他们!” 江小舟给江小月斟了口茶水:“一会儿就吃饭了,少吃些占肚子的。” 江小月哎着应了一声,又继续说道:“本来到了南疆那里,是本来是不太顺利的,当地土着凶恶的哦……” 第351章 结局也是开始 “但是咱爹才不怕,听着土着们正举办个什么节日,说是各山头的土司们都聚在了一起,于是他就带着我们就进了山里面……”说到这里时,江小月自己先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当时……当时……”江小月越说越乐,“当时咱也不知道人家是什么节,反正就有男人在那儿相互比划,还有人和咱挑衅来着。” “咱哪能在这种时候被人家把气势打下去,于是……于是李大柱就上了。” “他那人莽归莽,但是力气大啊,还就真都给人家的勇士打趴下了。” “结果人家是招亲来着。”江小月笑的趴在了桌子上,“于是李大柱就被看上了呗……” “这成了亲家,人家也有了耐心和咱谈……” “咱知道了这里面的是非对错,也的确是有个官办了错事,后来就是该砍头砍头,该安抚安抚,南疆也就平稳了呗。” “李大柱子,可是立了个大功劳。”江小舟一听这话也乐了,“只不过那婆娘他满意么?别回来他自己不乐意。” “满意的很。”江小月笑着说道,“就是李大柱有点拧,非说自己是兵,还要接着和爹走。” “他还逼着他那婆娘跟着,说是嫁汉随汉……” 江小舟摇了摇头:“然后呢?” “人家当然不愿意啊……”江小月笑着耸了耸肩膀,“所以咱爹就给李大柱留了个军令,让他留在南疆。” “正式的军令哦……”江小月捂着嘴笑道,“不然李大柱不认,非说爹是要骗他,要革他的军籍。” “你是不知道爹死板着脸给李大柱写奉令成婚的军令时候的样子……真是笑死人了。” 江小月正咯咯笑着的时候,陈岚儿已经把炒好的菜端了来,而江小月赶紧恢复成淑女模样起身帮忙。 陈岚儿做菜的手艺,那是经过皇子、皇女给过验证的,所以说刚刚经过了一番旅途苦日子的江小月,本就嘴里寡淡的厉害,这一动嘴当时就眼睛一亮。 江小月在临川时就是个贪嘴的,眼下也就是还有几个孩子在场,她还晓得维持个长辈的样子,不然那运筷的速度,怕是比平日出枪都不会慢上多少。 等着终于肚子里沉甸甸的压上了一份食儿,江小月自是对陈岚儿更为亲热,至于他那哥哥……江小月却是连番了好几个白眼,直说一朵牡丹天天往猪嘴里喂,真是白瞎了。 江小舟听的是好气又好笑,一个爆栗就打了上去。江小月一瘪嘴,却说等着江骞北从宫里复命回来,一定也要拉他回来吃,看看他是不是也这么个评价。 江骞北……的确来到天京城后,就直接入宫见驾,禀告这南疆一行的所见所闻,之后还要去兵部做好记录,这都是不能少的公事。 除此之外,江骞北常年在临川城,已经算是逃了不少官场上该有的礼尚往来,如今这回到天京城,哪怕他自己再不习惯,也要硬着头皮去拜拜衙门,走走关系。否则的话,日后你临川城连口屎,都不可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很恶心,但这是现实。 等到这些事情都完了,若是上面没有新的调用,那江骞北也不能在天京城里多呆,还要尽快返回临川城。 所以说见自家儿子的事儿,便只能是抽空…… 只不过这个空,那江骞北愿不愿意抽,却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江小舟仔细想了想,但是也没觉得不想见江骞北一面,至少当初自己离开临川前,似乎父子二人的关系也得到了一定的缓和,还把那祖传的以升长剑握到了手里。 以升也的确是一把好剑,让江小舟握到了现在。 江小月一直在偷偷看着自己哥哥的表情,此时则小声着说道:“哥……我觉得你还是要和爹好好聊聊。” “嗯?” 江小月抿了抿嘴:“其实小时候爹也很疼你的,可自打你去了山上修仙,就突然变了。你知道为什么?” 江小舟叹了口气,心说我要是知道为什么,我干嘛非得走这么不受待见的开局,于是无奈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转日,昨晚在小院里住下的江小月,是直接拉着陈岚儿出门闲逛,言说好不容易来一次天京城,怎么也要把该吃的,该看的,都去过了才能罢休。 江小舟没陪着,而是直接去了天京城外的军营。 那是临川城官兵昨天驻扎的军营,因为按照大骊律例,这外面来的军队,是不能随意入城的,所以说杨志他们这些人也正在军营当中。 江小舟昨夜招待了妹妹,而今日,当然便要和他们喝上一场。 酒非好酒,人却是许久未见的老友。 于是从早到晚的一场酒水灌下来,江小舟是喝的头昏脑涨。 等到再睁开眼时,军帐之外已是星光一片。 江小舟拉着自己的衣服闻了闻,也多亏现在不抽烟了,否则划根火柴,说不定浑身酒气的自己都得着了。 江小舟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准备返家……不是他不想干脆在军营住下,而是不知那间军帐还有床可以躺一躺。 至于身后刚出来的这一个军营,那肯定是不能再进了……里面酒气之大,多躺一会儿就该腌入味儿了。 但是江小舟最准也没能走出军营,因为才刚走到军营口,却迎头瞅见了有人骑马而归。 是应酬回来的江骞北。 父子二人都是浑身酒气,然后一人马上,一人马下,相对而站。 江小舟犹豫了一下,然后拱手喊了声爹,就侧身站到了一旁。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江骞北应该是点点头,然后直接进军营……这会是一场见了面的完美错过。 也挺好的,这也省的俩人相互尴尬,毕竟关系也没近到可以一起吃瓣橘子,解解酒气。 然而。 江骞北的马进了军营,但是人却轻飘飘的留下了一个字“来。” 江小舟愣了一下,但还是转身随着江骞北走了回去。 之后大概也是因为父子二人身上的酒气都太盛,所以并没进军帐,而是让亲兵们搬了桌椅在外摆好。 亲兵们沏了壶茶,还在茶壶下面放着个烧炭的炉子,所以此刻哪怕天寒,但也能喝口热的。 水汽弥漫,让江小舟一时间有些看不清江骞北的脸。