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恋爱实验室》 第1章 十天恋爱剧组 一座型建筑伫立在一个二线中的一线城市，中间低谷的位置，有一张极大的显示屏，正滚动播放着这家公司制作的节目宣传片。 这是一家当初由国内外在媒体领域浸淫多年的五位老媒体人所创办的娱乐公司。公司的主营业务是承包各类综艺、晚会和一些见面会。小赖是公司里一个再新不过的新人，她今年22岁，考研失败后，进入了这家娱乐公司，在负责制作综艺节目的综艺部里工作，是一位副经理的小助理——“充满活力，很多奇思妙想，非常能说”，公司的老员工们都这么夸她。不过公司的老员工们刚进公司时，好像也被这么夸过。 大楼第六层的一间办公室里，小赖正手舞足蹈地、用力地和自己的领导说着什么。 “经理，十天恋爱是符合当下年轻人口味的！你看，《心动的信号》那么火爆，微信线上“七天cp”也在大学生群体里风行了好几波，我想做的这个《十天恋爱实验室》是符合主流的满足人们观摩爱情的方向，是有爆的潜质的。” 小赖急于表达和急于说服的欲望，被连珠炮一样的话语砸了出来，从桌子的一端，砸到桌子的另一端。 “经理，这些恋爱节目风行的本身也可以反映出当代年轻人其实对各样的爱情观还处于迷惑不解的状态，我们去做节目的解说本身也可以给更多年轻人带去客观的事实，让内容像镜子那样去照出一些行为的优劣，给年轻人一点导向性，这也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功德无量啊经理，让我试一次。” 这个22岁的小姑娘长了一张圆脸，哦，也有可能不是圆脸，是因为比较胖，肉堆脸上了所以显得她的脸比较圆。而且啊，脸颊上像七星连珠那样分布着几颗痘，嗯，看起来很年轻，也有些稚嫩——这个女孩子浑身上下比较吸引人的，大概是那有些薄但层次感强的眼镜片下的，那双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好像烧着火一样，火上噼里啪啦炸开的火星拼命地以光的形式从她眼睛里往外蹦。 “小赖，你先冷静一下。”现场好像一方发言完毕，另一方开始说话似的，桌子另一端的男人开始发言了。 小赖好像怕男人就那么轻易地拒绝，就把刚刚用手压在在办公桌上面上的文件夹再次递给男人。那男人接过这个文件夹，翻了翻后，点了根烟，吸了两口后——好像这回的男人才压抑住了自己不理性的部分，要开始正式发言似的，男人开始耐心地给这个行业小菜鸡解释起了电视节目实操中的业务问题。 “我看你这个项目并没有像传统的综艺那样设计剧本和人设，这样做下去其实是没有稳定性保证的。就比如说，你怎么保证你策划的十天恋爱活动节目里志愿者都是愿意展现和配合你的呢？就算愿意配合，你怎么保证能像你说的风行的综艺那样，出现极具代表性的人设呢？” 男人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小赖，穿着白色西装、黑色衬衣的男人坐在皮质的，看起来有些厚度的老板椅上，身体微微前倾。 “小赖啊，做业务不能想当然地去，要足够有卖点我们才能去做。我们是要投资的，总不能我们砸了几千万，搞出个没几个人看的东西？如果真这样，我们拿什么给公司交代？公司又拿什么给股东交代、给市场交代？” “而且不是我说，就算我批了，领导能批吗？你去问问张总，看他不给你砸回来。” \/ 刚进职场的小菜鸡总是充满热情且好奇的，但一般来说，用不了多久，总会被老前辈的行事方式“培养”成稳重且普通的工作人员。毕竟，话语权在领导那儿，互相冲撞的结果——总是不符合大结构的小钉子被打磨出符合小钉子的形状和光滑度来。整个大结构需要小钉子做的事情，其实大多数并不需要小钉子有脑子，只有手脚的钉子，在上级看来，可能是最好用的钉子——这个状态，也是最能保证一个大机器良性运转的最稳定的状态。 但新人的热情，新人的莽撞，总不是一朝一夕说了就改，说了就听的——尤其遇上耐心又不忍心伤害新人热情的好领导。要是换个凶一点的领导，小赖这样的新人绝对不敢这么继续以这样试图不断补漏洞地bb： “这···不是，十个人里总有不一样的人，总有性格突出一点的。而且也不一定要怎么样的结局，就让它自然发展十天不就好了吗？实在不行，保底就让他们每天讲个故事或者打打辩论咯——对对，您看，《奇葩说》也很火的。” 小赖辩驳的声音，好像因为在后半段辩驳中找到了支撑的理由，陡然又变得大声起来，一副错过了这个好方案，也是领导的一种失职的样子。 准备回应小赖这波辩驳的男人，当时开始回复小赖时手上的烟，已经变成了烟蒂。男人把烟蒂在烟灰缸上被拧了拧，又慢慢地拿过自己的茶杯，往烟灰缸里的烟蒂所在处倒了些水——这位年方三十六，看起来很精神的男人，开始看着茶杯，垂着眼说话了：“小赖，问题不是找到十个人把他们堆一块儿，再弄个摄像机拍他们十天就可以的。要有肯定的卖点。比如你怎么保证在这十天里他们会愿意说话，说的话能刚好反映现代年轻人真实想法。就算能搞到不错的想法，ok，你怎么从中找到点去营销，去让观众共鸣，让这个节目有卖点。现在的综艺满街都是，调性都那样，一般点的观点也被人说了千八百回了。你连有热度的kol都不请我就不说了。没有卖点。挣不到钱。我要钱，没钱赚的事我不干！” “你明白了吗？” 男人放在椅子下方的脚轻踹了一下地板，他所坐着的老板椅也跟着朝办公桌对面的小赖移了一小步，双手支着下巴，“小赖啊，你是一个大人了，你的工作职责是让公司获利的。你要开发的不是自己喜欢的节目，是能让公司赚钱的项目。懂？” 男人这话一段一段地，好像说一段，耐心就失去一段似的。 “知道了。”小赖也能感觉到领导这时看起来被自己烦得有些糟的心情，不敢再作纠缠，“那没事，那我下班了，您也快下班。” 转身离开，把门带好的小赖，刚好听到她关上的这间办公室里后来传来的叹气声，“小赖啊，有想法是好的，但是作为职业的电视人，我们要考虑比如卖点这类更专业的因素。不过你这个想法不错，说明你平时有留心观察现在流行的趋势。继续努力！！以后我们一定可以做出很棒的综艺来的！！” 领导又开始激励人心了。 但小赖觉得，其实再漂亮的勉励的话，都不如支持自己去做一次。 \/ 小赖慢慢走在回自己单身公寓的路上，边走，边把那两页关于十天恋爱实验室的策划——那两张a4纸上的订书钉的两只脚掰开，取了下来。 但看了看周围，小赖好像没有发现可以扔钉子的垃圾桶，“好尴尬啊”，于是小赖又把钉子又穿上了那两页纸张，把被扯下来的订书钉弄成原来的样子，“嘶，我又在做什么蠢事？真是的。” 一到家的小赖直接瘫在屋子里的那个黑白格子的布艺沙发上，沙发的靠背角度挺好，棉花挺厚，靠上去很舒服。 紧接着，小赖一个接着一个啃着路上买来的十块钱的炒板栗，眼睛里一会儿闪着强烈的光，一会儿光又黯淡下去，最后略有些空洞地目视前方，手却一直以相同的频率往嘴里塞着板栗肉或者吐着坏了的板栗——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小屋子里突现一句碎碎念，接着几秒钟的嚎叫响彻整个屋子，也不知道四周的住户是否习惯这些日子以来时不时的嚎叫——也不是一次被拒绝了，被专业的导师拒绝，而且更被自己的能力拒绝，确实，自己没办法解决那些不确定性，没有技术实现自己策划上的那些效果···可能也没什么资源。小赖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天不怕地不怕地提想法，但是一次又一次没有解决万难的能力甚至是勇气，但是一次又一次地还是要提，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想，所以没办法当作不想，所以每次都要勇敢说，被拒绝后也要勇敢争取。 我也许很对得起我的创意——因为我每一次一想到好的创意，我就去跟领导一次二次三次地争取，我有在尽力把它变现。 我也许很对不起我的创意——因为我一次也没能把它实现过。 小赖这么想着，就这么发着呆，直到深夜会有的困意来临。 \/ 这是一个周四的晚上，小赖正坐在书桌前翻一些公众号的爆文底下的评论来抄，拒说是要像凡尔纳那样积攒人类的情感和素材，给自己以后写小说用，要“生命的力量的文字”。这才刚在摘抄本上誊了几条，抄着抄着，就有点想干别的了——于是退了出去翻翻朋友圈，看看朋友们发的图片，逛到自己昨天看到的熟悉图文，就点回了菜单界面准备继续摘抄，接着小赖就发现自己置顶的【 白经理】有三条未读： 第一条：“联合杯”创新节目大奖赛综艺组报名通道。 第二条：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给你批了十二天的假，有想法，就去做做看。后期记得加班补回来。 第三条：运维那边打过招呼了，你可以去领一台摄影机。 ——小赖点进去看到推文是纪录片\/综艺这样的各类型的视频比赛都震惊了，然后回到聊天界面【加班】的这个敏感字眼，只见她光速回复白经理：“经理，我可以下周一再开始请假吗？感觉马上动手，太仓促了。” “不行。看不上这假你可以不请。”一条消息没有辜负小赖的“光速”，不到3s就弹出了。 “请，我请。谢谢老板。” 我？——今天周四，十二天假？那就是下下周周一，两个周末全搁里头了。就这也能叫12天假？“老狐狸，老狐狸！我￥&。” 于是—— “day1 十天恋爱剧组成立，导演：小赖。编剧：小赖。文案：小赖。制片：小赖。后期：小赖。” 这一天，小赖从自己沙发边的本子箱里挑了一本beikan精装胶套本，上书“十天剧组日志”，还有那段看起来很酷的出品信息：全能小赖出品。 第2章 摄像机已就位 “十二天，至少有半天要回程，两天内要到地点。那么地点要先定在哪里呢？”——小赖坐在租的小屋里的床上，正架着被子，琢磨着这个纪录片拍摄的场地要放在哪里。没有的地方是肯定的，需要入住很多人，而且这些人只住10天就走，要是自己租一个月肯定是不划算的，最后小赖定了回家的动车票，并且在离她家一个街区的地方租了十五天的民宿。小赖之前采访过一个做民宿的互联网产品的负责人，记得有短租民宿这样的服务。 小赖的家在s市的一个小县城，离市区大概有45分钟的公交车路程，30分钟内的公交车路程内，有一个火车站，交通可以算是方便的。虽然这都属于三线城市了，并不太发达。而早在知道自己可以做这个带着综艺性质的纪录片的时候，小赖就在同城贴豆瓣微博头条知乎等等——这些媒体们可是对着网上的名单找的，小赖每一个都发了招募的帖子，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帖子是一篇“2019年11月29日-12月8日用故事换宿，这里有酒，来这里休息吗？“的文章，招募的文字里满满都是学生气和热情。小赖也在这几天，有了一个几个屏幕都是社交软件的手机。 “啊啊啊就两天不到我要上哪儿找十个人过来啊！”，看着明天都是《十天恋爱实验室》要开始的第一天了，而人都不知道去哪里凑，小赖歪在沙发上，烦得吼出了怒音。 \/ ”起来，这也不知道多少人睡过了你也敢往上面躺“，小赖妈妈一把揪起了已经瘫在沙发上的小赖，”你们领导就让你一个人做吗？你一个女孩子抗那么大的机器到处跑吗？你不会叫他多派几个人来？这个租房子的费用最后给报销不，这个网上订的房子我看你自己付钱了，这个能不能开发票啊。这个是为了公事，要开发票报销的你知不知道？“ 我的妈，我妈问那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挑报销的那个回，把这是“领导交代的任务”的这个善意的谎言给圆好了比较重要。“我的妈，这个公司，不是咱家开的。这个领导，也不是咱家亲戚，叫我做点什么事情还得给派几个助手谈报销，以后人家有什么事情哪里敢叫我干？我还混不混了。” “你，你就去问一下，没有就没有咯，问一下又没关系。”这个深爱着小赖的女人，一辈子勤俭惯了。小赖的爸爸不算会赚钱的，国企下岗那会儿，再上班的时候每个月只能拿到八百块的工资，但还好，小赖爸是个非常勤劳的，像老牛一样勤劳肯干的男人，硬是一个人打着两三份体力活的工，养活了这一大家子，还完了当初生小赖时做房子欠下的一屁股债——当然，能还债，小赖家能有还算小康的今天，和小赖妈的抠门有重大关联：要是不是小赖妈几十年如一日地不断削减不必要的支出，小赖也上不了四年下来得花十几万的大学。 但小赖妈对小赖又大方，基本不让小赖在外边吃住差了。所以小赖其实对钱这个东西，也没什么观念——不过其实有也没有用，因为这个纪录片，小赖一定要做。而做下来，小赖没地方拿钱，只能全部自己出。 “但是问一下等下领导对我的印象就特别差了。事情没怎么做就鬼哭狼嚎的员工谁会乐意要，谁会给他重任啊？我以后还怎么升职啊。”小赖继续解释着这钱非自己出不可的理由，毕竟每个月自己消费的大流水，小赖妈是会很关注的。 “升职升职，你能不能脚踏实地一点？” “我哪里不——”小赖一下子就火了，自己怎么不脚踏实地了，回回一说对未来的规划她就说自己不脚踏实地。没有一个好的目标，不往那里奔跑，自己能到达么？ “好了好了，那你一个人会不会不太安全，还是叫单位那边安排个伴比较好。”仿佛察觉到小赖又要发火了，小赖妈提前先软下，消灭这场纷争先。 “妈，你怎么那么爱麻烦别人呢。明明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非要所有人围着转，你女儿又不是公主也不是领导，没什么地位，说出来都给人笑好不好。” “好好，现在房间也看过了，整理好了。我先回去，你自己看。反正我好像说什么都错，也不碍你的眼。” “妈，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小赖五官都快挤在了一起，仿佛要尽力解释”她没有碍她的眼“，刚想说下去，她从午夜就尽力竖起耳朵等的手机铃声终于响起—— \/ “回首望见故乡月亮。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 当小赖拿起手机把屏幕上中间的按钮利落地滑向绿色的“接听”的时候，她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好像是知道这所刚租下的大房子要有第一个客人了——小赖妈妈把灰色抹布在阳台边的水龙头底下和着水揉了揉，搓了搓，摊平，晾在了阳台边缘之后，离开了。随着一声轻轻的“嘎吱”，小赖听起来非常耐心友好的声音被关在了这所租着的空房子里。 ”嗯，对，你加一下我微信，我把定位发给你，里加湖中间那个桥过来就是。你快到了我会去接你。“”嗯，嗯，好，好的，拜拜。“——”不是那个美女主播啊，唉“小赖挂断了电话，嘟囔着，点开微博上一个定位在附近的”城漂“女主播，翻了翻昨天两人的对话，“好的，我明天会过去的”“好的，随时恭候小仙女哦。”——聊天界面的聊天非常正常，对方看起来也有尝试的意愿，她应该会来。 “妈”，小赖站直了身子，往前方一探。 \/ “妈”？小赖转过头去——突然她好像想起了那场又是以“反正我不管做什么都是错”“就算我错，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做妈妈的一点尊重”的争执为结尾的碰面，“嘶——呼——”小赖扯下自己的发带，手不断地不停揉着、抓着、翻滚着头发，又转了转脖子，皱着遗传了她爸的淡又粗的眉，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怒火，又像是烦躁——一阵“疯子似的”摇头晃脑和撕扯后，最后她瘫在了客厅的黑色斑点布艺沙发上。瘫下去时，她手摸了摸，转头看到黑色斑点布上白色的斑点略微泛黄，又坐了起来。 她的身后，是一扇为即将到来的客人打开的门，眼前，是一个茶几，一个几字形的沙发结构，一台带着三脚架的摄像机，三扇门。 “嘟嘟”，手机短信的提示响起，“-2500你尾号为6666的银行卡余额为6532；-673你尾号为银行卡的余额为5859”，小赖突然在自己的包里翻找起来，找出一张长长的白色小票，“猪肉”“方便面”“泡面拍档火腿肠”······，看了一眼，她抿了抿嘴，打开计算器算了一会儿，又把票放回粉色大书包米色内衬的隔层——好像她真的能报销，这回真的是在工作似的。 “嘟嘟——” 小赖打开那两条未读，上微信的“文件传输助手”复制了一段话，贴上去，删了个称呼，又加了个开头，“和成你好，”，发送。接着，小赖捡起丢在沙发上的笔记本，画了几笔，米白色空白的纸张上有一个没有横线的表格： 1、女淇淇 23 美女主播未定 2、女王鱼 18 收银员 28日晚上到 3、男余兵 23 某大学理科大三在读 29日上午到 4、男和成 27 某公司营销总监 29日下午到 ——28日下午2：45 十位客人，现在只有四个，而这个实验明天开始，e。 \/ 翻了翻微博、微信订阅号后台、ti、微信、豆瓣、抖音，刷了一会儿后，小赖又点开了朋友圈，把个人之前发过的招募h5再发了一遍，又配文“请大家多多转发，一起见证一场恋爱实验”云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等着看她没人捧场的笑话。 “哎，小赖，我就想知道你现在有几个人了啊” “干嘛，你要来支持我是吗？” “不是，我哪儿有空，就是问问呗。” “有几个了，没有集齐也没关系啊，我可以慢慢招，慢慢做啊，集在一天我还不知道先拍谁呢哈哈” 呵呵，未知电话号码和一个不想备注的人。“我就是做不出来也无所谓啊，能怎样，关你屁事”——挂了之后，小赖对着手机冷笑着说了一句。 之前他是怎么对着领导说自己的，我可没忘记，呵呵哒，小赖冷笑道。也许每个办公室，都有一两个这样的同事，不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却很会“向上管理”，平日里时刻注意着同事的每一个动向，然后择不好的报给领导听。 “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句老话能成立，也许就是因为某人这样的人曾经给了先贤可怕的感受，所以前辈们才劝我们要有防人之心。 哎，不说啦，看看这个项目的进展再说。 第3章 游戏开始 “大家好，我是十天恋爱实验室的导演小赖，首先非常感谢大家来到我们的实验室，我们有人气女主播，也有朴实可爱的收银员···小妹妹，有it公司的营销总监，也有体察世事的小青年——接下来的十天，我每天都会发布简单的小任务，需要各位去完成，以及每天我们中的一位需要分享一个故事，我们有着不一样的经历，各自对生活独到的见解，身上也有着自己亮眼的特质，我们在这十天会碰撞出的火花，一定会非常灿烂！——鼓掌鼓掌！” 客厅很大，有一个“几”字型的，只有一侧是出口的沙发群，嘉宾们围成一圈，而导演小赖则架着摄像机，在唯一的出口处录着，而轮到谁说话了，那个人就会坐在摄像机正对面的三人沙发上。这会儿，导演小赖正介绍着这个记录性质的综艺的规则，一边说着，一边分发着小赖前两天就用07的粗笔写好的任务卡片，还有带有个人名字的定制胸牌——一个五块钱呢。 \/ “那我们请大家自我介绍一下，然后戴上特别的胸牌哦”——导演小赖好像在等着人群中有一个人能站出来，但小赖等了半分钟，还是没有人站出来，“有没有小伙伴愿意站起来介绍一下自己呀？有没有，有没有！”小赖的声音还是那么活泼，带着做运营这块的人独特的热情。是啊，只有自己足够热情，才能把气氛搞活。 “我来。”“好的好的，仙女姐姐” 小赖闻言开心地开始把镜头对向了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在一群年龄到15-30岁的青年中格外显眼的中···老年女性。 女人烫了微卷的发，梳着上半部分卷起，下半部分垂落，平刘海的淑女头，脸上画了精致的眉毛，但是没有涂粉底或者素颜霜什么的，看起来却红光满面，洋溢着运动后那种非常有活力的粉红光泽，加上好像长在她脸上的笑容，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快乐的巫婆。 她说话时微微踱步，或者微微抬手，都像是快乐的巫婆在念咒语或者施法。 \/ “各位小朋友好，你们可以叫我米雪阿姨，很高兴来到这里跟大家分享故事。也感谢小赖导演的收留。 我年轻的时候是个歌手，有自己的乐队，我们一直在酒驻唱，偶尔也去商演，后来成家了——我成家的时候，我已经有了一定名气了，嗯，之后我就有了两个儿子，一直在家做全职妈妈，再到后来儿子念了大学，儿子成家了，一直就帮他们带小孩，小孩能自己上学了，我也就自由了，就到现在了。我的路应该符合我们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期待，一个面目模糊的贤内助，一直对家庭尽着自己的职责，但是大半生过去，自我却早已被磨灭而不知如何找寻。我出来，是因为想找自己。孩子现在也不需要我了，我也是时候该过过自己的生活了。 如你们所见，我从三个月前就开始穷游，四处流浪，四处经历，试图从中这段只有自己的经历中抚平之前压抑了太久的自我。很高兴遇到大家，之后也会很荣幸跟大家分享自己的故事。” “米雪阿姨你知道这个是相亲综艺吗？就是找对象的那种” “对啊对啊为什么你要来啊？” “对啊，导演你是不是骗我们，招募的年龄可不是这样写的。” “米雪阿姨你要跟女生们住一间吗？” 一句句时而迅速，时而缓慢砸出的对这个节目的质疑让小赖有点慌张，小赖步履匆匆地刚从架着摄像机的三脚架后面出来，双手举起作出肃静的动作，刚想要安抚一下其他嘉宾，安抚的话正边想边说呢，米雪阿姨开始说话了，“看来大家对阿姨很不欢迎啊，还好我经历过被儿媳妇这样驱赶过的阵势，不然阿姨可受不住。哈哈”，只见这个“快乐的老巫婆”走到几字形钩子前一点的部分，双手交叠，侧身合腿坐下。 \/ 空气中好像安静下来，“呃”，有点尴尬，小赖刚要说话，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就听到同一群人，对，就是那群质疑的人开始善意地反水了—— “怎么了，年纪大了也有恋爱的权利啊” “就是，其实我们只是问问，哪有人不欢迎这么像您这么优美的阿姨啊” “就是就是，嘿嘿” “不如阿姨你晚上跟我睡，哈哈，我也想像您一样优雅” 呃，小赖想说的话就这样被砸进了肚子里。 “我们每天都要分享故事对，小赖”米雪阿姨向小赖投以好像有点电波的眼神，眼睛晶亮。 “啊，嗯，是。”小赖终于获得说话的机会了。 “那今天我先来分享分享我的故事，希望能跟大家做朋友哦。”那个优雅又快乐的阿姨，已经坐到了摄像机对面的沙发上，小赖也开始坐着小墩子摆弄设备了。 \/ 我其实是小赖捡过来的”，米雪阿姨带着笑意的目光看向镜头···或是蹲在摄像机后面那个胖胖肉肉的女孩。 “我···”一个微微沙哑的男声打断了那个沉静又似带着豁然和愉悦的声音，嗫喏着说，越说，声音还越大，“我也是小赖捡过来的。我其实只有十五岁，也不符合年轻要求。” “原来小赖导演人这么好，因为可以住十天，就把名额给了他们啊” “是啊是啊，小赖导演人那么好的吗？” “真是善良啊” “我们很高兴有这么善良的导演哦” “表白导演小姐姐！” “表白导演小姐姐！”“表白导演小姐姐！！” 小赖刚想解释，却又被一堆恭维声给砸懵了，捏紧记录着凑人的经过的手机，手机的备忘录上面可能记录着她前一个晚上为了凑足十个人，为了不让这个实验室改规则或者夭折，就把标准搞成了没有标准——她之前还自言自语地提过不管这次经历如何，都会如实记录所有细节，这不管是复盘还是写回忆录都有助益。 自己没有他们想得那么高尚，只是为了凑人而已。嗯，但是他们这么夸的话，好像也不太好解释。哎，就这样，继续听故事。 \/ 不过，小赖觉得不能由着其他嘉宾频繁地打断一个人的叙述，于是导演小赖开始声明，“大家听我说，这样，我们定一个规则，就是当一位嘉宾说话的时候我们不打断，不然咱们这热热闹闹的嘉宾讲故事一直被打断，都赶不上晚饭了。” “其实晚饭可以先吃，然后继续嘛” “晚饭呢，到时候再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不打断哦，尊重一下在座的其他人哦。要讨论或者问问题，后面我们会留时间。” anyway，现场的节奏终于又到了小赖的手里。唉，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好像有点复杂呐。 第4章 快乐的老巫婆（一） 镜头前的阿姨优雅地坐下，声调轻快地开始讲述，但轻快的语气讲述出来的，确是一个挺压抑和悲伤的故事。 \/ “米雪，我们需要你，从二十岁开始，我们在车库里唱了七年了。我们一直那么努力，这次我们是有机会的，只要赢了，我们就能顺利出道了。难道你一直以来那么努力地训练，就不想登上最大的舞台，用最好的话筒吗？不想感受聚光灯的炽热吗？” “好，我考虑······”，电话中犹豫着的女声突然换成一个冷漠的男声，“米雪不去，她现在生活得很好，别来打扰她。” “阿城，你干嘛？” “米雪，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嫁人了，作为一个妻子，你有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和责任。你看看我年纪那么大的老母亲，她一辈子就希望我们陈家能有个后，你就不能尽尽心？” “还有，你衣服放着不洗是什么意思？是让我妈年纪那么大了伺候你还是觉得我每天上班挣钱养你我不够辛苦？还得洗衣做饭端屎端尿把你供着？” 画面里的男人眼神斜睨着身材略低小的女人，明明是严肃的语气，确不时嘲笑出声。看起来是那个女人拿了钱，但是做事不尽心，被训呢。 \/ 米雪阿姨优雅交叠着的手开始变成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形状。“当时的我已经争无可争了，他婚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对我控制欲极强，希望我依附于他。在他看来，如果我没有处理好全部家务，对老人恭顺，没有把所有心思放在家庭上，我就是个不尽责的妻子。一开始，我会争辩说，他结婚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结婚之后会全力支持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会带我去全国最美的地方看日出日落，会去世界上最浪漫的地方打卡，会······每每当我说起，他总会忽略我前面说的所有话，留下两句：最后我求他娶我的时候，说会做一个好妻子的。他现在只是在要求我履行诺言，他过分吗？” 小赖在镜头后面似乎注意到了阿姨的手的姿势有些变化，但好像来不及看清就又鼓弄起摄像机来；镜头里依旧双腿斜放整齐的米雪阿姨继续说道，“后来，就这样，我怀孕了，我心想，要是给他们传宗接代之后，我就算尽责了，闲暇之余，我就可以弹我心爱的吉他了。于是虽然怀孕那段时间我依然要做家务，刚开始吃不下饭，胃一直难受，后来手脚肿得不成样子，生孩子的时候几度痛死过去，在他和婆婆都温和许多的情况下，在得到他们的许诺之后，我都对未来有那么些期待。要是我生了个儿子，我就是个合格的媳妇和妻子了，他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而且他们答应说，要是我生下儿子，就不阻拦我重回舞台。 \/ 我也终于没让自己失望，我肚子里爬出了一个六斤八两的胖小子。但是有了大宝之后的生活，我好像更加陷入了无休止的被嫌恶中。对，不是嫌弃，是嫌恶—— “你是怎么当妈妈的？能把孩子弄湿疹？” “孩子怎么又哭了，你这个当妈的怎么照顾孩子的？” “孩子怎么发烧了？！是你把发烧传染给孩子的！” “饭还没有做？” “我孙子还那么小，你就想让他断奶？你是不是人？你真的是孩子的妈妈吗？” 之后的半年，不论我状态如何，是不是双脚使不上力到滚落在地，是不是头疼脑热咽喉肿到吃不下饭、说不了话，像这样的叫喊声一直充斥着我的耳朵。每次似乎都要我作出生而为人，真的对不起啊的低头，我的耳边才会消停一小会儿。 等到过了两年，他的这两句诘问，就变成：你现在可以照照镜子，像你这样的身材和脸，早就废了的嗓子，真看不出你除了伺候我之外还有什么用处。哦，你洗个西装也是皱的，一日三餐就那么两样，孩子的幼儿园让你去调查，你就调查了那么两家？” 我的耳边，一直是这样的声音，我能记起的，则是我家老头子跟我求婚，我求他娶我，还有他踩裂了装着我以前所有作品的cd和一些做歌手时候的照片的画面。 \/ “米雪，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一年半了，我等了你一年半了！” ——“阿盛你听我说，我还想全力试一下，看我到底有没有一点火的潜力。我想出道。” “我知道，米雪，我知道。和我结婚不会对你的事业有任何影响的，我会全力支持你的。我只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爱你而已。” ——“让我再想想，阿盛，我真的没有准备好，也没有想清楚。更何况我们指导叫我们一定要单身，塑造形象。” “那我们可以偷偷结婚呀，我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任何人。我知道，你也爱我，而我也到了结婚的年龄，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 言语的激烈终于演变成肉体的激烈，男人伸出手一把把女人拉到自己怀里，整个就像互相撕扯，但是扯不开的那种感觉。 \/ 刚下舞台的女孩，黑色小马甲，黑裙，上边缀着凸起的金属钉子，大大的银色耳圈，踏着小马靴，摇扯着话筒，随着音乐有控制地嘶吼，随着歌词陷入无助或哭泣，快乐或无畏，双眼闪着放肆的亮光，是公认的整个场最a的女孩。 车库旁边里一个工厂围栏的三尺小巷，被男孩禁锢在怀里的女孩，口红深深浅浅被撕扯地到处都是，眼影有些晕开，一只假睫毛都掉了一半，泪水滴落，半掩着的眼睛好似透出坚定的光。 但在下一个场景，那个表面狼狈，眼里溢出坚定的女孩像是倒了过来。 第5章 快乐的老巫婆（二）那个嗨翻全场的歌手变成了妈妈 “阿盛，你，我······你娶我。” “你不是不愿么？怎么又突然······” 女人原本低垂下的头猛地抬起，微红的眼睛里的泪光也开始冷凝，“你不愿么，那，就算啦”，女人灿烂地笑了起来，只是冷冷的眼睛让这个笑容变得寒凉。 “不，我愿意。我娶你！不过，我需要跟你约法三章。” “你干嘛，我只不过想要你保证会做一个好妻子，好媳妇，有了孩子之后做一个好妈妈而已啊。这一点不难啊。” “你要是点头，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女人原本转身快步逃离的身影终究是停住了，身后，男人仰着头，似在挽回，所以没有提苛刻条件，但又似有把握，所以身影不曾追上前去。男人双手插在羊毛衫下方的牛仔裤裤袋里，露出两个大拇指，女人的被风吹乱的长发似乎和她一只眼睛上的睫毛纠缠不清。 “说来还挺搞笑，那天我穿的是一次逛街带上我爸，我爸一个劲儿说好的白色连衣裙——那好像是我唯一一条过膝的裙子，还问经常来我们车库串门的小猫奥莉她主人借了一双平底运动鞋，画了我自青春期以来最淡的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声调依然高扬着的米雪阿姨突然大笑起来，“对不起”——笑着笑着，不出意料地泪零了，“我没有办法，十八线歌手的我第一次登上网络头条，但居然是因为绯闻，哈哈哈。我的指导叫我一定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和亲密照片里的人结婚，让我不要毁了所有兄弟的前程。就这样，就这样······” “其实我当时并不知道结婚会是后来的样子，所以，我只是觉得我先说出口有些没面子，求他娶我似的，但我知道，他爱我，他也说过会支持我，所以，我觉得其实事情没有那么糟。尽管后来，因为聘礼的事，也闹得两家不愉快。” 小赖那时专注着调镜头的角度，回过神来，已经错过了米雪阿姨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纸巾，好像明明该出现的激动刚刚没有出现似的，镜头里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又安静下来，声音，也带着沉静中的欢快——但事情并不是欢快的事情啊。 \/ 但米雪阿姨口中的画面，好像随着刚刚真的出现过的激动，变得破碎了。 1、 “三万块，段米雪，你就值这点钱？”曾那么高大，但那时好像有些佝偻的身影目光沉痛，又似冒着火星，手握成拳在半空中有力道地轻点了几下，最终那个老男人抿了抿唇，嘴角抽动了一下，“钱你自己留着，只是你记住，这样的男人，这样对待你的男人是你自己选的。” “喝”，站起来的老男人狠狠扫了桌子上的其他人，扫到米雪时，终究还是垂下了眼眉，转身离开。 2、 “米雪，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我这会儿是真的拿不出更多，我以后补上，好不好？” “米雪，你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的。我们会幸福的。” 男人跪在床脚边，握着女人的手，女人可以从他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好像他的心也如他的瞳孔一样，此刻，里面装满了这个女人。 3、 “段米雪，她是我妈！”一声巴掌声结束了一场喧闹。 随之结束的，也许还有在满地破碎的照片、破碎的光盘还有一个骨折了的吉他。结束的，也许，还有一个女人在受尽在柴米油盐中和另一个女人争夺话语权、在一次次与男人碰撞与沉默里早已被折腾地乏力的心。 4、 画面里穿着婚纱的女人，嘴角微微牵起，抱着小娃娃侧坐的她竟有些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温柔，男人则一脸得意，像极了戴着大粗链子的土豪，笑得那么灿烂。 但她自己知道，那和当初那个流光溢彩，眼里满是活力与肆意的姑娘，早已不是同一个人，她看着遮了以前根本没想过的色调的粉底，画着自己很久不曾画，但不是自己曾画地那么飘扬的弯弯细眉，白纱的手套，也不是完全合手，手套指尖部分多出来的细小撮白纱让画面里的女人怎么也和光鲜亮丽扯不上关系。 手上曾有的握话筒的茧、弹吉他的茧、握笔写谱和歌词的茧······早已没了，因为“老人家经不起折腾”“结婚了别老想着干不守妇道的事儿”“自己年轻的时候乱七八糟，老了不自重点，也想让孩子不务正业是不是”······但是想来倒有些奇怪，洗碗、切菜、拿锅铲、洗衣服、抱孩子，这些事情倒是没有让手起茧，只是可以依稀能感觉到手的亮白的颜色在褪去，光滑的手感变得摸起来会感觉到一个坎一个坎，有一些些扎人而已。 5、 “56分。段米雪，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你就不能用点心吗？你好歹也上了大专，那些你真的就不会教吗？” “如果孩子考不上重点中学，你有想过他的以后吗？有你这么当妈妈的吗？啊？” “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段米雪，你是一个妈妈！” “你跟他一起学，就陪着他，这很难吗？还是初中的作业很难？？” 画面里满是红圈的“初考模拟卷”，好像都在给女人圈出她的不称职，圈出她做妈妈和做妻子的失败，圈出女人作为一个女人的失败。书桌边站着，低下头的女人，也像极了搞砸事情的孩子，绑不住的长发垂下，遮住了睫毛都不抖动了的平静而难过的脸。 \/ “可是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因为我该那样灿烂，那样美好 ……” 美雪阿姨的陈述被小赖的歌声打断，没错，就是那个说一个人发言时需要被尊重，但是自己跑出来打断的胖女孩。 美雪阿姨的眼神顿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小赖导演，你这可没有唱对哦。” “大家也累了，喝口水，我这个老不羞呢，也唱首歌给大家听好了，给我们跑调又记错歌词的小赖导演一个正确的示范。大家会唱记得跟着唱哦。”美雪阿姨站了起来，牵起裙子的一角，转身曲了曲腿，随即昂首唱了起来。 可是最累的不应该是一直在说的她吗？——小赖的挠头应该是这个意思，或者——歌声已经开始洗礼这群人的耳朵了。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因为看见蜷缩的猫在码头看着远方 ……” “也许是我卑劣了些，当耳边响起米雪阿姨的歌声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在做一个综艺，就像快本那样，还有明星唱歌。非常综艺。”这一个夜晚，小赖的“十天-我的十天”这个word有这么几行。 第6章 自白（一）一个成功男士的自白 “这个和成，该不会是把这个当作他自己的宣传片了？”在摄像头后的小赖，抿起嘴让嘴角向上弯，但可能是肉有点多的缘故，她觉得面部肌肉伸缩的间隙有点小以致于两块肉可以触碰到。 摄像头前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正面镜头，时不时地“睥睨”一下其他参与的同伴，神采飞扬，语气沉稳而很有信服力——就跟ted上早就经过精心准备的每一个特别的人一样，吐出的文字结构严谨，除了他增强观众互动性的一两句撩的话外，观众一点喘息的时候都没有。 “我去，我是在帮他的演讲添加字幕吗？？！” “￥……” 小赖今天在“十天word”里吐槽了那么一大堆，要是被被吐槽的人看到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气跑掉。 \/ “大家好，我叫和成，今年28岁，在某公司担任营销总监一职。在这里，年轻的小妹妹还是很多的，作为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哥哥，事业也小有成就，我想我有必要传递一下我认为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希望这样一段交流，大家可以有所收获。”（小赖os:是不是这边的女生没有他看得上了，所以就开始哥哥妹妹了！） “我的家在y省，众所周知，那是一个高考竞争非常激烈的大省，我也一直像同龄人那样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不甘落后地每天呆坐在自习室、图书馆、图书馆旁边林子里的椅凳上。就这样，以别的省份排名前五千的分数，上了个普通一本，水产学专业。 直到遇见她以前，我都是这么稀里糊涂地跟随同辈人的脚步奔跑着。我告白的时候其实是非常忐忑的，我特别害怕对方瞧不上我，直白地拒绝我，再说几句嘲讽我有几斤几两的话——当然，我害怕的最后实现了。她没有那么恶毒，只是说了句，我已经打算和x大的x学研究生谈恋爱了，谢谢你，对不起。 对方也没说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专业不是很好，人长得也不好，成就也不太好，没有自我的主见，学习也中等偏下——我当时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一下，我怎么就没什么优点呢，没什么能被瞧得上的资本呢。我拼命地找啊找，啧，还真没找到。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自己不能连一个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地方都没有。于是我开始刻苦学习，大四上学期，也是非常用力地考研，我白天不在状态，就晚上通宵地看教学视频。我知道，一个还挺显老的人拿着笔笨拙地在一句句划着书，那画面肯定很滑稽——不过也许，不会有人注意到的，注意到，也不会有人介意的。 当然，后来我没考上，是徘徊在国家线附近，一边准备复试一边烦躁地奔跑在我在的那个城市的各个角落面试，面试过了也不敢进，因为家里没有钱付违约金。可笑的是，我最后等到的是国家线提高，落榜了的消息。“ \/ 镜头中，挺着不大啤酒肚的男人似乎讲到了伤心处，语气变轻，低头一笑， “那时候已经是五月份了，大企业招人春招的【金三银四】已经过去了——你们知道，金九银十，金三银四指的是企业秋招的聚集期是九月，十月也有企业招，不过比较少，到十一、十二月就基本没有了，金三银四也是三、四月是企业春招的黄金期。那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企业来招人了，我就只能翻了我们招聘群的记录，每一家感觉不错的公司（很多公司招聘日期早就过了）都打过去，下了满屏招聘软件，成天刷招聘网站还有去招聘会场——同一套西装，当时我好像半个月一直在跑，都没有换过。 问：你会喝酒吗？ 问：你有驾照吗？ 第一次，我去一家有名的互联网公司的运营部面试，对方问我这两个问题，我说我不会，可以学，对方就让我出来了。又经历了八、九次面试后，第二次遇见同样的问题，我就笑着反问了：您有酒吗？要白的。 然后我就把酒一口闷了呗。之后我就进了我在的这家公司——这真的是当时我遇上的大一点的公司了。” \/ “进了公司之后，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让别人觉得我有用的地方，于是我就成了专职帮领导挡酒，之后专门在酒桌上喝酒的营销人了——我入职三个月的时候，因为喝酒肠胃受不了，住过一次院，可是我也没敢给领导知道，之后可能是产生了抗逆性，或者是血液中开始适应了酒，酒量就慢慢变大了。我成交的单子也越来越多了。 我第一次觉得我有些自信的时候，是我分期买了一辆本田车。后来，给带已经年纪很大的爸爸去彻底治了一回牙也让我觉得我开始有骄傲的资本了。最后，我就成了现在的我。” “我的家里其实并不富裕，就像很多寒门读书人的故事那样，我的爸爸也为了能让我上大学杀了家里仅有的两头猪。本来家里是想让我去念一所二本师范学校的，但是我到了一本线，又坚持要去读，我爸没有狠下心拒绝，所以就把猪卖了供我。大学我为了多读书，学习成绩能好一些，也不想把读书的时间花在一些重复性强的工作上，所以也没有勤工俭学。确实因为这样不懂事，给我爸舔了不少麻烦——但我不忍心拿我的未来去妥协，去懂事，哪怕多一些成功的可能，我也会选择这样不懂事地让我爸先付出。我会像我现在这样，加倍弥补当初我的家庭曾为我失去的。” \/ “我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成功，可我认为，以我的先天条件和后天努力，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所有了，也是我的家庭能做到的所有。其实我看到这么多比我年轻的面孔，我是真的有所感触，也真的希望更多人能够珍惜好自己的时间，努力向前，做到自己能够做到的最顶峰。 至少，这样不会连被拒绝的时候，想要继续争取却找不出自己的一个优点可以说。去成为一个有自己经济实力的人，去成为一个被周围人认可的人，去成为一个自己的实力能消除自己自卑的人。” “包括今天还有九天，大家如果有什么对职业选择的困惑，随时可以咨询我，我很乐意为大家解答。” 正如所有演讲都是有掌声的那样，镜头前开始出现一些欢呼和掌声。 可是本赖不觉得这个经历有某一个ted——就是那种一生做一件事，把那件事拿出来说的那么壮烈啊。“这让我有种误入了商业聚会，被迫听着大佬们相互各种吹嘘的感觉”小赖的笔记本上关于和成的，除了介绍，目前来说就这么句话了。 第7章 快乐的老巫婆（三）设计而来的婚姻 十天后，小赖为了增强这个节目的逻辑性和流畅性，把米雪阿姨的故事剪辑在了本章和下一章，加上米雪，用了一共四个视角还原那位歌手回归生活后的故事，这些剪在了“第一期那个嗨翻全场的歌手成了妈妈（后续）”里。别说，小赖的领导白经理看完后，觉得她这个自然发展的《十天》模式还不错：曝出矛盾-多方沟通-整合出最靠近客观事实的真相-让调节的多方互相理解，还有点看头——被这句夸赞点亮后的小赖在实验的最后几天每天都笑得傻兮兮的，没少被剩下的实验对象们笑。 “联合杯”创新节目大奖赛综艺组的主办单位和x站合作推广了参赛综艺，其中转赞评的数量还被纳入了评奖规则，因此小赖的这几期节目也在x站上先放出来。第一期的《那位嗨翻全场的歌手成了妈妈》一上传就有不小的热度，“婚后大变脸”、“论家庭主妇的贡献与牺牲”、“婆媳关系”、“成为一个妈妈我都放弃了什么”等话题的讨论也在其他平台上再一次爆了起来。当然，因为小赖的《十天恋爱实验室》的第一期内容多是米雪阿姨个人阐述自己在婚姻中的委屈和失去，所以节目的弹幕里也有不少骂陈盛的。（考虑到有误伤他人的可能，征求了实验对象的意见后，节目中播出的节目里的名字除了受访对象以外，都采用化名。）即便如此，广大网友中也存在认出当事人们的人。于指导就是其中的一位。 第一期节目播出后，有一位自称是米雪的老朋友的人通过x站留言联系了小赖，于是在后来的一个空闲的早上，米雪、他、小赖以及起床的实验对象一起通过微信视频聊一场。聊的，是当年米雪突然被绯闻缠身，被指导要求为了队友结婚的事。米雪一听到原来当初的婚姻是陈盛设计的，就转身跑出大厅了，也因此后续的故事由留下来负责录制的小赖向她转述。 原来当年米雪的绯闻是陈盛去联系媒体，请人吃饭曝光的，而这也是他和于指导谈判内容的一项。当年的米雪27岁，姿容艳丽的她在一次谈合作的酒局中一位投资商坐在米雪旁边，一只手搂着米雪，一只手一直乱摸，而那天米雪刚好和陈盛因为结婚的事情发生了争吵，心情正烦，又被这么恶心，于是米雪一气之下也顾忌不到什么，拿起酒杯往那投资商头上倒。结果当然是把得罪了这个投资商得罪得不轻，不但合作没有谈成，也在米雪他们乐队谈其他投资商时动用人脉给他们下了个套，要赔上一百万。 这一百万最后有十万是陈盛出的。六十万是被塞进来的新主唱带的资，二十五万万是于指导个人的全部积蓄，陈盛出的就是差点让乐队其他成员集资的十五万。 “当年乐队出了些事，需要一些钱救急，陈盛出了十五万，于是我劝你嫁给他。其实，这十五万是原本要给你的彩礼。”——米雪阿姨就听了这么一句就跑了。小赖在听完于指导说完整件事儿之后，就知道米雪阿姨又会误会了——误会是一场精心设计，为了让她结婚不惜毁掉她前程的骗局。误会陈盛是设计和执行这样骗局的卑劣小人。 不，在于指导眼里，陈盛是帮米雪的乐队继续梦想，是为她补救的很重视米雪的人。米雪在乐队七年，曾多次说过乐队继续下去就是她最大的梦想，在一次后面发现是阑尾炎，前面疼的时候因为是绝症的情况下，她曾当着陈盛的面和乐队里的伙伴们说，哪怕自己不在了，也希望他们好好继续做下去。这个乐队有米雪等人的那么多心血，继续下去就像是让他们的孩子活下去一样。再说，陈盛也因为在乐队被套的事情中帮忙斡旋，知道是米雪得罪了人的缘故，因此才把本该用于求娶米雪的“老婆本”用来替米雪弥补一些些她给乐队带来的麻烦。在于指导眼中，陈盛是极爱米雪的，所以他才跟陈盛商量了这么一个用绯闻逼米雪结婚的办法，一来是瞒住米雪，怕她知道了自己带来的麻烦后过度自责，二来是让米雪尽快跟陈盛结婚，毕竟陈盛为米雪都把老婆本给资助乐队了，也不能叫陈盛人财两空。 “我妈从来没有试着理解过我爸。”后来的一次帮助米雪联系家人时，小赖意外地通过米雪阿姨的儿子，找到了陈盛的个人博客，也从那里，翻出了另一个人眼中的他和他妻子的故事，也意外地觉察出米雪阿姨的儿子对她不满的缘由之一。 陈盛给米雪的三万彩礼，是被米雪和米雪家人瞧不起的三万，但却是陈盛拿出了那十五万之后的一个月拼命跑单、预支薪水、问同学和同事能借到的所有了。 陈盛看到米雪顶撞他母亲会动手的原因，是无法忍受为他付出大半辈子，没过什么好日子的母亲被自己妻子顶撞惹怒。陈盛他爸走的那年陈盛八岁，陈盛有时会觉得那个男人该死，一个酗酒、赌博、打老婆打孩子的男人死了也就死了，他们娘俩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可他爸一走，周围的声音都在劝陈盛他妈改嫁，选择一条更轻松的路。可陈盛他妈没有，他妈之后一个人打着三份工，一份保洁、一份给人种树、一份是在餐馆里洗碗，硬是一路把陈盛供上了大学。陈盛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让妈妈为了自己这么辛苦，却又不舍得她丢下自己，在每一个有昏黄灯光下疲惫不已的女人的夜晚，他都在发誓以后一定让她过上好日子，再也不让她受委屈、受气了。 陈盛也知道妻子想继续音乐梦想的念头，但在外面装孙子惯了，回到家时都会家楼下的车库里呆一会儿消消疲惫、整理整理心情。之后总是希望回到家看到她把家里的一切都打理地好好的，回到家能有一双温柔的眼迎接自己。可总感觉她不怎么尽心。她不怎么尽心地去做一个妻子、一个媳妇、一个母亲。她结婚了几年也是一边遗憾梦想的远去，一边机械地做着每一个“任务”，这有时也让陈盛很不耐烦。不知道还要多久，她的眼里才能有他们的家庭。而陈盛早就为这个家献出所有他能付出的血汗了。 第8章 快乐的老巫婆（四）不断在抱怨且铺张的妈妈 最后离家出走的米雪阿姨被她儿子接回家了。 在节目的没有播出的后续中，给了米雪一个她想要的关于婚姻的解释，里头讲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平凡的爱——婚姻中的双方都认为对方付出得不够多，而双方都付出了许多自己认为需要付出的。 都说旁观者清，导演小赖和嘉宾们都觉得，米雪婚姻中出现问题是婚姻中的双方狗头不够的结果。要是双方有更多地进行沟通，将自己付出的罗列出来，指明自己的不解，比如让陈盛把博客里的内容跟米雪沟通，那么这样下来双方也许都会慢慢懂得体谅对方，识得对方的牺牲并为此感动、于是出于报答自己也会在一些方面多尽力些，以此让对方感觉好一些——不过，这“旁观者清”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万一直白沟通的结果是让双方觉得对方付出一点就叽叽喳喳，自己付出那么多也没说什么，而且付出一点还“挟恩以报”非得自己牺牲那么多，不光把自己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而且把牺牲当成很轻易的事······没准这样下来结果还会更差呢。 不过到底会是什么结果现在也无从得知了。陈盛死了。 处在导演的记录里但没有播的，是米雪的儿子对米雪作为妈妈但不负责任的控诉。 是这样的，米雪阿姨的儿子陈雨看到节目播出后知道了米雪所在的地点，于是就赶到后导演小赖短租的这个别墅。他来的时候米雪正好出去和当地的新朋友跳广场舞去了，于是他就跟在场的导演和嘉宾们讲起他眼中的米雪，他小时候的米雪作为妻子和妈妈的一些做法。 陈雨眼中的妈妈，是个浪费铺张、不敬亲老、对自己儿子也马马虎虎，不怎么尽心的女人。在场的人这也才知道，前面故事中米雪被折断的吉他后来被换了一把很贵的新吉他，新吉他还是演奏级。陈雨在小时候曾亲眼看到米雪因为买吉他的事跟他爸争吵，米雪在闹补偿的话自然要演奏级，说不是演奏级的吉他跟玩具没有差别。而且这把吉他跟了自己那么多年、就像亲人一样，就被陈盛他妈那样损毁，母债子偿，陈盛当然要补偿给自己一个更好的了。而陈盛认为，米雪既然已经不做歌手了，主业就是在家洗衣服做饭看孩子，根本用不上吉他，所以买一把普通的就可以了，又不需要上台，买一把普通的吉他就可以了。他挣钱也不容易，要把钱花在更是刀刃的地方。 米雪不肯。于是他俩争啊，为了吉他买普通的还是演奏级的吵了好几天也没有个结果。后来陈盛他妈知道了米雪索要一把新的演奏级的吉他后大为光火，自然和米雪吵了起来，米雪在跟陈盛他妈吵架的时候，一气之下说，不赔就不赔，陈盛妈把她的“兄弟”（那把吉他）打骨折了，那米雪也把陈盛妈打骨折了、两相抵消就好了。这样就不用赔了。陈盛他妈指着米雪，气得一句话都没说出来，陈盛也震惊了。最后实在是闹得不成样子，陈盛只好给米雪买了一把很好的演奏级吉他。 自此之后，陈盛他妈也再没摔过米雪的东西了，不过，这老太太没过几年也走了。买了演奏级吉他后的大半年，陈雨看到陈盛每天都回来得很迟，甚至几次因为饮酒过量进了医院，这才知道买吉他的钱原本是用来给陈盛妈准备着治病的。陈盛他妈当时被气疯了，奇迹般地要趁盛赔一把好吉他给米雪。陈盛说钱不够，陈盛妈还不乐意，硬是要陈盛给米雪先买吉他，要不然自己就不治病了。原来，陈盛妈因为年轻时候劳累过度，晚年一直病痛缠身，陈盛一直攒着这么一笔钱给他妈备着来着，这回为了赔吉他，花的钱有些多，这才拼命挣钱去补上。 米雪每个月还会买一套好一些的衣服，“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米雪也没觉得一个月一套好看点的衣服有多过分，又不是买奢侈品，就是一个月一套百块衣服而已。但在对于看到父亲只有两套西装、剩下常服每个季节也就不到三套、还套套不超过五十块的陈雨来说，父亲处处俭省为了这个家耗尽心力，米雪却铺张，不会像爸爸那样为家里着想。 并且，米雪在做家务时，也常常皱着眉抱怨，时常觉得放弃了自己的舞台做这样的事很委屈，有时也会不小心对着陈盛甚至陈雨大发雷霆，觉得都是为了他们，失去了本该光鲜亮丽的人生。 而促使米雪离家出走的原因，是米雪的儿子陈雨和米雪的一场大争吵，而争吵的原因，是一件让陈雨对米雪很无语的事情：陈雨娶了一位漂亮的贝斯手做妻子。因为见过米雪年轻时放弃梦想的充满抱怨和压抑的生活，陈雨没有要求妻子回归家庭，甚至自己多做一些，请求米雪分担一些家务，来支持妻子追求自己的梦想。陈雨和妻子也谈好了先丁克几年，等到他们年纪大了过回正常家庭、生个孩子。 但是没想到，曾经因为那样对待觉得不公平、不断抱怨的米雪，竟然开始因为陈雨妻子不做家务、时间放在舞台而不肯多给家庭一些时间，甚至一个月有二十天在外和乐队巡演不回家而不满，进而发生争吵。米雪年轻时想要的生活，米雪没能过上，现在米雪的儿媳妇也想要过这样的人生，米雪的儿子宁愿自己多干、米雪不愿意帮忙可以什么都不干，就算这样，米雪也还是不满，甚至用当初她的放弃作为米雪儿媳妇也该这么放弃的论据去争辩。这让陈雨觉得非常无语，“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当初您自己都不愿意接受的生活，为什么要强加给你媳妇？？” 米雪也年纪大了，没办法出去工作，也没什么收入来源，正是需要儿孙供养的年纪，物质的不受控也伴随着话语权的失去，多次争吵，米雪也觉得自己特别讨人嫌，说什么都不对，于是随便买了张火车票，就刚好坐到小赖要拍节目的那个城市，也因此被小赖捡到了节目里。 后来米雪阿姨回来了，她儿子陈雨把米雪阿姨接了回去。 写到这儿，关于米雪阿姨的故事，小赖在笔记本上还有感而发了几句：真是不想变老啊。别说等到自己七老八十，白发苍苍，想要站起来都要跟自己的身体商量一下，就说等到自己再没有了正常工作的能力，家靠儿女养，自己再没有了轻易发脾气的权利——想想还真是可怕啊。 -----------------分割线---------------- 话说，因为没人爱听那个it公司营销总监和成的成功经历，大家纷纷闹着要听点特别的，最后小赖就在喧闹中拍了板，让和成讲讲他最后悔的事情。 这个故事里，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那一次，我打完了架拿上外套拉着她就走出了酒门口，但到了门口后，我没敢抬眼看她，我转身就走了。 我至今都不敢想，如果我当时转身，我将看到那双那样漂亮的眼睛里有多少被辜负的委屈。” 第9章 自白（二）我曾失去一双漂亮的眼睛 和成与英月的恋爱故事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叹气。导演小赖听了之后，投向和成的目光都和善了许多，应该是出于同情。 与英月初见时，刚进入社会一年的和成被公司的人资叫去一起面试和成所在部门的实习生。这时，和成刚提起笔在这位说话声音又细又小女孩的资料表上画了一个叉。女孩戴着普通的黑夹白条纹眼镜，塌鼻梁、嘴唇扁平地有些像钢笔。人资部门的同事似乎也要结束这场对谈：“和总你这边有什么话要说吗？” “英月你好，我这边给两点反馈。第一，我们刚刚在提问里挖的坑你一个都没能辨别出来，反而是一个跟着一个往下跳。第二，我看你的简历这么丰富，还附着这么多作品，这么厚厚的一叠，我要是你，我会很自信的。因为不是所有的人来面试的时候都能带上这么厚厚的一叠。但从你刚刚的表现来说，你还不够自信。 另外，从刚刚跟你接触的来看，我会觉得你不太适合营销部门，因为我们面对的可能是大你三、四十岁的老江湖，你还是一张白纸，一只小白兔，是玩不过他们的。我会比较建议你去行政类的岗位。”衬衫还挺称和成的身材，加上这话，把和成烘托成一个慷慨又直接的、有能力的职场人士。 与英月第二次见面时，英月被好几个人用拿着印有捐款字样的纸板围着，在她周围，四、五个肤色和身材都不一的男人和女人大声地说着，“妹妹，转点钱给我，我真的很可怜”“妹妹，你好心，也给我两百”“小妹，我真的吃不上饭了”······能听清和不能听清的可怜缘由直接把这个瘦弱的女孩砸得低了头，想逃但好像无处可逃，十米外往那儿望，正好能看到她被包围着的紧紧攥着手机的手，已经歪了的眼镜。走近后，能看到她夹在睫毛间几根头发和眼神中的慌乱一样微微颤抖。那样一双清澈又慌乱眼睛，竟漂亮地不可思议：狭长眼睛里，眼珠刚好顶着上下眼皮，微微带着琥珀色的瞳孔里燃着一层水汽，晶莹、纯澈又充满了生命的灵动。“我从来没有看到这么美丽的眼睛。” “说起来你们可能会觉得我冷漠，但是讲实话，如果没有看到那样美丽的眼睛，我一定是继续赶着去见客户，而不是学电影里的英雄救美那样挺身而出。”和成讲到这里，就闭了一个长达3s的眼睛，“其实，我来这边的目的，也是猜到了这个节目会在网络上播放，我在想那个我曾错过的姑娘也许会看到，会看到我在跟她说对不起。我想让她知道，我很后悔。” “真的很对不起。” “呵，也许她不一定能看到，但这样公开的说出来，我的心应该就能得到安宁了。是，我曾错过一个那样美好的她，因为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 “我这些年一看到我们共同记忆里的物什，我就会忍不住在那个夜晚睁着眼睛，或是成夜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走了这么多年啊，好像还真给我琢磨出我到底当初为什么会那样伤害她的原因。” “不好意思，我刚刚说到我们第二次遇见那会儿是。” 当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睛带着感激望向那个成熟的社会人时，社会人怔愣了一下，接着又装上社会人的有礼有节的面孔，绅士地加了对方的微信。后来，在努力靠近下，这个社会人顺利成为了喜欢女朋友眼睛的男朋友。 他说，他喜欢把她的头扶向自己，因为那样的话，就可以看到一双眼里都是他的漂亮眼睛。他说，她的眼睛总是美得让他窒息。他帮她找实习，他帮她写结课论文，他帮她搞毕业论文要的数据和资料。他每周再忙，都会赶到她的宿舍楼下，跟她大学的小情侣们一样，将她拥向自己。他从不怀疑他的热情可以让她沉迷。后来也是一样，哪怕他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她还是他哭着解释后原谅了他。 ——说来搞笑，导致他们分手的不是那次伤害，是她的父母觉得他花言巧语的、不够沉稳、不老实、不足以托付终身，但显然，让他一直没能走出去的，就是那一次不管不顾的伤害。也许，他们会分开也是因为那次让他内疚但一直害怕再发生的事情，“我知道，她父母只是说我不老实罢了，要是我能辞职到她的城市，每周都去看望她的父母，在长年累月里让她的父母看到我的好、我对她的好，我还是能成功把她娶回家的。” “她很善良，只要让她看到我有一些付出，她就会不好意思拒绝，她就会继续接受我。” \/ 那一次丢弃发生在一间酒。和成约了几个兄弟一起到酒聚一聚，也刚好，想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兄弟们认识，就像其他兄弟有了女朋友会带给大家认识一样。 他带着她走进这间酒时，他交好多年、又凑巧那几天都在这个城市的几位兄弟已经在卡座上围着了，属于他的好兄弟难得聚得那么齐，兄弟们也正讨论着他的她会是什么样。但当她被牵进那个只有变换着方向的蓝、紫、黄的灯光的时不时陷入相对黑暗的空间时，迎接他和她的，是一阵或嗤笑或惊愕的、看向他的眼睛。也没等到他的兄弟们的道歉，他突然抡起拳头就往其中一个笑出声来的男人砸，似仇人而非兄弟地用力砸。 和成知道，是他们在笑女孩很丑，长得不好看。他们是在笑自己眼光不好，就像在笑自己曾经有那样一个妈一样。 没有给人反应时间，也没有任何的招呼或者正常的交谈，男人骂娘声、劝架声、女人尖叫声没多久就把这个相对黑暗的角落塞满。等到他一把拉着角落的边缘那个始终没有出过声的女孩，穿过酒的门到马路边时，时间好像才静了下来。于是，接下来他静静地招手引过来一辆的士，接着静静地转身，一个人马路的不知道哪个方向走去。 他的世界是静的。也许她曾出声过，但他的世界是静的。 也就是这一次丢弃，让他再也没办法正面她了。尽管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说明事情状况的交谈，让和成也能侥幸地想女孩根本不知道那些兄弟在笑什么，也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动手，女孩也许能什么都不问、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和成还是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事情发生了，她长得不漂亮，带她出去的时候，他被他朋友笑了。他在乎这个，于是他的眼里开始出现的不再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了，而是眼睛、塌鼻梁、像钢笔一样的平唇，渐渐地，他眼里开始出现更多让他没办法再亲吻她的东西：皮肤黄而没有光泽、额头上有细细的痘坑、寡淡而没有修整过的眉毛······他去她宿舍楼下等她的频率慢慢地从一周3次+到了一周一次、两周一次、后来则是一个月两次。微信和电话的频率也缩减了大半。 他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忍受她的不漂亮。他本该能找一个更漂亮、更能给他在兄弟们面前挣面子的女孩的。 但在整个他逐渐厌恶她的过程中，尽管亲吻和见面的频次越来越少，女孩也有些奇怪，但他从没有对此解释过什么，而且，每一次见到她，他都能很好地把嫌弃藏起来，他依旧发挥着他作为销售总监的拉单子的口才与魅力，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不动声色地在各处细节写上寓意着不必红火甜蜜的“老夫老妻”的痕迹，他也是这么说服女孩的。 就这样，他就继续当了大半年的“老夫老妻”中的“老夫”，直到她毕业后，听从父母的话考了她们县城的事业单位回家、第一次被她带去见了她的父母。不难知道，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的父母······和她。 第10章 自白（三）“疯娃娃” 导演小赖在剪辑的时候，也曾惊叹这好像还能被品出一丝可爱气息的“疯娃娃”的背后，竟然承载了一个少年那样不堪的被排挤和被霸凌的经历。 在和成后来的介绍中，他讲了他觉得为什么当初他会丢下有着一双漂亮眼睛、整张脸却只有一双眼漂亮的英月的原因：因为小时候曾因为有一个精神病的母亲，让他受尽了歧视、侮辱，他想，如果他再次找一个像母亲那样会让自己被侮辱的来源的话，那么他好不容易靠多年努力换来的自信又会崩塌。他的下半生，又都会在前十几年那样无尽的泥淖中度过了。 作为导演，作为听完一个人过去经历的普通人，也许小赖应该客观地去理解每一位过来的普通人，他们跟每一个人一样都犯过错，也许身处在他们那样的环境我们的做法会比他们还过分——但小赖这回在笔记本上写的话，还是对和成充满攻击性。她写道：“不知道是和成的语气和表情太像来自傲慢成功者的施舍，就是那种老子全都对，老子教你做人，老子在谈自己的成功经验的那种感觉，还是觉得“儿嫌母丑”这样的事情于道义不合，或者是其他说不出的，比如人与人之间内脏频率相近，于是产生了共振，所以一个人会莫名其妙地让一个人不舒服的原因，还是和成极有目的性的参与——这让我觉得和成怎么看怎么像是干了不好的事情，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而来，而我明明接受了他作为嘉宾的内容帮助，但是还是不太舒服。就是有一种怎么看都看他不顺眼的感觉。 当然，为了补充内容让节目更为客观公正，少些自说自话或者断章取义的嫌疑也好，为了内容的丰富也好，赖导是不会不把这段放出去哒！” “也希望和成能达成所愿，不管是让那位姑娘听到他的后悔以及解释，发出向她寻求谅解的讯号，还是公开说出当年曾遭遇的不公，真正和自己达成和解、原谅自己。” “要是还有更高追求的话······就希望更多关于和成那样幼年有着不好经历、或者正在经受不公待遇的人们，都能意识到要及时和解，避免一直压抑着到后面因为爆发失去一段美好的恋情。或者说，向和成学习下，以悲惨经历为动力源泉，努力去接受更好的教育、过上更好的人生。确实在这点上，和成是值得学习的。” 也许是自己来到《十天恋爱实验室》的目的已经达成，也许是感觉到导演小赖其实不甚喜欢自己，和成在第二天讲完自己的这段故事后就离开了。这也是后话了。 男孩在的小山村被几座大山环绕着，男孩家在其中一座山的一面的山脚下，学校却在山那一头。男孩跟他们村七、八个同龄人一样，每天早上需要在天还没亮透时起床，步行三个多钟到山那一面山脚下的乡里中心小学。 这一天下着雨，本就泥泞的山路更是难行。等到了天色快昏暗地看不到光时，男孩才出现在依稀可以看到自己村庄的、同一侧的山腰处唯一的路灯下。男孩的脚上遍布着青紫和草木的割痕，男孩的怀里微鼓，透出淡旧的军绿色“书包”，手的一侧则是一双微开了胶的解放鞋，手那儿卷起的袖子好像是一张幕布，揭示出一双被黄泥浆不同程度包裹的手。手上一些黄色的地方的后面，似乎藏着更深的颜色。男孩的面孔被雨刷得有些模糊了，依稀可以看到拦着雨滴直直下落的睫。雨从他的下巴哗啦哗啦地往下滴。 回到家，应付完父亲也洗漱完、将自己和家人们的衣服都洗碗之后，男孩勒紧了自己的裤腰带，轻轻地爬进木板床靠墙的一角，微微蜷起身子，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记忆中的那群伙伴从小就喜欢抢他收的谷皮、稻穗和野菜，上了学之后，他们更是经常会抢自己作为午餐的唯一一个中等大小的蒸红薯。他也曾不服，不等到午间休息、在课上就直接把红薯吃掉，而那让他迎来新一轮更惨痛的拳打脚踢和羞辱。 “你要是不老实，或者敢告诉老师，我保证，你中午连咱们几个的红薯皮都吃不着！放学老老实实地到那颗大杉树下，我们尿你一顿，这也就算了。” 唯一成功的反抗，就是死活不肯把自己唯一一双鞋交出去了，他想到这儿，脸上也牵起了一个嘲讽的笑。他们本要轮着踩他的旧鞋子踏过雨天山上的泥泞的，“反正你也不穿”，但男孩用自个儿往一双鞋里撒尿、当着他们的面把鞋子里的尿倒出来的方式让他们放弃了。这让他们差点没把鞋子里没倒干净的尿倒进他的嘴里。 从小到大各式各样的欺凌，他们用的理由都是“你有个神经病的妈。你也是个神经病”“你就是疯娃娃”“就算你现在不是神经病，以后长大了也会是的”——男孩也曾无数次想过自己长大后会不会变成像自己母亲一样，天天大喊大叫，从来不理人，只是叨叨，还会举着小狗崽子满村儿地跑。“但是，在变成那样之前，我要像李小龙一样出息一回！” “老师说，读书就能改变命运。成绩一直好下去，以后就能坐在有空调的办公室了。” “不，也许读书本身就是出息。”村里的大人们总说，他们和家是歹竹子出好笋了，男孩那么会读书，以后肯定有出息，能不干地里刨食儿的活。后来，和成也真的通过自己的努力，最后戴着大红花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成为村子里人人艳羡的“不用地里刨食”、吹着空调、坐在明亮的办公室里的那种“不一样的人”。 而据和成的推测，自己当初会丢下那个有着那样漂亮的眼睛、小脸看起来却不是很好看的女孩，是因为当自己牵着女孩的手走入酒，朋友们嘲笑时，让他想起当年被嘲笑成“疯娃娃”，进而不断被欺凌的那段岁月。来酒的其中一位朋友，就是当初欺负自己的男孩们之一。他无法再一次忍受下这样的嘲讽，这样的言论一出现，就再次将他卷入了他花了十年甚至十几年去摆脱的毫无自尊、充满着冷眼和屈辱的童年。女孩没有错，错的是有这样一段经历并且迟迟也走不出来的他。 “呵，渣男。”从导演小赖的表情我们能知道她应该是想吐这么三个字，但可能想到如果这样悲惨的经历的承受者是自己，自己也不一定能走得出来，所以就闭好了嘴。 第11章 逼枯导演的幻想文 导演小赖枯了。枯在了《十天》的第三天晚上。又炸在了《十天》的第四天清晨。不过还好她继续苟了第四天。最后她《十天》的第四天又想开了。 这让小赖抻睫毛、一直到深夜还一圈又一圈绕着客厅走个不停的第三天的故事说起来也简单，收银员王鱼小姑娘讲了一个自己幻想穿越到一部言情小说当高配女配，最后不按书中搞事的剧情走，咸鱼地缩在角落，最后嫁给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最后过上幸福生活的故事。太简单了，简单到一点冲突和矛盾都没有，简单到所有剧情都像上帝给他儿子设了一个个礼物，他儿子一个个地接那样毫无波澜。“作为一个虽然没有发表过一篇短篇小说但是看了n多关于各种小说写作经验和教程以及小说电影本身的故事痴迷者，不管怎么剪，我真的是一帧都看不下去啊。我fong了。我fong了！！”——这行字恰好写在导演小赖每日用03的黑笔在记录的本子页脚摘录的“写作金句”上边：“day3 当我完成一页文字，而且这页文字拥有我喜欢的节奏和音乐感的时候，我就去户外呼吸新鲜空气，像一个梦游者一样穿行在城市中。——达尼·拉费里埃《穿睡衣的作家》”这些金句，来源于小赖之前在两个读书app上的笔记，每晚在剪辑内容之前，小赖都会找一本曾看过的小说写作书，找一句希望自己第二天录制的节目能做到的感觉的话。 小赖在第三天晚上，除了抻着睫毛发呆和走来走去，就干了往记录本前两页的“写作金句”旁边有空位的地方加上她对这个收银员姑娘一顺到底的幻想的吐槽。 “day2 写得差的小说，要么是情节差，要么是角色差，通常不外乎这两者。若是情节差，有时只要回到某个点，从那里开始重写，就能解决问题；若是角色差，那基本就要从头重写了。——大泽在昌《畅销作家写作全技巧》” “恕在下直言，今儿这故事情节想当然而且档次低角色又不咋地适合回炉重造，可在下是录综艺的，要基于视频材料。我赌五毛钱，这视频让黑泽明来剪都剪不出花儿来。--day3 本导忍不住哭出了声【附泪流成河还能养鱼表情包】” “day1 逸闻趣事越多，洞察见识越多，以及在某个主题上打开的、让人可以透视这个事情的窗口越多，就越好。——马克·克雷默温迪·科尔《哈佛非虚构写作课：怎样讲好一个故事》” “恕在下直言，这小姑娘口中的‘情节’，或者说是人物遇到的困难，只要是个现代人穿过去都能轻易解决并没有什么逸闻趣事洞察见识。” day3节目视频的转机出现在小赖被拍醒、风风火火、慌慌乱乱洗漱完调试好设备懵懵地准备继续苟第四天的开始。 “大家好，我叫陈睿昕。我今天要讲的故事，是基于昨天王鱼讲的那个书穿小说的。我虽然没看过几本小说，但我也知道小说的发展不应该像她说的那么以上帝视角一以平顺以贯之。在下不才，今天讲的故事就说说昨天那段小说的另一面。”二十出头的男孩因为蓄了胡子而看不出这个年纪青年的意气，剩下相对来说白净的面孔给人以淡淡而又透着股担忧的感觉。 镜头后边几乎射出光来的一双眼，就差没把“搞事搞事”四个字以实体形态拼命砸向坐满了人的几字形沙发了。 就这么顺利地，第三天女孩平顺的幻想加上第四天男孩对幻想中小说关于冲突的描写，再加上小赖通过自己录制声音、加上一点鬼畜剪辑的制作，第四天晚上——哦不，应该说是第五天天刚亮时，导演小赖就把三、四期合成制作的“录节目录出了个古言：《穿到书中当女配》”上传了。这期居然成为《十天恋爱实验室》系列播放量最高的节目且不提。 节目的开头自然是关于三、四期嘉宾的介绍了，介绍里被掐去这么一段： “王鱼小姐姐，我真的不觉得你这样对谁都笑、对谁都摆出自己认为的最好姿态、对谁都k以此真的能等到你命中的土豪或者帅哥。”镜头前的男孩刚坐下，叫王鱼的女孩就唰——地站起来了。女孩穿着有些皱皱的、但看起来皱又像是衣服本来设计的黑白条纹衬衣、破洞牛仔裤的微胖女孩开始发出要哭的前奏的急促喘息声，红色越过腮红，直接爬满了整张脸，眼睛向四周坐着的人们瞟着，仅仅是瞟，小赖在镜头后面能看到她的视线一直接近地上和人们的上半身，并没有看向人们的表情。 “嗯昕睿你可能不知道，我之前念大学的时候有去加油站兼职加油和收银，就是我们这种干服务业的，微笑对待顾客，对每一位顾客都很客气是基本的职业素养，我们都是这么做的。所有服务业都是这样的。不光小鱼这样。” “小赖姐，今天的视频也录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看女孩也没听她辩解上第二句，就招呼了一下，低着头匆匆离开，导演小赖都能预料到王鱼今晚、最迟明天就会离开这个别墅了。 “赖导，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不管是现实生活中还是故事里，王鱼都像花孔雀一样向每个人开屏吗？而且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羽毛真的不好看。” “哥，坦白说，我觉得你说的是实话。但是这话是真的难听。”“不过谢了你给了节目这么好的故事补充是真的。” “呵呵。”“赖导，我再说句难听的话。” “那你还是别说了。” “你真是又想当那什么，又想干那什么啊。”——他就是想说我既想当b子又想立牌坊，kao。 这段发生在摄像机边的对谈让小赖发现，这个陈昕睿不仅是个悲观主义者、喜欢捅破窗户纸而毫不顾及面子情，而且用的语言还特毒。可真是欠揍的小屁孩啊。 第12章 穿成炮灰女配（一）穿成炮灰女配我怕了吗 “这几天我几次过来，你对我这样穿得破破烂烂的流浪汉都热情招待，你可真是个好姑娘啊。”一双掩藏在满脸辨不清是胡须还是头发的眼睛锃亮地看着拿着今天卖不完的凉拌粉条的王鱼。这几天每到快天黑时就会到王鱼上班的这家便利店门口蹲坐的流浪汉也不知是不是从橱窗看到了姑娘今天站在熟食台的犹豫，这回依旧笑着，却没有接过姑娘手中的透明快餐盒，说完了这句，就转身蹒跚地往马路对面走了。王鱼从尴尬中回过神来后不久，就捡起了流浪汉刚刚坐的位置上的一块玉石制的平安扣。 王鱼回到家，把这块平安扣洗干净后，用手摩挲起它来。接着，那块平安扣中好像发出了一阵绿色的强光，等王鱼再次睁开眼时，就步入一个不知朝代的古代世界了：木制又四处透着古朴还微微有些旧的马车，马，小窗外不远大片的树林，不时弥漫着黄沙的黄泥路以及充满封建等级气息的大人、夫人和让夫人踩着上马车的古装青年。一直等到叫“琴欢”的声音传来，而自己身旁的约莫十二、三的丫头应和，直到“回京城”“语姐儿”“尚书府”等信息集合了几天，王鱼才发现自己是穿越到了自己看过的一本古代言情小说里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是书中矫情女配——尚书府三房嫡女王语，王语有讨好型人格，做什么事都力求满足身边所有人的需求，是书中男主的第一任妻子。因为原身的庶出姐姐王烟想嫁给男主，但是在这个嫡庶分明的没有资格嫁给男主，于是引诱好欺负的原身喜欢上男主、违逆原身祖母对原身的婚姻安排，以王烟为媵侍嫁给了男主。女主是男主的表妹，因为夫婿是个中山狼，女主在求助男主后脱离了魔爪，之后就在男主庇护下生活，对男主好感渐厚，但因在那个年代弃妇嫁人会被唾弃的缘故一直和男主保持距离。男主在一次狩猎中为了救皇帝受了特别重的伤，生死一线之际，男主猛然发现他今生所求不过内心一片安宁，而他见到女主就觉安宁。于是为了让女主光明正大嫁给他，他改变了整个王朝对弃妇的看法、让国家鼓励再嫁，最后终于赢得美人归的故事。 原身作为男主的前妻，嫁进去虽然带着王烟，那王烟为了争宠也是使进手段，但可能王烟知道除了原身不可能有那么好对付的正室了，于是除了上眼药使些小手段，也没对原身怎么样，原身又善于讨好，一开始也算过得家庭和乐。后来女主被男主解救归来，王烟对男主对女主的关注感到危险，于是就开始教唆原身处处为难女主。之后在王烟有了自己的儿子、并且通过设计让原身以为自己不孕、于是把王烟的儿子记在原身名下成为嫡长子。再然后，就是虐菜虐得有点烦了的王烟，在原身又有怀孕的征兆但自己没能感觉出来时迅速下手让原身gg了。后来发现真相的女主揭穿了王烟，王烟的儿子又被改回庶出，自己也被厌弃——再后来就是女主完胜、结局。 有着讨好型人格的王鱼穿越到了有着讨好型人格的王语身上，知道了书中各个人物结局的王鱼能过更不一样的人生吗？ 搁在马车上瘫着连话都说不出的王鱼——或者说是王语，好像没有给观众们一个确定的答案：没有一个坚定的眼神，发起呆来也不像要搞什么大事。 也许是观众们太急了，至少也要等这女孩恢复恢复了再说，是。 马车上的王鱼——哦，以后她都是王语了，正想着为什么原身会有这么强的讨好型人格，难道没有人教导她吗？她又为什么会过上这样悲惨的一生都无人拉拔，她母亲呢？他的父亲、兄弟呢？她所依仗的家族呢？ 王语努力回忆着书里原身的信息，在到达京城尚书府之前，王语终于在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中拼凑出了点痕迹： 王语的父亲，因为嫁给钟情于一位青楼老鸨的女儿而纳了她为婢妾，这事儿是在娶了王语的母亲后发生的，王语母亲为了得到王语他爹的心也是使尽手段，但都没能成功，反而被一位“婢妾”抢在前头生下了孩子，当然，吃了这么大亏的王语母亲也不是个软柿子，王语母亲在婢妾生了王烟后就以要以宠妾灭妻，毁了王语他爹官声为威胁，最后让这个生下王烟的婢妾绝育了。但这个婢妾也不是好惹的，常常混迹于烟花之地、对人心十分了解的她成功地让王语她娘到生下王语后的一年依旧不得王语她爹的眼，甚至在王语她娘对王语她爹绝望、继而也对王语冷漠、基本不管束的时候，使了些手段，把王语引导成如今这样会习惯性讨好任何人，哪怕这人比她地位还低上不少。生下王烟的婢妾最后还在王烟10岁，已经很懂事之后，假死嫁给了一户殷实人家做了正室夫人，在她离开王烟的时候，用的是被正室一直欺压不堪受辱抑郁而终的假象，临死前还求王语她爸一定护着王烟平安长大。 于是后来也因为生王烟的婢妾挑拨王语她爹妈、还把王语引导成习惯讨好人的小家子气的缘故，王语她娘就算有时想对王语这个女儿好一些，都会因为王语表现出的讨好、毫无大家闺秀的坦荡与骄傲，甚至比不过庶出的王烟而对王语失望，因此王语她爹娘对她也不是很喜爱。 而巧的是，穿越成王语的王鱼本身也有着极重讨好型人格，王鱼三岁的时候，妈妈因为她爸的经常打骂跟人跑了，王鱼的父亲和奶奶经常对王鱼说，是因为王鱼天天哭闹，不懂事，一点都不乖所以才把她妈气跑，他们把她留在家已经是很大的仁慈了，要是王鱼有一丁点不听话，他们就一定会把王鱼赶出家门，因此王鱼从小就逆来顺受，一直讨好着她的奶奶和父亲，挨打挨骂从不吭声，很小就开始揽自己能干和不能干的所有活计。 等王鱼在她们便利店一个区域督导（领导）来视察，一起去吃饭的时候，才被指出自己有非常严重的讨好型人格，非常没有主见。 “王管家，是您亲自来接啊，我这就禀报老爷夫人去。”——王鱼听着外面尚书府派人来接的动静，心里感觉很悲伤，王鱼和王语都是讨好型人格，而此前王鱼在知道后改了好几年也没改好的性格，应该会让王鱼继续重复一遍王语的悲惨人生。唉。就这样要认了吗？ 第13章 穿成炮灰女配（二）依旧没人爱 王鱼躺在垫了床松软棉被的床上，看着窗外被霜或是大雨打得四处低垂着枝叶的木瓜树的一段，正想着，自己的人生到底更像是那串挂在不知道何时会因为枝干掉落而落入泥土的青小木瓜们中的一个，无所依归，无所倚仗，还是更像木瓜树枝丫处不知何时长出的一颗小草一样，不合群，多余。 王鱼还在想，这无人疼爱，特别多余的不光是王鱼，“王语”也是。不然为什么自己进尚书府这么久了，因为病着也没有去老夫人和当家的那群人前露面，过了半天了，也没人来看望自己，或是派人来问上一句。自己动不了和说不出话也不是第一天，自己的母亲和父亲都没有出现一次。可不是多余咋地。 王鱼还在拼命回想着自己的小丫头琴欢在王语的一生中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最终都没得出个结果来，琴欢手脚勤快，从不曾慢待自家小姐，但是也是个极没有主见的，是个主子的话都听，在王语和自己庶姐王烟产生冲突的时候，会听王语的——当然，有着讨好型人格的王语从来没有跟王烟产生过争执，王鱼断定琴欢丫头更听王语的话的原因，是因为王语她娘身边的嬷嬷会时常过来提点一下琴欢，让她皮子紧一些，不要忘了谁是主子，自己的家人靠谁吃饭云云。 截止到上辈子王语被王烟算计报废，琴欢的一生都算不上好，她比王语大一岁，王语这会儿十一，她十二，可这会儿十二的琴欢，再过半年，就要被她爹娘算计，失身给尚书府一个二管家了，那二管家今年已经四十了，妻子故去了两年，无儿无女。王语也是因为这件事名声开始有了污点，下梁不正上梁歪，也因为一些婢女经常在门口说起这件事，府上的长辈把这件事都怪在了王语头上，说她御下不严，尚书府的女儿的声名都叫她一个人毁了，她的父母也因此罚她一个人在小佛堂呆了大半年——她更加自卑了。王鱼想，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王烟自己想嫁入男主府中，才会给王语和男主制造机会，没被尊重过的王语才会觉得男主绅士地在女主快摔倒时作出扶了一把的举动后，一句“姑娘小心些，不然摔坏了怕是有人会心疼”给打动，从此视男主为自己灰暗生命中的唯一一缕阳光，才会想办法嫁给当时声名还不那么显赫的男主。当然，声名不显赫，当时王语为了嫁他也是费了老大心了，脸也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那应该是王语上辈子那不长的一生中，唯一一次为了自己想要的事物拼尽全力了。 是，唯一一次，大部分时候，王语都是一副眉头紧蹙，眼带轻愁的样子，大多时候不做让人为难的事，不做让别人不高兴的事。 “上辈子琴欢是不是也做了一件这样的事？”——这个想法让王鱼顿时瞪大眼睛，试图坐起来，然后——王鱼砰地倒在了床上。 第14章 穿成炮灰女配（三）这对魔幻夫妻 王鱼的灵魂好像和王语的身体分开了！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处在透明态的王鱼正不受控制地往不知道哪个地方飘去，飘过琴欢的惊呼，飘过不远处庶姐王烟的“走，去看看那个短命的”，跟着院里一个洒扫的小丫头，一路飘到王语她娘在的院子，“三夫人，三夫人，不好了，小姐突然晕倒了，砸床上了！” “银枝，去，快去请府医来！” “金鹊，你去我箱笼里拿上50两银子，去城南回春堂请张大夫来······晚一些，如果路上碰到府上的人就说是我娘家哥哥之前听闻语儿在回京路上水土不服，给请了大夫来。” “是，夫人。”“是，夫人” 王鱼看到两个丫头依次跑过自己的身体，接着，这个屋子里想起了可能是王语上辈子最想听的话—— “我可怜的语姐儿。嬷嬷，你说我都有攥着她的膳食，绝对没人插手啊，她怎么身子就是那么弱呢？” “也是，她刚出生时，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当时我也是像现在这样担心养不活她。”三夫人指着自己的一只手肘，比划着。 “夫人，不是老奴说，语姐儿都十一了，您再不去见见姐儿，过两年姐儿说了亲，您想见都难喽。” “夫人，姐儿不知道您担心着她呢。您再拖着，只怕您和语姐儿母女俩的情分······” 三夫人这时哭了，捶着沙发哭了，“我何尝不想，我何尝不想啊！我何尝不想亲近我自己的女儿啊！每一次瞧她在我面前拘谨讨好那样儿，我的心都像刀子在反复割啊！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可是我没脸见她，”三夫人哽咽着说，“若不是我当初心里只有那男人，语姐儿刚出生后脑子里还是想着怎么讨好那男人，之后语姐儿五六岁那会儿我又恨上了那男人，竟因着语姐儿是他的种不想管语姐儿，语姐儿也不会被先后被那两个贱婢算计，在我眼皮子底下养成了这怯懦讨好的性子。” “怪我，都怪我。嬷嬷，我没脸去见她。我不是不想把她往好了教，而是我看着她那副模样，我的心就受不了地疼啊！嬷嬷。” 杨嬷嬷于是上去抱着王语她娘，两个人都哭了起来。 “是奴婢不好，没有为姐儿选好奶娘，没有好好守着姐儿，在姐儿需要引导的时候又退缩了，是奴婢不好，是奴婢不好。” “嬷嬷，我知道，你也是看不得姐儿这性子的。她是我的生命的延续啊。” ······ 王鱼冷静地听了她们哭了很久，最后听她们商量出个“等语姐儿这回病好了，我便去求求我娘家嫂子，给请个好的教养嬷嬷来。若是我俩不教，语姐儿总要有人带着她走上正路才行。” “夫人，过几日大夫人那边必是要提出小姐进府学的。若是您另外请了教导嬷嬷，只怕······” “我顾不上了，语姐儿那个让人随意揉搓的性子，我如何肯让她被旁人欺负，若不是她哭着求我说那个贱婢是她唯一的玩伴了，就要她，我又如何肯······”三夫人说着说着开始大口呜咽起来。 “夫人，夫人咱们试试，咱们且试试，万一语姐儿愿意认识新的朋友呢？要是语姐儿有了新的玩伴，那——”三夫人闻声抬起头看向嬷嬷，眼睛闪过短暂惊喜后，又低下了头，“看语姐儿的。府上都是同族姐妹，也不见得就会被欺了去了，若是语姐儿能学到她们身上半分气度，那也是好的。那就问问。” “夫人”，重新站回一边服侍的杨嬷嬷语带担心地喊了声。 “没事的嬷嬷，到时候就去问问，最差不过再叫我哭一顿，语姐儿的性子是怎么被我弄成这幅样子的”刚止住了哭，冷静说完两段话的三夫人又哭了起来。三夫人眉头紧蹙，仿佛正遭遇着什么很痛苦的事情。 但是王鱼觉得有点搞笑，十一年，整整十一年，王语她娘都没有跟王语亲近过，不曾抱抱王语，不曾告诉王语她有人爱，反而就是任由王语生活在无可依靠的世界里，看着王语这么讨好人，不得解脱，一直不曾开心。 因为她愧疚？因为她愧疚到不敢面对女儿，所以继续对女儿不管不问。 d这逻辑，在下真是先服为敬了。 然后等王鱼飘到王语她爹屋子的时候，事情就搞笑了起来。简单来说，就是王语她爹的真爱还是王语她娘，不然不会这么多年没纳妾，当时纳妾确实是有一点喜欢那青楼女子，但是后来王语她娘出现后他才觉得自己真正有个家。 然后王语她爹是见不得当初骄傲自信的王语她娘在爱情里卑微成那个样子，之后王语她娘绝望了，对他不搭不理了，他又受不了这冷遇，觉得抹不开面子——直到那个妾死了之后，王语她爹觉得世事无常，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所以打算开始珍惜和王语她娘的岁月了，但是又抹不开面子，不好先踏出这一脚，又怕自己先站出来会被打脸。所以目前还在纠结中。 至于王语，王语她爹和她娘的态度一样，都因为是对方的种所以又爱又恨，都见不得王语那副小意讨好的样子，看着会提醒他们他们有多失职——所以都很有默契地不管不顾。 所以孩子这个样子，他们都自责不已，但是没有勇气面对和改变，于是最后都想到了要请教导嬷嬷，又被身边服侍的人劝着要先看下王语愿不愿意去上府学，都对此报了会失望的心态，也都往之后要给王语请个好嬷嬷那边想了去。 天秀，天秀啊，这对魔幻夫妻真的是天秀。王鱼真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鱼有点怕和王语碰上面，不然王鱼觉得，自己一定会嘲笑一下王语的悲剧人生。——虽然，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第15章 穿成炮灰女配（四）王语上学 “嫣姐儿，你是大姐，语姐儿初来乍到难免有些不适应，你平日里要看顾些语姐儿。” “嫣儿谨遵祖母教诲。”橙衣少女明眸善睐，正对着一位老妇人福着身子。 “多谢祖母，多谢大姐姐。”王鱼，哦，这会儿是王语了，王语也不是个不知事的，便也学着橙衣少女给老夫人和大小姐行了礼。 后来的进展真的比王鱼想得要顺利很多，橙衣少女很友好，带着她到了府里五位姐妹上学的地方，为她介绍姐妹，给她轻声说着夫子讲《论语》的进度，和一共有几位夫子，平日里的课程安排等等。 “前儿你到府中时，咱们姐儿几个就想着去看你来着，没成想三婶婶说你身子不爽，也不容易恢复，平日也怕见生人，我们就没去，喏，给你的，三姐姐！”一位七岁的小女孩正向王语伸手。 “语儿你还不收下，上旬时母亲请来俏姝阁的掌柜给我们做衣裳首饰，诺姐儿可是先挑了好久才挑了这绢花，第二天知道你要来，就又特特地转了库房几圈，说着要送她没见过的三姐姐呢！” 王语一下子收到了好多善意，好多礼物，这会儿就有点泪零了，又见那小女孩十分可爱，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就上手捏了捏小女孩的脸，抬手摘了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的镯子，但是一出手要给小女孩戴上的时候又发现，女孩手上有着十分好看的金镯子，是小兔子正在镯子上吃草，好像听闻有人走过，抬起头来看人的图案——而自己拿出手的是一个以及有些旧，有些地方有些没有光泽的手镯。 这就尴尬了。 尬了一下下，王语就有些紧张地看着小女孩，生怕她不高兴，“对不起，我，对不起，三姐姐，我”——呃也不知道为什么，王语就开始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了，然后往边上挪了几步，垂下了头。 王语的这套动作进行得有些快，而且有把在场的几位姐儿都吓愣的意思。 然后橙衣少女走向王语，王语好像在等着宣判一样，这具肉体的惯性就是等着别人说的那句“无药可救”，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或者等待一声叹气，然后自己灰溜溜地走开。 “语姐儿，你······” “诺姐儿知道三姐姐一定是舍不得这个镯子了，那三姐姐下回可得送诺儿更好的才行哦~”七岁女孩的声音响起，她抬头望着王语低垂的眼睛，她眼神中的笑意与善意好像冲破了王语眼中的灰暗，泪水的迷蒙，径直到达王语那颗荒芜的心，轻轻拍了一下。 “我······” “语姐儿，你出来。”橙衣少女拉着王语就走了，“若是蔺夫子问起，就说我们有些事情，稍晚归来。” “语姐儿，你作甚要低头、作甚要泪涟涟的？” “我，大姐姐，对不起，大姐姐对不起，我”王语盯着那片橙衣裙角，不知为什么，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你哪里对不起我了？”少女略带询问的声音砸来，王语眼睛一闭，她想，王语啊，对不起，我可能也不怎么争气，可能你要失去难得的一份温暖了。 “因为我无药可救”，王语的声音开始平静下来，“因为我总是这样上不得台面，总是因为一些事情忍不住就低头，因为我怎么教都是一副下等人讨好的样子，不见半分官家小姐的骄傲。我无药可救。我不配跟你们在一起上课。” “那，三姐姐，我告退了。对不起，给你们造成困扰了。” “你抬起头看看我”，橙衣少女双手托着王语的脸，“王语，看着我！” “语儿，我不管你之前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有上这个性子的，但是你既然做了我王嫣的妹妹，我就不允许你这么······这么对待自己。” “语儿，你是尚书府的三小姐，你有姐妹，你身后是尚书府，你无须动辄害怕惹了他人不快，在多数情况下，是有‘理’这一字存在的，若不是你的错，你不许低头。” “就如今天，你为长，诺儿为幼，不论你送什么，诺儿也须得欢欢快快接下的。送伴了自己多年的手镯更是显得你亲厚。” “语儿，你是嫡出，你是嫡出的小姐，不是那等下人出的庶生子，你要站直了你明白吗？不论你是怎么个样儿，你都是我们的姐妹，我们不会嫌弃你的，你不要自己先碰见些事儿就先垂头告罪。” 王语感觉自己的心被抱住了，就像现在橙衣少女在物理上抱紧了自己一样。 “没关系，慢慢来。这样就这样，咱慢慢改。” 橙衣少女自顾自地说着府中的人物关系，拉着王语，“对了，我们迟到了，一会儿须得给先生告罪的。你跟着我就行。” 真的不会嫌弃我吗？要是我屡教却就是改不了，正常人都会失去耐心的，你不会吗？你们不会觉得这样的我不配与你们站在一起吗？你们不怕我的存在给你们蒙羞吗？ 你是今天对我一天好，还是以后也会对我这么好？还是说这个月会对我好，下个月就对我失望了呢？你可以给我一个具体期限吗？ ——低着头的王语一直在问，但是眼前那片橙色衣角一直在飘啊飘，王语就不敢说声了，也许是怕惊动了衣角，让王语马上就失去牵着自己的这个人。 我这样的人，不管是王语，还是王鱼，我很清楚，我改不了的。不然我也不愿意这样过了上辈子和那个世界的那么多年啊。我能改我早改了。 我改不了啊。 低着头的王语也在不断地跟自己这么说，也许是王鱼在跟王语这么说。两个人，没一个争气的。也许如果有一个人能保证，一辈子不管自己是什么样的状态都会无条件爱自己，都不会丢下自己，自己应该会好些。 可是没有呢，亲生父母都嫌自己没药医呢，都看一次就失望一次，就自责一次呢，还有谁能对自己好呢？我又可以要求谁这么做呢？他们又为什么要怎么做呢？或者说，凭什么呢？论血缘，谁能比父母跟孩子的血缘亲厚呀，他们都对我这样，那我还有谁呢？ 姐妹说的身后有尚书府，是有个不会说话，可以狐假虎威的牌匾吗？可是我不是从小在这块牌匾下长大，我装腔作势起来也没有什么底气呢。 王语自哀又自怜的一路，终究是被夫子的授课声打断了——因为被提问了，e 然后王嫣和其他姐妹都帮着自己回答，夫子也只当是自己紧张，轻轻揭过，上完课还特别勉励了王语几句。 这些温暖有让王语感觉好一点点。如果不去追究她们到底能对自己这样多久，又多久后会对自己失望的话。 第16章 穿成炮灰女配（五） 王语跌倒 1 “不会，我喜欢上府学，先生很好，我也喜欢和大姐姐和诺妹妹作一处。” 这还是王鱼第一次见到自己所在身子的母亲，哦不，是第二次，第一次她灵魂出窍，飘来看了一下这对夫妻是如何因为错了一点点，所以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问多年的。 但很奇怪，明明原身的心中对母亲是怨的，王鱼自己也觉得这对父母自我感动、自我责备，继续不管不问——这种对待孩子的方式还挺搞笑的，但是当王鱼察觉到这个女人一开始看到王语出现时眼里露出的水光，和水光藏不住的激动，还有前倾的身子也许是因为想抱上来，所以她叫“语姐儿”时，王鱼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三个字了。