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剧里秀人生》 第1章 铁血忠魂系统 西风怒吼,枯黄满地,天地间一片灰黯。 香江黄大仙区一座墓碑前,一位英俊挺拔,身着草绿色警服的青年,看着身边的署长林国祥,悲凉的说道:“叔叔,我们必须给阿良一个交代,他这刚刚牺牲,妻女又被炸弹炸死,我一定要为他和他的家人报仇!” 落叶纷飞中,年近四十,健朗挺拔的林国祥叹息了一声,警告道:“阿沐,我可告诉你了,绝不可轻举妄动!叔叔就你这么一个侄子,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阿良暴露,朱涛又这么快找到他的家人,一定是我们内部出现了问题,而且这个给朱涛提供消息的人身份一定不低,因为阿良做卧底的事情只有警署内少数几个人知道,我知道你和阿良是同期同学,关系很好,但你绝不能擅自行动。” “我服从命令!”林沐咬着牙压抑着悲愤说道。 祭奠完同事,回到家中刚走进卧室,林沐就被一支手枪顶在了头上。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林警官,你好啊?” 林沐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男子,色变道:“你是大东,你居然还敢跑出来找死?” 一脸横肉的大东拿着黑星手枪,恶狠狠的说道:“林沐,你叔叔追的我像一条丧家犬一样,我不就是打劫了几家金店吗?何必赶尽杀绝,既然你是他侄子,你就代他受过!我已经割掉了你那个叫阿良的卧底同学的脑袋,也把他的家人一起送去陪了他,现在轮到你了。” 林沐惊怒道:“原来是你杀害了我同事和他的家人……你还有没有人性,连孩子都不放过。” “人性?”大东冷笑了一声后说道:“你见过哪个做我们这一行的有人性,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送你去见你的同事了!” 趁着大东想要扣动扳机的瞬间,林沐快速躲闪了一下,接着扑了上去。 “砰!砰!” 大东连开了两枪,除了第一枪打中了林沐的肺部,第二枪直接打空了。 二人像野兽一样厮打在一起,林沐发了狠,趁着大东不备,用牙齿咬断了对方的咽喉。 “告诉我,指使你的人是不是朱涛?”林沐爬起来捂着伤口大声问道。 大东脖子处鲜红的血液像喷泉一样涌出,嘴里也不断地往外流着鲜血,他惨笑着看向林沐,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林沐挣扎着爬到电话机前想要给西九龙警署署长的叔叔林国祥打电话,却在拿起电话的时候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很快,由于失血过多,脉搏渐渐微弱下来的林沐强意识越来越模糊。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刹那,他心里唯一的念想就是白穿越一回了。 林沐朦胧的感到,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时光隧道,前世的记忆进入了脑海,如同放映的电影,全部涌现在眼前,画面放映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帧帧画面从眼前飞驰而过,终于,随着“叮”的一声,眼前隧道里充满了炫目的白光。 这时只听见一个声音说道“血祭成功,系统开启!病人生命体征垂危,现在开始注入超级士兵血清……” 疑惑中林沐也彻底的昏了过去。 待到他重新睁开眼睛,他发现伤口已经结痂,变形的弹头粘在了伤口表皮上,他同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不由得呢喃道:“我没有死吗?” 这时,林沐此前脑海中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系统绑定成功,开始发布任务,主线任务:进入《风筝》剧情世界中扭转主角郑耀先的人生;支线任务:改变郑耀先身边女人的命运。奖励完成所有任务,离开《风筝》世界后发放。是否开启时空通道,如不现在开启,一周后将强制将宿主送入指定世界。” 林沐惊讶之余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活下来的?你又是谁?” 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回答道:“你好,主人,我是铁血忠魂系统的智能管家,我能够带您进入其他世界,这些世界就是您前世热衷的各种谍战剧的世界。还有您必须定期完成系统发布的命令,直到您完成系统库存的所有任务。没完成一个世界的任务,视世界任务完成得完美程度发放奖励。” 林沐彻底无语了,自己刚穿越港片世界才五年,没想到又要继续穿越。经过这个系统管家得进一步解释,他才知道因为自己的血液浸染了内衣兜里得那枚红色五角星才开启了这个叫铁血忠魂的来自未来的高科技系统。 这铁血忠魂系统的智能管家进一步解释道:“主人,被系统是万年后着名爱国科学家钱中华博士领导的团队制造的,系统制造完成的那一刻,漂亮国的特工过来抢夺,钱中华博士无奈将系统载体送进了港综世界,这才被主人捡到,主人作为系统的新载体,如果主人一旦死亡,铁血忠魂系统也会随之消亡。” 林沐吐槽道:“如果那枚存放铁血忠魂系统的五角星被外国人或者坏人捡到岂不是很糟糕” 系统管家答道:“钱博士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给本系统设置了加密程序,首先开启系统的人一定要是华夏血脉,其次这个人一定要非常爱国。主人因为符合了上述两个条件才成功绑定本系统。” 沉默半响之后,震惊之余的林沐说道:“我需要先准备一下,暂时不进入任务世界。” “好的,主人,系统进入暂时待机状态,请主人千万要注意,您只有七天的时间,七天过后系统会依据钱博士设定的程序强制启动。” 意识脱离了系统空间,林沐看着死不瞑目的大东的尸体开始进行后续处理,他第一时间就给叔叔林国祥打了电话。 林国祥接到侄子林沐的电话后仅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带着副手骠叔以及几个得力干将赶了过来。 “阿沐,你没事!”林国祥一进门就关心的问道。 骠叔看着大东的尸体道:“阿沐,你这次要高升了,这可是大圈帮的大东!” 和林沐同期从警校毕业的陈家驹好奇的摸了摸林沐的胳膊,疑惑道:“阿沐,你什么时候身手这么好了?” 旁边的林国祥愤怒道:“现在是关心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吗?当前最主要的把雇佣大东暗杀阿沐的朱涛绳之以法,还有,阿沐,这里你不能再住了,暂时搬到叔叔家里。” 林沐拒绝道:“叔叔,我一个人能行,家驹就住在楼下,不用担心的。” 林沐重生到这个犹如大杂烩的港片世界这五年来,利用某些“先知先觉”,好不容易积攒下来了一百多万港币,这栋小公寓就花去了三分之一的存款。 香江现在虽然处在八十年代,但由于寸土寸金的原因,房价很贵,林沐积攒的那点钱是为了将来结婚用的。 林国祥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的性格倔强,只好无奈道:“那你这两天搬去和家驹一起住!等到朱涛的案子彻底结束了再搬回来。” ………… “大东还没有回来吗?我告诉你们先停一停,现在警署内部上下都在查内鬼,你们是恨不得我死的快吗?还有为什么要动林沐?他可是林署长唯一的侄子,你们是逼着他发飙啊!” 砵兰街一间高级的会所内,警署内鬼文建仁向朱涛质问道。 “林国祥搞我,我就要杀一儆百。不过这次也确实给你带来了麻烦,我个人做主,再给你十万美金,只要将来你继续帮我通风报信,每年我赚到的一个点的利益就是你的,那那可是过百万美金,等你退休了,带着家人移民到海外,廉政公署也拿你没办法,你还不是可以逍遥自在。”朱涛笑道。 “我可不想出现任何意外,这可是吃牢饭的事情,你们暂时停一下!等这阵风声过了,我会再通知你的。”文建仁说道。 朱涛举起酒杯微笑道:“文警长,那就提前预祝我们共同发财了,我是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第2章 我是郑耀先 当天下午,林沐的女友阿美就赶了过来,一进门就开始对他上下检查。 “阿美,我没有任何事情,你不用这么担心。”林沐无奈的叹道,同时也对女友关心自己的行为很是感动。 当初从警校刚毕业,林沐和陈家驹同时遇上阿美,也同时开始对这个可爱的女生展开了追求,不过最终还是林沐棋高一着赢得了阿美的芳心,充分诠释了颜值就是正义的道理。 阿美担心道:“阿沐,你把警察的工作辞掉,我们一起开一家服装店,就不用再整天这样担惊受怕了。” 林沐安慰道:“阿美,做什么都有风险,而且叔叔对我期望很高,我不想让他失望,而且我保证绝对会照顾好自己的。” 事实上是林沐非常舍不得警察这份高收入的工作,七十年代廉政公署成立后,为了避免警队再次腐化,港府开始对警务人员实施高薪养廉,林沐每个月的薪水已经快赶上普通工薪阶层的两倍了。 一旁的陈家驹拍着胸脯大声道:“阿美,你放心,有我这个超级警察保护阿沐,他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谁知阿美却吐槽道:“你这个爱惹事的家伙,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说要保护阿沐,我可信不着你。” 与阿美在陈家驹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腻歪了半天,林沐这才送走依依不舍的阿美。 为了能够更顺利的完成铁血忠魂发布的任务,林沐开始拼命查阅那段风云激荡的历史,因为香江这边资料不全,他甚至亲自去鹏城购买了大量相关书籍,这也让某些有心之人盯上了他。 看着手下送来驻港办事处汇总的林沐的生平资料,鹏城港务调查科科长杨建华若有所思的疑惑道:“这个叫林沐的家伙真的很奇怪,竟然对于我党的历史这么热衷和关心。” 旁边的鹏城市公安局长说道:“上面的意思是注意观察,恰当的时候可以联系一下对方,试探一下对方对祖国的态度。要知道林沐的叔叔林国祥可是非常有机会升任总警司,是香江警队的少壮派代表人物。” 林沐自然不知道有人在调查他,通过突然提升的超强的记忆力他把那段战火纷飞岁月的重要历史事件都记忆了下来。 一个星期后做好充分准备的林沐开启了铁血忠魂系统。 “主人需要注意,您在任务世界属于真身穿越,只不过加载了主角的过往阅历,所以在任务世界死亡就会是真正的死亡,在任务世界中无论过去多长时间,现实时间永远不变,会处在主人离开的时间。”系统管家警告道。 林沐后怕的问道:“慢着,那我在任务世界过去几十年岂不是要老态龙钟了,那返回现实世界怎么办?” 系统管家答道:“这点主人不用担心,此前您在受枪击濒临死亡时我已经为您注射了超级士兵血清,这属于新手福利,注射完血清后主人可以像美队一样减缓衰老。而且主人在完成任务后也可得到相应的奖励,您可以兑换长生不老的药物和方法。” 听到系统管家这么说,林沐也对任务世界多了些期待。 “那我们现在开始!” “现在发布首个世界《风筝》的任务:主线任务:扭转主角郑耀先孤苦无依的人生;支线任务:改变郑耀先身边女人的命运。现在投放时空坐标,10……3、2、1……” 一阵恍惚过后,林沐发现自己正在一间装修奢华的公寓的卧室里躺着,这时旁边的电话响了起来,林沐依据脑中的记忆并没有去接,而是等到电话响完三声后,这才拿下衣架上的大衣,穿好后走出了家门。 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五月的重庆本身就是一个多雨的时期。 夜色中,林沐紧了紧身上的外衣,驱走了些许的寒气,漫步来到了重庆xc区一家药铺的门口,有节奏的敲响了房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林沐急忙闪入药铺,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男子警惕的看了看雨夜中安静的街道,随后又急忙合上了房门。 “老陆,这么急着找我又有什么任务?戴笠最近可是盯得很紧!” 中年男子是这家药铺的掌柜,医术很高,同时也是我党地下人员,名叫陆汉卿,专门负责和林沐单线联系。 “事情有些紧急,我们刚收到一份情报,戴笠这个老鬼头早在1927年国共第一次合作失败后,就陆续向我党内部派遣了73名特工,组织上命令你要想方设法把这份敌人的派遣名单搞到。” 林沐为难道:“戴笠最近可是在清查内部,我根本就没法进入他的办公室。” “你这个军统六哥还得不到戴笠的信任?你可是他手上的一把尖刀,是我党欲除之而后快的鬼子六郑耀先。”陆汉卿强调道。 林沐微怒道:“别和我提这个,我知道自己是谁。戴笠这人一项喜欢藏着掖着,他谁都不信任。除了老蒋,他心中没有任何人。” 陆汉卿也知道郑耀先接触不到这份名单,只好说道:“这个任务由另一条线上的同志负责,她叫曾墨怡,你到时候负责在关键时候把她接应出来就行,如果事不可为以名单为重?” 林沐低声问道:“就是军统电讯处的曾墨怡?她怎么会有机会拿到名单?” “戴笠那个老鬼头最近要把派遣到延安的特务名单上报给老蒋,曾墨怡可以从传递过程中截获这份名单。” 陆汉卿给林沐倒了一杯热水,坐下后说道。 “那这份名单上的特务就根本不重要,甚至有可能是一些弃子。我了解戴笠的秉性,重要的东西他从来不会记录于文字,他只相信自己的脑子。”林沐分析道。 陆汉卿皱眉问道:“那你分析这个老鬼头想要干什么?” “我看他这是想要一石二鸟,现在老蒋拼命调兵遣将准备围攻我解放区。如果这份名单没有泄露,就可以废物利用,让这些特务继续在我党内部搞破坏,如果泄露了,戴笠就可以用这份名单做饵钓鱼,查出我党潜伏在军统内部的人员,最主要的是他可以利用这些弃子掩护更主要的潜伏特务。”林沐说道。 “如果像你说的这样麻烦就大了,这说明戴笠老鬼头在我们内部埋藏着一颗更大的炸弹,我会将你分析得情况尽快向组织汇报,不过这份73名特务名单你依然要拿到手。” 林沐和陆汉卿商议完接下来的相应对策,便匆匆冒雨离开了。 第3章 盗圣白展堂 最近重庆的很多高官显贵颇有些风声鹤唳,因为突然出现了一个叫白展堂的江洋大盗,虽然从来没有人见过白展堂的正脸,但是这位飞天大盗做下的案子却让老百姓多了很多茶余饭后的谈资。 “警察局那些酒囊饭袋干什么吃的,这里可是领袖的陪都,连区区一个蟊贼都抓不住!”林沐在办公室里破口大骂道。 徐百川端着茶杯走过来笑道:“老六,这又是谁惹到你了,居然让军统心狠手辣的六哥一大早就发这么大火,这不是找死吗?” 林沐的看了一眼徐百川,掏出来一张画着一只老鼠并署名白展堂的草图纸张,没好气的说道:“这混蛋昨天从我家里拿走了四条小黄鱼,那可是我半年的工资!” 宋孝安在一旁惊讶道:“六哥,这白展堂都偷到你家了,怎么样?与他打过照面了吗?这孙子长什么样?” 林沐怒道:“你小子就是他妈的欠打,我要是和他照面了,还能让着孙子跑了,我又不是毛人凤那个废物。” 徐百川笑道:“老六,你就知足!你只是丢了这么点钱,据说毛人凤可是被这个白展堂敲出来整整一箱子大黄鱼,还把他和他那位交际花的老婆绑在床头上吹了一夜的冷风。” 赵简之插言道:“哎!你们说这白展堂可够厉害的,整个重庆,也就还剩戴老板和委座那里没被他光顾了,外面都传这家伙会飞天遁地,是三侠五义里锦毛鼠白玉堂的后人。” “扯他妈的淡,小说里虚构的人物都能和贼扯上关系了,弄不好没准什么时候我郑耀先就会被人风传成了共产党。”林沐骂道。 徐百川一口茶水喷出,苦笑道:“老六,咱能不闹了好吗?你军统六哥如果都成了共产党,那岂不是说咱们军统所有人都成了吃斋念佛的圣人!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盗圣白展堂自然是林沐搞出来的马甲,凭借着堪比美队的强悍体魄,加上脑海中被系统加载的特工知识,林沐想要潜入别人家中,拿些东西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之所以化名白展堂短期内做下这么多大案,是因为他要用这个身份为未来的所有计划做准备。 半个月后,当电讯处的中共地下女党员曾墨怡偷走73人特务名单刚离开了军统办公大楼,就被人一个蒙面人劫持了。半个小时后,当林沐带着军统特务闯进曾墨怡的住处时,发现地上只留了一张画着老鼠、署名白展堂的草图,并且草图上还特意写着“想要名单,一万大洋来换”的要求。 “无能,都是一群废物,居然让一个小毛贼赶在了你们前面,我告诉你们如果拿不回来这份名单,你们都要军法从事。”戴笠在办公室里对着郑耀先等人怒骂道。 “老板,我们在共党曾墨怡的住处发现了这几样东西,其中这样珠宝首饰我让兄弟们去查了一下,全是中统调查科的高占龙几年前购买的,这个共党曾墨怡抗战时期曾经与中统那边有过接触,我想……”林沐低声说道。 这时林沐的一个手下匆匆赶了过来,向众人敬完礼后说道:“郑长官,我去警局那边调完了最近这一个月的卷宗,并没有高占龙的报案记录,不过卑职把毛主任的报案记录拿回来了。” 戴笠摆了摆手说道:“都先下去!,不过今天你们听到的看到的都要严格保密。” 打发走林沐等人后,戴笠马上拨通了徐百川办公室的电话,低声命令道:“老四,你去偷偷调查一下高占龙,对,不用派老六了,他我另有任务,注意这件事情要保密。” 夜幕降临,林沐扛着被捆的严严实实的曾墨怡从军统临街的一栋民居里走了出来,一番飞檐走壁,轻松避过了夜间巡逻的警察和哨卡,来到了陆汉卿的药铺。 “你个鬼子六,这么晚了来这里干什么?” 林沐掏出名单递给陆汉卿,说道:“这是那73个潜伏我党内部的特务名单,还有一个代号叫‘影子’的,我正在查,这是曾墨怡,她已经暴露了,戴笠果然是在拿名单做诱饵,你想方法把她送走,我现在马上要回去了。” 林沐没等陆汉卿继续发问,转身就离开了药铺,等到他回到住处,一个倩影就扑入了他的怀中。 “真儿,我离开后没人过来!” 程真儿说道:“没有,不过徐百川打过来一次电话,被我搪塞了过去。” 林沐叹道:“看来戴笠还是开始怀疑我了,这家伙真是长了一个狗鼻子。” 程真儿紧张道:“那你不会出现危险!” 林沐安慰道:“没事,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会动我,不过你和老陆却要马上撤离了。” “为什么?”程真儿不舍道。 林沐解释道:“因为接下来戴笠会用各种方法试探我,我身边出现的人也会被他重点调查。” “那我们离开了你岂不是让他更加怀疑。”程真儿紧张道。 林沐微笑道:“怀疑是肯定怀疑的,不过我在抗战时获得了那么多功勋,再加上外人都知道我手上沾满了自己同志的鲜血,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据摆在面前,戴笠也拿我没有办法,他最多也只会把我闲置下来。” 程真儿咬着嘴唇,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低喃道:“要了我!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林沐听完这不谛于毒药的诱惑的话语,直接拦腰抱起了害羞的程真儿,向卧室走去…… 三天后的傍晚,林沐拿着老陆交给自己的密码本和一部电台还有程真儿亲手织的一件毛衣,和二人在夕阳下依依惜别。 回到住处,藏匿好电台和密码本,林沐刚坐下,还没等他缓口气,戴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老六啊,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林沐解释道:“局座,我这刚吃完饭,才回家。还没歇口气呢!” “你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等到林沐来到戴笠的住处,戴笠直接把林沐领进了书房,关好门才说道:“刚刚收到消息,我们军统潜伏在共党内部的七十三名人员全部折戟沉沙了!” 戴笠说完这话后,掏出手绢擦拭了一下憋出来的虚伪的泪水。 林沐马上假意悲怆道:“老板,是老六无能啊!如果我能早一步抓住共党分子曾墨怡也不至于我七十三位兄弟尽皆命丧黄泉,不过这样看来,这个叫白展堂的江洋大盗也必定是共党无疑,还有中统的高占龙,他的嫌疑也很大啊!” 戴笠寒声道:“不管是谁,只要通共,我决不姑息。高占龙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这次的任务是随军事调查调解小组去延安,和我们军统潜伏在那边的一个代号叫‘影子’特工接头。” 第4章 功高盖主 听到戴笠依然像原剧中那样给自己布置了去延安联系“影子”的任务,林沐直接掏出了1911手枪,放在了戴笠身前,这个举动让戴笠吓了一跳。 “老板,你要是想要老六的命,现在就可以杀了我,老六至多不过做个为党国捐躯的冤死鬼。”林沐假意心灰意冷的说道。 戴笠急忙说道:“老六,你这是干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那您还派我去延安,我郑耀先这些年来双手沾满了共产党人的鲜血,共党恨不得把我剥皮抽筋,我在那里可是挂了号的,您这时候让我去延安,这不明显把鸡送进了黄鼠狼窝里,让我去送死吗?”林沐悲哀道。 “啊……哈!哈!哈!”戴笠长笑了一声,捂着肚子说道:“老六,我要是笑出个好歹来,可和你没完。你误会啦,我怎么可能让你去送死,你这次是以中央日报记者金默然的身份和军事调查调解小组一起去延安,共产党迫于舆论肯定不敢拿你怎么样,还有这次我会给你派两个助手陪同你去延安,肯定万无一失。” 林沐叹道:“那也是九死一生啊!老板这次如果我能顺利从延安回来,我希望你派我去上海站。” 戴笠疑惑道:“这是为什么啊?” 林沐解释道:“我是被重庆的共产党搞怕了,他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每次对我进行暗杀都恨不得与我同归于尽。我希望去上海躲两天清净。” 戴笠怪笑道:“没想到曾经让日本鬼子都闻风丧胆的军统六哥也有怕死的时候。” “老板,是人都会怕死,再说我还没有成家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不想死后连个上坟烧纸的人都没有。”林沐解释道。 戴笠生气道:“你别和我在这儿女情长的,党国大业刚刚起步,等消灭了共产党,我就让你放马南山,愿到哪儿去逍遥都随你。你想离开重庆的事情我会考虑的,你先回去准备准备,过两天就出发去延安。” 林沐拿着戴笠交给自己的一支联络用的钢笔告辞离开后,徐百川从内庭卧室里走了出来,唏嘘道:“老六这是感到寒心了,他知道老板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戴笠叹道:“凭老六的才智,他能想到这点我并不奇怪。都是自家兄弟,不到万不得已我真不想怀疑老六,可是曾墨怡的案子疑点太多了,凭老六的能力,他怎么可能让一个黄毛丫头跑了,而且曾墨怡事件后,和老六一直在热恋的中统那个程真儿也消失了,不得不让人疑虑啊!” 徐百川说道:“老板,我们不是在高占龙家里发现了大量通共证据吗?而且还找到了共党红军时期的无线电密码本,是不是高占龙发现事情不对提前让这个叫程真儿的共党嫌疑分子离开了。我们可千万不能冤枉了老六啊!” 戴笠摆手道:“老六的事我会慎重的,你从高占龙口中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 徐百川答道:“这小子嘴硬的很,我们把所有的招都用上了,可是他只是直呼冤枉,拒不承认是共党分子。” “你们要抓紧,陈家兄弟已经将这件事捅到委座那里了,幸亏我们找到了高占龙通共的确凿证据,不然事情就麻烦了。”戴笠严肃的说道。 如果此时林沐听到戴笠和徐百川的对话,一定会万分高兴,他利用白展堂的身份将大量失效的我党情报和密码本藏匿在了高占龙的家中,让这个中统的铁杆特务身陷囹圄,也把本就混乱的局面弄得更加扑朔迷离。 戴笠其实并不是没有想过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高占龙,可是军统一向视中统为死敌,有这个打击报复对手的机会,戴笠怎么能错过。 两天后,林沐见到了戴笠派给他的助手江心和宫庶,宫庶是林沐的迷弟,一见面就激动的语无伦次。 林沐拍着宫庶的肩膀鼓励道:“此去延安,我的身家性命就交给你了。” 宫庶郑重说道:“郑长官,你放心!除非敌人从卑职的身体压过,否则我必定誓死保护好您的安全。” “以后叫我六哥,叫长官太生分了。”林沐欣慰道。 江心在一旁低声嘲讽道:“马屁精!” “你……”宫庶想要反怼一句,却被林沐拦住了。 林沐看着江心,突然狠狠的拧了对方鼻子一下。 “你干嘛?”江心不满道。 林沐寒着脸说道:“我的脾气,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偏偏你还要往枪口上撞,那我就只好成全你了。你穿成这样,要干嘛去?选美?相亲?这高跟鞋能走陕北的山路吗?难道让共军给你修条道,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就你这鞋,陕北的老太太都能追上你。一旦你暴露了,我是一定要自己跑路的!” 江心想要反驳,却被林沐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美国教官那一套,充其量也就是对付一下德国,要想对付共产党,我敢保证,不出三天,你就会被共军的照妖镜把白骨精的原型给照出来。” 江心委屈道:“错就错啦!干嘛这么说人家!” “别跟六哥顶嘴,都是为你好,干咱们这一行,错一点就得身首分家。”宫庶斥责道。 林沐冷笑道:“江小姐,你说你挺漂亮的女子,干嘛不找个好人家嫁了呀!做个贤妻良母多好啊!非得干这个职业。明天出发前把你这一身行头都给我换了。” 当天晚上,徐百川把林沐请到了家里吃饭,说是为他送行。几杯酒下肚后,徐百川一脸苦色道:“兄弟们手太重,高占龙上午死了,老头子也开始亲自过问高占龙的案子了。” 林沐压抑着内心的窃喜,平静的说道:“他高占龙毕竟是中统的一方大员,虽说有共党的嫌疑,委座以领袖的身份表示一下关心,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况且,高占龙可是知道不少党国的秘密。” 徐百川眯着眼睛说道:“那戴老板的秘密他也知道?” 林沐低笑道:“你说呢?四哥。” 徐百川笑道:“无非是给那个姓胡的电影明星走私点香水、丝巾什么的。” 林沐叹道:“石榴裙下,哪个英雄不气短呢!反正高占龙死了,很多事也就成了过眼云烟,再说了有些事那可是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啊!” 林沐心里知道,戴笠离死不远了,林沐栽赃高占龙的事情让戴笠抓住了打击中统的把柄,却也让老蒋对他的猜忌更深了。 徐百川认真道:“戴老板特地从青岛打来电话,问你动没动身。” 林沐疑惑道:“老板不是去北平了吗?” 徐百川答道:“是啊,老板昨晚从北平去了天津,然后直飞青岛,山城有些人容不下他。弄得好像是万人同声,千夫所指。委座还特意搞了一个新八人小组,我看啊全是冲他来的。” 林沐唏嘘道:“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顺便肃查一下各地的肃奸案情。” 徐百川说道:“他这次去青岛,那是要会见第七舰队司令柯克,有了美国佬的支持,我想国府的某些人应该对戴老板收敛一些。” “老板还有什么吩咐啊?”林沐问道。 徐百川笑道:“这吩咐和你没关系,老板命令我查他专机的地勤,在青岛沧口机场为什么突然换人了?” 林沐问道:“结果呢?” “有人密令北平马汉三,让他暗中着手。”徐百川严肃道。 “有人?” 徐百川并没有回答,只是竖起了两根手指,指了指上面,林沐瞬间秒懂。 吃完饭回到住处,林沐拿出了发报机,将韩冰是潜伏特务“影子”的事情汇报了上去,同时也将江心父亲江万朝以及保卫科老常是叛徒的情报也一起发了出去。反正戴笠已经要死了。林沐可以自圆其说把情报来源都推到戴笠身上。 第5章 延安之行 林沐发出去的情报不谛于在延安投下了一颗巨大的炸弹。要知道江万朝此前一直负责延安的地方安全工作,韩冰更是了不得,她负责的是整个延安的反谍工作,抗战期间更是为我党立下过汗马功劳,识破并消灭过很多日谍阴谋。 林沐在情报末尾重点强调了这些内容都是从戴笠处窃取,这也加深了情报的真实性。 克公不愧是我党最优秀的谍报天才,这位让美帝的情报系统都谈之色变的我党情报部门主管,直接提出了按兵不动的建议,准备利用“影子”等人实施蒋干盗书之计。 林沐当然不知道我党中央制定的计划,他此时正和江心和宫庶坐在飞往延安的飞机上。 “也不知道戴老板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你这么如此招摇的女子陪我去延安。江小姐,延安可没有女人会烫头、抹口红,我们这次可以说是深入虎穴,希望你能把大小姐的脾气收敛起来,你一旦行差就错,我们就会全军尽墨。” 听到林沐阴阳怪气的话,江心故意不屑的问道:“共产党有那么可怕吗?” 林沐长叹道:“我和共产党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彼此的了解已经深入骨髓,共产党他们可以说比戴老板还要熟悉我。1943年,蒋委员长制定了闪击延安的计划,可是还没等胡宗南有所行动,共产党就把这件事公开了出去,最后委员长只好让这个计划胎死腹中。” 宫庶这时起身坐在了林沐的身侧,凝重道:“六哥,你是说胡宗南身边有……” 尽管知道宫庶这次陪自己来,可能事先已经接到了戴笠暗杀自己的命令,但林沐表面上依然表现的对宫庶推心置腹。林沐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长叹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当年若不是徐恩曾身边有个钱壮飞,共党上海中央必定满门尽灭。尽管是作为敌人,我对共产党还是十分钦佩的,他们不怕死,而且对自己的信仰忠贞不移。你们知道这些年在我手上经不住酷刑变节的共党有几人吗?” 看到宫庶和江心投来好奇的目光,林沐竖起了三根手指:“三人,只有三个人。其余的要么死了,要么正关在渣滓洞里。我还记得当年在审问共党分子江竹筠的时候,我们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刑罚,她的十根手指的指甲都被拔光了,可是她依然一个字都没有说。一个弱女子啊,意志竟如钢铁一般。你们再看我党,就说抗战时期,有多少军政要员投敌叛国,如今很多当年投靠日本鬼子的汉奸摇身一变,竟然又成了我们的同人,而且党国内部的很多军政大员,往往想的不是领袖的教导,只会以权谋私,大肆敛财,如此下去,前途堪忧啊!” 宫庶听完林沐这番话,顿时变得忧心忡忡起来,林沐讲的这些,他平时也起身经历过了,这次任务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生面孔,估计还需要继续在军统底层厮混,空有才华却无处施用。 江心则对林沐越发好奇,她没想到郑耀先这个无恶不做的军统六哥,居然对我党居然研究的如此透彻,这也愈发让她坚定了,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临行前上级领导交给她的击杀郑耀先的任务。 飞机落地后,林沐几人跟随着军事调查调解小组漫步于陕北的土路上。林沐拿出相机,拍下了一张张陕北百姓幸福的笑脸。 不知道为什么,林沐此刻突然感觉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终日在重庆紧绷的神经也轻松了下来。 当看到接待自己的仍然是韩冰和马小五时,林沐心里一沉,看到韩冰依然能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林沐猜到可能有两种原因:一是党中央对自己的情报将信将疑,没有妄下命令;二是克公他们想要利用韩冰这个“影子”为我党传递错误情报。 林沐分析很大的可能是后者,因为寒冰等人经不起查,做了亏心事就没有不留下马脚的。 “你去向他们申请,让我们去延安采访。”林沐对江心说道。 江心只能不情不愿的去找负责接待韩冰沟通。 韩冰走过来伸出右手说道:“郑耀先,姑且现在叫你金默然先生!我们共产党人欢迎一切正当的采访,但是别有用心就另当别论了。” 林沐笑道:“我金默然是一名记者,追求真理真相是我一生的目标,我有记者的职业操守,一定会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真实报导给全国的读者。” 接下来林沐参加了由韩冰主持的记者会,看着主席台上侃侃而谈的“影子”,林沐突然感觉这一幕真是幽默讽刺。 提问时林沐率先站起来问道:“我是中央日报的记者金默然,我想请问一下,在贵党的辖区是否可以进行自由的新闻采访?” 韩冰严肃的答道:“我们欢迎如实的报导,但是对于那些别有用心的报导我们坚决抵制。” 林沐追问道:“贵党所谓的别有用心的依据是什么?刚才贵党承认是在中华民国的辖区,那么所谓的别有用心是不是要以中华民国的法律为准绳呢!” 韩冰平静的说道:“我再强调一遍,我们欢迎正常的新闻采访,如果以采访为由,做一些记者不该做的事情,我相信就是民国的法律也不会给他提供庇护的。” “那就是说,民国的法律管不到贵党的辖区了!就像在贵党辖区通行的并不是中华民国的法币,而是陕甘宁边区的边币。”林沐笑问道。 对于林沐这个刁钻的问题,韩冰一时间想不出应对的答案,只好开始转移话题,说道:“对不起,时间有限,谁还有其他问题?” 宫庶在一旁大声问道:“您还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呢!” 韩冰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陕甘宁边区是属于国民政府所辖不假,但它属于特区政府,之所以发行边币,一是法币面额比较大,不利于人民正常之用,第二,我不得不遗憾的提到1941年的皖南事变和1943年胡宗南对我边区进行的闪电进攻计划。” 宫庶问道:“那想请问贵党,中华民国的法律在贵辖区是否有效?” 韩冰郑重说道:“只要人民愿意接受,民国的法律那就有效。” 林沐之所以要在记者招待会上如此高调,就是为了坐实记者金默然的这个身份,以便给自己加一层保护伞,否则真让自己同志杀了,那就太冤了。 第6章 菜鸟江心 回到简陋的住处,宫庶开始向林沐打听韩冰的来历,林沐就将抗战时期韩冰的辉煌战绩一一讲解了出来。 说实话,若不是立场不同,以韩冰的能力,能为这个国家做出不少贡献,可惜因为她执着的信仰,韩冰成为了名族复兴的阻碍。 于此同时,韩冰也在向马小五讲诉着林沐的履历,对林沐的能力也是赞誉有加。 林沐提出要去延安采访请求,可以说正中不明就里的我党高层的下怀。对林沐这个军统鬼子六恨之入骨的陈国华准备来个请君入瓮,很快就同意了林沐他们的要求。 韩冰亲自负责林沐他们此次在延安采访期间的衣食住行以及人身安全。在抵达延安后,林沐也在自己的胸前,别上了那只戴笠交给自己的派克钢笔。以《中央日报》记者金默然的身份入住进了西北旅社。 江心还是太过稚嫩了,可能是因为终于到达了革命圣地的关系,她简直如出笼的小鸟,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一路上林沐对她多次暗示提点,可这只雏鸟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日常除了和宫庶互怼,就是四处闲逛,完全没有察觉出自己早已经暴露。 宫庶刚一入住,就吐槽道:“共产党可真穷,连个窃听器都装不起。” “那是因为人家不想装,再穷这点家当还是能够治办起的,早在锐金时期,他们的无线电技术就已经非常厉害了。在这里咱们的后面要多长一双眼睛,这里端茶倒水甚至是扫地的都有可能是他们的特工,所以每次出门回来后,你都要严格的检查。”林沐反驳道。 吃饭的时候,韩冰郑重介绍了陕北名吃“三不沾”,林沐上辈子还真吃过这道菜,不过味道却远不如陕北老乡这次做的,后世用料虽然更加考究,却少了很多朴实无华。 “真的不粘牙!”林沐赞道,转头向一旁满脸嫌弃的宫庶和江心说道:“愣着干什么?动筷子啊!这可比大鱼大肉实在多了,人家共产党就是凭借小米加步枪打败了日本鬼子。” 韩冰认同道:“说得好!”然后开始给宫庶和江心盛饭。 看着碗中的小米饭,江心犹犹豫豫的闻了闻,看到宫庶在一旁盯着自己,没好气的说道:“看我干嘛?吃饭啊,知道你喜欢吃豆腐,这一大腕,都吃掉!还在看我?” 宫庶嘲讽道:“不看你不行啊!不看你我吃不下饭,秀色可餐嘛!” 林沐并没有理会二人,两人日常的互怼林沐已经习惯了。说句实话,两辈子都很少吃小米饭的林沐,真觉得眼前简陋的饭菜很是香甜。 看到林沐吃的畅快,韩冰试探的问道:“金先生,你好像对这个饭菜很满意啊!” “满不满意的倒无所谓,我这饿了一天了,饥肠辘辘的,先填饱肚子再说。”林沐放下碗筷说道。 韩冰微笑道:“吃完饭之后,你们就早点休息!这里不比山城,没有夜生活。” 旁边的宫庶对江心说道:“你不是对延安挺感兴趣的嘛!要不然咱俩去体验一下生活?” 江心怒道:“是我这手痒了,还是你这脸痒了?” 林沐故意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宫庶和江心的争吵。 听完韩冰交代的作息时间,林沐这才起身离开,宫庶马上放下碗跟了上来。 关好房门,林沐开始在门闩上撒烟灰。旁边的宫庶好奇的问道:“六哥!” “叫我金先生!”林沐纠正道。 “金先生,我在培训班的时候老师都教我们把灰撒在门口,您这是……?” “把烟灰撒在门口的都是新手,有经验的特工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自己脚下踩了灰!”林木解释道。 宫庶佩服的说道:“我明白了,以后门闩和窗闩就是我的烟灰缸了。” 接着他又说道:“您不觉得江心很奇怪吗?这一到延安跟回了家似的。” 林沐躺在炕上悠然说道:“她有问题很奇怪吗?共产党那边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明知道我是郑耀先却不抓我,他们这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啊!” 晚饭后,林沐坐在桌边向宫庶问道:“如果你是共产党,该如何下饵?” 宫庶不愧是天赋满满的特工人才,马上回答道:“假装放任自由,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旦我们放松警惕实施接头行动,对方就一击中的。可怎么才能找到那个接线人呢!” 林沐淡然道:“他应该知道,我们已经到了。” 宫庶问道:“要是他不知道呢!” 林沐说道:“延安不是有新华广播电台吗?我去请求他们播一条寻人启事,寻找我江西于都的老乡。” 半夜,江心握着一把水果刀过来刺杀林沐,没想到却扑了一个空,跑到院子的时候,被林沐拦了个正着。 林木笑道:“江大小姐,你不在窑洞好好睡觉,跑到我们屋里干什么,呦还拿着把刀?” 江心慌张之下将刀丢在了地上,急忙说道:“我去上厕所,怕遇见坏人。” 林沐走到江心身边,从地上捡起水果刀,笑道:“人家韩小姐不是说了吗?延安没有二流子,也没有贼娃子。那你所指的坏人,就剩下我和陶卫了。” 江心辩解道:“人家拿刀真的是自卫的。” 林沐调侃道:“也是,这么一把小刀也就哄哄你自己玩。女人拿刀,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返回屋内,宫庶不安道:“看来江心是要刺杀您啊!” “在刀上抹了剧毒,可惜心理素质太差,你说军统和共产党一起训练她,居然还如此幼稚,注定只能做个天真的大小姐。”林沐嘲讽道。接着他又问道:“摄影机里的电台取出来了?” 宫庶答道:“我已经把它藏草垛里了。” 林沐这两天过的非常惬意,早上起来练练武,白天就帮着老乡拉垄耕地,和这些淳朴的黄土地农民是有说有笑,完美完成了吸引我党注意力诱饵的工作,江心用摄影机将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可惜这个世界的东西他带不出去,否则记录他生活的录像带一定是一份珍贵的纪念品。 看到林沐早起锻炼时一拳将一根粗木桩轻松击断,江心隐隐感到后怕。 “金先生,你这练的是什么拳,可以教给我吗?”江心笑着问道。 林沐介绍道:“我练的这叫‘古昂拳’,是泰拳的鼻祖,是我有一年去广西公办时从一个壮族山寨里学来的。可惜这门拳法由于过于凶猛,一度被官方禁止,有很多都遗失了,我也不过只学到两套半。你这个弱女子不适合学这种拳法,它太过刚猛狠辣,你适合学习‘咏春拳’。” 林沐这套昂拳还真是原身自带的,郑耀先的记忆中他靠着这门拳法击杀了很多汉奸和鬼子。 “那金先生会那个‘咏春拳’吗?”江心问道。 咏春拳林沐还真会,这是他在港综世界特意到叶家武馆拜师学习的,当时陈家驹让林沐和他一起去学白眉拳,可是“咏春拳”在林沐前世名气太大了,他便独自去学了咏春。 “不会,其实无论什么拳法都不如一颗子弹,你还是练好枪法!别再用刀了,不适合你。”林沐调侃道。 第7章 舞会 韩冰对于幼稚的江心多少有些头疼,不过戏还是要做足,她找上江心,告诉了她可能已经暴露的事情。不过江心却拒绝了撤出的要求,在她看来,杀掉林沐这个双手沾满共产党人鲜血的军统六哥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韩冰根据林沐表现出来的对延安的种种热情,隐隐感觉林沐就是戴笠让他找寻出来的潜伏在军统内部的我党谍报人员“风筝”,但是江心对林沐过往讲述和评价,让她又打消了对林沐的怀疑,觉得可能是自己的神经有些过敏了,对共产党心狠手辣的军统六哥怎么可能是“风筝”。 与此同时,宫庶也向林沐讲述了韩冰对二人住处的突然袭击以及他的应对。 林沐拍着宫庶的肩膀由衷的赞道:“是我看走眼了,你的本事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甚至有些手段不在我之下。六哥识人不明啊!愣把一个能谋善断的人才,当成了小卒子再用。惭愧,惭愧,真是惭愧啊!” 宫庶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急忙说道:“不,六哥,您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 林沐摆手道:“不要谦虚,我的话是发自肺腑。只要你是人才,六哥,就敢大胆启用。我不管什么资历、背景、靠山是谁,他娘的,在这个年代,往往有靠山的人,都是在靠山吃山。我老六有福啊!无意当中得到了一员大将!” 林沐的话简直说到了此前怀才不遇的宫庶的心里,他感激道:“谢六哥赏识!” “以后,我们就是兄弟,就像简之和孝安那样,随意些,才不生分!”林沐重重捶了宫庶胸口一下,强调道。 这一刻,本就是林沐迷弟的宫庶感觉天一下亮了。他激动的问道:“六哥,你是说我可以像简之哥哥和孝安哥哥那样成为你的生死兄弟?” 林沐摊开手微笑道:“为什么不呢?难道你不想做我的属下?” “不!”宫庶直接单膝跪了下来,郑重道:“对这一天,梦寐以求,孝安哥哥能做的,我宫庶也责无旁贷。伯乐能识千里马,既然六哥能不拘一格,宫庶比不辜负厚望!” 此时宫庶已经全然放弃了戴笠交给他刺杀林沐的任务,他想起了临行前宋孝安、赵简之等对他的告诫。宫庶认为自己跟了一个懂自己的领路人。 抗战时期,林沐不仅仅为军统立下了赫赫战功,也舍命搭救了包括徐百川在内的很多军统人员,林沐义薄云天的形象在军统内部可以说深入人心。像赵简之、宋孝安这样的军统中层人员很多都是他的拥趸,这也是为什么戴笠派宫庶在陕北杀掉他的原因,林沐在军统的人脉太复杂了,有时候连戴笠都有些胆寒,作为把军统看成自己领地的戴笠又怎么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所以戴笠想要除掉林沐,并不全是因为林沐有可能是共产党的原因。 “起来!好兄弟,我知道这一天你等了很久,但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韩冰此刻应该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疏漏,她意识到你把某个东西放到了炕洞里。电台留着始终都是个定时炸弹啊!老板迫切需要联络人的消息,一旦我们和联络人联系上,就得用电台像老板汇报。” 宫庶问道:“那怎么办?” 林沐看着宫庶说道:“交给你个差事,潜回刘家岭,找裴华南团长,让当地的驻军给共产党制造些摩擦,顺便打听一下老板的下落。” 看着宫庶疑惑的眼神,林沐笑道:“不明白我的用意?” “咱们可以用电台联系裴团长啊!”宫庶迟疑的建议道。 林沐低头笑道:“你其实是在心里犯嘀咕,认为是我把你支开了。” 宫庶解释道:“我是在想,要是我离开了,谁来保护六哥。” “嘿!嘿!嘿!……”林沐抬头笑道:“你要保护我,不一定要短兵相接,手起刀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才是匠心之妙。我这么做的用意,是要让共军的注意力分散在你我二人的身上。让他们不知道我们哪一个是在明修栈道,哪一个是在暗度陈仓!让对手舒服的买卖我们不能做。” 宫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林沐接着说道:“只有把水搅浑了,接头人才能浮出水面。路上要小心,到了以后给我报个平安。” “是!可周围这么多双眼睛,我怎么才能离开延安呢?”宫庶问道。 林沐笑道:“我自有办法!” 林沐的办法和原剧情差不多,就是让宫庶在篮球比赛中重伤了日军俘虏,然后趁着送伤员去医院的路上溜走。 送走宫庶后,林沐回到住处,悠然自得的开始品茗读报。这时江心闯了进来。 “金先生!共产党给军调小组组织了舞会快开始了,咱们过去!” 看着江心一身八路军军服的样子,林沐起身走向前端详了半天,问道:“哪儿弄的?” “借的。”江心答道。 “借的?”林沐绕着江心走了一圈说道:“还挺合身。” “有什么合不合身的呀!八路军的衣服,都是二尺半。”江心解释道。 “哈!哈!哈!……交给你个任务,江心,去给我也弄一套。”林沐重新坐下后笑道。 江心迟疑道:“六哥要穿八路军的衣服啊!” 林沐疑惑道:“怎么了,你能穿我为什么不能穿?” “我能穿您就是不能穿。”江心强调道。 林沐故意问道:“为什么啊?” “军统六哥穿八路军的衣服?我不能想象,也不敢想。”江心摇头道。 林沐放下手中的水杯,调侃道:“还别说,你真像个八路!” 舞会上,林沐穿着一身不算合体的八路军军服,正襟危坐,看着舞池里的红男绿女欢快的跳着舞。 看着跳完舞回到自己身边坐下的江心,林沐故意眯起了眼睛看向她。 “你……这么看我干嘛?”江心心里有些发毛道。 林沐戏谑道:“我越看你越像个八路。” “嗯哼!您何必说我像,直接说我是不就得了。这话你在延安说说就算了,回山城可不敢说,会掉脑袋的。人家还年轻,还没活够呢!”江心特意强调道。 林沐若有所指道:“是吗?对了,我给你唱首歌!是我从一个审问的共党那里学的。” 林沐在江心的诧异中起身走向了乐队,借了一把手风琴,开始边弹边唱起来:“una atta i n svegliato, o bel, ciao! bel, ciao! bel, ciao, ciao, ciao! una atta i n svegliato ed ho trovato l''var o partigiano, porta i via, o bel, ciao! bel, ciao! bel, ciao, ciao, ciao! o partigiano, porta i via, che i sento di orir e se io uoio da partigiano, o bel, ciao! bel, ciao! bel, ciao, ciao, ciao! e se io uoio da partigiano, tu i devi seppellir e seppellirai ssu ontagna o bel, ciao! bel, ciao! bel, ciao, ciao, ciao! e seppellirai ssu ontagna tto l''obra di un bel fior e nte che passerà o bel, ciao! bel, ciao! bel, ciao, ciao, ciao! e nte che passerà i dira “o che bel fior!“ “e esto il fiore del partigiano“ o bel, ciao! bel, ciao! bel, ciao, ciao, ciao! “e esto il fiore del partigiano orto per libertà!“” 第8章 斯人已逝 望着纵情高歌的林沐,江心突然感到一阵恍惚。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林沐属于真身穿越,只继承了郑耀先此前的记忆和特工能力,样貌却是他自己的,本身他就长得帅美而不失英气,不然在主世界港综世界也不可能在于陈家驹的竞争中轻松追到阿美。 “你要不是军统六哥,是个共产党该多好啊!”江心心里暗暗想着,脸上也爬上了红云。 林沐放下手风琴,看着发呆的江心问道:“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想起了心中慕爱的翩翩良人啊?” 江心回过神来娇嗔道:“你乱说什么呢!” 林沐正欣赏着江心娇憨的模样,韩冰这时走了过来,赞道:“金先生,歌唱的很动听,不知道你的老乡找到了吗?” 林沐笑道:“感谢韩小姐帮我播寻人启事,倒是有几个,可惜都不是金浩然。” “别着急,新华广播电台每天播出两次,明天还会有的。金先生,怎么,不请我跳一曲吗?”韩冰笑问道。 林沐假意不安的笑道:“韩小姐,好像不是太喜欢我,我呢,是个知趣的人,胆子又小,不好意思请您跳舞。” 韩冰不满道:“你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胆识的人呐!没关系,让我们以民主的名义共跳一曲!” 说完这句话,韩冰主动张开了双臂,林沐盛情难却也只好拥着韩冰进入了舞池。 随音乐起舞的韩冰试探道:“金先生,怎么会穿着我们八路军的衣服?” 林沐踩着节奏笑答道:“这衣服不就像人的名字嘛!” “就像你叫金默然这个名字吗?”韩冰略带嘲讽的说道。 林沐反怼道:“韩冰不也是你的名字吗?” 韩冰不答反问道:“名字不就是一个人的衣服吗?” “哈!哈!……”林木笑道:“我此次来陕北,最喜悦的就是信天游。上至日月星辰,风云雨露,下至花草树木,鸟兽鱼虫。你在此山,我在彼山;你在崖上,我在川底。看着很远,其实很近。” 韩冰听着林沐云遮雾绕的话淡然问道:“你想说什么?” 林沐叹道:“老汉跟女娃,他们本来不认识,却因为信天游,打得火热,志趣相投。可一到了饭点,又各奔东西。这像不像你和我?” “我和你?”韩冰冷笑道:“你来我往有之,情投意合绝无!你我本是陌路,偶然相遇也是你在此山,我在彼山。听着很近,其实很远。一旦曲终,必将人散,你我依然还是陌客。” “韩科长!”林沐和韩冰正在你来我往的进行试探,一个卫兵跑过来打断了二人。 韩冰停住了舞步,谦然道:“抱歉,不过曲子马上要结束了。” 林沐意有所指道:“你我不会散,信天游、不断头!” 韩冰问道:“为什么?” 林沐感慨道:“上天啊!总爱给人开这种玩笑,真心相爱的情侣未必能走到最后;而刻骨铭心的仇家,却总能在相逢不如偶遇的巧合中,抬头不见低头见!” 韩冰深深看了一眼林沐,淡然一笑后离开了。 转天一早,韩冰因为宫庶离开的事情带兵冲进了林沐的住处,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唇枪舌战,勾心斗角。 林沐感觉很开心,陪着“影子”玩这种贼喊捉贼的游戏,真是一种幽默的讽刺。 气走韩冰后林沐向江心问道:“这个女人,一大清早,过来点破我的身份,你认为她是一时气急,失去理智了吗?” 江心马上答道:“我怎么知道?” “难道女人不了解女人?”林沐轻笑道。 江心无奈答道:“谁知道这些赤化分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她不是无心,而是有意为之,人家在给我下药,而且剂量还不少。”林沐故意说道。 林沐在延安和军统潜伏我当内部的特务斗智斗勇,浪的飞起,却不知道中统在听说戴笠坠机身亡后,开始对军统展开了报复,而高占龙昔日死忠田湖更是第一时间把目标对准了林沐这个只身在外的军统六哥,并招募了一批老兵准备对林沐进行暗杀。 而对林沐视若兄弟的徐百川由于在电报中联系不上林沐,也是派出了人员,想要通过宫庶给林沐送去警告。 戴笠死后,军统内部群龙无首,郑介民和毛人凤也开始了你死我活的权力之争,他们二人都知道林沐在军统内部的能量,郑介民想要拉拢林沐,而毛人凤则是希望林沐永远消失。 林沐此时也用微型电台收到了宫庶发来的“安抵裴宅,斯人已逝”的电报,他立刻就明白了戴笠终于还是死了,这个双手沾满我党和进步人士鲜血的恶魔,没死在我党和日本鬼子手上,却倒在了国府内部的权力倾轧下。 望着延安碧空蓝天中的骄阳,林沐感叹着“狡兔死,走狗烹”的先人哲理,思索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没睡好!”看着路过的江心林沐突然说道。 江心一愣,马上回答道:“睡得挺好的,我看是您没睡好,都有黑眼圈了。” “延安的伙食比咱们来之前想的好多了,对了你带的罐头都吃完了吗?”林沐故意问道。 “我早就吃完了。”江心镇定自若的答道。 “是有人帮着你吃了!哎!这么苗条的女子居然长了一个大象的胃。全家福要收好,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随意放入档案和罐头中,你小时候看着还挺玲珑的,怎么长大了反而如此天真。我很羡慕你,还有家人可以思念,我的家人在我加入军统后就一刀两断了,我就像一只纸鸢,无处飘落,和家人的那根线也随时可能被狂风刮断。”林沐话里话外提点了江心一番,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午饭后,林沐继续坐在椅子上,惬意的晒着太阳,看着神情不定的江心,林沐调侃道:“瞧你那心不在焉的样子,你要是好奇,就去刘家岭看看,反正你的公开身份是个记者。” 江心问道:“你说会打起来吗?共军可是调了三个团过去。” “不打,调那么多人过去干嘛!难道又是防着裴华南溜过来偷鸡吃,那才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那你说国军会吃亏吗?”江心急问道。 林沐笑道:“等着俘虏压下来,你数数人头不就知道了。干我们这行要能忍,何为人,是为忍。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你一天到晚冒冒失失的沉不住气,这可是做特工的大忌啊!” 江心立马反驳道:“谁沉不住气啦!” 林木唏嘘道:“我给你讲一个共产党的故事!抗战期间,梅机关在上海抓住了共党偷取日军绝密情报的嫌疑人,用尽了方法这个人还是直呼冤枉死不承认,没办法,日军就抓来了他的老婆,当着他的面前把她妻子侮辱折磨死了,可这个人就像看待一个陌生女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日本人最后只能把他给放了,当这个男人传递完情报后就自杀了。这份情报让日军进攻苏北新四军的时候遭到了空前的惨败。日本鬼子,是野兽!如果没有兽性,如何逃脱野兽的魔掌?所谓的与狼共舞,如果没有财狼之心,何舞可共啊!所以,我认为做特工的,从入行那一天开始,就要忘了自己是谁。既没有慌张,也没有恐惧,一颗心永远要踩在脚下。连跳都不能多跳一下。” “这些美军教官怎么都没教过啊!”江心疑惑道。 林沐笑道:“美国人凭什么要对中国学生呕心沥血啊!如果我来教美国学生,对不起,美金我拿着,但能不能学到东西,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江心接着问道:“那您为什么不自己带学生啊?” “我的学生,他们都死在了抗日战争中。” 林沐最后只给江心留了一个落寞的背影,江心不知道,林沐讲述的那对我党情报夫妻,就是他在瑞金时期的学生。 第9章 宫庶归来,计划离开 几天后,宫庶冲破了马小五等人的阻截,带着罐头、香烟和水果返回了延安。 一进入窑洞就和林沐快速禀报了中统派人刺杀他的消息。 “你没有杀人!”林沐听完后问道。 宫庶马上答道:“没有,只是把他们打伤了。我怕出了人命会把事情闹大,那样就麻烦了。” “很好,一会韩冰必会找上门,你看我眼色行事。” 林沐的话音刚落,韩冰果然带人冲了进来,大声怒气哼哼道:“金默然?” 林沐拿起一颗梨,轻轻咬了一口说道:“韩小姐,我今天就不怪你失礼了,我这心里有点虚。陶卫归途中,有眼无珠,失手伤人,不给贵军一个说法,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韩冰怒道:“那就给个说法!那些士兵,可都是小鬼子重金悬赏的抗日英雄,小鬼子没把他们怎么样,却被咱们中国人生生伤成那样,你说该不该给个说法?” “该!”林沐斩钉截铁的说道:“可这事就难办了,这真的就是一场误会。我这人嘴刁,吃不惯延安的饭菜,我就派陶卫去外面给我弄了点吃的,我们可以赔礼道歉,也会赔偿全部医药费,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再追究。” “不再追究?”韩冰愤怒道:“你们到延安采访,一切的活动都要经过我方同意,陶卫的所作所为这算什么?” 林沐笑道:“这事怨我,是我派陶卫出去的,他是我的下属,需要听从我的命令。再说这就是弄点吃的,我们也不知道该向你们请示,而且我们也不是上下级从属关系啊!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带着陶卫一起去给贵党受伤的兄弟们赔罪,如果受伤的兄弟们不解气,就打我们一顿,咬我们一口都行,我们绝无怨言。你觉得,这样行啊吗?” 韩冰看着林沐无赖的嘴脸,只能无奈道:“有件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军统的头子戴笠已经死了。” 林沐故作疑惑的说道:“死了就死了,试问谁人不死啊!” 韩冰反问道:“你就不兔死狐悲?” 林沐笑道:“你太抬举我了,我又不是狐狸。” “你哪是狐狸啊!你是个狐仙。”韩冰咬牙说道。 韩冰走后,宫庶低声骂道:“中统那帮混蛋,这次跑过来搞破坏,想要借刀杀人。” “意料之中的事。”林沐平淡的说道:“戴老板死了,陈家兄弟要借我这颗脑袋敲山震虎,给高占龙报仇。再说不拆台就不是中统了!” 宫庶凝重的说道:“现在咱们太危险了,本来共党就恨咱们恨得要死,现在他们一旦联手借题发挥,我们将进退维谷啊!” 林沐不屑道:“甭管他们,共产党有句话,他打他的,我打我的。不是一条道就别往一块尿。以前我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今后也甭指望我高看他们一眼。” 宫庶讲述道:“我回来的时候,上峰已经给每个士兵发放了剿共手册,给且给前沿部队发放了几个基数的弹药。” 林木分析道:“这就是说要开战了,我们再不卷铺盖卷滚蛋,恐怕是不行了,必须赶快行动,抓紧时间撤离。” “四哥带过来的话也是这个意思。”宫庶说道。 林沐略显为难道:“可是这个接线人迟迟不露面,看来接线的时间地点只能有他定,你怎么看接线人啊?” “您,前段时间给我留了一道题,换做是我,我会把接线的时间和地点放在我们回程的路上。” 林沐赞同道:“不错,这是接线人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安全的机会,一旦他暴露了,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家。” 宫庶急忙说道:“那我们应该尽快把我们回去的时间和地点通知接线人啊!这一天一定要选在国共开战之前。” 林沐冷笑道:“什么时候开战,除了国防部谁能知道。而且选择归期也是一门学问,这一天早了不行,迟了也不行。” 当天晚上,田湖雇佣的暗杀小队乘坐的飞机被徐百川命令裴华南用高射炮打了下来,仅余下五六个人侥幸活了下来。 这边我党很快探明了情况,知道中统这是借刀杀人之计。很多人都建议将计就计,借此除掉林沐这个鬼子六,但被韩冰据理力争挡了下来,韩冰的理由非常充分,她表明不想让国民党借题发挥。 第二天早上,林沐特意带着宫庶一起去吃了陕北名吃羊肉泡馍,快离开了,林沐心里很舍不得欣欣向荣的革命圣地。 还别说,这碗羊肉泡馍真是让林沐回味无穷,没有丝毫污染的纯天然食材让他领略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纯天然。只可惜吃饭过程中,自以为是的江心又找过来和宫庶互怼了一顿,让林沐感觉大煞风景。 饭后回到住处,林沐沉重的说道:“戴老板驾鹤西归,接线人又迟迟不露面,电台不能留了,否则会给共产党留下把柄,我们不能等着别人的枪口抵到我们脑袋上了。这样,今天延安南门外会有一场文艺演出,我们也去给他们助助兴,他们在台上,我们在台下,看看谁能演过谁。” 文艺汇报演出的现场十分热闹,舞台四周人山人海,就连墙垛上都坐满了人。这个年代娱乐生活相当困难,能看到一场表演算得上是难得的体验。 林沐坐在台下津津有味的看着台上朴素的表演,宫庶则趁机跑到后台把改装电台藏进了戏服里,而这一切恰巧被中统潜伏特务延娥看在了眼里,已经在延安被憋疯了的延娥马上找借口将电台转移了出去,她想用电台联系中统高层尽快回去。 韩冰假意气急败坏的将林沐等人带到了保卫科,看着快乐的吃着烤红薯的林沐,她对宫庶说道:“放下!扛着怪沉的。” 接着她又冷着脸坐在了林沐的面前,质问道:“金先生,今天的事情你作何解释啊?” 林沐放下烤红薯笑问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知道吗?” 韩冰不满道:“非要我把话挑明了说吗?” 林沐调侃道:“韩同志啊,你们共产党很奇怪啊!我们几个人正在看演出,思考着主持人提出的一个又一个问题,突然就给带到公安局来了,拿我们寻开心?好,我不说了,我犯不着和一个女流置气,请您赶快把我们送过去,我还惦记着看压轴戏白毛女呢!我是真想看看,这个旧社会是怎么把人变成鬼,新社会又是怎么把鬼变成人的。” 韩冰看着一本正经的林沐突然大笑了起来,说道:“我想到了猫抓老鼠的故事,今天我们在台上演的很出色,你们在台下演的也毫不逊色。继续来啊,我还没看过瘾呢,想上房揭瓦啊!用不用我给你搭个梯子?” 林沐脸色一变,严肃道:“韩同志,你对我是越来越不礼貌了。” 韩冰怒斥道:“金先生,别再兜圈子了,你这次来延安目的是什么?搞的是阴谋还是阳谋?” 林沐平静的说道:“听你这语气好像笃定我们是来搞事情的,你见过天天趴在窑洞里面搞阴谋阳谋的吗?自从来到了延安,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就像似那个刚下崽的小媳妇。难道这也犯法?” “牙尖嘴利,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就不用我明说了,用不用我打开来看看?打开”韩冰看着摄像机对手下士兵命令道。 林沐和宫庶对视了一眼,这才悠然说道:“慢!我可是受国际公约保护的新闻记者,韩同志,你非要把事情办得这么绝吗?恕我直言,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不是我们,你还有时间跟我们扯闲篇吗?” 韩冰看着林沐自信的样子,略有些丧气的对手下说道:“送客!” 林沐起身意味深长道:“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我饿了,拿两个红薯,告辞了。” 第10章 击杀暗杀小队 林沐其实很困惑,为什么有那么多机会,韩冰这个“影子”却迟迟不和他接头,林沐自认为表现得已经很完美了。 她不知道韩冰不与他接头,不是因为林沐露出了什么破绽,而是她依然在怀疑,怀疑林沐是否是我党潜伏在军统内部的“风筝”。林沐近乎完美的表现让她越发不安,因为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完美的事物。 韩冰的迟疑,林沐的静候却都被一声枪响击碎了。中统派来的暗杀小组击杀了管理后勤的红军老班长。 “六哥,中统那帮王八蛋可能得手了,我怕共党趁机迁怒六哥您,我们必须尽快想个办法。”宫庶看到神情自若搓洗着毛巾的林沐急切的说道。 林沐自信道:“宫庶,每遇大事要懂得静气,越关键的时候越要静心。这次行动在我的职业生涯中可以说是最艰难的一次,一切都无法预料,四面楚歌,腹背受敌。” 宫庶打气道:“六哥不会败的,绝对不会。” “这个世界上哪有常胜将军啊!我郑耀先也没有长三头六臂,对手过于厉害,实力与我不分伯仲,能否战胜韩冰,我心里实在是没有底啊!”林沐笑叹道。 宫庶这个林沐的迷弟反驳道:“我就不相信韩冰没有弱点。” “有弱点,她的弱点也就是稍纵即逝的疏忽。”林沐平淡的说道。 宫庶苦恼道:“那她会有什么疏忽呢?” “由于她的疏忽,我们才能找到一条逃生的羊肠小道。接头人迟迟按兵不动,我想他是理解了我们的意图,会在归途上跟我碰面。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找到合情合理离开延安的机会。”林沐答道。 看完文艺演出,走进林中正在方便的林沐被物流支冲锋枪的枪口抵住了。 “哎呦!” 看到这几个国军士兵中的延娥,林沐知道自己走了原剧情的老路,可是自己已经避开了记忆中的那处地方了啊,林沐心里吐槽着世界的修正力。 他急忙转身说道:“让我尿完啊,这荒郊野外的,根本找不着厕所。” “几位兄弟,我知道你们是要绑架我,咱们有话好商量,犯不着动刀动枪的,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记者。”方便完后,林沐对这几位中统派来搞暗杀的士兵们微笑道。 领头的成钢说道:“就算你是名义上的假记者,共产党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一个新闻记者,如果死在了陕北,对社会舆论无法交代,你不用怕,我们就是想借你一下,到那边取个东西,现在到处都是八路军,没有你,我们不好取。” “你们要取什么东西啊!”林沐明知故问道。 成钢冷淡的说道:“你有必要知道吗?” 林木笑道:“我是你们的人质,没有我你们就取不到那个东西啊!所以我,申请知情权。” 旁边的延娥嘲讽道:“什么东西?你们丢了不要的东西,电台。” 林沐开始观察几个人,找寻动手的机会。故意问道:“你们要电台干吗?” “干吗?那你们来陕北带电台干吗?”延娥反问道。 林沐故意一愣,假装惊讶道:“哎呦!白毛女!你是白毛女?” 延娥不满道:“是又怎么样?” 林沐凑到延娥身边低声说:“反水啦!” 延娥怒道:“反什么水!” “哦!明白了,原本你就是个女探子。”林沐意味深长的说道。 延娥没好气道:“是又怎么样?” 林沐叹息道:“哎呀,你说人家共产党哪点对你不好啊!你非得做这个国民党特务来搞破坏,人家给你衣服穿,挖窑洞给你住,做好了饭给你吃,这头发长了可以理发,精神空虚了可以看的演出。你这,走遍全中国也找不到这样的人间乐园啊!” 林沐的碎碎念让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林沐趁机暴起,两拳击碎了身边两个士兵的喉骨,接着又甩出两柄飞刀,刺穿了另外两个暗杀小队士兵的咽喉。旁边的成钢刚想开枪,林沐快速上前,掐住了他的脖子,夺下成钢的手枪对准延娥厉声说道:“把武器放下,快他妈滚!” 延娥丢下手枪,吓得抱头跑开了。 林沐转过头寒声说道:“知道你们抗战中杀过敌,是有功之人,可是当你们把枪口对准人民的时候,你们也就成了毫无人性的野兽。我现在代表人民判处你死刑!” 林沐在成钢惊恐的眼神中扭断了他的脖子,当韩冰带着大队八路军找到林沐时发现他正坐在暗杀小队士兵们的尸体旁抽着烟。 “韩科长,我要提出抗议,延安的治安太不好了,我的人身安全已经无法保障,我会向《中央日报》总部申请马上离开。”林沐丢下抽剩一半的烟头气急败坏的喊道。 韩冰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沐,又查看了几具尸体,这才来到林沐面大赞道:“金先生,身手不错啊!这要是没受过专业的训练,根本就无法如此干净利落的杀死这几个久战沙场的老兵。” 林沐怒怼道:“韩同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说我背景不干净,疑似你们眼中的特务。我金默然曾经做过很长时间的战地记者,之所以能在战火纷飞中活下来,全靠自小学习的武术,我交给贵党的履历上特此进行了注明,我和陶卫都亲手杀死过好几个小鬼子。” “既然金先生有如此本事,为什么不在抗战时期杀敌报国呢!”韩冰厉声问道。 林沐委屈道:“我家九世单传,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百善孝为先,无法投笔从戎,这也是我平生的憾事。” 韩冰假意无奈道:“金先生受到了惊吓,你们几个护送金先生回去休息!” 一起过来的陈国华看着林沐远去的背影,遗憾道:“没能趁机杀了郑耀先,真是便宜了他。没想到他这么狠辣,连他们自己人都杀!” 韩冰叹道:“可叹的是这些士兵没死在傲慢强悍的小鬼子手里,却成了国民党内部倾轧的牺牲品。” 看到林沐平安归来,宫庶高兴的迎了上来,江心强颜欢笑也主动进行了问候。 回到窑洞宫庶刚想询问就被林沐阻止了,他指了指四处的角落,宫庶会意的点了点头,二人开始查找拔除窃听装置。 第11章 准备离开 拔除掉了两个窃听器,发现再没有其它监听装置,林沐和宫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坐下。 宫庶给林沐倒了一杯热水后关切道:“六哥……” “是不是认为我回不来了?”林沐淡然道。 宫庶叹道:“共产党本来就想杀了你,赶上这事,还不就坡下驴啊!” 林沐笑道:“阎王知道我仇人多,所以不管怎么样都得给我找个单间呀!省得我一天到晚的接官司,可是单间哪有那么好等啊!” 宫庶问道:“您是在哪和共党交上火的?” 林沐答道:“在七里铺检查站一片坟地处,从那往外走有两条路,一条是洛川,一条是宜川。” “那被您击杀的那些中统派来的暗杀人员会走哪条路呢!四哥发来的电报说他们都是久战的老兵。”翻阅完地图,宫庶疑惑的问道。 林木分析道:“从七里铺到固临一线都是山路,对于这些野战经验丰富的老兵来说走山路不是什么问题。我这次杀死了那些老兵,唯独放走了那个中统的女特工,并不是怜香惜玉,而是为了让她混淆视听,我猜她一定会从那些老兵来时的山路返回。过了河就是国军的辖区了。” 宫庶冷笑道:“她也别无选择了,只能走这条路。要是从刘家岭到洛川,已过非军事缓冲区就是裴华南的部队。他们来时的飞机就是让裴华南给打下来的,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林沐无比严肃的说道:“我们要走也只有一条道,刘家岭!” “可要是共产党非不让你走刘家岭呢?”宫庶问道。 林沐说道:“固陵方向山高路陡,险象丛生,最可怕的是河对岸有中统的嫡系。即便我们逃出共党的追杀,也很难跳出中统的黑手。” 宫庶分析道:“共党会不会和中统用一样的手法,一旦杀不了我们就借刀杀人。” 林沐肯定道:“所以我们一定要走刘家岭这条路,你把江心叫来,让她告诉韩冰我们要走的消息。并且明确的告诉她,我们走的是刘家岭这条路。” 宫庶问道:“共党万一一意孤行呢?” 林沐拿起两个窃听器笑道:“那我们就拿这两个小东西跟他们讨价还价。我们把这个叫做侵犯人权!” 宫庶疑惑道:“可我们突然提出要走……” 林沐打断他的话说道:“什么叫突然,我都差点被绑架了,我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已经不适合在延安待下去了,所以这是我们离开的最佳时机。你出门,逢人就道别,知道我们走的人越多越好,尤其是美军观察组。” 宫庶附和道:“没错,照您的话,我们是月亮,就要做十五的月亮,谁一抬头都能看见,尤其是那个接头人。” 林沐叹道:“但愿否极泰来!” 为了逼迫延安方面同意,林沐吩咐宫庶逢人就告别,特意说明要走刘家岭回国统区,以先声夺人。 江心向韩冰汇报了情况后,拒绝了韩冰提出的撤离意见,坚决要求和林沐一起返回,沿途击杀林沐这个鬼子六。 针对林沐的突然行动,韩冰特意组织召开了一场会议,会上陈国华坚持要立即扣押林沐等人,可韩冰严词否决了,因为国统区还有我党公开活动的同志,韩冰的理由是不想让国民党借机对我党在国统区的同志发难。最后她提出了在军事缓冲区杀掉林沐和宫庶。 对于韩冰的计划,宫庶已经猜到了,在和林沐一起分析的时候,也非常头疼,但是林沐的自信却感染了他,让宫庶打消了返程的顾虑。 “江心跟着我们一起走吗?”总结完计划后宫庶突然问道。 林沐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 对于江心这个固执的同志,林沐也很无奈,已经提醒的那么明显了,可是她明知道已经暴露了,却还是执意不肯撤出,只能说她对林沐这个鬼子六的恨意太强烈了。不过林沐却觉得江心想要亲手杀掉自己这个军统的六哥,也有给她叛变父亲赎罪的意思。 晚饭前,林沐和宫庶漫步在夕阳余晖下的黄土高坡上。 宫庶感慨道:“多少年了,军统上下无不把戴老板当作灵魂,化身和象征。早就习惯了在他的威严下生活,想他所想,干他所干,早就没有了个人的意志人格的思想,几致成了政治上的植物人,不敢想象,没有了戴老板,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军统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明天就要离开延安返回重庆了,宫庶对于今后的前途感到一片渺茫。 林沐安慰道:“人生在世,追随的是自己的理想,而不是盲从于某一个人。” 宫庶推心置腹的说道:“您一席话给我解惑了,六哥,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听到宫庶这样说,林沐立即明白了宫庶准备放弃戴笠交给他的任务,毕竟人走茶凉,宫庶估计是希望彻底抱上自己这个军统六哥的大腿。 林沐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宫庶抬头问道:“您知道戴老板为什么安排我来跟您到陕北?” 林沐答道:“戴老板是高处不胜寒呐!对谁都不信任,往往派出一个人的同时,会再派出另一个人暗中监视。这不稀奇,曾墨怡带着潜伏名单跑掉的事情,在他心里始终是一根刺。曾墨怡是在我手上跑掉的,所以老板首当其冲要先怀疑我。” 宫庶不平道:“共产党可是多次对您进行过刺杀,而且曾墨怡跑掉不是因为高占龙事先通风报信吗?” 林沐笑道:“高占龙不过是共产党转移视线推出来的替死鬼,老板也就就坡下驴抓了他,咱们和中统的关系你又不说不清楚,老板明知道这可能是共党的借刀杀人之计,可他为了打击中统还是假意中计了。明知道我是共产党除之而后快的军统特务头子,可他还是派我来到了延安,丝毫不顾及往日的情分和我的死活。老板这是再一次对我进行考察啊!” 宫庶歉然道:“我也是奉命行事。” 林沐嘲讽道:“如果不是派你来监视考察我,戴老板,哪有那个心思,启用一个无名小卒。你一定是得到了指令,一旦发现我通共,将我就地正法。” “是的,可我眼见六哥对党国一片赤心,却无端遭此猜忌……” 林沐打断了宫庶的话,平淡的说道:“联络暗语你也知道,我死你活,你去跟影子接头,拿到情报。” 宫庶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支和林沐胸口别着的一摸一样的一支派克钢笔,忧心道:“六哥,我突然害怕了。” 林沐笑问道:“害怕什么?” 宫庶神情凝重的答道:“我怕回到山城去,即便我们这次能够死里逃生,山城还是会有人,想再置六哥于死地。戴老板死了,蛇死尾动。” 林沐叹道:“山高一仗,水冷三分啊!” 宫庶气愤道:“因为六哥的存在,就是那些人升官发财的绊脚石,世上没有扳不倒的顶梁柱,再能的人,也躲不过背后的子弹。” “自古就是屈死好人,笑死贼。”林沐调侃道。 宫庶严肃的说道:“事到临头,我还是想问您一件事,戴老板到底是怎么死的?” “哈!哈!哈!……”林沐指着自己的胸口长笑道:“你不会连我都怀疑!戴老板究竟是死于谁手,是意外的空难还是死于阴谋暗算,恐怕永远都不会有答案!这世间的万事万物,有几件有答案?大到宇宙,小到人类,你知道你自己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吗?” 宫庶兔死狐悲道:“我是在想,连老板都能突然一命呜呼,何况是我们这些小卒子呢!” 林沐宽慰道:“无论是谁,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可能长命百岁,该到来的就会到来,该离开的也得离开。我一直在想,忠于老板就是忠于领袖忠于国家吗?可老板一定是为领袖着想为国家着想吗?蒋委员长是在为谁着想呢?是为民众还是为了权力?” 宫庶表忠心道:“六哥,戴老板已然驾鹤西游,不管他了。从今往后我就是您的嫡系,君荣臣辱,君辱臣死。您喝粥我绝不吃一口干饭,既然六哥拿我当自家兄弟,那兄弟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条贱命从此就归六哥您了。” 林沐拍了拍宫庶肩膀,欣慰道:“人生无常,干我们这一行的,死亡如影随形。就像日薄西山的太阳,明天它还会照常升起,而旷野中的小草,冬去春来,也是一岁一枯荣。回去后,我会申请离开重庆,你就和我一起离开,重耳在外而安,申生在内而亡。只要你信我,我会为咱们的将来搏出一片天地。” 第12章 惜别延安 第二天,返程前的早上,林沐让宫庶去购买一些陕北的特产,把他打法了出去,然后单独把江心叫到了屋内。 “进去把上衣脱了!”林沐指着卧室说道。 江心捂住胸口,怒道:“你想干嘛?” 林沐从行李箱底部翻出一件防弹背心,这还是美国人当年送给他的礼物,以感谢他破译了日本海军偷袭珍珠港的情报。 “谁稀罕!浑身没有二两肉,把这个穿上,快点!”林沐命令道。 江心迷迷糊糊的走进了卧室,关好房门后脱掉上衣,将防弹背心贴身穿好,这才重新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林沐打量了一下,说道:“既然你执意要和我一起返回重庆,那出发后就不要再说话了,返程的路上并不会太平,你不要分散了我和宫庶的精力。” “六哥,我们为什么这么急着走,您的任务完成了吗?”江心小心的问道。 林沐笑着看了她一眼,说道:“不走不行了,眼看国共双方就要打起来了,我们再待下去就真成俘虏了。” 不大一会功夫,宫庶提着一大兜东西说道:“六哥,我买了狗头枣、洛川苹果、黄米、炉馍等土特产,陕北这地方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东西!” 林沐整理了一下衣服,锁好皮箱,这才说道:“出来一趟不容易,总要给四哥他们带点礼物,东西是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心意。现在出发。” 林沐提着箱子刚走出延安城,就在路上遇见了坐车追上来的韩冰等人。 老常从车上跳下来说道:“金先生,怎么说风就是雨,说走就走咧。害的我们差点找不着车!” 林沐笑道:“在下公务繁忙,归心似箭。再说了,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 韩冰走过来问道:“金先生真打算步行啊?” “归山深浅去,须尽丘壑美。这一路上能领略一下黄土高原的美景,也算不虚此行。再说了,贵军近日战事多多,帮不上忙,就不添乱了。” “哪有让客人徒步回家的道理呀!”韩冰向手下大声说道:“来,把行李抬上车。” “韩小姐,我们走的是刘家岭。”宫庶急忙说道。 “知道你们走的是刘家岭,主随客便,还能改了你们行走路线不成?”韩冰笑道。 “好!把行李搬上车。”林沐朝宫庶说道。 几个八路军战士不由分说,直接把林木等人的行李拿上了汽车。 韩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客气道:“金先生,也请你上车。” “韩小姐不送送我们?”林沐笑问道。 韩冰说道:“我就此别过了!金先生,此次来延安,虽然只是寥寥数日,但我能够感觉得到,一下子离开,你心中似乎有些不舍啊!” 林沐知道韩冰这是又在试探自己,笑道:“我这种人四海为家,漂泊惯了,每到一地,碰到美好的事物,难免恋栈,延安有韩小姐这样的奇女子,还未成为知交,难免心意零落。” “我说过,你来我往有之,情投意合绝无。你我永远成不了知交,恕不远送,望你一路平安!” 韩冰伸出手,和林沐轻握了一下,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了。 坐在车上,望着渐渐模糊的宝塔山,林沐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舍,可他知道,接下来他还有更长的路要走,只能暂时放下心情,迎接黎明前的挑战。 汽车停在了刘家岭共军前沿,前面是雷区,再通过一段非军事缓冲地带,就是国民党裴华南的驻军地了。一行人走在雷区,顺着老常探出来的路安全过了雷区后,宫庶掏出枪准备誓死一拼的时候,老常突然拔出枪,打死了随行的两名八路军战士。 江心这时也拔出了枪,对准老常骂道:“狗特务!” 老常直接一枪击倒了江心,宫庶想要上前补枪,却被林沐一把拽住了,厉声道:“马上离开这里!” 三人跑到一处土坡趴下,老常问道:“先生是赣州人?” “不,我是江西于都人。”林沐马上依照暗语答道。 “于都,我去过,那是十二年前,我记得于都有一个南屏茶叶铺?掌柜子姓马!”老常继续问道。 林沐答道:“恐怕你那都是老黄历了,马掌柜盘了茶叶铺,如今的掌柜姓金,专售大红袍。” 老常凄然道:“这暗号真长,就像我现在过的日子,太难熬了。” 林沐故意问道:“你是‘影子’?” 老常掏出一颗子弹递给林沐后,说道:“这里有绝密情报,你拿好了。” 这时大队听到枪声的八路军战士快要追了过来,老常把子弹塞进林木手中急声道:“你们快走!” 林沐急忙道:“我们一块走!” 老常悲声道:“再耽搁下去,谁也跑不了,你们快走,能跑多远跑多远,俺不是‘影子’,俺也不叫常志宽,俺本家姓刘,俺叫刘富贵。俺是来执行影子交给俺的任务。” “兄弟!保重!”林沐感激的说完这句话,拉起宫庶就向裴华南部队驻地的方向跑去。 大约跑出了五六百米,林沐和宫庶听到了一声巨响,明白老常十有八九引爆了地雷自杀了。 “哎呀兄弟,兄弟这是何苦呢!”林沐悲悯的说道。 一个小时后,江心的“尸体”经过江万朝查看后,被抬到了一处隐蔽的窑洞内。 江心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在梦中再次看到了母亲的身影,担当她追上去后,一切又都破碎了。当潸然泪下的江心睁眼看到陈国华和钱重文时,开口艰难的说道:“我还……没死?” 钱重文恼火的说道:“幸亏你穿了防弹背心,子弹卡在了钢板上。已经多次命令你撤出,为什么不执行命令?” 江心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执行山城领导交给我的任务,亲手击毙郑耀先这个大魔头。” “胡闹!因为你的一意孤行,郑耀先同志差点暴露了身份。”钱重文生气的说道。 “您说什么?您说郑耀先是我们自己的同志?” 江心转头看向陈国华,陈国华点头说道:“上级已经证实了,郑耀先是我党潜伏在军统的同志,代号‘风筝’,我也是刚刚知道不久,还有韩冰和你的父亲江万朝已经证实是戴笠派进我党的军统特务。” 江心直接崩溃了,她嚎啕大哭道:“这怎么可能?郑耀先这个大恶魔居然是我们自己的同志,天啊!你叫死在他手上的那些同志如何闭上眼睛,这可真是天大的讽刺。你们知道吗?在山城,我们想杀他比摘个月亮还难,还有韩冰,她居然是军统特务……” 钱重文厉声说道:“你明知道你的父亲江万朝可能是军统特务,为什么不及时上报,因为你,郑耀先同志不得不违背组织纪律,逼你穿上了防弹衣。接下来你将接受一系列的审查,即使审查通过了,今后你也无法公开出现在人前。” “需要多长时间?”江心止住哭声问道。 “直到郑耀先同志完成任务为止。老陈,剩下的具体安排你和她说!” 钱重文说完这句话,深深看了一眼江心,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她还要给后续的事情做补救,以免林沐有暴露的危险。 第13章 跳出乱局 林沐和宫庶安全抵达重庆,在机场受到了徐百川的亲自迎接。军统此时正在因为权力的争夺你死我活,闹得不可开交。林沐的归来给这一切又平添了很多变数。 同时山城地下党也得知了江心“牺牲”的消息,对林沐这个鬼子六更是恨之入骨。 林沐和徐百川拥抱后问道:“四哥,家里怎么样?” 徐百川拥着林沐边走边说道:“能好吗?毛人凤马上就要到了,毛人凤说了,你此次陕北之行劳苦功高,又大功于党国,上上下下绝不能怠慢了你,接机规格也不能低了。” 林沐讥讽道:“不愧是代理主任秘书出身呐,办起这种事来他真是滴水不漏啊!” 徐百川凝重道:“戴老板这一殉难军统就要改头换面了,老板在时,一浙江人为主的江浙系,郑介民为主的广东系,唐纵为主的湖南系三足鼎立,戴笠一鹰入林则白鸟压音。可如今不同往日了,三晋分家,湖南系和广东系斗得像一对乌眼鸡,苦的是你我这些不上不下十三不靠的人。老板在时你我还能顺风顺水,可现在呢?忍,如今人在屋檐下,能不低头吗?” 林沐故意问道:“怎么成了这样?现在浙江系谁说了算?毛人凤吗?” 徐百川叹道:“毛人凤虽然貌不惊人,才不压众,可时来运转了,毛座要成毛局了。坊间拟给他那三字评语忍、等、狠,算是一针见血,这老小子是个沙蟹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就梳拢了浙江系,还以同学会为名把老板生前培训的各期学员都稳抓在了自己手上,现在家里是副辈掌权了。” 林沐感慨道:“那可是几千人呐!这毛人凤的脑子可真够用的,一朝上房,就撤梯子把众人架空了,其他人走的是上层路线,他偏偏打起了基层牌,那唐纵郑介民就算是坐上了局长的位置,想办事还得找他毛人凤啊!哎!将来军统头把交椅的位置是非毛人凤莫属了。” 徐百川问道:“你打算如何应对?” 林沐无奈道:“我会申请外调,跳出这潭浑水。” 徐百川说道:“离开也好,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毛人凤也不想你抢他的风头,老唐、老郑又怕你和毛人凤联手,咱们兄弟的日子今后恐怕不好过了。” 林沐淡然道:“毛人凤今天来,恐怕不单单是给我接风!” 徐百川分析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 话音刚落,毛人凤便来到了候机大厅,一番追思戴笠的寒暄后,他把林沐直接拉到了戴笠省钱的密室。 你来我往几句后他突然问道:“‘影子’的情报呢?” 林沐假装一愣,定定的看着毛人凤。 毛人凤大笑了几声说道:“其实每个人对自己的生死都有一种预感。戴老板临行前特有交代,不然我也不能知道延安有个‘影子’,你离开延安,形式有所缓和,‘影子’就主动和我恢复了电台联络。真是难为他了,天天在共党阵营里卧薪尝胆,天天像在走钢丝,你带回的那枚机枪子弹里,就有共党中央逃跑的部署。” 林沐意味深长的笑道:“我说呢,毛座不顾我旅途劳顿,办公室不让我回,脸也不让我洗,衣服也不让我换,直接把我带到了这里,现在看来不单是给我接风了。” 毛人凤平静的说道:“秉承戴老板遗愿,现在‘影子’身份只有我知道,而且我也不打算再告诉第二个人,想想真是后怕啊!要是戴老板将影子身份一并带走,影子可就泥牛入海,再也找不到了,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林沐掏出子弹放到了桌子上,毛人凤拿起后观察了一下才打开,发现没有动过的痕迹不由得欣慰的笑了一声。其实里面传递的情报林沐早已知晓,无非就是告诉军统高层,我党有一个代号“风筝”的地下党潜伏在军统内部,级别还不低。 林沐故意问道:“没错!” 毛人凤赞道:“老六啊!你这次陕北之行不辱戴老板使命。” 林沐笑道:“那毛座就要批准戴老板答应我任命了,临去延安前,戴老板可是说了,只要我能安全顺利返回,他就会调我去上海做站长,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我认为毛座不会不承认戴老板的生前的承诺!” 毛人凤犹豫了一会说道:“这个……上海站站长我已经任命了沈醉,如今北平还缺个副站长,天津也空缺一个站长,你将就选一个!毕竟我还要向委员长报备一下。” 毛人凤觉得让林沐离开军统中枢也不错,最起码避免了给自己添乱。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那我就去天津!不过我要带走宫庶、简之和孝安他们带走,自己人用习惯了。” 毛人凤巴不得这些麻烦离开,马上说道:“没问题,明天我就把任命书交给你。等会回去休息一下,晚上有一场给你接风的酒会,老郑还想把你认回本家呢!” 晚上给林沐的接风的酒会,基本上军统大小有点牌面的人都到了。 看着席间觥筹交错,醉生梦死的众人,林沐坐在徐百川对面吐槽道:“这哪是什么给我的接风宴啊,这分明就是合卺酒嘛!这一谈起门生故交,同门情谊,这他妈眼泪比哈喇子流的都多。” 席间不论郑介民还是唐纵,都对林沐多加拉拢,看的毛人凤心惊不已,一面感叹林沐在军统的能量,一面庆幸此前答应了将林沐外调到了天津。 散席后,林沐和徐百川一起漫步在昏黄路灯映照下的石板路上。 徐百川叹息道:“唐纵人很识趣,知道什么时候该唱什么戏,拿捏得体,游刃有余。军统三分天下,湖南帮外强中干,目前是最不得势的一方,他引而不发,明哲保身,未必不是在躲灾避难,意图东山再起。” 林沐低叹道:“老头子要军统调整裁并,裁谁的?并什么?看来只有他跟老天爷知道了。” 徐百川感慨道:“道理上说,以你我的级别,出门即便不是前呼后拥,至少也该有个弟兄暗中保护一下。可现在你也看见了,你我只落得孤影行随,独来独往的份上了。” 林沐安慰道:“这样也好,清净。” 徐百川无奈道:“是太清净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被调到渣滓洞看守所了。” 林沐寒着脸惊讶道:“四哥,他们这是要卸磨杀驴啊!” 徐百川平静的说道:“我挺知足了,能有个地方住,总比暴尸街头要强。” 林沐长叹道:“没想到短短的一个月,竟然时过境迁。” 徐百川也叹道:“我虽说级别不变,但现在位卑言轻。一朝天子一朝臣,戴老板这一死,我们这些当年追随他打天下的兄弟,如果再不挪窝,可就真成了人家的肉中钉,眼中刺了。你走了也好,在外面海阔天空,最起码能够保住吃饭的家伙。我们就此别过,日后有机会别忘了来歌乐山,看看你这倒霉的四哥。” 第14章 中统在行动 和徐百川分别后,沉浸在万千感慨中的林沐失去了应有的警觉性,在走进家门口的时候被几把枪逼到了角落里。 “我今天晚上多喝了几杯,这脑子和鼻子都不太好使了!”林沐自嘲道。 “别动,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个人说道。 林沐冷冷的说道:“消音手枪,你们是中统谁的人啊?”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中统的人?”其中带队的人用枪指着林沐问道。 林沐冷笑了一声,说道:“用消音器的人肯定不是共产党,共产党没这么阔气。” 领队的人不耐烦道:“说什么废话,跟我们走一趟,我们长官要见你!” 林沐被中统的特务挟持时,毛人凤这部正在和宫庶在酒桌上联络感情,以期待能够把宫庶拉进他的阵营,为他所有。可惜毛人凤过往的名声太差,宫庶这个林沐的迷弟不为所动,只是一味敷衍。 林沐被带到了军统的刑讯室,解开蒙着眼睛的黑布后,他在这里看到了田湖的手下庞雄,他立刻明白了整件事情都出自田湖的授意。 庞雄叼着雪茄摆谱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能把你六哥请来,真是让我感觉到蓬荜生辉啊!” 林沐看着洋洋得意的庞雄骂道:“你他妈是哪来的兔崽子。” 眨眼间林沐就解开了手铐,接着三下五除二就击倒了四周的中统特务,这一套动作当真是干净利落,潇洒至极,每一个人都是一击必杀,林沐下了重手,这些军统特务即使事后痊愈了也肯定都成了力不从心的废人,因为林沐重手击破了他们的气海。 他拿着一把夺来的手枪,将庞雄死死摁在了桌子上,用枪抵着庞雄的脑袋嘲讽道:“摆谱,再摆呀!再摆呀!还他妈抽雪茄,以为穿上马褂就是新郎官了,连我你也敢劫,佛面上刮金,信不信我弄死你们中统的人,就像弄死一只蚂蚁一样,信不信!你说你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了,吃喝拉撒都得我教你啊!拿电话,拨号!” 林沐打通了宫庶办公室的电话,对着话筒说道:“宫庶,我被中统的那些混蛋,请到了和谐街十四号,你带上几个弟兄,过来把他们的脚筋给我挑断了。” 等到毛人凤、宫庶带着军统大批人马和田湖一起来到刑讯室,发现中统的所有人都重伤倒在地上,林沐则安坐在庞雄坐过的椅子上拿着枪闭目养神。 “这到底是谁抓谁啊?我瞧着老六你怎么也不像吃亏的样子啊!”毛人凤看到这种场景,摸着脑袋疑惑道。 而田湖则跑到伤痕累累的庞雄身边,大声问询着事情的经过。 林沐冷哼道:“我是没吃亏,中统吃了大亏。不过这不能怪我,是他们自找的。摘茄子,也他妈不看看老嫩!我琢磨着回去洗个澡,好好的睡一觉,这没成想,这帮混蛋半道上就把我绑到这里来了。” 毛人凤向田湖质问道:“怎么回事?” 田湖走过来寒着脸说道:“郑长官,我已经问清庞雄是怎么一回事了,有个人,我想您应该认识!” 林沐起身走到田湖面前,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直接一个耳光重重扇了过去,骂道:“你他妈的!” 毛人凤急忙过来拦住了林沐,劝解道:“老六,稍安勿躁!” 田湖虽然是二陈器重的红人,也接替了死去的高占龙的位置,可惜官阶却没有林木高。所以林沐厉声喝道:“给我立正了说话,军统就是再怎么分家,也轮不到你中统来管闲事。这他妈吃屎的狗,怎么拿起耗子来了!” 毛人凤急忙说道:“老六,我给你介绍一下,田湖先生是高占龙的学生!目前暂时接替他的职位。” 林沐讽刺道:“共党嫌疑分子高占龙的学生,这么说你要为高占龙这个共党报仇啦!可你他妈的是不是找错人了,办高占龙的是仙逝的戴老板,整件事情我都没有参与,有种你们去找戴老板去。欺软怕硬,你算什么东西,哦,对了,你不是个东西,你老师高占龙通共,你也有通共的嫌疑,别让我找到证据,否则我一定替党国除了你这个害虫。” “放屁!”田湖怒道:“说我的老师通共,这明显就是污蔑,戴笠当初是以公报私,打击我们中统。” “这事你有本事和委座说去,把我抓来干吗?”林沐讥讽道。 田湖冷笑道:“估计你还记得军统电讯员程真儿!他是共党,还有一起失踪的那个郎中陆汉卿,他也是共党。所以我对你不得不怀疑,请你到这来是让你解释清楚你和她们的关系。” 林沐大笑道:“程真儿是共党,所以我曾经追求过她,我就也是共党,你他妈的能不能长点脑子,军统上下谁不知道,我郑耀先不贪财,但却是色中恶鬼,逛窑子喝花酒更是家常便饭,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程真儿长得漂亮,我自然是垂涎三尺。弄不好程真儿当时故意靠近我,还是高占龙这个共党分子授意的呢!至于陆汉卿,山城大小多少高官显贵都在他那看过病,拿过药,你怎么不去把他们一起抓过来?男人嘛,女人睡多了自然身子就虚,这点毛局应该深有体会,我慕名去抓两幅补药吃吃这么了?” 田湖怒道:“我的老师绝对不会是共产党!” 毛人凤在一旁生气的说道:“田湖,当初高占龙的案子是戴老板承办的,经手人是徐百川,你有问题可以去渣滓洞找他。拿贼拿脏,你们要是怀疑老六,麻烦拿出证据来。” 毛人凤认为田湖这次的行为就是在打他的脸,如果这次他不把林沐保下来,军统上下今后会这么看待他这个新任的局长。 田湖其实原本想着,把林沐秘密绑来,严刑逼供,拿到确实的证据后好给自己的老师高占龙翻案,但是他却低估了林沐这个军统六哥的武力值,偷鸡不成蚀把米。 最后这件事情在毛人凤的和稀泥下双方各退一步,算是不了了之。 不过在临出门的时候,林沐却突然一枪击杀了庞雄。 毛人凤没想到林沐杀性这么大,惊问道:“老六,你……这是干什么?” 田湖扶着庞雄的尸体怒道:“郑耀先!你……” 林沐将枪丢给宫庶后大声道:“杀一儆百,看他妈的谁今后还敢跟我玩阴的,这个兔崽子就是下场。以下犯上的毛病不能惯!毛局,我们走!” 不顾众人惊愕的眼神,林沐率先大步走出了门外。 第15章 “剃刀”出山 回到家中的田湖越想越气,凭借多年与我党打交道的经验,他对林沐的怀疑是越来越大。 转天他就叫来了中统特工代号为“剃刀”的林桃。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田湖看着眼前妖艳的女子笑道。 林桃略显嘲讽的说道:“昨夜,您田大主任亲自出马去拿军统鬼子六,不仅没能达到目的,还让郑耀先把庞队长杀了,看来这个军统六哥果然名不虚传,找我来不就是硬的没玩过想用美人计吗?” 田湖不怒反喜道:“难怪老师生前说你聪明,只可惜是女儿身,这次能否给老师翻案全在鬼子六身上,只要我们找到了郑耀先是共党的证据,我就可以给老师平冤昭雪了。他鬼子六不是号称军统色魔吗,你这次就利用美色接近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像外人说的那样,据我所知,共党在个人生活作风方面有着严格的纪律,他要是对你不动心就说明他心里有鬼。” 林桃不满道:“你就不怕郑耀先来个将计就计,人家可还是姑娘,以身侍虎我怕把清白都搭进去!” 田湖笑道:“那样更好,你如果真成了郑耀先的女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郑耀先怎么说也是号称军统最帅的特工,你跟了他总比将来跟那些老头子强。” 林沐此时并不知道田湖依然没有放弃对他的调查,他此时正坐在办公室内悠哉的边喝茶边听赵简之诉苦。 “六哥,毛人凤也太不是东西了,竟然派宫庶顶替了我的位置,还有您为什么主动要到天津啊!” 林沐轻笑了一声,叹道:“都说我郑耀先的兄弟各个都是人精,我看是蠢货还差不多。宫庶也是咱们自家兄弟,这么简单的离间计都看不出来,你呀,白跟我这么长时间了。重庆现在已经乌烟瘴气,军统三分天下,咱们兄弟跟谁都会里外不是人,只有跳出了这个漩涡,才能在未来大展宏图。怎么?你们还想跟四哥去看渣滓洞啊?” 赵简之不服气道:“可是让宫庶做我的位置,我心里就是不痛快,他凭什么?” “凭什么?”林沐起身走到赵简之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就凭他能在延安不顾生死挡在你六哥面前,就凭他顺利完成了我交给他的所有任务。我知道你心里有落差,反正过几天我们就要离开了,你挣这一时之气值得吗?今天中午我做东,你和宫庶在酒桌上把话聊开了就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分出个谁高谁低。” 林沐这边在酒桌上刚安抚好自家铁杆兄弟,那边毛人凤便找上了他。 “毛座今天百忙之中找我,这是怎么了?”林沐笑问道。 毛人凤苦恼道:“还能怎么了,老六你也知道,我过去呢不过是代理主任的秘书,说白了就是戴老板的传声筒,拉大旗扯虎皮,替他看家护院罢了。” 林沐恭维道:“看家护院,那也得有本事啊!遇上贼上门,他得有个好牙口不是。” 毛人凤苦笑道:“老六,你刚从外面回来,有些事情呢你还不知道,在咱军统啊,这将字号的人是大有人在,虽说我的地位和他们不相伯仲,但我的资历差一大截啊!他们眼里根本没有我,我呢也不敢对他们指手画脚,他们讽刺我,说我内勤没做过处长,外勤没做过站长,加上年初,戴老板指示我,成立财产清查委员会,整顿歪风邪气,打击贪污腐化,这着实让他们吓破了胆子,但戴老板这一死,失去了管束,这不义之财,荣华富贵又都保住了,他们现在轻松了,轮到我紧张了。” 林沐疑惑道:“毛座,你紧张什么?难道你也收了不义之财,睡了汉奸小老婆?” 毛人凤生气道:“老六,我老毛是那样的人吗?都知道我是戴老板的人,谁还不懂人走茶凉,我是陪着十二分的小心啊!他们是要跟我秋后算账,别的找不着,就欺负我才疏学浅,没有资历没有业绩。” 林沐微笑道:“军统如今是三分天下,毛座可是独掌浙江系啊!” “哪有什么浙江系啊!”毛人凤瞪着眼睛反驳道:“我老毛也不过是一介浙江人罢了,承蒙委座是浙江人,落了个同乡的名声,哎呀!我现在是放屁不响,又能怨谁呢!” “毛座,需要我做什么,您直说。”林沐态度仗义的说道。 毛人凤一拍大腿,兴奋道:“好!哈!哈!哈……我就知道我们家老六是个痛快人。这哪朝哪代都需要能干的人,你老六啊就是我遇到的最能的人!” 林沐摆手笑道:“毛座,别再给我戴高帽,小心我上天!” 毛人凤指着林沐大笑道:“是这样的,我们密捕了一个共党交通员,他从曾家岩五十号出来,要借道西安去延安。” 林沐沉声问道:“身份确定了吗?” 毛人凤点点头凝重道:“而且他身上握有共党的至高机密。” 林沐平淡的问道:“需要我怎么做?” 毛人凤恨声说道:“撬开他的嘴,挖出共党的至高机密的内容。我是不再相信这帮愣头青了,交给他们审,我着实放心不下,这工党似乎各个都是铁打的,比如关在白公馆、渣滓洞那些共党死硬分子,让他们审也是白审。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就说你老六啊连荞麦都能榨出四两油来。所以,我请您亲自出马。” 林沐摆手笑道:“别您您您的,小心我闪了腰。” 毛人凤笑了笑,叹道:“兄弟啊,哥哥也就只能和你说说掏心窝子的话,我要有业绩,有了业绩他们就不敢轻看我啊!我做官不为别的,我是不忍看到咱戴老板打下的军统天下跟了别人的姓。” 林沐沉思了片刻,问道:“现在那个共党的交通员在哪里?” 林沐得知了关押吴福的确切地址后马上回到了家中,用电台通知了上级吴福被捕的消息,并特意说明了下午自己会亲自审讯吴福。 得知五福被捕的消息后上级立刻给林沐回了电,明确告知如果吴福叛变,需就地处决,如果无法做到,也要尽快电报通知。 林沐知道我党上层想保住打入常凯申秘书处的速记员,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让这位速记员撤离。林沐也知道吴福未来会叛变,所以他提前准备好了纵火铅笔以及一瓶氰化钾。 第16章 灭杀叛徒吴福 林沐来到关押吴福的刑讯室,挥退了宫庶和赵简之,做到吴福对面问道:“知道这个屋子里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吗?姓名?” 吴福看了一眼林沐说道:“你问我?” 林沐平淡的说道:“这还有别人吗?” “吴福!”吴福梗着脖子说道。 林沐和蔼的问道:“还用过其他名字吗?” 吴福坚定的说道:“没有!” 林沐冷漠的问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吗?” 吴福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不知道。” 林沐逼问道:“你去曾家岩五十号找谁?作什么?” 吴福辩解道:“曾家岩五十号住着共产党人不假,但也有国民党人住在那!同一屋檐下,进出的也都是同一个门。我是去看朋友的,国民党人的朋友。” 林沐冷冷的看着吴福,强调道:“我问你去找谁?没有问你那个谁是什么党派。一个人藏不住的是他的眼睛,你说的每一句话,你的眼睛都告诉了我是真话还是假话。” 吴福躲闪着林沐的目光,硬着头皮说道:“那我就不说话。” “呵!呵!”林沐冷笑了两声道:“你不会不说话的,做这种抵抗无济于事,我这里有测谎仪,同时我会把喷妥散注射到你的血管里,一旦失去了控制你就会说话了,而且会滔滔不绝,说的都是真话。” 吴福握了握双手,冷着脸硬撑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我的真话。” “哎呀……”林沐叹息道:“来这的人啊好像是不经受点皮肉之苦,实在是说不过去,那就先给你来点雷声大雨点小的!” 林沐说完这句话拍了两下巴掌,宫庶和赵简之急忙走了进来,林沐示意了一下,二人直接将吴福拖了出去。 仅仅过了片刻,宫庶就从刑房里走了出来,来到了林沐面前。 “又遇上个铁打的?”林沐笑问道。 宫庶兴奋道:“纸糊的,只吓唬了两句就吵着要见你!” 林沐走进刑房,站在吴福面前,吴福看了他一眼哭丧着脸说道:“我说话,我说实话。” “你们先下去!”林沐心情沉重的说道。 他并不想让我党的同志遭罪受苦,可是真正面对一个经受不住严刑拷打,变节的同志却是另一种心情,那是对叛徒的恨其不争以及憎恶。 “我还想拿你当个实验品,试一试美国教官教的审讯技巧,这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屁了,这间刑讯室可来过不少共产党人,还有女的,你连女人都不如。你们共产党不是连死都不怕吗?怕死,当什么共产党呢!”林沐蹲下来冷嘲热讽的说道。 也许是出于羞愧,吴福崩溃的大哭起来。 林沐缓慢站起身来大声斥道:“抬起头来,说实话。” 吴福止住哭声抬头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林沐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你去过曾家岩五十号?” 吴福点头道:“是的。” 林沐接着问道:“做什么?” 吴福小心的说道:“我是交通员,从曾家岩五十号取情报,取道西安到延安。” 林沐继续问道:“什么情报?” 吴福看了一眼林沐说道:“是一份会议纪要。” 林沐把手伸到吴福面前问道:“情报呢?” 吴福回答道:“你们在抓我的时候,我躲进了一个防空洞,我就把它藏到里面了。” “什么内容?”林沐紧盯着吴福问道。 吴福答道:“是最近一次国民党最高军事会议的纪要,说蒋介石要在半年之内击溃新四军和八路军,然后分区围剿。” 林沐看了一眼刑房门外,低声问道:“还有什么呀?” “还有军事部署和兵力分配。”吴福说道。 林沐愤恨的一把揪住吴福的衣领,怒道:“记性这么好,管家给东家报账呢!” 吴福看着犹如凶神恶煞的林沐委屈道:“哎呦,我就是记性好,因为这次会议纪要内容太多,组织上又要求精确度和保密度,通常我传递情报都是用脑子记的。” 林沐咬着牙说道:“你骗三岁的孩子呢!国民党的最高军事会议会混进共产党人旁听?” 吴福叫屈道:“那确确实实是有共产党人旁听啊!哦,不是旁听,是速记,是速记!” 林沐松开了吴福,对他是彻底死心了,冷冷的问道:“你确定?” 吴福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确定,我看过那份会议纪要,那却是是速记的形式,我原来接受过速记的培训,我知道这些道道。” 林沐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吴福活着见到毛人凤,因为吴福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会对我党造成巨大的危害和损失。 “你说的这些都是实话?”林沐失望的问道。 吴福指天发誓道:“我没有骗你,都是实话!” 林沐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要是敢骗老子……” 吴福痛哭流涕道:“我没有骗你,我不想死啊!我真的没有骗你啊!” 林沐一脚踹倒了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的吴福,恨不得一枪打死这个叛徒。 吴福爬起来哭诉道:“我告诉你长官,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我没有骗你,不信,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就在那个防空洞里,现在抗战已经结束了,没人再去那个防空洞,那个地方连鬼都不会去,太脏。” 林沐掏出枪顶在了吴福的脑袋上,吴福吓得哇哇大叫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背弃了信仰的人,活着就是他们唯一的目的,哪怕像条狗一样卑微的活着。吴福的失态让林沐气得拿枪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他多想现在就打死这个叛徒,但是为了不暴露,他只能忍耐了下来,趁着拽起吴福的瞬间,将两支折断笔头的纵火铅笔偷偷塞进了吴福的裤兜里。 林沐带着宫庶、赵简之等军统特务压着吴福来到了防空洞前,看着瑟瑟发抖的吴福,林沐说道:“把他的外套还给他!听着,你现在去里面找你藏的情报,如果找不到,别怪我不客气!” 吴福胆颤心惊的说道:“在的,它一定在的。当时我把它拿油纸蜡封封好后藏在了石缝里,一定还在那,一定在的。” 宫庶压着吴福来到防空洞口,盯着他夸赞道:“你挺明白的,早早投成希图免罪,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是能不能免去你对党国的重大罪过,还得看看你这份情报有没有价值!进去。” 宫庶递给了吴福一支手电筒,看着吴福进入防空洞后对着看守的两名军统特务嘲笑道:“这个防空洞只有这一个出口,一人藏物十人难寻,我们就在这等着他就行了,怎么?你们还担心这个纸糊的共党叛徒会撞壁而死不成?” 宫庶这在和几个手下说笑,防空洞里突然传来了吴福凄惨的叫声,林沐等人闻声纷纷冲进了洞内,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吴福葬身于火海中。 第17章 破局 亲手杀死自己的同志滋味不好受,哪怕这个同志是个叛徒。夜里回到家中,林沐取出了电台,将整件事情详细的汇报了上去。 林沐不知道的是,远在延安的陆汉卿和程真儿受到这封电报后都开始担忧起来。 “这个龟儿子,冒这么大的风险,这回又要被盯上了。”陆汉卿苦恼道。 旁边刚刚加入陆汉卿和程真儿这个情报小组的江心也担忧道:“六哥……哦不,郑耀先同志难道不可以提前通知同志们撤离吗?为什么用这种可能会暴露自己的极端办法。” 程真儿解释道:“没办法,吴福的叛变,需要撤离的同志太多了,这会让我党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报网毁于一旦,代价太大了,除掉吴福是最好的办法。” 江心急道:“那赶快让他撤离啊!” 陆汉卿摇头道:“他是不会撤离的,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逃离自己的岗位,哪怕是九死一生。所以江心同志,做地下工作的一定要耐得住寂寞和委屈,要学会临危不乱。我们这个小组就是以郑耀先同志为核心成立的,这次去东北,千万不要像以前那样冒失任性了。” 第二天一上午,毛人凤就把所有接触过吴福的军统行政人员全部叫到了办公室。 “诸位,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坐到了这里,好端端的一个共党叛徒,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死于非命,为什么?因为有人想杀人灭口,这个凶手,就在你们中间。吴福,从望龙门看守所出来,一路到防空洞,只有你们中间的某一位有机会接近他,在他身上做手脚,是谁杀死了共党叛徒吴福,这个谁我已经知道,是你们中间的哪一位,现在你们面前放有一杯酒,无愧者大胆的喝下去,有鬼的,请听清了,你的那杯酒里有剧毒,念大家好歹兄弟一场,我给你留一具全尸。怎么?都不敢喝,都有鬼吗?” 看着毛人凤拙劣的表演,林沐心里不禁暗暗鄙夷,他起身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 毛人凤赞道:“好,老六要喝了,就是,不做贼心不虚。” 林沐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说道:“这酒不赖啊!” 接着林沐又拿起其他人面前的酒杯,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老六,你这是做什么?”毛人凤生气的问道。 “咳咳!”林沐咳嗽了两声,端起毛人凤身前的酒杯说道:“毛座,不是兄弟们心里边有鬼,而是怕你日理万机,忙中出乱,怕那杯有毒的酒再搁错了地方,那可又是一桩冤案啊!我呢,虱子多了不怕咬,这喝一杯也是喝,喝十杯也是喝,索性喝个痛快。” 林沐在毛人凤怒火中烧的目光下又把这杯酒一饮而尽,紧接着继续端起其他人面前的酒杯喝了下去,还假意不胜酒力踉跄了两下,其实以他注射过超级士兵血清的身体,别说几杯酒,就是几大缸酒下肚也不会有丝毫的醉意。 毛人凤寒声道:“老六,你会喝多的!” 林沐答道:“我要的就是一醉方休。” “嗝!……”林沐打了个酒嗝,扶着椅子假意醉眼朦胧的说道:“毛座,你说是请兄弟们喝酒,找内鬼,可是在我看来,你这就是杯酒释兵权,借力打力。” 毛人凤怒道:“老六……” 林沐笑道:“生气啦!醉话不算话,这还是你跟我说的呢!” 毛人凤怒气哼哼的说道:“老六……” 林沐大声道:“别再找什么鬼了,那个心中有鬼的人就是我,我手痒了,我他妈就是跟共产党过不去,共产党跟我过不去,给我下了追杀令,好几次都差点要了我的命,还不许我杀个把个共党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蜡,我就是要杀共产党,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他妈两个,我……我杀一双……” 林沐说完这句话,假装直接醉倒在了地上,睡了过去。 “老六,老六……” 听到毛人凤在耳边叫自己,林沐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问道:“谁啊?” 其实毛人凤一进来林沐就知道了,他装睡也不过是做戏而已。 毛人凤蹲在林沐面前说道:“我,老毛!” 林沐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毛人凤笑道:“哦!毛阎王!” 毛人凤苦笑道:“我这么面善心和的,像阎王吗?” “你没把我送进望龙门看守所。”林沐闭上眼睛问道。 毛人凤笑道:“哎……你自己睁眼睛看看,这是你自己的办公室,你昨晚酒喝高了,吐得一塌糊涂,就这味,连苍蝇都不愿意落脚。” 林沐裹紧了身上的棉被,看着毛人凤带来的两个卫兵斜眼说道:“你……你这是要抓我啊!” “还没醒!”毛人凤对两个卫兵挥了挥手说道:“出去!” 毛人凤搬了把椅子坐到林沐身边问道:“我为什么要抓你啊?” 林沐睁开眼睛说道:“你发誓要做出业绩的共党叛徒吴福死在了案发现场,这情报也毁了,你的一番苦心,落得个人财两空,鸡飞蛋打。哎!你老毛多精啊,什么时候干过这么窝心的买卖,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想您轻则说我渎职,重则告我通共,我就借着你的酒,把自己灌了个水饱,呵!呵!这不喝白不喝,这黄泉路上酒瘾上来了,我上哪找酒馆去。您要不抓我,我可就借坡下驴了。” 毛人凤看着林沐突然问道:“吴福怎么死的?” 林沐平淡的叙述道:“我审他的时候,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可没成想,就吓唬了几句,他就招供了。” 毛人凤追问道:“他供出什么了?” 林沐严肃道:“他说咱们军统高层有共党间谍,代号‘风筝’。开始我认为他信口雌黄,可是他后来跟我说,他藏在防空洞里的那份情报,就是那个‘风筝’送到曾家岩五十号的。” 毛人凤神情一肃,急问道:“谁是‘风筝’?” 林沐苦笑道:“哎呀毛座,他一个交通员,‘风筝’是谁,怎么能轮的上他知道啊!” 第18章 机会 林沐用关于“风筝”的情报成功转移了毛人凤的视线后,假意无可奈何的伤心道:“这人倒霉了,放个屁都他妈揳脚面,谁能想到吴福他妈的就死了他。” 毛人凤抱着肩膀问道:“这人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是啊!”林沐无奈道:“这无非就两种可能,自杀、他杀。兄弟们一冲进山洞的时候,一看他整个人都着了,后来,我们把山洞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左左右右搜了个遍,也没有发现有第二个洞口,也没发现有第二个人。” 毛人凤疑惑道:“见鬼了?” 林沐哼道:“嗯!是有鬼,这个吴福总不会是人体自燃!” “老六啊,你说他搞了什么手脚呢?人体炸弹?”毛人凤问道。 林沐否定道:“哎,那不会,有炸弹你想想还能逃得过兄弟们的眼睛吗?毛座,你不是知道这个鬼是谁吗?” 毛人凤沉声问道:“你还记得雅德利吗?” 林沐答道:“嗯,记的,那个破译专家,号称美国的黑室之父,你怎么想起他来了?” 毛人凤轻笑了一声,说道:“就是想起他了!” 林沐反问道:“您不会是想到了他的纵火铅笔!” 毛人凤看着林沐笑问道:“什么是纵火铅笔啊?” 林沐笑了一下,调侃道:“毛座,你考我。是要我给你补课?雅德利做顾问的时候,带来了纵火铅笔的制作技术,首先蒸化铅笔上的粘胶,使其一分为二,把中间挖空,塞上燃烧玻璃管,再用胶水重新将铅笔粘为一体,用的时候,只需折断笔头,让空气进入玻璃管,这个时候就会流出一种化学药水,它蚀穿了一个薄铜盖与第二种药水相遇,就会燃起大火。” 毛人凤凑到林沐耳边低声问道:“你是说有人将纵火铅笔折断笔尖藏到了吴福的身上?” 林沐回答说道:“‘风筝’就藏在我们中间,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毛人凤接着问道:“那‘风筝’是谁呢?” 没想到林沐却说道:“我就是‘风筝’。” 毛人凤紧张道:“你是‘风筝’?” 林沐叹道:“我的嫌疑太大了,为了防止情报外泄,我独自审的吴福,他的口供只有我知道,所以我得杀人灭口啊!” 还有去防空洞的路上我离他最近,而且还让宫庶把他的外衣还给了他。 毛人凤神情凝重道:“你真的是‘风筝’?” 林沐点头无比认真道:“真是!” 毛人凤先是大笑,后又掩面抚额开始低泣。 林沐疑惑道:“毛座,你哭什么呀?” 毛人凤苦笑着说道:“老六啊老六,你怎么会是‘风筝’?你怎么可能是风筝呢?别人都可能是,你不可能是,你不会是!你要是‘风筝’,这党国的颜面何在?戴老板的颜面何在?况且这次,审讯吴福的任务又是我交给你的,你要真是‘风筝’的话,我虽位卑言轻,不敢说颜面二字,但也难逃连带的罪责呀!那么多人看我不顺眼,如果再出这事,我命休矣!” 看着哭泣的毛人凤,林沐安慰道:“哎……毛座,你不会的,我会看相,你命很长,而且会官运亨通!” 毛人凤拍着林沐说道:“好了老弟,你就别跟老毛开玩笑了,我不相信你,我还能相信谁啊?我实话告诉你,你从‘影子’那带回的情报,除了共党中央撤离延安的部署之外,还有就是通报了‘风筝’潜伏在我军统高层一事,这和吴福的供词是一致的。” 林沐故意问道:“那我要是贼喊捉贼呢?” 毛人凤摇头否定道:“你怎么会是贼呢?你要是贼的话又何苦把吴福的口供告诉我,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啊?” 林沐问道:“那毛座,接下来该怎么办?” 毛人凤沉思道:“这吴福我是秘密逮捕的,原本指望给我带来一些业绩,现在人已经死了,而且是这样的死法,偷鸡不着我不能再蚀把米。” “那这事就这样过了?”林沐地问道。 毛人凤看着林沐问道:“难道老六你不想过这一关?” 林沐看着毛人凤离开的背影,知道自己这一番骚操作并没有打消毛人凤对他的怀疑,毛人凤之所以让这件事不了了之,不过是像他说的那样,怕担上连带的责任,就像胡宗南得知自己的机要秘书是我党地下人员后,也不过暗放他的秘书离开一样,怕常凯申对他责罚,国民党的官员,几乎都是这样,眼里只有升官发财。 不过林沐也知道他离开的时间要尽快了,否则真会被剥夺去一切权力,困死在山城。 事实上我党叛徒吴福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于非命,毛人凤自然不会轻易解除对林沐的怀疑,他在林沐的办公室安装了窃听器开始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这天林沐正在办公室里悠然自得的听曲,宫庶走进来向他敬了一礼,说道:“六哥!” 林沐看了一眼宫庶,问道:“你还跑来看我干嘛?” “我怎么就不能过来看您了?”宫庶不平道。 林沐平静的说道:“吴福的事是毛座特意叫我办的差,给人家办砸了,赋闲在家,算他是好人。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要学会站队,而且要站对了队。” 宫庶理所当然的说道:“我站队了,就站在六哥这队。六哥的队就是对的。” 林木笑道:“一个人屁股再大,一次也只能坐一把椅子。” 宫庶坚定的说道:“我坐的就是六哥的椅子,六哥的兄弟坐的都是六哥的椅子。” 林沐抬头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宫庶回答道:“女中还有同文中学的女学生要闹事,上峰指派咱们去镇压。” “是党国要员经常出入的那两所女校吗?”林沐问道。 宫庶答道:“是的!” 林沐合上了报纸,问道:“毛座派你们去的?” 宫庶严肃道:“故来请教六哥。” 林沐分析道:“军统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派你和孝安去呢,他的这点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呀!” 宫庶陈述道:“所以我怀疑是毛座想要拉垫背的,这些女学生身后都有背景,弄出了事责任肯定是咱们背。” 林沐警告道:“宫庶,别说话没遮没拦,没准儿老毛正在偷听呢!自打吴福出事,这屋子里又多了些东西,我有屁都不敢放了,惟恐屁声大了震坏了监听的兄弟们的耳朵。” 宫庶不满道:“他不至于连自己手下都信不过!对您六哥,他也监听?” “算了,他愿意就让他听!”林沐嘲讽道:“有些人,天生就爱听别人的墙根,这是什么毛病?” “变态!”宫庶骂道。 林沐戏谑道:“变不变态的咱先不管,总之你们要小心,老毛属于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主,卸磨杀驴的事他可没少干。女学生?……” 宫庶说道:“老毛让我们对这些女学生下狠手,干这种缺德事,一定会折寿的。” 林沐郑重道:“就算是折寿,也要稳住党国这点来之不易的基业,五月五日,国民政府就要还都南京了,别委员长临走了,陪都还给他留些不痛快。” 第19章 田湖和毛人凤的秘密协议 一方面,林沐命令宫庶按图索骥,彻查这些女学生里面是否有共党,军方哪些人和这些阔小姐有联系,尤其是对包围陕北匪区的部队,逐个清查。于是很快牵扯出一批军方人士,因有通共嫌疑被处理。另一方面,被牵扯的军方人士也对毛人凤的行为颇为不满。很多同盟会的元老更是直接找上军统,将毛人凤胖揍了一顿。 中原大战将至,林沐通过电报把他穿越前记在脑子里的大量相关国民党的排兵布阵以及胡宗南方面围攻陕北的重要军力部署情报发送到了延安,从而也让我党军队提前做好了准备,大大减少了损失。 受了委屈的毛人凤将宫庶大骂了一顿之后直接找上了林沐,他和宫庶来到林沐的办公室时,林沐正躺在办公室的床上睡大觉。 “六哥,毛座过来了。”宫庶叫醒了林沐。 林沐爬起来说道:“毛座,您怎么过来了,快坐!我多有不便,就不下床了,这当初被共党暗枪打伤的地方最近又开始疼了,宫庶,你先下去!” 林沐坐起身来看着毛人凤被打伤的脸惊讶道:“哎呦!您这脑袋……” 毛人凤遮掩道:“一不小心撞门框上了。” 林沐又说道:“您这脸也青了。” 毛人凤苦笑道:“老六,我可算找到你了。” 林沐奇道:“找我很难吗?我这两天旧伤复发,天天窝在床上,像个孵蛋的老母鸡,根本没动窝。” 毛人凤哀求道:“老六,你高抬贵手,赶快把人放了!” “放人?放什么人啊?”林沐一脸迷茫的问道。 毛人凤低声下气道:“就算哥哥这辈子欠你成不成啊!你赶紧把那几个女学生放了,要不然我非被国防部那几个老家伙生吃了不可呀!今天有人敢在望龙门看守所门口放枪,明天就会把大炮的炮口对准我家和办公室。” 林沐故做惊讶道:“毛座,您是说放了共产党?” 毛人凤愁眉苦脸的说道:“哎呀!什么共产党不共产党,你就赶紧把人放了!要快,刻不容缓。” 林沐假意无奈道:“不是我不给您面子,那些女共党疑犯的口供可都备案上交了,此事事关重大,一旦出了问题这底下的弟兄们可不敢承担。” 毛人凤苦着脸说道:“老六,我知道你那鬼都怕的脑子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你是我的活祖宗,活菩萨,就算哥哥求你了,你给大家留条生路行吗?” “哎?不对,是共产党要杀我,难道让我把脑袋递给他们,该找一条生路的是我!哥哥,您弄反了。”林沐严肃的说道。 毛人凤急道:“老六!” 看毛人凤气急败坏的样子,林沐知道自己该适可而止了,于是说道:“这样毛座,我来想办法,不过天津站站长的委任状我希望明天能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这可是您早就答应下来的。” 毛人凤马上露出了笑脸:“没问题,明天保证会交到你的手上,天津那边也是百废待兴,急需老弟你去坐镇。” 本来想通过这次学生运动难为一下林沐所代表的军统一派,没想到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自己卷了进去,这也让毛人凤下定决心尽快送走林沐这个瘟神。 令毛人凤意外的是第二天田湖却联系上了他,二人在约定好的郊外见了面。 寒暄过后,田湖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我这次约见毛座是想给您清清君侧。” 毛人凤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 田湖笑道:“您毕业于上海沪江大学,又是黄埔四期生,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要不然您也不会亲自来这里和我见面了。” 毛人凤故意说道:“我呀只是好奇,这中统怎么还有听墙根的毛病啊?” 田湖说道:“幸亏我有听墙根的毛病,否则怎么能替你除家贼啊!” 毛人凤郑重道:“我这次来见你,已经违反了军统的家规,要是让其他人知道,我的位置也就做到头了。你想抓住郑耀先的把柄为你的老师高占龙翻案我不反对,但是在山城你不能动他,我已经任命他为天津站站长了。出了这里我全然不问,就当我们从未见过,将来不管是你死还是老六死,亦或是两败俱伤跟我全无瓜葛。” 田湖寒声说道:“只要有您这句话就行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我一定要拿到郑耀先通共的证据,为老师翻案。” 委任状下来了,林沐也要马上带着他手下的一班人马去天津赴任了,临行前的晚上,他来到了曾经与程真儿常来的西餐厅,点了一份八分熟的牛排,他突然非常想重温一下旧梦。 程真儿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爱上的女子,或许也是唯一爱上的女人。 用完餐出了西餐厅后,外面的夜空中飘起了清雪。 “黄包车!去歌乐山渣滓洞!”林沐拦住了一个车夫道。 车夫一听是去渣滓洞,马上拒绝道:“先生,您饶了我!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 林沐说道:“这样,我给你双份车钱。” 谁知车夫依然拒绝道:“您就说给我十倍的车钱我也不敢去,您打听打听,别说是黑天,就是白天也没有人敢去渣滓洞。” 林沐叹道:“你把我拉到半道上总可以了!” 车夫这才说道:“这还行,先生,您请上车。” 雪越下越大,已经开始迷失尘世间人们的双眼。车夫把林沐拉到一家妓院门口就停下了,林沐付钱下车后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了很多心怀鬼胎的人,他不知道这些人的来路,但知道这些人可定是冲着他来的,刚才的车夫没准都有问题。 他索性直接躲进了妓院,一进门妓院的茶壶就迎了上来,热情道:“客官!” “有上好的房间吗?”林沐问道。 大茶壶热情道:“有!有!有!” 林沐说道:“带我去,另外再把你们的老鸨给我找过来。” 大茶壶带着林沐进了二楼一个包间后马上叫来了老鸨,看着老鸨只身进来,林沐问道:“姑娘呢?” 老鸨满含歉意道:“实在对不起,姑娘们晚上都有客人了。” 林沐笑着调侃道:“要不然你亲自披挂上阵?” 老鸨笑道:“您说笑了,我都半老徐娘了。客官,您貌比潘安宋玉,我怎么配得上伺候您呢!” 林沐微笑道:“来这的人都是为了听悠扬琴声,闻浮动暗香,饮开怀之酒,喧达旦之笑,没有了姑娘,这些都成了屁!” 老鸨委屈道:“您也没容我把话说完呢!我这刚来一位新姑娘,叫小凤仙,长得跟水仙花似的,色,甲天下之色,声,甲天下之声,您可定能相的中的!” 林沐大笑道:“那你既然知道我能中意,那为什么不把他赶快叫出来啊!” 老鸨轻笑道:“那还要看我们这位姑娘相不相的中您呐!” 林沐疑惑道:“咦?这倒是奇怪了,是他是客人呢?还是我是客人呢?” “客官,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她!”老鸨丢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了。 于此同时,对林沐不怀好意的那群人也开始对妓院内的房间逐个开始排查,寻找着林沐的踪迹。 第20章 单枪匹马的反杀 灯火掩映下,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娉婷袅娜的漫步走了进来,看着“剃刀”林桃,林沐自嘲的笑了一声,他本来以为高占龙没有死于自己之手,田湖不会给自己施加美人计呢!没想到田湖对于找出自己通共的证据这么执着,同时他也明白,毛人凤已经和中统联手了,这让林沐很庆幸自己明天就要离开山城去天津赴任了。 林桃进门后顺手插上了门闩,林沐看着她吐槽道:“你们后庭苑的姑娘架子也太大了,想见一面得雇八抬大轿在门口等着?听你妈说你是新来的?” 林桃在林沐身边坐下后反驳道:“她不是我妈!他是老鸨。” 林沐调侃道:“看来这妓院的规矩你还不懂!” 林桃轻笑道:“不就是那八条吗?” 林沐问道:“哪八条?” 林桃细声答道:“不许逃跑,不许热客,不许甩客,不许接近官场人物、地痞流氓,还有窑皮子,不许在开盘时偷活,不许私藏钱,不许倒贴热客,不许说八大快!” 林沐眨了眨眼睛,笑问道:“何为八大块啊?” 林桃柔声答道:“早上起床到吃早饭前,姑娘们不许说龙、虎、梦、灯、桥、塔、鬼、哭,先生有兴趣知道姑娘们对付客人们的九诀吗?” “哪九诀?”林沐好奇的问道。 林桃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林沐故意说道:“我看你是逗我开心,也可以说你是空有一副虚架子。姑娘如此怠慢客人,是不是该打?” “该打?”林桃看着林沐问道:“谁打我?是你吗?你舍得吗?” 见林沐只是摇头轻笑,林桃追问道:“回答我的问题就这么难?还要想一想。” 林沐平淡的说道:“还是那个老问题,你是客人呐?还是我是客人?” 林桃站起来说道:“若是我没相中的客人,我可以不接,这是我跟老鸨一早定好的契约。” 林沐嘲讽道:“后庭苑老鸨的话能信?那是母鸡打鸣公鸡下蛋。不过她能答应你这一条,说明你不是一般人啊!” 林桃趴在林沐耳边低声问道:“那你看我像一般人吗?” 林沐摇头道:“不像,比起其他姑娘来,你脸皮更厚,仅此而已。” “讨厌!”林桃开始动手挠林沐的胳肢窝 林桃被林沐推开后曼声说道:“告诉你,我没有相中你,我不是你想象得那种女人。” “那你讨厌钱吗?”林沐问道。 林桃答道:“我不讨厌钱,我接客是为了钱,但我不会为了钱去接客。” 林沐鼓掌赞道:“有脾气,有性格,仅此一点,我不高看你都不行,你是我见过的风尘女子当中最率性的一个。” 林桃微笑道:“你是我在后庭苑接的第一位客人,但愿也是最后一位。” 林沐笑道:“这么说你中意我了?” 林桃坐到了林沐得腿上问道:“怎么称呼您?” 林沐看着林桃色迷迷得笑道:“叫我六哥!” “六哥!”林桃抚摸着林沐得脸颊咬着耳朵细声道:“你中我意了。” 林沐假装恍然大悟道:“我怎么觉得是你在勾引我啊!要不是看到你没有尾巴,我还以为你是一头小狐狸呢!” 林桃扑到林沐得怀中诱惑道:“我是你一个人得小狐狸。” 林桃要给林沐去掉外套,被林沐阻止了,他轻声道:“没看见我在抽烟吗?” 林桃拿走了林沐嘴里叼着得香烟,问道:“那是烟重要还是我重要?” 林沐又从林桃手上取回香烟后说道:“这会儿是烟重要,没准过会儿就是你重要了。” 林桃想要继续给林沐宽衣,林沐阻拦道:“我身上有疤,怕你看到害怕。” “我不怕。”林桃说道。 林沐眯着眼睛说道:“一个不怕,多了就怕了。” “六哥身上得疤,是打小鬼子留下得?”林桃问道。 林沐淡然道:“有些是,有些不是,不过给我留疤的小鬼子现在都在阎王爷那吃宵夜呢。” 林桃追问道:“那六哥岂不是抗日英雄?” 林沐自嘲道:“别说我是英雄,英雄都没好下场。我宁愿当狗熊!” 林桃看了林沐半晌,再次依偎在他的怀中说道:“六哥真会说笑,我的家人都是被小鬼子害死的,六哥打过小鬼子,就算是为我报了仇,是我的恩人。” “那你可欠我的人情了,六哥的人情很难还哦!就像那高利贷,利滚利,恐怕你一辈子都还不上了。”林沐拍着林桃的玉背笑道。 林桃嫣然一笑问道:“那我要是不想还呢?” 林沐故作无奈道:“那你要是不想还我也不能说去法院告你呀!我看你这样子好像是看上我了。” 林桃起身道:“对,我是在勾引你。” “荣幸之至。”林沐笑眯眯的说道。 林桃埋怨道:“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想着谁呢?” 林沐吐出一口烟圈叹道:“八年抗战,八千里路云和月,国人不论男女老幼,都是眼泪伴随过来的,就像这中华民国,总有流不完的眼泪一样!” “我才懒得管什么中华民国,我就想着六哥对我好,六哥,我现在心里有团火。”林桃再次扑进林木怀中,勾引道。 林沐此时看到了门外拿枪的身影,直接把林桃胡入怀中,掏枪开始射杀这些刺客,他无法确定这些想杀他的人来自于哪一方,但他感觉八成应该是中统田湖的手下,所以下手毫不客气,几乎是枪枪毙命。 等到这些杀手都被杀光后,林沐这才看了一眼怀中的林桃赞道:“有种,碰到这种场面你居然没尿裤子。没事了,都过去了。” 半个小时后,宫庶等人带着军统大队人马赶了过来。 “六哥,是什么人想杀您?”清理完现场后宫庶问道。 林沐寒声道:“多了去了,共党山城游击队,中统田湖,还有可能是老毛。” 赵简之关心道:“六哥接下来怎么办?” 林沐严肃的说道:“山城已非久留之地,孝安、简之、宫庶,你们回去马上准备,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去天津,委任状已经下来了,无需再做耽搁。” 林沐嘱咐完后直接拉着林桃上了车,启动后说道:“这个女人我带回去了,老鸨要是管你们要赎金,让她去找老毛。” 看着远去的车影,宫庶调侃道:“六哥这是要带着新嫂子上任啊!” 第21章 恢复联系 林沐将林桃带回家中,林桃原本以为军统六哥这个外面传闻的风流色鬼会直接与他共度良宵,谁知林沐却整理了大半夜的东西,包括很多名贵的珠宝古玩,还有好几个花旗银行的存折,这些东西都是林沐化身白展堂时得到的,其中陈家兄弟和毛人凤占了大头。 “都说军统六哥为官清廉,只是有些多情好色,对共党更是心狠手辣,没想到你私底下却收刮了这么多财物。”林桃感叹道。 林沐抱着林桃嘲讽道:“收起你那把小破枪!你要是愿意和我离开我就带你走,不愿意就留下,不过田湖那里估计你很难交代。” 林桃丢下枪惊恐道:“你知道我是中统的?” 林沐调侃道:“中统对我用美人计也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你破绽更多罢了,一个婊子如此清高,看到这么多钱也不为之心动,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今天那些杀手都是中统的人,田湖估计是和毛人凤联手了,我现在没心思理会他这条疯狗,等到委员长还都之后我在和他算总账。” 林桃搂着林沐的脖子轻声问道:“我如果一心一意跟着六哥,你会怎么办?” 林沐大笑道:“送到嘴边的肉没有不吃的道理,我会让田湖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桃目光闪了闪,认真的说道:“我要做郑太太,你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把我迎回家。” 林沐挑着林桃的下巴说道:“等到了天津,你就是我的夫人,不过军统那边就需要你今后虚与委蛇了。” “六哥可真会做买卖,既要了人家这个人,还不忘让人家给你干活,做郑太太真辛苦。可谁让我中意你呢,只能自己往你的碗里跳。”林桃娇憨的说道。 其实林沐很想直接甩掉林桃,毕竟他还有一个程真儿,可是系统任务是改变自己身边女人的命运,所以他只能带上林桃,绝对不是因为馋她前凸后翘的身子。 林沐离开的非常匆忙,临行前只给徐百川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小心田湖。他的突然离去,让中统和军统包括我党都很措手不及,各方精心准备的杀局都只能胎死腹中。 林沐来到天津走马上任后的一个星期后,军统就改组成为了国防部保密局,林沐成为了保密局天津站站长,宋孝安被他任命为后勤处处长,赵简之成了行动队队长,宫庶被任命为主任,主管情报工作。 不过林沐给他带来的宫庶这些心腹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查抄日伪人员的资产,这让宫庶等人十分不解。 “六哥,你可是一向不贪财只好色的,这怎么又关心起钱来了?”赵简之疑惑道。 林沐寒声道:“这些日伪期间的官员和商人最近都在转移自惭,这些都说民脂民膏,再说上边拨来的那些经费怎么够用,兄弟们连车都没有几辆,怎么抓捕共党?戴老板这一死,军统上下都成了什么样子。宫庶,天津的情报网要尽快健全起来,尤其是军队,现在国共大战已经开始,军队内部的纯洁是重中之重!” “是,六哥。”宫庶坚定的说道。 宋孝安问道:“六哥,你和嫂子的婚礼都需要宴请哪些人啊?” 林木笑道:“这还是你六哥我这辈子第一次结婚,自然要风光一些,天津的政商各界包括驻军各级将领都发出邀请,这样我们也可以看出谁对我们军统不满。” 林沐和林桃大婚这天,或许是迫于军统昔日的“赫赫威名”,天津政商各界有头有脸的人都参加了,就连远在北平的傅作义都向林沐这位军统六哥发来了贺电。 林沐风光无限的消息传到已经搬迁到南京的田湖和毛人凤耳中时,气的二人都是破口大骂,田湖更是多次在手下面前埋怨毛人凤不当人子,居然放走了林沐,害得他的木马计划无疾而终。不过林桃成功嫁给林沐,倒是让田湖多了几分心思。 婚后的第二天,林沐就把林桃打发去了香港和澳门,在两地开始购买大批房产。林沐知道自己这个军统鬼子六的名声在我党那里非常臭,很难在建国后回归到正常的工作中,他估计自己的潜伏时间不会短,估计可能一生都无法公开身份。 林沐结婚的消息传到在正在东北局工作的程真儿那里后,让她伤心哭泣了一宿。 转天吃早饭的时候,江心酸溜溜的骂道:“六哥……郑耀先同志也太没有阶级立场了,居然娶了军统的女特务,背弃了你们坚贞的革命爱情,组织上为什么不阻止他这个混蛋!” 程真儿体谅道:“这……不怨他,在敌人内部,每一步都需要谨小慎微,他娶林桃那个女特务,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心里一定比我更痛苦。老陆,你这次去天津与他接头,把我织好的那两件毛衣带给他,告诉他我会等他一辈子。” 陆汉卿也在那里埋怨道:“这个该死的鬼子六,老子这次过去一定要狠抽他一顿,在国民党那里居然也开始学着腐化堕落了,一点革命原则都没有,老子一定逼他离开中统那个女特务。” 程真儿破涕为笑道:“算了老陆,在山城的时候你就总给他擦屁股,这次过去估计也依然会像以前一样。还有,帮我看看那个叫林桃的女特务漂不漂亮!” ………… 送走林桃的第四天,林沐来到了昔日法租界的一处药铺,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坐堂看病的陆汉卿,当送走病人后,陆汉卿拉着林沐来到了内堂,二人激动的紧紧拥抱了一下,看上去基情四溢。 “老陆,真儿还好吗?”坐下后林沐迫不及待的问道。 陆汉卿给林沐倒了一杯水,没好气的说道:“能好吗?得知你娶了中统女特务,关在房间里哭了一夜,还好有江心同志安慰她,这是她让我带给你的她亲手织的毛衣,程真儿同志让我告诉你,她会等着你。” 林沐长叹道:“我的任务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是国民党军队在东北的具体部署和部队番号,还有廖耀湘新六军进攻我军的行动路线。” “太好了!”老陆兴奋道:“你不知道,这个新六军追我们追的最狠,幸亏年初你发来了国民党进攻我民主联军的军事情报,不然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林沐说道:“最近我会扩大保密局,招募一些人员,你把我党一些出身‘清白’的同志的名单这两天交给我,我会趁机将他们拉进保密局。还有,中统的田湖最近会被调到天津,他在山城时已经注意到你了,所以我没把他干掉前咱们尽量减少碰面的次数,你自己也最好在公开场合化化妆,以免被认出。” “这个龟儿子,真是阴魂不散,我晓得了,以后还是电报联系,名单我后天交给你。”陆汉卿最后说道。 第22章 刺杀田湖的计划 田湖要来天津的消息,让刚从香港和澳门赶回来的林桃有些惊慌失措。 “你担心什么?你现在是我郑耀先的女人,量他田湖也不敢拿你怎么样!”林沐把林桃揽入怀中,安慰道。 林桃不安道:“可是六哥,田湖这个人心狠手辣,做事比高占龙还不折手段。” 林沐冷冷的说道:“那就除掉他,他既然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来之前他刺杀我,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次要还回去。” “可是六哥,要是中统查出是你暗杀了田湖,不用说别人,毛人凤就会借题发挥向你发难。”林桃担心的说道。 林沐冷笑道:“你认为我会让他们查出来吗?” 当天来到保密局,林沐单独把宫庶叫到了办公室。 “宫庶,我拿你当自家兄弟,田湖要来天津了,我想除掉他,报他在山城刺杀我的一箭之仇,这件事交给你,你敢不敢做?”林木看着宫庶问道。 宫庶拍着胸口说道:“宫庶是六哥的人,没有六哥就没有我宫庶的今天,六哥的仇人就是宫庶的仇人,六哥的仇也是宫庶的仇,我一定要让田湖有来无回。” 林沐看到宫庶如此义气,内心十分感动,当即说道:“看来六哥没白结下你这个兄弟,简之和孝安他们身手不行,我呢又无法亲自动手,所以只能让你冒险了。等到田湖到任后,我会以你大嫂的名义邀请他去交通饭店吃饭,你事先找好狙击地点,等到我们从饭店走出来后看到我的信号就动手。先去找一把好的狙击步枪,最好去黑市买,这是一千美金。” “六哥,用不了这么多!”宫庶说道。 林沐说道:“多点钱有备无患,你最近不是准备抓捕一名共党吗?以他的名义去买,击杀完田湖后把枪留在现场,我们要把田湖的死引到共党那边,事后也可以惊走这名共党,这样就彻底死无对证了。” 宫庶钦佩的说道:“六哥,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与此同时,还在飞机上的田湖对手下庞英说道:“在山城我们刺杀鬼子六的行动算是彻底把他得罪死了,毛人凤可以高高挂起,而我却肯定上了鬼子六的死亡名单,所以到了天津后,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密裁掉我。但是我能想到的,鬼子六也一定想的到。” 庞英是林沐此前打死的庞雄的兄长,此前在后庭苑的刺杀就是庞英的擅自决定,原本按照田湖的计划,他会让林桃潜伏到林沐身边,最后人赃并获,这样既可以为他的老师高占龙翻案,也可以打击军统的名望,可谓是一举两得,可惜最终全部被庞英搞砸了。不过事后田湖也没有埋怨庞英,毕竟庞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林沐击杀的。 庞英分析道:“关键在于无论我们怎么防备,他鬼子六总能找到机会。” “能不能想一种方法,让他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对我下手?”田湖阴沉着脸问道。 庞英追悔道:“都怪我沉不住气,打乱了您的部署,‘剃刀’那里能不能想想办法?” “‘剃刀’?”田湖冷笑道:“人家都说英雄气短,要我说儿女情长才是真,‘剃刀’此刻估计已经一心想着和鬼子六如何甜甜蜜蜜过小日子了,前几天她去香港和澳门以鬼子六的名义购买大量房产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上报,还是香港站的同志发现的这件事情。” 庞英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叛徒,主任,用不用我执行家规?” 田湖摆摆手说道:“暂时不要动‘剃刀’,她留在郑耀先身边我还有用。在我到达天津后,宴请鬼子六,把他拉在身边,有了这个护身符,万一我身遭不测,保护我的兄弟也会将他当场击毙。两败俱伤的事相信鬼子六也不愿意看到,他才不愿意和我一命抵一命呢!” 庞英疑惑道:“主任,为什么您会向陈老主动要求去天津,明知道到了那里后会非常危险。” 田湖无奈的叹道:“军统天津站在鬼子六的指挥下如火如荼,他们的手更是已经伸进了当地驻军那里,不仅如此,鬼子六还控制了天津的商路,让陈老以及我们中统的贸易受到了巨大影响。天津站的站长也是无能,现在都快成为了任由军统那帮混蛋宰割的羔羊,我这次是临危受命,不得不去啊!” 庞英问道:“鬼子六不答应您的宴请怎么办,虽说现在中统、军统已经改组成了党通局和保密局,可是双方老死不相往来的家规可都没变。” 田湖阴笑道:“这就要看‘剃刀’在鬼子六心目中的地位了,还有毛人凤下达的命令也会让他无法拒绝,毕竟现在毛人凤可是他的顶头上司。临行前我已经让毛人凤给他发了要求双方缓和关系一致对外的电报。” 庞英大赞道:“还是您高瞻远瞩,不过毛人凤为什么会帮您啊?” 田湖叹道:“知道当初戴笠为什么一心要搞死高占龙恩师吗?就是因为咱们的恩师掌握了他戴笠走私的证据,我虽不敢比肩恩师,但也知道拿住别人尾巴的重要性。毛人凤娶了个好老婆啊!向影心这个女子可不简单,她害怕毛人凤过河拆桥找上了我,把毛人凤这些年收受贿赂的证据都交到了我的手里,明确告诉我,如果将来她有什么不测,让我把证据公布出来,为她报仇。” 庞英笑道:“向影心也是病急乱投医,这么重要的东西主任怎么不会拿它大做文章?” 田湖叹息道:“你真以为这个女人就这么傻吗?当年戴笠派她殷汝耕那里卧底,抗战结束后又亲自主持了她和毛人凤的婚礼,足见这个女人有多不简单。她交给我的这些毛人凤的把柄,不过是她掌握的秘密的九牛一毛而已。向影心只不过想借我之手给毛人凤来个敲山震虎,还有这些毛人凤收受贿赂的证据,只能动摇毛人凤的根基,却无法致他于死地,现在党国的哪个官员不在以权谋私?毕竟他老毛和委员长可是同乡,而且这些证据还让向影心还从我这里获得了一大笔美金,相信她已经为自己选好了退路。有时候,我们也应该提早选好退路!” 庞英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感慨道:“看来娶老婆,绝对不能找特务。” 田湖听到这句话,指着庞英开怀大笑了起来。 第23章 田湖毙命 抵达天津后,田湖马上接手了中统天津站的一切事务,并且第一时间向林沐发去了和解双方关系的电文。林沐自然是顺水推舟,让林桃以他们夫妻的名义向田湖发去了宴请函。 田湖坐在办公椅上,把玩着手中的邀请函,对着庞英说道:“这次是一场鸿门宴啊!鬼子六这个王八蛋,杀人就像割韭菜,当年日本人是被他割了一茬又一茬,昔日委员长和戴笠之所以能够多次躲过日本人的刺杀,鬼子六可以说功不可没。时至今日,即使站在敌对的立场上,我对他的手段也不得不佩服,难怪人家是唯一能在英国的军情六处和美国中央情报局重点备案的唯一的中国特工。” 庞英不服气道:“他郑耀先有那么可怕吗?” 田湖躺在椅子上叹道:“可不可怕你要去问那些和他打过交道的日本间谍就知道了,那帮日本人,现在还在精神病院躺着呢!如果你日后见到他们,千万别和他们提郑耀先三个字,否则就连医生也救不了他们。” 庞英轻蔑的笑道:“上次在后庭苑要不是‘剃刀’不配合,我们当时就可以除掉这个色鬼。” 田湖讽刺道:“你还真以为他鬼子六好色如命呐,当年日本人和我们都没少给他送女人,可这些倾国倾城的美人现在几乎都成了红粉骷髅,所以他对共党程真儿格外怜香惜玉,我才怀疑他鬼子六是共党。你呀,就像恩师当年评价我的那样,年轻气盛,听我的,准备一下,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庞英问道:“结果会有那么糟糕吗?他鬼子六就不怕挑起咱们和军统的乱斗?到时候不用咱们出手,毛人凤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田湖冷笑道:“你都能想到的事情,他鬼子六会想不到?他一定会把自己摘干净的,还有这次赴宴你就不要跟我去了。” 庞英急道:“为什么?” “我这是在赌!”田湖解释道:“我是在赌鬼子六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下杀手。万一这次我死了,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主任……”庞英上前想要说什么,却被田湖摆手阻止了。 田湖说道:“庞英,你和你弟弟庞雄不同,你去日本留过学,有脑子,不像庞雄只会打打杀杀。还有万一我这次真死了,我的位置和手下全都归你,陈老那边我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我倒是真希望鬼子六是共党,这样我也算死得其所,不然人家会说这是国民党军统和中统窝里斗,狗咬狗,一嘴毛。” 庞英在一旁疑惑道:“虽然郑耀先枪杀了我弟弟,可我总怀疑他跟共党压根就没关系,共党多次对他进行刺杀,现在共党那边还挂着他的追杀令,再说这个人贪财又好色,一点也不像共党的作风。” 田湖笑着看了庞英一眼,说道:“这正是郑耀先的高明之处,如果他是一个完人,你认为当初戴笠会那么信任他吗?” 庞英问道:“毛人凤不是和鬼子六打过招呼了吗?再说陈老他们也向军统发去了警告。” “党内无争,千奇百怪。”田湖讥讽道:“委员长乐于看到我们和军统斗得你死我活,这叫帝王心术。再说如果有机会,你以为鬼子六会放过他毛人凤,咱们和毛人凤联手对付他你以为他猜不到?” 庞英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低声问道:“科长,您的家人都安排好了吗?” 田湖叹道:“哪还有什么家啊!南京城失守的时候,我和恩师都在西贡执行任务,长官们的飞机除了金银财宝,就再也装不下我和恩师的家人了。庞英,万一我身遭不测,恩师的独子高君宝就托孤给你了,当年鬼子轰炸山城,正赶上师母难产,师母用生命给恩师留下了这点骨血,我们都欠恩师的,不能让君宝流落街头,变成叫花子。所以你一定要把君宝抚养成人。干我们这行的,很少有不祸及子孙的,这也是这么多年我不要孩子的原因。” 三天后,到了约定的日子,林沐坐车来到了交通饭店,他下车后先朝对面楼顶的高处看了一眼,发现升起了三个气球,他知道宫庶已经除掉了中统的事先埋伏的特工,随时准备等待他的信号,他这才满意的摘下墨镜,朝饭店大门走去。 “主任,他来了!”一个中统的特工放下窗帘后说道。 田湖正在和高君宝拍着巴掌做游戏,闻言问道:“他带了几个人过来?” 这个军统特工说道:“两个,” 田湖冷笑了一声说道:“他这是在摆谱!”接着他捏了一下高君宝的小脸说道:“君宝,叔叔等会去见一个客人,不要乱跑知道吗?” 说完这句话田湖起身挥了一下手,对手下说道:“咱们不能怠慢了人家,跟我一起出去迎接一下郑站长。” 宋孝安说道:“六哥,一切准备就绪,简之和宫庶也拔掉了中统安排在暗处的钉子,一切准备就绪。可是六哥,这个方法是不是太冒险了?” 林沐笑道:“孝安,我们要给委员长、毛人凤还有中统上下一个说法啊!不然大家都没有台阶可下。” 宋孝安担心道:“可您这是再拿生命赌博,万一宫庶……” 林沐摆了摆手说道:“没有万一,不置之死地而后生,怎么摘掉我的嫌疑,我相信宫庶不会失手。不出意外,子弹会从我耳边飞过,直击田湖,即便宫庶失手了,我横尸街头,以春田狙击步枪的贯穿力,我和田湖也不过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宋孝安担忧道:“我担心到时候田湖身边的那些中统人员会对你不利,还有上边我们怎么交代啊?” 林沐沉声说道:“子弹是冲我打来的,田湖不过是个替死鬼,别说是毛人凤和二陈,就是闹到委员长那儿,我也是理直气壮的有话说。你通知简之,把所有的路口都给我封死了,我不希望有人趁火打劫。我就在门口等着,只要我不进去,田湖这个王八蛋就得乖乖出来迎接我。” 田湖一处饭店门,就微笑着伸出右手,径直向林沐走去,林沐也是整理了一下军呢风衣戴上墨镜伸出了右手。 “郑站长,感谢你为我接风洗尘,怎么没看到贵夫人啊?”两只手握在一起后田湖疑惑的问道。 林沐笑道:“女人啊!总想把光彩照人的一面展现给故人,她化妆耽搁了,一会就到。” 田湖笑道:“看起来郑站长是伉俪情深,这我就放心了。国共已经开战,今后还需要我们两家精诚合作,尽早铲除共党!” 林沐热情道:“一定,一定,在天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话,我……” “田叔叔……” 还没等林沐把话说完一个男孩跑了过来,这时远处也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响声,一颗子弹从林沐耳边飞过,直接击中了田湖的心脏。 田湖挣脱了林沐的手,顿时栽倒在地上,身下瞬间形成了血泊。 第24章 偃旗息鼓 “有刺客!快保护六哥!”宋孝安大喊了一声,忙召集保密局的人员将林沐护在了中间。 “杀人啦!”路人看到此种景象也开始慌忙四处奔逃。 高君宝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倒在血泊中的田湖尸体前,嘴里只会低声重复着说道:“叔叔流了好多血,好多血……”很明显年幼的孩子被吓得脑子出现了问题。 林沐摘下墨镜,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也是隐隐感到后悔,他只记得原剧情中郑耀先就是用这种方法杀死了高占龙,却没想到高君宝依然出现在了刺杀现场,冥冥之中,他感到了天意难测的宿命悲哀。 “有刺客!快保护六哥!”赵简之带着保密局大队荷枪实弹的特务冲了过来,关心的问道:“六哥,你没事!” 林沐沉声道:“我没事!” 说完这句话他弯腰抱起了还在低喃呓语的高君宝,走进了交通饭店。 林沐进入饭店后,对着故意姗姗来迟的林桃说道:“你带上简之他们把这个孩子送到天津最好的医院去医治,国内不行就送去国外。还有联系一下中统那边,没人管这个孩子的话我们把他收养下来,毕竟无论父辈有什么过错,孩子是无辜的!” 林桃看着痴痴呆呆的高君宝说道:“这个孩子是高占龙的遗孤!我这就去办,高占龙毕竟做过我的老师。” 林桃抱着高君宝离开后,林沐点燃一根烟向旁边的侍者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意大利歌剧《蝴蝶夫人》?我要听那首《啊!明朗的一天》。” 这时完成狙杀任务并布置好了现场的宫庶兴奋的走了进来,看到神情落寞的林沐,他坐下后小心问道:“六哥,您这情绪好像不高啊!出了什么意外吗?” 林沐叹道:“哎呀!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呐,我算来算去,就是没有算到田湖这个王八蛋临死了,还要把高占龙的儿子给拽上。当着小孩子面前,刺杀他唯一的亲人,我这是在与禽兽为伍啊!罪过呀!这会遭报应的。” 宫庶安慰道:“六哥,这纯属意外,也就是您,宅心仁厚,若要使其他人,根本不会在乎这种事情。再说了干咱们这行的行动中波及别人的妻儿老小在所难免!” 林沐此时突然严肃的说道:“宫庶,咱们这一行做事可以不择手段,但是做人不能没有底线,否则会祸及子孙,死无全尸。” 饭店外面,此时庞英带着党通局大批人马赶了过来,见到贴身保护田湖的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们他妈的都是废物,为什么没保护好主任?都是废物!” “住手,你们到底是想害六哥还是过来和解的?”宋孝安过来制止了庞英的行为。 庞英怒道:“你他妈的没搞错!现在死的是我们的田主任!” 宋孝安上前拽着贴身保护田湖的另一个党通局的特务的衣领,将他拉到了庞英身边说道:“你告诉他,当时是什么情况!” 这个特务战战兢兢的答道:“刚才郑长官和田主任说话,子弹就从郑长官脑袋后面飞过来击中了田主任。” “我去你妈的!”庞英愤怒的将这个党通局的特务狠狠踹倒在地。 宋孝安高声说道:“听到了!这可是你们自己人说的。” 庞英气愤的大声质问道:“现在田主任死了,这仇我怎么报?” “算他倒霉!”宋孝安怒声回道。 庞英抱着头高声斥责道:“我真怀疑这一切都是你们保密局他妈的搞得鬼!” “你们有谁拿自己后脑壳和子弹捣鬼的吗?你敢吗?你敢吗?庞队长你敢吗?”宋孝安对着党通局的庞英等人喊道。 “你!……”庞英对于这个毫无破绽的刺杀计划也是毫无办法。 宋孝安接着冷笑道:“在山城你们中统这些王八蛋就敢刺杀六哥,六哥没有计较,还特地在天津宴请你们田主任以示两家和解,可没想到狗改不了吃屎,这几把狙击步枪是我们搜查对面楼顶找到的,上面还有几具尸体,我们查过了,这些人可都是你庞英的手下,你作何解释?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发报电告了毛人凤局长,希望你们中统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庞英带着党通局的人灰溜溜的离开了,临离开时不忘带走了那几具党通局被宫庶杀死的几个人的尸体以及那几把狙击步枪。 饭店内侍者端上来两盘牛排,打开了一瓶红酒。 “六哥,这时候您还有胃口吃饭呐?”宫庶疑惑道。 林沐端过来牛排,边切边解释道:“一个合格的特工,做事前不仅要想好对策和退路,还要时刻保证充足的体能,所以吃是非常重要的环节。当年抗战期间在上海时,由于王天木的投敌叛国,咱们军统在上海可以说是全军覆没,我和四哥两个人被日本鬼子围追堵截,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躲进了下水道里。整整一个星期,我和四哥就靠着一个苹果和老鼠肉撑着,逃出来后四哥还差点因为鼠疫死于非命,是戴老板花高价从孔祥熙手中买了一盒盘尼西林才活了过来。你知道生吃老鼠肉的滋味吗?那种又腥又臭的感觉我是一辈子也不想再遭遇了,可是当时不吃我们就会没有体力,甚至会死,为了活着继续和小鬼子战斗下去,你只能……倒胃口了!这事怨我,喝口酒先压一下。” 宫庶认真道:“六哥,宫庶并不觉得恶心,只有钦佩,在下面的时候,只听闻您的名字能让小鬼子睡觉都睡不安稳,没想到……” “没想到我也有虎落平阳的时候对吗?”林沐笑道:“所以无论你遇到任何事情,哪怕至亲至爱死了,饭却一顿都不能落下,干我们这行,就是要忍受住一切,时刻保持着旺盛的精力,随时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 回到党通局驻天津的行政楼内一个空荡的房间里,庞英亲自给田湖的尸体蒙上白布后,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右拳边捶着地板边哭喊道:“田主任!田主任……” 旁边的手下悲泣着安慰道:“庞队长,人死不能复生,田主任的仇我们一定要报!” 庞英止住哭声问道:“陈老那边有消息了吗?” 旁边的手下小心答道:“陈老给咱们下了死命令,让咱们绝不可再搞暗杀的报复手段,委员长那里亲自过问了此事,把毛人凤和陈老都叫过去狠批了一顿,警告咱们和保密局绝不可在互相倾轧,还有鬼子六他们把咱们预先埋伏人员的尸体以及枪械的都拍了照,一切证据对咱们都非常不利。” “啪!”庞英怒拍了一下地板懊恼道:“都怨我,低估了鬼子六,偷鸡不成蚀把米。多出来的那支春田狙击步枪查出什么了吗?” 手下答道:“已经查出来了,是一个共党嫌疑分子从黑市购买的,这个共党嫌疑分子我也派人去抓捕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庞英长叹道:“这个共党肯定已经离开天津了,鬼子六真是算无遗策,难怪田主任让我务必要谨慎小心,可我还是着了他的道,悔之晚矣啊!” 手下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庞英咬牙说道:“办好田主任的后事。高君宝呢?” 手下难过的答道:“鬼子六让他的夫人林桃送去了天津最好的教会医院,我们的人也跟去了,医生说这孩子受到了惊吓,脑子可能坏掉了。还有林桃用‘剃刀’的身份向我们发来了密电,说鬼子六想要收养这个孩子,并把高君宝送去国外医治!” 庞英紧闭着眼睛沉默了半天,最后说道:“答应他们,把‘剃刀’的档案资料还给她,告诉她,希望她念着往日恩师高占龙和中统的情分,不要为难君宝这个孩子!” 第25章 暴虐的庞英 庞英之所以把高君宝交到林沐那里寄养,一方面是因为他和高占龙实际上没什么交情,另一方面也是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孩子。可能是为了给死去的田湖一个交代,也可能是为了在党通局内部彰显自己不是那么凉薄,收拢人心,他这才同意了林沐收养高君宝的要求并让林桃这个“剃刀”脱离了党通局。 庞英也知道自己在党通局内部的威望远比不上田湖,担心被二陈换掉,为了做出一番功绩,因此他连与林沐的杀弟之仇都暂时搁置了,开始大肆抓捕天津的进步人士和我党地下人员。 “六哥,庞英是不是疯了,为了阻止学生集会游行,竟然开枪打死了南开中学、二十中学、女中等十多位师生。他这么无法无天,就不怕折寿。”早上一上班,来到保密局的宫庶就闯进了林沐的站长办公室大声抱怨道。 林沐给宫庶倒了一杯茶后问道:“那他枪杀的这些人中有没有共党嫌疑分子?” 宫庶吐槽道:“屁的共党,庞英不过是杀良冒功罢了!” 林沐坐下后沉声说道:“党通局的事情咱们管不了,不过我担心庞英这条疯狗会咬到咱们身上,毕竟他的弟弟是我杀的,你要继续盯紧他。他现在这么肆无忌惮,估计也是为了做给二陈和委座看的,一动不如一静,咱们现在需要静观其变。驻军那里要盯住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关外战事反复,最近咱们又在东北吃了一个大败仗,多事之秋啊!” 宫庶关上办公室的屋门,低声问道:“六哥,你说咱们在东北的驻军全部都是美式装备,飞机大炮样样齐全,怎么就打不过共党那些叫花子军队。胡宗南在陕北叫人家牵着鼻子走,卫立煌他们又在东北损兵折将,咱们的军队这是怎么了?您说党国会不会败给共产党?” 林沐叹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宫庶,虽然我并不认可共党他们那一套,可是却非常钦佩他们上下一心,同甘共苦的作风。你和我去过陕北,你也看到了共党那些将领的做派,当地老百姓对他们的拥戴,得民心者得天下啊!反观我们,远的不说,就说现在天津的驻军,那些将领你查到的情报,除了贪污受贿娶小老婆,他们还会作什么?” 宫庶担心道:“六哥,你说委员长知道这些情况吗?他怎么也不管管。” 林沐冷笑道:“怎么管?年初大公子在上海反贪,面对孔家的强势不也是不了了之,上行下效,党国的财政已经被孔宋两家掌控,孔家和宋家是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不了解,委座都徒呼奈何,我们这些底下的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六哥,你让嫂子去香港和澳门给兄弟们制备房产,是不是不看好党国的未来?”宫庶问道。 林沐平淡的说道:“委座如果能够遵守‘双十协定’,倒也还能立于不败之地,如今贸然挑起内战,与民意背道而驰,前途堪忧啊!你我兄弟拿着党国的俸禄,尽忠尽责无可非议,可是人都需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我这也是未雨绸缪。” 宫庶小心问道:“六哥,那今后对共党……” 林沐斩钉截铁的说道:“该抓就抓,绝不姑息。咱们军统上下几乎每个人的手上都有共党的鲜血,仇怨已经化不开了,为了党国,咱们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共党。” 宫庶是一个坚定的三民主义者,有怜悯普通民众百姓之心,但却绝无同情我党之意,他这番话不过是在试探林沐的态度,因为当初戴笠让他监视林沐是否通共,他的心里难免有些怀疑。 看着宫庶离去的背影,林沐心里若有所思,宫庶毕竟曾经是毛人凤的手下,林沐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和毛人凤有联系。 中午吃完饭,林沐甩开其他人,再次来到了陆汉卿所在的药铺。 “老陆,你这么急着找我来有什么事?”林沐坐下后问道。 陆汉卿唉声叹气道:“我们在天津的一个联络点被党通局给破坏了,庞英带头抓了我们好几位同志。” 林沐关心道:“那些同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陆汉卿伤心道:“还在党通局里关着,我们潜伏的同志发来消息,他们都遭受到了酷刑。” “需要我做什么?”林沐郑重的问道。 陆汉卿咬牙切齿道:“除掉庞英这个祸害!” 林沐疑惑道:“其他同志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我出手?” 陆汉卿无奈道:“我们尝试过了,田湖的死让这个龟儿子成了惊弓之鸟,现在他出入都有大批党通局的特务保护,我们甚至连这个混蛋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根本无从下手。” “好!这事交给我了。”林沐说道:“不过老陆,你需要赶快转移了,来的路上我发现了党通局在附近的特务,估计是冲着你这个联络点来的,我们组织内部应该是出了叛徒。” 陆汉卿神情一肃,郑重道:“你走后我就离开,新的联络点我会在电报里发给你,你现在也赶快离开!” 林沐拿着一包药离开药铺后,陆汉卿紧接着就锁上了门,也马上匆忙离开了,半个小时后,庞英带着党通局大批特务包围了药铺,可是砸开门冲进药铺后却什么也没有搜到。 “妈的,共党怎么得到消息的,居然溜的这么快!”庞英大骂了一声,拽过来负责监视的手下问道:“你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这个手下回答道:“我看到保密局的郑局长刚才拿着一包药离开了。” 庞英怒道:“当时为什么不马上报告?” 这个手下委屈道:“我是想报告来着,可是附近连续两个电话亭的电话线都被割断了,我也是跑了两道街,才找到有电话的地方。” “郑耀先,一定是郑耀先干的。”庞英愤怒的踢倒了屋内的椅子大喊道:“给我查,查出这个药铺老板还和谁有过联系,全部给我抓起来!” 回到家中的林沐指尖转动着一把小刀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林桃在给高君宝穿衣服便问道:“你这是要带孩子出门?” 