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江骞北开口问道:“以升呢?” “在家。”江小舟答道“出来喝酒,便没有刻意带着。” 江骞北点了点头,然后又是一轮沉默。 江小舟有些搞不清江骞北为什么会忽然留下自己,不过既然人已经坐在这里了,总不能就这么冷场到天明,还不如尽早把该说的说了,然后早些回家,让俩个人都别这么傻愣愣的变扭坐着。 于是江小舟试探着问道:“爹,您找我是有事?” 江骞北抬起眼皮看了江小舟一眼,开口说道:“今日朝堂上很热闹。” “什么?” “四皇子李建安闯进朝堂,与二皇子李建景当庭分辨昨日之事。”江骞北缓缓说道,“另外还指认三皇子李建乐,之前就曾谋害过他。” 顿了顿,江骞北补充道:“陛下很生气。” 江小舟点点头……此事他不意外,昨天宇文星桥既然露了头,那便不管是什么原因,二皇子肯定逃不了的责任的。 只不过李建安此次直接闯入朝堂,不留余地的把事情就这么全部抖出来,那也真就算是撕破脸了。 江小舟问道:“然后呢?” 江骞北摇了摇头:“二皇子否认,陛下又让人去天牢问三皇子,然后也不承认。” 江小舟笑了笑:“当然不会承认。” 江骞北看向江小舟:“那你是怎么看呢?” 江小舟思索了一下:“李建乐我倒是信也许这里和他有关系,但是二皇子……” 江小舟摇了摇头:“他不太像。” 江骞北点了点头:“当时太子李建平和你的看法一样,说此事当中有蹊跷,然后么……就把李建安赶了出去。” 江小舟叹了口气:“其实还是看陛下怎么说,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他的家务事。” 江骞北没说李通乂的决定,而是冷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明白呢!我当时听了半晌,才发觉几位皇子之间的事情,这里面可是没少听着你的名字。” 江小舟挺想解释一句都是阴差阳错,不过话到嘴边,却又觉得和江骞北解释起来没什么意思,于是砸了一下嘴巴,没有说话。 江骞北似乎也没指望江小舟能回答什么,只是冷淡着说道:“陛下有意让你陪着四皇子去接了梧国划分过来的国土,安抚百姓。” “我劝你要兢兢业业的做事,方可不负圣恩,至于皇子们之间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掺和了。” “平晴关?” 江小舟听着就是一愣,心说这事儿是怎么来的?自己也没听说啊。不过转念一想,却又似乎明白了大骊皇帝的意思…… 这让李建安去承接梧国划过来的国土,这是青史留名的事情,所以……这是补偿么? 江骞北说话的声音极其冷淡:“既然你姓江,那江家就和你脱不了干系,所以我希望你以后安心做事,少些算计,也省的把祸事带到江家来。否则的话……” 江小舟心头噎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否则如何?” 江骞北看着江小舟,一字一句的说道:“否则哪怕你娘不舍得,我也会亲手废了你,也省的因为你拙劣的算计,毁了整个江家!” 江小舟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自己被称呼为爹的人…… 的确,江小舟是穿越而来,与他也没什么感情,甚至说刚到江家时还会委曲求全,特别贱的跪,特别没有血气的喊人家爹。 可是,这更多的是因为一种人生地不熟的胆怯,想着如果有羽翼护佑,总好过自己重新开局。 重新开局……走上人生巅峰,这真是穿越众免不了的野心! 可是……一个新都市的人穿越到古代,真的活的下去么?还是这样的一个有妖的异世界。 这个世界怎么赚钱?这个世界怎么治病?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会惹的人家拔刀相向?又或者这世界是什么人不能惹的,在街上遇见最好赶紧躲开…… 当时的江小舟什么都不懂,所以他不喊人家爹,是想死么? 只不过……娘真的是好娘,把江小舟的心给温暖了过来。 这让江小舟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就对她产生了感情,而不是仅仅假借着人家儿子的一张皮,仅仅奔着混吃混喝就行了。 之后……短短的一年时间,江小舟了解了这个世界,见识到了许多不一样的风景,既享受过富贵,也曾涉入过险境。 于是说对这个世界,江小舟已经是可以融入其间,从容了许多。 但,经历的多了,也就越发的想要有个家。 所以,江小舟才会愿意接受那些孩子,既是以己度人的想要承担些责任,同样也是在生活放松了些后,下意识的想要自己的身边多一些人气儿。 而除此之外,便是更想家了。 江小舟之前在临川还挺想要出来看看,毕竟是异世界吗,怎么能不好奇。 但看看归看看,人总是要回家的,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娘。 江小舟已经真拿那个妇人,当成了娘,也拿江小月真的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所以如今听着江骞北冷嘲热讽的话,什么害了江家,什么害了自己的妹妹……还有娘。 江小舟的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归于一束……不服。 当然,这可能也是江小舟经历的事情多了,所以不再对这个陌生的世界畏首畏尾,所以有些飘了。 只是,不服就是不服。 凭什么呢? 江小舟第一次平视看向江骞北,嘴里虽还未说话,但从表情当中真是已经把情绪表露的明明白白。 江骞北当然看的出来,但这些话他既然能说出来,又怎么会在意江小舟的想法,甚至说,江小舟越是不服,反而更是激起他的怒气。 江骞北眉头一挑:“不服?” 江小舟点点头:“是不服。