后面说啥也没听，只是通过那天飘来飘去听到的这对父母的担忧，又正处在刚上了两天学的当口，就这么答了。 王鱼觉得自己的身子也是因为激动而在抖的，也许抖的是渴望母亲亲近和关心的王语，是王语，不是王鱼。 王鱼不知道最后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床上的，也不记得自己在那句之后说了什么，脑子里还是这具的那句“语姐儿”，那双有歉疚，想靠近又不敢的眼睛，有······“小姐，你怎么哭了？可是何处不快了，我去找嬷嬷来。”耳边琴欢的询问声响起，王鱼这才惊觉自己不自觉地流泪了。 是王语流的。又不是我娘。 我娘早在生下我不久之后就跑了，要是我听话一点她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 是王语的娘，不是我的娘。我在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亲人。王语还能有一点畸形的亲情，父母还会担心她的教育，我在那个世界，就只有来自爹和奶的刻薄打骂，我考上了高中都不让我去念。高中学历的证还是我花了两个月工资买的。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王鱼睡了，接着就又是半个月的府学生涯，王语身体里的王鱼被这群至少是表面上很友好的姐妹们俘获了，在一起出游的过程中，都仔细跟着姐妹，再听话不过了。和王语她娘也开始有了一起吃饭、呆在一块儿做衣物这样的共同经历，偶尔两母女一起散步时王鱼也能看到便宜爹的隐没在墙角露出的一片衣角，“就这么过下去，也算是岁月静好”，王鱼这么想。 因为王语上辈子实在是太惨了，所以王鱼觉得以上辈子为参照物的话，这辈子不管咋过，都是一个正向得分，所以王鱼好像没什么需要特别去争取或者做的。即使和父母的关系缓和，王鱼也觉得自己没有抢夺王语本来会有多好的生活——原来的王语还不如这呢。 ----------------- 2 “大夫，小女这会儿醒了，该是无大碍了。” “三小姐福大命大，这回醒来就无大碍了，老夫晚些抓好药送来，吃上半个月药，静养上半个月就能如常。” “多谢大夫。” 王鱼不停流着的眼泪被这段对话打断了，王鱼记得，对话中的一个人，是原身几百年没有一次交集的父亲——就还蛮好奇王语他爹会出现的。虽然好像也不难理解，王语他爹的爱再畸形，终究还是个爱。 但王鱼难以评断自己在那个世界的父母，到底对自己有没有爱，哪怕是畸形一点的？ 王鱼在被王烟推下山坡后就失去了意识，阵痛后，王鱼又以魂灵的形态飘到了那个世界的母亲身边，王鱼的母亲在一家餐馆里帮忙刷碗，在大排档后厨的帐篷里穿着雨靴、戴着胶皮手套的她长得很像王鱼，比王鱼家里父亲藏的结婚证上的照片要老了许多，脸上的褶皱多了，眼睛不亮了，就那么一直刷碗碟，一直刷，一直刷。不知道刷了多久，王鱼的母亲开始整理围裙，脱下了橡胶全身套装，走出了这个满是油污和潮湿的小格子，骑着破旧的单车骑了半个多小时，到了一个老旧小区的六层。 在这层楼里，王鱼可能听到了上辈子她最想听的话，“老陈啊，我想我闺女了，我啥时候回西城看看她？给她买套衣服啥的。” 王鱼也被接下来的男声气得跳脚，“呦，现在想起来自己有闺女啦，不过现在你闺女都长大咯，没准都是孩子娘了，之前她需要娘疼的时候没见你出现，现在都这么大了，完全不需要了，你再出现能顶啥子用哦？” “平白地给她的生活添乱。” “我，我就是想去看看，我都想去了很多年了。”王鱼母亲的声音小声了些。 “当初你说姓王的打你打得惨才出来的，可见那姓王的不是个好的，你闺女不定受了多少苦呢，她肯定把她受的苦都怪罪给你了，你回去，这不是没事找气受么，回头你回来，她怨恨你半天，生活又多了怨恨，你呢，又自责个半死，何必呢？” “咱张家容不下你了？还是小野不是你亲生娃娃？你的家在这儿呢，成天惦记那些个有的没的干啥？作呢？” 听了这段对话的王鱼开始拼命要飞离这个门，疯了一样地挣扎，不愿意再听他们说上任何一句。而紧接着，终于挣脱了这两夫妻声音的王鱼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医院。 “我这存折里还有一万二千块钱，拿来给这死······妮子续命。续不上，再把咱家的地卖了。” “娘”王鱼从未看过自己的爹一副这么吓人的样子，眼眶通红，眼睛里也都是血丝，气色黄灰，看起来着急又无助。 “娘，那是您的棺材本，儿子不孝······” “别说了，给这妮子先交医药费去。你也别担心我死了没处去，随便稻草一盖，抬了，过个几年，咱和当官的老爷一样都是白骨头。没甚么关系，去去，去晚了老婆子我心疼。” 王鱼看到天天骂自己的奶奶，每天赶着自己去做事，稍微慢一点就要说自己，甚至揍自己的奶奶，看好自己棺材是什么木头、多少尺寸，打听好自己的寿衣寿鞋去哪儿做最体面的迷信的奶奶——拿出了自己的棺材本，还说要卖地，卖这一家的命根子。 “王鱼的家属在吗？”——然后，然后竟然是为了自己。 那个哭起来像小孩子一样的男人，是天天喊着自己死丫头，揍起自己来威武地不行的那个王老汉？是，我爹？ 第17章 穿成炮灰女配（六）王鱼的努力史和罗曼史 王鱼的身体没有在医院停留多久，又不受控制地飘到了一个做电池的流水线工厂，从王鱼经常逃学打工的中专生涯开始，一直到王鱼二十一岁，王鱼的日子都是在这里过的。 每天六点半在公司给租的宿舍起床洗漱，六点五十在楼底下等公司的班车，七点四十到工厂，去食堂吃个早餐，八点十分准时打卡上班，就开始在流水线上度过八点十分到一点十分，两点十分到六点十分，再从七点十分到晚上十点十分的5+4+3——12个小时，一周工作六天半，这样的枯燥的穿磁线圈的过程。 从16岁到21岁半，整整五年半的时间，都是这样暗无天日的成天重复而枯燥的生活，王鱼不是没有想过摆脱，但是，家里的表哥在厂子里做着会计，这里包三餐包住，上下班还有班车接送，“安全，也能攒得下钱”，王鱼的爹总是在王鱼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时这么阻止道。 直到王鱼给自己买了智能手机，后来在手机上刷到，自己下半身肥胖的原因是因为久坐，脂肪沉积，腿也真的像视频里看到的那样变形——芳龄二十一的王鱼就跟他爹争执的一番，最后出去一家连锁便利店里做着收银员：一份站着的工作，而且每天上班前都要仔细打理形象——这让自己看起来很体面，所以哪怕工资低了一些，王鱼也很喜欢这份工作，“这才是女孩该做的工作嘛。” 是，那之后的王鱼也确实跟一个夏天就两套短袖、裤子，一双白布鞋的“土包子”日子say goodbye 了。尽管王鱼上班穿着的还是一套衣服，王鱼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梳妆台和衣橱。除了每个月要给家里打三分之一工资的那天王鱼不开心之外，自己在外生活的王鱼其实是愉快地不行的——当然，除了被同事嘲讽和欺负的时候。 便利店的同事们其实不怎么欺负王鱼，就是说话的时候王鱼总是忍不住羡慕他们的各种生活，在被指责的时候会猜测对方是不是不喜欢自己而已，比起在那个厂子里遇见的人，王鱼真的觉得在便利店里遇到的这些姐姐要体面很多，善良很多。 王鱼在自己十九岁那年，其实考过一次大专，那是在王鱼经常翘课还能毕业的那个中专毕业之后，她跟自己的主管商量了，每周给她放一天假——其实这时王鱼也放弃了升为主管的机会，本来有了三年“资历”，做事又勤快的她是有希望通过培训，晋升成主管了，但是王鱼选择了报考大专的培训班，买了台灯、笔、本子和教材，花了自己积蓄的一多半，也争取了每周天去上课的时间。 每天累得跟狗一样，回到宿舍挑灯夜战，第二天顶着难受的身体继续做工，也顶着嘲讽和各色眼光熬了一年，王鱼去考了，但是王鱼最后没去查成绩，并且考完之后，她的摩托罗拉开始拒接一切电话。因为当时同宿舍的几个同事，都在说她，她这样中专都不读书的人还要去给人增加报录比，都在“我们就在等着瞧你最后怎么死了”，“看看咱们的王鱼学霸能考多少分哈哈哈哈”——王鱼不敢查成绩，不敢告诉人们成绩，只是谎称当时肚子痛其实没去考，又说自己其实不在乎能不能考上，就是想体验一下这读书的一年，又说自己在锻炼意志力。 自考完之后，王鱼整整在自己的被子里哭了一个半月，在住处附近网的门口逗留了六次，花了两块钱，坐在网里的电脑面前两次——但是那四块钱白花了，她没有查。她是不知道，要是成绩是自己不能接受的那个，那自己努力的这一年，已经承受了那么多辛苦和压力的这一年，就是个笑话。要是成绩真是那样，那就验证了自己是她们口中的废物的事实——自己连辩解的理由都没有。那自己不就处在绝境了吗？算了，就三千五百块钱，就一年，而且这一年我也工作了，我试过了，这样就好。 没事还是不要验证自己是个废物比较好。我过去的十九年，已经做够了废物了，当时王鱼想着，嘴角露出挺讽刺的笑容。但是王鱼有时会想，为什么不给自己一次机会呢？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怎么就不能看到自己的成绩单呢？——哭泣是因为两种想法在争吵，让王鱼在愧疚和恐惧中不得安宁。王鱼其实也对没有勇气查看成绩的自己很失望，居然连面对结果的勇气都没有，但是王鱼心想，要是成绩真的验证了她们所说的，自己真的做不成，就算是每天不睡觉读书也读不成，真的没有天分，或者是，自己努力了也会等于没有结果，那自己也许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就算是努力也还是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这样的废物生活起来会有什么希望呢？所以比起对自己没勇气面对结果的失望，王鱼更害怕，去面对真相时，发现的赤裸真相：自己一辈子会没有希望的绝望。 这也许是王鱼的前二十年面对的最痛苦的选择之一了。 王鱼面对的第二个痛苦的选择，也发生在这个厂子里，是在等一个男人的回应的时候。遇见他时，王语二十一岁，正是从工厂辞职走的前半年，男人是副厂长的儿子，在厂子隔壁的一家科技公司做研发工程师，每天西装革履的，文质彬彬，看着就像是小说里说的白马王子。王鱼在过完年回来上工的时候碰到了他，两人第一次的相遇是王鱼从家里带的行李掉了，腊肉、腊肠、苞米，在装着它们的蛇皮袋被门口用作绿化的树丛割破了，哗啦啦散落一地。要是叫同事看到了，肯定要一个人分一些的，自己为了省两块钱公交车的钱，都要从车站走了一公里多到公司，做公司的班车回宿舍······这场面差点让王鱼急眼。 正把东西拾掇起来，但是因为袋子的洞太大，咋也堵不住，也没有其他法子的时候，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两个大的超市购物袋走到王鱼面前，就那样帮着王鱼捡这些在王鱼看来“不符合他身份”的东西，送王鱼上了班车。 在那之后，王鱼就开始了每天脸红，并且期待下班可以见那男孩一面的日子了。这个日子在王鱼离职的前五天结束。王鱼那天憋不住了，晚上用以前的本子撕前边记考大专的学习笔记的部分，写下了对男孩的情书。情书里也不咋浪漫，就是写了一个白马王子是如何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而自己又是如何期待每一次和他的相遇，在末尾，写着，“你能跟我处对象吗？如果不行的话，牵一次手，或者亲我脸蛋一次可好？” 情书的最后还有一行小字：希望你不会因为我这样的人喜欢你而感到难受，帅气的王子。“难受”这两个字好像还有些晕开，那也许是因为曾经有一滴眼泪在这里停留，又被迅速拂开。 第18章 穿成炮灰女配（七）原来都不是我想的那样 王鱼那天请了一天假，下午特地到男孩所在的公司门口等他上班时经过门口，男孩揭过了王鱼手中的笔记本，粉色的皮质面，有肥皂的清香味，薄薄的，男孩也说了“好”，答应在傍晚下班之后再打开。 王鱼没有看到男孩眼睛的笑意。在男孩晚上发短信约自己出门时，本来鼓起勇气的王鱼，在请假回宿舍拿东西的室友的一句“你要出去？你不是约了咱们副厂长的公子，喂，王鱼，你去求人家可怜可怜你，能不能跟你牵一次手吗？哈哈哈”——这话之后，王鱼像只河豚一样，刚用尽身体里能产生的所有勇气把自己充满，感觉自己鼓胀胀的，又一下子因为一根尖刺，被刺破，成了瘫在地面上的两层皮。 不论是自己的告白让对方感到恶心了，自己的存在就让对方觉得不舒服，还是对方不好意思拒绝，又可怜自己，要说一些安慰的话——两者都不是王鱼愿意看到的。 王鱼那天照了半天的镜子，看着肤色挺黄，毛孔还有些粗的自己，看着腿是“鸡腿”形状，卷起裤管还有被蚊子反复叮咬的瘢痕，而不是电视里模特那样笔直白皙，有些乱的头发，边缘泛黄的白布鞋，衣领以及松了，边上都卷起来的t恤衫——王鱼有一瞬间恨过自己为什么没有投胎在一个可以让自己上大学，每天穿得漂漂亮亮的家庭，但是想到“再不听话，就把你扔出去叫狼叼走”——奶奶说的这句话也没错，要是没有奶和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肯定长不大，他们能养大自己已经很好了。王鱼有恨自己为什么长得不漂亮，为什么妈妈没给自己好脸蛋，身材也不好，但是自己连妈妈现在的样子都不知道，人都跑了很多年了，要恨起来，也没个具体的人，不太好恨。 最后王鱼不知道干些什么，就刷短视频了，之后看到“久坐导致‘鸡腿’”的视频，对自己身材的反感更是到了极点，想到自己的工作，让自己蓬头垢面，而且就一普通工人的配不上西装革履的王子的工作，王鱼就下了狠心，第二天就提了辞职。辞职后王鱼也是够狠，因为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父亲的话，因为知道自己不好拒绝一直对自己很关照的主管和经理，也不好意思面对大伯的劝导，于是自己就换了张电话卡，直接收拾了行李就乘着火车，去了一个在手机上经常刷到的“大城市”，在一家便利店成功应聘了收银员的工作。 这段无果的恋爱，和那段无果的大专入学考试，一直是王鱼刻意去忽略和忘记的痛。 知道自己不够勇敢，也脆弱地经不起任何来自结果的打击。 而王鱼这回穿越后，再回到这个地方，见到的两幕狠狠地打了穿越前的王鱼一巴掌。王鱼看到当初讽刺自己的同事聊起自己时的歉疚，承认是故意这么说，就是因为嫉妒王鱼马上要有不一样的人生了才故意打击王鱼，就是因为看到副厂长公子每次都好像特意在等王鱼一样而嫉恨王鱼，所以才有了平时和特别请假回来戳破王鱼所有勇气的那些刺耳的话。 王鱼看到自己原来的手机亮了，就在自己曾经睡的那张下铺的枕头边，上面有两条未读的短信，一条是大专的分数，伴随着一位老师“这么好的分数，这孩子怎么不报志愿呀”的叹息，还有一条，“好”。 那个“好”的发件人尾号是1277，正是王鱼曾经每天期待会有动静的那个号码。 王鱼傻了。 她本可以······她本来······只要勇敢一点，努力都努力了，只要揭晓结果就好了的。她本来······王语哭了，可是漂浮在真实世界和虚无之间，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哭了，还哭得这样撕心裂肺。她痛恨因为当时没有迈出的一步，痛恨当时的逃避，她好恨，好恨自己啊。 “你哭完了？”那个邋遢的流浪汉出现了，自天边走来，也没穿个白袍子，戴个翅膀，弄个光环什么的，就这么朝王鱼走来了。 “老先生？” “多投入一点，勇敢一点，你会发现结果比你想象中要好的。姑娘，勇敢一点。”老先生的话显得很神圣，可能是因为他从天边一步步走来的这场景特别有气势。 “我，老先生······”王鱼刚要说的话，被“去，以上天新赐的身份，好好生活！记得，要珍惜，要感念，要勇敢——去”—— “就像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王鱼想到最近刷的一句朗诵。伴随着“小姐醒了”，“语姐儿，我的语姐儿”，王鱼下了一个，从今天起，她就是王语的决定。 她从来没有活得用力过，每一次、每个决定，都在自我否认和逃避结果中看不到结果。好不容易有了好人指点自己，让自己重来一世，自己说什么也要用力活一次了！ 第19章 穿成炮灰女配（八）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王语正被她娘喂着药呢，“这个女人的眼睛怎么这样红，神情也很疲惫——哦，是为了照顾生病的我啊”，王语心里很开心地这么想。 也许是因为在王鱼的世界，王鱼和曾经打骂自己的爹和奶奶，还有抛弃自己的妈妈——在看到他们是爱自己的之后和解了缘故，穿到王语身上的王鱼开始能感觉到爱了，并且觉得拥有亲情是一件十分幸运且幸福的事情。 看着女人说着，姐妹们都给自己送了些什么礼物，王语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上辈子琴欢最后是因为爹娘攀高枝的心理，就在自己回府一年多就出了被灌了药送上二管家床的事儿，这直接导致了正在跟大姐姐议亲的永南侯府的嫡次子生了退意，也让尚书府的女孩们这一段时间都没脸出门，也是因为这件事，祖母开始很不待见她，大伯娘二伯娘也是。“啊，我这个脑子，要是迟了，必是要影响大姐姐议亲的。她对我这般好，我又怎么” “语姐儿，你在嘀咕什么呢？可是馋了，要拿果脯润润嘴儿？”语儿娘好像因为这回王语着实经历了一把生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王语就会消失似的，最近她也顾不上啥了，一早就到王语身边候着了，有时还会陪王语一起睡。 “娘，那个，琴欢的爹娘是不是一直想让她嫁个好人家呀？” “语姐儿怎么这么说？可是琴欢爹娘求了你了？” “不是，我就是恍惚听谁说了，琴欢爹娘非要二管家做他们女婿不行，还总有法子什么的” “语姐儿”语儿娘的唇突然抿了起来，女人转身时衣袂飞起了一个弧度，“娘还有些事吩咐下去，你好好休息。” “娘！”，王语叫停了步伐匆匆的女人，“等等，娘，我还有话要说！” “娘，我听见烟姐姐说，她姨娘这两个月会派人给她送银子。”王语不知怎的，可能是想为这个这段时间为自己熬红了眼的人，就忍不住说出自己知道的这件事，“我也想要银子！”——王语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不符合常理，自己不应该知道这件比较私密的事情的，所以话出口后，自己又模仿十一岁的孩子的天真，描补了这么一句。 王语用被子蒙住头，“娘，我要银子，我都听见烟姐姐吩咐自己的丫鬟等她的姨娘送银子了，她姨娘没死，嫁给一个富商做有钱太太了，有很多银子。我也想要银子，我也想要银子！”——因为自己也不是个会演戏的，经不住问，倒不如把自己的脸盖起来，像是第一次问娘亲要东西的害羞，也可以是对自己对庶姐有银子的嫉妒不好意思。 “好，娘回头给你多备些银子，啊。”语儿娘应该是说了这么一句，许久听不见动静的王语从被子里露出头来，呼——这下好了，琴欢的爹娘想要琴欢爬床的事情肯定成不了，娘看起来很爱我，应该会严打这件事，保护好我的闺誉的，这样对我很好的姐妹们也就不会被我连累了。 然后王烟她姨娘的事情娘也知道了，如果没有记错，应该就在这一两个月，王烟的姨娘会联系上王烟，给她银子打点，之后为她出主意算计了王语几回，过几年又为她筹谋婚嫁。娘一直因为不得爹的心而失落、痛苦，其中很大的痛苦来源就是这个来自烟花之地但是又“干净”的王烟她姨娘，要是王烟姨娘假死、另嫁的事情暴露，那么之前王烟姨娘控诉的主母害她的事情就不成立，也能让父亲对母亲深感愧疚。这样的话，她爹娘和好的可能会多一点，这几日因为照顾自己都好像老了些的娘也能够开心一点。王语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想到了傍晚，而傍晚，自己身边伺候的人也从琴欢变成了金鹊。 金鹊说了琴欢老子娘生病了请假回家的事情，也给王语看了她娘给她的银子，整整五十两呢，都是银锭子。“小姐放心，烟小姐这会儿挨了家法正在祠堂里跪着呢，之后应该会禁足半年，她害得小姐受这样的苦，老爷和夫人定不会饶了她的。”王语正把玩着银锭子，在是小富婆的幸福光晕中刚沉浸没多久呢，金鹊就突然砸了这么一句过来。 “烟姐姐？” “小姐这回可不能心软，为烟小姐求情啊。老夫人院里的洒扫丫鬟都看到是烟小姐把您从假山上推下来的了。” “她，呃，好像自我去上了府学，就不曾见过烟姐姐了，一直到那天假山上玩耍才见到她。” “烟小姐是庶小姐，是没有入府学的资格的，嫡庶是不同的，大家妇就没有一个是庶出的，连张国公家的庶小姐都只能嫁给还无官身的举子呢，这还是好的，一般的庶出就只能作为媵侍给嫡小姐做陪嫁呢。” “烟小姐自您上学后，她就在自个院子里呆着，夫人大善，也未曾短过她吃喝，就是怕她向往日里一样支使您，才禁了她的足的。之后主院那边来人了一回，说是烟小姐和大小姐的名讳相冲了，让烟小姐改名‘茵’，免得府上人喊混了——许是因为这个不满，才对小姐您下这样的手。” “其实改名‘茵’还是老爷亲自赐的字，也不是随意改的。也不知道烟小姐——哦不，瞧我这嘴，现在咱们可得改口，叫‘茵’小姐了，也不知道茵小姐有什么不满的。” “许是把‘烟’一字的火旁撤了还不够，还要在‘因’字上加个草。”——听着金鹊这一波，王语忍不住插话道。 “哎，咱们小姐可真聪明，说不定就是这样的，就是还往自己头上加根草，所以茵小姐才含恨在心的。” 王语在想，她可能知道为啥当时飘去听王语娘吩咐的时候，去箱笼取钱的是银枝了，金鹊这话痨，这活泼地，看起来就不像可以把银子放心交给她的稳妥人。不过娘叫金鹊来照顾我，是想让我变得活泼一点呢，还是多知道一些外面的讯息，好让自己不至于陷入被动呢？王语想着，脸上笑得很温柔，眼角还有一点点光，不过这光应该不是泪光。 第20章 穿成炮灰女配（九）王三小姐日常 王语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如果不是到了快要嫁人，但是不知道要嫁给谁，那个人好不好，可不可靠的话。王语今年十四了，她应该会在十六出嫁，扣除准备三聘六礼的大半年，她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可以找夫婿人选——当然不是她找，是她的父母、她府上的长辈去找。 因为她根本没有接触到“结婚对象”们的机会，这几年，她光在闺阁中读书、习字、刺绣、学管家里田地产出那些事、铺子的事、还有府上日常的运行中的一些事情了，哦，还有看自己的父母撒撒狗粮之类的。自己现下十四岁两个月，就按娘是十七岁生孩子来算，今年娘也才三十一，都恩爱两三年了，王语觉得自己指不定下一秒就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蹦出来。 话说，今天看到娘好几天对着一块布缝缝补补，说是给自家爹做件新里衣，明天看到自家爹满面笑容地迎上在院子大厅等他回家吃饭的娘，给她簪个“路上看到它，就觉得你戴着肯定好看”，再不然就是携手散步啦，撇下王语两人去踏青啦——这谁受得了啊。没准弟弟真的是在娘肚子里看不下去了，再算了算了，想出来这个世界呼吸点新鲜空气，看点别的。 王语平日里，生活中再有的项目就是姐妹一起上课，哦，大姐姐去年嫁人了，嫁得比当时说亲的那家门户还要高，大家都说大姐姐高嫁是个可光荣的事儿了。再有就是偶尔随着祖母啦，母亲啦，去一些茶会、赏花会啥的——这些之前去得非常少，也是自己开始要议亲的这些日子才去的。姐妹陪着祖母去礼佛倒是个每半年就有的项目。 这回和大部队去城外的雾霭寺礼佛的时候，发生了个小插曲，在佛门重地，王语看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恶僧人，他把一个包袱丢在地上，一看就是摔在了地上的男青年的，“方丈仁慈，在你路遇劫难时救了你，但是呆两天也够了，我们寺庙可没钱养着闲人！” “哦不，你还不是闲人，你还是吞金兽！这几日为了给你治腿都花了二两银子了！” “怎么地，还想着让我寺给你治好腿，顺带再把科举报名钱也给你出了啊。啊？” “你若是有些骨气，就在方丈回来之前快快离开。” 因为来时见寺庙外边有个买扇画的摊子，那扇画看着极精美，因此拿着银子，还问姐妹们借了些，想要多买些收藏着——自打王语有钱以后，就喜欢收藏各种可能是“潜在古董”，“潜在的更多银子”的工艺品——王语就跟祖母报备了一下，带了金鹊和两个家丁在午休后出了门，打算“扫摊”去。结果那摊主已经走了，等王语想着自己啥时候能再跟着来这寺庙，下次又能不能遇上，这样挨着墙慢慢地走向门口的时候，就遇见了这场景。 青年倒在地上，一只腿用木板固定着，一只手也在扶着这只腿，他的头是低着的，叫王语看不清表情。最后青年也没说话，只是等着那个恶僧人走了之后，用手挪着身体，慢慢地靠近蓝色的包袱皮和散落在地的书。王语在侧边，看不到说话的那个恶僧人的样子——不过不重要，在青年艰难地挪向书本的时候，王语一下子没忍住，就跑上去帮忙青年捡书，并且把书往包袱里装好了。这动作快得，金鹊根本都来不及阻止。 “小姐，这不合规矩！”王语刚把包袱放在青年手边，想要扶起他的时候，探出的手就被金鹊捞回来了。 “呃，好。” “阿鹤，你去帮我把马车驾过来，送这位公子去医馆。” “小姐，那是您坐的马车，不合规矩！”金鹊又来“不合规矩”了。 “好，那阿鹤，你去租辆马车来，快去快去。” “呃，公子，那个，呃，给，我本来打算买些扇画的，摊主走了我就没用上，这个给你。” “人生难免陷入泥泞之中，但是人生又不是这样就结束了，公子还是要好好生活呀，坦途在前方！”——王语还说了这么句话，就带着金鹊走了，全程也没等那青年说话，因为那青年从头到尾都没吱一句。这句“人生难免陷入泥泞之中，又不是人生就这样结束了”还是王语是王鱼的时候，从上个世界看韩剧看来的，但是“坦途在前方”是王语自己加的。 对，王鱼在成为官二代王语之后，因为经常手上会有些钱，还经常喜欢“乐善好施”，她总是感觉很幸福的时候自己叨叨着，就是因为当初的一丝善念，才让自己发现自己被爱，在这个世界，也能收获亲情，感觉很安全，很有依靠，很幸福——所以善念是个好东西，她情愿去跟着自己善心的一部分去行动，如果手头上有钱的话。 因为爱收集工艺品和“乐善好施”，所以这个官二代当不成富二代，还成了负债的小负翁。“三姐姐，你上月欠我的二两银子还没还呢，这回又欠了我三两，诺儿那你还欠了八两，你下月的例银就我俩去帮你领得了”，得，得知自己扇画没买到，又做好事去了，姐妹们又开始调笑自己了。不过这些姐妹还是很好的，借钱不用利息，而且每次不管自己是看着好看的工艺品要买了，还是路见不平想要给人钱了，都能从她们身上搜刮到点自己紧缺的小钱钱。 这生活就还挺岁月静好的，就是之后在一次聚会上看到了王语上辈子的丈夫，那个在王语挂掉没多久，让自己的表姐成为全天下最被羡慕的女人的那个男人。是，他为了能娶她寡居的表姐，去一线立下赫赫战功，回朝后又舌战群儒，让寡妇再嫁在这个时代从不可能、不贞洁的事情，变成是一件为国家繁荣和发展的光荣的事情。这个丈夫也还是在从佛堂清修了老久之后的庶姐王茵的安排下，第一次跟自己见了面，还是在自己被推摔倒的时候，绅士地扶了自己一把，还是说出了那句“姑娘小心，不然摔倒了可是会有人心疼”。知道王语上辈子剧情的现在的“王语”，这张暖男的脸，这暖男的话，这个角度，王语还是不受控制地，感觉自己的心猛地停止了跳动一下。 第21章 穿成炮灰女配（十）前生缘，今生我就不续了 自打王语见到了前世的丈夫，并且不可控制地心动了一下下之后，王语的脑子里就不可遏制地在回忆前世和这个人夫妻生活的点点滴滴。 想到新婚时他的温柔，他的笑容，他拿起交杯酒递过来时眼睛里的魔力：“你，王语，嫁给我了”，他的眼睛在这么说。王语能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抬起眼撞入了这双让她下地狱都甘愿的眼睛后，迅速地一口喝下能和他同杯的酒，“就是要和他长长久久才好”王语心想——而她喝得太急了，也不曾想酒是这样辣和冲，还咳了小会儿。 他笑了，发音低沉，但是听起来爽朗的笑声，响了许久。和他温存时，他也是极温柔的，那些日子，虽说有新适应一切的压力，但是想到丈夫待自己的温柔，王语的脸上总是发着温柔的气息。 是直到自己处理庶务不利，把婆母交给自己管的一块事务都三番两次出错，让他在继母面前没脸，他才开始对自己失望的。他在前头打拼，一回来却是一团乱的院子，和不得不求助不想求助的人的各类境况。 当时的王语确实不是个好妻子。没有能力，和娘家不亲，婆母又针对丈夫，而自己也没有得力的下人，自从小时候被奶娘教歪被发现后，得知自己性格已经养成的母亲之后再也没有往王语的院子里安排过可能会欺负王语的人，但是王语也因为这样，遇见事情身边一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王语不敢回想丈夫对自己一次次更加失望的场景。没有找虐的倾向。 也许他给过自己机会，只是自己太差劲，怎么都教不好，不能做到他心目中妻子应该拿到的分数，所以他无可避免地对自己失望了。失望个好几次，估计换成是自己也不会再对自己有什么期待了。 也许——但是我是王鱼啊，新的“王语”，王语上辈子经历的跟我应该毫无关系，我不能让上辈子，比几百年还远的上辈子发生的之前去左右我现在的人生啊。 于是王语开始疯狂把上辈子老公的魅力镜头甩出自己的脑袋——一直甩到了第五天，才成功地把这个确实很有魅力的男人从自己的脑海中弄出去。 这男人确实很有魅力，尤其是他站着把王语抱在怀中，王语的耳朵听着他砰砰砰的心跳，周边都是竹子的气息，头顶上方还传来他低沉又爽朗的笑声——啊，迷死我了。 或者是美男出浴图，这男的真的有腹肌，还是六块，就刚刚好，如果八块的话还会觉得身上的线条多了一点，又高，有宽宽的、靠上去又很舒服的肩膀，那个腿——再想下去，我可能要流血而亡了，流的是鼻血，谢谢。 但是男人一起吃饭的侧脸也好好看，尤其是自己夹菜的时候，觉得有他夹菜，自己可以因为营养均衡和吃得很饱多活个好几年的。声音也好好听，我怀疑让王死心塌地的不是那男的说的那句代表了关照和尊重自己的话，是因为他的声音好听。 “三姐姐，你痴笑些什么呢？” “莫不是，是有了恋慕的郎君了？” 被诺儿几个姐妹惊扰后，王语同她嬉闹了一番，等到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开始回答这个问题啊：还恋慕郎君？不如直接点问我是不是在思春。是的，我是。 我现在有点馋男主身子，如果不是想到嫁给他会短命，死后自己还是个毫无存在感的不中用原配的话，王语这几天就想着这个入睡了。 真正把这个人赶出脑海是王烟的来访，哦不，她早就因为和嫣姐姐名字冲突了而改名成王茵了，因为王语知道自己在王茵的棋盘之中，自己这脑子又搞不过——在这样没办法逆风翻盘，觉得自己那么走还是个为他人做嫁衣裳，还早死的结局非常不划算，从效益的角度，自己还是听从父母的嫁个差不多的人，长命百岁好些。有什么事比自己的小命更重要呢：没有的，不存在的。 帅哥诚可贵，小命价更高啊。和您的前生缘，今生我就不续了啊，拜拜嘞您！ 也是这几天，王语的下半生有了着落，今科的探花郎请了官媒上门提亲了，是江南岑家的嫡出二公子，而且岑家一直在京城没有根，所以岑二这支会在京城生活，也就是说，这门亲不仅是江南有名的世家来提亲，而且还不用远嫁，嫁过去还极大可能因为婆婆在老家江南、不在京城而不用立规矩，也不用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尚书府的底蕴并不厚，是太爷爷那辈才开始从商户后代通过科考才有了官身的，跟江南岑家这样世代出清贵的世家是没法比的。王语这亲事要是能成，而且王语的父亲还不是尚书，还是尚书的儿子——一个七品小官，来提亲的岑二的父亲还是岑家的当家人，岑二刚开始，就是要从从六品开始做起······就算这王尚书府攀上了门顶顶好的亲了。 “三姑娘不记得我了？” “呃，公子好，我，我，难道是我记性不好，欠你钱了？不对啊，我不曾与外男有过接触的。” “不，相反，是我欠了姑娘钱，雾霭寺门前，当时我上京赶考，到了城外被人打杀了下人，洗劫一空，我还因此摔伤了腿，被方丈救起到了雾霭寺，后来，姑娘也看到了，姑娘心善。” “哦~公子不必客气。”王语本来看到这翩翩郎君，是想说，举手之劳，你不用为了一点恩情就豁出自己大半生幸福来娶我的，还我点钱就好——但是想刚想把这话说出口，就被少年带有笑意的眼睛堵住了，好帅啊，“不，是你心善，愿意娶我。” 话一出口，通过空气传到自己的耳朵，王语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脸上刷地爆红起来，没敢留下来看对方反应或者认真听对方有没有笑，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王语丢了句“告辞”就捏起裙子跑开了。 前生缘，今生，我就不续了——王语这时有心情接上下一句：因为今生我有遇见更帅的帅哥。 呃，划掉——应该是，因为今生有今生的缘法。 -----------------王语（王鱼）部分完-------------- 第22章 穿成炮灰女配（十一）不要成为那阵雨 故事本来就这样结束了，但是导演小赖把剪辑好的、还让王鱼配合重新录音的视频投稿到某站后，网友们纷纷留言要看王语婚后生活的小甜饼，还有很多留言要看王烟（王茵）的后来的，还有好奇王语爹娘和琴欢的后来的，还有好奇嫣儿大姐和诺儿妹妹的婚后生活，以及王语上辈子老公，也是那本书的男主，后来有没有像上辈子一样，娶了寡居的姐姐，继续为她改变那个世界的看法的——小赖考虑了一下，决定发两份小甜饼，一份是王语和岑二的，还有一份是王烟（王茵）的，因为按照叙述的逻辑——相信大家看出来了，故事是以王语身边的一个人的视角叙述的，或者说，是王语身体里一个在旁观着她的人生的人讲述的，因为王语嫁人后没有把前世老公的生活打听得非常细致的理由，所以前世老公和他表姐的甜饼不适合发，因为不符合叙述这个人的视角。其他的也同理（好，其实主要是导演懒）。 在发小甜饼之前，可能小赖要先给和王鱼争执故事情节的陈睿昕大男孩一个交代，因为小赖剪辑的这集没有按照陈睿昕给的方向来。但是，大哥啊，照您的来，王语的穿书的经历就得是见个男人就抛媚眼的花孔雀，因为不知廉耻一直是自己府上的耻辱，在外被各种公子看不起、嘲笑，然后祖母、父母多次教导可是她就是改正不过来——最后结局，安排好了都会让人觉得天道不公啊。然后导演如果改的话，也只能加一个有外力教导的这么一个角色，让王语在故事里不断因为自己的过错让教导自己、爱自己的人失望，最后慢慢改过来，最后有个差不多的结局，这个也太······嗯，也还行，但是就是不想惯着你看谁不爽就想把谁写那么不堪的行为——导演小赖很想直接跟陈睿昕这么说。但是因为打不过，也不好闹崩的缘故，导演小赖就跟他耐心地解释了一番，还点出，如果把他的元素加进去、落款没准他还会因为一点点苛刻被当成刻薄受到网络暴力什么的。 其实习惯性讨好，习惯性表现出自己的最好的一面，没什么的，我真的觉得有些行为看不过眼，自己当作没看见也就算了，有朋友或者前辈的身份的话，最好的做法是告诉对方正确的做法是什么，最差的话，也不要人身攻击。伤害这种事做起来太容易了，只要一两句尖锐的语言就够了，但是真的有可能让被尖刻语言指责的那方失去面子、自信、甚至是下次面对人的勇气。 你们想，要是王鱼的幼年没有来自奶奶和父亲的贬低，通过说王鱼是赔钱货啊，要不是她不听话她妈妈就不会跑了啊——导致了她没有骄傲和自信，不认为自己有任性或者自主的权利，所以对奶奶和父亲的要求都不会拒绝，也由此形成了因为自己给自己的否定太多，在和人相处的过程中始终把自己放在偏低的位置的这样的讨好型人格。而这个讨好型人格在她之后的经历中也因为没有遇到强大的可以掰正她性格的强大力量而慢慢加强。当她面对同事的嘲讽，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别人说的有没有道理，凭什么能这样说她，她第一个想的是，是，我可能就是这样不堪，是，我可能真的没有能力，是，我不该的，是，我不配。 我们的指责，只会成为本身就深处沼泽的王鱼们处境里的一阵大雨，淋得王鱼们更加不知所措，更加无助，在泥沼里越陷越深。 所以，即使我们不能成为那股强大的掰正力量，也不要成为伤害的那阵雨。 想到王鱼那天重新录完视频后对自己投来一个感激的笑容，导演小赖就很开心。 然后小赖以低姿态，用很多好话，说服了陈睿昕再讲一个故事，这个不算——说服成功之后，小赖就更开始啦。 好，下一集开始发小甜饼哦。 第23章 穿成炮灰女配（十二）王语和岑二的小甜饼 岑二一喝酒就喜欢嘲笑王语，说他娶了个傻丫头回家，边嘲笑边把王语抱进怀里说教。 当时岑二去尚书府提亲后，双方长辈不是安排了他俩在尚书府见了一次吗？当时岑二谢谢王语在自己遭难的时候，送自己进医馆，让自己科考顺利成行，夸王语心善——王语当时的回答是，“不，是你心善，愿意娶我。”也是这句当时让王语脸爆红的回答，在她和岑二婚后的日子里也让她一听着岑二说笑起，就把头埋在岑二怀里，蹭蹭这个男人的胸膛，试图让男人口下留情些。 岑二很有耐心，在帐帷之间是这样，在教王语习字和掌家也是这样。 一次，是在一个快天亮的晚上，王语哭了，在床上朝着床边的这个男人跪坐着，哭着说，“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担不起一个妻子的责任，叫你每日下朝回来还要为我善后，你白天已经很累很忙了。” “对不起，要不是你，我屋子里下人我也使唤不动，支使银子我也被人蒙骗，人情走动也不知如何处理，旁人的夫人都为夫君处理好后宅，到我这就不行了。就这样叫你常常熬到天亮，对不起，对不起·····哇——”王语想到上辈子的丈夫因为自己处理不好府上的事情对自己一次次加深失望，直到不再愿意看向自己，王语真的忍不住大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这样好，我······对不起。娶了我比娶了旁人糟糕上那么多，对不起······” “对不起。”王语想到岑二对自己的好，每回下朝回来，一起用完饭后都要带着自己绕上府上一圈，之后耐心地教着自己习字，说话还这样好听，人还长得这样好看——王语心就很痛，很害怕因为自己的没用，失去了这样好的男人。 “对不起，呜呜” 王语又哭了一会儿，等王语反应过来，岑二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的时候，王语愣了一下，睁开眼睛，结果一张开泪涟涟的眼，就看到岑二拿着杯茶坐在床边，一看就是刚刚在边喝茶边看自己哭！这会儿还正用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自己呐。 “夫君，你，你，我······” “夫人可是哭完了？”只见岑二把茶杯往床头的架子一搁，一声清脆的陶瓷和木头的碰撞声后，王语就被岑二揽进了被窝。 “夫人既知道对不起我良多，还不好好服侍着？”岑二的声音总是带着笑意，许是因为这句话是在这个男人一点点吻完自己脸上的泪之后说的，王语总觉得这句话有些像纨绔公子调戏良家小妇女。 “夫君，您今儿都忙了一大整天了，您还能······”王语这句话还没问完，小嘴儿就被吻住了，等到王语被吻得有些迷蒙，也开始得到空气，开始大口呼吸的时候，就听上方传来“丫头，往后，可别对着你男人说能不能，行不行的话了。你要受苦的。” 又是一室春光，等到岑二把王语从浴房抱回来塞进换好干净被褥的被窝，王语要用睡眠逃避自己身子散架的感觉的时候，王语开始明白自己不能说“能不能，行不行”的原因了。 王语正要睡呢，就听右手揽着自己的男人传来清朗的声音，“王小语” “夫君？”每回夫君要说正事的时候，都会喊自己王小语，咳，所以导致明明每次都是自己犯了点大事或者是被通知很严肃的事，自己会因为这个称呼感觉有点小羞羞。 “爷不怕现在累，只要你往后学上一点，爷就能轻松一点。如果学不会也不打紧，你趁早给爷生个儿子来，爷给他娶个会管家的媳妇就成。” “王小语，你是我的妻子，不论如何，我都会护你一世。” “王小语，也是爷不好，都嫁给爷半年了，爷还是没能把你这个自怜又自卑的性子掰过来。” 王语还没从这些感动的话里回神，就感觉自己的脖子根被重重地咬了一口，“夫君，夫君，爷，爷”，王语就开始疼得求饶。 “爷气。”王语疼得都哭了好一会儿，岑二才用袖子给王语擦了擦在脖子上刚被他咬的印子。 “你生气你咬自己不行么？怎么还咬上我了？”王语哭着说，试图让岑二收到自己声音中的委屈和控诉。 “那不行，爷可不舍得咬自己。” “你！” 岑二也经常会这样气王语，不得不说，这样因为生气、委屈控诉的王语，看着真的和自卑又自怜的王语完全不一样。 岑二一只手搂着王语，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哄着这个哭包入睡。 第24章 穿成炮灰女配（十三）王烟牌小甜饼 这年过年，王语收到王烟送来的年礼，是一尊成色看起来就很贵的玉质送子观音像。 在王烟为王语和前世王语他老公创造碰面机会，想要通过王语嫁给那男人的时候，尚书府的大夫人手下的人发现了这件事——会发现还是因为之前琴欢的事情。三夫人和大夫人联手查琴欢这件事后，发现琴欢的爹娘很可能确实存了心要把女儿灌药送上二管家的床，而在调查过程中，有发现三夫人院子里一位老人去撺掇的痕迹，再往下查，就发现了，王烟和这个人有着不太合常理的往来，这个人和王烟身边大丫鬟的往来的频率，不符合一个庶女和主母院子里下人往来的频率——虽然没有证据，但三夫人和大夫人把两人都给盯上了，之后随便找了个失职的错处，先把那个下人给打发了，之后就一直盯着王烟了。毕竟王烟如果是琴欢事件的推手，那就代表着王烟会不顾尚书府的名誉做蠢事——这样的定时炸弹，在丢出去之前还是认真看着比较好。 所以可想而知，王烟接下来做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大夫人和三夫人这样的管家老手。自然，在如前世一样，偶然遇见那男人，对他一见钟情之后就开始算计王语的事儿也藏不住。 这下子，两位当家夫人就要治王烟了。但是王语得知后，为王烟求了情，也许是上辈子被害的是上辈子的王语，不是这辈子的王语，这辈子王烟不是也没有对王语做成啥吗？王语就觉得，多少有点血缘关系，而且也挺同情王烟因为庶出而没有各种机会和重视的处境，所以硬是求了大伯母和娘亲饶了王烟，并且给她找门尽量好的亲事。 所以后来王烟由老夫人出面，嫁给了一个可能只能考到举人，学业上不会有任何进展，但是家里还挺富足的隔壁城的富商子弟了。王烟因为被关在佛堂里挺久，经常被罚大量抄佛经，所以“多少沾染了些佛门气息，该是入得了那位夫人的眼的”——于是嫁给了那位也经常到雾霭寺礼佛，出手颇为阔绰的隔壁城的夫人的刚中举人的独生子做正室夫人了。 王烟在人情世故上可比王语强太多了，会控制人心，会讨好有被讨好可能的人，在生意上学得也快，很快就成了夫家的贤内助。还是跟婆婆打得一手好关系，府中上上下下都拿捏得稳稳地的那种。 王语在自己嫁给岑二，得知尚书府年节会跟嫁出的女儿有往来、自己也要给出嫁的大姑子送礼做脸之后，找人给三夫人和大夫人递了信儿，求着给王烟也送上一份，如果之前没送的话记得补上一补，让她在夫家也体面些。所以王烟后来也因为这个，多了一层依仗，让她在夫家面前腰板也直了一些。也许是因为王语不曾落井下石，还屡次救自作孽的王烟于水火的缘故，王烟开始慢慢地和王语有了书信往来，书信里多是说一些管家里遇到的疑难的案例，以及洋溢着幸福与炫耀的和丈夫的相处细节。 “可是在看那等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了？怎地笑得这样猥琐？” “夫君欺负人，语儿花容月貌地，怎和猥琐二字扯得上关系？”王语不服气地朝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娇嗔道，“是烟姐姐来的信呢”。 “夫君，我也想要这个，吃完饭哗啦啦直接把饭菜扫下桌子，抱起我就在大桌上······” “去灯会时，买下灯市上顶贵的琉璃花灯，深情地说‘花灯如此美丽，自当配卿’。” “这个一同雷厉风行地处理管事就算了，就那个买漂亮簪子替我簪上使得，为我画眉使得，嗯，还要一个那个，坐着画舫一起去游湖，在风景如画的碧水湖里听着商女美妙的歌喉，紧紧地抱着我······” “哦？夫人是嫌咱家的床小了？”论调戏谁能比得过岑二啊。 “嘤嘤嘤，我，我······” ------------- 回到信中王烟的生活，王烟曾这样写道： 我本一浮萍，晃荡虽风去， 郎携如意来，带我归室里。 郎君多疼爱，婆母有慈意， 平日做得主，失了算计心。 多谢你。 ——其实王语看到这份谢意，是觉得不能收的。因为真的是王烟自己有本事，王烟的前十五年，作为庶女，没有教育资源，不被重视，而且还有一个看起来非常灰暗的、嫁好一点的郎君都只能是妾的未来——但是王烟一直在为自己争取，虽然手段不光明。王烟也一直非常努力，抄佛经总能抄得字体都像拓印的本子上的字那样好，平日里月例银子也多多地用去向府中年长的下人们请教为人处世之道。王烟能有这样的日子，完全是因为她自己能力过硬的缘故。 当王语忍不住把这个想法跟岑二一说的时候，岑二就又开始嘲笑王语了，是啊，我听说你在府上还跟着尚书夫人还有咱娘学了三年的管家呢，咱家也没有多少田地铺子，就人情往来复杂了些，可这也有规律可循，你就这一亩三分地你还管不好，你看看你庶姐，啥都没人教，到了有那么多生意事、家事要管的地儿，照样把上上下下处理地妥妥帖帖。 “夫君，你欺负人”，王语被说得害羞了，扑进岑二的怀中，趁机还锤了岑二两下不提。 第25章 失落的青春（一）拒婚、打工 自从昨天进行了“不讲自己前半生真实经历也行，自己随便讲一些，互相讨论一下，最后由导演制作剪辑成新的故事也行”——这样的降维举动后，导演小赖就开始眼睁睁地看着这档纪录片从记录真实的目的，转到一群人互相讲故事的记录了。 于是，《十天恋爱实验室》这个项目的定位从一开始的五男五女相亲观察，因为人数不够，也刚好遇到无家可归的米雪阿姨和一个离家出走，已经联系家人来接的十五岁小男孩——从此变成讲一群人的前半生的纪录片，再碰上王鱼，就直接变成了自己编故事讲，和导演共同创作的故事片······这部生活观察的定位就这样一直在走偏。导演小赖其实有点郁闷，因为不受控制，而且感觉从恋爱火花到真实纪录，噱头以及没了，从真实到编故事的话，故事的参考价值感觉也在变低——也是直到听到女主播淇淇说的这个故事，小赖才觉得也许让人讲一个可能是虚构的故事，要比说自己的真实经历更好。 小水长得很漂亮，漂亮到高中刚毕业，高考考上了二本的时候，家里就因为有附近的富豪来提亲要让小水直接嫁过去。因为小水不同意嫁人，家人不支持她去念书，于是路费都没有的她在朋友家住了三天后，找了一份包吃住的制衣厂女工的工作。等到开学的时候，小水其实去过市里自己考上的那所二本学校，但是没过几天，家里就来抓人了，听说那富豪答应给20万的彩礼钱，而这对有两个弟弟，家里一年的收入满打满算不到两万块的家庭无疑是有极强的吸引力的。小水知道自己不能出现，不然不论自己是否愿意，都要被拿去换钱，于是小水只好继续去打工。 “水啊，你看，爸妈养了你这么大，你就不能行行好，为这个家也做点什么吗？” “不是妈不让你念书，是家里实在是供不起了，小山今年上的中专还要老多钱，家里实在是供不起了。如果你嫁到贺家，咱家几个小的就都有书念了呀！” “如果贺家那小子不好，妈肯定不会让你嫁过去，人家不光家庭好，上下好相处，不光有钱，人品也是一级棒的。你也应该知道，别说咱们村了，周边几个村子谁不夸他的？” “他是真的好归宿，爸妈才让你嫁的。你再考虑考虑？” 小水也曾动摇过，这样看起来确实对大家都好，可是一想到邻居家的大叔大妈每次都说，自己能换多少多少彩礼，要嫁给谁做媳妇，小水就有一种马上要被变卖的感觉。是那种，人生不是自己的，自己做不了主的感觉，被谁养大，长大了就从谁那里被转手到谁那里。一个年轻女孩的骄傲受不了这个，所以小水出走了。 小水面对不了家人的恳求，她也无法让自己没良心地那么赤裸，也接受不了被安排被默认牺牲的命运，于是她选择了离开，十八岁的到了隔壁的一个大城市打工。小水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纺织厂的流水线上做车工。车，就是把布料用机器缝制，做了三个半月，且最后半个月的工资没能要到。 “姑娘，你家是哪儿的啊？” “怎么这么小就出来打工啦，家里还有些啥人啊？” “这么漂亮，嫁人了不？” 一开始，同班组的姐姐们还很和善，问这问那的，也很耐心地教小水上手。之后这些大姐们有时会教小水其他工序的工作，小水也都一一去做了，在之后，大约在小水工作的第一个月的后半段，就有一个大姐开始把自己做不完的活儿让小水做了。再之后，就出现了，小水上班时要先帮几个大姐做一些她们的内容，自己的工序要等半上午才开始做，而晚上她们去食堂吃饭时会帮她用一次性塑料盒子打包好，小水在她们去吃饭的时间也要帮她们做一些活儿——而她们则开始轮流得空，开始唠嗑啊，玩手机什么的了。 小水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就会变成自己每天连轴转，中午晚上吃饭都是她们从食堂带，而吃饭和短暂的午休时间都得帮她们做活了。那明明不是小水的活儿。可是······小水好像拒绝不起，她们很多都是本地人，或者嫁了本地人，看起来很有“势力”和“资历”，自己跟主管试探性地谈起，主管也刻意忽略不提。小水是怕自己一个小姑娘真的干不过这么多人，于是只好为了表面上的和气，多给她们干活，有时还会因为帮她们干活而没空干自己的活慢了进度，被主管训话、批评，还有扣钱。 要不是晚上回宿舍的班车只有一部，也许她们还会让自己留下来继续给她们做牛做马，小水想到这个，嘴角忍不住勾起略带自嘲的笑容。 虽然这样的工作并不愉快，但是对读书仍然抱有期望，办了休学一年的小水还是可以为了可能攒齐的学费忍气吞声的。小水算了算，一个月工资一千块，中午和晚上吃喝在厂里，厂里也包住宿，每个月只要分摊不到二十块的水电费就行，如果自己不吃早餐的话，每个月的日常用度，包括香皂、纸、女孩用品之类的，可以控制在一百五十块以内，而学费是五千三，大概攒个半年多一点就能有学费了！而如果工作一年，自己还能有些生活费，一开学肯定是要读书，很可能没空赚钱的。 但是在小水工作的第二个月月底，在小水因为长期吃冷饭，而且没吃早饭，午饭也吃得比较迟，胃疼开始疼了之后，她就中午跟几个大姐说了这个情况，问以后能不能先去吃饭，很快吃完再帮她们做。那天中午，一个姐姐安抚住了她，让她中午忍耐一下，晚上再去吃，小水说好。然后等到大姐们带了盒饭回来，小水就开始遭遇人生中第一次霸凌了。 两个人当着小水的面往打包盒子里吐了口水，然后几个人围着小水，命令她把这个盒饭吃下去。 第26章 失落的青春（二）第二声闷响 “吃！” “小水啊，你吃了这个呢，今儿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呢，你继续孝敬姐儿几个，咱们呢，也就继续和睦相处。如果不吃呢，你一个外地人，在什么角落出点事呢，喊救命都没人救你哩！” “小样儿，如果不是我们教你，你能那么快上手吗？你能拿着工资不？学会了就开始推活儿，接下来是不是还想上房揭瓦呀？嗯？” 三套一样的工作服，三个一样坏的人。小水张大了眼睛看着这几个人，喉咙里忍不住发出要笑的声音，呵——小水一步步走到了她们跟前，一双漂亮的眼睛试图在几个人眼中找到点什么，但，没有，这几位女人的眼里，只有越来越盛的嘲讽、不屑，还有一双眼里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 “啪——”第一声脆响，是小水狠狠地把饭盒拍在的地上。 “咚——”第二声闷响，是小水狠狠地把自己的头往墙上撞，第一下后，小水有些晕，也觉得疼，但没有倒，于是小水回头笑着看着这三个女人，继续“咚——”往墙上撞了第二下。 时间刚刚好，在五米远左右的流水线工作的同事们吃完饭回来了——小水在的流水线是屋子里最边角的地方，后边右边都靠近墙，这段流水线被隔成了四个小工作台，小水平时和这三个大姐就在这个工作台上坐着完成自己工序的工作。小水的前边，是高高的机器，而最近的人群，是左侧离小水这条流水线五米外的另一条流水线，因为隔了一个三米多的、给运送的车子腾出的过道，两边平时交集也少。小水看到过隔壁那条线的一位大姐给食堂旁边的流浪猫喂食过，而且听身边的几位大姐说过，她丈夫是运输队的队长。 小水倒在了地上，嘴边依然带着嘲讽的笑，希望那个大姐来，至少在自己摔倒后，让自己不要陷入更悲惨的境地，最好还能给这三个女人一些压力、甚至教训；也不希望那个大姐来，因为，这样精于算计的自己，真的让自己看不起，而自己也会对被自己设计的好人感到抱歉。 这件事情最后闹得——嗯，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大是因为厂里分管人力资源的副厂长知道了这件事，有吩咐经理好好处理，当官的都知道了。而说小呢，是因为最后小水拿了两百块钱“关怀金”，而另外的那几个人本来这个月奖金要扣给小水的，也因为她们去闹而没能成——那几个欺凌小水的女人到最后都没有遭受任何实质性的惩罚。而关于那三个女人四处控诉小水忘恩负义，自己教会了她，有个姐姐临时孩子生病打算请假，请求同个流水线的几位同事帮忙分着做一点不会耽搁其他工序进度的活儿，其他人都应了，小水不光不应，还打翻了几个姐姐看她做事认真给她打的饭——呃，最后“没有名声”的，是小水。还好经理不管是小水“娇气”“脾气豪横”“自己觉得自己漂亮了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还是咋的，都给小水换了条流水线——当然，小水还是住在那间只有小水一个人住的八人间，那个城市的本地人很少会跟外地人住一间，本来小水是有两个室友的，但是本地的那个最终得到了一个本来用于放东西的上铺，而另外一个外地来的，也去找自己同乡去了。虽然水电费和管理费都没有其他人一起分担，但小水享受这样没有人一起的空间——在这里遇见一个善良的人好像真的好难。 换了条流水线后，小水分到了更辛苦得多的工序，不过胜在没有欺负她的人了，她可以按时上下班，中午晚上可以按时去食堂吃饭——其他人好像因为这件事情都开始怕她，或者说，排挤她，但总归是没人刁难就是了。在这道活更重的生产线上，虽然小水拿着原来生产线的工资标准，但是看起来一个月都能多上一百大几十，工作了二十一天来的这条线，来了这条线之后的第一个月，多挣了一百七十块钱，第二个月还比之前多挣二百一十多块钱呢。 这样平静的日子，就持续了这么俩月。之后的小水，刚巧遇上了公司上面的领导来视察，整个厂子都开始热腾腾起来，班组里都要挑形象好的站在最显眼的地方，回头还要表演节目啦、招待啦——在人群中漂亮得非常出众的小水自然被挑上了，被单独谈话。在跟主管谈好有九百块钱的补贴之后，小水开始和五位年轻的小姐姐开始了每天每晚七点开始排练，排练两个小时下班的文艺时光。在那之后的大半个月，领导经常会来看准备的节目的排练效果。 冲突发生在厂长的老婆来厂里找厂长的时候。 厂长老婆是在排练的现场找到厂长的，那是厂里原来的一个俱乐部，有一个原来用来看戏剧表演或者放电影的台子，小水她们就在上面排练，厂长老婆来的时候，小水正拿着一朵花往斜上方看去，因为排练梳着两根麻花辫的小水看起来很清丽，而厂长，好死不死地在这时候夸了小水一句，“还是咱们小水水灵啊，······” 厂长老婆的手通过拍打厂长的方式，打掉了厂长有可能说的后半句：这样到时候上面的人来了看了肯定高兴，一高兴，回去就会说我们的好话啦。而这可能有的后半句，如果出来的话，接下来这场很难看的冲突，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本来站在舞台最近的台下的厂长是要解释，也在解释的，但是台上突然传来了挑事的女声，“小水早就对厂长有想法了，回回厂长来都对着厂长抛媚眼”“大前天还恍惚听小水说肯定要做厂长夫人呢”“对对，小水还说夫人您是黄脸婆，看了都恶心呢”——小水惊愕地转向自己身后这群一同排练了大半个月的伙伴，还没从她们的脸上看出为什么平时都好好的，今天要在这个场合说这样的话的原因，小水就被一巴掌打懵了。 耳朵嗡嗡作响，小水也摔了一下，愣在了地上。随后而来的巴掌、掐捏、推搡，小水还没挡两下，自己就被拖到了门口，被甩在了地上。胸和屁股还挨了好几脚——迷迷糊糊地也没听清厂长夫人和旁边的女人们在警告些什么，又被一壶水浇了头。小水也没深究这个给自己浇水的熟悉身影是谁，就在想，还好这水不是冰水，也还好这不是个零下几度的冬天。 再后来，在宿舍门后整理一地零散行李的小水再次来到厂子的时候，就经理出来给了一个装着半个月工资的信封——自己应该还有半个月工资才对，就算说好的补贴不给，奖金也不给的话。可是小水已经进不去厂子里，也没办法靠近厂子的班车了。 身上好疼，也很疑惑——刚刚的这些事情，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吗？为什么呢？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第27章 失落的青春（三）清了零 1 小水的第二份工作是在家乡所在的城市，在一家加油站当收银员。比起之前呆在的小小角落，虽然加油站有些危险，而且也听说长期吸入汽油的气味会对女人生孩子有影响，但是只是偶尔在车多时帮忙加油的小水，大多数时间是站在收银台后边的。平时每天只要工作八小时，多了的话，一小时还能拿到八块钱的加班工资，加油站里还给租了员工宿舍，吃饭也有请阿姨煮好——小水对这份工作十分满意。 在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后，小水就更满意了——因为小水人美嘴甜，又肯卖力推销，所以小水来的第一个月就拿了全加油站最高的提成工资：700元，而收银员的工资那时本来就有两千块，再加上小水偶尔的加班，第一个月，小水就拿了三千块。扣除要交的水电、伙食费，自己还能有两千七百块呢。 屋子很小，两个上下铺的行军床，加上一条不到一米的过道，就是小水的宿舍了。小水在门对着的这侧床铺的下铺，正拿着智能手机，在两个银行app里切换来，切换去，一遍遍算着自己的存款。这间极小的屋子没有阳光，对门是男女生公用的浴室和女生专用的卫生间，小水的房间和这个公共浴室像是一条有通道的围栏，围栏里是另一个有阳台的、要大一些的女生宿舍，和一个有独立卫生间的男生宿舍。围栏外边则是一个大得出奇的客厅，有很大的皮沙发、茶几，一张餐桌，一个鞋柜，还有在一片白色空地上孤独树立的一张电风扇。哦，浴室旁边还有一个小厨房，煮饭的阿姨平时就带着发套和围裙，在大部分中午和晚上的饭点会准时出现在这里。 是，小水在的屋子很小，环境也算不上特别好，但是，小水心中已是晴空万里——要是这样下去，不出两年，自己就可以有一笔不小的存款啦，等到时候，租个房子重新考大学，或者找份好些的工作，念成人大学······之后的人生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这里的人也好相处，熟悉的乡音，看起来亲切的面孔，大家都热情又爽朗——还是自己的家乡好啊，小水正这么感叹着，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不会被家里人发现，然后把自己抓回去嫁人。但是出奇地幸运，工作了快一年了，都还没碰见熟悉的面孔——就知道，申城那么大，自己的村子只是芝麻大点地儿，镇里人比着城里也算极少的，哪儿那么容易碰上。小水就继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上班，下班去周围的商城里逛逛，多的时候不买，主要是看，很多时候会跟两个年龄相仿的同事捧着一杯奶茶做这个逛街的动作，再就是玩玩手机，每天都是平静与惬意，还带着一路向好的希望——小水每天睡前都会数数自己的存款，之后将自己的喜悦蒙进被窝。 2 当小水在看到同乡一婶子和她女儿拎着包袱来加油站便利店里买矿泉水的时候，小水就知道，自己的小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你们知道的，小乡村的舆论圈相对闭合，今儿东家的娃娃去河边耍水，明儿全村都会知道这是谁、去了哪儿、家里出了啥情况才会让这孩子这样了。 这不，小水正纠结着自己是否要换个地儿做活挣钱，是否要面对那群确实从小到大都疼爱自己，但是却因为彩礼让自己嫁人，还没条件让自己考上了大学都没去读成书的家人呢，她爹妈就带着年纪小些的弟弟来找她了。 “去，我替你一会儿，你跟经理说声去，尽快赶回来就成。傍晚高峰那会儿你可一定得到啊！” “知道啦，谢谢姐！下回我也替您上一个下午的班~”小水让同事给自己替了班，自己找经理申请后，把这些人带到了油站不远处的一段有椅子的绿化带旁边。 “爹，妈。小河。” “小水，小水”男人和女人眼中的温情不像作假，女人看到小水的时候，眼泪一瞬间就溢了出来，双手扶着小水的肩膀，一直叫着小水的名字。 “姐，哥让人给撞了，你快回家。家里没钱了，求你了，你，你，你能不能······” ——小水让他们等了一下，接着跑回来，带着男人，女人和男孩去了附近的两家银行，把自己的存着清了零。要问了家里的银行卡号，说自己这几个月一发工资，就会拿过去。 小水不觉得有任何需要考虑的地方，疼爱自己的爹娘，自己疼爱的弟弟，自己成人前一直由他们抚养长大、有他们做快乐的来源，那么自己长大后，也应该在这个家里担负自己的责任——不过，怎么个担负方式，应该由自己说了算。自己选择靠自己的双手，拼尽自己全力去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回报他们，但是自己的未来，不由他们说了算。 如果真的因为钱嫁给了一个人，那么因为自己让对方出了那么多钱，那么自己在他那里，也是没有任何发脾气和任性的权利的。他们花钱，买我做媳妇，那我此后的人生的主导权，岂不是都尽数交给他人了么？——还是以卖的方式交易给他人的。 小水的大弟弟是被一辆农用拖拉机撞的，虽然伤势在同类的交通事故中算是轻的，但是把腿给压断了。而肇事的驾驶员是隔壁村公认的贫困户，家里有个瘫痪的老娘，也因为穷，都三十好几了还娶不上媳妇，本来以给人开拖拉机为生，出了这回事故后，差事也没了，最后人家拿出了五百七十块钱，说这已经是全部了，剩下的看一下，家里有啥值钱的就拿啥。都是隔壁村的，又答应以后有钱了会陆陆续续补一点给小水家，所以这事儿最后，也就到五百七十块钱这儿了。小水家的情况，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两个半大小子就能吃，上学也费钱，这回大的男娃不小心被撞了，去医院的第一天，医院就让先交七千块钱做手术，爹娘找到小水的这一天，是真的全家已经把能借的亲戚都借了，也凑不到小水大弟弟住院到第二次手术的费用了。 小水拿了三万一千五十二块钱出来，这两年为了“越来越好的人生”攒下的全部积蓄了。如果剩下三个月，小水能每个月打两千六百块钱回家，那也将将地够小水大弟弟的剩下的所有医疗费和够还家里这些日子因为大弟弟住院借的钱。不过经历了这事儿后，小水倒没有过于悲观或者不甘愿，她觉得这是作为子女、姐姐应该做的事情，不就是一两年么，再来就是。 这次发生在大弟弟身上的车祸没有真正影响到小水的工作，另外一个车祸，确切地说，应该是因为四个月后另外一个车祸所发生的波折，才真正让小水提了辞职，也才后来有了，让小水错失“光”的不好的事情。 第28章 失落的青春（四）拒绝与难堪 第二次车祸发生在小水工作的加油站旁边商城的路口，那是一个地下车库的入口，处在一条城市通道上，小水到那里的时候，一辆车的引擎盖已经开始冒烟了，那辆引擎盖冒烟的红色保时捷还被女车主打开了！ 小水冲上去就把引擎盖给关住了，“女士，发动机有着火的趋势，是不能打开盖子的，这样会给火氧气进一步燃烧的！”然后小水也没管那位保时捷女士了，因为小水看到在这辆红色保时捷的前边，有一辆奔驰，一个大龄青年正围在一个老伯身边翻找着些什么。 在询问了情况后，小水马上让青年协助自己把老伯扶到地上平躺着，紧接着： 叫——压——吹：第一步，马上叫患者，同时摸着患者手腕的大动脉和喉结附近的颈动脉来判断；第二步，患者没有反应，则马上对患者进行胸部按压，两手掌重叠，手指在患者胸部正中间，按压力度要大，至少按压下去5厘米，每分钟至少100次，频率要快；第三步，清除患者口鼻异物，然后人工呼吸——“你来！人工呼吸你会吗？马上，快！” 小水本来等到了救护车，就打算离开的，可是看着地上人事不知的老伯，有些担心的小水稀里糊涂地跟着上了救护车。一路上紧张地看着挂着呼吸机的老伯，小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到到了医院，老伯进了急救室后，小水整个人才软在了急救室门前的座椅上——小水这时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瞬间傻了，天呐，那个看到车着火了马上上前阻止而不是躲开的，那个看到人倒了，主动凑上去抖着声音和手照着脑子里记忆的步骤一步步做心肺复苏的，是我啊。我······要是车子爆炸，要是病房里的老人因为我动作不到位出了什么问题······心肺复苏的成功率好像只有百分之四十几，我···我······小水突然恐慌又茫然地望向了四周。然······然后小水看到了一个老伯的家属，应该是老伯的儿子的年纪看起来有些大，但又不是很老的青年，目测应该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姑娘，呃，你不用担心，多谢你的热心救助，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怪你的。你是好心。” “我······” “其实我路上就说了，不过你好像没注意。”男·大龄青年对小水的笑容看起来疲惫又牵强。 “你先回去，好心的姑娘。我在这儿就好，多谢你了，今天。” “我，好。” 这次热心相助的结果，不论好坏，结果看起来都不用小水承担，有些后怕的小水也按捺住自己想要确定老伯没事在走的心，迅速地出了医院，回到了住处。第二天又开始了打工人规律的一天。 但这份规律没有持续多久，小水就离职了。离职的原因是，小水要被晋升成主管，还被告知要学习副经理的内容，有了不同寻常的晋升速度，而这些的原因，多方打听后，小水确定了是那个要花几十甚至上百万娶自己做老婆的男人。一个年轻人的骄傲，受不起这样的礼物，尤其是那带来的，好像世界都在他们这群人的掌控之中，随便一句话就能让自己上天堂，随便一句话自己就得进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种感觉。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小水后来喜欢上了《甄嬛传》里喜欢果郡王，但是却被皇帝看中接入后宫的宁常在对来宣旨的大太监庆贺自己时说的话。东西很好，但是自己没兴趣。小水不是骨头硬，是想到自己低声下气地服侍人上下班，洗衣做饭，各种伺候就毛骨悚然——对一个年轻人来说，尊严，是刚需。不然小水当初也就不会吃不下别人吐了口水的饭，面对这样的羞辱时还不要命地把自己的头一次又一次地往墙上撞了——虽然这个场景是设计，但是，也许一个年轻人真的会为了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去死。是，别小瞧一个年轻人的尊严和骄傲，他们有可能随时准备着为它付各种程度的代价。 但是小水在这场“帮助”的战役中完胜后，尊严和骄傲在接下来的一个局里，就输得一点不剩了。 弟弟休学完要交学费，刚坐了火车到了隔壁省的小水，是摆脱了“有钱人随意的控制”了，但是生活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两个弟弟都要交学费，再不交就要被退学了。小水刚到了那个城市，只给自己留了三百块，和要在一周内搞到三千八百块的目标。 小水自己深知没有读到书的自己有多不甘，在每个有些空闲的夜晚里想起时自己又有多挣扎，多痛苦，有多因为现实的无力痛恨过自己的处境，又有多因为这样觉得自己失去了本可以有的未来，所以小水决心为两个弟弟搞到这笔学费。小水在这个城市有一个闺蜜，她在一所大专学校读书，身上只有三百块钱的小水就去投奔了这位闺蜜。 能搞钱的机会来得很快，对方还真的说，能让自己在一周内搞到三千八百块钱，是去做模特。小水一直知道自己漂亮，也知道对方是专门来大学里挑学生的，于是听到这个消息，又听对方得知自己是来访友的，答应会给自己租一间房，不用自己出钱，而且这个姐姐看着很和善，不像是坏人，小水也就答应去了。把闺蜜宿舍里的垃圾都倒了，把宿舍的地也扫干净，拖了一遍，又在每张座位上放了三颗草莓之后，跟闺蜜发了消息，也跟仅在宿舍的一位女孩道别后，小水带着自己的一个小行李箱，离开了。 那位大姐带小水去到了一个小区里最靠山那侧的一间房间，说是这间房给她，然后就带她去看了她马上需要去做的事情。 确切地说，女人答应短时间内给这么多钱，要她做的不仅仅是在照相机前摆“pose”，而是在摄像机前、好几个手机的摄像头前，穿着很暴露的“衣服”对着镜头撒娇卖萌。 女人说，小水做的话，可以戴遮住眼眶的面具，四千块钱马上到账，两个月之后，再给小水一千块钱，房子在这期间也给小水住，两个月之后小水做不做都可以自己选择。当然，小水现在选择离开也可以。 或许是那个能遮住一点点的面具，或许是那套能遮住一点点的衣服，也或许是之前在几十上百个夜晚自己因为没有学费而不能上学的挣扎，或许是一声“小水”、“姐”——“姐，我做。”小水最后说了这三个字。 第29章 失落的青春（五）是人生活的气息 两个月后，小水把要给家里的钱都给了后，身上只剩下五十块钱。这时小水有两个选择：第一，继续在这里直播挣钱，再挣一笔大些的块钱，就像那大姐说的一样，再做三天，小水就能拿上一千块钱——因为小水的身材和下半张脸蛋都很不错的缘故，小水的直播为大姐设置的号带了很多粉丝，也有很多打赏，当然，小水是没有抽成的。但是因为两天后就是512情人节了，考虑到直播间粉丝的留存和可能的大波打赏，大姐愿意拿一千块留小水到那天直播完。第二，拿着自己的东西，和五十块钱，走。 小水选了第二个。并且在走之后，在通讯工具、物品等等任何可以划清界限、不再往来的东西上，都下了清理的功夫，小水的态度很明显：她想抹去这段过往。 小水离开的第一天，是住在一个公园里的公厕里，用塑料袋先装水把最后一间隔间里冲洗几遍，用一块布抹干，再把水管抹干净，垫上两层塑料袋、两层附近找的纸皮，抱着自己的帆布袋，就这样坐在地上、靠着水管过了一夜。接下来没找到工作的将近一周，小水都是在这里睡觉的。 小水会走上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去火车站给自己的手机充电，隔上一天会在路上遇到的不显眼的面包店花两块钱买上一大袋塑料袋的面包边角料，大部分是吐司的小段边缘，然后在去火车站充电和回来的路上留意每一家门店，看是否有招聘启事，用笔抄下来，反复比对条件，加上回到公园，在长椅上用手机找的工作，小水最终瞄准了三家看起来待遇不错，作风正派，且更有可能学到一点东西的公司或者店铺。 小水第一家选择的是一家大的科技公司，应聘他们的前台，顺利进入了。就是在第一次发工资之前的生活比较难熬。全身上下，小水只有四十五块钱了。 小水还住在公园的女厕隔间，洗漱可以放到水龙头可以出热水的公司，公司卫生间里也有浴室，小水也因为这样开始了每天有热水澡可以洗的生活。早饭和晚饭也都像往常一样就行，就是午餐的问题——大部分同事都选择在食堂吃午饭，经理和带自己的姐姐，也经常叫自己去吃饭，小水怕有拒绝不了的一天。 当然，没让小水失望，这一天真的来了，在离发工资的每月10号还有七天的时候，小水入职刚过了一周，小水实在是拒绝不了带自己的姐姐，于是就跟她去了一食堂，自助餐，一餐十五块，多个肉，多个菜，自己选菜和打量，任你吃多少都行。这确实是公司的福利，但是对于浑身上下已经花到剩三十块钱的小水——三块钱是这几天的面包碎钱，十二块是女性用品钱，小水真的已经省到了极致了——她吃完一餐，给同事转完十五块，她心都凉了。有些后悔没有再多吃一些——而刚到那儿的时候，小水还心里很有数地知道，因为长期吃面包，自己肚子里没有油水，所以自己最多只能吃一点点荤菜，而因为长期少吃，小水一下子不能让自己进食太多。现在的小水已经生不起病了。 剩下的一周，小水吃得更少了，少吃多餐，虽然有好几天小水都觉得面包都硬了，在快坏掉的边缘了，但小水也顾不得生病不生病了，十五块钱要过七天的小水是真的顾不上了。 不管怎么说，小水熬到了拿到上个月入职后一周的工资，每个月10号发的是上个月的工资来着。还好，这钱在自己马上就要饿死之前到了。 一共是400块钱，小水在这儿一个月的工资是两千三，基本工资是一千六，全勤奖四百，绩效奖金五百——这个一般能拿个三百。 拿到了四百块钱的第一件事，小水住进了跟仓储部的一位同事合租的屋子，给了同事三百块钱。这事儿说来也巧，正好和那位同事一起租房的舍友离职了，做的也是前台，然后小水刚入职，那位失去拼房租拼友的仓储部小姐姐就问上了小水，小水答应下周搬进去，住处在离公司十二分钟脚程的一块半新不旧的居民区里，月租五百五，每个月物业费25，污水处理费25，所以小水给那位同事三百块钱后就住进去了。 到了那个单人屋子的小水，坐在单人床上一下子做了很久，也摸了这张小床很久。没有被子，没有褥子，但是有人生活过的气息，是人生活的气息。这个房间里都是人可以生活的气息。 一张床，一个看起来九成新的布橱，里面还晃荡着几个粉红色皮的铁衣架，一个旧旧的窗台，有个门，门外有一个阳台，阳光可以从那里撒进来。 小水摸摸布橱，摸摸窗台，摸摸床铺，去门外的阳台走一走，甚至摸了摸看起来就都是灰尘和霉点的挂在一边的窗帘。接下来的一个月，小水不再干吃面包了——她用吃完的一盒皮罐燕麦粥的圆柱形罐子装了热水，对着日光吃面包，早上是这样，晚上也是这样。有了阳光相配，面包好像不再是之前那样干巴巴、硬邦邦的，让人难以吞咽了。 当然，这个月小水有时还是会在公司吃的——小水在住处附近的奶茶店找了一个兼职，一个按星期结算报酬的兼职。这让小水在下个月十号到来前没有那么艰难了。 到了工作的第三个月，小水已经买齐了所有生活用品，开始和带自己的姐姐在公司同进同出了，当然，早饭还是自己吃了再去上班，晚饭还是推脱说自己回家吃。不过小水确实是回家吃饭了，小水买了一个小电锅，55块钱，那之后每天早上给自己煮各色米的粗粮粥，配着肉松和榨菜下饭，偶尔也去附近的早餐店点上份拌面，或是来个油条+豆浆。晚饭小水在工作日总是把预算控制在2块钱以内，不算盐巴、味精和调和油的话——米2块钱一斤，小水一顿吃三两半，07元不到，一个饲料鸡的鸡蛋7毛钱，两小颗青菜，三毛钱，一般是这样。在周末，小水则会给自己买6-9块钱的一小片肉，炖肉汤喝。 小水的生活，也像渐渐好起来的伙食，越发地好了起来。本来饥饿和失落都没能把小水的美丽掩藏住，这不，小水气色一好，精神状态一好，整个人都开始艳丽了好多分。 第30章 失落的青春（六）遇见Pha 小水来了两个半月了，生活也慢慢地进入到一个正常打工女孩的生活，有饭吃，有温暖的被窝住，中午可以和同事一起吃饭。因为生活趋于平顺，物质也有基本满足的清丽起来的小水的气质变得柔软了起来——也许用柔和这个词会贴切些？小水眉宇间的悲躁和不敢正眼看人、与人同行的情况好了很多。 爽朗起来的小水也得到了很多异性的好感，经常开始有一些保安啊，劳务派遣的同事啊，对她示好。phat是公司大数据部门的工程师，年纪要比这时二十出头的小水大上四岁，西部的一个985毕业，是这座隔壁城市的本地人，开着丰田-凯美瑞的车，父母都是中学教师，家里在本地有两套房，有一次小水上六楼帮忙在领导开会前布置好会长，洗好水杯给领导们准备好热茶的时候，就出茶水间那会儿，还听到有人给他介绍相亲的。 phat（哈特）很帅，是很清朗的那种帅，很阳光，很舒服，而且看起来人很柔和。小水见过phat很多次，心动的瞬间，是发生在一个来访的客户不知道怎么用擦鞋器，他走过去把皮鞋伸进擦鞋器里做了示范，还给客户讲解的那瞬间。加上后来小水提了擦桌子的水，想要提到卫生间倒掉，phat路过，提出要帮忙提的时候，那时候小水认真地看了一眼他，心就那么猛地跳了一下。当然，小水没要他帮忙提，匆忙地谢过之后，自己匆匆提着水桶先跑了。 他是个很体贴，很热心，很善良，而且不会因为自己的打扫动作，低看自己的人——小水在那之后，就这么想。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在那儿呢。我不能跟你多说，抱歉了。”——小水做挡箭牌时，做得飘飘然的。当时有一个吹着大波浪的，看起来非常时髦又有女人味儿，打扮得很精致的女孩来公司大厅这边等phat下班，一看见phat就迎上去，想要挽phat的手。phat当时指着小水，就拒绝了女孩，后来女孩惊愕地看了phat一会儿，又转头看了小水一眼，紧抿着唇，对小水说了声抱歉后，就转身离开了。女孩的风衣在很精致，一看就是牌子的包包的衬托下，显得更酷了，女孩的行为也酷。一旦知道phat名草有主，立即转身离开，大波浪就在大厅那儿甩了一个弧度。女人穿的靴子也很好看，总之，全身上下都是设计感和高级感，是那种上海丽人的感觉，看上去，也会让人知道她一定也是个事业有成的。 phat那天请了小水吃饭，作为拉她做挡箭牌的道歉，也作为她为自己解决一个麻烦的感谢，小水去了。他们那天去了某个商场，吃的是牛排——小水刚来这不久，也来了不少次，是去商城的一家麻辣烫，以及和舍友拿到公司的200元现金券时，有到现金券上说的蛙锅吃了一次，那一回，两人花了不到七十。 等着侍者上菜的时候，小水有些紧张，phat好像看出了这份紧张，体贴地多捞她讲话，问些问题，phat问了什么，自己答了什么，小水都没印象了，只记得phat是真的温柔。在这样的场合，侍者给自己上菜、phat教自己铺好餐巾，看着侍者给自己面前的牛排蒸烤、浇汁，在这样环境看起来很干净、透明，又有高级感的餐厅，小水有过上了不一样的人生的感觉——有了伴侣，生活小康，可以承担这样偶尔的惊喜——当然，这是小水当时自己的幻想。 吃完饭之后，phat还陪小水走到了小水租的屋子底下，笑着说，把小水这样漂亮的女孩安全回家是每一位绅士的义务，笑着叫小水快点回家，早点休息。 自那以后，小水就发现自己应该是喜欢上phat了，一起去吃饭发生的之后一周，小水都想着怎么告白才好，还在网上看了很多攻略，试图找出个最不尴尬的，既不影响以后的相处，也不会让对方感到为难的方案。但是，每次小水准备好了，马上要执行了，小水都会想到那天那个一头大波浪的都市丽人——那样精致的女孩，看起来那么干练，那么酷，phat都会拒绝，那自己呢？ 对着镜子，小水觉得自己比那个女孩要漂亮，可是也比那个女孩所处的状态要差很多：自己来自农村，没有高素质，高中学历，在公司做着最底层的前台小妹。phat连那样的女孩都拒绝，那我岂不是说了也会徒增尴尬？ 但看了那么多女生追求男生成功的案例，小水又觉得，喜欢就要直接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但是确实是摆脱不了自己的自卑。小水原来是没有这样自卑的，是自从那一个半月，为了拿出给亲弟弟的紧急需要的治腿钱，去做了一个月半月的穿着暴露衣服在镜头前搔首弄姿，掐着声音嗲嗲地求打赏的女主播后，哪怕当时真的有戴上面具，小水也千百次地在镜子前看戴上面具后的效果，认出还是比较有难度的——小水确实有过这样一段经历，而那段经历中，小水的自尊、自爱、尊严、骄傲、自信，全都碎了一地。离自己比较近的一个手机上可以看到评论里的龌龊言语，因为自己的“工作职责”里有“维系客户”这一项，而自己对那些令自己难堪的话也不得不好声好气回应、撒娇——那之后，小水的心，就被自卑和羞耻占了一大块。这是一段自己希望掩藏的经历，这是小水只会让自己知道的伤口——但是因为没有办法欺骗自己，所以小水身上最近总是有着一股难以摆脱的自卑。 不过小水后来很快找到了让自己自信起来的方式：化妆和打扮。 这还是带自己的姐姐带自己入的坑，她家里很有钱，做前台只是因为她在家里太无聊了，直爽的她也很喜欢交朋友，姐姐也很知道自己的经济实力，所以上班无聊的时候，她都在给小水普及护肤和上妆的知识。这个姐姐也是化妆化得很精致的，后来小水想了一想，要是这姐姐不跟自己穿一样的、公司发的，看起来很像是服务员的制服，再来个大波浪的话，应该也不会比那天自己看到的丽人差。确实，小水的这个想法在后来第一次跟她一起去逛街，看到了她的穿着和她化的妆容之后，得到了验证。 姐姐很愿意教自己，推荐的也是她了解过的性价比最高的、最平价的、最适合小水经济实力的化妆用品，去逛街的时候，也去的是outlet（名牌过季打折商场）或者一些还不错的，小水能接受的，平价，但是衣服、鞋子看起来很有设计感和高级感的服装店、鞋店。 小水可能找到让自己自信起来的方式了。小水也相信，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在喜欢的人面前，说，我喜欢你，我们交往了。 第31章 失落的青春（七）高跟鞋和妆容 高跟鞋、有设计感的服装、发型和妆容，这些真的可以让一个女人自信起来。 可是就算这样，小水也没有做出超出自己经济实力的购买行为，因为小水之前做过因为急需用钱，走投无路而去做让自己的尊严破碎但是来钱快的事情，小水这辈子都再也不想有那样的经历了。小水每个月会给家里打800-1200块钱，剩下的，小水才用它来买化妆品。不，是先让自己吃好，健康起来，日常所需都满足后，再留个100-300元百块钱备用金，小水才把2300扣除这些和300元房租、日用品剩下的用来买化妆品。每个月最多也就能买个700，当然，多数时候变美的花销每个月在400元左右。 也因为小水是一个月一个月这么买“装备”的，所以花了将近半年，小水才把套装买齐，这时，小水的化妆功夫也看着网上的教程，用去i买的彩妆修炼起来了。这已经是小水在这家公司工作的第九个月了。也是第一个，主动约phat的月份。 那天的小水，画着“毛戈平眉”，脸上扑了名牌的气垫，睫毛用睫毛膏刷过，口红是ac去年出的的最鲜妍的款，身上的衣裙也是oulets淘来的很有质感的名牌货，这双红色的高跟鞋最贵了，是真真正正在专柜买的，虽然不算是奢侈品，但是属于一穿上小水就觉得自己就很有气质的高级品——就这么盛装出席自己和phat的第二次单独会面了。 “我喜欢你，phat。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说着这句话的小水，在妆容和服饰的衬托下，显得更加俏丽的小水，就那么直接问了phat。 phat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笑了，而小水看到phat带着笑意的眼睛，也跟着笑了。“好的，我愿意。”——phat一定是撩妹高手，小水感觉他这么说的一句，有调侃，但是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就晴朗了起来。 接着，phat走了过来，phat好高啊，能比穿着高跟鞋的小水还高一个头，他低下头擦着小水的唇，吻了一下小水的嘴角时，喉咙中的笑意也慢慢释放出声，“我也喜欢你，姑娘”。 小水一下子感觉时间好像就那么停滞了。灰姑娘，终于找到了爱自己的王子了——或者说，王子，终于找到了灰姑娘了。 从那时起，小水就开始了幸福的、和她的“王子”的热恋期：phat会经常接小水下班，一起牵着手去每一条街上逛一逛，买些路边小吃，买些女孩子会喜欢的冰淇淋和小发饰、小玩具，当然，phat也会常带小水去剧院看音乐剧和戏剧，去看电影，去吃日本、韩国和中国的牛排、烤鸭这些不一样的料理，他们也会去海洋馆、动物园和各个博物馆、油画展这些参观——phat带着小水去经历的这些，让小水觉得自己人生的层次都提高了。尽管自己只能坚持每个月付出自己可以支配的部分，而这些，自己也是以小礼物，或者负担一次在预算内的一起吃饭希望回馈到phat的。 后来四个月的小水真的很幸福，很幸福。每一天上班脸上都洋溢着让周围人无法忽视的开朗又柔和的光，phat很温柔，很体贴，平时都在尽力照顾着小水，小水也很喜欢phat，一切大都听他的，两个人从没有发生过争吵。 第一次争执发生在一个周五的晚上，他们去了离住处有些远的地方吃完后，phat提出在周围酒店订一间房，第二天再回去，而小水坚持要定两间。在社会上滚打这么几年的小水，是知道这个时期的男人对某方面的欲望的，很重，有些难排解。但是小水不想在结婚之前就失身于一个人，因为自小在农村的她，别的教育可能没有接受过，自尊自爱这点，是自己的妈妈和女性长辈自自己初中就开始反复告诫和提醒的。 小水是这么想的，除非是自己的丈夫，不然她没办法先跟任何人做这样只可以和丈夫做的事情，自己的一生，以后会属于一个人，而属于一个人的开始的证明，就是结婚证——小水也就这么跟phat说了。 phat很耐心地解释了新潮的女性，一般都是怎么对待性的，现在人们对处女其实不那么看重了——说了一段，应该是看小水一脸为难，phat就带着小水走了一段二十分钟的脚程，到了一个比较好叫车的区域，当天晚上就送小水回了家。 看着走了一路脸上都没有表情，气压有些低的phat，小水下车的时候抱了上去，说着自己的担忧，请求phat的谅解，让他不要生自己的气。 “我明白了。结婚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这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进展过于快了，我好好想一想。” “傻丫头，这不能构成推翻我喜欢你的理由。” “你这么一道歉，还搞得我好像是因为想跟你做那种事，才和你交往的一样。” ——“不是的，我知道不是的。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你带我去那么多我没有去过的地方玩，带我看音乐剧，看油画展，带我去吃那么多美食，对我那么好······” phat扶起这个抱着自己的在不断哭着说不是的姑娘，低下头把她剩下的话吻进了自己的喉中。 这个插曲虽然带来了一些不快，但是都没让小水和phat的感情破裂，尽管这事儿这么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莫名有些尴尬和一点点冷淡了。 真正让小水辞职回到家乡，不想再继续面对phat的，相反，是phat在小水提出自己有一点结婚的意向之后回到自己的家庭，对自己的父母做的努力。那之后的一周，得知phat要带自己见家长的小水哭了，边哭边吻上了phat，“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我的傻姑娘”。那之后，phat就带了小水回了自己家，第一次见面，phat母也非常热情，做了一桌子的菜，热情地询问着、招呼着。 冲突发生在小水第二次去phat家的时候，要离开的时候，phat母把phat留下收拾些没用完的海鲜赶着晚饭前给附近小区的舅舅家了，而phat家所在的小区交通很方便，附近就有直达公司附近的地铁，到站后离小水家也不远，于是小水就说着没关系，自己回去。 走到小区门口突然发现自己的门钥匙好像顺手搁在他们家茶几上了，于是就回去拿了。然后就听到了phat的父母和phat在讨论自己，在把他们的态度，尤其是phat的态度听得一清二楚后，小水敲开了门，拿了钥匙，转身就走。 第二天，就提出了辞职，连书面提交辞职申请30天后才离职的规定都没顾上，就匆匆赶回家了。 第32章 失落的青春（八）下一次，我不要遇见王子了 “儿子啊，那女孩家庭背景怎么样？” ——“小水她出生在隔壁省的一个农民家庭，情况不太好，但是人勤奋努力。” “家里是不是还有几个弟弟呢？” ——“两个。” “儿子，是这样的，妈直说了你别不高兴啊，我是想问一下，这女孩之前有没有过一些不好的经历。” ——“妈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呃，我也不是瞧不起人家女孩家庭条件不好的意思，只要身家清白，我和你爸也不是老古董，你们幸福就行。妈是担心，因为那女孩家庭条件不好，不像你从小这样衣食无忧，有可能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妈也是想提前让你留意观察清楚，如果女孩清白，那你们继续有进展没问题。但是如果女孩之前如果做了些不好的事，或者有些不好的经历，儿子啊，到时候结婚证一领，离婚人家还得分你一半财产呢。” ——“妈，我压根没想跟她结婚。” “啥？儿子，那你这······咱可是厚道人家，妈本来还担心那女孩之前有没有做事会影响我跟你爸攒的大半辈子的清白呢，你这，你这也不厚道啊” “是啊，儿子，你可不能对人女孩子不负责任啊，爸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我们连那啥都还没有呢，负啥责？”“每次一起出去都是我请她去玩，去吃，付钱的都是我，她又不同意跟我怎样，她怎么都不亏的。你们放心啦。” 小水听到了phat的语气，从本来想要维护自己，再到一听她妈对自己穷孩子之前可能有的不好经历的担心后，马上改口说压根没想和自己结婚，再到后面开始复盘在整个约会过程中都是他在付钱，而自己作为享受方，也没有让他占到便宜，所以怎么亏的都是他——小水不想再听下去了，敲门，在他们的小慌乱中拿走了钥匙，之后回到宿舍的第二天，小水就打电话给了经理说了离职，买了当天的票，就回到了家去。 小水从phat那儿回来，就没有合上过眼睛，以至于家人在家门口看到提着三瓶二锅头的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水啊，咋啦？是不是受欺负了？跟妈说，妈去找他们算账！” “是啊，水啊，你咋地到外面回来就这样了？” “姐！”“姐，你回来啦！” “妈，姐咋啦？” 小水把家人的问话关在了房间门外，继续保持着这将近两天的呆呆状态，睁着眼睛，不说话，不流泪，直到打开一瓶一斤的二锅头，闷了一口，小水才开始哭： “不用你问，我就是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呜呜。” “那是我的错吗？那是我的错吗？我没有办法了，我没有办法了啊。” “phat，你怎么能那么说呢，我付出了感情，付出了感情啊！我为了那一次表白，准备了大半年啊，哼呜呜呜······” “phat，你出生在那样的家庭，看到我如何地没见过世面，知道我如何困窘，你一直都看到的。你心里有一直瞧不起我吗？” “昨天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电话，这段时间，你对我真的就没有一点喜欢，一点爱吗？你······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我在一起吗？” 大半瓶白酒下肚，小水的情绪好像更激动了一些，就像被浓浓酒精呛到的自己的味蕾、喉咙，也许还有食道和胃。 “我一直在努力地想跟你站在一起啊！我努力学习打扮，努力化妆成能与你并肩的样子，我努力工作，晚上学习，争取做一个好的行政，争取在两三年后升一级，我在打听工作时可以上的大学了呀，我都找到了的——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跟你站在一起的机会呢。” “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啊。” 第二瓶白酒就在这段念叨中开了，也在这断断续续的哭声，感觉哭的人是从腹部开始抽着的哭——或许那有点像“痛彻心扉”。 “我是真的喜欢你，那回遇见就开始很喜欢很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我也不想的。我也想有一个好的家庭，这样我初中就可以补一千块钱的借读费去上重点高中，我初考那天，是刚好来例假，整个人抽着疼啊。只要给我个机会，我一定能上重点高中的！” “在职高我也那样努力，我是全校前二十名啊，我考上了二本大学啊，我也不想没钱没钱念的。我也不想高中毕业就去打工，在流水线那样暗无天日的生活里挣扎，还遇见那么坏的人，不是的，都不是我想的。” “我不想我弟弟的腿摔伤啊，我也不想穿着几块布对着镜头搔首弄姿挣快钱啊，我也不想有那一个半月啊。我不想啊，不想有这么穷的家庭，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我每一次选择，都已经尽我的全力了啊，我还能怎么做啊，谁能告诉我啊？谁能帮帮我啊。我的人生我也不想这样啊······我想去上学······呜呜呜······我想去上学。我想去上学。我想去上学。” “我想去上学！”在一声尖锐的叫声后，那个装着二锅头的500l的玻璃瓶，还有四分之一没喝完的样子，小水拿着瓶颈就把酒瓶往自己的头上砸——但瓶子没睡，感觉到疼的小水把瓶子丢到了小床对面绕着旧电线的墙上，淋落的酒开始沾了墙上脱落的墙皮往地上落。 小水终于觉得自己有些睁不开眼睛了，“好想上学，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去重新过一次自己的人生啊”，“下一次，我不要遇见phat这样的王子了，遇见个和自己平等的普通人就好。” 恍惚间，小水想到自己出门前的细心打扮，网络上下载的各国礼仪的书，pha喜欢看的油画的知识，想到自己每一件衣服、裤子、化妆品，都花了一周的时间查多家的资料，对比各方价格，去网络上各种犄角旮旯找优惠券，计算价格······想到站在他身边时的忐忑，想到每一次他低头望向自己时自己内心忍不住的雀跃，想到每一次和他出去，自己都担心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粗俗了引来他的不快或是鄙视，想到——“要是我当初肯跟他住一间房，他会多喜欢我一点吗？会迟一点放开我的手吗？”在完全无意识前，小水竟然对自己发问了这么一句。 第33章 失落的青春（九）大龄青年 小水再次醒来的时候，面前是一个陌生的大龄青年，小水想到自己是在家晕倒的，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我的爹妈，是等不及了想把我卖给其他人了是么？还是，又付不起医药费，所以拿我去换了？——罢了罢了，就听他们的好了，这辈子的生养恩都还完就好了。 “小水你好，我叫敏和，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那天跟人车追尾，然后我爸一下子昏迷了，你给他做心肺复苏的那个······” “哦？是你啊。”小水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眸里的光也渐渐变得柔和，“你爸是住在附近，然后我爸妈出去了一下，你替他们看护我会儿？” “聪明。你爸这几天去上班了，你妈刚刚回去给你做饭了，大概十二点半就会到了”，大龄青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我今天来替我爸拿体检报告，当时正好看到你爸背着你过来。想着我也没什么事，帮忙看护下也没什么，就留下来啦。” “当初多谢你啊”，大龄青年再次感谢。 “嗐，这有啥，当初我是在加油站演习的时候学了点皮毛，当时情急就直接上去了，也没想过万一自己操作失误可怎么办。还好您父亲没事，不然的话，······” “哈哈，不会的。最后医生还说幸好我爸心肺复苏做得很及时。” 双人病房里的第一位病人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气质柔和地和眼前的大龄青年轻轻地说笑着。而病床边的男青年，穿着休闲夹克，是让人看着舒服的那种清爽的帅气，正温柔地笑着听病床上的女孩在讲些什么。水母——咳咳，小水的母亲进到病房，看到的就是眼前的一幕。 “敏和啊，原来你和我家小水认识啊”，小水的母亲说起话来，这时真的有像隔壁大妈大姨那种带着热切探询和八卦的感觉。 “妈？”小水一下子有点懵，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个，让自己的防备不知不觉降为0，还让不怎么爱说话的自己说笑起来的青年。 “水啊，这是隔壁村的敏和，要不是你当时咋都不肯相亲，非要出去打工，你们可能早就相上了呢。”小水妈欣慰地笑着看向小水，“不过啊，现在看上也不晚！” “你们聊，你们聊，我去外面晒晒太阳。”小水妈好像堪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新闻似的，把保温壶子放在病床边的小矮柜上就迅速逃离了现场。转身走的小水妈看起来很高兴，有些······雀跃？年四十的女人，穿着灰白工装裤、上半身穿的也是多年前小水爸在一个给国企外包的单位穿的上半身工服，和小水在大城市看到的那些踩着高跟鞋，烫着卷发、知道画眉和保养的妇女们不同，小水妈要是带个头盔，连那双小水穿旧的运动鞋都不用换，就可以直接去工地或者厂子里上工了。 看着她一步一步几乎是飞着离开的身影，看到那头那么多年来，养到腰际，又在卖头发的人来时一次次把自己的头发陡然剪断的、长了又短，短了又长，不曾有过什么造型的头发，小水突然很想做点什么。 “小水，愿意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吗？”小水那瞬间的怔愣被青年的这句话直接打断了。 “你愿意跟我处处试试看么？”那个气质很让人顺服，又带着清爽的帅的青年这么问道。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多事，求了朋友，想要答谢你，也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而远走。我为曾经给你带来的不快道歉。” “我叫肖敏和，其实在你上高中的时候，那次相亲是我爸安排的。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忙于工作，没有成家，所以我爸就很着急，就找了媒人想帮我安排。当时我爸身体不好，心想，要是那姑娘不错，那两人就凑合凑合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好像听说了你宁愿不去上学，也不肯跟我试一下的事情，哈哈。其实当时我听了，也就没什么想法了。 直到后来的一次，当时我跟后面那辆保时捷追尾的时候，是你制止了保时捷车主在引擎盖有小火的时候把盖子打开，不然我们是在闹市区，如果不是你喝止，我的注意力还只在我父亲的身上，那一旦车辆爆炸，那也许很多人都会因此受伤，甚至失去生命。”说到这里，青年看着女孩的眼睛开始认真了起来，“你的热心很让我惊诧，不光是对我的父亲你完全可以见死不救，你本来也可以直接快步离开事故现场的。我能看出来你是条件反射，姑娘，你有一颗很善良的心。” “你······”小水说出口的这句带着些哽咽，但很快，小水就冷静下来，浅色的色调里，唯一黑漆漆的眼睛，眼神也开始变得暗淡，“我曾经有一个半月戴着面具做过很暴露的sq直播，但身体干净，如果你能接受，我可以接受随时结婚，婚后我会学着做一个好妻子。”小水本就沙哑的语气开始变轻，“不能接受的话，希望你看在你说的我的好上，别告诉第三个人，直接离开就行。” 也许是在phat身边时，那段经历就像是被自己紧紧掩藏的雷，自己知道它的存在，却不知道对方何时会走到雷所在的位置，轻轻地施加一个力，从而让自己的整个世界毁灭——小水这回，不想了，不想那段难堪的过往成为未来自己在某一时刻灰溜溜远离的自卑理由了。所以小水直说了。 “是你从加油站辞职后，你弟弟腿受伤住院，急需医疗费那段时间的事吗？” “你······”小水很惊愕地看向青年，美眸里闪着错愕，“你，你······”，小水没忍住，眼泪就一颗一颗地快速零落，很快视线就模糊了。 “你别哭啊”，小水感觉到有纸巾在自己面庞上轻柔地把泪水抚去，“那不是你的错，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 “是我不好，非要去打乱你的生活，当时我有想帮忙，而且伯母也接受我的帮助了的，但是突然你这边打钱过来，伯母就把钱还给我了。那时候我就知道，搞来这些钱，你一定很不容易了。不是你的错。” 小水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两人相拥在一起的画面。 再没过多久，小水就和敏和登记结婚了。温和的敏和很有能力，脾气也好，小水前小半生受的所有的苦，都好像在遇见这个男人后被慢慢抚平了。 第34章 欲眼 （一）小云的前二十岁 小云出生在某西部省份的一个小山村里，那里的土地多由碎石和泥沙组成，生产不了什么农作物，所以人们大多贫困。小云出生在这座小山村中比较富裕的一户，在小云出生后的第二年，排行第二的小云父亲就在族里长辈的主持下，和四个兄弟分了家。当然，小云是有姑姑的，三个，但这儿的传统是，女孩子不参与决策，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里有什么财产也没有女孩子的份。习俗如此。 小云八岁以前，自家都算在村里过得不错的，自家的父亲勤劳、肯干，在附近的县城里帮忙跑货，一个月能挣不少钱，至少能每半个月回来就给小云在商场里最新的玩具和许多小零嘴儿。小云在学校上学的时候，背的书包永远是出现在班级里的书包中最好看的一个，水杯也是最好看的，小云还有当时很多一年级小朋友都没有的电子表。小云的这块，听说要二十八块钱呢，而这是他爸送给她的七岁礼物，因为她在家里说了，她看到同学们（其实是三、四年级的同学）都有电子表，她也要。他爸也因为为了女儿的小心愿砸下巨款而被老婆揪着耳朵说了好多天。 小云“地主家小姐的生活”在她八岁那年戛然而止，他爹在一次去隔壁省给别人运输化学品回来的路上，感觉身体不舒服，回到小县城后，立马去医院检查，结果去到医院后就直接住进了重症监护室，第三天就抢救无效死亡了。小云的妈妈，在小云的回忆中已经很模糊了，二十几年来，小云对她的记忆，都停留在大姑口中的“当时你妈为了你爸的工伤赔偿四处奔走，我们都以为她是想让你跟她下辈子有保证，她带你重新找人我们其实也不反对，但你妈拿了钱之后就跑了。她本来就是你爸在外面打工认识的，我们也没去过她老家，只听说是隔壁省的，所以她跑了我们也是没处找的”，“只是没想到她跑了居然不带你”，“补偿的钱她拿走了，你爸存的钱她也全部拿走了，要不是村里人知会，她还想把你爸买的房子也给卖咯”。 小云在长大后，曾经去和父亲一起做工的朋友和村子里的人那儿打听了当年父亲离开的细节，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对方也已经给出了赔偿，虽然赔偿也没给小云分一分钱，小云也无法从这些消息中得到什么，但是小云爱问。小云喜欢听他们说起父亲生前的事情，哪怕是出事的细节，也尽可能打听详细。 父亲是个勤劳肯干，而且大方爽朗的人，对一起干活的兄弟总是很大方，也很热情。父亲当时是运输化学药剂的大货车的司机，长途运送要开车六天，当时还有个叔叔跟自己的父亲一起去运送——一般长途货车都有两个司机，轮着开车，轮着休息，爸爸那回从外地回来还给自己带来的一个贝壳项链，听说是南边的大海里的，但是最后也没能找着。 小云在父亲走了，母亲走后的半年里，没有去上学，每天就在家苟着，发呆，去父母的大房间坐坐，就坐在父母曾经睡过的床上，有时候会把客厅的黑白照片摆到父母房间里，显得客厅和这座房子没有那么压抑。但是小云的心里拗不过这传统的习俗，又会把黑白照片搬回客厅架上。 小云的大姑带来，她带小云读书的时候，小云就在做这个架黑白照片的动作，“大姑，谢谢您，你带我读书、让我念上大学的话，这所房子就给您。” “可别，我也不是为了这才愿意带你。你自己留着，留着也好，眼皮子不至于像你妈那么浅，自个拿钱跑了留下孩子自生自灭。”那之后，小云就开始跟着大姑了。 小云说不上自己的大姑是好还是坏，但是肯出钱让自己上学，也不要房子，那就是好的。所以就算经常被嘲讽和骂，到大姑家要做很多家务，就算学费要等最后一个月才交，就算生活费给的让自己有时候两天两个馒头，那也是好的。如果不是她的话，压根就没有人愿意管自己，爷爷奶奶早在自己出生后第二年就走了，四个叔伯在出事后有时候有拿一些米面给自己，但是谁也没有把自己接回家的意向，二姑和小姑嫁得远，两年也回不了村一趟，就自己的大姑在县城里安了家，也愿意把自己带回家。 小云也争气，初考的时候是第一，中考的时候也是第一，还被保送上了市里的一中，但是当时留在县城里的高中读的话能有一千块钱奖学金，三年学杂费减半，小云和小云大姑知道市里一中和县城高中录取后能得到的和要花的钱的数量之后，都很默契地选择了县里的高中。 小云不算聪明的，体力也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不是很好，记忆力也就一般，这就让到了有很多别村精英和面对高中繁重课业的她有些吃力不消。高中的压力很大，好几次月底了，没钱了，小云回家时候大姑说的“你上个月应该还有钱剩，这回姑就不打了，家里做了点酸菜，你自己用个罐头瓶子装去，饼子也拿个三、四块”，都能让小云在声声感激和道谢后，装着大半罐头瓶子酸菜、三个饼子，回到学校宿舍大哭一场。 小云有时候觉得命好苦，但是好像又在班主任和老师们的鸡汤下觉得也许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又在学校图书室里的言情小说中的女主角那里，得到只要坚持一下，就能到一个更好的平台，那就会遇到自己的王子了——小云这三年一直很刻苦。刻苦了三年，都到了年纪前十八名了，看起来至少好的二本是很稳了，还能冲冲一本，但最后上考场的时候，考数学没考多久就闹起了肚子，脑袋晕晕的，最后失常发挥连二本线都没达到。最后在衡量了学费之后，选了个包分配的隔壁的隔壁市里的一所大专的酒店服务专业。 勤工俭学后的小云把整个大学念了下来，最后包分配进了当地一家酒店服务业的会场组。 第35章 欲眼（二）逃脱这样的身边 小云在的会议组，就是比如企业或者一些组织来做年中会议或者培训的时候，负责给他们安排好会议场地、设备、茶水、点心等等服务的这些组。刚出来，实习工资一千二一个月，小云一发工资，都会往大姑家里寄五百。公司包住，也包吃，很多时候，前几个月花不上什么钱，就是把前三个月的可用资金扣除生活用品花销和两百块钱备用金后，都拿来买手机了——确实，小云还没有手机，连qq号都小云红着脸叫以前同桌帮忙申请的，也没有手机号，所以也没有微信，这工作起来真的太不方便了，连工作群都进不去。 工作第三个月，小云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智能手机。 工作第五个月，小云第一次有了自己一套的新衣服，不是新校服，不是制服，不是大姑家的大姐穿过的衣服，是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第一套衣服，是一套质感很好，在商场里打折的全面白色t恤，图案是粉色的pission，激情的意思，自己认得。裤子是一条长牛仔，有些很有设计感的破洞。 工作一年后，小云有了自己的第一幅银耳钉，有了三套欢喜的衣服，两条裙子，五套换洗的内衣裤······从四季的服装到鞋袜、发圈，小饰品等等，虽然全都不贵，但全都是新的，都是只属于自己的。 当然，除了每个月寄给大姑的500块，一年下来，小云也没剩多少钱，回家时给大姑包了一千块钱的红包之后，又付了几次和大姑去逛商场的钱后，自己在第二年继续外出的前一天，就只剩下三百块钱了，加上原来多买的一些日用品，刚好能熬过车票和第一个月的日用品。 说到给大姑的每月500，小云是这么想的，想工作几年先不攒钱，在每个月还一点给大姑，还个五年的前提下，不要让自己像从前那样艰苦了。不想以后了，不想现在苦一点再攒一些钱了，就想着自己赚多少，除了还些给大姑外，就在自己身上花多少了。所幸自己大学的学费，上学时勤工俭学、去汉堡店兼职挣到了，没有什么负债，所以自己完全可以过毫无压力的生活。暂时不去想，前两年每个月给大姑寄500-700，第三年给大姑寄1000以上，以后有能力了，在不要让自己过得像以前那样悲哀的情况下多给她寄一些——五年之后，也算把她花在自己身上的钱加倍还了，恩情也就还了大半。 哎，先不想了，先去喝奶茶。 酒店在比较郊区的地方，安静，但是市里最近的繁华区要10块钱的打的才能到，小云周末有的时候会跟同事一起打的去吃顿麻辣烫或者烧烤，也时常和同事拼单奶茶。 小云喜欢喝奶茶，喝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跟全世界，尤其是市区里的那些女孩子一样小资，而且是自己努力工作的结果下的小资，而且因为这些是靠自己得来的，所以只要自己继续工作，自己就能这样源源不断地“小资”。 在小云工作第二年的时候，小云跳槽去了航空公司做空姐，姿色不算是特别出众的她，在一次某航空公司开年中会议的时候，她被一位经理塞了名片，加了微信，说她挺有气质的，礼仪和服务各方面都挺到位的，感兴趣的话他可以介绍她去他们公司面试空姐，也说了这个职业的光鲜亮丽，和飞机停在哪里就可以在那里玩上一天的自由。 小云当天很兴奋，但是也没有失去理智，觉得生活也是很重要的。但小云对天空和大海的好奇，对各色人群的好奇，对空姐一直以来很有气质、很漂亮，说出去也有面子，以及不少能攀上好的婚姻的标签，都像一把火一样——每一次小云想劝说，其实这份工作挺好的，没准工作第三年、第四年自己就会成为主管，之后还能成为经理，工作也不是特别累，就是会议来的时候忙一些，而且这份工作在郊区，工资没有空姐高，但是在郊区也没啥地方花钱，包吃包住，能存的可能不比市区或者空姐的工作少······每一个理由都像是冷水，浇灭小云想要冒险，想要尝试不一样的生活，想要确认自己是否还有更好可能的心火。但是每一次心中的火苗被浇熄后，总能再度燃烧起来，越烧越旺，让小云开始陷入焦灼与不宁。 而正在小云摇摆不定的时候，玩得很好的同事跟自己说的心里话让自己吃了颗定心丸。那姑娘跟小云在隔壁组，是同个县城隔壁村的，她跟小云一起分配到这家酒店没多久后，就跟一个保安谈起了恋爱，两个人如胶似漆，回回见到小云都给小云撒狗粮。姑娘问小云的问题是，她男朋友想跟他上c，她该答应吗？而且那男人明确地跟那姑娘说，两个人没有未来，还说之前在家乡相亲的第二天，有跟他那个年纪比较大的相亲对象开过房，现在男人和姑娘谈了快一年的恋爱了，每次男人出去都会带零食给姑娘，会带姑娘看电影，带她逛街，带她去动物园，各种公园和景点玩，当然，一般都是他带给姑娘的东西，他付钱，两人一起出去一般是两个人一起承担，比如一人付一项，或者一人付一次这样——然后，两人现在很好，但是两人没有未来，半年后他就要离开了，他希望姑娘能看在自己为姑娘做了这么多的份上，让他有姑娘的第一次。 （画外音：渣男。） 那姑娘很纠结，也开始害怕每一次跟他出去，就开始跟小云倾诉，每一次出去都会跟小云报备，叫小云几点的时候要打电话给她什么的。同时姑娘也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因为男人确实很好，但是，总觉得一些事情很重要，不应该随意地就让自己稀里糊涂地遭受了。 但其实这件事在周围是很正常的事。是的，男人提的要求，在这个群体的家乡也好，这里也好，其实都是很正常的事，大家不会觉得有什么，就觉得是正常需求和正常交往——但是姑娘还是很犹豫，又觉得在自己没什么文化的父母那里得不到什么让自己信服的信息，相反还有引起他们的怒火，所以就把这事儿问上了跟她关系最好的小云。 然后小云说出了一番让自己也感到震惊的话： “朵，你可千万别答应她，千万别傻乎乎地让骗身骗心了！且不说他根本没有想要娶你，根本没想过你俩的未来，就只是为了当下自己爽，就算是他对你好也不行！你跟他最好的结果就是嫁个保安！但是如果你争气一点，升职，学习，不断进步，比如成为像经理那样的人，那你也能像经理一样加一个单位上的！” “还真是！我们身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就只能嫁给什么样的人了！这不行，这不行······” 于是小云最终还是联系了那位航空公司经理，去面试，最后也进去了，当然，她还把小朵也带上了。小朵这回也是一样，跟小云进了一个公司。不过小云是成功做了空姐，而小云的同乡小朵做了安检的工作，当然，两人继续住在了一间宿舍。 第36章 欲眼（三）最合适的结婚对象 成了空姐之后的小云开始在全国各地、甚至是世界各地打卡，小云开始喜欢上了自己可以有“内容产出”的朋友圈。飞行后一般都有一个下午的时间自由安排，小云朋友圈的内容就是这么来的，今天去重庆吃火锅，过几天就到南京吃鸭全席，时不时地还能往法国等其他国家去，对，就是那些只有电视上和有钱人的炫耀中才会出现的景点！ 小云的生活开始走起了“精致高端”的路线，当然，小云现在的工资也完全承担得起，往养大自己的大姑家寄的钱也提到了1000。在跟着一起来机场，做的却是案件的小朵的3700工资的衬托下，小云月薪7k+甚至经常有奖金的日子可以说是非常“土豪”了，小云也因此常常请小朵一起去吃东西，给她带礼物。“小朵从来就相信我，我去哪儿她去哪儿，也不怕我把她给卖了”——现在的小云，有钱，有精致的生活，也因为光鲜亮丽的工作在朋友之间很受尊重，还有知心的小姐妹在一直陪着自己，嗯，自己也算有亲人和朋友，生活富足，又不缺爱，很好。这生活很好。 不过，这生活好着好着，人也就二十二三了，也到了应该要谈恋爱的年纪了。其实空姐这个职业，只要愿意，总是可以被带到一些高端会所去认识一些有钱人的，但小云跟小朵都是老实人，有做过灰姑娘的梦，但总是不相信现实生活中会存在这样的好事，比较年长些的前辈和同龄的男性一般都对很会cial的女孩评价很差。小云和小朵也是怕被人指指点点的。 于是小云就这么拒绝了两年的各种邀请，直到跟一个叫志远的男人分手。 志远是小云的初恋，也是高中同学，当时小云失常发挥到了一个职业院校学酒店服务，而平时成绩不如小云有点多的志远超常发挥，再加上报的是那种很贵的交流项目，所以去了一所比较好的二本大学，毕业后，也在家乡有了一份事业单位的体面工作。 是志远先开始追小云的，一天三顿早中晚三顿问候，晚上必发晚安，然后时不时还有打电话聊聊最近的生活，发发土味情话，小云偶尔经过家乡时，志远也会给小云送一些自己亲手制作的手工艺品做礼物，看起来心意满满。 小云也觉得志远看起来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至少是小云身边的适龄男性里最适合的几个之一了，而且志远在家乡口碑很好，是那种向上的好青年，是好对象。 然而，一段时间之后，小云开始慢慢尝试喜欢和接受志远，却发现自己怎么都走不近之后，小云开始发现，自己也可能是志远看中的适龄对象之一，而至少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看起来无法改变。志远选择跟小云在一起，不是因为小云这个人有什么魅力，而是小云的工作看起来光鲜亮丽，带出去会很有面子，而且看起来适合结婚，也仅仅如此。要志远对小云有波澜，多喜欢小云一点，看起来对这样理性又有些冷漠的人来说，难，太难了。 小云以前也没谈过恋爱，也搞不明白自己要怎么做才好，小云也问了很多次志远，而志远表面上的回答都是他已经努力了，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了，别人也都是这样，而且结婚之后，保证一定会对小云好的——于是小云就跟志远继续这么谈着，别说，虽然小云的身边有小朵这样的铁杆小姐妹，但是谈着恋爱的时候，志远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炫耀和倾诉对象，因为在小朵面前，小云有时候不敢太过于说自己怎么怎么好了，怕小朵心里不舒服。而且是小云把小朵带来这个航空公司的，小云做着光鲜亮丽的空姐，但是小朵却穿着蓝扑扑的工作服，每天做着高强度的安检工作，工资还不到小云的一半。志远就不一样了，那些在小云身上发生的光鲜亮丽的事，好像是一个他们情感催化剂的存在一样，一说，志远就会温柔一些，虽然志远不太喜欢听负面的消息。 就这么谈着，谈着，突然有一天，志远来到小云住的城市，等了小云一天，等她轮休的几天，然后对小云说，他想，可能是没有发生更强联结的关系，所以一直不敢把心交给小云，因为害怕自己付出全部后受伤。然后，他这回想继续为他跟小云的将来尝试一下，性关系就是一个很有必要，而且看起来肯定能够帮助他们感情进一步发展的环节，他愿意向小云走近了，然后那小云呢，他问，愿意继续向他走近吗？愿意把自己的下半辈子交给他吗？自己保证，自己会尽全力做一个疼老婆的好丈夫的。 因为志远有给出再尝试多久，发展到什么程度就结婚的具体计划，小云也想着，既然要嫁人，这又是个不错的对象，虽然好像没什么激情——这也确实可能是因为没有x关系而没有激情的，多走一步，那也没关系。其实主要还是，志远都说了，他愿意往前走一步，如果自己不答应，好像在这段感情中，不愿意发展下去、负心的，就是自己了——小云最后还是同意了。 于是小云就在这段从恋爱到婚姻的关系中继续过着自己的空姐生活，双方看起来都在努力地靠近。直到小朵带着小云去看了自己的新男朋友，那人是开小饭馆的，身材微胖，五官也不是很好看，但是笑起来挺温和的。小朵的男朋友对小朵的喜欢真的是能从他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里溢出来，小云一直知道，虽然小朵不会乱收人礼物，但是这个小饭馆的老板，他的饭馆是真的小，而且是看起来非常辛苦，这几年好像发展不太好也挣不到什么钱，他却给小朵一直送珍珠项链啦、银戒指啦，金耳钉啦，这些还有些值钱的小物品——小朵那丫头，多了也是怎么也不肯受的。那小饭馆老板甚至还搬到了小云和小朵家住的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每天都接送小朵上下班。 说回那回吃饭，那个小饭馆老板还一直感谢着小云一直照顾小朵，餐桌上还聊着小朵上回去见他兄弟的趣事。 “人苦不知足”，那餐饭回来之后，小云就开始“要求”志远改变些什么了。 第37章 欲眼（四）不如友情暖的爱情 小云开始跟志远尝试要求他主动一些、表现得更爱她一些了。从发生关系以后，亏的应该是小云，开放的钱，都是小云出一次，志远出一次的，买by药的钱还是小云出的——小云就感觉，没有从这段恋情里面获得什么。 也有获得一些，比如一天一两顿的问候，两人发生关系之后，志远确实更安心了，也从发生关系前期的每次来小云到的城市，到有的时候以双向都要奔赴为名，叫小云也去找他。然后问候也没有之前殷切了——而之前最殷切的程度也没超过小朵男朋友对小朵那样。 小云开始产生疑问，一人出一半的钱，也许小云还出了六成，然后失身，吃药，然后也没有感觉多被喜欢和关怀，那这个恋爱，就算像志远说的一样，之后会结婚，自己也不知道能从中得到什么？一个“家”？——不，和志远的感情还不如小朵和自己的感情来得亲近。志远可能，真的是，想找个人谈对象、结婚，而自己刚好出现了——然后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个适合的人。仅此而已。 那么这么下去，自己会幸福吗？ 为什么自己终其一生，好像都得不到一个人的真心喜欢呢？——小朵是真心喜欢自己，可是她是小姐妹，以后她也会有她自己的家庭啊。那到时候，跟自己组成家庭的人，就不能是真心疼爱自己，很疼爱、很疼爱自己的人吗？ 想着想着，志远又在交往做了几次，对比小朵男朋友，做得很敷衍的事情，比如情人节人家小朵男朋友送花、早早地带小朵去给两人拍艺术照，带她去一个星级酒店的餐厅打卡网红蛋糕，而志远甚至都没有过来，就发了一个52块的红包——然后小云的手机的内存最近满了，于是小云就在删除聊天数据之前，盘点了一下志远给自己发的红包和送的礼物，其实如果不是聊天记录有点麻烦的话，其实还想统计一下，平均一周志远有发过多少次带着关心和情意的消息的。 这么一统计啊，小云心就一路凉到底了。因为志远来这个城市找小云时，小云都挺不好意思的，所以和志远去玩和去吃饭的钱大多都是小云付的，而且，有时候志远来这个城市喜欢去高级餐厅，所以，小云其实出了挺多钱的。但是志远送小云的礼物，两年，就黑白情人节各一次，生日一年一次，很多是淘宝上买的相片拼图啊类似的手工艺品，次均不到50块，连花都不超过9朵，但是自己最近一回送他的一款小众轻奢的男士手表价格已经超过三千了。 小云懵了一会儿，就打了个电话给志远，小云想要确认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志远其实还是挺爱自己的，他的爱情观念就是这样，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他已经尽他所能想的最好的做了的。 “志远，我们也谈了快两年的对象了。” ——“是啊。” “志远，我们结婚好吗？我已经把我自己都交给你了，而且我们也到了适合结婚的年纪。” ——“这样是不是有点仓促，我们不再谈谈吗？” “嗯，不了，我已经准备好嫁给你了。如果你有哪些没有准备好，车子、房子什么的，我也不介意，咱们以后一起努力！” ——“这······倒也不是不行。” “那你什么时候向我求婚呀！钻戒不需要太大的，一克拉就行。” ——“啊？我们不是已经决定结婚了吗？钻戒这种虚的咱就不要了，我们约个时间直接去领证，在家办个酒席就好，嗯，再去拍一下婚纱照。”“钻戒不实在，只是仪式感的产物到时候结了婚，钱用来给咱俩的房子装修比较好。” “呃，志远”，提到钻戒时，志远这么说的时候，其小云心里就开始有点不舒服了，但是又听志远说领证、酒席，和“咱俩的房子”，又觉得，也许志远不是自己往坏了想的那样，“志远，咱俩的房子，我们之后要一起买新房子吗？那我们啥时候把证给领了，然后咱看房子去？” ——“小云，房子的首付是我爸妈给我准备的，可能在我们结婚之前，我会把房子先按他们的意见买好。” “首付？那之后是我们俩一起还房贷吗？” ——“是，到时候可能需要我们俩一起去还房贷。但是可能只能写我的名字，一起还的钱到时候我会记录一下，等以后还给你。”“我们老家这边比较传统，你也知道，一般的家庭房子都是男方一个人的名字的。而且你不是还有你爸妈留下那套房子吗，你也不会没房子住啊，这个你就别计较啦。” “志远，呃，因为我是我姑抚养长大的，那你有跟你爸妈商量，给我姑多少彩礼不。” ——“这个我爸妈其实在我们谈了一个月之后就去问你姑啦，你姑说，咱不用给彩礼，你这么些年给她的已经够了，然后你也没有陪嫁。你爸妈那套房子你姑不会贪你的。” “呃，好，那志远，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一定非要一个一克拉的钻戒，或者要五万块钱的彩礼钱，你会照做吗？” ——“小云，你应该不是那种虚荣拜金的女生，我觉得你要静静。我婚后对你好的话不是比什么都实在吗？我结婚之后会对你好的，你会有一个好丈夫的。” “好，我明白了。” 于是小云给志远发了一长段话，说分手。 看到小云的消息之后，志远也发了几段很长的语音，细数两人交往过程中花费的成本，以及这个决定的不明智。并且大度地给小云一周的考虑时间，想清楚这个事情。 “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管你的心是好是坏，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你想要的，我不想满足。再见。” 于是小云就跟志远分手啦，水陆空全方位拉黑不见。小云不想再有任何纠缠了。 如果我这辈子注定得不到人的疼爱，那我就不要这样的爱情。还比不上友谊的爱情，算个p的爱情。我值得更好的。就算没有更好的，我也不要将就成这样。——小云分手的这天很冷静，写了好长好长的朋友圈，但是最后发出时，朋友圈还是设了私密。更新了一条，恢复单身，带着蓝天的朋友圈，“官宣”了一下恢复单身的动态。微信头像也从恋爱后两人的q版照，换成一只形单影只的小狗狗。 而随后没多久，再次有恋爱前被有钱的男孩子狂热追求的时候，很久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值得男人爱的女人的小云心动了。 第38章 欲眼（五）“小云，你值得” 可能是很久没有人对自己那么好了，动辄就是999朵看起来鲜艳的玫瑰，有时候还有色系不同的香槟玫瑰，动辄就是一个施华洛世奇的项链、卡地亚的手镯，名牌口红更是系列系列地送——这么多贵重的礼物，放在两年前，小云是怎么都不会要的。小云从来不是个想占有钱人便宜的姑娘。 但是这一次，也许是因为志远之前从来没在小云身上花过这么多心思和钱，还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给小云灌输这种事情是没必要的、虚荣的——而在自己跟尹风推拒不收时，尹风说，美丽的鲜花和饰品都是用来配像小云这样美好的人的，小云值得。嗯，就是那句“小云，你值得”，让第一次收这样贵重礼物的、本想推拒的小云瞳孔震动了一下，接着鲜花就被塞了自己满怀，而尹风比志远更俊朗的脸、更温柔的眼睛，在他笑的时候，也砸进了小云心里。 小云这一刻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顾及，她只想沉沦，沉沦进尹风的温柔和疼爱里。 尹风对小云很好，时常会开着自己火红色的、造型感极强的敞篷保时捷来接小云下班，带小云去高档餐厅吃饭，教小云用餐礼仪，也带小云去他常去的“销金窟”——也就是一些高端会所、俱乐部玩耍，教小云打高尔夫、台球、保龄球，还有马术······很多很多，就连两人去开的房间，都是着名高端酒店的高端套房，就是房间里所有配件都透着贵的那种房间。尹风在带着小云去玩前，一般也会给小云买高端品牌的裙子，有时候是首饰，也会带他去自己常去的造型工作室做头发。 小云也是第一次过上了跟上流社会沾边的生活。而小云的朋友圈，也从世界各地的风景、岁月静好的简单景物照片，变成了类似于一次高档西餐、一杯漂亮得有些惊心动魄的鸡尾酒、骑马的英姿······这些小细节里透着奢靡的画面。小云也享受着似乎只需要自己温柔小意，也不用担心对方的未来和每一个决策，这样的不需要承担“另一半”角色的生活。在尹风的温柔和宠爱中，在那些昂贵的化妆品和名包、名首饰中，那些高端的场合里，小云开始觉得自己很幸福。 小云从一开始沦陷时就知道，尹风对自己也许只是对一只喜欢的小猫咪的、对宠物的喜爱与疼爱，不需要自己承担和分担风险，也不会希望自己干涉他的其他时间安排。自己只要乖乖的，顺从他，跟他逗趣儿，他就会对自己好，直到他对自己的喜欢——或者说是兴趣，消磨光为止。 但是尹风比志远要温柔，要更疼爱自己多了啊，而且自己跟志远处了两年，志远几乎都没有为自己付出什么，自己都不是要很多的东西，也不需要他经常送，就送一次就好了，表达一下自己很重要就好了。可是志远没有，连钻戒都不肯买，一克拉的，次一点的钻戒都不肯买。但是尹风就上回，还送了自己有分别有一克拉钻石的手链和脚链呢，而且尹风送的名包，加起来都至少够买十个三克拉的钻石了。还在自己身上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关心，那么多情意。就算自己和尹风走不到最后，那这段时间里，自己也是被人疼爱的、幸福、快乐的啊，小云想。 也确实，不到三个半月，尹风就约了小云在一家他们常去的高档西餐厅吃了散伙饭。 尹风真的是个，嗯，雷厉风行？泾渭分明？——就是一个一是一，二是二的人，一旦觉得自己喜欢一个女人，就狂热地追，尽可能地宠爱她，但是一旦感觉自己开始对同一张脸孔无感了，不想再继续这段关系了，就会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瞬间，把自己曾经宠爱的女人约出来，说清楚自己的感觉，果断地说分手。 “这里面有二十万，不多，算是分手费。” “不了”，小云挡住尹风搁在桌上往自己这侧移动的手，依旧笑得温柔，“这三个多月以来，你已经给我很多了，宠爱，温柔，各种很高消费的体验，送我名包首饰，你给我的已经很多很多了。我不能再要了。” “密码是你出生的年月，我放这”，尹风的俊脸上也浮起了笑容，温柔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那里面好像有星空和自己呢，“我觉得给前女友一份分手费，感谢她曾带给自己的美好，是绅士该有的举动。”说着，尹风开始招来服务员买单。 “尹风，可以摆脱你收回吗？我希望，在我的记忆里，过去的三个月，我和一个很温柔、很帅气的男人谈了一段单纯的恋爱。” “尹风，我知道我可能太贪心了，但是，拜托你了，好吗？”餐桌上，穿着红色一字群的小云，看向餐桌另一侧的年轻帅哥时，眼神有些祈求。 “笨蛋小云，你瞎想什么呢？过去三个月，我们可不就是单纯谈了段恋爱吗？”尹风笑了，说着站立起身，走到餐桌的这一侧，揉了揉小云的披肩的长发，转身走了。走之前，也把那张卡揣进了自己西服口袋里。 出了餐厅的小云，没有打车回到和小朵租住的小房子里，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去尹风的私人别墅或者是在某酒店长期订的房间，就在路上一直走，踏着那双一万三千九的红色高跟鞋一直走，一直走，走过繁华的街区，经过充满着烟火气的居民住宅区，坐到了一张公园的长廊上，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被什么充斥着，自己已经思考不了任何事情了。直到小朵打电话来问自己今天是不是还是在外面住，要不今天还是回趟家，今天包了猪肉大葱饺子，“不过你不回来也没关系的啦，我用铁盘子冻在冰箱，等你回来的时候再煮给你吃！” 听到小朵的声音，小云再也忍不住了，狂哭起来，是龇牙咧嘴的那种嚎啕大哭，最后，小朵让自己男朋友带着自己，到了小云微信发的定位附近的草地上，找到了抱着一团，头发都贴在脸上，正默默掉泪的小云。 小朵什么也没继续问，就让小云披上了自己带来的外套，裹着小云，乘着小朵男朋友的车回了他们租住的小房子里。 “朵，你说我是不是不配别人爱啊？”小朵给小云煮了小盆水饺，小云吃着吃着就哭起来了。 “怎么会呢？云，是因为你还没有遇见对的人”，小云温温柔柔的声音像把小刷子，刷得小云开始犯起了困，“我们的人生还有多长啊，朵，咱们才二十五呢，人生都还不到四分之一呢，有的人可能比较幸运，一下子就遇到对的那个人了，但是有的人可能需要多遇见一些不同的人，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rright。” “那我怎么就那么不幸运呢，小时候就不幸运，寄人篱下，上学的时候天天吃不饱，我姑问上个月已经给过我生活费了这个月应该还有钱，我就只好说我还有钱，我没有爸爸妈妈，每一天都担心自己会没有书读，高考前吃了我姑大方给的卤猪蹄，还把肚子吃坏了，我也不敢怪，我也不敢说要复读，我念的学校我一点都不喜欢，我本来可以上比这个更好的大学的，可是不要钱，我只能读这个，我都没有人爱我，谈了两次恋爱，一次一个人怎么都不爱我，把我当经济适用女，一个把我当宠物，想宠的时候宠，觉得不想要了，就说不要了就不要了。” “他不要我了。说不要就不要了······” 小云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的床上，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领班发来的问候，说是小朵给自己请假了，原因是自己感冒发烧了，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上班，后天行不行。 “好的领班，我后天就回去报到！”小云有的，可能就只有这份工作了。穷人家的孩子，断不起米粮的。 第39章 欲眼（六）沉沦 “怎么样，朵儿，从现在开始，咱们就可以搬到这房子里啦！”小云带着小朵来到了自己在这座城市里买的第一套房子里，狂抱了小朵好一阵。 “不是，小云，这是你买的房子吗？首付你问人借了多少啊，我跟阿城这还有点，你要是借了别人的就先还！不够我再让阿城凑点儿。”小朵反而有点担心。 “一共是二百三十六万，朵，我全款买哒，不用借钱，以后也不用月供！” “小云，那，我可以问问这钱你咋来的不，你每个月工资七八千，加上奖金，一年怎么样也不到20万呀，咱们才在这公司工作不到六年呢，这······你是不是前段时间都去兼职打工啦？”小朵忍不住好奇这二百多万的来源，“你可别把自己身体累坏了呀！！” “朵，我跟你说说，这三年我在干啥。”小云扶着小朵到了沙发上，如今的小朵，已经跟阿城结婚两年了，航空公司安检的活儿太辛苦了，阿城的饭店现在也已经做大，在这座城市开了三家店了，也腾好了一个清闲的老板娘和“财务总监”的位置给小朵，最近正打算辞职，给阿城当老板娘去。 “朵儿，不瞒你说，这房子，是从跟尹风分手以后，我跟了个姐姐学‘钓鱼’，专门跟那些有钱人谈恋爱，让他们给我花钱，然后有的。我不光有了这房子，我还有上百个名包，一个就几万块钱起的那种，还有很多名贵的首饰和化妆品、保养品，存款也超过100万。” 小朵刚张嘴要说什么，小云就用手轻轻捂住了小朵的嘴，“朵，其实从何志远到尹风，再到之后的安易，每一次，每一次我都很真诚地付出了感情，可是，你也看到了，到最后，我都没有得到同样的真情回馈。” “我知道，你还是会说我的缘分没到，到了就好了。人总会遇见的。” “但是我已经厌烦疲倦，做所谓的渣女，分手了还有大笔钱财，可是每一次付出真情而去，我得到的都是遍体鳞伤。也许是我贪心，尹风从头到尾都没错，但是我还是觉得好受伤。”小云现在披着大波浪亚麻色头发，黛眉红唇小西装，一派都市丽人的打扮，眼睛里的温度，好像低到不行。 “被安易背叛后，我在路边看到一个烂醉的姐姐，旁边还有一个在纠缠的流氓，一时不忍就冒充了一下那个姐姐的好友，把姐姐带到最近的宾馆给她开了个房。然后她第二天在从宾馆前台那里拿到的我的联系方式，就约我出来喝咖啡。在互相认识了之后，她说，空姐这个青春饭我能吃的时间不多了，然后慢慢地，她就带我走入了她的世界。那是一个找男朋友只找愿意为自己花钱的有钱人，在关系里有很明确的、就是要从这个人身上拿到尽可能多的钱的世界。” “那个姐姐，现在已经在隔壁一线城市买了五套房，资产至少到快到八位数的七位数了。你知道，我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从安易以后，我也不相信世界上有爱情的存在了，至少我不敢再相信在我身上会发生爱情这样美好的东西了。 而且，之前该失去的都失去了，与其被人打着情感的幌子白p，我不如利用自己的身体在自己年富力强的时候多攒点钱。以后空姐做不了了，自己也可以买房子收租或者开个小店，而且，钱总不会骗自己不是。” “然后我就开始跟这个姐姐学习起了一些本领，也开始跟着这个姐姐走进她的圈子，开始跟她一起写面对不同男人需要扮演什么样角色的台本，跟她一起去上投资理财等等课程课、看书，你应该能看出来我身材和皮肤都变好了很多，五官也变漂亮了。” “云，小云，你去整容了？？”小朵有些震惊，“那有没有后遗症什么的，会不会伤害身体啊？” “不会啦，我每年都会花时间去保养的。我跟你说，当初去做这个鼻子，开这个眼角，还有做这个胸，我花了三十来万呢，一开始还没开始钓鱼，我还是把尹风送给我的名包裙子还有首饰卖了四分之三多才凑上的呢。” “那你当时怎么没喊我去照顾你呢？你一个人在医院做手术吗？”小朵小声地问。 “傻小朵，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当时是跟那个姐姐一起去做的啦，她当时有请一个护工照顾我们两个的。那个姐姐的下巴去重做了一下。”小云觉得心里可熨帖了，“没事没事，你放心好了。” “我刚刚说到哪儿来着。嗯，总之就是，被那个姐姐带入了这个圈子，那之后我就开始跟一些有钱人接触交往，让他们往自己身上花钱。” “那你想让他们花钱，那些有钱人就会给你花吗？”小朵忽然问起了这句。 “这就有技巧啦。男人嘛，找女人无非是图两个东西，要么是精神寄托，要么是馋人家身子，找准对方想要什么，了解对方的喜好，扮演好对方需要的这么个角色，然后有技巧地表示想要些什么，比如身边人都有了，你也要有啊，你缺安全感啊，反正过程中要不断让对方投入，保证自己在这个交易中不要被白嫖······”小云说到这儿就突然停顿了下，抬起手揉了揉小朵的头，“对不起啊小朵，我不该说这些污你耳朵的。” “那，小云，那你现在也有了房子了，还有一大笔钱”，小朵认真地看向小云，“那要不，要不你还是好好生活······” “我也不是说原来的你就不好好生活了，我的意思是，是，” “好了，我知道。”小云打断了小朵慌张的解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知道，我的小朵”，并给了小朵一个拥抱。 “我知道，再看。如果接下来有条件的话，我会上岸的。” 小云越发有风情的眼睛，朝着小朵眨了眨，很美。 第40章 我对第二天毫无期待 “那你是小云还是小朵啊？” “对对，我也想问。” 《十天恋爱实验室》自打王鱼说了穿越到古代在长辈、姐妹和丈夫的教导下摆脱自卑的救赎、淇淇讲了小水因穷的原罪和一次不小心却看起来别无选择的失落后，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女孩跟大家分享了一个空姐从认真工作、认真恋爱——毫无所得到最后走向物质型恋情这个有些偏激，但是听起来又完全能理解的不见的爱情。 这个《欲眼》一讲完，大家就开始好奇到底讲述的这个小姑娘是小云还是小朵了。 “我今年才18岁耶，当然都不是啦！” “小赖导演，不是说不讲自己真实的人生经历，讲听说的、幻想的都可以吗的？”姑娘看向摄像机后有些胖胖的圆圆脸。 “是，是，嘿嘿”，小赖导演就开始出来，要把事情揭过去了，“可以不用真实经历的，虽然每一个人的人生都很独特，但是最打动我们自己的故事有可能不是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呀。我们看书，听人讲故事得到的感动也是我们自己的嘛，嘿嘿，嘿嘿。——虽然我也好奇，hhh” “那小姐姐，你要不做个自我介绍啥的？你讲故事前还没做自我介绍来着。”小赖趁嘉宾们继续哄闹起来前赶紧问这个小姑娘。这样一来，这个《欲眼》系列的视频就搞定啦！“第五个故事马上完成——biu~biubiu”坐在昨天弄来的高脚凳上，小赖兴奋地都有点想开始庆祝这个项目进度过半了。 “好，那下面我做个自我介绍。”小姑娘看起来很自信，还带着一点点小傲娇。不过相信在场的嘉宾们是可以理解这个女孩的傲娇的，因为这个女孩很漂亮，也很会打扮，空气刘海+被梳起来的栗色长发有点蓬松，五官精致，妆容感有一点点强，但看起来清新，黑色有造型感的抹胸和绿色毛衣披肩搭出了一小片漂亮的锁骨，女孩就这么在视频中开始娓娓道来。 “叫我阿越就好。很高兴在这边跟大家相遇，也很高兴能把我想的故事讲给大家听。 我本人是一所双非一本院校的毕业生，目前无工作，在家里蹲。可能和大多数人不一样，毕业以来，我选择了工作半年、休息半年的生活节奏，上个月刚结束我的又一个工作半年，准确的来说是五个月。我蹲的地点就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在某站上看到这些视频，我想着我没什么事就来了。跟大家有点不一样，我是跟小赖导演约好讲述的时间，然后上午过来，讲完了就回去。 嗯，再跟大家说说我最近的困惑，像王鱼姐姐故事里能看到的自卑，米雪阿姨说的婚姻和自我实现的冲突问题，和成哥说的校园霸凌和一次因为敏感的失去，还有淇淇说的对于贫穷原罪的困惑与迷惘那样，我也想说这样一个主题。 先不急着给这个主题来概括哈，我先描述一下我现在的状态：我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我觉得我过的生活很没有意思，我对第二天的到来毫无期待。大学最后一年的时候，身边挺多人去考研，我也跟着去考，期间去了一个不错的实习，也因为没有专心，也不怎么努力，最后没考上，然后我们专业的专业性比较强，很多同学都去了专业相关工作，但是在大二的时候就确定了我不想从事这方面的工作，所以我就没打算去。刚毕业的时候，我也瞧不上公务员或是事业单位这样的朝九晚五，一辈子能看到头的工作，觉得很没有挑战性。 然后我就毕业了。毕业了呢，我去了一家招我们专业大类的国企，做了一个基层，基层的管理岗位、编制是子公司的，没有国企编制，在沿海城市，然后做了半年我就意识到，我做的事情的相当一部分都是繁杂但是不难的工作，还挺辛苦，经常加班。重点是，我可能努力十年，都弄不上一个编制，甚至有可能在三十几岁的时候被裁员。我当时很奇怪，我回家考个公务员、事业编制，我不就一两年就有编制了吗，我干嘛要在这边加班八九十年去拿一个这个国企的编制，这不是挺搞笑的吗？于是我没多久之后就辞职了，来到了这个城市，我家人也不用我养，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就拿着积蓄休息了俩月，然后快没钱的时候，刚好拿到了一份劳务派遣的单位上的工作。 但是去单位上的工作也让我毫无成就感，因为做的都是最基础的一些苦活、累活，然后晋升唯一的渠道，就是自己跟没工作或者做任何工作的人一样去社会上竞争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的岗位。然后碰上了不友好的同事，感觉受到了pua，当然，领导和前辈们都对自己非常好啦，于是也是受不了被人这样欺负，而且工资非常低、事情又挺多的，也经常加班，感觉没有什么个人时间——也不利于做其他的打算，我就又离职了。” “说到这个pua，在提出辞职，临走几天的时候，又被那人惹了一下，当场爆哭，吼了回去，这事儿我不知道该庆幸终于出了一回气，还是该懊恼在周围人眼中温和乖巧靠谱的形象破裂，露出自己凶狠的那一面了。那人真的是一点点事情，打印机多打一两张纸、然后跟其他人问问题转述一句有哪一个词，都会被曲解成态度恶劣、心肠恶毒的某种做法，带着恶毒凶狠的用意，然后被曲解完还要被侮辱性极强的词大声地训一顿，那人还喜欢在很多长辈聚集或者有其他服务对象来的时候大声训斥。 还好不是领导。但只是一个前辈，教我一些操作，就让我忍得每一天装一肚子气回家了。 我觉得我自己都好像有被迫害妄想症了，就是，明明对方没有做出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也是临时工，不是领导，没有评价资格，最多到处跟别人叨叨说几句这样，但是我就是觉得我好像有因为那人失去什么重要东西、即将失去重要东西过。 aazg，作为一个比较勤劳的人，有时候会处理一些工作边界以外的事情，算了，不说了，然后处理别人的就会被各种吐槽很有空什么的，那人推过来的，明明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自己都还没接手，有什么问题——真的是小事，系统申请修改一下就行的，都要破口大骂，颇有问责到我无地自容的意味。哦，其实我们一开始关系挺好的，那人翻脸的原因，应该是那人叫我在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前先帮ta的全部搞定，周末跟着那人的脚步来，但是那个月我刚学会，我接手的工作量其实很大，那人那月的工作量不到我六分之一，我就直接拒绝了。那之后就对我没有好脸色了，尽管我一直语气很好也很抱歉地解释，我这个月工作量有多少，而且每一天还在持续增加，我真的没办法，得先把我自己的弄完。但是那人可能觉得好心没好报，教了我，还让我在ta旁边坐了两天，我都不帮忙。或者觉得我工作量没那么多，都是说谎，都是借口，不相信。就算我拿出来具体要做的文件，也可能是通过这个直接拒绝，单纯地不想帮ta。尽管此前我已经帮ta做了一些了。 我其实真的真的非常委屈。在第二次确认一个操作是不是这样的时候，被说，你可能心思不在这里，可是，对这种系统操作，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是记得是这样，我还是想确认一下啊。好，是我对不起，没能一遍记牢。然后一次那人负责，但是我答应帮忙的操作——那人其实知道我自己忙不过来的时候不太会接受职责外的使唤，虽然平时我能做的能帮的我一定会帮，对我好的人要我做的一定会做，然后那人叫ta领导，对我很好一个长辈叫我帮忙那人一起做，然后有一步弄错了，我觉得不是我，我真的没动过，我自己的事情没做完之前我是不会开始做其他人的事情的，我计划是那月月底开始做的，然后一个步骤错了，她打电话来狂骂我，也不能说骂，一直很凶地说，说我哪里哪里错了，就是我搞的，然后我能不能负点责任······也骂了， 我从小到大，还没被骂过不负责任。我扪心自问，我不管做什么，不一定是做到最好，但是我一定是能做多少做多少，能做多好做多好的，从事这份工作以来，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对一些人很重要，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会再三检查，尤其是涉及数字啊什么的，我也是能做多好做多好，能按最高标准来，我就不会按过得去来——好，按最高标准来，还被那人骂很有空，那你听你领导的下次就不要问我什么的，这样就可以了你非要那样搞什么什么。呼—— 那我肯定说不是我呀，是，我是真记得我没弄过，系统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登，那人可以，其他一些人其实也可以，但是其他一些人一般不会登这个账号就是了。然后那人更火了，又一直骂一直骂，说，好，那我问问（那人领导）是不是他弄的！ 我觉得我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太痛苦了，要是那个系统有登录记录和id就好了。到最后，我也不想一个办公室闹得很难看，这事情到最后也是我做，就说我会改啊什么的，就软下来了。对方那一定要拿去给那个对我很好的长辈面前说说我多不负责任，质问一下，除了我还有谁弄了这个操作的样子，那副一定要给我难堪的样子，og——其实我是不太在意其他人对我的看法的，尽管我不想我喜欢的人对我印象不好。【划重点】这仅仅是系统操作申请修改一下就搞定的事情！ 然后，那人还很喜欢拱火。我有一个领导，也协助一位长辈做事，我感觉那人持续不断地在各种人面前，尤其是长辈们面前塑造我各种不靠谱的形象呐。服务对象来了，我协助的这位长辈，在我的建议下，大家要去c平台上弄好一件事情，然后那人就开始说，b平台也可以啊，而且还不用上楼，什么什么，一直坚持b可以，然后我领导说是不可以的，因为b没有功能e。然后就出现了一个，我解释，我问询，结果都是一定要c，于是说服大家去c，然后那人一直跟我协助的那位长辈和服务对象们说平台b就行，平台b没问题，叫我学一下，不能自己不会就说不行。然后我问操作e，那人也不回答，就坚持说平台b没问题。 是领导叫我一定要去c的，我中途也打了两次电话，也到处问各种平台怎么样的问题，然后最后确定了只有c行，我就在坚持，然后那人拱火，协助的长辈和服务对象围着我说，去学一下，去跟那人学一下，我一直说没有e功能，到最后文件下载不下来，是没用的，也没人听我的。最后那人说，应该是行。 最后我就接通领导电话叫领导自己跟协助的那位长辈说了。领导也下楼来问，问，平台b真的行吗？有功能e吗？我们一定要功能e的——那人说，没试过，不知道。 我t！！没试过，不知道，那你一直说行！一直说，在这里用b就可以了，在这里用b就可以了！我问b有没有功能e你说肯定有，叫我学？ 还有一次是用完那人电脑后，那人说自己的文件在回收站里找到了，认定是我删除的，不知道我存的什么黑心。我用那人的电脑，原因是办公室里只有那人的电脑连接了一台我要用的设备，我不敢在上班的时候打扰ta，我就下班的时候征求ta同意用ta电脑操作设备了，然后用了，那天白天上班就开始闹起来了。ta好心给我用电脑，我反而把ta文件给删了。就开始一直骂一直骂，大声地骂，反复地骂。 最后终于在一个内部网盘-我的文件夹里找到了文件名类似的材料，这下我就可以【定罪】了，你还说没有，还狡辩，你看这是什么，你一定是剪切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剪切不要剪切，复制······因为我是真的没有碰过，我只动ta桌面上我的文件夹，其他我都没注意看，我清晰地记得，我真的没有，我就去找我的【罪证】来看看了，我不相信我有动过，然后就发现，那个文件是历史文件，我特意从整理材料的同事那里要来的，领导叫我整理的其他人的，不是ta的那份。然后我就说没有咯。 但是因为我确实动了ta电脑，除了我，就只有那人碰了自己的电脑，我也没法证明我的清白，我只能小声弱弱地在最后声明我真的没有，声音还挺软。有泪意。 最后的爆发是因为一句转述，ta经常会经过我或者登陆系统账号多看一下我的或者什么，一次那人发现了问题，好心提醒，我就去解决问题，到处找人解决，我的原话是，发现了问题（据说是上次他们开会说的，我出差或者要离职就没开）-那人提醒了不行，要解决，现在我要怎么办，然后那人接了一个电话就开始骂好心没好报，好心被狗咬，是我跟别人说我说这个有问题，不让我过（？） 这让我联想到几次，就是明明是一次无关谁指出（几次指出谁说的是因为我不想居他人功，把别人做的好事认在自己身上），重点是找解决办法——到最后会变成问责谁提出的这个问题。我醉了。我彻底醉了。我讨厌这样的环境（尽管大多数的其他一些人给我的感觉都是温暖而美好的）。我就吼了句【我没有】——我没有把好心当成是为难，我没有说坏话的意思，上回我没有，有些坏事不是我做的，有些事我没有把它往坏了做。我没有推卸责任过，我没有敷衍过，我没有对任何事情、任何人存过坏的心，没有想要任何人怎么样的意思。 其实，我已经很沉默，尽量能少事少事了。” “好啦，说完这个pua呢，给大家作参考，我其实我觉得我有点因为对方的语气和说的话而把事情看严重了，就是觉得侮辱性有点强，觉得自己在被恶意揣度，觉得很难受，但是我的转述中同样给那人赋予了恶意的初衷。客观上，人家是热心的好人，只是说话不注意也是有可能的。 接着说。就是我突然觉得生活没什么意思。我不知道要干啥，我不知道我要朝什么努力，我觉得一切的方向，我好像都没有足够想要。而我足够想要的，比如说，考研，我可能没有资本和条件再去做了，比如停下来的时间用来写小说，因为写小说本身具有的很大可能不会火的风险性，这样停下来专门做会让我觉得很不负责任。而其他可以做的，其实我还能做点会计或者帮人写标书什么的，又觉得不太想做。 我物欲不强，我更想要的是一条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路，自己多番甄选，最后选定的、不动摇的、一辈子只做这一件事的路。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现在接触的，我觉得没意思。我觉得很有意思的，我可能没条件接触。而我年纪渐长，我的继续寻觅开始意味着不负责任。我其实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 “在生活的磨难中，哈哈，我觉得工作是在受苦哎，至少是目前做的这些我不喜欢的工作，或者我喜欢方面但是不喜欢做、却能靠此得到外快的事物——我觉得人们一直在受苦，一直在辛劳，然后没有快乐。 而我的快乐不知道在哪里。” “不过我决定先找份稳定工作，先不变了，其他的再说。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下一次奔波的波峰，一段时间后，我会再入低谷。 先这样，没什么意思，但是没钱的时候还是得去打工，就这样。” ---------------------- 一阵掌声过后，阿越确实没有停留多久，就跟大家告别了。 第41章 阿武（一）我除了你，还有谁呢 小丽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午夜遇见阿武的，那天阿武和兄弟几个喝完酒，骑着摩托车回家，就在家附近的一个电线杆下看到抱着腿坐在地上，背靠电线杆的小丽，而她的那双眼睛，正透着大雨，空茫地看着阿武的靠近。 阿武心有不忍，于是把摩托车停在一个店面的遮风板下，翻出雨伞，举着走向了小丽，“姑娘，你怎么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里啊？你快回家，这样大的雨，再淋下去要生病的。” “如果你相信的话，我先送你回家也行。” “姑娘？姑娘？” 阿武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样子，皮肤就是大多数人有的偏黑一点的小麦色，五官还算硬朗，浓密的剑眉、有些宽厚的唇，还有一双看起来很宽阔的大肩膀。 “我······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没有家，能让到你家住一晚吗？”小丽沙哑的声音响起，还好雨伞为两人隔出了一小块空间，不然这么小的声音，怕是要淹没在大雨砸落的响声中了。 “好，没事，附近有一家招待所，我去给你开间房。”因为有了小丽，阿武今天喝了不少酒也有点上头，想着招待所也就十五分钟的脚程，阿武就撑着伞带着小丽一起去附近的招待所了。 但最终小丽还是跟阿武回了阿武租的小屋，因为阿武出招待所的时候，小丽哭着求阿武带她回自己的家，因为招待所里有几双看起来像狼一样的眼睛，这让已经冷得快僵硬的小丽毛骨悚然。 第一天，小丽睡在了阿武铺的沙发床上。 第二天，阿武开始帮小丽在附近找房子，还有工作。两人也互相自我介绍认识了。 第三天，小丽就开始和阿武一起睡在阿武的床上了。这事儿还真不能怪阿武，阿武一直是坚持拒绝的，只是第二天，在小丽要求喝点白酒暖暖身子的时候，小丽多灌了阿武喝了点，然后小丽以强硬的姿态，硬是要跟阿武发生关系，而阿武再三拒绝后，在小丽的哭泣下，加上自己也有些意动，最后两人也就开始处起了对象。 等到了小丽来的第25天，阿武已经托朋友给小丽介绍了一份在外资的一个芯片厂做的工作。 而在这段时间，在小丽的勤劳收拾下，阿武和小丽在小丽来的第三个月，两人就好像过着正常夫妻的那样相互信任、相互扶持的生活了。阿武也会把每个月的工资交挺大一部分给小丽，而小丽会伺候阿武的一日三餐，洗衣打扫，阿武的生活也开始清清楚楚。 这是一段，没有人问，没有人去刻意寻找问题，就可以表面一直圆满继续的没有证的类婚姻关系，阿武是个负责任的好人，心软，温和，懂得体贴人，小丽是个勤劳能干的姑娘，长得不错，温柔，做起事情来也会顾及阿武的感受，会关心阿武，照顾阿武。 但阿武的前女友小玲找上门来了，阿武曾经掏心掏肺对她好的这么一个人，阿武真真正正爱过的这么一个人，和阿武好了三年的这么一个人，在和阿武分手的半年后，找阿武来了。而当时他们分手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两个人不相爱了，而是因为小玲有一个刻薄的继母，有一个势利的父亲，而阿武的母亲再三上门提亲就被侮辱、不留情面地拒绝。 阿武在念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父亲就在一次泥石流中因为护着阿武的母亲和阿武过世了，阿武的母亲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把阿武拉扯大，中途有很多人劝过阿武的母亲，别傻了，再找个男人嫁了，阿武的母亲都没有，而是回过头来，继续打几份工，供阿武念完中专，供阿武学车，从小车到牵引车都学了，给阿武攒房子，攒聘礼，甚至是必要的人情往来。阿武妈妈周一到周五，上午到一个单位去做保洁，中午去服装厂一直做工到晚上十一二点，周末到一个物业公司管理的几栋楼，帮忙打扫和清理垃圾，有时候空下来也会跟着老姐妹一起去帮忙拔草，有时候打扫的活没了也会去一些职工宿舍或者学生宿舍的地方帮忙做宿管阿姨······阿武妈妈是真的苦了很多年了，为了阿武的长大苦了很多年了，而这个苦，是真的真的很苦的苦。 在阿武妈妈第三次被拒绝，阿武在门外听到小玲的父母刻薄、带着侮辱的话语一直传来，而自己的母亲在陪着小心，还在笑嘻嘻地挨骂，眼睛却红了的时候，阿武受不了了，联想前几次母亲应该也是为了自己这样受辱，阿武红了眼。“你的女儿你自己留着，老子不娶了！”就扶着阿武妈妈回了家。之后也因为这段经历，就算小玲后来求通了自己父亲，说再叫上门一次就应下，在小玲把这个消息告知阿武之前，阿武也先去了小玲比较亲近的姑姑工作的乡村诊所，求她给小玲带了一张，你要听你父母的，我也要顾及我父母，我们有缘无分，希望你幸福······的纸条。之后阿武就到了遇见小丽的这个大城市打工，阿武运气好，因为兄弟的介绍，最后阿武到了一家垃圾清运公司给人开垃圾车，一个月薪水能抵上阿武母亲辛辛苦苦打好几份工赚的两个月的薪水，工资也比自己之前开长途货运要安全。阿武妈妈听到阿武找了这份稳定的工作也十分高兴。 阿武就开始在陌生的城市开始了自己的小生活，每个月都会扣除花销，把工资的65左右寄回老家给妈妈，日常叨叨叫母亲不要继续辛苦下去，安安稳稳在家啥事儿也不许干，就算之后遇上了小丽，阿武每个月也会给母亲寄不低于自己工资的一半的生活费。阿武妈妈很坚强，在外人面前是个“硬货”，可在阿武眼中，她又是柔软，需要自己撑起一片天地的小女人。阿武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妈妈过上好日子，再也不要让她为自己吃一点苦头了。 小玲很重要，阿武几年前就喜欢上了这个浓眉大眼，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女孩，阿武可以为她吃任何苦，愿意为了她努力工作，给她一个可靠的肩膀和一个温暖的家。但是在阿武的母亲面前，阿武没有办法再次因为自己的自私，再让母亲继续委屈下去。 阿武曾经深深地鄙视和唾弃自己过，自己曾利用妈妈对自己最无私的爱，威胁妈妈不要改嫁，在一次母亲爱情有点苗头的时候，哭着说父亲是如何为了救他们母子而失去生命，耍着赖不许母亲接受一个男人的帮助，必须跟那个男人断绝往来。阿武这辈子，觉得自己就做过这么一次不是人的事儿。阿武一直觉得自己很自私，很自私，很残忍，让母亲的青春悉数交给了自己——于是在再一次，只要自私下去，大几率就能成功的时候，阿武不忍了，阿武这些年来，本就因为这件事情被愧疚折磨了多年，阿武再也承受不起再一次的被成全了。 和小玲分开不是因为不爱小玲，是因为外界不容许，这也是阿武远走大城市的原因。而小玲在半年后也追着自己到了大城市，联系上自己的时候，阿武却正跟小丽处着对象。 这一天，阿武、小玲、小丽三人，在大排档碰面了。 出来前阿武有和小丽说自己去了什么地方，要见个什么人，阿武和小玲也聊了一个小时多后，小丽就找着来了。一起来的小玲的表哥，小玲的两个同乡小姐妹见状就带着匆忙告别的小玲离开了。而小丽迎上来后，径直抱着阿武，哭着说道，“阿武，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小玲有你三四年掏心掏肺的爱，有爸妈兄弟，有同乡姐妹，她那么讨人喜欢，人缘那么好，而我，而我，除了你，还有谁呢？” “你要是选择了她，那我呢？” “阿武，我除了你，还有谁呢？” 小丽哭着说的那句，“阿武，我除了你，还有谁呢？”像一把小锤子，锤了阿武的心一下，阿武叹了口气，双臂回抱了小丽，之后就这样搂着哭着的小丽，走回了他们的小家。 第42章 阿武（二）明明日子就在一天天地变好啊 但小丽最终也没能给阿武一个家。 在阿武一次回乡接母亲来这座大城市，帮忙照顾一下刚怀孕的小丽，也顺便为两人即将步入的婚前阶段做准备的时候，阿武开始真正习惯和接受要跟小丽一起过下半生的时候，小丽走了。等阿武接了母亲回到小屋时，家里已经没有人了，白色的漆桌上放着一串钥匙、一本账单和一些纸币，还有一个崭新的录音笔。 “阿武，你是个好人。阿武，对不起，我走了。 很抱歉，在我走的时候才说出这些本该在第一次见面就跟该跟你说清楚的事情。 我来自一个小山村，来到这个大城市是因为处了五年的对象叫我过来这里跟他。我在家里是老四，上头有一个哥，两个姐，下头还有两个弟弟，我从小不如我姐嘴甜，不如她讨人喜欢，不如大哥大姐年长可靠、能养家，也没有两个弟弟可人疼，家里人也不咋疼我，我好像就跟那机场大厅的玻璃一样，透明透明的，没人看得见，直到有人撞上去，撞疼了，才会被人知道有这么个人。 直到遇见他，我才知道，我值得这样被一个人在乎，我的一切可以在一个人眼里成为上天给的礼物，我被喜欢地炽烈，而面对他的时候，我的心也总是能跳动个不停——我会害羞，我会愤怒，我会感动，我的一切感觉都变得好强烈。于是我很早就跟他了，比起跟着对我不怎么理，也从来没有怎么关心的家人，我乐意跟他组建一个新的小家，我乐意把我的一切都给他。就像他炽烈地对我好一样。是的，炽烈，像太阳一样从外太空穿过厚厚云层、最后还能烤着大地那么强的火光那样的力度。他把我喜欢进了他的骨血里。我也乐意在他面前打开真正的自己，我会有不高兴，会有小脾气，会犯错，会哭，会闹着他按照我的心意做事。我的心在鲜活地跳动着。 阿武，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小玲，要不你还是去找她，或者找任何一个比我更爱你，爱得鲜活的女人，去跟这样一个女人成家。在对象这一块，不要再凭你的善良和不忍做决定了，去真正听听自己心里的声音。不然没有一份这样的爱情，我觉得人生都会很没有意思，没有期待，没有可以憧憬的未来了。 孩子是趁你回老家的时候打掉的，对不起。我之前的男人在我离开后的半年就开始疯狂找我了，他不断跟我认错，跟我保证再也不会把我弄丢，保证以后的生命中只会有我一个女人，说我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挚爱、幸福，和他这辈子唯一的救赎，唯一的光。 一开始，我是想不要他，既然跟了你，就好好跟你过日子的，但是，阿武啊，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你能自己干的活从来不叫我干，你体贴，你负责，你是个真男人，但是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我熬不下去了！我真得很难想象，我们这样互相只是有好感，这样凑和着将将过下去，而互相没有一点心动的未来。跟着你，这一辈子我会有平淡的幸福，你努力，上进，没有恶习，脾气好，任何跟着你的女人日子都会过得越来越好，但是对我来说，最好，也就是物质上多满足了一些些。我没有获得感，我没有太被需要的感觉。在遇见那个男人的前15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我的爸爸妈妈有我没我都行，哥哥姐姐，弟弟们有我没我关系都不大，爸爸妈妈和哥姐给弟弟们带礼物的时候，从来不会顺带一下问我要什么，商量家里事情的时候爸妈也只会和哥姐商量，从来没有我吭声的机会。也就是我跟着那个男人走了，他们才注意到我长大了，干了件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但是那之后，就在同一个县的乡村和镇子，他们都没有来看看我，关心一下我过得怎么样。 把他们排第四的女儿换成任何一个人，我估摸着我爸妈也无所谓，甚至不知道那会有什么差别。阿武，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但是你对我的好，我心里真的不能满足，我想要对我滚烫滚烫的那种爱情。我已经没有亲情了，我希望我的爱情是看清我、了解我、爱我爱得滚烫的这样的爱情，自己唯一选择亲人的机会，我想选一个我最想要的。对不起。我把咱们孩子流掉的原因也是这个，因为我对我们的未来真的没什么期待，我觉得没有任何特别，没有任何惊喜和感动的未来，我真的不敢想象，所以生下这个孩子，我很害怕。我害怕不能给他最炽烈的爱，害怕我和你都不能给他最滚烫的爱，不能让他得到足够的关注和期待，害怕他过上我的那十五年灰色的生活。 所以我不生了，你说我懦弱也好，没良心也罢，我不想带他来这个无法给他最炽烈的爱的世界。爸爸妈妈互相不爱对方，又要怎么最爱孩子呢？我觉得我的决定是对的。而且，我是要去找那个一直求我回去，一直深爱着我，还深爱了我这么多年的男人了，如果生下这个孩子，一个是我无法面对他，没办法解释这段时间我为另一个男人生了一个孩子，一个也是为你着想：阿武，我走了，你再找一个爱你的女人过日子。你一个人没法带孩子，我也知道你妈妈为你已经辛苦了很多年，你不愿意她再为你劳心劳力了，而且，我们俩没有领证，没有孩子的话，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接下来找对象也好找。” “就这样。我们一起的一年，每个月花用我都有记账，有剩下一些钱，我知道你不会计较，但我也拿出来给你对对，我知道你信任我，除了给你妈的一部分剩下全都给我，可我没脸乱花。我拿了你的两千块，还有之前我工作时候的所有工资。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你面前，总是摆不起娇气造作的样子。好像只有像一个贤妻良母那样照顾你的生活，和你一起互相扶持，才是对的一样——我在你面前也只有这个样子。但其实不是的，在那个男人面前，就算我在家闲着没事做，那个男人回到家里，我也会撒娇闹着他去做我不愿意做的家务，我也很敢小幅度地乱花他的钱。我知道，就算我乱花钱，你也不会怪我，你善良，你正直，你大度，但是我就下不去手，也不会撒娇讨好让你为我做些什么。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心中都只有感激，但是没有高兴——我会觉得有负担，我觉得我受了恩了，要是不好好对你，我就不是人了。 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真的很难熬，很难熬。明明生活平平淡淡，但是因为你的努力，因为我俩的努力，日子在一天天地变好啊，我们很顺利地熟悉、熟知、慢慢像个亲人那样相处和互相接受啊—可是我就是觉得很难熬。我的人生不能说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我觉得没有一些人描述的那么严重，可是就是我要做的事情，我该怎么做，这些事情都非常的固定，就像一份不喜欢的工作一样。” “真的很对不起。可是我没有办法。可能是我想要的东西太高大上了，也可能这辈子到最后我也不一定能一直保住我想要的东西，但是我愿意像飞蛾扑火一样，能有一瞬间的滚烫，哪怕是不要了这条命，我也要去做。 不是你不好，是我太渣了。对不起阿武，我希望你幸福。 我本来是想祝愿我们以后见到的时候，还能做朋友的。但是我那男人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是去找了对象，我也不会跟他说，所以我不希望你出现，影响到我的生活。我也希望我不会再在你生命中出现，再影响你的幸福了。 对不起阿武，当时小玲来找你的时候，我求你不要丢下我，现在却自己离开你。对不起，对不起。” 第43章 阿武（三）我······好像爱上你了 阿武妈妈来这座大城市本来是为了照顾怀孕的小丽，之后给小丽伺候月子，帮忙带一段时间的奶娃娃的，但是小丽走了，孩子也被小丽流了之后，按理说要回乡的阿武妈妈还是留下来了，留在了这座阿武工作的陌生城市，和阿武一起呆在这间租住的小屋。阿武知道，这是他妈不放心，怕小丽走了，孩子也没了之后阿武会想不开，他妈妈总是要确认好他没事再走的。 阿武沉默了许多天后，终于开始笑得起来，爽朗地起来了，而阿武妈妈看阿武确实没有错之后，好好安慰、鼓励和交代了阿武一番，之后就回老家去了。阿武也不愿意妈妈再为自己背井离乡，失去所有交际和熟悉了。 阿武似乎一直在沉默，嗯，他一直也话不多，从遇见小丽时就那样，等到小丽走了之后，阿武就更沉默了，只在母亲问话的时候会多答几句，在兄弟相聚的日子，阿武的话更少了。自从阿武的妈妈一离开这座城市，阿武就像是脑子里一根弦绷断了似的，对开车这样要专心的工作也干不下去了，算好每个月给母亲的最低限额之后，凭着之前攒的小笔存款，小丽留下的那些钱，还有这几个月交给母亲和用于日用的花销之后剩下的部分，阿武辞职了。阿武觉得自己的心被人闷了几拳，他呼吸困难，他沉不下心去做任何事，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在流浪，开始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了。 阿武开始整箱整箱的啤酒往家里抬，整天不理会任何人，不回任何人消息，就这样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而放空自己，就那样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等着收长头发、旧手机的广播声流过，不知道今天是哪个月的第几号，不知道现在是夜晚还是白天，时间开始变成一片空茫，再没有明确的界限。 阿武有时觉得闷、烦躁得不行的时候，也会去离家不远的大排档点上烤鱼，喝两口酒。阿武也是在第三次出去大排档喝着酒，吃着小菜，吹着让自己觉得清醒一点的冷风的时候见到阿丽的。 刚开始，阿武自顾自地笑了笑，自己怎么就开始出现幻觉了呢？直到小丽走近，开始喊他的名字，阿武，阿武——在揉了揉眼睛之后，阿武吃惊地站了起来，小丽也快步抱上了阿武，“阿武，我没有回去找别的男人，我在手术的中间，我就发现我其实爱的是你。我爱的是你啊阿武！” “阿武，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被我弄没了，呜呜，阿武，呜呜呜······” 阿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己身上已经干爽了，身下的被单和盖着的薄被也是干净的，空气中还有橘子的香气。要不是阿武自己张开了嘴，他还闻不到酒味呢。而自己的小家的一切事物，都开始有序地被放在各个角落，阿武只觉得桌椅和地板都亮堂堂的。 阿武不愿意去想那个女人还会不会出现在这间小屋，阿武也不想再继续喝酒了，于是阿武接下来的几天就在被整理干净的双人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继续发呆，就这样一直发呆，直到饿得狠了，再找出瓶花生牛奶或者八宝粥之类的之前的存货，喝上两三瓶，然后继续躺着，任凭自己陷入空茫。直到小丽的再一次出现。 “这个月本来前天就该交租了，阿武还咋都联系不上，要不是你这会儿来补交了，我都要砸门了！” ——“姐，真对不起，阿武最近生病了，手机也注意看。这不，我一接到电话就来给您交了么。您瞧，这是7月和8月、9月，下仨月的，刚刚这个月的房租和上个月水电已经交给您了，我再提前交三个月，水电也先预交个一千，之后您往这扣，您看成不。” “成嘞，这才对头嘛。好了好了，你们继续住，下回别拖了啊，我们这租给工人的，押金都才收一点点，你们每个月不及时交，我还得帮你们垫给房东，我不得赔死啊。” ——“是嘞，可不能叫您给我们垫，你们也很辛苦。” “这才对，喏，这是收据，存好了啊，可别说我多收了你们钱。” ——“姐这么好咋能呢，多谢姐，嘿嘿。那您忙。” “哎，先走。” 听到小丽在不远处和二房东对话的声音清晰地传来，阿武觉得自己在瞬间又被神灌满了力量。阿武掀开被子，快步走向门，开门后，走向小丽就把她拉进了这间已经被她打扫得干净的小家。 “阿武”，小丽小声，又带着害怕阿武生气的语气，喊了阿武两句。 阿武没有听，拉进小丽，关上门后，反锁后，就把小丽拉到了他们曾经一起睡的双人床床边，解了小丽的牛仔裤裤头的扣子，把小丽外裤扒了一半就把她放到自己的腿上，手狠狠地打着，阿武犹觉得不解气，找来了苍蝇拍，继续拿着柄朝着小丽的pp抽了很多下。这中间，阿武任凭小丽怎么哭，都不肯停手。 “你这个坏女人”，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武把早已泪流满面的小女人抱进了自己怀里，让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胸膛，抱紧了她，感受着她真实的存在。 “我跟小玲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就算那天你不求我别丢下你，我也不会跟她走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的生命已经少不了你了，段小丽。你走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快死了。” “段小丽，可能我不怎么会说话，我也不会搞浪漫，但我对你的爱，真的很多很多，不比你前头那个男人少，你听到了吗？老子早就爱上你了，很爱很爱，你听到了吗？” “段小丽，我很爱你，很爱你，我少不了你。我对你的爱不比你前头那个男人少！你听到了吗？！” “说话！”男人把女人抱直起身，啪啪就给小丽又来了两下，本停住哭声，超小声在慢速流泪的小丽捂着自己的pp抬头看着男人，边哭得大声起来，边说，“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知不知道？！” 听到阿武说到“知不知道”的时候语气陡然变重，小丽忙噙着泪哽咽答道，“好”，“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好好过日子。” 这天，小丽抱着阿武，哭了好久，好久。对自己冲动扼杀的小生命的歉疚，失去他的痛苦，也都在这一天里哭出来了。 第44章 阿武（四）你觉得找一个爱人很容易是不是 上天没有给阿武多少颓废的时间，他狂喝酒的日子，还不到一个月，就喝到了小丽的到来。阿武也是后来才知道，出院后的小丽其实经常会到自己租住的区域观察阿武，本来看到阿武前三个月都好好的，虽然沉默了点，但是生活一切都规律，都在向好，小丽也没脸继续面对阿武，就想着去另一个城市清静清静，养养身心了，但却在临走前最后一次看阿武的时候，看到了他整箱整箱的酒往家里抬，还刚巧碰上了阿武一个单位的兄弟来骂阿武放弃了这么好的工作，他之前把阿武弄伤这个名额费了多少人情，他这么不珍惜，本来再工作几年就能攒好媳妇本，现在前途不要了，之后怎么样怎么样之类的话，这下子小丽就无法心安理得地走了，也开始更心疼起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男人来。小丽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想让他的母亲担心，所以才在母亲到来的那三个月表现得和往常无异，甚至在慢慢变好，但其实他没有好。 甚至跟小丽一样，在分别后，才开始意识到对方在自己的生命中，到底占着多大的分量，才开始知道自己爱对方有多深，伤痛就像一个被戳惨的伤口，对方是药，离开对方的每一天，伤口都在不断溃烂，越来越严重，越来越痛，日子也变得越来越难熬，每一天都在痛得清晰。 阿武带小丽去这座大城市最好的医院去检查身体了，因为阿武身边，曾经有一个兄弟的女朋友因为打胎而失去生育能力，这让阿武对打胎一事有些恐惧。尽管去之前，阿武难掩内心的恐慌，小丽也在网上查了一些资料后开始后怕，但是阿武在去之前，安抚住了小丽，阿武去跟小丽领证了。小丽的户口本是从出来的时候，就硬要和父母分开，分出来的，而阿武的户口本，是这回阿武母亲带过来，不知怎的没有带回去的缘故留下的。阿武就带着小丽去领了证，阿武说，那天我打你的时候，我就说了，以前的事儿都不管，往后咱们好好过日子。不管你的身体咋样，咱们能不能要孩子，这辈子，我不许你再跑了。然后阿武就带着小丽去了，从表面上看，阿武还是勇敢、有担当，并且很能靠得住的，至少在小丽的面前，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个男人都能够顶住一切一样。如果忽略阿武在小丽进检查室之前腿猛然软下，直接滑落在地的这个画面的话。 检查结果出来了，小丽之前在的小医院医术还行，没有给小丽的身上留下太大的病灶，但是小丽这一年还是需要好好休养，但是可能是小丽自身体质的问题，可能以后怀孕的几率会比较低，但也不会没有。医生还劝小丽和阿武放好心态，讲了几个也是像小丽一样体质的女性后来都成功怀上孩子，然后讲了再不行的话可以做试管婴儿的途径。 也不知道这结果是好还是坏，阿武和小丽应该喜还是应该忧。 在那之后，阿武就开始更加努力地工作了，阿武去开了出租车，每天早出晚归，也在每周活固定少的一两天和几个半天，去帮人搬运重物，时常带些鸽子、母鸡，还有阿胶等等好的补品给小丽，让她做些自己吃，也不让小丽出去工作，让她好好在家养着身体。 过了一两年，小丽闲不住，在家串起了“珠珠”，就是给电子厂穿一些磁线圈，把铜线一圈一圈在小磁珠上绕好，一千个24元，后来又去拿绣花和串手链的活儿来做，就在家挣些这样简单又不累的钱。阿武呢，这边也开始和朋友一起捣鼓起了一个小家具厂，朋友负责进货和销售，阿武负责搬运和运输，另外一个人负责出资，最后三人就把这个小厂子做了起来，也挣到了些小钱。等厂子办起来快一年，大家赚的钱都开始变多，都买了车，生意也开始越做越大的时候，三个凑份子的“股东”就决定聘请一些人来做工，而阿武也从这时候开始闲了下来。阿武把自己之前买的货车卖给了厂里，自己买了一辆小车，之后就开始，家具厂每周三天的轮岗干活、监督，和偶尔的干活——用自己的车上班前、下班后还有周末开滴滴，或者给人搬运重物、帮人开一段货车等等这样的继续拼命挣钱之路。 阿武和小丽结婚三年的时候，他们的存款，已经可以在这座大城市，全款买下一座全新的、包括装修的平60平米左右的小房子了。 在小丽兴奋地拿着存折跟阿武计划的时候，阿武说，这笔钱咱先不动，买房子的钱我继续挣，你再等等，这笔钱咱先为生孩子预备一下。也省得你整天想着留下就是拖累我，不如跑了。 “阿武？” ——“我知道，要不是领了证，你又要跑了。” “阿武，我······”小丽刚要解释，阿武就继续说了，“孩子的事儿，你别太难过，咱们还会再有的，一定会的。你也别觉得怕之后生不出孩子就拖累我了，要是你愿意，我们不生，去抱养一个也成，咱当亲生的养，到时候别告诉妈就行。你要是一定要，咱就等，实在不行咱们就做试管婴儿，你看，咱们钱也有了，接下来我还会继续，一次不行咱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做三次，实在不行咱们就去试试其他更高科技的办法，总是能有办法的。 不行的话，咱们就接受这个现实，抱养一个。你要是不想要别的孩子，咱俩不要孩子自己过也行。” “这辈子，你就和我捆着，咱俩好好过日子。” “阿武，阿武，呜呜，可是万一我生不出孩子，也累得你没有孩子，我，我······”小丽抱着阿武继续哭着。 “段小丽！你觉得我这辈子能找到一个自己爱的人很容易是不是？嗯？？”小丽听到阿武有些生气的语气，忙抬起头，就看到了眼尾红了，生气地看着自己的阿武。 “这辈子我肯定哪儿也不去。我只做你老婆，我这辈子就跟你过了，我肯定不跑了。再也不跑了。你别生气。”小丽忙小声安抚着阿武。 小丽一直知道，这几年满身伤痕，拼命挣钱的男人，是为了自己，才这样拼命的。 “对不起”，小丽哭得越发小声了，“我早前不该那样的，我该早点遇到你，早点发现自己爱的人是你的。我当时就不该跑的。都是我作的，阿武，阿武，呜呜呜——” 阿武看着怀里的女人又这样陷入自责，伸头吻了过去。 第45章 应不应该做个好人 “导演，咔一下，我去上个洗手间。” “好的”，那个叫余兵的大学生一喊，导演就把阿武的故事cut到这儿了，这一cut，阿武和小丽的故事到最后也没有续上。因为余兵接下来讲的故事，跟之前的那个完全不一样。 “我本来是想讲一个老好人，不断做好事，也不断因为自己的善良、心软让自己失去一些东西，最后因为善良过得很惨，也因为善良有了一些好的奖励，以此来探讨我们以后要不要做个好人、做多大程度会怎么样这个议题的。但是讲到小丽和阿武，讲着讲着故事里的他们就像有了生命一样，非要因为真实的相处而相爱，因为真实的相爱而努力、互相包容、互相扶持。这我也没办法啊。”余兵调皮的口吻把在场的人们都给逗乐了。 “那小伙子，给说说你原来的想法呗，我们也想听那个故事。” “是啊是啊，好人的故事。” “讲讲呗，余兵。” 嘉宾们开始让余兵讲原来的故事，余兵也没有推托，就开始娓娓道来： “我们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需求，所谓的好人，就是能满足他人的利益需求，有的情况下，这种满足他人还是以损害自己利益、忽视自己需求为前提的。如果助人会损己，我们还应该做个好人吗？我最近一直在纠结这样一个问题。” “于是在我的故事中，我把阿武设定成一个好人，我原本的设想是，让这个阿武，因为一时的善良和心软，把流落在外的小丽接回了自己家，但小丽从此就赖上阿武了。设计强迫跟善良的阿武发生关系，让阿武安心养自己，给自己钱花，以此让自己有个地方去，有个人养。 那这个善良，跟阿武本身需求的冲突，第一次我是想设置在阿武的前女友小玲来求复合这边的，他们本身是因为父母的不同意，甚至是小玲父亲和继母的恶意刁难和羞辱才分手的，两人一直相爱，然后这回小玲为了阿武，愿意脱离原身家庭，也要跟阿武在一起，这对阿武来说，就是好不容易能够获得自己幸福的机会。但是因为阿武善良，受不住小丽【小玲没有你，还有家人，兄弟，朋友，她那么讨人喜欢，那我呢，我除了你，还有谁呢？】的道德绑架，或者是苦苦哀求，所以就果断拒绝了小玲，选择照顾小丽，把小丽继续留在身边。 跟阿武的第二次冲突发生在小丽的物质需求跟阿武提供给母亲的物质有些多这上面，两人在一起嘛，总是会有这些柴米油盐的掰扯的，因为阿武是妈妈一个人抚养长大，父亲在阿武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母亲一直以来为阿武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了，所以阿武的良心是绝对不允许他自己给母亲少于40的工资，少一点对母亲意见的尊重和关注的。小丽则是个比较自私的人，勤劳，但是想把财政大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想把钱多用一点在自己身上，多抠一点给自己留着，所以在面对每个月阿武把工资的一半甚至一半多给他母亲的时候，小丽就很不满，而且一些小家里要买的一些大物件，一些大的决策，小丽和阿武母亲远程沟通时出现的相左的意见，阿武会直接选择尊重母亲，而不是听小丽的，这让小丽更加不爽了。于是冲突在一次阿武例行给母亲寄钱的前一天爆发，不过这一次，是在两个道德的点之间做抉择，因为母亲真的为阿武付出了太多太多，吃了太多苦了，所以阿武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但是阿武善良，也不想看小丽这么激烈的样子，就多去干了一份工，更加累一些，以此让小丽感觉好些。 但是小丽最终卷了阿武所有的存款，跑了。去找自己之前的一个男人，走之前，还趁阿武周末去邻市吃一场兄弟的酒的时候把阿武家里的彩电、冰箱、洗衣机这些大件，全部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走的路上发现自己不舒服，去检查，发现是怀孕了的时候，直接就在医院打掉了。打掉的时候，还叫阿武往微信再转1w块钱给自己养身体，不然就去他单位闹。 阿武和小丽的故事本来是按这样的线到这边就结束了的。接下来则是阿武再一次因为好心而失去工作，阿武在一次开垃圾车的路上，正在一条小路上开着呢，就发现前面有个小男孩倒在路边，身上看起来是被摩托车之类的撞了，腿上流了血，阿武看到后就马上下车扶起小男孩，发现小男孩正在哭，然后把小男孩扶起来到路边的过程中，小男孩的手扶了一下阿武开的垃圾车的车前杠，把原来擦在地上出的血碰了一些到车前杠。 阿武这边正喂着小男孩喝矿泉水，男孩的爷爷就找了过来。本来那个爷爷骂了阿武一顿，他们也一起去了医院，孩子爷爷说，只要阿武付了医药费，再给两千块钱就私了的，但是人不是阿武撞的，阿武也这么坚称，虽然这时候阿武看孩子爷爷穿着比较破旧，已经主动垫付了医药费了。但是这被冤枉的事儿谁干呀，阿武就解释了起来。但是当时阿武开车清扫的那条小路刚好没有摄像头，车上也没有摄像头，也没有找到证人可以作证，相反，阿武的车前杠上还有孩子的血迹看起来是阿武肇事d ‘证据’，孩子明明当时是清醒的，但是说起这件事时也说是阿武的大车掀到了自己，于是阿武就被投诉了。孩子爷爷还声称自己特别善良，特别宽容，特别好心，虽然阿武不肯出那两千块钱的营养费，但是好歹没有肇事逃逸，也把医药费给出了，不然肯定要告阿武，让阿武去坐牢，还吊销驾驶证的。 而单位这边，阿武运气也不好，一个领导的亲戚也想来单位开车，正拜托着那领导呢，阿武又刚好遇见这事儿，也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领导就让他自己辞职了。阿武连被辞退的n+1都没拿着呢，就这样走了。 在那之后，阿武只好重新找工作，但是巧了，找工作的时候阿武遇见一个曾经低血糖差点晕在路上，然后阿武见义勇为把他送进医院的一个比较年长的男人，这个男人在一家饲料经销公司的小股东，于是阿武就顺理成章地被安排进了这家饲料经销公司，做仓储主管的工作。平时做一些进销存的表单，做仓储的管理、维护，累一些些，但是工资跟原先的差不多，效益好的时候，还能有奖金。 但是做这事儿的好景也不长，在第一年半的时候，阿武在一次，临时有数量变动，但是同事没有及时告知的情况下，做错了事情，而那个同事之前有给阿武打电话，不过打电话的时候先寒暄了一下，就聊起了其他事情，忘了说这件事情了。但是，你们知道，谁愿意担责啊，那同事就把责任推给了阿武，说阿武漏给一个客户批了这批货，也没有通知司机送，于是阿武就变成里替罪羊。阿武也因此被降级成为了仓管员。 如果说主管是负责做表格、巡视和指点的，那么仓管员就是负责搬货和真正具体执行的，虽然阿武做仓储主管的时候时长亲力亲为。而新上任的仓储主管，刚好是那天打电话通知的那个同事的男朋友，也不知道出于心虚还是什么，颇有些折腾阿武无力招架，省得七想八想要告状的意思，因为阿武是靠关系进来的，这新主管表面上不敢做得太过分，于是就向领导提出了一个【人工效能提升】的方案，其中一个，就是要让阿武这群人（仓管员）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然后给阿武这群人发16倍个人的工资。这样公司出的钱少了，效益提升了，每个人拿到的工资多了，也会把事情做好。领导当然同意了。 于是阿武就开始了更辛苦的一个顶仨的苦力生活。新主管很会抓人心，他总是通过激将法，诸如，你受不了就是菜，就输了，就不是爷们之类的话，一直激着阿武咬牙干。阿武天天加班加点，付出多倍力气，啥活都干，干了半年之后，阿武得到了公司优秀员工的表彰。因为打卡的时候，阿武的加班时长最长，然后降级还更努力地工作这个态度也被当作样板宣扬开来。而阿武在得到了公司的两千块奖金和一张年度优秀员工的奖状之后，没有任何喜悦。阿武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陷入一个特别的处境，像个小格子一样，然后听那里面的一个人的，他怎么说自己怎么做，这样的话，自己的人生就被限制住了。自己的人生不是自己决定的，自己的人生早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陷入一个奇奇怪怪的处境了。 于是阿武就提出了辞职，这不是拿了优秀员工，公司也给自己证明了一下吗，也没有任何留着的必要了。一份这么吐血，天天加班，那么多力气，还勉强拿一个还算高的工资的工作，没有那么难得，而自己也没有必要把它太看成个事儿了。” “再然后，阿武就又找了一份工资更高，但是风险也会高一些的长途货运工作，自己也二十六了，要多挣点钱娶老婆了，阿武这么想。 阿武也确实能吃苦，在接下来的两年半里也通过长途货运挣了一些钱，也在之后回了老家的县城，在妈妈的一些支持下，在县城的高速入口附近，起了一栋新房子，也在家乡找了一个工资不高但稳定的工作，平时也会开着自己的新的大众车接接私活，也开始了相亲-通过相亲结婚的人生必经路程。 等到跟小雪结婚的时候，阿武刚好30岁，小雪是26岁，小雪也是在外打工回来，想在家稳定——小雪性子温柔，孝顺，而阿武的孝顺、踏实、肯干，性格的老实和淳良也入了小雪父母的眼。于是他俩结婚了。谁也没有问谁的前半生。 阿武因为善良再一次让自己的利益受损是在阿武35岁的时候，这一年，阿武的孩子3岁了，阿武也从一辆车的轮下救出了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当时是一辆大货车，阿武看到司机正在和副驾驶位置上的人调笑，快开到前边的时候，有一个两三岁的小孩从阿武马路的另一侧冲过来了，大车司机看到孩子的时候，因为速度很快，离孩子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刹车已经来不及了。阿武也是这样预判。 于是阿武冲出去了。 阿武救了孩子，但是自己的左小腿没来得及跑过车子，被大车给轧断了。孩子阿武是尽量往上半身抱的，孩子在阿武的怀里安然无恙。 阿武因为这件事情断了左小腿，再也无法开车了，但是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有路人拍照传上网了，经过的人里也有做媒体的，于是这件事被大肆宣扬，阿武因为这个受了县里的表彰，也成了见义勇为的楷模。为此，阿武拿了县里给的三千元的奖金，还上了几回电视和报纸。 就连阿武的单位，也因为阿武被评为了文明单位。阿武也因为各种被表彰，在无法开车后，得到了门卫的工作，单位上还给募捐了一次，有一万多块钱。 