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太子心尖宠》 第1章 含恨而死 永和二十七年腊月二十八,大雪纷飞,寒风呼啸,冰凉刺骨。 武宁候府前院热闹非凡,后院就清冷多了。 出了后院再往左走一里左右,有一处屋舍是原尚书府的祠堂,现已废弃。几声凄厉的惨叫声不时从里传出,轻飘飘淹没在风雪里。 “是,都是我的错,只要能放知秋一条生路,你要我怎么死都依你。”苏锦绣眼泪滴落在地。 面前的蒋红玉是她还是小姑娘时在苏家救起的一名孤女。记得那天也是风雪天,她饿晕在雪地里被在雪地里打雪仗的苏家三姐弟救起。 祖母慈悲心肠,看她和二小姐差不多的年龄又无依无靠着实可怜就收留下来了。 只是万没想到,这个苏家救起的奄奄一息的小丫头就是如今挥着匕首毁了她宝贝孙女的容貌,现在需要跪着求她给条生路了,真是讽刺。 “知秋是商家的血脉,大人的事,祸不及孩子啊。你我姐妹一场,算我求你了!” 苏锦绣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撑起上半身,说完顿了一下,朝蒋红玉磕起头来。 “蠢货!谁人不知斩草就要除根,那小贱货也流着苏家的血呢。” 蒋红玉笑出声来,“商家的血脉现在在我肚子里好着呢,姐姐不必担心。再说了,知秋是不是商家的血脉还另说呢?” “你什么意思?”苏锦绣忍着恶心,看着眼前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和少爷成亲之后你进宫的次数也够频繁的。”蒋红玉一脸挑衅的神色,“谁不知你和太子青梅竹马,余情未了。” “你胡说。”苏锦绣血往上涌气的发抖,“为避嫌我每次进宫都告知了墨哥哥行踪,并且几次进宫都是他求着我为他的事游说太子,我做了什么他是知道的。” “每次去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给谁看呢。”蒋红玉唾了一口,“不付出点太子岂会那么痛快?知秋长的可不像商家的人呵!” 外面的事情已成定局,再无改变的可能。 眼前自己被囚禁,虽不知道下场如何,吊着这口气无非是想用这条命给幼女留条生路。什么脸面尊严都无所谓,豁出去了。没有想到他们还想要赶尽杀绝。 “无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要见商子墨。虎毒还不食子啊!”苏锦绣怔了一下就歇斯底里的喊起来,“他求着我进宫,事成也是错?”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见墨哥哥,当真是不知死活。你以为谁可以下令将你囚禁于此?” 蒋红玉一脸嫌弃加鄙视,抱着双臂抬起右脚勾起苏锦绣的下巴,这张脸已是鲜血淋漓不见一寸肤色。 “不就凭着一张好皮囊么,你可知你的太子哥哥被车裂的事?” “燕王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如此费劲心血?” 苏锦绣的心在滴血。太子秦朗比自己年长一岁,文武双全,前几日只知他不知所踪,没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 “只要不是太子秦朗,扶谁都可以!”蒋红玉翻了个白眼。 “若你俩没点勾当他怎么会想着在自己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去救你老子和哥哥,谁信呐!你固然是个蠢物,不懂得,墨哥可是个男人,你叫他如何容得了?” “容量这么小倒有脸要我送上门去求官?顺杆爬上来了竟什么都容不得了。”苏锦绣无尽的悲凉,轻笑出声来,“我苏家几代忠烈,竟落得这般下场,这旭日西升东落竟成了真!” “蒋红玉,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苏锦绣心一沉,再无恋生之意,索性大骂起来,“当初如果不是我苏家救了你,你怕早就死透了。” 蒋红玉一冷,咬牙切齿地吼道:“就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我哪里比你差了?凭什么你有的我却没有?凭什么?” “他倒是容得下你?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杀父弑兄,毫无人性,天理昭昭,你们回遭报应的,一群下贱胚子,一群不忠不义寡廉鲜耻的东西!” 说完苏锦绣弓起身体,举起双手就朝蒋红玉扑过去。 蒋红玉忙后退几步避开,转头对身后的两名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上前架起了奄奄一息的苏锦绣。 “把这贱人的舌头割了,晦气!”蒋红玉厌恶地朝苏锦绣的肚子踢了一脚,又摸了摸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 一名随从将苏锦绣死死摁住,另一人一手死命捏她的嘴,一手拿匕首在她的嘴唇上乱戳。 锥心的疼痛让苏锦绣汗如雨下,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流,浓烈的血腥味似乎都散发出热气来了。 苏锦绣眼角流出的不知是血还是泪,她呜呜叫着,心好像被一下一下剐着肉,痛不欲生。 “怎么了?疯婆子!没想到你会有这么一天。”蒋红玉一脸得意,“妹妹也是担心你去地府想孩子啊,这样你们苏家就齐齐整整的了,够贴心?” “呸!”苏锦绣将一口血水朝蒋红玉吐过去,蒋红玉没有料到她平日里柔柔弱弱的会来这么一出,没有躲开。 “啊!”她像被开水烫到了似的弹跳开,手在脸上乱抹,“快,给我杀了她,这个贱货,杀了她。” 尖刀在胸口刺进去,鲜血喷射出来,她缓缓倒在地上。 眼前这双绣花鞋面上的鸳鸯是她亲手绣的。作为生日礼物,她真心祝福她的好姐妹能找到良配。没有想到她的良配居然是自己的夫君商子墨。 那个承诺要一生一世用生命守护她的人囚禁了她,栽赃陷害杀了她苏家满门忠烈,连他自己的骨肉都不肯放过。 遥想当年,她嫁得良人,许她一生安乐。大婚之日,十里红妆,满眼都是吉庆的红色,就如同这鲜血一样,红的让京城贵女个个心生嫉妒。 如今,那颗曾经热烈痴爱的心被捅出了窟窿,所有热血沸腾的脸红心跳都随着鲜血流出来,眼前的这片红和那十里红妆相比毫不逊色。 蒋红玉,商华墨,春桃,你们这群畜牲,来生来世,无论做人亦或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们,我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血债血偿! 第2章 贵女重生 “锦绣锦绣?妮子?” “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不醒呢,这可怎么办啊?” “娘亲,小妹怕是这会子难以清醒过来了,要不我们先去回禀一下皇后娘娘,锦绣身子不适,今日这蟹宴就不去了罢。” “这如何使得。皇后娘娘要怪罪下来怎么担当的起?” “青杏呢?怎么还没回来?” “才刚刚出去,哪有这么快!” ~~~~~~ 额头传来阵阵隐痛,身子也是疲累不堪。漫天的鲜血像一张血盆大口想要将她吞噬。 耳朵不断传来呼唤她名字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已到了地府里了。 眼皮似有千斤重,好不容易费力地睁开了眼:母亲、大姐、还有哥哥,正围在床边瞪大着眼皱着眉看着她。 看着这些人的年轻的面孔,苏锦绣懵了。 “妮子?你这是要吓死我?总算是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来,娘亲看看。” 母亲贺氏一脸焦急,边喋喋不休说着边抬手探到额头上。 “睡傻了?这呆子哦,快起来,皇后娘娘的蟹宴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开席了,还不抓点紧。” 姐姐轻轻拿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佯装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真是大惊小怪,昨夜闹了半夜不肯睡。顶着秋风赏月,伤春悲秋的,我就说是睡迷了。” 哥哥苏鹤鸣撇了撇嘴朝苏锦绣又翻了个白眼,“快一点哈,我等你一起进宫。” 苏锦绣视线又在房间里扫了扫,娘亲,姐姐,哥哥,还有角落一边站着的蒋红玉,春桃,都是明媚年轻的模样。 有没有搞错,蒋红玉和春桃也在?她们也死了? 这个场景和对话无比熟悉,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那这是第二次??这是真实发生的? 整整呆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苏锦绣昏昏沉沉的脑袋才彻底清醒。她没有死透呢,苍天有眼,她重生到了十年前,现在是她十五岁时的中秋节。 苏父苏达运如今是九门提督更兼禁军统领,掌管着整个宫廷以及皇室安危。 苏家三代人都是自幼从军,祖上数次救皇上于危难之中,苏家在朝中的威望无人能及。 祖上曾被封冠军侯,深感不安,下跪御前请求收回封号,以防后辈招摇招致祸患。至此再不提封侯,俸禄赏赐却按侯府置办。 母亲贺氏为小商贩之女,出身寒微,是苏达运在一次离京督察途中结识的。后来在锦绣十七岁时为救自己溺水身亡。 很显然,如今母亲没有死,父亲仍在宫中任职。哥哥姐姐尚未婚配,苏锦绣鼻头一酸,强忍着不让泪水淌下来。 这次皇后举办的中秋蟹宴名为吃蟹赏月其实是为太子秦朗选妃。 太子她见过很多次,打小就认识。满眼阳光,一天天都像是有高兴的事总咧着嘴笑。 自从她和商子墨认识之后为避嫌,她很少再见他了。以至于成亲之后她进宫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得知这个给了她无数欢声笑语的男子竟会是如此悲惨的结局,锦绣心碎不已,可能自己的内心到底还是给他留了一处地方,虽然自己一直都隐藏着这份感情。 今生不会了,所有被商家伤害的人她都要好好保护。苏家、太子、那些忠烈。 死都死过一回了。眼前的人生都是赚来的。那些仇恨如万千食心虫噬咬着她,那些人,一个也逃不掉。 “小姐,你若是不想去就别去了。”春桃似乎很善解人意,上前开导着。 苏锦绣细细看着眼前似乎一脸纯真的春桃,“谁说我不想去,我可想太子殿下了。” 说完她抓住贺氏的手娇嗔着说:“娘,今日就劳烦你给我打扮打扮了,我要拿下太子殿下。” 贺氏一脸惊奇,昨日这孩子还哭闹着推脱不肯赴宴,今日怎么就突然想通了呢,大喜。 “不害臊的妮子,在宴会上可别这么口无遮拦呢,快起来。” 贺氏挑着眉宠溺地说着边递了一件大红色的缎面襦裙过来。 “娘,我可以不穿大红色的衣裙了吗?”看到这大红色的衣物锦绣的心就不由自主的绞痛起来。 “咦,还知道跟娘商量了呢。公鸡下蛋啦!” 大姐苏锦织捂着嘴故意像看怪物似的笑话她,“还不赶紧拿把剪刀绞了它。”苏锦织将襦裙夺回手里翻着。 你们可不知道,你们娇着宠着的宝贝给苏家惹来了杀身之祸且无还手之力。 苏锦绣在心里默默说道。眼前的家人越是温柔骄纵,苏锦绣心里越是难受。 “长大了嘛,以前不懂事,让爹爹娘亲还有哥哥姐姐费心了。” 苏锦绣恨不得马上跪下来给家人磕头道歉,她知道这样会吓到她们。 贺氏微笑着对苏锦绣说道:“那我的小祖宗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呢?钗钿我特意给你备了一副哦,可不能挑。” 苏锦绣享受着这久违的温馨,空气里飘满了久违的熟悉的气息,沉醉其间。 “娘,除了大红色,什么颜色都可以哈。” 苏锦绣接过铜镜,唇红齿白,十五岁的年纪真是水嫩啊。色衰之后才知皮相的好处,镜中这皮相几乎让蒋红玉妒忌的疯魔了。 “走,我们娘俩给她挑几身新裙钗。”贺氏带着姐姐走出她的闺房。 “小姐,你不是喜欢商少爷吗?你这一去万一被皇后看中了那岂不是负了商少爷。”春桃见贺氏母女出门忙不迭的走过来。 “这与你何干,你操这份心做什么?”苏锦绣冷冷的看着春桃。 春桃感受到了阵阵寒意,不敢相信昨日都没心没肺和她玩笑的小姐今日似乎变了性情。 “小姐,您昨日不是和我还有蒋小姐说好了今日让蒋小姐代替你去赴宴吗?”她还是不死心,硬着头皮接着劝导苏锦绣不去赴宴。 上辈子她让蒋红玉代替她去赴宴了,苏家让一个没名没分的丫头顶替着进了皇宫。同去的贵女千金都感觉被冒犯到。 一个婢子居然敢和权贵千金们同坐,公然藐视国母和太子,苏家简直把赴宴的人没放在眼里,这是大不敬。 宴会上大家脸上难看,一向清冷的皇后也是怒不可遏。 最后蟹宴草草落幕,太子妃也没个说法。 守卫放任闲杂人等进宫,九门提督玩忽职守。置皇家安全于不顾。 在拿苏家问罪的时候太子站出来给苏家解了围。 皇上和皇后也由此开始疏远苏家。 想到这里,苏锦绣还是出了一身冷汗。她压抑住内心的怒火盯着春桃,扯着嘴角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再说了,小姐你不是也希望蒋小姐有个好归宿吗?这可是最好的机会,再说太子殿下平日里也喜欢小姐,那蒋小姐和你性格差不多,说不定也会喜欢她的。” 太子喜欢她?这话她可从来没有听谁说起过。而商子墨,现在想起来他来只想他快点死。 “蒋小姐呢?”刚刚都还看到蒋红玉站在梳妆台前,这会不知怎么就不见了。 “去打扮了,昨日小姐给了她一套钗钿,前一会她拿了一只钗去打扮了。” 春桃一脸认真地接着说道,“小姐,你昨日就和我们说好的,让蒋小姐代你去赴宴的,你忘记了?” “去叫她来。让她把刚刚她私自拿走的东西还回来。”苏锦绣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忍着。 “小姐,就让蒋小姐去了嘛,再说了她想去很久了。” “啪!”一个耳光抽在春桃脸上,“她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把她给我找来!快!” 抽的太快,春桃都来不及反应。 很快,五个手指印就浮在脸上了。锦绣虽是大家千金,可武艺了得,为了不受外人欺负,父亲哥哥变着发的教她。 春桃惊愕地看着苏锦绣捂着脸看着锦绣说道:“小姐,你打我!” “是啊,是我打的。”苏锦绣走下床,站在地上的感觉真踏实。 “你再多说一句试试?不动手怕是忘记我还会功夫了?是该好好练练了。” 锦绣拍了拍手对春桃怒喝道:“去叫蒋红玉过来!还想挨揍吗你?” 第3章 塑料友尽 “小姐,小姐,你醒啦?!”青杏从门外跑进来,佝偻着腰大声喘着气,“万大夫在前厅等着,我去叫来再看看?” 锦绣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青杏正满头大汗看着自己,脸红扑扑的,娇憨的模样煞是可爱,半张着嘴等自己回话呢。 锦绣随手沏了杯茶递上去,“没事,睡迷了,不用看了。” 青杏一时愣住了,两手忙在裤子上擦了擦准备接杯子。 蒋红玉这时刚好走过来,顺手接过苏锦绣手上的茶杯将茶一饮而尽。 “忙的茶都没空喝,渴死我了。”蒋红玉兀自走进房里的梳妆台前坐下,“春桃说你叫我?” “猫眼玉钗你拿走了?”苏锦绣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打量起这个前世好姐妹来,“在哪里拿的给我放回到哪里去。” 许是营养不良,蒋红玉身高只有四尺半左右。眉眼生的还算周正,皮肤略黄,嘴唇偏厚,一副忠厚老实的面相。她是怎么会对自己心狠手辣到那步田地的? “锦绣,你说什么?”蒋红玉不可置信地看着皱着眉头端详着自己的苏锦绣,似是没有听清她的话,“还什么东西?”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苏锦绣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承诺给你的就是你的,你私下拿的那就是偷。” 蒋红玉立刻红了眼圈,“你说了我们是不分彼此的好姐妹不是吗?不过就一只钗而已,你何至于这般羞辱我?” “是你自己羞辱自己。”苏锦绣整了整发髻,瞄了一眼蒋红玉的头饰,一支镶嵌着硕大褐黄棕色猫眼石的玉钗正盯着自己呢。 她几步走上前,直接一手将玉钗从蒋红玉头上拔出,“如果之前没人教你不要乱拿别人东西的话,那今日就由我来告诉你好了。” “这钗是你前日说送给我的。”蒋红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满脸委屈地说道:“今日要进宫,打扮的可不能太寒碜。再说,也丢你的脸嘛。”说完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要说其他东西我会送你也就罢了。这颗石头是西域进贡的,就是京城也仅此一颗。” 苏锦绣走到蒋红玉跟前,“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再敢手脚不干净,我就将你赶出苏府。” 忍着心里的厌恶,还是打算留着她。仅仅只是赶出府那可就太便宜她了。 “给青杏倒杯水。”苏锦绣一脸正色,把玩起手里的玉钗来。 这玉钗是太子送给她的。第一次见到这猫眼石,她欢喜的不得了,对着光瞧来瞧去,真像只会跟着光线转动的眼。 之后才知道这颗石头是西域进贡而来,仅此一颗,皇上御赐给太子的。 “给她倒茶?”蒋红玉看着锦绣右手指向青杏,“你要我给这个下人倒茶?” “下人?那你是什么人?”苏锦绣斜眼扫视了她一下,眼里露出轻蔑之色,“你喝了青杏的茶,现在要你还回来,不乐意?” “小姐,小姐,不用了,我不渴。”青杏边后退着往房外走边一脸歉意摆手打圆场。 “她一个下人,我,我~~~”蒋红玉辩解着,想到青杏的茶是锦绣倒的,之后的话堵到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青杏,你怎么不渴了,渴!”苏锦绣和颜悦色对着青杏挤了挤眼又转身对蒋红玉喝道,“赶紧去倒!” 蒋红玉紧咬着下嘴唇,哭起来,脚像被钉在地上一寸也没挪动,丝毫没有倒茶的意思。 “小姐。”青杏尴尬地站在一旁,求救似的看着苏锦绣不知所措,“我是个下人,不要紧的。” “去叫管家来。”苏锦绣见蒋红玉没有动身,吩咐青杏道。 “是,小姐。”青杏得令长舒了一口气,抬腿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嘱咐道,“小姐不要动怒,可别因他人气坏了自个身体,不值当。” “我知道的,顺便回了万大夫。”苏锦绣淡淡一笑,前世最后一丝温暖竟是来着这毫不起眼的青杏,今生一定要加倍对她好,一定。 “好,小姐今天打扮的真漂亮。好像仙女下凡呢。” 青杏觉得小姐较以前不同了,性情这些似乎都变了很多。虽不善言辞,但心里感动万分。 犹豫着说完这句便转身回头跑去找管家了。耳根红红的,好像着了火。 管家到来的时候贺氏和苏鹤鸣也都跟来了。 “再耽搁下去只怕误了进宫的时辰。”苏鹤鸣催促着。 “刘叔,蒋小姐给我先打三十大板,以后发配到厨房做工。”苏锦绣板着脸嘱咐刘管家。 “小妮,这红玉怎么惹你了。”贺氏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垂泪的蒋红玉,大惊失色。 “手脚不干净。”苏锦绣一脸淡漠,“连这支钗也敢打主意。”她指了指插在鬂间的玉钗。 “夫人,这是小姐前几日赏我的。”蒋红玉依旧嘴硬。 “再给我掌嘴二十。”苏锦绣冷眼看了一下像是受了千般委屈的蒋红玉,“刘叔,这种失德行径切不可姑息,一定要从严处置。” “敢情这家里还养出贼来了。”贺氏瞟了一眼蒋红玉叹了口气,“这钗她宝贝着呢,不可能会赏这个给你啊孩子,你胆子太大了,是该好好教训了。” “夫人,我错了,您就饶了我这次。”蒋红玉哆哆嗦嗦朝贺氏跪下,“下次不敢了。” 贺氏看了看锦绣没理会她。 “夫人小姐请放心。”刘管家对着贺氏坚定地点头致意,“我会严格按照府里规矩来的,蒋小姐也不会例外。” “锦绣,锦绣,你打了我谁陪你进宫啊。”蒋红玉颤抖着声音求饶,“要不等会回来了再罚我也不迟。我错了!” “苏府上上下下百来口人,不差你一个。”苏锦绣看了看站在一边角落低头垂手的青杏心里有了主意。 “这淡绿色和小妮真配。哎,稍一打扮还有几分人样。你这样叫哥以后怎么找嫂子嘛。”苏鹤鸣由衷的赞美。 “哥,怎么说话呢?好看还不是娘生的好。”苏锦绣挽过贺氏的胳膊说笑着往前院走。 “我这小妮真是不害臊啊,以后可怎么办哦。”贺氏满脸堆笑的发‘牢骚’。 “让青杏随我一起赴宴。”苏锦绣朝青杏挤挤眼。 “青杏?”贺氏顿了顿,看了一眼青杏,“也好,这孩子心细又实在。” “你早上没醒来,这丫头居然跑了十来里路,硬是求着把杏林药店的方大夫请来了。人家方大夫当时在宋左侍郎家坐诊呢。”贺氏说着两眼放光,“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想到办事时还有这大胆量。” “是吗?我也觉得青杏挺好的。别的不说,至少干净。”苏锦绣附和了一句。 青杏万没想到能随小姐进宫,受宠若惊地跟上来,红着脸小心的扶着苏锦绣上了轿撵。 马车徐徐而动,轿内布置的舒适又华丽,一股淡淡的幽香缭绕,苏锦绣靠在软垫上,闭目小憩。 蒋红玉的惨叫声从府里传出来,像极了前世那个凄冷的风雪天里容貌被毁自己发出的哭嚎声。 不,自己比她更惨,钻心的疼痛想起来仍是心悸不已。 苏锦绣咬着牙,捏紧拳头:今生我将不再软弱,你们都等着,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 第4章 赴宴选妃 和苏鹤鸣在宣武门前分开后,锦绣和青杏俩人径直走向真善门。 真善门是被宣女眷进出皇宫的一道侧门。 一入真善门就见到慈眉善目的老太监诚安了。 诚安是宫里的老人了,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同时兼着总管太监一职。 今日他能亲自出面在宫门迎宾,可见这中秋蟹宴皇后极为重视。 前世在春桃蒋红玉的挑唆下,自己几乎从未正眼瞧过宫里这些太监宫女,偶尔几声寒暄她也是极为不耐烦。 需知宫里这些太监宫女也是血肉之躯,有着人之常情。大多数宫里的事情比主子了解的更详尽清楚。 “安公公最近可安好?”苏锦绣看着意欲和自己搭话又小心翼翼的诚安微微颔首。 “托小姐的福,老奴身体好着呢。”诚安笑的合不拢嘴,“二小姐今天这身打扮真是超凡脱俗,惊为天人啊!” “看,安公公拿我开玩笑来了。”苏锦绣偏过头对青杏说着又转头接着道,“您见过多少美貌女子,见多识广,我虽知您是玩笑话心里还是美的很呢。” “哎哟哟,老奴可是真心话呢,哈哈哈哈。”气氛融洽的好似祖孙之间平常的调笑。 “二小姐这边走。”诚安领着苏锦绣主仆二人来到今日蟹宴的场地——摘星阁。 “近些日子江南水患,朝中不宁,搅的这后宫里也是动荡不安,准备的仓促了些。” 诚安收起笑容,环视了一下摘星阁,对阁中的布置似乎不太自信。 整个大殿宽敞明亮,布置的也精巧清丽。 客座位井然有序地摆放了十二个紫红色贵妃榻,榻上垫着雪白色毛垫。 榻边都有一个矮上三尺左右的小圆凳,可能是给陪同的婢女准备的。 榻前皆放着一张小几,几面上面摆了三个小碟:一碟切成小块的瓜果、一碟干果、一碟点心。几面还空着一片,许是留着摆热食的。 这精巧的布置不知费多少心血,锦绣知是安公公在自谦呢。 “公公莫不是能读懂人心?”苏锦绣歪着头对着诚安粲然一笑,手指向一处软榻边,“都说安公公巧思非凡,之前还当是空穴来风,原来是真的。” ”“二小姐可别笑话奴才了。”诚安摸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慈爱地说:“皇后喜静恶闹,二小姐毋须做大动作即可,太子心里有您。” “谢公公抬爱。”锦绣朝诚安欠了欠身子接着说,“我是愚笨之人,没有公公玲珑心怕是难得善果。” “二小姐糊涂啊!”诚安低沉着嗓子感慨,“有人的地方都砌着宫墙,庵堂的姑子也少不了争斗,二小姐站在提督肩上错过这绝顶的风景岂不可惜。” 锦绣心里一颤:多少人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自己生下就有。如今这一世做苏家的后盾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茅塞顿开。 “今日前来的有兵部尚书府嫡女商子云,商子语。户部侍郎之女王西鸥还有赵太师孙女赵景灵。”诚安不动声色地引着锦绣落座到竹边的软榻边,“娘娘和太子在摘星楼。” 说完之后诚安公公走开了。 千金贵女们陆续入座,掐着点来,既不失矜持又不失礼仪。 “锦绣?你怎么来了?”商子云姐妹一进殿就看到端坐在正中间的客榻上的锦绣,大为讶异,“你不是在家里称病不来的吗?” “病好了,就来了。”苏锦绣拍了拍榻上不存在的尘,一脸淡漠。 “你不当我们商家的媳妇了?”商子语皱着眉看着一边的青杏问道,“红玉呢?没来?” “为什么要带她?”苏锦绣眼眸一沉,“我受邀赴宴和红玉有什么相干?你们怎么不带她?” 商驰江是兵部尚书,除了禁军和宫里侍卫郎卫之外,其他尽数归他调遣,自然是朝中势力拉拢的对象。 前世就是在苏锦绣嫁入商家半年之后商子墨让她厚着脸皮给太子牵线娶了商子云。 不幸的是商子云当太子妃不到三年就病逝了,太子亦自此之后再未谈立妃之事。 “子语,落座,不要嚷!”商子云淡淡扫了一眼苏锦绣提醒蹲在锦绣旁边的妹妹商子语。 “真是不要脸。”商子语嘟囔的声音不大不小,恰能让苏锦绣听到而隔远一点又毫无知觉。说完她走到锦绣旁边的榻上落座。 苏锦绣知自己往日谨小慎微,也和这些千金小姐们没有太多往来。 偶尔一些恶言恶语听来只要不疼不痒也懒得争辩。 殊不知得寸进尺是人的本性,今日骂了你就这样过去了,明日她就会打你,后日就是算计你要你的命了。 “你把刚刚说的那句再说一遍。”苏锦绣轻轻转过头。盯着坐在自己左边的商子语喝道。 商子语被这冷冰冰的声音吓得愣住了。她从没有听到这丫头这么说话过。一直都是软软糯糯的,一天不见,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我说什么了?我可是要脸面的人。”商子语看着周围不明所以的目光都朝自己看过来,脸唰的一下红了。 “你的脸在哪里?说话如此轻薄又没个出处的。想是你们尚书府里短缺了先生了?”锦绣挑了挑蛾眉浅笑道,“优越感靠踩踏别人可是得不来的。” “锦绣妹妹可真真是误会了。”商子云眼见妹妹狼狈不堪便起身走到俩人座位中间,“妹妹许是听错了,我倒没听见她说了什么话呢,话说重了叫人笑话。” “原来姐姐还是怕人笑话的。”锦绣接过话头,“以后可得仔细着点,别总这样乱说话再不认账就行了。” “子语她尚年幼不懂事,担待着点。”商子云似乎在求饶。 “姐,你不向着我,还给这个小贱人低头。”商子语蛮横地站起身将商子云往旁边推。 “商大小姐,这会子您是听清楚了?”锦绣看了一下商子云。 商子云城府颇深,细算下来,自己在商家不知吃过多少她给的哑巴亏。 商子云也没想到商子语这么大声嚷起来了。 “坐下!”商子云满脸通红,眼里似能喷出火来,“再闹就给我滚回去!” 锦绣没再言语,和其他八位小姐一样看好戏似的盯着看这尚书府里的两位小姐。 “你就知道欺负我,我要告诉爹爹。”商子语嘟着嘴,眼泪掉下来冲的妆容都花了,脂粉和着泪水再一擦,脸上似打翻了的脂粉盒。 商子云坐在商子语边上给她擦泪连声说道,“不哭了不哭了。” 怎料商子语哭声更甚。商子云怨恨的看着苏锦绣如坐针毡。 商子云倾慕太子已久,这都是她入了尚书府以后才知道的。 “只是近身说了几句家常话便已放心暗许,再也装不下其他男子。”这是锦绣给太子介绍商子云的前夜她躺着自己床头推心置腹说的这番话。 如果她没有早逝想必太子可能是另一番光景,不说能否顺利登上皇位,至少不至于惨死。 商子云太了解这个刁蛮的妹妹了,眼下如果安慰认错了这个刁蛮惯了的妹妹定会顺着杆子越闹越凶。威胁打骂更不行,失了风范。 皇后随时可能过来,商子云招呼了一下大殿外的两个嬷嬷将商子语架到大殿后的偏厅‘冷静冷静’。 锦绣知道,殿里发生的这一切早就全收进了楼上两个人的眼底。 商子云深吸几口气,整理了自己的衣衫,端坐在座位上朝四周小姐门带着歉意的颔首。 锦绣看着商子语这些言行似乎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恍如隔世。前世未出阁之前自己不也和这个任性蛮横的商家二小姐一个样吗? 前世的商子语没有机会暴露出这般丑态,而今轮到她了。 “皇后娘娘驾到!”诚安公公的声音从殿外传过来。 锦绣抬眼看见一个身影款款而动,从摘星楼缓缓走下来,身后那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第5章 花落柳家 皇后和记忆中没有太大的差别:她依制穿着明黄色圆领宽袍,钗钿也都是极为简单,从头到脚一丝不苟。 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和大殿里这些精心打扮过的女子们一比,到底是太素了些。 自从长公主生了怪病离世之后她好像变了个人,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太子秦朗今年有十六了。他恭恭敬敬地走在皇后身边,低垂着眼眸,身着一袭褚红锦袍,墨绿色束腰,看上去丰神俊朗,儒雅温润,没有一丝纨绔贵子的油滑。 皇后走到客座对面的主位上。 朝给自己请安的小姐婢女们点了点头,“入座。” 说完又抬头在空中往下压了压。 “开宴!” 皇后宣布宴会开始。 诚安公公在在大殿门口朝外面挥了一下手里的拂尘。宫女门鱼贯而入。 很快每人案几上都摆上了一盘红蟹。甚是肥大,一只起码得有五两以上了。 “各位不必拘谨,就是宫里太冷清了,趁这蟹膏肥美的时候一起吃吃蟹聊聊天。”皇后目光柔和,环视了规规矩矩坐着的小姐们,眼神扫到商子语的空座时眉头皱了一下。 “这空位子撤下。”说完转过来看着锦绣的时候眼睛亮了。 “苏二小姐平日里可曾读过什么书?” 锦绣心里咯噔一下,忙起身给给皇后行大礼,礼毕之后回道:“民女认字不多,略看过“女诫”“烈女传”。 “嗯,不错。”说完点点头,“坐,坐,不必拘礼。” 锦绣坐好,手心满是汗。心里直呼自己没出息,在商家做了几年媳妇胆子都变小了。 青杏递了张帕子过来。 “那商大小姐读过什么书呢?”皇后又望向商子云。 “回皇后娘娘,民女“四书、五经、礼记都有读过。女诫和烈女传也有读过。”商子云说完朝锦绣看了一眼又接着说道,“偶尔得空了也会做做女红。” 应该是之前说了她商家读书少,这会子愣是要扳回这句,商子云本不是爱出风头的个性啊。见她说了这么多,心里倒乐开了花。 “嗯,甚好。”皇后依旧点了点头。 “坐,坐,大家不必多礼,坐着回答就是了。” 锦绣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太子,发现太子正看着自己。 见锦绣朝自己看过来,嘴唇一勾,右眼朝她飞快眨了一下就移开目光,脸瞬间绯红,又掩饰着夹起盘中宫女已经剥好的螃蟹肉递到嘴里看着皇后。 “宫外可有什么热闹新鲜事,大家可说来听听,我们乐呵乐呵。”几乎挨个问完这群姑娘们读过什么书后,皇后顿了顿,想活跃一下气氛。 “皇后娘娘,说起笑话,我们白虎街发生的事可就太多了~~~”太师的孙女赵景灵来劲了。 听着赵景灵眉飞色舞的讲着,一群人被逗的哈哈大笑。皇后似乎也展了笑颜。 “还有好多,这些丑事简直说不完~~~哈哈哈~~”当赵景灵兴头上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笑声戛然而止。 “算了罢。我也乏了,你们年轻人精神好,我去上面歇一会。让太子招待你们!”皇后打了个哈欠。 众小姐心中皆喜却又流露出不舍得败兴的样子。 诚安公公会意,上前搀着皇后娘娘拾级而上,走上摘星楼。 太子朝大殿环视了一圈想了半天不知说什么,举着筷子在空中愣了好一会才说出这句:“这蟹,如何?” “好极了,还是宫中的御厨做出来的好吃。”太子话音刚落就听到王西鸥接上话头,她眉飞色舞地说着,蘸汁从嘴角边流下竟浑然不觉,可惜了这绝色的容姿了。 太子看过去只觉得尴尬,默默地收回目光。 感谢前世的那些经历,如今这些小孩子玩的把戏在锦绣眼里拙劣不堪。 太子有意无意投过来的热烈的目光还是烫着了她的心。 太子位高权重又俊朗沉稳,想攀高枝的人多不胜数。如今进宫来的小姐们也都是筛选了几轮出来的结果。 也都是刚刚及笄的年纪,哪里知道权利对一个人一个家族的影响。眼里心里都想着的是爱情,满满的爱情。 爱情又是什么呢?也都没有看到,一个大清早的一个油饼,一个托人求来的一直珠钗就能轻易俘获少女的心。 等到生儿育女时,这些诱饵通通消失不见。即使九门提督的女儿,一样需要忍受婆婆姑子的刁难。 诚安公公说的有理,既然我生在苏家,能有幸赴宴,那就得把握时机,往高处走。 权利是解百难的药,从山头踹人一脚比从人脚下拽人容易多了。 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锦绣笑看这群姑娘们热烈的表现欲。 “苏二小姐怎么就没想着表现一番。”太子走到锦绣面前,拿起果盘里面的一只橘子剥起来。 “秦朗哥哥是要我当众表演?”锦绣睁大杏眼,一脸无辜的样子。 “没,没有。”太子咳了一声又压低音量说道,“今儿真漂亮,你的裙子和我的腰带撞上了。”说完指了指自己墨绿色的腰封。 “哪有,我的是淡绿色,你的是墨绿色。”锦绣白了太子一眼。 喜欢就是想尽办法和你粘上联系,虽明知太子有意于自己,但难保皇后不会从中作梗。 每个婆婆都担心儿子被媳妇抢走,更何况一个失去女儿的女人。 锦绣心里明镜似的,如果想当太子妃,除了诚安说的安静不张扬外,还不可以和太子太热乎。 “锦绣,你都多久没进宫了。”太子有意将天聊下去,“我几次出宫寻你,你那丫头都说你不在,你躲我做什么?” “秦朗哥哥,今日你该知道前一会商家姐妹欺负我了。”锦绣换了话题满脸委屈,“说完不要脸呢,你要帮我出气。” “你想怎么出气?”太子看了一眼商子云,见商子云正盯着自己,脸霎时红了,“她在看我。” 锦绣心里一乐,这太子还是那么耿直,“你去和她好好说说,要她们说话注意着点就行了。” “我不擅长和女子沟通。”太子支支吾吾。 “我不是女子么?你去商子云几案前待上一柱香的功夫即可。”锦绣狡黠地笑着又嘱咐道,“接下来在柳玉莲几案那边将她面前的瓜子花生磕完。” “那我要不要和她讲话?”十六岁的男孩子都知道怕心爱的女孩吃醋,商子墨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可以说三句。”锦绣回的干脆利落,不然又要问几句了,干脆一次性说完,楼上有眼睛盯着呢,“秦朗哥哥做不做的到嘛?做的到等会宴会结束了我送个礼物给你。” “真的?一言为定。”太子又露出了他那口大白牙。 “快去啊。宴会结束前不要过来哦。”锦绣低着嗓子说话感觉喉咙撕扯的厉害。 太子走开了,朝商子云走过去。 青杏递过来一杯茶,担心的问道:“小姐,你就这么和太子说话?你不怕么?” “人人都怕得罪他,我这样说话他觉得新鲜,当然不会有事。”锦绣看着太子和商子云说着话,心中竟有一点失落。 “那为什么是柳玉莲呢?”青杏似乎已经看出锦绣的目的。 “这群人里我最喜欢柳小姐。相貌言行都很不错,就是岁数大了一点。” 更让她清楚的是,皇后今日挑媳妇绝对不会挑和她儿子最聊的来的姑娘。 如果不是自己经历过,哪里会知道这些呢,这是个谜。 商子墨和自己如胶似漆的时候尚书夫人可没觉得家庭和睦而开心,明里暗里找机会坑自己。反倒他们闹别扭了她才会消停一点。 想到那个尚书夫人锦绣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声变态。 柳玉莲面前的瓜子还没有被太子磕完皇后就下来了。 “皇后娘娘仁德,赏各位小姐薄礼一份。除大理寺卿柳北辰之女柳玉莲外其他各位可先行离宫回府。”诚安说完带着遗憾和无奈看了一眼锦绣。 锦绣回以感激的眼神。 她又偏了偏头看商子云,只见她恶狠狠地盯住柳玉莲,目光中杀气腾腾。 按照约定,锦绣在真善门不远处的萍亭等他,这里有几株银杏树,不远处还有一口小井,是他们玩耍的好地方。 “二小姐,别等了,太子殿下可能来不了了,命我把这个给您送来,改日出宫去苏府寻您。”太子身边的近侍迎福急匆匆赶过来给她递话。 接过迎福手里的小玩意,她笑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腰坠。用锦缎布头做的,也不知道太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是属虎的,只要是关于虎的玩意太子得到了都会送给她,她也收习惯了。 少年的心都滚烫的跟开水似的,热忱又不思回报,锦绣的心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滚的太久,面对这久违的示好觉得无比温暖,这些前世不在意的情景回头经历一回真是别有滋味。 和商子墨碰面这个场景在脑海里幻想了好多次,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老远就看到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那顶轿子无比熟悉。 肿着半边脸的春桃站在门口张望。定了定神看到府里的轿子之后便迎了上来。 “小姐,商少爷来了,在府里等你呢。”春桃的语气欢快,眼里到底是闪过一抹狠厉。 “好的。告诉他我不想见他就好。”锦绣气定神闲地看了一眼撩开轿帘的春桃又合上了眼睛。 “小姐,商少爷等了好一会了呢,这,这不合适。”春桃急了。 “还轮不到你教我做事。” 马车已经停下,青杏先跳下,扶着锦绣下了车。 春桃怔住,犹犹豫豫的往大门走进去。 “小姐,我们要不要等一会再进去?这会回了商少爷刚好碰上了只怕会尴尬。”青杏柔声劝谏道。 “尴尬的该是他,我们回自己家有什么好尴尬。” 走了几步,一抬头,商子墨正从大门里走出来。 四目相对,锦绣心头一阵刺痛,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在看见这个身影时心里仍是恨意汹涌。 深吸一口气,锦绣整理了一下鬓边的乱发,强扯起嘴角,浅笑嫣然地朝商子墨走过去。 第6章 挡我者死 “你去赴宴了?”商子墨加快步伐走过来,“你这样伤了我的心。” 锦绣忍住心里的恶心装无辜:“墨哥是要我抗旨吗?” “这,这,我没个意思。”商子墨支支吾吾。 看样子他还不知道摘星殿里的事情。应该是在商子云姐妹回来之前就来苏府了。 “墨哥怎么知道我去赴宴了呢?”锦绣打探道。 “春桃告诉我的。”商子墨并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对哦,你对春桃动手了?” “这丫头我使唤不动了。真想撵了她去算了。”锦绣死死盯着商子墨的脸。 她猛然想起来,这个春桃和商子墨似乎在她之前就认识商子墨。 “这,这不好。”商子墨皱着眉,眼睛不自觉往左上方看过去,他紧张了。 春桃肯定有问题。 “有什么不好的,留在身边怪闹心的。”锦绣仍旧咬定要撵走,“换个称心的。” “要不我再给你找一个?”商子墨跟着锦绣往大门走过去。 “不用了。这事以后再说。”春桃留着还有用,锦绣暗自思忖,“我累了,墨哥请回。” 商子墨没想到昨日还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锦绣今天会对他下逐客令。 “锦绣,你,你这是?”商子墨脸上沉了下来。往日自己一生气她就会服软。 “我困了。你请回。”锦绣带着问号脸带笑问道:“墨哥不是说希望我开心吗?” “你怎么了?”商子墨捉摸不透锦绣现在的心思,“你看上太子了?” “你怎可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锦绣一脸严肃地喝到,“太子殿下是什么身份,能看上我是我的福分,墨哥这话以后可不要乱说了。”锦绣故意好心警告道。 “我是当你是自己人才这么说的。”锦绣这个反应倒吓了商子墨一跳,他口是心非的辩白,“我这是担心你。” “纵是担心我也要守好心里的秩序。”锦绣教训道。 “你不要这么严肃好不好,我等了你大半天了。”商子墨不耐烦了。 “我没有要你等,你找春桃索理去,请回!”锦绣转身进了门,“青杏关门!” “锦绣?你这是担心我赖着不走吗?真是笑话。”商子墨恼怒地踢了一下门拂袖而去。 真是痛快,锦绣会心一笑,前世还真是窝囊,竟被他灌了迷魂汤,畏畏缩缩的怕什么呢。 “妮儿,回来了?”听到关门声贺氏走出门,“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 “以后那商子墨过来就不要留他,这样影响我的声誉。”锦绣滴溜一转眼珠。 “你不是说他来了要好好招待的吗?”贺氏白了她一眼,“你爹被你气的不轻,京城里的流言满天飞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了。” “幸好你爹没听你的去求皇上赐婚。”贺氏指了指厅里的桌上的一堆礼盒,“这是商少爷带过来的玫瑰糕。” “扔了。”锦绣脱口而出,“不喜欢吃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如今清醒了。” “妮儿,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贺氏对她这异常的举动搞晕了。 “娘亲,我做了个梦,梦里虽然乱糟糟的,却给了我很多的教诲。”锦绣勉强笑了一下,“以后我不会再任性了。商家并非良善之家,再不提了。” “那今日那蟹好吃吗?”贺氏开始八卦了。 “好吃的很呢。”锦绣随贺氏走进内厅躺到一只罗汉椅上摆好阵势开始八卦的。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府里赵妈子边拍着手边叫着朝里厅跑过来,青杏特意往赵妈子身后看了看,确定她没有被恶狗追着。 “什么事?可别摔着,年纪大了,骨头也脆了。”贺氏起身提醒。 “夫人,大理寺卿柳大人家的柳小姐死了。”赵妈子跺着脚嚷着,“柳家就这么一个闺女,宝贝着呢,这可怎么办才好哦。” 锦绣倒吸一口冷气。 “在哪里出的事?你可看清楚了?” “就在落霞寺与秋水路交叉的路口。”赵妈子带着哭腔手不住比划着,“刚从宫里回来,还没到家呢。” “娘,我出门看看。”锦绣起身就往门外走。 青杏跟上来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盯紧春桃,我回来了告诉我她的行踪就可以了。”锦绣对着青杏耳语一番,青杏悄声点了点头,再没多问。 “妮儿,站一边,别被误伤了。”贺氏看着锦绣的背影叹了口气,“好好的小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边嘀咕往后院走。 “锦织?锦织?快跟上你妹妹,这年头怎么这么乱,别被人伤到了。” 一个声音从大小姐闺房里飘出来:“她不伤人就好了,还有人敢伤她。只要不和商子墨沾边的事咱们妮子不会吃亏的哈。” 锦绣没有做任何停留就往尚书府走,直觉告诉她这事肯定和商子云有关系。 商子云倾慕太子的事如今只怕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肯定不会傻到自己出手。 商家两位大小姐飞扬跋扈,从不拿家里丫环仆从当人看,今日和商子云一起赴宴的丫环是春梅。 春梅在她当上太子妃之后留在府中被商子语污蔑偷窃卖入青楼,下场凄凉。 在这么短的时间策划一出刺杀大理石卿独女的案子,也只有商子云这种心狠手辣的妒妇能做的出来了。 锦绣走到尚书门前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尚书府右侧小门匆匆闪过。 脑子还没有做出反应脚下就不由自主地追起来。 一个小厮背着个包袱慌里慌张地往西南方向的僻静处走。 锦绣几把将头上的首饰抽出来,一把塞进袖笼不动声色的加紧步伐跟上前。 一路跟着到一处偏僻田埂里的茅屋时这小厮才停下脚步。谨慎地四下望了望就从裤兜里拿了把钥匙开了门闪进去了。 这小厮根本就不是干利索活的料。自己这么个大活人跟着愣是没发现。 就这心里素质还参与这种杀人的勾当,真是笑话,想来时间仓促的让商子云没精挑细选。 锦绣偷摸着走到茅屋边贴着窗户就听起来了。 “石头,你我无冤无仇,放过我。”春梅的声音发着抖,苦苦哀求。 “我也没有办法,我,你,你知道的太多了。”石头的声音也发着抖。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小姐叫我去喊了张领卫,其他的都一概不知啊。”春梅哽咽着。 “我也没有活路,对不住了。”话刚说完,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谁?”石头走到门边。 “救你命的人。”锦绣压低嗓音,“快开门,不然我喊人了。” “别,别!”门马上打开了。 “苏二小姐?”春梅惊诧地喊出来。 “你杀了她你也活不了。”锦绣对石头说,“商子云拿什么威胁的你们?” “你?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石头壮着胆子问道,“我们尚书府和你们苏家没多少往来。” “你瞎了眼呐,前几天我都在尚书府玩,不信你问她。”锦绣对春梅一指,“给她松绑。” “为什么要听你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石头嘴很倔强行动却很诚实,边说边走到春梅旁边开始解绳子。 “你们小姐教唆那张齐飞杀了柳玉莲,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春梅吓的小脸煞白,瘫倒在地。 石头并未表现出惊骇的样子,原地呆立着一动不动。 “你们当柳大人是傻子呢?你还帮着商子云杀人灭口?”锦绣走到石头面前,“她欠你命了?你要杀她?” “小姐要我做事,我不能不听。”石头嗫嚅着。 “张齐飞现在在哪里?可有其他证人?”锦绣不想耽误太多时间,直奔主题。 “我也不清楚,应该是躲了。”石头看了锦绣一眼退后两步回答道。 “你是什么时候被关到这里的?”锦绣看着春梅问道。 “领着张领卫和小姐碰上面之后就不知道了。再睁眼就已经到这里了。”春梅下意识揉了揉后脑勺。 “这里是夫人表舅家的地头,前面有几十亩水塘,府里人都知道这里。”石头解释着。 “你家小姐怎么跟你说的?”锦绣不得其解,将这么大个人弄到这里得花点功夫。 “不好,有人来了。”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往这个方向来。 “走,这边!”石头自告奋勇带路。 还好荒郊野岭的也有几处草垛避身。 两个身穿藏青色官服的男子将马系在小路边径直走到小茅屋这边。 很快发现屋里没人,俩人耳语一番,走后一人抽出火折子。 火光四起,锦绣看了看石头和春梅,俩人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怔怔地,像两具雕塑一般。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幸好走的快,你杀了她也没用,她还是不会放过你。不过是早晚的事。”锦绣轻轻的对石头说。 “二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春梅看着烧尽的茅屋冒出的浓烟。 “好好活着。记住这一天,切不可再碰上那姓商的疯子。”锦绣掏出一支纯金打制的钿环,“去换点银钱,你们俩以后相依为命,出了京城就不要回来了。” “二小姐,这?为什么?”春梅眼含热泪。 “你们好好活着,以后有需要作证的时候你们能站出来就行了。不想出来也行。”锦绣心里一酸,大好的年华就这么冤死真是不值。而这些话对这些人说出来也只会让她们觉得故作深沉罢了。 “你欠她一条命。守护好她,她在你在,她有什么闪失了就是你的死期。”锦绣对石头说完见脚边有半块砖。 拿过来,一掌劈开,“我不是开玩笑。” 石头居然笑了,“知道了。提督大人的势力我还是知道的。二小姐不必如此。” 锦绣哑然失笑,这功夫许久不练有点技痒了。 第7章 夜访柳府 皇后最中意的太子妃人选在家门口被杀! 大理寺卿的女儿喋血街头! 柳夫人肝肠寸断,长跪在真善门口! ~~~ 众说纷纭,京城里谣言四起,所有的赴宴的千金小姐都脱不了嫌疑。 可这些小姐的背后,哪家又不是手握重权的大臣,谁家也得罪不起。 皇后未曾想自己已几年不闻世事,天天佛堂寝宫两头跑,刚收拾好心情给太子做主选个妃就摊上这等惨烈之事。 太子出宫到苏府板凳还没坐热又被寻迹而来的侍卫找到回宫议事了。 这个世界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什么消息都来的快去的快。 可怜了府里赵妈子那双老腿了。 不到两天,凶手缉拿归案了。是一名武功高强的醉汉。 为了给柳家一个交代,柳玉莲被皇后收为义女,按照公主规格下葬。柳夫人被封一品诰命夫人。 是个人都知道那醉汉是个顶包的,看破不说破而已。 苏达运带着锦绣去柳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 大理寺卿柳北辰几日之内白了头,脸色凄苦,而柳夫人并未现身。 苏达运和柳北辰寒暄了几句,锦绣依照贺氏所说,跪在柳北辰面前赌咒发誓,说明自己和这起事件绝无关联。 柳北辰半躺在主位上,盯着锦绣的眼睛却是精光闪烁:“苏小姐认为会是谁会杀我莲儿?” 锦绣的心仿佛被看透了一般,看了一眼苏达运,“我欣赏柳小姐的气质,更没有杀柳小姐的本事。此事兹事体大,唯一敢肯定的是柳小姐断不可能是那醉汉所害。” 说了等于没说。 柳北辰对着锦绣抬了抬手,“感念苏大人一片赤城之心,还拿我柳某当了个数。”说完起身对着苏达运抱拳弓了个腰。 “柳大人还请节哀啊,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切不可忧思过度伤了身体。”苏达运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主。 “柳大人,害柳小姐的应该是太子妃!”锦绣知道这个答案说了等于没说,但是她有种预感,她的机会就要来了,倘若自己真能当上太子妃,这话可能会救自己,就算不是,那查一查也不妨碍她什么事。 “苏小姐此话怎讲?” “如果不是出于嫉妒,那人绝不会挑这个时候下手的。害了柳小姐那人才会有机会。”锦绣认真的分析。 “苏大人好福气,苏小姐聪明伶俐柳某羡慕啊。”说完一行清泪留下。 锦绣一见,鼻头一酸眼圈酸涩的紧。男人的眼泪真是要命。 父女俩默默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事就是商子云做的。”锦绣忿忿不平。 “这柳北辰是个痴子,早该娶个妾多生几个可不就没事了。” “生的多了死掉一个两个的就不会这么痛苦?”锦绣朗声大笑。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苏达运听出语气里的轻蔑,“只要是自己的孩子哪有不疼的,更何况是那粉妆玉琢的柳小姐。” “这可说不准。”想到前世女儿知秋就是被商子墨的随从所杀,她心里有多恨现在对父亲苏达运的说辞就有多不屑。 “妮儿,你现在是怎么了?你不是和商家那小子好上了吗?”苏达运虽看不清锦绣的表情,但听这话语生气是肯定的了,他陪着笑讨好。 “以后我和他就是仇人了。” “那小子早就说了不是什么正经东西,那以后你爹我就不用给他好脸色了哈。” “你讨好他做什么?”锦绣莫名其妙地偏头看了看苏达运。 “不讨好他万一你以后嫁过去了他因我对他不好报复于你怎么办?”苏达运的目光爱怜又温柔。 “以后不要讨好谁。”锦绣一扫之前的不快,“要调过来,他们讨好你。你这样他们会以为我有隐疾。” “哈哈哈哈,妮儿真会说话,爹以后说话该小心了。”苏达运感慨道。 锦绣没有说话,有些话越说越扯不清楚。与其听人说话倒不如看人做事,行动胜过所有语言。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那顶熟悉的轿子又闯进了锦绣的视线,锦绣皱了皱眉。 赶车的正是那张齐飞。 本打算掩面走过不打招呼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锦绣只感觉血往头顶直涌。 “这是张领卫?”拦下马车,锦绣仔细打量着坐得笔直掌着灯的张领卫。 “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锦绣嬉笑着要往马车上面的轿子里钻。 商子云听到动静一脸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地从轿子里探出头来,“哟,锦绣妹妹?真巧。” 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头。锦绣在心里咒骂着,“你这是去柳大人家?” “哎呦,哎呦。”锦绣连连惊叫,没有站稳,直直扑在张领卫身上,想站起来却不巧又倒了。 “妮子?”苏达运高喝一声几步上前,像拧小鸡一样提起锦绣的衣领将她拽下来。 “脚崴了没?疼不疼?啊?” 苏达运看着锦绣试着走了两步,确认无虞就对着马车上的张齐飞咆哮开了。 “你就是这么当差的?你们商家连个轿凳也没有吗?有没有一点眼力见?” 张齐飞已下马车,弓着腰垂着脑袋不出声。 “问你呢?死了吗?”苏达运抬脚要踹张齐飞。 锦绣忙拉开苏达运,“爹,爹,和张领卫没关系,你发什么火呢,是我没站稳。” “是小的的错。小的没料到小姐会上马车。”张齐飞低头认错。 商子云弓着身子将大半个身体探出来,“苏伯伯,这狗奴才不长眼,您担待着些。回去我会好好调教收拾的。” “哦,哦,锦绣说不干他的事。算了,算了。”苏达运摆摆手又对张齐飞说:“小子,下次可得注意了,我家妮子皮实,你家小姐要是摔着了那就不得了啦。” “苏大人教训的是。” 张齐飞唯唯诺诺地弓腰点着头,马车边的灯笼一晃,锦绣看到了他垂着头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异色,凶狠又冰冷。 “云姐,你说这凶手会是谁啊?”锦绣漫不经心地把散乱的头发撩到后脖颈,看着商子云的眼睛。 “不是已经抓到了吗?”商子云斜着头露出惯有的疑问脸,似不经意的把目光从张齐飞身上扫过。 “是哦,出了告示榜了。可好些人都觉得不是。” “你这是对朝廷不信任了。”商子云眼底的狡黠藏不住了,“妹妹以后说话可得小心点哦!” “姐姐到底是比我思虑的周全呐。”锦绣笑笑,秋风肆虐,鬓边的几缕长发又飞扬起来缠绕在脸上。 商子云没有再接话,灯光闪烁中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潜藏在这位大小姐的眼底,连同这个黑夜一样隐秘。 “爹,算了。我们回。可别耽误了商大小姐的时间了。她们等会还要回去呢。”锦绣捏了捏手心里的一块玉佩。 魔鬼的世界不需要理解和同情。因为,魔鬼会拥护和照顾自己的同类。已自私为饵,以破坏虐夺而终。 第8章 吐露心意 激起斗志的从来不是自省,挑衅和轻视才是最强催化剂。 皇后娘娘的动作来的比锦绣想象中要快的多。 园福公公拖着肥胖的身体出现在苏府的时候锦绣正忙着和青杏在太阳底下烤羊腿。 吃喝自由是姑娘家家才能享受的待遇,嫁做人妇就得照着别人的吃法喝法和指定的路走了。 趁着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支上烤架是人生一等一的美事。 贺氏叫上来的几个帮忙烤肉的丫头婆子愣是被赶走了。烤肉本是就是一件充满希望的事,怎能假手于人? “皇后娘娘召您入宫呢?”园福看着苏家这一主一仆围着浓烟四起的烤架乐呵转圈的俩人皱了皱眉。 “召我入宫?什么时候去?” 锦绣吸了吸鼻子,眯着被烟熏迷的眼说道。 青杏将凳子端过来又转身去沏茶。 “青杏,将玉晶米糕拿来给福公公尝尝。” “二小姐,咱家吃过了来的。今日申时劳烦您进宫一趟,皇后娘娘有事。” 园福扯了扯嘴角客气的冲锦绣笑了一下,一秒之后又面无表情的垂手立着。 “我知道了。辛苦福公公带话。” 锦绣呈上打赏,园福公公接了转身要走。 “园公公,您尝尝呗,这米糕可是排了两天的队买来的。”锦绣接过青杏手里的点心碟递到园福面前。 前世就听闻这园福是个讲究吃食的人,她还不曾打过交道。 园福瞟了一眼碟子,眼里闪过一丝喜色,伸出两指夹了一块放入嘴里,脸上绷着的脸化开了。 “不错,这糕怎么做的这般细腻绵软?”园福点点头,看了看锦绣,像是自问又像是问锦绣。 “这是那生饮河边一家小铺子做出来的。如今卖的很火,有钱也不定买的到。” 锦绣抱怨着又将碟子递过去。 “这么难得你自己留着吃。”园福边说又拿了一块放入口中。 “这糕点卖的不贵,就是需要排队候着。”锦绣粲然一笑,“您吃,我有的是时间排队,您是忙人,什么时候想吃了我去买来要我哥给您送去就行了。” “您带着。不要客气啦。”锦绣让青杏将余下的糕装入纸袋递给园福。 “我会准时到的。您慢些走。”锦绣将园福送出府门。 到了申时,锦绣便入了宫。 “你怕死吗?” 皇后拿着汤匙搅着碗里的银耳汤,一圈又一圈。看的锦绣想一掌拍死她,她最烦的就是看见这种只扒拉不吃进嘴的人了。 “怕。”锦绣回答的字正腔圆,眼眸里闪着真诚。 “你愿意为太子而死吗?”皇后似乎觉得之前的问题问的不够清楚,锦绣错会了她的意思。 “现在不愿意,如果他是我的家人,不伤害我的娘家,我不介意舍命保护他。”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情仇,就算是交易,话说在前头也算的上是笔正经买卖。暗地里的勾当着实令人生厌。 “我就喜欢这么利索的人儿。”皇后笑出声来。 一旁的诚安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见皇后喜笑颜开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长舒了一口气。 “入宫来陪我。”皇后喝了一口银耳汤,缓缓咽下去,这话轻的像是一朵随时散开消失的云。 锦绣看了看皇后的脸:雍容华贵,清冷又雅丽。实在想不通如此绝色怎么会让那张贵妃有上位的一天。 “您需要振作,娘娘。太子需要您的庇佑。”锦绣心里竟生出些许心疼。 前世太子被车裂,这皇后的下场只会更加凄凉。想到蒋红玉对自己做的那些事,这皇后所遭遇的只会更惨烈。 “大胆。苏小姐怎可如此不敬!”诚安公公厉声喝道。 “没事,这里没有其他人。”皇后摆摆手,仍是像一颗蔫了的花幽幽地说,“人心毒过猛虎,盛衰不过一瞬。还是称了朗儿的心。” 长公主莫非不是死于暴病?锦绣心中大骇。 “路上小心点。”皇后轻轻放下手里的碗。起身往寝宫走去,几个宫女迎上来。 “娘娘,您,求您保护我!”锦绣起身对着皇后的背影跪下,两行清泪涌出来。 “能保护你的只有你自己,寄希望于任何人都是枉然。”皇后没有回头。 “回二小姐。”诚安公公搀起锦绣挤出泪来,“娘娘思念公主,心早荒了。” 出了真善门,天色还早。空气里弥漫着炊烟的柴火味。 “小姐,你当真要做太子妃了吗?” “还不清楚,皇令下来了才算稳定。” “小姐,我可不可以跟着你?”猛然冒出个男声。 锦绣回头,一身朝服的太子赶紧放开手里的她的小辫发梢。 “你怎么出来了?”锦绣话刚出口脸就像被火点着了似的,滚烫的不行。 “听诚安公公说你刚走没多久,我就赶过来了。”秦朗露出那口大白牙,一脸求表扬的神色。 “嗯。”锦绣不知怎么回答,心里慌慌的。 “你愿意做我的太子妃吗?我想要你嫁给我。” 青杏已自觉的走慢了几拍,落在了后面。看着前面两个人并排着走,发出了姨母笑。 “我想嫁给你,可是我担心会被人给害了。”锦绣脱口而出,“你要发誓好好保护我。” “那我发誓好好保护你。”秦朗说完话举起右手要发誓。 “要发毒誓!”锦绣提醒。 “好,怎么毒就怎么来总可以了。”秦朗笑眯眯地看着锦绣一脸宠溺。 “算了,发誓赌咒我都不信。真碰上事了谁顾的上谁呢?” 锦绣一脸落寞,感情如今对她来说就是奢侈品,她是来复仇的。权利越大,能干的事就越多。 “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绝不会变心,说的到就做的到。”秦朗停下脚步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 前世的商子墨也是这样盯着自己的眼睛信誓旦旦地说着不会背叛她,最后对她却比禽兽还狠。 “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锦绣躲开那双炽热的眼睛看向一边的一棵叶子快要落光的小树。 “皇额娘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秦朗又转到锦绣面前,挡住她的目光:“你想要的我都会尽我所能满足你。” “你为什么喜欢我呢?你喜欢我什么?”锦绣虽早已明白太子有意于她,她却真不知道太子喜欢她哪里。 “我,我说不上来,就是看到你会开心,没有看到你会想你。”太子挠着头,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锦绣像被一记重拳捶在了心口上,这话听起来那么熟悉。 有一天她进宫了,看到女儿知秋坐在大门口等着她,女儿告诉她想娘亲的那些话眼前太子说的话一字不差! 那奶声奶气的语调让那时的她开心不已。 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她止不住。 秦朗拿出手帕慌乱的在她脸上擦,仪态尽失,可她就是忍不住。 “怎么了,怎么了,我错了,我,我要怎么办?”秦朗带着哭腔边给她擦泪边说着。 “没事。送我回府。”锦绣捂住胸口,扯过秦朗手里的手帕哽咽着往前走。 第9章 再次作死 夜凉如水,锦绣披着一件薄披风走出房门。 一次宴会就打乱了前世的进程,接下来要怎么走锦绣心里无比忐忑。 “小姐,这么晚了,仔细着凉。”青杏着跟了出来。 青杏成了锦绣的陪房丫头之后搬到她的闺房后侧的偏房里了。 天冷了,锦绣夜里需要端茶倒水也方便了许多。 “睡不着,陪我走走。”锦绣没了白天的兴高采烈,整个人看上去迷迷糊糊的。 “嗯。”青杏应了一声,转身关上房门又回头快走几步跟上锦绣。 忽然听到一声闷响,青杏警惕的走到锦绣的前面作势护住她,颤声喊道:“谁?是谁?” 锦绣将青杏拉到身边,往大门走去,只见两个人影在清冷的夜色中蹒跚走着。 “站住!”锦绣刚喊出话时刘管家提着灯笼出现了。 “小姐,受惊了。”刘管家对着锦绣作了个揖就提着灯笼往那两个人影处探照过去。 “春桃?蒋小姐?”青杏惊呼,“这么晚了,你们这是?” “小姐,小姐,我们睡不着,起来走了走。”春桃说着腿一软跪下来了,整个人发着抖。 锦绣看了看蒋红玉,她脸色苍白,两边颧骨处各有一处暗影,想是上次掌嘴时留下的伤还没有好全。 “你去做什么了?”锦绣面无表情地看着蒋红玉。 “起来走了走。”蒋红玉不情愿的朝锦绣欠了欠身。 “厨房的活做的可还习惯?”锦绣拉起了家常。 “这几天都在养伤,明日会到赵妈妈那里领牌子做事。”蒋红玉咬着牙,心有不甘。 锦绣听这话背心冒出了冷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转头对刘管家说道,“先将这两人扣到明理堂,我明天有事要问她们。” 蒋红玉瞪大眼睛盯着锦绣冷笑两声再没出声。 刘管家带着几个仆从将两个人反剪了双手押往后院偏厅里的明理堂。 一阵秋风吹过,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钻进锦绣的鼻孔。 虽然很淡,但她对这药实在太敏感,要命的毒药,她在尚书府就曾见过一次。闻过一次再也没敢忘记。 “拿出来!”锦绣几步跑到被押着的蒋红玉和春桃面前摊开手。 俩人惊恐地看着锦绣,春桃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遂低下头,肩头止不住颤抖着。而蒋红玉咬着牙目光闪烁,梗着脖子看着锦绣不说话。 “搜!”锦绣朝围过来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赵妈子使了个眼色。 一个浅绿色的瓷瓶从蒋红玉袖袋里翻了出来,还有几张膏药。 “啪,啪!”正反两个耳光响在寂静的夜空,秋虫霎时也被吓的不敢低鸣了。 “这是什么?”锦绣眼眸一凛,眼里腾起冰冷的杀气。 “治伤的药。”蒋红玉眼里的慌乱全被锦绣看尽。 “你现在吃了它。”锦绣看了看青杏,青杏会意。一碗水很快递过来。 绿豆粉的样子,一缕桂花香味,若有若无。却能让人挠腮抓耳直至全身溃烂,痛苦不堪。 锦绣倒了一半粉末进碗里,晃了晃,递到蒋红玉唇边。 蒋红玉往后退了退,嘴巴闭的严实。 “不是治伤的药么?怎么不敢喝?”短暂的沉默之后,锦绣抬手一扬将整碗药水尽数泼在蒋红玉的脸上转身离去。 “啊!你个贱人,你个贱人。”蒋红玉杀猪般嚎叫出来。 到底是不忍心将药粉全部用到她身上。 “嘴堵上,堵上,莫惊扰了老爷夫人。”刘管家低着嗓子吩咐着。 锦绣走到闺房门口抬眼看了看天色皎洁的月亮,眼泪滑落。随即用袖子擦掉了。 “小姐,快洗手。”青杏端了一盆水站在面前,一股热气腾起,青杏的脸在锦绣眼里模糊了。 锦绣洗净了手还是有点痒。朝蒋红玉泼药水的时候有几滴溅到手背上了。 伤人的时候岂有全身而退的理,看着青杏端着盆又出门换了一盆温水,锦绣心里一暖。 “今年是来府里的第几年?”锦绣将手泡进清水里,指了指身边的凳子。 “第六年了。”青杏小心地坐在凳子的边缘。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锦绣淡淡一笑,不知为什么,她竟然开始在意自己在青杏心里想法了。 “小姐心地善良,过分的是蒋小姐和春桃。” 青杏歪头想了想又接着说:“您有恩于蒋小姐,她负了小姐情谊,这样的人不能留。” 锦绣没料到青杏会有这种决断,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怎么会有这种思虑的? “小姐肯定觉得奇怪?”青杏笑着看向满脸疑惑的锦绣,“我想我和小姐做了同一个梦。” “青杏!是什么梦?”锦绣起身一把抓住青杏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知秋和我都死于张齐飞之手,而我却重新来到这里了。”青杏已换成成年人的语调。 “我对不起你,青杏,我不该不听你的建议。”锦绣压低声音扑在青杏的腿上,痛哭起来。 “小姐,咱们有机会重新开始,以前的事就当是教训。”青杏抚摸这锦绣的头发安慰道。 “我可能很快就要进宫了。可是我不知道要不要带你进宫。”锦绣将这个折磨了自己好几天的难题抛出来心里轻松多了。 “如果小姐觉得我有帮得到小姐的能力就带我进宫,如果觉得没有的话我就留在府里给小姐看好苏家。” “我只是担心会白白耽误了你。”锦绣动情地说,“深宫里波诡云谲,我担心~~~” “小姐,如果你是担心这就不用为此费心了。”青杏少有的决绝,“我的命都是小姐的,谈不上什么耽误不耽误。” “这从何说起?”锦绣看着青杏满是不解。 “小姐你救了我,只是你自己忘了。我说到做到,会永远支持你,永远站在你这边。” 青杏扶起锦绣坐好。 “不要说永远了,如果你有好去处,跟我说,随时可以走。” 锦绣莞尔一笑,如果没有背负前世那些血海深仇她应该轻松很多。 “小姐就是我唯一的亲人。”青杏苦笑了一下又正色道,“希望今生能看着小姐幸福安康。” “原先都说你个性木讷,你这嘴挺能说的嘛。” 一番话说的锦绣内心的不安和惶恐都消失不见。看着青杏一本正经的样子,锦绣伸出双双朝青杏肉肉的脸蛋搓过去。 “小姐!”青杏脸一偏,躲了过去,“那商子墨如今要怎么弄?” “愁死我了,脑袋想破也没想出个好办法。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没有。那商子云爱慕太子,我担心她会借此由头毁你名声。”青杏微微拧了拧眉。 “你是怎么知晓那商子云爱慕太子的?”锦绣狐疑地看着青杏,心想这丫头莫非是有看透人内心的本事。 “看眼神啊,很简单。”青杏愣了愣,又对着锦绣眨了眨眼,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太子爷看你的眼神不一般哦,对小姐绝对是真爱。” 锦绣小脸一红,“谁知道你看的准不准,这会子在宽慰我呢。” “你已从心底信了我的话了,还这样说?哈哈哈哈~~~” 在锦绣握紧小拳头作势捶向自己的时候,青杏端起水盆一个轻旋转出了房间。 “你笑话我呢,你个坏人!!!” 第10章 有心决裂 前世锦绣领教了权利的威力。 当权者可以肆意决定人的生死,官高一级压死人这话更不是危言耸听。 黑夜里发生的事情都瞒不过某处盯梢的眼睛,那阳光下的发生的事情更谈不上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从宫里回来之后苏家二小姐将会成为太子妃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的只要长了个人脑的人都知道了。 除了不知道太子妃是什么意思的小人儿,当然,也会有耐心的长辈给孩子解释是什么意思的。 锦绣有感觉到周围熟识的人看向她的目光发生了变化,那一双双眼睛突然变得充满了恭维和羡慕。 这当然是太子妃的名号起的作用,这种羡慕的眼神谁不喜欢呢? 商子墨再次光临的苏府的时候锦绣一点不觉得诧异,相反,他比她期待中的时间来的迟多了。 “锦绣,这是我特意买的玫瑰糕,你尝尝。”商子墨将用纸包的方方正正的玫瑰糕递到锦绣面前,尴尬地笑了笑。 被刘管家拒之门外,动静太大,锦绣出门放他进来了。 “我早就不喜欢这味道了。冲鼻子。”锦绣接过纸包转身塞到青杏手里,“去,给赵妈妈她们尝尝。” 商子墨脸上颇为狼狈,难为情地低语:“喜欢转换的好快,我现在是和这玫瑰糕一个下场了吗?” 锦绣心里不由暗骂:就凭你也配入赵妈妈她们的眼,什么东西! 她敛了敛神,一脸凝重:“你我有缘无分,以后咱们就得避避嫌,你也希望我好不是吗?” “已经这么急不可耐的要撇开我了吗?”商子墨勾起嘴角,笑脸盈盈地看着锦绣的眼睛。 “原本就只是玩一玩,商少爷还当了真?”锦绣秀眉一挑,揶揄着看着这个连亲生女儿都杀的禽兽。 “你!你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就凭你?还玩我?”商子墨一瞬间怒不可遏,指着锦绣瞠目结舌,“呵,呵呵,口齿这几天伶俐了不少嘛!” “多谢夸奖呵!”锦绣看了看商子墨血红的眼睛,心里发麻,奇怪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东西的。 “不谢,当我瞎了眼。哼!”说完商子墨拂袖快步往大门走过去。 “别呀,你还有贵重物品忘带了呢?”锦绣冷笑。 商子墨变色,转头斜眼瞟了一眼锦绣没出声却也没有再往外走。 ~~~ “少爷!”一见商子墨,春桃和蒋红玉齐齐跪了下去,抽泣起来。 “你们这是?”商子墨看着眼前两个蓬头垢面,身上更是污迹斑斑的女人不敢相信她们就是春桃和蒋红玉。 蒋红玉虽跪着,可两只手还是不停的在膝盖上抠来抠去,指尖骨节暴出,真的是奇痒难耐。 “既然是你的人,那就由你带走。”锦绣一脸明媚,“我苏府容不下脏东西!” “什么不要的东西都往我身上推?什么玩意!”商子墨朝跪在地上的俩人唾了一口抬脚边走。 “少爷,少爷,你不能扔下我啊。”蒋红玉声嘶力竭的喊道。 “趁我心情好赶紧滚的远远的。”锦绣有意提醒趴在地上光是嚎哭却不行动的两人。 春桃起先站起来,蒋红玉一把抓住她,企图借力站起身。 春桃却回头用力甩开蒋红玉的手。 两个人的手都已是伤痕累累,有些地方血已经凝固结痂了。 蒋红玉一只手被甩开另一只手又像藤蔓一样扯住春桃的衣衫,春桃见甩不掉她,便嫌弃地拉起她跌跌撞撞地朝商子墨的背影跟过去。 “是我大意了。这等卑鄙下作之人万不可留着身边。”锦绣喃喃自语。 “小姐,后患不除以后难保会再次惹祸上身。”青杏忧虑不已。 “做的太绝难保会伤到自己,狗咬狗的好戏才刚刚上场。”锦绣不自觉的摸了摸右手起的两个小红点。 青杏立刻明白过来,“小姐这招真高明。”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没有啦,好困,我去歇会子,等会叫夫人不要等我用膳。”锦绣打了个哈欠朝闺房走过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青杏兴奋的声音传过来。 “小姐,太子来了,太子来啦!!” “什么?太子来了?这么早?”锦绣只当是青杏在和她开玩笑。 “真的!好好的我可不敢开小姐的玩笑。”青杏眼珠往右边示意。 只见太子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便装,看上去干净清爽,眉眼俊秀,就是多了一圈黑眼圈。 提了个暗棕色的食盒笑眯眯朝她走过来。 一旁的迎福提了个硕大的食盒跟在身后一脸焦急地叫着:“殿下,殿下,慢些走,那食盒咱家来提就是了,殿下。” 锦绣脸一红,吸了吸鼻子,“哟,这么早?今日没上朝议事?” “开什么玩笑,什么时候轮得到我议事。”太子掩不住的喜色,将食盒递给青杏,“摆开来,趁热。” “这什么呢,真香。”锦绣疑惑的往食盒看过去。 “快,趁热。”太子随青杏锦绣二人走到客厅自己拉了张凳子坐下,“宫里昨日来了个厨子,那糕点做的,啧啧~~~” “还有你称赞的吃食?”锦绣看着太子的表情,神色太过夸张,心里生疑。 “你不信啊?不信你问迎福。”太子朝迎福看过去,又挤了挤眼。 “是,是,很了不起。”迎福支支吾吾。 “哦,对了,他手里的这盒是给你额娘和织姐带的。”太子指了指满头大汗的迎福手里的提着的另一只食盒。 “是的,这是夫人和大小姐爱吃的青鱼,还是活的。” 迎福将食盒打开。只见这个食盒被改装过,像一只有盖子的桶。 “这鱼是名贵中草药喂食出来的,据说吃了大补的。别看只有这么点大,这鱼可喂了五年了。” 迎福像背书一样,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的想笑。 “辛苦了辛苦了,迎福公公快坐着歇会。”青杏忙端了个凳子放在迎福身后。 “这是那厉害的御厨捯饬出来的?”锦绣指着桌面上的八个碟子。里面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糕点。 “你刚刚不是说闻着香了吗?”太子红着脸拿起桌上的一双筷子递给锦绣,“你尝尝。尝一下了再说好不好。” “我,我怕中毒。”锦绣接过筷子,看着眼前这堆不知该称作什么糕的坨状物的东西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做的是不是?还厉害的厨子?”锦绣伸出指头点在太子额头上。 迎福见状欲开口说什么,见太子一脸开心又不好意思低头傻笑的样子他抬起的手又垂下。 青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走到迎福身边说道:“府里桂花开的正盛,香气扑鼻,沁人心脾,小的带您去园里走走?” 迎福一点就通,起身随青杏走出客厅。 “不耐看,可味道很好。”太子见迎福和青杏出了门,学着往日锦绣软糯的说话的腔调,“这样好了,你怕中毒,我吃一个你跟着吃一个好了。” “你学我!看我不拍死你!”锦绣作势要出拳打过来。 太子两手抓住锦绣的拳头一把将她拉倒怀里,“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真好!” “胡说,你的婚姻还得皇上下诏书呢?”锦绣扯过太子的一束头发在指尖搅起来。 “就这几天的事。皇额娘早答应了。昨日父皇召我谈了这事,已经定下了。”太子眉飞色舞。 “妮儿,妮儿,太子来了?”贺氏的声音从客厅回廊传来,越来越近。 锦绣赶紧从太子怀里弹跳出来,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整理衣衫。 贺氏探头进来,只见两人面红耳赤站的笔直,定定看着门口。 第11章 爱心糕点 “你们这是?”贺氏挤出一丝笑容,拼命想要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一些,“太子殿下,民妇,民妇有礼了。” 贺氏勉勉强强挤完这几个字之后迟疑着走进厅里红着脖子弓起腰身向太子行礼。 “您不必多礼。”太子忙上前一步制止道。 到底是年轻人,锦绣太子俩人心突突跳个不停,像是要冲出心脏。 大家都沉默着,冗长又难堪的沉默,锦绣觉得自己的声带像是生了绣,想说话打破沉默却发不出声音。 “刚刚看到青杏和迎福公公,所以,所以过来看看。”贺氏面带不安地讪笑。 沉默被打破,空气开始重新流通,锦绣狠狠吸了几口气,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色。 “太子今日得空,就过来走走。” 锦绣说完搀起贺氏的手臂边说边扶着她坐到桌边的椅子上。 贺氏看着桌上的食盒和描金明黄色小碟已知道这些是宫中之物。 可那碟中之物像是面点,不过丑的实在是出奇,便只是盯着细细看,识趣地没有多问。 “娘亲,这是太子殿下的手艺。” 锦绣看了看太子,他已像个局促不安的小姑娘,像锦绣投过来求救的眼神。 “哦,殿下还会做面点?这是第一次做?” 贺氏心里早已料到七八分,可她实在难以把这厨房里的活计和太子殿下联系起来。 “夫人,您尝尝?”太子小心翼翼地围到桌边。 宫里来了个新的御厨是真的。这新来的师傅超级会做糕点也是真的,只是面前的糕点是自己照着御厨说的流程做出来的。 虽然不怎么好看,可是,味道是极好的,对于这个丑点心的味道太子很自信。 贺氏狐疑的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锦绣,咽了一口口水完全没有想拿起筷子去尝一尝的勇气。 “看,真的很好吃。”太子拿起筷子挑了个形状像猪的一坨放进嘴里,边吃边点头。 锦绣皱着眉,迟疑地伸出筷子。贺氏也不能表现出太怕死,挑了一块碎渣放进口里。 “是哦,不错。”两个人吃完又伸筷子了。 太子像一个厨娘一样露出欣慰的笑容。 “嗯,嗯,你去叫你姐也来尝尝。”贺氏边伸筷子边推了推锦绣。 “我去。”太子藏不住的满足,边说边往外走。 贺氏似醒悟了一般,拍了拍脑袋,“我说还有个事没有做,哎呀,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们吃,我得带上你姐出门一趟。你们吃哈。” 根本不给这两人说话的机会就窜出门外,溜了。 锦绣在心里心疼不已:表演痕迹太浓重了些,自己拍自己脑袋的那一掌下手也太狠了,可别拍傻了。 两个人长舒一口气,互相看了一眼,又马上移开目光。 打破尴尬的最佳方法就是不停地说话,锦绣豁然开朗。 “说实话哈。”锦绣咽下嘴里的糕点,“这味道是很不错。就是这形状太,太那个了哈。” “吃不都是吃这个味。好吃就行。” 太子喜形于色,锦绣能当着面这么真诚的夸他还真是少有。 “尝一下这碟。”太子指了指一盘有黑色黄色还有白色的碟子,“这是按你的生肖蒸出来的。” 锦绣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男子,不管从哪里看,就算给她的想象插上翅膀也想不出这坨东西是老虎啊。 “嗯,嗯,不错,是我喜欢的味道。” 锦绣心里暖暖的。这赤裸裸的讨好她接受了。 这个傻瓜是个太子啊,如果让皇后看到了岂不是会心疼死,这事可不能让皇后知道。 “皇后娘娘最近怎么样?心情可还好。” 锦绣似无意问起,对于婆媳关系她前世吃过太多苦头,今生想起来仍然是胆颤心惊。 之前一直以为只要真心去对待就能换回真心,事实并非所愿,这个理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不管是出于母亲对儿子的爱还是家里地位的守护,婆婆只要是个明白人,稍微要强一点的都会出于本能的打压媳妇。 即使是太师的孙女王西鸥,还有那个刁蛮跋扈的商二小姐商子语亦没能逃脱这个怪圈。 男尊女卑,尊老爱幼,所有的规则都在告诉大家,媳妇不在道德层面的保护之列。 “还行,比蟹宴之前的精神强多了。” 太子面露出嘲讽之意,“也怪了,自从那个柳玉莲出事之后,她居然一扫之前的颓废,对我现在的事上心起来了。” “你对柳玉莲这事怎么看?”锦绣吸了吸鼻子,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轻叩桌面。 和太子玩闹的多,也从未听过他的政见,这柳玉莲死的蹊跷,可也是个才貌双全的佳人,她很想听听对皇家而言,这庶人的生命他们到底是置于何地的。 “皇额娘对她非常满意,一眼就看上了。” 太子说完这句话神色复杂的看了锦绣一眼,“这事没完。”他眼眸低垂,坚定地看向窗外。 窗外不知何时刮起了风,几支细竹被风刮的东倒西歪。 “怎么说?”锦绣追问道。 “一个商家的领卫而已,居然敢杀二品大臣的女儿。”太子藏不住的恨意,“时候未到,这些脏事你毋须多管,脏了耳朵。” 太子将目光收回转移到锦绣身上时已是温柔的眉眼。 “你不会有事的。” “我挺喜欢她的,太可惜了。”想起来锦绣心里仍是针扎一般。 “你往后可要小心着点,商子云他们似乎有什么阴谋,你和他们关系有点近啊?” 太子的话意味深长。 能直接查到张齐飞头上,看来锦绣是小看了宫里的势力。 令锦绣疑惑不解的是既然知道张齐飞杀了柳小姐,为什么要找个醉汉顶罪,而不是抓住张齐飞,给柳小姐报仇。 “哪里,那商家我早就看不惯了,太自以为是。” 锦绣说的情真意切,毕竟也都是事实,“你知道吗?他们居然安插了两个丫头在我们苏府,我们差点被那俩婢子下毒了。” 锦绣现在开始怀疑苏府可能也有宫里的眼线。她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你知道吗?你性情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太子拿起桌上的水壶沏了两杯茶很自然地递给锦绣一杯。 锦绣接过,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凉了。” “别喝了,我去叫青杏。”锦绣嘱咐了太子一声,起身打算叫青杏。 “别,冷的也喝得。”太子拉了一把锦绣的手,锦绣顺势坐下。 “别叫人来了。我只想安静地和你待一起。聊聊天也好,不说话也行。”太子握住锦绣的双手,像是在呓语。 “皇额娘答应了我可以娶你为妻之后我快要高兴疯了。” 太子看着锦绣的眼睛羞涩笑了一下,“可能你会觉得这样没有骨气,没有男子气概,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 “别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意。”锦绣柔声说着,“其实在这之前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死了好多人,你也死了,梦醒后我就发誓要改变自己,要保护你们。” 锦绣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梦里的情景好真,我不想你,不想苏家出事。” “傻子,梦里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当不得真。”太子轻笑着用指头给锦绣擦眼泪。 “所以我要和你一起,保护你,也保护我的家人。”锦绣抓住太子的手,“你相信我的话吗?” “相信,你说的我都相信。”太子点点头,说完话就听见厅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不好了,出事了。”迎福的声音尖利地变了调。 第12章 以死请愿 “不好了,不好了,柳夫人一头撞到真善门口,现在生死不明。” 迎福跺着脚,右手手背拍在左手手心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这柳夫人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你怎么知道?”太子看了看迎福身后,没有人。 “园公公在前厅候着,刚从柳府那边过来。”迎福耷拉着脑袋连声叹气,“柳小姐多水灵的人啊,柳夫人想不开也实在是情有可原。” “你和园福一起回去。”太子看了看锦绣,“这柳夫人在宫里医治,园福出来是做什么?” “哎呀,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差他来寻您回宫的。”迎福站在门边没挪脚步。 “赶紧回去,让皇后娘娘等久了可不好。”锦绣看着太子又瞄了一眼迎福。 太子会意。 “你和园福在前厅候着。” 这下可好,皇后娘娘都差人寻到这里来了。宫里情形定然不会太好。这会子寻他回去应该是要商量柳小姐的事了。 “柳家就柳小姐一个独女,这次因你的事情故去了,虽然皇上封了柳夫人一个诰命夫人,按公主的规矩丧葬,可这些都是虚名。” 太子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眼下最好的还是得着眼于柳大人他们的以后。”锦绣顿了顿,“我愿意认柳大人为义父,并且改名为苏柳。” 太子没想到锦绣会有如此大胆的想法,瞪大眼睛看着她。 一身纯白色的长裙外面搭一件薄如蝉翼的嫩绿色披肩,眉眼如画,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睫毛又密又长,这张干净的宛如雪莲的女子什么时候会有这等周全的心思的?他有点看不透了。 “你觉得怎么样?”锦绣见太子盯着自己,眼神迷离,神思似已经游离飘远了,便摇了摇太子的手臂。 “这个主意不错。”太子回神眯着眼勾起嘴角,“你做这个决定你爹娘会同意吗?名字岂是随便乱改的了的。” “你就说行不行嘛。”锦绣得意地笑。 “我不想因宫里的这些事将你扯进来。宫里的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太脏!” 太子的马车刚刚走,那顶熟悉的轿子从相反的方向出现在了面前。 这也太巧了,还是她一直等在这里? 商子云一身玫红色锦袍,赶车的依然是那个张齐飞。 锦绣每次已看到这个张齐飞心里就莫名升起一股疑问:“这张齐飞是领卫,怎么这么爱给商子云当马夫呢?” “我可以进去吗?”商子云这副高傲的样子并不常见。 春桃和蒋红玉也不知道进了尚书府的门了没有。 “你先说说什么事。”锦绣也不客气,连个笑脸懒得陪,自己脾气硬,再吃不了任何硬东西了。 “这就是你们苏家的待客之道。”商子云也没恼,倒是一边的张齐飞一瞬间黑了脸。 “是敌是友还说不准呢。”锦绣半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朝门里朝这个方向探头探脑的丫头说道:“拿条板凳来。” “太子刚刚来过了?”话一出口商子云就红了脸。 “你不是看见了吗?还问。”锦绣坐在凳子上又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我知道你不喜欢太子,喜欢我哥。”商子云自信的眼神仿佛自己就是瘫坐在眼前的女子似的。 “你哥有哪一点可以跟太子相提并论?就你哥那样儿,太子得差成什么样子了。” 商子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怔住了。 “你哥早就和那个蒋红玉好上了,以后可别再造我的谣了。” 上次夜里抓住春桃和那蒋红玉之后,锦绣带着青杏在明理堂审问了大半天才知道这春桃和蒋红玉都是苏家安排进来的。 这些年来,商家和苏家都是位高权重,却并没有太多来往。 锦绣和商子墨也是在蒋红玉进了家门之后各种巧遇认识的,苏家对和锦绣差不多大的蒋红玉甚是宽容,家里的妈妈和丫头们也都称她为小姐,甚至还给她了一间单独的卧房。 锦绣这才知道蒋红玉和商家的关系不一般,他们俩是远房亲戚,甚至有指腹为婚的说法。 这些锦绣一点也不关心了。这些人她不想沾上太多关系,她只想亲手将商家扳倒。 知道这层关系之后,锦绣旁敲侧击的问过父亲苏运达和母亲贺氏,二人只是说在政事上没有过多的交集就把她打发了。 锦绣断定父母有对她有所隐瞒的。他们说话的样子根本没有平时的随性,似乎想要遮掩住什么。 “我哥心里只有你一个,今天就是我哥要我来帮他说情的。”蒋红玉逮到说话的机会了,脸上仍是不肯罢休的表情。 “我和他已经决裂,你最好少打太子的主意。”锦绣索性明说了,俩大贵女在大门口谈论这些事实在有失体面。 “安分一点比什么都强。”锦绣起身抬脚进门。 “锦绣,你就那么想当太子妃吗?”商子云几乎是嚎叫出来的,“我,我哥他是真心喜欢你,你知道找到一个真心对你的人有多难吗?” “这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锦绣懒得回头,“我对你哥一点好感也没有,甚至有点讨厌,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以为我喜欢他。” “锦绣,如果我可以进宫,可以代替你进宫,那你可以嫁给我哥吗?”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敲的锦绣脑壳生疼。 “你不知道当被讨厌的人缠着是什么滋味吗?真的是恶心至极,看到了连饭都不想吃的那种啊。”锦绣实在忍不住,回头白了一眼商子云。 商子云面色发青,手上的手帕被搅成一股绳子了,又是那种眼神,恶狠狠的眼神。 “别这么看我,我说的是实话,还有,我听到一种传闻。”锦绣只想快点结束对话,也想趁机敲打一下这个杀人凶手。 商子云没有说话,仍是看着她。 “好多人都说是你们,你们杀了柳小姐。”锦绣抬手指向眼前的主仆二人,“所以你们最好小心一点。别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到时候回不了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商子云一把扔掉手里的帕子,几步就冲过来,朝锦绣头上抓过来。 雕虫小技,想打本小姐,你还须练上十几年。锦绣心里暗骂,身子一偏,右手出拳朝商子云的肩头击过去。 “小姐!”张齐飞飞身上前,将商子云肩头往后一抓,向后退过去。 锦绣见张齐飞出手,当下就想试一试这小子的功力。 她运力向张齐飞逼近,灵活的将拳摊开化掌,全力朝张齐飞拉住商子云的右手劈过去。 张齐飞根本没有闪躲之意,他似乎根本没有将这娇小姐放在眼里。 锦绣犹豫了一下,使出七成力度留了一手,直直劈下去。 “喀吱!”一声脆响,张齐飞皱了下眉,脸色突变,额上青筋暴起。 他杀气腾腾地一扫锦绣。正欲出手还击,刘管家从府里冲出来,站在了锦绣的前面,挡住了她。 “怎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我苏府门口撒野,给我抓起来!”刘管家也不废话,一声令下。 很快,一行侍卫将这两人围了起来。张齐飞的右手已经被生生劈断,他狠狠盯着锦绣,眼里像要喷出火来。 商子云没再言语,看着锦绣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第13章 正面交锋 哪里都是爱看热闹的人。 苏府占地面积太大,选在这落霞街的最后面。 商苏两家小姐拌嘴的时候也只路过了一两个零星的妇人,没想到没等吵完架,苏府门口已被围的水泄不通。 刘管家带侍卫出来时,人群纷纷往后退,小孩子的哭声,众人的嘘声汇成一团,热闹极了。 “放他们走。” 锦绣整理了一下衣裙朝刘管家和看热闹的观众摆了摆手。 心里却在责怪刘叔来的真是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观众这么多,多好的露脸的机会啊。 “这,这都欺负到我们府门口了,当我们苏家没人了!!”刘管家声如洪钟的嚷叫起来,“不能这么算了。” 身为九门提督的刘管家自然不能在众人面前示弱,灭了苏府的威风。 “嗯,那就拜托您老把这两尊佛给送回去?”锦绣戏精上身作乞求状。 “诶,不敢不敢,我这身子骨去到那尚书府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这两人双簧唱的起劲。看热闹的人也都附和着爆笑起哄。 商子云张齐飞二人的马车走的没影了,看热闹的人也都意犹未尽地散开了。 “刘叔,你说那张齐飞功夫怎么样?”锦绣心有不甘。 “小姐呀,你下次就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手了。”刘叔一本正经警告道,“小姐这功夫了得,万一穿到太子爷那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哎呀,你就说那张齐飞我打不打的过嘛?”锦绣嘟起嘴卖萌。 “肯定打不过。不然老爷夫人哪里有自信让你不带侍卫出门的?”刘管家边说边走进府里。 商家大小姐带着仆从上门挑衅未来太子妃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尚书府内。 商驰江铁青着脸,一脚踢向跪在地上的张齐飞,“谁要你在苏家动手的?” “老爷,我,我没动手,是那苏二小姐先出手要伤大小姐,我出手相救。我真的没有动手。”张齐飞面无表情地边说边从地上爬起来跪好。 商驰江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无心的人当笑话说,有心的人心里会怎么看这位手握重兵的兵部尚书?搞不好商家都得跟着陪葬。 “你,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去苏家做什么?”商驰江厌恶地瞪着商子云。 “路过,就去聊聊。”商子云轻描淡写说完又低下头捏自己的胳膊起来。 “哪里不能聊了?你要去苏家聊?”商驰江边说边将桌子拍的山响,“你们怎么就那么喜欢往苏家跑呢?” “爹,我想要嫁给太子。” 商子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爹,我要嫁给太子。”她又重复坚定地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商驰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我是真心喜欢太子,我要嫁给他。”商子云没有丝毫犹豫。 商驰江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女儿应该是疯了。 “这个女人还真有点意思。” 皇后听了诚安的八卦,从美人榻上起身走下来,“嗯,有趣,有趣。”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皇后自顾自点着头会心笑出声来。 “娘娘,今日什么时候去佛堂?”诚安看出皇后脸上少有的狰狞。 “不去了。”皇后坐到梳妆台前,几个宫女围过来。 “去养心殿看看皇上这会在做什么,我等会有事要过去一趟。”皇后吩咐道。 “娘娘今日气色真好。”宫女的嘴甜的像抹了蜜。 “嗯,来个凌云髻。” 宫女们有序地忙开了。 “太子殿下,您稍候,我去禀告娘娘。”殿外传来宫女的声音。 “让他进来。”皇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给了自己一个微笑。 “给皇额娘请安!”太子躬身。 “苏家二小姐本事挺大的?好好的太子不专注国事道醉心于厨艺了?”皇后面露嘲讽,“一宿未眠?” “额娘应该听说了,那商子云竟然带着张齐飞跑到苏家寻衅闹事。”太子满脸怒色,“我的私事不劳您操心。” “然后呢?” 皇后没有回头,仍是整理着发髻,“都下去。” 宫女们全部走出门回避。 “张齐飞要立刻除掉!”太子言简意赅。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都说了那张齐飞是张贵妃的近亲,动不得!”皇后从镜中观察着太子的表情。 “我今日就要动了他。”太子赌气般丢下这句话转身要出门。 “站住!你就是这么对待皇额娘的?”皇后站起身来,满脸的嘲讽,“诏书还没下呢。” “皇额娘打扮的光彩照人,心情不错哈!”太子转过身,面无表情。 “张贵妃如今得势,你也可以去她面前摇摇尾巴,让她跟皇上说情,把那二小姐赐婚于你。” 皇后的指甲从太子脸上划过,一副你不爽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我不会去巴结讨好张贵妃,也不会弃你于不顾。” 太子双手环胸,凝视起皇后的那张脸,“你可以想想,我以后哪里有需要用的着你的地方。” “她就不该是九门提督的女儿!”皇后的笑声尖锐,“你以为你这样不闻政事就逃的了吗?” “逃不掉啊逃不掉,她若是个文官的女儿倒还有几分可能,一份诏书就几个字而已,你当他真那么忙吗?” “你想怎么样?”太子神色一滞,咬牙切齿地问道。 “放心,正如你所说,你我在这宫里好歹有血缘关系。别人我是不会管的。” 皇后发出一串奸笑,“都说位分不重要,可有些事还真得凭位份。” “你错了,我的婚事不是凭你的位份定的。是我娘对你的信任。”太子哽咽着说完掉头就走。 “呵呵,也是。信任?”皇后复又坐在美人榻上,贝齿紧咬住下唇。 “诚安!进来!”皇后喊话,“那丫头还会功夫?” “我看应该不会,都是谣言,那瘦弱的身子骨,怎么会将一个领卫的手臂给劈断呢。”诚安陪着笑剖析道。 “皇上那边?” “巧的很,皇上说等会来这里看娘娘,一起用膳,真乃大喜!”诚安躬身祝贺。 “太子恨透了我呢。”皇后冷静的表情散发出一份不可逾越的傲气。。 “怎么会?不会,他还小,不懂。一心只想娶苏家二小姐呢。”诚安苦笑,“您再歇歇,我叫人将这里收拾一下?” “那柳夫人怎么样了?去看看。”皇后摸了摸梳好的发髻。 第14章 以爱之名 “吾皇圣明,老臣教妻无方,是罪臣之过啊!!”柳北辰跪在宫道上,悲戚的声音在空旷的宫道上显得格外苍凉。 “皇上,大理寺卿柳大人在宫门外跪地不起,为一品诰命夫人王氏求情呢。”云福躬身行礼。 “王氏现在伤势如何了?”皇上放下手中的毛笔。 “仍是昏迷不醒。” 皇上起身伸了个懒腰,转了转脑袋,走出养心殿。 秋风萧瑟,落叶在地上打着卷。 柳北辰之女亡故至今半月不到,他已半白了头,凌乱的头发遮住半张脸,憔悴不已。 皇上亲自搀起老泪纵横的柳北辰,“爱卿失女之痛不能为卿分担一二,朕甚为惭愧。柳夫人思女心切,何错之有?” “贱内不守礼法,行为实在不堪。待她回去老臣定会严加看管,再不会做出如此拙劣之事。”柳北辰信誓旦旦地保证,边说边欲再次下跪。 “爱卿,王夫人朕已经命御医竭力医治,你大可放心啊。”皇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柳北辰腿一软再次跪了下去,伏地哽咽,“老臣多谢皇上厚爱,多谢!” 皇上眼里已极不耐烦,“爱卿失当心朕伤了王氏不成?为何这般举动?” 刘北辰身子一颤,哽咽声停住了。他红肿的双眼仰面看着皇上,“贱内触怒天颜,罪恶影响太大,老臣身为大理寺卿,这行为于理于法都容她不得啊。” “你既知其如此为何还要做此举动为难朕?”皇上指着他呵斥道。 “小女已经故去,王氏如又闪失老臣将命不久矣!”柳北辰说完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好了。起来!”皇上抬头抵住额头,闭上双眼,“朕向你保证,决不杀她!” 说完朝云福递了个颜色,云福小跑着离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王氏一醒,朕立刻命人送回去,再赐一名御医诊治至痊愈。” 皇上蹲下身,将刘北辰扶起来。 “老臣谢皇上,谢皇上圣恩。”刘北辰边说边用衣袖擦脸,“那老臣可否去见贱内一面?” “可以,你去,在太医院!去。”皇上点点头,将刘北辰朝太医院方向轻推了一把。 刘北辰踉跄地朝太医院半跑过去。 皇上盯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露出羡慕的微笑,很快回过神,看了一下四周,收了笑容,叹了一口气,往御花园走过去。 ~~~ “娘娘,天凉了,奴才去给您去拿件衣裳。”诚安躬身说完往椒房殿疾步走过去。 没走几步就看见皇上慢悠悠走过来。 诚安刚准备行礼,皇上朝他摆摆手,他转头看了看驻足在一簇菊花前的皇后又回头走了。 蛾眉轻扫,眉尾入鬓,丹凤眼尾也微微上翘,凌云髻高耸,倒贴合了她的个性,只是眼前人非梦中人。 “皇后好兴致啊!” 岁月对美人到底是偏爱了些,皇上从眼前人的脸上找寻着故人的踪迹。 皇后全身一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后很快收起惊慌的仪态,垂首弯腰盈盈一拜。 “进来身体可好?”皇上颔首浅笑。 自从长公主去世,皇后性情大变。终日往返于椒房殿和佛堂两处,更无心打理后宫。皇上每次与她见面都是哭哭啼啼,久了也厌了,倦了。 “好多了。”皇后眉目如星,眼眸溢出点点笑意。 “不去佛堂了?”皇上试探。 “不去了。秋色袭人,出来走动走动也爽利些。”皇后竟轻笑起来。 “是为了太子?”皇上依旧是笑意盈盈的询问。 “你说呢?虎毒不食子呢?”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皇上,“更何况姐姐有交代,朗儿的婚事由我做主,你可是当是同意了的。” 皇后已没了之前的好脸色,说着朝皇上的心口点了一下。 “鸿儿确实是先天不足,你这几年还没有想明白?”皇上语气陡然严厉了起来。 “先天不足?十六岁都过的了为何当日就先天不足了?”皇后低吼,“那姓张的娼妇至于你这般护着?” “粗鄙不堪,你仍是如此跋扈。”皇上怒不可遏,“张贵妃断断说不出这粗鄙之言!” “我若将那燕王害死,她只会比我更甚。”皇后颈间青筋突起,一手扯起一朵波斯菊用力撕开。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扇在皇后脸上。 “你再胡言乱语,疯妇!”皇上盛怒,眼圈发红,“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皇后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扶住一小株掉了叶子的茶树干,鲜红的鼻血流了下来。 她深深吸气,缓缓的站直身体,对着皇上嫣然一笑,“你做过噩梦吗?” “不可理喻!”皇上转身要走,皇后拉住了他的袖子。 “朗儿的婚事该定下了。只此一桩心事,此事一了,我便去见我鸿儿去。” “苏家虽忠心耿耿,可不适合他。此事以后再议!” “你连他也防么?”皇后抽开手,“父不知子,子不知父,妹妹想必也会如我此时的心情,不差毫厘。” “她不会如你这般,她懂得忍耐。”皇上脸色冰冷。 “他非苏家二小姐不娶,你也是知道的。”皇后语气软了下来,“爱而不得的感觉你还没尝够吗?他可以让出太子之位。” “让出太子之位?这位子是我给他的,想让就让?除非我死了。”皇上大口喘气,皇后走过来给他拍背。 “如果让那商家之女也许给朗儿,商苏两家水火不容,你自然可安枕无忧。”皇后边说边仔细看着皇上的表情,暗自捏了把汗。 皇上是什么性子这些年自己早已摸透,太子之位他绝不可能让其他几个皇子坐上。他对妹妹的承诺没有一句食言,甚至想费力讨好太子。 他总是自以为是,什么都想要。又要名,还有权,可世间哪有这等好事。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忍辱负重的想帮他还是费劲心力的害他?”皇上推开她,“你想让他走上我的路?” “你的路有什么不好?”皇后讥讽道,“张贵妃比妹妹可厉害多了。” “疯妇,疯妇。”皇上看向拿着披风回避候着的诚安急促地说道:“把这疯妇带回椒房殿,禁足一个月。” 说完拂袖而去。 皇后抬起衣袖擦了擦流至嘴边的鼻血,看着皇上匆匆消失的背影笑开了。 “你看,诚安,你看,他气的,哈哈哈哈。” “娘娘,仔细身子。” 第15章 共享星子 “谁?” 能悄无声息潜入尚书府却不被发现一定是高手。商子云心脏跳的厉害,叫人只怕会分分钟被干掉。 “开门!” 熟悉的声音,商子云皱眉一愣,没作丝毫犹豫。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道黑影闪入房内的同时,房里亮着的蜡烛被扇灭。 “你,有事?” 商子云侧身站在门边,扯了扯披着身上的厚棉服,在胸口处按了按。砰砰的心跳声听在她耳里声音太大,多隔层衣服以防被这黑影听了去。 “你,你可不可以去求一下张贵妃?”黑影说出的话像裹了层粗麻布,听起来刮耳朵。 “什么意思?” 商子云实在想不通,太子居然还有求着自己帮忙的时候。能让他深夜潜到尚书府里究竟是有多重要的事。 “外面的传言是真的?” 太子弯腰坐到一只凳子上,背挺的笔直。声音也不抖了。 “你要说什么?” 商子云拧了拧眉,头微微向黑影方向靠,双手紧张地握起来。 “希望你不要去伤害锦绣,她如果出了什么事,后果你们商家担不起!” 黑夜中都能感觉到一束冰冷的目光朝自己扫射过来。 商子云打了个寒战,没再言语,泪水夺眶而出。 “我不会娶你,你会碰到更好的人。” 太子听到抽噎声,又加了一句。 “我有什么比不上那苏锦绣的,小时候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三个人年龄差不多,都是权臣之子,特许入宫伴读,商子云文静而苏锦绣活泼。太子对文静的商子云偏爱很多,而对苏锦绣经常扯她小辫,经常互殴的哭起来再大半天不说话。对于小时候的情谊,商子云很自信。 “你很好,她也从来没有比谁差过。” 太子撇了撇嘴,还想再说,忍住了。 “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些的?警告我?”商子云哭着说道。 “小姐?你怎么了?”陪房丫头的声音传过来,伴随着一阵窸窣,想是要走过来了。 “没事,不要过来,烦!”商子云大声吼道。 “小姐,你没事!”小丫头被这暴呵吓着了,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你聋了?再说割了你的舌头!”商子云狠狠地发泄。 太子在黑夜的掩饰下摆摆头,无可奈何地笑了。 “没有让你开心,是我不不对,你好好珍重。” 太子起身又说道:“张贵妃和你家是有交情的,算是帮帮我,宫里不适合你。” “不适合我难道就适合她?”