我自认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江家的事情,为什么父亲如此看……” “真的没做么?还是你没脸提?”江骞北身体微微往江小舟那里倾了倾,“当年抢了自己妹妹的机缘,你难不成还能忘了?” “小月的机缘?” “那我就给你提提醒。”江骞北怎么可能会相信江小舟是忘了当年的那些事情,只当他是故意装傻,但放在此刻,江骞北却一定要就此戳破。 “当年罗总兵挣来了道莲仙宗召徒的名额,我本意是让小月去的。毕竟早些年,可是有人说小月既有修行天赋的!若是由她上了山,必进道莲仙宗的内门。” “但是你这个当哥哥的是怎么做的?” “你想长生,你想学移山填海的本事,又受不了咱江家当兵守卫边疆的苦。” “所以你求我不成,便干脆偷了那上山的凭证,自己偷偷离家去了道莲仙宗。” 江骞北伸手指了指江小舟,说话的语气极其的厌恶:“你连自家的妹妹都要亏待,你让我信你?我拿什么信你?” 江小舟……听的是目瞪口呆,他的确是融合了许多原主的记忆,但也并非是全盘接受。 否则如果全部替换的话,那现在的江小舟,也就并不是江小舟了。 而对于江骞北说的这些……也不知道是原主自己都不愿意提起,又或者真是偶然,反正江小舟是一点都不知道。 于是江小舟此刻还能做什么解释? 说自己不是真正的江小舟? 那根本不是解释,那只是再找死。 所以江小舟现在虽然“委屈”,但是却根本不值从何说起,只能是无可奈何的连连苦笑。 可越是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江骞北反而更是生气。 于是江骞北指着江小舟,仍旧说道:“本来看你回来后,我只想着你安心在家当个富贵少爷也便罢了。” “后来却见你似乎晓得些道理,还能舍命去了无边妖林救人,为此我才把以升给了你。” “但结果呢?等着你脱离了我的视线……呵,你居然敢参与皇子夺嫡?” “你可曾想过,如果你一旦失败,江家会如何?你娘会如何?你妹妹又会如何?” “恐怕你从来也不会想这些。” 江小舟听完江骞北说了这些后,只能脸上苦笑道:“我没想到参与这些,只是一件事情推着一件事情才走到了今天。” 江骞北摇头嗤笑道:“想和我说身不由己?” “那看见不平之事就装聋作哑么?”江小舟反驳道:“又或者遇到有人诬陷我,我就只能求死,不能反抗?” “反抗?”江骞北呵笑了一声,“你把这陛下,把这朝堂想的也太简单了。” “就好像这次的事情,你真当是你和太子、四皇子打了一副好牌,然后赢了?” “又或者说……你当真以为陛下是怕什么有毁名声,所以才不拿你一条命,去换那梧国的国土?” “你的一条命才算什么?那边关流血的将士们,就不是人命了?” 江小舟眉头皱起:“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江骞北摇了摇头,“因为江家很纯粹。” “纯粹?”江小舟想起大骊皇帝李通乂刚一见面,就和他聊起江家镇守边关的旧情,心头隐隐有些明白了江骞北的意思。 “是的,很纯粹。”江骞北说道,“江家只是兵而已。” “江家从不参与那些朝堂纷争,只是按照陛下的吩咐,替大骊镇守最边缘,最苦的边关。。” “只有这样一片赤诚的江家,才是大骊想要的军人,才是陛下想要的军心。”江骞北看着江小舟,用很重的语气说道,“这也是江家想要的。” “所以,陛下饶了你一命。” “不是因为我刚立了什么功劳,正在返回天京,也不是因为你和皇子们之间的那些算计。” “只是因为陛下给了咱们江家的祖宗牌位一个面子,给了那些纯粹的兵士们一个面子。” “不想伤这份军心而已。” “所以……”江骞北站起身来,在扭身走回大帐的过程中,最后扔下了一句话来,“既然陛下安排你陪着四皇子去做事,那我也没法子让你回去临川。” “所以谨言慎行。”江骞北掀起大帐布帘,回头看向江小舟,“下一次我不会再和你聊这些废话。” 李通乂的旨意已下,整个天京城,又或者说大骊,都在疯狂的运转。 兵卒也好,粮草也罢,还有修缮城墙的各类物品,都在很快的时间内,就被准备了出来。 李建安,要就此离开天京城,去管理梧国转交来的国土。 这是美差,也是补偿。 而代价……江小舟听李建安的意思,似乎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建安不想要这种美差和补偿,他情愿出口气,然后接着在天京城里当他的闲散皇子,但他没得选。 江小舟也没得选。 事实上,自打和江骞北谈过一次后,江小舟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 哪怕陪着李建安去砸了那处三皇子李建乐的福来赌坊,也没让江小舟心情好上些许。 江小舟的烦躁,不是因为江骞北说了什么,而是因为江小月。 江小舟挺想想和自己妹妹谈一次,当然,这种谈一次里,江小舟并不想说什么对不起。 毕竟那件事,也不是他做的。 只是江小舟数次话到嘴边,江小舟却不知如何开口,所以他最终的选择,还是算了。 是谈话算了,而不是事情算了。 还是那句老话,既然承担了原主的因果,那总要做些什么……比如,朱红色果实? 欠你一场机缘,那便还你一场。 做,总是比说,要来的实在些! 只不过这些事情,现在是来不及了,至少也要等江小舟陪着李建安把外边的事情安排好,才能脱身出来,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比如帮着自己的妹妹修炼,比如,回来与陈岚儿再见面,然后娶了她。 是的,现在的江小舟,需要暂时与陈岚儿分别。因为军中事务,不能女眷随行,所以陈岚儿只能暂且留在天京城。 江小月也准备陪着江骞北回去临川了,再临走之前,也曾邀请陈岚儿同去临川。 然而陈岚儿再思虑一番后,还是婉言谢绝。 不是故土难离,而是陈岚儿要在天京城里,替江小舟看一看这处小院子。 这是两个人的……家。 现下的风,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冷了。 骑在马上的李建安,伸手拍了拍江小舟的肩膀:“想什么呢?” 