但是阿武这一次治腿，包括后续的假肢、轮椅、拐杖这些器具，零零总总花了将近七万，这倒是小钱。但是阿武却失去了挣大钱的本领。阿武把车给了小雪，让小雪去学车，然后自己能够给自己的家庭提供的，除了做保安一个月一千七的工资，就是每天晚上拿小雪去义乌小市场批发的50一斤的玩具，一个个在夜市地摊摆开叫卖了。阿武现在一个月挣的，比只打一份工的阿武妈妈少，而且还不到小雪工资的三分之一。 阿武没敢问小雪怨不怨自己。因为阿武知道，一定是怨的，自己就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善良，拖累她的一生了。 而他们孩子都三岁了，又能怎么办呢？阿武能怎么办呢？小雪能怎么办呢？孩子，又能怎么办呢？” “嗯，其实我原来想讲的故事是这样的。 很令人唏嘘对。但是这都是真实的问题啊，要是见义勇为因为这个牺牲了，牺牲的不止是一点肉体，不止是承担一些疼痛，有可能就是失去自己本来更好的人生。 那这要怎么办呢？遇见类似的事情，我们要上前吗？我们要有好心吗？我就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就是我查过很多资料，也在网上翻过很多网友的评论，最明智的看起来好像是，小事果断见义勇为，可能有不良后果的，我们则不去做。就是，我们每一个人做一些影响不到自己的好事，这样就好。 但我又觉得这样有些凉薄。因为凭善良作出的举动还要各种衡量。 但我又觉得全靠一腔善良，不计后果，这很傻，一旦有后果，承担的人只会是自己，甚至自己最亲的人，而这样又对自己和自己最亲的人不公平。” “所以我现在都没能得出一个答案。”余兵无奈地笑道。 第46章 没有继续往深做的项目 余兵讲的故事引起了大家对【善心和善行的尺度】的讨论，不过，到最后，这群这么几天下来已经放开了自己的包袱的嘉宾，也没有发出故意装逼的圣母言论，都是在很认真地发表自己的看法，讲自己曾经的所见所闻和对这件事的所思所感，哪怕这些所见所闻，不那么正义凛然，甚至还有些小心眼和自私。 导演小赖这几天对此非常有感触，她在项目日记上写道，“也许是一开始米雪阿姨的真诚倾诉引导了大家真诚讲述的风气，亦或是王鱼小姑娘他们讲述的特别符合自己期待和真实性格弱点的幻想文的形式，给了大家一个，就算没有经历，也可以试着想一想，或者从编故事的角度夹带些自己好奇的别人的经历或者问题——给了大家这样一个示范，给了大家一个更容易接受的‘真实阐述’，所以现在这个简陋的节目组才会有这样的氛围。” “感觉像在做访谈或者纪录片，嘻嘻嘻。而这种感觉虽然偏离了当初想要做即时发生的小火花的恋爱小综艺，但是感觉更偏向像传说中薄伽丘的《十日谈》——一个人讲一个故事那样，或者说是像在一个夏天的晚上，沙漠里或者是沙滩上，人们围着篝火，互相分享故事（可以是自己的真实冒险经历，可以是自己的听闻，可以是祖辈留下来的传说，可以是自己基于自己的好奇与幻想创造的故事······）的感觉。 就······还挺好的。” 其实导演小赖在录制每天的故事，都会试着从嘉宾分享的故事中找这个人想要表达的点，嗯，这个可以从故事主角特别的性格或是不同的遭遇中得出，也能从嘉宾讲述的语气得出——导演小赖觉得自己还应该深究下去的。去挖一挖这位嘉宾为什么讲这个人，为什么讲这个人的这些事，为什么要这么讲，他最想表达的东西是什么，而这，又跟他的前半生有什么关联呢？ 因为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说，人对于事物的情感不可能没有来由的，一定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的，比如你在路上看起来无缘无故特别讨厌一个人，那么肯定是这个人长得跟你曾经碰到过的、自己厌恶的另一个人什么地方很像，或者是他哪个行为冒犯到自己，或者行为中透出的性格是自己厌恶的（包括对方表现出性格中有像自己的一点，而自己其实很厌恶自己身上这一点的这种情况），再不济也是从生物学上来说，两个人内脏振动的频率相近，所以走近的时候物理上两个人的器官产生了共振，因为自己器官振动受共振影响而不正常，所以自己难受。再比如，一个有家暴倾向的人，一般情况下，他的原生家庭都是有家暴情况出现的。心理学上有个观点是从小生活在家暴环境的孩子，因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一套思维模式和环境，所以长大后，要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去寻求心理帮助，自己从这个代际关系中挣脱出来的话，那么一般成家后还会遇到家暴的环境——因为这个孩子长大后会倾向于找一个像自己父亲\/母亲那样的施暴者，不知不觉给自己创造出跟小时候一样的环境，继续被施暴，或者是自己成为一个像施暴者那样的人。此外还有很多很多果必有因的案例，都证明了，人作出的每一个选择，不管表面上看是不是随意选的、不知不觉选的，好像没有之前的因素影响到自己作出这个决策，实际上都是受了自己之前发生的事情及其塑造出来的自己的性格与思维方式的影响。 导演小赖深以为是。每一次，其实都想不止于此，想多问嘉宾一些问题，想尽可能把他们作为一个人本身的特别展示出来。但是可能是小赖不够勇敢，或者是比较会为其他人考虑，嘉宾们加入这个节目——或者说是活动的开头一起同意了要讲个故事，于是小赖除了这个故事之外，如果嘉宾有愿意进一步分享的，小赖就给一起剪进节目去，其他的小赖就不曾再问嘉宾索取了。 “能顺利完成这个项目，作为陌生人，大家能这么配合，就已经很感激了”，于是脸皮不够厚的小赖问也没去问，就接受了自己节目的深度可能不够，明明有做得更好的机会自己却不敢直接出击的现实了。 下一个故事是关于练习生的。讲述这个故事的人，大家一开始都很惊讶他会讲这么一个故事。因为知道他是跟控制欲超强的母亲赌气离家出走的，大家，包括导演小赖都觉得他应该会借此讲一下他妈妈怎么精神控制和物质控制他，然后顺带站在一个孩子的角度，控诉一下这一届父母做的不好的地方，然后讲讲孩子的真实想法，和真正想要的······就这些东西的。 陈睿昕是这个城市的人，他妈妈一直对他控制得很严，生活中大事小事全部都要管，每做一件事，他妈妈不仅要求他做这件事，还会要求他按照她给的方式，分毫不差地去做，而做，又一定要做到什么程度。什么事情都不肯把控制权让给陈睿昕，陈睿昕也算个小天才，成绩一直都是年段前三，十五岁的年纪，就上高一了，要比同龄人早上一年。这回碰上高考选科分班，就是政史地物化生这些科目可以自由选择搭配，高考的英语也可以用日语代替，陈睿昕想选历史、生物和地理，还有日语，而他妈妈就一定要陈睿昕选英语，读物理、化学和生物。他妈妈坚持这么做，说英语是从小就开始学的，高考科目选择英语的话，肯定要更熟悉，补课也更好补，而选择物化生的原因是综合了三次考试，陈睿昕的这三科考试科目在众多科目里是排名最高的。他妈妈也不听他是怎么选的，也不想知道他最喜欢的是什么，陈睿昕说了他为什么想要也被当成孩子不懂事的玩闹——“我妈可能不需要一个有思想的儿子，她觉得她特别睿智，我做事只要带着她的脑子就行。从头到尾我就做个分毫不差执行她命令的机器人就行。” 然后陈睿昕就受不了，趁这回放暑假的时候跑了，他妈给他报的补习班也不去了，然后随便搭了一个公交，去了一个比较偏的公园，在那边玩手机的时候，在同城贴发现了《十天恋爱实验室》这个可以吃住几天的节目组，就试着打电话问一下能不能也来这边蹭个住宿，顺便认识一些朋友，然后就来了这个节目组。 就很出乎意料，这个叫陈睿昕的十五岁小男孩，讲的是和他的生活并没有两毛钱关系的一个平凡的练习生，女练习生的追梦经历，而且讲的故事也比较沧桑，不太符合应该有对未来满满期待和雄心壮志的十五岁小年轻形象。 其实导演小赖一直想问为什么的，但是最后也出于自己觉得该给尊重的方式给出了沉默的尊重——“啊啊啊啊我好想问啊！”这个项目的记录本上每天都有好几句“我好想问啊”。 第47章 练习生（一）那个16岁的孩子放弃高考了 “孩子他爷奶，要我说，这事儿就怪你们，要不是你们出钱让小月去学街舞、学唱歌，这回还支持她去苹果台的海选，她能做这个不切实际的梦吗？”“她要是没学，她就算去参加了海选，那公司能选上她？” “爸，妈，别说，我看小月这孩子还真是被你们给宠坏的。” 一对中年夫妻正跟一对老年夫妻争执着，从话语中来看，应该是他们家在读高二的小孩，决定不参加高考了，要去韩国做练习生。孩子的爸爸妈妈觉得孩子小月会做这个选择，完全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娇惯的，这会儿孩子要因为不切实际的梦放弃一条大多数人都要走的正道，去走一条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成功的羊肠小道，孩子的爸爸妈妈着急了。 “你们自己这么多年来不带孩子，你们都不知道孩子喜欢什么，孩子喜欢唱歌跳舞，我和她爷爷难道不让她去学吗？呜呜呜”孩子的奶奶不禁委屈地哭出声。 孩子从生下来，孩子的爸爸妈妈就在外地创业，这些年一直压力很大，所以他们就帮忙带，孩子喜欢唱歌跳舞，就给孩子报了班去学，让孩子唱，让孩子跳，让孩子有自己的骄傲，也通过这个成为他们的骄傲。本来也是好好的，但是孩子今年暑假说要去参加一个练习生海选，爷爷奶奶看着是苹果台的，是大电视台，也是正规的节目，就趁着暑假带孩子去了，结果孩子运气不错，在节目里排名第九，被公司看上了，当时孩子就说要签约。爷爷奶奶也不太懂合约这个具体的条款，听孙女小月说，这个多么多么好，到时候去训练一下就可以当大明星，而且是暑假去训练就行了的，爷爷奶奶也没有理由反对，觉得这个是好事，就把孩子的身份证给了孩子，也在合同上签了名。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突然小月这孩子就开始准备行李，开始要趁着暑假去韩国，说之前已经签了合同了，一定要去韩国的，她就不念书、不考大学了。 这个家就开始因为这件事进行了争吵，孩子的爸爸妈妈从外地回来了，孩子也开始不去学校，要是爷奶父母不支持自己去韩国，就一副不吃不喝天天躺床上发呆或者大声哭闹的样子，甚至扬言，要是逼她去学校，她就直接从学校的教学楼跳下去。事情闹得非常僵。这也是小月这个从小到大让人骄傲的乖孩子第一次露出狠的那一面。 “成为明星是我的梦想，舞台是我的梦想，你们不是一直支持的吗？现在我有了这个本领，我被大公司签约了，要去继续练习深造了，马上就要实现我的梦想了，你们阻拦我就是扼杀我的梦想啊。” “多少明星都是通过去韩国做练习生出道的，他们都做到了，素颜不如我好看，最开始唱跳没我厉害的人都出道了，为什么我就不能出道呢？” “让我试试，让我自己选择想要的人生，求求你们了。呜呜呜” 小月觉得，自己的梦想第一次离自己那么近，签了自己的公司，能在韩国排名到前七，是大公司，公司也有挺多出名的前辈，自己都已经通过节目小有名气，而且还签约了啊，只要跟着其他练习生的脚步，去韩国练习，努力出道，自己成为明星的梦想就可以实现了啊。自己光鲜亮丽的未来指日可待，到时候去一个节目，或者演一个电视剧、一个代言就能至少是几十上百万的收入——自己的人生会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会完全不一样的。 “就算最后没能出道，到时候回来做唱跳的老师也是条出路啊，我去训练就跟别人上了一个大学一样，通过苹果台的选拔就是高考，大学四年就是学习专业地唱跳。我是去学本领，学一门手艺啊。” “一旦出道成功，奶，爷，我的人生会完全不一样的。而最差的结果，就是我去韩国，那个行业最先进、最成体系的地方深造了四年的唱歌跳舞，回来可以凭着这门手艺在国内做艺人。即使不行，给人拍拍广告，参加很多节目也会有赚大钱的机会。实在不行，做唱歌和舞蹈老师也会比国内大多数老师做得更好的，我可以开自己的培训班。” ——“作为爸爸妈妈，我们是不要求自己的孩子大富大贵的，他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过普通人的人生就行了。” “但是我要求。爸爸，妈妈，你们不能因为你们觉得过平凡的人生好，就叫我去过一个平凡的人生，而我本来可以过得比这种人生好十倍、二十倍、甚至成千上亿倍的，凭什么我不能过这种人生，而要去过你们觉得最保险也是最普通、最平庸的人生呢？” “而且，爸爸，你和妈妈一起出去创业不就是勇敢地追求自己的人生，去追求可能能成百上千倍好于在小县城拿三千块死工资的平凡人生吗？平凡的人生那么好，你们怎么还出去创业，把我丢给爷爷奶奶呢？” “你们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的时候，爷爷奶奶都支持你们了，为什么在我选择我自己想要的人生的时候，你们就不能支持支持我呢？”小月控诉得撕心裂肺，边大声地一手捂着胸口，一口指向其他方向，眼泪边汹涌地不断往下掉。 “爷，奶，从小你们就最疼我了，你们都支持爸爸妈妈了，能不能也支持我一次嘛。你们就支持我一次嘛。我可以很好的，我试一次，也许我可以飞的很高的。” “奶，我就试一次，试一次，我的人生会不一样的。我的人生可以很不一样的。” “奶，你知道的，为了练习唱歌跳舞，我有多努力的，从我懂事开始，我每天不是练唱歌，就是练跳舞，你们知道的。奶，给我一次机会选择我自己的人生。” 小月姑娘抱着她奶奶就这样哭了起来，最后爷孙两人在沙发上抱着一起痛哭，就这样哭，孩子的爷爷在一旁也默默掉泪。孩子的父母，则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爸爸揉着眉心，看起来很无奈，妈妈含泪坐着，看起来很生气，时不时地还会看一眼跟孩子奶奶抱在一起的小月。 而很显然，小月赢了，父母因为长期不在身边陪伴的歉疚，爷奶则是因为舍不得小月折腾自己，或许他们比小月对他们的爱，要更多地爱向小月，最后小月赢了，准备了行李，父母给购置了新手机，准备好银行卡、一些韩币，还有其他需要的生活物品，在公司的协助下也办完了护照，就在一个九月的晴天，在苹果台附近的机场，和同公司选中的其他几位练习生，一起上了去往韩国的飞机。 第48章 练习生（二）D组 小月到了韩国后，第二天公司就给安排了训练，而一起训练的队友，就是这一次被选中的5位中国练习生和公司另外海选的5位韩国练习生、2位泰国练习生，这12个女孩所在的小队被命名为【d组】，据管理她们的课长说，半年之后，这12个女孩会面临一次考核，考核的前两名如果被导师认可，就有希望进入出道备选组【a组】，之后训练出道，考核靠前的练习生也会因为自己的努力晋升到训练等级更高的【b组】、【c组】，如果练习生平时训练和最终考核都被判定不合格，那么练习生会有一次继续在d组或f组学习三个月的机会，这三个月公司不会负担练习生的住宿和餐饮以示惩罚，三个月后如果有明显进步，就还会回到最初级的【d组】，之后通过努力有希望继续往上升，有出道希望，而如果练习生连最后一次机会都没有珍惜的话，公司会直接跟练习生解约。5位韩国的练习生里，就有三个姐姐是训练了三年以上的，还有一位泰国姐姐训练了两年。 首位大奖，末位淘汰的赛制无疑在练习生们心里掀起轩然大波，搞得她们的气氛都变得紧张兮兮的。而在几个已经训练了两三年的姐姐，显然就比较淡定，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个赛制似的。课长又说了，有努力练习半年就出道的、现在已经出名的师姐谁谁谁，又有努力练习了五年、七年最终出道后爆火的偶像谁谁谁，还分析了现在公司最火的几个组合的出道偶像每个人的练习时长，和他们一些努力的事迹。 科长还带了各位练习生去了他们【d组】的专属教室，也是练习室，还有一些练习室，也告知了预约练习室的规则，回到宿舍后，大家又相互介绍了一下，这时各位练习生的佩戴的翻译耳机已经被收回了，大家就着各自的翻译软件，互相介绍了一下，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而第二天，她们就开始正式训练了。 其实这训练的方式还挺粗暴的，播放了一首歌的一段，歌是韩文歌，然后用油性笔写在白板上，一句一句地唱给练习生们听，示范发音，叫练习生们跟着唱，然后练习生跟着唱，老师会选几个人帮助纠正，之后就放话说，自己明天会带教鞭来检查大家唱的情况，大家务必要跟磁带里唱得一模一样。 中国的10位新手练习生还挺团结的，面对老师说韩语，自己又不会韩语的问题，就选定了两位“课代表”，做录音和之后翻译的工作，也做拷贝歌曲文件这样的工作——泰国的那位练习生有自己已经学会了韩语的学姐带着，她们可没有。不过新加入的10位中国的练习生和那位新来的泰国练习生每天下午都要抽时间上韩语课就是了。 上韩语课这个事情普遍让外国练习生有些纠结，因为韩语课要上一个半小时，老师布置的练习也需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完成，那比起已经会韩语的练习生，她们和他们每一天都要少两个半小时，甚至因为练习，要更多。 除了歌曲课，韩语课，她们还需要上舞蹈课，而舞蹈课的时候，从刚开始上课就要开始蛙跳、高抬腿、跑步，而且一下子就是将这种剧烈的运动持续上大半个小时，每天早上七点到教室的早自习也需要这样做。除此之外，练习生们还需要在每一天上午被称体重，是的，练习生们的体重被严格管控，要是有练习生变重的话，就会吃到“竹笋炒肉”这道难得的荤素均衡的荤菜，并且迎来更严重的，比如连续五天在舞蹈课正课上完，大家练习的时候蛙跳三十圈、跑步五十圈或者负重跳舞练习之类的体罚。这还好，小月最怕的是吃减肥药，最开始的几个月，练习生们都会每天被安排吃3-4颗的减肥药，那个减肥药吃完，一生理排泄完整个人都有点虚了，但是还要打起精神，用尽力气去唱歌、跳舞，还有跳舞之前的跑步、高抬腿和蛙跳，而一天用尽了力气之后，还要上复杂的韩语课，上完，做完韩语的练习，去吃完晚饭还要继续去练习室练习歌曲和舞蹈——把第二天老师要检查的部分练习清楚，自己力气也用光之后，还需要步行二十分钟走回公司给租住的宿舍楼。然后睡4-6个小时，睡4个小时是因为还要早起练习自己昨天没能练习好的部分，之后又要开始一天的训练。周而复始，这半年，训练都没有一天的停止。 小月到了韩国之后，哭了三次，一次是第三次上歌曲课，上完第一堂课之后有一节练习课，老师检查的时候，被亚克力的，约莫两指宽的教鞭打了十几下，以前从来没有挨过打，疼哭的，也是羞哭的，但是当时整个d组，就没有不被打的，唱得大家都听不出和原唱有什么区别的那个韩国练习生也被打了两下，也是在这一堂课里，练习生们被教导，在练习室是不可以哭的，练习室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不是用来哭的。也是因为这个，哭着的人又被打了好几下。 其实上舞蹈课也挺粗暴的，也是放一段跳舞的视频，老师每一个动作示范过去、让她们跟跳过去，等到第二天练习一天，第三天开始检查，老师一一纠正后，错了两次三次的练习生就会被教鞭打。但是舞蹈老师会比音乐老师好一些，可能是舞蹈本身就是体力活，然后舞蹈老师带着跳了几次，自己没有学会，跟不上，这确实说不过去，所以因为舞蹈跟不上被打，大家都不会感到委屈。舞蹈老师还会经常说些前辈们的案例来勉励她们，跟她们分享自己的练习经历什么的······而这两个月下来，中国练习生们已经可以听懂一些日常用语，也可以磕磕绊绊地用韩语跟老师，主要是5个韩国练习生交流了。 小月哭的第二次是深夜在练习室，跟玩得最好的小影一起练习之后，那回，她们到韩国练习已经三个月了，她们撑过了三个月，前几天的小考也在12位d组练习生中排到了第五和第六，在有四位前辈和同样资质和同样努力的女孩中排名算是不错的了。但是那一天就是两人的情绪都到了一个点了，看到练习室里的镜子已经因为她们两个深夜的练习而雾蒙蒙的，两人什么都没说，相继进入了练习室旁边狭小的更衣室之后，17岁的小月和19的小影紧紧抱着对方号啕大哭了起来。 但这场大哭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之后两人也在差不多的时候停止了哭泣，继续出去练习室训练明天老师需要带练的歌曲和舞蹈——她们没有时间停下脚步，因为她们一旦停下，等待她们的，就是被淘汰，被遣送回国，从此失去出道的资格。而在她们的家乡，她们已经放弃了大多数17、8岁的女孩要走的高考的路了，就算回去了之后，她们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唱歌跳舞没有学精、学专业，而除此之外，她们又什么都不会。 当初说为了梦想不顾一切，吃再多苦都不怕，自己一定会笑到最后，顺利出道的——说这话的时候，女孩们是斗志昂扬的。但是当实现梦想的道路摆在眼前，每一步的荆棘清晰可见，希望的曙光也确定地摆放在了若干丛荆棘的后面时，自己走的每一步，看起来都好艰难。每走一步，都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继续迎接下一次鲜血淋漓的感觉。 出道。也只有出道，自己的人生才能完全蜕变。而出道的前辈们的作品，她们的事例，也作为这群练习生的营养剂，在她们人生陷入灰暗练习、枯燥、辛苦、疼痛的时候，为她们注入成功的希望，让她们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出道，舞台。舞台，出道。d组的每一位练习生，不管其他同龄的孩子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们的脑子里可能都只有这两个字了。 第49章 练习生（三）半年考核：一支舞，一首歌 小月在这里学的第一支舞是《crash》，练了三个月，第一支歌是《bang bang》练了两个月。老师上课有教别的，也有训练别的，但每一天的训练课，自己的训练，都需要对着两首歌进行练习，老师每一次点评的时候，成员们都需要表演两次，一次是前一天老师教导的作品，一个就是这个阶段考核曲目了。这个练习不光是每一位练习生个人需要练习，还有以女团的形式共同完成这支舞，所以一般成员们都会选定共同有时间的训练课对这合作作品进行练习。 半年考核可以从三首歌（两个月练一首）、两支舞（三个月练一支）中自由选择一首歌、一支舞进行表演，选择同一首作品的练习生最后会一起展示，由老师对其打分。小月和小影在知道规则后，就商量着，到时候半年考核就选第一首练的歌、第一支练的舞，然后按照老师曾经给每个练习生提出的要求（他们一遍遍放上课录音时记录下来的）去不断地检验自己，也拿新学课程中自己觉得可以改善的点加上去，不断改进。等到后面学新歌的时候，两人每天不管多晚都再坚持训练这首歌、这支舞正确地跳十遍，有空再找公司里已经到高级班的，关系和她们也不错的学姐帮忙看一下问题。如果恰巧遇见老师的话，也多请教一下。 三个月的小考成绩早就出来了，小月第五，小影第六。但是小月和小影就这样练这两首作品了，不断加深中。在后面训练的每一天，她们都不时感叹着最开始训练的半个月，因为形体问题，被压腿、下腰、被这个基本功折腾的时间都浪费了，要是早点开始就好了。她们也开始把需要练习的这支舞的歌的歌词抄到本子上，一个个用中文翻译去标音，一遍遍地练习，因为要达到就算到时候没有音乐，自己也能够哼出音乐，动作也能随着音乐流畅地做出来的效果。 小月之前有学过将近6年的街舞，8岁的时候开始学的，初三的时候为了中考没有继续，高中也没有过多训练，只是周末练一下，还有去苹果台的比赛的前两个多月突击了一下，但是跳舞的时候还是老是带着街舞那种范儿，为了纠正过来，头半年，小月都没少挨打。而且小月的五官有点不够柔和，就算是整容，公司也是给预备役的准备整容，而不是这样的练习生，所以本来看起来俊俏，有点冷，但是不够软的女孩，在一些比较柔软，需要展示女性诱惑男性的魅力的时候，就老是展示不出来，表情也是酷酷的，有点僵硬。她在家里跟爷爷奶奶经常撒娇卖萌，按道理，是可以笑出来的，但是一跳起舞，唱起歌，自己那种有把握、傲然的表情就出来了，这在唱《bang bang》这样的比较炸，比较有个性的歌曲的时候还好，在唱一些情歌的时候，就有些怪怪的了。 anyway，最后小月和小影还是在不断的训练、被指导（挨打）、训练、训练中，在老师每天循环的“不是这样啊，孩子们”和夜间在她们两人之间循环的“ku-ca-woo-oh”之中，迎来了她们的半年考核。 【a组】、【b组】、【c组】表演完，并且四位评委老师都很粗暴地当场宣布分数，让她们回去等名单之后，音乐响起，小月、小影还有五位同学，都同时跳起了《crh》，跳完之后，在一旁观看其他练习生的考核，接着她们表演的是【d组】的另外五位同学，其中三位是“老练习生”，都是根据自己的风格还有更喜欢或有优势的曲目来选择表演的作品的。之后就是唱歌，这一part则是每一个人独自唱过去。 “左边第二个孩子（小月），你的完成度还算不错，力度还算好，动作算过关，但是不够柔软，你的表情还是有些过于做作、不够自然了，还不够有魅力。你的气息也不够稳，关于这一点我建议你之后边跑步边练习唱歌，请继续努力”，这是一位评委老师给小月的评价。其他老师没有给出什么新的评价，最后小月的评级是d+，这是有望通过一次比赛就能到c班的意思。 小影则是直接到了c班，评委老师说，小影的身材比例很好，五官看起来很令人舒服，尤其是在跳舞的时候，给出的k让评委有觉得被打动到一点，动作上也还算过关，唱歌则有些缺陷，没有按照正确的方法练习足够多，希望小影继续努力。 “小影，你先去c班等我，我马上会去找你的！”说着，小月就又马不停蹄地奔向练习室，也不去等第二天会有的名单宣布（包括小月这类d+、c+之类的待定练习生的pk名单还有pk的曲目），是的，这个曲目还没有下来，小月又到练习室去先拿前面学过的曲子来练习了，这一天，小月练习到半夜三点，才在练习室旁边的浴室冲了个澡，准备回去。 第二天上午名单就出来了，12个人里，有3个人晋级到【c组】，包括小影，之后她们会直接进入c组接受c组的训练，下周也会有新的练习生到【d组】，一共5位，而半年考核被评级为d+的，包括小月在内的4位练习生，则需要在下周通过pk获取进入【c组】甚至【a组】的晋级资格，考核曲目是《bang bang》。而这一次半年考核，有一个人因为表现得很差，平时也没有做得很好，直接被淘汰回家。2个人掉级进入不提供食宿、待淘汰的【f组】。 【d组】，3人晋级，4人需要下周通过考核评选是否晋级，1人直接淘汰，2人降级，2人还是呆在【d组】。这个竞争情况，让小月有点惊讶，但是又感觉在意料之中，比如新来的除了小影的两个人，有一个泰国练习生本来就是去年半年状态不好才掉级的，这半年来，每一次考核她都排在前三，而第一名的练习生是一个很强的中国女孩，她学了13年的中国舞，5岁就开始学了，长得还特别好看，漂亮的眼睛特别会放电，让人看着就喜欢——小月还一度觉得这个老乡会直接到a的。又觉得这样实力和天赋条件都那么好的姐姐一定会直接到a的，老师们因为她唱歌不够到位给到c，有点太严格了。而降级的两位和淘汰的那位，有一位降级的是韩国的小姐姐，年纪已经24岁了，是已经念过大学来做训练生的，在引进她的时候，她因为身上有热度，是直接被排进了b组的，后来，半年后就直接掉到【d组】，这回还掉到了【f组】，虽然她家跟公司在一个城市，坐地铁的话也不算特别远，掉到f组后让非本土练习生感到艰难的生活上的困难对她来说没什么，但是这个结果，对于一直很努力的她来说，真的是很让人心疼的。 小月见过很多次这个姐姐掉眼泪，见过很多次她因为出错被打，见过很多次她被打之后马上把掉落的眼泪擦干，迅速进入练习状态，见过她在另一个练习室独自练习、独自揣摩，等小月和小影走了她都还没走，见过半夜起床碰到她刚回宿舍，见过她晚上睡觉把脚绑着睡。 这个女孩，真的是很想很想出道，她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了啊，但是因为她之前没有练习过舞蹈和唱歌，一直跟不上已经学了很久或者很有天分的练习生们，所以又要降级了。 说起来真让人心酸，但是这会儿小月也没空纠结了，她要抓好下一次考核的机会，争取，去【b组】。是，虽说跟小影约好了要去c，但是小月想冲冲b，《bang bang》是这首非常适合她风格的考核曲目给她的自信。 第50章 练习生（四）进入B组 “bang bang to the roo······” 小月原本考核就是选的这首歌，所以这一周之内只需要练好这支舞就行，小月也确实利用好了这一周，尽全力表现得最好了。而这首歌的风格和小月本身有一些霸道和冷性感的风格意外地搭，这期间，小月还对着镜子表情和动作一个个过了过去，全部都调到一个动作和表情最佳的位置，也就是小月偶像张艺兴所经常说的“bance”。是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小月都用本子一个个标记，尤其是高潮部分的表演，更是反复练习到最佳状态，并且保持连续保持这个最佳状态十次，才算一个小节完全过关，小月就这样练习舞蹈。而之前导师说的唱歌气息不稳的问题，小月采纳了老师的意见，这几天练歌都是边跑边大声唱的，所以她的气息也开始转好。 考核的前一天晚上，小月很紧张，睡不着，所以本来打算今天休息好的，因为紧张，也半夜回到公司的训练室继续训练，期间边跳，边有技巧地练歌——因为第二天要比赛，嗓子不能过度疲劳，所以练歌只能练习一些段落，而且用不那么大的力去练。直到练到自己瘫在了训练室，一看时间，这会儿已经凌晨五点钟了，考核的时间是在上午的九点，所有待定等级的练习生一起考核。于是小月也没回宿舍，直接就在练习室洗洗，之后给自己包上从宿舍带来的毯子，窝在练习室一侧的角落，就这样睡了两个半小时，七点半的时候，再醒来，洗漱后直接去食堂吃饭，接着继续训练。 功不唐捐，小月最终在考核现场的表现显得有些亮眼，眼睛是没有休息好的，带着血丝的红，眸光里闪着不甘和想要留下的野心，浑身上下透着股不怕输不怕死，就是要往上走的劲儿，肢体和嗓子也没有给小月拖后腿，早已形成的肌肉记忆在这时展现出了它的作用——对于小月现在练习的阶段，这个孩子可以算是不错的了，评委老师中有一位这么说。 “我提议，给这个孩子一次进入b组训练的机会，也许她能给我们带来惊喜，你们觉得呢？” “可以。” “我也同意您的提议。” 于是考核待定选手的三位评委给了小月一次从【d组】，跨过【c组】，直接到【b组】的机会，小月第二天，就要到全新的b组上课和训练去了。 【b组】离出道候选的a组很近，所以【b组】对所有训练成员身材的控制、表情的控制，以及韩语的流利程度都有更高的要求。更不用提唱跳了，唱跳的标准都会更严格。而在因为同一首歌，大家反复练习，直到每一个人的动作都跟队伍一模一样的时候，每一个动作的角度、成员的肌肉线条，甚至身高（通过穿高跟鞋）都要一样，小月也开始发现，【b组】可能真的离出道不远了。 小月升级到了b组，跟到了c组的小影就分开了，她们分别搬进各自组的专属宿舍，上各自排的训练课，每一天留下来的练习，也是练习不同的歌曲和舞蹈，但两人还是习惯在深夜一起留下来继续训练，有时是两个人分别在两个练习室练，有时她们中有人没有约到训练室的时候，她俩就在一起练。她们还住同一栋楼，还是晚上一起回宿舍，还是在深夜里一起训练，相互陪伴着。她们也时常会聊一些各自的经历，还有诸如进入出道预备役组【a组】可能会有的整容和量身定制人设什么的，也有讨论，将来两人要是出道要作的人设，以及会被怎样包装，还有两人之后组团或者lo（单人）出道的话，会被给什么样的资源，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她们也常说起那些争气的前辈们，互相给对方希望，互相给对方打气。 在崩溃时，也会充当对方可靠的肩膀。 两个少女的第一次崩溃来得很巧，都是因为进入新组之后训练第一首歌曲或舞蹈，升级本来是件一步步往梦想走近，一步步靠近目标这样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是她们升入新的练习生组的时候，开始发现比原来竞争对手可怕成十上百倍的一同训练的队员，有的人，甚至，凭着脸，或者凭着唱歌的天分，或者在舞蹈上的造诣，就已经是出道级别的了，小月和小影都觉得自己跟她们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甚至有的人，就是全能大魔王你知道吗，就是全能，而且单拎一项技能出来都可以秒杀全场，甚至，她们还有极为亮眼的个人技——也是看到了她们的展示和课堂上的表现之后，小月和小影才知道，她们的天分、天资······上天给的条件，就是不如人家的，而她们的努力程度，在小月和小影这半年的吐血训练下的衬托哦，显得，嗯，这才是符合练习生身份的努力，这才是真正的练习生——小月和小影组里的半数以上的成员，都给了她们这样的感觉。 在这样强大的对手面前，跟她们去抢出道名额，小月和小影都觉得看不到希望。她们这样的人都没出道，自己这样的，呵呵，是。而且不光是自己这么认为，自己的老师们，在有她们做对比的情况下，显然也是不满意自己的表现的，不满意自己的进度，不满意自己的领悟能力，不满意自己的勤奋程度······可是，小月和小影都觉得，自己为了实现出道这个梦想，已经吃了很多很多苦了，已经苦得不能再苦了，老师们还不满意，自己的水平还没有到，那又要怎么办呢？她们又能怎么办呢？ 这场关乎自信和未来出道的希望的风波，直接把两个女孩掀倒在地，两个女孩又一次在满是雾气的练习室教师，看着四周的镜子里雾蒙蒙的自己，都哭了起来，哭得很大声，很大声。这会儿，也想不到找个地方躲着啥了，是练着练着，可是感觉就是不对，自己的水准看上去好像还就是那样，两个人就莫名对视了一眼，开始走向对方，抱头痛哭了。 自己，是真的真的很努力了。 可是，面对更强的竞争对手，自己仍然显得不堪一击。 那本是自己放弃一个正常孩子所有其他的未来，换取的路，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走到那个布满金光的门口，真正迎来属于自己的风光。 ······ 崩溃归崩溃，崩溃之后，两个女孩还是像上回的大哭那样，哭了一会儿，发泄了一下，就好了，也只能这样了，她们的时间并不多，明天老师还要检查功课呢。 确实不知道要怎样办，但只能遇见什么困难，就解决什么困难，知道目标很远，就拼尽全力，就算伤痕遍体、筋疲力竭，也要更靠近那道光一步。 对未来确实没有自信，但是，她们从踏上飞往韩国的飞机起，就没有退路了。努力，努力，再努力，她们的生活，就是努力原原本本的映射，一天不努力，第二天老师都会检查到。 第51章 练习生（五）参加101－上 在韩国训练三年之后，小月20岁，小影22岁，小月和小影，都在了b级班组。六首歌曲，六支舞蹈，仿佛被刻进了她们的身体里，当然，因为一些分班的原因，小月和小影能表现出来“双人舞”的，有四首。虽然这三年学的新歌曲、新舞蹈，包括她们练习程度不那么深的，有二十首之多，几乎囊括了现在流行音乐所有的类型，舞蹈也是，种类都有稍微顾及。 也是在这一次，她俩一起被挑选进了《create 101》当年的节目，和两个曾经组团出过道的姐姐一起，还有一位【a组】出道组的练习生。而说起她们会被一起挑选进这回的练习生选拔节目，原因也是因为这三年来她们不论是否在同一个组，晚上都在一起训练，而她们的好关系和默契在进入同组之后就更明显了，负责训练她们的老师和经常巡视的督导都知道这件事，所以尽管她们的练习水平并不足以到达可以出道的水准，因为她俩身上有可挖掘的话题性，程度还行，不算太拉跨，所以公司决定让她们去试一试，并且跟一位出道预备役练习生，和出过道，之后因为人气下降，又回到练习生组重新训练的两个姐姐一起，参加这次的101。 《create101》跟大家熟知的101和《produce x》一样，都是由各个公司或者各个人练习生向节目组报名，之后由节目组进行筛选，之后选择的100名练习生进入同一个节目组进行封闭练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加入舞台的机会，这也算是一个考核，考核之后，由网络前的所有观众对每位选手进行投票，通过票数淘汰掉一批练习生，剩余练习生进行下一关的训练、舞台公演考核，再由网络面前的观众再次对各位练习生进行投票，再选出更受欢迎的一些练习生，再淘汰掉一批练习生······一共五次公演，多次淘汰后，会选出最受欢迎的9位练习生。这被选出的9位练习生会由组成一个新的女团，而这个女团也代表了所有观众们的意愿，之后就可以以女团的形式参加商演、代言，或者拥有其他登上舞台的资源，她们还将拥有被量身定制专辑和单曲的黄金机会。 公司给小月和小影的目标是活到第三次公演，小影争取能存活到第四次公演。小影被公司更加报以期待的原因，是因为小影的五官更加秀气，美丽，更符合大众的审美，而且，小影表现起自己时很可爱，不会显得做作，就比方说她的k（眨眼放电）。两位出过道的姐姐，也被要求必须活到第四次，争取第五次公演甚至出道，因为她们出过道了，本身就有人气。而另一位【a组】过来的预备役妹妹，是准备在这一次成功出道的，公司的主要资源，也会向她倾斜，如果两位出道的姐姐有机遇的话，也会得到公司支持。而小月和小影要是有特别突出的表现或者拥有特别的机遇的话，公司也会支持她们。 于是她们就开始从各自的训练组被调到的同一个，开始了每天训练去参加节目的歌曲的共同经历。 这三年，小月和小影可以说是把所有时间和心力都放在训练上了，而每一次大考小考中，她们也因为努力在不断进步着，而就在她们习惯了这看不到最终的光亮，踩好眼前的路就是唯一任务的生活，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就迎来了她们的职业生涯，嗯，也许可以说是生命中的第一次可以供她们通往光亮的一条捷径。被导师叫到同一个教室，被告知可以去参加综艺的时候，她们都很惊喜地看向了对方：她们，就要有自己的舞台了！ 对于可以光鲜亮丽地出现在舞台上展示自己这件事，小月和小影当然像得到最佳的奖赏那样高兴，在收到消息的一个月后，也很认真地和队友们练习参赛的曲子。不得不说的是，小月和小影最大的梦想，是成为偶像，而偶像经常在做的，就是在舞台上尽情地展示自己、展示歌曲，在接受了整整三年的唱跳训练后，在有了登上舞台的本领——尽管这个本领比不上公司里的一些前辈和一些偶像，但是在常人眼中也很厉害了，她们的每一个夜晚，每一首练习的舞曲，都会想象自己是置身于最大、最亮丽的舞台，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化着最妍丽的妆容，做着每一个动作，哼出每一个旋律。 舞台是她们的梦。或者说，舞台，就是她们的梦想本身。 另外两位“回锅”练习生又满和可妍，曾经在公司出道过，像她们这样曾经也从最底层、最没有存在感的小练习生成长起来过，也曾在出道的万张光芒中停留，享受着粉丝的尖叫、呐喊，享受着每一个精美的舞台，商演、杂志、国内甚至国际最优秀的一批大师量身定制的歌曲和舞蹈，也曾在万丈光芒的渐渐消散中不复亮眼，围绕在自己身旁的光芒渐渐暗淡，是以回到公司的练习生部继续跟出道前那样努力练习，放下心中所有的杂念，就这样又进入黑房子中一天又一天的努力训练，最终继续求一个出道的机会。 而还有一位，是12岁就进公司训练，起步就是【b组】，之后一直在【a组】训练的，公司这几年最有潜力的一批练习生之一，敏悦。很小就痴迷舞蹈，享受舞台的她，因为早早被发掘，早早被培养，有着非凡的流行舞舞蹈水平，浑厚有质感的声音，以及非常美丽的面孔，因此一直都很有自信，努力程度不亚于小月、小影，性格是非常讨人喜欢的善良、软萌，亲和力相当强，也有担当和责任感。公司对她的计划，是从12岁就开始，一直到她出道之后十年的，期间对她的唱跳曝光不多，但都是最精美的舞台，公司也有不断为她接一些杂志的拍摄和广告，在大众眼中，目前来说，敏悦都是“广告明星”，很少人真正体会过她超强的唱跳实力。公司对她的实力也有足够的信心，认为她这一次没有大意外的话，一定能有一个出道位。而如果这一次她没有出道的话，也没关系，后续公司可能会安排她趁着热度直接纳入新推的女团，甚至可能是lo出道。 值得一提的是，在韩国，广告明星就是和电视剧明星、唱跳偶像可以并列的职业分类，有很多广告明星最火的几年都只拍广告，以此为生。这跟中国的，在其他演艺界火了，有了名气和热度的明星再接广告不一样。因此，敏悦从12岁开始在广告明星这条路上走，走到今天，也是韩国比较出名的广告明星了，在民众中的地位可能不亚于在唱跳已经成功出道多年的偶像。但敏悦也知道，这次选秀节目会成为她第一个转型的机会，如果一炮打火，价值会非常高，影响力也会因为第一次转型而达到最大的程度，所以敏悦也很重视这次的选秀。 因此也就不难理解，这为101训练的一个月，这个团队的士气有多么高涨，团队里的每一位练习生，都是非常亢奋和富有激情的。 她们就这样训练着，直到她们参加比赛的这一天。 第52章 练习生（六）参加101－初评级后 “xu的练习生在我面前表演跳舞哎！” 敏悦、又满、可妍，小月、小影四人表演，也分别被评级为a、a、b、b、c之后，坐在属于100位练习生的金字塔位席上，小月和小影的阶梯边，动不动都有这样惊呼的声音。 可可能是这三年来，眼中只有训练，消息比较闭塞的缘故，坐在属于b级的那几排的小月对大家“哇，谁谁谁表演了耶”就没啥太大感觉。而看到一些真正厉害的选手，小月和小影都会对视一下，从对方眼中，去找到同一观点的认可。不过小月和小影并没有坐得很远，是紧邻的两排的位置，同公司同b级的可妍也跟小月坐在一起。大家就这样，从下午三点，一直见证到了晚上八点。 表演完主题曲之后就一直在座位上观摩其他选手比赛，认真听老师点评的小月和小影在晚上聊天的时候，都默契地对白天的表现不是很有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第一次通过选秀这样的综艺曝光在人们面前，但是面对这样一次机会，音乐响起，凭着对音乐的感觉和肌肉记忆去跳，按在训练室训练的每个表情去表演，尽可能地热情洋溢，眼神用情绪，就这样照着前一个月不断练习的这样来，也就表演完了，而老师的点评、评级，也没有让两人有特别大的感觉，因为公司也是这么预计的。不过公司当时预计的是，小月c，小影b，跟两人这会儿的评级正好相反。原因是小影的样貌要更柔和，k起来有让人心动的感觉，嗯，比较有标识度，也更符合国民审美，而小月这样偏冷艳一点的，可能会跟这次参选的几个大公司的，更有实力的同一个风格，但是各方面技能都更优的老练习生相撞，个人风格就显得不是特别突出。 但这次比较出乎意料的是，在表演中小影一个甩发不小心甩到眼睛的时候有点慌神，虽然这个小意外只有一瞬间，小影也很快地跟上了动作，但是这个细节就是被导师们捕捉到了，所以小影评级是c。而小月，因为自己不断不断地训练，可能也是一直被公司灌输自己这个类型现在在市场上有很多“同款”，也许不太具有标识性，五官也不算特别惊艳的缘故，小月对造型的关注一向没有小影高，只是一味去训练歌舞，把歌舞几乎当成了她生命中唯一要做的事情：做标准，往标准靠，根据老师说的不断改进，每一个动作做到100分——这相反，让这回的导师挺赞赏，如果不是表情和台风明显逊色与敏悦和可满的问题，凭借这首歌的歌舞，小月可以拿到a，有位导师这么说。 而这位导师，居然看出了小月藏在标准表情下，已经努力表演得跟最优秀的队友一样的不自信，说，小月很美，希望她能更加自信起来，对生命多一点热爱，对世界多一些温情，那是她能做到的，而努力拥有这种感觉之后，“小月是么，孩子啊，你未来可期”。那瞬间想要泪崩的冲动，大概就是这一天本该紧张，但是小月却很平静的唯一波动了。这是小月第一次被导师认为，自己可以非常有魅力，而不是，自己已经没有有魅力这个条件了，自己这一挂市场上有太多比自己强的了，自己没有独特的优势，只能通过别的来弥补看看。 不过这个冲动没有延迟到小月跟小影观摩完整场初评级，因为在那之后，小月和小影吃完饭就迅速地聚在一起，分析着刚刚海选自己的优势和不足，还有整场比赛下来，特别亮眼的表演、特别一般的表演，这些表演打动人心或者没有打动人心的原因，以及导师们说的选手的问题——记录她们所能记得的所有“要点”，或者说是比赛形势。确实，小月和小影必须要达到公司要求的活到第三场公演的要求，但是作为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小月和小影也不想错过，因此自己的比赛一过，自己的情绪就不再波动了，眼睛就开始启动摄影模式，脑子开始思考和记忆，似乎想从这段初评级-点评中硬生生地拔些经验出来。 这一晚，在整理好床铺，短暂地向到来的舍友们释放善意之后，小月和小影都有点迟才拿着各自的小本子回自己的宿舍，也因为这样，小月和小影都错过了各自宿舍里的舍友互相介绍、互相熟络的情况。而早已进入监控状态，中间还被拍了一小段的她们，也因为这样，在节目播出的第一期，有了除了初评级舞台之外的第一个镜头。而这，姐妹情深是设定是有了，但是第一个晚上就没有给舍友相熟的时间，e，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被网友喷不合群、高冷啊什么的。 而在进入节目组的时候，大家都各自上缴了手机，这时的她们，对外界的舆论也无法获悉。 第二天有了主题曲后，小月和小影也在各自的班上开始练习了起来，每个班几乎都有几位比较热心的，会带头帮忙训练比较跟不上的队员的姐姐。小月有时看到身边因为歌唱水平过硬或者因为长得特别漂亮，特别有观众缘等等有其他特长，但是跳舞水平不太高而进入b班的小伙伴，也会热心地带着人家跳几遍，给人多示范，纠正一下周围几个的动作。而到了晚上十点钟之后，小月和小影又习惯地聚在一起，还有公司的三位姐姐，五个人又在一起训练到凌晨······在接下来的比赛里，甚至通宵地练，回到宿舍楼的外边，也要在草地上跳上两遍，才到一楼的洗浴室冲澡，回宿舍睡觉。这个作息一直循环到小月和小影都觉得自己对主题曲的舞蹈已经熟练到有肌肉记忆了，才结束，而这时候，离第一次公演，还剩下3天的时间。是的，小月和小影把舞蹈形成肌肉记忆用了4天多一些的时间，剩下的大概还有三天时间，她们打算用来进一步抠细节。比如在海选上发现的一些选手存在的问题，互相开始检视，导师针对个人提出的建议，两人也开始一一对照检验。 在公司，同样的错误是不被允许再犯的，再犯惩罚会加倍，甚至加n倍。所以小月小影都被公司的老师养成了很好的“有错就改”，不能完全改到满足老师要求，也要让老师看到自己的进步和诚意这样的习惯。 至于随处可见的摄像头、摄像机，小月和小影表示，自己还真没空去想这些，自己只想好好完成公司给的目标就行。在实力到达之前，两人并没有功夫做别的。 毕竟，凹人设凹不出标准的舞蹈动作，好人缘堆不出准确的歌声，一登上舞台，每一个舞蹈动作，每一个发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如果对舞台没有起码的尊重的话，劝你回家”，公司的老师从小月和小影进公司的第一天起，就被这样教导。 而所有惩罚中最严厉的，就是在季度、半年考核这样没有灯光舞美的舞台里没有表现出对舞台的热爱和尊重的。就算有练习生是【a组】，马上就要出道了，一旦他表现出对舞台的敷衍，他也会被毫不留情地降级，直接降到d组、自费、淘汰预定的f组重新学习如何尊重一个舞台。小月和小影就见过这样的事例，不止一次。 第53章 练习生（七）如果一件事，努力了也没用呢 参加这场比赛，倒是远没有几年前看《好声音》那样的综艺来得带劲，印象当中那些比赛，总能有一些亮点，节目播出的每一节都会有特别的戏剧性的部分或是能引起注意的部分，然后每一次的舞台，都会有一些特别的经历，比如老师特别的教导，比如和队友的一些相处的特别细节，比如有了哪些前辈来帮助训练，又比如每一次登上舞台之前是如何如何激动，每一次上台又有怎样的心路历程，知道粉丝的情况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然后就是练习生中弱的一部分如何在一次次考核中进步，甚至蜕变，给人惊喜，练习生自己的感伤，或者是炒cp、突出个性的展示，亦或是淘汰时分别的不舍······总之，就是会比较波澜壮阔一点，游戏规则内的练习生们应该一直处在一个心绪很高涨的部分。但是一个半月后被淘汰而离开训练营的小月和小影，在这过程中好像没有留下特别大的情感波动。选秀中跟在公司的训练过程一样，拿到作品，学习唱跳，详细一点，就是每一个动作做到和示范一样，做到标准，每一个表情，每一句歌声，都像舞蹈动作那样找到bance，并且一直保持，之后形成肌肉记忆，再然后化妆，表演，接受老师们的指导和反馈，训练下一首歌曲，努力，努力训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至于训练中和队友的小细节，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小月和小影作为外国选手，其实跟她们说话的人也比较少，而值得一提的是，她们的姐妹之情，可能因为都是同一个国家的缘故，在第一期播放出来，网上有了小小争议，说两人是抱团，不融入韩国训练生的大集体什么的时候，节目组就没有再给她们俩的亲密互动镜头了，就算有，也会多剪一些她们和其他韩国选手交流的镜头。这倒没能如公司所愿。 小月和小影都活到了第四次公演，离最后的决赛，第五次公演和随后的成团之夜只有一次公演的距离，她们一共都得到了主题曲+4次公演，一共五次舞台的成作机会，她们在韩国社交软件上的粉丝，也从新开的0到4万、11万的位置。小影的长相和性格确实为她迎来了比小月更多的粉丝。可能韩国的人口不多，而小月这样相貌不是特别有辨识度，声音或是舞蹈也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的很努力的偶像，每一年娱乐公司的“流水线”都会生产不少的原因，小月的国民度要比小影低上一个层级，而回到公司后，小影就因为比较高的国民关注度，而直接被公司纳入出道预备役候选了，并真的在她们参加101的一个月后，作为中国成员，以组合的形式，发行了单曲。 在101导师们面前因为作品完成度和极其认真态度而更受青睐的小月，则还是因为辨识度不高、技艺也没有达到超群地步的原因，继续进入了训练组继续训练，等待下一次机会。小月其实隐隐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尴尬的处境，只不过不太愿意承认：也许她对于公司来说就是鸡肋型练习生，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她本身的个人条件没办法在偶像流水线中因为个性、突出的外貌、技能而脱颖而出，让人记住，但是因为三年的训练，舞蹈和唱功都算ok，如果作为女团推出的话，不会成为引流的部分，也不会拉跨。她所能等待的机会，可能是需要公司新推出的一个女团，然后刚好少一个实力强劲的外国成员，或者是面临整容、塑造全新的突出的人设，专门有几个标识性的动作或者舞蹈风格、唱歌风格，这样她才会被纳入出道预备人选。 小月压根不敢停止对自己的训练，每一天都跟着老师的课程，不断练习，练习，告诉自己只有练习才能将一切实现，奇迹都是努力的点滴汇聚而成，本来这一次就还没有到【a组】-出道预备役的水平，是因为和小影形影不离而可能有点争议点才有了这一次参见选秀的机会的，自己的实力还配不上更高的舞台呢，别急，别急，先静心训练就好。 不然小月一停下来，就会想到，自己努力还有没有用的问题。公司训练练习生的机制，给了练习生希望，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练习生，可以通过一天天的努力，到半年考核表现出优秀的实力而升级进入等级更高的训练组，一层一层，往上升的最高，就是出道候选的【a组】，而每一次的考核，实力和对舞台的尊重都是占比分最大的一项——只要努力，就能达到——公司在告诉练习生们这些。努力，努力，再努力，梦想就能够实现了！但是同等实力却缺乏足够特点的练习生，就是争不过更有特点的练习生啊，而这些特点，本来就是上天赋予的或者环境长期塑造的，自己没有，就是没有呗，还能怎么办嘛。 一件事情，如果能够通过努力达成，比如一场有范围，只需要理解背诵，考核也考原内容的关卡，那结果是确定的，是个人只要花够了时间，做了足够多的的训练，总是能够达到教程里示范的水平的，努力努力，总能够到达。 那如果，一件事情，一个人先天就不具备达成这件事情需要的条件，比如五官很有特点让人一眼难忘，身体的柔韧性超强，绝对音感，观众缘就是特别好，性格就是让人印象深刻，那这又要怎么办呢？一个人没有脱俗的美貌，放在社会上是没什么的，他可以去做不同的事情，可以成为科学家，可以成为编舞，可以成为任何一个不要靠脸吃饭行业里的佼佼者，只要努力——但如果，这个人已经选择了一条就只能靠脸吃饭的道路，而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她的毕生追求呢？而她也放弃了所有其他的可能，已经走在这条路上了呢？ 小月不敢停下来，真的不敢停。甚至在考核中，害怕一次又一次听见叹息。这条路从来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不断努力，就能够达成。 可小月也不敢停啊，她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其他的路无法给她带来满足感，这是她年少和家人闹翻、拒绝几乎所有身边的同龄人都要参加的高考、大学、吃了整整三年的苦选择的路啊，而且，现在的她，已经走这条路，走了前半段了！她怎么敢就此放弃。坚持下去，不管是实力的增长，运气，公司的支持，还是其他的什么，虽然看不到确定的光亮，但走下去，总归是有可能的，但是只要停止训练，自己就再也没有登上舞台的一天了。 说来好笑，小月参加101，其实是获得了导师的不少赞赏和鼓励的，其中一位导师更是从小月的第一个舞台就特别关注小月，每一次都能精准地表扬她的成长和点出不足的地方，给出帮助提升的方式，拿到的赞赏和鼓励都比小影多的。但是参加完101，看见同公司的两个姐姐顺利成团出道，没有出道的两位，其中还是一位是和自己形影不离的小影，也在公司新推出的女子组合内——小月反而越来越悲观了。 就是，越来越看不到希望的感觉。 而看不到希望，却还要因为这么做才可能有希望，而继续要坚持的时候，小月真的很烦。 还是继续训练，专注于舞蹈，专注于一首歌，能让小月的心得到片刻安宁。 第54章 练习生（八）终于出道 小月的刻苦训练最终为她赢得了一次出道的机会，原因是公司一年前推出的一个女团中，有一位成员因为生活作风的原因，被公司紧急决定换下，而这时候小月作为替代这个成员进入女团的成员，参加了这个女团的一次公演，而后，公司也没有把小月从这个女团里换掉。这也是小月的第一次出道。 契机也很简单，本来那个女团里一共七个人，是纯本土的韩国女团，走的也是甜美路线，本来替补上一位韩国练习生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因为【a组】这几个练习生，还有【b组】可以被考虑的前几个，特别优秀的几个都被纳入了其他可以考虑的团队，要去参加其他的综艺，而这个女团本身在公司是排不到前四位的，也不算是资源全部倾注型，如果把其他更优质、更有亮点的候选人放进去的话，感觉就有些损失了。而女团里本身走的就不是唱歌和跳舞最有标识度的，所以小月这样，唱歌和跳舞实力在线，百搭的选手，但是又没有突出到全能女王的地步，这样的练习生，安排在这里就显得比较合适。 等练习到了第四年半的时候，22岁的小月终于等来了人生中第一次出道的机会，这也是她第一次有能挣大钱的机会。 在过去的这四年半里，公司并没有给练习生发放工资，只有在参加完选秀之后，会接比较多一些的商演，比如企业的聚会、年终尾牙等等，这样的活动，能挣一些小钱。在韩国，身材好的、脸好看的小姐姐真的是太多了，自己去当模特什么的，一点竞争力都没有，公司也不考虑让小月这样的练习生去，而在公司练习的时候，是不被允许去其他地方兼职的。 出道了就不一样了，根据女团偶像们去参加的商演、一些代言，公司会给女团成员发放不同等级的工资，而行情好的偶像，甚至在一年之内，就能登上韩国的富豪榜。 四年半，大约也是一个大学，还有高三的岁月，自己也算是在同龄人步入社会，拿到工资的时候，也挣上了属于自己的工资，而这工资，也许一个月的起步，就是同龄人的年薪，甚至大半辈子的努力。我，熬出头了，小月这么想。哪怕小月所在的这个女团，已经从两年多以前公司的主推，慢慢，慢慢地失去热度，到现在，好像已经呈现一个国民度在走下坡路的趋势。 能出道就好。 而出道的时候，高工资也给了小月很大的经济自由，小月每个月都在尝试着把30的工资寄回家里，给爷爷奶奶存着，而自己这一边的70，则是耗费在成为偶像后不得不进行的高消费塑造形象，衣服名牌，包包也不能是a货，去聚会也不能够什么也不出，偶尔还会要请公司新来的后辈吃饭，小月觉得，以前在老家，一千块钱足够一家三口的一日三餐，但是成为偶像之后，一件衣服可能都要三四万，能存下来的钱，真的不多。但小月还是努力做成员中花销最少的一个，但是不要太抠门，以此来趁自己年轻时多攒点钱。小月有时候也会想，这个女团就像产品的生长周期，上升的阶段已经过了，国民度已经处在一个无可挽回的下落期了，公司的资源也不会投入太多在这个女团上了，而自己的职业生涯，真的就这样的短暂，高光时刻，竟然是别人原本已经达到的高光，之后慢慢暗淡下来的衰退过程吗？ 小月有时候觉得并不公平，但，能有一个出道的机会，比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练习室里练习，没有舞台，没有观众，世界里只剩下自己疲惫的身体和被汗水熏起雾气的镜子里模糊的倒影，这已经很好了，算走了一大步了，不是吗？ 其实小月想这些的时候也不太多，因为是新加入的成员，她在这个组合里，还有太多东西要跟上了。舞台经验只有原来参加101的四五次，还有一些商演，就这样的经验，跟两年半以来已经在全国各地打歌的前辈们，差得远了，应变能力，舞蹈的熟悉程度······这些都是不能一蹴而就的。所以就有一个怪圈，就是，和其他成员成了一个女子偶像组合之后，小月还是一个人，因为这个组合到处表演时，还会被要求跳自己的成名曲、还有一些国民度比较高的歌曲，还有一些新歌，而除了新歌是所有团员都要从头练起的，其他的都要小月自己训练，而女团配备的老师，重心也比较多地放在了等小月熟悉后，和女团的搭配上，还有新歌的训练上——因为这些老师已经全部教这个组合的人练过一遍了，公司没有把老师的资源再放一个到小月的身上，他们认为，小月练习了三年半，有足够的实力去把这些舞蹈扒完、练习好，只要成团的时候再稍微带一下，注意团队的配合度就行，歌曲老师还是会在小月去求助的时候，抽出时间指导小月的。 小月更累、更忙了。跟女团一起参加综艺的间隙，成员们都在休息，她都不敢，这一年半的组团时间，更累了，而且因为生活的多彩，生活中又加入了一些七七八八要处理的问题，一些聚会，一些典礼，一些酒局，拍杂志、一些跟唱跳无关的事情，而这，有时真的是很影响小月的效率啊。 但是想到月底可以有的一大笔钱，小月觉得，自己咬咬牙，还是能够撑下去的。嗯，原本是舞台和前辈们巅峰期的闪耀让小月一直坚持，直到出道，而出道成功之后，作为组合出道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努力的事情，自己只能作为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其他大部分还是团体表现，歌曲、舞蹈的编排，公司肯给的资源丰厚程度——包括包装、平台、运作的水准啊什么的，就，不是小月自己能够决定的，小月只能保证自己在自己的那一part做到ok，其他的什么也说不准。也许一直努力，有一天会被观众们发现，会被青睐——但是这个也许的可能太小了，太渺茫了，像天边的月亮一样，感觉摸不到。所以，只有每个月可以有的工资能成为自己努力工作的动力。 有段时间，小月真的崩溃得想死，白天，所在的组合要参加韩国的一个组合与组合pk的综艺，要拼命训练，而休息的时候，要被拉出去拍各种杂志，而且非常凑巧，小月这段时间个人的宣传突然变多了，更受广告商的青睐了——训练的时间被大幅压缩，剩下的时间怎么也练不好，小月就崩溃了。小月很讨厌别人的宽容，这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特别讨厌。所以小月极其厌恶自己处在一个这样的窘境中，想练好，没空，剩下的时间眼看着就没办法练好了，而自己身上还不止担负着自己的成败，还有组合，还有公司的名誉······那段时间，小月真的是跳一会儿就哭，哭完就继续练，来回的车上在不断看唱跳的演示视频，然后回到练习室训练，跟成员磨合，继续训练，感觉做不好了又哭，继续训练······不过表演的结果要比小月预测的结果要好很多，她最终也没有成为组合中拉跨的那个人，而她崩溃地哭了，之后哭几分钟又起来继续训练，然后在成员休息时间训练的视频被剪出来，还涨了一波人气。 其实，也就那段时间觉得特别不好过，而把那段时间过了，回头看的时候，又觉得，这也没啥。不就是点压力吗，怎么就至于想不开，怎么就至于崩溃呢，不至于，不至于。尽力做就好啦。 第55章 练习生（九）再入练习组 17岁开始练习，22岁出道，23岁的时候组合开始凉得比较明显，23岁半的时候组合解散，小月再入【b组】练习组。 解散的原因其实很好理解，组合的数据越来越不好，商业代言也接不到国民度高一些的了，渐渐被国民忘记又翻不出什么浪花的她们，热度开始踩到了公司划的底线，并且在一定时期内，数据都是越来越差，没有好起来的趋势。公司不可能一直花钱、花资源养着这个团体的，也不可能为这个团体拿一些低质的商演或者代言，让公司名誉受损，这个组合没本领自己通过热度拿到好的资源，公司就换一个组合。 出道一年半即凉凉的小月，国民度也一直处在不温不火的状态，而这个组合因为不是主要面向中国的组合，所以对中国输出的时候，资源不会分到这个组合，这也就导致了小月在国内也无人知晓的情况。而错过了一个组合刚出道时候的量身打造单曲、定人设、宣传这些资源，只是在周期组合走下坡路，资源层级已经处在比较低的位置的小月，有时候也不懂得这次出道是不是件好事。 这次出道给小月至少带来了上千万的收入，往家里寄的钱也有二百多万，但是如果小月当时不是作为“中途替代”的人选出道的话，也许小月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正常出道的巅峰。而不是一出道就被跟原来这个位置的练习生各种对比，说这里不如，那里也没多好，也不用花十几倍的努力，去做好同组合成员早就在一年前训练得滚瓜烂熟的歌曲或者舞蹈——而这些花费多倍努力，也因为组合中注重统一、整齐、团魂而不是个性，所以达成的跟其他团员并没有多大差别的效果，小月也觉得对自己不太公平。 虽然反过来想想，要是再在训练了四年的小月面前，只有自己和雾气的训练室面前，再给一次这样次一点的出道机会，当时的小月会愿意吗？答案不用想就知道是肯定的，小月肯定还会这么选，练习生的生活，无尽黑暗，生命中只有唱跳，前途一片迷茫，至少作为替代成员出道，会有一个出道的最终结果，可以开始挣钱，也可以拥有出道的大多数福利，比如舞台。那种无尽练习，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也不知道练习到什么程度才算够，这样的未知有时候太可怕了，它会让自己变得特别脆弱，在某一个夜晚偶然被不小心触碰的时候，自己会不禁崩溃大哭。 因为组合解散，被打回练习生组【b组】继续训练的小月，也再次进入当初那样状况的练习。不过这一次要好一点，也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了，人比较稳了，或者是有一定存款了？还是为什么，继续练习的小月曾经在出道前那段时间一直练习的对未来的恐慌，动不动的崩溃——这种情况要轻了很多。小月知道，自己只有继续训练，继续让公司看到自己的价值，自己才会有下一次出道的机会，而对比上一次，自己的唱跳水准要更高了，和团队的配合度也要好了，也有一定的知名度，有了粉丝，甚至有了一些更小的娱乐公司要挖自己，要挖自己的公司里还有国内的几个不是顶级但是也喊得出名字来的娱乐公司，怎么着都比之前在练习室苦苦练习，等待一个机会的自己，要有实力很多，也要有底气很多——亦或者是经历过之前一年多出道的不眠不休、压力还爆炸大的磨难，自己的心性变得更坚毅了。 小月就这么训练了下去，半年后，小月再次被公司安排进入了一个唱歌的综艺，开始有了公司投资源，开始小捧的苗头。因为小月的表演在那个唱歌的综艺中，表现得还算出色，也得到了一次晋级的机会——后来是输给了韩国一位国民度非常高的唱跳女神，也不算亏，节目中她谦逊的表现和流利的韩语，以及秀丽的东方面孔，着实为她拉了一波粉。 再然后，就是一些小商演，还有作为候补，经常被拉去一些公司其他艺人的场合，也会去一些名气比较低的综艺展示唱跳，或者冒险闯关什么的——小月这时候就开始有点慌了，因为参加的综艺都不算是国民度高的，自己的粉丝也在小幅地增长，但是这，就比如说去一家公司直播，展示这家公司的产品，或者给一些公司的年会跳舞，在一些电视剧或者电影中扮演一些小角色，这样的“舞台”，真的是让人看不到一点偶像的影子。而随着上的舞台越来越不专业，小月也觉得自己好像离偶像这条路越来越远。 小月也算好好见识了下过气艺人的生活，有一点名气，但是不是特别多，这些名气可以帮助一些小的综艺、电视剧提升一点点知名度，但也不是特别多，能赚点钱，但也不是特别多。就，这个艺人的身份，开始有了职业的味道，每一次的综艺、电视剧、商演、小代言，甚至直播带货，都是上班，公司抽成后有工资可以拿，自己上班下班，就这么简单。 出道时候那样舞台在自己的生命当中，开始沦为，一个有点遥不可及的部分，一个白月光，而自己因为要生活的原因，就不管拿到什么样的种子、工具，都要耕耘田地。有了一些些名气，小月不用练习之后，小月开始更慌了：难道自己就这样了吗？在公司签约的这十年，还剩下的这三年，自己都要这么过吗？ 不，为了还有一丝可能重回的舞台，为了不轻易放弃那样耀眼的偶像梦，为了自己曾经放弃高考，狠命练习了四年、之后出道一年半那样拼命的努力，自己决不能就这样下去！ 在奔波了一段时间后，小月不管多忙，也不管多闲，只要一有空，还是将自己当成那个曾经的练习生，继续训练。做了，可能自己不一定有再次出道的希望，这是事实，但是自己如果不保持自己的唱跳水平，机会来临时自己也没有任何被青睐的可能，小月也深知。这也在小月被跟一些中国的练习生pk，最后因为实力被选上回国参加一个综艺的时候，被验证了。 只要小月放弃，回国参加一个练习生综艺的人选选拔中，小月一定拿不到前三名，也不会有在国内的舞台展示自己的机会。 17岁离家，24岁快25岁的时候归。虽说小月每年的时候都有请假回家一段时间，爷爷奶奶也拉着爸爸妈妈来看过自己两次，但小月回来还是少了。而这个综艺，加上前期训练，和后期可能有的宣传、商业资源，自己可能可以在国内待到半年，甚至更多，而爷爷奶奶，也可以在电视里看到自己了！想到这里，小月不禁热泪盈眶。 第56章 练习生（十）回国参加综艺 小月就这么作为公司派到中国参加中国的101的三位练习生之一，回到了中国。参赛时间很紧，因为决定了是这三位练习生去的时候，离这个节目开播就剩下两周了，算上来回，大概还剩下12天的时间供练习生练习，因为老师都在韩国，所以这12天的练习时光，有10天是在韩国过的，剩下2天是在中国的选秀节目组所在地的宾馆练习的。中间并没有什么和家人相见的时间，就是回国后每天都会跟爷爷奶奶通个电话，说说自己今天干了什么，感觉怎么样，就这样。 一晃就到了节目的初舞台评级的时间。不得不说哈，韩国回来的练习生，在唱跳水平上，真的是，完虐国内大多数的练习生，当然，这回也有海外公司的一些练习生在，小月等在韩国练习了5-7年的练习生在整个练习生中，唱跳水平都是第一梯队的。但是国内的练习生有特长的有很多，单论唱歌，小月凭音准，唱歌技巧，能在第一梯队，但是把天分类型的音质、风格算进去的话，e小月可能在节目里排不上号，声音特别空灵，一听就很让人舒服，声音特别浑厚，很有力量，摇滚，蓝调，rap，甚至戏曲，节目里有很多有标签的，但是小月的标签没有她们那么有标识度，就是一听到一段歌唱就立马会让人知道是谁的这种。跳舞也是，唱跳那种偏韩风的流行舞，小月能排前几，但是加上中国舞、民族舞、芭蕾、爵士、国标、甚至在杂技，小月又不得不泯然于富有特色的众人了。 小月其实也特别困惑自己的特点是什么的，直到小月在节目播出，也被评级为a后，在battle（a级的名额就那么几个，一旦评级a满了，后续被评级a的练习生就要找前面被评a的练习生batlle，一人表演一段唱歌或者跳舞，决胜出谁是a，谁掉级到b）表演里，小月表演了特别具有爆发力的《bang bang》，粉丝把这个舞台作为小月具有标识性的“御姐”风格，来在词条上定义小月，小月才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标签。 人多果然力量大，中国的人多，每个人都能喜欢事情，所以喜欢什么的都有，而有言值的人也多，所以不管哪一样爱好、哪一个标签，都有能把它论述得头头是道的帖子出现。 小月的独特性，小月的核心竞争力，或者说，小月的品牌标签，在回国后被国内粉丝们头脑风暴出来了，还有了“来啊，battle啊”“唱跳全能ace，社会我月姐”的表情包，从17岁开始去韩国练习唱跳，25岁，小月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人设，自己的定位。以前真不是没有，在韩国小月也有一些标签，一些描述，一些不错的作品，但是都不被人所认可和记住，在组合的时候，感觉也很努力，但是魅力没有其他很有特点或者话题的成员大。 也因为这个，小月在初舞台之后，就开始有了全球粉丝后援会，也开始有粉丝把以前小月出道时表演的舞台放在国内，小月也开始被称为“宝藏姐姐”。自己追求梦想的经历，之前在韩国的一些采访，一些镜头，甚至去商演、去拍广告、去电视剧跑龙套的镜头都被整理出来，配上很励志的文案和背景音乐，被制作成视频发在年轻人常用的某站上，播放量到综艺结束的时候超过了100万。而这个101综艺结束的时候，小月新的追光之旅又被制作成新的小视频，有着全新的播放量了。 小月参加这次的101的状态和态度是和之前的101与出道时期是一样的，因为小月都是努力到不能再努力的程度了。也是因为努力这一点，小月在节目里被定位为最努力的练习生。风格有了，唱跳水准都达到了，这回，也是该小月火了。 于是，小月最后出道了，第二名出道，第一名是国民度很高的一个童星，小时候因为演戏获得了“国民闺女”的称号，之后拍了很多广告和电视剧、电影，在上了大学之后选择了音乐剧系，也由此开始了唱跳的学习，到目前系统学唱跳将将达到两年，但之前有学过多年的街舞，也因为经常上各类晚会，有还不错的唱歌水平。 小月由此，真的有了一个全新出道的经历，从团队定制专辑、歌曲，得到舞台去表演，配乐有时都是国内最好的乐队，四处去参加综艺，杂志，电影也开始了。这回，小月真的火了。17岁，生命中只有拼命唱跳成为偶像这件事情，到25岁快26岁的时候，8年时间，小月成功了，小月真的拿到了自己梦中的舞台，真的成为了偶像。 小月的爷爷奶奶和父母，真的开始以小月为荣了，而小月，也开始了真正的日进斗金的娱乐圈赚钱生涯。虽然这个生涯，依旧是，当初在公司边参加综艺，边根据公司安排参加各种活动和拍摄的那么忙，压力那么大。不，其实会更大一些，因为成团之后，小月所在的女团是由节目组指定的运营团队去运营的，时限一年，也就是说，只有一年时间，运营团队能赚多少是多少。这就可想而知，小月所在的女团会有多忙了。而小月忙活的时候，刚好处在最火的时候，自己所在的公司有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名气吗？这时的小月可是最有商业价值的呢。所以小月还需要担负起公司指派的一些任务，在公司和女团运营团队沟通好时间的情况下。 小月的休息时间，可能只有参加综艺的拍摄时间了，因为休息时间也会有很多安排。但是有空的时候，小月还是习惯会练习以前练习过的歌舞，或者学习一些新的、流行的舞蹈和曲子，这倒是没有为什么了，小月知道，偶像的周期，一般不会超过30岁，再往上，可能就要转型成演技型演员，或者是专业歌手了。但是习惯了，只要继续练习，之后就可能遇上更好的机会，会在每一个舞台上有更好的表现，而停下休息其实很容易，但是之后有机会，自己就只有失去这一个选项，而自己的水平也可能下降到不知道一个什么位置。 习惯了要练习，所以也习惯了那种紧迫感，就是，公司和团队越是安排了多的拍摄、综艺、拍戏这样非专业性的内容，小月就越是要在这期间坚持训练唱跳。好像生命中只有这一件事情要做好，做其他的会耽误她做这个的时间一样。 也许是因为这样，后面小月的工作，专业性的舞台竟开始多了起来。而每一次，小月都把舞台当成是最重要的考核、去最尽力地呈现的这件事，也开始变成一个新的标签，贴到这个新的时期的小月身上。 第57章 练习生（十一）火了一年之后 小月是在26岁出道的，101女团一年，自己也快27了，跟韩国公司那边的合约也到期了。小月就签了一家国内的还算知名的经济公司，在28岁半的时候，有了属于自己的专辑和单曲。 感觉成团的日子真的过得很快，热度从节目热播时的一天三热搜，也变成了半个月一次，甚至一个月一次的热搜，再然后，热度就稳定在一个二线艺人的位置，有作品的时候会引起一小波的热议，没有作品的时候，平时也不会有多少人关注。微博关注自己的人数破了五百万，但是真正对自己狂热程度喜欢的粉丝，也不到那么三四千，小月估算的。28岁半的时候，自己lo出的新专辑，别说新专辑了，就算是发布在唱歌软件的单曲都排在热搜榜的榜底，数据也不是很好，新一代有话题、有本事、有特色的艺人层出不穷，偶像换代真的是太快了。小月又开始了上一次出道后热度下降时干的活，商演、拍戏、代言，还算ok的都接，又开始把舞台和一切因为舞台而有的工作当成是正正经经的工作了。 一直到30岁，小月都在能赚钱的时候尽量赚，也是在这一年，小月和后来签的中国的那家娱乐公司解约，开了属于自己的娱乐影视公司，还开设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和火锅店。如果说前者是小月想把这些年在娱乐圈攒的资源、自己练习了多年的经验放在有最大产出的地方利用的话，那么创立自己的服装品牌、开火锅店这些就是单纯想做生意，想赚钱。因为这些年，小月手头上也有不老少钱，也给家里买了新的大房子，也给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都留下了一大笔钱，自己在某常驻的一线城市和家乡都有一套不错的房子，家乡的那套还是别墅。而除了这些不动产之外，小月就听了朋友们的建议，开了一些店铺，甚至清。成天也开始了职场丽人的生活。 不得不说啊，这前个十三年的经历，小月的生命中几乎就只有唱跳，就好像在17岁那一年，小月按下了一个按钮，打开了一扇完完全全是唱跳的道路，小月也往那里咬牙一直走一样。但是到了这人生的第30年，练习唱跳练习了13年的这一年，小月开始有了其他的人生，而开始其他原因的人生，也是因为小月好像在唱跳这条路上走不下去了。 因为一个30岁的女人，体能、肢体的灵敏度都在下降，不是所有女性都能像那个为了重病的孩子五十几岁还刻苦训练体操，以此来得奖牌、拿奖金让孩子治病的，大多数人，大多数前半生以体力表演的女性，在年纪大了之后，把自己用力训练，将自己保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上是非常痛苦的。不知道退役的运动员最后都去了哪儿，反正小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于是，小月就趁自己还有力气，有钱有资源的时候，创办了自己的企业，给自己造好了去处。 而30岁之后，只是每周两次去机构进行唱跳训练的小月，好像也是又一次开始了自己的人生，全新的人生。 第一次开公司，第一次学管理，第一次了解各种各样的事情，第一次跟圈外的人交流，第一次重新拿起书本，通过阅读来给自己充电······30岁的小月，像个18岁的青年。而小月也去咨询了现在的她在国内要怎么上大学，不管是弥补自己曾失去的大学生活也好，为自己的新人生准备全新的视野和技能也好，小月想上大学。 小月最后也真的上了大学，32岁这一年，读了个非全日制的、函授的学士学位，之后也去参加了中戏专门的演艺进修班，也去了很多片场，试图在演员上延续自己的演艺事业。其实小月决定读跟演员相关的专业还真不是想继续站在舞台上，是之前火的时候，去参加的一些网剧啦，电视剧啦，电影啦，这些演绎经历给了小月非常棒的体验，演员是一种可以体验不同人生的职业啊。小月此前的人生就只有唱跳，说是单调地过分也不为过，也许也是因为这个，小月在停下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之后，最想做的职业就是演员。 33岁这一年，小月结婚了，跟之前合作了有三次的一个演技派男演员，他性子温和，体贴柔软，年纪也到了35了，两人在遇见之后都有想进一步了解的意思，而两人进一步了解之后，都有成家的意思，于是两人谈了半年多的恋爱后，就结婚啦。小月也是受不了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一直的催婚了，爷爷奶奶更过分，说他们也没有多少年了，走之前就想看到小月成家，叫小月一定要快一点成家。 再然后，小月跟自己的丈夫就有了很盛大的婚礼，有了很可爱的一双儿女。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小月在年轻的时候有过度吃减肥药和营养不良、肌肉劳损，身上大大小小的一些病症，丈夫也因为一次恋情酗酒过一年多，所以小月跟自己丈夫两人一开始要孩子的时候，其实不是特别顺利。不过后来慢慢地，两人都非常积极地去改善自己的身体，去请教最科学的备孕方式，身体都有改善。 而正在身体改善之后，小月去妇科一深度检查，就发现自己的输卵管有堵塞的情况。这个就比较严重了，小月听从医生的建议，进行贯通输卵管手术之后，发现还是不行，之后又做了一次。讲实话，这个做输卵管手术是非常痛苦的，这就不是阳间的痛苦你们知道吗。不管怎样，最后两人去做了试管婴儿，也是做了两次才成功。 小月和自己的丈夫都是非常积极的人，他们都相信天道酬勤，只要努力，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这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是靠自己的努力，从小菜鸡成长到一位成熟的唱跳偶像或演员的。求子这条路很难，但是他们都觉得，只要问题存在，那么总有解决的办法，这个不行就试另一个，一次不行就试另一次，不管中间道路如何，一直走的话走能走到终点。 最后两人生了一个儿子，两年后两人又生了一个女儿，从此，小月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有了自己需要操心的小娃娃。 如果有人问小月，小月出道、火的时间满打满算，不到五年，而自己坐冷板凳的时间怎么着也得有个7-8年，这样的人生划算吗？ 她可能会回答，如果论挣钱挣多少的话，那就是非常划算，如果按照父母的计划，自己念一个大学回小县城里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月薪就算是5千，自己最火的时候一个代言的抽成都要让一个这样的人生花半个人生来挣到。 而就自己的人生经历而言，小月会回答不知道。很小的时候自己就喜欢唱歌跳舞了，有一次选拔的机会就去了，被选上就去韩国练了，之后就拼命练习等待出道了，出道之后就有出道的风景了，这一切都很自然，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没有遇见唱跳自己的人生会怎样。 就这。 第58章 猫猫星球（一）你们人类 阿齐今年18岁，正处在高考完和去大学报道之间的可以放纵的短暂岁月，年轻健壮的他就是个普通的少年，这一天晚上，刚跟几个哥们打完篮球，走在回家路上呢，就看到一个ufo从远处的天空飞向自己，阿齐正觉得奇怪，拿出手机正打算拍照，结果在他按下拍摄键的瞬间，一道光向他袭了过来，阿齐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阿齐醒来之后，他人已经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了，灯光柔和，偏昏暗一些，不过阿齐一下子就猜到，自己可能是在那架发出白光的ufo里了。“你醒了”，一只灰白美短踏步走向阿齐。这只身上布满着灰白相间条纹的猫咪大约有一米高，昂着头，姿态优雅。 “你会说话？”阿齐不由得惊奇。 “呵，人类，我就知道你们看见我们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美短眼睛略竖的瞳孔瞟了一下阿齐。 “我来自凯斯星球，嗯，也许你们人类会更愿意称之为猫猫星球，我们的首领之前被你们人类虐待，当时正好凯斯星球的土着生物来地球探访，顺手就救走了我们首领。之后我们首领就去了凯斯星球，在那里居民的帮助下，做了语言芯片植入，之后凭借着强大的智慧成为了凯斯星球的猫猫首领，为凯斯星球的土着生物抓像地球的耗子一样的东西。” 美短继续说着，“这些年来，我们每年都会从地球带回一些流浪的猫，和流浪的人，或者是我们首领通过一些渠道了解的特定的猫或者人，运输船的猫负责把这些猫和人带回星球。” ——“从地球上把猫带回去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你们的队伍也需要壮大嘛。但是你为什么要带人去凯斯星球呢？”阿齐纳闷。 “一些人是因为他们曾经对猫做过不可饶恕的事情，我们的首领和猫族都决议要把这些罪人带回猫猫星球好好惩罚，让他们成天劳作、讨好猫猫，还需要每天挨打。而像你这样随机被我们带到凯斯星球的人类，要是你们好好配合的话，你们只需要帮我们呼噜呼噜就行了。你们要是做的好的话，等两年后，我们会送你回来地球的，还会送上大礼。要是你们不配合的话，那可能也会被不好地对待了。”美短提到呼噜呼噜的时候，眼神还有些飘忽，看起来有些害羞。 ——“呼噜呼噜？”阿齐疑惑道。 “嗯”，你还记得你的同学家有一只加菲猫吗，就是那时你坐在电视对面的沙发上，对那只加菲猫做的动作。 ——“你是说，挠小猫的下巴？” “嗯，如果确认你可信后，还有肚皮也需要挠。”美短继续说道。 ——“所以，你来地球是给你们猫抓铲屎官回去的？” “嗯，可以这么说。毕竟像你们人类的夫妻一样，我们猫猫也需要有伴来照顾。” ——“也就是说，你们一只猫要配一个人专门伺候？” “那是。不过人的资源比较紧缺，每一年我们才能来地球一次，一次也只能带回三个人，所以不时所有猫猫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的。” ——“厉害厉害。”阿齐直接叫好，“那这回除了我，应该还带了两个人回你们星球，那两个人呢？” “那两个人在其他房间，但你不能跟他们交流。你们人类的合作能力太强悍了，到了星球之后，你是不被允许用语言跟其他同类交流的，否则会受到很重的惩罚。我们猫是不会让你们人之间有联系和交流的，不会让你们人之间有合作的可能，你们放心。” ——“哎不是，为啥啊，跟人说两句话也不行啊。” “不行。你们人类合作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会做到很多需要的力量远超过自己的事情，我们从地球上抓猫不容易，我们也不会让你们威胁到我们的输送机制和猫身安全。”美短继续陈述着事实。 “好了，你继续休息，你不属于我，到时候需要你清醒的时候，你再精神。”美短说着，就走到房间的门口，按了一个灰色的按钮。美短按钮一按下之后，阿齐很快就觉得困，就睡过去了。而在阿齐睡过去不久，美短就领着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人类，为阿齐插上针管，输了一个小时的营养液。 从地球飞往凯斯星球的路程，乘着这架ufo也要走上一个月，就在一次穿着护士服的人类再次来给阿齐打营养针的时候，因为刚好遇见不明气流，飞船有些动荡，美短也被紧急呼叫到驾驶舱去看情况，所以阿齐就趁着只有两人的时候，问了问这个护士小姐姐： “小姐姐，你怎么也在这儿啊？你是长期在这里的吗？” ——“嗯，是。我为凯斯星球工作了有两年了。” “不是，你真的为一群猫工作啊。” ——“还有一群皮肤绿色、蓝色的外星人。” “那你为什么要为他们工作啊，我可以问问吗？” ——“因为再有一年，他们就会送我回地球，还给我一大笔钱啊。而且猫猫和外星人的世界很纯粹，不会遇见太脏的事。” ——“你是不是想问我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呀？问就是，慢慢来，有机会我再告诉你。今天我心情很好，可不想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护士小姐姐不愿意说，阿齐也不好意思继续问，而很快，美短也回来了。 “刚刚房间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你肯定问了圆圆为啥她会在这，还有为什么会为我们工作？”美短笃定地说。 “呃······”阿齐还没考虑好是说了还是没说呢，美短就又说话了。 “这事儿其实你直接问我就行，我告诉你啊。 圆圆曾经在一家医院做护士，很努力，对待每一个病人都认真负责，加班时长科室第一，也很有爱心，善待医院周围的猫猫狗狗，在病人之中有很好的风评，但是就是这样，每年评先评优都没有她。等到第三年的时候，她去问她们科室主任的时候，那个科室主任说，今年没名额，明年也不会有，除非圆圆愿意跟她一起去看电影，并且跟她保持情人关系。如果圆圆不愿意这样做的话，要么保守秘密，沉默地干下去，要么等着被报复打击。对，圆圆是女的，那主任也是女的，那主任是你们人类口中的les。 圆圆很受病人欢迎，但是在科室里的同时都不喜欢她，觉得她是白莲花，漂亮可怜夺人眼球，加班加那么厉害不就是为了告诉领导她最认真吗？同事们都没有加班，就她爱表现自己。所以圆圆知道，主任警告的，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别人也不会信，相反，同事们都会为主任作证，而说她污蔑——这情况绝对是非常肯定的预设。 圆圆在家里，是童养媳，读书和工作的机会是她跟养父母的有暴力倾向的儿子领证，也办事之后，签了三百万的欠条换来的。她那暴力丈夫还经常因为圆圆会接触到其他人而大发雷霆，动辄对圆圆动手，体罚，饿饭，羞辱······要不是看圆圆九年义务的初中后能上不用学费的卫校，去上班后每个月还能往家里拿工资，他们一家人早就不让她去读书了。 圆圆在学校最好的朋友，也因为她喜欢的一个男人喜欢圆圆，老师也喜欢圆圆，所以在圆圆毕业那年决定跑去外地的时候通知了圆圆的养父母和丈夫把圆圆抓回去。那一次，圆圆被家里的一根柴火（大木头劈成的方便塞进灶头烧火的粗木条）打得半死。要不是医药费贵，之后圆圆还能挣钱，不能被打坏，圆圆那回说不准就被打得怎样了。而且那之后的整整半年，圆圆的父母和丈夫也是动辄拿着藤条或者皮带就往她身上抽。 圆圆还亲耳听见平时对她交口称赞的病人，转头就骂她狐狸精，长成这样，还不一定背后干什么勾当什么什么的。圆圆在人世间感受到的唯一温暖，是来自卫校老师的，也因为这样，圆圆在护理工作上，从来都兢兢业业，不曾辱没过老师的教导。 除此之外，圆圆真的算是从未曾在人间感受到任何温暖了。” “你们人类中的一些，真的够残忍的”，美短叹气道。 第59章 猫猫星球（二）主猫竞选 “凯斯星球上的土着有定期往地球放检测器，也是那一次恰巧检测仪前的猫看见圆圆的遭遇后，考虑到圆圆对医院周围的猫猫始终善待，路上遇见流浪的猫猫也经常会进附近的超市买些食物给猫吃，所以那一次猫猫来地球的时候，就把她找上来了。我们商量了，决定给她在地球的那份工作高三倍的工资，让她来负责飞船上的人类营养液注射，这样下次凯斯星球的土着就不用因为协助猫猫做注射这样精细的事情而飞往地球了。而且这也可以让她远离她养父母和丈夫那样恶毒的家人，在猫猫星球，或凯斯飞船上，也不会有人再那样对待她了。” ——“你们还有钱呢？是从地球银行那儿偷······啊不是，是取来的吗？”阿齐注意到猫猫和凯斯星人还会给人类发工资，提供工作。 “有啊，我们凯斯星球从几十年前就开始和k国的一位科学家合作开办了一家生物公司了，我们凯斯星球有一种生物，找科学家研究后说是可以修复神经，有很大的药用价值，通过那个科学家团队的研究和提取工艺，合作生产了一种治疗偏瘫或者截瘫很有疗效的药呢，我们就有长期的地球货币的来源啦。哦，我们还把这些货币换成了更在你们人类世界通用和保值的金子，你们人类完全不用担心我们付不起工资。” ——“所以你们每年下来，也要带上你们星球的那种有修复神经作用的生物，还要带金条回自己的星球，用来存着给我们人类发工资，对。”阿齐觉得凯斯星球的外星人和猫真的都挺厉害的。 ——“哎，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向科技公司要人啊，直接去让科技公司招募志愿者不就行了？” “那样的话，同一批志愿者在来之前和之后就都有共同的经历了。你们人类合作起来很危险，我们在选择起人上，不会让你们碰在一起的，也不会让你们之前或者之后有过多交集。哎，你不用知道这些，你之后做好你的工作就好了。三年之后，我们会放你回去的。”美短开始有些不耐烦，说完之后就转身走了。 整个舱室又是阿齐一个人，没有手机，没有wifi，没有篮球，也没有纸笔——阿齐真不知道自己可以干点啥。每天的用餐环节也是打营养液，连美食都没有享受过，水也感觉没啥味道，感觉呆三年之后再回去，搞不好自己的味觉都没了。不过肌肉可不能没啊，阿齐想着，就爬起来继续做了俯卧撑。实在是无聊的阿齐，也开始观察起了这个舱室，思考起自己呼吸的氧气的运输机制，看着每一个设备猜着可能有的原理——不知道等自己回去还能不能上大学，上的话，这个也不知道能否成为自己的研究素材，或者这段经历是否能给自己些灵感。 都这样了嘛，肯定有什么东西能利用都不能放过，对不对。 就这么耗着耗着，阿齐就被那只美短带下了飞船，进入了一个“人类加工厂”——阿齐是这么给它起名字的。嗯，阿齐有时候真的是太无聊了，就开始给看到的所有事物起名字。在阿齐走下飞船的时候，刚好看见一幢白色的球星大楼，得有三十几米那么高，除了底部是平的，其他地方都是曲线，从驾驶舱搭到地上的楼梯到那栋大楼之间，是黄色的细沙，要不是这细沙有些透亮的话，地面也十分平坦，这环境倒有些像沙漠了。阿齐转头看了看把自己从地球送上这个凯斯星球的飞船，发现这个飞船跟动画片里播的飞船没啥区别，中间一个球，外面一个碟子一样的环带，最上面两根天线，差不多就是100平米的样子，但是得有8米那么高——自己住的那个舱大约是12平米的样子的，按两层来算，那这回猫猫们从地球带回来的人应该不到10个，因为不是还要运金条，还有凯斯星球带去的那种生物么，还有过道面积，驾驶室和猫猫们的房间之类的。 阿齐想着想着，自己就进入了一条由一些蓝色或者绿色小人把守着的工厂流水线，而自己也已经被挂在一个吊环上，当自己被提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肚子、腋下，被绳子勒得挺疼。就在这样的流水线，阿齐的脖子上被加了带着两块透明晶体的颈环，脚上也有，咔咔两声，og也许那些被锁上脖子链的小猫小狗的感受就是我现在这样，阿齐想。然后加上扫描，去除金属物件，消毒，到一个屋子里拿上一个装着四套自己选好尺码的短袖短裤+沙滩裤和一些方便面、肉干和罐头的行李箱，接着就被蒙上眼，这布条还是丝绸的，猫猫星球可以啊，阿齐在路上还这么想，路上也没啥风，坐的车除了没有椅子，是一个榻榻米一样的矮帮椅子，做起来一久脚就有点不舒服，其他还挺好的。阿齐听见车停时站起来，头被撞了一下，这才发现这车子上有个罩子，可能是玻璃材质的【捂脸】。 “你急啥？你们地球的人类怎么都毛毛躁躁的。”一个声音响起。 “从飞船下来后，一出所在的地区，到大会场这中间的路上是没有氧气的，所以我们乘坐的车子，有一个类似于玻璃罩的东西，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车内这个小空间呼吸空气。”美短的声音响起，说之前还叹了口气。 “哦”，阿齐应道。 后来阿齐就在美短的指引下到达了会场，路上好像登上了一个舞台，阶梯得有十几级，还有点高。 “好，灰灰你下去。”阿齐听见一个声音对着自己的方向说道，应该是跟自己身边那只灰白相间的美短说的。 “大家安静一下！”一个用麦克风扩声把音量扩得有点大的声音，开始维持起现场秩序来，“各位猫请安静！接下来，我们又是熟悉的主猫竞选环节，刚刚1-7区的猫已经把分到自己区的那位人类竞选完了，接下来，8区的猫准备一下，想要竞选这个人类主猫的猫请按照之前抽签的顺序挨个上来演讲。” “接下来，有请抽到第一位出场的猫来做竞选演讲。” 话音刚落，不到一分钟，话筒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声音有些粗沉，没准是只加菲呢，“大家好，我是大胡，我因为想要这个人类而上台演讲，原因如下。 我在地球的时候就有一个主人，经常给我呼噜呼噜，我帮他追女朋友，在他很迟下班回家的时候喜滋滋地迎他，扑向他的怀抱——我在地球的前半段时光，我觉得是幸运的。虽然后面我被不知道一位什么人偷走了，之后经历了吃不饱、受漠视和挨打的流浪时光，我对和我主人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充满怀念的。 我想再有一次被疼爱的时光，在我因为被偷、逃走后流浪的日子里，我一直都想要主人再疼我一次。我希望大家给我这次机会，让我做这个人类的主猫，让我可以要求这个人类像我曾经的主人那样照顾我，陪伴我。感谢大家了！” 第60章 猫猫星球（三）我的好朋友Kris 也许被第一只叫做大胡的猫选走是个很棒的选择，他曾经受过人类的照顾，对人类的感觉很好，只是想要被照顾和疼爱，听起来是只善良又可怜的猫猫，阿齐正这么想着，主持猫的声音就再次响起，“接下来有请抽到2的猫上来做竞选演讲——”，没多久，第二只竞选的猫咪也开始演讲了。 “喵，大家好，我是呜呜，我希望做这个人类的主猫的原因，是因为我想要他代表人类向我的好朋友赎罪。 我和kris从有记忆以来，就在一家富裕的人家里，吃喝不愁，主人一开始也对我们很好，生活的房子周围有一大片草地。kris是主人最忠心的伙伴，为主人看门，在陌生人来家里时提醒主人，但kris认真做自己职责时，只要来的人是主人的朋友，‘不要叫了，叫什么叫！’主人这样说着，就会狠狠地打kris几下。对，明明就是主人叫kris这么做的，但是一旦来的人是他的朋友，他就毫不犹豫地当场打kris，说他不懂事，对着朋友叫唤。这也没什么。kris对主人还是那么信任、忠诚和依赖，kris并没有计较这些，他说，每天晚饭后被主人带着去散步没准就是它狗生里最幸福的事情了。 