林桃苦恼道:“约了一个德国医生,想看看他那里有什么办法?” 林沐叮嘱道:“多带几个人,外面现在不安全。这世道越来越乱了!” 第26章 盗圣再出山 第二天早上,来到保密局后,林沐第一时间就通知宫庶来到他办公室。 看到宫庶关好门坐下,林沐问道:“庞英那里你没有松懈!” 宫庶拍着胸口说道:“放心,六哥,咱们的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呢,他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都保证能马上得知。” “那好,你把他长期居住的地址给我,我需要去实地看一下。”林沐说道。 宫庶略带嘲讽道:“六哥,田湖的死让这老小子吓坏了,他现在居住的地方根本不固定,不过最近他倒是常去一栋小洋楼里留宿。这栋小洋楼是党通局查抄的一个汉奸的产业,被他收到了自己名下,据说他在那里金屋藏娇包养了一个日本娘们。这孙子现在是处处和咱们学,处处和咱们作对。昨天夜里,我和简之哥哥带人去围捕一处共党交通站,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风声,居然带队和咱们抢人,枪声惊跑了那些共党,害的咱们白忙乎了一场。” 林沐安慰道:“跑几个共党无伤大雅,不过下次行动你可要汲取这次教训,一定要提前做好保密措施,我可不想咱们保密局成了漏风的筛子。” 宫庶郑重道:“你放心!六哥,我绝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还有毛人凤刚才发来了电报,让咱们把党通局上次在交通饭店外围埋伏人员,准备暗杀您的调查报告和所有证据派人带到南京交给他,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难道是想为六哥您在委座那里讨个说法?” 林沐笑道:“他毛人凤现在是恨不得我早日去见阎王,知道当初戴老板为什么处心积虑要搞死高占龙吗?” 见宫庶摇头,林沐接着解释道:“戴老板当年从美国走私了大量物品,这里面包括了很多敏感的违禁品,而这些走私的证据却攥在了高占龙的手里。外界都说毛人凤善于专营,‘忍、等、狠’就是他性格的写照,却不知道毛人凤的‘贪’,他历年贪污受贿的证据都被他的老婆向影心卖给了田湖,田湖现在死了,你说这些证据落在了谁的手中?” 宫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六哥,这些对他不利的证据一定落在了庞英手上,而毛人凤是希望用党通局这次暗杀您的证据换回庞英手上他贪污的证据。” “宫庶,这次你亲自带着这些证据去趟南京,打探一下四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咱们天津站现在缺少电讯人员,你趁机把咱们昔日的那些弟兄都要过来!”林沐嘱咐道。 宫庶微笑道:“六哥,我保证把人都领回来,现在毛人凤有求于咱们,不敢不放人。” 下午回到家中,看着窝在林桃怀中的高君宝,林沐也有些心疼和头疼,他问道:“昨天那个德国医生怎么说?” 林桃为难道:“他让咱们去美国找艾瑞克·弗洛姆或者卡尔·荣格医生,他说这两个人是精神病领域的权威。” “我听说过这两个人,他们都是弗洛伊德的追随者,应该能有办法,恰好有些事情我也需要你去美国一趟,顺便带上孩子去看病!”林沐想了片刻说道。 林桃看着林沐含情脉脉的说道:“可这样咱们就又要分开了,我不想离开你。” 林沐坐到林桃身边,拥着她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后说道:“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可是狡兔需要三窟,国共现在大战,我们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设计了几样东西,你去美国申请一下专利,还有带上家里所有的钱,去洛杉矶购买几处房产,以备不时之需。” 林桃依偎在林沐怀中,柔声问道:“六哥,你很不看好党国的未来吗?不是说胡宗南已经攻占了延安吗?” 林沐冷笑道:“共产党故意留了一座空城给他胡宗南,他连共党的影子都没看到,党国的这些将领啊!他们已经失去了抗战时期的血性,你看着,用不上两三年势态就会逐渐明朗。覆巢之下,我可不想成为陪葬的物品,我要为你,为兄弟们想好一条日后可以安身立命的退路。” 深夜,林沐将手轻轻从林桃的玉颈下抽离,换好夜行衣,带上武器,悄然离开了家门。林沐不知道,在他起身离开的时候,林桃已经睁开了双眼。 骑着自行车,穿过漫长漆黑的夜路,一个小时后,林沐来到了庞英今晚的住所。 用事先准备好的药物麻翻了护院的两条狼狗,林沐沿着墙壁攀上了三楼。掏出玻璃刀,林沐割破玻璃,打开窗,他如灵猫一般跃进了楼内。找到主卧,他轻轻走到了床边,一掌击晕了庞英怀中的女人,此时睁开眼睛的庞英刚想喊叫,林沐拔出枪直接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是你!郑耀先!”借着微光看清林沐后,庞英咬牙切齿的说道。 林沐取出随身携带的镣铐,锁住庞英后这才说道:“庞主任,想必你也明白今夜我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要想少遭罪,就把保险箱的位置告诉我!” 庞英哀求道:“郑耀先,以前是我不对,只要你饶过我,事后我绝不追究,而且今后为你马首是瞻。” 林沐冷笑道:“庞英,这种三岁孩子都不信的鬼话你就不要说了,我只想知道保险柜的位置。” 或许知道怎么都难逃一死,庞英索性开始硬气道:“郑耀先,我死也不会说的,我会在地狱等着你!来……” 庞英刚想喊叫,林沐一拳就击碎了他的喉骨。 看着倒在地上,嘴角流血,身体抽搐挣扎的庞英,林沐低骂了一句:“找死!”便开始搜寻起来。 十分钟后,通过敲击墙壁,林沐找到了暗室,取出听诊器,打开保险柜后,林沐将柜子里的金条和美金以及一本花旗银行的存折快速装进了背包内。当他打开柜子最上方的文件袋时,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原来里面装着一份常凯申的手令,命令庞英护送三日后抵达天津的岗村宁次这个当年侵华日军的罪魁祸首去东北,作为军事顾问参与围剿我党的民主联军。 林沐从后世的民国文史资料中了解过常凯申对岗村宁次荒唐的袒护态度,据说岗村宁次最后被判无罪也是常凯申授意的,没想到这位委员长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任用这么一个恶魔对付我党人民军队。 贴身小心收好这份文件,林沐查看了一下已经停止了呼吸的庞英,在他的尸体上留下了一只画着老鼠,署名白展堂的草纸,这才背好背包,越过窗户,沿着墙壁滑到楼下,跳过围墙,骑上自行车,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第27章 新来的副站长 转天中午,刚一到保密局,赵简之就兴高采烈的来到了林沐的办公室。 “六哥,昨天夜里,庞英那个王八蛋被人给宰了!” 看着一脸喜色的赵简之,林沐平静的问道:“知道是谁做的吗?” 赵简之突然顿了一下,小心说道:“就是在山城偷到了您的头上,又掳走曾墨怡的那个飞贼,自号‘盗圣’的共党嫌犯白展堂。” 林沐故意薄怒道:“原来是这个混蛋,没想到他也来天津了。看在他帮我除掉庞英的份上,偷我那几根金条的事情我就不与这个混蛋计较了,不过我倒是好奇这个飞贼不都是一向只偷不抢吗?这次怎么把庞英给杀了?” 赵简之分析道:“这家伙不是共党那边的吗?我估计最近庞英疯狂的抓捕共党和那些社会人士,把共党方面逼急了,这才派出这个飞贼除掉了庞英。” 林沐严肃的说道:“简之,如今宫庶不在,这个飞贼此时出现在天津,一定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你们要抓紧排查嫌疑人士,争取把他给我揪出来。昨天夜里他能找上庞英,没准哪天就会找上我们,从今天开始,兄弟们的住宅多加派一些人手警戒,我可不想哪天夜里丢了脑袋。党通局那边在庞英死后怎么样了?” “都疯了,联合警察局开始了全市大搜捕。”赵简之低声说道:“六哥,我听说白展堂这个共党嫌犯不仅杀了庞英,还洗劫了他的保险柜,据说保险柜里面一份重要的文件被他拿走了。刚刚毛人凤发来了急电,让咱们务必找到这份文件。党通局那帮孙子丢的东西,咱们凭什么帮他们找。” 林沐沉声说道:“我估计这份文件肯定涉及了委座近期的最高军事机密,不然老毛不能这么急,还有二陈这次可是难逃责罚了,毕竟庞英是他们提拔的心腹。” 中午吃完饭后,林沐驱车来到了国立大学,路过一家书店时他对手下的司机说道:“在旁边停下车,我去买两本书。” 手下停好车,林沐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径直拉开了书店的门。 “你这里有脂批本的《石头记》吗?”林沐对着书店的女老板问道。 女老板人近中年,满含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先生,你要的版本太老了,我们有商务出版社校订的新版《金陵十二钗》,不知道可不可以?” 林沐说道:“既然没有,那就给我拿一本《西游释厄传》!要民国新版带插画的,我要送给远方的侄子。” 书店女老板笑道:“这个版本倒有,不过价格有点贵,我们到后面详谈!” 二人来到里屋,女老板伸出手热情的说道:“你好郑耀先同志,我叫钱重文,今后有我接替陆汉卿同志和你单线联系。” 林沐握住对方的手说道:“钱重文同志,见到你很高兴,老陆呢?” “由于党通局的特务最近查的比较紧,陆汉卿同志重新返回东北局工作了。”钱重文简单解释道。 林沐从怀中取出档案袋交到钱重文手上后说道:“这里面是常凯申任命岗村宁次东北缴共总顾问的手令,还有国民党军队冬季进攻的军事部署。” 钱重文掏出文件看了一眼后兴奋道:“太好了,有了这份情报,我们不仅能够揭穿常凯申的狼子野心,还能让民主联军提前做好准备。” 林沐满含期盼的问道:“如果天津解放了,我可以直接归队回家吗?” 钱重文摘下眼镜擦拭了一番重新戴上后说道:“郑耀先同志,鉴于你地位的重要性,中央的克公等领导认为你最好继续长期潜伏,直到最终胜利的那天。” 林沐叹道:“我能理解中央领导的苦心和用意,可是常年与自己的同志对立为敌,我真的怕哪天再也熬不住了。” “今天的隐忍是为了最终的胜利,你要始终心怀着希望,党绝对不会忘了你的卓绝功绩,未来一定会让你光明正大的生活在红旗下。”钱重文鼓励道。 林沐长输了一口气,说道:“上午毛人凤电报通知我,过几天南京方面可能会空降一个天津保密局的副站长,这个人肯定是来监视我的,自从吴福这个叛徒被我处决了以后,毛人凤对我的疑心就没有降低过,‘影子’那边你们一定要做好保密措施。” 钱重文郑重道:“那你这里就千万要小心了,‘影子’那里你不用担心,克公亲自负责盯着,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 五天后,宫庶带着电讯科的林沐昔日的老部下和一个叫做陈恭澍的人返回了天津。 陈恭澍此人可不简单,绰号辣手书生,与赵理君、王天木、沈醉并称“军统四凶”。黄埔军校第五期警政科毕业。1932年加入力行社特务处,任组长。抗日战争爆发后,历任军统局天津站站长、华北区区长、上海特二区区长等职,先后策划刺杀张敬尧、石友三、王克敏、张啸林、傅筱庵、汪精卫等汉奸,一度令汉奸日寇闻风丧胆,号称军统第一杀手。1941年10月在上海被汪伪76号特工总部逮捕,为保全性命被迫投降,暗中却与戴笠联系,做起了双面间谍。 林沐亲自在交通饭店设宴,宴请了宫庶、陈恭澍等人。 “一别经年,没想到陈兄还能死里逃生,抹去汉奸的骂名!”林沐席间端起酒杯说道。 陈恭澍阴沉着一张脸皮叹道:“当初我也是奉了戴老板的密令,假投降潜入76号,没想到最终还是留下了一身污名。” 宫庶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嘲讽道:“抗战胜利了,有些人只要奉上昔日搜刮的不义之财,摇身一变却又成了党国的同人,却把一切责任推到了戴老板身上,反正戴老板已经死了,也不在乎多几桶脏水。” 陈恭澍听了宫庶的话却并没有勃然大怒,反而苦笑着说道:“早知今日如此不被人理解,当初我就该杀身成仁。” 林沐笑着安慰道:“陈兄不用这么灰心失意,既然毛座让你来天津站履职,就说明委座他们都信任你,今后让我们同心同力,铲除天津的共党,还党国一个朗朗乾坤。” 说完这句话,林沐从座位上站起,高举起了酒杯,其他人也都举起了酒杯,跟着林沐一饮而尽,顿时整个宴会一派和光同尘的景象。 第28章 药品危机 酒宴结束后,陈恭澍单独找上了林沐。 “郑兄,当年你我并称‘军统八大金刚’,如今却是物是人非。我从囹圄中脱困,还多亏了毛人凤。实不相瞒,我这次过来是专门侦察庞英死因以及委座手令泄密一事,你不知道,我来前南京是满城风雨,成千上万的市民上街游行抗议委座对岗村宁次姑息养奸。”陈恭澍苦笑着说道。 林沐看着他平淡的问道:“陈兄这是想让我帮你?” 陈恭澍无奈道:“郑兄,我如今人生地不熟的,只能仰仗你了。” 林沐微笑道:“这事好说,明天我就让简之带着行动队到你帐下听用,你想查谁就查谁,我绝不过问。不过军队和商贸这两块你不能动,这属于我这个站长的业务范围。” 陈恭澍郑重道:“你放心,不该看的我绝对不看,不该问的我也绝对不问,毕竟你是保密局天津站的站长,我只是个空降的副职。” 离开交通饭店返家的路上,林沐特地让宫庶坐上了自己的车。汽车发动后林沐问道:“这次去南京一切还顺利!” 宫庶声音有些压抑的说道:“您交代的事情还算顺利,毛人凤也把咱们要的人都放行了。可是南京城灯红酒绿,行贿成风的奢靡我就不说了,委座怎么能够任用岗村宁次这样双手沾满国人鲜血的刽子手,还有像陈恭澍这类的汉奸,只要交了买命钱,就可以逍遥法外,党国现在怎么成了这样,这要将先总理的‘三民主义’置于何地!” 林沐感慨万千的说道:“昔日我们在党旗下宣誓,要把一生奉献给这个多灾多难的古老古老国家,要用生命去扞卫‘三民主义’,可是委座现在已经变了,他只希望蒋家王朝可以万古长青,却不知背离了‘三民主义’,背离了民众,他将举步维艰。现在我们要为自己做些打算了。过几天你嫂子会带着君宝去美国看病,你和孝安陪着一起过去,我罗列了一些计划,你们负者帮助你嫂子完成。或许将来,那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会是咱们兄弟安身立命的归宿。” 宫庶有点怒其不争的说道:“六哥,你有点太过悲观了?” 林沐叹息道:“不是我悲观,而是党国现在让我看不到了希望,我现在只盼着委座这次只是一时糊涂,日后可以幡然悔悟,不要让共党借机钻了空子。” 另一辆车上,陈恭澍和从南京带来的正在开车的心腹说道:“毛人凤让我这次过来查郑耀先有没有通共,这不是在难为我吗?再说这郑耀先对共党心狠手辣,怎么可能通共?” 心腹疑惑的问道:“那毛人凤为什么还派你过来查郑耀先啊?他可是军统的鬼子六,76号那么多人都栽到了他的手上,小鬼子用尽了办法也拿他没办法,咱们去查他,那不是找死吗?” 陈恭澍冷笑道:“毛人凤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派我过来查郑耀先,无非是让我们俩斗得你死我活,他好从中渔利。戴老板死后,论威望和能力,郑耀先和我都能甩他毛人凤十条街,可为什么偏偏他坐上了保密局局长的位置,还不是委座一贯信任江浙老乡和他黄埔的学生,而这两样毛人凤恰恰都占了。在山城他拉拢郑耀先不成,就违反家规和中统的田湖联手想要搞死郑耀先,却没想到鬼子六棋高一着,不仅逃出生天,反手还干净利落的做掉了田湖。” 心腹问道:“先生,您说庞英的死和郑耀先有没有关系?我们还查他通共吗?” 陈恭澍分析道:“庞英的死看似是共党的暗杀,可我总隐隐感觉这是鬼子六的手笔,可惜我们手中力量有限,现在是查无可查,不过他郑耀先是否通共我们却是要查的,借着这个理由我们可以向毛人凤要人要枪要权,只要毛人凤还有除掉郑耀先的心思,我们的条件他就不得不答应。” 三天后,林沐送走了林桃、宋孝安、宫庶以及高君宝,再次来到了作为秘密联络点的书店。 “钱大姐,这次这么急着找我来有什么任务?”林沐进入书店内屋后问道。 钱重文说道:“东北最近战事焦灼,部队出现了大量的伤亡,急需一批消炎的药品。组织上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这个小组,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林沐说道:“上次我让林桃去香港的时候,购买了一批英国人查抄的鬼子遗留的军用物资,里面有一批磺胺,另外我还通过保密局的商贸路线从美国走私过来了五百多盒盘尼西林,现在这些药品都暂时储存在了香港的仓库里。” 钱重文兴奋道:“这太好了,如果把这批药品运到东北解放区可就解决了燃眉之急。” 林沐为难道:“可现在的问题是最近党通局和陈恭澍都盯我盯的很紧,我不敢轻举妄动。” 钱重文说道:“现在裴华南的部队正驻守在hld,你和他私交不是很好吗?可不可以在他身上想想办法。” 林沐无奈的说道:“关键是现在的药品和军火都一样,都是国民党严格把控的战略物资,你要是说像布匹、粮食之类的还好说,从他的辖区走私药品,裴华南肯定不敢。你看这样可不可以,这批药品我可以运到天津,然后咱们化整为零分批次运进东北解放区。” 钱重文想了一会说道:“这样,你先把药品运进天津,我会想办法再转运到北平,我们在北平有一个运输渠道,可以直接把药品运到东北。” 两天后的傍晚,林沐带着保密局的大队人马来到了天津口岸,在这里一批工人正从一艘挂着星条旗的船上搬运者货物,这时陈恭澍带着另一队保密局的特务闯了进来,外围还跟着党通局的人马。 “今天陈副站长怎么有闲情雅致来这里啊?”林沐迎上去沉声问道。 “我接到线报,说这里正在运送一批共党走私的药品,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啊,郑老弟居然也在这里,真是让人意外!”陈恭澍大笑道。 林沐低声的说道:“我劝陈兄一句,海边风大,别翻船了,尽快带队回去睡觉,不然你会和党通局那些王八蛋一起折在这里。” 陈恭澍笑着说道:“难得星垂于野,海上升明月,如此佳景,怎可辜负。把所有箱子都给我打开!” 啪!啪!啪!所有木箱都被陈恭澍带来的特务撬开了,一个特务跑过来兴奋的喊道:“陈站长,都是青霉素和磺胺!” 第29章 将计就计借东风 陈恭澍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此时的心情真的是无比畅快,就像三伏天喝了一杯冰镇的汽水。 他看着林沐阴森着脸说道:“郑站长,你能和我解释一下这些药品从哪儿来,又要送往何地吗?” 林沐冷着脸说道:“陈副站长,貌似我没必要和你这个副职解释!” 陈恭澍并没有恼火,反而笑道:“郑局长,既然我级别不够,那我就请一个级别够的,这位是党通局天津站郭潜站长,想必你一定认识。” 林沐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共党的叛徒啊,怎么不在窝里待着,管起我们保密局的事情了,所以说狗到什么时候都是吃屎的狗。” 郭潜怒道:“郑耀先,我是弃暗投明,相反你这个通共分子反而现在还敢大言不惭,给我抓起来!” “谁敢动六哥,老子毙了他!”赵简之这时跃众而出,拔出枪大喊道。其他人也纷纷拔枪,保密局和党通局双方人马对峙了起来。 “郑耀先,都到了这份上了,挣扎实在是毫无意义,来之前我已经给毛座打过电话了,他说一旦发现你通共我可以把你就地解职。你还是不要做无畏的抵抗了,免得连累兄弟们。”陈恭澍劝说道。 林沐寒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通共了?证据呢?” 陈恭澍笑道:“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死不承认,这批药品就是证据。” 郭潜冷冷的说道:“陈兄,还和他废什么话,抓起来再说。” 林沐看着四周对着自己的枪口,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别怪我没给过你们机会,这是这批药品进口商家的批文,你们睁大狗眼看一下!” “裕华银行!”陈恭澍和郭潜同声念完后,二人知道麻烦大了。裕华银行的行长是孔祥熙,说白了这批药品是孔家与林沐负责的保密局天津站合作走私的,孔、宋两家既是常凯申的亲属,也是他的钱袋子,甭说他们两个不敢得罪孔家,就连二陈和毛人凤面对孔祥熙也只能陪着小心。 郭潜马上变了一副脸孔,陪着笑脸说道:“郑站长,您有这份批文早拿出来不就完事了吗?” 砰!砰! 林沐等到陈恭澍和郭潜命令手下收枪、收队后,自己退到了赵简之等人身后,掏出枪不由分说击中了陈恭澍和郭潜的膝盖。 “啊!都别开枪!马上撤!快送我们去医院……啊!”郭潜忍着剧痛大喊道。 看到陈恭澍和郭潜的手下退走后,赵简之来到林沐身边邀功道:“怎么样?六哥,这事我干的漂亮!” 林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注意处理好收尾,那几个被陈恭澍买通给他通风报信的混蛋就让他们消失!” “明白,六哥,这事我回去就办。”赵简之低声保证道。 清晨,当陈恭澍睁开眼睛后,看着医院临床的郭潜苦涩的叹了口气。 郭潜此时也醒了过来,忍着痛看着陈恭澍埋怨道:“这次我可被你害惨了,得罪了孔院长,今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嘶……疼死我了,郑耀先,这一枪之仇我早晚要报回来!” 陈恭澍有些万念俱灰的说道:“这次是我太急了,被鬼子六摆了一道,不然这么简单的计谋绝对阴不到我,还是我太想翻身了,过于急功近利。你说鬼子六如果真给共党运输了一批药品,会不会藏在孔家走私的药品当中,昨晚我们撤的太早了,我们应该到船上去查一下。” 郭潜无奈道:“即使知道了他给共党运输的药品夹在中间又能怎样?你还想上船去查,那可是美国佬的货轮!这次咱们棋差一招,从长计议!” 这时陈恭澍的心腹推门走了进来,关好门说道:“陈先生,毛座发来了电报,让您伤好后马上回南京,还有刚才听医生说,二位先生腿部的子弹虽然取了出来,但是伤到了软骨和神经,今后……今后可能会变成跛子!” “郑耀先!我干你老母!我郭潜绝不会放过你的!”郭潜愤怒的大喊道。 陈恭澍听到这个噩耗反而很冷静,问道:“给咱们传递消息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心腹迟疑了一会才说道:“那几个兄弟都死了,死因是醉酒掉入护城河中淹死了,我已经看过他们的尸体了。您被解职调回南京的原因是郑耀先向毛座通报您犯了家规,与党通局联合残害同胞兄弟。” 陈恭澍咬牙切齿道:“郑耀先这是一点退路都不给我留啊!难怪人家说鬼子六又阴又狠,做事不留余地。郭站长,今后您要独自面对郑耀先了,前车之鉴,可千万要小心啊!” 下午,郑耀先独自来到了书店,坐下后低声问道:“钱大姐,药品都运走了吗?” 钱重文兴奋道:“已经在运往东北解放区的路上了,中央领导和东北局的首长都向咱们发来了表彰电文,克公还专门发来了电报,鼓励咱们再接再厉,为革命的胜利做出更多的贡献!” 林沐谦虚道:“这次也是适逢其会,恰巧赶上孔家向山西走私药品,但这样的机会今后很难再遇上了。接下来我的任务是什么?” “潜伏,静默一段时间,这个联络点已经被党通局的特务注意到了,我明天会离开天津暂时返回延安,我走后你派人把这里查抄了!我会留下一些作废的我党情报,这样也可以洗刷掉你身上的一些嫌疑!下次的联系时间和地点我会电台里通知你,你自己千万要注意安全。”钱重文叮嘱道。 …… “什么?你说国立大学旁边的那个书店被保密局查抄了?还是鬼子六亲自带队,妈的,这不明显是贼喊捉贼吗!”郭潜坐在病床上气愤的说道。 旁边的陈恭澍说道:“这就是鬼子六,算无遗策,所以跟他打交道慢了也不行,快了也不行,就像广东人调蛇羹,火候要恰到好处!” 郭潜在旁边没好气的说道:“都是事后诸葛亮,我的人也是最近才发现他常常独自去这个书店,刚展开调查就烟消云散,人去楼空了,这个鬼子六,可真不好对付。” 第30章 相约白首 顺利赶走了陈恭澍,林沐在天津再次大权独揽,这也让他借着排除异己的机会将更多我党地下人员招募进了保密局,当然这些我党人员并不知晓林沐的真实身份。 三个月后,宋孝安和宫庶返回了天津,不过其中却多出了一个女人。 “白毛女?真没想到啊你居然能够顺利从延安逃出来!”林沐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笑着说道。 宫庶疑惑道:“六哥,你认识延娥?” 林沐答道:“当年咱们两个去延安执行任务,田湖不是雇佣了一批老兵对我进行暗杀吗?当时这位延娥小姐就和那群老兵厮混在一起。” 宫庶的眼神突然变的凌厉起来,盯着延娥寒声问道:“你不是告诉我你是逃婚出来的大小姐吗?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你是中统的人!” 延娥苦笑了一声,释然道:“我是党通局故意派到你身边接近你的,上峰明知道郑耀先认识我,可还是不顾我的死活让我接近宫庶做卧底,就像他们不顾及我的安危当年把我派到延安做一枚闲棋冷子一样,谁让我既没背景又不肯给那些党国的老头子做情人呢!你们杀了我,早死早托生。” 看着宫庶不忍的目光,林沐心里多少有些唏嘘,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仿佛上天故意开的玩笑,看着一脸死志的延娥,他开口调侃道:“我就那么像杀人魔王吗?军统和中统曾经是死敌,现在这个传统又延续到了保密局和党通局,可是时代变了,你既不是共党,又是一枚弃子,我还何必多此一举,罔造杀孽?你要是愿意留下来呢就需要接受宫庶的监视,要是觉得回去后不会被郭潜他们迁怒就离开,只要你不危害党国安全,我这里来去随意。” 延娥看着郑耀先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林沐笑道:“我郑耀先从不骗人。” “那好,我要留下来,你们放心,你们让我传递的情报我才会交给上风,我也愿意接受大春哥……不是,是宫庶主任的监督。”延娥认真的说道。 林沐摆了摆手,说道:“孝安,你安排一下,派几个人把延娥送到宫庶府上。” 宋孝安贱兮兮的笑道:“六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宋孝安带着延娥离开后,林沐说道:“坐!宫庶,别拘谨了。” 宫庶愧疚道:“六哥,我真没想到延娥是党通局派出来故意接近我的。” 林沐大度的说道:“无所谓了,没有延娥也会有其他人,免不了的,再说自古英雄都难过美人关,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忽略了你们这帮兄弟,像简之和你也都到了成家的年纪。” 宫庶激动的说道:“不是的,六哥,你待兄弟们如同一奶同胞,是宫庶不争气,让您失望了。” 林沐挥手道:“先不说这些了,和我说说你们到美国之后的情况!” 宫庶兴奋的说道:“六哥,你真是神了,我们以你的化名周志乾买下的那块地真的打出了石油,可惜我们只从洛克菲勒那里拿到了一千万美金和通用电气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您的那四项专利技术也申请完了,已经在北美找好了合作厂家,现在一切都由嫂子在运作,那一千万美金也存到了您在瑞士银行的秘密账户上。” 林沐叹道:“这已经不错了,在美国人自己的家里我们能吃下一块肉该知足了,这些在美国得到的所有资产就是将来咱们兄弟将来安身立命的资本。对了,君宝怎么样了?” 宫庶说道:“美国那边的医生看过了,说有机会恢复正常。嫂子让我通知你,等到君宝病情好转了他就会回来。六哥,你把延娥安排我那里,孤男寡女的不大方便!” “那你就把她娶了,贴身监督,一个党通局的女特务而已,瞧把你难为的,没出息!陈恭澍让我弄走了,副站长这个位置就交给你,至于机要主任,你先兼任,等有合适的人选再说。”林沐最后决定道。 时光荏苒,风云激荡。一年后,林桃带着高君宝返回了天津。 将二人接回家中,林沐抱着高君宝玩笑道:“我还以为美国那边灯红酒绿的生活让林大美人乐不思蜀,准备抛弃我这个糟糠之夫了。” 正在整理物品的林桃闻言嗔怒道:“把我派到美国给你开疆拓土,你还说风凉话,嫁给你真是命苦。” 林沐调侃道:“可是你在路上一直在跟我讲美国如何如何,很难不让我多想,我还以为你爱上那里了呢!” “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美国那边是有钱人的天下,咱们国人在那里只是二等公民。六哥,万一这时局像你预测的那样,党国大厦将倾,我们还是去澳洲!我在那里买的农场非常漂亮,尤其是新西兰的风光,真的很美。”林桃叹道。 林沐沉声说道:“到时候再说!这两天你闲下来之后,挑选一处好点的地方,宫庶和延娥的婚事也该办了,再耽误下去孩子都快生了。” 林桃一听到孩子,顿时幽怨的说道:“六哥,咱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了,就因为聚少离多,到现在我都没能怀上,这次短期内说什么我也不走了,直到咱们有了孩子。” “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争取早日取得战果。”说完这句话后林沐举着哈哈大笑的高君宝问道:“君宝,你是想让妈妈给你生个妹妹呢还是弟弟?” “妹妹……嘻嘻……”高君宝拍着巴掌笑道。 林桃红着脸骂道:“一大一小都没个正行!” 夜里,几度风雨过后,林桃趴在林沐的怀中突然问道:“六哥,香港那批药品你卖掉了?” “我卖给了孔家牵线的山西商会。”林沐冷静的解释道。 林桃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六哥,在山城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会是我林桃这辈子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你的事情我不会过问,你是什么人我也不会管,我只希望你不要抛下我,离开你我会疯掉的,你能答应我吗?” 林沐抱紧了林桃认真道:“你是我郑耀先的老婆,一辈子都是,你我就像常春藤的花语,相守永不分离。我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为了我们未来美好的生活。” 第31章 难诉衷肠 时间辗转来到了1948年,自从林沐完全控制了保密局后,这两三年,因为他的关系,天津海港简直就成了以孔、宋两家为代表的“四大家族”的私人港湾,每年“四大家族”经过天津走私的货物利润几乎占据了他们全年利润的近半,这批走私的货物中自然夹带了很多“私货”,近两年,林沐从海外购买送往解放区的各种药物和医疗器械就不下几十吨。 林沐与孔、宋两家商贸上的合作,让毛人凤投鼠忌器,也让陈家兄弟为首的党通局对他无可奈何,毕竟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太大太复杂了。林沐如此“能干”,孔、宋两家自然不想让他有任何闪失,在两家的保驾护航下,他现在的位置是稳如泰山,尽管主抓经济的常大公子对于林沐非常不满,可也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天津站恶了后母的娘家人。 当然,林沐在海外日益庞大的资产也不是没有人察觉,可惜林沐这些布局用的都是周志乾这个名字,保密局也好,党通局也罢,这两家在海外的机构根本查不出具体的情况,如果不是林沐已经娶了林桃,孔家还想过招他入赘,毕竟“孔二小姐”还是单身。 去年,林桃在美国终于给林沐诞下了一个女儿,为了安全起见,林沐给自己这个女儿起名周乔,林桃也为了让长女能够将来顺利继承林沐海外的部分资产,直接让她加入了美籍。 三月十三日,第四次四平战役结束,林沐也在一场料峭的春雨中走进了一家西餐厅。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那个总在午夜的梦中徘徊的倩影独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如同孤傲的寒梅,独自盛放。 “我没想到和我联络的居然是你,真儿,这些年还好吗?”林沐坐下后局促的问道。 程真儿端详了林沐半天,开口低沉的说道:“你不在身边,我感觉非常不好,看到你如今过的幸福美满,我很替你高兴!” 林沐默然半响,这才满含歉意的说道:“终归是我负了你,对不起!” 程真儿温柔道:“你知道我其实要听的不是这个,我知道处在这个时代,很多事情你也是身不由己,尽管你娶了别的女人,但我程真儿,从未后悔过爱上你,也依然爱着你。你……和那个叫林桃的女人关系还和谐!” 林沐长叹道:“她对我倒是全心全意,我们也不是同床异梦的夫妻,其实我的身份她多少猜到了,可是她却并没有明言,给解放区运送的物资很多都是她在海外采购的。” “看来她和我一样傻傻的爱上了你!六哥真是好本事。”程真儿戏谑的笑道。 林沐尴尬的说道:“真儿,我们先不谈这些了,上级派你联系我,有什么新任务?” 程真儿说道:“锦州国民党守将范汉杰的机要秘书刘长青近日会带着一份锦州及其周边的军事防守图去南京汇报,中途会路过天津,组织上的意思是让你设法截获这张锦州军事防守布局图。” 林沐一听这个任务就知道三大战役之一的辽沈战役就要开始了,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他说道:“我会尽全力完成这项任务!牛排上来了,我们先吃饭!” 侍者端上来两份牛排,林沐将自己的这份切成小块后放到了程真儿面前,然后又把程真儿面前的牛排端到了自己面前。 程真儿吃下一口牛排后突然问道:“你和林桃吃饭时你会给她主动切牛排吗?” 林沐顿了一下,这才说道:“我们很少出来吃饭,因为孩子的关系,一般想吃西餐都会在家里做,我没给她切过牛排,其实平时都是她在照顾我,我想帮她做些家务她都不肯,总是埋怨我笨手笨脚的,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 看着程真儿突然流下了泪水,林沐急忙掏出手绢递了过去。 程真儿擦干眼泪破涕为笑道:“看来你们过的真的很幸福,但是我程真儿是不会放弃你的,你可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男人。” 林沐很想对程真儿说一句:找个好人就嫁了!可是几次开口他却发现自己真没有那么洒脱。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在彼此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林沐和程真儿还是各奔东西消失在了凄风苦雨中。 回到保密局,宫庶马上找上了林沐。 “六哥,这是南京方面发来的急电,明天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锦州指挥所主任范汉杰的机要秘书刘长青会路过天津,毛人凤让咱们负责他的安全,并派出专人护送他去南京。”宫庶递过一封电报后说道。 林沐看完电报后说道:“让简之去护送这个刘长青!延娥马上要生第二胎了,你这个做丈夫的要陪在身边。” 宫庶这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六哥,嫂子想在年底把兄弟们的家人都送到澳洲,我觉得没必要!” 林沐拍了一下宫庶的肩膀,说道:“这件事情是我决定的,免得到时候没有准备,我刚得到消息,东北的共军已经对四平发起了猛攻,看来东北要打一场大仗了,还有新任天津警备总司令就要到任了,海关那边你通知孝安去盯一下,别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这几年,也许是当初在美国的见闻,宋孝安现在的精力大半都用在了如何赚钱上,与孔、宋两家合作的走私贸易几乎都是由他出面负责;至于赵简之,正与党通局都得不亦乐乎;宫庶对于抓捕我党人员依然很上心,可架不住保密局天津站现在已经成了筛子,各个部门都有我党人员潜伏,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党方面马上就能得知,所以这两年宫庶并没有什么建树,再加上家庭让他性格改变了不少,对国共两党的恩怨也没了以往的执念。 第二天中午,刘长青准时来到了天津,本来他还想着乘坐专列下午就离开,不过在林沐的授意下,赵简之把他拉到了天津最豪华的歌舞厅。 “刘秘书,我们六哥可说了,你路过天津,我们不能不尽地主之谊,你就放开了吃,放开了喝,等会我再让这里最红的两个姑娘陪你共度良宵,好好放松一下,明天咱们坐飞机去南京,绝对耽误不了你的事。”赵简之举着酒杯热情的说道。 几杯酒下肚后,刘长青开始醉意熏熏的诉苦道:“赵老弟,一看你就是个敞亮人,哥哥我苦啊!自从到了东北,出了白山黑水,就再也没见过灯红酒绿了。你不知道,锦州那个鬼地方根本就没有可以开心的地方,现在范司令一声令下,到处都在挖战壕,更是连唱曲儿的姑娘都没有了。” 赵简之安慰道:“等消灭了共党就天下太平了,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第32章 利欲熏心 夜深人静,点点寒星高挂在沉沉的黑幕中,只有路旁偶尔闪烁的灯光宛若渔火,平添了几许寂寞。 刘长青此时却并不寂寞,反而有些乐不思蜀,他正抱着两个皮肤雪白的妖娆舞女酣然大睡。 子时左右,化装成一位中年富商的林沐从隔壁的房间闪了出来,快速来到了刘长青的房间,掏出迷药,在刘长青以及两个舞女的鼻孔处洒落了一点,预计三人不会轻易苏醒后,这才打开刘青山放在床头的皮包,从中取出文件一一摆放在桌子上,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一台微型相机,给每份文件包括一张军事布防图都拍了照,然后才将这些文件装回到皮包内放回原处。 这一番操作林沐是驾轻就熟,前后也不过花费了十多分钟,做完一切后,林沐返回房间,整理好一切,这才施施然离开了这家歌舞厅。 第二天上午,林沐来到了天祥商场后门的“德聚号”,要了两屉狗不理包子,这时的狗不理还没有变成“狗不理”,用料实惠,味道也很不错。 林沐刚吃完两个包子,程真儿就走了过来,坐到了他的对面。 林沐将一个纸袋推到了程真儿面前,低声说道:“这是我连夜洗出来的布防图和几份文件的照片,下次有任务联系我在报纸上刊登一份寻人启事就行,我们尽量减少会面的次数。” 程真儿不满道:“你这是在躲着我吗?” 林沐苦笑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陈长捷下个月就会到天津赴任,这次党通局天津站也换了负责人,你在他们那里还留有底案,小心为上。” 程真儿笑道:“不逗你了,下次就是老陆过来联系你了,拿到这份情报后我就要返回东北局了,咱们下次再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林沐叹道:“真希望胜利早日到来!” 1948年9月12日,辽沈战役正式打响,10月15日锦州解放。 “六哥,陈长捷是不是疯了,居然管咱们要钱修工事。”宋孝安在林沐办公室内破口骂道。 宫庶在一旁疑惑道:“他不是应该管傅作义或者国防部要钱吗?怎么打起咱们保密局的主意了?” 赵简之不满道:“六哥,他还把咱们安插在部队的人员全部赶了回来,陈长捷仗着傅作义给他撑腰就敢乱来!” 林沐盯着墙上的地图调侃道:“谁让上下都知道咱们天津站和孔、宋两家合作发了财呢!孝安,一会你给陈长捷送去五千美金,告诉他这是咱们保密局今年全部的收入,要是不满足让他去找孔祥熙和宋子文去,别他妈的欺软怕硬;简之,你去给毛人凤发报,告诉他天津驻军如果出现任何问题和咱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把情况汇报给他,就说陈长捷对咱们的工作十分不配合;宫庶,你这里任务最重,天津各大高校的学生最近过于活跃了,你去警告一下,党通局和警察局最近准备联合镇压学生和民主人士的抗议游行,不能让这些王八蛋胡来,这些学生可都是国家的未来。” 宫庶回道:“六哥,保证不会出现问题,不过毛人凤那里给咱们发来了一份名单,让咱们按照名单除去那些不听话的人。” 林沐问道:“名单里面有共党吗?” 宫庶摇头道:“没有,都是反对内战的一些学者教授,还有军队的将领。” 嘭!林沐一拳重重的砸到了桌子上,大怒道:“乱弹琴,这都什么时候了,毛人凤这是唯恐党国败的不够快啊!这种引发时局动荡、社会恐慌的事情咱们不能做。抓共党是职责所在,可咱们不是刽子手,就当这件事不存在。” 宫庶点头说道:“六哥您讲的非常有道理,这种缺德事咱们不能干,要为子孙后代积点德。” 林木长叹道:“锦州落入共党之手,东北战局已经彻底糜烂,下一个就轮到咱们天津了。” 宋孝安疑惑道:“六哥,不会这么糟糕!东北可还有咱们几十万大军呢!长春、沈阳可还没有丢。” 林沐叹道:“不是我悲观,锦州可是东北的门户,锦州一丢,共党在东北就形成了关门打狗之势,长春和沈阳也不过是早晚的事,要是廖耀湘聪明,现在率军从海上撤出,党国还能保留一部分有生力量,可是委座却绝不会下这种命令的,没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死心。宫庶、简之、孝安,这几天让你们的家人随你们的嫂子一起离开!” 赵简之说道:“六哥,就算咱们在东北战败,共党的部队也不会这么快转进关内!” 林沐冷笑道:“连你都认为不可能的事共党会想不到,兵贵神速,共党是不会给党国留下任何机会的,傅作义首鼠两端,陈长捷也是笨蛋一个,别到时候天津真成了孤岛,那我们哭都没地方哭去,现在就要想好退路了,咱们手中都沾满了共党的鲜血,一旦被俘下场绝不会好到哪儿去。” 宋孝安将五千美金交给陈长捷后,这位老兄却并不满足,下午就带兵杀到了保密局。 “陈大司令,你这是要造反啊!”林沐看着陈长捷厉声说道。 陈长捷怒道:“兄弟们都快吃不饱饭了,只能上你这里来化缘了。” 林沐把枪丢到了陈长捷面前十分光棍的说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陈司令,我可是把保密局今年的经费都给你了,已经十分够意思了,我的兄弟从今往后已经开始喝西北风了。” 陈长捷寒着脸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保密局这几年把控天津海港,仅和孔家合作的走私药品这一块就赚了不下百万利润,还在我这里哭穷。” 林沐冷笑道:“你既然知道这些是孔家的生意,就应该明白再多的利润我们又能拿到多少,上下关系都需要打点,分到我这里的有一大半都上交给了委员长,用不用我给委员长打个电话你核实一下。” 林沐说完这句话就抓起了电话,开口喊道:“给我接南京……” 陈长捷急忙把林沐手中的电话夺了过来,盯着他问道:“你们保密局真没有钱?” 林沐破口骂道:“你他妈的是猪啊!党国什么情况你会不知道,我只是天津站的一个小站长,你以为我成了肥羊会轮到你来宰我?你听哪个王八蛋说的,我们保密局守着海关就有钱的,我们不过是给委座、孔家和宋家看门的狗而已。” 陈长捷眼珠转了转,说道:“郑站长,这次是我孟浪了,最近国防部拨下来的款项实在有限,我这也是被逼急了,听信了党通局那些王八蛋的谣言。” 林沐寒声说道:“陈司令,这次的事情肯定没完,我会把这些连同此前你把我们保密局的工作人员赶出来的事情一同上报给南京,你好自为之!简之,送客!另外等一会带上兄弟们,把家伙带上,给我把党通局的站长抓过来,胆敢挑起保密局和驻军的内斗,他长了几个脑袋,如果遇到反抗,就地格杀。” “是,六哥,行动队集合!”赵简之转身向门外喊道。 看到赵简之带人把重机枪都抬上了汽车,真有与党通局火并的架势,陈长捷知道事情大条了,因为他这次过来逼迫林沐拿钱完全是傅作义的授意,傅作义一向都非常反感特务政治,这次也是想借陈长捷之手敲山震虎给常凯申上眼药,没想到陈长捷这个政治小白给事情闹大了。 “郑站长,一切过错都在老哥身上,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啊!”陈长捷拦阻道。 “这种害群之马不杀还留着宵夜吗?还是这件事就是陈司令自己的主张?”林沐阴着脸问道。 “不是,我确实是误听了小人谗言,郑站长,这次能否给我个面子,今后你们保密局的事情我们全力配合,离开的那些兄弟明天就可以回去。”陈长捷斩钉截铁的说道。 林沐看着他沉默了半天,最后说道:“我希望这样的不愉快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我们保密局的家伙也不是烧火棍,这次我卖你陈司令一个面子,不过报告我还是会发往南京的。” 陈长捷率兵离开后,林沐冷笑了一声,骂道:“蠢货!” 陈长捷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军事能力上还算优秀,不然也不能被称为抗日常胜将军,可惜在政治上纯属傻瓜一个,不然不会成为傅作义的筹码和弃子,最终落得一个晚景凄凉的下场。 第33章 黎明之前 陈长捷带兵围攻保密局这件事情闹得很大,自从常凯申设立军统监视军队事务,设立中统监控党务工作以来,尽管军中很多将领都对此极为不满,但是攻击监控军队的特务机关这还是首例。林沐将前因后果汇报到南京后,常凯申也对陈长捷也非常不满,无奈他还要依仗傅作义率军抵御我党大军,只能下令严厉斥责了陈长捷一番,这件事情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由此可以看出,常凯申的政治生涯已经开始日薄西山了。 1948年11月2日,辽沈战役结束,我党取得了空前胜利,人民解放军在东北战场上一举歼灭国民党军东北“剿匪”总司令部总司令卫立煌所部472万人,使东北全境获得解放。由于辽沈战役的胜利和其他战场的胜利,全国军事形势发生了新的转折。人民解放军总兵力由战争开始时的120余万人上升到300万人,从劣势转为优势;国民党军总兵力则由430万人下降到290万人,从优势变为劣势。 东北解放以后,据守张家口、北平、天津、唐山一线的国民党华北“剿总”傅作义集团50多万人,面临东北、华北解放军的联合打击,已成惊弓之鸟。是撤是守,常凯申、傅作义各有打算。虽然他们的主张不同,但都对自己的力量估计过高,而对我军的力量估计不足。因此傅作义集团采取了暂时固守平津,确保海口,以观战局变化的方针。 傅作义万万没有想到,我东北解放军没有做任何休整便挥师入关,并在新保安地区快速围歼了傅作义麾下王牌35军,切断了傅作义集团西逃的道路。 此时的天津已经乱作了一团,几十万东北解放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南下威逼平津,让平津两地的大资本家和大地主以及国府的高官开始纷纷南逃。 林沐背靠在椅子上,抽着香烟,悠哉游哉的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戏曲。 突然,收音机里传出了一则寻人启事。 “本台现插播一条寻人启事,失踪者为一九岁男孩,身高一米二三,身着藏青色马褂,家住估衣街12号,如有发现者请与陆先生联系,必有重谢!” 宋孝安这时推门走了进来,恰巧听到了寻人启事的第二遍播报,当即便吐槽道:“现在市面上都风声鹤唳的,谁还顾得上一个走丢的孩子!”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党国现在已经是岌岌可危了。”林沐叹息了一句后说道:“孝安,这里的事情安排好后,明天你就启程去香港!到了那里先给兄弟们的身份落实了,还有你嫂子那里有些事情你也多帮衬一下。” 宋孝安劝道:“六哥,要不咱们兄弟几个还是一起走!天津被几十万共军围住,破城是早晚的事情,别到时候您和简之、宫庶他们想离开都晚了。” 林沐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经买通了美国驻天津的公使,到时候他们的飞机会给我留下三个位置。虽说我已不看好党国的未来,但是却不能不对党国不义,我郑耀先虽不能为党国马革裹尸,但却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中午,林沐来到了估衣街,六百多年的天津第一繁华老街——估衣街如今变得格外萧条,老话说“先有估衣街,后有天津卫”,估衣街为天津商业之根,如今这条天津最古老的街道都变成了这样,可见整个天津如今的面貌。 走进靠近街口上的一家裁缝铺,这家裁缝铺开了有好几年了,很明显现在因为时局动荡,生意非常惨淡,林沐进来后店里居然只有一个伙计在整理布匹。 “你这里有藏青色的进口洋呢吗?我想做一件大衣。” 伙计抬头看了一眼林沐,这才说道:“先生你要哪国货?” “英国货,因为英国的洋呢最笔挺。”林沐说道。 这位伙计满含歉意道:“对不起先生,现在只有德国货和美国货了,要不然你选德国货!德国的洋呢其实并不亚于英国货。” 林沐笑道:“可我只喜欢英国货,我的第一件长袍马褂就是英国的进口洋布做的。” 伙计急忙说道:“先生您请上二楼,我们老板等您多时了。” 伙计说完这句话,从布匹中掏出了一只手枪放入了怀中,然后搬了一个木凳坐在了门外开始警戒。 林沐走上二楼,发现陆汉卿和钱重文正在低声商议着什么,见到林沐进来,陆汉卿热情的抱住了他,高兴的说道:“再次见到你真好,革命就要胜利了,东北已经解放,接下来就要轮到北平和天津了。” 林沐感慨万千的说道:“自从1932年我受苏区国家政治保卫局委派打入军统内部,已经整整十六个春秋了,真是漫长啊!如今终于要迎来了胜利的曙光,这是天津城防图,还有一份毛人凤命令天津保密局拟定的一份特务潜伏名单。” “太好了!”钱重文接过文件后兴奋的说道:“上次你让程真儿同志带回的锦州布防图就帮助首长们解决了大问题,锦州之所以能够如此快速的被我军攻克,那份城防图功不可没,如今你又搞来了天津城防图,这下我们解放天津就更容易了。” 林沐急问道:“天津解放后,我可以回归组织吗?” 陆汉卿看着林沐期盼的眼神只好把头转向钱重文,钱重文摘下眼镜,边擦拭边说道:“郑耀先同志,上次我就和你讲过了,组织上的意思是让你隐蔽精干,继续潜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在全国没有解放,国民党反动派没有被彻底消灭前,你还需要继续留在保密局。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可是革命就需要有牺牲,委屈你了。” 林沐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我能理解组织的安排,和那些牺牲的同志们比,我没有什么可委屈的,就是心里有些憋闷。” 钱重文语重心长的说道:“郑耀先同志,我军对天津发起进攻前组织会提前通知你,你一定要提前撤离,保护好自身安全,等待革命最终的胜利!” 林沐说道:“即使我从天津顺利离开抵达南京,毛人凤也不会再重用我,这几年他对我的调查就没有中断过,不过我会想方设法留在保密局中枢,争取给组织传递出更多重要的信息。” 钱重文仿佛放下了什么包袱,松了口气说道:“你和程真儿的感情组织上会考虑的,今后陆汉卿同志继续担任你的上线,我负责居中调解,记住,你如今的位置来之不易,你只对咱们这个小组负责,除了组织上的命令,任何事情都不要轻举妄动!” 第34章 新的旅程 1949年1月13日,天津解放前两天,林沐带着宫庶、宋孝安、赵简之等人登上了美国公使的飞机,挥手告别了这座生活了四年多的古城。 美国公使的专机之所以同意带上林沐等人,完全是因为林沐周志乾这个马甲的作用,正在纽约整理林沐名下产业的林桃以纽约市议员周志乾的身份向天津美国使领馆发去了要求,让对方逃往南京时带上林沐等人。美国是个资本主义国家,控制这个国家的是有钱的各大财团,作为“有钱人”中的一员,周志乾虽然是华人,但是已经进入了美国的上流社会,再加上林沐为这个身份花费巨资打造的纽约市议员的政治身份,发出的请求一个小小的驻外公使多少要重视一二。 抵达南京后,林沐马上亲自面见了常凯申,把他“制造”的傅作义准备投敌的情报上交给了这位刚因为淮海战役惨败而焦头烂额的独裁者。 保密局北平站不是没有传递过傅作义派人员与我党秘密联络的情报,可此时常凯申对于北平的掌控早已鞭长莫及,以李宗仁等国民党地方实权派为首的将领已经对他发起了弹劾,他此时是内外交困,已经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经营长江防线上,企图划江而治,奢望保住最后的半壁江山。 林沐的这份情报让常凯申确定了对于傅作义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他一面命令自己的长子亲赴北平和傅作义协商作战计划,一面密令毛人凤派出保密局北平站的精干力量,在常大公子坐飞机返回时绑架挟持傅作义一起返回南京。 毛人凤接到常凯申这个堪比锦柯刺秦的命令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林沐,可惜林沐身上的共党嫌疑让他迟疑了很久,最终选择了放弃。 不过在看似固若金汤的天津城被解放的第二天,林沐却主动找上了毛人凤。 “毛座,这是我从天津带回来的一些土特产,希望您能笑纳!”林沐将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推到了毛人凤面前说道。 毛人凤打开盒子后却发现,里面居然存放了满满的大黄鱼,马上合上盒子笑道:“老六,你真是变了,戴老板在世的时候你可是不会搞这些弯弯绕绕,既然是你这个弟弟孝敬哥哥的,我就收下了。” 林沐笑道:“人都是会变的,在天津帮助孔家经营商路这几年,让我看到了另一片天地,这个世道,什么都不如孔方兄好使。这次是真悬呐,就差那么两天,我如果不是花钱买通了美国公使,没准就和陈长捷一样成了共党的阶下囚。” 毛人凤叹道:“是啊!谁能想到时局会糜烂的如此之快。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也不会平白无故给我送上这么重的厚礼,有事尽管直说。” 林沐赞道:“毛座真是我郑耀先的知己,我这屁股一撅,像放什么屁您都能闻出来。如今天津已经沦陷,我这保密局天津站的站长也变得有名无实,我想去上海站,哪怕做个副站长也行,你看……” 毛人凤为难道:“老六啊,要说之前呢你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我完全可以做主,可如今不同往日了,你在天津和孔宋两家闹得太过分了,已经惹怒了大公子,我再派你去上海站,属实有点为难。你看这样可不可以,自从戴老板过世之后,海外站是举步维艰,我把你派到香港去,你把海外站重新整合起来。” 毛人凤之所以不愿意让林沐再待在国内,一方面是林沐攀上了孔宋两家的关系,连得利的常夫人都总在常凯申耳边帮他说好话,毛人凤自觉实在是惹不起他;另一方面则是毛人凤对于林沐的共党嫌疑始终未能消除,索性把他踢出局,反正在海外林沐无论怎么折腾都碍不着他。 林沐淡然道:“毛座,你这就不大讲究了,谁不知道戴老板驾鹤西去之后海外站因为经费问题已经形同虚设,你让我去管理这么一个烂摊子,准备给我多少经费?” 戴笠生前,当时军统不仅在国内发展得让人瞠目结舌,它在国外的势力也出乎人们意料的强大。据沈醉的《戴笠其人》一书中所写,军统海外有美国站、伦敦站,在印度有德里和孟买两个分站,其它还有缅甸仰光站、泰国曼谷站、新加坡站、菲律宾站、越南海防站、西贡站,甚至德军占领时期的法国还有个巴黎站。 军统的这些海外站点可谓是遍布全球,而且也并不是简单的只有几个谍报人员驻扎,让戴笠充充面子而已,其海外特工人员一度超过两千多人,为国内传递了大量的军政情报,也为抗日的胜利做出了应有贡献。 但戴笠死后,毛人凤却没有媲美前任的战略眼光,这些海外站因为经费问题近乎都处在了瘫痪状态。 毛人凤故作委屈道:“老六,哥哥就和你实话实说!如今国内各个站点的任命都由委座说的算,再加上各方势力都拼命打压咱们,现在只有海外站我还能做些决定,你放心,只要国内出现了空缺,哥哥我肯定第一时间就将你调回来,老毛我可舍不得你这么一员大将被闲置。” 毛人凤看不出海外站的价值,却并不代表林沐这个“过来人”和他一样白痴,毛人凤委派林沐经营海外站可以说正中林沐下怀。 不过林沐最后还是强调道:“毛座,你可千万要记得,一旦国内出现了空缺,一定要把我调回来,尤其是上海站,戴老板生前可是答应让我做站长的,不能你上来了就不认账。” 在毛人凤再三的保证下,林沐假意不甘的离开了。当天下午,林沐就派宫庶和赵简之取走了保密局所有海外站的资料档案,并且第一时间电报通知了林桃,让她给海外站各个站点都拨出了经费,开始对海外站开始复建。 在南京林沐并未停留多长时间,一个月后他就带着宫庶等人离开了风雨飘摇的六朝古都来到了香港。在南京期间林沐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依据脑海中事先记忆的资料,把保密局针对傅作义的绑架计划以及汤恩伯在长江布防图传递给了党中央。 1949年4月23日,人民解放军攻占南京,南京解放,这标志着统治了中国二十余年的南京国民政府终于倒台了,蒋家王朝也彻底崩溃。 远在香港的林沐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开始了新的工作。 第35章 夫妻交心 1949年10月1日,敢教日月换新天的世纪伟人在天安门城楼上,向全世界郑重宣布新中国正式成立,远在澳门的林沐在收音机里听到国歌声响起的那一刻,禁不住泪流满面,他庄严的朝着祖国大陆的方向敬了一个军礼。林桃牵着周乔和高君宝的手,在门外凝视着自己的丈夫,眼中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神采,最后轻声长叹了口气。 没处在这个时代的浪潮中是无法体会出林沐的心情的,没能亲眼看到第一面五星红旗冉冉升起的场景或许会成为他毕生的遗憾。 夜里,一场风雨过后,林桃窝在林沐的怀中轻声叹道:“六哥,最终还是你们共产党取得了胜利,党国终归只能消亡在历史的大潮中。” 林沐身体一僵,微笑道:“你从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林桃突然翻身压到林沐的身上,用力咬住了他的肩膀,林沐没有挣扎,默默的忍受着痛苦,直到林桃突然被一股血腥气惊醒。 “六哥,对不起,我……我去拿药。” 林桃想要起身下床开灯,却被林沐紧紧的抱在了怀中,温柔的说道:“只要你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咬我两口又有什么关系。其实这些年你也应该能够看清了,‘党国’现在的这个下场,并不是因为我所在的共产党,而是它自己把自己打败了,贪污、腐化,特务政治,对外奴颜媚骨,卖国求荣,对内骄奢淫逸,拼命压榨,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就注定了它的失败。自古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委员长为首的那些人什么时候考虑过老百姓,‘四大家族’除了趴在民众的身上喝血,他们还会干什么?从今天起,你要学会开始放下你心中的‘党国’了,不要求你只做我郑耀先家里相夫教子的小女人,我只希望你能幸福的活着,陪我度过余生。” 经过林沐的劝说,开始学着释然的林桃突然问道:“六哥,宫庶他们怀疑过你的身份吗?” 林沐叹道:“‘党国’上下,除了毛人凤那个老王八怀疑我是共产党之外,包括委员长在内,没有任何人怀疑过我的身份,谁能想到双手沾满了共产党人鲜血,让共党欲除之而后快的军统鬼子六会是一个共产党员呢!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林桃戏谑道:“作为你的枕边人,我可是可以二十四小时监视你的,你在天津那晚刺杀庞英的时候,你以为我睡了,可是我只是装睡而已,你每次夜里起来发报给你的上级,其实我都知道。六哥,要是我不挑明,你是不是准备瞒我一辈子?” 林沐真诚的说道:“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你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之所以没有和你明说,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你,毕竟我们的政治立场相互对立,你死我活。” 林桃小心避开林沐肩膀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忧伤的说道:“六哥,你知道么,其实有好多次我都想趁你熟睡时杀了你,可是我舍不得,怀上乔乔后我就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党国的兴亡与我何干,我林桃这辈子只想做,也只会做你郑耀先一个人的小女人。我只希望你今后做什么事不要再瞒着我这个妻子,其实……其实很多事情我都可以代劳,比如购买运送物资药品。” 既然夫妻间已经去掉了最后一丝隔膜,林沐索性直接开口说道:“亲爱的,接下来我们在德国收购的药厂要抓紧时间开工了,生产的外伤药物和青霉素都运到澳门这里。除了这些,十个月内我们要想方设法筹集到最低十万件冬装,可供五万人食用的军粮,还有药品和其他的军需物资我们都要尽可能的多储备一些,运到香港和澳门两地咱们购买的码头仓库中。这些事情你亲自来经手。宫庶、简之和孝安他们我会派他们去经营海外站,避免他们察觉。” 林桃疑惑道:“六哥,粮食、罐头、冬装都还好说,美军积压了那么多物资,我只要打通军需处的关系就可以轻松采购到,反正这些也不是敏感物品,药品也好说,欧洲百废待兴,只要给足薪酬,短期内也可以筹集一批。可是那么多物资你准备给谁?这需要动用咱们在瑞士银行的储备金了!” 林沐望着窗外朗朗夜空,喟然长叹道:“这些物资都是给一群最可爱的人准备的!” 重生到港综世界前,林沐看完的最后一部电影就是《长津湖》,尽管电影还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就描述的这场无比艰辛惨烈的战争本身而言,还是给了林沐无比的震撼,林沐希望这一时空,因为自己的努力可以减少一些志愿军的伤亡,就起码不要因为御寒物品的不足而牺牲那么多的英雄。 进入十月中旬,香港突然下起了冬雨,林沐驱车来到了皇后大道的一间咖啡厅内,在这里他见到了久违的陆汉卿、程真儿和钱重文。 “鬼子六,你现在成了大资本家喽!穿着洋装,开着洋车,住着洋楼,就差个洋婆娘了。”四人坐下后陆汉卿开口调侃道。 林沐笑着强调道:“老陆,我这些产业可都是从洋人手里赚来的,没有剥削任何一位中国的百姓。这间咖啡厅我已经拿来了产权证,今后这里可以作为组织上在香港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程真儿盯着林沐微笑道:“你现在这么有钱,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林沐看了一眼钱重文,说道:“如今我军大兵压境,英国人是面调兵遣将试图保住香港这个英女王皇冠上的明珠,而香江的富人则是大量抛售房产,我趁机低价吃进了很多,考虑到今后你和老陆会经常来香港,我以你们的名字在太平山买了两处别墅,那里以前可都是白人的居住地,咱们中国人有钱也是买不到那里的房子,现在不同了,这些洋人看到我军马上要打到香港了,分别低价卖出所有资产开始跑路。” 钱重文这时说道:“郑耀先同志,考虑到如今的国际环境,香港可能我们会暂不收回。” 林沐假意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能理解,毕竟新中国成立后我们需要一处对外的窗口。这是我弄到的保密局在山城准备隐蔽潜伏的特务名单,还有毛人凤准备在山城实施大爆破的行动计划蓝图,此外常凯申已经密令毛人凤在渣滓洞对我党关押同志展开大屠杀。” 钱重文接过情报看了一眼后十分动容,说道:“老陆,你现在就去把这几份情报发给组织,让他们务必重视这几件事情!” 第36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陆汉卿离开后,钱重文犹豫了半响,这才说道:“郑耀先同志,组织上考虑到今后敌我斗争会更加复杂,尤其在你控制了保密局海外部门之后,你的任务会逐渐转到针对国际信息情报的收集上,因此你的身边需要有一个自己的同志帮助你传递消息,上级领导希望程真儿同志以你的太太的身份出现在你的身边。” “啊?!……”程真儿听到这句话后差点惊呼出来,眼中的神采变得十分复杂。 林沐的脸色也变了,他强调道:“可我现在的妻子是林桃,而且林桃不仅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正在帮我管理名下的各种企业,我运往国内的很多药品物资都是她帮助筹集的。” 钱重文笑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组织上并不是让你放弃林桃迎娶程真儿,上级领导经过开会磋商的意见是,考虑到香港和澳门两地的法律和习俗,是想让你迎娶程真儿同志成为你的二夫人,这样的话程真儿可以贴身帮助你开展工作。” 林沐冷冷的说道:“这样对程真儿同志太不公平了,组织上考虑过这件事对真儿的伤害吗?” 这时程真儿却开口说道:“我愿意做你的二房夫人,而且我也不觉得委屈,只要能够完成上级领导的任务,这些并不算什么。” 林沐苦笑道:“这样一来,我可就真成了封建腐朽堕落的资本家了。” 钱重文意味深长的说道:“郑耀先同志,只要你坚定革命立场不动摇,小节有亏并不算什么大问题,一切都是为了革命的最终胜利。” 林沐为难道:“这件事情我会慎重考虑,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征求一下林桃的意见。” 离开咖啡厅返回家中的路上,林沐的心情十分复杂,组织上虽然没有怀疑他,却害怕在糖衣炮弹下他这只风筝最终断了线。 回到家中,看到在客厅嬉笑玩闹的高君宝和周乔,林沐突然发现,其实很多事情他没必要那么纠结,也许顺其自然才是对他这个军统六哥以及身边女人最好的改变。 吃完午饭后,林沐来到了厨房,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正在洗刷餐具的林桃。 “别闹!现在是白天,孩子们会看到的。”林桃娇嗔道。 林沐关心道:“为什么不雇几个佣人打理家务?” 林桃转身白了林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觉得你我的身份和工作性质适合雇佣下人吗?” 二人腻歪着回到了卧室,林沐踌躇了良久最终还是将他和程真儿的过往以及上级领导的安排说了出来。 林桃虽然懊恼自己不是林沐的初恋和第一个女人,可她毕竟不是一个只会吃醋的小女人,过往的特工训练最终让她的理智占了上风。 林桃仔细分析了半天得失,对林沐说道:“依我的脾气,如果是其他女人,我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进入家门的,我虽然不是什么新女性,但是我林桃也不是一个可以与随便什么女人共事一夫的懦弱女子。程真儿这次我可以同意,毕竟情况特殊,但今后你必须要一碗水端平。” 林沐抱着林桃真诚道:“在这个世界,我郑耀先从未想过享受什么齐人之福,此前最大的理想就是等胜利了,可以与心爱的女人组建一个温馨的家庭,平平淡淡的过完余生。谁知造化弄人,世间万千变换,让你我原本各怀鬼胎的两个人相遇,相知,相爱。自从你生下乔乔后,原本与真儿的感情我已经决定放下了,可是事情现在突然又变成了这样,你要说我没有欢喜之意那肯定是假话,但是在领导讲完这个要求后,我内心第一时间担心的却是怕你生气而离开我!” 林桃重重的吻了林沐一口,开心的说道:“六哥,这说明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你的初恋程真儿,放心!真儿妹妹过门后,我会把她当亲妹妹看待的,我可不是一个妒妇。” 一个星期后,办理好了香港市民户籍的程真儿低调的嫁给了林沐,成了他的二姨太。不过考虑到程真儿在保密局和党通局那里都挂了号,她平常大多数时间里都居住在澳门。 真正分担管理了林沐名下的部分产业,程真儿才得知林沐如今的事业有多庞大,因此也明白了组织上的良苦用心。 从败退到台湾并决定将其作为退守的最后屏障那一刻起,常凯申第一时间就宣布全岛进入戒严和战备状态,生怕重蹈在大陆的覆辙,他召集自己的儿子尼古拉常和特务机关的头目毛人凤等专门成立了政治委员会,不久他又命令常大公子担任国防部总政治部主任,直接控制管理全岛的情报工作,监督机密事物。 这件事让毛人凤有了巨大的危机感,他担心自己被常大公子架空,突然想起来在香港的林沐,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林沐是否是共产党了,他亲自向常凯申提出建议,希望能够召林沐到台湾帮助他管理情报工作。这个提议遭到了常大公子的坚决反对,常大公子向常凯申解释说,如果将来要想反攻大陆,林沐必须留在香港,这样林沐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事实上却是常大公子对于戴笠一系的人员都不大待见,甚至有些敌视,因为林沐在天津时和孔宋两家十分亲密,所以他对林沐也充满了敌意,不想让林沐这个昔日的军统王牌特工回来搅局。 常凯申则考虑的更多,他内心其实已经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击败我党建立的新中国政权了,他现在只希望能够偏安一隅,或许将来还有机会魂归故里,因此他认为将来国际动向更为重要,也就同意了自己儿子让林沐留在香港继续管理海外情报的建议。 林沐并不知道自己差点被毛人凤坑到台湾,但他记忆中知道我党在台湾的地下机构因为蔡孝乾被捕叛变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可惜蔡孝乾这个叛徒具体被捕时间他记不清了,只记得似乎是在二月。 第38章 改变 志愿军一进入朝鲜半岛便对敌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以1个军的主力配合朝鲜人民军在东线进行阻击,集中5个军另1个师于西线给“联合国军”以突然性打击,将其从鸭绿江边驱逐到清川江以南,挫败了“联合国军”企图在感恩节前占领全朝鲜的计划,初步稳定了朝鲜战局。这一次战役志愿军共歼敌一万五千多人。 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是中国人民志愿军于1950年11月7日至12月24日,在朝鲜人民军配合下,将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及其指挥的韩国国军诱至预定战场后,对其突然发起反击的战役,是扭转朝鲜战局的一次战役。 西线六个军主力在清川江地区。东线3个军师在长津湖地区发起反击,给以出其不意的打击。“联合国军”兵败于西部战线的清川江两岸和东部战线的长津湖畔,放弃平壤、元山,退至“三八线”以南。 “联合国军”虽然已经发觉志愿军入朝参战,但却估计志愿军参战只不过是为保卫边界。11月24日,“联合国军”发起旨在圣诞节结束朝鲜战争的总攻势。志愿军按预定计划,将“联合国军”诱至预定地区后,立即发起反击,给以出其不意的打击。“联合国军”兵败于西部战线的清川江两岸和东部战线的长津湖畔,被迫弃平壤、元山,分从陆路、海路退至“三八线”以南。此役志愿军共歼敌三万六千多人。 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参战后,常凯申认为机会降临。他致电李承晚说道:“中共匪徒公然参战,联合国军队遭受挫折,闻讯之余,愤慨与系念同深。联合国民主自由阵线,现仍有以过去姑息政策为未足,继续主张对敌妥协屈服者,我国必坚决反对之,并将不惮牺牲,为吾人共同目的而奋斗,以争取最后胜利也。” 麦克阿瑟也多次建议使用国民党的军队参战,但美国国务院和五角大楼都否定了他的建议。参谋长联席会议在一份由马歇尔和艾奇逊共同草拟的通知中答复说道:“你的建议牵涉到世界性的后果。我们必须考虑到它可能破坏在联合国和我们站在一起的各国和我们团结关系,从而使我们孤立……它可能使战争扩展到台湾和其他地区。顺便提一下,我们在远东的领导地位目前在联合国正遭受最严重的损害,因此我们必须非常小心地使联合国内的盟国阵线勿受破坏。” 常凯申虽然没能如愿派出军队实施他的“反攻大陆”计划,但却依然得到了很多好处,比如美国增加了对常凯申的军事支援。 志愿军第二次战役结束后,宫庶、赵简之、宋孝安等人纷纷返回香江述职,汇报各自负责的海外站工作。 “六哥,截至目前为止,我东京站已经击毙包括岗村宁次在内的十余名战犯,可惜石井四郎逃过一劫,被美国人保护起来了,另外我们还追缴回五百多公斤黄金和其它各种文物一千多件。”宫庶说道。 赵简之说道:“六哥,我已经控制了西海岸的一个华人帮会,打通了哥伦比亚的走私通道,目前正在和黑手党洽谈合作。” 宋孝安站起来说道:“欧洲目前已经开始进入全面复兴阶段,我们巴黎站趁机收回了很多文物,我还趁机入股了一百多家您交代给我的公司,相关技术资料和设备我也正在收集。” 林沐站起来拍手大赞道:“很好,你们的工作成效显着。宫庶,日本那里要再接再厉,不要把他们当人看,这个国家虽然被美国打断了脊梁,但是他们都是一群恶狼,随时都可能反噬其主。那些逃脱了审判的罪犯继续追杀,还有现在日本使君混乱,很多地方都由帮会维持秩序,像山口组这样的帮会你要密切关注,最好能够控制几家。简之,美国那边的几家军火公司你要多培养一些特工进入,他们的武器研究资料我们要多收集一些。还有孝安,多培养一些人员进入德国、荷兰、瑞士等国,主要还是收集他们的科研技术资料。亚洲这边除了日本,其他地区我会亲自负责,现在党国偏安一隅,可以说已经放弃我们这些海外人员了,所以我们必须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宋孝安试探的问道:“六哥,您不是要准备投共!” “投共?”林沐笑道:“我还没那么愚蠢,我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沾满了共产党人的鲜血,现在回去只会是自寻死路。老美在朝鲜半岛接连败给了共党的志愿军,将来时局会是什么样谁也无法预料。我们先准备好筹码,大家都不想客死异乡,我希望将来咱们这些筹码可以让兄弟们魂归故里。” 宫庶严肃的说道:“六哥,您考虑的十分周全,虽然我们一直与共党为敌,但是共党军队居然能在朝鲜打得美军狼奔鼠窜,说实话,看到这些新闻我心里居然会感到兴奋和光荣。兄弟们都不想做孤魂野鬼,六哥您眼光长远,兄弟们都以您马首是瞻。” 林沐高声道:“在座都是我郑耀先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党国不要我们了,但我这个做六哥的会带你们打出一片广阔的天地,将来必定会带大家荣归故里。” 1950年12月31日至1951年1月8日,为打破美国政府“先停火,后谈判”,争取喘息时间,卷土重来的阴谋,突破“三八线”,志愿军发起了对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及其指挥的韩国国军队的进攻。 志愿军集中六个军,在人民军三个军团协同下,对依托“三八线”既设阵地进行防御的“联合国军”发起全线进攻,将其从“三八线”击退至北纬37°线附近地区,占领韩国首都汉城(今首尔),并适时停止了战役追击。这次次战役共歼敌一万九千多人。 这个消息传来,林沐和宫庶等人新年聚餐时都醉倒了,虽然政治立场不同,但能够击败美国这个世界第一强国,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自豪感。 宫庶等人离开后的第二天,林沐再次来到了已经划归到程真儿名下的皇后大道上的那家咖啡厅,让他奇怪的是在这里林沐不仅见到了钱重文,还见到了江心。 江心看林沐的眼神十分复杂,这也让林沐十分不自在。林沐掏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钱重文说道:“这是保密局纽约站收集汇总上来的美国国内的信息情报,现在美国国内多地已经爆发了反战游行,美国政府现在的压力非常大,我看他们再败两场就该乖乖回到谈判桌上了。” 钱重文打开简单看了一下,开心道:“很好,郑耀先同志你这段时间对国家的贡献可太大了,就说那些物资,就为志愿军同志们解决了大问题。因为你运回国内的那十多万件冬装以及那些罐头,让我志愿军同志在长津湖战役中减少了很多无谓的损失,克公已经为你申请了一级战斗英雄勋章。” 林沐摆手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能够帮到祖国我感到十分光荣,您不知道,我志愿军击败美军的新闻传到香港和澳门后,那些洋人看我们中国人的目光都多了很多敬畏。现在香港和澳门查的还比较紧,您回去后通知钱学森同志,他要的那些器材和资料我已经筹集完毕,形势缓和后我会马上送回国内,请他千万不要着急。” 钱重文找了个理由打发江心暂时离开后,为难的说道:“郑耀先同志,‘影子’最近似乎察觉到了江心还活着,她留在国内太危险了,组织上的意思是让她先到你这里躲避一下。” 林沐拍着胸脯说道:“没问题,在我这里我保证她不会损伤一根毫毛!” 钱重文迟疑的说道:“组织上的意思是让江心以你三夫人的身份隐蔽在你的身边。” “什么?……”林沐抬头愕然的盯住了钱重文。 第39章 回归奖励 “真儿此时可还怀着身孕呢!组织上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好,江心有危险没错,把她放到我身边也可以,没必要还多加一个三姨太的身份!”林沐对钱重文不满道。 钱重文劝慰道:“郑耀先同志,你没必要这么激动,上级领导这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到这么一个主意,组织上正在想办法用江万朝诱捕台湾过来的敌特破坏分子,这个时间江心很危险,程真儿那里的工作我亲自去做,林桃那里就需要你自己亲自去安抚了。”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让江心以我秘书的身份暂时留在香港不行吗?”林沐问道。 钱重文郑重道:“这件事是领导们开会协商出的一劳永逸的办法,江心同志本身就是学经济出身的,她可以帮到你很多地方。” 林沐无奈道:“好!我回去先问一下真儿和林桃他们,先说好,他们要是反对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钱重文严肃道:“你必须说服她们,这件事你也必须接受。” 林沐离开后,江心返回了位置,好奇的问道:“钱大姐,你和鬼子六……是郑耀先同志说了什么,我看他离开时脸色十分难看。” 钱重文笑道:“我让他娶你做他的三夫人!” “什么?”江心红着脸激动道:“这件事我拒绝,我不可能给他做什么三夫人,这是封建残余陋习!” 钱重文语重心长道:“江心同志,你知道郑耀先同志现在掌控着多么庞大的资源吗?先不说保密局海外站的情报系统,就说他在世界各地的产业,这些产业很多都涉及到军工。为了防止他在糖衣炮弹下出现问题,我们必须要安排人员监督他,而你和程真儿同志就是组织上多加上的两道保险。还有,你以为我不知道自从他救了你以后,你就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好感,这件事也是为你的将来考虑!” 江心急道:“我承认对他是有一些爱慕之情,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就当像才子佳人的小说中写的那样,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回到家中的林沐唉声叹气的将钱重文讲的事情告诉了林桃和程真儿,林桃当场就翻了脸,拉着程真儿离开了,让林沐这个海王在书房里独自吹了一夜的冷风。 林沐本来认为事情就此会搁置下来,没有想到第二天程真儿和林桃把他叫进了卧室,极力主张他答应此事。 1951年二月份春节刚过,林沐秘密迎娶了江心,婚后江心很快接手了怀有身孕的程真儿的工作。 7月10日,中美双方终于同意在朝鲜半岛停火,坐到了谈判桌前。此后经过反反复复的冲突和谈判,终于在1953年7月27日上午10时于板门店,朝,中,美三方签署了《朝鲜停战协定》及《关于停战协定的临时补充协议》的停战协议。 朝鲜战争结束后,新中国开始了全面的复兴建设。林沐也没有闲着,利用先知先觉和香港与澳门特殊的地理环境,不仅赚取了海量财富,也让他掌控下的情报部门扩张到了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做到了戴笠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事情。 经过十多年的潜移默化的努力,在宫庶、赵简之、宋孝安相继离世后,保密局海外站成为了一个披着保密局外衣的我党海外情报机构。 1981年,已经七十五岁高龄的林沐带着三位妻子和众多儿女返回了祖国,作为华人首富,林沐在国内投入了所有的资金参与到了改革开放的建设大潮中。 回国后的林沐首先做了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带着全家在天安门广场看了一场升旗仪式,另一件则是到监狱中探望了“影子”韩冰。 当韩冰得知林沐就是“风筝”时,整个人突然崩溃了。 “难怪党国会灭亡的这么快,你赫赫有名的军统鬼子六都成了共产党,党国焉有不败之理。军统六哥是共产党,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你,可你的作风太不像个共产党员了。”韩冰看着林沐厉声说道。 林沐笑道:“你倒是比布尔什维克更加布尔什维克,可是谁又能想到你居然会是潜入我党的第七十四个军统特务‘影子’呢!” 韩冰不甘心的说道:“我现在只有一个疑问,你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了我的真实身份?” 林沐沉吟半晌,最后说道:“这些问题就让它泯灭在历史的尘埃中!你我的功过是非自有后人去评说,你在这里好好改造,党国已经没了,但祖国会越来越强大。” 探视完韩冰后,林沐将家业教给了儿女们,和三位妻子开始游走在祖国的大好河山之间。 香港回归之后,在短短的三年期间,林桃等人相继过世,当林沐在这个世界的初恋程真儿在他的怀中含笑而逝后,林沐带着伤感沟通了铁血忠魂系统回归了主世界港综世界。 “现在结算任务成就,主线任务:扭转主角郑耀先孤苦无依的人生,成就优秀;支线任务:改变郑耀先身边女人的命运,成就合格。” 听到系统管家给出这样的结果,林沐不满道:“郑耀先身边的女人的命运我可都彻底改变了,她们全部都幸福的走完了一生,怎么可能只是合格?” 系统管家答道:“你没有改变剧中女主之一韩冰的人生,成就只能是合格!” 林沐听到这个答案,竟然张口结舌,感到十分无语,细思一下,他竟然打心里没有想过去改变韩冰,说实话,他一直觉得韩冰的立场极为坚定,属于无法改变的那类。 “现在发放奖励,主线任务优秀,奖励宿主空间戒指一枚,生命泉水一份;支线任务普通,特有以下三个选项:心灵控制(初级);枪斗术(初级);太极拳(宗师级),宿主可以从中挑选一项作为奖励。” 林沐考虑再三,觉得港综世界武力值不会太高,而且他本身继承了郑耀先的特工技能,枪法和格斗暂时应该够用,所以最终选择了初级的心灵控制,当他选择完毕后,大脑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仿佛有一把斧子正在试图劈开他的脑袋一样,这股剧痛过后,他突然感觉思维变得格外清晰,很多模糊的记忆也都重新浮现在脑海中,宛如初见。 看着镜子中自己老态龙钟的样貌,林沐一口饮尽了杯子中的生命泉水,喝完后他突然感到腹内一阵绞痛,急忙跑进卫生间,拉完肚子后,他又脱光衣服,洗了一个热水澡,卫生间里被他折腾的充满了恶臭的气息。林沐不满道:“系统,你给的这份生命泉水过期了?” 系统管家说道:“这份生命泉水出自《木乃伊3:龙帝之墓》世界,它可以全面改变你的身体,让你获得比普通人多出千倍的生命,副作用就是第一次服用排除体内垃圾毒素时会引发腹痛和蜕皮。” 看着镜子中重新变成小鲜肉的帅脸,林沐故作严肃的说道:“这次我就不计较了,下次一定有什么注意的事项一定要早点说。” 第40章 “猎猪”行动(上) “老公,我要死了!”阿美面色通红的瘫倒在林沐怀中。 重温旧梦,为爱鼓掌,在林沐的屋内,两人足足折腾了一夜这才停了下来,看到阿美是真的不行了,林沐只好放过她,起身去冲了一个冷水澡。 “老公,对不起,不过今天怎么像头牛似的,不会是吃药了!”阿美支撑着疲倦的娇躯,疑惑的问道。 “别胡说!我这是天赋异禀。”林沐重重拍了阿美玉臀一下,温柔的说道:“我只是太想你了!” “咱们不是白天刚见过面吗?”阿美依偎在林沐怀中疑惑道。 对于你来说只是几个小时,对于我来说可是快一辈子了,林沐心里这样感叹着,嘴上却转移话题道:“阿美,你不是总是说旅行社的工作辛苦,想开一家服装店吗?我这里有八十万,你明天去选一个门店!” 林沐从床边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存折交给了阿美,“密码是你的生日。” 阿美看着存折上的数字,瞬间惊坐起来,紧张的说道:“阿沐,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你是不是……” 林沐屈指弹了阿美脑门一下,笑道:“想什么呢!这笔钱来路正大光明,是我赌马赢的,我要是做了黑警,我叔叔就第一个不会饶了我。不过家驹那里你最好不要说,这混蛋是个大嘴巴,我怕他跟我借钱。” 香江人爱赌马,这已经成了常态,过往林沐也和陈家驹也常去赌两把,不过给阿美的这八十万却是林沐从文山那里拿到的。 有了初级心灵控制,林沐自然要尝试一番,第一个对象他就选择了黑警文建仁,通过心灵控制,文建仁不仅交待了和朱涛的暗地里交易情况,还讲出了朱涛雇佣大东杀害阿良全家的事情。尽管林沐恨不得当场就杀了文建仁,但是考虑到事后还需要这家伙推动剧情,抓捕朱涛,便暂时放过了他,不过林沐在抹除掉了文山的记忆后,却取走了文建仁账户中的四百余万他历年收受的不法所得。不过林沐用心灵控制能力控制文建仁和抹除他的记忆,后遗症却非常大让他的神魂受到了一些损伤,要不是林沐注射过超级士兵血清,无论身体素质和灵魂都远超常人,估计这会要么陷入沉睡中,要么变成弱智,所以林沐决定,今后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轻易动用心灵控制能力。 害怕女友担心和怀疑,林沐只将赃款中的八十万单独取出交给了阿美。 “你那个大鼻子同事一看就是一脸的穷酸样,我绝不会告诉他你发财的事情,被这种人盯上了肯定会没完没了。阿沐你以后少和他接触,他会把你带坏的。”阿美告诫道。 这都是林沐造的孽,不仅让原剧情中的情侣变成了陌路人,还让心怀正义,颇讲义气的陈家驹成了阿美口中的不良分子。 林沐附和道:“老婆,我会注意的,不过你开店的事情我却没法帮你了,最近警署那边有大行动,我需要随时待命。” “老公,那你一定要小心啊,凡事躲在后面,安全第一。”阿美劝说道。 …… 林沐反反复复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格洛克17式9手枪,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将这把刚从叔叔林国雄那里领到的这把名枪小心插到要带上。 “有个叔叔当上司就是好,阿沐你能领到格洛克17,我们就只能用点三八。”林沐一旁的一名面容俊朗的同事埋怨道:“这鬼天气,太他妈热了,也不知道目标什么时候才能出现!”一边说着一边扯着领口的衣扣,脸上还流着成股的汗水。 香江普通警察现在通用的手枪几乎都是“点三八”,也就是史密斯威森10左轮手枪,这种枪发射口径为038英寸,枪长176,枪管长475,枪重约554克。史密斯威森10手枪可以填装6发子弹,有效射程达30米,为了便于隐蔽携带,枪柄做的很小,握起来很有点松松垮垮的感觉。“点三八”枪管短,38special子弹的威力也大,导致“点三八”的后坐力很大,该枪属于初级自卫武器,最大的优点是操作可靠,不怕瞎火,但杀伤力却很低,装弹也很少,仅有六发,射程也近。遇上拿刀的蛊惑仔还能震慑一下,真要遇到有备而来的劫匪,这种火力持续性不好,更换弹药速度太慢的“点三八”则只能望贼兴叹了。 林沐手上也有一把备用的“点三八”,不过在他的空间戒指中,经过滴血认主,林沐发现系统奖励的这枚空间戒指居然有十立方米,完全可以放下一辆汽车,这为他带来了很多方便,唯一可惜的是他无法从任务世界带出任何物品。 林沐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后,原剧情中就是这位同事不仅一枪没开,还吓尿了裤子。 “猎犬呼叫总台,猎犬呼叫总台。”林沐一身苦力散工的着装,带着一顶破旧的安全帽,倚在一根电线杆上,低侧着头,对着藏在领角里的麦克风低声呼叫道:“三号位置发现一名可疑中年男子,估计是外围负责警戒的疑犯。” 指挥这次行动的林沐叔叔林国雄的临时指挥所设在对面一个山头上,居高临下可以监控整个交易现场外景。 听到对讲机里面林沐的汇报,指挥室里的骠叔拿起一个望远镜,看向林木所在的位置,很快便找到了林沐汇报的疑犯,这名男子正靠在小卖部的门口喝着汽水,骠叔皱着眉想了一下,转头看向贴在黑板上朱涛犯罪集团的照片。 “署长,阿沐说的应该是朱滔的师爷约翰,朱滔一定布置了暗线在外围,需要家驹他们小心隐蔽,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让朱滔发现了。”骠叔脸色凝重的说道。 “总台呼叫各单位、总台呼叫各单位。”林国雄马上抓起呼叫机叫道。 “收到!” …… “野猪在外围布置有老鼠,各单位务必伪装好自己,千万不可被老鼠察觉。”林国雄在指挥室内对着对讲机强调道。 “明白!” 林沐收线后拔出了手枪,他知道过一会一个粗心的同事就会被发现,之后就会是一场混战。 第41章 “猎猪”行动(下) “阿沐,马上要开始行动了吗?”和他一组的俊朗同事害怕的问道。 “你要是害怕,枪声响起后就躲在这里,疑犯不会从咱们这里突围的。”林沐冷淡的说道。 “好……好的,我到时候就守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俊朗同事回答道。 林沐轻轻的摇了摇头,知道这家伙废了,今后只能做个交通警之类的。 林沐瞥了他一眼后,便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废物身上了。 “砰!砰……”一阵枪声突然响起。 “你待在这里别动!”林沐大喊了一声,快速向枪声处跑去。 林沐知道是陈家驹他们暴露了,更加密集的枪声传进了耳中,这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指挥部内林国雄等人的脸色非常难看,本来万无一失的抓捕计划居然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只能说他们的工作还不够细致。 “砰!” 朱涛军师约翰脑袋上出现了一个血洞,,原来是被林沐一枪击毙,原剧情中林沐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约翰,朱涛能够脱罪以及陈家驹凄惨的遭遇可以说都和此人有关。 林沐从一开始便没打算让约翰活着受捕,看到他派人阻拦自然就是抬手一枪。 “呼叫总部、呼叫总部!”林沐打开对讲机呼叫道:“疑犯约翰意图反抗,已被我击毙,请求下一步指示。” 这时候,指挥部内已经乱作一团了,对讲机不停地喊道:“一号位置一名伙计中枪,需要call白车!” “疑犯火力太强,二号位置需要支援!” “四号、四号位置有三名伙计受伤……” “五号位置,一番突破五号位置,陈家驹警长已经出击追击疑犯,需要紧急支援,总部收到没有,需要紧急支援!” …… 听到林沐击毙了朱涛的军师约翰,由于情况紧急,骠叔叔没有请示林国雄,直接抓起对讲机回复道:“阿沐,你马上去五号位置支援家驹,收到立刻回复!” “猎犬收到!我已经在追击的路上!” 林沐回复命令后,快速闪进一条巷子里面,掏出警员证挂到胸口上,向巷子外面跑去。 “砰!砰!砰!……” 追击中林沐举着枪,击毙了四个拦路的朱涛的手下,他的动作极其快速,朱涛手下根本无法瞄准他,都做了林沐的枪下亡魂。 林沐长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急跳的心脏,看到陈家驹开着冒烟的车从山坡上冲下向朱涛劫持的巴士追去,他急忙跳上路边一辆敞篷轿车上。 “警察办案!现在要征用你的车” 林沐举枪对着副驾驶,才发现副驾驶位置上居然是朱滔的女秘书莎莲娜,只见她的左手扣着一只手铐,手铐另一头锁在方向盘上。 林沐一看就知道这是陈家驹干的好事。他的手一挥旧将手铐收进了空间戒指中。 拿枪指向莎莲娜,厉声道:“开车,追上前面的车。” “你谁呀!我凭什么听你的?”莎莲娜不满道。 林沐直接将枪口对准了莎莲娜,冷笑道:“你是朱涛的秘书,所以他的不法交易肯定有你一份,我现在就可以以拒捕的罪名枪毙你,反正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人,我说什么是什么,你以为你死后会有人给你伸冤吗?我的同事已经有好几位倒在了朱涛马仔的枪口下,你最好放聪明一点。” 林沐可没时间跟莎莲娜在这里唧唧歪歪,虽然原剧情中说这个女人如何无辜,但在林沐看来,朱滔的毒品生意她不可能毫不知情。 “不要!你千万不要乱来!”莎莲娜俏脸吓得煞白,马上说道:“我现在就开车!” 面对陈家驹这种心怀正义,比较单纯的警察,莎莲娜是一点都不害怕,可是林沐不按常理出牌,还一身邪气,这就让她吃不准了,害怕惹怒了林沐真会被一枪打死。 莎莲娜发动了车子,在林沐的枪口下向陈家驹的方向疾驰而去。 过了不久,林沐就看到山下公路上开过的一辆巴士上的侧面挂着一个人,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是陈家驹,为了抓贼他可真是不要命了。 “你……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莎莲娜惊叫道。 只见林沐抢过方向盘,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在莎莲娜的尖叫声中控制着车从山坡上直冲而下,撞开了护栏,将轿车横停在了路中间。 接着他举起枪对着巴士的前轮“砰!砰!”就是两枪,巴士的前轮胎被打爆,加上有轿车挡在前方,司机只能踩刹车停了下来。 “啊!……你这个疯子,我一定会投诉你的!”莎莲娜恶狠狠的朝跳到车外的林沐大喊道。 陈家驹此时因为刹车的惯性被甩在了路边林沐已经顾不上陈家驹有没有危险了,直接跃上了巴士。 “警察办案!都他妈的别动!”林沐举着枪枪大声喊道。 “你他妈的算老几……啊!” 车里面一名朱滔的手下上前想要袭击林沐,被林沐一枪打死在了车上,林沐厉声道:“在敢反抗,格杀勿论。” 朱滔强笑道:“警官,只要你放我走,这箱东西都是你的。”随即打开箱子,露出了满箱子的美金。 说实话,林沐此时真想用空间戒指收起这些钱,可惜车上还有普通民众,林沐自然无法这么做。 他义正言辞的说道:“现在你将多加你一条罪名,非法贿赂警务人员!” “都别动,待在原地,朱涛你现在被捕了!” 这时陈家驹也跳到了车内,拿出手铐,扣住了朱涛的双手,然后对着对讲机话筒喊道:“呼叫总部,呼叫总部,我和林沐警官已经将野猪抓获,等待下一步指示。” 指挥部内,林国雄和骠叔等人都松了口气,林国雄拿起对讲机说道:“家驹、阿沐,你们看好朱涛,其他伙计马上赶到。” 抱着箱子被林沐押下车的朱滔看到了坐在轿车上的是莎莲娜,顿时惊怒交加。 “莎莲娜!你居然出卖我!” “啊!朱叔叔,你……你误会了,我没有!”莎莲娜手足无措的解释道。 林沐这时故意走到莎莲娜身边紧紧搂住她说道:“亲爱的,感谢你帮助我们抓住了朱涛,我会为你申请好市民奖的。” “还说没有出卖我,莎莲娜,我绝不会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的!”朱涛被押上警车时,转身愤怒的喊道。 看着远去的警车,莎莲娜怒视着林沐说道:“你陷害我!” “莎莲娜小姐,我要是你,现在就考虑如何整死朱涛,不然他一旦出来,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你这个‘叛徒’。” 第42章 简单粗暴 这次抓捕朱涛的功劳足够林沐升警长了,林国雄本来想让他成为模范警员的代表出席记者会,但被林沐拒绝了,本着低调做人吃饱饭的原则,林沐认为名气只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更何况原剧情中陈家驹被猜霸差点杀掉,就是因为他成为了模范警员这件事弄得是满城风雨,如果没有主角光环,陈家驹可定在第三部中就凉凉了。 所以本着为自己插兄弟两刀的原则,林沐把这件麻烦事推到了陈家驹身上,向来爱显摆的陈家驹得知后内心还对林沐这位好兄弟十分感激,殊不知林沐事把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推给了他。 “什么?你说莎莲娜转成了污点证人!妈的,我一定要杀了这个婊子!”当朱涛听完他的私人律师张律师讲完的情况后,悲愤的大喊了起来。 “现在的情况是莎莲娜究竟掌握了你多少的证据,如果她知道的太多的话,我们必须及早把她除去。”看到朱涛不舍得眼神,张律师急道:“现在已经是生死存亡得时候了,你可千万不能感情用事!更何况她不义在先,就不能怪你不仁了。” 张律师有些误会了朱涛,以为朱涛对莎莲娜还抱有类似亲情之类得感情,其实朱涛这么多年花钱资助莎莲娜上学,在莎莲娜留学回来后更是提拔为自己得贴身秘书,不过是想要玩养成而已,他的目的并不单纯。 “好!那你就让丹尼赶紧联系杀手,一定要在我上庭前搞定莎莲娜这个贱货。”朱涛咬牙切齿得说道:“另外如果可能得话顺手把抓我得那两个警察也干掉。” “家驹,这么早打电话过来你找死啊!不知道我休息吗?”林沐看着怀中阿美美好的娇躯,拿起了床头的电话不满的说道。 “谁呀!这么讨厌,一大早就打电话,不是说你今天休息吗?”阿美睡眼惺忪的埋怨道 “阿沐!是署长有事找你!”陈家驹尴尬的对着在电话中回答道,惊扰了林沐的春梦,他也觉得不大好意思。 “家驹,知道署长找我什么事吗?”林沐一边穿衣服一边夹着电话问道。 “是林署长让你和我一起保护女证人莎莲娜。”陈家驹低声说道:“对了,还没感谢你呐!谢谢你把荣誉警员的机会推给了我,改天一定请你和阿美吃饭。” “不必客气,你是我兄弟嘛!” 莎莲娜居然真当了女证人?林沐觉得莎莲娜一定是像原剧情中一样被自己叔叔和骠叔套路了,林沐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自己的功劳,自己当初那一番话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阿沐,由这一刻开始便由你和家驹负责,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我们警方的证人莎莲娜小姐了。”骠叔严肃的说道。 “贴身?”林沐为难道:“骠叔,我这两天特意请了假,准备陪女朋友挑选店面。” 林沐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叔叔没有亲自通知自己,原来是不好意思,毕竟前脚刚给了自己假,后脚就让自己做事,多少有些不地道。 “阿沐!莎莲娜指定让你保护她,我们也没有办法!”骠叔无奈的说道。 看来莎莲娜还抱有幻想,并没有交出朱涛电脑里的犯罪资料。 “骠叔,在出任务之前,我要先单独见一下朱涛!”林沐说道。 骠叔考虑林沐见朱涛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便同意了下来,嘱咐道:“这件事没问题,但你可不能滥用武力,出庭前我们不能节外生枝。” 林沐见朱涛时直接让陪同的陈家驹关闭了监控录像,朱涛看到林沐时阴沉的说道:“林沐警官,只要我不死我一定会让你和那个卧底的阿良一样绝子绝孙!” 林沐没有回话,直接用上了初级心灵控制能力,控制朱涛说出了他的秘密账户以及电脑密码。 看着林沐捂着脑袋走出来后,陈家驹扶住他关心道:“阿沐,你这是怎么啦,不会是让朱涛打了!” 闭上你的臭嘴!我这是今早叫你吵醒没睡好。”林沐强忍着撕裂般的痛苦骂道。 “哎!”陈家驹酸溜溜的说道:“知道你和阿美恩爱,但是你也应该懂得节制啊!俗话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像咱们这样的帅哥呐,一定要注意保养好自己。” “闭上嘴!咱们现在马上赶去朱涛的办公室。”林沐严肃的说道。 去的路上林沐特意拉上了莎莲娜,当林沐打开朱涛办公室的电脑后,莎莲娜脸色难看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朱涛办公室电脑的密码?” “自己猜去!但是对外我只会说是莎莲娜小姐你告诉我的,你说朱涛得知后会不会气死?”林沐在莎莲娜耳边低声笑道。 “你这个混蛋!你这下坑死我了!”莎莲娜怒道:“你知道朱涛有多凶残吗?” “看来朱涛私下里的那些勾当你很熟吗?还狡辩自己没有参与朱涛贩毒的事情!这下露底了!”林沐阴笑着说道。 莎莲娜说道:“我是知道朱涛那些不法勾当,可是我真没有参与其中,我只是他的秘书,只负责一些账务往来。” “反正你说什么是什么,又没有证据。好自为之!”林沐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他也相信了莎莲娜说的是实情,毕竟朱涛不可能让莎莲娜参与到自己的贩毒生意中,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估计他只相信自己。 陈家驹看着电脑中朱涛贩毒的证据兴奋的说道:“这下朱涛肯定要把牢底坐穿了。” “那可未必!”林沐心里道,原剧情中朱涛可是因为绝症轻松离开了监狱,林沐估计朱涛身患绝症的病例十有八九是伪造的,像他这么有钱的人肯定会经常检查身体,不可能绝症晚期了才知道。 “家驹,通知署长他们过来转移走这些证据!你和莎莲娜先守在这里,我出去一趟。” 林沐丢下莎莲娜和陈家驹直接来到了汇丰银行,将朱涛秘密账户中的钱全部转移到了自己在香江瑞士银行分部开设的账户中。 现在还处在八十年代,瑞士银行还没有受到各个国家金融机构的监管,可以说现在很多人为了保险,都热衷于将很多见不得光的金钱存到瑞士银行中。 林沐身为执法人员,账户中出现大量资金,肯定会被廉政公署盯上,但是瑞士银行开设的账户任何机关都无权查看。 第43章 报仇雪恨 林沐提前将朱涛账户中的巨款转移走,也避免了朱涛用这些钱雇佣杀手对林沐他们展开报复,能够让朱涛这种败类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人活着,但钱却没了。 林沐本来以为朱涛没有了资本就不能再搞出什么花样了,可谁知道半个月后他被判刑入狱后居然又像原剧情中一样,被他的侄子朱丹尼以身患绝症的原因从赤柱监狱接了出来。 “看来斩草不除根,终究是种隐患!” 林沐心里这样想着,他决定尽快除掉朱涛,消除这个隐患。林沐在港综世界毕竟不是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他可不想让身边的人出现什么意外。 夜里,做好伪装的林沐悄然来到了朱涛的公寓,他刚攀到阳台上,就听到朱涛大声怒道:“丹尼,我再强调一遍,只要你能够帮我除掉莎莲娜和那两个混蛋警察,我在银行的账号和密码我一定给你,我还可以将整个生意的进货和出货渠道都给你。” “叔叔,雇人是要花钱的,我手里可没有雇佣杀手的资金,所以这笔钱还希望叔叔你提前支出来。”朱丹尼毫无感情的说道。 朱涛心中大怒,其实早在开庭前他已经让张律师去查过他的账户了,目的是让张律师帮他雇佣杀手除掉莎莲娜、林沐和陈家驹三人,可是当张律师告诉他银行账户中的所有资金都已被转走之后,朱涛彻底傻眼了,所以他现在只能忽悠自己的侄子帮助自己报复莎莲娜和林沐几人。可惜朱丹尼花钱把朱涛从监狱里接出来后就再也不肯花费一分钱了,朱丹尼深知自己这个叔叔喜欢过河拆桥,因此希望提前把好处拿到手。 朱涛眼珠一转,假意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丹尼,不是叔叔不想给你钱,而是我秘密账户中的近亿资金都被莎莲娜那个贱人转走了,你要是有本事就朝她去要!” “叔叔,我是真没想到啊,你这么老奸巨猾,居然会栽在美色上!”朱丹尼逼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后,非常不屑的说道:“叔叔,既然你已经没用了,那我就先离开了,你放心,我会帮你解决掉莎莲娜的。” 等到朱丹尼带着所有人离开后,林沐从阳台上进入了屋内。 看着躺在病床上萧瑟凄凉的朱涛,林沐讥笑道:“众叛亲离的滋味不好受!” “林警官?你深夜过来想要干什么?”朱滔色厉内荏道。 “听说你得了绝症快死了,我自然是帮你早日解脱了。”林沐盯着朱涛森然道:“朱涛,当你雇人杀了阿良全家时,我就发誓一定要送你下地狱。” 朱滔浑身颤粟着大声说道:“阿良是卧底得事情是文建仁告诉我的,他也有份,还有你可是个警察,要是让人知道你杀了我,你叔叔也保不住你!” 朱滔还没有活够,努力劝说林沐放他一马。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痛快的,而且外人绝对查不出是我杀了你!” 林沐将想要挣扎得朱涛击昏在床上,然后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个大的注射器,抽满一大管空气后分别从朱涛得脚跟处的静脉向他体内注射了满满两大管空气。等到朱涛心脏停止了跳动,呼吸也消失后,这才离开了公寓,消失在了夜色中。 “阿沐,你知道吗?朱涛昨晚死在了他的公寓里,法医检查他的死因是心脏病,不过他的尸检报告中特意标注了朱涛并没有得癌症,原来这个混蛋伪造了一份假病历欺骗了法官,这才从监狱里出来,现在骠叔正派人去查呢!”第二天林沐刚到警局,陈家驹就跑过来神秘兮兮得说道,看上去颇有些幸灾乐祸。 “文sir,这是要出去吗?”林沐看到文建仁从办公室出来,马上走上前问候道:“你的衣服后面挂灰了,先别动!” 林沐殷勤的给文建仁拍打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尘,同时快速将空间戒指中的两根纵火铅笔神不知鬼不觉放进了文建仁外套的衣袋内。 “多谢你了阿沐!”文山道了一声谢匆忙离开了。 “你管他干嘛!整天阴阳怪气的。”陈家驹不满道,文建仁在警局中很不得人心,这家伙有好处就上,出事情就跑,因为自私自利的性格几乎没人愿意搭理他。 林沐笑道:“同事一场,举手之劳罢了!” 话音刚落,一个女文职警官跑过来大声喊道:“不好啦!文警官在……在车里着火啦!” 林沐和陈家驹急忙跑了出去,此时停车处已经围满了人,看着浑身是火的文建仁在车内凄厉的惨叫着,都在指指点点。 “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去拿灭火器!”林国雄跳着脚大声骂道。 不过等几个警员拿着灭火器跑出来扑灭了燃着的大火,文建仁早已烧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有几个警员因为这个场面更是把早饭都吐了出来。 陈家驹忍着恶心低声问道:“阿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就突然着火了呢?” 林沐低声答道:“可能是文sir碰上了脏东西,你没发现整个警署就文sir几乎不拜关公吗?” 香江人一般都有点迷信,陈家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阴晴不定的说道:“嗯……那个阿沐啊……今天下班后咱俩一起去黄大仙那里求张平安福!” 林沐好笑道:“你还是自己去!下班后我还要去和阿美找装修工人,店铺已经买下来了,阿美可是急着开业呢!” 香江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现在还只是八十年代初期,阿美看中的店铺也不过一百多平米左右,居然花掉了一百五十多万港币,除了林沐此前拿出的八十万,阿美自己也搭进去了二十多万,剩下的五十万则是从银行中贷出来的,林沐手中的的那些钱因为来路不正,现在还无法拿出来使用。 和阿美吃完晚饭后,二人刚回到家,就发现莎莲娜正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蹲坐在林沐公寓楼的门口。 “莎莲娜,你怎么在这里?”林沐好奇的问道。 “谢天谢地,你可总算回来啦!我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朱涛的侄子朱丹尼派人到处抓我,非说朱涛账户里的钱被我拿走了,非要我把钱交出来。”莎莲娜委屈道。 林沐向阿美简单介绍了一下莎莲娜,疑惑道:“那你可以报警啊!来我这里干嘛?” 莎莲娜无奈道:“我报警了,可是警察现在还没抓到朱丹尼,骠叔让我先到你这里躲两天!” 林沐头疼道:“骠叔为什么不让你去陈家驹那里?” “我不想去!那个大鼻子一看就不像好人!”莎莲娜一本正经的说道。 实际上骠叔主张莎莲娜先住在陈家驹家里,但是陈家驹的形象和看她色迷迷的眼神,让莎莲娜坚定的拒绝了,所以骠叔只能建议她来找林沐。 阿美听到莎莲娜的遭遇后十分同情,打开门说道:“阿沐!先让莎莲娜小姐暂时住在咱们这里!等你抓住了那个叫朱丹尼的家伙就好了。” 林沐听阿美这么说,只能把行李搬进屋内,收留了莎莲娜。 第44章 我想做个好人 莎莲娜住进来后,给林沐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不仅破坏了他每晚和阿美甜甜蜜蜜的夜生活,还俨然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成了阿美的闺蜜。 反观阿美,性格不仅大大咧咧还喜欢多管闲事,很快就被莎莲娜套牢了,居然同意了莎莲娜入股服装店的事情。 “莎莲娜,我不管你有什么企图,但是你要是敢伤害阿美,我绝对让你后悔做人,我可不是朱涛那头蠢猪!”林沐在“美娜”服装店开业当天的宴会上,借着碰杯的时候低声警告道。 “我的林大警官,你就放心!小女子别无所求,只希望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活下去。”莎莲娜微笑着低声回复道。 “但愿如此!”林沐意有所指道:“只要你本本分分,别搞什么小动作,我自然不会计较。” 莎莲娜打量了下林沐俊朗的外貌,挺拔的身材,一脸幽怨的说道:“看来不是自己人,就没法得到你林警官的信任和维护了!” 林沐闻着故意靠过来的莎莲娜身上诱人的气息,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是一个警察,只要你不违法犯罪,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你放心,朱丹尼的行踪我们已经掌握了,过几天就会将他绳之以法,到时候你就安全了。” 或许是过于高兴了,阿美在几个好友的恭维下很快就喝的酩酊大醉。 将阿美背回家,莎莲娜竟然帮着林沐主动照料吐得一塌糊涂的阿美。 “不能喝就别和那么多,到头来难受的还是自己。”林沐一边帮阿美洗澡时一边心疼的埋怨道。 谁知阿美哼唧了两声就直接睡着了,给阿美擦干身体,换好睡衣,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林沐这才走到客厅坐下休息。 因为注射过超级士兵血清的缘故,林沐已经像美队一样拥有千杯不醉的能力和超人的体能,副作用就是他虽然不会轻易感到疲累,但是欲望却也更大了,刚刚如果不是莎莲娜在一旁,他在就把醉酒的女友就地正法了。 “你这是干什么?”看着莎莲娜穿着薄如蝉翼的睡衣坐到自己身边,林沐看着莎莲娜若隐若现的美好娇躯略显紧张的问道。 莎莲娜眼睛里仿佛能滴出水来,妩媚的说道:“你这段时间保护了我,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 林沐正色道:“我……我有女朋友,而且我很爱阿美,绝不会见异思迁。” “鬼要你见异思迁,我又不需要你负责到底,唔……唔……” 林沐又不是善男信女,莎莲娜话音未落他就吻住了对方的嘴唇,把莎莲娜抱到客卧的床上后说道:“你挑起来的欲火!接受我的惩罚!” 林沐也没有什么懊悔的心思,尽管女朋友还在隔壁,但这里是八十年代的香江,有钱人多几个女人并不算什么。 莎莲娜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林沐道:“我不想失去阿美这个好姐妹,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好!听你的,早点睡!” 林沐轻吻了莎莲娜一下,哄着她酣然入梦。感觉有些对不起阿美,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两个女人的关系,林沐决定进入任务世界逃避一下,恰好系统的冷却时间也过了。 “系统,开启下一个任务世界。” 系统管家回复道:“现在开启下一个任务世界,宿主将进入《渗透》世界。主线任务:我想做一个好人,让齐思远加入我党,彻底改变他的政治立场;支线任务:改变白絮、陈明、赵致、陈萍、李大姐、老孟几人的结局(基本要求活到东北解放)。”“系统,你越来越调皮了,这主线任务也太变态了,我记得齐公子可是对‘三民主义’忠贞不二的,你让我怎么去改变他的立场。”林沐质问道。 “系统不会发放完不成的任务,宿主无法解决,只能证明宿主不够聪明!” 林沐反问道:“说我笨,那就是任何方式都行了,对吗?哪怕是非常规办法?” “宿主在任务世界中可以使用任何方法,但不建议宿主运用超自然能力,这样会降低完成度,完成度过低无法得到系统奖励。” 林沐本来还想不顾灵魂受创使用心灵控制能力给齐公子洗脑呢,看来这种方法根本行不通,不过想想也是,心灵控制能力只能暂时控制一个人,根本无法从根本上扭转一个人的性格,这点连x教授都做不到,更何况林沐。 而且通过询问系统,林沐也终于明白如果没有获得加强神魂的方法,心灵控制能力根本没办法频繁使用,除非他真想变成一个傻子。 “车到山前必有路,系统,把我传送到任务世界中!” 1945年初,抗战进入最后阶段,中国距离抗战最后的胜利已经为时不远了,此时国民党却抓紧了对共产党人的暗中追缴。 林沐站在办公室的镜子前,仔细端详了半天,脸倒是自己的脸,可是怎么看都带着三分猥琐,三分谄媚的形象,活脱脱一副小人嘴脸。 “妈的,这个原身‘店小二’真是拉低了自己的颜值!” 林沐低骂了一声,恰在此时,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顾大小姐呀!什么事啊!监控器的电池?有,必须有,等会我亲自给你送去!” 初来乍到,林沐还没有想到完成任务的方法,他决定先跟着剧情走。准备好电池,夹着皮包,来到了顾雨菲告知的地点,却被正在监视地下党交通站的齐思远拦阻了下来。 第45章 宴请李维恭 “咦!你怎么在这呢?”林沐看着齐思远笑问道。 齐思远寒着脸说道:“这话我正想问你呢!你过来干什么?” “给枣子岚桠八十七号送电池,你看!”林沐打开皮包向齐思远展示道。 齐思远检查了一下后问道:“顾雨菲让你来的?” 林沐点头道:“她说有急用!” 齐思远冷笑着警告道:“去!记住我的话,你要是敢捣乱,我整死你!” 林沐点头笑道:“我知道,有行动,有行动!” 进入顾雨菲监听所在的阁楼后,两个军统的特务主动向林沐问了好,林沐直接掏出来两包吃食丢给了他们,说道:“这是酱牛肉和酒,是总务科犒劳兄弟们的。” 林沐买这些东西倒也不心疼,每年靠着这些物品的采购他能从中赚取不少差价。 “谢谢许科长,顾科长,那我们先下去了!”两个军统的特务很有眼色,看到林沐似乎有话要和顾雨菲说,便拿着东西主动告辞离开了。 “电池呢?”顾雨菲站起身来质问道。 林沐笑了一下,故意拿捏道:“什么?电池啊……你干什么,别乱摸!” 顾雨菲抢下了林沐的皮包,掏出电池安装好后开启了监听器。 “怎么还是听不见!”顾雨菲不满道。 “是吗?”林沐站起身来贴到顾雨菲身边说道:“不应该是电池的问题,这电池可是新的。” 顾雨菲打落林沐摸上来的手,生气道:“你这人总是这样,办事那么不牢靠,你早把电池拿过来不就没事了吗?不靠谱!” “这不怪我,是你设备的问题。”林沐说道。 顾雨菲问道:“你真看见我表哥了?” 林沐答道:“他就在楼下呢!我怎么可能看不见。” 顾雨菲笑道:“那你又倒霉了!” 林沐埋怨道:“都是你害的,我本来可以站在旁边看他的笑话,这次他的行动如果失败了过后非把脏水泼到我身上不可!” 或许前世就是仇人,林沐和齐思远非常不对付,二人互相看不顺眼互相给对方使绊子连戴笠等军统上层都知道,不过林沐一贯无能的表现以及齐思远是常大公子阵营的原因,让戴笠等人也懒得去管二人的龌龌龊龊。 顾雨菲站起身来盯着林沐轻蔑的说道:“你真喜欢我吗?别做梦了!” 林沐假意怒道:“我凭什么不能喜欢你啊?在青浦班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你不知道?是,我是没有你表哥家世显赫,精明能干,可我总比那些能做你父亲的歪瓜裂枣的高官好,你不照样天天跟人打情骂俏吗?你不知道人家有妻子小妾?你就愿意给人家当小三小四……” “闭嘴!” 顾雨菲愤怒的转身向林沐挥了一个巴掌,不过被林沐轻松躲开了。 “没打着!”林沐继续拱火道:“我早就料到你有这一手了,怎么着,今儿我就亲你了!” “混蛋!” 顾雨菲用力把林沐推向窗户,林沐顺势将木窗撞落到了楼下,像原剧情中那样给杨克成发去了警告。 杨克成等地下党顺利逃脱了,林沐也不出所料的担下行动失败的所有责任,被一撸到底,关了禁闭。 关禁闭的这几天林沐也没有闲着,他本身就不喜欢坐以待毙,每晚等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他便开始顶着盗圣白展堂的马甲开始在重庆疯狂作案,包括毛人凤在内的国民党高官的家中几乎被他逛了个遍,有了在“风筝”世界的经验,这一次他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因为这些官员的府邸布局几乎和“风筝”世界一模一样。 无人怀疑过这些盗窃案是林沐做下的,“店小二”一贯的形象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 1945年10月12日,重庆城南,玫瑰西餐厅。 “老师,您再喝一杯。” 林沐倒满一杯红酒,毕恭毕敬端致李维恭面前,李维恭看着自己这个学生,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忠义啊!菜点的太多了,浪费!” “先生,今天您多吃点,一定要吃好喝好。要不是您来了,替我说了情,说不定我现在还被关在禁闭室呢!”林沐客客气气的感激道。 “忠义啊!”李维恭冷哼了一声,端着咖啡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说你从民国29年就跟了我,青浦班、临澧班、息训班……大大小小补习班,你是班班不落,按理说,这业务水平怎么也比那半道出家的要强。可现在,你咋还在后勤上转悠呢?啊?从民国30年我去南京,到现在回重庆述职,这都几年了?你那些同学不少都是升了上校了,可你呢?还是个上尉军衔,丢不丢人哪?” “是是是……恩师教训的是……”林沐谄媚的微笑道:“这不,我也觉得丢人,所以来找先生,看看您能不能指条明路。” “路是有的是,全怪你自己不争气。你自己说一说,在重庆这些年你都干了些什么?啊?从你手上跑掉的共党奸细,比你吃过的大米还多。人家是劳苦功高居功至伟,你呢?抓过的人能数出几个?像你这种情况,就连戴老板都说,是典型的笨蛋加饭桶,没个救了!就说这次,齐公子好心做的一个局,全叫你搅黄了,你还想另谋出路,下辈子!”李维恭训斥道。 林沐委屈道:“那以前抓不着人那也不能怪我呀?曾家岩50号,那里我比谁都熟。可熟管什么用?进进出出的共党大大小小的干部,您说我能抓谁呀?我敢抓谁呀?我前脚抓,上峰后脚就得让我当替罪羊,是不是?” 李维恭笑道:“呦呵!哼……上峰的德行你倒是摸的挺透!” 林木自嘲道:“谁叫咱是总务后勤负责跑腿的?大大小小的官儿,咱那一级不得伺候着?恩师啊!这我不是吹啊!几年干下来,您别看我这军衔官职没升,可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却见长。您比方说,情报处赵主任,不喜欢人家跟他提初一、十五。为啥?因为他初一、十五要出‘公差’陪小老婆,生怕传出去叫大老婆知道。还有行动处马秘书,他出门之前只要一说‘透透气’,那就十有八九是倒腾烟土去了。另外……” “行行行!打住!”李维恭敲着桌子,赶紧阻止了他,冷哼道:“我说忠义啊,你对自己人的了解,怎么比对敌人还熟悉?” “没办法啊?你说我能不熟吗?”两手一摊,林沐也是满脸委屈道:“您知道机关里都叫我什么吗?军统‘店小二’,谁叫咱干的就是‘店小二’得差事呢?天天伺候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儿,天天面对他们的脸色,不熟悉的话,我早就进嘉陵江里喂鱼了。还是那句话,还请恩师给我指条明路啊!让我过这一关!” “路倒是有。”李维恭一口喝干了咖啡,放下杯子后说道:“但必须离开重庆!” “离开重庆……”林沐抬头故意疑惑得看着李维恭。 “眼看抗战就要胜利了,小鬼子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忠义啊,你想过没有,鬼子要是投降后,他们那占领区该怎么办?这可是一大笔空缺啊!去那里吃香的喝辣的,不比你在重庆当个‘店小二’要强?再说了,你要是离开重庆,那些人还会死盯着你不放么?这叫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难道非走不可吗?”林沐为难的问道。 “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等我几天,我给你安排!总比在这里等死强。”李维恭语重心长的说道。 第46章 大家一起做卧底 三天后,当林沐躲在办公室里惬意的吃着灯影牛肉,喝着刚刚买回来的茅台酒。 这会儿茅台酒远不如后世出名,还没有成为奢侈品。 恰在此时,李维恭走了进来,林沐急忙把酒藏进了空间戒指中,起身恭敬的说道:“老师来了!” “喝酒了!满身的酒气。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你长了几个脑袋,敢在上班的时间喝酒?”李维恭怒道。 “老师,忠义这也是借酒消愁!”林沐低声说道,没办法,纯正茅台的酒香实在是太重了,很难不被发现。 李维恭冷哼了一声,没有再做计较,掏出一份文件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曾是北大的学生,会说一口流利的北方话?” “是啊?”林沐点头道。 “那就好办了,你看看这个”李维恭点点上面的“冀热辽共军活动报告”,然后说道:“这支共军离东北最近,我估计抗战结束后,抢占东北的共军里肯定少不了他们。因此我建议,你最好能打入他们内部,随他们一起去东北。” “我还得打入共军内部?”林沐担忧的说道。 李维恭低声说道:“我会安排你进入跟共军搞摩擦的国军部队。放心,这支地方部队是典型的饭桶,肯定打不过人家。你被共军俘虏,这谁都不会感觉意外。另外,你出身于一个贫困家庭,算是共军比较欣赏的‘无产阶级’。万一他们要对俘虏说‘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你千万别客气,就以无家可归为由直接投奔他们。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你的动机了。放心,这绝对是一次万无一失的行动,忠义啊,先生我可看好你呀!” 林沐冷笑道:“老师,这么损的主意一定是齐公子出的!这混蛋可真会落井下石,老师您看能不能让齐公子一起和我渗透进共军内部!” “忠义啊!我其实也想让齐公子跟你一起过去,可谁叫人家有靠山呢!”李维恭故意遗憾的说道。 林沐假意愤恨的咬了咬牙,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李维恭后说道:“恩师,这是学生这些年积攒的,一共二十四根大黄鱼,原本是准备成家用的,只要您能让齐公子和我一起过去,这些就都是您的了!” 李维恭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目光中满是贪婪的神采,犹豫着说道:“这个……这个……” “老师,齐公子是常大公子的人,本身就不受戴老板和毛主任待见,您只要说通二人,他们肯定乐于看到他远离军统中枢,而且现在常大公子已经去上海主持经济工作了,这会没人给他当靠山。您放心,事成之后我会再奉上二十根大黄鱼!”林沐劝说道。 李维恭看着林沐笑道:“忠义啊!看来你这报复心倒是很强啊!这些年在后方油水也没少捞啊!” “老师,这些是学生的全部家当了,齐公子这次这么往死里整我,我这次也是毁家报仇了,我与他此生不共戴天!”林沐故意咬牙切齿的说道。 李维恭叹了口气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也罢,你一个人到共军那里我还真是不放心,我和上峰说一下,派齐公子和你一起过去,也有个照应,不过这打点可是……” 看着李维恭贪婪的搓着手指,林沐马上说道:“老师,您放心,命令一下来我就把剩余的二十根金条奉上!” 一个月后,中共冀热辽军分区俘虏营。 “郭小宝!” “有!” “马东锡!” “有!” “许忠义!” “有!” “齐思远!” “有!” 许忠义和齐公子一起迈步向前走出队列,王胖子撩起眼皮,打量了林沐和齐公子一眼。俘虏交代材料上写着:许忠义、齐思远,原国民党冀东独立第六旅伙夫。两个伙夫居然没混个脑满肠肥,这不得不让他另眼相看。 “军官证!你叫许忠义?你叫齐思远?” “是的长官!” “识字吗?” “不认识。”林沐和齐公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临出发前,李维恭对林沐和齐公子再三叮嘱,叫他们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文化背景。为什么呢?因为文化人肯定会被八路重用,一重用就得查背景。如果八路想查背景,估计你十有八九就算是跑不掉了。李维恭给许忠义讲述了以往血淋林的经验,许多表面看上去无懈可击的军统潜伏人员,最后就是这样栽在八路手里的。 “知道我们的政策吗?我们的政策是愿留就留,愿走就给你发路费。怎么样,想留下吗?”王胖子问道。 林沐站出来主动说道:“报告长官!我们是穷人出身,你们八路是穷人的队伍,这咱们心里是透亮透亮的。要再说个‘不’字,那不就忘本了吗?没说的,就跟你们八路干了,为咱穷人守江山,为咱穷人打天下!” 这小话说的,听得王胖子心里是热乎乎的,高兴的说道:“既然你们以前是火夫,就留在后勤!”。 自此以后,林沐这个“军统店小二”就变成了“八路实在人”。 他做好事、说实话、办实事,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礼让谦逊。像这种为人处世的方式,想不被人喜欢都难。 所以一来二去,身边所有同志都把他看成是“五四以后,最有前途的革命好青年”。 面对这种如潮的好评,齐公子嫉妒的说道:“我说许忠义,你能不能低调一点,你想让咱们都暴露死在这里吗?” 林沐故意感叹道:“没办法,谁让我这么优秀呢!没想到嘿!我在军统是臭狗屎,可在八路这里反倒成了香饽饽?哎!齐公子,你说这也奇怪呀?这都是中国人,都是同宗同族,差距也不该这么大?到底哪出了问题呢?” 齐公子这段时间也在深思,也想不明白。八路穷,既没军饷,也不像国军那样装备精良。可老百姓就是喜欢他们,不像一见到国军,就仿佛欠了几辈子高利贷似的。 按理说,齐公子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对于敌方的政治宣传,在感情上怎么也该有个屏蔽作用。但情况却恰恰相反,正因为他在军统看到了太多的不公和黑暗,所以对新鲜事物总有一个新鲜好奇感,而这个好奇感,也恰恰迫使他格外关注八路军的一举一动,然后便是深深地思考。 第47章 白絮 参加八路军后,林沐和齐公子被分配到三团后勤部工作。干的还是林沐在军统时的那一摊——跟柴米油盐打交道。在军统时,林沐就是负责买葱买蒜,可到了八路这,也依然没离开过那些坛坛罐罐。 “命啊!这可真是命!”许忠义对齐公子叹道:“我这辈子,算是跟‘店小二’耗上了。” 齐公子很瞧不上林沐,他自认为干伙夫是低人一等,然而没过多久,他却发现自己又错了。最近炊事班里多了几个胡子拉碴的老兵,人还都不错,见谁都是有说有笑。仔细打听过后,齐公子不禁大吃了一惊。原来这几个老兵中,居然有三团的团长、政委,还有曾给中央首长当过警卫员的老红军。 “大姐!来来来,这活我干!您都是副部长了,这等身份您还干这种重活?” 林沐这天正带着齐公子挑菜,远远看到杨克成的妻子李大姐正在村口的榆树下拉磨,急忙拉着齐公子上前帮忙。 “这有啥奇怪的?这是再正常不过了。现在人手不够,团长他们就时常过来帮衬。在咱八路里,总司令还得挑水浇地呢!”李大姐说道。 “可是!可是……”齐公子欲言又止道。 “可那都是些首长,对不对?”李大姐微笑道。 “是啊?国军的官儿,就不会这么做。”齐公子说道。 “呵呵!看来你还不了解咱八路军。”李大姐停下来解释道:“八路军讲究官兵平等,为人民服务!你们俩识字不?”李大姐问道。 林沐和齐公子急忙摇头。 “这样,你们平时要是没事儿,就去扫盲班学习学习,顺便了解一下共产党和国民党,到底有啥不同?” “扫盲班?”齐公子疑惑道。 这个结果令齐公子很难接受。他堂堂书香门第,军统临澧班的优秀学员,现在成了个文盲,这跟谁说理去? “可不可以不去?”犹豫了片刻,林沐为难地说道:“我这人脑子笨,那些方块字,咋也记不住!” “脑子笨没关系,关键是看你刻不刻苦。同志啊,没有文化这可不行啊!革命军队,他首先就该是一支有文化的部队!”李大姐谆谆教诲道。 既然李大姐这位后勤主管发话了,林沐和齐公子明白,看来自己不去“学习”,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那就学!”咬咬牙,齐公子把心一横,心里暗道:“我就当自己再混个小学第二学历!” 林沐倒是很期待进入扫盲班,这样他就可以遇见白絮了,他对白絮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毕竟白絮的样貌远比不上他在“风筝”世界和港综主世界的女人们,他只是单纯的想认识一下这位原剧情中单纯又勇敢的妹子,毕竟在她身上自己还有任务。 文化补习班设在一户老乡家的炕头上,这是专为后勤人员开设的夜校。团长下了死命,凡是不会写自己祖宗十八代的人,一律要参加,谁敢逃课就处分谁! 林沐和齐公子的祖宗十八代,他们肯定会写。但问题是,必须要得装作不会写。所以接下来这就难办了。攥着刚刚发下的笔记本,对着昏黄的油灯,齐公子忍不住卡卡眼睛。 “要了亲命了!”他心中暗暗叫苦,愤恨的想着:“没想到文盲也这么难装,要是让我知道谁在背后整我,我一定把他和李维恭那个老王八一起丢到河里喂鱼!” 坐在齐公子旁边的林沐禁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看着旁边王胖子关心的眼神,急忙解释道:“这两天受了一点风寒!” 王胖子低声说道:“回去我让后勤给你煮碗姜汤,喝了就没事了!主席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一定要主意点!” “你别信他,许忠义就是喜欢装可怜!”齐公子在旁边没好气道。 王胖子不满道:“齐思远同志,你还有没有点革命同志的友爱精神了,你既然已经参加了八路军,就要懂得关心和爱护战友。这种幸灾乐祸的思想可要不得!” 林沐故意说道:“班长,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你不知道,在国军那里,他仗着自己的表姐是团长的八姨太,整天使唤我,每天还让我给他打洗脚水呢!” 王胖子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原来你还是我们要革命的对象,齐思远,我可警告你,既然参加了八路军,就要与过去的封建家庭划清界限,改邪归正,你也不学学许忠义,我就纳闷了,同样是一个部队投成过来的,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林沐看到王胖子本山大叔附体,差点没笑出声,不过齐公子却气坏了,忙解释道:“班长,你别信许忠义,他这都是胡说八道,我也是普通百姓家庭出身,根本没有什么表姐给团长做姨太太,不然我还能蹲在后勤做伙夫!” 王胖子半信半疑的说道:“没有最好,不过你以后不能再欺负许忠义同志了,也别整天冷着一张脸,革命同志之间应该互助团结。” 王胖子没有再继续说教下去,因为上课时间到了,一身戎装的白絮抱着课本走了进来。 白絮作为夜校老师是个很招人稀罕的女兵,俏丽的瓜子脸,大大的双眼皮,见谁都笑,而且一笑起来宛如春风扑面,让你心里有着说不出地享受。 林沐看着一本正经的白絮低笑道:“落絮飞丝也有情,原来是个小丫头啊!” 王胖子前半句没有听清,不过后半句倒是听到了,当即附和道:“小丫头?这名字好。” 小丫头的出现,让齐公子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世上竟有如此清纯的女子,这不禁让他心头一颤。 王胖子看着目瞪口呆的齐公子小声说道:“漂亮!北平来的中学生,没见过这么白净水灵的!” “谁在那说话?”白絮漂亮的眼睛一瞪,怒声问道。 说完径直走到林沐和齐公子面前,问道:“你们两个是新来的!” 林沐立即起身敬礼道:“报告长官!学生许忠义!” “呵呵……”周围的所有人都笑了,白絮也被林沐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说道:“没事,你先坐下!” 看到林沐坐下后开始翻看识字本,白絮笑了一下后提醒道:“你识字本拿倒了!” 这下屋子里的所有人也都再次开怀大笑起来。 “丢人现眼!”齐公子在一旁酸溜溜的说道。 “我是文盲,书拿倒了不是很正常吗!”林沐象征性地咳嗽了一声,嘲讽道:“好像你比我有文化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齐公子看到林沐故意露出的那憨憨的笑容,竟然如此讨厌,让他很想痛揍林沐一顿。 第48章 即兴表演 “好了,我们上课!”伴随着两臂一扇一扇,白絮象个调皮的小鸭子,一蹦一跳跃上讲台。从这个动作观察,林沐认为她的年龄应该不大,也就是十七、八岁,属于正值青春晚期的活泼少女。 小丫头白絮虽然活泼可爱的,但做起事却一本正经。她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大字:为人民服务!字写得虽说算不上漂亮,但也还算工整。 林沐想来想去,断定这既不算颜体,也谈不上柳体,和自己继承原身那过硬的一手瘦金体,根本就是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他感兴趣的是写字的人,以及她所发出的悦耳朗诵声。 “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念!” “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念!”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林沐也在念,只是他和别人不同。别人是越念越兴奋,越念越激动。而他呢,只是走走过场而已。的文章他能倒背如流,当然了,这是在港综世界记忆的,当时好包括一本厚厚的《民国史》以及相关的杂七杂八的文献资料。如果硬把一篇熟烂于心的文章装做看不懂,那滋味还真不亚于寻死上吊。 “嘭嘭嘭!”小桌上传来板擦的敲击声。定定神儿,林沐睁开朦胧的睡眼四下看了看。 小丫头笑呵呵站在他的面前,见他终于神志清醒了,这才背过手,又重新返回了讲台。 “老许啊!”身边的王胖子埋怨道,“上小丫头的课还敢睡觉?夭寿啊!你打听打听,能讲到她这水平的,咱根据地有几个?” “根据地有几个我不知道,但至少我应该算一个。”林沐心里腹谤道。 “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另一个战友冲他撇撇嘴,叹道:“想当年,咱小时候想上学,那都上不了啊!为啥?家里穷呗!没钱供啊!现在有机会了,你说不珍惜那能对得起谁呀?” 想想也是,中国是享誉世界的文盲大国,可文盲多,那并不代表文盲都不想上学啊?谁造成的原因,自然是该死的旧社会了。总之,一个国家想富强,那他就必须先在文化上翻过身。 “唉!许忠义,你就是不求上进!人家白絮同志讲的多好啊,要认真学习,别再像在国民党那里时自由散漫了。” 齐公子嘲讽完后像模像样端起书,假装认真学习。林沐则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很想回怼他一句:都是军统出来的,谁不知道谁啊?装什么大尾巴狼。 “许忠义!”小丫头突然喊道。 “到!”林沐立马起身站好。 “今天教了几个字,你还记得吗?” “这个……这个……”林沐又想上吊了。他虽然满腹经纶,可刚才没听课,又怎能知道教几个字? “五个……”王胖子捅捅他,低声提醒道:“为人民服务……” “哦!想起来了,是‘为人民服务’!” 林沐回答得挺干脆,但小丫头白絮也不傻。她笑吟吟看了一眼他旁边的王胖子,不露声色地说道:“那好,既然你知道,就上来把这五个字写一写。” “这是打算让我出丑啊……” 林沐左右为难了。写出这几个字,对他来说并不困难。而且他还能保证这几个字是行云流水,如雪中梅花万点。可他装的是文盲啊,你一个文盲能写出大学教授的水平,这说得过去吗? 众目睽睽下,林沐一步步挪上讲台。很踌躇,也很悲观。拾起粉笔,先在黑板上点了点,然后挠挠头,偷偷瞥一眼小丫头白絮。 白絮还在笑,那是很清纯,满怀激励的笑。 一个写惯漂亮书法的人,想叫他把字体弄成鸡叼狗刨,这还真就不是件容易事。略一沉吟,林沐认为自己应该先从倒下笔开始,按照刷油漆的手法,一点点去描。所以他就这么做了。先画个“丿”,瞧了瞧,觉得还是有些工整,于是在收笔时,故意拐出个弯儿,让“丿”的末尾带上了一个钩。 “钓鱼!钓鱼!”林沐心中自嘲道:“不懂装懂难,懂装不懂更难!” “为”字总算是刷完了,“人”字也好说,不就是一撇一捺嘛,这个要记不住,那脑袋得笨到什么程度?但接下来就不能再写了,你一上课睡觉的人,居然能完整写出先生教过的每个字,那是不是太离谱了?事有反常即为妖,既然我没神奇到那种程度,因此该收手时就收手。被批评两句,总比上刑场要好? “咔嗒”一声丢下粉笔,许忠义拍拍手上的灰,很坦然地说道:“我不会写,你看着办!” 文盲还这么嚣张?大伙全都愣住了。 小丫头“呵呵”一笑,冲他摆摆手,激励道:“能记住两个字,说明我的辛苦没白费。只要你肯学,老师一定会尽力教。以后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随时来找我。相信你能在这两个字的基础上,成为一个对人民、对国家有用的人。” 这是典型的老师鼓励小学生。许忠义听在心里,忍不住脸皮发烫。其实他无论在港综世界还是穿越前,一直都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学生,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老师批评过。可现在,居然在一个中学生面前抬不起头,这要传出去,下辈子他也就不用做人了。 老百姓有个俗语,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对于特务来讲,那就倒过来了,哪怕你做过什么,也得想方设法不叫别人知道。 林沐和齐公子现在就都遇到了这个大问题,他们大学毕业的经历,是万万不能叫人知道的。关于如何隐藏这一点,李维恭曾经做出过安排。想抹掉二人以往的全部历史,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幸好李维恭也没指望他们能长期潜伏下去,只要走走过场,熬到去东北落地生根,就算是万事大吉了。因此,在他潜伏的这一段时间,只要不引起别人关注,只要没人去调查他们,那就是ok——胜利了。当然,偶尔能弄点可靠情报,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就是军统底层小人物的典型命运。不管做什么,无论获得什么成果,功劳总是别人的,风险永远是自己来担。想要翻身?也可以,慢慢熬!熬到你上司驾鹤西归,等到你自己成为上司的那一天。 林沐上次在“风筝”世界化身郑耀先后之所以能够出人头地,那是因为有戴笠赏识做靠山,再加上郑耀先“太能干了”,明显已经出圈了,这才没人敢压制他上升的渠道,毕竟常凯申也不希望手下都是废物。 第49章 心路转变 “夭寿啊!”林沐故意在齐公子面前叫苦道:“老齐,你说咱俩要是被发现了,是不是要挨枪子?不过我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一直都在管后勤采办,没抓过共产党,身上没血债。你就不同了,你抓捕过那么多共党,人家肯定饶不了你这个狗特务!” “闭上你的乌鸦嘴!” 齐公子现在也十分为难。他现在感觉周围环境十分险恶,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想改变现状已经不可能了,怎么办?那就好好保护自己。想来想去,最后齐公子决定,低调做人才是不二法门。 既然想低调做人,就不能暴露学问引人关注。不暴露学问,就得装作文盲。可文盲是那么好装的吗?八路军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少文盲,但那些文盲都是天生的,根本就不用装。 另外,有学问的人和文盲在气质上完全不同,这不是总把粗话挂在嘴边就能掩饰的。比方说上厕所。那些文盲出身的工农干部,找块土疙瘩就把擦屁股的问题解决了,可齐公子呢?他本身出身优越,没有草纸他根本拉不出来。唉!差距啊,天差地壤之别。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为了生存,他思前想后,决定先给自己安排个战略大迂回。总装文盲不行,那迟早会露马脚,因此,想不被人家察觉,就只能从文盲尽快变回文化人。 学,没命地学?勤奋不是可以改变一切吗?所以,从识字班回来后,齐公子就开始天天抱着书,时时抱着书,刻刻抱着书,连生火做饭,也是一边劈材,一边瞄着书。 书本的东西很简单,连个生僻字都没有。相对根据地其他人来说,其实他和林沐才是真正的《康熙字典》。即使这样,他也得继续往下装。看一遍书本就能记住内容,那肯定是不行的。文盲过目不忘,这说出去谁信哪? 根据年龄对文字记忆的影响,齐公子把每天能背下的字定为十个。这看起来有点多,但总比能记住三十个,要更容易被人接受?十个就十个,一天是十个,十天是一百个,一百天就是一千个。 “天哪!一百天后我就可以扫盲了!”想想未来前景,齐公子还挺乐观。所以接下来,他又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二百天后能看《西游》,三百天后能看《水浒》、《三国》,四百天后……应该是红学家的水平了? 四百天,一年多的时间,从文盲变成红学家,这看上有点离谱。但它是勤奋好学的结果呀?对不对?不要以为我会创造什么奇迹,你们在喝酒聊天,咱干啥了?看书!你们在睡觉打鼾,咱又干啥了?看书!总之,咱齐公子是抓紧一切时间看书,连喝稀粥都用筷子在碗里搅合字,这种勤奋好学的精神,你们能比吗?眼馋去! 因此之后,齐公子就装得更加勤奋好学了。几乎把每天省下的时间,全部用来“学习”了。当然,能不能在八路军部队呆上一年这还两说,可当一天和尚,你怎么也得撞一天钟? 勤奋好学是好事,但过度的“勤奋好学”,那就未必是件好事了。齐公子这种“为革命”忘我的“学习”精神,不知不觉地引起了军分区记者的注意。一个伙夫,一个后勤机关的伙夫,居然能这么用功,这说明什么呀?说明齐思远同志不就是一个上进的典型吗?不采访不报导典型,这还有天理吗?能向广大指战员交代过去吗?得!下次头版头条就是他了。 于是,一张有关齐思远同志学习的偷拍照片,被刊登在军区《战报》的醒目位置。本想掩饰自己,没想到却弄成了这个结果。在事实面前,齐公子真有点哭笑不得了。 “怎么还出名了呢?”齐公子一遍又一遍看着报纸,向林沐吐槽道:“我想尽力隐藏自己,可怎么事情却变成了这样?” 林沐嘲讽道:“你哪里是想隐藏?你就是想让小丫头对你刮目相看,可惜小丫头喜欢我这个笨学生,每天让她帮我补习,耳鬓厮磨,天长日久,没准有一天你就可以喝我俩的喜酒了。” 对比齐公子,林沐那是上课打瞌睡,一问三不知的落后典型。可小丫头偏偏就想把林沐培养成为齐公子这样的“上进生”,所以几乎每天都抽时间过来帮他温习。 “我掐死你这个混蛋!许忠义,你帮李大姐出了那么多主意,比我还危险!你不是说喜欢我表妹吗?你还有没有点坚定的革命立场了?”齐公子观察了一下四周,厉声说道:“我可警告你‘店小二’,白絮是个不经世事的好姑娘,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因为你配不上她。” “我配不上,难道你就能配上了?”林沐故意刺激齐公子说道:“我可以为了白絮脱离军统,你能够为了她抛弃政治信仰吗?” “我……”齐公子很想说“我能”,可是话到嘴边他却如何也开不了口,他现在最大的担忧就是白絮知道了他的过往,会恨他不再理他。 齐公子有自己的苦衷,林沐也有自己的为难,他本来以为可以像原剧情那样,为了掩盖自己那手漂亮字体,每每交作业的时候,用脚写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他用脚写出的字体也比普通士兵漂亮。他很后悔没有像齐公子那样装个“勤奋上进的好学生”,他模仿过苍蝇爬、蚊子抓,想把字写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练出一笔好字不容易,把好字改成烂字则更是难上加难。 别人是由于写不好字儿而愁得吃不下饭,林沐呢?倒过来了,因为改不成烂字而夜不能寐。迫于无奈,他只好故意模仿王胖子的字体。 “要命了……”瞧瞧自己的四肢,林沐愁得都不想活了,多次在齐公子面前凡尔赛道:“怎么想表现得比别人差劲些,对于我就这么难呢?” 人家是为不能进步而发愁,林沐可倒好,呵呵,倒过来了。 齐公子算是一炮走红了,红得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被正式提升为炊事班副班长后,他还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呢。自己在军统兢兢业业干了那么多年,也比不上在八路勤勤恳恳学几天,这要传出去,那还有天理吗? “跟着八路,只要老老实实干差就能升官?”齐公子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在军统时,为谋个一官半职,他没少给上司送礼。可结果呢?直到他傍上了常大公子,才得到提拔。 在军统想要出人头地,只讨好上司是没有用的,关键是要有靠山。 齐公子把自己的疑惑讲给林沐听,林沐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这儿?在军统你只会迎来送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只会勤勤恳恳干好份内差事,你只会苏、黄、米、蔡写一手好字,然后再被人夸上几句“深谙古韵”。他妈的,老子字写得再好,再会搞经济,可它能当饭吃么?它能升官么?关键是你这混蛋还总是落井下石!” “唉!国共两党,它差距咋就这么大?许忠义,你说咱们今后怎么办啊!”齐公子为难道。 齐公子一心想找一条救国救民的康庄大道,没想到却在他以往想除之而后快的共产党这里找到了,这可真是莫大的讽刺。 第50章 “店小二”再出山 齐公子或许是因为过于纠结,没想到竟然病倒了。俗话说病来如山倒,齐公子这一病几乎惊动了整个三团的领导。 “哎呦!你怎么都起来了!别动,别动!小心着凉了。” 看到齐公子醒来后直接坐了起来,李大姐急忙把棉被帮他围在了身上。 团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微笑道:“臭小子,终于醒过来了!” 李大姐在一旁边给齐公子擦汗边说道:“你都昏睡了两天了,看这汗出的!” “报告!”通讯员这时跑了进来说道:“团长,政委让你上团部去开会!” 团长说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接着他又指了指面条叮嘱道:“把它吃了,这是我亲自下厨房给你做的!都给我消灭掉,我先走了。” 看着面前的面条,齐公子十分动容,八路军生活艰苦,白面这种细粮过年都不一定能够吃上,团长亲自给齐公子煮面,这让他的心里是五味杂陈。 李大姐端起面条想要主动喂齐公子,齐公子急忙说道:“大姐,我自己来!” 齐公子边吃面边看着屋子里洗的一尘不染正挂着晾晒的他的衣服,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流了下来。 “哎呦!齐思远,你这是怎么啦!你可别吓我啊!”李大姐还以为齐公子又哪里不舒服了,关心的说道。 “李大姐,老齐这是感动的,在国军那里,如果你要是生病了只能自求多福,没人会管你,要是病死了也就一个坑几锹土的事情。”林沐放下脸盆,一边洗毛巾一边解释道。 “李大姐,我……我不值得你们对我这么好!” 齐公子此刻很想坦白自己的身份以及以往干的那些王八蛋的勾当,可是看到走进来的白絮后他又强忍住了。 “你好好歇着。” 捡起齐公子刚换下的脏衣服,李大姐来到院子的井边,就着一大盆凉水,“吭哧、吭哧”一通搓。 “大姐,我来,水太凉了,对您身体不好!”林沐抢过来衣服低声说道:“大姐!你进屋帮我看着点他们,这孤男寡女的我怕老齐犯错误。” 李大姐拍了林沐一下笑道:“你呀有这精力多用在学习上!多学学人家齐思远同志!” 小丫头白絮送给齐公子一个暂新的笔记本。齐公子翻开第一页,那是由她亲笔写下的小楷:祝齐思远同志早日康复。 字体虽然隽秀,但也说不上怎么个漂亮。关键是这一番心意,一颗来自同志间,那最真挚的关爱。 “你们干嘛都对我这么好?” 齐公子的心开始颤抖了。他觉得自己很卑微,很渺小,像一只躲在暗处的苍蝇,见不得那耀眼的阳光。 “呵呵!你的话好奇怪哦?”小丫头忽闪着大眼睛,不解地望着他,说道:“咱们都是革命同志,同志间互相关心,这有什么不好吗?说实话,这个笔记本我还挺舍不得的,这是我在延安时一个首长送给我的。” 同志,词性属于名词,国共两党都在使用它。中山先生临终前曾经说过: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那这个“同志”,指的就是志同道合的革命者。在国民党阵营中,齐思远并没有感觉到“同志”二字有什么特殊涵义,那不过就是一种称谓,一种你说、我说、大家说,最后人人都可以说的代名词。 但在共产党眼里,这个两个字的意义可就重于泰山了。能向你称呼“同志”,那就表示他们把你当成自己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齐公子突然想大哭一场,眼睛红红的,鼻子涩涩的,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 “你怎么啦?”小丫头细声细气地追问,纤细的小指,在他脸上勾了勾,调侃道:“这么大人了还哭?羞羞羞……” “记住了,病好了可要继续努力学习哦!”小丫头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别学许忠义,人不学习是要落后的!” 这是同志间最真挚的鼓励,不带任何虚情假意。和国民党那种“抓住一个共产党,赏多少多少块大洋”完全不同。怪不得共军打仗就跟疯了似的往上冲,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在战斗。 “唉!”齐思远内心叹道:“早知这样,当初何必投奔国民党呢?虽说共军这里吃得不好,也没军饷,可你看看共产党是怎样对我?再看看国民党……唉……” “你又怎么啦?想家啦?”小丫头眯眯一笑,很可爱,安慰道:“想家这很正常啊?我也想家。等打败了小鬼子,咱们就可以回家啦!” 她捏捏小拳头,鼓励道:“同志!加把劲儿!打败小鬼子!”可话音未落,她好像意识到什么,尤其是“咱们”两个字,让她一下子就羞红了脸。 气氛很尴尬,两个人,一个嘬着手指头,一个碾动着衣角。 “白絮同志,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对啊!我可是很努力的在学习文化呢!” 这时林沐这时走了进来,打破了屋子里尴尬的气氛。 “不说啦!你好好休息!”一蹦一跳,小丫头白了林沐一眼,飞一般“落荒而逃”。 李大姐跟进来看到齐公子面前还剩的大半碗面条,埋怨道:“你们赵团长也是,哪个病号能吃下这么一大碗面条啊,真是不知道爱惜粮食。” 齐公子听到这句话再次端起了碗,想要把剩的面条吃掉。 李大姐急忙拦阻道:“别,你回头再撑坏了,这留着下一顿热热还能吃,不浪费!”李大姐抢过饭碗放下后叹道:“我不是说你,你是不知道,咱们部队菜糠一年粮,连吃顿大萝卜都跟过年似的。许多战士,就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最后累死在行军途中,或是惨死在战场上。哎!我这个后勤部长没当好。” 齐公子忙安慰道:“大姐,这事也不愿你,小鬼子封锁的这么紧,神仙也没辙。对了,许忠义,你赶紧给大姐出个主意,在军……国军那里时不是都称你为‘店小二’吗?你肯定有办法!” 李大姐满含期盼的盯着林沐说道:“许忠义,你要能给解决穿衣吃饭问题,我把你打板供起来。不过,咱可有言在先,不能违反纪律!” “做买卖算不算违反纪律?”林沐故意沉思了一会问道。 第51章 入党 “做买卖?你说说看!”李大姐说道。 林沐分析道:“大姐,咱这地界不是秦岭一带吗,你可买一些羊,放在老百姓那里养活,养大了,这咱们不就可以吃和用了吗。至于报酬嘛!老乡们不是缺茶缺盐吗?咱们就给他整这个。” “可盐茶是违禁品,小鬼子查得严!”李大姐苦恼道。 “没错啊?小鬼子是查咱们,可他查汉奸吗?大姐呀,嗯!嗯!”林沐清清喉咙,继续说道:“这我得给你上上形势课了。” “你给大姐上形势课?”齐公子在火炕上嘲讽道。 “是啊?有啥不对的?哎!哎!哎!注意听讲,老齐,你别打岔!” “好好好!你说!”李大姐哭笑不得道。 林沐说道:“你说现在是啥形势啊?小鬼子可快要玩蛋了,对不?” 李大姐点点头。 林沐借着解释道:“那跟着他们混的大小汉奸,也打算跟他们一起完蛋吗?我看不是。你就说这小汉奸,虽然恶行够不上枪毙,但笆篱子蹲个十年八年,这恐怕也是在所难免。咱呢,现在就找人给他们递个话儿,也别说什么十年八年,往严重了说,告诉他们如果不想死,就立马站到人民这一边!那人民眼下需要啥?低价的盐、茶嘛!肉咱是甭指望了,被咱这根据地隔着,眼下小鬼子还吃不上呢!” “你是说……咱得跟那边互通有无?”李大姐问道。 “是啊!经济就是这样,你得把物资流通起来,这一流通,得!齐活了!” 还甭说,八路这些指挥员里,有能打仗的,有能开展政治工作的,就是没有懂经济的。李大姐这位唯一跟经济沾边的后勤主管,还是个半截刷子,只知道买进什么什么,换点什么什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赚钱。 林沐是何许人也呀?前世可是经济系的高才生,在“风筝”世界也是混的风生水起的鬼子六。他闭这眼睛都能把钱摸到手,没这两下子,军统这段时间的“店小二”,他也不是白干的! “这真能行?”李大姐还有点疑虑。 “肯定行!这可是那帮汉奸立功赎罪的机会。得!瞧你也没听懂,我再跟你解释一下,一个汉奸如果能换来一只羊,你算算,那些大大小小的伪军,应该能换来多少只羊?有些这肉,有了这些羊皮,那咱的战士还愁吃饱穿暖吗?”林沐说道。 “可我还有点不放心……”李大姐踟蹰道。 “嗨!我的好大姐呀!您别忘了,现在可是汉奸求我们哪!做生意也是这样,只要你捏住对方死穴,那就是一套一个准儿!”林沐肯定道。 齐公子也在一旁帮腔道:“大姐,你就按许忠义这个办法试试,肯定能成。” 李大姐离开后,林沐转身怒视着齐公子,质问道:“齐公子,你吃错了什么药,你说你一个军统大特务,干嘛要跟八路这么操心?不知道自己是干啥的啦?这下子把我也拉下水了,我要是暴露了,一定把你供出来,大家一起玩完!” 李大姐一溜烟跑去请示上级了。结果事后证明,林沐的建议,完全是正确的。她甚至都没想到,日后闯关东,三团在所有进军东北的八路中,是唯一一支不为吃穿发愁的部队。 林沐和齐公子立功了,不但立功,而且还受到了军区首长的表扬。战士们吃着羊肉喝着羊汤,没有一个不念他们的好。呵呵!本来想低调做人的他们,结果头脑一发热,做了件让他们自己都感到欢天喜地的事情。一开始,齐公子还隐隐感觉这么积极有些不妥,但随着成功后自豪感的来临,他就把这些担忧,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这天晚上,三团官兵正在吃羊肉大餐,赵团长在饭后特意单独讲林沐和齐公子叫到了团部。 赵团长赞道:“真没看出来啊!你们俩一个主意,将帮助李大姐解决了部队后勤的给养问题,有两下子!” 林沐忙谦虚道:“我们那都是胡说八道,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主要是老百姓认可咱们八路军。” 赵团长说道:“本来今天我和政委要一起找你们谈谈,政委有事出去了,但是他留下了一句话,他愿意亲自当你们的入党介绍人!” “入党介绍人?”林沐和齐公子异口同声的吃惊道。 赵团长认真道:“是啊!我也算一个!不过,在你们入党的问题上,有些同志认为你们是解放战士,有不同的意见,他们建议多考察你们一段时间,但你们对部队战斗力的提高上,做出了重大贡献,在学习文化上又是最刻苦的,这么好的同志都不入党,那就是我们的工作有问题了!” “不!不!不是,团长我们本身就是个伙夫,还是从那边过来的,我们没资格入党!”齐公子急忙拒绝道。 赵团长笑道:“你们再谦虚可就不对啦!” 林沐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团长,我们就是普通人,咱八路军不嫌弃我们,让我们俩在咱革命队伍里当个普通战士,这就知足了,这真没资格入党,差太远了。” 赵团长赞赏道:“你们两个觉悟还挺高啊!难道你们两个不想成为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共产党员吗?” “我们不行!团长,你别逼我们了!”齐公子低声惭愧道。 赵团长一听这话就怒了,问道:“你说什么?难道还有谁逼你们入党吗?” 林沐急忙揽过话头,解释道:“团长,我们绝不是那个意思,老齐的意思是说我们两个还有很多缺点,您还不了解我们,我们现在还不够成为一名共产党员的资格。” 赵团长生气道:“你们别说了,回去想好了再来找我。” 离开团部在回去的路上,林沐埋怨道:“齐公子,你说这事怎么办?入党肯定要查身份,咱们两个一查准露馅,叫你强出头,这下完蛋了。” 齐公子不满道:“许忠义,主意好像是你出的!这会你倒是埋怨起我来了,太不仗义了。” “给李大姐出主意也是你逼我出的,总之一切都怨你!现在怎么办?”林沐怒斥道。 “那就入党!走一步看一步。”齐公子最后说道。 第52章 《白毛女》剧组找上门 入党不同于当官,那是一种身份象征,表示今后在共产党的队伍中,你是最优秀、最具有代表性的先进分子。说白了,党员在队伍中就是一面旗帜,是所有战士的导航标。 “如果拒绝……那可就真出问题了……唉!如果我不是特务该多好!”这一夜失眠的齐公子,精神都快要崩溃了。躺在土炕上开始琢磨,他不得不为自己今后做起了打算,“要不……我赶紧开溜?”这念头在脑中一闪,随后便被摒弃掉了。因为齐公子舍不得团长、政委,也舍不得那些关心他,爱护他的战友。国民党是什么德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想在军统里找到这兄弟般的友爱,估计下辈子也是不可能了。 “唉!该死的国民党,你说你存在这世上干什么?啊?害得老子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妈妈的,给你办事儿老子得什么好处了?还得三天两头被你骂!你咋不早点垮台呢?”想到这,齐公子突然愣住了。这样诅咒自己一直效忠的党国,那他还是军统吗?还能称作特务吗?也许在他思想深处,早就对国民党心存芥蒂了,只是他不知道,也始终不敢去想。 “天哪!我是不是被赤化了?” “赤化”这个词对于国民党来说,那不亚于洪水猛兽,也是每个国民党员最忌讳的东西。“赤化”意味着什么?在国民党看来,一旦被赤化,那就表示你不再算是人了,不但青面獠牙,还得把自己老婆让给别人睡。 “放他娘的屁!”齐公子心里破口大骂道:“哪个共产党把老婆让给别人了?你们国民党倒是没少干这事儿,那些大官的小老婆,有几个没陪别人睡过?甭以为老子这大队长是白干的,手里攥着你们的小辫子呢!” 身是国民党,心向共产党。好端端的一个齐公子,人格都快分裂了。 转天,林沐和齐公子拿着写好的入党申请书请小丫头白絮修改斧正。 “不错啊!老许。你的字可以说进步的一日千里,以前什么样,鸡飞狗跳的,现在呢,可以说是六畜兴旺了!”白絮看着林沐的入党申请书大赞道。 林沐谦虚的笑道:“那都是你这个先生教的好……” 齐公子在旁边打断道:“白絮老师,你看看我的怎么样?” 白絮只好拿过来齐公子的入党申请书,边检查边说道:“亲爱的党……哎呀!应该用敬爱啦!”提起红蓝铅笔,在“亲”字上勾个圈,解释道:“在严肃场合下,表示对党的尊重不能用‘亲爱’啦!你当自己是在写情书?”说到“情书”二字,小丫头的粉腮一红,那娇羞可人的样子,看得齐公子“唰”的一下,体内的荷尔蒙暴涨。 “……‘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价(阶)级的先封(锋)队,是中国各旗(族)人民利义(益)的忠实带(代)表……’哎呀!瞧瞧你写错了几个字?一、二、三、四、五……嗯!整整五个,你可以上山打老虎了!”白絮批评道。 “这个……”齐公子吭哧了半天,没说出来,难道解释这些都是自己故意写错的吗? “‘……我自(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以一个共产党员的标淮(准)严格要求…’嗯!这里应该加上‘自己’两个字,要不然,你严格要求谁呀?”小丫头白絮教育道。 “对对对……”齐公子附和道。 “嗯……这个志愿的愿字,我好像没教过呀……”白絮疑惑道。 齐公子忙解释道:“这是我找人问的,问的……” “哦……‘……为中国的革命和建设奉献出……全部力量……’在‘献出’和‘全部’中间还应该加上‘自己’,对不对?否则你打算献出谁的力量呀?” “是啊……我咋就没想到呢?”齐公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为实现共产主义奋斗终身……’”这几个字,是小丫头白絮用手指点着,逐字逐句读出来的。还好,它一字不差。 “为实现共产主义奋斗终身!”林沐也在一旁应和着,他说的极其庄重,一边说,还一边在耳畔举起拳头。好像眼前就是入党的宣誓仪式。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独白,不掺杂任何虚假成分。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从郑耀先身上继承过来的,最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老许!你的拿给我!” 齐公子捅了一下林沐说道:“把手放下来!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也就是我了解你,不然还真以为你曾经宣誓加入过共产党呢!” 林沐这才回过神来,将入党申请书再次递给小丫头白絮。 将修改过的两份草稿递还给林沐和齐公子,小丫头冲他们一眨眼,欣慰地说道:“请记住你们自己的话,‘为实现共产主义奋斗终身’!” “是的老师!我齐思远会一生一世坚定地追随党组织,永不叛党!”齐公子郑重说道。 小丫头很开心,左右摇晃着小辫子,样子很俏皮。过了一会儿,她又“呵呵”一笑,柔声说道:“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共产党员!” 入党申请书递交上去了,林沐和齐公子在忐忑不安中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这天晚上,林沐正往炉子里添加煤炭,齐公子突然对王胖子问道:“这两天怎么没看到小丫头啊!” 林沐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有四五天没见到白絮了。 “怎么着,想了!人家到分区文工团演戏去了!”王胖子答道。 林沐在一旁故意问道:“演戏!演什么戏啊?” 王胖子解释道:“文工团要排《白毛女》,小丫头让人给看上了!” 这话刚说完,一个带着眼睛的八路军战士走了进来,大声问道:“谁是齐思远啊!” 齐公子急忙起身说道:“我是齐思远!” 来人上下打量了齐公子一番,说道:“好,就你了!” “就谁了?”齐公子疑惑道。 王胖子在一旁问道:“你干什么的?” 来人解释道:“我是文工队的导演!” “导演!什么玩意儿?”王胖子大咧咧的问道。 戴眼镜的文工团导演生气道:“你怎么骂人呢?” 王胖子大声说道:“我不知道,问问不行吗?” 眼看两人要呛起来,林沐急忙拦阻道:“胖子,导演就是排戏的,刚才咱们不还在谈论那个《白毛女》吗?” 王胖子这才恍然大悟道:“那我明白了,排戏呗!” 文工团导演也没再和王胖子做计较,向齐公子说道:“你明天来文工队报道。” 齐公子疑惑道:“我去干啥啊?” “我们戏里缺一个演员,有人推荐了你。”导演解释道。 “这个……这个……有点不妥?”齐公子为难道:“我……我……我不会演戏……”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演戏,我可以教你呀!”导演说道。 “你教我?” “长官!不是,导演,这真不行!”齐公子婉拒道。 “少废话,这是组织任务,明天上午去文工队报道!”导演没容齐公子拒绝,撂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第53章 排演风波 王胖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林沐也在一旁戏谑道:“老齐,你要是不愿意去演《白毛女》,那就把机会让给我!我还挺期待和小丫头一起演戏呢!” 齐公子怒道:“滚一边去,文工队选择的是我,我不能辜负组织对我的信任。” 转天中午,齐公子气哄哄的从文工队回来了,一进屋便问道:“许忠义,还有饭吗?” 王胖子这时跑过来好奇的问道:“老齐,这文工队怎么还不供饭哪?