江小舟回头看了看,似乎在视线的尽头,还能看到天京城那高耸的城墙。 还有城门下站着的人。 江小舟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李建安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然后看着身边不断走过的兵卒队伍:“听说那里民情凶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地方。咱们这些生瓜蛋子到了那,恐怕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受人待见。” “说不定,还会有人笑话咱,说咱弄的这事儿就是一堆屎。” 江小舟嗯了一声,反而反问道:“那就不做了?” “那怎么可能?”李建安翻了个白眼,“要是事情办砸了,且不说我父皇哪里如何,我这心里也总觉得有点怂。” “所以慢慢来。”江小舟笑着说道,“先求无愧于心,然后小心设,总还有些时间的。” 李建安重重一点头:“希望这天不会太远。” “谁知道呢?”江小舟笑着说道,“但……总要有一个新开始的。” 第351章 结局也是开始 “但是咱爹才不怕,听着土着们正举办个什么节日,说是各山头的土司们都聚在了一起,于是他就带着我们就进了山里面……”说到这里时,江小月自己先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当时……当时……”江小月越说越乐,“当时咱也不知道人家是什么节,反正就有男人在那儿相互比划,还有人和咱挑衅来着。” “咱哪能在这种时候被人家把气势打下去,于是……于是李大柱就上了。” “他那人莽归莽,但是力气大啊,还就真都给人家的勇士打趴下了。” “结果人家是招亲来着。”江小月笑的趴在了桌子上,“于是李大柱就被看上了呗……” “这成了亲家,人家也有了耐心和咱谈……” “咱知道了这里面的是非对错,也的确是有个官办了错事,后来就是该砍头砍头,该安抚安抚,南疆也就平稳了呗。” “李大柱子,可是立了个大功劳。”江小舟一听这话也乐了,“只不过那婆娘他满意么?别回来他自己不乐意。” “满意的很。”江小月笑着说道,“就是李大柱有点拧,非说自己是兵,还要接着和爹走。” “他还逼着他那婆娘跟着,说是嫁汉随汉……” 江小舟摇了摇头:“然后呢?” “人家当然不愿意啊……”江小月笑着耸了耸肩膀,“所以咱爹就给李大柱留了个军令,让他留在南疆。” “正式的军令哦……”江小月捂着嘴笑道,“不然李大柱不认,非说爹是要骗他,要革他的军籍。” “你是不知道爹死板着脸给李大柱写奉令成婚的军令时候的样子……真是笑死人了。” 江小月正咯咯笑着的时候,陈岚儿已经把炒好的菜端了来,而江小月赶紧恢复成淑女模样起身帮忙。 陈岚儿做菜的手艺,那是经过皇子、皇女给过验证的,所以说刚刚经过了一番旅途苦日子的江小月,本就嘴里寡淡的厉害,这一动嘴当时就眼睛一亮。 江小月在临川时就是个贪嘴的,眼下也就是还有几个孩子在场,她还晓得维持个长辈的样子,不然那运筷的速度,怕是比平日出枪都不会慢上多少。 等着终于肚子里沉甸甸的压上了一份食儿,江小月自是对陈岚儿更为亲热,至于他那哥哥……江小月却是连番了好几个白眼,直说一朵牡丹天天往猪嘴里喂,真是白瞎了。 江小舟听的是好气又好笑,一个爆栗就打了上去。江小月一瘪嘴,却说等着江骞北从宫里复命回来,一定也要拉他回来吃,看看他是不是也这么个评价。 江骞北……的确来到天京城后,就直接入宫见驾,禀告这南疆一行的所见所闻,之后还要去兵部做好记录,这都是不能少的公事。 除此之外,江骞北常年在临川城,已经算是逃了不少官场上该有的礼尚往来,如今这回到天京城,哪怕他自己再不习惯,也要硬着头皮去拜拜衙门,走走关系。否则的话,日后你临川城连口屎,都不可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很恶心,但这是现实。 等到这些事情都完了,若是上面没有新的调用,那江骞北也不能在天京城里多呆,还要尽快返回临川城。 所以说见自家儿子的事儿,便只能是抽空…… 只不过这个空,那江骞北愿不愿意抽,却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江小舟仔细想了想,但是也没觉得不想见江骞北一面,至少当初自己离开临川前,似乎父子二人的关系也得到了一定的缓和,还把那祖传的以升长剑握到了手里。 以升也的确是一把好剑,让江小舟握到了现在。 江小月一直在偷偷看着自己哥哥的表情,此时则小声着说道:“哥……我觉得你还是要和爹好好聊聊。” “嗯?” 江小月抿了抿嘴:“其实小时候爹也很疼你的,可自打你去了山上修仙,就突然变了。你知道为什么?” 江小舟叹了口气,心说我要是知道为什么,我干嘛非得走这么不受待见的开局,于是无奈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转日,昨晚在小院里住下的江小月,是直接拉着陈岚儿出门闲逛,言说好不容易来一次天京城,怎么也要把该吃的,该看的,都去过了才能罢休。 江小舟没陪着,而是直接去了天京城外的军营。 那是临川城官兵昨天驻扎的军营,因为按照大骊律例,这外面来的军队,是不能随意入城的,所以说杨志他们这些人也正在军营当中。 江小舟昨夜招待了妹妹,而今日,当然便要和他们喝上一场。 酒非好酒,人却是许久未见的老友。 于是从早到晚的一场酒水灌下来,江小舟是喝的头昏脑涨。 等到再睁开眼时,军帐之外已是星光一片。 江小舟拉着自己的衣服闻了闻,也多亏现在不抽烟了,否则划根火柴,说不定浑身酒气的自己都得着了。 江小舟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准备返家……不是他不想干脆在军营住下,而是不知那间军帐还有床可以躺一躺。 至于身后刚出来的这一个军营,那肯定是不能再进了……里面酒气之大,多躺一会儿就该腌入味儿了。 