商子云反唇相讥,“你要我求张贵妃出力,让我离开你?” 商子云心里无限悲哀。眼前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居然想到这个心思了,他是多么自信自己会听他的。这也太有恃无恐了点。 “我不忍你过得不好,特意来提醒你。” 太子说完,飞身出门,悄无声息,蜡烛被点亮。 “那我还得谢谢你喽!” 商子云喃喃自语。 倚门呆立了一会,商子云轻轻关上门,在房里转了一圈,四下看了看,房里没有任何异样,离门三步远的地方是他刚刚坐过的凳子。 商子云坐上去,望着窗外,夜雾浓烈,月光稀薄,她的心像被冻伤了。 ~~~ 太子脱下黑色长袍,走在夜色里,轻松极了。 抬眼一望,夜雾缭绕宛如仙境,抬头望向天空竟惊喜的发现一颗闪亮的星子。 太子将那黑色长袍随手一扔,似扔掉了千斤重担,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宫外的路他最熟悉的依然是落霞路的尽头:苏府。 刘管家穿的仍是一副唬人的侍卫装,一丝不苟。 “这么晚了,太子殿下不冷?”刘管家丝毫没有想快点通报的意思。 “不冷!”太子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兴致一来,他很想看看这个一脸严肃地管家要怎么拖时间。 “那老夫陪太子殿下走走?”刘管家怎么可能会不知他是来找锦绣的呢。 深夜将人的耐心拉倒满格,刘管家可不想认输,谁没有年少过呢,稳操胜券的局不能浪费了。 “二小姐睡了吗?”太子从刘管家狡猾的脸上嗅出来调笑的意味,不自然的从袖笼里抽出一支毛笔递过来。 “您随我来,二小姐房里的灯还亮着呢。”刘管家喜笑颜开。 站在窗外,窗里橘红色的灯光格外温柔,人影绰绰,顿时倍感温暖。 太子拍了拍窗,然后迅速躲在窗下。 “出来!”窗户打开,锦绣伸出头霸道地命令道。 太子躲在窗下,一动不动。 “哎,说你呢?出来!”锦绣大半个身体从窗口吊下来,勾起食指在那个捂着头的人影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看见你了,哎呀,笨啊,掩耳盗铃。” “真没意思,你就不能假装没有看到我吗?”太子嘟囔着一个翻身,翻到房间里。 “这么晚还不睡,小心魂魄被抓到月亮上面去罚站哦!”太子坐到房里的桌子边。 “我好怕哦,吓死我了。”锦绣故作害怕,夸张的包着手臂发颤,“你也没睡,也要抓走,我是月亮公公,要抓你!”说完上前抓住太子的腰封。 腰封轻轻一扯,居然断了?断了!! 锦绣霎时红了脸,太子原本嬉笑的脸也一僵,脖子顿时全红了,很快从脖子到脸,像只煮熟的虾。 “对不起哈,不好意思啊。”锦绣轻笑着将断了的腰封递给太子。 太子反应过来,一把抽过腰封说道:“好可怕啊,吓死我了,有人居然对我欲行不轨,啧啧,好可怕的采男大盗!!” “什么破质量啊,还宫里的行头,赶明儿要找出这个工匠。”锦绣一脸正气,“差一点点就毁了我的清白啊。” 太子怔怔看着锦绣红着脸的样子,扯起嘴角不再说话。 “喂,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锦绣见他不说话,也灭了胡说八道的兴致,问出心中的疑惑。 “有点事,处理好了,就过来看看你睡了没有。”太子仍是盯着她看。 “什么咬紧的事?”锦绣忍不住追问道。 太子似乎没有听见,从凳子上跳起来。可长袍腰部都散开,他用双手束起,走到窗边靠上去。 “看,我发现了一颗很亮的星子。”手像空中指过去。 锦绣跟着他修长的指头在天迹寻找,果然,雾蒙蒙的天,居然有一颗这么亮的星。 “亮!”太子得意的炫耀,好像这颗星是他的私有物。 “嗯,是蛮亮的。”锦绣表示同意,又不停在天迹搜寻,想再寻一颗星子出来。 “不要找了,我找了好久了,就这一颗,送你了。”太子很大方。 “这颗星应该在狂笑!”锦绣看了眼太子,“这么大的天空都属于他。” “不对不对。”太子摆摆头,“应该是这么大的天迹,只有他一颗星,不吵不闹,无人打扰,没有争斗。” “哈哈哈哈哈。” 第16章 正式册封 宫里肯定有事,蟹宴过后这宫里宫外就没有平静过。 太子走后已是后半夜了。锦绣拉来青杏分析了一会,困意袭来,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她是被人从被子里拉起来的。 睁开眼,父母双亲,哥哥姐姐都坐在自己房里,个个都是神色复杂睁大着双眼看着她。 “怎么了?”她瞬间就惊醒了。擦了擦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疑心自己是不是又重生了一次。 “妮儿,你。”苏达运欲语还休,话没说完拽了一下贺氏,“嗨,还是你来说,你说合适。” “这,这。”贺氏也吞吞吐吐地朝苏达运翻白眼。 “皇上赐婚了。你将嫁与太子了。”苏鹤鸣急了,没好气的说道。 “哎,我当是什么呢,很正常嘛。”锦绣松了口气,却见众人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锦绣的心揪起来。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就是那商子云也许给太子来。”苏鹤鸣尽量用无所谓的口气将话说完,之后耸了耸肩,逃命似的出来房间。 “什么?商子云?”锦绣瞪大眼睛,“是真的吗?圣旨下了没?诏书呢?” “妮儿,这,没假,早朝之后皇帝召我和那商驰江在御书房商议过。”苏达运强颜欢笑解释。 “您同意了?”锦绣眉头紧锁,咬着牙。 “说是商议,就是下的通知,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苏达运摊开手。 锦绣心里也是知道的。皇上把你叫去商议无非就是卖你个面子。不同意小则被贬给你小鞋穿,大则饭碗都给砸了,运气再差点小命也都玩完。 能和你家结亲那是荣耀,求之不得。 “可恨的事那老匹夫,我还没有说话他就三叩九拜谢恩了。”苏达运现在想起来也是恼火的很。 “我可不接受什么妻妾成群的,心多累。”苏锦织嘟着嘴满脸愁容,“看人脸色,任人挑拣。” “你给我少说几句。”贺氏狠狠瞪了苏锦织一眼,“怎么挑拣了,太子心里是有我们妮子的。前几天还提了条药鱼过来。” 锦绣心里不是滋味,再想一下也就释然了。 争权夺利不都是这样么,如今自己要的就是权势,去争,去夺就好了。 今生不就是来寻仇来了,这爱情是个奢侈品。 有些东西是不是你的,不是你抓的多牢,死拽在手上就说明是你的。 得放手,放开手了扔不离开的才是真正属于你。 “没事,都出去,我还想睡一会。”锦绣躺下去,“走,不用担心,商子云我可没放在眼里。” 说完头往被子里一缩,眼泪淌下来了。 商子云品相才气都是上佳。可是锦绣知道在一段感情里,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可是,她的心里还是很委屈。 明明是对等的关系,现在居然有了竞争对手,没来由的恶心。 ~~ 仍是园福公公出宫宣旨,锦绣早已打扮得容光焕发,脸上早已没了两个时辰前的难过。 “二小姐好福气。”园福公公笑眯眯地对锦绣说道。 “哈哈哈哈,以后还仰仗园公公提点一二。”锦绣没心没肺地笑着。 苏氏一家全集中在前厅齐齐跪在地上接旨。 园福点点头会心一笑,小心翼翼地摊开圣旨,抑扬顿挫地念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九门提督苏达运之小女锦绣,秉性端淑、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皇后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太子朗,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苏氏锦绣待字闺中,与皇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太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苏家众人在苏达运的带领下磕头谢恩:“谢圣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园福笑着将苏达运扶起,将圣旨交到锦手中:“苏二小姐好福气,太子心里有您呐。” 锦绣疑惑:如今自己被册封为正妃,那商子云岂不就是侧妃?商家会善罢甘休吗? 苏达运脸上的惊喜未消,眼中更是泪光点点。 他悄悄将一锭银子塞入园福手里,示意借一步说话。 园福一边推辞一边跟着苏达运往厅后侧门走过去,“老奴往后还得靠令爱照拂,使不得使不得。” 苏达运将园福的手按了按,“有劳公公了。只是,那商小姐~~~” 园福恍然大悟,“小姐实乃大福之命啊,商家长女于太子命格不合,天意难违,此乃祖宗庇佑,贵府之福!” 苏达运愣了愣,还想再问,见园福朝偏着头神秘地笑了笑,马上明了,“多谢公公吉言,老夫不甚感激!” “苏大人等着享福。”园福公公领着四个随行太监一并离去。 刚一走,锦绣便走到苏达运面前,“爹,怎么回事?” 苏达运喜上眉梢:“妮儿,你可要真心对太子,这样的男人得抓紧一点。” 谁不知在给太子赐婚之前,所有考虑的对象就已经合过生辰八字了。根本不可能有临时发现八字不合的情况。园福公公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 “那多没意思,少个人做伴。再说了,男人嘛,也都喜欢三妻四妾。”锦绣边说边看向正乐呵的哥哥苏鹤鸣。 “我是男人,肯定希望自己能够三妻四妾,你要是男的,你也想。”苏鹤鸣不甘示弱,“若太子真娶好几个,只怕你会被打入冷宫。” “呸呸呸!净说不吉利的话。”贺氏伸手拍了一下苏鹤鸣的脑袋。 “瞎说,我不是只有你妈一个嘛。”苏达运和之前早上判若两人,印象中他这么高兴的时候很少。 “对自己和对别人的要求肯定不一样。”苏锦织一脸鄙视地看了看苏鹤鸣,“他这个人,希望娶了所有漂亮女子。然后呢,希望你嫁的人只娶你一个。” “哈哈哈哈哈”众人大笑,苏鹤鸣摸着后脑勺也尴尬地笑了。 “不一定哦,如果遇到的第一个女子就是你妈这样的,他是娶不了那么多的。”苏达运红着脸温柔地看着贺氏。 “我要赶紧把自己嫁出去!!”苏锦织看着父母神情对视故意捂住眼睛大叫。 “眼睛疼,眼睛疼!!”姐弟三人嘻闹着走出前厅。 “小姐,小姐,那园福公公的人刚刚往商家走过去了。”青杏手里拿了包糕点,“人太多,没给出去,就跟着看了看。” “商家也有诏书?”锦绣狐疑地朝商家的方向看了看,心里直打鼓。 第17章 一命相赠 锦绣正朝商家方向愣神呢,就听见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传过来。 府里的丫头,婆子都出了门,循声望过去,只见一大队人马列成两对拉着数十辆拉着数十辆马车缓缓而来,在苏府门前停下。 青杏兴奋异常,早已走下台阶走到马车边了。 为首的迎福公公率先下马,理了理拂尘对着张嘴望着他们的苏氏夫妇躬身行了个礼,“太子公事繁忙,督促咱家先将聘礼送过来,特意嘱咐,还请苏大人收下,如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苏达运到底是见过世面,礼貌的点点头,“太子有心了!” “苏二小姐,这是太子特意交代须亲手叫给您的。”迎福走到锦绣身边,边说边从怀里小心掏出一个淡黄色金线刺绣的锦囊来,双手奉上。 锦绣迟疑了一下,双手接过来,犹豫着要不要扯开袋子上的红色封口绳子。 “二小姐,打开看看。”迎福眼里皆是羡慕又得意之色。 锦绣看了看贺氏,贺氏也点了点头。她便小心的扯开红绳,里面是一块黄金铸成的令牌。掏出来,金色闪闪发光,令牌上有一个大大的“赦”字。 众人震惊地盯着令牌上面的字说不出来,连锦绣也一时怔住了,“迎公公,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特赦令牌?” 关于这块带了个“赦”字的令牌,民间有许多传说,大家都只听说过,从未见过。 相传皇上有一位爱妃,在一次后宫争斗中成为牺牲品。临死之际留有遗嘱:给尚在襁褓中的孩儿铸一块特赦令,一命换一命。 “这令是太子的贴身之物,可抵一条性命。”迎福公公羡慕地看着锦绣,“太子将此令赠予您,相当于将性命交由到您手上了,您可要好生保管。” “这,这礼物太贵重了些。”锦绣心里莫名惭愧起来。 嫁与太子成为太子妃是她的计划之一。拥有权利和地位,才有可以左右商家或者是保护好苏家的资本。 感情虽然也有,但在她眼里完全没有当场那种死心塌地想要跟定商子墨的那种程度。 有过几次心动,却总觉得不纯粹。有利用他的嫌疑。 “以后就是一家人,不可再说两家话。”迎福公公让锦绣觉得他更像是太子的家长。 “迎公公说的是,进门歇歇。”贺氏热情地招呼着迎福。 “宫里太忙,就不歇了。搬完这些还得赶回去。”迎福公公抬着下巴点了点进进出出忙碌着搬东西的随从。 粗略数了一下,这聘礼居然用力十辆专门的马车来拉。皇家果然豪气冲天。 刘管家和赵妈子在前院不停地指挥随从和家里小厮,忙的满头大汗。 好在迎福公公带的人也多,家里小厮们一帮忙,约摸一柱香的功夫,五十只箱子整整齐齐码满了苏府前院。 苏家早上还凄凄哀哀地,下午这圣旨前脚出门,聘礼随后就到了。也没料到来这么多人。整个府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太子这么大手笔,苏家可不能失了礼数。贺氏愣是留着随从们每人吃了一碗汤和一两银子的赏钱。 迎福公公是单独给的,二十两,是苏鹤鸣半年的俸禄了。 迎福公公乐呵呵带着随从们走了之后,刘管家带着几个心细的丫头小厮们开始清点礼品。 苏运达夫妇站在前院的角落看着这些聘礼脸色从之前的满足和高兴变成现在的平静如水。 “娘,来,您跟我过来,我有事和您商量呢。”锦绣从房里走出来,过了后院的回廊来到前厅招呼这贺氏。 “娘,这令牌您收着。”锦绣将锦囊塞到贺氏手里。 “傻孩子,你留着,给我做什么?”贺氏脸一沉,反手将令牌塞回给锦绣。 “娘,您别推辞了,既然是聘礼,这令牌理应是留给苏家的。您和爹扶养我一场,我,只会惹你们生气。”锦绣鼻子一酸,泪水如断线的珍珠。 “日子还没有定下来,以后到宫里生活,这令牌用的上。”贺氏也跟着流下泪来,“我和你爹没有想要你嫁进宫里,原先只希望你找个疼你的人就可以了,哪知~~~” “只要苏家能平平安安的。”锦绣扫视了一下周围,厅外传来小厮们朗声报着聘礼的名称和数量,“娘,你放心,我会过的很好。” “那宫里可不就是龙潭虎穴。”贺氏恨恨地说,“这太子的娘,就是,咳,说不完啊。”贺氏叹了叹气,摆摆手,没再言语。 “说不定我还能光宗耀祖呢。”眼见贺氏愁眉苦脸,锦绣挑些高兴的话头来说,“好多人都想入宫都进不了呢。” “咱家不愁吃不愁穿的,哪里需要你来护着呢。”贺氏仰头瞪了她一眼,“到底是年轻啊,不知人心险恶。” 贺氏和当年的锦绣一样,怎么可能会想到能被那商家诬陷,满门抄斩,苏府连个小厮丫头都没能留下来呢。 太熟的人往往最能知晓对方的薄弱之处,知道刀子往哪里捅最痛。 一个商家的领卫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掉大臣之女,这种事情商子云能策划的出,她定是料定了皇上不会追究。 商子云不傻,很明显太子也早知张齐飞是凶手。柳大人夫妇闹成那样不也草草收场? 商家前世能轻易端掉苏府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是锦绣现在最困惑的。 商子墨到底是防着她的,嫁入商家七年了,说起商家却和外人看到的一样,都只是表面。 大理寺卿刘北辰对三品以上的官员的档案一清二楚。一般官员犯案都会经过大理寺审理,那如果能拉拢柳大人,能从大理寺找到一些和商家有关的蛛丝马迹应该不难。 “妮儿,你说这太子的亲额娘会不会就是那戏文里的祝妃啊?”锦绣陷入沉思中,贺氏见锦绣一动不动,加大了音量。 “娘,我有个事要和你商量。”锦绣转了转眼珠,下定了决心。 “你不是商量过来吗?”贺氏伸手将贴身放着的金牌摸了摸确认一下还在。 “我想认柳大人为义父,代柳小姐孝敬柳大人夫妇。”锦绣边说边跪下。 “你说什么?”贺氏懵了,“柳小姐我颇为赏识,上次和爹爹去过柳府,他们实在太可怜了。” “你起来。”贺氏搀起她,“我晚一点和你爹商量一下,人家愿不愿意收你为义女还是个问题呢。”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改名字?”锦绣推开贺氏的手,“改名叫苏柳,他们更容易接受一些。” “放肆!”贺氏一听,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杯子一震,翻落下来。锦绣一把接住,杯中茶水一滴未洒。 “你爹估计会被你气死,名字都想好了是。”贺氏起身指着锦绣厉声说完又抽出一面手帕在她头顶扇了两下,气呼呼地往外走。 “怎么了这是?”苏达运的声音在厅外响起。 锦绣忙挺直脊背,揉了揉眼睛,可怜巴巴的朝门口望过去。 “” 第18章 夜祭玉莲 “小姐,去哪儿呢?”青杏提了只灯笼跟上来。 “你去睡,我有事,出去一趟。去!”锦绣摆摆手,转身便走。 夜黑风高,冷风凌厉。 锦绣身着一身白色劲装站在一处新坟前面。 墓碑上的漆金大字在微薄的月色下发出清冷的光。 新坟四周看来有专人打扫。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锦绣对柳玉莲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倘若那日他不曾要求太子去和她交谈,可能不会给她惹来杀身之祸。 虽然她在心里跟自己说过无数次,就算自己没有叮嘱太子去找柳玉莲,柳小姐依然可能因相貌才思出众被皇后选中。 她将香烛纸钱一一取出,拿出火折子点上,坐在墓碑前,火光在脸上跳跃。 “安息柳小姐,我会给你报仇的。我会替你照顾双亲的,你放心。”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些话,恍惚中,墓碑上的名字好像变成了自己的了,这些话更像是对以前的自己说的。 一阵怪异的脚步声朝自己传过来,锦绣忙起身探查四周什么情况就被一双手拉向墓碑后面。锦绣心跳到嗓子眼: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只是祭拜忏悔一下,这是需要陪葬? 她正准备出拳的时候,眼前一亮,灯火通明。 ???什么情况?锦绣打量起四周,这是一个小房间,里面还摆放着一些生活用具和一张简易的床。 “柳大人?”锦绣瞪大双眼,前一会流的眼泪鼻涕都还没来的及擦。 “孩子,你是苏家二小姐?”柳北辰身后的一只三脚圆凳上坐着的妇人仔细盯着锦绣。 “是的,您是柳夫人?您身体好些了没有?”锦绣见状,几步走到柳夫人面前蹲下身。 “柳大人,柳夫人,你们可还好?”一阵嘈杂声之后,一个浑厚的男音从小门上方传过来。 “嗯。有事?”柳大人夫妇像是静止了,一动不动的。 “没事,注意着点。”脚步声渐渐走远。 “苏小姐如今是太子妃了。老夫还没有上门祝贺呢。”柳北辰一脸平静。 锦绣没有搭话,只是看向柳夫人。 柳夫人额前右侧有一块铜钱大小的伤疤,眼睛是湿的,想必是刚刚哭过。 “太子妃原本是柳小姐的位子。如今她不在了,由我替她坐上去。如果柳大人柳夫人不嫌弃,就收锦绣为义女。”锦绣边说边跪在柳夫人脚下。 “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二小姐可是说过下一任太子妃就是凶手的话。”柳北辰的眼神像一把刀子刺向锦绣。 “柳大人在大理寺当政多年,想必凶手早就了如指掌。”锦绣转过头,没有一丝怯意。 “起来孩子,起来!”柳夫人起身拉起锦绣将她按坐在小凳子上,自己则坐在一边的长条椅上。 柳北辰眼眸之中闪过一抹灵光,眼前这二小姐胆识过人,刚刚她那一席话不知可否当真。 “二小姐,你真的可以给我莲儿报仇吗?”柳夫人眼里充满着期待,眼睛透出生机勃勃地神采。 柳北辰却和柳夫人的神色截然相反,脸上仍是晦暗不堪,全是无奈和疲惫。 “朝廷如若真的想彻查此事,断不可能在皇城根脚下的案子也查不清楚的。”锦绣吸了吸鼻子,“这凶手是皇上都不想得罪的人。” 刘北辰身体一震闭上了眼睛。锦绣盯着刘北辰,没有移开过目光,良久,他才有睁开眼,用手指眼角处揉了揉。 “二小姐既然知道这些,怎么会在小女面前夸下海口,说要帮她报仇!”柳北辰不解。 “以前可能没有这个能力,以后可能就有了。”锦绣一脸认真说着,又将目光聚到柳夫人身上,“您放心,我说话算话。” “痴人说梦,痴人说梦啊!”柳北辰怪笑两声,冲锦绣摆了摆手,“早些回去,深更半夜的,以后夜里莫要出门了。” 锦绣并没有感到丝毫不悦,后面那句话甚至让她心里一暖。 锦绣抬眼看了看柳夫人,她的眼神复又冷漠黯淡下来。中年丧女,这是多大的悲哀啊,不要说是中年,自己也曾感受到失去女儿的锥心之痛,如拿刀在心尖上挖肉。 锦绣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朝二老盈盈一拜,“不知道会打扰您二位,得罪了。” 说完就打开门,往外走,却看见门口是几级台阶。 进来是太过仓促,这会见了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是柳小姐的陵寝,柳小姐按公主规格下葬,这墓穴本是普通常人没有的待遇。 “二小姐是怎么进来的?”柳大人有些为难,“这里有侍卫巡逻,满四十九日会撤走。” “什么?这里不让别人过来么?”锦绣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是没人回夜里过来祭拜,所以~~~”柳夫人解释道,“二小姐,我相信你会帮我儿报仇!” 柳夫人虽对她已不报什么希望,可是关于自己的后辈,父母总是愿意相信会有奇迹。 “柳大人相信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锦绣心有不甘,“即使没有柳小姐这个事,我依然会找机会除掉他。”锦绣眼里弥漫出恨意。 刘北辰闻言很意外,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孩子根本不像是苏府能养出来的女儿。坚定,果敢,一身江湖气,身上这恨意怨气怎么可能出在九门提督的女儿身上。 他在脑中迅速搜罗起朝中所有可能和九门提督有联系的案子起来。 苏家从他进大理寺当职起就清清白白,从未出过任何越矩之事。苏家任九门提督之职已有三辈人了,按理说不应该啊。 “大理寺主司官员犯案,皇室宗亲之案也时有参与,二小姐与我儿交情颇深,如果有冤情柳某可以为小姐呈至御前并重新审理。” 刘北辰自认为记忆力惊人,当初能胜任大理寺卿也是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和超乎寻常的推理能力上任的,连皇上都称其为柳终审。他结的案不会有冤假错漏之嫌,终极审判,毋庸置疑。 锦绣微微一笑,心里却凄苦非凡:再怎么能断能审,怎么救回死去的至亲呢。在失去之前先干掉居心叵测之徒才是上策。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锦绣无奈地笑了笑,朝柳北辰躬身抱拳行了一礼以表谢意。 “那小女之事,二小姐认为是何人所为呢?”柳北辰追根究底。 “相信柳大人早已经查清楚了。”锦绣对自己的这句话很自信,对柳北辰的能力更自信。 柳北辰哭笑了一下。 “大人可否告诉我,我看看是否和我所想的仇人一样。”锦绣狡黠一笑。 “一起说,如何?”柳北辰看了看这个明媚的姑娘,心头一涩,女儿也是经常这般耍小聪明,他和往昔一样回答道。 “商家!” “燕王!” 第19章 燕王现身 “燕王?” 燕王远在东洲,怎么可能会如此神速了解宫中动态并杀掉柳小姐?锦绣实在参不透。 “可是,可是我发现商家的张领卫,好像~~~”锦绣声音低了下去。既然柳北辰如此笃定道出是燕王,那就是燕王无疑了。 商家势力确实不容小觑。但是,在皇权面前,商家还有自己的苏家都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能让皇上遮掩的肯定不是商家,如果证据如果直指商家,皇上应该高兴。趁此机会打压削权才是。 如此一来,只能说明商家和燕王早有联系,而行刺之事也应该早有预谋。除了燕王心中的人选,不管是谁,当上太子妃都只有一条路,就是死。 “二小姐倒也没有弄错人。”柳北辰凄然一笑,“商家就是燕王的爪牙,在京城里的眼线。” “可是皇上没道理去忌惮自己儿子,更何况燕王如今远在东洲。”锦绣沉着脸幽幽说道。 “东洲那边可从来没有消停过。”柳北辰边说边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燕王真的时时都在东洲吗?” 柳北辰盯着闪烁的火烛,摆了摆手,不想再琢磨下去。 “二小姐,快回。”说完提着一盏灯,走出门,示意锦绣跟着出去。 锦绣也不能死赖着不走。只好跟上去。 “小心点,最好不要被这些巡逻的人发现。”柳北辰环视了一下四周,叮嘱道。 “快回去,别让你爹娘担心。”柳夫人握这锦绣冷冰冰的手,有些心疼,边说边取下身上的一件斗篷披在锦绣肩头,又顺手整理了一下,借着灯笼的光亮看了看,很满意。 “柳大人,柳夫人都进去。”锦绣躬身行礼,“不管是燕王还是商家,柳玉莲的仇我都报定了。”说完给这句话,锦绣抬腿冲进黑夜里。 “灯笼!”柳夫人惊呼一声,递出的灯笼晃荡着,锦绣的人影融进了夜色中。 “她走远了。”柳北辰盯着锦绣身影消失的地方盯了半晌,脸上流露出欣喜之色,“夫人,我们莲儿的仇有机会报了!” 年轻真的是最大的资本,锦绣从柳小姐墓室出来之后就碰上了那群巡逻侍卫,没出一盏茶的功夫就甩掉了那群人。 锦绣打小就对女红诗书不上心。由于崇拜祖母年迈都能舞得一手好剑,她自小习武,从会走路起就开始扎马步,在练武这件事上,她从没有偷过懒。 如今一身的功夫根本不输哥哥苏鹤鸣,父亲苏达运对此尤为得意。这群侍卫那点脚力,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走到落霞街时她的脚步渐渐放慢了下来。飞速脱下那件厚斗篷,她感觉全身都在冒汗,冷风吹在脸上简直不要太舒服。 “咔吱”一声,是瓦片碰触的声,锦绣没有犹豫,一个翻滚闪到右边一户人家门前的小树后藏起来。 这声音是从身后发出来的,也就是说自己刚刚走过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街边屋顶上藏着的人,此人功力应该在她之上。 她眉头一皱,想了一下,干脆走到街中间往后面左边的房顶看过去。 “谁?”锦绣挑了挑眉,手中的斗篷抓的更紧了。 屋顶现出一个人影来,拍了拍手,从屋顶一跃而下,站在锦绣面前。 此人面如冠玉,左边细长桃花眼尾处吊着一颗红痣,从屋顶跳下来还不忘整理仪容仪表,这几年没见了,倒还知道收拾自己了。 “苏二小姐,这么冷的天,还逛着呢?”左边嘴角提起,仍是一脸痞气的笑容。 锦绣甩了甩头,抬手擦了擦鼻尖上的薄汗,转身向苏府走,“燕王不也在逛么?什么时候男子爱上遛街了?” “哎,哎,听说二小姐出息了,当上太子妃了。”燕王疾步上前,和锦绣并排走着。 “没有燕王出息啊,燕王不好好待在东洲,逛了几百里的街,还这么精神呢。”锦绣没好气地回答。 燕王长太子三岁,从小就调皮,用苏达运的话来说就是连走路都不走直线的主。想到前世他夺了太子之位,搅的国家一团乱麻,杀忠臣,封商家为安宁侯,锦绣心里的恨意翻涌。 “这么对年没见了,脾气一点没变哦!”燕王边说边用手指迅速勾了一下锦绣的下巴,迅速弹跳开。 锦绣后退一步,头一缩,完美避开。厌恶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不也是老样子吗?没个正形。” 燕王眼中眸光一闪,又跟上来,“这么不欢迎我?咱们已经有四年七个月零二十一天没见了,还以为你会欢迎我呢?” “你这会子来京城做什么?”锦绣停下脚步,板着脸问道。 “过几天你自认就知道了。”燕王抬手捏了捏鼻头,又抬头看了看若有似无的月亮,“你就这么嫁了?” “我喜欢太子。”锦绣没有一丝犹豫,“嫁给他我愿意。” “你是喜欢当太子妃吗?”燕王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你前段时间不是和子墨打的火热吗?” “我喜欢太子也喜欢太子妃。”锦绣见燕王的神情,他什么意思锦绣心里明明白白。 “走,我送你回去。”燕王顿了顿,抬眼看了一下锦绣又低下头看着脚尖,一步一步往前走。 一路两个人都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有再多说什么。刚从柳北辰那里出来,燕王这两个字不停地在脑中回响,锦绣不时偷偷瞄一眼燕王,他是怎么会走到那个地步的? 燕王目不斜视,只是面无表情地朝苏府走。 府门的灯笼照出暖红色的光,在寒夜里格外亮,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燕王停下了脚步。 “进去,早点休息。”他轻声地说,和前一会刚碰面的兴高采烈大不一样,像换了个人。 他从来都不是心思细腻的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领兵打仗,当大将军,保护所有人。 他带着一众皇子公子和几个陪读的高官子弟逃课在御花园排兵布阵,冲锋陷阵。锦绣每次都能幸运地分到他的队伍里。 每次想到那时候的时光,她似乎都能闭着眼嗅到空气里阳光中飘着香甜的气息。 “旭哥哥,你以后也会娶到心爱的姑娘,也能驰骋疆场,守卫我们平安的。”锦绣仍是不相信燕王会有那等心狠手辣,她相信一个人的脾气样貌会变,但是本性不会轻易改变。 她仍是希望能看到全貌,万不可全力去伤人,她的手背上留下来两个小白点,那时向蒋红玉泼药水留下的疤痕,这疤痕时刻在提醒她。 “嘴真甜,抹了蜜呢?”燕王欣然一笑,前一会的沉默和尴尬一扫而光,“拿着,我走了。” 话一说完,他朝她手里塞了块东西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当当当···”锦绣没有注意,这小东西从手里滑落下去。 锦绣拾起来,是一块玉佩,她小时候缠着他要了很多次他都不舍得给的他最心爱之物。 第20章 投珠示爱 这几天苏家人来人往,各路官员纷纷送礼道贺。虽然太子不喜政务,如今有九门提督加持,地位稳如泰山,此时如果还不站队更待何时。 锦绣如一个提线木偶一样,整日堆起笑容迎来送往。 一旦有人提起朝中之事,她便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期望能从其中某个人嘴里提起‘燕王’二字,可是,并没有。 燕王回京之事果然没有外人知道。 如果那晚他不想让她发现,她定然也是发现不了的。 “青杏,出去走走。闷的慌!”锦绣盯着天空发呆,伸了个懒腰。 “那等会有客人到怎么办?”青杏边问边拿起屋角的遮阳伞。她清楚锦绣这几天有心事,没敢说太多话。 “妮子,快出来,太子殿下过来了。”还没出门呢,贺氏得声音就在后院响起。 锦绣眼里灵光一闪,起身就前往客厅,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太子。 “锦绣,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厅里的丫头婆子都已清退,太子见锦绣走进来,起身背起手卖起关子来。 “燕王你见到没有。”锦绣心思完全不在小礼物上。 “什么?燕王?”太子疑惑的眼神告诉她,他没有见过。 “我猜猜哈,是吃的?”锦绣识趣地转到礼物上来,万一太子反过来追问下去,自己倒不知道怎么回了。 “燕王回京了?你见着了?”太子直接将背着的手摊到锦绣面前,掌心处躺着一只精美的盒子。 锦绣心慌了,虽然她对这些珠宝首饰早已没有多少兴趣,仍故作惊讶地从太子手中拿起盒子,“好别致的盒子。” 太子苦笑一下,没再多问,锦绣却已将太子的神色收进眼底。 “前几日夜里见过他一次,原以为他是被宣进京的,真是没想到!”也不知为何,虽然想隐瞒,可还是不忍心太子失落,“他功夫精进不少。” “哦,是吗?”太子又眉飞色舞起来,“打开看看,你肯定喜欢。” 锦绣缓缓眯起眸子,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盒子一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躺着盒子里。 没有什么稀奇,锦绣还是有点失望,原本以为会是什么稀罕物。 “这珠子夜里会发光,白天吃了太阳了光线了,晚上再把那光线吐出来。”太子解释道。 “咦,这就是夜明珠?” 锦绣听说书人说过,就是没有亲眼见到过。 “那等晚上了我再见识一下。” 锦绣合起盖子。 “你现在得让它吃阳光啊,它不吃哪里有吐的呢?” 太子走上前又打开盒子。 “真是麻烦,这盒子开着,万一有人偷了去,岂不可惜!”锦绣抱怨。 太子指了指房顶,“这东西这么小,你找个无人知晓的屋顶白天放上去,晚上再拿下来不就可以了。” “嗯,有道理!”锦绣点点头。 太子看着锦绣一跃而起,攀在房檐顶上,轻轻揭开房顶的一块瓦,轻轻将盒子放在瓦边缝隙处固定好。 吸了几口空气,正要跳下去,却见不远处一棵香樟树的树杈有些奇怪,她多看了两眼记下了方位。 “谁?”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挥剑就朝锦绣刺过来。 “小心!”太子原本仰着头一脸痴迷地看着锦绣选地方放盒子,一定动静,立刻飞身直接冲出房顶。 一阵宝剑落地的声音,苏鹤鸣捂着右手手腕尴尬地站在屋脊上看着太子锦绣二人。 “哥,你这是做什么呢?”锦绣娇嗔,白了一眼苏鹤鸣。 “没事,这,自己家,这守卫也太深严了,果然不愧是提督的儿子。”太子用脚勾起挡住的宝剑一用力,宝剑已到手中,递给苏鹤鸣。 苏鹤鸣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你们说话就说话,跑屋顶做什么呢?” 接过宝剑,一跃消失在二人面前。 “来,上来,我们也来吸收一下太阳的灵气。”太子双手抱住锦绣,将她提上屋顶。 这个男人还真是纯洁,锦绣在心里抱怨道,再一看太子,他已是脸红脖子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做了什么害羞的事呢。 “我不要吸收太阳的灵气,那样夜里会发光,像萤火虫一样。”锦绣嘟着嘴调侃道。 “你不是喜欢萤火虫吗?为什么会怕发光呢?”太子眼神迷离,盯着她的眼睛。 “喜欢什么就要变成什么?喜欢的很多,变也变不过来。”锦绣被盯的也是面红耳赤,咚咚咚的心跳声,她分不清这心跳究竟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自从长大之后,他们很少有机会离的这么近,在四下无人的屋顶上讲话。 “也是,那你现在喜欢什么?”太子红着脸用肩头蹭了一下她的肩头。 “现在啊,我喜欢,喜欢太阳!”锦绣指了指太阳。 “嗯,那我要当太阳,我是太阳,快喜欢我啊。”太子扳过锦绣的肩头调皮地说道。 锦绣看着眼前这个耍赖如孩童的太子却被他俊美的容貌摄了心魂,他的外表是满足了一切她对完美异性容貌上的想象。绝了! “呸呸呸!”锦绣这心里鄙视自己的这种为貌沦陷的低俗。 “我喜欢忠诚的人。”锦绣半开玩笑半认真,“没有忠诚,感情就像无源的水,是死水,只会发臭,叫人恶心。” 太子侧过身体,对着那颗樟树指道,“如果你喜欢小狗,那我会更甚小狗!你喜欢我啊!那个地方,是我这些年守护你的印记。” 说到这里,锦绣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瞪着大眼睛看着太子。 太子沉默了片刻,“我原以为我的一生会在你的漠视中度过,没想到,那天你居然来赴宴了。” “朗哥哥,在感情里,我一直都是小狗狗。如果你也是,那么我们将互相忠诚!”锦绣鼻子一酸,她不想,也不忍太子再接着说下去了。 尽管锦绣对太子的这些话深信不疑,可是她的内心深处隐藏的不安会如一匹不受控制的烈马,时不时会抛出当年商子墨信誓旦旦对她承诺的场面,让她同那些过往的创伤辛苦地搏斗。 “我真的很想你快点进宫去陪我,可是我又担心你进宫了会太孤独,我现在就像,像宫里那些等待临幸的妃子,你知道~~~” “朗哥哥,你乱说什么呢。”锦绣娇笑一声,一把捂住太子的嘴,“羞死个人,油腔滑调地。” “我说的是真的。”太子头一摆,一副认真的模样,“你给我的生活开了一扇窗,让我不再只是活着。” “那你要答应我,好好做个太子。做好所有太子要做的本分,保护好苏家和你自己。”锦绣说出来这些埋在心里好久好久都不敢讲出来的话。 太子一愣,“那你要好好做个太子妃。” 拉勾! 第21章 闹市闹事 得知商子云被指婚给燕王,锦绣相当震惊。 众多皇子里面能和太子一较高下的人也就燕王了。 燕王因治理江南水患有功,即日起入京当职,和太子一起辅助圣上听政。 “皇上是只老狐狸,这下可算是高枕无忧了。”苏运达摘下头上的官帽往桌子上一放感叹道。 “那以后燕王就一直留在京城了?”锦绣闻言,脸色难看了起来。 前世商家就联合燕王篡位成功,如今这形势大有重蹈覆辙的意思。 燕王远在东洲尚且都能掌握宫里的情况,如今到了京城只怕更是得心应手。 自己引以为豪的一身功夫,也远在他之下,哥哥苏鹤鸣更不是他的对手。 “燕王在东洲,压根都没有参与过水患的治理,调他回来就是为了制衡太子的。”苏达运以为锦绣没听清他的意思,又给解释了一遍,“除非皇上什么时候不想当了,才是燕王回封地的时候。” 锦绣苦笑了一下,燕王前几日秘密回京,想必早就得知了这消息。如今这消息漏出来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是那商子云眼里只有太子,又被锁在京城,单是想想脑壳就疼。 “那我出去一趟。”锦绣觉得胸口闷的慌,对苏达运招呼了一声就出了门。 喧闹的街市熙熙攘攘,锦绣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一个熟悉地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本能地回头打算开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小姐?”这声音带着几分迟疑和试探,是春桃的声音。 要死。锦绣心里暗骂道。 今天心绪不佳,只想一个人清静,连青杏也没有带。 “哎,逛着呐!”锦绣停下脚步,站定,找到声音来源,好家伙,自己最讨厌的三人组竟集齐了。 商子云、蒋红玉和春桃三个人迅速站在了一起,赤裸裸的示威。 锦绣禁不住心底的好奇,朝蒋红玉脸上望过去。 蒋红玉明显消瘦不少,不过这会背脊挺的笔直,脸上明显打了一层厚粉,细看仍能看清脸上斑驳的疤痕。她紧咬着下唇,眼里的仇恨直射向锦绣。 “这不是玩弄男人的告诉苏二小姐么?这会换成哪家公子少爷了?”蒋红玉的声音不高不低,可这声音足以让两边的摊贩听清了。 “玩弄男人?你说的是我玩弄了商家少爷商子墨吗?”锦绣没有一丝怯意,反而看着蒋红玉的脸大声问道。 商子云面露不悦,却对着蒋红玉呵斥道,“什么玩弄不玩弄的,缘起就在一起,缘灭就分开,二小姐率性纯真,你们不可胡说。” “商小姐家教真严呐。”锦绣暗自吃了一惊,这商子云果然狡诈,“我和商子墨之间谈不上缘起缘灭,要是令兄有你一半的眼力见就好了。” “二小姐真会说玩笑话,当初你们天天赖在一起玩的时候还说是缘分呢。”商子云毫不示弱。 “一厢情愿就谈不上什么缘分了。如果商小姐因为太子妃之位而想为难我的话,大可以直接说,我不喜欢阴阳怪气的。”锦绣觉得晦气,和三个人斗下来自己根本毫无胜算,赶紧结束了事。 “你胡说什么?”商子云立刻脸色通红,“我如今和燕王有婚约,你扯这些是何居心?” 人群里早就有人指指点点,嘘声一片。 九门提督和兵部尚书的女儿之前就干过一架。好些人都没见过那个盛况呢,如今能再次见识到这种好戏,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有些热心群众心里想着去叫上亲戚朋友也来看看,也又担心走了就错过好戏了。急急忙忙推着跟在身边的小孩,“去,快去,商大小姐和苏二小姐又打起来了,快点来,在集市。你跑快点。” “那你又是有何居心?谁人不知我苏锦绣也有婚约,你教唆你的婢女刁难于我,你看不到吗?”锦绣对着围观群众频频微笑,似乎有请大家帮忙评理的意思。 “真是笑话了,我的婢女?”商子云垂眸一笑,狠厉的眸光转瞬即逝,“这两个婢女可是从你们苏家赶出去的。” “是的,是的,这两个丫头以前是苏府的,我认识。”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 “我也认识。” “是苏家的。” 锦绣顿然笑出声来,“苏家赶出去的东西也只有你们商家才要了。当众给主子难看,泼主子污水的东西我还真是不喜欢。” “苏家连在家里服侍了自己六七年的下人都容不下,我商家可不是你这种狼心狗肺之辈。”商子云转着眼珠掷地有声地说道。 “狼心狗肺之人自然容得下狼心狗肺之人。”锦绣撇了一眼蒋红玉说道,“你脸上的疤从何而来?” 蒋红玉冷笑着并未言语。 商子云脸色铁青,“你什么意思?话不可乱讲?你骂谁呢?” 锦绣定定看了看商子云半晌,她看到商子云眼里的慌乱,走上两步,站在商子云面前说:“狼心狗肺之人就是你,我今日就骂你了,可怜燕王殿下居然要娶你这等卑劣的小人,真是荒唐!” “你,你这是大不敬!你藐视皇上!”商子云指着锦绣的脸气急败坏。 “啪!”锦绣没有犹豫,一巴掌甩了过去。上辈子她帮着她娘指着自己鼻子骂,忍了,今生可就忍不了了。 “你娘没有教你不要用手指着别人鼻尖吗?”锦绣接着说道:“我什么时候藐视皇上了?你这个虚伪的小人,你这样算是欺君罔上,你根本不是什么温柔贤淑的好人,你蛇蝎心肠,仅仅是在这街上碰上一面你就要污我名声,这是贤良淑德的闺秀要做的事吗?” “你,你光天化日下面打人!你~~~” 锦绣力道极大,商子云被扇倒在一边卖包点的摊位上。 她头发已散乱开来,春桃蒋红玉手忙脚乱地去扶她。 “你若再敢仗势欺人,胡说八道,我就撕了你的嘴!”锦绣不解恨,瞪大杏眼警告道。 “殿下,王妃遭此羞辱怕是不好。”张岳凌厉的眼里露出凶光。 “别说话!”燕王将食指竖在唇边,嘴角满是笑意。看不出来,这丫头如今愈发骄横了。 张岳见状,点了点头,默默地退到观景雅坐一边。 平日里不苟言笑地殿下见到王妃被欺负,不但不帮忙,反倒笑的这么灿烂,这不是他的性格,照理说他应该找准机会欺负一下太子妃才是,只要是跟太子沾边的人或事,他都要踩上两脚才是。 蒋红玉眼见锦绣甩了甩袖子要走,心一横,想着以后若是进了宫,报仇的机会更是渺茫,何不趁乱打她一顿,况且,自己这样也落得一个忠心护主的好名声。 一不做二不休,她奋力一跃,朝锦绣头上抓过去。 燕王眉头一皱,看准蒋红玉的膝盖,手里的杯盖正要飞出,只见锦绣往左侧轻轻一闪,蒋红玉扑了个空。 锦绣厌恶地看了看扑在地上的蒋红玉,朝她踢了两脚,心里爽利多了,真解压。 第22章 指婚内幕 商家大小姐和苏家二小姐在盛昌集市掐架的消息又在京城以及整个后宫掀起了轩然大波。 张贵妃最先得到的消息。 “你确定那苏二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商大小姐?”张贵妃难以置信,“三个人都打不过她一个?” “是的,苏家二小姐骄横跋扈且自幼习武,平日里根本没什么人赶惹她。”张贵妃的掌事宫女如兰解释了一遍。 “骄横跋扈?”张贵妃面露不解,“那丫头年初不是见过吗,唯唯诺诺不像是咄咄逼人的样子啊!” “也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开窍或者是醒智醒的晚一点。”如兰说着说着,音调低了下去。她已经意识到这样说好像有些不妥,可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张贵妃抬眼白了她一眼,她忙小心翼翼低下了头,不再多说。 商子云被苏锦绣扇了一耳光在她看来这耳光似乎是扇在了自己脸上。 张贵妃和商家是表亲,当年如果自己没有入宫,那嫁给商驰江的就不是如今的尚书夫人而是自己了。 这些年来她给皇室生了二子二女,如今的尊贵地位都是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经历了多说坎坷和惊心动魄只有自己知道。 如今自己念着年少时的情分,求着皇上将商氏长女赐婚给自己的儿子燕王,诏书下了才几天,就被太子妃给打了,这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 太子的生母是如今皇后的妹妹,不过就是一个光鲜点的替代品而已。一个人可以笨一点,但万不可无趣,不然再惊艳的容貌也拯救不了这悠长的时日。 张贵妃对自己很有信心,人走茶凉,管你之前有多滚烫,凉是迟早的事。 苏家地位一直稳如磐石,九门提督和三万禁军像是钉在了苏家门楣上。皇上对苏家的忠心没有丝毫质疑,而她旁敲侧击几次,终不敢抚逆鳞。 太子非苏二小姐不娶,皇后脑子有坑,居然想着连商家也拉过来,左手和右手打架来制衡父子之间的势力。 只要其中一方妥协,太子便能顺势而上,皇上想睡个安心觉都难。 太子的这一步走到自己心坎上了,张贵妃乐了好几天。 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商驰江趁机表露要将女儿送给太子,侧妃也行。 这些年了,俩人依然是这么默契,人人都是自私鬼,燕王二字只轻轻飘到皇上耳中,事情就水到渠成。 他偏爱太子,他更爱自己。年龄大了,心也软了,不受待见的儿子也有想起来的时候。 “去跟云福通报一下,最近天气干燥,我炖了点银耳雪梨给皇上尝尝。”张贵妃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窝囊,坐卧不宁。 “皇上,最近天气干燥的很,多喝点这些汤水润润。”张贵妃双手奉上一只净白瓷碗,“这烫臣妾起早熬到现在,稠的很,皇上来尝尝。” 皇上接过瓷碗,看了看张贵妃那双滴溜直转的眼睛,早已知道这人肯定是有事。 “说说,什么事?”皇上端着碗,舀了一勺汤送到口里抿了一下,点了点头。 “哪有什么事,就是有点乏,觉也睡不安生,想来看看皇上。”张贵妃腰肢一扭,坐到皇上旁边,一脸崇拜地看过来。 “回,我这里还有好些奏折要批,批完了就去长乐宫。”皇上将碗放一边,也没看她,就低头拿了本奏折批阅起来。 张贵妃看了看皇上,知道他是不会再和自己多说一句话的,幽怨地深吸口气,悻悻地出来养心殿。 “皇上,张贵妃走了。”云福笑着走到皇上身边低声说道。 “哎!真是麻烦!”皇上边说边扔掉手中的奏折,负手走到养心殿外面。 养心殿回廊右侧养了两只色彩艳丽的鹦鹉,这是皇上唯一解闷的小宠物。 “那苏家丫头真有这么厉害?”皇上逗着鹦鹉似不经意问道。 “那三个人怎么可能任由苏家小丫头欺负了去。”云福笑着说道。 “你喜欢那苏家丫头一些是不是?”皇上转头看了一眼云福又拿小树枝在笼里在鹦鹉面前的小碗里搅了搅它们的吃食。 “哈哈哈哈,没有啦。”云福不自然地笑了笑,“商家大小姐自然是看不起咱家的。” “那太子和燕王呢?”皇上仍是专心逗着鹦鹉,似漫不经心地问起。 云福如一匹受惊的小兽,愣了一下猛然跪在地上,伏首说道:“皇上,奴才不敢妄言。” “哎,哎,快起来。”皇上转头不耐烦地斥责,“实话实说就可以了,这会又没有外人。” 云福又站起身来,小心翼翼低着头。 “如今朕已经到了连个说话的人了吗?”皇上用小木枝轻轻戳着鹦鹉淡黄色的嘴尖。 “燕王殿下前日进宫,老臣差点没认出来。性子便得沉稳内敛了许多。”云福努力从脑中搜寻合适的词语,边想边说。 “那太子呢?” “太子殿下这些年老奴见的时候多,英俊潇洒,亦有当年陛下您的风采。”云福说完小心翼翼地看来一眼皇上,又赶紧收回目光。 “他有我的风采?是谨小慎微不闻政事还是沉默寡言,懒惰成性?” 皇上用力将手中的树枝折断后摔在地上又踏了一脚才算解气。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云福慌乱地安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只有英俊潇洒可比的上陛下当年的风采。” 云福带着哭腔又弯膝要下跪。 “别跪了,赦你无罪。”皇上抬手无奈制止。 “他也就一张皮能示人了。”皇上气呼呼地吐出这口气,抬脚又走进养心殿。 云福瞥见皇上脸上的一抹喜色,偷偷勾起唇角整了整衣裳,笔直地站在门侧。 “皇上,太子殿下正往这边来了。”云福偷偷往里面瞧。 “这个月是第几次过来了?”皇上懒洋洋地问道。 “陛下,是第八次了。”云福将手中的拂尘换到左手边,掐指算到。 “这个月比他往年一整年跑的趟数都要多。” “那老奴等下回了他去?就说您这会子忙?”云福咧着嘴偷乐。 “我什么时候忙来的?胡说!”皇上从桌边站了起来,将手中的一面铜镜塞入桌中的抽屉里,“朕刚好有话问他。” “是。”云福眼见太子已走到殿前阶梯处,便敛了敛神色,一脸严肃地站好。 “云福公公,帮忙通报一下,我有事需要面圣。” 太子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两秒之后笑容消失。 云福早已见怪不怪,这太子似乎不知道怎么笑似的。能对他扯扯嘴角都是好的,他对宫里其他人连嘴角都懒得扯。 云福点点头,回了他个灿烂的笑脸。不慌不忙地定了两秒。 “进来!”养心殿的声音准时响起。 太子又对他微微点头,抬脚入内。 云福看着太子的背影,不禁感慨,说上几句好听的话有那么难吗?这俩人脑子都有病! 第23章 旧人赐教 “锦绣,你可算是帮我出了一口气。”赵景灵仍是心直口快,“商子云心机太重了,恶心。” 赵景灵用力将瓜子壳朝地上吐下去,好像那地就是商子云,想用那壳砸死她。 “哦。”锦绣愣了一下,赵景灵和商子云一直都是玩的最好的好姐妹了,这才几天,就闹翻了。 “她是不是跟你说过她想当太子妃的?”赵景灵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好像有说过。” “她可能是喜欢太子。你知道吗?蟹宴之前她还要我搜罗很多笑话到时候讲给皇后听。” “是啊,你讲了啊,皇后也很开心啊。”锦绣回忆起蟹宴当日的场景,附和道。 “那些笑话还有一些事她帮我想的,我还在家练了几遍。”赵景灵慢悠悠着,眼里却净是失落,“当晚我和婆婆讲起这些的时候,婆婆告诉我,我被她当猴耍了。” 锦绣恍然大悟,她此时心却已经不在赵景灵身上了,想的全是赵景灵的婆婆。 赵景灵的婆婆原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太后没了之后皇上恩准出宫。从小就无亲无故,赵景灵父母意外身故之后,被太师请到府里当了个管事的嬷嬷,主要就是看护好赵景灵。 那婆婆想必对宫中很是了解,锦绣想会一会此人。 “王婆婆真是这么说?”锦绣面露崇拜之色,“你说说,以我这个智商,我好担心进宫了很快就被赶出宫来哦,什么都不懂!” “我婆婆就是这么说我的。她老人家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了,什么没见过。”赵景灵见锦绣一副羡慕的样子越发高兴了。 “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你婆婆呗。”锦绣央求着说道,“如果你婆婆能教我个一招半式的,那我肯定能少吃好些亏呢。” “没问题。”赵景灵拍胸脯保证。 “可不要反悔哦,什么时候!”趁热打铁,赵景灵单纯可爱,说出的话几乎从未食言过。 “要不,现在?”赵景灵想了想,看了看窗外,雨已停。 到太师府的时候,王婆婆正令手下的人在布置一间暖阁,里面陆续搬了些花卉进来。 “婆婆,这是苏锦绣,以后的太子妃。”赵景灵刚进门就窜到王婆婆身边,亲昵的挽起她的手臂。 “锦绣给婆婆请安!”锦绣躬身一拜。 “哎呀,苏二小姐是,老身受不起不敢当啊。”王婆婆愣了两秒随即露出笑容上前搀起锦绣。 “走走走,我们去客厅说话!”王婆婆走在前面,将锦绣二人领到前厅。 两个小丫头紧随过来端水沏茶,果品点心也迅速摆满了桌面。 “下去。”王婆婆手一挥,丫头得令马上就都退下。她在这府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二小姐今日怎么有空到寒舍做客?”王婆婆一脸温和,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她已经过世的祖母,锦绣心里一阵恍惚。 “听景灵说了,您在宫里待过,就过来请教一下。”锦绣小脸一红,“宫里人多嘴杂,我祖母在的时候也经常感叹,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嘴碎!” “哈哈哈哈。”往婆婆莞尔一笑,“你祖母我可是见过的,太后还召见过几次呢。” 锦绣原只是想试一试,真没想到果真和祖母见过几面。 “所以就过来向您讨教一下宫里的规矩。”锦绣说的极为谦逊。 “婆婆,锦绣就是前两日打了那个商子云的人呐。”赵景灵在一旁兴奋的说道。 “哦,就是你?打了那商家大小姐?”王婆婆说的虽是惊诧之词脸上却没有半点惊诧之意,锦绣知道这是在跟她客气。 “商大小姐当我好欺负,带着两个婢女欺负我呢,我才还手的。”锦绣低眉顺眼地解释着,满脸委屈。 “王婆婆,那太子是不是并非当今皇后所生啊?”锦绣将这颗炸弹先扔出去。 “丫头。”王婆婆大惊失色,一把抓起锦绣的手然后警觉地看来看客厅四周,锦绣一下就起来一身鸡皮疙瘩。 “这话以后可万万说不得!”王婆婆压低声音盯着锦绣的眼睛狠狠警告,“在宫里,单是这句话就能要了你的命。” 锦绣吓的面如土色,慌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话,这话我以后再不敢说了。这是听书的讲过,就想问个究竟。” “哎,年纪这么小,又没有经历什么风浪,怎么敢放得下心入宫去。”王婆婆皱着眉心疼的看了一眼锦绣。 “婆婆,这话我不会说了,我还会一点拳脚功夫,肯定不会被人欺负的。”锦绣攥起拳头然后又认真地对赵景灵说道:“以后谁赶欺负你,你都告诉我,就算咱骂不过她,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小姐错了。”王婆婆看着锦绣白净的脸噗呲一声笑出了声,“你武功再高也高不过皇上的暗卫了去,小姐如今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手中的权利!” 锦绣知道她会这么说。 “那我进宫后如何运用手里的权利呢?”这是锦绣来这里的目的。苏达运苏鹤鸣都是一介武夫,只知道忠义二字,和朝中其他部门都没有任何利益往来,如何使用权利周旋于深宫之中是一门功课。 “权利是一把双刃剑,你用的越多伤到自己的就越多。”王婆婆看了看锦绣貌似有些恍惚的神情,“你可以用你的权利让你免收伤害,你不可以随意用权利去伤害别人!” 这下锦绣是真的不解了。 “如果别人伤害了我呢?”锦绣迫不及待的问道,“我该如何反击?” “你应该用规矩去反击,而不是权利。”王婆婆眼里露出一丝狡黠,“伤你的人如果伤了你的权,那就是违反了规矩,用规矩去反击。” “商家大小姐是王妃,你是太子妃,她如果当众人的面侮辱你,你该怎么办?”王婆婆笑着给她出来道题,她前日已经给出了答案的题。 “当然是挥拳揍她!”赵景灵毫不犹豫。 “应该,应该找人收拾她?”锦绣不知如何作答,只知道她之前的行为肯定不是标准答案。 王婆婆看了眼赵景灵满意地点点头,慢悠悠的说道:“如果你身边有人,就要身边的人揍过去,如果像上次那样,你就直接揍过去。不要犹豫!” “为什么?”锦绣不解,“我之后觉得这样好像有些不体面。” “比起你当着众人的面被欺负,那已经是很体面的方式了。” “一定要当时反击,切莫不要生闷气,生隔夜气,伤身!”王婆婆总结道。 “谢谢婆婆。”锦绣有些失落,仍高高兴兴地答谢道。 “杀人诛心,不要表现出热烈的爱或热烈的恨,对你,对你周围的人都有好处!” 厅门口有个小丫头正探头探脑往里看,王婆婆起身走过去。 “杀人诛心!”锦绣喃喃自语,商家最在意的是什么? “二小姐,苏家来人寻您来了。” 王婆婆转头朝锦绣说着,青杏出现在门外。 “小姐,家里来客人了,等着您呢。”青杏边说边往厅里看。 第24章 婚期已定 深秋的暮色来的较夏天来的快多了,回到苏府的时候天色已黯淡下来。 一进客厅就看见太子一身玄色长袍倚在客榻之上,一边小口抿茶,一边向她投来逗趣的目光。 “看不出来还挺忙的呢。”太子边说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成亲之日定下来了?”锦绣在路上已经听青杏模糊地提了一嘴,也没有明说。 太子笑着点点头,两边的嘴角高高翘起来,弯成一道漂亮的弧形。 “我去问了钦天监那边,腊月初八是好日子!”他的脸又涨的通红,“皇上那边没有意见,我也闲着,就先过来问问你,你说那日子可好?” “我又不是钦天监,他们说好就好呗。”锦绣悄悄看了他一眼,他正用修长优雅的手指像挠痒一样摩挲着他浓密的眉毛,一脸得意的样子。 锦绣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进宫。毕竟她还有很多地方要去查清访明,入了宫以后出来就没那么方便了。 “你不喜欢?”太子对锦绣的表现有顾虑。 “喜欢。”锦绣咧着嘴说,“真是呆,你什么时候见过哪个女子欢天喜地地跟人说要嫁出去的?” “我懂,我懂,是矜持嘛?”太子又露出孩子气的迷人的微笑,“你上次跟我提的噩梦那些我想了想,以后我会坐稳自己的位子的。” 锦绣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太子的神色,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现在有点难了。”锦绣忧虑着说道,“燕王如今回来了,你得较往日小心点才是,他功夫好像不错。” “猜猜今天给你带了什么过来?”太子微低着头,指了指脚边一个小竹笼。 “什么?”她用疑问的眼光盯着地上的竹笼,“狗狗?” “恭喜你,又猜对了。”太子跳了起来,就好像猜对的是他一样,“来,来看看。” 打开竹笼的盖子,锦绣将笼口往地面上倾斜,一只黑乎乎的小绒球从笼子里面滚了出来。 “太可爱了,哎呀哎呀。”锦绣情不自禁地抚摸起这个小毛球,毛软软的,这小东西好像还不怎么会走路呢。 “在哪里弄的呢?它多大了?”锦绣随口问道。 “这,这是我在,在秋水街那边看到的。”太子脸色极不自然,说话也支支吾吾。 “偷的?”锦绣跳起来,凑到太子耳边说道。 太子瞪大眼睛,边点头边朝她竖起大拇指,“这都能猜到,真厉害!” “没你厉害!”锦绣抱拳表示甘拜下风。 这狗看上去像还没有满月,在地上用红色的舌头这里舔一下,那里舔一下,似乎是饿了。 “那它吃什么?”锦绣皱眉问道,“它饿了。” 太子看了看锦绣,目光在锦绣身上游动。 “看我做什么?弄点奶水给它喝才是。”锦绣瞪来一眼太子,“这么小,要不我们先将它送回去,等它会吃东西了再偷回来?” 太子连连摆手,着急地说:“太吓人了,我被那母狗追了好远,差点被发现!” 太子面露惧色,想起来都心惊胆战的。 “你没搞错?你不是说你每天都有练功吗?”锦绣鄙视的哼了哼鼻子,又对着太子剐了一眼。 “已紧张,给忘了,只知道跑了。”太子摸了摸后脑勺呵呵傻笑。 “青杏,快来,快来!”锦绣将小狗捧在手心里,走出厅外,“快去弄点牛奶,羊奶,哎呀,什么奶都行,我有了只小狗仔了。” “真可爱。”青杏小心地摸了摸锦绣炫宝似的摊在她面前掌心里的小狗,忙不迭的找赵妈子去弄了。 “以后可别再做这样的事了。”锦绣捧着狗狗小心坐下来,“让人知道了笑话。” 锦绣嗔怪道。 “知道啦,还有好几只呢。”太子走到锦绣身边弯下腰伸手挑了挑小狗软塌塌的耳朵。 “那只母狗肚子很大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前段时间没看见它,我还特意在那家院里寻了几次,可算找到了。” “谢谢你啊。”锦绣想了想,还是将这句话吐了出来。 “只要你高兴,送给你的也就是送给我自己的。”太子摆摆手又露出那孩子气的欢乐的表情。 “给它起个名字?”锦绣饶有兴致地看着太子紧盯着狗狗的眼神。 “真的,那我起了。”太子歪着头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种机会,“就叫小秋,现在是秋天,你不许反悔。” 只要听到‘秋’字的时候她总会想起自己前世的女儿知秋,知秋也是在秋天生的。她那么小,才五岁啊,商子墨是怎么那么狠心叫人追杀自己的亲生女儿的啊。 此时她心里的恨意涌了出来,她闭上眼睛,咬住牙关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手也不由自主的慢慢收紧。 “怎么了,锦绣?”太子将小秋碰到自己手心关切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锦绣,我去叫大夫?” “没,没事。”锦绣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朝太子笑了笑,“就是心突然疼了一下,现在又好了。” “不行,明天进宫,找个御医瞧瞧。”太子正色道。 “没事了,就疼了一下。”锦绣看了一眼小秋,怜爱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你不会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太子看着锦绣的举动有点不知所措地问,“要不,我们不叫小秋,换个其他的名?” “小秋这个名好,换其他的我们都不接受。”锦绣又从太子手里小心翼翼将狗狗捧过来,“小秋,小秋,你现在开心吗?” “商子墨现在还是在哪里任职呢?” 锦绣突然问起商子墨,太子似乎没有听清,他张嘴啊了一声就朝锦绣看过了,眼里是探寻的目光。 “我不相信你没听说过我和那商子墨的一些传言。”锦绣说话的时候带着些许轻佻的微笑,眼神从太子脸上一扫而过,“我要报复他,我不是好欺负的。” “哦,这样啊。”太子眼神闪烁,这话说的也太直接了,“锦绣,我觉得你最近变了好多。” “变了多少?”锦绣饶有兴趣地回敬。 “赶紧怪怪的。”太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皱着眉头罗列着,“好像变得勇敢了,可是又好像有主见了。然后,你,你不知道你自从认识商子墨之后都不怎么理我了,唔,很多很多~~~” “那你说我要不要忍气吞声?” “不要!” “我要不要寻机报复?” “要!” “那商子墨现在在哪个地方任职?” “他不是去年才中了个秀才,都不够资格任职呢。”太子一脸懵圈,“他买官了?” 这会懵的就是锦绣了。他一直是以幕僚身份和燕王有些往来,根本不曾正式入朝为官。 “找个利索点的人跟着他,我要他没有安宁日子过!”锦绣恨恨地说道。 “得令!”太子朝锦绣挤挤眼,“出门记得带上我!” “看你表现,可别让他给发现了。” “终于到了要表现的时候了。” 太子撸了撸袖口,连续二十几个后空翻围着桌子翻了七八圈。帅气的姿势让锦绣瞪直了眼。 厅里动静大,窗外围过来几个丫头和婆子看直了眼,张大嘴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怎么样?这个表现?”太子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问道。 “好啦,很好,这样总行了。” 锦绣笑着将一方丝帕扔到太子脸上。 窗外的人装腔作势地惊呼一声,然后拼命鼓掌,嫌不够热闹似的。 “要死呢!”锦绣佯怒朝窗外喝道。 “二小姐要发火啦,快逃命啊!” 窗外的人笑着夸张呼救喊到,随即一哄而散。 太子捂着肚子也往外走。 “你要去干嘛?” “逃命!” 第25章 父子被囚 “二小姐,太子殿下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初七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墨宝斋。 “哦,是什么事?”锦绣拿着手中的一只狼毫笔轻轻放下。 “不清楚,据说是和昨也值守有关系。”初七依旧是那个死样子,不冷不热。 “夜里值守?”锦绣眉头一皱,宫里值守这些不都是父亲这个九门提督的事情么? 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锦绣转身出了墨宝斋,往回家的方向走。 “和我爹有关系?”锦绣边走边询问初七。 初七是个慢热的性子,不紧不慢跟在锦绣旁边。 “可能有点关系,还没有查明。”初七眼里闪过一丝担忧,说话依然慢悠悠。 “发生了什么你捡要紧地说。”锦绣急得提高音量,猛然停下脚步,看着初七。 “小姐,回去。回去慢慢说。”初七劝慰道,“太子殿下会处理好。” “什么事!”锦绣近乎咆哮。潜意识里她认为肯定是出大事了,不然太子不可能爽约的。 “昨夜张贵妃娘娘的长乐宫进来刺客了。”初七小心翼翼说完,垂下了头。 回到苏家的时候,府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丝杂乱。 母亲贺氏在前厅和姐姐锦织坐着喝茶。 见锦绣和初七急匆匆从外面回来,忙起身热情招呼初七。 “初侍卫来了,来,请上座!!” “别,别客气。”初七不敢看贺氏的眼睛,推辞着站在客厅门边给贺氏拱手鞠了个躬。 “苏夫人,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先告辞了。” 话已说完就闪出厅外,大步流星朝府门走去。 “爹和哥哥还没回来?”锦绣试探着问道。 “我就是说嘛,怎么还没有回来,都快一个时辰了呢。”贺氏边说边侧身端起案上紫褐色茶盏,提起盏盖轻吹了一下茶水,抿了一口又看了看门外,“这该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该不是又和哪个大人聊上了。”锦织摆摆手又接着说道,“昨日就回来迟了半个时辰,说是和柳大人下朝时聊上了,还嘱咐赵妈妈以后晚一点做饭呢。” 锦绣此刻已经是心急如焚,又不能进宫探听情况,沉思半晌,她决定去赵太师家去一趟。 开门小厮领着她找到赵景灵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说明来意,赵景灵非常得意自己的婆婆能让锦绣如此倚重和看重,小跑着将她带至后院王婆婆的住处。 此时院子里静悄悄地,阳光正好,几盆月季开的正旺,空气里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味,王婆婆安静地躺在院子右角的亭子里看书,阳光洒在她身上,静谧优雅。 走进院里时景灵放慢脚步,已然一副大家闺秀的姿态。 王婆婆对她言行举止要求极为严厉,锦绣早有耳闻。 “婆婆,锦绣遇到麻烦了。”景灵走到王婆婆面前蹲下说道。 “婆婆,我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求助,只想得到您这里,就过来了。”锦绣对着王婆婆行了一礼,话还没有说完眼泪就掉下来了。 王婆婆叹了一口气,合上手里的书,抬头看了看锦绣,愣了愣神。 “婆婆,听说昨夜张贵妃宫里入了刺客,到现在我父亲和哥哥都还没有回来。”锦绣一脸担忧地说道。 “张贵妃?生了三皇子的那个?”王婆婆眯着眼问道。 “是的。”锦绣见王婆婆开了口,连忙点头。 “你回去。”王婆婆凝眸想了一下,随即朝锦绣摆了摆手。 “婆婆,眼下我该怎么办?这肯定是那张贵妃胡诌的,我父亲和哥哥冤枉。”锦绣的话音里忍不住轻轻颤抖。 “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王婆婆一脸不悦,“说话都要讲证据,不要杂乱阵脚。” “我,我明白了。”锦绣一听这句话,顿时茅塞顿开。 说话都得将证据,如果真的是有刺客,那苏氏父子没能力保卫宫中安全,理当受罚,如果没有,那便是诬告,处心积虑。 “谢谢婆婆指点。”锦绣又对着王婆婆行了大礼,忧虑的神情已经消散大半。 “去去。”王婆婆满意地笑了笑,“快回去等消息。” “当事情来的突然的时候就不要乱做决定,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想想这件事背后是什么原因在推动?” “谢谢婆婆,我先回去,过几天再来看您。”锦绣说完,后退几步就转身离去。 “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啊。”王婆婆看了看眼前的赵景灵,又望向锦绣的背影感慨道。 ~~~ 太子几乎和她同时到达苏府门口。 “什么情况。”一下马车锦绣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忙几步追上。 “你这是去哪里了?初七不是说你已经回来了吗?”太子惊诧问道。 “我父亲哥哥怎么样了?还好吗?”锦绣无心回答那些不相干的问题。 “现在暂时扣押在宗人府,你放心,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没有人会对你爹和你哥哥怎么样的,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不能用刑?”太子尽量将事情说的轻描淡写。 “张贵妃吗?她可有什么证据?”锦绣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扎到肉里,那个贱妇,今生断不可能轻易饶了她。 “这你放心,我已经将长乐宫里的几个‘证人’也扣押了。”太子握着锦绣地手捏了捏,一脸疼惜的看着她说道:“我答应了你要保护好苏家的,你放心。” “可是,可是你很久不闻政事,我担心,我担心~~~”锦绣望着太子,眼睛发涩,又赶忙垂下头,不然眼泪流出。 “担心我没有威望是。不担心。”太子轻轻将锦绣的头抬起来,帮她拭去泪水,“我已经杀了未央宫一个声称见到刺客的宫女啦。” 太子的声音仍是轻轻地,像是在告诉她现在已经吃饭了这么平常,没有一点点波澜。 “什么?”锦绣咕哝着问道,又吸了吸鼻子。 太子将袖子塞在锦绣鼻子前擦掉鼻涕,轻抚着她的头发极为夸张地嫌弃着说:“仙女还流鼻涕呢。” “你不怕别人说你滥杀无辜吗?” 锦绣不知为什么,此刻的心情反而没有之前的慌乱了。一股莫名的安全感,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安慰着她,没事的,没事的。 “不管是否有刺客,只要没有人被刺客杀死,只要没有刺客被抓到,所有指向你爹和你哥哥的箭都是朝我射来的。”太子仍是一脸孩子气的微笑,说完露出一排白牙。 “嗯,我相信你,谢谢你。”锦绣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任眼泪肆意流下。 太子拍着锦绣的背,眉头紧锁起来。突然,一整奇怪的风声从耳边划过,太子警醒地往声源方向看过去。 他也来凑热闹来了。 第26章 进宫查探 府里贺氏和苏锦织已经方寸大乱。 见太子锦绣二人从外归来俩人迅速迎上来。 贺氏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掉下来了。 “娘,没事,放心。”锦绣看了一眼太子又对贺氏说道:“他会处理好的,相信他也相信我。” 苏锦织伸手搀着贺氏坐到桌边,并不言语,她心里明白,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贺氏也不是没有见过大风大浪的女子。知道多说无益,如今求谁都没有眼前的太子更管用。 “太子殿下,民妇,民妇拜托您呐。”连带着抽泣,贺氏竟从凳子上直直跪在太子面前。 太子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吓的脸色苍白,眼疾手快地将贺氏搀起,一旁的苏锦织也被带的差点摔在地上。 “娘,娘,你这是做什么?”苏锦织皱着眉连声责备道:“太子殿下自然会竭尽全力帮咱们,好歹也是自己人呢,您这么做不是在逼他么?” 这话说是责备,在太子锦绣二人听来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锦绣点点头,也跟着附和着要贺氏放宽心。 “你们俩商量着,我扶额娘休息去。这,一着急就昏了头。”锦织略带歉意地对着太子笑着,又充满期盼地看着锦绣,弱小的求助的眼神让锦绣心酸。 太子眼见母女二人出了门往后院卧房走去,苍白的脸色才慢慢活泛起来。 “我娘是真着急了。”锦绣敛去忧愁的神色。 “没事。”太子安慰道,“我过来就是想亲自给你们报个信,不要担心。现在要早点过去,此时要尽快解决!” “去。”锦绣点点头,“一定要小心点,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知道了,我走了。”太子边走边答应着。 “不要急,仔细看现场。”锦绣追出门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太子下意识地望了望苏府东南方向的密林,回头走过来。 “既然你这么担心,要不跟着我进宫。” “这样不好,万一,被抓住就麻烦了。”锦绣虽然也很想进宫亲自查看究竟,但风险太大。 “没事,走。” ~~~ 女子没有召令不可进出宫门。 之前苏家父子守着宫门,十岁之前进出宫里是自由的,之后进宫也都是有诏入宫。 按照太子的安排,初七出宫带了一套侍卫服给她换上,上来轿撵之后成功的进宫了。 进来东宫之后,锦绣被带到了太子的书房。这里是唯一一个不被任何人监视的地方。 “你来了也好,帮我找出这几位宫女的资料。”太子一进书房整个人精神焕发,完全没有一丝宫外的慵懒。 “嗯,哪几位,你说,我记。”锦绣也没客气,坐下就执起笔找了张纸要记。 “要在这里面找出她们的进宫时间,亲人在什么地方,在哪些地方任职过。”太子指了指桌边厚厚一沓资料。 “这是从哪里弄来的?”锦绣边问边拿起最上面一本看起来。 “内务府那边。”太子站在锦绣身边也拿起一本开始查找。 “张贵妃宫里总共是8名宫女,白天当差的有六名,晚上有两名。这次作证说见到刺客的除了两名晚上当差的还有两名白班的。其中一名白班的宫女被我杀了,还有一名,居然说是无意撞见了。”太子边说语气逐渐加重。 “张贵妃怎么说?”锦绣边说,手仍然飞快地翻着资料。 “她撇的干净,只说宫女们看见刺客了,她被吓到了。”太子翻了个白眼,“真是只老狐狸!” “又没有刺客留下来的足迹?现场你看了没有?”锦绣偏过头看了一眼太子,又转回视线。 “没有明显足迹,现场有很多足迹,但是很乱。” “太子殿下,长乐宫走水了!”书房外云福的声音传来。 锦绣和太子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愣了几秒,太子对锦绣说道:“你待在这里不要动,等我回来!” “好。”锦绣答应。 隐约传来敲锣的声音,锦绣偷偷扒在窗边向外望,窗外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长乐宫走水,快,快,去帮忙灭火!”一个尖细的声音从空中飘过,东宫里脚步声繁杂,很快,太监丫头能走的都走了。 锦绣心里暗自高兴,救什么火呢,最好能烧死那老狐狸,省的还要要进宫找这个人报仇。 锦绣起身拿起书桌边的糕点吃了几块,又开始查找资料。 不知什么时候,一双藏青色滚边朝靴出现在她的正前方。 她一不小心将毛笔碰到地上,弯腰去捡时发现了这双鞋。以为是太子,却立刻想起太子今日的鞋子是玄色绣边的。 还没等她捡起毛笔,就被这靴子的主人捡了去。 他是燕王,像个游魂似的。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锦绣死死盯着燕王,她等着他先发话。 “你怎么在太子府呢?”燕王看了看锦绣,歪着嘴笑道。 “你怎么也在太子府呢?”锦绣淡淡一笑,“快去救火,去迟了,你额娘可能就有危险了。” 锦绣几次想对他说出诅咒的话,可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毕竟,所有关于他伤害苏家都是她听来的。她更从未见他伤害过她。 “火是我放的。”燕王一副我不告诉你你绝对猜不到的表情真的惊到锦绣了。 “为什么?”虽然知道他也在等她问出这一句,锦绣还是毫不犹豫问出了。 “因为我知道你进宫了。”燕王一副得逞的样子。 “然后呢?”锦绣追问。 “然后我就过来了啊。”燕王边说边坐在书桌上,拿起一本资料狠狠摔在地上,“搞这些破玩意做什么,一顿大刑伺候不就完了。” 锦绣很想告诉他,你不懂,我们想要抓住背后的人,这几个小虾米老娘根本不屑。 “哦,那样我爹我哥就能出来了?”锦绣露出一副天真烂漫的微笑。 “你能不能出宫还另说呢。”燕王又是那一脸坏笑。每次看见他歪着张嘴笑,锦绣就想扑上去撕烂他的嘴。 “你这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锦绣小声嘀咕着问道。 燕王轻呵两声,翻了个白眼神色玩味地看了看锦绣,又往窗户那边看过去,没有说话。 “快走,等会太子就回来了。”锦绣边说又拿起资料查起来。 “你就没想过求我帮个忙?”燕王不悦地敲了敲桌子。 “不了,我相信他。”锦绣头也没抬地回道。 “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他。”燕王轻笑着缓缓说道。 “不信。”锦绣抬眼似无意地撇了一眼燕王,也笑了。 “为什么?”燕王挑了挑眉。 “你俩好歹是兄弟,你,不是窝里横的主。”锦绣云淡风轻地说完,低下头,翻页的指甲仍不自主地抖了一下。 燕王弯腰捡起被他扔到地上的一沓纸放到桌上,一拳捶在纸上。 “走了!” “不送!” 第27章 青杏失踪 长乐宫方向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东宫的宫女侍卫都陆续回来了。 锦绣将长乐宫中的四名作证宫女的资料悉数查了出来。誊写在纸上,太困了太子仍没有回来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太子推开书房门的时候,一股寒气也跟着跑进书房,锦绣惊醒了。 “怎么了?有人伤亡吗?”锦绣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问道。 “没事,困了?我先送你出宫。”太子将自己的外套接下来,披在锦绣身上。 “都查出来了,这几个人宫外的亲人我明天去走访一下。”锦绣从手肘下抽出几张纸递给太子。 “饿了,都没吃东西呢。”太子从长袍袖笼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纸包出来。 一层又一层,锦绣看着太子修长的手指揭开一层层纸皮。 “看,是什么?”太子边说边咽了一下口水。 本来没什么食欲的,这纸全掀开之后,一股热气散开,米糕的想起将馋虫叫醒了。 “吃一个看看。”太子将纸包托住,递到锦绣面前。 “你出宫了?”锦绣拿起一块整个塞进嘴里,这味道和盛昌集市那家糕升铺子一模一样。 “嗯,长乐宫里的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太子也拿起一小块糕点送进嘴里,“明日你父亲和哥哥应该就会被放出来了。” “有人想顶包?”锦绣眉头一皱,“是担心查到自己头上?” “也可能是有人想救你父亲和哥哥。”太子意有所指。 “谁?”锦绣眉头一皱,燕王就算想要出于什么目的搭救她父亲和哥哥,也不至于一把火少了长乐宫。 “燕王!”太子盯着锦绣,斩钉截铁地说道。 “怎么可能,如果说他想害我苏家我还是会相信的。”锦绣面露厌恶之色,“他可能会放火,但目的绝对不可能是救我苏家。” 锦绣没有将燕王放火的事情说出来,燕王居然明目张胆出入东宫,这实在是于太子不利,说知白一点就是丢人。 “你这宫里的守卫是不是得换一批人了。”锦绣一想起燕王心里仍是闷的慌。 “怎么了?”太子抬眼,一脸茫然,“有人进来了?” 这句话一说锦绣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守卫感觉不怎么严。”锦绣没有直接回太子的话,“并且,我过来这里还需躲躲藏藏,心里委屈!”说完锦绣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太子。 “被你发现了。”太子乐了,“这里有不干净的人,过些时日,我会将这宫里弄的干干净净地迎你进门。” “你既然知道有不干净的人,怎么不早点换掉,这样多危险。”锦绣嘀咕。 “换掉也还会再送其他人进来,白费功夫。”太子含情脉脉看着锦绣,“你过来了就不一样了。” 锦绣心里一暖。 “很快,很快就处理好。”太子信誓旦旦地保证。 “走,该回了。万一被发现说也说不清了。”锦绣拍了拍肚皮,将资料卷起塞进袖笼里。 走出皇宫,天色已经微亮。 马车颠簸地让锦绣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依然给鲜血淋漓,痛不欲生的场面。蒋红玉得意的面孔告诉她苏家被灭,太子被杀的消息。 太子亲拍着她的后背,皱着眉心疼地看着她在噩梦中挣扎,求饶。 “啊!不要!”锦绣尖叫着从梦中醒来。 冷汗淋漓,呼吸急促! “别怕,别怕,妮子!”太子下意识抱紧她,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好,不怕。嗯。”锦绣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闭上眼睛将太子抱牢。 “是谁在欺负你?我绝不饶她!”太子几乎是从肺里发出来的声音,冰冷的让人战栗。 “商家,还有,还有张贵妃!”锦绣没有一丝掩饰,她心里装了太多沉重的仇恨了,她需要他分担一下。 “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们,你要相信我。”太子的声音沿着她的肩头穿到她的心里。 “我放心,我相信你。”锦绣像是梦呓一般,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在颤抖着。 “再睡一会。”太子轻声说着,像面对的是一个脆弱又敏感的婴儿。 锦绣睁开眼时发现仍在马车上,太子的头靠在一侧木柱边上,闭着眼,均匀地呼吸着。 可能是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了动静,忙又轻轻晃动手臂,锦绣仿佛置身摇篮之中一样。 这么香甜的觉,锦绣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了。 她轻轻起身,拉开轿帘,阳光刺目,马车停在苏府门前。 一时间觉得清爽无比,她伸了个懒腰,回头看了看太子,将滑落在地上的锦袍拾起轻轻抖了抖,披在太子肩头。 他现在也不过只有十六岁而已,也是个孩子,一下子需要承载的太多,她真的有点担心他承受不来。 “锦绣!”太子猛然坐起,像梦魇一般,眼神空洞地盯着锦绣看了一会,半晌眼神才聚焦过来。 锦绣吓了一跳,双手在他眼前不停晃动。 “你醒了?”太子捉住他眼前挥动的手,吸了口气,“睡的好不好?” “好。你呢?”锦绣回答的干脆利落。 “和你一样。”太子起身下马车。 锦绣跟在身后跳下去。 看样子太子之前应该是和刘管家打过照面了的。 初七倒是挺积极的。见二人进府就迎了上来。 太子见初七的表情已经知道他有事汇报了。 “说。”太子环视了一下四周,院里没有其他人。 “燕王殿下昨晚有过来这边。”初七认识慢吞吞地说道。 “交过手没?”太子并未表现出惊讶之色,淡淡地问道。 “没有,只是晃了一圈便走了。”初七撇了撇嘴,“还没来的及。” “那他看见你了没?”太子抬眼看着初七,面无表情。 “看见了,不确定是否认出我了。”初七说着朝太子躬身说道。 “去外面等我。”说完看了看锦绣,往前厅走去。 前厅门口贺氏和苏锦织已经站在门口朝这边看了几次了,知道他们在谈事情,没来干扰。 “回来了?”贺氏已不复昨日担忧之色,想必这苏锦织给她做了不少工作。 “嗯,娘亲吃过饭了没?”锦绣边问边对姐姐使眼神,赞扬其好手段。 苏锦织紧皱着眉头回报惨然一笑,她说服了母亲不去担心,可自己却没能说服自己不担心。 “姐姐不必担心,如果没错的话,父亲等会应该会回来用膳。”太子看着苏锦织边说边拱手向她施了一礼。 锦绣心里一动,这太子果真是真心待她。 苏锦织被太子这突如其来的施礼吓懵了,不自然地笑了笑,点点头,心里一暖,看来这太子心里真的是有锦绣的。 贺氏装作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嘴角却已高高翘起。 “既然太子殿下说你父亲和鹤鸣会回来吃饭,那你去吩咐一下赵妈妈,多备些饭菜。”贺氏朝锦织吩咐道,说着说着哭腔又来了,“居然关到牢里去了,这当的什么官!” 锦绣看了一眼四周,没发现青杏的身影。 给贺氏沏了杯茶后,一个小丫头才从一侧疾走过来接过锦绣手里的水壶给众人沏茶。 “青杏呢?”锦绣问道。 “早上就没曾见到青杏姐姐。”丫头虽忙着手里的活仍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哦。”锦绣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兆袭来。 第28章 青杏被救 苏运达父子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 锦绣心里惦念着青杏,刘管家已经派了一众小厮和丫头婆子出去寻人,两个多时辰了仍没有一点下落。 苏达运父子出现在落霞路中间,离苏府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贺氏就眯着眼看到了影子了。 “你爹,你爹回来了。这走路的样儿,没错。”一双小脚走的飞快,自从入了苏家门之后,一直都担心自己小门小户仪态入不了苏府门的贺氏像一只小鸟,脚不点地地朝苏运达扑过去。 苏运达展开双臂,贺氏落入他的胸口。 “好啦好啦,孩子们都看着呢。”苏运达不好意思地用手指将贺氏脸颊边的乱发拢至耳后。 贺氏吸了吸鼻子,推开苏运达,“你担心死我了你知道吗?” 见一边一脸醋意的儿子,“你也是,这么大了,怎么就进来大牢了呢?” “宗人府,有吃有喝,还不用值班,舒服的紧。”苏鹤鸣自嘲,“若不是太子,进的就应该是刑部的大门了,哪里还能进什么宗人府啊,美的呢。” “回去,回去说。”锦绣锦织两姐妹已经迎过来,提醒这三人,现在还在路上呢。 “哦,哦,饿了?”贺氏忙接着说,“快去,要赵妈妈讲饭菜赶紧摆上桌,快去!” 贺氏连拉带推地将锦织往府门方向推。 “哎,哎,不急这一会嘛娘。”锦织不情愿地跺了跺脚,“我也想一起走嘛。” 说完锦织还是大步往府门口冲。 “姐,我去。”锦绣快步赶过去,拉住锦织,“你陪哥聊聊,我去。” 锦织感激地朝锦绣两手合十,转头走两步挽起鹤鸣的胳膊聊起来。 平日里并不觉得一家人吃顿团圆饭有多么幸福,也许只有经历了失去才知道拥有的珍贵。 由于有太子的庇佑,苏达运父子在宗人府吃喝都是特例,未曾又半点怠慢,可到底是宗人府,其中凶险恐怕只有当事人才了解个中滋味。 虽是九门提督,一个没影的事情,就能随时打入牢里,这是苏家人以前从来未曾想过的事。 太子和九门提督的女儿联姻,这个举动可能就是对苏家的一个警告。 锦绣从之前的慌乱到现在的冷静,她的心里经历了怎样的波涛汹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次事件对苏家来说可能是一件好事,就如同重生后的她,之前没有经历过风雨,哪里知道人心险恶。 家里派出去寻找青杏的人陆续回来了,没有带回一点消息。 锦绣急在心里,大家都在劝慰她,没事的,没事的,他们可能觉得青杏不过就是一个丫头,失踪了再买一个就是。可能有些小丫头心里会生出一丝欢喜,她走了就有人可以上位成小姐的贴身大丫头了。 他们不明白青杏于她的意义。 夜已深沉,累了一天的人都睡了,几天的身心疲惫换得一个安心的觉,一切都恢复成三天前的模样。而三天前,青杏还在自己身边。 她不能有事,锦绣带上那颗夜明珠,悄无声息地换上一套夜行衣,悄然跃出苏府。 苏运达闭着的眼猛然睁开,尾随在锦绣身后,他突然对锦绣的安全不放心了。 熟门熟路地一路小跑,尚书府门前仍是大红灯笼挂的高高的,一派喜庆之色。 锦绣没有犹豫,沿着尚书府围墙朝后院疾走,约摸一里地之后,一座昏暗的祠堂出现在自己面前。 果然是一处藏人的好地方,如果不是前世被关押在这里,她都不知道尚书府后院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苏达运不近不远地尾随在锦绣身后,虽然对女儿的身手很放心,可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总是让他潜意识里感觉要出事。 现在的祠堂虽不像十年前的那般破败,但也不见又修缮过的痕迹,在月色的笼罩下灰蒙蒙的。 锦绣小心地走进祠堂,一模里边的一扇木门,果然落了锁。 锦绣拿出返身出门,走到后面右侧,记忆中那关人的房间有一扇窗户。 锦绣掏出夜明珠,举着走了十来步,果然看到一扇窗户。 她捅开窗户上糊着的纸,往房间里看,轻声喊道,“青杏?青杏?” 房里又响声,有人捶墙,一下,两下~~~ 这几声像是捶在她的心坎上。锦绣二话没事,飞跃起身,一脚朝窗户踹过去,窗户破了个大洞,她又跃起一脚,窗户连框一起掉进屋内。 她灵巧地钻进房里。 在夜明珠的照射下,青杏鼻青脸肿地躺在角落里,嘴里塞这一块破抹布,双手反剪绑住了,双脚也被粗绳绑的死死地。 锦绣立刻一把拉开青杏嘴里的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是谁抓你来这的?”锦绣一边给青杏解绳子一边问道。 “商子墨!”青杏整个身体在发抖,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房间里还有一股霉味,令人作呕。 “小姐,小姐,有人来了,你快走,别让他们抓住了啊。”一阵脚步声传过来,声音越来越清晰,青杏往旁边躲着,不让锦绣再解下去。 “很快,我不怕他们,快,别耽误功夫。”锦绣手脚麻利地一把扯过绳结,手上的结已解开。 “小姐,快走!”青杏害怕地边说边要推开锦绣。 “你今日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我陪你!”锦绣赌气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坐着不动。 “小姐!”青杏绝望地唤了一声锦绣,眼泪流下来。 “快,一起,快。”锦绣见状又开始解绳子。 奇怪的是明明很近的脚步声这会好像突然没了声息。 门边的锁很牢,想要出去还是窗边容易得多。 锦绣用尽全身力气将青杏顶在肩上翻出窗外。 青杏浑身是伤,使不上什么力气,锦绣将她架在自己肩上,艰难地拖着她往苏府走。 黑暗中一个身影仍是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 锦绣将青杏半背半拖到苏府门前的时候,已经浑身湿透,瘫坐在门口,抬手叩门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在大口喘气。 跟着身后的黑影无声地跃进府里,很快,苏达运睡眼惺忪地开了府门,一脸惊诧地看来看瘫倒在地的锦绣和青杏,“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静寂的苏府又热闹起来。 苏达运抱起锦绣,鼻子一酸,眼圈泛红地往她的闺房走去。 “去帮她洗洗,这孩子,大了!”他那了一小瓶丹药递给贺氏,吩咐道,“别忘了给她喂两粒这个。” 贺氏心疼地看着虚脱的锦绣,又急又气。 第29章 报复心起 报复,一定要报复,立刻,马上。 锦绣背着青杏回家的时候这个声音一直在脑海里呼喊。 吃下贺氏喂的药丸后,锦绣睁开眼时申时刚过,晚霞如火。 没做太多的思索,锦绣跳下了床。 看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青杏,怒火中烧。 憋着一口恶气就往翠云楼冲。 翠云楼,商子墨名下的产业,京城最高端的消费场所,仗着尚书大人的名号日进斗金丝毫不夸张。 既然你伤了我的人,我就要断了你的财路。 眼下正是集吃喝玩乐于一体的翠云楼最热闹的时候。 这酒楼前世她也只来了两次,人多嘴杂,除了有漂亮的艺妓就是耍钱买快乐的公子哥了。 天色还未完全沉下去,翠云楼里已经是张灯结彩宾客如云了。 锦绣走进酒楼时四周的目光就集中向她围拢过来。 翠云楼的掌柜张妙歌视线扫过锦绣慢悠悠从二楼账房走下来。 “哟,这不是太子妃么?今儿刮的什么风呢,把您刮到我翠云楼这里来了?”张妙歌言语轻浮,显然没将锦绣放在眼里。 锦绣微微蹙眉,随手拉过来一张凳子坐下,抬起一条腿架在一边的桌子上,“叫商子墨出来!” “要我说,这里不该是姑娘您来的地儿。”张妙歌挑眉冷笑,“我们这里来的都是寻开心的人。”她的声音听起来却十分轻柔,好像当她是个花钱买笑的客户。 “叫他出来!”锦绣抬起脚尖迅速往桌面低下一掀,桌子歪向一边,倒了。 张妙歌愣了一下,柳眉一皱,迅速跳开闪躲。 “太子妃如今是有婚约的人,怎么这般不检点?”张妙歌厉声说道。 “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四周霎时安静下来,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 “你这是跟谁说话呢?”锦绣眸色冰冷,“你这样就是检点了?” 锦绣的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她抬眼将这翠云楼扫视一番。 “这翠云楼的人都死了?叫你们老板出来!”锦绣死死盯着二楼西南方向一处雅座。 这里是商子墨在翠云楼的处所,一般月初和月末,酉时到亥时他都会在这里处理翠云楼的事物。 翠云楼里很快从后门出冲出来八个精壮的彪形大汉,将锦绣半围起来。 这就是翠云楼养的打手了。 张妙歌给领头的使了个眼色,这八个人全往后退了三步开外,靠近墙壁凶神恶煞地盯着锦绣。 “姑娘,您有什么事和我说就是了,何苦这样来着。”张妙歌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手紧紧抓住她坐着的椅子扶手,手指在微微颤抖。 张妙歌虽说是一介女流,但翠云楼里的大小事务基本全交由她来处理。 里面的歌姬舞姬也全由她调教,而这里也是一个情报网,京城各处发生的新鲜事都能从这里打听到。 锦绣本打算进宫之后找个机会将这个地方收为己用的,可商子墨现在竟欺负到如此地步,那就不要再忍耐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合我商量!”锦绣没有犹豫,仍是一副霸道不可侵犯的样子,边说边抬手又给了张妙歌一个耳光。 八个打手迅速朝锦绣围抄过来。 “住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锦绣冷哼一声,果然是薄情人,居然能忍着让张妙歌挨三个耳光。 八名打手停下脚步,商子墨打了个手势,连带着捂着脸的张妙歌通通退下。 翠云楼的宾客安静地看着大厅里的好戏,大气不敢出,生怕漏掉了某一处经常的对话。 “有事楼上请。”商子墨展眉一笑,摊开右手做出楼上请的姿势。 “翠云楼今日关门歇业!”锦绣朝他温婉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 “如果我说不呢?”商子墨眨了眨眼,牙床咬紧,腮帮突起。 “你可以试一下。”锦绣挑了挑眉,勾起嘴角,随即又挑衅地看了一眼二楼雅座栏杆边一个熟悉的人影。 “你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商子墨皱眉低声急促地问道。 “你不知为何?”锦绣冷笑着盯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里的慌乱此时这么明显,真是鸭子死了嘴还硬啊。 “你再闹休怪我不客气!”商子墨低声警告。 锦绣猛然站起,提起椅子朝歪倒的桌子上摔过去,椅子瞬间七零八落。 “你~~~”商子墨一跃而起,朝锦绣肩头劈来。 锦绣闪在一旁,将大厅里高脚长条案几上的桌布一扯,桌上的烛台、果饼、财神像哗啦啦全部掉落。 烛火掉在地上,地毯迅速烧起来。 “快来人啦,着火啦!”尖叫的声音层出不穷,脚步声杂乱不堪。 楼上的宾客还有女人慌乱地往楼下跑。 “苏锦绣,你找死!”商子墨胸口急促起伏,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锦绣,好像盯着猎物一般。 “是你找死!”锦绣得意地拍了拍手,回敬道。 “你~~~”商子墨正要再说下去,一个宽厚的手掌落在他的肩膀上,他看了来人一眼,闭了嘴。 “你就是苏二小姐?”张岳一脸熟络的样子。 “怎么了?”锦绣反问道。 张岳是燕王的随身侍卫,如今张岳出现在这翠云楼,想必燕王也在这里,只是没有现身而已。 “苏二小姐好身手啊!”张岳一脸奸笑地朝她竖起大拇指,“您有什么事可以和商公子详谈,只是这样搅和这翠云楼的生意怕是不好?” “你觉得不好?”锦绣往张岳面前走近一步,“我觉得好就行了。” “没想到苏家二小姐竟然是个不讲理之人,失敬失敬!”张岳拱手嘲笑道。 “对付不讲理之人岂能用讲理之法。”锦绣看着一脸怒容的商子墨道,“你最好回家给你祖先烧烧高香,保佑青杏早日康复,不然,你这翠云楼别想开张!” “区区一个婢女,关我什么事!”商子墨脸色发白却仍是一脸无辜的模样。 “我苏锦绣的婢女比你的狗命要重要的多。”锦绣说完这句话心里畅快多了。 商子墨咒骂道:“泼妇!如此泼妇!不知廉耻!” “你倒是知廉耻?你若知廉耻怎么会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锦绣反唇相讥。 前世她满心都是他,任他家人欺负于她都不曾还嘴还手过,如今再不会软弱下去了。 没想到自己这嘴也可以这么利索,功夫也绝不在他之下。 想到这里,锦绣心里更加失落。 前世如果不是寄希望于他,她又怎么会落得在那破祠堂里被蒋红玉杀掉。 “我要你苏家不得安宁!”商子墨打断了锦绣的回忆。 “彼此彼此,我会要你加倍奉还!”苏锦绣咬牙切齿地说着。 一双明黄色的朝靴让她眼前一亮,抬起头,他来了。 第30章 燕王探底 “你怎么来了?”锦绣看着太子面无表情的脸。 “猜的。”太子看着一旁的商子墨。 商子墨看着太子哼了一声,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满脸不在乎。 张岳弯腰给太子行了个礼,“给太子殿下请安!” 这音调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 之前起的那一团小火早已扑灭,什么歌啊舞的都没有吵架吵架好看呢。 更何况是苏二小姐和商大公子,这二人坊间还有传闻要结亲的呢。 太子殿下?太子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理政事徒有虚表的太子秦朗? “啧啧啧,果真是一表人才!!”人群里发出阵阵咽口水的声音。 翠云楼声名在外,虽说人人都知道这里消费高昂,一掷千金对京城里非富即贵的公子哥那时家常便饭,但这种场所怎么说也是风月场所,上不得台面。 “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翠云楼啊?”太子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地面感叹道。 “是,太子殿下!”张岳看了一眼商子墨,眼底露出几分异色回道。 “掌嘴!”太子朝身后的云福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商子墨。 “是。”云福几步走到商子墨面前。 “商公子不知礼数,掌嘴二十。”云福盯着商子墨面无表情音调高昂地说完,将拂尘别在腰间。 “什么?”商子墨皱眉难以置信。 “啪!”云福并没有回话,很直接地开打。 商子墨跳开,求助的眼神向二楼雅间看过去。 燕王雅间看这里的情形应该是毫无遮拦,可他仍未现身。 “你还不知错?”云福厉声喝道。 “不必了。记上就行,明日找兵部尚书商驰江便可。”太子举起右手制止了云福,轻描淡写道。 商子墨心下大骇,忙下跪认错,“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太子殿下驾到,还请殿下恕罪!” “他既禀明我的身份,你何来不知之理?”太子朝张岳点了点头,勾起嘴唇轻声问商子墨,那神情好像在问他吃过饭了没有。 “小的知错,还请殿下恕罪!”商子墨此时已是声带哭腔。 商驰江心狠手辣,对收下纪律严明,稍有不慎便是杀头杖毙。 对商子云商子语倒还和善,有求必应,出来名的女儿奴。 可对待商子墨就不一样了,动不动就是直接拿马鞭抽的,曾有几次,商子墨差点命丧商驰江之手。提起他父亲的名字他都没来由的害怕。 对比起眼前这个不甚熟悉的太子,他都不情愿落到父亲手里,他不敢想象,如果商驰江被太子为难,那到时候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翠云楼关了。”太子笑了笑,将锦绣的手一牵向外走出去。 “这?”商子墨看着太子和锦绣的背影又回头看向二楼雅座,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燕王跟上来了。”锦绣小声提醒太子。 “我知道,不管他,我们走。”太子捏了捏锦绣的手心宠溺地笑了笑,“你想关了这翠云楼?” “这你也知道?”锦绣眼珠一转,“是我姐说的?” “猜也猜的到。”太子伸出右手食指在锦绣额前轻轻一点,“以后这种事就不用你出面啦,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对了,那几个宫女的事情怎么处置?”锦绣突然想起宫中刺客一事了。 “七弟!七弟!”燕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太子和锦绣似乎没有听到一般,仍是亲密地手挽手往前走着,不紧不慢。 “七弟!”燕王站在二人面前,挡住去路。 “哦,三哥,巧了!”太子和锦绣停下脚步,带着礼节性的微笑朝燕王颔首。 “刚刚那商子墨太没规矩了,该罚!”燕王似乎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但是这翠云楼,可否看着我的面子上,不关了?” “刚刚那么多人看着呢,说了要关的,如今又接着开,太子的面子何在?”还没等太子回话,锦绣就劈头盖脸地一口回绝。 燕王显然没有料到锦绣回绝得这么绝,没留一丝回旋的余地。 太子则满脸含笑的点着头,锦绣甚至看到了他眼里的欣赏。 “这,也是哦。”燕王尬笑两声,不再言语,也没有走开让出路的意思。 “旭哥哥,你和那商子墨关系匪浅啊?”锦绣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张岳出现在翠云楼二楼的时候她已知晓燕王在那里了。 任楼下吵翻天他都不曾露面,这耐力果然超强。 “以后三哥和商子墨就是哥俩了,自然亲近。”太子稍作思考便脱口而出。 “商子云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旭哥哥好福气啊。”锦绣抬手恭喜。 燕王一脸苦笑,盯着锦绣道:“不过是区区一个女人罢了,娶谁都一样,没什么好恭喜的。” “三哥府邸不知什么时候建成,以后可以在宫里多走动。”太子露出他的大白牙。 锦绣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快,却又说不上来。 “那是自然,我就担心我去东宫去的勤了七弟你感到厌烦!”燕王边说边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打探一下锦绣的脸色。 “正常通报,岂有不欢迎之理?”锦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燕王,她实在不了解眼前这燕王在想些什么。 “没有的事,你放心好了。”太子眯着眼,手在锦绣的手心里搓来搓去,“你我是兄弟,毋须那些虚张声势的礼节。” “我对皇位没有兴趣,你可以放心!”燕王低下头顿了一下,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轻松了很多,“我只想活的自在些。” “咳咳~~~”太子干咳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没事,以前我是不在意皇位,而今有了她,不得不争一争了。” “你们俩一定要在这大街上说这些吗?”夜幕降临,虽路上也没几个人,但是两个皇子在大路上这么表心迹时不时不妥? “商家是我母妃的逆鳞,触碰不得,所以~~~”燕王吞吞吐吐地说。 锦绣这下明白了,原来他说的那些还是在纠缠翠云楼的事呢。 “一定要保翠云楼么?”太子眼神已没了之前的温顺,全被一股凌厉的气息覆盖。 “非保不可!”燕王斩钉截铁。 “我若动了翠云楼将会如何呢?”太子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嘲讽,转瞬即逝。 “那就要看我母妃的意思了。”燕王冷冷地笑道。 “你怎么看?”太子摇晃了一下锦绣的手,又是一脸温柔。 “旭哥哥自然不会为了个外人和自己兄弟作对。”锦绣盯着燕王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是我母妃,那就没办法了。”燕王两手一摊,一副爱莫能助的无辜样。 “如果我是旭哥哥的母妃,怎么会叫二字这般为难。”锦绣学了一下燕王的表情。 “放肆!”燕王一听锦绣这话顿时横眉竖眼,语气刚烈地呵斥道。 “难道她说的不是吗?”太子一把推开燕王,甩给他这句话,拉着锦绣就走。 第31章 姐妹夜谈 翠云楼显然不仅仅是属于商子墨名下,燕王如此费劲力气想要保住翠云楼,翠云楼背后的靠山就是燕王不假了。 