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这也太不讲究了!” “我把‘黄世仁’给揍了,导演把我赶了回来!”齐公子忿忿的说道。 林沐也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把人家演黄世仁的同志给打了?” 齐公子大怒道:“那个狗日的太不是东西了,演戏就演戏呗,对小丫头动手动脚的,我看不惯就把他给打了。” 林沐无奈道:“哎!那都是演戏,你还真当真了,黄世仁是一个欺男霸女的地主老财,形象不就应该是那样吗?这下你惨了,等着受处分!” 林沐正在和齐公子讨论着,小丫头这时找了上来。 “齐思远、许忠义,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白絮老师,齐公子犯了错误,可这和我没关系!”林沐跑出来问道。 小丫头看着齐思远生气的说道:“你下手也太重了,怎么能对自己同志那样?” “那狗日的借机占你便宜,我自然气不公。”齐公子解释道。 小丫头无奈道:“你把人打进了医院,黄世仁只能换演员了,许忠义,我向导演推荐你来出演黄世仁。” “我演黄世仁?”林沐指着自己笑道:“就我这正气凛然的大好青年他也不像啊!让我演大春还行,对了,你演谁啊?黄世仁他老娘?” “说什么呢?小瞧人是不是?我可是主角哎!”小丫头不满道。 “主角?那你演……” “喜儿,《白毛女》里的喜儿。”骄傲地甩甩辫子,小丫头自豪地挺挺胸脯。 “那我就更应该演大春了,咱俩郎才女貌,多般配。”林沐昂着头说道。 齐公子瞪着林沐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适合演黄世仁!” “你这个穆仁智没有发言权,一个狗腿子,还真忘了自己的立场了。”林沐一语双关的说道。 “你们俩别吵了?许忠义,你演黄世仁,就这么定了!”拍拍林沐的肩膀,小丫头“嘿嘿”坏笑起来,说道:“这可是组织的决定哦?” 当戴眼镜的文工队的导演看到点头哈腰的林沐时,就被他那生来具有的“独特气质”,给深深吸引住了。 “你演穆仁智!”这位导演还真没客气,一上来就点出了林沐的形象特点。“你!不用演就是穆仁智了!” “‘店小二’嘛!不就应该是一脸的奴才像吗?哈!”一旁的齐公子幸灾乐祸的说道。 导演转身看到齐公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说道:“你演黄世仁,既然你把‘黄世仁’打进了医院,这个角色就只能你来了,我可告诉你,这是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演不好数罪并罚!” “该!叫你嘲笑我,老齐,你可欠我个人情,祸是你闯的,害得我跟你一起倒霉!” 还别说,齐公子化完妆后还真有点黄世仁阴狠毒辣得样子。 “很好!很不错,你们两个回去后一定要多练习,这次演出分区首长都会到,别给我演砸了!”导演看着林沐和齐公子的表演兴奋的说道。 “多练……多练……早知道我就把‘大春’也打进医院里。”齐公子非常不甘心的嘟囔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预备党员哪能不服从组织安排?因此林沐和齐公子只能参与到了《白毛女》的排练中。 《白毛女》是由“延安鲁迅艺术学院”集体创作的歌剧,也是在中共“七大”会议期间,受到中央领导一致好评的革命新歌剧。林沐前世看过红多版本的《白毛女》,不过给他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陈小二老爹饰演黄世仁的那版。 戏剧也不同于小说,小说可以详细勾划人物的内心世界。但戏剧不行,演员心里想的是什么,观众看不见也听不出。所以,这就要求演员必须用肢体语言来反映出角色的内心世界。否则,当一个角色走上台时,观众看到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物,而是人物在生硬地背着台词。 林沐对角色的理解度,远超剧组其他人。可以说,他是演活了一个穆仁智。在排练场上,他和黄世仁的距离只保持了半步,不多不少。主人停他也停,绝不会因为主人骤然停步,便一头撞上去。 此外,在细节的处理上,林沐捏拿得也比较到位。黄世仁要落座,但落座前,穆仁智马上冲到椅子旁,挥起袖子“咔咔”先刮一阵椅子面。这是剧本里没有的情节,完全靠演员的临场发挥。 结果林沐这个发挥,受到在场工作人员一致好评。 “这就是狗腿子的典型形象!”导演对他赞不绝口,“老许啊!你这是真人不露相啊!第一次表演就能把角色捏拿得这么准确,你很有表演的天赋嘛!” 林沐心里自嘲道:“能捏不准吗?我演的就是以前的许忠义……” 终于熬到节目上演了。那一天是五月五,农历的端午节。粽子在解放区是奢侈品,即吃不起,也买不到。但广大军民有着自己的过节方式,他们用精神上的娱乐,来填补了物资上的空缺。 既然是军民联欢,所以当地百姓也来了不少。打谷场上人头攒动,粗算一下规模,观众足足不下五六千。 军分区各级领导坐在第一排,这是惯例,也是为了表示尊敬,但这种尊敬对于演员来说,那就是一种不折不扣的压力了。 经常登台演出的老演员还好说,像齐公子这种半路出家的业余选手,那交感神经就难免失调了。他一会儿一趟厕所,有尿没尿都得进去挤两滴。光挤尿还不算,接下来便是感觉口渴,一杯接一杯地喝完水,便又马上溜进了厕所……周而复始,锲而不舍。 第54章 大戏开锣 “我说‘黄世仁’啊!你就不能消停坐一会儿?你看人家‘穆仁智’多镇定!”导演实在看不过去了,他被许忠义那“锲而不舍”的精神,弄得是心烦意乱。 “导演,我……我咋这么紧张?” “嗨!第一次上台都这样。不过你记住,上台后可千万别总往台下看,那会越看越紧张。你就琢磨自己是在排练,只要把练过的内容发挥出来,那就算齐活儿!” “哦……我不看,我不看……” 作为一名戏剧导演来说,他所面临的最大难题,不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演员,而是这些没有任何演出经验的小角色。为什么在京剧行当中,谁都不敢轻易让才艺俱佳的新手挑大梁?就是怕新手经验不足。万一给演砸了,那整个班子恐怕连西北风都喝不上了。 所以,导演比许忠义还紧张。可紧张归紧张,他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不然在连锁反应之下,整出戏都得泡汤。 大幕拉开,好戏开演。报幕员刚刚返回后台,就听见场院上传来惊天动地的掌声。 “媳妇,这《白毛女》讲得可是咱河北的事情?”刚从山城返回不久担任军区社会部部长杨克成,捅捅身边的爱人李大姐问道。 “对!这是根据河北一个民间传说改编的。” “哦……那得好好瞧瞧,谁叫河北是咱老家?” “行啦!看戏!” …… 喜儿陪大婶去和面,这时候,轮到穆仁智上场了。林沐手提写着“积善堂黄”四个字的灯笼,摇摇晃晃亮相了。为什么要摇摇晃晃呢?因为天黑,石子路不好走,你怎么也留意点脚下。但“路不好走”是不能用嘴说的,得表演出来。为解决这个难题,许忠义想起了重庆的山道。因为是上下坡,所以走夜路时,必须要一手按腰,侧着身子探路。他把这个特点用在了舞台上,结果便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在外人看来,“穆仁智”这走路姿势很滑稽,一摇一晃似乎有点瘸。于是某些年轻人就忍不住了,开始“咯咯”笑了起来。 “嗯?”难以置信地看着“穆仁智”,杨克成的眉毛突然一皱。“怎么啦?”李大姐不解地看看他。 “哦!没什么,继续看戏。” …… “讨租讨租,要帐要帐,我有四件宝贝身边藏:一支香来一支枪,一个拐子一个筐,见了东家就烧香,见了佃户就放枪。能拐就拐,能诓就诓……”林沐唱得是有滋有味。他外形虽然受原身影响,多少带了些猥琐的气质,可嗓子却很不错。因此,他唱得是越来越欢快,越来越放松,在“狗腿子”这个角色上,有些渐入佳境了。 导演松了口气,他“砰砰”乱跳的心总算平稳了下来。 可台下,有一个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紧张。 杨克成死死盯着“穆仁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贴在杨家大门外,偷听里面声音的举动。令他双眼忽然一亮。“专业……太专业了……” “老杨?你没事?”李大姐拍拍他,低声说道:“大家都在看戏呢,你总叽叽喳喳算咋回事?” “媳妇,你这演员……是从哪来的?以前怎没见过?” “从国民党顽军那里俘虏来的……哎!我说老杨,你那职业病是不是又犯了?咋瞅谁都像特务?告诉你说,中央刚刚传达过指示,怀疑谁是特务,这得有证据,像以前‘肃反’那样乱捕乱抓,肯定是不行了。” “我知道,先看戏……”杨克成不看喜儿,也不看其他角色了,他专门盯上了“穆仁智”和“黄世仁”。不但死盯不放,而且还掏出本子悄悄记录。当变成白毛女的喜儿,在破庙与黄、穆二人遭遇时,他目不转睛地盯住“穆仁智”和“黄世仁”,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肯放弃。 “老杨啊!你干什么呢?怎么连“穆仁智”先迈哪条腿,都给一股脑记上了?” “嘘!”食指竖在嘴边,杨克成目不转睛地说道:“老婆,我敢跟你打赌。当穆仁智走进破庙时,他肯定会靠向窗户。” “嗯?为什么呀?”李大姐好奇的问道。 杨克成没有回答,他只是在心里默默说了句:“退路!” 人不人鬼不鬼的喜儿举起香炉,她满怀仇恨,要向这阶级敌人彻底讨还公道。但很可惜,老杨期待的场景还未及出现,场下早已哭成一片的军民们,便抢先把鞋子、石头、板凳……统统丢向了黄、穆二人…… “黄世仁!你个狗日的!”一个泪流满面的战士,“哗啦”一声推上子弹,咬牙切齿端起了枪…… “叭……” 枪声清脆,青烟徐徐,全场彻底安静了下来…… “刘大志!你要干什么?”一个军官擎住战士的枪,吓得脸色惨白。 “啊!这……”愣愣神儿,战士随即也清醒了,“我…我……我……” “怎么回事?”赵团长怒冲冲站起身。部队随意开枪,这不是件小事,尤其当着领导的面,这影响肯定是极其恶劣的。 “你脑子岔气啦?啊?”军官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一指台上,对战士厉声喝道,“这是在演戏你懂不懂?啊?你懂不懂?向自己同志开枪,这是什么性质?啊?” …… 场面乱哄哄,领导们也纷纷离席。该处理问题的去处理,该疏散群众的去疏散,唯有老杨依旧端坐不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沐和齐公子,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枪响的一刹那,就在所有人转身瞧向那战士的时候,他发现“黄世仁”猛地站到“喜儿”身前,用自己身体不易被子弹贯穿的部位,紧紧护住了“喜儿”的每处要害……而林沐也迅速滚了一圈,来到了角落里。 “专业……” 与此同时,林沐的眼神,也向杨克成飘了过来。职业敏感告诉他,他和齐公子已经暴露了。 两个人无声无息地对视着,都在竭力寻找对方身上那不易察觉的破绽。林沐发现,杨克成双膝上放着个笔记本,捏着自来水笔的手指,正在膝盖上轻轻扣动…… “手指下意识叩动,这表示他在思考。盯着我,那很可能就是在对我思考。” “他也注意我了……”杨克成合上本子,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能迅速捕捉周围的险情,并准确定位危险的来源。呵呵!小子,你们曾经干过什么,还用我再解释么?” 第55章 彻底暴露 无独有偶,此时齐公子也清晰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他在全力塑造“黄世仁”这个角色时,由于过于投入,便不知不觉地流露出一些“专业手法”。 比如说走夜路,普通人探路时一般不会手按腰部。但军统特务则不同,他们必须要防范腰里的枪。不然一旦摔倒,引起高爆子弹走火,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再者,自己在走进“破庙”时,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每个特务在执行任务时,都要事先观察好退路,越是从事危险行业的人,就越珍惜自己的那条命。 还有保护“喜儿”…… 总之,这些不起眼的细节,普通人是绝对看不出问题的。相反,如果有人能轻易看穿问题,那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也就可想而知了。 齐公子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窿…… “你怎么啦?”身后的小丫头低声问道。 “没什么。”他回答得十分从容。 “赶紧谢幕,这么傻站着,让人家瞧见多不好?” “好好好……”临走下舞台的一刹那,他忍不住回身望了望。那双冷酷的眼睛,还在死死盯着自己…… 一出好端端的戏,让个冒冒失失的大头兵给彻底搞砸了,杨克成对此感到万分失望。他认为,如果不是这个兵,也许“穆仁智”和“黄世仁”还会表现得更出彩。 “对那个演‘穆仁智’和‘黄世仁’的演员,进行全天监视!”回到驻地后,他迫不及待下达了命令,“另外,马上给我调集他们的一切资料!” 想要调集林沐和齐公子的资料,就要去他所在的工作单位。三团赵团长和李大姐,一瞧这些全副武装的保卫战士,当即就傻了眼。 “我说老杨,你想干什么?”屏退左右抓起电话,李大姐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把我这儿当成什么了?啊?玩笑也没你这么开的?” “老赵,详细情况我来不及跟你说,只要把那个‘穆仁智’和‘黄世仁’给我控制住!你就算将功补过!”杨克成没有理会自己的妻子,抓紧时间对赵团长说道。 “到底怎么啦?难道……许忠义他们有问题?” “何止有问题?那问题大了去!对了,他们现在在哪?” “出去了,我刚才在门口还碰见过他。天哪!他们不会是特务?”一想起这恐怖的两个字,赵团长便有些坐不住了。他和团政委老马是林沐和齐公子的入党介绍人,如果林沐、齐公子出了问题,那他和政委老马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那你查!”李大姐生气的说道:“但我提醒你啊!你可千万别冤枉好人,你问问赵团长,许忠义和齐思远来部队以后一直表现的都挺好的,齐思远在识字班学习一直都是最认真刻苦的,许忠义在炊事班工作那也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而且他们对我们后勤部的工作贡献最大,如果没有他们的主意,咱们部队能吃饱穿暖吗?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吗?你要说他们是特务,这一切都怎么解释?” 杨克成解释道:“正是因为他们是特务,所以才做出这么多事情来掩饰自己。” 李大姐生气道:“我看你就是地下工作干久了,神经过敏。” 林沐和齐公子的确是准备逃跑。二人躲进后台,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油彩后,二人便脱掉戏服换上军装跳墙离开了。可在半路上齐公子却拦住了林沐,看着生活了大半年的根据地,齐公子心里怎么也舍不得放下这一切。 “不能就这么离开,这么离开了我不甘心,我必须和李大姐、赵团长,还有小丫头……他们有个交代,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了!”齐公子突然站住,执拗的说道。 林沐故意严厉的警告道:“齐思远,你真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啦!我们是军统的特务,只要加入一天,一辈子也抹不去这个身份。想想你以前抓了多少共产党,他们就算不剥了你的皮,挨枪子是肯定躲不掉了。对付共产党,军统可从来没客气过,天知道共产党会不会也以牙还牙?” “我找寻了一辈子的东西都在这里,我这次豁出去了,任打任杀我也要回去!许忠义,难道你就这么甘心的离开吗?再说你和我不同,就像你说的,你没抓过共产党,你身上没有血债,我相信共产党绝对会对你网开一面的,再说你逃出去了又能去哪?李维恭会放过你吗?军统从来都是宁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 “许忠义!齐思远!你们在哪儿?”二人正在争执时,小丫头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林沐故意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得对,为了小丫头我也不能这么就离开了,反正我没害过共产党,还有机会” 齐公子:“……!” 第二天上午,林沐和齐公子各背了一捆干柴正往回走,迎面碰到了骑马的李大姐。 李大姐拴好马,来到二人身前说道:“昨天晚上,他们在戏台后面找到了你们扔下的戏服,说你们准备跑。” “是想跑来着。”齐公子苦笑道。 “为什么!”李大姐神情凝重的问道。 “老杨那眼神太可怕了,除非心里没事!”林沐不安的说道。 “难道你们心里有事?”李大姐右手握住了腰间的手枪问道:“你们真的是特务?” 齐公子点头说道:“我是军统行动队的队长,许忠义是军统总务科的副科长,我们两个是从重庆来的。” 李大姐拔出手枪,对准二人愤怒的问道:“你们为什么骗我?” “大姐!……”齐公子想解释什么,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讲起。 “你别叫我大姐!”李大姐愤恨的说道。 林沐苦笑着说道:“大姐,我知道八路军最恨的就是特务,我们之所以不跑,也是回来想把事情说清楚,到时候要杀要剐随你!” 李大姐问道:“你们要说什么?” “大姐,你就让我叫你一声大姐!”齐公子真诚道:“我们是特务,可是许忠义不像我,他身上没有血债,我为我当初在军统的种种对共产党的恶行感到追悔莫及,我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八路军并不像国民党宣传的那样,我在这里找寻到了我一直苦苦追寻的救国救民的真理和道路。每个人对我们都像是亲人,我们就这样一点一滴被你们感化了,哎!有时候我就在想,要是不露馅就好了,那样就可以跟你们干一辈子,一辈子为人民服务!” 李大姐把枪放了下来,问道:“你们为什么打入我们根据地?执行什么任务?” 林沐诚实的说道:“目前没什么任务,我们之所以到这里来,就是等抗战胜利以后,随你们大部队进入东北!” 李大姐接着问道:“到东北以后呢?” 齐公子接着说道:“那就不知道了,接下来需要等上峰的指令。”李大姐问道:“你们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大姐,我们现在要再说半句假话,那你说我们还是人吗?”齐公子激动的说道。 李大姐疑惑的问道:“可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们呢!还帮我解决了那么大一个问题,这从道理上是说不过去的?” 齐公子蹲在地上懊恼道:“是啊!肯定是鬼迷心窍了,你说我们要是不多嘴多舌,不上那个识字班,不唱什么《白毛女》,就踏踏实实干我们的伙夫工作,你们咋也注意不到我们。” 李大姐好奇的问道:“你说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呢?” 林沐看了李大姐一眼后低声说道:“我在军统时处处受人排挤,谁谁都看不上,到你们这里,人人都对我好,这一高兴就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就这么简单?”李大姐问道。 齐公子点头说道:“就这么简单,还有我在你们这里看到了希望!” 第56章 李大姐负伤 李大姐收起枪问道:“你们刚才说齐思远是军统行动队的队长,许忠义是军统总务科的副科长,他们怎么会派你们过来?” 齐公子解释道:“许忠义是因为没关系没人,我是因为本身是常大公子一边的,不受戴笠待见,所以才被发配到了这里。” 李大姐叹了口气说道:“许忠义,齐思远,你们跟我去老杨那里自首!我会把你们在这里这段时间的情况和他说清楚的,而且我觉得你们的觉悟还是挺高的。你们帮我解决了后勤上那么大的问题,而且也都有悔过的决心,我相信组织上会对你们宽大处理的。” “行!那我们听大姐的。”齐公子看了许忠义一眼,开口说道。 “卧倒!卧倒!” 李大姐突然一头扑在齐公子身上,将他死死压在身底下。 “敌人飞机来了!快找地方隐蔽!” “呼……”一架国民党远程轰炸机从林稍上高高掠过,紧接着又是一个俯冲,抛下了黑乎乎的炸弹。 “轰!……” 房屋在惊天巨响中颤了颤,高高掀起的巨浪,将林沐三人个人裹进了团团的气流里。 “呸呸!”吐出嘴里的泥沙,林沐查看了一下身下的李大姐。一坛粘稠的鲜血,染红了大地。原来李大姐的右腿被飞机上机枪的子弹打断了。 “大姐!大姐!你怎么样了?” 脸色苍白的李大姐,看了一眼林沐和齐公子,欣慰的笑了一下,直接晕了过去…… “姐啊!姐啊……”齐公子像个受到委屈的孩子,抱着李大姐放声痛哭。 “哭有什么用!快送大姐去医院哪!”林沐发疯似的狂叫。 “哦!医院在哪,我们快去!” 齐公子颤抖着快速抱起李大姐,跟着林沐向后方医院跑去。 “大姐!大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齐公子这一生中,从未像今天这么伤心过。看着李大姐被推进手术室,他悔恨,他懊恼,他恨不得左右开弓,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风在飘拂,树梢在动,看着手术室的木门,泣不成声的齐公子低声抽泣道:“大姐,我对不起你。齐思远欠你一条命。党国教育我要‘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人生在世,必须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兄弟!’那好,我今后就用这条命来实践这句话。让您不后悔救下我,不后悔认识我这个兄弟!” 三团警卫部队全体出动了,杨克成和赵团长迅速赶到了医院。漫长的等待中,手术室的木门终于打开了 “李部长怎么样了?” “李大姐怎么样了!” …… 众人围住了医生开始询问。 医生摘下口罩长叹了口气说道:“命是保住了,不过咱们缺少抗生素,李部长可能需要截掉右腿。” “狗日的,你说什么?你要敢截掉大姐的腿我和你没完!”齐公子揪住医生愤怒的喊道,众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双眼通红的齐公子拉开。 “我这也没办法,根据地缺少抗生素,仅仅止住血是没用的,万一李部长伤口感染了,到时候神仙也难救了!”医生无奈的说道。 林沐突然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有了抗生素,李大姐的腿就能保住了?” 齐公子死死盯着林沐,满含期盼的问道:“许忠义,只要你能搞来抗生素,今后我齐思远给你当牛做马!” 赵团长和杨克成这时也看向了林沐,林沐只好解释道:“我此前不是军统总务科的副科长吗,所以利用职务之便偷偷藏匿了一些药物,因为我知道现在药物比黄金还贵重。这次来咱们根据地我也贴身藏了两盒盘尼西林和一瓶磺胺粉以备不时之需……” “走!和我去把药拿过来!”齐思远不由分说薅住了林沐的衣领,扯着他就往外跑。 林沐大声喊道:“老齐,你放开我,你知道我藏在哪儿了吗?这边……” “你们几个跟上他们!” 杨克示意几个警卫班的战士跟上林沐和齐思远,别让二人跑了。 林沐带着齐思远来到后山坡,假意开始寻找,在地上刨出了一个大坑后,偷偷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两盒从美国进口的盘尼西林和一瓶磺胺粉。此前在重庆时,林沐借着“盗圣白展堂”的马甲不仅从达官显贵那里盗取了大量财物,还洗劫了后勤仓库,他现在的空间戒指中除了金银珠宝等财物以及枪械弹药,剩下的就是各类药物了。幸亏他的空间戒指空间够大,而且能够藏匿于血肉之中,不然还真不好隐藏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太好了,确实是从美国进口的青霉素,而且还是一万单位的,这下李部长的腿保住了!”医生查看了一下洋文包装,激动的说道。 “李部长有救了!……”四周的所有人也都兴奋的欢呼起来。 这时林沐拉着齐公子走到杨克成面前,说道:“我们是军统的特务,你逮捕我们……” 杨克成没有想到能这么顺利抓住林沐和齐公子。在他看来,如此狡猾的特务,怎么也该跟自己斗上一番。但他错了,被捕后的林沐和齐公子,表现出了令人难以置信地合作。把凡是他们所知道的事情,全都一股脑倒给了杨克成。 “你叫许忠义?” 瞧着林沐那玮美绝伦的草书签名,杨克成几乎要看呆了。其实林沐感觉系统带给他最大的收获就是融合主人公时带给他的原身的各种能力。 “是的,军统特务除了有个本名,还有化名和备用名。我化名是许振东字忠义,备用名叫许天来。你叫我许忠义就行!” “那好!许忠义,能不能告诉我,你此行的任务是什么?”杨克成问道。 “我的上司李维恭,想让我随你们的大部队进军东北,然后再找机会脱离,独自发展国民党在东北的特务组织。” 想了想,杨克成觉得这里面有问题。问道:“你们觉得……这是他真实意图么?” 摸摸腕上的手铐,齐公子惨然一笑,接过话头说道:“这根本不可能!您想想,好不容易把一个内线安插进来,谁会傻到让他轻易脱离?我估计,等我们在你们内部站稳脚跟,他肯定会利用其它的说辞,来阻止我们脱离,甚至还会给我们派遣新任务,叫我们无限期待在你们这里。呵呵!军统的饼,向来都是画得很圆,可它没味,不好吃。” 第57章 悔悟 杨克成点头道:“我想也是,一个能打进我军内部的情报员,这得多宝贵?他怎么有可能轻易放弃呢?以我的经验,眼下他只是让你们潜伏,等你们加入我党后,他就会命令你们向我党高层渗透,这样便能进一步掌握我党我军的高级机密。” “我想也应该是这样。李维恭虽然没把话直说,可有些话,有些企图,是不用明说的。我当时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同意接下这个任务。”眼神一黯,齐公子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唉!军统啊军统,外勤‘三民主义’,内勤‘乌烟瘴气’,这都不是什么秘密了。想必贵党肯定是一清二楚。几年前余薇娜一案,有些老军统都成了你们的卧底,当时我还奇怪,这些人哪!党国待他们不薄啊?可怎么说变就变了?现在看来,我不用再寻找答案了,个中缘由,已经是一清二楚。” 杨克成没说话,默默看着林沐和齐公子。手中的自来水笔,在那漂亮的瘦金体上不停地点动着。 “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我心事已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我没有任何遗憾,只求临终前,能让我再看看奋不顾身,救我一命的李大姐……”齐公子又哭了,哭得是稀里哗啦。他这感情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至少杨克成从他外表上,并未觉察出有什么异常。 稍后,林沐和齐公子就被秘密羁押了。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按照我党的工作条例,是必须要进行核实的。当然,核实的时间有可能是几个天,也有可能是几个月。究竟需要多久,这要看调查工作的进展。 羁押期间,在林沐和齐公子的待遇上,杨克成认为应该给他们算“自首”。毕竟他们没有选择逃跑,以二人那系统完善的反追踪经验,如果一旦逃跑,想抓住他们恐怕还真有点难。 “唉!我只能告诉你,你们并不算看错人,在部队这几个月,许忠义和齐思远被我们感化了,在部队里他们做的一切,也还是真心实意的,这得感谢我党的政治思想教育工作。”面对前来探口风的赵团长,杨克成深有感触地说道:“能把一个资深的军统特务感化到这种地步,不得不说,它真是我党获取胜利的一项法宝。” “老伙计,咱不要把话题扯远了,你就告诉我,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怎么处理是我们保密部门的事,老赵,你还是多想想自己!老同志,老革命,居然能这么容易放松警惕性!你说说,该给你个什么处分?” “怎么处分都无所谓,我认罚。可是老杨,有句心里话我得对你说说。” “说!” “许忠义和齐思远他们两个人是特务不假,可经过我的观察,发现这二人本质并不坏。你看一看,有没有可能把他们争取过来替我党服务?说实话,能把我这老革命瞒过去,他们没几撇刷子行吗?” 杨克成笑而不答,怎么处理那是机密,就算老战友,他也不能网开一面进行告知。 许忠义和齐思远已经好些天没露面了,有消息说,他们去外地学习了。至于学多久,学什么?谁也不清楚,一些好信的人只能暗中猜测。直到七月末,这场风波才渐渐平息,有关他们的各种谣言,也就不再被人提及了。 杨克成终于盼来了中央的回电,电文内容是绝密,只限于他一人观启。经调查证明,林沐和齐公子交代的一切都是事实——他们根本也没打算隐瞒秘密。 “这下好了!”杨克成显得很兴奋,期盼多日的问题,现在终于有了结果。 “马上提审许忠义和齐思远,我有话要对他们说!”派出警卫后,杨克成抽出齐公子写给自己的信。那封信是他在狱中,含着眼泪逐字逐句写成的。 “……我是一个罪人,并不奢望能得到任何宽赦。想想那些朝夕相处的好同志,再想想待人以诚的李大姐,我感觉自己这一生算是白活了。真诚地希望贵党判处我死刑,用我的血来告慰英烈在天之灵,来洗刷我对人民犯下的罪恶……”然后,齐公子还用“一、二、三”列数了自己必死的理由。其中有一点他说得最透彻:自己前半生一直活得浑浑噩噩,以为加入军统就是在为民为国。只可惜到头来,这不过是南柯一梦,他是在为一群民族蛀虫的个人利益,来抛头颅洒热血。他感觉自己对不起人民,也对不起一心为人民服务的共产党,觉得自己就是个千古罪人,是残害人民,把人民拖入苦难的刽子手帮凶。 “你们能这么想,我很欣慰。”当着林沐和齐公子的面,杨克成点点齐公子的忏悔书。多日不见,齐公子瘦得不成样子了,由此可见,他在狱中没少经历思想上的煎熬。 “但我党的宗旨,并不是要消灭一个迷途知返的肉体,而是要拯救他的灵魂。说说,这些天来你们还有什么感悟?” “我原来就是个单纯的学生,也没有什么复杂想法,认为只要端上国家饭碗,一辈子吃口太平饭就行了。可政府不是那么好进的,没有关系,就算有本事也不行。我几次求职几次落马,最后贫困潦倒,差点就流落街头了。说来也巧,那时候正赶上特务处秘密招人,它用的是某政府机关的名字,于是我就迫不及待报名了。但进去没多久,我才发现有点不对头,原来他们招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公务员,而是地地道道的特务。我也曾经想过要走,可军统的家规是许进不许出,要走可以,小命得留下。没办法,我就只能在里面混日子过了。后来,国民政府败退到重庆,我也就跟着到了重庆。可到重庆后,这日子就更难过了。像我这样位微言轻的小特务,在重庆有的是。军统八个处的不算,还有‘’和‘三青小蒋’。当小特务的日子不好过,升值看不到希望,完不成任务还要受罚……”林沐是越说越伤心,越说越难过,最后抹着眼泪泣不成声了,当然这一切表演成分有,更多的却是原身的经历的影响。 第58章 卧底归来 长长叹了口气,杨克成红着眼圈给林沐递上了手绢。 “其时我早就不想干了,可老家被小鬼子占了,我又没钱逃跑。从那以后为了保命,也为了不再受罪,于是见谁都带三分笑,迎来送往客气气。时间一久,他们就更不把我当回事了,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做‘军统店小二’。一没事儿,他们就拿这儿取笑我,白天笑,晚上也笑,甚至当着女同事的面,也不给我留面子。行动处的齐公子,就是他,老齐,家里后台很硬,他这辈子最大的开心事,就是当着所有女同事质问我,是不是应该叫‘军统大总管’?还要扒我裤子检查检查,说想看看我是不是‘阉过了’?不瞒您说,当时我都感觉自己不像人了,就是人家的玩物。心里的那股子难受劲,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但忘不了也没办法,谁叫咱没权没势?人家欺负你了,你还能把人家怎么样?不服气那就死得快,反正嘉陵江里又不多我这一个。呜呜呜……” 杨克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里涌出万分同情。由于工作的关系,他对国民党特务了解颇深,更知道好人在军统里,想独善其身会有多难?当然,军统也有不少正义之士,为国为民,不惜与日本人浴血奋战。但那都集中在外勤,总部的内勤特务,你不腐败不丧良心,基本就是个没得混。 齐公子也在一旁说道:“在军统时我找寻不到救国救民的希望,之所以总拿许忠义寻开心,那是因为我内心十分空虚,说句实话,也十分羡慕嫉妒许忠义能够守住做人的良知和底线,因为军统里根本没有一个正常人,我也不例外。后来到了你们这里,我才感觉自己是个真正的人了。你们从不嘲笑我是俘虏出身,每个人都对我像亲人一样。赵团长病了,我们给他做面条,可他连碰都不碰就端给病号了。他平时吃什么我们最清楚,糠菜一年粮,有根大萝卜啃啃,就能高兴半天。可在军统里,你能找到吃糠咽菜的长官吗?至少我是找不到,这辈子都找不到。就冲这一点,不瞒你说,我老早就想反水了,可又怕你们接受不了我的过去。直到我演上‘黄世仁’,看到老百姓对那些‘政府乡绅’的仇恨,看到战友们准备摧毁这万恶制度的决心,这才真正意识到,原来我一直认为当卧底的不幸,其实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万幸。万幸我能接触到共产党,万幸我脱离了军统这个魔窟,能真真正正为人民做点善事,做点实事……” 齐公子忘不了自己在病榻时,李大姐给他端上的那碗面条。更忘不掉在危难之际,她替自己挡住弹片的身影。这么好的姐姐,偏偏就差点被自己曾经效忠的主义,给无情掠走了生命。所以他恨,他恨国民党,更恨自己曾经助纣为虐。 “我希望能用自己的命,来洗刷我曾经的那些恶行,如果这样能让贵党稍稍原谅我。那我就得偿所愿,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如果你们不用送命,他们也能原谅你们呢?”杨克成笑着反问道。 “这怎么可能?我是罪大恶极啊!这我自己最清楚了。许忠义是个例外,他手上没有血债。” “那好,我再换个说法。如果留下你们这条命,让你们为李大姐报仇,为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老百姓报仇,你们愿不愿意?” “那当然了,我演得是‘穆仁智’,可我又不是真的‘穆仁智’……”说到这儿,林沐假意一愣,他怔怔地瞧了瞧齐公子,又看向杨克成,过了许久这才故意惊讶地问道:“你是打算……让我们替贵党服务?” “你们不愿意吗?” “不不不!我们愿意!绝对愿意!我要和小丫头她们一样,为老百姓造福,为共产主义奋斗!”齐公子激动的说道。 “小丫头?”杨克成不解地眨眨眼。 “哦!哦!就是白絮,我叫她小丫头……”林沐解释道。 “呵呵……好你个许忠义,居然私下给自己同志起外号?小丫头……小丫头……”一点头,杨克成笑道:“嗯!她叫‘小丫头’,你叫‘店小二’,都是下人……呵呵!这简直是绝配嘛!” “呸呸!……什么绝配,那都是许忠义自作多情!”齐公子大声反驳道。 杨克成看着林沐和齐公子的表现略有所思,可脸上却笑得十分古怪。 “杨长官,你可别瞎想,我和小丫……这个白絮啊,是清清白白,什么问题都没有。既没违反军纪,也没违反‘二五八团’的规定。”林沐解释道。 “呦!你还知道‘二五八团’?” 齐公子说道:“嗨!我们都已经是预备党员啦!怎能不知道党纪党规?” 三个人逐渐打破了沉闷,开始变得有说有笑起来。又过了一会儿,杨克成看气氛缓解得差不多了,这才一本正经询问起林沐和齐公子将来的打算。 “既然决定要跟着你们走!那让我们干什么都行。”齐公子坚定的说道。 “小许和小齐呀!”翻开材料看了看,杨克成微微一笑,说道:“从这上面看,许忠义是‘青浦班’、‘临澧班’、‘息训班’……班班不落,齐思远更是军统培训班的佼佼者,你们专业技术肯定没说的,军统内外各种关系,估计你们也是了如指掌,对不对?” “那当然了,我可是老军统,这几年的特务饭,它不是白吃的。”林沐自夸道。 “这就好!”点点头,杨克成满意的说道:“所以经过组织慎重考虑,你们在军统能起到的作用,应该比在我们这里会更加理想。因此……” “因此就决定派我们回军统,给你们当卧底?”齐公子也不傻,这么多年的特务干下来,他什么风没见过?什么舵没使过?“可我一个小特务,根本就无权接触到军统的高级机密呀?”林沐说道。 “这点我们很清楚,之所以考虑把你们弄回军统,我们是另有用意的。而这个用意,能直接决定战争的胜负。” 点点头,齐公子欲言又止。 “齐思远,你还有什么要说?是不是怕当军统的官?”杨克成开起了玩笑。 当官肯定不会有什么想法,尤其是在中共这庞大组织的策应下,想不升职都难。可问题是,你怎么回到军统?要知道军统有个规矩,对所有派出去的外勤人员,一律就当他死掉了,如果他不死,还能活着回来,那这辈子也不可能再相信他了。 “这点你们放心。在回到军统之前,我会教你们该怎么去跟他们解释。你们能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吗?” “保证完成任务!”林沐和齐公子站起身坚定的说道。 1945年8月13日,冀热辽军区十六军分区共计4000余人,从抚宁县出发,向奉天方向迅速挺进。这是抗战结束后第一批闯关东的老八路。冀热辽部队进入东北后,一路之上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每天除了缴获还是缴获,日本的制式武器,日本造的毛毯大衣,当然,还有小鼻子小眼的日本“美女”。 千万别小看这些日本女人,她们都是些有技术的职业护理。比起八路军土工作业培养出来的女护士,那水平高得可不是一个等级。日伪统治时期,由于这些人都是“上等人”,所以普通老百姓能叫她们“伺候伺候”,那祖坟上得冒多高青烟? 可现在不行了,她们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命好的,被当地一些光棍抢去传宗接代,命不好的,干脆就被土匪当成“红票”卖进了窑子里。你是日本人又怎么着?满洲国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小鬼子在咱东北造的孽,现在咱得说道说道了。你以为咱东北人那十四年的忍气吞声是白忍的?那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然了,这中国话太高深,说了你们也未必懂。咱还是用实际行动来表达。 因此,在辽东各大城乡,一幕滑稽戏就这么上演了。“八一五”头一天还趾高气扬的鬼子义县副县长,“八一六”就主动扛起扫帚扫大街去了。“八一五”头一天还在教训“满洲人”的日本家庭主妇,“八一六”之后就被老毛子挪到军营去“教训”了。她们的丈夫还不敢阻拦,点头哈腰跟在屁股后头,一个劲地劝说“俄国太君”轻一点,最好不要“伤着人”。 日本倒台后,东北在某一时期的刑事案件明显增多了。杀人、放火、强奸……但这大多是针对残留散落的日本人。日本人从高高在上的主子,一夜之间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小兔子,其落差之大,半个世纪后他们还心有余悸。 幸好这无政府的状态并没持续多久,八路军到来后,使混乱局势得到了有效地控制。由于八路不抢、不烧、不杀,让那些残留的日本人看到了一丝希望。所以,他们纷纷找到八路寻求庇护,有些职业医护人员,干脆就跟了八路。 就在所有人都在憧憬着明年金秋时节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时,经过了一个月短暂的政治培训后的许忠义和齐公子悄然走进了沈阳北市场大戏院旁边的东北菜馆。 第59章 接头 “东北菜馆”地下室…… “老大,已经监视他两天了,从暗语和他们交代的情况来看,弟兄们认为,这两人应该是咱们的人。”戴狗皮帽子的棒槌,贴在陈明耳边低语道。 陈明推推滑落的玳瑁眼睛,手指仍在不紧不慢地拨着算盘。 “另外根据他的口供,我们已经和‘北平办事处’的李副主任联系上了。不过,李副主任显得很吃惊……”旁边的二鬼子说道。 “哦?怎么回事?”陈明又推推眼镜问道。 “他说这个‘许忠义’和‘齐思远’,的确是他的学生,去年年末受他委派打入了共军内部。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进一步给他指令,这两个家伙反倒跑回来了?” 陈明点点头,没再问下去。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怀疑过林沐和齐公子的身份。不过对于从“敌区”回来的外勤,军统向来是不敢轻信。谁又敢保证这个人身上没沾过一点红? “老大,他们一直吵着要见你,您看……”棒槌蹭蹭嘴角的鼻涕问道。 将算盘一推,陈明想了想,便果断地说了句:“好!” 昏暗的阶梯旁,点着几盏油灯。在伙计搀扶下,陈明试探着向地下室走去。 “老大小心,注意脚下!”棒槌时不时提醒他。可陈明一摆手,示意他噤声。 深邃的走廊深处,传来“唧、唧”的咀嚼响,紧接着,又是一阵“呼噜呼噜”往嗓子眼里扒饭的声音。 “这家伙几顿没吃饭了?”陈明有些惊诧道。 “不知道,从打他们来,一直就这样,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哎呀……看来他们在共军那边儿,也没少遭罪呀……”叹口气,陈明脸上露出深深地同情,说道:“外勤不好干哪,能活着回来的兄弟,哪个不是扒了一层皮?” 林沐和齐思远正窝在墙角狼吞虎咽,眼前两大盘豆芽炒土豆丝,都被他们一扫而空。看得旁边负责监视的两个特务,差一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兄弟!再再给来一碗!”一闭眼睛,林沐死命咽下嘴里的高粱米饭,敲着碗边对两个特务大声道:“不管咋说,我这也算是回家了,在家吃饭你总得管饱!” “不是……你都吃几碗了?”定定神儿,特务又道:“我说老弟呀,咱不是差你这点粮食,可你怎么地……也该爱惜自己!顿顿五大碗高粱米饭,你不怕给自己整出毛病啊!” “哧溜”一声嘬回露在嘴外的土豆丝,林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顺便还把大碗掂了掂。 叹口气,特务揭开盖子。又在桶里搅了搅,稍稍犹豫一下后,只给他盛了半勺,问道:“唉……老弟呀,在共党那边没少吃苦?” “嗯……” “那他们平时都吃什么呀?” “啥都吃……豆饼、麸子……估计这会儿他们就连糠都吃不上了。” “哦……那你们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擦擦嘴,许忠义撩起眼皮看看他,说道:“这有啥难的?你们不是在招兵买马么?只要跟着那些日伪人员,哪还有个找不到的?” 尴尬地笑了笑,特务低头瞅瞅脚尖。 “嗯哼!”随着一声清脆地咳嗽,许忠义赶紧撂碗起身目不斜视。 陈明一脸奸笑的走到近前,轻轻拍了拍林沐和齐公子的肩膀。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和蔼地说道:“到家了,没必要这么拘束,放松些!” “谢谢长官!” “我叫陈明,他们都管我叫陈老大,以后你也可以这么叫。对了,你们是……” “许忠义,您叫我忠义就成。这位是齐思远,常大公子和戴老板都习惯叫他齐公子,这位可是将门之后,深得常大公子器重。”林沐强调道。 一听齐公子和太子爷熟悉,还牵扯到戴笠,陈明脸色变了变,笑道:“忠义,思远……都是好名字,来来来!咱们坐下谈。” 两个人走到床边坐下,陈明打量着林沐他们,问道:“听说……你们是重庆派过来的?” “是的,我们受原南京站站长李维恭委派,到冀热辽共军去卧底。” “可你怎么又回来啦?身份暴露了?” “没有!” “嗯?” 舔舔嘴唇,林沐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是共党他们派我回来卧底的……” “啊?”陈明大吃一惊,问道:“你说什么?你这是要卧几个底啊?” “刚才我不是说了么?”指指身旁的看守特务,林沐解释道:“共军发现菜馆经常来往些日伪人员,所以就怀疑你们这是不是党国军统的窝点。结果……由于我们是国军俘虏出身,所以就被选中了来到了这里……” “不是,让你们保密保密,你们他妈的就得瑟是不是?”陈明对着手下破口大骂道:“打个架,嫖个娼就说自己是军统的,日本鬼子投降了就开始得瑟是不是?这还是保密据点吗?成菜市场了都!我告诉你们,哪天共军不高兴了把你们一窝都端了!” “那他们给没给你任务?”旁边的二鬼子问道。 “奉命潜伏,伺机替他们窃取情报。”看看沉吟不语的陈明,许忠义赶紧又道:“老大,我们对党国可是一片赤诚啊!要不然,我们就说自己是逃回来的,这样你们不也信了不是?” 的确,说自己身份暴露逃回来,这后果还能好一些。可要说奉共党之命回来卧底,那林沐他们这辈子就甭指望得到军统再次重用,也更甭想接触到任何机密,因为谁也不敢保证他们是不是真地回来卧底? “这倒也是,那他们怎么联系你们啊?”盯着林沐和齐公子,陈明眼珠一转问道。 “特别简单,就是用广播来通知我们接头地点,哦对了!密码母本是民国二十三年版的《康熙字典》。”齐公子在旁边解释道。 能把秘密交代到这个地步,陈明心想,眼前这二人应该是错不了。 “那你们这次回来,就没带点什么有用的情报?”陈明满含期待的问道。 林沐故意委屈道:“嗨!我们就是一做饭的,能知道什么秘密?不过,离开前,我听那些匪首们在吃饭时说,沈阳周边的共军要撤离了,好像是老毛子要撵他们走?” “哦?那他们什么时候走?”陈明两眼突然一亮,急忙问道。 “估计也就这几天,我过来的时候,他们一些基层连队都已经开拔了。” 这个情报很重要,正是国民党挖空心思想要得到的苏军底牌。陈明领导的军统小组本来对此是一筹莫展,可没想到,情况的转机居然出现在林沐他们身上。 第60章 接风洗尘 “你立功了。”陈明微微一笑,拍拍林沐肩膀,大声赞道:“兄弟,你们这个情报太重要了,立功了!” 齐公子迷茫的问道:“这么简单就立功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啊?” 陈明向他解释道:“你们不知道啊,上边是天天催我,让我找苏军的动向,我上哪找苏军的动向啊!你看你们一来这情报就有了,戴老板要是知道,记你们头功!” 林沐假意激动道:“真的啊!那可怪好的,别别别,都记老大头上!” 陈明兴奋道:“好说!好说!二位兄弟,上去把你们说的这个情报行个文!” 把窃取的情报用行文格式誊写出来,并向军统本部提交,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苦差事。行文中,非但不能出现“估计、猜想”等模棱两可的字眼,而且还要注意措辞造句的语气。比如说对戴笠的称呼,“老板”这个词不是谁都可以用的,没有身份和地位的特务,一旦用上它,那就是自找麻烦。在戴笠面前,下属的自称也有说道,如果是在戴笠主持下,从训练班出身的特务,那他可以自称“学生”,并对戴笠尊称为“戴主任”。 看到林沐恋恋不舍的看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陈明瞬间秒懂,马上大声吩咐道:“哎呀!二鬼子,晚上多准备几个硬菜,别拿这鸡毛菜对付我这两个弟弟。把那个锦州烧锅产的头酒,多弄它几坛子来,晚上给二位兄弟接风!” 林沐、齐公子、陈明三人来到楼上书房,陈明殷勤的准备好纸笔,笑道:“弟儿啊!你们的情报可把哥哥我给救了!” 齐公子好奇的问道:“陈老大,你在沈阳经营了这么多年还弄不到情报?” 陈明仰天长叹了口气,感慨道:“可别提了,啥经营啊,抗战打了八年,我是民国二十八年奉命潜伏奉天,这一晃都六年了。那是天天在小鬼子眼皮底下打游击,说不准什么时候两腿一蹬,就回他姥姥家去了。多亏哥哥我命大……哎对了,兄弟你是哪年生人?” “民国六年,祖籍浙江奉化。”齐公子答道。 “哎呀,老弟,原来你和委员长还是老乡哪!我比你大,咱就托大叫你一声老弟了。我说老弟呀,幸亏你抗战时期没放外勤,知不知道我这里的投胎率是多少?” 齐公子摇摇头。 “每年百分之四十,我的手下,整整换了两茬人。”陈明强调道。 也就是说从潜伏沈阳伊始,那些追随陈明的军统人员,基本上是彻底死绝了。 “咱军统就这规矩——用人用到死,前几年风头紧,哥哥我也不敢懈怠。现在好了,总算可以松口气了。”拍着大腿,陈明往沙发上一仰,长长舒了一口气,问道:“不过我听说,重庆准备派人来接管沈阳。老弟呀!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这就是明显的试探,陈明想通过齐公子的反应,来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有背景,也想知道他此行究竟代表着哪一方利益。倘若他没可能跟自己一条心,那就要尽早防范另做打算,以免自己辛辛苦苦种下的庄家,却在一夜间被个外人给收割了。 齐公子一眼就看穿了陈明的小心思。所谓职场无朋友,再好的关系也不能涉及到利益,否则眼前还跟你称兄道弟的人,转身就可能将你置于死地。 “不管谁来,小弟只奉上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 齐公子这意思是再明白不过,只要老兄你把眼前的势力巩固好,那就没人能把你怎样。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是不需要浪费太多口舌的,一个眼神,或是一个信息,这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陈明瞬间明白了林沐和齐公子现在并不代表任何一方,暂时和自己的利益一致。当陈明看到林沐在行文收尾的落款处,写下了“学生忠义谨敬”几个字后大赞道:“弟儿,你这手字不错啊!哎,你是戴主任的学生?” 陈明瞧着林沐的眼神有些不对了。 “是啊!” “哪个班的?” “这个……这个……你想问哪个班?” 陈明没听明白,这也难怪,林沐他自己也没交代清楚。军统各时期的训练班,原身是班班不落。对他来说,学长学妹几乎是多如牛毛,连数都数不清。因此,你要想知道林沐是不是自己同学,那就得先报上自己出自哪个班,不然非弄混淆不可。 “我是临澧班的,您是……”陈明点着手指,他越看越觉得林沐眼熟。 “我也是呀!”林沐假意欣喜欲狂道,这点他倒没乱贴近乎,事实也正是如此。 “我想起来啦!一看你这字我就想起来啦!”紧紧攥住林沐的手,陈明兴奋的说道:“你这个字获过奖。你这一手好字,我是记忆犹新哪!现在回想起来,就是你这种字体!不过,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好像叫……许振东?” “不才姓许名振东,字忠义……”林沐解释道。 “哎呀!哎呀!老同学呀!” 都说惊喜源自意外,两个人紧紧拥抱,互相拍着对方脊背。陈明口中不断念叨着“他乡遇故知,他乡遇故知啊!”看得旁边的齐公子直撇嘴,觉得二人惺惺作态实在是恶心。 即是老同学,那关系可就又进了一层。三个人重新落座后,自然是又一番寒暄,都感觉彼此距离拉近了不少。 晚上,陈明召集起众弟兄为林沐和齐公子接风。席间大家无话不谈,亲热得好像是一家人。不过在交流间,林沐突然注意到一个现象:小特务们动筷子的速度,全都比嘴皮子还利索,有的甚至干脆用手抓。这边说着话,那边就“噌噌”夹了几块肉,然后一边说话一边吃肉,等盘子见了底儿,这才“咕咚咕咚”牛饮起烧酒。 “二位老弟,让你们见笑了!弟兄们这日子过得苦哇!”陈明把面前的菜,全部送给了手下。他大口大口吸着烟,两道浓眉都快拧到一起了,叹道:“打民国二十九年起,我们这些人就没见过饷儿。要不是为了抗日,大家早就散了,哪还能撑到今天?” “重庆没给你们拨款么?”齐公子问道。 “拨他奶奶个腿?一会说日本封锁得紧,物资运不过来;一会又说先欠着,让弟兄们自己去筹。妈的,这又不是咱军统的地盘,你叫我上哪整钱去?幸亏大家集资开了这间菜馆,要不然,早就都饿死了。”陈明亮了一下满是补丁的袜子叹道:“外勤清苦啊!” 第61章 赚钱计划 林沐问道:“老大!那现在……你还打算等重庆的款子么?不知你想没想过,总部能一下给你全额补齐么?” “哎!就那些官僚,过一手,再过一手,这大小官员一过手,能有三成落在咱弟兄手里,那就算是谢天谢地了。”陈明埋怨道。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大伙儿敢不敢干?”林沐突然说道。 “嗯?”陈明没心思喝酒了,撂下碗,忙喊道:“都先安静!”大小特务一同瞧向林沐。 “兄弟,你快说!”陈明等得心急,夹着香烟的手,都开始“簌簌”颤抖了。 “想赚钱,大家就得齐心协力。这笔买卖肯定要有风险,谁要不想干,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林沐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兄弟你放心,只要我同意了,这些弟兄肯定没二话。大家现在都快穷疯了,穷怕了!国军要再不来,咱们这些人、这身打扮,如果出门冒充八路,估计都会有人相信。” “那好……”话已说到这地步,林沐也就不再矜持,说道:“我进沈阳的时候,曾路过一座仓库,那里进出的全是棉布,正是现在市面上最紧俏的物资。” “你说的……是不是塔湾的五八一仓库?”陈明皱了皱眉问道。 “没错!” “可那里有老毛子把守啊?” “嗨!我说老大呀!你怎就没注意我给你的情报呢?”一口烧酒焖下肚,林沐抹抹嘴巴,解释道:“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这老毛子在东北待不久啦?等咱国军一到,他们就得乖乖滚蛋,要不然,咱美国盟友也不答应啊?” “这话说得在理!”陈明看向林沐,想知道林沐打算怎么干? “这批物资咱要不拿,那就白白便宜共产党了。对不对?老毛子和共产党是什么关系?再说了,那可是一大批布啊!如果咱把它搞到手,转手这么一卖,那钞票可就全是咱的啦?就算国军开进沈阳,上头有人下来查,可咱也有话说呀?你们不是叫咱自己筹款吗?对不对,都是咱中国人的东西,咱到自己家里拿东西,这犯哪家王法了?” “对呀,不是弟儿啊!那个把门的苏联人就让咱卡车进去,一车一车往外拉?”陈明问道。 “那肯定不能!老毛子最喜欢什么?喝酒嘛!几坛子烧锅下去,叫他把爹妈找来陪你打麻将,这都没二话可说!怎么样?路子我都替你们想好了,你们就说干不干!” 大家你瞅我,我看你,最后齐声道:“干!老大,咱们干他一笔。”所有人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冒火了。 陈明一筷子敲在闷头喝酒的二鬼子头上,大声喊道:“二鬼子,你悠着点喝!多省点酒送给老毛子!” “老大!再让我喝一口!就一口!”二鬼子喊道。 “放屁!”一把卡住他脖子,眼珠通红的陈明,疯了一般来回推搡着,说道:“多一口酒,就能多灌倒一个老毛子!你小子这是败家呀!赶紧把喝进去的酒,全给老子吐出来!” 疯了,全都疯了。一听说能来钱,这帮特务立刻搂成一团,笑声充满了整间屋子,只有齐公子冷眼旁观,不作一声。 “哎哎哎!冷静!冷静!”敲敲桌子,趁他们还未彻底失去理智,许忠义赶紧补充道:“我说,钱还没到手呢,你们瞎乐呵个啥?” “唰!”气氛一下子冷清下来。大家是该拥抱的拥抱,该咧嘴的咧嘴,只是光张嘴,彻底没声响了。 “你们就不能听许老弟把话说完?啊?做人不能这么没深沉,涵养!涵养!”手下这么不长脸,陈明有些坐不住了,他瞥瞥林沐又道:“弟儿啊,你就说,这事儿该怎么干?” “派人摸清他们的岗哨,几点交接班,一班几个人,这都得弄明白。还有,必须在兄弟里找个会说俄语的。”林沐说道。 一听这话,又全都泄气了。 “俄语?有些人连中国话都说得颠三倒四呢?你还让他们讲俄语?”陈明苦恼道。 “没办法了,只能我亲自出马了!”掸掸衣袖,林沐无奈地摇摇头说道。 “弟儿,你会说俄语?”陈明问道,齐公子也投来了惊奇的目光。 林沐解释道:“是啊?大学期间我修了四门外语,其中就包括俄语。”其实林沐会说的语种更多,日语、俄语、德语、英语、法语、拉丁语、韩语……加上汉语他精通十多门语言 “咝……”倒吸一口凉气,陈明顿时气愤的说道:“不是你说重庆那帮官僚,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像这等人才,竟然会派他去做特务外勤?” “过去一言难尽的事咱就别提了,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赚钱!”林沐感慨道。 既然有人会说老毛子话,那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还要找几个能喝的,一坛子下去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趁早靠边稍齐去。另外就是装卸工和大车,咱是能装多少装多少,在咱自家的地头上,谁也甭跟谁客气。干掉老毛子,这容易引起外交问题。可把他们灌醉了,嗯!用共产党的话说,这是人民内部的矛盾问题。”林沐解释道。 权衡一下利弊之后,陈明点点头,果断地说道:“好!就这么干了!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豁出去了,把库存的烧酒全给老子带上,灌他个狗娘养的!” 眼前这两位一唱一和,看得齐公子是目瞪口呆。也不知道陈明中什么邪了,在花花绿绿的钞票面前,林沐和陈明这两个老同学怎么瞧,怎么都像俩儿土匪。 第二天上午,出去摸底的兄弟回来了,哆哆嗦嗦,看来是冻得够呛。不过这点小事在那强烈的发财欲望面前,根本是不值一提的。一边烤火,他一边向陈明、林沐二人汇报着情况。 “都查清楚了,五八一仓库的老毛子是三班倒,每四个小时换一次班。兵力大约在一个连左右。” “还有吗?”陈明觉得这情报太肤浅,没有体现出军统外勤那良好的个人素质。 “弟兄们进不去,也说不明白,所以就只能远远看着。” 没有十足的把握,陈明是不会轻易动手的,因此他面露难色有些犹豫不决。 “他们把货物运到哪?”许忠义追问道:“负责装卸的有没有中国人?” “在大东的被服厂卸货,那些装卸工都是中国人。” “好,这咱就有办法了。”看看陈明,林沐微微一笑道:“被服厂总不会是戒备森严?咱先去那儿等他,卸完货,就求老毛子司机办点私事。然后再借他的身份做掩护,混进五八一。” 想发横财就得冒险,关键是,这个险究竟冒得值不值?“为安全起见,许老弟,我认为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嗯?您打算收手?”林沐心里一紧。 “收手?那不便宜老毛子了吗?让他们把抢来的东西运回俄国,这你甘心么?”喘口粗气,陈明强压怒火又道:“所以,咱怎么都得给他找点麻烦不是?哪怕在他车胎上扎个眼。” 第62章 阴损的陈老大 “那老大您想怎么办?”林沐问道。 “我认为想要成功,就得再整点万全之策。”点点桌面,陈明那老狐狸的本色,在此刻暴露得一览无遗,说道:“人生离不开‘酒、色、财、气’这四个字,当然了,叫老毛子‘生气’咱得不偿失,不如在‘酒、色、财’上多做点文章。” 酒是上好的烧锅,这对开饭店的来说,根本没多大问题。为以防万一,负责研制器械的特务,还提纯了一大桶工业酒精来备用。 可色呢? “北市场有的是妓女,多找几个漂亮的,我就不信他老毛子都是太监?” 陈明这招也够损的,北市场虽说妓女多,可杨梅大疮也多。估计要不了几年,社会主义的苏联,就要全国上下一片“红”了。 为了阴老毛子一把,陈明算彻底豁出去了,把菜馆账面上所有的钱,全部从钱柜中提了出来。 “我就不信他老毛子是神,都能在这极度诱惑下不动心?妈了个巴子的!他从东北连偷带抢弄到的钱,都给老子乖乖花在医药费上!” 陈明是摆明了要给老毛子制造一起“生化危机”。林沐和齐公子有心想劝他注意点“后果”,可瞧瞧他那被“酒色财气”薰红的眼睛,一担心,二人又齐把挤到嘴边的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陈明手下的特务可不是吹出来的,在沈阳混了多年,地界人头混得比自家炕头还熟。出去转了没多久,便拉来大大小小一百多个掩门子的暗娼。不过这招来的妓女也有说道,没病不漂亮的不要,有病能看出来的也不要。结果一来去,最后还剩下十几个清纯可人的大姑娘。 “就她们了!”陈明一拍大腿,把人员定下来了,吩咐道:“再找些行头给她们换上,记住了,千万别让人看出她们是婊子!” 这国民党办起事,是要多荒唐有多荒唐。一排整整齐齐的“大姑娘”,有的穿学生装,有的是“银行职员”、“军人”……瞧得在一旁检验成果的林沐,连嘴都快合不上,暗叹“制服诱惑”古今如一。 “你看看,像许老弟这等斯文人,现在也方寸大乱了不是?呵呵!我就不信老毛子,他在这节骨眼上也能扛得住?”陈明在一旁窃笑道。 许忠义彻底无话可说了。他本想用“酒精”来解决问题,可让陈明这么一引申,形势就变得更加复杂化了。 “不知以后见了自己的同志,眼前这一切该怎么解释呢?”一旁的齐公子有些发愁了。事先他怎么也没料到陈明这些军统特务这迫切发财的决心,居然是如此的恐怖?临来前组织给他和林沐设计的方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看来是连半点谱都靠不上了。 “这咋还整出妓女了?”齐公子的眉毛苦成了八字形,“同志们要是见到这些女人,那得怎么想?” 怎么想都已是次要的了,关键是现在的局面,他根本就左右不了,捅了一下林沐,发现林沐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来林沐知道剧情的发展,二来林沐也很不待见“老毛子”,要知道“老毛子”对国人的罪恶其实并不亚于小鬼子。 但齐公子没想到接下来,还会有更离谱的。半夜,一行人在被服厂灌醉苏军司机后,打着“送人回家”的旗号,连人带车开进了五八一仓库。进门的时候,苏军值班人员并没有难为他们,因为这些抗联出身的“老毛子”,此前就接到了上级的“命令”。所以收到特务们的“孝敬”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他们全都统统放行。 可到了卫戍值班室,一切就开始走样了。 “这老毛子怎么都是女的?”指指过来询问的苏联女兵,陈明惊愕得直卡巴眼睛,说道:“那咱这一车的姑娘……该孝敬谁呀?” “自己留着用!”齐公子也没好气,从他一上车,这些“学生”、“军人”、“职员”就不断地骚扰他。弄得长相文质彬彬的齐公子,恨不得能直接跳车逃跑。 “注意涵养!涵养!”齐公子实在是受不了,苦苦哀求道:“这有那么多男人不去搞,你们干嘛非冲我来?去去去!老子对女人没兴趣!”此言一出,众人是哄堂大笑。 丢人丢掉家了,瞧瞧那些弟兄们的古怪眼神,齐公子恨不得把陈明给生吞活剥。 “许老弟呀!现在该咋办?”陈明无计可施了,骂道:“你说那些派出去摸底的,啊?怎么连男女都分不清?” 其实在这个事情上,也怪不得旁人,这是苏军驻沈阳司令部的临时决议,小特们哪会知道? “要不……还是我们这些男人上?”贪婪地啃啃手指头,棒槌建议道:“昨天我刚刚洗过澡……” “滚!”齐公子也没客气,骂道:“狗日的,亲热怎么说,你能跟她们表达清楚吗?” “哦……” 眼瞅计划就要泡汤了,陈明急得是两眼瓦蓝。问道:“许老弟啊!许老弟啊!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行行行!你们先一边待着去,我来!”迎向苏军女兵的一瞬间,林沐竖起手指摆了摆,说道:“顺便再让你们瞧瞧,这真正的老爷们该怎么做?” 展开双臂走上前,打过招呼后,林沐和那些女兵们“咔咔咔”一通搂。在场的国民党特务和妓女们,谁曾见过这阵势?一个个是大眼瞪小眼,小眼又瞄上了绿豆眼。 “老大,你说许先生……这是风月场上的常客啊!”棒槌又啃起了手指头。 “是啊……可刚才……我怎就觉得他还是雏儿呢?”陈明好奇道。 “呸!一群狐狸精!”瞧瞧那英姿飒爽的苏联女兵,有个妓女心里不平衡了,手帕在鼻子上一捂,闭上眼睛骂了句“骚货,不正经”。 “哎哎哎?你说谁呢?”陈明一听就来气了,指着那妓女喝道:“这叫礼节,礼节你懂不懂?嗨!跟你说了也白费,都给我站好喽!谁叫你们把大腿露出来啦?啊?妈个巴子的,刚刚买的新棉袍,咋一穿在你们身上就开衩了?” 就在这时,林沐和一名女军官谈笑风生地走过来,并用俄语向她介绍陈明说:“这是前来劳军的陈先生。” 女军官大大方方地拥过来,弄得老陈一哆嗦,三魂差点没丢了七魄。 “这是怎个意思?”陈明有点扛不住,用求救的眼神望向林沐。 “你好!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苏联女军官用生硬的汉语问候着,顺便又在陈明脸庞轻轻一吻,“中苏友谊万岁!” “哦……万岁……万岁……” 第63章 做戏 好不容易捱到寒暄结束,陈明几乎快要虚脱了。他紧跟在林沐身后,死拽着他衣襟不放,乖巧得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我说老大,你能不能拿出点党国军人的气势?瞧瞧你现在这模样,成啥了?也不怕在弟兄们面前丢脸?”说着,又回身看看陈明身后的一众特务。突然脸色一黯,他赶紧点着自己胸口,坚决果断地说了句,“对不起老大,我说错了,现在把刚才那句话收回……” 林沐没有看到其他特务脸上的表情,也不用再看了,眼睛扫过他们的脚掌后,形式就已经很明显了——全都是八字脚开外,做好了随时开溜的准备。 “我说老大呀?再咋说,你们也都是见过世面的,给党国留点脸面行不行?这可是外交场合啊?” “不行啊兄弟……哥哥这腿脚发软啊……” “不是……你咋这样呢?它至于吗?” “兄弟你是不知道哇!哥儿几个都是有家小的人,这要传出去被媳妇听见,哥敢跟你保证,下半辈子可就惨了……” 妈妈的,原来是一群惧内的软骨头?摇着头,林沐有点哭笑不得,说道:“就算嫂夫人管得严,可她现在没来?啊?你还怕她在兄弟们里安插眼线?” “绝世聪明啊兄弟!”一挑大拇指,陈明对他佩服得是五体投地,“你咋知道我家里的安插眼线了?我跟你说哈,哥在沈阳这些年,每天就做两件事:防范万恶的小日本,找出隐藏在内部的我家那口子的眼线!” 简直无语了。倘若旁边没有国际友人,齐公子真想好好大哭一场。怪不得抗战爆发后,军统在沈阳就一直打不开局面,瞧瞧眼前这帮窝囊废,不就一目了然了? “哥!嫂子也是干咱这行儿的?”林沐故意问道。 “没错,青浦班出来的,资格比我还老。” “那上峰给她的任务,不是总天天盯着你?” “那当然,盯着我是副业,也就是没事练练手。”说到此处,陈明的底气似乎又足了些。他挺挺腰板,慷慨激昂地解释道:“知道不?这是夫妻间的情分,一千年坐船修来的,要不人家盯你干嘛?嗨!像你们两个没讨老婆的光棍,说了也白说!说了也不懂!” 男人有这么当的吗?齐公子愤愤想道。 尽然对方全部换上了女兵,那这些请来的妓女也就格外显眼了。 “老大,现在打发她们回去,这恐怕有点不妥当……”一个特务趴在陈明耳边提醒,“咱还没给她们算钱呢,这万一要是闹起来,恐怕……恐怕……” “妈个巴子的,你咋不早说!”陈明感觉自己的血压是“噌噌”往上升,骂道:“连婊子的帐你们都欠,亏你们还自称是男人?” 小特务赶紧低头、闭嘴。 幸好林沐脑子灵光,他低头想了想,便对苏联女兵解释说,那些妓女是他请来的“歌舞团”,准备给劳苦功高的苏联红军们,进行一场慰问表演。于是,本来应该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打劫计划,结果一着不慎,反倒演变成了“群众联欢”。 “我告诉你们说!”将妓女们悄悄叫到一边,陈明不得不连哄带吓对她们进行着“战前动员”,“表演的时候,你们得庄重点。现在是个什么形式?中苏友好联欢会,联欢联欢,你们代表的可是国家啊?对不对?像那个那个……哦!小翠红,哎哎哎!就说你呢!总看别人干啥?”点点溜号的妓女,将她瞄向男人的脸庞扳过来,陈明叹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长官训话你得注意听讲,是不是?干你这行儿的不听话,哪行啊?它能有生意吗?记住了,你往常哼哼的‘一呀摸,二呀摸’啥的,今晚就不要唱了。还有什么‘松花江是美人窝,你比那旁人美得多’,这都不要唱了,多注意形象,多注意涵养。啊!涵养!” “长官,那我不会唱了。”一噘嘴,小翠红生气了,说道:“不是说好了请我们陪客吗?怎么越整越复杂?想听文雅的,那你去找大学生好了。” 陈明心里是有苦说不出,不说还难受。 “那蹦蹦戏你们总该会?”齐公子赶紧插嘴替陈明解围,说道:“略过那些黄段了,只要不涉及下半身,尺度由你们自己把握。” “哦!那这个还成。”翠红看看白花花的银元,也就没再坚持。 “姚明啊!”抹抹头上的汗,陈明那紧悬着的心这才慢慢放下,叹道:“唉!你说这年头,想赚点钱它咋就那么难?” 既然变成了“联欢会”,那就要有联欢会的气氛。让妓女们表演团体舞这恐怕有点困难,因为她们早已习惯了单打独斗的工作作风。可你什么都不演,这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让大家坐在一起相面? “先叫老毛子跳舞,我去编排。”关键时刻,还是林沐发挥出高人一等的超强组织能力,他把特务召集在一起,不假思索地问了句,“谁会唱落子?” “唰!”一个特务举手。 “哪一折?” “人面桃花!” “行!你赶紧去找个姑娘练练,演不好扣工钱!”未等特务反驳,他马上又问道:“会唱国戏的举手!” 特务们大眼瞪小眼。 “不许左顾右盼!想从这活着出去就给我老实交待!” “唰!”又有一个人举手。 “擅长哪一行?青衣、花旦还是老生?” “二人转!” “行,你赶紧下去准备!” 最后一统计,临时组建的“表演团”,总算七拼八凑整出了一台戏。先不说是否专业,能图个乐呵就行。 舞台道具是没有了,幸好还有酒,烧酒就是最好的进攻性武器。几个什么都不会的二百五特务,只好乖乖去陪酒了。许忠义给他们的指令是:不管你有多大量,只要还有口气,那就给我往下灌! 晚会在午夜时分准时举行。先是“老大姐”出来跳舞,随着手风琴响起,几个漂亮的俄罗斯姑娘跳起了头巾舞。这种舞蹈在中国实属罕见,一帮大小特务平时哪见过这个,当即就看得目瞪口呆躁动不止。 “老毛子真是太疯狂了,”棒槌使劲嘬着手指,啧啧称奇道:“这要是娶回家去……我地乖乖!” 棒槌由于家穷,吃不起糖,所以打小就喜欢把指头含在嘴里舔来舔去。结果一不留神落成了毛病,长大了也改不掉,就连他的儿子也跟他是一个毛病。 棒槌吃不起糖,所以他对糖果就有一种特殊的嗜好。别人是一边看节目一边叫好,可他呢?叫好只是个掩护,目的是转移别人的注意力,趁机把糖果往怀里揣,而且是使劲地揣,玩命地揣,能揣多少揣多少。 “棒槌!你妈个巴子的,就不能有点深沉?”狠狠瞪他一眼,陈明又小心翼翼看看左右,低声骂道:“党国的脸,全叫你给丢尽了!”也没功夫跟他废话,一把扯到暗处,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他的“武装”后,陈明是上下其手一通摸。 “哎哎哎!长官,长官!您手下积德!积德!” “你个狗日的!连裤档都不放过?”伸进棒槌的裤头搅了搅,结果,搂出了一大把高级糖果。 “丢人哪!丢人哪!”点点棒槌的鼻子,陈明恨得都快吐血了,“你还像是个党员吗?啊?党训你都背到狗肚子里去啦?行!你不仁那我也不义,回去后把先总理遗训给我抄上一百遍!” “啊?” “啊什么啊?不写完,你就甭打算分到一毛钱!” “是……” 随着气氛的活跃,一开始的隔阂也渐渐解除了。一些特务开始频频劝酒,大碗大碗的白酒,被“热情洋溢”地送交到苏联女兵手中 “哈拉少!”除了这一句,特务们也不会说别的。但对方好像挺识趣,一面碰杯,一面兴致勃勃地欣赏起中国节目。 第64章 黄金鞋垫 都说老毛子能喝,可谁也没想到,老毛子女人更能喝。一碗接一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吓得负责敬酒的特务,连眼睛都直了。 “乖乖!这还是人吗?”准备回敬的特务,捧着酒碗,不停地打起哆嗦。 “给我喝!往死了喝!千万别犹豫,大不了两腿一蹬该上哪上哪去!”林沐偷偷一拽几个特务的衣摆,说道:“兄弟啊,咱这里面数你们几个人最能喝,往后是荣华富贵,还是吃糠咽菜,现在可全靠你们啦?” “不行啊!”特务们哭丧着脸,小声嘀咕道:“我怕呀!怕得要死啊!” “你个熊玩意,咋这么不听话?”陈明不耐烦了,拧着他们的屁股呵斥道:“平时总吹自己两斤白酒轻飘飘,今天怎么坐蜡啦?啊?你们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命令你们懂不懂?我的话就是命令!” “老大,你也知道吹牛和现实是有区别的,我真的不行啊!”棒槌叫苦道。 “妈个巴子的,就数你小子废话多!”一把捏住棒槌的脖子,陈明抓起酒碗便往他嘴里灌,伴随着清晰的“咕咚”声,苏联女兵纷纷竖起大拇指,不停地称赞“哈拉少!” 棒槌平时自吹是“酒篓子”,但自从这一晚起,他这绰号算是坐实了。事后被抬进医院抢救了三天三夜后,再次清醒的他,从此就有了吹牛的资本。 “咱军统上上下下,要论喝酒谁能比过我?咋地,不服啊?不服你就陪老毛子喝喝!我是一个人对付她们好几个!” 酒喝到一定程度,也就没人再欣赏歌舞了,歌舞场成了彻头彻尾的拼酒角逐场。反正仓库的物资老毛子也不能全带走,所以双方借着酒劲约定,十碗酒一座库房,倒下一个抬出去一个,就看你有没有胆量喝了。陈明算是铁了心要打赢这一仗,不管咋说咱也是老爷们,总不能在老毛子女人面前丢人?既然单挑不行,那咱就围攻,两个男人对付你一个,放不倒就从外面请援兵。妈妈的,沈阳它别的没有,就是一个中国人多! “啪啪……”两个人倒了一排。陈明咬咬牙,对手下吩咐一声,“上!给老子再上一批!” “啪啪……”又倒下了一批…… “上!” “啪啪……” “上上上……” 喝到最后,前来增援的特务和闻讯赶到的苏军士兵开始混战了。五八一仓库变成了酒厂,弄得是满仓库飘香。就连远在城东“万隆泉烧锅”卧底的军统特务,也偷出掌柜库藏的老酒,赶着大车向目标增援集结。 几个人倒下,千千万万个中国人站了出来,这是林沐和齐公子始料不及的后果。十几座库房终于被打开了,里面除了棉布,还有小鬼子留下的大米。 “发了!发了!”几个神志不清的小特务,躺在棉包上是“哇哇”大哭,凭谁拽都不起来。“老天爷啊!过年嘞!过年嘞!” 仓库外早就密密麻麻排满了上百辆大车,眼见一件件物资被抬上车后,陈明抱着林沐开始痛哭道:“老弟呀!谢谢你,谢谢啦!你可是弟兄们的大救星啊!” “哥!哥!你别这样,大伙看着呢!”陈明非要给林沐下跪,弄得他是手足无措。 “弟儿啊!哥哥今天心里痛快,痛快呀!得!咱啥也不说了,以后你就是哥哥的左膀右臂,沈阳军统总务科科长,老齐就是‘沈阳武装行动队’的副队长!” 林沐拉住摇摇欲坠的陈明后,清清嗓子,他很认真地问道:“老大!您说的话……它不是醉话?” “笑话!我陈老大一言九鼎,这跟喝醉有什么关系?赶紧赶紧!你负责把物资赶紧处理掉,后天我要见到钱!” 十几座库房的物质,扣除人工车马费,这得赚多少钱?许多特务最后连想都不敢想了。 三天后晚间,一德街“萃华”老字号首饰楼贵宾房…… 丢下两根明晃晃的金条,陈明瞥瞥一旁低眉顺眼的小伙计,端起茶碗不紧不慢地问了句:“能看出成色吗?” “回爷的话,这一眼就能瞧出是赤金。” “噢……算你还有眼力。”品一口香茗,陈明拽拽袖子,撇着嘴问道:“听说……你们这家手艺不错?” “嘿嘿!爷!您这话说得是更有水平了。全奉天您打听打听,萃华楼要是不敢接的活儿,谁家还敢接?他有没有胆量接?” “好!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放心了,给我……” “爷!您想打什么?” 撂下茶碗,陈明掏出手帕擦擦嘴,摆了个很有风度的谱,说道:“就给爷打副鞋垫!” “鞋……鞋垫?”伙计吓了一跳。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而且手工也不太复杂。只不过,它有些出人意料。 “怎么?打鞋垫不行么?” “行行行!只要您满意就行!” 一个出工一个出料,没有上门生意不做的道理。不就是一副鞋垫吗?它又不是金尿盆子,这连模具都省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伙计捧着托盘,把一副金灿灿的鞋垫给它送来了。萃华楼的手艺就是与众不同,它往往能考虑到许多商家不愿去琢磨的细节问题。譬如说这双鞋垫,为了美观和照顾脚掌关节的灵活性,大师傅不但在鞋垫上纹了图案,而且还特意在脚掌部位设计了一个活动环节。这样踩在脚下的金鞋垫,就不是一块硬梆梆的夹板了。 “还行!没敢给我贪污多少。”陈明掂量了一下,把钱拍在桌面上,临走时他还再三交待道:“我告诉你啊!谁要是知道我今天拿金子来这了,你小命就没了。” 晚上回到家,陈明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踮起脚,趴在院墙上往里看。地势地形一目了然,即没有埋伏,也没有可怕的机关暗算。定定神儿,他把自己脸色搓得尽量轻松些,然后又“嘀嘀咕咕”把某些细节重复了若干遍。这才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院门。 “差不多该睡了?嗯!应该是睡了。往常她入睡时间是晚上十点,现在眼瞅就快到十二点了,怎么也该人事不省了?”揣着侥幸,他把手悄悄按在了门板上。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陈明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随手抓起一把雪,握在手心暖化后,将冷水慢慢注进了门轴。 缓缓推门,轻迈脚步,足尖踏在地板上的一瞬间,他身子果断地顿了顿。竖起耳朵听一听,确认没有任何声响后,这才足不离地转身关门。 第65章 于秀凝的分析 陈明咬紧牙关,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喘,蹑手蹑脚走到厅堂。 突然,他的妻子于秀凝柔和的声音,从房中徐徐传出。 “进来!外面怪冷的。” “哎呀!老婆,你还没睡呢……呵呵……还在等我呢,真好!” 陈明的语气停顿一下,眼皮“突”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当家的不回来,我怎能睡得安心?” 风姿绰绰的于秀凝正倚在沙发上从容地打着毛衣。十根葱芯般的手指,熟练地承转接合着,不见一丝迟疑,宛如一张高效灵巧的织布机。 “夫人……”怯怯地叫了声,陈明把心一横,乖乖地低下了头。 “钱都拿到了?”于秀凝漫不经心地问道。 “拿到了!”陈明把钱倒在了桌子上,说道:“你看看,这多少,都是咱家该得的。” 点点头,于秀凝甩甩鬓角发丝,提起毛针在耳孔漫不经心地掏了掏。 “老婆,要是没啥事儿……那我先去吃饭了……有点饿了。” “等等!”于秀凝突然叫住了他。 “都拿出来!”于秀凝慵懒地向沙发上一靠,似笑非笑看着他,一双明眸在他身上不停地扫来扫去。 “拿什么呀?这都拿出来了,你看!”陈明展示了一下衣兜帽子说道。 “我听说今天有人拿着小包去了萃华楼,萃华楼是什么地方,我想你应该知道?”于秀凝平静的问道。 “金店啊……”陈明扶了扶眼睛,硬起头皮回答道。 “可是后来呢?这个人走出金店后,身上却没有了这个小包。所以我就特别好奇,这个小包到底跑哪儿去了?难道它长翅膀飞了不成?” 陈明的脑袋有点眩晕…… “你能告诉我,这东西哪去了么?”于秀凝笑得很温馨,可这种温馨在陈明看来,却有着说不出地恐怖。 深深叹了口气,陈明摇摇头,开始掏兜了。“唰唰……”上下衣兜包括裤腰带,他全都一股脑地展示给于秀凝。表露得如此干净如此彻底,就连他都认为自己是透明的了。 “鞋呢?”于秀凝眨眨眼。 “鞋?什么……鞋?” “你脚下穿的这双。”于秀凝的口气依旧是不紧不慢,不张不驰。 “你……你……” “我怎么知道鞋子里有东西,对不对?” 狠拍了一下脸,垂头丧气的陈明,忍不住一点头。 “往常你无论多晚回来,都会把鞋‘哐当’一声丢在门口。可是今天呢?我连半点声音都没听见,这不是有鬼是什么?”于秀凝的脸色,渐渐阴霾了起来,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压得陈明再也抬不起头,“当家的,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不让你有私房钱,是我怕你出去找小老婆!我于秀凝,一个堂堂的党国上校,辽沈地区的行署专员,难道我对自己男人一点信心都没有?” 于秀凝叹息一声,也没再说什么,穿鞋下地走向厨房。陈明赶紧恭送她出去,随后掏出“鞋垫”,依依不舍的抓在手中。 “来来来,快吃!饿坏了!”于秀凝端着饭菜走了出来,将饭菜摆好后便不由分说的从陈明手中夺下金鞋垫,转身走向内屋藏好。 “成色可纯了,一定要藏好了!”陈明恋恋不舍的说道。 “没想到他们一笔买卖所赚的钱,居然能顶上咱们沈阳情报组十年的活动经费都多啊!”将饭菜送到丈夫面前,于秀凝感叹道:“哎!没想到这许忠义和齐思远真能干,你我手下就缺这样的人了。” “不过……老婆,我怎么总觉有点不大放心呢?就说这销货渠道,他们一直不肯说,我们连他们究竟卖给谁了,这都不知道啊?”陈明放下筷子突然说道。 于秀凝笑道:“那不正好?你不知道,上边也就不知道,所以这才叫万无一失。” “不是,我是怕他们把货卖给了共产党,那怎么办啊?”陈明担心道。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他们就是卖给了共产党。”于秀凝笃定道 “啊?” 于秀凝微微一笑,拾起毛衣又编了编。说道:“你不信?那你明天派人去……”头也不回,提起竹针向身后市区图一指,点到自家的位置后,针尖向右游走了六寸,正好落在沈海市场一家货栈上。“共产党经常从这里拿货,不信你可以去看一看,瞧瞧他们的库存里,有没有五八一的布?呵呵!你以为老毛子就那么好说话?几碗酒下肚就能给你开库房?美得你,这里的门道大得很!” “完了,这不玩了吗?这他妈的假个装的喝个屁酒?喝的我都快死了!”陈明低骂道。接着陈明脸色难看的问道:“要照你么说,这许忠义和齐思远应该是共产党了?” “呵!他们是共党派回来的,这一点,他们自己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还有,他们是不是共产党,对我们很重要吗?” 陈明越听越糊涂,问道:“不是,老婆,你是咋想的?” 于秀凝长叹了口气,说道:“民国二十八年我们奉命潜伏沈阳,至今也有六个年头了?” “啊!”陈明点点头。 “当时,总部为什么不选别人,偏要选中你我来到这又危险、又艰苦的地方?” “唉!那还不是因为咱们上头没关系,欺负人呗!”陈明不满道。 “对!所以我告诉你,许忠义他上头也肯定没有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来这苦寒之地了。至于齐思远,我估计是得罪了戴老板,他的背景不同于许忠义,所以对于齐思远咱们还需慎重。呵呵!既然许忠义没靠山,那么到了沈阳,我们就是他最大的靠山。有了他,咱们今后赚钱还不容易么?”于秀凝分析道。 和某些国民党的死忠不同,于秀凝、陈明夫妇看中的是利,而不是国家大义。 陈明恍然大悟道:“老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他们来到咱这了,咱们该审审,该调查调查,该走程序还得走,至于他们是谁咱们不用管,只要给咱们赚钱就行。” 于秀凝拍了陈明右脸一下,说道:“哎,以前咱们和日本人可以拼命,现在老蒋憋着要打内战,着自己人要打自己人,那可就不一样了,所以我觉得,这能躲就躲,咱还是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对对对……”陈明点头赞同道。 “不过,对许忠义和齐思远有些话还是要给他们点到,叫他们做事收敛着点,我相信他们都明白,知道该怎么做。” 于秀凝的态度很明确,你许忠义、齐思远有通共的嫌疑,这我可以理解,谁叫你们是共产党派回来的卧底?不帮对方办点事,那人家就会怀疑你们。 不过,你许忠义和齐思远最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千万别因为点小利成了真正的共产党,不然被人抓住小辫子,恐怕就连我们也保不住你二位。 第66章 攻守同盟 “老婆,晚上咱们真的要把许忠义和齐思远他们请家里吗?万一他们是共产党……我们可就有通共的嫌疑了。”陈明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军统家规可是十分严厉的,他虽真害怕惹祸上身,那就万劫不复了。 “你害怕那么多干什么!”于秀凝给陈明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只要没有他们是共党的确凿证据,出了问题上面就不会把事情怪到我们头上,我们可是提前报备过了。” 于秀凝是个心思极其缜密的人,如果不是于秀凝,那么沈阳这个军统的潜伏小组,恐怕早就被日本人连锅端了,根本不可能支撑到现在。所以陈明对自己的老婆十分信服,家里家外的事情也从来都是让于秀凝做主。 “老头子,你想个法子把他某些嫌疑都抹掉。免得叫上峰盯上,会死咬住他不放。” 送走丈夫回到家中的于秀凝的煞费“苦心”的用织衣阵在地图上四海货栈的位置刺穿了一个小孔,目的自然是为了提醒和警告林沐他们。 晚上,陈明将林沐和齐公子带到家中,于秀凝第一眼看到林沐时,就感觉这个人自己是见过的。与此同时,林沐也依据脑海的记忆认出了于秀凝。双方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便不约而同喊出了对方的绰号。 “许忠义?店小二!” “于秀凝!哎呀!” 两个人兴奋的拥抱到了一起,把陈明和齐公子直接晾到了一边。 “怎么会是你啊?”于秀凝高兴的问道。 “感情你们俩认识啊!”陈明怔怔地问道。 “是啊?他是我青浦班的学弟!” “在青浦班的时候,就我姐对我的最好了。”林沐激动道。 齐公子在旁边嘲讽道:“看来多留级还是有好处的,认识的人多。” 陈明疑惑道:“哎!不对呀?弟儿啊,咱俩不是一个班的吗?” “对,咱俩是一个班的!”林沐答道。 “那……你到底是哪个班的?”于秀凝疑惑的问道。 “是这样,我呢,青浦班,临澧班、息训班……都念过,我因为成绩不好,老留级,就只能一个班接一个班继续补习。后来,咱们的李维恭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托人走了后门,我这才毕业。” 于秀凝有点哭笑不得的说道:“对对对,每次战术考核,他一上考场就跟抽大筋似的,怎么考都不过关。” “姐!您瞧我这小身板,我这没劲啊,他能扛枪打仗么?”林沐叫苦道。 “呵呵……”齐公子和陈明两口子全笑了。尤其是齐公子,他可深知此前林沐的“无能”程度,隔着两米远手枪都打不准。 “不是,弟儿!我记得你那时候战略情报学学的还行啊?”陈明好奇的问道。 林沐没好气道:“那要是科科都不及格,那不就是开除了吗?” “既然如此,你就真在总务科干下去了,真当‘店小二’了?”于秀凝笑问道。 林沐看向齐公子埋怨道:“就他,齐公子,我毕业后就一直归这货管。天天需要受他的气,去年他在一次抓捕共党时失手了,就把锅扣到了我头上,还让李维恭老师把我派到共党那边做卧底,可真是九死一生啊!” 齐公子在旁边顿时骂道:“‘店小二’,我承认之前是整过你,可那都是因为你没事总骚扰我表妹顾雨菲,派你去共党那里做卧底可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不也是被戴老板和你一起派到共党那里了吗?” 看到林沐和齐公子面红耳赤的样子,于秀凝若有所思的目光一敛,笑吟吟地劝道:“哎!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既然你们一起被派到共党那里,又一起来到了这里,今后就要精诚团结,为党国捐弃前嫌,共同努力。” “是啊!今后都在一个锅里吃饭,一定要团结!”陈明附和道。 “我跟他合作不了,姐,你把我们两个分开!今后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林沐忿忿道。 齐公子也不满的说道:“好像谁愿意和你共事似的,陈老大,你把我们两个分开!我怕许忠义拖我的后腿!” 开饭的时候,林沐和齐公子表现得泾渭分明。谁都没让谁,林沐靠着于秀凝,齐公子则贴着陈老大,好在于秀凝和陈明夫妇交际能力很强,倒也没有冷场,气氛也算是其乐融融。 待酒足饭饱后,四个人开始坐下来喝茶。林沐是茶道高手,所以这等雅事,让他代劳了。 “忠义、小齐,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陈明漫不经心地问道。 林沐说道:“我对总务这块很熟悉,所以啊,还想继续干总务。这总务在别人眼里都是些针头线脑的琐事,别人觉得没啥出息不愿意干,可到了我这儿,我还觉得这都是资源呢!我还挺喜欢。” “没出息!”齐公子冷哼了一声才说道:“我在重庆是管行动缉拿的,我想到行动队。” 于秀凝说道:“这样最好!我也不拿你们当外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既然你们是共党派回来的,这在军统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都清楚。只要你们不碰情报,别人就不会重点关注你们。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 “我理解!” 结果,经过这四个人协商,林沐主管军统沈阳站总务,至于齐公子,因为背景够硬,再加上有刚到东北和苏联人洽谈的常大公子背书,当上了军统沈阳站行动大队队长。从此,军统在东北地区最大的腐败集团,也算是初具规模了。 “忠义,我相信你干总务肯定是一把好手,所以你要尽快把手下班子抓起来。这千斤重担,可全靠你了。”于秀凝意有所指道。 “你们放心,这敛财咱是强项!只要有我在,一定会让弟兄们衣食无忧,齐公子你想要什么武器设备我都能给你搞来!”林沐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只要你别差了我的那份就行,还有今后我要什么装备你呀一定不能糊弄我。”齐公子郑重说道,一脸的贪婪像。 于秀凝满意道:“那就好,有我和老大还有小齐给你保驾护航,你就大胆的干,有钱大家花!” “有哥撑着呢!”陈明鼓励道。 “从今往后,沈阳这地界可就是咱们主持大局了。”于秀凝拉着林沐伸手指指墙上的市区地图说道:“只要咱们上下一心,何愁大业不成!” 从地图上收回目光,许忠义不露声色地点点头。 “你们就放心!只要有我在,今后大家都会吃香的,喝辣的!” 第67章 调整任务方向 当晚,林沐和齐公子离开后,于秀凝就对陈明说道:“当家的,看到没有,许忠义和齐公子二人不和!” 陈明疑惑道:“老婆,他们不和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啊!” 于秀凝没好气道:“你可真是榆木脑袋,你分析一下,这次的买卖是谁的主意,是谁主张的?” “许忠义啊!”陈明不假思索的说道。 “这就对了!”于秀凝解释道:“常大公子这次来东北和苏联人谈判,军统上下偏偏只召见了齐公子,可见在他心目中军统只有齐公子能让他认可,余者皆是碌碌之人。这戴老板把军统上下打造的如铁桶一般,近十万人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最关键的是军统还间接影响着近百万军队。这叫什么,这叫功高震主,虽说太子爷的态度并不代表委员长,可是多少还是能够看出老头子对戴老板的忌惮。齐公子就是常大公子埋在军统的一枚钉子,老板派他和许忠义一起到共党那里卧底,也是戴老板的试探和态度!” 陈明有些担心道:“不是,老婆你说这些是啥意思啊?” 于秀凝叹道:“我的意思就是齐公子和咱们不是一路人,所以咱们最好敬而远之,这涉及到上面的尔虞我诈,咱们两口子位卑言轻,千万不能搅进去。许忠义呢!在经商敛财方面颇有才华,咱们需极力拉拢,最好利用他和齐公子的矛盾将两人分开,不让他们产生交集!” 与此同时,在返家的路上,齐公子也在感慨万千的说道:“没想到啊!在抗战期间出生入死的于秀凝夫妇,这一光复,就变成了这副嘴脸,真让人唏嘘啊!” 林沐冷笑道:“你以为这是个例,我告诉你,党国上下从军队到地方官吏,几乎都和他们一个德行,如今受苦的依然是广大老百姓。今天上午我去查抄一处日伪时期的汉奸的房产,好家伙,上面足足贴了八个部门的封条,要不是咱们军统的牌子硬,估计我都能和这些部门打起来。” 齐公子沉默了半晌这才说道:“老许啊!今天中午我和老杨接头,他还夸赞咱们为组织解决了一个大难题。那些布匹和粮食,已安全抵达一线部队同志的手中。东北解放区的首长对咱们是赞不绝口,说咱们就是我军的及时雨啊!” “嘿嘿……”林沐开心地笑了。笑得很纯,笑得很真。 “老杨有下一步的任务吗?还有你帮我问小丫头怎么样了吗?” 齐公子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严肃道:“许忠义同志,全国还没解放,现在还不是你儿女情长的时候,再说,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小菲吗?原本我还想着撮合你们一下呢,现在看来,对你这个花心的家伙我需要让白絮和我表妹多提防一些了” 林沐故意嘲讽道:“别说的那么大义凛然,你不就是也看上了人家小丫头,害怕我比你优秀,捷足先登吗?我可告诉你,在小丫头的事情上,咱们要公平竞争。” “行!不过你可不准耍花招,咱们要以白絮的意愿为主。”齐公子点头表示认同后接着说道:“老杨说根据这次咱们取得的成果,经组织研究决定,要改变你我的任务。由原来单一地收集情报,变成分化敌人,为我军提供物资为主。” 林沐问道:“你没和他说咱们这次也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吗?” 齐公子看了林沐一眼笑着答道:“说了,可组织上也有难处,再说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店小二’嘛!今后我的任务就是全力配合你为组织筹集物资。” 如果想在国统区为我党军队提供物资,那就要求林沐必须拥有极其强硬的人脉和靠山。可眼下这两项,他还暂时不具备,所以林沐决定把曾经在军统培训班的那些“老同学”都联系起来。 第二天,林沐是顶着黑眼圈走出了家门,来到了四季理发店。 一进入理发店,林沐就躺在理发的长椅上不愿意起来。 “哎呀,你让我睡会儿行不行,也不知那两口子哪来这么大兴致,这一晚上净拉着我谈钱、钱、钱……谈怎么帮他们挣钱的事情,我都快被他们两口子给折磨疯了!” “哎呀,这钱是好东西啊!可以让人一宿睡不着觉。”老孟擦了擦手说道:“这么说,他们已经开始信任你了。” 林沐挖苦道:“估计是赖上我了。这两口子,原来挺好的,想不到刚一光复,就变成这样了。” 老孟笑道:“看来老杨还真是了解你们啊!原本组织上是想派你们回来搞情报。可没想到,你们却发挥出比搞情报更加重要的意义。居然能为我军几万人的主力部队,一下子解决了后勤的难题。呵呵!你不知道,当东北局首长看到运回来的那些物资后,连给你们叫了三声好。所以,今后你们的任务就是以为我军收集物资和分化敌人为主,至于情报吗?可以先放一放,甚至不提供都行!” 林沐猛然起身道:“老孟,我之前可都和老杨汇报过了,这次完全是赶巧了,你让我们长期给组织提供物资,那需要有强硬的靠山和人脉,可暂时我还没有!” 老孟微笑道:“你也说暂时不行,那你就需要充分利用起陈明和于秀凝贪财的特点,呵呵!你刚才不也说了,那陈明、于秀凝夫妇在抗战期间表现的可相当不错的,你看看,这才几天哪,就变成了这样。” “这第一呀是因为他们俩贪财,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们要是不爱财,那我也没办法。这第二呢,也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跟着国民党打内战!”林沐解释道。 老孟赞道:“这说明你老许啊懂得看人下菜碟,如果每一个国民党和他们一样都腐败了,那要想打败他们,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我明白老杨的意思了,人学好不容易,可要变坏,那还叫难事么?”林沐说道:“国民党只要越腐败,那他们的江山也就越岌岌可危。我就利用他们贪财和自身的弱点,形成一个保护伞,然后通过这个保护伞,给我军收集物资。这完全没问题!这一套我在重庆是轻车熟路,只要给我点时间就行!” 老孟说道:“时间是有的,不过不管你怎么做,也不能损害到老百姓的利益,这里面的分寸你们可以灵活把握,但原则就是原则。” “这可难办了,”林沐说道:“不损害老百姓利益的官,那还叫贪官么?” “至少你不能给老百姓带来麻烦。”老孟警告道。 “我怎这么倒霉!”林沐暗暗思索道 老孟接着说道:“老许啊!我们刚刚接到内线同志的通报,说国民党军统局正在筹划的‘东北行营督察处’,准备派遣一批精锐特务来沈公干。所以,我想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说着,他取出几张照片递给了林沐。“这就是这批特务的负责人。” “夭寿了!怎么会是他们?”林沐失声道。 第68章 乱入的“地上地下” 最上面的照片上一个男的梳着分头,气宇轩昂,儒雅不凡。至于女的,那是国色天香貌美如花,远远瞧去犹如仙子下凡。摸摸自己的脸,林沐皱紧了眉头。 前世作为资深谍战剧爱好者,《地上地下》这部剧林沐当然看过,当时是冲着青年时期的白月光座山雕的女儿去的,那时韩姐姐的颜值还很能打,绯闻又少,可惜这部剧不仅剧情有些降智,结尾彩蛋部分更是狗尾续狗尾,两个中年大叔相爱相杀真的很让人不舒服。所以林沐一致认为,只有“潜伏”、“悬崖”以及柳云龙拍摄的寥寥几部谍战剧才算经典。 “怎么,你都认识?”老孟有些惊讶道。 能不认识吗?这些人没一个是善茬子。 “唉!”林沐犯愁了,他刚刚联系了一下系统,发现系统在装死没有回应。 “为首的这个人叫徐寅初,别看他名声不显,可是在军统内部却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家伙,深得戴笠器重!这个女的叫林静,是汉中班四期的,和齐思远的表妹顾雨菲并成为军统之花,在谍报分析上很厉害。” “你跟他们此前有过交往吗?”老孟问道。 “没有,不过我估计他们这些人过来肯定是为了取代陈明和于秀凝两口子,不行,我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没了陈明、于秀凝两口子我下一步的计划就举步维艰了。” “呵呵……所以你需要有个应对准备,别刚一站稳就又出局了。”老孟忍不住笑道。过了一会儿,他收敛心神,一本正经又道:“老许啊!那你和齐思远同志以后可要小心了。” “你说完了没有?”林沐不满道。 老孟笑道:“你这是嫌弃我没给说好消息啊!” “那我也给你说条坏消息,咱们在沈海市场的三江货栈,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什么?”老孟脸色骤变,急问道:“他们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于秀凝能查到货物买家,这我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在青浦班的时候,她就是全能考核的第二名。” “嗯?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只不过是个卖家,就算通共,那也因为你是被我党派回来做卧底的,这点他们不是很清楚吗?” 林沐并没有马上解释,喝了一口茶,沉思许久,这才又道:“于秀凝家里有张市区图,在三江货栈那个位置上,多了一个针孔。很明显,这是刚点上去的。而这个针孔,本身就有很多说道。” “哦?” “于秀凝找借口让我看地图,其实就是想让我看到针眼。他要暗示我,三江货栈的秘密已经被发现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怎么做?” 老孟点点头。 “如果这个时候,三江货栈突然消失了,那我和齐思远的嫌疑就最大。而且我敢断定,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两口子知道。” 情况是越来越复杂了,老孟的脸色变得极其凝重。过了许久,他叹了口气,怀着万分内疚的心情说道:“这是我们的疏忽啊!由于我军率先进驻沈阳,所以从心理上便认定沈阳是我们的解放区。所以某些同志,就没有按照白区工作的经验,进行有效地隐蔽防范。现在看来,这个失误很致命,我会尽快通知上级总结经验,积极考虑补救措施,以免给你们这些开展地下工作的同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补救措施我已经想好了。”林沐诡异地笑了笑。 “啊?这么快就想好啦,那你说说看。” 林沐叮嘱道:“三江货栈的工作,不能马上停止,至少现在还不能停止。” “这……” “如果我没猜错,真正着急的人应该是于秀凝,她正巴不得这家货栈尽快消失。”林沐分析道:“我们越是不动,于秀凝他们就会越着急。如果情报准确的话,东北督导特派专员马上就要到了,如果被人查出他们和共产党做生意,那他们不死也得被扒层皮。所以说,咱们越不动,他们两口子越着急。” “老许,那你打算怎么办?”老孟问道。 “放心,我不但要让她赚到钱,而且还要保证她万无一失。毕竟我和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蹦不了我,也跑不了他们。”林沐肯定道。 林沐刚回到东北菜馆,陈明就悄悄向他使个眼色,然后一声不吭便领他走进密室。于秀凝在这里早已等待多时。 林沐不解地看看他们,陪着小心问道:“姐,这是怎么啦?垂头丧气的,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老许啊!你先看看这个,”掏出一张抄报纸递给许忠义,陈明是要多沮丧有多沮丧。 “北平来电了,后天晚上八点,让我们去北奉天驿,接特派专员。”陈明无奈的说道。 “什么人啊?”林沐问道。 于秀凝答道:“领头的是徐寅初,戴老板手下的一员儒将,此外还有齐公子的表妹顾雨菲和林静这两朵军统之花。” 林沐冷哼道:“他们摆明是要过来摘桃子的!” 陈明苦恼道:“这特派员来咱们谁也挡不住,弟儿,关键是怎么把他们这些家伙糊弄过去!” 于秀凝接着说道:“忠义,你先拿个主意,跟总部的人打交道,你比我们两口子更熟悉。” 林沐看来陈明、于秀凝一眼,无奈说道:我能有什么主意啊!我在重庆时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后勤‘店小二’,人见人欺。姐、姐夫,你们不会怀疑我屁股坐那边!” “你多心了!”于秀凝说道:“咱们现在可是栓到一起了!” 陈诚宽慰道:“没事,弟儿,三个臭皮匠还不顶个诸葛亮吗?咱就想个办法,是,老婆,想出来咱就想,想不出来咱还就不想了,沈阳是什么地方?那是咱的地盘。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要是听话则罢,不然……找个绺子直接做了,尸体丢进南边的浑河里。” 于秀凝皱皱眉,看样子,她对陈明的提意并不是十分满意。 “当家的,你那是下下策。还没到鱼死网破用不着这样。” 第69章 应对措施 林沐抽出一根香烟,默默叼在嘴上,说道:“我就担心他们一到沈阳,给咱来个全员大换血。到那时,可就真要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忠义,你怎么想就怎么说,咱姐弟俩不用藏着掖着。”于秀凝说道。 “姐,您跟这些人比,你的优势在什么地方?” 略一迟疑,于秀凝脱口而出道:“人!我手下的人!” “对!”点点头,许忠义又问,“那您再想想,对于您的手下来说,有什么是我们能给,而他们又给不了的?” “钱!”这回连陈明都看出门道了,大声说道:“弟兄们缺的就是钱,直到现在,国民政府还没把他们的欠饷补齐呢。你一来,弟兄们口袋都满了,那不念你好吗?” 林沐一拍桌子,说道:“姐夫,那你明天跟弟兄们透个风,就说只要我姐还当家,那就月月有福利,年年有红包。而且这红包还不封顶,就看谁‘表现得好’。”拍着大腿,林沐诡异地笑了笑,说道:“还有,从明年起,定期休假、出门旅游、子女公费读书,那咱全包了。” 于秀凝眼睛一亮,但随后就又暗淡了下去。 “如果年年都有五八一仓库的大买卖,那倒也可以。问题是,可哪儿老有这种好事啊?” “姐,做生意你得形成一个产业链,稳定的产业链!只有咱三个人肯定不行,你必须让更多的人进入到咱们这个产业链当中。姐,关于这做生意的事情你需要听我给你好好叨唠叨唠,姐,只要你在边境给我开一个口子,我就有办法把钱给你换回来!” “弟儿,你整这么大买卖,那政府官员都得扯进来啊,军队也得扯上啊?”陈明怯怯地说道。 “给他扯上啊!把他们都扯到咱们产业链上,这样咱们的生意今后才能顺风顺水。”林沐说道。 这个买卖实在是太了,不仅要把军统的人动员起来,而且还要扯上边防部队。也就是说,只要把一些军政主管捆绑在这条产业链上,不但可以避免购销的麻烦,也同时解决了小本经营的尴尬场面。 前景很辉煌,因为当下国府偷税漏税还有走私的问题已经成了常态,可以说“四大家族”为首的买办们就是靠这个发家的。 “即便如此,那也很难长期维持我们挣的钱如果叫上边知道了,那我们可就惨了。”于秀凝担心道。 “你们大可放心,查不出来!”林沐趁热打铁道:“我会在沈阳的美国花旗银行给你们开一个账户。账户的持有者,可以是张三,也可以是李四,但绝不会是你们。到时候,我会把每个月的结余全都打到这账户上。” “啊?不,弟儿,我和你姐可都不懂经济,也就能干点特务的事,这户主名不是我们俩啊?”陈明疑惑道。 这回连于秀凝也听愣了。她不懂金融,也没当过会计。所以像这种洗钱猫腻,就算他两口子加在一起,也未必能琢磨出个眼高手低。 “不用担心,这个张三李四,其实就是你们在美国的另一个身份。也只有你们俩亲自到场,才能把全部的钱取出来。当然了,为了以防不测,你们也可以指定个中间人,是不是虚构人物由你们定。万一出现问题,国民政府就算要查,也未必能查到你们头上。这总比你们把金条藏在家里,安全稳妥得多?” 于秀凝想了一下说道:“这不就是四大家族的路数吗?” “是啊!美国人的银行国民政府谁敢查啊!”林沐笑道。 于秀凝终于放下了心事,微笑道:“有了钱,什么特派员也不好使!” “姐,弟弟我说句难听的话,这将来的时局会如何发展你我谁都说不清楚。都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说白了咱们唯一能够安身立命的只有钱,只要有钱了,我给咱们都办上一张美国或者其他欧美国家的绿卡,在外国治办一份产业,即使这江山易主亦或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往外面一跑,照样逍遥快活……”林沐说道。 “忠义这话在理,只要你能弄到钱,我和你姐夫一定支持到底。”于秀凝说道。 陈明附和道:“弟儿,你就放手大干,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为了钱咱们豁出去了。” 林沐满意的和陈明、于秀凝一起笑了起来,有了于秀凝他们的支持,林沐接下来就能够建立起一条为我党输血的秘密渠道,那么我党的后勤军需也就不再是个问题。 京奉铁路大虎山站…… 专列停靠在指定地点,已经超过了两个小时。据负责接待的苏军联络官解释,这是在对专员公署的随行人员,进行的一次例行检查。 坐在餐车里的徐寅初,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面包,瞥向火车窗外的眼神里,充满了说不出的不耐烦。 “徐长官,他们是不是故意的,咱们现在可急需到沈阳。”对面的尚品低声提醒道:“临来前,老板可提醒过我们,没有十足的证据,绝不能轻易去动于秀凝,以免落下咱们军统内部互相倾轧,卸磨杀驴的口食。” “就凭于秀凝区区一个小女子?”将餐具一推,徐寅初冷笑道:“他们洗劫了五八一仓库,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到了地方,我们拿到了内线手中的证据,我会马上把他们连窝端掉!” “徐长官!”林静在八分熟的牛排上漫不经心地挑动着,说道:“于秀凝这个人可不简单,能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纵横这么多年,必有过人之处。” 拿起餐巾擦擦嘴,徐寅初轻蔑道:“沈阳站也是无人,居然让一个女子当家,内线送来的报告你看过没有?那个姓许的‘店小二’,居然成了于秀凝夫妇的红人?呵呵……什么人玩什么鸟,从这一点来看,那两口子就不是什么高明的人物。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顾雨菲此时正坐在远处,开始为林沐和齐公子暗暗担忧。徐寅初的阴狠狡诈他可是深有感触,南京好几处我党的秘密联络点就是被他带着一群人破坏的。 第70章 查内鬼 与此同时,正在外面闲逛的林沐被陈明火急火燎的拉进了家里。 “弟儿啊!你不知道情况有变了,徐寅初改在皇姑屯召见我们了。”林沐刚一上车,陈明就急忙说道。 “皇姑屯?为什么呀!”林沐吃惊的问道。 皇姑屯位于沈阳北郊,距离北奉天站只有一站地。离它不远的三洞桥,就是京奉铁路和南满铁路的交汇点。也是当年“皇姑屯事件”的案发地,1928年6月4日凌晨5点30分,奉系军阀张作霖在此遇刺。不过现在,它突然被一群全副武装的苏军给封锁了,关于这一行为,苏军沈阳卫戍司令部的解释是,要保证国府接收大员的安全。 陈明说道:“那我也不知道啊!我的人都撒出去了,蹲守在大虎山站的棒槌报告,说列车在那查了两个多小时还没放行呢,徐寅初他们自己开车笨皇姑屯去了。” “快点开!”林沐对着司机喊了一句,接着阴沉着面孔对陈明说道:“必须赶快通知我姐,咱们东窗事发了!徐寅初他们肯定是掌握我们的底细了!他之所以改变了迎接地点,那是因为苏联人查车耽误了时间,他原本想打咱们个措手不及!” 陈明拍着大腿说道:“哎呀!你跟你姐说的一样啊!” 林沐长舒出一口气道:“既然我姐已经想到了,那就好办了!” 来到陈明家中,林沐没想到齐公子早已坐在沙发上等候多时,于秀凝安静的坐在一边正不紧不慢的继续织着毛衣。 “媳妇,别织了,你拿个主意呗?怪着急的媳妇!”陈明没有沉住气,在旁边急切的说道。 于秀凝躺在沙发上,继续不紧不慢地打着毛衣。她显得很从容,也很平静,似乎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和她扯不上半点关系。 “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当家的,你能不能先把脸上的汗擦了?一个大老爷们,要连这点定力都没有,那手下还怎么信服你?” 当着林沐和齐公子,于秀凝没给陈明留下任何情面。她瞧不起不能成事的男人,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丈夫。 “你先出去,把弟兄们拢在一起在外面候着,到时听我吩咐。” “行,我出去,我去!我忙乎去了,弟儿!” 陈明灰突突溜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林沐、于秀凝和齐公子三人。 瞥瞥坐在一旁的林沐和齐公子,于秀凝捏着竹针掏掏耳朵,问道:“忠义啊,这件事你怎么看?有没有什么具体打算?” “徐寅初敢把事情做的这么绝,说明他深知我们的底细。不过呢,这也正是让我感到奇怪的地方,他远在重庆,却能这么快摸清我们的底,您不觉得这事情有点太可怕了么?”林沐斜睨了一眼于秀凝说道。 于秀凝点点头,沉吟片刻后,她突然反问道:“那你是说,我们这里应该有内鬼喽?” 林沐凑到于秀凝身边低声说道:“姐,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而且我估计徐寅初在咱们这里肯定不止一个钉子。呵!徐寅初这个人我了解,在重庆时他就喜欢凡事留一手,绝不打无把握之仗。” 狠狠一咬牙,于秀凝那清秀的凤目中,闪出一抹寒光。 “姐,有句话我想劝劝你。”一旁的齐公子突然说道。 “说!” “倘若这几个内鬼能配合徐寅初兜我们后路,那么不出三天,我们可就什么秘密都保不住了。” “是啊……的确不能让内鬼和徐寅初见面……”寒光在于秀凝眼中越积越炽,手指轻轻一动,在毛衣的领口处悄悄挽个死结,“解铃还须系铃人,想打破这个残局,关键就在这几个内鬼身上。” “我们必须抢在徐寅初到达前,把他们挖出来。”抬手看看表,林沐郑重说道:“还有一个小时,火车就要抵达皇姑屯了……” “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要正式面对他们了。”拉下衣袖遮住手表,齐公子看着窗外冬月里的关东大地,长舒了口气。外面已是白雪皑皑,天地间几株孤零零的小树,在黑暗中不停地战栗着。 “可是对于内鬼,我们该怎么查啊?”于秀凝问道。 “从两处下手,电报大楼和我们的电讯室。”齐公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这话绝不是无的放矢。在沈阳能与外界进行快速通讯联络的地方,也只有这两处。 “进来!” 撂下毛衣,于秀凝拍拍手。几个特务抬着麻袋从门外鱼贯走进。 “这是近期内所有从沈阳发出的电文,你们俩看一看,该怎么找到这几个内鬼?” 几麻袋电文,那就是几十万,乃至上百万份抄报稿件。想要在短短几十分钟内找出疑点,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 “这里有这么多份,怎么找啊?咱们没这个时间了。”林沐故作焦急的说道。 看着于秀凝微微一笑,稳坐钓鱼台的样子。齐公子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后果决的说道:“这么一份份查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发报人找不出头绪,那我们不妨换个思路,看看收报人。” “你打算怎么办?”于秀凝抬头说道。 齐公子说道:“总部接到密报后,他不可能不回复收到信息,所以挑出所有总部回文,就从这里开始排查。” “拿进来!” 于秀凝话音刚落,几个特务就又拿进来两个纸箱子。于秀凝似笑非笑地看看林沐他们。 “你们慢慢找,我是累得头昏脑涨了。” “于大姐,你是真行啊!”不满地撇撇嘴,齐公子一边翻阅着电文,一边满腹牢骚的说道:“瞧你这态度,哪像个没头绪的样?估计啊,你早就胸有成竹了,这分明就是在考验我们嘛?” 甩甩披肩秀发,于秀凝莞尔一笑。 “笑什么呀?哪有你这么当姐姐的?不说照顾点小老弟,还总把弟弟往死路上逼?行!帮完你这次,咱俩就划地绝交!”林沐也抱怨道。可就在这时,他手指突然一顿,眼睛盯在了一份电文上。 “怎么啦?”齐公子问道。 “奇怪……”林沐嘟哝道。 齐公子好奇的问道:“你说说看!” “总部回文一向不加注时间,可你瞧瞧这份,不但日期,就连几点几分都写上了。”“唰”地一声,林沐将电文丢在茶几上,“这就是疑点!” 于秀凝点点头,略一沉吟后她又问:“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加注时间呢?” 眨眨眼,林沐瞧瞧一旁的手表。指针正“嘀嗒”地转动着,距离火车到站,还有二十多分钟。 林沐说道:“除了手表对时,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特殊意义。否则按一般的规矩,电报是不可能这么啰嗦的。其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写上个日期,比如说这封电文下的‘巧日’。” “可他又为什么要跟发报人对时呢?”于秀凝又问道。 “这个……”摇摇头,取出与回文相对应的拍发电文。林沐看了看,皱头紧蹙成一团。 这是一封极为普通的人员守则表,也是按照于秀凝的规定,由电讯室进行加密拍发的。内容很简单,在得到总部允许拍发的通知后,它分一、二、三……列举了全体人员每天的工作要求。 “一,不得晚于八点报到……”第一行这几个字,没有找出任何疑点。许忠义揉揉被烟雾熏痛的眼睛,继续往下观瞧,“二,男士装扮得体,女士要秀外慧中,严禁衣衫不整……” 还是没有疑问。 “三,听长官训话,严禁东张西望,要挺胸抬头凝视前方……” 指针的转动声越来越促,吵得人有些烦躁不安。四分钟过去了,读完整篇守则的许忠义,依旧是满头雾水毫无进展。迫不得已,他再次拿起总部回文看了看,当眼睛扫到那时间时,忽然,一道灵光从头脑中悄然闪现。 “十点整?”马上,他又拿起《守则》看了看。而这份《守则》的拍发时间,是十一点零六分。诡异地笑了笑,许忠义取出笔,在第一行第五个字上画了个圈。“是个‘于’字……”笔尖略一停顿,他随口问道,“拍发时间是在十一点对吗?” “没错!” 又在第二行第十一个字上画个圈,这回圈中的是个“秀”字。“巧日应该是每个月的十八号……”从第三行开始往后正推十八个字后,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盯在那个“凝”字上。 “于秀凝?” 林沐和齐公子彼此看了一眼,双双倒吸一口凉气后,二人头上忍不住冒出一阵虚汗。 “这是用数字时间设定的密码,如果不出所料,它是按照减数等差的方式来设计的。十一减五是六,十八减十一是七,五、六、七……要是我没猜错,从四行开始的第八个字,恐怕用的就是这个规律了。” 齐公子快速圈了圈,一行暗语逐渐显露在眼前:于秀凝通共贪腐,证据确凿。 吸吸鼻子,于秀凝淡淡一笑,拾起毛衣若无其事的打了打又开始织起了毛衣。 “姐!只要一查那天谁在班,这王八蛋就现形了。”林沐不露声色地提醒她道:“姐,没有多少时间了,若是没有机会补救,姐,你干脆把我推出来,咱们舍卒保车,否则咱们谁也过不了这一劫。” “忠义,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于秀凝放下毛线说道:“你说姐是拿兄弟当替死鬼的人吗?” “姐,自从我来沈阳,你和姐夫就把我当亲弟弟看待,我愿意为你们去死。”林沐坚定的说道。 旁边的齐公子转过头,不屑的冷笑了一声,于秀凝和林沐姐弟情深的戏码他看着想吐。 “嗨!说了不怕你笑话,姐可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小时候看到杀鸡我都会哭!现在更是如此。”于秀凝低声叹道。 林沐假意感动道:“可是姐,咱们没有时间了。” 于秀凝微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谁是内奸了,就是二鬼子和沈阳临时城防警备司令赵重光!” 第71章 争分夺秒 “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摇摇头,林沐心疑惑的问道:“二鬼子和赵重光的钱咱们可是给足了,并没有亏待他们,怎么……” “你是想说他们怎么做了内鬼是?”于秀凝笑道。 想了想,齐公子脱口说道:“不会是因为权力!” 于秀凝赞赏的看了一眼齐公子,说道:“就是因为权力,二鬼子是因为不满小齐一来就做了行动队长,毕竟他跟了我和你哥这么多年了;至于赵重光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别看他做了沈阳城防司令,那是因为上边没办法派来合适的人选接收日本人投降,否则哪轮到他这个汉奸捡便宜,他是一直不满受到我和你哥辖制,这才希望跟着徐寅初博一条出路。” 林沐脸色难看的说道:“这就难办了,因为这二人都知道我们的底细,所以必须要赶快除掉他们,还不能让他们看上去被暗杀!” 于秀凝叹道:“是啊!的确麻烦,小齐,二鬼子就交给你处理掉!至于赵重光……” “姐,这个汉奸就交给我!”林沐慕然说道。 “不是……我说‘店小二’,你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你行吗?”眨眨眼,齐公子难以置信地瞧瞧他,于秀凝也投来了惊异的目光,劝道:“忠义,不要逞能,实在不行让你姐夫去做,毕竟你也不擅长这个。” 林沐不满道:“不要小瞧人,我保证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绝对不会发现任何破绽。” 分配好任务,林沐和齐公子各带着几个小特务匆忙离开了,屋子里只留下了于秀凝,她默默的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档案和电文抄报,叫来几个手下说道:“把这些都抬出去烧掉了!” 与此同时,坐在赶往皇姑屯轿车上的林静好奇的向旁边的徐寅初问道:“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突然改变会晤点?这会不会让他们起疑?您别忘了,那个于秀凝可是青浦班有名的狐狸精。” 徐寅初拍拍脑袋说道:“我也是没办法,不脱离他们的势力掌控,一旦让于秀凝察觉了我们的意图,那一切都前功尽弃了。别忘了,狗急了可是会跳墙的。” 林静担心道:“可是……于秀凝他们在沈阳经营多年,你有把握一举搬倒她么?万一您的内线突然死了,她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日伪残余份子身上。” 徐寅初自信道:“你放心,我可不只有一个暗线,而且即使暗线都出了意外,他们手上的证据也足以让我掀翻于秀凝他们。于秀凝就算有心想搞出点猫腻,可她也得先掂掂自己斤两,跟我斗,她还嫩了点。” 徐寅初这句话点得很透彻。于秀凝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可她胆子再大,心思再细腻,也想象不到徐寅初早已提前嘱咐赵重光提前将相关证据藏匿了起来,而且只有徐寅初和赵重光知道。 林静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听您这么一说,我这心总算平静了些。唉!接下来能不能成功,就看您那几个秘密情报员,肯不肯把证据交给您了。” 后面轿车上的顾雨菲慢慢合上双目,靠在座椅上,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这一路上,她始终都感觉心里不踏实,而且越是接近沈阳,这种感觉就愈加强烈。 “但愿表哥他们这次能逢凶化吉,度过这个难关。”再次看看表,顾雨菲舔舔干涸的嘴唇,心里默默叹道:“还有半个小时,唉!这难捱的半个小时……” “对了徐长官,有件事情忘了和您说了,下火车前我和顾雨菲接收电报时,发现对方的报务员好象换了个人。不然在拍发电报的时候,一个技术熟练的人员,是不可能出现手法停顿的。”拿出一份电报,林静在一处摩斯密码后画了个圈,对徐寅初说道:“就在这里,停顿时间大约是五秒。” “为什么不早说?”徐寅初神色一紧,抢过电报后仔细看了看。 “有问题吗?”林静怯怯地问道。 “糟糕,有个内线出事了……”两眼一闭,徐寅初恨恨地捶捶头,恨声道:“唉!我还是小瞧了于秀凝!” “那怎么办?”这下连林静也坐不住了,她手指脚尖立刻涌上了一阵冰凉。 “不要紧,我还有另外一个内线,即使他们都死了,还有一份证据!”定定心神,徐寅初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叹道:“幸亏我早有准备,但愿……但愿别再出意外了!我必须要马上赶到皇姑屯!” 接下来不顾一切的徐寅初命令司机要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三分钟内赶到皇姑屯车站。 “你说加速就加速?这雪天路滑,那要是翻车了怎么办?”司机摇摇头,觉得徐寅初有点不可理喻。“满车人的性命,那是开玩笑的吗?” “现在你必须听我的!”徐寅初微微一笑,掏出手枪抵在司机的脑袋上,“我从来不跟人家讨价还价。” “别别!”司机吓得手足乱颤,苦苦哀求道:“长官,您听我解释。就算我加速,可在三分钟内也到不了皇姑屯哪?” “老子不管,你只管加速,到不了老子毙了你!” “是是是……我尽量……” 司机苦笑了一声,用力踩下了油门。在徐寅初的催促下,极速运行的轿车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当司机发现黝黑的路面上躺着个人时,想刹车已然是来不及了。 “咣当!” 汽车颠簸了一下,司机急忙踩下刹车,车队在警戒线外五百米处停了下来,司机和徐寅初几人下车查看,发现车轮后面,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躺在道路中间。 “哎呀!这都怨我啊!我没看见人啊!真对不起啊长官。”司机懊恼的说道,他的脸几乎吓成了一张白纸。 徐寅初眼睁睁瞧着面前的尸体,脸上的肌肉不停地哆嗦着。 “这不怨你,怨我。唉!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呀……” 徐寅初正在夜风中感叹着,突然远处几辆轿车慢慢靠了过来。 “狗日的,来的还真他妈的及时……” 第72章 徐寅初一败涂地 “徐长官,欢迎你莅临沈阳。”于秀凝在齐公子和陈明的陪护下走下车,径直来到了徐寅初等人的面前。 徐寅初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于专员,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于秀凝意有所指道:“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沈阳这地界我毕竟民国二十八年就过来了,生生死死这么多年,比你们熟悉。”徐寅初冷笑了一声说道:“是啊!这路也不认识,这不,一不小心就撞死个人!” “撞死人了?”齐公子急忙跑到尸体旁边,摘下尸体的狗皮帽子在手中把玩了一番,然后拎着一个带血的酒瓶子,返回来痛心疾首地摇摇头,叹道:“唉!这个二鬼子啊!你说他怎就戒不掉这一口呢?啊?哪怕天再冷,你就不能少喝两口么?” 于秀凝给了齐公子一个赞赏的眼神,借彼之手,除掉自己的心腹之疾,不管是谁也挑不出于秀凝的毛病。如果要怪,那也只能怪“二鬼子”好酒贪杯,在这种场合下还不知道有个收敛。 徐寅初瞥瞥于秀凝等人,心里腹诽了一番对方的装腔作势。 欢迎仪式变成了送终典礼,这个结果有点出人意料。几十名随从呆呆地看着徐寅初,但徐寅初却很淡定。 “进城!”整理了一下大衣,他冲手下马天成吩咐道:“赶了一天路,大家都累了,先去城防司令赵重光那里,今晚先在他那里好好睡一觉。” 本来应该是很热闹的场面,却弄了个不欢而散。血淋林的事实摆在徐寅初面前,让他对于秀凝不得不高看几眼了。 “青浦班的老二,果然不同凡响!可是事情可还没结束。”钻进轿车,死死盯着窗外,徐寅初对尚品说道:“于秀凝他们以为这是结局,却没想到这仅是开始而已。” 和于秀凝同车的顾雨菲、林静二人,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这一路上两个军统之花是各有心思,都没展露过笑容。 于秀凝对她们倒是十分和善,或许同是女人的缘故,拉住她们的手嘘寒问暖说个不停。可不知为什么,这秀美和善的态度,却怎么也让她们体会不到亲切感。 在那如花的笑靥背后,是一种难以揣摩的迷惑,犹如置身于浓雾靡靡的春季东北荒野,你能感觉到温暖,却永远也看不清面前的谜团。 “两位妹妹今年芳龄?”于秀凝盈盈一笑,打断了林静她们的沉思,“军职怎么称呼?” “顾雨菲,中校,您叫我雨菲就行!” “林静,中校,您叫我林静就行!” “雨菲……林静……嗯!好名字,一听就是大家闺秀出身。对了,我叫于秀凝,往后你称呼我秀凝姐就行,咱姊妹几个不用见外。” “秀凝姐!” “哦……秀凝姐……” 这三个女人都在装腔作势,事实上,彼此间的老底谁都是再清楚不过了。但党国讲究的就是一个“虚”,虚情假意的“虚”。如果你不“虚”,那林沐在重庆的下场,就是最好的榜样。 “雨菲呀!你是第一次来东北?” 这又是一句很明显的废话,顾雨菲从出生那天就没怎么离开过爹娘,又何谈去过东北?当然,“一二九”学运那年,她听说过白山黑水,也梦见过大豆高粱。但那是在做梦,梦里她曾一口气把小鬼子都灭了,可那管什么用呢?最后能真正让小鬼子坦承自己是禽兽和二百五的,还得数人家漂亮国的那两颗原子弹。 “男孩”和“胖子”,是人类历史上最光辉的两个亮点。只可惜,它们在广岛和长崎上空停留的时间过于短暂了……还有那些“黑命贵”,居然认为种蘑菇惩治畜生是一种错误,也难怪他们总是被当作畜生看待。 “我是第一次来,不过林静在抗战期间曾在伪满洲国政权做过卧底。”顾雨菲介绍道。 “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奉命来到沈阳,还收集过林静的情报,没想到你居然是党国的同仁,难怪这么亲切!” 车队在赵重光的府邸停下了,林沐带着一大队人马早已守候在外面。 “姐,出事了!”林沐颠颠儿的跑到于秀凝面前说道。 顾雨菲非常不屑的看了林沐这个昔日添狗一眼说道:“‘店小二’就是店小二,到哪儿都是一副奴才相。” 于秀凝瞥了一眼顾雨菲,转身向林沐问道:“怎么了?” 许忠义冲她摆了几下手,压低声音说道:“赵重光自杀了!” “自杀了?”于秀凝死死的盯着林沐问道,她对这个结果非常吃惊。 徐寅初也对赵重光的自杀无比吃惊,看着现场饮弹自尽的赵重光的尸体,他是如何也不相信这个惜命且自私自利的奸诈小人会自杀。 “徐长官,我查了,通过现场的种种痕迹来看,赵重光却是是自杀!”马天成仔细检查完后起身说道。 徐寅初愤怒的将手套摔在了地上,咬牙说道:“这根本就不可能!” 尚品拿着一叠文件跑过来说道:“徐长官,这是从暗格中找到的,里面没有任何于秀凝他们贪腐通共的证据,反而都是赵重光做汉奸时往来的卖国求荣信件以及他的一份悔过遗书,他在遗书中把五八一仓库的事情全担了下来。” 徐寅初一把抢过赵重光的遗书,仔细看了一遍后感叹道:“这确实是赵重光的笔记。于秀凝这个狐狸精,我还是太低估你了,做事情可真是滴水不露啊!难怪能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逍遥自在到光复,不过咱们骑驴看唱本,今后走着瞧!” 林静呆呆看着赵重光的尸体,内心是复杂无比,这个毁了她人生的汉头和杀父仇人就这么死了,本该是一件快事,但她却突然感到内心涌起一阵难言的失落,或许是没有能够亲自手刃仇人的原因,但不管怎样,她也决不相信赵重光会自杀,那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检查完现场的齐公子走到林沐身边,低声好奇的问道:“许忠义,事情办得漂亮,你让我突然刮目相待了!能说说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吗?” 林沐笑着看了齐公子一眼,低声说道:“这是秘密,自己猜去!” 说完这话,他便向顾雨菲跑去。 第73章 扑朔迷离 “靠边!”林沐对顾雨菲说道。 “嗯?你在和我说话?”顾雨菲问道。 “麻烦你靠边!”许忠义冲她身后指了指,大声喊道:“姐!” 咬咬牙,顾雨菲这才明白,原来林沐找的不是自己。 “忠义啊!怎么啦?”于秀凝问道:“你不是跟着徐长官吗?咋跑过来啦?” “姐,徐长官说他旅途劳顿,想早些歇息,不打算出席晚宴了。您看……” “就依着他!” “好!我去跟负责安保的兄弟交代几句。” “嗯!去!”话音未落,于秀凝马上又想到了什么,她急忙叫住林沐,“哎,忠义啊!徐长官不赴宴,可他手下兄弟怎么也该垫垫肚子?” 林沐立即摆手笑道:“姐,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我去看看有谁想去大和旅馆赴宴?我在那里早就订了套间。” “阿谀奉承的小人!”顾雨菲愤愤说道:“秀凝姐,许忠义这个人惯会逢迎拍马,属实是不良之辈,你可千万不能重用他。” 一直以来,顾雨菲对林沐的印象就没怎么好过,尤其刚才,一瞧见许忠义那小人得志的样子,立刻就变得气不打一出来。 “忠义这个人还是很有本事的,我知道在重庆时他和你有过误会,不过党国需要团结,你以后多对他包容一些,你会发现忠义还是很不错的。”于秀凝笑着劝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许忠义无论在哪儿都是‘店小二’,哼!狗奴才一个!” 一路之上,顾雨菲始终是脸色不愉,害怕徐寅初惩治于秀凝他们的同时连累到表哥齐公子,她还不知道林沐和齐公子已经是我党人员的事情。 于秀凝把顾雨菲的表现悄悄看在眼中,但她却故作不知。反正现在就是这样:中央和地方,是你唱你的戏,我敲我的锣;你砸你的铁,我卖我的锅。咱是以前没交情,估计以后也差不多,反正你只要井水不犯河水,那我犯不着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于秀凝误会了顾雨菲,觉得她和徐寅初立场是一样的,至于齐公子和顾雨菲的关系,于秀凝自动忽略了,在她看来,齐公子有常大公子的关系,于秀凝他们和齐公子终归不是一路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更看重林沐的原因。 大和旅馆,即现在的辽宁宾馆。“九一八”事变当天,板垣征四郎曾在此以关东军司令的名义,下令炮轰东北军的北大营,并还在旅馆楼顶架起了支援日军进攻的大口径重炮。 徐寅初拒绝了林沐的盛情款待,执意要回下榻处休息。这一举动,令手下们大为不解。一路上啃了几天面包的徐寅初,现在好容易能有口热饭吃,可他为什么要拒绝呢?这好像并不符合党国官员的一惯作风嘛!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再说那都是些不义之财,民脂民膏。”徐寅初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虽然称不上清正廉洁,但是喝老百姓的血,吃老百姓的肉,我还是无法认同的。再说,我们这次来沈阳的目的是什么?是铲除以于秀凝为首的腐败通共集团,如果让戴老板以为我们已经和他们同流合污了,今后我们该如何自处?” 所以两相比较下,徐寅初认为现在大家伙还是先去啃面包好了。当然,偶尔改成烧饼、馒头也不是不可的。 在旁人眼里,徐寅初是那种踏踏实实,一意要把工作做好,一心想为老百姓办点事的好官。可是林沐却知道这家伙做起事来毫无底线,也从不会顾及老百姓的安危,只不过他需要近早在沈阳站稳脚跟,不得已才打造出这一份两袖清风的人设罢了。 中华民国的赃官、贪官实在是太多了,已经到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地步,刚割掉一茬,还没等匀口气,贪污腐化的小苗就又开始生机勃勃地崭露头角了。 制度决定了官员的腐败程度,正是因为在国民政府这里齐公子没有看到希望,他又无力去改变制度,所以才投身到了我党的革命事业中,去竭力开辟出一片新天地。 凭良心讲,齐公子在操守方面是强于林沐的,林沐喜欢享乐,这让他做事多少有些“自私”,当然林沐也从未去想过改变,他认为自己大义不亏,小节有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像齐公子那样无怨无悔,只要是对国家和百姓有益的事情,都义无反顾地鞠躬尽瘁,林沐觉得他真是做不到。或许这就是他无论是在“风筝”世界还是在“渗透”世界总是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根本原因。 “你们看看,他们究竟贪墨了多少民脂民膏,才会有如此奢华的生活!”徐寅初看了一眼大和旅馆那豪华的餐厅,脸色阴霾着扭头便走。内心深处,徐寅初涌起了一阵难言的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装腔作势,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事后,于秀凝对陈明坦言道:“徐寅初刚来就想和忠义争抢日伪留下的资产,只不过手段没有忠义高明,加上吃相太过难看,这才没刮到多少油水。” 老婆的话就是圣旨,就是真理,就是一句能顶一万句。因此陈明好奇的问道:“老婆,忠义和齐公子两个人你怎么看?” “忠义生在了一个错误的家庭,错误的年代,如果没有这两个错误,或许我们还成不了姐弟。至于齐公子,你没感觉他的做派太像共党了吗,或许他加入党国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都是错误,这叫什么逻辑?陈明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治世之能臣,一个是乱世之枭雄。” “哦!俩曹操啊!”陈明瞪大了眼睛问道:“那你说忠义和齐公子谁是共党啊?” “说不清,假作真时真亦假,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不过我现在唯一好奇的就是忠义怎么让赵重光自杀的现场那么完美,毫无破绽的,看来之前我还是有些低估了他的能力。” “是啊!他怎么做到的呢?”陈明细思极恐的叹道。 第74章 外生枝 “你们到底住不住?这可是这个酒店最好的房间了。”指着铁路宾馆的豪华套间,许忠义瞧瞧犹豫不决的顾雨菲和林静,半开着玩笑说道:“要是不住,那我只能把你们送到徐长官那了。” 一想到一路上火车车厢里那致命的汗臭脚臭,顾雨菲的头都快要炸了。 “再给你三分钟考虑时间。”说完,许忠义抬手看看表。 “你干嘛要逼我?我们不得想想吗?徐长官又不在这住,我们不能单独搞特俗化!” 顾雨菲生气了,从小到大,她最讨厌别人强迫她。更何况林静这个同伴还都没有同意入住,你叫她一个人怎好意开口。 林沐捂着脑袋头疼道:“顾大小姐啊!我这不是逼你,你想早点休息,我也想早点回家呀?我都累了一天了,您就不能相互体谅一下吗?” 心灵控制这个技能的后遗症实在太让人难受了,林沐现在脑袋就像是要被涨破一样,完全无法再怜香惜玉,顾及林静和顾雨菲的感受了。 看到她们扭扭捏捏盯着卧室房间的房门,迟疑了半天就是拿不定主意。摇着头推开房门,林沐叹息一声,不耐烦的将她们一把推了进去。 “哎呦!你要干嘛?”顾雨菲半坐床边,双手掩胸怯怯地望着林沐。 “你不是拿不定主意么?我替你拿了!”随手将钥匙丢给林静,林沐又道:“放心!宿费、伙食费我替你掏,不就是几个钱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再怎么说,你我也算在重庆共事多年,难道我还能看你们两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露宿街头不成?切!男人没这么做的。” 顾雨菲听傻了,也看傻了。林沐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那等极具男人的气质,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过。 “哎,‘店小二’,我怎么感觉你这家伙跟以前不一样了?难道……你吃错药了?”顾雨菲看着林沐微笑道。 “那是因为你以前压根也瞧不上我啊!” 林沐说完这句话,从怀中掏出两叠钞票轻轻放在桌面上,说道:“这是给你们二位美女的,你们先拿着用。” “我……我不要你的钱!”顾雨菲傲娇的说道。 “别多心,这不是我的钱。”点根香烟,林沐狠吸几口后淡淡说道:“你们来趟沈阳不容易,是?中央也不给你们掏安家费,咱地方替你们解决。每人一百美金,别嫌少,全是于大姐的一点心意。好啦!你们休息,我不打扰你们了。” 林沐说完抬腿便走,一点都没犹豫,他现在头疼的实在厉害,急需赶回家休息。那潇洒的背影,看着顾雨菲半天没缓过劲来。 “哎?这‘店小二’变化也太大了!”顾雨菲感叹道。 以前的林沐,是属于买根葱还要搭瓣蒜儿的主儿。和他相处的同事,从来也没看见他大方过。但那已经是过去了,过去的林沐,他不是没钱么?穷人家的孩子想叫他大方,这有可能吗? 至于气质方面的改变,那就要归功于这段时间的适应了,基本上已经抹去了原身的猥琐气质,加上老杨对他和齐公子进行了几个月的培训,除了组织纪律和信仰,还教他们做人要挺直腰板不卑不亢。我党这教育手段绝不是一般地厉害,他能把鬼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齐公子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脱胎换骨后,林沐身上就差没顶着主角光环长出翅膀了。 林沐离开后,林静坐下来好奇的问道:“雨菲,这许忠义可和我在重庆时听说的不一样啊!能给我讲讲他的过往吗?” 林静对林沐产生好奇,完全是因为赵重光的死和林沐有很大的关系,也可以说是林沐一手包办的。林静倒也没有什么报恩的想法,就是想得知林沐如何让自己的大仇人死的如此诡异和无声无息。 顾雨菲倒也没有遮掩什么,就当闲聊,将林沐过往的种种糗事都讲述了出来。 转天中午刚一下班,林沐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开着车,和齐公子直接来到了老孟的理发店。 “你们可算来了!”刚一见面,老孟便急不可耐地迎了上去关心的问道:“怎么样?一切还顺利?重庆过来的特派员没找你们麻烦?” “能不找吗?事情不顺!”林沐故意苦着脸摇摇头说道。 老孟转头看向齐公子问道:“怎么回事?出事啦?” “干咱们这行哪有顺利的?呵呵!要是顺利了,那就离暴露不远了。这次还算有惊无险。”齐公子答道。 “臭小子!你敢耍我?” “砰砰砰”老孟在林沐头上敲了三个爆栗,随后忍不住“呵呵”笑起来说道:“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干咱们这行的,平安就是福。” 可没过多久,他笑声戛然而止,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像个霜打的茄子。 “又怎么啦?这么急着找我们过来。”林沐问道。 老孟为难道:“唉!有个事一直没告诉你们。小丫头已经到沈阳了。” “啊?”齐公子傻眼了,呆呆盯着老孟,半天都没言语。 林沐反而轻松说道:“到就到呗,让她好好上学,这也是老杨的指示。” 老孟唉声叹气的说道:“老许啊,可我根本按不住她啊!这小丫头快把我逼疯了,完全不顾组织纪律,这个月已经来我这三次了!” 林沐不满道:“不是,她到底要干什么啊?” 因为受到上个世界郑耀先人格的影响,林沐非常反感违背保密纪律的人员。 老孟无奈道:“嗨!没别的,就是要工作,不然他就要回部队去!” “这可不行啊!她回去我和老齐就完了,那不把我们查个底儿掉!”林沐急忙说道,他刚被于秀凝派到学校担任三青团骨干的书法老师,还没上任学生就没一个,肯定会引起徐寅初他们的怀疑。 “老许啊,我已经尽力了,我看实在不行啊还真得给她安排点具体工作,不然的话,根本稳不住她呀。”老孟无可奈何的说道。 林沐反问道:“你能给她这么一个生瓜蛋子安排什么工作啊?” 齐公子接着说道:“是啊,老孟,小丫头要是真进咱们这个小组了,那能不跟我和老许联系吗?早晚得穿帮,还有,救她那点斗争经验,你给她安排工作那是害她。我告诉你啊老孟,她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和你没完。” 老孟没好气道:“你们俩着什么急啊,我这不是找你们过来商量这件事吗?哎我说老齐,我怎么觉得你看这个事情的角度有问题啊!你的意思是不愿意小丫头回部队,又要保证她的安全。” 齐公子不假思索道:“那当然了!” 老孟笑着说道:“可你对于她的安全反应过于强烈了!” 林沐在旁边故意讥讽道:“他那是自作多情!” 齐公子瞪了一眼林沐辩解道:“别听‘店小二’胡说八道,我那就是关心同志的安全。” 老孟调侃道:“可你怎么没有这么关心过我的安全呢?”看到齐公子还想要解释,老孟又笑道:“得了老齐,你别和我装了,我搞这行不比你们短,你那点花花肠子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在根据地时就看上人家小丫头了,把他弄到沈阳也是你出的主意?” 齐公子强调道:“你别瞎说,那是老杨定的。” 林沐这时戏谑道:“那起码也是正中你齐公子下怀,心中窃喜!” 齐公子扭捏了一番,低声说道:“小丫头还是很可爱的,单纯又善良。” 老孟笑道:“你这态度还是值得表扬的,对组织就是不能藏着掖着。” 林沐插言道:“老齐,你可不地道啊!咱们不是说公平竞争吗?你这是想干嘛?” “行了!决定喜欢谁还需要小丫头自己做主。依我看,还是跟她实话实说!”老孟拍着大腿,长吁短叹道:“唉!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硬要小丫头和你们中的谁在一起,这真是谁都拦不住啊!我看还是叫她做我们几个之间的交通员!” 林沐反对道:“这绝对不行,这个时候她绝对不会相信我和老齐的这早晚要出大事。” “那你们说怎么办?”老孟生气道。 齐公子理所当然的说道:“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老孟看着林沐和齐公子,无语道:“你们……哎!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第75章 教书先生林沐 老孟这边还没拿出如何安排小丫头的方法,却不想于秀凝那边又起幺蛾子了。为了能够更好的控制住林沐这棵摇钱树,她单独找上了顾雨菲,希望通过顾雨菲拉拢林沐。 于秀凝之所以不找林静,一是因为林静是徐寅初的人,二是林静已经不是姑娘了,作为过来人,于秀凝自然不会让林沐受“委屈”。 “怎么样?这地方还不错!”于秀凝一进屋就向顾雨菲笑问道。 “这儿环境特别好,谢谢你秀凝姐!”顾雨菲起身说道。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想以你的智慧,应该不成问题。” “老孟!你想撂挑子是不是?” 于秀凝故意强调道:“是许忠义的安排,他可就怕委屈了你!” 顾雨菲问道:“他现在人呢?” “我让他下午去沈阳女子师范学校,给三青团骨干上课去了。”于秀凝说道。 顾雨菲吃惊道:“他去上课?” 于秀凝解释道:“这是你和徐长官他们来之前就安排好的,根据上峰的指示,要尽快恢复这边的情报能力,所以要赶快培养新人。” 顾雨菲笑道:“我就说嘛,他能上什么课呀?” 于秀凝奇怪道:“他为什么不可以呀?” “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我这次来,觉得他改变挺大的。”顾雨菲说道。 于秀凝调侃道:“不会!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你还说他改变不了‘店小二’的奴才相吗?” 顾雨菲娇憨道:“哎呀!姐,我就随便说一句,你看你还记到心里啦!” 于秀凝会心的笑道:“忠义这个人啊挺厚道的,又有能力,你不会对他有什么成见?” “成见……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顾雨菲微笑道。 于秀凝笑道:“那就好,其实呀……我觉得你们俩倒是挺合适的一对!” “呵呵……”顾雨菲禁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于秀凝随手取出一把钥匙递给顾雨菲。 “这是什么呀?”顾雨菲问道。 “许忠义忙乎了几天,终于把你和徐长官等人的住所选好落实了,是一个独门独户的日本小楼。环境优雅,景致、交通都很不错。等政府和苏军办完交接后,把那一带将成为政府职员的专用公署,你和你表哥可是第一批受益者。” 于秀凝所说的日本小楼是林沐查抄的第一批鬼子资产,原来是日本人的聚居地。不过现在光复了,日本人是滚蛋的滚蛋,搬迁的搬迁,就算没走的也得乖乖腾地方。正如当年他们强行发动“九一八”事变一样,中国人现在占了他们的房产,那是看得起他们,用不着跟谁去商量。 ”顾雨菲妩媚一笑,问道:“你们也在那住么?。 “是啊!六号楼是你表哥齐公子的官邸,我住七号,你住八号。”于秀凝几乎把所有人的住址全都述说了一遍,偏偏没提林沐。而许忠义的住址,也恰恰是顾雨菲最想知道的,因为她还十分惦记林沐烧的那一手好菜。 在重庆的时候,林沐就是军统总务食堂的候补大厨。只是大家都习惯了他的手艺,所以平时谁也没有在意。可他一走,问题马上就出现了,经过一番比对后,人人都觉得食堂的厨艺退步了,再也不比从前了,换了几个大厨也均是如此。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顾雨菲是个上得了厅堂的女人,可她偏偏下不了厨房。如果林沐还能像以前一样,用珍馐美味来讨好她,那顾雨菲就觉得这趟东北之行,总算是没有白来。当然,这仅是她个人虚荣心的自我膨胀,和爱情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 顾雨菲急问道:“那许忠义呢?” 显然于秀凝误会了顾雨菲的意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说道:“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的住处。” 顾雨菲的小算盘拨得是“噼啪”乱响,但她还不知道,远在女中的许忠义,这会却被小丫头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很心虚,总感觉对她十分亏欠,或许是因为任务,他主动斩断了属于二人之间的那一缕情丝…… 当林沐站在三尺讲台上看见小丫头时候,小丫头低着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学生。为此,林沐差点没乐出来,心说自己昔日的小老师,肯定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学生教写字,估计哪个老师一辈子也见不到这种场景。 “起立!”随着班长一声令下,满屋子的女学生齐刷刷站起。 “先生好!” “同学们好!”走上讲台的林沐,向这些十七八岁的女学生们深鞠一躬,摆手道:“大家坐!” 小丫头此时表现得很古怪,她不但没有低头,反而还与林沐直面对视。那清澈见底的眼眸中流露着一种镇定和坚毅,她好像在随时准备着赶赴刑场。 “同学们,今天这一课讲的是书法入门。咱们都是第一次见面,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本人许振东,字忠义,你们可以称呼我为许先生。”说着林沐转过身,执笔在黑板上写下“许忠义”三个字。 “提起书法,相信你们每个人都不陌生,它是中国传统文化艺术发展五千年来,最具有经典标志的民族符号。它分为正(楷书)、草、隶、篆、行五种形式。简单的说,只有中国的汉文字,才可以称之为书法。至于什么英文、日文,那充其量只是一种书写方式,算不得书法艺术。” 说着林沐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行日文:革命はまだ成功をとらず、同志はなお努力しなければなりませ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这是句日文,当然,意思你们都能看懂,毕竟光复还没几个月,你们能考上女中,这日语肯定是过关了。” 大家不约而同望向小丫头,看得她有点不好意思。这倒不是同学们瞧不起她,而是在全班里,她是唯一一个不懂日语的女孩子。所以小丫头只能低声询问同桌的女同学,让同桌给她做个翻译。 第76章 人 “同学们,你们先看一下,然后告诉我这几个字,能不能称之为书法?” 许忠义的字,那肯定是没说的,不管写哪一国文字,必定是骨肉见楞、瘦而不弱。 “是书法!”其中一个学生答道。 “错!”林沐在黑板上的日文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然后将粉笔狠狠的抛在地上,大声说道:“刚才我说过,什么叫书法?如果要称之为书法,首先他必须写的是汉字!记住了,一定是汉字!” 指指黑板上的日语,林沐义愤填膺地反问道:“像这等盗用汉字偏旁部首的鬼画符,也配得上称之为书法么?中国的书法艺术,什么时候档次降到这么低了?啊?这种东西,不过是他小日本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日本的文字,就是个鬼画符,根本不是书法!” “哗……” 学生们一起鼓起了掌,一个个神色激动,眼内纷纷闪烁出对林沐这位老师的无限崇拜之情。只有小丫头低着头不做声响。 待掌声平歇后,许忠义又简单述说了书法艺术的发展史,并举出篆、隶、正、行、草,各时期名家的代表作品。最后经过归纳总结,他得出个结论:最难写好的书法,往往就是最简单的汉字。 他起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个“人”字,这个字只有一撇一捺,可它孕育了中华五千年文明最朴素的哲学思想。 “想写好书法,就要先学会做人。因为这小小的‘人’字,能看出一人的风骨和气节。奸佞所写的‘人’字,在撇捺之间你是看不出腰杆子的,只有高风亮节的人,这个‘人’字才能写得挺,写得直!” 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接下来,我让几位同学上来先写一下这个人字,然后我再做个点评。” 说着他撂下粉笔,特意把小丫头也交了上来,等到所有人写完后,林沐走到小丫头身旁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四目相对了。小丫头的明眸中,闪现着意味难明的神采,犹如一汪清澈见底的山涧泉水。 林沐手指在小丫头写的那“人”字上点了点,用平静的语气徐徐说道:“你这个字,应该这么写。” 小丫头忍不住眨眨眼睛。 拿起粉笔,稍稍酝酿一下情绪,林沐写下了一个大字:人。 “人?”小丫头大吃一惊,不解地看着许忠义,目光由怀疑渐渐变得疑惑起来。 林沐写的“人”字,一点点勾画描勒,仿佛是在刷油漆。先引出个“丿”,瞧了瞧,在收笔时他又故意拐出个弯儿,让“丿”字的末尾,带上一个漂亮的钩。 “你要好好记住这个字的写法。想当初,先生第一次给我上课时,总共教了五个字。那五个字是字字珠玑,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是我生平所见最完美、最上乘的书法之一,迄今为止,我仍然还是记忆犹新。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记住自己的先生,记住先生为你付出的辛苦,为你流下的每一滴汗水。” “为人民服务……”望着许忠义那高大的背影,外表平静的小丫头,心中早已是波澜起伏了。 “他是自己的同志……他是自己的同志……” 林沐下课后已走出女中的校门就被齐公子堵住了,他看着焦躁的齐公子无奈道:“我说老齐,你现在不去给你表妹顾雨菲搬家,跑这儿来干嘛?” “你说我能干嘛?”齐公子急切的问道:“你看到白絮啦?她怎么样?” 林沐调侃道:“小丫头怎么样了和你有关系吗?她现在是我的学生!” 齐公子严肃道:“‘店小二’,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白絮要是有任何散失,我灭了你这狗日的。” “你怎么骂人呢?粗俗!”林沐掏出一张贵宾卡递给齐公子,无奈道:“小丫头要见你,这是‘三春阁’的贵宾卡,带她好好改善一下!” 林沐坐进车里后,小丫头恰巧走了出来,看到等候在风雪中的齐公子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径直迎了上来。 齐公子此时感到浑身都在颤抖,朝思暮想的身影慢慢靠近,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哑着嗓子关心的说道:“你……这段时间还好吗?我……我好想你!” 小丫头突然感觉鼻子涩涩的,她再也分不清自己是喜是悲了。只觉得这个时刻,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幸福瞬间。狠狠一咬牙,赶紧摒弃掉眼中的幸福。再次望向齐公子时,清澈的目光里,全是花季少女对心中良人的那种倾心地仰慕。 林沐坐在车里看到这一切,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其实原本他也没有想过要放弃原主的这段感情,他也有信心保护小丫头周全,可是在根据地时看到小丫头和齐公子二人已经暗生情愫时,他就决定顺其自然了。 林沐悄然开车消失在了漫天风雪之中,当他刚一回到家,还没等平复好心情,就又被陈明拽了过去。 “姐,我这刚回来你就把我叫过来,啥事?”林沐问道。 于秀凝戏谑道:“我看你好像是挺高兴啊!课讲得怎么样?是不是看上哪个漂亮的女学生了?” 林沐自嘲道:“哪有那好事啊!姐,你叫我过来不是闲聊天!” “顾雨菲让我给你带了个口信,她要请你吃顿便饭,算是谢谢你对她来沈阳后的热心照顾。” 林沐试探着问道:“我可以不去吗?” 于秀凝摇摇头,说道:“你必须得去!” “可我没时间哪?明天我还要去见恩师哪!”林沐叫苦道。 “那你就创造时间!” 林沐强调道:“姐!咱可不兴开玩笑,你应该知道,我这部门可是军统沈阳站现在最繁忙的部门。” “再忙你也得去!”于秀凝也没跟林沐客气,凌厉的语气和下军令有得一拼,“你未娶,她未嫁,姐姐得趁这节骨眼,给你说门儿好亲事。所以你必须得去,这是命令!” “不是……我的好姐姐呀!这才哪跟哪你就给我说亲?我和她顾小姐八字不合!在重庆的时候,就因为我向她表示过好感,结果呢,被人家给啐了一脸唾沫,喏喏!你看看!”指指自己的脸,林沐苦笑着说道:“直到现在,这口水还没干呢!” 于秀凝哈哈大笑,可笑过之后,她果断地摇摇头,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忠义啊!你应该相信姐的这双眼睛,只要是你的东西,那就肯定跑不了!” 林沐对顾雨菲真的无感,原身愿意做舔狗那是原身的事情,林沐对于一见面就对他翻楞白眼珠子,表现出一副要多高贵有多高贵的顾雨菲真的没什么好感,哪怕是知道她是自己的同志。林沐喜欢阿美和程真儿这样善解人意的女人,他可不是抖。 第77章 贪婪的老狐狸 可任凭林沐百般解释,于秀凝还坚持认为两个人有夫妻相,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和顾雨菲来往,林沐执着地认为那就是一件苦差事。两个人的身份、社会地位,相差实在是过于悬殊,如果没有必要,以后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前身以前追顾雨菲,那是由于原来的许忠义想给自己找个靠山,改变一下门庭出路。可现在林沐回想一下,却十分想吐槽原身这么做该是多么可笑和不成熟? 相比之下,无论是港综主世界还是此前的“风筝”世界,他的那些女人身上就没一个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林沐心里感叹:唉!同样是女人,这差距咋就那么大呢?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地上跑的是孔雀,天上飞的是金凤凰。 于秀凝直接告诉林沐,明晚六点整,“鹿鸣春”见。 “不是,这都哪跟哪呀?我还没答应呢,您怎么就‘鹿鸣春’了?”林沐一阵气苦,心说这明摆着就是不合适,你于大姐跟着瞎掺和什么? 但于秀凝还是自我感觉良好,她已下定决心,非要把这媒人当成不可。 “你要不愿意去‘鹿鸣春’,也可以。沈阳的‘三春、六楼、七饭店’你随便选,这饭我来请。” 挠挠头,林沐这心里犯愁了。他不敢得罪于秀凝,也不能去得罪于秀凝。因此恼恨之下,便将所有怨气全怪罪到了顾雨菲身上了。心说你是嫁不出去了是怎么着?那么多男人不选,为啥偏偏黏糊我? 也不管林沐是否愿意,于秀凝坚持把这件事给定下来了。最后双方一协商,把吃饭地点订在了于秀凝家里,到时候由林沐来掌厨。 林沐对于如何应付和顾雨菲的这场晚宴并不热心,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搭上李维恭这条线,只有把李维恭这个老狐狸摆平了,他接下来的走私买卖才能顺风顺水。 转天中午,林沐提着加了料的几盒糕点来到了李维恭家里。 “你太客气了,像这种点心这个月我们家都收了一百多盒了,全都让老鼠糟践了,你还是拿走!”李维恭的夫人看着林沐的礼品不屑的说道,说完她就提起这些糕点想要交还给林沐。 “哎!这个点心怎么那么重啊?”李维恭的夫人好奇的问道。 林沐笑着强调道:“师娘,我这个点心和别人的不一样!” 这时观察多时的李维恭走了出来,说道:“哎呀,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就收下!” “恩师,学生特意来看您了!”林沐谄媚的说道,说来他对于李维恭并无任何好感,甚至还有些厌恶,但是为了任务,阿谀奉承一番,不寒碜! 李维恭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不请你,你就不会来看看我呢!” “怎么会呢!我就猜到了,先生刚来这里这几天一定会很忙,所以没敢过来打扰!”林沐坐下来恭维道。 李维恭叹道:“这几天却是是千头万绪啊!好在新任sy市长董文琦已经到任,在他亲自主持下,与苏军办完交接手续后,各市政部门马上就要运转了。” 林沐马上欣然道:“那太好了,那太好了,所以这不赶忙过来看望先生来了嘛!” 李维恭看着林沐,意味深长说道:“忠义啊!我听说你到了这以后是如鱼得水啊!” 林沐在于秀凝的支持下,已经打开了hld的进出门路,走私生意初步铺展开了,同时也借用各种关系,通过金钱开路把东北从地方到军中的各级主要官员都拉到了他这个走私利益集团当中。李维恭自然是眼馋其中的巨额利益,想要分一杯羹。 “岂敢!岂敢!”林沐连忙谦虚道。 李维恭笑着鼓励道:“好好干!东北行营督察处马上就要建立起来了,有我牵头,不会亏待你的。” “恩师,您有什么需要,您就吩咐,忠义知道,我能有今天,还是仰仗先生您的栽培。”林沐真诚的说道。 李维恭直接打蛇棍上,直言不讳的说道:“那好啊!现在督察处正缺一辆像样点的轿车。你看这事?” 林沐故意懊恼道:“您看我这脑子,我真没想到这督察处缺什么?我就想到恩师您缺什么了。我专门给您订了一辆美国的凯迪拉克l轿车,就是美国总统罗斯福专用的那款坐骑,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这不合适!那我就谢谢你了!”李维恭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说道。 林沐假意说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忠义就无地自容啦!”李维恭叹道:“你知道这抗战八年,老师我是穷怕了,穷疯了。对了,我听说这奉天一光复,于秀凝夫妇俩就赚了一大笔啊?” 林沐情真意切的说道:“老师,忠义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没有嗯是您的栽培和指点,不会有我的今天。那老话怎么说来着,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 “忠义,这个人呀,仁义啊!这是我最相信你的一点。”李维恭欣慰道:“督察处马上就要建立了,总务这一摊我还是交给你,怎么样啊?” 林沐郑重说道:“先生,我还是那句话,您把我放哪儿,我就在哪儿为先生效力。” “那好!咱们在沈阳的办公地点,就由你来选!这可是个大有油水的好差事。”李维恭说道。 林沐笑道:“学生明白,这自古房产地产哪有不赚钱的,先生,您觉得义光街怎么样?那里交通便利,环境也不错。最重要的是那里有个日本人的产业,不过我已经把它没收了。” “为什么选择这么一个地方?”李维恭眨眨眼,他想不通林沐话里的含义。 林沐低声解释道:“老师,您有所不知,那里的地下室,呵呵!都是日本人秘密存放了大量的金条。我可是抢在中统前面把这地界给占了,为得就是等您来,想听听您的意见。不过您放心,那些黄金都没登记,该怎么分,还得由您来拿主意。” 李维恭急忙起身观察了一下外面,重新落座后问道:“于秀凝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这也是于专员的主意。放心,上下我都打点好了,就等先生您亲手切这块蛋糕。”说着,林沐取出一份分配名单。 李维恭看过后,划着火柴把它烧掉了。疑惑道:“唉!可这名单上……我怎么没找到徐寅初的名字啊?” “不是我们不想分他,而是他现在瞅谁都不顺眼,所以咱就不敢找那麻烦。再说了,他一旦知道了这件事,还不把咱们都给告了。” 李维恭心里神会地笑了笑,说道:“我心里有数了!不过要小心,不能让于秀凝多份多占。” “不会的,不会的。对了先生,还有件事要跟您说。”仔细看看门外,林沐压低嗓音又道:“我和于专员商量过,准备给您一个暗股。” “哦?” 林沐解释道:“往后从hld进出的货物,您都有一成的分红。放心,这都是实打实的买卖,谁也找不到股东。” 第78章 居心叵测 “那……是个什么数呢?”李维恭端起茶杯毫不在意的问道。 “因为今年刚刚开始,现在每年也就二十万美金……” “二十万?”李维恭惊得差点没蹦起来,手中茶杯里的茶水洒了一身。 “先生,先生,您可千万别嫌少啊,因为上上下下都需要打点,要不是那些司令、军长、师长都需要打典,先生您还会分得更多。这只是刚刚开始,往后会越来越多的。”林沐急忙起身陪着小心说道。 李维恭的脑袋,此时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他咽下口中的茶水瞪着眼睛强忍住激动的心情说道:“不……不少了!” 每年二十万美金这叫什么概念?估计李维恭几辈子都甭想花完了。所以像林沐这样的“好学生”,他是越发喜欢,越发重视了。 “可这个事稳妥吗?”李维恭担心道。 林沐低声解释道:“放心!绝对稳妥。我已经通过毛主任跟戴老板他老人家打过招呼了。戴老板也得占一头,而且还得拿大头,这一点,先生您可千万别介意。” 李维恭能介意吗?他敢介意吗?再说了,有戴笠照着,那这买卖可就是固若金汤一本万利了。 “不介意,我不会介意,忠义啊!不过我需要劝你一句,千万别给戴先生送钱,他老人家最讨厌别人给他送钱。”李维恭强调道。 “听说了,我把美金都折合成了古玩字画送过去了,呵呵!第一,这合他老人家心意啊,戴老板可是最得意这个东西,第二,传出去那也算风雅事,不伤大体的。”林沐对于戴笠可是比李维恭还要熟悉,毕竟在“风筝”世界里他可是戴笠的得力干将。 “哎呀忠义呀,在山城这些年可是屈了才了。”李维恭夸赞道,同时心里暗暗想道:“怪不得秘书主任毛人凤在给我的电报中,还特意提到要关照许忠义。以前我只是认为他们是同乡的缘故。现在看来,其中大有内幕啊!” 林沐谦虚道:“我就是给您和于专员跑腿的,这大主意还需要你们拿。” …… “这个许忠义和齐思远绝对有问题!”看过手下的报告后,徐寅初忧心忡忡的说道:“一个很有战斗力的小组,竟然在短短两个月内,就被他给拉拢腐蚀了?要知道,于秀凝他所领导的这批人马在抗战时期可是非常有战斗力的这才多长时间就成了人浮于事,随波逐流的混子。” 后世的文艺作品中,凡是国民党特务,都会用金钱和美色拉拢腐蚀一些意志不坚定的我党干部,这种现象就叫做“糖衣炮弹”,而这也似乎快成了除我党之外其他国家或组织的特工获取情报的一个不变的铁律。像林沐这样,靠着腐蚀国党的官僚往上攀爬来获取情报和达成目的的,在我党内部几乎寥寥无几,属于难得的奇葩。 “东北刚刚光复,正处于政清人和的新局面。许忠义如此作为,会毁掉党国这难得的基业的。” 徐寅初是越想越气,他现在恨不得一枪把林沐给毙了。 