但是江小舟最准也没能走出军营,因为才刚走到军营口,却迎头瞅见了有人骑马而归。 是应酬回来的江骞北。 父子二人都是浑身酒气,然后一人马上,一人马下,相对而站。 江小舟犹豫了一下,然后拱手喊了声爹,就侧身站到了一旁。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江骞北应该是点点头,然后直接进军营……这会是一场见了面的完美错过。 也挺好的,这也省的俩人相互尴尬,毕竟关系也没近到可以一起吃瓣橘子,解解酒气。 然而。 江骞北的马进了军营,但是人却轻飘飘的留下了一个字“来。” 江小舟愣了一下,但还是转身随着江骞北走了回去。 之后大概也是因为父子二人身上的酒气都太盛,所以并没进军帐,而是让亲兵们搬了桌椅在外摆好。 亲兵们沏了壶茶,还在茶壶下面放着个烧炭的炉子,所以此刻哪怕天寒,但也能喝口热的。 水汽弥漫,让江小舟一时间有些看不清江骞北的脸。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江骞北开口问道:“以升呢?” “在家。”江小舟答道“出来喝酒,便没有刻意带着。” 江骞北点了点头,然后又是一轮沉默。 江小舟有些搞不清江骞北为什么会忽然留下自己,不过既然人已经坐在这里了,总不能就这么冷场到天明,还不如尽早把该说的说了,然后早些回家,让俩个人都别这么傻愣愣的变扭坐着。 于是江小舟试探着问道:“爹,您找我是有事?” 江骞北抬起眼皮看了江小舟一眼,开口说道:“今日朝堂上很热闹。” “什么?” “四皇子李建安闯进朝堂,与二皇子李建景当庭分辨昨日之事。”江骞北缓缓说道,“另外还指认三皇子李建乐,之前就曾谋害过他。” 顿了顿,江骞北补充道:“陛下很生气。” 江小舟点点头……此事他不意外,昨天宇文星桥既然露了头,那便不管是什么原因,二皇子肯定逃不了的责任的。 只不过李建安此次直接闯入朝堂,不留余地的把事情就这么全部抖出来,那也真就算是撕破脸了。 江小舟问道:“然后呢?” 江骞北摇了摇头:“二皇子否认,陛下又让人去天牢问三皇子,然后也不承认。” 江小舟笑了笑:“当然不会承认。” 江骞北看向江小舟:“那你是怎么看呢?” 江小舟思索了一下:“李建乐我倒是信也许这里和他有关系,但是二皇子……” 江小舟摇了摇头:“他不太像。” 江骞北点了点头:“当时太子李建平和你的看法一样,说此事当中有蹊跷,然后么……就把李建安赶了出去。” 江小舟叹了口气:“其实还是看陛下怎么说,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他的家务事。” 江骞北没说李通乂的决定,而是冷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明白呢!我当时听了半晌,才发觉几位皇子之间的事情,这里面可是没少听着你的名字。” 江小舟挺想解释一句都是阴差阳错,不过话到嘴边,却又觉得和江骞北解释起来没什么意思,于是砸了一下嘴巴,没有说话。 江骞北似乎也没指望江小舟能回答什么,只是冷淡着说道:“陛下有意让你陪着四皇子去接了梧国划分过来的国土,安抚百姓。” “我劝你要兢兢业业的做事,方可不负圣恩,至于皇子们之间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掺和了。” “平晴关?” 江小舟听着就是一愣,心说这事儿是怎么来的?自己也没听说啊。不过转念一想,却又似乎明白了大骊皇帝的意思…… 这让李建安去承接梧国划过来的国土,这是青史留名的事情,所以……这是补偿么? 江骞北说话的声音极其冷淡:“既然你姓江,那江家就和你脱不了干系,所以我希望你以后安心做事,少些算计,也省的把祸事带到江家来。否则的话……” 江小舟心头噎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否则如何?” 江骞北看着江小舟,一字一句的说道:“否则哪怕你娘不舍得,我也会亲手废了你,也省的因为你拙劣的算计,毁了整个江家!” 江小舟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自己被称呼为爹的人…… 的确,江小舟是穿越而来,与他也没什么感情,甚至说刚到江家时还会委曲求全,特别贱的跪,特别没有血气的喊人家爹。 可是,这更多的是因为一种人生地不熟的胆怯,想着如果有羽翼护佑,总好过自己重新开局。 重新开局……走上人生巅峰,这真是穿越众免不了的野心! 可是……一个新都市的人穿越到古代,真的活的下去么?还是这样的一个有妖的异世界。 这个世界怎么赚钱?这个世界怎么治病?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会惹的人家拔刀相向?又或者这世界是什么人不能惹的,在街上遇见最好赶紧躲开…… 当时的江小舟什么都不懂,所以他不喊人家爹,是想死么? 只不过……娘真的是好娘,把江小舟的心给温暖了过来。 这让江小舟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就对她产生了感情,而不是仅仅假借着人家儿子的一张皮,仅仅奔着混吃混喝就行了。 之后……短短的一年时间,江小舟了解了这个世界,见识到了许多不一样的风景,既享受过富贵,也曾涉入过险境。 于是说对这个世界,江小舟已经是可以融入其间,从容了许多。 但,经历的多了,也就越发的想要有个家。 所以,江小舟才会愿意接受那些孩子,既是以己度人的想要承担些责任,同样也是在生活放松了些后,下意识的想要自己的身边多一些人气儿。 而除此之外,便是更想家了。 江小舟之前在临川还挺想要出来看看,毕竟是异世界吗,怎么能不好奇。 但看看归看看,人总是要回家的,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娘。 