回到苏府之后,太子便让云福找初七带上几个侍卫去封了翠云楼。 锦绣回房歇息的时候已是亥时了,青杏依旧是昏迷不醒,她躺在床上睡不着。 张贵妃在后宫里,何以将手脚伸向宫外来?她究竟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她再次潜出苏府,却被管家逮了个正着。 贺氏被惊醒之后忧心忡忡地躺在她身边和她聊天。 “妮儿,以后不要在惹事了,要听点话了。”贺氏几乎从小到大都没有对她有多少要求。 自从苏达运父子被扣在宗人府一天一夜之后,贺氏像变了个人一样,以往的意气风发全部消失不见了,现在整日心惊胆战,愁容满面。 “娘,不会的,你放心啦。”说这句话的时候锦绣心里一凉,改变一个人的其实并不是年岁,而是事情,是经历。 “好好的,封什么翠云楼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商家我们得罪不起。”贺氏边说边掉泪,“张贵妃在宫里说一不二,这次你爹和你哥就是个例,你招惹他们做什么呢。” “娘,我就是知道是张贵妃搞得鬼所以我要反击。”锦绣用手肘撑起下巴,灯火闪耀下,贺氏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姐的婚事要抓紧了,姚家来信了,想早日将日子定下来,以免日子长乐生变。”贺氏吸了吸鼻子,声音嗡嗡地。 “大概是什么时候?”锦绣一愣,时间如果没有搞错的话,姐姐苏锦织应该是在明年年底成亲的。 “上次太子和你的日子说是在年前,你姐这个婚期只会在你之前。”贺氏说完长叹一口气,又翻了个身,“这一个个的都要离开我了。我也是该老了。” “娘,你别多想,姐姐嫁的远一点兴许是好事。”如果记忆中没有搞错的话,姐夫是贺氏远方表亲一处殷实的人家,远离官场争斗对苏锦织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前世苏家灭门,姐姐因为远离京城,算是逃过一劫。如今燕王回京,京城只会越来越乱,苏家还没任何动作就被摆了一道,往后这种日子只会越来越多。 只要没有丢掉性命,只要家人都完完整整的就够了。 贺氏不知何时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这几天心神疲惫,真是难为她了。 锦绣偷偷起身走到锦织的房门前,轻敲了两声。 正当锦绣收回敲门的手打算回去的时候,门开了。 锦织一脸温柔,眼圈发青的冲她笑笑,拉她进来门。 贴身的丫头青梅已点了两盏灯,又备了两盘点心,给姐妹二人沏了一壶茶,被锦织催着先去休息了。 “姐,你真的要嫁人了吗?”锦绣认真的问道。虽然此时的自己已然不是一个孩子了,可在锦织面前,那股孩子气总是是不是冒出来,摆脱不掉。 “你也很快就要嫁人了啊。”锦织端起茶杯轻嘬一小口,“你以后离家近一点,记得多照顾一下苏家。” 锦织仍然是一副轻快调笑的口吻,她总是将她当小孩子取乐。 “姐,你以后可别轻易相信别人,对任何人都要防备着点,万万不可将一整颗心给托付出去了。”锦绣将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倒出来,“记得给自己留点后路。” “哟,你这是怎么了?我还不放心你呢,你倒嘱咐起我来了。”锦织一副吃惊的样子,“我知道,你自己倒是要将这话记牢才是。” “你也要多回来看看。”锦织嫁出去之后很少回来,苏达运夫妇为此互相埋怨了不少对方。 “算了,终于可以离家里远一点了,自由了。”锦织哼了一声随手将一颗花生酥扔进嘴里,“你多回来他们才欢喜呢。” 前世她们俩并没有这样聊过天,时常拌嘴,姐姐也总是让着她,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想。 苏锦织也许也觉得这样说不太好,又偏了偏头朝锦绣笑了笑,接着又将眼神投在吃食上。 “姐,爹娘都疼你咧,娘不知在背后教训过我多少次了。”锦绣只当不是很明白姐姐的心思,“她说我是个不讲理的,你讲理就对你要求严一点了,你还当真了呢。” 锦绣说完泪眼朦胧的看着姐姐。 “还是要多回来,你去的久了,我也会想你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锦绣越说越乱,“娘刚刚想到你嫁的远了难受的要命。” “哦,是吗?”锦织云淡风轻地抬了抬眼,手指却抽了一下,马上又装作不在意的吃起东西来。 “去,去睡。这么晚了,我困了。”锦绣磕完手里的一把瓜子,拍了拍手,对锦绣说道。 “不,我要和你一起。”锦绣撒娇着说道,“你嫁出去了要是不回来怎么办?” “给我出去,我不习惯和你一起睡。”锦织拉起锦绣往外推。 “姐,姐,你不要推我嘛,我还有话和你说呢。”锦绣挣扎着扒着房门不肯出去。 “哎呀,烦死了,我要睡了,几天没睡好了。”锦织嬉笑着推着锦绣,眼里似有泪水滚动。 “那你答应我,你以后要多回来,你多回来我今天就放过你。”锦绣知道她已经看到了想要的效果了,心里一阵安慰。 “好好好,快滚!”锦织用力一推,锦绣顺势放手,一个趔趄,锦绣差点摔倒。 “妮子!”锦织赶忙上前去扶锦绣,见锦绣站稳了,遂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放下心来。 “我有这么遭人嫌弃吗?真是的,送上门的太子妃竟被亲姐赶出门,我的脸都丢没了啊。”锦绣一副痛心疾首地样子,边说边往自己房间那边走。 锦绣故意没有回头,锦织此时的心里是美的。谁都喜欢被偏爱,都希望被人惦记在乎。 由于自己平日里骄纵惯了,使了太多小性子,吸引了苏运达夫妇的大部门的关注和精力,忽视了锦织。 能有一个机会让一个受冷落的人感受到被爱,更何况这个人是一直都护着自己的姐姐呢。 锦绣的心情从没有这样轻松快乐过。轻轻走进房里,贺氏仍在沉沉睡着,她仍无睡意。 打开窗户,看向窗户斜上方的樟树上的一个枝丫,一个黑影闪过。 锦绣皱起眉头,侧耳细听,仍辨不出有外人入侵的杂音,又细看向樟树。 又来了一个黑影,晃来晃去,在无声的缠斗。 锦绣没再犹豫,轻声走出房外,朝黑影腾空跃出去。 第32章 顿起疑云 月光下的两人身影都似曾相识。 锦绣的出现很显然让这两个黑影都有点意外。 锦绣像看清楚二人的相貌,可他们显然是早有准备,都蒙上了一层面纱。 分不清敌我,锦绣不知该怎么办,站在屋檐顶上看着原本在打斗中的两个人。 三个人都愣住了,一动不动。 “小姐?”刘管家的声音传过来。 “别拦着我了,下去。”锦绣喝退听到动静的管家。 她很想弄清楚,究竟是何方神圣,想要在苏府这里撒野。 刘管家的脚步声消失后,锦绣出来声。 “你们是谁?”锦绣此时正站在俩人中间,她两边各打量了一下,同是穿着黑色短打劲装,怎么可能辨认的出来。 没有人说话。 “没事就赶紧滚蛋,我没功夫搭理你们。”锦绣摆摆手,示意二人滚蛋。 好不容易才刚刚平息了刺客风波,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由于上次长乐宫失火,宫里的太监宫女乱成一团,侍卫调遣起来耽误了时间,烧死了几个人,出来人命。 之前的刺客案子事小,也就几个宫女说见了一个黑衣人,并没有任何人受伤,如果有心思不纯的人趁苏氏父子关押的时候捣乱那后果可就大了。 这几天父子俩都值夜班,严加看管宫里各处,苏府自然就只留有刘管家看管了。 再说平日里谁也不会闲到想要招惹九门提督啊。 如果家里现在再乱起来,不知道贺氏还有苏氏父子会有什么想法,还是先等这阵风吹过之后再说。 苏锦绣也觉得累了,不要说自己不想惹麻烦,眼前如果不是自己恰巧看见,这俩人的功夫远在自己之上。 这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右边的黑衣人朝左边的点了点头,这显然也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同时,两人朝外窜出。 锦绣松了一口气,却见左边的黑衣人头朝她微偏了一下,右手迅速伸进前胸,心中大喊不妙,忙朝右边滚过去。 一支飞镖朝打打空,适才蹲着的地方的瓦片被击的粉碎,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锦绣眉心突突跳着,背上冷汗直流。 她毫不犹豫地拾起飞镖,向左边的黑衣人追过去。 如果此时不追,以后很可能就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但凡想要取她性命的人,怎么可以任她在眼前逃脱,鱼死网破也要追到底。 右边的黑衣人似乎也没有料到左边人会像锦绣使暗器,朝锦绣这边顿首愣了几秒,扒出腰侧一直短剑,和左边黑衣人又打了起来。 锦绣这次看清了形势,二对一,很快便结束了缠斗。 左边黑衣人被短剑刺中胸口,倒地之际右边黑衣人又在他的脖子上抹了一刀。 “你是谁?为何要帮我。”锦绣低声对转身要走的黑衣人问道。 黑衣人像是没有听到这话一般,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锦绣踢了踢地上的那具死尸,已经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她掏出夜明珠,揭开黑衣人的面纱,一个熟悉的脸孔出现在面前。 此人正是张齐飞! 商家的人果然都是急性子。一夜的功夫都忍不得,刚刚封了翠云楼,马上就找人来要她的命。 锦绣站在这具尸体前有些无奈。 另一个黑衣人和他是认识的,那他是谁?商子墨功夫差劲显然已经排除在外,是张岳?燕王? 这具尸体如今就在苏府围墙外不足半里地。明日如果被发现苏府又不知道要被卷进什么漩涡里去。 鸡鸣声陆续响起,锦绣一筹莫展,思考了一会,还是任他去。 不管怎么查也查不到自己头上,况且他也不是死于自己手里,和自己无关啊。 拍拍衣裳的灰尘,锦绣手里紧紧拿着那支飞镖又悄无声息的回房休息。 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透过窗户找到床上来了。 青杏已经醒来,喝了点汤药又沉沉睡去。 商子云和这个张齐飞关系匪浅,张齐飞已经命赴黄泉,她应该急疯了才是。 原本以为等着她的第一个消息是来自商家的,可她错了。 园福公公宣了一道懿旨,宣锦绣入宫一趟。 不逢年不过节,无缘无故来这么一出让锦绣摸不着头脑。 跟着园福公公一脸懵的进宫才知道,商子云早被宣进宫了。 “皇后娘娘不是被~~~”锦绣没敢将话说完。 “今日刚好过来日子呢。”园福脆声笑道,“二小姐有心了,前两日您托苏提卫送过来的糕点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呢。” “难得园公公您喜欢。”锦绣豁然开朗,皇后娘娘这刚刚解封呢,就又开始闹起来了。 那黑衣人为什么要杀死同伴救她一命呢,锦绣实在想不通。 “那二小姐,您就跟着他去就是了。”园福指着一个小太监笑眯眯对锦绣说道。 “谢园公公,我先走了。”锦绣忙朝园福点了点头,思绪这才飞回来。 小太监带着锦绣走到摘星殿旁边来了。 远远就看见大殿中间坐着一身黄色朝服的皇后。 皇后娘娘这身打扮颇为浓重,头戴凤冠,妆容和往日素净的打扮大相径庭,右侧坐了几名妇人,看样子很明显是后宫的嫔妃。而左侧,商子云商子语两位赫然在列,其他几位并不熟悉。 “民女给皇后娘娘请安!”锦绣的视线不敢在皇后身上过多停留,她迈着小碎步上前给皇后请安。 “嗯。”皇后点点头,不紧不慢地朝她摊开右手,示意她起身,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位苏二小姐就是太子妃苏锦绣,入座。” 一名小宫女走到锦绣身边侧身给她行了个礼,引着她走到左侧空出来的第一个座位上面。 商子云挨在她旁边,她斜着眼朝锦绣这边看了看,又将目光挪到对面的右侧的妇人身上。 锦绣顺着商子云的目光看过去。 张贵妃? 今生还是第一次见,前世见的次数也少,如果不是临死之际听到的消息,她怎么也不可能将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和前世那个雷厉风行,一夜之间调换宫中侍卫,召令皇子进城谋反的宠妃联系在一起。 锦绣和张贵妃的目光碰在一起,她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蒋红玉不过是一个工具,眼前这个女人的野心却要吞掉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利。 说有刺客的是她,燕王不惜脸面的保翠云楼也是因为她。 如果可以,那锦绣想立刻上前掐死这个蛇蝎夫人。 张贵妃朝锦绣点点头,温柔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可锦绣并不这样认为,这女人眼底的一抹狠厉仍被锦绣捕获。 第33章 皇后斗法 “今日将大家请来聚在一起,也没什么事情,就是互相认识一下,聊会天。” 皇后嘴角轻扬,眼神从坐在左右两侧的女子身上慢慢扫过,一抹满意的笑容浮在脸上。 “娘娘可算是出来了,这宫里的事物臣妾打理起来真是疲乏至极。” 皇后话音刚落,张贵妃便提起裙摆一处用手弹了弹,仿若无人地说出这番话来。 宫里都知道皇后娘娘顶撞皇上被罚禁足一个月,如今刚出来,稍有眼力劲的都会对此避而不谈,这张贵妃偏刻意提起,其心思在座的几位都不得而知了。 “看来妹妹还需多学习才是啊,才一个月就疲乏至极,那哪天本宫要禁足两个月你岂不是要累死?” 皇后白了张贵妃一眼,露出一脸鄙夷的神色,没有一丝遮掩。 “下次您还是换个人,这活我接不下来。”张贵妃迎上皇后娘娘的目光,温柔地笑着。 “行啊,死狗扶不上墙,本宫也没辙。”皇后抬起右手掩嘴笑出声来。 锦绣心里咯噔一声,这句话像是一大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湖面。 没有想到这皇后娘娘竟然会使用这样的脏字来数落张贵妃,平日里闺房小姐都极少吐出这等字眼出来。 实在太好奇张贵妃的表情,原本一直低着头的锦绣抬起来头。这才发现,除了局中人皇后和张贵妃之外,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在了张贵妃的神色。 众人皆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眼里闪现出兴奋又好奇的光芒。 “你~~~”张贵妃面色铁青,怒目圆睁,却又吐不出多余的字眼出来。 “好啦好啦,你自己说的没能耐。”皇后善解人意地朝张贵妃摆摆手,“锦绣,以后本宫如若禁足休息了,你可要担起打理后宫事物的担子,可别像张贵妃那样。” 皇后的表情依旧温柔和善,声音清脆明亮,有藏不住的愉悦。 “是,娘娘。”锦绣闻言忙起身行礼。 张贵妃的眼神似利剑一般向她刺来,原本她只是想要调笑一下皇后娘娘,没成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强压住内心的愤怒,端起的茶杯又被重重放下,一不小心,滚烫的茶水泼了出来。 “啊!!”她尖叫着跳开座位,身边的宋嬷嬷忙上前扶住她,拿起手帕去擦溅在她身上的茶水。 皇后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主仆俩人,面无表情,众人也揣测不出她的心思,都不敢动。 “皇后娘娘,臣妾衣衫已湿,得回寝宫换一套来。”张贵妃满脸堆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呢。 “坐下,等我说完话了再回,众人等你一个也说不过去。”皇后娘娘扬着下巴朝众人看了看有见视线定格在张贵妃的脸上。 “那,皇后娘娘,这坐垫已湿,换一张。”宋嬷嬷走上前来,给皇后行礼个礼,试探着说道。 “出去,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狗奴才说话了。” 皇后顿时柳眉倒竖,抬手朝宋嬷嬷一指,尖声呵斥。 “是,是,奴才知错,奴才知错!”宋嬷嬷没有丝毫犹豫,皇后话音刚落就连连退后几步消失在大殿中。 张贵妃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后,好像眼前的皇后似一个陌生人一般。 皇后近几年一直都是郁郁寡欢,无争无求的,怎么禁足了一个月出来会这么咄咄逼人,比前几年盛宠时更加让人难以接近了。 “你打算就这么站在这里碍本宫的眼么?” 皇后杏眼一转,咬着牙齿看向张贵妃。 张贵妃欠了欠身,走到已经湿了一大片的坐垫上坐下来,双眼含泪,脸色通红。 “本宫性子随和,不爱争强斗狠,但本宫的忍耐力是有限的。”皇后顿了一下,看着张贵妃说道,“近几年来歇息够了,精神也缓过来了,想要作妖找死的大可以试一试。” 皇后说完将右手边茶桌一拍,众人不约而同吓了一跳。 “皇后娘娘,众姐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都想着娘娘能精神起来呢。” 张贵妃旁边的穿着绿色纱锦的美艳妇人说道。 “嗯,德妃的心意本宫知道,以后大家都多走动,少耍手段是最好的了。” 皇后的脸色舒缓了下来,看了看门边的大殿门边的诚安,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一群宫女进来,每人端着一只玉色的瓷盘,盘里放着一只青花瓷碗。 端到她面前的高脚桌上时,这才看清楚是一碗白粥。 “这是本宫特意熬制的大米粥,花了两个时辰,每粒米都已煮开了花,各位尝尝。” 锦绣感觉这群人今日都是被皇后耍弄了一番,能坐在这里的什么样的粥汤没有喝过,抬眼看了一下四周,众人脸上解释忍耐之色。 皇后将手边的粥端起来,一饮而尽,干脆又痛快。 众人迟疑着端起碗,强忍着心里的不快,喝下去。 听到几声啜泣声,锦绣寻声望过去,是张贵妃。 “张贵妃莫不是有什么伤心事?说出来大家也好给你出出主意。”皇后故作惊讶地问道。 “没有,多谢娘娘好意。”张贵妃的手指上缠了几圈衣裙的裙角。 “太子和燕王会于年前成亲,燕王日后回京处理政务,相信大家都已经得知了,燕王妃会在燕王府邸建成之前在宫里生活,今日打个照面,以后互相扶持着点。” “是。”众人齐声附和。 “散了。本宫乏了。” 皇后微微抬手,似做驱散众人之意。 一名宫女走到皇后身边,给她轻轻按摩起头部来。而她则闭起双眼,沉沉呼出一口气。 张贵妃充满怨恨地看了一眼皇后,第一个起身走开,然后是商子云,商子云,锦绣见众人都往外走,看了看诚安,诚安点点头,锦绣起身要走。 “苏二小姐,你留下,本宫有事要和你说。” 锦绣忙又回头看着闭目养神的皇后,站在座位边,垂手等着。 皇后睁开眼,摆摆手,宫女回避走开,看到宫女消失的背影,皇后眯起眼打量起锦绣来。 “你可知柳玉莲是怎么死的?” 锦绣愣了愣,这个问题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了。 “是一醉汉失手伤了她。”锦绣想了一下,还是用朝廷给出的结果回答最为可靠。 “你信么?”皇后冷哼一声,神色充满了质疑。 “民女并没有其他证据证实柳小姐为何人所杀。” 一团疑云在锦绣内心扩散,锦绣从皇后口中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那柳玉莲~~~” “皇后娘娘,太子求见!”诚安的声音从殿外飘过来,打断了皇后的话。 第34章 唇枪舌剑 “哦,进来!” 皇后一愣,没有料到太子这个时候会过来椒房殿。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太子面无表情地给皇后行礼。 锦绣心里在猜测皇后没有说出的话究竟是什么,太子来的有点太不是时候了。 皇后听了,点点头,缓缓坐下,端起一杯茶,盯着太子看着,脸上是一种想看笑话的表情。 太子的目光看向锦绣,见锦绣正手足无措地看着皇后,便又看向皇后。 “看到皇额娘精神饱满儿臣就放心了。”太子挑了挑眉。 皇后似乎没有听到这些话一般,仍是看着太子不语。 “苏二小姐这是在和皇额娘谈心呢?”太子看着锦绣,咧嘴笑道,“刚好有一件事不是很明了,想请教一下二小姐,不知道方不方便?” 锦绣看了一眼皇后娘娘,动了动嘴唇,刚准备说话,皇后娘娘开腔了。 “太子长大了,知道疼人了哈。”皇后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子上,“真是巧啊,本宫也有话想要和二小姐聊聊呢。” 说罢,皇后看向锦绣,眼神冰冷凛冽,锦绣感到一阵寒意在四周蔓延开来。 “是啊,太子殿下,要不我们一起聊聊?” 锦绣被夹在中间,皇后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她心里明白,可也不能让太子下不来台,明显这母子之间正暗自较劲呢。 “真是稀奇啊,太子博古通今,平日里不理政务都繁忙的很,如今居然也有向二小姐讨教的地方,二小姐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皇后的语气带着几分揶揄,显然是对太子的敷衍的说辞感到不快。 “皇额娘有什么事情不妨跟儿臣说说,儿臣也盼望着有一天能为皇额娘解忧呢。” 太子皱眉说道,抬手挥了挥眼前的空气,假装驱赶空中的脏物。 “罢了,你们去聊。”皇后抬手从果碟里取出一只橘子,慢吞吞的剥开橘皮,取出一瓣果肉,细细地撕开那瓣橘子上的丝络。 锦绣见皇后的样子,落寞的样子让人心疼,她有些不忍。 “走。”太子走到锦绣旁边轻声说着。 “皇后娘娘,那民女先行告退。”锦绣对着皇后的侧影行礼。 太子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可看到锦绣看着皇后心疼地神色,刺痛了他,他也跟着锦绣对着皇后行了个礼。 礼毕边扯了扯锦绣的衣角示意锦绣快走。 看着太子迈着稳健的步伐快步离开,锦绣跟在身后有些慌乱的背影,皇后露出一丝苦笑。 “诚安,你说这苏二小姐有什么好?像不像我妹妹的性子?” 诚安的视线转往锦绣的背后,他摇了摇头,“奴才不觉得和曼娘娘有什么相似之处,倒是,倒是~~~” 诚安说着嚅嗫了两声,不再言语。 “倒是什么?”皇后本是随意问起,也没仔细听诚安的话语,可诚安一下子将话头定住,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来,停下了剥橘子的手。 “娘娘,奴才怕说出来您不高兴,就,就别说了。”诚安满脸堆笑,讪讪求饶。 “说下去,怕什么。”皇后脸上露出迫切想知道的神情。 “奴才倒是觉得有点像娘娘刚进宫时的样子。”诚安眼底似被点着了一盏灯,亮了起来。 “胡说!”皇后闻言,好奇的神色立刻一扫而光,一手将手里的橘子瓣掷向诚安。 诚安马上跪下来,伏在地上,连身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皇后垂下头,揉了揉眉心处,“起来。” “是,娘娘。”诚安惶恐地起身,将地上的橘子瓣拾起后走到门边笔直地垂手站好。 “是本宫的不对。” 皇后的表情凝重起来,低沉的声音有些嘶哑。 “是奴才不知轻重。”诚安露出坦诚的笑容,轻轻转过脸,向皇后这边略微前倾着身体。 “张贵妃那个疯子这几天有什么动静?”皇后看了一下大殿周围,确信没有人。 诚安小心谨慎地向皇后走进几步,“上次长乐宫中走水之后消停了许多。” “诚安,本宫好像真的活够了,想下去陪妹妹了。”皇后眼神流露出凄楚之色,“宫里这些人本宫看厌了,也斗腻了,本宫都快忘记之前和妹妹之间的争斗了。” “娘娘,奴才每次难过的时候也想死,可是后来一想,每个人的尽头都是死,好像不需要着急,奴才就释然了。”诚安疼惜地看来一眼皇后,“生死有命,太子殿下还需要您庇护啊。” 诚安走上前来,将皇后桌上的凉茶换掉,重新冲了一杯热茶。 “他当我是仇人呢,你真真是老眼昏花了啊。”皇后小心地拿起杯子,缕缕热气随着她的叹气声散开来。 “太子年幼,血气方刚,不懂娘娘苦心。”诚安的身体颤了一下。 “昨夜居然梦到妹妹了,她笑着托我照顾太子呢。”皇后神情恍惚,垂下眼眸,茶的热气将她的睫毛笼上一层白雾,“我心里明明想的事拒绝她的,可是我的嘴上却答应了她。” “娘娘仁慈,世人皆苦,只是各种苦法不同而已。”诚安咽了咽口水,似乎还有话要说,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皇后看到诚安似乎仍有话要说,露出孩子想要听故事般热切的神态。 “老奴如今已有六十有余了,娘娘可曾听说过‘庚子饥荒’?”诚安注意到皇后好奇的目光,心一横,决定吐露出自己的秘密。 皇后点点头,认真的好像严厉夫子眼皮底下老实的孩童。 “老奴家中贫寒,街坊四邻相继饿死,十室九空,易子而食并非危言耸听,最后,最后~~~”诚安此时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皇后起身递给他一条丝帕。 “老奴之所以能活下来,也是吃人肉苟活下来的。” 皇后先是震惊然后是狐疑,最后又是一副嫌弃恶心的神色。 “为了活下来,奴才求了好些人才能进宫苟活。”诚安哽咽着说,“娘娘乃一国之母,锦衣玉食却不知民间疾苦,老奴深知贵贱有别,奴才这条贱命都如此珍视,娘娘您千金之躯岂能随意丢弃!” “这等恶心之事,你为何要说与本宫听呢?”皇后看着诚安,紧锁眉头。 “奴才的命是娘娘救的,只要娘娘能珍惜自己,老奴纵然是死也甘心情愿!”诚安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 “我救了你?”皇后不敢相信。 第35章 翠云易主 太子将锦绣走出椒房殿,穿过御花园的时侯太子突然止步。 锦绣顺着太子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真穿过右斜方的凉亭往这边走来。 “燕王?”锦绣自语。 “咦,好巧,二小姐和三弟在呢?”秦王一怔,走了两步兴许赶紧有注视的目光,一偏头发现了太子锦绣二人,一脸玩世不恭地说着便左拐两步朝两人走过来。 “三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宫里来?”太子面沉如水,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每次看见燕王看锦绣的眼神都觉得有根刺似的,扎他的眼,令其没来由地觉得不舒服。 “逸哥哥,云姐姐也入宫来了,这会可能在陪贵妃娘娘说话呢。”锦绣面对燕王有种说不出的局促感,见太子面色不喜,心里想快点走人,这样冷冷的说些废话实在没有意思。 “哦,我正有事寻你商量呢。”燕王干笑一声,“二小姐如果没事的话可以先回府了。” 燕王明摆着不想让锦绣知道他们两人谈话的内容。 “我先和朗哥哥碰见的,凭什么让你先说。”锦绣干脆耍起赖来,“我要朗哥哥送我回府,你有什么事等他有空了再说。” 太子颔首道:“她不是外人,你跟我说了我也会告诉她的,有什么要紧事不妨就在这里说了。” 多了十年的人情历练,她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苏锦绣了,眼见不一定为真,耳听不一定为虚,但凡重要的事,亲眼亲耳经历才是上策。 燕王勾起嘴角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指着刚刚经过的凉亭,“在那里坐坐。” “拿些茶点来!”太子侧过头朝身后亦步亦趋的云福吩咐道。 很快,凉亭里就搬来两扇屏风,茶几,茶点一应俱全。 云福给三人沏上热茶之后朝太子殿下行礼后,挥了一下拂尘,众宫女和几个小太监立刻回避走开了。 “三哥有什么重要的事?还需要跟我商量。”太子端起一杯茶,语气半是揶揄半是嘲讽。 “翠云楼如今已经关门一天了,你不知其中的利害!”燕王看了一眼锦绣,视线又扫在太子的眼睛上,“我知道你只是义气用事,翠云楼往后照开,利润分你五成,你和商家和占一半如何?” “你怎么确定我不知道这翠云楼里面的道道?”太子垂下眼帘,抚摸着右边眉毛缓缓说道:“我没有插手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商家根本不差钱,你堂堂一个皇子,为什么和商家纠缠不清?”锦绣偷偷觑了一眼面容阴沉的燕王,不禁脱口而出,“你们哥俩联手难道还怕商驰江那老匹夫?” “二小姐,你还是注意一下你的言辞,以后被皇后娘娘逮到了仔细你的皮。”燕王白了锦绣一眼,一脸鄙夷地说道。 “你还是仔细你自个的皮,皇后在你娘面前还够呛的呢。”锦绣一脸笑意地立刻反击。 太子皱了皱眉,“你说的就是这个事?还有其他的吗?”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你给个话。”燕王端起茶杯,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燕王殿下!燕王殿下!”张岳急促的声音想起,锦绣寻声一看,张岳正满头大汗地在御花园东入口处往这边张望,似有紧急的事情要禀告。 “我,我们要不要?”锦绣用食指在三人中间划了个圈,意在询问燕王,太子和自己是否需要走开。 “什么事?” 燕王抬手,示意不用,扬起下巴向张岳看过去。 “我,我可以过来禀报吗?”张岳看了看身后,想必是有宫女或太监在周围,觉得不太方便。 燕王点点头,张岳躬身向三人行礼之后,面有难色,似乎不太愿意说。 “什么事?”燕王看着张岳小心谨慎的样子有些不耐烦。 “燕王殿下,商家的张领卫张齐飞遇害了。”张岳小心翼翼一脸恭敬地回道。 太子眸色一紧,随即便又恢复了正常神色。 燕王愣了一下,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诧之色,连张岳都带着不解的眼神盯着他。 “张领卫的尸体在秋水街和落霞街交汇处的桥底下发现,现在该怎么办?”张岳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有顿了顿,尽量放慢语速。 锦绣心里却打起鼓来,张齐飞明明死在她苏家围墙外围半里处,怎么可能会被发现在秋水街和落霞街交汇处呢?有人挪动了尸体? “什么?哪里?”燕王很显然吃了一惊,边问眼神不经意向锦绣看过了,然后又望向太子。 “在秋水街和落霞街!”张岳重复道。 “那里不是柳小姐遇害的地方吗?”锦绣心里砰砰乱跳,她走之后,张齐飞的尸体不知被谁挪动,更可疑的是,那张齐飞的尸体为何又出现在柳小姐遇害的地方,挪动尸体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现在尸体在哪里?有人处理了没有?”燕王缓缓开口,思绪明显已经不在此处。 “现场已经来了几名仵作,相信很快会有结果,只是商家现在已经大乱。”张岳喘了一口粗气。 “去,有什么情况再来报我!”燕王一脸平静。 “区区一个领卫,商家有什么好大乱的。”锦绣看着张岳离去的背影有些恨恨地说,“该不是柳小姐来索命来了。” “张岳是我表弟。”燕王抬眼看着锦绣,“你说商家要不要大乱?” “哦,那商子云就是你表妹喽!”锦绣吐了吐舌头,其实她心里此刻很是慌乱,这些无非是掩饰而已。 “翠云楼的事情你这么说。”燕王看向太子,一脸认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无意让你为难。”太子摊手表示无可奈何。 “要不这样好啦,你将那五成的利润给我,我去帮你打理。” 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锦绣不想错过,皇家子弟哪里知道钱的重要性。 “你?那地方你去做什么?”太子露出一排大白牙看向锦绣,“你还担心缺银子使?” “不要白不要,你关了翠云楼也没得到什么,人家拿出诚意来了,就各退一步啦。”锦绣拉了拉太子的袖子,用渴望的目光看向他。 没有钱哪里会有人给你卖命?谁家不需要赚钱养家,锦绣在尚书府都吃过钱少的亏,没见过人嫌银子多的。 “行,就依你说的来。”太子看了看锦绣,无奈点点头,“明天开张得以她的名号开张。”说着伸手在锦绣额头上一点,笑容温煦可人。 燕王见二人当他不存在,翻了翻眼皮起身就走,却见张贵妃宫里的宋嬷嬷从御花园东门匆匆而过。 第36章 子云索玉 “早点回府,宫里只怕又不得安宁了。”太子将锦绣送至真善门口。 “你小心着点,提防着点燕王。”锦绣点点头,想起燕王那一脸痞笑又看了看太子心里一紧,太子这人畜无害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燕王的对手。 “知道啦。”太子眉眼完全舒展开来,这是今天他第一次没有防备的开怀,“明日申时我去寻你。” 锦绣点点头,转身走出真善门。 天色阴沉,似乎要落雨的样子。 锦绣快步钻进等在宫门口的马车,除了自家马车之外,商家的那顶轿子也候在宫门外。 “锦绣,等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锦绣回头,是商子云商子语两姐妹。 “子语,你先回去,我和锦绣有话要说!”商子云边向锦绣这边走过来,边对商子语嘱咐道。 商子语点点头,往自己轿子走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轿子里跳出来。 “小姐回来啦。”蒋红玉端出一张脚蹬,商子语也没正眼看她,漠然地踩上凳子钻进轿子。 蒋红玉往锦绣这边看了一眼,撇了撇嘴,也进了轿子,商家马车很快就起动了。 “什么事?”锦绣已经下了轿子,站在轿子旁边。 “张齐飞死了!”商子云神色忧伤,锦绣嗅出了悲伤的味道。 “干我什么事?”锦绣反问道。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她早就拿出鞭炮锣鼓庆贺了。张齐飞前世杀了自家女儿,才四岁大,也下的了手,知秋应该可以安息了。 “是你吗?”商子云紧紧盯着锦绣的眼睛。 “你觉得我杀的了他吗?”锦绣迎上她的目光,“多谢你的抬举啊,我以后还得好好练功了。” “你不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吗?”商子云咬牙切齿,“他的玉佩在哪里?” “你说什么?我和他没有一点交情。”锦绣一脸疑惑地看着商子云,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商子云口中所说的那块玉佩应该是不简单。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商子云红着眼却一脸自信地说:“自从那晚在去柳府的路上和你打了个照面之后,他的玉佩就不见了,是你给摸了去了。”她的眼神坚定。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如果要闹就换个人,我没功夫陪你。”锦绣朝商子云翻了个白眼,慢悠悠的说完就往马车上踏上去。 “苏锦绣,你如果三日之内不拿出玉佩交给我,我会将蒋氏送到苏府。”商子云的声音冰冷如寒铁。 “哼,随便你,我没有你说的什么玉,你送再多的人上苏府也没用。” 锦绣朗声应着,心里却不安地打着鼓,商子云说的蒋氏肯定不会是蒋红玉,不然她不可能会有这耀武扬威的气势。 “走!”锦绣闷声对着车夫阿虎说道。 马车晃荡着走动起来。 “我等着!”商子云朝锦绣的轿窗边不死心地加上一句。 苏家亲朋不多,苏氏夫妇都不太擅长交际,在记忆中和苏家带点关系的姓蒋的除了蒋红玉还有一个姓蒋的。 不过她在很早以前就被贺氏卖掉了。而卖掉蒋氏这件事情一直是父亲苏达运心口的一根刺。 蒋氏出身寒微,也就是一个路边卖豆腐脑的小摊贩。 在一个天寒地冻的早上给苏达运和他的几个侍卫一人一碗豆腐脑,加上她嘴甜,一下子就入了苏达运的眼了。 至今贺氏仍是不解,为什么一个粗笨的丫头,毫无姿色可言,就能让苏达运这种见过大场面的提督给看上。 苏达运将蒋氏带回苏府时只说看她可怜,人又生的瘦小,赏口饭吃。 一个丫头连豆腐都做的来,这种苦都吃的了,又有什么活是她学不来做不了的呢。 当丫头使,苏达运竟不乐意,碍于苏家组训,嫡庶争斗,家无宁日,不得纳妾,置了间房住了下来。 记忆里的那段时间苏达运和贺氏几乎都没有给对方好脸色,那蒋氏后来竟想着要苏达运休妻再娶。 贺氏刚烈了一次,趁苏达运公务出京,直接叫了人牙子将蒋氏卖了。 苏达运回来之后大发雷霆,和贺氏冷战一个多月之后,苏家才慢慢平静下来。 应该有五六年了。 锦绣想起这些就头痛,不知道时至今日,再重新面对那蒋氏,他们需要如何应对。 贺氏是九门提督的夫人,平日里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岂是那被人牙子卖掉的蒋氏能比的了的。 她只是不忍心母亲贺氏再受伤害了。 一进家门,锦绣就匆忙回房间,小心插上门闩,将昔日在张齐飞身上偷到的玉佩拿了出来。 柳小姐无辜惨死,她一直认定是张齐飞所为。 那几天她只想着怎么讲案件引到张齐飞身上,甚至打算在自己被封为太子妃时自残一次嫁祸张齐飞。 可惜柳大人断言柳小姐是燕王所害之后她就没有再打张齐飞的主意了。 房间里灯光昏暗,迅速点上灯,锦绣在灯下细细端详,是一块和田玉,通体没有什么杂质,算的上是上上之品。 燕王说此人是他的表弟,照理说,张贵妃的近亲怎么也不需要沦落到去尚书府给人当领卫的。 商子云是尚书小姐,和领卫私交这么好?贴身之物记的这么清楚? 越是让她紧张的东西,越是有价值,这点毋庸置疑,这玉肯定是不能送出去了。 如果此玉那么重要,他们定会当天或者第二天就会找个理由寻上门开,可见她本身也不是很肯定玉就在自己身上。 锦绣思来想去,一抹精光悄然从眼底划过,计上心头。 “小姐,吃饭了!”青梅扣着门。 “来了。”锦绣握紧玉佩,抬眼看了看屋顶,将玉佩用丝帕包好,塞进墙角与床脚之间的缝隙里。 接连几日,有人在苏府这边探视却没有很快被发觉,功夫了得,还是小心为上。 “小姐?”青梅的声音在门外再次想起,锦绣皱着眉头开门走出去。 “青杏怎么样了?”锦绣边往厨房走边问青梅。 “好多了,今日还喝了点粥。”青梅回。 “将青杏挪到我这边偏厅来。”锦绣淡淡说道。 “可是,可是小姐,青杏这会子恐怕照顾不好您,还需要旁人照顾呢。”青梅有些犹豫地说道。 “没事。”锦绣轻轻一笑,看了一眼青梅,小丫头此时脸憋的通红,欲语还休的样子实在可爱。 “小姐若是要使唤人,青梅也可以任您差遣,大小姐那里事也不多,再说,再说青杏她,她今天才稍微精神点。” 青梅的意思锦绣听懂了。她以为锦绣是等不及了要给青杏安排事情呢。 “放心,你要服侍大小姐,还要照顾病人,吃不消。”锦绣搅了搅青梅的小辫稍,“都有自己的事情,我是个闲人,是我来伺候你那小姐妹呐,这下可安心了。” 青梅脸更红了,“那,那怎么可以,小姐,我精神好的很。” 青梅替青杏高兴的说不出话来,锦绣快步走进厨房,没有再说话,心里却莫名生出一丝感动和嫉妒。 第37章 第三十七 接手翠云 翠云楼重新开张,掌柜从商家商子墨摇身一变,成了苏家二小姐苏锦绣。 一个马上要当太子妃的姑娘家居然当了翠云楼的掌柜,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申时一到,太阳晃着明晃晃的光,翠云楼的灯盏就点亮了,五颜六色的灯罩让彩云楼更添华彩。 二楼雅间里坐了四个人:太子、燕王、商子墨还有锦绣。 苏二小姐当上翠云楼的掌柜这风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此时翠云楼里早已人满为患。 商子墨脸色凝重,把玩这手里的一串钥匙。 锦绣面前是一堆账本,她随手从里面抽出一本翻看着。 自从重生之后,她为了让贺氏轻松一点,便已揽下了苏府开支账目上的事,在贺氏的帮助下,核对账目流水这一块早已驾轻就熟。 锦绣前世不喜文墨,有了女儿知秋之后为了方便督促学业,该补的字词早已补上,商家的账目根本没有经手过。 商子墨看着锦绣认真查看的样子一脸不屑:“你看的懂吗?” 锦绣没有理她,连续几本的账面上都进出都很清楚,只是偌大的翠云楼,一个月才上千两银子的入账,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翠云楼表面是供富家子弟娱乐消遣的地,实际上是一个情报收集库,虽不敢肯定翠云楼是属于商家还是皇上的,但这账上根本没有记下除了吃喝住店的其他任何支出和收入。 “所有的帐都在这里了?”锦绣接连抽了三四本,每本账目都相差无几,再看下去也毫无意义。 燕王看了看商子墨,一脸疑问。 “都在这里了!”商子墨耸耸肩,哼了一声,脸上表情复杂。 “以后这楼里有什么事就像青杏说明。”锦绣没有再纠缠这些,说也没有用,还不如将青杏安插进来的好。 没有人应声,气氛尴尬。 太子原本坐在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客人。没有理会他们三人说的话,但此时似乎感觉哪里不对,回头看了看青杏,朝她使了个眼色,又向窗外看过去。 锦绣走到窗边,赫然看见蒋红玉和春桃两个人的身影。 俩人都穿着刺绣锦袍,俨然一副贵家小姐的做派。 “这蒋红玉什么时候到翠云楼做事了?”锦绣转头看向商子墨。 “我商家的事情,轮得到你来操心?”商子墨眼珠一转,又将手里的钥匙抛上去又接下来,反反复复。 “这人你不想要就直接赶走。”太子边说边顺手拿起窗边一粒色子朝商子墨的手腕弹过去。 “啊!”商子墨吃痛,惨叫一声,钥匙掉在地上。 “捡起来,给她!”太子将脸转向窗边,冷漠的吐出这几个字眼。 燕王仍是自顾自拿了壶酒,自酌自饮,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商子墨颤抖着手捡起钥匙,扔给锦绣。 太子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商子墨,“你以后对她放尊重点!” “算了。”锦绣摆摆手,眼睛朝一楼大厅看过去。 张妙歌扭着小腰走到一楼大厅正中央,似有话说。 “各位公子少爷,官人老爷们!”张妙歌清亮的尖嗓子不疾不徐地边说边环顾四周,“欢迎各位光临翠云楼!” “说说,不是说这翠云楼易主了吗?怎么回事?” “苏二小姐呢?换掌柜了吗?” 各种问询此起彼伏。 “各位放心,翠云楼只是暂时休息了一天,咱们以前怎么玩,现在仍怎么玩,一切如旧!” 锦绣冷笑一声,开了雅座门就往楼下走过去。 “苏二小姐?苏二小姐来了!” 欢呼声叫嚷起来,张妙歌看了看锦绣,眼里闪出畏惧的神色,她还是头一次被眼前这个女人在众人面前吃了打。 锦绣抬抬手作势往下压,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好,往后我就是翠云楼掌柜的了,以后大家有玩的不开心的,都可以找我,我不在的话,也可以找我们苏府的青杏。” 锦绣看了看站在翠云楼大门边的青杏,青杏恢复的很快,听到锦绣提她的名字,立刻走到锦绣身边。 众人仿佛拍掌欢呼。张妙歌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各位好好玩!”锦绣想青杏点了一下头,边抬脚往楼上走。 这一幕被蒋红玉和春桃看见,气的牙根痒痒的,却又无能为力。 刚上二楼,蒋红玉就在二楼入口处等着呢。 “二小姐,别来无恙啊!”蒋红玉脸上的疤痕淡了很多,可语气还是不善。 “你是来做歌姬还是舞姬?”锦绣浅浅一笑,看着她手上端着一只酒瓶,想必是给燕王换了新酒了。 “那二小姐是来做歌姬还是舞姬呢?”蒋红玉眼里仍是不满的神情,她始终找不准自己的位子在哪里? “张管事!”锦绣看着蒋红玉,柔声唤着张妙歌。 “二小姐,有事?”张妙歌一听到是苏锦绣在叫自己,心一颤,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锦绣旁边。 “这个人刚刚问我,是过来做歌姬还是做舞姬呢。”锦绣轻笑出声,“你来告诉她,我来这里是来做什么的!” 张妙歌看着蒋红玉,脸一白,抬手就甩了蒋红玉两个耳刮子,“不知轻重的东西,二小姐岂是你如此作贱的,赶紧滚远一点。” 蒋红玉似乎没有想到一直对自己敬重有家,笑脸盈盈的张妙歌会突然抬手打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不停劝她,张妙歌真的对自己动手了。 “二小姐,这蒋红玉不识好歹,冲撞了您,您别和她一般见识。”张妙歌躬身给锦绣行了个礼,赔笑道着歉。 不得不说这张妙歌实在太会看眼色了,这一通操作下来,锦绣心里舒坦极了。 此人是个能人,翠云楼这种杂乱的地方也确实需要这么个玲珑人来打理,下的来脸,也灵活。 “张管事,以后这楼里还需您好好打理,青杏还需要您多教导。”锦绣朝张妙歌点点头,指了指青杏。 “不敢当不敢当!”张妙歌受宠若惊,两手拼命摆着。 “我这个人对事不对人,以后相处久了自然也就知道了。”锦绣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蒋红玉端着酒瓶悻悻离开,锦绣心里骂道,作死的东西,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活到现在的。可转念一想自己前世,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去说她了。 “你回来!”锦绣对着蒋红玉的背影说道,“蒋红玉。” 蒋红玉顿了一下,回头! 锦绣点了点头,从袖笼里掏出一块红色的玛瑙递给蒋红玉。 “给商子云送去,就说是我给的。” 第38章 完美甩锅 “小姐,商子云来府上了!”青杏一大早就喊醒睡的正酣的锦绣。 “谁?她是有病!”锦绣心里知道肯定是玉的事情,还是起身穿衣往前厅去会她。 虽然说了商家的人以后拦着,不让进府,可都是朝中大员,这些话也只当是孩子间不懂事的玩笑话,谁家的门槛高些不成。 一进大厅,就看见贺氏笑脸嫣然地和商子云坐在一起说话。 原本睡意昏沉的她立刻清醒了。 “娘,我和商大小姐说说话,您就去忙。”锦绣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支开贺氏。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然对于商子云口中所说的蒋氏是谁她并未言明,但还是防着点的好。 “别,我和苏伯母谈的来的多。”商子云看了一眼锦绣对着贺氏撒娇着说道。 “咳,这子云就是会说话啊,我们家锦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如你这般懂事乖巧哦。”贺氏的脸笑的夸张。 “哎,娘,快走,人家说漂亮话你还真进来耳了。”锦绣将贺氏往外拉,面上仍是保持笑脸,脸都快要笑僵了。 “好,好,这妮子,再拉这袍子得撕烂了。”贺氏嘟嚷着往厅外走。 商子云看着这些眼底的嘲弄溢出来了,“怎么?怕了?” 锦绣看着贺氏的背影消失在眼帘,收起笑容,一脸冰冷地看着商子云,那表情像是一道利刃,看得商子云背脊发冷。 “什么破玩意,你糊弄谁呢?”商子云受不了那寒冰般的盯视,舔了舔干的难受的嘴唇将一块红玛瑙拍在桌面上。 这正是锦绣要蒋红玉替她带回去的那块。 看着这玉,锦绣心一横,拿起那红玛瑙翻来覆去的看。 “蒋红玉不是将玉带回给你来么,你不会得了玉就不认账。”锦绣皱着眉头将这玛瑙揣在手上。 “什么?这不是你给她的那块?”商子云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是在脚边见过一块玉,是素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那块,就要蒋红玉给你带回去了,就算不是的,你也不至于弄个红色的来糊弄我啊。” “你等着,最好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招。”商子云从锦绣手里夺过红玛瑙咬牙切齿地说着就要走。 “等一下,你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以为苏府是你家啊。”锦绣疾走两步拦在商子云面前,“蒋氏在哪里?你领我去看,你这么狡猾,谁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让开!我先问过蒋红玉再说!”商子云气急败坏地拉开锦绣就要往外冲。 “蒋氏在哪里?”锦绣不依不饶,她可不能就这么让她给拽手心里没处躲了。 “你去问你爹不就知道了。”商子云一脸鄙夷,哼了一声推开锦绣,很快就传出一阵马蹄声。 她的话像一记炸雷在脑海中爆裂开来。 难道苏达运还和那蒋氏有联系?想到这些,她如临冰窟,如果他们果真一直都有联络,那母亲贺氏如此心高气傲,还不得气死。 “妮子,那商小姐走了?”贺氏提着一篮糕点走了进来,“趁热,刚买的。”贺氏一边说,一边揭开篮子上的一层隔热布。 赫然躺着一碟白玉米糕,热气腾腾的冒出来,迷了她的眼。 “姐姐呢?我去叫她来吃一点呢。”锦绣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可心里仍是堵的慌,她急迫地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 “不用寻她了,前一会和罗小姐碰上了,一起去挑胭脂了,我急着回来给你送过来,便没等她呢。”贺氏摆摆手,又将小篮递道她面前,“快,趁热吃!” “哦。”锦绣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嘶哑。 “怎么了,嗓子不舒服?”贺氏偏着头看过来。 “嗯,有点。”锦绣边说边掩饰着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娘,什么好吃的?”苏鹤鸣的声音如救星一般响起。 锦绣忙看向厅外,阳光下的苏鹤鸣英气勃发,弯着一双凤眼笑眯眯走进前厅。 “来,快来,又跑到哪里野去了?”贺氏迎上前,“你妹妹以后留宫里了这个吃起来就难了,给她多吃点。”说完又朝锦绣挤挤眼。 “算了,我不知道要那御厨现做这个给我吃?”锦绣鼻头一酸,感动不已,可还是忍着心酸打趣着道。 “就是,宫里什么没有,那厨子什么都做的了,何况这米糕。”鹤鸣将一个米糕一口吃掉鼓着腮帮说道。 “爹呢?”锦绣看着哥哥,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声。 “去双河桥那边了。”鹤鸣提起水壶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去那边做什么?”锦绣尽量让自己的询问显得平淡和无意。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还问起你爹来了。”贺氏调笑道,“你说,妮子这些日子是不是懂事了很多?” 贺氏边说边向鹤鸣发出求认同的目光。 “是啊,自从,自从蟹宴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鹤鸣右手食指抵着额头,闭眼想了想,肯定地朝贺氏点头。 “哎呀,别取笑我了,以后只会更懂事。”锦绣想再将话头引到苏达运头上来,看眼前这形势,知道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自嘲尽快结束这场尴尬地逗乐。 “是哦,你倒提醒我了。”鹤鸣像是猛然想起来,“今日下朝的时候,爹接到一封信,说是要他去往双河桥边见个什么人。” “哦,谁知道呢。”锦绣心里的弦又绷紧了,她现在恨不得马上就出门,去将父亲拦下,可是在这两人面前突然就走,肯定会引起怀疑的。 “娘,我的胭脂也不多了,也想去添一点。我们一起去?”锦绣挽着贺氏的胳膊央求道。 “不了,你自己去,我就不去了,你叫上青杏。”贺氏如她所料立刻回绝。 锦绣松了一口气,跳出前厅,叫上青杏,立刻出门。 “小姐,我们去哪里?”青杏迈出府门,问道。 “双河桥,去找我爹,快一点!”锦绣低头快步往前走。 听商子云的语气,苏达运可能知道蒋氏的下落,如此这般,那今日苏达运很可能要见的这个人就是蒋氏。 “老爷?”青杏停下脚步,拉住锦绣的衣角,看向前面一个越来越近的人影。 “爹?”锦绣看着苏达运的马正朝自己飞奔过来,心立刻沉了下去。 “妮子,你这是要去哪里?”苏达运朗声问道。 锦绣死死盯住苏达运,不知这张笑脸后面是否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第39章 拜师制香 “哦,没事,本打算出门,现在爹回来了,又不想出门了。”锦绣板着的脸挤出一丝笑容,看了看青杏,青杏会意,走上几步,牵住苏达运的马。 “哟,又不去了。”苏达运看上去心情甚好,红光满面,格外得意。 “爹,我有件事要问你。” 锦绣扫视了一下四周,周围安静地很,出来牵马的小厮看到青杏牵着马走向马厩,自动缩回 了头,不见人影了。 “什么事?”苏达运从马上跳下来,整了整衣摆,漫不经心地问道。 “爹知道那蒋氏的下落吗?”锦绣压低声音慢悠悠地问出来,眼睛死死盯住苏达运。 “谁?”苏达运的脸立刻变得赤红一片,却镇定地反问道。 锦绣心里凉了大半节,耐着性子又重复问道:“蒋氏的下落爹可否知道?” “哪个蒋氏?我不知道啊。”苏达运装模作样地说道,眼神却飘忽不定,根本没有对上过锦绣的眼神。 “爹不是刚刚见了蒋氏才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锦绣停下脚步,没再跟在苏达运旁边。再走几步就进苏府大门了,有些话实在是不好说。 “那又怎样?”苏达运侧身一脸平静地看着锦绣,“我去见什么人还需要跟你说不成?” “是没有必要跟我说,那为什么刚刚你心虚,说你不知道蒋氏的下落。”锦绣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此时的苏达运像个陌生人一样。 “这事需得瞒着你母亲,我们大人的事,你们小辈就少掺和。”苏达运皱着眉头,对着锦绣每说一个字便用右手食指朝下使劲在空中戳一下,似乎指尖指着的是她的心窝,要刺死她一般恶狠狠。 “也可以,等我先去杀了那蒋氏,你们的事我再不多问一句。”锦绣摸着腰间的短刃气呼呼地说完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苏达运急了,两步跟上,一把拽住锦绣的左臂。 “我去双河桥,杀了那贱妇蒋氏!”锦绣挣扎着要挣开苏达运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锦绣!”苏达运压低声音吼叫出来,声音变得格外刺耳。 苏达运用力将锦绣往后一拽,锦绣后退几步,一个马步扎下才没有摔倒。 苏达运看着锦绣站稳,用求饶地眼神看着锦绣说道:“算你爹求你来,不要搞出事来了,让你娘多活几天行不行啊你?” “你真是好笑,我看这话你应该讲给你自己听。” 锦绣心里怒火中烧,贺氏接连几天为了宫里刺客的事情寝食难安,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苏达运居然背着所有人去见以前一个将苏家搅的家无宁日的一个人,真是荒唐。 “这也是我和你娘还有她之间的事情,需要你插手什么?”苏达运瞪着眼睛,“我辛辛苦苦管你们几个吃喝无忧,还要我怎么样?”苏达运眸光清冷,生出几丝悲情。 “我娘对你怎么样?”锦绣咬了要嘴角,红着眼看着苏达运。 “你去朝中看一看,哪个大人不是妻妾成群,子孙成群,我怎么对不起你们了?”苏达运似有万千委屈和不甘,“我辛苦劳累是为了什么?蒋氏怎么得罪你们了?你们将她卖掉,现在好不容易有消息了,又想赶尽杀绝,红玉这么好的孩子你们也留她不得,你们做的这么绝,我有为难过你们母女一丝一毫吗?” 红玉,苏达运提起了蒋红玉,叫的又亲切又自然,锦绣大惊失色。 “蒋红玉要害我们苏家,逐她出去父亲你是有意见的?”锦绣心中似乎被人闷声捶了一下,疼痛难忍却又说不出口。 “她什么时候要害苏家了?什么话都是你们母女在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蒋氏被你娘卖掉了她可曾有报复过你们。”苏达运似乎没有解恨,越说越来气。 蒋红玉的娘就是蒋氏?那蒋红玉和苏达运是什么关系呢?父女? 看着苏达运咄咄逼人的样子,锦绣从未见过他这么愤怒过,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张牙舞爪地向她挥舞着利爪。 信息量实在太大,她脑袋里嗡嗡的,衣服似乎也穿的少了,浑身刺骨冰凉。 “我之所以避着你母亲,无非是想讨一份安宁,你们最好不要蹬鼻子上脸了。” 苏达运狠狠甩了一下衣袖,转身走进府门。 锦绣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这雨总是将下未下,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姐,我们现在是回去还是上街?”青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走过来了。 “我们去哪里呢?我也不知道。”锦绣看了看府门,又看了看青杏,苦笑一下。 “要不我们去大理寺卿柳大人家去。你前两日不是说要过去坐坐吗?”青杏想必早已将苏达运的话听了个干净,现在进府确实不太好。 “要叫马车吗?”青杏问。 “不用,我们慢慢走一会。”锦绣摆手拒绝,眼里此时已经黯淡无光。 记忆中父母恩爱的场景大概是她看错了。蒋氏被带回苏府的时间不是很长,印象中的蒋氏粗鄙不堪,容貌也只能算个中等,她实在不明白苏达运看中她的是什么。 更可怕的是蒋红玉,前段时间她都认为蒋红玉是商子墨偷偷塞进苏府用来钓她这条呆头鱼的,如今看来,蒋红玉很可能会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亏得当初祖母看她顺眼,要留下她来。 往昔的事情也记不大清楚了,也不知道是谁提议让蒋红玉在府里和她一样的吃穿用度的,很有可能并不是自己年少无知,太重情义,而是父亲暗中吩咐的,只是自己一直不知道。 柳府门前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开门的是一个老头,寒暄几句之后将锦绣引进客厅里坐下。 一个中年大婶小心看茶,摆上了些果点,喝了两杯茶之后,柳夫人才迈着小脚缓缓朝她走过来。 才半个月她头发已经灰白,精神不济,眼神也有些迷离,锦绣见了莫名心疼。起身走上前要扶着她入座。 她摆摆手,弯起嘴角笑了笑,“二小姐来啦,多有怠慢,还请担待!” 锦绣看着她坐好才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伯母最近身体可好?有没有听什么新的戏?” “没有,没有这些消遣了。”柳夫人虽然在自家房子里,笑的却很拘谨,“每天白天盼天黑,晚上盼天亮,日子难熬。”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伯母,听说您是制香高手,我开了个店,想弄点东西卖,您教教我呗。” 锦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柳夫人的时间既然这么难打发,那还不如过陪陪她。柳夫人制香的手艺誉满京城,有谁能得到柳夫人制的香都是一件幸事,那制香想必也是她的兴趣了。 “嗯?”柳夫人眼里满是疑惑的看着她。 第40章 用心良苦 “二小姐那是玩笑话呢!”柳北辰的声音从厅外传过来。 锦绣抬眼往门口一看,刘北辰手上拿着一本书走了进来。 “柳伯伯好!”锦绣起身给柳北辰行了个礼。 柳北辰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拿了张小圆凳走到柳夫人的椅子边坐下。 “柳伯伯,我说的是真的,我想学着制点香了赚点钱呢。”锦绣一本正经地看着柳北辰。 刘北辰已然猜透了锦绣的心思,看着柳夫人的眼神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了。 “那些我都忘记了,现在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柳夫人有些害羞地笑了笑,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柳北辰直直看着锦绣,眼里探寻的目光似乎在考量着锦绣的动机。 “那伯母,你就收下我这个徒弟啦,不要谦虚啦,您说个方便的时间,我好早点过来学。” 柳夫人一眼望过去就是精神不济,柳北辰疼夫人是出来名的。如果真的是收个徒弟,那是打发时间极好的方式了。 柳家不差钱,现在有送上门来陪着散心的人,柳北辰是求之不得。 接触过两次,柳北辰对锦绣的印象不算太差,印象最好的就数要替女儿报仇的事了,对比外面看热闹的人来说,对待锦绣自然是亲近了很多。 “今日没有带学费来,师傅定了时间,我下次一起带过来。”锦绣高兴地计划着。 “谁说你记性不好了,昨日讲起咱们当初见面的时候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你都说的出来,谦虚什么呢。”柳北辰看着柳夫人,努了努嘴,“你不喜欢这二小姐?” “你胡说些什么呢,当着孩子的面。”柳夫人一听柳北辰这样说赶忙辩解着,苍白的脸上飞起两团红晕,整个人似乎一下子鲜活了起来,“我若不喜欢这丫头肯定就不好出来了好不好。” “嗯,嗯,是的是的。”柳北辰点着头由衷的笑起来,“你伯母真似喜欢你的紧,这些日子来了好些来看她的人,都给拒了。” “谢伯母疼我。”锦绣闻言,起身走到柳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跪在柳夫人面前,“师傅在上,受徒弟苏锦绣一拜。” 锦绣见机立刻行拜师礼。 柳大人递给锦绣一杯茶,锦绣恭敬地呈给柳夫人。 柳夫人端着杯子的手轻微抖着,高高兴兴的抿了一小口。 “谢师傅!”锦绣恭恭敬敬谢恩,柳大人也展了笑容,柳夫人此时噙着泪扶起锦绣一脸慈爱。 “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们年轻人比较忙。”柳夫人对时间没有限制,锦绣这样说,锦绣心里一动,说不上是心疼还是感动。 “那我每日过来学一个时辰。”本来就是打发时间,过来说说话聊聊天的一个由头而已。 三人都是心知肚明,只是没有点破。柳夫人和柳北辰不约而同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我今日先回去,明日再来。”锦绣仍担心家中会因蒋氏生出变数,想着早点回去看看。 “听我父亲说您已经向皇上请辞了。”柳夫人精力不济,回房休息了,柳北辰送锦绣出门。 “你伯母精神太差,这段时间整宿无眠,白天则是昏昏沉沉,你刚才也看到了。”柳北辰像是在说着别家的事,“回来看着你伯母,也放心些。” “也好,朝中风云诡谲,想靠一人之力扭转颓势实在太难。”锦绣发自肺腑地说道。 “二小姐,此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要是让有心人听了去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刘北辰一听脸色立刻变了,谨慎地直言叮嘱道。 “放心啦柳伯伯,我也只是因为是你我才敢这么说的。当别人的面我就装作不懂,这我清楚呢。”柳北辰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倒是逗的锦绣哈哈笑起来。她也知道柳北辰是一片好心,担心他出事。 柳北辰看她笑的没心没肺脸上仍然露出担忧的神色。 “我虽然不知道你接近我们有什么目的,但是我还是愿意相信你。”刘北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我如今最大的目的就是苏家能平平安安,您和伯母能无病无灾。”锦绣说完自己都觉得怪异地吐了一下舌头,“您当然不相信我的话,但是现在这些就是我心里想的。” “令尊前几日被扣宗人府,你们都吓到了?”柳北辰像是在探寻什么。 “乱了套了,燕王回来总会生出一些事来,一点动静都没有才奇怪呢。”锦绣勾了勾嘴,那笑容终是没有挤出来。 “这次不是说张齐飞也死了吗?”柳北辰看着锦绣,停下脚步。 “是啊,您说这是谁下的手呢?”锦绣也跟着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十步开外,自觉候在一边的青杏。 “燕王和商家盘根错节,说不清楚啊。”柳北辰眉心皱出一个‘川’字,想了半晌才吐出这几个字。 “对了,那张齐飞是个什么来头?据我所知好像并不是商家一个小小的领卫这么简单!” 锦绣猛然想起燕王的话来,张齐飞是燕王的表亲,这个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不知道柳北辰知不知道这些信息。 “你从哪里判断出来的?”柳北辰身体颤了一下,显然惊到了。 “我听燕王说的。”锦绣自从踏进柳府以后就没打算对柳北辰有所隐瞒。 前世柳北辰在皇位争夺中坚守正义,率领众多大臣一起反抗,死的英勇。 锦绣一直相信人是会变的,但是本质在那里,再怎么变,本质是不会轻易变得,比如信仰。 “燕王说的?”刘北辰重复着喃喃自语,“那么看来那些记录是真的了。” “什么记录?”锦绣歪着头,勾起了好奇心。 “我曾经在资料库里看到过一些后宫嫔妃的背景资料,张贵妃的资料里好像有这方面的记载,不过我记得不是很全了。”刘北辰眼里很多疑问,他尴尬地笑了一下。 柳北辰记忆力超群,只需看过一边就能牢牢记住,不会有忘记一说。柳北辰不想告诉她,锦绣心知肚明,也不想纠缠下去。 “那伯伯什么时候又这方面的信息可要告诉我。我如今接手了翠云楼,不清楚底细的话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被他们坑了。”锦绣搅着衣角笑着说。 “和他们不要走太近,都是些奸诈小人。”刘北辰不忘提醒。 “知道啦。”锦绣欢喜地答应,“您进府里,天冷,我明天再来。” 柳北辰神情严肃地点点头,“你回,小心点。”说完又朝青杏招招手。 青杏见状走上前来。 一阵马蹄声,锦绣抬眼看向声音源头,一辆马车向柳府飞驰过来,那熟悉的轿顶,锦绣的心揪成一团。 第41章 蒋氏风暴 “小姐,商家的人来柳府会有什么事?”青杏看着离柳府越来越近的马车说道。 “肯定没什么好事。” 锦绣看着马车停在自己脚边,春桃现从轿子上跳下来,然后拿了张凳子摆平整了,商子云才缓缓从轿子里走出来。 “巧了,你也在呢。”商子云一怔,看来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锦绣。 “是的,那蒋红玉怎么说?”锦绣看着商子云,不知为何,此时心情竟然镇定了很多。 “她怎么说不重要。”商子云斜着眼看着锦绣带着嘲弄的表情,“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很得意是?” 这股醋意十足的语气锦绣还是听的出来。 “谈不上得意。那张齐飞和你什么关系,你这么紧张他?”锦绣一想到蒋氏和蒋红玉二人心里就窝着一团火,不如抢白这商子云来解解气。 “是吗?”商子云眼珠转了转,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透着股阴森的味道,听的瘆得慌。 “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锦绣不屑和她多说,多说无益,说完扭头便要走。 “咦,急什么!”商子云后退几步拦住锦绣的路,“你今日怎么来柳府了?” “我来柳府还需要跟你汇报吗?有病!”锦绣不耐烦地一把拉着商子云往后边一拉。 商子云整个人就向锦绣身后直撞过去。 “小姐,当心!”春桃一直站在旁边紧闭着嘴看着二人,一件商子云向后撞过去,忙伸手去搀她。 “笨手粗脚的东西,滚开!”商子云的怒骂声直往耳里钻,锦绣不用回头都知道商子云现在又在打骂春桃了。 商家的人都将自己看的重如泰山,别人似乎都轻如草芥。 商子云下的一手好棋,不管锦绣有没有交出张齐飞的玉,她们苏家以后都不会安宁了,蒋突然出现,肯定非平常之举。 回到苏府,风里阵阵炊烟的味道。已是饭点了,走进厨房却没见一个人。 赵妈子脸色阴沉地蹲在厨房角落发着呆。 “赵妈妈,这是?”锦绣走到赵妈子身边的时候,她浑然不觉,突然一开口,倒将她吓了一跳。 “哎呀,二小姐。”赵妈子手猛地一抽抽,锦绣差点被她这个反应吓到了。 “你总算回来了,我和青梅到处都找不到你啊。”赵妈子边拍胸口边说着。 “老爷夫人大吵一架,说是要将那姓蒋的纳过来当妾。”赵妈子这次说话倒是利索了很多。 可能是锦绣的举动让她感到意外,她指了指后院,“少爷和大小姐被老爷吼的~~~,哎,你快去看看!”说完还跺了跺脚,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锦绣点点头,向后院苏达运夫妇的卧房走去。 走到门口她静静地站在门口站了一小会,没有听到房里的任何动静。 她沉思了一下,还是举起手,敲了敲门。 “谁呀?”贺氏的声音有点沙哑,她心顿时一沉,应道:“娘,开一下门!” “有事?”贺氏的声音带着哭腔,鼻音很重。 “娘,开门,我有事呢。”锦绣边说边急促地敲了几下门。 门轻轻打开了,贺氏眼睛已经红肿,房里就她一个人。 “进来。”贺氏挤出一个笑脸。 “爹呢?”锦绣问道。 “去蒋氏那里了。”贺氏歪在床边的一条美人榻上,随手将一条毯子盖在膝盖上。 “哦,我饿了,我们去吃饭。”锦绣看着贺氏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再谈蒋氏的问题了。 “他说要纳蒋氏为妾,我看不惯可以走。”贺氏双眼无神,音调平静无波,锦绣知道,在这平静的音调后面藏着多少隐忍和委屈。 “那我们就走,我陪你。”锦绣伸手将贺氏的手握在手心。这个前世为了自己舍弃性命的人,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 “我们走到哪里去呢?”贺氏双眼无神,看着锦绣的眼睛,泪水又夺眶而出。 “我如今是翠云楼的掌柜了,娘,你应该听说过的。”锦绣睁大眼睛,轻柔地安抚这贺氏,“哥哥和姐姐也都会跟着你,爹愿意跟谁就跟谁。” “算了,这个家散了之后我们怎么见人?”贺氏喃喃自语,“没想到他会如此怨恨给我们娘俩。” “没关系的,娘,实在不行就让爹将那蒋氏纳妾纳进来,我准会要她好看。”锦绣冷笑一声。 得不到的总觉得是好的。还不如轻易让他得到。 “他说的也对,朝中大臣几乎个个都纳妾,随了他。”虽然心有不甘,可不同意又能怎样。 “我们去吃饭。别饿着了。吃饱了饭思想会活络些。那蒋氏母女我定饶不了她们。”锦绣的恨意在胸口翻涌,手握成拳,指尖深深插进掌心,但她丝毫感受不到疼。 “蒋氏母女?”贺氏疑问的眼神向她探过来。 锦绣这才知道,苏达运应该是没有提蒋红玉的事情,只提了蒋氏。她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真是言多必失。 “蒋氏,蒋氏母女是谁?”锦绣反问回去。 贺氏摇了摇头,扯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娘,我去看看哥哥和姐姐,等下就开饭,别饿着了。”锦绣蹲下身子,拍了拍贺氏的膝盖。 “不了,没有胃口,去看看你哥你姐在做什么,你们都长大了,也无所谓这些了。”贺氏将手掌覆在锦绣的手上,轻轻地说,好像声音再大一点会吓到房里某个正在酣睡的小动物似的。 “一起吃,娘如果不吃我也不吃了。”锦绣说完出门右拐,走过书房就是哥哥的卧室了。 锦绣还没有敲门门就开了,锦绣看见姐姐坐在床边的书桌边,小秋正像一颗煤球在桌子上走来走去。 “怎么才回来,去哪里了?”鹤鸣边关上门边说。 “去了一趟柳府,看望了一下柳夫人。”锦绣走到书桌边,伸手也来逗小秋。 “真是的,别人的额娘你大老远的跑去看,你自己的额娘倒没空关心了。” 锦织从她进门就没正眼看过她,这话里有话,酸不溜秋地实在是难听。 “你倒是守在娘身边关心里呢,我不如你孝顺。”锦绣边说边挨着锦织坐下,说完顺便用胳膊肘顶了一下锦织的胳膊。 “别烦我!”锦织缩了一下胳膊,瞪了一眼锦绣,伸出手将小球轻轻抓到自己面前。“我们不能让那姓蒋的进了门,爹真是够恶心的。” 你们要是知道那蒋红玉可能是爹的女儿可能更恶心呢。锦绣在心里说着,脸上仍是青一块白一块的。 “去吃饭,陪妈吃过饭了再说,我们看她们能玩出什么花样!”锦绣又推了推锦织。 “谁爱吃谁吃,我没胃口。”锦织有点恼火。 鹤鸣躺着床上看着纱帐不发一语。 “这点破事就烦的吃不下饭,还真当那蒋氏是个什么东西了。”锦绣大声吼出来,“都去吃饭!” 第42章 入宫祈福 苏达运一宿未归,除掉上次被关进宗人府,这是第一次在京城里一宿未归。 贺氏虽然伤神却仍担忧苏达运的安危 等苏鹤鸣回来后,确定苏达运有去宫门处当值,没有其他差错时才放下心来。 云福公公带着几名侍卫送过来几匹上等锦缎,请锦绣即刻入宫一趟。 锦绣心中诧异不已: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的送这些锦缎,宫里是有事相求? 想要向云福公公打探一下,可云福好像很忙,根本没空搭理她。几名侍卫将十匹锦缎抬进后院库房后又赶着马车往下一家走。 带着满腔疑问,锦绣收拾一番便赶往宫里。 张贵妃自从上次在椒房殿被皇后惩戒一番之后一直称病,这次邀请外眷未婚配女子十二名,入宫为其祈福,锦绣赫然在列。 一入真善门锦绣就被宋嬷嬷引着急匆匆往长乐宫方向走。 踏进长乐宫的时候锦绣的眼睛差点被闪瞎。 长乐宫里正大厅里摆放了十二座金漆佛像,佛像像是崭新新塑的。大白天的,大厅里除了入口的一面是大门没有摆放烛火外,其他三面的烛火全都点着。 张贵妃一身素服歪坐在正中间的一尊佛像旁边,脸上未施脂粉,惨白的像一张纸,眼圈乌黑,眼睛红肿。 “民女给贵妃娘娘请安!”锦绣走上前给张贵妃行礼。 “免礼,坐!”张贵妃抬起眼皮看了看锦绣,指了一下右侧的座位。 锦绣才发现右侧座位上已经坐了几位闺秀了。王西鸥对上锦绣的眼神,立马将头转向一边,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锦绣入了座,看着几个道士模样的人挥着木剑在佛像中间穿来穿去,好不热闹。 待到座位上的人坐满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道士们一个个忙的满头大汗,张贵妃仍是一脸清冷。等到留着花白胡须的道士又在厅里穿了一整圈之后,厅里左侧角落吹打乐器的道士停了手。 宋嬷嬷弯下腰和张贵妃耳语一番之后直起身子,眼神从右侧的十二名女眷身上扫过,“委屈各位小姐了,上菜。” 上来十二名小宫女,一人端着一直铜制托盘依次走到小姐们的面前跪下,托盘里放着五个小碟加一碗红豆银耳汤。 “将就着吃点,由于需得在太阳落山之前驱除冤孽,所有我们得加点紧。”宋嬷嬷解释道。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宫女,锦绣暗骂,这样叫谁吃的下。 她端起托盘里的那碗汤匆匆咽下,朝小宫女点点头,示意她已经吃饱了。 小宫女感激地朝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站的笔直的宋嬷嬷。 “可以退下了。”锦绣浅浅笑着轻声说道。这声音不大,可足以让这厅里的宋嬷嬷和张贵妃听到了。 小宫女没有得到宋嬷嬷的指令不敢起身,锦绣像宋嬷嬷看过去。 宋嬷嬷没有想到锦绣这么快,朝看着自己的小宫女点了点头,小宫女起身行礼后退着出来大厅。 来的官家小姐都极注重吃饭礼仪,锦绣也受过赵妈妈的教诲,可她没有接受过让人跪着给自己当饭桌吃饭的礼仪。 赵景灵坐的离锦绣远了些,第二个匆匆吃完。 其他小姐大都谨遵细嚼慢咽的程序,大厅里安静的让人感觉耳朵出了毛病,像是聋了一般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偷偷看向商子云商子语两姐妹,这两个人像是没吃过东西似的,慢悠悠的吃着,丝毫不顾面前小姑女颤抖的双臂,脸上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如果换成平时,她们根本吃不了这些的。 小宫女难受的表情似乎成了她们进食的调味剂,简直是丧心病狂。 锦绣看了一下四周,大家都眼神涣散,被烛火的烟熏的迷迷糊糊。 锦绣从袖笼里摸出一小块小石子,对着商子语的手臂弹出去。 “啊!”商子语拿碗的手一松,汤全撒在裙子上,小宫女也吓坏了,忙将托盘放在地上,掏出手帕给商子语擦脏物。 “别碰我!”商子语丝毫不顾影响,摊开右手手背找吃痛的地方,“什么东西碰到我了。” 众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锦绣心里暗笑。 小姐们都将碗放回托盘,宫女们陆续出来大厅,商子语面前的小宫女被商子语吼了一嗓子以后手足无措地看向宋嬷嬷。 “下去!”宋嬷嬷朝小宫女瞪了一眼说道。 商子语甩了甩右手,宋嬷嬷带她换了一件罗裙之后又返回座位。 这顿饭算是吃完了。锦绣看了这些小姐们,真是会装。 她看了看商子云,商子云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锦绣不免庆幸,还好刚刚没有朝她下手,以这个人的心机,肯定要把错退给她面前的小宫女了。 又是一阵敲锣打鼓,锦绣端坐在座位上听的直打呵欠时宋嬷嬷起身向她走过来。 “二小姐,请移步内厅!”宋嬷嬷脸上绽放出礼节性的微笑。 锦绣愣了一下回过神,看了看四周,其他人都端正地坐着,张贵妃的椅子只剩一张鸳鸯戏水的刺绣软垫,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哦!”锦绣点了点头,跟着宋嬷嬷往内厅走,那道士依旧手持木剑在佛像和女眷身边的空隙边像泥鳅一样穿来穿去。 内厅的香炉上染着一种不知名的熏香,闻着清甜醒神,锦绣的瞌睡一下子便跑的没边了。 张贵妃立在熏香边,半靠在一只半人高的棕色瓷马上面。 “怎么?不舒服?”张贵妃眼里的烛火跳跃着,让锦绣有一瞬的恍惚,好像刚刚看到的那个萎靡消瘦的人不是张贵妃本人。 “没有,没有,您有事要问我?”锦绣笑道。 “翠云楼被你接手了?”张贵妃有些盛气凌人的质问道。 “是的。”锦绣仍是笑脸盈盈。 站在面前的张贵妃能篡改遗诏,断断两天之内迅速换掉九门提督的宫门守卫,派禁军出使边疆以防外敌入侵的本事前世的她就已经领教过。 “翠云楼不是你能掌控的了的。”张贵妃的手指在瓷马背上不急不缓的扣着,像在弹奏一支曲子。 “一个酒楼而已,没有什么掌控的难度。”锦绣又冲张贵妃莞尔一笑,“娘娘久居后宫,外面的那些营生怕是不太了解。” “你这口气怕是大了点呐。”张贵妃死死盯住锦绣,“现在放手还来的及,到时候后悔了可别来找我。” “一个酒楼的生意都能入的了贵妃娘娘您的眼,怕是不简单呢。”锦绣毫不露怯,“您这么在意,我就更不能放手了。” “你!”张贵妃怒目圆睁,抬手指着锦绣却说不出话来。 “娘娘,玄真大师有请。”宋嬷嬷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张贵妃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朝她摆了摆手。 第43章 蹭吃蹭喝 锦绣从内厅退出到大厅时看到了燕王。 对视了一眼,锦绣回到座位上。 玄真法师将几张燃烧着的纸钱用木剑刺穿,又猛地向空中一通乱刺,待纸币燃尽,又飞速捻起挂在剑身还没来的及洒落的纸灰塞进香案台上的一只青绿色的小杯子里。 一名宫女在一名道士的授意下提着一只冒着热气的水壶送过来。 那玄真法师又迅速提起水壶,远远将热水倒入水杯,刚刚好七分满,这么快的动作,竟没有洒落半滴在外面,锦绣看得目瞪口呆。 张贵妃又是那副倦容,慢慢走过来。 “娘娘,请!”玄真法师声音洪亮地五指并拢指了指桌台上那杯混合了纸灰的水。 宋嬷嬷两手端起水杯,送到张贵妃面前。 张贵妃看着杯中的灰,皱了皱眉头,亲自端起杯子,吹了吹热气,强忍着恶心将杯中物喝了下去。 锣鼓乐器又猛吹猛打了好一会才骤然停止。 锦绣看了看厅外,阳光不知何时早已爬出门槛,不知所踪。 燕王只在香案边点了一柱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等到宋嬷嬷冷着张脸告诉大家可以出宫回府的时候,天边依稀能辨出几颗星子了。 锦绣起身,坐的太久了,衣摆尽是褶皱,她拍了拍衣摆,一张未烧尽的纸从她的腰间飘然而落,似乎还有墨迹。 她借着整理衣裙下摆和靴子的时候飞速捡起了纸片,塞进袖笼,没有一丝犹豫。 出了宫门,却见太子笑意赢然地守在苏府马车边等着她。 “这是给小秋的吃的,拿开水一冲就能化开。”太子见锦绣从真善门走出来,炫耀着拿出一包粉末往锦绣怀里塞。 “你不是说要去一趟潼阳县的吗?”锦绣收下小纸包疑惑地问道。 “这些小事还是交给初七好了,正巧他也很久没有回老家去看看了。”太子将手从锦绣弯着的手臂中穿过去,亲亲挽起她,俩人挨的更紧了。 “哎,这会人多,注意影响!”锦绣抖着手臂,要将太子抖开。 “还有不到两个月我们就要成亲了,怕什么嘛。”太子的话音软软糯糯,有点甜腻腻的。 “你这白天都干了些什么呢?”锦绣缩了缩脖子,看着白白净净的太子一脸坏笑。 “听你的话,查了查朝中武将们的底细和族谱。”太子凑到锦绣的耳边轻声说道。 那股暖风吹的锦绣痒痒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歪着头将耳朵在领口处蹭了蹭止痒。 走到马车边,青杏的脸刚掀开轿帘,就见太子弯腰将锦绣横抱着放在轿帘前,她赶忙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缩回了头。 锦绣红着脸走到轿子里的软靠垫上坐下,太子随后也走了进来。 青杏默默走出轿外边的横栏上坐下。 “你这是?”锦绣看着太子,“这么晚了,回宫。” “陪你,回去也不知道做什么。”太子看了一眼轿帘,又朝锦绣挪了挪,挨在一起才满意。 “走喽!”方叔吆喝一声,马车走动起来。 “我今天还要出一趟门。”锦绣看了看太子,“我已经拜柳夫人为师,要学制香手艺。” “学制香?想要多陪她就直接去,到时候学的不好岂不是浪费了柳夫人一番精力。”太子马上就点破了锦绣的心意。 “生活总得有点盼头才好,柳夫人心情抑郁这么久不见好,药石难调。”锦绣满脸愁容的感慨道,“要是能让柳夫人重拾爱好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什么时候去?我陪你!”太子眼里盛满爱怜,“等会晚去了柳夫人怕是要睡了。” “不怕,如果睡了我们就再回来。”锦绣说完朝前面方叔喊道:“直接去柳府。” “真是的,你还没有吃。我,我没给你带吃的。”太子自责道。 “去柳府吃,柳大人夫妇如今瘦的不成样子了,我们去人多,热闹些。” 絮絮叨叨之间,很快马车就停在了柳府门口。 锦绣上前扣门,开门的竟是柳大人。 “老臣给太子殿下请安!”柳大人一眼看见锦绣身后的太子,忙弯腰行礼。 “柳大人不必多礼。”太子眼疾手快地扶住柳大人,“夜里探访,打扰了。” “没事,你伯母念叨了一天了。可算来了。”柳大人边说边关上门,又快步走到前面引二人行至客厅。 “稍等一下,我去叫你伯母出来。”柳大人此时已经没有往日的矜持,在锦绣看来就是一个想要满足妻子爱好的小老头。 “师父!”看到柳夫人穿着整齐的走出来,锦绣笑着走上前亲昵地喊道。 “快别这么叫,羞死个人了。”柳夫人嗔怪道。 柳大人眼里藏不住的高兴和欣慰。 “今日一大早就被宣进宫里了。刚刚出宫就奔这里来了。”锦绣带着歉意解释道。 “没空就不来了,这么晚了,又冷,快回去。”柳夫人起身不好意思地说道,似要赶人走。 “第一天上课就不来那不是我的风格,我要当个好学生。”锦绣耍赖皮般的笑着。 “这是我的学费。”锦绣拿出一包银子放到柳夫人面前,“徒儿这会有个请求。” “给我这些做什么,我又不却银子使。”柳夫人带着疑问边袋子推回给锦绣。 “那张贵妃好生小气,祈福做了一天,晚饭都不管就让我们回来了。”锦绣边说边捂着肚子,“我实在是饿的慌,他也是。”锦绣说完抬头朝太子点了点。 “哦,哦,快,快吩咐老李去弄点吃的去。”柳夫人愣了几秒,忙朝柳大人嚷道,“怎么这会子还没有吃饭啊,真是不应该啊。” “这,这,老李头今天告假,家里有事。”柳大人走到门边又返身回来说道。 “我会做啊,我会煮米。”锦绣见四个人都沉默了,率先造势,撸起袖子走到柳大人身后。 “我来,我来,走走走。”柳夫人起身也跟着走,两眼放光,好像丢失的魂魄找回来了。 “一起一起,搭把手,我真的要饿死了。”锦绣边走边大声嚷着。 柳大人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呵呵地附和着锦绣的声音。 太子和柳夫人点多了几支火烛,厨房里亮堂了很多。 “这,不太合适。”柳大人眼神闪烁的拉过锦绣问道。 “柳大人,我现在就是个蹭吃蹭喝的伙计,要做什么?任凭柳伯母吩咐。”太子见两人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走,忙跳过来拍着胸脯说道。 “这怎么受的起。”柳夫人笑眼弯弯地看着锦绣,手则灵活地在面盆里翻动着。 坐在灶火前,锦绣摸出了那张没有烧完的纸钱,借着跳跃的火光,锦绣看到了‘齐飞我儿’四个字。 第44章 上房揭瓦 锦绣将这张残破的纸钱小心翼翼再揣进袖笼里。看了看太子和柳北辰,太子盯着刘北辰的手学着择菜。 燕王自从被封王之后就一直在封地,除了偶尔应诏回京之外,入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商驰江作为兵部尚书,没有进入后宫的机会。 商子云两姐妹偶尔进宫,张贵妃如果能在最快时间内得知宫外的消息,仅凭商子云两姐妹是不可能的。 张齐飞和张贵妃究竟会有什么瓜葛,这次法事在锦绣眼里像是为张齐飞超度所作。 “二小姐,你到一边歇着,我来。”刘北辰边说边走过来。 “叫你小一点火,小一点火呀,估计是饿蒙了。”太子走过来拉起她。 “哦,哦,好好。”锦绣思绪被打乱,起身走到桌边坐下。 “喝。”太子用筷子在一只大碗里搅了几下,轻舔了一下嘴唇小心向锦绣面前端过来。 锦绣一看碗里,碗里是一碗红糖水鸡蛋。 “你尝一个?”锦绣将刚接过来的筷子向太子递过去。 “我不饿,你吃。嘿嘿嘿!”边说边傻笑了几声,锦绣没再推辞,看了看热情洋溢地煮面的刘北辰夫妇,欢快地吃起来。 一碗鸡蛋刚下肚,两碗热腾腾的面又端了上桌。 柳夫人边解围裙边冲太子和锦绣莞尔笑着,“快吃,趁热,多少年没做饭了,生疏了。” “一起都吃一点,这么多我真的是吃不下。”锦绣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面一脸为难。 “一起,一起。”太子往里面坐过去,看向柳北辰,“太多了,二位看着我们吃,我还真是吃不下。” “锅里还有好些呢,来,伯父,师父,来,一起吃。”锦绣起身又拿了两只碗走到灶边盛面。 “这,这,那,那少盛点,多了吃不下。”柳夫人搓着手不知所措地小声说着。 “来,都吃。”柳北辰被烟熏的直眨眼,扶着柳夫人坐到桌边。 锦绣麻利地端上两只小碗,盛的满满地,送到刘北辰夫妇面前,一人一碗。 她的碗被太子端来自己旁边了。 如果不是嫁为人妇,这些小事在她出嫁前碰都不曾碰过。 “二小姐真正是厉害,这些事也做的来。”柳夫人夸奖道。 大户人家的女儿基本都是养尊处优,不需要做这些粗活的。锦绣能熟练的做这些活计让柳夫人颇感意外。 “所以,学制香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是吗师父?”锦绣挨着太子坐下,一脸讨好地对柳夫人问道。 “肯定学的会,快吃!”柳夫人拿起筷子笑的一脸满足。 边说边吃在大户人家里是禁忌,食不言寝不语。 可在这里锦绣一心只想让柳夫人开怀,吃几筷子就说上几句,柳夫人出于礼貌,也会回应,吃完面余兴不减,又煮起茶来。 太子和刘北辰傻愣着看着锦绣柳夫人热乎的聊,却又插不上话,无聊之际取出棋来打发时间。 到了戌时,柳夫人呵欠连天,锦绣知道该是道别的时候了,走到柳大人书房的时候太子和柳大人下棋下的正带劲。 柳夫人和锦绣站在书房门口俩人都没有发现。 “我先去睡了,熬不得了。”柳夫人拉着锦绣的手眯着眼说道,“今天白天担心你过来连中午都没有休息,现在头晕的很。” 锦绣安顿着柳夫人睡下,坐在床头看着柳夫人慢慢睡下,许是熬累了,很快边传出轻微的呼噜声,锦绣倚在床架上,睡意也悄然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太子的声音在耳边唤她,她才抬起睡眼看到柳北辰和太子都回这房间里。 “那柳大人,我们就先回了,明天再来。”锦绣迷糊中向柳北辰行了一个礼,跟着太子向门外走过去。 柳北辰将两人送到府门口,动情地对二人拱手行了个礼,“如果没空就不用过来了,今日谢谢二位,我夫人,我夫人今日吃的比往日多的多了,多谢啦。”音调变得酸涩哽咽。 锦绣心尖一颤,慌忙说道,“多谢柳大人盛情接待,面食虽然简单,但是情义悠远,如果您这样说,我也得感谢伯父伯母给予我们这宽松和睦的氛围。” 太子亦拱手回礼,“宫墙之中寻不到如此轻松的去处,柳大人柳夫人宽仁慈厚,柳府如能多做停留是为本人之福。” “太子殿下谬赞了。老夫随已辞去官职,三日之后便是自由身,太子日后如有能用的上老夫的可随时来访。”柳大人捋了捋灰白色的长须诚恳的说道。 “谢柳大人!”太子脸色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弯腰像柳大人拜了一拜。 回到苏府,原以为府里应该是静悄悄的都睡了的。没想到苏府此时确实热闹的很。 府门是开的,刘管家耷拉着脑袋坐在一只木凳上。 见了锦绣和太子全然没有一丝高兴,木然地站起身,然后似无意地向后院看了一眼。 嘈杂的声音从后院传过来,苏达运的吼声传了过来。 “我等了十几年了,凭什么?凭什么还要等?” 瓷器落地的碎裂声传了过来。 “你先回,现在,现在不方便!”锦绣将跟在身后的太子往外推了一把。 心里格外抗拒太子见到自己家乱哄哄的场面,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和谐家庭如今似乎要破裂了。 后院传来贺氏的哭嚎声,一声一声都在撩拨着她的神经,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胀痛,似要爆裂开来了。 看着太子离开后她才转身向后院飞奔过去。 青杏在贺氏旁边低声安慰着,锦织双眼红肿,神色悲戚。 “你要纳妾就纳啊,让她过来,没有谁拦着你!”锦绣一脚踢起地上的瓷杯碎片,碎瓷片像苏达运的脸上刺过去。 苏达运起身跃起,一脚将瓷片踢向后院院墙边的花架上,一盆海棠连盆带花掉下花架,碎裂声起,瓷盆碎的七零八落。 “你敢教训你老子了,反了天了。”苏达运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抽出腰间的一直鞭子朝锦绣甩过来。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谁敢教训一心纳妾室的九门提督啊,你最好给我娘写份休书,扶那蒋氏当了正室岂不正好。”锦绣像后退了几步,挑起脚边的瓷片向花架上的花盆打去。 花盆应声而落,此起彼伏,苏达运听着碎裂声却停下了脚步,盯着锦绣。 锦绣飞身上来屋顶,将夜明珠掏出来放在屋脊边上一只瓷鱼的嘴里,后院顿时亮堂堂的。 “不就是想拆家吗?谁不会呢?让那蒋氏来还不如我自己动手来的有尊严。”锦绣一脚重重踩在瓦片上,瓦片碎裂,锦绣呵呵大笑起来。 “妮子,你,你没事。”贺氏止住哭声,惊慌地看着锦绣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锦织冷笑一声,对着锦绣喊道,“踩多费劲,直接扔下来,倒是好让咱爹给那蒋氏重建个金屋子方能表现出我们欢迎蒋姨娘的决心呢。” 第45章 父女交手 “闹,接着闹!”苏达运将手中的鞭子一甩,鞭子挂在院中一颗桂花树枝丫上晃荡了两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一只黑影惨叫一声,急速窜起来向院墙斜奔过去。 苏运达一脚踢起脚边的瓷片飞向黑影。 一声猫咪的惨叫,黑影直直坠落到院墙外面。 苏达运厌恶地冷哼,“不知死活的小畜生!” 锦绣心疼这只猫咪,更清楚父亲这话是说给她听的。见苏达运坐在了院中石凳上也就停了手。 “妮子,下来,快下来。”贺氏呜咽着向锦绣招手。 锦绣也瞬间觉得没意思,一跃而下。 “刚刚呢?”锦绣问道。 “值班,没回来。”锦织坐在后院回廊边的台阶上回道。 “这么快就开始分道扬镳了?”锦绣嘲讽着瞟了一眼苏达运走到锦织旁边挨着她坐下来。 “你要纳她进门我没有意见,现在闹得鸡飞狗跳的好看是不是?”贺氏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也不是那边小心眼的人,你也可以直接给我一份休书了事,我都接受。” “你是从哪里过来的。”苏达运似乎没有听到贺氏的话,气呼呼地看着锦绣,虽然光线差,可锦绣仍能感觉到苏达运冰冷的目光。 “我刚刚宰了那蒋氏了回来的。”锦绣心知如果不是苏达运以为她去向蒋氏挑衅去的话自己是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的。 “你,你说什么?”苏达运立刻站起身,颤抖着身音,用手指向锦绣。 “看,吓到了,爹,您放心,我知道,我如果动了那蒋氏一根毫毛您肯定不会放过我的。随便一说就吓到了,真是放在心尖上啊。” 锦绣连珠带炮的越说越来劲,锦织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暗示她别说了。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有没有一点点大家闺秀的风范?”苏达运转向贺氏,鄙夷的语气让人生厌。 “我肯定不如那蒋红玉有大家风范,想必奶奶也是知道有这档子事才要收留她的。”锦绣心一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都挑明了算了。 “蒋红玉?”贺氏看着苏达运,眼里的泪水又慢慢续满眼眶,然后又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这,这。”苏达运为难的支吾了两个字边低下头沉默。 锦绣走向贺氏:“娘,事已至此,倒不如成全了爹,什么祖宗的规定,那蒋红玉必须要认祖归宗,不能让爹的骨肉流落在外给人当粗使丫头啊。” “我对这个没有异议,只是想让他迟些日子接进来,你们姐妹俩年前要成亲,你姐就在下个月,这,这不是丢人吗?”贺氏哭丧着脸哽咽着。 “有什么好丢人的,爹都不嫌丢人。”锦绣边说边看了一眼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苏达运,“反正大多数大官都纳妾,不纳个妾,爹都没法融入朝中那群官爷们的圈了。” “我没事不让,就推迟两个月而已,一定要这么着急吗?”贺氏辩白道。 “爹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连那蒋红玉一起。”锦绣拉过贺氏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爹,你抽空看个好日子,将蒋氏母女接过来,我们都没意见。”锦绣看了看贺氏和姐姐锦织,清亮的嗓音说的干脆利落。 锦织嘟着嘴满脸的不情愿,一副欲语还休的表情,被锦绣使了个眼色给瞪回去了。‘’ “我也没有说要那么急,是你们一直在说纳妾纳妾的。”苏达运竟带着几分委屈边说边走向卧房。 “娘,困了,早点歇着,别哭了。”锦绣抽出手帕轻轻拭去贺氏眼角的泪水,“这种事情,我们越是反对,爹就会越抗拒,还不如顺了他的意,那蒋红玉一旦进了咱们苏家的门就是庶出的女儿,再怎么着也得听娘的,我们也大了,这些算不得什么。”锦绣看着苏达运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弯处,轻轻地附在贺氏耳边说道。 “真没想到,年纪一大了倒还折腾起这种事来了。”贺氏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来,“他找个年轻漂亮的我也好受些,竟不知道在哪里将那蒋氏给寻到了,谁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去打听了才找到的。” 贺氏边说边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别想太多了,得不到的总惦念着,你放心,等到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就发现没想象中那么好了。”锦织不知什么时候走上前,快言快语地安慰道。 “走,娘,去我房里坐坐!”边说边将贺氏往自己卧房边引。 “我也去。” 锦绣走了几步,飞身上来屋顶,将屋脊鱼嘴里的夜明珠取出来,正要跳下去,发现苏鹤鸣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屋顶上了。 “哎,你什么时候来的?”锦绣小声问道。 “早就来了。”苏鹤鸣已然侧身对着她,并没有转头。 “下去,去姐房里谈谈。”锦绣邀请着。 “不了,你去。”苏鹤鸣定定地看着空中的那轮弯月。 “我走了。”锦绣知道他有不想说出的心事,也不强求,飞身下了屋顶,走进锦织的房里。 夜风吹进房里,冷的让人只打哆嗦。 后院里一片狼藉,几个丫头婆子提着两盏灯笼照着在清扫。 苏家这样吵闹的情形在锦绣记忆中几乎都没有出现过,丫头婆子们估计都被吓着了。 “夜里寒,明天收拾。”锦绣冲着青杏青梅的身影说道。 “不了,人多,收拾的快,二小姐快早些歇着。”青杏还没回话时一边的赵妈子快人快语答复道。 “嗯。”锦绣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们看不看的到,正来关门时,却见苏达运又走到后院来了。 “老爷!”打扫的丫头婆子也很快看到苏达运,纷纷停下手中的活,低下头垂着手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你们忙!”说完纵身跃向屋顶。 锦绣知道他们父子之间是有话要说的了。 轻声关上门,锦绣走到贺氏旁边挨着她坐下。 烛光在三个人脸上闪烁着,忽明忽灭,都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 锦织看着烛火,打了个呵欠,眼睛红肿,应该是累了。 贺氏支起手肘拖着下巴,依然泪眼模糊。 “娘,千万别拖坏了身子,若那蒋氏知道了估计得开心死。”锦绣实在找不出安慰的话来。 “都休息,累了。”贺氏起身嘟囔着向门边走去。 第46章 双河桥边 蒋氏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虽然面带风尘却仍有几分姿色,这是锦绣未曾料到的,想必这蒋氏这些年也没有吃什么苦头,和乡野农妇大相径庭。 锦绣找到蒋氏的时候苏达运也在。 乌云低低地压着大地,天气格外沉闷幽晦。苏达运接连几天都没有回家,贺氏担心的紧。 锦绣嘴里说着不担心,可心里还是有些忧虑,万一发生点什么事,谁能说的清呢。 这是个讽刺啊,可能亲情就是这样让你割舍不下,绝情的大多潇洒些,在乎的人倒显得不够豁达似的。 苏达运蒋氏还有蒋红玉坐在二楼的小厅里吃饭。四菜一汤,三人围坐着,如果是其他人见了肯定会以为是美满的三口之家呢。 锦绣站在门口,看着这充满着烟火气的三口之家,心中一片冰凉,又渐渐往下沉,似乎还没沉到底又翻腾上来,一种难以解脱的悲戚慢慢就占满了整个心头。 蒋红玉最先发现的她,手里拿筷子的手像是被定格住了,瞪大双眼看着锦绣,嘴巴半张着,俨然是一条濒死的鱼。 “吃饭!”苏达运瞄了一眼站在门边一声不吭的锦绣,装作满不在乎地对蒋红玉说了一声用筷子去夹面前的那盘花生米,连着夹了三下却一粒花生米都没有夹上来。 “啪!”一声,苏达运将手里的筷子拍着桌面上,满面赤红。 蒋氏和蒋红玉吓了一跳,直愣愣地看着苏达运。 “你过来这里做什么?你娘要你来的?”苏达运气哄哄的看着面前一整盘的花生米像是在对着空气在说话。 “锦织来了?来,坐,坐!”蒋氏热情的起身招呼锦绣,就说了这一句话却让锦绣感觉她说了几十句话似的,原本显得静寂的小厅在她端着板凳放到锦绣身边的一小会,就好像空气都变得活络了起来,四周好像都恢复了生气,热闹了起来。 蒋氏永远都是这样,天生似乎就能来事,任你多安静沉闷的地方,她都能搅的如一锅煮开的沸水。 “路过,就来看看!”锦绣轻描淡写的说着,坐在了蒋氏刚刚拿过来的条凳上。 “你娘都还好。”蒋氏虚伪的本性没有一点改变,一笑,眼角的鱼尾纹愈发明显了。 “吃的好睡的香,托您的福!”锦绣轻言慢语地说道,“您打算何事过门呢?”说完,摆出一副真诚的模样。 “过门?”蒋氏一愣,转头看向苏达运。 “赶紧回去,不要再在这里胡说八道。”苏达运依然怒容满面地冲锦绣说道。 自从听说了蒋氏的消息过后,苏达运几乎就没有给过什么好脸色,这让锦绣恼恨不已。 “听说蒋姨娘回来了,我娘托我带句话,我玩了几天搞忘记了。这不,现在想起来就过来告知您一声。”锦绣拍了拍脑袋,虚张声势道,“苏家的大门永远朝您开着,如今您什么时候想回去就回去。” “这就奇了怪了,当初我娘可是被人牙子卖走的,如今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好听。”蒋红玉冷哼一声,厚厚的嘴唇沾了些菜油泛着光,看着极为不适。 蒋氏白了女儿一眼,脸色铁青。任谁也不愿提起不堪的往事,这遭遇她已在心里磨了十来年了,满腹的怨愤一只羞于启齿,如今被蒋红玉一句话就揭开见了光,心里又气又急。 “光明正大的进去,出去怎么样肯定是要分事情的。”锦绣看着母女俩的样子心里一阵暗喜,“比如你,像弄药害苏家,那肯定是要被赶着出去,至于蒋姨娘嘛,是什么原因被卖,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住嘴!胡说些什么呢?”苏达运暴喝一声,锦绣闭嘴,看着苏达运笑而不语。 “谁说要进苏家了?谁说了?什么姨娘不姨娘的?”蒋氏尖细的声音有些刺耳,“你,你是听谁说的。” 苏达运默而不语,没有辩解一句,他回去闹着纳妾估计也是一时兴起,看着样子根本没有和蒋氏商量过。 “听说您回来京城,担心您受委屈。”锦绣看着蒋氏幽灵般苍白的脸和蓄着眼泪晶亮的眼睛半是调笑半是安慰,“苏家九门提督门槛高一点,您带着红玉进门之后,说是苏家庶女,说不定能配户好人家。” “呸!你以为你能嫁于太子就到处臭显摆,我不当什么庶女。”蒋氏刚要开口就被柳眉倒竖起的蒋红玉抢了先。 “庶女怎么说也比孤女强一些。”锦绣朝苏达运点了下头,“是,爹?” 苏达运歪嘴一副无可奈何地笑了。在他心目中,锦绣从来没有如此口齿伶俐过,说话一只都是温吞吞的,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看着蒋氏母女被她噎的没话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又开心还有愤怒。 “我先走了,你们要吵就继续。”苏达运转身从后边的一直高脚凳上拿起自己的披风披在身上,走到门边取下了佩剑便扬长而去。 “蒋姨娘有没有什么话需要我告知我娘的,我帮您转达。”锦绣见苏达运离开,顿时觉得再和面前这母女聊下去也失了兴致,调笑她们也变得索然无味。 “你跟你娘说,我和她的帐算不完。”蒋氏已然不复前一会的优雅端庄,双手叉腰,熟悉的摆谱姿势,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锦绣竖耳听着折返回来的苏达运的脚步声停下了。 “都是以前的事了,就随风散了,往后您如果能过来苏府,我们热烈欢迎。”锦绣眨了眨自己这双无与伦比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又挑了一下眉。 “你当真敢让我进苏府?”蒋红玉脸上现出一抹狠毒,“你不怕你们苏家被我毒死的干干净净么?” “有什么好怕的,上次不就抓住了吗?我们苏家人现在可都好好的哟。”锦绣说着扭了扭腰。 “只怕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蒋红玉恶狠狠地说道。 “哈哈哈哈,废什么话啊这是,你要你娘等着我就是,我会慢慢收拾你们。”蒋氏狡诈的眼神让锦绣有一瞬的恍惚,她觉得这个女人是个会变脸的怪物,此时的脸色神情又换了一副。她一时也分不清蒋氏到底有几副面孔了。 “我爹也姓苏,他心里有你呢。”锦绣抛出这句话,希望能引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让一边竖着耳朵听的苏达运听的刺激点。 “他苏达运还不是被我娘玩弄于鼓掌之中,凭你娘那老货也是我娘的对手!”蒋红玉甚是得意。 “姨娘真是好手段,都开始玩弄起九门提督来了,佩服!”锦绣心中暗爽。 “别一口一个姨娘,我只做正室,区区妾室饶是皇上我也不稀罕!”蒋氏一脸兴奋的甩了甩她的头发。 锦绣厌恶的看了看这母女恶心的嘴脸,一刻也不想再留,转头看了看这栋木屋不远处的桥上,那卖糕点的小哥果然已经出摊。 没再犹豫,转身就往桥上走。隔着几步远,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商子云和燕王走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第47章 三人对质 锦绣看着俩人商量着买东西有说有笑的劲儿,撇了撇嘴,商子云适应能力真是强。 “苏锦绣,你给我站住!”蒋红玉跟着锦绣后面赶了出来。 “那玉佩你明明给我的就是红玛瑙,你为何说是给我的一个素色玉佩?”蒋红玉气势汹汹,前一会说了半天的话,她愣是没有提这个,想必是不想在蒋氏面前提起。 “什么红玛瑙?是商子云给我看的那个吗?”锦绣佯装不知。 “你装什么蒜啊你。”蒋红玉往前一步势要抓住锦绣要问个究竟。 “你想干什么?”锦绣往后一闪,连忙躲避开,一层红晕立刻出现在她脸颊上,并迅速晕染开。 到底做的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锦绣心虚的很。 