马天成骂道:“这几天奉天城所有的日伪资产几乎全到了许忠义这个王八蛋手中。徐长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上面给的经费根本就不够建立起一个完善的情报体系。” 旁边的尚品建议道:“现在许忠义是我们最大的拦路石,要不要……”他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徐寅初急忙摆手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许忠义目前已今非昔比了,因为他能弄到钱,所以陈明、于秀凝夫妇离不开他,沈阳城内大小特务都要仰仗他的鼻息过活,就连戴老板和李维恭这只老狐狸都把他当成了宝贝,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所以还没有站稳脚跟前,眼下还动他不得。除非能弄到可以将他置于死地的有力证据,比如坐实他共党的身份。” “那我这几天就把他给盯死了。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他许忠义通共的把柄。”马天成愤恨的说道。 徐寅初想了一会说道:“这几天老马和老尚把许忠义所有接触过的人都仔细一一排查一下,争取找到许忠义的小辫子。” 林静在旁边问道:“齐思远不用管吗?” 徐寅初说道:“齐思远眼下并不是咱们的大敌,再说他是常大公子的人,这段时间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他。” 齐公子和徐寅初曾经一起短暂共过事,按派系来说他们都属于少壮派的代表,也就是都属于常大公子一系的人马,自然是不能窝里横,而且徐寅初也不相信“立场坚定”的齐公子会投共。 “长官,您的官邸已经找好了,这是许副专员托人送来的钥匙。”一名手下将信封交给徐寅初,徐寅初把玩了一会说道:“这个‘店小二’还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只可惜他现在挡了我的路。” “这还有许副专员给咱们的生活费,徐长官您的是五百美金,其他的长官每人二百美金,” 手下这时又掏出了五六个信封放在了桌子上。根据《布雷顿森林协定》,美元现在是与黄金直接挂钩的国际货币,当下每35美元可以兑换311035克黄金。因此,五百美金就相当于接近450克的黄金。 徐寅初向手下问道:“你们基层人员也有吗?” “有的,长官,每人五十美元。”手下带着笑意道。 “刁买人心!”马天成将帽子摔到了沙发上,不过他却没有表露出不要林沐给的钱。 当天下午徐寅初就带着手下所有将官,入住进了林沐安排的那几栋奢华的日本小洋楼。入住后,徐寅初第一件事就是让手下把家眷接到奉天,同时等待着上峰派来的帮手刘克豪的到来。 就在林沐和李维恭师生情深的时候,老孟和齐公子先后走进了奉天城最豪华的慧远棋社。 齐公子刚一走进九号房间,拿着报纸的老孟就埋怨道:“这许忠义怎么给咱们安排了这么一个地方,而且他自己却不来接头?” 齐公子坐下后拿起一个苹果边吃边说道:“人家现在是有钱人了,摆谱呗,老孟,这里可是奉天城顶级富豪来的地方,而且还是会员制。许忠义就是这家棋社幕后的大老板!” 第79章 林沐的生意经 “这个许忠义,看来还是缺少思想教育,怎么能够如此腐朽堕落!”老孟略显不满道。 齐公子解释道:“老孟,你这可就误会老许了,他的这些作为只是在挖反动政府的墙角,并没有任何损害人民的利益。再说,老许依靠走私以及这些娱乐场所赚到的钱几乎都补贴到了咱们军队上。” 老孟想了一会点头道:“还真是这么回事,这老许还真有做奸商的本事。” “那是,现在就连戴笠都在护着他,就因为老许能给军统这些高官带来巨额利益。我听老许说最近孔宋两家都联系上了他,有意扩大东北的走私生意规模,从中分一杯羹。”齐公子感叹道:“就连国府高层都在以权谋私,这个政府焉能有希望。” “先不说这些了,你跟白絮同志说什么了?啊?”老孟忍不住责道:“她怎么像打了胜仗似的在我这又蹿又蹦,临了还拉着我转了好几圈?” “呵呵!小丫头现在已经是三青团的骨干了,老许正在教授这些人书法!”齐公子笑的很暧昧,从怀中掏出了记录三青团的名册递给了老孟。 “不对呀!老齐,这一切是不是你搞得鬼?还有小丫头的名字为什么在最后,是不是你临时加上去的?” 齐公子叫屈道:“这都是许忠义私自决定的,和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孟埋怨道:“唉!你们俩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还有你和小丫头,是不是在部队那会就郎情妾意了?” “老孟啊!感情的事情这也没办法啊!它来了是挡也挡不住啊!” “打住!”一声断喝过后,老孟瞪起了眼睛,说道:“我说齐思远同志!你这状态不对劲啊?干咱这行的,要是控制不住情绪,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不?” “知道,但我保证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齐公子坚定的说道。 老孟不吭声了,因为他知道人在这个时候,基本说什么都不会管用了,小丫头那边他也没有劝住让小丫头撤离她也是没同意。 半响后,老孟无奈道:“老齐啊!这我得说说你,是?白絮同志还是个小姑娘,她控制不住情绪这有情可原。可你呢?啊?你多大了?你可是军统培养出来的优秀谍报人员,怎么也像个孩子似的?” 齐公子没敢吭声,因为人家老孟批评的对。干情报的不能感情用事,否则那就非出问题不可。 “不行!你们俩的事儿,我得向上级汇报。齐思远同志,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准备接受组织对你的处分!” 私自谈恋爱,这在保密工作中是绝对不允许的,无论国民党还是共产党,都是这规矩。 “要处分就处分我!这和小丫头没关系!”齐公子坐不住了,他脱口而出道:“一切后果均由我一人承担!” “你到表现得挺象个男人?”老孟气得火冒三丈,骂道:“什么叫你承担?你承担得起么?老齐啊!你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情报了,可怎能办出这种糊涂事儿呢?啊?有些情报员是怎么暴露的,这你不知道么?” 齐公子当然清楚,他们暴露的原因,十有八九都是和女人有关。抗战期间,他在山城抓住的一个日谍汉奸,就因为和一个日本女特务关系密切,结果被他一追查,最后弄清了他的真实身份。 军统对于男女之情一向是管得比较紧。现在虽说有些口风松动了,但对于一些官长的配偶审查,还是十分严格的。如果齐公子要想和白絮确定恋爱关系,那么他的上司就会二十四小时盯着小丫头,这对开展工作是很不利的。 搞情报的人都不想自找麻烦,齐公子当然也不例外。但他不会放弃,放弃了小丫头,那就相当于让他放弃生命。 “我敢跟你保证,”老孟提醒他说道:“只要你和小丫头私下接触超过三次,军统就会替她建档。” 可总不理她也不正常啊?难道军统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想搭理她? “把你们的关系,维持在正常的范围内!”老孟喋喋不休又追加了一句,强调道:“最好是定在点头之交那种程度上!” 点根香烟,齐公子抽上几口后,这才说道:“老孟,你要是有气,就都冲我来!是我违背了组织纪律,但是我和白絮同志也是真心相爱的,这件事老杨也是知道的!” “你先滚蛋!容我再想想……”老孟托着腮,鼻子眉毛都快拧到一块了。虽然齐公子违背了组织纪律,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也不能就这么粗暴的拆分就完事了,俗话还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呢,至于小丫头的安全问题老孟倒是没有过于担心,齐公子一大老爷们,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住,那他还有脸活着吗? 林沐这边刚从电影院中的大摇大摆走出来,等候多时的陈明就一把将他拽上了车。 “你小子牛啊?”林沐刚坐下,陈明“呵呵”一乐,调侃道:“弟儿啊,你是上午醉卧花丛,一大帮女学生围着,下午呢,棋社遛鸟,听曲看戏,官当到你这份上,那就成神仙了!” “那咱俩换换,你去教小妞们书法,我没意见。”林沐冷笑道。 “嗨!我哪有那本事啊?唉!弟儿啊!咱们谈点正经事儿。”吩咐司机开车后,陈明收敛了笑容,低声说道:“十三军、五十二军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他们军需处的主管,都是咱自己人。青浦班的老于,息烽班的老郑,这二位你都熟悉?对!就是这两个人。从下个月起,咱们的货再从hld走,那就肯定不会有问题了,所有的检查一律放行。怎么样,你觉得稳妥吗?” “这两个人都是贪小便宜的主儿,老大,你要记住一点,像这样的人是不容易喂饱的,随着货流量的增加,他们也会变得越来越贪婪。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最好把他们的上峰也打点好,这样就算出事,咱也能有个退路。另外,除了hld,我们还需要考虑其它运输途径,现在hld咱说了算还好说,如果有一天咱说了不算了呢?咱还能跪地求他们吗?” 陈明一拍巴掌说道:“弟儿,我跟你混这么长时间,脑袋有点开窍了,你的意思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聪明!”林沐挑挑大拇哥,说道:“如果咱们有备用的运输途径,货物就算越走越多,那他们也不敢随意抬价。不然咱就一拍两散,让他们什么都别想得到!” 陈明赞道:“弟儿啊,你这脑袋,考虑问题实在是太全面了,怪不得你姐总夸你呢,走!回家。” 第80章 相亲晚宴 “回去干嘛啊?”林沐问道。 陈明不满道:“弟儿,你忘了今晚给你相亲的事了?” “你们俩给我相什么亲啊!”林沐满腹牢骚道:“就算是我能和顾雨菲在一起,也不用你和我姐撮合,再说我和顾雨菲那就是前世的仇人,她看我不顺眼,我也不待见她……” “得!”一拍大腿,陈明没好气道的说道:“你姐就知道你不愿意去,这不派我来接你了。” 林沐苦笑道:“你们这不是成心赶鸭子上架吗?” 陈明说道:“行了,弟儿,人家顾大美人是要啥有啥,你还挑啥啊?我就和你姐说过,绝不能让你这样的未婚小伙子去带女学生,怎么样?挑花眼了不是?唉!跟我回去!不然我也不好交差。” 来到陈明家中,顾雨菲还没有到,林沐只好先在厨房中忙乎开了,不大一会,他就整治出了一桌地道的鲁菜。 做饭这手艺除了原身许忠义自带的,还有在“风筝”世界里林沐专门学习过的,当时隐居在香江时,好吃的林沐特地拜了几个来到港澳定居的名家大厨,系统学习过各式菜系的做法。 陈明把几瓶酒放到桌子上,强调道:“看看,哥今天把珍藏多年的好酒都拿出来了,哥都豁出去了,所以一会你小子可千万别掉链子。” 于秀凝看着满桌的佳肴也附和道:“你这可以啊!你坐那里,待会儿雨菲过来了坐你旁边。” 林沐坐下后说道:“要我说啊,你俩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人家顾雨菲是出身于名门闺秀,不会看上我这个满身铜臭的‘店小二’的。” 陈明怒道:“你这小子,我和你姐张罗这一出还不是为了你吗?你打光棍去,好媳妇哪有主动送上门的,你自己不主动一点能行吗?” 于秀凝冷着脸不满道:“忠义,我不勉强你,你要是真看不上人家顾雨菲,那今晚这顿饭就兹当是应酬了。” 陈明没好气道:“什么看不上人家,你忘了在山城追求人家时让顾雨菲给那个大嘴巴子了!” 林沐刚想要开口反驳,姗姗来迟的顾雨菲就开门走了进来。 “秀凝姐,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顾雨菲今天穿了件十分得体的军装,波浪式的头发披在肩上,洁白如玉的面庞被衬托得晶莹剔透,宛如一个水晶似的白雪公主。 不过很可惜,林沐对她的美貌并不感兴趣。 “她这打扮也不像是来相亲的。”瞧瞧顾雨菲,于秀凝那颗滚烫的心,开始渐渐冷却了。有女人穿军装相亲的吗?答案是罕见,至少在中华民国是罕见的。由此推测,她顾雨菲或许也只是打算走个过场,应付一下。 双方相互寒暄后,分宾主各自入座。林沐低着头,一口接一口大吃大喝,偶尔还尝尝面前的开胃红酒。 “雨菲,今天穿的可真漂亮,简之是出来相亲的大美人。”于秀凝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开口笑道。 “姐,有穿军装出来相亲的吗?”顾雨菲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她今天过来只是走个过场。 “这俩家伙看来今天都是来应酬的?”陈明满腹怨念的吸吸鼻子,冲一旁的妻子于秀凝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就是说,今天这俩人有点不上道,瞧他们那不以为然的样子,不像是来相亲,反倒更像是应付差事。 林沐笑道:“人家顾中校说的对,哪有美人出来相亲的,美人身后都有众多的追求者,需要做的就是在这些追求者当中选择一下而已。” 林沐的表现,令于秀凝非常不满,她狠狠的瞪了林沐一眼。于秀凝现在已经不指望这次相亲能有一个好结果了,这两位成与不成倒是其次,关键是千万别在餐桌上得罪人,免得日后不好相处。 可于秀凝的担心明显就是有些多余,因为顾雨菲对林沐的表现,居然是十二份的满意。她不想和林沐有任何感情上的瓜葛,在她看来,此次赴宴也不过就是官场上一次最普通不过的应酬而已。 既是应酬,那就是另有目的。她过来是想具体观察一下于秀凝这个贪腐小组之间的关系。 吃饭的时候,大家是有说有笑。气氛虽然和谐,但林沐那眼神,却总也飘不到精心打扮的顾雨菲身上。她就是空气,不!严格来说,她就是包装精美的空气清新剂。不然满屋子,也就不会充斥着淡淡怡人的香水味了。 “小菲,吃菜,吃菜!这是忠义做的糖醋鲤鱼,对女人来说可是大补。” 给顾雨菲夹菜的时候,于秀凝又狠狠瞪了一眼林沐,意思是让林沐主动一些。 林沐只是低着头猛吃,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他琢磨着不就是一顿饭吗?行!我吃!吃完咱就各回各的家。反正林沐是真不想和顾雨菲有任何交集,他本身就做不来舔狗。 林沐也不说话,闷头喝酒吃菜,自己忙的是不亦乐乎。看得陈明这个气呀,恨不得跳起来抽他一大嘴巴。 “嗯……嗯哼!” “你别嗯了,我吃完了!有事先走了。”一推杯子擦擦嘴,林沐起身要拿外衣,却被陈明急忙拦住了。 “忠义啊!这么多菜呢。多吃点,吃完后让你姐夫送你。”于秀凝算是和林沐飙上了,心说你想走,可我偏不让你走,温言劝道:“姐知道你这个人有大本事,可是在这个社会光凭这个不够,你必须有个靠山,这样日后在官场上才能一帆风顺。可是我和你姐夫能力有限,今后你必须多仰仗顾小姐。” 顾雨菲笑道:“秀凝姐,您可真会开玩笑,我这初来乍到,还需要仰仗您三位呢!” “这话说的,雨菲太谦虚了!”陈明在旁边笑道。 就在这时候,顾雨菲那良好的个人素养,被完美地展现出来了。她站起身亲手倒了杯酒,然后毕恭毕敬送到林沐面前,满怀歉意地说道:“老许啊,我岁数小,以往在山城时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雨菲在此向您道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 这是很给面子的一句客套话,顾雨菲摆明了是想就此化解两个人的恩恩怨怨。当然了,如果只是化解恩怨,林沐倒也无所谓,他以前也不过是配合着顾雨菲演戏罢了,再说顾雨菲毕竟是自己同志,他也从未想过去计较什么。于是林沐假意慌忙站起身,陪着笑脸应承道:“顾小姐言重了,许某之前有不周之处,望顾小姐多多海涵。” 两个人言语间全是官场的应酬,连半点柔情蜜意都没靠上谱。于秀凝忍不住和陈明面面相觑。 于秀凝尴尬的笑道:“这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不相识,我希望这后一句跟你们俩没关系。” 顾雨菲说道:“秀凝姐,我怎么觉得你这有点当红娘的意思?” 于秀凝笑道:“直白,太直白了!” 一杯酒下肚,顾雨菲和许忠义间也不再那么拘束了,两个人就着某些共同话题,开始了进一步交流。顾雨菲感谢林沐帮她安排了日本小洋楼,还说奉天的天气寒冷异常,要不是林沐给她送去了保暖物品,她这个南方的妹子兴许就冻僵了。 林沐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回敬了一句道:“顾小姐过谦了,如果要感谢,你得感谢于大姐,是她叮嘱我,说让我重点关照一下你和林静这两个女同事。我只不过是奉命办事,毫无寸功可言。” 因为不忿林沐对自己一直冷冷淡淡,亦或许真是不胜酒力,顾雨菲直接抱住林沐的胳膊笑问道:“老许,你说咱俩是有缘呢还是没缘呢?” 陈明、于秀凝目瞪口呆的看着顾雨菲表演这一出,当下风气并不像后世那么开放,几乎很少有女性主动去抱着异性男子的,哪怕是兄妹父女之间,顾雨菲的行为可谓是极为大胆。 “新女性……”于秀凝莞尔一笑,心下彻底透亮起来。只要顾雨菲和林沐能在一起,她就有把握进一步控制林沐给他们两口子挣钱。 陈明马上附和说道:“新女性……” “是啊,新女性……”林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顾雨菲,并没有挣脱她。 第81章 阴差阳错 按照预定方案,最后是林沐送顾雨菲回家。望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陈明叹了气,苦笑着对于秀凝说道:“老婆,咱俩是不是白忙乎了?你看出门后是谁也不理谁。唉!我觉得他们俩,恐怕十有八九是没戏……” “哦?你认为没戏吗?”于秀凝似笑非笑地看看他。 “那你认为有戏吗?” “呵呵!老大,你记住我一句话,世上所有的戏,都是人编出来的。” ………… “上午,许忠义到女中讲课,期间未发现任何异动。下午三点半,他去棋社打牌喝茶,由于那只招待有钱人,所以我们进不去。等事后混进去,他刚好已经离开了,因此……我们就只能简单地看看那里的环境,至于他跟谁有过接触,这个……这个就无从得知了。离开棋社后,许忠义又去看了电影,之后被陈明接走……”马天成无奈地摇摇头,对徐寅初说道:“长官,奉天不比山城,而于秀凝的人我们又不敢轻易使用,所以 ,我们必须要发展自己的眼线,不然今后就会处处受制,根本无法开展工作。” “眼线是肯定要发展的,但工作还得照样进行,否则,我们就白来了。于秀凝他们现在一心钻到了钱眼里,党国的事业他们根本就不上心,所以我们必须把他们赶走,取而代之。”点燃了一根香烟,狠狠吸上几口后,徐寅初将烟盒交给了马天成等人,说道:“先抽根烟,事情还需要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多谢徐长官!”马天成接过烟说道。 “我记得……许忠义好象也会抽烟?那天在皇姑屯,他就叼着一根烟,而且抽的还是老刀牌。你说你每个房间都查了,那你想想,有没有哪个烟灰缸里有半根烟头的?” 马天成闭上眼睛说道:“您让我想想,好像有。” “这是许忠义的一个臭毛病,一种养成多年,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臭毛病。”徐寅初把半根烟头丢进烟灰缸里,笃定道:“想知道他跟谁有过接触,其实这一点都不难。每个包间你都进去过吗?” “都看过了,没发现什么异常”马天成说道。 徐寅初问道:“那你有没有注意到,哪座包间里有半截香烟?” “好象……”马天成苦思冥想一番,随后脱口而出道:“是八号!” “查!马上去查!”徐寅初竖起手指点了点,命令道:“就查这九号包间还有哪些客人!” 原本复杂的问题,一下子变得简单了。马天成等人望着徐寅初,流露出万分钦佩的表情。 林沐和齐公子是从共党那回来的,这一点于秀凝已经查证过了,据说是没任何问题。但徐寅初却总感觉有什么不对,总感觉林沐已经通共被赤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林沐是共党呢? “林秘书,你记录!”站起身,徐寅初叫来林静吩咐道:“从今天起,我们的工作要双管齐下从两方面着手。一,查证于秀凝、许忠义的身份是否可疑;二,搜集他们贪污腐化的证据!” 这两点只要攻破一个,那于秀凝和林沐,也就差不多该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算他们不是共匪,这里面也有很大的问题。于秀凝这伙腐败官员,敢把这么大一批货物资敌,已经不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了。”徐寅初当着众多手下恨恨地说道:“你们最好去求神拜佛,祈祷千万别让我找到证据,要不然,军统的家规定会让你们好看!” 林沐近来的工作很忙,除了要定期“辅导”女学生,还要参与奉天地区军统系特务的重建工程。 新任奉天市长董文琦已经到任,在他亲自主持下,与苏军办完交接手续后,各市政部门马上就要运转了。但目前还有个麻烦。由于奉天被日本鬼子长期占领殖民,有些地区和街道,已经看不出原有的中国名字了。比如说从奉天驿到大和旅馆和马路湾的街道,当时分别被称作浪速通和千代田通。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中国人的地方,反倒有点小日本大阪和江户的意味。因此这街道必须得该名,要改成中国人能适应的名字。后来,这两处街道便被改成具有中国特色的街道了,分别叫中山路和中华路。 另外,坐落在沈阳的大小日本神社也要坚决取缔。中国的土地,不是用来给你小日本耀武扬威歌功颂德的,总之在中国的奉天,是绝对不能再有日本人留下的任何痕迹。 大和旅馆对面浪速广场的纪念碑,原来是给小鬼子歌功颂德的。但现在光复了,这块碑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于是在奉天各界的倡导下,碑文重新修订,改成了“国家至上,民族至上”。 林沐就在这块碑下拍过照。作为奉天地区军统系特务的三大巨头之一,他有幸被刚刚到沈的李维恭多次召见,现在正是当红时刻。 军统的大员们逐渐对林沐产生了信任和依赖,但徐寅初却从林沐的一举一动间,发现了细微的端倪。徐寅初曾经亲自拜访过李维恭,讲述了林沐、于秀凝的通共疑点,想让李维恭授权给他调查此事。李维恭怎么可能自断财路,坚决拒绝了,并严令徐寅初停止一切对林沐等人的调查,让他把精力重点放到我党方面。 徐寅初表面虽然答应了,但却并没有停止私下里的调查,和原剧情中的齐公子不同,徐寅初的目的是搞垮于秀凝,从而自己坐上军统奉天站的头把交椅。 徐寅初办公室的墙壁上贴了一百多张人物照片,这是慧远棋社登记在册的贵宾会员,也只他们才拥有进入包间的特权。目前徐寅初要做的,就是从中判断出哪些人物最可疑。 “能看出谁有问题么?”默默吸着香烟,徐寅初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 手下们纷纷摇头。 “从侧面了解,这一百四十五个人当中,有七十十二个当天没有出现在棋社,所以重点目标就在这剩下的七十多人里找。”徐寅初盯着墙壁上的照片分析道。 尚品说道:“由于棋社的客流量很大,伙计已经记不清他们进入棋社的准确时间,也不知道他们进入过哪间包房,因为没有客人的传唤,伙计是不能随便去包房服侍他们的。假如许忠义是想和什么人接头,我说的是假如,那么他就一定会钻伙计的这个空子。现在我们就看一看,能和许忠义在包房里会晤的人,到底是谁?” 一间九平米的包房,是绝对不可能同时挤下这么多人的。这一点,众人都是心知肚明。 “根据负责盯梢的兄弟仔细辨认。在许忠义进入棋社前,一共有三十五个人离开了棋社。”马天成提起笔,在这些人的照片下一一画叉后说道:“这剩下的七十多人,就是我要查找的目标。不过,这些人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为防止打草惊蛇,我们不可能直接去盘问他们行踪。所以就只能暗中比对。” 徐寅初接着说道:“许忠义在棋社待了一小时二十八分钟,从当天棋社的帐目上来看,贵宾会员总共有六十四个人结帐,但只有一个人是支付了一个半小时的钱。事后比对帐本所记载的消费时间和离店时间,证明这个人就是许忠义。现在请你们注意了,按照棋社的规矩,麻将、扑克和下棋,这收费标准是不同的。我进行过仔细计算,许忠义所缴纳的费用应该是下棋的钱。那么我们再看一看,那天在棋社中,还有谁下过棋?” 从六十四个人的帐单上排查,算出缴过下棋费用的有七个人,这其中就包括林沐。但林沐付的是自己的费用,因此跟他下棋的人,至少还会有一个人是自己掏腰包。 问题是越来越明朗了,排除了林沐,眼前还剩下六个人。可这六个人里,替别人付费的有一对,还有一对的消费时间是完全相同的,说明他们很有可能是同在一起下棋的陌生人,这与林沐的中途离去完全对应不上。而剩下的两个人,消费时间有所差异,也都分别是自己付费。不过将其中一位的下棋时间与另外一位进行互减后,得出的差值正好是一个半小时 提起笔,在董文琦的照片上点了点,徐寅初那犀利的目光,停留在这个新任奉天市长的脸庞上,然后愤怒的折断了铅笔,所有人都开始沉默,久久无语,显然董文琦不可能是共党,徐寅初他们费了半天劲,最终无功而返。 林沐和董文琦是在棋社进行圈钱交易,各自付费不过是想给外人造成彼此陌生的假象。岂料他和董文琦的见面,反倒帮了齐公子和老孟一个大忙,让老孟暂时躲过了一劫。 第82章 革命的爱情 白雪皑皑的辽河岸边,显得格外萧瑟,一只喜鹊在枝头跳跃着,细长的喙子,不时啄动着那细腻的冰雪。冰雪簌簌飘落,溅落在树下女孩头上。她惬意地闭上双眼,抚摸着那支派克金笔,脸上布满了浓浓地温馨。 这支笔她期待了几个月,如今得偿所愿,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激动? “别动!” 一根食指突然点在白絮腰间,她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小雀,张开翅膀仓惶地跳了出去。 “哎呦!”脚下一滑,她斜歪歪摔在雪地上…… “呵呵……”齐公子赶紧上前,笑着将她扶起。四目相对,小丫头噘起小嘴,挥舞着小拳在他胸前重重一捶。 “干嘛吓人家?齐思远,你就是大坏蛋!”她恼了,弯弯的眉毛蹙在一起,一抖一抖。 “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紧紧握着小丫头的手,齐公子哈了几口气,随后紧紧贴在胸前,生怕一不留意她就会远远飞走。 “我不管!我要给你上课!”用力挣了挣,余怒未消的小丫头,“恨恨”地嗔道:“不然我心里不平衡!” “给我上课?”齐公子听愣了,眨眨眼,脑子有些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了。 “是啊!”挣开他的“魔爪”,小丫头背起双手,迈着四方小步,在绵长的雪径上慢慢踱动。她一边走,那纤细的腰身还不停地弯动着,很像个摇头晃脑的老学究。 “你骗了我,那我是不是应该找回平衡呢?” “呵呵!你到底要干嘛?”快步追随过去,齐公子柔声问道。 “齐思远同学,今天我们来学第一课。请你跟我念:为人民服务!” “为人民服务……”万般无奈,齐公子只好屈从了,不过他念得很紧张,眼角还时不时瞥着周围的环境。 “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念!” “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念!”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念着念着,小丫头的眼睛里忽然噙满了泪水。她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齐思远的脸庞,痴痴的目光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此处无声胜有声…… “你骗我,”小丫头显得很伤心,“你明明学识很高,为什么装文盲,更过分的是许忠义,他的字明明写得很好,为什么要写成鸡飞狗跳的样子?” “实在对不起,我那时候还是国民党,不敢暴露身份。还有,装文盲的坏主意全都是许忠义那个‘店小二’教唆的,不关我的事!”齐公子果断甩锅道。 “那你现在还是国民党吗?” “身在曹营心在汉,我齐思远生是共产党的人,死是共产党的鬼!如有二心,天诛地灭!”齐公子举着右手斩钉截铁的说道。 小丫头微微一笑,从她逐渐明媚的目光中,齐公子认为,对方很有可能原谅了自己。 “齐思远同学,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话,做一个对民族,对人民有贡献的好同志……”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低不可闻。 两个人的心心相印,用语言来表达是多余的。齐公子感受到了如沐的春风,小丫头也融入进了和风细雨。 四目依旧相对,但彼此间交流的却是革命者那种志同道合的喜悦。这种喜悦,已超脱了世俗间所谓的天造地设,达到了非彼不娶,非君不嫁,生生世世永相依的最高境界。 “齐思远,你就是个大坏蛋……” “坏就坏,呵呵!既然你说我怀,那我可就要坏到底了。” “你又要干嘛?”小丫头警惕地缩缩手,“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哦!知道吗?我和你私自来往,这已经违反纪律了……我……我还从来没犯过纪律呢……都是你!” 唉!再严密的纪律,它也约束不了真正的爱情…… “这个违反很必要!”齐公子竖起手臂,信誓旦旦地说道:“如果不违反,那你将来肯定要出大问题。” “哦?”小丫头的嘴咧成了“o”型。 “从今天起,我要抓紧一切时间来培训你业务技能,免得你在敌人面前进退失措。” “你要当我的老师?不会?”小丫头的心又不平衡了,不满道:“在部队我可是你的老师哎!记住了,我是你的白老师,不许乱来哦!还有,从今往后不许再叫我……小丫头!”最后那几字说得很勉强,小丫头是看着旁边勉强挤出来的,尴尬中略带些恼怒。 “不是不是!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听我说,”拉着她的手,齐公子苦苦哀求道:“奉天现在环境很复杂,敌人要比你想象得更狡猾。如果你没有过硬的本事,在敌特面前是根本藏不住的。” “这么说,你应该有很过硬的本事喽?” “还行,我是‘青浦班’综合成绩排名第一的优秀学员,不像许忠义除了战略情报学其他的一无是处。” “吹牛?” “没有,我的交代材料里记着呢!” “交代材料?” “不不不!是档案材料!”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小丫头解释了,齐公子急得满头大汗,说道:“你应该知道,作为一名军统的地方负责人,我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特务监视。这种监视包括我所说讲过的话,所接触的人,以及我所做过的每一件事。说不定现在,你也被监视了……哎哎哎!不要来回乱看,这样很不好。甭说以你的经验发现不了监视,就算让你碰巧发现了,那你也对付不了。因为你没受过更专业的摆脱训练。” “那……那你是打算把我发展成特务?”小丫头弱弱地问道。 什么叫发展哪?齐公子哭笑不得的说道:“我是想叫你学会保命,保命懂吗?如果你要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还怎么活?” 这句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感动得小丫头紧紧握住他的手,用小巧的鼻尖,轻轻在他的指尖上蹭动。 情报员在走上工作岗位前是一定要经过培训的。但小丫头例外,因为组织把她派过来,目的并不是要她执行什么特殊任务,而是必须好好读书。用一个生瓜蛋子去开展情报工作,这本身就是件儿戏,任何一家情报机构都不会犯下如此低级错误。 “教你情报技能还有另外一层涵义,那就是国民党要发展你入三青团,从今往后,可能许忠义就是你最直接的领导者。” “啊?”小丫头吓了一大跳,她呆呆瞧着齐公子,过了许久这才气冲冲地问道:“齐思远!你还说不是骗我?是你让许忠义把我弄进三青团,那不是发展特务是什么?” 齐公子急忙解释道:“这都是许忠义那个混蛋自作主张,我怎么可能让你陷入险地!” 林沐当初把小丫头选进三青团,目的也是为了成全齐公子和小丫头的缘分,现在反而成了这对小情侣背地里吐槽的对象,他要是知道了,没准会被活活气死,所以说好人难做啊! 第83章 年终福利 李维恭瞧一眼满屋子的大小干部,清咳一声说道:“今天把大家召集来,是想向大家透个消息,从下月初起,‘东北行营督察处’就要正式成立了。督察处主任由本人担任。现在我宣布!” “唰!”众人起身立正,个个是目不斜视。 “坐下!坐下!这么紧张干嘛?”李维恭摆摆手,慈祥的面容上露出了和蔼的笑意,说道:“咱这是家里人碰头,还用得着那么拘束吗?放松些,都给我放松些!” 众人细细品味一下李维恭的话,这才小心翼翼再次入座,但一个个的神情却由此轻松了许多。 “现在我宣布:任命于秀凝为‘督察处’督察,徐寅初为副督察兼任军统奉天站副站长,陈明为情报科长兼任军统奉天站站长。任命齐思远为督察处行动大队大队长,马天成为副队长电讯科长由顾雨菲担任,副科长是林静。至于总务科长吗……哎?说了半天,我怎么没瞧见许忠义?他跑哪去。啦?这么重要的会议,他怎能不列席呢?没有了总务科长,那这个会还叫做一家团圆么?” “呵呵!主任,明天要发年前福利,他这总务科长不去张罗,那这差事谁干哪?再说了,他现在也的确忙,上头委托给咱们的三青团发展指标,现在也落在他头上了。所以您想想,两个差事加在一起,他还哪有个喘气时候?”于秀凝开口解释道。 李维恭想了想,觉得这话在理。于是他稍一琢磨,迟疑着说道:“这可不行啊!要不……发展‘三青’的任务就先叫别人替一替?总拿他一个人忙罗,这也不是办法。总务科这一摊,是我们督察处一切工作的前提保障。” 李维恭的算盘打得很巧妙,既然你林沐擅长赚钱,那还是一门心思赚钱去!这样你既能省心,我也能开心,咱们师徒是皆大欢喜。 李维恭是个很会精打细算的人,只可惜他手下的这群精英们,一个个也并不白给。 顾雨菲看到李维恭看向她,凭直觉就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是李维恭心目中,接替林沐的最佳人选。于是,她赶紧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于秀凝,对方冲她点点头后,便轻轻一拽陈明的衣角。 “嗯嗯,老师啊!”心领神会的陈明马上说道:“我认为宁可这个总务科长的职务不让忠义干了,培养‘三民主义’的接班人的这个事不能耽误了。” “哦?这是怎个说道?”李维恭奇怪道。 “呵呵!老师,抗战八年了,很多公职人员和军人都单身呐,忠义现在不管怎么说也是大龄青年了,这终身大事嘛,是绝对不能再拖了。叫他去辅导女学生也不是有这个便利么?我和秀凝都认为,这是解决他个人问题的最好时机。所以啊!咱们要是不帮他,这个月下老人咱们也不好交代不是?” 说完这句话,陈明偷眼看看顾雨菲。然而后者那极其淡定不以为然的表情,令他深感失望。 李维恭哈哈大笑,连声说道:“明白了,明白了!”。 就在这时,门轴突然一响,林沐拎着皮包,哆哆嗦嗦从门外溜了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诸位!我来晚了!” “哎不是……忠义啊!”陈明将他拉到身旁坐下,故意埋怨道:“这老师头一次召开会议,你怎么能迟到呢?” “哦!那个!按照主任的意思,这不是要过年了吗?我去给大家办点年货,没想到路上耽搁了。”说着他拉开皮包,取出一枚枚信封,挨个发放到每个人面前,笑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都别嫌少啊!还有腊月二十九晚上,在‘沈阳电影院’咱们还有一个新年联欢晚会。” 当林沐把装钱的信封送到李维恭面前时,他手指还特意在上面点了点,说道:“老师,按照您的吩咐,干部的福利今天晚上都给送家去了。至于普通职员,明天一早我会统一给他们分发下去。” 分发年货是许忠义掌管的事情,和李维恭根本就不贴边。不过他会做人,这件好事打着李维恭的旗号,自己不但师出有名,同时也给李维恭长了脸。 点点头,李维恭对他的表现是万分满意。伸手在信封上捏了捏,谦虚的笑道:“我这个就不必了!先紧着下面的工作人员。” 林沐连忙说道:“都有,每一个人都有!” 李维恭大笑道:“怎么样?总务科科长这个人选我是选对了!” 下面的人笑着齐声附和,哪怕是徐寅初一系的人马也都脸上挂着笑意,毕竟林沐这次分发的年终福利可是十分丰厚。 林沐给徐寅初发完钱后特意坐到了他的身边低声道:“哦对了!徐副站长,您和从金陵一起过来的同仁现在住的那栋房子,这个……实在是有些太小了,我听说年后同仁们的家眷就会过来。你放心,年前我就派人去物色好面积更大的合适的住所,保准让您和大家满意。” “谢谢许科长了,不过我们督察室现在急需一批武器和无线电设备,希望许科长能够想想办法。” “放心,包在我身上,年后你要的东西就会运到。”林沐拍着胸脯说道。 接着林沐又拿出了两个花花绿绿的大纸袋,微笑着说道:“美丽的林静小姐!还有顾雨菲小姐!这是咱总务特意为您二位准备的,请笑纳!” “许科长!你可别和我们开玩笑!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怎能厚此薄彼?”顾雨菲冷着脸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我们俩有什么特俗关系。” “瞧瞧你这话说的,给他们他们也得能用得上啊!” 林沐扯开其中一个纸袋轻轻一倒,一堆花花绿绿的化妆品摊开在了桌面上,让人瞧着都觉的眼晕。 “瞧瞧这些,都是正宗的美国货,还有这个防冷霜,专门给未婚女性用的。于大姐怕你们对这里的气候不适应,特意关照我给你置办的。哎?你还愣着干啥?赶快谢谢大姐呀?” 于秀凝心里这个气呀,心说:“许忠义你个混小子,咱俩事先怎么商量的?说好了是你买的,怎么这时候又把我给供出来啦?” “哦,是于大姐让你给我们买的啊!谢谢于大姐!”顾雨菲微微一笑,立刻变得妩媚动人起来。林静收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也向于秀凝感激了一番。事已至此,于秀凝也不好再说什么,唯有客气一番就此揭过了。 第84章 送别老孟 徐寅初冷眼旁观着众人的表情,心里有着说不出地憋闷。看到沆瀣一气的众人,他突然感觉国民政府的前途堪忧起来。 会后,徐寅初直接找上了李维恭和于秀凝。 “这个姓孟的理发店老板很可疑,我要求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徐寅初将老孟的照片递交给李维恭后,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个监控要包括他所接触的人,所做过的一切事情!” 不然怎么说徐寅初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军统天才特务呢!最终还是让他通过齐公子在慧远棋社这条线索发现了端倪。 李维恭看看一旁的于秀凝,于秀凝微微一笑,反倒不以为意。 “于科长,您有什么高见?”徐寅初强忍心中不满,耐心地询问。 “没必要!” “嗯?” “根本就没必要!”于秀凝把照片一推,不以为然地说道:“他本来就是共产党,这还监控个什么?” “他是共产党?”徐寅初大吃一惊,下意识地看了看李维恭。可李维恭却在闭目养神,静候着于秀凝的下文。 “许忠义一来沈阳,就告诉我这姓孟的是他共党方面的联络人了。” 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徐寅初,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一下子给弄懵了。 “徐副站长可别忘了,许忠义可是共党派回来的卧底。如果动这姓孟的,那共党就知道许忠义是靠不住了,你又何必因小失大,白白断了这根重要的线呢?” 于秀凝这话很气人,摆明了不打算给徐寅初留面子。按理说,于秀凝是个很识大体的人,如若不是被逼无奈,她也不至于和徐寅初公开叫板。可这个徐寅初实在是太讨厌了,你说你一个军统奉天站的副站长,不去找共党的麻烦,却天天盯着我算怎个意思?我招你惹你了?摆明车马想要掀翻我于秀凝然后取而代之,还给你什么好脸色! 憋气,除了憋气还是憋气……在经过短暂地震惊后,徐寅初突然领略到了于秀凝的真实用意。什么叫不能断线?分明就是你于秀凝舍不得掐断和共党的生意路线。 李维恭对这两个人的反应是相当满意。出于权谋的考虑,他也不希望手下都是一团和气。另外,只要不斗个你死我活势不两立,只要不影响到我的名利地位,那就随你们自由发挥,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但是有一点,李维恭绝对不会允许徐寅初去动林沐,因为动了林沐就等于断了他的财路。 徐寅初感觉自己很悲哀,屋子里的这两个党国要员,为了钱可以说是不顾一切了。其实这就是国民党高层的普遍真实做派,抗战期间,以孔家为首的“四大家族”一面贪污着抗战资金,一面把好不容易购入的药品等急缺物资贩卖给日本鬼子,可以说完全不顾及国家民族的利益。 笑吟吟地看着齐公子,于秀凝心中暗道:“姓徐的,你最好不要打我们的主意。惹怒我于秀凝,我可是有恩必谢,有仇必报!” “好啦!好啦!这件事到此为止,徐副专员你也不要再查下去了!”李维恭最终命令道。 徐寅初离开后,李维恭低声向于秀凝问道:“秀凝啊!五八一仓库那些物资是不是通过这个姓孟的转交到了共党手中。” 于秀凝立即否定道:“绝对不是,那批物资最后到没到共党的手上,那谁都说不清楚。”接着她委屈道:“主任,我弄那批物资可是为了解决总部六年来拖欠我们的活动经费,这件事连戴老板都……” 李维恭摆手道:“不用解释啦,我知道你的苦衷!” “谢谢主任的理解。” 于秀凝借坡下驴,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李维恭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把总务科这一摊子交给许忠义吗?他是一个大能人,大家伙都指着他赚钱呢,至于徐寅初这个人,你也多少了解一些,我们那些事最好不要让他抓住什么,你明白我的意思!” 于秀凝会意笑道:“主任,明白。不过你说这个徐寅初不盯着共党偏偏和我们较真,我们又没耽误他的前程,各退一步相安无事不好么?偏偏当一根搅屎棍,真烦人。” 李维恭劝解道:“秀凝啊,你要理解徐寅初,他的理念偏向于大公子,最近戴老板的日子也不好过,退让一些,只要不挡了咱们的财路就行。” “让他们缩在窝里慢慢堕落!”走出义光街的“东北行营督察处”,徐寅初抬头看看漫天飘落的雪花,对手下发了一通牢骚,骂道:“这些人,简直就是在混吃等死!” “站长,那个姓孟的……咱们还查么?”马天成为难地问道:“再弄下去,咱会不会把人都得罪光了?” “怕得罪人?那你就别干这份差事!”徐寅初难掩胸中义愤,坚定的说道:“让李维恭和于秀凝这帮人在窝里等着!查!一定要查!就算揪不出姓孟的上线,也要给李维恭这些行尸走肉们一点颜色看看!” 正当徐寅初派手下想要对老孟展开行动时,林沐开车提前来到了四季理发店。 “老孟你危险了,你必须赶快离开,尽快转移!这是最近一班的火车票,我开车送你去车站。” 林沐的脸色很严肃,说道:“徐寅初通过棋社已经查到了这里,我估计他们今晚就会对你进行抓捕。” 老孟并没有慌乱,而是严肃的说道:“我自己去车站,别连累到你们。” “没事,你本来就是我和我党之间的联络上线,在戴笠那里我都备案了,送你离开后我就说是你突然的决定,我会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徐寅初他们。”林沐自信的笑道。 “那好!不过我离开后他们势必会查到你和老齐的头上,你们两个千万要小心。”老孟无奈的说道。 二人一起烧掉了重要文件,便离开理发店急匆匆赶去了火车站。看到老孟坐上火车离开后,林沐低声叹道:“唉!再见面时估计就是奉天解放的时候了……” 第85章 有惊无险 “废物……无能,你们为什么不拦住他们?”徐寅初对着手下破口大骂道。 马天成委屈道:“我们想要拦阻了,可是半路上被陈明手下那个叫棒槌的开车给撞了,而且他还不依不饶的,所以才让许忠义他们给跑了。” “站长,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里毕竟不是金陵,强龙不压地头蛇,老马他们对许忠义也是无可奈何。”尚品劝说道。 “呵呵!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天成,你马上带人把许忠义给我抓过来,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徐寅初冷笑道。 为了打破局面,徐寅初已经开始不顾一切,不择手段了。 林沐开车来到家门口,下车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一支黑漆漆的手枪就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马副队长!你这是想要干什么?如果缺钱可以直说,没必要来这一出!”林沐喘了两口粗气,胆颤心惊的说道。 “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和你一样贪腐堕落吗,跟我们走一趟许科长,千万别呼喊,否则我这枪会让你闭嘴的!”马天成阴森森的说道。 他们这次抓捕林沐本身就属于违规,徐寅初不过想打个时间差,想要快速从林沐口中得到重要罪证。 “喂?是陈站长吗?”电话中传出一个甜美羞涩的声音。接听电话的陈明被这天籁般的声音给弄得一愣。 “我是陈明!您是……” “许忠义被徐寅初秘密抓捕了!现在正在突击审讯,就在徐寅初的办公驻地……” “什么?喂!你再说一遍!喂……”陈明放下电话有些发懵,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谁来的电话,怎么魂不守舍的?”于秀凝走过来问道。 陈明这才回过味来,抓着于秀凝的双肩大声说道:“老婆,出大事了,徐寅初这个王八蛋抓了许忠义。” “徐寅初抓了许忠义!”于秀凝急忙喊道:“那你还在这里发什么愣?马上带人把许忠义给抢回来!” 陈明离开后,于秀凝马上拨通了李维恭的电话。 “喂……主任,这么晚了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实在是事情太紧急了,徐寅初私下里抓捕了许忠义科长……” 此时的许忠义被带到了徐寅初的办公室,这里要说一点,徐寅初的办公驻地并没有和于秀凝等人在同一处,可以说是人为就割裂开了。李维恭对此也没有纠正,他反正乐于见到徐寅初为首的中央派系和于秀凝为首的地方派系水火不容,这样他才能轻易掌控一切。 “徐副督察,这大晚上的把我抓到这里,有何指教啊?是不是误会了。”林沐看着面前五花八门的刑具,假意心虚的说道。 徐寅初看着林沐窝囊的样子,寒声道:“没有误会!许科长,今天下午你送走了什么人你心里该清楚!” 林沐坦然答道:“我送走了一个叫老孟的共党!” “你还知道他是共产党?”徐寅初揪着林沐的衣领问道:“说,为什么要通共?还有,把你走私的渠道和同伙交代出来。” 林沐这时突然笑了,看着徐寅初嘲讽道:“徐副督察,你今晚上给我摆这龙门阵,感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说我通共,我是共党派回来的卧底这在戴老板那里都是备了案的,至于你说的什么走私,同伙之类的本人一概不明白,不知道。” 马天成突然走过来,狠狠的给了林沐一记耳光,直接把他的嘴角打出了血,这才恶声说道:“许忠义,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免受皮肉之苦。” “姓马的,你们今天只要没弄死老子,老子早晚灭了你们满门!”林沐死死的盯着徐寅初大声骂道。 马天成怒道:“站长,别跟他废话了,动刑!” “我看谁他妈的敢?” 陈明这时带人闯了进来,双方都掏出了枪,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徐寅初没想到陈明会来的这么快,顿时知道事情不好办了,违规拘捕许忠义的事要是捅到了上面,军统的家规肯定饶不了他。见到事情已不可违逆,他只好辩解道:“陈站长,许忠义涉嫌通共和帮助共党分子出逃,所以我才抓他过来询问。” “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陈明愤怒的说道:“许忠义是共党派过来的卧底这戴老板都知道,你这分明是想要屈打成招,戕害同仁,你这犯了军统家规知道吗?我现在要把许科长带走!” “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能带走许忠义这个通共分子。”徐寅初色厉内荏道。 李维恭这时走了进来,寒着脸说道:“难道连我也不行吗?徐副督察!” 徐寅初看到于秀凝和李维恭都来了,知道今晚的行动彻底失败了。 于秀凝大声斥责道:“说许忠义通共,你有什么证据吗?” 徐寅初只好说道:“他帮助姓孟的共党出逃……” “那就是没有证据,无故羁押刑讯同泽,在军统这是什么性质,徐副督察应该知道。”于秀凝冷着脸说道。 “今天的事情先到这里!陈明,你带忠义先去医院看一下伤,至于徐副督察,暂时停职,等候调查结果。” 李维恭最终还是轻轻放过了这件事,毕竟徐寅初在军统的资历和背景摆在那里,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而且他也不想让于秀凝一家独大。 ……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咱徐站长私自抓捕了总务许科长,还动了刑,把人往死了得罪。所以啊!这钱要领你得尽快,免得过了这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 “要照这么说,那总务还不得报复咱们?我看这往后啊?唉!待在督察大队算是没好日子过了,谁叫人家总务捏着经济命脉?” “可不是嘛!你说徐站长他……这又何必呢?世上有跟钱过不去的人吗?他家里倒是家财万贯不愁吃穿,可咱们这些兄弟,整天地拼死拼活图得是什么呀?唉……” “嗯!嗯!”身后传来了咳嗽声。两个特务赶紧起身立正,目不斜视地望向满脸阴霾的徐寅初。 “长官,我们……” “不用解释了,我都听到了。”冷眼打量着他二人,徐寅初久久无语。 两个特务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除了一身冰凉,还是一身冰凉。 “你们有这想法很正常,我不会怪你们。如果真要责怪,那也要怪我不如许忠义会叼买人心。至于钱嘛!我肯定比不上他那么大方。不过呢,我也绝不会挡你们财路。我不贪不占,那是因为我家底殷实,用不着去贪占。可你们不同,谁没有个养家糊口啊?从今往后,我就给你们订个规矩,端起碗来吃肉,撂下碗来骂娘!他许忠义的便宜是不占白不占,可占了便宜后,你们也不能心存感激,因为这都是些不义之财。” 即然长官发话了,那还有什么可说?两名特务眼望徐寅初,露出了感激之色。 徐寅初这回可是鸡飞蛋,要不是常大公子到常凯申和戴笠那里说情,估计就会被解职调回金陵了。不过徐寅初也没有好过,戴笠不仅打电话警告了一番,还把他降了一级。 第86章 陈明事发 徐寅初这次没能将林沐置之死地,但却并没有让他停止调查的脚步,他招来林静说道:“从明天开始,对许忠义和于秀凝等人进行全面监听,不是购进了一批美国最先进的禁停设备吗?都用上,我要知道许忠义他们所有的一言一行。” 林静为难道:“徐督察,电讯科的负责人是顾雨菲,我怕她会阻挠。” “没关系,内部监控一项是军统的传统,顾雨菲不会违背军统内部家规的,你告诉她,就说这件事是我下的命令,即使于秀凝知道了也无话可说。”徐寅初摆手说道。 林静疑惑道:“顾雨菲知道了,不就等于于秀凝、许忠义他们都知道了吗?这样监听还有什么意义吗?” 徐寅初拍了一下桌子说道:“知道就知道了,我就是要敲山震虎,让他们这些通共的贪腐份子投鼠忌器。” 总务分发年终奖金,这是全处的大事。去年岁末,林沐就对大家承诺,说今后要提高奉天站所有弟兄的福利待遇。目前,也正是他履行诺言的好时候。 不过这林沐被马天成打伤了,现在正带病修养。派发年金这项工作,他只能找陈明代替。 “下一个,督察大队李政宰!” “有!”一个特务走出队列,毕恭毕敬来到陈明面前。 “银元六块,拿好喽!”把钱交给特务,陈明一边在名册上打着勾,一边还时不时嘟囔道:“唉!你们现在是有吃有喝了,吃饱喝足两嘴一抹,再接着跟许科长过不去,是这样?” 这句话说得比打脸还难受,特务捧着银元怔立当场,尴尬的样子比哭还难受。 “老大,您就不该让他们领钱!”一个总务科的兄弟愤愤说道:“吃咱们的,喝咱们的,最后还刁难咱们许科长。怎么啦这是?咱欠徐寅初他们的?” “行啦!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跟着瞎掺合!”一摆手,陈明故作生气打断了他,叹道:“唉!说白了,这就是你们许科长为人厚道。知道不?他把我叫来前再三叮嘱,说大家都是兄弟,千万不能厚此薄彼。长官之间的问题,那是长官自己的事情,手下这些兄弟都是无辜的,不能让他们跟着受委屈。” 这话是说到所有人心坎里去了,有些人一激动,眼泪都差点没挤出来。 “许科长仁义啊……” “可不是嘛!这也太仗义了……” “这徐副督察他们应该检讨一下自己了,大家同在一个部门,你说何必非要把关系搞僵呢?” “就是……” 总之,大家说什么的都有,中心思想也是在替林沐鸣不平。直到于秀凝、林静顾雨菲三人走进来,这争论才戛然而止。 林沐随后也走了进来,他刚从医院回来,进门时没说话,冷着脸眼睛四下看了看,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棒槌”的身上。 在众人惊诧地注视下,他冲棒槌勾勾手,寒声道:“跟我来!” “忠义这是怎么啦?不会又有人惹到他了!”于秀凝看到林沐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嘀咕了一句,然后对顾雨菲说道:“雨菲,可以听一下许科长办公室里的情况吗?” “没问题,整个奉天都在我们的监听范围之内!甭说一个许科长了”顾雨菲笑着说道。 随后几人急冲冲来到了监听室,林静挥手赶走了所有手下,打开监听器,扩音喇叭中传来林沐那恨铁不成钢的责骂声: “棒槌!你还是不是人?” “哥,我……我……” “你喔喔什么?啊?连自己亲生闺女都卖,有他妈你这样当爹的么?棒槌!你跟我说,每个月的薪水不够你花吗?啊?非要卖闺女!你老婆都告到我这里了知不知道?” “棒槌”苦着脸说道:“哥,我……我把钱都输给陈老大了,我是迫不得已,这才借了高利贷……” “棒槌”狠狠的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后跪下来说道:“哥,我不是人,我错了!” 监听室里狠狠一拧陈明的耳根子,于秀凝气得脸都红了。 “哎哎哎!老婆,他自己弄的!这不怪我!” “你都把人弄得家破人亡了,还说你没错?”于秀凝大骂道。 “姐!姐!你快放手!这是干什么呀?”顾雨菲和林静二人也顾不得淑女形象了,赶紧上前拉架,顾雨菲劝说道:“秀凝姐,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不声张的好。” 于秀凝气愤的说道:“你说,连自己的兄弟都坑啊!这要传出去,怎么做人啊?” 陈明低声嘟囔道:“玩嘛!愿赌服输,这怎么不认账呢!” 指着丈夫陈明的鼻子,于秀凝浑身颤抖着说道:“我跟你说这事儿咱没完,回家我再跟你算账!” 总务科长办公室里,林沐看着可怜兮兮的“棒槌”无奈的说道:“棒槌啊!你起来……” “谢谢哥!”“棒槌”起身说道。 “你那赌债于大姐已经让我替你还上了。孩子呢,于大姐也让我帮你赎回来了。往后这工资和奖金,我都会交给你媳妇。记住了!你要是再打你老婆一次,如果被我知道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林沐厉声说道。 “不如一枪毙了……”陈明在楼下监听室低声骂道。 于秀凝热泪盈眶的说道:“你看看人家忠义,人家自掏腰包是为了挽回我们的形象,你跟着学着点。” 陈明忙点头道:“是是是,好弟弟,好弟弟……” 其实这件事,傻子都能看明白,什么叫于大姐命他替别人还债?那分明就是许忠义自掏腰包。 林静通过这件事又加深了对林沐的了解,她起身笑道:“秀凝姐,这个弟弟你还真没白疼他,可是像许忠义这样既能赚钱,又知道体贴女人的男人……还真是难找了。” 于秀凝看着秀色可餐的林静微笑道:“怎么,对许科长动心了?哪天有空我做东你们两个彼此了解一下?” 旁边的顾雨菲听到这句话后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总感觉被抢走了心爱的玩具。 陈明看到几个女人转移了话题,轻手轻脚的想要离开。 “站住!” 陈明脚步刚刚迈出门外,就被于秀凝一声断喝给打住了。魂飞魄散的陈明,又被他老婆于秀凝硬硬生生叫回了屋中。 “你说你和人家忠义比,当你这种男人还有意思吗?” 陈明红着脸辩解道:“境界不同,境界不同。” 顾雨菲在旁边劝道:“秀凝姐,我看算了,姐夫只是没事摸两把牌嘛,这也无伤大雅!总比出去乱搞要强多了。” “他还打算出去乱搞?”尖锐的指甲在陈明大腿上一拧,痛得陈明呼天抢的哀号了起来。 “姐!你别这样,我都不敢让你听了!”顾雨菲急忙劝阻道。 这时,扩音器里传来了林沐的叹息声,监听室里所有人听到林沐感慨道:“唉!你说我这个姐夫啊?他怎么能这样啊?回头我得帮他改掉这些臭毛病,这事千万不能被于大姐知道,你明白吗!” “棒槌”急忙说道:“哥,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嗯?”监听室里,于秀凝盯着陈明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顾雨菲和林静也怔怔地瞧着陈明,她们发现对方的脸上,已经是绿得不能再绿了。 陈明急忙辩解道:“没有啊,没了!” “‘棒槌’,你说的这个事千真万确吗?”林沐沉声问道。 “棒槌”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说哥,我都和你说好几遍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你让我去蹲守我去了,我在那里待了两天呢!绝对没有问题,千真万确。” 林沐叹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能发生这种事。你说于大姐对咱老大多好啊!他怎么能在外头养小的呢?” “棒槌”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这样,姐夫藏在大北门的那个小老婆,回头我想办法把她打发了。这件事,你千万千万不能和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棒槌”赌咒发誓道:“哥,你放心,我绝对半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林沐叹道:“唉!这可真愁人,你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咸扯淡!唉……男人呐,你就不能让他有钱,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这条定律千真万确……” 话音刚落,林沐就听到楼下传来了大声的呼叫。 “来人啊!来人啊!” 第87章 劝解于秀凝 林沐和“棒槌”跑到楼下电讯室,正看到于秀凝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 “这怎么了?姐夫,于大姐这是怎么了?”林沐急问道。 “昏过去了!”陈明抱着于秀凝说道。 林沐急忙将于秀凝背到了督察办公室,把于秀凝放到了沙发上。 “老婆,我错了!我错了!你可要保重身体啊!有话咱回家慢慢说,啊?”陈明吓得六神无主了,握着于秀凝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陈明哭泣道:“老婆!老婆!你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哪!呜呜呜……” 当李维恭闻讯赶到时,看到眼前的情况不由得大怒。 “这怎么回事儿?”看向林沐,李维恭急忙问道:“上午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躺在这了?忠义,赶紧叫人送医院。” “雨菲!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躺在你电讯室了?”于秀凝被几个特务抬走后,李维恭怒声问道。 李维恭很不痛快,大过年的赶上这一出,换做谁也受不了啊? “我……我……” “你什么你?快说!再不说我就撤你的职!” 顾雨菲很无辜地看向林沐,欲言又止。 “老师!消消气,让我来,”林沐耐着性子对李维恭温言相劝道:“这大过年的,您再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没多大的事,您放心,我肯定能给你一个交代。” “那……好!”听许忠义这么一说,李维恭叹口气,也赶紧就坡下驴了。不过眼睛一闪,他马上又意味深长地吩咐道:“忠义啊!把事儿交给你办,这我是放一百个心。不过呢,眼瞅就要过年了,大家都图个喜庆,所以有些事儿啊!差不多就行了,不用非得闹个鸡飞狗跳,是?” “好好好!我明白,我明白……” 一番好言相劝,这才把李维恭劝离现场。回过身,林沐随手关上房门,冷冷地瞪着踌躇不安的陈明、顾雨菲二人。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林沐生气的问道。 “哎呀!啥怎么回事,这都够丢人的了。”陈明火急火燎的说道:“我还是去看看你嫂子去!” 陈明离开后,林沐不冷不热对顾雨菲说道:“顾小姐,咱俩找个地方说道说道!” 林沐和顾雨菲来到办公楼外,楼顶白雪皑皑,空气阴凉。朔朔北风如同刀割一般,切在顾雨菲那单薄的身子骨上。她忍不住打了寒颤。瞧见她那可怜的样子,林沐摇摇头,脱下大衣给她披在身上。 “我不用!不用!谢谢!谢谢……”也不知道她的意思,到底是想披还是不想披,反正许忠义那件厚厚的呢子大衣,被她紧紧裹在身上了。 “雨菲,这里没什么人了,你有话尽管跟我说。” “我……我……” 林沐看着顾雨菲犹犹豫豫的样子,无奈的说道:“哎呦我的大小姐啊?这都到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学鹅叫我我我的了。” 顾雨菲为难道:“你就别逼我了,我真的不能说。” “好!既然你为难,那我也不问了。李主任那边我自己就应付过去了,不过李主任问你什么,你可得帮我拖着。” 顾雨菲点头道:“没问题!” 林沐叹道:“你说我这总务科长容易吗?。唉……” 林沐简单地向李维恭做了个汇报,应付过去后又急忙赶到医院去看望于秀凝。 当林沐走进病房时,于秀凝正在闹绝食。她两眼死死盯着天花板,任凭陈明如何哀求,就是不肯张嘴喝粥。 陈明的眼镜片上全是泪滴,但也顾不上擦了,他攥着于秀凝的手,有一句没一句地哀求着:“媳妇,我给你跪下还不行?求求你,你吃点!” “滚!找你那个野女人去!”于秀凝还在绝望,似乎绝望已经成了她的习惯。直到许忠义闪身出现,这两口子还处在战略的相持阶段。 “弟儿,你来的正好,你姐正在闹绝食呢,你快劝劝!”陈明一看到林沐就跟见了救世主似的,急忙起身说道。 林沐来到床边低声劝解道:“姐呀,咱千万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咱自己,是不是?你要是这样的话,这不正好便宜那什么男女了么?姐,你这不吃饭,你想给人家腾地方啊?” 于秀凝听到这话,瞬间悲从中来,哭泣道:“忠义,我不想活了!” “姐夫,你先出去打壶水!”林沐摆手对陈明说道。 “哎!哎!好好好!”拎起壶,陈明一溜烟逃之夭夭了。眼见那负心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于秀凝慢慢合上双眼,哀哀长叹了一声。 “忠义啊!从民国二十八年我跟了他,你说我一天天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全紧着他来!可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居然背着我去找小老婆?唉!这往后的日子该咋过呀?我还有脸见人吗?呜呜呜……” 林沐看着哭泣的于秀凝叹道:“姐,要说这事也怨我,当初‘棒槌’跟我说了这事,本来我想偷偷将这个事处理掉了,免得影响你们夫妻感情,也不知道是谁他妈的把这件事告诉你了,让我知道是谁我非把他的嘴给撕了不可!姐呀!你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可怎么在这件事上犯起糊涂啦?再这么不依不饶下去,那不是把我姐夫往那女人身边推吗?” 于秀凝气愤道:“他去跟那个狐狸精过去!我还不信了,凭我于秀凝,难道还找不到比他更好的?” “这说什么话呢,这不是一家变两家了吗?”林沐苦口婆心地劝道:“行了,姐夫的事儿你就甭管了,交给我处理,对了,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我去和那个狐狸精谈,欺负到咱们督察处头上了,真是不知道死活。” “忠义啊!”于秀凝抓住林沐的手苦苦哀求道:“你找她谈可以,但千万别吓着她,不然老陈就要恨我了,要不……咱给她一笔钱,叫她跟老陈好说好散?” 林沐急忙劝道:“姐,这钱你可不能给啊!” “为什么?” 林沐解释道:“您这不是变相引诱其他女人来勾引姐夫吗?噢!来一个你就给一个,那你得给出多少钱?所以说,这女人非但不能给她一毛钱,相反,还得让她倒贴!就该让她好好记住,勾引人家老公,是要付出代价的。姐!这事你甭管啊,我非弄死她们不可。就是要让这些女人知道,站上我姐夫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看她们有多少家当可赔!” “忠义,平时看你挺仁义的,没想到你挺狠的!”于秀凝手指轻点林沐的脑袋唏嘘道。 林沐说道:“谁让她们欺负到我姐头上了。” 第88章 都想做红娘 费了半天劲,林沐安抚好了于秀凝,走出病房后,对守在门外的陈明说道:“姐夫,我刚才说的话都听见了!我不把话说的狠点,你媳妇能咽的下这口气吗?” “弟儿啊!这个……你不会真要去找那个……谁!弟儿,你可不能啊!” “赶紧把那个女人送出奉天!”林沐冷笑道:“姐夫,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要是再闲扯淡,不用我姐动手,我亲自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以后我会把钱全部交给我姐,你没了钱也就没了这些花花心思!还有我问你,是谁要监听我的?” 一听这话陈明开始犹豫了,他支支吾吾的说道:“这我也不清楚,弟儿,军统监听自己人这都是惯例了。” 林沐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不只针对我了。” “对呀,弟儿,你别往心里去,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以后在办公室里说话小心一些就行。” 于秀凝这事在奉天军统内部闹得很大,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徐寅初听到这件事后,他并没有将它当成一个花边新闻,付之一笑了事,而是从中看到了分化瓦解林沐和于秀凝等人关系的机会。 “林静,我现在需要你去接近许忠义,看看能不能查到他通共和走私腐败的证据。”徐寅初找来林静命令道。 “徐督察,这件事可以交给别人去办吗?” 林静内心非常反感徐寅初针对林沐,因为林沐帮她摆脱了曾经的阴影,也帮她报了杀父之仇。 “这件事只能你去办!你毕竟有经验,而且我也不希望看到顾雨菲和许忠义走到一起,那样咱们在奉天就真的很难再有作为了。我不希望看到齐公子和于秀凝她们走到一起。”徐寅初直接讲明了厉害关系。 徐寅初想要将林静派到林沐身边,李维恭这只老狐狸也开始操心起了林沐的终身大事。不过李维恭倒不是愿意当月老,而是他想把林沐彻底绑在自己的船上,为他谋取金钱利益。 李维恭的操作更直接,直接命令手下把林沐的行李搬到了顾雨菲的一栋楼内。这也让林沐很是无奈,或许是受到原身许忠义不美好记忆的影响,他是真的对顾大小姐没什么感觉。 于秀凝看着偷偷打量隔壁顾雨菲所在日本洋楼的陈明,冷淡的问道:“他们走了?” “老婆,谢天谢地,你总算开口说话了。走了,两个人一块走的,你看雨菲那衣服穿的,太好看了。”陈明欣喜若狂的回答道。 “过来!”于秀凝脸色一变,又开始不依不饶的说道:“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我跟你说,这次我能回来那就是给你个机会,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我会记一辈子的!” “老婆,别记一辈子,记两天就行了!我再也不敢了,错了,我错了……”陈明边陪着小心边给于秀凝肉碱捶背。 “你说!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于秀凝没好气的问道。 陈明说道:“李维恭跟咱想的一样啊!这大男大女一栋楼住的,这要是不出点事,那就是身体有毛病。” “是钱!把咱们绑在一块了。现在就看许忠义的。”于秀凝生气的解释道。 与此同时,林沐开车拉着顾雨菲来到了市中心的畅春园饭店。现在奉天城内只要有点牌面的宾馆饭店以及各家娱乐场所几乎都有林沐的股份,每个月林沐通过秘密渠道给我党军队送去的物资不算,仅现金就有几万银元,这些钱除了走私收入,有三分之一都来自于各家饭店宾馆等地方的分红。 “来!看看这家环境怎么样?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 “点菜!”林沐接过菜单递给顾雨菲后说道:“看看喜欢吃什么?” 顾雨菲打开菜单后轻声说道:“清炒土豆丝,香菇油菜!” “没啦!你怎么不要点肉呀?这全是素菜。”林沐问道。 顾雨菲笑道:“女孩子吃饭都要清淡点,有助于保持身材。别和我客气,这顿饭我请。” “跟你出来吃饭还让你请,那你不是打我的脸吗?你甭管了,给我来一份红焖羊肉,再来一瓶法国的波尔多红酒。快点啊!”林沐吩咐道。 看到服务生离开后,顾雨菲问道:“许科长,你喜欢吃羊肉啊?” 顾雨菲这句话瞬间勾起了林沐的回忆,他叹道:“以前啊不太喜欢吃羊肉,觉得羊肉味太膻,可是后来到了共产党那里我才知道,这天底下最好吃的就是羊肉,太香了!” “原来共产党不仅能改变一个人的灵魂,还能改变一个人的口味啊?”顾雨菲意有所指道。 “呵!顾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心虚什么呀?” “呵呵!你要是每天都被人窃听,你就知道心虚什么了。我去个洗手间,稍等。” “吃饭!”林沐回来后看到顾雨菲正翻看着一叠照片。 “原谅我的好奇,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了!”顾雨菲解释道。 林沐有些无奈的说道:“这看来还真不能和你住在一栋楼里,不然我什么秘密都没有了,你放心,我今后会住在铁路宾馆,那里有我一个包房,不会打扰到你的!” “你很讨厌我吗?”顾雨菲冷着脸问道。 林沐解释道:“应该是我怕你讨厌我,我可不敢高攀,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咱就是一个小人物,不想有损你顾小姐的名节。” “看来你一直都记着在山城时候的事情!一个大男人,这么小肚鸡肠。”轻泯一口红酒,顾雨菲调侃道:“看来许科长心里有意中人了,不会是林静!” “你想多了,只是最近林静托我办了几件小事,这才走的近了一些。这事传到你们耳中怎么就变了味!我又不是美金,有那么人见人爱吗?”林沐自嘲的说道。 顾雨菲微笑道:“可你许科长能赚到美金啊!这女人不就是喜欢多金的翩翩阔少吗?” “你可别再嘲讽我了,我就是一个管后勤的,再多的钱也是上头的,这菜快凉了,先吃饭。” 第89章 心照不宣 林沐搬到了铁路宾馆居住,并没有和顾雨菲擦出火花,这让李维恭和于秀凝都很失望。不过这件事却让徐寅初看到了希望,他认为林静对林沐的引诱初步有了成果。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徐寅初将目光死死的放在林沐身上,反而让齐公子这边轻松了不少。 齐公子现在恨不得天天往女子师范学校跑一趟,他现在和白絮的感情简直到了海枯石烂的地步。 这次他又违背组织纪律,私自带着白絮来到了一家回民饭馆,特意叫了一个烤羊腿,他现在和林沐一样,都特别怀念在部队上吃的羊肉。 “来来来,吃啊!”齐公子主动给白絮面前摆放好了餐具。 白絮看着眼前这一桌子美味佳肴,心疼的说道:“你这也太铺张,太浪费了!你看这么大一个羊腿,就咱们两个人吃,你知不知道,就这么一个羊腿够咱们一个战士多长时间的伙食费啊?” 齐公子试探的说道:“估计得一个月?” “错!是三个月。”小丫头强调道:“咱们要是能把这钱省下来,他们得日子就会过的好多了。” 齐公子撂下筷子宽慰道:“可是这个钱省下来那也是国民党得钱呐!” “嗯……也是!那咱们两个以后过日子可不能这么铺张浪费了。” 看着郑重其事得小丫头,齐公子心疼道:“下不为例,吃,这次已经点了,如果不吃得话就更浪费了。回头我会和老许说说,让他多给部队上弄些物资。” 白絮微笑道:“对,我可得多吃一点,要不然回到部队就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了!” 齐公子给白絮夹了一筷子羊肉问道:“你回部队?谁说的?” “我自己猜的啊!你想啊,我在这里肯定会给你和老许带来危险,老孟都撤离了,估计我也快了。” 齐公子解释道:“组织上不会让你单独走的,咱们俩最近来往得这么频繁,你走了,敌人会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我的身上了,他们一定会弄清咱们俩之间是什么关系,所以不会让你走,即便让你走也是咱们俩同步。” 白絮兴奋道:“就是说我们俩是绑在一起了!” “那肯定啊!” “那太好了!我愿意。” 齐公子笑道:“我也愿意。从现在开始我要对你进行特训,让你学会基本得特工技能,这样你也能够保护好自己。军统这些特务就是一群豺狗,他们阴险狡诈,我们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吃完饭小丫头和齐公子两个人一前一后向外走去,小丫头感觉很幸福,正当她像只快乐的小鸟一蹦一跳的乐不可支的时候,齐公子将她拉到了身边,示意她赶紧冷静。 “怎么啦?”小丫头侧过头,低声问道。 “门口有特务……” “他们盯上咱们啦?这下咱们怎么办?” 小丫头有些慌了,她毕竟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没有经历过这种时刻。 “别怕,这些人并不一定是冲着咱们。” 两个人像一条小巷走去,转身时才发现林静正抱着林沐的胳膊从旁边的一家咖啡厅走出来。 “这个许忠义也太不像话了,成天和女特务黏黏糊糊,他也不怕暴露了。”齐公子低声骂道。 小丫头好奇的问道:“老许旁边的是特务啊!长得还挺漂亮。” 齐公子解释道:“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叫林静,是电讯科的副科长,也是和徐寅初他们一起从金陵过来的,这摆明了就说徐寅初的美人计,这个许忠义还不知自爱主动凑上去,简直是色胆包天。” “或许老许是将计就计呢?”小丫头说道:“他的主要任务不就是分化瓦解敌人吗?” “什么分化敌人?我看他就说沉迷于美色。小菲哪儿点不如这个女特务,‘店小二’就是眼瞎。” 齐公子知道于秀凝和李维恭这段时间在极力撮合顾雨菲和林沐,他也倒是乐于见到二人走到一起,齐公子并不知道自己的表妹也是我党地下人员,他希望林沐能够把顾雨菲拉到革命的队伍中。 “下次让老杨批评教育老许一顿。”小丫头撇撇嘴说道:“就是不知道老许喜不喜欢你表妹!” 齐公子骄傲的说道:“在山城的时候许忠义是整天围着小菲转,活像一条癞皮狗,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小菲。” 自顾自漫步在大街上的林沐正享受着美女的温柔,丝毫不知道远处齐公子正编排着自己。 林沐看着依偎在身边的林静问道:“我就不明白了,这次去本溪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林静展露出自己甜美的笑容,说道:“本来李主任是让顾科长和你一起去的,可是我主动请缨,揽下了这个任务。他们在共党分子赵致家里查获了一台美国军用电台,让我们电讯科去辨认一下,查一查电台的来历。” 林沐笑道:“这有什么可查的,那不就是我从美国给国军进口的那批电台嘛,共军在秀水河子给缴获了。” 林静调侃道:“是没有什么好查的,可是我决不能让顾雨菲跟你一起去本溪,她可是看上你了。” “别瞎说,顾雨菲和我就是同事关系,再说人家顾大小姐书香门第,怎么可能看上我这个满身铜臭的‘店小二’,你不知道,在山城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有给过我好脸色!”林沐叹道。 “今日非彼时,那时候她顾雨菲可能没看上你,可不代表现在她不喜欢你!”林静酸溜溜的说道:“女人最了解女人,她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还有我抢下了这次和你出行的任务,她可是脸色都变了。” “那是你多想了……” “唉!”叹了口气,林静直言不讳的问道:“许科长!你明知道我接近你没安好心,为什么还要给我机会,不会是想借助我摆脱顾雨菲!” 林沐真诚的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在徐寅初那里为难,再说我也相信你不会害我,要不然上次我被马天成秘密羁押时你就不会通风报信了。谢谢你救了我!” 林静盯着林沐看了半天,说道:“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杀了赵重光这个恶魔,让我拜托了曾经的噩梦。” 看了一眼身后的特务,林沐温言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要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正好这几天上映了一部美国爱情电影,我请你一起去看!” 第90章 亲审赵致 自从得知自己要去本溪公干,林沐便知道赵致被捕了,他也第一时间让齐公子通知了老杨。赵致本身出自优越的资产阶级家庭,意志力根本不够坚定,叛变在所难免。 自从老孟撤离后,现在和上级联络的大都是齐公子负责,没办法,林沐就像漆黑夜晚的一盏明灯一样,被各方特务势力盯得死死的。 国民党在打通京奉铁路后,接下来肯定要进攻通向长春的门户——战略要地四平。为什么一定要打长春呢?因为长春是东北的政治中心,不拿下长春,东北就不算真正掌握在国民政府手中。 眼看惨烈的四平之战就要打响了,而这一战我党东北解放军也会因为各种原因遭受一场空前的失败,可是林沐却没办法去做什么挽回败局,这让他的心情非常失落。 很多时候,个人的能力再强,也无法去左右时局。 林沐和林静一到达本溪,就接到了李维恭的命令,让他负责审讯赵致,同时于秀凝和陈明也紧随其后赶了过来,理由是要让林沐和林静陪着打麻将。 “你知道我一向是反对赌博的,可为什么这次破例了呢?还大老远的从奉天跑过来!”漫步在冬日的长路上,于秀凝低声问道。 林沐说道:“我一直等你告诉我呢。” “哼哼!”于秀凝看了一眼林沐,微笑道:“还好,你要是和我装糊涂,这下面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找个打麻将的借口过来,也是想私下里和你谈谈。” “和这次审讯有关?”林沐低声问道。 于秀凝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赵致是本溪地下党的教员,应该是掌握了不少东西,不过……她还是一个没毕业的学生,也才十八九岁。” “姐,没事,你尽管说。”林沐真诚道。 于秀凝解释道:“赵致的父亲叫赵国章,是东北有名的大财阀。抗战的时候曾多次冒险资助过我们,东北行营的许多专员也都尊称他为赵老,这次他听说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捕后,四处活动,昨天找到李维恭那里去了。” 林沐故作惊讶的问道:“那李维恭怎么说?” 于秀凝说道:“这还用问吗?不然我也不会跑着一趟了。” “对共产党网开一面,暗中放水,这可不是小事啊!”林沐小心说道。 于秀凝叹道:“所以啊李主任庆幸,没让徐寅初他们审讯,而是选择了你,不然这件事也只能公事公办了,弄不好,赵致的命都保不住。” 林沐试探的问道:“姐啊!这万一把赵致放出去了,有人上告,李主任来个死不认账,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那我可就惨了,这种事屡见不鲜呐?” “你怕什么,有我在,不会让你吃亏的。”于秀凝保证道。 林沐笑道:“行,谁让你是我姐呢!” 于秀凝郑重说道:“审讯自然是免不了的,但要掌握分寸,要让赵致说出一些共党的机密,这样呢我们就按投成来处理,要是有谁说三道四的话,他也抓不住什么把柄。” 林沐苦着脸说道:“这有点一厢情愿了,那人家赵致要是拒绝悔过自首呢?” “这就要看你的了!”于秀凝拍了拍林沐的肩膀笑道。 林沐苦笑道:“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怎么说人赵致也是共产党啊,那大户人家的千金当了共产党,拒绝交代的,这咱见到的还少啊?” 于秀凝轻笑道:“据赵老说,他这个宝贝女儿可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林沐假意恍然大悟道:“哦!属于误入歧途那种?” “差不多!赵老有话让我告诉你,等事情解决以后,重谢!” 听说有重谢,林沐马上露出了一副贪婪的嘴脸,兴奋道:“干!有个有钱的老子就是好啊!这死罪都能活饶了。” 对于审讯自己同志的这种事情,那着实是一种煎熬,在“风筝”世界里,林沐每次亲自刑讯自己同志时的那种痛彻心脾,犹如地狱烈火般的炙烤,他是真的不想再经历了,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他还要经历一次。 林沐和林静并排坐在带着镣铐的赵致面前,四周放满了各种刑拘,录音设备也打开了。 “算你遇上好人了,给了你重新做人的机会。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唉!年少女子如此辜负大好青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不敢毁伤,我真心为你的双亲感到深深的遗憾,在你被严刑拷打,成为烈士之前,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怎么选择就要看你自己的了,何必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毕竟年轻,你也挺漂亮,所谓为贵党尽忠,意思到了,差不多就行了,你有什么话想说?” 林沐阴寒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刑讯室,赵致也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颤粟着坐在椅子上,脸色白的吓人。 林沐看到坐立不安赵致,冷着脸笑道:“你是不是在赌自己能从这里安全出去?你错了,军统可不是警察局,即使我们不杀你,共党也会把你当叛徒处理掉的。” “把我当叛徒,不会的,他们绝对不会的。”赵致挣扎着说道。 “你啊!还是太年轻……你知道共党那么多秘密,他们会对你放心吗?你没有听过那么一句话吗,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林沐走到赵致身侧,和蔼的说道:“咱们先不谈你的组织,咱们先说说你!你这么年轻,肯定不是什么大干部,既然不是什么大干部,有掌握着机密,那就是证明你不是交通员就是机要员,你肯定不是交通员,因为在我们搜出的那些机要文件上,全都是你撰写的文字,所以你是做什么的自然一目了然了。由此可以推断,对于潜伏在本溪的共党组织,你不但知道他们的联络方式,还知道他们藏在哪里。” 看到已经崩溃的赵致,林沐中断了审讯,一方面是他不想亲眼目睹赵致叛变的画面,另外一方面他也是为了避嫌,很多事情需要适可而止。 第92章 投鼠忌器的徐寅初 “哎呀我真服你了大姐,到哪儿都把你这毛衣活带着。姐夫,赵致那边我已经审差不太多了,剩下的工作就是你们情报科的了,咱们俩交接一下。”林沐边嗑瓜子边说道。 陈明立即说道:“别介,弟儿!你这审的好好的,接着玩呗。” “林静,你真的觉得这个赵致已经撑不住了?”于秀凝皱皱眉问道。 林静答道:“许科长白天已经把她逼上绝路了,再审下去啊她就该彻底崩溃了。” 于秀凝问道:“忠义,你为什么不愿意亲自突破?” “我倒是想审啊,可咱军统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毕竟是中共那边过来的,是,我要接触情报你觉得合适吗?我知道你们都信任我,可李主任那边怎么想咱就不知道了。赵致毕竟是共党那边的机要人员,她万一说出什么天大的秘密,那我怎么办?” 于秀凝叹了口气说道:“忠义,李主任对你挺信任的,不然的话……” 林沐看了一眼林静,说道:“林科长,我房间酒柜里有一瓶波尔多红酒,麻烦你帮我拿过来,咱们一起尝尝!” 林静马上缓过味来,立即起身说道:“好的,我这就去。” “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林沐等到林静离开后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李主任不信任我的话,不会把生意和咱们捆在一起吗?可是姐,你别忘了,赚钱是一回事,清除共党那是另一回事。钱他喜欢,可是共党他也一定要清除,要不然等哪天江山一变,李主任赚的那些钱就都成共党的,你说我去找这不自在干什么啊!” 于秀凝放下织针笑了笑,说道:“成,你不愿意审就不审!总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补救你一把!”说完于秀凝转头对陈明说道:“忠义已经给你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你姐夫啊,对付女人是把好手。” 陈明不满道:“这说着说着又不好好聊天了。我去叫人准备几个小菜去。” 说完这话陈明就生气的起身离开了,看着陈明和于秀凝这对欢喜冤家,林沐倒也觉得十分可乐,禁不住脸上就露出了笑意。 “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放着顾雨菲那个漂亮的黄花大姑娘不要,非要和林静搅合在一起,你不知道他是徐寅初派过来故意接近你的吗?”于秀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故意和她走到一起,最起码林静这美人计是摆在明处的,万一来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特工,那我弄不好就阴沟里翻船了,暗处的敌人才最可怕。”林沐的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笑容。 于秀凝笑道:“好,你喜欢玩什么花样都随你,不过我可告诉你了,林静做情人可以,你可千万不要动感情想把她娶进门,这是我这个做姐姐给你的底线。” 林静的档案虽然清清白白,可是作为在东北经营多年的于秀凝这个自身特务头子又怎会不知道她的底细。 “姐呀!这现在都是民国了,你怎么还那么封建。再说我现在还年轻,等到遇到了意中人一定让你把把关。” 不出预料,赵致被陈明一番恐吓后叛变了,这也让赵致极为痛苦,她背叛了信仰,成了曾经被她鄙视的叛徒。赵国章这边为了女儿的安全,也为了让赵致暂避风头,干脆疏通关系,让李维恭安排她进了东北行营督察处的后勤部门,成了林沐的秘书。 赵国章通过赵致也结识了林沐,他不仅给了林沐丰厚的谢礼,还在林沐的怂恿下一起做起了走私生意。有了赵国章的加入,林沐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在赵国章的介绍下,他搭上了江浙地区的很多财阀买办,生意也越发顺风顺水,这下徐寅初等人是更加不敢动他了。 三月初,我党地下人员刘克豪假扮乔天朝进入了军统奉天站。 “天朝,我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过来了!”徐寅初亲自将刘克豪接进了办公室。 “徐督察,需要我做什么您就下命令!”刘克豪爽快的说道。 徐寅初高兴的说道:“痛快,想必北平马站长也给你交代了,现在咱们在奉天非常被动,走一步都要仰人鼻息。所以我需要你和天成一起负责查找总务科许忠义走私倒卖物资,通共的证据,争取把这个党国的毒瘤尽快铲除掉。” 刘克豪为难道:“我听说这个许忠义可是手眼通天,连戴老板生前都对他十分青睐,而且他和孔家宋家也十分要好,我们要是动了他,那不会惹出天大的麻烦!” 刘克豪一到达奉天,负责和他联络的我党地下机关就被徐寅初破坏捣毁了。他现在只希望尽快联系上组织,并不想节外生枝,在他看来,徐寅初想要查找林沐这个军统在奉天的红人,不过是国民党内部派系之间的党同伐异。 “不用怕!咱们的后台是常大公子,许忠义即便是再嚣张跋扈,只要我们抓住了他的罪证,他也逃脱不了。” 刘克豪只好说道:“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争取早日将许忠义。”其实对于林沐,徐寅初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将查找他罪证的任务交给刘克豪负责,期望能出现奇迹。 林沐因为能够赚钱,带来大量利益,因此深得国民党内部军政要员们喜欢和偏袒许,只要林沐能够带来真金白银,各级国民党官员根本不管他是否通共,钱从哪儿来。 所以针对林沐,如果没有他确凿的通共证据,徐寅初根本不敢动他,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国府内部那些各路神仙,一旦失去了巨额收入,没准都能联起手来把徐寅初给吃了。 眼下国民党大大小小的军政官员,都把心思扑在了房子、金子、车子、婊子上,只要你想要,为了那一点点铜臭,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最骚的是,林沐居然联系上了美国的军需部长,常凯申为了打内战从美国借贷的巨款都被林沐联合孔家和宋家,借着为东北国民党军队购置装备物资的由头,通过买通美国军需部长瓜分掉了近乎三分之一。 现在的奉天所有政府机关,可以说都在仰仗着林沐吃饭。 第93章 站队 1946年3月17日,戴笠乘坐的飞机坠毁,一代双手沾满了我党和进步人士鲜血的魔王就这样黯然退出了历史舞台。 此时的奉天的天气依旧是阴冷异常。正准备去金陵参加“缴共”大会的李维恭急忙通知所有人取消行程,来督察处会议厅开会商量对策,希望能尽快拿出个稳妥的应急方案。 “戴局长的飞机是昨天从青岛飞往金陵的途中出事的,当时金陵正下着暴雨,飞机无法着陆,包括戴局长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全部遇难。接到秘书主任毛人凤的电话,我就把大家都找来了,戴局长一死,军统就要换天下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又是关键时刻,屁股往哪边坐,这是很有说道的。要是跟错了人,判断错误,丢官罢职事小,掉脑袋那才是最可怕的。大家商讨一个对策,制定一个紧急的应对方案,谁先说说!” 李维恭期待的看着与会众人,可这些手下谁都没说话,要么如同泥塑木雕般干坐着,要么不停地喝着茶水。最可气的是于秀凝,手里的毛衣编来编去,都快织出了半截袖子。 李维恭有点沉不住气了主动对于秀凝说道:“秀凝啊!先把你手里的毛衣放下行不行?你是老大姐了,就给这些学弟学妹们带个头!” “一动不如一静。”于秀凝的发言很简单,总共才六个字。 李维恭先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到于秀凝不再开口,他冷着脸问道:“这就完了?” 见于秀凝点头答是,李维恭只好无奈的把目光转向徐寅初。 “徐副督察呢!你什么看法?” 徐寅初平静的说道:“我赞成于大姐的意见,也是一动不如一静。” 这句话等于没说,李维恭摇摇头,有对林沐问道:“忠义,你的看法呢?” 林沐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事情太突然了,不大好说。” “看来你们中间我是谁都指望不上了,散了!” 李维恭摆摆手宣布会议结束。 散会后,林沐守在门外等着李维恭。见李维恭垂头丧气走了出来,他先是对满脸惊愕的李维恭笑了笑,然后很坦然地说道:“老师,学生等你很久了。” “你怎么在这儿?我的司机呢?”李维恭问道。 “我让他先走了,今天学生开车送您回家。老师,刚才屋里人多,说话不方便,有些事情太敏感,不太适合桌面上说,还是私底下说比较好。”林沐对着乱了阵脚的李维恭低声说道。 “边走边说……”李维恭环视了一下周围,这才说道。 “别人还好说,就是徐副督察他就难说了因为他是常大公子那条线上的人。而且他总是想在咱们的生意上插上一脚,跟咱们根本不是一颗心。” 李维恭点点头,叹道:“我这心里还真是乱呐!” 林沐分析道:“老师,至于站队的问题,我建议您还是应该把宝压在毛人凤身上。郑介民和唐纵嘛,格局太小,根本成不了什么太大的气候。” “哦?你这话有什么根据啊?”李维恭好奇的问道。 “戴老板在的时候,唐纵和郑介民控制住军统了么?” 李维恭摇摇头说道:“那倒没有。” 林沐接着说道:“那么戴老板又是怎么控制军统的?还不是倚仗着秘书主任毛人凤吗?” 李维恭点点头,说道:“是啊!虽然戴老板没了,可老毛还在呀!他手里握着的权力也都还在呀!” 林沐附和道:“而且毛人凤的为人,忍、准、狠!像这种性格的人,他怎么可能把权力让给别人?唐纵和郑介民,那两个是葫芦脑袋,有可能玩得过他么?” “我明白了……”李维恭茅塞顿开,他欣慰地看着林沐,说道:“忠义,看来我还真是没白疼啊!关键时刻,还得是你来给我出谋划策。” 林沐谦虚道:“老师啊,忠义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我现在开车送您回家。” “走!” 李维恭刚坐进林沐的车里,林沐就对他说道:“老师,有个事刚才忘记跟您汇报了,于督察刚刚给您的账户上打了十万美金。” 李维恭一听这话立马瞪大了眼睛愣住了,吃惊的问道:“多少?” 林沐假意不安的笑道:“十万,少了点。” 李维恭这才缓过来,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说道:“不少了,要知足,况且这还只是半年的红利。” 林沐笑道:“对,这只是半年的,那我现在送您回去。” 戴笠的死亡并没有影响到林沐的走私生意,而且林沐还非常知趣的将原本属于戴笠的那一份利润分成了三份,分别给了毛人凤、唐纵和郑介民三人,只不过分给毛人凤的多一些,毕竟他连续打劫了两次毛人凤的私财,心里有些愧疚,多给一些也算是一种补偿。 1946年3月31日,国民党军东北行辕主任熊式辉和保安司令长官杜聿明,公然破坏停战协议,集中5个军11个师的兵力由奉天地区沿中长路和安沈路向南满和北满发动大规模进攻。 国民党军在苏撤区的大举进攻,迫使我党中央不得不迅速开始部署四平保卫战。 4月18日,国民党新一军三十师,开始向四平南郊的海丰屯、玻林子和鸭湖泡等阵地发起正面进攻,东北民主联军守城部队奋起还击,四平城区保卫战正式打响。国民党军连续攻城9天。5月15日又开始了更大规模、更加激烈的战斗。国民党军集中了10个整编师的兵力到四平前沿阵地。国民党东北保安副司令郑洞国、梁华盛亲临前线指挥,部署了左、中、右3个兵团向四平进攻。其左部兵团在四平以西和西北的八面城、梨树方面进攻;中部在四平西南近郊进攻;右部沿开原至叶赫公路向四平进攻。 5月15日拂晓,国民党军以猛烈炮火向民主联军西南、东面阵地狂轰滥炸,采用人海战术成营、成团地进行集团冲锋。在獾子洞阵地前,竟以两个团兵力整日轮番攻击10次之多,均被民主联军击退。新一军之五十师以10倍的兵力向258高地进攻,进占该阵地。 5月16日,国民党军又向四平东南3315高地强攻,经过一天的激战,民主联军顽强奋战,击退了7次进攻,毙伤国民党军600余人。国民党军用坦克冲锋、用大炮轰击,民主联军阵地和大部分火器被击毁,阵地被攻占。 5月17日,国民党军在空中用飞机扫射轰炸,在地面用大炮轰击,并以坦克为掩护又向塔子山阵地突击冲锋。民主联军战士打退了敌军12次冲锋。 5月18日拂晓,塔子山再次鏖战。国民党新六军又在10余架飞机、大炮和坦克的配合下,从东、南、西三个方面集中全部炮火再次猛轰塔子山阵地。坚守山头阵地的民主联军指战员虽打退了多次整营的冲锋,阵地失陷。中共中央果断决定守城部队于1946年5月18日全部撤离四平,至此,历时一个月的四平保卫战结束。 在四平保卫战结束后的第二天,林沐来到了老杨开设的挚友书店。 第94章 秘密行动 “怎么回事?四平丢了?”进入书店内庭,林沐急忙问道。 杨克成无奈的说道:“四平之战越打越大,我军的弹药和物资消耗的越来越快,到后来已经基本上难以为继了。而国民党消耗的物资,却能得到不断的补充。” 林沐沉声说道:“老杨,你这是怪我啊!我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 杨克成急忙说道:“没有没有,你的贡献已经够大了,我军兵力将近十万,战线长达百里,这样规模的后勤补给,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做到的。我们的部队最近越打越困难,总部也很焦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所以我军的主力部队只能向北满地区转移。” “那这么说长春和哈尔滨都悬了。”林沐神情凝重的说道。 杨克成说道:“东北局已经决定弃守长春,转移到松花江以北。现在说说你的情况!” 林沐陈述道:“我和齐公子暂时都没问题,不过徐寅初最近盯得我太紧了,部队急需的药品我还在想办法,可能还需要过段时间。戴笠死了,我让李维恭把宝押在毛人凤身上,结果押错了。” “郑介民了!” 林沐点头说道:“老蒋这次要改制军统,连名字都改了,改成国防部保密局,郑介民局长,毛人凤副的。但是我觉得还是毛人凤会笑道最后。” 杨克成笑道:“他们两个矛盾越大,越乱,对我们才越有利。不过我还是关心眼前的,你和齐公子以及小丫头的处境没什么问题!” 林沐说道:“齐公子把小丫头弄到了他麾下的军统培训班里,因为他很受常大公子器重,徐寅初等人对他倒是不那么关注。我这边只要李维恭这些国民党的军政要员还想指着我赚钱就不会有事,不过这段时间林静和赵致有意亲近我,我有没办法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比较苦恼。” “国民党女特务和你接近这是避免不了的,不过你一定要注意组织纪律,绝对不可以犯错误。总之具体问题你自己拿捏,但原则就是原则。”杨克成强调道。 林沐苦笑道:“林静是徐寅初派过来监视我的,赵致的父亲赵国章正在和我做生意,我要是故意疏远她们,肯定会惹来别人的怀疑。” 杨克成突然说道:“齐公子不是有个表妹顾雨菲吗?你完全可以利用她摆脱那些女特务。” “你可饶了我!”林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顾雨菲那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我可不敢招惹。以前在山城时我追求她也不过是像给自己找个靠山,再说她也是女特务,我可不想出现什么意外。” 杨克成欲言又止踌躇了半天,最终强调道:“你自己看着办,但是绝对不能够犯错误。” 林沐转移了话题,说道:“老杨,我前几天去找李维恭签署购买药品的批条时,无意中发现了他一份秘密文件上露出了一个人名,叫做何迹云,回头你好好查一下这个人,能被李维恭记录在案的肯定不简单。” 听到何迹云这个名字后,老杨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好,我知道了,回去后千万要注意安全。还有今后你要注意军统针对哈尔滨的一切动向,哈尔滨可是我们在东北唯一的立足点了。” 林沐返回住处,刚吃完晚饭想要休息,就被李维恭叫到了督察处会议室。 等到所有人到齐以后,李维恭命令几个持枪士兵把守好房门,这才说道:“半夜三更,把大家从被窝里揪出来开会,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过我保证,这个会开完以后,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好好睡上一觉,甚至睡上几天几夜。我刚刚接到上峰的指令,要我们连夜派遣一批武装人员,携带精良武器和电台,潜入到哈尔滨,我们要在共军的后院点上几把火。” 陈明疑惑道:“老师,我们都去哈尔滨呀?” 李维恭说道:“不,我们都不用去,这次督察处只负责制定计划和后勤保障。好,现在我来说一下分工!于督察,你负责督察处内部的各项协调;徐副督察,负责实施过程中的后勤保障;忠义啊,你们总务科这次装备、资金都由你们出。一切都听从徐副督察的调配。” 徐寅初得意的笑道:“许科长,把后勤仓库的钥匙交给我!” “你先别着急,等会我亲自陪你去,你想用什么,尽管拿。”林沐笑道。 李维恭说道:“忠义,把钥匙交给徐副督察!然后你再给库房写一个手令,就行了!” 林沐给李维恭使了一个眼色说道:“老师,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次行动是绝密的,关于装备的种类和数量,除了徐副督察,大家都不必知道了。” 见林沐将钥匙丢给徐寅初后,李维恭继续说道:“对不起诸位了,从现在开始大家就不能自由行动了,这是历次秘密行动前的惯例,你们都知道。许科长,你那个总务科的招待所开张营业了!” “营业了!生意不好!”林沐苦着脸说道。 李维恭说道:“那正好,秀凝,你去打个电话,一个小时内把所有无关人员都清理出去。招待所的工作人员都不能随便走动,包括所长在内。督察大队同时进驻,实行全封闭。” 林沐微笑着调侃说道:“老师啊,我说刚才让我们几天几夜都可以睡觉,您这不是把我们都软禁起来了吗?” “哼哼,就你话多!”李维恭转头对顾雨菲说道:“顾科长,你和林副科长去了以后,负责切断招待所和外界的所有联系,只留一条外线给徐副督察,让他随时保持跟我的联络。” 所有人都被李维恭派兵护送进入了招待所,大门一关,徐寅初便对走下车的林沐微笑道:“许科长,不好意思啊!这是你的地盘,但今后这段时间暂时由我负责,各位的房间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在二楼。当然,这里有许科长一个单独的房间,仍然归你使用。电话总机房在三楼,由林静科长亲自负责,记住,要切断所有的外线电话,只留一条外线,接在电话总机房就可以了。我的人会二十四小时守在这里。” 陈明不满道:“徐副督察,这么弄太过分了!” 徐寅初说道:“这些话你不应该跟我说,你应该刚才和李主任说。” 林沐伸了个懒腰说道:“徐副督察,你先忙,我睡觉去了!” 徐寅初看着林沐的背影,对马天成和刘克豪恶狠狠的强调道:“你们给我盯死了这家伙。” 第95章 派系矛盾 搓搓脸,齐公子走到林沐身边,低声说道:“李维恭一下子就调动了五个部门的首脑,如此这般兴师动众,由此可见,此次行动的规模该会有多么庞大,许忠义,我们必须尽快通知老杨!”。 “现在招待所被徐寅初搞得鸟都飞不进来,怎么通知?老齐,你可别轻举妄动,给我几天,我来想办法。”林沐告诫道。 所有人纷纷入住进高级卧房,这段时间吃喝拉撒都得在里面解决。和其他人相比,林沐在这里待遇就要高出一等了。因为招待所是他的下主持建立的,所长一见顶头上司大驾光临,马上殷勤的将林沐送进了他的专属包间。 床是最好的席梦思,地毯是最好的波斯绒,就连坐便马桶,也是从美国进口的,让过来参观的于秀凝夫妇顿时不满了。 “弟儿啊!你这里有吊灯、壁炉,留声机,和你这一比,我和你姐住的就是狗窝了!不行,我不平衡了,这个席梦思我要搬走!” 于秀凝抱起两个枕头说道:“等会这些东西都搬到我们屋子里去,你小子没意见?” 林沐只好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这时顾雨菲和林静又不满了,顾雨菲娇嗔道:“凭什么你这马桶都是美国进口的?” “这个你可搬不走,工程量太大。”林沐调侃道。 顾雨菲走到林沐面前微笑道:“许科长,要不然你搬到203去住,我住这里。” “凭什么呀!这里可都是我自己掏腰包制备装修的。我不去!” 顾雨菲和林静对视了一眼,两个女人一起把林沐推出了房间。“你们俩,遇上土匪了!你们俩把门开开,太过分了!你们这不是打家劫舍吗?”林沐拍着房门叫道。 徐寅初一见林沐的惨状,先是笑了笑,然后走到他旁边说道:“怎么样啊许科长,树大招风了?” “不是……我这上哪里说理去,这怎么都不讲理呢?”林沐吐槽道。 “许科长,你要是适应不了这环境,那你晚上跟我来睡,有我督察大队的兄弟在,保证没人敢动你。”徐寅初戏谑的说道。 林沐嘲讽道:“我跟你睡?拉倒!在我这一亩三分地,我还用你督察大队来保护?传出去那我还见不见人了?我算看出来了,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也没安什么好心呀!” 林沐漫步到阳台,发现徐寅初跟着自己,讥讽道:“你这跟鬼似的跟着我干什么?你现在是忙人了,赶紧忙去!” “害怕呀!”徐寅初笑道。 林沐无奈道:“看见你就像见鬼了。” “我是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想多安慰你几句。” 林沐没好气的说道:“你快行了!赶紧说要什么?” “给督察大队添辆防弹轿车!” “没有!”林沐马上否决道。 “这事难不倒你,想想办法,我有急用。” 林沐笑道:“你们都是不怕死的党国精英,要防弹车干什么?” “这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想想办法,我相信你一定能弄到。” 吃过午饭后,于秀凝把林沐叫进了房间,送给了他一件由她亲手打的毛衣。 “我姐是不是把我的的席梦思弄走了,心里过意不去,给我织了一件毛衣。姐!我说你这个脑子,你不当这总务科长,真是太屈才了。”林沐试完毛衣微笑道。 陈明一听这话顿时不满了,说道:“你别不知好歹啊!人家顾雨菲她们,为了一个破马桶,直接把你从房间里给撵出来了,也没见她们说一声谢谢。” 林沐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姐,我们都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关到了这里,你怎么还把毛线带过来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计划了?” 于秀凝编边织毛衣边说道:“就算是,你还想知道什么?” 林沐问道:“姐,到底是什么事啊?不仅仅是派人潜伏到哈尔滨那么简单?” 于秀凝看了一眼林沐,说道:“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在这里清净两天不好啊!” 林沐低头笑着说道:“我不想知道,我知道这些干嘛啊?万一行动失败了,我还难逃干系。”接着他又故意添火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李主任和徐寅初,就你们三个知道这事。现在人家李主任天天回家,徐寅初呢,负责这里的安保,出入自由,就你一个人,跟我们一起被软禁在这里。说的再明白一点,人家顾雨菲和林静,人家管怎么着还负责对外联络呢,对,就咱们呐,就咱们这些地方派的人不被人信任。人家都是总部派的,受上面信任的。” 林沐这番话于秀凝听着非常生气,这让她不禁想起了李维恭布置任务的场景,整个行动几乎都由徐寅初负责,她的参与权是几近于无,但她强行把火压了下来,没有吱声。旁边的陈明却不干了,起身生气道:“这他妈的不是又欺负人吗?” “可不是就欺负你么?现在督察处不就是这样吗,分成两派,咱们是时时被人提防的地方派,人家那边是受重视的总部派,那不就这样吗?”林沐继续拱火说道。 陈明怒气哼哼的说道:“不干了,老婆你说,警戒这事是不是应该归我管?能轮到他们督察大队吗?” 于秀凝生气道:“哎呀,行了行了!都别唠叨这些了,我不爱听。忠义,看问题看的很透彻,这次行动事关重大,要是成功了,对我们整个督察处都有好处。所以,现在有些事你们就先忍一忍!” 林沐安慰道:“姐,真不是我乌鸦嘴,就徐寅初那个假正经,他组织行动,多半失败。” “肯定失败!”陈明附和道。 晚饭后,林沐陪着于秀凝在招待所楼前的院子里散步。 “姐,”他瞧瞧于秀凝,用一种很为难的语气问道:“徐寅初让我给他弄辆防弹轿车,你说这忙我帮是不帮?” “怎么?他找过你啦?”于秀凝一愣,问道。 林沐苦笑道:“是啊?这不是让我为难么?不是我弄不到,而是这东西实在太招摇了,全国也没几辆,我怕到时候把账又算到我头上。” “你就答应他!”连想也不想,于秀凝便直接表态道:“徐寅初不是个招摇的人,既然敢找你,说明这是上面的意思。” “那钱……也是上面出么?”林沐低声问道。 “你先给垫上!”于秀凝笑了笑,随口说道:“就算上面不给你报销,也会找其他的方法补偿你的,总之,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行,不过他得等,最起码需要等上半年。”林沐没好气道。 第96章 赵致到来 “半年恐怕不行,最好是一个月内。” 徐寅初像幽灵一般出现在林沐和于秀凝背后。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正在和于秀凝沟通的林沐,给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于秀凝看了徐寅初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径直上楼休息去了。 “于督察这是怎么了?我的罪她了吗?”徐寅初满面含笑的问道。 “不是徐副督察……你能不能别像个鬼似的,下次出来能不能先打个招呼?你看你把人于大姐吓的?” 林沐瞥了一眼徐寅初,冷哼了一声也上楼休息去了。他刚和衣躺下,徐寅初就来到了床边。 “你来干什么呀?你总在我面前晃荡,你不觉得招人烦吗?出去,我要睡觉了。”林沐生气道。 “我说许科长你怎么总喜欢和共党往一块凑啊?把物资卖给共党,这又和共党叛徒赵致搞到一起去了,呵呵!你很风流啊?” 林沐做起来大声问道:“姓徐的,你是不是找不自在,没有证据的事情别胡说八道,有种你到李主任、郑长官他们那里去告我去。” 徐寅初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们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你是他们的财神爷,我告你有用吗?不过你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常大公子正在主持反腐工作,一旦查出你们的蝇营狗苟,我会第一时间将你绳之以法。” “不是……你这大晚上不睡觉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林沐不知道徐寅初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说了这么多罗里嗦的废话,常大公子倒是查过国民党内部的腐败问题,可惜毛用没有,他根本动不了军中那些悍将和孔宋两家,谈何反腐,就像常凯申对他说的,反腐会亡党,不反腐就会亡国,国民党已经积重难返,根本没有希望。 “我们还是来说说防弹车的事!”徐寅初转移开话题说道。 林沐无奈道:“我说徐副督察,这事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应该知道防弹车不是咱中国生产的,国外厂家接到订单后,到出厂,那有一个生产周期!你等,最快半年,最慢一年。” “有没有二手的?”徐寅初倚着床边问道。 “有啊!但能用上防弹车的都应该是什么级别人物?他们使用的防弹车不亚于古董,你有那钱吗?” “你就别跟我说斯大林、罗斯福那些一号人物了!我只要一辆防弹车,二手的就行,只要能防弹就好。” 徐寅初丢下这句话就往外走,不过却被林沐叫住了。 “哎!这这家伙这么急着要防弹车,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怕别人在你背后打你黑枪?” 徐寅初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沐,意味深长的说道:“别套我话了没用的。” 转天中午,林沐打着哈切来到了饭厅。 于秀凝关心道:“怎么了?早餐没吃,中午也吃不下。” 林沐拿起筷子说道:“没睡好!” 顾雨菲抢先说道:“这可不怨我和林静啊!这得怪秀凝姐,她把你的席梦思抢走了。” 陈明不满道:“妹子,这么说可不厚道啊!明明是鸠占鹊巢的结果!” 徐寅初边吃边说道:“要我说谁也不怪,就怪许科长想的太多。” “你能不能不说风凉话啊?要不是你每天装神弄鬼的,我们至于坤在这儿吗?哎,我特别想知道,你到底计划的什么惊天动地的行动,是敦刻尔克大撤退啊还是诺曼底登陆啊?你要不说出个道道来,我今天还就回家睡了!”林沐拍桌子质问道。 于秀凝推了林沐一下,示意他不要过问。林沐故意怒道:“姐,怎么了?凭什么这计划只有他们能知道啊?他是总部来的他就牛,咱奉天的就是丫头养的?” 徐寅初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跟你说过,这事你应该去和李主任说。” 林沐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大怒道:“你别他妈的拿李主任跟我说事,我告诉你,今天就是戴老板活着老子也是这句话。” “许科长,干嘛动这么大气儿啊!你可别忘了,我也是总部过来的。”林静在旁边安慰道。 徐寅初和声说道:“就是啊,许科长!你这是何必呢?要论在军统的资历,你不比我差,道理就不用多讲了!我记得在金陵时,有一次我们得到共党开会的情报,我们带队去搜捕,可万万没想到,带队的人就是共党,所有中共分子全部平安撤离。所以不能不防啊,李主任采取的防范措施,既是为了行动的顺利,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嘛!” 林沐咬了一口馒头故意说道:“我听你这口气这么大,你应该是督察处的主人才是啊!” 林沐这句话让于秀凝和徐寅初的脸色同时冷了下来,这时一个特务跑进来在徐寅初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把它放进来!”徐寅初对这个特务下完命令后转头对林沐笑道:“许科长,你的红颜知己赵致来了。” 顾雨菲和林静听到这句话后,二人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让她回去!”林沐对门口的特务喊道。 自从林沐去本溪提审了赵致后,这姑娘就像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对林沐是念念不忘。为他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才几天没见面就再也按耐不住了,打听到林沐在招待所后就马上亲自跑过来看望他。 徐寅初阻止道:“别呀,那不是不给许科长面子吗?我已经让手下把她放进来了,但规矩是一样的,进来可以,但不能出去。” 林沐三两口急匆匆吃完午饭,来到了他居住的房间。 “你怎么来啦?你这不是添乱吗?”一看到赵致,林沐就埋怨道。 赵致不明就里,她还以为林沐开始讨厌自己了。想着他,盼着他,最后林沐却这样对待自己这让赵致十分失落心灰意冷的说道:“你干什么呀,一见面就吼我,你不愿见到我那我回家了……” 说完便哽咽着转身往外走。 “你往哪走啊?”关上门,仔细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林沐将赵致拉到怀里,低声说道:“你往哪儿走,这里的人都被囚禁了谁也不准出去。” “啊?为什么呀?难道你……”赵致忽闪一下睫毛,眼睛里飘出个大大的问号,她以为林沐走私贪腐的事情被人抓住把柄了。 “没有,这是军统的保密规定,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对了,你过来干什么啊?”林沐问道。 “我这好几天没见到你,想你了!还有我爸爸……” 林沐竖起食指,拦住了赵致,然后打开收音机这才说道:“小心隔墙有耳,你爸爸那里怎么了?” “我爸爸已经把你的那些金银珠宝都变了现,依照你说的在香港、澳门购置了大量房产,在澳洲和美国也购买了大量你标注的土地。可是他对于发卖掉东北的矿产还是心存疑虑,想要再等等!”重重喘了几口粗气,赵致趴在林沐怀中低声说道。 第97章 被囚禁的鸟 林沐这几年着实赚到了不少钱,除了钞票金银等物,古董、珠宝也贪墨了不少。钞票和金银他大多数都用来购买物资和交给上级了,只有珠宝不好处理,恰好他把赵国章绑在了商业产链上,这些珠宝还有一部分古董都让赵国章变现了。 林沐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会待多久,但他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后路。卧底军统这件事理想的话奉天解放就会结束,但也有可能永远继续下去,上个世界对此他已经深有体会了,从事地下工作的人,很多时候都会身不由己。 “别看国军现在局势占优,但是国民政府不得人心,早晚必败。我不看好东北局势,所以这次出去后我一定要好好和你父亲说一下,趁现在把所有东北的矿产和不动产都卖掉,把产业转移到海外,这样一旦时局有变,也不至于血本无归。”林沐抱着赵致低声说道。 赵致抬头看着林沐问道:“你不看好国民党,为什么还跟他们穿一条裤子,还把我逼成了叛徒?” 赵致的语气中满含着抱怨,林沐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让你父亲布局海外也是给咱们将来留一条后路。我希望咱们两个能够白首偕老,至于共党和国民党谁胜谁负,跟咱们没有关系,咱们就是一个小人物,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林沐这边在和赵致探讨当下的时局,徐寅初那边则找上了林静。 “到底行不行,你说句话啊!” 林静冷淡的说道:“不行,你让我监听许忠义他们我得有设备啊,我现在上哪去找合适的设备?你放我出去吗?” “这肯定不行!” “就是啊,就算我有设备也没用,我神不知鬼不觉给他安上了,你可别忘了,这里是招待所,上上下下都是许忠义的人,想发现太容易了,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 徐寅初沉着脸说道:“我就是想知道,他们现在正在说什么。” “随你的便,反正我爱莫能助。”林静无所谓道。 招待所可以说是看防的滴水不漏,连只老鼠都无法出入。傍晚时分,有只不开眼的菜肉鸽想要飞进来,结果守在楼顶上的特务抬手一枪,就把这只迷途的鸽子提前送终了。同时外面也多了很多形形色色的商贩,林沐听到热闹的叫卖声知道他要抓紧行动了。 “徐督察,你怎么才来吃饭啊?凡是用不着身体力行,叫下面的人去做就行。”晚饭时,林沐给赵致夹了一块排骨后对姗姗来迟的徐寅初说道。 陈明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道:“徐副督察现在忙的顾头不顾腚,堪称当过楷模啊!这地方不大,改变防范方案,这人手不够,自然只能亲历亲为了。” 徐寅初一摔筷子,怒声说道:“陈站长,袖手旁观也就算了,请你不要在这说风凉话好不好?” 陈明也是一扔筷子质问道:“我倒是想帮忙,你信任我们吗?活该受累,这都是你自找的。” 徐寅初起身大怒道:“那我是为了谁啊?我不是为了你们能坐享其成,坐享这民脂民膏吗?” “哎!徐副督察,你说谁坐享民脂民膏呢?你这些话应该说给金陵那些党政大员们听,在这你选错地方了!”于秀凝一摔筷子怒道。 林沐急忙劝慰道:“姐,别生气,我估计徐副督察也不是这个意思。徐副督察,快坐下,大家各退一步互相理解一下。大家在这里关了好几天了,难免心情烦躁、郁闷,话赶话赶到这儿了,太计较这就没意思啦!” 徐寅初悲愤道:“我已经够可怜了,党国的江山是我一个人做的吗?我这个人做事对事不对人,对公不对私。如果之前有什么得罪各位的地方,我向你们赔礼道歉,别再为难我了,行吗?” 于秀凝叹了一口气,说道:“吃饭!忠义说得对,关在这个地方谁都不舒服。” 见气氛缓和了下来,顾雨菲和林静开始给赵致夹菜,热络的聊了起来。 可能是饭桌上还没聊够,顾雨菲和林静吃完饭后又把赵致走了。 三女离开后,于秀凝感叹道:“顾科长和林副科长这是对咱们这行厌倦了,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徐寅初附和道:“她们是有些厌恶世俗的样子。” 林沐这时挪到徐寅初旁边,关心道:“徐副督察,你这事事亲力亲为的,是不是人手不够啊?” 看着林沐一副悲悯的样子,徐寅初真想泼林沐一脸酒水,因为林沐把持了总务这一摊,又掌控了奉天几乎所有的经济命脉,弄得徐寅初根本没有闲钱收买和扩充手下特务队伍。他看了林沐一眼,没好气道:“人手要够,我至于累成这样啊!” 林沐掏出了笔记本,边写边埋怨道:“我给你写个条子,到总务科去借人去!” “弟儿啊,有你这么拍马屁的吗,你调总务科的人来,人家以为你混水摸鱼呢!” 林沐一拍脑袋说道:“哎呀!忽略了,忽略了。你去警备司令部,拿我的条子借人也好使。警备司令部可不是我的人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啊!”徐寅初接过林沐的条子直接撕碎了,说道:“这事就不麻烦许科长了,我亲自去借人。” 看着徐寅初离开的身影,林沐生气的说道:“你说这小子是不是不知道好赖,姐,你说我这不是热脸贴冷屁股了嘛!” 陈明不仅没有安慰林沐,反而讥讽道:“你这是自作自受!” 吃完饭后,林沐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等了半天赵致才回来。 “你跟顾雨菲和林静她们聊什么了?” 赵致拉起林沐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和顾雨菲、林静她们是什么关系?” 林沐坦然道:“当然是同事关系了!” “我看没那么简单!林静说你请她吃过饭,看过电影;顾雨菲还说你在山城时追求过她。”赵致委屈道。 林沐抚摸着赵致的秀发解释道:“我在山城时追求顾雨菲是想给自己找个靠山,至于请林静吃饭和看电影也不过是看他在奉天无依无靠,表示一下关怀。我现在的眼里只有你,等从这里出去了我就找你父亲提亲!” 林沐的话让赵致彻底放下了心事,温温柔柔的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吻。林沐看着赵致清澈如水的双眸,心弦莫名颤动了一下,想要回吻时,收音机里播出的一则寻人启事打断了他。 第98章 破局 “寻人启事:马治安,男,四十二岁,操东北口音,于一年前端午节走失,有知情者可与刘女士电话联系,电话号码是六三八一六。” 这段寻人启事反复播报了多遍,林沐急忙拿出纸笔记下了这段寻人启事,记完后他对赵致说道:“赵致,麻烦你去顾雨菲房间里把我之前买的一本《春秋》拿过来,我有急用。” 尽管赵致十分迷惑,但还是去找顾雨菲拿回了这本书。 与此同时守在收音机前的徐寅初也对马天成说道:“你今晚就住在总机房,那里再加派几个人手,共党已经急不可耐了,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旁边的刘克豪疑惑的问道:“徐督察,您怎么知道共党方面已经急不可耐了?” “天朝,白天招待所外面你不觉得过于热闹了吗?这说明共党地下分子急于和招待所内部的某个人取得联系,而这则反复播放的寻人启事则是外面传递的联络信息,尽管我不知道里面讲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招待所内隐藏的共党这两天一定会采取行动,所以让下面的弟兄这几天警醒一点,别让共党钻了空子。”徐寅初解释道。 通过赵致拿回的《辛壬春秋》,林沐译出了寻人启事中联络的内容。 “这本书有什么好的,你喜欢看,顾雨菲也喜欢,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学问家。”赵致笑问道。 林沐答道:“这《春秋》里可是蕴含着大智慧,三国时期的关二爷知道,他就是通过看《春秋》悟出了绝顶刀法和打仗的智慧,这才成了武圣之名。” 赵致调侃道:“那你的生意经是不是也是从《春秋》里悟出来的啊?” 林沐微笑道:“那是当然啊,你知道写书的孔子本身就是一个商人,因为他只注释结果,而不写过程,这不就是商人只追求利益,而不看过程一样吗?” 赵致问道:“那你对于感情也只看结果吗?” 林沐郑重的说道:“感情和生意不一样,生意需要回报,而感情付出了不一定能够得到回报。我做这么多事情,谨小慎微上下打点,就是为了能给咱们的感情建立一个殷实的物质基础,让咱们的感情不仅开花还能结出丰硕的果实。” “我不需要你给我优越的生活。”将林沐紧紧拥住,热辣的气息在林沐耳畔快速地掠过,赵致温柔的说道:“我的信仰已经破灭了,现在我只剩下了爱情,今后你就是我的信仰,千万不要辜负我!” “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毕竟毁掉你的信仰我占了很大的责任,所以我有责任担负起你今后所有的幸福。放心,我一定会给咱们建立起一份美好的生活。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今后我们生死与共,永不分离。” 听着林沐在耳边醉人的情话,赵致突然鼓起巨大的勇气,主动吻向林沐,林沐也不是柳下惠,将赵致直接压在了身下,接下来自然是一帘幽梦,几许春风。 半夜,林沐从酣梦中的赵致身下轻轻抽出手臂,走下床,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此前采购的最新的美国电台,向老杨发出了郭平飞投靠军统,准备在哈尔滨武装暴动,以及何迹云已是叛徒的情报。 转天一早,林沐带着满面红晕的赵致来到了餐厅,刚一落座,进来的顾雨菲就调侃道:“听说许科长昨晚失眠了?” 于秀凝坐下后问道:“他失眠你怎么知道?” 顾雨菲看了赵致一眼,故意说道:“可能是心有灵犀!” “哎,人家赵致还在这,别没脸没皮的。”于秀凝笑道。 赵致抱着林沐的胳膊满脸幸福的说道:“不管我家老许跟谁心有灵犀,他今后都只能与我心心相印,因为出去后我们就要成亲了!” 一听这话,顾雨菲和林静脸色都突然大变,林静是满脸的不甘心,而顾雨菲则是一副懊恼的神情。 正当所有人都对这个消息感到吃惊时,陈明走进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徐副督察,你想要干什么?你想把这里变成监狱啊!” 于秀凝拽着陈明坐了下来,问道:“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他把所有屋子里的收音机都拿走了,干什么这是?” 于秀凝夹着一根油条说道:“徐副督察,不至于!这草木皆兵的。” 林沐附和道:“徐副督察,你这有点过分了啊!” 徐寅初满含歉意的说道:“是,我承认,但我也有我的苦衷对不对,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需要把所有的事情做到万无一失。大家就先忍耐一下,等从这里出去以后,我请大家去戏园子看戏去。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看个屁戏,天天拿个鸡毛当令箭。”徐寅初离开后,陈明低骂了一句。 “行了行了,快吃饭!”于秀凝拽了陈明一下说道。 林静这时说道:“你们也别太难为徐副督察了,这事放到你们谁身上,都不敢有半点闪失。” 吃完早饭,刚和林沐深入了解的赵致自然有些食髓知味,在顾雨菲和林静嫉妒的目光下想要拉着林沐回到房间里继续腻歪,但却被齐公子拦住了。 “许科长,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找你有点事?” 林沐拍了拍赵致的手安慰道:“你先回房间,我一会就回来。” 来到招待所楼外,齐公子看了一下四周,这才质问道:“许忠义,你想干什么?你不知道赵致是个叛徒吗?” 林沐冷着脸说道:“她是叛徒怎么了?你的意思是我和她在一起那我就也是叛徒了?” “小菲哪点不如赵致了?”齐公子怒声问道:“你偏偏要和一个叛徒在一起,还要和她成亲,你这违反了组织纪律。” “顾雨菲虽说是你表妹,可她也是军统特务,和赵致相比差不到那去。我的私事不用你关心,这事出去后我会和老杨解释。还有情报我已经传递出去了,你不用操心了!” 齐公子脸色顿时转晴,急问道:“你怎么传递出去的?” 林沐拍了齐公子的肩膀一下,微笑道:“这是秘密!” 第99章 转移视线 夜里,林沐等到怀中的赵致沉沉睡去后,悄悄起身,穿好了衣服,来到了三楼。 此时蹲守在总机房的马天成正在和三个手下打屁聊天,谈论着刘克豪刚刚抵达的老婆。几人见到突然出现的林沐时愣了一下,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林沐手中的消音手枪被击发了,马天成眉心中弹倒在了地上,而另外三人也被林沐近身扭断了脖子。 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场,林沐这才施施然返回了房间,脱下衣物后重新上床将赵致拥入怀中。 大约半个小时后,房门被敲响了,当林沐穿上睡衣打开房门后发现于秀凝等人站在外面,于秀凝不由分说的直接闯了进来,看到赵致正在穿着外衣。 “这都啥时候了还整这个!”陈明暧昧的笑道。 “闭嘴!”于秀凝冷着脸说道:“忠义,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种不清不白的男女关系了。” 陈明附和道:“对对对,这可不行啊!这成何体统?” 赵致看到旁边阴着脸的顾雨菲和林静,心里莫名涌起了一阵快意,走过来说道:“我和老许已经要结婚了,在一起是早晚的事,你情我愿又不犯法。” 于秀凝瞥了一眼赵致,严肃道:“忠义,从明天起你和赵致不能单独的在一块,更不能在一个房间里,这是命令。你们还没有结婚,个人操守方面还是我说了算。” 林沐不满道:“你这也太霸道了!我们正常男女谈恋爱你还给我们定时定点啊?不听你的,着我们马上要结婚了。” 于秀凝没理会林沐,对着顾雨菲说道:“雨菲,今后让赵致跟你一块住。” 陈明在旁边低声道:“老婆,你这棒打鸳鸯不合适?”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于秀凝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凶手的速度、力量和技巧都非常狠辣,咱们军统这么些年也都找不出这种人物,能够无声无息的杀掉马队长和这三个兄弟,这人一定是搏杀技巧炉火纯青的老手,可是奉天城我还想不出哪个人这么厉害。”刘克豪检查完尸体后分析道。 徐寅初阴沉着脸问道:“齐公子,那你分析一下,在这里住着的人谁有这种能力?” 齐公子看了刘克豪等人一眼,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过他还是多说了一句:“不管是谁,但肯定不是许忠义,他干不出这么漂亮的活。” 林沐等人来到总机房,看到地上的四具尸体都愣住了,尤其是赵致和顾雨菲,惊讶的看了一眼林沐然后转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们先出去!”于秀凝摆了摆手说道。 等到其他人离开后,于秀凝这才问道:“这怎么回事?” 徐寅初解释道:“从他们的死亡特点来看,这个人身手非常了得,杀人手法干净利落,而且这个凶手非常熟悉这里的环境,没准和天成他们还认识。” 于秀凝说道:“这么说招待所里的所有人都有嫌疑,这可不好查啊!” 点了根烟,徐寅初深吸了一口,这才叹道:“是啊,这个人隐藏的太深了,但我们必须尽快把他找出来,因为这个人太危险了。” 早上,用过早餐后,所有人都来到了李维恭的办公室。 “主任,招待所还需要隔离吗?”负责警戒的一个特务头目跑过来问道。 李维恭起身大怒道:“隔离个屁!没看到吗,被隔离的人都在这儿呢,这次行动失败了。失……滚出去!” 看到李维恭瘫倒在座位上,林沐急忙跑上前低声问道:“恩师啊!您药呢?” 李维恭一指大衣,林沐急忙会意掏出药递给李维恭,服侍完李维恭吃完药后,林沐安慰道:“恩师,您有什么火,您就发出来!我们这都是您的学生,又不是外人,千万别憋坏了身子。” 缓了半天,李维恭这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发什么脾气,发脾气管什么用啊?郭平飞让共产党抄了老窝,暴动计划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这是比通化暴动更大的惨败啊!我怎么向总部交代,我这张老脸都让你们这些人丢尽了。 徐寅初寒声说道:“李主任,我认为这次行动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我们中间有共党的卧底。” 李维恭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废话!把他找出来碎尸万断!” 于秀凝站出来说道:“我和徐副督察还在寻找有用的线索,只是到目前暂时还没有进展。” 李维恭灰心丧气道:“这次我们损失太大了!经营多年一朝丧尽。” “那个内线也暴露了吗?”于秀凝心情沉重的问道。 李维恭环视了一下所有人,这才说道:“事已至此,我也就没必要跟你们藏着掖着了。策划这次暴动,主要就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内线,他叫何迹云,是民主联军总部作战科的副科长,四平战役以前,他就已经开始为我们收集了大量的情报,我们在东北战场的胜利,这个人是功不可没啊!本来我打算这次暴动成功以后再把他撤回来,可是现在他和行动计划一起都暴露了,他也和郭平飞一起死在了共党的枪口下。” 于秀凝感叹道:“这下我们真的没办法向总部交代了,现在必须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李主任,你说会不会是共党破译了我们的无线电密码,或者是郭平飞那里出了问题,毕竟这个汉奸手下鱼龙混杂,弄不好就混进了共党的奸细。” 于秀凝不想和李维恭一起吃瓜落儿,只好提醒他赶紧找个理由甩锅,这也是国民党的惯例了。 “算了算了,你们都先出去!我再好好想一下。”李维恭若有所思道。 徐寅初和于秀凝调查了半天,结果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林沐和赵致在一起,再说他给外人的印象就是一个体能低下的窝囊废,顾雨菲则是和林静住在一起,而且徐寅初已经断定了凶手是一个体格健硕的男人,其他人也都各有各的证人,一切自然是无功而返,不了了之。而齐公子则在调查结束后,趁着夜色再次来到了杨克成的书店。 第100章 新的问题 一见面杨克成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都没事?许忠义现在怎么样了?” “哎,我以前一直以为许忠义是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店小二’呢!没想到这次全亏了他,不然情报现在还送不出去,所有人都还在招待所被软禁呢!”齐公子感慨道。 杨克成后怕道:“是啊!这次他送出的情报太重要了,如果让敌人的阴谋得逞,那我们在东北最后的立足点都可能丧失,整个东北的局面都会很危险。” 齐公子问道:“那个何迹云你们此前就没发现他有问题吗?” 老杨追悔道:“也怨我们警惕性不高,这个何迹云给民主联军造成的损失太大了,老总也受到了延州总部的批评。此前部队在四平驻扎时,这个何迹云和当地一个地主家的女儿勾搭上了,也算是中了美人计。这个美人是三青团的一个区队长,他就这样被敌人拉过去了。” “这个女人是不是梨树镇的?” “对!” 齐公子一拍巴掌说道:“我们被软禁前,小丫头找过我,告诉我他们学校几个三青团的骨干突然间失踪了。而且据说这些人去梨树镇接一个女人去奉天,她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杨克成赞道:“小丫头的反应还很敏锐嘛!” 齐公子骄傲的说道:“那是,小丫头的天赋很高,是一个顶级的特工人才,我教授的很多东西她都能熟练的掌握。” “回去后你告诉许忠义,让他以后少碰情报,他是去敌人内部分化并帮助部队筹措物资的,不要因小失大。”杨克成叮嘱道。 齐公子说道:“可这次情报太重要了,他也是没有办法才铤而走险。不过他确实要接受批评了,你不知道,他现在和赵致搞到一起去了,而且两个人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什么?为什么不阻止?”杨克成撑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急道:“他不知道赵致是我党叛徒吗?他这是在那组织纪律当儿戏!” 齐公子分析道:“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怨许忠义,他所处的位置诱惑太多了,即使不找赵致也会找林静等其他女特务!相较之下赵致还好一些。老许之所以接受了赵致,除了借助赵致家族来为部队筹集物资,可能也和他对赵致存有一份愧疚有关,毕竟赵致是在他主审下叛变的。” 杨克成来回走动了半天,最后坐下来无奈道:“这件事我会和组织上汇报的,至于他和赵致的婚事既然已经走到这步了,就只好顺其自然了,回去后你通知许忠义,让他尽快和我见上一面。” 林沐为了转移视线刺杀了马天成等人的事情,最后负责调查的任务李维恭最终交给了于秀凝。 “秀凝,对于招待所的刺杀案你说说看法。” 于秀凝为难道:“这件事很蹊跷,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闯入机房,先要杀死马天成四个警卫,然后在黑暗中把房间的外线插头插到指定的插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维恭分析道:“难道还有第二个人?你认为杀人的是一个人,而接通外线电话的是另一个人?” 于秀凝严肃道:“但是我想不通的是四个警卫都是瞬间毙命,这里面还包括马队长这样的军统精英。” 李维恭说道:“应该是凶手和马队长他们认识,并且十分熟悉,这才能出其不意,让他们毫无反抗,你说凶手会不会是两个人呢?而且对于总机房的接线设备非常熟悉。” “两个人?”于秀凝抬头看向李维恭说道:“那天晚上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有许忠义和赵致,林静和顾雨菲,我和陈明,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对总机房环境比较熟悉的……许忠义和赵致不可能,许忠义战术考核始终不过关,而赵致没受过专业训练,先生,你是怀疑林静和顾雨菲?” 李维恭沉默了半晌,坐下后叹道:“没有绝对的证据我谁都不想怀疑,毕竟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学生啊!秀凝,案子要破,但是我们督察处内部不能捕风捉影,乱了自己的阵脚。事情要慢慢的办,但有一点你要明白,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不能让我们的政敌抓住把柄,那局面可就复杂多了,那比我们督察处渗透几个共产党要严重的多呀!明白我的意思吗?” 于秀凝点头道:“学生明白,这件事绝对不会张扬出去的。” 回到家中,于秀凝和丈夫陈明商议了一番,为了给上司一个交代,于秀凝决定找一个替罪羊,随随便便把这件案子了结了。反正李维恭只关心他的仕途和金钱。 至于顾雨菲和林静,于秀凝觉得放在身边已经不安全了,因此她决定把二人都调离督察处。至于她们是不是共产党,这跟于秀凝已经没关系了。即便有黑锅,那也是她们日后的上司背。 傍晚,林沐开着车来到了辽河岸边,杨克成坐上车后说道:“先说说你们招待所的事情!徐寅初和于秀凝他们有什么进展吗?” 林沐答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杨克成略显焦躁的说道:“总得有个判断!” “反正我是没看出来他们能从什么渠道获得消息。”林沐自得道。 杨克成严肃的说道:“有件事需要通知你,因为何迹云叛变事件,你和赵致的婚姻受到了组织上很多人的疑虑,担心你的立场出现问题。我把你的过往表现和实际困难都通知上级了,经过组织上开会讨论,建议你最好不要和赵致结婚,如果非要通过结婚掩护身份的话,组织上建议你和另一个我党卧底的女同志结合。” 林沐当场就怒了,质问道:“老杨,我在组织上就这么不被信任吗?还有赵致叛变我有很大一部分责任,毕竟主审官是我,而且最近运给部队的药品都是通过赵致父亲在国外购买的,我这时候悔婚是不是太不仗义了。” 杨克成无奈道:“组织上不是不信任你,是害怕你成为下一个何迹云。” 林沐愤愤不平道:“说来说去还是不信任我,老杨我告诉你,这个婚我还就结定了,你让组织上开除我!” “说的什么气话!”杨克成生气道:“组织上也是建议,并没有命令你不能和赵致结婚,只是你一旦和赵致在一起了,对你今后在党内的发展进步会有很大的影响。” 林沐推心置腹道:“老杨,我之所以加入党,可不是为了升官发财的,我是为了让中国千千万万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是为了让祖国强盛起来。” 杨克成真诚道:“我是相信你的信仰不会动摇的,我也相信你和赵致结婚不单单为了自己,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和赵致的婚事多考虑考虑。” 第101章 勾心斗角 于秀凝的小算盘打得不错,他认为只要让林静和顾雨菲离开督察处就万事大吉了,可她还是忽略了一点,顾雨菲和林静都是从总部过来的骨干分子,背后都有势力撑腰,反观于秀凝呢,她在金陵根本就没有靠山。 “你们看看,看看!在我面前一坐都搞了个泾渭分明,你们啊在窝里斗还不够,还要把架打到金陵去,丢不都人呐!行,你们都比我厉害,一个个上面都有人为你们说话。这几天总部那边差不多所有处长都把电话打到我这来了,你们说我该向着谁?”例行开会时李维恭痛心疾首的说道。看到所有人都不吭声,他用力一拍桌子大怒道:“都没用,东北行营督察处还是我说的算!”。 徐寅初沉声说道:“主任,那些处长的话可以不听,但事情总要有个是非曲折,于督察为什么要把顾雨菲和林静调离这里,如果不给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明明白白的排斥异己。” 于秀凝抬头冷冷的看了徐寅初一眼,说道:“那我可以告诉你,顾雨菲和林静不可靠。” “凭什么说我不可靠,你拿出证据啊!我在总部辛辛苦苦这么多年,都白干了?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个说法。”林静怒气哼哼的说道。 徐寅初起身大声说道:“于秀凝我告诉你,你不要在这里装了,自从我和李主任来到这里以后,你们就觉得我们碍事,挡你们财路了是?” 陈明一听这话,顿时拍案而起,质问道:“什么?说他妈什么呢?哪儿来的财路,你今天要不拿出证据来咱们没完!” 眼看事情越闹越不像话,李维恭拍着桌子大怒道:“都给我闭嘴,你们还有完没完啊?我造了什么孽了,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呀!” 林沐站出来说道:“你们要干什么呀!想把先生气死啊?大家都是手足,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慢慢说吗?” 李维恭平缓了一下心情,无奈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把自己分成地方派和总部派了!那我是总部派的头头?搞什么搞啊,你们这是在跟谁过不去?都是跟我过不去。你们知道吗,再这么斗下去只能两败俱伤,让别人乘虚而入,现在总部那边盯着你们职位的人,那都犹如过江之鲫,你们是不是好好的日子不想过了,像给别人腾地方啊?” “徐副督察,不是我说你,你是真有点长幼不分了,你还和先生要是非曲直,你不明白吗,咱们在先生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林副科长和顾科长都是和你从金陵一起来的,你认为她们受了委屈,为她们出头这都是人之常情,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出在林副科长和顾科长身上,你说她们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把她们调走呢?”林沐看着于秀凝说道:“姐,你知道外面人都怎么说吗,他们说林副科长和顾科长和我姐夫有一腿,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清除她们的。” “什么什么?这什么时候的事?” 陈明一听这话顿时炸了,他是觉得林静和顾雨菲很漂亮,可是如今他只有贼心没有贼胆啊!于秀凝更是怒不可遏的骂道:“这谁他妈的胡说八道啊?我他妈的割了他的舌头。” 陈明也是哭着脸说道:“冤枉死我得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林沐劝慰道:“你瞧瞧,你瞧瞧,其实说来说去没多大的事,就是个误会,徐副督察呢是想澄清林副科长和顾科长的嫌疑,于大姐呢是不想被扣贪污的帽子。其实林副科长和顾科长肯定不是共党!老师,你说徐副督察是徇私枉法的人吗?真是共产党他也不会放过啊!徐副督察,你要真说于大姐贪污,这事我还真得和你说道说道,戴老板在的时候,就已经给于大姐下过定论了,抗战时期,一个人在这,六年来独自苦撑着,总部没给过一分钱,没派过一个人。一个女人啊,一个人在这撑这么久她容易吗?你要说把六年来于大姐应得得待遇咱们换成钱,一笔一笔加起来得话,徐副督察,我现在带你去他们家看看财产,这算不算贪污?” 这场内斗最终在林沐的三言两语下平息了下来,不过双方的矛盾摆在了明面上,裂痕只会越来越大。 距离林沐和赵致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因为林沐和赵国章的人脉,举办婚礼的地方林沐安排在了刚装修好的铁路宾馆。只有这里才能容得下云集的宾客。 不过林沐婚礼前期的筹备实在太过高调,直接叫李维恭叫到办公室里批评训斥了一顿。 “忠义,你说你搞个婚礼把全东北的官员都惊动了,现在有人已经借着你的婚礼向上面告了黑状,幸亏你平时打点的比较勤,再加上你的岳父赵老和孔宋两家相交莫逆,委员长这才没有偏听偏信,网开一面。” 林沐怒道:“这他妈的是谁背后搞老子,是不是徐副督察他们?我就纳闷了,我哪儿得罪他们了,这么不依不饶的。” 李维恭劝解道:“这件事我问过毛主任了,不是徐寅初他们。徐寅初再怎么各色,但是有一点比我们好,比我们清高,这次告你刁状的是奉天站的秘书主任,他一直觊觎你这个督察处总务科长的位置,我已经找个由头把他贬到哈尔滨站去做卧底去了。” “多谢恩施,没有您为我保驾护航,忠义肯定早就栽倒在小人之手了。”林木感激涕零的说道。 李维恭劝道:“你回去后和你岳父商议一下,婚礼不要搞得太铺张了,低调吃饱饭,眼下东北是各方目光聚焦之处,小心无大错。” 林沐点头道:“恩师,您放心,回去我就找我岳父他们商议,尽量把婚宴搞得朴素一些。” 从李维恭的办公室离开后,林沐开车转道来到了赵致家里。恰好赵致的父亲赵国章刚从美国返回不久,一见到林沐马上开心的说道:“忠义,你可真是神仙,你让我买的那块地已经探明了有大量石油矿藏。” 第102章 沆瀣一气 林沐坐下后问道:“这地下面有油的事情传出去了找您的人一定很多!” 赵国章愁眉苦脸的说道:“可不是吗?洛克菲勒财团第一个就找上来了,还有摩根等财团也派人联系我要购下这座油田。本来我还想着自己经营呢,可是……” “唉!国内国外都一样,岳父,咱们在美国就是三等公民,胳膊拧不过大腿,价格合适的话就卖了,你就当这是一笔意外之财心里就好受了。”林沐劝慰道。 “澳洲你让我买的那片土地下面不会也有石油?”赵国章问道。 林沐笑道:“岳父,你想什么美事呢!那下面没有石油,不过却有一个储量巨大的铁矿!” “什么?”赵国章低声问道:“忠义,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林沐解释道:“抗战期间,我在山城时军统抓了一个日谍,怎么严刑拷打这个小鬼子都没有开口。我不是负责给他送饭吗?加上我会日语,我就假装成一个鬼子潜伏人员跟他套话,原来这个小鬼子是个勘探专家,他早年在美洲和澳洲勘察出来了很多矿藏,不过这家伙也很贪婪,并没有上报鬼子军部,想要独吞。这不是眼看着出不去了,就让我把这些矿藏的信息传递给鬼子军部。我这件事谁也没有告诉,所以还望岳父你千万保密。” “放心!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将来所有的财产都是你们的,只要你对赵致好就行。” 赵国章此刻是真被林沐的心机和隐忍惊到了,但他不知道这些信息都是林沐后世得知的。 林沐真诚道:“岳父你放心,我会对赵致好一辈子的,而且我也和赵致商议过了,婚后我们生的第一个儿子让他随母姓,姓赵,继承赵家的香火。” 林沐思想来自于后世,对于家族观念并不太重,再加上他终归会离开这个世界。不过他这句话却让赵国章激动坏了。 赵国章看向赵致问道:“这是真的吗?” “啊?是……是真的,是忠义主动提出来的。” 赵致也被林沐这句话惊到了,不过她认为林沐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爱她。 “岳父,国内现在天天打仗,时局动荡,咱们如果想要安稳太平没准还需要离开国内,所以海外的资产对咱们非常重要,你这次返回美国后不妨把油田卖给洛克菲勒财团,毕竟他们这个家族在美国的能量非常大,还有我说的那几家公司的股份多买一些,钱存在银行里只会贬值。” 与赵国章商议了一番海外的布局后,林沐在赵致的陪伴下离开了赵府。 走出大门后林沐说道:“别送了,你先回去!反正再有一个星期咱们就成亲了,到时候我天天陪着你。” 赵致看着林沐犹豫了半天最后说道:“谢谢你!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支持你。” 在林沐的嘴角边亲吻了一下,赵致红着脸跑回了家中。林沐对赵致最后一句话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林沐从赵致家离开后,直接驱车来到了李维恭府上。 “忠义啊!”李维恭说道:“趁东北战局正处在间歇期,你这婚事啊!尽快办完!” 林沐摇摇头,无奈地苦笑道:“我正在盘算婚礼用度呢!老师,我这本想节省一些,低调点。免得被别人说三道四,唉!可这邀请的人太多了。我这一结婚,地方上的官员先不说,东北行营就得来一大批。” “你想节省?呵呵!这谁信啊?再说赵老那边也不能干呐,他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喝了一口茶,李维恭说道:“不过节省点也好,你已经够树大招风了,我听说孔宋两家都要派代表过来?” “唉!恩师,我现在是和孔宋两家绑在一起了。在香港的进出口公司虽然名义上在我岳父名下,可是占大头的实际上却是孔宋两家,据说大公子正在查贪腐,跟孔家和宋家都不对付,这一但大公子掌权了,我估计上我这个小卒子肯定逃不了干系。”林沐越说越愁,最后一捂脸,一派万念俱灰的样子。 “忠义啊!这件事其实你不用担心,大公子是不敢动你的,靠你发财的人太多了,即使大公子想要肃贪,也只是会动些小鱼小虾,他要是查狠了,委员长也会阻止的。” 李维恭不得不如此宽慰林沐,他还指着林沐给他赚钱呢!他可是十分担心林沐退缩不干了,至于今后常大公子会不会查林沐以及林沐的死活那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闲事谈完了,林沐将一张清单递给了李维恭,李维恭看了看,猛地吓了一跳:“又是药?” “没错,都是进口的盘尼西林。它现在在市面上的价格可是堪比黄金。” 李维恭犯难了。抗生素类药物,那是绝对的战略物资,也是民国政府明令禁运的管制品。可眼下林沐一脱手就是上百箱,这么大一笔物资,要是事发了可是会上断头台的。 “你这要是几箱还行,可是这么多……”李维恭为难道:“钱是好东西,谁都不嫌多,可万一……” “老师,你放心,我这是给前线国军部队准备的。他们的军需官和供应商联手,准备把一箱盘尼西林炒到比市价高出两倍的价格。而且这件事主导的是孔家那个混世魔王‘孔二小姐’,所以这一百箱的药品,就是随他们的手续走的,完全合法。” “那大头不是让他们赚了?” “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利润咱们占一半!您别忘了,他们要想把这批军需药品提走,那就得您点头。您一点头,黑市的价格也就跟着上来了。如果他们把剩余的药品投到黑市,那赚得可就不止是两倍了。” 事实上,这批药品还真是以孔家的名义从美国买的。美国产的盘尼西林价格昂贵,所以在进货过程中,林沐玩了个小手段。他把廉价、可靠的墨西哥盘尼西林,在香港换上了美国商标,这一进一出,就把和黑市的差价给抵消了大半。 结果赔得是谁?还是国民政府。他没收到税不说,还把一大批贪官给养肥了。 “先生,您不觉得这一百箱太少了么?往后啊,咱也别这么死板,争取让军队扩大需求,再给他们多备出几百箱。” “几百箱?”李维恭倒吸了一口凉气。药品需求量增加了,这意味着什么?说明国军肯定会从一个败仗走向另一个败仗,最后败得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国军只有败得越狠,他李维恭才能赚得越多。如果国军在东北能一败涂地,没准李维恭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今后移民海外的养老金给赚出来了。 “老师,反正出了事也是孔家这个高个顶着,委员长还真能大义灭亲不成?”林沐淡淡一笑道。 “忠义,我就是怕最后咱们成了替罪羊呀?” “放心!老师,等到事发的时候没准您已经退休了!再说这条线上大大小小的近百位官员,谁也不敢把事情闹大了。党国不是历来如此吗?抗战时孔家明目张胆的将物资卖给小鬼子,也没见谁倒霉了。” 在金钱的诱惑下,最终李维恭还是一咬牙在批条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103章 人心百态 林沐的新婚典礼,那就是一场赤裸裸的权钱交易交流会。你当参加的那些党政要员和商人买办真是过来为他祝福的?说白了,大家就是想趁机交流洗钱、捞钱和买官鬻爵的经验,加深利益的联系。但令林沐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婚礼居然还惊动了金陵,毛人凤不仅亲自莅临,而且要为他主婚。 这是多高的荣誉啊?一般的特务你羡慕嫉妒恨去!不过这也让徐寅初等人看到了林沐能量的强大,人脉的广博。 “赵老啊!你真是找了一个好女婿呀!宋院长、蒋夫人都给你发来了贺电。哎哎哎!你别光顾着我!我属于自家人,您先去照顾其他客人!”毛人凤举着酒杯满面红晕道。 赵国章兴奋的说道:“那好,那您先慢用,我去看看其他来客。” “许忠义!”孔二小姐色迷迷的看了一眼赵致,这才说道:“你上次说送给我的那辆道奇轿车我非常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你送给我的那几把手枪。”拍拍林沐的肩膀,孔二小姐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已经和我姨妈说了,她把进口军用棉服这块也交给了我,具体如何操作就看你的了……” 看来,孔家这位混世魔王是在药品上尝到甜头了,也就是军火太过敏感,盯着的人也多,不然这位民国知名的女性一定会横插一脚。 孔二小姐离开后,林沐低声对赵致说道:“你以后离这位千金小姐远一些,这就是个神经病。” “啊?”赵致吃惊的看了一眼正在与顾雨菲、林静热络的孔二小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低声问道:“那孔家……” 林沐低声解释道:“他父母早就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德行,原来还想让她和胡宗南结合,结果把这老小子吓了个半死!呵呵!要不是有那位委员长夫人护着,她也不敢这么嚣张,常大公子可是对她恨得要死。” 婚宴之后自然是曲终人散,不过林沐却并没有和赵致多甜蜜几天,一方面是总务科的事情繁多,另一方面也是有很多事情需要赵致亲自去办理。 “媳妇!你到了香港后尽量多拿些地皮,还有我标出的那几处地方多建几个大型仓库,在外面要多听多看,这方面岳父经验多,你多学着点。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出门一定要带着保镖。”林沐叮嘱道。 “忠义!我舍不得你,我忙完了就回来,我还没给你生儿育女呢!” 送别赵致父女后,林沐当晚驱车来到了辽河岸边,听完林沐汇报完工作后,杨克成点点头,一句话都没说。可他不说话林沐却有点慌了。 “老杨,是不是组织上对于我娶赵致的事情还……” 杨克成严肃道:“先回答我,你小子娶赵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嗨!老杨,你是不是怀疑我对赵致的感情?我就是再浑蛋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我对赵致是真心……” “不对!”一摆手,杨克成打断了林沐的辩解,说道:“不要跟我说爱情,相比于齐思远,你的心思更加复杂,我倒不是认为你对党不够忠诚,毕竟你为组织做了那么多事情,立下了汗马功劳。其实像你这么能干的情报员,我党内部还真就找不出来几个。你是一个人才,绝对的人才!可我总感觉你对组织还不够信任!” 卡了卡眼睛,林沐两手一摊,表情无辜的委屈道:“老杨,你怎么能够怀疑我对党的赤诚之心?不就是没有遵从组织的意愿和赵致结婚了吗?人总要找个自己喜欢的!” 杨克成说道:“东北局刚给过我指示,关于你和赵致的婚事上级领导认为不可强求,希望你能为组织做出更多的贡献。你小子牛啊!不但毛人凤亲自给你主持婚礼,就连四大家族都让你给惊动了。上级领导的意思是让你利用这次战事的间歇期,尽量为部队筹措药品和其他物资。” 林沐笑道:“呵呵……哎对了,组织上让我结婚的那个潜伏的女同志是谁?” 杨克成打趣道:“你就别惦记人家啦!该怎么安置她,组织上自有考虑。不过呢!需要你积极配合的时候,你必须要全力以赴,绝对不能讨价还价。” 林沐斩钉截铁的说道:“应该的,对待自己的同志就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寒冬般凛冽。” “你呀这张嘴能够糊弄死鬼神,我可警告你今后不许再和组织讨价还价了,这次我夹在中间实在是太难了!”杨克成无奈道。 林沐掏出一盒古巴雪茄递给老杨,说道:“知道害你坐蜡了,这是给你赔罪的一点心意。” 杨克成抽出一根闻了闻说道:“这么贵的烟你都敢抽,这一根多少钱?” “十美金。”林沐又从兜里掏出一根点上后答道。 杨克成一听这话立马将雪茄丢还给林沐,林沐又强塞给杨克成说道:“老杨你拿着,就算我的了,我家里还有很多……” “别别!”老杨的心脏差点没骤停,“这玩意我抽不起,你还是拿它去送给那些国民党官员……” “嗨!不就是几根烟么?你至于这样吗?拿着!拿着!”林沐无所谓道。 杨克成生气的说道:“许忠义同志,你这么敌我不分啦?把这一套都搞到自己同志头上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 “你不要是?反正这是用国民党公款买的,你不要我就拿它送给别人……”林沐叼着一根,美美吸上几口后说道。 杨克成抢过林沐嘴上的雪茄,说道:“国民党公款,嗯!那就是我军的战利品,不抽白不抽!” 杨克成美美的吸了一口笑道:“哎,我怎么总感觉,自己是在抽黄金呢?而且还真有点晕。” 杨克成推开车门,站在辽河边伸了一个懒腰。林沐也跟着下车后说道:“老杨,近几个月内,国民党是不会再发动进攻了。” “你的根据在哪?”杨克成问道。 “督察处刚刚接到上峰的命令,说要在停战期间进行内部整顿,尤其是军队中那些意志不坚者,一经发现严惩不怠。我想啊,这应该跟海城184起义有关。你想啊,一个师说反就反了,而且还是老蒋的嫡系部队,黄埔四期的潘朔端。这搁谁心里能好受啊?督察处的办事效率我是知道的,能两个月解决的问题,不给你拖上三、四个月那都算快的。所以我断定,四个月内,东北无战事。咱们可以利用这期间进行休整和补充。” “你的消息可靠么?”杨克成问道。 “十有八九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林沐笃定道。 “巧了……”老杨微微一笑,说道:“她对当前形势的分析,跟你是不谋而合啊1” “谁呀?” “自己想去!” 第104章 礼物 能正确解读未来战略发展的另一个人,林沐用脚趾尖猜想都知道就是那位顾大小姐。不过他却没有拆穿,很多事情心里明白就好。 这就像李维恭原本想要卸磨杀驴,但在婚礼上看到林沐能量后偃旗息鼓的李维恭。林沐明知道这老小子对他动了杀心,可二人表面上还是一副师徒情深的样子一样。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林静的闺阁中,自从林沐和赵致结婚后,常常传出那悲伤哀怨的读书声,令听者动容,闻者落泪。 林静感觉自己的命运似乎与这些哀婉的诗歌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古今伤心人共赏一轮残月。每当林静伤心的诵读声响起的那一刻,正坐在楼下拜读着《金粉世家》的顾雨菲,先是聊聊眼皮,然后长叹一声,这才惆怅地放下了手里的张恨水。 伤心人别有怀抱,顾雨菲每每都会触景生情,暗自神伤,感同身受。他感觉林沐真是害人不浅,撩完又不负责,典型大渣男一枚。 红楼梦一场,芳心如玉碎。 可话又说回来了,无论是顾雨菲还是林静,在和林沐交往时往往都会戴上特工的有色眼睛,这种查探的目光让林沐倍感心惊,所以与二女交流的过程与其说是谈情说爱还不如说是演戏,这或许也是女特工的悲哀! 不过对于林静的悲春伤秋,最难过的还是徐寅初,左膀右臂马天成被林沐干掉了,化名乔天朝的刘克豪他还在调查,齐公子他不敢大用,看着自己麾下的仨瓜俩枣,他都不知道该倚重谁,也就顾雨菲在电讯情报方面看上去还给力一些。 虽然舞照跳,歌照唱,督察处上下看上去依旧是一派祥和,可是李维恭却感觉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维恭的预感没有错,时间进入到1947年末,国民党在东北的局势骤变,而始终想抓住林沐他们贪墨证据的徐寅初则把一切责任丢给了东北国府官员的腐化堕落上面,在常大公子那里狠狠的告了李维恭一状,而拿了许久好处的毛人凤没有顶住压力,让李维恭停职居家休养,让陈兴州暂代督察处主任一职。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陈兴州上任后直接盯上了肥的流油的总务科,找了个理由把林沐调离了督察处,让他和陈明一起担任了保密局沈阳站正副站长。 和陈兴州联合准备大干一场的徐寅初,直接支取了一大笔费用开始秘密培训特工。 为了能给徐寅初制造麻烦,林沐在李维恭的授意下将总务科仓库存放的一千两黄金的事情透露给了毛人凤,毛人凤当即就给陈兴州下了死命令,让他将这一千两黄金如数上缴。 “陈主任,这总务科仓库的黄金要是如数上交的话,咱们今后的工作可就难办了!而且这件事宣扬出去的话您在督察处的名声也就臭了,毕竟这些黄金是督察处安身立命的资本,李维恭在任上时上面虽然知道,可是却没敢逼着他上交。”恰巧听到这件事的徐寅初神情凝重的说道。 “唉!这可是毛座的命令,我哪敢不从啊!”陈兴州无奈的叹道。 徐寅初说道:“这件事一定是许忠义在李维恭的授意下捅上去的。” 陈兴州愤恨道:“这件事也怨我思虑不周,我太急了,明知道许忠义手眼通天,可还是低估了他的狠毒。” 徐寅初说道:“主任,其实我早就怀疑许忠义是共党派过来分化破坏党国的奸细了,可是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再加上金陵方面有孔家和宋家护着,奉天这里还有于秀凝和李维恭为他保驾护航,所以一直无法动他。” “那咱们就这么被动挨打?”陈兴州怒道:“我原本还想着肃清东北官员贪腐成风的问题,这还没开始就要胎死腹中了。” “主任!于秀凝和许忠义要是再来一次反击,你肯定要打道回府。所以我们必须彻底搞垮许忠义、李维恭和于秀凝的贪腐集团。”徐寅初郑重说道。 陈兴州没好气道:“我倒是想反击,可是从哪入手?从谁身上打破口子?” 徐寅初分析道:“李维恭其实不足为惧,关键是许忠义,因为他是这个利益集团的中枢,但是眼下咱们还真动不了他,至于在谁的身上打开口子,那就只有于秀凝了,她虽然精明狡诈,可是却嫁给了一个蠢笨好色的男人,只要于秀凝这里突破了,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陈兴州问道:“可对于于秀凝我们该如何做呢?” 徐寅初寒声道:“我听说于秀凝最近怀上了身孕,陈明也算是老来得子,不容易啊?一旦这个孩子出现了问题,于秀凝和陈明必然会垮掉,这我们就有机会了。” 陈兴州迟疑道:“对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下手,这……这有点过了?” “无毒不丈夫!”徐寅初坚定的说道:“为了党国的大业,为了东北的未来,我徐寅初下地狱又如何!” 