江小舟已经真拿那个妇人,当成了娘,也拿江小月真的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所以如今听着江骞北冷嘲热讽的话,什么害了江家,什么害了自己的妹妹……还有娘。 江小舟的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归于一束……不服。 当然,这可能也是江小舟经历的事情多了,所以不再对这个陌生的世界畏首畏尾,所以有些飘了。 只是,不服就是不服。 凭什么呢? 江小舟第一次平视看向江骞北,嘴里虽还未说话,但从表情当中真是已经把情绪表露的明明白白。 江骞北当然看的出来,但这些话他既然能说出来,又怎么会在意江小舟的想法,甚至说,江小舟越是不服,反而更是激起他的怒气。 江骞北眉头一挑:“不服?” 江小舟点点头:“是不服。我自认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江家的事情,为什么父亲如此看……” “真的没做么?还是你没脸提?”江骞北身体微微往江小舟那里倾了倾,“当年抢了自己妹妹的机缘,你难不成还能忘了?” “小月的机缘?” “那我就给你提提醒。”江骞北怎么可能会相信江小舟是忘了当年的那些事情,只当他是故意装傻,但放在此刻,江骞北却一定要就此戳破。 “当年罗总兵挣来了道莲仙宗召徒的名额,我本意是让小月去的。毕竟早些年,可是有人说小月既有修行天赋的!若是由她上了山,必进道莲仙宗的内门。” “但是你这个当哥哥的是怎么做的?” “你想长生,你想学移山填海的本事,又受不了咱江家当兵守卫边疆的苦。” “所以你求我不成,便干脆偷了那上山的凭证,自己偷偷离家去了道莲仙宗。” 江骞北伸手指了指江小舟,说话的语气极其的厌恶:“你连自家的妹妹都要亏待,你让我信你?我拿什么信你?” 江小舟……听的是目瞪口呆,他的确是融合了许多原主的记忆,但也并非是全盘接受。 否则如果全部替换的话,那现在的江小舟,也就并不是江小舟了。 而对于江骞北说的这些……也不知道是原主自己都不愿意提起,又或者真是偶然,反正江小舟是一点都不知道。 于是江小舟此刻还能做什么解释? 说自己不是真正的江小舟? 那根本不是解释,那只是再找死。 所以江小舟现在虽然“委屈”,但是却根本不值从何说起,只能是无可奈何的连连苦笑。 可越是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江骞北反而更是生气。 于是江骞北指着江小舟,仍旧说道:“本来看你回来后,我只想着你安心在家当个富贵少爷也便罢了。” “后来却见你似乎晓得些道理,还能舍命去了无边妖林救人,为此我才把以升给了你。” “但结果呢?等着你脱离了我的视线……呵,你居然敢参与皇子夺嫡?” “你可曾想过,如果你一旦失败,江家会如何?你娘会如何?你妹妹又会如何?” “恐怕你从来也不会想这些。” 江小舟听完江骞北说了这些后,只能脸上苦笑道:“我没想到参与这些,只是一件事情推着一件事情才走到了今天。” 江骞北摇头嗤笑道:“想和我说身不由己?” “那看见不平之事就装聋作哑么?”江小舟反驳道:“又或者遇到有人诬陷我,我就只能求死,不能反抗?” “反抗?”江骞北呵笑了一声,“你把这陛下,把这朝堂想的也太简单了。” “就好像这次的事情,你真当是你和太子、四皇子打了一副好牌,然后赢了?” “又或者说……你当真以为陛下是怕什么有毁名声,所以才不拿你一条命,去换那梧国的国土?” “你的一条命才算什么?那边关流血的将士们,就不是人命了?” 江小舟眉头皱起:“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江骞北摇了摇头,“因为江家很纯粹。” “纯粹?”江小舟想起大骊皇帝李通乂刚一见面,就和他聊起江家镇守边关的旧情,心头隐隐有些明白了江骞北的意思。 “是的,很纯粹。”江骞北说道,“江家只是兵而已。” “江家从不参与那些朝堂纷争,只是按照陛下的吩咐,替大骊镇守最边缘,最苦的边关。。” “只有这样一片赤诚的江家,才是大骊想要的军人,才是陛下想要的军心。”江骞北看着江小舟,用很重的语气说道,“这也是江家想要的。” “所以,陛下饶了你一命。” “不是因为我刚立了什么功劳,正在返回天京,也不是因为你和皇子们之间的那些算计。” “只是因为陛下给了咱们江家的祖宗牌位一个面子,给了那些纯粹的兵士们一个面子。” “不想伤这份军心而已。” “所以……”江骞北站起身来,在扭身走回大帐的过程中,最后扔下了一句话来,“既然陛下安排你陪着四皇子去做事,那我也没法子让你回去临川。” “所以谨言慎行。”江骞北掀起大帐布帘,回头看向江小舟,“下一次我不会再和你聊这些废话。” 李通乂的旨意已下,整个天京城,又或者说大骊,都在疯狂的运转。 兵卒也好,粮草也罢,还有修缮城墙的各类物品,都在很快的时间内,就被准备了出来。 李建安,要就此离开天京城,去管理梧国转交来的国土。 这是美差,也是补偿。 而代价……江小舟听李建安的意思,似乎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建安不想要这种美差和补偿,他情愿出口气,然后接着在天京城里当他的闲散皇子,但他没得选。 江小舟也没得选。 事实上,自打和江骞北谈过一次后,江小舟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 哪怕陪着李建安去砸了那处三皇子李建乐的福来赌坊,也没让江小舟心情好上些许。 江小舟的烦躁,不是因为江骞北说了什么,而是因为江小月。 江小舟挺想想和自己妹妹谈一次,当然,这种谈一次里,江小舟并不想说什么对不起。 毕竟那件事,也不是他做的。 只是江小舟数次话到嘴边,江小舟却不知如何开口,所以他最终的选择,还是算了。 是谈话算了,而不是事情算了。 还是那句老话,既然承担了原主的因果,那总要做些什么……比如,朱红色果实? 