一个盯着质问,另一个又死不承认,锦绣都不敢正对上蒋红玉的眼睛。一想起不怎么光彩,锦绣的那股子傲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商子云的声音近在咫尺。 锦绣和商子云的眼神对上了,商子云很满意锦绣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这副狼狈至极的样子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机会来了。锦绣看了一眼商子云身边站着的燕王,心里恨不得给燕王磕头表示感谢。 “商小姐,你在这里呢,正好,有事找你评判。”锦绣的信心一下子就找回来了,“你问我要的说是你们领卫张齐飞贴身的玉佩,我给她了。” 锦绣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地向商子云解释着。 “算了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个事。”商子云本以为这两个人是在为蒋氏的事情争闹不休,没想到扯到张齐飞身上来了。 燕王此时跟着身边,说她要找锦绣要府上侍卫的随身玉佩,这实在太尴尬了,她商子云也是要脸面的人。 “她缠了我好一会了,愣是说我给的不是素色的。你来评评理嘛。”锦绣斜眼瞟了一眼燕王。燕王正盯着她歪着嘴似笑非笑。 “你说,我怎么可能会换掉这个玉佩嘛,并且这么贵重的红玛瑙我也不可能有啊。”蒋红玉带着哭腔。 “你们不要找我了,我这边忙着呢。” 看着两个人都一脸委屈,锦绣更是眼泪都要挤出来了,商子云心里也想将这个事情搞清楚,但眼下肯定不是时机。话又不敢说死,进退两难,遂想将这两人赶走再说。 “是不是我在这里不方便呢。”燕王转了一眼眼珠,若有所思的抬起右手摸着下巴。 “没,没,哪有。”商子云看着燕王讪讪陪着笑。 “那,那我们就找个地方说说清楚。”锦绣提议。 “是的,今日不说清楚誓不为人。”蒋红玉亦是满脸委屈坚定地附和道。 “你们俩别说了,是我搞错了好不好。”商子云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有些崩溃地说道。 “你们俩可以回去了。不就是芝麻点大的事情吗。那玉佩给我了,是对的。” 商子云喘着粗气,极力忍住怒火。这种情况如果是在府里,她早就扇了找事的两个人两个大耳刮子。 “那就是我听岔了?”蒋红玉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向商子云求证道。 “是的,那玉是对的,以后不要为这是纠缠了。”商子云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尴尬地对质。 “张齐飞那玉找到了?”燕王的眼亮晶晶地看着商子云,像是等了一宿的猎手终于等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猎物。 “嗯。”商子云点了点头,像蒋红玉厌恶地摆了摆手,“都走。” 蒋红玉看了眼前的三个人,都是自己惹不起的角色,言多必失,早点闪开早安全,朝燕王行了个礼很快就一溜烟消失的无影踪了。 “母妃前几日也提起过一块玉。”燕王看了看一动不动地锦绣,话说了一半停住了,“商二小姐还有事吗?” 锦绣摇了摇头,看眼前两人的表情,知道此处不欢迎她。 “那我走了。”锦绣自知无趣的带着几分尴尬,转身幽幽地走开了。 “可否给我看一下?”燕王看着商子云,抬出一只手。 “这,这,那一领卫的东西,我怎会随身携带呢,放家里了。”商子云吞吞吐吐地说着,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那我们一会去尚书府上取?”燕王紧接着说道。 “嗯,也可以啊。”商子云以掌作扇在额前轻轻扇着。 “贵妃如今身体大好了?”商子云跟着燕王身边不疾不徐往尚书府方向走。 “大好了,本没什么大事。”燕王眼里流露出不悦的神色,商子云看在眼里有些难以理解。 燕王停下脚步,伸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一个身影迅速落在燕王身边。 “去,叫辆马车来。”燕王冲侍卫说道。 侍卫应声马上又飞身离开。 “我们坐马车回去好不好?”燕王笑容满面的歪着头看向商子云。 “好的。”商子云心里已怨声载道,你都叫了马车了还好意思问我,真是没趣。 马车很快停在面前。燕王归心似箭的神情让商子云心里暗叫不好。 天色尚早,他这么急切地想要回尚书府吗?难道他也知道那块玉佩的秘密?还是张贵妃也知道并将秘密告诉了他? 商子云此时心里七上八下,一旦他们知晓秘密,那玉不要说完全认得出来,至少大概形状颜色还是分的清的。 马车被赶的似乎要飞了起来。商子云的脑子里飞快想着脱身之计。 总不能说是放在尚书府丢了? “子云,你有没有觉得那商二小姐最近变得很奇怪?”燕王眯着眼看着鼻尖冒汗的商子云,轿子里只有两个人,不说点什么还真是尴尬的很。 “嗯,嗯,是有点奇怪。”商子云拿手帕擦了擦汗附和道。 “很热吗?”燕王一边问一边卷起轿边的小窗口,“不是很热啊,我怎么感觉天还有点冷呢?” “我,我觉得好热。”燕王似乎提醒了商子云,一个计谋很快就成了形。 “可能是你身体圆润了些致使的。”燕王看着商子云坏笑着说。 在商子云面前,燕王一只都是一副毒舌的形象,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从没有变过。 “燕王殿下至今还是没有学会说话呢。”商子云白了燕王一眼。 “吁,到了。”马车稳稳当当停下,车夫在外面洪亮的喊道。 燕王立刻从轿里出来一跃而下。 车夫端了张脚凳在一边等着。 “子云?”燕王迫不及待的催促着走到轿窗边撩开轿帘往里一看。 商子云闭着眼软塌塌地倒在轿子里面。 第48章 贵妃往事 锦绣很想知道燕王要跟商子云说些什么,被他俩的眼神逼走之后便闷闷不乐地回来家。 前脚刚进府门赵景灵就跟着她的后脚一起进来了。 自从锦绣去找过李嬷嬷之后,李嬷嬷料定锦绣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如今已被封为太子妃,往后前程自是不用担心,多走动走动总是好的。 苏达运并没有回家,这让锦绣松了口气。 从双河桥回来,她一路的心情都极为愉悦,她之后和蒋氏母女的谈话内容相信已被父亲全听了进去,如果苏达运脑子正常的话,蒋氏母女进门已没有什么可能了。 家里安静的很,见赵太师的孙女入府,都热情地招呼着沏茶摆果盘。 赵景灵一身淡黄色的立领宽袍,在阴沉的天气里格外醒目,锦绣这会一见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心情顿时爽朗许多。 “发生什么好事了?怎的有心情过来我这边。”锦绣边说边将赵景灵引至自己的卧房。 女儿家之间说说玩笑话还是在卧房好一点,在大厅里总觉得会让家里的丫头婆子听了去,在背地里嚼舌根或是笑话。 “有好事我还往你家跑。”赵景灵高昂着头从鼻子呼出一口气,“就是闲的无聊了才来找你玩啊。” 这赵景灵就是这么随性,锦绣倒是特喜欢这种直爽的性子,相处下来简单又干脆。 “李嬷嬷没教你绣花练字什么的。”锦绣取笑道,“家里哪里有什么好玩的,我也闲的慌呢。” “你刚刚从哪里回来的?”赵景灵一副不相信锦绣也很无聊的样子。 “你知道吗?”赵景灵将手半捂在嘴边,又朝房门处看了看,“听说商家的那个姓张的领卫死了?” 锦绣看着她那虚张声势的样子特滑稽,“你现在才知道啊,我可是几天前就知道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赵景灵着急地摆着手,又压低了声音。 “哎呀,直接说,没人听见的,你看你这小心的样子,真逗!”锦绣将板凳挪到赵景灵身边往她身上靠了靠。 “听人说,那张齐飞和张贵妃娘娘关系匪浅。”赵景灵说完还冲锦绣眨了眨眼。 想到自己这长乐宫中捡的那张残破的纸条,再对上赵景灵的说法,张齐飞极有可能是张贵妃的儿子。 可是贵妃的儿子只能是皇上的啊,不可能会是一个尚书府里面的小小领卫啊。 赵景灵的听人说肯定是李嬷嬷了,肯定还有其他什么猛料。 “我也听人说过,都姓张的嘛,极有可能是张贵妃娘家的亲戚。”锦绣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可不止这层关系哦。”赵景灵的脸上一丝炫耀的神色稍纵即逝,“你说他们可不可能是母子?” 很明显,赵景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脑。在李嬷嬷悉心教导下,大大咧咧的性格一点没变,但是说话的分寸还是拿捏的恰到好处。 “啊,我看不可能,张贵妃耶,那照你这么说,那张齐飞岂不是皇子了?”锦绣在赵景灵的话上添了一把火。 “说不定是在张贵妃入宫前就有的呢。”赵景灵滴溜转动着眼珠,似乎在努力猜测道。 “不可能的好不好。若是入宫前已经生子,那就不可能入的了宫了。”锦绣断然否定了这个说法。 “你是不知道庚子年有一场瘟疫。”赵景灵慢悠悠地说道。 “庚子年是多少年?你我都还没出生呢,你知道?”锦绣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了出来,“跟我好好讲讲,没人跟我说过呢。” 锦绣一脸崇拜的表情让赵景灵看到了她的真诚,她是诚心想听听故事。 “听说发生了一层瘟疫,十室九空,当时的皇上还是皇子呢。”赵景灵又谨慎的看了看房门,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时候的张家是当时的一个异性王爷,跟着太上皇打江山的,虽然手握重兵,但是雄踞一方,离京甚远,为了避嫌,封王之后再不入京城。” 赵景灵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小嘬一口又慢悠悠的咽下去,扫视了一下锦绣的脸色,对锦绣的表情很满意。 “然后呢?”锦绣像个被带入庚子年的小孩,脸上的表情表现的很渴求知道下文。 “然后就是外敌趁势入侵咱们领土,太上皇急诏张威武王进京,最后将守寡的张贵妃指婚给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然后威武王出兵杀敌。”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传奇故事呢,这么老套?”这显然和锦绣脑中百转千回的各种际遇大相径庭。难免失望的嘘声道。 赵景灵失望的是锦绣对这个事件的失望。又喝了一口水,抓了把碟中的瓜子磕起来。 “那张齐飞是怎么到商家的呢?张贵妃就放心让自己的儿子去给别人当下人?你我都见过张贵妃嘛,她压根不是那样的人呐。” 锦绣见赵景灵一副败兴的样子,自知前一会的表现有些过分,急忙找补。 “有什么好稀奇的嘛,用你的脚趾也想的出来啊。”赵景灵漫不经心的说着,一颗接一颗的磕瓜子。 “我的脚趾哪里会思考,你说说嘛。”锦绣带着讨好的语气央求道,“我又没有你家那么有才能的嬷嬷。” “可别瞎说哈,这些是我走集市上听说的。”赵景灵立刻反驳,她和锦绣关系也是在蟹宴之后才走的近一点,对锦绣还没有十成的信任,如果这些信息泄露出去,追究起来责任也是不好担的。 “知道知道,你就当我是个榆木脑袋好了。”锦绣打趣道。 “战争惨烈,发生瘟疫的地方哪里还有人当兵,除了张贵妃的父兄和京城的几处地方有驻兵外根本就没有后援。” “所以就全军覆没了?”锦绣总结陈词。 “双方都损失惨重,张威武王也确实对的上他的称号,愣是将自己手下所有的部将甚至守府邸的府兵都送上了战场。”赵景灵眼里是闪着精光,一脸的崇拜,“此后张家凋零,如今也好像只剩了三两个后代。” “那张齐飞怎么到商家的呢?”锦绣没听太明白,又问了一遍。 “是当时的兵部尚书,也就是那商子云的爷爷带回来的。”赵景灵说的好像自己亲眼见过一样的笃定,“说来也奇怪,怎么连兵部尚书也可以连任的哈。” “又什么好奇怪的,打小就开始培养呗,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啊。”锦绣像赵景灵挑了挑眉。 “你这个不孝女,你爹难道也是老鼠不成。”赵景灵指着锦绣吃吃笑起来。 九门提督的职位传了三代,这是人尽皆知的。 “不,是老老老鼠!”锦绣掰着指头笑着说道。 第49章 失独夫妻 “小姐?小姐?”青杏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笑声。 “怎么了?”锦绣盯着房门回道。 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青杏是不会随意打扰她的,应该是有重要的客人到访了。 果然没有猜错,太子过来了,在前厅等着她,约她一起去柳府。 赵景灵在侧,也不便直接撇下她不管,得知要去柳府,赵景灵乐的蹦起来了。 “我很久没有去柳府了,以前可是经常去柳府和莲姐姐一起玩的。”赵景灵乐不可支,“带上我好不好?” “一起一起。”锦绣看了一眼太子,太子面色有些不悦,仍是默默点头。 三个人坐在一顶轿子里之后锦绣才知道尴尬。 太子一脸严肃,一张脸像是被冻住了似的。 赵景灵见太子面色不悦也很知趣,沉默地撩开轿窗边的轿帘看向马车外,心里后悔跟了上来。 锦绣轻轻用手指戳了戳太子的手臂,太子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让她觉得自己很无趣。 好不容易捱到马车停下,三个人像是得了水的鱼似的活了过来。 跳下车之后敲开紧闭的柳宅大门。 开门的老李头看着眼前光鲜亮丽身着华服的年轻人一脸惊恐,让三人站在门口等着,立刻小跑着往内厅去找老爷夫人。 柳北辰老远就看见门口站在的太子三人,朝三人打招呼。 在大厅坐定之后上来了两个婆子,端水沏茶又用小碟盛了些零嘴放在客座小几上面。 锦绣心里一暖,这两个婆子定是请来招呼她们过来之后端茶沏水的。 多了两个人转动,这府里一下子似乎就多了一些活力。 柳北辰看着精神也好了不少。 “伯母呢?”锦绣刚准备说话就听到赵景灵清亮的声音响起。 “景灵来了。”柳夫人的声音传过来,锦绣抬眼一看,今日柳夫人穿了一件绛紫色的圆领绣花小袄,肩上搭了一条纯白色的毛披肩,看着柔软又顺滑,应该是水貂皮子。 “伯母,我想您了,又不敢过来。”景灵从椅子上蹦下来向柳夫人小跑过去。 “这孩子,想来就来。”柳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哀伤,立刻就又隐了去,眉开眼笑的看着锦绣和太子。 “给伯父伯母请安!”锦绣分别向柳北辰和柳夫人行礼。 “以后不要这样了,这里没有这么客套的礼节。”柳夫人嗔怪道。 “吃了没?今日颜婶买了一条大青鱼回来,烧给你们尝尝。”柳夫人眼里含着期待的神色。 “伯母,我吃了过来的。”赵景灵马上摆摆手拒绝道。 “我就说她们会吃了过来会吃了过来,你偏不信。”柳北辰心疼的看着老伴。 “没有,我,我还没吃,太忙了。”太子红着脸抬起右手在右边眉毛上来回刮着。 锦绣一见就知道他撒谎了。太子每次只要一撒谎就会刮眉毛,心虚着呢。 “真的有青鱼吗?我最喜欢吃青鱼了,真有口福。”锦绣故意咽了下口水。 “你看看,我猜对了。”柳夫人朝垂手站在门边的颜婶高兴的说道:“颜婶,将那青鱼收拾收拾了,鱼身清蒸,鱼头打个汤。” “哦,你们约好了今日要过来这里的吗?”赵景灵听了柳氏夫妇的话恍然大悟。 “嗯,偶尔过来这里玩一下。”锦绣并没有说学制香的事。 “听说柳伯父辞了官了?”赵景灵看着柳北辰关切地问道。 “是的,李嬷嬷可还康健。”柳夫人点点头,转了个话题,问起了李嬷嬷。 “最近腿有些不适,可能是要变天的缘故。”赵景灵转过头,看向柳夫人。 “我以后得空了就过去看看。”柳夫人的语调变得有点沙哑。 柳北辰在一边盯着柳夫人,想插话却又插不进来,干着急。 锦绣以前只知道商子云、赵景灵和柳玉莲走的比较近。今日才知道柳夫人和赵景灵家的李嬷嬷是旧相识。 “伯母,要不我们去后院花园里转转?”锦绣虽不知是哪里触动了柳夫人敏感的神经,但是柳夫人的着装和打扮显然是精心打理了一番,之前心情是很不错的。 “哎,好,好。”柳夫人笑着起身便往后院花园走过去。 锦绣和赵景灵跟着身后。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赵景灵也有意识到气氛不对,小声不安地问锦绣。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和柳小姐太亲密,想起她来了。”锦绣将心里的猜想如实告知。 “那我先撤?”赵景灵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愧疚的想要哭出来,“我就知道伯母见着我来肯定会伤感的。” “没事,没事,时间长了就会好一点了。眼下避一下也好。”锦绣轻拍这赵景灵的后背安慰道。 “景灵?锦绣?人呢?”柳夫人的声音传过来,她们俩人在后面轻声说话,担心柳夫人听见,落后了好长一段距离。 “这儿呢,伯母。”赵景灵吸了吸鼻子,立刻快步和锦绣跟上去。 “伯母,我这会子才想起我婆要我给她带几扎绣线回去,遇上锦绣竟然一时搞忘记了。”赵景灵惭愧地说着。 锦绣突然有些心疼赵景灵了,以前只知道这赵景灵说话莽撞,不顾他人的感受。没想到心思也有如此细腻的时候。本是一片好意,却让人难以消受,真是可怜。 “哦,那就赶紧的,赶紧去买,千万别耽误了嬷嬷的事儿了。”柳夫人皱眉叮嘱道。 “知道啦,那我先走了,改天再过来看您。”赵景灵松了口气,转身就快步往外走,似乎走慢一步就会增添一份柳夫人的思女之情。 “景灵,得空就过来,跟着锦绣一起来学制香。”柳夫人追上几步喊道。 “知道啦,我有空就过来。”赵景灵没有回头,两行清泪已经悄然从眼角悄然流下。 “这孩子!”柳夫人笑着对着赵景灵消失的背影指了指看着锦绣抱怨着。 虽是抱怨,但锦绣却明显感受到了柳夫人的开心和炫耀。 柳夫人这么玲珑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单纯的赵景灵的心意呢。 越是在乎就越是多疑越是小心。锦绣虽然注意了自己的言行,但是对比赵景灵,她总觉得却了些什么。 心照不宣地走走停停,等到颜婶叫吃饭的时候,已过去了半个时辰了。 走进厨房,太子和柳北辰已经等在桌子边。 太子将一双筷子双手呈给锦绣的时候,又咧起嘴露出了他的大白牙。 那臭脸是摆给谁看的?锦绣在心里嘀咕着一把拽过拿双筷子。 太子赔笑,故意抬手将身侧的半边长条凳用袖子擦了擦,又看了看锦绣,一脸求和加无辜的眼神。 “爷,宫里来人寻您回去呢。”初七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身后的老李紧紧瞪着初七,他应该是直闯进来的。 第50章 皇上急病 “什么事?”太子皱着眉头,将手里的碗放在桌面上。 “这?宫里出事了?”初七看着桌上的柳氏夫妇和锦绣,神情不言而喻,不是什么说的出来的事。 “嗯。”太子应声站起来。 锦绣和柳氏夫妇也站了起来,一脸茫然。 “你去门口等着,我马上就来。”太子向初七摆了下手说道。初七向众人弯腰拱了拱手很快退下去。 “那柳大人,明天见喽!”太子带着歉意笑着看向刘北辰,“实在是无趣。” “没事,快去忙,许是出大事了。”柳北辰无所谓的催促道。 “我走了,多谢二位了。”太子边说边往外走。 “怎么,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太子看着站在桌边一动不动地锦绣停下脚步。 “你回宫啊,我还要在这里向我师傅学制香呢。”锦绣嘟着嘴,满脸都写满了拒绝。 “也不必着急这一天两天的,送我一程。”太子话还没有说完手已经伸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想多待一会呢。”锦绣往后退着边甩着手。 “去,去,二小姐,以后机会多的是。”柳夫人和柳北辰对看了一眼又异口同声地小声劝慰道。 “走了哈。明天我们再来。”太子看这势头更来劲了,两步跨上来走到锦绣身后两手放在锦绣肩头边将她往外推边道别。 锦绣不变再拒绝,脸上像是快要燃烧起来,边回头道别边往外走。 “汤,汤好喝,伯母,帮忙留着,明日再喝。”太子已走出厨房,高声向厨房叮嘱道。 “哎,哎!”柳夫人应着,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一顶明黄色的轿子已经候在门外,初七等在马车上。 “走!”太子将锦绣拦腰抱上马车,自己一跃而上。锦绣羞红了脸,而初七脸上的肌肉抽了两下再无表情。 轿中染着暖香,一阵清幽的香味充斥着四周,中间放着一只梨花木的简易案几,上面放了一只壶和两个淡褐色的三脚杯。 “什么事?”马车飞驰,太子的声音已恢复平日的冰冷。 “皇上突然晕倒,太医现在在诊治了。”初七似乎犹豫了一会,半晌才回话。 “谁要你出来寻的我。”太子紧接着问道。 “皇后娘娘。”初七这下回的很快。 “等会我就到宣武门前下来好了。” 锦绣见太子紧抿着双唇,盯着案几上的水壶发愣,将手轻放在他的手背上。 “嗯,等会要初七再送你回府。”太子像是梦游了一番回来似的。 “不了,皇上应该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锦绣忍住内心的波涛汹涌安慰道。 皇上本应该是在她二十二岁左右生病的,难道这次重生回来之后,以前的大事件都提前了?如果是这样,那半年之后张贵妃就会带着燕王起兵篡位,或者,或者更早,那留给她的时间也就意味着更少了。 “你今天生气了。”太子对皇上的事似乎并不太关系,挤出一丝笑容看着锦绣。 “哪有,就是当时觉得你的脸色太冰冷了些,景灵你又不是不认识,没什么心眼,你那样弄的大家都很尴尬。”锦绣想起太子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又来了气。 “我在外人面前不知道如何自处,你是知道的。和她不熟,不想过多言语而已。”太子轻声笑出来声,“我每天如果都要对人笑,个个都给好脸色的话,岂不是脸也要笑烂了。” “随你。”锦绣脸色柔和的嗔了一声拿起水壶沏了杯水递给太子。 太子接过一饮而尽。 “其实我和我父皇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好。”太子像是喝了一杯烈酒似的两眼放空喃喃自语道。 “不管怎么说也是父子。”锦绣不知如何接话,只能和稀泥。 “爷,到了。”初七的声音响起。锦绣心里堵的慌。 “你早点进宫陪我。”太子看着锦绣的眼睛。 “日子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急什么!”锦绣噗呲一笑,掩盖着内心的慌乱。 “其实,我每天都活在黑暗中。”太子话头骤然掐断,锦绣听出一丝哽咽的变音。 “快去看看皇上。要记得好好说话。”锦绣转移话题。 太子在外人眼里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稍微轻松开心点。什么好吃好玩的玩意都会留着给她,这些她很是清楚。 苏家如今乱成一锅粥,之前还想早一点入宫,尽快铲除商家势力,可是现在她心里没那么迫切了,她得将苏家的事安顿好了再入宫。 “嗯。”太子已经落轿,沉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将二小姐送回苏府。小心着点。”太子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是。”初七答的干脆又利落。 马车已经调了个头。锦绣吸了一口气,卷起轿帘从轿窗边探出头去。 她想看看太子的背影,目送他进宫。 却见太子静静的看着这辆马车,见到她探出头,又咧起嘴巴,灿烂的笑容送出来,向她挥了挥手,好像前一会无聊又答非所问的对话不存在一样。 锦绣鼻头一酸,也报之以同样热烈的笑容。挥了挥手。 身影渐渐模糊,她坐回轿内,刚刚坐好,轿子停了下来。 锦绣暗想不可能这么快就到府里了。刚要开口问,之间一个浑厚的男音在轿外响起。 “七第?急匆匆去哪里呢?” 是燕王的声音。锦绣疑惑着,太子被急诏入宫,称皇上病了,照张贵妃的性格,燕王应该也会被召进宫啊,这会怎么还在宫外晃着。 “参见燕王殿下。”初七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已经回宫,轿里坐的是商二小姐。” “哦,这么巧。”燕王爽朗的笑道,“二小姐,怎么?就这么不想见到本王?” “燕王殿下言重了。”锦绣款款走出轿子,有模有样地对着燕王行礼个礼,“前一会您和商小姐不是一副见了民女话都没办法说出口,民女以为殿下不想看见民女,故特意回避一下。” 锦绣答的有理有据,燕王脸上现出尴尬之色。 “哦,哦,误会,误会啊。”燕王咳嗽两声掩饰,“那就不耽误你回府了。” “谢燕王殿下!”锦绣轻盈一拜,立刻坐回轿内,不再言语。 马车徐徐走动起来,锦绣心里却慌乱如麻。 “初领卫,为何燕王殿下没有被宣入宫呢?”锦绣向轿外的初七问道,“是谁通知你召太子殿下回宫的。” “云福公公。”初七答。 “哦。”锦绣款乱跳动的心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苏府已在眼前,锦绣却不太愿意进府,她发誓要保护的苏家如今要从自己开始撕裂了,真是讽刺。 第51章 锦织备嫁 府门口冷冷清清,只有一只黑色的小球在府门边慢慢挪动。 “小秋!”锦绣的心都被融化了。 小秋来的时候走都不利索,如今会小跑了,可能是闻到她的气息就跑出来了。 进门之后依然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府里的那股子活力自从前日深夜争吵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小姐,回来了。”锦绣抱着小秋在卧房门前的回廊边耍着,青杏走了过来。 “嗯,夫人和小姐吃饭了吗?”锦绣抚摸这小秋软绵绵的毛。 “吃了。”青杏走过来挨着锦绣蹲下,“小姐,我发现那春桃最近几天都不简单。” “哦,什么情况?”锦绣皱眉一怔。 “最近春桃总是在当班的时候无缘无故的消失,然后约摸半个小时之后就突然冒了出来。”青杏若有所思。 “酒楼里可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锦绣心中警铃大作。 “最近来了个出手阔绰的皮毛贩子,我观察了几日,并没有什么不妥。”青杏咬了要嘴唇,耷拉着脸,“这里熟客比较多,都比较正常。” “嗯,你这会子是要过去了是?”锦绣看了看青杏的装扮,“习惯不?那张妙歌要盯紧一点。” 青杏起身点了点头,“小姐,你最近很忙?” “晚一点我会过去一趟。”锦绣点了点头也站起身,小秋迈起小短腿往墙角处飞奔走开。 “商子墨最近也频繁过去那边。”青杏走来几步又像是想起什么,走到锦绣身边耳语道。 “嗯,知道了,有事也不要轻举妄动,注意安全。”锦绣看着青杏走着微跛着的腿有些担忧。 “好的。”青杏笑着回头又转身离去。 “妮子最近这么忙呢。”贺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锦绣身后,这么冷不丁的说一句话,吓了锦绣一跳。 “哎呀,娘,你想吓死我啊。”锦绣娇嗔道。 “打的死老虎的人还不经吓呢。”贺氏取笑着说道。 锦绣看了看贺氏的脸色,蜡黄蜡黄的,知是这几日闹的。 “爹今天没有回来么?”锦绣试探着问道。 “像旋风一样转了一圈就走了。”贺氏苦笑着边说边走到回廊的栏杆上倚着。 “他根本没有动纳妾的心思,是和娘斗气呢。”锦绣走过去轻抚这贺氏的肩头安慰道。 “都这把年纪了,纳不纳妾对我来说没什么。”贺氏挑眉浅笑,“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们几个的婚事不好。” “我知道的,我今日去见了那蒋氏。”锦绣恨不得将今日发生在双河桥的事情一股脑快点说与贺氏听。 “什么,你去找她们做什么,你爹还以为我是要你帮我出气的呢。”贺氏立刻站起身,恼怒地说道。 “我就是路过,觉得好奇就刚好看到了。”锦绣急忙解释,“那蒋氏根本不知道纳妾这一说呢。” “无所谓了,这个家已经吵成这样了,只要你们能平平安安的嫁得良人就好。”贺氏眼里平静的好像飞石也激不起浪花来。 “姐姐呢?在做什么?”锦绣见贺氏好像对这些确实是没有兴趣,便打岔问道。 “又出门了,带着青梅去集市找绣娘去了。”贺氏面无表情。 “娘,姐姐这事还得您多费些心事呢。能多陪她就多陪她。”锦绣想起锦织对爹娘偏心于她的抱怨。 “你这个做妹妹的不也是整日里往外跑吗?怎么还挑起我的错来了呢。”贺氏露出不满的表情。 贺氏几乎从来没有这样挑过她的刺,一时间她懵了。虽然贺氏说的也是事实,可这样突如其来的推脱让她无所适从。 “明日我会陪着姐姐挑选嫁妆用的各种,不过,娘,你也要一起。”锦绣佯装没有听出贺氏的抱怨,兴高采烈地说道。 “明天再说。”贺氏似乎不为所动,几步走远。 锦绣呆在回廊边,时过境迁,此时的苏府已经大变样了。 母亲贺氏前世临死之际都未曾遭受过父亲的责难,而如今,她却被折磨的换了个人似的,一股悲凉的感觉从脚底往上升腾,直到全身发冷。 锦绣本打算去翠云楼的,可和贺氏斗气之后心疼起一个人值班嫁妆的姐姐来。 天将要黑的时候锦织回府,青梅跟在身后提了一个大包袱。 “姐,回来了。”锦绣欢天喜地地迎上去。 “怎么了,大忙人在等我?”锦织有些意外,也没有见她有什么不满,许是这些年自己的事情自己操办,习惯了家人的忽视。 “姐姐要成亲了,明日我们一起去挑些上好的红绸和丝线,我要给你绣个花盖头。”这是锦绣想了好久才想到的主意。 “难得你有心。”锦织欣慰的笑了笑,“就你那手艺,我不敢打你的主意。” 其实她想不到的事,锦绣自从嫁进商家之后,每日闲暇之时没什么好打发,刺绣手工活也练得炉火纯青,比那绣娘的功夫差不了几分。 “可别小看了我。”锦绣跟着锦织后面进来她的卧房,“我的绣工早就炼成了,只是没有机会展示。” “青梅,给她。反正红绸丝线咱们多的是。”锦织乐呵呵地笑着,“给她,看她能绣出个什么东西来。” “难得咱们妮子的一片好意,我还真不舍得辜负了。”锦织边说边抬起双手捏了捏锦绣的脸蛋。 锦绣一把挣开。姐姐一直当自己是没长大的小孩,这些年一直活着自己的阴影下也真是倒霉,心里觉得过意不去。 从青梅手里拿到一整套做盖头的针线和红绸丝线,锦绣走出房门回到自己房里。 看了看窗户外面,月亮已经升至半空,格外明亮。 掩上门之后,她坐在床边沉思了一会,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还是决定出门,去一趟翠云楼。 锦织的房里投出暖红色的光,敲开门一看,她和青梅两个人在灯下绣嫁衣。 心里终究不忍,硬着头皮敲开贺氏的门。 “娘,姐姐这会子在绣嫁衣,您当真不多关心关心姐姐吗?” 如果贺氏要是知道姐姐成亲之后再不想踏入苏府,相信也是会很震惊的。 “你这孩子究竟怎么回事。”贺氏皱着眉头不解地说道,“你姐这些都会,拿手的很,你放心,你成亲时,娘都亲手操办。” “娘,我成亲时不用你管,我姐这会子的事你就算不帮忙,在旁边凑凑热闹也得多陪着。” 锦绣只差哭出声来,为什么她就认定姐姐不需要她的关心呢,真是烦躁。 “我走了。”锦绣说完又觉得语气不对,可又不想道歉,丢下这句话之后她出了门。 翠云楼放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方圆几里都看的清清楚楚。 锦绣心突突乱跳,她加紧步伐,向翠云楼奔过去。 第52章 翠云 翠云楼灯火通明,人流如织。 张妙歌浓妆艳抹地站在大厅招揽着宾客,笑靥如花。 锦绣出现在翠云楼大厅的时候,张妙歌愣了一下,马上陪着笑脸迎了上来,锦绣明显感到了她的慌乱。 “二小姐来啦,快请进。”张妙歌弯腰赔笑,将锦绣往二楼雅间带,“最近可忙?好几天都没见到您过来了。” “最近生意怎么样?”锦绣皮笑肉不笑的跟着她往楼上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眼睛往四周看了一下,春桃正在二楼酒水阁里打酒,动作已是非常娴熟。 很快青杏就看见了锦绣,一脸严肃地往锦绣这边走过来。 两人对上眼神,锦绣示意青杏按兵不动,青杏像雅间那里轻轻点了一下。 果然,雅间有人。商子墨倒在椅子上鼾声如雷,雅间酒气扑鼻。 张妙歌带着歉意地冲锦绣笑脸笑,轻轻带上房门,欲将锦绣往隔壁的小房间里带。 “将他撵出去。”锦绣又推开了门,看着张妙歌没有动身,“这是我的地方,以后就不要再让他进来了。” 张妙歌有些为难,却迫于压力,硬着头皮进去,在商子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商少爷,商少爷,二小姐来了,轻您出去一下呢。” 张妙歌声音并不大,这样去喊一个醉汉是不可能叫醒她的,明摆着是做给她看的。 锦绣看了看张妙歌略带歉意地脸回来一笑,亲自走上前,用力一脚将椅子踹翻,商子墨尖叫一声滚在地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边说边抹去嘴角的口水,狼狈的样子实在滑稽。锦绣忍不住笑出了声,张妙歌也憋的满脸通红。 “请你出去,这是我的地方,以后就不要再进来了。”锦绣朝商子墨说完又将脸转向张妙歌,“去,找个人给我清理一下。” 商子墨在地上爬了两下又直接躺着地毯上打起呼噜。 “叫人来,将他抬出去!” 张妙歌连声答应,急急忙忙往外走,去叫人。 “春桃,过来!”锦绣已经不介意和春桃说话了,“将这间房打扫一下。” 春桃听到锦绣的叫唤声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对上锦绣的目光,又慌忙挪开,怯懦地答应了一声,将托盘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就小跑着走过来。 看着春桃开始收拾房间,张妙歌也带了几个汉子上来。 “开个房间,不用弄的太难看。”她知道张妙歌会给这商少爷腾个房间出来,倒不如先将话说清楚了好卖个人情。毕竟这些年,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哎,谢二小姐。”张妙歌脱口而出,马上觉得不妥,补道。“替商少爷谢您了。” 锦绣报之以理解的笑容。 “等会收拾好了在这里等我检查一下了再走,所有进入这间房的人。”锦绣看着房里春桃等人厉声发话。 “听清楚了。”张妙歌不知锦绣是何用意,但不想让这几个人在没有她的命令下走开是真,就和房里的几个人确认一下。 几个人唯唯诺诺地给了清楚的回应了,锦绣又死死盯着春桃看了一眼就出来门。 青杏在一楼的小书房,里面主要摆放着翠云楼进出的宾客大致信息以及收支状况。锦绣快步下楼去找青杏。 “那皮毛货商呢?住哪里?”锦绣闪进房里立刻问道。 “在二楼右侧最里间,没有带丫头小厮,就一个人来的,出手阔绰,进来之后晚上都是不出门的。” “进出他房间里的有哪些人?”锦绣紧跟着问道。 “主要是春桃在送酒。偶尔张妙歌也会进去。”青杏边说边将这个皮货商人的简单信息找了出来递给锦绣。 “这些帐都是张妙歌登记好了递给我核对的。他也没有什么特殊消费,一个人也就吃点好的,喝点好酒,一晚上竟然会记上五十两,这不正常。” 青杏又将前几天的账簿翻出来,指向二楼最里边房间的收入五十两几个字。 锦绣点了点头:“这个人有出现在你面前吗?” “前日我刚好换了衣服要回去的时候,听到他和春桃说话,就是交代吃的菜谱,都是些北方菜系。” “然后呢?”看到青杏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她话还没有说完,“可是张妙歌却在一起喝春桃说起他的时候说他是从南方来的,是南方人。” “没事了,你忙你的。这些就已经足够了。”锦绣扫了一下青杏给她的那些资料。转身出门,将门轻轻带上。 走上二楼雅间,房间窗户已经全部打开来,里面也收拾的干干净净,除了春桃之外,其他几个人都还在。 锦绣在心里冷哼一声,冲其中一个丫头说道:“去将春桃给我叫来。” “哦,哦。”那丫头颤抖着声音边答边走出门外。 春桃被带会雅间的时候,青杏已经自斟自饮了三杯酒了。 “你们都退下。”锦绣看了看房里的人,轻言慢语道。 几个人如临大赦,立刻像逃命似的走开了,只剩春桃一个人面色苍白地站在门口。 “小姐,我,我刚刚有事。” “什么事。”锦绣狠狠瞪着他咬着牙齿问道。 “那詹老板要我去送酒。”春桃支支吾吾说道。 “说了要我检查了再走,你是听不懂人话么?”锦绣试图从春桃眼里搜寻些不一样的情绪出来。 可是,没有,她总是那样战战兢兢的像一只受伤的小鸟一样。害怕的好像多说一句话就会要了命。 要不就是之前那样,不休不止的为了一个目的不管对方的感受,一直说一直说,要不就是答应,要不就是拒绝,再将她暴打一顿。 “那个詹老板,非得要你去伺候不成,我倒是想要看看。”锦绣边说边仔细探查着春桃的脸色变化。 不出青杏所料,春桃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没,没什么,就是,平时都是我送的。”虽然各种行为都指向不寻常,可她仍然在挣扎。 “他是谁?做什么的?你如果不说那我就去找他问个清楚。”锦绣知道春桃一向软弱,心里素质超差的一个胆小鬼,也不知道为什么蒋红玉总是要将她拉在一起,也不担心被她拖累。 “小姐,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去送送酒。”春桃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了。 “春桃?詹老板叫你呢?”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张妙歌看着跪在地上的春桃一愣,手上的酒瓶也掉落在地上,酒水四溅。 锦绣皱着眉看了看张妙歌。 “拿一瓶酒,我去会会那詹老板。” 第53章 见詹老板 “二小姐,这,这个詹老板是个粗人,只怕,只怕会污了您的眼。”张妙歌脸色铁青,支支吾吾地往后退了两步。 “越是这样的人我还愈发来了兴致!”锦绣轻哼一声,“去取酒来。”说完瞄了一眼跪在地上浑身如筛糠颤抖的春桃。 “是。”张妙歌低声应答,弯腰行礼之后去拿酒了。 张贵妃只所以有底气将皇子召回宫里并罔顾圣令去篡位,绝对不仅仅只是拥有一个兵部尚书的支持。 春桃之前就是商子墨和她在一起元宵花灯上一次游玩下认识并买进苏府的。在苏府过来几年现在又和蒋红玉缠上了,看来此人应该是一直在帮商家或是张贵妃做事。 春桃虽然胆小,但是极有耐心,并且嘴很严,就算是下一秒就要吓死她也不会吐露半个字。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对商家她们这么死心塌地,兴许是有什么隐情。 “是商子墨支使你过来这里做事的?”锦绣料定那张妙歌应该会通知什么人,需得有一会才会回来,索性坐下,向春桃打听些事总比干等着强。 “嗯。”春桃带着哭腔点点头。 “你一直都是商家的丫头?”锦绣的语气像是轻吐出来的一团雾,一阵清风就能吹散。 春桃没有做声,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以后不要在翠云楼做事了。现在,此刻就消失!”锦绣说完不耐烦的看着二楼拐角处。 “小姐,你不要赶我,不然我真的没有活路了。”春桃向她爬了几步,跪在她的面前哭道。 “商家不会不要你的,你不要以为你在这里做的什么勾当我不知道。”锦绣也没抬眼看她,前世她骂女儿和自己的话犹如在耳边清晰地响起。 “小姐,小姐,我真的没地方去了,这里是我最后的地方了。”春桃不死心,扯着她的裙角哭嚎道。 “等到我无路可走的时候谁又会给我路走呢。”锦绣冷冷说道,一抬脚,甩开了拉着自己裙角的春桃的手。 “二小姐,酒拿来了。”张妙歌见到春桃跪在地上的场面并不吃惊,脸上的笑容依然妩媚动人。 锦绣接过托盘,向詹老板的房间走过去。 “锦绣!”燕王像是从天而降,挡在她面前,“这是?”燕王点了点锦绣手里的托盘,“去哪里?” 锦绣看了一眼正往楼上走上来的青杏,又看了一眼燕王。 这张妙歌果然是厉害,才这么会功夫就请到了燕王,今日自己想要见到詹老板的希望只怕是很渺茫了。 “去给詹老板送壶酒。”锦绣边说边绕过燕王,耽误的时间越久越容易误事。 “张理事,怎么这么没规矩,让掌柜的去给客人去送酒?”燕王直接将托盘上的酒拿下,顺便递给张妙歌,“二小姐是太子妃,这传出去皇家的脸面何在?没眼的东西!” 燕王说的话头头是道,无懈可击,锦绣挑不出刺,看着青杏,计上心头。 “也是,青杏,你去!”锦绣看了看青杏,青杏反应迅速,将托盘接过来,就去拿张妙歌手上的酒。 青杏走上二楼应该是她们没有料到的。燕王摸了摸下巴,也不好辩驳。 张妙歌看着燕王,却没有松手。 锦绣看着张妙歌,一脸笑容让她如临冰窟。 燕王点了点头,张妙歌轻舒一口气,将酒放在青杏手中的托盘上。 青杏走过锦绣的身边时,锦绣拽住青杏的手,捏了三下。 只需要看清楚那詹老板的长相即可,不需要进行任何交流。 三个人各怀鬼胎的看着青杏敲开了最里间的门。 锦绣的耳朵竖起来,她真的担心如果此时是夏天,少穿了两件衣裳此时的心跳声就会被旁人听了去了。 从开门到青杏进去,锦绣在心里默默数着数。 数到十的时候,她攥紧拳头,要冲向那扇半掩着的房间的时候,青杏的手出现在了门边上。有意无意的动了三下,锦绣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看到青杏出来,锦绣的脸色释然了。而一边的燕王和张妙歌却紧锁眉头,面色凝重。 “怎么?燕王殿下也在呢?”锦绣心情大好,青杏见了那詹老板,知道了容貌,以后就好办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巧的很,二小姐真是忙啊,在下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你?”燕王勾起右边嘴角,露出他标志性的痞笑。 锦绣真是被这燕王的嘴皮子拜倒了。本来这是她想说的话,就被燕王给抢着说了,现在倒像是她缠着他似的。 “那你明天要去哪?告诉我了我明天保证不去就是了。” “那是不可能的,明天肯定又要见面了。”燕王信誓旦旦。 “你说啊?我先听听看。”锦绣带着好奇的眼光看着燕王。 “明日去你们苏府,难不成今日你不回家。”燕王坏笑着逗弄着说道。 锦绣一时哑了口。张妙歌和青杏在一旁低头垂手,不知所措。 “要不我们到楼下喝一杯?”燕王发出邀请。 “不了,我都是封了太子妃的人了,不可以和其他男人喝酒,被传出去就不好了。”锦绣拒绝了还不忘解释一通。 燕王眼里闪过一丝黯然的神色,随即又朗声笑了出来,“那你前一会还去给那詹老板去送酒?” “你们下去。”锦绣对着张妙歌和青杏说道,她不是忌讳青杏,张妙歌明显是商子墨的人,还是防着些的好。 看着二人消失的身影,锦绣真诚的对燕王说道:“其实我很好奇詹老板是什么样的人。” “有些事情还是少掺合的好,一个姑娘家的,知道那么多做什么。”燕王算是劝慰。 “那日张齐飞是你动的手吗?”锦绣问道。 虽然不太肯定,但是她对燕王的身形实在太熟悉,那个蒙面人折磨了她好几个晚上,想来想去,不管是身手还是身形,能对的上的人就只有燕王了。 燕王愣了一下,立刻否认,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瞪大双眼,“哪日?” “是你救了我是吗?”锦绣盯着燕王的眼睛,她确信,那日的蒙面人就是这双眼。 燕王不自在地笑了一下摆了摆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边说边往楼下走。 “你去哪里?”锦绣知道他是在逃避自己的问题。 “没人陪我喝酒,那我就去找人喝酒去喽!”燕王不羁的话语带着一丝丝寂寞。 锦绣担心青杏的安全,也走下一楼。 “怎么?良心发现了?”听到身后楼梯的响声,燕王回头打趣道。 “我去找青杏!”锦绣此时对燕王完全放松,没有戒备。 “少掺合的好啊。”燕王无奈地摇着头走出门外,融进漆黑的夜里。 第54章 詹老板死 “走。回家!”走到一楼大厅的拐角处,锦绣看着青杏又拿出几个账目在对着。 “这会?”青杏起身,将账本摆好,然后关上门,开始换衣服。 “那詹老板是什么长相?什么口音?”锦绣迫不及待地问道。 “就知道小姐你要问这个,一下来之后我就将他的画像画出来了。”青杏说话间递给锦绣一张纸。 青杏的针线活做的特别好,自己前世的针线手艺也都是从青杏手上学来的。 她最拿手的就是过目不忘,画画手艺更是超群,所以什么花鸟鱼虫这些,青杏一双巧手描在鞋面上惟妙惟肖,很多图案都是见过一面的花草她都能准确的描绘出来。 此人看上去眉目清秀,络腮胡子格外打眼,右边嘴角处有一颗痣,特别明显。 锦绣草草看了一下,记住了几个明显的特征之后将纸折好,小心放到袖笼里。 “燕王殿下这几日应该都是在这里歇着的。”青杏笃定地眼神看着锦绣,“不然不可能出现的这么快。” “那她前一会都去哪里了呢?”锦绣疑惑不解。 “她只去了一下酒窖和自己的卧房,我跟在后面,除了没有跟进去,其他时候她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青杏仔细在脑海中搜寻着异样。 “那燕王休息的地方可能就是和这两个地方有关系。”锦绣幽幽的说着开了门。 青杏已经换好衣服,俩人一前一后走到大厅。 锦绣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大厅正中优雅站着的张妙歌,淡淡笑了一下,就转身出来门。 刚出门,一辆马车就颠颠跑到了锦绣身边停下。 锦绣边上车边嘱咐:“去苏府。” “是,二小姐。”这声音里透出一丝玩笑。 太熟悉了,锦绣起了疑,撩开轿帘,那个熟悉的背影,除了他还是谁? “今日兴致这么高?”锦绣打趣道。 “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掩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青杏紧抿着嘴,一脸满足的笑意,看了一眼锦绣就走到轿子后面,闭上眼,靠着轿沿边假寐。 “什么事?快说!”马车在夜色中跑的飞快,冷风将轿帘吹出一条缝,赶马的人的长发飘在空中,轻舞飞扬。 “以后你可以自由进出后宫了。”从这个口气中锦绣都能想象的出太子那张笑的明媚如春的脸。 “我有事没事去后宫做什么?你又不在后宫。”锦绣心里也一阵暗喜,至少面对皇后和张贵妃的机会多了很多。 “你去后宫之后就去椒房殿,我去给皇额娘请安不就行了。”太子并不在意锦绣的语气,相反以为锦绣会因为见不到他感到遗憾,这样说倒像是在安慰锦绣。 “哦,真是好主意。”锦绣故作理清思路惊讶地说道。 “咦,太夸张了也。我们约个时间,你每天什么时候进宫,到时候我就在椒房殿等你就是。”太子似乎早就计划好了,锦绣看着赶着马车的太子,心里一股暖流涌动。 “你不是很不喜欢去椒房殿的吗?”虽然外人都说二人是母子,关系亲密,可锦绣知道太子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喜欢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有时候甚至很抗拒去椒房殿。 “你去了就不一样了,我每天都要去请安,你如果能在的话,就,时间就没那么难过了。”太子结结巴巴地说着这些滚烫的话,锦绣不由自主地看向青杏,青杏仍是闭着眼,嘴却明显看到在用劲抿着,似乎在忍住笑。 “你说好了,如果能那个时候去,我就尽量赶过去。”锦绣羞红了脸。 “小秋怎么样了,我今天又带了些好吃的给它。”太子一脸得意,知道青杏在这里,也不想说太多两人私密的话。 “都长成个球了,叫什么小秋,叫小球才贴切呢。”锦绣伸出头,看着太子的背影,幸福的抱怨。 “哈哈哈哈,那就好,我感觉好久没有看到它了,想的很。”太子一点也没隐藏自己对小秋的喜欢。 “就昨天一天而已。”锦绣真是很享受和眼前这个人在一起的感觉。 眼看就要到苏府了,太子却猛然勒紧缰绳,马长啸一声,前蹄抬起,一直利箭穿过轿子的缝隙,直插进轿边木头上。 锦绣一把将青杏拉开,俩人迅速趴在轿底。 马车已经转了方向。 一声利剑出鞘的声音,太子已经从马车上一跃而起,“锦绣,青杏,快躲开!” 箭羽的嗖嗖声传过来,锦绣毫不迟疑地劈开轿子的一侧,带着青杏滚下轿子,并将青杏推向路边的丛林里。 太子利落地将利剑砍断,看着也抽出宝剑的锦绣,冷冷地说:“走开,快走开!” 锦绣没有打理,两步跨到太子身边,和太子背抵着背。 如果是两个人,这是最佳的防御方针,可以防止敌人从后面偷袭。 见没有了动静,太子往利箭射过来的方向追过去,锦绣却不想生事,要拉住他。 “你带着青杏回去。不要再出来了。”太子推开锦绣,很快边消失。 锦绣料定这次偷袭应该和翠云楼的詹老板有关系,这是想要杀人灭口吗?只是见了一面,有这么重要吗? 青杏由于不是练武之人,崴了脚。 锦绣搀着她很快便回来府,太子却是在半个时辰之后才匆匆赶到。 “是谁?”锦绣等的火急火燎的,又不敢妄自出去找人,看着太子回来立刻抓住他的袖子问道。 “不认识,一个男的,像是个酒鬼!”太子衣衫上有血迹,锦绣大惊失色。 “你,你受伤了。”锦绣呼吸急促。 “是那酒鬼的血,脏了我的衣衫,真是晦气!”太子笑着安慰锦绣,看了一眼血迹,一脸嫌弃。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多的酒鬼。好像这京城净是些酒鬼在闹事一样。”锦绣皱眉抱怨。 “你那翠云楼赚了多少钱了?拿酒鬼准是从翠云楼跑出来的。”太子笑眼弯弯。 “赚的可多了。”锦绣得意地挑了挑眉,“你是怎么知道那酒鬼就是从我翠云楼里走出来的呢?” “他手里那的那瓶云之梦可不就是翠云酒楼的吗?” 太子的话一出口,跛着脚过来给两人沏茶的青杏手里的水壶砰的一声掉落。 太子眼疾手快地一抬脚,稳稳接住水壶。锦绣则将青杏一拽,防止她被热水烫伤。 “小姐,那云之梦很少有人点,最近只用这酒招待过詹老板。”青杏附在锦绣耳边说道。 锦绣一怔,看着盯着自己的太子,“你将那人杀了。” “嗯,敢对你放冷箭的人我怎么能留!” 第55章 怒扇子云 一股冷气直从脚底往头顶上冲。锦绣死死捏住袖笼里青杏画的詹老板的那张纸,看着太子一脸认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太子一眼,无可奈何笑笑作罢。 詹老板如今已经除掉了,相信翠云楼的那几个人肯定会被惊动的,就她们这种小心翼翼的接待方式,脑子都不用动就能猜到詹老板的死和她有关系,可是,可是这太子突然过来,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或许她们更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不是她似就是詹老板亡,这样更能保守秘密,不是吗? “想什么呢?”太子不知什么时候将小秋抱了过来,小秋抬起前爪像是擦眼睛似的一下一下子耳朵和眼前挥着前腿,每动一下,太子就呵呵笑两声,锦绣都开始怀疑他的笑穴被小秋控制了似的。 “快回去,不早了。”锦绣还是很心疼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个新线索,心情已没有回来时的喜悦,反倒低迷起来。 “怎么了?”太子很快意识到锦绣的脸色不对,“吓到了?” 锦绣不想说话,明天自然会有麻烦寻上门来。如今詹老板已死,不知他们的事情办完了没有,如果没有办完应该会有顶替的人出现,翠云楼被拆穿之后,他们会不会转移地方?想到这里莫名就觉得烦躁。 “嗯,头痛!”锦绣有气无力地说着便起身站了起来。 “没事,我看看。”太子却认了真,跳过来,一只手向锦绣的额头探过来。 “哎呀,你快回去,我困了。”锦绣将太子的手臂一推,没好气地说。 “你不高兴了?”太子微蹙着眉头,像犯错的孩子,低下头。 “我累了,你早点回宫。”锦绣实在无心和他玩笑。 “青杏,好好照顾小姐。”太子看了一眼站在角落边不知所措的青杏就往外走,小秋跟着往外跑,门槛有点高,小家伙翻不过去,在门槛边尖声嚎叫。 锦绣几步上前,将小秋抱到怀里,轻轻摸着它的头。 太子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顿了几秒,又转身走了。 见太子没了人影,青杏喘了几口粗气后走到锦绣身边,“小姐,怎么办?那詹老板死了。” “只能等了。”锦绣慢条斯理地答道,“接下来每天我都会去翠云楼,你仔细盯着点张妙歌,更要注意安全。” “好的,小姐你也是,早些歇息。”青杏点点头往后院走。 锦绣心里闷闷的,抱着小秋呆坐了一盏茶的时间,睡意袭来,便走下卧房。 “小姐,商大小姐又来了,约你进宫去呢。”青杏清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锦绣听了却不想动,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翻了个声,面朝里,又昏昏沉沉睡去。 “去,要商小姐候着,二小姐困的紧。”青杏轻声掩了门,打发一个丫头告知商子云。 窗外一米阳光射了进来,锦绣半眯着眼,享受着难得的时光。 如果能一直这样想睡就睡个饱该多好啊。手指在黄灿灿的阳光下跳舞,心中没有仇恨和忧虑。 丫头又催了两次之后,锦绣恋恋不舍地起了床。 青杏也只那商小姐来者不善,并不着急,看到锦绣打开卧房门的时候还惊了一下。 “小姐,多睡一会嘛,那商小姐估计又是来找事的。”青杏脸上的疼惜之色让锦绣为之一暖。 只有她知道自己身上背着多重的担子,只有她理解。 “没事,躲不掉就不躲了,我倒要看看她今日过来又是为了什么?”锦绣边说边向前厅走过去。 商子云一身绛紫色的锦面长袍,面色红润,想是秋日进补的太好,双下巴都长出来了。 “锦绣,你架子还真是大的很呢。”商子云见锦绣进来前厅,没好气地说道。 “你可以走啊,可没有人请你来。”见商子云说话刻薄,锦绣也不客气。 “一起进宫,路上我有事要与你谈。”商子云的口气强硬,好像是已经决定好来通知她似的。 “不了,我今日不想进宫,又没旨意宣我进宫,我进宫做什么。”锦绣不想和她纠缠。 “什么?那,你出去一下,我有事要问你。”商子云一愣,又赶忙甩出这一句。 “什么事,就在这里说,我还没睡好。”锦绣眼也懒得抬,抓起一把瓜子磕起来。 “苏锦绣,你别不识抬举。”商子云自小到大几乎没有人敢忤逆自己,被锦绣这般漠视让她怒火中烧,脸红到脖子根去了。 “不要你抬举,没事就赶紧滚!”锦绣一边说,一边将瓜子皮一吐,瓜子皮飞了个碎屑在商子云脸上。 她气急败坏地将脸上的瓜子皮抓下来,“那我就去喊蒋红玉进来对质。” 锦绣没有猜错,果然还是张齐飞那块玉。人都死了,张贵妃,燕王还有她怎么都对这块玉这么执着。 生在帝王权贵家,对死去的人哪里又会有几分真心,不都是争先恐后的想要往上爬,爬到最高处,即使身在最高处的人却还想着再升天,成神成仙,那玉肯定是有什么秘密,绝对不是一件配饰那么简单。 “你叫她进来。”锦绣眼里含笑,被人拿捏着痛处的感觉实在难受,不如坦然接受,一旦暴露痛处之后敌人就会一直揪着不放,拿它威胁你,胁迫你,还不如一次伤个够之后再换个地方,都是痛,起码新鲜些。 “去,去叫蒋小姐进来。”商子云气呼呼走到门边,对着她带来的一个丫头喝到。 那丫头立刻小跑着往府门走。 青杏的身影也走向府门,锦绣嘴角浮出一抹轻笑。两个人都安静地等着。 锦绣将一盏茶喝完仍不见蒋红玉进来,看向商子云,商子云一脸焦急,那丫头也没回来。 “你等着。”商子云一跺脚,走出府门。 虽然心里早明了了七八分,锦绣还是跟着出了门。 青杏的声音飘了过来,“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我们苏府的门的,请回。” 蒋红玉的声音和那丫头的声音吵吵嚷嚷,却早已失了底气。 “你,你算什么东西?”商子云的声音喝到。 锦绣心一紧,赶紧几步走到门口,却见刘管家挡在了青杏前面,商子云抬起的手停在了空中。 “你给我听着,以后不要自取其辱的过来苏府了。我和你再无瓜葛。”锦绣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你这个贱~~~” 商子云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遭了两记耳光。 锦绣甩了甩右手,“滚远一点,再过来撒野,我要你好看。” 第56章 鹤鸣受伤 “商家的人以后看紧了,万不可再放进来!”锦绣严肃地看着刘管家掷地有声地说弯,扭头往后院走,青杏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小姐,今日进宫吗?” “不去了。” “可是,太子昨夜不是和你约了的吗?”青杏有些着急。 “詹老板的事情还没有完,还是早一点去翠云楼。”锦绣停下脚步,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推门进来卧房。 桌上静静躺着前两天从锦织那里拿过来织盖头的红绸和丝线。 “翠云楼不是傍晚才营业么,这会还早着呢。”青杏响起昨夜太子兴高采烈找锦绣的样子,心中实在不忍锦绣这样败兴。 再怎么说也是太子,平日里嬉笑怒骂的玩闹她都看的心惊肉跳的,昨夜也是不欢而散,今日进宫刚好和解一下岂不是正好。 锦绣知道青杏的意思,可是她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坐到桌边拿起了红绸。 “就当给我放几个时辰的假,你这会去大小姐那边看看,哪里需要帮忙的去打个下手,趁这个功夫,我将这盖头绣好了也好了一桩事。” “是,那我去了。”青杏点了点头,将锦绣面前的茶杯沏上热水就出门了。 这几日家里算是风平浪静,贺氏休整了几天,见锦绣天天脚不落地的往外跑,记得她的叮嘱,和锦织一起置办嫁妆。 锦织在家里排行老二,既不是长也不是幼,那时候生她的时候家里遭遇了一场变故,祖母又刚好遇到一个算命的相士,说锦织是个养不家的命相,至此之后大家也都慢慢冷落了她。 好在她似乎也并没有太在意,吃穿用度上并不曾短缺过什么,就是和长辈不太亲热。 原本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家里婆子丫头一大堆,这些置办嫁妆的事情贺氏也走的开,可锦绣那日怒气冲冲的样子真是吓到贺氏了,接连几天都跟在锦织身旁,心里对她生出了好些亏欠。 贺氏突然的关心起先是让锦织乱了方寸,这种‘空前的繁荣’让她感觉很虚假,见贺氏越来越上心的样子,也就慢慢打消了不安的念头了。 青杏和青梅打听了一会最近的情况,由于不缺人手,不需要帮忙,青杏很快就回来了。 来到锦绣面前,很快拣重要的对锦绣说了这几日锦织和贺氏关系上的亲密。 听了这些锦绣发自内心的高兴,她指了指身边的凳子,示意青杏坐下。 青杏帮着捻纱线,锦绣在红绸上飞针走线的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卧房里很安静,只有这主仆俩的呼吸声。 青梅在门外敲门的时候,锦绣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不好的预兆笼罩过来。 “二小姐,二小姐,快开门,宫里来人了。” 青杏和锦绣一起站起身,看着房门,失了语。 愣了半晌青杏才小跑到门边小声抱怨:“来人就来人呗,慌什么!”边说边开了门。 青梅带着哭腔回道,“少爷,少爷受伤了。” 这话像是一记炸雷在锦绣脑海炸开了花,“你说什么?” “少爷受伤了,小姐,快去看看。”青梅话已说完就又向前厅小跑过去。 锦绣立刻飞奔至前厅,只见刘总管正招呼着几个太监将担架上的苏鹤鸣抬到一只长软榻上。 “哥,哥!”锦绣立刻带着哭腔上前抓起苏鹤鸣的手。 “别烦我。”苏鹤鸣闭着眼睛,眉头紧皱,一把甩开锦绣的手。 “怎么了?这是谁干的。”锦绣心知,鹤鸣是苏家的长子,并且也是宫中侍卫,九门提督的儿子,除了皇上和几个皇子,再不会有什么人赶向他下手,他伤成这样,被抬着回来,那人究竟会是谁呢? “大夫,快去叫大夫。”锦绣看着鹤鸣袍子上鲜红的血迹,一阵眩晕,她以前是不晕血的,现在不知为什么,见到鲜红的颜色都会头晕,鲜血的腥味也直往鼻子里钻,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心中大喊不妙,赶忙钻出围着鹤鸣的几个人往厅外回廊边跑,手刚刚撑到一根木柱子上,就哇的一声吐出来了。 青杏不放心,跟着赶出来,看到锦绣狼狈不堪的样子,掏出手绢递给锦绣擦嘴。 “宫里御医已经看过了,说是皮外伤,养些十日就好了。” “又没有说是谁干的?”锦绣面色凝重。 “没有,少爷很烦躁,眼睛肿肿的,像是哭过了。”青杏低声回道。 一听青杏这句话,锦绣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想想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情,谜底已经揭开,也怪不得他会那么烦躁。 青梅的脚力实在惊人。才这么一小会功夫,她就带着贺氏和锦织回来家。 三个人急匆匆往前厅跑,都没有看到锦绣青杏两人站在回廊这边。 几个太监刘管家已经给了赏钱打发着出了门。 剩下几个围在鹤鸣身边的就是几个端水帮忙擦洗的婆子和丫头。 贺氏一进前厅只看到一群丫头婆子半弯着腰围在长榻上,鹤鸣的月白色裤脚上染满了血迹,她腿一软,就倒在了门槛边上。 锦织本在前面一步,听到贺氏一句没喊全的叫喊,再加上一声闷响,忙回头去拉贺氏起来。 锦绣见势不妙,和青杏边叫边冲进来。 这苏府前厅史无前例地热闹了起来。 好不容易给贺氏灌了一碗热水进去,掐了掐人中,她才缓过神来。 鹤鸣头下已经塞了一只枕头,嘴角勾起,睁着一双大眼无神地看着母亲河两个妹妹担忧又手忙脚乱的样子,不发一语。 “鹤鸣啊,我的儿,你不要吓娘啊你。”贺氏像疯了一样的要往长榻上扑。 “娘,他只是皮外伤,御医给看了的,已经上了药了。”锦绣这话已经说了七八遍了。贺氏此时好像耳朵已经听不进去声音了。 “哥,你倒是说句话啊,爹把你的舌头也割了不成。”锦绣见鹤鸣的样子来了脾气,冲他喊道。 “娘,我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鹤鸣明显一怔,看他的表情,锦绣知道自己又猜中了。 “你爹人呢?”贺氏这会子好像又精神了,立刻扫视了整个前厅。 锦织和锦绣对看了一眼又看向鹤鸣。 鹤鸣没有回答,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没事人一样又闭上了眼,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皮果然如青杏所说,是肿的。 “果真是他伤的你?”贺氏似乎不相信锦绣的推断。 鹤鸣闭着眼点了点头,又用疲惫的声音沙哑着说道:“你们都走开,让我歇一会。” 锦绣和锦织起身搀起贺氏,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看见苏达运拿着纱帽从大门处走过来。 第57章 母子和解 很显然,不止锦绣一个人看到苏达运进了门,这前厅除了鹤鸣,母女三人都死死盯着苏达运。 苏达运往这边走过来,瞟了一眼榻上的鹤鸣,没有任何表情,又看向锦绣。 “我见到太子了,他让我带话来,等会去椒房殿等你一起用膳。” 话一说完,就看了贺氏一眼,“走,回房,我有事和你商量。” 贺氏看了一眼鹤鸣,嘴里不知道嘟哝着什么,倒浇灭了锦绣心里翻腾的火气。 “去,他这样子一时半会死不了。”锦织边说边指了一下鹤鸣,自己马上就要嫁人了,这家里总是这么闹腾,弄的锦织心情不好,说话也没有好词语。 “那,你就看着他一点。”锦绣犹豫着说着,回房收拾了一下,叮嘱了青杏早些去翠云楼边进宫去。 刚下马车,一进真善门就看见云福守在门边,一见锦绣便两眼放光,像是蛰伏很久等来了猎物的猎犬一般向她小跑过来。 “二小姐,您总算是来了,老奴等了快两个时辰了。”云福又急又喜,“还以为您今日不来了呢,又不敢回去给太子复命。” 锦绣羞赧地笑了一下,“今日有点事给耽搁了。” “父子前世是冤家,我也知道您今日有事,这不,这会子刚好到了用膳的时间了。”云福不着边际地给锦绣找台阶下,许是觉得自己话说的多了,他陪着笑,没再将苏氏父子的事往深处说。 苏家父子相互动起手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说出来让人好笑。锦绣听到云福一提,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多说话,只是跟在云福旁边,由着他将自己引往椒房殿。 “太子殿下说是要和您一起在椒房殿用膳,我们就去椒房殿。”云福看锦绣脸色不太好,不确定是否是自己刚才言语是否有疏漏,想说些话来找补一下,不至于两个人沉默不语,太尴尬了。 “好的,劳烦云公公带路。”锦绣自知云福是出于关心,脸上挂上浅笑看了云福一下,将前一会不快的神色敛了去。 “不劳烦不劳烦,您这会子就先和皇后娘娘说会话,我将您送至椒房殿门口了再去通知太子殿下。”云福殷勤的说。 “太子这会不在椒房殿?”锦绣以为他在椒房殿等着自己呢,在这后宫,她认识的人不多,大多数也只有一两面的交情,有的更是只听说过名头,没有见过本人。 “哎,您如果不去椒房殿太子自然也是不会去的。”云福无奈解释着,又斜瞟一眼锦绣的脸色,“这宫墙里没有太子说的上话的人,您往后如果有机会得空了,还请多进宫来和太子说说话。” 已经看到椒房殿了,云福冲锦绣行了一个礼边后退三步,转身去东宫寻太子去了。 锦绣看着云福的身影发着呆,有这么个人能这么设身处地的为太子着想的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皇后娘娘一身明黄色凤袍,头上发髻高耸入云,妆发明眼可见的用心。 虽然宫女通报过了,可见到锦绣,脸上还是愣了一下,眼里的露出的一抹警惕之色,被锦绣看着眼里。 “民女苏锦绣给皇后娘娘请安!”锦绣看着皇后,两小步上前一丝不苟地行大礼。 皇后坐在正厅中间的凳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在地上的锦绣。 眼前的苏锦绣一身淡粉色的素锦,没有任何刺绣,肩膀微削,乌黑的秀发随意盘了一下,斜插了一只玉钗,钗头正是那颗褐黄棕色的猫儿眼,实在太熟悉了。 一旁的诚安见皇后仔细盯着锦绣的头发着愣就是不吭声要锦绣起身,拼命咳嗽起来。 皇后看向诚安,诚安忙递眼色,才知锦绣伏在地上有一会了。 “平身,不必多礼,以后见面的次数多,不用行此大礼了。”皇后已经起身,向锦绣走过来。 锦绣头低着,又不敢抬头观察四周的情况,忍着等到皇后发令起来是两只胳膊都发麻了。 柳眉杏眼,鼻尖小巧又直挺,唇不点而红,皮肤更是清透水嫩,也难怪太子独独倾情于她。皇后的眼神热烈,没遮没拦的盯着锦绣的脸细细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谈不上开心和忧虑。 锦绣心里直打鼓,来之前并没有想来皇后宫里的由头,一紧张,手心里已经满是汗珠了。 皇后在她四周转着圈,也不说话,时间甚是难熬。 “娘娘,太子殿下求见!”一个宫女站在门口,通报着说。 锦绣的心立刻放松下来了,心里却开始抱怨他怎么来的这么晚了。 “好哇,你前脚进,他后脚就来了,消息还真是灵通的很。”皇后依然看着锦绣,似有一分抱怨,“让他进来。” 皇后语音未落,太子就进了门。 “儿臣给母后请安!”太子朗声说着,给皇后行了个大礼。 皇后露出一副慈爱的目光,“起来,今日还知道行如此大礼,本宫知道,你这是看着这苏二小姐的面上呢。” 锦绣一听,忙躬身说道:“民女不敢!” 太子却将锦绣的手执起,“不要紧张,这是椒房店,皇后娘娘不会为难你。”他脸上浮起一丝神秘的笑容看向皇后。 “我有什么好为难于她的,你看你吓的。”皇后娘娘秀眉一挑,看了一眼太子和锦绣两人,又坐上了那只高脚凳。 “母后,这是儿臣在宫外看到的,觉得玲珑别致,还请母后不要嫌弃。”太子似是有备而来,从袖笼拿出一直玉雕小兔,拇指大小,通体泛着若有若无淡绿色的光,眼睛处点了两点红漆,栩栩如生。 诚安从太子掌心取过,口中称赞不已:“这雕工真是难得,太细致了,娘娘您看!” 皇后看着这玉兔,眼里似蒙上了一层薄雾,眨了几下眼睛,将这玉兔收下,“你有心了。” 太子此时也不似以往那样冷漠,对着诚安说道,“母后这会应该还没有用膳,我们今天三人一起。” 皇后看了一眼锦绣,点了点头。 “料到都没有吃,我从东宫带了几样吃食过来,这边就不用准备了。”太子边说着边拍了拍手。 五个宫女走过来,一人端着一个覆了盖子的托盘走进来。 “就在这里,去去桌子来。”皇后眼里看着宫女手上的托盘,鲜美的味道从托盘流出,直叫人垂涎欲滴。 几个宫女很快就布置好了桌子,将托盘里的东西一一摆放上桌。 “母后,这是您最喜欢吃的百合银耳羹,熬了好几个时辰,快尝尝。”太子面上一片柔和,这是锦绣第一次看到太子在皇后面前这么乖巧。 “嗯,我尝尝。”皇后似乎不敢相信太子会给她好脸上。不大自然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碗。 “你又什么想法就直说,我这人你也知道,吃软不吃硬。”皇后忍着心惊喝过一口汤后缓缓说道。 第58章 后宫告状 “以后锦绣入了宫还请母后多照看些才是。”太子用筷子搅了一下手边的清粥垂着眼慢慢说道。 皇后看了一眼锦绣,锦绣只当自己是个聋子,什么也听不到,自顾自地夹菜吃饭。此时她说任何话都可能会招致不满,还不如干脆不说的好。 “果然,无事献殷勤,当然有目的。”皇后这话说的极轻,仿佛是一朵看不见的羽毛从耳边拂过,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吃完饭,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又喝了一会茶,皇后倒也识趣,借口犯困,走进了寝殿。 诚安也是个机灵鬼,很快便清退了前厅各处候着的宫女。 “是你要我爹提醒我进宫的。”眼见宫女们都回避不见了人影,锦绣低声质问道。 “是的,我这边有上次长乐宫说有刺客的线索了。”太子见锦绣拉长了脸,满是抱怨,心知不妙,赶紧赔笑将最重要的话先抛出来压一压她的火气。 “哦,那几个丫头的底细翻出来了?”锦绣没想到初七回来的会这么快,她稍一愣神,脸立刻就红了,自家的事麻烦别人帮了忙还没看到好脸色,不好意思了起来。 “说来也巧,那几个宫女的家都离的不远,初七一早回来,我想着你看你很想知道,就和九门提督说了一下。” “没事,我还以为没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锦绣理亏,“究竟是什么情况?” “和我们预估的差不多,都是张贵妃捣的鬼,不过现在多拉出来一个人而已。”太子拂袖起身,负手走到窗户边上,将窗户用撑杆撑开。 “是谁?”锦绣侧耳细听,并未听到什么异常的脚步声。 “慧嫔!”太子脸色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和前一会有说有笑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她不是和皇后娘娘交好吗?”锦绣皱眉,实在不能接受。 皇后在后宫里最好的朋友就是慧嫔。慧嫔在皇后后面入宫,可一直都不得宠,能升到嫔位除了其父亲是一位治理水患的能人清官之外,于皇后的照拂更是分不开的。 她怎么和张贵妃联手来对付自己呢,好歹自己也是以后的太子妃啊,就算不念太子的面子,看在皇后和她情同姐妹的份上也不应该啊。 “深宫之中怎么会有真情,就算亲姐妹都能相互猜忌设防更何况是不想干的‘同行’。”太子死死盯向通往皇后寝殿的那道门。 锦绣看着太子对着那扇门点了点,又伸出食指竖在唇边,知道太子是让她小心说辞,隔墙有耳。 “看来慧嫔联手张贵妃陷害我父亲的事情还是不要让皇后娘娘知道的好,以免伤了她的心。”锦绣会意,带着惋惜的口气说完又看向太子。 太子默默点头,“以后还是小心点的好。” 锦绣点点头。 有人在听着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话讲。太子从怀里掏出一小沓纸递给她,没再说话。 锦绣赶紧收好。 “我还是早些回府,家里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锦绣起身打算告辞。 “我送你。”太子走到锦绣身边,四周目及之处没有人影。 “皇后娘娘,那锦绣就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给您请安!”锦绣对着皇后寝殿放下行礼之后,走出大厅。 一条腿刚迈出前厅,就听见一阵喧哗声,眺目一望,宋嬷嬷带着商子云正和诚安说着话。很快诚安就带着商子云往这边走来了。 锦绣暗道不妙,想换个方向走开,却撞上了太子的目光。 “怎么了?”太子爷显然也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几个人,见到锦绣如临大敌的样子,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不想见到商大小姐。”锦绣露出一副嫌恶至极的表情,“这个商大小姐过几天就去我府里闹一闹,闲的无聊。” “还有这种事?”太子有些讶异,商子云知书达礼整个京城都知道。前段时间和锦绣短兵相接也没毁了她的好名声,都只道是苏二小姐脾气霸道。 “不提她了,快走。”锦绣抬脚就向左边走。 “二小姐,商大小姐来了,不多坐一会。”诚安的声音热情的向她扑上来,锦绣不得不回头,装作惊讶的看向商子云。 商子云左脸红肿一片,眼圈也是。她停下脚步看着锦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见犹怜。 “怎么了这是,大小姐,怎么哭了?”宋嬷嬷手忙脚乱地给商子云擦着眼泪,一边用幽怨的眼神从锦绣身上一扫而过。 想必商子云已经去过张贵妃那里了,宋嬷嬷也知道她打了商子云了。 看着她的样子,锦绣却没来由地心情愉悦了起来。 “进去说话,天冷!”诚安公公招呼着商子云和锦绣。 “你先走,去忙你的。”眼见太子进退两难,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嗯,那你有什么事就跟云福说一声,我等下去要云福在一边候着。” 太子看见妇人哭哭啼啼就想躲,这简直就是在给他上刑。 锦绣点点头,又重新走进大厅。 如果不出所料,商子云可能会在锦绣后面几天嫁给燕王,举行成亲仪式。燕王府要等到明年夏季完工,都会生活在后宫,不如提前过过招,也好有个准备。 想到这些,锦绣的心安定下来。 诚安手脚麻利地将皇后又请了出来,锦绣喝着杯里进贡的茶叶,心里畅快的很。 皇后两只脚还没来的及都走进厅里,商子云就扑通一声对着皇后跪下去了。 “民女商子云给皇后娘娘请安!”眼泪鼻涕横流。 皇后被这突如其来的跪地吓了一跳,看了一眼诚安,又故作镇定地扶着诚安走到正中间坐下。 “你这是有什么事?”皇后端起杯子,轻吹了一下杯上腾起来的热气又抿了一口茶,定了定神。 “娘娘,你可要给民女做主啊。”商子云抬着泪眼哭嚎了出来。 皇后看着锦绣坐在一边一脸镇定,又看了看宋嬷嬷,对商子云说:“请来,有什么事坐着说话。” 诚安见状抬手去扶商子云,却被商子云无视,搭着宋嬷嬷迟送过来的胳膊站起身来。 锦绣看到诚安的笑脸僵在脸上,心疼这位老公公。 商子云看不起下人更看不起宫里的太监,前世很多次当着她的面直斥太监恶心,腌臜等等。 皇后眼里闪过一抹异色,锦绣瞧的真切。 “皇后娘娘,民女脸上这巴掌印就是给这个人打的。”商子云边说边指向锦绣。 “哦。”皇后一脸平静,算是回答。 “您可要给我做主。”商子云鼓着腮帮,像个蛮不讲理的孩子。 “她在哪里打的你?”皇后已不耐烦。 “苏府,她们家门口。” “你上她们家做什么?”皇后憋着笑意。 “她调换了我的~~~”商子云堵住了,她不想让皇后知道玉佩的事情,差一点坏事了。 皇后带着问询的眼光盯着她,她却住口,掩面又哭了起来。 “去她府上这不是讨打么。”皇后似无意说道,又看向锦绣,“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刚出门,被叫了回来,就看看。”锦绣起身对皇后颔首行礼。 “去。”皇后向她摆摆手。 看着商子云泪眼巴巴的样子,锦绣抛了个笑脸给宋嬷嬷和商子云,轻呼一口气。 一出门,云福走上前来。 第59章 得力助手 “二小姐,您安好着。”云福询问的眼里透出关切。 锦绣点了点头,“我这会要回府了,劳烦您告知太子一声,没什么事,要他安心!” “奴才送送您。”云福会心一笑。 锦绣波澜不惊的样子让云福大为赞赏。以前只是觉得这二小姐心思单纯,没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如今变化多的让他感慨有些快要认不出来了。 不想以往那样咋咋呼呼,什么事情都急不可耐。这会子见了倒是个藏的住心思的缜密人了,心里由衷为太子高兴起来。 锦绣见云福面带满足的笑容,以为他有什么乐子。便笑着打探道:“看来云公公心情甚好呢,有什么喜事说出来让锦绣也沾沾喜气,乐呵乐呵。” 云福一愣,看着锦绣一脸明媚的娇俏模样,眼底的欣慰愈发荡漾开来。 “老奴哪里有什么开心的事,不过就是看到二小姐和太子相互惦念,心里颇感温馨,美着呢。” 云福笑的两只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到了,您请回。”锦绣站在宫门前,望着云福微点了一下头。 “有空就多过来,太子殿下也无它处可去。”云福低着嗓子说完这句话边转身走了。 出了宫门,一顶轿子停在宫门口。正当锦绣侧身准备离开时,车上马夫对着锦绣走过来。 “二小姐,请上轿,小的恭候多时了。”锦绣细看一眼才认出,这人不就是初七吗。 “初七?” “小姐轿上请,我送您回府。”初七礼貌性点点头,抬手请锦绣上轿。 心里暗自高兴,将初七送过来,相信宫里的刺客案会多一丝线索,太子自觉不能记住所有初七说的那些证据,直接送人过来,这是个能省事的主。 轿里熏香缭绕,小几摆的照样是她喜欢的几种点心,锦绣深吸一口气,心里某处没来由地暖暖的。 “二小姐,以后我就跟着您了。”初七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像是从某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里面发出来的。 “什么?”锦绣一听这话,一时之间不明所以,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是以后初七就专门跟着她了。 “那太子那边?”锦绣迟疑了一下。 “宫里人手充足,殿下担心您的安全,要我以后跟着您。”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锦绣才听到初七的声音缓缓传过来,像是做了几番斟酌才吐出来的字。 “甚好!这会我们直接去翠云楼,府里就先不去了。” 出门前她嘱咐青杏去盯梢,那丫头没有功夫傍身,真是是让人不放心,锦绣滴溜着眼睛绽放神采。 翠云楼里依然是热闹非凡,人流如织。 青杏似乎在等锦绣,站在门口翘首张望着,看到这架黄色轿顶的马车便迎了过来。 “小姐,你总算是来了。”青杏伸手扶着锦绣跳下马车,又看了一眼初七,自觉的闭上嘴巴,示意锦绣去一楼拐角自己的账房里说话。 初七始终跟在锦绣身后约两步远的距离,眼睛无意识地看着周围。 “来来,认识一下。初七,过来!”锦绣边说边招呼初七走进一点。 “这是初七,你们俩见过面了的。”锦绣这样子赶紧活脱脱一个冰人,想要将不熟的人硬生生拢到一起,脸上笑出一朵花来。 “嗯,你是青杏!”初七红着脸点点头,说出来青杏的名字,好像青杏这两个字烫嘴一样,一溜就说出来,立刻咽到肚子里去了。 “初七,以后你的任务就是保障青杏的安全。”锦绣看着初七,“如果她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初七嗫嚅着道:“可是殿下说的是要我保护您。” “你这是不服从命令?”锦绣立刻沉下脸。 “小姐,我不用保护,又没什么大事,保护我什么。”青杏急忙推辞。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初七也急了。 “那就说好了。以后你跟着她,她去哪你就去哪。”锦绣莞尔一笑,面前的两人的反应实在太像,着实有趣。 “以后都是自己人,可以放心。”锦绣看着青杏微点了一下头。 青杏点点头,走进翠云楼,锦绣和初七在后面跟着。 “二小姐,您来啦。”张妙歌娇媚的嗓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像旋风般搅到了锦绣的面前。 锦绣不想理她。这个女人实在太狡诈,自己也无暇和她纠缠。眼下不动她主要是因为燕王进京了,谁也不知道除了她之后还会弄个什么样的对手过来,对比她,只会来个更棘手的。 “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忙你的去。”锦绣懒懒地冲她摆了摆手,驱赶蚊虫似的样子充满了嫌弃。 “哦,今日这里新得来两盒普洱,我弄一盒给您尝尝?”张妙歌的眼睛在初七身上游走。 “不了。你下去。”一股冲鼻的香水味搅的锦绣鼻腔奇痒难耐,锦绣只想她快点走开,语气不善。 张妙歌见锦绣这般嫌恶的样子,脸一红,讪讪走开。 “阿嚏!”一股气流从鼻子里冲出来,锦绣掩着口鼻打了个喷嚏,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好多了。 张妙歌听到声响,回头看了一眼锦绣,难堪地避一边,一楼南边她的雅间走过去。 “小姐,那春桃今日去了一趟双河桥边,和蒋红玉见了面。”一进账房,青杏谨慎地关上门,低声说道。 初七守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飘然而过,他赶紧走出几步,那身影停住,向他看过来。 “初头领,你也来玩?”燕王边的张头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勾起嘴角一脸玩味地看着初七。 初七脸更红了,看了一眼四周,撇了撇嘴,没说话。 “好好玩哈。”张领卫看着他局促的样子傻里傻气的,也没有再多说话,将手中的橙子抛起又接住,两个来回之后就走开了。 “那这里可有什么反常?”锦绣思忖着,他们心心念念藏着掖着的詹老板一命呜呼了,不应该会这么平静啊。 “和前几天一样,风平浪静的,可是,越是和往常一样就越是反常。”青杏一语所出锦绣心中的忧虑。 “那春桃还有去过什么地方?” “没有了,她之后就去尚书府了。”青杏缓缓说道,“不过,小姐,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是她可以自由出入尚书府吗?”锦绣问道。 “是啊,一个从苏府赶出来的丫头,怎么会有这种神通,能自由出入尚书府那样的地方呢?” “二小姐?二小姐?”初七敲着门。 青杏和锦绣面面相觑,有人? 第60章 燕王醉酒 推门而出,燕王笑眼盈盈地看着锦绣,初七已经退到燕王身后了。 “掌柜的,今天这么早就来了。”燕王细细打量着锦绣,调侃道。 “没死。”锦绣沉着脸走出账房。 詹老板的事情燕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如果不是太子,以詹老板的身手,她能不能安然脱身还是个未知数,燕王的眼神明显是来看锦绣有没有负伤。 “哈哈哈哈。”燕王搓着手,“走,去楼上喝点酒压压惊。” “为避嫌,我还是不了。”锦绣一直恪守自己的行为,虽然带多几个人一起喝两杯不算什么事,但是她还是不想给任何人留下一点口实,太子不在,她不会和其他男人喝酒。 燕王尴尬笑了一下,这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也在意料之中的事,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燕王是将这翠云楼当成自己的窝了?每次过来你都在。”锦绣看出燕王眼底的失落,努力找话题,还是跟着燕王身后走上楼梯。 “宫里没有什么好玩的,压抑。”燕王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用力摆摆头将额前遮住眼睛的几缕头发甩到一边。 “我今日进宫了的,碰到了你那商子云大小姐了。” 二楼大厅边有一张桌子,燕王知道锦绣不会随他进雅间,遂直接坐在了桌边的三角软凳上。 “哦,她找你麻烦了?”燕王挑挑眉,看向锦绣的眼里发着光,目光太烫人,锦绣都不敢和她对视。 “你知道?”锦绣有些讶异。原本只是无意识的找话题说说,燕王这么一说倒让她以为那商大小姐在找她麻烦之前和他抱怨过。 燕王看了看随自己跟上来的青杏和初七,以及自己的贴身侍卫张头领,似有话要说,边向张领卫摆摆手,示意其回避。 锦绣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会是在一个开放的环境,她也朝初七和青杏示意离开。 燕王笑着看着几个人陆续走开,沉声对着锦绣说道:“那张齐飞的玉佩你当真见过?” “是这块吗?”锦绣小心从手里摊开一块素色玉佩。 燕王一愣,眼光落到玉佩上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块玉是在被宣进京前几天夜里自己赠给锦绣的。 商子云那日在遇到蒋红玉和自己后明显不愿当面戳破张齐飞的玉佩的事情,后来又上门要求对质,想必有人在找那块玉,不然没有必要让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冒着被奚落的威胁走进苏府。 “你好好留着,说不定以后有用。”燕王眼神挪向一边,两手交叉转着大拇指,魂不守舍。 “那玉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商子云都要逼死我了。”锦绣心知燕王对自己是有几分情真意切的,如果不是前世听说他登上帝位,下令处死自己苏府满门,她是决计不会相信他会堕落成一个嗜血暴君的。 “以后就自然知道了。”燕王目中空空看着窗外,“如果真的在你手里,那就保管好,不要让那玉落入旁人之手。” 锦绣极力掩藏着自己的震撼,看来,那玉肯定是一个什么信物之类的。 “你这块玉自己留着,我未曾帮你什么忙,留着也怪不好意思的。” 这些话她在心里磨了很久了,前世她在懵懂之中困于尚书府,不知道沙场边境之类的事情,这些天在柳家也了解了一些官场上的事情,燕王手中拥兵多少在柳大人那里也是个未知数,锦绣只知他从小梦想者冲锋陷阵,驰骋沙场,对他暗中养兵训练的消息倒不吃惊。 掌心的那块玉,说起来是块玉佩,可背面上的豹头图案让她觉得这玉更像是一块令牌,更让她觉得蹊跷的是,前几天她将从张齐飞身上偷过来的那块和这块放在一起,似乎是一对,连玉的质地颜色都差不了几分,很有可能是用一块玉石所雕制而成。 “你是担心七弟吗?”燕王带着质问的语气直直盯着锦绣的眼睛。 “不,不是的,无功不受禄而已。”锦绣心里莫名紧张起来,磕磕巴巴说完觉得没意思,就又将掌心合上,将玉又收回小心放在贴身袖笼里。 “走了,以后出行小心点。”燕王洒脱的起身,头也不回地向楼下走。 锦绣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一种失落和故作轻松。 翠云楼之前虽然是在商家名下。自从锦绣插手之后,她却不这样认为,商家可能只是告诉众人的一个外壳而已,实际可能就是掌控在燕王手中。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吗?詹老板半夜刺杀她是他指使的还是仅仅是詹老板个人的想法呢? 如果是他指使的那为什么会提醒她?是想故意洗脱嫌疑? 锦绣想的头疼,翠云楼莺歌燕舞,歌舞升平,时不时会窜出些酒鬼醉汉出来,看了心烦的很。 她将翠云楼几层都探视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就不要指望有什么大的收获了。 叫上青杏和初七,打道回府。 “殿下,你当着就这样放过那蹄子了?”张头领盯着那架逐渐远去的马车,面露不解。 “注意你的措辞!”领着酒壶喝酒的燕王眼神迷离,已是半醉半醒的状态,不满地看了一眼张领卫斥责道。 张领卫皱眉,心里暗想,也不知道殿下是怎么了,只要是关于这苏二小姐的,他就变得小心翼翼,多愁善感,莫不是对这二小姐上了心?如今上心也没有用了,商大小姐和这二小姐比起来也不逊色,真是难以琢磨。 “以后对她说话客气点。”燕王大着舌头,将酒瓶冲张领卫递过来,“她不一样。” 话一说完就趴倒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不一会就听到呼噜声。 “什么一样不一样的,这样的女子成日往这种地方跑,还真是不一样。”张头领边嘀咕着边搀起醉倒的燕王。 车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府门的灯笼在夜色里被薄雾拢着泛这柔和的暖光。 小秋不知从哪里溜出来,摇头晃脑的迎接锦绣。 进门之后四周隐约传来几声秋虫的低鸣,锦织房里的灯还亮着。 走到门抬手打算扣门,想了一下又垂了手走进自己的卧房,看着桌上还没有绣好的盖头,没有犹豫就又拿起来。 青杏灌了个汤婆子送过来,锦绣笑着摆摆头却还是接了过来。 飞针走线,带着自己今生满满的祝福。 第61章 锦织定亲 窗外透出几缕微光的时候,锦绣缝上了盖头最后一针。 锦绣看了看趴在桌上睡的香甜的青杏小心起身,摊开盖头仔细看了一下,已然是自己想象中的精巧绣工。她小心将盖头叠好,轻放在桌上。 又给青杏加披了一条薄毯,走到床边,倒头便入了梦乡。 已经好些个日夜没有睡好觉了,一直都是缺眠的状态。 待她醒来时已经过了午时,困顿没有完全消退,只觉得嘈杂的声音时不时闯进耳里。推门一看,后院并没见什么人,青杏也没影了。 走到前院才知道,新姑爷今日上门送宴席贺礼过来的。 前院堆放满了各种扎着红绸的吃食已经宴请宾客的各类生鲜禽肉,锦绣收起眼底的倦怠,重又回房收拾一番进前厅来招呼客人。 刚走进前厅就看见青杏红着脸走过来。 “小姐,怎么不多睡会子?再去躺躺。” “不了,有些吵闹,就来看看。” 厅里父母和哥哥姐姐都在,苏氏夫妇脸上都洋溢这幸福的微笑,全然没有前几天的剑拔弩张,见到锦绣走进来,苏达运朝她笑了笑,示意她坐到哥哥鹤鸣旁边。 韩启明和苏达运有说有笑,回头看了锦绣一眼手足无措地起身弯腰点头一番,贺氏打趣道:“这妮子不用理会,要是哪句话缠上了要逮着你说上个大半天,没完了。” 韩启明冲锦织望过去,满脸通红却不露羞怯之态,虽不是官宦之家,家境殷实,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娘,你这样说姐夫以后只会当我是猛虎一样避之不及的,哪里会像一家人。”锦绣知道贺氏是避免韩启明尴尬,给他一个台阶下的,故意抱怨道。 “好啦,以后都是一家人,正常点就行了,没那么多规矩。”锦织今日春风满面,白皙的脸上飘着两朵似有似无的红云,柳眉新描,朱唇鲜亮欲滴,整个人好像在这大厅里发着光,锦绣第一次正色到锦织原也是个绝色尤物,平日里总是不争不抢,也不像她是个事精,倒掩没了好颜色。 “小妹往后有什么我帮的上忙的只管吩咐就是了。”韩启明看着锦织,跟在她话后补上这句。 “那就先谢过姐夫了。”锦绣边说边俏皮地起身向锦织行礼。 锦织眼睛里似盛满了星星,假意飞了个白眼然后别开脸,不看她。 坐在一旁的鹤鸣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似乎人在这里魂已经飘远了,虽坐的笔直,锦绣知道他的腿上缠着绷带,伤还没有好全,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话也少了很多。 “少爷,我们回,再晚了只怕还没到家天就黑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前厅门口传过来,锦绣转身看见一个满脸皱纹眼皮浮肿的老丈出现在前厅门口。 他双手紧握,佝偻着腰,看向韩启明,像是怕进来,只在门口说话。 “好好,阿叔,您到门口等一下,我马上就来。”韩启明起身堆起笑容,向老汉说完又对着苏氏夫妇说道:“那我今日就先回去,二十八那日我会午时从家里出发,来接锦织,多谢二位垂怜,不弃我家世低微,将锦织委身于我韩家。” 说完韩启明竟含泪跪下,向苏氏二人行跪拜大礼。 锦织噙着泪,红着脸将脸别向一边,看向窗外。 苏氏夫妇赶忙起身双双搀起韩启明,贺氏眼睛不停眨着,想要将眼泪眨回去。 “别的要求我这个做娘的没有什么要求,吃苦受累两口子一起承受着也是应该的。只是做事有纷争时想着点我们锦织,不让她心里受委屈才好。” 贺氏抽抽嗒嗒,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似断线的珍珠,锦绣好像听到了泪珠落地敲打石板的声音。 “您放心,往后我只有锦织一人,绝不会让她添心病。”韩启明是个聪明人,立刻会意保证道,“没有任何人能欺负她,我娘也不行。”他站起身,看了一眼锦织又加了一句。 看到韩启明的认真样子,贺氏接过锦织递过来的手帕,轻轻擦掉泪水,露出欣慰的微笑。 锦绣知道这种保证只是口头说说,谁知道往后几十年会发生什么事情。看到贺氏的笑容,她心酸无比,母亲真是天真,可是,此时此刻,这些话至少能让她高兴一点,如果没有,那她拿什么欺骗自己,好让自己九门提督的嫡女嫁入小门小户的韩家去呢。只有独一无二的深爱,没有办法用任何东西衡量的看不到的偏爱才能让她甘心。 苏达运的脸好像被人抽了几个耳光,红着脸附和着点着头,锦绣冷眼看着,竟觉得好笑。 人到底是自私鬼,儿女都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了,他还厚着脸找真爱呢。 可能是感受到了异样的眼光,苏达运顺着目光向锦绣看过来,锦绣勾起嘴唇,嘲讽地冲苏达运笑笑就看向鹤鸣,鹤鸣也勾起嘴角冷冷看着苏达运。 除了鹤鸣没有起身,众人将韩启明送出府外,看着他的马车消失在视野外才回前厅。 “你再去睡会?”锦织挽着锦绣的胳膊摇了两下。 “不了,一点睡意也没有了。”锦绣边说边打了个呵欠,眨了眨眼。 “这几天就不要再往外跑了,婚期已定,你得帮忙去老家送拜帖。”贺氏此时容光焕发,一扫前几日的颓废。 “我送拜帖?”锦绣难以置信的指向自己,又看了看在一旁坐着抽着烟袋的苏达运。 “我去,织儿的事我当然不会不管。”苏达运吐出一口浓烟,“你们娘俩不必费心这些宴席上的事了,我和刘管家张罗好就成了。” 锦织身体一颤,低下了头。锦绣知道,她哭了,她的小名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提起过了。 “嗯,那鹤鸣,你就好好养伤,争取在送亲那日能正常下地。”贺氏对苏达运的话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欣喜,只淡淡皱眉看着鹤鸣的腿嘱咐道。 “这个娘你放心,就算这腿废了,我一样能将大妹送到家。”鹤鸣盯着苏达运咬牙切齿说道。 “那就好,还是把伤早些养好。”贺氏知道鹤鸣心里恨着苏达运,似是打圆场,说出来却又不是,不禁平添了几许挫败感。 “姐,昨晚我将盖头已经绣好了,去看看。”锦绣转移话题,拉起锦织的格外就往外拽。 “是吗?看你能绣出个什么怪玩意出来。”锦织的表情并不意外,似乎早就知晓了盖头已经织好的样子,这样说不过是配合锦绣而已。 第62章 父母回避 苏家嫡长女大喜,道贺的人络绎不绝,苏府一片喜气洋洋。 锦绣半夜就起床守着锦织梳妆打扮,贺氏从入锦织的闺房那一刻起就泪水涟涟。 锦绣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帮忙收拾东西,偶尔和青杏青梅一起去复点陪嫁。 男方韩启明的家在离京四十多里的燕京西郊处,大婚当天午时吃过状元席就从燕京赶往京城,到苏府时已是酉时三刻,天已经全黑。 府里上上下下的灯笼映红了上空。鞭炮响起之前,苏氏夫妇离开苏府,走到荒郊野外。 女儿出嫁,女婿结亲的鞭炮声父母是不能听到的,听到了不吉利。 苏达运和贺氏迎着冷风提着一盏灯笼往荒郊一直走一直走,离苏府越来越远,当苏府方向只看的见一点豆大的光时,苏达运停下了脚步。 “累了,坐下歇一会。”苏达运拉了一把贺氏的衣袖。 已是冬天了,夜风刺骨,四下一片漆黑,像是想要将苏达运手中的灯笼的亮光吞没。 贺氏挨着苏达运坐在了田埂上,一语不发。 自从得知蒋氏回来之后,苏氏夫妇就没有正常交流过,家里要不就是死寂一片要不就是吵吵嚷嚷,心里不曾真正痛快高兴过。 锦织如今出嫁,二人心里不免感叹时光飞逝,二人成亲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当初苏达运正值青春年少,见了贺氏之后不顾门第悬殊,求着父母定下这门世人难以理解的婚事,小门小户出身的贺氏起初心里也是忐忑,之后一直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蒋氏的出现是二人都未曾料到的意外。出于怜悯,苏达运接济了她,她的乖巧可人是贺氏不能比的。 即使二十年了,她依然能在归来之后掀起浪花,贺氏心中的不甘像野草一样泛滥成了灾,如今到底也是苏府的当今主母,和一介普通妇人比自然是低了身价。不说并不代表不在意。 “冷不冷?”苏达运将袖口紧了紧,又向贺氏挤了一下,问道。 “嗯。”贺氏端坐着点点头,也不知道在这微弱的光里苏达运看不看的到她点头。 “以后就不要提那个蒋氏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去看看。”苏达运的语气在这清冷的夜里有些落寞,带着一分求饶的姿态。 贺氏依然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头,她甚至在心里换位思考,如果此时蒋氏出于自己的这个位置,她会如何回话,怎样说的让眼前的这个人开心? 黑暗中的她苦笑了一下,小心地舒了口气,生怕苏达运听到,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即使心里千疮百孔也不要让他看出她的在意。 “接下来就是妮子的婚事了,姐俩的婚期安排的这么紧凑,家里就快要没有人了。”苏达运见贺氏不想搭理他,可心里又不想就这么沉默下去,硬着头皮接着往下扯。 这些都是他的真心话,能稍有一点点共鸣的也只有贺氏能理解他的心情了。 “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妮子成亲之后,你就将蒋氏母子接过来。走两个人再来两个人,补齐了,也正好。”贺氏语气平淡,像是个帮人出主意的好友一样。 “你这样说就没有意思了哈。”苏达运偏过头,提起灯笼照在贺氏的面前。 贺氏眼睛浮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泥塑的人似的,灯光在眼前闪烁也没做太大的反应,仍是幽幽地说道:“我对你纳妾从来没有任何意见,我是支持的。” 说完后,贺氏笑了,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苏达运将灯笼挪开,叹了口气:“你一定要我求你吗?我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 “那蒋红玉是怎么回事?蒋氏被卖掉是我叫的人牙子,她们坐的什么事你不管,我和妮子回击倒成了容不下人的卑鄙小人了。”贺氏突然怒吼道,很快,吼声被风卷走,贺氏的头发散了。 “吵架时说的话你若要当真那我也没有办法。”苏达运喘着粗气盯了贺氏一会甩下这句又佝偻起上半身来。 “你自然是没有办法的。吵架说的话就不是话了?不要点脸!”贺氏边说着边向外挪了一下,离苏达运远了一点。 苏达运看着苏府方向,夜空中好像有烟花放出来,边又朝贺氏挪过来,指着一处火花说道:“你看看,是不是接亲的人来了。” 贺氏看过去,果然又零星的亮光燃气又熄灭,“许是织儿已经被接走时放的烟花,我们出来有好一会了,应该是要启程回韩家了。” 一提起这个,贺氏难掩心中的感伤,“嫁人了以后就是大人了,孩子、公婆还有夫君都要伺候着来,数不尽的委屈,我织儿才这么点年纪,不该答应这么早嫁人的,要留多几年才是啊。” 苏达运递过手帕,“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以后韩家咱们都帮衬着点就是了。织儿乖巧懂事,不会受人欺压的。” 苏达运安慰着贺氏,这些话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话刚说完,自己的眼泪都落下来了,心里有些吃惊,这些话连自己也安慰不了,哪里能安慰的了贺氏。 “谁人见了我都说我命好,福报深厚,可心里的苦又有谁人知。你在织儿婚期前几天这样闹,她心里苦着,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今日鹤鸣拖着条没完全愈合的腿去送亲,露了底岂不是让人好笑。” 贺氏的话越来越多,好像说不完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苏达运沉默了半晌,捶着胸口无可奈何地说道,“你想我怎么办啊现在。” 贺氏脑袋里懵懵的,胸口也闷的厉害。起身往回走。 “以后我保证不会和那蒋氏联系了,你放心。”苏达运跟着走上来,并排着和贺氏往回走。 “你在我心里没那么重要,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孩子,你做什么都行。”贺氏口气冰冷。 “也是我的孩子啊,没有我,她们也成不了你的孩子。”苏达运讨好地拉起贺氏的胳膊摆起来。 “放手,鹤鸣这样送织儿我不放心,锦绣也和我透露过这段时间惹上来商家,一路怕是不得安生,要不,要不你一路跟着送亲队伍后面,有紧急的事情也好保护织儿和鹤鸣。” 贺氏是个伶俐人,时机俨然成熟,便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 “可是我若听到了送织儿的鞭炮声,不是会对织儿的婚事不利吗?你忘了咋俩是为什么跑到这荒郊野岭来的了?”苏达运着急了。 “人命都有危险了,你还管什么利不利。”贺氏抢白。 “那我送你回府了马上赶过去。”苏达运急忙拉着贺氏快步回府。 “我知道回去的路,你现在赶紧跟过去,我没事的。”贺氏甩开苏达运的手。 “你怕黑啊。”苏达运为难道。 “快走,我有灯笼,快去!”贺氏在黑暗中弯了一下嘴角催促着。 第63章 送亲遇袭 送亲队伍人也不少,几个远房表亲的兄弟都来了。苏达运在夜色中狂奔了半个时辰才追上接亲的队伍。 队伍浩浩荡荡地往燕京走,红红的灯笼串成一条长龙,快赶得上一里地那么远了。 鹤鸣和众表兄弟骑着马跟在锦织的花轿后面。 队伍最后面是苏达运安排的三十个侍卫。一来是给自己女儿长脸,二来是为防止路上有不要命的强盗土匪动了嫁妆的念头,先摆好阵势吓一吓,动手了不管又没有损失总是难看的。 一路上结亲队伍欢欢喜喜,年轻人也都有说有笑,兴致高昂。 苏达运内心一会难过一会激动一会又欣慰的,鞭炮声也是走个半里地了就放上一长串。 看着拖着鞭炮的马车上越来越空的时候,苏达运知道快要到了。心里感伤起来。 就在他飞上路边的一棵大树歇口气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沙沙声,凭直觉,这声音绝对不是风吹树叶和杂草的声音。 他立着耳朵判断着方位,眼睛在黑暗中机警的探查着。 看着送亲队伍,走在鹤鸣身后的一匹马显得格外高大,马上的人影也有些熟悉,苏达运被这人分了心,很快就反应过来,鹤鸣和自己守卫皇宫,值了快两年的班了,身边的异常肯定是能觉察的到的。刚刚听到的那声异响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刚刚就没有出现过,苏达运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 夜色黑的离谱,如果不是星星点点的灯笼,伸手不见五指是一点也不夸张。 跟了几十里地,也有些累了,他躺在树杈上闭上眼歇一下,耳朵却仍在搜索着周围的异响。他对自己的听力足够自信,不可能听错的。 他的心怦怦乱跳,耳朵里此刻已经听不到除了自己扑通扑通心跳声的其他声音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不想女儿的婚事蒙上一丝阴影,一点点也不要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和家里那只黑狗小秋抖落头上的灰尘一样,又长吐一口胸中的闷气才觉得好些。 跳下树枝,他蹑手蹑脚的跟着队伍往前走。 没有错,没有错,有人跟着,他将手移到后腰处,紧紧将剑柄握住。 “三、二、一,起!”苏达运在心里默默念道,随即一跃而起,手中利剑出鞘,一丝光影在剑身上一晃而过,寒光一闪,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倒下。 之前沉着有序的脚步声这会杂乱无章,向是捅到了老鼠老巢一般,四,五,六。按照这些人的脚步轻重,苏达运迅速判断出了还有七个人跟着。 都是高手,很快,这七人就将苏达运围了起来,虽看不清彼此的脸,单从气压上就能感觉到这七人对苏达运的出现是抱有极端戒心的。 苏达运倒愿意将这几个人拖住,只要不影响走在前面的队伍,再离的远一点,这边的打斗也传不到前边去。 可那七人却并不这样想,如果是想要钱财应该早就动手了,一路上几十里都没有露出破绽,在这却被发现了,很明显是提前就埋伏好了的。 搅乱婚礼才是他们的目的。 苏达运被围,双方对峙了一盏茶的时间,彼此不知道底细,对方已经失掉一个同伴,心中已有胆怯之意,可是想到可能不能交差,有些急躁。 一只利斧直直向苏达运劈来,苏达运旋身一闪,巧妙躲过了,其他几个人见机一拥而上,苏达运手持双剑开始拼命起来。 能在苏达运手下挺过十招的人都可以算得上是高手了,眼下几个人出几招就换个人,还不时有人在旁边偷袭,苏达运虽信心十足,也有些无可奈何,已经很久没有打这种混战了。 