自从得知于秀凝怀有身孕后,林沐是多次带了各种物品上门看望,并且还让“棒槌”带了十多个老人做于秀凝的护卫。因为林沐知道,奉天解放前他还需要借助于秀凝办理很多事情。 春节前,思夫心切的赵致赶了回来,转天林沐就带着她来探望于秀凝。 “秀凝姐,恭喜啊!我这带了一份小小的礼物给你们,这也是老许特意让我办的。”赵致微笑着递给了于秀凝一个厚厚的信封后说道。 “你说你这也太见外了,这是……”于秀凝刚开始还以为是份子钱,可是打开后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姐,这是给你和姐夫办理的两张巴西户籍证明,美国的绿卡我们也正在给你们办理,大概明年五六月份就有结果了。” 于秀凝感动道:“忠义,你说叫姐如何感激你们才好,这份礼太重了!” 林沐解释道:“姐,姐夫,我这也是未雨绸缪。东北战局开始糜烂,国军现在是节节败退,我希望在共军打过来之前,咱们能够有个退路。” 第105章 城防 徐寅初和陈兴州本来以为凭自己那完美的离间分化计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搞定林沐和于秀凝他们。然而令徐寅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针对于秀凝腹中孩子的计划被去半路杀出来的齐公子给破坏了。 徐寅初买通了医院的一个医生,再给于秀凝服用的安胎药中偷偷加入了堕胎的药剂,但他百密一疏,这个计划被齐公子探查到了,齐公子直接通知了林沐,林沐在关键时刻拦下了这个医生,在于秀凝的亲自刑讯下,这个医生将事情全部交代了出来。 于秀凝最在乎什么,除了陈明就是这个即将降生的孩子。徐寅初的过界行为,让这位女强人彻底出离了愤怒,接下来一场针对徐寅初的暴风雨,差点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短短不到一个月,在于秀凝的坐镇指挥下,督察处是缺吃少用,没水没电,人员被保密局奉天站挖走了近乎一半,陈明这下也彻底怒了,徐寅初派过来勾引他的女特务直接被他拉到于秀凝面前枪杀了,别看陈明好色好赌,但他对于于秀凝和家庭却非常在乎,风风雨雨生死与共这么多年,陈明早已把于秀凝当成了自己的生命,徐寅初现在想要他的命,他只能以死相搏了。 往日里人人趋之若鹜的高福利待遇的督察处,在陈兴州上任一个月内瞬间变成了清水衙门,督察处的情报工作也在这场风暴中近乎停滞,这是毛人凤和常凯申万万没有想到的。 于秀凝还将徐寅初私设特务培训基地的事情报给了毛人凤这让毛人凤极为恼火,私设秘密机构不报告备案,这在常凯申改组军统后可是大忌,要不是常大公子给徐寅初托底,估计他早就被解职打靶了。 进入四八年四月,国民党在东北各条战线上是节节败退,兵力被压缩在了长春、沈阳和锦州一线,此时明眼人也都看出来了,国民党在东北局势是岌岌可危。 督察处的不作为和陈兴州的无能,让毛人凤不得不又把寓居在家的李维恭请了出来,奇怪的是李维恭重新担任督察处主任后,不仅没有免去徐寅初的职务,反而提拔他当了督察处的副主任,全权负责制定未来东北失守后国民党的潜伏渗透计划。 李维恭这次之所以没有顾及于秀凝和陈明的感受,也是与陈明在他免职那段时间停发暗股分红有关,此外他也是看中了徐寅初的能力。虽然有过龌龊,但是李维恭和徐寅初在对待共产党态度上却是一致的。 六月初,赵国章从欧洲返回了东北,此时赵致也怀上了林沐的孩子。 “忠义啊!还是你目光长远啊,当初我要是没有卖掉东北的产业,估计现在全都折里了,现在我们不仅留下了后路,还在霓虹、美国、澳洲和欧洲置下了庞大的资产。我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赵国章感慨万千道。 林沐谦虚道:“爸,您可别这么说,我只是动了动嘴而已,具体的操作不还是您亲力亲为吗?下个月离开时您把赵致带到美国去待产,东北国民政府肯定是凶多吉少了,赵致离开了我还能少一份顾虑!” “老许,这个时候我要和你一起面对一切困难。我可是发过誓,要和你生死相依!”赵致坚定的说道。 林沐劝说道:“赵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要多为咱们的孩子着想。” 赵国章也劝道:“是啊,女儿,忠义这么精明一定会没事的,你在这里只会让他分心!” 在林沐和赵国章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赵致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但她还是强调道:“老许,要是孩子出生后你没过来找我,不管千难万难,我也会回来找你。” 1948年9月12日,辽沈战役正式打响,此时欧洲因为柏林危机,美、苏两个超级大国无暇东顾,这就给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创造了良好的外部条件。 林沐在战役开始的第二天,悄然来到了杨克成的挚友书店。 “你怎么主动过来了?现在局势有多紧张你知道吗?”杨克成将林沐拽到内屋坐下后埋怨道。 “老杨,实在是这份情报太关键了!”林沐从内衣兜里掏出了锦州城防图递给杨克成后说道:“这是锦州的城防图,是我上周押韵一批棉衣去锦州,从范汉杰的机要秘书那里偷看到的。” 其实这份城防图是林沐在“风筝”世界记下来的,由于拥有了初级心灵控制能力,林沐的记忆力好到夸张,只要他想,包括前世很多看过的东西他都能回忆起来,而且无比清晰。 “什么?”杨克成看着林沐绘制的城防图追问道:“你确定这上面没有任何错误?” “不是……老杨,我可不敢在这上面出现纰漏,这可是关乎几十万人的生命,在军统培训班时,我对于记忆情报的能力就排第一,要不是战术课拖了后腿,我肯定是一个王牌特工。你要是怀疑我的能力,随便拿出几幅地图,我给你默画下来!” 因为事关重大,杨克成连找出三份地图,让林沐背好后画出,林沐仅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三份地图默记画了出来。 “你这张城防图如果是真的,那你就立下了惊世之功啊?!”杨克成小心翼翼地收好地图后说道。 林沐急道:“你怎么不相信我呢,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透出来的。” 杨克成说道:“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这张城防图太重要了,你放心,我会连夜送给上级,上级领导会派人确认的。不过下次你可不能再这么冒失了,我说过,情报不是你的任务,你的任务是尽可能多给部队搞物资,说到物资我想起来了,部队眼下正在进行大反攻,急缺药品,组织上让我们筹措,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我之前以hld驻军的名义备下了约有两顿药品,就存在总务科的一间秘密仓库里。过几天我会把这些药品运出城,你在城外派人接应一下。” 杨克成兴奋道:“太好了,你可为部队上解决了大问题,你不知道,因为药品的问题都把我愁死了,这下好了。” 第106章 城郊杀戮 都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徐寅初在于秀凝这里吃了大亏,又把目光转向了林沐。 “你们这些天盯着许忠义发现什么问题没有?”徐寅初看着一众手下问道。 刘克豪说道:“也没发现什么,不过自从他妻子赵致离开后,这家伙倒是去歌厅等娱乐场所频繁了不少,听说最近和林静副科长联系的也很频繁。” 徐寅初看向林静问道:“许忠义最近找你都有什么事啊?” 林静平淡的说道:“就是闻讯督察处女眷们喜欢使用什么品牌的化妆品,他最近准备从国外进口一些卖给东北各级政府机关人员和部队的家属。” 尚品无语道:“许忠义可不愧是‘店小二’啊,这为了赚钱什么买卖都干呐。” 尚品的话让很多特工都笑了起来,主要是大家对于林沐贩卖女性用品多少有些不屑,觉得这种行径很不体面。 “行啦!你们还有心思嘲笑别人?”一拍桌子,徐寅初怒斥道:“你们如果有哪一个有许忠义赚钱的能力,一定会让我省心很多!咱们这几年在东北的工作开展不开,不就是因为经费紧缺吗?远的不说,你就是上次我建立的特工培训基地,还是卖了许忠义弄来的防弹车才有了经费,虽然我对许忠义的人品不敢苟同,但就商业上的能力我还是很佩服的。” 尚品这时突然说道:“主任,我听宪兵队的李营长说,许忠义从他们手里借走了一辆运兵卡车,说是明天要出城,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啊?” 徐寅初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低沉着声音说道:“现在可是战时敏感时期,他这时候出城会干什么呢?尚品,你明天带几个弟兄,给我盯死了许忠义,一定要看他出城干什么!” 离开徐寅初的办公室后,林静没有回家,而是转道来到了林沐在奉天的公寓,一进门就说道:“许科长,你明天最好不要出城,徐寅初已经派人盯上你了。” 林沐给林静端上来一杯咖啡,奇怪的问道:“徐寅初他们怎么知道我明天要出城的?” 林静答道:“他们在宪兵队安插了眼线,你去借车开通行证他们都知道。” 林沐骂道:“这徐副主任是你是有毛病啊?总是看找我的茬,你说我又没掘他家祖坟,他至于吗?有这时间还不如盯着共党,你说我又不是共产党!” “你说你不是就不是了!”林静喝了一口咖啡后微笑着说道:“上次你给部队购买的那一大批过冬棉衣现在可都在共产党的部队手中,你这又作何解释,还有你历次采购的药品,也都流入了共军手里,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沐假意委屈的说道:“林副科长,你可真会联想,众所周知,那些棉衣和药品之所以落入共军手中,完全是因为党国的部队作战不利,这才被共军缴获,这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指挥打仗的国军将领,我只是总务科管理后勤的一个小科长而已。” “许忠义!那你说共产党的军队又是如何准确找到国军存放物资地点的?你不要把人都当成傻子。”林静鄙视道。 林沐无奈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和徐寅初一样,都认定我通共了,那我说什么还有意义吗?” 林静站起来紧紧抱住了林沐,低声说道:“我不管你是哪一方的人,但是我认定你了。你不要再说你已经结婚了,我自己知道自己,我的过去不堪回首,配不上做你的正妻,但是做个小妾总没问题?许忠义,求求你给我个机会,不要让我下半辈子失去希望,不然我会恨你的。” 林沐可是知道偏执的女人有多可怕,林静的性格和赵致其实很相似,都遭受过重大打击,也都把林沐当成了唯一的希望和依靠。林沐不想让林静走极端,只好安抚道:“你放心,如果我要离开,一定会带上你。” 林静定定的看着林沐,深情道:“许忠义,你可不要骗我,我不希望咱们成为敌人。” “放心!我许忠义就是再没底线,也不至于欺骗你这个可怜人,不过你以后离徐寅初他们远点,这家伙做事情不择手段,上次想要戕害于大姐孩子的事情就有点太没人性了,他也不怕遭报应。” 送走了林静后,林沐很想去杨克成的书店,通知他取消行动,可是看到门外几个盯梢的特务,林沐又偃旗息鼓了,他知道药品对于反攻的我军部队意味着什么,所以林沐决定冒一次险,不然过一段时间奉天城戒严想要出城就更困难了。 第二天中午,林沐开着卡车来到了城门口。 “出示通行证!”城门口持枪的卫兵大声说道。 林沐掏出宪兵队开出的通行证,卫兵检查完后他开车卡车悠哉游哉的出了城。 “我们是督察处行动大队的,刚刚离开的人车上拉着什么?”尚品朝城门卫兵出示了一下证件后问道。 卫兵恭敬的说道:“那是辆空车,车上什么也没有!” 一个特务对商品问道:“队长我们还追吗?” “追,我倒要看看他许忠义今天搞什么花样!”尚品咬牙说道。 林沐开着车将跟在后面的尚品等人引入了城外一处僻静的树林边才停下。他下车后径直走到尚品他们乘坐的轿车旁,对着从车上下来的尚品问道:“尚大队长,你这盯着我几天了,我这出城了还跟着,想干嘛啊?” 尚品冷笑了一声说道:“许科长,局势现在这么紧张,你开着一辆空车想干嘛啊?” 林沐讥讽道:“这和你督察大队有一毛钱关系吗?我干什么用不着向你们和徐寅初那个王八蛋汇报!” 尚品怒道:“许科长,嘴下积点德,这荒郊野外的,我们要是把你打死在这里,过后说是共军做的,你也没有任何办法,反正死无对证。” “尚队长,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 林沐的话音刚落,手上突然出现了两支美式3冲锋枪。 砰!砰!砰…… 还没等尚品等人反应过来,就都倒在了林沐的枪口下。 林沐点燃了一支烟,将冲锋枪收进了空间戒指中,然后把戒指中的盘尼西林和纱布等药品放到了卡车中,又将尚品等人的尸体丢进了卡车里,将他们乘坐的轿车收进了戒指中,这才跳上车,起动后消失在了城外的野路上。 第107章 离开 人世无常,生命对于整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来说总是那么微不足道,有的人死的轰轰烈烈,而有的人却走的悄无声息。 尚品和他的手下无缘无故消失了,这让徐寅初惊恐而又愤怒。他带人直接来到了林沐的办公室,把正在和于秀凝夫妇商议的林沐堵在了屋子里。 “许忠义,你把尚队长他们怎么样了?今天你要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和你没完!” 许忠义冷笑道:“徐副主任这又是抽的哪股风啊?你丢了人找我,我又不是你行动队的人,碍我什么事啊?” 林沐敢跟徐寅初叫嚣,就是因为他有恃无恐。尚品等人的尸体早就让接应的我军战士一起带回了部队,现在埋哪儿估计都没人知道。既然死无对证,我就不怕你查,那你就放马过来!没有把柄,哼哼!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于秀凝开口说道:“徐副主任,凡事要讲证据,你带着这么一大帮人过来质问许科长,你是不是以为督察处是你开的,许科长可不是那些平常被你呼来喝去的升斗小民。” 徐寅初其实也知道自己找林沐问询尚品等人的下落站不住脚,可是他已经顾不上规矩了,东北国军节节败退,眼看着大势已去,他布置的渗透计划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这时候尚品的消失无异于断了他一只手臂。 “尚品前天带人去盯许忠义,出了城就再也没有回来,许科长作何解释?” “呵呵!没想到徐副督察这么关心我的行踪啊,我不过是出城给自家拉了几顿过冬的煤炭,还劳动您派尚大队长为我保驾护航,真是荣幸啊!不过他们是被狼叼走了,还是投共了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因为本人根本就不关心身后的几条跟屁虫。”林沐调侃道。 “你!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否则我一定会要你好看。” 或许知道有于秀凝在,动不了林沐,徐寅初最终选择了偃旗息鼓,带着手下转身离开了。 徐寅初离开后,于秀凝意有所指道:“忠义,现在是非常时期,徐寅初已经疯了,有些事情你还是停一停为好!” “姐,我知道,你们放心!你和姐夫刚才说的我急在心里了,你们放心,过去几年你们给了弟弟不少的帮助,关键时刻你们想要离开奉天我一定打点好一切,姐弟这么多年了,我一定会全了这份情义。” “许科长!你这几天可够忙的,于秀凝夫妇来找你什么事?”于秀凝和陈明走后,顾雨菲钻进林沐的办公室问道。 眨眨眼,林沐没好气道:“我说顾大小姐,你现在很闲吗?”顾雨菲警告道:“许忠义,眼看着就要胜利了,你可别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你放心,这点我比你明白!于秀凝来找我只不过是想要在关键时刻让我们放她夫妇一马。”林沐平淡的说道。 “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啦!”顾雨菲不安的问道。 林沐笑道:“于秀凝可是一个老特工了,以她奸诈如狐的性子,估计我来奉天第一天就猜出我的身份了。这几年我走私的物资九成都落到了咱们部队手上,她又不傻,我的身份在她那里早就一目了然了。我估计李维恭那只老狐狸也察觉了一些我的问题,不过这老东西早就钻到钱眼里了,为了让我帮他赚取利益,这才一直容忍我。” 顾雨菲紧张道:“那你的处境不是很危险?” 林沐微笑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把李维恭这几年损公肥私的贪腐证据的副本邮到了他家里,他不敢动我。哦,对了,这段时间徐寅初盯的我太紧了,我不方便去老杨那里,有个新情况你帮我汇报一下,李维恭下个月要回金陵了,这次我的职务也被调动了,毛人凤让我下个月去上海保密局任经济主任,常大公子在那边‘打老虎’惹了麻烦,不得不向孔宋两家妥协,所以孔家才向老蒋建议我去上海主持经济工作。” 顾雨菲惊问道:“你要离开奉天,那这里的工作怎么办?” “这里不是还有你和你表哥齐公子嘛!我搞情报又不拿手,去了上海没准能为我们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时间进入了1948年十月,自从锦州被我军攻克后,奉天城内的国民党守军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城内的很多大资本家和国民政府高官纷纷外逃,而林沐此时则乘坐飞机离开了奉天,飞抵了上海。 “忠义,我真没想到你在上海还有这么大的一栋洋楼?”于秀凝被丫鬟搀扶着坐下后叹道。 陈明拉着林沐到一边,指着上楼的林静低声说道:“弟儿啊,你怎么把这个小妖精也带过来了?你也不怕弟妹跟你翻脸。” “姐夫,我不带着她不行啊!这女人都当着我的面掏枪了。”林沐无奈的说道。 “秀凝姐,这里能看到苏州河对岸的景色,非常不错!”在二楼巡视完的林静跑下来兴奋的说道。 “林静,我们属于偷逃出来的,明天就需要赶快离开,这里再好我们又不能久居。”于秀凝严肃的说道。 没错,林沐离开奉天时,把于秀凝、陈明和林静也带出来了,估计这会徐寅初他们已经开始全城大搜捕了。 厨房里飘出了饭菜的香气,丫鬟们陆续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饭桌。 林沐大声说道:“姐,咱们先吃饭,吃完饭你们去休息,我需要去市政厅履职,还需要去孔家一趟。” 于秀凝挺着大肚子在陈明的搀扶下坐到了饭桌前,感激道:“忠义,这次我们两口子真要好好谢谢你了,不然弄不好就要像李老师那样身陷囹圄了。” 一个星期前,李维恭本来怀着高升的兴奋心情去往了金陵,可没成想刚下飞机就被常大公子派人缉拿到了监狱中,这只老狐狸辛辛苦苦这几年积攒的养老金全部便宜了这位灰头土脸离开上海的太子爷。 林沐嘲讽道:“李维恭此前想要杀我灭口,我索性将他这几年所有贪腐的证据通过孔二小姐教给了常大公子,这也是为什么我能来上海的原因之一。这只老狐狸如果不是想着过河拆桥,没准我还能看在昔日的师徒情分上指点他一番,可惜呀这老家伙烧完香就要拆庙,他真以为我是泥塑的呐?” 陈明劝道:“弟儿,喝口酒,咱没必要和他置气。对了弟儿,我和你姐接下来可就要仰仗你了。” 林沐举杯笑道:“放心!姐,明天我先送你们去香港,赵致已经安排好了医院,等到我姐生产完后我就派人送你们去美国,你们的入籍申请已经通过了,今后这天高皇帝远的,不论徐寅初还是毛人凤,都拿你们没办法。” 林沐的话顿时引发了众人如释重负的笑声。 第108章 黄金 转天中午,林沐亲自送离了于秀凝、陈明和林静。临别依依,林沐对于秀凝说道:“姐,现在军统已经对你们发了通缉令,虽然说香港不归国民政府管辖,可是军统的行动队那些人都是属狼的,你们还需加倍小心,别被盯上,等到了美国后你们再联系‘棒槌’他们!” 于秀凝帮林沐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忠义,东北眼看就要姓共了,国民政府失了民心,这江山看来用不了多久也都会被他们夺得,虽说你是那边的人,可听姐一句劝,你终归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不比自小修行的沙弥,他们对你终归不会百分百的信任。趁着现在两方人马都无暇顾及你这只小虾米,近早脱身!别忘了你也快要做父亲了。” “姐,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帮助,咱们日后再会!” 林静上前紧紧抱住了林沐,深情道:“你放心,我不会跟赵致争什么,只要今后能够在你身边就好。我会替你照顾好赵致他们的,早点过来与我们团聚,我在香港等你!” 汽笛声响,望着远去的客轮林沐驻足了很久,其实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他也没有确实的打算,不过无论未来如何,林沐都决定帮助这个民族和国家尽一份最后的心力。 1948年11月2日,东北最大的重工业城市沈阳宣告解放,同日,解放营口。辽沈战役胜利结束。东北解放不久,在乔天朝和齐公子的努力下,徐寅初的潜伏计划被彻底摧毁,而徐寅初本人也被齐公子生擒。 1948年的冬天,上海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寒潮。阴冷的天气配合着一个接一个的战败消息,让上海在冬日的萧索里人心惶惶。 辽沈战役已经结束了,东北野战军挥师入关,合围平津。距离上海并不遥远的淮河两岸战场上,淮海战役炮声隆隆。国民党军队正重演东北决战覆军折将、人地尽失的一幕,黄维、黄百韬两主力兵团已全军尽没,解放军又紧随杜聿明败退的车辙进占了徐州城。徐州一失,江南门户已然洞开。 12月1日晚上,繁华的十里洋场归于沉寂,映衬着国民党统治的凄凉晚景。路灯昏黄,只有码头上一艘海关缉私船的探照灯醒目地亮着。 中国银行大楼就在外滩临江而建,距离码头不过几百米。一队挑夫从中国银行侧门鱼贯而出,他们或两人挑一箱,或一人挑两箱,颤颤悠悠地把数百个箱子运到了那艘500吨级的海关缉私船上。 这一天,上海颁布了晚间戒严令,本就清冷的外滩街头人迹不见,几列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军士兵却如临大敌般,把守着外滩的各个路口。 挑夫们的搬运工作充满了神秘而紧张的气氛,显而易见,这是一次极其隐秘的搬运。 谁都没有想到,就在海关缉私船的附近,一个身影在冰凉的海水中慢慢靠近了船舷。 林沐在船舷的阴暗处悄悄冒出水面,压抑着声音大喘了几口气,随后沿着船的侧梯子慢慢攀上了缉私船。悄悄拧断了一个警戒士兵的脖子,林沐快速脱下了士兵的衣服,换好后将赤条条的尸体收进了空间戒指中。 一个小时后,海关缉私船驶离了码头,而此时船上所有装载黄金的箱子都已空空如也,这些黄金全部被林沐收进了空间戒指中。 做完所有的事情后,林沐抱着一块木板跃入了海中,随后向岸边快速游去…… 转天一个叫乔治·瓦因的英国人在路透社发布了一条骇人听闻的新闻:国民党政府央行偷运黄金。紧接着香港《华商报》、上海的《字林西报》也转载了这条消息。 报道一出,不只轰动上海,也震惊了全国,一时间,财界、政界、军界、民间一片混乱。 一个国家的黄金被运走究竟意味着什么?黄金储备是国家的经济保障,黄金是作为纸币的一种对立物而存在的。在经历了法币和金圆券的急剧贬值之后,此时的中国正处在通货膨胀物价飞涨之际,纸币形同废纸,黄金是稳定经济秩序的硬通货。倘若黄金被运走,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便失去了经济基础和财政支柱,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国民政府手中的黄金,有很大一部分是用刚刚发行的金圆券从民间强行收兑来的,作为金圆券的准备金。三个多月前的8月19日,国民政府忽然颁行《财政经济紧急处分令》,实行币制改革,废除法币,发行金圆券。 币制改革禁止私人持有黄金、白银、外汇,凡私人持有者,限于9月30日前收兑成金圆券,违者没收。金圆券与黄金的兑换比例是200元金圆券兑换黄金1市两。 但币制改革并没有挽救国民政府崩溃的经济,发行仅仅三个月后,金圆券便开始了比法币更为猛烈的贬值。到11月底,金圆券已经贬值到发行时的五百分之一。 而作为金圆券准备金的国库黄金被全部运走,金圆券就彻底失去了信用,此刻更如“雪崩似地狂贬”,国米政府管辖区域的经济完全失控。 老蒋更是一肚子苦水没办法诉说,当得知抵达台湾的缉私船上所有的黄金都不翼而飞后,常家父子简直要疯了,这些黄金可是他们未来安身立命的主要依靠。 负责押运的所有人员都被毛人凤秘密逮捕了,经过各种严刑审讯,毛人凤最终也没有得到任何结果,这件“灵异事件”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1949年1月10日,淮海战役结束,国民党五十多万军队被歼灭。1月15日,天津解放,31日,傅作义宣布起义,接受人民解放军改编,北平和平解放。 三大战役结束,国民党赖以维持统治的主要军事力量基本被消灭,最终的溃败已经近在眼前。 1949年5月12日,上海战役发起当天,林沐只身坐上了去往香港的最后一艘客轮。 林静亲自开车到码头将林沐接回了此前赵致购买的位于太平山的豪宅中。 刚一走进屋内,赵致就抱着她和林沐刚满两个月的儿子扑入了林沐的怀中。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母子了呢!”赵致狠掐了林沐一下说道。 林沐小心接过孩子笑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陈世美,再说也没有公主嫁我啊!” 旁边的林静嗤笑道:“顾雨菲没找过你吗?” 林沐瞪了林静一眼后对赵致问道:“岳父呢?” 赵致没好气道:“这不是听你的话,去欧洲购买棉衣、药品等物资了吗?真不明白,战争都快结束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 林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打了个哈欠后说道:“我先去睡一会儿,等晚饭时再叫我。” 第109章 再会顾雨菲 林沐抵达香港三天后,赵国章从欧洲赶了回来,二人就当下的局势以及在美国和欧洲的产业布局进行了商讨。林沐说道:“爸,和孔家、宋家的生意可以都停了,现在国民政府已经完蛋了,咱们也不需要他们做保护伞了。” 短短的几句话,令老许陡然生出一种知己的感觉。 赵国章迟疑道:“国民党真的没有翻盘的机会了吗?我怕……” 林沐嘲讽道:“老蒋原来手中有八百万军队都没打赢,现在带着残兵败将跑到一座孤岛上,您认为他还有什么作为,注定客死异乡罢了。”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怕孔家和宋家借着老蒋的残余势力找咱们算后账啊!”赵国章担忧道。 “我笃定蒋家父子不会再让经济大权掌控在孔、宋两家手中,他们如果还想苟延残喘的话就不会再用这两家只会吸血的大买办,所以您完全不必担心他们会报复咱们,他们已经日薄西山,没那个实力了。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眼下香港房价大跌的机会多囤积一些房产和土地。” 林沐现在好没有和上级取得联系,眼下他只想利用各种办法快速积累资产,为未来进行布局。 “忠义!你就不担心共产党打过来?现在香港的大部分有钱人都在变卖资产移民欧美,你还要大肆购买房产,你就不怕这些东西砸到手里面?”赵国章担心道。 “爸,您认为共党得了天下他们接下来该如何去做?”林沐看着赵国章分析道:“共产党掌控政权后,这个新的中国的外交会陷入一个非常困难的境地,苏联的建立已经让西方那些标榜自由世界的国家已经如临大敌了,新的中国则会更加被他们视作洪水猛兽。他们会想尽办法对新中国进行围堵,到时候香港就成了对外沟通的唯一窗口,所以解放军现在是绝对不会收回香港的。那您认为这个作为东西方的枢纽未来会怎样?” “嗯……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十分有道理。不过为了防患于未然,我会带着赵致和我的外孙暂居澳洲,等到局势稳定后我们再回来。至于香港这里的一切,你看着办!我会留下一半的资金供你购买你看中的东西。” 1949年10月1日。bj天安门广场举行了盛大的开国大典。林沐在收音机中听到了伟人庄严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当国歌响起的那一刻,林沐禁不住潸然泪下。或许只有处在时代大潮中的每一位革命志士,才能体会到这一刻有多么的不易。 新中国的成立标志着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成为国家的主人。新中国的成立,壮大了世界和平、民主和社会主义的力量,鼓舞了世界被压迫民族和被压迫人民争取解放的斗争。 一个月后,林沐居住的豪宅里迎来了一位风姿绰约的美艳女子。 “你先坐一会,我去给你倒杯咖啡,雨菲,难得来一趟,在这里多住几天,咱们姐妹好好叙叙旧情。老许现在还在外面忙,可能一个小时后才会回来。”林静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说道。 顾雨菲心中十分苦涩,但是要让她放弃一切不明不白的跟林沐离开,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你和于大姐逃离奉天后,徐寅初特地向毛人凤那里申请了通缉令,我很好奇你当初为什么选择离开,离开了为什么还呆在香港这个是非之地?”顾雨菲轻声问道。 林静平淡的说道:“表面上看我像是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实际上是我早就想逃离军统那座地狱了。我非常清楚,许忠义是我最后的机会,不然我要么成为共党的俘虏,要么成为徐寅初潜伏计划的棋子,好在我赌赢了,许忠义不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你们在一起了?”顾雨菲小心问道。 林静回答道:“没有,赵致对他说过让我做他的姨太太,可是许忠义并没有答应,这个傻瓜说他不想委屈我。我有什么好委屈的,我的那些不堪的过往,他能接受我我就很知足了。至于军统那些家伙,他们估计这会都在那座孤岛上惶惶不可终日,哪还有闲心顾及到我这个无名小卒,外逃的国府高官们有的是,不差我这一个。” “我回来了……”林沐这时走了进来,看到顾雨菲他突然愣住了,目光定格在了这位娇艳如花的女人身上,“你怎么来了?” 顾雨菲抬起头,和这个梦里百转千回的男人四目相对。 “哦!我顺路到香港,正好打听到了你的地址,过来看看。” 林沐把外衣脱下来教给了林静,说道:“跟我到书房!林静,你一会沏两杯茶端进来。” 来到二楼的书房,顾雨菲打量了一下环境,笑道:“你生活过的很滋润嘛!轻松惬意,被看添香,简直成了神仙。” 林沐无奈道:“上级有什么新的指示,你快点说!不用这么冷嘲热讽的。” “我还以为你想脱离组织呢?上级这次让我过来是通知你,既然你已经在香港站稳了脚跟,那你的任务就是长期为国内收集海外信息和各种国内紧缺的物资。”顾雨菲肃然道。 林沐笑道:“我还以为组织上要让我回国参加社会主义建设呢!对了,老杨和你表哥他们都怎么样了?” “把你叫回去岂不是浪费了你这个‘店小二’的能力了,老杨现在跟着东北野战军一起挺进了大西南,我表哥已经和白絮结婚了,他现在已经成了我党东北地区反谍小组的组长,前段时间还和乔天朝同志一起捣毁了徐寅初的潜伏计划。”顾雨菲略显兴奋的说道。 林沐欣慰道:“大家都安好我也就放心了,过段时间等时局稳定一些了,我会把一批药品等物资运回国内,到时候我和谁联络?” “我暂时会留在香港,对外的身份是新华社的记者,今后有什么事情你通知我就行!” 第110章 曲终人散 晚餐是在一种十分诡异的气氛下完成的,林静当着顾雨菲面前殷勤给林沐添饭夹菜,这让林沐多少有些不自在。 饭后林静端上了泡好的红茶。 “雨菲,这茶怎么样,饭后喝一点红茶既有助于消化又可以暖胃。” “这茶很不错!”接过茶杯品了一口,顾雨菲嫣嫣一笑,柔声说道:“其实我不大懂茶,也分不清是好是坏,不过喝着感觉不错!” 瞥了一眼窗外的暮色,顾雨菲放下茶杯起身说道:“天黑了,你该回去了,不然,我舅舅他们该着急了……” “哦……那我送送你!”林沐穿上林静递过来的大衣,陪着顾雨菲向门外走去…… “林静是个好女人,我看的出来她很爱你,别辜负了她……” 林沐苦笑道:“可我已经有了赵致……” 顾雨菲打断他说道:“忠义,除去同志关系我们也是好朋友,对吗?” “嗯,尽管一开始你我闹得不大愉快!”林沐点头说道。 “我很高兴能有你这个朋友,所以作为朋友我给你一句忠告,对待与林静的关系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作为一个军统资深特工,她能够对一个男人付出真心这非常不容易,一旦你让她失望了后果不堪设想。”顾雨菲郑重说道。 晚风习习,带来了几分寒意,气氛虽然温馨依旧,只是在两个人之间,似乎多了一种朦朦胧胧的东西。 顾雨菲突然停步,紧紧抱住了林沐。顾雨菲知道自己的心已经留在眼前这个似近实远的男人身上,可她终究是要离开的,她的骄傲无法让她和别人共享一份爱情。 情人之间相处,贵在感情的和谐交流,而不是单纯的占有。以占有为目的的情人,他们之间的关系终归会画上一个的句号。 所以顾雨菲决定应该适时放手了,尽管心里舍不得,尽管有诸多的不情愿,但眼下,爱慕的男人毕竟是属于别人的。 “我会处理好的,再会!” 林沐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了,他知道再继续走下去只会让他和顾雨菲彼此之间的牵绊更加理不清晰。 “再见,要是早日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好了。”顾雨菲望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呢喃道:“祝你幸福!” 回到家中,林静帮林沐整理好外衣,摆放好皮鞋,没有过多的话语,也没有额外的请求。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迈进家门的一瞬间,心旌摇摆的林沐看到守候的林静,忍不住又想起了顾雨菲的话。 “今晚,你和我一起睡!”林沐定定的看着林静说道。 林静捂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 “我去收拾一下卧室!” 林沐上前抱起了林静,向二楼的主卧边走边说道:“等赵致回来了,我娶你进家门,不是做妾,而是作为妻子。其实你没必要自卑,我从未介意过你的过去,只是害怕委屈了你!” “留在你身边我并不觉得委屈,有你我很幸福!”林静我再林沐的怀中红着脸低声说道,她虽然不知道林沐为什么突然接纳了她,但她感觉多少和顾雨菲有关。 二楼卧室的窗帘紧闭依旧,只有橘黄的灯光透过,没有倒映的身影,今晚的这一幕,仿佛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梦,余生的演绎刚刚开始……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此时作为新中国对外交流的门户,香港的局势也突然间紧张了起来,港英政府加派了大量的水警严格控制运送物资。 6月26日傍晚,一艘开往宝岛的悬挂美国国旗的万吨邮轮突然半路转头向羊城驶去,此时在船上坐镇指挥的林沐对“棒槌”说道:“让兄弟们把旗帜换成五星红旗,我们快到岸了,还有把家伙都收起来,别走了火。” “棒槌”眺望着越来越清晰的陆地不安道:“老大,你说不会直接把咱们扣住不放!”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等这次运输任务交接完后,我就把你和弟兄们送到美国,陈老大在那里已经给你们买好了住房!” 邮轮靠岸后,林沐暗暗松口气,看到领着大队人马过来的杨克成他感觉心情平静了许多。这一路上算得上是有惊无险,看来英国佬和美国人也并不是亲密无间。 “可算把你盼来了,辛苦了!” 杨克成用力抱了抱林沐,情绪十分激动。 林沐拽着杨克成走到一边低声说道:“老杨,这艘船我就不开回去了,船上有九万多套冬装,十五吨药品以及我从德国购买的十二台机床,船底的货舱里还藏有五百万两黄金,这些黄金是当初老蒋准备运往宝岛的,你派人悄悄运出就行,千万不要声张,要是让老蒋知道了,我后半生可就不安生了。” “忠义,你可是立了大功了!”杨克成用力捶了林沐肩膀一下说道:“走,咱们先去吃饭,几位领导想要亲自见一下你这个昔日的运输队长。” 林沐在羊城只待了一天就返回了香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春节赵致带着孩子返回了香港,林沐也在赵致的首肯下迎娶了林静。 此后的十余年,林沐通过各种先知先觉的布局,逐渐成为了世界顶级富豪,就连常大公子得知他的名气后也多次邀请林沐赴台任职,不过都被他婉拒了。 不管国际风云多么变幻,林沐始终没有断了和内地的联系,他不仅私下里为内地云去了大量各类急缺物资,还将收集的各种先进技术资料通过顾雨菲发回了国内。 林沐和顾雨菲也在长久的联系中走到了一起,二人育有一女,不过顾雨菲却没有和林沐成亲,因为在她看来只要不进林沐的家门,林沐就是独属于她自己。 时间来到了七十年代,齐公子和白絮带着孩子也来到了香港。 再次相见,林沐和齐公子都感觉唏嘘不已。 “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如果感觉不习惯,我还可以送你们去美国、澳洲或者欧洲,我在这些地方都有产业。” 齐公子摆手道:“我就先住在雨菲这里。” 齐公子始终有着自己的骄傲,他不愿意寄居在林沐这个“店小二”的羽翼之下。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中林沐已经创建了一个堪比洛克菲勒的顶级财阀家族,他和赵致、林静以及顾雨菲等人的子女也都在各个领域开始各有建树。 1982年,赵致突然染上了恶疾,弥留之际,她躺在林沐的怀中低声说道:“你毁灭了我的人生理想,却给了我一个幸福的人生,既然当初你是自己的同志,为什么不把我解救出去,让我担负了一辈子叛徒的骂名?” “我当时的任务不允许我暴露,说好要给你幸福,要一辈子好好照顾你……”握着妻子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轻轻厮磨着,林沐的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他趴在赵致的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对比原剧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林沐解救了赵致,并且给了她算是美满家庭,可是在赵致心目中,没有成为一个坚定的共产党员,或许也是她一生的遗憾。 “没关系,我没有怨恨过你,忠义,希望下辈子还能遇见你……” 赵致在笑容中垂下了手臂,整个病房里只剩下了林沐崩溃的哭声…… 第111章 回归 时代的脉搏不会因为小人物的悲欢离合而停歇,他只会遵循着既定的轨迹前行。 赵致离开后,深觉亏欠自己女人太多的林沐索性将所有产业全部交给了子女后辈们打理,而他则带着林静和顾雨菲开始了一段说走就走的旅行。他们沐浴过天山脚下的秋风,嗅闻过彩云之南的百花芬芳。 走遍了千山万水后,林沐带着林静和顾雨菲又来到了白山黑水的奉天城。 “老婆子,老婆子你看谁来了!” 陈明尽管已经老态龙钟,可是中气依然十足。 “忠义、雨菲、林静!你们快进来,没想到我们刚回国你们就来了!”于秀凝放下手上正在编织的毛衣,热情的说道。 “大姐啊,我记得你过去可是十分讨厌东北的天气的,怎么寻思定居在了奉天?” 于秀凝感叹道:“我和你姐夫这一生最辉煌的时刻都留在了这里,抗战那时我们是一天都不想待在这里,可是旅居在美国的这几十年,梦里每每出现的却还是这片黑土地!” “你们这是把这里当成故乡了,故土难离嘛!”顾雨菲笑着说道。 “大姐,你们过来了,美国那些产业怎么办了?”林静问道。 于秀凝笑道:“我都交给了儿孙辈,咱们都老了,也该享享清福了,咱们那位李先生不就是不服老,最终晚节不保吗?” 林沐调侃道:“好歹师徒一场,李先生都逝去这么多年了,他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他非跳出来半夜找你不可!” 众人都被林沐的话逗笑了,陈明这时问道:“雨菲,你表哥齐公子怎么没过来?” 顾雨菲嫣然一笑道:“他呀,自从退休以后就看谁都不顺眼,现在整天找忠义让他把过去购买收集的那些古董捐赠给国家。” 林沐摇头道:“我都和他说了一百遍了,等我死后这些古董都会存放到我的私人博物馆里,我可不放心那些吃里爬外的所谓的专家教授,可齐公子却说我始终改不了‘店小二’的市侩,我这些年可没断了支援国家,我已经让后辈们将产业陆续全部转回了国内。” “老许这是叫年初捐赠给山区建设学校用的那批资金弄怕了。”林静解释道:“你们不知道,当地政府把这笔钱挪用去盖家属楼了……” “这可太不像话了!”瞥瞥顾雨菲的神色,于秀凝迟疑着问道:“就没人管一管吗?” “唉……”长叹一声过后,顾雨菲说道:“当地负责的领导被双规了,可是也耽误了学校的建设进度。老许对这件事非常生气,要不是我表哥过来说情,他都准备把当地的投资撤销了!” 于秀凝说道:“其实我们的国家已经很好了,现在老百姓有吃有穿,比国民政府那会儿强多了,个别的“苍蝇”、“臭虫”影响不了大局!” 林沐感慨道:“我明白这个道理,我只是看到这些贪腐的官员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国民政府可是前车之鉴啊!” 中午吃完饭,林沐带着顾雨菲、林静和于秀凝夫妇开始游览奉天城。那座承载着这座城十近代沧桑的铁路宾馆还在,模样依稀如旧,只是再问起当初自己改造过的房间,前台服务人员仅回答了一句话——早拆了!这让林沐唏嘘不已。 走遍了中山广场,太原街、中街等奉天标志性建筑区域,最后于秀凝建议,她想看看当年的东北行营督察处。可到了地方才知道,这里早就变成了一座现代化的商业广场。 “现在的奉天城,除了地名是真的,其它都不是原先的摸样了。唉!……” 沧海桑田,思绪徘徊在那段难忘的岁月,战火纷飞的画面,永远是那么的清晰,久久挥之不去。 …… 站在登机入口,林沐劝说道:“姐,不用送了,我们会常来看你的。” “忠义啊!姐看到现在日新月异的国家,才明白你和齐公子当初为什么会义无反顾的投向共产党,为什么党国会败的那么快!我和你姐夫年纪都大了,准备终老于这片黑土地,你要是不忙,今年过年的时候就带着孩子们过来聚聚!”于秀凝不舍道。 “放心姐,今年我一定过来。”林沐哽咽着说道:“你可是我的亲姐姐……” …… 香港回归后,陈明和于秀凝相继离世,接下来齐公子和白絮夫妇也都撒手人寰。 千禧年之后,林沐又陆续送别了林静和顾雨菲,他在这个世界也就再也没有了牵挂。 离开前,林沐来到了安葬赵致、顾雨菲和林静的墓地。抚着墓碑,林沐涕泪横流,他哀哀地说道:“都说生当同衾,死亦同椁!可是我却无法给你们生生世世的承诺,也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咱们还能不能相会,但我希望如果有下辈子还能在人海中看到你们的回眸一笑。” 祭奠完哀思,林沐默念了一句“回归”,转瞬之间,林沐发现自己怀中正躺着酣然入梦的莎莲娜。 林沐小心抽离自己的胳膊,来到卫生间,发现镜子中的自己又再一次恢复了年轻的容颜。 “这是怎么回事?” 在“渗透”世界,林沐最后虽然感觉自己身体各项机能没有丝毫下降,可是样貌却在慢慢变老,这还让他担心过回归后该如何解决。 “系统基于时空保护原则,尽管宿主已经服用了生命泉水,可以拥有无尽的生命,可是必要的掩饰还是需要的,以防发生不可控制的意外。所以宿主每个任务世界外貌都会自然变老,回归后自动恢复。” 听到系统的补充解释后,林沐松了一口气,这才吐槽道:“我还以为你给我的生命泉水过期了呢!” 系统并没有理会林沐,而是继续显示道:“现在结算任务成就,主线任务:我想做一个好人,让齐思远加入我党,彻底改变他的政治立场,成就优秀;支线任务:改变白絮、陈明、赵致、陈萍、李大姐、老孟几人的结局(基本要求活到东北解放),成就优秀。” 听到系统管家给出这样的结果,林沐自得道:“总算不枉费我花的那些心思,总感觉‘渗透’世界的任务过于没有挑战了。” 系统管家继续说道:“现在发放奖励,主线任务优秀,奖励宿主复活卡一张,技能提升卡一张;支线任务优秀,特有以下三个选项:赌术(宗师级);枪斗术(宗师级);国术(宗师级);医术(宗师级)宿主可以从中挑选一项作为奖励。” 林沐看着让人垂涎的几项技能,考虑了良久,最终咬着牙选择了宗师级的枪斗术,这项压断了牛顿棺材板的技能他可是觊觎了良久。 点取了选项后,林沐身体一震,脑海中出现了很多人物练习射击的画面片段,接着身体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又痛又痒,过了半天他才喘着粗气缓过来。至于那张技能提升卡则被他用来提升了心灵控制技能,将这项能力提升到中级后,林沐发现他对环境的感知变得越发清晰。 第112章 警察故事二开启 银河中心商城,阿美和莎莲娜开的服装店就在商城的一楼一间门市。 此时林沐正带着陈家驹往店内搬运各式服装等货物。 “阿沐,我可真服你了,好不容易放假了还在这里当小工,关键是你还拉着我一起过来受累,我可和阿强他们说好了,要去砵兰街的夜总会跳舞。”陈家驹把一包衣服搬进库房后吐槽道。 “夜总会那里鱼龙混杂,你身为公职人员,去那种地方小心出事!等搬完这车货我请你去餐厅吃大餐!”林沐笑道。 他这段时间可以说事业爱情双丰收,爱情上他拥有了阿美和莎莲娜两个漂亮的女朋友,可以说身心通透;事业上他已经通过了见习督察的考试,只要在考察期间没什么过错,便可以转正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部门的初级督察了。 “阿沐!你别忘了明天要陪我和阿美去看房子!”一旁的莎莲娜一边将衣服整理到货架上,一边说道:“家驹,等忙完了晚上我和阿美请你吃饭,我们去吃法国大餐。” 林沐看着陈家驹苦笑了一声,他知道莎莲娜这是不想让他和陈家驹出去鬼混,毕竟眼下香江的单身青年男女都喜欢去酒鬼混,而陈家驹偏偏又是一个爱玩的性子。 说起来陈家驹毕竟是跟林沐一起破获朱涛案的,理应一起升值,可惜陈家驹这个人办案一流,热火能力也超强,前几天去抓捕朱涛侄子时不仅撞废了五六辆车,还伤及了七八个普通市民,这也让原本定好的督察考试泡汤了。 整理完货物,林沐、阿美、莎莲娜和陈家驹一起来到了银河大厦五楼的一间西餐厅。陈家驹一边啃着牛排一边看着和阿美、莎莲娜眉来眼去的林沐,心里不免有些羡慕林沐的艳福。 其实林沐和莎莲娜不正常的关系阿美也察觉到了,但是阿美实在是太爱林沐了,加上对形单影只的莎莲娜也抱有一份同情,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林沐已经和她订婚了,在阿美看来其他的女人进家门也只能做二房。 香江现在刚取消纳妾制度也不过十多年,有本事的男人多几个女人也都是社会的普遍现象,只要民不举官不究就行。 “阿美,现在咱们这家店生意比较火爆,我准备再过几个月开分店!”莎莲娜看着阿美说道。 阿美迟疑道:“这会不会太快了,我怕资金跟不上!” “做生意就要抓紧时机抢占市场,没有钱没关系,大不了我们去贷款。” 莎莲娜之所以有底气说要开分店,主要是林沐给他的那近千万港币她已经通过之前的关系清洗的差不多了。 “阿沐!你觉得怎么样?”阿美转头看向林沐问道。 “啊!生意上的事情你们自己做主,反正我也不懂!” 林沐对于服装生意还真是不打精通,再说他也相信莎莲娜的商业才华,便没给什么建议。 原来,掰倒朱滔后,莎莲娜用自己这些年来攒下的一笔钱,在这商场里开了一家时尚女装店,当起了老板娘,虽然徐一凡觉得莎莲娜店里面的女装都土到掉渣,但是莎莲娜的女装店生意确是神奇的火爆,现在这女人已经打算再开一家分店了。 “阿飞!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你当班啊?”餐后陈家驹要了一杯红茶,正在惬意的喝着,看到一名认识的军装警便起身上前问道。 这个叫阿飞的军装看到陈家驹后,脸上一喜,急忙说道:“林sir,师兄,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太好了,阿新刚才打电话说商场有炸弹!” “商场有炸弹?”陈家驹顿时紧张的问道。 阿飞紧张说道:“是呀!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和林警官帮帮忙好不好?” 陈家驹求助地看向林沐,林沐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警察故事二”的剧情这么快就开始了。 看到林沐没有说话,陈家驹还以为怕担责任,万一这件事是个乌龙,林沐和他肯定会挨处分。 “走,我帮你们去看看!”林沐说道。 “哎!师兄,你来了正好,商场接到不明电话说有炸弹!”军装警看到陈家驹后急忙说道。 “会不会有人开玩笑?”林沐问道。 商场的保安队长说道:“看起来不像,他还叫我们所有人立刻疏散,说十分钟之后就爆炸!”。 陈家驹问道:“有没有通知经理?” “经理说当他疯子,少理他!” “这样啊!”林沐点了点头说道:“好!呼叫总部,疏散人群!” “这么多人怎么疏散啊?” “如果消息是假的,这个责任谁负啊?” 保安队长和两个军装警惊异的看向林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态度这么坚决。 林沐严肃道:“如果是假的,大不了被刮一顿胡子,如果是真的,后果可不堪设想啊!我们就当它是真的处理,呼叫总部,疏散人群!警铃在哪里?” “在那边!” 保安队长主动带着几人来到了安装警铃的地方,林沐直接管其中一个军装警要来了警棍,敲碎了玻璃罩,按响了警铃。 整个商场虽然警铃大作,可是商场里的人还是无动于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 “哎呀,那些人都若无其事的,不到临头他们都不怕啊!”保安队长吐槽道。 林沐纵身一跃,跳上广播台的麦克风前,大声说道:“商场里的所有人注意,请你们立刻离开商场,无论是顾客还是售货员,都请你们立刻离开商场。我们怀疑商场的冷气管发生火警,请你们立刻离开商场,谢谢合作!我再重复一遍,请所有人员立刻离开商场。” 这时候商场内的众人才慌乱起来,纷纷向外面跑去。 “阿沐,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阿美和莎莲娜也跑过来问道。 林沐安抚道:“你们先到外面去,等一会我和你们解释!” “对了,你们谁是负责人,叫他出来!” 商场的经理带着一群人,直接迎向了刚刚赶过来的林国雄和骠叔。 “你去应付一下!”林国雄直接甩锅给骠叔说道。 “我是这次突发事件的负责人,有什么事警方会解决,大家先出来。”骠叔对着商场经理等人说道。 林国雄这时走过来严肃的问道:“是谁说这里有炸弹的?” 陈家驹站出来说道:“署长,刚才有人打电话过来说商场有炸弹。” “万一是恶作剧呢!”林国雄怒道:“是谁按响警铃的!” 林沐站出来说道:“是我,署长。” “你们先出去。”林国雄摆手赶走了陈家驹等人,然后对林沐生气道:“你……,阿沐,你做事能不能长点脑子,万一这里没有炸弹,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舅舅,你也说万一了,万一这里有炸弹谁又负得起这个责任?”林沐反驳道。 林国雄正想发火,骠叔这时走了过来说道:“署长,他们说要见最大的。 “爆破组过来了吗?”林国雄问道。 “就快到了!”骠叔答道。 等到林国雄离开后,骠叔才语重心长的对林沐说道:“阿沐!你不要怨你舅舅,他现在的位置很微妙,亲英派都在等着他犯错,这次要是在商场里找不到一个鞭炮,那你的篓子可就捅大了。” 林沐和骠叔走出商场,十多分钟后爆破组才赶到。 “轰” 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还没等爆破组入内检查,商场顿时涌起了熊熊大火,爆炸声震得所有人耳膜都有些疼痛,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警戒线外站的众人甚至闻到了火药灼烧的味道,这时候所有人心里都对林沐满是感激,林国雄更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十分庆幸自己的外甥及时疏散了人群。 第113章 找到嫌疑人 刚刚离开商场没有多久的消防队看到爆炸后,又调转车头重新返回。 “一队跟我来!先救火!” 这时候不用林国雄下命令,消防队员已经架起了水车,开始灭火,幸亏林沐处理得当,不仅按响了警铃,疏散了人群,还提前呼叫了消防队。 “你小子又立功了!” 骠叔拍了拍林沐的肩膀,心里直喊万幸,如果没有林沐提前疏散了人群,不然这么多人都在商场里面,后果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出所料,英国佬把银河商厦爆炸案丢给了林国雄为首的重案组,反正案子如果没破也有林国雄这个亲中派背黑锅。 “昨天的爆炸案是一起勒索案,银河公司已经收到了匪徒的电话,要求他们在三天之内集齐一千万港币,不然就会再次投放炸弹。”林国雄大声说道:“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向咱们警方挑衅,上峰勒令咱们重案组在三天之内将这伙匪徒绳之以法。现在大家说说你们的想法!” 林沐站起来严肃的说道:“署长,昨天的爆炸案我和家驹都在现场,我请求署长将这件案子交给我和家驹负责,我保证三天之内一定将这些狂徒缉拿归案。” 林国雄深深看了林沐一眼,说道:“既然你主动请缨,我就把这件案子交给你和家驹负责,一定要办的漂亮一些。” “yes sir!”林沐站起身大声喊道。 “阿沐!现在咱们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查啊!”出了警署办公室后,陈家驹苦恼道。 “咱们可以先从炸弹的来源开始查起。”林沐问道:问问道上的那些线人,现在香江最大的军火捞家是谁!” “林sir,现在香江最大的军火商是一个叫海叔的,香江黑市六成以上的军火都是从他手里流出的。”重案组一个老资格的探员说道。 陈家驹说道:“小吴!你问一下线人海叔现在在哪儿?我们下午就去找他。” 海叔居住的地址很好查,贩卖军火这么多年没被警察抓,是因为他的背后有英国佬的军情五处罩着,香江回归前,英国佬可是在香江埋了很多钉子。 “欢迎两位超级警官来我这里做客,我虽然和很多警察都打过交道,但像二位这么年轻有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海叔亲自将林沐和陈家驹迎进了客厅,热情的为他们端上了咖啡。最近他的日子不大好过,英国佬因为大陆方面施压,已经决定放弃他们这些军火商了,毕竟如果传扬出英国佬和这些不法分子有私下交易,港英政府也会颜面尽失。 林沐笑道:“那我就直言不讳了,相信海叔你也看过这两天的新闻了,银河商场爆炸案已经惊动了港督,我们希望从你这里得知这伙匪徒的藏身之地。” 海叔点燃了一支烟说道:“行有行规,两位警官,这……不大符合规矩。” 林沐冷笑道:“香江再过十来年就回归了,现在洪兴,14k,和胜和等大佬都在寻求转型上岸,您也不想晚节不保!和警方合作是您未来最好的出路。” 海叔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好!看在你舅舅林署长的身份上,我今天卖你林警官一个面子,道上那些偏门的火药炸弹生意我向来是交给下面马仔去做的,最近我手下有一个叫石辉的,接了一笔几百公斤火药的大单子,我把他的住处给你们,你们可以去找他询问一下。” 林沐接过海叔递过来的地址说道:“感谢你的合作支持,不过未来香江警方肯定会加大对军火、毒品等犯罪的打击力度,趁现在还有机会,赶紧收山找个地方养老!” 林沐也是看海叔这次比较上道,才给了他一句忠告,至于他听不听,会不会还会像原剧情中被卧底警察阿浪打死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其实林沐的内心恨不得将香江这些不法分子全部打死,省得他们糟蹋粮食。 尖沙咀一处寮屋区,一个精瘦猥琐的男子被林沐和陈家驹堵在了一家暗娼里。 “石辉是!” 林沐皱着眉赶走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满屋子刺鼻的香粉味熏得林沐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两位什么事啊?” 石辉被打扰了好事,看上去十分不爽! 林沐向石辉出示了一下证件。 “二位警官,我只是过来拯救这些失足少女灵魂的,大家都是你情我愿。”石辉撇嘴道,他还以为林沐他们是过来扫黄的。 “两件事,第一,银河中心爆炸案的火药是你卖的?第二,这些火药的买家是谁?”陈家驹将大丧按住扣上手铐后大声质问道。 “拜托,警官,我可是一项奉公守法的好市民,怎么会买卖炸药!”石辉忍痛狡辩道。 林沐寒声道:“这么说你是拒绝合作了。” 林沐找来了两个钉子,直接用其中一个将石辉的右手像木板一样拍到了墙上。 “啊!混蛋!你们想干什么?我一定要投诉你们!”石辉惨叫道。 林沐趴到石辉的耳边阴恻恻的说道:“反正抓不住那些混蛋老子也要背黑锅被开除,但在此之前我一定会先把你像个标本一样钉在墙上。” 说完林沐又拿着另一根钉子,按住了石辉的左手。 石辉头上的冷汗顿时流了下来,脸色变得像墙壁一样苍白。 陈家驹这才把石辉从墙上放了下来,重新坐下后林沐说道:“谁是买家,他们现在在哪儿?” “我最近是卖了一批炸药给了几个人,一个叫阿胜的,是个水上人,他说买炸药是炸鱼用的;一个叫军火勇,他专门捡空弹壳,买炸药回去自己做子弹,然后再卖出去;还有一个叫北极熊,他买的分量最多,可能要做一笔大买卖,平常他在油麻地的弹子房出出进进。” 得到了确切消息,林沐马上和陈家驹返回了警署,开始组织人手对北极熊展开调查。 “根据我们的线报,此次银河中心爆炸案的策划人之一。”林沐指着幻灯片上的一张照片说道:“林国斌,外号‘北极熊’,属于潮州帮的大圈仔,有绑架抢劫的前科,一个星期前通过黑市购入大量的炸药。” 林沐又指着另一张照片说道:“这个人叫黎权,外号‘哑巴’,是林国斌的发小兼死党,以前在矿山负责爆破,估计这批炸弹便是此人制作的。还有这个叫周坚……这个犯罪团伙估计一共有四人,现在这些人隐藏在油麻地一处民居里。” “林sir,这些嫌疑人都是极度危险的犯罪分子,我们今晚的行动用不用通知飞虎队?”一位年轻的男警员问道。 林沐大声道:“今晚的行动我和陈家驹警官带队,用不着叫飞虎队过来分功!现在开始对表,九点准时出发。” 第114章 霸王花 夜里,林沐和陈家驹带着重案组人员领好装备,开车向爆炸勒索案凶徒居住的地点出发。抵达后林沐让所有人检查了一下武器,然后低声对提前蹲守监视的警员低声问道:“大嘴,确定他们在五楼顶楼吗?” “确定,已经和两个送餐的外卖员确定过了,这几个家伙一整天都没有下楼。”警员大嘴回答道。 “全体都注意了!这伙嫌犯都是一些亡命徒,性格极为凶残,看到反抗马上开枪!”林沐在指挥车内对着通讯器说道。 陈家驹迟疑道:“阿沐,这样不好!毕竟咱们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还需要什么确切的证据,照片不是已经给商厦保安和石辉确认过了吗?还需要什么证据?”林沐肃然道:“家驹,咱们做警员的不是律师,我需要为伙计们负责。待会儿我会从安全梯上去,我从楼上往下功,你带队从楼下往上攻,咱们上下包夹。” “好!不过你可不要乱开枪。”陈家驹叮嘱道,上次追捕朱滔时,林沐可是打死了六七个朱滔手下的毒贩,这一度让陈家驹以为林沐有暴力倾向。 林沐拔出了手枪,检查了一下子弹,借着月色的掩护,在陈家驹一晃神间,已经像一只猫一般顺着安全梯向楼上爬去。 林沐爬到楼顶在天窗上面看到房间里面有四个人。他没有冒险进入,趴在楼顶一动不动地等着陈家驹他们。 林沐看到房间里面外号“哑巴”的嫌犯正在把桌子上的一堆火药,分拣、称重,然后装进一个个圆柱形的铁皮圆筒里面压实,最终制成一条条的炸弹摆放到一旁,旁边的另一个同伙把这些炸弹捆成了一捆一捆,最后装上了引信。 “开门,查电表!”林沐趴在天窗上听到了陈家驹在房门外的喊话。 林沐趁机砸碎了天窗的玻璃,跳进屋内。 “别动!举起手来!”林沐举着枪大声喊道。 “阿坝!阿坝!” “哑巴”这时偷偷的向捆绑好的炸药靠近,估计是希望利用炸药威胁林沐。 “马上趴在地上,千万不要乱动!”林沐冷笑着警告道。 “哑巴”不为所动,装聋作哑又往炸药处移动了小半步。 “砰!” 一声枪响,“哑巴”的眉心出现了一个血洞,怒目圆睁,临死前都搞不明白,林沐怎么一言不合便开枪了。 林沐可不会给他警告,桌子上堆积的成捆炸药一旦被引爆,足可以把这整栋楼都炸塌了,他可不想因为犹豫出现什么意外。 听到枪声,陈家驹撞开房门,带着其他警员冲了进来。 “别动!举起手来!” “把剩余的嫌犯都押回警署,这些炸药也小心搬出去。”林沐指挥众人道:“来几个人拍照,通知外面的伙计警报解除。” 回到指挥车上,林沐在电话中说道:“署长,嫌犯已经尽数落网,击毙了犯罪团伙中制造炸药的匪徒“哑巴”,没有伙计受伤,请速派爆破组过来,处理一下收缴的炸弹。”。 “好!好!好!”林国雄兴奋道:“阿沐,你现在控制一下现场,我马上派爆破组过去,你们守好现场。” “署长,你可真有一个好外甥啊!这才不到两天案子就破了,这下那些英国佬想压着不给你升值都不行了!”骠叔笑着赞道。 林国雄谦虚道:“升不升值的倒是无所谓,只要案子破了就好,咱们当差的,不就是为了保护市民的安全嘛!” “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阿沐最近有点太出挑了,可别被政治部那些英国佬的恶犬盯上了!”骠叔关心道。 林国雄坚定的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外甥,我不说话,看谁敢动他。” “为了以防外一,我看还是让阿沐暂避一下为好!”骠叔建议道:“我过几天会负责在飞虎队那边拔一批女警组成‘霸王花’,不如让阿沐去那边做一段时间教官!反正现在重案组有家驹,他也很能干。” “这个……我先考虑一下!”林国雄最后说道。 银河中心爆炸案迅速破获的事情迅速登上了香江各大报纸的头版,很多媒体记者也对警局提出了采访负责人林沐的要求,不过都被告知林沐有任务在身拒绝了,采访不到林沐,这些人只能转头去找陈家驹,这倒是让系爱出风头的陈家驹大大露脸了一回。 林沐此时正神清气爽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女人忙前忙后,得知林沐被调去飞虎队去训练一批女警,阿美和莎莲娜可是轮班压榨了他好几天,昨天晚上更是一起上阵,想要把他榨干,不让他在外面沾花惹草。阿美和莎莲娜可知道林沐的颜值有多么让年轻女性垂涎,可惜他们没把林沐榨干,自己却差点没被累死,以林沐如今的超人体制,想要让他精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们乖乖的在家等我,我就去一个月就回来,有事可以去找家驹帮忙。” 林沐吻别了两个女友,坐上了去往飞虎队训练基地的大巴,半路上大巴停靠了一下,拉上了一群浓妆艳抹的女警。 胡教官上车后愣了一下,然后对林沐问道:“你是谁?怎么坐在这辆车上?” 林沐掏出任命书递给胡教官后说道:“我是骠叔派过来协助你训练‘霸王花’的教官林沐,你可以叫我阿沐。” “我知道你哎!”旁边的芽子说道:“我妹妹乐慧贞在电视台工作,她这几天还想采访你呢!” 刚上车的安妮拉着吴如坐到林沐的后排,低声说道:“哎!咱们这个男教官好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吴飞飞低声回复道:“你认为呢,这么帅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除非他是个同性恋!” 安妮双眼泛着桃花说道:“就算他有女朋友了我也要把他追到手!” 邻座的叶楣说道:“你就别想了,没胸没屁股,林教官是不会喜欢你的!” 安妮怒道:“难道林教官会喜欢你吗?” 叶楣挺了挺傲人之处自信道:“那当然了,男人都喜欢大的!” “都把嘴闭上,到了训练基地有你们说话的机会!”胡教官不满的大声喊道。 林沐看着胡教官苦笑道:“看来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长得好都会惹来麻烦!” 第115章 刁难 大巴进入飞虎队训练基地后,林沐透过车窗看到了很多飞虎队队员在训练。 说句实话,林沐重生到港综世界后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在他看来飞虎队的训练还比较粗糙,和他在“风筝”和“渗透”世界里军统的训练方法强不了太多,只是各类武器更加先进一些。 “你好!我是新成立的女子特警队‘霸王花’的总教练胡慧,你可以叫我ada胡,或者胡教官。”胡教官将一份任命书递给简教官说道:“这位是骠叔派过来的教官林沐,林沐教官负责‘霸王花’的格斗和枪械训练!” “哦!这么说林警官的身手很厉害了,不知师从于香江哪位武学大师啊?”简教官斜睨了林沐一眼,略带不屑道。 对于比他帅了八条街的林沐简教官很看不惯,尽管他知道林沐最近在香江警察系统内部可是炙手可热。 “我跟咏春武官的龙师傅学过几天咏春,其他的搏击技术大都是在警校时跟教官学的,我拳脚功夫相对一般,枪法还可以。”林沐冷冷地说道。 简教官一副我要找茬的臭屁样子让林沐很是不爽,自然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简教官冷哼道:“在飞虎队当教官可不容易,不如我们切磋一下!” 林沐故意推辞道:“这不好!我下手有些没轻没重,怕伤到了你。” 简教官一听这话内心顿时大怒,说道:“没关系,男人吗,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我就怕我把林教官你给弄伤了。” 见话已说开,双方都不会计较误伤对方,林沐只好将脱掉的外衣交给胡教官,摆开了架势。 从大巴车上下来的所有女警听说林沐准备和简教官切磋,全都齐刷刷地站在一边为林沐打气助威,这让飞虎队其他人员都对林沐不满起来。 简教官摆了几个架势,见林沐不为所动,当即大叫了一声,冲向了林沐,右拳快速挥向林沐的侧脸。 林沐脚步轻移,闪开了对方的拳头,脚下一勾,顺势拍了简教官一掌,对方瞬间扑倒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埃。 “你怎么下手这么重,没看到简教官是让着你吗?”阿文上前扶起简教官大声质问道。 林沐轻轻摇了摇头,嘲讽道:“你们要是不服可以一起上啊!” “这可是你说的!”阿南大声说道:“阿文,阿星,阿健咱们一起给他点厉害尝尝!” 话音刚落,阿南带头冲向了林沐。 “真不要脸!这么多人打一个!”安妮不满道。 旁边的伢子、阿红等女警也都点头称是,齐声为林沐加油起来。 林沐冷笑了一声,直接迎向几人,三两下就将阿南等人掀翻在地。 林沐简捷凌厉的身手看的胡教官双眼冒出了痴迷的目光,胡教官已经快三十了,至今还没有交男朋友,原因就是她想找一个比自己更强的男人,可惜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林沐的出现让她仿佛找寻到了春天。 “林教官你真厉害,一定要教教我啊!”叶楣掏出了手帕,边给林沐擦拭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边说道。 女警中最能打的阿红低声骂道:“不要脸的狐狸精!” 简教官看到躺在地上直哼唧的手下,又看到胡教官定定的看着林沐,内心十分气苦,对阿南等人生气的说道:“赶紧起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简教官看出林沐并没有下重手,阿南几人只不过被击中了软肋而已,这也让他对林沐的武力值十分惊骇。不过他依然不服气的说道:“林教官身手的确了得,咱们再比试一下枪法!” “没问题!”林沐点头道。 众人来到了射击场,简教官大声说道:“咱们先比手枪速射,再比步枪移动靶!” 林沐耸耸肩说道:“我无所谓!” 简教官看到林沐点头同意心里一喜,他对自己的枪法可是十分自信,笑道:“都说客随主便!那就林教官先表演一下给大家开开眼!” 飞虎队不愧是香江所有警队当中装备最精良的部门,像点三八这种垃圾货色根本就没有,一水的世界名枪。林沐挑选了一把格洛克17型手枪,简单检查了一下,戴上耳罩,站在了射击位置。 “砰!砰!砰!” 林沐收枪而立,胡教官开始查看靶牌上的成绩。 林沐在两分钟里一共开了十枪,全部都是十环,这还是他收着来的接过,如果他表演一下子弹拐弯,保证能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简教官怔怔地看着靶牌,良久才不甘不愿的说道:“这次算你赢了,咱们再比步枪移动靶!” 林沐还是率先射击,接过自然不言而喻,看到林沐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胜利,比试结束后所有女警都围住林沐开始欢呼起来,这让简教官为首的飞虎队都十分尴尬。 胡教官恭维道:“林sir!你是我见过枪法最好的警员,你的枪法是这么练的,抽时间教教我!” 林沐谦虚道:“胡教官过奖了,有时间咱们交流一下,互相学习!” “头儿,咱们就这么算了?”周星星低声对简教官说道。 “是啊!这家伙太嚣张了。”阿文附和道。 简教官没好气道:“那你们说怎么办?技不如人只能认怂,你们要是不服气可以再去比过!” 阿南缩着头说道:“还是算了!这家伙简直不是人。” 简教官踢了周星星一下屁股,对几人骂道:“赶紧训练去,别再给我丢人现眼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沐开始了尽职尽责的履行期了教官职责,这些女警被他训练的是叫苦连天。 “霸王花”选拔的这些女警不愧是百里挑一,尽管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是天赋着实不错。这些人中搏击天赋最好的当属阿凤和阿红,射击天赋最好的当属安妮。 训练了半个月后,“霸王花”和飞虎队进行了一场实战比试,居然达成了平手,这也让胡教官对这支女子特警队充满了希望,对她们的训练越发严苛起来。 第116章 我的子弹会拐弯 很快一个月的任教时间到了,林沐在躯体飞虎队的欢声笑语中和“霸王花”所有女队员的依依不舍中离开了飞虎队训练基地。 这段时间林沐的舅舅林国雄升了一级,由重案组署长升到了行动处副处长,而骠叔则接替林国雄担任了署长一职,林沐也顺利荣升为见习督察,这在香江整个警察体系中可以说是极为少见,他的升值速度几乎可以媲美当年的五亿探长雷洛了。 本来政治处还想将林沐调过去,却被林国雄第一时间拒绝了。其实政治处也并不是想要林沐过去,只不过想拿这件事情试探一下林国雄罢了。 回归重案组后,林沐专门负责领导陈家驹这个小组,这也让林沐终于体会到了昔日舅舅和骠叔的痛苦,实在是陈家驹太能惹事了。 林沐接手重案组行动队才不到半个月,已经接到几十次对陈家驹的投诉了,现在陈家驹和西九龙总区的袁浩云和新界南总区的马军并成为香江警察三大“煞星”。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这三个人号称是香江警队中最能惹事的警察。 “什么?胡慧,你说你准备带着‘霸王花’和简教官他们一起去抓珠宝强盗?这种案子不应该是我们中区重案组管吗!” 林沐这个渣男正在和胡教官偷偷约会,听到胡教官说要后天和飞虎队一起行动,口中的咖啡差点没喷出来。他可是知道原剧情中这次联合行动有多失败,如果不是有主角光环,估计“霸王花”和“飞虎队”就要全军覆没了。 “不行!”林沐想了一下,开口说道:“这次行动必须算我们重案组一份。” 胡慧苦着脸说道:“可是阿沐,这次行动是上峰给‘霸王花’的秘密行动命令,目的是配合国际刑警的抓捕行动,同时检验一下‘霸王花’的成色,一旦你们参与进来了,会让上面不满的。” “我说我们中区重案组怎么没有得到情报呢!”林沐对胡教官笑道:“放心!行动前我会找骠叔申请一份行动调令的,不会让你难做。” 吃完饭,林沐送胡教官离开后并没有回家,而是返回警署找上了陈家驹。 陈家驹听到要抓捕国际劫匪,心里一喜,他可是非常喜欢这种刺激性的大案了,马上问道:“阿沐,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具体什么装备吗?” “国际刑警方面刚刚获知这伙劫匪的行动计划,具体信息还没有查清。再说这次行动的主力是飞虎队和‘霸王花’,我们只负责打辅助!所以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冲动,一定要听我指挥。”林沐严肃地说道。 行动当天,当简教官在珠宝展厅大楼外看到林沐等人时,极为不满道:“怎么是你们?这次行动好像没通知重案组!” “简sir,是骠叔派我们过来配合飞虎队与‘霸王花’这次行动的。”林沐笑道:“你放心,我们只在外面负责警戒。” “好!不过我可提醒你们,不要乱来,以免影响了这次行动。”简教官警告道:“你们在外面负责警戒和收尾就好了,其它的不用你们。” 陈家驹看到简教官一副鼻孔朝天的傲娇样子,想要反驳,却被林沐控制住了。 “你放心,我们这次只是来打酱油的。”林沐再三说道。 简教官与胡慧很快就布置好了整个行动计划,“霸王花”这边也派出了一名女警留在珠宝会展大楼的外面蹲守警戒,不过安排的却是“霸王花”里面各方面成绩都吊车尾的叶楣,胡教官安排她蹲守外围,怕是担心叶楣拖了“霸王花”的后腿。 金沙珠宝会展楼外,林沐带着重案组坐在车内,天气异常炎热,林沐等人却全副武装,尽管车内开着空调,可他的额头上还是布满了汗水。 飞虎队队员们与“霸王花”的女警们已经做好了伪装,一个个男的西装革履、女的花枝招展地走进了珠宝会展楼内。 “阿沐,你看你流了好多汗,我帮你擦擦!” 叶楣掏出手帕,在陈家驹等人火热的眼神中殷勤的帮助林沐擦拭着汗水。 大嘴凑过来说道:“叶警官,我也流了好多汗,你也帮我擦一下!” “回去找你妈去!”叶子楣突然暴怒道:“你们不要再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相不相信老娘把你们眼珠子抠出来。” “长那么大,不就是让人看的嘛!”陈家驹低声吐槽道。 “不好!出事了。”林沐打断了想要继续发飙的叶楣,对陈家驹等人说道:“全体检查一下装备,咱们分成两组,我带一组,家驹带二组,现在行动!” 林沐刚刚从对讲机里听到了安妮的呼叫,知道他们被劫匪发现并控制住了。 林沐迅速拔出格洛克17,推开车门闪了出去,猫着腰向会展大楼跑去。 他小心翼翼地潜进楼内,抬手就是两枪。 “砰!砰!” 枪声过后,两个手持步枪的劫匪从楼梯上跌了下来。 “砰!” 林沐再次扣下了扳机,一颗子弹瞬间击中了击中了一个想要偷袭的劫匪的脑袋,子弹从后颅骨穿出带出了一股红白混合的液体。 于此同时,陈家驹带人也从另一个方向攻进了楼内,一时间枪声大作,楼内乱成了一团。 林沐沿着楼梯开始向上攻去。 “砰!” 又一名劫匪栽倒在了地上,林沐这一枪精准打爆了他的脑袋。 “砰!砰!砰!……” 林沐迅速更换了一个弹夹,在他行走的路线上,一个个死不瞑目的劫匪以各种姿势倒毙在了地上。 “把枪放下,否则我打死她!”一个女劫匪拿枪顶住了胡慧的脑袋,看着林沐大声喊道。 林沐刚刚的战绩可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简直是弹无虚发。 林沐慢慢把格洛克17 放在地上,大声喊道:“你不要乱来,我把枪放下!” 女劫匪躲在胡慧身后尖叫道:“把枪踢过来!” 林沐用力将枪踢向了女劫匪,趁着女劫匪分神之际,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支点三八。 “砰!” 林沐用力一甩,一颗子弹从点三八的枪膛里飞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绕过胡慧,从侧面钻入了女劫匪的太阳穴。 第117章 新的征程 林沐这边成功救下胡教官,另一边的陈家驹则带领重案组二队警员与简教官等飞虎队队员顺利合兵一处,这些人立刻就把这伙国际匪徒打得节节败退。 其实这些国际大盗本来也是趁飞虎队和“霸王花”不备,这才打了飞虎队一个措手不及,加上以人质相威胁,控制住了简教官和胡教官。现在飞虎队拿回武器正面开始反击,这些国际劫匪瞬间就死伤大半。 “不好,这些劫匪要逃!”周星星对简教官说道。 陈家驹自信道:“没事,一楼有林sir带队守着,他们逃不了。” “砰!砰!砰!” 此时,林沐把胡慧护在身后,眼睛都不眨一下,瞬间击毙了几个想要冲下来的匪徒。 “死条子,咱们跟他们拼了!”劫匪头子大傻怒骂道:“带着几个人质,跟我突出去!” “砰!砰!砰!” 大傻和几个匪徒利用人质做挡箭牌往下冲时,林沐却根本无视了几个人质,甩手就是几枪,划着弧线的子弹绕过人质瞬间打爆了大傻等人的脑袋。 “小心,别开枪,是我!”陈家驹这时和其他人走了下来。 林沐大声问道:“楼上的匪徒呢?” 陈家驹与简教官对视了一眼,这才大声回答道:“已经全部搞定,没有人质受伤。” 楼外警笛声大作,原来是骠叔带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 “罗警官,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骠叔对被阿红扶着的腿部受伤的国际刑警罗芙开口问道。 罗芙大赞道:“幸亏有中区的警长林沐,不然这次就麻烦了,这些国际劫匪除了个别几个被活捉,匪首和大部分匪徒全部被击毙。” 骠叔走到林沐身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阿沐,好样的!” 简教官这时也走了过来,不情不愿的说道:“这次多谢你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霸王花”的女警们全部都崇拜的看着林沐,林沐刚才堪称天神下凡的表现彻底政府了这些女警们。 胡教官对林沐低声道:“你欠我一个解释,你的枪为什么能绕开人质打中后面的匪徒?别说这是巧合,我可亲眼看到了。” 林沐的强悍和神奇让胡教官这个老姑娘是芳心暗许,欲罢不能。 这次抢劫珠宝案顺利破获让中区重案组再次名声大祚,陈家驹因此次行动中的优异表现升了一级,不过林沐因为刚刚升值,短期内不好再继续提升级别,只好把这次功劳记下。林沐的表现让罗芙非常欣赏,事后专门代表国际刑警组织向他发来了邀请函,不过被林沐第一时间拒绝了。 “阿沐!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可以告诉我你开枪射出的子弹为什么会拐弯了吗?”沉浸在余韵中的胡慧窝在林沐的怀中执着地问道。 林沐这个渣男轻抚着胡慧的香肩解释道:“我开枪射出的子弹能够在空气中拐弯,这才能够绕过人质击毙后面的劫匪。”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可以教教我吗?”胡慧压到林沐身上,略显兴奋地问道。 林沐无奈道:“这恐怕不能,要想让发射出去的子弹沿弧线飞行,需要瞬间分泌大量肾上腺激素,不过这需要天赋异禀,只有身具刺客的杀戮血脉才能做到,否则普通人会因为心脏的跳动频率过快而死亡。” 林沐这话倒也不是敷衍胡慧,而是系统给他的超自然能力确实无法传授给他人。 “我看过你的档案,你之前就是一个普通人,你的这种能力此前也并没有被发现啊?” 林沐心里一凛,他还真害怕别人察觉到他的异常。港综世界别看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暗地里可是暗流涌动,林沐就在香江发现了大陆酒店的分部,可见这个世界很不简单。 “这件事只有你知道,所以千万要替我保密!我可不想被什么政府机构盯上。”林沐严肃地说道。 胡慧看着林沐问道:“你这个秘密阿美和莎莲娜她们也不知道吗?” 林沐愕然道:“原来你知道她们!” 胡慧用力拧了林沐腰间软肉一下,不满道:“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我可告诉你,以后绝不能厚此薄彼,否则我要你好看。” “绝对不会!”林沐赌咒发誓道:“你们都是我的宝贝,我一定会爱你们一生一世。” 胡慧神情凝重道:“不过你说的也对,你的这个能力确实不能暴露,否则会惹来大麻烦。去年国际刑警联合了欧洲多个国家,捣毁了一个专门训练无痛无感杀手的组织——701部队,当时甚至出动了军队,死了很多人。所以阿沐,你今后能不用这个能力就不要用,免得惹来麻烦。” 林沐点了点头,不顾胡慧的娇嗔,再次将她压在了身下…… 接下来的半年里,林沐又接连破获了多起大案,让他率领的中区重案组彻底成为了香江警队最剽悍犀利的部门。 “系统将在一个星期内再次开启穿越功能,请宿主做好准备。” 这天下午,林沐刚刚得知陈家驹要被派到大陆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回到家中系统管家就发来了任务指令。 “系统,这次我是否可以提前进入任务世界?”林沐开口问道。 “可以,不过这样会加大宿主在任务世界的难度!”系统回复道。 林沐略显兴奋的说道:“哦!这我倒是不怕,如果提前布局还无法完成任务,那我就太给穿越人士丢脸了。” 系统问道:“宿主确认提前进入任务世界吗?” “确认!” “现在发布任务,主线任务:避免明镜死亡;将蓝胭脂培养成为顶级特工;支线任务:改变于曼丽悲惨人生;避免冯曼娜黑化;让刽子手得到应有惩罚(每击毙一个历史中逃脱审判的鬼子将官,系统将奖励宿主一张人物卡)” 林沐问道:“系统,人物卡有什么作用?” “人物卡可以对宿主自己或身边亲密关系的人使用,使用后可以得到该人物的一项能力,人物卡的级别视击毙的鬼子将官的罪恶值而定!” “这可是好东西!” 林沐已经决定开始在任务世界掀起一场杀戮了,反正在他看来只有死了的小鬼子才是好鬼子。 第118章 伪装者 恍惚过后,林沐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身披孝服,跪在一件灵堂当中。 看着灵堂正中照片上女子娟秀慈爱的容貌,结合脑海中系统灌输的记忆,林沐终于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了,原来他替代了母亲刚刚被汪芙蕖害死的年幼的明台。 “明台,不要总守在这里了,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你这样你妈妈在另一个世界也会不安心的!”明镜轻抚着林沐的脑袋劝慰道。 林沐悲伤的说道:“大姐,过几天你能陪我去一趟湖南老家吗?母亲生前总记挂着回去祭拜一下先人,我想把妈妈安葬在老家。” 林沐此时虽然伤心,回老家祭拜先人也确实是原身明台母亲的心愿,但是林沐此时提出这个要求,目的却并不单纯,因为他记得于曼丽沦落风尘,垂死之际是一个与姓湘绣商人把她解救了。 “好!明台,我们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等过几天大姐和你一起带着你母亲的骨灰回去。” 明镜说着便拉起了林沐向饭厅走去,说起来明镜现在的处境也是十分困难,汪芙蕖设计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又为了谋夺明家家产,刺杀她和尚年幼的弟弟明楼。幸亏在在刺杀过程中,原身明台的生母奋不顾身地救了明镜姐弟二人,而原身明台的母亲却命丧当场。所以明镜感觉对林沐充满了亏欠,对他的一些要求也都尽量去满足,更何况这还是原身明台母亲生前的心愿。 一个星期后,明镜带着明台和几位雇佣的护院来到了潭州,林沐有意无意的打听着姓于的湘绣商人,可惜却始终没有结果。 这天,明镜正带着林沐在潭州的繁华街市上闲逛,她突然问道:“明台,你总打听那个于姓的湘绣商人做什么?” “他早年曾经帮助过母亲?”林沐解释道:“母亲希望再遇到此人时能够回报一二。” “各位客官,今天是我们梦春堂锦瑟出阁的日子,只要五百块大洋,那位客人就可以为锦瑟姑娘‘梳拢’。”正街一间青楼门口,一个脸上擦了半斤脂粉的老鸨正大声叫道。 “锦瑟?” 林沐神情一振,他没想到自己没有先找到姓于的湘绣商人,反而先遇到了十五岁的于曼丽。 “大姐,那个姐姐好可怜,我们救救她?”林沐扯着明镜的手假意伤感哭诉道。 明镜看了看林沐的小脸,又看了看梨花带雨的于曼丽,会心一笑,对着老鸨大声道:“这位姑娘赎身费是多少?” 老鸨看了一眼大气端庄的明镜,知道对方不是普通人,当即说道:“这位小姐,我们锦瑟可是‘梦春堂’的头牌,还是一个清倌人。” 明镜厉声问道:“你就说多少钱!可不要乱抬价,家父和湘赣督军赵恒惕大帅可是旧识。” 老鸨本来还想拿捏一番,听到明镜称和刚刚上台不久的湘赣督军赵恒惕认识,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也怕得罪了对方,只好不甘心的说道:“一千块大洋您就可以把锦瑟带走,要知道我可是栽培了这个丫头四五年了。” “好!把卖身契拿过来。” 明镜也没有和老鸨过多计较,当即雷厉风行的付了钱,带着于曼丽离开了。一千块大洋对于普通百姓可能是一笔巨资,但对于名满上海滩的明家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看着兴奋的牵着于曼丽小手走在夕阳下的林沐,明镜摇了摇头宠溺的叹道:“这么小就如此风流,长大了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明镜还以为林沐是因为有了一位漂亮的小姐姐而高兴,毕竟现在虽说于曼丽还没张开,但已经可以看出是一个美人坯子了。明镜并不知道,林沐兴奋的原因是因为他轻松完成了一个支线任务。 刚一回到住处,林沐便发现一个干练的约有二十四五岁的男子正坐在客厅。 “在下于国霖!不知道明大小姐找我什么事?”于国霖看到明镜后有些惊喜地起身说道,他现在的生意才刚刚起步,如果能够搭上上海滩的资深资本家明家,那不谛于一步登天,今后的生意没准也会顺风顺水。 明镜看着于国霖满意的点了点头,人的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于国霖长相正派,天然就会给别人一种好感。明镜指着林沐说道:“这是我弟弟明台,他刚刚过世的母亲早年曾受过您的恩惠。” “不知小兄弟的母亲是……!”于国霖疑惑的问道。 林沐微笑道:“其实您和家母并不算熟悉,家母年轻时曾有一次落水,被您救起过,事后您便离开了,家母一直记着这份恩情!” 于国霖突然感到一阵迷茫,迷迷糊糊的机械的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嗨,那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原来林沐刚刚动用了提升到中级的心灵控制能力,不然他编造的谎言一定会被精明的明镜识破。 明镜感激道:“于先生做了善事不留名,颇有侠义精神。您可以不在乎,但我们明家不能不知道感恩,如果您不嫌弃,可否屈尊在我明氏企业的纺纱厂任职经理一职?” “明小姐,您这属于提携我了!”于国霖真诚道:“既然您信任我,我也不矫情了,我愿意跟您到上海发展。” 虽然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可是也要看这凤是什么凤,当下华夏的经济中心就是上海,而明家又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大商人,于国霖自筹能够担任明家旗下纺织厂的经理远比做一个小小的湘绣商人有发展,所以才马上答应了下来。 寒来暑往,春去秋归,时间在不经意间如水般流逝,转瞬之间三年过去了。 在林沐的时常提点下,再加上明镜强悍的商业能力,明氏企业得到了巨大的发展,旗下生意遍及了全国各地以及欧美地区。 在林沐的多次建议下,明镜陆续收留了很多流落街头的孤儿,这些孤儿也被林沐培训成为了明家暗地里的武装护卫和谍报人员。 对于林沐的早慧,明镜和明楼以及刚刚进门一年的明诚早已是见惯不怪了,明镜也对家里能够出现一个麒麟儿感到庆幸,在明家,她也是最宠溺林沐,只要不过分的要求,明镜一般也是有求必应。 第119章 时代风云 “大姐,我要和大哥、明诚哥哥一起去法国!”林沐拉着明镜的手央求道。 明楼弯下腰对林沐温言劝道:“明台,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去欧洲留学也不迟。” 林沐大声的不满道:“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不用你们操心我。” 明镜看着态度坚决的林沐说道:“明楼,要不然让明台跟着一起过去!反正欧洲那边有于经理在那里,我可以再派几个伙计和曼丽一起陪同照顾明台。” 明楼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妖孽属性,绝不能以常理来看待他,只好无奈的叹道:“明台,你可以和我们去法国,但是一定要听话!” 林沐郑重其事道:“放心!我绝不会闯祸的。” 听闻名家兄弟要去欧洲留学,明家的世交金信银行行长蓝长明带着一个明眸善睐的可爱少女找上了门。 “大侄女,我听说明楼要带着明台去法国,不知道可不可以把我家胭脂也带上?也好让胭脂和明台多接触一些,省得他们两个一见面就吵架。” 蓝长明的独生女儿蓝胭脂已经早早和林沐定下了亲事,原本林沐是坚决反对这种包办婚姻的,蓝胭脂也为此哭闹了很久,但在明镜和蓝长明的坚决镇压下,林沐和蓝胭脂最终只能无奈的顺从。 至于明镜为什么急着给林沐定下了这门婚事,主要是她不想让出身不好的于曼丽成为林沐这个弟弟的正房,自从于曼丽和于国霖结为异姓兄妹并改名于曼丽后,明镜就开始担心起来,毕竟于曼丽平常对林沐的种种维护表现,连傻子都能看出她的心意,再加上碍于于国霖,明镜不好表现得太过,只好给林沐定下了这门亲事。 这不能怪明镜有门户之见,主要是她太在乎这三个弟弟了,要不然她也不会现在还待字闺中。至于蓝长明为什么会同意这门亲事,也是因为他了解明氏集团这几年的蓬勃发展和林沐有着很大的关系。 对于这件婚事,蓝胭脂把所有责任都怪罪到了林沐身上,自持聪明伶俐,每次和林沐见面都要闹腾一番,无奈此次被按在地上摩擦。 这次一听说林沐要去欧洲留学,不知怎么了坚决要跟着一起去,蓝长明在宝贝女儿的软磨硬泡下最终只能同意。 明楼一听蓝胭脂也要去法国,差点没疯掉,一个爱惹事的林沐他已经受不了了,如今再加上一个古灵精怪的蓝胭脂,他突然感觉未来一片漆黑。 “蓝伯父,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胭脂还这么小,我怕一旦照顾不周有什么闪失,没法向您交差。”明楼苦苦劝阻道。 蓝长明右手一挥,大气的说道:“不要紧,我会派管家一起去,再说我也相信明家的实力,绝不会让胭脂受委屈的。” 蓝长明这话倒也不是无的放矢,明家这几年扩展的非常快,生意伙伴遍及世界,人脉也非常广,如今更是搭上了孙文为首的广州国民政府,可以说未来一片光明。 明镜仔细思考了一番,看着又开始互怼的林沐和蓝胭脂,会心一笑道:“就让胭脂跟着一起去!明台也能有个伴。” 在明家,只要是明镜决定下来的事,一般都难有更改。明楼心累的说道:“既然大姐决定了,那就一起去!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了,到了那边他们必须都听我的。” “这是当然,长兄为父嘛!”蓝长明笑道:“一切都拜托贤侄了。” 半个月后,准备就绪的林沐等人,依依不舍的作别了明镜和蓝长明,经过了千里跋涉,终于抵达了巴黎。 明楼和明诚直接进入了巴黎大学深造,学习金融学;于曼丽和蓝胭脂则在于国霖的安排下一起进入了英国巴斯皇家女子高中学习;而林沐却只身来到了德国,通过明家在德国的关系,成为了柏林军事学院年纪最小的学生。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在西方人的眼里绝对是充满瑰丽色彩的十年,美国人将其称为“roarg 20s”,即“咆哮的二十年代”,法国人将其称为“années folles”,即“疯狂的二十年代”,德国人将其称为“goldene anzir”,即“黄金的二十年代”。 从纽约到巴黎,从洛杉矶到伦敦,从芝加哥到柏林,从一战落下帷幕开始,到大萧条席卷全球结束,这十年间在文学、科学、艺术、政治领域接踵而至的重大突破,让林沐重温这段历史时,依然感到不可思议回味无穷。 在此期间,林沐也结识了科学巨匠爱因斯坦,军事天才曼斯坦因。 当然要论和林沐最臭味相投的还属钢铁侠的原型霍华德休斯,原因是二人不仅都自诩风流不羁,还有共同的爱好——飞机和电影。 在林沐的刻意结交下,他不仅和霍华德休斯成为了挚友,二人还联手控股了西方石油公司,买下了雷电华电影公司,还合作创立沐林休斯飞机公司、乐高玩具公司等多家企业。 本着低调吃饱饭的原则,林沐对外的表现始终是默默无闻、平平无奇,只有个别对他了解颇深的人才知道林沐的能力和掌控的势力。 1929年,起源于美国的经济危机迅速波及了整个世界,由于林沐的提前布局,这场经济危机不仅没有影响明家和他旗下的企业,他反而趁着这次危机赚取了巨额利润。 国共第一次合作失败后,有感于国内局势的紧张,在林沐的再三劝说下,林静陆续将资产转移到了美国,只在上海和香港保留了几家公司。 “大哥,咱们真的要接受戴笠的邀请吗?明诚疑惑的说道。 明楼解释道:“明诚,上级让我们打入敌人内部,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那我们用不用告诉大姐一声,还有明台,我们可以把他拉进组织,这家伙可是掌控着咱们家庞大的商贸情报网。”明诚问道。 明楼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的事最好不要把大姐和明台牵扯进来!政治斗争是无比残酷的,我不想他们出现任何意外。” 第120章 暗局 明楼和明诚并不知道,在他们眼中喜欢花天酒地和新鲜事物的这个弟弟,早已经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而且林沐的身份只有他的入党介绍人伍豪知道。 林沐作为独立特工只对伍豪负责,而伍豪给他的任务就是隐蔽精干,长期潜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 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有感于我党困难的现状,林沐接到了伍豪的指示,奉命返回了国内。 仙乐斯歌舞厅,林沐正在和几个明家生意上的伙伴热络的聊着天,一直到一个侍者跑过来对他耳语了一番,他才告别友人离开。 驱车来到霞飞路上的一间咖啡厅,推门进去后,一个戴着眼镜的精武男子老远就开始对他招手。 “九光兄,这么急着找我来什么事?”林沐坐下后问道。 王九光笑着说道:“明台老弟,多亏你弄来的那几十支‘芝加哥打字机’,要不然这次和黄锦镛他们放对兄弟们就吃大亏了。” “哈哈,我就说你一定会喜欢这种武器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轮着斧头讨生活,早晚会被时代淘汰的。”林沐看着这位义气当先的爱国中年男子,轻笑着调侃道。 王九光叹道:“还是你们读书人有脑子,怎么样,过来帮我!斧头帮副帮主的位置可是虚位以待很久了。” “九光兄,你知道我们明家的家教是很严的,这次帮你们也是为了报答上次你替我们明家摆平杜月笙的事情。”林沐委婉的拒绝道。 事实上是林沐真的很不看好无组织无纪律的斧头帮,王九光此人也是全凭一腔悍勇行事,而且识人也有些不明,林沐可不想被他拖累。 “些许小事,你还算的这么清。”王九光摆手笑道:“你是我王九光的兄弟,今后再有哪路不开眼的,你只会我一声就行。” 王九光不仅十分看重明家在上海滩的商业地位,对于林沐他也是真的很欣赏,无奈多次邀请对方入帮,林沐始终没有打应。 林沐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说道:“九光兄,有什么事尽管直言,只要我能办到。” “我最近准备除掉陈雪喧这个常凯申的狗腿子,希望老弟能够支援一批钢枪!”王九光看着林沐道:“明台老弟,我知道你路子野,人脉广,所以才找你帮忙,放心,钱我一分不会少你的。” 林沐假意不满道:“九光兄,你这就见外了,不过是几把枪而已,明天上午,我开车给你亲自送过去。 和王九光又寒暄了几句,林沐这才离开咖啡厅返回了家中。 “臭小子!你这yi下午都跑哪里去了?”明镜站在客厅对着刚进门的林沐严肃的问道。 林沐无奈的说道:“和几个咱们家南洋的生意伙伴去跳了会舞,之后又去见了王九光。” 明镜一听到王九光的名字愣了一下,然后劝道:“明台,以后这种绿林人物你还是少打交到为妙,虽说他上次帮了咱们,可是咱们不也是给了钱吗?” 林沐点头道:“放心大姐,我知道分寸,现在这个世道,想要在上海滩立足,就免不了和这些黑道人物打交道,王九光还算磊落。” 明镜苦笑道:“早知道这样,我之前就应该把所有产业都迁到海外,省得被这些小鬼惦记。” “大姐,我相信未来会好起来的,再说不是有我和大哥他们吗?你放心,咱们明家今后会越来越兴旺!对了,怎么没看到大哥他们?”林沐疑惑道。 明镜不满道:“明楼和明诚去金陵了,民国政府邀请他们去主持经济工作!你们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了,明楼也真是的,在常凯申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手下工作,一旦有什么差池肯定会被当成替罪羊。” 林沐听到这个消息,知道明楼和明诚依据剧情惯性还是打入了国民党内部,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二人会成为戴笠手下的悍将。 “大姐,你不用担心大哥他们,大哥那么聪明,肯定不会出事的,再说这几年咱们可没少支援国民政府,常凯申就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会难为大哥他们的!”林沐扶着明镜坐下后劝慰道。 明镜看着林沐郑重说道:“明台,你大哥他们我是管不了了,但你绝对不能去参与政治!明家这些家业未来可都靠你了。” 林沐笑道:“放心!大姐我就在家守着你,绝不会参与任何政治活动的,搞政治的心都脏。” “我可拴不住你这只小猴子,你就快点把胭脂娶进门,让姐姐可以帮你们哄小猴子!”明镜手指点着林沐的脑袋微笑道。 “大姐,我还小,还没玩够呢!”林沐撒娇道。 “你这个惫懒的性格,你说曼丽和胭脂怎么就都看上你了” “大姐,这说明你弟弟我有魅力啊!。”林沐洋洋自得道。 “啪!” 明镜在林沐脑门上重重拍了一巴掌,没好气道:“快去看看厨房里饭菜好了没有,今天我请了蓝叔叔和胭脂父女俩过来吃完饭!” 夜色静谧,华灯初上。 站在二楼阳台,陪着蓝胭脂一起观看着万家灯火中上海夜景的林沐轻声问道:“那批药品都运到苏区了吗?” 蓝胭脂依偎在林沐怀中说道:“我派暗卫专诸和特勤一队护送药品过去了,中午刚刚发来了电报,现在他们已经抵达了瑞金。” 林沐欣慰道:“那就好,谢谢你胭脂!这件事对谁都要严格保密,知道吗?” 蓝胭脂转头盯着林沐问道:“你真的不是共产党?那你为什么还要偷偷运送那么多物资过去?” 林沐轻吻了蓝胭脂额头一下,说道:“我倒是很想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无奈我身后还有大姐和你们,不允许我去冒险,所以我只能帮他们运送些物资,聊表寸心!” 蓝胭脂略感失望的叹了口气,开始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咱们在奉天的情报小组发挥了一份情报,日本人可能近期要在东北有所行动,目标可能直指那位张大帅!” 林沐肃然道:“告诉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条件允许的话,给那位大帅发去一份警告!” 第121章 报仇不隔夜 三月里的南国春风和煦,于曼丽挽着林沐的左臂幸福的靠在他的身侧,脸上洋溢着美艳不可方物的笑容。 最近上海有点混乱,林沐难得出来呼吸一下户外的空气。 “咱们今天还去去霞飞路的那间咖啡厅!”于曼丽娇憨道。 林沐笑道:“既然曼丽姐姐说想去,那咱们就过去再次品尝一下那里的咖啡好了!” “讨厌!”于曼丽攥起拳头轻捶了林沐胸口两下,不满道:“不许叫我姐姐,我才比你大三个月而已!” “大三个月也是比我大,不过你不用在意,女大三抱金砖嘛!虽然你没大上我三年,只大了三个月,那咱们精简一下,也是抱了一根金条了。”林沐调笑道。 二人嬉闹着走进了一条弄堂,却发现前面被四个人挡住了去路。林沐和于曼丽马上转身,看到刚刚路过的弄堂口也被几个身着黑色长衫的人堵住了。 “你们想要干什么?”于曼丽假装色厉内荏的叫道。 其中一个身材瘦削,长相刻薄的人跃众而出,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奸笑道:“明少爷,请!我们张三爷有比买卖要跟你面谈!” 林沐不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三色大亨’这条老狗盯上我了,他就不怕我们明家报复吗?” “怕?说句实话,明家在上海滩的势力连季老板都要忌惮三分,我们自然也有些担忧,为了能请到您明少爷,我们可是在明府外面盯了四五天了。” 林沐低声对于曼丽说道:“你前我后,一分钟!” 林沐话音刚落,于曼丽就从精致的挎包中掏出了一只勃朗宁1906袖珍手枪,而林沐的手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把鲁格手枪。 砰!砰!砰!…… 一阵枪声过后,弄堂里只剩下了于曼丽和林沐背靠背举着枪站在中间。 林沐把手枪放下,拉着呼吸还有些急促的于曼丽快速离开了现场。 坐上一辆黄包车,在返回家中的路上,林沐把于曼丽拥入怀中满含歉意的说道:“真是抱歉,本来还想陪你去跳舞呢!这下全泡汤了。” “没关系,不差这一次。”于曼丽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回到家中,林沐关上书房门,对于曼丽说道:“你去通知特勤二队,叫上豫让、聂政,今晚我亲自带队,灭了张啸林,本来还不想理会这个流氓,没想到他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们了!” “这事用不用再计议一下,这么冒冒失失的过去,我怕出现什么闪失!”于曼丽担忧道。 林沐冷哼道:“一个流氓混混而已,用不着太过重视。” 林沐打心底就瞧不起所谓的上海滩“三大亨”,尤其是张啸林,他认为这些人除了欺压良善,走私贩毒,包赌包娼外压根就没有什么本事,黄锦镛和杜月笙多少还有些民族气节,张啸林妥妥的就是一个没有底线的奸诈小人。 深夜,上海滩很多歌舞升平之所依然灯红酒绿,只有奔波了一天的普通贫苦民众选择了休息,明日他们还要早起上工。 林沐带着十多个这些年培训出来的特勤员,化装成巡捕房的巡警,乘着两辆汽车,来到了张啸林奢华的府邸。 “各位深夜驾临寒舍,不知有什么要事?” 看到自己的手下全都被林沐带来的特勤队员控制住了,张啸林穿着睡衣急忙迎了上来,他并没有慌张,只是以为是黄锦镛派人过来打秋风了,眼下黄锦镛还是法租界巡捕房的探长。 “张老板,白天你还让人请我过来呢!现在我过来了,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谈?” 林沐冷笑着掏出手枪,顶在了张啸林的脑袋上。 张啸林借着月光看清了林沐后,马上谦卑的说道:“明少爷!这都是误会,我也是听信了杜月笙那个王八蛋的挑唆,才派人找您麻烦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这个小混混一般见识。” 张啸林现在心里是又怕又恨,纵横绿这么多年,还真没有人直接打上门的,他暗暗发誓,只要过了今夜,他会动用一切力量铲除明家。 林沐不想再和张啸林扯皮,冲着一个特勤队员说道:“聂政,你把张老板带下去招呼一下,我只给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我要知道我期望的结果!” 特勤队员们在聂政的指挥下,立即将张啸林等人分别拽进了不同的房间,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张啸林便将他藏匿的财物和所有做下的罪恶都交代了出来。 饶是林沐心里提前有了准备,但是看到张啸林的审讯记录时还是吓了一跳,他咬牙切齿道:“真没想到这个数典忘祖混蛋居然为日本人窃取了这么多的情报,真是死不足惜。把他藏匿的金银细软都带走,至于张啸林,聂政你亲自处理了!剩下的这些小喽啰也都审一下,做过伤天害理,有人命的都送去陪他们的主子,抓紧时间,一个小时后我们离开!” 林怀部除了审问出来了张啸林藏匿的金钱和帮日本人刺探的情报外,还有他很多走私的武器和药品存放的地点,这些东西张啸林都藏在了法租界码头的一个仓库。 作为叱咤上海滩多年的老流氓,张啸林也深知鸡蛋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面,所以他最近又开辟了武器和药品的走私生意。 张啸林的这些手下大部分手上都有血案,林沐懒得再做细究,让手下送这些混蛋都去了西天。 “各位好汉,能否带在下一起离开?” 处理好首尾,林沐带着特勤队员们转身准备离开时,被捆在地上的一个青年男子急忙开口问道。 “你是谁?不会是想盘咱们的道儿,好给巡捕房通风报信!”林沐讥笑道。 “在下乔智才,因为得罪了人,这才被抓到了这里。” 林沐好奇的看了这个酷似后世一位陈姓大明星的乔智才几眼,轻笑道:“庙小放不下大佛,山高水长,日后江湖相见再请兄弟喝茶,不过现在需要委屈你一会了!” 林沐做了一个手势,聂政直接将乔智才击昏,丢到一边,这才发动汽车,众人一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125章 江南锄奸 清晨,客轮靠岸后,林沐和黄俪文在武汉的珞珈碑路的一间餐馆简单共进了一顿温馨的早餐,二人表现的很像一对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妇。 餐后,林沐带着黄俪文来到了汉口南洋大楼,这里暂时是国民政府的办公所在地。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门口的卫兵拦住了他们。 “我是参谋本部第二厅的主任秘书黄浚,这是我的证件。” 林沐掏出了一个印有国民党党徽的蓝色证件递给了守卫,这个守卫接过证件后刚打开,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呆滞,机械的说道:“原来是黄秘书,主任正在找你,快进去!” 林沐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带着黄俪文走进了办公楼,周围进出的人丝毫没有察觉来了两个生面孔。 来到三楼,林沐和黄俪文走进了徐可均给顾凤鸣安排的临时办公室,在这里他发现了正在伏案疾书的人高马大的这个叛徒。 “顾先生,你这很努力啊!在向新主子急于邀功吗?”林沐嘲讽道。 顾凤鸣抬起头看到了黄俪文手中的无声手枪对准了他,色厉内荏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嘘!”林沐微笑道:“小点声,你那点小把戏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 顾凤鸣眼珠转了几圈,突然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启明星’对不对?真没想到居然把你这张王牌放了出来!” 林沐瞥了一眼顾凤鸣,淡定的说道:“那你应该明日我这次过来的目的了!时间紧迫,咱们都快一点。” 顾凤鸣急忙说道:“别杀我!饶了我!你跟着共产党是没有出路的,不如和我一起投奔国民政府,这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必像老鼠一样终日只能躲在暗处呢!” 顾凤鸣边说边慢慢向三楼窗户靠近,林沐右手一挥,一把飞刀闪电般刺穿了这个巧言令色的叛徒。 “嗬……”顾凤鸣捂着喉咙缓缓倒在了地上。 林沐上前摸了一下顾凤鸣的脉搏,感觉他心跳已经停止后,这才起身趁着黄俪文愣神的功夫将办公桌上的所有文件全部收进了空间戒指中,又在抽屉里搜寻了一番,这才拉着黄俪文向外走去。 “任务完成了,咱们抓紧时间离开!” 直到林沐和黄俪文走出大门外,一个特务才发现顾凤鸣死在了办公室。 当天下午,林沐和黄俪文便坐上了返回上海的客轮,在客舱里,林沐用发报机向上级发出了:故人西辞,孤帆入海! 此时,徐可均正在办公室里对着几个手下破口大骂。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办公室里,是不是我哪天脑袋搬了家,你们都还在集体睡大觉,你们这一群废物,叫我向校长如何交代?查出来今天有什么人过来了吗?” 一个特务头目站出来说道:“我问询了一下卫兵,他们说机要秘书黄浚上午来找过顾凤鸣。” “查!不管是谁,给我一查到底,我一定要知道凶手是谁,都给我滚下去查探凶手。” “可惜了,从他写的这几本书里能够看出,顾凤鸣还真是一个特工天才。”林沐翻阅着刚刚被顾凤鸣校对完的《特务工作之理论与实际》、《特工丛书》这两本影响了日后整个军统的这两本书籍,不胜唏嘘的叹道,哪怕作为二十一世纪的重生人士,经过了港综世界系统培训,这两本书籍也是让他受益颇深。 黄俪文也是神情复杂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大浪淘沙!” 林沐放好这两本特工教材,对黄俪文说道:“这些资料等我整理完毕后,你秘密把它们送到苏区,回上海后半年内没有紧急的事一定要保持静默,国民党特务接下来的活动肯定会更加猖獗。” 黄俪文肃然道:“放心!我不会盲目冲动了,你也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是啊!是啊!你不是小孩子了,可是你的性格为什么还是那么天真,就拿今天的锄奸任务来说,顾凤鸣想要逃跑时,你为什么不开枪?于曼丽对你的培训已经三年多了,难道你不清楚一旦叫这个叛徒从窗逃出去,你我都将万劫不复吗?” “可那是三楼!”黄俪文低声说道。 林沐斥责道:“对于一个准备逃命的人来说,别说是三楼,哪怕是三十层楼,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会去争取,更何况顾凤鸣这种老奸巨猾,身手敏捷的老特工了!所以你千万要记住这次教训,以后作事一定要果决,第一时间把危机扼杀在摇篮里。” 反派死于话多,林沐可深知这句至理名言的可怕。 黄俪文低头羞愧的说道:“我知道了!那你就老实跟我说,对比于曼丽我还差些什么?” “差的多了,枪法、格斗、化妆、信息收集,你很多地方都要提升。做我们这行的,准备的越充分,危机来临时就越能够轻松化解。” 林沐其实打心底就认为黄俪文不适合干特工,她有时候过于“善良”了,关键时刻也不够果决,要成为顶级特工真的很需要天赋。这不禁让他想起了远在美国执掌领导明家特勤人员的蓝胭脂,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的话,那么蓝胭脂很明显就是特工界的顶级天才,林沐教授给她的任何东西是一学就会,一学就精,而且还能举一反三,自身又刻苦上进。 于曼丽已经够出色了,可是面对蓝胭脂,各方面还是被吊打。或许眼下林沐这位未婚妻差的也就是没有于曼丽那么“狠辣”,只要有任何威胁到林沐的人,于曼丽都会想方设法将之铲除。 第二天傍晚,林沐和黄俪文才回到上海,而这时顾凤鸣被杀的事情也早已传到了金陵。 刚刚开完戴笠主持的紧急会议的明楼,从会场一出来坐上返家的汽车,就忍不住用力挥了一下拳头。 “太好了!没想到上级这么快就解决掉了顾凤鸣这个大叛徒。” 明诚边开车边兴奋的问道:“大哥,我听说这次是‘启明星’亲自执行的裁决任务,你说‘启明星’同志究竟是谁?会不会是我们认识的人?” “不知道。苏区这几年的药品等物资以及很多经费都是‘启明星’同志解决的,我们认识的人中谁会有这么大的能量?”明楼若有所思的说道。 明诚和明楼这时对视了一眼,突然异口同声的说道:“大姐?” 第126章 一·二八事变 明楼和明诚马上否决了自己的猜想,因为大姐明镜如今正在美国,而且在他们的印象中,明家虽然是上海顶级的富商,可是要想支撑这么多年苏区的物资供应也难免力不从心。 “明诚,你说‘启明星’会不会是海外的同胞\/”明楼凝重的说道。 明诚否决道:“不可能!海外也没有这么强大的华人家族,而且大哥你别忘了,现在咱们党由于国民政府的曲化宣传,还并不被海外那些华人势力看好。” 历史的惯性总是很难被个人扭转,尽管林沐已经私下里给了那位土匪出身的张大帅警告,可是与虎谋皮早已经成为习惯的这位东三省的掌控者,却天真的以为日本人绝不会轻易动他,他完全低估了这只豺狼的贪婪和狠毒,最终还是死在了特高课手中。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占领了中国东北地区的大量土地,并试图扶植前清末代皇帝建立伪满洲国。但此行动刚开始就受到了以国际联盟为代表的国际社会的普遍反对,于是这个岛国决定在上海这一国际性的大都市制造事端以转移国际视线,使日本对中国东北地区的侵略与控制行动能够顺利进行。 1932年1月28日午夜,日本海军第一遣外舰队司令指挥海军陆战队分三路突袭上海闸北,第十九路军在总指挥蒋光鼐、军长蔡廷锴指挥下奋起抵抗,给日军以迎头痛击。 下午一点,上海火车站里人,头攒动,尤其是站台上更是挤满了等车的人。在站台外面,有四个身穿黑布衫的搬运工人扛着货物,目光来回寻索,他们是豫让率领的特勤三队其中的人员,奉命在此观察即将出现的目标。 不远处,一个隐蔽的高位,蓝胭脂正用望远镜观察着站台。 川岛芳子裹着呢料大衣,施施然来到了站台。这几天她非常得意,这位刚刚挑起“日僧事件”的汉奸女谍,此时正准备返回东北。 临行前,影佐祯昭刚刚给他颁发了一枚日本军部授予的勋章,这也让川岛芳子非常得意和自豪。 “目标已出现,开始准备。”蓝胭脂低声对旁边的一个特勤人员说道。 这个特勤人员将命令传递下去后,火车站隔了一道街的一处楼顶,蹲守的特勤人员打出了旗语 与此同时,车站不远处一间旅馆内的二楼,于曼丽手持一只98k狙击步枪瞄准了川岛芳子。 砰!砰! 两颗子弹划破长空,准确无误的击中了川岛芳子的眉心和心脏。 看到目标毙命后,蓝胭脂和于曼丽才同时收起枪,快速拆卸后放入一个提琴箱的暗格中,才拎着箱子和特勤人员撤离了现场。 这次行动林沐并没有参与,完全是由蓝胭脂和于曼丽共同制定的,为此她们足足准备了一个星期,调动了大批人力物力,才会如此轻松解决了这个化名金碧辉的“东方女魔”。 闸北,此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在密集的枪炮声中,顽强的中国军人已经击退了敌人第三次进攻。此时负责指挥日方军队的人是又气又急,他亲自来到阵地前沿指挥第四次进攻。日军已经增兵两次了,那句“只需要四个小时,日本海军就能占领整个上海!”的口号已经彻底成了笑柄。 距离日军进攻阵地左侧约有一千两百米处的一栋残垣断壁内,林沐身披一件土黄色毛毯在这里已经足足等了两天,此时他正手握着一支枪管异常粗大的狙击步枪,如果有后世的军迷看到这把步枪,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不就是反器材狙击步枪吗?没错,这把步枪就是林沐亲自设计,由明家在美国的军火公司的实验室制造出来的,性能肯定远比不上后世九十年代的巴雷特等知名枪支,不过这把枪造价可是相当昂贵,前后花费了林沐十多万美元,就连每一颗子弹都是纯手工制造,在这个世界里目前仅有这一支。 这把枪的后坐力非常大,霍华德休斯曾试着开了一枪,差点把肋骨撞断,也就是林沐这个变态才能很好的使用这支原始版的反器材狙击步枪。 林沐用手指沾了一下口水,仔细测试了一下风速,这才扣动了扳机。 砰! 日方给的答案是被十九路军的野炮击中,而中国淳朴的百姓却纷纷传闻他死于天谴,但是不管怎样,日军被彻底激怒了,白川义则刚等到日方第三次增兵抵达,就迫不及待的全线发起了总攻。 白川统率下的上海日军兵力已达九万余人、军舰八十余艘、飞机三百多架,战斗力骤增。此时中国守军总兵力还不足五万,装备又差,而且经一月苦战,伤亡比较严重,左侧太仓浏河地区江防薄弱。白川汲取前三任指挥官正面进攻失利的教训,决定从翼侧浏河登陆,两面夹击淞沪守军。指挥第九师团等部正面进攻淞、沪,以第三舰队护送第十一师团驶入长江口,从浏河口、杨林口、七丫口突然登陆,疾速包抄第九陆军后路。 三月一日,日军在闹北、江湾、庙行各方面都发动了进攻,用重炮、野炮、钢炮以及飞机连续轰炸,步兵则乘势进击,白刃相搏,双方伤亡均重;与此同时,白川密令第十一师团,利用浏河方面中国兵力单薄的弱点,在七丫口、杨林口、六滨口等地强行登陆,侵占浏河。浏河的失陷,使中国军队侧、后方均受严重威胁,于是,不得已于三月一日晚全军退守第二道防线(即嘉定、黄渡之线)。 第127章 婚期将至 1932年2月14日,常凯申命令由前首都警卫军87、88师和教导总队组成第五军,以张文白为军长增援十九路军参战。 1932年3月初,由于日军偷袭浏河登陆,中国军队被迫退守第二道防线。 1932年3月3日,日军司令官根据其参谋总长的电示,发表停战声明。同日,国联决议中日双方下令停战。24日,在英领署举行正式停战会议。5月5日签订了《上海停战协定》。协定规定上海为“非武装区”,中国不得在上海至安亭、昆山、苏州一带地区驻军,而日本可进驻“若干”军队。 国民政府一味地依赖外交手段和依靠大国来解决争端,坚持“一面抵抗、一面交涉”的政策,导致了最终局面。而英美等大国没有及时遏制日本的侵略野心,几年之后也引火烧身,最终自食其果 这次抗击日本侵略者,林沐麾下的特勤队除了五队几乎全部参战,击毙击伤了近三百多小鬼子。不仅如此,名家掌舵人明镜还无偿捐赠给给十九路军一百多万美元的各类药品和物资,这也让日本人测底恨上了明家。 林沐在击毙盐泽幸一后又配合王九光刺杀了白川义则,不过明面上的功绩他都推给了朝鲜爱国者尹奉吉。 “真没想到,战争会以这种丧权辱国的结局收场。”蓝胭脂卸下一身疲惫摊在沙发上说道。 一·二八淞沪抗战期间,蓝胭脂亲自制定了多起刺杀日本侵略者和汉奸的行动,特勤队之所以能够在不伤及一人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与蓝胭脂的周密布局是分不开的。 林沐接过于曼丽端过来的咖啡,有感而发的叹道:“在国战面前,个人的武勇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根本影响不了大局。这次日本这个岛国虽然达到了目的,但他们的贪欲和野心是根本无法满足的,用不了多久,他们必定会对咱们国家开始全面侵略,所以胭脂,我让你布局的‘钉子行动’进行到哪一步了?” 蓝胭脂略显得意道:“‘李代桃僵’计划已经完成,现在我们已经有两个特勤人员进入了日本外务省,不过特高课和军部那边还没什么进展,他们查的太严了。” 林沐转身看向于曼丽说道:“曼丽,下周你启程去美国,接手那边的防务,大姐那里我始终有些不放心,这次日本人已经开始盯上大姐了,我怕她有什么闪失。你放心,等你生产的时候我一定会过去。” 蓝胭脂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他对于曼丽的“捷足先登”非常不满,也对林沐没有抵抗住美色非常生气。 于曼丽看了一眼满面寒霜的蓝胭脂,故意笑道:“放心老爷,大姐那里我保证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对于明镜林沐真的没什么办法,始终吵着要回国,这次如果不是明楼带头反对,估计早就回来了。林沐这次之所以派于曼丽过去,也是希望明镜能看在他即将出生的孩子份上,在美国稳定一段时间,避一下风头。 蓝胭脂看着满面春风,旁若无人在和林沐调笑的于曼丽,醋意大发道:“行了,别在这里亲亲我我了,我饿了!” 林沐拍了拍于曼丽的玉手,温声说道:“曼丽,你去看一下后厨晚饭准没准备好!” 于曼丽拧动着细软的腰肢离开后,林沐坐到蓝胭脂身边陪着小心说道:“别生气了,你和曼丽这次联手刺杀川岛芳子的行动不是很亲密无间吗?” 蓝胭脂没好气道:“她就是一个狐狸精,人前人后妹妹长妹妹短的,谁知我一离开她就和你……哎呀!你也是个混蛋,当初我怎么瞎了眼和你订了婚!” 林沐忍着腰间软肉的刺痛,安抚道:“你放心,今后我绝不会再沾花惹草了!” 蓝胭脂松开受之非常不屑的说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明三少爷,那你能和我说一下你和那个言情畅销小说女作家琼瑶是什么关系吗?” 林沐讪讪解释道:“那个……我们就是普通的知己、文友!” “知己?”蓝胭脂嘲讽道:“我看是红颜知己!我警告你明台,曼丽的事情我认了,可是其他女人坚决不行,我可不会纵容你三妻四妾,惹恼了我,我就把你阉了送去给那个伪满洲国的儿皇帝做太监。” 林沐突然感觉胯下一阵阴风吹过,马上夹紧了双腿保证道:“你放心,有你和曼丽我就已经知足了。”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转瞬之间步入了一九三七年。 这几年国际风云突变,去年三月三万五千名全副武装的德国官兵进入莱茵河非军事区。实际上,这次有预谋的军事行动是小胡子的一次军事冒险。 事先小胡子曾密令进入莱茵河的德军头目,一遇法军抵抗,立即撤回。但对小胡子这次公然破坏凡尔赛体系的行动,西方国家竟然未能做出任何军事反应。德国军队进入莱茵河非军事区一事使小胡子在国内的地位得以巩固和加强。对德国公然违反《凡尔赛和约》束手无策的英法等国的国际威望则一落千丈。 年末的十二月十二曰,又发生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这次重大事件在国共双方的共同努力下得以和平解决,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准备了必要的前提,成为由国内战争走向抗日民族战争的转折点。日本政府看到中国抗战情绪的高涨,也开始抓紧了扩军备战的步伐。 外滩码头上,来往的各国军舰大多停驻在此处。这里作为“十里洋场”的起始点,带给国人的只有沉痛的悲哀。外滩的历史由“东方巴黎”的璀璨头衔,与“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屈辱交织在一起,她聆听着黄浦江水的潮起潮落,见证了近一个世纪的变迁。 一阵巨大的汽笛声轰鸣,从洛杉矶港开至申城的邮轮徐徐入港。 邮轮里人头攒动,从垂下的甲板通道鱼贯而出。蓝胭脂在码头上早已等待多时,守在他身后的是四个身穿黑布衫的特勤队员,每个人的目光都在警醒着来回寻索。 等到大多数的游客上岸,蓝胭脂这才发现他要接的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在十多个随行人员的环伺下走了出来,男子身形略显消瘦,带着一副玳瑁眼镜,给人一种斯文儒雅的感觉。 蓝胭脂一下子扑到中年男人怀中,亲切的喊道:“爸,你怎么才到啊!我都等你半天了,明镜大姐呢?” “胭脂,怎么明台没过来啊?”明镜从后面走出来问道。 这次蓝长明和明镜一起从美国回来,为了林沐和蓝胭脂即将举行的大婚。坐进庞蒂亚克轿车内,明镜问道:“胭脂,我听说我家那个不省心的混小子最近又惹你生气啦!” “大姐,这次回来你一定要帮我教训一顿明台,他把那个叫琼瑶的女作家的肚子给弄大了,真是气死我了!”蓝胭脂大声斥责道。 蓝长明打圆场宽慰道:“胭脂,你也别多做计较了!明台是风流了一些,但她对你可是真心的,我听说就连西方石油公司都过到了你的名下。” 明镜却勃然大怒道:“太不像话了,胭脂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做主,实在不行我把他的腿打断。” “大姐,你就简单教训他一下就行了,只要他从今以后多收收心,不要再找其他女人就行……” 明镜看着低下头,表情委屈的蓝胭脂,心里对林沐是越发不满了。 第128章 大婚 “跪下!”一回到家中,明镜就把林沐、明楼和明诚三兄弟叫到了书房中,然后对林沐厉声喝道。 “大姐!”林沐跪在地上委屈的说道。 明镜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你们三个混账,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明台,你摸摸良心,胭脂这些年是劳心又劳力,还有曼丽,在美国辛辛苦苦为你管理着那些产业,还要独自带着孩子,可你呢?花天酒地,终日只会声色犬马,如今又把一个女人的肚子给搞大了,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让我多活几年吗?” 明楼这时在一旁劝慰道:“大姐,明台毕竟还年轻,正是爱玩的时候,等到成亲了也就会收心了。混小子,还不快向大姐认错!” “你给我闭嘴!”明镜对明楼训斥道:“明台好歹还知道找女人,马上也要成家了,可你和明诚呢?眼看快三十了,连个心仪的姑娘都没有,你们还不如明台,你们俩想要出家做和尚吗?” 明楼嘟囔道:“还说我们,你不也没找吗?眼看快四十了!” 明镜眼睛一瞪,质问道:“明楼,你窃窃私语的在说什么呢?” 明楼急忙解释道:“我说大姐你说得对,我和明诚一定会尽快解决个人问题,毕竟明台马上要结婚了,我和明诚再拖着就不大好看了。” 明镜满意的点头道:“这就对了,明楼,你作为兄长,今后多帮我盯着点明台,别再让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也不知道这性子像谁了?” 林沐被教育了半天,这才被明镜放开,让他去试穿为婚礼准备的服装。 民国二十六年六月六日,明家府邸聚集了上海滩半数以上的头面人物,这些人中有租界内的各国总督、领事,有sh市长在内的民国政府官员,有孔家、宋家、陈家、蒋家的代表,有上海黄、杜两大亨,商界豪富,甚至连日本在上海驻军司令都派来了一个叫南田洋子的少佐。这些人来这里除了明面上参加林沐和蓝胭脂的婚礼,私下里主要是希望结识一下明镜这位在美帝具有重大影响力的富豪,现在明镜已经是新晋的旧金山议员。 参加婚礼的人员自然都带来了价值不菲的礼物,南田洋子也不例外,她带来的是一套精美的浮世绘。 林沐和蓝胭脂举行的是西式婚礼,场面极其宏大。 “真羡慕你啊!找到了这么帅气的如意郎君。”作为伴娘的冯曼娜羡慕的说道:“我将来找如意郎君也要按照明台这样的找,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曼娜,你如果羡慕的话可以过来给我们做通房丫鬟啊!我不介意多一个姐妹,反正没有你,这个没良心的也会找其他女人。” 蓝胭脂看了一眼这位闺蜜,埋怨了一句。 冯曼娜半真半假的说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等一会去和明台说说,他要是不反对的话,我们可以永远做一对姐妹。” 卧室内蓝胭脂和冯曼娜说着私话,大厅里冯曼娜的父亲,上海国军军需处处长冯子雄则带着南田洋子开始给蓝长明和明镜介绍。 “这位南田洋子少佐很想多结识长明兄和伍先生一番,希望能够成为二位的知己。” “我不会和日本人打交道,尤其是日本军人。”明镜轻蔑道:“说句实话,我对日本这个国家的整体印象都感到非常糟糕,这是一个毫无道德信誉可言的国家。” “明董事长,我是带着万分的诚意想要和你结识,希望你能成为我大日本帝国的朋友。但你的态度非常不友好,小心祸从口出,回不了旧金山,别忘了,外滩可有我们的大日本帝国的钢铁巨舰。” 南田洋子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冷厉,像一匹恶狼般择人欲噬。 “明女士,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这时美国在华领事杰克走了过来问道。 明镜陈述道:“这位南田洋子小姐威胁我,说要让我回不了美利坚合纵国,告诉他们在外滩的军舰随时会让我石沉大海。” 杰克听完明镜的话,面色变得很难看,对着南田洋子厉声说道:“我们强大的美利坚合众国绝不允许任何公民受到威胁,这位小姐,你的态度我会如实转报给国内,明女士可是罗斯福总统的挚友和顾问,她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你以及你的国家是绝对承担不起这个后果的。 南田洋子面色变换了几次,最后鞠躬赔礼道:“明女士,是我失言了,刚才你的话语中对我们大日本帝国有诸多非议,这才让我的情绪出现了波动,我收回刚才的话语,再次向你道歉。” 说完这番话,南田洋子也没等明镜回复就急匆匆的离开了,随即离开的还有冯子雄。杰克也和明镜笑谈了几句,随即去找英、法领事交流去了。 “大侄女!今日终于看到你巾帼不让须眉的另一面了,堪称女中大丈夫,难怪明家在你执掌大权后会如此兴盛。” 蓝长明对于能让南田洋子这个不怀好意的日本少佐灰头土脸十分兴奋,日本人这几年的嚣张跋扈他早就看不过眼了。 明镜心下沉重,长叹了口气,略显悲哀的说道:“我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美国和日本其实没什么不同,都是侵略者,只不过美国更加强大,再加上现在日本在各方面都求着美国,其实二者骨子里都一样。真希望我们的国家能够早日强大起来,到那时我辈炎黄子孙也可以挺胸抬头傲视群雄,不再被别人看成三等公民,处处遭人白眼。” 明镜此刻终于明白林沐为什么花费那么大代价,不顾自己反对让她加入美国国籍,并且帮助她成为旧金山议员了。今天正是因为有了这身“虎皮”才让日本人投鼠忌器,这不禁让她感到深深的悲哀。 这场婚礼蓝长明特地请来了一位法租界的老教父主持,期间没有出现什么狗血的事情,林沐和蓝胭脂互换了信物,正式成为生死与共的夫妻。 看着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参加婚礼的年轻男女都放出了艳羡的目光,旁边的冯曼娜更是心生妒嫉,感觉老天不公,没让她先一步遇见林沐。 第129章 盗圣重出江湖 婚礼仪式结束后,代表戴笠过来的王天风特地找上了林沐。 “明台,我也就不和你兜弯子了,相信你也知道你大哥和二哥现在的身份,我代表戴主任邀请你加入我们,为领袖,为国家尽一份义务。” 林沐婉拒道:“感谢戴主任的抬爱了,我就是一个花花公子,没什么大的理想,就想守着明家的产业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难道你就这么没有责任感吗?你就甘心混吃等死一辈子?”王天风激将道。 林沐从容笑道:“王先生,我每年结交打点国府各级官员耗费掉的钱财就有一二十万银元,加上捐赠给政府的各类物资款项估计能有四五十万之多。我做的不比你们少,你有这时间盯着我这里,还不如盯着那位冯处长,他最近可是和日本人打得火热。” 王天风略显尴尬道:“我相信在领袖的英明领导下,政府的各种陋习都会改正的,至于冯处长我会盯着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这样的有志青年加入我们。” 新婚之夜,本该是洞房花烛,月圆花好之时,林沐却在新娘蓝胭脂的帮助下换上了一袭黑色的劲装。 “千万要小心,事不可便不要逞能,真不用我陪你一起去吗?” 林沐笑着安慰道:“不用,我一个人行动更方便,撤离也方便。” 蓝胭脂没有再言语,紧紧拥抱了一下丈夫,强忍着不舍看着林沐消失在夜色中。 月黑风高,天空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今夜的上海天公作美,给林沐这次行动创造了一个良好的环境。 林沐借着路灯的灯光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快到十一点半了。 他骑着车来到了中山东一路,远远就看到了高七层,钢筋混凝土的高大建筑,这正是日本正金银行上海总部大楼。 正金银行1893年在上海设立分行,以后陆续在华夏各地设立分支机构,成为东瀛帝国主义对华进行经济侵略的重要金融机构。依仗侵略特权在中国东北发行纸币,积极参与对华资本输出,参加帝国主义银行团,先后承办多笔对清政府和北洋政府的贷款,以及地方政府和实业借款,从中榨取了大量利润。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势力扩展至鲁省境内。日后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战争期间,配合日本侵略军控制沦陷区的金融,摧残中国民族工业和金融业,扶植日本侵略军控制的工矿企业和伪组织银行,可谓是罪恶滔天。 抵达目的地,林沐将自行车收进了戒指中,然后掏出一个修罗面具戴在了脸上。 林沐迅速隐匿到楼体阴影中,轻松避过了鬼子几支巡逻队。 林沐悄然右手掏出了消音手枪,左手则拔出了随身带着的匕首。 接着林沐风一般的冲到了隐蔽的楼角中,借着微弱的路灯光芒慢慢靠近银行的大门,然后仅花费了不到半分钟他就把门锁用两根钢针打开了,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锁头真的很菜。 破门而入后,林沐看到银行内部的护卫直接用消音手枪一一点名,干净利落。” 回廊里拐过一个弯便是一条直入地下室的通道,林沐来到了金库门外,取出空间戒指中的浓酸开始腐蚀金库从德国定制的门锁,但是溶毁门锁后他才发现这扇厚重的铁门因为被触动机关,已经被锁死,这可难不倒林沐,他马上用定向爆破的方法炸开了铁门。 一进入金库他便开始忙碌起来,将库中大量存储的金银和钞票收入戒指中,不得不说有了空间装备后,林沐做很多事情都方便了很多。 刚将金库收刮一空,丢下一副画着老鼠的草纸,外面突然传来了警笛声,一队日本宪兵快速向正金银行跑来。 原来刚刚的爆炸声惊动了银行外夜归的一个青帮混混,这个混混发现了死在一楼大厅的门卫后马上向刚刚进驻上海的一支日军部队发去了警告,这才引来了这一支银行附近的鬼子宪兵部队。 林沐看到大批鬼子宪兵冲进银行,马上拿出一支冲锋枪,边扫射边向楼顶冲去,到达顶楼后,他快速甩出一根绳子,沿着绳子从楼上跃下,趁着鬼子宪兵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取出自行车,快速逃离了现场。 这次冒险行为由于林沐行动迅速,加之日本现在还没有占领控制上海,加上事发突然,这才让林沐有惊无险的带着正金银行库存的巨额现金和大量金银珠宝顺利撤离。 “谢天谢地!你可总算回来了。”蓝胭脂将林沐迎进家门松了口气道。 林沐安慰道:“我都说让你先睡了,怎么样?大姐她们没发现我离开!” 蓝胭脂幽怨道:“没有,谁能想到新郎官会在新婚之夜还出去鬼混!” 看着神情不愉的蓝胭脂,林沐一把将他横抱了起来,边向大床走去边微笑道:“让我们共赴良宵!之前你总是拒绝我,这次不会在逃避了?” 蓝胭脂羞红了脸说道:“之前我不是害怕吗?再说一旦让你得逞了你就再也不会珍惜,我可不会像曼丽那么傻,我要让你知道我的珍贵!” 夜风穿窗徐来,带来一阵湿意,雨还在下着,屋内只剩下了男女压抑的缠绵声。 转天上午,上海的各家报刊同时刊载了正金银行被神秘人抢劫一空的事情,顿时整个上海滩一片哗然,成千上万的市民纷纷拿着存单涌向了正金银行。 正金银行尽管向欧美等驻上海的银行借调了大量资金应对,避免了大量挤兑现象,可是金库保险柜内很多富豪存储的贵重物品却已无法找回,这对银行的信誉造成了巨大影响。 吃早饭时,明镜看着报纸兴奋道:“真是大快人心!也不知道是哪方势力洗劫了正金银行?” “报纸上说是一自号盗圣的侠盗抢劫了银行,纯属胡说八道。我估计应该是内外勾结才能做下此案,金库里那么多东西,就是运出和藏匿都是一个大问题。”明楼咬了一口包子分析道。 明诚幸灾乐祸道:“日本人都疯了,甚至还想进入租界去搜查。我听说后半夜他们在闸北的驻军还和租界英法美等国驻军和警察起了冲突!” “狗咬狗一嘴毛。”明镜嘲讽了一句,接着她又对旁边的一个丫鬟说道:“去叫明台和胭脂下来吃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 第130章 别离 吃早饭时,林沐和蓝胭脂这对新婚夫妻被明楼等人调侃了一番,把二人弄得面红耳赤。 饭后,林沐开车来到了黄俪文居住的洋楼,把从正金银行抢夺的所有金银钱钞都分门别类放到了地下室中。 黄俪文扶着腰来到地下室,看到堆放的这些金银钱钞和古玩珠宝,惊讶道:“昨晚正金银行的事情是你做的?” “小鬼子占了咱们的东三省,收刮抢掠了那么多财富,我这不过是先收点利息。俪文,这些金银和日元法币你想办法陆续运到延州去,至于美元、英镑和法郎等货币先留着,过几天等风声过去了,我会存到花旗银行,你下个月和大姐、胭脂一起去美国后,可以用这笔钱多为上级采购一些药品和物资。”林沐说道。 黄俪文不情愿道:“我不想去美国!我不想做逃兵!” 林沐安慰道:“乖!听话,日军现在咄咄逼人,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了,你也不想我为你们分心!” 黄俪文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从一堆古玩中拿出了一个金属匣子,打开后发现居然是两块刻着浮雕的钢板,她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日本人怎么会把它和这些贵重物品放到一起?” 林沐结果钢板查看了一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些该死的日本鬼子!真是一个卑劣的民族。” 黄俪文见林沐开始暴起了粗口,马上问道:“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林沐冷着脸解释道:“这两块钢板是日本人制作法币假钞用的,意图是搞乱中国的金融。” 黄俪文一听这话也变得无比愤怒,他自然知道大量法币假钞涌入市场后会对脆弱的国民经济造成怎样的恶劣影响,愤恨道:“日本人真是坏到骨头里了,那你准备如何处理这两块钢板?” “这个东西我准备交给我大哥他们,我大哥现在隶属于力行社,专门负责国府的经济问题,交给他处理比较好,不过这件事还需要等几天,等你们离开后再说。”林沐说道。 黄俪文道:“正好,我也利用这段平静期把这些金银和法币近早交给上级。你不知道,年初咱们运到延州的那几条枪械生产设备和十多台机床可把主席他们高兴坏了,说你的作用足顶的上几个师。” 林沐拥着黄俪文兴奋道:“今后我一定会为党中央筹措更多的物资,让红军战士不再因为缺吃少药无谓的牺牲。” 明镜这边在林沐三兄弟劝说下准备着去往美国,王天风这边也没有闲着,他很快便捣毁了冯子雄为首的日军间谍网,冯子雄落网后,暴怒的常凯申指派戴笠在两天内抓捕了近百位国府大小官员,因为出手及时,冯子雄供述名单上的汉奸叛国者几乎都没有逃脱。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再加上是敏感时期,冯子雄以及背景不深的四五十个汉奸官员都被秘密处决了。 因为王天风打掉了冯子雄为首的日谍网,直到抗战爆发,日本人都没有拿到国府军队的准确布防图,这也多少扭转了战争初期华夏军队不利的局面。 但是林沐通过明楼侧面打探了一下,发现冯子雄至死都没有交代他安插在国府内部的间谍“影子”。 “天风,这次冯子雄一案多亏你了。哎!真没想到,我们政府的内部居然有这么多汉奸日谍!” 看着无限慨叹的戴笠,王天风唏嘘道:“这次能顺利捣毁冯子雄这个间谍网,还多亏了明楼他们明家的帮助,只是明家那个三少爷明台没有加入我们的意思,可惜了!” “我可是听说明楼这个三弟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戴笠笑问道:“你就这么看好他?” 王天风肃然道:“能帮助明镜把明家打理的如此出色,岂是一个庸才。我很怀疑他谈花好色的性格不过是对外的伪装,要不是明楼强烈反对,我早就硬性将明台招募到咱们培训班学习了。戴主任,明台的事情您还是多考虑一下!” 戴笠为难道:“过段时间再说!你也知道明家可是上海顶级富豪,在校长夫人那里可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现在日军在华北大肆军演,咱们现在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对日的情报上!至于招募明台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 林沐并不知道他差点被王天风强制带入力行社,他现在正在和新婚妻子蓝胭脂依依惜别。 “胭脂,我已经任命岳父为咱们旗下富国银行的行长了,这次你到美国后,主要指挥特勤队监督咱们在美洲的各家企业公司,明家刚刚加入克利夫兰财团,一定要小心其他那些财团。大姐虽然优秀,可是我怕那些潜在的敌人不按规矩来。” 蓝胭脂郑重道:“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大姐她们出问题的,还有,你可是答应我了,明年一定会去旧金山看我。” 林沐紧紧抱住了蓝胭脂,轻吻了她一下说道:“放心!我明年一定去看你们,霍华德可是给我发了好几封电报,让我务必参加他明年举行的婚礼,真是不可思议,他这样的人居然会结婚。” “快开船了,别依依不舍了。”明楼在旁边催促道。 蓝胭脂强忍住泪水,随着一个特勤队员走上了客轮。 汽笛声响,望着消失在天水之间的客轮,林沐对日本侵略者越发憎恨起来,这次明镜和蓝胭脂等人背井离乡去往美国,可以说实属无奈,眼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日军已经快忍耐不住了。 回到家中,林沐找出了那两块法币假钞钢板交给了明楼。 明楼接过钢板后吃惊的问道:“明台,你老实告诉我,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林沐解释道:“大哥,这东西是王九光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 明楼无比严肃的说道:“明台,这件事情你对谁也不要说,今后你只要专心打理明家留在上海的产业就行,以后王九光那种人少打交道!” 林沐点头道:“放心大哥,以后我就一心唱歌跳舞,做我的风流公子!” “你……不求上进!都怪大姐把你惯坏了!”明楼指着林沐无奈的训斥道。 第131章 抗战爆发 “明诚,你说正金银行的事真的是王九光做下的吗?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清明台了!”明楼拿着两块假法币钢板若有所思的说道。 明诚笑道:“大哥,难道你还以为是明台带着他这些年招募的那些护院做的?王九光这个人胆大包天,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再说这件事又用不着咱们去操心,把钢板交给戴笠,让他去头疼!” 明楼说道:“是啊,这件事让戴笠去操心!不过眼看着时局越来越紧张,咱们应该尽快让明台去欧洲继续读书。” 明诚看着明楼有些无语道:“就明台那个倔脾气,除了大姐的话他能听进去一些,咱们对他的教诲他哪次不是当成了耳边风?” “我毕竟是他大哥,长兄为父,在明家我还是说了算的,我让他出国去念书明台还能反了天不成。”明楼自信的说道。 看着一脸傲娇的明楼,明诚没有说话,他很想吐槽一句:大哥,谁给你的自信,当年在欧洲念书时你都管不住明台,现在明台都成家立业了,恐怕你的话就更无足轻重了。 转天,信心满满的明楼就向林沐提出了出国的事情。 “大哥,你没毛病!我走了谁来主持明家在上海的产业?靠你和二哥吗?别看你们是法兰西大学金融系毕业,说句实话,你们还真就撑不起这份家业,除非大姐回来接手。”林沐略显嘲讽道。 “你……明台,我这也是为你好,眼下上海的时局越来越紧张,你待在这里不安全,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们明家现在在国内的产业连一成都不到,舍掉了也不伤筋动骨,人最重要!”明楼苦口婆心的劝道。 林沐故意讥讽道:“您老可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留在上海的可都是祖产,要是大姐听到你这么说,非给你两个大耳刮子。大哥,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海外各国的经济也都很萧条,一旦国内的产业出现了闪失,咱们明家可是会伤筋动骨的。” 尽管知道林沐有些危言耸听,但是明楼还真不知道明家具体的产业结构,因为平时这些东西都是林沐和明镜在操持管控,而明镜又不喜欢和明楼、明诚谈论家里事情的性格,在她看来,明家产业有林沐打理就够了,他希望明楼和明诚能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明楼见无法说服林沐,只好无奈的借故离开了。 1937年7月7日深夜,坐落在华北大地宽广平原上的宛平县城四门紧闭,天空中阴云密布,整个古城内只有零星昏黄的灯光,如萤火般随风摇曳,宛如几千里外松江上的点点渔火。 县城内的二十九军三十七师二一九团团部,此时气氛无比紧张和压抑。 团长吉绍武彻夜难眠,正趴在地图上查看着日本军队的动态。 城外日军演习的枪声打破了寂静的夜色。 吉绍武站了起来,看着窗外无尽的黑幕,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始终悸动不安,根本就难以冷静下来,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似的。 考虑再三,吉绍武命令全团官兵进入随时应变的临战状态,外围警戒哨兵增加一倍。 转眼间已经快到子时,黑色笼罩的大地更加压抑和沉闷,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是二一九团每一个士兵此刻最真实的心情。 “几点了?”吉绍武凝眉问道。 “快到十点半了,团座,你还是去休息一下,这里我盯着就行。” 副团长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低声劝道。 还没等吉绍武回话,城西方向突然传来阵阵密集的枪声,彻底打破了夜的静谧。 吉绍武和副团长互视了一眼,二人急忙抓起配枪,向外面跑去。 “日本人动手了!全体人员出动,准备还击!” 吉绍武在卫兵的护送下,快速赶赴枪声最为激烈的西城门,途中碰到跑来报告军情的三营长金振中,得知刚刚日军突然发难,不过现在已经停止了射击,但是却派出了代表,要进城搜查他们在日间演习中失踪的一名士兵,态度无比强硬,威胁说若是得不到满足就会武力攻城。 始终以族叔吉世五为榜样的吉绍武略一思索,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日本人类似的鬼蜮伎俩不知道已经用过了多少次,“九一八”、“一二八”均是以这样的理由挑起的,不由破口大骂道:“狗日的,还想在老子这儿玩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没门儿!全体都有,准备战斗。” 当即组织全团步入阵地,进入战斗状态,命令副团长负责指挥,自己则跑向团部,准备将此事向上禀报。 但让人遗憾的是,宛平县城通向外面的军用电话专线早已经被日军割断,团部也没有配备电台,急得跳脚的吉绍武只能命令副官骑马冲出东门,赶赴北平总部告急。 吉绍武根本就不知道,就在日军一个大队突然向自己镇守的宛平县城开枪开炮的时候,北平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此刻正用电话质问宋明轩,称东瀛军队演习失踪的士兵极有可能已经被二一九团掠入宛平城,要求立即入城搜查。若宛平驻军因拒绝引发交火,甚至导致两国大战,责任全在宋明轩和二十九军身上。 还残留些许骨气的宋明轩权衡利弊之后,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东瀛人的无理要求,不过答应此事可在明日由双方派人妥善协商解决,届时定会给予日军方面一个满意的答复。 经过短暂的交锋,没有做好准备的日本军队被吉绍武带队击退了,不久后,电话线被三十七师派出查线的通讯兵重新接通,吉绍武迅速将情况向南苑师部坐镇指挥的冯仰之汇报。 冯仰之听闻日军已经被击退,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严令二一九团严密布防,绝对不能有丝毫松懈,随时准备回击。 挂断电话后,冯仰之马上又拿起电话,将情况详细和北平总部的宋明轩进行了汇报。 冯仰之不知道,放下电话之后的宋明轩感觉如释重负,根本就不理会冯仰之“大战很可能全面爆发”的告诫,在亲日幕僚的劝告下,毅然决定第二天前往津门,与日军驻屯军司令进行谈判,希望通过和平的方式消除战争隐患。 宋明轩这一对当下形势的错误判断和妥协做法,让日军第一联队抓住了时机,迅速完成了攻打宛平和卢沟桥重地的兵力部署。 第132章 淞沪大战 1937年7月8日上午6点,庐山。 接到华北急报的常凯申,迅速召集国民党的军委会全体人员,就宛平城事件展开紧急的磋商讨论。 “大哥,这战火马上要烧到家门口了,现在明台还是不肯走吗?”明诚看着明楼,不安的问道。 明楼神情凝重,无奈的说道:“明台如果是听劝的人,那他也就不会还留在上海了。我想让他去香港,可是他只肯迁居到租界。” “到租界也行,日本人现在还不敢得罪欧美列强。说起来也真可笑,在我们华夏的领土上,某些时候老百姓还需要借助列强的威慑力来庇护自己。” 明诚自嘲了一句,此刻他对未来充满了忧虑。 “说说日军在武汉逃离的事件!查到是谁泄的密吗?” 明楼看着阴沉的天空,叹息了一声后问道。 “力行社根据我党中央的提醒,已经顺利抓到了嫌疑人,是政府任行政院高级机要秘书黄濬。 明楼唏嘘道:“国府内部看来已经被日谍侵蚀的满目疮痍,依我看这件事汪兆铭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也逃脱不了干系。” “大哥,据上级领导透露,这件泄密案件的线索还是‘启明星’提供的,‘启明星’有这么大的能力吗?” 明诚多少有些乍舌,通过这件事说明“启明星”的谍报能力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境地,堪称是手眼通天。 明楼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可别小瞧了‘启明星’同志,以为他只是搞物资厉害,其实他的谍报能力连克公都赞叹不已,就说顾凤鸣叛变一事,要不是他第一时间发出了警告,中央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大哥,咱们需要通知上级,让‘启明星’同志千万要小心,我听说戴笠让王天风专门成立了一个小组,针对的就是‘启明星’!” 明楼赞道:“能让戴笠这几年都如坐针毡,夜不能寐,‘启明星’不愧被伍副主席成为红色谍王!” 在明楼看来,“启明星”这些年的作为,可以说对我党的发展壮大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启明星”居然会是他整天习惯于花天酒地的幺弟林沐。 或许是被华北的顺利进展刺激到了,日本军部在宝山路一带增派了两千海军陆战队士兵,加上原有的驻军,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五千余人。 八月十三日上午九时过后不久,日军便衣队越界检查,与中国守军在上海的北站与宝山路一带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接着事件持续扩大,上海各处都开始陆续传出冲突的枪声。 十三日下午,在八字桥的持志大学附近,中日军队双方爆发了更为直接的射击事件,中国守军和日本侵略部队立刻进入阵地对峙。在当天的下午四时左右,日军沿北四川路、军工路一线率先发难,并以海军炮舰轰击第八十七、第八十八师守区,中国军队迅速以迫击炮进行还击。自此,第二次淞沪战争全面打响。 十四日凌晨一点,国府在金陵总统府召集各大在金陵的中外媒体、各国驻金陵使节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常凯申在会议上公开发表了《国府自卫抗战声明书》,高呼:“当此华北战祸蔓延猖獗之际,中国政府以上海为东方重要都会,中外商业及其他各种利益,深当顾及,屡命sh市当局及保安队加以维持,以避免任何不祥事件之发生。乃八月九日傍晚,日军官兵竟图侵入我虹桥军用飞机场,不服警戒法令之制止,乃至发生事故,死上海保安队守卫机场之卫兵一名,日本官兵二名。sh市当局于事件发生之后,立即提议以外交途径公平解决;而日本则竟派遣大批战舰陆军以及其他武装队伍来沪,并提出种种要求,以图解除或减少中国自卫力量。日本空军并在申城、临安、甬城以及其他苏、浙沿海口岸,任意飞行威胁,其为军事发动,已无疑义。迨至昨(十三)日以来,日军竟向我sh市中心区猛烈进攻,此等行动,与卢沟桥事件发生以后向河北运输大批军队,均为日本实施其传统的侵略政策整个之计划,实显而易见者也。 将使华夏于危急存亡之际,尚不能采用正当防卫之手段。须知此等停战协定,其精神目的,即欲于其地点内双方各自抑制,以期避免冲突,不妨碍和平解决之进行。若一方自由进兵,而同时复拘束他方,使之坐而听受侵略,此为任何法理任何人情所不能曲解者。 中国政府今日郑重声明,中华之领土主权,已横受日本之侵略;国际盟约,九国公约,非战公约,已为日本所破坏无余……” 这份声明常凯申虽表明了抗战到底的决心,可是话里话外还有借助西方势力调节与日本媾和的呼吁,这也是此刻中国很多知识分子和高层人员的内心真实想法,就连胡适都不止一次说过抗战必败,可见对日本的畏惧心理。 在常凯申的新闻发布会举行半小时后,张文白于上海同样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他指着闸北硝烟弥漫的天空,悲愤的喊道:“各位同胞,各位记者,尊敬的诸位使节,日本罔顾国际条约,先是攻击我防御工事,继而又以海军巨炮向我闸北轰击,导致我方居民伤亡惨重,数百将士阵亡。我军为保卫国土,维护主权之完整,决意奋起反击!” 讲罢,张文白向全场与会人士敬了个庄严的军礼,急匆匆转身离去。 此时上海租界内,彻夜未眠的林沐正紧盯着大幅上海地图,紧皱着眉头。 “家主,您不看好文白将军发起的全线反攻?他们现在可是收复了丢失的两道阵地。”第四特勤队队长荆轲疑惑的问道。 这个代号为荆轲的明家特勤队队长居然是一位面貌清冷靓丽的女子,此女原名宫二,是一代武学宗师宫宝田的独女。九一八事变后宫宝田的衣钵传人马三做了汉奸,并且还带队想要除掉自己的师傅,恰逢林沐带特勤队去东北碰上,林沐当场将马三击毙,救下了宫宝田,宫二为报答林沐的恩情,加入了特勤队,并成为了林沐手上的一张王牌,代号“荆轲”。 其实林沐对于混入其他剧情人物,早已无语了,依据系统现在越来越没有节操的尿性,不给你整出点“意外”,那才叫奇怪了。 张文白此刻正指挥八十七、八十八师分兵两路,八十七师负责强攻沪江大学、公大纱厂等日本驻军阵地,八十八师则向坟山、八字桥、法学院、虹口公园等日军据点猛攻,对驻申城日军形成钳形夹击态势。 “虽然八十七、八十八师的装备均采购自德国,火力不错,但日军有海军保驾护航,张文白想一口吃个胖子,把日军赶下海,结果很难如愿。” “那怎么办?达不到预期目的,后续的战略计划就会胎死腹中。”宫二担忧道。 林沐摇头苦笑道:“选择在上海与日军决战,本身就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是一件极其愚蠢的行为,可惜国府上下绝大多数人都要打这一仗,我只盼着最后我能挽回一些损失。” 第133章 残酷的战争 经数日苦战,第八十七师占领了沪江大学,第八十八师占领了五洲公墓、宝山桥、八字桥等各要点,十四日到上海的第二师补充旅接替第八十八师防守上海爱国女校、持志大学,并担任攻击虹口公园和江湾路日军司令部的任务。 八月十五日,裕仁命令松井石根大将为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指挥第三师团、第十一师团等军直属部队进攻上海,进一步扩大对中国的侵略战争。 日军增援部队在中国军队侧后方上陆后,我方军队已经无力消灭日军陆战队,战争初期目的没有达成。 按道理来讲此时就应该考虑后撤构筑第二道防线,避开日本军队舰炮之利,可是以常凯申为首的国府统帅部,考虑在上海作战补给方便,主要是在有外国租界的上海继续打下去,极有可能引起欧美列强势力的干涉,并可能在列强调停下赢得一个光荣的和平,进而挫败日本对华北的野心,这对相对弱小的中国来说是极为有利的。 可惜常凯申不知道,不久之前才结束的经济危机折磨的欧美等列强已经体无完肤,已经无暇顾及日本了。常凯申妄图拉欧美列强帮助中国抵御日军入侵无异于痴人说梦。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西方列强是不会给中国撑腰的,这些国家巴不得中国和日本打得久一点,他们好大发战争财。举个简单的例子,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到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这十年期间日本的战备物资比如钢铁、石油之类的一直都是由美国提供,这也为美国摆脱大萧条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无论是个人还是国家,寄希望于外界的帮助都是不现实的,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够应对一切困难。 八月二十一日,以长门号、陆奥号战列舰为首的庞大舰队,运输着日本上海派遣军先头部队约一万余人从日本出发奔赴马鞍群岛。二十二日晚上,日军陆军在马鞍群岛乘换为轻巡洋舰、驱逐舰后,分别向川沙镇、吴淞口一带驶入。 日军于十六日退守江湾以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为中心的据点,中国和日本双方在上海一地不断投入军队。 此役国府方面先后投入八个集团军又四十个师、十五个独立旅、九个暂编旅、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炮兵七团、宪兵一个团、申城市保安总团、申城市警察总队、苏省保安团四个团,兵力总数在五十五万人以上。日本方面则投入了五个师团一个旅团,军队总数达十三万人。 期间林沐曾通过上级经多次向国府提出日军有可能进攻杭州湾的警告,均未受到重视,中国和日本都打出了真火,双方开始持续向淞沪增兵。 中国军队勇敢而坚强,以血肉之长城,抗拒日军之炮火,所有官兵,视死如归,前面的倒下去,后面的就赶上去,与日军展开街垒战与肉搏战,个个奋勇当先。 中国军民的顽强抵抗让日本“三日尽占上海,三月灭亡华夏”的叫嚣成了泡影,也在国际上形象大跌。 八月二十七日,战况更趋惨烈。当夜,罗尤青调集部队由月浦、新镇、罗店、蒲家庙之线继续向登陆日军冲击,日军主力第十一师团以大炮、飞机、坦克应战,小小的罗店再度被炮声、杀声淹没,双方来回拉锯,反复冲杀。白天是日军逞威的时候,飞机、大炮、坦克齐上阵,把中国军队阵地前变成一片火海,守军只好退出阵地。夜晚则是中国军队大好反攻时机,趁着敌人优势装备无法发挥威力,一阵猛打撵出敌军,夺回白天丢失的阵地。 日军进攻往往从天蒙蒙亮即开始,先以飞机轰炸为前奏,稍后即退去,再从己方阵地升起载人观测气球,引导海军及炮兵实施二次炮击,最后坦克掩护步兵推进。中国军队白天躲于棉花地,夜间控断公路,埋设地雷和集捆手榴弹,设置障碍物并伏于两侧,待敌坦克出来受阻于障碍物之际,与后面步兵展开贴身肉搏。这种战法不失为聪明,屡收奇效。 罗店争夺战时刻揪着常凯申的心,他深知,罗店虽乃江边弹丸小镇,面积仅两平方公里,但却为通往宝山、申城市区、嘉定和松山等几条公路的交叉点与枢纽,罗店一旦有失,全局势必震动。于是常凯申几次三番下令:罗店关系重要,必须限期攻克,全体将士有进无退,有敌无我,不成功便成仁。中国军队总指挥陈辞修更是信誓旦旦:不惜一切,保证完成任务。 同罗店之敌第十一师团展开对峙的我军主力为彭善的第十一师和李树森的第六十七师,两个师携手战斗,轮番上阵,业已坚守五昼夜之久,无数次打退日军进攻。 在给敌以重创的同时,两个师的官兵更承受巨大的伤亡,数字达到令人惊骇的地步。相继阵亡一个旅长、两个团长,营、连、排一级的军官战死更是数不胜数,第六十七师师长李树森将军也负重伤,无法继续指挥。 常凯申火速派出从德国归国不久的黄悟我火线接过了六十七师师长指挥鞭。 黄悟我也没有辜负这份信任,继续率领六十七师坚守罗店。 战况越发惨烈,日军在后继部队到来之后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势,炮弹铺天盖地,雨点一般泼洒向守军阵地,炮火所到之处烈焰升腾,血肉横飞。 中国守军拼死对垒,子弹打完了,就冲出战壕与敌白刃格斗,坦克上来了,身上绑着手榴弹冲过去与之同归于尽。双方都死伤累累,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代价。 二十八日,坚守罗店的中国军队与敌连日激战后,因伤亡过大,阵地被敌突破。二十九日,黄悟我率第六十七师重新夺回,受到敌人强大火力轰击,尚未站稳又被迫撤出,罗店终告陷落敌手。此后,双方争夺重点转向罗店外围,你攻我守,你守我攻,激烈程度有增无减,胶着对战一刻也未停止。 美国记者铁尔特曼冒着战火到罗店、吴淞两地中国军队阵地考察,写出了感人的记述,其文讲:“卫守邻近上海长四十里罗店、吴淞区战线之中国军队,遭遇机械化武力极重大之集合,而利用之者,复为以悍战闻名之日军,然仍不屈不挠,应付裕如,其英武与纪律,诚值得受最高之赞誉者也。” “今日抵抗日军前进之师团,纵其炮火力量,远逊于敌,亦决不退却。” “罗店境之战事,异常激烈,致余不能进抵中国军队所在前线,余曾在某地点被迫委弃所乘之汽车。匿于沟内半小时之久,维时东瀛军以开火炮轰击,外加尾弹,并偶杂重炮弹数枚,刘行区外附近一带,颇遭摧残。旋余往视吴淞阵线,见巨数华军安伏战壕,状甚愉快,盖顷方击退猛攻之敌军也。” 罗店战斗中中国军队所表现的自信、英勇和视死如归的精神,是震撼中外的。胡愈之在《保卫大申城》的专论中是这样描述的:“吴淞、罗店、蕴藻浜、大场这几次战役战斗的猛烈,比之于欧战中马尔纳、松纳河诸役毫无逊色。可是就我军将士作战之勇敢与牺牲之壮烈来说,在欧战历史中都找不到先例。在欧战中无论哪一次着名的战役,双方的武器是对等的。在申城战争中,我们却以陆军,主要的是步兵队,来和敌人最精锐的陆空海三军搏击,鏖战两个半月的结果,敌军是进展了,但是进展所获得的阵地有多少呢?离开黄浦江北岸才不过十余公里而已。 虽然我们为了保卫一尺一寸的土地,往往牺牲数千数百的健儿,可是敌人也必须出同样的或者更大的代价,才能得到这一尺一寸的土地。” 中央社随军记者亲身目睹罗店西南东林寺敌我双方的肉搏战,具体地记录了实战的状况:“拂晓敌人出动了大量的兵力,向东林寺猛烈进犯,一方面是敌人的火力非常猛烈,一方面是敌我的数量众寡悬殊,我们的阵地,先后被敌人突破了,我们的守兵个个挂了彩,甚至一个个倒毙了。可是仅存的几十个战士,还留着最后的一滴血,最后的一颗子弹,死守着和敌人拼。” 如果说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凡尔登是一架“绞肉机“,淞沪会战中的罗店则是一座不折不扣的“血肉磨房“: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整个城镇片瓦无存,惟余焦土,惨酷之状,不忍卒睹。 十一月五日拂晓,日本新组建的第十军在柳川平助指挥下,由舰队护送在杭州湾金山卫附近之漕泾镇、全公亭、金丝娘桥等处突然登陆,意图包抄淞沪中国军队防线南方的背后。 原本历史上因常凯申一直认为日军全力进攻上海正面,不会有从杭州湾登陆的可能,故在战事趋于激烈、兵源枯竭之时,将防守杭州湾的部队一一投入前方战场,到日军登陆时,在杭州湾北岸从全公亭至乍浦几十公里长的海岸线上,仅有陶广第六十二师的两个步兵连、炮兵第二旅二团六连及少数地方武装防守,遂迅速即被东瀛军击溃。 不过本时空因为林沐通过我党高层的多次警告,常凯申虽然不大重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杭州湾金山卫一线加派了方子珊带领的补充团前去驻防,就是这一个小小的改变,可以说大大减少了中国军队淞沪会战后期的损失。 方子珊本身就是一个善于防守的将领,在他的指挥下,日军登陆部队死伤惨重,偷袭杭州湾的计划也随之破产。 第133章 “家主,这次你一个人过去太危险了,不如让特勤第四队和你一起过去!也能有个照应。”宫二劝说道。 林沐笑着拒绝道:“不用,让特勤队员全部转移到租界,我一个人目标小,也更加灵活。放心,能够杀我的鬼子还没出生呢!” “可是你就这样冒然过去,不怕出现问题吗?谢晋元他能随便收留你一个陌生人?”宫二担心道。 林沐解释道:“我化妆成溃逃的老兵,他不会那么仔细挨个查询的。” 林沐化好妆,带着自信又无比坚定的的神情离开了家门,向苏州河北岸、新垃圾桥的四行仓库行去。 半路上,林沐碰到了老葫芦、端午和小湖北,一起被收拢溃兵的谢晋元招募进了队伍,来到了四行仓库。 羊拐叼着半截烟头像林沐问道:“兄弟,哪儿人啊?” 林沐操着一口流利的四川话说道:“我是四川宜宾地,长官战死了,部队被打散了,我就到了这里!” “看你斯斯文文的,读过!” “读过重庆的讲武堂!” “感情还是个秀才!”羊拐嘲讽道。 林沐不满道:“读过书怎么了?我枪打得好,在罗店时打死了五六个小鬼子。” “你就吹!秀才,以后跟在我后面,你们这些读过书的可都金贵着呢!被小鬼子打死了就可惜了。”羊拐强调道。 林沐将一支三八大盖往胸前一摆,说道:“我能自己保护好自己。” 四行仓库是交通银行与北四行(金城银行、中南银行、大陆银行与盐业银行)于1931年建成的联合仓库。它是当时闸北一带最高最大的建筑物,建造得十分坚固。 进驻四行仓库后,谢晋元马上命令所有官兵后开始埋设地雷,构筑工事。林沐也混迹在人群中跟着一起劳作,根本就没有人注意他这个川军“溃兵”。 这边大伙正抓紧构筑工事,那边乌泱泱一大群老百姓拖家带口通过垃圾桥向租界逃去。 老葫芦看到光明灿烂的租界,眼中露出了无比向往的光芒,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丢下铁锹和步枪,跟着人群偷偷向租界跑去。 林沐并没有阻止,他对老葫芦这种行为不置可否,而且他认为自己也劝阻不了老葫芦,本身当惯了逃兵的人,早已失去了血性,只会一味逃避,终究无法摆脱既定的命运。 为了应付四行仓库局面,保护英美帝国主义在华的利益,美国海军上将亨利·欧文率领一支以“奥古斯塔”号巡洋舰为首的由四十多艘舰船组成的舰队开进了黄浦江;英国人除了海军中将查尔斯指挥的海陆军队外,还特别从香港调来了威尔士燧发枪团的一个营开进了租借驻守。 