让我无法接受的事情发生在主人的未婚妻来主人家里时，一提到不喜欢动物，结了婚之后，不希望家里有猫猫狗狗的出现，kris和我就被主人毫不留情地装上车子，丢到了50英里外的树林里，kris是只牧羊犬，乳色的毛毛，并不长，长得也不是很讨喜，长舌头还日常地耷拉着，‘我真觉得有些脏’。所以后来路上，在我跟女主人卖萌，小心地蹭蹭她后，到了树林后女主人就决定把我留下来了。据他们的谈话，这也是因为最近女主人的几个朋友都在社交软件上晒猫，而我这只猫长得很软很乖很可爱的缘故。 主人完全忘了，kris三岁那年，主人17岁，主人一个人在家里开煤气，结果煤气忘了关，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窗户都紧闭着，主人没多久就晕了，是kris一直撞着门，撞着窗，最后二楼的阳台跳了下去，一直叫喊，见有牛仔经过一直把他往家里拉，这才发现主人煤气中毒的事情，救了主人一命。 还有那年主人跟朋友一起开车去海边玩，冲浪的时候因为脚抽筋了一下，一阵钝痛，手就一滑，就没抓稳船后面系着的绳子，掉下海了——这时候也是kris在船上看见主人掉下水，第一个从船上扑下水去，咬着主人的衣服，四肢拼命划水，这才让都还没反应过来呼救的主人暂时有了喘息的时间，当时主人一落水的时候，轮船就已经走远，而这是离岸边有些远的近海，周围也没有人，主人的脚又在抽筋，一下子没办法游泳，要不是kris及时咬住主人的衣服，不让主人下沉，主人说不定这次就挂掉了。主人回来后的好几天，都要kris陪他在一个房间，不断地庆幸着这回因为kris最后让他等来了救援，说这辈子一定会好好报答kris，好好对它的。 当时主人下的承诺一大堆，但是最后还是因为那个女人的一句话就把kris直接抛弃了，甚至都没有再争取争取。人类真的是很无情的生物。 我其实也怨恨着kris，我跟他一起长大，我知道他对主人有多忠诚，多爱主人，但是也恨，为什么他被丢掉了还要回来，还要在主人的房子边徘徊。因为他自己跑了50英里，从走丢的地方一路跑回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总之一个多月后，他又回来了。是被女主人接进了家，因为kris的回来，让邻居看到了，有几位邻居还特意送了些饼干，向女主人庆祝重新找到kris这件事情。 为了面子，为了不被其他邻居说是没有爱心，这一次女主人主动要求把kris留下来。不过已经成为女主人的那个人把kris打了一顿，不，是好几顿。因为kris一路上跑回来，乳白色的毛发都变得黑一块，秃一块，有些斑驳了，所以女主人以kris很脏为由，把kris的房间重新安置在了新屋子不远的放置农具的屋子里，因为这次回来给女主人添了麻烦，所以女主人最开始的半个月一觉得不顺心，就会拿小棍子进那间杂物房打kris。可笑的是，她知道kris不会还手。我有一次跟着她被她发现了，差点也被她打了，有一只猫咪的脚那么粗的棍子啊，打着得有多疼啊。还好我机智，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跑过去轻轻地蹭着她的鞋子，讨好着她，这才没被打。 直到男主人从另一个国家出差回来，看见kris，当着女主人的面说了些他们不愧有缘分，又很温柔地给kris洗了澡之后，女主人才没有继续一不高兴就去拿小棍子打kris了。当时kris还跟我说，看到主人这样温柔地对待他，他就觉得之前经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只傻狗。 所以这只傻狗在一次女主人的姐姐来玩，也带着一个三岁小孩的时候，在一次‘毒蛇’将要往孩子身上跳的时候，扑过去咬住了‘蛇’，奔跑着把‘蛇’丢出老远后，才跑回来。 他本以为，自己迎来的会是主人的赞赏的。 但是，却迎来了一顿女主人的暴打，kris不敢还手，也不敢跑，就这样被打了一顿，被丢出了主人家的围栏。 原因是，那条kris以为的毒蛇，其实是女主人给她姐姐小孩的礼物，kris没有辨清楚，反而因为这个错误判断，扑倒了女主人姐姐家的小孩。女主人一家都觉得动物身上带的细菌很多，与动物接触会让小孩子免疫力下降，甚至生病。所以虽然那个小孩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小孩一哭，kris就是十恶不赦了，她们说，本来kris身上就不干净，还敢跟小孩接触，是存心要让小孩生病的，真是只坏狗。就算小孩没有任何事情，kris也该承受这样的暴打，kris这样的脏狗，就不配有家。这个家里再也不会有kris的位置了······ 围栏前，kris跟我道别的时候说，那只玩具蛇上真的有危险的气息，而自己好像真的开始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了，身体像被火烧一样难受。自己要离开，去尽量远一些的森林了，以免让主人回来自责。 这只傻狗。这只傻狗就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了。 后来主人回来后，女主人告状说kris扑倒小孩，心存恶意。男主人也只是说了一句，不会，接着又去哄女主人了，说是走都走了，我们就不管了什么的，也根本没有想要细问这件事情，也没有想要查清楚事情的原貌，还kris一个清白。也没有关心，kris最后去哪里了。 主人就是这样，kris对他那么忠诚，救了他几次，但是对他而言，kris也只是只可有可无的宠物而已，和爱人的喜好比起来一文不值。主人根本没有把kris当作朋友，当作伙伴。人类真是薄情寡义，狠心绝情啊。 直到后来，不远处有户人家的丈夫，因为捡起了一个蛇玩具，本来想要带回家去给孩子玩，却因为手上有伤口，不小心感染了蛇玩具上的蛇毒，被人救起来，上了当地的新闻，主人从报纸上看到了这件事，告诉了女主人，多问了几句。这才知道，这是女主人的一个闺蜜送的，而玩具是那个闺蜜的男朋友买的，是因为闺蜜的男朋友觉得女主人的闺蜜太过放荡，为了惩罚女主人的闺蜜，所以在得知女主人的闺蜜要给自己的闺蜜的小侄女送玩具的时候，做了这么一个毒玩具，想要通过这个女闺蜜的手去做坏事，让女闺蜜为之前对他的背叛付出代价。此时，女主人闺蜜的男朋友已经在别的国家了。而且网上订购的单子也是女主人闺蜜的名字，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女主人闺蜜的男朋友干的，相反，所有证据都会指向女主人的闺蜜，比如指印啦，什么的。 事情的真相来了，但是kris却等不到了。 薄情的人类。 我来竞选这个人类主猫的原因，是想不断惩罚这个人类，让他作为主人的替代品，不断劳作，让他也被打，让他画kris的画像，让他每天在kris的玩偶面前忏悔。希望大家成全我。 我，一直想给那只傻狗一个公道来着。” 这只猫的演讲，字字句句都带着怨愤，讲到傻狗的时候，更满是叹息，甚至哽咽，情绪非常激动。阿齐有点担心，“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干的可不能找我啊”，因为被提醒在被允许说话之前不能说话，否则会有严重惩罚，所以阿齐只敢在心里默默地这么喊，默默地祈祷自己不要被分配给对人类如此怨愤的猫。 此外，对这只猫的朋友狗狗kris的同情是有的，但是，阿齐觉得，可能自己得先同情同情自己了。 第63章 猫猫星球（四）可可与梦梦 “大家好，我是可可，我想要竞选这个人类的主猫的原因，是我想借助他走出阴影。 刚刚呜呜说了他可爱的朋友kris，竞选这个人类的主猫的原因是想给他的好朋友报仇，叫这个人类代表人类赎罪。呜呜分享的故事我也很感动，但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像我这样，作为一个一天大部分时间都需要睡眠的生物，却一整天一整天地不能睡。 大家看到我身上的一些黑块块了吗？那是被人类用烧红的火钳烫的和打火机烧的。我原本是一只流浪猫，有记忆开始，就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一直就这样流浪着，虽然没有遇见过像圆圆那样好心的、喂食给我的人，但是也没有被踹过，打过，直到后来，我跑到了一个小乡村，在村户之间流连，看哪家有些土狗吃剩下的食物，就去拿来吃，日子就这样过着。直到一天，我被四五个男孩一起抓着关进了一个小的、已经闲置了很久的猪圈里。他们用绳子绑住我的脖子，使我无法逃跑。 而那群男孩每天的游戏，就是用石子扔我，看谁扔中的次数多，或者是用长长的竹竿在猪圈里把握驱赶地满猪圈乱窜，到后来，甚至用卫生纸点燃往我身上丢······对于那些记忆，我不想提及太多。我想要这个人类的原因，是，我成长在地球，从来没有感受到一丝人类的温暖，一直到来到凯斯星球之前，都不知道温饱为何物，我的整个世界阴暗扭曲，我希望能得到救赎。 我成天成天地睡不着，一闭上眼，好像都是在地球时的痛苦经历，我能感觉到我身上的每个伤口都在疼。我不知道要怎么解决。我想，这个人类也许可以成为我的解药，可以让我发泄我的不忿，发泄我的不平，可以爱我，可以给我一些陪伴和温暖。 坦白说，我不知道我活下来的意义的什么。我也不知道，那些日子没吃没喝还被虐待到奄奄一息，我怎么还不死，我也不知道我被救来凯斯星球，还要继续过的生活要是什么样子的。我很迷茫。我需要一个同伴，谢谢大家。” 当时阿齐听见这只之前被人类虐待的猫可可的经历的时候，其实是有疑问点的，那就是为什么可可会说自己没有同伴，整个猫猫星球，不是都是猫吗？——这个问题在之后被解答了，其实这个星球的统治者还是凯斯星人，凯斯星人目前大部分已经移居到资源更丰富的另一个星系的星球去了，这里留下的，就是一些工人阶级的凯斯星人，主要负责这整个星球的基建控制和一些必须的支持提供。而现在这个星球也被称为猫猫星球的原因，是因为猫通过凯斯星人的变异后，有了语言能力和思考能力，凯斯星人觉得猫有自己统治星球的能力，所以就把这整个凯斯星球承包给猫咪们居住了。凯斯星人并不统治猫猫们，凯斯星人只要求，每个猫定期往一个容器里装唾液——据说这里面有相当于治疗人类癌症的神药一样的物质在里边。这也是经过凯斯星人改造后变异的猫独有的。 而猫会觉得自己没有同伴的原因，是因为，猫猫不被允许一起居住，也不被允许呆在一起。跟怕人类合作起来产生的巨大智力和能力的合力不同，凯斯星人提出不让猫和猫在一起的原因是交配后的猫身上的唾液里的那种他们需要的物质含量会降低地很厉害。所以猫大多“独门独户”地居住着，两个月一度的竞选人类主猫、交换主猫的活动是猫猫们唯一一个见到彼此的场合。 而且，猫猫们在出自己所在的房子的门的时候，要向负责看守的凯斯星人提出电子申请，而出来的时候，会被要求佩戴像小内内一样的阻止猫猫们相互交配的东西。虽然，很多猫猫在地球的时候就因为被人类们阉割过了。 “大家好，我是梦梦。”竞选的声音再次响起，阿齐才发现，猫猫们居然到现在都还没竞选完。不过现在竞选的这只猫猫应该很受猫猫们的喜欢，因为阿齐可以听到舞台底下的喵喵声一阵一阵的，十分洪亮。有点那种粉丝见面会的感觉。这一定是只小母猫，而且长得特别特别漂亮、特别可爱，阿齐想。 “梦梦想要竞选这个人类的主猫，原因是，梦梦想有铲屎官照顾梦梦。如果竞选成功的话，下次，下下次活动的时候，梦梦给大家表演唱歌哦！哦不，是一有机会就给大家表演！ 啊，我还没说为什么我想要成为这个人类的主猫呢。 大家觉得梦梦的歌声很好听，对不对？——这是因为我的主人是音乐家的缘故。我的主人对我很好，我是主人生了重病，走了之后，又刚好遇见凯斯星人接我过来，我才过来的。” ——“那梦梦你一定很难过！”“是啊是啊”应和梦梦猫的猫猫还很多啊。 “哈哈，嗯嗯，不过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不怎么难过了呢。再说，你们也是我的朋友啊，有你们的支持和喜欢，我怎么会难过呢？”阿齐后来还纳闷呢，这梦梦猫为啥能够有这么多粉丝，不是说，凯斯星人不让猫猫们过多接触，猫猫们两个月才见一次吗？就这，就这都能够吸粉如斯！！ “好啦，大家听我好好说完。那也是我生命中很温暖的一段记忆哦，大家不想听吗？ ——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主人。我的主人是一个音乐家，虽然她出生在一个没有人做音乐的家庭，小时候家庭条件也很不好。但是她还是在每一个能够展示和提高自己的场合展示着，也因此，主人在12岁的时候，就获得了一位老音乐家的青眼，他支持主人读完了艺术院校。主人后来参加节目、给人做模特、参加各种商演赚了一大笔钱之后，还自费去了世界上最好的艺术院校之一的学校学习声乐。当然，是主人自己努力考上去的，虽然主人为此给自己请了不少名师。 后等到27岁的时候，主人就开始在国内扬名了，主人去过国内、甚至国际上有名的演奏会唱唱过歌，也火了几年，直到主人后来喜欢上音乐剧，才开始没了什么名气。本来是一个慢慢在人生旅途中寻找自己最想要的事情的旅程，对主人来说是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却在主人从0开始，慢慢在百老汇混出些名堂后发生了意外，一次车祸让主人的声带受了伤。 而受了伤后的主人没办法继续在百老汇唱歌了。而因为前面在国内最火的时候选择从0开始，沉默下来学习音乐剧，所以主人也没有足够多的存款支撑自己去世界各地做修复手术。那段时间，我就看主人在家抑郁着。 啊对不起，跑题了。许久不见大家，就想跟大家多聊一会儿，喵喵。” 于是演讲中又插入欢呼，“没关系的梦梦”“没关系梦梦，我们喜欢听你说”······ “喵喵，总之呢，我就是想要这个人类来陪伴我啦。照顾好我，让我的声带好好的，多给我带来一些爱——我也好把这些爱传递给大家，喵喵。” 阿齐觉得自己都被梦梦猫的演讲给打动了。 第64章 猫猫星球（五）逃跑 阿齐正边听演讲，边盘算着跟哪只猫会比较不容易受苦呢，突然一阵机动车齿轮的嗡嗡声传来，自己就被一个带着软吸盘的绳子给绑住了腰，蹭地一下，阿齐就感觉自己飞上天了——砰地然后落在一辆小皮卡车上，然后又是一阵嗡嗡声，阿齐就被带离了猫猫聚会的场所。 阿齐只觉得自己落下的时候，自己好像不是自己在地球上的重量了，要轻很多。阿齐之前也有觉得自己乘坐过来的车，车底都特别重，轮子的声音都特别大，虽然自己呆在氧气罩内的时候那种刺耳的轰鸣被隔绝了。 “hello，你还好！”一个披着红色大波浪的女郎对着阿齐笑得有些邪魅，语调都微微上扬。女郎穿着毛皮上衣和皮裙，正拿着一把带着针头的枪（应该是麻醉枪）。样子就像速度与激情的女角色一样，艳丽且飒。 “你好，我很好。谢谢你。我们这是······”阿齐问道。 “哈哈，我说怎么着，人没把我们想坏——”女郎一边转向旁边一个肌肉发达的壮汉说道，一会儿后又转过头来看着阿齐，“你好，我是于越，他是三科。我们俩这回是来救你哒——不管你是否认为我们救了你。 你应该知道这是远离地球，在外太空的凯斯星球，而且也应该知道了，在凯斯星球上，统治阶级是凯斯星人，他们通过对地球上绑架上来的猫进行基因变异改造，让猫们可以生产出对他们很有用的一种化学物质，而猫经过这种变异后会思考和说人话。然后猫集结起来选举了个曾经被人类虐待过的猫作为首领，他跟凯斯星球谈判要求每年抓人上来凯斯星球为猫们服务。猫们还会说，好好干的话，过三年肯定把你放回地球，这些你都有听说。”那个叫于越的女郎问道。 “嗯，这些当时飞船上的一只猫有跟我说过。”阿齐回答。 “嗯，那你一定不知道，来了凯斯星球的人类，没有一个成功回到地球的。”女郎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沉重。 “啊？”阿齐感觉惊讶，“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吗？” “不是。经过基因改造后的猫学会了说话，但是没有学会文字。凯斯星人也看不懂人类的文字，甚至他们记忆的方式，是让不同的人负责不同的模块，采用录音记忆和单独标记的方式。我们都在凯斯星球呆了快两年了，期间，我们探访了许多猫居住的房子，在那里，我们发现了许多前人留下的印记，都是用尖锐的硬物在墙体上画的。 那些印记很多是记载和猫猫们相处的喜乐、细节和思念家乡，以及之前在地球上人生的所有故事的。还有一个固定的部分，就是凯斯星球运转的机制下他们能够窥探出的小细节，还有从不同的猫嘴里套出的话。 凯斯星人需要健康状态的变异猫来为他们持续生产改善他们身体的物质f，让他们不再畏惧他们会生的死亡率最高的一种病，而变异猫如果进行交配或者异性安抚，他们唾液中产生的物质f的浓度就会大大降低，因此要想让猫健康地成长，必须需要人这样的生物来对猫进行安抚。我还看到记录说，凯斯星人一开始也有试过老鼠这样的生物，但是后来发现，还是不可行，老鼠总是会被猫抓到，而假老鼠一旦猫发现被骗，就再也提不起兴致，还是会再度陷入孤独狂躁——这也是猫猫星球现在的首领猫的‘功劳’，是他向凯斯星人建议让人类来凯斯星球的。而且人类来了凯斯星球后，等猫定期被安抚后，地球也有新的人类来了，老掉的一些人类就可以让凯斯星人拿去做实验研究，看看人体中能否有可供凯斯星人参考的什么数据或者物质。 这个首领猫也是在地球的时候被主人长期虐待，感觉他心理扭曲地不成样子。 然后就有人类听到了凯斯星人和猫猫们的会谈，最后把文字记录在他在的猫猫的屋子里，并且每去一个地方，就努力在一个地方留下这件事情的说明的文字，也是这样，我们才知道。而你现在看见的麻醉枪、这辆小皮卡，则都是历代的人类攒下来的。 人们通过文字把所记得的可能有帮助的常识全都记了下来，后人又在前人的基础上搜集材料和改进，再后来，就有了我们马上要去的一个独属于人类的人类基地。在那里，因为凯斯星球的大部队在多年前就已经撤走，猫猫们基本不会出自己所在的区，凯斯星球有些大，即使在基地，我们也有搜集猫猫，会定期通过传送装置传送凯斯星人要的物质，所以凯斯星人也不会整个星球地搜捕人类。这也要感谢凯斯星球的生物科学的进度很慢了，人体研究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个重要项目——不然其实凯斯星人一集结起来追绞我们，我们也跑不了。” ——“那我们是要去都是人类的基地了吗？” “是的，我们要去人类基地。回家咯！”红色大波浪一边答着阿齐的话，一边很兴奋地在飞速行驶的机车上感受着车子的速度。要是有风的话，就更衬她了，阿齐这么想。 凯斯星球的地面多是泥沙，比之前从飞船到人类加工厂的路的沙要厚一些，但是也没有撒哈拉沙漠那么夸张，有小山似的山丘。这些沙子给人的感觉，就是均匀地铺了一层到玻璃球上——阿齐有点好奇这沙子地下是什么了。而这一路上，也是阿齐第一次见到凯斯星球的车，他们说是小皮卡的，其实也就是高帮的越野车，最外层还是一个保护车内氧气的玻璃罩——然后阿齐惊奇地发现，这车子居然是太阳能的。而太阳能居然可以作为这样看起来特别大排量，发动机特别猛的发动能源这也是有一些不可思议。毕竟在地球上，这汽车的发动机看起来就要用柴油的，电动的肯定跑不动。 行驶了一段时间后，阿齐就看见了一个像是小时候送同学礼物最佳选择之一的那种玻璃球一样的景色。大半个玻璃罩，罩着一座白色建筑。而白色建筑也有点像是童话里的那种，像是高品质塑料的那种材质搭起来的。这白色的建材哪儿弄来的，阿齐又开始好奇起来。 第65章 猫猫星球（六）接待与冒险 那个水晶球形的玻璃罩前居然有一个20米左右的方形隧道，皮卡就从这个隧道中进去玻璃罩里边的“人类部落”，司机的车技一定很好，阿齐想，因为车不光是车，车上还有一个圆弧形的玻璃盖子，整个车经过隧道的时候，上下左右的距离都是80公分的样子，感觉很挤。 在一个感应门的动作下，阿齐这辆车就被迎入了玻璃罩内，在玻璃罩旁边停下后，阿齐才走到玻璃罩的旁边，敲了敲。 “哈哈，我来基地的第一件事儿也是敲这个玻璃。这个玻璃是一种类似于刚性塑料的材质做的，这可不是玻璃哦，虽然它的透明度像玻璃，但是它的可塑性和硬度都要强很多，甚至有一定的恢复能力，有点像地球上我们知道的记忆金属或者记忆枕头那种。我之前还亲眼看过一个黑盒子飞过来，把这个玻璃砸了一个坑，这个保护罩都没有破，而且过了两天不到的时间，这个玻璃罩就自己恢复了。”笑着跟阿齐解释的人叫做ji，来自美国，大学学的是机械，在中国留学了两年。 阿齐莫名觉得自己可以和ji玩到一起，而且跟他玩能有所得。这可能是因为阿齐本身对机械、物理和数学就很有兴趣，来这个星球上看到的奇奇怪怪的装置，心中也对其物理构造充满了好奇，而阿齐能明显感觉到，ji对此也是有兴趣的，而且对这些的了解要比他深，专业性也比他强。而这种想要跟ji呆在一块儿、成为朋友的冲动在ji说，“要不是在这里没有手机，也不能联系亲人朋友，还不知道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才能回家的话，我其实觉得来凯斯星球一趟，见识了这么多特别的装置与器械，就像见识了一场星际科学展览一样令人高兴。”阿齐其实也这么觉得。 “主人，主人，你回来啦，喵喵”，阿齐一行人正往屋子里走呢，就见一只白色，身上有浅黄色印记的小折耳猫跑了过来，喵喵喵喵地叫着。 “god”，阿齐愣住了，小折耳每一句喵喵声简直是喵进了自己的心里。小猫四个小短腿就这么跑着，这眼睛，小小的圆脑袋和黑黑的眼珠子，好萌，好可爱。不，是太萌，太可爱了，简直萌我一脸，阿齐的手居然像少女一样捂住了自己的小心心。 “来，幺幺，跟我们的新朋友打个招呼。”女郎能够感觉到阿齐对幺幺的强烈喜欢，于是笑着把小折耳抱起来，让小折耳脸朝着阿齐，举着小折耳的手挥了挥，跟阿齐打着招呼。 “朋友好，我是幺幺”，说着有点害羞地微微垂下了他的小小的圆脑袋。 “幺幺好，我叫阿齐。” “阿齐好。” 女郎可能是嫌阿齐进度慢了，直接就把幺幺塞进了阿齐怀里。 “啊”，小猫咪在怀里，感觉就那么小小一只，也很脆弱，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抱，他才能舒服些，“幺幺，我这样抱着你可以吗？你会不舒服吗？” 幺幺一到怀里眼里就开始没有其他人的阿齐忙问怀里的小猫咪，这样抱着它会不会不舒服，“还好，幺幺不会不舒服”，猫咪的声音小小，应该是个小男孩。 直到女郎走过来，帮他调整小折耳在阿齐怀里，阿齐的手应该怎样放的时候，阿齐才开始从跟小折耳的“二人世界”中出来，但是看向女郎和ji他们多久，阿齐的目光就又粘在怀中小小猫咪的身上了。小小的，毛茸茸的，软软的，声音也软软的，温温柔柔，还有些害羞——god，小猫咪是天使。 而这种感觉在小折耳往阿齐怀里蹭了蹭的时候，哇，阿齐觉得自己上天了——不过人本来就已经上天上到外太空了。就是那种，人一下子被幸福和满足注满的感觉，感觉太好了，太让人激动和欢喜了。而这一路上，也因为和小折耳的互动，阿齐根本没有注意到女郎于越、壮汉三科和对物理材质有研究的ji他们在说什么。 明明来到一个陌生的星球，有了之前的历险，还差点要被猫报复和伺候猫猫——一切都很危险，一切都不能掉以轻心，早一些知道情况、早一点了解队友和达成共识就会对自己更好，阿齐知道的，但是，这只小折耳实在是，实在是太可爱了。阿齐算是切身体会了下“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感觉了。就是激动雀跃的心，只有在他这里才能得到满足，就是一下子心被注满幸福的感觉，自己真的想不到其他的什么事情了。 不过好在，到后来，伙伴几个见阿齐这么喜欢小折耳幺幺后，都笑着说，时间多的是，这里很安全，什么事情可以等到阿齐跟小折耳先玩几天再说。 也是在陪着小折耳度过的这五天里，阿齐才陆陆续续地知道，星球上所有猫咪每天都在要一个装置旁边，用一种特别的，像牙签一样的东西——不过那上面占满了能让猫分泌唾液的物质——塞进猫猫的小嘴，然后让猫猫把唾液滴在装置里。小折耳还这么小，god，阿齐看到小折耳，幺幺，看到他每一次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都是不好受的，但是没有表现得抗拒，相反，小折耳很顺从，还尽可能地多呆、多分泌些唾液，懂事地让人心疼。天呐。 而原来人类部落里，猫猫收集的唾液不比外面每一只猫所在的部落收集的量少的原因，是因为在这个基地里，人们会让猫猫们繁殖。凯斯星人只知道猫猫开始互相接触的时候，唾液中a物质的含量会大幅降低。但是凯斯星人没有算到的是，就算是两只猫在一起，分泌的物质质量降低了，但是他们一旦繁殖，生出一窝小猫，两个可以分泌唾液的个体就直接变成了7个，就算一开始的那两只在一起的，我们不计算在分泌唾液的大军里边，繁殖一次可以比原来隔绝开的猫猫分泌的唾液量至少要多15倍，而随着幼猫们的生长，分泌的唾液量可以做到是没有繁殖的两只的35倍。 而一只母猫一生可以繁殖的次数可不止一次。 这也就是为什么凯斯星人会容许人类部落存在的原因，当然，人类怎么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达到目的的，这个秘密一直以来都没有流传出去，毕竟，这事关所有被带到凯斯星球来的人类的利益嘛。而且在这个人类部落里，人是猫的主人，比起猫做人类的主猫、生死都有猫咪决定，人类自己当家做主也更安全许多，不是吗？ 第66章 猫猫星球（七） 在这个人类聚集地，也被成为人类部落的地方，除了没有山水、花草和土壤，其他地方都挺像个世外桃源的。因为人类定期会向凯斯星人上交大量的猫猫唾液，让凯斯星人提取他们所需要的物质，所以凯斯星人对这个人类部落也给予了一定支持，比如，提供人类所必须的食物和用品，像提供给那些猫猫社区的一样。 而在这个地方，人类其实可以做到好好生活的，想要把人类抓回去的猫猫们根本没有拓展领土的野心，也认为这个凯斯星球他们不熟悉而不敢轻易冒险，外在风险接近于0。而这个部落人类聚集地的危险，其实都是人类自找的。 在这里的人类经常策划着把猫猫地区的那些人类接过来，但是没有每一个人都接过来，也看缘分，基地里的成员有没有能力和条件把所有人都接过来的，比如说氧气车每隔十天才能冲饱能量，出动一次，而很多时候，在基地的人们冒险，增加对凯斯星球的了解也要用这辆车，车的保养也需要时间。受制于资源，他们只能排计划，尽量在这之间找到一个平衡。 而直到阿齐被带着去找ji的师父，也是这个人类部落里智力最强的人类，科学家闫涛。讲到闫涛，就不得不提起猫猫部落的首领猫了，闫涛就是曾经用那只首领猫的一家做实验的生物学家，也是闫涛把出生就有些瘸腿的首领猫丢弃。而首领猫本身在被丢弃后，也受了人类的虐待，所以首领猫一直把闫涛当成了头号仇人，认为他的悲惨遭遇都是因为闫涛最开始的抛弃而遭受的。所以在最初的时候，首领猫被凯斯星人抓到凯斯星球，那时凯斯星球刚研究出变异的猫猫的唾液有他们所需要的物质，浓度还很高，于是作为第一代进行正式培育和组织生产的变异猫，首领猫搬出自己曾经在垃圾厂做猫老大小弟时学到的东西，要求在凯斯星球建立属于猫的部落，并且以他为首领，而他会组织好猫猫，让猫在心甘情愿的状态下配合凯斯星人生产唾液。凯斯星人觉得给猫一定的自主权也好，有猫帮着管理也不错，就同意了。而后来首领猫把在人类那里学的那一套用在了组织猫猫生产上，建立社区，竞选主猫演讲，选举······也确实把猫猫部落打造得有点人类社会的样子。 再后来，就是首领猫要求凯斯星人抓取人上来凯斯星球陪伴猫，做猫的奴隶了，当时也正好碰见几只猫因为长期呆在一个密闭空间内而产生狂躁的状况，而凯斯星人早就研究出猫与猫的亲密接触是会影响猫唾液中物质a的含量的，所以当首领猫提出叫人类上来凯斯星球陪伴，并做猫的奴隶的时候，考虑到这样可以改善猫的精神状态，让猫多产唾液，凯斯星人也就同意了。 而且也就是在这时，凯斯星球负责猫猫唾液生产的负责人，开始在首领猫的奴隶下，有了非常不错的人猫关系。据说是因为经历相似，那位凯斯星人也被从几个兄弟中选择出来抛弃的缘故，而且凯斯星人都对高智商的人类充满着警惕。也正是这个原因，让原本智力更加高的，有机会成为凯斯星球霸主的智力超群的科学家闫涛没机会实现自己的称霸野心。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本来是生物科学家的闫涛，因为星球上没有很多高精密仪器，没办法做实验，所以把自己的方向转向了肉眼可以研究的机械设计部分。 不得不说哈，难怪闫涛是能够成为科学家的人，他先是哄骗一些猫和凯斯星人，利诱诱骗地，发现了现在阿齐所在的这个可以做人类聚集地的地方，有氧气，有资源，然后跟凯斯星人商量，把这个地方给他，他是人类的生物科学家，给他一年，给他地方，给他两个人和五只没有阉割过的猫（一只雄猫，四只母猫）他可以让猫猫们生产的唾液量产量翻十番，而且保证人类部落会永远向凯斯星人提供高质量、高产量的猫猫唾液——而且还提醒凯斯星人，人类部落里需要的日常生活用品和食物都需要凯斯星人按月提供，如果人类食言，凯斯星人完全可以断了给人类的粮食，也不再派出氧气车定期给场所的场地充氧气，这样人类就活不下去了。凯斯星人可以控制人类的行为，人类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威胁。 凯斯星人信了，所以人类开始有了这个基地。而闫涛博士也是这个人类部落最有话语权的人。不过闫涛博士对管理部落的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最开始闫涛跟凯斯星人要的人就是于越和三科，这回去把阿齐从竞选演讲里抢出来的长发女郎和肌肉男。而ji也是后来被选中，作为闫涛博士的助力而进来的，ji也跟阿齐一样，是于越和三科抢回来的。话说回闫涛博士，真的不愧是能成为科学家的人啊，不光是那股子聪明劲儿，更是对科研深深的热爱。闫涛博士在自己身上装了个营养液定时注射装置，然后他自己就不眠不休地在自己造出的实验室里，研究这个星球的各种机械结构了，也尝试利用拆卸下来的部件发明出什么东西。成天闭关研究，ji也常去帮忙，所以整个基地里活跃的人，就只有女郎于越和肌肉男三科两个人了。 小皮卡的氧气和能量再次被充好了，于越和三科这回也策划着去附近的部落里冒险。阿齐本来是想跟着闫涛博士学东西的，也不需要他教什么，让自己在一旁看着就行的，但是闫涛博士不让，说有ji一个人就好，其他的人再加入的话会影响到他，所以阿齐这些日子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要么跟着小折耳猫猫，观摩他一天的生活，为他心疼，为他叹息，也因为他得到满足，要么阿齐就自己去逛这个人类部落。也不多大，就两栋别墅的空间，这些天逛来逛去的，阿齐感觉自己都开始熟悉周围的一切了。 也没有什么能够施展厨艺的地方，维生素靠营养液，饱腹感靠压缩饼干和罐头，也没什么好吃的，而且还腻了。对于别墅里其他的房子，阿齐也不好意思自己去乱窜，所以阿齐觉得日子好像越过越无聊了。 所以于越和三科这回出去冒险的时候，阿齐果断决定跟着去了。 第67章 猫猫星球（八）首领猫 阿齐跟着吹着红色大波浪的女郎于越和肌肉男三科就一起冒险去了，出发之前，于越临时拿着一本本子用笔在上面轻轻地点点描描的，“我们从部落后面出发，直线前进beikan后右偏45度行驶，我们去补充一下这个支线的地图。” 原来于越和三科不仅仅是自己去冒险，而是接了闫涛博士给的任务，去绘制整个凯斯星球的地图。据于越和三科说，他们根本不怕冒险，只要这个车的氧气罩不坏，这个星球上应该是没有其他生物会对他们有伤害的意图，因为闫涛和凯斯星人已经达成了协议，只要人类不主动攻击，他们不会限制人类的活动范围，也不会让猫们伤害到闫涛选定的这些人类。如果这个星球上没有其他的不讲道理、不需要遵守规则的凶猛之物的话。 阿齐就这么跟着他们一起走，确切地说，是三科驾驶，女郎于越指引方向，然后阿齐作为不需要做什么的人，就搁后座坐着，看着凯斯星球地面上熟悉的黄沙。直到三科驾驶着小皮卡往于越指引的方向行驶，之后发现了另一个小部落之后，于越和三科才开始招呼阿齐，交代阿齐怎么穿氧气服，一会儿下车就跟着他们走云云。路上于越和三科没有说无关的话的原因，是因为除非必要，熟络以后的人尽量不会在氧气车内说话，这样很浪费氧气，而阿齐看于越和三科一个认真看方向，一个认真驾驶，也没敢打扰他们。而等三人穿了氧气服，戴上氧气罩之后，互相说话对方已经听不见了。因为凯斯星球上的氧气特别稀薄，大部分还被抽取起来提供给需要高浓度氧气的猫猫部落和闫涛博士所在的人类部落了。凯斯星人不用氧气，在真空的凯斯星球上，可以自己在真空中抽取稀薄的氮气和氧气，他们的鼻子比泵+合成器还要厉害。 穿着氧气服的三人把车子停在进入这个陌生部落的氧气罩前，然后穿着氧气服，于越和三科手上还拿了点东西，三人就一起按这个区域大门的开关，发现了这个大门被锁之后，于越就按了门铃，紧接着通道的大门就打开了，三人就走了进去。在测试了氧气浓度后，于越和三科率先把氧气服上的按钮按了一波，接着打开了氧气罩，然后就帮阿齐也按了下，阿齐的氧气罩打开之后，三人才算恢复了沟通。 “阿齐，这里面有生物，这把麻醉枪给你，你小心些。”于越说道。 沉迷的三科继续没有说什么话，拿着大锤子，而于越则是带着氧气浓度测试仪和当时去救阿齐用的甩绳。 三人进来后，就小心地走着，三科负责右前方警戒，于越负责左前方，阿齐垫后。“咻咻——咻咻——”一堆物体迅速地向三人飞来，三人也都及时闪开了，也是这是，一只左前脚有些瘸的布偶猫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布偶猫靠近猫头的部分是浅蓝紫色的毛毛，其他部分都是雪白的，煞是好看。 “你们人类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乱闯别人的领地，总把自己当成所有生物的主宰啊。”布偶猫出口的声音像是青少年变声期的沙哑，看样子，是个小男生。 ——“你是······猫猫部落的首领？”于越问道。 “你们人类还是那么聪明。我是。那你们呢，你们来这里还想要做什么？那个老怪物要的东西，凯斯星人不是都给他了吗？怎么，在凯斯星球上没有精密仪器，也要拿别的生物做实验啊？”布偶猫语气带着讽刺，嗯，还有点阴阳怪气的。 ——“不是不是。误会，误会啊，我们就是开车子开迷路了，看到这里有个地方，我们来看看有没有人或者生物，大家都是邻居嘛，想着互相了解了解也是好的。”于越还是那么热情和爽朗。 “了解。你们人类说了解的写一步，就是控制，就是把其他的生物不管死活地纳为己用。可不敢跟你们当邻居，我害怕我们猫猫被算计地一根猫毛都不剩下了呢！”布偶猫发出的少年沙哑的声音带着讽刺，配上那小仙女一样的外表，画面有些，嗯，说不出的感觉。不过这感觉也没有让人太讨厌就是了。 “说，你们想从我这边得到些什么？你们可别说就来这儿看看就走了，你们要是想走的话，在见到我的第一瞬间，就转身了。”布偶猫继续说， ——“哎呀，猫猫首领呀，您可真是聪明。” “你们人类能不能直接点，要什么就说，我们现在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别拐弯抹角的浪费猫时间。” ——于越看猫越来越不耐烦，跟三科对视了一下，就问，“我们想问，猫猫首领，你对闫涛博士有什么了解吗？听说你之前跟他有些矛盾呢。” “就知道你们人类都是不善良的动物，永远不会相信自己的同伴。”布偶斜睨了阿齐这群人一眼，嗤笑道。 “算啦，就让你们人类自己算计来算计去就好了，最好全部自己灭亡掉，省得你们继续欺负我们猫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肯定采用了对猫很残忍的手段，才让人类部落的猫产量那么多。你们真恶心。”布偶道。 “我们采用的方法不能告诉你们，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很残忍地对待猫。”于越正色解释。 “行了，我可不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你们人类的残忍，我们不及，也做不出像你们那样残忍的事。你想知道的我告诉你就是了。 你们是背着闫涛那个老怪物来找我的，我知道，你们其实都防着对方呢，你们在怕闫涛那个老怪物有一天会用自己的能力伤害你们，你们无力反击，对不对。所以你们想要从我这里知道闫涛大概是什么样一个人，值不值得信任，不值得的话，先想办法合作起来，解决掉老怪物。 你们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我可以给你们猫最大的仁慈，提前先提醒你们一下，闫涛那个老怪物你们动不得，一直以来，他都跟凯斯星人单线联系，他们的交易我都没办法插手，他给凯斯星人带来了很大的好处，而他一旦死亡，凯斯星人没办法有很多好处了，一定会愤怒地把你们处决掉。而且被抓上来的人类之中，他是最有希望研制可以飞回地球的宇宙飞船或者帮助你们拿到宇宙飞船的人，他残忍，却也足够明智、聪明，冷静。杀了他，你们人类在猫猫星球上，不会比现在过得更自由。 而且你们应该也没有这个本事杀掉他就是了。”布偶说着说着，不禁低声笑了起来。 第68章 猫猫星球（九）闫涛博士 “他是个变态。 你们知不知道，他为了让自己的妻子像猫一样温顺听话，所以就研究猫身上的‘温顺基因’，把它集结在一个芯片上，先是在最暴躁的老鼠和猴子身上实验，目的是为了成功研究出‘温顺芯片’植入到他妻子的大脑里。你们说他变不变态？ 还有啊，你们知道他在地球的时候都研究些什么吗？他试图做克隆人，那种完全听从主人命令的克隆人。为此他把克隆人的头跟猫猫的头通过血管和神经连在一起试验。在他眼里，所有的人类和猫，甚至任何生物，都是实验的对象，你们知不知道？ 我还知道，他是一位科学家的儿子，因为那个科学家之前被死对头迷晕，弄进自己的实验室进行情感神经的拔除，所以他父亲在实验之后根本就没有情感这东西，连深爱多年的妻子都忘了。他刚出生不久，因为他父亲的淡漠，他父亲跟他母亲一次剧烈争吵后，他母亲就离开了他父亲。而因为他一生下来，也跟他父亲似的没什么表情，非常冷静，所以他母亲觉得他跟他父亲都是冷心冷情又冷血的动物，花一辈子去捂也捂不热，他母亲就抛弃他了。 所以他在成年前都是跟他那个淡漠的父亲在一起，这个淡漠的父亲看不上当时他所在环境的教育水平，就亲自教导了他，这也是为什么他16岁的时候就可以独立研究，并且发了一篇论文在生物科学领域最顶尖的期刊上的缘故。而他成年之后，因为他父亲因为报复谋杀对家的事情因为母亲的作证而被抓起来，那之后，他就继承了父亲整个实验室。说到他那个父亲，不管是业内人士还是警察，都不得不赞叹一句，他父亲是个顶尖的天才。要不是他母亲的举报和作证，他父亲做的那起谋杀简直天衣无缝，任谁也调查不出来。 可能是从小就缺爱，世界里只有冰冷的仪器，他就成了这么个冰冷的怪物。我劝你们，防着点这个怪物，别啥时候哪个器官被割下来做实验了都不知道。” 一只腿比其他三条腿短了些的布偶猫就这样把闫涛博士的“前半生”给说完了。 而阿齐、于越、三科一行人驱车回去的路上，心也是怅然不安，有些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闫涛博士了。照那只首领布偶猫说的，闫涛博士就是个冰冷无情的科学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他们杀了做实验了，但是自从他们被绑到凯斯星球来，救他们的是闫涛博士，教授他们生存技能的是闫涛博士，为他们打造一片乐土、给他们还能回地球的希望的，也是闫涛博士。 不过于越他们着实是想多了，因为这一回，他们回去的时候，闫涛博士没有让他们进门。 “那只首领猫跟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哦，我是不是没有跟你们说过，这个星球上的大多数地方，都有我设置的监听器。既然你们不能完全信任我，那你们也不必继续追随我了，你们走。屏幕上有份地图，地图上的星标，是给你们的新的领地，以后你们三人就到那儿去生活。那儿有物资、也有能让你们持续享受物资的一些听话的猫，去。”闫涛博士的声音在三人之前呆的人类聚集地的玻璃罩前的门响起，隧道里四处都有光亮，三人的脸色看起来都有些难堪。 “不管怎么说，谢谢您的照顾了”，不管闫涛博士的前半生如何，至少在自己进入这个人类基地后，博士不但没有做过伤害自己的事情，反而派ji来引导自己，甚至教自己的一些东西，是值得感恩的。而这个一心沉迷研究的人，他的努力和坚持也是值得敬畏的，阿齐想着，就隔着门朝里边吼了一句。而于越和三科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于越临摹完地图后，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就继续坐上了车。 “阿齐！” ——“来了。” 接着，于越、三科、阿齐三人就重新坐上车，向着闫涛博士给的目的地的方向驶去。 终于，在车内的氧气快到临界低值的时候，三人到了闫涛博士给的这个基地，同样的隧道门口，车一进去，感应到车牌的玻璃闸门就开了。 ----------------- “那种别人要自己生就生，要自己死就死的感觉真是太不好了。”于越窝在三科的怀里，闷闷地说道。 “宝贝，你先起来，我跟阿齐先去看看这里的物资齐全不。”说着，三科就让于越从自己的怀里起来，招呼着阿齐去查验这个“玻璃球”内的装备和物资是否齐全。 而紧接着，他们就发现，这个小部落里的物资都是齐全的，给氧气车充氧气和能源的装备，氧气的存储装置上显示氧气还是满格状态，而库房里的营养液、注射器和罐头更是堆得一屋子都是，还有一栋特别的猫猫楼，里面的猫猫们正认真地生产着唾液。这是一个资源不比原来人类聚集地要差的装置。 看到这些，三科安心了，于越知道后也安心了，但是阿齐开始焦心了。因为阿齐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很可能，闫涛博士有危险想自己承受，所以直接把他们都赶出来，省得连累到他们——毕竟很多电视剧都这么演的。而且这个逻辑套在他们的经历上，也是符合的。 于是阿齐这几天在跟三科学开氧气车，除了他们来的那辆小皮卡，这个地方还有三两一个人行驶的小一些的小车，就是速度会慢一些，但是耗能也不大。阿齐很快就学会了怎么开氧气车，而有点担心，其实还对闫涛博士挺崇拜的阿齐，在觉得自己会开之后，就跟于越要了她来时复制的地图，自己也复制了一份，接着，一人一车一张地图，就先回当时的人类聚集地看了看。 到那个人类聚集地的时候，那个聚集地整个玻璃罩上，已经有开始倒计时300s的红色荧光字，阿齐暗道不好，紧接着就开车驶入隧道，阿齐看到隧道的门没关，这意味着里面的氧气也在不断地泄露出来，心里觉得更糟，于是直接把车开进去这个部落里了。 “ji，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啊？”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告诉你往前走，别回头吗？！” “你撑一撑，撑一撑，我去找找车子。” 一个大男人落泪起来，真的好让人心疼。看到在实验楼前浑身是血的ji和满脸都是水渍，身上洁白的研究服都皱了的闫涛博士，阿齐忙驱车过去，停下车，打开气罩，帮闫涛博士扶ji坐上车。 人都上车后，氧气罩一闭，阿齐开始驱车飞速往聚集地入口赶。 第69章 猫猫星球（十）救出 “阿齐，你这小子怎么会过来的？那个人类聚集地少物资了？”驶离原来的人类聚集地后，屏住呼吸的闫涛博士开始问。 ——“闫前辈，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你们会出事。刚好那个人类聚集地里也有车有物料，我跟三科学了下开车就过来看看了。”阿齐老实答道。 “你不觉得我是恶人吗？当时那只首领猫说我多变态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闫涛问道。 ——“可前辈您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伤害我们的事情呀。听于越他们说，这个基地都是您创建的，资源也是您争取来的，您为我们做了许多好事呀。”阿齐答。 “好孩子。”闫涛说着，又看向天，“这是天不亡我啊。” “我会带你们回地球的。”闫涛博士认真地跟阿齐说了这么一句话。 ——“前辈，您先好好休息，回不回得去都成，都是命。您还是先照顾好自己。”阿齐边开车边笑道，转过头的瞬间，突然看见身上满是血迹的ji，阿齐的忙又皱起眉头，担忧道，“前辈，ji还好吗？他没生命危险？” “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其实那个爆破惩罚是针对我的，因为我体内有一些芯片，根本承受不住高能的电磁波爆，我本来是要爆体而亡的。但是ji在我进去那个装置前，把我推开，自己进去了。ji身上没有电磁芯片，不至于人体爆炸，但是人体器官还是受了一些损伤，程度不会太大，去新基地，那里有暂时阻止细胞凋亡的药，到时每天涂些，慢慢的，ji就会好的。最近凯斯星人开始计划再一次往地球发生宇宙飞船，到时候就算身体有什么后遗症，咱回地球治。” ——“好。” 两人说着，就到了新的基地门口。 “阿齐，闫博士？”听到有人进门的提示声，三科走了过来。 “快，把ji抬到一楼左边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闫涛博士支使着三科做着事。三科是闫涛博士从首领猫手中救出来的，三科年少轻狂时曾经踢死过一只猫，因此被凯斯星球的猫猫们逮捕过来，本来是想要折磨他的。所以三科对闫涛博士一直很尊敬和感激，也是值得闫涛博士信任的人——尽管有了于越作为女伴后，三科更听于越的话。 “哎，你们怎么来啦？” ——“先不说了，先看看ji，于越姐，你去帮忙烧点开水来呗，ji受伤了。” “好。” 阿齐让于越去烧水后，就跟着三科和闫涛博士去那个房间了。 进去的时候，阿齐觉得再一次被闫涛博士的仁慈和善良打动到，因为这间屋子，是间药房，上面还详细地贴着什么药、治疗什么病症、怎么用的标签。 阿齐见闫涛博士拿出治疗外伤的绿色药膏，把ji外伤清理后用绿色药膏涂满了ji的身体，然后用开水化开了一个“救命丸”，是闫博士之前跟凯斯星人要求的人参、灵芝制成，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良药。一番忙活后，闫涛就让ji在这里休息，招呼着阿齐几人到了大厅。 “谢谢你们的帮助和配合，谢谢。”闫涛先开了这个话头。 ——“闫博士，我们可以问问，为什么你们变成这个样子出来了吗？”于越忙问。 “你是想问，为什么ji满身是血地过来了。 没事，我可以告诉你们，连同那只首领猫透露的一些关于我经历的真实情况。 本来今天我是要死的，把你们赶走，我也把ji赶走了。可ji这个孩子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我要把他赶走，就呆在实验室门口。于是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我破了凯斯星人的底线了，最近我发现他们在计划下一次飞往地球的时候，我用我研究的监听器，监听了他们对猫的飞船操作培训，这件事情被凯斯星人发现了。他们传来消息，要求我按照当初和他们约定的过界就必须死的条款，进入那个受刑装置。我身体里有他们安装的爆炸芯片，不止一处，而在这里稀缺的外伤药让我自己取出来根本不可能，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我身上装了多少芯片，都在哪里，零件很少，我也没敢把有限的资源拿来做只跟自己有关的金属仪器。所以我进入那个受刑装置，是必死无疑的。 而我也必须这么做，否则，这个星球上的所有人类，都将面临被屠杀的惨境。我没有选择。安顿了你们之后，就差ji一个，我就能放心进去了，结果ji这傻孩子把我推到一边，自己进去了那受刑装置，那是一个大型充满电磁波爆的玻璃材质的圆柱体。本来这个机器设定的放射时间是15分钟的，15分钟后原来的人类基地也自己萎缩、被一种液体溶化，里面的人也会随之消失。看见ji进去，装置被关上，也出不来，我就急着把装置的动力系统给破坏，强行打开了装置，把ji扶出来了。 其实从ji进去的第一刻，我就开始慌了，疯狂找装置能被打开的办法，在第9分钟才把装置打开，之后把ji扶出来时，就看见阿齐开着车来了，我们就过来了。 你们也不用担心”，闫博士自嘲地笑了笑，“受益于阿齐的替我受过，电磁波爆装置成功爆破9分钟的讯息已经传到了凯斯星人那里了，他们不知道我走出来了，也不知道我没有死，他们会以为我跟那个基地一起消亡了。他们也会容忍现在的这个新人类基地的存在，因为他们还想要我们人类继续给他们生产大量的猫唾液。” “我知道，我不把猫首领说的那些解释清楚，在你们眼中，我就会是一个再冷血不过的人，我是危险的。”闫涛博士继续道。 “不是的，前辈，您没有伤害过我们，我知道的”，阿齐插了句嘴。 “是啊，我的命还是您救的呢，您给了我一条命。”肌肉男三科也跟着道。 “是，是啊，您没有做过伤害我们的事情。”于越有点结巴的声音也就跟上了。 “谢谢，那我们就赶紧装备起来，先去抢占飞往地球的飞船，这事儿越早越好。这件事情我在飞船上跟你们说。”闫涛博士能看出于越的犹豫，但是，寸光阴寸金的他们，能尽快夺取飞船就要争分夺秒，这种事情，迟则生变。 “我不是个恶毒冷血的科学家，我是人。 不管你们是否真心相信，为了我们能安全回到地球，这一次，我们必须全力去做，凯斯星人的首领这一次刚好因为新凯斯星球的会议飞回去了，不在星球上，机会难得。一旦失败，我们面临的可能就不是继续在这里呆一两年的问题了。” 第70章 猫猫星球（十一）归途（下） 闫涛博士说着就组织着阿齐三人开始准备物资和测试设备。 “于越，你跟三科配合得已经很默契了，我一会儿把地图给你讲讲，你按照自己的理解画下来。我把原稿留在这里，以备后续有人来时，给他们用。你专心指路。” “三科，还是你负责驾驶汽车，你在下车之前，都不用担心武力输出的事。” “阿齐，你等一下跟三科学一下光射枪的使用，之后一下车，你负责使用这台重武器。我呢，就负责使用麻醉枪，然后每个人都配备一下麻醉枪，就是这样。” “这里有四个大背包，里面都是压缩饼干和一些常用的用品，大家一定要随身携带好。车的后备箱有一箱子物料，到时候三科抬，阿齐跟我扶着ji，必要时，三科放弃那个箱子，来掩护我们。” “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闫涛博士一脸正色地逐一吩咐道。 “听清了”“听清了”“我也听清了。” “好，抓好这次机会，我们就能顺利回国了，大家行动时注意安全，注意互相照顾。飞船上我们多一个人，就意味着多一份力量，多一分回家的可能，明白吗？——好大家上车。” 闫涛博士继续说着，就跟着这三人一起登上车速较快的，已经充满能量和氧气的小皮卡，ji已经在后座的中间等候了，他这时已经清醒了，只是有些虚弱，“对不起啊，拖大家后腿了。” “你说什么呢？ji，我们是伙伴啊。”阿齐忙安抚道。于越和三科两人也笑了笑说，没关系，应该的，以前ji也照顾他们云云。 “谢谢你们了，你们放心，我一定带你们回地球”，闫涛博士对于越和三科认真地说道，接着又转向ji，“ji你现在很虚弱，别说话了，多休息休息。” “好，老师。”ji的目光温和，笑着看着闫涛博士。 阿齐竟然从ji的眼光里看到了满足！！对，就是满足！ji不会是想，闫涛教授那么难接近的人，这下子ji帮他挡了一灾，救了他一命，关系就可以跟闫涛教授更亲密了。而且原来ji叫闫涛博士是叫博士的，这下子，都叫成老师了？？ ji该不会是因为亲近了闫涛博士，成为了闫涛博士可以信任和感激的小朋友而高兴。——阿齐觉得自己好像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ji会为闫涛博士做那样危险的事情了，是想跟他拉近关系，想走近他啊，而且ji还走近成功了。阿齐竟觉得自己有点点妒忌，阿齐也很喜欢闫涛博士，也很崇拜他啊。偶像崇拜有点可怕哈。 阿齐这么想着，小皮卡也嗡嗡地往闫涛博士标记的目的地驶去。快到了的时候，只见闫涛博士在一个老式游戏机那样的装置上按了两个按钮，“快，我们快点过去，我模仿凯特星人首领发出的集聚信号只能让凯特星人聚集20分钟，他们有集聚20分钟不见首领就自动解散，并且跟首领重新确认时间的习惯。我们快！” 闫涛博士话音刚落，三科就踩下了刹车，他们到了！五人传上氧气服，带上氧气罩后，马上下车，快速跟着闫涛博士指的地方走，阿齐也没注意周围的景象，只记得在很多白色实色的有金属光泽的通道中左右拐动，经过了很多半月形的门，最后就到达了一个很宽大的停机坪，“噗噗——”两声麻醉针枪响，两个看守飞船的凯斯星人倒下。 “阿齐，你扛好光射炮。三科，你瞄准了那个入口，射击！” “是。” 闫涛博士接着就指导阿齐和三科把从建筑物通向停机坪的入口给炸了，这样凯斯星人一时就没办法来组织他们上飞船了，他们时间又能多些。 “砰——”的一声，入口处被光射炮炸裂，四周开始坍塌，入口处也被坍塌下来的建筑材料给堵住了。 “好了，别管身后，我们走。” 说着闫涛博士就带着四人上了飞船，去了操控室，接着让于越和阿齐一起去检查各个操控室是否还有剩下的不明生物，受伤的ji在操控室里跟闫涛博士一起，三科拿着重武器在门口，等门关上后再回操控室跟闫涛博士报备。而闫涛博士对着操控台端详了一会儿后，就按了个按键，“呲呲——” “闫博士，飞船的门关上了！”随着三科兴奋的吼声传来，飞船开始在闫涛博士的操控下，渐渐上了天空。 在闫涛博士把操控台都研究了个遍的时候，半天时间也过去了，刚好到饭点。 “三科，阿齐，一会儿你们跟我学一下飞船的操控。” “闫博士，我也要学。”于越爽朗的声音响起。 闫涛博士也说了声好。 于是三科、阿齐、于越过上了三个人三班倒轮流开飞船的日子，闫涛博士除了一些必要的休息和私事，基本上都在操控室。ji也被安排在操控室休养。他们都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飞船从凯斯星球升空后，按照飞船里已经设定好了的飞往地球的航线飞着，这倒不用闫涛博士他们多操心，凯斯星人本来这次就是要去地球的。而凯斯星人飞往新凯斯星球的那艘飞船，已经被凯斯星球的首领开走了，这段时间他去新星球开会了来着。而也因为这艘飞船本来是飞往地球的，所以飞船上带了足够多的可供人类食用的罐头和补充营养的营养液以及相应装备，只不过原来这些装备是给他们从地球带回来的人用的罢了。 “前辈，凯斯星球上的其他人呢，我们有办法救出他们吗？我们下回会告知国家这件事，让人类想办法把他们救回来吗？”阿齐轮岗的时候，问闫涛博士的这个问题，其实他老早就想问了，为什么只救出这几个人，其他的人怎么办？虽然心里有答案，因为资源不够，因为这几个人才会比较好行动，因为救了其他人就可能一个人都走不了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回来救他们，因为人类为一小小撮人不可能花几百亿，让另一些更优秀的精英去风险极大的外太空冒险送死······但是阿齐还是想问一下。 ——“阿齐，你应该知道，我本身在凯斯星球的存在就是个特例，被猫和凯斯星人都特别警惕的特例。我现在能做的，已经是我尽全力的结果了。 至于你问，人类还会不会回来救他们。我觉得大几率是不会的，我们几个在国际上没有那么大的权力，甚至我们回去说出我们的经历都没有人会相信。但是他们可以自救。我在原来的住所里埋了一个黑匣子，这个黑匣子在后来我们的新基地也有，只要有人类到那里，发现了这些东西，他们就会拥有跟我们一样的信息，可以复刻我们的成功出逃。这是真的。” 第71章 猫猫星球（十二）抵达之前（上） ——“我明白了”，阿齐知道在凯斯星球上的人类，后续除非自己发现了他们的基地，否则，这辈子有可能都被困在凯斯星球了。 “你也别难过，那个基地里有一个让猫咪们生产唾液的实验室，那里只有人类才可以进去。只要凯斯星球的人好奇，或者是人类主动发现，人类都有过去那边发现我留下的手札的机会。而那个实验基地我设置了一些东西，只有人才能进得去，凯斯星人一旦强行闯入，那个实验室会自动销毁。 而如果那个实验基地销毁之后，他们肯定会叫人类去那边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痕迹，让人类去探查，这样一来也会有人类发现。而我在考察每一个场合的时候，我都有尽可能复制了生存经验留下来。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能做的了。其他的，也不是我们能想的了。”闫涛博士道。 ——“嗯嗯，我知道，您已经尽力了，我没有怪您的意思。您已经做得很好了。”阿齐忙道。 “谢谢。”闫涛叹了口气，“谢谢你和ji都愿意相信我不是坏人。” ——“老师······” “我被美国k大学聘请为特别的生物学教授，后续的研究方向可能会向机械方面转，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来这个大学，做我的学生。”闫涛博士笑了起来。 ——“好！是您说的哦！” ——“好，有机会一定去。说来不怕您笑，我和ji都可崇拜您了。” 在操控室的一张简易床上躺着的ji和站一旁的阿齐听到闫涛博士愿意收他们为学生的时候，脸上开始溢出喜不自胜的笑容来。 “于越，三科，你们也进来。现在飞船平稳飞行，探测器也没有在前方发现可能的危险障碍，我们可以聊聊”，闫涛博士侧身靠着操控台，似乎是一边的眼睛留意操控台，一边对着一边的ji和阿齐似的。但是就这样都能发现在闫涛博士侧身对着的操控室入口处的于越和三科，这就很魔幻了。 “那只布偶说的事实是真的，不过只是真相的一部分，他的理解和客观上我的想法也有差别罢了。 我的父亲，是因为被仇家绑架，弄去做实验品，因此才失去了情绪感知的神经，情感由此变得特别淡漠的。但他从来没有想做过危害社会的事情，他也是个负责任的好父亲，他已经尽他所能地把他能给的最好的东西给我了。坏人的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当初因为赌债而做了我父亲所在实验室的志愿者，为我父亲的实验室测试一种能减弱人体肝细胞凋亡的药剂的效度，然而就在进行实验前的几天，她突然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做这个实验了，但她还是想要这笔钱。于是她请了道上的几个朋友把当时是整个实验负责人的我的父亲绑到了一个酒店，喂了药，跟她发生了关系，并以此为要挟，要求我父亲不要让她去做实验品，但是钱还是必须给她。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我父亲还是给了我母亲一定的钱的。本以为事情到此就了结了，谁料我母亲在哪个夜晚偷偷存下了我父亲的精子，之后就去做了试管婴儿，所以也就有了我。我母亲应该是看到我父亲一个科学家，又知道他拿了诺奖还有一些在领域内很强，奖金也很丰厚的奖项，还是一大个实验室的负责人，猜测他很有钱，想要造个孩子出来，让我父亲做她长期的提款机。 不过她后来也没问我父亲再要过钱，因为在我出生后，她就把我丢给了我父亲，她找到个更厉害的金主，在国际上都能排得上号的大富豪，所以觉得不需要我父亲这个所有存款还没有人家一辆车贵的穷搞科研的。之后我就跟着我父亲一起生活了，他教我识字，也曾让我去跟同龄的孩子玩和上学，是我不愿意去学校的。学校没了我，还有千千万万排着队去的学生，但是我父亲情感淡漠，原本就孤僻的他在被对家绑架，拔除了情感神经后，就更孤僻了。但是他在意我，我能感觉到他在尽可能做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尽管他已经感觉不到爱和被爱了，但是他会看出我的需求，然后满足我——这样已经很好了。我想陪着他，于是我就开始跟着他学习生物科学的研究了。我说服他的理由也很充分，现在学校教授的东西，我父亲教我认完字后完全就能自学了，而我以后要从事跟我父亲一样的东西，直接上手学，这样效率最高。 我本来以为，我长大后成了像他那样伟大的科学家，我可以为他修补被破坏的情感神经的。就算是不行，和他一起奋斗在他奉献了一生的事业上，父子同研，这也是个佳话。但是没想到，在我成年到来的那一年，我的那母亲又出现了。我的父亲设计杀死仇家的原因，不光是因为他动了我父亲，让我父亲失去情感，而是我父亲的仇家做的研究，居然和国际上有名的贩卖人口的组织合作，实验用的材料全部取自活人。我父亲就是因为举报对方才让对方视我父亲为仇人的，但我父亲的举报并不管用，那人的后台是有名的政客家族，我父亲一个大学教授、一个资金来源都是社会和政府支持的科学家，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切。到了后期，那个人为了气我父亲，甚至拐走了我父亲实验室工作人员的孩子，去做残忍的实验，还把直播给我父亲看，这让我父亲忍无可忍，于是设计杀了这个人。 我父亲不是没有诉诸过法律手段的，但是他努力了好几年，这件事情都没有一点结果，甚至还被告污蔑，差点被抓了起来。也是我父亲的母校的老师帮助了我父亲，还有受益于我父亲研究的几种物质的州长从中调停，才让我父亲能偏安一隅做研究的。 仇家的那位科学家死后，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我的父亲，可是他庞大的家族把所有跟我父亲仇家的名单都列了出来，因为找不到凶手，所以，所有有嫌疑害死那个人的人都得死。于是我的母亲就又被他们找出来了，我母亲以我父亲情感淡漠，我需要母爱，只要我父亲去自首，她就会把我带到她新的家庭，给我一个温暖的家为要求，让我父亲去承认杀人这件事。”闫涛博士的情绪激动，讲到这里时还有些咬牙切齿。 “谁说我父亲不懂爱，他比谁都懂，比谁都懂······”闫涛博士的眼泪突然如泉涌，有些崩溃的感觉。 “我父亲就进去了，一作为嫌犯进警察局就被折磨至死，压根没有等到大法官审判的那一天。而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没有遵守她的承诺，很快消失了。 从此，我没有父亲了。” 第72章 猫猫星球（十三）抵达之前（中） 闫涛博士说那句“我没有父亲了”的时候，已经从哽咽的状态恢复到冷静了，他继续说着， “我不认为我有情感淡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判别人的好坏，有些害怕遇上像我母亲这样的人罢了。我父亲给了我很好的爱，也教会了我爱。” “至于那只首领猫说的，我拿猫去研究顺服基因，试图把顺服基因从猫身上提取出来，改造我女朋友的事情，其实那只猫只听到了事实的一半。 那只布偶猫是我将它从实验室放生到附近的公园的，当时我接了一个实验，就是顺从基因的试验。我确实要从猫身上，找到它们安静时的那种顺从和满足感产生的机制或是基因，如果有可能，把它移植到其他动物身上。应用于人类，则是试图治疗狂躁症。 至于我的女朋友，其实那只猫只听了一半，那也是一个像我母亲那样试图通过做志愿者来获得一大笔钱的走投无路的女人，她欠下了很多债务，试图来通过试验，一次性得到大笔金钱，摆脱现在尴尬的处境。她也提出跟我母亲当初向我父亲提出的请求一样的请求，如果有可能的话，钱照拿，不做实验品，做我的女人，甚至通过做我的女人从我身上得到更多的钱。 我是被我母亲那样的女人搞怕了，我父亲那样好，他正直、善良，他负起了他该负的所有责任，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尽可能做到最好。但是因为遇上的是我母亲那样利欲熏心也没有良知的人，所以最后才有了这样的结局。所以我决心不走我父亲的老路，十分防备和厌恶相似的人。于是那天我没忍住情绪，指责了这个女人，冷漠地拒绝了她，并表示既然签了自愿实验协议，那么就好好等着实验就好了，这个顺从药剂没准可以让你性情变得温顺，更讨男人喜欢呢——我有冷漠地讽刺了这么句话。 我和那个女人的交集仅限于此，可能那只布偶只是听到的这部分，就有了你们听到的、它说的那版真相。 而那只布偶会活下来的原因，是因为，那回实验室采购的一批猫，都是要用于做实验的，大部分猫都难免经过被注射死亡或者解剖的过程。我是看那只布偶，瘸了一只腿，所以就想着，少一只实验品也没大关系，它已经经受过足够大的灾难了，就放它一条生路。就把它放生到实验室附近的公园去了，那里经常有好心人去投喂流浪猫，而且那儿的流浪猫据我所知被收养的几率很高，我想，把它放在那儿也许是个好去处。 后来见它对我有那么大的恨意，想来是那之后它的生活过得十分不如意了。也是我当时想简单了，没有再多走一步，为它寻个好主人，也怪我。不过我年轻时，确实想事情只能想到一，对于实验以外的事情，我都不怎么关注，也不知道怎么做得全面些，也确实是少了社会经验的缘故了。” 闫涛博士说着，便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于越在门口倚着，出声道。 --------- 闫涛博士的故事一说完，于越和三科都好像松了口气似的，走近了阿齐跟ji、闫涛博士围起来的三角，席地而坐了下来。 ——“阿齐你呢，你来之前在干啥，你回去之后又要干啥啊？”于越捧着脸望向坐在右前方的阿齐。 “哈哈，到我了么。我来之前其实正处在高考考完，上大学之前的那个假期，感觉就是，终于解放了，于是不是天天跟朋友去附近的小学或者其他场地打篮球，就是在家打游戏，等大学的录取通知。我离开的时候，上哪个大学哪个专业还没出来呢，不过我应该是有学上的。”阿齐爽朗地说道，但接下来他的语气就好像比较低落了，“我失踪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我大学的报道期过了没有，我还能上学不。” “我也希望我爸妈没有因为我的突然消失太过担忧或者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阿齐继续道。 ——“真好。你还有家人担心你。”于越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羡慕。 “于越，你？”三科担忧道。 ——“我什么啊，我是孤儿，没有家，而且你也不会成为我的家的。”于越的声音又变得亮爽起来。 “为什么我不能成为你的家？我们······我们不是相爱了吗？”三科问道。 “三科，你先别急”，闫涛博士安抚三科道，接着又把目光转向于越了，“于越，你方便跟我们说说你的故事么？你以前没有家吗？” ——“好啊，这也没什么，我早就觉得没什么了。我出生时有唇腭裂，在这儿，现在你们看不出来。”于越说着，在自己的上唇偏左边的部分指了指。 “因为出生时是跟兔子一样的三瓣嘴，所以就被我的父母丢弃在福利院的门口。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福利院里的孩子有将近四十个，资源紧张，而我一个长相奇怪的小女孩也是院里年纪比较大的男生女生欺负的对象。不过被羞辱几句，被打两下都还好，我就怕他们抢我的饭饿肚子。所以我总抢在他们去饭堂之前先找院长妈妈把饭要来吃，说我不敢跟小朋友们一起吃，很自卑什么的，求她可怜可怜我，成全下我。我不想挨饿，我做到了，但是也为此老是挨揍。 在上初二的那一年，我14岁了，社会上有一个帮助唇腭裂儿童做手术的机构找到了我们中学和我们福利院，于是我也在那次的机会中，有了跟正常人一样的嘴巴。听说这个项目是社会上众筹的呢，真感谢那些好心人。 不过就那个手术可变不了我现在这么好看，当时做完手术后，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肌肉缝合的痕迹的，还是有一些明显。于是我上了高中，就考了个很多艺术生的大学，我的计划是，就算读最差的专业，我也要进去这样一所大学，因为这种大学会有艺术类资源，这是来钱最快和最猛的方式。我的计划最后也实现了。我进去了一所戏剧学院，我的大学确实有非常多演艺的资源找上来，我就好好保养了我的手和腿，用兼职的钱去给自己的手、脚、背、胸前做了美容——当然，这是一项一项做的，我一下子可没那么多钱做。还买了些化妆品，用来美化我身体的这些部分，给别人做人体部分的模特，比如说，手模、背模之类的。你们之前有没有看过xx洗手液上面的包装？那就是我的手哦。 在通过做人体部分模特，甚至给画师做人体模特之后，我赚了不少钱，我全用来去韩国最好的整形医院整容了，不够钱就一点点整。微调，也不做需要长期保养，很脆弱的项目——我怕我以后落魄了没钱保养，脸会烂掉。” 于越说的话还挺幽默。 第73章 猫猫星球（十四）抵达之前（下） “所以被抓到凯斯星球之前，你是一个模特吗？”三科问道。 ——“被抓前再往前数一年，我是。被抓之前，我在一家普普通通的小公司做文员。 因为某个bitch，我被行业封杀了。那个女人跟我争一次三流杂志的封面，摄影师和导演都选了我，她不高兴了，所以作为‘微服私访’的千金小姐就看我不爽，之后几次遇见都试图给我难堪。于是我在一次行业的小型交流会上，她又来挑事时，给了她一巴掌。那时候刚好他父亲和哥哥都在，因为宴会的主人和他们家私交很好，看到了我打她了，于是就在行业内把我给封杀了。” ——“一开始我不信。凭什么他说我混不下去，我就能混不下去——直到我在那个城市压根找不到工作，在全国唯二的另一个基地城市也没人用我，还有人提醒我，我这才知道这女人的家世有多惹不起。也是我年少轻狂没忍住气，但是当时的我哪里忍得住啊，心里还在想着，没准我的父母看到我现在这么漂亮就来找我了呢，没准我的父母和哥哥比他们更豪门，擎等着打脸！ 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小说里发生的事情，怎么会成为事实呢？而且我还是婴儿那样无辜和弱小的时候，就因为我的瑕疵将我舍弃，这样的亲人，就算他们有能力，会在我落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于是我就选了一个有海的小城市，做了一份普通的文员工作。被抓之前，正处在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我正背着篓子赶海呢。” ——“三科，我不是个好女人，我骨子里不相信任何人。我学不会相信，我学不会爱。回到家之后，你就忘了我。”说着，于越对着三科说了这么一句。 “我可以爱你，我可以相信你，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只要每天漂漂亮亮的就好了。让我在你身边照顾你，我占用的空间也不多的，不会让你不舒服的。”三科那个满身鼓胀肌肉的大男人急忙道，声音试图放地轻了，像是怕声音一大就会击破易碎的瓷器似的。 ——“如果不是我今天说，你连我之前的前半生做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没想过，万一我以前是鸡呢？万一我是女骗子甚至女杀人犯呢？都在一块了那么久你还对我一无所知，你的心也真大。 但我就知道你的一切了。知道你是个黑二代，知道你家里还有地下拳击场要继承，知道你以前有过四个女朋友，我甚至知道你四个女朋友性格都咋样。”于越说着，声音突然也变轻了，“傻大个，以后找个简单纯洁的女人，别找我这样看起来艳丽的，表面好看，掀开表皮就全是心眼，心肠也硬，本质上冷漠自私。” “谁说我不了解你了？？”三科站起来激动道，“我了解你，你是我最好的伙伴，在凯斯星球的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我们是最好的伙伴，我们互相信任，我们因为对方而做成了那么多事情，完成好了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你看，阿齐不就是我们一起合作救出来的吗？ 我知道你敏感，知道你多疑，可这不是坏事啊，这样才能让自己少受伤害不是么？而且，你在凯斯星球上做了那么多好事，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都不知道是地球上几年的感情了！为什么不值得对方爱和信任呢？” 三科激动起来有点语无伦次。 “好了，你闭嘴。这个之后再说。”于越冷漠道。 “于越，我······” ——“三科，什么事情等下了飞船再说。别让我们的事情让大家的气氛都尴尬。”于越打断道。 “那······那在到达之前，我们，我们” ——“我们还跟之前一样。” “那······那好。”三科站起身来想要走，“那我先去休息一下，于越你也记得休息噢”，说完三科就离开了这个操控台。 ——“我也去休息啦，打扰大家啦，六小时后我们再来跟你们换班。”于越说着，也走了出去。 “前辈······” “别问我，阿齐，我也不知道，我还没谈过恋爱呢。”闫涛博士无奈地耸肩道，“况且呀，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也只能两个人去解决，别人帮不上忙的。” 别说，闫涛博士好像因为自己的澄清，变得活泼了一些，像个大孩子了。 “阿齐，来，过来。”接着就见闫涛博士招呼着阿齐过去。 ——“什么，老师，你们要看什么，能不能推推我，我也要看。”躺在小床没力气坐起来的ji看闫涛博士招呼着阿齐去了操控台的一个屏幕前，忙也争取道。 “好，那就都看，我研究下这个怎么让这个大屏展示前边的实景啊。”说着，闫涛博士就开始对着操控台摸索着起来。 “啊，这个飞船可以看到宇宙的实景吗？我还以为不行呢，因为刚进来的时候就没看到。”阿齐道。 “这个飞船的操控台是可以看到实景的，一开始的默认设置就是这样。是我一上飞船的时候，就给它改了。我······我有点害怕这个，我之前有练过一段时间的车，但是很害怕上路，所以······我觉得面对这个实景我会紧张，所以我就给关了。”闫涛博士挠了挠自己挂着为数不多的几撮头发的头。 “天呐！前辈！” “老师！！” ——“好啦，你们别叫啦，我最近不是熟悉了飞船的操控，能保证自己在紧张状态下也不会操作错了么？这就开！” 闫涛博士话音刚落，阿齐和ji就看到了操控台上面的整个半圆弧状的空间，开始黑屏了——不，不能说是黑屏，是开始能看到飞船行驶路线上前方和周遭的环境了。 god，我居然见到了真正的宇宙，真正的星球，他们真的在发出各色的光！阿齐和ji感受都差不多。 “要是有相机就好了”，ji躺着的角度也刚好可以看见屏幕的上半部分，见到了宇宙这样唯美，ji不禁叹道。 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读天文系的研究生了，阿齐道，美，实在是太美了。 闫涛博士在这个景色面前则是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看着那景色，好像有点看痴了。 看官往屏幕上看，只见3d实景一样的感觉，就像是自己遨游在太空之中，可以看到远处的恒星周围的一圈光晕，浩瀚，美得惊心动魄——不时有彗星划过，拖着尾的它身上发出白蓝相间的光，让人有一种，怎么说，就是脆弱的心被孤零零地放在一个空间中，这风景像一根柔软的小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自己的心，自己的心却因为这次拨动在不断震颤。 飞船一直在飞，从远驶近，甚至绕弯的时候，就像一个长镜头，让自己一下子靠近了这些星球，看官好像能看到那些星球上作保护的大气层，气层里飘着些星尘，画面唯美。 第74章 旅店惊魂（一）奇怪的女孩 “睿昕，故事就到这就结束了？”见男孩没有继续把猫猫星球的故事讲下去的意思，导演小赖问道。 ——“是啊，就到这就结束了。当时我做梦的时候就梦到这儿，梦也没给我后续呀。”陈睿昕道。 “嗷，好的，谢谢我们睿昕了，给我们分享了两个故事呢。我到时候放出去时会把练习生和猫猫星球两个故事的作者标注你名字哈。”导演小赖笑着说。 ——“嗯，好的，谢谢小赖姐，嘻嘻。”男孩又是一答。 “那个，我们要不要集思广益一下，把睿昕的第二个故事补充得完整些呀？”一边查看摄像机之前拍摄的状况，还有录音笔的状态，导演小赖一边向在座的嘉宾们说道。 “呃，比如三科的前半生？ji的前半生，或者是他们飞回地球后，掉入某个丛林历险？或者把这个情况向国际反映，结果没人相信什么的？”小赖又引导道，却不曾想，这一引导，就引导到她自己身上了。 “不了，我觉得睿昕的故事已经讲得很好了，给读者留些想象空间很好啊。” “是啊，我也觉得耶。” “我觉得小赖姐说得后续猜测也不错，要不，小赖姐你来一个？” “是啊，不过我们想听小赖你自己想的，自己潜意识最真实的故事，不要那种尬补充的，那种有痕迹的。我们要纯天然那种的！” “我也想听！”“小赖我也想听！” “呃，好”，小赖也不矫情，“你们稍等我下哈，我给自己调个镜头，嘻嘻。刚好我今天中午午睡的时候做了个梦，还是个比较惊险刺激的梦哦！” “好的小赖姐，c位给你坐，来——”刚从摄影机对着的椅子上起来的陈睿昕小朋友对着椅子就展示了个“请”的姿势。 “哈哈”，小赖笑道，“那故事就开始咯。” ------------------- 刚刚做完这个梦的时候，我能想到的句子，就是“悄悄在她脖子后面划一刀”。 那是一段被追杀的经历。 那天，小赖要去参加一场聚会，是一场散伙饭，那一次，小赖跟同部门的同事小宇都在同一天向公司提出离职了，所以部门的老大就组织了一次在另外一个有果园和景点可以供大家最后一次团建的地方，在这一次为即将离开的同事送行，也顺便迎来新被调入这个部门的同事。因为这场散伙饭是在外地开展了，所以大家都在景点附近的同一个酒店预订了房间。小赖也有一个玩得很熟，但是并不算亲近的同事小宇是跟她一起约车去、也是同时抵达酒店的。 说小赖她跟这个同事小宇很熟悉，但是并不算亲近的原因，是因为小赖和这位同事经常见面，因为在同一个部门，也经常在一起开会什么的，但是因为所被分派的任务之间没什么交集，男女之间也不好太过走近，尤其是人家已经有了女朋友的情况下，所以小赖大概知道这位同事的认真负责和谨慎，但是小赖跟这位同事并不怎么可以讲一些工作之外的事情。 小赖和小宇到达酒店的时候，在大厅就跟公司的其他两个同事碰见了，于是大家就凑在一起聊了一会儿，“这才是我想要的”，小宇谈及这次离职和将要去的“下家”，有些坚定地说。 接着又有一位同事出声，“我已经联系好了，我跟他跳的是同一家公司，不过跟他在不同的部门”——呃，看来，那场散伙饭又多吃走了一个人。小赖抬头一看，god，这人可是部门的二把手罗哥啊，他也要走？这让小赖觉得惊讶。但是看着罗哥有些光秃的头顶，小赖好像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等下一起去给吴哥买个礼物吗？”等罗哥他们聊完了，小赖招呼小宇道，“吴哥一直挺照顾我的，我想走之前给他买个礼物。” “那我也买，嗯，一起去。”小宇道。 等小赖和小宇安置好行李，在大厅碰面，一起出酒店的时候，他们就迎面碰上了一个穿着白色和粉色条纹衣服的小姑娘。小姑娘大概13、4岁的样子，身材有些高挑，脸上的婴儿肥还没退却，圆圆的眼睛，樱口小鼻，除了眼睛里闪着让人有些不舒服的侵略性眼光，几乎找不到不夸这小姑娘可爱的理由了。 可就是这么个小姑娘，上来就抢小赖拿在手边折好的折叠伞，“这伞是我的！你住的房间也是我的！！” “这伞的我的！你住的房间也是我的！！”小姑娘一直在重复这两句话。 ——“哎小姑娘你怎么能不讲道理呢？这伞是我买的呀，我都用了半年多了，我同事可以作证的，而且买来之前也是新的。这个不是你的，可能是跟你的长得有点像，不一样的。” ——“我的房间也是我订的，我手机上有消费记录可以证明的。酒店的登记信息也显示的是我的名字。”见姑娘一再坚持，小赖向她解释道。 小姑娘听见小赖这么说，突然一下就冲上来把小赖推到在地，接着手掌伸直，比作菜刀的样子，一边比着，一边说，“轻轻地在脖子上划一刀”，“轻轻地在脖子上划一刀”。这话听得小赖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了，小赖望向一旁站着的同事小宇，发现小宇也愣住了，然后小宇转身就跑了。 小赖：“······” 不过小赖目瞪口呆得看着小宇自己先跑了之后，赶忙也站了起来也跑了，没管身后，小赖猛地就像酒店的另一侧出口跑去，结果在这一侧的出口，小赖遇见了一个在大学时期经常帮助小赖的，非常值得信任和尊重的一个老大哥。这个大哥责任感非常强，非常靠谱。 小赖赶忙跑过去，“哎小赖赖，你也来这里玩啊！” “嗯，公司团建。那个，何大哥，大哥·····”小赖因为紧张竟有些结巴起来 ——“怎么啦？” “后面有一个小姑娘在追我，她行为很奇怪，还说要往我脖子上划一刀。我觉得我遇见了危险，你开车带我去别的地方好吗？拜托拜托。”小赖焦急道，随后指了指在不远处的那个穿粉白条纹的小姑娘。 ——“嗯？”当何大哥看那个小姑娘的时候，那个小姑娘正安静乖巧地在不远处站着，看向何大哥的时候还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就是那个小姑娘？”何大哥问。 “对对，何大哥，就是她，我觉得她要伤害我。我觉得我很危险。何大哥你带我离开。” ——“你今年可都二十五六了，那个小女孩看起来才十岁呢，你还怕她？而且她看起来很安静乖巧啊，你不是自己瞎想的。是不是最近看了恐怖片或者在故事恐怖故事啊？傻姑娘。” “不是，何大哥，是她······” ——“喂，好，好，我马上回酒店跟你碰一下接下来的计划，五分钟。”小赖正说着，何大哥的蓝牙就亮起来了，于是何大哥接了个电话后，就走了。 “大哥还有工作，先去忙啦，你也别想太多，以后少看点恐怖片”，边说着，边友善地对着小赖笑笑，还看似有些包容和无奈地摇摇头走了。 现在何大哥不用说，小赖都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自己的，“唉，这个咋呼的小姑娘还没长大”—— 小赖：“······” 何大哥走了，那个小姑娘还在不远处站着，小赖，小赖现在也有点不知道要干嘛了。 第75章 旅店惊魂（二）夺命狂奔 跑啊！当然是！——何大哥离开后，愣住的小赖终于想起要跑了。 于是小赖和那个小姑娘，就一前一后地在酒店的各层楼之间追逐了起来。小赖在经过大厅和爬楼梯遇见工作人员，要求工作人员阻止时，工作人员竟很惊讶地看着小赖，说小赖身后没有人。我的天，小赖差点没腿一软，直接倒下。 ——“您好，这里是110接警中心，您需要······” “喂，110吗？我现在在xx市xx景点边的xx酒店，有一个举止怪异的女孩子，一直追着我，威胁要杀我，恐吓我，我很害怕，你们能派人来救我吗？” 刚拨通报警电话不久，小赖就又听到女孩追来的脚步声，语气就更急了，“我在xx酒店，我叫赖小x，她在追我，马上就追上来了！我先挂了，求求你们派人救我一下，求求你们了······” 没管对方问啥，尽可能把消息一次性大声告知全乎的小赖看脚步声越来越近，连忙挂了电话就转身继续跑。酒店的楼层安排有些奇怪，一侧是中端的酒店房间，走廊的两侧都由瓷砖铺成，天花板上装了吊顶，给人的感觉还挺高端，电梯门口还有造型高级的垃圾桶和陶瓷制的熄烟台，在靠近墙壁的最前方有楼梯口，房间排列的中间位置有电梯口，电梯口旁也有一个楼梯口，这应该算是两个逃生通道了。 然后有点奇怪的是酒店所在楼层的另一侧，是民房。而且看起来，像是给装修工人短期居住，现在已经许久没有人的民房，也是每一层都是。酒店和民房两个截然不同的建筑体，竟以平分的方式，一同组成了这栋楼。民房的靠近墙壁的那一侧，也有一个楼梯——那小姑娘追了小赖得有七层了，小赖几乎把每一层都给跑遍了。还好那姑娘看起来不聪明，不知道守株待兔，只后面一味地跟着，小赖偶尔停下来等待小姑娘，想确认不要在上楼的时候一下子被堵截的时候，还这么庆幸地想。 民房的构造有些简陋，像某个乡下废弃的小学，墙体总体是白的，用白灰粉成的白，但也因为用的是防水性白灰而不是腻子粉或者油漆，整个走廊靠近房间那侧的墙皮不时地脱落着，靠墙的地下也堆了不少粉尘。酒店那侧都是两侧都是房间的，可到了民房这边，偶尔能见到一大段的阳台。等小赖注意到这个阳台，觉得可以向楼下大声呼救的时候，小赖发现自己已经在11楼了——从11楼往下喊，楼底下的人们听不到，反而会引来那个小姑娘的，小赖有点难过地想。 小赖继续跑着，感觉楼层也爬地快到顶了，小赖就决定从中间的楼梯往下走两楼，再往民房那侧的楼梯往下走。这两层的民房小赖和追着小赖的小姑娘都走过，有人走过的痕迹，可以让小赖的行踪不那么明显。——不得不说，平时都有跑步锻炼的小赖，这回能甩开小姑娘，靠的真的是自己平日里的努力了。 马上接近自己订的房间所在的楼层的时候，小赖留了一个心眼，不愿意直接回自己所在的房间被盯上，就想先去附近的男同事在的房间避一避，就去了小宇的房门前敲门。 “小宇，那个，我可以在你的房间待会儿吗？有人在追我。”觉得自己对一个男性，还是一个有女朋友的男性这么说，好像真的有点奇怪和尴尬，于是小赖又找补了句，“我房间空调好像也有点漏电，我不敢呆”。 ——“那你打电话叫酒店的人上来啊。” ——“哦，我帮你打电话，你在316房间是，我打电话。”，小宇说着就拿起手机打电话，一边还对着小赖说，一边还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小赖，“对不起啊，我房间比较乱，你还是别进来了。再说你进来我女朋友也会误会。” c（一种植物），小赖此时心里就一个字，“不用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说完小赖就继续跑了。 “你在316啊。”在小赖跟同事小宇对话的时候，就在不远处电梯那边的姑娘，后来在追小赖时，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我知道你的房间了！”那小姑娘还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小赖往她的住处走，“你还是老实过来，我手上有枪，你目前的路线，只能往前面跑，你猜，是你跑到楼梯口进去的时候快，还是我的枪快？” “你要不要试试？”那姑娘喘着气，继续说道。 小赖：“······” “先回你的房间”，小姑娘把刚刚拿出来给小赖看的手枪又塞进了粉白上衣的大口袋里，姿势还是小姑娘用手扣着扳机的姿势。 ——“好”，说着，小赖就被迫着走向自己预定房间所在的楼层，刷卡打开自己的房间了，“还好我没带什么值钱东西，那台七八千的电脑没带，手机也是用了五六年的，银行卡上也没多少钱（钱都在某app的余额宝里，还是冻结住要解冻才能用的那种，不说都没有人会发现）”，小赖自顾自地想着，一边想着，好像也不害怕了，看着小姑娘在自己的房间到处查看，小赖竟径直走向床铺坐了下来。 “我可以不缠着你，你也可以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你要先帮我做件事情”，小姑娘四处查看后，走近小赖道。 ——“真的？先说，我不干违法犯罪的事情哈”，小赖正色道。 “你还有胆子跟我讲条件呢？”，小姑娘脸上闪着戏谑，“你去二楼民房的那个楼梯口，帮我接个人上来，快去。” “别跟我谈条件，你要是不去或者耍心眼，我保证，我会叫我的兄弟们追杀你和你的家人。我们之前可干过不少这样的事情。”小姑娘看着小赖继续道。 ——“你们以前也做过？你们没被警察抓起来么？”小赖惊讶道。 “别试图从我这套话，姐姐，你该去接人了，五分钟内给我把人接上来，去”，姑娘说着就用枪迫着小赖起身，出房间接人去了。 小赖确实也在二楼民房那侧的楼梯里看见了一个纹着花臂的壮汉，“你是小妹叫来接我的？”壮汉戴着墨镜，但是小赖好像还是被他危险的目光灼烧到了。 ——“是一个穿着粉白衣服的，大约十岁的小女孩吗？”小赖确认道。 “别整那文绉绉的，就是拿枪对准你脑瓜，叫你来接的那个人！！”壮汉的声音音调不高，甚至有些嘶哑，但是小赖听着觉得穿透力还是很强。 ——“那那应该是，她在316，她她叫你去找她”，小赖被壮汉这么一说，有点被吓结巴了。 “你也去，你可别想跑。逃跑会被追杀，我想小妹应该告诉你这些了。”壮汉也拿出了手枪，“走，别耍什么花招！” 第76章 旅店惊魂（三） “等等，这边，进去！”说着，在走到三楼，经过民房，要往酒店房间去时，小赖就被壮汉拉到了三楼民房那侧一间空的房间里。 “拿好，我教你打枪。”壮汉对小赖道。 ——“不，不用了，我不用。”小赖忙道。 “我们还要一起去抢银行呢，你不会拿枪怎么行？拿着！”壮汉说着就把枪塞到小赖的手里，“好好学，不然我先崩了你。” 可是小赖最终还是没有“学会”，小赖怎么也不肯把手放进扳机的位置。拿着枪的姿势，到最后也还是双手握着枪下柄的最底端位置，“我不想伤害人，我不想有伤害人的能力”，小赖认真地看着壮汉的眼睛，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小赖就觉得自己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脚好像软了软。 “废物，行了，带我去你房间！”壮汉不耐烦地吼道。 “你应该不会不识相地带错路或者把我带进有埋伏的地方”，边说着，壮汉边用手枪抵住小赖的后腰，押着她往前走。 他们没一会儿就到了小赖开的那间房，房门虚掩着，门被轻轻打开时，就见门前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穿着高跟鞋、黑色裙子的窈窕姑娘在对着墙上的小镜子化妆。步骤应该到了散粉定妆了，女孩开心地哼着歌，侧面看上去，像是夜店女郎似的化了眼影。 “我跟你说过，叫你不要耍花样了”，壮汉低下头，在小赖耳边轻轻一说，就弯下腰拿出一把有西瓜刀一半长的刀，模样有些像瑞士军刀，就慢慢走向前，“ke——”短暂的声音响起，壮汉用刀子在那窈窕女郎的脖子上，从右侧的大动脉往后划到左侧耳朵的耳下。女郎脖子上的伤痕，看起来就像一道刚被挖出的、淌着红色河水的小沟渠。 “轻轻地在你脖子上划一刀”，小赖脑海中浮现起这女孩在酒店门口刚见到她那会儿，对她叨叨的话。 “大······大哥？” ——“小妹？小妹！！” 那女郎居然还有力气开口！而听到那女郎开始说话的时候，小赖之前被壮汉那一句叫我已经叫你别耍花样了吓得冰封了的血液好像也在这一刻开始回温，“跑！！”小赖脑海中现在只有这个字了。 小赖疯狂地跑，压根不敢想象那壮汉发现自己误杀了自己的妹妹之后会发生些什么，跑，一定要跑，不然就死定了，要跑，还要跑到人多的地方！一心想着，小赖就从三楼跑到民房，再从三楼要往楼底下跑。看见壮汉这时候已经从另一侧的楼梯下来，正要走过来的时候，小赖不敢冒险跑到在男人和她所在的两端中间的那个通往大厅的门了。只能又向楼上跑。 跑到了三楼后，在她跟壮汉学枪的那个房间，先把门给反锁了。 小赖就只进过这个房间，能确认这个门是可以锁的。因为当时壮汉还测试了一下锁头，而且房间里有一个洗手架，好像还有一个沙发，可以堵住门。窗户是被封起来的，还有身体无法穿过那种距离的铁栏杆。没准那里还会有布条，可以从另一侧的窗户爬下去什么的。 小赖想着就到了三楼，她曾经和壮汉学枪的那个房间。反锁上门，搬了一下沙发，发现抬不动之后，小赖先把铁架子的洗手池搬过去了。在男人跑过来的前一刻，小赖刚用尽洪荒之力，搬了一个单人的比较宽大的旧沙发到门后面堵着。因为那个铁架子洗手池是一个简易架子，加一个不到半米的小池子，看起来比较不顶用，所以在把沙发移近后，小赖就把洗手池又移开了。 其实小赖是有更好的选择的，比如回到酒店自己预定的那间房间，但是里面有流着血的小姑娘，小赖感觉很害怕，不想回去，也不想破坏犯罪现场。当时女孩穿的衣服好像是自己前几个月刚买的新裙子，当时看了部剧，剧中说每个女人都要有一件高档的黑裙子作为战袍，所以小赖也狠了狠心，花了整整两个月薪水去买了一条这样的裙子，这本来小赖是要在这回聚餐的时候穿的。陪着当时被姑娘穿的那双浅橘色高跟——其实那个姑娘做服装修改还挺有天分的。小赖的码数是，小姑娘只能穿s，但是当时好像没有看出不合身的样子，应该是多了的那条腰带，还有上下都有些收口的缘故······其实要是酒店有男同事的房间可以暂时待一下也可以，但是一来小赖怕连累到人，二来就是，像上回被小宇嫌弃和猪队友的那一次，在酒店门口碰见可以信任的大哥，求助上去人家还以为自己是在瞎想，也不相信自己的那次，着实让小赖不敢相信人了。 还是靠自己。自己最相信自己，自己也是最可靠，最不会对自己不利的人······小赖正想着，门口就传来动静。 “碰——”那壮汉开始撞门了。用身体堵住在门后扛着的沙发的小赖，感觉自己的上半身也好像被猛地撞了一下，心感觉都要飞出来了。 门口又传来几声巨响，“这么大动静，会有人来看情况的——等等，警察来了吗？”一边坐在地上用背顶着沙发，小赖一边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看。 “好家伙”，小赖的电话里有好多个未接，两位数，一个是2，但小赖也没来得及看清，马上就回拨过去——可能是这么就以来的工作习惯，感觉打了很多个电话的事情一定要马上回电过去解决问题，一般来说，这个事情会比较大。所以小赖在这个这么危险的时候，没有先继续打电话给110，而是给这一串未接的三个号码的其中一个回了电话。 ——“赖小姐吗？我是警察，我已经在酒店附近排查了······”没想到这个未接竟然是警察叔叔的电话！ “警察叔叔！你先听我说，先听我说！”小赖都快要激动地眼泪都掉下来了，“我在旅店三楼民房这册的一个房间，就跟我的房间在同一层，你们赶紧过来，赶紧过来！” “他就在门外砸门，他就在门外砸门，呜呜——”听着越来越大的声音，小赖惊恐地哭出声。 “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壮汉说着，小赖在沙发的后面，就看见房门，那个木板门，被锤子凿了好大一个缺口。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你们快来啊！”小赖哭着叫喊道。 ---------- 在门被砸和被踹了一半，壮汉马上就要进来的时候，警察及时赶到了，控制住了壮汉。 一个警察还钻了进来，把小赖扶到一边，把沙发移开——看到这一幕的小赖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拼命地大声哭着。 第77章 拍摄结束，特辑开始 【上章内容可能要晚些放哦。原因见本章作家的话】 加上小赖的恐怖故事，一共9个故事，其中有穿书女配的那个故事还是两位嘉宾一起讲的，一个嘉宾讲了两个故事，这么算下来，已经有八位嘉宾讲完故事了。而导演小赖晚上做剪辑，在盘点内容，想着第二天要让谁讲故事的时候，惊奇地发现，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讲新的故事了。因为当初节目就没能召集齐10位嘉宾，且嘉宾中还有三位，是后续看到帖子过来的，也不是开拍的第一天就过来的，而且还有几位嘉宾是一拍完自己想说的故事后，或者因为行程安排的原因，也没有等到最后一天才走。 这下怎么办，还要继续拍下去吗？导演小赖想着，就把之前每天剪辑好、上传到b站的视频又拿出来看了一遍，又在电脑上翻着看下包括导演在内的这几个人，有什么可以剪辑的故事之类的——比如人与人之间的破冰啦，相处啦，等等。 