打到只有三个人的时候轻松多了,不消一柱香的功夫便能收拾干净,却又窜出一个人来。 他心一沉,以为对方又有人加入了进来,很快便意识到错了,来人是给他帮忙的。 很快,三个人都倒地。 “多谢少侠相助。”苏达运拱手致谢,那人好像没有听到似的转身走了。 苏达运愣了一会来不及细想又抓紧时间去追接亲的队伍。 眼看着接亲队伍有序地走进韩氏的那幢小高楼宅院的时候,他才挥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时间,一阵僵愣的麻痹感从脚底往头上冲,他才意识到前一会自己是有多紧张,不由感慨自己年龄大了。 韩家的鞭炮齐鸣,苏达运一听鞭炮声逃命般开始飞奔躲避。 传说女儿出嫁是不能让父母听到鞭炮声的,听到了不吉利,父母会干涉新人的生活,给新家庭招来争吵。苏达运以前听说过这种说法,当时他不以为然,并很不屑,如今锦织成亲时却谨记这个说法。 偷偷护送女儿成亲,深夜躲避鞭炮声的这个场景成了苏达运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只要是能为了女儿锦织好,好一点点,要他做什么都行,他没有其他任何的想法,那时候他觉得他就是一个动物,一个惧怕鞭炮声的动物。 气喘吁吁地奔到苏府的时候,他的头发尖上在滴水,身上的衣衫全部湿透,看到守在卧房灯下的贺氏,他一脚踏进房门:“织儿送到了。”话一说完便一头栽倒。 贺氏慌忙叫来锦绣,刘总管也来帮忙。 万大夫细细诊过脉之后只说了“急火攻心,伤寒入体。”八个字,眼里满是不解,这两个症状是相冲的,怎么会同时发生在一个人身上。 开了药房,叮嘱好几遍需要分开煎服才被送会医馆。 梳洗煎药喂药完毕之后,苏达运才重又缓过神来。 “织儿已经送到,韩家小院妆点的像模像样的,你可以放心啦。”苏达运脸上泛着红晕,像是喝醉酒了一样。 “知道了,你好生休息,辛苦了。”贺氏笑着看向苏达运。他这会儿的语气和神态和往日一样,如果没有蒋氏的事情,她应该会没这么多的心思。 “都是自己的孩子,我也是为了我自个的心安。”苏达运平躺好,望着头顶的帐幔像是陷入了沉思。 锦绣这才知道原来苏达运偷偷护送了锦织一路,心里不禁替姐姐高兴。 她一直都很担心路上会出什么乱子,太子也被安排着和哥哥一起去送亲了。现在知道已经安然送到,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紧张了好几天的心总算放松了。 第64章 商家出事 鹤鸣和总表兄弟在韩家吃了送亲饭回苏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早上了。 锦绣小睡了一会便被贺氏叫醒,守在前厅等着他们回来。 苏达运已经提起告知了不会有什么事。可路途遥远,贺氏还是经不住喜欢胡思乱想。 丫头婆子都忙着准备送亲人回来的饭食,估摸着应该会在辰时左右到。 还没有到辰时送亲队伍就都到苏府了,一整夜的等待和忙碌,众人也都疲累不堪,草草吃了点就散了。 鹤鸣回来之后面色微红,一直是微醺状态,应该是在韩家被劝着喝了不少酒。 回卧房的时候,鹤鸣拉住锦绣,“太子已经回宫了,托我告知你一声。” “知道了,去歇着。”锦绣从他进门就在等这句话,眉头也顿时舒展开来。 “你知道那太子的功夫是谁教的吗?”鹤鸣虽已经呵欠连天,可看这样子并不打算直接走,反倒倚在回廊柱子边,一脸认真。 “没仔细打听过,好像是个婆子。”锦绣想了一下,只知道他的老师是孙太傅,武艺上的好像除了骑射极佳的李将军之外还有一个什么婆婆偶尔会指点一下。 教的也都是基础的东西,如果是表面上的东西应该还不至于让哥哥记在心里然后问她。所以她说认为哥哥想要问的应该是太子明面上的师父。 “哦。”鹤鸣好像是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正推开门又猛地回答又问道:“你有没有和太子切磋过功夫?” 锦绣白了哥哥一眼,“谁天天有事没事打打杀杀,我在太子面前淑女着呢。”说完锦绣一扭头走开了。 自从上次见识到他在深夜遇袭,成功追杀詹老板之后她心里就一直对太子的功夫有那么一点怀疑,燕王的功夫远在锦绣之上,她自己也心知肚明,也曾告诫过太子要提防燕王,可眼下,听哥哥的语气,很明显,太子的功夫应该也是有震撼到哥哥。 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就像你喜欢的一个盆栽,你买回去本是因着它的枝叶,养了些时日,竟给你开出无与伦比的花朵来。 想着鹤鸣的神色表情,锦绣比自己被人夸奖更得意,虚荣心彻底被捧起来了,真爽。 今日还需要招待一天宾客,苏达运和贺氏今日熬不得了,鹤鸣本就是旧伤未愈的人,指望不上,她撑着眼皮,招呼着来来往往的亲友。 自从柳北辰告老请辞之后,柳夫人也在锦绣的陪伴下精神日渐好转,看着锦绣的样子,也跟着帮忙做决策,柳北辰乐的看着妻子忙碌的样子。 午膳用完过后离的远的亲友就开始拜别的,贺氏也起来床,一起在府门口送客。 锦绣却见方叔神色不对劲,急匆匆下来马车向着刘管家走过去,刘管家附耳过去,方叔低语了几句,刘管家脸色煞白,随即向锦绣走过来。 锦绣早就看出方叔的异常举动,向刘管家走了过来。 “小姐,商家大少爷出事了。”刘管家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耷拉的眼皮皱着挤在一起,在深陷的眼窝处形成了个小三角形。 “哦,他能出什么事。”锦绣放下心来,还以为是谁呢,那商子墨她早就见他不惯。 她倒是很高兴听到关系商家的坏消息,哪天如果告诉她商子墨横尸街头她估计还会乐上一阵,给递消息的人几个赏钱呢。 看着方叔刘管家煞白的脸,锦绣按捺下心里的高兴劲。 “商家少爷昨夜被人刺伤,今早,不,就算前一会,方淮送你表姨回去的路上碰上了,眼看着从担架抬着,不知是死是活。” 刘管家是眼见着锦绣和商子墨好上的,那时候如胶似漆,虽然对商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商子墨温文尔雅,长的也是一表人才,他对商子墨没有什么坏印象。如今虽然锦绣已经赐婚给了太子,但到底也是有过曾经的,他心里担心锦绣会悲伤,可锦绣面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担忧,反而添了喜色,这让刘管家不知如何管控自己的表情了。 “哦,真是可怜啊。”锦绣摆摆头,说着惋惜的话,却笑意盈盈。这样子看的刘管家心里发毛。不知锦绣内心的真实想法,他甚至担心小姐是不是突然听闻这个噩耗了承受不了打击,这是要‘失心疯’? “要不咱们备份礼了偷偷找个人前去打探一番,慰问一下?”刘管家小心翼翼的颤声问道,他此时心里发毛。 小姐如果下一刻突然悲伤的不能自已,气血攻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可是锦绣和商子墨惺惺相惜耳鬓厮磨的交往历史的见证者,当时当日的那些用情至深明眼人都看的清楚,虽不知为什么会形势陡转,里面的真心不容置疑。 “笑话,刘叔,你这是怎么了,商家的人我不让放进府,今日怎么这样糊涂了。”锦绣挑眉,她不知道为什么刘管家会记挂商家的人,这样子像是要和商家成一伙人的样子。 “不,不是,我也是担心小姐您悲伤过度。” “哈哈哈哈,他商家出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您呀还是好好做自己的事好,苏家的事您可要多操点心了哈。”锦绣嘴角上扬,看着刘管家小心翼翼怕伤到她的样子顿时笑开了,第一次觉得刘管家还真是可爱。 “哦,哦,那就没事了。”刘管家表情窘迫,红着脸走向方叔。 “刘叔、方叔,这会子也没什么好忙的了,快去吃饭了,别累坏了。”锦绣心情大好,看着刘管家和方叔叮嘱道。 “哎。”俩人有气无力应了一声,走进府里。 “怎么了?”见锦绣笑意盎然,贺氏凑着笑脸问道,她见这一老一少,脸色截然不同,硬是忍到俩人把话说完都没上前去打听,早就迫不及待了。 “咳,没什么大事,商家大少爷,就是那商子墨昨夜被人伤了,生死未卜。”锦绣像在传达一个喜讯。 贺氏脸沉了下来,皱眉想了一下,“你说该不会是和你爹有关。” “哪有那么巧,不会,那种人,贱兮兮的,一般人见了都想打。”锦绣不假思索道。 “你爹昨夜可是杀了几个想要捣乱的人,你忘记了?”贺氏咬着下唇,心里仍觉得此事蹊跷,“你想想,你爹那么个直心眼的人,平日和朝堂上的大人来往少,咱们家也就和商家有点过节,能打怎么家主意的除了商家还能有谁。” 锦绣却不以为然,“如果昨夜真是商家捣鬼,那我还要怪爹下手轻了,最好等下能听到那商子墨一命呜呼的消息。” 贺氏脸上浮起惊诧之色,她没想到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仇恨商家,心会硬如铁石。 第65章 妙歌求助 宴席大摆了三天三夜终于落下帷幕,摘下府里各处挂着的红纱稠之后锦绣终于不用忍受是不是的心悸了。 自从重生之后她看到大红色,尤其是大片的红就会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有时候会心跳加速,这几天的忙碌也分散了些注意力,不然她会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想都不敢想。 自从方淮看到商子墨被担架架回尚书府之后,锦绣一直竖着耳朵,等着听尚书府那边传来报丧的鞭炮声,一连等了两天,商家那边没有一点动静,让锦绣以为是不是方淮看错了。 下午吃过晚饭,锦绣就带着青杏和初七赶往翠云楼。 锦织大婚的时候,张妙歌也备了一份贺礼送至苏府,可能是身份特殊,也没见到张妙歌本人,闷了几天的锦绣总算是自由了,刚好来翠云楼也能顺带打探一点关于商子墨的消息。 一进大厅,翠云楼仍是一派热闹繁华,锦绣走上二楼,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怪怪的,像少了点什么。 推门走进专属自己的那间雅室,走来一个浓妆艳抹地丫头给她上茶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从进门开始到坐进雅间,她都没有看到张妙歌的影子。 在她的印象里,张妙歌就像这栋翠云楼一样,一进门看到的第一个人永远是妖艳的她扭着腰肢一脸媚态的朝她打招呼,今日没有看到,倒真觉得少了点什么。 “张领事呢?去叫她来。” “是。” 小丫头恭声回答就退出门外。 很快张妙歌就过来了,从妆容到衣饰,无不精致华贵。 “二小姐过来啦,来,尝尝这栗子,是前两日一个远房亲戚托人送过来的,虽比不上您贵府得来的尊贵品相,但味道确实不错,尝尝。” 边说边将手中托盘上的一只碟子小心端出来。 锦绣扫了一下她的脸,从未有过的疲态,想着这段时间的接触,猜想她的状态这么差可能是和商子墨受伤有关。 这张妙歌没有什么亲人,她的底细锦绣早就按照打探过了。唯一走的进的就是和商家。加之前世她少有的几次接触,和商子墨有点私情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她心里没有丝毫不快,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如今的商子墨在自己眼里才貌一般,为什么有这么多女人都喜欢他?是因为他爹是尚书?难以理解。 看着茶几上一碟卖相欠佳的栗子,她一点食欲也没有,转头看张妙歌,眼睛里布满血丝,直愣愣弓着腰站在旁边发愣,眼睛虽看着自己,可眼神恍惚,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锦绣还是挑了颗个头大的送入嘴里。一口咬开,栗子香味瞬间在口腔里爆开,香甜软糯,她满足地点点头,又拣了颗送入口里。 锦绣边吃着栗子边偷摸着打量着张妙歌,按照她以前的性子,能够离锦绣远一点就远一点,能不招惹就不招惹,每次招呼都是身不由己,出于客套和礼貌。 锦绣本以为她告假了,没想到仍在翠云楼,这里果然是她的唯一住所。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锦绣计划着想旁敲侧击一下商子墨的情况,现在看来,不需要她开口,张妙歌会先说出来的。 “二小姐,味道还可以。”张妙歌的笑容带着谄媚,以往对她的笑都是刻意挤出来的,刻意又机械,这次显然不一样。 “不错,不错。”锦绣细嚼慢咽,点着头。 “二小姐,听说你们家有一种清淤活血的跌打膏药是吗?”张妙歌小心翼翼中又带着点难为情。 “哦,你说的是散百瘀?”锦绣似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会反问道。 “是,是,是。”张妙歌像濒临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连连直点头。 “一般人用不上那个药,你们一般的擦点跌打膏就行了。”锦绣抬眼看了一眼张妙歌摆摆手,“一点摔伤擦伤用不上。” “不是的,二小姐,不是的,你家那药花多少钱我都愿意买,我的一个朋友受伤了,伤的挺重的。”张妙歌仍是弓着腰,眼里的泪水在打转,她强忍着不让泪珠滑落。 “哦,祖传的,我们都很少用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毕竟这药也用不上。”锦绣尴尬一笑。 祖上确实传下来一种名叫“去百瘀”的膏药,还是太爷爷那辈遇到的一名游医配制的,对消肿化瘀,收敛伤口有奇效。 这副膏药是由二十几味药材分开熬制,特别费精力。药材易得,主意是熬制的火候,时间要掌握精准,稍有不慎药效便会大打折扣。 苏达运和哥哥鹤鸣每年都会熬制一次,能不能熬成都是看运气,家里现成的也有,也有大着胆子寻上门求药的,为防止被无尽骚扰,都会提醒他们对外宣称没有求到。 “哦?张掌事还有江湖上的朋友,没看出来呢。”锦绣带着将信将疑的神色打量了一眼张妙歌,轻笑了一下,表示自己不信。 “是什么伤?这药祖传下来,每年不知有多少人打着治伤的幌子,其实是想仿制膏药谋财呢。” “不是的不是的,真的是刀剑的伤口,贯穿伤,伤口比较大,如今我朋友人事不省,只能找大夫开些消炎震痛的汤药,还请二小姐帮帮忙。” 张妙歌边说边直直向锦绣跪下双膝,泪如泉涌。 “起来起来。不是什么大事,我等会回去给你找找,找到了给你带点来就是,如果找不到就别怪我了。” 锦绣扶起张妙歌,示意她去整理一下妆容。 张妙歌退下后,青杏走了进来。 “小姐,今日那蒋红玉和春桃都没有过来。” “春桃上次已经被我逐出去了,那蒋红玉没来就有点意思了。”锦绣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将这里巡查一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没有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有点困。”锦绣若有所思。 可见方淮前两日的所见并非出错,听张妙歌这么一说,应该是重伤,照商家这种有一丁点风吹草动就四处寻求帮忙闹的满城风雨的家风来说,商子墨受伤的事情应该是闹的人尽皆知才是啊。 商家大少爷受伤,怎么能在外面请郎中呢,按照商驰疆那老匹夫的性格早就哭着喊着去找皇上请御医给商子墨诊治了,根本轮不到张妙歌来求药的地步。 莫非商子墨受伤的原因不能示人?锦绣望着门口陷入思维漩涡中。 张妙歌捧着一只漆红色的木箱走过来,“小姐,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银钱,你先收下,没有药就当是我个人孝敬您的。” 锦绣看着这个痴心的女人叹了叹气,换成其他任何人她都可以帮,除了商家,除了商子墨。 第66章 深夜会面 “小姐,你开心吗?”马车在漆黑的夜里奔驰,案几上的一盏红烛闪烁着昏黄的光芒。 锦绣脸色也被染上了一层橘色,她靠在坐垫背上假寐。 听到青杏的话锦绣没有睁眼,抿起嘴角笑了一下。 商子墨受伤是个意外,按照目前商家的态度,很明显是商子墨参与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导致的受伤,这让她不得不联想到姐姐的婚事上来了。 最近几天,九门提督之女嫁入寻常百姓家是人尽皆知的大事。前段时间和商子云闹别扭,又夺去了翠云楼的主理权,商驰疆虽然从未参与插手过,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虽然她面对贺氏的猜忌时很干脆的否决了这种猜想,可在她的内心,这种猜想却迅速膨胀起来,她都有点想要为了证实这种说法采取什么行动来取些证据了。 “你猜蒋红玉现在在做什么?”说出这句话之后,锦绣自己也惊到了。蒋红玉这个名字一直潜藏在内心深处,她是一个碰了就会痛的存在。 “应该是在尚书府,李妈说最近几天尚书府还是和平日里有些异样的,有些收到风声的官员都不走前门改走后门去尚书府了。” 商驰疆那老狐狸打的一手好算盘,没什么主流产业,一个兵部的尚书每年从各处收到的来历不明的钱财比户部的还多,凡是和商家沾亲带故的无一不是达官显贵。 现在那些官员不知是害怕还是精明,甭管是好事坏事,只要是和商家沾点联系,都变着发的送礼,真是讽刺。 到了苏府门口,锦绣下马车的时候就低着头在府门口找寻着小秋的影子,往常一下马车小秋就会摇着尾巴跑到她的脚边往上爬。 在地面上搜寻了两遍,没看到狗子,倒是看见了一双朝靴。锦绣心动了一下,抬眼就看到了那熟悉又干净的笑脸。 才两日没有见面,锦绣感觉上次见面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初七见了太子没有表现过多的惊喜,只是嗡着鼻子拱手叫来声太子殿下遍顺从的站在一边。 “跟着小姐她们还习惯。”太子笑眼弯弯的看着初七,感觉他和自己生分了些。 初七被看的更加窘迫,点点头,眼睛拼命眨着。 “好好好,习惯就好。”边说边向锦绣走过去,自然地换了一只手抱着小秋,另一只手去牵锦绣。 “小秋,他一来你就跟着他了,你这个小叛徒。”锦绣捏了一把太子的手心,溜到太子胸前,小心翼翼伸出双手想要抱走小秋。 “我刚刚抱到手里,好软和,热乎乎的,让我抱一会,我走了你一直抱着都行。”太子迅速侧过身体,将小秋护着,转了个方向。 青杏见初七像个雕塑似的站在一边,提着盏灯笼,不知是灯光照的他满脸通红还是本来就红了脸。几步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跟自己进府里去,不要在这对人面前杵着。 “我这几天忙的很,你是知道的,都没有得空抱抱小秋秋了。”锦绣作势生气,站在一旁,也不去看太子,挽着胳膊。 “好好好,给你,给你。”太子笑着双手抱着小秋将它送到锦绣怀里,“这么小气,小秋是不是?”说着伸出一根指头在小秋的头上刮了两下。 “这还差不多,这么晚了,有事?”锦绣心满意足地抱着小秋,看到府门口刘管家的脑袋从里面往外探视了一下又迅速缩进去了。 “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太子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还,还想看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有五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了,经历了姐姐成亲的繁琐之后,锦绣心里并没有以前的激动了。 这几天家里比较平静,父母关系似乎有所缓和,鹤鸣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就是感觉有点空,她知道是姐姐锦织不在的缘故,这种空的感觉时常会猛然像一只利爪将她的喉咙狠狠勒住,看不见的尖锐很沉闷瞬间将她淹没,就像上次吃饭上桌的那次一样。 对比以前那么急迫想要进宫对付张贵妃的心态,现在锦绣已经平静下来了。眼下的情形和前世大不一样,没有必要那么着急,慢慢来,不易出错。 “哦,是来检查我有没有好好跟着嬷嬷学规矩是?”锦绣坏笑一下,踮起脚飞快在太子鼻尖上刮了一下就往府门里走。 “哪有哪有,就是想过来看看。”太子原地愣了一下,耳朵上像是着了火,伸出一只手在鼻子上擦了擦,感觉刚刚被锦绣碰到的地方痒痒的,向被一片羽毛划过。 府里已经是静寂一片,太子跟着锦绣进来前厅。 青杏已经在前厅准备好了火盆,厅里比外面暖和多了。 “还不回去?”锦绣见小秋不停用右前爪擦眼睛,知道它是要睡了,就想把它交给青杏,放到窝里睡觉去。 太子却拦着抱着小秋,锦绣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太子。 “让我抱一会。”他抱着小秋坐在火盆旁边。 青杏轻掩上来门,走开了。 “三哥和我同一天成亲,你知道吗?”太子看着火盆里忽明忽暗的炭火。 “嗯?我没听说过。”锦绣凑到火盆边,伸出手来取暖。 太子似乎还在等锦绣说点什么,见锦绣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又接着说:“父皇突然这么宣布是什么意思?” 锦绣心里一颤,这么对年了,他总算是开始去揣摩圣意了,这是个不小的进步啊。 “一天就一天,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锦绣满不在乎,“你在意这个?” “我对什么都不在意,只是,一旦事情牵扯到你身上,我就发现我变成了小气鬼了。”太子眼光灼灼看着锦绣,“一生一世的大事,我担心你心里不舒服,却没能力改变这些,今天已经闷了一天了。” “真正是个小气鬼呢。”锦绣笑话着,“我苏家和商家现在几乎水火不容了,那商子云嫁给燕王了,我······” “这些你说过,我记在心里呢,你放心。”太子脸色已不复之前的羞射和温和,“以后苏家就是我要保护的全部了。” “你不觉得这样似乎是一场交易吗?”锦绣以局外人的口吻问道。 “如果是,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交易。”太子莞尔,“你让我找到了自己。” “咦,肉好麻!”锦绣佯装被麻的发抖。 太子噗呲一声笑道:“真的!” 第67章 深夜闲话 “早点休息,我回去了。”眼见锦绣不停打呵欠,太子怜爱的看着她幽幽说道,“这几天都瘦脱相了。” “早些回去,夜里不安全。”锦绣说完这些,鹤鸣上次向她打听太子师父的场景瞬间在脑海里闪过。 “明日我们一起去柳府,我好久没有去那里和柳大人下棋了。”太子边说边往厅外走,锦绣看了觉得好笑,就好像他说了要走,在多停留一秒就会有人赶他似的。 “好,好,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差点忘记告诉你了。”锦绣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将商子墨的事情告诉太子的时候,嘴边却已经说了出来,想着明日还会再见面,就马上又摆摆手,“你先回,明日再说。” “嗯?你说嘛。”太子眼里闪着星星,亮的让锦绣心慌。 “明天说明天说,我先去睡了,你黑眼圈这么重的,快回。”锦绣看着火盆边的小秋睁开眼睛,要爬起来的样子连连说道。 “你这会不说,我现在回去了估计别想睡好觉了,会一直猜是什么事,猜到你说给我听为止的。”太子转身走到火盆边的椅子上又坐下来,拱手做出讨饶的样子,“女侠,就当您可怜可怜在下。” “你应该知道,那商子墨受伤的事。”锦绣突然后悔不想说这个事并不紧紧是因为太晚的缘故,主要还是和商子墨有关,毕竟自己和商子墨好过些日子,京城上下谁都知道的事情,太子肯定知道,如今俩人都要成亲了,再提起这个人,不合适不说,锦绣甚至感觉有点晦气。 “哦,听说了,你要救他?”锦绣想从太子的脸色看出点情绪出来,可令她失望了,什么都没看出。 “没有,我对商家的人都恨之入骨,剿灭商家就是我的梦想。”锦绣心里的恨意如海潮翻涌起来,“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想要破坏我姐成亲的其中一个。” 太子低着头看着小秋,听见锦绣说完,一抬头,眸光迷离,在这清冷的夜里有一种说不上的魅惑。 锦绣的眼神撞上太子投过来的眸光,一时呆愣住了。 “是的,是我伤的。”太子眉头微蹙,“我对他的身型极为熟悉,本是打算直接杀掉,担心你知道后会伤心,所以留了一手,应该不会送命。”最后的语气倒像是在安慰她。 “你怎么会感觉我会伤心?我恨他还来不及。”锦绣颤声反问,她已经声明了好几次,她对商子墨没有丝毫的眷恋,为什么他还是不信? “不知道!”太子眼里闪过一丝疲惫,“我不想他死在我手里,更不想因他,你我之间生了嫌隙。” “现在就生了嫌隙,我和你说过好几次,找机会灭掉商家,可你不,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错过了。”锦绣没来由地一阵心悸,说完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斜坐到一边椅子上。 “我希望能是光明正大的理由。”太子冷冷地说道。 “他企图搅乱我姐的婚礼就已是最光明正大的理由了。”锦绣咬牙紧跟着还嘴。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下次我不会手软了。”太子的语气缓和下来,“还有什么事?” “没事了,你回。”锦绣不想再争辩了。 “不要生气了,我是看着你的份上才留他性命的,你再换个角度想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太子凑过脸,又换上一脸的愧色。 锦绣惊叹他的变脸术,他不该生在帝王家,在街上当个变脸的杂耍艺人应该也能糊口。 这种寄希望于他人的感觉让她发不出脾气来。想想这些天也没有认真练功,荒废了好久了,看着太子,她点点头,回了个微笑,好让他安心。心里却开始打算好好练功,以后遇到这种机会自己动手岂不快哉。 “那我回了,明天我来接你去柳家。”太子再次跟锦绣确认道。 “不用了,你来了让我爹娘总是无所适从,还是约好时间,在柳家碰面。” 虽然太子每次过来都一再声明不要多礼,可若真没行礼有失了礼数,每次都尴尬的不行,苏氏夫妇手足无措,看的锦绣都有点心疼了,以前以为时间长了会稍微适应一点,眼下名不正言不顺,做这种努力也是白费功夫。 “那就酉时过去。吃个晚点的饭。”锦绣想起柳氏夫妇就无来由的觉得心安。 自从第一次过去吃了顿饭之后,柳北辰夫妇都推迟了饭点,有时候还会一起走到市场买新鲜菜鲜,等着他们过去吃饭。柳夫人对比前几个月圆润多了。 “说是学制香,每次都挑天黑了去,我看你是难得出师了。”太子起身调侃。 锦绣的心思他心知肚明,看着这个不知疲倦的丫头,他觉得自己也被她带进了一个未知世界,一个他以往穷尽所有想象力也无法企及的室外桃源。 在柳府里的轻松自在让他的生活增添了几许彩色。 “也没见你在柳府学到几分柳大人的治国之道啊。”锦绣没有想到太子这么个闷葫芦居然也愿意跟着她去柳府。 第一次她确定是想陪着她,之后几次都是他主动提起要过去,现在倒成了他带着她过去了。他在柳府更像以一个平等的身份去交际。 柳大人是何等的聪明。他已经辞官回家,在礼数上面能免则免,以最令人舒适的方式接待别人就是最高的礼数,所以,自他辞官之后,太子和锦绣每次过去,他只当他们是两个去蹭饭或者去玩的小友,这实在是难能可贵。 “哈哈哈哈。”太子朗声笑着走出门,又回头,“早点,别去太迟了。” “你快回,快回。”锦绣带着笑,圆睁杏眼一把抓起桌边果盆的一只橘子向他掷过去。 太子没有回头,向后退了两步,一抬手就将橘子稳稳接住,“谢二小姐赏赐。” 才又走了几步,一坨橘子皮朝锦绣飞过来,锦绣也抬手接住,打开橘子皮,里面包了一瓣橘子,里面的丝络和白色包果肉的白皮已经去掉了。 锦绣将果肉送进嘴里,真甜!自顾自偷笑了一下,看了看火盆,里面的炭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火红,悄然熄灭。盆边的小秋翻了个身接着睡。 “怎么?还不睡?”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过来,锦绣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苏达运披着一件灰色大氅站在后门。 第68章 殊途同归 锦绣脸上发着烧,有种秘密被拆穿的尴尬。 这几天苏达运告假在家休息,她都忘了,想起太子刚刚和他说的那些话,应该也忘了他今日晚上在家这回事。 “他跟着你哥去送过亲?”苏达运带着求证的语气。 太子和锦绣俩人的对话全被他听进去了,锦绣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明知故问。点点头,打了个呵欠想回房休息。 “那日帮我解困的人就是他?”苏达运两眼炯炯有神,脸上不见一丝睡意,锦绣心里可以肯定,这苏府里如今最不缺眠的人就是她爹苏达运了。 “可以这么说。”锦绣对当晚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完整,也就是从鹤鸣的嘴里了解了一点皮毛。 “此人真是深藏不露。”苏达运皱眉,正说着,突然闭了口,凝神闭气了一小会才有接着说道:“太子功夫了得,如果没有搞错,他的功夫可能在我之上,这些你都知道?” 苏达运的话像惊雷一样,锦绣心里已是排上倒海了,面上却仍是平静如水。 “他怎么可能跟爹比,他才多大年龄,您高看他了。”锦绣稳了稳呼吸,边往后院走边说。 “妮子,急什么,我这心里忍了好几天了,这会知道是太子,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苏达运似乎将前段时间和贺氏母女间的不快忘的干干净净了。 锦绣心里不由感慨,原来选择性失忆是这样的,回头瞄了一眼苏达运,没有说话,只当没有听到,转身走进夜色中。 苏达运看着锦绣离去的身影,皱着眉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突然,有一个圆滚滚的毛球爬上脚面,苏达运惊叫一声“啊!” 忙抬起脚就抖,小秋被吓到,也尖叫起来。 锦绣很快冲进来,抱起小秋,小秋发着抖,苏达运大口喘气看着小秋。 “爹,你怎么连小狗狗也怕?吓到我的小秋了!”锦绣冲苏达运嚷着,看到他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又不好说下去了,抱着小秋往后院走。 苏达运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怅然若失地躺在椅背上。 锦绣站在后院向苏达运看过来,心里好像被蜜蜂蛰了一下,疼的慌,似乎心也肿胀的很,闷闷的。她的父亲好像老了。 卧房的灯是亮的,碳烧的正旺,青杏坐在灯下细细看着太子给锦绣的几张宫女资料,拿了支笔在画着什么。 锦绣推门而入,青杏起身拿起盆,“小姐,我去打些热水来。” 锦绣点头,走到桌边去看青杏的抄录。清新飘逸的笔锋和前世没有太大差别。 锦绣往下翻了一页,只见纸上赫然画了一副后宫关系图谱,这些都是从这堆资料里总结归纳出来的。锦绣看着心里不由惊叹起来,这图在她脑海里构想了很久,经青杏还原成关系图谱之后一些没有联系上的人也能清楚看到丝丝缕缕的关系。 青杏推门而入,手上端着的水盆腾起团团热气,锦绣带着赞赏的语气说道:“这图你画了多久?我早就想画出来了,一直没功夫,也沉不下心来理清这些关系。” “小姐事儿多又杂,我闲着也是闲着,能用的上就是最好啦。”青杏不以为然,将水盆小心放在榻边催促道:“小姐,快,趁热烫烫脚了助眠。” 锦绣褪去鞋袜,脚上已经冰冷的失了知觉,小心的伸进水盆里,热气从脚底往上蔓延过来,舒适至极。 “小姐明日还要出门?”青杏虽然已经知道锦绣已经和太子约好要去柳家,还是想借个由头提醒一下她。 “嗯,姐姐婚事之后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去了。”锦绣淡淡笑着回答道。 “再过几天就是腊月初八了,您在家的时候少,和太子以后一起的时候也多,夫人这几天有意无意在我耳边抱怨了几次,不知是不是想要我帮着传达想法。”青杏站在锦绣身后轻轻帮她捏着肩,锦绣早已不习惯青杏太细微的服侍,转了一下上身,示意她坐到椅子上。 “我心里有数,明天再出去一天,以后就不乱跑了。”锦绣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她不是不想陪父母,虽然如今一片平静,可她总觉得怪怪的,每个人心里似乎都暗潮涌动,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掉。气氛太压抑了。 青杏默默点着头,突然好像想起一件事,眼睛睁的老大:“小姐,蒋红玉据说已经打算嫁给商子墨,给他冲喜。” “什么?冲喜?”锦绣不可思议的看着青杏,她实在难以相信,奄奄一息的商子墨居然也要成亲了,还冲喜?商家真是有想法。 锦绣难以相信若是苏达运知道蒋红玉要嫁给快断气的商子墨冲喜会是什么样子,她真的很想知道,生气?愤怒还是为她也能进尚书府高兴? 这就是命吗?她还能以这种方式和商子墨成亲?是天生的一对吗? 青杏看着锦绣脸色阴晴不定的样子,默默走出门。有点后悔告诉她这个消息了,今日又是一个不眠夜。 锦绣心里堵的慌,虽然心里对商子墨早就没有一丝眷恋,可蒋红玉和商子墨在一起这个消息还是扎到了她,那种窒息感又排山倒海的向她扑过来,无处可逃。 轻轻吹灭了灯,锦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困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红色的鲜血,眼泪和着鲜血流进嘴里的咸腥味回荡在口鼻间,另人作呕。 闭上眼,冰凉的刀锋从脸上划过的刺疼将她吓的从床上弹跳起来,她摸着脸,冷汗从额上流下来,身上亿万个毛孔似乎一下子全部打开,汗水争先恐后的像要逃离前世的那个风雪夜一样。 锦绣将脸埋在被子上冷静了好久好久,泪水打湿了被面,她在黑夜里发着抖浑身战栗着。 她不停告诉自己,那些已经过去了,不会再发生了。她自己安慰自己不要害怕,她今生不会再心慈手软,她会步步为营,她会潜心往权利高处走,不会再重复那凄惨的一生了。 呼吸逐渐平稳,汗水化作热气蒸发掉。 她点燃蜡烛,火苗照亮了卧房。穿好衣服后,她抬眼看了一眼斜挂在帐幔上的一把宝剑,想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取下来。 自从重生之后,很久没有正经的练剑了。以后得加强练习了,京城里高手如云,如果再不强加练习,恐怕以后想自保都难。 青杏许是听到动静了,轻敲着房门,“小姐,有没有什么需要?” “没有,你去休息。”锦绣打开门,一脸沉静。 第69章 祝福伤怀 天色深幽,夜明珠在后院的冬青树枝丫间透出冷冷的银白色。四周的暗黑像被夜明珠照的褪了色,留下一层灰白色。 锦绣手持长剑,在这小片的光辉中旋转,飞身刺向隐匿在黑暗中的愁绪。雪白色的身影灵活轻盈,汗水慢慢湿了练功服。 青杏站在回廊的角落红着眼看着她,手不自觉将一脚拧成一团,她到底还是介意的。 天边慢慢露出一片鱼肚白,看样子是个好天气。出来一身汗,锦绣心里的愤岔早已在练功时消解殆尽。 赵妈拎着扫帚从偏厅走过来的时候,锦绣收起长剑,一跃而起,收起夜明珠,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走到卧房。 青杏已备好了一大桶热水,锦绣泡了一会,舒缓了下发酸的肌肉。 接过青杏递过来的一碗水饺,囫囵着扒完后眼皮已经沉的抬不起来了,渴盼已久的睡意终于来了。她簌完口后一头扎进被窝,立刻入了梦乡。 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和早上睡时的天色差不离。锦绣头脑发昏,坐起来不知自己究竟是睡了一天一夜还是压根没有睡着,恍恍惚惚地发着愣。 “小姐,睡的可好?”青杏眼圈发黑,一看就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很久了吗?”锦绣拍了拍脑袋,又打了个呵欠。 “已经是申时三刻了。”青杏开了窗,开始打扫起卧室来,身上已经换上了去翠云楼的衣服。 “不好,我得加紧去柳府了。”锦绣边说,边从床上起身。 青杏停下手里的活,去衣柜边给锦绣挑选衣服:“来的及来的及,今天穿这个粉色的,娇嫩。” “随便,都行。”锦绣接过衣服立刻换上,“经常迟到,今儿可不想被人笑话了。” 青杏由衷笑了一下,刚要说话,却见春梅不知什么时候在锦绣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 “青梅?你怎么来了?什么事?”青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才说出话来。 锦绣也立刻回过头,向门口看去,“青梅?快!快进来?你怎么过来了?” 青梅当了锦织的陪嫁丫头跟着锦织去了燕京,前几天回门的时候也跟着过来玩了一天,这会子突然回来,定是有什么事。 青梅见这主仆二人见了自己反应这么大,也惊到她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又犹豫了一晌,抬腿进门了。 “姐姐家里莫非出来什么事?”锦绣指了指桌边的凳子,示意青梅坐下。 青杏带着询问的眼光用自己的碗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也没,没什么大事。”青梅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说着,然后又讪讪笑了一下,两手死死捧着被子,生怕杯子会突然生出一对翅膀飞了似的。 “哦,姐姐呢?没跟着一起来?”虽然看了青梅的样子,可以肯定姐姐没有跟着过来,眼睛还是不由往外看。 “嗯。”青梅点了下头,又巴巴着眼看向青杏。 锦绣心想,这丫头肯定有事瞒着自己不敢说,她和青杏要好,说不定会征求她的同意,将事原原本本跟青杏说也不一定,她肯定是来找青杏的。 第六感觉告诉她,姐姐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青梅一个陪嫁丫头哪里有时间有机会一个人过来这离家五十里地的娘家。出大事了! “那你们好好聊着,我先出门了。”锦绣心知这会不可能赶到姐姐那边去。最快的办法就是给她们俩独处的时间,姐姐有事,青杏不可能瞒着自己的。这点她相当自信。 青杏表示理解的递了个颜色给锦绣,她也看出来些许端倪了。 锦绣走出门,心里打着鼓。 坐在厅里等了一会,没见多大动静,边又在后院转了一圈,天色愈发黑下来。她还是决定先去柳府,青梅没有立刻说事,相信也不是很着急,青梅也是个小机灵鬼。 马车一到柳府门前,那请来做饭的妈子酒嚷开了:“苏二小姐到啦,妇人,苏二小姐到了。” 锦绣羞红着脸从马车上跳下来。自从这个妈子过来后,柳府总是能听到她的大嗓门。 不管是在府里,宫里,甚至是集市上,这种大嗓门的女人也是少有的。锦绣很是奇怪,柳氏夫妇都是有学识涵养的人,怎么就没想到换个安静的人。 很快,柳大人、柳夫人还有太子殿下都出现在了门口。从马车到府门口,锦绣觉得这是她自小到大走的最长的路。 加上看守大门的大叔和大嗓门的妈子,总共五双眼睛盯着她,含着笑欢迎她。还都是几个斯文人,她这几天跟着宫里送过来的嬷嬷学的礼仪都害怕哪里出错让眼前的几人看了笑话。 “师父,家里有事,来迟了。”锦绣抱着歉意看了看太子,偏着头朝着柳夫人说道。 “哪里,没事,快,就等你了。”柳夫人笑眼带春,好多瞬间,锦绣都开始怀疑柳夫人是不是将自己当成柳小姐来,眼里的慈爱浓到化不开,甚是有时候,必母亲贺氏看自己时爱怜的眼神更强烈。 “好好好。”锦绣几步跨上台阶,太子伸手过来,想要拉她的手,被她轻轻推开。 厨房里已经点上了灯,那妈子除了嗓门大,干活也利索。见锦绣来了,又添了盏灯,快速走到灶台边揭开锅盖。 很快,六菜一汤,热气腾腾摆上来桌。 “来,来,今儿咱们都来喝上一杯!”柳北辰边戏法般拿出一只褐色的小陶罐出来。 陶罐是宽肚窄口,长约六寸左右,灌口上扎着一圈褪了颜色的布头。 “真是好口福啊。”锦绣似乎闻到了空中飘着的隐隐的酒香味,有看这古朴的酒馆,料定柳大人手中必定是好酒。 锦绣扫了一眼柳夫人,正疑惑这会柳夫人怎么如此安静,还不拦酒时发现柳夫人神色异常,她一脸沉静,好像没有表情。平日她吃饭时不是这样的,锦绣的心不由悬起来了。 “妇人,你说。”柳大人似乎也和平时有点不一样,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可感觉不会出错。 “嗯,你们过两天就要成亲了,我们两口子祝福你们白头到老,百年好合。”柳夫人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这女儿红是玉莲满月的时候,我们从一个老道观的师傅求来的,说是埋在桃花树底下,出嫁前喝下能永葆女子一生平安,夫妇二人顺遂。”柳夫人的眼泪悄然落下。 锦绣心里闷的透不过气来,烛光下的几人都不再说话。 第70章 第六十九张 跪求处罚 出来柳府,泪水从眼眶里夺眶而出,柳氏夫妇的祝福情真意切,锦绣知道,他们说的有多真切,内心的痛苦就有多深。 太子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落霞路口的时候,太子下车回宫。三天之后便是二人的婚期,不易再会面,唇齿间的酒香让柳玉莲的死重被提起,找出真相,替她报仇是他们俩对柳氏夫妇的承诺。 贺氏今日并没有入往常一般早早睡下,坐在前厅的灯下绣着一个枕套。 “娘,这人风大,又冷,怎么不回房早点休息去?”锦绣轻声走进厅里,笑着抱怨道。 “越来越不着家了,以后你该收敛着些了。”贺氏放下手里的绣巾,将锦绣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轻轻揉着,好像在揉一个小面团,来来回回。 “嗯,走,去睡觉,别冻坏了。”锦绣也不知道为何会以这种语气和母亲说话,像哄小孩似的。 “又去柳家了?”贺氏微蹙眉头,带着一丝醋意,“柳夫人可好?” 锦绣心里暗笑贺氏没来由地醋意,又有一点点得意,“柳夫人好着呢。” “哎,马上就要进宫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你在宫里惹祸啊。”贺氏说的好好的,那眼泪就突然落下来了,看的锦绣心里一愣,这也太猝不及防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当了太子妃,额娘你自然可以进封诰命夫人,到时候你想我了叫哥哥给我递个信,宣你进宫就是。” 锦绣满不在意地说着,可鼻头还是一酸。宫里不是那菜园,想进就能进,想出便出的了的。母女见个面还得提前请命,被记录在案。想到这里,锦绣头皮发麻,好像头上有一定看不见的网要将自己网住,挣脱不得。 贺氏刚起身准备要随锦绣去后院卧室,听她这么说,更是伤心不已,又瘫坐在椅子上,伏在桌边哭出声来。 许是动静太大,苏达运和青杏都走进来,厅外还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应该是府里没睡下的丫头婆子来看热闹了。 “哎呀,好好的,你惹她做什么?”苏达运走进门,瞪了一眼锦绣,走到贺氏旁边将她拉起来就往厅外走。 锦绣动了动嘴皮,不知说什么。眼见着青杏也过来了,倒希望父母快点走开,好将青梅回来的事情问个明白。 “好好的女儿,嫁进皇宫做什么?想她还要等旨意听宣呢,是个什么世道啊。”贺氏哭着边走边说。 “小声点,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混说些什么呢。”苏达运低沉着嗓子喝止道,“多少人想入宫都难,咱妮子进宫是去当太子妃去的,又不是当宫女。” “都是给人当媳妇,看人脸上过活,受了欺负也没处说。”贺氏的声音越来越小。 青杏走出厅外向周围扫视一下说道:“都回了啊,有什么好看的,明儿还要早起。走!走!” 厅外的人影纷纷消失,没一会,四下已是静寂无声。 “小姐,青梅已经回燕京了。”青杏关上门,向锦绣走过来。 “什么?这么晚了还回去?我姐那边出什么事了?”锦绣还以为青梅会留宿一宿的,这么远的路,走夜路不安全,“你怎么不留她住一宿,明儿天亮了再走也不迟。” “大小姐那边出了点事,离不得人,她坚持要走,我也不敢硬留着,万一老爷夫人知道了,又不好过了。”青杏苦着张脸解释道。 “什么事?问清楚了吗?”锦绣抛出心头的疑问,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没什么大事,就是事情有些蹊跷,只怕是有人暗中害大小姐那边。”青杏看了看锦绣的脸色,不安地说着,“那边的牲口被投毒,耕牛死了好几头,养的猪也莫名其妙的死绝了。” 锦绣一听,放下心来,不过是家里的牲口。死了,使些银子添上便是,总归不是什么大事。 “青梅这次过来又没有捎几句姐姐的口信过来?”锦绣脸色舒缓了很多,青杏松了口气。 “大小姐是要青梅过来看看家里的情况,担心咱们这里遭人算计,还叮嘱青梅不要提她那边的事情。”青杏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紧紧盯着锦绣的脸。 “那就是了。”锦绣冷哼一声。那些人只当我苏家的人好欺负,先从姐姐那里试探一下,好欺负容下了,自然就会得寸进尺的进行下一步了。 “初七呢?”锦绣心里的火腾腾燃烧,这是试探,不仅仅是几头牲口畜牲的事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万不可轻饶了那肇事者。 青杏这会神情轻松下来,锦绣的表现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急不可耐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照她以往的脾气,早就咋咋呼呼喊打喊杀起来。 “我担心青梅路上出什么岔子,便让他护送青梅去大小姐那里了。”青杏说完便要往地上跪。 “怎么了,好端端的,骨头就这么软了。”锦绣一手拉住她肩膀上的衣服,皱眉说道。 “小姐您不在家,我这里又不敢向老爷夫人禀告,就擅自做主将初七打发过去帮忙查清楚缘由,这是僭越,小姐您罚我!”青杏有板有眼地解释,挣脱开锦绣的手,还是跪在了锦绣的面前。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这样处理的很好,我怎么会怪你呢?”锦绣只差求她快起身了,原本心里的一丝不快被她这一闹消失的九霄云外。 “小姐,您这样的心态是犯了大错了,以后进宫了,难免不会被有心人利用。”青杏难掩落寞失望的口吻,“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前几日,礼仪嬷嬷教您的,您都忘了吗?” 面对青杏的质问,锦绣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当她是姐妹,上一世也是唯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自己不想亏待她怎么会是错呢。青杏头脑灵活,行事果敢又魄力,是最得力的助手,待她自然不能和一般的近身丫头比的了的。 “以后进了宫,碰到了以为是好一点的知心人,您就交出真心,以后被人坑了卖了都不知道。”青杏脸色通红,“如今我明显已经僭越,使唤了您的侍卫,按理应该处罚才是。” “青杏,您是不是发烧了?烧糊涂了吗?哪里还有人跪求着找麻烦的?”锦绣听青杏越说越觉得好笑,摊开掌心向青杏额头探过去。 “小姐!你这样让我很不放心!”青杏瞪大双眼,脑袋向后缩了一下,“我是在提醒您!” “我知道,你起来。”锦绣仍是笑呵呵的说道,“你是我这世间最了解我的人,如果我连你也伤害,那我如今做的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呢?在我心里,你就是另一个我!” 第71章 入主东宫 腊月初八,大雪纷飞,入眼皆是喜庆的大红,鲜艳刺目,锦绣只觉得头痛欲裂,一直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像只木偶一样被宫里的人摆布着。 和锦织成亲那日完全不一样,前一天就从宫里拍了太监五名,宫女十人,嬷嬷十五名。负责料理锦绣的妆发仪容,苏府里的宴席也一并料理。准确点说就是这场婚礼不需要苏府出一个人,全是宫里派人搞定。 太子妃原本可以带随身丫头两个,锦绣只带了青杏一人,心里没有太多感怀,只觉得头晕目眩,和商子墨的那场婚礼历历在目,一切在她眼前都仿佛成了幻像,感觉自己此时不是一个真实的人,反而更像一张飘在一条流动的河里的一张纸,往哪里飘?去往何方?都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 雪是从初八子时开始的。她记得很清楚。她子时起床,推开窗户,雪似乎在她推窗的时候开始飘落,她不喜欢雪,就像她不喜欢代表着吉祥如意的大红色一样。 雪那么白,看上去那么干净。可是,如果下的够大,却能掩藏掉一切污浊和肮脏的东西,简直就是个包藏祸心的共犯。 苏氏夫妇照例躲鞭炮声去了。这个习俗真是奇怪,听了嫁女儿的鞭炮声就会不吉利?没有听到就吉利了?想出这个习俗的人相信是个聪明人。嫁女儿的人家没见过几个高兴着嫁女的父母。少了泪眼相望,涕泪横流的尴尬场面,多好,喜庆怎么能沾染眼泪? 礼仪嬷嬷和青杏一左一右的守在锦绣两边。繁琐至极,戌时开始拜堂仪式。 摸索着拜完天地高堂之后,她才和太子被送入东宫寝殿。 坐在床沿边,喧闹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刺鼻的硫磺味也淡了很多,她总算是到了一个清静之地。 太子罕见的没有出声,冷静了半晌的锦绣总算回到了现实,只感到四周沉默的可怕。刚准备自己撩开盖头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别动,等一下下。” 一杆秤头颤颤巍巍伸到盖头里来,缓缓地挑开盖头。锦绣只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前世自己还没等到商子墨揭盖头,自己就先揭开了,后来商子墨又给她盖上,利索的用秤头揭开,秤头从她额前贴着皮肤划过,差点划伤了她的脸。 “锦绣,你真的好美!”太子眸光闪亮,一脸痴迷吃吃说道。 “太子殿下,你真的好帅!”锦绣看了这一脸痴汉相,不甘示弱也赞起太子。 太子星眉剑目,红底明黄刺绣的喜服将他衬的刚毅威严,和平日里闲散飘逸的气质大不一样,锦绣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太子身上的这抹红没能让自己犯恶心呢? “谢谢你!” 锦绣接过太子递过来的一杯酒,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太子将杯盏和她手里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仰脖一口饮尽。 锦绣心里大为讶异,太子眼里泪光点点,她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心疼了。 “有什么好谢的,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锦绣莞尔,拿着杯子和太子的空杯碰了一下,也一饮而尽。 “好,来,再来三杯,交杯酒!”太子拿起酒瓶,给自己喝锦绣满上。 三杯酒下肚,锦绣已经醉眼朦胧,看什么都带着一层光晕。太子头上也有一层光晕,和寺庙里佛像上的一样,锦绣心里在祈祷,祈祷他能保护她,保护苏家,保护太子。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初九卯时了。 园福在寝殿敲门,锦绣睁眼一看,房里的摆设和自己的卧室全然不同,枕边多了个人,瞬间清醒。 她捏了捏熟睡的太子的鼻子,太子睁开眼,看到锦绣瞪大双眼一脸茫然,慌慌张张地往被子里缩了锁头,又拱出来。 听到园福的声音连忙应声。 “太子殿下,这会子要去给皇上,皇后娘娘斟茶送吃食了。”园福提醒。 “哦,哦,好,好!”太子的样子让锦绣羞红了脸。这么个人,好像被锦绣吓到了,锦绣还从来没见过太子的睡颜,不过这个样子似曾相识,她想起来小秋。 “锦绣?我们去给父皇和母后请安。”太子镇静了,好像前一会的慌乱的是另一个人,看他强装镇定的样子,锦绣紧紧抿着嘴,忍住笑意。 “嗯。”锦绣低下头,故作娇羞。 太子像床上有猛兽一样,飞速起床,穿衣。 锦绣平日里都是青杏将要穿的衣衫递给她的,今日有些不习惯。 “你,你帮我把那件衫子递过来一下。”锦绣身上衣着单薄,她指了指搭在床尾的贵妃榻上的长袍说道。 “哦,哦,好,好!”太子停下系扣子的手,将袍子给锦绣送过去放在床上。 “你慢点,不着急,我在外头等你。”太子像逃命一样从寝殿往外快步走出,走到门边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锦绣见了哈哈大笑,这个武功高强的太子今日真是出来大糗。 如果不在意又怎会这么慌乱呢。锦绣庆幸太子是个良善之人。看多了十多年的世态炎凉,这些细微之处,她已比常人看的通透很多。 锦绣穿好衣服,几名宫女在外面守着。 梳发,洗脸。青杏站在一旁看着锦绣,露出会心又羡慕的表情。 太子已经先她一步整理好了仪容,亲自端了一碟点心走过来。 几个宫女眼里藏不住的笑意,纷纷走开。 “饿了,吃。”太子拿了一块递到锦绣嘴边,“这个点心师傅就是上次教我做生肖点心的师傅哦,好吃!” 点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原本不觉得饿,被这点心一勾,顿时觉得饿极,一碟点心很快就三两下就吃完了。 太子一脸满足的看着锦绣吃下,乐颠颠又去盛点心。青杏站在一边无事,见状要帮忙去盛,被太子无情拒绝,“我去,我挑的好吃。” 锦绣简直开始怀疑太子的智商是不是倒退了,他拿的好吃这种话是怎么说的出口的。 青杏听了也和锦绣感觉一样,瞪着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小姐,今生你算是嫁对人了,我看着真的高兴。”青杏走到锦绣身边,抬手将锦绣头上的一支步摇正了正,露出幸福的表情。 “你以后也会嫁得良人,我们今生都要好好活着,活的精彩,才不枉此生。”锦绣拉着青杏的手,露出坚定的目光。 青杏对着镜中的锦绣点点头。 第72章 依礼奉茶 走出东宫,寒风呼啸,地上的雪没有化尽,天色微亮,园福带着两个宫女提着已经准备好的‘早点’走在前面。 太子和锦绣跟着后面往椒房殿走过去。新妇第二天晨起须在公婆刚起床后奉茶,这一习俗也被宫里采用。 锦绣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皇帝一眼,离的远远的,眉眼也没有看清楚。如今要去奉茶和早点,心里紧张不已,扯着太子衣袖的衣角,几乎就要抓破袖子了。 太子轻拍了拍她的手,许是感觉她的手很凉,遂直接握住,塞到他宽大的袖口里。锦绣感觉这样有失礼仪,极力想抽回,可太子紧紧握着,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她也就放弃了挣扎。 椒房殿门口站着诚安公公,门前的红绸依旧告诉这大家昨日的喜庆。屋檐下两个大红灯笼依旧亮着,射出红彤彤的光,诚安的额头也泛着红光。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老奴祝二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诚安快走几步迎上来边双膝着地,行大礼跪拜道。 太子脸上浮起笑意,双手扶起诚安道:“谢谢安公公美意,往后不必行此大礼。”说完看向锦绣。 锦绣面带微笑点了点头,“安公公今日气色真好,锦绣给您行礼问安了。”边说边欠身。 太子脸色一变,诚安慌忙冲过来要阻止锦绣,“使不得使不得,太子妃娘娘,您这是要折煞奴才了。” 锦绣甜甜一笑,“您别闪着了。”说完捂嘴一笑。 “太子妃娘娘以后千万别再给老奴行礼了,这是要了小的的命啊。”诚安脸上现出惊惧之色,锦绣方知这种玩笑以后再不能开了,可能真的会给他人带来麻烦。 她看了看太子,太子也神色凝重的将视线在诚安身上轻扫而过,点了一下头,告诉诚安此举确实是事实。 谨言慎行,方能得始终。这句话是礼仪嬷嬷挂在嘴边的话,一早上就忘了,她有点懊恼。 “安公公多心啦,和您开玩笑呢。”锦绣心中不安地红着脸解释,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咳,走,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会改起床了,喝儿媳妇茶喽!”诚安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笑着将太子锦绣往宫里引。 太子接过园福手里的食盒,锦绣也欲提起一旁宫女手里的食篮,却被太子提起来了。锦绣知道太子不想她受累,但是想到常人的嫉妒心,遂又将食篮夺过来。 “别闹,今儿第一次奉茶,这是我的本分。”锦绣红着脸解释,太子对她的固执有些疑惑不解。 “以后你会发现不值得。”太子有些无奈地提醒道。 “这我也愿意。”锦绣眸色清亮,满不在乎。 皇上和皇后已经在椒房殿外厅里坐着了,看这样子应该是在等他们俩。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锦绣跟着太子旁边依照他的样子将食篮放在一旁的一个铺着红绸的长条桌上,伏地行跪拜大礼。 “嗯,免礼。”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过来,锦绣心知是皇上。 “谢父皇,谢母后!”锦绣跟着太子高声道谢,边说边起身。 依照礼仪嬷嬷的说法,大礼之后就是她亲手将准备好的茶点呈给皇上和皇后,然后皇上和皇后赐茶给她和太子之后就算是礼毕。 锦绣的心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她从没有这么紧张过,一种压迫感自上而下将她碾压。 她深吸两口气,从容不迫地轻轻打开食盒和食篮,食盒里面是带汤水的,而食篮里面是糕点果品不带汤的。 她心知越是着急便越是容易出错,边稳住心神,放慢的手里的动作。这招果然是有奇效,很快,心跳就慢慢平稳下来。 “这是儿臣准备的茶点,请父皇尝尝!”锦绣忐忑不安地端着摆好的茶点送到皇上手边的案几上,呈上去之后欠身行礼,随后又将另一个盘子端到皇后娘娘手边,同样的话又说了一遍。 “嗯,不错!”皇上端起盘子里的天青色小碗,喝了一口清粥,点头赞许。 皇后也是做做样子,拿筷子夹起一小块红枣糕,轻咬了一个小角,边咽边点头表示赞许。 “谢父皇,谢母后!”锦绣躬身致谢,不敢逾矩分毫。 “来,你们俩以后就好好给你父皇分忧,承担起做臣子的责任来!”皇后看了一眼皇上,取出两只杯子,在两个杯子里象征性的倒了几许茶水,又将手里的茶壶递给皇上。 皇上接过茶壶,又往两只茶杯续了七分满,眼睛盯着杯子,谨慎又小心。拳拳父爱在锦绣眼里展露无疑。虽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事情,但是在这种小事上做的如此认真,这个态度恰恰证明了皇上对太子是在意的,比她想象中的在意很多。 “来,我和皇后的意思是一样。得了知己,政事上也要开始分担一些了,以后就是大人了。”皇上没有看着太子的脸,倒像是对着他身边的椅子在讲话,锦绣心里觉得甚是奇怪。 细看一下太子和皇后,二人倒是泰然自若,似已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 太子锦绣二人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皇上给二人赐座。刚坐下,诚安又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奉茶完毕!”诚安高声说完,一阵鼓声从摘星殿方向传过来。 鼓声毕,诚安看了一下皇上。皇上点了一下头,诚安出门。随后,燕王领着商子云进大殿。 燕王和商子云和之前她们走的流程一样,只是少了皇上皇后俩给他们倒茶的一道程序。 商子云奉茶完毕后和燕王站在一起,锦绣看她紧张的样子就如同看见前一会的自己。 诚安公公走进来看了一眼皇后,皇后点了一下头。 “燕王殿下,燕王福晋奉茶完毕!” 锦绣等着鼓声传来,侧耳细听,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也没听到,应该就是没有了。 燕王表情平静,眼神只在厅里众人脸上轻轻一扫而过,并未做太多停留,看不出悲喜。和刚做新郎官的身份极为不符,商子云看向太子的神情仍能看得到火花。 再多不甘又能如何?身份地位就是难以逾越的鸿沟,如今她如愿领先,以后的日子长远,这只是目前阶段性的领先。 “燕王福晋,依制,您当给太子妃娘娘奉茶!”诚安站在商子云身侧提醒道。 商子云向锦绣看过来,眼里似乎藏着刀剑。 锦绣感到一阵胆寒,随即便释然了。向商子云轻轻点头,莞尔一笑,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静待她给自己呈上茶点。 第73章 奉茶失仪 谁也没有想到燕王会有召回京城的一天,更没有料到会将太子和燕王两个人的婚期定在一起。 礼仪嬷嬷估计也没有得到通知,所以在教锦绣整个婚礼进程的时候并没有提到怎么回应燕王福晋奉茶给她时她需要怎么回应。 诚安公公一脸严肃,商子云垂下眼帘,处变不惊的咬着嘴唇,以向皇后奉茶之礼给锦绣行跪拜大礼。 锦绣皱眉隐隐觉得不妥,她和商子云虽然地位身份有差异,但是怎么说也是平辈。而对比皇后娘娘,可就是晚辈向长辈行礼。皇宫规矩繁复,这其中自然是会有区别的。 可能是太过紧张,商子云更不情愿在此时上做过多的停留。很明显,燕王和她来这里奉茶之后还得去一趟长乐宫给张贵妃奉茶,只怕她的心早就飞到长乐宫那里去了。 面对商子云的跪拜礼,锦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求救般的看向诚安公公。 诚安公公神色复杂,锦绣更加确认商子云行错礼了,她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很快,教过锦绣的礼仪嬷嬷匆匆走进大殿,向皇上皇后行礼问安之后,看了一眼跪在锦绣正前方的商子云,走到诚安身边探过头,低语几句,露出惊讶的表情。 “商小姐请起!”礼仪婆婆语气里透出威严不可抗拒的力量。 商子云虽然心高气傲,倒也不失机敏聪慧。向锦绣行礼之后迟迟得不到回应之后便已知晓出错。心中羞愤不已,忐忑难安。听到嬷嬷的话,很快就起身站好。 “请燕王福晋向太子妃娘娘行作揖礼!”礼仪婆婆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商子云高声说道。 商子云满脸通红,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似乎轻松得意的锦绣,垂下眼帘,行了个作揖礼。 “奉茶!”礼仪婆婆见商子云行过作揖礼之后又高声说道。 商子云端上一盘茶点走到锦绣身边放下就立刻走开,站到燕王身边。 礼仪嬷嬷看着商子云不再言语,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皇后嘴角微微弯起,皇上似乎早就不耐烦,眉心除皱出一个川字。 “商子云?”皇上缓缓开口,燕王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商子云,露出讥讽嘲笑的表情。 “是,父皇!”商子云边回答边跪下身去。她也看出来皇上的不满之色。 “商家如今怎么会这么不知礼数?你的礼仪是谁教的?”皇上有意要追责。 “儿臣惶恐,是儿臣不思进取,和旁人无关!”商子云带着哭腔答道。 “谁教的?”皇上胸口起伏,深吸了一口气,锦绣感觉皇上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是宋嬷嬷。”商子云颤抖着声音回答。 “宋嬷嬷管教无方,杖责五十。商子云圣前失仪,禁足摘星阁学习礼仪一个月,罚俸三个月。”话一说完,皇上边起身拂袖而去。 那宋嬷嬷年事已高,杖责五十?锦绣心里惊叹,这分明是想要了宋嬷嬷的命。 宋嬷嬷是张贵妃的近身嬷嬷,商子云这下麻烦大了。 皇上一走出椒房殿,商子云跪着的身体好像一下子被抽去了筋骨,瘫在地上,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皇后打了个哈欠,面带微笑,似乎也懒得看殿前的几个后辈。抬起手,诚安几步走过去,扶着她往寝殿去了。 “七弟,恭喜!”燕王没有看商子云,对上太子的眼神,看了一眼锦绣,弯起来他的眉毛寒暄道。他永远都是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也恭喜你啊三哥。”太子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商子云,扯了扯嘴角,轻飘飘吐出这句话,为难地看了看锦绣,一边悄悄伸出手,将锦绣的左手拉上。 “呵呵,呵呵!”燕王像是听到了个笑话却又想忍住笑意,这笑声没有藏住,想一架发霉了的短鞭炮,孤单又突兀的响了几声又落寞的熄灭。 “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忙!”太子窘迫地笑笑,拉着锦绣出门。锦绣尴尬地冲燕王笑笑,低下头跟着太子走出门。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锦绣从燕王眼里看到了孤单和失落,就在她看到他的眼睛的时候,他眼里好似有一团火,猛然熄灭,就像黑夜里的烛火被风吹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昨晚睡得好不好?”走出门之后,天色已经大亮,金黄色的阳光打在没有化完的雪上,泛着刺眼的金光,锦绣眯着眼,狠狠吸着清新的冷空气,将肺里的浊气全部吐干净,整个人清爽起来。 太子看着她贪婪的样子,露出欣慰的笑容,这笑容让她立刻想起了姐姐锦织。 “好的很。”锦绣记不清昨晚的事情,昨天只觉得昏昏沉沉,什么都记不清,发生的那些事好像和前世融在一起,拉扯不开,她也不愿多想。 “你呢?睡好了没?”锦绣很好奇。一想起太子早上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刚问出口,还没有等太子说话,她自己就已经笑弯了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哎,你这人,有什么好笑的。别笑了,好多人看着呢。”太子语无伦次求饶,他想着自己早上的样子尴尬的要命,见锦绣笑成这样更是无地自容,满脸通红,只好求饶。 锦绣以为四周真的有人,止住笑声抬眼向四周扫视了一下,大清早的也没见几个人。又看到太子自己也在笑,那后悔不迭的样子又惹笑了她。 “锦绣,别笑了,有人来了。”太子拉了拉锦绣的袖口。 锦绣以为他又在骗她,自然不理,仍低头咯咯笑起来。 “锦绣,张贵妃过来了。哎,哎!”太子将她拦腰抱起来,又放在地上。 锦绣这才止住了声,张贵妃身后跟着几个小宫女,已不见宋嬷嬷的身影,一行人已经走到太子和锦绣不足十丈远,那怒气冲冲的样子,锦绣看了只想躲开。 “我们换个方向。”锦绣小声拉着太子想要往后退两步,走左边的岔路错开。 “别,我们走我们的,和她不想干。”太子拉着她往前走,脸上早已换上了冷若冰霜的表情。 锦绣心下顿时坦然了,没有必要躲。 张贵妃步伐匆匆,很快就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停下,歪着头斜眼看着太子和锦绣。 “给娘娘请安。”锦绣看着张贵妃,漠然说道。 “哼。”张贵妃白了锦绣一眼,抬脚就走。 锦绣看向太子,太子撇撇嘴,对着锦绣模仿了一下张贵妃的白眼,又学着她扭臀快步往东宫走。 锦绣爆笑,“等等我,娘娘!” “哎!怎么这样!”太子尖声细语说道。 第74章 将计就计 东宫的大红稠花挂的满眼都是,旁人眼里的喜庆却让她头晕眼花。 “将这些大红色的绸缎都收起来。我看的头晕。”站在门口,锦绣揉着太阳穴。 “是,娘娘。”园福立刻应到,就马上叫来几个太监宫女开始收拾起各处房梁上挂着的红绸来。 东宫总共有三座主殿,寝殿在中间。锦绣跟着太子直入中间寝殿。 “看你气色不好,再补补觉。”太子一进东宫,脸色感觉好像立刻灵活了很多。 这是过来宫里的第一天,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了,锦绣虽然很困,但是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这里的一切都很新鲜。虽然东宫来了很多次,可是,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主客掉个个,虽看到的是同样的东西,可心境却大不一样。 寝殿里所有的摆设都是全新的。她是九门提督的女儿,见过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可眼前的精雕细琢的纱幔,甚至连桌椅板凳,漆面还有雕工,无一不彰显着尊贵和奢华。 “我想家了。”锦绣坐在靠左墙壁边窗户下的美人榻上,抱着腿,抬起眸子,对太子幽幽地说。 姐姐在她大婚的时候也有过来的,因为头眼昏花,对昨天的记忆很模糊,回想起来,都是些模模糊糊看不清眉眼的影像在眼前晃来晃去,想着想着就头痛。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过两日按照礼仪可以回门,我想母后请旨回苏府一趟。”太子坐到锦绣身边,扯着她落在肩头的一缕发梢在手指缠绕着。 锦绣点点头,往窗边靠了靠,远远看见石板路上有一个太监形色匆匆从养心殿方向往这边走过来。 “这是哪个宫里的?”锦绣摇了摇太子的手臂。 太子凑过脸一看,立刻认出这个太监就是张贵妃宫里的小杰,看他着急的样子肯定是有事,这会子已经和园福对上话了。 园福的样子似乎是被什么惊到了,俩人说了几句,就看见园福紧张兮兮往回走。 “是张贵妃出事了?”锦绣歪着头看向太子,不知为什么,锦绣此时心里竟生出几许欢喜,“八成是关于宋嬷嬷的。” 太子看着锦绣自问自答的样子,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又似乎是悟出了什么,起身将一个果盘递给锦绣,顺手从里面抓了一把瓜子。 “嘿嘿!”锦绣看着太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傻笑了两下,缓解了一下尴尬。 “殿下,娘娘?”青杏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叩门声也适时想起。 “进来。”锦绣起身,从榻上走下来。 青杏推开门,看见锦绣和太子在整理衣服上的褶皱,忙垂下头,看着脚尖。 “来,尝尝。什么事?”锦绣走到青杏身边,将果盘递向青杏。 青杏似乎没有看到果盘,“刚才小杰公公递话过来,张贵妃请您去到养心殿一趟。” “什么?我?去养心殿?开什么玩笑。”锦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一个东宫太子妃,什么时候要听一个贵妃的调遣,去养心殿面圣。 “嗯。”青杏点点头,皱眉撇了撇嘴,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 “不去就是了,不必理会她。”太子冲青杏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着说话。 “据说是想要娘娘帮着求情,张贵妃不忍其被杖责。”青杏轻点了两下头,补充道。 “算了,不去了。我本就不应擅自去往养心殿。不然本来没事的,倒惹出事来了。”锦绣咕哝道。 “那奴婢告知一下园公公,园公公估计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青杏露出一抹浅笑,后退着走到门前,轻轻掩门出去。 锦绣心里不禁开始佩服这张贵妃好手段。张贵妃如今得盛宠,宫里想要巴结讨好她的人不计其数,可她这次在锦绣身上还真就打错了算盘,换个人她可能就真的得逞了。 君命难违,皇上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改口,君无戏言。只要是脑子正常点的人都知道宋嬷嬷这顿打是逃脱不了的,可张贵妃却借由这件事来请她去养心殿。 如果她去了,被禁足指责礼仪风范全无的应该就不仅仅是商子云一个了,更有可能会得罪后宫里的莺莺燕燕,到时候这整个宫里都没有了她的立锥之地了。 “以后这宫里,皇后的懿旨你可以遵守,其他人的就不用理会了,脏!”太子眼里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好像就这几句话说出来都脏了他的嘴似的,“有人想要欺负于你,就让园福活着青杏寻我便是。” 锦绣带着怀疑的眼神看向太子的眼睛,“宫里的这些女人之间的事情也找你?像话吗?” 太子听这话,脸忽的一下就红彤彤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什么男人女人。” 太阳在云里穿梭,一会阴一会晴,锦绣的心放松下来,眯着的眼皮越来越沉。 “去床上睡会,小心着凉。”太子的鼻息拂过锦绣的睫毛,痒痒的,她抬手擦了擦眼,整个人腾空了。太子将她抱到床上去了。 脱掉鞋袜,小心的盖好被子,朦胧中,帐幔挂好,太子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青杏缓缓闭上眼,门小心翼翼打开,一阵冷风吹过脸颊,凉凉爽爽,很快门又关上了。 太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轻,锦绣虽然闭着眼,动也懒得动,耳朵却支愣着细细听着四周的动静。 “你,去养心殿打探一下,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你,去长乐宫那边看看,有情况立刻过来告诉我。” “皇后那边你去看看!” 太子的声音沉稳利落,锦绣的嘴角勾起来,太子和她想象中的还是有很大的距离。 每个人都有秘密,她知道窥探他人的秘密不是件容易的事,前世的经历让她对这个太懂了。 不管看到的感受到的有多真心,有多感动,一定要留一块空地给自己周旋思考。 一个不理政事的太子能稳坐东宫十七年,这已经是一个奇迹了。没有生母的庇佑,张贵妃有两个儿子,燕王文武双全,母妃又得盛宠,都没能将他从太子之位拉下来。 若说这太子没有一点点手段,她是不信的。 孤独的他,深情的他,淡漠的他还有热情天真的他,他有很多面。锦绣确信还有一些是自己还没有看到的。 很好。锦绣在心里默默感慨。她喜欢和聪明人玩。她不也是交出自己的感情,爬上这太子妃之位的吗?他表现的有多在意她,那她会以同等的热情来回应。 第75章 春桃杖毙 春桃被杖毙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锦绣是懵的。 原以为会是蒋红玉跟着商子云做陪嫁丫头进宫,后来又听说会嫁给商子墨,之后由于忙着准备婚事,也都不曾关注过商家的情况。春桃的死讯还是从长乐宫中传出来的。 入宫的第二天就被张贵妃处死,直言她是个没眼力劲的丫头,晦气。锦绣虽然对她极为痛恨,几次都像下手结果了她,可不知为什么,最终都会心软放过。听说被活活打死,她坐在榻上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宋嬷嬷怎么了?”锦绣长叹一声,春桃可怜巴巴的样子在眼前晃着。 “打死,和春桃一样,扔出宫去了。”青杏站的笔直,脸色煞白,“小姐,往后可要小心啊,才这么两天,我就听见死了好几个人了。” 锦绣默默点了点头,“你就在这东宫里行动,其他地方就不要去了。” “张贵妃也被禁足了。”锦绣想起话还没有说完,接着春桃的死讯继续说,“那宋嬷嬷据说是张贵妃的乳娘,张贵妃从生下来就和她在一起,昨日贵妃跪在养心殿求情,被皇上呵斥禁足,听园福说,得知宋嬷嬷杖毙,张贵妃立刻赐死春桃,昨夜嚎哭发烧,闹了一夜。” “她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若是这样能让她一命呜呼倒不失为一件幸事。”锦绣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一个身影从进门,锦绣抬头,只见太子已经悄然进来了。 青杏看到锦绣脸色的表情,知道是太子进来了,心里一惊,这太子脚步真轻,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那奴婢就先行退下。”青杏弯着腰退出前厅。 “你猜猜?谁回来了?”太子面有喜色,看见青杏的身影从眼帘消失之后,蹦了两下跳到锦绣面前。 “初七?”锦绣略一沉思,立刻想到了初七。他周围带着的侍卫就那几个人,要她猜肯定是她认识的人了,简直毫无压力。 “对了。”太子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门口,抬起双手,拍了几下。 初七似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走了进来。 锦绣直起身体,盯着初七,两眼放光。 “初七见过太子妃娘娘!”初七朝锦绣行了个大礼,锦绣却已经等不及要问锦织那边的情况了。 “不必多礼,快起来。”锦绣抬手,“我姐姐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大小姐那边投毒的人已经抓出来了。”初七站起身,简明扼要的说完话边垂下脑袋看脚尖。 “就这?是谁?”锦绣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明摆着就是商家弄出的事情,还问?像个白痴似的。 “投毒的人是商家派来的,好像是一个远房亲戚,已经毒打一顿,告到官府,第二天就在牢里畏罪自杀了。”初七仍是一脸平静地说着,眼神这会却在这厅里扫视了一遍,没找到目标,又低下了头。 “倒也是,那商子墨还没死?”锦绣想起来不禁有些懊恼,喃喃说道。声音不大不小,一边的太子和初七都能听清。 “死?他怎么可能那么快死,明日就要当新郎官了。”太子翻了一下白眼,感慨着。他早知道锦绣这么不在意他,就不该留下后患。 “娘娘?”初七似乎想了很久,这两个字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锦绣应了一声,却没有听到下半句话了,便莫名其妙的盯向初七,他此时已经满脸通红,眼睛似乎也红了。 “怎么了?” “往后?往后我还要去翠云楼吗?”初七小心翼翼看着锦绣,说完话之后又抬眼看了一眼离自己两步远的太子,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话该问谁合适。 “你说呢?”锦绣看向太子。 “他以后是你的人了,你看着办。”太子一摆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翠云楼究竟有什么吸引你的?你还差银子花?” 如果换作以前,进宫以后,对宫外的事情也就绝缘了。自从燕王死死抓住翠云楼的生意,她就不可能放弃那块地方。 “既然是我的人了,那你还是每隔两天去一次翠云楼。”在翠云楼的秘密没有解开之前,她是不会主动放弃掉那块地方的,“不过需要帮我物色一个帮手了。” “帮手?青杏呢?”初七带着满脸的疑惑问道,随口就问起了青杏。 可能是匆匆进来,他还没有和青杏碰上面,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锦绣还是从初七的言语中感受到了一丝别样的气息,里面的关爱不寻常。 “青杏现在是我的大宫女了,往后自然是不能再出宫去了,得自己人做账才行。”锦绣偏着头,看着初七慢慢说道。 “你有没有合适的人?最好是信的过的女的。识字,会记账,信的过的?”锦绣一边想,一边看向太子,问道。 “我哪里认识什么值得信赖的女的。”太子慌忙摆手,“我平日都没和女的接触过。” 看着太子可爱的样子,锦绣玩心起来了,想逗逗他,“当初蟹宴上的女的还不够多吗?” “你还没休息,退下去,好好休息了再听吩咐。”太子转移话题,看着初七风尘仆仆的模样,打发他去休息。 初七看向锦绣,锦绣点点头,他遂走出大厅。 太子看着初七的背影用生无可恋的语气问道:“他以前可是跟着我唉,是我派他跟随你的,你刚刚看到他的表情了没有?你看到没有?” “你吃醋了?”锦绣捂着嘴轻笑起来,“你前一会不是跟他说了,以后是我的人了吗?现在你又吃的哪门子的醋啊。” “不,这也太现实了?他的心是实心的?”太子抱怨道:“除了园福,就他和我最亲近了。” “除了园福,就他和你最亲近?”锦绣微笑着重复着太子的话,这分明是话里有话。 “你这是在挑刺?我把最亲近的人都给你啦,我也是你的,干脆你让我去给你记账。”太子自知失言,锦绣话音一落他就走到锦绣跟前,拉着她的袖子开始耍赖。 “我识字也会记账,胳膊肘绝对不往外拐。”太子竖起右手中间三个指头要起誓。 “算了,算了,你不合适。”锦绣笑着将太子的手打落,“进出宫里不方便,那种场合也容易惹来非议。” “我已经把我指派给你了,你给我布置个任务,我愿意为太子妃锦绣效劳。”太子撒着娇对锦绣说道。 “真恶心。”锦绣翻着白眼,假装发抖将赖着往自己身上靠的太子往旁边推。 “殿下,皇上有请!”园福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第76章 请君入瓮 太子和锦绣不约而同站起身来,对看了一眼,忙躲闪开眼神。 “进来,园福。”太子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父皇那边有什么事?” 看见园福低着头走进来,太子问道。 “殿下,皇上好像是犯了旧疾,和上次差不多,头痛欲裂,只是没有上次恢复的快。”园福的声音急促,低着头说话,像是不好意思看到太子和锦绣二人。 “上次?上次哪里有病了,不过是找个理由召我过去,这次不知道又想说什么。”太子想起上次急召他回宫的事情,脸上浮上一股无可奈何地神色。 “殿下,这次恐怕不简单,云福那边说皇上这次是毫无征兆的倒地,事发突然,养心殿里一团糟,太医前一会施了针才醒过来,就叫那柳丫头过来报信了。” “真是这样?”太子脸色已经发白,转眼又变青。锦绣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和关切。 “您还是赶紧过去看看,云福刚刚也过来传皇上口谕,说是要您过去养心殿一趟。”园福弓着腰,着急地说道。 “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太子看了一眼锦绣,立刻快步走出大厅。 锦绣点点头,目送太子离开,心里突突狂跳着。 皇上此时一病,太子并没有掌握实权。张贵妃因宋嬷嬷的事情必定会对皇上又怨言,那么和前世张贵妃幽禁皇上,把持朝政,将燕王扶上皇位的这些事情就和上了。 园福看了看锦绣,向她行了个礼,也转身离开。 “园公公,叫青杏进来,我有话要对她说。”锦绣对着园福的背影说道。 “是,娘娘!”园福疾步走出。 青杏似乎已经知道这些事了,也是一筹莫展的样子。锦绣不禁感慨,这宫里发生的事情传的还真是快,一点点风吹草动马上就能做到人人皆知,太透明了。 “都知道了,我想听听你怎么看的。”锦绣看着青杏将门关上,没有任何铺垫,直奔主题。 “应该没有那么快,太子只需要拿到实权,或者掌握兵权即可。”青杏转动着眼珠,这想法和锦绣的不谋而合。 “可是前世父亲和哥哥也是掌握的禁军和九门安防,不也轻轻松松被张贵妃和商驰疆夺了权。”说的都是这个理,对于前世张贵妃夺权她们也没有真正见到,都是道听途说,中间经历了什么并不清楚。 难道禁军除了皇上还有人有调令去调遣?又或者是张贵妃挟持了皇上下诏书夺去了父亲的调令? 燕王已经进京,如今还生活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想要阻止燕王夺位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他。 锦绣想起那双生动的玩世不恭的脸,那双隐藏在痞笑下面的忧伤。她自信她不会看错。虽然柳大人跟她说刘玉莲是燕王所害,但以她的直觉,他不会去害柳玉莲一个弱女子。 “如果不想除掉燕王,那将商家扳倒就可以了,前世燕王最大的靠山就是兵部尚书商驰疆。”锦绣盯着窗口不发一言,心思不知道已经飞向哪里,青杏将一杯茶递到锦绣手边,锦绣的心神才回过来。 “哦,是的。”锦绣眨了眨眼,点点头,“商子墨死了估计他们会消停一会,那样找出点差错发挥一下,应该不难。” 锦绣眼神冰冷,青杏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锦绣,她没有感到害怕,相反,觉得心安。 “有了,我想我有了对付商家的法子了。”锦绣像是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晚一点取一点制药工具过来,悄悄的。”锦绣附在青杏耳边轻声说道。 青杏点点头,恍然大悟。 青杏将一瓶膏药递给初七的时候反复叮嘱:“此药务必不小心被张妙歌发现,记住了。” 初七睁大眼睛不懂青杏的意思,愣愣看着她,一副请说清楚点的表情。 青杏灵机一动,含笑拿着药给初七示范了一遍,看的傻呆呆的初七两眼放光,兴奋地直点头。 太子从养心殿回来后蔫蔫地,兴致不高,挑重要的和锦绣说了几句就闷闷不乐地回寝殿睡下了。 皇上常年进食丹药,如今病态已显,以后只会越来越严重。宫里的御医虽然都说有信心能医治好,可明眼人一看即懂,这不过是些玩笑话,当不得真。 皇上交代了一些政务,又退位的心思,却又似乎没有完全的决心。 以锦绣这些年对太子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眷恋权势的人。如今,为了自己的复仇计划,他被迫走上争夺皇位的路,这条路可以解决所有前世她碰到的困境,虽然他本是离这个位置最近的一个人,虽然这个位置本来就属于他。 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以不喜欢,但是如果有人要来抢,那性质就变了。 夜已经很深了。锦绣看着太子皱着眉头急促的呼吸,似乎梦里有着吓到他的恶魔,她有些心疼。她辗转反侧地在黑暗中等待,等待青杏的脚步声走向这边。 如果计划成功,这宫墙内外,朝堂上下势必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她不想再等待了。先下手为强。 果然,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锦绣似乎忘记了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身走下,掏出夜明珠,发出清幽的光芒,照着她走向门边。 她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却没有注意到床上太子的轻轻的鼾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在黑暗中睁开眼,向着房里的光亮处疑惑地看过去。 “娘娘?”青杏压低嗓音在门外唤道。 锦绣小心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太子,虽然此时她什么也没有看到。轻轻打开门,走出门外。 太子闭上眼,竖着耳朵朝床边挪了挪。 “怎么样?”锦绣的语气急促又迫切。 “还不知道具体拿到没有,等等,如果不出意料,就是后天,后天就有结果了。”青杏推测着回答,“娘娘,快去休息,别冻着了。” “你说这样行吗?”锦绣似乎没有太大把握,向青杏征询道。 “没事的,以我对张妙歌的了解,再说了,病急乱投医,人的心智一乱,一急,什么事都做的出来。”青杏笃定道。 “那就好。”锦绣说完又轻轻推开门,“你也快去休息。” “知道啦。” 锦绣关上门,将夜明珠举起,向床上照过去,太子眯着眼坐在床头。 “怎么了?张妙歌怎么了?”太子迷迷糊糊问道,边说边打着哈欠。 “后天你就知道了。”锦绣心里一惊,很快又冷静下来,边走边说。 “商子墨要死了吗?” 第77章 商家大乱 烛光点燃,发出橘黄色温暖的光芒,夜明珠的冷光被一扫而光。 太子披着一件灰鼠毛大氅坐在床头,两眼发亮的看着锦绣爬上床头依偎过来。 “你当真这么恨商子墨?”太子歪过脸,企图从她脸上找出一点不一样的情绪,可锦绣一脸平静,似乎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一句话。 “比你想的要恨的多。”锦绣对上太子的眼神,他眼里血丝布满眼球,不仅仅是疲惫,没有睡好,似乎还,还哭过? “明日起我需每日上早朝了,踢垮商家就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你心里会不会高兴点。”太子认真地看着锦绣,疼惜的语气让锦绣刚刚对他的冷漠有点过意不去了。 “如果觉得累的话,就让我父亲罢职辞官。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锦绣感觉现在自己被推着往前走,前世的悲惨结局总是让现在的她如履薄冰,一旦想起,心里总是透不过气来。 “没事,人活着,总要做点事。我希望能早日分担一些你的焦虑,等你什么时候对我放心的时候,自然就没这么辛苦了。”太子低下头,长叹一声,扯掉披着的大氅,钻进被窝。 锦绣起身欲吹灭蜡烛,太子拉住她的手,对着蜡烛方向弹了一下,蜡烛熄灭,锦绣挑眉笑了笑,也钻进杯子。 天真的是冷啊,随便深吸一口气都能让人打个寒颤。 “谢谢你!”锦绣知道他还没有睡着,想了好一会,掩面向着屋顶由衷的说道。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真好。”太子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幸福又自豪的感觉让锦绣陌生极了。 “睡,睡,好久没有睡好了。”锦绣翻了个身,一只大手将她一搂,温暖将她包围。倦意袭来,她沉沉的睡去。 醒来的时候,太子已经上完朝了,坐在寝殿的桌边静静喝着茶等她醒来。 “回来了?”锦绣揉着眼睛,太子一身明黄色的朝服,神采奕奕,气质非凡,像是从戏文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看的锦绣眼睛都不想眨一下了。 “起来啦,有好消息告诉你,快。”太子听到锦绣的声音,迅速放下手里的杯子朝床边跑过来。 “什么好消息?”锦绣这几天满心想要知道的就是关于商家不好的消息,其他的还真是不感兴趣。 “你起来嘛。”太子已经将她要穿的衣裙还有靴子都摆好放在床边,一脸讨好的样子看向她。 “冷不冷?”锦绣小时候曾经幻想过变成一只青蛙,那样可以冬眠。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冬天了人类还需要起床吃喝,不能向青蛙一样去冬眠,看来人类也不是什么万物之首。 “冷,多穿一点。”太子吸了吸鼻子,又搓了搓手,将一只红色的带把手的碳盆挪到床边。 锦绣从杯子里伸出一只手,只在空中划了一下就立刻缩回到被窝里。 “太冷啦太冷啦,可以不起床吗?”锦绣在苏家从来没有人管过她什么时候起床,此时她开始想念苏府了。 “可以啊,你睡好了找我。”太子似乎忍着笑意说道,“我去书房看会书,你睡好起床了我们一起吃饭。” 说完就走出门,带上了门。 “小秋,过来,走,我们去书房玩一玩,让小姐再多睡一会。”太子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锦绣心里一激灵,难道小秋被带进来了? 锦绣立刻起床,好像前一秒怕冷的是另外一个人。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锦绣就已经闯进了太子的书房。 “殿下,小秋呢?” “什么?”太子的演技真差,脸上得意的笑容看的锦绣想扑上去撕一下。 那个小黑球已经听到她的声音,从太子椅子脚下滚到锦绣的脚步,用爪子挠着她的裙角。 “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锦绣看着小秋,露出慈母欣慰的笑容将它抱起来。 “商子墨病情恶化,原本定于今日大婚的日子往后延迟了。” 果然,这药看来是连夜就用在了他身上了。看来张妙歌对商子墨的情义比她想象中的要深多了。 “燕王他们是什么反应?”锦绣脱口而出。太子在她心目中不是一个畏畏缩缩的人,自从奉茶回来知晓他在这宫里四处都有眼线时,她就对他另眼看待了。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锦绣,“燕王什么反应我怎么会知道?” “你肯定知道,快告诉我。”锦绣哈哈干笑了几声,耍赖皮是她在他面前的必杀技。 “张贵妃这几日抱恙,商子云禁足,燕王这几日连面也见不上,应该是都围着商子墨在转。”太子笑吟吟地看着锦绣,依旧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那就是说,现在这会子是商家最脆弱的时候喽?”锦绣将一小块糕点喂给小秋,漫不经心地问道。 “可以这么说。”太子走到锦绣身边,抬手摸了摸小秋的头,“动作不宜过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锦绣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确定,太子虽然心里向着她,可仍然不了解为什么她会对商家这么厌恶。 “商家没有你想的那么清白,他们狼子野心,如果不早点插手遏制,以后成器了,后果不是我们可以承担的。”锦绣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还能自己害了自己?” “我明白,现在朝中局势混乱,我没有站稳,没有什么话语权。倒是燕王,凭着张贵妃的得宠,是朝中红人。” “这个可以去柳府请教一下柳大人。”锦绣给出了建议。 “柳大人早就给我了一份名单,都是贤能之辈,我会慢慢去了解接近的。”太子对锦绣缜密的心思吓到了,印象中天真浪漫的苏二小姐如今城府也太深了,虽然之前也有察觉,但是和自己的猜想还是相差甚远。 锦绣看着太子脸色已经失了和气,眉头微蹙,盯着她像是在想什么难解之谜一样。 “我脸上有饭?”锦绣朝太子挤挤眼,太子的眼神让她感觉到很陌生,又一种恐慌无所适从的寒意。 “没有,没有。”太子摇摇头,站起身。 “我饿了,要吃生肖糕。”锦绣跟着太子往大厅走。 “早就备好啦,就等你起床了。我也饿了。”太子站在回廊边,等锦绣走了两步在自己右侧,俩人并排着走。 锦绣看着太子,他满眼迷惘,却仍平复心情来配合她,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操之过急了? 第78章 子墨病危 天气晴好,锦绣睁开眼的时候,阳光正从窗户边投射过来,一片明媚的样子,心情顿时灿烂几许。 太子下朝回来的时候,锦绣已经穿戴整齐,宫女还给她梳了个别致的发髻,坐在东宫后花园和青杏逗小秋呢。 太子一脸忧愁的走进小花园,抬了抬疲惫的眼皮,略带伤感的向锦绣摊手,“出大事了,你们主仆二人还真坐的住!” 也不管锦绣如何开口留她一起,青杏执意借口回避。虽然很好奇太子口中所说的是什么大事。 “有什么大事是需要我们担心着急的?”锦绣放开小秋,小秋赶紧滚开,钻到一小排细木槿丛里面玩去了。 “给我说句好听的话来听听。” 太子说着,将手伸进袖笼里拿出一包冒着热气的雪白色布袋,脸上已是得意之色。 锦绣接过布袋,迫不及待地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包用荷叶包好的糕点来,那香味勾的她口水都流出来了,她咽了咽口水,太子说的什么重要的事都不想提了。 看他那个神色,分明不是什么坏事,不然怎么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 “哎,哎,锦绣?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太子换成严肃的语气,对锦绣这种置之不理的态度颇有怨言。 “是好事嘛,不然哪里还有心思给我带吃的,我有那么笨嘛。”锦绣又将一块水晶糕送到嘴里。 “你当真不感兴趣?你不问那我就真的不说了哈。”太子也从荷叶上拿了一块水晶糕吃了起来。 锦绣看他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存心想要逗一逗他,边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轻哼了一看,看了一眼太子慢悠悠地说,“等会,让我好好品尝一下这美味,我好多天都没吃了,你在哪里弄的?” “不是说了我认识集市上的那两口子吗,下来早朝我就出宫了一趟。”太子不死心,仍然眼巴巴看着锦绣,期望听到她问他这件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那样他说出来才显得有意思。 “你等着我问你?我就不问。”锦绣看着太子的样子,好奇心早就起来了,她咯咯笑着伸出食指弹了一下太子的额头。 “啊!疼,疼,疼!”太子大叫一声,捂着被弹的地方弯下来腰,将头埋在膝盖上,喘着粗气,“不行了,要流血了。” 锦绣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轻轻一弹,太子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心中暗想,我什么时候指力这么厉害了?他装的是不是也太像了? “没事?朗哥哥?”锦绣犹豫了一下,弯腰低下头歪着脸去看太子,手也捂在了太子的手上,想看看是不是受伤了。 “不要动,不要动!”太子大喊,声音里还带着颤音,喊的锦绣心里直发毛。 园福,青杏还有几个宫女听到动静也都脚步杂乱地往这边走过来。 “我说,你可别闹过了哈。”锦绣低声在太子耳边说道。 “谁要你不问我是什么事的?”太子立刻回敬道,“现在怎么办?” 锦绣立刻明白这太子是和自己开玩笑,无意引来宫女太监,忍住笑,跟着大喊道:“怎么办?要不要叫御医啊,这么疼,怕是严重的很呐。” 听到锦绣火上浇油虚张声势的话,太子的脸和脖子迅速红通通的了,“姑奶奶,求你了,别掺和了。” “哎呀,殿下,殿下,没事您?”园福哆哆嗦嗦地往前凑,还什么都没看到就吓到了。 “快,去叫御医!”园福就在太子额头前瞟了一眼就立刻回头向身后的一个小太监下令。 “是!”小太监立刻回应,抬腿就要跑。 “别,算了,好多了这会,不碍事,都散了。”园福的话音刚落,太子就站起身来,右手捂着额头,皱着眉头发话。 小太监看了看园福又看了看太子,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 “散了散了,以后没有宣你们,就别一窝蜂拥过来了。”太子满脸不悦地白了园福一眼,又对他努了一下嘴,“走,有事会叫的!” 园福满脸委屈,先前的担心已经一扫而尽,看太子和太子妃娘娘的脸色,分明什么事都没有,扭过头,拿着拂尘向这些宫女太监一扫,“走,走,都回避。” 青杏神色复杂的对着锦绣勾唇笑了一下,跟着园福往前厅走了。 锦绣眼看着众人消失的背影,笑出了声,“哎呀,我们太子殿下真是娇贵啊,还禁不起我的一个脑瓜崩啊。” “真是没意思的紧,你自己玩。”太子又羞又臊,撇下锦绣就往寝殿方向走。 锦绣将剩余的几块水晶糕仍旧用荷叶包好,跟在太子身后走进寝殿。 “是我的不对好,你倒是说说,究竟有什么好消息?”锦绣软语求饶,这招在太子面前屡试不爽,几乎就从来没有失灵过。 太子看了一看锦绣,松开了捂额头的手,被捂的地方已然红了一小片,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仔细一看好像还真的有肿起来的痕迹。 “哎呀,我看看,还真的红了,疼的很。”锦绣抬手去揉那块红色的地方。 那发红的一片皮肤烫烫的,她的手冰冰凉凉的,一贴上去,太子吸了一口凉气。将她的两只手都捂着,锦绣也顺势坐在了床沿上。 “这个消息你听到了肯定会开心的。”太子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今天商驰疆告假,听说商子墨生命垂危,所以没有上朝。” 锦绣瞪大双眼,她很想在镜子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盯着太子的脸。 “所以,下朝之后,我出宫在尚书府周边打探了一下,商子墨已经气息奄奄。”太子努了努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你这会子是开心呢还是痛苦呢?让我猜猜?” 太子说完,朝锦绣叹了一口气,他左手手捏着她的两只手,腾出右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只是轻轻的一下,锦绣惨叫一声,往太子怀里钻过去,“啊,好疼啊好疼啊。” 她心情复杂,也不想让太子看清楚她的神色变化,一身轻松却又有股莫名的失落感。商子墨就这样没有了?商家以后会往哪个方向走呢? 这些她本是毫不在意的,与她有什么想干。仇要报,血债要偿,这本该就是商子墨的下场,她的知秋应该在九泉之下安息了,那个好像未曾来过这个世界的女儿,她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安慰呢? “对不起,对不起,来,我看看,没事,妮子?”太子慌乱地叫她的乳名。 第79章 痛失爱子 商子墨的死讯是初七一大早带过来的。锦绣正围在炭盆边烤火。 青杏的脚步声从来没有这么急促过,还没等她开口,锦绣就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了。 “商子墨昨夜走了。”青杏脸色没有太多的表情,对锦绣说出这句话似乎仅仅是因为锦绣个人比较感兴趣一样。 “嗯。”锦绣微微点头,拨了一下盆里的炭火,金黄里透着股若有若无的蓝色火焰,“今天真冷!” 青杏看着窗外几株被风吹的摇摆乱颤的几根光秃秃的纸条,陷入沉默。 “怎么也算是个喜庆的日子。”锦绣顺着青杏的肩膀往过去,不知什么时候,雪花开始飞起来了,“喝杯茶,暖一下。” “哦,娘娘,我来,您坐着。”青杏似乎回过神,看了锦绣一眼,立刻转身走到偏厅,提了一壶煮的滚烫的水沏上两杯茶。 锦绣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娘娘,我来就好了。”青杏小声嗔怪道,“那些宫人们看到了我这差可就不好当了。” “你我之间,不分彼此。”锦绣捧起一杯茶,轻呷一小口,又握在掌中取暖。 “蒋红玉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青杏将手靠近碳盆,摩挲着手掌,两眼发直。 “以后不用太关注她了,她不管怎么翻腾也就那个样子了。”锦绣皱眉,提起她心里就生出一股莫名其妙恶心的感觉。 “听老嬷嬷说,商子云这几天每日哭嚎不止,张贵妃的情况也差不多。” “那样正好,是该让她们尝尝这种滋味了。”锦绣苦笑着,“对比起我的那些遭遇,这不过是一点点挫折而已。” “翠云楼那边据说又有不速之客。”青杏起身在房内走动一圈,又回到锦绣身边,压低声音低语道。 “哦,什么情况?”锦绣一愣,翠云楼好久都没有新动态了,一时之间提起来,觉得格外新鲜。 “说是来了一个张妙歌的什么表哥,张妙歌从昨日得知商子墨病危就不知去向,今日都不曾露面,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锦绣点点头,正要和青杏说下去,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看了一眼青杏,青杏会意,向她行了个礼后退着离开了。 锦绣站在门口,第一次就这样倚着门,静静地等他过来。 太子穿过回廊的拐角,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边倚门朝着他笑的锦绣,似乎不敢相信,急急忙忙地揉了一下眼睛,立刻飞奔过来。 “你,你怎么在外面啊,冷,快进去快进去。”他边说边将锦绣的手捂起来,还低下头呼了几下热气。 “没有很冷啦,倒是你。”锦绣抽出手,踮起脚尖,将太子肩头的薄薄一层还没来的及化掉的雪花拍落。 走进房间,太子将房门闩好,跺了几下脚,将手放在炭盆上深吸几口气。 “今日可有什么新鲜事?”锦绣凑过来,挨着太子坐在一个矮脚凳上。 “父皇今日精神不济,没什么新鲜事,很快就散了。”太子想了一下说道,“燕王似乎这几日也蔫了,对我客客气气的,那商子云怎么样?” “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听说商子墨死了,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哀嚎呢。”锦绣看着太子的脸,商子云对太子的感情至纯至真,如果太子说自己不知道她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太子扔看着碳盆里的黄灿灿的火,从锦绣那些射过来灼热的目光让他有些心虚。他故意不去看锦绣,“商子墨死了?真的?” 