日军虽然骄横,但此时还不敢向英美列强动手,只能目送着大批难民进入租界。 第二天临近上午十时许,日军第三师团先头部队挺进到四行仓库前。 “鬼子过来了,准备战斗!” 谢晋元大声疾呼所有人进入阵地,隐蔽待命。 一个小队的鬼子弯着腰冲进了仓库,这些鬼子刚一进来,仓库的铁门就落了下来 砰!砰!砰…… 一阵剧烈的枪声过后,这些冲进来的鬼子士兵除了被俘的六人,全部被歼灭。 鬼子见进攻失利,立即动用了毒气弹,一时间苏州河两岸是毒烟弥漫,一片恐慌。 林沐躲到了偏僻的角落里,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了防毒面具从容带上,等待着小鬼子的进攻。 “赶快放下武器投降,不然就会像他们一样,凌迟处死!” 仓库外,鬼子用铁皮喇叭高声对四行仓库内的驻守中国官兵不停的喊话,而且还将老葫芦等被抓的逃兵高高的吊在了对面的楼顶上。 看着外面的老葫芦等人正遭受这摧残,愤怒的谢晋元马上让手下朱胜忠将俘虏的六个小鬼子带到了仓库中央,命令包括林沐等人在内的刚刚招募来的溃兵对这几个鬼子执行枪决,同时也为了锻炼这些溃兵的胆量。 老算盘哆哆嗦嗦的站出来说道:“兄弟我是浙江保安总队一大队内政处的文职参谋,叫我老算盘好了。为国杀敌是兄弟的本分,但文职嘛就是算算帐,这个东西我是不会用的,所以长官不要勉我其难……” “勉你妈的!”朱胜忠狠踹了老算盘一脚,厉声喝道:“你来!给我端起枪!” 老算盘爬起来看到面露讥笑的林沐大声说道:“长官,你让这个川军弟兄来,他说他杀过五六个鬼子!” 朱胜忠骂道:“孬种,我让你来!” 最终老算盘被朱胜忠用枪顶着脑袋,哆哆嗦嗦开枪打死了一个鬼子俘虏。 朱胜忠走到林沐面前,恶狠狠的说道:“听说你是罗店出来的兵,打死过五六个鬼子,现在你来!” 砰!砰! 林沐快速举枪,眨眼间就将两个大声叫嚣的鬼子俘虏的脑袋打爆了。 “秀才,可以呀!”羊拐赞了一句,然后举起枪,轻松射杀了两个鬼子俘虏。 剩下最后一个小鬼子终于崩溃了,跪在地上大声求饶,可还是让齐家铭逼着端午将他击毙了。 苏州河南岸的租界内,逃入租界的sh市民得知国府军队全线败退的消息原本是十分沮丧的。突然听到对岸传来的枪炮声,了解到四行仓库还有一支中国军队在坚守,极为振奋。无数市民爬上屋顶向闸北眺望,有些胆大的市民甚至跑到苏州河岸边观望。 夜里,苏州河南岸的租界内灯火通明,飘渺的歌声传入了四行仓库,除了林沐在抓紧时间休息,其他人全都趴在仓库的窗台上,紧盯着南岸租界内五彩缤纷的霓虹,目光中透着无尽的向往。 就像谢晋元感叹的那样,河南岸的租界内是天堂,而苏州河北岸则是一片破败废墟的地狱。 林沐看到端午和老算盘几人悄悄起身,向仓库下面的水道走去,并没有叫住他们,而是默默的掏出了两支勃朗宁手枪,来到水道入口处默默开始等待。 第134章 超级战士林沐 一直留意林沐的羊拐看到林沐严肃的样子,拿起枪也凑了过来。 “秀才,有情况!” 林沐看着水道低声说道:“你去通知谢团长,有‘客人’从水下过来了,让大家做好准备。小鬼子够狡猾的,白天从正面攻不进来,晚上走水路偷袭咱们!” 羊拐一听这话马上紧张起来,问道:“你确定?” “当然,你要是不信可以不听。” 羊拐看了林沐一眼,说道:“我和你一起守着,别通知完了鬼子没来,谢团长再埋怨咱们,要知道咱们这些人在他们心目中就是逃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羊拐不由分说举着枪陪着林沐守在地下水道入口,静等鬼子到来。 砰!砰!砰…… 这边鬼子刚叼着匕首从水里跃出,林沐两支勃朗宁便左右开弓开火了。 枪声惊醒了谢晋元等人,众人急忙拿起枪,不停的大喊:“鬼子进来啦!鬼子进来啦!” 这时窗外端午撕心裂肺的疾呼也飘了进来。 “小湖北,快跑!小湖北,快跑……” 苏州河南岸也响起了各式各样的惊呼声,南岸的老百姓敲锣打鼓大声提醒着四行仓库驻守的中国官兵。 “日本人越界了!” “兄弟们,鬼子爬上来了!” …… “快,拿枪,别让鬼子从水道爬上来。” 副官上官志标喊醒了身边的弟兄,提着步枪和其他到了二楼和三楼。 朱胜忠大喊道:“给我把机枪架起来,鬼子来多少杀多少!” 半个小时过后,枪声逐渐停止,偷袭的鬼子尽数被歼。因为多了林沐这个变态,从水道偷袭进来的鬼子几乎没造成什么混乱,人员的伤亡也减少了很多。 羊拐被林沐犀利的枪法彻底折服了,林沐开枪的速度和精度堪称非人类,羊拐当了这么多年的兵,他还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开枪,林沐的枪斗术让他感觉看到了鬼神。 “秀才,你可真不可貌相,你这枪法绝了!” 战斗结束,鬼子的尸体陆续被丢下楼,苏州河对岸租界内观战的老百姓高兴的放起了烟花,不停的高呼着“你们是英雄!”。 战斗结束后,林沐被带到了谢晋元面前。 “你说你是川军的?川军可没有这么好的枪法!” “我从小跟着爷爷打猎,为了能够得到一张好皮子,子弹必须打进猎物的眼睛里,枪法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后来在叔叔的支助下又念了重庆讲武堂。”林沐简单解释道。 朱胜忠看着林沐道:“看来之前小看你了,不过凭你的能力应该早就提升成了班长、连长才对,怎么还是一个大头兵?你们川军人才很多吗?” 林沐淡然的解释道:“我原来是要被提升为连长的,但是得罪了上司的姨太太,这才一直是个小兵。” 齐家铭看了看林沐的长相,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调侃道:“不会是你们长官的姨太太因爱生恨!勾引你这个小白脸的秀才不成,这才向你们长官告了刁状,戏文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这句话瞬间引来了一片哄堂大笑。 林沐假意羞赧道:“情况差不多!不过我倒并不怨恨我们长官,他已经战死在了罗店。” 四行仓库阻击战在林沐眼中,政治意义远大于军事意义,说白了就是常凯申用这八百士兵的生命做的一场秀,一场为博取西方列强同情的表演,可怜又可笑。 十月二十八日上午,日军方面公开对外宣称,他们将会在三个小时内攻下四行仓库,各大新闻媒体发布了这则消息后,在租界内引发了巨大的轰动,很多老百姓不愿意相信鬼子的叫嚣,可是又不得不面对日军的强大,很多觉得事不关己的租界内的中外人士,甚至依据此事开始了赌局。 欧美各国军事观察员也乘着飞艇来到了苏州河上方,,准备见证日本军队能否完成他们的诺言。 仓库内,谢晋元的副官上官志标带着三个学生来到了林沐面前。 “秀才、羊拐,一会打起来,我想拜托你们照顾一下这三个学生娃,他们是国家的未来和希望,金贵的很。” 林沐冷笑的斜睨了一眼上官志标和三个从南岸偷渡过来的学生,沉声说道:“都是妈生爹养,谁也不比谁金贵。我还需杀鬼子,恐怕爱莫能助了。” 羊拐也在旁边帮腔道:“长官,一会打起来,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我们也不是他们的爹娘,凭什么用命护着他们,你找别人!” “你……” 上官志标看了一眼无比冷漠的林沐和羊拐,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带着偷跑进仓库的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离开了。 八点左右,鬼子在坦克的掩护下兵分两路,一路从北面佯攻,另一路带着挖掘铲车从西面主攻,意图采取爆破的方式攻入仓库内。 “端午,羊拐,把桐油从窗户倒下去。” 说完这句话,林沐拿起一个打开盖子装满桐油的木桶丢了下去,然后从空金戒指内掏出了一颗手榴弹丢了下去。他丢出的手榴弹都是特制的含磷弹,落地的桐油罐瞬间被引燃,剧烈的火焰几息之间就将鬼子铲车彻底烧毁了,同时油火也烧死了不少冲到仓库墙角下面的小鬼子。 战斗打得很激烈,伤亡了很多人,鬼子甚至动用了一个大队人员,顶着钢板,在坦克的掩护下慢慢靠近仓库,想要用炸药炸掉仓库墙体。 “把桐油桶都搬过来!集束手榴弹准备好!”林沐大声喊道。 打红眼的陈树生等人已经将手榴弹绑在了腰间,准备跳出去与鬼子同归于尽,看到林沐丢下的油桶烧毁了两块钢板,这才停止了动作。 其实桐油燃烧并没有这么大威力,林沐在丢下桐油桶时顺手也丢出了空间戒指中准备的燃烧弹。 “把集束手榴弹给我!” 一捆手榴弹被林沐抓在了手中,随后用力丢向了鬼子,瞬间炸倒了一片顶着钢板的鬼子。 “好样的!” 林沐的巨力让周围的人是目瞪口呆,朱胜忠的口中只剩下了赞叹。 丢完手榴弹,林沐又拽过来一挺高射机枪。 “嘭!嘭!嘭!” 两辆鬼子的豆丁坦克冒起一阵黑烟,趴在了进攻的路上。 由于此时鬼子的钢铁资源都倾向优先供给海军造舰,陆军的坦克大都以皮薄迷你的轻型坦克为主,所以负责掩护的两辆94式超轻型坦克直接被2高射机枪射出的钢芯穿甲弹击毁了。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两点左右,日军丢下了两百多具鬼子尸体,最终灰溜溜的撤退了。 苏州河南岸观战的百姓欢呼雀跃,开始大肆嘲讽日本鬼子。 “三个小时过去咯!日本人食言了!” “日本人没有打下四行仓库,我们胜利了!” “兄弟们是好样的!” …… 第135章 提前预设的后路 仓库内,谢晋元看着疲惫的官兵庄严的敬了一个军礼。 这一次如果没有林沐和羊拐阻挡在水道,没有所有人浴血奋战,可能这一次仓库就要失守了,而八百壮士也可能全军覆没。 谢晋元拍了拍林沐的肩膀,大声说道:“我谢中民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这个秀才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怕是我们就要全部牺牲在了这里,那样我就愧对国人,愧对校长的期待了。” 林沐把谢晋元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长官,我在下面发现了一个暗室,里面有很多物品,除了炸药包和电台,还有磺胺等急救药品。” “你说的是真的?”谢晋元吃惊道。 林沐严肃道:“这种事我怎么敢说谎。” “你马上带我过去!” 林沐带着谢晋元、上官志标等人来到了水道旁的暗室,几人走进暗室开始查看。 朱胜忠这时突然说道:“长官,这里有一个洞!” 谢晋元和上官志标急忙跑,了过来,二人钻进地洞里,半天后才钻了回来,谢晋元对几人警告道:“这件事谁也不准说出去,明白吗?” 林沐几人立正道:“是,长官。” 其实这些物资以及通向租界的地道都是林沐事先准备的,主要是因为历史上八百壮士和谢晋元的结局可不太好,林沐希望自己能够挽救一二。 因为有林沐提前准备好的电台和外界联系,所以也就没有了在垃圾桥上架设电话线的事情,无形中少死了很多人,包括给谢晋元养马的小七月都活了下来。 黄昏时分,《申报》记者方兴文和eva等人带着廖夫人等人筹措的药物和食品进入了仓库。 方兴文给很多人都录了相,拍摄了照片,但当他想要采访林沐时,却被林沐严词拒绝了,林沐可知道他还专职为鬼子收集情报换取钱财,是一个非常没有底线的人。 “秀才,人家记者要给你拍照,你怎么拒绝了?”羊拐凑过来问道。 林沐没好气道:“老子还要杀小日本呢!被他们报道了出去,被小鬼子看到了还不得报复我。” 林沐可是十分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曝光,尽管他作过掩饰,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正所谓低调吃饱饭,有时候苟一些并不丢人。 林沐掏出内衣口袋中蓝胭脂挺着孕肚的照片,眼睛里满是柔情。他快要为人父了,打完这一仗他就准备去美国看望蓝胭脂、于曼丽她们。 “这是谁啊?真美!”端午赞叹道。 羊拐等人这时也围了过来,纷纷对着照片发出了艳羡的声音。 “我婆娘,马上快生了,漂亮!”林沐笑着说道。 羊拐惊讶道:“乖乖,秀才,厉害啊!居然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媳妇,难怪看不上你长官的姨太太。” “滚一边去,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林沐骂了一句,然后默默收起了照片。 不大一会儿,谢晋元召集全体官兵开始讲话,原来一个叫杨惠敏的女童子军,冒死来到仓库,送上了一面青天白日旗。 “刚刚接到军令,布鲁塞尔会议如约召开,当局要让全世界知道,中国军队还没有撤,统帅部命令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坚守两天。我们坚守越久,越能在会议上争取到国际社会的支持,明白吗?” 谢晋元话音刚落,除了林沐所有人都高呼道:“明白!” 谢晋元把杨惠敏叫到了所有人面前,肃然道:“先谢谢这位姑娘的勇敢!” 接着面对展开的青天白日旗郑重道:“但是升起这面国旗,是对日军极大的侮辱,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发起进攻,甚至会使用重炮,到时候别说两天了,我们连几个小时恐怕都守不住,你们说这面旗升吗?” 谢晋元的两个副官上前低声劝说不要升旗,害怕鬼子疯狂进攻下完不成坚守任务。 谢晋元环视了一下众人,坚定的说道:“谢某认为,升起这面旗比再坚守两天更能向国际社会表明我们的态度和国人的意志。” “升旗,给这帮狗娘养的看一下,我们还在!”朱胜忠吊着受伤的胳膊,嘶哑的说道。 旁边的士兵也开始纷纷附和。 “自己家的地盘,干嘛不升。” “升!” “白捡两天的命,值了!” 谢晋元看着青天白日旗,最后厉声道:“明天一早升旗!有什么遗言大家留一下,让这位姑娘给我们送出去。” 第三天清晨的升旗仪式,林沐没有参加,反而躲到了楼顶得角落里,从空间戒指中悄悄取出了那支特制的反器材狙击步枪。 望着在晨风中飘扬的青天白日旗,谢晋元告喊道:“八十八师的弟兄们,那里边,就是西洋各国的观察员,在我身后,是我们自己的同胞。我们不止是在这里抵抗日本人,我们是在给他们看,中国人还在,中国军人还站在这,我们这些军人,一步都没有退走! 有我们在,上海就没有沦陷!东北沦陷了,华北沦陷了,但是现在,因为有你们,上海还在!” 高高飘扬的青天白日旗,让苏州河南岸租界内所有人都躁动了起来,中国老百姓更是群情激荡,驻足眺望着国旗,眼含热泪。 “中华不会亡!” “中华不亡!” “中华民族不会亡!” “中华民族万岁!” “中华民族必胜!” …… 苏州河两岸的欢呼声响彻苍穹,也彻底激怒了日本鬼子。警报声响起,日军派出了先进的a5航母战斗机,直冲向四行仓库。 “来的好!” 林沐看着鬼子军机开始俯冲扫射,默默的扣动了扳机。 嘭! 一架飞机瞬间被打爆了油箱,冒着黑烟向直接掉进了苏州河里,瞬间激起了一片水花。 嘭!嘭!嘭!…… 林沐凭借枪斗术带来的感觉连开了三枪,又打爆了一架飞机的油箱,还打死了另一架飞机的驾驶员,剩下的鬼子飞行员见势不好,驾驶战机掉头直接逃离了仓库上空。 等到所有飞机都逃离后,林沐这才收起枪从暗处走了出来。天空中骄阳爬升到了中天,映照着破败的大地温暖了起来。 第136章 撤离 也许是派出的军机未能建功的原因,白日里鬼子没有再派出地面部队进攻四行仓库,平静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租界南岸华灯闪着炫目的光彩,劫后余生的守军大多数都开始进入了梦乡。 林沐此时却找上了谢晋元,他们已经在四行仓库坚守三天了,历史上四行仓库保卫战八百壮士于1937年10月26日至11月1日共坚守了五天这才撤退进租借,接着就是漫长的监禁,谢晋元更是被鬼子收买的特务暗杀。 “长官,兄弟们跟你打鬼子没有二话,可是上峰一旦命令我们撤退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谢晋元看了一眼林沐,郑重说道:“我一定会和弟兄们共进退,上峰命令我谢中民如何做我就如何做,身为军人以执行命令为天职。” 林沐问道:“若是上峰命令我们投降呢?” “我绝不会放下手中的钢枪,我谢中民宁死不降!” 林沐并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向谢晋元敬了个军礼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谢中民在夜色中独自沉思。 坚守四行仓库的第四天一早,天空飘起了漫天雪花,这在上海是不常见的,江南冬日少雪,尤其是在十月,更是难得遇见飘雪。 鬼子步兵第五旅团六十八联队长大佐近卫勋公开喊话要见谢晋元一面,众人都劝要他不要轻易涉险,因为小鬼子向来不讲诚信,但是谢晋元认为不能弱了己方气势,决定亲身赴约。 临行前谢晋元对他的副官上官志标叮嘱道:“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负责指挥接下来的战斗,记住凡事多问问那个川军秀才,我总感觉这个人不简单。” “长官,如果鬼子不讲信用,您出了意外,卑职必定带领弟兄们战至一兵一卒,绝不苟活!” 谢晋元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上官志标的肩膀,骑着那匹白马去赴约了。 尽管小鬼子一项不讲信誉,做事也很没品但这次在欧美列强面前不敢暴露自己的无赖秉性,谢晋元单刀赴会后有惊无险返回了仓库。 下午四时,四行仓库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携带了常凯申手谕的特派员,这个特派员单独和谢晋元谈了好久,最后命令谢晋元带领所有守军于夜里十二时经英租界撤离。 谢晋元此时突然想起了林沐对他讲的话,接着他又想起了水道旁那条通往外面的地洞,最终咬牙说道:“我坚决执行校长的命令,于今夜十二时准时撤离四行仓库。” 特派员离开后,谢晋元招来朱胜忠和上官志标等人开了个会,详细解释了上级的命令。 “长官,你是说我们从那个地洞离开?”朱胜忠问道。 谢晋元坚定的说道:“咱们如果从垃圾桥撤进租界,必定会招到鬼子的阻拦,而且就这么进入租借实在是祸福难料,我很担心英国人对咱们的态度。如果从地道离开,最起码安全一些。” 其实早在十月二十九日,因害怕战火波及租界,英美等国就派代表向国府施压,要求以“人道主义原因”停止战斗。 常凯申经过再三考虑,认为坚守闸北、坚守四行仓库最初的目标已经达到,于是他下令阻击部队于十月三十一日撤离仓库,并委派上海警备司令杨虎与英国将军斯马莱特会面,商议中国军人如何撤退至公共租界,并与第八十八师汇合。于是租界方面出面,与日本军部反复磋商,这才最终同意让谢晋元带领部队撤退进入租借。 夜里十点半,告别了愿意断后的陈树生等十多位战友,在谢晋元的指挥下宗人陆续进入了地道。 地道出口设置在四行仓库百米外的一处沟渠内,出口处有一条下水管道,直通南岸租界。 四百多人经过半个多小时才进入租界,刚一从下水道出来就被一群黑衣人拉上了车。 “鄙人王九光,今天来迎接各位壮士凯旋!” 十多分钟后,这四百多人被近两百辆黄包车拉着离开了出口,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一个小时后,四行仓库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冲入仓库的鬼子一个小队与点燃了炸药包的陈树生等人同归于尽,无一幸免。 在撤离半路上,林接着尿遁悄然离开了,等到王九光等人把四百多壮士带到安全地带,谢晋元等人才发现立下了汗马功劳的“秀才”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这也让王九光扼腕叹息,感觉失去了结交一个英雄的机会。 “你通知王九光时没有暴露?” 回到家中洗漱完毕,正在狼吞虎咽的林沐对着宫二说道:“要是让小鬼子盯上了咱们,今后咱们做什么事都会非常被动。” “没有,我是通过一个爱国商人通知王九光他们的,绝不会暴露咱们明家。”宫二说道。 林沐说道:“王九光此人江湖气太重,做事爱走极端,咱们今后离他远一点。对了,我下个月会去美国,你没有什么要给你父亲带的吗?” 宫二想了一下说道:“你走后我准备去佛山一趟,很多事情终归要有个结果!” 林沐看着宫二笑道:“你呀,活的太认真了。这次去多带点人,第四特勤队的人员让他们先静默下来,等我回来再说。” 英租界方面并未在预定时间接到谢晋元等人,或许是怕日军报复,马上对外宣称四行仓库内的所有中国守军已经被关押隔离。 常凯申得知具体情况后,骂了半天“娘希匹”,最终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竟然对外宣称谢晋元他们全部“牺牲”了。 这就让谢晋元他们非常被动了,本来还想着返回部队,现在却只能在王九光的帮助下远赴南洋躲避了。 日军全面占领上海后,鬼子皇族有一个人坐不住了,他就是朝香宫鸠彦王,这个伏见宫邦家亲王之孙、久迩宫朝彦亲王第八子、昭和天皇的叔父马上向日军军部递上了申请,他希望能够亲自参与到“征服支那”的伟大盛举中。 第137章 一枪双雕 十一月六日,上海的天气格外清爽,朝香宫鸠彦王从军舰上下来后,深深的吸了口气。 “上海,果然是好地方,这里风景秀丽,景色宜人,我们大和民族的未来就在这里。” 松井石根主动迎了上来,热情说道:“亲王,您这次过来,真是我们的荣幸。希望您能够在这里玩得愉快!” 松井石根这几天正意气风发,并不知道朝香宫鸠彦王马上要取代他的位置。 “松井桑,支那的蒋百里不是在《国防论》中说了嘛,只要他们上下一心,就一定能击败我们。可是从这次会战中你也看到了,他们根本不堪一击,只要我们指挥得当,不需要多久就能征服这里。”朝香宫鸠彦王自信的说道。 “是的!这次我们没有在预期时间里完成战略目标,都怨那些白皮鬼畜,早晚会让他们好看。”松井石根故作愤恨的说道。 朝香宫鸠彦王看着松井石根的神情,满含深意的说道:“接下来我们就要对金陵发起狂攻了,我希望我们能够在年底占领支那首府,彻底征服这里,让这片大好河山成为我们大和民族的极道乐园!” 二人再次互相寒暄了几句,这才乘车向虹口四川北路驶去。 林沐此刻正趴在一座高楼的楼顶,通过望远镜盯着日军司令部大门外的街道。 见到松井石根和朝香宫鸠彦王从轿车上走了下来,林沐急忙手持简陋的反器材狙击步枪开始瞄准。 朝香宫鸠彦王、松井石根走下车,丝毫没有察觉到已经被这个世界上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反器材狙击步枪盯上了,二人互相恭维着向司令部走去。 嘭! 伴着一声巨响,从枪口飞出的子弹转瞬之间便击碎了松井石根的脑袋,击穿了朝香宫鸠彦王的额头。 “有刺客!” “快叫医生!” …… 四周的鬼子护卫此时已经乱做了一团,而林木则从容收起了一切,施施然离开了现场。 林沐十点左右才返回明家,宫二等人也都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林沐平安归来,宫二等人总算将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斗下去,有什么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宫二一听林沐这话,马上吩咐下人准备吃食。 “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宫二帮林沐放好外衣,又招呼丫鬟开始准备洗澡的热水。 “哎!此前我的愿望一直都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现在我才明白想要做一个富商实在是太难了。” 林沐故作烦恼的说道,惹得宫二直对他翻白眼。平日里林沐是一个严肃认真且雷厉风行的奇男子,只有宫二明白,明家这个外人看上去喜欢沾花惹草的三少爷私底下有多么的恶趣味。 风卷残云的吃掉了半桌子饭菜,又洗了个热水澡,重新恢复旺盛精力的林沐对宫二说道:“一个星期后我就会离开去美国,希望这里一切顺利!” 宫二问道:“金陵那里的特勤队员需要撤离吗?我担心出现什么意外!” “暂时不用!让他们守在那里,多转移一些老百姓。” 林沐独自走进了卧室,并没有和宫二解释什么,他并不想让对方担心。 太平间内,南田洋子仔细查看完朝香宫鸠彦王、松井石根的尸体后,对旁边的千代田市过来旅行的着名侦探江户川耕助问道:“江户川桑,根你认为这件事是谁干的?” 江户川耕助一脸严肃的向身后负责护卫的鬼子问道:“你真的没有看到刺客的样貌?那你如何得知刺客位置的?” “我们根据弹道分析得刺客的具体位置,只可惜这个混蛋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护卫回想了一下,十分肯定的说道。 “那就是说暗杀大佐和亲王的一定是中国守军了,目的是为了阻止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进攻了?”南田洋子分析道。 “不,这件事决不像你刚刚说的那样简,具体的东西我估计一定更加复杂单。”江户川耕助笃定道。 南田洋子疑惑道:“您为什么这么说?” 江户川耕助轻蔑一笑,回答道:“因为亲王的行程一直都是军部最高机密!而这个刺客是如何得知亲王具体行程的?” “难道……您是说这里面还有我们自己人?不应该啊!军部就不怕引起内部纠纷吗?”南田洋子不解道。 “动手的应该是中国人,但给出亲王具体行程的就不知道是军部哪一位大佬了。”江户川耕助再次说道。 “那您说是谁?谁有胆子敢将亲王行程泄露出去?”南田洋子怒声道。 江户川耕助并没有生气,而是继续向护卫问道:“你刚刚说那枚弹头经过测定应该是来自于十二毫米弹头?” 护卫回想了一下,肯定道:“是的,那枚从亲王脑袋中去除的弹头我们找了东京最厉害的武器专家分析得出的结论。” “那就不会错了,中国人绝不可能制作出这种发射巨弹的枪支,一定是敌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欧美某个国家提供的。”江户川耕助最后分析道。 “八嘎,这些贪婪的白皮鬼畜,早晚有一天我大日本帝国将击败他们。” 南田洋子目露凶光,看上去已经出离了愤怒。实际情况却是她的心底十分无力,这件事即使上报给日本军部,最终也最终会不了了之,眼下日本侵略者的。首要目标还是在尽快征服中国方面。 南田洋子整理了一下仪容,微笑着向江户川耕助鞠了一躬,真诚的说道:“江户川桑,帝国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希望阁下能够留在上海帮助我们,拜托了!” 江户川耕助摆摆手,无奈的说道:“我也想为帝国效劳,可是健康状况不允许,我的肺病很严重,需要尽快回国治疗。” “真是太遗憾了,不知道江户川桑何时出发,我到时候去送您。”南田洋子真诚的说道。 “我是今天下午一点的客轮,现在就需要出发,就不麻烦南田洋子小姐了。” 离开太平间,江户川耕助望着依旧阴郁的天空,长叹了口气,低喃道:“别了,父亲的国度,我希望这个国家早日强盛起来!” 第138章 抵美 纸永远包不住火,朝香宫鸠彦王、松井石根被暗杀的事情,转天就传遍了整个上海,然后是整个中国,接着全世界都轰动了,实在是这次刺杀案件影响过大,而且从头至尾都富有浓厚的传奇色彩。 金陵的明楼看着手里的报纸,心里感觉说不出的复杂,他闭目沉思了一会,再一次问道:“明诚,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 旁边的明诚连忙说道“大哥,本来大家都以为是王九光他们做的,但是戴笠已经亲自问询过了,并不是他们。” 明楼用力拍了一下书桌,这才说道:“多事之秋啊!但是这个人能够轻松干掉松井石根和这个天皇的叔父,可见能力着实了得,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为我党所用。” 明诚深知明楼心思,这么讲充分说明越他很爱惜这个人才,何况这个杀手如果加入我党,必定能起到重大作用。 “大哥,我一定会尽快找到这个人的,不过戴笠那边交给咱们的任务你怎么看,咱们如果和周佛海过去了,肯定名声就毁了。” 明诚一番话,让明楼瞬间陷入了沉思。 “你去告诉戴笠,这次任务我们接手了,但是我们必须有独立的自主权,还有今后任何事情不要再牵扯到明家,尤其是大姐。” 明诚敬了一个军礼,坚定说道:“大哥,我一定和戴笠交待清楚,绝不会让力行社再牵连到大姐她们。” “你事后先返回上海,把这个带给明台,作为我送给他的贺礼,上次他结婚因为匆忙,都没有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明楼将一支瑞士金表递给明诚,说道:“告诉明台,多学些文事,国事日益维艰,让他抓紧时间去海外读!” “我一定会办妥当的!”明诚郑重道。 11月16日,中外各大主要媒体分别登载了松井石根和朝香鸠彦的亲书手令,内容中记录了东瀛军队进入金陵后要进行一次“清除敌对分子”的行动,这引爆了整个世界,一时间舆论一片哗然。 日本政府虽然极力否定,并且言明朝香鸠彦和松井石根已经“战死沙场”,可惜依然无法平息悠悠之口,只好让外交部门对外宣称,日本军队乃文明之师,战争只是军人之间的事情,东京大本营也给入侵中国的各军将领下达了严正密令,让他们约束好部队,绝不可做出让欧美列强质疑的事情,言外之意就是尽量收敛一些。 上海外滩租界码头,此时人潮涌动。 “宫二,我这次离开估计两三个月就会回来,你独自去佛山,千万要小心!” 宫二平淡的说道:“家主,都说人生无悔,那是赌气的话,如果真无悔,该有多无趣啊!你也要保重,我们这些人还都指望着你出头呢!” “你这话说的,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我只是希望你能少一些追悔的事情。就这样,我该登船了,再会!” 看着林沐远去的身影,宫二心中突然多了一丝不舍,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能练武之人,都是轻生死,重离别!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海上颠簸,林沐在十二月二日才抵达洛杉矶港。 蓝胭脂亲自来接林沐,一坐进车内,二人便迫不及待拥吻在了一起。 正在开车的于曼丽毫不在意,反倒促狭的冲二人眨了眨眼睛,调侃道:“你们这也太急了!有什么事情等到了家里再做嘛,你们这样很不知羞啊!” 蓝胭脂挺着孕肚窝在林沐怀中,冲于曼丽做了个鬼脸,没好气道:“你就不想他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吗?有本事到家后你离他远一点。” “凭什么啊!”于曼丽不满道:“我和他可是在你之前,再说,我现在正在为这个家努力,可不像你悠然自在,只等着待产。” “好了!你们都是王母娘娘,我这个文弱书生很感谢二位贤妻能够垂青于我,小生这是三世修来的福分。”林沐怕二人越吵越凶,只能自我贬损道。 蓝胭脂点头笑道:“当然是你的福分,能够娶到我们,你就美!我可警告你,在这里少做些沾花惹草的事情,你那个美女作家已经为你生了一个女儿,大姐可是相当喜欢呢!” 林沐苦笑了一下,他明白任何时期都永远不要和女人去讲道理,急忙问道:“我让你们去年购买的机械都封藏好了吗?我这次离开时会带走。” 林沐深知中国此时科技与工业基础的薄弱,所以尽一切可能争取从欧美列强引进设备,同时也一直在暗地里培养属于自己的科技人才。 蓝胭脂离开林沐的怀抱,整理了一下自己,这才开口说道:“我利用你留给我的很多军工方面的设计专利,与德国人换取了很多机械,尤其是精密机床和光学设备。美国去年经济波动很严重,让我们在股市获取了大量资金,现在这些资金也都换成了各种机械设备和原材料,当然还有大批粮食。” “没遇上什么困难吗?”林沐问道。 蓝胭脂沉声说道:“大的困难没有,毕竟大家都在共有的游戏规则下操作,不过最近杜邦集团有些不老实,主要是针对我们的尼龙专利,还有摩根财团也颇有微词,认为我们和洛克菲勒家族走的太近了。” “多派些人去监控她们,我们手中的实力还需要继续加强,直到足够保护我们。明天我要见一下霍华德,你来安排。” 汽车驶进了比弗利山脚下的明氏庄园中,这座庄园位于日落大道以北,占据了此处最好的位置,为了修建这座庄园,林沐前后投入了五百多万美元,可算是一个天价,这还是此时比弗利山庄没有完全被开发出来,土地比较便宜的原因。 提到比佛利山庄,后世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好莱坞明星、富豪心目中的梦幻之地和时尚奢华汇聚地,其实这里最初只是一处种植青豆的西班牙农场,后来有投资者为了寻找石油来到这里,意外发现了水源,于是便在黄金地段兴建了城镇。经过一个多世纪的更迭,这里才变成了后世人们心目中财富名利的代表和象征。 第139章 老友重逢 “明台,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怎么这么长时间才过来?” 明镜从屋内走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毛头。 “大姐,你也知道上海沦陷了,我们明家遗留在上海的产业要么转到澳门了,要么我让于经理迁到欧洲了,不过我现在看欧洲局势也很紧张,咱们明家那些产业要不然全转到这里好了!”明台接过自己与于曼丽的孩子,低声说道。 明镜平淡的说道:“家里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可没有时间管这些,把孩子给我!毛毛躁躁的,一点都没有长大的样子!” 林沐看着明镜护犊子的模样,只好苦笑道:“大姐,家里的事情你也不能全交给我啊!我还有很多事情呢!” 明镜朝蓝胭脂挤了挤眼睛,笑着说道:“胭脂,咱们回家,不用理会这个混小子。” 林沐摇了摇头,对一旁的于曼丽说道:“曼丽,你先带我去俪文那里!大姐这里看来不用我这个老弟献殷勤了。” “跟我过来!”于曼丽调侃道:“看来你还是对美人念念不忘啊!” 林沐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蓝胭脂帮忙劝说一下。 蓝胭脂假装没明白林沐的意思,反而笑道:“曼丽你说的太对了,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我当初就是因为傻,才上了贼船。” “谁让咱们女人命苦呢!只能由着他胡来。”于曼丽微笑着看了一眼林沐,在一旁附和道。 “你们……好!曼丽,先带我去看看俪文和孩子!” 林沐放弃了与自己女人们的争执,本身他就不占理,也就是在这个动乱的年代,要是在后世,妥妥的一个修罗场。 与黄俪文相见,本来是一件很温馨的事情,可惜无论是黄俪文,还是林沐自己,更为关心的反而是祖国的局势。 刚刚满月的女儿见到林沐后直接是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惹来黄俪文一阵埋怨。 看到林沐内疚心酸的样子,黄俪文抱这小女儿轻声安慰道:“亲爱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毕竟血浓于水,等孩子适应下来,自然就会认可你这个父亲了。” “哎!都怨这些该死的日本鬼子,让我无法做一个称职的父亲。”林沐忿忿的说道。 黄俪文安慰道:“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就好了!为了老百姓今后不再妻离子散,我们的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晚餐结束后,在蓝胭脂和黄俪文等几女戏谑的目光中,于曼丽拉着林沐回到卧室早早安歇了下来。 都说小别胜新婚,何况二人这么长时间没有相见,自然是一番天雷勾地火,久旱逢甘霖。 风停雨驻后,林沐对怀中慵懒的于曼丽问道:“启明星行动进展如何了?南洋各基地都建立起来了吗?” “放心!咱们准备了那么长时间,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现在已经有三十八位情报人员以日裔的身份打进了鬼子的内部,虽然现在这些情报人员的官职地位还比较低,但是未来一定会逐渐高升的。在情报人员的协助下,我们明家的特勤队已经在南洋陆续建立了十多个武装基地。” “太棒了!”林沐眼睛一亮,急忙叮嘱道:“不过今后千万要以稳为主,不要冒进,我们明家的未来就在那里了!” “放心!有胭脂的规划统筹,再加上我们明家特勤人员超卓的能力,只要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就一定会成功的。真希望早日见到祖国击败日本侵略者,胜利到来的那天。”于曼丽贴着林沐的胸口,满眼憧憬的说道。 “不用着急,现在我们的祖国虽然遭遇了空前的危机,但这何尝不是一次浴血重生的机会。我们这一代人一定要让中华民族重新崛起,要让中国重新屹立于世界之巅。” 林沐铿锵有力的话语让于曼丽满眼都是崇拜,她脸色绯红的说道:“明台,夜晚还很漫长呢!” 林沐抱着于曼丽柔软的身躯,轻笑道:“为夫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接招!” 月牙偷偷爬上了树梢,繁星羞涩的眨着眼睛,几朵调皮的轻云伴着夜风微微舞动,一切瞬间变得如此美好。 林沐这次偷偷来到美国,一路上做的十分隐秘,再加上他对外的表现也很平庸,所以各国的情报机构对他并不重视。当霍华德休斯转天中午见到林沐时,着实有些意外。 “明台,你这次是特意为我过来的吗?好,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过你真应该看看埃德加胡佛这个混蛋丑陋的嘴脸,太让人恶心了。” 林沐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好友,大笑道:“这个老东西最近又惹到你了吗?” “我前几天去约会凯瑟琳·赫本,这个混蛋居然安排特工偷偷跟踪我们,想要拍到我们的床照!这个心理变态的混蛋,一定是在暗恋我,你说的对,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你帮我训练的那些保镖实在是太棒了,忠诚又有能力,这次多亏了他们,我才能发现调查局这些无耻的跟踪者。” 霍华德休斯的话语里满是幸灾乐祸,看来胡佛派出的调查局人员吃了大亏。 “按照你张扬的性格,这件事肯定不会就这么轻轻放下,胡佛答应你什么条件了,才让你不再追究这件事情?” 林沐十分了解自己这位好友,对待敌人并不会有什么圣母心,反而会睚眦必报。 霍华德休斯笑道:“还是你了解我!胡佛答应我,只要我不做出危害国家的事情,他就会放弃对我的监控。” 说到这里,霍华德休斯耸了耸肩,调侃道:“你是知道的,与美女约会的时候旁边有人监视,无论怎样都是一件十分煞风景的事情。” “言归正传,我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那批旧机器,日本人现在正在侵略我的祖国,我虽然不能拿着枪亲赴战场,但终归要做点什么,尽一份自己的心力。”林沐沉声说道。 “这些日本人就是一群小偷、混蛋,比胡佛强不到哪里。你知道吗,之前我设计的一款飞机的图纸被他们盗走了,这才惹来联邦调查局对我的监控。你要的那些东西不过是一些旧机器,不卖给你也会交给红俄,放心,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这些年来,除了私交友谊,林沐和霍华德休斯合作开办了很多公司,获取了大量利润,可以说二人现在不单是挚友,还是生意场上坚定的盟友。 “要运走这些旧机器和物资,需要用到我们的船运公司,多少会影响到今后的业务!”伍伺仁解释道。 “没问题,这些只是一些小事,反正我现在感兴趣的东西也不是这些。不过你需要帮我再写一个剧本,这次我要和凯瑟琳赫本一起出演!” 霍华德休斯说完这句话后,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林沐情妇额头叹道:“好!我离开之前交给你,你这个花花公子也该收敛一下了,毕竟你都要结婚了。” “我绝不会为了一棵大树而放弃一片森林,毕竟能够醉倒在玫瑰丛中才是你我的终极梦想!”霍华德休斯听完这句话后,哈哈大笑的说道。 第140章 交易 午饭前,黄俪文扶着浑身发抖的明镜坐下后劝道:“大姐,打仗的事就交给他们男人!我们负责在后方筹款调集物资,帮他们解决后顾之忧。” 黄俪文努力安慰着明镜,心里却对林沐暗暗佩服不已,没想到只是动用了几十家报纸的力量,就能让鬼子的外交陷入如此巨大的困局。 “是啊大姐,你就放心!明台会替咱们教训小鬼子的。”蓝胭脂也在一旁宽解道。 此时远在重庆的明楼愤怒的将一份《申报》丢在了地上,怒骂道:“日本鬼子实在太无耻了,他们还宣扬什么共荣共进,这个岛国就是一个毫无廉耻的野蛮国家。” “制怒!”明诚劝慰道:“日本这个国家你又不是第一天才了解,他们就是一群恶狼,你强盛的时候,他们会摇尾乞怜,把你的好东西都想方设法学过去;当你贫弱的时候,他们又会露出血盆大口,将你生吞活剥。其实欧美列强都差不多一个德行,要想不被欺辱,只有努力让自身强大起来。” “明诚,你说这么绝密的文件,这些中外几十家报社是怎么得到的?”平复好心情,明楼疑惑的问道。 “你还真以为报纸上登载的文稿照片是真的啊!日本人这种手令,一般下发后就会立即焚毁。”明诚微笑着提醒道。 “你看我,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明楼敲了一下桌子问道:“你说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明诚想了一下,苦恼道:“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无法确定事情是谁做的,但内容十有八九是真的,不然日本方面的反应不会这么大。是谁有这么大手笔,居然能够调动几十家大型媒体同时报道?” “是啊!我党向来重视舆论宣传,可是也从未有过这么大的阵仗。会是谁呢?”明楼好奇的呢喃道。 明诚轻笑道:“不用费力去猜想是谁,反正这件事对咱们国家和民族有利。” 中午,林沐和霍华德休斯共进了午餐,霍华德休斯盛赞了这顿中华料理,这让明镜几女都十分开心,不愧是“钢铁侠”的原型。 林沐在北美忙碌期间,中国方面也传来了让人惊喜的消息。李德邻指挥的徐州会战在台儿庄一地取得了毙敌约两万余人的大胜。 台儿庄大捷是中国全面抗战以来,继长城战役、平型关大捷等战役后,中国人民取得的又一次辉煌胜利。 台儿庄战役的胜利,增强了全国军民抗战必胜的信心,鼓舞了抗战军队的士气,用胜利的事实狠狠打击了那些投降派的气焰。而李德邻更是以偏师弱旅战胜骄狂不可一世的日本鬼子,更说明了只要众志成城、精诚团结、拼死抵抗、艰苦奋战,中华民族就是不可战胜的。 同时台儿庄战役的胜利也改变了国际上对中国与日本战争前途的看法,提高了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并为争取外援增添了有利条件。 尽管事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在报纸上看到这个胜利的消息,林沐依然情难自已。没有处在这个动荡灾难的时代,是很难理解炎黄儿女们渴盼中国富强的心意。 旅居美国的很多华人华侨得知台儿庄大捷的消息后,主动募捐了很多财物,并且联系上了已经成为旧金山议员的明镜,希望通过他的关系把这些物资运到国内。 “大姐,这次我会把华商总会捐赠的物资一起运回国,但是我希望您今后要更加注意自身的安全,现在咱们明家已经成了日本人的眼中刺,肉中钉,小鬼子肯定会想方设法把我们除之而后快。” 林沐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这大半年来,日本往美国陆续加派了很多谍报分子,一方面是为了刺探美国军事情报,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铲除那些支持抗战的爱国华人。 现在美国经济的复苏有很大一部分依然要依靠日本的对华战争,所以只要不伤及美国的根本利益,美国政府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近一个月以来,特勤队相继抓捕击毙了四十多个日本暗杀破坏分子,可见鬼子是多么仇视明家。 “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有胭脂和曼丽她们负责一切,你就放心!倒是你这个臭小子,做事喜欢硬碰硬,你不知道淞沪会战期间我有多担心,好在你安然无恙。记住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可是担负着全家人的命运!” 明镜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幺弟性格很倔强,可是有些话她却必须要说,目的是为了让林沐引以为戒。 “放心大姐,我会多加小心的,毕竟我已经有两个孩子了,马上还会迎来第三个孩子,我要为胭脂她们负责。” 几世为人,林沐一直都对自身的安全十分重视,虽然偶有冒险行为,但事先都考虑好了安全的退路。 这段时间,明家频繁的动作引起了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关注,虽然林沐已经尽量隐藏了自己,但还是被埃德加胡佛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也不知道这位传奇人物是怎么想的,居然一声不吭直接来到了明氏庄园拜访,并且笃定林沐就在家中。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句话原本是形容青帮大佬杜月笙的,林沐倒是觉得用在埃德加胡佛身上更为贴切。 蓝胭脂本是智慧超群的奇女子,但碰上不按常理出牌的胡佛也是没有办法,这主要是蓝胭脂心境不够狠辣,这也是为什么里林沐会将很多事情交给于曼丽的原因之一。 “我很想知道,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在这里?” 林沐给埃德加胡佛倒了一杯咖啡,并送上了一支雪茄。这支雪茄是明家旗下烟草公司生产的,采用的是古巴哈瓦那当地的顶级烟叶,经过精心手工制作而成,市面上很难买到。 埃德加胡佛品了一口咖啡又吸了一口雪茄,惬意的说道:“霍华德休斯这位花花公子最近可十分活跃,逢人就说要拍摄一部让观众感动百年的电影,而且会由他和凯瑟琳赫本亲自出演。雷电华此前大卖的《卡萨布兰卡》、《魂断蓝桥》和《雨中曲》这三部电影,编剧上都写着‘轶人’这个华语名字,我虽然不懂汉语,但我特地查了一下,这个编剧的名字就是你在中国刊登杂文、小说时的笔名,所以当我听到霍华德休斯对外吹嘘新剧本依然由着名编剧‘轶人’提供时,我就知道你可能在这里了。” “那我还要多谢你的关注喽!” 林沐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内心快要把个性张扬的霍华德休斯骂死了。 “明台先生,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我佩服的人不多,你排在前列,或者确切的说你应该排在首位!就拿这一支‘hiba’雪茄来说,虽然口感很好,但是让富豪们趋之若鹜的更多的却是它顶级的包装以及高明的运作手段,在此之前,又有谁能够想到在雪茄外面包上金箔,而且会给每一支发售的雪茄都标识年代、烟叶产地以及支数?物以稀为贵,你把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埃德加胡佛顿了顿,继续赞道:“除了商业上,你最厉害的还是在科技界和文化领域。我不知道你此前出于什么原因考虑,居然敢在六年前利用明家的影响力,让整个克利夫兰财团将宝全部压在了罗斯福总统身上;你提出的那些先进的战术理念,几乎影响了整个德国的军事走向,最主要的是在特工培训这一块,连我这个自认为天才的专业人员都甘拜下风。” “你如果不说,我还真没有发现自己这么厉害。”林沐缓缓吐出一团烟雾,说道:“所以你关注我这么久,总不会因为我挣钱的手段!” 埃德加胡佛笑了笑,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没有做过危害美利坚的事情,我也对你合法的敛财手段毫无兴趣,我今天来只是希望与你合作,帮我培训一批顶尖的特工人员。” 林沐轻笑了一下,问道:“我能得到什么?既然是合作,总不会是我单方面付出!” 林沐并不反感和埃德加胡佛合作,眼下的调查局还未发展成庞然大物,因此林沐并不畏惧这个机构。 “友谊!我最诚挚的友谊!今后明家运往中国的一切物资,只要不危害美国的安全,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胡佛试探的说道。 “美国是有钱人的天下,你开出的只是空白支票。我可以与你合作,但我需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伍伺仁严肃的说道。 胡佛摊开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从容道:“请说,只要不危害国家利益。” “我这两个条件第一条是对日本的情报共享,第二条也是最主要的,今后只要我们不违背联邦法律,你不得以任何理由为难我的家人和朋友,否则咱们只能鱼死网破了!” 林沐提出的条件并不苛刻,但也绝不轻松,他主要是为了预防对方的流氓行径。 胡佛仔细思索了一番,最终伸出了右手,笑着说道:“合作愉快!” 第141章 来去匆匆 特工培训是一件非常系统且繁琐的事情,其中包括了枪械、格斗、驾驶、追踪与反追踪、爆破、外语、心理学、风土人情、情报网的建立和管理等等科目。 就单拿追踪与反追踪来说,讲起来容易,却是一项非常专业的技术活。而跟踪最容易出现的,有两种情况:反侦查和脱梢。跟踪人离对象越近,被反侦查的危险就越大,离对象越远则脱梢的危险也越大。所以,跟踪的第一步,首先是要决定在这两者中选择一个平衡点。既不能被轻易发现,又不致于被目标脱梢。 因此埃德加胡佛直到二战结束后,吸收了德、英、法、日等国精英谍报人员,经过系统的整理实践,才最终建立起了日后让人闻风丧胆的联邦调查局的完善体制。 现在世界局势越来越紧张,各国的谍报活动也越来越猖獗,作为特工天才,埃德加胡佛自然预感到这场暴风雨离美帝越来越近了,现在他急需大量专业的特工人员来迎接这一切,因此才想到了明家,他可是在明家特勤队手上吃了很多次亏了。 林沐与埃德加胡佛的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打铁还需自身硬,等到他的势力越来越强大,也就不用担心胡佛翻脸不认人了。 送走了胡佛,林沐拧着眉毛,心情不太美丽,尽管埃德加胡佛没有咄咄逼人,但是被人逼着签署了城下之盟,怎么都不会舒服。 “明台,实在不行就把他给……!” 于曼丽走了进来,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一点都不像已经做母亲的人,看上去依然杀气腾腾。 林沐抓起桌子上的咖啡,一口喝掉了大半杯,摇了摇头,低沉的说道:“你以为埃德加胡佛这次过来仅仅就代表他自己吗?没有富兰克林总统的默认他是不会贸然闯进来的,毕竟我们代表着克利夫兰财团近半的利益,没有哪个政客敢乱来。” “富兰克林他难道忘记之前的承诺了吗?他能成功当选总统我们当初可是出了大力。”蓝胭脂眼露寒光,不满的说道。 林沐微笑着看了看越来越有女王气势的娇妻,微笑着说道:“在美国这个国家,最危险的职业就是总统,看似位高权重,很多时候却身不由己。不要小瞧埃德加胡佛这个人,他手中可是握有总统先生的很多把柄,毕竟没有一个政客底子是一干二净的。” “是什么把柄?我们怎么不知道。” 于曼丽好奇的问道,蓝胭脂也投来了问询的目光。不要小看明家的情报网,从林沐开始筹建,到经由蓝胭脂和于曼丽完善,短短几年期间已经发展成了庞然大物,美国内部的很多政商秘密蓝胭脂和于曼丽都了如指掌。 “你们女人啊!天生就爱八卦。”林沐苦笑道:“据我所知,胡佛手里握着总统夫人的裸照。” “怎么可能!” 于曼丽和蓝胭脂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于曼丽看了看蓝胭脂,向林沐问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我也不知道,总之不要因为你们提前赢了几局就小看他,这个人是特工界的天才,世界上能够和他比肩的寥寥无几,土肥原贤二这些鬼子渣渣给他提鞋都是抬举了。” 林沐对埃德加胡佛的赞誉并不夸张,后世作为一个叱咤风云近半个世纪的传奇人物,他的名气远远超过电影明星,权势让很多总统也望尘莫及。胡佛究竟带着多少秘密走进坟墓,连林沐这个重生者也不了解。总之胡佛拥有很多人不可能有的东西,他知道别人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蓝胭脂轻声问道:“那与他的合作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国家的老师傅们常说,凡事都需要留一手。帮他培训特工人员,能力只要有我们特勤队的六成实力就行,还有,我这次和他的谈话录音多复制几盘,他今后如果敢掀桌子,我就会把他从帝国大厦丢下去。”林沐咬牙切齿的说道。 林沐在美国共待了十天的时间,筹集好的设备和物资已经装上了货轮,驶向香江。 临行前,林沐将写好的《人鬼情未了》和《泰坦尼克号》的剧本交给了霍华德休斯,当然虽然主体框架一样,但很多背景都进行了一定的魔改,至于因为技术问题能否拍出,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霍华德休斯看完剧本后挠了挠头,说道:“故事倒是很精彩,我也很喜欢,就是技术方面很难拍出真实的效果。” “反正剧本我写完了,其他的概不负责。这次因为你,我不得不和胡佛那个混蛋签署了一些协议,所以那些药品就由你来买单了。” 林沐的心情直到现在都还难以平复,这样做也是给老友一个警告,劝诫他日后做事不要再这么张扬。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几十万而已,只要你能消气!” 霍华德休斯是真看不上这几十万美元,这些年跟林沐合作,他的身家早已经过亿了,也成为了美帝历史上首个亿万富豪,当然都是明面上的,事实上摩根、洛克菲勒,包括明家都要比他有钱的多。 “凯瑟琳赫本是个好女人,希望你能收收心。我离开后,我夫人她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的帮助,拜托了!” 林沐主动和老友拥抱了一下,这一别又是很长时间不能相见了。 “放心!耀先和真儿可都是我的教子,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别人给大姐她们添麻烦!”霍华德休斯无比认真的说道。 林耀先和林真儿是林沐为了纪念“风筝”世界特意给一双儿女起的名字,没想到孩子出生后立即被喜出望外的霍华德休斯收为了教子、教女。 林沐悄然离开了美国,来去无声无息,没有带走一丝云彩。返回时随行的只有几名特勤人员,这次行程太过匆忙,他终究没有等到蓝胭脂腹中的孩子降生。 站在邮轮的甲板上,迎着海风,眺望着海天之间的云朵,林沐对一起返回的曹沫说道:“这次幸亏有霍华德帮忙了,没有他的帮助,我们不可能带回这么多物资。” 因为有霍华德休斯帮助买单和走通关系,林沐携带的物资比原计划多出了近一倍。 “家主,今后你不能再冒险了,我们这些手下完全可以完成这些任务。”曹沫真切的说道。 “有些事情你们根本就无法解决,放心!我比你们更加在意自己。”林沐半开玩笑的说道。 曹沫问道:“回去后需要我们做什么?我希望能够多击杀一些小鬼子,为同胞们报仇。” “没问题!不过报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需要谋定而后动,既要保存自己,也要更好的消灭敌人。” “家主你就下命令好了!这次我一定冲锋在前。”曹沫坚定的说道。 林沐拍了拍曹沫的肩膀,望着碧蓝的波涛,开始思索下一步具体的走向。 第142章 机舱邂逅 黑色凯迪拉克车上,宫二把公文包递给坐在后面的林沐,随后发动汽车。 林沐打开公文包,仔细地翻看着,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大岛吉熊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明家和您的经济关系了,看来日本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宫二边开车边说道。 林沐一语不发,只顾看着手里的“文件”,当看到其中一页写着“以战养战”时,凝重的脸上泛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宫小姐,这次去佛山感受如何?” “他还是他,我却不再是我了,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 林沐摘下眼镜,从衣兜里拿出绒布擦拭着镜片说道:“这可不像你啊,我真怀疑什么时候你会遁入空门。” 宫二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林沐,笑而不语。 “明台此人行踪飘忽不定,有两年在国外的信息空缺,显而易见,此人有大秘密。”林沐放下文件,呵呵冷笑道:“日本人难怪要把他派到上海主持工作,从这份文件上就可以看出此人心思的缜密。” “幸亏我们下手的早。” 林沐叹道:“已经晚了,我们接下来还要面对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 宫二追问道:“谁?” “南田洋子。” “特高课?” “或许还有汪芙蕖和汪曼春,不要忘了,大岛吉熊和汪芙蕖是当年日本帝国大学的同窗。还有……”林沐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顿了顿说道:“我们明家可是和她们有着血海深仇。” 宫二沉默下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林沐,只能继续地开着车。 “王天风的具体行程查到了吗?我接下来要打入军统还需要有他的帮忙。”林沐说道。 “已经查出来了,动用了我们在香港的关系。家主,你进入军统要做什么?” 林沐笑着答道:“我需要有一个官方的身份方便我抗日,而且我有不得不加入军统的其他理由,只不过暂时不方便告诉你。” 宫二回应道:“明白。” 她眼神一直盯着前方,汽车缓缓前行着。做为特勤队队长,宫二很明白其中的禁忌。 舷窗外一片云海,霞光万道映在云海之上,仿似一片绚丽夺目的神仙境界。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一张过期的香港报纸,被随意地扔在靠椅边上。 飞机的贵宾舱里坐着六七人,很安静,除了一个犹太小女孩调皮地在过道上来来回回走动,几乎没有特别的声音。 林沐穿着一套笔挺的英伦风格西装,西裤有些长直到脚面,而身上的领带、领带夹、皮带、袖扣无一不是精品,与他相隔一条过道的正襟危坐的中年男人正是国民党军统上海站情报科科长、战时特务军校上校主任王天风。 王天风带着一些异常的眼光审视着他,但林沐并不介意,只是不时地跟那个蹦蹦跳跳,来回穿行在机舱的犹太小女孩儿用希伯来语交谈着,并且变出一支玫瑰送给了小女孩。小女孩笑声朗朗,林沐一脸阳光。 此时,服务生推着餐车走进机舱。小女孩被父亲用蹩脚的中文喊回座位,看到服务生进来小女孩要了瓶法国汽水。 服务生推着餐车又走到林沐和王天风的中间,向林沐问道:“先生需要点什么?” 林沐看了一眼王天风,示意道:“还是王先生先来。” 王天风点头,笑道:“红酒。真巧,没想到咱们居然乘坐了同一班飞机。” 服务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身对林沐问道:“先生,您也一样吗?” 林沐摇手道:“给我来一杯香槟。” 服务生动作麻利地给明台倒了一杯香槟后,又从餐车里拿出一瓶红酒,为王天风倒了一杯。如果不细看,丝毫察觉不出他倒酒的双手在颤抖,而这一些细微的举动却都在林沐的眼中,被看得一清二楚。 王天风接过红酒,服务生微笑着说了声“请慢用”,僵硬地转过身刚要起步离开, 耳边便传来林沐的声音:“你这酒里怎么会有玻璃碴啊?” 服务生顿时一怔,心中一紧。 王天风抬眼看看林沐,又看看自己面前的这杯酒,不动声色。 服务生僵硬地转过身子,赔笑道:“先生在说笑话,哪里会有玻璃碴呢?” 林沐忽然变成一副蛮横嘴脸,刁难道:“你说没有?你当着本少爷的面喝了它。” 王天风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服务生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好的,先生。” 说完,伸手过来取酒,就在手指与香槟酒杯触摸到的一瞬间,林沐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是我这杯,是他那杯。” 一言既出,如雷轰顶,服务生脸色陡变,贵宾室里瞬间站起以郭骑云为首的三名穿中山装的男子。 见势不妙,服务生瞬间抽出隐藏在开瓶器里的弯曲的短刀扑向王天风。 林沐见状迅捷抬手,将香槟泼向了服务生,服务生大叫一声,刀子凌空飞起。林沐眼明手快,修长的手指稳稳夹住开瓶器的螺旋处,抬腿一脚将服务生踢了出去。 这时,两名穿中山装的男子将服务生死死压在地上,贵宾室内也引起一片小骚动,同时也传来了犹太小女孩的尖叫声。郭骑云脸色凝重地朝服务生走过去,皮鞋重重地踩在他的脸上,服务生连声惨叫着。 “骑云,别弄脏了人家的机舱。”王云风沉稳的声音缓缓传来。 郭骑云回头,恭谨地应道:“是,老师。”随即挥了挥手,两名特工如拖死狗般把服务生拖出了贵宾舱。 待特工相继离开后,郭骑云向王天风走了过去,端起桌子上的红酒,又向小女孩父女俩走去,挤出一丝笑容歉意道:“对不起,受惊了。”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贵宾舱。 王天风知道,他的手下此刻急于去获取口供。然而自己对将死之人毫无兴趣,只对对面坐着的林沐有了新的想法。 林沐坦然地喝着香槟,翻阅着一本书。 “你看的是什么书?”王天风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问道。 林沐一愣。 “怎么?” 林沐摇摇头说道:“我以为王先生第一句话得问,你怎么知道酒里有毒?” 王天风笑道:“在你眼中,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反常?” 林沐反问道:“不反常吗?” “你很有趣。”王天风说道:“我曾经的建议不再考虑一下吗?” 林沐果断道:“我已经捐赠给政府很多钱物了,我不适合干你们这行。” 第144章 理想的第一步 阴暗潮湿的漫长街道,宫二一袭青色长旗袍,撑着一把油纸伞来到位于福熙路上一家咖啡馆门口,四处回望了一阵这才收起伞走了进去。 由于是阴雨天,墙上的壁灯显得有些昏暗,店里的客人也有些稀少。 宫二走到一处角落,坐了下来。点完一杯咖啡后,对面的曹沫放下报纸,低声道:“家主打入军统了吗?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趟那滩浑水。” “家主的事情我们决定得了吗?”宫二没好气的低声说道。 “荆轲,吴四宝他们最近太猖狂了。”曹沫问道:“家主离开前有没有什么具体的交代?我看着这些甘给小鬼子做鹰犬爪牙的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 话音刚落,服务生走了过来,待把咖啡放下离开后,曹沫又继续道:“现在特勤队已经把他们的行踪都查清楚了,就等家主下命令了。” “汪曼春和汪芙蕖的行踪你们掌控了吗?” “他们还需要继续查,这两个人实在是太狡猾了。” 宫二略显不满道:“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怎么向家主交差?你们先把七十六号所有人好好查清楚了,然后咱们再做计较,到时候我会和大家一起战斗!” 曹沫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放心!我一定会让特勤队的兄弟们查清的,不过最近王九光派人找上了我,希望咱们能够和他一起炸掉鬼子警备司令部。” “我觉得不靠谱,家主早就说过,王九光此人办事太过莽撞,早晚会出事,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我也认为王九光这个计划太过冒险,只是当时觉得机会难得。”曹沫说道:“鬼子即将展开大规模的搜捕行动,咱们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宫二看着曹沫坚毅的眼神,有些愣住了,但还是轻声且坚定地说道:“家住离开前特意交代咱们,没有十全的把握不可擅自行动,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从咖啡馆出来,宫二扫视了一圈行人稀少的街道,撑起伞向角落里一辆黑色的轿车走去。军统上海情暗杀组的一线天坐在驾驶位上,不知在这里已经等了多久,见宫二上了车二话不说便将车驶出了街道。 “我发现自从你将叶问一家送到香港后你的境界提升了很多。”一线天边开着车边对宫二说道。 宫二嫣然一笑道:“那是因为我看到了更伟岸的高峰。” “是明家那个会做生意的三少爷!”车内陷入一阵沉寂,过了一会儿,一线天继续道:“他就是一个花花公子,你可别被他蒙骗了。” “你没有权力说他的不是。”听到一线天非议林沐,宫二的脸瞬间冷淡了下来。 一线天摇头道:“好了,我不说他了。你为什么还留在上海,上次我不是劝你去香港或者美国了吗?” “这里还有需要我‘宫家六十四手’的地方。”宫二叹道,“一天不把鬼子赶出中国,我就一天不离开这里。” “战争不属于你们女人,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宫二嘲讽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好笑呢,你们军统什么时候开始有道德底线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场战争越来越残酷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一线天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车窗外,细雨绵绵滴在玻璃上,一片片水珠模糊了视线。 汽车快速地行驶在街道上,车轮卷起细雨中的落叶,人群寥寥的街衢竟显得有些分外凄凉。 林沐一路沉睡,再醒来时只见自己身上盖着一床军用毯子,眼前是一双锃亮的军靴。顺着军靴抬头望去,只见一身戎装的王天风站在自己面前。明台猛地坐起身,忽觉头痛,记忆也有些模糊,问道:“我,这是在哪?” 王天风道:“在军校。” “哪儿?军校?”说到这里,林沐顿然清醒了许多,挣扎着想起身却感觉全身无力。 王天风一边做着工作计划,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待着别动,药效还没过,保存体力,免得受伤。” 林沐故意愠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肯选择跟我们走,我就替你选了。” 林沐顿时气急冒火的骂道:“你卑鄙!无耻!” 王天风不理会他的愤怒,说道:“欢迎你加入军统局特务训练班。” 林沐冷着脸道:“你简直疯了!” 王天风不做回应,继续工作。 见王天风没有动静,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林沐激动道:“你是个混蛋你知道吗?我救了你的命?!” 王天风抬了一下眼皮,瞟了他一眼,语气平和道:“谢谢。我正在积极回馈你的救命之恩。” “你绑架了我!” 王天风放下笔注视着他:“其实我们有很多候选人,不一定要选你。” 林沐冷笑道:“谢谢你选了我。” 话音一落,他猛地站起来,出拳砸向王天风。然后,故意整个人栽倒在王天风的身上。 王天风卡住林沐的脖子不疾不徐道:“你这么冲动,很愚蠢。” “你混蛋!”林沐大骂道。 “最后一次。” 林沐不解道:“什么?” 王天风阴笑道:“最后一次,我允许你骂我,没有下一次了,记住了。” “混蛋!” 说着,林沐忽感天旋地转,王天风一拳把他砸倒在地,与其无比真诚道:“我在帮你施展平生抱负。” 林沐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眼下这样的形势不能再骂,只是恨恨地盯着他。王天风走近,猛地又打了他一拳,林沐疼得蜷缩起来,委屈道:“我没有骂你。” “骂我不行,腹诽更不行。”王天风一改飞机上的和蔼模样,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食堂里,小方桌上搁着鱼香茄子、番茄炒鸡蛋等四盘菜,林沐吃得正香,王天风和郭骑云走了进来。 王天风很主动地把林沐的饭碗接到手里,替他盛了一碗饭。 “谢谢。”林沐恢复了礼貌,一副乖巧模样。 王天风在林沐对面坐了下来,关切的问道:“吃得惯吗?” 林沐道:“还行。” 王天风又问:“住得惯吗?” 林沐道:“短时间还能凑合。” 郭骑云嘴角挂了一抹冷笑,即便他没说什么,但他那蔑视的目光还是没能逃得过林沐的眼睛。 “我要喝汤。”林沐没有理会他的轻视,淡淡道。 王天风看看郭骑云,郭骑云冷冷说道:“没汤。” 林沐寒声道:“没汤不能做吗?” 看到林沐脸上泛起的不悦之色,王天风吩咐道:“郭副官,去通知炊事班开火,给他做碗汤。” 郭骑云没说话,愤愤地走了出去。 第145章 背负黑暗的前行者 “我收集了一些你的资料。”王天风拿出一叠有关“明家三少爷”的剪报丢到了桌子上,林沐看了他一眼怒喝道:“你查我!” 王天风不疾不徐笑着道:“例行公事。” 林沐顿时露出一副“鬼才信你”的负气表情。 “我采取这种方式请你来,也是迫不得已。你生我的气也很正常。” “我不想被人逼着做任何事!”林沐打断道。 王天风呵呵笑道:“哪怕是利国利民的事?” “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林沐瞥了王天风一眼,“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一个缺乏道德底线的人。” “骂得好。”林沐看到王天风伸出右手,条件反射地用筷子挡了一下,怕王天风揍他。王天风见状,笑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嘲讽道:“看来,你记性不错。” 林沐争辩道:“我可没骂人啊!” “那咱们该谈谈正事了。”王天风把自己面前的菜盘向明台轻推了一下,示意他继续吃饭,“你在法国读书的时候,据说参加过希特勒的读书会,后来怎么中断了?” 林沐继续边吃边说道:“我觉得希特勒脑子有问题,所以也就不去了,你怎么还对这个感兴趣。” “我只是好奇,签字!” 王天风将碗筷推到一边,拿出一张中央警官学校的报名表,递到他面前。林沐看着桌上的表格,静默了一会儿,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不激动也不肯就范,沉声道:“我救过你的命,你却要把我拉下水。” “你要想活命,就下水。”王天风慢慢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支派克金笔搁在林沐面前。 “我不是害怕。”林沐强调道:“我只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我出事。” “每一个抗日的将士,都有家人。” “为什么一定要选我?”林沐问道。 王天风坚定道:“信任。” 林沐疑惑道:“信任一个陌生人?” “信任一个救过我命的人。”王天风说道:“我们需要一张新面孔,需要一个有勇气有担当的新人,我需要他回到上海,为我去重建上海站行动组。你背景干净,家世显赫,你是我最佳的选择,也只有你能够替代‘毒蜂’!” “‘毒蜂’是谁?” “我。”王天风沉默了半晌才答道。 林沐问道:“你确定我有这种能力吗?” “我想,你值得我去冒这个险。” 林沐内心受到了震动,看了一会儿王天风笃定的表情,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表格,犹豫了。 尽管知道王天风做事没什么下线,但是对他敢于牺牲的勇气林沐还是十分佩服的,或许这就是中国为什么能够击败日本鬼子的原因! “我要不留下,会怎么样?”林沐问道。 王天风略显平淡道:“底牌我已经亮出来了,你走不了的。” 林沐听懂了王天风话里的意思,这就是说他现在已经无法离开了。随即又看了看表格,拿起表格上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沐继承许忠义的字很是漂亮,笔触流利,一气呵成。 “笔不错。”林沐放下笔,说道。 “喜欢就送你。” 林沐嘴角挂了一抹浅笑,说道:“我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这时候面色冷峻的郭骑云端着一小瓷盆汤走了进来,大声道:“汤好了!” 王天风丝毫不介意地把钢笔收回来,说道:“喝汤!” 林沐一边喝汤一边说道:“我还有两个要求。” “说!” “第一,我要在我行李里拿样东西。” 王天风直接拒绝道:“这不可能!你所有的私人物品都会集中保管,毕业之前不会还给你。说第二件!” “我要给家里打电话……”林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郭奇云严肃道:“军校规定,不准和外界联系,这是校规。” 林沐懒散道:“我知道啊!你们已经派人去我明家在香港的公司给我报道了,可是我不给家里打电话的话我大姐一定会着急的,她一定会追到香港去找我,你们看着办。” “去打电话。”王天风口吻严厉道。 “我汤还没喝完……” 王天风严厉的口吻呵斥道:“现在就去!” 电话打通后,明台没有告诉明镜自己身处军校的事情,更没有告诉她王天风和郭骑云就站在自己身边,姐弟俩只是亲热温暖地寒暄着。 “每个月一封信,每半个月一次电话,我记着呢……大姐,我不说了,还有很多人在电话亭排队呢。”正说着,王天风从明台手上接过电话,明台忙对着话筒喊道:“大姐,我要去见客户了。再见大姐!” 华灯初上,夜幕下的上海这才显出它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这是我喜欢的城市,可是这里如今却让倭寇糟蹋成了这个样子。”明楼手端着一杯红酒,对着远处的夜景说。并肩而站的明诚不说话,明楼问道:“你这几天和明台联系了吗?” “还没有,我现在感觉有点亏欠他。”明诚转头看着明楼说道:“大哥,您不觉得把家里的一切丢给他太不负责任了吗?” 伴随着远处汽笛的鸣叫声,明楼向明诚举了举杯,说道:“是啊,我们亏欠大姐和他的太多了,希望早日把鬼子赶出中国,建立起一个强大的祖国。” “汪曼春派了人一直跟踪我们,我想,她不是怀旧,而是怀疑。”阿诚转身看了一眼和这个会场有些格格不入的几个人,抿了一口红酒说道。 “这次我见到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想我一直纠结在旧情上而没有意识到这个人早就变成刽子手了,浑身上下一股血腥味……”明楼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明诚,“我现在终于理解大姐为什么不待见汪家人了。” “汪曼春手上好像有一个‘转变者’,她利用这个‘转变者’正在大肆搜捕抗日分子。”明诚神情凝重道。 明楼边思忖着边问道:“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吗?” “不清楚。”明诚答道:“汪曼春上个星期处决了所有的嫌疑犯。” “上海的斗争形势远比我想象的要严峻,为了对付他们,我们需要越来越坚强。” “只要能打败敌人。” “只要能取得胜利。”明楼意味深长地举起了酒杯道。 第146章 训练和考验 说话间,只见南田洋子向着明楼的方向缓缓而来,面带微笑地向他举杯,问候的语气里意味深长:“明先生,别来无恙?” 明楼直起身,脸上漾起一抹笑意,绅士地伸出右手道:“南田小姐,南京一别,有四五年了!” 南田洋子伸出手与明楼轻轻一握,热情道:“我听周佛海先生说了,明先生是经济界和情报界的一颗明珠,这次把您盼来,是汪主席之幸,也是76号之幸。” 明楼用眼神示意明诚。明诚领会,正准备离开,却被南田洋子拦了下来。南田洋子主动示意把自己杯中酒均分给明楼,问道:“不介意!” 明楼了然了她的意思,微笑着道:“我来,就是要分一杯羹的。”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宁静祥和的太平山某处庄园内一片郁郁葱葱,这栋别墅内书房里的电话响起,管家接起电话,明诚的声音随着电波传了出来:“请帮我叫一下明台,对,我等着。” 明诚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无聊地用手指敲着桌子。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里传出林沐的声音:“喂,阿诚哥。” “明台,最近还顺利吗?”明诚关切地问道。 “阿诚哥啊!我好着呢,你到香港了吗?”林沐边说边看了一眼王天风,“目前,生意一切顺利。我大哥还好?” “还好,大哥很忙,叫我多关心你。”明诚问道:“香港那边,今天天气怎么样?” 林沐抬眼看向郭骑云,王天风暗示郭骑云低声道:“天气。” 郭骑云举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小雨。 “有点冷,在下雨呢。” “雨大吗?你带伞了吗?” “小雨,不用伞。” “你住在哪?” 林沐不耐烦道:“我还能住在哪儿?住在太平山的别墅里。” 此时的王天风认同地点点头。 明诚语气较之前严厉道:“这段时间比较乱,不要总去参加那些宴会!” 林沐没好声气地说道:“家里的生意需要人脉,我不出去交际难道指望你和大哥吗?” “过几天我替你请个保姆,给你做饭。” “我不要。”林沐忙拒绝道:“我自己会做饭。” “你自己做的吃得惯吗?” “阿诚哥,我不需要保姆,她会影响我生活的。” “不准跟我犟,三天之内,我给你请个做饭的保姆,她只管做饭,不会影响你的生活。” 王天风点头,暗示林沐答应。 林沐无奈道:“那好。” “好好待在香港,不准贪玩,注意安全,多保重。” “知道了,阿诚哥。” 明台搁下电话,郭骑云如释重负地摘下耳机。 “上课去。”王天风道。 林沐敬礼、离开。 待林沐离开,王天风对郭骑云吩咐道:“通知香港站,提前安排好一切。” 郭骑云站直身子,敬礼道:“是。” 王天风的目光聚焦在明台的成绩单上。与此同时,郭骑云也将目光投到了成绩单上,说道:“老师,明台的身体素质一流,他的学习速度比同期学员快了四五倍。我已经给他加派了专科老师,给他单独训练。” 王天风不说话,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操场上正在接受训练的林沐。 郭骑云继续道:“我觉得,是时候给他找一个生死搭档了。” 王天风视线始终不离明台的身影,缓缓道:“不急。” “老师的意思是他还不到火候?他的成绩真的是这一期最好的。”郭骑云猜测着王天风的心思,奉承道,“老师您是伯乐。” 王天风不置可否道:“他的确是这一期最好的,但也有可能是这一期最难驯的烈马。” 操场上,林沐端着中正步枪,将准星瞄向了王天风。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王天风依旧盯着林沐,透过窗户,穿过准星,两人的目光相对。 明诚付完长途电话费,刚要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又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急问道:“于经理,明台这几天在香港吗?” 待了片刻,明诚继续道:“好的,我知道了。于经理,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大姐,我和大哥能解决!” 挂断电话,明诚来到航空公司,走到前台不等工作人员开口便亮出了证件,说道:“我需要查询半个月前乘欧亚航空飞往上海的所有旅客名单。” 从航空公司出来,明诚的脚步变得越来越快,几乎是跑到新政府办公厅的。走廊里,明诚顾不得那么多,即使撞了人也只是头也不回地说声“抱歉”,径自向着明楼的办公室走去。 明楼正端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地看着文件,明诚门也没敲地闯进来,脸色苍白道:“大哥,明台出事了。” 明楼瞪着他,脸色严峻问道:“出什么事?” “他被‘毒蜂’给带走了。” 明楼倏地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明台飞上海的当天……‘毒蜂’在那架飞机上,明台……”说着把一张乘客表交到明楼手上,“我查到‘毒蜂’曾经用过的化名,王成栋。” 明楼发作道:“你是干什么吃的?!半个多月了,你才知道!” “大哥,大哥您先别急。” “我不急,……王天风他就是个疯子!”明楼少见的乱了方寸,手足无措地看着明诚,眼睛里像是在喷火,紧紧地盯着他。 灯光昏暗,阴森森的囚室,潮湿的霉味充斥着鼻腔。林沐被绑在椅子上,王天风凶狠地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说,是谁派你来的?”王天风嘶吼着质问道。 林沐被打得七荤八素,眼神中露出丝丝不屑,轻蔑道:“你请我来的。” “你处心积虑地进来,到底想得到什么?”王天风喝道:“说!”声音响彻整间空荡的囚室。 “我不知道你想要我说什么?” 王天风伸手卡住林沐的喉咙,大声说道:“你要知道,每件事情都有前因后果。我们不会无缘无故请你来,你合作,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林沐轻蔑地看了一眼王天风,冷冷一笑。 王天风咆哮道:“告诉我,时间、地点、上线是谁!” 被王天风这样一喝,林沐开始急促地喘息,仿佛有点儿控制不住恐惧感。 “我就知道你会说的……”王天风松开手轻声道:“说!” “我……我……” 林沐话音未落,只见他猛扑上来,王天风被撞了一个踉跄,了吗嘴里衔着的一截刀片差点划过他的喉咙。 王天风尽管岿然不动,可还是心有余悸。 林沐冷笑道:“就差一点。” “差得远。”王天风面无表情。 “一寸而已。”林沐故作不服气道。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再来一次。” “机不可失,失去了你就没有第二次了机会了。” “你别给我吊书袋子,你是怕了吗?”林沐挑衅道。 王天风打开门,阳光照进囚室,亮得刺眼。 “激将法对我不管用。”一直站在门口的郭骑云被叫了进来,“接着练。” 郭骑云用力地关上门,囚室又恢复了昏暗。 “要不要休息一下?”郭骑云客气地问道。 林沐缓慢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审讯桌前点燃一支香烟的王天风,笑道:“想问什么呀?” 郭骑云解开了风纪扣,平静的说道:“换个换个方式,聊聊天。” 林沐仰头笑问道:“好啊!你说,想聊什么?” “你有女朋友吗?” “有,约会的,赏月的,交心的,吃饭的一个都不少,我可是明家三少爷。” 郭骑云笑而不语。 “郭副官,你就不同了。” 郭骑云诧异问道:“我?我有什么不同?” “你有女朋友啊!你这个女朋友眼光不错啊!而且很漂亮,也懂生活,关键是她很爱你,你也很爱她,只可惜你们俩没办法结婚,我相信你们俩以前在上海的时候一定……” 话没说完,郭骑云突然向林沐一拳打了过去。 郭骑云瞪视着他怒道:“不怕挨揍,你就继续说。” 林沐不以为然,继续道:“你一定很后悔干了这行,因为你没办法给她一个实在的名分,你们俩也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你在工作的时候一定丧失了很多跟她在一起的机会,我说的没错!” “你给我闭嘴!”郭骑云伸手把林沐的领子揪住,这动作来得既快又猛。林沐似乎早有准备,等郭骑云一激动,拳风未至,他的头便撞了过去,嘴里衔着的刀片触及到了郭骑云的颈动脉。 林沐站起来,从口里吐出刀片后笑道:“我刚才都是瞎说的,别在意啊!” 郭骑云脸色苍白,摸着自己的脖子。 “你怎么判断郭副官有女朋友的?”王天风吸了一口烟,问道。 “我是看他戴的手表是瑞士货,这在上海可是限购品,我想以郭副官的薪水应该是买不起!因为他和他的女朋友很相爱,但却不能在一起,因此他就抑制不住的要思念她,他把这份爱戴在了自己的身上。我说的没错!” 郭骑云被问得一时语塞。林沐这时却用力挥动着双臂,示意王天风将他从椅子上解开。 郭奇云看了王天风一眼,只能无奈的上前解开了林沐。 “做的不错,成功转移了话题,影响了对手的注意力。分析得也好,好像确有其事似的。”王天风摘下手表说道:“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了,你出去,我要跟郭副官单独谈谈。” “是!” 林沐这边刚关上门,就听到郭骑云被殴打的声音。他嘴角上扬一笑,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岗哨,哨兵荷枪实弹站在高处,他吹着口哨,两手插袋,散步而去。 第147章 家国 上海,汪伪政府办公楼内 “大哥,‘毒蜂’回电了。”明诚无奈说道:“不行!” 明楼冷静了一下,摆摆手,问道:“原话。”看到明诚迟疑,她顿时怒了,“说,我要听原话。” 明诚只能继续道:“我们都可以死,唯独你兄弟不能死吗?” “混蛋!”明楼愤怒的砸碎了桌子上的杯子,寒声道:“他一定是想把明台用在死间计划上。” “大哥?” 明诚瞪大了眼睛,也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明楼摆手阻止了明诚,叹道:“是啊!自从抗战以来,多少人毁家纾难,前赴后继。打光了那么多部队,多少人家的孩子都填进来了,为什么明家的孩子就不能死?可是……可是我们俩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现在又把明台拉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万一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姐怎么办?如果大姐知道了,他最心疼的明台也回不来了,也和我们一样。希望……希望我们能有办法,在他正式领受任务之前,把他接回来。” 明诚神情严肃道:“此事,恐怕等不到那会了。” “你说什么?”明楼转过身,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 “解救明台的事宜早不宜迟,再这么拖下去,只怕他在那边会有更大的麻烦。” 明楼走到明诚面前,逼问道:“你是说你瞒着我去救他了?” “趁着学校现在还没有防备,应该容易得手。” “你,你怎么敢!”明楼几乎瘫坐在椅子上,愤怒道:“如果我不问你,你也不打算告诉我,是吗?” 明诚愣愣地看着明楼,拳头紧握,说道:“我们不能把明台的命交到一个疯子手上。” “你……”明楼此刻是心急如焚,他已经不知道该对明楼如何说了,其实二人都知道王天风的厉害,派人解救林沐的机会非常小,可是明诚还是做了,这就是对于明家的爱护。 林沐一路小跑到溪边,仰头看了看当空的烈日,又低头瞅了瞅澄澈的溪水,脱掉衣服刚要往地上扔,似是想起什么,一捏上衣口袋,摸出一张“全家福”照片。照片里,明镜、明楼和林沐并排而站,明镜在中间,明楼和明台分别站立左右两边,三个人笑容灿烂。看着姐姐和哥哥笑意温暖的模样,明台心里忽感内疚起来。 此时,远在洛杉矶的明镜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厚厚的家庭相簿,三姐弟的照片紧紧地贴在相簿的扉页。明镜的目光在全家福的照片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翻开下一页,一张裁剪整齐的旧报纸贴在相簿上,影像照片里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儿站在阳光下,一个少年半蹲着给小男孩儿系鞋带。明镜轻抚着报纸上的两个孩子,眉眼弯弯,嘴角上扬泛起一丝温暖的笑容。 “大小姐,司徒美堂先生来了。”阿香站在门口禀道,话音刚落,司徒美堂紧跟着走了进来。 明镜急忙站起来迎接,微笑道:“司徒先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司徒美堂满面春风走进来道:“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我听闻你们明家和埃德加胡佛合作了,不知道咱们华人总会可否分一杯羹?” 两人相互谦让着坐下,明镜问道:“这件事还在保密中,您是怎么得知的?” “我和罗斯福的关系处在那里呢,旁敲侧击了一下,他也没有要瞒我的意思。” 阿香端上茶水和点心,一一摆在茶几上,退了出去。 明镜递上茶水道:“说句实话,这件事并不归我管,全由我三弟的女人在管理操作,您要想让什么人进来还需要和她们商议。” 司徒美堂“啊”了一声,然后问道:“我只是想趁此机会让我们华人能够进入中央情报局,毕竟这个机会十分难得。” “这恐怕很困难,现在埃德加胡佛开始防备日本人,对于咱们华人的态度也比较一般。”明镜想了一会说道。 司徒美堂捂着额头愁苦道:“这些该死的小鬼子,也不知道祖国什么时候能够将他们赶出去。” “我弟弟明台说了,怎么也需要八九年的时间,您也知道,国内的状况太差了,我最近正想方设法筹措物资准备运回国内。” 司徒美堂疑惑道:“哦,不知道令弟怎么得出八九年这个时间的?” “哎!他就是少年气盛,胡说八道。”明镜笑了笑,说道:“现在我们明家在国内的企业都由他来掌控,希望他能够早日成熟起来。” 明镜这番话不过是自谦之语,毕竟此前林沐的神奇“预言”已经让明镜深信不疑了,不过显然司徒美堂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叹息道:“希望祖国早日强盛起来,我们这些流浪海外的游子才能挺胸昂首自信的告诉他人,我是一个中国人。”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司徒美堂认为,华侨应该团结一致,共同对敌。他主动向协胜堂检讨自己,并召开了两堂的“和平大会”。从此,两个堂口团结一致,共同发动华侨募捐支持抗日。抗战八年,纽约“筹饷总局”募捐达1400万美元。这之中,由司徒美堂领导的安良堂捐款最多,可见其人的爱国情操。 “可惜明台不在这里。”明镜叹道:“不然你们一定会成为忘年交的。” “是啊,我倒是听闻你这个小弟弟可是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尤其他交友广泛,我听说希特勒可是多次邀请他加入德国,帮他出谋划策。”司徒美堂赞道:“咱们国人可是鲜有能入这些白人眼中的人物,令弟的能力可见多么厉害。不过你的弟弟明楼和明诚我可从国内得知,他们好像加入了汪伪政府。” 明镜干脆道:“不可能。” “你还是亲自查一下,不然对你的名声终归是一种伤害。” 明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接话。放下茶杯后,这才说道:“感谢您的提醒,我会亲自回国查一下的,如果他们敢做出数典忘祖的事情,我会第一时间将他们赶出明家。” 司徒美堂呵呵笑道:“其实,我说句老实话,你最好把你的几个弟弟都叫到美国。现在国内到处都是战火,在这里他们也能安全一些。” 明镜点点头,赞同道:“是这个理,我这次回去就把他们都带过来,省得都不省心。” 两人又闲扯了些其他的,司徒美堂看了一眼手表,这才告辞离开。 第148章 旧人新事 林沐端着装着洗漱用品的瓷盆来到了水房中,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走错了屋子。忽见水纹波动,一个清秀的女子甩起了乌黑的长发,水珠拂面,正好与他对面相逢。 冯曼娜轻声叫了一下:“呀!”阳光下,她格外美丽。 林沐忽觉眼前一片明媚的春阳,情不自禁地打了声招呼:“嗨!原来是你啊!” 冯曼娜不说话,脸色沉了下去。 “嗳……别走啊。”林沐喊道。 冯曼娜像一条美人鱼一样,从林沐身边优雅地滑过。林沐想追,又觉得追过去不太礼貌,于是反方向游走了。 王天风在办公室接到提前送给养的电话,很是诧异。他突然感到不对劲,给总部办公室打电话也打不通,电讯室告诉他,跟总部办公室的联络早上就断了,一直在维修。王天风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命令全体学员集合,自己像一阵风一样奔袭去了学校操场。 王天风看着手表,所有教官和学员都在操场集合待命。郭骑云小跑过来,立正:“报告处座,明台的东西都在宿舍,就是……” “人不在?他会到哪儿去?藏起来了?还是得到某种暗示了?” “处长,您紧急命令集合,到底出什么事了?”郭骑云问道。 “今天不是送补给吗?”王天风突然大喊道:“拦住车!” 一辆卡车马上要驶离学校在大门口被无数条枪拦住了。 “王处长,出什么事了?”押运的少校一脸茫然道。 王天风没有回答,大跨步上前,攀上卡车进行搜查。可车厢里除了货箱和三个运输工人外,一无所获。 押运的少校递出一盒烟,紧张兮兮地道:“王处长?” 王天风回头看看押运的少校,说道:“没事了,例行检查,看看有没有违禁品。” 押运的少校开玩笑地道:“这光听说过往里边带违禁品,可没听说过往外边带的。” 王天风也笑了起来,意有所指道:“往里头带东西违禁,往外边带人也违禁!” “王处长您知道,上边让兄弟带什么我就得带什么,我哪做得了主啊!”押运上校不疾不徐道。 “上边,是谁啊?”王天风阴笑着问道。 “今儿什么日子?送补给呐!看着我干嘛?赶紧洗澡去,今儿水可热了,洗完澡好吃饭,今天送补给有肉吃!” 林沐这时端着瓷盆走了过来,替尴尬的双方解了围。 郭骑云环视了一周,质问道:“你没听见吹集合号吗?” 林沐皱了皱眉道:“没听见。” “你……”郭骑云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王天风打断,说道:“赶快准备吃饭!今天食堂里有红烧肉。” 回到办公室,王天风刚坐在椅子上,郭骑云请示道:“刚刚总务处来电话,说军校与戴老板办公室的通讯已经恢复了,问您是不是要接通局座的电话?” “通讯是几点钟中断的?”王天风问道。 “早上八点。” “晚上八点恢复通讯,‘毒蛇’这口咬得够狠呐。” 郭奇云问道:“要不要从明天起派人盯着明台?” “不用!” “不用?”郭奇云担心道:“您不怕他哪天再来这么一出啊!” “你以为明台今天逃不走吗?”王天风沉声道:“不是,他是不想逃,能走却不走,那边也就知道了他的心思,应该……不会再派人过来了。” “您当初把他的弟弟带回军校,就该想到有这种后果。” “什么后果,后果就是我会让他度日如年。”王天风问道:“他那边有回电吗?” 郭骑云点点头道:“有。” “说。” 郭骑云迟钝了几秒,呢喃道:“他……向您全家问好。” 王天风冷冷一笑道:“给总部打个电话。” “您要告‘毒蛇’一状吗?” 王天风摇摇头道:“戴老板最讨厌部下告状,我打个电话夸夸他,夸他亲自把弟弟送到我这来。”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跟我斗。” 吃饭时间,王天风和郭骑云走进食堂,学员们看到即刻齐刷刷站起身,王天风示意大家坐下继续吃饭,进而扫视了一眼没有看到林沐,经过询问,郭骑云说他还在操场训练。说到此处,郭骑云不禁冷笑道:“其实,哪里是吃不下,他是吃不惯。” 王天风想了想,说道:“走,去看看他。” 二人来到射击场,看到林沐枪枪命中靶心,不由得有些心惊。因为林木此刻用的只是一把普通的毛瑟军用手枪。 毛瑟厂在1895年12月11日取得专利,隔年正式生产。由于其枪套是一个木盒,因此在中国也有称为匣枪的,也有盒子炮,也称驳壳枪。 这种枪在欧洲非常不受待见,因为它的性能有些鸡肋,而且跳弹现象严重,林沐此时是把枪放平了才射击。 “从早上起来到现在,”郭骑云说道:“一刻都没停,没完没了的。” “行,还挺卖力。” 郭骑云不满道:“这力气用不完,子弹可打的完,可不能让他这么一个劲的打。” 郭骑云看了王天风一眼,走上前对林沐命令道:“明台,够了啊!打一上午了,消停会。” 林沐无视了郭奇云的命令,笑道:“我只见过教官催着训练的,还没见过教官催着休息的,你可真是心疼我。” “我是心疼子弹,心疼枪!”郭奇云不满道。 林沐故意大声道:“这是军校,枪和子弹就是用来训练的,心疼子弹和枪?你还真有意思!” “你再不停,午饭你就别吃了。” 林沐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好久没摸枪了,手都生了,我得过了这一关,我才能去吃饭。” 郭奇云顿时大怒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子弹凭你打,饭等着你吃?即刻停止,去吃午饭。” 林沐这时突然举起了两把驳壳枪,一通射击下来,枪枪命中靶心,他这才放下枪,笑道:“可以吃饭了!” “特批,明台今后训练,用弹不受限!” 王天风这句话直接把郭奇云气跑了,等到林沐悠然走到王天风面前时,王天风才意味深长的说道:“明台,不能太由着性子,军校里有自己的规矩。” 第150章 互相试探 明诚走进屋内,冷眼看着南田洋子说道:“你故意的。” “如果你肯为我工作……” 明诚拒绝道:“我的工作计划已经排满了。” “你在明先生手下,连个正经职位都没有,我是在帮你。” “好,那我在南田课长这里,可以得到一个分享利益的位置吗?”明诚走到南田洋子身前问道。 南田洋子明白他的意思,没说话。 明诚继续道:“南田课长代表的是日本人的利益,日本人的利益是不会跟我们分享的,更别说荣誉和地位。我这样说希望南田课长不要生气。” 南田洋子微笑道:“当然不会,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胜任更高的职位,而不是像一个仆人一样听人呼来唤去。怎么样?跟我合作!” 明诚沉寂了一会儿才说道:“也许你说得对。但是,现在不行。” “我有耐心。”南云造子微笑着替明诚整整衣装,“我只是希望机构间多一点沟通和了解,阿诚,你跟我是各取所需。” 明诚轻轻地将南田洋子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挪开,低声道:“为什么选我?” “我一直就很相信你的实力。” “我希望此次谈话内容保密。” “当然。”南田洋子真诚道。 明诚不说话,径自走了出去。 南田洋子勾了勾小指头,一个大汉走了过来,她这才吩咐道:“找个机会,把谈话的内容透露给汪处长。” 大汉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周佛海公馆门口,明诚一溜小跑地追到明楼跟前,看到明楼冷着一张脸急忙解释了两句,赶忙打开了车门。 明诚开着车,明楼坐在后排的位置问道:“南田开始拉拢你了?” 明诚笑道:“正如所料,她以为我们之间有了间隙,可以趁虚而入。这个南田,表面上支持您,实际上背后正在设法阻挠。我听特高课的一个特务聊天,说汪曼春的‘钓鱼’计划成功,上海地下党有人落网了。” 明楼关心道:“知道具体细节吗?” “不知道,人已经牺牲了。” “再这么下去,假的就成真的了,必须想个办,中断汪曼春的计划。”明楼皱着眉头道:“你明天去报馆,登报找黎叔。” 明诚决然道:“是。” 明诚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大哥,明台那边,暂时没有具体消息。” “这个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军统军校的食堂里,教官们和学员们整齐划一地坐着吃饭,唯有角落的一张小桌子边坐着王天风和林沐,很明显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王天风把一盘切好的水果给明台。 “您先吃!” 林沐看了一眼,又把水果盘推了回去。 “我胃寒,没那个福气。” 王天风再次把水果推回给林沐。 林沐笑了笑,没有再推回去,算是领了情。 “明台,你对你的搭档有什么期待?” “没期待。”林沐回答得干脆。 “违心话。”王天风试探着说道:“她可是个美人坯子。” “您是在给我找女人还是找搭档啊?”林沐稚气地说道:“要是女人就免了,我可不缺,更何况他还是我妻子的闺蜜。” “这是组织的决定,是命令!” “我习惯了独来独往,不喜欢有个拖油瓶在后面拖泥带水的。” 王天风放下碗筷,掏出手帕擦拭了一下嘴唇后道:“说实话,入取你我是担了一定风险的,不错,你身上确有过人之处,不可多得,但即便是块上佳的璞玉,也需要琢而成器。你不懂得规则和利弊,说白了也就是块顽石。给你找个搭档,就是希望你们之间约束和磨合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谈恋爱不也是两个人互相约束和磨合吗?” 王天风反问道:“为什么叫生死搭档?你知道它的含意吗?” “两个人一条命。” “你不选她,或许她会没命。” 林沐一愣,不相信道:“你可别吓唬我。” 王天风笑而不语。 林沐好奇地问道:“她为什么到了这里?” 王天风笑了起来,说道:“明天晚上,学校举办舞会,你自己找机会问她好了。” 林沐诧异地问道:“这里也能办舞会?” “是啊,就这,大食堂。” 林沐抬眼望望食堂的房顶,撇了撇嘴,始终不敢想象。 夜晚,灰色的食堂墙顶垂挂着无数小气球和彩灯,留声机里缠绵的音乐不绝于耳。教官及学员们在舞池翩翩起舞。王天风和郭骑云在一边喝酒,眼睛扫视着舞池里的学员们。 “今天是明台和于曼丽的专场?”郭骑云问道。 王天风抿了一口酒说:“你赌谁?” 郭骑云抿嘴一笑道:“从他们的资历和以往的战绩来看,肯定是冯曼娜了。” “有道理。” 郭骑云点头道:“那这次咱俩赌不了了。” 王天风笃定道:“明台,二十块。” “处长可不能作弊啊!”郭奇云斜睨了一眼王天风说道。 王天风笑道:“只要能赢,做不作弊有什么关系。” 舞池里,音乐缠绵。 冯曼娜主动上前,微笑邀请道:“明少赏脸跟我跳一曲。” 林沐讪讪道:“你不觉得咱俩关系过于暧昧了吗?” “不就是胭脂吗?当初如果不是你和她先订了婚,没准你现在的妻子就是我冯曼娜了。”冯曼娜微笑道,腰肢慢捻,整个人几乎要扑上来,鼻息在林沐眼前游荡,军装绷得她胸部曲线异常诱人。 “明少会跳探戈吗?” “我当年留学时可是在巴黎歌剧院跳过《玫瑰探戈》。” “巴黎?”冯曼娜大约是没有听说过,不禁有些惊奇。 “法国皇家歌剧院。”林沐把冯曼娜往胸前一揽,这一次他揽住了对方纤细的腰肢。 舞池的音乐响起,林沐和冯曼娜来到中央,一段探戈舞蹈,从起跳就惊艳了全场。舞池中的其他人渐渐不约而同地离场,如欣赏艺术般欣赏着舞池中翩舞的一对璧人。 “你来军校有一段时间了。” 冯曼娜“嗯”了一声以作回答。 “你家里人好吗?” “你打听我啊。”冯曼娜笑问道。 “我们今后是生死搭档,我想知道你的秘密。” “你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开口问我秘密的人。” 林沐一挑眉道:“是吗?” “我已经家破人亡了。”冯曼娜情绪低落的说道。 “有人伤害了你吗?还是你过去这段时间受过伤害?”看着冯曼娜慢慢凝固的笑容,林沐谦然道:“对不起,我说中了。” 冯曼娜恢复笑容反问道:“干这行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林沐顿了顿,说道:“一半一半。” “上了前线,我们会死吗?” “到哪儿都会死,就看死的值不值得。” “难道你不怕死吗?” “怕有用吗?” “明少,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身上有种魅力,是让人想要深入了解的魅力。”冯曼娜笑问道。 林沐微笑道:“你是在恭维我吗?” 冯曼娜的手悄悄从袖口摸出针管。林沐在合拍和旋转的舞蹈中,用手捏住了冯曼娜的针管,针管朝她的脖子伸来。冯曼娜的脸色突然变得雪青,气息不均。 林沐几乎控制了她的身体,微笑着让针管的针指向冯曼娜咽喉处,调侃道:“整死搭档,就是你生我死?” 然后林沐猛地把针管甩出,扎进了石墙青砖中。 “我赢了。”王天风笑道。 郭奇云反驳道:“不见得。” “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冯曼娜飞脚踢向林沐前胸,林沐一个不防备,被踢中,直直摔倒在舞池中间。接着他一跃而起。两人你来我往,一拳一脚。很快,冯曼娜就被林沐用双臂锁住了。 王天风走过来,缓缓道:“好了,胜负已分。你们这组,以后由明台指挥。” 林沐松开了冯曼娜,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推至两旁。 “不错,”王天风深深看了一眼林沐,说道:“大家继续。” 林沐微微一笑,再次向冯曼娜伸出了右手,二人再次共舞起来。 第151章 实真似假,实假似真 一条狭长幽暗的通道里,林沐拿着一把枪,双手抖得厉害,明楼站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 林沐的手抖动的几乎拿不住枪,耳边一个凶狠的声音一直在喊着:“开枪!开枪!杀了他!” “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林沐惊恐喊着。 “开枪!杀了他!”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不杀人!” 明楼从幽暗处走来。 “别害怕,明台,大哥在这呢。明台……” 林沐哭着喊道:“大哥,救我……” “砰”的一声枪响! 明楼大叫一声,从沙发上悚然惊醒,一场噩梦,大汗淋漓。 门被推开,明诚快步走了进来。 “大哥,您没事?” “没事,把药给我。” 明诚拿药,倒了一杯水,送给明楼,低声问道:“大哥,您刚才梦见明台了?” “我刚才说梦话了?” 明诚点点头。 明楼自责道:“我一想到明台会孤身犯险,就睡不好觉。”说完,微微叹息了一声。 明诚劝慰道:“您别太担心了,相信明台,他一定能自己闯过来。” “是啊,是得一步一步走出来。”他抬起头来,正色地对明诚道,“明台必须要学会开第一枪!” 射击、掩护、车技、音乐、格斗潜行、爆破、攀援,一次又一次的模拟战斗中,林沐和冯曼娜协作有力、突破各种难关和防线,越来越有默契。 冯曼娜安然坐在林沐房间的椅子上绣着鸳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对冯曼娜来说,自如地进出林沐的房间似乎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事情。冯曼娜头也不抬静静地做着手里的活计。 屋外阳光明媚,风景静好。林沐喜欢看她做针线的样子,问道:“绣工真不错,是家传吗?” “不是说好了,彼此不打听的吗?”冯曼娜声音轻柔,也不抬头。 “我不打听,我就猜猜。” “人生实难,大道多歧。”冯曼娜叹了口气,说道:“你就算猜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即使有一天从这里走出去,说不定也会倒在枪口之下。人生实难,死如之何!” 林沐心底略有些欢喜起来,从冯曼娜的话语中不难得出这个饱经风霜的女子,心扉已经开始渐渐敞开。 “人生实难,死如之何?……”林沐说道:“出自陶渊的自祭文,看来你还读过几年书嘛!” 冯曼娜抬头看着林沐,低声道:“也是我的自祭文。” 林沐淡淡一笑,问道:“你究竟怎么来到这里的?” 冯曼娜摇摇头,没有作答。 “你知道吗,胭脂在去美国前曾经寻找过你,可惜你家里早已人去楼空。”林沐笑道。 冯曼娜一愣,手中的针线停住了。 “嗯,她想要让你和她一起去美国,去创造你们曾经的梦想。”林沐故作苦恼道:“当时我还以为她不要我了呢,要和你双宿双栖。” 冯曼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沐见她笑了,便试图再次打破一层隔膜,说道:“人都说择校如择婿。你跟我都一样,都来到这个鬼地方,跟坐牢一样。” 冯曼娜听到“坐牢”两个字,脸色变得灰暗起来,眼睫毛也翻盖下来,一颗晶莹的珠泪冷凉地落到刺绣的布上。 看到冯曼娜的眼泪,林沐顿时感到手足无措。他没想到纯出善意的引导,居然引来了她的眼泪,冯曼娜深潜在心的防线开始慢慢瓦解。 “你有什么困难吗?”林沐轻声问道。 冯曼娜忍着泪,哽咽了一下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你这个明家少爷,过的应该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什么要学我们,到刀尖下来讨生活呢?” “我啊,我爱国呀!” 冯曼娜淡淡一笑道:“我也想爱国,就看国家给不给我机会了。” 林沐顿时被她这一句话给噎住了,说起来冯曼娜的遭遇他也是始作俑者。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整整一年了。” “一年?”林沐疑惑道:“以你的资质,早该毕业了。” “他们说要给我找一个好的搭档,所以就一直等到现在。”说完,冯曼娜继续低头绣着鸳鸯。 林沐觉得不可思议,问道:“你要等不到呢?” 冯曼娜微笑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林沐若有所思。 第二天,林沐就把一份“学习计划”放到了王天风的桌上。 “这是什么?”王天风看着文件,有些纳闷。 “我最新拟定的一份‘生死搭档’学习计划表。” 王天风看也不看,直接扔到了一边:“你的学习计划是由学校来制订的,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怎么做。” 林沐聪颖地笑笑道:“对特殊的人才,应有特殊的待遇。” 王天风看见林沐那种特有的嘴角上扬、温润优雅的笑容就知道“麻烦”来了,问道:“你认为你很特殊?” “不是我,是冯曼娜。”林沐说道:“一个女孩子,资质一流,却活得很忧郁,很不开心。我是她的搭档,我希望能够改变她的状态,让她每天活得都很快乐。” 王天风冷静地端起茶缸喝茶,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好,你的新计划我没空看,你说来听听!” “很简单,只要老师一句话。” 王天风更是疑惑。 “我想下个星期带于曼丽去一趟维也纳。” 王天风刚喝到口里的茶瞬间喷射出来,溅得书桌上、卷宗上满是水渍,惊问道::“去哪儿?” “维也纳。”林沐把军姿站得笔直,估计想给王天风一个好学生的好印象。“您放心,我答应过您,就绝不会当逃兵。我只是想带于曼丽去一趟维也纳,就一个星期。钱的事您不必操心,准假就行。” 王天风看着林沐心不虚、气不喘地说出这种荒唐话,连虎着脸发火的“志气”都没有了,只觉匪夷所思! “去那儿干吗?” “休假啊。”林沐仍旧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道:“短暂的休假会促进彼此的了解,增进感情,建立起良好的友谊和信任,有利于将来更好地开展工作。” “所以,你就打算带她去维也纳?” “是。” “你怎么不带她去巴黎呢?” “法国气候态阴冷了,现在是维也纳森林最具有魅力的时候,还可以滑雪。而且,不瞒您说,我家在维也纳有一间私人别墅,我中学时代的寒暑假基本上都在那里度过的。从经济的角度上考虑,去维也纳比去巴黎划算。”林沐越说越起劲,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大少爷的不羁。 王天风终于忍无可忍,“啪”地一声拍案而起,厉声道:“够了!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这里不是灯红酒绿的百乐门!也不是你来去自由的跑马场!这里是军校,去维也纳?你是不是疯了?我看你像维也纳。” 林沐的脸色也变了,怒喊道:“我像囚犯!” “你是军人!” “你无非就是再一次警告我,我没有自由!” “有!你有,有节制的自由。军队有军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规矩是人定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规矩就是规矩,没得商量。出去!” “啪”的一声,林沐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倔强地拿走那份计划书,一个立正,转身出门,只听“砰”的一声门被用力地关上了。 王天风觉得自己要被林沐给气疯了,低骂道:“维也纳?”想想都觉得好气又好笑,“我还没有去过呢。” 第152章 测试考验 行动科目的学员们环立在草坪上,王天风来回在学员之间行走,边走边说道:“……记忆失误、意见不符、角度偏差,都会导致你们的失败。” 林沐站在于曼丽旁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口状的小瓶子,手悄悄伸到背后递给冯曼娜,低沉着声音说道:“明家香。” 冯曼娜也低沉着声音问道:“哪来的?” “我偷偷从行李箱里拿的。” 于曼丽的手指尖戳到明台的手背,指尖滑翔般落入明台的手掌心,明台的手轻巧一推,香水瓶落在冯曼娜手掌心。林沐的眼睛虽然平视前方,余光却扫在冯曼娜的眉宇间,看见冯曼娜对自己横波一笑,甚是开心,忽然觉得她苍白的眉眼也妩媚起来。 而两人间这一轻微的小动作也被王天风看在眼里。 “所以,我希望你们记住两个字,无情。只有无情,才能坚不可摧,但是难呐!特别是我们这一行,有了情,就不会成事。” 王天风的眼光锁定在林沐身上,林沐也看到了王天风,但仍旧镇定。 王天风走到冯曼娜身前,故意说道:“有些人外表看上去很纯洁,其实,她并不纯洁,只是她利用了纯洁。这也是我要教你们的重点,做了这一行,要善于利用你们的外在条件。” 冯曼娜脸色顿时开始苍白,手背后握着的那瓶香水瞬间掉落。只听“当啷”一声,香气四溢,清芬的香味顺着学员们的鞋底向上攀升。冯曼娜晕眩地晃了晃身子,林沐顿时投来了关心的神采。 王天风又走到了冯曼娜的面前,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看到王天风没有离开的意思,林沐的心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外在条件重于内心的保护色,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我确实需要你们利用自己的外在条件去伪装自己。可是伪装毕竟只是伪装,无论你的技术有多高超它也改变不了你的本质,总有一天,它会显现出来。” 直到王天风走开,冯曼娜才略微舒了一口气。 五彩缤纷的颜色,灯红酒绿的画船。 幽幽淡淡的光线里,冯曼娜一袭水粉蓝的学生打扮,手里夹着书本,微笑着,她的微笑甜美而幸福。光的色彩在变幻,从蓝色渐变为红色,几个身着黑色警服的男人,狞笑着,慢慢靠近她。 突然,林沐可爱的脸庞出现,他手里拿着一个香水瓶,微笑道:“明家香……明家香……明家香……”林沐向孤苦无依的冯曼娜走来,一步一步逼近。 冯曼娜惨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仿佛虚脱般的大汗淋淋,脸红眼赤,内心辗转在过去与现实世界的精神分裂中,整个人都处于极度惊惶之下再也无法入眠。 林沐缓步走出操场,冯曼娜从后面叫住了他,“有事吗?”林沐问道。 “如果,有机会离开军校带着我。”说完,冯曼娜低着头也不顾林沐答不答话,径自跑开了。 林沐有点奇怪,望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曼娜”,没有再说下去。 吃饭时,林沐一直绷着一张脸,王天风边吃饭边问道:“怎么了?一声不吭啊?” 林沐自顾自地低头吃饭,也不看他一眼:“我跟你没话说。” “没话说,还是不想说。” “不想说。” 王天风不疾不徐道:“现在?还是永远?” “最好是永远。” “有本事你就永远别说。”王天风看着林沐生气的样子,叹了口气后说道:“你不就想带冯曼娜出去透透气吗?准了。” 林沐一双眼睛睁得溜圆,惊呼道:“准了?” 惹得周围吃饭的学员都诧异地纷纷回眸。忽觉自己有些激动过头,林沐微微耸了耸肩,待老实下来后还是有点儿不相信地问道:“真的假的?” “我告诉你啊,去维也纳是扯淡!”王天风一本正经道,“去重庆,怎么样?” “重庆?”林沐思忖了几秒,眼珠子一转,低声问道:“有任务?我能出去执行任务了?” 王天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林沐疑惑地盯着他。 “跟冯曼娜保持一定距离。别让她把你带跑了。” 听到让自己离冯曼娜远一些,林沐有些不乐意了,说道:“人冯曼娜是我妻子的闺蜜,我们纯洁着呢!” 王天风一字一顿嘲讽道:“我可没看出来。” 办公室里,林沐和冯曼娜肃然而立。 两枚戒指,两套时髦的衣服,郭骑云指着对林沐和冯曼娜说道:“都穿上试试。” 林沐和冯曼娜站在行头前面面相觑,互看了一眼,王天风站在一边观察着二人的表现。于曼丽拿起一枚戒指直接戴在了手上,林沐拿起戒指端详了一会儿,又放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郭骑云好奇地问道。 林沐撇着嘴说道:“我不喜欢这款式。” “这款很流行的。” 林沐摆出大少爷的嘴脸,固执道:“我不喜欢。” “假的,你别当真。”冯曼娜不在意地一语中的,让林沐竟有点冯曼娜当着三个男人的面,脱了军装,换上旗袍。见冯曼娜如此举动,林沐也就解开风纪扣,开始换衣服。 趁两人换衣服的空隙,王天风对林沐问道:“情况都清楚了?” “清楚。”林沐果断地回答道。 “任务?” “去重庆南方酒店等总部的人与我们取得联系,并与联络人交换文件。” “对外身份?” “长沙银行储蓄部经理。” “你俩的关系?” “夫妻。” “结婚几年了?” “三年。” “夫妻关系亲密吗?” “当然。”林沐见王天风盯着自己和冯曼娜的神情,心里明白了,王天风是要他们展示一下恩爱的亲昵度,笑道:“我们可是十分恩爱的。” 王天风淡淡地说道:“表现给我看看。” 林沐有些迟疑,可没想到的是在自己迟疑的几秒钟里冯曼娜竟主动凑上脸来。 王天风制止道:“要他来。” 林沐上前轻吻了于曼丽的额头,于曼丽攀着他就吻了他的嘴唇。 王天风这才看看手表,说道:“四小时内抵达目的地,十二小时内完成任务,然后抵达指定地点,有人接你们回来。”王天风把密封的一封信交给林沐,叮嘱道:“文件必须完好无损地交给联络人。” 林沐道:“是。” “如遇到特殊情况,及时销毁文件。” “是。” “拿出点本事来。”王天风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道:“谁也别信!” 这时,郭骑云把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也交到林沐的手上,说道:“祝你们好运。” 重庆街头车水马龙,对于重庆的繁荣冯曼娜显然有些不适应,她离开这份喧嚣已经很久了,倒是林沐似乎很快找到了都市生活的感觉,眉宇间都透着兴奋之色。 两人走进临街的一家百货公司,在其对面停着一辆汽车,负责监视林和冯曼娜的特务拿着望远镜向百货公司的门口望了望,对身边的另一个特务不屑道:“阔少爷就是不一样,一进城就买东西,真有钱。”旁边的特务也看了一眼百货公司,轻笑了一下。 百货公司里,林沐随手选了两套水粉蓝的女学生装放在了柜台上对售货员说道:“包起来,快一点。” 冯曼娜伸手又拿过两顶学生帽放在了柜台上,林沐接过来也一并塞进了包里。 “先生,一共六十块零二角。” 刚掏出钱包,林沐又问道:“有‘明家香’牌子的香水吗?” “有,八十一块一瓶,您要吗?” “要。” 冯曼娜突然抓住林沐掏钱的手说道:“太贵了,不要了。” 林沐没有理会冯曼娜的阻拦,笑着轻轻放下她的手,对售货员说道:“包起来,快一点。” 看着林沐边掏钱边下意识地看着窗外,冯曼娜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也有些紧张起来。 林沐见冯曼娜转移了视线,快速将夹着纸条的一卷钱塞进了服务员手中。 从百货公司出来,林沐向不远处停在路边的黄包车招了招手,黄包车夫跑到跟前,两人先后上了车,林沐说道:“南方酒店。” 黄包车在前面跑着,一辆汽车紧随其后向南方酒店的方向驶去。 “他们已经抵达南方酒店,我们的小队在周围待命。”郭骑云汇报道:“您不怕这俩人把戏给演砸了。” 王天风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文件,从容道:“演砸了不怕,就怕没戏唱。” 服务生接过林沐手里的小费走出了房间,林沐关上门对冯曼娜说道:“去把脸上的妆给洗了。” 冯曼娜一愣,林沐解释道:“女学生不化妆。”说着,又走到窗前,盯着楼下看了一会儿,回头说道:“准备换衣服出门。” 第153章 每个人的坚守 “我们不是在这等总部的联络人吗?”冯曼娜疑惑不解。 林沐拉上窗帘,打开灯,说道:“这次任务有蹊跷,一出门就有人跟着。老师说,谁也别信……” 冯曼娜脸色突变道:“你不相信我。” “不是。”林沐继续解释道:“是不相信王天风……我就不相信,他有那么好心,放我们出来透透气,一定有什么原因。”说完,他便开始拆信件。 见状,冯曼娜急忙阻止道:“不能拆。” “不拆怎么知道这次行动是不是一个骗局?或者是一次模拟实战的考试。”说话间,林沐已经把信拆开,看着信封里对折的纸张,林沐看了一眼后递给了冯曼娜,“看起来,是了。” 冯曼娜接过信件,读道:“任务目标:第三电报局第一柜台,找报务员拿一份文件,直接回机场待飞。注意事项:入住酒店后,第一追踪小队会立即对你二人采取‘追杀’行动,设法全身而退。任务时长六个小时。阅后即焚。” 冯曼娜读完信,林沐不做任何耽搁,边脱外套边对冯曼娜指挥道:“你打电话到前台,要一瓶法国葡萄酒,叫他们五分钟后送上来。” 冯曼娜也不再多说什么,遵循他的意思打了电话。 跟踪的特务头目从底下特务口中得知林沐要了一瓶法国葡萄酒之后,也吩咐道:“准备行动。” 不一会儿,林沐和冯曼娜一身水粉蓝的女学生装束,戴着学生帽走出了房间。 走至酒店走廊处,冯曼娜笑容可掬地向一名正在推行李车的服务生说道:“麻烦你,帮忙把我们的行李拿到楼下停车场,谢谢。”说着,便付上小费。 服务生接过林沐手上的行李放在推车上,冯曼娜把披巾也取了下来盖在了行李上。 经过酒店大堂,特务们亲眼看着两名“女学生”从自己面前经过却无动于衷。 两人走到停车场,林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黑色汽车,对冯曼娜低声道:“对面停着的就是一直跟着我们过来的那辆车。” 冯曼娜紧紧地盯着汽车,道:“明白。” “一个人行吗?” “你去拿行李,前面等我。” 冯曼娜径直向汽车走近,敲了敲车窗。待车窗摇开,冯曼娜微笑道:“大哥,我想……”话还没说完,便一拳砸在特务脖颈上,特务当即昏了过去。冯曼娜从特务的手里夺下手枪藏在自己的腰间,把特务推了下去,迅速发动汽车,开出了停车场。 与此同时,特务头目带着几个特务也冲进了房间,搜索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特务头目收起手枪,赞道:“不像是新手,经验老到。”话音刚落,突然醒悟过来,“我们的车……” 林沐站在门口,待冯曼娜把车开过来之后上了车,扬长而去。 “第一小队任务失败。明台、冯曼娜成功脱离追杀,现在前往第三电报局。第一小队由追杀任务直接转为跟踪。还有,明台把第一小队唯一一辆汽车给开走了。”郭骑云不做任何停顿地向王天风汇报道。 王天风浅然一笑道:“聪明。” 林沐一身西装革履,从电报局里走出来。看他轻松且自信的样子,冯曼娜知道他已经拿到了“文件”,实战演习结束了。 冯曼娜挽着林沐的胳膊,两人散步般向前走着。身后不远处,两辆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跟着,从自行车的速度上看只是紧紧地跟着,似乎并没有让他们发现的意思。 冯曼娜一路上都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像是有心事。 “他们把汽车扔在第三电报局门口。”郭骑云把两人最后的行踪报告给了王天风。 王天风思忖着,没有再做任何指示。 林沐看出了冯曼娜闷闷不乐的样子,刚想要开口询问。 空袭警报拉响了…… 飞机轰鸣声一片,大街上很多人惊慌失措地跑起来,所有的人开始往不同方向奔跑。 林沐对冯曼娜道:“快走,去防空洞。” 冯曼娜回头查看,两名骑自行车的特务几乎被掩盖在奔跑的人群里,她决定孤注一掷,了吗的胳膊间骤然空了。 了吗错愕,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曼娜?” “明台,对不起!” “你说什么?” “放我一条生路,求求你。别过来,别过来!”冯曼娜脸色苍白,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枪,对准了林沐。 “曼娜,我们是生死搭档,你跑了,我还能回去吗?曼娜,别这样,你不能这样……”林沐本想说“你不能这样对我”,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你跟我不一样,求求你,放过我!”冯曼娜说完,一转身猛地扑进了逆向而来的人群,一路狂奔而去。 看着冯曼娜渐渐消失在人流中的身影,林沐一时间不知所措,心里像是被填了很多块大石压得有一种窒息感。他站在路中心,直到几辆汽车的刺耳喇叭声传来才恢复心神,顺着人流跑去。 林沐没有去防空洞,而是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被人群拥挤着。 飞机的轰鸣声像海浪声此起彼伏,轰炸声响彻整个重庆。瞬间,重庆变成一座废墟之城,哀鸿一片,惨不忍睹。 防空洞里,冯曼娜挤在难民堆里,狭小的空间,爆炸声愈来愈近。她逐渐感觉到有窥视的目光在慢慢向自己逼近,畏惧地开始在防空洞内不停地躲藏。 “处长,重庆遭到日军空袭。”郭骑云紧急汇报道:“鳗鱼脱钩了。” 王天风倏地站起来,急问道:“明台呢?” “失去联系。” 林沐此刻游荡在街巷弄堂中,多少有些失魂落魄,他不明白为什么冯曼娜做的选择居然跟原本的于曼丽一摸一样,难道是……他已经不敢在深思下去了。 “处长,处长,冯曼娜逃脱了” 王天风寒声说道:“真是个好消息啊!明台呢?” “还在原地。” “原地,在干吗?” “不知道,大概是被冯曼娜甩脱了,还没缓过神来。” “那是。”王天风不以为然道:“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他是该好好反省反省。” 大轰炸后的重庆一片狼藉,林沐拎着行李箱走在街上,听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路人的哭诉道:“昨天晚上,前面的防空洞炸塌了,里面的人全都没了。” 林沐心里一紧。 “你还不知道,还有一个防空洞,洞门给炸得堵住了,没了空气,好多人都闷死了,太惨了。小鬼子都是一群畜生!” 林沐慌乱起来,猛地转身向冯曼娜逃跑的防空洞方向而去。在林沐奔跑的身影之后,也有两三个路人突然奔跑起来。 林沐心神焦虑低喃道:“曼娜……曼娜……”他希望此时此刻能看到冯曼娜的身影。 林沐的目光掠过无数劫后余生的陌生人的脸庞和横躺在街心的尸体,到处搜寻着冯曼娜的身影。 街边坍塌的防空洞门口,很多女人在哭泣。冯曼娜一脸黑烟、满身尘土地从死人堆里慢慢爬出来。周围净是惊叫和哭泣声,烟尘中,她慢慢站起来隔着街看见林沐的身影。 冯曼娜脸上一片惊惶,死里逃生的表情。林沐眼里却是一片光泽,失而复得的心情。两个人都难以掩饰内心受到的剧烈震荡。 林沐走到冯曼娜身后,低声道:“曼娜,我知道你一直有秘密没有告诉我,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跟着你的人,我都已经处理掉了,你可以放心的走了,但是军校的东西,你得留下来。” 林沐伸手去摘冯曼娜的戒指,但是试了几次没有摘下来。 冯曼娜突然转身扑进林沐怀里,抱的非常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没事,没事了。你只是想家了,我也想家了。” 冯曼娜实在忍不住对林沐的愧疚,大哭起来。 林沐安抚着她,冯曼娜哽咽道:“我错了。天网恢恢,我逃不掉,不该连累你。你骂我、你打我啊,明台。” “没事了,没事了,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明白了?” 冯曼娜听懂林沐话中含意,忍着泪点点头。她下意识地左右看看,林沐顿时明白了,有人跟着他们,监视他们。 林沐安抚道:“别担心,有我。”说着,向冯曼娜伸出手,冯曼娜快速地伸手接住林沐的手,这一次,两人十指紧扣。 “走。”林沐紧紧地拉着她穿过尸横遍野的街道,眼前的惨烈场面让他愤恨于胸,咬牙切齿地道:“我一定要这群畜生血债血偿!我要干死这些小鬼子!” 烟尘中,林沐的脚步飞快,冯曼娜心情更加沉重,身后留下的是一片茫茫雾都。 第154章 最后的考验 卡车驶进军校操场,林沐和冯曼娜从卡车上先后走了下来,走到王天风面前,敬礼,立正。 王天风看着两人不紧不慢道:“欢迎回来。考试成绩我看过了,不及格。比预定归队时间晚了整整八个小时。总部的人今天打电话来责令我从严整顿。” “就是晚了八小时,分扣得太狠了。”林沐不满道。 “战场上,晚了八秒,也没人会等你,分扣狠点是在救你的命。”王天风一脸严肃道:“为什么晚了八小时,解释一下。” “我们遇到空袭了。” “很好的借口。” “我们路上跑散了。” 王天风点点头,停顿了一下,才问道:“还有话跟我说吗?” “没了。”林沐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 “你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我……” 冯曼娜要说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沐截了下来道:“我们就是跑散了。冯曼娜身体出了点状况,她生病了。” “生病了?”王天风慢悠悠道:“生病了还那么能跑。” 林沐问道:“我们能回宿舍了吗?” “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冯曼娜留下。” “为什么?”林沐不满道。 “你心知肚明。” “我们都回来了,这才是重点。”王天风看着他,林沐忽觉语气有些过激,遂低声恳求道:“老师……” “好,下不为例。”王天风把眼睛转向冯曼娜。 林沐的脸上立即呈现出孩子般的笑容。 王天风从冯曼娜身边走过,低沉地说了一句:“别再枉费心机了。” 冯曼娜紧咬双唇,沉默不语。 郭骑云走到二人面前,说道:“戒指、衣服都还到总务处,下面的学员还要用。” 林沐从手上抹下戒指,还给郭骑云。 冯曼娜摸着手指上的戒指,犹疑了一会儿,问道:“能留给我吗?” 郭骑云干脆道:“不能。” 林沐道:“她喜欢就让她留着。” 郭骑云厉声重复道:“不能。” “这个戒指多少钱?” 郭骑云抬头看着林沐,不屑道:“有钱了不起啊。” 冯曼娜把戒指褪下来,递给郭骑云。 郭骑云接过戒指,又说道:“还有一把枪。” 冯曼娜又从身上取出手枪,交给他。 林沐把一切看在眼里,虽然生气但想到这是军校,还是忍了。负气地瞟了一眼郭骑云,拉着冯曼娜离开了操场。 新一轮的训练正式开始,郭骑云的严格要求让学员们个个精疲力尽。冯曼娜发着烧仍旧坚持着攀越障碍,一丝不苟地接受训练,直到再也坚持不住而昏厥倒地。 冯曼娜的晕倒引起小范围间的一阵骚乱,林沐从自己的训练位置离开,向着攀越训练场跑去。他跑到冯曼娜身边,俯身抱起摸了摸她的额头,急道:“她发烧了。” 见状,郭骑云走了过来。 林沐大声说道:“她病了。” 郭骑云略微看了看,轻描淡写地说道:“继续。” 林沐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继续。”郭骑云重声道,“还有你,明台,马上回到你自己的训练区。” 林沐压着心火说道:“她生病了,应该送医务室,你居然还叫她继续?” “训练场和战场是没有区别的,如果今天她在战斗,你也会因为她生了病而叫暂停吗?”郭骑云怒目而视道:“枪林弹雨,能停得下来吗?” “强词夺理!”林沐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被点燃,高声道:“你身为教官,不知爱惜下属,有什么资格带兵?” 郭骑云当着众学员的面遭遇顶撞,自觉失了面子难以下台,怒吼道:“你居然教训起教官来了!驽马钝剑还指望你去救国扶危?” 冯曼娜迷糊间伸手拉了拉林沐,示意他不要冲动,但并没有用反而让他的情绪更加激动,林沐怒道:“我们不为了救国扶危,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冲我来啊!” “你放肆!” “训练课不是虐杀课,你利用职权,不用诉诸武力,一句口令就可以杀人害命,军校里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负责任的东西?!” 郭骑云彻底恼怒,一拳朝林沐挥了过去。林沐见状也不甘示弱,遂动手回击。师生两人在操场上打将起来。林沐把自己的实力压低到稍微高出郭奇云少许,郭骑云吃尽了苦头,异常狼狈。 被分开后,林沐虎着一张脸站在王天风面前,相对于情绪激动的林沐,王天风竟然异常的平静问道:“为什么出手打人?” “是他先打我的!”林沐依旧是一脸的不服气。 “他是你的教官。” “他以强凌弱,欺负女学员。有病不给看病,强迫冯曼娜带病训练。”林沐嘴硬道:“这种人不配当教官。” “我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王天风冷冷一笑道:“慈心和侠气抵挡不住战场上的残酷和惨烈。在战场上,敌人不会因为你今天生病了,就停止对你的追杀。在执行任务的关键时刻,就算你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你也会去冲锋陷阵。否则,你就不是战士,不配做军人。” “军人也是人。”明台辩驳道:“冯曼娜的意志已经够坚强的了。再说,意志再坚强的人,本质上也是一个常人。训练场毕竟不是斗牛场,一定要分出你死我活、分出输赢胜败。” “我们的路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我不例外,你不例外,女人也不会例外。”王天风非常清楚明台的意思,试图有效地控制住局面。 林沐绷着脸,赌气不言语。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别打错了算盘。我会送你去军法处,作为这个战时秘密军校的教导主任,我要给全校教官、学员一个交代。” “我想打个电话。”林沐的目光落到王天风办公桌的一部分机电话上。 “给谁打电话?” “谁是你的顶头上司,我就给谁打电话。” “你想越级汇报?” “对,我是你的学生,是你管辖权限里的人。所以,我要找一个能管你的人。” “哼,打电话是?好啊。”王天风拿起电话筒,想也不想,反手将话筒砸向林沐的面颊,恨声道:“其心可诛!” 林沐没有防备,被他一击即中,仰面倒下,索性干脆装昏。 一分钟过去了,躺在地上的林沐居然没有了反应。 王天风余怒未息地看着地上双目紧闭的明台,郭骑云闻声跑进来,愣了一愣,看到林沐纹丝不动地躺在地上,便上前俯身察看,大惊失色道:“老师,他昏过去了。” 王天风愕然,随即把手上的电话筒举起来看了看,没有一丝血迹,又看看自己的手腕,再看看地上面色铁青的林沐,满心疑惑。 王天风在医务室的门外踱步徘徊,不一会儿军医从屋里走出来告诉他检查结果。得知林沐是因为肠胃不好有意控制饮食导致短暂血糖偏低,再加上心有焦虑才会晕倒后终放下心来,又忽觉可笑至极。 看着病床上静静躺着的林沐,王天风沉思着。想到林沐身份的特殊性,富贵人家,娇养子弟,心高过天,眼过于顶。仅凭一次机缘巧合便涉足谍海,恰又适逢其会遇得伯乐,可谓是一匹烈马,野性难驯。 王天风清楚,对于林沐这样的急症就需要下猛药,想了许久决定干脆来个釜底抽薪,短时间内拿下这匹野马。如果林沐只是一个庸常之辈,他也不打算再把时间都浪费在他的身上。心中暗忖,既然林沐想走,那就让他走。 林沐醒来后,王天风直接把行李扔给了林沐道:“走,明少爷,现在就走!” 林沐很是意外,没想到期望已久的自由会来得如此之快,疑惑道:“不送我去军法处了?” “是军人才配去军法处!” 明台脸色突然一沉。 “你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而我是一个严谨刻板的人。我想,我们之间的师生缘分到此为止了。” 林沐沉着一张脸,不说一句话。 “现在是战时阶段,武汉失守了,战事转入相持。南京伪政府蠢蠢欲动,上海一片腥风血雨,人命微妙不足道。重庆大轰炸,你也亲身经历了,我们没有多余的力气耗在一个……”王天风想说“逃兵”,但终究没有说出口,“一个……少爷身上,你的确不属于这里,回香港做你的生意去。” 林沐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他知道王天风一定已经开始最后算计他了,他想了想原剧情,感觉应该顺着原身的路走下去。 “一会儿我会叫冯曼娜来跟你道个别,通行证我会给你准备好,司机会把你直接送到山下,一路顺风。”王天风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道:“我就不送了。” 医务室外的草坪上,冯曼娜缓步向王天风走过来。 “老师。”冯曼娜眼睛有些红肿,像是哭过。 “我希望你能劝劝明台,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有些秘密往往是因为我们不愿意去打破,而开始制造谎言。为了维护某些秘密而存在的谎言,如同滚雪球,越滚越大,有什么意义呢?” 王天风盯着冯曼娜的眼睛说道:“洗不干净的底就算丢到清水池去,依然是脏的。” 冯曼娜突然有些颤抖,她十分不想让林沐得知她的过往。 “你不能逃避制裁!你背叛了他,他却原谅了你。你跌跌撞撞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林沐有可能因为你的脱逃而丧命!自私自利的女人!” “如果我利用自己悲惨的身世留下他,无异于卑鄙地谋杀他的‘自由’,而我将成为永不得救的罪人。”冯曼娜低着头,语气中充满着倔强。 “你原本就是一个罪人,名副其实。”王天风知道自己这样将会有些残酷,可如果自己不残酷,对冯曼娜来说就更加残忍。为了冯曼娜,他只能残酷到底道:“你大概忘了你自己‘死囚’的身份了?你是一个有罪的人,苟活在世的人,我们留下你,就是欣赏你的‘毒’,你的‘狠’,你装什么善良,你自己不恶心吗?欺骗一个真正善良的人。” 王天风的话像一根尖锐的刺,重重地深深地刺在冯曼娜的心上,她浑浊着双眼,抽噎道:“您要我揭开永生无法漠视的伤痛,我宁可去死。” “选择去死,也是一种女人特有的防御手段。以死相求,更易攻破。” 冯曼娜心若雷击,面如死灰。 待王天风走后,冯曼娜站在原地许久,才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擦干脸颊上的泪痕。布帘掀开的一刹那,冯曼娜展眉一笑走了进来,苦涩凝重的脸上挤出了貌似甜美轻松的笑容对林沐说道:“听说你要走了?” 林沐看她的眼睛,知道她不舍得自己,淡淡一笑道:“还会再见的。” “不会了。”冯曼娜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好的类似香囊的“钱袋”递到明台的手上,说道:“不要嫌弃,虽说不是用的纯丝,却也是上好的棉线绣的。” 林沐把“钱袋”握在手心里,心情顿时有些异样。 “喜欢吗?”冯曼娜问道。 “不错。”林沐淡淡浅笑道:“以针代笔,字格簪花,嗯,值得珍藏。” 冯曼娜欢喜地笑而不语。 “鸳鸯?”林沐讶异地看了看钱袋上的名字,又看了看冯曼娜。 “是我送给你和胭脂的礼物。”冯曼娜羞涩地说道:“祝你们百年好合。” 林沐点点头,说道:“多谢你了。” “将来你要想起我了,不妨看看这个钱袋,也是一个念想。” “我要想你了,会来看你的。” 冯曼娜眉宇间蒙眬得有了三分喜悦,但还是拒绝道:“千万不要学我,不要回头。” 第155章 通过考验 林沐抚摸着绣着鸳鸯的钱袋,注视着冯曼娜,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的行程很紧,我不久耽搁了。不过,临行前,我想……”冯曼娜犹疑了一下,最终说道:“明台,千万不要忘了我。” 林沐有些恍惚,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仔细地看着冯曼娜喃喃道:“将来你有机会到香港,记得来找我。” 王天风站在山头,看着载着林沐的军车渐行渐远,郭骑云站在他旁边不解地问道:“您就这么放他走了?” “走,走哪儿去啊?自古华山路一条。进了军统的门,死活都得披着这身皮,敬酒不吃吃罚酒。”王天风语气里有自负,更有郁积直泻般的畅快,“布置好刑场,你看我今天晚上怎么收拾他。” 郭骑云立正道:“是,处座。” “跟我掰手腕,好啊,我会告诉他,什么是师道尊严。” 军车速度很快,沿途树林披着斑驳的霞光,泥土上的落叶和山涧石壁都被霞光点燃,尽管前途一望萧索,林沐却始终相信荒原的尽头就是城市大道,表情和心里净是一种莫名的喜悦,颇有一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意味。 军车停在军需库门口,林沐拿着行李走了进去。库房是一个很宽阔的四合院,林沐边走边喊道:“有人吗?” 林参谋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是明台?” 林沐回应道:“是。” “我刚接到军校的电话,说你今天要下山,先吃点东西,还有换洗的便装,军装是不能穿下山的。” “是,有劳您了,怎么称呼?”林沐客气道。 “你叫我林参谋就好了。”林参谋一脸热情,主动过来替林沐拎行李,“走。” 林沐被林参谋带到一间小屋里,简易的布置,他介绍道:“这里原先是一个监狱,后来废弃了,改建成一个临时小型的军需库。山上军校师生们用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是从这里运上去的。” 林沐环顾了一圈,坐了下来。房间里早已准备好酒菜,菜色比较简单,只是一些青菜、白菜、豆芽和蛋羹。 房间里光线很暗,而且房间的造型很奇特,长长窄窄的。明台看见青色的地砖上有陈旧的滴沥物,形成黑红相间的不规则条纹,很压抑,很邪恶,很醒目。墙上还有烧过的焦痕,气氛很诡异。 “这屋子怎么鬼气森森的?”林沐问道。 “这里从前是关押女死囚的房间,你想,女人临刑前,多有自残、自毁的。听说,死在这间屋子里的不下五六个女人。” 林沐故意说道:“哦,难怪。” “你知道冯曼娜吗?”林参谋故作无意地问道。 “冯曼娜?”林沐有些疑惑,下意识捏了捏口袋里的钱袋。 “当年曾经轰动一时,骇人听闻的‘冯子雄投敌’案啊。”林参谋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冯子雄夫妇被王处长裁决后,他们的女儿就关在这里。”继而往墙上一指,说道:“喏,那里有被执行死刑犯人的遗照,都嵌在墙壁的相框里。原本啊,我是想都拆掉,太沉、太脏,我这里人手又少,一偷懒,得,留到现在……” 林沐顺着林参谋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冯曼娜的照片赫然现于眼前,由于离墙壁还有些距离,他生怕自己看错了,于是快步上前走了两步,仔细辨别着上面的图像和文字。 “汉奸冯曼娜,十九岁。民国二十七年正法。” 照片里的冯曼娜双手被缚在背后,五花大绑,一脸坚毅,面带诡异的笑容。 “怎么一回事,我见过冯曼娜,她还活着。”林沐顺着话头痴痴地问道。 “对,本来要执行枪决的。”林参谋说道:“说来话长,这个冯曼娜其实挺惨的,他父母造的孽她其实完全不知道,而且她还是一个爱国学生。我还记得当时审讯她时,她绝望的哭喊声,要不是王处长网开一面……” 林参谋自顾自地说着,完全不看林沐的反应,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林沐会有怎样的反应。 “王处长念她并不知情,也没有参与其中,又可怜她花季年华,所以给了她一个洗刷她父母罪孽的机会。” “你想告诉我什么,一股脑儿全说了。”聪明的林沐已经猜出了王天风送自己下山的目的了。 林参谋面皮微红,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她的生死搭档。冯曼娜在军校一直在等一个与其‘旗鼓相当’的搭档,等了整整一年。军校里有一条死规定,如果‘生死搭档’中有一人做了‘逃兵’,另一人将被立即送到前线。鉴于冯曼娜原本就是死囚,所以,她的归宿……就是刑场。如果你今天晚上不能及时赶回去,她肯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尽管知道原剧情中的脉络,但林沐的内心还是瞬间被恐惧吞没,他仿似看见殷红的血正在冯曼娜的黑白照片上蔓延开来,像一朵玫瑰花瓣的形状,又像是冯曼娜清瘦身影的回眸,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 林沐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冷汗直淋,仿佛自己军裤上溅起了无数滴鲜血。他误迅速地打开冯曼娜给自己的钱袋,里面果真有一句遗言“一旦妥协,别无退路。”生死关头,竟无一句替自己乞命,反而告诫自己,不可回头。 “有车吗?”林沐边往外走边问道。 “没有,替你准备了一匹快马。”林参谋紧跟他的步伐说道。 林沐飞身上马,一路狂奔而去。 崎岖山涧,耳边隐约飘来冯曼娜的声音:“……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风在加速、马在加速、夕阳在加速、树林在加速,整个世界都在加速。林沐感觉自己像是飞了起来! 刑场上,野草蔓延,大雨突袭,十几双军靴踏着泥水,在一声声口令中,整齐划一地到达指定位置。 王天风一脸肃然,看了一眼手表,向后挥了挥手。只见身穿一身青布衣裳的冯曼娜被带了上来。士兵把她捆在临时搭建的刑台上,雨水淋头,冯曼娜大声喊道:“我想站着!我要站着去死!” 王天风想想,点点头。 其实王天风根本不关心冯曼娜是站着还是跪着,他关心的是该来的人应该来了。 风声中,他隐约听到了马蹄声,由远渐近。 王天风嘴角挂了一丝“料定”的笑容,抬起手来喊道:“行刑队,举枪!” 此时,风声、雨声、举枪声混合到一起。王天风一字一顿地喊道:“上膛,瞄准,预备……” 骏马长嘶! 一匹飞马,顶着滂沱大雨,奔浪崩雷般出现在操场上。 一声几乎歇斯底里的叫声传来。 “枪下留人!” 话到马到人到,直如一艘快艇从惊涛骇浪中断桅破帆。林沐身姿矫健,马踏泥浆,动作飞跃,过度的冲锋,导致人马失控,雨地里就见林沐连人带马翻滚在地。 人仰马翻。 林沐的到来,带动整个刑场上的骚动,行刑队员们甚至有人深深吐出一口气来。林沐无疑就是死亡阴影中亮出的一盏明灯,光华照亮整个死气沉沉的刑场。 冯曼娜的眼睛一下睁得格外透明。 “明少爷,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 林沐在泥泞里听着王天风带刺的讥讽。 “我……我想归队。” “归队?归什么队?我要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已经离开军校了。我们师生的缘分已经到头了。” 林沐摔得厉害,一时半会儿也没爬起来。 “老师……” “老师?这里没有你的老师,你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了。”一双高筒军靴凛然地向林沐逼来,漆黑的军靴好似尖锐的嘲讽,裹挟着一股“师道尊严”的气势,第一次狠狠地踹向泥浆中的“叛逆”学生,“你是有才,可是你的才华不配待在这里。” 王天风又狠狠地一脚劈面而去,“这里不是灯红酒绿、名媛贵族的上海滩!这里是肮脏、杀戮,充溢着阴谋诡计、布满了陷阱泥坑的斗牛场。只有斗士才能生存!失败了就只有死!” 林沐咬牙站起来,王天风趁他还没有来得及站稳,又一把拎住他的衣领,呵斥道:“你凭什么特殊?凭什么嚣张?你根本不配做一个军人。”说完,用力一拳打在林沐的脸上。 林沐假装体力透支得厉害,脚下一踉跄又摔倒在泥泞之中打了一个滚。 “山河沦陷,国将不国!你却成天的在我面前谈自由?跟我要自由?好,我给了你自由,你回来做什么?回答我,你回来做什么?” 林沐此刻非常狼狈,假意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站了起来。 “明少爷,如果你今天回来仅仅是为了道义,你可以走了。”王天风说道:“重庆大轰炸,满街的同胞鲜血,都没有唤醒你的斗志,一个汉奸女儿的生死却唤起了你的同情心。可耻!战场上,需要的是勇士,不是多情的浪子!” 话音刚落,王天风的军靴又重重地踹到林沐的膝盖上,林沐一个踉跄,重新摔倒在泥浆里。 林沐望着绑在刑台上的冯曼娜,那个穿着青色衣服、剪着齐眉的短发,眼睛里流露出对他的关切已经胜过自己生命的女子,这一刻他感觉圆满了。 林沐支撑着地面又缓缓地站了起来,却又被王天风狠狠一脚踹在脚踝,重新栽倒在地,泥浆四溅,雨水满脸。 风狂雨暴,明台听见王天风威严的命令声喊道:“行刑队准备,举枪!上膛!瞄准!” 林沐竭尽全力一把拖住王天风的腿哭求道:“我错了!老师!我错了!”淤泥里林沐大声地喊着,“我错了!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我会好好做给你看!” 王天风回望林沐,他清晰地看到了林沐的泪水,看到了泪水里的痛悔、自责,甚至还有委屈。从激烈的口角争执、肢体冲撞到他的泪水冲决自尊的底线,林沐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判若天渊。不过,王天风也在心底承认,曾经那个口角微笑,眉宇飞扬的骄傲男子,纵然滚在泥地里,纵然满脸是泪,纵然满口认错,但是骨子里是高贵的。他们需要的就是这种铁骨铮铮、侠骨柔肠、有担当的战士。 “我不是没有血性的男人!我亲身经历了重庆大轰炸,让我上战场。以前的事,都是我狂妄自负,我错了!我接受一切惩罚!让我留下来,我要杀鬼子!” 王天风伫立在雨中,俯视着明台,声音冰冷道:“你拿什么来保证,你会好好做给我看?你三天两头换着花样折腾,好像这里是一座监狱。对了,你私下说过,这里连监狱都不如。我没记错?明少爷,你还是不要勉为其难了。” 林沐站起来,神情坚毅地挺直了腰说道:“您说,您要我怎么保证?您开口,您只要说到,我就能做到!只要你能让她活着,不让她死,我可以接受任何惩罚。” “好!”王天风打心眼里喜欢林沐的“犟”。 “你想让她活命,她的性命就在你手里了!” 话音一落,王天风掏出一把手枪,塞进了林沐手中。 “你不是自诩枪法精湛,百发百中吗?她的命交给你了。四支人形靶,都打掉了她就能活命,打偏一支,行刑队,执行。” 林沐全身挺直,手握枪支大声喊道:“曼娜,相信我……” 王天风在瓢泼大雨中凝视着林沐,行刑队的人也纷纷有秩序的举起了步枪。 “砰!砰!砰!砰!” 枪声过后,四支在冯曼娜身后的人形靶瞬间被击倒,林沐坚毅地转身看向王天木。 绑在刑台上的于曼丽崩溃般大哭起来,她声嘶力竭的喊道:“明台!我的命是你的了!明台……我的命从今往后是你的了……” 远处的王天风听到这几句话,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两支利剑终于合二为一了,也预示着林沐和冯曼娜这一对黄金搭档的黄金时代已经到来。 第156章 明镜归来 “任何情况下都能平静的应对,才是一个特工应有的素质,你不要得意,这一关过了并不算完,明天起从头开始!” 王天风撂下这句话便和郭奇云转身消失在了风雨中,只留下喜极而泣的冯曼娜和林沐相拥在一起。 转天林沐和冯曼娜又开始了各种训练,尽管这些训练对于林沐早已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他还是装作和冯曼娜一样,十分努力。 林沐在军校忙碌的训练,但他不知道,他的大姐明镜已经不顾蓝胭脂和于曼丽的劝告,再次返回了上海。 而此刻让明镜恼火的明楼正在和汪曼春约会,明楼来到卫生间,站在洗漱台前洗手,他微曲着一膝,腰间皮带扣银光耀目,松松地挂着犹未系紧,嘴里哼着《蓝色多瑙河》,看上去心情不错,伸手把金丝眼镜摘下来,对镜子整理着头发。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胖乎乎的男子出现在他身后,明楼知道他是在座的一名客人,但他也知道,这个客人是跟汪曼春一起来“蹭”沙龙的。 “明先生,您好啊。”胖子热情打着招呼道。 明楼应付性地答应了一声,继续整理头发。 “明先生,您还记得我?” “你是……” 明楼奇怪地从镜子里看着他。 胖子自我介绍道:“明长官,我是军统局戴局长派来的。” 明楼恍然,没有理他。 胖子见他不说话,以为就此搭上了话,自我介绍道:“戴局长让我跟您直接联系。”说着,顺手拿起明楼的眼镜。 “搁下。”明楼发话了,“弄坏了,你赔不起。” 胖子哈哈笑道:“您说,您这副眼镜除了把您打扮成一个文化人,还能有什么……” 明楼快捷地从眼镜框上取下一枚镜片,端详看了看。见状,胖子趁势也低下头来。明楼一抬手,一个斜插,顺势就把那一枚薄如利刃的镜片插进了胖子的喉管,动作迅捷有力,准确击杀。 “它还有一个功能,简单,实用。”明楼对着胖子的脸说道。 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侧着身倒下,栽倒在明楼的皮鞋尖上,明楼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以免和尸体相触。 就在尸体倒下后数秒,洗手间的门被撞开,明诚冲了进来,问道:“您没事?大哥。” 明楼试着甩了一下手,朝地下一指,说:“我的镜片。” 明诚赶紧从尸体的喉管上拔出镜片,递给明楼。 明楼拿到水管下冲洗,自言自语道:“好久不练,手生了。”冲洗干净后,重新装回到眼镜框里,吩咐道:“打扫一下,人家还要做生意。” “是,大哥。” 明诚替明楼打开洗手间的门,待明楼整理完毕后走了出去。 西餐桌上,烟雾缭绕,微有咳嗽声、清痰声在席间传播,甚有蔓延的趋势。明楼气定神闲地回到座位上,对汪曼春报以微笑。 “怎么去了这么久?碰见熟人了吗?”汪曼春有意旁敲侧击。 明楼喝了一口酒,浓且劲的酒香在齿间散发出来,满口兰馨,苦笑道:“我在洗手间碰到一条‘疯狗’,差点咬到我。” 汪曼春心里一紧,问道:“而后呢?” “而后啊?”明台看了看她说道:“我给了他一个教训。” 汪曼春顿时显得心神不宁,想探视一下。她的身子微微前倾,还没有明显的动作,明楼开口让她坐着别动,声音很轻,却很有力度。 汪曼春神色诧异地坐稳。 “汪大小姐什么时候想改行做清洁工了?”明楼低低地浅笑,并于这浅笑中生出一丝惋惜之意。 汪曼春忽然间不寒而栗,且自惭形秽。她佩服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曾经让自己魂牵梦萦、自残自杀的男人。五年过去了,他的那双深瞳依然深似海洋,不可捉摸。 “师哥,你难道随身戴着一副透视镜吗?”汪曼春半带娇嗔地试探道。 “知道什么是潜意识吗?”明楼说道:“你的潜意识一直在诱导你工作,你聪明的小脑袋里装的是对每一个企图进入新政府的人进行身份甄别。” 汪曼春顿时哑口无言。 “你要甄别,我不反对,至少你得派一个人来,你喊一条狗来万一咬到我怎么办?”明楼双眉一展,清瘦的面颊上沾了些红晕,大约是红酒的点染,或者是攻心的刺激作祟,“你是聪明女子,要学会识人用人收放自如,你身边得有一群得力的帮手,而不是一群只会狂吠的狗。你要明白要进攻、要开战,你得先学会维持双方的‘均势’,才会有机会获取优势。” 汪曼春眼眶忽然湿润起来,倒不是委屈,而是心怀畏惧。她欲开口讲话,明楼像是事先洞悉了一切,阖拢了眼皮,把耳朵伸过去,肩头斜靠着她,一副恭听佳人教诲的模样。 汪曼春低头:“我错了,师哥……” 明楼笑起来,整个身子瞬间扶正,他将食指和中指并拢,压在唇边,嘴角依旧挂着神秘莫测的笑意,“嘘”了一声,温情脉脉地说:“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两人看似亲昵的举动,汪芙蕖看在眼里,脸上露出温馨的笑容,略微咳嗽了一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明楼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框:“曼春在向我认错呢。” “呵呵,难得,实在难得。”汪芙蕖显得很高兴,“我们家曼春这匹小野马,从小到大也只有你明大少爷能够拉住缰绳。可惜啊,当年要不是你大姐反对,你们现在早就……” 汪芙蕖话音未落,一声具有穿透性的清寒有力的声音果决地传入耳廓,冲击着耳膜:“当年要不是我反对,汪家大小姐现在已经是明家大儿媳妇了,对吗?” 明楼倏地推椅而起,顺手将搭在膝上的餐巾搁置在餐桌上,站得笔直。他知道,明镜来了。 明诚几乎是在同时从外面跟着明镜进来的,看情形很显然,明诚是设法阻拦而绝无用处的。 汪芙蕖等人素来知道他明家规矩重,所以,整个沙龙顿时鸦雀无声。只有汪曼春一口恶气压在胸口上,目中无人地侧着脸。 明诚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明镜穿着一件真丝缎面的粉底蓝湘绣旗袍,高领低摆,袍身紧窄修长,胸前绣有 清寒淡雅的白玉兰花。熠熠闪光的水晶灯下,衬映着一张端庄持重的脸。一个尚未年满四十的女人,尽管修饰得当,眼角处也还是隐约能看到细细的皱纹。 第157章 扬鞭立马 明镜的闯入,有如墨池投石,黑水波滚,顿起涟漪。 座上宾客们的目光都在同一时间聚焦在明镜身上,汪芙蕖不得不承认明镜的大家长风度,气场十足,龙凤之姿,风华不减。 明楼站在明镜跟前,低低地喊了一声:“大姐。” 明镜没应声,眼光很快扫过明楼,落在汪芙蕖的身上。 “大侄女,火气不要这么旺,毕竟时过境迁,大家还是一团和气的好。”汪芙蕖满脸堆笑道,不过脸上的肥肉颤了颤,笑得太假,以至于汪曼春都有些看不下去。 明镜却不事寒暄,单刀直入地对汪芙蕖道:“汪董事长,不对,新任南京政府财政司 汪副司长,我是专程过来跟您请安的。” “不敢当,不敢当。” “顺带告诉您一声,您不必三天两头叫人拿着企划书、合作书来敲我们明家的门。您可别忘了。我父亲死的时候,留有家训,我明家三世不与你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 此话一出,汪芙蕖的脸色顿现尴尬。 “还有,您可以无视从前的罪恶……” “大姐。”明楼试图截住明镜的话。 明镜头也不回地冷着脸道:“不准打断我的话!”她对着汪芙蕖,继续道:“千万别再打我们明家人的主意。我明镜十七岁接管明家的生意,多少次死里求生活过来的!我什么都不怕!” 汪芙蕖的脸色灰蒙蒙的,被明镜怼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南京政府,随随便便就给我们明家扣上一顶帽子,说我是红色资本家。好啊,想整垮我,吞掉明氏集团,你们拿出证据来。别像跳梁小丑一样,给我寄子弹!”说着,从挎包里拿出两颗子弹,“啪”地一声掷在餐桌上,子弹被振动的似乎要跳起来,汪芙蕖吓得往回抽了一下。 看着汪芙蕖的脸色,汪曼春觉得太丢脸!想站起来回击,又看到明楼似箭的眼光,只好再次忍耐下来。 明镜转过身,看着明楼,质问道:“你回上海多久了?” “一个多……”明楼张着嘴还没说完,明镜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把他嘴里那个“月”字生生打回肚里去了。 汪曼春再也忍不住一声尖叫,跳起来。 “你凭什么打人?”汪曼春显然被明镜的举动气坏了,她不能容忍明镜在自己面前,打自己所爱的人。 “汪大小姐,我在管教自己的亲弟弟!”明镜咬金嚼铁,刻意突出“亲弟弟”三个字,蔑视地扫了汪曼春一眼道:“碍着你汪大小姐什么事了?你是我们明家的什么人啊?” 汪曼春被明镜“施毒不见毒的毒辣话”堵得胸口疼,脸顿时涨得通红,有些歇斯底里道:“您要管教弟弟,回家去管教,您跑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您无非就是借着我师哥打我叔父的脸!今天是我汪家请客,不是您明家做东!” “说得好,汪大小姐!说得好!”明镜点头道:“承教了,我是要回家去管教的,谢谢你的提醒。” 汪曼春恨恨地想抽自己的嘴巴,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把明楼送回了家。 明镜转身看着纹丝不动的明楼道:“你听见了?” 明楼低声道:“是。” “我告诉你,今天晚上你要不回来,你明天早上就不用再姓‘明’了,你改姓‘汪’。”明镜的声音很平静,不似有怒。 “明楼不敢。” “那就好。” “师哥,你不能回去。”汪曼春着急地道。 明镜冷笑道:“汪大小姐,我想给你一个忠告,过去的事情,你还是忘了的好。你只不过是我家明楼翻阅过的一本书而已。当然,也许他兴趣来了,会重新再翻一遍,但是我向你保证,只要我明镜活着,你这本书永远不会落在他的床头!” 汪曼春从没有受过如此羞辱,一时激愤,冷笑着回击道:“您话可别说绝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 话音未落,明楼断喝了一声道:“汪曼春!”他一声严喝,打断了汪曼春的话头,可是,终究还是迟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明镜道:“我告诉你汪曼春,我明镜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你活得过明天吗?”继而走在明楼与汪曼春的中间,对汪曼春低声道:“我弟弟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汪曼春欲哭无泪,她碍着明楼的脸面,一句狠话放不得,被明镜逼得无路可退, 一下就瘫软了身子,坐了回去。 汪芙蕖实在不忍:“大侄女,你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 明镜截住他的话。 “汪叔父,这是您的侄女开口咒人,我对您汪家的家教实在不敢恭维。哦,我忘了,您侄女是幼承庭训,她自取其辱,都是拜您所赐。”她看了一眼自己搁在餐桌上的挎包,这相当于是一个暗号,她准备走了。 明楼不失时机地顺手替明镜递上挎包。 明镜接过挎包,对在座众人微微颔首,客气一笑道:“对不起,打搅各位的雅兴了。”环顾表示歉意后,昂然转身离去。 明诚赶紧替明镜扶门。 明镜瞪了明诚一眼,明诚却步。明镜大踏步走出门去,明诚紧步相随。 二人走出酒店,明诚急走两步到明镜前面替她打开车门。明镜怒气未消,一句“让开”令明诚不敢再上前,目送着她上车离开后才怏怏回身,拾阶而上返回酒店。 汪曼春强忍着泪水,明楼看着也不相劝。 此时此刻,众宾客也都有些无所适从,不知如何表态。 明楼主动打破僵局。 “诸位,刚才不好意思。家姐的脾气历来火暴,明楼回沪,因公务缠身,所以没有及时回家告禀家姐,所以才有今日风波。俗话说得好,谁家儿女无庭训,哪家长辈不行权呢?” 听到明楼这样说,沙龙里渐有笑声。 汪芙蕖也来替门生打圆场道:“他姐姐脾气向来如此,实在难为我这个学生,克己复礼,处处隐忍。” 众人理解地点点头。 明诚返回沙龙,两人对视一眼,明楼知道了八九。 明楼拉开椅子坐下,明诚替他重新布置面前的杯盏。明楼一开口便即入正题,仿佛刚才当众被明镜掴耳光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诸位,我听了大家的高论,总结了几句话。十年不会构成一个时代。同样,在战时的上海,两三年内打造不出出类拔萃的金融大亨。”明台环顾四座,“我们需要的是团结,集结力量,舍得吃亏,舍得输血,舍得建设。诸位想想,世上哪有负盈不负亏的生意?” 第158章 城下之盟 明楼嘴里说着国家经济,暗中一只手拉住汪曼春的手,以示安慰。汪曼春的心境一转,用眼睛暗自看他。 明楼又松开了手,抬头继续道:“经济计划是建立在道德基础上的,可是,现在的道德是同类相食。新政府需要时间调整、吸纳、规范从前好的经济方案,推陈出新才能在战时混乱的金融界稳住阵脚。总之一句话,有志者事竟成。明楼愿与诸君共勉。” 话音一落,座上稀稀落落响起一片掌声。 其实,明楼心里有数,最终的答案预先已经设定好了,他只是来试试水,热热身而已。 天色渐渐阴暗下来,潇潇地下起了小雨,残枝落叶掩覆着林荫小道,青色的暮烟,从车窗边淡淡掠过。 明楼闭目养神,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得想把自己的真面目遗落在上海暗夜的迷雾里。 明楼回到明公馆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一身疲惫不堪地倒在沙发上。明诚替他整理好房间,阿香走进来告诉他明镜正在小祠堂等着。明楼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一出“三娘教子”的戏码。可这戏码虽在明镜手上,唱本却在自己心里。 阿香口中的“小祠堂”,就是在明公馆里单辟了一间房子,挂着明家的祖父母及父母的遗像,以作家人祭祀之用。通常大年三十夜祭祖,才对明家子弟开放一夜,平常都上锁。当然,那间房子里还有一间密室,非常隔音。 当明楼走进小祠堂密室的时候,他就知道,麻烦大了。 明镜穿了一身黑丝绒的湘绣旗袍,冷着一张脸,坐在房间正位上,方桌上供着父母灵位,祭着一根马鞭。明家的祖上是贩马出身,所以祭马鞭一来代表不忘本,二来代表明家的“家法”。明楼想着,怎么样才能跟明镜在相对和平的环境下,于抗衡中获取互相妥协。 “跪下!”明镜疾言厉色。 明楼在外做事的准则是:赶尽杀绝!而在家里的原则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明楼双膝跪下。 “我今天要不去找你,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住在酒店里?” “大姐你误会了。”明楼辩解道。 “误会?”明镜冷笑一声,“你当着父母的面,老实告诉我,你心底是不是还惦着那个汪曼春?”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明楼无头无尾答了这么一句。 明镜寒光逼眼,锐气逼人道:“好,很好。你还知道忠奸善恶!那我问你,你既然心中无她,为何这五年来一直没有再交往女友?你不要拿缘分未到来搪塞我,我是断然不信的!” “姐姐要听真心话?” “讲!” “匈奴未灭。”明楼言简意赅。 这是明镜听到的最铿锵有力的回答。她眼前一片雪亮,嘴上却越发严厉道:“好!