欠你一场机缘,那便还你一场。 做,总是比说,要来的实在些! 只不过这些事情,现在是来不及了,至少也要等江小舟陪着李建安把外边的事情安排好,才能脱身出来,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比如帮着自己的妹妹修炼,比如,回来与陈岚儿再见面,然后娶了她。 是的,现在的江小舟,需要暂时与陈岚儿分别。因为军中事务,不能女眷随行,所以陈岚儿只能暂且留在天京城。 江小月也准备陪着江骞北回去临川了,再临走之前,也曾邀请陈岚儿同去临川。 然而陈岚儿再思虑一番后,还是婉言谢绝。 不是故土难离,而是陈岚儿要在天京城里,替江小舟看一看这处小院子。 这是两个人的……家。 现下的风,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冷了。 骑在马上的李建安,伸手拍了拍江小舟的肩膀:“想什么呢?” 江小舟回头看了看,似乎在视线的尽头,还能看到天京城那高耸的城墙。 还有城门下站着的人。 江小舟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李建安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然后看着身边不断走过的兵卒队伍:“听说那里民情凶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地方。咱们这些生瓜蛋子到了那,恐怕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受人待见。” “说不定,还会有人笑话咱,说咱弄的这事儿就是一堆屎。” 江小舟嗯了一声,反而反问道:“那就不做了?” “那怎么可能?”李建安翻了个白眼,“要是事情办砸了,且不说我父皇哪里如何,我这心里也总觉得有点怂。” “所以慢慢来。”江小舟笑着说道,“先求无愧于心,然后小心设,总还有些时间的。” 李建安重重一点头:“希望这天不会太远。” “谁知道呢?”江小舟笑着说道,“但……总要有一个新开始的。” 第352章 那就好好告个别吧 能把这本书看到现在的,那应该算的上是朋友了,那便简单的聊几句…… 这书写到理想中的结尾了么?当然没有。 按照我原来的想法,第一阶段……也就是现在的这个京城风云的结尾。 游戏呢,我开了个扫雷。 后面本来想写的本书二阶段,原本我是计划江小舟和李建安去了边关,在那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让两个人的心境也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比如……太子会不明不白的离世,而一心复仇的李建安也在凝望深渊的过程中,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江小舟和李建安也在李建安拿下皇位,登基的那晚,最终反目!当然,这里面是有个隐藏很深的负面角色,是她的搅和,才让江小舟和李建安加深了相互之间的误会。 游戏吗,我想的是祖玛,让江小舟在面对军队的时候,好比大炮一般发出爆炸的灵气团,红色,绿的,黄的,反正五行的颜色也差不多。 至于到了三阶段,那就是黄乐怡众多姐妹,还有她们主上的故事,江小舟也会真正融入到修仙界中,而在这个阶段,我想的游戏是往前走两步,往后走两步,往左走两步,往右走两步,伸伸拳头,踢踢脚(懂的都懂),然后命多一些,才好按照大先生说的那样,去合五行,成混沌。 我想过很多……但可惜的是,我写砸了。 看的人很少,喜欢这个故事的人就更少了。 人设没有立好……圣母啊,个性不彰显啊,等等等等。 内容描写空洞,不也够有趣。 大家的意见,其实我都有看,除了那些直接骂人的没当回事,其他人说的,我总会在心里琢磨琢磨,然后汲取营养。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我想的就是练笔。 我对自我的认知还算清晰……网文事业发展到如今,像是我这种没有天赋的人,是不可能一炮而红的,甚至说我哪怕经过了努力,也许还是会注定失败。 所以从一开始,这书我就没冲着赚钱来写。 这可不是我打肿脸充胖子,毕竟我从12万字开始,就已经知道这书不能上架,而现在我已经写到了接近80万字,至少写完了一阶段的内容……我是真的没赚到钱,甚至还赔钱了,嗯……因为不够200块,不让提钱,所以我连打印合同连带邮寄费都没赚回来(苦瓜脸)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是我自己不争气,然后写砸了。 不过说起来也有趣,从第几章开始看的人少了,从第几章评论少了,我可以很明显的发现自己写的毒点。 比如,江小舟一上来的处事幼稚,心慈手软的就好像圣母一般……当时我想的是,如果一个普通人真的被扔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是不是真的能性格变得极其果决,做到说杀人就杀人呢? 原本我想的是性格有一个变化的过程。 但事实上,这就是一个毒点……天下的好故事这么多,谁会给你时间看这种变化,关键是我写的还不好,不能留住你们继续往下看。 这是无数毒点中的一个。 还有江骞北为什么这么不顾父子之情,还有江小舟为了救人,孤身去了许家等等等等,类似的毒点……还有许多。 而当发现了这些堵点之后,我自己再看看……果然,当时写的很傻,换做是我,也不大看的下去。 但是呢…… 也还好我写到了现在,我才能明白这些。 所以,虽然没有稿费,但似乎我也赚到了些什么。 …… 只是这本小说,到了现在,却真的没什么继续的价值了……我想要停止这一场自说自话了。 不是不想继续汲取经验,或者说自说自话的享受写东西的乐趣,而是这一年,我身边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变化也太大了。 