真是会转移话题,锦绣在心里暗笑,“要不你去皇上那边给她求求情,她弟弟死了,怎么说也要去见上最后一面,她爹好歹也是兵部尚书,特殊情况网开一面于情于理都合适的。” 锦绣的这番话说出脸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这里面有几分真情实意,她更愿意这是在试探太子,前世她被蒋红玉挖了墙角。今生虽然她自信太子心里是有她的,但是还是提防着好一点。 商子墨前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是一副非她不可,情比金坚的样子?人是会变的,太子也不例外。 “开什么玩笑呢?天子之言岂有悔改的时候。”太子露出不能理解她的表情,“真是奇怪,你口口声声地跟我说讨厌商家,这会却帮她们求情,我在中间很为难。” “你觉得商子云那个人怎么样?”锦绣干脆直说,“我记得小时候,你和她关系很不错哦。” 锦绣将一块毛毯从旁边的榻上拿下来,搭在腿上面,撑起脸,像个想听过往秘事的村姑,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你什么意思呢?她如今是燕王妃,你如果可怜她应该去让燕王去向父皇求情。”太子讪笑一声,将她的脑袋戳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小脑袋瓜里面想的是些什么东西。” “你说商驰疆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商驰疆和商子墨的关系一直很紧张,父子俩很少说话,平日里商子墨怕他怕的要命,能避免碰面就尽量避免。商驰疆对商子墨的要求极为严格,几次修理商子墨差点将他打死。 商驰疆希望他能好好读书,考取个功名,至今未果。功夫也是找了严大将军收他为徒,可他仍然是未能学的多少精髓,只学的一招半式的防身之术,锦绣的功夫都能甩他半里地了。 “不过是个不成器的废物而已,商驰疆早就想将他除之后快了,听人说了,他几次想将商子墨除之而后快了。”太子沉思了一下,眼里空洞洞的,眼底的一抹哀伤之色没能逃脱锦绣的眼睛。 “外人都认为商驰疆不喜欢他的儿子,恨极了,几次觉得他丢人现眼不成器想要杀了他。任人都知道爱之深责之切,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却当看不见。”锦绣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他讨厌他,可再怎么讨厌却不会想要他去死。商驰疆可能会比我们想象中的伤心悲痛的多上万倍。” 太子盯向锦绣的脸,“说的好像你就是商驰疆似的,至少他儿子死了,他再也不用寄希望于他做什么改变了,心不会那么累了。” “那样岂不就是半点希望也没有了么?”锦绣勾起嘴角反问。 太子看着窗外的雪越飞越大,紧了进身上的锦袍。 锦绣心里一股酸涩,前世她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苏达运有什么不好,他是世界上最最疼爱自己的爹,也是对母亲百般疼惜。可是蒋氏出现之后的那些天里,那些争吵和相互折磨在那脑中不时涌现。 可是即使是这样的爹,一个令自己失望透顶,伤害了自己母亲的爹,她还是想要去保护他。 商家可能会就此沉沦,也可能会疯狂报复,那瓶药应该正摆在商驰疆的桌面上。 第80章 商父悲戚 尚书府里大小姐商子云大婚时的红绸被粗暴地扯下,换上白惨惨的素稠。 府门大开,寒风从各处缝隙里钻来钻去,前来吊唁的人打着寒颤依理上完香磕完头之后就匆匆离去。 商驰疆双眼红肿的坐在书桌前,像一具雕塑,一动不动的看着书桌上的一个淡绿色的瓷瓶。 “老爷,礼部尚书宋大人到,您······”家丁带着疑问轻轻推开半掩着的书房。 “不,下去!”商驰疆办抬起手臂掌心向着自己往外摆摆手,沙哑的声音好像一口痰堵在咽喉处,听的含混不清。 家丁一见立刻点头溜开。 商家独子英年早逝,京城上下传的沸沸扬扬。虽然天寒地冻,漫天飞雪,仍有很多看热闹的人过来尚书府门前看个究竟,朝廷一品大员的儿子暴病而亡,是什么凶险的病,连尚书大人的儿子也不放过? 又看好戏一脸喜悦的,也有满怀悲悯为之惋惜的。 “老丁!”商驰疆像放门口嚷道,“这药是谁送过来的?”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商驰疆,半晌才说道:“老爷,那翠云楼的女子张妙歌昨夜已经关到地牢里了,您不是拷打了两个多时辰吗?” 商驰疆慢悠悠地怔了一下,随后哦了一声,像是在回忆那些没有印象的记忆,伸手将桌上的瓷瓶抓在手心里,慢腾腾按着桌面,起身往门边走。 老丁虽然已经花白了头发,却明显必商驰疆利索很多,三步并做两步迈进房里搀住商驰疆:“老爷,您这是想去哪里?要不先睡一会养养精神再说?” “走,去地牢在去看看那个张妙歌。我还有事要问她。”商驰疆虽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但他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心尖上似有一口鲜血堵在上头,又咸又腥,却怎么咳怎么呕都将那块瘀血弄出来,焦躁不安,只有脑子动起来,身体动起来才稍微感觉好受舒坦一点点。 “老爷,那张妙歌昨夜不是已经被打死了吗?您忘了?”老丁一跺脚,声音发着颤,“您去歇歇去,少爷已经去了,您要想开些啊。” “作死!你个狗东西瞎说什么呢?”商驰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一个耳光在老丁脸上,好像前一会那个颤颤巍巍站起来都费劲的人不是他,“我儿日子还长远着呢,他才十八呢,上个月才过完生,胡说些什么晦气话呢。” 老丁垂着头站在墙边,不出一语。 “走,去他房里去看看。”商驰疆边说边用力拉了一把落后他一步左右的老丁。两行混浊的眼泪却从红肿的眼眶里淌出来,眼下两个大大的眼泡鼓的老高,比他的眼睛还要大了。 “老爷!”老丁凄凉地叫了一声,顿了一下,无奈地跟在商驰疆的身后往商子墨的卧房里走。 商子墨的房里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房里空空如也,没有一丝人气。 “这孽畜又跑到哪里去作死了。”商驰疆使劲将老丁递给他的拐杖往地上一戳,随后又猛然换了个语调吆喝道,“墨儿啊,你回来,爹不罚你了。”话一说完,仰面直挺挺倒下,老丁慌忙去接,已来不及了。 “来人呐,快来人呐。老爷摔倒了。”老丁声嘶力竭地喊道。 府里这时传来送葬的鞭炮声,奏着哀乐的二胡唢呐如泣如诉,在这寒冷的天里听的更加寒冷。 等叫来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进来将商驰疆抬到床上去的时候,老丁看到商驰疆的脑袋已经渗出了一摊红里带黑的血。 商驰疆醒来已经失五天之后了。商子墨已经下葬,张妙歌因送错药,被商驰疆活活打死,蒋红玉则成了刚过门就死了夫君的寡妇。 商家发生的事情不时送进宫内,锦绣听着这些消息时心里很平静,那锥心刻骨的痛,她不是没有体验过。 东宫后花园的腊梅开的正艳,锦绣命宫女摘了几支插好,商子云最喜欢腊梅了,送她几支又何妨。 披上一顶墨绿色的斗篷,锦绣带着这几束腊梅去往摘星亭,这么多天不见,商子云怕是寂寞的很。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锦绣在心里感慨,商子墨这种黑心肠的人今日下葬,被这看似洁白无瑕的大雪一盖,也这么白净,算是走运。 张妙歌死的真是不值得,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她跪在锦绣面前哭着求膏药的情景历历在目,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因救商子墨而搭上性命。 想到这些锦绣觉得此时的自己手上也染上了鲜血,张妙歌会身处险境,这些锦绣也想到过,她当时是有几分不屑的。张妙歌自始自终都是商子墨的人,站在她的对面,不是吗? 穿过御花园,长乐宫,摘星亭在皇宫的东南面。锦绣远远看向摘星亭,一个人影依稀可辨,便加紧步伐走过去。 一个锦绣从未见过面的小太监守在摘星亭的脚下,一见锦绣边快步走上前,“奴才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锦绣看了他一眼说道,“燕王妃可是在这里?” “回娘娘,在二楼藏经阁里。” “领我进去。” “燕王妃禁足一个月,这些您可曾听说。”这小太监脸上透着一股机灵劲。 他这是在暗示锦绣,燕王妃如今被处罚,能避免碰面就碰面。宫里有条不成文的定律,但凡一个人倒下失了势就千万不要和她有任何关联,能撇清楚就撇的干干净净,不然一旦再发生点什么,先不论好事,倒霉的事情准会找上头,运气好挨顿打,运气不好可能会丧命。 人不比九条命的猫,万一机会不好,就得玩完。 锦绣明白其中的道理,带着一副感激朝小太监笑了一下,“这我知道,我去会会她。” “您跟我来。”小太监弓着腰将右手摊开向前伸出,在锦绣右侧引路。 走上二楼时,商子云已经在藏经阁的正中间的桌子边坐着了。 小太监对着锦绣和商子语各行了个礼,欠了欠身子就离开了。 商子云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脸上倒还粉黛未施,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刚刚洗过脸了的。 “怎么?来看笑话来了?”商子云撇了一眼锦绣,深呼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丝冷笑却失败了,只好冷着眼看着锦绣。 “东宫腊梅开的正盛,给你带了几支!”锦绣将腊梅送到商子云面前,“柳小姐的死可以告诉我了么?” 商子云脸色突变,睁大双眼,像忘记呼吸似的往后坐了坐。 第81章 摘星亭见 锦绣带着漠然的微笑,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在短时间内能如此丰富,像是被一个能人异士操纵的调色板一样。 商子云脸色煞白,随后嘴唇发青,变黑,最后整棵脑袋上的皮肤都像被煮熟的虾一样,变成夺目的红色。 “她的死干我什么事!”商子云满脸写着拒绝两个字,身体不由自主地排斥这锦绣的目光,后辈已经紧紧贴上了这张靠背椅的后背的木板,退无可退,她将头往后缩着。即便是这么明显的想要逃离,她仍坐的端庄笔直,不失商家长女贵族式的体面。 “你说说,干你什么事?”锦绣身体前倾,盯着商子云的眼睛,“你杀了她!” “没有,你胡说!”商子云尖利刺耳的声音立刻传出来,“不关我的事。”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我只是给你提个醒。”锦绣又后退,坐回凳子上。空中不时有几片雪花飞进来,锦绣看了看四周,也没有发现这大厅有哪个地方敞着。 商子云惊恐地睁大双眼,眼中红血丝越发明显了。这种呆滞的神情让锦绣很厌烦,她都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腊梅的香味渐渐浓烈了起来,起初锦绣也没意识到,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之后才觉察到。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敌人。 腊梅花淡黄色,像枯死的树叶的颜色。香味感觉是一团一团的,猛地就能吸到一大团的香味,要不就一点也闻不到,所以只要她闻到的时候,就会打喷嚏。 “你今日就是为问这个过来的。”商子云似乎已经从一片混沌中醒过来了。对于之前锦绣的说话,她觉得有点不真实,好像梦境一般,她的记忆里,锦绣和刘玉莲并没有什么交集。 “看看你。”锦绣边说边走到一扇窗边,开来一小条缝,想让这厅里的空气流动起来,腊梅的香味稀释一点,她对腊梅香有点敏感。 讨厌的人连喜欢的花草都和你作对,锦绣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腊梅,在心里恨恨地感叹道。 “你我水火不容,我需要天真到什么程度才会相信你的鬼话。”商子云恢复了往常高贵的自信, 她依旧带着一副看不起人的表情看向锦绣,她确信此时除了她们两个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你心里想什么,可能我比你更了解你,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还不知道商子墨的死讯。”她虽然知道商子云哭过,但是,失去至亲的痛苦绝对不会这么快平息,她有这个自信。 “你说什么?你想看我狼狈的样子大可不必说这种丧德的话来激我。”商子云眼圈一下红了,还是扬着眼角,咬住下唇挤出这句话。她嘴角的肌肉明显颤动着,鼻尖红的可以看到透明皮肤下的血管。 前世她和商子墨不知背后坑了苏家多少。自己在商家处处受她排挤,第一次怀孕流产也是她开玩笑般拉着她折腊梅被她推在结冰的小路上摔倒所致。 她倒在地上,鲜血从下身流出,她吃痛惊叫求救,却看到她捂着嘴狂笑着自己狼狈的样子。别人的命在她眼中什么都不是。 自己不喜欢腊梅,之所以出来只是为了陪她,取悦她。落到最后还是自己挣扎着起身,伴着她和商子语的笑声走到自己的卧房,青杏看到请了大夫才捡回一条命的。 前世的自己并没有因此和她划清界限,只是怪自己没有看好路。却也给了她们更多欺负自己的机会。 “你们商家死了长子不需要我来造谣造势,我来看看就主要就是想看看你的落魄的样子而已。你该不会觉得那商子墨是该死,死有余辜。”想到前世的种种,锦绣的心闷的透不过气来。 小秋,她的女儿被商子墨,她孩子的亲爹派人杀害,血海深仇啊! 她要看,要睁大眼睛看看商家的人一个个从眼里消失,要他们偿命。 “我弟,真的?真的死了?”商子云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失去了光泽,“你这个贱人,我们商家什么时候得罪过你,让你这么丧心病狂地追着索命般的打压,落井下石。” 商子云发出绝望的呼喊,声音变了调,眼里的泪水溢出来,腮帮紧紧咬着,牙齿似乎都要咬碎了。 “你们商家做的事可不少。”锦绣并没有被商子云吓住,她走到商子云旁边,依旧带着冰冷严厉的口气问道,“柳小姐究竟怎么死的?” 商子云的肩膀不停抖动着,这些锦绣根本不关心,她深知柳小姐的死如果今日不问清楚,问不出来,那以后就别想知道了。 往后就算给出一个结果来,也必定是推想的,很有可能不是事实。 而她,想要的是事实,不是一个敷衍的结果,就像给出的公告,是一个醉汉作案一样,这些对她,对柳夫人只是一个笑话,哄小孩都觉得没有诚意。 “她的死我如何得知?又关你什么事?”商子云彻底愤怒了。她猛然起身,将桌子上的几株梅花用力甩到脚下,使出全身力气,将花枝踩烂。 锦绣感觉商子云此时一定是将那腊梅枝当成她了。 “我知道商子墨的死因,你如果能将柳玉莲的死告知于我,我会告知商子墨的死因。”商子云从来都不是愚笨之人,就算此时悲伤至极,仍然没有被锦绣牵着思路走,她还是开出了条件。 “从你嘴里说出的话我都不信。”商子云几缕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披散下来,凌乱的半遮在脸上,脸色显得格外狰狞,“张齐飞的玉佩仍旧在你手里是不是?” 锦绣没有回答她,拉过板凳坐在开着一条缝的窗户旁边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耐心的等待。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弟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太子妃之位你也是虎视眈眈,使尽各种手段以求上位。我们商家何事就成了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你非拔掉不可?” 商子云哽咽着问道。锦绣没有看她一眼。她很想告诉商子云,前世的她也是在这么大的一个风雪天,死于尚书府的一个废弃的祠堂里,面容被毁,娘家全部被问斩,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一个商姓的女儿死于张齐飞的剑下。 她没有说,一动不动。空气中飘来血腥味,浓烈的还散发着热气的血腥味。 第82章 秘密透明 “我没时间和你耗着了。”锦绣将椅子一脚踢开,脸色冰冷,一边打开门,“看来对于商子墨的死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在乎。” 寒风凛冽,一股邪凤迎面扑过来,锦绣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她没有回头,愣了两秒,顿了一下,就要走出门了。 “慢着。”商子云的声音响起,“我说。” 锦绣转过身,商子云脸色乌青,嘴唇干裂的出了血,恨恨地看着锦绣,眼底的一抹吃人的神情看的叫人害怕。 也没有太多好谈的,这些都在锦绣的意料之中。对商子云来说,柳玉莲的死怎么能和商子墨的死来相提并论呢,怎么算都是赚翻的买卖。商子云可从来没有把除了商家以外的人当人看待,家里的仆人哪个不是非打即骂。 “谁杀死的柳玉莲?”锦绣没有关门,她不想暴露自己急切的心情。商子云察言观色的本事令人叹为观止。锦绣做出一副散漫怀疑的表情,望向商子云。 “你凭什么说我知道柳玉莲的死因。”商子云的眼睛像一把利剑,锋利又冰冷,她质问道。 “如果你觉得现在跟我聊这些有意义的话,那我就不想和你废话了。”锦绣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转身又往外走。 “你先说,你先说。”慌乱的声音。商子云几步走上来,也到了门槛边。 “现在还轮不到你给我讲条件。”锦绣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商子墨的死因,想知道是谁杀了他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柳小姐是怎么死的。” 锦绣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商子云看在眼里。她犹豫着,心里盘算着。 “好。”终于,她下定了决心,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你进来,我全都说给你听。” 锦绣依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商子云面如死灰的样子让她有一种想赌一把的冲动。不论是真是假,听听无妨。 “你想知道什么?”商子云将锦绣一把拉进藏经阁大厅内,顺手将大门关上。 锦绣跟着她后面走到桌边面对着商子云坐下。 “柳小姐是被谁杀死的?”锦绣抬眼看了一眼商子云,,随后移开目光,打量起这藏经阁的里面的摆设起来。 “张齐飞。”商子云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大厅被左右两个独立的空间。她们坐的这边是右边,靠墙的一排有五层的棕色木架。架子上整齐摆放着各种文房四宝,仅仅是镇纸,锦绣就发现有十来块。中间的笔架上更是摆放了越有三到四十支大小不一的毛笔。笔杆和笔尖材质也都各有不同。 “张齐飞?”锦绣从笔架上将目光收回,缓缓看向商子云的脸。这张脸上的激动之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隐去,现在只剩一片平静。 锦绣看了看她的眼睛,她微吊起来细长的眼尾仍藏着一抹看不起人的清高。黑色的瞳孔像死人一样没有光泽,又或者说是像一块没有生气的黑色沼泽地。 “是你派他杀的?”锦绣感觉此时自己像是一个审判官,更像换了一层身份,像是柳夫人。 商子云没有回答,只是将眼神和锦绣的眼神对上,她很明显不了解锦绣问这些事的目的和意义。 “你问这些做什么?柳大人和你们苏家是什么关系?”好奇心谁都有,商子云也不例外。 “是谁指使张齐飞杀掉柳小姐的。”锦绣没有理她,仍旧抛出自己的问题,“你是想当太子妃的?” “你不是也想当太子妃吗?不过就是你当上了,我没有当上的差别而已。”商子云的表情充满了不屑,这种骄傲的俯视众生的眼神不管在什么时候总是会掩不住的跑出来。 “所以你就派张齐飞杀了柳小姐,好让自己上位?”锦绣身子前倾,紧贴着桌沿,颤抖着说道。 “照眼下这个局势来看,你应该谢谢我才是。”商子云一手撩开脸上的乱发,轻轻将头发别到耳后。 “燕王也参与了?”锦绣对柳小姐被杀这件事最困惑的地方就是柳大人居然会怀疑到燕王头上。 “哈哈哈哈,你们的消息还真是灵呢?”商子云一听这话,愣了一晌,随后居然笑出声来,“燕王?那我就有个问题要问你了,你说燕王是喜欢你呢还是喜欢柳玉莲呢?” 锦绣看着商子云,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可能是笑的太猛烈了,还是忍着对商子墨死讯的悲痛,商子云的泪水在笑声中哗哗落下。商子云笑的花枝乱颤,一边笑一边用手帕擦,锦绣感觉她好像很忙。 “燕王怎么知道你们要杀柳玉莲的?”锦绣说完走向窗边,她感觉似乎有人过来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他回京的事情的?”商子云的智力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没受一丝干扰,她并没有锦绣想象中的悲伤过头,锦绣开始担心,一番话下来,她打听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自己的情况也会被商子云探听了个遍。 窗外已经白茫茫一片,雪地里又一个人醒目地往这边走来,一个小个子的太监。身材体型挺熟悉的。锦绣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个太监的信息。 “你喜欢太子很久了?”锦绣不想再停留下去了,“柳小姐既然是你指使的张齐飞杀死的,那我以后的仇也就有的报了。” “我就知道是你,子墨也是你害死的?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我也就是想亲耳听到你的回答而已。”商子云自信的笑道,锦绣看着有点恍惚,她看见商子云此时好像不是一个悲伤的不能自己的人,她现在得意于自己的推测得到了印证。 “我不想伤害无辜之人,不然岂不是和你一样了。”锦绣没有反驳商子云的话。 那个太监在摘星阁停下来,迎福走了出去,他递给迎福一个包袱就走了。 这大雪天还能有谁来看一个失意的燕王妃。锦绣被那个包裹点燃了兴趣。 “我不会就这么倒下,商家也不会这么倒下。”商子云咬着牙吐出这些带着棱角的词,那个恶狠狠的眼神,带着杀意的眼神又浮现出来了。 “是的,就是了。”锦绣轻快的点点头,“你当天看向柳小姐的眼神就是这样的,你现在也想杀了我?不过,你还是自求多福,我会送你上西天的。” “走着瞧,不过是一个蠢货而已。”商子云将手指尖往桌面上戳。 “我等着!”锦绣拉开门,走进风雪里。 第83章 迎福看着锦绣从摘星亭下来,低着头垂着手站在摘星阁右侧一根漆红色的木柱边。锦绣细看一下,他面带微笑,恭恭敬敬地站姿让她挑不出毛病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差?”这孩子一看就有一股机灵劲,和宫里那些要不就是养的油光水亮,要不就是一眼看上去就高深莫测,心底不知藏了多少秘密的太监不一样,锦绣生出几分好奇,顺便向这一楼偏厅出扫了一眼。 “回太子妃娘娘,小的进宫时间不多,也没有人脉关系,所以,所以就被打发在这里当差。”这小太监一张脸生的周正,就是皮肤带着一股菜色,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哦。”锦绣秀眉一挑,原来是进宫的时间短,还新鲜着,未曾沾染这宫里的浊气,怪不得她看着新鲜。 “这里僻静,平日里接待的主儿们少,好好当差。”锦绣从袖笼里掏出一袋银子递给迎福,“往后谁来过这里,什么时候来,大概是什么事,劳烦你帮忙打听着点。” “娘娘。”这太监往四周看了一下,确定没人之后带着一嗓子的哀嚎,“您有什么事只管问奴才便是,知道的就告诉您,不能听的奴才万不敢随便打听。奴才胆小。” 锦绣噗嗤一下笑开了,“快起来,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说完将那一小袋银子抛在了他怀里,拂袖而去。 宫里富丽堂皇,想进来的人多的去了。和皇家沾染上了关系,那就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进宫当差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宫女还好说,太监就有点违背常理了。 进宫当太监的,又有谁不是被逼无奈了被送进来的。 迎福这孩子生的周正,举止清雅,锦绣料定此人很有可能是富贵人家落了难,不然好好的哥儿,但凡有一条活路都不会送进来。 刚进宫,这银钱应该可以帮上一点小忙。她也乐得做点善事,毕竟将商子墨的死讯告诉商子云,这是一件残忍的事情,看到商子云悲痛伤心,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相反心里也像被压住了一块石头,闷的慌。 那就舍些银钱,做点积德的事情,好让自己的心不至于太硬太冷。 锦绣内心很快就平静下来,走在漫天飞雪的宫中,眼睛被满眼的雪白刺的生疼。现在唯一的感觉也就只有这种生疼冰冷的感觉了。 远远看见青杏站在大殿门口来回的走。锦绣加快了脚步。出门前也没有和她打声招呼,她应该是着急了,又或者,是有什么急事找她。 “娘娘,您这是去哪儿了?我四处找您都不见影子,急的要冒烟了。”青杏的脸通红,将手中的汤婆子塞到她手中,“云福公公半个时辰前过来,说是有事召您和太子去御前面圣。” 锦绣心知不妙,忙问道,“那太子呢?” “太子在书房等您,他一个人过去了,那您的罪可就大了。” 青杏如果会轻功,估计早就拎着她的已领飞向书房了。锦绣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不是因为冷,纯粹是因为害怕,她也害怕起来。 在大殿的台阶上青杏差点摔倒,她似乎走都走不稳了。一只脚还没有站稳,就又想往前迈,能走稳就是出来稀奇了。 来不及跺掉裙角边的雪渍,锦绣直直往书房冲。园福也跟着青杏后面往书房方向疾走,锦绣后来想到这一幕都觉得好笑。她也问过云福,他跟上来是要做什么,他说他不知道,只知道心里很着急,这样跟在青杏后面,他好像会在那一瞬间忘记了事情,那些匆匆的脚步声会悄悄将紧张不安埋葬,没有任何痕迹。 门被一把推开,太子已经换掉了朝服,身穿一声月白色锦锻绣花棉袍,领口一圈银白色狐狸毛被跟着锦绣一起闯进来的寒风吹得全往脖子后面倒。 太子一脸和颜悦色,没有一丝惊慌,眼前三个人都面如土色,锦绣的鼻尖像是一个透明的红水晶,亮亮的,那抹红色格外晶莹。 “回来了,冷不冷。”太子当锦绣身后的青杏和园福不存在似的。伸手探向锦绣的红鼻子。 “走,皇上不是有诏吗?”锦绣将汤婆子往书桌上一放,拉着太子的手就往外拽。 “不急,不急。”太子将她按住坐在一边垫了一直纯白色长毛软垫的圆凳上,“青杏,叫两个丫头给娘娘梳洗一下。” 青杏立刻往外招呼宫女去了。 “殿下,这样会误事的。”锦绣坐不坐,“听青杏说,已经快有半个时辰了。”锦绣急的只差哭出来。 皇上身体抱恙,这个时候召见,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万一耽搁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吃过皇权带来的苦果,这时候心如乱麻。 “没事,不要急。你放心,你会没事的,父皇不会怪到你头上的。”太子将桌上尚有余温的汤婆子又塞到锦绣的手里,并用力按了按她的两只手笃定地说。 “我要你也没事。”锦绣担心的脱口而出。 太子霎时愣住了。随即笑了笑,“都没事的,想些什么呢?我也没事的。” “真的吗?”锦绣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汽,眼泪在睫毛根部跃跃欲试,想要脱眶而出。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仔细想想。”太子的语气让锦绣安下心来。 门口青杏和两个宫女站着,锦绣起身走出书房。 “很快哈,等我。” “慢慢来,不着急。”太子裂开嘴角,一脸明媚的笑容。 似乎真的不要紧,也许是想多了。皇上没有那么可怕,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人,是个父亲,哪有那么多的罪名。锦绣走向东宫偏厅,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不要担心,没事。 太子看着锦绣一行人走远,将门小心关上。整个人靠在门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胡出来。两眼空空地看着对面的一面略有些发黄的墙壁,皱眉苦思。 良久,他才走到书桌边,怅然若失地慢慢坐下。右手撑着脑袋,闭眼沉思。 太阳穴和心跳声混杂在一起,一下一下暗示着时间在流逝。 太子的右耳跳了一下,偏厅处传来了那阵梳洗的脚步声。 太子咬紧牙关,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脱下最外面的棉袍,迅速在左肩处扎了一下,似乎不够深,他有将剑柄往里推了一下,额上的汗水像雨点一样滴在书桌上的一页写满字的纸上。 字被汗晕染开来,像一朵朵诡异的花。 抽出剑,再迅速扯掉长袍里面内搭的一件暗红色衬袍,将伤口简单包扎一下。披好棉袍。 “收拾好了?真真是仙女下凡呢,走。”太子开门,看见装束一新地朝自己走过来,几步迎上去。 第84章 太子晕倒 “怎么了,很热吗?”锦绣见太子额头上汗珠点点,抬手就想要去擦。 太子将她的手臂挡开,牵住了她的手,“书房里炭加的多了。”边说边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子迅速擦掉汗珠,脸上却皱起鼻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锦绣感觉出有一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歪着脸看向太子,“你不舒服?” “走啦,我舒服的很呢。”太子拥着她走上等候在东宫前的轿撵上。 养心殿离东宫不远。都在皇宫的正北面。 皇上下朝之后都在养心殿批阅奏折。平日里召见皇亲国戚也都是在养心殿。这地方离御花园近,殿里长廊上养了两只小狗,还有两只鹦鹉,除了后宫的几个宠妃的宫里皇上偶尔去坐坐,其他时候吃喝休息也都在养心殿。 云福依旧端端正正地站在大殿外,目不斜视。 这是锦绣第一次来养心殿,之前是奉茶那次近距离打量过皇上 “皇上,太子殿下驾到!”云福不似往日那么热情,面无表情地朝大殿里面字正腔圆的喊了一声,又回头示意太子和锦绣稍等,又撅着肥硕的臀部往大殿里面走。 很快他有出来,又站到之前站着的地方高声喊道:“有请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太子看了一眼锦绣,朝她笑笑,牵着她往大殿里面走过去。 锦绣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落下了。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云福她见过,这副面孔准没有什么好事情。并且,太子的脸上似乎不对劲?嘴唇,嘴唇好像发白,没有血色? 锦绣本来是看着前面的,她还是侧过头看向太子,没错,他嘴唇发白。现在拉着他回东宫吗? 养心殿的房顶真是高,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宫殿。椒房殿的房顶现在看来也不算高的。虽然大殿里左右两排都点着很多的烛火,可是光线还是很暗,是外面的雪太大太白了吗? 一脚踏进大殿再想出来就没有那么难。锦绣此时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她的心好像忘记了跳。 “太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锦绣仍旧是跟着太子的脚步往前走,她的手指在太子手心里暗暗戳着。 “没事,你什么都不知道。”太子将她的手指又捏紧了些。 大殿里面有一个约摸四五十岁的中年婆子迎过来,锦绣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皇上在这里卧着呢。”这婆子示意他们往右边的一扇打开的漆了红漆的木门这边进去。 太子勾起嘴角,朝她点点头,吸了一口气,走来进去。 这间偏厅是一间和她们的新房差不多大的卧室。皇上躺在床边的一条卧榻上面。这个卧榻说的只是它的形状,大小也有一张小床那么大了。 房里靠右边摆了几张靠背长椅,椅上的几个人都伸着脑袋看向他们。 皇后、张贵妃、燕王、还有两个娇媚可人的年轻女子。 锦绣看向榻上那个臃肿的身体,才几日不见,这具身体就像一个正方形的土堆塌了方,成了一个小山包了。 “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了!”太子拉了拉锦绣的衣袖,锦绣瞬间明白。和太子齐齐跪下,大声面向皇上请安起来。 一杯茶的时间过去了,没有听到皇上的声音。整个时间都沉默了。不,锦绣似乎可以听到雪花飘打在窗户上,墙壁上,房顶的声音。 膝盖已经冰凉,膝盖骨上似乎有几千根,几万根的针尖在刺,细微的刺疼,还有麻木的感觉慢慢涌向全身,皇上沙哑的声音才传过来,“你是什么时候听到云福的传召的?” 这是审问,是责怪,还带有疑惑。似乎问的人也怀疑他的时间搞错了。 “是已时二刻,父皇!”太子很快回答。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 “午时三刻!”太子依旧立刻回答。 皇上冷笑了两声,“太子妃也不知道时辰?” “父皇······”锦绣刚要回答,被太子的话打断。 “儿臣受伤了,太子妃给儿臣包扎了一下。”太子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一丝丝波澜。 “哦,受伤?”皇上的语气怪异,锦绣此时已经不想去幻想皇上脸上的表情了,也不想推断他可能会说出什么废话了,她只想搞清楚太子伤哪里了?他什么时候伤的? “朕还没死呢,诏令就已经不管用了么?你东宫到这养心殿走过来要多久?”皇上藏不住的无奈和讥讽。 锦绣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股邪风在她身上吹。 “父皇,需要两千二百零三步,以儿臣的步数来算。”太子这时说的话更像是一个倔强的孩子说出的气话。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空气似乎被凝固起来了,锦绣看向太子。 太子脸色已经比纸还白,脸上已经满是汗珠。 太子应该是感受到了锦绣的目光,也偏过头,冲锦绣笑了笑,示意她不要害怕。 “嗯,你今日就走给我看看!”皇上话音刚落,太子边软软的,像一片凋零的树叶一般,向锦绣这边倒过来。 “太子!太子!”锦绣伸出双手接住太子,她大声喊道。 左肩上已经隐隐看的到红色的鲜血透印过来。锦绣抱着他,向皇上呼救,“父皇,救救太子,救救太子,养心殿和东宫确实有两千二百零三步,他有的时候没有您的召见的时候也会偷偷过来,用自己的步数丈量,皇上!” 锦绣大声嚎哭,她感觉自己又回到前世,那个濒临溺死,想抓住一切能抓住的希望,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行的时候。 皇上脸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锦绣的语速快的惊人,他需要时间来回味。 “来人,感激宣御医,快,快!”皇上也陷入慌乱中,他的嘴脸好像被一个怪物捧在手心里用力揉捏着,那一道道皱纹格外生动。 “朗儿,你,你怎么了?”皇上从榻上掀开皮毛毯,冲到锦绣身边,将晕倒的太子拉过去,好像锦绣是一个掠夺者。 皇后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偏厅,又匆匆进来,然后又出去,过来一会又进来。 太子被抬到皇上的那张床上,锦绣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动手帮忙抬,也没有看到燕王又没有起身。太医被皇后领进来的时候,她发现她坐在太子的脚边,而皇上和皇后各坐在太子脑袋的左右两边。 她觉得她好像做了一场怪异的梦。如梦似幻。 第85章 太医面圣 御医来了五个,一名跟在皇后身后进了这间房子,还有四名在门口排着队等候着。 皇上此时已经顾不上形象了,和普通的老百姓一样嘴里不停念叨着:“看仔细些,没事。”他不时在太子的脸上扫视着,“什么情况?” 御医看了看太子的眼皮,又把了把脉,没有回答皇上的话,皱着眉头查看太子肩头的伤势。 “殿下在晕倒之前可曾受到什么惊吓或恐吓?”太医轻轻将太子的手腕放进被子里,望向在一旁喋喋不休的皇上。 “这?”皇上一愣,似乎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可能是觉得太子的晕倒可能跟自己之前的言行离不开关系,悔恨交加地说不出话来,锦绣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些繁琐的礼套了。 “孙太医,太子殿下前一会因没能暗示奉旨悔恨难当,羞愧焦灼,和这有关系吗?”锦绣将这些先揽了下来。 “嗯。”孙太医一手捋了捋灰白的胡子,暂做思考了一下,点点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向皇上和皇后各看了一眼,又转过脸对着锦绣说道:“太子妃娘娘,殿下情绪紧张导致血液愤张,张口出流血不止,如今气血两亏,需卧床静养一些时日。” “那,那有没有生命之忧?”皇上不在乎孙太医的无视,像个乞求关注的孩子吊着眉梢问道。 “会圣上的话,太子殿下暂时没有生命之忧,倘若心绪不宁,亦或劳心费神,那以后就很难说了。” 孙太医对皇上的态度不卑不亢,甚至有一点点疏离。这和锦绣心目中臣子对皇上的讨好害怕大相径庭。这孙太医没有一点臣服之色,更多的是另行公事,从言谈举止中,她还感觉到了一点对皇上的怠慢。 门外的四个太医仍然在门口探头探脑,听完孙太医的话,锦绣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反观皇上和皇后,绷的紧紧的脸皮这会也先出轻松的状态。 “要不要让其他几个太医看看?”看样子皇后对孙太医的话是满意的。她还是犹豫着问了一下皇上,当真孙太医的面。 “不了。孙太医的医术我相信!”皇上立刻拒绝了皇后的提议。 这是程序,有些话不管是难听还是悦耳都得按程序说出来。 “那我给殿下开个方,按方子吃些汤药,每日再于晨间暮时各诊脉两次,以做调整?”孙太医面无表情,似乎将皇上当成了一名同僚,商量着太子的治疗方案。 “行,那孙太医往后就负责太子的主治大夫,直至太子病愈为止。”皇上抬眉,眼睛虽然看在太子的脸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可是锦绣仍能从皇上紧握的拳头上看到他对待这件事的谨慎和纠结。 “谢皇上!”孙太医起身向皇上行了个礼,退至门口,垂手听令。 “太子现在的样子适合移至东宫吗?”皇上释然了,像是已经和自己的内心做了一个和解,脸色比锦绣刚进来的时候要好多了。 “只要保持身体平稳,不被邪风吹到就可以。”孙太医回答。 “云福,命人将太子移至东宫。”皇上似乎忘记了自己九五至尊的身份,劫后重生的得意尽数显现在脸上。 “都下去。”皇上向门口的太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孙太医去东宫看诊即可。”对着孙太医的背影,皇上叮嘱了一句。 孙太医回头又拱手向皇上行了个礼就快步走开了。 这房里每个人的表情神色各异。一股火热的眼光是不是在身后被她捕捉到。是燕王。 皇上情真意切,和之前的咄咄逼人判若两人。皇后的担心也被他毫无保留和掩饰的紧张,后悔衬托的所剩无几。 张贵妃那转瞬即逝的笑意狠狠地刺痛了锦绣的内心。另外两个嫔妃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都说宫里人情淡薄,锦绣只当这些事人性,是常态。嬉笑怒骂皆和普通百姓一样,事出有因,环环相扣。 跟着匆匆特制的轿撵,锦绣陪在太子身边回到东宫。 轿撵走到东宫门前的时候,园福,青杏和宫里的宫女小太监们都阴沉着脸等在大殿门口。 轿撵直接抬进大殿里面,前厅往后院的回廊已经被清理的干净宽敞,回廊上的过道上的摆设全不见了,轿撵停下来的时候,锦绣一拉开轿帘,寝殿的床赫然出现在面前。 几个太监手脚麻利的将太子小心翼翼地抬上床,向锦绣行礼便抬着轿撵原路返回。 还来不及给自己悲伤流泪的时间,孙太医就已经在寝殿外等候听宣了。 青杏迅速将寝殿内不可让外客所见的闺阁物品收藏起来。 “孙太医,您请进。”锦绣向青杏递了个眼色,青杏打开门,向孙太医做出请进的手势。 “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孙太医和前一会的面部表情完全不同,此时面色凝重,眉头紧皱。 “免礼。有劳孙太医了。”锦绣起身给太医腾地方,以便他更清楚的查探太子的伤势。 “还请娘娘回避一下,老朽这会要给太子施针,以便让太子尽快苏醒,不然可能会有危险。”可能是出于尊重和礼节,孙太医没有正眼看过锦绣一眼。 “这是今日至明天早上的药,文火细细煎煮。”孙太医说着又对着青杏晃了晃手中的几包药。 青杏两手捧起,走出房门。 锦绣虽然心中存有疑虑,可也不敢多说什么,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寝殿,并将门带上。 很快,就听到门在里面被闩上了。 锦绣心中虽然忐忑,但是直觉告诉她,孙太医是可信之人。 带着疑虑,锦绣走到前厅。园福蹲在前厅的门槛上,眼睛湿湿的,是哭过的痕迹。 “园福,这孙太医是什么来头?”锦绣故作轻松地问道。 园福却是一副警觉的样子,他站起身,向她的身后看了看,“娘娘怎么突然问起孙太医来了?” 锦绣特别讨厌这种说辞。宫里的下人们,你管束的多了,一见你的影子就打哆嗦,并且可能随时出卖背叛你。宽松一点,却又总是自觉不直觉得想要反过来操纵你,这个度实在太难把握了。 “孙太医这会正在给太子施针,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知道你可能会比较了解,就问一下。”锦绣深知示弱是人际关系中最厉害的武器,“这孙太医看上去就很厉害的样子,太子殿下应该没事的哈?” 第86章 太子苏醒 园福听到锦绣说相信孙太医的能力的时候,脸色才慢慢缓和下来。他将靴子边的脏物在台阶处刮了几下,走进前厅,锦绣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大厅的一角的炭火盆被提到锦绣脚边,园福又给她灌了一个汤婆子,用一只缝上了棉花的锦锻做成的袋子包好,送到她手里。最后又提了一壶烧的滚烫的水壶,给锦绣沏上一小壶茶,拿出锦绣的专用杯子,倒了七分满的茶水,他才停下来,站在锦绣的身侧。 锦绣碰到这些热情腾腾的物什才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已冷的麻木不堪了。 温暖的热气从碳盆边,手上,茶水里涌向全身,锦绣的身体还是打了个激灵,直到最后的一丝寒气被驱散。 他还知道自己的本分。锦绣看着忙碌的园福,心里还是忍不住充满了感激。 东宫里的宫女太监和太子平日里虽并无太多言语上的交流,可能是太子对他们的要求不多,从没有责罚过他们,所以这里的宫人比起其他宫里的宫女太监都随和一点,没有什么好争斗的。 园福比太子年长十来岁左右,自从进宫就一直陪伴在太子左右。太子待他不薄。这会担心着急,锦绣看在眼里,心里是高兴的。她没有理由去斥责一个担心自己主子的太监哭哭啼啼的行径。 “娘娘,您好一点了没有?”园福看着锦绣喝完一杯茶,又小心给她续上一杯。 “好多了。”锦绣带着几分满意朝他点了点头。她没有再提孙太医的事情,因为她相信园福已经打算毫不保留的告诉所有她想知道的事情。 “孙太医是太子的师傅,娘娘不用担心!”园福飞速瞟了一眼四周。大殿里面空空荡荡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此时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连个影子也找不到了。 师傅?锦绣心里咯噔一下。 太子无功高强,所以对于他左肩上的伤口,她是持怀疑态度的。依照父亲和哥哥对他武艺上的了解,这京城里面能伤到他的人几乎是不存在的。 难道这孙太医会是太子功夫上面的师傅? “太子什么时候对医学感兴趣了?”锦绣一脸天真加疑惑的表情。 “孙太医是殿下生母的一个远房表亲。武功了得,医术也是一等一的好。娘娘把心放到肚子里,殿下很快就会没事的。”园福解释道,最后一句话像是对自己说的。 锦绣心里的结顿时解开了。那些她曾经苦想半天都找不到的结果这时全部解开。 现在她心里还有一个谜没有解开,太子生母和皇后究竟是什么关系,又什么纠葛。眼前的园福极有可能知道的。此时明显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锦绣挤出久违的一丝欣慰,向园福微微笑了一下,表示感谢。 “园公公,那新来的宫女小兰打碎了一只花瓶,这会子被李嬷嬷训的直哭,您快去瞧瞧去。” 锦绣刚刚起身往后花园走,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招呼园福。 “走,看看去!”园福的脚步声厚重,很快就往前边走过去了。 锦绣穿过后花园去找青杏。煎药这种事肯定不能假手于人,想着这药都是孙太医亲自拿来,锦绣明白了他的苦心。 熬药的小炉子已经烧起来了。青杏坐在炉子边,盯着炉火看。 锦绣刚一进去,青杏就回过头来。看到时锦绣,眼里恍惚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锦绣会过来,随即又恢复如常。 “娘娘,太子殿下这会还在?”青杏的话没有说完就顿住了。 锦绣点点头,挨着青杏坐下了。 青杏笑了一下,回头关上了门。锦绣知道,她这是当下被其他宫女丫头看见了,会扫了她太子妃的威严。 “在宫里有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锦绣歪着头看向青杏粉嫩过的脸庞,她自从进宫之后,都没怎么和青杏交流好好说话了。 “娘娘,您还真当我是小孩子呢。”青杏笑着说道,“宫里头哪里会有什么真感情。” “那有没有碰到什么喜欢的人?”锦绣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她面不改色,炉火黄澄澄的光在她脸上跳跃。 “小姐,说什么呢,可千万别拿我开玩笑。”青杏故意不看锦绣,耳朵却已经通红,长长的睫毛扑闪着。 “初七这人你看怎么样?”锦绣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青杏。 青杏却避开,起身。小心地拿起一块布,包起药罐的盖子,提起来,看看罐子里的药。 “青杏?装聋作哑?”锦绣开玩笑地戳穿青杏想要逃避的心理。 “娘娘,初七那人怎么样,您比我接触的要多,您自然是清楚着呢。”青杏没有看锦绣,相反还刻意躲避着锦绣的目光。 “开什么玩笑,我哪里有你和他接触的多,这明显是在说谎嘛!”锦绣摊开手,无辜地辩解道。 话刚说完,锦绣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忙站起身来,整理好裙摆和头上的衩环。 “有人来了?”青杏小声问道。 锦绣点点头。 青杏轻手轻脚打开了门,锦绣走出去,片刻的轻松之后,心好像又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抓住。 走到寝殿门口,四周依然是静悄悄的。已经有半个时辰了,锦绣的心又悬了起来。 园福的身影悄然而至,看这个样子,锦绣明白了。园福应该是为防打扰孙太医,已经责令这东宫所有宫女太监,暂做回避。 “娘娘,燕王殿下过来这边探视咱们殿下,您要不要前去见一面?”园福轻声问道。 “我心绪不宁,不便见客。”锦绣推辞了。燕王的眼神总是会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不想和他共处一室,也不想给一点点希望给她。 她明白,现在给的所有希望,以后都可能会变成麻烦找回给她。 园福点点头,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高兴,是对她拒绝见客的高兴吗? 她想起太子惨白着嘴唇让他安心的样子,慢慢走到门边。人一旦紧张过度,精神就格外容易疲乏,她不知什么时候就坐在了门边。 门是什么时候打开的,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娘娘?娘娘?”孙太医的声音不大不小,她以为是自己在做梦,等到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的时候,她准备弹跳起来,可是身体已经麻木,腿已经没有一点点力气。 她用手撑着自己,扶着门框站起来。孙太医站在门边看着她。 “您辛苦了。”锦绣有点尴尬,忍挤出一丝笑容。 “娘娘辛苦!”孙太医和之前的态度又有点不一样,说不上来的感觉,“按时服用汤药,娘娘也小心身体。” 孙太医对着她拱手弯腰行了个礼就走出了门。 锦绣抬眼看向床上,太子睁大双眼看着自己。 第87章 苦中作乐 太子的嘴巴张了几下,锦绣没有听到声音,几步走到床边。 “好些了吗?”锦绣轻声细语,掏出手帕拭去他额头上的汗珠,揭开被子看了一下左肩上的伤口处,那里已经重新包扎过了,空气中飘着一股清淡的药味。 太子此时说不出话来,吃力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很疲惫。 “睡,歇会。”锦绣将被角掖好,蹲在床头看着这张苍白的脸,心里有一点心疼。 认识这么多年,太子身体一直很好,连伤风都没有得过。 太子带着感激的笑容,冲她笑了一下,慢慢合上眼。 锦绣将门关上。静静地坐在床边,拿起一个翠云楼的账本翻看起来。 时间如果在这个时候静止就好了。可是这个世界并不是童话,美好的东西愈发容易消散,和烟花一样。 青杏敲着门,试探性的问道:“娘娘,药煎好了?” 锦绣从账本里抽离出来,起身开来门,接过青杏手上的药,看着睡得香甜的太子有一点点不忍。 喝药是为了让伤势好起来,而好好休息是此时他最需要的。要喝药就必须要叫醒他,不叫醒他就喝不了药。这样的选择题几乎每天都将她包容,取舍之间总是会留有遗憾,她无奈地静静地笑了,她已经习惯自己安慰自己了。 “殿下?殿下?喝药了。”她捏着嗓子,将声音尽量变的甜美轻柔一些,虽然吵醒美梦中的人这种事情本身就是一件讨厌的事情,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太子睁开眼,木然地看着屋顶。急促地呼吸着,好像刚刚从一个可怕的噩梦中逃脱。 “喝药啦。”锦绣将头挪到太子的眼前,甜美的笑容像是一个图谋不轨的神婆。 “哦。”太子应了一声,瞳孔的光聚集起来,回过神了。 太子用右手撑起身体,慢慢坐起来。锦绣本是回头端碗过来的,一见太子这个举动急了,“我来,我来,别扯到伤口了。” “没事,休息了一会,感觉好多了。”太子的声音有些沙哑,鼻子好像堵上了。 锦绣端着药碗坐到床边,拿着汤勺舀了一勺药汤在嘴边轻轻吹了几下,琢磨着凉一点了就将勺子送到太子嘴边。 汤药的苦味直往鼻子里面钻,锦绣皱眉心想,闻着都苦,这怎么喝的下去。 太子刚要张嘴来喝,却见锦绣收回了汤匙,皱眉说道:“等一会,这太苦了,我弄点甜点过来。喝一口含颗糖解解苦味才行。” “没事,你喂的怎么会有苦味,不要麻烦了。”太子吃吃笑着,苍白的脸上却溢出来春风得意的味道。 “青杏!”锦绣出门后叫道,“弄点糖来,这药太苦了。” 一碟子糖很快就送过来了。这糖珍贵,也只有锦绣这些千金知道有这些颗粒状的砂糖。平民百姓哪里尝得到这些甜味。 一勺汤药一勺糖。一个喂,一个吃,你侬我侬的。喂药的人吃药的人都开心。 “没有了吗?”太子看着碗底不满地哼道。 “傻不傻,这么苦的药,你还想吃呢。”锦绣怎么可能不明白太子的心思呢,噘嘴给了太子一个白眼。 “哪里苦啦,甜丝丝的,这里也甜的很呐。”太子死皮赖脸的指了指胸口,“早知道受个伤能有这样的待遇,那可得多负几次伤才好。” “胡说什么呢。快点,对着空气呸三下。”虽然是玩笑话,锦绣却听的心惊肉跳,笑吟吟地脸拉下来了。 “开个玩笑,还真生气了?”太子的身体微微向锦绣倾过来,赔笑道。 “快点呸三声。”锦绣不依不饶,“你受伤了一晕,什么都不知道了是。担惊受怕的是别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锦绣边说泪水一颗颗直往下掉。 “好好好,呸!呸!呸!这下好了。”太子尴尬的笑着偏过头冲着空气呸了三下,很快就像是被呛到了开始咳嗽起来。 锦绣看了一下太子以为是他在逗她,故意吸引她的注意力的,偏偏不肯侧过脸去看她。 直等到咳嗽声不止才觉得不对劲,太子的脸已经咳的通红,她着急地跪在床沿上拍着太子的背给他顺气。 “怎么了?怎么了?不要吓我啊。”锦绣语无伦次。 折腾了好一会,咳嗽才止下来,锦绣感觉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歇会,再睡一会。”锦绣扶着太子慢慢躺下,小声嘀咕着。像一个唠叨的老太太。 “父皇是怎么说的?”太子躺下后,一点睡意都没有。 “那时候都乱了阵脚了。”锦绣说道,看着他一点睡意都没有,索性和他聊聊天。 “哦,能有多乱。”他露出不屑一顾的样子,摆明了是觉得没有人会在意他,“只怕有些人会开心才是啊。” “皇上和皇后娘娘被吓的话都说不清楚了。”锦绣边说边仔细看着太子的脸色,“我就奇怪了,来了五个太医,皇后娘娘独独将孙太医领进来,皇上对这个孙太医好像有点忌讳,却又很信任的样子。” “哦,真是这样的吗?”太子抬眼,挪了挪头,以便对上锦绣的目光,“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锦绣起身走开,“你不信我,那我出去逛一会,你好好睡。”转过头就开始偷笑起来。 “你还真别吓我,这宫里你又没几个认识的人,能去哪里逛?”太子直击要害。 锦绣回过头得意地说道:“你忘记了,今日是谁等我误了时辰了?我也是在这宫里逛的让这东宫的宫女太监都找我不着哦。” 锦绣内心从知道耽误时间起就十分内疚,这会借着玩笑话说出来,心里舒适多了,虽然没有字面意义上的道歉,但是以太子的智商,也能知晓她的愧意。 “嗯,说的还真是哈,咱们妮子本事见涨了。”太子眼里发着光,“那么,就算我拜托你陪我说下话可以吗?” 见好就收。锦绣脆生生回答,“既然你拜托的我,那我就答应你了。陪你聊天,算我给你道歉了。” “你我之间,不分彼此。”太子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地说。 “知道的啦。”锦绣往回走,“其实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了解,又担心问了你会生气。” “你说的这句话我很久前也想对你说哦。”太子挤眉弄眼,夸张的语气故作惊讶。 “那么我们玩一玩真心话的游戏好不好?”锦绣露出一脸坏笑。 太子感觉不妙,犹豫着说:“要不,你还是去外面走走,让我好生休息一下?” “你这人不坦诚,你也可以问我你想知道的秘密啊。”锦绣不死心。 第88章 心底的谜 太子似乎有难言之隐,见锦绣兴致盎然的样子,似乎不忍心坏了她的心情,点了点头,然后又转了一下脑袋,两眼看着屋顶说道,“你问。” 锦绣心里一软,还是不太习惯强人所难,“算了算啦,我们就聊聊天好了,不问了不问了嘛。” “你问嘛,这样也是在聊天啊。”太子似乎下定决心了。这一刻迟早都会来临的。 “这样,为了公平一点,你先问我一个问题,你一直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锦绣大度的先拿自己开刀,拿出自己的诚意。 “那我真的就问了哈。”太子警告着说。 锦绣耐心等着,其实对于太子的问题,她也很期待。与其说自己想打探太子的秘密,倒不如说她对自己在太子心目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形象更加好奇。 “你对现在的生活感到快乐吗?”太子的声音不高不低,好像就和隔壁的王夫人在午饭时间问她吃饭了没有这么平淡。 锦绣没有感到一点点刺激,觉得很意外。她竖着耳朵想听到的问题应该是一个她觉得有一点点难于启齿的回答,不要说需要经过深思熟虑,起码应该在脑海里思量一番要怎么回答才会让对方觉得合适才对。 “嗯,现在这一刻我感到很快乐,很满足。”锦绣歪了一下脑袋,想了想,慢悠悠地说道,以示对太子问出这个问题的尊重,她在心里夸奖自己的机灵劲。 太子没有再出声,锦绣的脑袋在飞速盘算着。她感觉太子的这个问题太平淡了,真正劲爆点的问题应该会在接下来抛出来。 “该你问了。”太子似乎已经做好准备了,见锦绣还没有提问,催促道。 “嗯,我问了你可不许生气,你也可以不回答。”锦绣看了一眼太子,垂眼想了想,“在你心目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原本以为太子会看一看她,再回答。现在感觉太子也很能做戏。两眼仍旧看着屋顶,沉思了半晌才回答。 “聪明,伶俐,所有的优缺点都是我喜欢的样子。完美!” “虚伪!”锦绣还在等后面的缺点,发现太子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的样子,开口反驳。她的缺点很多,挑几个说出来以待改进都会显得真实一点,这些话更像是讽刺她。她脸上像在被火烧。 “你从什么时候想要和商子墨断掉关系的?”太子没有理会她的抱怨。 是,果然不出锦绣所料,这个问题问的和合锦绣的心意,换作她是太子,她也想知道。 “你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梦吗?前世今生的梦,那个梦醒了之后就想立刻,马上和他断了联系。” 锦绣为了说法太子精进政务,早日登上帝位,以便又势力扳倒商家。曾经将前世的事情挑重要的跟太子说起过。 她没有将自己嫁给商子墨,曾经有过一个女儿知秋也被张齐飞所杀害说给太子听。 只是告诉太子,商家扶了燕王继位,将苏家灭门,自己也丧命,奸臣当道,忠诚尽数被灭。 那些和商子墨的纠葛,她不想让太子知道。那是她的污点,脏的不能示人。这些秘密永远不会从她嘴中透露出来,将会跟着她一起死去入土。 太子的嘴角似乎微微勾起,又好像没有。锦绣的心已经麻木,她提起这些就像提起往事。商子墨已经死了,这些也该被尘封了。 “你的功夫是谁教你的?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的功夫这么厉害啊?藏的够深的哈?”锦绣不给太子太多琢磨的机会,连忙抛出自己的问题。 “孙太医就是我的师父,我自小体弱,孙太医是我生母的远房亲戚,医术也很了得。所以养的我身强体壮。”太子一说把自己都说笑了,“这次是个意外!” 他不补上最后一句话锦绣都不会笑的。太子也跟在锦绣笑声后哈哈笑了两声。 “孙太医教我武功是私下授予的。我平时一般不会暴露自己的功夫。在这深宫里面生活,谨小慎微才能活的时间长一点,你以后也得谨小慎微。” 太子没有掐住话题,他似乎很清楚锦绣想知道的点,接着往下面说。 “我生母是现在皇后娘娘的妹妹,在皇后后面进宫的。后宫的争斗我不太理解,只知道皇上误杀了我母亲,然后就这样了。” 说完这些,太子长舒了一口气。这些话闷在心里多年。几乎从来没有对其他人吐露过。此时心里的压抑明显减轻了不少。如果早知道说出来会这么痛快,他早就告诉锦绣了。 “误杀?”锦绣重复了这两个字。 “不对,现在轮到我问你啦,不要耍赖。”太子装作反应过来,他其实也有很多以往问不出口的问题。前一会只想着守护自己的秘密,全没有打探锦绣秘密的想法,现在好奇心被勾引出来了,他乐得问多几个问题。 “燕王又送过东西给你吗?”太子似乎是开玩笑的说的。 锦绣呆住了。燕王送给她一块玉,还是夜里偶遇的时候送的。这问题一出,锦绣整个人不自在起来,她开始怀疑太子是不是跟踪过自己活着是燕王。他的功夫了得,是有可能在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监视他们的。 “送过,一块玉。”锦绣如实回答。她知道一段感情里面有排他性,她更加清楚信任是感情长久的基石。如果没了信任,感情没有生根的可能。 “哦?”太子似乎感到惊讶,“一块素白色刻了逸字的玉吗?” “是的,我觉得接受一个男人的东西不好,想要退回去,他不肯收。街上推推搡搡的也难看,就留下了。”锦绣似乎感觉自己做了亏心事,忍不住解释起来。虽然按照当时的情况,她根本不必解释。 “那玉是燕王的兵符。在紧急情况下,见符如见人。燕王手下有精兵强将数万人,如今都在边境驻守。”太子侧过脸,一字一顿地说道,“看来三哥是将命放在你身上了呢。” 言语中的酸腐味锦绣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太子的神色让锦绣琢磨不透。 “那我得空将玉送还给他。他以前就最想当将军了。” 锦绣没有想到那玉居然有这么重要。那燕王造反称帝根本就不可能。 “不用了,给你就留着。三哥根本不可能有称帝之心,你心里明白就是了。”太子似乎针对的是锦绣所说的前世的那个梦。 “还给燕王,那不就有了造反的实力了。”锦绣对前世的事情笃定,她不许太子怀疑她所说的梦境的真实性。 “那玉在你手里,三哥就不可能造反了嘛。”太子幽幽地说道。 锦绣明白了他的意思。将玉保存好。 第89章 血浓于水 “好好休息会,不说了。”锦绣感觉自己对太子越来越不了解了。心目中单纯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了眼前这个城府颇深的太子殿下了。他的心思自己真的是捉摸不透。 “嗯,你去一趟皇后娘娘那里。”太子闭上眼睛,轻声叮嘱道,“给她请个安,别提是我要你过去的。” “嗯,我这会就过去。”锦绣起身又检查了一下床上的被子就往门口走。 “以后出门跟我说一下,我如果不在,就告诉一下青杏或者园福,那样,那样安全一点。”太子明显是担心锦绣想偏,努力挑着温和点的字眼。 锦绣回头仔细看着闭着眼睛的太子,他的心思真的是难懂。是在意自己还是在乎她呢? 万物在冬天里都显得格外萧索,连宫里也豪不例外。 冬天里还长在绿叶子的树不少,却也被大雪覆盖的露出星星点点的深绿色。这会儿宫里的主路上的雪已经清扫出两人宽的小路出来,锦绣披上一条描金嫩绿色的斗篷,重新装了一只烫婆子,带上青杏就往椒房殿里走。 一路上除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太监呼着腾腾热气铲着雪之外,再没其他人影了。 椒房殿门口雪已经清扫的干干净净。锦绣眼看着一个小太监步履匆匆地走进大殿,随后诚安公公走来出来,诚安走下椒房殿门口的九级台阶的时候,锦绣已经走拐进通往椒房殿的青石板路上了。 “太子妃娘娘来了。”诚安公公满脸堆笑,客气中透着几分爱怜,“大冷的天,小心别冻坏了。” “安公公近几日咳嗽好些了没有?东宫这边有点忙,这会子得空,来给皇额娘请安。”锦绣莞尔,柔声和诚安唠起来家常。 “已经大好了。哎!”诚安重重叹了一口气,很快又调整了情绪,“快进去,外面冷。” 大殿里面暖烘烘的,靠右边软榻处一个瓷碳盆的炭烧的旺,不时从红色的炭芯中吐出蓝色的火舌,像一蛇信子似的。 很快,锦绣面前的案几上就摆满了几个盛满果品的碟子。热茶也端上来了。 “您稍等,我去给您通报一声。”诚安示意大殿里面的宫女太监回避,然后踩着碎步走向后面寝殿。 锦绣端起茶杯轻轻点点头,青杏也走出大殿外面候着。 皇后娘娘出来的时候和中午十分没有太大变化。眼睛有点肿,妆发有些凌乱,许是懒得打理,更确切的是没有心情收拾。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的姿容仍别有风采,甚至更添了几分妩媚。 皇后的脸上没有表情,像是被大人从睡梦里拉出来干活的小孩。强忍着心里的怨愤。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锦绣起身给皇后行了个大礼。 “免礼。”皇后淡淡地说道:“太子现在怎么样了?你不好好待在他那边,跑这里做什么?有什么东西需要的吗?” 这才是一个母后该问的话。锦绣在心里默默念道。 “没什么需要的。”锦绣起身,再坐回道软榻上,“孙太医一个时辰前给太子施针,前一会喝了药之后,好了很多。” 皇后脸上现出活力来。原本呆滞的眼睛这会也活泛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锦绣。锦绣的话已经说完,她还等着,似乎还有好消息能从锦绣的嘴巴里面冒出来。 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皇后又将视线在大殿里面扫视了一下。 “想到您可能会担心,就过来跟您说一声,您好放宽心。”锦绣也感觉有点尴尬,又解释了一下自己来的原因。 “下次这种小事你派个宫女过来就可以了,不用亲自过来这趟。”皇后眉眼舒展开了。 “是。那我这会就先过去了。”锦绣起身。 “好,好!”皇后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对着大殿外,“诚安?” 诚安立刻推开门走进来。 “将我那两颗千年灵芝拿过来。” 诚安看了看锦绣,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好!”诚安回答。又小跑着走向寝殿方向。 一只红色的锦盒很快被诚安捧出来了。锦绣一看诚安心疼的样子,料定这灵芝肯定非凡品,珍贵无比。 “带去给太子炖了补一下。”皇后淡淡地说道。 诚安双手递给锦绣,锦绣也不知道要不要礼节性的推辞一下,没来的及反应就伸手接过了礼盒。 “谢皇额娘。”锦绣见诚安盯着盒子的样子,原本打算接住就走的。还是微微弯腰谢过皇后。 “快回!”皇后没有正眼看她。 锦绣走出门槛,皇后的声音又从身后飘了过来,“有什么情况记得叫个人来回我。” “好的。”锦绣心中生出一股温暖的感觉。 她还是坚定亲疏有别的。这深冷的后宫,人人都渴望摆脱孤独,渴望能登上顶峰。可最后依然逃不脱世俗的牵绊。 太子迷糊中仍忘不了皇后可能会为他担忧。叮嘱她亲自来报信。和平日里在皇后面前表现出来的骄横任性大不一样。 皇后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冰冷无情。她没有大家认为的那样恬淡无争。长公主走后,太子是她的一点点依靠,一点点羁绊。为什么就是不能开诚布公地表达出来呢。 青杏跟在锦绣身后往回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青杏开口了。 “娘娘,前一会我在椒房殿里转了转,发现椒房殿里有一股异香。” “异香?哪里?我怎么没有闻到?”锦绣愕然,她随柳夫人学制香,虽然算不上得到了柳夫人的真传,但是皮毛还是学到了一点。对比没有学过的青杏,能力可是强不少的。 “在后院,椒房殿宫女夜里值班休息的地方。离大殿远,闻不到是自然的。”青杏解释道。“就是那味道有点可疑,不像是熏香,更像是祭拜亡者的招魂香。” 锦绣大惊,宫里严禁私下祭拜亡灵,这是后宫的宫规。难不成身为后宫之首的皇后娘娘不顾禁令,私下做些巫蛊之术? “那香味是从哪里飘过来的你查了一下没有?”锦绣侧过脸,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青杏。 “感觉就是从皇后娘娘寝宫里飘出来的。”青杏这样说,八成是比较肯定了。但是这种犯忌的事情也不能太武断,“我也不能完全肯定是的。” 锦绣皱眉,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皇后,眼下太子受伤,她一出事,那张贵妃自然就顺竿爬上来了。 第90章 借酒闹事 “咦,这不是太子妃娘娘么?”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吓了锦绣一跳。她只顾着和青杏说话,俩人都没有想到会突然跳出个人来。 锦绣吓得后退了一步。眼前站着的男子身着大红色的锦袍,手上提着一瓶酒,瓶盖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酒洒了一些出来,四周酒香四溢。 燕王双眼迷离的看着锦绣,看上去已经有几分醉意。 张贵妃的姿色比不得皇后娘娘的雍容华贵,五官也精巧可爱。四周的白雪加上这大红色的锦袍衬的燕王姿容不凡,连常见的痞痞的笑容加上这点醉意也让人见了心神荡漾,俊逸丰神,他此时就像从古诗词里走出的男子。 锦绣被他这身大红色照的睁不开眼睛,眯着眼,锦绣看向燕王:“燕王这是醉了?这般寒冷的天,该喝些温酒。”她善意提醒道。 “瞧太子妃娘娘说的。这人要活那么久做什么?冷酒喝的让人清醒。”燕王眼睛通红,酒气直喷。 锦绣一听这话就确定燕王此时虽看着清醒,神智早就乱了套。 这碰头的地方正式御花园的中心处。原本四周静悄悄的。燕王这几声嚷嚷,吸引了近处忙着扫雪的太监。 锦绣冲看热闹的人群招了招手,两个太监赶忙小跑过来。 “燕王醉了,将他扶去太平轩休息。好生看着些。”锦绣嘱咐道。 两个太监得令便上前一左一右想要架着燕王回太平轩。刚将手搭到燕王的肩上,燕王立刻单手劈向右边的一个太监,太监像一截木头似的直直倒下。然后,燕王又迅速回身,一扫腿,左边的太监也倒在地上,一声哎呦还没有喊完,燕王又灵活的上前朝着太监心口拍了一掌,这太监脑袋即刻仰起,双眼吐出,嘴角鲜血涌出来,挣扎了几秒,就直直落地断了气。 “啊,燕王杀人了,燕王杀人了!!”看热闹的太监宫女尖叫着四散开来。 锦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燕王此时身手灵敏,根本不像是个醉酒的人。 燕王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在瞪大双眼大张着嘴的锦绣面前挥着,“哈哈哈哈,竟然还敢教我做事,作死!” 边说边得意洋洋的看着锦绣,锦绣摸不着头脑,她搞不清楚燕王醉了没醉。 “回太平轩。”锦绣看着脚下的两具尸体,很为难。带着劝慰的口气。 “你说,你先说说今日我去东宫,你为何避而不见。”燕王伸出食指指向她,像个孩子般的质问道。 “我心情不好,不想见客!”一个醉汉的思路不会如此清晰,更不会记得之前的事情,锦绣更愿意相信此时的燕王是解酒撒酒疯。演技真棒,锦绣在心里暗自为他称赞。 “没了?”燕王大着舌头说道,还加上了愣神的表情。 “嗯。那燕王好自为之。”锦绣感觉这燕王纯粹是在耍弄自己,她不想再看他的表演了。很无趣。 锦绣侧身想要避开燕王往东宫走。可是燕王又笑嘻嘻地拦着她。她真想挥着拳头将燕王痛扁一顿。可是这里是皇宫,明处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你想做什么?”锦绣恼火了。这地上的两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她的心理很烦乱。活生生的就这样倒在了她面前,是她挥手叫他们过来的。 锦绣心里已经很自责和愧疚了。这燕王却满不在意。 “给个好一点的解释?我就这么不如秦朗吗?”燕王甩了甩头,将耷拉在眼睛上的头发甩到脑后。 “请你自重!”锦绣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燕王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张贵妃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往这边走。 皇后也穿戴齐整的走过来。 锦绣知道自己一时半会走不开了。将怀里的锦盒递给青杏。 “你先回去,照顾好殿下,我等下就回。” 青杏担忧地看了看锦绣,不愿意走开。 “快回去,殿下身边离不得人。”锦绣的话坚定又充满力量。 燕王像是被锦绣说的那四个字给冻住了。之前摇晃着的身体歪着一动不动。安静地听着锦绣对青杏的交代。 青杏依依不舍又带着满脸的担心往东宫走。 她要快一点回去。要告诉园福不要让太子知道这御花园的这些事,以免太子担心。 “逸哥哥,你不要这么作贱自己的身体。更不要随随便便就杀这些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锦绣趁着那些人还没有走进,看着燕王的样子心有不忍。 她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她深知这点不好。也在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要改。可是每次一遇到事情,她就总是破誓。 “当个普通的朋友都不行吗?再怎么不济,我还是太子的三哥不是吗?”燕王还是没有什么大动作,如果不是锦绣认识他的声音,加上他的嘴皮在动,旁人都不会认为他说了话。 “就算你不是太子的三哥,你也永远是我苏锦绣的逸哥哥。”锦绣想起来那块玉,那块凝聚了他的梦想视之为生命的玉令。 “你真的这样想?”燕王这是才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我以为你看不起我。” “逸哥哥是皇子,身份尊贵,我哪里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你呢?”锦绣柔声安慰,“我是女子,如今又是太子妃,和逸哥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当。我什么时候和太子殿下喝酒聊天,邀请逸哥哥和燕王妃的时候,逸哥哥不要推辞才好。” 锦绣佩服自己的游说方式。她觉得自己可以当一名外交使臣。这些话有真有假,她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已经是鼓起了半生的勇气了。 燕王露出了牙齿,眼神闪烁,看了锦绣一眼,“你当真?” “我何时骗过逸哥哥。”锦绣反问。 自从柳大人怀疑柳小姐是被燕王指使所杀时,锦绣心里对燕王一直存有芥蒂。如今从商子云那里了解了真相。她的疑虑已经消除,她更加确定燕王本性不坏,还是小时候心地纯良的三皇子,那个一心想着当大将军保家卫国的秦逸。 “如果我是太子,你会选择嫁给我吗?”燕王满脸真挚。锦绣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前世,那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神志不清的自己。 “我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嫁给谁都由不得自己。今生已经定下了。”锦绣动情说道,“想必夫妻之情,朋友之情更为珍贵,没有无休止的索取和算计,更加干净纯粹······” “我知道了。”燕王打断了锦绣的话,眼里看向左前方。 锦绣顺着目光看过去,张贵妃怒气冲冲的已经走过御花园的西南门,离他们只有五六步远了。 第91章 弩箭拔张 ‘“儿臣给母妃请安啦!”燕王又是一副放荡不羁的表情,歪着头,一副站不稳的样子,手里的酒瓶似乎也拿不稳了。 锦绣也欠了欠身,跟在燕王声后说道:“给娘娘请安了。” 张贵妃没有搭理锦绣和燕王,指着雪地上的太监尸体问道:“是你杀的!” 锦绣低着头没有说话,燕王却哈哈笑起来了,“这俩奴才想架起本王,下手重了些。” “来人,将这俩人拖走。利索点收拾干净,这里被弄得脏兮兮的,成什么样子。” 几名太监犹豫着上来,正撸起袖子准备抬的,却听见一个隐忍沙哑的声音传过来,“不许动!” 锦绣抬起头,诚安站在皇后娘娘身侧,脸上现出悲戚之色,眉心处出现一个川字形的深纹。 “皇后娘娘怎么也过来了,天儿冷,还是小心着点不要得了伤寒才是。”张贵妃捏着嗓子说道。 “秀兰,掌嘴,十下!”皇后冷冰冰的声音伴着不可侵犯的威严,平淡的语调里透着寒意,锦绣只觉得心缩成一小团,打了个冷颤。 张贵妃看着一个中年嬷嬷走上前,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后退了两步,“皇后娘娘,臣妾开个玩笑,当心您的凤体,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张贵妃这几点和皇后的交流并不多。自从皇后需要静心休息,后宫的一些例会都是张贵妃操持,只有后宫的开支调度从皇后这里颁发懿旨遵守即可。 自从太子设宴,然后就是成亲之后,原本病恹恹的皇后愈发精神起来。张贵妃只当她是一时兴起,也没有当一回事,可像现在说动手就动手,就算是在前几年她也一直都是温和忍让的处事风格。 “这些话你留着说给你自己听。”皇后笑的明媚,又对看着自己的秀兰点了点头。秀兰站在张贵妃的面前,啪,一声,清脆的耳光结结实实的落在张贵妃脸上。 锦绣有些不忍看下去,却又不知以什么理由速速离开。 十下,锦绣感觉这时间过得太慢了,煎熬的好像经历了前世今生这么漫长。 她偷偷看了一眼张贵妃,张贵妃两颊已经红肿起来了。但是眼里依旧傲然,没有后悔的愧色。气势如虹,可能是四周看不见的耳目太多,她依旧在维持着自己主子的尊严。 燕王仍是一脸醉意的模样。 诚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那吐血身亡的太监旁边了。 他用洗的发白的手帕,沾着身边的雪,仔细给那太监轻轻擦拭着。以锦绣的角度看过去,那太监已经僵硬了,脸上的皮肤在诚安的擦拭下也没有一点点弹性。几滴泪水落在太监的脸上,在慢慢滑落,掉进旁边的雪里,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燕王,这俩人是你杀的?”皇后看着燕王,面带微笑地问道,然后看了一眼锦绣,“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回皇后娘娘,刚巧碰到了,这?这?······”锦绣肯定不会照实将太子问自己的话都招出来,一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找不出理由搪塞过去。 “皇额娘,是我,这两人是我失手弄,弄死的。”燕王大声打断锦绣的话,边说边打着酒嗝,歪着头,全没有一丝仪态,说完还故意往锦绣前面穿过来,挡在锦绣和皇后中间。 “怎么喝成这样。”皇后摆摆手,一脸嫌弃。 “你先回宫,与你无关就早些走,怎么也这样眼皮子浅,凑什么热闹。”皇后冲锦绣说完,又看向诚安。 锦绣赶紧行礼,逃命般的快步往东宫走,生怕走慢一步又会被那个多心的给拽回去了。 “你是太监总管,想要怎么处理。”张贵妃看清了形势。 死两个太监,不过是两个命比草贱的下人而已,用不着当回事。如今最大的障碍就是诚安了。有皇后给诚安撑腰,诚安这个太监总管想将小事搅大也不是没有可能。 诚安将手底下的那帮太监当成亲人,出什么事都会忍气吞声的担下责任。也许是真情实意,太监总管的位子他坐的稳稳当当,已有十来年了,也从来没有哪个太监对他不劲过。张贵妃看诚安的样子,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 小心谨慎,能屈能伸是她的格言。就像得知皇后就要找个机会,在御花园让秀兰给自己掌嘴一样,逃不掉就接受,欣然接受,找个机会狠狠回敬就算是本事。 “这是两条无辜的性命,都还不到二十,和燕王差不多大的年纪啊。”诚安呜咽着说出来。然后没有再说了。 “要不我来给他们俩陪葬喽。”燕王呵呵笑着,漫不经心地给了诚安一记白眼,“诚安公公想要我怎么着,我从了不就结了?” 燕王知道诚安不开口,就等着张贵妃或自己先开口,让后再在这个基础上加码。 诚安似乎没有听到燕王的话,依旧只是哭。将其中一具尸体清理干净,又爬到另一具尸体那里去清理,头发用手往两边轻轻往脑后抚平。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皇后静静站着,像一名判官,等候着两方势力的拉扯评判。她监督着这些,以保障诚安不被欺负。 “要不,我们给这两人的家人一人五十两白银,另外再加三十两白银当作入土送葬的费用。” 事情拖的越久就越不好处理,干脆破些财,这么些钱也算不上什么。 诚安此时站起身来,看着皇后说道:“要不这样,将这件事交给宗人府处理。” 张贵妃没等皇后说话,拉着燕王一起跪在皇后面前,“娘娘,我儿醉酒不醒事,还往皇后娘娘能宽大处理,此事是燕王的错,铁板钉钉的事情,发生在后宫,您自行裁断,怎么处理都可以。” 说完张贵妃又看向诚安,“公公觉得怎么处理合适就怎么处理,燕王和我决不会说一个不字。” 宗人府受理各类皇亲国戚的案件。燕王作为一个正当年的皇子,只要进来宗人府,且不说最后会定什么刑罚,以后都不可能再有和皇位沾边的机会。 进来宗人府就会在皇子的生平记上,像一个擦不掉的污迹。 很多皇子宁可舍弃性命,也不愿意进宗人府,给后世子孙留下不光彩的记录。更何况这件事情没有一点可疑和回旋之处。 诚安没有看张贵妃,皇后看着声泪俱下的张贵妃,她在考量。此时是个绝佳的机会,成年皇子也就燕王品貌不凡,能和太子一较高下,其他皇子想比之下都不成气候,没有竞争力。 见诚安和皇后都不做声,张贵妃突然起身,一把抽出燕王右侧的一只宝剑,将剑尖抵在燕王颈间,“如果要交给宗人府处理,那我就一剑杀了他,要他给诚安公公您的人陪葬去。” 第92章 自作多情 诚安垂下头,双手互相摩挲着。抬头看了一眼燕王,他苦笑着,没有闪躲的意思。脖子被剑剑刺破,一股鲜红的血流下去,消失在雪白色的内衬领口处。 皇后眼里的杀意一扫而过。深吸了一口气。 诚安心知,就算死上成百上千个太监宫女,燕王罪名也不会打到哪里去。不过是两败俱伤而已。就算按照律法,将太子送进宗人府,他还是会毫发无损的出来,不过是多了一处无法擦掉的污点。 出来之后呢?他,还有宫里这些太监可能都会因此被打压,莫名其妙的消失也不无可能。 没有想到张贵妃应变能力这么强,就算皇后娘娘也没有权利去伤太子分毫,更何况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太监呢。 “贵妃娘娘言重了。”诚安露出一副比苦还难看的笑脸,“奴才不知如何处理,如果您不愿意,就听凭皇后娘娘处理。” 分寸感该如何把握的恰到好处,他进宫了多少年就学了多少年。皇后的心思他明明白白。如果能借由两个太监的死给太子殿下扫清障碍是极好的事。 眼下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已经经他之口说出最严重的处理方式,那剩下的所有处理方式就都是恩赐,是从轻发落了。卖人情的事该留给皇后娘娘,他不配。 “燕王酒后失德,扰乱后宫次序,犯此大错,实乃不应该啊。”皇后做出惋惜的神情,叹了一口气,对张贵妃说道,“把剑收起来,莫伤了燕王,他除了是你儿子,也是皇子,你以后不许再拿剑指向皇子。” 张贵妃深吸一口气,将剑一把甩开,复又跪在地上谢恩。 “你作为燕王母亲,没有好好教导他,罪不可赦。剑指皇子,更是罪责难逃,罚你半年俸禄,给这两个无辜的小太监送葬,剩余的如能找到亲人就给亲人,找不到亲人就交给太监总管,赏赐给宫里太监。” 张贵妃顿了顿,倒吸了一口凉气。半年俸禄,得多少银子?全给这两条贱命了?她狠狠瞪了一眼在一旁一脸醉态仍笑眯眯的燕王,给皇后磕了三个头,表示感谢。 皇后又看了一眼燕王,说道,“来人,送燕王殿下回太平轩醒醒酒,葬礼上给这两个太监各上一柱香。” “皇后娘娘!”张贵妃以听说要燕王给两个太监上香,立刻出了声。 皇后心里明白。给两个低贱的奴才上香,这对张贵妃母子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可是,如果不灭一下她们母子的威风,就真是浪费了这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你有意见?”皇后不满地瞟了一眼张贵妃,又轻蔑地掸了掸左臂袖子上的衣服褶皱。 “不,不,没有,没有。”张贵妃讪讪赔笑。 “起来,别冻着了。”皇后大度地提醒张贵妃。 张贵妃欲起身站起来,可是腿跪麻了,无奈之下只好两手撑着地面,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燕王一副无所谓的笑脸明显僵了一下,随后忙转过视线,不再看着张贵妃,眨了眨眼睛,泪水被眨回去才作罢。 “散了。”诚安跟着皇后身后向椒房殿走,提醒这御花园周围若隐若现的眼睛。又像是对着两句无辜的送命的小太监说的。 很快,地上就被清理的干净,厚厚的积雪被铲的干干净净,前一会的事情就像一个骤然而止的梦。 燕王回道太平轩后趴在书桌上歇了一会。 暮色降临,灰蒙蒙的天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没完没了。 乘着月色,燕王换上了一条黑色劲装。悄悄前往长乐宫。 他不过是一个被用来制衡太子权利的棋子,本没有住在宫里的权利。深夜探访母妃就已经是大忌。除了给人留下口舌和把柄没有一点好处。 回宫这些日子,他也是能避免去往长乐宫就尽量避免。可是张贵妃艰难起身的那个场景一直在脑海里游来游去,他顾不得这些了。 长乐宫依然是灯火辉煌,他站在长乐宫后门的一跟合欢树上静静看着眼下的长乐宫。 张贵妃个性张扬,一直都喜欢争强好胜,爱出风头。她多次游说燕王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争取能将太子取而代之,而他却不为所动,宫里一直都不是他想要久待的地方,这个地方太逼仄,容不下他。 寝宫里的灯一直亮着,燕王很想从正殿走进去,问候一下他的生母,问一下她有没有冷到。在白天的纠缠中,张贵妃膝盖处一直都是湿的。进宫二十多年了,一直都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单薄的身体怎么受的了这般摧残。燕王想起这些心里在滴血。 很多时候他对张贵妃是不屑的。不过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贪恋权势,所有得不到的都以为是好的。今日不知道她哪里有这种勇气拉下脸力保她。小时候的那些刺耳的抱怨声似乎就在今天烟消云散了。 长乐宫的寝殿里的火烛熄灭的时候,她听到了她的嘶吼:“那个逆子,老九若是年长几岁,我也不必做他什么指望了。”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那歇斯底里的音调,就算再隔几十米他也能轻松分辨。跳下树,燕王在黑暗里笑了。他笑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那么精明的女人怎么会不知道好好保养呢,天底下最在乎她的就是她自己了。可能她在意的不是他的名声,更多的是他能爬上去的机会,最后呢,最后就是她的皇太后之位了。 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并没有让她顺利踢走皇后,她也没有登上后位。如今她想到的是利用儿子登上皇太后的宝座,就像她所说,不做皇后依然可以当皇太后。 会太子轩的路上他只觉得身轻如燕,前一会的负疚感消失殆尽,他含泪大笑着,他本来就不是个被温情养大的孩子,如今又怎么还那么天真,去奢求不存在的东西呢。 悄无声息的潜进太平轩,就像前一会潜出去。他还是觉得在黑夜里行走更有安全感一点。 “殿下,您休息了吗?”书房外夜鹰的声音传过来。 “嗯,什么事?”燕王闭着眼应了一声。 “东宫园福公公送过来一碗汤,说是如果殿下没有睡下就喝一点,睡了就倒了,明日再送过来。”夜鹰老老实实回答。 “端进来。” 夜鹰推门而入,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百合汤。 “殿下,要不奴才也尝一点?”夜鹰没有将汤立刻递给他的意思,他明白,这是在当心汤里有东西。 燕王笑了笑,“不必了,下去。” 夜鹰小心地将门掩上。 燕王拿起汤匙,舀起一勺,送到嘴里,眼泪却决堤而下。 第93章 柳家生变 自从太子醒了之后,不到两天,连日的高烧就已经退了下来,精神恢复如常。 宫里什么妃嫔,各类见过的,不曾听说过的都相继过来问安,锦绣虽·原本就是一个冷淡的人,这下可好,招呼这些来客费了不少精神,脸都要笑烂了。 这一日刚刚用完晚膳,回道寝殿和太子说着白天过来的人和一下好笑的行为举止,就听到园福在外面小心翼翼地请示她,说是有事要商量。 锦绣知道,这事八成是不能当着太子的面说的,不然园福早就进门说了。 心里一阵忐忑,敷衍着将玩笑话说完,锦绣回来大殿。 暮色暗淡,大厅里面早就灯火通明了。园福在大厅里两手紧握着来回走动,急的不得了。 “园公公?什么要紧的事?”锦绣一开口,园福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两步。 “娘娘,据说柳府那边出了点事情。柳夫人托人带信过来。”园福边说边递给锦绣一封封了口的书信。 “哦,送信的人可有留下什么话?”锦绣接过信。 “只说柳大人和商大人前天在商少爷的葬礼上起来冲突,受了伤,挺严重的。”园福轻言慢语地说道。 如果是小事情,园福说话的音调都是咋咋呼呼的。越是小心,情况就越是复杂。 商家只手遮天,权侵朝野,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几乎都是他的心腹爪牙,柳大人已经离职卸任,和商家起来冲突怎么会有好结果呢,受了伤,今日送信过来,只怕是命不久矣。 想起这些,锦绣揪心不已,这事必须得让太子知道。 锦绣没有再言语,拿着信快步走到寝殿。 推开门,锦绣看到太子慌忙掖着被角。 她关上门,拆开信件读了出来。没有读几行,泪水就夺眶而出,打在信纸上,信纸变成半透明的,墨水被晕染开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柳家,柳大人不好了。”锦绣将信看完,抽噎着将信纸递给太子。 太子匆匆在信纸上扫过,再将信纸叠好,塞在枕头低下。皱着眉,胸口急速起伏。 “不行,得去一趟柳府。商家如此欺人太甚,这叫人如何忍得。”太子咬牙切齿地说着,拳头狠狠砸在床沿上。 “宫禁森严,我如何出的去,并且现在你这个样子,万一晚上皇上过来探视,该怎么办?”锦绣担心的不无道理。 这次太子也是因为误了时辰刺伤自己借已让俩人逃脱责罚,如果再生事,被逮个先行,认你大罗神仙也糊弄不过去了。 “今日我也得见一见柳大人,我必须见他一面。”太子的声音里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要不我们去请一道圣旨,让父皇准许我们出宫一趟,话说在前头,并且绝对没有后患之忧,岂不是一举多得的事?”锦绣虽然觉得此举很荒唐,还是说了出来,她真的很担心很担心柳氏夫妇。 “你高看了父皇的度量了。深夜去看一个辞了官职的旧臣,光是有这种想法都不行。”太子眼神空洞,向一扇没点蜡烛的窗户。 “那现在怎么办?该怎么办?”锦绣着急的打转。 “娘娘,燕王殿下过来了,带了几盒伤药。”园福的声音又在房外响起。 不知道为什么,锦绣现在一听到园福的嗓门就害怕。这几天连着都没什么好事。 “哦,稍等,我马上过来。”锦绣答应道。 燕王在御花园杀了两名太监的事情锦绣回来就和太子说了。她知道,就算自己不说,总会有人传给他听。自己先说了,反倒会洗掉一身的麻烦。 之后的莲子百合汤也是锦绣嘱咐园福送过去的。她从来没有觉得燕王对自己不好过,唯一的担忧却是因为感觉他对她太好了,好过分了。思来想去,倒不如正常的来往,太子经过她的一番游说,也敞开心扉。 “你去,将这是跟三哥说一下,问问他有什么好的法子。”太子已经起身站在床边了。 “要不我们一起去。”锦绣拉了拉太子的手。 “不了,还是忍几天再说。先对外称病,不然父皇这火很难完全熄灭,到时候就功亏一篑了,不划算。”太子轻笑着说道。 “这是你说的?将这是说与燕王听?”锦绣再三确认道。 “确定,柳大人才华冠顶,为官也清廉,三哥脑子活络,说不定真的有可能想出办法来。”太子安慰着对锦绣说。锦绣却感觉这些话是他在对自己说的。 “那你先歇着,万一他要进来看你,你还是躺在床上的好。”锦绣边说边走出门外。 因为有了上次御花园的质问,这次不出来迎接肯定是说不过去的。锦绣揉了揉眼睛,希望自己的哭相不要被旁人瞧出来才好。 太子悠然地坐在桌边品茶,见到锦绣出来,礼节性的笑了笑。 “这几盒药膏是偶然得来的,效果不错,就给七弟送过来了。”燕王指了指桌上的几个药,似乎在告诉锦绣,他是有事才过来的,不是想要纠缠于她。 锦绣坐在他对面,拿过一瓶药看了看说道,“只要三哥高兴,什么时候过来玩都行,亲兄弟,不必这么客套。” 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随时欢迎燕王过来。 一切的误会和不甘就在这些看似家常客套的话语中土崩瓦解,说完之后,俩人相视一笑,大有一种解脱的轻快的感觉。 “园福,去拿一下前天惠妃送过来的毛尖过来,给燕王殿下尝尝。味道相当不错。”锦绣看着站在大殿门柱边的园福吩咐道。 园福秒懂锦绣的意思,抬手示意大殿周围的宫女丫头都回避。 看着消失的众人,燕王知道锦绣有私密的话对他说,他疑惑的看着锦绣,刚刚的话说的这么清透,怎么才一杯茶的功夫,她就有私密的见不得人的话要说与他听? “三哥。”锦绣叫道,“你可知道前两个月辞官归隐的柳大人?”锦绣没有拐弯抹角,直入主题。 “知道啊,怎么了?”燕王觉得莫名其妙,好好的话题,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扯到一个老臣头上来了,这变化太大,大的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前日与商家起了冲突,这事你知道吗?”锦绣问道。 可能太子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燕王是商家的女婿,前日如果有冲突应该是会看见或者是在场的。一问,或许就能知道这件事的全貌了。 “哦,前日我在宫里,喝酒呢,你忘记了?”燕王看了一会才慢悠悠说道。 “你喝酒前在哪里呢?”锦绣提示道,“上半天?” 第94章 人生如戏 “不用问了,我当天没有去商家。”燕王似乎明白了锦绣的意思。 “柳大人似乎受伤了,我想过去看看。”锦绣沉默良久,才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什么时候和柳大人有联系的?”燕王满是不解,“柳大人好像是大理寺卿,一个文官。” 一听燕王这样说,锦绣就清楚了,他确定是和柳玉莲的死无关的。如果真的是他所杀,他不可能会对柳大人的信息了解的这么少。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锦绣眯着眼,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将话说的清楚又不尴尬,最好是假装随意问出口,让他的感觉是可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嗯?你说。”太子将喝完茶的杯子在手上旋了一圈。 “商家和张贵妃究竟什么关系啊?怎么感觉你们关系好密切哦。”锦绣恨不得抽死自己,这语气哪里是问询别人的话,简直和苏府的李妈妈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口气,她瞬间觉得自己和集市上爱打听别人闲事的婆婆没有两样了。 问完之后,她感觉她的两只耳朵已经燃烧起来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燕王一脸警觉地问道,“你怎么对我们的事这么关心?” “就是问问,不告诉我就算了。”锦绣装作毫不在意地嗤之以鼻。 “你想去探望柳大人这事很简单啊,晚一点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就行了。”燕王又鬼鬼祟祟的招呼锦绣附耳过来,“再说了,守宫门的不都是你们苏家的人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锦绣忙正色道:“我们苏家可是堂堂正正做事的本分人,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会格外忌讳这个。” “那你希望怎么出这个宫门呢?”太子语带讽刺,接着又安慰道,“你功夫不错,换作你哥执勤的时候悄悄溜走,又没人知道,你哥也不算徇私,一举两得。” 锦绣还想再反驳,燕王却向她做出停止的动作,并示意她讲话轻声点,锦绣的眼神约过燕王的肩膀,发现大殿门口一个硕大的影子印在窗户边上。 一件便知这影子是园福的,那么精明的人,这会子却做着蠢事。锦绣心里有些无可奈何,知道他这是为太子担心呢,扯了扯嘴角,笑了笑,不以为意。 “这事照你说的也不难,只是,只是太子也想过去看看。”吞吞吐吐地说完这些,锦绣没敢看燕王的眼睛,低着脑袋,等着燕王出主意。 “抬过去?”燕王反问道,“你跟我说这些,七弟他知道么?”燕王眯着眼,锦绣的这番操作让他糊涂了,这种事情,怎么说也是比较私密的事情,她从前几日为避嫌不肯见他,今天猛然这么坦诚,变化太大,他开始怀疑这两口子是不是挖了个什么坑等着自己跳呢。 “其实这事就是太子要我告诉你的,他觉得三哥脑子活泛,说不定想得到两全其美的办法。”锦绣一五一十的将话像倒豆子般全抖落出来。 “呵呵。”燕王尴尬的笑了两声,“太子夜里偷跑出去的路数可能比我强多了,我进宫的时间不长呢。” “三哥,其实······” 锦绣话还没有说完,园福的声音就颤抖着传过来了,“皇上,皇上万岁!” 糟了,一听。燕王立刻起身,和锦绣一样,他的脸色惨白,迅速环视了一下大殿,只有通往后花园的门。 来不及思考,俩人一起往后门窜。 “去,去寝殿!”现在只有寝殿是最安全的,就当是去看太子的伤势,也合情理。 一路狂奔到寝殿门口,燕王一脚踹开大门,太子站在桌子边,穿戴整齐,拿了只杯子看着大门猛然打开。 “太子,快,皇上来了。”锦绣也进门,然后迅速插上门闩,还好,门之前是虚掩着的,没有踹烂,质量真好。 “上床啊,躺好。”燕王瞪了太子一眼,就将他往床上推。 “皇上来看你的,快躺好,等会告诉你经过。”锦绣急促地呼吸着,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太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个急的只差冒烟的人。 “怎么了,你们俩着什么急呢,来了就来了。”太子爬到床上,将身上的皮长袍褪下,钻进被窝,只露出一个头。 “头发。”燕王嫌弃地提醒一声,又上前去将太子的头发胡乱搓了两把,看起来乱蓬蓬的,他满意了。 “你们都在呢?”园福战战兢兢的开了门,站在边上直发抖,锦绣在心里暗自笑他的怂样。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燕王一见皇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若不是锦绣和他一起从大殿跑过来的,她还真的会以为燕王在此之前并不知道皇上过来的消息。 锦绣也跟在后面依照礼仪给皇上行礼。 “免礼免礼。”皇上进门的时候看到燕王的手在太子头上摸,以为燕王在帮太子整理头发,心里倍感欣慰,感动的老泪差一点就要流出来了。 “逸儿,听说你前两日失手伤了两个太监?”皇上的语气里没有半点责难,锦绣感觉皇上接下来可能会问燕王又没有伤到自己或者打了太监手脚疼不疼这种话。 明明是杀死了两个太监,才两天时间,后宫讨论的热度都还没有下来呢,就变成伤了两个太监了,神通广大的不知道是燕王还是张贵妃,这点锦绣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是的,父皇,儿臣知错!”燕王愣了一下,满脸愧疚宛如一个知错的孩子。 “以后少喝点酒,喝多了伤身。”皇上走到燕王身边,将他的鞭子拉到掌中看了看,又接着说,“嗯,不错,身强体壮,还是得好生修养着。” 皇上四处寻找术士炼丹吃药,修生健体,如今已经有三个年头了。宫外戏文里都是皇上进补想要升天当神仙的歌谣传奇。都说他身体比往日好很多了,脸色越发年轻了。可这些在锦绣眼里却是天差地别,皇上的脸带着菜黄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眼皮每次都是肿胀不堪,看上去比同龄人苍老很多。 “谢皇阿玛关系!”燕王的声音此时洪亮很多。 “朗儿今日感觉如何呀?”皇上将视线移到太子脸色,关切地问道。 “谢皇阿玛关系,今日好多了。”太子半睁着眼睛,像是昏昏欲睡,虚弱的像是眼都睁不开了。 锦绣心里大为震惊,这一家子都挺能演的,演技那是个赛个,她一个旁观者,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将视线挪到园福的脸上,园福似乎早就习惯了,已经见怪不怪。他风平浪静的样子告诉锦绣,危机已经过去。 第95章 前往柳家 “父皇您和七弟聊着,我回太平轩了。”燕王笑容灿烂。 房内一派父慈子孝兄弟和睦的气氛。锦绣听到燕王这样说,感觉自己似乎也有些多余。 “好,少喝些,不用再耍性子了。”皇上点点头,准许了燕王的提议。 “你也坐着,不必拘礼。”皇上看了一眼锦绣,指了指锦绣身边的高脚圆凳,宛如这间房子的主人,抬着些赏赐的优越感。 锦绣从容地坐下,微微弯起嘴角。 “这几天我头晕的厉害,刚刚得空,来看看。”皇上似乎对自己的突然来访做着解释。 锦绣知道自己此时只是作为一个陪衬,皇上不需要做任何言辞上的解释答复,不停地点头就好。 太子皱着眉,做出努力侧过头,想要赞同皇上的话。 锦绣心领神会的上前,轻轻的‘帮助’太子将身体往床边小心地挪动了一下,他在挪动的时候好像被扯到伤处,龇牙咧嘴起来。 锦绣抽回手的时候,狠狠掐了一把太子的胳膊一下。 “要不要明日换个太医来重新诊治一番?”皇上皱着眉头,努力平复着担心的神色。 “不用了皇阿玛,今日比前两日好了很多。”太子拒绝,“换个人担心没有孙太医了解诊治进程。” “嗯,那就先好生养着。”皇上起身,“过两日再来看看你。” “不用了皇阿玛,我好些了就去养心殿给您请安。”太子的语气和往日前去养心殿的大不一样。 声音似乎也多了点温度,不像以前那样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了。 “也好。”皇上挑了挑眉,云福提着一盏灯笼躬身从门外走过来,扶着皇上往房外走。 锦绣起身行礼送别皇上,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轻,直至消失。 “皇上已经来过了,我们可以直接出宫了。”太子将被子掀开,又起身坐起来。 “急什么,小心点,别让人看见了。”锦绣边小声嘀咕边转身去关门。 “三哥?”太子抬手制止锦绣,向房子东南角叫了一声,笑脸盈盈。 一个身影闪现在门口,撑着已经半关起来的房门。 “不错,不错,听力不错。”燕王以赞许的眼光看向太子。 太子起身,将棉袍披在身上,束上腰带。 “三哥还有事要叮嘱我的吗?”太子问道。 “你这伤好全乎了,干嘛瞒着众人呢?”燕王自顾自的坐下,从茶盘中拿出一只茶杯,自斟自饮灌了两杯下肚,好像口渴很久的样子。 “不知道,可能就是想躺着,不想干活。”太子愣了几秒,他肯定不会告诉燕王是担心好的太快,皇上会和他算误了时间的帐。时间拖的越长,皇上的负疚感就越重,自己受的这伤也算有点价值。 “那你不好好躺着,天黑了起床做什么?”燕王上下打量着,像看到了一只怪物似的,不怀好意地戳了戳太子的胸口。 “柳大人是我的朋友,我得去会会他。”太子好像被燕王看穿了心思,脸一红,说话也不利索了。 “人家苏家守着宫门呢,你要你老丈人家给你开后门。”燕王指了一下站在一边看兄弟俩打闹的锦绣说道。 “三哥,不是你教我这么做的吗?”锦绣也没恼,她太了解燕王的性子了,如果她故作生气,只会让他觉得更好玩,下次指不定取笑的更加厉害,还不如顺着他,他不在意,忘了也说不定。 锦绣把燕王想的太简单了。锦绣欲说还休,眼底的一抹狡黠终是没有逃脱的过燕王的眼睛。 “什么时候和柳大人攀上关系了?”燕王好奇的原来是这个。 一个辞官的大理寺卿,一个不爱过问政务的太子,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怪不得燕王不肯走,要留在这里问缘由呢。他如果不是实在想不出缘由了肯定不会耐着性子等皇上走了还要问的。 “柳小姐被杀之后去探望后觉得柳大人夫妇人还不错,就聊上了。”锦绣没等太子回答就抢答道。 “哦,这样啊,还有太子由衷肯定赞赏的人?”燕王歪着头,右手食指在眉头边轻轻来回划着,“这样的人我也想见一见。” “那三哥就和我们俩一起去。”