好一个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你口口声声匈奴未灭,却日日夜夜穿梭于汉奸走狗门下,我看你早有附逆为奸之意,卖国求荣之心!” “明楼幼承庭训,唯知精忠报国,岂敢附逆为奸!明楼若有半点卖国求荣之心,情愿死在姐姐枪口之下!” “好一个精忠报国!好一个不敢附逆为奸!”明镜居高临下地质问道:“那么请问新任汪伪政府海关总署督察长、伪财政部首席财经顾问明楼先生,对于你的官阶头衔有什么新解释吗?你不要告诉我,你在曲线救国!” 明楼表情平静,波澜不惊:“还不止这些,新任时局策进委员会兼特工总部委员会新会长、周佛海机要秘书!” “你接着说。” “说什么?”明镜的异常平静让明楼不觉诧异。 “你不打算解释吗?” “解释有用吗?您都把话给我堵上了,我除了曲线救国,还真没第二句可说。” 明镜见他平淡中透着耐人寻味的一抹笑意,心中有了十足的把握,她背转身去伸手欲取祭台上的马鞭,明楼立马开口道:“大姐!凡事何必要一一点破呢?” 明镜背对着他,嘴角暗自挂上一丝自得道:“我倒忘了,明大公子讲话,历来喜欢说半句,留半句。所谓,点到即止。” “大姐。”明楼道:“明楼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好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分明就是一条‘变色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当着我说身在曹营心在汉;你当着周佛海就会说效忠新朝,努力国事;你当着汪曼春该说只羡鸳鸯不羡仙;你要落到抗联手上,你会不会说,你来自抗日统一战线?”明镜有意无意的问道。 “真是知弟莫若姐……”明楼话音还未落地,明镜回手刷地就是一鞭子,这一鞭来得太过迅猛,明楼猝不及防,手臂上一阵剧痛,导致他瞬间全身绷紧,衣袖已随一道裂口撕开。 这一鞭打乱明楼思路,他很快明白过来,自己无意中落入明镜的陷阱,这最后一句话别有深意,她是在甄别自己姓“国”姓“共”。 明镜手一抬,“嗖”地一声收回马鞭,客气地问道:“明大公子,清醒了吗?” “大姐,有话好说。”明楼真的“清醒”了。 “好,你清醒了就好,千万别在我这里背台词,做演讲,我不吃那一套。你在外面,嚣张跋扈也就罢了,到了家里就给我规规矩矩地说人话!”明镜“啪”地一声把马鞭扔上祭台道:“你说,你这次回上海做什么来了?” “做中国人该做的事。”明楼真心真意地回答。 “拿什么来证明?” “时间。” “多久?” “可能会很久。” “很久是多久?” “也许年,也许七八年。” “这么长的时间,给足了你改弦更张的机会。”明镜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在说你可以随时随地弃暗投明,以期来日。 “依姐姐之意呢?”明楼问。 “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立辨忠奸。”话终于引入正题了。 “姐姐请讲。” “我打算后天飞香港。” 明楼一愣。 “一来我有两笔款子要到香港的银行去转账;二来明台他一个人独自支撑,又辛苦又没人照顾,我想去看看他;这三……” 明楼锐思锐觉,他知道所有的铺垫都为这第三桩事而来。 “我要带两箱货出去。” “姐姐订的是法航的飞机。法航的飞机场在租界,您要带货很方便啊。” “问题是,我的货都压在吴淞口呢!” 明楼心中霍然明亮,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冤。 “我需要两张从吴淞口出关的免检货物特别通行证。” “大姐,您早说啊,您求人办事……”明楼的话没说完就被明镜狠狠的一眼给瞪了回去,“您什么时候要?” “我后天的飞机,你说,我什么时候要?” 原来这才是明镜千方百计叫自己回家的真实目的,明楼想。 她需要他的权力去替她执行她的工作,明楼哑然失笑。 明镜的心火被明楼那会意的一笑,无形中扑灭了大半,她依旧绷着脸,道:“你签还是不签?” 自己还有得选吗?明楼想。 “那我回去替您拿通行证的文件。” “不用了。”明镜从桌子上拿了两张已经填好的海关免检货物特别通行证,“其实我陆路、水路原是铺好的直路,可惜我昨天去取货的时候才知道,这堂堂海关总署签发的通行证作废了。理由是,必须要有新任明楼长官的签名。你说说看,我们生意人,抢时间就是抢商机,商机要没了,我到哪哭去啊?明长官?” 明楼真是被明镜“逼迫”得无话可说,她八方鸣镝、四海摇旗的折腾,就为了这一纸批文。当然,明楼也知道明镜另一层含义,所谓忠奸立辨。 “姐,您看,我还跪着呢,我站起来给您签。”明楼确是累了一天了,借机伸展单膝,想就此借力站起来。 明镜偏不买他的账,撂下脸来道:“谁叫你站起来的?跪下。你做了这种汉奸‘狗官’只配跪着签。”她顺手将两张通行文书扔到明楼面前。 面对明镜的强势,明楼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跪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派克金笔,迅速签好两张特别通行证。他把通行证递给明镜,明镜伸手去接的瞬间,明楼问:“您能告诉我,这批货的去向吗?您是运往重庆呢,抑或是运往延安呢?” 明镜淡淡一笑,说:“运往抗日前线。”她“啪”地一声将两张通行证顺到手边。确认无误,这才淡淡地说一句:“起来。” 第159章 首次任务 明楼正在办公,明诚推门进来,俯身道:“大哥,要紧事。”说着,把一份密电送至明楼眼前。 密电上写着:拉脱维亚的樱到港。 明楼腾地站了起来,眼睛发亮地盯着上面的八个字,兴奋道:“机会来了。” “今天早上最新截获的特高课密电,拉脱维亚的樱,本名高月三郎,是日本天皇特使,日本议会贵族院的成员,曾经派驻拉脱维亚使馆做武官。所以,日本军方称他为‘拉脱维亚的樱’。” “此人参加过对东北的细菌战,日军参谋本部作战课课长。他预备从香港启程到沪,代表天皇参加汪伪政府的‘和平大会’。”明楼接口道:“做了他!” “我去。”阿诚主动请缨道。 “不。”明楼沉思半晌,缓缓转过身道:“这一次我们要‘大题小作’,于杯中水溅起三丈波。” “您的意思?” “给‘毒蜂’发报。‘拉脱维亚的樱’到港,派人执行击杀。”明楼把一支红笔掷在了“拉脱维亚的樱”的字条上,“具体安排事宜如下。”随即附在阿诚耳边说了两句。 “让明台去?” 明楼点点头。 阿诚担心道:“明台没有实战经验……” “凡事总有第一次,他越早完成残酷的训练,就能越早回到我们身边,等他平安回来,再作打算。”明楼说道:“……或许是因为我们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所以必须逼着他开出第一枪。” 阿诚顿了顿道:“好,我去安排。” 明公馆的客厅里,明楼一边削水果一边陪着明镜说着话,姐弟俩有说有笑,一派亲睦友爱的景象。 “明台知道我要去见他了吗?”明镜问道。 “我给他发了电报,他说已经安排好了。”明楼说道:“提起明台,我倒要多说几句了。这孩子被您给惯坏了,一点打击都受不了,心气高,不听劝。当年在欧洲,我在巴黎多说了他几句,他抬腿就跑到图尔去了,打电话跟我说他不读了,他要去图尔读法律。把我给气得……” 明镜笑起来,说道:“咱们家的孩子是心气高,你从前心气不高吗?” “我的棱角早给您磨平了。”明楼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明镜。 “我寻思着香港也不是保险箱,得想想法子让明台跟我回美国,现在看只有美国还安静一些。” “那倒也是。大姐,你去香港……”明楼欲言又止,只顾盯着明镜不再说下去。 明镜看他一眼,嗔道:“说话你就好好说,别带着邪气,让人不待见。” “我哪里有邪气了?”明楼笑道。 “你讲话还不邪气,邪气十足。”明镜不耐烦道。 “您这次去香港,我替您订酒店。” 明镜眼睫一动,似懂非懂地问道:“你打算花笔钱,让我住你安排的酒店?” “怎么样?” “还有什么花样,一块说。” “我有一位朋友会到您下榻的酒店,递送一封文件。您只要把那份文件原封不动地带回来,给我就行。” 明镜边吃边思忖道:“听起来‘惠而不费’。” “当然,我还把您那两批货的关税给免了,怎么样,大姐?” “等价交换?”明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敢。” 明镜锐利地看他一眼,干脆地应道:“成交。” 姐弟俩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郭骑云兴冲冲地拿了一箱美国牛肉罐头走进王天风的办公室。 王天风问道:“哪来的?” “送补给的说,是总部发给教官的。” 王天风看了看,问道:“一人几罐?” 郭骑云笑嘻嘻地道:“两罐。” “把我那两罐头给明台送去。” “干吗呀?” “你还真以为甲室发的?”王天风说道:“‘毒蛇’送的。” 郭骑云一撇嘴,嘟囔道:“真有钱。” “你去不去?” “去。”郭骑云拿了两罐罐头走了。 王天风拿起文件,翻开第一页就看到“拉脱维亚的樱”几个字。顿了顿,点燃香烟,细看内容后思忖着。郭骑云又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牛肉罐头。 王天风问道:“怎么了?” “他不要。” “这孩子。”说着,把罐头收了起来。 军校食堂,学员们在用餐。王天风进来,全体起立。 王天风一挥手道:“坐。继续。” 学员们继续用餐。 王天风走到林沐跟前,道:“明台,你今天跟我一起吃。” 林沐站起来道:“不用。” “是命令。” “是。” 林沐跟王天风一起到小方桌前,王天风坐下,摆手示意林沐也坐下,这才说道:“陪我吃饭。” 林沐愣了一会儿才坐下来,陪王天风用餐。 “昨天我叫郭副官给你送牛肉罐头,你怎么不要?” “同学们都没有。我不搞特殊。” “话是那么一说,这世上哪有事事平等的?你吃的是我这份,不关别人的事。”王天风拿了一张照片出来,递给林沐。 林沐接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你这次任务的目标人物,照片背后有详细说明,背熟它。” “我要出任务了?” “是的,这次去香港,顺便敷衍一下你大姐。” 林沐倏地站起来。 王天风挥手叫他坐下,继续道:“这次你和冯曼娜去香港暗杀一个日本特使,这个人可不简单,他可是做过日本天皇的私人助理。” 林沐答道:“是。”然后,下意识地回头看看冯曼娜,冯曼娜静静地吃着菜叶。 王天风看在眼底,说道:“我还有一件事问你。你跟冯曼娜……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林沐道:“我已经结婚了。” 王天风诧异道:“这和结没结婚有关系吗?我只是问你暧昧爱上她。” “我家……” “你家?怎么了?” “我大姐说,结婚这种事,一生只能有一次。” “明白了,你大姐不允许你纳妾。这样看来,你大姐还真是一个伟大的奇女子” 林沐迟疑了一下,答非所问道:“您当初为什么救下了冯曼娜?” 王天风说道:“只是看到了她的天赋,就像第一次见到你一样,不忍让你们这样的好苗子浪费了。” 林沐点点头。 王天风告诫道:“既然你给不了冯曼娜未来,那就离她远一点,保持距离,这对你们彼此都有好处。因为感情而失败的案例古今太多了!” 林沐不说话,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冯曼娜,沉思着。 沉闷的下午,明楼从周佛海的公馆走出来,坐进车子。明诚看他又是一脸倦容, 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关心地问道:“大哥,您身体怎么样?没事?” 明楼靠在汽车软垫上,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梁,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没事,内外交迫而已。” 明诚不再答话,车子缓缓向前开进。 开过一段较为宽阔的柏油马路时,明诚回报道:“我去海关查过了,大姐那两箱货全是西药,磺胺占了半数。这种药,在市场上是以黄金计价的,大姐相当于带了整箱黄金去香港。中午的时候,大姐来提货,我悄悄护送到公馆,估计明天她会直接带去机场。还有……”阿诚停顿了一下,“我看您衬衣和外套上的袖子裂了,还有一道血迹。我替您预约了苏医生,我跟他约定,今天下午五点左右去他的诊所,替您简单处理一下。您得上点药,好消炎。” 听了明诚的话,明楼隐隐约约觉得左胳膊的确有些刺痛感,没拒绝。 “你给明台的电报发了吗?”明楼问道。 “发了。我给明台发了七个字:明日姐到香港,兄。”阿诚说道:“香港皇家酒店我也预订好了,我订了两套房,409,321。” “跟目标距离?” “最佳射程。” “好,做得好。” “您还有什么事吩咐?” 明楼想想,说道:“没事了,剩下来就只有一件事了,速度。” 明诚点了点头,加快了点儿油门,汽车风驰电掣般而去。 第160章 姐弟重逢 一片树林里,晚霞明亮,光线充足地辉映着百年老树,鸟声悠扬,野花悦目。林沐一身戎装,骑着一匹枣红马,疾奔而来。王天风骑着马,在树林里不疾不徐宛如散步般等着林沐。在距离王天风十余米处林沐飞身下马,甩了马缰,上前两步,立正,敬礼。 “报告主任,学生明台奉命前来,请指示。”林沐的声音在树林回荡。 王天风说道:“上马。” “是。”林沐随即上马。 “明台,上次你跟我说过,你曾经参加过巴黎跑马场的赛马比赛,是吗?” “是。” “多少名?” “第二名。”林沐声音洪亮道。 “一共几匹马跑?” “六匹马。” “成绩一般啊。”王天风望着天说道。 林沐心里有些不悦,脸上却很淡然道:“至少,我在军校里没对手。” “口气蛮大。”王天风呵呵一笑道:“想跟我比比吗?” “老师,您要输了怎么办?”还没比,林沐脱口就给王天风定了输赢。 王天风倒是没有生气,他喜欢林沐的这种直率,反问道:“你要输了怎么办?” “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要输了,就给我洗半年的马。”王天风看似很愉悦地说道:“能让明家三少爷给我洗马也是一件快事。” 林沐调皮地微笑道:“好啊,我要赢了呢?”说着,拉紧缰绳,跃跃欲试。 “同样啊,我给你洗半年的马。”王天风说道:“这样公平!” 林沐手上的缰绳一下就松下来,自信道:“一言为定,你给我洗定马了。” “好啊,目的地,山顶。驾!”话音刚落,王天风双腿一夹,催马直冲了出去。 林沐放马追去,极速飞奔。马蹄腾飞,宛如飞栈穿云,很快就超越了王天风,头也不回,远远地把他甩在身后。 王天风此刻倒放慢了速度,心满意足地看着林沐远去的背影,惟愿林沐此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林沐憋足了一口气,跑到山顶,却意外地看见了一架小型军用飞机。林沐跳下马,感觉到自己要第一次出外执行任务了。果不其然,他看见了冯曼娜。 不等林沐反应过来,郭骑云已向他走了过来,说道:“明台,上峰有令,你和冯曼娜今晚去重庆,明日转机飞香港,执行秘密任务。” 林沐惊讶道:“这么急?” 郭骑云问道:“照片都背熟了。” “是。”林沐想起几天前,在食堂王天风交给他的一张日本鬼子特使的照片,“绝对不会错。” “立即出发。” “是,郭副官。”林沐把枣红马的缰绳递给郭骑云,径直爬上直升机的旋梯,旋梯上,忽又想起什么,回头喊道:“告诉老师,叫他放马来追!” 飞机机翼快速转动,飞机缓缓上升,直入云霄。 冯曼娜和林沐面对面坐在机舱里,身随气流振动,心随彩云同飞。 林沐看着冯曼娜一脸喜悦之情,大声问道:“高兴吗?”冯曼娜点点头以作回 答。 “到了香港最想做什么?”林沐又问道。 “逛逛百货公司!两年来,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冯曼娜大声地回答道。 “那我到时候陪你一起去!” 林沐和冯曼娜到达香港时,明镜刚从香港机场离开。 刚坐进车里,林参谋就把两套学生装递了过来。狭窄的空间里,林沐和冯曼娜边听着林参谋说话,边换上衣服。 “明台,我们现在送你去公司。你大姐马上就要去公司看你,我的任务就是,要抢在你大姐的前面,把你安全送到地方。” 了吗惊喜道:“大姐?我大姐来了?” “对。” 林沐扣紧黑色学生装的领口,满脸欢喜道:“太好了。”继而转对冯曼娜道:“我大姐最疼我了,找个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冯曼娜微微一笑,笑意中带着些许自卑和欣慰。 明镜和林沐的车几乎同时抵达公司驻地。 “我大姐下车了。”林沐隔着车窗正好看见明镜在公司门口下车。 林参谋道:“我们绕到后门去。” “我替你争取十分钟。”说完,冯曼娜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五分钟足够。”明台道。 明镜刚准备走进大门,一个“女学生”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一下就撞到明镜身上,明镜差点闪着了腰,皱着眉刚要埋怨,才发现“女学生”倒在地上“哎哟”直叫。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明镜看她摔得不轻,倒有些不安,“伤着没有啊?” “对不起啊,是我不好,撞着您了……”冯曼娜站起身愧疚道。 与此同时,林沐从后门飞奔至公司,有人跟上他的步伐,低沉着声音说道:“千万记住,你大哥给你发过电报,内容是:明日姐到港,兄。” “明白。” 说完,男人立即向和林沐相反的方向离去。 林沐迅速穿过走廊,推开公司的大玻璃门,大步流星向前走着。其间,不时有人正面向他走过来,递给他一些公司最近的企划案。 “今天早上公司从美国发来的货物刚刚抵达,这段时间都是处长的人替你打理公司。” “处长?”林沐道:“好。” 幸亏明家在香港只是一个分部,不然准出乱子,林沐心里这样腹诽着。 林沐从大楼的回廊快速穿梭,走到大楼门口的迂回处,好容易看到了出口。出口处,有人跟上来,在他耳边说道:“往前走三十米,下台阶。任务,跟你大姐回酒店。” “明白。”林沐答道。 林沐走完一截走廊,走下台阶。不差分毫,正是时候。 明镜此刻站在台阶上,手上拎着一个漂亮的西服包装袋,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袭高领旗袍,三粒纽扣,圆筒似的抵着下颌,别具风华。 “大姐!”林沐欢快地从台阶上直冲下来,扑到明镜怀里。明镜不由自主向后“噌噌噌”退了三四步,才得以站稳了。 “你这孩子!”明镜嘴上嗔着,脸上却绽放着开心的笑容。 第161章 亲情至深 林沐的胳膊套在明镜脖子上,头靠在她肩膀上,一副小孩子模样撒娇道:“大姐,我想死你了。我不管啊,我不要你走了,你就留在香港给我做饭吃,不然,我就跟你回家。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 又看到林沐对自己撒娇,明镜心里暖暖的。半晌,才把林沐的手挪开,说道:“让姐姐看看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林沐调皮地往后一站,说道:“你看,我都瘦了一圈了。”他英俊的面孔,挺拔的身姿,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中。 “是啊,晒黑了。”明镜有些心疼道。 明镜挽着林沐在公司大楼外草坪的长椅上坐下,边拆着手里的西装包装袋边说道:“小弟,你看,我给你买了一套巴黎朗万的西装,我专门托人带到上海的。” 看到是浅蓝色的西装,林沐皱起眉头道:“我不喜欢这颜色。” “你不是喜欢穿浅色吗?”明镜有点意外道。 “那,那人家现在皮肤晒黑了嘛,穿浅色不好看。” 明镜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在埋怨自己刚刚说他黑了,不由得笑了起来。 其实,明镜心里喜欢幼弟的这种“坦白可爱”。在她看来,林沐的心灵就像杯子中的白开水一样纯净甘甜。而对于明楼,说实话,就像杯子中倒进的中药汁一样,虽然逼出了药渣等沉淀物,但是依旧浑浊不见底。 明镜赔笑着道:“哪里就黑了,姐姐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倒当真了。我们小弟穿什么都好看。” 林沐偏不受哄,嘟着嘴,说道:“我不要穿。” “买都买了。”明镜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大哥跟你的尺码又不合。” 林沐听了这话,侧头看着明镜想了想道:“那好,我穿。免得你拿回去,说我嫌弃颜色不好,倒要惹得大哥多少话出来,我受不了他唠叨。” 明镜叹了口气道:“说起你大哥啊……真是……” 林沐故意诧异道:“大哥怎么了?” “你大哥回上海了。” “回上海?” “他在汪精卫政府做事。”明镜叹道:“你说姐姐我有多堵心,放着家里的生意不闻不问,成天帮着日本人、汉奸政府做事,还,还美其名曰:曲线救国。” 林沐的心情一下沉重起来,尽管很想将实情告诉明镜,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依着我从前的性子,早把他赶出家门了。” “大姐,大姐你别生气。” “不生气才怪,我只是……”明镜突然停顿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林沐细说,最终还是含糊了一句,“我只是想着他另有难处,要不然……” “我也觉得大哥不是那种人。”林沐替明楼开脱道:“大哥他可能只是想恢复上海的经济,而且哥哥是爱国学者,平素里教我也是精忠报国。” “不提他了。”明镜不想再提明楼,转移话题道:“小弟,你这次跟大姐回美国,千万别学你大哥,搞什么政治经济,你将来做个商人,好不好小弟?” 看着姐姐充满期许的眼神,林沐突然心虚,想到现如今自己的身份总觉得愧疚, 不答话只是笑着“嗯”了一声。 “我来的时候,你大哥叫我给你带好,叫你在香港好好待着,不要贪玩、偷懒。还有,不要见着漂亮女生就追。” “哪里有,大哥最喜欢造我的谣。”林沐说道:“大姐,其实……我暂时还不想离开,我在国内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事?胭脂和曼丽还等着你呢!”明镜打断他的话。 “你们只要安全的度过这段艰难岁月,我就安心了。”说着林沐就把头垂下来,整个人看上去神情十分沉重。 “你下午还有事吗?”明镜问道。 “没有啦。”林沐说道。 “那这样,姐姐带你先回酒店,让你好好洗个澡,晚上一起吃饭。” 林沐猛然点头,说道:“还不止,姐姐还要给我买桂花年糕吃,还有老婆饼、杏仁饼、龙须糖、煨鱿鱼、五香熟花生。” “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明镜好奇道。 “吃不完,带回去给同学吃。” “男同学?女同学?”明镜试探着问道。 “不告诉你。”林沐自鸣得意地说道。 明镜伸手掐了掐他的嘴,疼得林沐直叫唤。 明镜松开手说道:“还知道疼,这么大了还撒娇,羞不羞啊?” 在不安定的战乱生活中,明镜在林沐身上感觉到了温暖如家般的情绪,增添了许多怜爱。 姐弟俩回到香港皇家酒店,一走进大堂,林沐就敏锐地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午饭时间,两人是在酒店咖啡馆里度过的。壁灯淡黄,充满着浓浓暖意。林沐时不时地说些在香港遇到的“奇遇”和“趣闻”,惹得明镜开怀大笑。 说话间,明镜看了看手表说道:“我去打个电话。”便离开了餐桌。 看到明镜离开,冯曼娜一身服务员打扮走了过来,俯身问道:“先生,您还需要点什么?”说着,将手里的药片暗中递到明台的手里,低声说道:“让她睡。” “管用吗?” “百试不爽。” 林沐知道冯曼娜是制造“昏睡”的行家里手,他其实最关心的并不是药效如何,而是是否有害。 “321房。” “321。”林沐重复了一遍。 “目标:拉脱维亚的樱;行动信号,目标窗帘上系上红色丝带。” “明白。” 冯曼娜笑着站直身,说道:“好的,先生。” 林沐将药片捏在手心里,看了看眼前明镜的红酒杯,想了想,只在犹豫的分秒间,明镜已经朝他走过来了。此时,她的手上多了一个朱红色的皮箱,皮箱上扣着一个别致的玉兰花铜锁。明镜放下箱子顺到自己脚下,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林沐顺手将药片丢进口袋。 “明台,我一会儿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下午可以出去走走,也可以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大概五点钟左右回来,晚上我派司机送你回学校。” “嗯。”林沐应着声,跳跃的心落到肚里,提醒道:“姐,别忘了给我带杏仁饼、龙须糖、煨鱿鱼……” “知道,知道。忘不了,乖乖地等姐姐回来啊。一起吃晚饭。” 林沐点点头叮嘱道:“姐姐路上小心。” “小弟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明镜心中忽感温暖。 送走明镜,林沐坐电梯直接到了四楼,回到明镜的409房间,关上门,略微松开衣领扣,透了一口气。 林沐走到窗前,用手指撩开窗帘的一角,从窗口可以看到对面客房的窗户,客房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忽然,房间电话响起,林沐收回身子,听到电话铃声三长两短后自动挂断。林沐知道,这是暗号,是在通知自己可以行动了。他迅速走出房间,从楼梯下去,走到三楼。 林沐走到321房间门口,掏出一枚发夹,迅速打开房门。进门后,立即反手反锁好房门;直接走到房间里一幅油画框前取下画框,画框背后是一个保险柜,他直接转动密码321,保险柜自动弹开,里面搁着一个狭长的盒子。 林沐把盒子取出来,放到地上,打开盒盖,一支德国造98k狙击步枪赫然于眼前。 第162章 有惊无险 林沐伏在窗格子上,目光沿着枪管延伸下去,分辨并瞄准对面的一扇关闭着的窗户。 不知为什么,明明拥有宗师级枪斗术,可是林沐还是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手心微微沁出细汗。 他竭力调整自己的紧张情绪,甚至在心底警告自己,集中精力! 倏地,枪又被撤了回来,他半蹲于墙扶着枪,冷静了几秒钟。在心里告诫自己每件事都会有第一次,自己不是“杀人”,而是“杀敌”。 杀人和杀敌,辉煌和残酷,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内互相撕裂着,林沐鼓足勇气,拔枪决战。 乌黑的枪管再次突破低垂的窗帘,在掩护的帷幕下,瞄准前方,开始静静地等待。随着分分秒秒的推进,林沐的心愈来愈静,静到自己都仿佛凝固成了一幅静止的画。 对面的窗户被一双手轻轻推开,林沐看见酒店女侍者打扮的冯曼娜朝自己隐蔽的方向发出“确认目标”的信号。她把红色丝带系在半卷的窗帘上,丝带在微风中簌簌飘动,分外醒目。 林沐专心致志地等着冯曼娜收拾房间后退出自己的视线。 待冯曼娜离开房间,乌黑的枪管在浮动的半卷窗帘下搜寻目标。拉脱维亚的樱,近在咫尺,林沐的食指只需轻轻一扣,定夺乾坤。 突然,三个人影出现在视线里,远远望去竟然十分相似。林沐顿时有些微微慌乱了,心想这三个人谁才是真正的目标? 林沐长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忙站起身,拉开窗帘起五十秒之内,必须开枪射击。怎么办?林沐瞄准目标,扳机处的手指却迟迟不敢动。 此时此刻,林参谋和冯曼娜在拐角处倒数着时间,忽然冯曼娜感觉到不对劲,时间已经过去,都没听到枪声,林参谋骂了句“怂包”,拔枪冲了出去。 冯曼娜也掏出手枪,打开保险,紧跟着冲了出去。 林沐的脑门上汗珠涔涔滴落,双手稳稳地托着枪。他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快速闪过血火漫天的冲锋,尸横遍野的战场,宁死不屈战士们的血零肉屑! 林沐顿觉此刻浑身的血液在沸腾。杀无赦! 他尖尖的耳廓敏锐地挺起,辨听着风速,明亮的双眸如锋刃般寒光四射,从容镇定地盯着瞄准器,手指弯曲,对准目标,“嘭嘭嘭”三声枪响,响彻香港皇家酒店。 子弹裹挟着风速,呼啸而袭,凶猛地洞穿“目标”的头颅,三人迅速倒地。 枪响后,酒店内即刻陷入一片喧哗。走廊上,冯曼娜和林参谋逆行于逃难般的人群中,立即撤退。 林沐有条不紊地把枪支放回原处,挂上那幅油画框,打开门,快速地离开321房间,趁乱又回到酒店四楼,若无其事般地打开了409房门,自然地走了进去。关上门,如释重负般脱掉外衣,浸湿的衬衫伏贴着后背,这一刻林沐终于明白杀手为什么那么难做了,不仅仅是技术的问题,还有更为重要的心理因素,他此刻只想轻松地洗个澡,然后再安静地睡一觉,即使天塌下来,他都不想再管。 不出意外,天真的塌了。 很快,香港皇家酒店就被香港皇家警察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堵了个水泄不通。 日斜的大道上,拥堵着各式各样的人,记者们纷纷拿着相机不断地拍摄着,警察拉起警戒线维持着现场的秩序,日本领事馆的负责人这时也走进了拥挤的人群,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身份不明却感官敏锐的特工。 明镜的汽车被堵在酒店门口,心里记挂着林沐的安危,走下车来对警察大喊道:“你们谁负责?我要进去!” 司机怕乱中再出乱子,赶紧走下车劝说明镜息怒,紧跟着拿出南京新政府的证件递到警察面前,待警察和一名日本人低语几句之后,才予以放行。 明镜回到大厅,先向酒店经理询问发生的情况,得知日本赴华参加“和平大会”的代表,天皇特使高月三郎被刺,明镜的心里不由得一紧。 “听说刺杀事件很严重,事关英、日关系,日方已经向英国政府提出强烈抗议。”司机附和道:“香港警察正在全力缉拿凶嫌。” “全力缉拿?”明镜若有所思。 “大小姐请放心,前前后后我都打过招呼了,您是南京政府要员的亲戚,他们一定会加强保护,不会有人来骚扰的。” 明镜冷笑道:“是啊,我倒忘了,我是南京新政府要员的亲戚呢。”说完,昂首走进了电梯里。司机看着电梯门关闭,看着明镜愠怒的模样,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半步。 电梯缓缓地向四楼上升,此时明镜心里担心的不是日本政府对这件事的态度,而是惦记着林沐是否安全。电梯门还没全打开,明镜就侧身急忙冲出电梯,向409房间走去。一打开房门,就看到客厅沙发上凌乱的衣衫裤袜,再推开卧室的门看见林沐躺在床上睡得憨态可掬的样子,提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她双腿软软地靠着床边坐下来。 想着今天前前后后发生的所有事,心里依旧悬挂的。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自己总是替林沐担着惊。 窗外起风了,明镜站起来,她朝窗外望去,只一霎,黑云布满了天空,明镜关了 窗户。她走到明台床边,替林沐掖了掖被子。刚掉头要走开,就听到林沐的呓语声。 “姐姐……姐姐,姆妈……” 原身的记忆依然在影响着林沐,此刻明镜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倏然回头,她分明看见林沐眼睫下滑出的泪珠,心念着可怜的孩子。 林沐呓语道:“姐姐,姆妈在箱子里……箱子里,姆妈……” 明镜两行清泪夺眶而出,这么多年,她以为他已经忘了。原来,这孩子一丝一毫也没有忘记,他的姆妈在“箱子”里。 明镜心里刀绞一样疼,脑海里闪过二十年前的一幕。 一身黑色旗袍的明镜抱着浑身上下披麻戴孝不足六岁的林沐站在灵堂前,十四岁的明楼也一身黑色西装,替林沐跪在灵堂前,焚烧着纸钱。 夕阳斜照进郊外的树林里,送行的队伍迎着余晖走进树林,簇簇新坟横纵交错在树林中。盖棺入土时小林沐已经趴在明镜怀里睡熟了,小脸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小手紧紧地拽着明镜胸前的衣襟,生怕有人把他抛开似的。 “姆妈在箱子里……”林沐继续呓语呢喃着。 明镜抹了抹挂在脸颊上的泪水,才意识到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久,林沐并没有忘记,他一直把冤苦埋藏在心底,不敢提。 林沐醒来,隐隐约约看见明镜用手绢揩着眼泪。林沐心虚,怕自己说梦话,被姐 姐听到了。他试探地喊道:“大姐……你,怎么了?” 听到林沐的声音,明镜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刚才不注意,喷香水的时候,洒到眼睛里了,刚用清水洗了洗。” 林沐放下心来,抱着枕头爬到床脚,说:“姐,我帮你。” 明镜笑道:“不用,你好好待着,别碍手碍脚的。” 林沐的头倚在棉枕上,嚷嚷着肚子饿了,向明镜要吃的。明镜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扔给林沐一套崭新的中式褂子和褂裤。 “换了衣服,姐姐带你出去吃大餐。” “我要喝酒。”林沐撒娇道。 明镜笑笑道:“好。快点起来,抓紧时间。我们还能看场电影。” 林沐心喜道:“好嘞!” 第163章 依依惜别 明镜正在梳妆台前补妆,林沐穿好衣服,过来一把抢过明镜的香水瓶子。 “不害臊,男孩子用什么女人香水。”明镜嗔怪着用手拍了他一下,拿回香水。 林沐不依,又夺了回去道:“我要送人。” “送谁?” “不告诉你。” “我可告诉你,你别在这里瞎闹,别忘了胭脂和曼丽还在美国等着你。你要闹出点什么新闻来,我可绝对饶不了你。” 林沐不顺心了,嘟了嘴,把香水瓶放回去,孩子状地赌气坐下道:“不玩了。” 明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明镜把林沐的头转到梳妆镜前面。 “好了,别生气了,让姐姐替你梳梳头,咱们家的小弟最爱讲究了,一出了这门,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多好。” 明镜拿了剪子,“刷刷刷”三剪刀,替林沐剪了头发,给他梳了一个油头粉面装。 暮色渐渐暗下来,明楼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子,脸上面无表情但内心却是波澜不已。成功、失败,在此时对明楼而言意义太过重大,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不得有半分的差错。 明诚推门走进来低声道:“事成了。”话音一落,只见明楼长舒了一口气,顿了顿,悠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大哥,这次不仅杀了日本天皇特使,还解决了一个驻华北屯军总参谋长多田喜二郎。”阿诚说道:“算是意外之喜,接下来……” 明楼的脸色严峻且苍白道:“接下来,是生死局了。” “大哥,您别太担心了,疯子也许会……” “他不会,我太了解他了。到今天,我都不敢相信我会这么做。让我最亲的弟弟,一个孩子去经历生死劫难,去开枪杀……杀敌。以前的明台,遇到打雷都要往我房间跑……” “那时候,他还小。” “是啊,我老记得他从前的事。我多希望他能够远离一切战争和阴谋,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只剩一线生机了,我却只能袖手旁观。” 明楼边说着边低下了头,不忍再想。而明诚看着明楼的样子,想劝终是没有开口。 黑夜底,寒风星斗冷气森森地在长街上回旋,明镜挽着林沐走在落叶萧萧的马路上,公司的门口隐约可见了。 一辆黑色的汽车像一只小爬虫缓缓地跟着两姐弟的步伐,不疾不徐,无声无息。 明镜和林沐站在十字街心。 一阵凄婉哀伤的粤曲从街心灯下一把残破的二胡中破茧而出,一个衰老的盲人用一双略有颤抖的手熟练地拉着“下西歧”乐谱,扯着破锣嗓子嘶哑地唱着。 盲人唱道:“烽烟何日靖,待把敌人尽扫清,卿你奋起请缨,粉骨亡身亦最应……” 明镜抄着手,漫步走着,叮嘱道:“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当心。跟他人相处,要懂得谦让,对长辈要尊重。记得常写信,你一个人很辛苦,注意劳逸结合。” “嗯。”林沐一边吱声,一边顽皮地使劲点头。 “姐姐明天还要去一趟汇丰银行,处理一下手中的业务。明天晚上,姐姐就飞回上海了,你生意忙,就不要来送了。” 林沐瞬间静了下来,双手插进裤兜里,把头依靠在明镜的肩上。 “怎么了?” “我舍不得姐姐。”这是真心话。 一句话把明镜隐藏在心坎上的眼泪给引了出来,落在眼眶里,打了个转。明镜终究是明镜,她忍住了,把打了转的泪吞回了肚里。 明镜语重心长道:“你是男孩子,要学会凝重和稳健。” 林沐不吭声,点了点头。 “现在战事吃紧,说不定什么时候战火就会蔓延到这里,要懂得保护好自己。” 提到战事,明镜黯然神伤。 街灯下,那把破二胡“坚强”地从破音中挣扎出来,重新跳进明镜、林沐的耳膜。 盲人唱着:“他日沙场战死,自育无上光荣。娥眉且作英雌去,莫谓红颜责任轻,起救危亡,当令同胞钦敬。” “战争,其实是世界上最残酷的罪恶!姐姐唯一的希望,就是让你远离战争,远离罪恶。” 林沐不作声,把头低下去。 粤曲继续,盲人唱道:“光荣何价卿知否,看来不止值连城,洒将热血亦要把国运重兴。娇听罢,色舞眉飞,愿改初衷,决把襟怀抱定。” 明镜走到街灯下,掏出数枚港币放进盲人搁在身边的破瓷杯里。硬币落杯,盲人的气势更足了,二胡拉得愈加“惨不忍听”。 盲人继续唱道:“佢临崖勒马,真不愧冰雪聪明。又遭以往痴迷今遽醒。昔年韵事已忘情。要为民族争光,要为国家复仇,愿你早把倭奴扫净。” 明镜昂着头,看着茫茫黑夜。 “你大哥我是看不透了,只希望他好自为之。你,千万千万不要走你大哥的路,答应姐姐,好好做个生意人,好好生活。” “其实,我心里挺想念大哥的,我不相信大哥会去做汉奸!”林沐这句话说得坚定。 “姐姐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 “大姐,你也别太担心了。等我回上海,好好劝劝大哥。” 明镜微微叹息一声。 “天不早了,姐姐该走了。”明镜朝后面招了招手,司机立马将车开了过来。司机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两大件包装好的袋子,里面全是明镜买给林沐的东西。 司机把两个大袋子递给林沐,林沐拎着沉甸甸的“礼物”,跟姐姐道别。 姐弟二人在夜风中拥抱。 明镜坐上副驾的位置,司机开始发动汽车。明镜想了想,缓缓摇下车窗玻璃,叫道:“明台。” “嗯?” “过去的事情忘了。” 林沐一愣,一阵奇寒席卷而来,从指尖戳到心尖。 “大姐……”林沐手中的包齐刷刷落了地。他猛然想起今天下午自己的梦境和明镜用手绢揩眼泪的光景,恍然醒悟。 明镜摇起车窗玻璃,林沐拍打着车窗,顺风跑着,他说道:“姐,我不是故意的……大姐……” 明镜吩咐司机道:“不要停。”她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林沐没准会抱着自己足足哭上一整晚。 “大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姐……”林沐哽咽起来,他抱着委屈、含着内疚、喊着姐姐,跑了一程,他不再跑了,他了解明镜,正如明镜了解自己。 夜色沉沉的街上,落下林沐孤零零的背影,他的泪在风中飞。 “……他日凯旋歌奏,显威名。”破二胡,以强悍无比的破音结束了“无上光荣”的演唱。 第164章 受奖升值 林沐心魂落荒地走在马路上,他按照事先规定好的接头地点,来到一条僻静的小街“来福巷”。街口林参谋早已等在那里,林沐环顾了一下四周,向角落幽暗处的汽车走了过去。 “上车。”林参谋低沉着声音说道。 汽车上,冯曼娜一身青布旗袍,端坐在后排的座位上。看到林沐一身锦绣缎褂,不禁笑出声来。 “不好看吗?”林沐冷脸问道。 冯曼娜一边笑,一边揉着脖颈道:“好看,好看,十足的地主宝宝。” 林沐也笑起来,跟她抢随身带的小镜子,看看自己有多“宝器”。林参谋把林沐所携带而来的“礼物”严格地循例过目,发现都是吃穿用度,才准许全部带走。 突然,冯曼娜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幽暗的路灯下,一个戴着礼帽、身着破棉袍的男人穿过小巷。林沐发现她的反常神态,讶异地问道:“怎么了?” 冯曼娜没有回答,直接推开车门向路灯走了过去。 “她想干什么?”林参谋的脸霎时黄了。 林沐紧盯着路灯的方向,又看了看冯曼娜,发现她背在身后的手上瞬间亮出一把雪亮的尖刀。 冯曼娜逆着风,向小巷越走越深,林沐忙追上她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低声喝道:“你疯了!” 冯曼娜神情凌厉,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他!” “杀谁?” 冯曼娜不回答, 机械地继续说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谁?” “我家的管家。” “你?”林沐诧异道:“你没看错?” “错不了, 化成灰我也认得!”冯曼娜寒声说道。 “这里是香港,你家的管家是苏州人。” “他祖籍广东。” “你确定?” “确定。” 林参谋见势不妙, 不想节外生枝,便气势汹汹地直奔两人而去,喝令道:“上车! 这是命令!” “走。”林沐去拉冯曼娜,他知道执行任务, 绝不能违抗军令。 “我宁可玉石俱焚, 也要杀了他!”冯曼娜的脸瞬间扭曲得厉害,一双眸子毒焰四射,杀气腾腾。 “老天会收了他!” “老天睁眼了,才让我遇见他!”冯曼娜像一匹烈马一样, 阴毒尽显道:“他必须死!”刀锋一顺, 刷地一声,寒光夺目,明目张胆执刀向前。 林沐冲过去, 一把拖住她的手腕,夺她手里的尖刀说道:“我去!” 冯曼娜死死地拽着,不放手。 “我去!”明台近于蛮横地夺下她手上尖刀,低声说:“我刚立了功,拼一个功过相抵。”说完,提刀向前,直奔“目标”。 残月寒星,冷光四溅, 明台一刀突袭。 一股寒气逼身, 男子身姿矫健,快速一闪让开刀锋, 右手一抓反扣住林沐手腕。 月光下, 林沐看见一张无比坚毅的脸,那人盯了林沐一会儿, 突然抬腿就是一脚, 动作迅如闪电转似轮旋。林沐就势低头, 闪身让过“飞腿”, 双手齐来反拧对方的手腕。 那人因左手拎着一只皮箱,右手撤下, 冲拳一条线,曲而不曲, 直而不直,袭奔林沐面门。 林沐刀行如燕,刺如钢针,守住门户,杀向目标软肋。刀逼近身,忽然,林沐注意到那人手上的箱子是朱红色的,皮箱上的玉兰花铜锁很显眼,直接刺激到林沐的视觉神经。 林沐迟疑了, 猛然收刀。此刻,对方看准了机会, 出拳凌厉击中林沐的前胸。林沐步伐踉跄,回身稳步。顺过刀锋,回头再看, 只见那人眼光明亮,站如钉立,身具 威武、凛冽的气概。冯曼娜突然惊呼道:“错了, 不是他。” 林参谋满头汗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用手指着林沐和冯曼娜,又指着自己的膝盖,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整话。 待林沐反应过来,再转身时那人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望着空荡的巷子,林沐心里淡淡升起一丝莫名的忧郁情绪及蒙蒙的一层疑云。 三人重新回到车上,林参谋面无表情道:“……这件事,我一定会报告给王处长,简直目无军法!第一次任务就公然违抗军令,简直,简直反了你们!” 冯曼娜不说话, 阴沉着一张脸。 林沐看了一眼冯曼娜,转对林参谋干脆道:“你要多少钱?” 林参谋愣住道:“什么?” 林沐重重地重复道:“多少钱,你就闭嘴?” “这不是钱的事。” 林沐从口袋里掏出五张法币, 总共二百多块。林参谋瞄了瞄钱, 二话不说, 把钱塞进了口袋里。 特高课走廊上,梁仲春、汪曼春一起走来。 “我感觉我们是一起被召来的。”汪曼春看着梁仲春说道。 “昨天日本天皇特使和驻华北屯军总参谋长多田喜二郎在香港遇刺。” 汪曼春诧异:“香港?跟我们有关吗?” “跟‘和平大会’有关。”梁仲春压低声音道:“反正就是出了事,主子要拿奴才是问,出口气。你就真诚点,道个歉。总之,让上头原谅你。” “你呢?” “我跟你一样。” “那我让你先来。”汪曼春甩开梁仲春径直朝前走。 梁仲春很诚恳地道:“我说的是真的。” 汪曼春走到南田洋子办公室门口,就听见南田洋子咆哮道:“这些反政府的抗日分子,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随地引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绝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梁仲春也走到门前,耸耸肩,示意汪曼春敲门。 汪曼春喊了一声:“报告!”硬着头皮推开房门。 一枚少校军衔、一枚上尉军衔的肩章及一枚五等云麾勋章,光辉夺目地摆在军政长官的办公桌上。 军统内部秘密授勋仪式,少数军统局情报人员参加,林沐和冯曼娜穿着笔挺的军装,笔直地站在军政长官面前。 “首先,我代表西南长官公署祝贺二位杀敌建功,一举铲除了日本天皇特使与华北战场驻屯军总参谋长多田喜二郎。”军政长官赞赏道:“明台你这次出手不凡,可谓一鸣惊人。总裁电令嘉奖,授五等云麾勋章一枚,连升三级,晋升少校军衔。” 林沐的嘴角上扬,洋溢出阳光般的灿烂微笑,他止不住地悄悄回眸冯曼娜,却发现冯曼娜面无表情。 “冯曼娜,从即日起,彻底革除死囚的身份,予以恢复人身自由,特赦令即日起生效,破格晋升上尉军衔。” 小房间里掌声再起。 阳光普照,天地间一片辉煌灿烂。 第165章 死亡考验 “处座,他们回来了。”郭骑云走进食堂,径自走到王天风桌前。 王天风缓缓地放下碗筷,示意人收拾了碗盘,说道:“让他们进来……所有教官紧急集合。” “是,处座。”郭骑云立正应和。 阴气森森的食堂,王天风一个人独坐在餐桌前,身后站着一排教官,有点剑拔弩张的感觉。林沐一进来,就知道王天风又要搞事情了。而冯曼娜脸色依然难看到极点,似乎还没有从昨天的阴霾里走出来。 林沐、冯曼娜走到王天风面前,立正,敬礼。 “老师,我们回来了。”林沐道。 王天风冷笑道:“抱歉,没有放礼炮欢迎大英雄回家,只有在这简陋的食堂里列队欢迎了。” 林沐看情势不对劲,没有开口,只是低着头偷偷窥视了一眼对面站着的冯曼娜。 只见冯曼娜背着手站得笔直,神情同样紧张,林沐只得送她一个慰藉的眼神。 看到食堂的大师傅端了茶水进来,林沐忙接了过来,替王天风斟了一杯茶,茶色淡黄,略有茉莉花香。 “听说你很有本事,居然拿钱去贿赂林参谋, 你知道林参谋的真实身份吗?他是军事委员会的人, 谁教你的?我教的吗?”王天风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直逼明台的脉门。 一句话像刀片般刮过林沐和冯曼娜的心尖, 两人的心里都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怎么办?冯曼娜迅速看了林沐一眼。 林沐想想,把自己刚佩戴上的军衔肩章给取了下来,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放在王天风的小桌上。王天风正眼都不瞧, 林沐退后一步, 再想想,索性把胸前挂的五等云麾勋章也取了下来,放到王天风的眼前。 王天风猜出了林沐的心思,愈发冷笑道:“你是立了功, 可你立军功、立大功的前提是‘万马齐喑’!有多少人替你担着死亡的风险, 替你铺路,替你打探,替你掩护, 替你善后,替你遮风挡雨,甚至替你永远消失。这是一次经过精密策划的刺杀行动,也是一次‘被注定’要成功的行动。原本不必派你去!派一个训练有素的狙击手也能完胜。” 林沐被训得难受,虽不敢辩,双眸里隐约透着不服气的神态。 “你是踩着无数兄弟的肩膀攀登上去的!投机取巧,不知感恩回报,一味沾沾自喜。居然敢公然违抗军令!你有几颗脑袋?” 空气凝固, 王天风紧盯着林沐的眼睛问道:“说话!你哑巴了!” “事出意外。”林沐结说道:“我们看见了她的管家。” “谁的管家?” “我。”冯曼娜答道。 “我还没问你呢!”王天风断喝了一声, 继续质问林沐道:“谁的管家?” “她……冯曼娜的管家!”林沐说道,语气中充满着愤懑, “她管家是人渣!是祸害!能把冯府洗劫一空, 不是畜生是什么!” “于是呢?” “我要杀他,是出于正义感!替天行道!” “你很有正义感啊, 替天行道。你懂什么是天道吗?!”王天风的声音愈来愈阴, 面露凶相, “世界万物皆有规则, 是为天道!军人的天道就是服从!阵前抗命,就是死罪!天道?我看, 不如说是你的黄泉道!” 冯曼娜一脸震惊,林沐则是一脸茫然。 “老师。”林沐故意将眼睛睁大, 呼吸急促。同时,冯曼娜的脸上也顿时笼罩起一股恐惧的神情。 “你站出来,让他们两个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王天风向身后一排教官后的男人说道。 顺着王天风的话音,于曼丽和明台不约而同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破棉袄、头戴礼帽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了出来。 冯曼娜的脸霎时扭曲起来,林沐清晰地看到她最为恐怖、狰狞的神态,她气息不均、凶相毕露。她看清了那人的面目,正是趁着她冯家破败之际将所有财物洗劫一空的管家最主要的是这个管家为了掩盖罪行还将冯府付之一炬,让她的母亲死无全尸。 “我知道是仇恨让你咬着牙活到了现在,但是仇恨也会毁掉你的未来。今天我给你冯曼娜一个机会, 让你了却你的仇恨。”王天风边说着边把一支手枪塞到了冯曼娜手里,示意她开枪打死这个管家。 见冯曼娜没有动手, 天风顿时怒喝道:“我时时刻刻都在警醒你,你是党国的军人,你是一把即将插入敌人心脏的利刃, 你是优秀的特工,你叫冯曼娜!可是,你骨子里却依然时时刻刻想着你的私仇!” 冯曼娜紧咬着下唇, 一语不发。 “一个相似的背影,就足以让你乱了方寸,足以让你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一个背影,你就马上换了一副心肝!”王天风忽然失笑。他于这种暴怒情形下的一声笑,足以摧毁对手的心。王天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冯曼娜小时候与管家的合影,泛黄的照片,穿破棉袍缩着肩的猥琐男人,刺激着冯曼娜的感官神经,她再次咬住自己的双唇,握紧自己手中的枪械。 “这张照片很难弄到,我托人从旧档案里找出来的, 好给你找一个能够 刺激你回忆底线的背影。”王天风把那张照片狠狠地扔到了于曼丽冯曼娜脸上,犹如扔垃圾一般轻蔑无情。 “真是立竿见影!”王天风的眉峰耸动, 有讥讽, 有猫戏老鼠的刺激,亦有悲悯的情绪。 “你们知不知道, 纤毫之差,判若陌路?一个身不知在何方的‘管家’,就能毁掉一局精心布置的好棋。我承认,你管家是造成你母亲死无全尸的罪魁祸首!我不否认你的痛苦,你的痛苦几乎吞噬掉你所有美好的人生愿望。可是你父母的结局何尝不是自作自受!” 王天风顿了顿,继续道:“这是复仇者的本能。毫无所思,气血所致。我现在想问的是……”锐利的目光转移到林沐脸上,厉声质问道:“你的本能到哪里去了?你敏锐的观察力到哪里去了?人家设好了圈套,你就老老实实往里钻。如果,我把第一战区、第二战区的秘密情报工作交给你这种冲动、愚昧、无知的人,你告诉我,战场上要死多少人?!” 王天风的话让林沐突然明白了,自己已经站在火山口,猛烈的岩浆即将把自己冲毁直至掩埋。 “你痛苦,他就会产生同情、怜悯。你给了他错误的判断,就给他带来了生存的危险。你就恨不能杀尽害过你的所有的仇人!你杀得尽吗?你杀得完吗?你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认识自己!”王天风指着林沐,对于曼丽清清楚楚地说道:“他的死,就是你直接造成的!” 冯曼娜惊恐地跪在王天风脚下,哭道:“是我该死,是我犯了军规,该死的是我,不是他!” 王天风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大声怒喝道:“站起来!你是党国的军人!不是人尽可夫的婊子!你就算是要死,你也要体体面面地站着去死!” 这时的冯曼娜已泣不成声,枪被丢在了一边。 “站直了,曼娜!”林沐终于开了口,大声说道:“站直了,死也要死得像一个军人!” 冯曼娜满脸都是泪水,缓缓站起来。 食堂里鸦雀无声,王天风的情绪反而冷却了几分,坐了下来。 明台说道:“老师,我们的确犯了军法。可是,您设下圈套在先,难道您故意置明台于死地?明台自认,入校以来,一片忠心……” “忠心报国,匹夫有责。不止你一人为国家而战!”王天风静静地说道:“临死之人,总会贪生,临刑之际,总有断肠之语。不过,我希望,你不要落了俗套。死,也死得干脆点。” “老师是下了铁心,要明台一命?” “是。” “为什么?” “杀一儆百!” “效孙武故事?” “是。” 王天风表情阴沉,丝毫看不出作戏的感觉。 “孙武练兵,杀吴王宠妃立威!我王天风带兵,就算自己的救命恩人犯了军法,照杀不误!”说着,他又拿出一把手枪放在小方桌上,“你们两个,阵前违抗军令,事后贿赂上级,该当死罪。按我们军校的老规矩,你们一人殉法,一人上前线。二选其一。” 王天风声音很冷,透着刺骨的寒,“你们可以抽签以决生死。” “死亡”于瞬间具体化了。 “需要人帮忙吗?”王天风问道。 林沐看着餐桌上的手枪,尽管知道其中没有子弹,可是却格外刺目。 “嗖”的一声,冯曼娜和林沐几乎同时以旋风般的速度扑向餐桌。林沐手快一秒压住枪,冯曼娜奋力来夺,林沐一拳击中她的脸,冯曼娜仰面倒地,浑身都在剧烈颤抖,想哭但始终哭不出来。 林沐坚定刚毅地拿起手枪,对准了太阳穴。 冯曼娜趴在地上,伸出的手苍白无力。 “明台!不要啊明台!”她的咽喉似乎被一口气堵住,吐不出来的悲苦、痛恨。 “曼娜,记住,报仇容易释仇难。记住,你叫冯曼娜!”林沐嘱咐她道。 “你还有什么未尽之遗言,尽管开口。看在我们师生一场,我一定替你把‘后事’料理得妥妥当当。”王天风稳稳当当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冯曼娜,替我多杀几个鬼子!”林沐情绪悲壮,视死如 归道:“姆妈,不孝孩儿来见您了!”两行清泪落下,毅然决然地扣动扳机。 冯曼娜一声凄厉的惨叫,盖过了扣响扳机瞬间的声音。尽管如此,房间里的人也清晰地听到了“咔”的一声,枪机撞击滑轨终端的刺耳声,空枪! 林沐笔直地站在原地,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枪。王天风感到很意外,通常这种“濒死前的训练”没有一个学员在最终得知是空枪时,会枪不落地,魂飞胆裂,外强中干。 林沐是第一个,魂魄俱在的人。 偌大的食堂,在“咔”的一声之后变得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只能听见彼此间的呼吸声。 “你们提前毕业了,恭喜逃出生天。”王天风说道:“每一个站着走出这座特殊军校大门的战士,我都会让他们有一段回味无穷的经历,以至永生难忘。” 王天风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教了你们很多,死地求生、百炼成钢、天道铁律。其实,就是一句话,舍得牺牲!” 一组电波声划破夜空。 “上峰手谕,毒蝎淋漓血性,忠勇可鉴,特委任毒蝎为军统上海站行动组组长,受上海站情报科科长毒蛇直接管辖,接到命令后,三日内赴任。盼坚忍奋斗,为国建功。” 第166章 新的征程 “砰”的一声,一瓶香槟酒被打开,香气四溢的酒倒在高脚杯里。明楼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他也好久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明诚背对着他在画一幅油画,风景别致,一派田园风光,阿香站在一旁看着,满脸佩服。 “很久没见你画了……什么时候又画上了?”明楼端着一杯香槟优哉游哉地走到明诚身边。 明诚专注地盯着油画,也不看他,说道:“那次多灾多难的舞会以后。” 明楼浅笑道:“打算画好了裱起来?” “嗯,挂客厅里怎么样?” “客厅啊?”明楼想了想道:“你这幅画小了点。” “精致啊。” “精致。”明楼喝了口香槟,说道:“颜色和光线调整得还不错,就是你这空间层次感虚了点。” ……我就想追求这虚和淡的效果。” “不谦虚。” 明诚笑而不语。 阿香突然插话道:“我觉得好看,先生,你看,阿诚哥画的有大房子,有水,有树 林,还有太阳,像真的一样,大小姐一定也喜欢。” 阿香的话提醒了明楼,他问道:“大小姐也该回上海了?” 明诚一边画一边答道:“大姐说是先去趟苏州,再回来。” 明楼转身正准备要走,倏地想起来了什么,对明诚问道:“这幅画叫什么名字?” “一副风景画要什么名字啊, 无题。” “无题?我想管它叫家园。” 阿香说道:“家园?大少爷, 谁的家是这个样子啊?” “我想我以后的家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湖畔旁,树林边。” 阿香“咯咯”笑起来, 说道:“那您就自己住,大小姐和小少爷肯定不去。” “都不来才好呢,我一个人住着清净,你看我这两天多清净。” 电话铃声这时突然响起, 明楼示意阿香去接电话。 阿香走到电话边, 拿起话筒询问道:“喂,是,是明公馆,您找谁?明诚先生, 好, 好的……” 阿香看着明诚,明阿诚随即打了个手势,明了后又问道:“先生您贵姓啊?哦, 梁先生。” 明诚立马走过来,一只手拿着调色板,一只手接电话:“喂,梁先生,有事吗?” 明楼对阿香使个眼色,阿香聪慧地退出了房间。 “什么?吴淞口的货?哦,一船水果?啊?你那是金水果吗?整船都压满了,瞎子也知道是什么。” “海鲜, 海鲜成了?那货可一点压不得。阿诚兄, 你帮帮忙。”电话里梁仲春的声音有些急躁。 明楼主动把阿诚的调色板给接过来了,阿诚松开手, 继续道:“海鲜、香烟、糖果, 最主要的是鸦片膏。梁先生你开了三家空壳公司,潜在利润和现有利润合起来足以再建一个76号了。”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梁仲春故意打岔。 “不知道我说什么, 你还给我打电话?”明阿诚刚想要挂电话, 只听梁仲春在电话里嚷嚷着。 “等等, 等等, 有话好商量。” 明诚又重新接起电话道:“嗯,你想好了再联系我……” “别……一层怎么样?分你一层?” “明先生要是知道了, 会活剥了我的皮。” 明楼一回头,明诚浅笑。 “我上上下下还有通关的兄弟要打点。”梁仲春几乎在恳求。 “你打点了我还需要再打点谁?”明阿诚不买账。 “两层利。” “三七开。” “成交。”梁仲春咬着后槽牙憋出了两个字。 “明天给你提货。” “不行, 我今晚上就要提货。”梁仲春急道:“兄弟你辛苦一下。” 明诚看看手表道:“好。” “我开车过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出来。正好有一份市府公函要送给你。” “什么地方?” “吴淞口。”阿诚道:“半小时后见。” “好。” 挂了电话,明诚一句话不说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拿了文件。明楼端着调色板在画板上轻描着,道:“狮子大开口啊。” 明诚边走边说道:“你别弄我那画,颜色深了。” “我帮你调节一下光线。” “你再把那画给毁了。” “小心开车。” 明诚没有回应,穿上衣服径直出了门。 明楼在画布上添加了两笔,定睛看了看,觉得好似的确不如原先, 低声道:“家园。”摇摇头,搁下调色板, “玩物丧志。” 铁镐声和树叶的簌簌声混合在一起,王天风的军靴踏着落叶和泥土,顺着铁镐声走来。 林沐正在帮冯曼娜挖泥坑埋东西, 什么绣鞋、手帕、青布衫,凡沾了过去冯曼娜痕迹的物件、首饰,全被二人连同管家的尸体一镐一镐铲到泥坑里, 狠狠地敲打平了。 “从今往后,我就再没有过去了。”冯曼娜费力地掩埋着泥坑里的物品,这些曾经沾染了她过去的所有物件。 “从此以后你就是新的自己了。”林沐道。 “对!从今往后我只为你而活!” 冯曼娜下定了决心,永远与过去决裂,因为曾经太痛苦了;永远与林沐生死与共,过去的情感不再交集,因为父母死了;永远都不再记得那段黑暗岁月,因为那段岁月在她心底也死了。 王天风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这对学生,突然间觉得他们身上凭添上了几分可爱。 经历了这么大一场生死洗礼,依然稚心不改。他想,埋了旧痕迹就能忘旧吗?如果真的可以,这两个孩子当真就实属不易。 冯曼娜看见了王天风, 吓得往后一哆嗦。林沐发现冯曼娜异常的举动, 转头看了一眼,忙扔下铁镐小跑过来, 立正,敬礼。 “陪我去走走。”王天风悠悠道。 “是。”林沐边说着,边在背后伸出手向冯曼娜打了个“休息”的手势,跟着王天风向树林的幽静处走去。 冯曼娜看着林沐的手势,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此刻,林沐不回头也能感应到“搭档”的笑容,继而嘴角上扬,面带几分自得。 王天风和林沐沿着萧萧落叶铺满的小径走到寂静的山林里,树梢上不停有水珠滴落,湿气很重,空气里裹着新翻泥土的芳香,军靴踩在泥上,深一脚浅一脚,留下新鲜的痕迹。 “明天你就要离开这里了。”王天风口气很淡,但林沐却能从这淡淡的口吻中听出他的“难舍”之意。 “恨我吗?”王天风问道。 “怕你。”林沐由衷地说道。 王天风失声一笑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记得,在飞机上。”林沐明台说道:“老师盛气凌人。” 王天风瞟了他一眼说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目中无人。” 林沐笑起来,笑容单纯优雅。 “会想念军校的生活吗?” “会。” “军校里的人呢?也会偶尔想起?” “会,除了您。” “一枪衔恨?” 林沐低下头,不作答。 “我在军校里,送走了一批孩子。有的送到了秘密战场,有的送到了郁郁葱葱的荒冢里,有的送到了血火纷飞的战壕。这些孩子有的敦厚,有的清婉,有的温和,有的烈性,都是好人。就算有贪生怕死的,也是好人。他们只是生错了时代,来错了学校,找错了对象,走错了一步。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王天风长叹口气道:“送走你们,最难熬的就是等待,有的时候等来你们立功的喜讯,有的时候等来你们失踪的消息,一旦失踪,你们的骨头和血屑,你们的头发和指甲,我都不可能碰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到荒冢去,看看埋在那里的孩子们……” “为什么不让我们都战死在沙场呢?采取这种极端残忍的方式来考验……我们。是人,谁不贪生呢?”林沐说道。 “是啊,我把贪生怕死的孩子送出去,会带来什么后果呢?一个贪生的孩子,会毁掉我们整个行动网,一个贪生的孩子,会图自保出卖组织。你们一旦走出这个门,所有的危险都是真的了。行动中无所依凭,没有后援,精神上人格分裂,备受摧残,时时刻刻置身于险境。死亡对于你们来说,就变成家常便饭了,稍有不慎,就会自我毁灭。一个优秀的特工,唯一的生存根基,就是不畏死;唯一的生存法则就是谁也别 信,甚至包括自己。” 王天风的话让林沐明台深有感触,同时也对王天风的一系列手段和谈话感到折服,心底不由生起英雄惜英雄的意味。 “这块表是我所有家当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礼物,送给你。”王天风说着从手腕上把手表摘下来,送到林沐面前。 林沐认得这块瑞士手表,说道:“我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表也不例外。”看似不给面子,可他心里知道这块手表的珍贵,礼物太重不敢轻易接受。 王天风无语,拿着名表的手在半空停顿了半晌,开口道:“那就留着做个纪念。” “压箱底,您不介意吗?” “不介意。” “好,我收下了。”一副勉为其难的口气。 “你没有什么要送给我吗?”王天风知道林沐给自己买了一套西服,故意问道。 “原来有的,可是我改主意了。”明台说,“像老师这样清廉如水的人,我就不贿赂了,免得挨军棍。” “你按我的尺码买的衣服,你能穿吗?” “能啊。”明台理直气壮,“等我老了,长缩点了,发福的时候穿。” “好。”王天风就喜欢林沐这股调皮的劲头,骂人都骂得不拖泥带水。 “你记着,下次千万别再落我手里。”算警告,也算玩笑。 “您是专程来跟我告别的吗?”林沐追在他身后问道。 “不,干我们这一行的,不需要告别。” “将来还会再见面吗?” “有可能,但是如果再见面,也许就是你死我活。” “那就别再见了。” 王天风笑笑,向前走去。 “老师!”林沐轻声叫道。 “记住,你才刚刚起步……” “我会让您感到骄傲的!” 王天风停住脚步,回眸一看,林沐立在树林里,站着笔挺的军姿,清雅、英俊、自信满满。一个帅气中透着坚忍不拔的军礼,让王天风步履轻健,频频回首。夜幕下,林沐岿然不动,满身都是月光。 第一百六十八章 黑市遇险 王天风烧着林沐和冯曼娜的档案,每每烧毁一份学生档案,王天风的心里都油然升起丝丝怆然心酸。 “老师,我们杀敌去了。军装等物替我们收着,若战死,替我们烧埋了;若胜利回来,我们还要穿着授勋。老师好好活着,正如我们努力死地求生!学生:毒蝎。” 林沐第一次把自己的代号写在书面上,王天风看着简短且干净的文字,想起了他第一次给自己留书时也是用的这个代号。 看着桌上的衣物和勋章,王天风感觉内心异常温暖、满足。 刺耳的警报声划过。 大雨倾盆,豆大的雨珠砸在雨伞上,乌云密布的天气,连白天的颜色也变得像黄 昏一样,昏暗、浑浊。 76号的大门打开,一辆囚车进来,紧跟着荷枪实弹的特务们从车厢里跳下来,恶狗狂吠。 雨声、拉枪栓声、喊口令声、尖叫声融在一处。 明诚打着伞从76号西华棚出来,梁仲春陪着他,边走边说着什么。他们面对面碰上囚车的车厢门正被打开。 一名特务从车里下来,一个踉跄险些摔着。紧跟其后的一队76号特务也都人人带伤,最后车上还抬下来七八具尸体。 明诚走出来看见这种情形,惊得目瞪口呆。 两天前,苏州某个店铺。 一大箱子的炸药摆上柜台。 陈亮一把揪住老板衣领喝问道:“说,私藏炸药,想干什么?” 老板吓得哆嗦道:“长官,我们就是做一点黑市小买卖,快,快过年了,卖点烟花、礼炮,赚个过年钱。” “这他妈是烟花爆竹吗?啊!仅凭这一箱货,就能把桥给炸了。”陈亮把老板一下摁在柜台的台面上,顺手从腰里掏出手枪抵在老板的太阳穴上。不等老板开口求饶,“砰”的一枪,只见老板的尸体扑倒在柜台上。站在一旁的伙计吓得面如土色,被一个特务一把拎到陈亮面前。 伙计浑身发抖道:“长官,我是他雇来的,我是他雇来的,他,他走私香烟,卖炸药给、给……” “给什么人?”陈问道。 “上门预订的客人。” “他卖过几次?” “三、三,不,不,五、六次。” “客人都是些什么人?” “我,我都没见着,他,每次有客人上门都放,放我假。” “这两天他答应放你假了吗?” “放,放的。”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他叫我三点钟,三点钟回家。” 陈亮看了看表,中午十二点,他命令道:“马上打扫干净,等客人上门。” 明镜走到“老古玩店”的门口,突然被随行的豫让拦住了她,豫让警觉地观察了一圈周围的情况,马上让特勤人员带走了明镜,自己孤身走了进去。 豫让若无其事地走进“老古玩店”,陈亮笑脸相迎上去问道:“小姐,几点了?” 豫让看看手表道:“两点半了。” 陈亮笑道:“先生,您是来买货的吗?” 当豫让看到陈亮的第一眼就知道此时的“老古玩店”已经不是原来的“老古玩店”了。 “好狗不挡道!”豫让绷着一张脸,在陈亮拔枪的瞬间,一脚踢在了陈亮的裆下,痛得陈亮“哇哇”大叫。 豫让手中突然多了两支手枪,一转身,开枪击倒了涌出的几个特务。 “抓活的!”陈亮忍痛狠狠地喊道。 话音刚落,店门外突然枪声大作,其他特勤人员开枪闯了进来,接应走了豫让快速撤离了现场,毫不拖泥带水。 陈亮穷凶极恶地冲外面狂喊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们!”说完,直接昏倒在地上。 听完陈亮的话,明诚愣了一下,而梁仲春却是勃然大怒,斥责道:“我怎么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废物,提前布下了陷阱,还让敌人全身而退,无能!” 明诚劝慰道:“估计他们也没有想到敌人会这么凶悍,你就不要过于责备他们了,兄弟们也都不容易,回头我让明先生尽快把抚恤金发下来。” 梁仲春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今天有明诚先生替你们求情,这件事我就不深究了,陈亮,你务必抓紧时间把这些敌对分子挖出来。” 明公馆门外,停着76号的汽车,有小特务试图用望远镜窥探公馆内的动静,可惜,隔得太远,视角也窄,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在门口监视。 明楼对明镜关心道:“大姐,怎么回事?脸色这么不好。” “我被人设计了。”明镜道:“要不是家里的特勤队舍命相救,我这会已经在76号了。” 明诚一听,吃惊地瞪大眼急问道:“大姐,您不会在苏州碰上76号的人了?” 明楼急忙对明诚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派人跟着大姐吗?” 明镜一听这话顿时怒了,喝问道:“好啊,你们还敢派人跟踪我,把我当成什么了?” 明诚将在76号得到的情况陈述了一遍,心里后怕的要死,满心都是愧疚。 “对不起,大姐。”明诚道。 “对不起是?谢谢你没派人跟踪我,连我都敢监视,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76号里面有人想拿我做文章,外面有人想拿我家人下手!”明楼对跪在地上的明诚斥道。 “是不是我每走一步,身后就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明镜对明楼指责道。 “我告诉过你,大姐出任何状况之前,我要第一个知道!你全当耳旁风了。” “你的意思,你监视我,就是帮我。”明镜道。 明楼对明镜脱口道:“如果您需要帮的话。” 明镜的脑子明显没有明楼转得快,委屈道:“我?原来我真该谢谢明长官,我能活着真是万幸。” 明楼对明镜道:“他们先咬上你一口,然后再慢慢让你的伤口化脓,直到渗透到我这里。” 明镜听懂了,但是不肯低头,倔强道:“我听不懂!” “大哥,大姐只是误闯了黑市,76号应该还不知道是大姐。” “应该不知道?那是有还是没有啊?” 明诚无法作答。 “现在有人拿枪指着我的头,你告诉我,你不知道枪膛里有没有子弹!”明楼气上来踹了明诚一脚。 明镜不乐意了,责怪道:“你打他做什么?我告诉你,是76号的人抓了我,你不要拿阿诚撒气。你有本事,你杀了76号的人出气,你拿他出气!打给我看!” 两姐弟都在气头上,拿明诚做彼此传声筒。 “我现在就去76号!我杀给你看!”说完,明楼便气势汹汹地冲出门去。 明镜气得有点张嘴结舌道:“他,他说什么?” 明诚怯懦地抬头望着明镜道:“他说他去76号杀给您看。” “我知道他说了这句,下一句呢?” “没有了。” “那你还跪在这做什么?” 明诚悟过来,马上站起来追上去,冲进了大雨中。chaptere 第一百六十九章 姐弟释嫌 明楼开车出门,明诚冒雨跑到明楼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明诚劝道:“大哥,现在不能冲动,梁仲春他们还不知道是大姐!” “是大姐叫你过来劝阻我的?”明楼问道。 明诚道:“是的,大姐这次有惊无险逃过一劫还多亏了明台训练的内勤人员。” “你说我们过去是否太过低估了明台,76号那群流氓虽然无能,可是要想安然脱险也不大容易,对家里我还是关心不够啊!”明楼叹道。 明诚道:“自从明台接手家里的生意后,我们只知道家里的生意暴增,只知道大姐在美国过的不错,完全没有再仔细关心过家里,现在看来咱们明家私下里的武装力量也是十分的强悍呐!” “家里一切照旧,顺其自然。” “大姐那里呢?”明诚问道。 明楼说道:“还是我找时间和她沟通一下,没准将来家里的特勤队我们能够用上。” 壁灯昏黄,西式壁炉里不间断地射着红蓝色的光,刺目且温暖。明楼陪着明镜坐在沙发上,阿香递上一碗汤说道:“大小姐,喝碗姜汤,暖暖。” 明诚站在一边打着喷嚏。 明镜接过姜汤,看了一眼明诚说道:“阿香,给阿诚也盛一碗姜汤。” 阿香又盛了一碗端给明诚,明诚双手接过。 “都下去,折腾一天了。”明楼吩咐道。 阿香颔首退出,明诚也紧跟着走出了小客厅。只剩下姐弟俩面对面地坐在壁炉边,对望了许久。 不一会儿,明镜拿出一个大信封,放到桌上说道:“我离开香港前,有人托我给你带的信。” “谢谢。”明楼拿起大信封,只见上面用楷体写着“明楼兄启”四个字。看到这四个字,脸色突然变得舒展了许多。他知道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楷体字,代表一切顺利;写兄启,代表“粉碎计划”正式启动。如写弟启,则代表暂停一切计划。这种最原始的传统间谍做派,其实是最安全的。 明楼看也没看,拿出打火机就在明镜面前焚毁了这封信。 “你都不拆吗?”明镜不动声色地问道。 “大姐不是已经替我拆看过了吗?”明楼不温不火地答道。 明镜冷笑道:“你在我面前炫耀什么?炫耀你手段高明?” “不敢。”明楼带了几分含蓄地笑意说道:“大姐这次在苏州历险,一定是事出有因,否则断不会无缘无故走到军火黑市去,不妨开门见山。” “明长官不愧是明长官,洞若观火,明察秋毫。”明镜也冷笑回道:“既然这样,我就直言无碍了。我想借你的东风,搭上一班顺风车。” 明楼知道她什么意思,说道:“此次参加‘和平大会’的专员们,的确要乘坐一趟专列从上海至南京。不过,这趟专列的安全保卫工作,已经升至绝密等级。” 明镜一愣道:“是专列,不是邮轮吗?” 明楼微笑道:“我们的保密工作真的很差劲。” 明镜不说话,只是望了他一眼。 “幸亏我买了个双保险。”明楼看着姐姐继续道:“这趟专列除了参会人员、日本宪兵、特工组成的安保人员,不要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你这算是警告?” “不,忠告!网已经撒开了,所有局面和情势都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控制的。这是一次极端危险的旅程,一辆开往‘死亡’的末班车。这班顺风车,您无论如何也搭不上,这是我给您的最终答案。除此之外,我不得不佩服大姐您的情报来源,的确可靠,而且有效率。” “我只需要两张车票而已,其余的,不用你操心。” “两张车票,足以把我和你送上断头台!”明楼的声音不重,但是话说得很重。 “你是怕我暴露了,你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对,不是怕你暴露,是铁定暴露!”明楼说道:“我自己撒下的网,布下的局,我最清楚它的软肋在哪里,它的厉害在哪里。从车票上做文章,铁定死得很难看。” “看起来,我们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或者说,我们要换一个方式谈。”明镜站起来要走,又被明楼拉住。 “姐姐,我们必须得谈!” “谈什么?” “我有求于您,请您坐下。”明楼说道。 仿佛一场对立营垒间的折中,明楼言辞恳切,不似惺惺作态。明镜忍了气,重新坐下,倒想听他说些什么。 “大姐,您只是怀着自由、民主、平等,甚至暴力革命的手段,以期实现您学生时代的共产主义理想,不,不是理想,是梦想。”明楼揣测着道:“大姐,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梦想革命家,或者说是冒险家,对,冒险家更为形象。” 明镜不说话只是紧盯着他,如果是在以前,她的一言一行影响着明楼的一举一动。可是这一次,明楼像是有备而来,仿佛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炸毁一辆满载侵略者及汉奸的专列,需要的是精明的安排、智慧的指挥,而绝对不是冒险。” “你要炸毁它!”明镜的神态大为好转,一直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大姐。首先……”明楼强调了一下,“首先,我们是一家人!往大了说,我们都是中国人,往亲近的说,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亲姐弟;其次,我们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国共是同盟。现在是两党合作时期,我需要姐姐关键时刻助我一臂之力。‘樱花号’专列非炸不可,这个‘死亡’任务,您就交给我来部署、安排。” 话音刚落,明镜伸手抚摸着明楼清瘦的面颊,忍住了自己心底的酸楚,叹道:“父亲临终时,他拉着我的手说,‘明楼就交给你了,你让他好好读书,做一个纯粹的学者。’我答应了父亲,可我食言了。”晶莹剔透的泪珠落在了明楼的手背上。 明楼单屈一膝,半跪下来道:“大姐,我向您保证,等战争一结束,我就回巴黎教书,做回自己,做一个本分、简单的学者。娶妻生子,好好生活,我答应您,只要我还活着……” 最后一句话音刚落,明镜突然抬手一记耳光打在明楼的脸上。打得明楼身子一倾,顿悟到自己说了最不应该在明镜面前说的一句真话。 “你必须活着!”明镜声音里有嗔怒也有关爱,“以后在我面前,不准再说这种话。” 明楼低下头道:“是。” “说,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明镜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问道。 “我需要炸药。” “你说什么?”明镜突然站起身。 明楼也站起来,重复道:“我需要大姐为我提供炸药。” “你不觉得荒唐吗?重庆政府连这点军费都要节约吗?” “现在局势非常紧张,我们的炸药一时半会儿不能到位。我虽说是新政府的要员,可是不论我是明目张胆还是拐弯抹角地索取军火,都会引起各方面的关注,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是有炸药,但是,我的炸药不在上海。” “我知道,在苏州。” “你!”明镜气急道:“我真该庆幸你是我兄弟,不然我早死了,是吗?明长官!” “大姐息怒。我知道大姐经营药品、军火已非一时一日,您经常光顾黑市,也是想为前线出力。明楼走到这一步,真的是没有办法了。”紧跟着就是深深一鞠躬,“我代表重庆政府谢谢您。” 明镜没有想到明楼会对自己深鞠一躬,而这句话也让她对弟弟的真实身份得到了确认,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但明镜还是表现出一副冰冷面孔道:“逼我上梁山。” “恕我不敬,明楼当不起这一个‘逼’字,大姐您也当不起‘被迫’二字。此为国事!我等自当殚精竭虑,忠勇向前。自古来,国事为重。” 一语千钧,极有分量。 明楼垂首侍立,刻意将姿态低到尘埃中去。 明镜第一次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她从口袋里掏出仓库钥匙:“好,我答应你。”说着,把钥匙放在了茶几上。 “谢谢大姐。” 明楼伸手来拿钥匙,明镜突然按住他的手严厉道:“有言在先,你要是敢骗我?” “还是那句话,明楼愿……”他想说“死在姐姐枪口之下”,可是,想到刚刚那一巴掌,把话吞回去了,“明楼任凭姐姐处置。”听到明楼这句话,明镜慢慢松开手,看着他把钥匙揣进怀里。 “车票当真拿不到?”明镜犹不死心。 “决计拿不到。” “你们的人怎么上去?” “我只提供行车路线、开车时间及到站时间,其余的工作不是我该知道的,也不是我该问的。”明楼明确地暗示道。 “那好,我们也需要一份同样的专列行程表。”明镜问,“你不会拒绝?” “当然,乐意效劳。”说着便从口袋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密写信封交给明镜。 “你可真够有心的。”明镜挖苦了一句,“啪”地收了信封。 “小弟从没有一枝独秀的野心。” “好,骂得好。” “姐姐大量,总归要心疼弟弟。” “我倒想心疼来着,就怕农夫遇见蛇,到头来反被蛇咬一口。” 明镜提到一个“蛇”字,明楼的脸色很奇怪,无奈地笑笑。 “苏州?”明镜说,“不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们就送他们去天堂开‘和平大会’。” “战场摆开……八仙过海。”明楼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就这样结束了姐弟间第一次并肩协作的国共和谈。 很快,明楼就安排明诚去了苏州。 明诚把从苏州取回的两箱货物放进一家农舍,从仓库走出来时正好看到阿六嫂在 大树底下喂狗,便笑容满面地打了声招呼。 阿六嫂问:“这就回去了?” “是。”明诚答道。 “问大小姐好。” 明诚客气道:“好的。” 说话间,明诚看到远处坟茔似乎有飞旋的纸灰在半空中打着旋,侧身对阿六嫂狐疑地问道:“阿六嫂,有人去老宅了吗?” “没有。” “哦,最近有人来上坟吗?” “没有。”阿六嫂抬头看看明诚,又看看远处,笑道:“别疑神疑鬼,半夜里磷火还旺着呢。那地界,风大,没事还卷起三层灰,昨大半夜里,还有人哭呢。” “夜里有人哭?”听到阿六嫂这样说,明诚更加奇怪。 “可不。”阿六嫂道,“有些穷人家买不起坟地,夜半三更地把人埋到山里,就隔着咱府上的坟四、五亩地。阿六寻思着,人家也是没办法,何况这坟里埋的也不是咱明家的正宗主子,说白了,也就是大小姐的恩人。” “不仅是大小姐的恩人,也是小少爷的亲娘。”明诚纠正了一下,“还是多注意一点,毕竟这里还有大小姐存放的货呢。” “这是自然,我们当心着呢。”阿六嫂应着声,转移话题道:“阿诚,听说你娘要回来了。” 明诚瞬间一呆,仿佛当头一棒被敲晕了似的,面色犹如死灰。看着明诚的神情,阿六嫂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慌乱地笑着说道:“母子哪有隔夜仇。” 明诚没有回应,苦笑道:“我走了,六嫂保重。”说着,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湛青色的天空,明诚又向坟茔的方向看了一眼,开车离开了“明家老坟”的旧田园。 第一百七十章 邂逅女主 冯曼娜内穿一件淡青色旗袍,外罩狐裘披肩,伸着长长的、涂得猩红的指甲戳着一大匹布料,细声细语地和“伙计”闲聊道:“我还是喜欢蚕丝的,又合身,又柔软,还透气。” “蚕丝缎子,可不就是轻薄嘛。” 冯曼娜斜着眼看伙计,娇嗔着:“你是做生意呢?还是做交易呢?” “哟,这话说的,您可不像来买布的。” 冯曼娜的指甲几乎要戳到伙计的脸上,媚笑着:“我是来取货的。” 话音刚落,便从里屋走出一对特务,阿三示意特务关上裁缝铺的大门,说道:“哼,久候了,来人呀!”紧跟着,四五名特务便围了上来。 冯曼娜笑道:“知道我要取什么货吗?” 装扮成伙计的特务掏出手枪来,阴笑道:“取……”话音未落,冯曼娜徒手夺枪,翻身倒在柜台上,一声枪响伙计应声倒地。 阿三正要开枪回击,突然大门被一脚踢开,只见林沐手持长枪,子弹连发,从背后开枪,阿三和特务们倒地。 “撤!”林沐边退边对冯曼娜喊道。 慌乱中,冯曼娜和林沐从裁缝铺后门撤退。 一阵急促的警哨声,一对法国巡警朝着裁缝铺的方向小跑前进而去。林沐和冯曼娜假扮一对情侣穿梭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相互依偎着随着人流一路急行。 “我们被出卖了。”冯曼娜低沉着声音道。 “也许是供货人被捕了。”林沐道:“我们的包裹丢了。” 冯曼娜一怔,急问道:“怎么办?” “不知道,没有包裹订单就作废了,我们也没可能等到下一步的指令。我怀疑,我们的订单下错了。” 冯曼娜一脸惊疑。 “走。” 冯曼娜问道:“去哪里?” “3号联络站。” 冯曼娜点头说了一声“好”,二人挽手,穿过了长街。 两长一短的门铃声反复急促地响着,郭骑云跑下楼打开门看到是林沐和冯曼娜,急忙道:“快进来。” 林沐走进屋,郭骑云紧随其后,冯曼娜站在门口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环境没有发现异常才进屋关门。 “组长。”郭骑云向林沐敬礼道。 林沐点了点头,问道:“能跟重庆联系吗?” “能。”郭骑云说道:“要等到凌晨两点。” “等不了了,能提前联系吗?” “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吗?”郭骑云问道。 “我们的包裹丢了。” 郭骑云脸色大变道:“裁缝铺?” 林沐点头道:“对,供货人应该被捕了。” 郭骑云沉思了一会儿,径自走进了里屋。 “核查水果订单,水果断货。核查水果订单,水果断货。” “核查回复,客户取消水果,改订香烟,新货源在天堂花园。” 片刻,郭骑云把电文交给明台。 “天堂,苏州。香烟,火车。货源,烟铺。”林沐捏着写有电文的纸张,“走。” 明诚拎着一个皮箱进入“小镇”诊所,诊所里有人接过明诚手里的皮箱。两小时后,明诚开车,停伫在一家香烟铺门口。他走下车拎着皮箱走到香烟铺门口扯了扯风铃线,两长一短。随即把皮箱搁在门口,转身上了车,明诚坐在车里看到掌柜把皮箱拎进了铺子才开车离开。 冯曼娜抽着香烟,娇滴滴地跟铺子里的伙计说着话。 不一会儿,林沐拎着一只皮箱从铺子里面走出来,掌柜哈着腰一路殷勤地送出门。林沐示意冯曼娜走人,冯曼娜轻飘飘直起身,挽了林沐的胳膊给小伙计和掌柜的抛了个媚眼。 走出香烟铺,林沐和冯曼娜径直走到僻静处。 “万事俱备。”林沐说道。 “还差什么?”于曼丽问道。 “一张通行证。” “那,我呢?” “你留在外面接应。” 冯曼娜欲说什么,林沐的手轻轻一指,止住了她的嘴。 林沐径直向前走去,冯曼娜疾步跟上,依旧挽着他,腰肢慢捻地缠着。 法国公园的长椅上,黎叔和程锦云并肩坐着,面前不时有小孩子欢快地跑过。 “你马上动身到苏州,你的新身份是日本特使中村的私人医生,你叫千代惠子。任务是炸掉‘樱花号’列车。”黎叔说道。 “我们的货呢?”“货有人替你拿上去,你只需要登上那趟列车,顺利抵达餐车就行。”黎叔低声吩咐道。 程锦云郑重地点头道:“明白。” “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寒风刺骨,如冷刃划过人的脸颊。苏州站台上军警林立,戒备森严。日本军人的刺刀,一排排锃亮地对着天。 “樱花号”专列呼啸着,铺天盖地般穿过山洞、隧道,以迅雷般的速度前进着。 一片白烟袅袅笼罩在月台上,汽笛长鸣,专列缓缓地驶进站内。 专列一共十节车厢,前面两节车厢,一节为日本宪兵警卫用车,一节为日本随车军官用车。专列中间的几节车厢有餐车、特使们的软卧、台球室和小型咖啡室。最后三节车厢,一节是烹饪用车,一节是列车员用车,一节是外围汪伪政府警卫用车。几名在苏州站登车的日本侨民及开会官员正在车厢前接受礼遇般的检查。 林沐拎着皮箱出现在月台上,程锦云神态自若地从日本宪兵的眼前走过,林沐感到面前的这个女人身上裹挟着一股豪气,紧跟她的步伐,坚定向前。 “我是中村先生的私人医生,千代惠子。中村先生的心脏不太好,他叫我乘这一趟专列去南京,随行照顾他的起居。他说,他已经跟你们说好的。”程锦云递上工作证,低头谦恭道。 董岩接过工作证翻了翻,又对照着上面的照片看了一眼程锦云:“中村先生,为什么不跟你一起上车?” “中村先生因为有急事去了镇江,他会从镇江站上车,请您多多关照。”随即,程锦云拿出一封特使中村的亲笔信件,交到董岩手上。 林沐站在程锦云后面,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程锦云手里的箱子上,朱红色皮箱、玉兰花铜锁。明台瞬间心里一紧,他猜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惠子小姐,您是日本哪儿的人啊?” 程锦云一愣,旋即脸上堆笑,说道:“长崎。” “哦,长崎,好地方。”董岩赞道,突然用日文说道:“我在长崎读过一年书,特别喜欢长崎的温泉。” 程锦云显然日语根基不足,满脸微笑刻意地“嗨”了一声。 林沐出其不意,热情地站到了程锦云身边,用一口标准且流利的日文说道:“惠子小姐,很高兴遇见你。自从长崎一别,已经有一年多了。”说着,便张开双臂,拥抱住程锦云。 此刻,程锦云的大脑虽然一片混乱,但脸上依旧挂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含蓄微笑。 “惠子小姐的医术很高明,我跟她的父亲关系特别好,经常到她家里喝酒。”林沐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列车员证件,递到董岩面前用中文说道:“我是小野三郎,这趟军列的乘务员。” “小野三郎?”董岩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讶异道:“你不是请病假了吗?” “偶感风寒,已经好了。正巧,横田君托我……托我带几块表去南京。”明台低声说着,显得很神秘。 “怎么你们日本列车员也‘走私’吗?” “我们也要养家糊口啊。” 明台打开自己的皮箱,除了随身衣物,另有一格装着各式手表。董岩怕其他人看 见,示意他关上箱子。明台懂了,在关闭皮箱的同时,极为懂事地取出一款精致的手表悄悄地塞给董岩低声道:“刚上市的瑞士表,绝对正宗货。” 董岩一摆手,露出一丝不耐烦,示意他赶紧上车。明台点点头,上车前还不忘替程锦云拎皮箱,热情道:“惠子小姐,异国他乡,有了您的陪伴,这寂寞的旅途真是太美好了。” “谢谢小野君。”程锦云微笑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以私人身份建立的两党合作 就在林沐和程锦云即将登上列车门的时候,董岩突然喊了一句:“等一下。”两人闻声同时回望,程锦云的手心里沁着丝丝汗水。 “惠子小姐,按规定,您只能待在列车员的车厢休息,等到了镇江,中村先生上了车,您才能换到贵宾包厢。” 程锦云谦逊地一弯腰道:“嗨!” 林沐心底忍着笑,转身大跨步上了车,程锦云快步跟上。 隔着车窗,林沐一双敏锐的眼睛关注着月台上络绎上车的汪伪官员们,而程锦云此刻身子贴着包厢门,专注听着车厢过道上的脚步声。 “谢谢。”程锦云道。 “你下次最好不要冒充日本女人,你一点也不像。”林沐微微一笑,道:“而且,你的日语并不好。” “有时候,没得选。”程锦云的口吻平淡,不似辩解,“假身份不是白换来的。” “你杀了你的假身份。” “我跟你很熟吗?” “一回生二回熟。” 程锦云笑而不语,林沐也回以微笑结束了两人的对话,彼此心照不宣。 不久后,列车缓缓启动,开出了车站。 夜幕悄悄降临,“樱花号”专列像一条蜿蜒爬行的火蛇,喷吐着毒焰,朝前飞跃。 “我要设法去餐车。”林沐道。 “我跟你想法一致。”程锦云说道。 林沐抬眼看她,锦云解释道:“我送给中村先生的礼物在餐车上。” 林沐没做回应,他知道那话里的意思,即炸药未随身携带,而是在餐车中,那里有内应。 “你听我说,我的礼物是随身带来的,我觉得用餐车放礼物比较恰当。如果你在餐车的包厢里有靠得住的朋友,我乐意替你效劳。”林沐客气道。 “我并没有可靠的朋友,如果有,我就不必冒险上来了。” “我们合作。”林沐提议道:“如果合作,胜算和生还几率都会提高。” “不必了。我觉得各自为营比较好。”程锦云婉拒道。 “我觉得,团结协作更利于开展工作。” “两边动手,如有一方失误,另一方还有取胜的希望。” “一方失败,另一方很可能陷入困境,被迫取消行动。” “绝对不可能取消行动。” “对。” 突然,包厢门被人大力地推开,就在包厢门被推开的这一霎,林沐迅捷地一把抓住程锦云的手臂,猛地一拽,突然袭击地给程锦云一个“吻”。 程锦云的脸憋得通红,手却自然地攀上明台的肩,只听门外是军靴声和刺刀撞击门的刺耳声。 “惠子小姐,惠子小姐。”董岩冲进来叫道。 林沐松开手,故作尴尬地回头赔笑着,两名日本宪兵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 董岩看到两人的举动也觉尴尬,忙解释道:“这位是中村先生的私人医生千代惠子。” 程锦云“嗨”了一声,半鞠躬,说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这一位是……”日本中尉看着明台问道。 董岩还未开口,明台抢先一步,用流利的日语自我介绍道:“我是惠子小姐的朋友,也是这辆军列的列车员,小野三郎。” “惠子小姐,是医生。”日本中尉问道:“胎盘,胎盘汤的会做?” 程锦云点头道:“会!会做!” 聪颖的林沐马上就懂了。附和道:“惠子小姐会做很多菜,胎盘汤最是拿手,我可以做她的烹饪助理,保证食材的味道一流。” “哟西!”日本军官很是高兴,回头对董岩说道:“你的,负责,他们的,干活。晚上,集体宵夜的,胎盘汤,密西,密西。” “密西,密西密西。”董岩哈着腰,赔笑着说道。 日本军官带着手下离开,董岩跟在身后相送时回头对两人道:“烹饪车厢在前面,你们自己去,我打过招呼了,快点啊,别耽误了。” 程锦云一丝不苟地鞠着躬,大声喊道:“嗨!” 林沐满脸笑意地看着董岩和日本宪兵离去后,迅疾关紧包厢门。 程锦云掏出丝绒手绢出来揩了揩嘴角,她虽然不埋怨,但是动作代表了一切。林沐自认风流倜傥,情急之下一“吻”,哪里就委屈她了,盯着程锦云说道:“没我,你根本上不了车!” “你太用力,我嘴角受伤了。”程锦云淡淡地说道:“而且,刚才的掩护动作,其实多余。” 林沐被呛住,尴尬地辩解道:“我只是想着让我们两个人选同一间包厢显得更自然。” “别紧张。” “我不紧张。” “那就好。” 程锦云说得轻描淡写,林沐听得极不舒服。 昏暗的包厢,明台拆开自己箱子底的夹层,小心翼翼地取出tnt炸药,程锦云守在门口,边看着他组装炸药,边不时地向走廊里观望着。 雷管、炸药、起爆器,明台手法熟练,速度一流。 “你怎么设计的?”程锦云问道。 “我原打算分埋在塑料花盆里,每个包厢送一个,后来放弃了。” “太琐碎了。”程锦云说道。 “不,花盆太贵了。” 程锦云抿嘴一笑。 生死线上,林沐依旧不忘诙谐。 “你怎么打算的?”明台问道。 “我想多带几个输液瓶,瓶子里灌满酒精,然后每个包厢门口扔一个,再扔几个手雷什么的。” 林沐笑道:“你很有想象力。” “血火中能释放出想象中的能量。” 林沐操作完毕,小心翼翼把炸药搁置在程锦云提供的小木箱里,说道:“走。” “再检查一下。”程锦云透过门缝,悉心环顾了一下整个走廊,发现没有什么可疑迹象,才拉开包厢门走了出来。 程锦云在前,明台携箱在后,两人急速走过车厢通道。 一切正常,无人阻拦。 烹饪车厢,董岩守在那里,一看见程锦云和明台走来就迎了上去,嘱咐道:“这里交给你们了,赶紧的,晚上10点钟,准时提供夜宵服务,你们如果还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提。”说 完,瞄了一眼明台手上的小木箱,好奇道:“那是什么?” “日本料理特有的作料,柚子酱、信州大酱、海胆酱汁、梅干酱。”程锦云接口流利地回答着,然后问道:“食材在哪里?” “在盘子里,已经洗好了。”董岩指给程锦云说道。 “我做的是私房菜,菜谱是私密独制的,别具一格,所以还请您回避。”程锦云朝董岩鞠了一躬。 “多礼了,多礼了。”董岩回敬道。 “你们中国人常说,礼多人不怪。” 董岩笑道:“好,好。那我可就躲清闲去了,一切都拜托惠子小姐和小野君了。”边说着边退出房间的同时,随意地用手抓了一盘西式点心,哼着苏州小调,离开了。chaptere 第一百七十二章 粉碎任务成功 林沐和程锦云互相对视一眼。 “你帮我在橱柜的第三个夹层下,取一盒东西出来。”程锦云说道。 林沐点了一下头,立即动手打开了橱柜,在第三层摸索到一个小机关。启动机关后,从夹层里取出一个圆形的木盒子。林沐把木盒平放在手推餐车上,程锦云打开木盒,将里面的定时炸弹的时间调整好为10:10。 “10点18分。”林沐突然说道。 程锦云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我还有一套方案,10点18分。”林沐说道:“我们设置的时间必须一致。” 程锦云思索两秒,点头同意,又把爆炸时间调整到10点18分。 铁轨上,黎叔带着两个人在铁轨附近预埋炸药。铁镐声撞击到铁轨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与此同时,冯曼娜和郭骑云也在铁轨上预埋炸药。 夜风底,黑暗中,两队人马相遇,一瞬间,拔枪相见! 冯曼娜的枪指着黎叔的头!黎叔手下的枪同样指向冯曼娜。 冯曼娜道:“是你?” 黎叔解开长衫,里面裹着炸药。 郭骑云道:“黎叔。”对于曼丽说道:“是共产党。” “我们目标一致。” 冯曼娜撤回枪。 黎叔道:“行动。” 大家合二为一,埋炸药、放线、安装爆炸装置,撤回安全点,进入埋伏圈。 程锦云关紧木盒,然后走到摆放器皿的烹饪桌前,仔细辨别着器皿的颜色和形状,把一个很大的银色汤盆翻转过来,用手拆开下盘,小心翼翼把圆形木盒伸展进去,扣紧下盘的底子,再轻轻翻转一面,大功告成。 “我的礼物,怎么送?”林沐见她极富经验,征询道。 “放在手推餐车下面的柜子里。”程锦云安排道:“我的汤往主宾席上放,你的菜往整个聚餐会上送,双保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烹饪车厢里热气腾腾,汤锅里煮着雪白粉嫩的肉,白滚滚的油沫绽着朵朵的小浪花,香味弥散,诱人口水。 林沐推着餐车走在过道上,一名日本列车员面对面看着他,拦住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林沐微笑道:“我是小野” 日本列车员脸色大变道:“你不是……”突然大声吼叫道:“有刺客!”话音刚落,明台一脚将他撂倒。 包厢门被一名日本宪兵给踹开,程锦云冲了出来,一把飞镖扔过去,正插在日本宪兵咽喉,日本宪兵倒栽葱似的扑倒在地。 “不许动!” 两人身后响起一声厉喝,明台和程锦云回头一刹那,只见一人从举枪特务背后袭来,瞬间扭断了特务的脖子。 董岩站在原地,对林沐说道:“继续送餐!” 林沐没做停留,推着餐车继续向前走去。 餐车里,聚集了日本高级军官及汪伪政权的新官员们,正在高谈阔论。林沐穿着笔挺而整洁的列车员服装推着小餐车走进来,下意识地辨别着他们的军衔和职位。日本海军中将、少将,日本政府文职官员与中将同坐,级别不低,汪伪政府的一名军官身着海军少将服装。看着眼前的这群人,林沐盘算着,这一桌可谓全是专列的“精英”。 配菜放好后,明台把银色汤盆放置在餐桌中间位置,当着客人的面打开银色的圆 盖子,一股浓浓的香味弥散开来,乳白色的汤汁吸引着食客们的眼球。 林沐躬身示意大家可以用餐了,抬手看了看时间,此时的时针指向10:08。林沐面无表情地推着活动小餐车走到餐车车厢的门口,轻轻一顺手,把小推车留在了餐车包厢的角落里。 走到门口,林沐意外地看见程锦云被两名日本兵引领进来,于是停住脚步侧身让过程锦云。 看到程锦云进来,一名日本高官高兴地站起来,用蹩脚的中文说道:“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中村先生的私人医生,惠子小姐。今天就是惠子小姐主厨,我们表示对惠子小姐衷心感谢,干一杯。” 程锦云身陷其中,被迫举杯。林沐手上的手表,“嘀嗒、嘀嗒、嘀嗒”地走着,心悬在半空。 董岩站到林沐面前,毅然往前走去。林沐瞬间明白过来,立刻挡住董岩,道:“我来……” 林沐一转身,手上拿了杯红酒,重新走上前。 程锦云和一桌人举杯,林沐一个不小心碰掉程锦云手上的酒杯,红酒的污渍溅了程锦云一身。 日本高官怒骂道:“八嘎!” “对不起,对不起,请您原谅。”林沐忙赔罪道。 董岩讨好地上前道:“前面有洗手间,请惠子小姐去补补妆,补补妆。” 程锦云微笑告退道:“我去换件衣服。” 程锦云的目光扫向林沐,只听到低沉有力的一个声音穿透耳膜:“走。” 待程锦云和董岩离开后,林沐才上前整理席间的酒盏,一丝不苟地完成工作后,殷勤地为众人一一斟酒。 红色的液体汩汩地流淌,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林沐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更加剧烈。 风在空中呼啸,沿途树木在眼前狂奔,程锦云在风口里站着,两颊和鼻尖都泛起红色。 “一路平安!”董岩对程锦云说道:“离爆炸时间还有三分钟。” 程锦云朝后看了一眼林沐的方向,问道:“他怎么办?” “你先走,我去接应他!走!” 程锦云跳下火车,由于落地后没有及时控制住平衡,重重地摔倒在铁轨边。董岩一脸担心地看着程锦云,确认她无碍后才转回头向包厢走去。 时间紧迫,林沐不紧不慢地从席间撤出,看到董岩似乎明白了一切,迅速上前。 列车过道左右都有日本兵把守。林沐一步一步向前走,越走越快,列车后门,董岩瞬间替林沐拉开门,说道:“后会有期。” 林沐点了点头,跳下车。 林沐身体努力朝前倾,双腿减缓了冲力,稳稳落地,继而火车像一条火蛇飞速划过他的视野。林沐发现受伤的程锦云,向她跑了过去。 紧跟着,董岩也飞身跳下火车,伴随而来的便是一声巨响,“樱花号”专列,火光四射,烈火熊熊,烟雾腾腾。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后续影响 黎叔、冯曼娜等人埋伏在爆炸附近的铁轨边,两队人几乎同时手按电钮,路轨也被炸飞起来,大爆炸后紧接着又一次大爆炸,一次从里至外,一次从下到上,飓风裹 挟着霹雳、闪电劈面砸来,落网鱼虾,绝无生还之理。 这就是林沐的双管齐下,也是明楼的“双保险”。 路基下一片狼藉,血肉翻飞!铁轨上,前前后后都是炸点,飓风霹雳,万钧雷霆,火光冲天! 公路上,明诚坐在吉普车里,默默地看着滚滚烟尘和猛烈飞奔的红色光焰,发动吉普车,车轮碾过尘土,像平地刮过一阵旋风。 程锦云近乎一瘸一拐地走着,林沐走在她前面,不时回头看看,赫然看见她手里紧捏着的飞镖,说道:“我没恶意。” “你不可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你会选择灭口。” “你怎么不想,我会选择帮你呢?” “通常情况下,没人会愿意被拖累。” “对。”林沐说道:“我一般情况下,不杀同盟,特别是女同盟。” “谢谢。” “如果,我背你走,你会介意吗?”林沐不等她答话,接着说道:“如果你说介意,我就选择把你永远留在这里。因为,我从来不冒险。” 程锦云沉默不语,突然笑起来,这笑意中充满着不易描述的意味。 “你笑了,我就当你答应了。”林沐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程锦云双手搭在他肩上,手上那只飞镖犹在林沐耳边叮当作响。明台背起程锦云,说道:“惠子小姐,很荣幸成为你危险旅途的伴侣。” 程锦云淡淡一笑,附在林沐耳边说道:“劳烦小野君身负重载,愿为惠子杀身弃命。” 林沐莞尔一笑,没说话慢慢前行。 山野中,林沐背着程锦云快速行进,脚步在风声中回荡。林沐边走边想着自己此时的样子,背着一个共党的女地下人员穿梭在寒冷的夜底,一副败归形状,不觉好笑。即便如此,脚步虽然沉重,心却异常轻松,就这样在茫茫旷野中渐行渐远。 政府的整栋办公楼里,灯光刺目,电话铃声刺耳,杂乱无序的脚步在楼上楼下不断奔波着。电话声、电台声、敲击声、脚步声、警笛声,整个新政府办公厅陷入一片混乱。 明楼倦怠地强撑着身子,双眼凝视着玻璃窗外,透过被雨水淋击的窗户,外面的一切不是愈来愈模糊,而是愈来愈透明。突然,“砰”的一声,咖啡杯被明楼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明楼脸色铁青地站在办公室里,旁边站着几名秘书和随从。听到动静,站在门外的警卫顿时闯进来,看到明楼怒目圆睁的样子,登时愣在当场。 “出去!滚出去!”明楼扯着嗓子冲奔进门的警卫吼叫,从未有过的暴躁和震怒。 待警卫稀稀落落都出了门,明楼指着手下骂道:“一群蠢货!我能指望你们做什么?文件、策划、秘密交接一个个做得无懈可击,一出事,一问三不知!你们能不能尝试做一点点有用的事,别逼着我说粗话!” “师哥!”门被打开,汪曼春满脸是泪地出现在门口。 明楼看见汪曼春梨花带雨,仿佛心软了一截。他没说话,只是挥手让汪曼春进来。汪曼春站进来,关上门。 刘秘书哆哆嗦嗦地继续汇报道:“我们现在,没办法确认火车上列车员的真实身份。” 明楼喝问道:“阿诚呢?” 刘秘书怯懦地回答道:“明秘书长去海关了。” 明楼怒喝道:“这个时候去什么海关?!” “是,是76号梁先生,昨天出货遇到一点麻烦,明秘书长去处理了。”刘秘书回道。 “他倒会给梁仲春献殷勤。”明楼冷哼一声道:“特高课那边有消息过来吗?” 李秘书回复道:“明先生,特高课那边还在核对上车的日本高官名单。” 陈秘书补充道:“南京政府的名单已经出来了。” 刘秘书也继续说道:“军部和76号都处于一级戒备,但是对于‘樱花号’可疑分子的调查,基本上没有任何进展。” 许久未开声的汪曼春此时说道:“师哥,我刚刚从南云课长那里得到一个确实消息。” 明楼抬头看着她,汪曼春继续说道:“日本高级军官专列,无一生还。” “也就是说,死了一专列的人,我们却一无所获。”明楼急道,“列车上一定有一个名单上不存在的幽灵在活动,也许不止一个。” “师哥。”汪曼春看着明楼憔悴不堪的倦容,心疼难忍,泪水像是决堤般冲下来。 “现在第一要务……”明楼想了想,开口吩咐道,几名秘书马上做记录,“……要搞清楚‘樱花号’专列上死难者的详细名单,及时安抚日本人愤怒情绪和南京政府遇难官 员家属的抚恤。你们要出具详细的死者名单,姓名、年龄、级别、籍贯和他们的家庭成员都要罗列清楚。汪主席这边我不担心,重点是日本人,他们对我们的谍报系统会失去信心。” 明楼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你们先去忙,所有情报汇总后再向我汇报,都出去。” 几名秘书和随从把本子一合,先后走出了明楼的办公室。待房间里只剩下汪曼春和明楼两个人,汪曼春走到明楼身边:“师哥,你千万要撑住。” “我感觉自己的权力正在一点一点地失去,今天晚上,南京政府的骨干和日本帝国的军人们在瞬间化为灰烬。”明楼有气无力地说道:“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师哥,你打算怎么做?” “第一步,我要承认失败,接受教训,我太过狂妄自负,低估了抗日分子的力量;第二步,必须彻底清查76号和特高课的谍报网,一定有抗日分子的内线潜藏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第三步,找到抗日分子的情报来源,顺藤摸瓜,杀他们一个回马枪。”明楼思路清晰地分析道:“这么大的手笔,不是一两个奸细就能干成的。” “师哥,第二步交给我来做,我来给你善后,你相信我,相信我一定会帮到你!我不会让抗日分子有好日子过。” “谢谢你曼春。”明楼笑道:“这一次一定要确认凶手的身份,要有证据。” 汪曼春听出明楼话中有话,仿似是不刻意地点出她曾滥杀无辜。 “师哥,我对南京政府和天皇陛下是忠心耿耿……我……”汪曼春极力坦白道。 话还未说出口,明楼截住她的话道:“我知道,这点上,我完全相信你。” 震耳欲聋的雷声穿过屋顶冲至耳膜,明楼的心牵挂着林沐,叹道:“变天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假情假意 汪曼春轻轻靠在明楼身侧,安慰道:“师哥,你别这样。我明白,你的心里很苦,可是你已经尽了极大的努力,抗日分子猖獗,非你一人之力可挽狂澜。曼春虽是小女子,既上了汪先生的船,断没有中途转帆的道理。曼春当竭尽全力,为汪主席铲除后患,也为师哥铲尽绊脚石。” 明楼听出了汪曼春话里的意思,知道在她的心底已有了具体的盘算,问还是不问,打探明晰还是袖手旁观?明楼犹豫了。 “曼春。”明楼温情脉脉地将汪曼春的身子扳正,说道:“其实,我真舍不得你出来做事。这几年,你真的改变了很多,你让我既感佩又心疼。” 汪曼春和明楼四目相对,一时间受不住他的眼神,心像是被捣碎般:“师哥,只要你开口,曼春什么都肯为你做。” “你能为我做什么呢?”明楼微微叹了一口气,目视窗外淋漓大雨。 “师哥,我能替你做很多事。”汪曼春急于表白,说道:“师哥,我们情报组侦听科发现了两组不明电波,我们已经成功地监听、截获,勘测到了电台方位。如果,如果不是今天晚上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急着赶过来看你,说不定一条大鱼就落网了。” 听着汪曼春的话,明楼的手指尖轻微颤动,注视窗外许久。 此时,梁仲春办公室的电话也响起,接起电话梁仲春还没开口,那头便传来明诚的声音:“梁处长,真是太险了。幸亏我到得及时,你那两船货差一点就被日本宪兵团给扣了。这边我可冒大风险了。大风大浪的这船走还是不走啊?” “兄弟,稳住了,你别慌,这船得走,也得走稳了不是。船要翻了,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吗?稳住了,你明先生的招牌挂在海关总署,谁敢不买你的账。” “我现在守着苏州湾呢,我都没敢跟明先生说我不在上海,苏州出大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呀踏踏实实地待在那,你怕什么啊,炸日本人的火车,烧不到我们的船上。” “你的判断最好是对的。” “拿钱的时候没见你手软,干活的时候你唧唧歪歪的干吗?” “我干吗?我跟你能一样吗?梁处长,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好了好了,你啊,等过了今夜就发船过河,没事的,你放心。南田洋子的手还伸不到那么长。明长官那里,你也别怕,我替你转圜。放心,没事的,真没事。” “梁处,我可听了一消息,你在上海胡桥镇是不是有一个私人电台啊?” “你怎么知道?”梁仲春一惊。 “我在特高课有一位朋友,说汪曼春汪处长最近查获了一批重庆地下商业电台。你们侦听处是不是来了新人?你得多留个心,是人才干吗留给汪曼春,你不是76号头把交椅吗?梁处长,梁处长,你在听吗?” 电话突然挂断,明诚略偏偏头,又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明楼接起电话,一句话不说,静静地听着。 “先生,海关的事情办完了,我在回来的路上了。”电话里阿诚平静道。 “知道了。”明楼的心彻底放下,沉着一张脸,挂了电话。 “师哥……”汪曼春叫了明楼一声。 “是海关的事,不是特高课。” “师哥,你别太担心了。我现在全部精力都放在寻找秘密电台上,不论是重庆的还是延安的,只要能找到,都会为我们破获反政府组织打开一条缺口。”汪曼春自信地说着,而明楼仿似没听到一般,有些出神。汪曼春说完话,看出了明楼的出神,又叫 道:“师哥。” “曼春。”明楼扬起头,“你真是女中豪杰!有了你的辅助,我相信,我明楼无事不可成!挫折是短暂的,而利益是长远的!” “师哥。”汪曼春终于看到明楼脸上的一缕微笑,尽管这微笑带着几许神秘,几许朦胧,但对于她而言是踏实的、满足的。 汪曼春情不自禁地扎到明楼怀里,不过,这一次明楼皱着眉,冷哼了一声,端住了自己的胳膊。 “怎么了?”汪曼春吃惊道:“你受伤了吗?”说着就要撸开明楼的袖子看,明楼故意让她看到一条淡淡的紫红伤痕。 “看什么看。”明楼笑着护着手臂。 “你让我看看。”汪曼春不依道。 “有什么好看的,一点小伤,你再看,再看,小心我看回来。”明楼笑着扣紧袖扣。 “那个老处女分明就是心理变态!” “曼春。” “难道不是吗?她自己没有男人要,就不准自己的兄弟娶老婆,逼着你和我活生生地分开……她只要一看见我们在一起,心里就不舒服,不是变态是什么?!”汪曼春委屈的情绪终于爆发,“你明明是她的亲兄弟,倒像大街上捡来似的。明台分明是大街上捡的,却心疼得像块宝。” 明楼的眼睛模糊起来,窗外的大雨让他回想到从前,如果当年自己真的选择了放弃一切,跟眼前这个女人私奔了,她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大姐从前是这样,现在她还是这样。”明楼静静听着汪曼春的抱怨,“难道她的心就不是肉长的?” 明楼没有制止汪曼春的恶语攻击,在他看来,在适当的场合听凭汪曼春的发泄是一种极为有效的缓解她胸中恶气的方法。 明楼掏出手帕来替汪曼春揩了揩泪痕,不知为什么,以前他看见汪曼春的泪就会有揪心的难过,而现在他再看见汪曼春的泪,已经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因为他的脑海里,不再有“爱”或“不爱”的挣扎,反而被“可用”或“可弃”取而代之。 暗忖间,刘秘书敲门进来,汇报道:“明先生,‘樱花号’专列遇难者高级长官的名单出来了。” “这么快?”明楼似乎有些不相信,立刻站起身。 “是,当地警察正在拼凑军装和军衔,以及核对车上大使们的名单。第一次爆炸是在餐车里,正好大家都在用宵夜,所以没有生还者。”刘秘书把打印好的英文文件递给明楼,文件上密密麻麻一排排军衔及官职名称。 明石元三郎,日军驻新京司令官,陆军中将 塚田攻木,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陆军中将 明楼没再细看下去,看到这两个名字他就知道任务成功了。 窗外依旧是倾盆大雨,房间里,明楼摘下金丝眼镜,低头做默哀状。汪曼春呆呆地站着,刘秘书惶惶不知进退。 雨声,风声,电话铃声,脚步声,掩饰不住伪政府每一个官员的惊慌,更掩盖不了伪政权与抗日联盟正面交手后,第一个回合的“惨败”。 林沐背着程锦云走进一片小树林,忽然停住了脚,随即放下程锦云示意她隐蔽起来,低声道:“9点钟方向。” 程锦云迅速抽出手枪,上膛。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刺杀预案 昏暗中,花草暗影摆动,林沐注视了一会儿,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程锦云也收起了手枪,两人异口同声道:“自己人。” 不一会儿,只见黎叔、冯曼娜和郭骑云等人从树丛中小心翼翼地走出来。一看到程锦云,黎叔立刻上前问道:“怎么了?” “跳车的时候崴脚了。”程锦云说道。 知道程锦云无碍后,黎叔侧目看向林沐道:“我们见过。” 林沐倍感诧异,他的记忆里可没见过黎叔。 冯曼娜和郭骑云走到明台面前敬礼叫了一声“组长”后,郭骑云说道:“他们是上海地下党。” 林沐即刻转对黎叔道:“怎么称呼?” “黎叔。”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远处,随着狗吠声,几束光透过树林投射而来。负责警戒的一名行动队员提枪跑过来汇报道:“是铁路上的护路军警,有武器。” 林沐立刻提高警惕,说道:“准备战斗。” “他们移动速度很快,训练有素。”黎叔分析道:“你们先撤,我来掩护。” “曼娜,去抢辆车,准备撤!” 在林沐和郭骑云的掩护下,冯曼娜单枪匹马冲出火力网向敌方而去,程锦云也被黎叔掩护着撤出树林。 冯曼娜爬到一辆军车下,从汽车底下伸出手,一把雪亮的匕首扎在日本兵脚面上,只听日本兵一声惨呼栽倒在地,冯曼娜趁此机会结果了他的性命。 冯曼娜把车开到林沐身边,林沐先把程锦云扔上了车,又返回去接应受伤的黎叔,众人边打边撤,终于冲出了敌方的火力网。 郭骑云开着车,林沐和程锦云立刻察看黎叔的伤势,细看之下发现子弹卡在肩胛的肌肉中,看着血肉模糊的肩膀,林沐问道:“怎么办?” 林沐左右看看,看向冯曼娜,冯曼娜把火,希望你把上海滩的杀贼火焰点得越来越旺。” “驱逐日寇,不死不休!” “冯曼娜以‘粉碎计划’中的出色表现晋升为少校谍报员。”林参谋走到冯曼娜面前说道。 冯曼娜立正、敬礼。 “我临来之际,你的老师王天风处长,托我带来他曾经拟定的上海a区行动处刺杀 伪政府官员的名单,附有计划表。你可以拿去做参考,可以执行前任‘毒蜂’的计划,不过一定要你的新任长官‘毒蛇’首肯,才能实施行动计划。” 林沐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毒蛇’?” “‘毒蛇’说,该见面的时候就会主动跟你见面。如今76号,‘二春’当权。一个是情报处处长汪曼春,一个是行动处处长梁仲春。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你要对付的劲敌!‘粉碎计划’完美一役,全局上下对小老弟都是交口称赞,‘毒蛇’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他相信你能够在上海滩掀起天风海浪,震慑敌胆。” “是。” “现转达‘毒蛇’训谕:在敌占区,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隐蔽和保护好自己,你随时随地都要以一个伪装者的面目来示人,要学会舍取藏拙。” “明台谨记长官教诲,一定不辱使命。” “你有新打算了吗?” “请林参谋转告‘毒蛇’,我要送一份厚礼给汪曼春。” “好,不过行动计划还是要得到‘毒蛇’的同意才能执行。我再提醒小老弟一句,‘毒蛇’对手下要求很高,第一,就是要绝对服从命令,凡事要按程序走。你切记,不可先斩后奏,否则他会把你赶回军校去。” “这是‘毒蛇’的原话?” “算是。” “我对这位新上司真是很感兴趣。” “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吗?” “有。”林沐顿了顿,“你就说‘毒蝎’希望早日拜会‘毒蛇’,愿当面聆听教诲。” 林参谋笑道:“一定带到。” “当面聆听教诲?倒不如说,他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指挥他行动。他不喜欢被人控制,打小就是。”听完明诚的汇报,明楼哑然失笑道。 “他要在新春刺杀汪芙蕖,林参谋在等我们的批复。”明诚继续道。 “汪芙蕖附逆为奸,该死。”明楼愤恨道:“二十年前设计陷害我父亲,导致我父亲英年早逝;为谋夺我明家财产,又派遣杀手要置我姐弟于死地,却误杀了明台的生母。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杀汪芙蕖,有个人恩怨。” “需要下令申饬吗?”明诚问道。 “不能,下令申饬,他会知道我们是谁。他很聪明,我们要小心行事。”明楼道:“汪芙蕖?他最近在做什么呢?” “日本经济课的原田熊二被我们干掉后,汪芙蕖给日本帝国大学教育委员会的会长犬养三郎写了一封信,这封信被中统局方面的特工截获了。” “犬养三郎跟原田熊二都是日本经济课有名的战略顾问,汪芙蕖贼心不死,原田熊二死了,他打算另请高明来上海掌控经济。卖国贼!”明楼吩咐道:“请示上峰,跟中统交涉一下,我需要尽快知道这封信的内容。” “是。”明诚说道:“那,明台那里?” “同意刺杀汪芙蕖。” “是,还有别的话要嘱咐明台吗?” “注意安全,谨慎行事。” “是。” “我一想到从今以后,上令下达,都是叫明台去出生入死,我就恨不得宰了‘毒蜂’。” “大哥。” “这是什么兄弟,兄弟做到这份儿上……” “你们不是普通的兄弟。” “对,是上下级。” 明诚不再说话。不再说话。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仇得报 百货公司的楼上,冯曼娜试着帽子,林沐坐在一边替她做着参考。 “这个就挺好。”林沐道。 冯曼娜撇了撇嘴道:“华而不实。” “嗯,我倒喜欢这个,配你,有色彩。” “有一个小问题,一直忘了问。” “嗯哼?” 冯曼娜向他倾了倾身子,贴上去问道:“你那天干吗背着她?” 林沐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故意装傻道:“谁?” 冯曼娜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女共党。” “她脚崴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看见了。” “她是什么色彩?” “红色。” “我呢?”冯曼娜指着林沐道:“必须,必须是好话。” “你啊,色彩斑斓。”林沐随手从衣帽架上拿起一个女式虎皮花帽,微笑道:“就它了。” 冯曼娜一看,顿时嗔怪道:“好啊,你骂我是母老虎。”说着,上手就要打。 林沐就势一躲,开怀大笑道:“好形象。” 顷刻间,空间见方的商店里净是两人打闹的声音和背影。 饭桌上,明镜专注地看着书信,眼神时不时地看一下正在看报纸的明诚。明楼走到餐桌前,明诚看到他走过来,递上报纸道:“大哥,今天的。” 明楼一边看报纸,一边漫不经心地读道:“汪主席的‘和平大业’是赢得这场战争的唯一法宝……” “谁这么讨厌?”明诚低着头,边喝粥边说道。 “我。”明楼把报纸折起来,对明镜说道:“主编胡先生亲自登门请我给他们报社写的一篇社论。” 明诚一边吃饭一边道:“不务正业。” 明镜笑而不语。 明楼一怔对明镜说道:“嗨,咱们家孩子脾气见长啊,姐,您不管管?” “我可管不了。”明镜道:“孩子们都快成精了。” “那是。” 明镜笑了笑,环视了一下房间说道:“快过年了,我们也该准备准备,家里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明楼点了点头,随口问道:“明台回家过年吗?” “前天他发了封电报回来,说是留在香港过年了。”明镜叹了口气道:“兵荒马乱的,我也没打算让他来回奔波。” “好的。”明楼说道:“在香港那里还安全一点,大姐,过完年您就尽快回美国。” 明镜点点头,随后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明诚。明楼会意道:“阿诚,吃完了,去准备一下车。” 明诚应声,赶紧吃完起身走出了餐厅。 见明诚走出房子,明楼才向明镜问道:“什么事?” 虽然明诚已经离开,明镜还是低沉着声音说道:“桂姨来信了,说乡下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她想回明家?” 明镜点点头。 “您的意思?” “她毕竟在明家做了十年的工。”明镜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看,你能不能替我劝劝阿诚?桂姨也算是他名义上的养母。” “我看没戏。”明楼补充道:“阿诚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 明镜想了想道:“当我没说,吃饭。” 明楼微笑,若有所思愣了一会儿,继续进餐。 1940年2月7日,农历一年岁末的最后一个寒宵。 黄昏刚过,一排排街灯照影,昏黄的灯光与天光交织在一处,天上不时绽放着五彩烟火,天光斑斓地投射到街面上,满大街的虚假繁荣。 穿和服的日本女人们举着小日本旗在街面上行走,一群麻木的中国人在膏药旗下庆祝新年。花灯挂满了树梢,红色的彩带扎在沿街铺面的屋檐下,天空飘着雪花,看着满天凭风升降的雪花,郭骑云步履匆匆在街上穿梭而过。 郭骑云推门走进一家西餐厅,在预订好的餐位坐下。服务生端了一杯柠檬水上来,问道:“先生,您几时点菜?” 郭骑云看看表道:“等我朋友到了再点。”说着,顺手把礼帽搁在餐桌边上。 “好的,先生。” 郭骑云喝着柠檬水,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各色人等以及出入宾客。一名衣着光鲜的男子从他身后走过来,林沐径直坐到他的对面。 “郭副官,新年快乐。”林沐笑道。 郭骑云倒是有几分拘谨道:“组长。” 林沐不答话,挥手叫来服务生点餐。 林沐不仅穿着豪华,菜点得也铺张,举止轻浮,一派纨绔子弟的形象。郭骑云看到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根本吃不下,为难道:“组长……” “在外面叫我明少就行。”林沐拿着银色的餐具说道:“一边吃,一边谈,别愣着。”说着自己先吃上了且吃得津津有味。 居然公开让下属叫他“明少”,郭骑云一口气堵在胸口,把刀叉拿起来,扔到餐盘上,“咣当”一声,算是公开抗议。 林沐依旧切着自己的盘中餐,低头说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现在可不是在军校,你也不是我的教官了,你是我的副官。”说着,抬头浅笑道:“我是不是有点小人得志啊?” “组长……” “你得庆幸这里是上海,不是重庆,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上司大如天!” “组长,我想以下属的身份提醒您,这里是上海,租界里是孤岛,租界外是日本占领区。整个租界充斥着黑龙会的魔爪、法国巡捕、日本间谍、76号的狼犬、苏俄密探,甚至还有领日本薪水的包打听。我们见面不应该在各种势力杂聚的场所,而您的打扮,恕我不敢恭维,您招摇过市,不怕别人记住您的脸吗?” “我来回答你的提问。”林沐放下刀叉道:“第一点,上海是孤岛没错,我们就是要利用这座孤岛来战斗,与各种势力周旋。我们不到敌人经常聚会的场所,怎么跟他们接近?换而言之,我们看不到目标,摸不清敌情,我们就是睁眼瞎;第二点,我的穿着是我私人的事情,在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不用你来教,我自信在这一点上,我比你专业。还有,如果我在行动时,有人看见了我的脸,结果只有一个,他很不走运,你听明白了吗?” 林沐的眼光咄咄逼人,虽然话的语气刻意讲得相对委婉。他从餐桌底下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礼盒,示意郭骑云打开。 “是什么?”郭骑云问道。 “新年礼物。”林沐话里有话。 郭骑云把盒子拿到手上,甫一打开,赫然一惊,“啪”地关紧盒盖。 “你背后的一座有三名男子,是你今天猎杀的目标。枪里只有七发子弹,记住了,最好能枪枪毙命。” “你有行动,应该事先通知我,大家一起制订行动方案。你这样太草率了,我们之间应该有一个合作的磨合期。明少,我建议……” “我跟你之间的合作没有过渡期,唯一的过渡就是‘行动’。我希望我们在行动中彼此加深了解,达成共识和统一。”林沐看看手表道:“两分钟后,你就站起来开枪。记住了,七发子弹必须解决三个人,别打光了。如果走不了,留一枪给自己。行动后,你从正门出去。现在对表。” 长官下令,必须服从。 郭骑云对表,说道:“8点12分。” “好。8点14分,行动。” “是,明少。” 林沐站起来,离开座位。 冯曼娜站在走廊上,娇媚地点燃一支烟。林沐从她身后走来顺势扶住她的细腰,附耳轻声道:“有时候,穿旗袍的女人不一定要多高贵,主要是看穿的人有没有水蛇腰。”说完,伸手从她嘴里夹过香烟,自己吸上一口。走廊上三名保镖用艳羡的目光看着明台,“你太引人注目了。”林沐也回望了一眼保镖说道。 “我已经相当收敛了。” “你越收敛,越是风情万种。” 冯曼娜微笑道:“谢谢,我就当是赞美了。” 二人甜蜜地在走廊上亲吻,林沐的眼睛落在手表上,他的嘴咬在于曼丽耳畔,道:“行动。” 冯曼娜的手摸到他的口袋里,拿出一把枪来,对准过道上的保镖就是一枪。 与此同时,餐厅大堂里枪声骤响,一片尖叫声。 郭骑云随声冲出餐馆,趁着食客轰然而出逃离西餐厅。 林沐和冯曼娜瞬间冲进贵宾包房,不等特务们反应便枪枪毙命。汪芙蕖浑身颤抖地看着林沐,嘴角抽搐,吓得脸也变了形,显然他认出了林沐。 林沐把枪抵在他的额头上,铿锵有力地说道:“这是我送给76号的第一份礼物!”说着,子弹打穿了汪芙蕖的头颅,横尸当场,污血四溅。 任务完成,林沐携冯曼娜从西餐馆后门从容撤退。撤退时,冯曼娜向身后投掷了一颗手雷,“轰”地一声,硝烟密布。 郭骑云一路向西疾行,沿途将手枪投掷到一个特定邮筒。 第一百七十七章 雪夜天使 76号西花棚的墙根下依次站着几名被戴上黑色头罩的囚犯,墙壁外,不停传来新年的礼炮声。汪曼春坐在藤椅上,举着步枪瞄准站成排的囚犯,“啪”的一枪,一名囚犯被击毙。随着庆祝新年的烟火,一声声的枪响,一名名囚犯先后仆倒在地。 汪曼春满意地站起身,一转身正好迎上走过来的明楼,他的突然出现,让汪曼春一时心散意乱,有些手足无措。她希望,他永远只看到自己的美好,而不是凶恶和残忍。可惜,她看到的却是明楼眼中掠过的一丝厌恶,仿佛自己的心口受到尖锐利器的撞击。 “师哥,你来了。”汪曼春尽力微笑道。 明楼“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明楼发现汪曼春的惊慌咳嗽了一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军统?中统?还是共产党?骨头这么硬。” “他们什么都不是!”汪曼春有些颓废道。 明楼不解地看着她。 “他们是宵禁的时候被日本宪兵团抓到的流窜犯,不肯为新政府工作,个个都是人渣。” 明楼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再看看面前这个冷血的女人,他是真的愤怒了。 “师哥,你是特意来看我的?” 明楼忍了一口气,换了淡淡的一抹笑意道:“是啊,今天是除夕。我知道你的习惯,凡除夕夜都是不肯回家的,我叫阿诚给你在‘绿波廊’点了草头圈子和红烧肉,浓油赤酱的,都是你平素最爱吃的。我都事先替你品尝了一口,味道好极了。我和阿诚巴巴地给你送来,听人说,你一直忙着工作,我就来看看你。” “师哥。”汪曼春眼圈一红道:“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我爱吃什么也只有你记得。这个世上,没人再记得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了。” “嗨,大过年的。”明楼笑道。 “师哥你先去办公室等我,我换件衣服就来。” “好。” 汪曼春看着明楼离去,回过头来就突然给了身后的特务两记耳光道:“混蛋!明长官来了为什么不报告?!” 特务捧着脸,一副哭相。 汪曼春换了旗袍走进办公室,明诚已经布置好食盒和碗筷,明楼招呼道:“过来坐,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汪曼春小鸟依人般刚坐到明楼身边,电话铃声响起。汪曼春接起电话,话还未说出口,两眼一黑就昏厥当场。 “曼春!”明楼手忙脚乱地接住,急忙掐住汪曼春的人中。 汪曼春长舒一口气,缓缓醒来后又是声嘶力竭道:“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不朝我开枪?为什么?”明楼一把抱住她,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他脑海里闪现的是黑墙上的一个个枪眼。 而此时,享受着新年团圆的梁仲春也接到了电话。 放下电话,梁仲春想都没想拿起衣帽就往外走,梁太太吃惊道:“大年夜,你这是去哪啊?” “加班。” “加班?”梁太太道:“你喝口酒,暖暖身子,再出去。” 梁太太转身拿酒之际,梁仲春已经跨出了家门。 明楼和梁仲春几乎同时到达西餐厅,童虎看到明楼立刻低头哈腰地打着招呼。明楼看着汪芙蕖的尸体,叹了一口气。 “汪先生是明长官的老师?”梁仲春探问道。 “是。”明楼问道:“这是杀鸡给猴看,死了几个兄弟?” “行动组死了三个,死在餐馆大堂。走廊上死了三个保镖,是汪家自己花钱雇的。估计凶手至少得五个,大堂、走廊、包间,同时开火。” “手法专业,计划缜密,行动快捷,干净利落,不留活口。这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且蓄谋已久的暗杀。”明楼下着定义道:“第一张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下面就该轮到我们了。” “老实说,情况不容乐观。不过,请明先生放心,我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给死难的弟兄们一个交代。”梁仲春自言自语道:“我一定会先找到他。” 明楼不紧不慢道:“那是,最好不要让他先找到你。” 明诚走进来,有些焦急地冲着明楼指了指手腕,向他暗示着时间。明楼走到明诚面前问道:“汪处长怎么样?情绪稳定了吗?” “我给她服了点镇静剂,现在在车上睡着,情绪稍微好一点了。我想今天汪小姐也不方便回家了,我在上海饭店给她订了一个贵宾房,要不,我先送汪处长过去?您直接回家?”明诚看明楼犹疑不决,又提醒了一句道:“先生,今天可是除夕。” “还是一起去。”明楼考虑了一下,说道:“抓紧时间,去开车。” 明诚赶紧跑着出去了。 “梁先生,这里就拜托你了。”明楼转对梁仲春道:“这是在法租界,说话办事都小心一点。这个时候,出一点纰漏,都容易引火烧身。” “我明白。” “汪处长情绪很不稳定,最近一段时间,你可能要多辛苦一些,多担待一点。”明楼拍了拍梁仲春的肩膀低声说道:“你做了多少,她做了多少,我和周先生心里都有数。你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明长官栽培!”梁仲春对于明楼这几句话颇感舒心悦耳,虽然不是公开表扬,至少也是一种鼓励和信任。 “那我就先行一步。” “明先生慢走。” “梁先生。”明楼停步,想了想,回头低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谢谢明先生。”梁仲春很感动,感动于明楼在这种场合,说出一句他完全可以不说的祝福下属的话。 可这个新年真的能快乐吗? 明楼想,对于自己而言,这个清冷的岁末寒宵是给足了自己面子的。军统局上海站a区,第二批“刺杀榜”,开张大吉! 教堂门口,灯火辉煌。石板路前,洋车不停地碾过,月光淡淡地照着,雪花静静地飘着,唱诗班优美的合唱声若隐若现,冯曼娜和林沐一路开心地跑来。 冯曼娜高举着双臂环抱雪花,兴奋地叫道:“开张大吉!” 冯曼娜在林沐身边跑过来,绕过去,飞舞着裘皮披肩,飞舞着亮色精致的手提包。 “今晚开张大吉,预示明年生意兴隆。明少,打赏小女子几两纹银,小女子好去烫发美容看电影大世界追星跑马场赛马下赌场买股票附带送你春宵一夜,香吻百回。”她不带标点符号一气呵成地说出来。 “赏你三分清风,一轮明月;至于春宵香吻,你就欠着,本少爷生意刚刚开张,还须运筹帷幄,有所期待,有所不待。” “明少分明是个吝啬鬼。”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林沐虚晃一枪,绕回来。 “明少,今晚打算在哪里过夜?” “嗯,在预订的香巢。”林沐仰着清隽的眉目,绷住了脸,忍着笑意道。 冯曼娜也仰着脸笑道:“明少,你有几座销金窟?” “狡兔三窟。”林沐朗声大笑起来。 此刻,教堂的钟声响起。冯曼娜欣喜道:“这是天堂的钟声,我们走在通往天堂的路上,也就是通往爱的道路上。” “上帝爱你,天主保佑你!” “你就是我的上帝!明少,我是你羽翼下的天使。” 林沐温煦地笑着。 街灯灿烂,雪景如画。飞雪漫天中两人牵着手,踩着薄薄的积雪走过街面,冯曼娜突然对林沐大声喊了一句:“过年好!” 一片烟花爆竹声。 林沐也抱住了冯曼娜,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生意兴隆!” “财源滚滚!” “明少吉祥!” “天使如意!”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不停地、开心地、真诚地喊着祝福彼此的话,夜空中雪花飞舞,很快四周变成了茫茫雪花世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女儿心女人花 二人嬉戏累了。林沐带着冯曼娜来到了紧靠苏州河岸边的一栋白色洋楼。 “有钱真好,什么地方都有房子。”冯曼娜叹道。 林沐解释道:“这是上海沦陷前一年我从一个德国人手中买的,目的是建一个安全屋,现在看来欧美列强也无法挡住鬼子的脚步和野心了。” 冯曼娜惊讶道:“你认为小鬼子还敢和欧美列强开战?” 林沐分析道:“你想啊一旦欧洲开战,小鬼子肯定会选择押注,他们对美国动手的可能性太大了。” “那就太好了,一旦事情想你说的那样,我们就再也不用孤军奋战了。” 帮助冯曼娜把外衣挂在衣架上,林沐这才说道:“我们就是孤军对抗小鬼子,最后的胜利也会是咱们中国,别忘了中华大地上可是有四万万同胞,无论是个人还是国家,最终都要靠自己才能强盛起来。” 冯曼娜不以为然道:“不要给我讲这些大道理了,我现在很饿,这里怎么没有下人?” 说白了在冯曼娜心中,什么家国天下都跟她毫无关系,她现在只是为了林沐这个多次拯救她的男人而活。 “这栋洋楼连户主名都没换,我是偷偷买下来的,我姐姐他们也不知道,自然没有什么下人伺候你,今天是大年夜,我就给你展示一下我的厨艺。” 冯曼娜眼睛一亮,说道:“我来帮厨,这样才像一家人,才有年味儿。” 食材林沐前几天早已备好,二人点燃了壁炉,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算弄出了六个荤菜,虽没有四凉八热那么正规,但冯曼娜却十分高兴,毕竟这可是自从父母出事后她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馨。 “祝我们在新的一年里斩杀更多的鬼子。”林沐举杯说道。 冯曼娜不满道:“这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说点其他的,着咱们明年都平平安安,早日脱离苦海。” 林沐轻声说道:“曼娜,我感觉你好像很不愿意待在国内,也对抗战事业不算关心?” 冯曼娜一口饮尽一杯红酒后说道:“明台,你知道么,我原来也是一个有理想有志向的少女,可是我的父母把这一切都毁掉了。咱们的老师踩着我父母的尸体上了位,还训练我去为他杀敌,我是真的觉得十分迷茫,要不是你出现在我面前,我都快忘了自己是个活生生的女人了,什么民族大义跟我毫无关系,今后我只为你而活。” “曼娜,你喝醉了!”林沐抢下冯曼娜手中的酒杯安慰道:“你如果不愿意待在国内,年后就和我大姐去美国,胭脂也十分想念你。” 冯曼娜拿过酒瓶豪饮了一大口叹道:“我不能离开,咱们是生死搭档,我走了咱们的老师就会放弃你,我绝不允许你出现任何意外。” 说完这句话,冯曼娜眼中突然出现了神秘的色彩,她起身绕过饭桌踉跄着来到了林沐身前,脚下一软直接扑进了林沐的怀中,奋起余力朱唇吻上了林沐。 林沐本身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加之近一年没有女人陪伴了,忍不住深吻了下去。 良久二人唇分,林沐哑着声音道:“我已经和胭脂成亲了,还有其他女人,再说军统可是有家规的。” 冯曼娜一愣,然后笑道:“你明少爷还记得有家规,再说我也从未奢望过成为你的唯一,只要做你的女人我就满足了。” 都说酒是色之媒,微醺的两个孤独男女很快又吻在了一起,这次林沐没有再放过冯曼娜,夜色朦胧了起来…… 雪地里,一把很大的黄色伞撑着,街灯下,一口大铁锅里热气腾腾地翻炒着栗子。棕色的栗子和无数黑乎乎的石子被一个大铁铲子来回翻动,有节奏地把一股股栗子诱人的酥软香气飘送到小巷深处。 林沐从家里走出来,被温暖香甜的气息所吸引,忽然,他看到一个修长的背影,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老板,称半斤。”程锦云道。 “小姐,半斤也要六角的。不如你买一斤,我收你一块钱。”小贩道。 林沐走过去,和程锦云肩并肩,对小贩说道:“来一斤,我请客。” 程锦云一回眸,看到是林沐有些惊异道:“小……”她没有叫他小野君,而是称呼他为,“筱先生。” 林沐微笑道:“惠小姐。”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碰面了。”程锦云表现得很大方,仪态端庄。 “是啊,我和你还真的很有缘。”林沐无意中吐出一句真心话,想收回又已经迟了一步,只好把手轻轻蜷起来,搁在双唇上,伪装成咳嗽,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窥她。 “真的很有缘。”程锦云不但不介意,反而有意无意地重复着他的话。 林沐很难得地一下子变成个腼腆的大男孩,从她的眼里蓦然看到一种久违的亲和美好,看到了双方奇妙的缘分,看到了邂逅相逢的亲切。 程锦云面色红润,敏锐的双眼不留痕迹地扫过明台的眼底,却也了了分明。 小贩知道二人认识,用一个纸袋装了热乎乎的糖炒栗子递给程锦云,林沐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的法币。 程锦云接过栗子:“谢谢。” “为美丽的小姐付账,是缘分也是荣幸。” 程锦云笑了笑,在白雪皑皑的景致下,从热乎乎的纸袋子里摸出一颗栗子,用指甲掐了皮,剥壳除膜,轻轻地掠取了柔腻香甜的栗子肉,托在柔柔如玉的掌心,递给林沐。 一直望着程锦云剥壳取栗的动作,林沐看得出神,神情间满溢着幽甜的小情趣。 两个人并肩走着,步履缓慢,拖着清晨阳光的清辉,带着满鞋底的碎雪,吃着香甜的栗子,心境清澈,竟如流冰春水。 “今天是除夕,你不回家吗?”程锦云问。 “出来买些吃食,正往家里去呢,你也是回家吗?” “回家。” “你常住上海吗?”林沐的话刚问出来,又忽然觉得不妥,但此时只能等着程锦云作答。 “不一定呢。”程锦云回答道:“也许会留下,要看时局。还要看我有没有力量在上海站稳脚跟。” “世界一片焦土,我们也只能做好本分。虽然现在看起来是豺狼当道,但我相信,豺狼迟早会被消灭干净的!” 程锦云认同地点点头。 两人走到街心,墙壁上挂着和的巨幅电影海报,程锦云在海报前剥着栗子,目光紧盯着上面的图画。 “你喜欢看电影吗?” “常看。” “这两部如果要你选,你选哪一部?”林沐看似无话找话,其实他脑海里在盘算着能否继续话题。 “你猜,我会选哪一部?”程锦云嚼着栗子,满口香甜。 “当然是了,你是巾帼不让须眉。”林沐面露得意之色,他以自己和她并肩作战中的了解,加上对剧情的先知,觉得程锦云会是像花木兰那样的巾帼英雄。 程锦云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两人继续朝前走去。 林沐和程锦云漫步大街,一股沁人心扉的梅花香气飘来,仿佛进入了幻想中的香雪海。 一株梅花树在巷口绽放着花朵和清香,程锦云站在梅花树下,大衣摆在风雪中飘扬,就像温良含蓄的典型东方淑女,凤仪温雅。 “喜欢梅花吗?”林沐问道。 程锦云点点头道:“喜欢。” “我替你摘几枝。” “一枝梅足矣。”程锦云嘱咐道:“树底很滑,别摔着。” 林沐跑过去,攀上树枝,很快替她摘了一束梅花,递上来道:“送给你。” 程锦云拿在手里,放在鼻尖下闻了闻香气道:“放到房间里,香气能持续几天呢。” “先生,这花是卖的,不是送的。”一个可爱小女孩,猫着腰,搓着手,从街面上的花店里跑出来。 “你讹我?小妹妹。这花可是我亲自从树上摘的。”听到小女孩这样说,林沐夸张地比划道。 “您看,先生,这里有牌子,我不讹您。”小女孩用手指了指一块竖在花店门口的小木牌,上面写着:六角六分钱,任摘门前梅花一束。因为夜晚街灯暗淡,小木牌被树影给遮住了。 “先生,六角六分钱,大过年的,您图个吉利,六六大顺,祝您明年风调雨顺,开张大吉。”小女孩说得很认真,没有半点谄媚的样子。 林沐自嘲地张着嘴望望天,六六大顺?开张大吉? 程锦云抿着嘴笑得自然、开心、纯甜。她不设防地娴雅微笑,就像一面透明镜子,直照到林沐软软的心窝里去。 林沐的心跳得厉害,刚和冯曼娜温馨了一夜,此刻竟然再次有些蠢蠢欲动。可是,这一次,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生理上的需求被精神上的享受给取代了。 他在精神上获取到一种宁静的美,淡淡地像空中的雪花漫天释放,含着清雅、幽香、纯净、洁白,她才是天使一样的情人。 “好,6角6分钱。”林沐掏出法币来交给花店的女童道:“过年好,算给你的压岁钱了。” 小女孩拿了钱,欢喜地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先生,谢谢小姐。祝你们恩恩爱爱,早生贵子。” 林沐轻喝了一声道:“去!” 小女孩欢快地跑远,林沐望着脸颊绯红的程锦云,尴尬道:“现在的孩子,真会做生意。” “我倒蛮喜欢这孩子,不像我们始终都藏着。”程锦云的这句话,让两颗心都静默下来。 雪花洒落在青石板上,化为冰水,雪和水不分彼此地渗透成一片,林沐感觉此刻踩在足下的冰雪水,朦胧得仿佛他与她之间的缠绕状态。既随手可触,又不知来路与方向。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家里人等着守岁呢。” 林沐闻言脚步一顿,身子微微前倾,说道:“我替你叫辆车。” 程锦云颔首答应。 林沐在雪地里招手替她雇了辆洋车,程锦云登上车道:“再会。” “再会。”林沐表情平静,内心却微微有些不舍。 “筱先生,我想告诉你刚才那部电影的选项,我选。”程锦云幽幽道:“因为白娘娘肯为爱人去移山倒海。” 韵外之致,弦外之音,拨动了林沐的心弦。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回家过年 冯曼娜孤独地看着窗外年复一年飘落的雪花,远处的爆竹声此起彼伏,预示着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忽然,街面上警笛声大作,看来又有哪个不幸的人新年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就在她担忧林沐的时候,开门声响起,她震了震,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眉头一皱,又坐了回去,脸上也涌起一片绯红。 林沐端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屉包子和一碗热粥走了进来,看到瘫坐在床上的冯曼娜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冯大小姐,怎么还不起床啊,太阳都要照到屁股上了。” 冯曼娜白了林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你明少爷,象头驴似的,一点也不知道怜惜人家。” 林沐小心道:“还不是你太迷人了,再说昨夜是谁一直折腾不肯停歇的。” 林沐这句话顿时让冯曼娜羞赧万分,很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也不明白自己昨夜为什么那么疯狂。 “今天你身体不适,吃完早餐赶紧休息一会,这大过年的,我跑了两条街才找到一家出摊的包子铺,回来时还被两个英国巡警拦住询问了一番,现在上海是越来越乱了。”林沐没有让冯曼娜继续尴尬下去,转移话题道。 冯曼娜闻言叹道:“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我希望将来咱们可以躲到海外,不要再参与国内的事情了。” 看到冯曼娜露出忧伤的神情,林沐知道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林沐上前拥住了冯曼娜,体贴道:“你放心,曼娜,只要将鬼子赶出了中国,我就会带着你去美国双宿双栖。” 门口的草坪上,明楼和明诚正在燃放烟花,一束,一束,又一束。明楼和明诚都穿了簇新的立领长袖中式棉袍,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准备好的。 明镜心中莫名地漾起一丝温暖。 明楼回眸看到明镜,笑吟吟地走过来,拢了拢袖子,朝着明镜开玩笑似的半作揖,朗声道:“大姐,新年快乐!” 又一束烟花冲上云霄。 为了博得姐姐一笑,明楼煞费了些苦心,看到明镜的笑容明楼也舒展开了眉眼,伸手道:“红包。” 明镜打掉明楼的手,嗔道:“你今年贵庚?红包?” 明楼笑起来道:“自古来长姐为母,姐姐是明家的长辈,我在姐姐跟前再大也是孩子,自然就要讨赏的。”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样伶俐乖巧?” “要钱的时候。” 明诚偷笑不语。 一片烟花灿烂,爆竹声如狂雷撕裂夜空。远处,证券交易所、香港银行等高悬的大型座钟敲响了新年的钟声。灿然的烟花下,茫茫的银色世界中,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明公馆的草坪上。 “大哥,大姐,我回来了。” 林沐一身挺拔的西装,红色的长围脖在脖子上围了一圈,手里拎着一只皮箱,哈着气,一张脸冻得通红。看到明镜,突然把箱子往地上一扔,喊道:“大姐,新年快乐!”说着就向明镜扑了上去,紧紧抱住道:“我的新年礼物。” “明台……”明镜感动地抱着他。林沐把自己温暖的问候和拥抱当成新年礼物送给明镜,让明镜有一种喜极而泣的感动。 “你不是说你不回来吗?你真是长大了,长心眼了。” “我想给大姐一个惊喜。”林沐一脸孩子气地看着明镜道:“大姐你开心。” “当然开心,姐姐一看到你什么烦心事都没了。”看着面前的兄弟三人,明镜真的很知足。家,依旧是家,能够遮蔽风雨,能够温暖到心尖。 明楼走过来,跟林沐招呼道:“回来了。” “大哥。”明台道:“大哥也回来了。” “生意做得不错啊,还学会伪装了,会抖机灵骗人了。”明楼伸手触了一下了吗的额头,了吗夸张地一仰脖子,像是被明楼敲了一下似的。 了吗又转对明诚说道:“阿诚哥,新年好。” “小少爷,越来越精神了。”明诚道。 “大姐,我的新年礼物呢?” “哎呀,我不知道你要回来。” 林沐撒娇道:“不嘛,我要新年礼物,姐姐,我都把自个儿送给你当新年礼物了,姐姐一定要送我一个……” 明镜欢喜他的痴缠,说道:“我真不知道你回来……明台乖……” 林沐一味地吵闹,明楼从明诚的手上拿过一个小盒子,插话道:“你的新年礼物。” 明镜惊讶道:“你什么时候买的?你知道他要回来啊?” “我知道。”明楼笑道:“我没告诉你,这小家伙不是要制造一个惊喜给姐姐吗?我就成全他的小机灵。” 林沐从明楼手上拿过包装盒子,半信半疑道:“大哥,你怎么知道我真的会回来?” “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能瞒得过我?我告诉你,到哪我都是你大哥。” “到哪都是?” “到哪都是。” 林沐抿嘴笑笑,他不相信,但是,他给明楼这个大哥的面子,并不反驳。 明镜不爱听这话,嗔道:“什么大哥不大哥的,不就在汪精卫政府当了一个见不得人的官吗?在这充老大。” 明楼低头笑而不语。 林沐拉着明镜的手道:“大姐,咱不是说好了吗,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事。” “我也就看你面子。” 林沐点头道:“我在外面天天都想着哥哥、姐姐……” “姐姐知道你最听话。走,进屋去。” “我还得谢谢你,你这哄人的功夫,绝对专业水平。”明楼似笑非笑地说出这句话,语带双关。 林沐看着明楼只是笑,拖着明镜的手,一家人乐呵呵地徜徉在爆竹声中进了门。一桌子佳肴,一屋子家人。 “今天是除夕夜,不分大小,一起热闹热闹。”明镜心情大好,发话道。 话音刚落,林沐和阿香就活蹦乱跳地满屋子乱窜,一家人围坐在一处热热闹闹地吃着年夜饭。 林沐带着阿香向明镜和阿诚要完压岁钱后,又向明楼伸出手。明楼看看明镜和明诚,笑道:“你们就惯。”紧接着从口袋里取出两个红色信封,很薄,递给林沐和阿香:“一人一百块。” “谢谢大哥。”林沐大声道。 “谢谢先生。”阿香欢快地说道。 林沐一下缩回椅子上要拆封,明镜喝着他道:“不准拆,压岁钱,明天再看。” “大哥现在可没有你有钱,明年我就不给了啊。”明楼说道。 林沐一脸嘚瑟道:“谁让你们把家里的生意丢给我和大姐的,明年压岁钱也不能少了。” “我看你是钻到钱眼里了啊!”明楼笑道。 林沐点头笑道:“嗯嗯。” 明楼笑道:“瞧你那出息。” 林沐拆了小包装盒子的礼物,一根时尚漂亮的皮带赫然于眼前。看看礼物,又看看明楼,一副不情愿的表情道:“又送皮带。” “这是巴黎的新款。”明诚道。 “我想要块手表。”明台盯着明楼手上的那块手表道:“我喜欢大哥手上那款‘伯爵’,就在上海奢侈品商行……” 明镜嗔道:“喜欢自己去买,你又不是没有钱。不准胡闹了。” 林沐嘟着嘴道:“真小气。” “好了,新年快乐,来干杯!”明镜不理会他的撒娇,举杯说道。 林沐见没人理睬自己的要求,只好举杯,一家人碰杯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一百八十章 “孤狼”上线 杯酒渐空,菜肴剩了一半,酒足饭饱后的林沐开始吵闹着要听戏,明镜道:“这会儿戏园子都散了。” “我要听哥哥唱戏。” 明楼抬眼看林沐,明镜也疼明楼,反过来哄道:“你大哥累着呢。” “我不,往年大哥都唱,我就要听戏,就要听哥哥唱戏。” 明楼知道,林沐在讨明镜的欢喜,这是一种极为微妙且温馨的氛围,林沐无非是想将从前的欢乐影像在明镜的眼前回放一次。这种让明镜开心的法子,兄弟三个从来不用合谋就能达成共识。 果然,明诚起身从房间里托了把京胡出来。明楼看见,故意大声地指着明诚,说道:“你也跟着起哄。” 明诚微笑道:“大哥,一年一次,难得。” “好,一年一次。”见到躲不过,明楼只好答应,“算我讨姐姐开心,我伺候姐姐一段。” 林沐抱着抱枕,笑呵呵地滚到明镜身边,头靠在明镜膝盖上,乐不可支地说:“看赏!” 明诚坐下,挽起二寸宽的白袖口,透着干净利落,正要拉起京胡,忽然明镜说了声:“慢着。” 众人一震,看向明镜。 “我今天不听什么” “那就来段。”明楼说道。 “我也不听什么” “大姐要听什么?” 明镜想了想道:“我要听。” 房间里一下安静起来,明楼看着明镜,看她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赔笑道:“要不,来段姐姐最爱听的。” 明镜道:“这话说的,我最爱听什么,我自己不知道吗?我今天就要听。” 林沐知道,明镜认真了,身子瞬间就坐得规规矩矩,偷眼看着明楼。 明楼浅笑。 明镜板着脸道:“你今天唱是不唱啊?” 气氛似乎陷入僵局。 明楼和明诚对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一点就通。 明楼一脸夸张滑稽地讨明镜欢喜的表情说道:“唱!”与此同时,明诚弓弦舞动,张弛有力,一段京胡前奏拉得神采飞扬。 明楼清了清喉咙,一段“西皮快板”唱得字正腔圆:“卫兄把话讲差了,男儿志气当自豪。忠肝义胆天日照,平生不怕这杀人的刀!荣华富贵全不要,我受贫穷也清高。要想苏武归顺了,红日西起害枯槁。” 唱罢,明楼的眼帘有些湿润。林沐突然跳起来,鼓掌,叫好。 忽然,一阵悦耳的风铃声响起,众人闻声回头,只见桂姨站在门口,身穿一件海青色旗袍,围着玉兰色厚厚的毛线披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风尘仆仆地,满脸带笑地站在风铃下,给人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明诚满脸惊愕,恍若隔世。明镜的脸上透出几分欢喜,明楼虽无惊异之色,也存 几分疑虑之心。林沐察言观色,不做表态。明诚的京胡落了地,瞬间砸在地毯上,声音很闷,犹如明诚此刻的心情。 “阿诚,事过境迁,你就原谅了桂姨。”明镜边说着边向明楼递了个眼色。 明楼轻咳一声。 桂姨满脸恳求之色:“阿诚……” 明诚未动。 明镜喊道:“阿诚……” 明诚扭头就走,第一次没有理睬明镜。随即传来的便是明诚关上房门的声音,沉重、压抑。 桂姨很是尴尬,作为明诚的“养母”,分别十几年,回来竟然是家门难进。 窗外的爆竹声渐渐稀落,热闹的新年之夜逐渐恢复宁静。明诚踌躇地走进小客厅,明楼放下手里的报纸定睛地看着他。 “阿香说,你叫我?”明诚低着头。 “那个,是这样,你坐。” 明诚坐了下来。 “是这样的,桂姨在这一两年来给大姐写了很多封信,她在乡下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所以,想来投靠……”明楼边说边注视着明诚的神情,缓缓道:“你。” 明诚冷冷一笑道:“我?我是她什么人啊?我是她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小奴隶,我没被她折磨死,已经是万幸了。” “阿诚,她的确做错了很多事,她想弥补……”谷旁 “我不想提这个人。”明诚赌气道:“也不想听有关她的事,她跟我没一点关系。如果一定要说有关系,只有一样,就是,就是她二十年前曾经要虐杀我!她是一个冷血、残酷的谋杀犯,她逃避了法律的制裁,逃避不了她从前所犯的罪!” “阿诚你别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阿诚激动地站起来道:“你们,你们让她回来,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有没有问过我一句,啊?当然,你们也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在这个家里就是一个仆人嘛!” “你怎么说话呢!”明楼喝了一句。 明诚倔强里透着委屈。 “阿诚,这件事的确是我和大姐做得不妥,你别激动,我会跟大姐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尊重你的意见。” 明诚稍微冷静了些,低垂着眼睛,侍立着。 “我听大姐说,桂姨从前是得了妄想症。” “谎话说一百遍,她自己都当成真了,何况大姐。”此话一出,明楼不再进言,明诚继续道:“说实话,我今天看见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也不是那么恨她了,很陌生。我跟这个人没话说,如果一定要说,只有一句话,好走不送!” 明楼看着他负气的样子,知道他是下定了决心,决计不会认下桂姨了。 而桂姨早已知道明诚的心思,也不好强求什么,只能在明镜面前抹着眼泪。明镜看着桂姨伤心的样子,劝慰道:“你也别难过,也别怪他。阿诚从前吃了太多的苦……” 桂姨更咽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老天在罚我。大小姐要是不肯收留我,我……只能露宿街头了。大小姐,看在从前我在府上做工的分上,你赏我一口饭吃。” 说着,桂姨便跪在了地上,明镜赶紧扶她道:“你别这样,不是我不肯留你。这件事,总要阿诚点头才行啊,桂姨。” 桂姨被明镜扶起身,依旧是一副呜呜咽咽、哆哆嗦嗦的可怜模样。 明镜不忍心,可又不能代替明诚认下桂姨,只好继续劝道:“你别着急,今天先住下,等明天,我让明楼好好跟阿诚说说。” 客厅里,明诚看了看手表:“不说了,我还得去一趟海军俱乐部。” 明楼一愣道:“南田洋子约你了?” 明诚点了点头,问道:“她是不是怀疑我们了?” “当然。”明楼不紧不慢道:“当然在怀疑。” “她叫我去,一定是投石问路。” “希望如此。”明楼猜测着道:“‘樱花号’大爆炸,特高课的压力很大,怀疑圈也越来越小,她是想从你身上找到突破口。这个时候,切忌冒险出头。” “明白。” “诱饵还是要放的,放得适中,南田洋子喜欢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永远让她以为自己占着先机,你多动动脑子,做个事后诸葛亮。” “替她分析分析局势,好借她的手为我们扫清障碍。” “说对了一半。”明楼意味深长地笑对阿诚道:“再想想。” “也能让‘障碍’清除‘障碍’。”阿诚恍悟道。 明楼点点头道:“去。” “是。”刚一转身,明楼又叫住明诚,“把那小家伙给我叫到这来。” “明台刚回家……何况今天是除夕。” “你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好吗?” “我去叫。”明诚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推门出去,明楼一抖手上的报纸,明诚又反手推门嘱咐了一句道:“别骂人啊。” “我……”不等明楼开口,明诚已关上门出去。 明诚走到林沐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喊道:“明台,大哥叫你去小客厅。” 过了一会儿,只听到屋里传来林沐喊道:“我睡了。” 明诚继续敲门道:“大哥等着你呢。” “我真睡了,你跟他说,我睡着了。” 见他不开门,明诚口气一变道:“三、二……” “一”字刚说出口,手刚放在门锁上,林沐穿着睡衣打开了房门,一脸不高兴地站在门口。 “把衣服换了,去小客厅。”明诚道。 林沐“砰”的一声关上门。 林沐的房间是欧式化的设计,装潢别致,富贵逼人。床头柜上摆着三姐弟合影的相框。林沐站在衣柜前,看着里面各色款式不同的套装,随意挑了一件套在了身上。 他在穿衣镜里照照,想了想,把皮带换了,换成了明楼送给他的“新年礼物”。重新站在穿衣镜前,望了一阵,自言自语道:“大哥有天眼吗?我不信。” 第一百八十一章 心知肚明的试探 走进小客厅,林沐就一头扎进了沙发里。明楼翻阅着手里的报纸,看了他一眼道:“回家的感觉怎么样?” “舒服。”明台一副少爷款说道:“有吃有玩有礼物有压岁钱,还有汤喝。” “生意很辛苦吗?” “还可以。” “是挺累的,每日刮风下雨的还要亲力亲为。我听说你还有时间报了港大的私人培训班,拉丁语还考了个全校第三名。” 林沐低着头眼神闪烁,明楼却气定神闲地盯着他继续说道:“我记忆里你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在欧洲时你的拉丁语一直不及格。” 林沐低沉着声音嘟囔了一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说什么?” 林沐大声道:“我说我现在知道以前的错误了。” 明楼点点头道:“知道错误就好,所以不要雇人帮你上课,帮你考试了。” “谁帮谁考啊,学习本来就是自己的事情。”林沐偷眼窥视着明楼,见他脸色平和,才又恢复本来面目,撒娇道:“哎呀,人家现在已经够忙的了,大过年的你还问东问西……” 明楼截住道:“我这也是关心你,一面你少不更事。” “你可真够烦的!” 林沐说着,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开始在手里把玩着。 “最近没有再和什么女孩子胡混?” 林沐没好气道:“当然没有。” “可不要再像当年在欧洲时那样了,十四五岁就敢去红灯区胡闹,你现在可是成家了。” “大哥,你就别光说我了,你现在和汪曼春不清不楚的,大姐可是很恼火了。” “我的事情我会处理,现在是在说你。” 林沐不服气道:“我自己好着呢!不偷不抢,你情我愿,用不着你操心。” “你……”明楼彻底被林沐气到无语了。 林沐转移话题道:“大哥,先别教训我了,这次桂姨莫名其妙的再次出现,你不觉得奇怪吗?” 明楼听完心里一愣,但还是淡定的说道:“她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找到咱们明家,你不要疑神疑鬼的。” 林沐点到即止,他相信凭借明楼的智慧很快就能查出“孤狼”的真实身份和目的,收敛了一下假装问道:“大哥,你叫我过来不会是就是为了警告我几句?” 明楼说道:“当然不是,大姐过完年就要离开了,我知道咱们明家有一支护卫武装,一直都是你和大姐在指挥,所以我想借用几个人员。” “啊?”林沐惊讶道:“就为了这事,明天我就给你派一队人过去。大哥,这事你和大姐说也一样。” 明楼无奈道:“我现在这个身份大姐恐怕不会同意。” “大哥,我非常不理解。”林沐故意说道:“要知道你可是经济领域的高材生,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经营家族生意,非要在汪伪政府遭人唾弃吗?” “不是你想的哪样,实际上我又不得不在伪政府工作的理由。” 林沐说道:“什么理由?非要惹大姐不开心,不会是为了汪曼春?” “当然不是,我和她早结束了。” “那你还整天和她亲亲我我的。”林沐略显嘲讽的说道,手里的苹果倒来倒去的频率更快了。 明楼看着他手里的动作,不满道:“这苹果要么你就吃了,要么你就放下,倒来倒去的,让人心烦。” 话音一落,林沐二话不说就在苹果上咬了一口,嘎嘣脆。 明楼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问道:“听说你在香港追了大姐一条街?” 林沐呆住,吃苹果的速度也缓慢了下来。 “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吗?” 林沐低下头,像犯了错的孩子道:“我说梦话了。我,叫姆妈,姐姐听见了。” 明楼怔了怔,大约是没有料到是这个答案,很真诚地对林沐说道:“抱歉。” “不……” “抱歉,又让你难过一次。” 林沐咬咬嘴唇。 明楼顿了顿,问道:“想了解你的亲生父母吗?” 林沐摇摇头道:“不。” “别说违心话。” “大姐会不高兴的。” “你有权利问。” “大姐不高兴,我宁愿不知道。” “好,我尊重你的想法。将来有什么想问了,就来问我。” 林沐忽然从嘴里迸出一句话道:“大哥,你是抗日的,对吗?” 明楼的瞳孔瞬间尖锐如刀。 林沐把一张报纸摊开在茶几上,上面是明楼在新政府大楼前剪彩的照片。 “家里不准谈论国事!”明楼接过报纸,把那一页翻了过去。 “我就问问。” “以后不准再问。” 林沐不吭声。 明楼看了他一眼,顺势把手腕上戴的手表摘了下来,递到林沐面前道:“这个给你。” “少拿这个来收买我。” “你不是喜欢‘伯爵’表吗?” 林沐一抬手,明楼一收手。 “我想起来了,明少爷从不用别人用过的。”明楼道。 林沐一把拿住了手表道:“大哥又不是别人。”说着就把自己的表给抹了下来,戴 上“伯爵”表,边欣赏着边问道:“不是说等我成熟了再给我的吗?” 明楼别有深意地说道:“在我看来你已经成熟了,不是吗?” 林沐敷衍地笑笑,没有回话。 “这几天好好休息,过了初五,大姐离开后你就回香港。” “大哥,你不是认真的?” “大哥什么时候讲话不认真?” 林沐抗议道:“我在上海还有生意!” “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不关心咱们明家的这些!” 明楼变了脸道:“你再说一遍。” “那,过了大年十五,行吗?” 明楼笑起来道:“好,依你。我可告诉你,过完十五赶紧回香港去,这里越来越紧张了。你要敢敷衍了事,小心家法伺候。” 林沐一下窝在沙发里,赌气道:“早知道我就和大姐一起去美国了。” 明楼冷哼一声:“瞧你那点出息。” 林沐抱着靠枕,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架势。 大年初一的清晨,明镜就带着两个弟弟进入小祠堂,拜祭祖父母及父母。明楼和林沐也换了黑色的西服,依次跪拜,上香。祭祀完毕,明镜叫住了明楼,明楼明白姐姐的意思,示意林沐先出去。林沐点点头,顺手关上了门,但并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门口听了一两句,一听是谈论关于桂姨的事,才下了楼。 第一百八十二章 盗书 林沐在客厅里看见明诚不停地打着电话,侧着身子,听到明诚断断续续地说道:“梁先生,军票暂行停用,香烟和糖是政府专卖的。我跟你说,你别死脑筋,分行和支行可运作的,钱庄也可运作。动动脑子……对啊……” 林沐放轻脚步,趁着明诚打电话,溜进了明楼的书房。 书房很宽敞,方方正正的办公桌上摆着文房四宝,桌面洁净得一尘不染。书柜紧贴着一面墙,全是玻璃框镶嵌的窗。隔着透明玻璃可以看清书目,只不过,书柜门是上锁的。 林沐看到书案上的黑色公文包,正要动手去拿,书房的门此时被推开了。 明诚站在门口道:“大哥的书房平常不让人进来,你是知道规矩的,别为难我。” 