都翻了一下，小赖发现，这群人的相处还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剪的。导演小赖平时也有观察，就是除了聚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的人其实都是回自己的房间，或者在这个大房子里自己找角落窝着玩手机的。嗯，怎么说，就感觉像大学时候食堂的情况那样，人与人之间是在同一个空间，但之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他们也很大方，八个人里有六个人都不用小赖负担饮食，甚至有时候会自己点一些外卖放在餐桌上，在群里喊一声下来吃饭这样。小赖中途其实想过用发任务卡的形式去促进嘉宾互动的，但是这个在征求几位嘉宾的意见的时候，发现大家都不是很想这么做，就连最年轻的小男孩都觉得这件事情挺害羞的，陌生人像他们这样相处着已经很好了，觉得不需要再多共同经历了。 而第二天，就是十天的最后一天了，小赖还需要留下半天去帮助这座房子的打扫和恢复原状，刚刚妈妈也打电话来问明天什么时候过来一起帮忙打扫了。那明天最后一天做些什么呢？还有什么可开发的内容吗？小赖一边拿着盒牛奶喝着，一边在自己的记录本上写写画画。 正写着呢，突然就接到了恶魔来电——经理打电话过来说还有两天就要回公司上班了，项目进展地怎么样，“联合杯”的比赛有没有填写好信息完成申请，有没有上传好作品，还有让不要把设备忘记带回来什么的。 “嘻嘻，都很好啦，谢谢您的提醒和关心啦”，小赖道。 ——“小赖啊”，在小赖想要挂电话之前，领导突然叹了口气，“其实你上传到x站的作品我有看一下，你朋友圈那里看到的，嗯，你还很年轻，很多事情也没接受过专业的培训，如果结果不太好的话，你别走心哈。” “不会啦领导，重在参与嘛，我知道，我心坚强的！”小赖忙答道，小赖能感觉到自己领导的善意。虽然经理这人很专业，作为在传统媒体呆了这么多年，他的判断可能就是评委的判断，这让满怀着雄心壮志的小赖，确实感觉到一瞬间有被凉水泼了的寒冷。不过，这也许也是很好的预防针。 也可能是领导的最后一句话，在房子里呆的最后一天，小赖检查好参加比赛各项该填报的都填报了，该上传都上传了之后，小赖这天选择早早地开始收拾这个租住的民宿。当然，小赖也有跟来的嘉宾们好好道别，说明今天要搬离等情况。唯一的未成年的孩子陈睿昕，下午也被家长带了回家，也不知道他妈妈经过这一次后，会不会放轻些对他的控制，多尊重下他。 小赖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的妈妈有点像陈睿昕的妈妈，对自己爱之深，简直就是把自己的整个青春都花在了自己身上，她过去最壮年、最年轻的美好时光就写了三个字“赖小x”。婚姻和孩子真是可怕啊，让一个原本可以过得非常office dy的女性，变成了一位围着丈夫和孩子转的家庭主妇，孩子是她们精力大部分花费的目标，她们付出太多了。因为她们太爱孩子了，付出了太多，感情也太深了，所以她们无法容忍孩子们作出在她看来是不当决策的决定，她们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做对自己未来不好的决定呢？作为妈妈的责任和对孩子的疼爱都不允许她这么做。 妈妈们强烈的控制欲，我们怎么会不理解呢？可是问题是，孩子们认知中的正确决策和妈妈认知中的正确决策不一样，而虽说因为妈妈心血的大量倾注，孩子的人生早就成了孩子和妈妈两个人共同的人生了——如果孩子说自己的人生完完全全是自己的，那可就不太负责任，太残忍些了啊，而决策的施行者和承受者全都是孩子，至少在孩子看来是这样。“为什么做的人是我，承担后果的也是我，却不能按照我的心意来？”孩子们会不服这个问题。 而“我们做父母的，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呢？妈妈是为你好啊”这句名言，也随着被念叨的频次，从最初的让孩子自责、感动到最后的厌烦了。“我不要了，你别给了行不行。你别爱我了行不行？”但孩子们忍无可忍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似乎又在辜负着这世界上最无私和真挚的感情。因为父母也说得没错，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们，没有人会像她们这样，毫无私心，自己可以毫无负担地索取，可以完全信任，完全相信她们会按最好的给自己，会盼着自己越来越好，好过自己。 妈妈和孩子间近似悖论的关系，也许这辈子会困扰很多对母子，小赖在本子上写着。 清理到租住的民宿，拍了照上传也在系统上也结清了价格之后，小赖当天就回了家，住了一个晚上后，又带着妈妈准备的些吃食和衣服，带着经理帮她借的数码摄影设备，坐上了通往自己工作所在城市的汽车。 迎接她的，是一堆堆起来的工作，以及忙炸天的大半月——这个月有个综艺要做现场执行，天呐，这简直就是体力活。前十天白天干活，晚上熬夜剪片子，上午睡觉——已经这么惨的小赖，没有多少天缓的时间，又开始通宵了。 这一周平均下来我每天睡不到三、四小时，我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小赖屏蔽着领导们，发了这么条朋友圈。 不过这半个月不管多忙，小赖都会查看一下大赛的进度和评选，看下有没有评委老师给自己的作品底下留言。 ！这一天小赖还真看到了两位专家给自己的作品留言了。整体来说，就是这部纪录片很没用水准的意思。小赖也没细细去看自己垃圾在什么地方了，因为自己的工作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呢。 不过小赖在忙完了这个综艺的时候，没急着回家，一个人躲在已经没有人的空空荡荡的化妆间，哭了一场。 积蓄没了，年假没了，这十天做了这样艰苦卓绝的努力，竟迎来这样一个结果。要不是x站上有很多因为这系列视频关注小赖的人，还有很多正方向的评论，小赖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知道自己水平不足，但是自己努了大力得到一个各种没水准的评价，这真的让人很委屈。 直到几天后，看见有观众主动找上自己，要求采访，小赖才开心了起来。自己做的节目还是很多人喜欢的嘛，而且，内容也有着落啦，小赖又开始有了干劲，四处打听起能够借或者买的摄像机来。 第78章 木棉这样过了一生（一） 高中毕业后，以能上211的分数报考了本地一个有服装设计的一本院校，这大概是木棉做过的，最叛逆，也是最按照自己意愿进行的一件事了。父母、亲戚中的长辈，他们都叫木棉去上省的医科大或者师大，以后出来当老师或者做医生，那才是对女孩子来说最好的选择。 木棉从小的心愿，就是做一个服装设计师，所以这一次，她出乎父母意料地坚持，她平时的乖巧讷言，也在这一波的争执中不见了踪影，她说她不出省读书，就是最大的妥协了。最后木棉成功了，上了一所本省的，有服装设计专业的一本大学，也顺利地上完四年大学。 大学的木棉很活跃，像是一条鱼儿入海一般，参加各类活动，去各类比赛中彰显自己的价值，在服装设计协会还担任了副会长——木棉大一下就当上了服装设计协会的副会长，这可是近几届来年级最小的副会长哦。木棉还去参加了辩论协会、演讲协会，口才与见识也提升了许多。大学时期的自己是最自由和欢乐的，木棉在后来回想时嘴角都挂着笑容。 大学毕业后，木棉跟其他同学一样去找工作，木棉一开始是看不上体制内一眼可以望得到头的生活的，非常看不上，觉得自己可以在一线大城市做服装设计师，有一个很光鲜亮丽的未来，自己将来挣很多钱，有很多奖和荣誉。自己打扮地很都市丽人，活跃在各大秀场，木棉觉得自己的形象，应该会是这个样子。 但是木棉最终凭借着比较好的气质，留在本省省会的一个五百强企业做了跟本专业无关的hr工作。去四处找工作，全省地找了才知道，服装设计师这个工作，只有在省会和省里唯二的一个比较发达的城市才有存在，省内其他的服装厂啊什么的，招的也不是设计师，是类似于储备经理的这种——查了之后有点坑，还要在工厂做，做着也感觉挺low的工作。而省里两个大城市要招的待遇很好的服装设计师非常少，省里还有一个985有服装设计专业，所以这些少的资源大多数都被分配给了985甚至留学回来的人们，双非一本的她，根本没机会。招聘公告上写得很清楚，就是要海内外知名高校，世界排名要第几。 木棉的同学们很多都去了跟这个工作搭些边的工种，也有特别优秀和坚持的同学找到了木棉最想要的工作，还有同学去跑有办过秀的会场什么的······但木棉没找到。因为前期木棉一直坚持着要找一个设计师的工作，为此甚至去了邻省面试，在大城市住了几天酒店争取，一直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所以等到秋招结束的时候，因为没有服装设计师或者木棉愿意做的工作给木棉offer，木棉就没有工作了。等到了春招的时候，辅导员也催着自己签三方了，开始让自己“骑驴找马，不要眼高手低了”，而这一波的招聘也没有服装设计师，不知道到最后会不会有，但木棉觉得自己也等不到最后的时候，木棉就去面试了一个五百强国企的hr工作。原因很简单，人家包住，木棉觉得能够包住可以解决自己很大一部分生活问题，而且是国企，而且hr-培训专员这个岗位也不限专业——于是木棉就凭着自己在大学辩论和演讲活动中磨炼出的口才和得到的一些奖拿到了这个offer（录用通知），一起去的还有自己同一个辩论队的隔壁专业的小伙伴。 再后来，木棉在工作整整一年的时候辞职了。原因是家里人叫自己回去考公务员，而木棉本身，也忍了天天加班、被调剂到薪酬这边，天天搞表格搞数据，但是有成长的事情落不到自己身上的日子了。本科进入这个国企，是签约的子公司，没有编制，而经过跟老前辈们的一些接触，木棉发现，本科要进入这家国企，得努力十年，还不一定能得到这个国企编。而因为不在编制的缘故，所以木棉总是被派很多零零散散的活，成为小组的打杂小妹——一同去的隔壁系的队友，已经在第四个月，天天去出差做招聘，然后报销一直被卡，感觉他的组事情都是他一个小的做，领导只管验收，但是这种事情对他也没什么成长之后，辞职了。但是木棉就打杂了一年，虽然到后半年，领导开始慢慢交一些其他的事情给木棉了。 有成长了，为什么木棉还是觉得难受呢？是因为木棉要做的事情一样没少，只是因为被信任，每天在加班之外还要帮领导处理其他的事情啊。木棉觉得这样的成长效率太低了，而且编制这种东西，回家考公务员或者事业编制不就一下子上了？一年就算两次，给你考三年，六次好不好，那也能上啊，而且一辈子就这样稳了。公司在木棉工作的第9个月的时候，因为经济效益的原因，开始裁员了——这就让木棉很难受啊，要是我也在这里工作到三十几岁，公司说不要就不要我了，我怎么办？有个编制的话，一生稳定，这样能好很多很多，木棉想着。 于是木棉在工作的第11个月提出了离职，彼时离公务员考试还有40天，然后提出离职后，在公司干满30天后，木棉就回家了，珍惜这十天的时间，开始复习备考。真不是木棉之前不愿意复习，是木棉加班加得真的很厉害，八九点是常事——走到租住的房子里，带菜回去开始做饭的时候，一般就是九点多一点了，周末会好一点，不过周末因为这几个月跟着公司的一个哥哥做额外的项目（那个哥哥是好意邀请擅长设计的木棉做这个项目的，而木棉也觉得自己以后需要这么一份完完全全参与项目的经验），所以他们的项目都在周末推进，所以也没什么时间，偶尔一个下午，也被木棉用来静静地发呆，或者点一杯奶茶在奶茶店静坐一个下午了。然后做饭是木棉庸碌生命中唯一的乐趣了，所以木棉一直坚持不管多晚，每天也要让自己开心一下，让自己觉得自己在认真生活，而不是像牲畜那样被赶着上工，毫无人的主观能动性在。但是木棉做饭很慢，不管是买的小锅功率小还是动作慢的原因，每次木棉搞完都差不多十一点了，那又要洗澡、洗衣服了——刷会儿手机，看下订阅的一些服装设计的公众号，时间就到了一点。如果有好看的秀，木棉也会刷到深夜把整个秀看完——它吸引着她。 第79章 木棉这样过了一生（二） 木棉在大城市的工作总是加班，在职以来，前半年因为竞争好的岗位，后半年因为裁员，要做的事情一直在增多，所以不管是留存的压力还是工作量的压力都一直很大。家里人也知道，所以妈妈也在一直喊她回家，不要做那么累的工作，还说小县城像木棉这样的本科生非常好混，专科生都吃得开，本科生，还是一本，回来小县城就是最优秀的一批人了，工作非常多，随便找都有。 木棉一方面是觉得，在原公司累死累活还要八九年才有入编制的机会，还不一定入得成，就算入得成了也还是国企编制，而事业单位和公务员的编制档次看起来更高，而且工作看起来不太累，周围所有长辈都认为是“朝九晚五”的轻松工作，而且一年至少能考三四次事业单位或者公务员的编制，就算是花三年的时间随便上到哪一个，都比在国企更早进入体制内，安稳下来了。所以木棉也接受了回家考编制这条路。再说了，父母说的本科生在小县城非常好找工作不是吗？就算一回去的这回考不上（其实没咋复习也是大几率考不上的啦），也可以在小县城随便找份工作，劳务派遣的也行，然后苟着一直考就行。 但木棉辞了职，回到家，也考完了试，等到找工作的时候，才发现，是，小县城是有很多工作机会，但是很多都是招工厂的工人的，其次，基本上的工作都有专业要求，而压根就没有一个岗位要求是服装设计的。这······市里也是这样，邻近的县也是这样，这······根本没工作可以去啊。而且等到木棉报上事业单位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只能报三不限，三不限即大专以上可报、不限户籍、不限性别等等，就是谁都能报，报录比不是一般地惨烈，小县城都能达到40：1到60+：1，好像真的没什么可以去的地方了。 而木棉在家里是老大，父母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就在木棉发现研究生以上学历，所有工作才是不限专业的，而其实市里县里能报的所有工作，好一点的都要研究生以上，出的公告大多都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木棉想考研了。毕业以来，虽然木棉没有从事本专业的工作，但是木棉每天都在保持着服装设计方面知识的输入，经常熬夜也要看秀，所以木棉觉得自己是有基础的。木棉英语也好，这样一分析，木棉觉得自己很有优势，于是就跟家里商量，能不能这半年多就用来考研了，只要考上研，自己就会有完全不一样的未来不提，就算是回家乡找工作也好找。 “我不同意。你大学毕业出来也是工作，你去考研读研出来也是工作，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可是，妈”，木棉打开手机，翻出那些招聘公告“妈你看一下，人家好一点的工作全部要求研究生。而且是研究生的话，就不限制专业啦！” ——“而且如果念了研究生，我的人生很可能会完全不一样的！我会有更好的工作，因为自己的条件更好，我也可以找更好的对象，妈······” “那些东西很好，但问题是你又不是研究生。” ——“那我不去考怎么是呢？所以为了那些未来，我就要去考啊！” “研究生毕业出来也是要工作的嘛，你怎么听不懂呢？而且你念研究生不要钱啊。”木棉妈妈撇嘴。 ——“妈，我半年后公积金就可以取了，也有六千块，之前在企业地方一年补贴一万多，最近说只能到账一半，我也转给你了，这一万块钱让我在家考研可不可以？我会报不要学费的大学，四年研究生每个月有600块补贴，我也可以去兼职，你让我考好不好。我就是少为家里挣一年钱而已，而且你不是说你不要我的钱的吗？不过我给，我以后加倍补给你。”木棉争取。 “钱？原来你是说钱，好你算一下，以前你转给我的我全部转回给你。我不要你的钱！”——“好好，不是，是我要给，我觉得你们养我这么大不容易，我觉得我该这样做。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说着木棉就去抢木棉妈妈马上要转回钱的手机，不让妈妈转，“我跟你讲啊，你转了我也不会收。” “你能不能不要做梦了？！跟你说你现在不是研究生，就不要想那些研究生的事情。你能不能脚踏实地一点，找一份工作，哪怕是劳务派遣的都好，慢慢做，你想考研，现在不是有非全日制或者在职的研究生吗，你去读那个也行啊，那样你也是研究生啊！” “妈妈求求你了，为我们家考个编制，求求你了。” ——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这样了。 木棉妈妈不是要压榨孩子的妈妈，木棉这一年给她转的钱，她都帮木棉存着，没有想要花过，甚至于木棉妈妈愿意出五、六万去给木棉报包过的那种考公务员班或者事业单位班，虽然木棉妈妈声称，看过了，那种包过班不过能退钱的。但不是所有父母都愿意给孩子出这么一大笔钱去报一个这样的班的，至少木棉就知道，她有好几个朋友，是问同学借钱去报班的。 但是木棉妈妈不愿意木棉考研。 甚至于，在木棉已经开始厚脸皮地不管是什么工作，哪怕是餐厅的储备经理都去应聘——确实也很努力地在各种投简历的时候，木棉妈妈有一次对着木棉说，“木棉没工作，这很让她在街坊邻居前没脸，让她头都抬不起来”——这句话在后来据木棉妈妈说，是为了激木棉去工作，怕木棉还想考研而说的。 那天木棉就崩溃了，哭着拿着自己的邮箱已发送截图，讲了自己连什么样的工作都去积极投了，这个小县城能让木棉应聘的工作本来就不多，能去的都去了，市里的邻县的都去了，能去的都去了，你还要我怎样，你要逼死我吗？那是木棉回家的第二次崩溃了。 第一次是多次争取考研而不得的时候。如果这一年没有攒下一万块，刚好可以付在家读书的生活费——给父母就好，木棉只需要吃喝住即可，如果不是目标院校只要考进去，学费就被每年的奖学金抵掉了，研究生每月国家会补贴600至少让自己饿不死，自己考上后完全可以不靠家里，只是推迟了自己给家里钱的时间而已，那么木棉可能会觉得没有脸提出考研这个要求，家里培养自己四年已经很不容易了。木棉23岁了，不好意思啃老了。 但是在有了这么多条件下，木棉想要考研的请求，承诺了考一年不过就再找工作，以后不提这件事的了情况下，还是被这样反对和抨击，“不懂事”“在做梦”“求你脚踏实地一点”“求求你为我们家xx”——木棉没脸考研，很不解的时候。木棉觉得自己的人生像是自己妈妈的一次施舍，自己的未来在妈妈指点的一个方向，而由不得自己的时候。 第80章 木棉这样过了一生（三） 还好，有一个劳务派遣的，之前去面试过的单位，叫木棉去报道。因为前一次招聘的人选里有一位走了，木棉顺位替补上了，关于原因，遇见木棉的面试官都说，是木棉太优秀了，因为太优秀，感觉留不久，所以不敢要。所以在事业单位出来分数和面试名单的时候，才问一下木棉，木棉如果没有上的话就刚好可以过来。 木棉感激。 因为木棉没有办法了，木棉的妈妈逼着木棉去一个工作，可木棉找了所有自己不管乐不乐意的工作，都去试了，都没有结果，好不容易有一个这样，可以了。可以了。于是木棉就去了。 木棉于是在县里的一家比较厉害的行政单位工作了，劳务派遣制的，一听名字就是干最基础的一线活的工作，扣完五险一金一个月工资一千八，没有公积金，五险数目是之前在的那家国企的二分之一。之前自己在省会那国企工作那会儿，一个月五千多。断层下落啊——但是在这个小县城里，已经没有木棉可以做的工作了。虽然木棉还收到了县里一家连锁餐厅的复试通知，那个连锁餐厅有点坑，是做储备经理的——因为同事去做储备经理，最后一年多了还在干小学生都能干的杂活，所以木棉对“储备”“管培”这两个字很防备，也有点反感。所以最后木棉就跟这个餐厅的hr说了不去了，也卸载了之前下的所有招聘软件。小县城的工作上到招聘软件的，不是那种招聘主播这样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就是这样的连锁餐厅。 木棉就去工作啦。 也是因为这份工作，木棉开始定下了要考编制的决心了。因为木棉发现，哪怕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工作量上去了，绩效上去了，但是自己做的，始终是跟工厂女工做的一样性质的手工活——不一样的地方，是中途有用到电脑。就是很多个小本子需要装订，系统需要一步步点击——就是这样，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工作内容了。不，其实可以有的，比如说帮领导写材料或者主动申请做些什么——但是平时做这些手工活，木棉已经加班到很迟了，再往自己身上加工作量，木棉就吃不消了。 而也是因为这份工作，木棉养成了阅读的习惯，因为木棉发现自己没有经历看秀了，订阅号纷繁的信息，也给人一种想要呕吐的难以接受感。所以木棉下载了一个读书app，利用碎片化的时间，多少读些书。但木棉读的书，四本里只有一本是关于服装设计的，其他不是散文就是诗歌，再不然就是关于公司的管理的——好像在这繁杂而又特别庸碌的日子里，诗歌成为了抚平她心灵的良药，关于公司管理的书，她看了是为了提升自己在经营上的敏锐度的，因为木棉怕这种低智商的活儿做多了，自己面对的空间小了，以后再遇见类似的好机会，自己也没有能力去争取了。 但是木棉的心态有点惨，一进去这个单位的时候，大家都在忙，领导也没有指定谁教谁，是同一个办公室的姐姐主动教她的，她承了这个姐姐的恩，但是这个姐姐教会她之后，就开始叫她先帮自己做事情，也不管木棉那份有没有做完，她虽说了，叫木棉工作日先帮她做，做完了她周末来这边帮木棉一起做，这样——但是木棉自己分得的工作量也很大，木棉怕自己从工作日做到周末都做不完，所以木棉拒绝了。 再之后，这个姐姐就看木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说木棉没良心，是不值得人家对她好的人，再有就是，一些跟其他人有关的事情，只要木棉有说到其他环节，她就会打电话问一下那个环节的人，木棉这样说你，是对的，是这样吗？搞得木棉很尴尬。然后这个姐姐又在办公室，经常会凑过来看下木棉做的，木棉已经很认真在做了啊，被她发现一个很小的错误，也会被拿来借题发挥，说，她很没态度，然后有人来的时候会很大声地骂她，把很小的事情说得很严重，这应该不叫骂了，叫斥责。甚至在木棉接听电话的时候，她还在一边大声地说着，类似于你不行，不是这样，怎样怎样——其实也就是帮忙查个问题，上几回她自己就是这么答的······ 木棉被为难地心态有点崩。 而且，受一个学历比自己低有点多的人，这样指点的气，这也让木棉很难受。还有一次，发生了一些事情，不是木棉做的，可是木棉有嫌疑，在被那个姐姐很大声地责骂的时候，木棉忍不住大声地哭说我没有，又朝那个姐姐吼了几句我没有，眼泪一直汹涌地掉个不停的时候，办公室的前辈们，来劝的时候，竟然都是劝木棉别气，心态好一些——这让木棉更崩了。尽管木棉当场还是表示了，其实很感激那个姐姐，那个姐姐一直很好心地教木棉，但是这件事真的不是她······大抵是因为木棉不想被长辈们认为不知感恩。 木棉最后拿了这群编外人员里的考核第一，这才让木棉稍稍好受些了。因为木棉其实一直有点担心，那个姐姐在单位做了那么久，经常跟各种人聊天，而她那么看待和对待自己，木棉害怕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会很不好的。有了考核为证，至少关于木棉工作能力不行的这点是说不通啦——而且，因为两次问同一个问题，因为系统上的东西很重要，看过一遍有些不确定的木棉想再确定一下的时候，被那个姐姐说，唉，可能你心也不在这上面，木棉委屈的同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又可以向谁说，不是这样的，她很努力在做了。 木棉给单位写的建议，就是把所有一系列的标准流程写下来，写成小册子，这样后续接手的人，新来的人就可以很快地根据小册子的指示去完成好对应的事情，而每个月对着小册子的表格检查要做的事项，可以避免自己漏做了什么，也可以对着小册子的错误示例避免很大的错误等等。这样也不需要太多的培训，新人就能快速上手。木棉觉得单位是真的可以这样做，也能想到木棉在会议上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会有人说，历年来大家就是这样的，老带新，自己带，一直以来都运转地不错什么的，就木棉事多。 但是木棉还是提了，因为这点给木棉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因为也许如果木棉新上手时不需要这个姐姐教，后续就不会被她骂了这么大半年，等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也证明了做这份工作会很少心力可以花在备考任何考试上，木棉才走。 第81章 木棉这样过了一生（四） 因为这份工作的工资真的是有些太低了，木棉妈妈自己去服装厂做衣服的钱都跟木棉差不多，而且感觉每一天都在受那个姐姐的气，也时常因为没有学到什么，而感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有什么价值而崩溃，晚上也经常很迟回来，木棉妈妈也经常不放心去接，所以木棉提出受不了要离职的时候，木棉妈妈也同意了。 于是木棉开始了全职备考编制的过程——但还是那个原因，木棉的服装设计专业只能报三不限，木棉辞职的时候，提出离职到离职的一个月后，离公务员考试只有1天了，而木棉认真准备的事业单位考试，也因为遇上了“神仙打架”，因为自己不够强而刚好落榜。 距离辞职上一份在单位的工作已经四个月了的时候，木棉妈妈又开始着急了，说，要么报个班，报名下一次的省公务员，但是全职备考的风险又有点大，要不，要不······ 于是木棉继续着找工作——或许，从决定辞职的时候，哪怕在备考事业单位，木棉也没错过一个她可以报名的单位。木棉也知道，在家里一久，当初木棉妈妈支持自己在家全职备考的心就会动摇，而木棉妈妈的心一动摇，就有可能像上次那样，逼得木棉无处可逃。 所以木棉其实一直都在找，不想再有像上一次那样，被说让自己的妈妈抬不起头，很丢脸，但是这已经是木棉最努力的结果了，确实没有找到，逼死了也没办法了的那种处境。木棉觉得再来一次的话，可能自己和妈妈的母女关系就要彻底破裂，或者自己直接去死做这件事的了结了。这次一直关注的话，是可以找到的，木棉想。一份市里的不错的工作，也在这时候给木棉发了笔试通知。 但是木棉最终没有去，因为木棉碰见了一份在县里的，也是编外的工作，不过工作会有点技术含量，感觉能学到点东西，木棉妈妈叫木棉直接不要去，比起去市里，远离木棉妈妈的身边，木棉妈妈更希望木棉在家，这样木棉妈妈才放心，“你都不知道，你去外面我天天都睡不着觉的，我听见你晚上加班到那么晚一个人回去，我就吓得要死。宝宝，你在外面妈妈天天都担惊受怕的”——因此木棉也放弃了，最后一个可以当office dy的机会。市里那份工作是一家国企的管培生，要求重点大学，大学作为主导人得过省级以上的专业奖项，作为公司高管的管培生培养，看起来前景非常不错。是高一级的管培生呢！就像木棉在原来的公司看到的985硕士们那级管培生那样，是直接往部门管理方向培养的！ 木棉最后去考了本县的另一个编外工作，不负众望，也进去了这家单位，自此开始了朝九晚五有时候也会加班的过程——木棉24岁入职的，26岁半的时候的时候考上了县里的一个事业单位，正式编制。木棉想，自此，木棉妈妈总能安心了。 可是木棉妈妈开始跟所有有大龄女儿的妈妈一样，开始催婚了——又是那个问题，小县城的编制内男青年就那么几个，而且现在编制内都是女多男少，女的比男的多多了，自己要去哪里找个男的处呢？木棉也是醉了，木棉又开始成为年节里亲友攻击的对象，木棉妈妈也终于忍不住催婚了，三催四催，木棉也去相了两次亲——自己要跟这个人度过一生吗？每一次木棉跟人聊完，感觉没有太好，木棉都说了no，所以木棉妈妈因为请了亲戚帮忙，木棉又直接拒绝，搞得很尴尬，所以也不好意思继续叫人帮忙了。只好一味地催木棉赶紧找对象。 到了木棉28岁的时候，木棉周围的所有人，包括同事啊，长辈啊，邻居啊，更别说已经火烧眉毛的父母了，都已经狠催了木棉很长一段时间，“你的要求不要那么高嘞”、“你能嫁出去就不错了”、“别再看了，再看就嫁不出去了”、“别管编内编外了，人正派，开个小店能赚钱的男人也不错啊”——木棉在他们长期的催促和指责中，也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是不是大多数人的要求都没那么高，是不是大多数人，都是放低了标准，找到一个差不多的人嫁了。 所以木棉在碰到陈怀的时候，处着不错，是个乡镇的公务员，虽然出身农村，比自己小一岁，但是人看起来温和正派，木棉就嫁了。 木棉嫁出去的那年，木棉妈妈把木棉这么些年打给她的钱，攒成了一笔大数字，又加了许多他们家庭这些年的一部分积蓄，给木棉做嫁妆了——“您可以把这笔钱痛快地给我，我当初只需要二十分之一的部分，支持我考一年研，您怎么就不肯呢？”木棉看着木棉妈妈递过来的银行卡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木棉的心里传出了这样一个声音。但木棉没有表达出来，因为，木棉知道，说出来了，木棉妈妈会觉得木棉在怨她，而本来抵制住孩子不切实际的幻想，做周围人都认为最正确、最脚踏实地的事情，木棉妈妈已经承担了很多孩子的怨气和愤怒了，已经很委屈了。木棉妈妈觉得自己终于看到孩子成家了，终于可以安心了，立业、成家，自己的孩子终于走上正道了，而这一切，是她的功劳，她觉得她一辈子都能挺直腰杆——她培养了自己的孩子，并且带着她走上了最好的“正道”。她很自豪，觉得自己作为妈妈功绩是卓越的。 木棉在婚后的第一年，有跟自己的丈夫提想要备考非全的研究生，因为想去更高的平台看看，考一个双证下来也能加工资，这样，所以这个期间两人如果接触的话，就戴一下避孕套避孕，如果实在不愿意的话，自己就吃避孕药。丈夫当时也是同意了的，两人婚后在县城买了房子，木棉也搬过去住了，只是经常买些菜回娘家吃饭就是了。丈夫的工作在乡镇，所以丈夫经常在周末上来县城，因为丈夫在乡下的宿舍是双人间，所以木棉也不是很方便过去。 木棉周末就开始在家复习了，但是在快要考试的那四个月，木棉的丈夫好像有点不开心了，他突然说，他们夫妻相处的时间已经很少了，他在乡下，晚上木棉要复习，也很少视频，很少关心，也没有下去找他，他觉得这个不是正常夫妻的状态，能不能要一个孩子让他安心一些。又说自己的工资每个月大部分都转给木棉了什么的。 木棉听他说到钱，也像木棉妈妈当初听到木棉提到钱的那样敏感了起来，木棉那一次就跟木棉的丈夫核算清楚了，扣除掉两人公积金还的房贷，两人每个月要还房贷两千五，负担不是很重，木棉的丈夫每个月能拿回来家里两千，因为也要一些日用请吃，更不用说每个月油钱都能上一千五，木棉的工资三千，每个月除了拿上五百，还房贷，还交物业水电，买菜，给木棉的丈夫买衣服，也买一些生活用品什么的，兢兢业业地管着这个小家。木棉还说，当时买房子首付的钱，木棉自己和丈夫各出了一半，自己没有什么便宜可占。说着，还拿了日常记账的小本子给木棉的丈夫看。 “如果我去读研，那非全日制的学费，去的车费，在那边的住宿费我也计划好了，我妈当时给了我一笔钱，是我这些年挣的，还有我妈贴补的，我读的全日制整套下来，这笔钱也够了。如果不够到时候我去线上接一些服装设计的单子”木棉接着补充道。 “而结婚时候你交给我的这六万，我一分没动，还存在这张卡里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木棉，我······”陈怀有些着急。 “嗯”，木棉声音温柔，笑着安抚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钱我在管着，我就是说给你听听。我也知道你不是担心我读研花钱，是担心到时候咱俩的收入本来就要还房贷，怕这笔钱没地方出。” “木棉······” “我知道，你爸妈肯定催着要抱孙子了，那咱们就努努力。我的话没什么事，有孩子养孩子，没孩子就去上学呗，上学期间咱还能接着造不是，我又不会跑了”，木棉继续笑道。 木棉这些日子已经摸索出来了，夫妻之道，在于别斤斤计较，在于互相体谅和把对方想好，在于温柔善意地给对方台阶下，在于信任，在于······妥协。 因为嫁人之后，木棉就不是自己一个人了，木棉的人生，是木棉和陈怀组建的小家庭的人生，木棉的决定，是这个小家庭做的决定，木棉不可以太过自私。 嫁人之前好像也是这样的，因为妈妈在自己身上已经付出了生命中最美好的青春，妈妈在自己身上投注了太多了，所以木棉的人生也不是自己的人生，是木棉和妈妈两个人的人生。木棉不能太自私了。 第82章 木棉这样过了一生（五） 但最终木棉也没能去读成研究生，在孩子7岁以前。因为陈怀在农村的父母，在木棉备考还剩下三个月的时候，上来县城跟木棉一起住了。木棉的婆婆天天给木棉炖补汤，不许木棉熬夜看书，十点前就要木棉去睡觉，说在手机上看了十点之后睡觉对自己身体很不好云云。还说了，就在他们小两口的家安家了，木棉什么时候生出孙子，木棉婆婆什么时候松一口气。求木棉早点实现她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的人的唯一的愿望。 面对着陈怀后来赶上来县城愧疚的眼光，木棉笑了笑，说，没事，我们结了婚，然后生孩子，这也很好啊，这也是我作为一个妻子的职责，咱妈也没讲错不是。 陈怀在那之后对木棉温柔热情了好长一段时间，对木棉的疼爱堪比新婚的那会儿了。木棉也不负整个家庭所望，在30岁的关头，怀上了自己和陈怀的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男孩，木棉的婆婆还在小区门口放了好大一串鞭炮庆祝，在快满月的时候，也急忙忙置办酒席了。 木棉的月子是木棉妈妈伺候的，“还好你就在身边，不然生了孩子，谁给你伺候月子呀，要是你嫁的老远，妈想过去都只能过去几天，不能一直待”。陈怀妈妈不止陈怀一个孩子，陈怀是老小，陈怀妈妈跟着的是老大，而木棉妈妈怀孕前来，是因为老大出去跑车了，这回要去外地呆大半年，是一单很大的运输单子，所以陈怀妈妈，也就是木棉的婆婆，才好过来陈怀这儿盯着木棉怀孕生产的。因为在木棉所在的这个县城，尤其是在一些农村里，跟老传统一样，有儿子的父母都是跟着儿子，没有儿子的就自己在家，嫁出去的女儿就会被认为是别人家的人的，很少会跟着女儿去婆家的，就算女儿再孝顺，也还要看婆家的脸色呢。而有几个儿子，就跟着最大的儿子过，最大的儿子外出了，父母才说会跟第二个儿子过，或者是自己在家。当然，每个儿子的孝敬都是不能少的，但这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孩子在过年过节给父母包大红包，也没有每个月给父母多少钱赡养费的说法。 木棉生孩子苦哇，因为年纪有一点点大，又因为赶着上学的点，所以木棉提前了半个月把孩子给剖了出来。但是剖腹产对妈妈身体的伤害其实是有点大的，木棉生产完，麻药刚过的那会儿，真的是痛到不知道怎么形容，痛到就像原地死去，但是想死都没力气死啊。更让人崩溃的是屎尿失禁——老天爷啊，这个木棉真的很受不了，这难堪出现的第一天，医生说可能是手术完，再等等看，也许是正常情况，之后会自动恢复，况且木棉的身体刚刚手术过，不太适合再做手术，出现的第三天，木棉实在受不了，求医生现在尽快开刀，身体什么状况她自己负责。 求医生的时候，木棉在崩溃地哭求，木棉妈妈冲着抱了上来，“没事的，没事的宝宝，没事的”，之后又跟医生道歉，说木棉太难受了，这种情况真的是很让人······然后就在问医生能不能帮木棉尽快治疗。 医生见木棉情绪激动，要求这样强烈，于是就很快进行了检查，之后就做手术了。 这手术做了两次——不管过程怎么样，木棉最后总算是正常排泄了。这事儿真的不能怪木棉没有耐心，这事儿太伤人尊严、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人之所以为人最基本的尊严，能够见人的脸面。 但是因为频繁手术，木棉有些感染，但不管怎么样，最后木棉跟宝宝一起出院啦，木棉妈妈这段时间也一直不去厂里做事，就待在家里陪着妈妈。因为医药费是送木棉去医院的妈妈暂时垫付的，所以木棉给妈妈转了一笔钱，去窗口问了价格后，加了一些转给了妈妈，还用妈妈的手机接收了。那一些里，有多的一些，也有一些是木棉估摸着请月嫂照顾自己要多少钱，这段时间买菜做饭做营养餐要多少钱的数目。 在陈怀回来的时候，家里有一笔出入，木棉就跟陈怀说了，而因为孩子是两人一起生的，木棉从陈怀那份存款里取了一万，自己出的要比陈怀多。而且在此之前就有跟陈怀说了，在生产上关乎自己一辈子的身体健康，绝对不能大题小做——陈怀看起来，嗯，看不出表情，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语气有些淡地说辛苦了。 在之后的日子里，看到孩子的时候，对木棉倒是热情照顾了许多，说很感谢，木棉辛苦了云云。陈怀很喜欢跟孩子一起呆着。 但因为陈怀工作还是在乡下，而且短期看样子也没办法通过遴选什么的上来县城，所以孩子大部分时候都是木棉一个人带。木棉去上班之后，就送到妈妈家，让妈妈带——并且跟陈怀商量好了，一个月给自己的妈妈两千五百块钱不包孩子吃穿，在县城请一个保姆现在最少要五千了，更何况木棉妈妈主动要求帮忙带孩子，自己去请保姆，不放心也不太合适。木棉已经占大便宜了，所以木棉晚上是自己带的，木棉知道，妈妈的睡眠一项不好，年纪也大了，做不了晚上两个小时就给孩子喂一次奶的事。所以木棉那一年多，都是晚上睡不好，白天正常工作——还好一周是有周末两天不要上班的，不然······可能自己还不一定撑得下来，木棉想。周末也会有一天木棉会把孩子接回来，因为也想让妈妈轻松一下。 这越带孩子，越辛苦，越疲惫，就觉得做妈妈真的太不容易了，自己的妈妈把自己养大，真的是费了大心了。其实木棉妈妈是一直不愿意要木棉的钱的，但是木棉想给，因为不想让自己的妈妈吃亏，毕竟婆家那边，什么也没做。而且木棉妈妈养了自己那么多年，自己就跑去为别的家庭做贡献了，挣的钱全给另一个家庭了，这也让木棉觉得很愧疚。光像自己妈说的，年节包个红包买套衣服，这样子未免也太对不起自己的妈妈含辛茹苦地把自己养大，从很穷的时候就勒紧裤腰带攒钱让自己上大学了。 不管怎么说，孩子也算是拉扯到小学了，木棉本来想着，孩子都能自理了，那自己总该能考自己最想考的研了。木棉在的事业单位的这个岗位基本上就没有升职的空间，再努力也没有，但有个学历的话，每个月能多五百块钱。 但是就是入学所需要的这笔学费，已经花了一半的“嫁妆”，在陈怀很慎重地，在木棉重新准备书，打算考研的时候，跟木棉说起了孩子的教育基金的问题。陈怀想给孩子报一个国画班和一个跆拳道班。 木棉是因为从小就没有上过这样的班，哦不，幼儿园的时候，妈妈从牙缝里省出钱来让木棉去了幼儿园的舞蹈班，再之后就没去过了，所以木棉不觉得有去上的必要。而陈怀似乎在学生生涯有一段很不自信的时光，他认为没有特长会导致孩子自己认为自己平庸，不利于孩子的成长，他一直想去上任何一门兴趣班的，可是家里当时孩子多，又只靠种地和哥哥姐姐供养，所以他没敢提，他当时是真的很渴望。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去上两个兴趣班，能开朗，能自信。 为了孩子嘛，哪个妈妈会因为想要成全自己，所以占用本要给孩子的资源呢？父母的一切，为了自己而不为了孩子这很不合格。木棉柔声说着，好，报，一边给孩子报了陈怀一直坚持的兴趣班，在知道了两个班一年下来也要快三万之后，木棉把自己考研的书又收进了书房的柜子里。孩子小升初要补课，初高中更要补课，孩子上大学一上最少十几万需要准备······万一生病怎么办？这些用来“天晴防下雨”的钱也是一定要存足了数量了。 一年学费36万的学，木棉上不起。 全日制的学费只要六千的学，需要工作一同承担房贷养孩子和花时间照顾丈夫和孩子的木棉也上不起。 第83章 木棉这样过了一生（六） 木棉在的这个事业单位没有什么上升空间，如果要上升，得考个公务员。可是木棉一直没有考公务员的原因，在有了孩子之后，是因为怕考上了公务员之后，木棉就忙起来了。之前则是因为，木棉的服装设计专业真的只能报一年一个岗位的三不限，岗位竞争太惨烈了，木棉不是没有考，而是考了三、四次后有些灰心了，而自己觉得复习起公务员来，又没有学到什么，又不像服装设计那样让自己喜欢，所以也没啥劲儿。 木棉就在这个岗位上一直做着，木棉做得最不错的地方，就是在确认自己不能考研，家里要为孩子出和存更多的钱后，才决定考的职称，这也确实给木棉加工资了。连丈夫陈怀也觉得木棉上进，考了是件好事。 其实说到陈怀，木棉谈不上特别喜欢，只是在到了结婚的年龄，被社会和周遭声音逼得没办法，自己也觉得快三十了该结婚的时候，刚好出现的一个符合择偶条件——有编制、人正派、脾气好，也还不错的人，两下也不讨厌，所以就结婚了。 而结婚以后，也是因为差不多到年龄了，陈怀母亲一直在催了，态度坚决了，木棉也觉得这时候不怀孩子，之后做高龄产妇说不定更危险，所以也生孩子了。 而生了孩子之后，辛苦地带孩子——这下子就要感谢木棉的编制内工作了，木棉在的单位冬天是每天上班七小时的，而且福利待遇什么的在小县城来说都算很不错的，年底还有一笔不菲的奖金，最重要的是，木棉不用加班，工作压力不大，工作之余，在木棉妈妈的帮助下，木棉可以很好地照顾孩子。 孩子长大后，木棉也是循着其他父母做的，去培养和教导自己的孩子，去给他报辅导班，努力让他在开学或者考试前比别人快一步起跑，在他小时候教导他阅读、画画，在他和小朋友相处时教会他分享与温和待物，一点一滴，木棉的生命里，也渐渐都是这个孩子的影子了。 木棉其实属于对自己的人生比较敏感的人，木棉一直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但是木棉也是个善良、能谅解他人的人，为此也从不在人前提出会觉得为难其他人的请求，会在他人觉得为难时，自己主动退让。因为孩子更需要自己，所以，木棉无法把自己身上的精力再多数投给自己。 也或许是成为一个妈妈的缘故，木棉对孩子会有很强的、迫切想知道他每时每刻好不好的不安全感。孩子还小的时候去幼儿园，头几次都在幼儿园门口哭着说，妈妈，我不去，妈妈，我要妈妈。孩子一直哭，看见孩子哭的木棉也忍不住在幼儿园门前哭了。每一次一送孩子去幼儿园，就想着他会不会在幼儿园跟小朋友打架，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爬高爬低，会不会乱吃东西······总有很多东西让要工作的木棉提心吊胆。与孩子去幼儿园的适应期一样，木棉觉得，自己也有一个离开孩子的适应期。 到了小学、中学，木棉又开始操心起孩子的学业了，小学时要好好学习，要考上个好的初中，到了初中后更要好好努力，因为还要考个好的高中。而在其中，街舞、国画、跆拳道的兴趣班，孩子都要去上，每个周末还要去老师家，木棉给孩子报了作文辅导。孩子很忙，木棉也开始更忙了，木棉和陈怀住的这个房子还得还房贷，陈怀近来换的新车也得还车贷，木棉觉得自己和陈怀的身上负担都挺重的。 家里也本是能靠着陈怀一个乡镇公务员加木棉一个县城事业单位岗两份工资支撑下去的，但是孩子和父母这些年来都进了几次医院，这几乎让木棉把自己的积蓄掏了大半，每个月能存的又不多，这让木棉很没有安全感。而丈夫又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所以木棉就又在网上帮人画服装设计稿了，也自学了平面设计，在一些平台和一些朋友的帮助下，每个月接一些单子，创造点收入。 在木棉和丈夫的努力下，等到孩子初三的时候，家里又有了一笔不小的存款了，但家里又来了一个小男孩——这是陈怀他三哥的儿子，当初陈怀能够上大学的原因，就是初中升高中的时候，这个哥哥放弃了读一中的资格，去读了中专，之后和全家其他人一起，合力供陈怀这个老幺这个每次都能考年段前三的好苗子上学。全家人几乎都在勒紧裤腰带，一定要把陈怀供出来——所以陈怀一直承了他一家所有人非常大的情。 这也是陈怀经常会贴补自己哥哥和姐姐们的原因，木棉之前没有觉得这是负担，甚至在心里庆幸，自己嫁的人有情有义，知道感恩。但是这陈怀哥哥的孩子一来，因为家里又多了一张嘴，甚至连培训班都不能太过厚此薄彼，木棉是真的有些透不过气了。而且这孩子过来陈怀家的原因，就是孩子的父母，也就是陈怀他三哥三嫂，经人介绍要出省打工，于是他们就决定把孩子放在陈怀这养，孩子户口是这个县城的，也好在这个县城上学。 “小弟啊，早些年你读书的时候，可是你三哥自己不去读高中，去读了中专早早出来工作，勒紧了裤腰带供你念书的。不然你可不能考上大学，也不能吃上这样好的国家饭。” “耀宗这会儿吃的也不多，也不算需要你们帮忙讨媳妇，至少我跟他爸出去外面打工，一下子照顾不开，你和你媳妇也在县城，也有了自己的这么好的房子，耀宗过来，住也不费你们钱，就供吃喝就行，这不过分。当初你三哥可是从你高中供到大学毕业啊。” “其实你们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了，不像我跟你三哥，都没去念过大学。我们也盼着耀宗在你们这儿能多跟你们学学不是。” “孩子要是能跟你们学学，也能考上大学，那我们一辈子才算熬出头了。” “小弟啊，你就帮帮你三哥三嫂。” ——木棉都替陈怀揪心，这话压根让人没法拒绝好吗？ 就像年前大哥来谈，一户出一万给家里老人的房子装修和买新家电，大哥来说，他的钱刚好买车，让陈怀把他那份出了，还借了三万块去还买车前欠下的朋友的债的时候，陈怀也是没法拒绝的。 于是陈怀的侄子就住在了木棉家里，也跟木棉的孩子一样上了初中。 第84章 木棉这样过了一生（七） 但木棉觉得陈怀这侄子有些，嗯，怎么说，也不是批评孩子咋样的意思，就是觉得孩子有些过于敏感了。 因着木棉的孩子每周末和假期都要去上辅导班和兴趣班，整个孩子也是开朗又自信，还温和又有文艺气息的，也算是个迷人的小帅哥了。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木棉自己喜欢服装设计，所以尽管很少自己替孩子设计，但是木棉都喜欢给自己和孩子买富有设计感的衣服，偶尔也会给陈怀添置——但是因为每次带陈怀去试衣服，陈怀可能因为节俭惯了，都不肯买好一些的衣服，也会说影响不好什么的，所以陈怀这样的衣服，只有木棉偶尔记着他的尺码，又觉得他快没衣服穿时买的几件。而比较有趣的是，陈怀其实自己也最喜欢木棉挑的这几件衣服，虽然自己总买些三十块一件的衣服和六十一条的裤子，但是陈怀出门总爱穿木棉买回来的那几件——这也是尽管陈怀反对，木棉定期也还是会给陈怀衣柜添衣物的原因了。 而陈怀三哥的儿子耀宗，好像继承了他三哥的沉默，就是不经常说话，但是经常会因为看到比如木棉孩子的高档运动鞋，高档运动袜，还有帅气的小风衣、小冲锋衣而看直了眼，而且木棉孩子吃完饭去上兴趣班的时候，这孩子在餐桌上也会越发低下头。但是这孩子从来不说他的需求，也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叔叔婶婶不欠自己的，可是孩子又想要。 于是孩子就在一次去小卖铺拿固定电话给爸爸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跟自己的爸爸说了这件事，“放心耀宗，爸抓紧挣钱，回去就给你买，啊”，“但辅导班的事情，爸跟你叔商量一下，咱也去上，钱爸会打给你叔的”。 但是这事儿后来耀宗他妈知道后，这事儿就变了味了，最后是陈怀他三嫂给陈怀打了电话，在乡下的陈怀又给木棉打了电话，运动鞋、运动袜、衣服，培训班，都要给耀宗整两套，说两个孩子一起供着，不要有太大的差别。而且还要给耀宗配部智能手机，方便他打电话给他爸妈。 电话中，陈怀的语气带着些恳求，“木棉，我知道，我这样要求是有些过分，现在咱家也是靠你更多。但是我三哥对我真的有大恩，我也没办法不管，我······” “好，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好的”，木棉知道，自己本该谅解，但是语气还是忍不住冷漠下来，养两个孩子，还都要报辅导班，负担真的很重。而如果耀宗这孩子真的要自己供完大学，天呐，木棉觉得，自己养自己的孩子还不够，还得帮陈怀他三哥养。 木棉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对相亲对象做好背景调查，只要求身上没有欠钱的债，而没有要求不能欠太多感情债了。 陈怀的五个哥哥姐姐，父母，甚至他的一个伯伯，个个对陈怀都是恩情深重的。现在都要木棉整个家庭，跟陈怀一起还。可怕的是，这恩情还不知道啥时候还到头，今天一个帮出钱，明天一个借钱应急，这会儿更好了，孩子都让陈怀养了，辅导班学费生活费什么都是陈怀负担，再接下去，讨老婆的时候要不要陈怀出聘礼啊。 虽然这么想，真的对陈怀付出了很多的哥哥姐姐太过冷漠，也显得木棉没有心。可是木棉本不必承受这些的，是因为嫁给了陈怀，她才需要陪他还一辈子的人情债。 而木棉其实也犹豫该对耀宗这孩子什么态度，一方面，孩子本就无辜，看见木棉自己的孩子有他没有，当然会心生羡慕，而且孩子懂事，也没问自己要，而是去问了自己的父母要，但另一方面，这个孩子，真的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负担、极大的负担呐！！ 而现在的木棉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去搞钱了，这样下去，自己的孩子的教育基金都会缩水。要做到两个孩子一碗水端平，就只能削减自己孩子的资源了。但是木棉觉得自己做不到这样伟大，就在陈怀回小县城的时候，就这件事跟陈怀好好聊了一聊。 “老公，你也知道，如果不上辅导班，耀宗那孩子咱能供得起，我也没意见。但是上辅导班，咱们可就供不起两个孩子了。” ——“咱们不是还有存款吗？那天你不是还说咱们一共存下了多少多少钱么？” “老公，我们结婚十四年了，我们前年房贷还完之后，你父母房子装修和买家电我们出了三万，去两次医院医药费也是咱出的，一万多，你大哥买车的时候问咱借了三万，你换车什么的都要钱······我们是好不容易才攒下这四十万的，而且这里面很多都是我晚上熬夜甚至通宵给人做设计攒下来的。我一分都不想动，我想留给孩子做大学的教育基金。而且我们也得继续存，不然孩子将来上大学都上不起中外合办的，更不用说去留学了。再说了，以后孩子结婚，聘礼、买车、买房，这些都要钱呐，咱不能不存。” ——“我知道。对不起，是我不好。”陈怀说着就走过来把木棉抱进自己的怀里，自己也把头埋入木棉的颈间。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结婚以来，你一直都在替我的前半生还债，对不起，对不起。” 见陈怀声音闷闷，木棉也不好继续埋怨，“老公，咱们给耀宗报一个便宜些的考试辅导班行不行，课外兴趣的暂时别报，我再努努力，多挣些钱，要是咱们每个月按原本定好的存款进度还能进行，多的部分，就给耀宗去报。生活的那些衣物，耀宗想要新球鞋，新衣服，咱都给买，反正咱都把书房辟出来给他住了，咱们再弄个布橱，专门给他放衣物什么的，也给买手机。这样行吗？” “老公，咱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认真，努力，像你一样温和、踏实，不管是街舞、国画还是跆拳道，你知道的，他都很努力地去做了，而且做得很好啊。我不想他失去继续学任何一样特长的机会，也不能剥夺他原本可以上的辅导班啊。” “而且孩子那么开朗，一下子说咱家没钱了，因为要给耀宗报辅导班，这孩子会不会以为我们疼耀宗不疼他了，让他很没有安全感，让他多想，甚至性格变敏感啊。孩子现在正在很关键的青春期，也是人格形成的重要阶段，我们可不能害了他啊。” 木棉抬头望着陈怀，说着就要哭了。 ——“好，那就先按你说的这样办。”陈怀道，停了一下，又说，“不过你问问跆拳道的班有没有短期的，课也不多，就培养兴趣的，或者其他爱好的也行，我记得当初去问的时候，那个教练不是问咱们，是要报长期学习的高级弟子班，还是兴趣班吗，兴趣班好像不贵，一年下来也就三千块钱。要是这样的话，咱就给耀宗也报一个。” ——“三嫂那人很难缠，要是她说了我们没做到的话，她又该闹了。到时候又说咱家孩子就能上兴趣班辅导班，他家孩子咱就不给报，狼心狗肺什么的······”说着，陈怀也无奈地笑了。 “嗯，知道了。”木棉说着，就把头埋进了陈怀的怀里。 第85章 木棉这样过了一生（八） 木棉终究还是没有走到帮陈怀三哥儿子上大学甚至讨老婆的地步，陈家人还是算好的，耀宗在初中的成绩并不算是太好，而陈怀他三哥在孩子垫底考上一中后，在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就决定进入了【高考春季班】了。这个春季班是针对一些成绩不太好，看起来之后高三考不上大学的学生办的，又叫统招预科，又叫职教高考，考试的难度小，又能通过这些上一些大专甚至二本大学。 春季高考当时在县里也没什么辅导班，木棉给耀宗那孩子买了套网课，就处理好了，之后孩子上大学之后，知道木棉和陈怀为念大学出了两万块之后，也很懂事地让父母不要再找木棉夫妇要钱了，“五叔五婶对咱做得够意思了，他们做的够了，欠的也都还了，再让他们供着我，我就是欠了他们了，难道以后他们的孩子有孩子，也要因为他们供我上学了，然后把孩子给我养，让我供他们从中学到大学吗？” 耀宗这孩子。 木棉听这话的时候，还是陈怀他三嫂春节回来的时候，专门带着礼来家里，态度很好地为自己之前的刻薄道歉时，他三嫂说的。 “孩子要是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小弟，小弟媳妇啊，这些年是我一直拿着他爹的恩情说事，逼着你们给供孩子，是我过分啦。” ——“三嫂，您说什么呢，当初要不是三哥，我也上不了学，我上大学也是三哥供的呢。打小我三哥就对我好，就连小时候我的棉鞋破了，他都把他好的棉鞋给我穿，自己穿我摔破了的棉鞋呢。” ——“是啊三嫂，咱们一家人，互帮互助的不是很应该吗，客气啥。” “听见你们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一会儿你三哥买酒回来了，可别提这事儿啊，怪丢面儿的来着。”陈怀他三嫂继续道。 ——“好，哈哈。” 而陈怀过年回乡下的时候，兄弟姐妹们在一起打牌，也很是和乐。 木棉也发现，陈怀的那些兄弟，也是念了陈怀的好的——而他们这么一念，木棉又好像什么怨念都没了。 ----------- 木棉的孩子考上了国内的一流大学，虽然不算是顶流，但也算个一流中的中流。上了大学的孩子也很争气，拿了各类奖项，也因为参加了各类活动，感觉孩子自己的思想开始逐渐成熟，说话的内容，也逐渐言之有物了。孩子学的计算机，男孩子眼中的热门专业。 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温和听话，开朗活泼，也不让人操心，中学时候给买了电脑，也没有沉迷游戏，木棉一直视他为自己的骄傲。他也许是自己人生最大的成就，木棉想。想到自己结婚以前恐婚恐育，并且对这种以孩子的快乐为快乐，以生养一个健康的孩子为骄傲的这种心情嗤之以鼻，觉得自己怎么会不要自己的人生，去把所有心血花在另一个人身上。哈哈，现在沉迷孩子的也是木棉，当初嗤之以鼻的也是木棉，怎么看，都有点喜感呢。 木棉以为，孩子上了高等学府，自己就可以放心了，可以过放松的生活，孩子也在外面，自己也可以轻松一些，不用那么拼命地接服装设计的单了，可以做些轻松的，自己也喜欢的事情。 所以木棉就自己在社交平台开了一个“木棉阿姨”的，讲服装设计的号，开始学着自己去网络上找来的新媒体课程里，自己对自己的号定位、选题，策划着运营计划，也逐步开始做着。 可就在这时候，陈怀出事了。 陈怀被人告上了法庭，因为陈怀给人做了担保，担保额是七十万。 “七十万！陈怀，你是不知道替人担保，人家不还的话，钱是要你还的吗？”好脾气的木棉在这一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七十万。 “木棉，木棉你听我说”，陈怀上来抱着木棉，把木棉扶到沙发上后，陈怀跪在地上，望着木棉继续道， “木棉，你知道，我这回升职回来县城，那人是帮了忙的，那人的弟弟跟我关系也好，这回他出去外面搞工程，说是款项一到，付给建材商之后马上就能盈利的，我也不知道他会亏、会跑。那人还是我的顶头上司，要是我不管不顾地跟另一位同事一样去跟他要钱的话，我也会被针对的。他是我上司，很多事情，我没办法的。” “当时，我根本拒绝不了你知道吗？他前脚刚给我升职，后脚他弟弟就求上我，还当着他的面。而且他也当场签了一份一百五十万的欠款，也是担保人。他现在也是被追债的人之一。” “木棉，我错了。我错了。” 陈怀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哽咽着，“木棉，他们已经到法院起诉我了，要是被判的话，我们房子也要被拍卖冻结，我们账户也要冻结，我的工作也会受影响。” “咱家还有多少能动的钱呀，有没有七十万，没有咱们把房子卖了，换套小的成吗。后半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我一定好好疼你，帮我渡过这一关。我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 “你升了一次职，咱家就要出七十万。”木棉冷漠地说着。 “你起来”，木棉说着，“我去拿卡和存折。” “你知道你和我的工资维持这个家，再贴补你家，给孩子上辅导班完就没剩了。”木棉声音冷淡，“这里的三十五万，是我给孩子留的教育基金，全部都是我这些年起早贪黑拼命在网上给人接单做的。最早的你婚前给我的六万早就用完了，在你哥姐来借钱时你就说了挺多次要动用的，那其实不是花不完的，很多是从咱生活费里贴补的，也不用说你们家那么多个兄弟孩子和父母谁有个病痛，医药费大头都是咱们出。这些年咱们的积蓄，说要存着要存着，但是每次你家有什么事情你都第一个冲出去出钱，只攒下六万。我自己婚前的钱，就只剩下八万了。搜刮到底，咱一分钱都不给孩子备着，学费也不给备的话，咱们就五十万不到。” ——“要不，我去问我哥姐借点儿。你也去问你爸妈和弟弟借点儿？”陈怀问。 “陈怀，不想离婚的话就给我死了这条心。我爸妈培养了我大半辈子，我成年后创造的收入基本贡献在你家了，你可知足。我陪嫁的时候我妈给了几十万全花在这个家里了，你当初聘礼又给我多少了？我都不想说。我爸妈的养老钱那能借吗？我弟自己俩儿子养着不要钱吗？”木棉突然就发了火。 “木棉，我······”陈怀刚想辩解一下。 ——“卖房子。”木棉冷静地道。 “你不想等法院来拍卖，那咱就自己卖。卖了房子之后，咱们买套小的。不想离婚的话，就给我闭嘴。”木棉道。 “我嫁给你陈怀这么多年，讲实话，我没觉得我过的日子有多好。当初想考研，学费什么的我自己出，刚说完你妈就从乡下跑到县城来逼我生孩子，天天看着我不许我回来看书。当初是你叫你妈来的。 我生完孩子之后，想考研，你跟我说孩子之后上辅导班要钱。想让我把钱都花在孩子上，阻拦我，你也是故意的。 我这一辈子过了什么了？td我都在为这个家做贡献，我起早贪黑，我拼命接单。生孩子养孩子累死累活的是我，你在乡下根本帮不上忙，月子还是我妈伺候的，为孩子报这么些班，大部分也是我累死累活去接单才有的钱。不然就你一个月三四千、四五千的工资，早几年还房贷都不够。 更别说你那些兄弟姐妹了，就因为你小时候受了他们的恩情，他们不读书，让你去读书，我t半辈子了，就给你还这个恩情，要不是我天天拼命地干，无休地干，咱家压根就攒不下一点钱。你妈天天说，嫁给你是我多大福分，我该多庆幸，可我还真没觉得。 我t苦了一辈子了！！就快熬到头了，你t给我一下子打回原形！”木棉的声音也从原来的冷淡，到现在的歇斯底里。 “我快五十的人了啊，我快五十了啊！我还得为了给儿子攒聘礼、攒房子继续熬！你怎么就不能消停一点，你怎么就不能消停一点啊！！” 第86章 木棉这样过了一生（九） 木棉突然特别想歇斯底里，木棉也这么做了。 木棉还嚎啕大哭，觉得自己辛苦了这么多年，居然都白干了，都五十几岁的人了，还得继续夜以继日干活，木棉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是太惨、太惨了······哇哇地，木棉就坐在沙发上哭着，陈怀就跪在地上扶着木棉的手。 “木棉，木棉，那咱们放年终奖的那张卡，你说要做意外基金，从咱结婚第一年就不续动，每年年终奖都往里存的那张卡呢？”陈怀突然道。 ——“等等，你，你说啥？”木棉哭着的眼睛一下子瞪大。 “就是每年放咱年终奖，当初你说是不许动，这么多年咱俩都只往那个卡号里存钱的那张卡啊。”陈怀道， ——“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咱们结婚证里夹着呐。当时你说怕咱家谁生了重病怕没钱治，就说把每年年终奖都存起来防止有意外。咱们结婚都二十年了，一直没有动过，这笔里没准能有两百万，甚至更多呢。” ——“啊，我记起来了”，木棉蹭蹭就起身去把他们的结婚证拿了出来，还有那张绿色的银行卡，“原来咱们还有这么大一笔钱呢，咱明天银行查查，好像是超过了一百万。” ——“上回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个银行因为咱们是大客户，还请咱们去吃饭吗啊？我怕露白，就没去。”木棉的声音带着惊喜。 “木棉，老婆，我知道，这回是我错了，也让你这么些年辛苦了，我先动用七十万好不好。我知道我也没办法做其他的兼职补给你，但是下半辈子，我一定对你好，成吗？”陈怀说着就把木棉抱在了自己怀里。 “我保证，以后就算不要脸，我也不敢再拿自己、拿咱家冒险了。我保证。”陈怀埋在木棉的颈间，陈怀哭了，泪掉进木棉的脖子里，滚烫滚烫的。 ——“好。那你明天跟你担保的欠债的那个人约一下，转给人家。银行的凭证要留好。也要叫人写个收条。”木棉道，讲实话，木棉不控诉，还觉得陈怀一直挺对不起自己的，自己为他和小家牺牲了这么多，这么多年来这么辛苦。但是一对着陈怀歇斯底里，木棉就觉得自己过分了，陈怀这些年也算勤勤恳恳，工作认真上进，在家都会帮忙做家务，有时间也多陪孩子，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一直以来也算对小家尽职尽责，作为一个丈夫，他能算是合格了的。 尽管自己想要追求上进他没有反对，也变相不支持，但是讲实话，木棉对这点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已经成了家之后，自己就不只是自己一个人，而是某某某的妻子，某某某的媳妇，某某某的妈妈了，很多事情自己没有权利去只考虑自己。而成全自己，其他人辛苦一点，木棉会很感激，这是情分，而如果涉及到其他人，其他人不同意为了木棉做过多的自我牺牲，冒更多的风险，这也是人之常情，合情在理的。说到底，木棉应该怨憎现实，怨憎这必然的利益冲突，而不能够指责陈怀一个人。只指责陈怀一个人的话，就过分了。 “明天我也去。我也想看下咱这些年攒下了多少钱，够不够孩子读研读博，以后聘礼、娶媳妇时要的新房子、新车子，甚至一些备用金够不够，咱们还要攒多少。”木棉继续说。 ——“好。我保证，以后不再动这笔钱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了。”陈怀继续诚恳道。 “我知道了。你这几天去客房睡，我想一个人静静。”木棉还是这么说道，声音平静，“需要给我点时间缓一缓，你知道。” ——“好，那老婆你慢慢缓。”陈怀只好道。 其实木棉心里知道，现在最好的做法是和陈怀重归于好，不计较这件事情，既然多出了一大笔钱，帮他能成功渡过难关的同时又剩下许多，这件事让它过去就好了。而且当时的情况，换做是木棉，木棉应该也没办法拒绝在担保人那栏签字，是可以理解的，陈怀也不是故意的。 但是木棉就是很生气，不想给陈怀好脸色。这么多年来，木棉已经善解人意善解了太多次了。木棉自己委屈也委屈了太多了。木棉觉得，自己怀着这样的心情，也不想再忍下去了。虽然陈怀人不坏，也没有犯下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让木棉动离婚的心思，可是这么些年来木棉的委屈需要一个出口。 这件事情木棉没有告知孩子，陈怀当然也不会，只会拿“一个朋友”做了什么的案例去警示孩子，让孩子以后不要乱签名，要知道签的一个名字可能有非常严重的后果。 而这场风波，也慢慢地在时间的削弱下降下了影响，木棉和陈怀的生活，也开始趋于平静。直到木棉的孩子，爱上了一个女孩，却被那个女孩戏弄了之后，木棉那个开朗又优秀的孩子开始陷入了抑郁。 那一年，木棉的孩子23岁，刚开始准备上硕士研究生二年级，木棉的孩子22岁毕业的时候，就因为学习成绩优异被保送到全国能排名前十五的高校去继续攻读计算机方面的研究生了。这孩子一如既往地优秀。 但可能是研究生学习生涯压力有些大，他那老师性子又有些暴躁，人不坏，就是抓进度抓得特别紧，而与此同时，孩子刚上研究生谈的第二个女朋友，居然是怀着戏弄的心去捉弄木棉的孩子，而木棉的孩子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孩的。木棉的孩子很绅士，这件事情连父母都没有说，一直到木棉发现孩子的声音不对，有些沉闷，所以担心地去孩子的大学看孩子的时候，才发现这时孩子好像已经有些陷入抑郁了。 问孩子的老师和实验室的师哥姐，舍友，他们都觉得孩子还是开朗的，但是木棉看孩子的第一眼就知道，孩子可能遇上什么事了，眼神都变黑了，笑起来也不是真开朗。 “妈”，孩子走过来，紧紧抱着木棉的时候，声音哽咽，木棉觉得孩子可能受什么大委屈了。但是木棉那几天住在学校附近的旅馆，每天在孩子空闲的时候陪孩子走，想聊的时候，孩子又不肯细说事情，只说是失恋了，学业压力也大，导师正在做一个对国家非常重要的项目，所以大家都很紧张，也不只是孩子一个人这样，孩子还让木棉别担心。 ——“儿子，要不咱请假半年，休学半年行吗？咱们先回家休息休息，妈妈觉得你状态有些不对了，妈妈怕继续压抑着，继续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和痛苦，你会受伤，跟妈妈回家好吗？”木棉对着孩子这么提议道。 “妈，没事啦，你来这边陪我几天我已经好多了。大家压力都是这么大的，他们都可以，我也可以的。”孩子依旧笑着。 ——“现在不想笑，就不要笑”，木棉搂过已经长得好高的孩子，“可是，宝宝，你不是还受了情伤吗？妈妈的闺蜜，就你欣姨，以前也受过情伤，妈妈知道爱上一个人是要付出很多很多感情的事，而付出的一切被打碎，是一件痛彻心扉，像把全身的骨头都打断那样的痛。这个很痛，我们先治好这个，好吗？” “妈~~”，孩子又在自己的肩膀上哭了，“妈，那我先把这个阶段的试验做完，做完了我再跟导师和学校请假或者休学回家。” ——“什么阶段呀，你们实验室不是好几个师哥很厉害吗？他们能先帮你扛扛吗？” “妈，这个实验的一部分是我负责的，再有一个半月的样子也就结束了。其他人要做的话要重新熟悉，这个项目紧，而且对国家很重要，我不能说走就走的。” “您放心，要是我觉得很难受了，我就跟导师请几天假，休息完再去工作。实在受不了了，我就跟你说，让你接我回家！”孩子的声音听起来还是积极的，他依旧让木棉感到骄傲。 ——“你是妈妈的骄傲，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知道吗？”木棉不放心地叮嘱。 “嗯，我知道。” 之后木棉就先回了小县城，在每天半小时的通话陪聊，关心儿子的同时监督儿子的心理状态后，木棉在假期时又去了儿子在的学校。 在木棉去的第四次的时候，木棉的儿子跟木棉一起去办理了休学，就说木棉生了病需要陪护，木棉这样安排，也是怕说了儿子可能有抑郁症，对儿子的未来有什么影响。 第87章 木棉这样过了一生（十） 木棉发现，孩子其实自己也想走出来，但是就像是被恶魔抓住了，要逃跑显得不那么容易似的，孩子就是挣脱不开。 但是孩子好像不愿意去看医生，他说，去看一次，就要把自己心底里埋藏的痛苦拿出来给别人瞧一次，原本已经有结痂痕迹的伤口又要被刀子剜出来，整个人又会鲜血淋漓了。木棉很心疼，也着急地不知道要怎么办，最后在跟孩子商量后，两人决定先在家调节两个月，不行的话，再去看医生。 木棉和陈怀讨论了这件事情，并告诉陈怀，不许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亲人也不行，然后不许再给孩子任何压力。然后木棉就开始了一下班就回家陪儿子，什么也都不做的陪护妈妈生活了。周末或者可以请假的时候，也会经常带着儿子去景点旅游一下。 “妈妈这辈子还没去旅过游呢？走，咱们一起去逛逛咱们中国的大好河山！”木棉兴奋，孩子好像也因为去走了不少地方，而日渐开朗起来。虽然原来白白的小娃娃，现在已经变成高高，有些黑，还有些壮的男子汉了。 他们去走了不少景点，每一次都是孩子策划，木棉买单的，而且在花钱的时候，也告诉孩子不用担心，咱们这回预算有二十万，而这些年木棉起早贪黑挣了不少钱，二十万不及木棉就外快这项存款的一半，他买房子的钱和娶媳妇的钱已经存了大半，这笔钱能动，叫孩子别担心。木棉还给孩子买了数码相机，孩子也在网上学了下拍摄的课程，之后把拍摄的风景照片拿去参加比赛还获得了奖呢！然后剩下的照片放在他的社交平台上，孩子现在都已经有一万粉丝了呢！ 至于陈怀，木棉不是没有叫他空下时也一起去，但是陈怀可能是还记着那没有拿回来的七十万（其实那七十万后来陈怀去追着催，真的欠款的那方已经还了二十三万了，剩下的还没要回来），所以陈怀有些不好意思去。 而本来木棉是可以善解人意地拉着陈怀一起去，宽慰他的。 但是，自己善解人意了那么多年，也觉得自己受够了，感觉很疲惫了，他喜欢自责那就继续自责。这件事也是该他自责的，木棉想。于是就很放心地时不时请假陪孩子去游览大好河山啦——但是单位的假也不好一直请，所以这个旅游有一半都是孩子自己去的，孩子走到一个地方，就会陪木棉一起去看，或者看到一个地方特别好，觉得还想去，孩子就会拉着木棉再去一次。 “妈，我休学下来都三个半月了，要不我还是回去继续做实验，今天导师问我了，我说今天晚些回复他的。”有一天，孩子跟木棉说道。 ——“宝宝，来，妈妈抱抱”，木棉说着就抱向了孩子，“妈妈还是有些担心，怕咱还没有好全，等一下做实验的压力一下来，或者再次有些什么刺激，我们会受伤。要不咱们还是再休息休息。” “妈，其实我已经好多了，也不怎么难受了。只要不去想那件事情就还好。”孩子道。 ——“但是上回从u地回来的时候，你就难受了”，木棉反驳道。 “那是因为我曾经带那女孩去过一个很像的博物馆看展览，所以想起了不好的事情。”说着说着，孩子的声音也低下来了。 ——“宝宝，要不咱们去健身再健一段时间？然后你不是很久没画国画了吗？咱再去画室练一段时间的国画咋样？”木棉忙道，“妈妈还是有点担心，你能理解妈妈吗？” “我怎么会不能理解呢？我知道你担心我，妈”，孩子开始回抱着木棉，“妈，可是我觉得我好没用。为了这么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让你担心，学业也暂停了，我觉得我自己好废物啊，妈妈。”孩子说着说着，就哭了。 “妈妈我觉得我在家什么都做不了，就只会花钱，我······”孩子继续哭着。 ——“傻孩子，你是我的儿子啊。我是你的妈妈啊，我现在花在你身上的钱都是投资嘛，投资一点点，你以后就可以变得更厉害啦，等你以后年入百万了，你还能不管我跟你爸不成？” ——“我们是父母和孩子啊，我们做的，就是所有父母都在做的呀。你别急，别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好好成长，好好学习，这样，就是我跟你爸最大的要求，也是最大的幸福了，知道吗？”木棉柔声道。 “妈”，孩子哽咽着。 ——“宝宝，你知道吗？妈妈觉得，你可以不优秀，就算放弃了学业也行，只要你每天开开心心的，健健康康的，妈妈就觉得够了。钱挣多挣少有什么，哪怕你不能挣钱，妈养着你都没问题，妈妈只要你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知道吗？”木棉语气温柔，说着说着，眼睛竟也泛起了水光。 “知道了。”孩子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头抵着木棉的肩膀，显得······很脆弱。木棉真的好心疼啊。 不过孩子的抑郁症，最终是在第六个月的月底好了，孩子回去的时候，也同意跟着木棉去市里的医院看看现在还有没有抑郁症了，去完市里的医院后，木棉又带着孩子去了省里的医院，很幸运，孩子没事了。 听到省医院的医生说，孩子没事，心理很健康的时候，木棉和孩子都激动地对望了一眼。出医院后，更是仅仅地抱在了一起，之后就一起坐着大巴回家了。 “妈，那我跟我导师说，我回去就做实验，然后我今天到家后，准备一天，后天就去学校？”孩子笑得爽朗。 ——“嗯！好。”木棉的眼睛也染上了笑意。 回到家后，孩子刚好接到了导师的电话，木棉这儿刚做完晚饭呢，就见孩子兴冲冲地走出来，把自己抱离了地，“妈！你知道吗？我不用延毕了！学校要求毕业时发的一篇sci，我之前做的那个实验，因为我贡献还比较大，所以老师就在一作里也把我和另一个师哥的名字写了！我回去只要补这半年我落下的学分，不行的明年上半年也能补上，这样就能顺利毕业了！！” 孩子情绪激动，木棉也笑着笑着就哭了，“辛苦我宝宝了，当时明明那么难受，那么痛苦，压力那么大，还把老师交代的实验好好完成了，这是你应得的”，说着，重新被放在地上的木棉就摸了摸孩子的头。 “你是我的骄傲。”木棉哭了。 孩子也哭了。 木棉的下一次哭泣，则是在孩子第一次做父亲的时候。看着那小小的婴孩，木棉也仿佛回到了三十几年前，自己生下孩子的时候。 就那么一点点大。 当初就那么一点点大的小婴孩，今天，也成为了一位爸爸呢。 第88章 木棉这样过了一生（十一） 孩子硕士研究生毕业之后，首先选择到了全国最好的互联网公司去做了三年半，在这三年半里，孩子居然升职了两次，尽管后一次的升职名头前有加个代字。孩子一向优秀，但是考虑到木棉和陈怀年纪渐渐大了，孩子怕在太远的地方照顾不到，再一个就是马上要到成家的年龄了，孩子也想在故土安家，所以孩子在一次猎头找上门的时候，主动回了木棉所在的省的最发达的城市。 真不是孩子不愿意回家，而是孩子这专业，真的只有大城市才会让他有用武之地。在全国最好的互联网公司的那几年，孩子年薪都快到八十万了，这如果回小县城，是考一个事业单位什么的，月薪三千也好像显得不太好接受。于是木棉也支持孩子在省里最发达的城市里拼搏、安家。 最后孩子，也像木棉的愿望那样，在省里那个城市拼搏、安家了，最后孩子去的是一家上市公司，世界五百强，工作压力大些，但是工资不比原来低。木棉这时候已经退休两年了，陈怀还得再工作三年多才能退休。于是木棉就经常去大城市里看孩子，经常过去帮他打理打理生活。 比如说包好很多盘饺子，拿去冰箱冰冻好，用保鲜袋一个个封装起来，包多一些，之后孩子想吃的时候就拿一带出来煮啊，买好些小零食小点心，让孩子带去单位分给同事，也在饿的时候多吃啊。最主要的还是孩子晚上回来的时候，给孩子炖汤。有时候孩子也会带女朋友回来，一起吃木棉给做的营养餐。 房子是孩子决定在城市安家的时候，木棉就拿出了一笔钱，孩子也有将近180万的存款-之前孩子给木棉的80万，木棉都为孩子存着，没动，这也算是孩子的——木棉拿出的这笔钱，是这些年和孩子他爸攒下的，给孩子买新房子的钱和教育基金，一共一百万。木棉还留了一些存款，用来后面出聘礼、办酒席、给孩子买新车，暂时没考虑养老钱，因为木棉跟陈怀商量了，他们俩退休之后都有不菲的退休工资，所以养老的钱他们不会留太多，其他的都给孩子，不过要看什么时候给。总要为孩子留个意外基金的，这样，有个病痛什么的也不至于没钱治不是，或者遇上了什么困难，也好有能力处理，对。 陈怀之前在担保人那栏签了个字，最后损失了七十万，这笔钱最后追回了五十万，因为陈怀跟那欠款人签协议了，只要他还够五十万，陈怀就放弃剩下债务的所有权，也不要利息。陈怀也是怕一点也要不回来了，所以才这样。所以最后人家付足了五十万，陈怀算到最后，也就亏了个二十万。所以他们给孩子买完房子后，也不算是口袋空空。 孩子很快就按计划结婚、生子了——媳妇是江西人，媳妇的妈妈没办法长期过来，媳妇家里还有两个哥哥的孩子需要照顾，所以媳妇的月子是木棉伺候的。木棉也算个很好相处，人又善良的婆婆了，照顾媳妇照顾得妥妥帖帖的，不比当初自己妈给自己伺候月子时候做得差。媳妇生产也很顺利，还生下了个双胞胎。 为此，木棉还专门去打了两个并蒂花开的金手镯送给小孙子，也给媳妇买了个金戒指。在医院伺候媳妇月子的时候，孩子还抱着木棉说，辛苦妈妈了，谢谢妈妈。 这傻孩子，“我是你妈！”木棉笑嗔道，之后就去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 孩子是第一次做丈夫，也是第一次做父亲，所以木棉常常会给孩子写长微信，告诉孩子自己能想到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千万不要做，有哪些要注意的地方，等等——也没管陈怀是怎么帮助孩子的，自己一直担心着孩子这个从孩子过渡到要承担一家之主责任的丈夫和两个孩子的父亲，这个过渡会过得艰难，担心会发现什么差错或问题。 但是孩子也争气，一直以来，小两口都和和睦睦地，也能攒下钱，木棉看他们小两口过得，也就安心了。 直到木棉在媳妇已经回家休养，月子也快结束的时候，一次家里的纸巾没了，想着过几天要回县城一趟，木棉就去超市逛了逛，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孩子和媳妇正争吵着。 “这两个孩子不让妈带难道让我带？我怎么带，难道要我辞职带吗？我已经因为怀孕生孩子，错失了这次升职机会了，甚至手头的项目也被分走了一大部分，我回去面临的压力是非常大的。如果我再因为家庭不能投入工作，我会被fire的你懂吗？” ——“我的意思是，你辞职考一个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或者找一份相对清闲的工作，这样也方便带孩子，这段日子请一下保姆，孩子一大就给孩子送托儿所。下半咱们再轮流去接，这样。” ——“如果你不愿意换工作的话，我们也可以请保姆。” “你觉得我们很有钱吗？你知不知道，两个小孩如果将来要考好一点的大学，要读的初中高中，要上的补习班，在这个城市有多贵？而且妈现在不是退休了吗？让孩子奶奶带一下自己孙子怎么就不行了？我妈也在家帮我哥带孩子啊！你是你妈的儿子，你儿子是你妈的孙子，照顾你们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不想跟你吵。你怎么不让你妈过来帮忙带，我妈已经伺候完你整个月子了，我们的小家我爸妈也帮了很多了，房子的钱她都出了一半多。我妈为了我，辛辛苦苦了几十年，我爸说，她那么喜欢服装设计的一个人，因为生我，因为让我好好成长，有特长，为我的之后攒钱，我妈年轻时候那么想考研的一个人为了我都放弃自己的梦想了。成天起早贪黑地在网上帮人画设计图，那些单子的钱很少，但是她拼命地做，她为我辛苦了那么多年，难道还要再为我的孩子，晚年也不得轻松吗？” ——“我妈为我辛苦了一辈子啦！！”男声愤怒。 ——“钱我会努力挣。让我妈那么大年纪晚上不睡觉，两个小时给孩子喂一次奶，以后带孩子带到孩子独立，这事儿你想都别想。你要事业就要，我一个人的工资，都够请三个保姆了。” “好，好······你没有看过电视上有的保姆怎么虐待孩子的吗？你放心？”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就不会有保姆这项业务的存在了。那咱们最开头就严格筛选，要求中介作保，过程中就在家里安摄像头，有空的时候就确认，再就是定期带孩子去检查。我们可以控制风险。” ——“我妈怎么对你的，这些日子怎么伺候我们的，你心里可要有点数。我们年轻，经得住折腾，辛苦一点没关系，日子都会好的。别成天就想着往老人身上攫取什么剩余价值。” “陈子瑞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往老人身上攫取剩余价值？” “我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这是我们家的最优选！别把我说得那么不堪，我警告你。” ——“我们小家现在的最优选就是你换一份可以照顾孩子的清闲工作，哪怕你在家我都能养着你。而不是跳脱出我们小家，去压榨我爸妈，我爸还在工作呢，他那么老了不需要照顾，我妈为我辛苦一辈子，晚年也要被我们压榨到没有力气为止？” “你！为什么是我放弃我的工作，不是你辞职在家？” ——“因为我的工资高，你辞职了，我养家没问题。我辞职了，你养家我们将来会付不起孩子学费。” 听见孩子难得的尖锐，还是为着自己，木棉有些内疚了。木棉刚想敲门，就听见孩子说，“我妈买东西也马上回来了，你可别闹。做得太过分咱俩就离，你追求你的事业去，孩子我自己想办法养。” “你！” 木棉也没敢继续听，就往楼下走了两层，之后才回了孩子的小家。 第89章 木棉这样过了一生（十二） 木棉最终还是留了下来，照顾双胞胎，也照顾小两口，很多奶奶都是这么做的，儿子近来的工作压力很大，又在升职的关口，木棉不想儿子因为自己有能力处理好的事情而分心，也不愿儿子的小家因为儿子想要成全自己，而面对争执。 五十好几的人的两三年，哪儿有儿子现在的两三年重要啊，多努力一些，说不定之后的人生，就会更好，更不一样了。儿媳妇是一家上市企业的产品运营部主管，是外地女孩，家里穷，但是自己自立，儿媳妇想要立住自己的事业，因为曾经因为没有钱差点辍学，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从山里考到了名校，儿媳妇的事业心，要的安全感，其实木棉都可以理解。 木棉也不愿孩子们说起自己的时候，说，自己明明可以再为他们做些什么，但是就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了，所以不再做了。可能是社会上对于母亲的要求，无私的爱，善良，为孩子付出一切本身，就没有加上限制——一旦加上限制，孩子们会理解，也许会觉得父母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但是父母和孩子之间，还是觉得生分了。木棉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这样，可是儿媳妇会这么想，所以木棉其实也没得选择。 木棉有时候觉得自己挺虚伪的，就是见不得别人说自己做什么事情哪里不尽心。因为只要自己没有奉献出自己的全部，自己有所保留，自己就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自私了，社会上所倡导的价值观，不正是无私奉献吗？那些新闻里报道的，不就是妈妈为了孩子暴走，从而减肥好给孩子提供健康的肝脏去移植，或者是在灾难中将孩子护在怀里，对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么？ 木棉其实这时候又觉得自己悲哀了，本来，这人生是自己的，结果选择工作，一用条件框定，摆在自己面前的就那么几个，到了年龄了，也没敢选，达到合适条件的，互相看得上眼的，也只碰见了陈怀一个。而结了婚，想要考研，却被逼着怀孕生子，生了孩子，家里所有的资源都要紧着孩子来，自己不能不给孩子攒上大学的钱，而把这笔钱用来让自己实现梦想啊。不光如此，为了这个，木棉还超负荷工作，劳苦了多年，而劳苦了多年以后，自己攒下了钱了，自己的丈夫一个签字就让整个家庭损失了七十万，差点就要卖房子度日了。 事情转好，孩子的心理又出了问题，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天天担惊受怕，半夜担心地哭得不行，好不容易度过了，马上孩子就成家，聘礼房子新的小家，帮助了孩子成功过渡到一个丈夫的身份，马上小孙子又降世了。而这会儿小孙子生下了，也给媳妇伺候完月子了，还得留在陌生的一线城市，照顾两个小孙子，给两个孩子做饭，照顾这一大家子，跟保姆其实没多大区别。木棉无奈地笑了笑，这要是等孙子过几年可以独立了，自己可以回去跟陈怀住一起了，还得照顾陈怀，而那时候自己也许肌肉都已经在时刻颤抖着，连夹菜的筷子也怎么都递不到自己口中了。 自己的一生啊，就这么过了。 自己想做的事情一件没做成。 生养儿子是一件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他的出现也曾成为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项目，而等到他成长起来，不再需要自己之后，自己有些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 你说我这一辈子活得幸福吗？小家的温馨肯定是有的，小确幸也是有的，但是如果人生的意义，是追寻一条自己想走的路的话，自己从知道自己要往那条路走的时候，就已经要面临着生活压力和家庭压力了，种种压力让自己无法作出最遂自己心意的选择，而后来随之而来的新身份、新责任，更像是一重一重的任务，压得自己根本没有往那条路去追寻的资源和精力了——木棉觉得自己一辈子活得并不怎么开心。但就算时间重来，木棉觉得自己也不一定能过上更好的人生了。 但木棉觉得自己在每一个社会身份上，都尽职尽责地经历了一场。每一个任务，自己都至少有做到良好的水平——也许这就是普通人的一生，有责任，有因为责任的失去，有成就，也有因为已达成成就而失去的其他所有的选择，而那些选择里，可能有自己从年轻时就求而不得的光。 ------------ 木棉是这么想着的，但木棉又心疼又欢喜的是，自己的儿子，意外地坚持要给自己一个安乐的晚年，不再叫木棉继续操劳了。在木棉跟儿子说了自己的决定，并要儿子放宽心之后，儿子第二天什么也没说，请了两天假，做了两天保姆公司的市场调查，然后找了一家靠谱的中介公司，直接签了三年的约，钱都交了。 第三天，儿子就带着保姆回家了。 儿子最终还是没要木棉继续为他辛苦——儿子还是，那个让木棉很骄傲的孩子。懂得体谅人，懂得体谅妈妈，虽然木棉也为那笔钱心疼呢。 木棉的晚年，也还算安详，62岁之前，都在儿子所工作的大城市和小县城里有空就两头跑，看看孙子，给儿子做做喜欢的菜，还有一些从网上学来的什么网红料理，儿子、儿媳和丈夫都赞不绝口，两个小孙子更是喜欢，就要奶奶做饭，而62岁之后，因为行动起来有些累了，就安心地呆在小县城，偶尔跟儿子和小孙子视频一下。自己呢，则跟陈怀两人报了些旅游团，还报了老年大学，自己去学了插花，陈怀去学了摄影。 别说，木棉晚年开始整理自己的服装设计笔记，录制成视频，放在了互联网上，也有不少学服装设计的年轻人或者业余爱好者关注交流呢，而后在老年大学和网上学的插花，也为木棉迎来了不少的粉丝，木棉老奶奶在网上还有些热度，还接受过好几次采访呢。 而陈怀也不差，陈怀学了摄影后，也总是摆弄着他那数码相机，走到哪儿拍到哪儿，清晨的枯荷，早春的迎春花······也拍了不少照片，其中一些还投稿了摄影大赛，最后竟也被他拿了几个有证书的奖回来。 75岁的时候，木棉走了，走的时候，木棉在医院，白花花的病房里，围满了亲人，儿子儿媳，三个孙子，陈怀，还有娘家的弟弟和小外甥，还有陈怀家的哥嫂和小外甥也来了，“木棉是个称职的妻子、称职的媳妇、称职的妈妈······也许还是称职的员工”，木棉好像能听见她要离开的时候，周围人这么夸她。 “但木棉也许是一个不称职的自己”，木棉眼角含泪，是笑着离去的。 第91章 裂隙（二）校园爱情 柴蓉在后来跟严恒提起这段校园爱情的时候，坦然地觉得这段恋情是必然的，因为当时的自己太孤独了，找了要发展成闺蜜的朋友预备，却发现对方一看见自己考得比她好就生气，还会把自己跟她说的伤口四处散播，让自己丢脸不已。不擅长跟人们交谈的柴蓉，成绩不好不坏，刚好在老师们注意力的盲区，在家里的存在感也很低，也感觉不到重视和关心，柴蓉太孤独了，内心深处怎么可能不渴望有个人能陪自己说说话，包容自己，关心甚至爱护自己呢？ 那个小男孩叫尔洋，也是高高帅帅这一卦的，当时的柴蓉跟全校的女生剪一样的学生头，在年级里能排到中上的秀丽五官也并不能为她增添多少独特。但是柴蓉就是被尔洋注意到了，不但注意到了，柴蓉的很多小细节里透出的真正性格，也被尔洋理解了——尔洋就像是一根线，把柴蓉从游离于这个世界所有人之外，几乎透明的身体，从虚无绑缚到现实生活，让柴蓉感觉自己真实存在。 他注意到她在女生们热闹时，自己独自站在一个角落，自己发呆、想事情，他注意到她在看到一些女生谈起去某个展览馆玩时的艳羡——柴蓉平时有小额零花，继母有给，但并不多，经常是吃个早餐会剩下一两块，而这也会被用于买本子和笔，以及一月两三回的奶茶。柴蓉不像柴金宝，可以撒娇，可以耍赖不交红包，因为柴蓉清楚，家里不算特别富裕，年节的往来父母需要支出，别人包一个红包给自己，继母和父亲就要包一个红包还回去，父母给的压岁钱，柴蓉也会因为需要准备年节的大菜主动上交，继母不想要，柴蓉也想要上交。柴蓉不想收，也不想欠下人情。而柴蓉亲妈的亲人，有来往的，也是见到一次就像父亲和继母借钱一次，对柴蓉也没有什么关怀或关心，也因为年节时要面临这样的尴尬，柴蓉不好意思收。 柴蓉每次都觉得很对不起，觉得自己的存在也许是一个错误，打扰了父亲、继母和柴金宝一家三口的无间，让继母分出精力、父亲分出资源来抚养自己。柴蓉其实一直为自己的存在感到抱歉，对老师也是，总是不上不下的成绩，柴蓉也觉得做不了什么贡献，或者起不到什么案例作用的自己，没有必要存在，班上多一个自己，少一个自己，其实没多大影响。 这个世界也是，少一个自己不会有任何影响，父亲身上可以少些压力，继母可以不用为难和尴尬，国家可以少一个人占用教育资源······好像少一个自己也挺好的。 但尔洋让柴蓉觉得自己真实地存在了，尔洋有部手机，他比较高，坐在第四组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而柴蓉坐在第一组倒数第三排，尔洋总是在下课的时候悄悄走到柴蓉身边，拍下柴蓉或是发呆，或是整理书本的样子，柴蓉靠窗，有时阳光洒落，柴蓉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头发和光相交的边缘，颜色也美得梦幻，是金色。体育课散步时，奔跑时，坐在计算机前打开4399小游戏玩宠物连连看时，放学背着书包走在走廊时······尔洋把这些都拍了下来，打印出一张张小照片，用一本挺厚的本子，一张张地贴上，有时会在本子的空白处，写上尔洋眼中的柴蓉。 尔洋就用这样一本本子，将柴蓉的心轻轻敲开了一道裂隙，让属于这个世界的阳光，能有一个小小通道，钻进柴蓉紧闭的心。 自己好像，还挺好看的？ 可爱吗？原来我也是像精灵一样，可以走进人心灵的呀。 值得，嗯，他说“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事物”时，那个“值得”好像特别有冲击力？ ······ 柴蓉就答应了尔洋做朋友的邀请。柴蓉知道尔洋想跟自己谈恋爱，但是，恋爱是什么柴蓉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可以做些什么，柴蓉心里也没底，所以柴蓉觉得，还是先从朋友开始做就好——而且，男女朋友一般到了毕业就会分手，而朋友是可以做好多年的，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像这样喜欢自己、愿意关心自己，自己在他眼中都是美好的人，柴蓉不想轻易失去。自己打开一次心灵的裂隙，是需要好几年的勇气和决心的。 柴蓉觉得交一次朋友，自己就在把自己最柔软的部分交付，要是对方不能以温柔和善意回复，而是用尖锐让自己感到疼痛的话，自己会再次受伤的。把能伤害自己的刀子递给对方，这是真的很需要勇气的一件事情。 于是柴蓉在初二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新朋友啦，尔洋会送柴蓉回家，会在周末约柴蓉去奶茶店喝奶茶、写作业，会攒下一个月的零花钱给柴蓉买漂亮的发卡、水杯、围巾这样能用到的小饰品，会拍合照，会在每一次相处的时候，耐心地问柴蓉的想法，会在柴蓉没考好的时候鼓励柴蓉，在柴蓉考好的时候奖励柴蓉······柴蓉成为了一个人的小公主，自己的一言一行，好像对对方都非常重要。要是自己不开心了，尔洋还会在网上看一些段子讲给柴蓉听，会在放学后，带柴蓉去河边公园散心和看星星，会耐心地开解柴蓉。 柴蓉其实有些小气，嗯，尽管这不明显，但柴蓉每一次因为自己的东西被分享而脸色不虞，或者因为要自己等待，而自己那时候并不想等待而磨磨蹭蹭说的自己想先走，这些都会让同学感觉自己很小气，柴蓉也因为知道自己这样不讨喜，所以也主动远离了那些朋友。不可否认，柴蓉的性格真的有不好的地方，且不止这一个，还有发生一些事情，别人问的时候会说没事，但是细细问下去，又会觉得有事这样的小心眼。柴蓉知道自己有丑恶的一面。 但这些在尔洋眼里，都不丑。 尔洋会耐心地开导柴蓉，柴蓉改不了也没什么关系，尔洋说，他会陪着柴蓉一起面对，哪怕因为这些性格会让柴蓉失去一些友谊，但尔洋是接受的，并且表示愿意跟柴蓉一起承担那之后的后果。“蓉蓉，你也许会因为这些失去一些可以发展的友谊，但你不会因为这个失去我，明白吗？而且能做你唯一的朋友，我还偷着乐呢！” 于是在一个周末，再一次因为看到柴金宝跟父母撒娇，而躲在房间无声痛哭，崩溃了一整晚，到第二天没洗头，没洗脸，看着也很邋遢，而尔洋来找自己，亲吻了自己的额头之后，柴蓉哭着说，好，我相信你，我做你女朋友。 第92章 裂隙（三）流逝 尔洋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要从他们所在的三线城市的初中，升学到一个一线城市的高中去，听说那个高中考上名牌大学的几率很高，师资力量很好，尔洋要去的那所高中，在柴蓉后来经历的整个高中生涯，都是传说一样的存在。尔洋的父亲，是那所某大学附属高中的大学教师，尔洋上高中的时候，他们家里就已经在为尔洋做好打算了。 尔洋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好男孩，对柴蓉耐心宽容，也对父母的期望尽职尽责。在升学的时候，因为分离，因为两人各自要努力的前程，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了分手。分开那天，尔洋哭了，一个小男子汉了，抱着柴蓉嚎啕大哭，声声对不起砸入柴蓉耳朵里、心里。柴蓉也哭了，这回与柴蓉从小习惯的默默流泪不同，柴蓉哭出声了，尽管小声，但哽咽和哭泣地很清晰。 和尔洋在一起的日子太好过了，怎么这么快就没有了呢？柴蓉当时还跟尔洋这样感叹。 柴蓉其实知道，要是柴蓉继续拖着尔洋，让他到了另一个地方也依旧跟自己保持男女朋友的关系，尔洋一定狠不下心拒绝，但这肯定会影响尔洋考大学的。