太子还没看到在旁边拼命朝着他使眼色的锦绣。说完之后他回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太子根本就不知道柳大人将杀死女儿的凶手锁定在了燕王身上。这么看来,柳大人没有跟太子透露过这件事。 燕王看着锦绣,脸上深情复杂,“你有意见?不想我去?” 锦绣红着脸表示否认,“我担心今日皇后娘娘会过来探望太子,一过来没有看到人,岂不是又被抓包了?”锦绣反问道。 太子配上了自己的腰刀和宝剑说道,“这就大可以放心了,她从不会过来我这边。”说完还嘲讽的笑了笑。 “那就走。”燕王似乎已经迫不及待。 “往哪走?”锦绣跟在俩人后面走出了门。夜色笼罩着大地,天上依稀可见几颗闪亮的星子。 “三哥你带路,我们跟着。”太子似乎心里就认定燕王知晓出宫的路,安全的路。 燕王没有再辩解,几步踏出,轻手轻脚地跳上一个宫殿的屋檐,四周静默无声。 太子在中间,一只手拉着后面的锦绣。紧紧跟在燕王的后面。 锦绣心跳如鼓。可以感觉的到他们俩都有意的放慢脚步在等她。 跳出宫门的时候,锦绣双脚着地,才开始正常呼吸。 “畅通无阻!”燕王回头看了一眼锦绣。 锦绣不知是喜是悲。看来苏家防守宫门,不过防的是身手差的人。这种高手不再拦截范围之内。 幸好天黑看不清脸上,锦绣尴尬的表情只能由着他们猜。太子安慰似的将她的手抓进掌心,搓了几下,好让她冰冷的手快点发热。 “这下怎么走?”燕王看了看四周,“柳大人的家我从来没有去过。” “跟我们走。”太子总是下意识的称呼‘我们’,时刻将锦绣和自己绑起来称呼。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锦绣不免觉得幼稚。 太子说完刚要起身,锦绣却拉了一把太子,走到燕王面前,一本正经地问道,“三哥,我有个事情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如果有所隐瞒,我担心柳大人夫妇会给你难看。” 燕王不解地问道:“什么事?柳大人为什么会给我难看?我们和他们没有什么纠葛啊!” 第96章 一线生机 “你有没有杀过柳小姐?”锦绣没有回答燕王的话,直截了当的提出了她的问题。 “没有,我都不认识柳小姐。”燕王的眼睛好像被地上的雪衬的发亮,他眉头拧在一起,莫名其妙地摊开手。 “柳小姐中秋节那天赴完蟹宴,在落霞路和秋水路交叉口被杀这事你知道?”锦绣步步紧逼,她想再从这里拼凑一点点信息,虽然柳大人没有直接向她拿出燕王行凶的证据。“中秋节那天你在哪里?” “我在桐阳啊。”太子摆了摆肩头,明显有一丝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了,“我杀她做什么,真是的,又没什么好处。”说到最后,燕王嘟嚷道。 “宫里的小太监不是也和你无冤无仇吗,你不也杀了他们吗?”觅得一个反击的时机,锦绣反唇相讥,一雪出宫时的前耻。 “你,你······”燕王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听人说你在中秋节那天有返京。”锦绣猜想柳大人怀疑燕王的点可能会是在他的踪迹上,鬼鬼祟祟的能不招人怀疑吗? “哎,确实不是我杀的。我只才翠云楼里喝了会茶就走了。”燕王的辩解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底气,充满了无法辩驳的无力感。 “好了,我就信你了。跟着走。”锦绣挥了一下衣袖,回头看着盯着他的太子点了点头。 兄弟俩互相对了一个颜色,长吁一口气,都有点莫名其妙。 夜深人静,除了雪有点深之外,行动的极为畅快。本来是无风的,可疾跑起来寒风呼呼的,锦绣感觉自己的两只耳朵都要被风给割掉了。 来到柳府门口,柳府罕见的亮着两只灯笼。在雪的映射下格外刺眼,闪着寒光。 锦绣上前扣着门,扣门声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咚咚咚的声音还伴着回声。 良久,一个披着大氅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开了门。 如果不是看身型,锦绣都快要认不出这人就是柳夫人了。 柳夫人掌着灯,一只手挡着风以防灯火被吹灭了。 “师父?柳大人呢?还好吗?”锦绣发出来的声音在颤抖。 “走,走,进屋里说,进屋里说。”柳夫人的头发凌乱不堪,脚上汲着的拖鞋上带着雪沫。院里的雪没有打扫过。 锦绣接过柳夫人手里的等,搀扶着她往屋里走。 燕王和太子跟着后面慢慢走。 柳夫人带着他们穿过前厅和后院,走进来卧室。 灯放在房里的方桌上。柳夫人颤身往床边的角落摸过去。 “师父,坐下,换鞋子,冷。”锦绣好像不会连着说一句齐整的话了。只会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了,鼻子酸酸的,心更是绞痛无比。 “房里暗,得再加一盏灯。”柳夫人的声音里仍又高兴的跳跃着的语调。 “在哪里?我来拿。”锦绣贴过去,顺着柳夫人的手在一个木箱子里面摸。 很快就摸出一只蜡烛,锦绣抽出来。柳夫人才停了手。 太子已经顺着光线走到床头坐下了,“柳大人?您可好?” “哎,你叔怕是不得劲了。”柳夫人叹了口气,坐到床沿边。 “师父,你们吃了没有?”锦绣闻到房间里面又一股腐败的带着微甜的气息,怪异的很。 “你叔早上喝了点粥,下午没吃,我一个人也没食欲。”柳夫人解释着不停摆着手。摆完手之后,将头发用手慢慢理着。 “太子?你来了吗?”柳北辰沙哑着嗓子说着话,这声音好像从一个遥远的隧道里面传过来的。 “是的,柳大人,这是什么情况?瞧了大夫没有?”太子边说边看向柳夫人。 “这是和商家有纠葛,起来冲突,没有人赶给我们医治。你叔的胳膊和腿都打断了,三天了。”柳夫人说着禁不住哭出声来。 “不行,得立刻找人来看看。”太子愤怒地说道,“我现在去叫孙太医。” “孙太医在宫里,又不会功夫,你这一去,怕是又去无回。”燕王立刻否决。 “那怎么办?这个时候了,商家势力大,大夫们也怕惹祸上身。”锦绣边说,边举着蜡烛找房里的火盆,却发现房里根本没有生火,怪不得冷的刺骨。 “来,我会,我看看。在外面,我也学了些治疗跌打损伤的方子。”燕王走向床边,将手伸进被子,想要查探一下柳北辰的伤势。 “我去生火,师父,炭在哪里呢,您告诉我地方,我去取来。”锦绣心如滴血,这些粗活她就算是在前世也没怎么做过,她现在只想快点给柳夫人热热脚,生一盆火。 “在厨房,那个炭缸里面。”柳夫人说着就带着锦绣往厨房走。 “这位少爷是?”刘北辰看燕王的脸有些眼熟,迟疑着轻声问道。 “我三哥,燕王!”太子微微一笑,介绍着说。 “燕王?”柳北辰的嗓音急促升高,随后紧闭着嘴巴,不发一言,两眼直直看着屋顶,整个身体都僵直了。 “柳大人不必惊慌,您这个伤有的治,放心。”燕王本在沿着刘北辰的骨骼方向走,看看哪处有损伤,听到太子说他是燕王之后,刘北辰的肌肉缩紧,以为他是害怕他的身份,轻声安慰了一下。 他一直都不是什么细心的人。见太子锦绣的言语中透露的佩服和欣赏,他也不敢小觑了这从未有过任何交集的柳北辰。 “需要准备什么?”太子看着燕王从被子下面抽回手,问道。 “我估计要去一趟翠云楼,我有一套工具在那里。”燕王想了一下,用手指敲着身边方桌的桌面。 “那我们要做什么呢?”太子不死心,他感觉自己现在坐着无动于衷不是很合适。 “你们先把这房里弄暖和一点。柳大人身体冰冷,血液行走不畅,再吃点东西,喝些热汤。”燕王起身交代着,说完就窜出门外,消失在夜色中。 刘北辰虽然没有出声,人却很清醒。见燕王走了,挣扎着对太子说,“叫锦绣过来,我有话和她说。” 太子哦了一声,摸索着走到厨房,一股久违的热情迎面扑来。 火已经升起来了。太子跟锦绣说了后,锦绣捧着一只刚刚燃起来的碳盆走到卧室。 “把房门关上。”刘北辰斜着眼看了一下锦绣,沙哑着声音说道。 锦绣小心地将碳盆放在床底下,带着疑问走到房门口,将门掩上又走到床边。 “柳大人,怎么了?在生气?”锦绣轻声询问。 第97章 拒绝治疗 柳北辰的脸阴沉的愈发可怕。锦绣的语气极尽温柔。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柳北辰语气虽然虚弱,但是语气强硬,怨愤丝毫不减。 “柳小姐的死和燕王没有关系,我查过了的。”锦绣话音刚落,门就被柳夫人推开来了。 柳夫人不知道房里发生的事情,端了一壶热水进来。 “来,喝点热茶,暖和暖和。”说着边用一只大号茶杯给锦绣沏了一杯递过来。 “师父,您快点泡个脚了换双鞋子。”锦绣扫了一眼柳夫人的脚,心疼地催促道。 “好好好,我去弄个汤来,给老头子喝点,等会那个燕王殿下过来了,给他包扎一下。”柳夫人喜出望外的语气充满了希望,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 “我不要他医。”柳北辰突然尖叫着将被子用劲一扯,被子滑落,柳夫人眼疾手快地将被角拉住了。 “老头子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那些做什么啊?要不就都死干净的好,也省的叫这些人费心。”柳夫人哭着扑倒在床沿边。 “柳大人,我确实查过,您放心,您也可以等好一点的时候了,我将那两个证人找到了再您面前作证。”锦绣慌乱的解释着。 “不管燕王是不是凶手,这会儿不重要。咱们先把伤治好。好了,有精力了再接着查下去,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太子已经知道眼前的大概情况了,也加入了劝说的队伍。 锦绣又将柳夫人扶起身。从床下拉出一只木盆,倒入热水,正要蹲下去给柳夫人脱鞋袜的时候,柳夫人弯腰自己动手。“谢谢你啦好孩子,我自己来,这种腌臜的事情莫要脏了你的手了。” 太子将被子重新给柳北辰盖好,又出言安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还需要等待,没给柳小姐报仇,您俩都得保管好身体。” 柳北辰闭着眼,没有再说话。 锦绣觉得自己此时就像回到了前世,知秋还在,不听话的时候。眼前的柳北辰,柳夫人这么闹,不就俨然是两个心里不高兴想找理由发泄的孩子么。 柳夫人泡完脚,重新换上厚厚的鞋袜,像孩子似的用力在地上跺了跺,“真暖和,舒服多了。” 说完她又走到床边,对着刘北辰说道:“你看看,现在也有两个孩子疼着我们,关心着我们。玉莲不在的那阵子,我是真的不想活了。可是,自从这俩孩子过来看我们之后,我就不想死了,你还得陪我走断路呢。” 柳北辰慢慢睁开眼睛,对上柳夫人的眼神,泪水悄然滑落。柳夫人轻轻用手拭去。柳北辰则轻轻点点头。 “那我去打个汤,你喝一点儿。有力气了你才能报仇,将你遭受到的不公平,还有玉莲的死都查清楚,反击回去。”柳夫人眼神坚定,锦绣甚至觉得这些才是柳夫人的内心话,她还是想抓住杀害柳小姐的凶手,为女儿报仇。 “嗯,你去。太子殿下,你也前去看着你婶,别摔着了。”柳北辰歪过头看向太子。 太子嗯了一声,跟在柳夫人身后往厨房走。 支开了太子,柳北辰沉默了半晌,见锦绣低着头坐在桌子边抱着一只水杯暖手,咳嗽了一声,果然有效,锦绣的眼光移过来了。 “你说你有杀玉莲的证人?”刘北辰语气和缓,和前一会的暴怒完全不同。 “是的。蟹宴之后我就感觉商子云这人杀气中,看柳小姐的眼神不一般,可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巧,这么快······”锦绣娓娓道来。 “嗯。”柳北辰闷哼一声,以作回答。 “对了,柳大人,你这伤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商家为何迁怒于你?” 柳北辰和商驰疆俩人应该也是有些交情的。柳小姐生前和商子云是好闺蜜,来往频繁,大人自然也会多一点交集。 “都是因为商家少爷的死。”柳北辰似乎感觉到了疲累,慢慢又闭上了眼睛,接着说道,“商子墨丧礼最后一天,我吃过饭了回来,不曾想在府门口碰到了商家三小姐,那三小姐在我们玉莲还在的时候也来过几次,不小心撞上了。那黄口小儿竟污蔑我,说我故意碰到她的,我怎么受的了这种侮辱,争论起来。” “还有这等事?”锦绣心里震惊万分。对于柳北辰这类文人来说,名誉看的比生命都要重的。商家那种自命不凡,眼睛长头顶上的人哪里会明白这些。 若是碰到一般人,可能就是服个软就过去的事。可惜碰到的事柳北辰。 如日中天的兵部尚书,前些日子,长女还嫁给皇三子燕王,不要说京城内外,就是朝中大臣,威望能与之匹敌的都少之又少。 想到这里,锦绣都不忍去看柳北辰的脸色,此时的他已经无权无势,自从柳玉莲的事情出来之后,仅仅从皇上抓个酒鬼顶嘴,不愿过多关系就可以知道,就算是没有辞官,虽然官居要职,他也没有多少得到多少皇上的偏爱和器重。 “不要多想了,以后不要联系就是。”锦绣将一口怨气硬生生压回胸口,此时她实在不能够再在柳大人面前抱怨商家太多。 说的越多,只会让柳北辰内心的伤痛加重很多。 “如今若能拾起这条残命,就为给我的玉莲报仇,给我的屈辱洗刷干净再走。”柳北辰呼吸沉重,声音低沉的像是从一个久远的尘封的木箱子里面发出来的。锦绣没觉得瘆人,只觉得无奈。 锦绣理解这种心情,自己此时虽然衣着光鲜地坐着这里安慰着柳北辰夫妇。可自己身上心上也是有血海深仇加持,她也是捡到的一世,带着前世的风尘在渡劫。 看的多了心也就慢慢的冷了,硬了。就和人成熟起来的不是看年龄,而是看经历一个道理。 “您放心,我还是以前的那句话,我如果活着,就会尽心尽力找出凶手,给柳小姐报仇。此言绝非虚言。”锦绣还是信誓旦旦将这些话又重复提了一次,她心里以为,柳北辰夫妇应该是不信这个话的,只当她是为了和两口子套近乎说的话而已。 “我柳北辰别的能力暂且不谈,可是在推查断案方面几乎从未出过一丝纰漏。”柳北辰对锦绣先前推翻燕王不是凶手的言论依旧耿耿于怀。这是他的荣耀,他断的案,之前从来没有人质疑过,大家都知道,质疑柳大人就是自取其辱。 第98章 疑云密布 “看来柳大人您是过于自信了。”锦绣轻笑了一下,“我虽然不会断案,但是对柳小姐的这个案子自认为不会搞错凶手,您养好身体,我再向您讨教一番。” 柳北辰艰难的挤出一丝笑意,“暂且信你一回,我这里没有什么能够给你的,我实在不懂你一个苏家二小姐,为什么会和我们两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搅和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您可否告知老朽?那燕王能不能真正救的了我还真不好说。” 果然,刘北辰不像柳夫人那样是性情中人。他一直以来的热情很多都是出自于锦绣和太子对他们夫妻的热情态度的回应。就像互相问好一样,在柳北辰心里,锦绣太子对他们应该有所图谋才是。所以,他现在是在和锦绣坦白他的想法。 其实锦绣很多次都从刘北辰若即若离的神情中体会出来了。她和太子确实是有所图谋的。 “您的话点在我的心坎上面了。”锦绣抵下头,抿了一下嘴唇微微笑了一下,“我刚开始是觉得柳小姐和我差不多大,过来祭奠一下也耽误不了我什么事。后来见了您二位之后,感动于柳夫人对小姐的思念之苦,再后来,觉得您博学多才,妇人温柔如水,柳府是我唯一能呼吸道轻松空气,感觉到烟火气,纯真感情的地方。这是我的世外桃源。” “您和苏家应该是有仇?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苏二小姐接近我们可能是为了搜集商家的罪证?又或者是为了找寻和商家有关系的人的罪证?”柳北辰缓缓说道,像是边想边说。 “如果您觉得您手头有这些可以撑起我接近您二位的企图心的话,我也能够接受您的这种说法。” “玉莲的事情,你还没有全部告诉我!” “猜对啦。您等会好好配合燕王的治疗,治好了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您的。”锦绣轻快地说道。这会她有种化被动为主动的感觉,很爽。 “一个皇子,有治疗伤筋动骨的本事?真是笑话啊。”刘北辰长叹一声。 “我想信他可以治好您。您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锦绣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如果燕王不出手,她也会自告奋勇的说自己也会治疗这种跌打损伤的筋骨病的。她跟着爹学功夫的时候也学了如何炼药,如何自己给自己包扎伤口。 像燕王和太子的那种身手,说他们不会又或者说手上没点药膏药粉这些什么的,她是不相信的。 “来了来了,喝汤喝汤。”柳夫人精神已经不再萎靡,变化之快让锦绣不禁为她担心。如果不是知道她身体现在没有什么毛病,她会以为这妇人现在的症状很可能是回光返照。 太子手上拖着一个大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大碗,里面盛满了一碗鱼汤。柳夫人这会跟在太子后面,手上拿了几副碗筷。 “这房里暖和,就在这里吃了,将就些。”热情中带着一点歉意,却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婉转。 锦绣接过柳夫人手里的碗筷,取出一只白瓷碗,开始盛汤。 柳夫人走到床边,哼唧着将柳北辰扶着靠着床头坐起来,“喝点汤,高兴些。莫要坏了孩子们的好意。” 锦绣难以想象,才这几天的时间。柳夫人柔弱的身子就能这么容易的扶着柳北辰坐起来了。人的潜力真的是想象不到的大。 柳北辰笑了笑,“知道啦,这话你说了好几遍了。” “你们俩听听,听听,你叔今天说了好些话,前几天一天也吐不出这些话的。”柳夫人笑着说完,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锦绣小心翼翼地将汤碗递过去,柳夫人接过,舀了一小勺喂给柳北辰。 吃了小半碗之后,柳北辰摇摇头表示吃不下了。柳夫人又像哄小孩似的喂了几口,柳大人快要发脾气了才停手。 他们三人趁热都意思喝了点,刚要收走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过来。如果是在平日可能听不出来,这院里实在太安静了,那沙沙声就显得有点刺耳了。 燕王背了一个大箱子站在卧房门口。 柳夫人眯着眼打招呼,锦绣看向太子的时候感觉太子似乎有点不自在。 “不错不错,这会暖和多了。”燕王走进房间,看见火盆点点头,对这几个人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表示满意。 “燕王殿下,您喝点热汤。”柳夫人的语气带着浓烈的讨好。锦绣听起来却觉得怪异又心酸。 这种语调一听就不是经常讨好人的人口里说出来的话,生硬又别扭。 燕王愣了,摆摆手说道,“不了,我吃过了的,现在,现在还是尽快做治疗。”说着看了一眼锦绣和太子,“还得早点赶回宫里,不然被逮住就真是麻烦了。” 太子皱眉点点头。柳夫人走到床边给柳北辰整理乱蓬蓬的头发。锦绣惊讶地发现,刘北辰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一头灰白色的了。 “老七,你给我打下手,你们俩出去等着。”燕王没有一点客气的样子,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已经被严肃的表情取代。 柳夫人看了看柳北辰又看了一眼锦绣,担忧却又不敢违背燕王的指令。 “去,去,出去等着。不方便。”柳北辰似乎有些不耐烦,锦绣知道,他心里更多的是担心。 锦绣握住柳夫人的手,走出门外,然后掩上了门。刚刚准备走到厨房时,门闩响了一声,是有人从门后闩上了门。 柳夫人紧张地捏着锦绣的手,小声又紧张的问道:“没事的,你叔,柳北辰不会有什么事的。”锦绣的手上传来一股湿热湿热的黏糊糊的感觉,柳夫人的手心在冒汗。 “师父,您放心,不会有事的。”锦绣带着柳夫人往厨房走,厨房那边灶台里应该还会有余火,刚好可以取一下暖。 “太子我熟悉,可是这个燕王,皇子啊,皇子怎么可能会医病呢,真是糊涂。”柳夫人自言自语,边说边想要挣脱锦绣,要往回走。 锦绣将柳夫人的肩头抓紧,“师父,不要担心,您不信他们您总可以信一回我。他们会功夫,这些伤可以处理的好,您不是说了,外面的大夫都不肯帮柳大人医治。” “不,不,不会的。我们柳府已经完了,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肯定是商家派来的,你们也想害我们,也想害我们。”柳夫人摇晃着头,嘴里念念叨叨,眼里透露出迷惘的绝望,锦绣心底升出一股绝望。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力气也越来越大,锦绣咬咬牙,伸出右掌向柳夫人的后颈处拍去。 第99章 包扎完成 柳夫人身体软软的倒在锦绣怀中。 锦绣满脸愧色,架着柳夫人的肩膀摇摇晃晃地走到厨房。小心翼翼地将柳夫人扶道灶口处躺下,柴火灶里有余火,热浪扑面而来。 锦绣挨着柳夫人坐下,看着灶口忽明忽灭的火星发着呆。 不远的街道口传过来打更的声音,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柳北辰的伤势并不轻,如果是轻的话,自然用不着那么大个药箱的,锦绣推测柳北辰应该是伤到筋骨了。 迷迷糊糊的听到脚步声,锦绣睁开疲惫的眼睛,看到太子正用手在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 锦绣随着太子走到卧房,刘北辰此时的双腿关节处已经包扎的齐齐整整,四周都夹了木板固定以防移位。 胳膊肘处也是如法炮制,腿上和胳膊上,手上有几处伤口,已经结痂,刘北辰此时不知道是疼晕过去了还是累的睡着了,静静的躺着。 太子轻声将刘北辰受的几处伤患处指给锦绣看,也说明了使用的方法,像是一个给家属解释药方的大夫,耐心又认真。说完这些之后,太子又将被子仔细地盖上。 燕王已经脱掉了最外面的一层披风,静静地端着一杯茶看着太子和锦绣俩人,看上去已经疲乏不堪。 虽然燕王和太子并不似普通百姓家那么相亲相爱,可到底也是有点血缘关系。太子如此认真的做解释,除了想让她放心之外,还有可能是想告诉锦绣,他却是尽力了,似乎是担心锦绣不信任燕王。 锦绣不住的对太子的解说点着头,几次尝试着想要打断他的话,想要告诉他,她相信他们哥俩,可是太子没有给她机会,一句接着一句地说,他从锦绣跃跃欲试的样子猜到了她嘴里想说的话。 “好,很好啊,手艺不错。”太子终于停下来,说完了。锦绣努力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就好像她真的是柳家的女儿一样,看向燕王的时候,她肯定她露出了崇拜的眼神。 “大概什么时候会完全好起来?”锦绣最关系的是这个。 “年纪大了,血液循环的慢,天又冷,所以伤了这几天也没有见着恶化多少。当然,好起来也慢。”燕王手里的茶早已经凉透,可还是见他喝完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些你都是知道的。” “看来道过年的时候,柳大人还没法自己动手吃饭喽。”锦绣说出自己的担心,这在她的料想之中。 “这柳大人运气好,我这些年都舍不得用的药膏都给他涂上了,吸收的好,应该会恢复的快一点。”秦王一副倒霉又羡慕的表情看向两眼紧闭的柳北辰。 “谢你啦三哥,你想要什么样的药膏要不到,这小家子气可不是你的作风。”太子眯眼向燕王露出不屑的表情。 “加多几个火盆,温度升上来,再在那边开两块砖透风。”太子环视了一眼卧房,提出自己的想法。 燕王点点头,表示认可。锦绣也没有异议。 “对了,柳夫人还在厨房呢。”锦绣猛然想起,说了一下就匆匆忙忙向厨房跑去。 锦绣从腰间掏出一瓶醒神香,打开瓶口,冲柳夫人闭口处以掌代扇,扇了几下,柳夫人慢慢睁开眼睛,锦绣忙收起手里的药瓶。 “师父,走,去看看,柳大人的伤已经全部包扎完了。”柳夫人眼神迷离,一副睡迷糊的样子,一听锦绣的话,才回了神,长长的哦了一声,几乎要从凳子上跳起来了。 太子和燕王都坐在桌边,看着柳夫人和锦绣一阵风似的旋到床边。 “老爷?”柳夫人脚下不稳,差一点就摔倒在床边了,还好锦绣一把给拉住了她的胳膊。 “柳大人累的睡着了,小点声,不要激动。”太子从柳夫人眼里看到一股邪性的怒火。 锦绣知道柳夫人情绪此时不稳定,就像太子刚刚给她解释的那样,也轻轻揭开被子,边揭开的时候边对着太子说道,“去厨房里再孵两盆炭火来。” 燕王一看锦绣的样子,一副不可奈何,无可救药的样子摊开手,抖了一下肩膀,跟在太子身后出了门。 “师父,眼下柳大人可能会行动不便,要绝对卧床。”锦绣严肃地说道。 柳夫人看着层层包扎,没有足够的耐心是不可能做的这么精细的。 “锦绣,是我多心,我有罪。”柳夫人边说边往地上跪。 锦绣拉起柳夫人,和善地说道:“师父,和我不用这么见外。您心里有顾虑我完全可以理解。” 柳夫人不停地用袖子擦眼泪,似乎擦不完,瓮声瓮气地说,“玉莲是个好孩子,我的心理疼啊。”边说边使劲捶胸口,发出沉闷的声音。 “不要这样啊师父,我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您和柳大人都要好好活着,就当给我,还有太子留一个可以吃饭聊天的来处。”锦绣紧紧握住柳夫人的手。 “会的,我答应你。我信你。”柳夫人点头,涕泪横流。 保持房里的温度,温度高一点,柳大人恢复的快一些。所以以后这个房间里弄三个碳盆。等会会在这里开个洞口通风,这个窗户也要保持开一扇,保持空气对流。 锦绣比划着房间里几处可以通风又不会迅速降温的地方。 “炭火够不够?”锦绣突然想到这里。问了一句。 “这几天我担心他想不开,都不敢离开他一步。炭火这些还够的。” “那我这边明天派两个人过来帮忙,做饭打扫这些就不要再弄了。您只管照顾好自己,看着柳大人就行了。” “这样会不会对你们不利啊,你们能过来就很好了,这些不用操心了,我做的动。”柳夫人感激地摆着手,“其实他也放心不下你们,宫里有些事还没有跟你们交代,哎。” 锦绣心里一暖,想了一下。黄昏时候看的那封信里确实是流露出厌世之意,之所以没有和他们说,很有可能是因为燕王的缘故。刘北辰大概也没有料到旁人口中斗的你死我活的两个皇子会私底下如此亲近。 “您想想,只有那商驰疆怕我们的份,怎么可能有我们怕他商驰疆的道理?”锦绣露出得意又自恋的笑容,“太子施未来的储君,您就好好歇着,有什么需要明日就给过来的人交代。” “费心了费心了锦绣。”柳夫人手足无措的喃喃道。 第100章 多情如斯 “走,时候不早了,得回去了。”燕王跟在太子身后,将炭火放到角落边。 锦绣点点头,太子扫了一眼炭盆,还是感觉不怎么安全,飞身一跃,在屋顶揭下来三片红瓦下来。 又走到前一会指定要开窗的地方,提一口气,运掌,一拍,一个窟窿出来了。两块青砖被太子击出墙体外面。 “这下好了,炭盆多了可能会呼吸不畅。”太子边上边拍着手掌上的灰尘。 “那我们就先回了。”锦绣带着歉意的笑,“不要想太多,该吃吃,该喝喝。” “好好,不要耽误了事情了,快回去睡觉。”柳夫人带着留恋和不舍,却说着要他们快点走的话。 “师父,有事情记得给我们写信,去苏府,找我爹和我哥,他们每日都会进宫的。”锦绣不厌其烦的叮嘱,现在的柳北辰夫妇在她眼里简直就是一对迷路的孩子,没有依靠,找不到方向。 “哎,哎,我知道了,快走,快走。”柳夫人跟着锦绣等三人外府门口走。 “回去,不用送了,门我们来关。”寒风刺骨,锦绣的头发直往嘴里钻。 “哎,哎。”柳夫人答应着,却还是跟着后面走。锦绣既心疼又无奈。 行至柳府门口,三人看着吸溜着鼻子的柳夫人,心里感慨万分,这可是一品诰命夫人,居然沦落至此,实在不应该啊。燕王已经知道这些全是商家所赐,心里自然就觉得在这群人面前已经矮上一分了。虽然,他从来没有将自己当商家女婿想过。 “柳夫人,您快回去,柳大人的伤只要吃好喝好睡好就没事。他们俩都认识我,我跑不了。放心。”燕王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格外清亮,锦绣看着这个身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一直包容她,即使她犯了错担心被先生骂,燕王帮她顶罪的影子。 “我相信你啊,你是好人啊,和太子一样好。”柳夫人紧紧抓着燕王的手,带着歉意朝燕王喊道,她担心风太大,燕王听不见。 锦绣心里这会舒服多了,也安慰了很多。虽然柳夫人内心也有过对他们的怀疑,不管怎么说,眼下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就够了。柳夫人现在表现出的愧意比她想象中要深重的多,她有理由怀疑,柳夫人在被她拍晕之前并不是情绪崩溃,而是她的真实想法,她是清醒的。 带着由衷的笑,锦绣轻轻扯了一下太子的袖子,太子会意,冲她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原来,他也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中。 “走了,回。”锦绣挥挥手,迎着风雪,向皇宫走去。虽然几次她想回头,但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她,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一回头,府门口的那个单薄的身影又会紧张地抬起她干瘦的手臂冲她挥手。 “不去一趟苏家吗?”太子犹豫地问了一下锦绣,自从嫁进宫以后,她还没有回过一次苏家,虽然她从未像她提起过她对贺氏还是父亲兄长的思念之情,但他知道她心里想的很。 “算了,都睡了,这会回去,我娘估计会被吓着。”锦绣边说边笑出声,心里却很酸。贺氏不知在做什么,有没有时刻挂念她。 “哎,那柳北辰夫妇怎么会过的这般凄惨?一个大理寺卿不管怎么样,也不至于混到如此潦倒的地步啊?”燕王说完话,嘴仍旧半张着,一脸茫然和费解的表情,锦绣从来没见过燕王这般傻样。 “你得去问问你的岳丈商驰疆啊。”太子不怀好意地说道,说完还冲锦绣挤挤眼。 “商驰疆还真手眼通天不成,本来我心里还有些内疚的,你们这帽子一扣,我好像成了罪人了。”燕王委屈地说道。 “我敢肯定,商驰疆究竟是不是手眼通天,宫里有一个人知道,说不定比咱们身边的这个人还要了解。”锦绣撇了一眼燕王,朝太子挤挤眼,抛了个媚眼。 燕王已经知道锦绣又想提起张贵妃的名号了,摆出一副死鸭子嘴硬的阵势,挑了挑眉,歪起来嘴角。 “谁啊?”太子心里早就明白了。从锦绣接手翠云楼开始之后,他就知道张贵妃和商家关系匪浅。这么问,不过是不想断了锦绣说话的兴致,再说这会帮了刘北辰之后,大家心里极为舒坦,不说话,一路沉默着回去,倒感觉气呼呼地。 “燕王知道啊,我知道的没有燕王知道的多呢。”锦绣露出揶揄的表情,丝毫也没有放慢脚步地往皇宫方向疾走。 “张贵妃知道,我知道的没有她多。”燕王学着锦绣的口气,狡黠一笑接着说,“我看您最好去问问张贵妃去,一手信息,又全又鲜。” “我看三哥最适合做买卖。”锦绣开起了玩笑,“三哥连信息都想又全又鲜的,倘若是卖包子馒头,岂不是又大又热?” “哈哈哈······”愉快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下。街道边的竹林里,几只沉睡的鸟儿被惊醒,仓惶扑棱着翅膀逃走。 跃过宫门,锦绣和先前一样,心里带着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想被苏氏父子抓住,又不想被抓住。可能是为防止锦绣露出声响,太子在她落地的时候将脚面抵在了锦绣的脚下。 落地之后,太子还装作不知情,龇牙咧嘴地冲锦绣扮鬼脸,锦绣太紧张,没搭理他。 在御花园的时候,燕王和太子锦绣二人分开。 分开的时候,燕王站在一株百年老樟树上看了一眼太平轩和东宫,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先撤了,东宫这会子好像有点热闹,明日我睡好之后就去东宫喝茶,等着我哈。”说完咧嘴露出一排白牙溜走了。 锦绣要上树一探究竟,被太子拦下来。他自己却轻手轻脚地爬上去了。 “宫里这会真的有人,灯火亮的不正常。”太子无奈地对锦绣说道。 “这会了,还会有谁去东宫?深更半夜的,真是奇了怪了。”锦绣百思不得其解,“皇上?皇后?” 太子默默点头,仍拉着锦绣往东宫方向走,“应该是皇上!” “我倒希望是皇后,万一是皇上那就真的麻烦了。”想起太子装的那么像,虚弱无力的样子,锦绣此刻恨不得两掌拍死他。 “不会是皇后,她不会进我宫里。”太子冷冷地说道。 “真冷!”锦绣拉紧太子,虽然心里百般不愿,仍跟着他往前走。 第101章 虚惊一场 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东宫大殿的台阶上。花白的胡子在屋檐下的灯笼下照的发红,像一团燃烧的火。 “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没事了。”锦绣心里的一块巨石落了地。 太子可能已经在锦绣之前就认出了伫立在风中的诚安公公,只是没有吱声而已。见锦绣兴奋地摇着他手臂上的袖子,嗯了两声,依旧闷声往前走。 “从哪里进?”在岔路口,太子犹豫着,不知是从大殿前进去还是和出去一样,从偏厅翻进去。 “翻墙,能掩的了多少人的耳目就掩多少人的。”锦绣不假思索地往旁边的小路上跳了一下,拉着太子的手。 卧房里面的皇后见到闯门而入的锦绣和太子大吃一惊。手里茶杯里的茶洒了一地。很快,皇后强装镇定地说:“你们这是去哪里了?” 太子和锦绣衣衫和头发上的雪花依稀可辨,锦绣慌慌张张的行礼问安,等喘过气,太子才淡淡地回道:“房里闷的慌,出去走走。” “去哪里走了走?”皇后讥诮地问道,眼神轻飘飘地从锦绣身上划过,锦绣心里一紧。 “皇额娘怎么有心思过来这里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哈。”太子没有搭话,倒将话头引到皇后身上去了。 “是啊,本不该来的。”皇后神色落寞,赌气地一甩宽大的袖子,昂着头走出去了。 锦绣看得出皇后精致妆容下的烦躁。这一身装扮一看就是细细搭配的,奔向东宫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太子深夜居然悄悄溜走了。 园福紧跟皇后后面走出房门外,还伸出一只手臂像划水一样从外往里扒拉着。示意太子或锦绣出来送送皇后。 锦绣嘱咐太子快躺着去,不要出门了。然后跟在园福后面前往大殿门口。 “皇额娘,”皇后走到大殿的时候,锦绣从后面叫住了她。 皇后回头,眼中的怒气毫不掩饰。 “什么事?” “是,是这样的。”锦绣环视了一下四周,“太子他身体虚弱,皇上走日暮时分过来探望过,还请,不要,不要······”锦绣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 “是啊,当然可以,瞒着嘛,虚弱不堪,还需得加强修养嘛不是。”皇后气匆匆地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园福摇着小碎步追出大殿,随着一声响亮的谢恩声,锦绣知道皇后带着诚安还有几个丫头婆子回椒房殿了。 锦绣瘫坐在凳子上,青杏这才悻悻走到面前,锦绣眼里冒出光来。 “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过来的?”锦绣接过青杏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小口,迫不及待地问道。 “听园福说,您和殿下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过来的。”青杏不置可否的皱着眉回道。 锦绣低头掐指一算,才恍然明白皇后雷霆大怒的原因了。等了这么久,就算是脾气最好的人都得发火啊。这种事情又不便张扬,换作自己,只怕表现未必会有皇后刚刚的沉稳。 正说着,园福走进来,朝锦绣作了个揖,见锦绣盯着自己看,默默走到门边大柱边垂手站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锦绣想起在门口那个偷听自己和燕王的身影,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去寝殿看看,太子这会估计有事要问你。”锦绣知道他也早就想往后殿走了。太子也在后面等消息。 “谢娘娘!”声音清脆响亮,园福的脚跟弹跳起来,像一匹小胖马,得得得的往后殿跑去。 眯眼看着园福的身影,锦绣替太子高兴。 “我有个事情要拜托一下你。”锦绣收回目光,拉着青杏的手。 “什么事?我都听娘娘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青杏仍然一副担心被下面的宫女看见的窘迫样,不着痕迹地抽出手。 “柳家只剩柳大人夫妇,柳大人重伤在身,里面没有个帮忙收拾打理的人。”锦绣想到柳府那么大的院落,如今凄凉凋敝的样子实在心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去,娘娘,我去。”青杏最不想看到的是锦绣一筹莫展难受的样子。不等锦绣说完,立刻就开口答应。 “那院里很久没有人收拾了,乱的很。”锦绣内心实在不愿意拍派青杏过去做粗活,青杏跟了自己以后,她也没有舍得安排重活累活给青杏。 “没事的,小姐。”青杏改了称谓,锦绣感觉俩人一下子就亲近了很多。 “过去之后整理出一个房子休息,再帮忙做饭,收拾必经的路就行了。”锦绣不放心,如果真要仔细收拾起来,五个青杏都不够折腾的,“吃住上照应着点就行了。” “我知道的,小姐。”青杏微笑着点头。 “柳大人这次是和商家起冲突受的伤,旁人都不敢去帮忙。”锦绣还在口不择言的解释,“不要出门,有什么需要就说,万一被商家的人报复了就不得了啦。” 锦绣边想边说,似乎没完了,青杏看她那个担心的样子于心不忍的打断道,“小姐,我有脑子的,可不会做傻事的,你放心。” “嗯,嗯,你办事,我放心。”锦绣尴尬的笑着,掩饰着内心的不舍。 “小姐,你今日出宫有没有去看看老爷和夫人?”看得出青杏在宫里的这些日子过得也不是很习惯,也很想念苏氏夫妇。 锦绣摇了摇头,满脸疲惫,“原本是想去看一看的太晚了。以后有机会再去。” 青杏怔了一下,说小姐不想家是假的。能忍得住不过去看一下,这已经超出她的意料之外了。按照锦绣以前的性子,就算天塌下来,想做的事情也没有人能拦的住。 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变了,从思想到行动。这不是个值得庆贺的变化。如果有机会,有很多可能,青杏还是希望锦绣不要变,任性,调皮,撒泼。当这些所谓的以自己为中心的想法变化了,更多的是已经没有适合这种想法成长的环境了。这是一种悲哀,说不出,道不明。 “明天我以什么理由出宫去呢?出宫了怎么和你联系呢?”青杏的心思已经系在了柳家上了。 按照眼下的局势,和宫里保持联系才是根本。锦绣不去探访苏家,也有可能是不想苏家被牵连进去。 “你这会早一点去休息,太晚了。明天我和太子商量一下,最好能抽出一名侍卫跟着去保护你的安全。”锦绣看着青杏熬红的眼睛,自己此时也是困意袭来,呵欠连天。 第102章 敲定人选 青杏眼睛突然睁大,瞬间又垂下眼帘,嘴巴动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去休息。”锦绣捂着嘴,起身往后殿走。 青杏也点头往偏殿处走去。 锦绣含笑看了看青杏离开的方向,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寝殿里太子已经合上眼,听到了开门声,歪过头看着锦绣。 “怎么才回来?又去哪里了呢?”慵懒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听起来像在撒娇。 “园福呢?又跟你说我什么坏话了?”锦绣摸了摸桌上的一只铜壶,还烫的很。一定是园福走的时候提过来的。看来也没有走多久。 “他哪里敢说主子的坏话,就算借给他一万个胆也不敢啊。”太子抛了个白眼过来,“快泡泡脚,别冻着了。” 锦绣刚要动手,太子却往门口叫了一声,“今儿谁当班,进来伺候!”霸道的口气。锦绣笑着往过去,太子已是满脸怒容。 一个宫女拿着一只木盆睡眼惺忪的往房里探了探头。看了一眼锦绣,唯唯诺诺的提着水壶,熟练的试好水温,又手脚麻利的蹲下来要帮锦绣脱鞋袜。 锦绣一直没能习惯这种过分的“伺候”。 “走,没事,去睡。”边说边自己脱靴子。宫女执意的要帮忙,锦绣无可奈何地呵令道:“出去,关上门。我不用伺候了。” 太子歪过头,睁开眼,看着锦绣,又瞟了一眼这红着脸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声的宫女,摆摆手,“走!” 那宫女连连点头,像是从猛兽口中侥幸逃脱的兔子一般,仓惶逃走。 锦绣抱怨道:“这点事就吆五喝六的,瞌睡虫都让你给叫跑了。烦人。”边说边拖靴子。 靴子已经被雪水浸透,脚好像长在里头了,锦绣咬牙去拽也拽不出。太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锦绣将脱了一半的靴子往地上一跺,“你打算就这么看下去吗?” 太子一个激灵的从床上起身,可能是扯到了伤口处,咧着嘴吱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身纯白色的亵衣就窜到锦绣脚边,躬身作势要帮忙。 锦绣收回脚,用头点了点床边木架上的太子的棉袍,“穿上!” “不冷,来。”太子不想去穿,又向前走来两步,伸手去抓脱了一般的靴子。 “穿上了,着了风寒可不是开玩笑的,快去。”锦绣坚持。 “哟,不穿件棉袍还没有给自己老婆脱鞋的资格呢。”太子说着嘲讽的话,可神色出卖了他,脸上的满足和自得其乐的甜美的笑容骗不了人,他看不到,可能他就骗过来他自己。 没想到鞋子会这么难脱,袜子褪下,锦绣的脚已经泡的发皱。这脚丑的发慌,锦绣不好意思的将脚迅速泡进水盆里。 温暖瞬间顺着脚尖蔓延至全身,暖的她还打了个寒颤,怎一个爽字了得。 太子将手伸进盆里,锦绣尖叫着躲避,“去睡啊,快上床去!” “反正起来了,干脆给你按摩一下。”太子眼里盛满宠溺,一边说一边捉住她的一只脚就从足底开始按起来。 “走啦,快去。”锦绣的声音越说越小,只几下,按在穴位处,顿时觉得身上的疲乏一扫而空,整个人轻盈了许多。 太子像个等待师父夸奖的徒弟,“怎么样?舒服?” “嗯,在哪里学来的?”锦绣闭着眼,可能是雪太过刺眼,她感觉眼睛干涉的直想流泪,“劲小一点点。” “这个样子可以吗?”太子调整了一下力度问道。 锦绣点点头。 “舒服,以后听话一点,不要到处乱跑,我就天天给你按摩。”太子孩子气的许诺。 “那要是哪天不小心有事没有碰到你,出去了呢?”锦绣笑了一声,她感觉刚刚太子按的地方有点痒,将脚也抽了一下。 “那也要记得回来。回来了我再给你按呐。”太子给锦绣换了一只脚。 “柳大人真的会没事的。”锦绣脑里已经开始混沌,她说出的话更像是在呓语。 “当然啦,三哥的包扎技术真是了得。”太子轻声说着,水盆里的水温开始变得凉了。他有起身将壶里的水全倒进水盆,接着弓起指节,一下又一下地按在足底穴位上。 锦绣没有再说话,她已经歪在椅背上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太子看着她的脸现出心疼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水盆的水已经只剩一点点温度了。 他抽出一条干净柔软的汗巾,将锦绣的脚抵在自己膝盖上,蹑手蹑脚,像一个贼似的给她擦脚。汗巾从脚趾上划过。 擦完之后太子横抱起锦绣,往床边走去。任是动作如此轻柔,锦绣还是醒了,睁开眼,正看到太子紧皱着眉头,他左肩鼓出来的包扎的地方似有渗出的血迹。 “啊,快放下我,伤口。”锦绣指向伤口。 “没事。”太子感激她这般疲倦都还在体谅他的伤口,“睡!” 锦绣睡在里面,太子脱掉披在外面的棉袍,吹熄了灯,睡在外面。 锦绣打了个呵欠,“是的,明天还得派一名侍卫去往柳大人那里去帮忙。”想到和青杏谈到的帮手的事情了,差一点就忘记了。 “快睡,明天再说。”太子伸出手,摸索着捂住她的嘴巴。 “是正事呢。”锦绣边拉开太子的手边说道,“看柳夫人的样子,我担心柳大人还没有痊愈,她倒要先倒下了。到时候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来呢。” 太子脑海里也浮现出柳府里面的种种了。生在皇宫之中,也见多了太多人的大起大落,可是那些争权斗狠的都是年轻人,下场不论多惨烈也没这般拖沓难磨的。 “你跟青杏说了吗?”太子问道。 锦绣知道园福已经把自己和青杏说话的事情告诉太子了。虽然这些在情理之中,心里还是升起来一丝不快。 “嗯,我最信得过的就是青杏了。其他人,我还真不放心。”锦绣算是解释了。 “去那里帮忙可能会有危险呢。”太子提醒道。 “所以得找个信的过的高手去保护青杏。”锦绣不无担忧地说,“青杏如果出来什么闪失,那我,可能也会失去半条命了。” 太子没有接话,半晌才又说道:“我知道,要不派初七过去怎么样?睡着了吗?”说着,手又摸索过来,在锦绣脸上一顿乱摸。 他知道她还没有睡着,她睡着的气息不是这样毫无声息,她睡着的呼吸沉重又均匀,像是一个人走在一片沼泽地中,艰难的一步一步地从泥泞里抽出脚往前走的感觉。 “为什么是初七呢?”锦绣的眼睛睁的老大。心想,就算他说另一个名字我也不会同意的。她心里的最佳人选也是初七。 第103章 讨要懿旨 太阳出来了,积雪消融。入目之处皆是一片带着金黄色的暖色。虽然依旧是冷的打哆嗦,但是心情好了很多。如果不是四处还有没来得及融化的积雪,锦绣大概会以为是春天了。 一夜好梦,锦绣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 按照礼数,锦绣去了一趟椒房殿,皇后对她不冷不热,视线几乎就没有再她身上停留过。 青杏出宫需要找个由头,锦绣心里原本打算和太子商量一番,后来一寻思,宫女这边的人进出宫,都得需要皇后娘娘的懿旨,还不如干脆找皇后娘娘商量。 “皇额娘,臣妾有一个问题请教于您。”锦绣自从进来大殿之后,诚安安排她坐着等候,等了约摸两刻皇后娘娘才慢吞吞的从侧门走进来,锦绣看到诚安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她尴尬的笑了笑,皇后这般傲慢的态度确实是有点过了。 皇后好像没有听到锦绣的话,慢悠悠的走到大殿中间的主位上缓缓坐下来,自顾自的将手掌摊开,仔细的看着手里的掌纹,一种故意的冷落让锦绣心里忍了一股火,这股火好像随时都要爆发出来。 锦绣此时已经满脸通红,坐立不安,她咬紧牙关,带着勉强挤出的微笑,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表现出来。 “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有事要请教您呢?”诚安于心不忍,将一瓶护甲油递给皇后,声音大小刚好够皇后和锦绣两个都能听到。 皇后斜着眼在诚安身上剐了一下,用鼻子哼出一口气出来,“什么事?” 看来她说的话皇后已经听到了,皇后这样说也是故意在告诉她,自己不愿意搭理她。 “柳北辰大人和太子交往甚密,不过不是因为公事,是棋友。如今生命垂危,和我商量了一下,想要派一个宫女出去照顾一下。”锦绣一次不敢说太多,简单明了的说完之后,看着皇后,等着她说话。 “是要懿旨来了是。”皇后嘲笑般的呵了三两声又接着说道,“如果不是这事,只怕今日也不会过来我这椒房殿。” 锦绣闻言,立刻起身像皇后行大礼,“娘娘明鉴,如果没有这个事情,臣妾也会过来给皇额娘问安的。太子殿下已经和臣妾商量,说,说······”锦绣支吾着,不敢往下说。 “说什么?”皇后上钩,接过锦绣的话质问道。 “说皇后娘娘从未踏足东宫,就算心里惦记,也不会过来的。我得空时一日过来一次,忙的时候,两天一次。”锦绣装作慌乱害怕的样子,“因为担心皇后娘娘责怪臣妾照顾不周,所以臣妾打算两日来一次,所以昨天就没有过来。” 锦绣没有听到声音,但是她能感觉一双探寻的目光在身上打量。 “算了,起来。”皇后的声音慵懒又和缓。比之前的语调听起来让人心安多了。 锦绣心里一阵窃喜,起身站好,心想,果然太子的想法在皇后这里占不小的份量。 “坐,不必拘礼!”皇后似乎没有先前的敌意了。 “太子是什么时候和柳大人攀上关系的?”也是见四下无人皇后才敢说出这种话,诚安机警的往四周看了看。 “臣妾不是很清楚,可能是在柳小姐遇害之后前往祭奠的时候和柳北辰大人熟络起来的。”锦绣装作不是很了解的样子。前世的经验教会他,对婆婆要留几分心。即使是她的儿子,也不可太过卖弄两口子的亲密无间,那样招人嫉恨。 “哦,祭奠柳小姐?”皇后的眼神看过来,锦绣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昨天他好像是这么提起过,我记不清楚了,风大。” 说话不能太绝对,越是重要的话就越要说的含糊不清,以免他日对质起来没有回旋的余地。 “柳小姐才貌双全,可惜了。”皇后看了一眼大殿右侧的窗户,神色寂寥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是沉默。 “刘北辰危在旦夕?”皇后好像做了个梦突然醒过来了似的,声音很大。 “被商家的人打量一顿,手脚关节处多处地方断了,昨天去看了一下,太子给他治疗了一下,也不知道会不会挺过来。”锦绣深情悲伤,像个局外人一般露出同情的口吻。 “商家?又是商家。”皇后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桌面上,诚安急忙抽出手帕,擦拭流出来的茶水。 “东宫里靠谱点的也就我自己带过来的青杏了。想着能过去照应一下也好。”锦绣一副不经意的指明了送出宫的人选。 “什么时候过去呢?”皇后已被说服,问具体时间。 “太子只说越快越好。”锦绣内心一阵狂喜,为了避免皇后改变主意,锦绣立刻转移话题,“太子有话要我带给您。”锦绣说完,两眼直直的看向皇后。 “哦,什么话?” “昨晚皇上去的时候,”锦绣警惕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门,诚安笑容满面的微点着头让她放心,“太子在皇上面前装病了。他要我告诉您一声,以免说漏了嘴。” “装病?什么病?”皇后的好奇心被勾起来,身子前倾,像锦绣看过来。 “就是装作不能起床,很虚弱的样子。”锦绣解释道,似乎言语匮乏,并着做手势比划着。 “为什么?”皇后的眼神告诉锦绣,她知道答案,问锦绣只是想考考她。 “应该是不想和皇上说太多话,想让皇上担心?”锦绣故意猜错,说些她能见到的,浅显的理由。 皇后一笑,“他没有解释给你听?” 锦绣茫然地摇了摇头。皇后略带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起来身。 “去,给我拟一张懿旨。” 诚安点点头,小跑着走向后面的书房,很快,拿出一张黄色卷轴和一方砚台、一支笔、一台镇纸出来。 “宫女青杏?”皇后抬眼问道。 “是的,姚青杏。”锦绣说完又带着好意提醒道,“皇额娘,商家在外面势力很大,要不就直接写青杏出宫办事,不要写被派去照顾柳北辰。不然,可能会给娘娘带来麻烦。” “哼,一个小小的商家,还能骑到本宫头上。”皇后带着嫌弃的表情看了一眼锦绣,朝诚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开始拟旨。 诚安公公很快妍好墨,提笔轻快写下懿旨。锦绣心里长舒一口气。从东宫到椒房殿提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姑娘家的,心思还是要细腻一些。照顾人得照顾到心里去。”诚安公公将懿旨递到锦绣手里的时候,皇后已经转身走到后门口了。这句话应该是她对锦绣的一个善意的提醒。 第104章 唇枪舌剑 青杏的包袱已经收好,太子在后殿等着锦绣的消息。 他知道皇后的脾气,昨日被逮了个正着,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来访。今日锦绣过去讨要懿旨很可能会空手而归。他心里不由暗暗恨自己的无能。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锦绣今日碰壁了,晚上他再过去要。他昨夜就应该趁碰面的时候直接向皇额娘开口的。 园福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后殿向太子报道的时候,锦绣已经快要走到大殿门口了。太子在房里将桌上的点心等各种吃食都摆的整整齐齐,茶也从新换上了新的。 给锦绣准备的东西,他都要自己动手,虽然他并没有嫌弃太监宫女的意思。他总感觉自己准备的会干净一点。她吃喝起来会感觉不一样,至于是什么不一样,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当他从园福进来告诉他好消息的时候到出门之后,他倒了三杯沏好的茶之后,门外想起来脚步声。他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坐着桌边,举起一只茶杯,送到唇边。 “回来了?怎么样,我就知道皇额娘不会给拟旨的。”太子脸上呈现出一副抚慰的表情,准备将手中的杯子递给锦绣的时候,发现不对劲,准备换掉,递给另一只放在桌上盛了七分茶水的杯子时,锦绣一把接过来他递过来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哎,哎,脏!”太子皱眉要拦,见锦绣已经喝了,无力地做无谓的挣扎。 “没事,哦,你不会有什么隐疾?”锦绣心情很好,太子的这番话更是证明了她今天打了一场漂亮仗。 “哼,过几个月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隐疾了。”太子半张着眼睛,一副已经将她脱下水的奸笑。 “来来来,不要灰心,皇额娘本来就极为难缠,吃点东西开心一下,等会我看看能不能找个理由去求一下皇阿玛。”太子装作没有看到锦绣袖口处若有若无的卷轴头,依然一本正经的安慰道,“其实有时候,这个皇额娘连皇上的面子也不给啊。” “那怎么办呢?”锦绣接到懿旨卷轴之后也没有再和皇后多说什么话,就回来了。她不知道太子已经提起一小会知道了消息,打算考一下太子。 “那好办,如果没法让青杏出宫,我和你晚上溜出去照顾不就行了,柳大人夫妇将作息和我们调换一下,反正现在我也没事,我们白天休息,晚上活动。”这是大实话,在园福没有过来的时候,太子确实有想过这一出。 “真的?”锦绣眼睛亮亮的。这答案接近完美,应该不会是现在这一小会能想的到的。 “吃,来,这是生辰糕点,忙完了这阵子,我还有接着练我的手艺呢。”太子提起筷子,小心夹了一块白玉米糕,左手摊开习惯性的托在米糕下方接住碎末,喂给锦绣。 “嗯,好吃,好吃。”锦绣轻轻咬开,一股淡淡的甜杏味从嘴里化开,绵软又有一点弹性。 锦绣从袖口抽出浅黄色卷轴,得意地递给太子,带着神秘的口气问道,“来,猜猜内容。” 太子露出惊诧的表情,双手接过卷轴,“你拿到了,太不可思议了,太有面子了。”边说边打开卷轴,“我连你能拿到卷轴都猜不到,怎么可能猜的到这份懿旨的内容呢,真是笑话。” 卷轴的字迹清秀又有力度,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诚安公公的手笔。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懿旨内容是皇后娘娘特派宫女姚青杏入柳府悉心照料刘北辰夫妇,待其康复了方再诏入宫。他惊叹于锦绣是怎么能让皇后以她个人的名义立诏的。 见太子盯着诏书内容发呆,锦绣用手肘推了推太子,“怎么了?发什么呆?” “这,这,皇后特派青杏入柳府?她怎么会立这样的诏书的?你是怎么做到的?”太子这次并没有讨好取悦锦绣的意思。 “只能是因为你喽。”锦绣如实相告,“她可能是不想让你收到外面看不见的势力的一些打击和质疑。” 太子冷笑,“你诓我呢?她和我关系不好的,你知道原因的啊。”说完他将诏书卷起来,重新递给锦绣。 “她真的很在乎你。”锦绣解释道,“你身在宫中不懂,皇后娘娘和你的关系在宫外就是姑侄关系,姨母二字里面也含有个‘母’字,是很近很近的亲人。”锦绣不知道从哪里解释起,只能信口从拆文解字开始。 “如果果真如此,岂有和亲姐妹争宠的事情发生。”太子断然反对,他脸上的决绝让锦绣看的心寒。 “谁和谁争宠可不一定。”锦绣想着太子的生母是妹妹,而皇后娘娘是姐姐,谁争谁的还真不一定。 “你说什么?”太子沉下脸。这是锦绣从未见过的冷漠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审问的态度。 “活着的人更加重要,更加值得去珍惜。而不是一心沉湎于过往的事情中不能自拔。”锦绣面无惧色,迎着太子冰冷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被她骗了。”太子总结道,“她对你说了什么?让你为她说话?” “是你一直在骗自己。”锦绣用一种看集市里的伤残的叫花子的眼神看向太子,“你享受着她的关心和爱护,却在怨恨她。” “关心?爱护?她已经成功了,你现在已经被她拉到阵营里面去了。”太子的语调颇有些悲壮的味道,这种语气让锦绣感觉她是个叛变者,她背叛了太子。 “如果我是你,我更愿意让我的姨妈因为我而享受到以后的尊荣,就算是看着我母亲的份上。”锦绣反击,“为什么不以一种大家都舒适的方式面对今生的这些牵绊呢,你以为你还有来生吗?” 说完这些,锦绣自己愣住了。她就是用今生的时间在讨前世的债,如果这些话是对自己说的,那眼下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和态度去面对今生呢。 “你不是有来生吗?今生对你来说不就是来生吗?”太子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沉痛中逃离出来。 锦绣已经如愿拿到了诏书,而这些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期望,本就是一个值得开心的事情。为什么要惹她生气和她争论呢。 她能进宫陪他,对自己来说也如眼前拿到这这份懿旨一样。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星星点点地洒在桌上。锦绣心里却已经被前世今生的各类问题缠绕。 第105章 青杏出宫 复仇的执念并没有完全绑架她,这些值不值得的念头总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出现,然后又被手边的琐事驱散,就像现在。 “你好好休息,我去通知青杏,早点出宫去。”锦绣只觉得前一会的争执索然无味,起身拿起卷轴,看了看太子,走出门。 “你不要生气,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有些话我没有经过大脑,你不要放心里。”太子露出难得一见的大彻大悟的表情,真诚的让锦绣觉得心疼。 “没事,你如果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就好好想想。我的那些经历以后不要再提了。”锦绣虽然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但是听到太子说自己有来生的时候,那种蚀骨的疼痛感依然清晰的传至全身,她觉得她有必要告诉他,她的介意,她的不开心。 “我,我以后再不会提。提了就任凭你责罚。”太子红着脸道歉。 “我如何责罚,责罚你并不能将说出口的话收回,也没用啊。”锦绣面无表情地说完便回头踏出房门。 走过偏厅回廊,穿过后花园,后殿,来到大殿里边。 青杏已经收拾了一个包裹,等着大殿门边了。见锦绣出来了,提着一个烟灰色的包袱迎了过来。 “记得一定要注意安全,就在府里做事,不要出府,更不要去苏府。”锦绣将卷轴递给青杏,像个唠叨的母亲一样说个没完。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担心。”青杏接过卷轴,不停地点头应话。 接过卷轴俩人走出大殿,园福也跟过来。 “回去娘娘,照顾好自己。”青杏红着眼依依不舍地对锦绣说道。 她不是不愿意去柳府帮忙,她心里明白之所以派她去,是因为她人靠不住,担心惹麻烦。这些年她就算在苏家没有当上大丫头的时候,也是一直喝锦绣朝夕相伴,没有分开超过一整天过,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宫,心里忍不住难过起来。 “你放心,你一定要保重身体,记得我叮嘱你的话。”锦绣的眼睛眨的飞快,防止眼泪掉下。 “娘娘,这天可真冷,您回去,我送青杏姑娘出宫。放心!”园福在一旁拍着胸脯保证。锦绣知道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和服侍自己的奴才走的太近,对自己和对方都没有好处。 锦绣点着头转身回寝殿。一个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迈着轻快的步伐向东宫走过来。锦绣皱起来眉头。 青杏出了真善门之后,站在宫门边抬眼看了看天空。干净的像一副假画,湛蓝的天际,棉花般雪白的云朵让蓝色的天空不至于太单调和寂寞。 宫外的天大地大,同样是做奴才,可是宫外的天空比宫里大太多了,呼吸的都是自由的,带着河流腥味和四周烟火味的风。让人沉醉。 深深地吐纳了几口气,青杏感觉轻松了很多,好像去除了沾染在身上的脏东西似的,走路都快多了。 “这位娘子?赶路呢?”一顶轿子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青杏身后,很快,赶马的人扬了扬马鞭,几步赶上前来,坐在轿前的马夫突然伸出头,冲青杏喊道。 青杏吓了一跳,心都差一点从嘴里钻出来。她下意识往路边躲了一下,惊恐地喘了几口粗气才偷摸着眼神打量吓自己的这架马车。 初七青涩的脸上散发着满足和骄傲。一脸得逞的看着青杏捂着胸口,咯咯笑出了声。 “怎么是你?”青杏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现在是要去哪里?” “等你好久了,还以为太子妃娘娘不舍得放你出来,我担心了好半天了。”初七变得不像在太子和锦绣面前那样拘谨了,说起话来仍是眉飞色舞。 “哦。你是去柳府?”青杏走到初七旁边,马车已经停的稳稳当当的了。 “是啊,保护您的安全啦。”初七的脸迅速绯红,比那海棠还红。 “那就先多谢初侍卫的保护了。”青杏双手抱拳,踩着初七放下来的马凳不客气的上了马车。 “任凭差遣。”初七现在说话像随口哼出来的歌。弯下腰收起马凳,不忘用袖子在凳面上擦了两下。 “不敢差遣您,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青杏开玩笑地调笑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久违的快活气息她很久没有体验过了,上次和自己开玩笑地人就是青梅了。自从上次在苏府匆匆见了一面就没有再联系了。 锦绣曾经和她透露过大小姐锦织被人暗算的事情,初七也被派过去查过原委。想到这里,她抱着打听的心态问道,“上次你去苏大小姐婆家那边,那个叫青梅的看到过没有?” “什么?谁?”初七好像没有听清楚。 “青梅啊,苏大小姐的贴身侍女。” “我不认识,没仔细看过。”初七大声回道。 柳府门前依旧冷清,偌大的前院没有打扫的痕迹。雪水泡着没有化完的残雪,几个脚印在残雪上依稀可辨。 马车一停下,青杏边急不可耐的想要下车。初七看了看地面,皱了皱眉头,又将马车往前赶了几步,才用袖子又将马凳擦了两下,放下去。这块地方是难得的干净的一片。 青杏感激的看了看初七,很快下了马车。这才感觉到冷。 走到门前,青杏小心翼翼地扣门。扣了十来次,正等的要失去耐心,初七打算扯起嗓子喊的时候,门才晃晃悠悠地缓缓打开。 一个瘦削又干瘪,一头灰白色的妇人站在了面前。如果不是青杏曾经来过这里,谁也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和柳夫人,一品诰命夫人联系在一起。 “柳夫人,我是青杏,是太子妃娘娘派过来伺候您的。”青杏强压着心里的震惊,又指了指一旁的初七,“这是初侍卫,和我一块的。” “好,好。谢谢你们来帮忙,辛苦辛苦。”柳夫人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欢迎的笑容,神色漠然的点着头,“进来。” 没有寒暄,没有虚假的客套,眼前这个前半生享尽荣华富贵的女人此时褪去了所有的光鲜浮华,只剩下最基本的求生的本能。 到处都是冷冰冰的,没有生气,似乎,连寒风也避过了这块地方。一股霉味和臭水的腥臭遍布了整个府里的各个角落。 “青杏?这是钥匙,想住那个房间就住那间,我得去卧房了,北辰得时刻盯着。”柳夫人将一大串钥匙递到青杏的手上。 沉甸甸的一大串,好像将青杏的心也压下去了。 第105章 青杏出宫 复仇的执念并没有完全绑架她,这些值不值得的念头总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出现,然后又被手边的琐事驱散,就像现在。 “你好好休息,我去通知青杏,早点出宫去。”锦绣只觉得前一会的争执索然无味,起身拿起卷轴,看了看太子,走出门。 “你不要生气,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有些话我没有经过大脑,你不要放心里。”太子露出难得一见的大彻大悟的表情,真诚的让锦绣觉得心疼。 “没事,你如果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就好好想想。我的那些经历以后不要再提了。”锦绣虽然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但是听到太子说自己有来生的时候,那种蚀骨的疼痛感依然清晰的传至全身,她觉得她有必要告诉他,她的介意,她的不开心。 “我,我以后再不会提。提了就任凭你责罚。”太子红着脸道歉。 “我如何责罚,责罚你并不能将说出口的话收回,也没用啊。”锦绣面无表情地说完便回头踏出房门。 走过偏厅回廊,穿过后花园,后殿,来到大殿里边。 青杏已经收拾了一个包裹,等着大殿门边了。见锦绣出来了,提着一个烟灰色的包袱迎了过来。 “记得一定要注意安全,就在府里做事,不要出府,更不要去苏府。”锦绣将卷轴递给青杏,像个唠叨的母亲一样说个没完。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担心。”青杏接过卷轴,不停地点头应话。 接过卷轴俩人走出大殿,园福也跟过来。 “回去娘娘,照顾好自己。”青杏红着眼依依不舍地对锦绣说道。 她不是不愿意去柳府帮忙,她心里明白之所以派她去,是因为她人靠不住,担心惹麻烦。这些年她就算在苏家没有当上大丫头的时候,也是一直喝锦绣朝夕相伴,没有分开超过一整天过,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宫,心里忍不住难过起来。 “你放心,你一定要保重身体,记得我叮嘱你的话。”锦绣的眼睛眨的飞快,防止眼泪掉下。 “娘娘,这天可真冷,您回去,我送青杏姑娘出宫。放心!”园福在一旁拍着胸脯保证。锦绣知道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和服侍自己的奴才走的太近,对自己和对方都没有好处。 锦绣点着头转身回寝殿。一个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迈着轻快的步伐向东宫走过来。锦绣皱起来眉头。 青杏出了真善门之后,站在宫门边抬眼看了看天空。干净的像一副假画,湛蓝的天际,棉花般雪白的云朵让蓝色的天空不至于太单调和寂寞。 宫外的天大地大,同样是做奴才,可是宫外的天空比宫里大太多了,呼吸的都是自由的,带着河流腥味和四周烟火味的风。让人沉醉。 深深地吐纳了几口气,青杏感觉轻松了很多,好像去除了沾染在身上的脏东西似的,走路都快多了。 “这位娘子?赶路呢?”一顶轿子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青杏身后,很快,赶马的人扬了扬马鞭,几步赶上前来,坐在轿前的马夫突然伸出头,冲青杏喊道。 青杏吓了一跳,心都差一点从嘴里钻出来。她下意识往路边躲了一下,惊恐地喘了几口粗气才偷摸着眼神打量吓自己的这架马车。 初七青涩的脸上散发着满足和骄傲。一脸得逞的看着青杏捂着胸口,咯咯笑出了声。 “怎么是你?”青杏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现在是要去哪里?” “等你好久了,还以为太子妃娘娘不舍得放你出来,我担心了好半天了。”初七变得不像在太子和锦绣面前那样拘谨了,说起话来仍是眉飞色舞。 “哦。你是去柳府?”青杏走到初七旁边,马车已经停的稳稳当当的了。 “是啊,保护您的安全啦。”初七的脸迅速绯红,比那海棠还红。 “那就先多谢初侍卫的保护了。”青杏双手抱拳,踩着初七放下来的马凳不客气的上了马车。 “任凭差遣。”初七现在说话像随口哼出来的歌。弯下腰收起马凳,不忘用袖子在凳面上擦了两下。 “不敢差遣您,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青杏开玩笑地调笑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久违的快活气息她很久没有体验过了,上次和自己开玩笑地人就是青梅了。自从上次在苏府匆匆见了一面就没有再联系了。 锦绣曾经和她透露过大小姐锦织被人暗算的事情,初七也被派过去查过原委。想到这里,她抱着打听的心态问道,“上次你去苏大小姐婆家那边,那个叫青梅的看到过没有?” “什么?谁?”初七好像没有听清楚。 “青梅啊,苏大小姐的贴身侍女。” “我不认识,没仔细看过。”初七大声回道。 柳府门前依旧冷清,偌大的前院没有打扫的痕迹。雪水泡着没有化完的残雪,几个脚印在残雪上依稀可辨。 马车一停下,青杏边急不可耐的想要下车。初七看了看地面,皱了皱眉头,又将马车往前赶了几步,才用袖子又将马凳擦了两下,放下去。这块地方是难得的干净的一片。 青杏感激的看了看初七,很快下了马车。这才感觉到冷。 走到门前,青杏小心翼翼地扣门。扣了十来次,正等的要失去耐心,初七打算扯起嗓子喊的时候,门才晃晃悠悠地缓缓打开。 一个瘦削又干瘪,一头灰白色的妇人站在了面前。如果不是青杏曾经来过这里,谁也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和柳夫人,一品诰命夫人联系在一起。 “柳夫人,我是青杏,是太子妃娘娘派过来伺候您的。”青杏强压着心里的震惊,又指了指一旁的初七,“这是初侍卫,和我一块的。” “好,好。谢谢你们来帮忙,辛苦辛苦。”柳夫人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欢迎的笑容,神色漠然的点着头,“进来。” 没有寒暄,没有虚假的客套,眼前这个前半生享尽荣华富贵的女人此时褪去了所有的光鲜浮华,只剩下最基本的求生的本能。 到处都是冷冰冰的,没有生气,似乎,连寒风也避过了这块地方。一股霉味和臭水的腥臭遍布了整个府里的各个角落。 “青杏?这是钥匙,想住那个房间就住那间,我得去卧房了,北辰得时刻盯着。”柳夫人将一大串钥匙递到青杏的手上。 沉甸甸的一大串,好像将青杏的心也压下去了。 第一百零五章 梅墟巧遇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锦绣带着戒备的眼神看着穿戴一新的燕王。 “怎么,不欢迎?”燕王轻快的跳上台阶,歪着嘴角回敬道。 “带的这是些什么?给我看看。”锦绣一眼就看见了燕王腋下夹着的一个深蓝色的布袋。 “又不是给你的。”燕王说完也不理锦绣,神秘兮兮的直奔后院,往寝殿跳过去了,就差哼着小曲了。青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燕王这么不正经的样子了。 本打算往寝殿走的锦绣走到一半就听到燕王和太子的嬉笑声,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到大殿喝了一会茶,甚是无聊,看见园福回来,随口问了几句,告知他若是太子有事就上御花园叫一下她去。 想着御花园有一处梅墟,上次经过的时候依稀看到几支含苞待放的梅骨朵,这盛雪过后,梅花应该是开的正精神。 不远,走了不到两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这宫里应该出过极喜梅花之人,不然不会单独给梅花弄一块独立的小院子。这赤裸裸的偏爱就是最好的证明。 进入梅墟有一扇木门,似乎年久失修,成了一个摆设,锦绣推门而入,白的红的梅花铺天盖地的将她淹没了。 她钟爱梅花,花好看,也耐看。最喜欢的是梅花的枝条,像是有灵性的动物似的,枝丫之间没有那么圆滑,长的直直的,突然想长个枝丫开个叉了,就突的一下,长个叉出来,随心所欲,她羡慕这种风骨。 锦绣对所有好看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连吃的也会有一种吃进去好吃的东西,自己也会边的和吃进去的食物那么好看的错觉。满园的梅花,身在其中,锦绣心旷神怡。 锦绣在梅花树下缓缓的走着,偶尔还有几滴融化的雪水滴落下来,这里安静,美好,她静静沉浸在这种美好里,不能自拔。 越往里走,一股烧纸的糊味越明显,锦绣眯着眼睛看到右前方似有一股青烟升起,按耐住心中的疑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一个身穿白色衣帽的女子背对着她在这里焚烧纸钱。燃成灰烬的灰在风的鼓动下四散开来,烧纸产生的香味越发浓烈了。 没有看到这个女人的真容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锦绣不想惊扰了这个思念故人的女子,屏住呼吸,悄悄退了出来。 刚走到木门边就看到诚安公公站在边上,一脸诧异地看着从梅园走出来的锦绣。 “安公公,您怎么也在这里呢?”锦绣热情地打招呼。 “太子妃娘娘?您什么时候进去的?”诚安一脸疑惑,看了一眼里面又看了看锦绣,“皇后娘娘刚刚出来过?” 难道那素衣女子是皇后娘娘不成。锦绣猜到,带着笑脸她说道,“我前一刻进去的,逛了一圈,见里面有个人在烧纸钱,就出来了。” 诚安公公还没有听完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脖子都咳的通红了。好不容易忍住了,愁容满面地提醒道,“太子妃娘娘,万不可张扬此事。小声着点。”边说,一只手伸出来,掌心朝下,不停做出往下压的手势。 “好,好,我不说,不说了。”锦绣瞪大双眼,乖巧地点头保证。 “哎呦,今天刚好不巧,内急,没憋住,这么一小会功夫您就溜进去了。”诚安拍着大腿,压低声音抱怨自己。 “安公公,没事,我再不提这事了。”锦绣双手合十,踮着脚要往东宫走。 “太子妃娘娘,我有事要告知您。”诚安追上两步,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忌日,太子殿下也是知道的,所以,所以您还是多陪陪太子殿下。” 锦绣一愣,立刻陪着笑脸向诚安公公致谢,又迅速逃离梅墟。 一路上锦绣都胆颤心惊的。锦绣没有想到就这么一小会功夫,差点闯祸了。脚不点地地半跑着到大殿门口的时候,又见燕王夹了那深蓝色的袋子从大殿出来。 “哟,又惹事啦?”燕王语气不佳,多半是在太子那里玩的不开心,见锦绣的样子,有点幸灾乐祸。 锦绣发现燕王自从上次醉酒之后,再和自己说话见面都像换了个人似的。又疏离又熟悉的样子。 “哼,太子惹你生气了,所以你现在想在我这里找补回来?”锦绣撇撇嘴,嘲弄地怼回去。 “喏,给你了。”太子将腋下深蓝色的布袋扔给锦绣,“七弟不识货,给他也是暴殄天物。” 锦绣接过包袱,走上台阶后就急不可耐的边往大殿走边打开包袱。 “别,去后殿打开,真是的。性子比猴还急呢。”燕王嘀咕完抬脚就甩下他走下台阶会太平轩。 锦绣收紧包袱,快步走到寝殿。想起诚安公公的话,心里猛然沉了下来。对包袱里面的东西也没那么好奇了。 房门关着,锦绣敲了敲,没等太子开口就推开了门。锦绣见到太子满脸怒容要大声斥责的样子,一看是锦绣,将抬起的右臂慢悠悠放下去了。 “御花园里的花开的怎么样?”太子明显的心不在焉。 “冬天哪有什么开的好的话,培育出来的那些许是天气太冷,蔫了,没精神,就回来了。” 锦绣自然不敢提梅墟的事情。 她将门关上,走到太子身边的一只凳子上坐下,去出一只干净的杯子,太子将手边的小铜壶拿过来,给她满上一杯,锦绣拿起就喝。一杯水下肚,狂跳着的心才安安静静的落回原位。 “刚刚碰到三哥了,他将这包袱扔给我了。”锦绣用手指戳了戳刚刚放在桌上的深蓝色的布袋。 “三哥要和我下棋,我不想下。”太子轻描淡写。 锦绣从包袱里抽出一个泛着丝丝金光的木棋盘,抽出棋盘的时候,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味,清幽,沉静。袋里还有两个做工精细的木盒子,打开一看,皆是用纯色玉石打磨的泛着温和光芒的棋子。 锦绣按捺住心中的欢喜,看向太子。太子眼底也是藏不住的喜欢。看来,燕王还没有将这副棋拿出来就被太子给拒绝了,真是冤枉。 “这副棋造价不菲啊。”锦绣摸着棋盘上独特的纹路忍不住感叹道,“这副棋就是我的了哦以后。” “好好好,都是你的,我都是你的好不好。”太子笑她眼皮浅,拿过一盒黑色棋子说道,“我们来下一局,怎么样?” “你要答应让我三步才可以?”锦绣下棋从来没有下过他。 “那下的有什么意思。”太子抗议着,却将另一副白子推到锦绣面前。 第一百零五章 梅墟巧遇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锦绣带着戒备的眼神看着穿戴一新的燕王。 “怎么,不欢迎?”燕王轻快的跳上台阶,歪着嘴角回敬道。 “带的这是些什么?给我看看。”锦绣一眼就看见了燕王腋下夹着的一个深蓝色的布袋。 “又不是给你的。”燕王说完也不理锦绣,神秘兮兮的直奔后院,往寝殿跳过去了,就差哼着小曲了。青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燕王这么不正经的样子了。 本打算往寝殿走的锦绣走到一半就听到燕王和太子的嬉笑声,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到大殿喝了一会茶,甚是无聊,看见园福回来,随口问了几句,告知他若是太子有事就上御花园叫一下她去。 想着御花园有一处梅墟,上次经过的时候依稀看到几支含苞待放的梅骨朵,这盛雪过后,梅花应该是开的正精神。 不远,走了不到两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这宫里应该出过极喜梅花之人,不然不会单独给梅花弄一块独立的小院子。这赤裸裸的偏爱就是最好的证明。 进入梅墟有一扇木门,似乎年久失修,成了一个摆设,锦绣推门而入,白的红的梅花铺天盖地的将她淹没了。 她钟爱梅花,花好看,也耐看。最喜欢的是梅花的枝条,像是有灵性的动物似的,枝丫之间没有那么圆滑,长的直直的,突然想长个枝丫开个叉了,就突的一下,长个叉出来,随心所欲,她羡慕这种风骨。 锦绣对所有好看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连吃的也会有一种吃进去好吃的东西,自己也会边的和吃进去的食物那么好看的错觉。满园的梅花,身在其中,锦绣心旷神怡。 锦绣在梅花树下缓缓的走着,偶尔还有几滴融化的雪水滴落下来,这里安静,美好,她静静沉浸在这种美好里,不能自拔。 越往里走,一股烧纸的糊味越明显,锦绣眯着眼睛看到右前方似有一股青烟升起,按耐住心中的疑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一个身穿白色衣帽的女子背对着她在这里焚烧纸钱。燃成灰烬的灰在风的鼓动下四散开来,烧纸产生的香味越发浓烈了。 没有看到这个女人的真容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锦绣不想惊扰了这个思念故人的女子,屏住呼吸,悄悄退了出来。 刚走到木门边就看到诚安公公站在边上,一脸诧异地看着从梅园走出来的锦绣。 “安公公,您怎么也在这里呢?”锦绣热情地打招呼。 “太子妃娘娘?您什么时候进去的?”诚安一脸疑惑,看了一眼里面又看了看锦绣,“皇后娘娘刚刚出来过?” 难道那素衣女子是皇后娘娘不成。锦绣猜到,带着笑脸她说道,“我前一刻进去的,逛了一圈,见里面有个人在烧纸钱,就出来了。” 诚安公公还没有听完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脖子都咳的通红了。好不容易忍住了,愁容满面地提醒道,“太子妃娘娘,万不可张扬此事。小声着点。”边说,一只手伸出来,掌心朝下,不停做出往下压的手势。 “好,好,我不说,不说了。”锦绣瞪大双眼,乖巧地点头保证。 “哎呦,今天刚好不巧,内急,没憋住,这么一小会功夫您就溜进去了。”诚安拍着大腿,压低声音抱怨自己。 “安公公,没事,我再不提这事了。”锦绣双手合十,踮着脚要往东宫走。 “太子妃娘娘,我有事要告知您。”诚安追上两步,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忌日,太子殿下也是知道的,所以,所以您还是多陪陪太子殿下。” 锦绣一愣,立刻陪着笑脸向诚安公公致谢,又迅速逃离梅墟。 一路上锦绣都胆颤心惊的。锦绣没有想到就这么一小会功夫,差点闯祸了。脚不点地地半跑着到大殿门口的时候,又见燕王夹了那深蓝色的袋子从大殿出来。 “哟,又惹事啦?”燕王语气不佳,多半是在太子那里玩的不开心,见锦绣的样子,有点幸灾乐祸。 锦绣发现燕王自从上次醉酒之后,再和自己说话见面都像换了个人似的。又疏离又熟悉的样子。 “哼,太子惹你生气了,所以你现在想在我这里找补回来?”锦绣撇撇嘴,嘲弄地怼回去。 “喏,给你了。”太子将腋下深蓝色的布袋扔给锦绣,“七弟不识货,给他也是暴殄天物。” 锦绣接过包袱,走上台阶后就急不可耐的边往大殿走边打开包袱。 “别,去后殿打开,真是的。性子比猴还急呢。”燕王嘀咕完抬脚就甩下他走下台阶会太平轩。 锦绣收紧包袱,快步走到寝殿。想起诚安公公的话,心里猛然沉了下来。对包袱里面的东西也没那么好奇了。 房门关着,锦绣敲了敲,没等太子开口就推开了门。锦绣见到太子满脸怒容要大声斥责的样子,一看是锦绣,将抬起的右臂慢悠悠放下去了。 “御花园里的花开的怎么样?”太子明显的心不在焉。 “冬天哪有什么开的好的话,培育出来的那些许是天气太冷,蔫了,没精神,就回来了。” 锦绣自然不敢提梅墟的事情。 她将门关上,走到太子身边的一只凳子上坐下,去出一只干净的杯子,太子将手边的小铜壶拿过来,给她满上一杯,锦绣拿起就喝。一杯水下肚,狂跳着的心才安安静静的落回原位。 “刚刚碰到三哥了,他将这包袱扔给我了。”锦绣用手指戳了戳刚刚放在桌上的深蓝色的布袋。 “三哥要和我下棋,我不想下。”太子轻描淡写。 锦绣从包袱里抽出一个泛着丝丝金光的木棋盘,抽出棋盘的时候,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味,清幽,沉静。袋里还有两个做工精细的木盒子,打开一看,皆是用纯色玉石打磨的泛着温和光芒的棋子。 锦绣按捺住心中的欢喜,看向太子。太子眼底也是藏不住的喜欢。看来,燕王还没有将这副棋拿出来就被太子给拒绝了,真是冤枉。 “这副棋造价不菲啊。”锦绣摸着棋盘上独特的纹路忍不住感叹道,“这副棋就是我的了哦以后。” “好好好,都是你的,我都是你的好不好。”太子笑她眼皮浅,拿过一盒黑色棋子说道,“我们来下一局,怎么样?” “你要答应让我三步才可以?”锦绣下棋从来没有下过他。 “那下的有什么意思。”太子抗议着,却将另一副白子推到锦绣面前。 第一百零六章 夜游梅墟 房里暖香流转,锦绣和太子对弈,岁月静好。锦绣乐此不疲的悔棋,太子长吁短叹的让棋,其乐融融。 锦绣觉得饿了的时候才惊觉已经到了晚膳时间了。太子却深陷其中,余信未减。 两个人围着一大桌子菜,默默吃的时候,园福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锦绣揣摩不透。 太子却像看不到的样子,心平气和的夹菜,吃饭,和往常一样。锦绣挑不出什么不同,但是总有一种异样的情绪,似乎在膨胀,蓄力,想找准一个爆发的时机。 锦绣感觉自己的心吊起来了,没有落脚点。 惴惴不安地吃过饭,太子提出要去御花园走一趟,消消食。锦绣本想拒绝,想起了诚安提醒她的话,点点头答应了。 冬天的黄昏来的短暂又急促,放下碗的时候还能见几丝黄色的光束。换了身衣裳,走出门的时候,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出门前,园福点了一只灯笼塞进太子手里,他不便随行,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锦绣,担忧又神伤的样子,让锦绣的心突突地跳。 自从进宫以后,太子脚步踏进东宫,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几乎都是在书房里写写画画,或是带着锦绣去到东宫地下室的练功房里面打坐运功。从没有提出在宫中哪处走走散步的习惯。 宫里各处的窗户里透出模糊的灯光,锦绣亦步亦趋地走在太子右侧。太子脸色平静的往御花园走。 “冷不冷啊?” “不冷啊。” “你最喜欢的也是梅花?”太子明知故问,像是没话找话。 锦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不知道该在这个太子生母忌日的时候说什么来安慰他。知道他在意,难受,却不知道怎么将这份伪装的难过挑破。 “是啊,你喜不喜欢梅花啊?”锦绣顺着他的意思,说着这些废话。 “那我带你去看梅花去。”太子像个守株待兔的农夫,他等到了那只兔子。 “好啊好啊。”锦绣装作高兴的样子,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虽然她并不能完全肯定太子能不能看的到。 几句话之后就是梅墟,锦绣可以明显感受到太子的脚步慢慢变慢了。快要走到那个快要倒下来的木门前的时候,太子叹了一口气,站住了。 “怎么了?”锦绣跟着站住,将灯笼抬起来,看到太子面色苍白,“要不我们不去了。” “来都来了,还是去。”太子满脸温柔的抬手抚过锦绣的脸颊。 往前走十来不,梅墟两个字在已经被风吹日晒的失了颜色的木头上变得更加暗淡,在微弱的灯光下,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进来,这里面都是梅花,天气越冷开的越精神。”太子先走一步,将门推开,带着一副介绍景点的语气像锦绣说道,锦绣感觉太子的语气里还有一点点炫耀,似乎这梅墟就是他的专有梅园,而不是属于御花园的一隅。 太子将灯挑的高高的,卖弄似的指着梅枝说道:“看,这株是白梅。”边说又急急地往前走,找了几下又指着一株说道,“快来看,快来看,这株是红梅。” 锦绣哪里有心赏梅,只能顺着他的口吻做出惊讶满意的表情,“哇,真的哦,好漂亮哦。”若是在平日,她绝不允许自己说这么傻气的话。现在是特殊的情况,这股子透着酸腐味的言行才是最应景的。 “来,这里还有一株粉的。你最喜欢的粉的。来,给你带上一枝。”太子兴奋的说着,折了一支食指长左右带着三朵粉梅的枝丫招呼着离自己一步之遥的锦绣,“给你戴上,来,掌一下灯。” 锦绣接过太子递过来的灯笼,凑到太子跟前,“这会子戴了又没有人看到,浪费了。” “我看的到,还有一个人也看的到。”太子笑容满面的打量着戴上了花枝的锦绣,“真好看。” 太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絮絮叨叨过,他眼里柔情似水,面上的笑容也透着幸福。听太子这么说,锦绣好像感觉这里有一位明眸皓齿的姑娘看着他们,露出欣慰的笑容。对了,他像是在一个长辈面前展示着他的细心,他的喜爱。 “是你的生母吗?”锦绣将灯笼递给太子,歪着头,她确信太子已经考虑好了,将她带来介绍给母亲,给她讲一讲这位没见过的亲人。 “她长的什么样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真的没有想过,小时候感觉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忘记她的样子。可是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只知道她很漂亮。”太子边说边回忆道。 锦绣默默地看着太子,他脸上懊悔不已。 “时间长了,谁都一样。”锦绣安慰道。 “你知道吗?好多次我梦到过她,你猜,最后我看的母亲的脸的时候,我看到了谁?”太子问道,他似乎想将锦绣拉进自己的回忆里,和他一起看他走过的那些岁月。 “谁?皇上?”锦绣心里第一想到的人其实是皇后娘娘,她不会笨到说出口,想起那个白天里一身素衣过来这里祭奠亡故多年的妹妹,不知道她现在睡了没有,有没有辗转不安。 “不是,是皇额娘,奇怪。”男人的想法真是奇怪,而她母亲和姐姐长的相像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哦,应该是你内心里将皇额娘当成了你的母亲了。”锦绣说出自己的想法,此情此景,这样说不过分,“更有可能是你的内心深处是感觉到了皇额娘对你的关心了。” 太子露出尴尬的笑容,“你知道吗?这片梅园是皇阿玛给我母亲建的,而我母亲的名字里面就有一个梅字。” “看了皇阿玛对母亲真的是放在了心上。”锦绣由衷地说:“能在御花园里弄出专门的一块位置出来栽梅花,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 “也许算是。”太子眼里的闪着的光又熄灭了,“我母亲命不好。” 锦绣依稀记得白天的路,她边回答太子边装作看梅花的样子将太子往白天皇后娘娘祭祀的地方走。 走到了那个地方,锦绣不小心被树枝绊了一下,坐到地上了。 锦绣用手在地上摸了一把,地上有泥土被翻过的痕迹。应该是将那些烧完纸钱的灰给埋下了。 太子忙将灯笼放在地上,去扶锦绣。锦绣接着光线叫了起来,“你看,这里怎么还有灰呢?好像有人在这里烧纸。” 第一百零六章 夜游梅墟 房里暖香流转,锦绣和太子对弈,岁月静好。锦绣乐此不疲的悔棋,太子长吁短叹的让棋,其乐融融。 锦绣觉得饿了的时候才惊觉已经到了晚膳时间了。太子却深陷其中,余信未减。 两个人围着一大桌子菜,默默吃的时候,园福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锦绣揣摩不透。 太子却像看不到的样子,心平气和的夹菜,吃饭,和往常一样。锦绣挑不出什么不同,但是总有一种异样的情绪,似乎在膨胀,蓄力,想找准一个爆发的时机。 锦绣感觉自己的心吊起来了,没有落脚点。 惴惴不安地吃过饭,太子提出要去御花园走一趟,消消食。锦绣本想拒绝,想起了诚安提醒她的话,点点头答应了。 冬天的黄昏来的短暂又急促,放下碗的时候还能见几丝黄色的光束。换了身衣裳,走出门的时候,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出门前,园福点了一只灯笼塞进太子手里,他不便随行,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锦绣,担忧又神伤的样子,让锦绣的心突突地跳。 自从进宫以后,太子脚步踏进东宫,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几乎都是在书房里写写画画,或是带着锦绣去到东宫地下室的练功房里面打坐运功。从没有提出在宫中哪处走走散步的习惯。 宫里各处的窗户里透出模糊的灯光,锦绣亦步亦趋地走在太子右侧。太子脸色平静的往御花园走。 “冷不冷啊?” “不冷啊。” “你最喜欢的也是梅花?”太子明知故问,像是没话找话。 锦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不知道该在这个太子生母忌日的时候说什么来安慰他。知道他在意,难受,却不知道怎么将这份伪装的难过挑破。 “是啊,你喜不喜欢梅花啊?”锦绣顺着他的意思,说着这些废话。 “那我带你去看梅花去。”太子像个守株待兔的农夫,他等到了那只兔子。 “好啊好啊。”锦绣装作高兴的样子,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虽然她并不能完全肯定太子能不能看的到。 几句话之后就是梅墟,锦绣可以明显感受到太子的脚步慢慢变慢了。快要走到那个快要倒下来的木门前的时候,太子叹了一口气,站住了。 “怎么了?”锦绣跟着站住,将灯笼抬起来,看到太子面色苍白,“要不我们不去了。” “来都来了,还是去。”太子满脸温柔的抬手抚过锦绣的脸颊。 往前走十来不,梅墟两个字在已经被风吹日晒的失了颜色的木头上变得更加暗淡,在微弱的灯光下,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进来,这里面都是梅花,天气越冷开的越精神。”太子先走一步,将门推开,带着一副介绍景点的语气像锦绣说道,锦绣感觉太子的语气里还有一点点炫耀,似乎这梅墟就是他的专有梅园,而不是属于御花园的一隅。 太子将灯挑的高高的,卖弄似的指着梅枝说道:“看,这株是白梅。”边说又急急地往前走,找了几下又指着一株说道,“快来看,快来看,这株是红梅。” 锦绣哪里有心赏梅,只能顺着他的口吻做出惊讶满意的表情,“哇,真的哦,好漂亮哦。”若是在平日,她绝不允许自己说这么傻气的话。现在是特殊的情况,这股子透着酸腐味的言行才是最应景的。 “来,这里还有一株粉的。你最喜欢的粉的。来,给你带上一枝。”太子兴奋的说着,折了一支食指长左右带着三朵粉梅的枝丫招呼着离自己一步之遥的锦绣,“给你戴上,来,掌一下灯。” 锦绣接过太子递过来的灯笼,凑到太子跟前,“这会子戴了又没有人看到,浪费了。” “我看的到,还有一个人也看的到。”太子笑容满面的打量着戴上了花枝的锦绣,“真好看。” 太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絮絮叨叨过,他眼里柔情似水,面上的笑容也透着幸福。听太子这么说,锦绣好像感觉这里有一位明眸皓齿的姑娘看着他们,露出欣慰的笑容。对了,他像是在一个长辈面前展示着他的细心,他的喜爱。 “是你的生母吗?”锦绣将灯笼递给太子,歪着头,她确信太子已经考虑好了,将她带来介绍给母亲,给她讲一讲这位没见过的亲人。 “她长的什么样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真的没有想过,小时候感觉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忘记她的样子。可是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只知道她很漂亮。”太子边说边回忆道。 锦绣默默地看着太子,他脸上懊悔不已。 “时间长了,谁都一样。”锦绣安慰道。 “你知道吗?好多次我梦到过她,你猜,最后我看的母亲的脸的时候,我看到了谁?”太子问道,他似乎想将锦绣拉进自己的回忆里,和他一起看他走过的那些岁月。 “谁?皇上?”锦绣心里第一想到的人其实是皇后娘娘,她不会笨到说出口,想起那个白天里一身素衣过来这里祭奠亡故多年的妹妹,不知道她现在睡了没有,有没有辗转不安。 “不是,是皇额娘,奇怪。”男人的想法真是奇怪,而她母亲和姐姐长的相像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哦,应该是你内心里将皇额娘当成了你的母亲了。”锦绣说出自己的想法,此情此景,这样说不过分,“更有可能是你的内心深处是感觉到了皇额娘对你的关心了。” 太子露出尴尬的笑容,“你知道吗?这片梅园是皇阿玛给我母亲建的,而我母亲的名字里面就有一个梅字。” “看了皇阿玛对母亲真的是放在了心上。”锦绣由衷地说:“能在御花园里弄出专门的一块位置出来栽梅花,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 “也许算是。”太子眼里的闪着的光又熄灭了,“我母亲命不好。” 锦绣依稀记得白天的路,她边回答太子边装作看梅花的样子将太子往白天皇后娘娘祭祀的地方走。 走到了那个地方,锦绣不小心被树枝绊了一下,坐到地上了。 锦绣用手在地上摸了一把,地上有泥土被翻过的痕迹。应该是将那些烧完纸钱的灰给埋下了。 太子忙将灯笼放在地上,去扶锦绣。锦绣接着光线叫了起来,“你看,这里怎么还有灰呢?好像有人在这里烧纸。” 第一百零七章 吃酸枣糕 房里暖香流转,锦绣和太子对弈,岁月静好。锦绣乐此不疲的悔棋,太子长吁短叹的让棋,其乐融融。 锦绣觉得饿了的时候才惊觉已经到了晚膳时间了。太子却深陷其中,余信未减。 两个人围着一大桌子菜,默默吃的时候,园福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锦绣揣摩不透。 太子却像看不到的样子,心平气和的夹菜,吃饭,和往常一样。锦绣挑不出什么不同,但是总有一种异样的情绪,似乎在膨胀,蓄力,想找准一个爆发的时机。 锦绣感觉自己的心吊起来了,没有落脚点。 惴惴不安地吃过饭,太子提出要去御花园走一趟,消消食。锦绣本想拒绝,想起了诚安提醒她的话,点点头答应了。 冬天的黄昏来的短暂又急促,放下碗的时候还能见几丝黄色的光束。换了身衣裳,走出门的时候,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出门前,园福点了一只灯笼塞进太子手里,他不便随行,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锦绣,担忧又神伤的样子,让锦绣的心突突地跳。 自从进宫以后,太子脚步踏进东宫,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几乎都是在书房里写写画画,或是带着锦绣去到东宫地下室的练功房里面打坐运功。从没有提出在宫中哪处走走散步的习惯。 宫里各处的窗户里透出模糊的灯光,锦绣亦步亦趋地走在太子右侧。太子脸色平静的往御花园走。 “你最喜欢的也是梅花?”太子明知故问,像是没话找话。 锦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不知道该在这个太子生母忌日的时候说什么来安慰他。知道他在意,难受,却不知道怎么将这份伪装的难过挑破。 “是啊,你喜不喜欢梅花啊?”锦绣顺着他的意思,说着这些废话。 “那我带你去看梅花去。”太子像个守株待兔的农夫,他等到了那只兔子。 “好啊好啊。”锦绣装作高兴的样子,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虽然她并不能完全肯定太子能不能看的到。 几句话之后就是梅墟,锦绣可以明显感受到太子的脚步慢慢变慢了。快要走到那个快要倒下来的木门前的时候,太子叹了一口气,站住了。 “怎么了?”锦绣跟着站住,将灯笼抬起来,看到太子面色苍白,“要不我们不去了。” “来都来了,还是去。”太子满脸温柔的抬手抚过锦绣的脸颊。 往前走十来不,梅墟两个字在已经被风吹日晒的失了颜色的木头上变得更加暗淡,在微弱的灯光下,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进来,这里面都是梅花,天气越冷开的越精神。”太子先走一步,将门推开,带着一副介绍景点的语气像锦绣说道,锦绣感觉太子的语气里还有一点点炫耀,似乎这梅墟就是他的专有梅园,而不是属于御花园的一隅。 太子将灯挑的高高的,卖弄似的指着梅枝说道:“看,这株是白梅。”边说又急急地往前走,找了几下又指着一株说道,“快来看,快来看,这株是红梅。” 锦绣哪里有心赏梅,只能顺着他的口吻做出惊讶满意的表情,“哇,真的哦,好漂亮哦。”若是在平日,她绝不允许自己说这么傻气的话。现在是特殊的情况,这股子透着酸腐味的言行才是最应景的。 “来,这里还有一株粉的。你最喜欢的粉的。来,给你带上一枝。”太子兴奋的说着,折了一支食指长左右带着三朵粉梅的枝丫招呼着离自己一步之遥的锦绣,“给你戴上,来,掌一下灯。” 锦绣接过太子递过来的灯笼,凑到太子跟前,“这会子戴了又没有人看到,浪费了。” “我看的到,还有一个人也看的到。”太子笑容满面的打量着戴上了花枝的锦绣,“真好看。” 太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絮絮叨叨过,他眼里柔情似水,面上的笑容也透着幸福。听太子这么说,锦绣好像感觉这里有一位明眸皓齿的姑娘看着他们,露出欣慰的笑容。对了,他像是在一个长辈面前展示着他的细心,他的喜爱。 “是你的生母吗?”锦绣将灯笼递给太子,歪着头,她确信太子已经考虑好了,将她带来介绍给母亲,给她讲一讲这位没见过的亲人。 “她长的什么样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真的没有想过,小时候感觉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忘记她的样子。可是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只知道她很漂亮。”太子边说边回忆道。 锦绣默默地看着太子,他脸上懊悔不已。 “时间长了,谁都一样。”锦绣安慰道。 “你知道吗?好多次我梦到过她,你猜,最后我看的母亲的脸的时候,我看到了谁?”太子问道,他似乎想将锦绣拉进自己的回忆里,和他一起看他走过的那些岁月。 “谁?皇上?”锦绣心里第一想到的人其实是皇后娘娘,她不会笨到说出口,想起那个白天里一身素衣过来这里祭奠亡故多年的妹妹,不知道她现在睡了没有,有没有辗转不安。 “不是,是皇额娘,奇怪。”男人的想法真是奇怪,而她母亲和姐姐长的相像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哦,应该是你内心里将皇额娘当成了你的母亲了。”锦绣说出自己的想法,此情此景,这样说不过分,“更有可能是你的内心深处是感觉到了皇额娘对你的关心了。” 太子露出尴尬的笑容,“你知道吗?这片梅园是皇阿玛给我母亲建的,而我母亲的名字里面就有一个梅字。” “看了皇阿玛对母亲真的是放在了心上。”锦绣由衷地说:“能在御花园里弄出专门的一块位置出来栽梅花,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 “也许算是。”太子眼里的闪着的光又熄灭了,“我母亲命不好。” 锦绣依稀记得白天的路,她边回答太子边装作看梅花的样子将太子往白天皇后娘娘祭祀的地方走。 走到了那个地方,锦绣不小心被树枝绊了一下,坐到地上了。 锦绣用手在地上摸了一把,地上有泥土被翻过的痕迹。应该是将那些烧完纸钱的灰给埋下了。 太子忙将灯笼放在地上,去扶锦绣。锦绣接着光线叫了起来,“你看,这里怎么还有灰呢?好像有人在这里烧纸。” 第一百零七章 吃酸枣糕 房里暖香流转,锦绣和太子对弈,岁月静好。锦绣乐此不疲的悔棋,太子长吁短叹的让棋,其乐融融。 锦绣觉得饿了的时候才惊觉已经到了晚膳时间了。太子却深陷其中,余信未减。 两个人围着一大桌子菜,默默吃的时候,园福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锦绣揣摩不透。 太子却像看不到的样子,心平气和的夹菜,吃饭,和往常一样。锦绣挑不出什么不同,但是总有一种异样的情绪,似乎在膨胀,蓄力,想找准一个爆发的时机。 锦绣感觉自己的心吊起来了,没有落脚点。 惴惴不安地吃过饭,太子提出要去御花园走一趟,消消食。锦绣本想拒绝,想起了诚安提醒她的话,点点头答应了。 冬天的黄昏来的短暂又急促,放下碗的时候还能见几丝黄色的光束。换了身衣裳,走出门的时候,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出门前,园福点了一只灯笼塞进太子手里,他不便随行,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锦绣,担忧又神伤的样子,让锦绣的心突突地跳。 自从进宫以后,太子脚步踏进东宫,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几乎都是在书房里写写画画,或是带着锦绣去到东宫地下室的练功房里面打坐运功。从没有提出在宫中哪处走走散步的习惯。 宫里各处的窗户里透出模糊的灯光,锦绣亦步亦趋地走在太子右侧。太子脸色平静的往御花园走。 “你最喜欢的也是梅花?”太子明知故问,像是没话找话。 锦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不知道该在这个太子生母忌日的时候说什么来安慰他。知道他在意,难受,却不知道怎么将这份伪装的难过挑破。 “是啊,你喜不喜欢梅花啊?”锦绣顺着他的意思,说着这些废话。 “那我带你去看梅花去。”太子像个守株待兔的农夫,他等到了那只兔子。 “好啊好啊。”锦绣装作高兴的样子,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虽然她并不能完全肯定太子能不能看的到。 几句话之后就是梅墟,锦绣可以明显感受到太子的脚步慢慢变慢了。快要走到那个快要倒下来的木门前的时候,太子叹了一口气,站住了。 “怎么了?”锦绣跟着站住,将灯笼抬起来,看到太子面色苍白,“要不我们不去了。” “来都来了,还是去。”太子满脸温柔的抬手抚过锦绣的脸颊。 往前走十来不,梅墟两个字在已经被风吹日晒的失了颜色的木头上变得更加暗淡,在微弱的灯光下,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进来,这里面都是梅花,天气越冷开的越精神。”太子先走一步,将门推开,带着一副介绍景点的语气像锦绣说道,锦绣感觉太子的语气里还有一点点炫耀,似乎这梅墟就是他的专有梅园,而不是属于御花园的一隅。 太子将灯挑的高高的,卖弄似的指着梅枝说道:“看,这株是白梅。”边说又急急地往前走,找了几下又指着一株说道,“快来看,快来看,这株是红梅。” 锦绣哪里有心赏梅,只能顺着他的口吻做出惊讶满意的表情,“哇,真的哦,好漂亮哦。”若是在平日,她绝不允许自己说这么傻气的话。现在是特殊的情况,这股子透着酸腐味的言行才是最应景的。 “来,这里还有一株粉的。你最喜欢的粉的。来,给你带上一枝。”太子兴奋的说着,折了一支食指长左右带着三朵粉梅的枝丫招呼着离自己一步之遥的锦绣,“给你戴上,来,掌一下灯。” 锦绣接过太子递过来的灯笼,凑到太子跟前,“这会子戴了又没有人看到,浪费了。” “我看的到,还有一个人也看的到。”太子笑容满面的打量着戴上了花枝的锦绣,“真好看。” 太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絮絮叨叨过,他眼里柔情似水,面上的笑容也透着幸福。听太子这么说,锦绣好像感觉这里有一位明眸皓齿的姑娘看着他们,露出欣慰的笑容。对了,他像是在一个长辈面前展示着他的细心,他的喜爱。 “是你的生母吗?”锦绣将灯笼递给太子,歪着头,她确信太子已经考虑好了,将她带来介绍给母亲,给她讲一讲这位没见过的亲人。 “她长的什么样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真的没有想过,小时候感觉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忘记她的样子。可是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只知道她很漂亮。”太子边说边回忆道。 锦绣默默地看着太子,他脸上懊悔不已。 “时间长了,谁都一样。”锦绣安慰道。 “你知道吗?好多次我梦到过她,你猜,最后我看的母亲的脸的时候,我看到了谁?”太子问道,他似乎想将锦绣拉进自己的回忆里,和他一起看他走过的那些岁月。 “谁?皇上?”锦绣心里第一想到的人其实是皇后娘娘,她不会笨到说出口,想起那个白天里一身素衣过来这里祭奠亡故多年的妹妹,不知道她现在睡了没有,有没有辗转不安。 “不是,是皇额娘,奇怪。”男人的想法真是奇怪,而她母亲和姐姐长的相像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哦,应该是你内心里将皇额娘当成了你的母亲了。”锦绣说出自己的想法,此情此景,这样说不过分,“更有可能是你的内心深处是感觉到了皇额娘对你的关心了。” 太子露出尴尬的笑容,“你知道吗?这片梅园是皇阿玛给我母亲建的,而我母亲的名字里面就有一个梅字。” “看了皇阿玛对母亲真的是放在了心上。”锦绣由衷地说:“能在御花园里弄出专门的一块位置出来栽梅花,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 “也许算是。”太子眼里的闪着的光又熄灭了,“我母亲命不好。” 锦绣依稀记得白天的路,她边回答太子边装作看梅花的样子将太子往白天皇后娘娘祭祀的地方走。 走到了那个地方,锦绣不小心被树枝绊了一下,坐到地上了。 锦绣用手在地上摸了一把,地上有泥土被翻过的痕迹。应该是将那些烧完纸钱的灰给埋下了。 太子忙将灯笼放在地上,去扶锦绣。锦绣接着光线叫了起来,“你看,这里怎么还有灰呢?好像有人在这里烧纸。” 第一百零八章 皇后崩逝 “你还记得?”皇后的口气温柔异常,“我还以为你早忘了呢。” “怎么会。所有的经历都会融进骨血里,就算偶尔会忘记,终究是发生过的事情,记起来都只是迟早的事情。”太子微笑着看着手里的筷子,又迅速在皇后脸上匆匆一瞥。 夜已深,雾下的好大,吃完酸枣糕之后,皇后将太子和锦绣送到椒房殿门口的台阶下面。 “皇额娘,早点歇息。”太子轻轻说道。皇后微微点着头,搭着诚安的手臂回头走上台阶。 “朗儿,谢谢你。”皇后回头动情由衷地说道。 “姨母,谢谢您对朗儿的宽容。”太子给皇后行了个大礼。 皇后定了定神,决绝般的回头走进来大殿。太子和锦绣永远不会想到,这竟然是和皇后的最后一次对话。 看着皇后消失在视线中,太子挽着锦绣的手臂往东宫走。 初七早就候在东宫大殿门口了,倚在门边的木柱边,闭着眼睛,一听到脚步声就立刻睁开眼睛跳下台阶迎上来了。 “怎么样?柳府那边情况怎么样?”锦绣原本已经昏昏欲睡了,见到初七之后瞌睡瞬间跑的没影了。 “我还好,就是青杏,累的半死了都。”初七低垂着眼皮回答道。 “柳北辰大人身体现在怎么样了?”太子问道。 “吃的多不多?”没等初七回答,锦绣接着问道。 “感觉人和虚弱,精神还可以。”初七打着呵欠说道。 锦绣和太子连连点头。 “你等会还得回?”锦绣想着青杏还在柳府,知道初七应该是还得回去,现在还知道过来,定是青杏要他过来复命的,她知道锦绣心里放心不下,定会在心里各种瞎猜的。 “是的。”初七点头说道。然后又抬眼看了看太子和锦绣二人,一副还有没有话要问他的样子。 “还有事吗?有什么需要的?”太子不解地问道。 “没,没了。那里什么东西都充足的很。”初七低下头,诺诺地回答。 “早些回去,辛苦了。”锦绣对初七很是满意。没有城府,又诚实。 “那我就走了。”初七说话又向二人行了个礼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回来啦。”园福眯着眼讨好地问候。 锦绣和太子点头,向寝殿走。 心里感觉特别畅快,柳大人,还有太子和皇上的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多了。 太子和锦绣没有多说话,锦绣只当他是害羞了。 洗过澡就上床休息。吹灭灯之后,俩人都在夜色的掩饰下张着眼。 “锦绣,谢谢你,你不提点一下我,可能我永远不会有和皇额娘和解的一天。”太子将锦绣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暖和的热气顺着滚烫的皮肤传过来。 “是你自己放过了你自己。这功劳不是我的,我不能乱领了。”锦绣开怀一笑。 睡意袭来,太子和锦绣第一次带着开心和憧憬入眠。 丧钟响起的时候,锦绣正在梳妆台上整理妆容。宫女给她画的胭脂太浓了,她对着铜镜轻轻拭掉薄薄一层。 摘星楼的丧钟响起,整整二十七下。宫中已无长辈,那么会是? 一旁喝着茶等着锦绣整理完毕就去椒房殿问安的太子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久久没有动弹。 钟声一停。太子颤抖着手将被子一把摔在桌子上。锦绣已经起身外大殿走。 才刚刚走过后花园,就看到园福气喘吁吁的从前面跑过来,隔着离他们还有三四步距离的时候边扑通一声伏在地上,“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皇后娘娘崩了。” 太子和锦绣定在原地,锦绣只觉得空气冰冷,吸进肺里的空气好像混了冰渣一样,刺的她脖子生疼,连心脏都开始隐隐作痛。 对皇后她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这些只是因为太子,她真的心疼他了。昨日才冰释前嫌,今天就失去了。留给他的又将是无尽的悔恨刚和自责。 锦绣都有些不忍心看向太子。低着头看着脚下。 “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太子的嗓子低沉。 “今早宫女们见娘娘寝殿里迟迟没有动静,一进去才发现,身子已经凉了。”园福哭着说道。 “走,去给皇额娘请安去。”太子镇静地拉过锦绣的手。他的手心已经全部是汗了。 宫里的人全都形色匆匆。看见太子和锦绣过来都行注目礼,微垂下头。不用细看,都是看笑话的眼神。 椒房殿里已经到处扎上白绸。诚安的身影遍寻不着。 “你说,我是不是昨日说错话了?”太子轻声问道。 “没有。”锦绣此时已经走在太子前面。皇后的寝宫已经收拾出来了。床上的床幔也变成了惨白的孝布。 皇后已经换上了朝服,躺着床上,像是活的一样。锦绣甚至感觉皇后好像随时能够起身昂起头冲她不耐烦的瞥上一眼。 “皇后娘娘是因什么去的。”锦绣问向一边跪着哭泣不止的春雪。 “不知道。”春雪话一说完就由刚刚的小声啼哭变成了嚎啕大哭。 “太子殿下,这里有给您的一封信。”春雪边哭还不忘撩起外袍从贴身的口袋里抽出一封信递给太子。 太子默默接过信,向春雪看了一眼以表谢意。然后将信收起,缓缓跪在了皇后的床边。 锦绣也挨着太子跪了下来。 之后来的人越来越多,都自觉的挨个往后跪。 皇上来的时候,皇后寝殿里已经是哭声震天。他侧着身体走过来,锦绣是看到他那绣了龙的朝靴才知道皇上过来了的。 “你就这么恨我么?”皇上坐在床头,像是在和皇后说着家常话,“也好,也好,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都去了也清静。” 这些话说的铿锵有力,一种大家都解脱了的味道。 “你也来了?伤口好的怎么样了?”皇上眼神扫过太子,当四周所有人都不存在一样。 太子抬起头,看向皇后,又仔细端详着皇上的脸。他想从这张脸上找到几许悲伤的神色,但是,很遗憾,并没有。 “你和我都要节哀呀!”皇上嘴角带着一丝嘲弄,话说完,举起右手在右腿上拍了一下,“你皇额娘应该是看你长大了,不然也不会抛下你啊。” “诚安公公殉主了,诚安公公殉主了!”大殿外响起一阵骚乱,一个慌乱又茫然的声音奔走相告。 第一百零八章 皇后崩逝 “你还记得?”皇后的口气温柔异常,“我还以为你早忘了呢。” “怎么会。所有的经历都会融进骨血里,就算偶尔会忘记,终究是发生过的事情,记起来都只是迟早的事情。”太子微笑着看着手里的筷子,又迅速在皇后脸上匆匆一瞥。 夜已深,雾下的好大,吃完酸枣糕之后,皇后将太子和锦绣送到椒房殿门口的台阶下面。 “皇额娘,早点歇息。”太子轻轻说道。皇后微微点着头,搭着诚安的手臂回头走上台阶。 “朗儿,谢谢你。”皇后回头动情由衷地说道。 “姨母,谢谢您对朗儿的宽容。”太子给皇后行了个大礼。 皇后定了定神,决绝般的回头走进来大殿。太子和锦绣永远不会想到,这竟然是和皇后的最后一次对话。 看着皇后消失在视线中,太子挽着锦绣的手臂往东宫走。 初七早就候在东宫大殿门口了,倚在门边的木柱边,闭着眼睛,一听到脚步声就立刻睁开眼睛跳下台阶迎上来了。 “怎么样?柳府那边情况怎么样?”锦绣原本已经昏昏欲睡了,见到初七之后瞌睡瞬间跑的没影了。 “我还好,就是青杏,累的半死了都。”初七低垂着眼皮回答道。 “柳北辰大人身体现在怎么样了?”太子问道。 “吃的多不多?”没等初七回答,锦绣接着问道。 “感觉人和虚弱,精神还可以。”初七打着呵欠说道。 锦绣和太子连连点头。 “你等会还得回?”锦绣想着青杏还在柳府,知道初七应该是还得回去,现在还知道过来,定是青杏要他过来复命的,她知道锦绣心里放心不下,定会在心里各种瞎猜的。 “是的。”初七点头说道。然后又抬眼看了看太子和锦绣二人,一副还有没有话要问他的样子。 “还有事吗?有什么需要的?”太子不解地问道。 “没,没了。那里什么东西都充足的很。”初七低下头,诺诺地回答。 “早些回去,辛苦了。”锦绣对初七很是满意。没有城府,又诚实。 “那我就走了。”初七说话又向二人行了个礼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回来啦。”园福眯着眼讨好地问候。 锦绣和太子点头,向寝殿走。 心里感觉特别畅快,柳大人,还有太子和皇上的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多了。 太子和锦绣没有多说话,锦绣只当他是害羞了。 洗过澡就上床休息。吹灭灯之后,俩人都在夜色的掩饰下张着眼。 “锦绣,谢谢你,你不提点一下我,可能我永远不会有和皇额娘和解的一天。”太子将锦绣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暖和的热气顺着滚烫的皮肤传过来。 “是你自己放过了你自己。这功劳不是我的,我不能乱领了。”锦绣开怀一笑。 睡意袭来,太子和锦绣第一次带着开心和憧憬入眠。 丧钟响起的时候,锦绣正在梳妆台上整理妆容。宫女给她画的胭脂太浓了,她对着铜镜轻轻拭掉薄薄一层。 摘星楼的丧钟响起,整整二十七下。宫中已无长辈,那么会是? 一旁喝着茶等着锦绣整理完毕就去椒房殿问安的太子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久久没有动弹。 钟声一停。太子颤抖着手将被子一把摔在桌子上。锦绣已经起身外大殿走。 才刚刚走过后花园,就看到园福气喘吁吁的从前面跑过来,隔着离他们还有三四步距离的时候边扑通一声伏在地上,“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皇后娘娘崩了。” 太子和锦绣定在原地,锦绣只觉得空气冰冷,吸进肺里的空气好像混了冰渣一样,刺的她脖子生疼,连心脏都开始隐隐作痛。 对皇后她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这些只是因为太子,她真的心疼他了。昨日才冰释前嫌,今天就失去了。留给他的又将是无尽的悔恨刚和自责。 锦绣都有些不忍心看向太子。低着头看着脚下。 “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太子的嗓子低沉。 “今早宫女们见娘娘寝殿里迟迟没有动静,一进去才发现,身子已经凉了。”园福哭着说道。 “走,去给皇额娘请安去。”太子镇静地拉过锦绣的手。他的手心已经全部是汗了。 宫里的人全都形色匆匆。看见太子和锦绣过来都行注目礼,微垂下头。不用细看,都是看笑话的眼神。 椒房殿里已经到处扎上白绸。诚安的身影遍寻不着。 “你说,我是不是昨日说错话了?”太子轻声问道。 “没有。”锦绣此时已经走在太子前面。皇后的寝宫已经收拾出来了。床上的床幔也变成了惨白的孝布。 皇后已经换上了朝服,躺着床上,像是活的一样。锦绣甚至感觉皇后好像随时能够起身昂起头冲她不耐烦的瞥上一眼。 “皇后娘娘是因什么去的。”锦绣问向一边跪着哭泣不止的春雪。 “不知道。”春雪话一说完就由刚刚的小声啼哭变成了嚎啕大哭。 “太子殿下,这里有给您的一封信。”春雪边哭还不忘撩起外袍从贴身的口袋里抽出一封信递给太子。 太子默默接过信,向春雪看了一眼以表谢意。然后将信收起,缓缓跪在了皇后的床边。 锦绣也挨着太子跪了下来。 之后来的人越来越多,都自觉的挨个往后跪。 皇上来的时候,皇后寝殿里已经是哭声震天。他侧着身体走过来,锦绣是看到他那绣了龙的朝靴才知道皇上过来了的。 “你就这么恨我么?”皇上坐在床头,像是在和皇后说着家常话,“也好,也好,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都去了也清静。” 这些话说的铿锵有力,一种大家都解脱了的味道。 “你也来了?伤口好的怎么样了?”皇上眼神扫过太子,当四周所有人都不存在一样。 太子抬起头,看向皇后,又仔细端详着皇上的脸。他想从这张脸上找到几许悲伤的神色,但是,很遗憾,并没有。 “你和我都要节哀呀!”皇上嘴角带着一丝嘲弄,话说完,举起右手在右腿上拍了一下,“你皇额娘应该是看你长大了,不然也不会抛下你啊。” “诚安公公殉主了,诚安公公殉主了!”大殿外响起一阵骚乱,一个慌乱又茫然的声音奔走相告。 第一百零九章 吃团圆饭 “哼,一个奴才难得有这份情谊。”皇上笑着喃喃自语,“云福,将太监总管诚安按照三品官员厚葬。” 云福立刻毕恭毕敬地伏身谢恩。 “没想到还有人为你殉葬啊。”皇上边说边从左手拇指上取下那只碧绿色的扳指,轻轻戴在皇后纤细的右手拇指上,“来生我们再好好过,做一对普通的夫妻。”说完,脸色没有任何表情的有细细看了看皇后的遗容,抬手将几根散于脸颊的发丝轻轻拢向耳后,起身,走出寝殿。 太子静静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梦。他在等这个梦醒过来。 锦绣没空去管其他人的感受了,她和太子就像木偶一样,按照司礼监的提示一步一步走完这些繁琐的丧礼仪式。 皇上虽然沉湎于丹药,但是这些年以来,早朝几乎从未间断过。这次皇后崩逝,皇上竟然长达一个月没有上朝。每日昏睡不起。 这一世和前世的场景已经大不一样了。商子云出现在了皇后的丧礼之上。皇上居然为给皇后祈福,祈盼来世有个好去处,大赦天下。商子云的禁足也被赦免了。 张贵妃接管后宫事宜。平日里帝后二人不和已久,刚开始并没有太多人重视,随着皇上处罚失礼失德之人手段严苛,张贵妃在办理丧仪上中规中矩,如履薄冰。 由于宫中百日内不得有丝竹礼乐之声,也不得有大肆庆祝的宴席,故除夕、春节以及元宵等节日也在一片萧索和哀思中悄然而过。 太子是在皇后头七晚上守夜的时候打开那封遗书的。看完之后,他泪流满面,将信送进烧纸钱的盆里化为灰烬。 那次之后,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太子,一个心结打开的人。 “她解脱了。是我拖累她太久。”太子在一次酒后红着脸,喷着酒气对锦绣吐露出来。 大臣们不知是出于礼节还是形式,皇上停止上早朝一个月整的时候,文武百官都好像约好了,齐刷刷跪满了整个乾清宫门口。 皇上被园福扶到皇位上的时候,已经到了下早朝的时间了。 一个月的时间,皇上已经是面容枯槁,头发发白。精神也更不如从前,喘着粗气,大家甚至担心他一口气提不上来,会直接倒在龙椅上。 张贵妃在后宫已经站稳脚跟,锦绣多次见到张贵妃被一群认识不认识的妃嫔们围着,行走于后宫各处,声势浩大。 除夕那一日,锦绣和太子去了一趟苏家。 苏家还是老样子,刘叔似乎已经料定了锦绣会乘着夜色回来。她和太子俩人才走到里府还有半里地的时候,府门就打开了。 家里似乎将所有的蜡烛都搜罗出来了,照的如同白昼一样亮眼。 “小姐,就知道你会回来的。老爷,夫人今日念叨了一天了。”刘叔笑开了花,锦绣高兴的恨不得还像小时候一样,跳过去,要刘叔背着她转一圈。 锦绣大着嗓子跟出府门迎接的丫头婆子问好,走进府门,前厅门口出现一个黑影,很快又缩回去了。锦绣顿时眼里一涩。 一进门,锦绣就看见厅里的桌上摆着十碗菜,这是每年的习俗。苏达运,苏鹤鸣还有贺氏都坐的端端正正地。 “太子妃娘娘回来了,臣苏达运给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请安!”苏达运和锦绣眼神交汇的时候,立刻起身便行礼下跪,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流畅。锦绣和太子忙不迭的用四支手去搀三个人。 好不容易等锦绣和太子入了座才算真正消停下来。 “姐姐那边怎么样?可有递信过来。”锦绣笑着问贺氏。 “年初二会过来吃一顿饭。离的太远了,实在不方便。”贺氏抱怨道,“这门婚事我早就说不同意了,都怪你。”贺氏说着白了一眼苏达运。 “同意也是你再说,反对也是你在说。当初就是你拍板决定的,我不同意你还说我欺负少年穷什么的一大箩筐的话。”苏达运不客气的反驳。 “好了,好了,能过来就好了。不说这些了。”苏鹤鸣难得一见的在一旁打圆场。 “是,难得回来,这些都是妮子喜欢吃的。”贺氏大度地点了点头表示不再计较之前的事情,一边说着一边拿过锦绣面前的碗,勺了一碗汤递过去,“宫里的吃食可还习惯。呜······”还没等锦绣回答贺氏就哭开来了。 “吃的好喝的好,我都胖了。”锦绣拍了拍贺氏的后背,心疼地安慰着。 “好好好,毕竟是皇宫里。吃的喝的我知道都是好东西,就是担心吃不惯。”贺氏想换一副高兴的面孔,咧了咧嘴,还是失败了。 吃吃哭哭的耗了一个时辰才将一顿饭吃完。说的也是那些反反复复的话。换作以前,锦绣心里会觉得无聊。而今却乐在其中。 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竟然有讲笑话的本事。几乎不用动脑筋,她就绘声绘色的将了好些宫里发生的各种趣事,连太子都跟着哈哈直笑。 其实这些都是她随意编造的。宫中没有趣事,没有那些没来由没有利益牵扯的关注。只有冷清和寂寞。她按照她的想象给父母还有哥哥描绘了一个活色生香有情有义的后宫生活,这也是她渴望的梦想中的生活。 已经到了深夜,苏达运几次暗示锦绣和太子到了回宫的时候了。不然触犯了宫规就麻烦了。锦绣拖拖拉拉,还想多和家人待久一点。最后贺氏又一次爆发。 “你催什么催?这么久了难得回一次家,只有父母留子女的,没见过将子女往外赶的。要走你赶紧走。”贺氏勃然大怒,瞪大双眼将苏达运手中的杯子一把夺过,摔的粉碎。 “没有,没有。我也是为他们好。”苏达运服软,站起身,嗫嚅着解释道,“我也想他们今晚就不回去了,可是,这没办法。” 杯子落地的时候,太子和锦绣几乎是从凳子上跳下来。 “是的,娘,爹说的是这个理,我们得走了,不然犯了宫规被抓住以后说不定就再没机会溜出来了。”锦绣拉着贺氏的手急忙说道,“幸好今日是其他侍卫当班,松一点我们才有机会。” “行了。你们走。”贺氏怒气冲冲的甩开锦绣的手说道。 锦绣讪笑着看了一眼太子,他此时也是手足无措。 “那,爹,娘,我们走了,下次我再找机会回来看你们,反正也近。”锦绣尽量放松自己的情绪,声音清亮地说完。担心眼泪掉下。拉过太子就急急地往府门外走。 走下台阶,身后传来贺氏的声音,“妮子,记得有空回来看看。” 第一百零九章 吃团圆饭 “哼,一个奴才难得有这份情谊。”皇上笑着喃喃自语,“云福,将太监总管诚安按照三品官员厚葬。” 云福立刻毕恭毕敬地伏身谢恩。 “没想到还有人为你殉葬啊。”皇上边说边从左手拇指上取下那只碧绿色的扳指,轻轻戴在皇后纤细的右手拇指上,“来生我们再好好过,做一对普通的夫妻。”说完,脸色没有任何表情的有细细看了看皇后的遗容,抬手将几根散于脸颊的发丝轻轻拢向耳后,起身,走出寝殿。 太子静静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梦。他在等这个梦醒过来。 锦绣没空去管其他人的感受了,她和太子就像木偶一样,按照司礼监的提示一步一步走完这些繁琐的丧礼仪式。 皇上虽然沉湎于丹药,但是这些年以来,早朝几乎从未间断过。这次皇后崩逝,皇上竟然长达一个月没有上朝。每日昏睡不起。 这一世和前世的场景已经大不一样了。商子云出现在了皇后的丧礼之上。皇上居然为给皇后祈福,祈盼来世有个好去处,大赦天下。商子云的禁足也被赦免了。 张贵妃接管后宫事宜。平日里帝后二人不和已久,刚开始并没有太多人重视,随着皇上处罚失礼失德之人手段严苛,张贵妃在办理丧仪上中规中矩,如履薄冰。 由于宫中百日内不得有丝竹礼乐之声,也不得有大肆庆祝的宴席,故除夕、春节以及元宵等节日也在一片萧索和哀思中悄然而过。 太子是在皇后头七晚上守夜的时候打开那封遗书的。看完之后,他泪流满面,将信送进烧纸钱的盆里化为灰烬。 那次之后,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太子,一个心结打开的人。 “她解脱了。是我拖累她太久。”太子在一次酒后红着脸,喷着酒气对锦绣吐露出来。 大臣们不知是出于礼节还是形式,皇上停止上早朝一个月整的时候,文武百官都好像约好了,齐刷刷跪满了整个乾清宫门口。 皇上被园福扶到皇位上的时候,已经到了下早朝的时间了。 一个月的时间,皇上已经是面容枯槁,头发发白。精神也更不如从前,喘着粗气,大家甚至担心他一口气提不上来,会直接倒在龙椅上。 张贵妃在后宫已经站稳脚跟,锦绣多次见到张贵妃被一群认识不认识的妃嫔们围着,行走于后宫各处,声势浩大。 除夕那一日,锦绣和太子去了一趟苏家。 苏家还是老样子,刘叔似乎已经料定了锦绣会乘着夜色回来。她和太子俩人才走到里府还有半里地的时候,府门就打开了。 家里似乎将所有的蜡烛都搜罗出来了,照的如同白昼一样亮眼。 “小姐,就知道你会回来的。老爷,夫人今日念叨了一天了。”刘叔笑开了花,锦绣高兴的恨不得还像小时候一样,跳过去,要刘叔背着她转一圈。 锦绣大着嗓子跟出府门迎接的丫头婆子问好,走进府门,前厅门口出现一个黑影,很快又缩回去了。锦绣顿时眼里一涩。 一进门,锦绣就看见厅里的桌上摆着十碗菜,这是每年的习俗。苏达运,苏鹤鸣还有贺氏都坐的端端正正地。 “太子妃娘娘回来了,臣苏达运给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请安!”苏达运和锦绣眼神交汇的时候,立刻起身便行礼下跪,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流畅。锦绣和太子忙不迭的用四支手去搀三个人。 好不容易等锦绣和太子入了座才算真正消停下来。 “姐姐那边怎么样?可有递信过来。”锦绣笑着问贺氏。 “年初二会过来吃一顿饭。离的太远了,实在不方便。”贺氏抱怨道,“这门婚事我早就说不同意了,都怪你。”贺氏说着白了一眼苏达运。 “同意也是你再说,反对也是你在说。当初就是你拍板决定的,我不同意你还说我欺负少年穷什么的一大箩筐的话。”苏达运不客气的反驳。 “好了,好了,能过来就好了。不说这些了。”苏鹤鸣难得一见的在一旁打圆场。 “是,难得回来,这些都是妮子喜欢吃的。”贺氏大度地点了点头表示不再计较之前的事情,一边说着一边拿过锦绣面前的碗,勺了一碗汤递过去,“宫里的吃食可还习惯。呜······”还没等锦绣回答贺氏就哭开来了。 “吃的好喝的好,我都胖了。”锦绣拍了拍贺氏的后背,心疼地安慰着。 “好好好,毕竟是皇宫里。吃的喝的我知道都是好东西,就是担心吃不惯。”贺氏想换一副高兴的面孔,咧了咧嘴,还是失败了。 吃吃哭哭的耗了一个时辰才将一顿饭吃完。说的也是那些反反复复的话。换作以前,锦绣心里会觉得无聊。而今却乐在其中。 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竟然有讲笑话的本事。几乎不用动脑筋,她就绘声绘色的将了好些宫里发生的各种趣事,连太子都跟着哈哈直笑。 其实这些都是她随意编造的。宫中没有趣事,没有那些没来由没有利益牵扯的关注。只有冷清和寂寞。她按照她的想象给父母还有哥哥描绘了一个活色生香有情有义的后宫生活,这也是她渴望的梦想中的生活。 已经到了深夜,苏达运几次暗示锦绣和太子到了回宫的时候了。不然触犯了宫规就麻烦了。锦绣拖拖拉拉,还想多和家人待久一点。最后贺氏又一次爆发。 “你催什么催?这么久了难得回一次家,只有父母留子女的,没见过将子女往外赶的。要走你赶紧走。”贺氏勃然大怒,瞪大双眼将苏达运手中的杯子一把夺过,摔的粉碎。 “没有,没有。我也是为他们好。”苏达运服软,站起身,嗫嚅着解释道,“我也想他们今晚就不回去了,可是,这没办法。” 杯子落地的时候,太子和锦绣几乎是从凳子上跳下来。 “是的,娘,爹说的是这个理,我们得走了,不然犯了宫规被抓住以后说不定就再没机会溜出来了。”锦绣拉着贺氏的手急忙说道,“幸好今日是其他侍卫当班,松一点我们才有机会。” “行了。你们走。”贺氏怒气冲冲的甩开锦绣的手说道。 锦绣讪笑着看了一眼太子,他此时也是手足无措。 “那,爹,娘,我们走了,下次我再找机会回来看你们,反正也近。”锦绣尽量放松自己的情绪,声音清亮地说完。担心眼泪掉下。拉过太子就急急地往府门外走。 走下台阶,身后传来贺氏的声音,“妮子,记得有空回来看看。” 第一百一十章 违反宫规 “现在回宫?”太子话中有话。 “你还有其他想法?”锦绣反问。 “现在还早,要不咱们去柳府转转,也顺便看一下柳大人的伤势。”太子看着锦绣得逞的笑容。 一个黑影从身后闪出,出现在二人面前,带起一阵风。 “你们真是好兴致。”燕王一股子邪魅的笑容。 “三哥?你怎么在这里?跟踪我们?”太子坏笑着回应。 “走,走,别磨蹭了,去柳府。”锦绣的心已经飞到柳府那边了,相比自己的母亲,她对柳夫人是另外一种特别的情愫,这么个除夕夜,那个单薄的干瘦的身影极有可能站在府门口等着她。 跟在燕王太子后面,锦绣略感吃力,还在太子和燕王调侃完之后,搭了她一把,将她提了一把,给她省了不少体力。 柳府门前也点着大红灯笼,府门口还贴上了喜气洋洋的对联,两面大门中间还贴了门神。这是锦绣没有意料到的。 门口不止一个柳夫人孤单的身影,总共有四个人。柳大人夫妇,加上青杏和初七俩人。 远远看上去更像是一家四口。锦绣心中大慰。 柳北辰这次见了燕王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抗拒。彬彬有礼地作揖,腿上的伤势恢复的慢一点,没敢起身,以免负重太大,影响恢复。 初七熟练地将刘北辰托着走进柳家前厅。 府内外被打扫的窗明几净,已经恢复了锦绣第一次过来的整洁。不,比第一次过来这边时更加干净舒适,多了几个人,氛围不再清冷孤单了。 “杏子,咱俩去把菜端上来。”柳夫人声音里满是笑意。只差将这几个字当歌唱出来了。 初七将柳北辰小心地放在靠背长椅上坐好。又羞涩的朝众人笑了笑,转身也往厨房里去。 锦绣也想帮忙,她此时更在意的是柳北辰的伤势。 燕王轻轻撩起刘北辰的衣袖,还有裤管,满意地点着头,“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要恢复的快很多。” “嗨,是锦绣安排的好。若不是青杏和初七过来,我这边老骨头,对了,连带着你师父只怕都没有机会过这个年了。”柳北辰爽朗地笑着。 锦绣看了看太子和燕王说道,“叔,是这哥俩,还有您自己对他们的信任。这燕王的手艺还没有对外公开过,能把您治好,真是运气啊。”锦绣是真的拿柳北辰夫妇当自己人,这些褒奖她更愿意对太子和燕王去说。希望能得到他们以后更多的帮助和垂爱。人心隔肚皮,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她不例外,燕王肯定也不例外。 燕王一反常态的没有反驳她,在一旁傻笑。他还不是很适应这种被调侃活着是这般被人赤裸裸的表扬过。 上完菜,七个人不分尊卑的做在桌子上。燕王看了看初七和青杏,眼里流出几分猜忌。而青杏和初七似乎也颇有些忌惮燕王,锦绣太子还有柳大人夫妇轮番做工作,才小心翼翼地坐上来,还是对着燕王坐下来。 看这两个人拘谨的样子。柳夫人给座上的几个人满上酒。太子抓紧时机举起杯子,“今天,我们首先要敬的是青杏和初七,柳大人都得排在他们俩后面。能协助柳大人恢复的这么好,有功!”说罢,太子一仰脖子,干完了这杯酒。 “没有,没有!”青杏和初七红着脸,不知所措,只知道反驳。锦绣见状也跟着干了手中的酒。 柳大人夫妇亦是如此。燕王一怔,笑着向对面的青杏和初七点点头表示认可,也干了手中的酒。 喝完酒之后,燕王和青杏初七三个人似乎都已经放松起来。红着脸说起话来。 桌上没有了各种头衔,只有关系亲近的朋友,师徒,兄弟,还有姐妹。 聊着各种笑话,过往,趣事。燕王从未有过的开心。 街上传来打更的声音的时候,众人才惊觉时间过得飞快。 酒足饭饱,这个除夕就这么愉快的过过去了。 被称为千杯不醉的燕王喝醉了。 锦绣看着醉后满嘴胡话的燕王,对着太子做出无可奈何地表情。 “酒不醉人人自醉。”太子的表情有一丝丝怜惜,“他此时的心情应该和我第一次出来柳府回宫的心情是一样的。”太子搀着燕王,踉踉跄跄的边走边说。 “你那时回宫的心情是怎么样的?”锦绣很感兴趣。 “怎么说呢,应该是发现了一个好去处,一个能放下心里的防线,轻松一点的地方。没有猜忌,没有阴谋的这么一个温暖的地方。”这疑问倒把太子问倒了,他挠着头说道。 走到宫门前,燕王还是迷糊不清。锦绣和太子二人根本没有那么大力气能托起他翻越入宫。 寒风刺骨。锦绣冷的打哆嗦。 思虑再三,锦绣和太子一致决定,还是直接敲开城门进去好了。皇上现在身体不如以前,自然不会管这种芝麻大的小事。最后也会落到掌管后宫的张贵妃手上,事关燕王,应该会没事。 敲开宫门。太子和锦绣不想闹的人尽皆知,带着燕王回了东宫。 嘱咐好园福带着两个宫女给燕王醒酒,伺候他正常睡下,太子和锦绣才疲惫的倒下。 一沾枕头就入了梦乡。 梦有多美,现实就有多惨。锦绣醒来的时候是被园福再三催起来的。她真的累了,脑袋涨的酸疼。 张贵妃一大早就从记录薄上找到了太子他们昨晚的出宫记录,带着宫女太监一大群人过来东宫寻事。 太子和锦绣穿戴整齐走到大殿接待张贵妃的时候,燕王还鼾声如雷。 张贵妃精神抖擞,满面含春。这个机会她等了很久,没想到会在大年初一的时候逮到他们的错处,这是个好兆头。 “你们出宫可有圣旨活着诏令?”张贵妃实在掩饰不了心中那已经泛滥的得意之态,起先还有所收敛,后来索性放开来,由了自己的性子来算了,她在后宫已是脚跟站稳,只手遮天了,没有了顾忌就不必装的那么累。 “没有,贵妃娘娘。”太子恭敬的向张贵妃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回道。 “明就算的上是知法犯法喽!”张贵妃眼含笑意的向太子走了两步,然后又走到锦绣身边。 “你也出宫了是吗?” 锦绣的回答和太子的回答一模一样。 第一百一十章 违反宫规 “现在回宫?”太子话中有话。 “你还有其他想法?”锦绣反问。 “现在还早,要不咱们去柳府转转,也顺便看一下柳大人的伤势。”太子看着锦绣得逞的笑容。 一个黑影从身后闪出,出现在二人面前,带起一阵风。 “你们真是好兴致。”燕王一股子邪魅的笑容。 “三哥?你怎么在这里?跟踪我们?”太子坏笑着回应。 “走,走,别磨蹭了,去柳府。”锦绣的心已经飞到柳府那边了,相比自己的母亲,她对柳夫人是另外一种特别的情愫,这么个除夕夜,那个单薄的干瘦的身影极有可能站在府门口等着她。 跟在燕王太子后面,锦绣略感吃力,还在太子和燕王调侃完之后,搭了她一把,将她提了一把,给她省了不少体力。 柳府门前也点着大红灯笼,府门口还贴上了喜气洋洋的对联,两面大门中间还贴了门神。这是锦绣没有意料到的。 门口不止一个柳夫人孤单的身影,总共有四个人。柳大人夫妇,加上青杏和初七俩人。 远远看上去更像是一家四口。锦绣心中大慰。 柳北辰这次见了燕王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抗拒。彬彬有礼地作揖,腿上的伤势恢复的慢一点,没敢起身,以免负重太大,影响恢复。 初七熟练地将刘北辰托着走进柳家前厅。 府内外被打扫的窗明几净,已经恢复了锦绣第一次过来的整洁。不,比第一次过来这边时更加干净舒适,多了几个人,氛围不再清冷孤单了。 “杏子,咱俩去把菜端上来。”柳夫人声音里满是笑意。只差将这几个字当歌唱出来了。 初七将柳北辰小心地放在靠背长椅上坐好。又羞涩的朝众人笑了笑,转身也往厨房里去。 锦绣也想帮忙,她此时更在意的是柳北辰的伤势。 燕王轻轻撩起刘北辰的衣袖,还有裤管,满意地点着头,“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要恢复的快很多。” “嗨,是锦绣安排的好。若不是青杏和初七过来,我这边老骨头,对了,连带着你师父只怕都没有机会过这个年了。”柳北辰爽朗地笑着。 锦绣看了看太子和燕王说道,“叔,是这哥俩,还有您自己对他们的信任。这燕王的手艺还没有对外公开过,能把您治好,真是运气啊。”锦绣是真的拿柳北辰夫妇当自己人,这些褒奖她更愿意对太子和燕王去说。希望能得到他们以后更多的帮助和垂爱。人心隔肚皮,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她不例外,燕王肯定也不例外。 燕王一反常态的没有反驳她,在一旁傻笑。他还不是很适应这种被调侃活着是这般被人赤裸裸的表扬过。 上完菜,七个人不分尊卑的做在桌子上。燕王看了看初七和青杏,眼里流出几分猜忌。而青杏和初七似乎也颇有些忌惮燕王,锦绣太子还有柳大人夫妇轮番做工作,才小心翼翼地坐上来,还是对着燕王坐下来。 看这两个人拘谨的样子。柳夫人给座上的几个人满上酒。太子抓紧时机举起杯子,“今天,我们首先要敬的是青杏和初七,柳大人都得排在他们俩后面。能协助柳大人恢复的这么好,有功!”说罢,太子一仰脖子,干完了这杯酒。 “没有,没有!”青杏和初七红着脸,不知所措,只知道反驳。锦绣见状也跟着干了手中的酒。 柳大人夫妇亦是如此。燕王一怔,笑着向对面的青杏和初七点点头表示认可,也干了手中的酒。 喝完酒之后,燕王和青杏初七三个人似乎都已经放松起来。红着脸说起话来。 桌上没有了各种头衔,只有关系亲近的朋友,师徒,兄弟,还有姐妹。 聊着各种笑话,过往,趣事。燕王从未有过的开心。 街上传来打更的声音的时候,众人才惊觉时间过得飞快。 酒足饭饱,这个除夕就这么愉快的过过去了。 被称为千杯不醉的燕王喝醉了。 锦绣看着醉后满嘴胡话的燕王,对着太子做出无可奈何地表情。 “酒不醉人人自醉。”太子的表情有一丝丝怜惜,“他此时的心情应该和我第一次出来柳府回宫的心情是一样的。”太子搀着燕王,踉踉跄跄的边走边说。 “你那时回宫的心情是怎么样的?”锦绣很感兴趣。 “怎么说呢,应该是发现了一个好去处,一个能放下心里的防线,轻松一点的地方。没有猜忌,没有阴谋的这么一个温暖的地方。”这疑问倒把太子问倒了,他挠着头说道。 走到宫门前,燕王还是迷糊不清。锦绣和太子二人根本没有那么大力气能托起他翻越入宫。 寒风刺骨。锦绣冷的打哆嗦。 思虑再三,锦绣和太子一致决定,还是直接敲开城门进去好了。皇上现在身体不如以前,自然不会管这种芝麻大的小事。最后也会落到掌管后宫的张贵妃手上,事关燕王,应该会没事。 敲开宫门。太子和锦绣不想闹的人尽皆知,带着燕王回了东宫。 嘱咐好园福带着两个宫女给燕王醒酒,伺候他正常睡下,太子和锦绣才疲惫的倒下。 一沾枕头就入了梦乡。 梦有多美,现实就有多惨。锦绣醒来的时候是被园福再三催起来的。她真的累了,脑袋涨的酸疼。 张贵妃一大早就从记录薄上找到了太子他们昨晚的出宫记录,带着宫女太监一大群人过来东宫寻事。 太子和锦绣穿戴整齐走到大殿接待张贵妃的时候,燕王还鼾声如雷。 张贵妃精神抖擞,满面含春。这个机会她等了很久,没想到会在大年初一的时候逮到他们的错处,这是个好兆头。 “你们出宫可有圣旨活着诏令?”张贵妃实在掩饰不了心中那已经泛滥的得意之态,起先还有所收敛,后来索性放开来,由了自己的性子来算了,她在后宫已是脚跟站稳,只手遮天了,没有了顾忌就不必装的那么累。 “没有,贵妃娘娘。”太子恭敬的向张贵妃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回道。 “明就算的上是知法犯法喽!”张贵妃眼含笑意的向太子走了两步,然后又走到锦绣身边。 “你也出宫了是吗?” 锦绣的回答和太子的回答一模一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掌掴燕王 园福在一边急的抓耳挠腮,锦绣正在心里寻思要不要说起燕王的事情,张贵妃心太急,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太子秦朗,太子妃苏锦绣,二人违反宫规,擅自出入宫廷,一律······”就在张贵妃心里犹豫,仅仅按照宫规,惩罚会不会太轻了,那样就浪费了一次好机会的时候,园福再也忍不住。 双膝齐齐着地,一副英勇赴死的样子,“娘娘,奴才有事禀告!” 张贵妃大怒,感觉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战,双目一横,喝到,“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给我立刻滚出去!” “娘娘,这是东宫,他是东宫里的奴才,您这是要将我的贴身内侍赶到哪里去?”太子沉下脸,讥诮地讽刺道。 “看来太子殿下是太多仁慈了,才娇纵出了这么个没眼力见的东西!”张贵妃不甘示弱,夹枪带棍的立刻回击,没有一点点迟疑。 “娘娘,昨晚燕王殿下醉酒了,是咱们殿下和娘娘出宫扶回来的。”园福顾不得太多了,说完这句话就对着张贵妃磕头,“奴才多嘴了,还请娘娘恕罪!” 张贵妃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园福一开口,她还没有来得及细听清楚,一脚已经怒不可遏的踢在园福的背上。园福似乎没有收到丝毫影响,还是铿锵有力地说完。 张贵妃愣住了,愤怒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错愕不已。 “下去,你们通通都给我退下。”张贵妃恼羞成怒地指着带过来的一众宫女太监,咆哮道,“还有你!”张贵妃将视线停留在园福身上,咬牙切齿地说道。 “园福,起身,去煮些茶水来,看来贵妃娘娘心火比较盛,需得喝点清茶败败火。”太子扬眉,拉着锦绣走了几步,坐在了桌边的高脚靠背椅上。翘起二郎腿,挑衅的含笑看着张贵妃。 张贵妃没有做声,闭眼冥想了半刻。此时大殿里面除了锦绣,太子和她再无第二个人。 “燕王现在在何处?我要见他。”张贵妃此时已不见之前的嚣张,语调仍在企图保留着后宫之主的体面。 锦绣对于这类人,之前是看不起,见多了凉薄和背叛之后,她对这类人是佩服得。不管做了多么不堪的事情,他们都能处变不惊,视脸面如粪土。 锦绣见张贵妃的形势急转直下,她比张贵妃本人更觉得狼狈不堪,这种场景如果是锦绣身在其中,她恨不得立刻消失活着原地死掉,毕竟那样还能给自己留得最后一丝丝的体面。 “娘娘,您不要生气,燕王好着呢,您先坐下消消气。”锦绣好心给张贵妃一个台阶下。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们带我去见他!”张贵妃颤抖的声音足以显示她内心的挣扎如激流汹涌,她双眼凸出,白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惨烈。 锦绣看了看太子,太子把玩着桌上的一只瓷器玩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空气好像结了一层冰,死一般的静寂。张贵妃的话没有人回应,太子的心思不知飘到哪里,锦绣想当和事佬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一步一步走在锦绣的心坎上,终于有人来解放着要命的尴尬和沉默了。 “母妃?你怎么来这里了?”燕王睡眼惺忪,眼皮浮肿。园福这会子还不见人影,锦绣推断肯定是园福叫醒的燕王。 “你昨夜出宫去了?”张贵妃语调平静。不细听根本听不出里面的隐忍,就像海啸前还平静无波的海面。 燕王晃了晃脑袋,又看了看太子和锦绣,知道一定是东窗事发,被张贵妃娘娘抓住了。 他干笑两声,抬手整理着自己的乱发说道:“是的,喝了点酒,担心又像御花园长次那样闹出事来,就拍小厮叫他们俩接我回来。” 太子和锦绣皱眉看向燕王,这个傻子就用这一句话将所有的责任都担下来了。干净利落,没有留一点余地。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响,燕王的头偏向一边,他缓缓转过头,两条鼻血蜿蜒而出。他抬眉一笑,用右手拇指指腹擦去,轻声笑了两声。 “不争气的东西!”张贵妃似乎还不解恨,边走边将燕王推在一边,拂袖而去。 锦绣和太子已经被惊的站起身来,却不知道该对燕王说什么表示安慰。 “醒了也不叫我,真是的。”燕王嗔怒着走到太子身边,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好像太子才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然后坐下,提起桌子上的壶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三哥,那水是冷的。”太子阻拦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眼里满是心疼。 “没事,没事。渴了!”燕王又是带着歉意和安慰的声音。 园福在门口,羞红着脸畏畏缩缩的低着脑袋走进来了。 不发一言的迅速给他们上了一些新鲜瓜果,甜品,还有热气腾腾的茶,像犯错的孩子灰溜溜的溜走了。 “哎,太子就是太子啊,这宫里的奴才都比我那太平轩里负责的多啊。”燕王将一颗花生仁扔进嘴里,羡慕的看着云福消失的身影。 “你回来才多久?我在这宫里待了多久?这没有可比性呐。”太子安慰的算是有理有据,但是也颇为潦草。 “你可以让我做大将军吗?”燕王盯着一扇没有打开的窗户,没头没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锦绣的心狂跳着。她知道燕王这话意味着什么。他不打算争皇位,他这样算是向太子透露出他的归顺和辅佐之意吗?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三哥,其他人我可能不认。你可以不认可我,但是,我不会背弃今日的话,永远。”太子坚定地说着,约过燕王的肩膀,也看向那扇关着的窗户。 “你呢?”燕王回头,眼神落在锦绣的脸上,苦笑着。 “我和他一样,今生不变!”锦绣拉了一把太子的手臂,一脸真诚。 “我想为我自己活一场了。以前是不知道,所以不觉得自由的可贵。如今体会过了,心境自然也回不去了。昨天的我,没有去过柳府的我永远消失了,我想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燕王的一番话像是禅语一样,绕口的很。 “人活一生,又有几个人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身不由己者十有八九。”太子叹息。 “我先回太平轩了。晚一点我会过来,有事商量哦。”燕王露出神秘的笑容。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掌掴燕王 园福在一边急的抓耳挠腮,锦绣正在心里寻思要不要说起燕王的事情,张贵妃心太急,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太子秦朗,太子妃苏锦绣,二人违反宫规,擅自出入宫廷,一律······”就在张贵妃心里犹豫,仅仅按照宫规,惩罚会不会太轻了,那样就浪费了一次好机会的时候,园福再也忍不住。 双膝齐齐着地,一副英勇赴死的样子,“娘娘,奴才有事禀告!” 张贵妃大怒,感觉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战,双目一横,喝到,“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给我立刻滚出去!” “娘娘,这是东宫,他是东宫里的奴才,您这是要将我的贴身内侍赶到哪里去?”太子沉下脸,讥诮地讽刺道。 “看来太子殿下是太多仁慈了,才娇纵出了这么个没眼力见的东西!”张贵妃不甘示弱,夹枪带棍的立刻回击,没有一点点迟疑。 “娘娘,昨晚燕王殿下醉酒了,是咱们殿下和娘娘出宫扶回来的。”园福顾不得太多了,说完这句话就对着张贵妃磕头,“奴才多嘴了,还请娘娘恕罪!” 张贵妃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园福一开口,她还没有来得及细听清楚,一脚已经怒不可遏的踢在园福的背上。园福似乎没有收到丝毫影响,还是铿锵有力地说完。 张贵妃愣住了,愤怒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错愕不已。 “下去,你们通通都给我退下。”张贵妃恼羞成怒地指着带过来的一众宫女太监,咆哮道,“还有你!”张贵妃将视线停留在园福身上,咬牙切齿地说道。 “园福,起身,去煮些茶水来,看来贵妃娘娘心火比较盛,需得喝点清茶败败火。”太子扬眉,拉着锦绣走了几步,坐在了桌边的高脚靠背椅上。翘起二郎腿,挑衅的含笑看着张贵妃。 张贵妃没有做声,闭眼冥想了半刻。此时大殿里面除了锦绣,太子和她再无第二个人。 “燕王现在在何处?我要见他。”张贵妃此时已不见之前的嚣张,语调仍在企图保留着后宫之主的体面。 锦绣对于这类人,之前是看不起,见多了凉薄和背叛之后,她对这类人是佩服得。不管做了多么不堪的事情,他们都能处变不惊,视脸面如粪土。 锦绣见张贵妃的形势急转直下,她比张贵妃本人更觉得狼狈不堪,这种场景如果是锦绣身在其中,她恨不得立刻消失活着原地死掉,毕竟那样还能给自己留得最后一丝丝的体面。 “娘娘,您不要生气,燕王好着呢,您先坐下消消气。”锦绣好心给张贵妃一个台阶下。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们带我去见他!”张贵妃颤抖的声音足以显示她内心的挣扎如激流汹涌,她双眼凸出,白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惨烈。 锦绣看了看太子,太子把玩着桌上的一只瓷器玩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空气好像结了一层冰,死一般的静寂。张贵妃的话没有人回应,太子的心思不知飘到哪里,锦绣想当和事佬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一步一步走在锦绣的心坎上,终于有人来解放着要命的尴尬和沉默了。 “母妃?你怎么来这里了?”燕王睡眼惺忪,眼皮浮肿。园福这会子还不见人影,锦绣推断肯定是园福叫醒的燕王。 “你昨夜出宫去了?”张贵妃语调平静。不细听根本听不出里面的隐忍,就像海啸前还平静无波的海面。 燕王晃了晃脑袋,又看了看太子和锦绣,知道一定是东窗事发,被张贵妃娘娘抓住了。 他干笑两声,抬手整理着自己的乱发说道:“是的,喝了点酒,担心又像御花园长次那样闹出事来,就拍小厮叫他们俩接我回来。” 太子和锦绣皱眉看向燕王,这个傻子就用这一句话将所有的责任都担下来了。干净利落,没有留一点余地。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响,燕王的头偏向一边,他缓缓转过头,两条鼻血蜿蜒而出。他抬眉一笑,用右手拇指指腹擦去,轻声笑了两声。 “不争气的东西!”张贵妃似乎还不解恨,边走边将燕王推在一边,拂袖而去。 锦绣和太子已经被惊的站起身来,却不知道该对燕王说什么表示安慰。 “醒了也不叫我,真是的。”燕王嗔怒着走到太子身边,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好像太子才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然后坐下,提起桌子上的壶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三哥,那水是冷的。”太子阻拦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眼里满是心疼。 “没事,没事。渴了!”燕王又是带着歉意和安慰的声音。 园福在门口,羞红着脸畏畏缩缩的低着脑袋走进来了。 不发一言的迅速给他们上了一些新鲜瓜果,甜品,还有热气腾腾的茶,像犯错的孩子灰溜溜的溜走了。 “哎,太子就是太子啊,这宫里的奴才都比我那太平轩里负责的多啊。”燕王将一颗花生仁扔进嘴里,羡慕的看着云福消失的身影。 “你回来才多久?我在这宫里待了多久?这没有可比性呐。”太子安慰的算是有理有据,但是也颇为潦草。 “你可以让我做大将军吗?”燕王盯着一扇没有打开的窗户,没头没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锦绣的心狂跳着。她知道燕王这话意味着什么。他不打算争皇位,他这样算是向太子透露出他的归顺和辅佐之意吗?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三哥,其他人我可能不认。你可以不认可我,但是,我不会背弃今日的话,永远。”太子坚定地说着,约过燕王的肩膀,也看向那扇关着的窗户。 “你呢?”燕王回头,眼神落在锦绣的脸上,苦笑着。 “我和他一样,今生不变!”锦绣拉了一把太子的手臂,一脸真诚。 “我想为我自己活一场了。以前是不知道,所以不觉得自由的可贵。如今体会过了,心境自然也回不去了。昨天的我,没有去过柳府的我永远消失了,我想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燕王的一番话像是禅语一样,绕口的很。 “人活一生,又有几个人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身不由己者十有八九。”太子叹息。 “我先回太平轩了。晚一点我会过来,有事商量哦。”燕王露出神秘的笑容。 第一百一十二章 皇上病危 燕王走了之后,锦绣舒了一口气,看了太子一眼,打了个呵欠,她得再去睡会回笼觉。 太子整理好着装,去往养心殿请安。皇上身体不适,这几日贴身内侍云福总在身边挤眉弄眼的交代他要多过去陪着说说话。皇上清醒的时候,也没见他多有说话的欲望。 照例在养心殿的休憩室里默默坐了半个时辰之后,太子起身跪安,皇上带着或满足或无奈的表情朝他摆摆手,他出来养心殿。 殿外的阳光格外刺眼,太子远远的看见燕王从斜对角去往养心殿,心里泛起来丝丝涟漪,该来的迟早也是要来的,如果是和自己料想的一样,应该也算是一种最和谐的完美节点。 他松了一口气,大步回到东宫。 锦绣和衣躺在寝殿的美人榻上,身上盖了一张鸳鸯戏水的喜毯,纵然已经睡的很沉了,眉头依然紧皱。 他本想抬手抚去她皱起的眉头,却又担心惊醒了她,手停留在半空中。 他无意坐上皇位,虽然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权利巅峰。他只想找个清闲的地方,靠手艺谋生,平平淡淡自由自在的过完这一生。但这些对于一个皇子来说,无疑是个奢侈的梦想。 他也想过,如果是个普通皇子也好,封一处偏远的地界,连手艺都不需要,不需要谋生,只想好如何生活享乐岂不快哉。 可是他没有这样的幸运,他从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即使母妃早死也没有撼动过他的地位。他多次刻意违反宫规,依旧没有被废。可是太违背常理的事情他不忍心去做,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他一直都钟意锦绣,这个被苏家宠的无法无天的小丫头。心无城府,灿若桃花的样子是他晦暗的生活里唯一的光。他本想着郁郁过完此生,给什么样的生活,自己接着就好了。无悲无喜,自然会有终结的时候。 蟹宴上他只微微试探了一下,他发现,她变了。她好像和周围所有人一样,看上了他的权利,他皇太子高不可攀的地位,这是他第一次为有这个身份而高兴,他惊觉自己可能会有另外一种选择,和心爱之人相守一生的美梦。 命运开始出现转机,他的生活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肆意操纵,前十六年的波澜不惊变成了现在的跌宕起伏,他开始因为她在意太子这个位置,他还得想办法抓牢了,他害怕失去她。 对他来说,宫中的孤寂唯一的对手就是她的陪伴。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能顷刻之间将那些鬼魅般纠缠不清的压抑,郁闷荡平。 皇上、张贵妃还有逝去的皇后都已经感知到了他的变化。他从不理政务到蟹宴之后勤勤恳恳地每日上早朝。从不肯多向皇上说一句废话到两至三日便自动去养心殿请安,这些都表明了他的心迹,他开始在意皇位了。而这想必也是张贵妃现在这么紧张的源头。 锦绣翻了个身,心里一激灵,以为要落到地上了,却被一双手接住。吸了一口气,不用睁眼,这股熟悉的味道就被她闻出来了。 “怎么样?皇阿玛好些了没有?”锦绣扭了扭腰,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懒懒地问道。 “精神不济,听云福说了,早上喝的药都被吐出来了。”太子手肘支在榻边,手掌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无聊地搅着散在榻上的一缕头发。 “这可怎么办啊。”锦绣说的是实话,对于太子登上皇位这个事情,她早已没有了之前那般焦急了。 “朝中已经有了立遗诏的声音了。”太子叹着气似无意间透露道。 “哦,还有这种事?” 已经立了太子,那皇上崩逝之后太子继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倘若是没有立太子,才会有立遗诏之说。朝中有这种声音,相信自然就是有反对太子继任的声音。 太子见锦绣的反应平淡,心里生出疑问,便装作不解的样子问道,“你说如果皇上重新立了遗诏,我会是什么下场?” “如果是燕王倒还好,换其他几个可能就有点悬了。”锦绣睁开眼,抬起了脑袋看向太子的眼睛,调皮的迅速拿食指在太子高挺的鼻梁上刮了一下,“那我俩可能就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太子噗呲笑了,被锦绣刮过的地方好像一处引信,脸上的其他部位被迅速引燃,爆发了红晕,“我还没有活够呢,还没开创一个繁荣昌盛的新纪元呢,好好的人材就这么没了,可惜了。” 和锦绣在一起之后,他已经学会了如何神色自然的自夸了。这些话是他自己给自己的糖,他很受用。 “那你死了也只是一只自私鬼!”锦绣鄙视他这么自恋的态度。 “你说说你怎么个不自私的想法?”太子将手中的发梢偷偷伸到锦绣的耳边一搅,锦绣哇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地从榻上弹跳起来。 太子没想到锦绣会这么大的反应,忙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慌里慌张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自私鬼,你打我。” 锦绣的睡意全消,看他乖乖认错的样子又不忍心,只在他脑门上弹了一指象征性的惩罚了他一下。 太子笑着刻意弓着腰从桌上取过来一只点心盒殷勤地递到锦绣面前,“您请息怒,小生这厢有礼了。”太子学着戏里的样子,捏着嗓子尖细地慢吞吞的说道。 “这还差不多。”锦绣从盘子里拈起一只六角炸饺,递进嘴里,一咬,酥脆可口,满意地点点头。 “姑娘还没有回晚生的话呢?莫非姑娘有健忘症?”太子依旧弓着腰,忍住笑意,问道。 “如果真是死了,对我来说是一件浪漫的事情。”锦绣歪着头,眼睛故意望向和太子想法的方向。 “浪漫?”太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姑娘嗜血还是嗜疼?” “你啊,故意的。”锦绣转过头白了一眼太子又迅速转回来接着说道,“和喜欢的人死在一起怎么不算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呢。” 太子满眼惊喜,却仍装作不懂,“咦,女人的心思真可怕,都死了,还讲浪漫呢。” 锦绣刚打算好好说道,反击太子的话。一阵脚步声传过来,俩人同时愣住。是园福。 “殿下,燕王殿下过来了,这会在大殿等着。”园福不紧不慢地宣道。 “马上过来。”太子做出无奈的表情,站直身体,将手中的点心盒放到桌子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皇上病危 燕王走了之后,锦绣舒了一口气,看了太子一眼,打了个呵欠,她得再去睡会回笼觉。 太子整理好着装,去往养心殿请安。皇上身体不适,这几日贴身内侍云福总在身边挤眉弄眼的交代他要多过去陪着说说话。皇上清醒的时候,也没见他多有说话的欲望。 照例在养心殿的休憩室里默默坐了半个时辰之后,太子起身跪安,皇上带着或满足或无奈的表情朝他摆摆手,他出来养心殿。 殿外的阳光格外刺眼,太子远远的看见燕王从斜对角去往养心殿,心里泛起来丝丝涟漪,该来的迟早也是要来的,如果是和自己料想的一样,应该也算是一种最和谐的完美节点。 他松了一口气,大步回到东宫。 锦绣和衣躺在寝殿的美人榻上,身上盖了一张鸳鸯戏水的喜毯,纵然已经睡的很沉了,眉头依然紧皱。 他本想抬手抚去她皱起的眉头,却又担心惊醒了她,手停留在半空中。 他无意坐上皇位,虽然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权利巅峰。他只想找个清闲的地方,靠手艺谋生,平平淡淡自由自在的过完这一生。但这些对于一个皇子来说,无疑是个奢侈的梦想。 他也想过,如果是个普通皇子也好,封一处偏远的地界,连手艺都不需要,不需要谋生,只想好如何生活享乐岂不快哉。 可是他没有这样的幸运,他从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即使母妃早死也没有撼动过他的地位。他多次刻意违反宫规,依旧没有被废。可是太违背常理的事情他不忍心去做,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他一直都钟意锦绣,这个被苏家宠的无法无天的小丫头。心无城府,灿若桃花的样子是他晦暗的生活里唯一的光。他本想着郁郁过完此生,给什么样的生活,自己接着就好了。无悲无喜,自然会有终结的时候。 蟹宴上他只微微试探了一下,他发现,她变了。她好像和周围所有人一样,看上了他的权利,他皇太子高不可攀的地位,这是他第一次为有这个身份而高兴,他惊觉自己可能会有另外一种选择,和心爱之人相守一生的美梦。 命运开始出现转机,他的生活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肆意操纵,前十六年的波澜不惊变成了现在的跌宕起伏,他开始因为她在意太子这个位置,他还得想办法抓牢了,他害怕失去她。 对他来说,宫中的孤寂唯一的对手就是她的陪伴。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能顷刻之间将那些鬼魅般纠缠不清的压抑,郁闷荡平。 皇上、张贵妃还有逝去的皇后都已经感知到了他的变化。他从不理政务到蟹宴之后勤勤恳恳地每日上早朝。从不肯多向皇上说一句废话到两至三日便自动去养心殿请安,这些都表明了他的心迹,他开始在意皇位了。而这想必也是张贵妃现在这么紧张的源头。 锦绣翻了个身,心里一激灵,以为要落到地上了,却被一双手接住。吸了一口气,不用睁眼,这股熟悉的味道就被她闻出来了。 “怎么样?皇阿玛好些了没有?”锦绣扭了扭腰,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懒懒地问道。 “精神不济,听云福说了,早上喝的药都被吐出来了。”太子手肘支在榻边,手掌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无聊地搅着散在榻上的一缕头发。 “这可怎么办啊。”锦绣说的是实话,对于太子登上皇位这个事情,她早已没有了之前那般焦急了。 “朝中已经有了立遗诏的声音了。”太子叹着气似无意间透露道。 “哦,还有这种事?” 已经立了太子,那皇上崩逝之后太子继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倘若是没有立太子,才会有立遗诏之说。朝中有这种声音,相信自然就是有反对太子继任的声音。 太子见锦绣的反应平淡,心里生出疑问,便装作不解的样子问道,“你说如果皇上重新立了遗诏,我会是什么下场?” “如果是燕王倒还好,换其他几个可能就有点悬了。”锦绣睁开眼,抬起了脑袋看向太子的眼睛,调皮的迅速拿食指在太子高挺的鼻梁上刮了一下,“那我俩可能就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太子噗呲笑了,被锦绣刮过的地方好像一处引信,脸上的其他部位被迅速引燃,爆发了红晕,“我还没有活够呢,还没开创一个繁荣昌盛的新纪元呢,好好的人材就这么没了,可惜了。” 和锦绣在一起之后,他已经学会了如何神色自然的自夸了。这些话是他自己给自己的糖,他很受用。 “那你死了也只是一只自私鬼!”锦绣鄙视他这么自恋的态度。 “你说说你怎么个不自私的想法?”太子将手中的发梢偷偷伸到锦绣的耳边一搅,锦绣哇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地从榻上弹跳起来。 太子没想到锦绣会这么大的反应,忙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慌里慌张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自私鬼,你打我。” 锦绣的睡意全消,看他乖乖认错的样子又不忍心,只在他脑门上弹了一指象征性的惩罚了他一下。 太子笑着刻意弓着腰从桌上取过来一只点心盒殷勤地递到锦绣面前,“您请息怒,小生这厢有礼了。”太子学着戏里的样子,捏着嗓子尖细地慢吞吞的说道。 “这还差不多。”锦绣从盘子里拈起一只六角炸饺,递进嘴里,一咬,酥脆可口,满意地点点头。 “姑娘还没有回晚生的话呢?莫非姑娘有健忘症?”太子依旧弓着腰,忍住笑意,问道。 “如果真是死了,对我来说是一件浪漫的事情。”锦绣歪着头,眼睛故意望向和太子想法的方向。 “浪漫?”太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姑娘嗜血还是嗜疼?” “你啊,故意的。”锦绣转过头白了一眼太子又迅速转回来接着说道,“和喜欢的人死在一起怎么不算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呢。” 太子满眼惊喜,却仍装作不懂,“咦,女人的心思真可怕,都死了,还讲浪漫呢。” 锦绣刚打算好好说道,反击太子的话。一阵脚步声传过来,俩人同时愣住。是园福。 “殿下,燕王殿下过来了,这会在大殿等着。”园福不紧不慢地宣道。 “马上过来。”太子做出无奈的表情,站直身体,将手中的点心盒放到桌子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临别(1) 一进大殿,燕王一身红衣,头发也罕见地梳理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杂乱。 锦绣和太子对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三哥,看不出来还这么在意形象呢。”太子印象中很少看到燕王收拾的这么清爽过。 燕王一直向往边疆,想当一名将军,驰骋沙场。他心目中的英雄都是衣衫里裹着风尘,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头发凌乱的好汉,他觉得太过干净整洁是酸腐文人的事情,很多时候还故意将头发弄乱,衣服上的褶皱小心保管好,不许烫平,幻想自己刚下战场。 “嘿嘿,我自己也觉得不习惯呢。”燕王罕见地羞涩很多,不自在地挠了挠头,起身又坐下。 “什么事呢?要紧吗?”锦绣满脸疑问,燕王现在的种种表现让她心里有点发慌,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这些应该会是燕王一手策划的。 “相信你们心里应该猜到七八分了,我也不想继续留在京城里了。之前在桐阳觉得京城好,现在觉得过的很闷,没意思。”燕王说着,两手一摊,撇撇嘴,视线从太子和锦绣身上来回扫视。 “子云在太平轩,她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要对你说,你可以过去问一下。”燕王冲锦绣尴尬一笑,“看着你三哥的份上,去一趟,我有事要和他说。”说完将太子指了一下,笑眯眯看着锦绣,再没挪眼。 锦绣脸上的微笑凝固在了脸上。 自从上次和商子云见过一面之后,她发誓再也不会去见这个女人了。她觉得没有意思,不管是出于报仇还是作为皇宫里的一份子,和不想干的人交流再多都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大家的情感不能相通,那所有的交流都没有意义。 太子也笑了笑看向锦绣,似乎看出了锦绣的犹豫,很明显她是不想去的,如果是想去的话一定早就从凳子上跳起来了,不会现在还愣坐着的。 “不想去就不去了。苏商两家这段时间关系紧张,碰面了也少不了口舌之争。”太子对燕王说道,似乎是在给锦绣解围。 不料锦绣还是起身,“没事,看三哥的份上,我去了也好给你们俩腾地方。”锦绣冲这两兄弟扮了个鬼脸。 如果太子不说这些让她下台的话她是铁定不会去的。她心里更多的是看在太子知她懂她的情义上。他给一点她,那她就愿意成倍还过去,乐意!高兴! “这么说来本王还欠你一份大人情了喽!”燕王打趣道。 “那当然。”锦绣转身走出大殿,去往太平轩。 如果没有猜错,燕王此番应该是辞行的。如果这是这样,那太子继位就势在必行,板上钉钉了。就是不知道皇上还有张贵妃那边会是什么意见。张贵妃可不是个随便放弃的主,更何况俩人是母子,感情虽然淡薄,但是大是大非,触及利益的时候,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 太平轩里静的可怕,前殿比东宫小很多,午后的光线也差了很多,显得殿内格外逼仄、沉闷。 都没来得及通报,一到门口锦绣就看见了坐在前厅里面的商子云。一身银白色的缎面锦袍,脖子上系上了一根浅粉色的围脖,坐在桌边,泡着茶。 对锦绣的到来,商子云没有一点吃惊的样子。站起身,轻轻勾出一丝浅笑,冲锦绣招了招手,“进来坐会!” 依旧没有尊称,锦绣没有生气,倒是有股熟悉的味道迎面扑过来。 她第一次和商子云在尚书府碰面的时候,商子云也是这样,心无城府,站在尚书府大堂里满脸欢欣地对着跟在商子墨身边的她招手。 她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台阶,走进去。 还不到一个月,商子云整个人瘦了一个圈,脸上的颧骨凸出,牙齿似乎也快要包不住了。脸色有种难以形容的苍白。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太子殿下的伤好的怎么样了?”商子云关切的目光看着锦绣。 “大好了。”锦绣从她的问话里尝到了日思夜想的担惊受怕。她如今已经消瘦成这个样子了,心里还记挂着心爱之人,而这个人还是太子。锦绣心里五味杂陈,一口气堵在喉咙边,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由衷的高兴,不含一点杂质。这表情和她大病后母亲贺氏安慰庆幸又感恩的表情一模一样。 “你?你没事?”锦绣看着商子云瘦骨嶙峋,指节突出的手指,“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商子云神秘地笑了,抬高下巴又是那副看不起人的模样,“放心,我这一生也就这个样子了,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了。” 锦绣露出不解的表情,静静看着商子云。 “哈哈哈哈,说出来你可能也不信。”商子云接着说道,“我活不长了,你眼里的刺就要自动消失了,老天真的是待你不薄啊!!” 锦绣皱眉,商子云前世病逝的早,今生这些人命格都已经发生了变化,为什么她还是会早逝。 “宫里御医医术高明,有病就早些治。”虽然恨不得商家的人全都快点惨死,死绝。可是到底是一条如花的生命,前世她虽然百般羞辱欺负过自己,但是她也曾经全力保护过太子,她可恨,但是罪不至死。 “我虽然很讨厌你,像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该早点去死。”商子云嘴里说着狠话,表情却还是一副温柔的模样,“可是现在我不行了,所有,就当把我该有的寿命给你算了。”她露出在集市上大手笔的败家子的霸气笑容。 商子云这种自信似乎是天生的。她自己活不久了,却能对另外一个仇人说出赠予寿命的话,锦绣真的很想一掌拍死这种活在自己假想世界里的人。锦绣什么都没有得到,而这商大小姐却给了她自己没法活的所谓的剩余的寿命。好像死是她自己选择的,心甘情愿去生病去死一样。 “呵呵,多谢了。”锦绣冷笑两声,强忍着心里的厌恶。 “你最好给我活久一点,在太子后面死。好好照顾他,替我照顾他。”商子云不理会锦绣的嘲讽。 “商大小姐,我可不是什么会照顾人的人。燕王殿下才是你的夫君,我看你真的是得了病,神经病!”锦绣实在忍不住,将手里的一把瓜子扔在桌子上,站起身。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临别(1) 一进大殿,燕王一身红衣,头发也罕见地梳理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杂乱。 锦绣和太子对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三哥,看不出来还这么在意形象呢。”太子印象中很少看到燕王收拾的这么清爽过。 燕王一直向往边疆,想当一名将军,驰骋沙场。他心目中的英雄都是衣衫里裹着风尘,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头发凌乱的好汉,他觉得太过干净整洁是酸腐文人的事情,很多时候还故意将头发弄乱,衣服上的褶皱小心保管好,不许烫平,幻想自己刚下战场。 “嘿嘿,我自己也觉得不习惯呢。”燕王罕见地羞涩很多,不自在地挠了挠头,起身又坐下。 “什么事呢?要紧吗?”锦绣满脸疑问,燕王现在的种种表现让她心里有点发慌,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这些应该会是燕王一手策划的。 “相信你们心里应该猜到七八分了,我也不想继续留在京城里了。之前在桐阳觉得京城好,现在觉得过的很闷,没意思。”燕王说着,两手一摊,撇撇嘴,视线从太子和锦绣身上来回扫视。 “子云在太平轩,她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要对你说,你可以过去问一下。”燕王冲锦绣尴尬一笑,“看着你三哥的份上,去一趟,我有事要和他说。”说完将太子指了一下,笑眯眯看着锦绣,再没挪眼。 锦绣脸上的微笑凝固在了脸上。 自从上次和商子云见过一面之后,她发誓再也不会去见这个女人了。她觉得没有意思,不管是出于报仇还是作为皇宫里的一份子,和不想干的人交流再多都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大家的情感不能相通,那所有的交流都没有意义。 太子也笑了笑看向锦绣,似乎看出了锦绣的犹豫,很明显她是不想去的,如果是想去的话一定早就从凳子上跳起来了,不会现在还愣坐着的。 “不想去就不去了。苏商两家这段时间关系紧张,碰面了也少不了口舌之争。”太子对燕王说道,似乎是在给锦绣解围。 不料锦绣还是起身,“没事,看三哥的份上,我去了也好给你们俩腾地方。”锦绣冲这两兄弟扮了个鬼脸。 如果太子不说这些让她下台的话她是铁定不会去的。她心里更多的是看在太子知她懂她的情义上。他给一点她,那她就愿意成倍还过去,乐意!高兴! “这么说来本王还欠你一份大人情了喽!”燕王打趣道。 “那当然。”锦绣转身走出大殿,去往太平轩。 如果没有猜错,燕王此番应该是辞行的。如果这是这样,那太子继位就势在必行,板上钉钉了。就是不知道皇上还有张贵妃那边会是什么意见。张贵妃可不是个随便放弃的主,更何况俩人是母子,感情虽然淡薄,但是大是大非,触及利益的时候,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 太平轩里静的可怕,前殿比东宫小很多,午后的光线也差了很多,显得殿内格外逼仄、沉闷。 都没来得及通报,一到门口锦绣就看见了坐在前厅里面的商子云。一身银白色的缎面锦袍,脖子上系上了一根浅粉色的围脖,坐在桌边,泡着茶。 对锦绣的到来,商子云没有一点吃惊的样子。站起身,轻轻勾出一丝浅笑,冲锦绣招了招手,“进来坐会!” 依旧没有尊称,锦绣没有生气,倒是有股熟悉的味道迎面扑过来。 她第一次和商子云在尚书府碰面的时候,商子云也是这样,心无城府,站在尚书府大堂里满脸欢欣地对着跟在商子墨身边的她招手。 她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台阶,走进去。 还不到一个月,商子云整个人瘦了一个圈,脸上的颧骨凸出,牙齿似乎也快要包不住了。脸色有种难以形容的苍白。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太子殿下的伤好的怎么样了?”商子云关切的目光看着锦绣。 “大好了。”锦绣从她的问话里尝到了日思夜想的担惊受怕。她如今已经消瘦成这个样子了,心里还记挂着心爱之人,而这个人还是太子。锦绣心里五味杂陈,一口气堵在喉咙边,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由衷的高兴,不含一点杂质。这表情和她大病后母亲贺氏安慰庆幸又感恩的表情一模一样。 “你?你没事?”锦绣看着商子云瘦骨嶙峋,指节突出的手指,“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商子云神秘地笑了,抬高下巴又是那副看不起人的模样,“放心,我这一生也就这个样子了,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了。” 锦绣露出不解的表情,静静看着商子云。 “哈哈哈哈,说出来你可能也不信。”商子云接着说道,“我活不长了,你眼里的刺就要自动消失了,老天真的是待你不薄啊!!” 锦绣皱眉,商子云前世病逝的早,今生这些人命格都已经发生了变化,为什么她还是会早逝。 “宫里御医医术高明,有病就早些治。”虽然恨不得商家的人全都快点惨死,死绝。可是到底是一条如花的生命,前世她虽然百般羞辱欺负过自己,但是她也曾经全力保护过太子,她可恨,但是罪不至死。 “我虽然很讨厌你,像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该早点去死。”商子云嘴里说着狠话,表情却还是一副温柔的模样,“可是现在我不行了,所有,就当把我该有的寿命给你算了。”她露出在集市上大手笔的败家子的霸气笑容。 商子云这种自信似乎是天生的。她自己活不久了,却能对另外一个仇人说出赠予寿命的话,锦绣真的很想一掌拍死这种活在自己假想世界里的人。锦绣什么都没有得到,而这商大小姐却给了她自己没法活的所谓的剩余的寿命。好像死是她自己选择的,心甘情愿去生病去死一样。 “呵呵,多谢了。”锦绣冷笑两声,强忍着心里的厌恶。 “你最好给我活久一点,在太子后面死。好好照顾他,替我照顾他。”商子云不理会锦绣的嘲讽。 “商大小姐,我可不是什么会照顾人的人。燕王殿下才是你的夫君,我看你真的是得了病,神经病!”锦绣实在忍不住,将手里的一把瓜子扔在桌子上,站起身。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临别(2) “如果不是我退出,太子妃哪里轮得到你!!”商子云戏谑的话语从锦绣身后传过来。 锦绣的一只脚已经踏出门槛外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转过头。 “什么意思?” “太子妃之位是我让给你的。”商子云脸上的肌肉抽动,眼里一抹感伤转瞬即逝。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商子云心系太子,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对于这个说辞锦绣是不信的。换个说法,如果是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嫁给太子,就算是侧妃,她自己也说过了的,甚至是对自己娘家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以商子云极度自私的个性都有可能做的出来。 “那又怎么样?列女传、女诫读了这么多的人,怎么插手别人家里的事了。”锦绣露出鄙夷的神色,“你最好主意自己的身份。”这是锦绣从未有过的严厉的斥责语气。 “哎呦,狂什么啊狂,若不是太子求我放弃太子妃之位,你哪有机会骑在我头上,不自量力。”商子云说完猛烈的咳了起来。 几个宫女听到动静也走过来,拍背的,递水的,忙活起来了。 锦绣一刻也不想多待了。小步出了太平轩的前厅,走到御花园旁边的凉亭边才放慢了脚步,心跳还是扑通乱跳。 蟹宴当天是她刚穿越回来。和商子墨关系匪浅。当时自己对于前世的种种正在气头上,一心想要当上太子妃,给复仇铺路。她对自己的实力是自信的,能当上太子妃她是有一点点意外,但是她没有想到这里面会有商子云退出这回事。 她现在脑子里全是太子劝说商子云的场景。脑海里都勾画出俩人达成某种秘密协议了,心中不禁生出几分不忿。 回到东宫的时候,燕王和太子都已经不在大殿里了。园福说俩人一起前往了养心殿,锦绣这才将太子妃名分的事情搁下,去猜想这兄弟二人去养心殿可能商量的事情。 燕王八成是要离开京城了。眼下皇上身体每况愈下,传位是迟早的事情。他一心想要当将军,如果有意成全太子,燕王最大的阻碍不是别人,是他的生母张贵妃。 锦绣等的心里发慌,遂到寝殿躺了一会,醒过来的时候,天色竟然全黑,她顿时感到自己被全世界遗弃了。 太子和燕王还没有回来,叫上园福,主仆二人偷摸着躲在养心殿旁边的一簇常青树边往殿里张望。 养心殿里灯火通明,宫女太监形色匆匆,张贵妃低着头从殿里走出来,身后跟了两个长乐殿的宫女。不一会,几个御医也从宫里摇着头出来了。 锦绣心里暗道不好,皇上估计是不行了。 果然,没出一柱香的时间,听得一声尖细的破了音的一声“皇上!”的声音,锦绣的心好像被一只锤子猛然击中,她没来由的后退了一步。 丧钟响起,久久没有停止。 “皇上驾崩!”养心殿门口的云福哭着喊道。一干小太监扯着嗓子带着哭声纷纷四散开来,边喊边向宫里四处跑去报信。 锦绣从树边走出来,眨了眨眼,走向大殿。 殿里燕王和太子跪在床头,皇上已经换上了龙袍,形容枯槁,早已不成人样了。 太子看了一眼锦绣,拉过她,跪在了自己的面前,一夜无眠。 锦绣多次看向灵堂,寻找张贵妃的身影,都没有找到。结局她已经猜到了,再明显不过。 早朝时间到,燕王和太子身着素服一起上了早朝。 皇上的遗诏被取出,立诏之时竟是太子出生之日,这些年从未变更过。 太子顺利继位,登上皇位。大典仪式则是择吉日完成。 皇上驾崩之后,成年皇子都被召回宫里,燕王的一支精锐保护着太子的安全,苏氏父子更是轮番值班,确保宫内安全。 太子登基大殿顺利举行,一切都顺风顺水。锦绣一起进封为皇后。 登基之后,新皇广招人才,原大理寺卿柳北辰被重新委以重任,光复原职。 燕王秦逸骁勇善战,请战边疆,不受皇命所限,随时进出皇宫。 苏达运原九门提督,被封国恩公,因年迈体弱,恩准永享一等国公俸禄,不用执勤驻守。 国舅苏鹤鸣武艺超群,被封善战将军,与燕王一起抗敌卫国。 商驰疆年老体迈,思维混乱,不宜当任兵部尚书一职,故劝离,仍可享二品俸禄食邑。 皇上将这份草拟的布告递给锦绣的时候,锦绣心中万分激动。她心心念念的诰示真的出现在面前了。她将手中的纸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才又递给皇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想想看,可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太子问道。 “还可以提吗?”锦绣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还有一个纠缠了很久的问题,她本想着等段时间了再找机会说的。 “当然可以。做上这个位置了,能为您效劳,是我的福分。”太子又捏着嗓子尖细的取笑她了。 锦绣皱眉瞪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向柳大人还有我师父说过,柳小姐的仇我一定会给她报的。所以,不管怎么样,都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才好。” 太子点点头,“这我知道,可是,你不是说你的两个证人已经离开京城了吗?眼下要怎么操作呢?” “所以我希望皇上您能发一个诰示,寻找石头和春梅俩人的下落。”锦绣想了一下,慢慢说道,心里却还是觉得这个算不算是最好的办法。 “那俩人可知道你的名字?”太子凑近脸看了看锦绣。 “当然知道。” “相信不用说,他们自然会找上门来。”太子胸有成竹,“最怕的就是有人得知他们的下落,灭口。” “那,那此事就只能暗暗操作,不可走漏了风声。”锦绣谨慎地说道,“商家可能都不知道他们俩还活着呢。”锦绣有些着急。 “只需要在苏家还有柳家留些口讯即可,让管家不要讲人赶走就行了。” 锦绣听了连连点头。 “那我去上朝了。”太子拿着这张寄托了锦绣全部希望的纸向锦绣挥了挥,起身走出门。 锦绣看着他的背影,前世的种种如幻影在面前一一闪过,那些哭喊声,那些血腥的味道以及满眼的红色全都涌在面前。 一个小女孩向她走过来,她蹲下身子。 “妈妈,谢谢你。我走了。” “知秋,你不要走。妈妈想你。” “妈妈,我们约好了,明年我再回来,重新选你当我的妈妈。”知秋的影子慢慢消失。 锦绣一抹脸,她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临别(2) “如果不是我退出,太子妃哪里轮得到你!!”商子云戏谑的话语从锦绣身后传过来。 锦绣的一只脚已经踏出门槛外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转过头。 “什么意思?” “太子妃之位是我让给你的。”商子云脸上的肌肉抽动,眼里一抹感伤转瞬即逝。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商子云心系太子,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对于这个说辞锦绣是不信的。换个说法,如果是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嫁给太子,就算是侧妃,她自己也说过了的,甚至是对自己娘家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以商子云极度自私的个性都有可能做的出来。 “那又怎么样?列女传、女诫读了这么多的人,怎么插手别人家里的事了。”锦绣露出鄙夷的神色,“你最好主意自己的身份。”这是锦绣从未有过的严厉的斥责语气。 “哎呦,狂什么啊狂,若不是太子求我放弃太子妃之位,你哪有机会骑在我头上,不自量力。”商子云说完猛烈的咳了起来。 几个宫女听到动静也走过来,拍背的,递水的,忙活起来了。 锦绣一刻也不想多待了。小步出了太平轩的前厅,走到御花园旁边的凉亭边才放慢了脚步,心跳还是扑通乱跳。 蟹宴当天是她刚穿越回来。和商子墨关系匪浅。当时自己对于前世的种种正在气头上,一心想要当上太子妃,给复仇铺路。她对自己的实力是自信的,能当上太子妃她是有一点点意外,但是她没有想到这里面会有商子云退出这回事。 她现在脑子里全是太子劝说商子云的场景。脑海里都勾画出俩人达成某种秘密协议了,心中不禁生出几分不忿。 回到东宫的时候,燕王和太子都已经不在大殿里了。园福说俩人一起前往了养心殿,锦绣这才将太子妃名分的事情搁下,去猜想这兄弟二人去养心殿可能商量的事情。 燕王八成是要离开京城了。眼下皇上身体每况愈下,传位是迟早的事情。他一心想要当将军,如果有意成全太子,燕王最大的阻碍不是别人,是他的生母张贵妃。 锦绣等的心里发慌,遂到寝殿躺了一会,醒过来的时候,天色竟然全黑,她顿时感到自己被全世界遗弃了。 太子和燕王还没有回来,叫上园福,主仆二人偷摸着躲在养心殿旁边的一簇常青树边往殿里张望。 养心殿里灯火通明,宫女太监形色匆匆,张贵妃低着头从殿里走出来,身后跟了两个长乐殿的宫女。不一会,几个御医也从宫里摇着头出来了。 锦绣心里暗道不好,皇上估计是不行了。 果然,没出一柱香的时间,听得一声尖细的破了音的一声“皇上!”的声音,锦绣的心好像被一只锤子猛然击中,她没来由的后退了一步。 丧钟响起,久久没有停止。 “皇上驾崩!”养心殿门口的云福哭着喊道。一干小太监扯着嗓子带着哭声纷纷四散开来,边喊边向宫里四处跑去报信。 锦绣从树边走出来,眨了眨眼,走向大殿。 殿里燕王和太子跪在床头,皇上已经换上了龙袍,形容枯槁,早已不成人样了。 太子看了一眼锦绣,拉过她,跪在了自己的面前,一夜无眠。 锦绣多次看向灵堂,寻找张贵妃的身影,都没有找到。结局她已经猜到了,再明显不过。 早朝时间到,燕王和太子身着素服一起上了早朝。 皇上的遗诏被取出,立诏之时竟是太子出生之日,这些年从未变更过。 太子顺利继位,登上皇位。大典仪式则是择吉日完成。 皇上驾崩之后,成年皇子都被召回宫里,燕王的一支精锐保护着太子的安全,苏氏父子更是轮番值班,确保宫内安全。 太子登基大殿顺利举行,一切都顺风顺水。锦绣一起进封为皇后。 登基之后,新皇广招人才,原大理寺卿柳北辰被重新委以重任,光复原职。 燕王秦逸骁勇善战,请战边疆,不受皇命所限,随时进出皇宫。 苏达运原九门提督,被封国恩公,因年迈体弱,恩准永享一等国公俸禄,不用执勤驻守。 国舅苏鹤鸣武艺超群,被封善战将军,与燕王一起抗敌卫国。 商驰疆年老体迈,思维混乱,不宜当任兵部尚书一职,故劝离,仍可享二品俸禄食邑。 皇上将这份草拟的布告递给锦绣的时候,锦绣心中万分激动。她心心念念的诰示真的出现在面前了。她将手中的纸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才又递给皇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想想看,可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太子问道。 “还可以提吗?”锦绣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还有一个纠缠了很久的问题,她本想着等段时间了再找机会说的。 “当然可以。做上这个位置了,能为您效劳,是我的福分。”太子又捏着嗓子尖细的取笑她了。 锦绣皱眉瞪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向柳大人还有我师父说过,柳小姐的仇我一定会给她报的。所以,不管怎么样,都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才好。” 太子点点头,“这我知道,可是,你不是说你的两个证人已经离开京城了吗?眼下要怎么操作呢?” “所以我希望皇上您能发一个诰示,寻找石头和春梅俩人的下落。”锦绣想了一下,慢慢说道,心里却还是觉得这个算不算是最好的办法。 “那俩人可知道你的名字?”太子凑近脸看了看锦绣。 “当然知道。” “相信不用说,他们自然会找上门来。”太子胸有成竹,“最怕的就是有人得知他们的下落,灭口。” “那,那此事就只能暗暗操作,不可走漏了风声。”锦绣谨慎地说道,“商家可能都不知道他们俩还活着呢。”锦绣有些着急。 “只需要在苏家还有柳家留些口讯即可,让管家不要讲人赶走就行了。” 锦绣听了连连点头。 “那我去上朝了。”太子拿着这张寄托了锦绣全部希望的纸向锦绣挥了挥,起身走出门。 锦绣看着他的背影,前世的种种如幻影在面前一一闪过,那些哭喊声,那些血腥的味道以及满眼的红色全都涌在面前。 一个小女孩向她走过来,她蹲下身子。 “妈妈,谢谢你。我走了。” “知秋,你不要走。妈妈想你。” “妈妈,我们约好了,明年我再回来,重新选你当我的妈妈。”知秋的影子慢慢消失。 锦绣一抹脸,她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仇得报 春梅和石头找到苏家的时候已经是皇上登基半年之后的事情了。 边疆艰苦,商子云早已病入膏肓,被商家接回来在原尚书府里面养病。 初夏空气舒爽,明媚的天空让人们早已忘却了冬天的苦寒。 青杏和初七已经被柳北辰夫妇收为义子义女,留在柳府定居。二人关系日渐亲密,都冠上柳姓了。 锦绣将柳北辰夫妇,春梅、石头、还有商子云以及其妹商子语宣入宫了。 商子云呼吸急促,憔悴不堪,一副随时就要撒手人寰的样子,那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总算如熄灭的烛火一般,彻底没了踪影。 柳夫人在等着石头、春梅和商子云呈词时只是紧紧盯着说话的人,注意力高度集中,生怕漏掉一个词一个字。 如商子云所说,就算不是柳玉莲,是十个人里的其他人,也还是难逃一死。这是早就已经计划好的,没有刻意针对柳小姐。 “哦,那就不是我的玉莲得罪了谁招致的祸患了。”柳夫人眼睛里的泪水滚动,她边说边点头,她和柳北辰最大的心结就是因为自己可能得罪什么人而给女儿带来了杀身之祸,现在了解到不是,心中稍感安慰。 “那为何燕王也于当天进来京?”一旁低头看不清表情的柳北辰突然抬起头来,凌厉的眼神看向瘫坐在躺椅中气息奄奄的商子云。一边站着的商子语似乎也被他的眼神吓到了,眼神里露出害怕的神情。 “他?这个你就要问皇后娘娘了。”商子云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看向锦绣,眼神里的怨愤让锦绣摸不着头脑。 “我?我不清楚什么事啊?”锦绣懵了,她当日并不知道燕王已经回京了,并且对柳小姐的遇刺毫不知情。 “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了,倒也没什么叫我害怕的了。”商子云正了正脑袋,喘了几口气一种什么都逃不脱她眼睛的得意的口气说道:“燕王应该是来救皇后娘娘的。当初还是太子的皇上早就对皇后娘娘倾慕已久,而我,”商子云顿了一下,“我喜欢皇上他应该早就猜到了。” “那也就是说燕王是知道你的计划?”柳北辰穷追不舍地问道。 “他只知道有这么个宴会,只有张齐飞和我知道我的计划。”商子云歪着头轻飘飘的眼神在柳北辰的脸上轻轻扫过,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男人啊,对在意的东西心细的令人惊叹!”商子云的眼神落在锦绣脸上定住了,“他进京应该是确认我们如今的皇后娘娘有没有被选定为太子妃而已,很明显,他知道没有当选,在翠云楼吃饱喝足就连夜赶回桐阳,那时候他应该是开心满足的。” 商子云边说边带着不屑一顾的轻笑,锦绣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面部扭曲,像是喝醉了一眼,说的话都不想顾上基本的体面了。 “好了,说点其他的。都是陈年旧事了,提这些做什么。”锦绣不想再听下去,喝止了商子云癫狂的话题。 商子云可能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咳嗽不已。一边照看她的商子语嫌弃地用劲给她捶背。咚咚咚沉闷的捶背声让锦绣担心她会不会下一拳会将商子云给捶裂开。 没有人再说话,空气凝固了。锦绣环视了一下四周。众人都低着头,不发一语,锦绣连他们的脸色表情都看不清楚。 “柳大人,柳夫人,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吗?”事情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人证都在,商子云也都招认了,锦绣将话语权还给了柳氏夫妇。 “臣无话可说,娘娘给我柳氏玉莲做主就可以了。”柳北辰呼啦一下从凳子上起身,走来两步,到锦绣面前跪下。 柳夫人也点头,跟着柳北辰跪到锦绣面前。 锦绣抬抬手,“起来。”说完看向商子云。商子云嘴角含笑,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审视着锦绣的言行举止。 “商子云,你唆使领卫刺杀柳玉莲一事,你可认罪?”锦绣皱眉严厉的向锦绣说道。 “认罪?笑话。”商子云笑了笑,“我商子云怎么会向你认罪?你仔细想想,琴棋书画,你哪样比的上我?” “我说的是柳小姐这桩案件。”锦绣不想再和她啰嗦。 “换个人来审我我就认罪,在你面前,我不认!”商子云露出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无赖的表情。 “那就将此案提交宗人府审理。你如今说到底也还是燕王妃。”锦绣伸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轻抿了一小口,按下心头窜起来的怒火。 一听这话,商子语脸色大变。如果真将此事交由宗人府审理,那只会让商家被牵连其中,甚至会影响她以后的名声和前程。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长姐神智不清,还请娘娘体恤一下燕王殿下的名声。”商子语跪下来,小鸡啄米一般地对着锦绣磕头。 商子云看着商子语又笑了,“也是,我才发现我不是一个人呢,我还有一个自私的妹妹,还有一个自私自利的父亲呢,呵呵,差点忘了。”说完,低头,颤抖的抬起手臂,以袖掩面往嘴里递了什么东西,咽了下去。 锦绣觉得不妙,站起身大声问道,“你,你吃了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让你们所有人都满意欢喜的东西。”商子云眼里的倔强更加浓烈。说完之后,她吃力的转过脸,看向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柳氏夫妇,“柳小姐是个好人,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二老。我知道我这条残命抵不了柳小姐的金贵之躯,可是,我如今只有这了。” 商子云说完,两行泪水顺着脸颊留下来。咳了一下,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姐!”商子语绝望地叫道。 大厅里的人都站起来。围到商子云做的躺椅边。 商子云的嘴半张着,眼睛突出来,保持着要吐的姿势。 锦绣却没听到她的沉重的呼吸声,胸口也没有了起伏的迹象。 她死了,这么快。 柳氏夫妇二人在被单独请到偏殿和皇后小聚的时候,俩人都是千恩万谢的给锦绣道谢。 这是锦绣今生的一个承诺。能了结也是搬走了自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还有一个蒋红玉在商家守着活寡,已经是无用之人,就没有必要再去穷追不舍了。 看着柳北辰夫妇执手走出宫的样子,锦绣心里一热。她应该给自己一些空间,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仇得报 春梅和石头找到苏家的时候已经是皇上登基半年之后的事情了。 边疆艰苦,商子云早已病入膏肓,被商家接回来在原尚书府里面养病。 初夏空气舒爽,明媚的天空让人们早已忘却了冬天的苦寒。 青杏和初七已经被柳北辰夫妇收为义子义女,留在柳府定居。二人关系日渐亲密,都冠上柳姓了。 锦绣将柳北辰夫妇,春梅、石头、还有商子云以及其妹商子语宣入宫了。 商子云呼吸急促,憔悴不堪,一副随时就要撒手人寰的样子,那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总算如熄灭的烛火一般,彻底没了踪影。 柳夫人在等着石头、春梅和商子云呈词时只是紧紧盯着说话的人,注意力高度集中,生怕漏掉一个词一个字。 如商子云所说,就算不是柳玉莲,是十个人里的其他人,也还是难逃一死。这是早就已经计划好的,没有刻意针对柳小姐。 “哦,那就不是我的玉莲得罪了谁招致的祸患了。”柳夫人眼睛里的泪水滚动,她边说边点头,她和柳北辰最大的心结就是因为自己可能得罪什么人而给女儿带来了杀身之祸,现在了解到不是,心中稍感安慰。 “那为何燕王也于当天进来京?”一旁低头看不清表情的柳北辰突然抬起头来,凌厉的眼神看向瘫坐在躺椅中气息奄奄的商子云。一边站着的商子语似乎也被他的眼神吓到了,眼神里露出害怕的神情。 “他?这个你就要问皇后娘娘了。”商子云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看向锦绣,眼神里的怨愤让锦绣摸不着头脑。 “我?我不清楚什么事啊?”锦绣懵了,她当日并不知道燕王已经回京了,并且对柳小姐的遇刺毫不知情。 “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了,倒也没什么叫我害怕的了。”商子云正了正脑袋,喘了几口气一种什么都逃不脱她眼睛的得意的口气说道:“燕王应该是来救皇后娘娘的。当初还是太子的皇上早就对皇后娘娘倾慕已久,而我,”商子云顿了一下,“我喜欢皇上他应该早就猜到了。” “那也就是说燕王是知道你的计划?”柳北辰穷追不舍地问道。 “他只知道有这么个宴会,只有张齐飞和我知道我的计划。”商子云歪着头轻飘飘的眼神在柳北辰的脸上轻轻扫过,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男人啊,对在意的东西心细的令人惊叹!”商子云的眼神落在锦绣脸上定住了,“他进京应该是确认我们如今的皇后娘娘有没有被选定为太子妃而已,很明显,他知道没有当选,在翠云楼吃饱喝足就连夜赶回桐阳,那时候他应该是开心满足的。” 商子云边说边带着不屑一顾的轻笑,锦绣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面部扭曲,像是喝醉了一眼,说的话都不想顾上基本的体面了。 “好了,说点其他的。都是陈年旧事了,提这些做什么。”锦绣不想再听下去,喝止了商子云癫狂的话题。 商子云可能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咳嗽不已。一边照看她的商子语嫌弃地用劲给她捶背。咚咚咚沉闷的捶背声让锦绣担心她会不会下一拳会将商子云给捶裂开。 没有人再说话,空气凝固了。锦绣环视了一下四周。众人都低着头,不发一语,锦绣连他们的脸色表情都看不清楚。 “柳大人,柳夫人,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吗?”事情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人证都在,商子云也都招认了,锦绣将话语权还给了柳氏夫妇。 “臣无话可说,娘娘给我柳氏玉莲做主就可以了。”柳北辰呼啦一下从凳子上起身,走来两步,到锦绣面前跪下。 柳夫人也点头,跟着柳北辰跪到锦绣面前。 锦绣抬抬手,“起来。”说完看向商子云。商子云嘴角含笑,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审视着锦绣的言行举止。 “商子云,你唆使领卫刺杀柳玉莲一事,你可认罪?”锦绣皱眉严厉的向锦绣说道。 “认罪?笑话。”商子云笑了笑,“我商子云怎么会向你认罪?你仔细想想,琴棋书画,你哪样比的上我?” “我说的是柳小姐这桩案件。”锦绣不想再和她啰嗦。 “换个人来审我我就认罪,在你面前,我不认!”商子云露出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无赖的表情。 “那就将此案提交宗人府审理。你如今说到底也还是燕王妃。”锦绣伸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轻抿了一小口,按下心头窜起来的怒火。 一听这话,商子语脸色大变。如果真将此事交由宗人府审理,那只会让商家被牵连其中,甚至会影响她以后的名声和前程。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长姐神智不清,还请娘娘体恤一下燕王殿下的名声。”商子语跪下来,小鸡啄米一般地对着锦绣磕头。 商子云看着商子语又笑了,“也是,我才发现我不是一个人呢,我还有一个自私的妹妹,还有一个自私自利的父亲呢,呵呵,差点忘了。”说完,低头,颤抖的抬起手臂,以袖掩面往嘴里递了什么东西,咽了下去。 锦绣觉得不妙,站起身大声问道,“你,你吃了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让你们所有人都满意欢喜的东西。”商子云眼里的倔强更加浓烈。说完之后,她吃力的转过脸,看向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柳氏夫妇,“柳小姐是个好人,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二老。我知道我这条残命抵不了柳小姐的金贵之躯,可是,我如今只有这了。” 商子云说完,两行泪水顺着脸颊留下来。咳了一下,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姐!”商子语绝望地叫道。 大厅里的人都站起来。围到商子云做的躺椅边。 商子云的嘴半张着,眼睛突出来,保持着要吐的姿势。 锦绣却没听到她的沉重的呼吸声,胸口也没有了起伏的迹象。 她死了,这么快。 柳氏夫妇二人在被单独请到偏殿和皇后小聚的时候,俩人都是千恩万谢的给锦绣道谢。 这是锦绣今生的一个承诺。能了结也是搬走了自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还有一个蒋红玉在商家守着活寡,已经是无用之人,就没有必要再去穷追不舍了。 看着柳北辰夫妇执手走出宫的样子,锦绣心里一热。她应该给自己一些空间,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