自己两场小手术……两次都恰好在我推荐的时候,真的还满巧的。 然后就是工作……竟然会伴随着老领导的高升、离开,而变得不舒坦、不稳定了起来。 这一年,真的是很不顺利啊…… 所以,我似乎必须要停止啃鸡肋的游戏了。 我要先去把身体修一修,然后再收拾一下想法,然后试一试从这80万字里汲取到的营养,能不能在另开一本书后,获得成功,获得银子…… 所以,我就先告退了。 如果我有一天真的成了,我想……我还会再捡起这本故事,把他说完。 最后,感谢我的诸位读者。 尤其是风坠永恒……如果不是你,只有你,陪了我那小半年,每天给我推荐票、签到,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哎,说实话,虽然本书长歪了,但心里头还真是很不舍。 行了,最后呼应一下开头。 这书写到理想中的结尾了么?当然没有。 这书能结局了么?当然可以。 那就好好告个别。 第352章 那就好好告个别吧 能把这本书看到现在的,那应该算的上是朋友了,那便简单的聊几句…… 这书写到理想中的结尾了么?当然没有。 按照我原来的想法,第一阶段……也就是现在的这个京城风云的结尾。 游戏呢,我开了个扫雷。 后面本来想写的本书二阶段,原本我是计划江小舟和李建安去了边关,在那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让两个人的心境也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比如……太子会不明不白的离世,而一心复仇的李建安也在凝望深渊的过程中,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江小舟和李建安也在李建安拿下皇位,登基的那晚,最终反目!当然,这里面是有个隐藏很深的负面角色,是她的搅和,才让江小舟和李建安加深了相互之间的误会。 游戏吗,我想的是祖玛,让江小舟在面对军队的时候,好比大炮一般发出爆炸的灵气团,红色,绿的,黄的,反正五行的颜色也差不多。 至于到了三阶段,那就是黄乐怡众多姐妹,还有她们主上的故事,江小舟也会真正融入到修仙界中,而在这个阶段,我想的游戏是往前走两步,往后走两步,往左走两步,往右走两步,伸伸拳头,踢踢脚(懂的都懂),然后命多一些,才好按照大先生说的那样,去合五行,成混沌。 我想过很多……但可惜的是,我写砸了。 看的人很少,喜欢这个故事的人就更少了。 人设没有立好……圣母啊,个性不彰显啊,等等等等。 内容描写空洞,不也够有趣。 大家的意见,其实我都有看,除了那些直接骂人的没当回事,其他人说的,我总会在心里琢磨琢磨,然后汲取营养。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我想的就是练笔。 我对自我的认知还算清晰……网文事业发展到如今,像是我这种没有天赋的人,是不可能一炮而红的,甚至说我哪怕经过了努力,也许还是会注定失败。 所以从一开始,这书我就没冲着赚钱来写。 这可不是我打肿脸充胖子,毕竟我从12万字开始,就已经知道这书不能上架,而现在我已经写到了接近80万字,至少写完了一阶段的内容……我是真的没赚到钱,甚至还赔钱了,嗯……因为不够200块,不让提钱,所以我连打印合同连带邮寄费都没赚回来(苦瓜脸)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是我自己不争气,然后写砸了。 不过说起来也有趣,从第几章开始看的人少了,从第几章评论少了,我可以很明显的发现自己写的毒点。 比如,江小舟一上来的处事幼稚,心慈手软的就好像圣母一般……当时我想的是,如果一个普通人真的被扔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是不是真的能性格变得极其果决,做到说杀人就杀人呢? 原本我想的是性格有一个变化的过程。 但事实上,这就是一个毒点……天下的好故事这么多,谁会给你时间看这种变化,关键是我写的还不好,不能留住你们继续往下看。 这是无数毒点中的一个。 还有江骞北为什么这么不顾父子之情,还有江小舟为了救人,孤身去了许家等等等等,类似的毒点……还有许多。 而当发现了这些堵点之后,我自己再看看……果然,当时写的很傻,换做是我,也不大看的下去。 但是呢…… 也还好我写到了现在,我才能明白这些。 所以,虽然没有稿费,但似乎我也赚到了些什么。 …… 只是这本小说,到了现在,却真的没什么继续的价值了……我想要停止这一场自说自话了。 不是不想继续汲取经验,或者说自说自话的享受写东西的乐趣,而是这一年,我身边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变化也太大了。 自己两场小手术……两次都恰好在我推荐的时候,真的还满巧的。 然后就是工作……竟然会伴随着老领导的高升、离开,而变得不舒坦、不稳定了起来。 这一年,真的是很不顺利啊…… 所以,我似乎必须要停止啃鸡肋的游戏了。 我要先去把身体修一修,然后再收拾一下想法,然后试一试从这80万字里汲取到的营养,能不能在另开一本书后,获得成功,获得银子…… 所以,我就先告退了。 如果我有一天真的成了,我想……我还会再捡起这本故事,把他说完。 最后,感谢我的诸位读者。 尤其是风坠永恒……如果不是你,只有你,陪了我那小半年,每天给我推荐票、签到,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哎,说实话,虽然本书长歪了,但心里头还真是很不舍。 行了,最后呼应一下开头。 这书写到理想中的结尾了么?当然没有。 这书能结局了么?当然可以。 那就好好告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