听说尔洋要去的高中，竞争力很大，而尔洋一直被他的家人寄予厚望，尔洋也确实是非常优秀的男孩子，不了，为什么自己不好，自己不上进，还要拖着尔洋这样好的男孩一起沉溺呢？这也是柴蓉选择初中毕业后跟尔洋分手的原因。 尔洋那样好，不该因为自己耽误了。 尔洋是真的很好，很耐心的男孩子，成绩在年段都能排到前二十，爱打篮球，爽朗阳光，面容俊朗，一双有棱角的眼睛很有魅力。 尔洋喜欢放学后牵着柴蓉的手，带柴蓉去河边散心，耐心地听柴蓉这一天发生的有或没有的事情，灼烧着柴蓉因为被漠视而有的自闭和戾气，一遍又一遍地听着柴蓉反复讲述在家里每一点让她过不去的心理难题，温柔地摸摸头，让柴蓉感觉自己被爱抚。嗯，就像是闹腾的小猫被主人呼噜呼噜一样，因为被安抚而安静下来，心境从暴躁不安，变得安宁又舒服。 尔洋喜欢讲述他眼中的柴蓉，可爱腼腆，身上的孤寂感总让人忍不住心疼。尔洋还会感谢柴蓉，因为柴蓉在尔洋面前展示了一个真实的自己，柴蓉信任尔洋，露出了自己的不完美和伤口，在这漫长又很快流逝的两年里，相互陪伴。 也许是第一次被一个人这样珍视，直到许多年后，柴蓉还能记起尔洋的温柔。 柴蓉的初恋没有留下不好的印记，全都是美好，是尔洋的阳光帅气，是尔洋的耐心安抚，是尔洋的宽容和一起陪伴面对的温柔。柴蓉遇上了个好男孩。 柴蓉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运气可能花了大半了，尔洋离开就是因为她的好运气用完了。 不信你瞧，高中，大学，整整七年，柴蓉还是像没有遇见尔洋之前那样孤寂。不过还好，柴蓉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学会不计较一些事情，学会大度，学会跟人们打在表面的交道，尔洋之后走后的念书时光，再也没有人真正走进柴蓉的心，但是柴蓉也没有受困于普通的交际，也不算太过孤僻。 大学毕业后，柴蓉就考了事业单位，回到了老家，柴蓉不是没有想过要脱离这个让自己感觉尴尬的家庭，去大城市，或者就留在念大学的城市，找份工作奋斗个几年，挣一桶比较多的金，以此摆脱现有的原生家庭。但是柴蓉只是一个好些的本二的学生，专业也不算讨巧，所以在大城市并没有什么竞争力，秋招的时候柴蓉就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所以柴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考回需要户籍的家乡的编制内招聘去，因为住在家里，所以不需要房租的支出，还能一个月多交一些给家里，也算是还些他们养育自己的恩情。至于其他的，因为自己勤工俭学来的钱不足以支付启动自己，所以也就不考虑了。 所以大学毕业后没多久，柴蓉就幸运地在家乡安定了下来，也真正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是文职这样的工作，很适合不愿意跟人打交道的自己，福利待遇也不错，柴蓉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 22岁出来工作，24岁家里开始提起相亲的事情，柴蓉感觉自己也不好在家里呆了，也想着要找个人嫁了，于是寻找着，寻找着，经历了一些不是你不满意，就是我不满意的试探后，很偶然的一次活动，柴蓉遇见了严恒。 两人相遇的原因是市里的一次联合活动，每个单位都有派出一些人参加，柴蓉恰巧今年被单位派来参加，而严恒在看见柴蓉提着大大的行李箱向同一个酒店走的时候，很绅士地帮忙柴蓉提了。因为严恒也是阳光帅气，看起来很舒服爽朗的类型，所以柴蓉很快在心里就对这个热情的男人升起了好感，加上后来活动的一些细节，一些关注，两人在活动结束后，都默契地走向对方，交换了微信。 真的是缘分到了，柴蓉觉得自己出乎意料地想嫁人了——回去的路上，柴蓉这样想着，就笑着睡在了大巴上。而傍晚时的微信，也在提醒着柴蓉，这个美梦，没醒。 严恒是同一个市，隔壁县的一个公务员，办公就在隔壁县，本科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比柴蓉大半岁，工作稳定，人也帅气，重要的是，他对柴蓉有好感，短短一个活动，他好像就觉得柴蓉是他生命里的缪斯女神，是下辈子一起过活的伴侣人选。而此前他只在大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人也正派。 可想而知，严恒追求的时间一长些，对他有好感的柴蓉也就同意跟严恒一起交往了。 而不到半年，柴蓉觉得严恒比原生家庭的父亲、继母和柴金宝都要可靠后，就开始跟严恒谈婚论嫁了，严恒那边也愿意，所以很快地，柴蓉就跟严恒有了一个小家。 婚礼的那天晚上，柴蓉告诉严恒，她真切地觉得自己有家了。真真正正，属于她自己的家。 结婚前后的半年，柴蓉和严恒似乎没有普通情侣一到结婚就开始有各种纷争的烦恼，彩礼、嫁妆、装修到婚礼细节，严恒的父母人很好，办事没有过分的地方，都挺周到的，而柴蓉的父亲和继母也不算刻薄，也没有刁难和苛求的地方，严恒人也好说话，柴蓉对财产或是什么的细节也没有特别计较和重视，所以整个流程下来，是出乎意料的和顺。 第93章 裂隙（四）慢慢愈合 “是哪一首歌，能让你伤口变愈合 有些话不用多说，一个眼神你就懂得。” 柴蓉最近老循环这两句，听得严恒觉得好笑得把柴蓉揽进怀里摸摸头。 柴蓉觉得自己好了，曾经的与人群的隔离好了，并不算是改正了自己对人群的融入度，而是说，柴蓉想开了，觉得不融入人群，孤一点没什么问题。柴蓉觉得，只要严恒好好的，两人在一起，就很幸福了，其他的事情，对比起来就不太重要了。 哦，柴蓉婚后没多久就用自己的公积金付了所在县城的一套单身公寓的一半的钱，剩下的严恒家出了，两人在两个人当时工作的地方都有一座房子，两人的周末不是在柴蓉单位所在县城里的新房子过，就是去严恒父母家，陪陪严恒的父母，半年的时间，两人就已经把县城里和周边乡镇能去的，稍微有一点景色的地方都去了。而柴蓉也在半年后，抓好时机，认真地准备了一次调职申请和考试，过了。就搬进了严恒所在城市，他们家为小两口准备好的婚房。当然，两人还是会时常买菜，去严恒父母家吃饭。严恒父母是一对中学老师，父母都很儒雅开明，而且严恒的母亲对柴蓉很好，很关心，这让柴蓉很快地融入到了新的大家庭，也喜欢上了这个可以叫妈的母亲。 严恒，你知道吗，我觉得遇见你好幸运，你不仅仅爱我、接纳我，给了我一个家，你的爸爸妈妈，也给了我之前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来自父母那样无私的爱。柴蓉结婚的头一年半，都经常在发生某件事情后，扑进怀里哭着说她感动的事情，这让严恒觉得，很可爱，但是看着怀里的小女人一直在哭，他也很无奈。 柴蓉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变好，就是，不受关注、被漠视的曾经，让柴蓉形成的对人的疏离、游离在人群之外的孤寂感，被打破了。柴蓉觉得自己在和严恒的小家里扮演着一个不可或缺的、非常重要的角色，而自己对严恒的家人，也很重要，是他爸爸妈妈的媳妇，半女的存在——这种强烈存在的感觉，在孩子出生后更明显了。 严恒的妈妈那年五十岁，刚好在面临最后一次教学等级的评比，但是因为那时候柴蓉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而且之后月子也需要伺候的缘故，严恒妈妈就放弃了那次机会，请了一个月的假，加上暑假，一直在很尽心地照顾柴蓉。夏天本来是非常闷热的，知道怀孕的消息，也知道预产期在夏天之后，其实柴蓉一度很担心自己的状态，觉得夏天生孩子和养孩子都会特别惨。夏天，一两个月不洗头，啊这······也就更不用说夏天细菌更容易滋生，更容易感染什么的了。但是真正到了生产和做月子的时候，在严恒妈妈的帮助下，柴蓉觉得日子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过。严恒妈妈真的把自己照顾地很好，月子过后，柴蓉还比之前气色更加红润了，也没有胖很多，也没有出现严恒和他爸妈担忧的产后抑郁的问题，柴蓉在月子后，经常跟严恒感激地谈起。 严恒有时候觉得真的很好笑，觉得柴蓉真的是一个很容易知足的小孩子，对她好的一点一滴，都好像是在浇花浇草一样，一感觉到水滴的存在，柴蓉的心尖就开始颤动，然后感激这，感激那的。很无奈，无奈的同时，严恒也会常常抱紧这个可爱的小女人，说他也很幸运，感谢柴蓉给了他完美的伴侣，跟他组建了小家，一直为小家在努力，一直宽容又耐心。 “我本来是很小心眼的人，我宽容是因为你宽容，你妈宽容，所以被你们带的也不好意思斤斤计较，知道！” ——“知道，知道，我最心爱的老婆。” ----------------- 柴蓉很知足，也觉得就这样生活下去才算是真正的，正常的生命应该经历的过程，直到严恒有一年被检测出有些严重的脂肪肝。 这时候严恒已经升职到主任了，年纪还刚在三十出头，算是非常年轻有为的了，而柴蓉也在单位勤勤恳恳地干着，升了一级职称，加了两、三次工资。但是意外就是来了，可能是因为严恒是处在一个应酬比较多的岗位，经常喝酒的缘故，就算平时有注意去健身，身材不算走样，也还是有了像脂肪肝这样听起来有些可怕的疾病。柴蓉听到的时候，害怕地都哭了，抱着严恒不住地颤抖，尽管严恒一直在解释，没关系的，治疗两个月，程度慢慢减轻后，会慢慢好的，实在不行就做洗肝······ 疾病来了，人们能做的也只是积极应对，积极处理了。严恒很快就办理了住院手续，柴蓉请好了假，先能陪严恒在省医院治疗一下，好些了再转回去市里或者县里养着。严恒的父母本来想自己来陪伴的，可是柴蓉想自己来陪着严恒，所以就让严恒父母在家照顾孩子，自己陪着严恒住院了。 柴蓉觉得自己的不幸可能大都集中在遇见严恒之前，这一次也一样，严恒的恢复情况很好，治疗了一个半月之后，严恒就直接和柴蓉一起回家，继续开始工作了。 而严恒的这一次病，让柴蓉和柴金宝和解了。 就很意外，听闻严恒生病了之后，柴金宝给柴蓉包了一万块钱的红包——这时候柴金宝刚结婚，没什么钱，后来跟父亲联系才知道，这钱其实父亲是包了两千的，剩下的八千，都是柴金宝自己补上的。 “客气啥，你是我姐啊。”“好好陪姐夫治病，别太担心，会好的，啊。” 柴金宝的两句话，让柴蓉大受触动。 “老公，你不知道，我其实从小跟柴金宝就不亲，就是觉得也没做到一个姐姐的职责。因为我后妈比较疼柴金宝，也不缺我一个，而且我还嫉妒着，而且对他们也觉得陌生和尴尬，所以基本上，我觉得我跟他们都没什么交流的。我就是吃自己的饭，偶尔帮忙洗碗，他不会走近我，我也不会对他做靠近的举动，就这样。 我直到现在，我也没觉得我是他们一家人的一份子，或者说，我是他们的亲人。就，你知道，反正我就觉得这回他能来，还能这么说，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严恒躺在病床上，好笑地摸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柴蓉的头，“好啦，都过去啦，不想啦。” “既然他对你开始好了，把你当姐，咱们以后也开始走动就是了，有啥困难咱也搭把手，这样就行啦。别多想”，说着严恒还附下身亲了亲柴蓉的头发。 -----本文完----- 第94章 长兄（一）一夜长大 “哥哥我写，哥哥我写！呜呜”女孩的抽噎着抓住少年的衣摆，含满了泪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少年，语带哀求。少年眼神严厉，一只手还反拿着一只塑料苍蝇拍。 女孩沈颜今年11岁，正处在六年级的下半学期前的寒假，假期结束开学，在学上半个学期，就要进行小升初考试了。少年沈舒是女孩的哥哥，今年18岁，前不久刚收到了本省省会，也就是邻市一所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暑假过后也要去学校，不过不是去念书，是去办休学，接下来的半年时间，他会陪着妹妹沈颜读完小学的最后一学期，然后监督她考到省会几所比较好的初中的录取分数线。当然，沈舒休学半年在家的主要任务还有照顾妹妹沈颜，兄妹俩的妈妈上个月去世了，就在沈舒高考完后的几天，离世的原因是车祸，而他们妈妈出车祸的原因，是因为兄妹俩的爸爸出轨了一个年级和沈舒差不多大的年轻女人，沈舒高考后，沈舒爸爸好像完全放松了一样，直接把沈舒妈妈约到了一个咖啡厅，带上小三跟沈舒妈妈摊牌。这让前段时间积极调养身体，想要再生一个宝宝的沈舒妈妈大受打击，但是沈舒妈妈还是撑着和沈舒爸爸签了离婚协议，让沈舒爸爸除了婚前的一套三居室外净身出户——当然，沈舒和沈颜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也归沈舒妈妈，之后当天就跟沈舒爸爸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但沈舒妈妈在解决完一切的路上，开车的时候，因为精神状态不对的原因，有些恍惚，所以车开着开着就不慎撞到了电线杆。正常人同等程度的撞车最多重伤，但是沈舒妈妈这时候怀孕了，高龄产妇，等处理完孩子流产之后，沈舒妈妈重伤的身体流血不止，抢救无效后就离开人世了。沈舒爸爸在沈舒妈妈出车祸的当天，就在另一个城市，跟交往的那个年轻女人领了证，结了婚，因为新婚不吉利的缘故，所以第二天等到沈舒爸爸接到沈舒妈妈出事的消息的时候，他也没有过来帮忙两个孩子处理些什么事情。葬礼是在沈舒两个舅舅的帮助下办完的，沈舒当时也没几个月就十八岁了，所以之后不光沈舒不需要沈舒爸爸作为监护人，而且沈舒可以作为妹妹沈颜的监护人。因为沈舒爸爸离婚，所以沈舒和沈颜也继承了家里的房、车、存款，这些都由沈舒管着。 就这样，高考前的阳光男孩，没几天就变得沉稳，眸光深沉犀利，顶起了他和小妹的一个家。 他们都哭过，但是需要顶起一个家，冷静处理要面对的所有事的人沈舒，和没多久就被沈舒要求好好学习，小升初要考高分的沈颜并没有长久处在这种情绪的资格。 沈舒冷静下来后，刚好成绩也出了，省排名也出了，到了填报志愿的时候，他没有去高考前跟好兄弟畅聊时想要去的外省的一个一流学校，他想读金融，但是分数不到省内最好的一所重点大学金融专业的分数，所以最后还是去了这个全省最好的大学，专业是分数比较低的化学。本来沈舒的分数，是可以到外省的一些差一些的重点大学去读金融的，沈舒所在省份的高校太两级分化了，只有一所重点大学，其他的学校有两所比较差的一本，剩下就都是二本或者大专了，所以省内这唯一一所好大学招收的分数线就比较高。 但考虑到沈颜，因为初中要求户籍的原因，沈舒根本没法选择外省的学校，只能在本省选择学校，沈舒甚至还庆幸，所在的省能有所自己能上的好大学，而那个地方的初中招收本身户籍的学生，分数越高，可以上越好的初中。先休学半年，半年后沈颜小学毕业，之后入学省会的一所好中学，那自己上大学的同时也可以照顾到沈颜了。 沈舒的爸爸显然指望不上，而一个无情无义，在沈舒妈妈怀了他的孩子，还跟别的女人跑了，第一天离婚，第三天领证，这样的男人，沈舒不放心让沈颜跟着去，而且沈颜的监护权本来也在沈舒妈妈的手里，两人离婚了。而那一边的沈舒爸爸，也确实指望不上，沈舒爸爸也去了省会，而且在省会中心的繁华地带有了一套房，和那个女人一起的婚房，写着两人的名字——是的，沈舒爸爸今年四十，本来是市里一家国企的中层领导的他，在一次商业交流会上被一家上市公司老总的女儿，也是现任的副总看上了，那千金小姐哒哒哒地踏着善良的高跟鞋，穿着露肩小礼裙走来，妆容艳丽，扫在一边的“大波浪”金色秀发给年轻漂亮的女人增添了许多女人味——千金对沈舒爸爸身上的儒雅沉稳着迷，沈舒爸爸也动心了。 那场交流会后，本以为两人就是偶然的一次碰撞的沈舒爸爸，没想到这样年轻漂亮又有气质，还很有钱的千金小姐会真的迷上自己，肉眼可见地爱上自己，拿着户口本要来跟自己结婚，不计较自己的前半生，说自己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另一半——那之后屡屡的会面都是女孩主动，并且大喇喇地要跟自己去登记两人的房子，当然，房子的全款是由千金小姐出的······本来以为千金小姐只是一时兴起的玩乐，到最后，年近四十，经过了不知道多少风雨的沈舒爸爸真的看到了真心，沈舒爸爸也抑制不住地对这个爱慕自己的年轻女人起了怜惜和爱意，再然后，就有了他因为愧疚自愿净身出户、跟沈舒妈妈离婚的情节了——在沈舒爸爸通过千金小姐的帮助，调职到省会一家更厉害的国企当更有实权的中层后。 新婚后的沈舒爸爸，因为吃住都在千金小姐买的房子里，工作也因为千金小姐而变好，工资变多，变得重要，而且本来千金小姐的妈妈对千金小姐执意嫁给自己就很不满，千金小姐为此斡旋了很久，沈舒爸爸才得到他家人的认可的，所以这时候把沈颜接过来怎么可能？更何况沈舒爸爸一直为着自己年纪大，结过婚还有俩孩子而觉得自己配不上千金小姐的厚爱呢，在从丈母娘口中得知，千金小姐是从小失去父亲，所以缺父爱，自己刚好占了这个情感缺口之后，更觉心虚了。 沈舒的舅舅那边也有自己的家，沈舒的外公外婆这几年病痛也多，肌肉都总是不受控制地颤抖，所以能撑起沈舒和沈颜的家的，也只有沈舒了。也因为沈舒管家，把两人的生活安排好了，才有了故事开始时的那幕：沈舒监督着沈颜学习。 可怜了原本就爱玩闹，成绩就一般般的沈颜，本来沈颜的整个小学，沈舒父母都让沈颜好好学好琵琶和国画，以此把沈颜爱玩闹的性子在课业更多、成绩更重要的初高中养静些的。沈颜对外界充满好奇，坐不住，很容易沉浸在悲伤或快乐的情绪里，不容易专注在学习上，所以沈舒没少对沈颜说教，这下子因为还有半年就要考初中了，需要好成绩去上学，所以沈颜一直跑神，讲不听、沈舒急了就会凶沈颜、拿小棍子打沈颜。 失去妈妈，失去爸爸，只有一个哥哥天天拿着小棍子监督学习的沈颜只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前所未有地惨。 第95章 长兄（二）补习班 半年后。 沈颜如沈舒所愿地考了不错的成绩，在沈舒的各种忙活下，去了省会城市的一所不错的初中，沈舒也卖掉了除了原来的家外的另一套比较大的房子和老家县城的房子，加了了些积蓄，在省会城市，离沈舒初高中坐四十分钟公交车、坐地铁只要十分钟能到的三环，买了一套二居室。这套二居室，离沈舒的大学，路程也在五十分钟到一小时的样子，坐地铁只要二十分钟。房子写的兄妹俩的名字。 沈颜就顺利地在省会城市上起了学。 刚上初中的时候还好，因为沈颜从三线城市到了二线城市，发现身边的同学大部分都很厉害，在激烈竞争的促使下，第一学期，沈颜很努力地学了。这也让沈舒感到欣慰，感觉妹妹懂事了，可以放松一些了，这学期刚进入大学的沈舒，虽然每天都要早起一个半小时煮饭、照顾妹妹起床、通勤，晚上也要花时间回来（中午两人都在学校食堂吃），除了因为周末要监督妹妹学习，线下学生活动参加得少了些，过得还算顺利。尤其是妹妹的懂事和听话，让这个从阳光变得沉默的大男孩，又开始时不时挂上了些笑容，连同学都觉得刚开学的他和期末的他变得不一样了，开朗多了。 而且这半年虽然是兄妹两人在陌生城市，在失去爸爸妈妈后无助的半年，沈舒需要处理很多这个年龄本不需要面对的各种事情，买房装修，买家具，做家务······两人还有学业要完成，但是妹妹的懂事，哥哥的付出，让这个小家慢慢上了正轨。哥哥沈舒也经常会给妹妹准备些惊喜，比如看了网上的教程给妹妹煮好吃的菜啦，每个月选一个周末或是假期带妹妹去城市的某个景点看，去大学玩啦，不复严苛的哥哥再一次让妹妹感觉到家的温馨。 但等到妹妹放假后，兄妹两人再一次发生了争吵，原因是妹妹想要有六年级那个暑假以前的所有假期那样可以疯玩的暑假，要哥哥沈舒带她去玩，但是发现妹妹期末学习成绩在班里中游的沈舒希望妹妹暑假去上补习班，希望妹妹能通过暑假的补习跟上老师的节奏，考到班级前十，而且希望能多给妹妹补习一些接下来的内容，让妹妹接下来的学习能不要那么吃力。 从六年级的暑假就没有假期了的沈颜十分愤怒，“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学期我多努力，我都努力了一学期了为什么到假期不能放松下！” “我不是说你不能放松，可以呀，放松一周，之后你再去补习班。你也应该知道，你比起同伴同学基础要更差一些，学习进度要更慢一些，我们趁暑假补习一下就赶上去了，这不好吗？” “不好不好！放假就是用来完的，我上个暑假已经没有了，你还要我以后都没有暑假吗？”沈颜大哭大闹，怎么也不同意去补习。 “你这个成绩能上得了五中吗？上不了好的高中，就上不了好的大学，你最后要考个好大学，才能有一个好人生。沈颜，你要懂事。” “我不管，你要报你就去报，不过你报的补习班，你自己上！！”说着沈颜就跑回房间，砰地一生把她房间门给锁了，一直到了晚饭时间也没出来。 妹妹房间里传来的哭声让沈舒很难受，但沈舒知道，这回恐怕又要做妹妹眼中的坏哥哥，甚至要用暴力威胁妹妹，让她暑假好好上补习班了。 到书柜的抽屉里找出了藤条，握着它，沈舒嘴唇紧抿。 沈舒不想提起妈妈，让沈颜再次陷入失去妈妈的伤痛，但要沈颜努力读书，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玩乐中学习，是因为妈妈。沈舒妈妈的一生，就是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一生。本来沈舒妈妈是想对沈颜从小就严格要求，多辅导她学习的，但是因为沈舒爸爸觉得女孩就是要富养，多带她玩，多让她学些爱好，比如琵琶和国画，可以修身养性，也可以改变多动的性子，最重要的是让孩子有一个尽可能欢乐的童年，初中才算是学习的开端，到那时候再开始严格要求不迟。于是沈舒妈妈同意了沈舒爸爸的意见，小学就没咋要求沈颜。 所以初中开始严格要求沈颜的动作，在沈舒妈妈离世后，只能由作为哥哥的沈舒来做。 而且，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有个比妈妈更好的未来是妈妈的期望，教育也是现在这个社会实现阶层跃迁的最公平、也最有效的通道，欢乐时光是薄情寡义的父亲的观点，怎么看，沈舒也该让沈颜坚持前者。 但可能是刚上中学这个阶段离社会太远，亦或者是小女孩年幼无知不知道社会是什么样子，沈颜眼中，最重要的就是玩乐，学习是不得不去做的，学得合格就完成了作为学生的职责，完成了一个学期的学习，自己已经做得非常棒了，哥哥沈舒不应该再要求了。 房间内妹妹觉得哥哥无理取闹，太过苛求，而房门外的哥哥，也觉得妹妹不够懂事，但又不知道，如何在不更加伤害妹妹的情况下，说服妹妹在学习上努力努力再努力——提现在学习好，以后的未来会多光明灿烂的话，妹妹沈颜觉得离得很远，不够能震撼她，说服她。妈妈的期望，妈妈因为教育改变的人生是比较有说服力，但一提，沈颜就想妈妈，想到失去妈妈就哭得更崩溃，更惨，眼睛里能射出天崩地裂的那种绝望。沈舒是真怕了。 沈舒妈妈从记事起就在一个偏远的小乡村，村子就是一般般的穷。沈舒妈妈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童养媳，买卖的价格是六十块，被买来的时候，沈舒妈妈5岁。买来的这户人家在村里已是难得的“善心人”，没有虐待过沈舒妈妈，沈舒妈妈的待遇就像是不得宠的女儿，需要操持很多家务，可也不会被过度压榨，吃食是全家最差的，但每餐也能饱个大半。 是村里来的扶贫的干部，一直在做让沈舒妈妈去上学的工作，于是小学、初中、高中，十二年义务教育，沈舒妈妈都完成了。当然，中间有很多的不容易，尤其是初中、高中时家里给的钱并不多，经常不能吃饱饭，又因为那时候到镇上读书，除了暑假基本不能帮忙家里，所以也不怎么受待见，要不是扶贫干部和沈舒的老师找了很多帮助，自己也掏了些钱，还劝说学校免除了大半学杂费，沈舒根本就完成不下去。 “孩子，你要好好读书，只有读书了才可能有不一样的人生，知道吗？” “孩子，只要你好好读书，就可以有好未来。好好读书啊！” 一路上，老师的教诲和扶贫的哥哥姐姐的帮助，硬是给了沈舒妈妈实现自己的人生的希望，给了沈舒妈妈尝试的机会，最后沈舒妈妈考了不需要学费的隔壁省的师范大学。大学期间因为被评为省的优秀学生代表，发表演讲之后，因为面貌和常用软件的指纹，被认出是二十年前被拐卖的一个小女孩，也因为相关部门和机构的帮助，和现在沈舒的外公外婆，还有两个哥哥——这几个亲生的亲人重逢。当时因为沈舒妈妈的情况比较好，被养大了，也没有被虐待，还上了好大学，沈舒的外公外婆不但没有告那户买下沈舒妈妈的人家，还给了人家六万六千块钱，感谢那家人养大了沈舒妈妈。 也是因为大学的时候成绩优异，但是找到了家人的沈舒妈妈没有继续读的意思，就考了沈舒妈妈血亲所在的三线城市的事业单位，到了家人身边落户。这也是因为，沈舒的外公外婆，两个哥哥，这二十年来，从来没有放弃过对沈舒妈妈的寻找，互联网的软件更迭了几代了，寻人节目也有很多，沈舒妈妈的这些家人几乎都去尝试过——这让沈舒妈妈真切地觉得幸福，自己有家人了。 而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读书。要是沈舒妈妈学习成绩很差，那么一定不会得到老师和扶贫干部那么大力度的帮助，也没有善心人愿意资助成绩一直很差的人，如果不是因为高考努力，考上了好的大学，那么沈舒妈妈后来就不会有编制内这样好的“铁饭碗”工作，也不能认识沈舒爸爸这样的国企干部，跟他结婚，如果沈舒妈妈在大学的时候没有努力，没有被评为全省的优秀学生代表，那么她的视频不会流传地这么远，也不会被进一步匹配指纹，最后找到亲人。 读书，或者说是教育，改变了沈舒妈妈的命运。沈舒妈妈在村里的几个小姐妹，两个在村里做农活，生孩子、带孩子，两个去了更发达的沿海城市的工厂打工，一天干11个小时，工资还低。 ——而这些沈舒妈妈在督促沈舒读书的时候讲过的故事，沈舒却不适合再跟沈颜说了。因为它夹带的母亲离世的苦痛，也许只能让妹妹沉浸在崩溃之中。沈舒不知道，妹妹要妈妈的时候，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第96章 长兄（三）毕业晚会 在沈舒的暴力威胁和压制下，妹妹沈颜最后还是去了补习班，沈颜是这么说的。 但妥协的前两天，沈颜看到了哥哥沈舒三餐都给自己做好，敲门让自己吃饭，自己再回房间做自己的事情，莫名有些感动。而这份感动在沈颜有一次打开哥哥房门，看见哥哥在房间的飘窗柜上坐着，手一遍遍抚摸一个木制五寸相框，沈颜知道，那是妈妈带着兄妹俩有一次去爬山的时候自拍的照片，也是唯一的三人合照的被洗出来的照片。坐在窗台前，就那样一遍遍抚摸相片的样子，将少年勾勒得孤寂又失落——沈颜悄悄打开门，看到这一幕后就直接跑了过去，扑到了哥哥沈舒的身上，“哥哥，哥哥”，就这样叫着，边叫，边抱着哥哥大哭。沈颜知道，自己在这世界上的亲人，只有哥哥了，妈妈不在了，爸爸不要他们了，沈颜只有哥哥了，而且哥哥担起一个家很辛苦。 沈颜最后还是去补习班好好学习了，并且在累的时候，向哥哥吐槽着他的武力压制非常不民主，某根藤条涉及家暴，需要垃圾堆处理等等。 但是一年后沈颜就真的面临了一次暴力压制，但哥哥沈舒最终用暴力也没压制住。 原因是正处在初二，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期末考的时候，选择花二十天去排练这一届初三的毕业晚会。而沈颜在的初中，初二下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是计入保送成绩，而且占比高达70。初一最后一学期期末成绩占10，初二第一学期期末成绩占20，初二第二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占70，这样去换算沈颜所在初中的保送名额，全年级可以有50位同学被保送上五中。不然想进五中，就只能在全市排名前三百五了。全市呢。 沈舒当然重视妹妹的初二第二学期的考试，之前的假期沈颜都在补习，学习成绩已经稳定在了年级前四十，计入保送成绩的其他两次，一次五十，一次二十五，都不错，只要这次能够考得好一些，完全是可能冲进被保送的名额的。但是妹妹沈颜要在占比70的最重要的一次考试的前一个月，去排练所谓的初三的毕业晚会的事情——沈舒怎么可能同意。这一次努力一点，就可以直接保送了，中考参不参加都没关系，但是这次一旦错过了机会，就要跟全市十几所中学竞争，要考全市的前三百五十名才有可能进去目标的好中学，“这笔账，你都不会算的吗？”沈舒这回真的是对沈颜咬牙切齿。 “那哥你知不知道，这次现场作画的机会多难得，市领导也会来看的！来指导的老师还是有名的画家呢！” “我就是想去，天天读书天天读书，我已经厌烦疲倦了！！” “哥你根本不知道，我跟其他人没有一点不同的地方，琵琶我都快捡不起来了，这次只是课余练习下画，我作业又不会少做，你干嘛不让我去！我是有特长的，为什么不让我展示！！” “我就要去！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去，你打我我也要去！”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然我有口气我就爬着也去！” 女孩仰着头，平平无奇的学生头刘海下，眼睛迸发出强烈的情感，跟哥哥沈舒对峙着。 不难想象，然后哥哥沈舒就操着藤条把沈颜摁沙发上打了一顿。 女孩趴在沙发大哭到声音都沙哑时，沈舒也后悔了，忙把女孩抱好，抱进了自己怀里安抚。但是周末女孩的补课老师打电话来说女孩没去补课，当天晚上回来说是去排练了之后，沈舒气得又把女孩打了一顿。 “你打死我。我就是想去，我就是想去，呜呜。” “哥哥，我想去，哥哥我想去。就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 女孩哭得男孩心软了，最后也只能抱着女孩，安抚着她，然后自己叹气了，“沈颜，你知不知道，你为了一个对你前途毫无价值的活动，会失去什么？” 女孩一再坚持，哥哥沈舒也只能跟补课老师协调在期末考完之后再补课，然后咬着牙，逼自己不去想女孩保送的事情，然后照常监督女孩学习，也尽可能让女孩考得高些。 晚会完，又是十天的复习，接下来就是决定女孩能否被保送上五中的期末考试了。女孩所在的初中可以说是人才济济，也就二十天的课余时间，足够很多人赶超另一些人了。四十九名，最后女孩考了一个这样的成绩。因为这一次成绩按70计入总分，女孩最后一次擦边，前两次也说不上好到足以甩人一截的地步，所以就像沈舒所担心的那样，沈颜赢得了去参加活动的机会，但是失去了这次保送名额。 接下来一年，沈颜要跟全市不知道有没有上万的同龄人竞争了，必须考到全市前三百五十，才有进入五中的可能。 不得不说，沈颜也有些后悔，保送名额出来的时候，老师也有发在家长群里，那天回家的时候，沈颜还斜着头悄悄看沈舒的脸色，害怕沈舒会生气。但沈舒只是叹了口气，把沈颜拉到自己身边的沙发座里，揉了揉她的脑袋，“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没办法改变，但我们接下来可以握紧手中的武器，尽可能给事情一个好的结果。继续努力就好，嗯？” “嗯嗯”，沈颜歪倒在哥哥沈舒的怀里，吸着鼻子，感觉眼睛酸酸的。不敢说后悔，因为自己确实想去，渴望去，最后也因为排练得到了好的结果，还得到了来指导的老师的青睐，但也不敢说不后悔，保送名额没有自己，接下来自己要面临更惨烈的竞争才有好学校读了，到手的保送名额就那么飞了。 不过最后沈颜还真通过自己的努力，在中考的时候，考了全市的三百二十七名，最后在选拔的时候，因为简历上有获得省里奖项的一副国画作品，擦线进了五中。 说到那副国画作品，这还要提起当时沈颜不拼保送名额反而去做排练的毕业晚会了，沈颜的节目是现场作画，指导老师是市里有名的画家，大半个月下来，指导老师觉得沈颜挺有天分的，孩子乖巧，也好，那个画家的工作室就是开在学校附近的，所以沈颜假期有一周被叫去了画家的工作室，在画家的指导下画了一幅作品。就是这幅作品，让沈颜得了市里国画青少年组的银奖，当然，指导老师也有奖励。沈颜就靠着这笔独特的履历，在一众擦线的人中被选中，上了五中。 而说到那画画的一周，那时候因为初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过去没多久，沈颜也知道因为那次晚会的画画排练，很可能跟哥哥担心的一样，会失去保送的名额，所以不敢跟哥哥沈舒说那周是去画画。只跟哥哥说，这个暑假，不，接下来一年多，一直到中考完，自己都不玩了，都学习，就想这一周跟同学在城市里玩玩，好几个同学组队玩呢。沈舒就答应了，还给了沈颜不少零花钱。 也是一直到初三上半学期暑假的时候，沈颜突然拿回一个银牌和一张奖状，要沈舒买礼物、请人老师吃顿饭的时候，哥哥沈舒才知道，妹妹那一周是跟着一个老师画画了，那个老师特别好，什么都没要妹妹的，纸笔老师出，报名的手续老师弄，带着妹妹参赛，最后还弄了个省奖回来，这会儿要感谢人家了。 请老师吃完饭的那天，沈舒很高兴，第二天还带沈颜去隔壁商城的美食层，叫沈颜自己挑餐厅，又带沈颜去吃了顿好的。沈颜考上五中的时候，还让沈颜全网挑了一个礼物——不过沈颜最后选了要沈舒陪她去海底隧道。哥哥沈舒也还真趁着沈颜考上五中后，还没去报到的那个暑假，带沈颜坐飞机去了南方沿海的一个城市，去参观了海底隧道，海洋公园，还去吃了当地的美食。 第97章 长兄（四）表白 继木棉、柴蓉联系了【十天恋爱室·特别访谈】节目的导演小赖，参加了访谈后，这回来参加访谈的是沈颜。“沈颜，24岁，x省某上市公司平面设计师”，屏幕上的简介如前。 在节目的后半段，沈颜讲了许多自己看到的，自己哥哥这么多年来为自己做的事情，“哥哥，不管你能不能看到，我想趁着这个节目，对你表个白。” 妈妈在我六年级的时候走的，我知道哥哥你为了照顾我，休学了一年，我也知道，你是因为我才留在省内的大学，没有读上你喜欢的专业的，我知道，你跟妈妈说过，你要考k大，如果考不上的话，就要读计算机或者金融专业的。 我也知道，因为我初中和高中的入学问题，你一直操心，我高一那年因为到了竞争更强烈的高中扛不住就抑郁，那段时间，你实习、毕设还有照顾我三边跑，一直安慰我，陪伴我学习，几乎没怎么睡觉。我知道。我知道你每天要上下学很多时候要坐一小时的公交车，要起很早，还要每天给我准备营养的早餐晚餐，我知道因为要监督我学习，哪怕是我去补课了，你也在家看我的书、做我的习题和卷子，研究我的进度和各科学习情况，为此你都没什么机会去参加多彩的大学学生活动，少了很多机会。我也知道，你是因为要照顾我，所以找工作才在市里的一家国企，我用你电脑时看到你邮箱里有一家驻地在s市的全国顶尖的公司的offer了，我知道，你说你离开两天的那回，是去面试它了，我看见你书房有好几本关于这个企业的杂志和书，还有许多关于那个行业的。 我也知道，你看了很多很多青春期女孩子的教程，告诫我不要吃什么，容易长痘，不要吃什么，容易让体内激素不平衡，变胖，为我做了好多好多功课——妈妈爸爸不在了，作为我父母的职责，一直是你在担着。 而我一直不懂事，不肯好好学习，又活泼好动，让我静下心来你花了老大功夫了，还对你吼，你打我的时候，我还说不要你做哥哥了，不要你了。初中的时候，明明面临一场很重要的考试，我还是因为年少对别人关注的痴迷，需要自己觉得特别，而去花了大半个月准备了一场现在看来并没有产生什么实际效益的毕业晚会，为此还失去了保送名额，让你又多操心了一年。高二要谈恋爱的时候，还冲你吼，把你惹得摔门出走，虽然最后听了你的，却一直记恨你让我失去了爱情，努力学习的原因，是要逃离你的“魔爪”，要考到远远的地方，让你再也干涉不了我的决定。高三要报志愿的时候，我又再一次叛逆了，报了你说的尽可能好的大学，但是报了设计，没有报你说的考公务员和事业单位吃香的那几个专业，最后毕业了也没有听你的，没有回家，在一个陌生的大城市打拼。 我后悔了，明明每一次你建议的选择，都是你经历过、验证过才告诉我，这是正确的，可是就是没有听，我这个专业在读大学的城市能找的工作那时候不多，我就只能往大城市找了，而你知道我的性格并不严谨，承受不了太大压力，所以才会要我考虑报师范，或者报尽量好的大学、报个好考编制的专业，设计确实需要年限和行业积累，需要在外打拼几年的辛苦，确实让我有点，有点受不住了。我想回家，我觉得当初你给我设计的路其实还挺不错的······ --------------- 导演小赖其实觉得有点歪楼，就是感觉怎么访谈着访谈着就变表白了，然后女孩都这么说了，这表白肯定要全放，但感觉这样放表白，节目好像就跟一开始定位的现实观察——后面歪楼到的故事分享，似乎是有一点点差距。 不过节目能给一些人抒发的窗口也挺好的，导演小赖又想。 而在这期节目播出后的一段时间，沈颜小姐姐又和导演小赖联系了，说她哥哥看到了这个视频，鼓励沈颜振作一些，一边考公务员，一边在工作上熬，三年为期，三年后再回到两人所在省省会，在那里找工作。原因是市面上很多好一些的设计的工作都要求三年或者五年经验，哥哥觉得这样会比较划算，之后回家一边找工作，如果没有好的、比较轻松的工作就先不去，一边进行公务员、事业单位这样的编制考试，同时还考教师资格证，之后有教招也去。 “啊啊啊我也想要个哥哥，从小就想，现在更想！”导演小赖这么回了沈颜小姐姐的微信。 第98章 小肥宅入职记（一）体检 沙茸大学毕业最开始的计划是到大城市的外企，或者互联网头部的几家公司奋斗，当个女强人。沙茸也确实做到了，毕业后入职了互联网头部的一家公司，做产品运营，拿着比同学多出不少的薪水，一个人在最着名的一线城市奋斗着。 但是奋斗了一年——别说，这一年还是沙茸听学姐说，第一份工作不管怎样都要干满一年，最好干够三年，这样下一份工作面试的时候，才不会有被质疑吃不了苦，不稳重、心定不下来的尴尬情况。不得不说，互联网公司确实给了很高的薪资，但是加班情况也是真的严重，这让沙茸真的好心累，沙茸也是在这过程中，才发现，自己原来向往的女强人生活，第一个可能没有想象中的光线亮丽，感觉进入工作之后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像是在流水线一样，做的事情相对来说很固定，而且竞争真的很强烈，身边聪明人一多，就把自己衬托得特别平庸了——而最主要最主要的是，要加班，有时候十一点开始开会，这······一个花季少女真的受不住经常熬夜甚至通宵，周末也不能有完全放松的空间的工作啊！而最近真的是，因为坐在电脑面前的时间长了，肩膀开始疼得不行，脖子也不行了，好像腰也开始有点不给力了，而自己最喜欢吃的水果和食物，居然全都不香了！它们不香了！ 对食物的机械对待，好像吃就是为了摄入营养和能量，这种高速的忙碌真的让沙茸觉得有点难以接受，感觉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而在工作中不突出也不会把事情搞砸，存在感很低的自己，也没从这份工作中得到多少成就感，感觉做的工作也就那样，做熟了就简单了，然后就一直重复······除了发工资的那刻，其他时间沙茸都觉得自己感觉不到快乐了。 于是沙茸就在工作刚好十一个月的时候提了离职，在工作刚好满一年的时候就刚好离开——因为离职是要提前三十天递交书面申请的嘛。而本来离职都是有个例行谈话的，但是沙茸的例行谈话刚开始，自己的主管就被叫走了，然后之后主管就没回来，也没有再次提起这件事——自己还真是毫无存在感啊，沙茸不禁这么想：连离开都没有人在意。 不过确实，沙茸一直在工作中就比较独来独往，沙茸在大学时期曾经搞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学生活动，都在各种运营，参加各种活动，交往很多各种各样的朋友，当然，这也是她能入职这家公司最大的资本之一。但是沙茸的热情自从面试过后好像就用完了，除了工作的前两周的适应期，在适应了工作发现做的运营只是改良产品的一道工具，多的是做市调，其实可以完全不跟同事打交道的，每天拉数据、做反馈，线上提交就行了的——所以之前已经对人际关系处在一个比较疲惫状态的沙茸，工作之后，就比较少说话了，也没有主动去交朋友。而节奏那么快的团队也没有留多少时间让互相发展感情，沙茸入职的这一年恰好是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的一年。 这么想想，自己离开没人介意也可以理解就是了，至少没有给任何人带去损失，不是吗？ 不过后来到家了几天之后，沙茸接到了自己主管的电话，里面主管在跟自己道歉，说她那段时间太忙了，没顾得上自己，而自己平时做事踏实······等等优点她都是看在眼里的，为团队创造了哪些价值她心里也有谱什么的——而在沙茸刚为这通电话想要感激的时候，就接到了另一位同事，哦不，是前同事的电话，电话里前同事说，沙茸刚走，主管男朋友的妹妹就进来这个团队了，还问了下沙茸的离开有没有主管故意针对的因素。 唉，职场好复杂，不知道，不明了，我回家了，你们玩。 然后沙茸就回到了家乡，父母也非常高兴，沙茸的父亲是一位货车司机，经常要在外面跑，而沙茸的妈妈就经常在家提心吊胆地等着他回家，而沙茸一个人去了大城市“追求理想”的这年，沙茸妈妈真的是为了家里的一老一小整天担心地睡不着觉，怕沙茸一个人在大城市会遇到什么危险，每一次看到新闻里播出受害女孩的消息，她总是要心惊好几天。“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沙茸妈妈抱着沙茸，说着说着还流眼泪了。 在休整了两天之后，沙茸开始在家乡的小县城找工作了——我滴天啊，小县城的工作机会真的是太少了，妈妈说的大学生回来工作很好找，大专的都好找的话水分真是太大了，招聘的岗位是有专业限制的，没有专业限制的岗位运气好的话差不多隔上两、三个月能有一回，这个很多都是单位招的劳务派遣工，再有就是公务员和事业单位考试、教师招聘，其他基本没了。那种公益性岗位是应届生的，是没有交过社保的就业困难青年或者建档立卡贫困户的，沙茸这交了一年社保，所以没办法上。 沙茸是学旅游管理的，呃，这——虽然考省公务员和事业单位都还没那么快，不过沙茸运气还算好，在投了市里陆续放出的不错的岗位后，等到一个县里的单位招劳务派遣工的招聘。沙茸发现自己的大学算很不错的，而同期面试的同学素质好像都没自己高，所以就第一名的成绩，被补录取了——被补录的原因，单位给出的解释是，因为沙茸这孩子太优秀了，担心单位留不住，所以就先不要。然后后来有个人走了，还是觉得沙茸不错，要给她个机会，所以就又补录了。 唉，差不多啦，不管怎么说，沙茸也算借着这个机会在属于自己的小县城，有家人的小县城落下了脚。 但这份工作沙茸也没做多久，半年，就辞职在家，做了小肥宅。原因是，沙茸发现在小县城唯一能够混出点东西的渠道只有一条：考入编制内。因为半年的劳务派遣工生涯，让沙茸这个看起来比同事好像都要优秀的人，这样继续做下去几乎没有任何的上升通道，而且做的事情是很无脑的，很没有技术含量，做起来感觉中学生都能做，毫无成就感的类型。而且大部分的机会、好处，几乎所有好一点的资源，都是分配给编制内的。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啦，因为编制内的人员相对稳定，靠谱，临时聘用人员流动性比较大，比较不靠谱，重要的事情要是交给一个劳务派遣，随时可以走的人，那领导怎么能放心呀，是。而临聘人员流动性大的很大一块原因，就是薪资太低，一千七八，啊这——真的是原来自己工资的至少是七分之一啊。 于是沙茸就想着，既然唯一好一点的通道是考编制，那就辞职考编制好了。自己也有不菲的积蓄足够自己考个一二三四年的了，更何况离职半年后公积金还可以整笔提取，自己专心备考上的几率大，也不会浪费时间——讲实话，做那种工作真的让人觉得在浪费青春。 然后沙茸就在离考事业单位还有三个月的时候提了离职，然后考试前两个月顺利离开单位，开始准备考试。到了考完后的一个月，沙茸发现自己考得不错，而且进入了资审，后来面试也过了，很快就要去体检了。 为着想要确保体检万无一失的原因，沙茸就在正式体检前自己去县医院体检了一趟。因为这次机会很重要嘛，提前测一次比较保险，有什么问题还能趁体检前几天调整一下，以此确保正式体检的时候能通过。 但沙茸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次的体检结果，会这么地，嗯，有戏剧性。 第99章 小肥宅入职记（二）错了 体检结果是肝部有阴影，很可能是肿瘤，医生让再做详细的检查。 “······” 沙茸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一瞬间空了，好像心那里少了一块。 “熬夜很伤肝的，你不要不听话。” “你天天这样熬，作息这么不正常，妈妈怎么会不担心呢？” “熬夜真的对身体很不好，你这样每天晚上来看书白天来睡觉是不行的，熬夜一天好几天都补不过来的。” “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做呢？每个器官的排毒时间是定好的，你晚上不睡觉器官没办法排毒和修复呀。别熬夜了好不好，妈妈真的很怕这样下去你会出什么问题······” 这些天，因为不用上班，作息自由，于是沙茸就很顺着自己身体的喜好来，晚上想玩手机就晚上玩，白天坐着累就睡觉，一天之中只要抽时间把自己定下目标的天任务量做够了，剩下时间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除了逛街就是网上冲浪。嗯，最近还喜欢看种田类小说，在网上已经看遍同类型小说，找不到可以看的更新的了。 “我是小肥宅，逍遥又自在 晚上不睡觉，白天不起来。” ——沙茸每天困了睡，醒来就做事情，做完事情就玩，时不时地还自己去逛街买食材或者叫妈妈买食材自己弄点美食，日子过得好不自在。为什么要把昼夜节律看得那么重呢？前公司里多的是领导晚上不睡觉，很多科学家和程序员也是这样，做公关的更是了——基本上所有的大事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生的，这能睡吗？他们都没事，怎么轮到我就会有事？ 沙茸对生物钟这种普通人看来很神圣，觉得很不可侵犯的东西敬谢不敏，觉得自己在“破除神话”——一些事情本来是没有那么重要的，是因为所有人都在说它重要，所以才被大多数人奉为圭臬，但是为什么我也要成为大多数人中的一个呢？沙茸不服。而且有科学研究表明，其实睡眠达到两个条件就算是好睡眠，一是充足，二是规律——从半夜三、四点睡到中午甚至下午，至少有九个小时以上，而每天都熬夜到三点，都在下午起床，这不规律吗？总之，沙茸觉得自己还是做自己向往的小肥宅生活就好，不去刻意在意昼夜节律，就这样“顺其自然”就好，不要太自律了，放松点。 --------- 然后这下子看到体检报告的时候，沙茸只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而且，好像能理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这句话了，沙茸真的不敢想，自己的爸爸妈妈就自己这一个女儿，妈妈更是把自己的最美好的青春都倾注在了沙茸身上，陪着沙茸读书，照顾沙茸长大，要是自己真的有什么事——沙茸真的想都不敢想。而这时候，沙茸真的，不敢面对，不敢想，也不敢说。 就这么放着体检报告回了家，恍恍惚惚的，沙茸妈妈看到的时候，沙茸还谎称自己看到了盖着白布的尸体，很害怕，沙茸妈妈还抱着沙茸安慰了很久。可沙茸妈妈越安慰，沙茸只觉得，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别想啦。你明天记得拿社保卡去刷点眼药水来，我看你的眼药水没了，要去记得刷。再帮我刷几盒伤湿膏，最近关节有些痛。别想那么多，明天去走走啊。” ——“嗯，好。” 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放空着自己，无数个念头从沙茸脑海里闪过。“苍天保佑，要是我这次成功生还，我以后再也不熬夜了，早上也起来吃饭——不我三餐都规律饮食，我发誓，别让我有事，求求了。”想着，沙茸好像意识到自己是身体的生物钟已经被调到了三点入睡，所以哪怕自己十一点上了床，还是要等到三点，自己才会睡得着······ ---------- 第二天。 在沙茸妈妈指定的药店，沙茸跟一个药师表述着自己的需求，而很快，根据指引拿到要的东西后，沙茸就走到柜台排队结账了。 其实也不叫排队，因为前面就才一个人，而那个中年女人刚刚一直在和柜台的另一位药师说着话，另一位药师在核对产品和价格，操作着电脑。 “你去市里检查，那你孩子怎么办？给你家关（公公）带吗？” ——“也只能这样了，也没其他人可以帮我带，我老公在外面，家里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帮忙。我是从l省嫁过来的，家人都不在这里，你知道的。” “县里体检没问题不是很好吗？怎么还又要去市里体检了？” ——“我觉得不准，我前两个月的时候就在市里查出肝有问题了，医生都叫我马上住院化疗了，当时我儿子快中考了，我就没去，想着等他中考完再去查一下，能怎么治，能治得起的话就治一下。去市里体检拿的是我老公的医保卡，这不，儿子刚高考完，我就想着再在县里查一下，就用我自己的卡就去了，结果查出来没问题。总觉得县里的会不会设备更差，更查不出东西，不太准。” “应该不会。” ——“我也希望是准的，但是我是有时候真的会痛到不行，有时候还呼吸困难，怎么可能没问题呢。” “好，那好好去查一下，再查一下自己也放心。有啥咱们也早治疗早好。” ——“嗯嗯。” 排前面的中年女人正跟一位医师聊天，另一位医师就开始叫女人报电话号码，用来药店做会员积分用了。 “姐，这张卡是你女儿或者妹妹的吗？我看上面的出生日期是97年的哎。” ——“哎？” “是哎，你上次来刷的尾号是8088，当时我还跟你开玩笑说这个号好，能发财呢。”另一位刚刚跟女人聊得火热的医师也说道。 “8088？”厉害了，沙茸想到，于是就拿出自己的社保卡，看下自己的尾号是什么，好不好。“哎？我的社保卡尾号也是8088哎！” 沙茸这句话一出，在场的那位中年女人和两位医师都看了过来。沙茸被注视地有点脸红，就拿给医师看了，自己也凑上前去——然后就发现两张社保卡真的很像，而且中年女人一开始拿给医师那张好像更像自己的。 看着两人相同的名字，相片上都因为剐蹭而有些模糊，沙茸赶忙打开手机政务的app查自己的社保卡号，！结果发现，自己的卡和中年女人的卡真的拿错了！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我那天去医院的时候，一开始社保卡忘了拿了，是走出医院走到三岔路口那边的时候，才发现社保卡没拿回去找医生拿的。是内科的医生，你是不是也去找内科的医生开过胸片的单子啊？” ——“嗯嗯！是！” 于是沙茸让女人跟自己回家，把自己的体检报告单给了女人。女人其实用沙茸的社保卡刷了六十几块钱的药的，女人要拿钱给沙茸，沙茸没有要，说是相见都是缘分云云——然后沙茸回到药店，拿着自己的社保卡把妈妈要的药都买了，有些不真实地逛了圈街，买了些面筋和卤花生，就这样回家了。 直到回到家，看到自己的妈妈时，沙茸才一下子哇哇大哭出来——“妈妈，妈妈”“妈妈，妈妈”沙茸一直叫妈妈，把沙茸妈妈也喊得眼泪涟涟地，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啊，不要熬夜！” 沙茸看着自己妈妈的总结，e——好。“妈妈，我发现你的眼睛好漂亮呀”，沙茸躺在妈妈的腿上，望着坐着的妈妈，这样说道。 第100章 生死（一）病房访谈 万宇是个创业者，现在正负责着三家创业公司，在没生病的时候，经常国内东部和北部两个大城市和日本东京三处飞，忙是很忙，但是收益在同龄人中也算是站在了金字塔靠近顶端的上部。 接到万宇采访的邀请的时候，其实小赖是有点愣住的，因为之前的采访，全都是采访对象自己过来小赖的城市，去小赖朋友开的咖啡厅的会议室聊的。小赖当初没有选择做记者的原因，就是觉得单独出行不安全，小赖的胆子有些小，对人间存在恶魔这一点也深信不疑。然后这下子要小赖去外地采访，还为了一个收益没有多少的视频项目（是的，小赖发布在某站上的访谈其实播放量也就五千到两万的样子，一个月下来能有个一百到两百的收入），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自己的摄像机的费用给报销了，而且如果出行，那就不只是花时间的问题了，就还有个人的人身风险的问题了。 真的不能怪小赖害怕出门，小赖去读大学坐动车回家的那回，曾经被一只粗糙如树皮的手抓住因为穿着t恤衫而裸露的白嫩的手，拉小赖去坐他的车，差点就真的把小赖拉出了车站——还是小赖回过神后挣扎着大喊，我爸爸就在车站外等我，我爸爸来接我了不用了，才挣扎着跑开的。那回的“夺命奔逃”后，真的让小赖对外出这种事很没有安全感。 小赖也曾经想过，有没有可能这个男人只是一个爷爷，绞尽脑汁想要拉客，是因为想把他破旧的摩托车换了，这样小孙子就愿意坐在他的后座了。或者这个男人有没有可能是跟自己一样的大学生的爸爸，只是农村挣钱不容易，所以费劲拉客，只为了想给女儿多几十块钱生活费，让她在大学好过一些······虽然回到家了，自己和妈妈都觉得好险，妈妈也很后怕，但小赖还是觉得，可能是自己把人想坏了——直到没几天后，小赖妈妈拿着手机上推送的，本地的一个女孩在动车站下车后人直接失踪的新闻。还有再后来看到的，其实下动车站的那个地方经常有人失踪，有些人会装可怜把善良的大学生骗进附近的特定餐馆，求女孩们请他吃顿饭，一些女孩善心地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而一个多月后，人就已经在外省的偏僻农村里，给人做媳妇了。在那些深山里的落后农村，还有一些家庭是兄弟同妻。 ······太可怕了，光是想想自己读了那么多年书，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自己父母也劳心劳力养育自己那么多年，然后如果落到那种境地······小赖倒吸一口气，不愿再想下去了。这也是后来小赖因为不愿意频繁外出而忍痛不选择成为一名记者的原因。要知道，比起做娱乐节目，她更想做更贴近大众生活的新闻啊，那才能帮助她更好、更多地理解这个世界。 所以接到万宇的电话的时候，小赖很纠结，但是因为万宇想要约定的地点是东部某一线城市的市医院，所以小赖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答应了。毕竟人家生病了。 之后小赖就找了周末飞到那个城市，当天下去就到了万宇的病房，先看望下万宇，看下他的时间安排，也先问问他想聊的内容。刚好那天万宇的情况还算不错，所以没多久，小赖就支起三脚架，做两人合计过的访谈了。 小赖：“当时听到医生诊断说得病了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万宇：“我终于可以休息了——哈哈，其实我还算冷静，我又去了另一家医院复诊，查出来也是一样的结果的时候，我就一边让我妈过来这里陪我段时间，先治治看，一边趁机会把自己的项目移交出去，自己创业的三家公司的股份也着手变卖。然后处理完这些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就听从医嘱住院治疗了。” “哎，我说下我的基本情况，我说了你就会知道为什么我能把手头上的事情交出去会觉得好了。我毕业于世界前十的名校，家里不算有钱，我是现在国内一所比较顶尖的院校读完本科之后，用本科期间攒的奖学金和卖掉两个创业项目的钱去留学的，当时运气也很好，接到了常春藤的一所名校的offer，我就去那边念硕士了，我是学电子信息的嘛，读硕的时候就边学着专业边跟两个大学同学创了业，做的项目最后被微软收购了，也就在微软干了几年。 在微软干了四年，我印象很清楚，当时说要升成带项目的高工一般需要五年的时间，但我一进去就开始带项目，离开的时候，已经做了一年的高工，而且很快公司又要调我去做别的项目了。” “当时离开一是觉得时机不错，做的项目，四年的时间，终于给它弄好了。就像养个孩子，从出生到成年，给他养好了一样，特别有成就感，而且项目的经验也是完整的。想走的心其实早就有了，本来这个项目我们几个就很想自己做的，选择被收购的原因，是因为大公司要复制我们的小项目太容易了，我们核心的东西，其实大公司那么多人才，最多花个半年就能研究出来的，而且他们可以以更快的速度推广向市场，抢先占领到大部分市场，这样的话，我们的小公司其实是没什么活路的。申请专利也很麻烦，周期也长，没那么快。被收购，人也被收购了之后，就选择好好干呗，毕竟当初几个人为了这个项目花了很多心血，然后其他两个人过程中又离开了，我就想，咱们中间总得有个人得把我们的孩子看好啊，对不对。就在微软干到了这个项目成熟运行。” “后来又在硅谷呆了两年，我发现那儿真的是容错率特别高的一个地方，然后刚好碰见了一个华人想要拉我回国创业，我就回国了。我的根还是在这儿呢，之前就想着一定会回来，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后来刚好遇上不错的机会，就直接回来了。之后就开始跟朋友开始创业。” “其实我不算是特别拼命的人，只是每一次都觉得该尽力把事情做好最好，觉得竭尽全力不管能不能有好结果，都能进一步让自己的潜能被开发。而我又是个掩不住自己好奇心的人，所以在碰到好项目的时候，就忍不住一次两次地投身进去。这也是我这几年忙成狗的原因，哈哈。” 导演小赖听到这里，就想，之前为访谈做的准备算是白瞎了，因为嘉宾他明明不用被问也可以自己一直说下去e。主要是小赖其实是比较怕让人不高兴的人，想着访谈就是要不断拉漫天漫谈的嘉宾回到特定的主题，甚至采取一些打断的行为，有点我问什么，嘉宾就要说什么的意思，这就······其实小赖觉得把主场交给嘉宾，说他想说的，嘉宾想说的都让他说完，等到最后如果有实在想问的再问，这就差不多了。反正也不是制作多高标准的节目是——小赖的走神只是一瞬，马上又被嘉宾拉回“现实”了。 第101章 生死（二）消费的漩涡 “我知道我已经很对不起父母了，我的前半生遗憾也还挺多的，不过我申请参加咱们访谈的原因，是因为想跟两个女孩道个歉。 辜负自己，还好，毕竟承担者是自己。辜负父母，也还好，因为毕竟我也算是卖掉了大部分家产，除了市里一套房子之外，其他资产都变现了，足够支付医药费了的，因此在物质上也谈不上毁掉一个家，而我父母，我确实感到抱歉，让他们承受老年丧子之痛，但其中一部分因素也算是不可控，我和我父母的心态其实都还算好。家里也有一个弟弟，所以就算我走之后，我父母也不算是全无希望了。——哎呀，好了，不说这个，我还是想谈一下那两个女孩。感觉这辈子比较对不起她们两个，哈哈。” “第一个女孩是我在留学时候认识的，我们暂且称她为妙妙。妙妙是我之前念书学校同城的另一所大学的学生，因为同城的华人学生定期都会联谊嘛，我们就是在联谊会上认识的。她当时在被另几位女学生嘲讽，我看她小小只的，在气势那么凶的其他三位女学生面前，没忍住就上前笑着打招呼，然后邀请她跳舞了。活动的最后，我们也交换了联系方式。 她是一个很娇小的女孩，五官很柔和，声音很好听，也很有气质，后来datg（约会）了几次之后，我们对互相都有好感，就开始交往了。我们交往了，和朋友吃饭的时候，我肯定会带着她一起去，对。但是我第一次带她去跟朋友吃饭的时候，有隔壁桌的，也是因为创业认识的朋友，但不是约一起吃饭的朋友过来打了招呼，问了妙妙的名字。本来以为是妙妙魅力的证明，是个愉快的小插曲，但是那位朋友当天晚上就用通讯工具联系到我，说他有一个朋友，是我女朋友的前男友，他前后被我女友骗了一千多美元，问要不要帮我联络一下被骗的男性。 我当时就有点懵，因为事情也没到铁板钉钉的程度，我们也不能随意质疑人的人品，这是对人起码的尊重，然后我就去了。结果跟那个男生聊了，也看了男生的转账记录之后，我就觉得，嗯，就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当场我还是付了除了正常消费之外的，妙妙曾经跟这个男人要求要买包和鞋的，还有给的一些零用钱，我付了一千美元整给对方。让对方不要再追究这件事情——当时对方还想说要去投诉妙妙的。 处理好这件事情之后，也没管这个男人最后说了什么，也试图不去想当初那三个女生在嘲讽妙妙些什么，我想听妙妙怎么说，我就把她约了出来，问问情况，也说一下自己处理好的这件事情。其实一直到妙妙承认之前，我都不愿意承认，在自己眼前那样美好的女孩，居然曾经在恋爱中那样要求一个男孩子，甚至有骗钱的嫌疑一直在索取。就，有点不可思议。” ——“万宇，我其实在交往前，也想着要不要跟你说说我之前做错的事情的，但是你那样好，我觉得我们之间恋情的开始，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真正的开始。我很抱歉给你添了麻烦，之前确实是我年少无知，贪慕虚荣，所以才做下这样的错事，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改了，我都改了的。” ——“你以后可以管着我的，我以后肯定好好跟你在一起。之前我确实做错了，也没跟你坦白，我，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之前的我都改了的，我知道那是错的。” 看着眼前的女孩在哀求，万宇还是心软了，觉得年少无知犯的错，不用一辈子都用未来来买单，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一直抓住人过去的错误不放，也算是在剥夺一个人幸福的权利。而且最主要的是，万宇真的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她的温柔，她的懂事，她的体贴，和她在一起时的舒适自然，她是在繁重的课业和创业工作中难得的一点岁月静好，自己内心一直很感激她的存在。这样想着，万宇就又将女孩抱入怀中，轻声地宽慰着，过去了，已经处理好了，没事了，以后咱俩好好的。 妙妙也对万宇说了自己无知的从前。妙妙的家庭其实并不富裕，家里为了她坚持的出国留学，其实已经变卖了一家人住了很多年的大房子，搬进了新的更小的房子里，但是当时妙妙高考没高考，没过一本线，所以家里也决定让妙妙出过留学，去取得更好的学历，这样以后也能有更好的未来。但是妙妙出过后，发现身边的一样读书的女同学，家里都非常有钱，身上穿戴的都是名牌，而就读的城市又恰好是一个生产名牌的很着名的城市，这里一些名包名表都要比国内便宜很多——而且因为自己穿戴所遭受的鄙夷，妙妙其实一直很羡慕能有名牌衣服和包包的同学，也很憎恶自己的家境，有时候也会怨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给不起自己更好的条件。尽管这已经是他们能给的最好的条件了，妙妙知道。 妙妙觉得在日益攀比、大家都追求名包名牌的时候，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沦入了这个奢侈品的漩涡，开始觉得，好像只有有了名包，有了名牌的裙子、高跟鞋，自己才像个人一样，开始觉得名牌的衣服才有质感，穿起来能让人焕然一新，能让人变得好看很多，“先敬罗裳后敬人”这句话真地不能再真了。这么想着，妙妙就开始不管不顾地买了自己的第一个名包，小香，一个三万，是骗了父母说，要去一个实践，这个实践确实需要这么多钱，这样买的。虽说买包没有动用自己的生活费，但是买名牌的小件化妆品——要不是妙妙还有仅存的一丝理智的话，可能她连接下来两个月买面包碎的钱都没有了。面包碎是面包店会有卖的，切吐司或者其他面包会剩下的边角料，一袋一斤的边角料可以吃一天，折合下来只需要人民币二十块。妙妙有半年的时间都在吃这个，到后来实在是不想吃面包了，想着之前在中国的留学生公众号上看到的，有些批判的文章——讲的是几个女孩子是怎么利用自己的姿色和身体赚钱的，确切地来说，是“养鱼”骗钱——想到自己这几个月吃面包吃得已经不断泛酸水的胃，妙妙带着一管没有开封的阿玛尼口红，决定去向学校风评很不好的一个“交际花”学姐求助。 第102章 生死（三）“养鱼” 那位“交际花”学姐当时看了看妙妙身上的名牌小裙子，问也没有问，好像就已经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似的，没多说什么，当时就让妙妙在下周的一个时间准备一下，跟她去场聚会。 妙妙本来以为自己去聚会是会和这个学姐手挽手，然后让学姐带着认识一些土豪的，但去到了这个聚会，学姐才说了，叫妙妙自己先站一边观察，不要距离自己过近，就这样先看着。聚会没多久后，妙妙就看见这个学姐和一个男的交谈甚欢，于是妙妙就在背对着他们的邻桌听了他们半场聚会，大约一个小时那样久的交谈。然后学姐就借口要先回学校，作业还没做完，就走了。 在两人一起回到校园后，学姐才开始讲她“钓鱼”的步骤。总结一下，就是先通过一些圈子接触到这些比较有钱的人，“这群人手指缝大，愿意给女朋友花钱，而且花的这些钱在他们看来都不算什么”“如果要钱就千万不要去找穷学生或者小职员，哪怕这个男人非常爱你，自己可以打很多份工，把挣的钱或者大半生活费都给你也不要——因为这些人对你是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的，后面如果你甩他，往往对方会有很可怕很喷薄的那种负面的情绪，他会觉得被辜负，失去了特别多，钓这种男人很容易就把自己给玩死了”。 第二就是引起对方兴趣，让对方为你着迷了，这点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聊对方所愿意听的，让对方对自己好奇甚至敬佩，让对方在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里感到舒适和满足。这点又分成打扮、举动和言谈了——打扮上要注意的就是穿衣风格要多变，妆容也可以尝试不同风格，这样可以给男生源源不断的新鲜感，举动上一开始的时候，至少在对方挺爱之前，都不能直接问对方要钱，钱至少要等对方对自己爱到一定程度，或者啪啪啪一次后再提，而在此之前，跟对方出去的时候aa，如果a不起就也请对方吃饭、付打车或者电影票这样的小钱，这是很能得到对方好感的；然后注意好自己的体态和表情，可以穿着适当裸露一些，千万不要在潜在对象面前表露出自己不可理喻或者是歇斯底里的部分——把对方当成是得罪不起的客户，哄着捧着，偶尔撒些无伤大雅的小脾气增添些情趣，这样就可以了，千万不要按之前学生间谈恋爱一样，时时刻刻为了一点小事争吵，一点p事就上纲上线问对方到底爱不爱自己了。 第三点，言谈。言谈上你就要学会跟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了，你要懂得根据对方的身份、性格，去判定他目前存在的比较困难或者纠结的点是什么，比如忙于创业的人非常忙，花不了特别多时间哄女朋友，工作压力又特别大，这时候你可能就要扮演一个温柔的贤妻良母角色；如果是一个刚出来的富二代，纠结于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时候为自己个人一无所成纠结，那你就可以多鼓励对方，看一些创业项目的ted，看一些比较出名的名人传记，这样跟对方聊，对方就会觉得很有收获，而通过这样辅助的方式去接触，多鼓励，多开解，总把对方的各种行为往好了解释，这样对方就会觉得你懂他。 说着说着，学姐就提出了可以借给妙妙一些钱，两分利，打规定格式的借条。 想到“穿衣风格多变”“aa或者ab能得好感”，再想想这两个月也只能吃面包碎的生活费，已被自己压榨不已的爸妈，妙妙也咬着牙，真的跟学姐借了两百美元，也尝试走了学姐的这条“钓鱼”之路。 妙妙养了鱼之后，果然不过两个月就连本带利地还了学姐的钱，妙妙卖了养的一条鱼送的卡地亚手链之后，妙妙不光还了钱，这整个学期剩下的三个月的能让自己过得比较滋润的生活费都有了——当然，妙妙也失去了自己的童贞。其实妙妙也想过，难关过了，就立马收手的，假装自己不是要钓鱼，是真的去谈男朋友。但是好像男人对自己肯花钱的程度随着时间的变化而降低得厉害了，那个卡地亚手链其中有妙妙面对一个这样有娶自己做妻子的男人的不好开口要钱的缘故，也有其他的原因——这转折是啪啪啪的时候男人发现妙妙是第一次的时候开始的，花大钱是那一次开始，有想娶妙妙的念头也是那一次开始，也是那时候，男人不复之前的豪爽，但是每周都会给妙妙一些生活费，这生活费比自己爸爸妈妈寄的钱要多，两个月俭省些攒下来也能买一件小的奢侈品。 但当时身处在奢侈品漩涡的妙妙怎么可能满足——妙妙不愿意对方认为自己是个不断索取的拜金女，其实一直很少给男人开口。但是妙妙确实是想要更多的名包、名牌衣服，虽然男人平均下来一个月会主动带自己逛一次街，买一次——但不够，这不够。 于是妙妙就在半年后提了分手，原因是她对男人没感觉了。因为自己也把身给了男人，所以妙妙并不觉得在这段恋情中自己白拿了对方很多东西。 “既然他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那就不能阻拦我去寻找下一个能给我这样生活的人！”这么想着，妙妙就跟男人分手了。男人其实挽留过的，在妙妙提出了分手之后，接连两天都到妙妙宿舍楼下等妙妙，想要找他们的关系中真正的问题，去解决，绝大多数感性的认知都可以被量化成具体的指标，感觉不对这种事一定有具体的事情反映，但是见妙妙一次比一次坚决，低着头不肯正眼看男人，男人也仿佛明白了什么，就没有挽留。 妙妙告别了他之后，好像看破了恋情似的，就开始了同时养两条甚至多条鱼而且不自曝，利用和男人的交往达到各种目的的旅程。万宇看见妙妙的时候，她正被三个女人围攻，原因就是妙妙养的一条鱼是其中一个女生的前男友，因为妙妙的插足，女生的恋情失败，而在妙妙利用完男生帮她写作业、发论文之后，选择用这个女生的纠缠和为难为借口，跟那只鱼提出分手。那只鱼当时真的是喜欢上妙妙了，面对这个结果，妙妙又一直声称被他前女友为难，感觉自己无地自容，他们的关系就是错误什么的——然后那只鱼就把前女友约出来，试图“解决问题”，也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于是妙妙就深深得罪了这个女生。 听完妙妙的养鱼史，万宇都震惊了，这还不止一个？ 但万宇能看出，妙妙是真心地在忏悔，是真的喜欢自己，为此她甚至把自己不堪的过去赤露露地摆在自己的面前，哪怕这很难以启齿，哪怕这有失去自己的风险。妙妙是真的在争取自己，也保证自己会改过自新，而且已经收手半年多了······ 所以万宇最终还是决定给妙妙一个机会。 但万宇的宽容、宽慰、安抚，在第二次带妙妙去跟朋友吃饭，第二次在场有朋友是妙妙养过的鱼，尬在现场之后，还是变没有了。 “我最终还是个俗人，我明明答应妙妙，给了她希望，但是又在后来让她失望。我其实真的不希望她因为曾经做错过事情，此后就永远失去拥有真正爱情的权利的。但是真的很抱歉，我真的有点没办法面对合作伙伴异样的眼光——好像我头上有点绿，但是我色盲看不到似的。” “不管怎么说，妙妙在我们的那段关系中，是个很好的女朋友，是个好女孩。” “我后悔给了她伤害，前脚跟她说我接受她的一切，后脚又马上反悔，但是再来一次的话，我可能······妙妙算是我对不起的第一个女孩。” 第103章 生死（四）孩子 “我对不起了第一个，听我这么说，大家可能就知道，我接下来要说我对不起的第二个女孩了。我已经做好被骂的准备了，我接下来的故事一说，我能想象到你视频公开后评论区里会有多惨烈。” 万宇颇有种谈笑风生的感觉，谈话也一直由他主导着。导演小赖则是最忠诚的听众，时不时地应和着。 “是的，我算得上是普通意义的渣男，我让一个女孩为我打了两次胎，失去生育能力后，又跟她分手了。她是因为我一直在忙，一直怯懦地没有准备好成为一个父亲，而一次两次地推拒——我把流产之于女性的伤害看得太小了。” “呵”，万宇唾弃着自己，“既然没有准备好父亲，为什么不去做节育，至少做好安全措施——这也是后来被我妈打了一巴掌之后，我才醒悟过来的。是啊，连我爸妈这个年纪都知道皮埋、知道避孕措施，知道男性也可以节育，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可，可悦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总是那么体贴我，顺着我呢？为什么不反抗，跟我吵架，跟我争取呢？” 刚到30的万宇，意气风发，在开启第三个创业项目的时候，已经有交往了两年的女友了，万宇每个月要跑的地方，也多增加了一个异地。万宇和可悦的感情很好，可悦是个很温顺体贴的姑娘——她几乎是所有长辈眼中的最佳儿媳\/女儿人选，国内一流名校硕士毕业，在一所二本学校担任后勤部职工，工作轻松，人也温和柔软，一张圆圆脸上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是月亮的形状，还有一个甜甜的酒窝，皮肤也很好，身高不高不矮，看她的眼睛，人们就能知道这是个纯净无比的女孩。非常善良，也很孝顺，万宇是她的初恋，可悦也早打算这辈子就万宇了，一辈子谈一次恋爱，一次一辈子。 万宇也给了可悦足够的安全感，一有空就跟可悦呆在一块，在第一次可悦为了万宇打胎后，万宇在两个人在的那座城市三环的位置，买了套写着两个人名字的房子，第二次可悦怀孕后，万宇的第一反应，就是联系了双方父母，办了订婚宴。万宇一直也觉得，这辈子跟可悦一起过很好，想要娶可悦做自己的妻子。 而万宇没有跟可悦登记结婚，在订婚后，也对到来的孩子表示迷茫，劝说可悦能不能这个孩子也不要，是因为万宇还没准备好。准备一个婚礼至少要提前半年，最少最少都要提前三个月来准备，对，登记结婚所代表的束缚，也意味着很大的时间和选择成本，因为结了婚之后，自己的每个决定，就都是整个小家的决定，自己就不再属于自己了——更不用说孩子的降世了，孩子一生下来，“我感觉我就是在为孩子打工的”——好兄弟的话真的让那时忙于事业的万宇觉得，这已经很不堪重负了。 万宇不爱可悦吗？不，爱的。万宇也是从跟可悦交往一段时间后，就决定要跟这个女孩子过一辈子的，不然也不会跟女孩子有更深入的接触，万宇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万宇觉得自己只是没准备好当一个丈夫、一个爸爸而已——再过一年，再过一年就好了。 脑海中不想要成家的意愿已经太过强烈了，强烈到万宇脑子里曾经闪过的，打胎会给女性带来的伤害在这的对比下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了——所以万宇在订婚后这样跟可悦商量着，并且请求再给自己一些时间，现在也是第三个项目刚刚上轨道的时候，等三个项目都上了正轨，两人就结婚、生子。万宇还自以为很体贴地说了，没关系，要是因为这次流产身体出什么问题的话，咱们就治疗，要是怀孕有困难的话，我们做试管婴儿，甚至去领养，到时候都没有关系。 可悦是个非常善良，也非常不愿意让人为难的人，见万宇这么请求，这样道歉，也就叹了口气，没过几天，就跟万宇一起去市里最好的妇科医院做人流了。“我觉得可悦那时候还不知道流产对自己的伤害到底有多么大——或者是她隐隐约约知道，但是不敢具体去看，因为她不愿让我为难。” “她一直是一个不愿意为难别人的人，足够善良——但她的人生，第一次恋爱就遇上我这样的渣男，害了她一辈子，我真的很抱歉。”万宇说到这儿的时候，声音开始哽咽，情绪开始变得特别激动，甚至对自己动起了手，导演小赖忙去倒了杯水给他，等他情绪稍微平复后，两人才开始继续录接下来的故事。 “她以后很可能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因为我的不负责任，我的年少轻狂，这辈子要没有做母亲的权利了。” “她那么善良，她不愿意让我为难，她那么好。” “是我，害死我们的两个孩子。” “我该死，我该死。很对不起······” ······ 一开始继续录制的时候，导演小赖还沉浸在刚刚万宇的自扇巴掌中，那场面太可怕了。 “嗯，对不起，刚刚情绪一下子特别激动。就是后来，第二次做完流产手术之后，医院的医生出来，就跟我说，我是女孩的男朋友，我说是，那女医生就用一种很不愿意跟我讲话的，那种很嫌疑的语气跟我说，可悦因为之前已经流产过一次，每次流产都需要用机械往子宫内膜上刮一层下来，因为胚胎就是落到子宫内膜壁上才能得到营养，也在那儿生长的——这两次下来，让子悦的子宫壁已经很薄了。以后有很大的几率做不了母亲了。还有可能会习惯性流产······” “当时我的脑子就懵了，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做父亲的准备，我只是······但是这对可悦的身体伤害居然那么大，甚至于，让她后半辈子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我······” “这件事我在可悦出院，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跟她说了，也不算我先提起话头，因为做了让可悦受这么大伤害的事情，还是不可逆的伤害，我心里很歉疚，就往她卡里面打了五十三万，当时刚买了房，装修完，第三个项目我自己也投了不少，我手头的流动资金能动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就是说，可悦之后肯定还要补身体，要看医生，要继续治疗、调养，这会需要钱，伤害是我造成的，所以我希望能表达一点点的歉意。 我这么想的，也就把医生说的话，还有可悦问的我为什么突然给她打钱的原因一起说了。 当时可悦也没说什么，只是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都喜欢自己一个人抱着被子坐在我们新房子的飘窗上。我以为她会怪我的，可是，她最终也没有说。她肯定觉得决定是自己下的，不好怪我，但是失去做母亲的权利毕竟是天塌了一样的事情。 那段时间，我也算做了个人，网上看了很多补品制作的教程，一飞回来就回家做好吃的给她吃，有时候是上午回来，我就会煲好汤给她送到单位去。晚上回来也尽可能地多照顾她，那段时间她不喜欢动，我就买了个投影仪回来，让她看电影，也经常做些小零食给她吃。也顺便平息一下我内心止不住的歉意。” “但是等她真正恢复之后，我刚好那段时间也接触了几个被带来公司的小朋友，去兄弟家聚餐的时候，大家也都带着小朋友——我觉得他们很可爱，我，我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可我不能跟可悦说啊，当时一直不要孩子的是我，现在又想要一个很像自己的孩子，自己血脉的延续的人也是我——我要怎么说呢，可悦都因为我丧失了生育能力了。 于是我那段时间就做了件特别混蛋的事，就是渐渐地，对可悦冷暴力了——因为不想面对，所以总是逃避，觉得这样跟可悦过下去会没有自己的孩子，又觉得提出分手的自己很混蛋。其实是可以让可悦再去努力一下的，毕竟她的身体都要调养，但是我不想要对她表露出我想要孩子，因为我曾两次放弃了他们，他们都已经形成生命了，还让可悦打掉他们，可悦也因为这个受了很大的伤害，我怎么有资格再去向可悦要求一个孩子呢？” “察觉到我的冷暴力后，可悦懂事地离开了。她还是那么善解人意。她的哥哥和堂哥两个人知道这件事之后还特意打听了我的公司，到公司的地下车库把我打了一顿，可悦还来阻止了。” “我不是人——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因为自己一时的懦弱，让一个女孩子受这样大的不可逆伤害，最后还反悔，抛弃了对方。 但看在我快要从人世间滚蛋的份上，算了，我也不该祈求原谅。我凭什么再一次用我的悲惨，去要挟她的原谅呢，她从头到尾，又犯了什么错呢？她可能犯的最大的错就是遇见我，就是在第一次有孩子的时候听了我的鬼话去做手术，就是在被伤害一次之后还没看清我的丑陋和自私······” “没了，这就是两个我对不起的女孩了，我真的很对不起，特别是可悦——我把几个创业公司的股份变卖后，除了留给家里的，我有留一部分给可悦，赠与协议我已经拿去公证了，希望她下辈子能幸福。希望她身体早日恢复，能有自己的宝宝，能遇到一个很好、很负责任的男人。 对不起。然后，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可悦。对不起。” 第104章 与“数学家”的访谈（一）“你滚出去！我不要你！” “你滚出去！我不要你！” “哥，你什么时候能把钱还我啊，你去读书的生活费我借了你多少啊，你不出去工作怎么挣钱还我？”“你不打算还我的钱了吗？” 皮肤褶皱的老人，佝偻也不影响他把脸气得通红，肤色是被太阳经年累月洗刷的黝黑油亮。年轻妇人抱着自己乖乖歪在怀里的小娃娃，一边无奈地笑着，一边问哥哥罗小龙不出去工作怎么能换钱。 农家的院子都有个谷仓，罗小龙家院子里的谷仓很高，但柴禾也把谷仓高高的木墙给堆满了，院子里踱着七、八只鸡，谷仓对面的猪圈也养着两头大花猪，空气中弥漫的复杂味道和高高的柴垛一样，都在宣告这这间院子里的主人有多勤劳。 是的，罗小龙的父母很勤劳，年届六十五了，还种田种烟，养鸡养猪。大半生勤奋的指望，就是罗小龙。但自从罗小龙上硕士，两年制的硕士读了五年，也没拿毕业证回来之后，就成天在家里研究他的数学难题了，在家两年，没有一分钱收入，都三十岁的人了，也不出去工作，要靠着年迈的父母养活。每次年迈的父母要求他出去工作，他都会跟父母大吵大闹，认为父母不肯支持自己，自己成为数学家的梦被外界的力量所阻碍，父母的反对、成天逼着自己出去工作，就是阻碍中的中坚力量。 两年了，眼看着同龄人都事业有成，娶妻生子，人生都处在正常的轨迹上了，罗小龙的父母却看着承载着自己一辈子希望的儿子，曾经让他们如此骄傲的儿子，成为邻里的笑柄，荒废着自己的人生。 导演小赖到罗小龙家的时候，趁着罗小龙进自己的屋子整理，罗小龙年迈的母亲，走路都很慢了，肌肉都有些颤抖的母亲，上来拉了导演小赖的手，“姑娘啊，你一看就是努力的好孩子，如果可以，帮我劝劝我家小龙，让他出去工作。我跟他爹也没几年活头了，看他这样，我心里难受啊，我······” “妈！”罗小龙疾步走上来从导演小赖的手上拂开了他母亲刚刚搭上的手。还没等小赖反应过来，罗小龙就招呼着小赖往他的房间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房间，我们在那里谈。” 说着，罗小龙就带小赖走进了他的屋子。 罗小龙家的房子是模板构造的，墙，门，门槛，都是木质的，跨过门槛走进去的右手边，就是罗小龙的屋子。罗小龙屋子里好像用木板垫高了，跨过房间的门槛一踏进房间就让人感觉到地势高了一些。进去之后大概二十平米左右的屋子，一张高脚的老式木床靠一边的墙，床的里边排了一排的书，而床贴着的墙相邻的那堵墙，则是被麻袋堆满了，那麻袋四四方方的，一看就全是书，而床正对着的书桌上放着几页稿纸，四、五本书，一盏座底和外皮有些灰尘但是看起来还挺新的长条形led台灯连着用长电线拖来的插排，书桌的采光不错，太阳洒进院子里的光刚好可以通过木质的窗户洒到书桌上。木质的窗户跟我们平时见的推拉窗户不一样，是没有盖子的，就是一根根木头圆柱按在四方的窗户上，有点像监狱的铁窗，后来听罗小龙说，晚上因为怕蚊子跑进来，一般会用报纸封一下。 书桌就是老式的木头红漆桌子，有很多抽屉，中间有个空格放脚的那种，桌子得有一米六七那么长，桌子的两边，堆着好几摞的写满的a4。罗小龙把书桌前的椅子给了小赖，自己坐在了床上，两人的谈话等小赖支好摄像机后就开始了。 “其实我蛮诧异你能来的，我很喜欢你的访谈，每一期都有给嘉宾足够的尊重。” ——“谢谢，嘻嘻，我也很高兴来这里跟你聊天。”导演小赖忙答。 “嗯，我的情况我在私信里跟你说了，其实今天请你来，就是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倾听者，而且善良，对每一个嘉宾的观点都没有恶意炒作——我还在某站上看到嘉宾给你留言的感谢了，说因为有些观点可能被骂，你还再三提醒了，还安抚他。嗯，我现在可能需要外界的一点声音，客观的声音，所以我希望跟你进行一场比较深入的访谈。聊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或者聊任何你想问的，然后我希望这一期你可以做一个观点的给予者，而不只是一个倾听者，可以吗？” 小赖：“嗯，可以，我来的时候不是就应你说好了吗？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哦不对，我一定把我觉得对的都告诉你，如果我觉得你哪些不对我也指出来，这样可以吗？” 小龙：可以的，我相信你。 小赖：呵呵，那什么，你不是在私信里说，你现在对自己的未来很困惑吗？就是觉得在数学上已经花了十年的时间了，但是还没有出成绩，但是家里一直逼着你去工作，这让你很困惑。其实我想问，首先，你不是在挺有名的大学念硕士了吗？那在读硕士研究生的时候，你没有在数学上取得任何成果吗？ 小龙：嗯，两年的硕士我读了五年，我的导师在我看来是非常社会化的一个人，他对待学生比较像自己的下属，会让学生帮忙干跟学业无关的活，那我一开始是不服的，所以大学期间跟导师的关系不太好。我跟同学也很少交流，我总觉得我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然后本来第二年要写硕士论文，导师给的课题是偏向于应用数学的，一部分还跟计算机有关，不是纯数学的，而我原来考研的时候本来是考古典数学方向的，但是因为被调剂到了专硕了，而专硕是没有区分方向，而且大部分研究方向都是跟市场接轨的，所以我其实一直有点水土不服。所以在毕业论文选题的时候，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坚持我自己所想的，所以我自己就提出了跟古典数学的有关的课题，但是因为没有老师指导，全程都靠着自己摸索，所以毕业时候做出来的数学论文提交上去之后发现，这个课题我做的前半部分有一步错了，所以推论出的结果也不正确，所以就延迟毕业了，然后第二次补上去，本来过了，但是后来说查重过不了，这已经有人做过了，而且本该答辩前就查重好的。于是我就换了个课题，可能是我的导师自己觉得耽误我了，我读研究生的第四年，我导师就给我找了个古典数学方向的教授做指导老师。但是这个老师比较古板，讲话也有点凶，而且很专制，每一个小步都要我按照他的想法去执行，我个人看起来毫无自主权，于是我就有些消极了，再到后来，催了我几次之后，老师也不管我了，我也不管他，自己一个人到图书馆看古典数学的书，后来到了五年的最长就读期限，我就被判定肄业，要求离开学校了。我就回家了。 在这期间，我上课程的时候成绩算中等，都过了，发表过两篇数学杂谈，不过不是权威的期刊，对毕业没有帮助，其他的就没有成果了。其实这个期间我看了很多关于古典数学的书，那面墙的那么些书，我大多是图书馆看了觉得好的书，不过我说这些年我看了哪些哪些问题，验算了多少，研究得多深入，你可能也听不懂。 第105章 与“数学家”的访谈（二） “不怕你笑，我就是有种我一定能在古典数学领域取得非凡成就的直觉。在学校的图书馆，我阅读了几乎所有古典领域的书，成天成天地吸收—提出设想—演算。我已经研究了多年了。 我觉得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够成为像高斯先生一样伟大的数学家。只是我的家人太不理解和支持我了，我曾经的读书生涯，得到的结果也不是很好，有时候我会感觉很挫败，我投的期刊都过不了稿，这也让我有些疑惑了。最近看你的访谈，我觉得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困厄和我的热爱对吗？”罗小龙继续说道。 “呃，哈哈哈，您谬赞啦。我其实挺能理解您的热爱的，毕竟你上大学也没有偷懒，考研也需要很努力，这老些演算草稿纸也代表了您的努力。理解。 我也理解您的困厄，可能没有遇到一个对频的老师，然后您无法完全进入角色。然后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所以来自父母姐妹的压力和指责，也让你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小赖忙道。 “对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没看错人！” 跟罗小龙的交谈就这样进入地非常愉快，但小赖就有点焦灼了，“呃，龙哥啊，不过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是想说点我不好的地方对。没关系啊，说啊，现在不是在拍摄么，你不是在做真实的访谈么，说。我其实想说的，想被理解的，已经被理解了，其他的我也没什么想说的了。”罗小龙继续道。 “那，那我可就直说了啊。”小赖见罗小龙脸色还好，一脸宽容，就开始说起了“实话”。 “哥，其实我觉得哦，你要为你的父母想想，我看叔叔阿姨年纪都那么大了，家里情况也不是特别好，你的妹妹生活也不是很好，之前也为你上学的事情出了很大力。你是大学生，还上过硕士，你一直是他们的骄傲啊，然后他们几乎倾尽大半生的积蓄去培养你，去希望你读出来有份好工作光宗耀祖，也多挣钱改善生活，改变他们子孙后代地里刨食的命运，让孙女们不用小学毕业后干几年活就嫁人，让孙子能有书念，以后有好工作，有出息……他们的投入和期待真的太多太重了。而你身上被灌注了太多他们的心血了，你不可以只为自己而活的。” ——“我也知道，是我太过自私了。可是我总觉得，要是我现在不做，不趁有力气、有热情的时候做，那我之后年老了脑子转不动了肯定就没有办法做任何的研究突破了。” “但是人生在世总有一些责任要承担呀，我看咱家的房子也需要修了，叔叔阿姨如果年纪大了，有个小病小灾也需要花钱，我们也需要吃喝——这些是我们逃不掉的。我觉得有爱好没错，但是只为自己的爱好而活，不给养大自己的父母和一直支持自己的亲人半点回馈，我觉得这样不对。” 看罗小龙想要反驳，小赖也知道自己说的话特别不好听，很犀利，觉得这回不继续说下去下回搞不好就不好开口了，于是赶忙往下说，“哥我先继续说啊，让我一口气说完。 我觉得你该找份工作，至少你爸妈养了自己三十年，而且他们年纪那么大了，都快做不动了，他们也很累很想休息啊，但是你不撑起来，他们那么老都克服一切天天辛苦干活。我觉得你不能逃避，应该直面生活压给我们的责任，我觉得至少可以找份家教老师的兼职，然后一个月挣个三四千，先把家里的生活撑起来，妹妹他家的钱还了。 哥，我刚刚看到你妹妹了，感觉真的很不容易，还抱着个娃娃，她肯定不怎么会赚钱，因为要带孩子，钱肯定她问她婆家要的，你不还的话，你妹妹在婆家会很难做人的。 人不可以那么自私，只为自己而活。 而且找工作可以找一天八小时的工作，工作之余完全没有任何人耽误你做任何事情，有工作之后继续研究你的数学，那才是真正的有担当地热爱。而且你怎么就知道，在教学过程中你不会发现几个天才，成就几个天才。你没有遇到跟你对频的老师，为什么你不能成为这样的人呢？ 而且我觉得你的思维其实有点问题，世界不是为某一个人量身定做的，老师不是为了让学生舒服所以去当老师的，学生也不是为了只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才去读书的——很多时候都是责任，老师的责任是他会什么就教什么，倾囊相授，让自己的知识被一部分人继承，甚至发扬光大。那么多学生的责任则是尽可能地在不同老师、不同书籍那里学到不同的东西。 我觉得你如果当初把怎么做研究学明白了，而不是一个人蒙头自己搞，那发文章的路肯定更好走。就像是科比说的那样，肯定要多看前人的经验啊，如果已经有人发明过轮子，并且量产了，那为什么你还要从头开始发明一个轮子呢？ 就是，你的思维太纯粹了，认准什么，就好像其他的都不行。可生活不是这样的，是无数的碎片，几大块的责任，一条路上也有不同的地砖——我觉得你应该拥抱生活的不同经历。至少把家里的责任给担起来。” “咳，我说完了。对不起啊龙哥，我说话可能……e”小赖一说完连忙道歉，想是知道她言语之间把对方说得有点不堪了，这就很让人没面子。 “没事。”罗小龙听完小赖的话，说了句没事之后就低头沉默了。小赖刚觉得尴尬呢，这时候罗小龙的父母就敲门了。 “导演姑娘，龙啊，出来吃饭。”小赖能听出是罗小龙母亲的声音，这声音苍老、沙哑。 小赖所在的公司是不允许出访的时候去吃当事人或者接待单位的饭的，也不许收红包，小赖也觉得罗小龙家里条件不好，不想浪费人家都口粮，所以小赖最后就没去。 小赖自己出了村，坐着公交去了附近县城。路，还是那段路，小赖依旧唏嘘着不过几里地，这边是静好的、现代化的小城，那边确是低矮的黄泥砖瓦房。 小赖去落脚旅馆附近的餐馆吃了碗面片汤，中午去订的房间休息了一下。正纠结这会儿是继续去采，毕竟当时也是尴尬收场，也不知道这访谈结束没结束——还是直接开溜，毕竟对方要意见，自己也提了，而拍摄的最开始罗小龙就把自己的故事说了个大概——这时候罗小龙就给小赖打了电话，说到了县城，他联系了愿意给他提供一份代课数学老师工作的老同学，想要一起去跟同学见面。让小赖也去记录一下。 小赖没有多想就直接收拾东西去了，在离旅馆五分钟计程车车程的一个公园门口，小赖看见了眼睛有些幽深有带着亮光的罗小龙。 ——“小赖，走，我们去找我同学。我决定听你的，先去找份工作改善家庭条件！” “好，啊，看来你是真的要改变呀！叔叔阿姨知道了一定很高兴。不过我们之前留的访谈都有点负面，你改变的这段很重要，我回去拿个话筒和电脑。” ——“你之前不也是手上这个相机吗？就用这个不行吗？” “我先去拿，拿回来，我用话筒录同期声一下，两段给你看一下，你就知道有什么区别了。我上午忘记带了e” ——“那我送你去？” “不用不用，不好麻烦，你还是省点钱，我住的地方不远，十分钟，我十分钟就到啊。” 说着小赖就急忙转身离开，马上去了旅店退房，之后马上乘车到了火车站买了最近一班尽可能靠近工作地方的开动的火车，坐上了还有十分钟就开动的动车，又屏息等火车开动后，才跟罗小龙说，自己临时有事，已经坐车走了，对不起，祝好云云。 第106章 与“数学家”的访谈（三）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遇见坏人怎么办？要是你被人拐进山区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妈妈怎么办！” 听着妈妈几乎崩溃的控诉，导演小赖的心里也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妈我不是回来了吗，我在的士上了，过半个小的就到家宿舍了。” “那你先好好坐车，到宿舍了给妈妈打电话。” ——“好。” 导演小赖后来也没有经历她所想的糟糕情况——罗小龙的质问，为什么不辞而别，是不是把他看成坏人了，或是知道了他的经历后瞧不起他？——因为这种实打实的对人的防备，确实是带着恶意去揣测，带着自保的心将人隔开的。 再后来小赖收到罗小龙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年末了。又是大段文字，讲述着他的经历，与上一次不同的是，罗小龙迎来了新的人生——成为了一名初中数学老师，在镇子里的中学上班。 “小赖，因为最近生活和观念都有了新的变化，所以给你写下了这些文字，你可以把它加进我录制的那期节目里，作为后续给观众看看。 看看我有好好生活，有从自己的小世界中走出来了。 你走之后，也得益于你的节目在网络上的热度，又有几个节目和记者找上门，专门报道我这个事，而每一次他们来，我都能看到我的母亲有些混浊的眼睛里燃起光亮，觉得他们能够把我从错误的道路中拉回。尽管我不这样认为，但是在母亲因为白内障一只眼睛失明，另一只眼睛也时常看不到，在另一个节目组来时，她的眼睛没能燃起光亮的时候，我的心剧烈地疼痛了一下。 好，我做，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于是我去考了今年上半年的初中数学的教师资格证，很顺利地通过之后就去考了教招，都过了，年龄也刚好在报考限制范围内，现在已经是一名实习初中老师了。我母亲听闻我备考初中数学老师，她非常高兴，眼泪哗哗地从她那已经无神的眼里流出，她说，好孩子，知道错了能改就是好孩子，能站起来就是好孩子。 我想我应该会好好生活的。现在的工作很累，不过我还是想努力工作，之后在能选班主任的时候争取选上，每个月能多两百块钱工资。我想多攒点，买点好吃的，让我父母多享受享受。如果可以，多挣点钱，带我母亲去大医院把眼睛治好，我父亲的腿脚也不太好，想带他去看看。当然，小妹的债也要还。 其实我一直不敢面对，我欠我小妹真的很多。是因为家里穷，只能供得起一个人上好学，所以我上了高中，我妹初二就辍了学，在家跟着我父母做农活，后来去城里打工挣钱供我上大学，我上硕士那年去了更远的城市，学费也高，因为挂了科也失去了奖学金的资格，所以负担很重。我小妹嫁人，也问婆家拿了很多聘礼。 其实，我父母和小妹都是考虑着人家是做生意的，给的聘礼高，能供我上学才嫁的。那男人要比我小妹大六岁。三年的硕士我也没按时毕业，后两年，还是小妹一直从婆家那里拿钱才把我供到今天的。家里有困难时，也是小妹出钱——我真是个混蛋！我不配做小妹的哥哥！我用着她的血汗钱、用着她在婆家会受冷眼换来的钱，却没有好好珍惜。 是的，那方向不是我要的。但是我用着这样的钱，我要有成果给投资的他们啊。可我没有，还消沉了这么些年。 现在我也不敢说我完全站起来了，积极了，但是要比以前好。从自己的数学世界中抽离后，我发现，在现实生活中，我确实没有承担到作为一个人子、一个兄长的责任。之前是我太自私了。以为我只有达成这样才能快乐，所以我要拼尽全力去沉迷，去追求属于我唯一的光。 可后来我发现，那些曾让我看清自己的路的光，用生命为我发光的人们，已经被我刺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我的母亲的生命之灯，好像也因为快要有危险而闪烁。 小赖，你把这些文字给放出去。让我再说一次我是不好意思的，但是文字可以。也许它可以提醒一些人，追自己的光的同时，不要忘记那些用生命让你的眼睛能看见光亮的人。回头看看他们，别傻。” “好”。导演小赖回复道，然后把这件事跟她妈妈说了，“我跟你说，人家不是坏人，最后还是改好了，积极向上了。我们用恶意揣测人家啦！”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知不知道？我跟你说，一万次，只要有一次遇见不好的人，一段旅途，只要碰见一个坏人，你就完了你知道吗？”小赖妈妈驳道。 “嗷，还挺有道理。” 第107章 可我爱你啊（一） 这回的故事是小赖的朋友讲述的。朋友是小赖之前因为做节目认识的，也是制片这个圈子，在朋友圈看到小赖分享的节目，所以联系上了小赖，说自己要上采访，要表达后悔，要说出自己的不堪叫人借鉴。 电话中虞宁的声音情绪并不激动，可小赖能听出那之间压抑的情感，“好呀，欢迎你来”，说着两人就约了时间，在同城一个很安静的花园。 虞宁捧着奶茶，在公园的木制长椅上一坐下就开始哭，“没关系，小赖，你开始录”，还让小赖开始录了。 “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呜呜”，一打开房门就见迎面而来的妈妈扑了过来，抱着自己，崩溃地哭道。“你怎么不接电话啊”“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啊”“妈妈都找不到你，呜呜呜”——只是一次晚归，又牵动了虞宁妈妈的神经，她又担心地崩溃大哭了。按捺住想推开，自己想静静的冲动，虞宁安抚好了妈妈，自己才回了房间。 一关房门，靠在床头，眼泪就开始奔涌而出了，把手机充上电，拿着手机，点到申雨的微信聊天页面，看着就开始哭。想到今天申雨的批评，和自己面对批评时暴跳如雷的态度，想到申雨黯淡下去的眼神，和自己离开时他说的，“我这回不会去追你，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想清楚了再跟我说。” 微信语音电话声音响起，嘟嘟嘟，虞宁抽噎着，“喂？”男声响起，声音音调有些低，申雨还没消气。 “雨哥，雨哥”，虞宁开始大哭了起来，后又想到在家，又低声哭泣起来。虞宁一边哭，一边喊着申雨，“你应该是还没有想清楚”，申雨冷静的声音传来，“小宁，我知道你希望我们能好好的，知道你爱我，但是，我们的关系现在出现了问题，需要我们去正视，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虞宁没骨气地抽噎得更小声了些，想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申雨总是不喜欢自己情绪激烈的样子。 “你每回都说明白，每回都说会改，可你真的明白吗？你知道吗，你这样情绪极其不稳定，一碰到点小争执就大发脾气，真的让我有些……怕和疲惫了。”申雨声音里的平静和最后一声叹气，是真的让虞宁怕了。 “你别怕，你别怕，我改。我改。雨哥，我错了，我肯定改，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因为那样小的事情就跟你发脾气的，我控制不住，你别丢下我好不好，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会慢慢改的，真的真的。”虞宁音调猛然提高。 “没说不要你，宝宝。你别紧张，我让你冷静，是因为当时你根本听不进去我说的话，我……” “哇——雨哥”，听出申雨说没有不要自己那句时声音的温度，虞宁忍不住爆哭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我好害怕。雨哥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你看你看，你是不是又激动了”，申雨的语气也开始变软了，“你说说你，好的时候像个天使，不好的时候就像突然来的雷雨天，直接打雷下雨，情绪极其不稳定，……” “雨哥，我想要抱抱”，虞宁好像听不见其他，只顾沉浸在申雨没有想要离开她的喜悦里了。 “你乖，明天我们还要上班，早点洗漱，好好睡一觉，明天中午我去接你下班。” “嗯！”“雨哥，我错了，我以后肯定不会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好。” 第108章 可我爱你啊（二） 申雨第二天来接虞宁下班后，两人就结束了一方让另一方冷静冷静的情况，开始走在一起了。 这几天，虞宁都很安静，声音也小声，害怕申雨再次生气，也想是看出了申雨的气还没完全消下去，所以不敢撩火。接连几天这样，申雨开始心疼这样小心的虞宁了。一个大大咧咧也活泼的女孩这样安静和小声，唉，叹着气，这天申雨把虞宁带回了自己的家。申雨的父母在隔壁市上班，不经常回老家，申雨的爷爷奶奶这段时间刚好跟着旅行团去旅游了，也不在家。 仿佛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场地，在懒人沙发上，申雨把虞宁抱起来放在自己的怀里，语调轻轻抬高，“我们来好好说说这件事，我的小姑娘”，叹气之后的申雨仿佛找回了没有让虞宁冷静之前的那段时间的耐心与温柔。 “雨哥”，虞宁眼泪又开始掉了，埋进申雨怀里，穿出闷闷的鼻音。 “姑娘，这个问题真实地存在，我们需要一起面对和解决。我在，我会一直在，我会陪你一起解决这些问题。”申雨温柔的声音传来，虞宁眼泪的阀门好像又被开大两档了。 “不哭了。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讨论一下我们的以后。”申雨的手好有力量，放在身后的感觉，好像挡掉了所有不安。 “我都这样了，我这么不好，我其实很暴躁，也控制不住自己要发脾气，你还要我吗？”虞宁好像又没有听进去申雨的话，要一起解决的事，只是轻揪着申雨胸口的衣服，小小声声。 “要。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我也有缺点呀，我爱的是你，所以会接受你的一切。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你可以一直跟我确认这一点。”申雨的话缓缓流出，好像流进了虞宁的心里。 “雨哥，呜呜呜”，虞宁忍不住又哭起来了，“雨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肯定努力控制我的坏脾气，再也不朝你乱发脾气了。雨哥” 到最后，申雨也没能跟他的虞宁完成双方的共同交谈，最后申雨抱着虞宁“讲道理”和“给方法”地说了许久，虞宁也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小脸哭得都有泪痕了，眼睛也肿了，申雨还打了盆热水给她擦了擦。 讲到这里，虞宁开始爆哭，“可是我失去他了，可是我失去他了”，一直重复着这句，蹲下抱膝大哭，哭到整个人都有些喘不上气了，那阵势把导演小赖吓了一跳。小赖赶忙关掉摄影机，上前抱住虞宁，用手轻拍后背安抚着，后从断断续续的倾诉中，小赖才得知，虞宁和申雨分手了，虞宁提出的，是因为虞宁又连着两次乱发了脾气，意识到自己怎么也改不了后，就和申雨提出了分手，发了个微信语音说了要分手，因为自己很糟糕，感觉配不上申雨，就水陆空全方位把申雨给删了。还附了一封邮件，那里面有他们在一起以来，虞宁发的关于他的每条朋友圈。 第116章 泪在手中开了花（二） 女孩再一次跟母亲会面，是在母亲的墓碑前，大舅舅的不愿搭理和小舅舅的叹息，都在昭示着自己做了多错了一件事情。 那天女孩飞奔向楼下的时候，女孩妈妈飞奔向女孩，抱住了女孩，也因此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器官被重力压坏，当场去世。女孩因为有妈妈身体的缓冲，只是有些脑震荡和软组织挫伤，一处骨折，不久也治疗好了，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原来可以凭借假肢站起来的，站不起来了。墓碑前，女孩有些心慌，头脑一片空白，请小舅舅帮忙办理休学之后，就窝在了家里休息。赶走了想要留下来照顾自己的小舅舅，因为他也有自己的家庭，照顾自己也不可能照顾很久，小舅妈也会不高兴。 谁会愿意无偿地照顾自己呢？连自己的爸爸接到电话都马上挂掉了，还听说，这么多年来，他在别的城市有了一个新家，有了两个健康的孩子。 等等，妈妈会。这么多年来，都是妈妈在照顾自己，自己病了，那天电梯也坏了，年近五十的母亲背着二十岁的自己从九楼背到了一楼，跑着赶了出租车，下了出租车又跑着把自己放在了医院的长椅，为发了烧的自己奔波。是，这二十年来的每一餐饭，去上大学前的每一天，照顾自己生活的都是妈妈。是啊，都是妈妈，是会拿小棍子逼自己训练走路姿势的妈妈，而不是记忆中温和，反复翻阅他留下的一柜子书却再也没有见到面的爸爸。是，都是妈妈。 女孩这下子才开始哭出来，“怎么办，怎么办，我没有妈妈了，怎么办啊？”女孩大哭，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尿意汹涌，但坐着轮椅的女孩这时习惯起身却直直地从轮椅上跌落，冰冷的地上有了一片暖意，但女孩的心却在这一刻感觉到冰天雪地。 “给我起来！重新站起来，整理好自己，自己爬起来，快点！”女孩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妈妈的声音，那是自己在一次刚醒来有些迷糊，没有佩戴好义肢就下床想要上洗手间时妈妈说的话。 “给我记住了，见人前要把自己规整好，你的难堪不会迎来同情，只会让你被嘲讽和看不起，自己站起来！” 当时女孩委屈地大哭，自己跌倒了，都不肯来扶自己。但是不管自己怎么哭，妈妈都不来，还严厉地要求自己，最后也是无法，只能自己试着跪着直起身，重新拿起没有佩戴好松开的义肢装戴，自己去衣橱拿干净的衣物去洗手间清理以后换上，自己拿着抹布把房间清理干净。 回想着从前，女孩边哭边模仿着从前做了。太好了，大腿还有力量支撑，嗷——可是力量好像仅停留在大腿部分了，传导不到膝盖的位置，就是，原来能使上力的一小段肢体，现在开始使不上力气了。 接连四次跌倒之后，发丝都不小心被奇怪的味道染上的时候，女孩崩溃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大哭过度用嗓的缘故，这回竟发不了声音了。 第117章 泪在手中开了花（三） “你是不是我何云的女儿？是就给我起来！” 女孩的耳边好像又响起了妈妈的声音。 这一次，女孩也争气，脱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自己用所有能动的部位，快速地往卫生间爬去。打开热水器，短暂的冰冷之后，温热的水冲刷着女孩的身体，好像洗去了一切泥泞。 这温热的洗刷也让女孩变得冷静，她重新用干净的浴巾包裹住了自己，然后试着让自己直立地慢慢挪动到衣柜前。好，把自己清理好了。 女孩又挪动身体，想象自己小时候不会控制义肢时控制身体那样，慢慢挪着清理着房间。把一切打扫干净，把因为没电关机了的手机重新充上电，点了盒蒸饺外送到家。 接着，女孩开始整理妈妈的房间，女孩想到妈妈有给自己留下一笔钱，是大一下半期生日时告诉自己的，还说有给自己写一段话，有空两母女坐着一起谈谈未来的工作和人生规划。那一天妈妈的语气很温柔。 女孩机械地挪到妈妈的房间，伸起手，打开门，继续挪，到了书桌前想到爬不上椅子，又挪回了客厅，拿起了义肢再回到了书桌前。在几次借助义肢和桌子的尝试后成功了，爬上了妈妈平时坐的椅子。从扶着沉重的扶手木椅靠背处转身，自己笑得灿烂的面孔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那一回妈妈单位有一起组织去海边旅游，妈妈的同事帮忙照的，自己趴在妈妈的背上，对着镜头笑靥如花，妈妈低眉，嘴角也牵起，面目温柔。 女孩摇了摇头，先找卡，打开左边抽屉，“哎，妈妈说的是右边抽屉，我真是懵了”，但是看到左边的抽屉有几本厚厚的笔记本，女孩还是忍不住拿起来看了看。 一看，女孩又开始大哭了，手脚乱摆，连着几本本子，直直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是妈妈为自己记的康复笔记，是妈妈的日记，好多，写了妈妈的心情和自己点滴的成长，还有这么多年来都没听到的赞许，写了自己的病要注意的一切事项。 原来妈妈一直都在关注自己，每一次成长，她都真诚地高兴了，在死后嘉许。原来自己错怪妈妈了。——和女孩一起散落在地的笔记本，中间还掉出了几张纸，是两张，一张是去年的妈妈的诊断证明，一张的开头，有遗书字迹。 “亲爱的女儿，我的小敏，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你。应该不会是自己偷偷跑来妈妈房间翻东西才看到的。我希望不是，因为很多事情，我想拖到藏不住了再告诉你。 如你所见的标题，这是一封遗书。妈妈得了很不好治的病，就要离开人世了，卡就在右边第一个抽屉，是那回假期带你用你的身份证办的，有一些钱，你不乱花的话足够你养活自己，房子也过到你名下了，我怕万一我走得急，办理这些手续要跑来跑去的，你应付不了，我就都先做了。 如果下肢使不上力，就打电话叫救护车给你送到医院，让医院重新按情况给你换新义肢。我 上回你遇到这种情况非常忙乱焦急，但你要记住，着急只会引起慌乱，并不能解决问题。你要冷静，这种方式做不到，那就试试另一种方式能不能行。碰见困难要主动出击解决，不要轻易放弃，多想想办法，不会就上网搜别人的经验。要保持好体面，做到干净整洁，以后有工作或是爱人要用心对待…… 最主要的，以后妈妈不在了，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你已经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了，妈妈也这么确认过，你要相信自己，做到生活自理、经济独立。在这世上，我们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知道吗？妈妈先走了，你不要太难过，好好生活，好好恋爱，别太有压力。” 第118章 泪在手中开了花（四） 原来，原来妈妈一直要求自己要表现得跟同龄女孩没有差距，连因为受伤需要重新练习走路耽搁的两年，妈妈都要求自己跳级补上，是因为希望自己拥有跟同龄人一样的能力，一样正常生活，一样追求梦想和幸福的能力。 原来自己第一次站起，第一次跌倒后站起，妈妈都在欣喜，自己第一次考了年段第八名的成绩单都被剪下贴在了自己的成长日记里。而自己，自己又做了什么呢？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考虑啊，爸爸不管自己，是妈妈，是妈妈用了自己的大部分生命在供养和陪伴自己，是妈妈，脑子里全是自己的从前、现在和以后啊。 妈妈。 女孩在冰冷的地上躺着，任由眼泪打湿自己的长发，横竖乱流着。直到自己在热热的被窝醒来。 “小敏你醒啦，感觉咋样？”社区的张阿姨递了杯水过来。 “是啊小敏，感觉怎么样，会不会不舒服，这个电热毯会开太热了吗？” ——“嗯嗯，感觉还好，就是有点热。” “那阿姨把电热毯关了啊。” “对不起啊小敏，没经过你允许就进你家门了。不过这啊，是你妈留下的钥匙，很早就留下啦，她说怕自己在外边如果太久没有回来，就让我们帮忙来家看看。不过这么些年一直没用上，我们是知道了你妈妈的事，知道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所以不放心过来看看，就看你在地上，就把你抱回床上休息了。你看看会不会不舒服，不舒服咱就上医院，啊。” “谢谢张阿姨，谢谢姐姐”，想到妈妈叮嘱的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礼貌，不能情绪激动，要冷静地表达自己的诉求，女孩忍住了汹涌的泪意，来访的那人说道，“阿姨，你带我上医院，我的义肢不管用了，想要检查一下重新配一个。” “哎，这孩子真懂事，思路真清晰。” “社区的电话你是知道的，如果有什么急事，记得及时跟我们说”，把女孩送回家，那人又说道。 “好，谢谢张阿姨，谢谢姐姐，谢谢你们，你们真好。”女孩感谢道。 “不会，为人民服务嘛。” ----------- “小赖，那之后我就不说了啊，就还是重新学习走路啊，今天喊你来，其实也是想让你帮忙记录一下我再次跟正常人一样走路的样子，你发给很多人看的话，妈妈说不定也看得到哦。” “好，好”，小赖忙应声。 女孩拿起桌上的小帕子擦了擦泪痕，接着很快拿起了义肢，在轮椅上快速地摆弄着，一小会儿后，女孩扶着轮椅和茶几，慢慢地站了起来，哒哒哒、哒哒哒，跟正常人一样的走路姿势，在客厅茶几前的空地上，走了好几圈。 “小敏你再走两圈，我跟拍一下” “嗯嗯。” 再后来，在小赖剪辑出成品视频的最后，有这么两段字： “妈妈，我再一次站了起来，凭着你留下的力量。 妈妈对不起，我还是哭了，但我会在哭泣后坚强。” “泪不断跌落 像是拦不住的雨滴 但我用手将它们托起 也让它们在上绽放 开出温柔又有力量的生命之花。” 第119章 孤独的黑洞 “小赖姐姐，你别关摄像机啊，记录一下我这个嘛。” “也放给别人看行不行，我想看看是不是有很多人也像我有这种感觉。” “小赖姐姐，小赖姐姐。” ——导演小赖被一个小姑娘缠上了，小姑娘是同城的，自己问了地址问着小赖差不多快下班了就打的来了小赖公司，小赖带她买了奶茶到附近的街心公园坐了坐。本来打开摄像机打算记录的，一看小朋友聊的是自己一个经常做的梦境，e这也不太有故事性啊，想着小赖就打算把摄像机关了，自己当作一个倾听者听听她倾诉就好了。可小姑娘还不让，说非要把自己这期跟小赖以往的节目一样，也录起来放到某站去，也要给很多人看。 好好，反正咱也不是啥大制作，审核就是自己，那就放，这么想着，小赖在摄像机后边，听这个女孩说起了自己经常被拉入的梦境。 ------- 女孩挂在一个长长的悬梯上，双手和双脚都搭着泛着银色金属光泽的梯子，像是在一口很深的井的中间。往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抬头看，是不可触达的白色光圈，而四周，是直径不知道有多少的黑暗。光从上方小口洒落，刚好能把悬梯和周边的小小一圈包裹。 女孩醒来周边就是这副场景，吓得手松了一下差点掉下去。女孩接着腾出一只手摸索着自己身上有没有小物品，哎还有个发卡，于是女孩就试着往旁边横着扔了出去，想看看周围有多宽，结果没有回音，如果有墙壁，那至少是女孩整个身体探出也不能达到的位置。接着女孩又用两只鞋子测试了上边和下边有多远，得到的答案都是，深不可及。鞋子没了，周围阴凉凉的，女孩感觉有些冷。 “要不爬爬看，看看能不能出去？” 于是女孩就开始向上爬了，手交替握住上一级阶梯，用力往下蹬，一、二、一、二，直到手有些抖了才停了下来，把半个身子穿到悬梯的另一侧，坐着一根横杆，手和脚从不同侧搭在那根横杆的上下两级。女孩也才停下来，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看怎么办。 但是不想还好，一想，女孩只觉得更加绝望了，前头是不知道多远才能到达的光亮，往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呜呼~呜呼~”哇靠底下突然传出来奇怪的声音，女孩连忙站起，却因为站起来地急滑了一下，身子重重往屁股底下横杆撞了一下，刚好撞到了尾椎骨。 女孩忍住泪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慢慢地恢复到原来向上爬的姿势，一级一级，尽可能快地往上爬。 但诡异的是，女孩越往上爬，就越接近出口，女孩确实也能感觉到自己在接近那个很遥远的出口了，但是，与此同时女孩身下的黑洞好像也更靠近女孩了，奇怪的声音随着女孩越往上爬越来越大，又确确实实是从女孩脚底下的黑洞传出的。 女孩有些沮丧了，要不就被怪兽吃了好了，有什么尽管来好了。 但是转念一想，连怪兽都不怕，那她会怕继续往上爬吗？——这么想着女孩又开始吭哧吭哧地往上爬，爬到手脚有些酸软，停下来时也刻意屏蔽越发大声的奇怪吼声，休息完感觉体力恢复了些就继续向上爬。 说起向上爬，其实女孩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啊，为什么是向上爬，而不是向下去看看黑暗里到底有什么呢？也许是人类的骨子里对光明的向往，总以为那是正确方向。啊总觉得要来不及了，要继续往上爬了。于是女孩就又继续往上爬了。 ------- “小赖姐姐，我已经有几个月都在连续做这样的梦了。每天都是不敢停下来，要继续往上爬，而我又觉得爬到最上面又不知道有什么，又觉得脚底下的梯子会烫脚，自己不得不往上爬。不知道为什么。” “哦这是对着镜头。哦对，大家好，你们有跟我做一样的梦境的吗？如果有的话可以留言告诉我吗？我好慌张，不知道要怎么办。” 十五六岁的女孩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恐惧，问这个陌生的世界，讨取一些同类的感受、善意，和理解。而后来节目制作出去，确实也有收到很多评论，有很多青少年都评论说有做过类似的梦，视频底下还有心理医生，说是青春期的学生因为学习压力和同辈压力太大所以有的正常感受，让注意饮食和睡眠，放松心态去调整。 哦，这就是《孤独的黑洞》的故事啦。 第120章 山中独居去（一） 在一个例行早起通勤准备要迎接新一轮事情的清晨，小满决定逃离北上广。 这是小满大学毕业后独自在京打拼的第四年，工作稳定了下来，自己因为拼命和运气升了部门的副经理，在京扎根进度也算是北漂人群中进度较快的了。可是小满已经迷惑了许久了，每天这样拼命地工作，重复两点一线的奔忙，仿佛每一个小时都被定好了归宿，自己做的只是被动地执行。前路也很让人迷惑，要留下来吗？可是这里的房价高高在上，仿佛不是自己这个小镇姑娘拼命努力，在一段时间内就可以达到的。觉得只有努力工作才能给自己带来更好的生活，才是对现状改变的最大负责，可是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感觉还是在不断重复现状，而且所谓的更好的生活和不一样的明天好像还是很远，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哪里，也不知道哪里是否真的为自己存在。 好迷，好乱，好烦，最近身体也开始感到疲惫。所以小满干脆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休了这几年未休的第一个年假，还有探亲假，也不管领导怎么回复，只说有急事要回家一趟，这些假期能给多少给多少，剩下的等自己回来再处理。于是就在一个这样的清晨，卸载钉钉微信，把公司分组的电话号码都拉进了免打扰，连行李也没收拾，一部手机，一身秋天的职业装，一个有卡包和手机充电器的包包，就去火车站随便买了一张票开启了自己的远行。 挑的地方是手机上划着划着随便点的，小满就这样去了。坐上动车时，小满还在想，“去哪个地方，随便吃些什么特色小吃再回来也好啊”，就打开软件，开始七个小时的车程结束之后，自己要到达的这个地方有什么经典。 “清宁寺？”软件上说，这个寺庙求前程特别灵，素斋特别好吃，里面的素肉做的跟真的肉似的，里头还有一个图书馆供来客阅读。 还有图书馆啊，那可以去。毛姆说，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塔，朝有书的地方走，总感觉心在往有所归依的地方靠近。小满靠着动车的椅背睡了一路，最后在列车响起的提示中下了车，在火车上的充电站那边将手机重新充满电后，就开始找旅店了，难怪都说舟车劳顿，舟车劳顿的，坐车确实是一件让人觉得很疲惫的事，令人迫不及待地想冲向有热水和温暖大床的地方，在干净温暖的环境下恢复生气。 更靠南方的qy市居然比更北的京都要冷？下火车还不觉得，从火车站出去就觉得了，也有可能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的缘故。不过也顾不上买衣服了，小满直接去了酒店洗漱，然后在软件上联系了大商超的客服，点了服装让外送到酒店的房间门口，里头当然得有秋衣秋裤。就这样，小满现在酒店睡了三天，每天去附近逛一下，看见啥可吃的就吃，吃完了就回酒店睡觉，睡醒了又爬起来找吃的。直到觉得睡得够了，有时间折腾了，才开始重新做攻略，准备第二天要清宁县的行装。 第二天下午，小满就到清宁寺了，这寺庙中居然有提供休息的禅房，一晚上八十块钱，包月一千五，棉被和被套都可以选崭新的，还有热水器？傍晚吃完寺里还算美味的素斋，饭后又去寺里的藏书阁被现代化的阅览室设备惊艳到后，小满果断办了包月的服务。 在这里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无聊看看书，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啊。小满这么想。 第121章 山中独居去（二） 但清净也就停止在了这一天，刚睡了没几天，小满刚要逛遍整个寺院，手机就被打爆了。公司临时有一个大的案子，这个案子的前期一直是小满在做，之前一直没有声音，近期合作对象突然发来邀约，经理看小满不回去也没要求她回去，要求她跟新接案子的同事对接一下相关情况。嗯，这个请求确实不过分，但是接案子的同事对这模块的内容很陌生，隔几分钟就来一个电话，连汇报的ppt都是让小满一页一页看过，甚至自己上手改了些内容。 山间的天暗得快，寺庙内买来的台灯和房屋的小灯也显得昏暗，这几天小满每天都去阅读室待到晚上12点关门，一起帮忙准备新案子的正式提案。 真的是，自己一给领导的来电回应，问其他日常事务的电话的铃声也开始响个不停。连办公室咖啡机定期怎么清理都有人问，天。按捺住不耐，毕竟做人不能太不负责任，别人有问题不管的话出了什么问题也还要怪几分自己——算了，还是应答尽答，应做尽做。 于是决定在山里休养生息的半个月，一整个儿都被工作从早到晚烦个不停。因为一有电话就要从图书室出去外边接听，管理的小师父还老是带着笑意看自己忙碌不停。是啊，来山里都是为了休养生息来的，谁像自己，摆脱不了俗物，还不得不为之驱役。 话说公司那边终于消停下来了，迎来了好消息，剩下的流程下一个部门会处理，日常的问题同事们也打电话问得差不多了——这回好了，小满给了领导一个再过些日子的日期，就打算开始融入这山林。感觉不一定要像师父们一样晨起诵经，打坐禅定，也不一定要出去逛，吃吃睡睡的什么就很好——还有从山下买了两大箱的零食，有它们在，就非常可以。 这一天小满刚要休息，噔噔噔，噔噔噔，是妈妈的视频电话来电。【捂脸】，好，接。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还有熟悉的催找对象的话语，“也不是妈催你，你看你都二十七了，虚岁就是二十八，你看看你身边二十八的朋友，基本都结婚了，就算没结婚那也有对象，过段时间就结婚了。你再看看你，也没有年薪百万做到金领呀，还不找对象，我跟你说，你再不找明两年你就只能找二婚的了。你要给人家当后妈吗？” 【捂脸】，蜗居在山林也会被催婚么？ 当然，小满肯定没有跟妈妈说自己在什么地方，妈妈还以为自己在工作的城市日常工作呢。小满也没有说，自己有多恐婚恐育。 小满的一个舍友嫁人之后就因为“家庭分工调整”做了家庭主妇。舍友的丈夫是业内一家互联网巨头公司的it工程师，程序员，加班非常厉害，当然，工资也巨高，所以毕业后月薪四五千的舍友在这个家庭里的分工自动变成了辞职在家照顾丈夫。舍友丈夫每个月支出一切开销，另外还会给舍友四千块零花。她的日常，现在每天都是给程序员老公带饭，做家务，然后就是备孕。 小满也没觉得舍友的生活不好，只是一个女孩子被父母娇养长大，那样辛苦地学习了那么多年，拥有了不比大多数男孩子差的学历，最后努力多年的结果，竟是为一个男人洗手作羹汤，跪着刷马桶，还有拼命备孕生孩子么？ 自己曾经那样努力地想要追求的好的未来，是这样的么？ 当了妈妈的闺蜜就更夸张了，比较早就跟谈了多年的男朋友结婚了，也算是从校服走到婚纱，算是爱情最好的模样，但跟她在一起时，言谈间全是自己的小孩子，什么都能想到小孩子，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以后怎么培养，培养哪些爱好，上哪些学校，为此他们要在哪里买房或是探寻有无进一步发展事业的可能…… 感觉全都是在为孩子活了。 我们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应该围绕谁而活，为了谁而活，我们自己都还没活够活尽兴呢！小满这样想，没打算与社会对一个妻子和母亲的期待和添压的责任对抗，因此选择了保持单身。 这样还没有失恋的烦恼。不谈恋爱，b事儿没有，嗯，多好。自己一个人不也滋滋润润的？ 至于养老的问题，目前社会上都有新的养老模式了，养老院，找个地方跟一群人在一起互助养老，而且自己也不一定能活到需要养老的年岁呢，再说。再说了，嫁了丈夫自己也不一定在晚年会被照顾，生了孩子孩子不孝顺还拼命压榨自己自己晚年搞不好更凄凉呢。 第122章 山中独居去（三） 小满妈妈催找对象跟催考事业单位或是公务员回家扎根嫁人的电话接连打了三天，每天下班时间必达，也因为这样小满妈妈发现了小满住的地方的陌生，不过被小满胡诌的被房东赶出来了租住的新房子的话糊弄了过去。 结果又不出意料地迎来在家万事香，在外惨成狗还无人搭理之类的教训，在自己在外还是回乡这个议题上，妈妈的声音更笃定、更大声了。 感觉平时在忙住还好，在这自己强造出的自由空间，时间好像没那么快了，自己也不急着赶路。这些有关人生去向或是重大抉择的问题就开始变得特别清晰，开始以一种非常强硬的姿态侵入自己的思绪。 是啊，是继续留在大城市呢，还是回家呢，父母年龄渐长，再过几年说不定需要自己照顾，可是自己的经验在小县城根本派不上啥用场，最好的结局还是考个编制进入体制内，从头开始。这个人，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自己又要追求些什么呢？远处传来的钟声更能引起人们思索似的，小满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了——想不清楚人生到底是要为了什么，要追求什么，也说不清自己要往哪儿去。自己的前半生，就有些像石川啄木先生的那句“像石头顺着山坡滚下来似的，有了今天的日子”。 于是没有需要熬夜的事务，没有威逼自己要尽早休息的第二天高压工作，小满思考到深夜四五点，又睡到下午四五点，急了就起来上厕所，饿了，也过了寺庙提供饭食的点了，就随意吃点泡面对付对付，一天饿个两三次，所以小满也就吃那么几次。 嗯，随着常理的，小满肚子在一个下午突然剧痛，然后穿着珊瑚绒的睡衣裤搭了件外套，就被师父们送去山脚下的卫生院了。 “吃了什么啦，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我觉得可能是没吃东西所以才这样的。” 一番问询，医生说可能是自己吃的零食里有不干净的，当然自己作息不规律，饮食不规律也是重要原因，应该是急性肠胃炎——两种病因不能确定是哪个，药就都开了吃吃。 “可能？”“哎呦这医生到底能行不能行啊”路上边被一个师父扶着，小满边跺脚。 “没有，我原来也得过急性肠胃炎，急性肠胃炎是没办法马上确切看出来的。”另一个师父说。 然后小满去了趟卫生院的卫生间——这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自己啥时候变得这样憔悴了，眼袋一圈，皮肤松弛，头发稻草似的看着也还几天没洗了，眼睛无神还都是血丝，面色蜡黄得难看，e嘴唇也干裂得都是血。嘶……自己好歹是挺大公司一部门副经理，一个职业女性啊！！ 这一边，小满刚下定决心，今天开始一定要早睡早起，去逛逛寺庙，去山下买些吃的答谢今天送自己上卫生院的师父们，就吃了药睡过去了。 然后被好友的电话吵醒，她马上要来自己工作的城市出差，要跟自己一起去逛街去浪！小满的好友着实不多，她算一个，也不能不去，于是算着要去接她下飞机的时间，小满匆匆收拾着出发了。 这就是小满的山中独居之旅。 第123章 扫把星（一） 女孩的爷爷奶奶是县里中学的退休教师，知识水平在当地算很高的了，也算是德高望重，年节的还要请爷爷出面写春联，各类座谈，爷爷做的也是首席。 但女孩爷爷奶奶受尊重的境况到女孩出生后就戛然而止，女孩的爸爸在赶往女孩出生的医院时，因为路桥塌方离世，女孩的妈妈生产时本来平安，后来也突发大出血离世。外公外婆前来探望，也在一同出门的路上出了车祸。 后来第一个抱女孩的人是爷爷，可爷爷没多久也查出身上患有不治之症，痛苦挣扎了几年也离世了。邻居中有一个从乡下被接来养老的老奶奶曾经做过神婆，说女孩天煞孤星克至亲，要止住她给周围人带来霉运，就要戴一个装二十粒米的小罐子。本来女孩奶奶是从不迷信的，是那个年代接受过教育程度比较高的女性，但是因为发生了这些事，也宁可信其有地为女孩戴上了这个项链。女孩戴上这个小罐子后，确实也没有出过什么事了——这个家也出不起了，再出事就只剩下女孩一个人了。 而且还比较诡异，女孩五岁时曾经把项链打破，也正是那一天，奶奶单位组织退休老干部做体检，奶奶当天接到了可能会得绝症的通知，然后女孩奶奶回到家发现女孩项链破损后重新给她弄好一个戴上，然后第二天去更大的城市一查，又没事，只是些小毛病，之前那次是误诊。 于是尽管自己接受的教育告诉自己，女孩是扫把星这件事就是鬼扯，就是迷信，可是现实生活中一个又一个案例却又屡屡证明，也许真是这样。尤其是牵扯到自己的命的时候。 所以女孩从有记忆开始，就能感觉到奶奶对自己复杂的感情，她是爱自己的，自己是她的孙女，是她生命的延续，是她儿子在这世上的存续，但她经常对自己露出复杂的眼神，在自己碰胸前的小罐子的时候，她还会用嫌恶和警告的语气训诫自己，让自己不要再害人了。在好几次过年，大家吃团圆饭的时候，奶奶还会把准备好的饭菜扫落在地，大声地吼自己是个扫把星，之后又蹲下抱起自己一起哭泣，说对不起，奶奶不该迷信，奶奶在世上只有小悦一个亲人了。 小区的小朋友们也不跟女孩玩，女孩偶尔也会听见小朋友们或是他们的家长窃窃私语，说女孩身上有厄运，会带给别人，要远离。就算是在班级，因为小县城的人大多都是那么些，舆论圈也相对闭合，所以老师也无法不顾及许多家长的声音，尽量让女孩不要参加班级活动，坐的座位，也被一段空地围起。女孩遇见过主动过来找自己的男孩或女孩，可没过几天，他们就没有来找过自己了。女孩还碰到过很温柔的老师和隔壁班的老师，也是短暂的鼓励之后，就再也没有跟自己说过话了。 后来才听说跟自己说过话的一个男孩，回去吃玉米的时候牙掉了，都是血，止都止不住。女孩被喝醉酒的爸爸打了一顿。而两个老师，一个被相恋多年的女朋友背叛了，另一个家里突发洪灾，不过所幸家人都没受什么伤害。这听说是听奶奶说的，他们告诉了奶奶，要求奶奶管好自己，不要再靠近人们，不要再害人了。 女孩也开始渐渐懂事，别人靠近也及时躲开，省得再害人——或者说再被别人说成是害人了。其他的还好，是奶奶，奶奶一碰见这类事就要对自己冷漠好一段时间。 第123章 扫把星（一） 女孩的爷爷奶奶是县里中学的退休教师，知识水平在当地算很高的了，也算是德高望重，年节的还要请爷爷出面写春联，各类座谈，爷爷做的也是首席。 但女孩爷爷奶奶受尊重的境况到女孩出生后就戛然而止，女孩的爸爸在赶往女孩出生的医院时，因为路桥塌方离世，女孩的妈妈生产时本来平安，后来也突发大出血离世。外公外婆前来探望，也在一同出门的路上出了车祸。 后来第一个抱女孩的人是爷爷，可爷爷没多久也查出身上患有不治之症，痛苦挣扎了几年也离世了。邻居中有一个从乡下被接来养老的老奶奶曾经做过神婆，说女孩天煞孤星克至亲，要止住她给周围人带来霉运，就要戴一个装二十粒米的小罐子。本来女孩奶奶是从不迷信的，是那个年代接受过教育程度比较高的女性，但是因为发生了这些事，也宁可信其有地为女孩戴上了这个项链。女孩戴上这个小罐子后，确实也没有出过什么事了——这个家也出不起了，再出事就只剩下女孩一个人了。 而且还比较诡异，女孩五岁时曾经把项链打破，也正是那一天，奶奶单位组织退休老干部做体检，奶奶当天接到了可能会得绝症的通知，然后女孩奶奶回到家发现女孩项链破损后重新给她弄好一个戴上，然后第二天去更大的城市一查，又没事，只是些小毛病，之前那次是误诊。 于是尽管自己接受的教育告诉自己，女孩是扫把星这件事就是鬼扯，就是迷信，可是现实生活中一个又一个案例却又屡屡证明，也许真是这样。尤其是牵扯到自己的命的时候。 所以女孩从有记忆开始，就能感觉到奶奶对自己复杂的感情，她是爱自己的，自己是她的孙女，是她生命的延续，是她儿子在这世上的存续，但她经常对自己露出复杂的眼神，在自己碰胸前的小罐子的时候，她还会用嫌恶和警告的语气训诫自己，让自己不要再害人了。在好几次过年，大家吃团圆饭的时候，奶奶还会把准备好的饭菜扫落在地，大声地吼自己是个扫把星，之后又蹲下抱起自己一起哭泣，说对不起，奶奶不该迷信，奶奶在世上只有小悦一个亲人了。 小区的小朋友们也不跟女孩玩，女孩偶尔也会听见小朋友们或是他们的家长窃窃私语，说女孩身上有厄运，会带给别人，要远离。就算是在班级，因为小县城的人大多都是那么些，舆论圈也相对闭合，所以老师也无法不顾及许多家长的声音，尽量让女孩不要参加班级活动，坐的座位，也被一段空地围起。女孩遇见过主动过来找自己的男孩或女孩，可没过几天，他们就没有来找过自己了。女孩还碰到过很温柔的老师和隔壁班的老师，也是短暂的鼓励之后，就再也没有跟自己说过话了。 后来才听说跟自己说过话的一个男孩，回去吃玉米的时候牙掉了，都是血，止都止不住。女孩被喝醉酒的爸爸打了一顿。而两个老师，一个被相恋多年的女朋友背叛了，另一个家里突发洪灾，不过所幸家人都没受什么伤害。这听说是听奶奶说的，他们告诉了奶奶，要求奶奶管好自己，不要再靠近人们，不要再害人了。 女孩也开始渐渐懂事，别人靠近也及时躲开，省得再害人——或者说再被别人说成是害人了。其他的还好，是奶奶，奶奶一碰见这类事就要对自己冷漠好一段时间。 第124章 扫把星（二） 女孩从幼儿园到高中的整个儿时光，都戴着胸前的米粒，带着所有人的疏远和警惕，直到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女孩才觉得，嗯，也许会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女孩也不是说渴望有很多人靠近自己，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有朋友，有一起玩的同学，有可以探讨学术和人生问题的老师，就是，如果有一个新的环境，那个环境对自己少一些异样排挤的话，那会更好。女孩也确实迎来了这样一个环境，在大学里，五湖四海的青年男女热情又积极，女孩的高中同学曾说过女孩是扫把星和她都克了谁，但没有人相信，还被当作是排挤同学被老师在课上公开批评。 属于女孩的新的人生，开始啦！ 大学第一学期的寒假，女孩高兴地回家要跟奶奶报喜，女孩有了新的同学，开始有了第一个朋友，是一个一直很照顾自己的室友，那里的老师同学都很友好，自己有了新生活了！女孩开心地把胸前那个迷信的米粒罐子摘掉，捧在手里，也许自己以后都不用戴这个罐子了。自己才不是扫把星——这一点，新的生活会向所有人证明。 女孩神采飞扬地回到了家，经过一楼楼梯间时，看见了那个蹒跚的神婆盯着自己手里攥着的米粒玻璃小罐，眼神惊惧。女孩有点不舒服，但是忍住了，跟婆婆问了好就上楼了，赶紧跟奶奶报喜去。 但不曾想，一开门见到的，是奶奶倒在地上的身体，女孩赶忙打120叫救护车，但是已经太迟了。医院说，奶奶是跌倒导致的髋关节骨折引发器官衰竭，抢救无效死亡，摔倒时间应该就在几个小时前。那好像，正是，女孩，神采飞扬地摘掉米粒小罐的时间。 联想到走过楼梯间时那个老婆婆看着自己摘下米粒小罐时惊惧的眼神，女孩慌了。不是，真的是我。“你奶奶今年也快七十了，是喜丧，别想太多，啊”，社区阿姨的话好像没能安慰到女孩。女孩处理完奶奶的丧事之后就匆匆逃离了，逃离这个把自己标记为扫把星小县城，逃离这个……也许自己曾真的为至亲们带去厄运的地方，到了大学所在的大城市里。 但这一次，女孩重新戴上了米粒。 女孩曾经跟最要好的室友说过米粒小罐的故事，两人一起去澡堂，经常形影不离，也是室友说的，那一定是迷信，我们要相信科学，那曾经的遭遇不过是偶然，怎么能怪给自己。别人推卸责任到一个小女孩身上也就算了，自己不能也这样无故地冤枉自己。是啊，别人的人生轨迹，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这一段话打动了女孩，女孩本来也准备用这一段话打动奶奶。说那不是我的错，就是偶然的集合，不能把所有不好的事都怪在我身上。 但这一次奶奶的离去，女孩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怎么解释它与自己无关。它好像……真的跟自己有关啊。是这么想的，所以女孩重新戴上了米粒。也重新，开始自我隔离，想要尽可能远离对自己好的人，像前十七年那样，将自己用空地围进一个小小角落，尽量不要挨到任何人。 第124章 扫把星（二） 女孩从幼儿园到高中的整个儿时光，都戴着胸前的米粒，带着所有人的疏远和警惕，直到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女孩才觉得，嗯，也许会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女孩也不是说渴望有很多人靠近自己，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有朋友，有一起玩的同学，有可以探讨学术和人生问题的老师，就是，如果有一个新的环境，那个环境对自己少一些异样排挤的话，那会更好。女孩也确实迎来了这样一个环境，在大学里，五湖四海的青年男女热情又积极，女孩的高中同学曾说过女孩是扫把星和她都克了谁，但没有人相信，还被当作是排挤同学被老师在课上公开批评。 属于女孩的新的人生，开始啦！ 大学第一学期的寒假，女孩高兴地回家要跟奶奶报喜，女孩有了新的同学，开始有了第一个朋友，是一个一直很照顾自己的室友，那里的老师同学都很友好，自己有了新生活了！女孩开心地把胸前那个迷信的米粒罐子摘掉，捧在手里，也许自己以后都不用戴这个罐子了。自己才不是扫把星——这一点，新的生活会向所有人证明。 女孩神采飞扬地回到了家，经过一楼楼梯间时，看见了那个蹒跚的神婆盯着自己手里攥着的米粒玻璃小罐，眼神惊惧。女孩有点不舒服，但是忍住了，跟婆婆问了好就上楼了，赶紧跟奶奶报喜去。 但不曾想，一开门见到的，是奶奶倒在地上的身体，女孩赶忙打120叫救护车，但是已经太迟了。医院说，奶奶是跌倒导致的髋关节骨折引发器官衰竭，抢救无效死亡，摔倒时间应该就在几个小时前。那好像，正是，女孩，神采飞扬地摘掉米粒小罐的时间。 联想到走过楼梯间时那个老婆婆看着自己摘下米粒小罐时惊惧的眼神，女孩慌了。不是，真的是我。“你奶奶今年也快七十了，是喜丧，别想太多，啊”，社区阿姨的话好像没能安慰到女孩。女孩处理完奶奶的丧事之后就匆匆逃离了，逃离这个把自己标记为扫把星小县城，逃离这个……也许自己曾真的为至亲们带去厄运的地方，到了大学所在的大城市里。 但这一次，女孩重新戴上了米粒。 女孩曾经跟最要好的室友说过米粒小罐的故事，两人一起去澡堂，经常形影不离，也是室友说的，那一定是迷信，我们要相信科学，那曾经的遭遇不过是偶然，怎么能怪给自己。别人推卸责任到一个小女孩身上也就算了，自己不能也这样无故地冤枉自己。是啊，别人的人生轨迹，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这一段话打动了女孩，女孩本来也准备用这一段话打动奶奶。说那不是我的错，就是偶然的集合，不能把所有不好的事都怪在我身上。 但这一次奶奶的离去，女孩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怎么解释它与自己无关。它好像……真的跟自己有关啊。是这么想的，所以女孩重新戴上了米粒。也重新，开始自我隔离，想要尽可能远离对自己好的人，像前十七年那样，将自己用空地围进一个小小角落，尽量不要挨到任何人。 第125章 扫把星（三） 女孩回学校时寒假还没过完，室友知道这一点所以还特意来学校找女孩，要把女孩接去家里一起吃顿饭。 “你是我的好朋友啊，而且我们也要做四年的好朋友不是吗？” ——“可是我，你知道的，我……” “天哪天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会那么迷信。现在都9012年了朋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怎么可能？就算有我也不在乎，成，走走走” “我……” 室友没等女孩说完，推着女孩的肩膀就走出了宿舍楼。女孩的爸爸开着车在校门口等着他俩，女孩就这么着，在室友的热情邀约下，去了她家吃了餐晚饭。室友的家在两条街后的一处小区里，两室一厅，不大，但很温馨，灰色简约的装修，一进门的墙边还挂着男女主人亲密的婚纱照，还有室友的写真，室友妈妈在厨房忙活着，室友爸爸不时上前搭把手，室友和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着天，中间室友妈妈还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原来这就是一个有爸爸、有妈妈的家会有的模样啊。室友还邀请在她家住，女孩还是婉拒了，说认床，后来室友爸爸就和室友一起送自己回了学校。室友爸爸没怎么说话，对自己就是几句问候而已，不过看得出来是个脾气很好很温和的绅士。 真好。 等到开学的时候，女孩等室友来，想要礼尚往来请她去小吃街吃饭时，女孩发现有些什么不一样了。女孩对自己好像很防备，有些远离，目光有些像奶奶有时候望向自己的复杂。但女孩问，室友又什么都没说，只说自己最近不舒服所以不出去了，也因为不舒服所以不想说话。女孩跟室友的聊天记录里有两条室友深夜发了消息马上撤回的记录——女孩知道了，是不是因为自己到过室友家，所以室友家有什么不好的事了。 在一次下课，女孩追上先走的室友，跟她走了一段时间，到比较少人的地方时就这么问了，“莹，是我吗？你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室友没有转头，只是边快走为跑，跑进附近的树林，女孩忙追上去，“莹，你没事，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出大事了。我爸爸被警察抓起来了！你没来我家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可是你一来我家，就只是吃了个饭而已，我爸爸就被抓走了。我爸爸就走抓走了，哇……”室友开始大哭。 女孩也跟着一起哭了，用手拍了拍室友的背想要安抚一下，“是什么事呢？我们，我们……” “你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你离我远一点，你离我远一点。” “都怪我，为什么我不信，为什么我明知道你就是会给人带来厄运我还要跟你一起玩，我要把你带回家，害了爸爸呜呜呜” “你不要靠近我。求你了，求求你再也不要靠近我了。哇……” 树林的一处长椅前，一个女孩正痛哭着，另一个女孩也跟着掉泪，看起来手足无措，想要安抚又不敢。最后，女孩离开了，留下一声小声的“对不起”。 第125章 扫把星（三） 女孩回学校时寒假还没过完，室友知道这一点所以还特意来学校找女孩，要把女孩接去家里一起吃顿饭。 “你是我的好朋友啊，而且我们也要做四年的好朋友不是吗？” ——“可是我，你知道的，我……” “天哪天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会那么迷信。现在都9012年了朋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怎么可能？就算有我也不在乎，成，走走走” “我……” 室友没等女孩说完，推着女孩的肩膀就走出了宿舍楼。女孩的爸爸开着车在校门口等着他俩，女孩就这么着，在室友的热情邀约下，去了她家吃了餐晚饭。室友的家在两条街后的一处小区里，两室一厅，不大，但很温馨，灰色简约的装修，一进门的墙边还挂着男女主人亲密的婚纱照，还有室友的写真，室友妈妈在厨房忙活着，室友爸爸不时上前搭把手，室友和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着天，中间室友妈妈还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原来这就是一个有爸爸、有妈妈的家会有的模样啊。室友还邀请在她家住，女孩还是婉拒了，说认床，后来室友爸爸就和室友一起送自己回了学校。室友爸爸没怎么说话，对自己就是几句问候而已，不过看得出来是个脾气很好很温和的绅士。 真好。 等到开学的时候，女孩等室友来，想要礼尚往来请她去小吃街吃饭时，女孩发现有些什么不一样了。女孩对自己好像很防备，有些远离，目光有些像奶奶有时候望向自己的复杂。但女孩问，室友又什么都没说，只说自己最近不舒服所以不出去了，也因为不舒服所以不想说话。女孩跟室友的聊天记录里有两条室友深夜发了消息马上撤回的记录——女孩知道了，是不是因为自己到过室友家，所以室友家有什么不好的事了。 在一次下课，女孩追上先走的室友，跟她走了一段时间，到比较少人的地方时就这么问了，“莹，是我吗？你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室友没有转头，只是边快走为跑，跑进附近的树林，女孩忙追上去，“莹，你没事，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出大事了。我爸爸被警察抓起来了！你没来我家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可是你一来我家，就只是吃了个饭而已，我爸爸就被抓走了。我爸爸就走抓走了，哇……”室友开始大哭。 女孩也跟着一起哭了，用手拍了拍室友的背想要安抚一下，“是什么事呢？我们，我们……” “你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你离我远一点，你离我远一点。” “都怪我，为什么我不信，为什么我明知道你就是会给人带来厄运我还要跟你一起玩，我要把你带回家，害了爸爸呜呜呜” “你不要靠近我。求你了，求求你再也不要靠近我了。哇……” 树林的一处长椅前，一个女孩正痛哭着，另一个女孩也跟着掉泪，看起来手足无措，想要安抚又不敢。最后，女孩离开了，留下一声小声的“对不起”。 第126章 扫把星（四） 这一回，女孩不用大家的远离了，女孩很自觉，自觉地远离所有集体活动，远离所有人。上课坐最边角，等到快上课时再进教室，回宿舍和洗澡也错峰，平时拉上窗帘，一副闲人勿扰的孤僻。曾经最好的室友，也没怎么跟女孩碰面了。 女孩其实自己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灾星，会让所有靠近自己的人变得不幸。自己的爸爸、妈妈、外公、外婆是这样，爷爷、奶奶是这样，小时候想要靠近自己的老师同学是这样，等到长大了考出来了，对自己最好的室友也是这样。自己是不是就该戴好自己的米粒，远离人群。像自己这样天生就会给人带来不幸的人，如何配得上一份真挚的友谊呢？因为别人对自己好，对自己靠近，自己反而会给人带来厄运哪。 女孩的眼睛里也慢慢开始从委屈和困惑，换溢出哀伤。是，自己配不上任何友谊——或许是世界上所有的感情。 后来一个男孩用了很长时间去将女孩的眼睛重新涂满阳光，一年多。男孩是女孩的学长，是在一次专业的实验课认识的，学长是助教，在课上看到分组时女孩不愿跟任何人分一组，一个人躲在一角，后来女孩一个人一组，是最后一个完成的，当然，在学长的帮助下。于是两人就认识了。 女孩们对“学长”这个群体总有一些信任和依赖的情感在，女孩的这部分情感尽快深埋，但面对学长的帮助和关怀，还是体现无疑了。学长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学习成绩很好，刚考上研究生，喜欢打篮球，是很阳光积极的男孩，而且对女孩比对其他学妹明显更温柔和更有耐心。区别到老师和同学们都看出来了，所以有了善意的打趣，同学们还说，女孩突然这样孤僻，有个人关心关怀是很棒的事，班里还组织送了一次礼物给学长，感谢他对女孩的关心。这给女孩感动得不行。 女孩想要跟班上同学解释的，想要解释为什么他们一再释放善意，自己却一再躲避不敢靠近，想解释自己会把厄运带给亲近的人，是这个缘故所以不敢跟他们靠近，不是别的原因。但是同学们似乎太善解人意了，每回女孩一要开口，就说没关系，知道女孩是在介意什么，说没关系，大家从五湖四海相聚，好不容易才成为了同学，多等一下女孩心态转变不是问题！女孩只要开开心心，怎么舒服怎么做自己就行。学校的心理医生就是这么说的，女孩在那时也好像有点明白了，可能是自己因为抑郁地一直喘不过气，所以申请了学校的心理援助，可能是心理医生联系了自己的辅导员或者是班主任把情况告诉了他们，然后老师又把情况跟同学们说了，让同学们多顺着自己，不要给自己压力。哦，所以自己去心理咨询回来后，实验课自己再要自己一个人一组，同学们就没有主动过来的了，还有几次看见同学们跟老师解释这个事。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室友那件事，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小学和中学那样的境地呢…… 原来不是啊。原来他们这样好。 “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于这世间 所以我对这世界有了喜欢和期待” 中岛美嘉的那句歌词开始飘荡在女孩的脑海里，于是在同学的善意里，在学长温暖的关怀中，女孩再一次，选择投进这个世界的怀抱。 相信自己跟学长说了自己的事后，学长说的那句，“他们人生的轨迹都由自己前半生的因定，跟你能扯上什么关系”“你就是你啊，你能影响和决定的，就只有你的人生啊” “当然，还有我的。” 嘿嘿，是。 第126章 扫把星（四） 这一回，女孩不用大家的远离了，女孩很自觉，自觉地远离所有集体活动，远离所有人。上课坐最边角，等到快上课时再进教室，回宿舍和洗澡也错峰，平时拉上窗帘，一副闲人勿扰的孤僻。曾经最好的室友，也没怎么跟女孩碰面了。 女孩其实自己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灾星，会让所有靠近自己的人变得不幸。自己的爸爸、妈妈、外公、外婆是这样，爷爷、奶奶是这样，小时候想要靠近自己的老师同学是这样，等到长大了考出来了，对自己最好的室友也是这样。自己是不是就该戴好自己的米粒，远离人群。像自己这样天生就会给人带来不幸的人，如何配得上一份真挚的友谊呢？因为别人对自己好，对自己靠近，自己反而会给人带来厄运哪。 女孩的眼睛里也慢慢开始从委屈和困惑，换溢出哀伤。是，自己配不上任何友谊——或许是世界上所有的感情。 后来一个男孩用了很长时间去将女孩的眼睛重新涂满阳光，一年多。男孩是女孩的学长，是在一次专业的实验课认识的，学长是助教，在课上看到分组时女孩不愿跟任何人分一组，一个人躲在一角，后来女孩一个人一组，是最后一个完成的，当然，在学长的帮助下。于是两人就认识了。 女孩们对“学长”这个群体总有一些信任和依赖的情感在，女孩的这部分情感尽快深埋，但面对学长的帮助和关怀，还是体现无疑了。学长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学习成绩很好，刚考上研究生，喜欢打篮球，是很阳光积极的男孩，而且对女孩比对其他学妹明显更温柔和更有耐心。区别到老师和同学们都看出来了，所以有了善意的打趣，同学们还说，女孩突然这样孤僻，有个人关心关怀是很棒的事，班里还组织送了一次礼物给学长，感谢他对女孩的关心。这给女孩感动得不行。 女孩想要跟班上同学解释的，想要解释为什么他们一再释放善意，自己却一再躲避不敢靠近，想解释自己会把厄运带给亲近的人，是这个缘故所以不敢跟他们靠近，不是别的原因。但是同学们似乎太善解人意了，每回女孩一要开口，就说没关系，知道女孩是在介意什么，说没关系，大家从五湖四海相聚，好不容易才成为了同学，多等一下女孩心态转变不是问题！女孩只要开开心心，怎么舒服怎么做自己就行。学校的心理医生就是这么说的，女孩在那时也好像有点明白了，可能是自己因为抑郁地一直喘不过气，所以申请了学校的心理援助，可能是心理医生联系了自己的辅导员或者是班主任把情况告诉了他们，然后老师又把情况跟同学们说了，让同学们多顺着自己，不要给自己压力。哦，所以自己去心理咨询回来后，实验课自己再要自己一个人一组，同学们就没有主动过来的了，还有几次看见同学们跟老师解释这个事。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室友那件事，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小学和中学那样的境地呢…… 原来不是啊。原来他们这样好。 “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于这世间 所以我对这世界有了喜欢和期待” 中岛美嘉的那句歌词开始飘荡在女孩的脑海里，于是在同学的善意里，在学长温暖的关怀中，女孩再一次，选择投进这个世界的怀抱。 相信自己跟学长说了自己的事后，学长说的那句，“他们人生的轨迹都由自己前半生的因定，跟你能扯上什么关系”“你就是你啊，你能影响和决定的，就只有你的人生啊” “当然，还有我的。” 嘿嘿，是。 第127章 扫把星（五） “等一下小悦，等一下。”导演小赖直接打断了一个女孩在摄像机前的平静讲述。女孩的穿着和打扮很都市丽人。 “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可以叫你小悦吗？小悦，这些事情不怪你，路桥塌方这种意外怎么能怪你，生孩子身体出状况怎么可以怪你，年老了有生老病死怎么可以怪你？其他人感情不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那个室友爸爸自己之前做错了事，后面被警察抓走了这个又跟你有毛线关系啊？什么扫把星，这些根本不关你的事，他们想把责任推给你知道吗？” “那个学长最后是不是也有什么问题然后也怪你了？我跟你说，他们不是蠢就是坏，你又没有做害他们的事情，那些跟你都没有关系。你就是太善良了由着人家怪，关键是自己还信，你……”，导演小赖情绪一上来就开始说女孩了，怎么可以信那么荒谬的事，任由这个无厘头的称呼被标记在自己身上。那群人也真的是混蛋透顶，碰到事就会怪一个无辜的女孩，明明是自己前边做错了事造了恶因。 “小赖” ——“小悦我跟你说，……” “小赖！” ——“啊” “小赖，谢谢你。我知道，你听我说完。” 这个都市丽人笑得好知性，这让导演小赖有些害羞了，“好，我听你说完，不好意思啊刚刚有点激动。” “学长后来确实有一些不好的经历，但是他没有怪我，都是反思自己在事情里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他没有说我是扫把星。而且哦，他不但没有说我是灾星，他还说我是他的福星呢！ 他发sci的时候说，是因为我的陪伴、照顾和支持才达成，所以我是福星。他成功入职最想去的公司的时候说，是我陪他模拟，跟他一起发问卷做功课所以达成，所以我是福星。后来他成为了一名爸爸，他说，是我给了他一个家，一个全新的身份，一处在世上可以栖息的安全的地方，所以我是福星。 我现在跟学长一起在这个城市生活得很好，工作顺利感情也好，我们的宝宝都已经三岁啦！” ——“啊”，小赖愣住了，“那……不好意思啊小悦姐，我，我，那个，我还以为……” “没关系啊，我知道你想说的，善良的导演姑娘。”所以这个故事本来是有一个结局的，被导演小赖打断，所以匆匆收尾，小赖也不好意思再去让小悦继续说了，刚好小悦那边也接到公司紧急通知说要去搞个案子——于是，小赖自己给这个故事的视频写了个结尾文案。 “世人总喜欢将过错或不幸推移 偶尔有人无辜承受。 希望人们都能认清 只要不做伤害人的事 别人的轨迹就与我们毫无关系 没有人生来就带着不幸 每个人的人生都只由自己决定。” “婚姻中似乎很容易推诿 但也许我们要认清 婚姻是择了一人，牵手一直走下去 而要走下去，就要勇敢承认自己的不足 包容对方的过错 互敬互爱，生活方不落于一地鸡毛。” 文案写得一般，但是过两天导演小赖就要去异国出差了，忙着搞手续准备行李，也没有空很认真雕琢这个事，就那样啦。 第127章 扫把星（五） “等一下小悦，等一下。”导演小赖直接打断了一个女孩在摄像机前的平静讲述。女孩的穿着和打扮很都市丽人。 “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可以叫你小悦吗？小悦，这些事情不怪你，路桥塌方这种意外怎么能怪你，生孩子身体出状况怎么可以怪你，年老了有生老病死怎么可以怪你？其他人感情不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那个室友爸爸自己之前做错了事，后面被警察抓走了这个又跟你有毛线关系啊？什么扫把星，这些根本不关你的事，他们想把责任推给你知道吗？” “那个学长最后是不是也有什么问题然后也怪你了？我跟你说，他们不是蠢就是坏，你又没有做害他们的事情，那些跟你都没有关系。你就是太善良了由着人家怪，关键是自己还信，你……”，导演小赖情绪一上来就开始说女孩了，怎么可以信那么荒谬的事，任由这个无厘头的称呼被标记在自己身上。那群人也真的是混蛋透顶，碰到事就会怪一个无辜的女孩，明明是自己前边做错了事造了恶因。 “小赖” ——“小悦我跟你说，……” “小赖！” ——“啊” “小赖，谢谢你。我知道，你听我说完。” 这个都市丽人笑得好知性，这让导演小赖有些害羞了，“好，我听你说完，不好意思啊刚刚有点激动。” “学长后来确实有一些不好的经历，但是他没有怪我，都是反思自己在事情里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他没有说我是扫把星。而且哦，他不但没有说我是灾星，他还说我是他的福星呢！ 他发sci的时候说，是因为我的陪伴、照顾和支持才达成，所以我是福星。他成功入职最想去的公司的时候说，是我陪他模拟，跟他一起发问卷做功课所以达成，所以我是福星。后来他成为了一名爸爸，他说，是我给了他一个家，一个全新的身份，一处在世上可以栖息的安全的地方，所以我是福星。 我现在跟学长一起在这个城市生活得很好，工作顺利感情也好，我们的宝宝都已经三岁啦！” ——“啊”，小赖愣住了，“那……不好意思啊小悦姐，我，我，那个，我还以为……” “没关系啊，我知道你想说的，善良的导演姑娘。”所以这个故事本来是有一个结局的，被导演小赖打断，所以匆匆收尾，小赖也不好意思再去让小悦继续说了，刚好小悦那边也接到公司紧急通知说要去搞个案子——于是，小赖自己给这个故事的视频写了个结尾文案。 “世人总喜欢将过错或不幸推移 偶尔有人无辜承受。 希望人们都能认清 只要不做伤害人的事 别人的轨迹就与我们毫无关系 没有人生来就带着不幸 每个人的人生都只由自己决定。” “婚姻中似乎很容易推诿 但也许我们要认清 婚姻是择了一人，牵手一直走下去 而要走下去，就要勇敢承认自己的不足 包容对方的过错 互敬互爱，生活方不落于一地鸡毛。” 文案写得一般，但是过两天导演小赖就要去异国出差了，忙着搞手续准备行李，也没有空很认真雕琢这个事，就那样啦。 第128章 海盗岛（一） 导演小赖匆匆准备后就登上了某个海峡的飞机，之后下了飞机要去一个被称作“海盗岛”的地方，去找一位在那里隐居的明星做专访，公司做的综艺有需要用到这个素材。当然，那里现在已经隶属于一个比较大的国家，也是一个法治的国度，人民多以种植咖啡豆和采矿为生，都比较富足，所以也没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被称为“海盗岛”，只是因为它有个波澜壮阔的曾经罢了。 小赖在去往海盗岛的航船上，就听向导给华人游客们说起海盗岛的故事。争得向导同意（加了三百块钱）后，导演小赖把向导讲故事的这一段录制成了视频。 ————— 很久很久以前，在这片大海上，有一座小岛，岛上的人都凭船只出行，但周围海边的风浪太大了，能够一直保证乘客人身安全，船只稳定航行的船长并不多，约林先生就是其中最受人尊重的一个。在那个地方，有很多人争先恐后地想要来约林先生的船当水手，不要报酬都要来，也有很多达官显贵把子弟送来，希望约林先生把他们培养成出色的船长。像约林先生这样厉害的船长，是“国家的宝藏，是伟大的英雄”，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儿女能有这样的成就。 约林先生也是这样希望的，于是从小就培养自己的儿子小约林，希望他长大了能成为像自己一样优秀的船长。 但小约林天生就喜欢音律，喜欢石头砸向大海的声音，喜欢墨鱼骨和贝壳敲击发出的声响，喜欢玻璃和木筷敲击连成的简单乐曲。但在当时的那个国家，演奏乐曲的人被叫做乐技，是最不入流的行当。约林先生这个英雄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儿子长大之后成为整个国家的人民都不齿的下九流呢？ 于是约林先生勒令儿子不许再喜欢音律了，必须跟他学习海上航行的一切经验，成天把小约林待在身边，不时地考核着他在海上生存和掌舵的本领，若是小约林不认真听、回答不出来，还要挨上几木板子。 在海上跟父亲航行的日子，对小约林来说，可以说是水深火热了。每天都很煎熬，每天晚上战战兢兢地努力记起白天父亲的教导，准备明天可能的提问——不过睡得都很开心，因为船外海风拍打波浪的声音，雨滴落向船板的声音，帆布和风相互拉扯的声音，都很好听，像是乐曲，每晚小约林都随着这些乐曲哼吟。 清晨，人们脚步在甲板上的敲击声也悦耳，喊号子的声音也好听。睡前和清晨醒时的喧嚣，可能是小约林一天唯一的一点乐趣了，因为接下来在父亲身边的每一刻都需要警惕，稍有不注意就又要吃苦头了。因为按着父亲说的，海上航船要对一船人的性命负责，片刻不能分心。 日子就这么过着，转眼，小约林就到了十六岁这样小男子汉的年纪。可能上天听见了小约林的压抑和孤独，在小约林十六岁生日的这一天，送给了他一个朋友。 也是这个朋友，送给了小约林人生中的第一个乐器——口琴。还教小约林吹出了人生中第一支乐曲。 第128章 海盗岛（一） 导演小赖匆匆准备后就登上了某个海峡的飞机，之后下了飞机要去一个被称作“海盗岛”的地方，去找一位在那里隐居的明星做专访，公司做的综艺有需要用到这个素材。当然，那里现在已经隶属于一个比较大的国家，也是一个法治的国度，人民多以种植咖啡豆和采矿为生，都比较富足，所以也没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被称为“海盗岛”，只是因为它有个波澜壮阔的曾经罢了。 小赖在去往海盗岛的航船上，就听向导给华人游客们说起海盗岛的故事。争得向导同意（加了三百块钱）后，导演小赖把向导讲故事的这一段录制成了视频。 ————— 很久很久以前，在这片大海上，有一座小岛，岛上的人都凭船只出行，但周围海边的风浪太大了，能够一直保证乘客人身安全，船只稳定航行的船长并不多，约林先生就是其中最受人尊重的一个。在那个地方，有很多人争先恐后地想要来约林先生的船当水手，不要报酬都要来，也有很多达官显贵把子弟送来，希望约林先生把他们培养成出色的船长。像约林先生这样厉害的船长，是“国家的宝藏，是伟大的英雄”，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儿女能有这样的成就。 约林先生也是这样希望的，于是从小就培养自己的儿子小约林，希望他长大了能成为像自己一样优秀的船长。 但小约林天生就喜欢音律，喜欢石头砸向大海的声音，喜欢墨鱼骨和贝壳敲击发出的声响，喜欢玻璃和木筷敲击连成的简单乐曲。但在当时的那个国家，演奏乐曲的人被叫做乐技，是最不入流的行当。约林先生这个英雄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儿子长大之后成为整个国家的人民都不齿的下九流呢？ 于是约林先生勒令儿子不许再喜欢音律了，必须跟他学习海上航行的一切经验，成天把小约林待在身边，不时地考核着他在海上生存和掌舵的本领，若是小约林不认真听、回答不出来，还要挨上几木板子。 在海上跟父亲航行的日子，对小约林来说，可以说是水深火热了。每天都很煎熬，每天晚上战战兢兢地努力记起白天父亲的教导，准备明天可能的提问——不过睡得都很开心，因为船外海风拍打波浪的声音，雨滴落向船板的声音，帆布和风相互拉扯的声音，都很好听，像是乐曲，每晚小约林都随着这些乐曲哼吟。 清晨，人们脚步在甲板上的敲击声也悦耳，喊号子的声音也好听。睡前和清晨醒时的喧嚣，可能是小约林一天唯一的一点乐趣了，因为接下来在父亲身边的每一刻都需要警惕，稍有不注意就又要吃苦头了。因为按着父亲说的，海上航船要对一船人的性命负责，片刻不能分心。 日子就这么过着，转眼，小约林就到了十六岁这样小男子汉的年纪。可能上天听见了小约林的压抑和孤独，在小约林十六岁生日的这一天，送给了他一个朋友。 也是这个朋友，送给了小约林人生中的第一个乐器——口琴。还教小约林吹出了人生中第一支乐曲。 第129章 海盗岛（二） 小约林的朋友到来那天，风雨交加，小约林正在船舱上对着窗户，听风和雨演奏着这磅礴的乐曲。突然密集又轻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少年就出现在小约林的窗户前，并且很突然地翻过窗。 “有人在追我，求你帮我。” 就这样一句话，看到少年天蓝色眼睛里的祈求，小约林应了下来，“好的，你跟我来”。 小约林掀开自己的被子，又翻开最里侧的床板，匆匆地将里头的石子贝壳收了一收，让少年躲进去，那是小约林为了藏自己喜欢的可以发出声音的“乐器”自己做的夹层，不打开床板根本看不到，床底下从外往里看也只能看到木板。等少年躲好之后，小约林就把床铺恢复原状，把石子贝壳这些属于自己的物品放到了床底，还拿布把屋子里少年带进来的水迹擦了擦。 这一边小约林刚擦完窗台上的水迹，那一边约林先生就带着一批身穿制服的人过来了。 “小先生，你有看到过一个陌生的蓝眸少年吗？”制服队伍里带头的人彬彬有礼地发问。 “没有，先生。” “臭小子，如果你看见了有这样一个陌生人，一定要跟队长先生说知道吗？” “知道，爸爸。” 小约林很沉静，大家看不出他的慌张，也似乎相信了他，所以要离去。 “等等，队长先生，这一间屋子也请搜搜。万一那逃犯躲进了哪个角落，咱们这样一一搜过去也能没有遗漏。”约林先生主动向搜捕的穿着制服的带头的人建议道。 “好，既然船长不介意的话。”队长先生温和地笑着，抬手让手下开始在这间房搜捕。 “怎么会介意？我们国家的航船经过米苏海峡都是靠着贵国的慷慨，让我们得以停靠和补充资源，贵国若有需求，我们定竭尽全力配合。”约林先生将自己的态度放得极低，这让小约林有些差异，他还从未见过自己父亲这般低声下气。 穿着制服的人很快就搜完了，床底下的两布袋贝壳和石子也被勾了出来，看到那些玩意儿，约林先生狠狠地看了小约林一眼，知道小约林还是没有放弃他那下九流的喜好。 之后小约林过了很清净的几天，因为父亲被请去了这个国家做客，聊什么事情，而因为他们要搜捕少年，船也停靠了几天——这几天少年都跟小约林在一起吃住，还好因为约林平时自己也喜欢一个人关房间里吃饭睡觉，所以现在这样也不显稀奇。 约林先生很快就回来了，带来了船很快就可以起锚的好消息，船上的人就要踏上归程啦！ “本来不想那么快让你接触这些，但是这回你既然碰到了，我就也传授给你。航船不只是一个人的事情，有时候船只的停靠、补给，船只上有任何一个国家的重要领袖，因为涉及到另一个国家，所以就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问题。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国家间的纠纷，甚至战争。所以你还必须得是一个出色的外交官，孩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傲气，但是当你身上肩负的，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命运，是一船人，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安宁，有时候你就不得不低声下气。唉，你以后就明白了。” 约林先生平静地跟小约林继续讲述着。 ——“可是爸爸，他们要抓的那个蓝眼睛少年是谁呢？”小约林忍不住好奇。 “嗯，这个也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不能说出去。” ——“我保证，爸爸。” “他是这个国家的王子。但是现在这个国家的军队和政治都被一个大家族掌握了，国王、王后都被杀死了，他的姐姐，也就是嫁入这个大家族的公主也被逼疯了。 因为现在牢牢把控住军队的是那个家族，所以我们如果看到王子，就要把他交出去，以免我们国家的船只穿行米苏海峡时遭到阻拦，甚至因为包庇引起他们不满而引发战争。” ——“可是王子是无辜的啊！那个窃取人家国家的家族才是坏的！” “不许这么说，小约林。爸爸知道，可是爸爸不负责主持世间正义，爸爸的职责，是保证这条船安稳地航行下去，不给国家引添麻烦。”约林先生今天似乎特别有耐心。 第129章 海盗岛（二） 小约林的朋友到来那天，风雨交加，小约林正在船舱上对着窗户，听风和雨演奏着这磅礴的乐曲。突然密集又轻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少年就出现在小约林的窗户前，并且很突然地翻过窗。 “有人在追我，求你帮我。” 就这样一句话，看到少年天蓝色眼睛里的祈求，小约林应了下来，“好的，你跟我来”。 小约林掀开自己的被子，又翻开最里侧的床板，匆匆地将里头的石子贝壳收了一收，让少年躲进去，那是小约林为了藏自己喜欢的可以发出声音的“乐器”自己做的夹层，不打开床板根本看不到，床底下从外往里看也只能看到木板。等少年躲好之后，小约林就把床铺恢复原状，把石子贝壳这些属于自己的物品放到了床底，还拿布把屋子里少年带进来的水迹擦了擦。 这一边小约林刚擦完窗台上的水迹，那一边约林先生就带着一批身穿制服的人过来了。 “小先生，你有看到过一个陌生的蓝眸少年吗？”制服队伍里带头的人彬彬有礼地发问。 “没有，先生。” “臭小子，如果你看见了有这样一个陌生人，一定要跟队长先生说知道吗？” “知道，爸爸。” 小约林很沉静，大家看不出他的慌张，也似乎相信了他，所以要离去。 “等等，队长先生，这一间屋子也请搜搜。万一那逃犯躲进了哪个角落，咱们这样一一搜过去也能没有遗漏。”约林先生主动向搜捕的穿着制服的带头的人建议道。 “好，既然船长不介意的话。”队长先生温和地笑着，抬手让手下开始在这间房搜捕。 “怎么会介意？我们国家的航船经过米苏海峡都是靠着贵国的慷慨，让我们得以停靠和补充资源，贵国若有需求，我们定竭尽全力配合。”约林先生将自己的态度放得极低，这让小约林有些差异，他还从未见过自己父亲这般低声下气。 穿着制服的人很快就搜完了，床底下的两布袋贝壳和石子也被勾了出来，看到那些玩意儿，约林先生狠狠地看了小约林一眼，知道小约林还是没有放弃他那下九流的喜好。 之后小约林过了很清净的几天，因为父亲被请去了这个国家做客，聊什么事情，而因为他们要搜捕少年，船也停靠了几天——这几天少年都跟小约林在一起吃住，还好因为约林平时自己也喜欢一个人关房间里吃饭睡觉，所以现在这样也不显稀奇。 约林先生很快就回来了，带来了船很快就可以起锚的好消息，船上的人就要踏上归程啦！ “本来不想那么快让你接触这些，但是这回你既然碰到了，我就也传授给你。航船不只是一个人的事情，有时候船只的停靠、补给，船只上有任何一个国家的重要领袖，因为涉及到另一个国家，所以就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问题。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国家间的纠纷，甚至战争。所以你还必须得是一个出色的外交官，孩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傲气，但是当你身上肩负的，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命运，是一船人，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安宁，有时候你就不得不低声下气。唉，你以后就明白了。” 约林先生平静地跟小约林继续讲述着。 ——“可是爸爸，他们要抓的那个蓝眼睛少年是谁呢？”小约林忍不住好奇。 “嗯，这个也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不能说出去。” ——“我保证，爸爸。” “他是这个国家的王子。但是现在这个国家的军队和政治都被一个大家族掌握了，国王、王后都被杀死了，他的姐姐，也就是嫁入这个大家族的公主也被逼疯了。 因为现在牢牢把控住军队的是那个家族，所以我们如果看到王子，就要把他交出去，以免我们国家的船只穿行米苏海峡时遭到阻拦，甚至因为包庇引起他们不满而引发战争。” ——“可是王子是无辜的啊！那个窃取人家国家的家族才是坏的！” “不许这么说，小约林。爸爸知道，可是爸爸不负责主持世间正义，爸爸的职责，是保证这条船安稳地航行下去，不给国家引添麻烦。”约林先生今天似乎特别有耐心。 第130章 海盗岛（三） 小约林听完父亲的话，心里暗暗为眼前这个少年不平，姐夫杀死了少年的父母，逼疯少年的姐姐，甚至连也少年也不放过。 “你放心，你就躲在我这儿，等到了船下一次停靠，我就找机会带你出去。” ——“谢谢你。” “不用客气，你叫什么名字呀。——嗯我还没跟同龄人做过朋友呢，如果我的话有冒犯，请你原谅我。” ——“我叫拉布。不会，你很绅士。而且你救了我的命，你就是我的朋友。” 深夜，两个少年伴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都聊起了自己的曾经和以后。或许是同龄人之间特有的亲和力和认同感，两人都分享了自己的秘密，比如小约林喜欢音乐，想要一个乐器，比如拉布不喜欢应酬，喜欢跳舞。在拉布的国家，因为开国的女国王曾一舞打动邻国国王，阻止了一场战争，还成就了一段姻缘，所以在拉布的国家唱歌和跳舞和举剑上阵一样被人尊重，拉布也非常擅长于此。拉布见小约林如此喜欢音乐，而且在音乐上似乎还特别有天分，于是就教起了小约林音律，还小声教他唱了几首简单的歌谣，小约林从未如此开心。 “你最近的心情似乎特别好，小子。”船长约林先生也察觉到了儿子近来不一样的地方，精神特别亢奋，眼睛里满溢喜悦。 “那是因为我们就快要到家，快要见到妈妈了爸爸，这一回我有给妈妈准备一条很漂亮的贝壳项链，我亲手做的，她一定会特别高兴！”小约林随口扯着谎，也是老约林先生教的，要懂得随机应变。 “你这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十五岁，是五岁呢。哦，去，那你早点回船舱继续捣腾去！”约林先生的眸光也变得温柔，嘴角上扬，摇了摇头，还是小孩哪。 糊弄过去父亲的小约林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己的船舱，自己的船舱白天没人会进来，所以有动静时，少年总是躲在床旁边晾着大毛毡子的榉木架子后边。 “拉布，我回来啦，今天咱们可以早点儿开始哟。”小约林兴奋地喊道。 “好，现在还是白天，我们继续小声唱歌，等到了夜晚风浪大时，我教你吹口琴。” ——“口琴？那是真正乐器吗？” “是啊。呐，就是这个。” ——“我，我可以摸摸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事。” “当然可以，我们是朋友啊。而且，我本来就想把它送给你。” 这一边小约林和拉布还在真情互动，那一边，约林船长的死对头，也是在这个国家有第二船长之称的皮克先生带着国王亲自来了。两船一相会就带了很多卫兵一起上了约林先生的船甲板。 “约林先生，据我的属下汇报，你的儿子窝藏了邻国被通缉的拉布王子，这可是伤害国家利益的大事啊。”“王上，还请下令搜船，把窝藏邻国通缉犯的约林船长抓起来严惩！” “约林船长”，王上说话了，“您是国家的大英雄，希望您没有做这种事。”“来人，搜！” 密集的脚步声起，不曾想拉布正在教小约林吹口琴，而且觉得现在是海上，每天也有些时候水手们会脚步杂乱地布置物品，两人都没起警惕心。在窗户被打开，四周的光线汹涌地照进来的那刻，两个少年的心里才同时响起了一个声音：完了。 第130章 海盗岛（三） 小约林听完父亲的话，心里暗暗为眼前这个少年不平，姐夫杀死了少年的父母，逼疯少年的姐姐，甚至连也少年也不放过。 “你放心，你就躲在我这儿，等到了船下一次停靠，我就找机会带你出去。” ——“谢谢你。” “不用客气，你叫什么名字呀。——嗯我还没跟同龄人做过朋友呢，如果我的话有冒犯，请你原谅我。” ——“我叫拉布。不会，你很绅士。而且你救了我的命，你就是我的朋友。” 深夜，两个少年伴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都聊起了自己的曾经和以后。或许是同龄人之间特有的亲和力和认同感，两人都分享了自己的秘密，比如小约林喜欢音乐，想要一个乐器，比如拉布不喜欢应酬，喜欢跳舞。在拉布的国家，因为开国的女国王曾一舞打动邻国国王，阻止了一场战争，还成就了一段姻缘，所以在拉布的国家唱歌和跳舞和举剑上阵一样被人尊重，拉布也非常擅长于此。拉布见小约林如此喜欢音乐，而且在音乐上似乎还特别有天分，于是就教起了小约林音律，还小声教他唱了几首简单的歌谣，小约林从未如此开心。 “你最近的心情似乎特别好，小子。”船长约林先生也察觉到了儿子近来不一样的地方，精神特别亢奋，眼睛里满溢喜悦。 “那是因为我们就快要到家，快要见到妈妈了爸爸，这一回我有给妈妈准备一条很漂亮的贝壳项链，我亲手做的，她一定会特别高兴！”小约林随口扯着谎，也是老约林先生教的，要懂得随机应变。 “你这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十五岁，是五岁呢。哦，去，那你早点回船舱继续捣腾去！”约林先生的眸光也变得温柔，嘴角上扬，摇了摇头，还是小孩哪。 糊弄过去父亲的小约林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己的船舱，自己的船舱白天没人会进来，所以有动静时，少年总是躲在床旁边晾着大毛毡子的榉木架子后边。 “拉布，我回来啦，今天咱们可以早点儿开始哟。”小约林兴奋地喊道。 “好，现在还是白天，我们继续小声唱歌，等到了夜晚风浪大时，我教你吹口琴。” ——“口琴？那是真正乐器吗？” “是啊。呐，就是这个。” ——“我，我可以摸摸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事。” “当然可以，我们是朋友啊。而且，我本来就想把它送给你。” 这一边小约林和拉布还在真情互动，那一边，约林船长的死对头，也是在这个国家有第二船长之称的皮克先生带着国王亲自来了。两船一相会就带了很多卫兵一起上了约林先生的船甲板。 “约林先生，据我的属下汇报，你的儿子窝藏了邻国被通缉的拉布王子，这可是伤害国家利益的大事啊。”“王上，还请下令搜船，把窝藏邻国通缉犯的约林船长抓起来严惩！” “约林船长”，王上说话了，“您是国家的大英雄，希望您没有做这种事。”“来人，搜！” 密集的脚步声起，不曾想拉布正在教小约林吹口琴，而且觉得现在是海上，每天也有些时候水手们会脚步杂乱地布置物品，两人都没起警惕心。在窗户被打开，四周的光线汹涌地照进来的那刻，两个少年的心里才同时响起了一个声音：完了。 第131章 海盗岛（四） “王，您看，约林先生的船窝藏邻国通缉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弄不好可是挑起两国战争的事情啊，您应该将他的荣誉勋章收回，再把他下大狱！”皮克先生见小约林和蓝眸的拉布被带到甲板上，颇有些得意地向国王进言道。 “约林船长，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国王看向约林先生。 “王上，我爸爸不知道这件事，是我自己干的跟我爸爸无关！我爸爸是很好的船长，他警告过我这事会引起国家纷争了，他很爱国家，很负责任，是个好船长，不关他的事！”“王上，不关我爸爸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小约林被拉着，却挣扎着吼出声。 “爸爸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呜呜呜——王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我爸爸的事，他是个好船长，他是英雄！”小约林还在哭着。 本来没有说话的约林先生也发出了嘶哑的声音，“王上，是我管教不严，我愿请辞，以后不再航行，愿意交出所有的勋章，还请饶恕我不知事的幼子。请求您了。” 说着约林先生从身上翻找出他最宝贝的国家英雄勋章，那是他每天清晨都要小心翼翼擦拭的宝贝，他的信仰啊——小约林看着父亲这样忍不住大哭出声，“爸爸，爸爸”。 约林先生很快就找出勋章，习惯性用袖子擦了擦，接着把勋章递向身旁的卫兵，之后就低下了头。 “王上，像约林先生这样给国家惹来麻烦的人，包庇儿子窝藏罪犯的人肯定不配做国家的大船长了。那我做继任者如何？若我做了大船长，一定为国家开拓航线，跟沿途所有国家打好交道找寻商机，一年之内带回两倍约林船长现在带回货物的价值！” “王上，请相信臣下。臣下一定竭尽全力为国家广开财源！”皮克把约林船长拉下马了，要做的自然是顶上去了。自个儿顶不上，那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既如此，那国内第一船长的英雄荣誉勋章，就先交由你保管！”国王说着就抬手示意卫兵把从约林船长这儿拿走的勋章拿给皮克。 “等一等，国王殿下。我这个逃犯有话要说！” “哦？”国王抬眼，当然，胖胖的身材上胖胖的脸把眼睛挤得很小，如果不是有权杖支撑的话，小约林怀疑，国王会不会被风吹一下就像一个球一样向自己滚过来了。 “逃犯有什么要说的，来人，堵住他的嘴！”皮克先生觉得不妙。 “等等，我是皮克先生请来的托，我根本不是拉布王子，我的蓝眼睛是用药水染的，我马上可以弄回去。我是一名歌技，是他听说约林船长的儿子喜欢音律，给了金币要我冒充拉布王子跟小约林成为朋友陷害约林船长的。 我身上还有皮克先生给的金币，还有他的金袖扣！！” “什么？”国王有些憨厚的圆脸皱成了包子。 “皮克先生想要陷害约林船长，而且真正跟邻国有互通消息和卖国嫌疑的，也是他！！” 皮克见事情越扯越多，感觉不妙，就拿起嘴边的哨子向远处长长地吹了三声。没等国王说些什么，甲板上的人就开始分开两边站，并且远处还有船只出现的黑影了。 “皮克，你想做什么！”国王用权杖跺了跺甲班。 “哼，想做什么？想做了你。死肥猪，本来想等你把荣誉勋章给我，就能让你多活几年的。但现在，我不想忍了，你这个笨蛋废物！”约林先生这边护着国王往后推，卫兵三十几个中的十几个也是国王的人，一起将国王围在一起。两方人开始对峙起来。 第131章 海盗岛（四） “王，您看，约林先生的船窝藏邻国通缉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弄不好可是挑起两国战争的事情啊，您应该将他的荣誉勋章收回，再把他下大狱！”皮克先生见小约林和蓝眸的拉布被带到甲板上，颇有些得意地向国王进言道。 “约林船长，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国王看向约林先生。 “王上，我爸爸不知道这件事，是我自己干的跟我爸爸无关！我爸爸是很好的船长，他警告过我这事会引起国家纷争了，他很爱国家，很负责任，是个好船长，不关他的事！”“王上，不关我爸爸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小约林被拉着，却挣扎着吼出声。 “爸爸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呜呜呜——王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我爸爸的事，他是个好船长，他是英雄！”小约林还在哭着。 本来没有说话的约林先生也发出了嘶哑的声音，“王上，是我管教不严，我愿请辞，以后不再航行，愿意交出所有的勋章，还请饶恕我不知事的幼子。请求您了。” 说着约林先生从身上翻找出他最宝贝的国家英雄勋章，那是他每天清晨都要小心翼翼擦拭的宝贝，他的信仰啊——小约林看着父亲这样忍不住大哭出声，“爸爸，爸爸”。 约林先生很快就找出勋章，习惯性用袖子擦了擦，接着把勋章递向身旁的卫兵，之后就低下了头。 “王上，像约林先生这样给国家惹来麻烦的人，包庇儿子窝藏罪犯的人肯定不配做国家的大船长了。那我做继任者如何？若我做了大船长，一定为国家开拓航线，跟沿途所有国家打好交道找寻商机，一年之内带回两倍约林船长现在带回货物的价值！” “王上，请相信臣下。臣下一定竭尽全力为国家广开财源！”皮克把约林船长拉下马了，要做的自然是顶上去了。自个儿顶不上，那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既如此，那国内第一船长的英雄荣誉勋章，就先交由你保管！”国王说着就抬手示意卫兵把从约林船长这儿拿走的勋章拿给皮克。 “等一等，国王殿下。我这个逃犯有话要说！” “哦？”国王抬眼，当然，胖胖的身材上胖胖的脸把眼睛挤得很小，如果不是有权杖支撑的话，小约林怀疑，国王会不会被风吹一下就像一个球一样向自己滚过来了。 “逃犯有什么要说的，来人，堵住他的嘴！”皮克先生觉得不妙。 “等等，我是皮克先生请来的托，我根本不是拉布王子，我的蓝眼睛是用药水染的，我马上可以弄回去。我是一名歌技，是他听说约林船长的儿子喜欢音律，给了金币要我冒充拉布王子跟小约林成为朋友陷害约林船长的。 我身上还有皮克先生给的金币，还有他的金袖扣！！” “什么？”国王有些憨厚的圆脸皱成了包子。 “皮克先生想要陷害约林船长，而且真正跟邻国有互通消息和卖国嫌疑的，也是他！！” 皮克见事情越扯越多，感觉不妙，就拿起嘴边的哨子向远处长长地吹了三声。没等国王说些什么，甲板上的人就开始分开两边站，并且远处还有船只出现的黑影了。 “皮克，你想做什么！”国王用权杖跺了跺甲班。 “哼，想做什么？想做了你。死肥猪，本来想等你把荣誉勋章给我，就能让你多活几年的。但现在，我不想忍了，你这个笨蛋废物！”约林先生这边护着国王往后推，卫兵三十几个中的十几个也是国王的人，一起将国王围在一起。两方人开始对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