林沐不自然地扫了一眼书柜道:“我就是找本书。” “要找什么书?书单子尽管开来,我替你找。” “阿诚哥。” “现在先出来坐。” “阿诚哥。”林沐有些不高兴了,“这里是我家……” “你再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林沐看他一脸正气,赶紧投降道:“我走,阿诚哥你别生气,我这就走。” 走到门口,侧着身子躲着明诚的眼睛,抬腿刚要跨出门,明诚又问道:“你想找哪一本书?” “有关十五世纪……欧洲文艺复兴的……”林沐稍微一顿道:“但丁的。” “有倒是有,拉丁文版的,你要吗?要我就给你拿。”明诚想也不想,脱口道。 林沐点头道:“要。” “你等一下。”说着走进书房,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打开书柜,很熟练地替林沐取出一本拉丁文版的。 “我还想看骑士冒险的。”明台仰着脖子朝上看,“上面有,我看见了。” “大哥说,这种书少看一点为好。” “反侵略的!我偏要看!”林沐不依道。 明诚仰着头望了望书架,书的位置很高,根本够不到,无奈地看了林沐一眼道:“等着,小祖宗,我去拿个梯子。你站这老老实实的,什么也别动啊。” 林沐很听话地点点头。 “我马上就回来。”说完,阿诚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趁此机会,林沐跑到门边赶紧落了锁,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明楼的公文包,迅捷地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伪装成打火机的微型照相机,动作娴熟地翻拍起来。忽然听见过道上有声音,又迅速把文件放了回去,把皮包放好。再快步跑到门前,主动打开门。 明诚正拖着一个小扶梯过来,看到林沐微一皱眉道:“站在门口干吗?” 林沐笑道:“帮把手。” “你不添乱就行了。” 林沐把梯子推进屋,爬上梯子去取书,拿到书正准备下来。林沐眼尖,一下看见明楼的文件包上有一颗金色扣子松了,眼看自己又没时间扣紧,忙开口问道:“阿诚哥,是中文版吗?” “是啊,书目上也是中文啊。” “那我不要了,我要读原版。” “原版?原版可是波兰语。” “那,我要拉丁文版的。” “你拉丁语行吗?” 林沐很认真道:“我在港大报了一个私人培训班,正在学习拉丁语。” “那你得等久一点,我替你找找,在哪一格呢?”明诚又放下书,想了想,在书柜上翻找着。 林沐的手背在后面,很快将文件包的摁扣复原。 “找到了,不过是残本,可能是大哥在加路赛尔桥的旧书铺里买的。”明诚拿着一本重新粘贴过封皮的旧书很惋惜。 “对,大哥喜欢那里买书的感觉。好像旧书铺里的书都沾了前辈学究的腐气,其实,全是灰尘里的脏。”林沐奚落着明楼,自己都觉得含沙射影的刻薄。 明诚就像没听懂一样,慢慢地从小梯子上下来。 林沐接过阿诚手上的书说道:“谢谢阿诚哥。” 明诚锁了书柜。 两个人从书房里一起出来时,林沐亲眼看着明诚把书房的门反锁了。 “阿诚哥,我记得你在巴黎的时候谈过恋爱,那个姐姐很漂亮,叫……什么来着?”林沐突然开口问道。 “苏珊。” “对啊,我第一眼看见她,就想要追她做老婆。” 明诚笑起来,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自得。 “为什么你不留在法国,而选择回国呢?”林沐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你应该去争取属于自己的恋爱和自由。” “你想说什么?”明诚仿似听出了林沐话里的意思,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林沐显得有些犹疑,问道:“大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对吗?” “家里不准谈政治。” “我就问问,他到底是不是。” “大年初一别讨打啊。” “那阿诚哥,大哥究竟在为谁做事?” 明诚盯着林沐道:“大哥替谁做事,与我无关。我只知道,自己在替大哥做事。”明诚回答得滴水不漏,“满意了?” “阿诚哥,自古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能清晰地分辨出,哪种颜色为朱,哪种颜色为墨吗?”明诚微笑着反问道。 “说得好。”林沐由衷赞了一句道:“你能告诉我,你自己知道自己是哪种颜色吗?” “其实,颜色在不同人的眼底是不同的表现,盲人的眼底全是黑暗,色盲的眼底皆是黑白与灰白。”明诚自得道:“正常人眼底才有赤橙黄绿青蓝紫呢。” 林沐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姿态就是让明诚尽情发挥。 “你是学过几何课的,用几何的原理来回答你的问题就比较简单且直接了。一维直线有前后,比如阿诚;二维平面多左右,比如大小姐;三维立体添上下,比如你。” “阿诚哥,我真服了你,你不愧是从小跟着我大哥长大的,连学究气息都能模仿到家。”林沐用书拍了一下明诚的肩膀道。 此刻,明楼从楼上下来,听到这话,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大哥。”林沐笑着往楼上去,“阿诚说你是四维空间。” 明楼茫然道:“什么意思?” “你问阿诚。”林沐调皮地把“皮球”踢开,“我到大姐房间去读书。”说完,低头笑着从明楼身边欢快地跑过,上了楼。 第一百八十三章 悲惨童年 “慢着点,别摔着。” 明楼知道,林沐去明镜那里做“图书朗诵员”,讨明镜欢喜去了。这是林沐要“犯事”的小前奏,和阿诚对视了一眼,问道:“没事?” “顺风顺水,他迫不及待地想利用我们的渠道获取情报。” 明楼和明诚走进书房,“他来过了。”明楼淡淡道。 “是。手脚很麻利。” 明楼打开公文包,拿出文件,看着第一份上面写着“军需部购货计划时间表”的文件,笑道:“他投石问路来了。” “嗯,有目的的友好会谈。”明诚说道“明台是聪明人,看似透明,其实复杂。” 明楼一摆手,明诚就不再说下去,转移话题道:“您吩咐我从机要室的‘销毁间’下手,获取一些日本军方来往公函,很困难。我想法子弄了些碎片回来,复原了几份有关第二战区的炮火封锁线区域划定的文件,我搁在您文件抽屉的第三格里。” 明楼伸手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拼凑好的文件,从文件的整洁度不难看出,明诚很用心地把文件重新粘贴、吹风、熨干过,放在桌面很清爽。 明诚继续道:“大小姐前天在香港银行租赁了三个保险柜,其中有两个,当天下午就有人存放了贵重物品,估计大小姐是在替他人作嫁衣裳。”说着,将一张很薄的小卡片放到明楼书桌上,上面是三个保险柜的号码。 “梁仲春的妻弟童虎,最近在外面很嚣张,抓了不少青年学生和抗日激进分子,没有一个是货真价实的。梁仲春却处处炫耀,替妻弟撑场面,汪曼春与梁仲春迟早会有一场恶仗。”明诚继续汇报道。 “好,真的能够狗咬狗,就再好不过。”明楼说道:“阿诚你辛苦了。” 明诚一愣。 明楼反应过来,用手指了指楼上,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过,他答应了明镜替桂姨做说客,就算明知不该说,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阿诚,你要知道,有很多事情,我是说家里的事情,不是由我一个人说了算,也不是我能改变的。” 明诚不答话。 “只要你说让桂姨走,我一定会尊重你的意愿,让她离开。不过,我看她的确改变了不少,也许生活的艰苦改变了她的性格。”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为什么不多留给彼此一点时间呢?我不会勉强你附和明家任何人的决定,包括大姐在内,都不会替你做决定。桂姨的去留,取决于你。” “我不想看见她。”明诚很干脆道。 “好。”明楼说道:“今天下午,我让她离开。” “谢谢大哥。”说完,明诚转身出了门。 明楼翻阅那一份粘贴过的复原件,虽然有些文字遗失、有些数字模糊不堪,但是依旧能够看到全貌:日军甲种师团,24万人集结:我十八集团军115师、120师、129师,决死一纵,对敌决战在即。 破损的文件里隐隐约约凸现出浓浓硝烟,炮声滚滚,一片血海。 林沐半躺在明镜的床上,床上搁着鲜亮的绸缎铺盖,正好给林沐用来做了松软的靠背,正大声地用蹩脚的拉丁语朗诵着小说的片段,他知道明镜听不懂,就是在姐姐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语言才华。这一招也果然奏效,明镜也听得欢喜,虽然不知道他读的对不对,总之,像那么一回事。 林沐想着自己和冯曼娜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跟明镜说,今天是大年初一,明镜又这样高兴,要不要冒险说出来?再一看到明镜满足的笑容,又踌躇了。 此时,明诚敲门走了进来,林沐为了在明镜跟前保持自己的“语言天才”的形象,立刻住嘴不读了。 “大姐,您找我?”明诚垂手侍立。 “阿诚,你坐。” “我不坐了。”明诚语气低缓道:“您有事尽管吩咐。” “阿诚啊。”明镜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因为桂姨的事情,心底不痛快。童年的痛苦,不是说忘就能忘的……桂姨在乡下替你做了件棉袍,她自己也说粗针麻线的不讨好。可是,她千里迢迢的也背来了,你好歹就收着,给一个薄面。下午,我就安排她走,你礼貌上送她一下。” 明诚不答话,双手攥成拳头。 林沐合了书卷,滚到床沿边上,支着头故意说道:“阿诚哥为什么这么讨厌桂姨啊?我看桂姨很可怜啊。” “小孩子不准插嘴!”明镜呵斥住林沐。 林沐又滚回床中间去,假装看书。 “阿诚……我知道不该勉强你。” 明诚的手舒展开,从明镜身边的雕花小桌子上拿起了棉袍:“我下午一定出来送她。”没有说再多的话,正准备要退下,又被明镜叫住。 “阿诚,原谅她,她也老了,医生说,她当年只是一个可怜的狂想症患者。” 明诚没说话,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慢慢退出明镜的房间。手上拿着棉袍,走到过道上正好碰见桂姨。桂姨瑟瑟地躲着他的目光,明诚却冷着一张脸看着桂姨从自己身边走过。 明诚回到自己房间,有点头昏脑涨,情绪不稳定。他把那件棉袍猛地扔到椅子上,看着那件来之不易的“忏悔”礼物,自己养母送给自己的第一份新年礼物,在自己最不需要的时候,用来换取所谓“亲情”的礼物,哭了。 他承受过十年的苦难,受了十年的折磨,桂姨在他心目中犹如一个巫婆,永远呈现的都是幽暗的背影。桂姨的色彩是幽暗,带给明诚的影像也是沉重。 明诚是两岁左右被桂姨领养的,初来时,真是爱得很深,穿的、吃的、用的都是桂姨自己花钱买。桂姨连明楼上好的旧衣服都不给他穿,桂姨私下说,她儿子就算穿得差点,也是穿新不穿旧。 明诚不知道是哪一年变了天,不记得是几岁开始的,大约是五岁。桂姨就像疯了一样,夜晚直愣愣地拿眼珠子瞪着自己。没过多久,桂姨就变成了两张脸。人前疼着他,背后下刀子。 小明诚每天天不亮就被桂姨用鸡毛掸子赶起来,去搬煤,去烧水,沉沉的木头,逼着他用斧头劈。他时常饿着,饥寒交迫,饿昏过去,就是一顿暴打。要不是明镜和明楼一次偶然路过桂姨家,鬼使神差地发现了一个被桂姨折磨得奄奄一息、伤痕累累的小奴隶,他早就被这个残忍的“养母”虐待死了。 明楼少有动怒,在家里,在明镜跟前从来都是和顺有礼的。这一次,明楼做了主,为了明诚。他叫人把桂姨的东西收拾好,全都搁在大门口,等桂姨回来,就叫她走人。明镜虽有些舍不得桂姨,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工,主仆间有了感情,但是看见明诚身上的伤,也就寒了心。 桂姨回来才知道大局已定,她在公馆门口哭了很久,求大小姐原谅自己,却没有任何人出来搭理她。 她在门前一直哭,说自己做了十几年的工,明家不能这样对待自己。 明楼叫仆人出去告诉桂姨,明家不会支付她工钱,如再纠缠,就报警,告她虐待养子,告到她坐牢受审! 明楼叫人放话给她听,你要折辱一个孩子,你要虐杀一个人,我就偏要他成材,成为一个健康人,一个正常人,一个受高等教育的人。 不会辜负你抱养这个孩子的初衷。 桂姨听到这些话,心知肚明,也就彻底灰了心,从此以后消失在茫茫上海滩。据说,她回东北老家了,再也没人看见过她。三、四年后,明镜接到了桂姨的书信,除了忏悔就是难过。后来,桂姨去看了医生,还出了一张“精神狂想症”的诊断书,说自己一直在服药看病,生活过得很不如意,也很拮据。明镜始动了怜悯之心,开始寄了些钱接济她。 从此后,桂姨与明家继续保持了书信往来。 明诚出国后,据说桂姨曾经回过上海看明镜,只是没在家里住,依旧住在教会的收容所里。后来,桂姨就不知所踪了。 明诚曾经想过,有朝一日,这个内心阴暗、狠毒的妇人,会因为贫困、疾病、饥饿来乞求自己收留,让他好好出一口十年来的恶气。 如今,她来了。虽说不如自己想象中的落魄、潦倒,但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和快感。这样一个毒打自己的毒妇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而且,厚着脸皮到自己眼底来讨生活,自己该高兴了,为何却如此难以忍受。 他感到压抑和难过。 他宁可她在乡下过得富足点。 明诚心尖酸楚,泪如雨下。他自己搞不清楚为什么哭,可就是想哭。忽然,他听到了门口有细微的脚步声,他听出来,是明楼的脚步。终还是承受不住压抑,控制不住难过,哭得很伤心。 明楼听到细微的哭声,微微叹息,他想,明诚太善良,善良到委屈自己的心,也要去顾全一个差一点虐杀自己的人。 浊世间,有这样一个善良的孝子,实属难能可贵。 下午的阳光很好,绚丽夺目。 明家公馆的草坪上,一地都是昨天夜里绽放后粉身碎骨的花炮彩屑,一片浸了水的红色和冰水沾亲带故地粘着落在湿湿的草坪上,满眼都是新年红色的喜庆余晖。 明镜和桂姨一同走出来,林沐和明楼跟在两人身后,出于礼貌地相送。明诚拎着只皮箱最后一个走出来,快步地走到门口替桂姨叫了辆黄包车。 桂姨跟明镜说着家常话,她的眼光几乎全都落在明诚身上, 众人都注视着明诚的一举一动,看见他把桂姨的行李箱搁在了黄包车上。桂姨知道,自己该走了。托了明镜的手,又说了些感激的话。 “大小姐,我走了,找到新东家后,我还会来看你。” 明镜点头。 桂姨始终都很畏惧明楼,所以跟明楼只是微微颔首致谢。 林沐倒想跟她假装热络热络,可是,看见一家人都绷着,也不敢太放肆,只对着桂姨嘻嘻一笑道:“再会。” 一种莫名的伤感情绪萦绕着大家。 桂姨走到明诚面前,说道:“谢谢。” 明诚淡淡回道:“保重。” 母子俩从彼此憎恨,再到彼此生疏,用了整整二十年漫长的时光。 明诚看到桂姨的腿有些不利落,从前虎虎生风的猛步,到现在步履蹒跚的一副衰相,心里竟有了些不忍。他看见桂姨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渺小且卑微,动作迟缓,反应迟钝,她的双肩有些微微耸动,能感觉得到她在哭。 明诚快步走过去,叫住了黄包车夫,伸手就把桂姨的行李箱给拎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给拎回去了。 明诚感觉,自己放下皮箱时,心情沉重,直落千丈,自己拎起皮箱时,心如朗月,轻巧万分。母子间的情感从这行李箱的一放一提,彻底回到原点,重新开始。 明家的人心中颇多感触和喜悦。 林沐追着阿诚跑回去,笑着追问道:“阿诚哥改名叫纯孝哥了,不,叫谅哥……叫孝哥好不好?成天都可以笑嘻嘻的,不用板着脸。” 明镜倒是心里很温暖,明家毕竟培养了一个懂得谅解的善良人,她怕林沐口没遮拦地胡闹,桂姨的面子下不去,呵斥着明楼说道:“去把那小祖宗的嘴给贴了封条,不准他胡闹。” 明楼淡淡一笑。 阳光真的很绚丽,直射到每一个人的心窝。 第一百八十四章 私人身份的国共第二次合作 夜色迷离,天空灰蒙蒙地落着小雨,细雨纷飞的街道上,林沐穿着长而宽的黑色皮风衣站在昏黄的街灯下点燃了一支烟。无名指上戴着一颗明亮的“翡翠钻戒”,目光锐利地盯着街对面的一家月色咖啡馆。身边有不少过往的洋车经过,车轮碾压在积了水的青石板上,不时有淤积的雨水溅起水花。 林沐的手指上把玩着打火机,开着,关着,看看火苗,看看街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在街边又站了一会儿才昂首阔步穿过大街,直奔对面迈尔西爱路的月色咖啡馆而去。 门被推开了,只见林沐头发上抹了发蜡被灯光照得光亮,嘴里叼着香烟,双手插在皮衣口袋里。皮衣里穿了一件花花绿绿的格子衫,衬着整个人都有点轻浮味道。 有“客人”很注意地回头看着他,像一个引人注目的焦点,又像是一支风向标,吸引着咖啡馆里每一个人的目光。 咖啡馆里灯影迷离,花衫人影,分坐着四、五座客人。每个人都像是揣着心事般一副严肃、紧张的表情。 林沐环顾了一圈,若无其事地走进去,步履轻盈,姿态华丽。 “是他吗?” “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要行动吗?” “等信号。” 有人在故作平静,有人在怀里摸着硬邦邦的枪,蓄势待发。 然而,咖啡馆里所有的一切都被林沐尽收眼底,他嘴角带着不屑的笑意,神情倨 傲地扫视着客人们,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朝靠台的第一个位置走去。 程锦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脸对着昏黄的壁灯,显得有些憔悴和疲惫。手平放在咖啡桌下面,面前是一杯已经冷却了的咖啡,看样子大约已经枯坐了很久。 “小姐?你在等人吗?”林沐笑嘻嘻地凑过去,轻浮的笑靥,似乎一脚就滑进了他另一个纨绔子弟的生活世界。 程锦云直接无视他。 “小姐,你不介意的话?”明台礼貌地申请坐下。 程锦云压低着声音道:“马上离开。” “小姐你很有个性,我喜欢。”林沐却拉开了椅子坐下,张狂地打了一个响指。程锦云一下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翡翠钻戒,给了她一个暗号,极强地刺激到程锦云的神经,她猛地来了精神,一双眼睛睁得雪亮。 一名服务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先生,您需要什么?” “跟这位小姐一模一样。” 服务生的目光阴沉地落到程锦云脸上,说道:“好的,先生。”躬身退下。 “小姐,你脸上的气色不太好。” 林沐的右脚翘在左膝上,在咖啡桌下悄悄延伸下去,皮鞋尖踢到程锦云的膝盖。 程锦云将戴着手铐的手伸到咖啡桌下,快速伸出来,摸到明台皮鞋里,取出一根细铁丝。 咖啡馆另一座,76号的童虎和一名特务正在关注着林沐的一举一动。 “要动手吗?”特务问道。 “再等等,别抓错了,抓错一个浪荡公子事小,漏网了大鱼就功败垂成了。再看看,谁也跑不了。”说完,童虎回头示意服务生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天使,真是美得耀眼……”林沐自顾自地说着。 程锦云用细铁丝开着手铐。 服务生端了杯热咖啡递到明台面前,然后又绕到童虎桌前,示意他一切正常。 林沐回顾左右,微笑道:“偏偏你来了,夺走了我的梦。” “你做了什么梦?”程锦云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林沐笑道:“爱情梦。”边说着边用脚尖点着程锦云的膝盖,借着西餐长桌布的掩护,发送着摩尔斯密码:你负责左边三个,其余归我。 “换言之,你夺走了我的爱。”林沐一脸调皮地侧头望着程锦云。 “这个罪名有点大。” “想补偿吗?” “有机会吗?” 林沐把一只长腿斜下来,程锦云从他裤管下摸到一把捆在小腿上的手枪,稳稳地接住了枪。 童虎看他们聊得很开心,说道:“这个女共党很狡猾,她想让我们把这个搭讪的花花公子当接头人抓起来。我很了解共产党的一贯作风,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同伴,不惜牺牲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引诱一个孩子来做挡箭牌。去,把那不知死活的少爷给拎走。” 林沐突然跳起来,指着程锦云的脸,大骂道:“你别不识抬举!少爷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你这种货色也就配爷拿来压箱底了……” 程锦云气得脸色“黑”了,也倏地站起来。 随着程锦云的一站,咖啡馆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程锦云站起来的瞬间,林沐拔枪开始射击,掩护程锦云一个漂亮转身,二人背靠背,相互掩护,顿时咖啡馆里枪火一片。 关键时刻,冯曼娜从后门冲进来,黎叔也从前门闯了进来,双方陷入混战。很快,埋伏在月色咖啡馆里的所有特务躺在血泊之中。 程锦云和黎叔从正门撤退,直奔街心而去。林沐和冯曼娜转到后门,郭骑云早已等在那里,待两人跳上了车才发动车子,消逝在茫茫夜色中。 五个小时前,霞飞路华东影楼。 影楼门口挂着“春节期间歇业,大年初五开张”的牌子。 林沐坐在一张很艺术化的条桌前,翻阅着一本厚厚的相册。这是影楼为了招揽生意特地制作的一本影集,每一张照片的质感都很棒,拍摄技术一流,除了少量的风景照,几乎清一色的是人像大头照片。 冯曼娜在暗室里冲印着胶卷,郭骑云端上一杯热咖啡放在林沐面前,笔直地站在桌边,叫道:“组长。” 林沐抬头看了看他,问道:“照片全都是你拍的?” “是。”郭骑云回答道。 “技术不错。”林沐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感觉余香满口,不由赞道:“嗯,咖啡煮得也不错,烈而香醇。” “味由心生,组长。”郭骑云答道。 林沐又问道:“这房子你租的?” “是,每个月三十八块钱。” “你自己付?” “不是,组长付的。” 林沐一愣。 郭骑云顿悟道:“‘毒蜂’付的,付了半年的租金。卑职的薪金哪里够租铺面,况且这里地皮昂贵。卑职租住的公寓洋楼,带着天井,一个月才得八块钱租金。” “老师薪金很高吗?” “也不高。” “哪来的钱呢?” 郭骑云看着林沐,说道:“您什么意思?” 林沐笑道:“郭副官,我觉得你对我,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没有松懈过你的戒备之心。” “卑职不敢。” “现在我是你的上司,我希望彼此间能够真诚合作,也希望你将来在我面前尽一个副官应有的职责,而不仅仅是煮一杯咖啡来讨好我那么简单。” 郭骑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说道:“组长,我们行动处的电台只有一部,因为76号搜捕得紧,我们损失了五名弟兄,‘毒蜂’撤出上海前,就把电台藏在影楼里。这里是法租界,相对安全,也很隐蔽。” “现在电台使用频率高吗?” “半休眠状态。” “重新更换一次母本,这是命令。” “是。” “我想让这家影楼多一个女主人,你觉得怎么样?” 郭骑云的神经一下绷直了,可细微的变化还是没有逃过林沐的眼睛。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林沐问道。 “我有女人。”郭骑云为难道:“您派人来,不太方便。” “你简历上可没写这一条。”林沐喝着咖啡,想着心事。 “您在军校,帮我写过这一条。” 林沐浅笑道:“郭副官,你挺记仇的。” “卑职请求组长格外关照。”郭骑云话说得委婉,其实是回绝了新上司的新指令。 而林沐始终觉得这个郭骑云身上有许多未解之“谜”。 冯曼娜拿着冲洗好的照片从暗室里走出来说道:“明少,照片洗出来了。” 林沐接过照片,一张接一张地看着。 “军需部部长陈炳?” “这个人我认识,以前他是军统的人,后来投靠日本人了。”郭骑云道。 “有照片吗?” 郭骑云摇摇头道:“没有。” “能画像吗?” “能。”郭骑云毫不犹豫道:“要花几天时间。” “那你辛苦几天,我要把这个人给找出来。” “干掉他?” “干掉军火库!” 话音刚落,三长一短的门铃声让郭骑云脸上顿有仓皇之色。 “是谁?”林沐问道。 “是……中共的地下党。”郭骑云吞咽道。 “谁?”林沐倏然站起来。 郭骑云硬着头皮,说道:“三长一短,是中共上海地下党的暗号。‘毒蜂’跟他们曾有合作,现在是国共两党合作期间,大家相互有通往来。不过,三长一短,是他们的紧急求救暗号。” “去开门。”林沐说道。 “是。”郭骑云快步下楼去开门。 林沐掏出手枪来,子弹上膛,慢步地走到楼梯口,把枪口对准了楼下的玻璃门。 郭骑云打开门,黎叔走了进来。 林沐讶异叫道:“你?” 黎叔看见林沐等人,也不啰唆,开门见山道:“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又看了看他们三人,问道:“你们这里谁做主?” “我做主!”林沐声音清亮,掷地有声。 黎叔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半个小时前,我的一位同志去上海饭店窃取一份汪伪军需官的重要文件,失手了,在饭店门口被76号的鹰犬给逮捕了,幸好,她把文件及时送了出来。” “需要我们做什么?”明台问。 “我跟她约定,如果失手,把敌人引到‘月色咖啡馆’,由我设法营救。” “76号的人不是傻瓜。” “的确不傻,所以我在她包里事先放了一张月色咖啡馆预定餐券,写了晚上八点在那里碰面。因为时间很紧,所以特务们直接带她去了指定的咖啡馆。” “既然圈套是你定的,你就直接去营救好了,何必找我们呢?” “他们有十三个人,这是我没有预计到的。他们一般只出动一组,六个人,这次他们两组同行了。”黎叔说道:“我需要帮手。” 林沐想了想,看了看黎叔,这还是这个身体的亲生父亲第一次求助他,他觉得在公在私都需要帮一把。 “咖啡馆内部图,有吗?”林沐问道。 “我画给你。”黎叔随即掏出一支笔来,郭骑云马上提供一张信笺纸,黎叔快速画出内部结构,出入的途径,一目了然。 “你手下,我认识吗?”林沐一边问一边快捷地勾画出进出的方向和具体撤退的路段。 “你认识。” 林沐脱口而出道:“惠小姐?” “对。”黎叔的目光对着林沐别具深意地一瞥。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林沐的嘴角挂出一抹笑意。 此时,冯曼娜突然说道:“我们不能去。” 林沐抬眼看着她,于曼丽提醒道:“上峰有令,我们的行动必须由上峰批准才能执行,不能擅自行动。” “上峰我还没见着,在这我就是你们的绝对上峰!”说完此话,林沐为了不让冯曼娜太过难堪,特意转脸也对郭骑云说道:“明白吗?” 郭骑云立正道:“是。” 冯曼娜无奈道:“是。” “准备行动。” 黎叔由衷地说道:“谢谢。” “等一下。”林沐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如果我们配合贵党营救成功,贵党从汪伪军需官身上获取的情报,是否能双方共享?” 黎叔微微一笑,颔首说道:“当然。”说着,从手指上取下一枚翡翠戒指,递给林沐,“戴上它。” “惠小姐认识这枚戒指。” “对。” 林沐接过戒指,点点头:“出发,具体细节车上说。” 第一百八十五章 愤怒的梁仲春 四个小时后,月色咖啡馆内横尸遍地。十三具汪伪特工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咖啡馆台上的日历本,翻着大年初二,星期五的日历牌。 梁仲春还享受在合家团圆的气氛中,电话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接起电话,还未开口便听到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哭泣声道:“我弟弟没了, 昨天夜里,都没了。” 梁仲春急忙捂住话筒,手心里也沁出了汗,像是没听清楚,急忙问道:“谁?谁死了?童虎?还有谁?我马上回去。”他冷着一张脸,挂断电话。一转身, 梁太太就站在他背后。 “谁死了?”梁太太问道。 “我手下死了。” “大过年的……” 梁仲春黑着一张脸道:“大过年的!我死了十三个兄弟!十三条人命!” 梁太太一哆嗦, 喊道:“你冲我吼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小男孩吓得“哇”地一声哭出来。 梁太太赶紧去抱孩子。 梁仲春埋怨道:“你就是这样, 一定要吓着孩子。” 梁太太也满腹委屈道:“孩子是被谁吓哭的?怨我。” 梁仲春不理睬往门外走。 “你,你现在就走吗?饭还没吃完。” 梁仲春冷冷喊道:“我的手下连断头饭都没赶上!”说完,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是他干的吗?”明楼和明诚站在楼上,俯身看着楼下正在和阿香吃酒、打牌、吵闹得不亦乐乎的林沐,问道。 “他昨天十二点回来的。”明诚回答道。 “倒也不算晚。” “案发时间是八点到九点。他回来的时候,心情特别好。” “才告诉他不能先斩后奏,他就我行我素了。” “这也难怪,新官上任三把火。” “别烧着咱们就行。” “他会吗?” “我在他眼里是灰色地带。” “明台应该不会下这么狠的手。”明诚道。 “说不准。”明楼肯定道:“有一天不得已的情况下,他的枪口会对准我。” “他一定不会伤害到大哥,这个我敢保证。” 明楼笑笑,侧头对明诚低沉道:“世事难料。” 这时,楼下传来林沐的一声吼叫:“不能耍赖。” 明楼和明诚闻声望去,原来是阿香反悔,惹得林沐不乐意了,两人在楼下围着沙发一通地追闹着。阿香在前面跑,边跑边喊道:“我就耍赖了……”林沐在后面追着,一副誓不抓住她就不罢休的架势。 两个孩子的吵闹声充斥着整个房子,害得明镜不能安静地看报纸, 笑嗔道:“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吃饱了玩去,不准闹了。” 明楼和明诚从楼上走下来的同时,桂姨笑眯眯地从里屋拿出来一幅油画,递给明镜看。 “哟,画得真美。阿诚,你画的?”明镜眼前一亮,转对明诚问道。 “是的,大姐,送给您的新年礼物。” 林沐也不再和阿香追闹,贴到明镜身边,歪着头一起看。谷兿 明镜笑得很温馨,说道:“我太喜欢了,谢谢你阿诚。这画叫什么名字?” 明楼和明诚一起答:“这画叫……” 明诚抢先道:“家园。” 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阿香低头抿嘴笑了笑,生怕被主人看到自己的样子。 明楼也看了一眼明诚道:“家园?”面色一副“你确定?”的怀疑模样。 明诚肯定道:“家园。” 看着明诚诚恳的样子,明楼对明镜重复道:“家园。” “名字也好听,我这就叫明台去裱糊店裱起来。”明镜说完这话,注意到两人衣冠整洁的样子, 问道,“咦,你们要出门啊?” “是,有点要紧事。”明楼恭敬回道。 明镜点头嘱咐道:“外面冷,多穿点衣服。” 明楼应声道:“嗳,我们都加了毛衣了,暖和着呢。” “早点回来啊。” 林沐随即喊道:“大哥慢走,阿诚哥慢走。” 明楼、明诚应着声,前后脚走出了门。看着两人离开,明镜对明台说道:“抽空去把画给裱了啊。” 林沐拒绝道:“不去,外面好冷。” 看明楼和明诚彻底走出了门,阿香才笑着说了实话,讲述道:“这画啊,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明镜问道。 “更上一层楼。” 明镜、林沐、桂姨听了,都先是一愣,然后回过神来,笑作一团。 “……怪不得。”明镜哈哈笑说道。 林沐笑着把画抱过去,顽皮道:“我马上去裱起来,挂客厅里。” 明楼坐在车上,明诚买完报纸上车,边递上报纸边说道:“今日头版头条——黑色星期五。” 明楼接过报纸,看着醒目的新闻标题道:“神来之笔。” “嗯,新闻的速度比76号的反应快。” “走。” 汽车驶过长街。 76号西花棚办公楼下,一排排白色麻布覆盖着尸体,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76号。 简易的灵堂布置,特务喽啰们垂头丧气地站成两排。梁仲春一身黑色丧服,从门外缓缓而来,脚步沉重。汪曼春紧跟其后,对于梁仲春这副装扮汪曼春倒是嗤之以鼻,她认为在这个关键时刻应该穿上军装而非丧服,此时此刻应该缜密部署鼓舞士气而非哭丧。 梁仲春双眼空洞,绷着干枯得如同死狗的一张脸,他的手垂下去,眼泪从空洞洞的眼窝里迸落下来,上香,祭拜。 汪曼春也跟着做着。 “我的兄弟们,在昨天夜里,在新年伊始,为新政府的安全和新政权的稳定付出了宝贵的生命。”梁仲春一字一顿道:“鄙人痛心之至!” “重庆政府和延安分子的屠杀行为,令人发指!鄙人不胜愤慨!”梁仲春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涨红了脸,由于过于激动,连脖子都变得更粗,“法租界内的无良报刊,造谣污蔑,中伤我76号的名誉。在这里,我郑重地向兄弟们保证,我一定会将制造‘新年谋杀案’的罪犯绳之以法!还上海滩一片朗朗青天!” 汪曼春鄙夷地看着梁仲春的背影,鼻孔里喷着冷气,一句话不说地转身离开了。 梁仲春看着汪曼春娇小傲气的背影,对手下说道:“我们要同心协力,抓获上海滩上所有的抗日分子,为大日本皇军、为汪主席分忧,守住我们的阵营。不可退缩,不可畏死,不予人攻击的口实,力求忍耐,早日捕获真凶,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第一百八十六章 寒梅暗香 汪曼春沿着小路跑步,额头上汗津津的,眼神迷茫,耳边是风声和沙沙的落叶声。她又沿着蜿蜒的路径跑了一会儿,拖着疲惫的身子,低头背身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完全没有注意到长椅的另一端坐着的明楼。 一瓶杨梅汁汽水递了过来, 汪曼春诧异地看着汽水,顺着汽水的手臂抬头望去,惊道:“师哥?你,你怎么来了?” 明楼笑笑,自信道:“这条路是你回家的必经之路。” 汪曼春沉默了一会儿,叹道:“家?我已经没有家了。所谓的家, 只剩下我一个了,孤零零的, 像个孤魂野鬼。”神情顿时失落了下来。 “曼春……” “别劝我, 别说没意义的话来劝我,尽管你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劝我的人。” 明楼想了想,直截了当地说道:“76号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怕你扛不住。” 汪曼春没接话。 “那种有家又不像家的感觉,我感同身受……我们两个都严重的睡眠不足,不是不能入睡,是太恐惧了。总是怕失去,怕一觉醒来全都没了。”明楼主动地伸出手握住汪曼春的手。 “我不需要人照顾。” “没人不需要照顾,何况你还是个女人。” “我跟大多数的女人不同,我失去得太多了。我杀人也太多,我杀人是因为我终究也要被人杀掉。”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汪曼春倏地盯着明楼,定睛地看着,久而不语。 明楼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转脸看向前方的烟水池塘,自言自语道:“风雨飘摇,南京政府到底能坚持多久?我们又能干多久?” “前几天,有人找过我。” “我知道。” 汪曼春一脸吃惊。 “南田课长一直对76号的工作分外留意。” “如果她叫我背着你做事呢?” 明楼淡然一笑道:“看来我时常高估女性的信任度。” “如果是呢?”汪曼春继续追问。 明楼注视着她,坚定道:“照做。” “真心话?”汪曼春疑惑。 “我真心希望看到你在76号做出成绩来。” “希望不辜负你的期望。” “曼春, 我们正处在一场战争中,将来战事的发展,难以预料。就算是在汪主席的 政府里工作,我们上头还有日本人。两层公婆压着我们透不过气来,我们还在彼此猜忌,彼此不信任,我不指望你能够完全信任我,帮助我,但是,我对你,始终是信任的!我永远都置你于任务之上,这是我对你最大的补偿。如果,你觉得从前我亏欠了你……不要再为我保持单身了。我们两家仇恨太多,怨恨太深,找个人嫁了。不要再滥杀无辜了,杀人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让人觉得你懦弱、胆怯、不自信。”明楼句句都是衷肠话,汪曼春终于哭了出来。 “你总是这样高高在上,你俯视我, 你轻蔑我, 你看穿我。”汪曼春情绪有些激动道:“你回来到底要做什么?娶我?还是找个借口接近我,利用我?你,你是不是同情我?或许是,你觉得把我留在身边,你家里人会更安全!你怕我孤注一掷报复他们!” “你会吗?”明楼接口道。 这句话一出让汪曼春难以作答,汪曼春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说道:“我,我只是想要一个家,一份工作,有这么难吗?” “别说了,我明白。” 汪曼春泪如雨下。 程锦云穿着素花旗袍从裱糊店里出来,迎面碰上一身学生装束、围着红色毛线围巾、拿着油画的林沐。认出彼此之后,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啊”了一声。 “我的个天,你不是故意的吗?”林沐夸张道。 程锦云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林沐很爽朗地笑道:“我说世界太小了。” 程锦云羞涩地低下了头,这还是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心脏竟嗵嗵地跳个不停。 “你裱画啊?”林沐欣喜地问道。 “我裱一幅字。”程锦云说,“我姐夫写的。” “你姐夫是书法家?” “他是外科医生。” “解剖家。” “医学家。” 明台了然般地点了点头,笑了笑。 程锦云想起昨天的事,突然开口说道:“昨天的事,谢谢你。” 林沐不以为然地说道:“谢什么,下次换作是我……”谷輄 话没说完,就被程锦云立即截住道:“不会。” 林沐怔了一下道:“对,不会。” “一定不会。” “你要是买一束花来谢我就更好了。” “前面有花店。” 林沐惊讶道:“你来真的?” 程锦云微微一笑道:“原来你是假的。” 林沐不语,两个人会心会意地笑起来。 程锦云看到林沐手里的画,问道:“你画的?” “不是,我哥画的。” “画风很清新。” “你喜欢。” 程锦云点点头。 “你喜欢,我送你。” 程锦云摇摇头婉拒道:“不,不。” “真的,真的我送你。” “又不是你的东西。”程锦云原意是“又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要送人。”却不料林沐误会了,认为她话里有话。 林沐心一热,说道:“不是我的东西,你不要。” 程锦云不好解释,索性岔开话题道:“这画叫什么名字?” 林沐想也不想就答道:“佳偶天成。” 程锦云惊诧道:“啊?” “这画叫佳偶天成。” 程锦云忍不住说道:“这可是风景画,哪里来的佳偶?” “有啊。”林沐把画捧起来,神神秘秘地压着声音道:“佳偶藏在房子里。” 程锦云噗嗤一笑,一抬头,正好是林沐一双深情脉脉的眼睛专注地望着她,那眼神看得她心绪不宁。 “我得走了。” “惠小姐,”林沐叫住她,说道:“我其实,一直想跟你一起坐坐。” 程锦云看着林沐,先是愣了一下,低下头害羞道:“我真得走了。” “我跟你在一起,总是很混乱,我一直想尝试把你给忘掉……”林沐自顾自地说道。 “你想说什么?” 林沐眯着眼,笑说道:“我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觉,很美好。” “我见识过筱先生的风雷手段,也知道筱先生是个多情的富家子,虽然你在情场上很在行……但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留住美好。”程锦云边说着边往前走。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非常不在行。” 程锦云没有回头。 “遇见我,你也不在行。” 程锦云的脚步稍有停顿,只是站在原地,也不转身,双手捏了捏。 林沐看着她的背影,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重复道:“……留住美好。” 程锦云转过身来,和林沐面对面地站立着。林沐突然跑过来,猝不及防地把嘴唇附在了程锦云的润唇上。程锦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大脑顿时空白,只是愣在当场,待反应过来后才慢慢地有了附和的动作,双手拥上明台的后背,两个人相拥在风中。 分手后,林沐春风得意地从花店门口经过,透过玻璃门看见门口放着一束绽放的腊梅。 林沐回想着刚才程锦云的话:“前面有花店。”在心里反复将那句话咀嚼了一会儿,推门走了进去。 花店的女服务生迎面走来道:“先生,您好。”打量了一下是林沐,主动地问道:“是筱先生?” 林沐点点头道:“是。” 女服务员继续道:“刚才有一位惠小姐,跟我描述了您的打扮,她有一样东西留给您。”说着,满脸微笑地指向放在玻璃门口的腊梅花。 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望去,林沐看到了一簇鲜花,心里暖洋洋的。走过去再仔细一看,只见腊梅花上系着一条红丝线,上面绑着一张卡片:“如果你来了,请带我走。”看到娟秀的字迹,林沐的心似是化作一池春水,平静无波。 林沐抿嘴一笑,抱起腊梅花转身对服务员说了声“谢谢”,走出了花店。 第一百八十七章 父亲的规劝 “尽快截获日军第二战区兵力部署计划。” 程锦云放下写有密码信息的纸张,担忧道:“时间太仓促了,我们还没摸清敌人的底细。陈炳的情报来源也仅限于知道一个编码。” 黎叔点点头,犹疑了一会儿,坚定道:“这的确很危险,但是,命令就是命令。我们必须执行, 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任务。” “我们需要一个内应。” “‘眼镜蛇’会提供给我们一张入场券。” “他又露面了?” “对。” “他一直都没跟您接头。” “他一直都知道我们。”黎叔说道:“他用电话下达的命令。” 程锦云惊讶地愣了愣。 黎叔叹了口气,吩咐道:“我们有太多的工作需要安排,一刻也不能松懈。” 明楼办公室的房门紧闭着,屋外一片忙碌氛围,屋内却弥漫着些许紧张的味道。 明楼站在办公桌前,对明诚吩咐道:“军令如山, 行动必须万无一失。” “我们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明诚迟疑道:“压力很大。” “必须拿下来,我们没选择。”明楼顿了顿, 又问道:“你觉得他们有几成把握?” 明诚想都没想,答道:“不到五成。” “想法子,帮帮他们。” 华东影楼的门上悬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林沐坐在桌前认真反复地翻看着一叠翻拍下来的照片,说道:“陈炳的军需配备单,可能对我们有用。” “第二战区的兵力部署肯定会附有军需配备。”冯曼娜判断道。 “所以,陈炳一定知道这份秘密计划藏在什么地方。他的配备计划里有一款写的是日本领事馆机要室复制。” 郭骑云开口说着,话中带着些许担心道:“日本领事馆,太危险了。” 林沐果断决定道:“我们没选择。” “明少有想法了?”郭骑云问道。 “想法还不成熟。” “要不要跟黎叔他们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是一定的,不过,我觉得拼一张入场券,我更胜一筹。” “跟共产党谈吗?”郭骑云又问道。 “谈,当然谈。”明台说道:“争取合作。” “他们要不肯呢?”冯曼娜揣测道:“他们在陈炳那里先下的手,很可能拥有了获取情报的可靠档案编码。” “她为什么对我只字不提?”林沐若有所思地说道。 冯曼娜惊觉,问道:“谁?” 林沐忽觉自己说错了话,答非所问道:“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们要自力更生, 丰衣足食。” 法国公园。 湖水泛着涟漪,雨雪初晴的天空泛着天蓝色的暖意。白色的椅子上,黎叔静坐在长椅上,专注着手里的报纸。 林沐的手里也拿着一份报纸走了过来,径直走到黎叔身边的位置坐下。 “你好。”林沐说道。 “你好。”黎叔应道。 林沐把“翡翠”戒指从手指上抹下来,递到黎叔面前。黎叔看也没看接过戒指便揣进了怀里,感激道:“上次的营救行动很成功,谢谢你。” 林沐笑道:“我来拿事先说好的东西。” 黎叔看着明台道:“这么快就要利益均沾了?” “你们搞到了汪伪军需库的情报,我想我有权分一杯羹。” 黎叔微笑着从皮包里取出两根“黄鱼”,用一块手帕包裹好,递给林沐。 林沐接过来,疑惑地浅笑一声道:“怪了,我像是来化缘的吗?” 黎叔也笑了笑,继而接着说道:“这次行动中,我的人在获取军需库情报的同时,做出了劫财的假象,拿走了军需官身上的三根黄鱼, 我分你们两根, 作为报酬。你不是化缘,我也不是施主。彼此分享所得而已, 我得情报,你得钱财。” “这可不是什么好建议。”林沐口气很淡,脸上的余霞还未褪尽,依旧露着雅致的笑容。可是,这笑容里隐隐透着一股敌意。 黎叔笑道:“如果将来贵党有人落难,我们也会出手援助。”谷僎 “我只想要一个档案编码。” 黎叔心头一震。 林沐看着黎叔有些吃惊的表情道:“看来,你们已经有了。” “我们还得设法进去。” 林沐开门见山道:“合作,胜算几率大。” “我考虑考虑。” “我会为你提供日本军火库的准确地点,你只需要给我一个编码,很合算的。” “你真是无孔不入。” “这句话怎么听都不像是赞美。” “你为我们提供情报,经过你上司的同意了吗?” 林沐很反感地瞥了他一眼,不作回答。 黎叔看出了他的反感,说道:“我只是关心。” “关心自己做好分内事。” “好。我答应了。”黎叔爽快道:“编码行动时告诉你。” “为什么?” “为了精准。” “行动时间?” “星期天晚上七点半,日本领事馆将举行‘庆祝华北战场取得胜利’的宴会,最佳动手时机。” 林沐挑了挑眉道:“我喜欢参加宴会。” “细节容后再议。” 林沐握着两根”黄鱼“,扭头瞥了一眼身后。 黎叔问道:“你找什么?” “找你手下,值两根黄鱼的人。” 黎叔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你好像对惠小姐很感兴趣。” 林沐看着他,承认道:“对,我对知性美丽的女子都很感兴趣。” “你结婚了吗?”黎叔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 “已经结了,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明台从容不迫地回道:“不过,我想这并不影响我追求美好的事物。” “那我要恭喜你了。” 林沐微微一笑,不作答。 “现在的上海就像是一艘风雨飘摇中的海船,而我们就是这千疮百孔的海船上的水手,为了这艘船能够平安靠岸,我们要不停地给这艘船补漏,不停地扬帆,不停地打着求救信号……不停地调整航向和罗盘。”黎叔一脸坚定道:“我们的确需要联合起来,在上海打开一个新局面,只有同心协力,才能与76号分庭抗礼。” “我没打算上你们的船。” “难道我们不是坐在同一条船上吗?” 黎叔看着林沐,目光深远道:“年轻人,把目光放得远一些。你们的蒋委员长尚且放下身段来联共抗日,你有什么理由来拒绝抗战联盟呢?”话说得平淡,更像拉家常,黎叔继续道:“我觉得你是怕不知不觉地跟我们走得太近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怕被赤化,所以你违心地拒绝上我们的船。” “你知道我现在跟你谈话得冒多大的险?军统和中统的人员若有私交,都要受到上峰的家法处置。何况我跟一个共产党在一起,听着你喋喋不休地说教。” “你认为我在说教。” “你没在策反吗?那算我听错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谁也不信。” “你打过仗吗?” “我杀过鬼子。” “有没有过浑身是血躺在战壕里,等待下一个冲锋号?有没有过几天几夜不吃不喝跟战友们轮流守着阵地?你要不信任任何人,你早饿死、困死了。”黎叔语重心长道:“你要学会去相信别人。” 听着黎叔的这些话,林沐觉得有些好笑,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要是知道自己儿子在党内是什么级别的话,估计也就不会如此喋喋不休了。 “做好战斗准备。有一场恶战等着我们。”黎叔放下最后一句话,径自离开。 林沐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两条“黄鱼”,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次提醒 一大盒的“明家香”的香水礼盒搬进来,明镜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和刚走进门的明堂寒暄起来。 “大妹,新年好。” “大哥,我原本这两天就带明楼和明台过去给大哥、大嫂拜年的,一直忙着,还让大哥您先屈尊俯就了, 我们怎么好意思。” “得,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大嫂原本要过来的,一大清早被麻友给拽走了,叫我给你带个好。”明堂并不在意礼节上的客套,问道:“明楼在吗?” 明镜道:“在书房。” 明堂鼓着气道:“我找他有事。” “哟, 瞧您这气色可不好。”明镜看到明堂阴沉的脸色, 问道, “明楼怎么了?” 明堂面露些微怒色:“他没怎么,我快怎么了。” “您怎么了?” “我啊……我跟你说没用,我找他说去。”说着,径直起身往里走去。 “大哥,中午留下来吃饭啊。”明镜望着明堂的背影,有点奇怪。 “中统那边把截获的汪芙蕖写给日本帝国大学教育委员会会长犬养三郎的信转过来了。”明诚把信递给明楼,说道。 明楼看信的时候明诚继续道:“大哥猜对了,他对大哥一直心存疑虑,想请日本经济学者来上海主持大局。” “他还是想查我的底细,他总想着我是仇家的孩子,怕养虎贻患,却又碍于周佛海的面子,装装风度而已。”明楼正说着话,只听房门“啪啪”响了两声后,还未开口就看着明堂直接走了进来。明诚笑脸盈盈地上前拦截,明楼顺手把信揣进了兜里。 “哟,大哥来了, 新年好,您气色可不大好。”明诚关心道。 明堂板着脸,直盯着明楼说道:“阿诚出去。” 明诚见状,立即应声道:“是。”转身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明楼笑吟吟道:“大哥,大过年的,干吗呀?跟谁置气呢?坐。” 明堂气呼呼地坐下。 明楼又追问了一句:“大哥,到底什么事啊?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事。” “有好事我也不找你。” “嗯,这是实话。” “我跟你说,有一日本婆子,从商会里找到我,要跟我合资做香水生意。这‘明家香’的牌子可是太爷爷创下来的,当年爷爷贩马的时候,走马帮卖的可都是‘明家香’。虽说父辈们分了家,这香水牌子是归了我长房长孙,可是这金字招牌是咱祖宗留下的。你说这日本人,这混账小日本,她说合资就合资,她算什么东西。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咱祖宗创下的金字招牌给小日本糟蹋了。你现在坐这个位子, 当然, 这也不是什么好位子,但你必须把这事给我摆平了。我告诉你, 你要不给我办妥帖了,我……我他妈天天上你这来……哭,我哭,我告诉你。” “那您倒是先哭一声给我瞧瞧。” “你个小王八蛋,你信不信我拿皮带抽你!” 明楼赔笑道:“大哥,大哥别动气,动气伤身。不就一不知死活的日本婆子吗?我啊,给你出一主意,保管药到病除。” “下什么药啊?说来听听。” “卖香水,不得做广告吗?董事会每年都有一笔广告费,今年呢,咱们请一个影星做香水推销代理。” “请谁?” “唱《夜来香》那个。” “陈萱玉?她可是亲日派的明星,有点日本军方背景。” “对呀,咱们不就为了保住祖宗的产业嘛,利用她一下。人呢,我来请,费用我来出。哪个不知进退的小日本要再找你麻烦,小弟替你做了他。”谷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不过,我说的是将来,将来咱们把小日本打跑了,咱这香水牌子用过日本明星,这不也挺堵心的嘛。” “大哥,您什么意思啊?合着我帮着您做事,到头来还要替您背黑锅。” “你现在……不就是个‘汉奸’吗?你多背一个黑锅怎么啦?我可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 “得,得。一个大姐,一个大哥,我惹不起你们。等将来那什么了,那什么都什么了,您就把脏水全泼我身上得了,行了哥哥?” 明堂一拍明楼的肩膀,抿嘴嘿嘿一笑道:“这才是兄弟呢。”说完,顺势从身上掏出一把精致的手枪,“送你的,柯尔特左轮,六发子弹。” 明楼接过手枪,打量着。 “黑市上的,没记录。” “谢谢大哥。” “丑话说前头。”明堂说,“我是本分生意人,我不认识这玩意。” “明白。”明楼把手枪收了起来。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门外传来明镜的声音:“大哥,出来喝杯龙井,刚沏的。” “来了,大妹。” “来了,姐。” 明楼和明堂异口同声地应了话,相互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先后走出了书房。 风和日丽,明镜坐在花园的椅子上,边看着明楼和林沐打羽毛球,边晒着太阳,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桂姨端着水果拼盘走过来摆在石桌上,明镜看着明楼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便朝两人挥了挥手道:“歇会儿。” 两人同时停了拍子,林沐向明楼跑过去,明诚拿了一份文件给明楼签署。 “明台,你技术不错,继续努力。”明楼边签文件,边道。 “谢谢大哥。”林沐道。 “注意杀球动作,靠的是手腕和手指。”明楼用食指比划了一下,“瞬间爆发力很重要,不要甩大臂来发力,球过来损失了速度又会使你受伤。懂吗?” 林沐点点头,明楼回以微笑,三人向明镜的方向走去。 “阿诚哥,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林沐突然说道。 明诚怔了一下道:“你说。” 林沐看着明楼远去的背影,低声说道:“报恩有很多种方法,不是只有一条路。前面的路如果走不通,回头是岸。” 明诚微微一笑道:“你的话我听不懂。” “其实,我是想问问阿诚哥你这段时间对桂姨的印象,我感觉自从桂姨回来后她对咱们明家过于关心了。” 明诚一愣道:“你是想说桂姨有问题?” 林沐坚定的眼神看着他道:“是。” “之前大哥跟我谈过她的问题,我正在调查,不过我不想惊动大姐。” 林沐随着明诚的目光向前望去,明镜、明楼坐在石桌前,一幅和睦相处的情景。 第一百八十九章 探路 “明台这几天总是躲在小客厅看报纸,一看到你作威作福的版面,他就叹气。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嘟嘟囔囔的……”明镜眼光落在不远处林沐的身上,对明楼说道:“你说,这孩子,挺让人担心的。” “没什么好担心的。”明楼的目光也落在正向这边走来的林沐身上,说道:“明台从小到大, 都喜欢自说自话。” “问题是他回家后一直在观察我们,而且,他奇怪我对你居然如此容忍。” “他问您了?” “他不敢问。” 明楼干脆道:“他问我了。” 明镜讶异道:“什么时候?” “回家第一天。” “你怎么回答的?” “答非所问。”明楼顿了顿道:“我有点怕他,最近。” 明镜笑道:“想不到你会怕一个孩子。” “离开这个家,出了这个门,我谁都不怕。可是,一回家,我谁都怕。” 明镜顿悟, 有点难过,伸手握住明楼的手道:“姐姐相信你。” 明楼心底涌上一股暖流,澎湃激荡。 “还有明台,我看得出来,他敬重你。”明镜压低声音道:“明台很聪明,他相信你,所以才敬重你。” 明楼喝了一口暖茶,咂了一下茶味道:“他是从我们的和睦相处中得到了某种信号。” “跟他坐下来谈谈,他还是个孩子,很容易哄的。” 明楼“哼”了一声道:“谈什么?大姐,您可真别小看了他,这孩子最会哄人,我们够不着他‘哄人’的段数。” 明镜不信道:“别胡说八道,我家的孩子什么样我不清楚。你啊,你就是喜欢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才算找到点存在感。” “总是这样打击我。”明楼有些委屈道:“姐您不怕明台、阿诚有样学样,对我不尊重。” “谁敢!”明镜道。 明楼笑道:“大姐您喝茶。” “人生中有很多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说完,明诚又特意补充了一句, “我说的是工作。” “明白。” “明台, 你现在执掌着明家的生意,做出的成绩我们都看在眼里,但你要记住,任何工作都是谋生之道,家人才是永远的港湾。” 林沐眼光深邃,看了看明镜和明楼,说道:“话虽有理。但是,有一项工作例外。” “哪一项?” “精忠报国。” 明诚神态凝重道:“那不是工作,那是信仰!” 林沐心中一震,马上说道:“是我目光短浅。” 明诚笑了笑道:“目光短浅倒不要紧,要紧的是从今往后不准再提了,你要没完没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沐也笑了起来,那笑容很是阳光 “阿诚哥,你一惯会虚张声势。” “小少爷,你千万别自作聪明。”明诚嗔笑道。 “听说大姐最近承租了中法大药行?”明楼突然问。 明镜知道他又是在试探,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那家大药行的老板, 因为私自囤积磺胺,被日本人抓起来了。大姐这个时候花钱承租下来……” “人吃五谷得百病,药行总是要开的。” “我们是做金融投资的,大姐哪里来的好门路做药品?”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有门路。” “你的门路,是美国,从那边拿货可是贵得离谱。” “你要不就把阿诚给我当个理财顾问、投资经理,要不你就叫阿诚离我远一点。” 明楼笑而不语,林沐跑过来,挨着明镜坐下,看着桌子上的食物,撇了撇嘴便嚷嚷着要汤喝。 “这会儿喝什么汤,喝汽水。”明镜嗔道,说完回头准备叫桂姨拿汽水,这才发现桂姨早已离开,问道:“桂姨呢?” 明楼说道:“她好像说,去小厨房给明台熬汤去了。” “去多久了?” 林沐脱口而出道:“5分37秒。” 话音刚落,明镜、明楼的目光齐刷刷一致地望向他。林沐一下“噎住”了般,呛了一大口水。深知自己说错了话,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林沐举了举羽毛球拍道:“大哥,还打吗?” 明楼冷冷道:“我现在就想打你。”“啪”地一下,把羽毛球拍扔在林沐身上,甩手而去。 此时,明镜的房门被紧紧地关上,桂姨拉开明镜的抽屉,找到一个金属盒子,迅速且轻巧地拧开盒子的密码锁,看到里面放着的三把钥匙,脸上露出深意的笑容。 钥匙上刻着银行保险箱的编号:137,231,236。 明楼端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着时事杂志。一旁的林沐半躺在沙发上,捧着时尚杂志看得不亦乐乎。明诚倒了杯咖啡,坐在明楼身边切水果。 突然,林沐捧着杂志,靠到明楼身边来道:“大哥,我要买这款衬衣。” 明楼偏着头看了看道:“款式不新奇啊……还有点保守。” “保守才经典呢。”林沐看着杂志道:“我喜欢配送的袖扣,指南针的,有个性。” “好看吗?” “我喜欢。” “嗯,价格也好看。” 林沐不高兴了,说道:“我有钱,自己买还不行吗?” “买,买。”明楼说道:“阿诚,明少爷现在可是比咱们牛多了,挑的这款也很不错,要不,我也买一套。”谷歭 “不行。”林沐断然不允道:“你不能买。” “啊?” “我讨厌跟人撞衫,阿诚哥也不准买这款。” “好,好。阿诚你记着,明天去巴黎时装店给明台订制两套,再多配一副袖扣,反正都是他出资。”明楼说完,又嘱咐道:“你记着这款,咱们都别买,要撞衫了,明少爷不高兴。” 明诚笑着应声。 林沐满足地继续翻着杂志,明楼喝了口咖啡,问道:“明少爷,还要买什么?” 林沐放下杂志,坐起来直视着明楼道:“大哥,我想问问你。” “嗯?” “那个,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假如我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大姐会怎么样?” “你问我啊?” 林沐点点头。 “打断你的腿。” 林沐下意识地用双臂环抱双腿。 “不是大姐,是我。” 林沐又灰溜溜地缩回到沙发里,正要拿起杂志接着看,只见明诚站起身穿上外套要出门的样子,便仰着脖子问道:“阿诚哥,你到哪去?” “海军俱乐部。” 林沐两眼一闪,立马来了精神。 “我也要去!” “你去干吗?” “我去吃大餐,报纸上说海军俱乐部有的玩,有的吃。我放年假,带我去玩,阿诚哥。” 明楼轻描淡写道:“带他去,省得他在家跟我闹腾。” 林沐高兴地一蹦道:“走啰。”边跑边喊,“阿诚哥,快点。” 看着已经跑出门的林沐,明楼和阿诚对视一眼,彼此都没有说话,心领神会。 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道,四面八方的人流、车流纵横交错在洋灰马路上。电车声叮当作响,轻车快马,一派繁华景象。 明诚开车载着明台穿过街面,最终停在一处豪华建筑前。林沐透过窗户望了一眼,走下了车,明诚熄火下了车径直向海军俱乐部的门口走去。 “你等我一下。”明诚经过林沐身边,说道。 林沐点了点头,站住脚看着阿诚向刚从俱乐部里出来的两名女士走去。 明诚迎上去叫道:“梁太太。” “明先生?”梁太太一边跟阿诚打招呼,一边跟女伴说道:“回见”。 “新年好,明先生。” 明诚装作一副难过的样子道:“梁太太,您看,我原本要亲自过府去慰问的,令弟的事真是深表遗憾。” 梁太太吃惊道:“什么?你说什么?” “我知道,令弟突遭不幸,对您的打击很大……” 梁太太捂着胸口,涨红了面孔道:“我,我没有弟弟,我,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气闷道:“你的意思,那个死鬼在外面娶了小老婆!” “哎呀,对不起梁太太,我总听童虎叫梁先生‘姐夫、姐夫’的,我,我以为童虎是您弟弟。”明诚抱歉道:“您千万别怪我多嘴,您,您瞧,这事闹的……我,我真不知道……” 梁太太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是那个姓童的小妖精,她原来给我先生做秘书,手脚不干净,被撵走的……”倏地一想,恍然大悟,一跺脚,“原来不是撵走的,是做给我看的!我非撕了那小妖精不可!” “梁太太,梁太太,您可千万千万别说是我跟您说的,我跟梁先生还要共事呢,梁太太,梁太太……” 明诚还在为自己的“多言”做着解释,林沐已走到俱乐部门口站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欢乐的一幕。 “你放心明先生,是非好歹我是分得清的,不会让你为难。我,我谢谢您明先生。”说完,向明诚半鞠一躬,气咻咻地转身而去。 “梁太太……梁?”明诚哈腰还礼,再一抬头时梁太太早已走远。 明诚一回身就看见林沐笑眯眯的表情道:“阿诚哥,这是你工作中最难的一部分了?” 明诚嗔道:“闭嘴。” 林沐“嘁”了一声,有点儿无趣。 明诚亮出“海军俱乐部”的会员卡,日本服务员立即引导明诚和林沐走了进去。林沐特意选了大厅靠窗的角落坐下,明诚在台替林沐点了一些菜肴,走过来坐在林沐的对面,叮嘱道:“你在这坐着,好好吃你的大餐,我去里面办点事。” 林沐点点头。 “别随便跟人搭讪,看见斜对面那一桌了吗?全是日本领事馆的。吃完了,可以在俱乐部里逛逛,有钢琴,有音乐,甜点和清酒是的。” 林沐环顾了一圈道:“这个俱乐部的建筑挺特别的。” 明诚刻意加重语气道:“这个海军俱乐部是仿造日本领事馆建的,两座建筑风格一致,楼内的道路也基本一致。”说完回身要走,林沐的手轻轻一碰明诚的西服,一张“会员卡”落在林沐的两指上。明诚的手瞬间拿住了林沐的手,把那张卡截住道:“不告而取谓之……” 林沐不高兴道:“我又不是不还你。” “还敢顶嘴!”正说着,陈炳在远处招呼明诚,明诚应了一声。 林沐问道:“那人是谁?” “军需部的部长陈炳。” 林沐的眼睛刷地从陈炳脸上扫过去。 “最近他挺倒霉的,才被人劫了财,好在人没事。” 林沐一脸鄙夷之色道:“这人看上去就讨厌。” “他喜欢嫖妓,抽大烟。”明诚讳莫如深地说道。 林沐看了一眼明诚,默默在心里记下了。 “你好好的,听话。我去去就来。” 明诚刚离开,日本女侍便端了一大盘日式料理上来,花团锦簇的一盘佳肴搁在明台的面前。一个日本女人桃子小姐注意到林沐,林沐也察觉出来有人在偷窥自己,索性抬起头,看见了斜对面的“桃子”小姐,展颜一笑。 第一百九十章 美人计 明诚推门走进一个小包间,陈炳和梁仲春早已坐在里面交谈着什么。明诚坐在餐桌前,梁仲春直接把一封信推到他面前。明诚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支票看了看,满意地笑笑。 林沐吃完佳肴,无聊地四处闲逛着。从大厅到走廊,再从花园到门廊,最后又从过道返回大厅。边走着, 嘴里还一刻不停地吃着甜点,手上的酒杯不停地在侍者的餐盘中换来换去。 包间里烟雾缭绕,待日本歌妓散去后,三人又推杯换盏了一阵,陈炳突然叹道:“兄弟最近走背运,被劫了财不说,还连累了兄弟们。对不起啊,梁先生, 害了你小舅子。” 明诚也附和道:“真是一场悲剧,什么人一定要置十三个人于死地!” 梁仲春恨恨道:“杀人灭口。” 陈炳喝着酒:“我看见那女刺客的模样了,我记得她的样子,很长很长的麻花辫。” “麻花辫也许是假的。”明诚说道。 “我记得她长相。” 梁仲春问道:“能画出来吗?” “你找个人来画,我配合描述。”陈炳说道。 “我来找人,我在上海美术社有认识的朋友。”明诚应道:“很专业的。” “得快。”梁仲春说道:“找到这个女人,也许能打开上海红色谍报网的一个缺口。” “我明天就能找到人。” “好,一定不能让女共党逍遥法外。”三人碰杯,梁仲春继续道:“找到她,我发誓加倍奉还!” 梁仲春眼睛里冒着怒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明诚看着梁仲春和陈炳的神情,慢慢地抿着酒,顿了几秒再一仰脖灌进了肚。 包间外,一阵悦耳的钢琴曲流淌,桃子演奏着热情奔放的《月光奏鸣曲》,明台缓缓走近,恭维道:“你一定是个艺术家。” “不, 我恨艺术,恨它为什么总是和我如影随形。” 林沐浅笑道:“说实话,你弹奏的曲子真是太令我振奋了。你是我到中国来之后,第一个令我振奋的女人。” “有关艺术?” “爱的艺术。” “你知道吗?我的朋友们都认为音乐和女人一样,都是为了军队服务。” “太荒谬了。”林沐微微皱眉道:“他们完全不懂得‘两座深渊之间的一朵花’是多么的完美无瑕,瞬息间留下你最温存的微笑。” “李斯特的名言,伟大的奥地利音乐家。” 林沐纠正道:“匈牙利的音乐家。” “我脑子真不好使了……我之前没有见过你。” “我是路过而已。” “仅仅是路过?” “当然……不仅仅是路过,因为我懂得欣赏。”林沐赞赏道:“你太美了。” “你指音乐还是人?” “二者兼得。” 桃子抿嘴一笑,迷人的微笑映在林沐的眼眸中。 “走了。”林沐耳畔传来明诚的声音。 林沐不舍道:“告辞。” “希望还能见到你。” “心有灵犀。”林沐边说边抽身而去。 离开桃子,明诚对林沐嗔怪道:“跟你说了不准随意搭讪人。” “我没随意,我精挑细选来着。” 走出海军俱乐部,明诚递上一张卡片道:“给你办了一张海军俱乐部的会员卡。” “谢谢阿诚哥。”林沐接过会员卡道。谷升 “这张卡用的是一个日本军官的证件办的,所以你来玩,要尽可能的低调,别张扬。” 林沐一脸满足地笑道:“我怎么报答阿诚哥呢?” “别告诉大哥,别闯祸,就算报答了。” 林沐就地立正,爽朗且声声铿锵道:“是!阿诚哥!” “你知道陈炳吗?”明诚问道。 “你刚才提起的那个大烟枪?” “对,他说他记得那个劫财的女刺客。说是请我帮他画像,他以为画模拟像很简单, 我哪有空去应酬他。” “你不给他画,他会找其他人画吗?” “那当然,好像已经安排人画像了。” 林沐眼珠一转,在心里暗忖着。 明诚故意转移话题,问道:“你问这么多干吗?” 林沐开玩笑道:“我想去画那个女刺客。” 明诚道:“上车,少爷!” 林沐回身看了一眼海军俱乐部,开门上了车。 “这个陈炳不能留,我们要尽快动手,除掉他。”林沐对郭骑云说着,目光扫了一眼正在低头擦枪的冯曼娜。 冯曼娜像是感觉到什么,偶然间抬了抬头与明台对视着,手里还不停地擦着枪。 林沐继续说道:“陈炳有两大嗜好,一个是抽大烟,一个是嫖妓。大烟嘛,我们就不陪他抽了……” “美人计好了。”郭骑云脱口而出道:“冯曼娜扮妓女,明少扮嫖客,我在家等消息。” 林沐看看冯曼娜,一摊手道:“他说的。” 冯曼娜放下手里的枪和抹布,站起身,脸上随即浮上娇媚的笑容,扭着腰肢,烟视媚行地走了几步。猛地一转身,径自跳了段“恰恰”。 林沐看着魅舞妖娆的冯曼娜,由衷地说道:“曼娜在手,以一当十,万事不愁。”说完,自己起身走了过去,融入冯曼娜的舞蹈中。舞池里,林沐和冯曼娜跳着“恰恰”,舞姿华丽,速度轻快,步伐干净利落、活泼、热烈,风格俏皮。 陈炳眯着眼睛关注着冯曼娜。 冯曼娜一双眼睛勾魂夺魄地招蜂引蝶,四处留情。 一曲终了。 陈炳走进舞池,截住冯曼娜。林沐刚要说什么还没张嘴,就被陈炳的两个保镖野蛮地推开。林沐看了一眼冯曼娜,又望了望陈炳,悻悻而去。 “先生,都是来玩的,不要坏了我的生意啊。”冯曼娜语音呢喃,娇媚可亲地笑着。 “我想买了你全场的舞票。”陈炳手指间夹了一张支票,在冯曼娜眼前晃了晃。 冯曼娜的手指轻轻夹住那张招摇的支票道:“为您效劳,先生。” 陈炳色眯眯道:“换个地方。” 冯曼娜刚要说话,一个保镖上前道:“先生,我们要先搜一下她的身。”陈炳虽有不悦,但也默许了,对冯曼娜征询道:“你不介意?” “介意。”冯曼娜娇俏地道:“想不想彻彻底底地检查我一下,用你的手,而不是你的狗。” 陈炳会意,想都不用想,闻也能闻到冯曼娜身上的风尘味。 “你够劲,跟我走。” 两个保镖要说什么,陈炳眼睛一瞪道:“滚蛋,别碍事。”又回头说了一句,“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两个保镖点头。 冯曼娜笑着缠着陈炳的腰,向两个保镖抛了个媚眼,猩红的嘴唇靠近陈炳的面颊。陈炳心神恍惚,意乱情迷地揽了冯曼娜的腰肢,离开舞厅。 两个保镖看着陈炳离去,其中一个吐了口唾沫道:“呸,什么东西!” 第一百九十一章 暗处的豺狼 冯曼娜和陈炳走出舞厅,冯曼娜顺手叫了辆黄包车,二人登车离去。 不远处林沐开着一辆汽车,跟了上去。 烟花间的走廊上,隔着四五步就是一间卧房,房间都是珠帘丝垂,隐隐有放浪的笑声和断断续续的琵琶声。 汪曼春一身男装打扮走来, 看见林沐时不禁一惊,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沐的变化使她感到一丝诧异。她知道明家的规矩很重,明家子弟从不涉足烟花场所。这个人是明台吗?她在心里反复地想着。 林沐也看到了汪曼春,可是他机灵,看见汪曼春朝自己走过来, 眼见自己避无可避, 索性站着不动, 脆生生地叫了声:“曼春姐。” “哟,真的是明家小少爷啊?几年不见,变成英俊少年了,我都快不认识了。” “曼春姐,几年不见,您可越变越漂亮了。”林沐笑吟吟地恭维道。 “小家伙,嘴还挺甜。”汪曼春被夸得脸上泛起红晕,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审视了他一会儿,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明少……”说着,只听到冯曼娜清脆的一声,声到人到从楼上走下来,身着一件洋气的立领旗袍,滚着金边的排扣,套着雪白的狐皮坎肩,浑身上下散发着脂粉香气,脸上娇嫩得仿佛嫩豆腐吹弹可破。 汪曼春隔着楼梯都能闻到于曼丽身上的风尘味,这种风月场中的的这等女子就是天生的尤物。 林沐显得很尴尬, 抬眼望望汪曼春,回头又看看于曼丽,压低嗓子问汪曼春。 “曼春姐,我大哥没跟您在一起?” 汪曼春听了这话,心底很熨帖,至少明家还有个人认为自己应该和明楼在一起。绷着脸,吓唬道:“可不,你大哥就在前面大厅里坐着呢。” 林沐故意显得惊惶起来:“曼春姐,我先从后院走了。待会儿见了我大哥,您可别说看见我了。” 冯曼娜也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挽着林沐的胳膊说道:“明少,说好了看电影的。” 汪曼春不知怎的,初一看见冯曼娜,觉得她脸上刻着一个隐形的“妓女”招牌,再细看于曼丽,眉目间竟然藏着杀气,嘴角处时隐时现地挂着鬼魅般的邪气,再好的锦缎旗袍穿在她身上,都能穿出阴气来。 汪曼春瞥了一眼冯曼娜,侧头对林沐道:“明台, 没看出来啊,你还真有两下子,你大姐可是常常在外面夸耀你们明家子弟家教如何如何好,从不涉足风月场所。你这样做,可不是打了她的脸?” 林沐的心里藏了火,脸上带着一抹莫名的笑意。 冯曼娜将身子挡在林沐前面,口气轻蔑道:“哟,哪家的少奶奶,管别人家闲事管到这来了。明少来风月场所吃喝嫖赌,您来这干吗啊?查丈夫岗啊?” 林沐瞪着冯曼娜,故意跺着脚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可是我……未来的大嫂。” 冯曼娜顿时傻了眼,惊讶道:“大……大嫂啊。” 林沐清楚女人是情绪化的动物,特别是汪曼春这种女人。一句“未来的大嫂”,就把汪曼春的疑窦打消得干干净净。她甚至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心旌摇动起来,嘴上骂道:“明台,小小年纪就会打趣人了,小心我撕了你的嘴。”言语娇叱,心上却是欢喜的。 “曼春姐姐别跟我计较,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的。”林沐凑近汪曼春道:“我大哥的私人影簿里有好多你的照片。” 说完这话,不待汪曼春反应,就迅速抽身站回去,拉了冯曼娜从汪曼春身边走过,“曼春姐,再会。” 汪曼春还沉浸在林沐的话里,完全没有注意到林沐已经离开,待反应过来时林沐和冯曼娜已经从容地离开了烟花间。 走出烟花间,林沐和冯曼娜坐车离去。车上,冯曼娜告诉林沐,陈炳已经被自己一刀毙命。 林沐点点头道:“我们不能让陈炳的死过早曝光。” 冯曼娜得意地一笑道:“我一刀就破了他的相。” 林沐道:“干得漂亮。” “日军军火库的地点,闸北青石镇。”冯曼娜道:“亲爱的,我们虽然找到了日本军火库的地点,要炸毁它至少要有一个排的兵力,我们没有行动的实力和条件。” “我知道,我没打算去炸毁它,我想把这个情报交给共产党,他们的新四军小分队正好派上用场。” 冯曼娜有点儿蒙,疑惑道:“交给……交给共产党?新四军?” “对。”林沐不做解释,继续开车前行。 烟花间的包间里光线暗淡,汪曼春要了一杯上好的龙井茶后看了看手表。微暗的灯光下,一个女人的身影浅浅地映在雪白的照壁上,吓了汪曼春一跳。 汪曼春警觉地拔枪道:“谁?” 桂姨从黑暗里走出来道:“汪处长,不要紧张,我是‘孤狼’。”谷鋖 汪曼春倏地回头,枪口指着桂姨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有一会儿了。” “为什么把我约到这里来?” “妓院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也是一个三教九流混迹的场所,这种地方交易情报是最安全的。” 汪曼春冷笑道:“安全?你所谓的安全,就是把堂堂76号的情报处处长孤身一人隔绝在一间幽暗的包房里,面对你这个神秘莫测的母狼。” “纠正你一下,我不是什么母狼,而是孤狼,孤独的野狼。我是日本特高课南田课长的手下。我在东北谍报处曾经立下赫赫战功。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害你的。汪处长,你身手敏捷,才智过人,的确是76号的女中豪杰。看来,南田课长并没有看错人。”孤狼镇定自若,举手示意汪曼春放下枪,她的手伸向怀中。 汪曼春并没有听从她的指挥,仍然用枪指着她道:“别动!” “汪处长,我拿情报给你。你不用那么紧张,放轻松一点。” “不用,你完全可以口述。你根本不用那么故弄玄虚,我真蠢,蠢到会单身赴约。倘若你布局害我,我死在此处,那就死得毫无意义,脏水四溅,百口莫辩。”她想到这里,脊梁骨冒出虚汗,不自觉地拉响枪栓。 “汪处长,冷静,冷静。”桂姨显然没有料到汪曼春是这样一个胆小如鼠,或者说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此时此刻,她必须马上获得汪曼春的信任,并有效地控制住她的情绪。 “汪处长,我有一份极为重要的情报提供给你。上海明氏企业的董事长明镜有共党嫌疑。”“孤狼”开门见山,果然发箭得力。 汪曼春的表情大为好转,说道:“我想听你说点实质性的内容。” “明氏企业是以金融业为主的,原来在上海拥有两家银行,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中日战事伊始,明镜就把这两家银行迁往香港,一家改为财务公司,另一家与香港秘密社团融资,开了一家合作银行,而这家合作银行的幕后老板,据查就是中共南方局的金融才子曾进。当然,这肯定是化名,他的真实姓名待查。” 汪曼春终于收起了枪。 “中日战事一开,有很多上海资本家都在转移自己的资金,产业外迁很普遍。明镜把银行迁到香港也无可厚非。至于香港的什么共产党和明镜红色资本家的背景,我都不感兴趣,她明镜只要不在上海抗日,我们就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汪处长,你想必是投鼠忌器。”“孤狼”阴阴地笑起来。那笑似乎有些不怀好意,似乎也是告诉汪曼春知道她的底细。 汪曼春猛地一拍桌子道:“你要能拿出真凭实据来,我第一个杀了她!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像我这样恨她!她毁了我的一生!你明白吗?”盯着“孤狼”的眼睛透着狠光,“拿证据给我看!我不听夸夸其谈。” “证据有,不过需要你亲自去核实。”“孤狼”语气冷淡,“明镜在上海银行租赁了三个保险柜,137、231、236三个号码。”边说边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信封,放到小方桌上道:“这三个保险柜,明镜只使用了一个,其余两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汪曼春拿起信封道:“什么意思?” “就是为某个秘密组织存放活动资金,很可能就是上海地下党。上海银行在法租界,你不能去明目张胆地干涉顾客存放物品,但是,有存就有取,你只需要花钱买通银行里的小职员,嘱咐他如果有人来开保险柜,就通知你的人。只要跟踪那个人,就能摸到上海地下党的秘密巢穴……到了那个时候,汪处长,你还怕没有证据‘坐实’了你仇人的死罪?杀剐存活,剥皮抽筋,都在你谈笑之间,一句话之下。” 汪曼春瞬间想到了明楼,若真是如此,明楼一定会跪下来求自己放过明镜。到那时候,自己的心上人就被自己给牢牢地攥在手掌心里。 汪曼春幽幽道:“她明镜是不是共产党,她的死活对于我来说没什么特别意义,我要的是明楼的心。” “汪处长,我还想提醒您一句,您对明楼长官的感情需要有所收敛,南田课长已对此人动了疑心。从‘樱花号’护卫的出师不利,到76号处处碰壁,说实话,明长官的嫌疑是最大的。” “你说什么?”汪曼春的脸上呈现出一缕惊惶之色。 “你不觉得他在利用你的力量,补充自己的情报能量?你不怕他虚晃一枪,到头来却是个感情陷阱?我相信一个痴情的女人面对心爱的男子,会丧失最基本的防御能力和超强的感知嗅觉。南云课长希望你能把迷失已久的猎犬嗅觉给找回来。” 汪曼春霎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南田课长为什么选择跟我合作,而不是梁先生?”汪曼春问。 “南田课长是女人,女人有时也会欣赏女人,同情女人,帮助女人。特别是受过感情的伤害,孤独的女人。这种女人的破坏力是最强大的。鉴于你和明楼长官的特殊关系,南田课长相信你能把有预谋的连带破坏降低到最低。” 汪曼春冷笑道:“南田课长不会是因为嫉妒明先生的才干,泄私愤,污蔑明先生?” “‘樱花号’的保密工作可以说是做得滴水不漏,结果是全军覆灭。大年三十晚上,你的叔父被枪杀,你家和明家是有世仇的。大年初二,76号遭遇黑色星期五,你的十三名下属死于非命。汪处长,你好好想想,切莫意气用事,被人欺骗,还替人做挡箭牌。” 汪曼春的心底想着,“除非我亲眼看到,否则,我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挑唆和‘好意’的预警。别说是你一个小卒子,就是南田课长,也轮不到她来改变我的人生。” 桂姨不说话,等着她的表态。 “明镜的事情,我会抓紧处理,争取能够顺着这根藤摸到共产党的瓜。至于明楼,是我的私事,我会处理好自己的感情,请南云课长放心。”说完,汪曼春将话锋一转,“你很有潜力,希望你将来为我提供更为精确的情报,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桂姨笑笑,笑容神秘莫测。 第一百九十二章 暗通款曲 一阵尖锐刺耳摔碎碗盘的声音和着梁太太的哭声混淆在一起,梁仲春气得脸红筋涨,站在客厅里吼叫道:“你闹够了没有!” 梁太太哭道:“我受够了。” 明诚偏偏此刻撞了进来。 小男孩牵着明诚的手,躲在明诚的身后,怯生生地看着爸妈。 明诚尴尬地解释道:“我路过,我……不好意思。” 梁仲春看到明诚,问道:“是送9号文件来的?” “是, 明先生叫我把副本给您送来,真不巧,不好意思。”说着从公文包里取文件。只见梁太太红着眼睛,左眼上乌青了一块,明诚礼貌地低头,温和地喊了声:“梁太太。” 梁太太低头,用手撩了一下头发, 掩饰了伤痕客气道:“要不要来一份我做的松糕?” 明诚一愣,随口说道:“好, 好的梁太太。麻烦,再给我来杯红酒。” 梁太太应着声,把小男孩牵走,带到房间转身进了厨房。 梁仲春示意阿诚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 “你干吗打女人。”明诚回头看看梁太太的背影,道:“嫂夫人多识大体。” “我没控制住,没控制好。她知道我外面有女人,就闹得厉害。”梁仲春嘟囔道:“我也没打成什么样啊。” “那你还想打成什么样啊?”明诚堵了他一句。 “对,动手了就不对!唉,这个家被我弄得面目全非。” “你打算怎么办呢?” 梁仲春皱着眉道:“你先帮我去安抚安抚,你让我想想。” 明诚推辞道:“我怎么安抚啊?关键问题在你身上,我就奇了怪了,你不是家庭主义至上吗?” 梁仲春分辩道:“我没给那女人名分,也没承诺。” “除了钱。” “对,除了钱。” 明诚冷冷地刺他一下道:“我觉得你太虚伪了!除了钱,还有感情, 千万别说你对如夫人一丝感情都没有。” “有,有感情,那你说怎么办?两个女人都不省心,有一个下定决心都能毁了我。” “别让她们出状况。” “你有主意?” “齐人之福你是不能再享了。”阿诚说道:“二选一。” 梁仲春的嘴唇嚅动了一下,没说话。 阿诚凑近道:“你要选嫂夫人,我就叫你的如夫人彻底消失。” “不行。” “你要选如夫人……” 梁仲春截住道:“那更不可能。” 明诚继续把刚才的话说完道:“……我就把嫂夫人劝回你老家去,你老家在?” 梁仲春干脆道:“武汉。” “你考虑考虑。”明诚把文件搁到桌面上道:“签收一下。” 说话间,梁太太给阿诚端来了一盘松糕,还有红酒。 明诚站起来接道:“谢谢梁太太。” “明先生,您坐。”梁太太客气笑道:“我不陪您了。” “好的。”明诚半躬身子,目送梁太太离开,复又坐下道:“嫂夫人很难过。” “我也很难过。”梁仲春紧皱的眉头始终不曾松弛下来,给明诚斟上酒。 “我不同情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梁仲春把9号文件给看完了,指着文件问道:“上面什么意思?” 明诚直截了当地说道:“南田课长想在关税上分一杯羹。”谷蝄 梁仲春冷淡一笑。 “汪曼春处长是南云课长的爱徒,听说汪处长密告76号有人靠海关走私军火,南田课长大为震怒,下令彻查。利用关税做文章,其实是先给大家打一剂预防针,她要整顿76号了。” “海关、码头、船只调配,一直都有日本军部在管辖,76号只是里面的一只虾米,她要肃贪, 不敢拿日本军部下手,拿我们这些小鱼虾,她也不嫌臊得慌。还有汪曼春,装什么正经,大家都在76号混,谁比谁干净啊?一窝子汉奸。” 明诚不说话,继续听梁仲春唠叨道:“我说汉奸,你不爱听了。” “外面的人骂也就算了,咱们自己人就别骂了。你啊,都是酒灌的。”明诚伸手要拿文件,却被梁仲春一伸手压在了桌子上。 “不行,南田要真插手关税,对咱们来说可就是断了财路,这兵荒马乱的没了财路,谁跟你混啊。”梁仲春反问道:“南田再狠,也得有证据,对?” “事实可以拼凑,何况确有其事。” “你别吓唬我。”梁仲春正了正身子道:“出了事,你也跑不了。” “南田杀人不眨眼。” 梁仲春直直地盯着阿诚道:“你跟南田不是也有情报往来吗?” 明诚迎着他的目光,眼眸如刀锋道:“你想害死我,是?” “你到底哪边的啊?” “你希望我是哪边的?” 梁仲春指了指明诚,道:“你,重庆的!” 明诚笑道:“就算我想,也要别人承认才行!重庆的,我看你像延安的!” 梁仲春笑起来道:“真不是重庆的?我可真替你惋惜。” “是替自己惋惜,我要是重庆的……”明诚压低声音道:“要是日本人败了,我怎么也得保住你的小命。” 梁仲春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一语惊醒梦中人。 明诚不说话,继续喝酒。 “明先生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梁仲春思忖着说道:“有些事我想让你知道……”随即附耳上前,说了一句话。 明诚惊疑道:“‘孤狼’?!” 梁仲春点点头,轻声道:“这个‘孤狼’曾经在远东战役中服役,立过军功。此人喜欢独来独往,并不受特高课的拘束,是南田的左右手。” “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怎么知道?”阿诚惊讶道。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南云给汪曼春派出这样一个得力助手,显而易见,她把你排除在亲信范围之外。” 梁仲春满脸讥笑的表情道:“我不稀罕。听说,这个‘孤狼’已经成功潜伏到共产党鼻尖下面,汪曼春就等着立功受奖了。” 明诚心如雷震,表面上却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梁仲春不管阿诚藏着什么心思,只管好人做到底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可是诚意十足。” 明诚终于也表了态,说道:“梁先生你放心,我阿诚最讲信用,咱别管外面城头变幻大王旗,只要梁先生肯帮我,我保你做个不倒翁。” 梁仲春满意道:“好,君子一言。” 明诚也爽快道:“快马一鞭。” 两人碰杯。 明诚放下酒杯,试探地问道:“嫂夫人,你打算怎么安排?” “我听你的,送她回武汉。” 明诚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正中下怀。 华东影楼正在营业,林沐和冯曼娜推门而入。郭骑云正在给一对母子拍照,回头看见林沐和冯曼娜,立刻客气道:“新婚夫妇?” 冯曼娜怔住,一时间没反应上来。 林沐却笑着说道:“好眼力。” “你们先去试衣间换衣服。” “好,您先忙着。”林沐随手拉冯曼娜进入试衣间。 郭骑云继续工作,“好,靠拢一点点,对,跟妈妈亲亲,好。”说着钻进黑布里,“好,保持笑容。”按下照相机。 第一百九十三章 肮脏的军统 试衣间里,冯曼娜顺手打开衣柜,衣柜里有给拍照的客人们准备的各式礼服。冯曼娜嘴里哼着“结婚照”,还真的在试衣间挑选起各式各样的礼服,对着穿衣镜比划起来。 林沐见状说道:“不累啊,你还真挑衣服啊。” 冯曼娜微笑,从柜子里拿了一套男士礼服, 扔给林沐道:“亲爱的,赏个脸,拍张照片。” “干吗?你还真要照啊?咱俩要拍了这种照片,落到‘毒蜂’手上,一顿好打。” 冯曼娜笑起来说道:“你怕落到胭脂她们手上?胆小鬼,怕老婆。昨晚咱们还抵死缠绵呢,你就不能满足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边说边穿上婚纱, 靠到林沐身前, “帮忙拉一下。” 林沐帮她拉上背上的拉链, 又亲吻了一下她的面颊。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一张合影都没有。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也不强求,我只想,活着的时候,我能有一个纪念,死的时候,给你留个念想。” 林沐被她说得突然感到一丝心酸,轻唾了一下说道:“好好的,怎么说到这份儿上。咱要真拍了这照片,以后谁要先被捕,那这照片就成了我俩是同党的证据。老师说了,特务少拍照,尽可能不照相。还有啊,这郭副官可是老师的手下,替‘毒蜂’盯着咱俩呢。再则说, 我们如果活到抗战胜利的那天, 我一定会娶你过门的。” 冯曼娜不想再听林沐啰唆,当即喝止道:“你拍还是不拍?!” 林沐干干脆脆地回道:“拍。” 郭骑云刚送走了客人,一回头就看见林沐和冯曼娜从试衣间走了出来,于曼丽穿着婚纱走到照相馆布景前,招手让林沐靠近点。 郭骑云诧异道:“你俩怎么个意思?” 林沐和冯曼娜异口同声地道:“拍结婚照啊。” 郭骑云笑道:“好,好。郎才女貌,豺狼配虎豹。来,新郎新娘。” 冯曼娜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郭骑云赞道:“明少就是明少,穿什么,什么就是时尚。” 林沐抿嘴笑道:“为了今天的美人计,大家都时尚一把。”说着随意拨弄了下头发,侧着头,深情凝视着冯曼娜。 冯曼娜忍不住地笑,林沐望着她脸上挂起笑容。 郭骑云笑着把头埋进黑布里,对焦道:“准备了,看我这里,三、二、一。”按动快门。 一缕青烟弥散,一张林沐与冯曼娜的“结婚照”瞬间定格,照片上仿佛一对幸福的新婚夫妇,恩爱圆满。 华灯初上,林沐和郭骑云在影楼里擦枪。 冯曼娜从楼上下来, 头发蓬松,穿着件真丝睡袍,嘴上叼着一支烟,手上拿着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酒杯。看那阵势,俨然一家女主人。 郭骑云说道:“嗨,你干吗哪?懂不懂规矩啊?” 冯曼娜走到郭骑云身边,问道:“郭副官要不要来一杯?”嘴里吞吐的烟圈飘向郭骑云的面颊。 郭骑云呛了一声,转头看林沐道:“组长?” “郭副官,我忘了告诉你。冯曼娜是报务员,从今天起她会住在这里,以你妻子的名义。”林沐坐在照相馆专用的凳子上,翘起修长的腿,看上去漫不经心,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我跟您说过,我有女人。”郭骑云对林沐强人所难的做法,直截了当地表达了不满。 “你女人是自己人吗?” “不是。” “不是。”林沐带着些许训斥的语气道:“你把一个不是自己人的女人放在上海站a区行动组秘密电台所在地,你还能理直气壮地质问你的上司,我真的是很佩服你的胆色。” 郭骑云知道林沐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争辩道:“我是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每天都可能面对死亡,我需要女人,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女人。” “我跟你谈的是工作,不是生活,更不是爱情。” 冯曼娜听到此处,走过来,对郭骑云说道:“郭副官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的男欢女爱。”语气中带着淡漠。 “我对你没有恶意。”郭骑云向冯曼娜解释道。 “有恶意也无所谓。”冯曼娜蹙着眉角,显然她不是不领情,而是真的无所谓。“我去准备呼叫2号线,等候重庆的最新指令。”转过身问道:“郭副官,电台在哪里?”谷衁 郭骑云叹了口气,看看二人,似乎没什么可以回旋的余地,无奈道:“你跟我来。” 林沐站起来,余光目送着郭骑云和冯曼娜上楼的背影。他本身对电台没有占有欲,却对掌握第一手情报有着超强的控制欲,他觉得在眼下这种形势对谁都不放心,除了冯曼娜。 林沐在楼下煮咖啡,等待冯曼娜一会儿向自己报告最新的重庆电文。 密室里收发密电,一张令冯曼娜难以置信的电文出现在她面前。“这,这不是真的?”于曼丽额头沁出汗来。 郭骑云淡淡道:“是真的!” 冯曼娜看着手里的电文,始终不相信,可偏偏它就是真的,由不得她不信。看着这些密码电文,她现在终于知道郭骑云不愿意让人插手电台的真实含义,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可是,这种保护层竟被自己给打破了。 “76号同意3号码头放行两船鸦片,另有7000担粮食售与76号梁,价格不变,你组负责摆渡。” 郭骑云面无表情,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重新写了一份“大同小异”的电文,改掉了原文上触目惊心的关键词。 “3号码头两船货,另有7000担粮食售与上海粮店,价格不变,你组负责摆渡。” 冯曼娜还沉浸在惶恐中,还没有缓过来,惊呼道:“这不是真的!” 郭骑云把修改好的电文递给于曼丽,说道:“把这个拿给他。” 冯曼娜坚决道:“不行。” 郭骑云重复一遍道:“你把这个拿给他。” 冯曼娜结巴道:“不,不……行,不行。”猛然激动地站起来,“我必须要告诉他。” 郭骑云“啪”地一声按下电台的电源开关,道:“你想害死他吗?” 冯曼娜愣住。 “我叫你不要参与进来,你们偏不肯听!” “我不相信。” “不相信什么!不相信76号和军统局上层勾结走私,大发国难财?你以为单单一个军统局就敢这样无法无天!军统局上面还有谁?我跟你说这么多都是浪费口水,你除了杀人,还会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好活着你。” 冯曼娜冲动道:“我爱他!” “你!” “我爱他,不想欺骗他!” “你告诉他真相,你必须承担后果!” “这个事,时间长了也掩盖不住!” “以他的性格,你不怕他‘大闹天宫’,最后压在五指山下,永世不得翻身?” 冯曼娜眼眶潮热,眼泪掉了下来哭泣道:“他只信任我,我是他的生死搭档。如果我都不对他讲真话,他还会信谁?” “你对他讲了真话,你将成为刽子手。你自己考虑好前因后果,千万别冲动。” “如果他有一天知道了?” “只要我们遮盖得好,他就不会知道。就算他有一天知道了,他也不会责怪你。” “他会的。”冯曼娜喃喃自语道。 “我不替你做决定,既然你已经蹚了这趟浑水。” “他就在下面等着。”冯曼娜已经有些恍惚。 “所以,你要尽快抉择。你要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郭骑云警告道。冯曼娜明白,郭骑云是踩在“中间色”上的猎人,而林沐的眼里只有是非黑白。 “你铁定要害死他,我不拦你!” 第一百九十四章 虚以委蛇 林沐煮好咖啡,一个人在照相馆的房间里溜达着。冯曼娜神情凝重地从楼上走下来,郭骑云紧随她的身后。 “这么快就联系上了?你们之间好像合作得并不愉快?”明台看着两人的脸色,察觉出了异样,说道:“曼娜?” 冯曼娜居然淡淡地一笑。 “看来,问题不简单,出了什么大事?” “我们电台的讯号很不稳定,接收时中间间断了三次,电源需要维修,电压也不稳。”冯曼娜尽可能拈些行话来敷衍。 林沐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事情,假意感叹道:“电压的确是个问题。” 冯曼娜把一张译出来的电文递给明台:3号码头两船货,另有7000担粮食售与上海粮店,价格不变,你处负责摆渡。 郭骑云解释道:“是前线物资。” 林沐故意问道:“我们常做摆渡吗?” 郭骑云答道:“是,有命令就做。” “有内线?” “是,仓库里有内线。”郭骑云道:“这种事按惯例都是我亲自去负责,仓库的内线也只认我,比较隐蔽和安全。军需物资上了船,由b区作战组接管,我们只负责仓库与货船衔接这一段。” “好,摆渡照旧,郭副官,你注意安全。” “是,组长。” “我把冯曼娜留在这,有事情我会主动跟你们联络。还有,我想在星期天行动前去日本领事馆探探路。” 郭骑云急道:“太危险了。” “是很危险,不过,不先探路,很难找到出路。” “听说日本领事馆的内部结构和日本海军俱乐部很相似。” “相似不等于绝对一致,得亲眼看看才踏实。”林沐看向冯曼娜道:“曼娜?” 冯曼娜的心一直悬在半空,她看着林沐,喉咙管噎着,忍耐着,面对这个聪颖又独断的人,始终难以想象如果他有一天知道自己欺骗了他,他会怎么样? “嗯?”于曼丽回过神来道。 “曼娜,你走神了。在想什么?”林沐问道。 “我在想……邮差,邮电局的邮递员。” “邮差?” 郭骑云附和道:“邮差也只能走到门口,进不去。” “是啊,我要是阿诚哥就好了。” 郭骑云一愣道:“什么?” 林沐笑道:“没什么。” 特高课走廊上,明诚穿着一身笔挺的海军制服走来。走廊上一摊血渍,勤务兵正在清洗地板。高木和一名特务说着话,看见明诚过来,上前招呼道:“明诚君。” 明诚看到皮鞋上沾了血渍,不禁皱了皱眉。一边跟高木打招呼一边走得小心翼翼,怕再踩到血渍,问道:“高木君,这,怎么回事?到处都是血。” 高木一摆手道:“不提了。” “啊?”明诚看看高木脸上有血渍,关心的口吻道:“哟,高木君,您的脸。” 高木下意识地掏出手帕来擦拭,明诚看在眼里,继续关心道:“这话怎么说的,办公楼打起来了?哪个抗日分子这么不知死活啊,咱这可是特高课啊。” 高木旁边的小特务绷不住了,有些怨愤道:“可不是,好不容易抓了个共产党,才搞到一点线索,就被自己人给干了。” 明诚一怔道:“自己人?特高课有共产党?” “上个星期工部局警务处抓了一个通商银行的股票经纪人,原本是为了逃税的事情。按照‘东亚新秩序’的章程,工部局把抓到的人交给了我们特高课。南云课长亲自审的。上了大刑,当场就招了,竟然是个共产党。”高木终于开了口,也不再隐瞒。 明诚一顿,道:“那好啊,总算抓到一个,怎么又……” “我们课里刚有一个从宪兵总部转来的科员,居然也是个共产党。他看见转变者要招供,就开枪了。八嘎,差一点就大开杀戒。” 明诚好心道:“转变者没事?” “打残了,送医院了。” “打残了?” “瞎了。” “瞎了?”明诚恢复平静道:“还好,还好,还能说话就还能提供情报,不幸中的万幸。你没事?” “没事。”高木摇摇头,问道:“您来是?” “我给南田课长送一份海关总署的报告。” “下次叫刘秘书来送就行了,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明诚笑道:“我,这不还要跟南田课长汇报汇报工作。”这笑容里有某种暗示,暗示着自己是南田的内线。 “南田课长去陆军总院了,还没回来。” “我来之前跟南云课长通过电话,她叫我去她的办公室等她。”明诚忙道:“您忙着。” 高木点点头道:“您辛苦。” 明诚从高木身边走过,边走边感叹着:“日本人里也有共产党?真邪乎。”再看地板上的血渍,竟是无比醒目。 明诚坐在南田的办公室里,特务兵端上一杯茶,“你忙着。我在这等就行了,你不用招呼我了。”语气中满是客气。 待特务兵一走出门,明诚警觉地走到门前,先听了听动静,再打开门看到走廊里没人才又关上门,落了锁。 明诚戴上白手套,走到窗前观察了一下,迅速走到南田的办公桌前,拿出一个很小的回形针,对着抽屉的锁孔插进去,感觉了一下方向,转动回形针,抽屉被打开。 明诚惊讶地看到一份文件上写着“许鹤”的名字。 一行醒目的特写:“列宁格勒伏龙芝军事通讯联络学校学员”,明诚的额头上冒出冷汗。又翻阅了两页秘密文件,“孤狼复,明镜有共产党嫌疑,正在查找相关证据,另,汪曼春外强中干,不堪大用。” “孤狼复,明楼嫌疑很大,身份模糊,重庆分子的成分较重。核查中,明诚可利用。明诚可利用?” 此时此刻,特高课楼下,南田洋子走来,高木迎上去。 高木给南田洋子汇报道:“明诚君来了。” 南田洋子问道:“在哪?” “您的办公室。” 南田洋子抬手就给了高木一耳光,喝道:“八嘎!”立即风风火火地冲向走廊,高木和特务兵惊惶失措地在后面跟着。 南田洋子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房间竟是空的,不由得和高木面面相觑,问道:“人呢?” 特务兵一脸茫然,高木也是不明所以。 南田洋子走到书桌前,拿出钥匙打开抽屉,检查了一下,说道:“还好,没人动过,以后……” 话音未落,明诚就推门走了进来。只见他双手托着一个托盘,盘子上放了五、六杯热咖啡,胳膊肘里还夹着一份文件,样子很是滑稽,说道:“二位来得正好,这儿的咖啡不错,来来,见者有份。” 特务兵赶紧接过来道:“谢谢。” “不客气。”明诚亲自拿了一杯递给南田洋子,殷勤道:“南田课长,辛苦了。”再把文件妥妥地放在了南田书桌上,说道:“海关总署这个月的进出口关税报表。” “谢谢明诚君,明诚君请坐。” 明诚坐下还不忘跟高木客气道:“高木君……” 南田洋子对高木等人道:“你们出去,这没你们的事了。” 高木立正道:“嗨。”和特务兵先后退出了房间。 南田洋子看了看文件,说道:“说,最近有什么新发现。” “很平静,没有任何发现。老实说,我觉得我是在您这里白拿薪水。明先生工作勤勉,很公正,大家都很尊敬他。” “有没有人与他意见不符?” “那要看哪方面,经济上,总有很多不同意见,海关这边,主要是协调军部和76号的合作关系……” 南田洋子问道:“工作之余呢?他去哪了?” “跟汪小姐喝喝茶、吃吃饭什么的。” 南田洋子突袭一句问道:“他们上床吗?” 明诚彻底卡住。 南田洋子追问道:“你不知道?” 明诚道:“汪小姐的叔父刚满七七,热孝,您懂中国的传统礼仪吗?长辈过世,守孝三年。何况杀人凶手还逍遥法外。” “明诚君,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要你死死盯住了明楼,也并不是要害他。我是在帮助他,希望他尽忠职守,为大日本皇军效力。同样,我也很了解你的情况,希望你做好大日本皇军的千里眼、顺风耳,每个人都有弱点,每个人都有秘密,找出明楼的弱点,查到他的秘密。你不仅可以改头换面,还能够从此摆脱明家仆人的身份,一举两得,明诚君。” 明诚面无表情道:“我,一定留心观察,报效南云课长。” 南田洋子纠正道:“报效天皇。” 明诚站起来,很严肃地立正,敬礼道:“是。” 第一百九十五章 浮出水面 天空渐渐陷入黑暗。烟花间的小包间,珠帘晃动。一个小妓女走来,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地面上一具尸体,穿着长袍马褂,脚上是一双布鞋,面部狰狞。 老鸨和两名看家护院的人闻声而来,围着尸体看了看。吓得浑身直哆嗦的小妓女指着尸体怯生生道:“我,我来的时候,就,就,到处都是血。” “这可不能惊动巡捕房。”其中一名护院压低着声音道。 老鸨点头道:“惊动了巡捕房,我们就要关门大吉了。” “干脆,咱们趁夜里没人,卷一个铺盖卷,扔到乱坟岗去。” “遇见人怎么办?” “咱们是吃哪行饭的?就说死了一个梅毒,一准没人敢看。” 众人听得有理,忙点头应和道:“就这么办。” 冯曼娜站在楼梯上,听着从郭骑云的房间里传来的女人的笑声,也能感应得到房间里面的旖旎画面,男欢女爱的亲昵。此时,身上渐渐感觉寒冷,冯曼娜双手环抱着肩膀,脑海里浮现出与林沐这段快乐时光的影像。 尽管出于对林沐的爱,冯曼娜并没有将军统的龌龊告诉林沐,可是冯曼娜还是感觉无比的愧疚,她深怕将来有一天林沐得知一切后对她产生厌恶,那对她比死还难受。 冯曼娜又一个寒战惊醒过来,郭骑云房间里的男欢女爱的声音隐隐传来,让她感觉有些惊慌失措。 冯曼娜捂住耳朵,低声悲鸣了一声:“对不起!” 林沐在房间里画着海军俱乐部的内部结构图:楼梯、走廊、包间、大厅、拐角等一一详尽。 听到敲门声,林沐急忙把几份生意意向书压在图纸上面,说了声:“进。” 只见明诚端着配备精致的西式茶点走进来道:“明台,大哥叫我给你送宵夜。” “谢谢阿诚哥,搁着。我来。” “你看你的文件。”明诚放下点心,看了看意向书,说道:“现在生意都做到拉美了?” “这才刚刚起步。”林沐乖巧道:“我这也是和洛克菲勒合作,人家是主导,在外面咱们的身份有些尴尬。” 明诚走过来,伸手就要拿:“我看看……” 手刚一碰意向书,林沐伸手便压住了,说道:“我还没整理完。” 明诚看看林沐,脸色沉下来道:“放手。” 林沐看他一脸正气,慢慢松开了手。 明诚把意向书拿起来,发现了建筑的结构图,严肃道:“这是什么?” 林沐一把扯回来道:“我想要自学一下建筑学。” “不务正业,怎么又对建筑感兴趣了?” 林沐嘟囔道:“要你管。” “你要学建筑学,你有学建筑的灵气吗?传统建筑学的研究,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你得懂点室内家具的设计,还有风景园林艺术……”明诚指着其中一张绘图,看出了端倪,说道:“你看,这张图……你画的是海军俱乐部?” 林沐点点头道:“嗯,阿诚哥,我画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明诚故意指点道:“你看这里,海军俱乐部的凉台很小,窗子长而窄,走廊外,有一个曲折的花廊,有一个小池塘……”说着拿起钢笔就画上了。林沐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脑子配合明诚的画笔飞速地记着,脑海闪回着海军俱乐部的影像。 “这里是外墙,为了让池塘里的水干净、清爽,通常会采用引进活水的办法,从墙外引进来,墙下面,应该有一个很大的孔洞,类似拱门,苏州河的活水就从拱门下面源源不断地流进来了。” 林沐点点头,他对建筑学还真不算精通,问道:“很多庭院都这样设计的吗?” “这个各有各的方法,大同小异。” 林沐把画收起来:“等我做完这些题目,阿诚哥再教我画画儿。” “三分钟热度。”阿诚嗔道:“学习要持之以恒。” 林沐笑嘻嘻地端起甜汤喝了起来,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明白。这汤真好喝,阿诚哥也来一碗。” “你好好吃,我还有事情要做。”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待明诚离开后,林沐放下碗走到门边,听到明诚的脚步声远去后落了锁,又重新把那幅图纸拿出来研究着,嘴里轻轻哼道:“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明诚从明台的房间出来,直接去了明楼的书房。 “……好的,谢谢。”明楼挂了电话。 “打听到了吗?”明诚问道。 “跟你了解到的差不多,是工部局抓的人,很小的一个逃税事件,工部局为了表现‘东亚新秩序’,把抓到的人交给了日本特高课。”明楼说道:“他叛变了,供出了自己是上海地下党行动组的成员,特高课里有一个日本共产党员,他为了上海地下党免遭涂炭,开枪打残了叛徒。” “可惜没打死,自己又牺牲了。” “对。他慌了,枪法不准,打偏了,打瞎了叛徒一只眼睛。” “叛徒人呢?” 明楼道:“被南田洋子秘密送到日本陆军医院高级病房区了,据说,叛徒的另一只眼睛也感染了,如果不及时治疗,恐怕就得变成双眼瞎,日本人正全力抢救他的眼睛。他如果复明,就算是一只眼,我们也会损失惨重。” “做了他。” 明楼点头道:“当然,需要一个完美策划。” 明诚说道:“我认识这个叛徒,他叫许鹤,在列宁格勒伏龙芝军事通讯联络学校学习过。我们不同期,但是有一面之缘。” 明楼神色严峻道:“他非死不可。” 明诚给明楼倒咖啡,明楼接过咖啡杯问道:“小家伙现在怎么样?” “进展不错,在研究日本领事馆每一个可能进出的安全入口。” “我们能帮的也只能到这了,其他的要靠他自己。” “还有梁仲春跟我提起的‘孤狼’的事。我在南田办公室里,看见‘孤狼’的回复全都是关于我们明家的。而且,‘孤狼’直指大小姐是共产党,您有重大的重庆分子嫌疑。最关键还有一句,阿诚可利用。”阿诚心情沉重,“‘孤狼’近在咫尺。” “你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新进人员,特别是我们这边。” “我会查的。”明诚应道:“不过,我们家里就有一个新进成员。” 明楼思索着,恍然道:“桂姨?之前明台提醒过我们,她十年不知踪迹。”明楼看看明诚道:“查一下她的档案。” “档案是可以作假的。” “如果你能查出她档案作假,人就是‘真’的了。” 明诚被点醒,说道:“我们?” “保持常态,先观察。”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明镜的骚操作 晴朗的早晨,林沐被香喷喷的炖乳鸽汤给诱惑着,欢喜地从楼上窜到楼下客厅。明镜在小客厅里坐着,看着林沐欢乐可爱的样子,残留在心的一点点寂寥心绪也被他温暖的面庞扫得干干净净。春暖花开,明镜满眼都是明朗舒畅的感觉。 “大姐早。”林沐闻香,坐下。 “今天一大早,桂姨就熬了你最喜欢的乳鸽汤。” 桂姨在一旁伺候着。 林沐抬起头对桂姨说道:“谢谢桂姨。” 桂姨笑道:“小少爷一会儿多喝点,桂姨心里就更欢喜了。” 林沐猛地点头道:“嗯。一定,一定。” 明镜笑意盎然地对林沐说道:“昨天,苏医生来了,还要给你介绍个朋友认识呢。” 林沐刚喝到嘴里的美汤,顿时变成药渣,猛地呛了自己一口,脸都变色了,惊叫道:“大姐……” “怎么了?高兴成这样?” “谁!谁高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医生总想将她的表妹介绍给我,可我已经有胭脂和曼丽了。” 林沐太了解明镜了,她一般是决定了要做,才会“商量”。林沐可不想再惹什么女人了,尽管这个女人还是原剧情的女主。 “大姐,你有时间多操心一下大哥和阿诚哥他们,我可是连儿女都有了,已经收心养性了。” “让你多认识一个朋友,又不是让你纳妾……” “大哥和阿诚哥他们还没结婚呢,为什么你不催促一下他们,我现在还有很多生意要忙,根本没时间交什么朋友。” 林沐甩了手站起来,鼓着气要走,偏又恋着那一锅好汤。 恰巧,明楼和明诚也走进小客厅,明楼看着林沐诧异问道:“你站着干吗?” “我,等大哥一起吃早饭。”林沐一边作答,一边很伶俐地溜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明镜看着他乖戾的模样,忍着笑。其实明镜也没想过让林沐再找其他女人,只不过苏医生跟她私交很好,她又抹不开面子。 明楼和明诚向明镜互道了早,坐下来,桂姨忙着给他们奉上热汤。 明镜向明楼问道:“你这几天晚上在忙什么?连影子都看不见,我找你说事呢。” “您说。”明楼喝了一口汤说道:“听桂姨说,昨天苏医生来了,姐姐的身体还好?” 明镜笑眯眯道:“苏医生昨天来是想要将她的表妹介绍给明台做个朋友。” 明楼稍显意外道:“不会是想让明台纳妾?”看看林沐,只见他紧绷着一张脸,满肚子的不高兴。倒是明镜兴致高涨。明诚一边吃饭,一边给林沐做鬼脸。 “苏医生有个表妹程小姐,是百里挑一的贤惠女子,又聪明又能干,想让她结识一下明台,我想明台现在妻儿都在美国,也确实需要一个朋友,就答应了下来。” “苏医生的表妹?”明楼想了想,说,“我好像有点印象,我去他的诊所见过两回。嗯,不俗,是个美人坯子。她今年有多大?” “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比明台大两岁啊。” “是大了点,不过大一点有大一点的好处。”明镜开怀道:“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的坏毛病。” 明楼认同地点着头道:“那倒是。” “再说明台要真和她看对眼了,纳进明家也不错,最起码不会让明台带进来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明楼道:“倒也是这个道理,明台性格太跳脱了,整日里喜欢跑马跳舞,这样也能多一些束缚。苏医生应该拿张照片来给明台看看,到底也要他喜欢才好。” “苏医生说,他家表妹素来不喜欢照相。就算是有照片,她也不肯轻易拿出来示人。说是,我又不是什么物件,拿给别人家去挑三选四的。” 明楼笑道:“倒是挺有个性的,像明台。” 林沐低着头暗中撇嘴。 “不过,我听说,程家那孩子是庶出的。”明楼又说道。 听到这话,林沐忽然又觉得有了拒绝的希望。 明镜停顿了一下,声音略轻些道:“我也打听过了,的确是庶出的。不过,她娘也是千金小姐出身,因为家道中落了,才给程家做了妾。而且程家大娘去世早,据说是要扶正的,偏偏她娘也命薄,前几年病故了。他父亲极爱她的娘,一气之下出家了。留下这个女孩子送到江西他父亲老家去住了两、三年。” 林沐一边吃着饭,一边仔细听着这倒霉女主的经历。 明镜继续道:“再者说……咱们对外不也说小弟是庶出的吗。” “那也是。”明楼想了想,道:“苏医生作保,历来就有学问的。他可能也想到了这一层,怕将来谁家埋怨他,谁委屈了谁的身家,总要门当户对。” “咱们家倒也不图她什么。”明镜道:“只要女孩子模样好,性情好就行。程家是通情达理的人家,远比那些暴发户家的小姐强得多了。” 林沐嘴里平常爱吃的乳鸽肉顿时淡而无味,形同嚼蜡。明诚还在底下做小动作,叫他努力加餐。 “要这样说的话,找个日子见个面。”明楼道:“明台这段时间太散漫了,有个红颜知己也挺好。” 林沐急得不行,气得不行,偏偏又不能发作。实在耐不住性子的他,突然间站起来。 明楼和明镜、明诚都看着他。 明楼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认识什么女子。”明台赌气道:“女孩子我自己会找。” “胭脂她们不在你身边,你这几天都敢到烟花间去了。”明楼呵斥道,不过声音很轻,可“烟花间”三个字一出竟让林沐不敢再回话。 “我现在真是没有精神来跟你耗力气。”明楼无力道。 “烟花间?什么地方?”明镜问道。甫一问完,立即就明白了,脸刷地落了地,腾地一下就“火”了,怒道:“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林沐瞬间往后缩了几步,缩到桌子边缘处,似乎随时准备逃跑的架势。明镜气得用筷子砸向他。 林沐一伸手,轻松把筷子都接住了,说道:“我就是无聊了,我干吗不能去烟花间啊,我都是成年男人了。人家都去得,为什么我去不得?烟花间就一定是败坏风俗的地方吗?有名的文人学者还在那里作诗,有钱人家还在那里举办舞会呢。” “阿诚。”明楼喊了一声。 明诚倏地站起来。 林沐这才慌了神,叫道:“姐姐,我那天是迷了路才走进去的。”他把明镜的筷子顺了回去,“我还遇见曼春姐了,是她拉着我进去跳舞的。”再看见阿诚已经走过来了,索性就跑到明镜身后去站着。 “大姐,你甭听他胡说八道。”明楼嗔道:“阿诚,你把这小东西先关到书房去。” 林沐急了,一跺脚道:“不就是认识新朋友吗,我去还不成吗?” “你答应了?”明镜抓住他这句话,逼着问道。 “嗯。”林沐点点头,算是屈服了。 明镜道:“好,我告诉你,你乖乖地听话,别想着节外生枝。”这话说得很轻,眼神却很严厉。 林沐嘴里一阵嘀咕道:“放着大的不去管,拉着小的做垫背。” “你嘀咕什么?”明镜道:“别跟姐姐耍花样。” 林沐看着明楼说道:“我能耍什么花样,是大哥拿我耍花样!” 明楼作势要打他,了吗飞快地冲出小客厅向楼上飞奔而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私心里顾忌的人 冯曼娜把早餐一一摆上桌,看到郭骑云从楼上下来道:“起床了。” 郭骑云答应一声,看着冯曼娜往酒杯里倒着酒,问道:“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冯曼娜喝了一口道:“睡不着,你们真够恩爱的。”说着,把做好的三份早餐放在餐桌上,“她不下来吃饭吗?” “我没留她过夜, 不安全。” 冯曼娜“哦”了一声。 “抱歉。”郭骑云面露愧疚之色,说道:“我说过不方便的。” “幸福吗?” “当然,幸福。”郭骑云干脆道。 听到这话,冯曼娜眼角闪过一丝隐隐的泪花:“真幸福,我真希望咱们今后也都能长长久久的幸福下去,不要成为不幸的人。” 郭骑云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忙道:“对不起。” “不, 不,不用顾忌我。” “曼娜, 向前走,别总是回头。” 冯曼娜像是被他点破心事,神态变得极不自然,尽管和林沐有了夫妻之实,这段时间她也很快乐,但她依然害怕某时刻这一切都化为乌有。 “要红酒吗?”冯曼娜问道。 “不,我喝牛奶。” 冯曼娜拿过牛奶,帮他倒了大半杯。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为了摆渡的事。” “不,不为摆渡,我只是不想欺骗他。” “没人想骗他,这是为了保护他。” “骗了就是骗了,我不想找任何名目来美化骗局,我又做了一次欺骗者,我欺骗了我最不想骗的人。”说完,冯曼娜猛灌了一大口酒。 郭骑云道:“凡事都有两面性。” “我不想听大道理, 我也说不赢你们。”冯曼娜哭了。因为难过了一夜, 有点熬不住。 “我从没有想过我要做什么事业, 或者我要做什么英雄,我就想好好地活着,好好地跟他在一起,我想和他坦诚相待,没有秘密,没有脏活,没有欺骗……” “我只是不想让他成为上层走私的牺牲品,他很干净,我不想污染一片净土,仅此而已。” 冯曼娜再也忍不住,抽泣道:“我们呢?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我们是另类的垃圾。等战争胜利了,会有人把我们清扫干净的。至少,我们留着他。” 冯曼娜抹掉眼泪,抬起头看着郭骑云。 “我们留着他,可以见证我们来过,战斗过, 我们曾经活过。” 冯曼娜默默地拿起酒杯。 郭骑云拿过酒杯, 拦道:“别喝了。” “我去洗碗。”冯曼娜站起身道。 郭骑云点点头, 把吃完的碗碟放到盘子里。冯曼娜端走盘子,转身之际郭骑云问道:“你是真爱上他了?” 冯曼娜背对着郭骑云,坚定地回答:“是的。” “你有没有打算提前离开?” “一旦离开,就等于告别。” 郭骑云站起来道:“你还没疯。” 冯曼娜讥笑道:“就快疯了。” 郭骑云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叹息。 明公馆草坪上,林沐在用皮管给花丛浇着水。明镜、明楼、明诚三人衣冠鲜丽走出门廊,准备出门。 明镜问道:“小弟,今天明堂哥在上海饭店举办‘明家香’香水系列新品发布会,我们去应酬应酬,你跟不跟我们去?” 林沐头也不回道:“不去。”谷螚 “有的吃,有的玩,明少爷去不去?”明楼附和道。 林沐仍旧不回头,坚决道:“不去。” 明镜对明楼笑道:“随他。” “我去开车。”明诚说道。 “你小心着点,瞧这一脚泥,怎么弄的。”明楼嘱咐道:“知道的以为你在浇花剪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下田插秧了。” 林沐调皮地把皮管举高道:“大哥,你小心着点,下雨了……” “你敢……”话音未落,水柱已经飙到手上。明镜笑着拖着明楼的手跑开,水柱追着二人,明楼一边护着明镜,一边指着林沐,“你等着。” 看着狼狈的大姐和大哥,林沐自得地笑着。 林沐远远望着明镜和明楼上了汽车,看着汽车开出明公馆后关上水龙头,扔下皮管,转身跑进了屋子。 林沐站在门廊处,一边仔细观察自己身上的水渍,一边换了双鞋子,把沾了泥土的鞋搁在门廊外,喊道:“阿香。” 阿香闻声从厨房里跑出来道:“小少爷。” “桂姨呢?” “出去买菜了。” “你去草坪把皮管收了,帮我把鞋子洗一下。在草坪上替我看着,有人来叫我一声。” 阿香担心道:“小少爷,你想干什么?” “放心,我就是找几本书看看。” “你,找书看,还瞒着先生和大小姐啊?” 林沐拿了一本西洋画册,打开一页,给阿香看。阿香“啊”了一声道:“小少爷真讨厌。” 林沐学舌道:“真讨厌。” 阿香不理林沐,羞涩地跑开。 林沐笑笑,看看手表把画册扔在沙发上,脱掉外套戴上手套,熟练地用铜丝打开明楼的书房门,悄然进去,反手关门落锁。 林沐仔细检查了一下明楼的书柜和书桌,又打开抽屉检查着,发现里面是普通文件和办公用品后又关上。又看到有一个抽屉上了锁,便用一根细铁丝插进锁孔,侧耳听听,不一会儿抽屉便被打开。抽屉里净是一叠叠文件,大多是一般性质的经济文件,股市运作等,其中一份关于日本经济课成员的介绍让林沐眼睛一亮。 “小野美治郎,少校军衔,市政府办公厅工作,家住北海道,家属是父母、妹妹。原部队番号……”林沐默念着,一目十行地看完后合上文件,物归原处。 林沐自嘲道:“我还真跟小野有缘。” 日本领事馆人来人往,林沐一身笔挺的海军制服装扮走进日本领事馆大厅,看着房间门指示牌上清晰的图标:签证处、政治经济处、新闻文化处、行政处、农贸处、商务处……林沐观察着路径,直接上楼。李秘书拿着一份经济文件走来,和林沐擦肩而过。 签证处的工作人员看完了林沐的身份证明,问道:“小野君,您需要办理签证吗?” “我想咨询一下,我想给我的妹妹美智子办一个出国签证。” “是去哪里?” “德国和意大利。”林沐说道:“我妹妹结婚了,准备去欧洲旅行结婚。” “恭喜您。是这样的,您是您妹妹的担保人吗?” 林沐答道:“是的。” “您需要出示部队证明、部队番号、个人税单、近期银行对账单、您妹妹的身份证明,以及赴德国和意大利的行程安排。” “明白了,谢谢。” 走出签证处,林沐站在走廊上向人询问洗手间,工作人员替他指引着。这时,李秘书办完事刚巧从经济处走出来,听到声音有些耳熟,闻声望去直觉背影极其可疑,思忖着。 林沐推开洗手间的窗户,看到楼下的池塘,心头生计。 此时,李秘书拿着文件从花廊走来,突然看见池塘边一个男人的背影,便警觉地观察着。 林沐的眼睛盯着池塘的水,看看外墙再看看手表,突然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特工的敏感,让他没有转身,而是走向浓荫处,隐藏。 李秘书在阳光下找着那个神秘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走廊上那个询问“洗手间在哪儿”的背影,恍神间背影从眼前消失,顿时让她警觉起来。 忽然,花廊上人影一闪,李秘书赶紧回头,跟了上来。 花廊拐角处,林沐手上的刀片已经准备好,只待李秘书一步一步走来。就在李秘书即将迈步走到拐角的瞬间,特工本能让她预感到了什么,及时收住了腿。林沐手指夹着刀片,心里默数着,觉得不对劲才慢慢离开。 第一百九十八章 有惊无险 花廊弯道墙边,林沐向后退了退,李秘书也向后退了几步,两人就此分别离开。 穿着海军制服,压低帽檐的明台低着头快速离开日本领事馆,早就等候在门口的李秘书从后面快步跟上。 阳光透过树叶,零散的光线照射在地面上。林沐走过街道转角处,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街对面。李秘书低着头从街对面漫无目的地走着,明台知道自己被跟踪了,身后这个女人敏锐的嗅觉让林沐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计划出现了漏洞。 林沐大跨步向前走,李秘书也越走越快,几乎跑步前进。 看着林沐转过胡同拐角,李秘书似乎有些急了,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刚转过街角,一件外套从空而降,罩在了头上,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顿暴打。李秘书像一摊烂泥一样瘫软下来,外套“嗖”地一声拉起来,满脸是血的李秘书倒在地上。 林沐随手拿走了李秘书手上的文件夹,跑出胡同。 狭窄的街道人烟稀少,一身海军制服的明台快步穿行,很快身后的胡同里传来一阵警哨声。巡警发现满脸是血的李秘书,还没开口问话,只见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道:“快,打电话给76号,给汪曼春处长打电话,报警……快……” 说完,就往胡同口跑去,巡警惊呆地看着,自言自语道:“打成这样还能跑?”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了上去,边跑边狂吹警哨。 林沐穿出小巷,走到大街上,看看背后的墙壁,往后退了几步低喃道:“上海饭店?”灵机一动,“嗖”地翻墙而过。 刚翻过围墙,李秘书捂着脸也跑到街口,她抬头看着街对过的围墙。巡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询问道:“怎么,怎么样,小姐?看见贼了吗?都被抢了什么?” 话音未落,李秘书抬手给了警察一耳光,厉声道:“八嘎!” “你个臭婆娘!”巡警被打了一个激灵,恨道。 李秘书拿出一张派司,由于着急,张口便用日语说道:“我叫你给76号汪处长打电话!” 巡警当即就傻了眼,赶忙自己掌嘴:“您候着,我去打电话。您日本人?” 李秘书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看着围墙,发现有尘土落下的痕迹,心下暗喜。显而易见,有人越墙而去。 “马上包围上海饭店,我守在门口等汪处长。”李秘书怒吼道:“快去,打电话!” 巡警飞一样地跑开,嘴里暗骂道:“日本人!” 林沐穿过花园,压低帽檐走向大厅。门童看见来人穿着海军制服,忙鞠躬扶门。林沐用手挡着脸很快穿过大厅,眼睛在大厅一扫,发现“明家香”发布现场的广告,心里有了数,快步离开。 走进洗衣房,林沐脱下军服和军帽扔进洗衣桶里,把一大堆脏衣服搁在洗衣桶上,顺手拿了一套干洗好的燕尾服,扯掉洗衣牌,套在了身上。穿戴整齐后从洗衣房出来,他闪身进了洗手间,把一直捏在手里的洗衣牌从马桶里冲进了下水道。 此时,饭店大厅门口,满脸是血的李秘书拿着派司,对门童质问道:“有没有一个穿海军制服的人进来?” 门童回道:“有。” 李秘书急问道:“在哪?” “客人,进去了。”门童如实相告道:“我不知道客人的房间号码。” 李秘书对工作人员吼叫道:“所有的门都禁止出入,76号汪处长马上就到。” 室外是一片警鸣声,室内却是一片优美的钢琴声。 贵宾室化妆间里,林沐对着化妆镜重新梳理了一个新发型,经过一番细致装扮,俨然一个上海小开的形象呈现在镜中。 耳畔是沙龙里明堂介绍新品的声音道:“我们现在把‘明家香’研发的最新护肤产品赠送给陈萱玉小姐。并请陈萱玉小姐为我们做新品展示……” “怎么回事?什么叫封锁沙龙?”明堂走进贵宾化妆间,面色不悦地询问着助理。 “饭店的唐经理过来说,76号的汪曼春处长来了,说是捉拿殴打日本人的抗日分子。”助理解释道:“问沙龙里,有没有刚进来的人……” “殴打日本人?好,打得好。还有这么胆大的人,敢打日本人?不要命了,汪家跟我们明家是有宿仇的,还好有明楼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转脸看到林沐,顿时一愣。即刻,转过脸又对助理吩咐道:“你现在去跟唐经理说,我们这没有一个是刚进来的,都是从中午就入场的贵宾,叫他们别太放肆,告诉他们,我们明家上面也是有人的。” 待助理应声出门后,明堂这才转身面对林沐。 不等明堂开口问话,林沐就识趣地上前笑吟吟道:“大哥,我来给您捧场。” 这时,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声纷沓而至。明堂二话不说拉着林沐走出化妆间,向沙龙方向走去。 林沐讶异道:“大哥?” “你什么都别跟我说,跟着我就成。” 走进沙龙会场,明堂领着林沐径自走上简易舞台。看到林沐,明镜惊奇诧异,明楼和明诚对视一眼,心中各自起疑。 “刚才陈萱玉小姐为大家演唱了一曲《夜来香》,接下来,我和我的小弟为大家带来一曲四手联弹《夜来香》。”明堂说道:“希望大家喜欢。” 顿时舞台下掌声四起。 明镜微笑着鼓掌对明楼低声道:“小弟就喜欢给我们惊喜。” 明楼应付道:“真是太惊喜了。” 明堂看看林沐,林沐暗地里比了一个“ok”。 琴音连起,一曲流畅的《夜来香》钢琴曲在四只修长的手上流淌出美丽的音符。 与此同时,沙龙的大门也被猛地推开。沙龙里的人纷纷转头向后面望去,明镜也转脸看了一下,一脸厌恶。明楼一边聚精会神地听音乐,一边看了看明诚,明诚站起来说道:“我去看看。” 明诚走向汪曼春道:“汪处长。” 汪曼春面无表情道:“刚才有抗日分子袭击了李秘书,抢走了一份秘密文件,我们正在逐一排查嫌疑人。” 明诚看了一眼汪曼春旁边捧着脸的李秘书道:“哟,你这是怎么了?鼻梁打断了?” 李秘书两眼乌青,哭丧着脸道:“明先生,我,我被人袭击了。眼睛被打瘀了,鼻梁骨也,也断了。” “那,你赶紧去医院啊!这不有汪处长嘛,你一女孩子,破了相就糟糕了。” “她要指认那个嫌疑人。”汪曼春接口道。 明诚心里“咯噔”一下,对李秘书问道:“你认识他?” 李秘书摇摇头。 “看见他脸了?”阿诚又问。 李秘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明诚疑惑。 “我看见他背影了,我记得他的背影和他说话的声音,他穿着海军制服。” 明诚心里有了数,说道:“汪处长,您来一下。”说着把汪曼春带到门口,“您瞧,今天不巧,是我大哥的‘明家香’新品发布会。先生和大小姐都在,都来给明先生捧场。还请了最红的电影明星陈萱玉,请到她可不容易,她可有日本军方背景。您看,要不,就让李秘书到饭店门口去指认。这,真不合适。” 此刻,台上结束演奏,明堂、林沐联袂谢幕。 一片掌声响起。 李秘书很认真地盯着台下的一片背影,却忽略了台上的正面相对。汪曼春走过来,问道:“怎么样?能认出来吗?” 李秘书肯定道:“这里没有,没有那个背影。” “你肯定?” “肯定。” 一名特务跑过来道:“汪处,洗衣房发现海军制服。” “走。”汪曼春像旋风一样带人撤出沙龙,李秘书捂着鼻子跟明诚示意了一下,也走了出去。 明诚回过头,正好与此时望向门口的明楼目光交会,对他微微点头表示一切正常。 第一百九十九章 勘察 贵宾室里,明堂一个窝心脚踹倒林沐,林沐假意“哎哟”一声,又赔笑着爬起来。 “大哥。”林沐叫道。 “我告诉你小王八蛋,我可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我守法良民,那姓汪的是什么人,不要脸不要命的一个女神经病,你去惹她,惹日本人,我,我踹死你小王八蛋!”明堂气鼓鼓喊道:“我跟你说,我什么都不要听,你只要记着你大姐,辛辛苦苦啊,把你养大,你安安分分的比什么都强。” 林沐躲着明堂的打,应着声,狡辩道:“我一早就来了,大哥忙,没看见我,真跟我没关系,您看我像惹是生非的人吗?您真不用担心。” “你再说一句谎试试……你,你再有下次,我,我告诉你大哥。” “告诉我什么?”不知何时明楼已经站在明堂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句吓了林沐一个激灵。 明堂也哆嗦了一下道:“告诉……” “告诉我什么?”明楼注视着两人,林沐不敢吱声。 “你是鬼啊!麻烦你走路有一点声音好不好?别像个幽灵一样。”明堂回过神来道:“你吓着我了!” 明楼只好抱歉赔笑。 林沐忍着笑意。 “大哥。”明镜和明诚紧跟着也走进来。 “大哥,发布会真是太成功了,预祝生意兴隆啊,我们家明台还不错,真没想到,他还能跟大哥一起四手联弹。小家伙都没告诉我们,你们练了多久?”明镜笑呵呵道。 明堂应付地回以微笑:“嘿嘿,练了一个礼拜。” “五天,五天。”林沐赶紧比划着,问明镜,“大姐,我弹得好不好?” “好,好极了。” 林沐得意起来。 明楼冷冰冰道:“有什么好炫耀的,差点下不来台。” 这话里有话让明堂和林沐都有些吃不消,只好灰溜溜地听着。 “你这人真讨厌,好好的非要泼一盆冷水。我们明家就你行,就你能干,就你乐感好……” “大妹,你瞧,我还有一堆事要做,一大帮朋友要应酬,你们是自家人,我就照顾不周了,改天一起喝茶。”明堂客气地下着逐客令。 “好的,好的,大哥。那我们就先走了。”明镜笑脸盈盈道:“生意兴隆啊,大哥。” 明堂笑着点点头。 “生意兴隆。”明楼放下一句吉祥话,跟着明镜走了出去。 “一本万利,大哥。”明诚也紧跟着出了门。 林沐悄悄凑上去,在明堂耳边调皮道:“大哥,合作愉快。” 明堂一指门道:“滚!” 林沐嬉皮笑脸地跑了出去,徒留明堂瘫坐在沙发上,怒不可遏。 饭店门口,汪曼春带着一行人对从饭店里出来的每一个人、每一辆车都进行严密检查,一旦发现可疑人物立即抓捕。 明诚开车,明楼坐在副驾上,明镜和林沐坐在后座,缓缓驶向门口。林沐通过车窗看见搜查严密,故意做出有些害怕的样子,向明镜身边靠了靠。 明镜以为他玩累了,关切道:“小弟,困了?” 林沐点头道:“我想睡一会儿。” “来,靠着姐姐歇会儿。” 明楼和明诚目光对接,一语不发。 林沐顺从地把头埋下来,靠着明镜的双膝,闭上了眼睛。 汽车缓缓前进,到了门口。汪曼春看见明楼的车,循例,立正,敬礼,放行。 汽车驶过饭店大门,明镜冷冰冰的目光与汪曼春的目光对接而过。 明楼突然问道:“李秘书到底怎么回事?” “说是去日本领事馆送文件,发现一个可疑分子,跟踪到大街上,被人给打了。鼻梁打断了,只看到一个背影,文件的批复也丢了。”明诚边开车边说道。 “活该。”明镜道。 “日本领事馆最近会加强防范措施,他们的安保一直以来就做得不错。听说,最近把能跟领事馆连通的苏州河的河道口,都加了铁丝网。” 林沐的眼睛瞬间睁开。 明楼自言自语道:“李秘书竟然是汪曼春的手下。” “是啊,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阿诚叹道:“要不是今天出这一档子事,我都不知道李秘书是日本人。” 明镜嫌恶起来道:“你们能不能闭嘴!要谈你们的破公事,回你们汉奸窝子去谈。把我的车都弄脏了。” 明楼和明诚顿时都不敢再说话。 林沐昏昏然继续睡去。 水波荡漾,水光粼粼的河道,蛙鸣声、虫唧声此起彼伏。一艘乌篷船静静地驶来。冯曼娜摇着橹,林沐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船上挂着一盏灯,河上映着半明不灭的星光。 穿过桥洞,林沐猜测道:“应该就是这了。”继而身手矫健地攀上拱门,对冯曼娜道:“在这等我。” 冯曼娜急道:“我跟你一起去。” 林沐摆摆手道:“你看着船,我一个人能行。” 拱门下有潺潺河水流动。 果然,又一道拱门前安装了铁丝网,林沐打着手电筒,拿出钢丝钳,剪断铁丝网外缘,取下一整块铁丝网后,穿了进去。 花廊池塘,一道闪电横空划过。静静的水面上突然弹出一颗人头,林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警觉地看着左右。游到池塘边,看见领事馆二楼洗手间的窗户,确认路径畅通后,又一个猛子扎下去,沉入水中。 苏州河面,冯曼娜看似平静,内心却焦急万分,直到看见林沐游出水面才安心下来。 林沐游到船边,冯曼娜伸手把他拉上船,天空隐隐约约传来不间断的雷鸣声。 “今晚有暴雨。”冯曼娜说道。 “河道的水要涨,走。” “明天我跟你一起来。” “明天不是要摆渡吗?郭副官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去执行摆渡任务。” 那,你明天要船吗?” “不用。这条通道是万不得已才用的,我更希望从前门走出去。我给你的那份文件是从汪伪政府办公厅发出来的,有关‘清乡’计划和粮食储存,你今天晚上摘要发给重庆。” “是。” “还有……给‘毒蛇’发电,说我想见他一面。” “上次‘毒蛇’驳回了。” “我知道,再请求一次。” “干吗一定要见‘毒蛇’?” “我想看看谁在幕后操纵我,他干吗不想见我?是不敢见我,怕我?还是防范我?上下级居然不见面,真是少有。” “这是战时状态。” 林沐不服气道:“这是不信任我。” 冯曼娜无话,摇着橹,船过河心。 “组长,你明天让我来,我想做你的后援。”冯曼娜不死心,又请示了一次。 “没必要。” “组长。”于曼丽顿了一下,说道:“那你明天小心点儿。” “一定,你放心,没事。” 冯曼娜心思沉重,摇着乌篷船消逝在一片烟水中 第二百章 鬼子对汉奸的做派 一声炸雷撕裂夜空,日本领事馆的花廊池塘边假山大树被雷电劈开了一道缝,蓝色电光中,树的伤痕显得很狰狞。突然,一枝树丫断开。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滚滚。汪曼春端坐在办公桌前,审视着李秘书。 “你居然是日本人,田中慧子?” 李秘书脸上包着纱布,说道:“嗨。” “我把你派到政府办公厅去的时候,你可没告诉我,你是日本人。” “日本人也要养家糊口。”李秘书一副狼狈模样道:“汪处长。” 汪曼春不想就这个话题深究下去,她心知肚明眼前的这个李秘书无非是日本人派来监视自己的,而巧的是自己又派她去监视明楼。 “你跟我说说,那个穿海军制服的人到底怎么一回事?” 李秘书鼓着肿胀的嘴唇,道:“我去经济处送文件,看到一个穿海军制服的人在询问洗手间。我送完文件……”说到此处,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去见了一个前辈,穿过花园的时候,发现这个穿着海军制服的家伙站在池塘边,盯着池塘和外墙看,他根本没去洗手间。后来,他发现我了,我就一直跟踪他,走到一个胡同口,他袭击了我。” “那你应该看见他的脸啊。” “他用外套裹住我的头,我什么也看不到。” 汪曼春呵斥道:“蠢货。” 李秘书低下头。 “你去见的那个前辈就是我的老师南田课长?”汪曼春猜测道。 “嗨。” “我师哥有问题吗?” “明长官非常优秀,为大日本帝国尽心尽力地工作,他没有问题。” 汪曼春淡淡一笑道:“李秘书,从现在开始,我不希望你再私下去向南云课长汇报工作了,我要你每个星期向我汇报一次工作。” “可是,南云……” “南云课长那里,我去说!”汪曼春喝道:“一个暴露的特工屁都不是,只是一个废物。你该庆幸自己跟着我,我没让你彻底消失就是给足了特高课的面子。从今日起,你只对我一人汇报监视记录……明楼和明诚一定会防范你,这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他们不开除你,你就还算废物利用,明白吗?李秘书?” 李秘书挺直身子道:“嗨。” 说话间,一阵敲门声传来。 “进来。”汪曼春喊道。 朱徽茵推开门,拿了一份文件进来,走到汪曼春桌前道:“汪处长,发现不明电波在向重庆发送情报。”朱徽茵瞥了一眼李秘书,又立刻回转眼神。 汪曼春看了一眼文件道:“是从前‘毒蜂’的呼号吗?” “是的,沿用的就是‘毒蜂’的呼号,但是,指法不一样,他们更换了发报员。” “‘毒蜂’又开始活动了?” 李秘书的眼珠子一阵乱转,低头不语。 “还不能确定,命令发自于‘毒蜂’。也有可能‘毒蜂’不甘蛰伏,开始行动了。” “继续监听,看能不能通过分区停电,找到毒巢。”汪曼春吩咐道。 “是。”朱徽茵应声转身离去。 待朱徽茵离开,汪曼春继续问道:“我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李秘书点点头。 “至于那个穿海军制服的对日本领事馆有什么企图,我们一概不知,而且没有任何证据,日本人……”汪曼春停顿了一下,说道:“你们日本人最讲究的是做事认真,无凭无据的是不能向上司呈文的,凡事要按规章制度来。你说对吗?李秘书。” “嗨。” “还有,今天你被袭击,对方同样遭到围捕,受了惊,他是个贼也好,是个抗日分子也好,近期都不可能再有大动作,他肯定会收敛一阵子,放心,没事。”汪曼春说完,才关心道:“回去,去看看病,治治你的鼻子,需要手术治疗吗?” “陆军医院给安排了一个接骨修复的小手术……” 雷声大作,汪曼春的办公室外,朱徽茵警惕地贴耳倾听着里面的谈话,见无大事才悄然无息地离开。 雨后的天空浮现斑斓朝霞,晴空万里,一片光明。明楼一身休闲装扮坐在椅子上看着草坪上明诚和林沐击剑。 两个英姿挺拔的男子,衬衣,长裤,挥舞长剑,动作敏捷、优雅、灵活,尽显东方剑客的儒雅风采。一阵杀伐,明诚有效击中,林沐像头小狮子一样,气哼哼道:“不来了。” 明楼喊道:“明少爷,输不起啊?” 林沐假意委屈,负气道:“每次都这样,多少回了。大哥输给我,阿诚输给大哥,我输给阿诚。好玩啊?玩我啊?作弊。阿诚哥有种别输给大哥。你杀翻他一次给我看看。” 明诚笑而不语。 明楼迎合着林沐,对明诚嗔道:“你傻笑什么?明台说得对,你不用刻意输给我。傻子都能看出来,你故意输。” 明诚忍着笑意,不开口。 “听见没?”林沐对明诚说道。话刚说完又觉得不对劲,转对明楼叫嚷道:“谁是傻子!你才傻呢。大哥,下来杀一场。” 明诚笑道:“我跟你说,我真没让,大哥让着你是真的。练了几年剑了,谁让谁都看不出来,还说不傻。” 林沐脸上挂不住,拿剑请战。 “大哥,来杀一场。有言在先,不准作弊。” 明楼来了兴致,解了衬衣领扣,拿了一把剑,走进草坪中心位置。兄弟俩挥剑致敬,开始击剑。林沐攻击凶猛,步步紧逼。两兄弟在一阵攻击、防守,还击、反还击中来回穿梭,剑光闪烁。很快,林沐被明楼剑指咽喉,林沐愣神间,明楼趁势挑了他的剑,只见剑脱手而出,飞到草坪上。 林沐气鼓鼓地站在原地。 明诚拾剑过来递给他道:“看见没,我没作弊,是大哥故意让着你的。你小时候学剑心气高,大哥常常输给你,是让你对击剑运动保持兴趣。你常常三分钟热度……” 明诚话还没说完,林沐甩手自顾自地往前走,越过明楼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架势。 “明台,吃点点心。” “不吃。” “喝点甜汤,桂姨专门熬给你喝的。” “不喝。” “不吃不喝要当神仙啊。” 林沐不睬,继续往前走。 “生我气了?” 林沐停下来转过身道:“大哥,你小瞧我。” 明楼话里有话道:“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还真不敢小瞧你。” “那,从今往后,我跟你再有较量,你都不准再作弊了。” 明楼点头道:“我答应你。” 看到林沐的脸色略有好转,明楼哄道:“明少爷,赏脸喝口甜汤?” 紧接着,明诚已经把盛好的甜汤端到林沐面前,林沐这才接过汤喝了起来。这时,阿香从门廊里走出来,给三个人递擦汗的毛巾。明楼边擦着汗边对明诚问道:“李秘书怎么样了?” “我安排她今天上午在陆军医院做鼻梁接骨手术,下午我就去病房看看她,顺路看看‘老同学’。” 明楼点点头道:“不买束花去?” “订了一束玫瑰,派人送到她病房了,以我们秘书处的名义送的,钱让总务处报销。” “这钱也能报销?你够精打细算。” “跟谁学谁嘛。” “干吗买玫瑰?” “浪漫。” 明楼意味深长道:“祝你周末愉快。” 此时,林沐喝完了汤,也听完了他们的谈话。 第二百零一章 亲情羁绊 明楼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咖啡,明诚衣冠楚楚下了楼,正准备出门,林沐便拎了套燕尾服从楼上追了下来喊道:“阿诚哥,阿诚哥,十万火急。” 明诚问道:“怎么了?” “我的礼服弄脏了,你看,有咖啡渍。” 明诚看了看,问道:“你怎么弄的?” “你帮我洗洗,熨好,我今天晚上有同学聚会,我要穿。” 明诚有些不耐烦:“你真麻烦,我要出门……” 林沐把衣服硬塞给阿诚:“我不管,我今天晚上要穿。你不就是去看一个塌鼻梁的日本女人吗?不去会死啊。” 明楼抬起头,想说话但还是忍住了。 明诚不悦道:“你怎么说话呢?” 林沐强调道:“我今晚要穿。”也不管阿诚是不是答应,转身又上了楼。 “大哥,小少爷还在跟我们赌气。”明诚看着林沐的背影,说道。 “我猜也是,耍少爷脾气,折腾人。” “都怪你,不该把他的剑挑了,太咄咄逼人了。”明诚埋怨道:“好像我们合起来欺负小孩子。” “那我下次还让着他。” “别,别让了,明台的性格太要强,好面子。你别手软,不然下次礼服上就不是咖啡渍了……” “好,好。”说着,明楼就叫起了阿香。 “阿香去城隍庙买东西了。”明诚看着明楼道。 “要不,我来洗?” 明诚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就势直接把礼服塞到他手里,说道:“周末愉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刚走进陆军医院的走廊,明诚就看到南田洋子穿过走廊,走进特殊重症监护室。明诚没多想,观察了一下路径,拐弯离开。 一进病房,就看见刘秘书和陈秘书坐在病床边,三个人闲聊着。 “……以后真的要小心点。” “对,对。这些抗日分子是没有人性的,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半躺在病床上的李秘书看到明诚进来,赶紧作势要起身。 “明先生。” 明诚忙举手示意她躺下,和蔼的问道:“你躺着,躺着。感觉怎么样?” 李秘书表现得很虚弱,低声道:“明先生,真是对不起,还麻烦您亲自来看我。” “你跟我还客气,大家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来关心你是应该的。你看,我还来晚了,刘秘书和陈秘书都比我早来。”明诚客气道:“李秘书是日本人,屈尊在我们政府办公厅做一个小秘书,真是太委屈了,平日里我阿诚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还望你海涵。” 李秘书急道:“明先生这是在骂我。我虽说是日本人,来中国也两、三年了,在这里安了家,我也要养家糊口……” “哟,别急,别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四个人甭管哪国人,还得精诚团结,一起共事不是?” “那是,那是。”陈秘书附和道:“都是为大日本皇军效劳,不分彼此,不分彼此。” 刘秘书给明诚倒了杯茶水,猝不及防,明诚口吐莲花,指手画脚地一碰,水洒了出来,差点烫着。 明诚“啊”了一声,刘秘书赶忙道歉,询问道:“对不起,明先生。我给您倒茶来着,烫着没有?” “没事,没事。” 刘秘书掏出手帕替阿诚擦擦衣袖上的水渍。阿诚一瞥那块手帕,脑海里轰地闪出一个画面。 “哟,高木君,您的脸。”高木下意识地掏出手帕来擦,明诚看在眼里。 看着刘秘书用的手帕和高木的手帕一模一样,花色以及款式都是一致无二,明诚略微出神。 “明先生……”刘秘书叫道。 明诚回过神来道:“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刘秘书重复道:“精诚团结,一起共事。” “对。政府办公厅看似安全,其实很危险。对?我呢,希望大家以后有什么事,都别掖着藏着,你信任我,告诉我一声,保不准我还替你们分忧解难不是。你们要是来来回回地跟我打埋伏,我可受不了。” 听着明诚的话,三位秘书心肠各异地干笑着。 偌大的客厅,明楼独自熨烫着礼服。明镜从楼上走下来,看到一阵忙碌的明楼问道:“你干吗呢?” 明楼停了停手里的活计,叹道:“伺候小少爷呢。” 明镜笑笑。 “明台说今天晚上有个同学聚会,要穿礼服,叫阿诚帮他熨一下,阿诚出门办事去了,这不,好差事丢给我了。” 明镜打趣了一句道:“你也有今天。” 明楼浅笑。 明镜坐下来,张口便问道:“那日本人是怎么回事?” 明楼一愣道:“啊?” “昨天挨揍的日本女人。” “我的秘书。”明楼道:“在秘书处工作。” 明镜放低了声音道:“你身边怎么会安插日本人?你事先不知道吗?” 明楼直起腰,左右看看,这才回道:“姐,你放心,我有数。” 明镜再放低声音道:“你有没有可能离开上海,哪怕你去重庆,我也认了。你真的很危险,想到你出了这门,有可能被……被误解你的人打黑枪,我就整日整夜地睡不着。” 明楼放下手里活计坐在明镜身边,握住她的手道:“大姐,我的心思大姐应该是知道的,实业救国是走不通了,我不得已才选了‘重庆’这条路,既走了这条路,纵然是悬崖断壁也得一步步走下去,这是一个起手无回的死局。” “你……” “大姐,您也疼疼我,别再逼我了,您三天两头夹枪带棒地骂我,我真是有苦说不出……我真是活得太累了,姐。” 这凭空撒娇的一句话让明镜有点儿哭笑不得。 “我每次跟你提这事,你就这样敷衍我。我要不是看在上次‘樱花号’……” 忽然,明镜的目光锁住了楼梯上的林沐。不知何时,林沐已经站在了楼梯不上不下的位置观察着楼下的大姐和大哥。 明镜问道:“小弟,你傻愣愣站在那干吗?” 林沐掩饰地笑道:“我刚要下来,看见大哥跟大姐说话,我怕打扰你们谈话。” 明楼站起来,把熨烫好的礼服拎起来道:“熨好了,穿上看看。” “谢谢大哥。”林沐接过礼服,穿上。 明楼替他整整衣领。 “小弟,租界外面乱,你同学聚会,早点回来。”明镜嘱咐着。 林沐“嗯”了一声,征询道:“我能喝酒吗?” “少喝点。”明镜道。 明楼紧随嘱咐道:“晚上有暴风雨,看路小心着点。回来的时候别摔着了,记住了。” “知道了,大哥婆婆妈妈的。大姐,我去玩了。”说完,走出了家门。 看着林沐的背影,明镜叹道:“还是小弟好,干干净净,无忧无虑。” 明楼看看天色,眼光深邃。 第二百零二章 得手 日本领事馆门口灯火璀璨,贵客盈门,“庆祝华北战场取得胜利”的横幅悬挂在门楹上。宾客们手持请柬,通过卫兵的检查,陆续进场。 黄浦江边货船上,冯曼娜默默地看着郭骑云清点货物,一箱箱的鸦片压满了货船。 “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冯曼娜感慨道。 “别太愤世嫉俗,没意义。”郭骑云清点完毕,与上海站b区的行动员完成交接。郭骑云道:“走,我们去喝一杯。” 冯曼娜有点魂不守舍道:“明少已经行动了?” “是,他不准我们插手。” 冯曼娜喃喃自语道:“他从没失过手。” “你对组长有点信心好不好。” 冯曼娜看看天色,问道:“你跟我去喝酒,不用先告诉你的情人?” “这种事,先斩后奏比较好。” 冯曼娜终于笑了。 月光下,郭骑云、冯曼娜挽手同行。 日本领事馆大厅内壁灯明亮,环形的办公楼设计,明台从走廊上环形扶手往下望去,大厅里花香鬓影,绅士名流荟萃。 军官、日本侨民、交际花应邀而至,场面异常热闹,花团锦簇,酒香四溢。桃子小姐弹奏着《夜来香》的舞曲,流光溢彩的顶灯下舞动着一群活色生香的红男绿女。 程锦云在一名日本军医官的陪同下,高贵典雅地出现在酒会上。一首曲子结束,程锦云走到一张华丽的餐桌前,环视了一圈,趁人不注意刚准备在一杯红酒中放些什么,就看到穿着黑色燕尾服的林沐正在微笑着向自己走来,手又缩了回去。 “惠小姐,需要我为你服务吗?”林沐的笑容仿似宜人的暖风拂过面颊。 程锦云浅浅一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看来,你我这次目标一致。” “那可不一定。” “我觉得是一定的。”林沐笃定,问道:“惠小姐,有什么可靠的途径好介绍?” “你能进来,途径一定比我更顺。我看,我需要你的好路子。” 林沐笑道:“我的路子,你铁定行不通。” “美人计。” “八九不离十。” 林沐贴近她,程锦云在他的掩护下,将白色的一颗药丸扔进了一个红色的高脚杯里。 “给哪个倒霉鬼准备的?”林沐眼睛环顾着大厅,低沉着声音问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程锦云卖起了关子。 “哦,制造混乱,好浑水摸鱼。”林沐贴近程锦云道:“编码号?” “37号。” “谢谢。” “一个人能开吗?” “开不了,就等你来救。” 桃子小姐穿着和服,脸上扑着厚厚一层香粉,朝林沐笑脸相迎地走过来。但是因为香粉太厚,笑容显得很虚伪,她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道:“小野君,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桃子小姐,我答应过你,就绝不会失信于美人。”林沐的手很不规矩地揽住了日本女人的腰。 桃子小姐身子略有酥软,脸色泛着红晕,轻轻推开林沐的手道:“我们上楼去。”说完,不待林沐回应,就噔噔噔几步朝前走。而后回身来,对林沐回眸一笑,很具情色的挑逗意味。 程锦云看着恶心,不愿再多看一眼。 林沐准备跟去,很有意味地对程锦云说道:“其实男人有时候很脆弱,脆弱到经不起一个迷人的微笑。” 程锦云佯装着若无其事道:“别装情圣了,利用男色做武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成所愿,这是你的本事。” 林沐往后退了一步道:“如果你是出于嫉妒,我会很开心。” 程锦云淡然一笑。 林沐双眉一展。 此时,桃子小姐已经走到楼梯口,林沐大跨步地跑过去,双手扶着桃子的肩膀,大摇大摆上了楼。 上至二楼,两人很快穿过了警戒线进入桃子的办公室。 整洁干净的办公室,唯独灯光很是幽暗,窗帘捂得死死的,把明亮的月光全部锁在了窗外。 红色的沙发,黑色打字机,系着蝴蝶结的相框,充满浪漫情调的小空间。桃子小姐肆无忌惮地扑过来,林沐只觉得香粉落在自己的鼻尖上,痒痒的。不能拒绝索性就亲密地抱紧她,直接扑到办公桌上亲吻起来。桃子小姐的手从林沐的脖颈摸索下来,瞬间,从他裤袋里摸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林沐。 林沐一怔,举起双手,向后退了半步道:“桃子小姐,您想干吗?温情浪漫如果不合您口味,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交流。”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知道你接近我一定有所图谋。” “我图色谋心,这个答案您满意吗?” “若说到图色谋心,其实是我的初衷。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因为,你带的这把枪。” “我的枪是用来充门面的,不是用来杀人的。”林沐脸上带着温柔地笑,“我的弹仓是空的。” 桃子狞笑了一声道:“那也要试试再说,装门面用得着装微型消音器吗?你以为一个经过残酷训练的间谍会分不清左轮手枪里有子弹和没子弹的重量吗?”桃子毫不眨眼地对准林沐的头面就是一枪,“咔”的一声,果不其然,一声空响。桃子一愣的瞬间,林沐攻势凌厉地袭击,反手夺枪。二话不说,对准桃子的肺就是一枪,桃子应声中弹。 “我的习惯是,第一个弹仓不上子弹。”紧接着,又对准女间谍的头补了两枪。 林沐把落地窗帘拉开,才发现落地窗朝向大使馆花园的一面有半圆形封闭式门廊,落地长窗将室内与室外连成一体。 对于林沐来说,这是一条出路。 此时的领事馆大厅已是混乱一片,一名日本军官喝了红酒后,心脏病突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是急性心脏病。”陪同程锦云而来的日本军医说着便蹲下来,给昏迷者做人工呼吸和心脏按摩。 所有的宾客都簇拥在病患者的身边,程锦云趁着人们注意力分散,从人群中抽身而出,悄悄走向楼梯侧门。 跑至楼梯口,一名警卫士兵迎面走过来,程锦云惊慌失措道:“和田君,和田中佐……晕倒了。” 日本士兵赶紧跑向大厅方向,程锦云趁机飞奔上楼。 两人经过一路独自的无声杀伐,在机要室门口相遇。 “一个人也没有。”林沐说道。 “人都在下面。” “安静得像陷阱。” “也许是有人特意安排的,我们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说完,程锦云蹲下,迅速开锁,机要室的门被打开了。 “我开锁,你守门。”几乎没有商量余地,程锦云奔向密码柜。 林沐推弹上膛,守住门口。 很快找到密码柜的编码37号,程锦云贴上去开锁。 “密码是双向的。” 林沐立马贴上去侧耳倾听,低声道:“一起来,这会儿有人进来,我们就中头彩了。” 两人配合,一左一右,终于开启了密码柜。 程锦云取出一份备份的“第二战区兵力部署”文件复制本。 此时,楼道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程锦云收起备份文件:“走。” “跟我来。”林沐提高警惕,拖起程锦云的手,走出机要室猫腰奔向桃子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林沐急忙反锁上门。看到横在地上的尸体,程锦云调侃道:“你还挺多情。” “同行嘛,要有风度。” 林沐打开房门,探头刚要察看就被两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太阳穴。程锦云射出一枚飞镖,正中士兵咽喉,士兵一个倒栽葱摔下楼去。林沐顺势拉着程锦云冲出来,由于手腕在石头栏杆上剧烈摩擦,手表带断裂开来,一块名表摔落,摔得四分五裂。林沐顾不上了,叫了声“走!”拉着程锦云撤离门廊。 冲至洗手间,林沐用力推开窗户,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电光雪白。二人顺着窗户攀援而下,一个柔韧灵活,一个协调平衡,双双辅助,犹如空中杂技般顺利而轻巧地落地。 与此同时,南田洋子推开了桃子办公室的门,发现了桃子的尸体,急忙拔枪,冲向门廊。再看到卫兵的尸体,凶相毕露,鸣枪示警。 第二百零三章 逃离 花廊池塘,林沐和程锦云刚刚双足落地就听到了枪声。容不得耽搁,林沐拉着程锦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花园深处。 清脆的枪声划破夜空。 苏州河畔,冯曼娜和郭骑云听到了枪声,冯曼娜感觉不好,第一时间想跑,郭骑云拉住她道:“你干吗?” “我觉得出事了,我得去看看。”冯曼娜一脸担忧之色道。 “一起去。” “不,你回影楼看着电台,就算出事也不能全军覆没。” 郭骑云没做坚持,转身向着影楼的方向走去。冯曼娜顿了一下,向日本领事馆方向跑去。 南田洋子提枪返回领事馆大厅,指挥日本宪兵道:“封锁大门,跟我来……”带兵向外冲去。 满大厅的宾客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林沐搬开一个窨井盖,程锦云好奇地问道:“从这走?” “不,让日本人从这走。”明台把窨井盖半遮掩,仿佛有人刚下去一样。 “你带游泳衣了吗?” 林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程锦云摸不着头脑,惊讶道:“啊?” 不容程锦云多问,林沐拉着她便潜下了池塘。 一道电光再次划破夜空,雷声滚滚。 漫无目的枪声和着人声大呼道:“找到了,在地下管道!” 疯狂的叫嚣声和谩骂声中,一队日本兵下了窨井盖下的黝黑管道。 林沐和程锦云就要潜身游走的瞬间,假山大树突然被雷电劈断,半截树桩砸了下来,眼看就要砸着程锦云,林沐眼疾手快推开她,树桩狠狠地砸在了他身上。他疼得一哆嗦,脚一抽筋,滑了下去,一只脚被池塘里的水草死死缠住,直落淤泥。 程锦云猛地使劲托住林沐的肩膀。 顷刻间,大雨倾盆,涨水了。 明诚推门走进书房时,明楼正在接电话。“好的,我一会儿到。”放下电话,转身对明诚道:“南云有点气急败坏,小家伙得手了。” “嗯,明台从没失手过。” “话可别说得太早,没人是常胜将军。” “现在就去日本领事馆吗?” “对,马上去。” 明诚给明楼打着伞,大雨如注,两人穿过草坪,明诚汇报道:“许鹤藏在陆军医院高级病区,守卫森严。” “得想一个办法,争取在他做手术前除掉他。” “我们怎么才能混进去呢?” “你要获得南田的高度信任。” 明诚一愣。 “当然,这信任的前提,是出卖。” 明诚没听明白,但也没追问。打开车门,待明楼坐进去后收了雨伞,才上车发动汽车,驶离明公馆。 大雨中,冯曼娜徒手攀援而下,进入拱门。干道里居然有微弱的灯光,冯曼娜突然发现一名日本兵,手持长枪朝她冲过来。 冯曼娜徒手与日本兵搏斗,扭住他的枪械,给予致命一击。于曼丽从日本兵的手里拿过手电筒,跑到拱门前,拔出钢刀割断铁丝网穿了过去。 池塘里,林沐的腿被水草死死缠绕。大雨倾盆,浇在林沐的脸上。程锦云一脸惊恐,急问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带着东西先走。” “你受伤了吗?” 林沐摇了摇头,急道:“你快走,别管我,敌人很快会来。” “你等着我。” “你快走,你不走,就死一起了。” 花廊另一侧,一队日本兵开始往花园深处搜索。 程锦云闭气潜入水中,用刀割断水草,清除淤泥。 “惠小姐,你走。”林沐的声音和雨声交织在一起。 程锦云一下从水底冒出头来,深呼吸几次,又钻进水底。 花廊外传来脚步声,林沐道:“我不怪你,你走,敌人来了。” 程锦云没有任何反应,此刻对于她而言最好的回答就是在水底一刀又一刀地切割着淤泥浸泡的水草。 林沐喃喃自语道:“我们刚刚开始互相了解,可惜,好景不长。” 程锦云再一次从水底冒出头来,换气,深呼吸,又扑进水底。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头发很漂亮。”林沐叹道:“今天会不会就是你‘送’我回‘家’的日子?” 话音未落,程锦云从水底冒出来,一把抱住林沐脖颈,嘴唇附在了林沐的嘴上。豆大的雨滴在两人的脸颊上,寒气逼人的湿气穿透身体,两个人紧紧相拥。 程锦云的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明台感觉一股暖流顺着血液流进心脏,暖了心。 “送我走。”林沐试探道。 程锦云摇头道:“保存体力。” “你身上还有重要文件,把文件带走。不要把我留在这里,送我走。” “要走一起走。”程锦云笃定,再次沉入水底。 程锦云在水下锲而不舍地用刀锋割裂缠着林沐双脚的鬼草。 池水已经渐渐湮灭林沐的面颊。 “我以为我是属猫的,有九条命。”林沐浮在水面上,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水底的程锦云说话。 其实原本林沐是想打发走程锦云之后自己可以轻松独自离开,他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那么惊世骇俗,可他低估了程锦云的固执。 程锦云从水底冒出头,水淋淋的脸颊上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我错了。” 程锦云含着泪道:“我们不该掉以轻心。” “现在说有意义吗?” 程锦云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日军军火库的地点,闸北青石镇。”林沐和蔼道:“记住了。” 程锦云重重地点点头。 “重复一遍。” “日军军火库的地点,闸北青石镇。” “谢谢你送我一程。”林沐微微叹气,毅然决然向水底沉下去。 程锦云尖叫道:“不!”她紧紧抱住林沐,“绝不!”早已精疲力尽的她此刻却拥有了无穷的力量,紧紧地抱着林沐,不让他沉下。 明台微笑道:“就算你一直让我仰视你,我也算尽力仰视了。” “我要你活着!”程锦云陷入绝望,“我要你活着,爱我。” 林沐突然抱住程锦云,亲吻她的唇。 “你头发好难闻。”林沐有些陶醉道。 程锦云不松手。 关键时刻,林沐另一条腿拼死往下一踩,踩到池塘里一块坚硬的假山石,石头插入淤泥,水草一下被石头砸散,淤泥开裂。双腿自由滑动,求死得生。 一梭子子弹打在水面上,子弹声和大雨声混合在一起。 得了自由的林沐在水底拉住程锦云的手,两个人向河道游去。 第二百零四章 失算 一声雷鸣,干脆响亮。明镜猛然惊醒,打开床灯,披衣下床。不知为什么此时心里竟有点莫名的慌乱,明镜打开房门,喊道:“阿香……阿……” 桂姨闻声跑过来道:“大小姐,有事吗?” “小少爷回来了吗?”明镜气虚地问道。 “还没呢,大小姐,这么大的雨,小少爷说不定跑到哪个屋檐下躲雨去了。” “大少爷呢?” “先生有公务,刚才出门去了。大小姐放心,阿诚跟着先生呢。” 明镜点点头,依旧惊惶未定道:“阿香睡了吗?” “睡了,要叫她吗?” 明镜摆了摆手道:“桂姨,你去厨房给小少爷熬点姜汤备着,明台一回来,让他喝了姜汤再睡。”转头望了望窗外的瓢泼大雨,“这么大的雨。” “好的大小姐。”桂姨附和道:“大小姐,姜汤太辣了,小少爷不爱喝,家里还有一条小鲨鱼,准备给先生炖鲨鱼羹,不如用来作料,给小少爷熬点鲨鱼姜汤,小少爷一准爱喝。” 明镜点点头:“行,你去弄,我再睡会儿,小少爷回来,叫我一声。” “您放心大小姐。”桂姨说着退了出去。 明镜坐在床沿上,听着窗外的闷雷声,心绪还是无法安定。 南田洋子俯身拾起地上的手表,虽然已经残破但仍旧熠熠生辉。又抬头望了望楼上,果决地判断出这块表是在楼上搏斗时摔下来的。 南田洋子又低头摸索了一下手表揣进了口袋,若有所思。 此时的雨势已经有所缓解,雨声也渐渐弱了下来,淅淅沥沥的。日本领事馆门口停放着军用吉普车和火葬场的殡葬车。 一具具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梁仲春披着雨衣,带着76号的人守在外面。 明诚把车开到梁仲春面前,熄火下车,撑开伞接明楼下了车。 看到明楼,梁仲春忙走了过来,一脸憋屈道:“明先生,明先生,你说这特高课打电话叫我们来勘探现场,我们来了又不准我们进去。嗨,我说,你不让我进去,那我回去成吗?里面南云课长传话,说不能走。我就不明白了,76号是给他们日本人看大门的吗?” 明楼看着门口的车子,皱着眉头,似乎没有听到梁仲春的话,问道:“怎么不通知救护车?” “说是没有受伤的。”梁仲春答,“凡是跟窃贼,不,凡是跟凶徒碰了面的,全死了,没有活口。” 不远处,有人正在用塑料布包裹尸体。 明楼低头想了想。 梁仲春继续道:“明先生,也真够邪乎的。这日本领事馆守卫森严,都不知道凶徒是怎么混进来的?” “你说的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混乱的现场怎么把破案的线索给找出来。” 明诚替明楼打伞,明楼走到门口向日本领事馆一名负责人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进去,边走边对阿诚说道:“今晚可能睡不了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梁仲春紧随其后,刚走到门口就被日本士兵拦了下来,解释了半天,还是被士兵赶下了台阶。心中气不过,一边往下走,一边在嘴里低声地骂着。 林沐和程锦云互相掩护,黑暗中潜行。二人持枪,互相掩护着进入拱门。看到拱门,林沐叹道:“安全了。” 程锦云发现脚下有日本兵的尸体,说道:“这刚刚有人来过。” “有人接应我们,走。”说着,二人迅速离开。 雨水冲洗着护城河的墙壁,林沐、程锦云攀援而上,直达河堤。河堤的另一侧,冯曼娜隐藏在树荫下,看着林沐和程锦云安全脱险,冯曼娜松了一口气。 细雨绵绵…… 程锦云对林沐道:“我们活了!”言未尽,意无穷。 林沐不说话,紧紧抱住程锦云。 “现在,重新来过。”程锦云未及反应,林沐吻上她的唇。街面上的路灯光亮照射到林沐和程锦云身上,林沐有些舍不得放手。 “你的身体好冷。”程锦云道。 “你能替我暖暖吗?” “我们要尽快离开这儿。” “想走,可以。你跟我说一句天长地久。” 程锦云笑道:“友谊地久天长。” 林沐俏皮地一笑道:“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勉强通过。” 远处,冯曼娜一张雪青的脸,她的眼角挂了泪花,双手环抱臂膀,瑟瑟发抖。 领事馆内灯火通明,走廊上,清洁工用清水刷洗着地面上的血迹。明楼和阿诚走过来,南田洋子一回眸,叫道:“明先生。” 明楼回应道:“南田课长。” 二人不寒暄,直入主题。 “一共死了三个,里面死了一个,门廊里死了两个。两个是领事馆的宪兵,一个打字员,死在办公室了。”南田洋子向明楼介绍着现场的情况。 “几号文件失窃?”明楼问道。 “第二战区兵力部署计划副本。” “几名凶犯?” “不清楚。”南云造子摇摇头,说道:“看战斗力为一到两个。” 明诚审视着现场,拍照取证和寻找可疑物品的人,不经意间看到走廊黑暗角落里一块闪闪发光的东西,不容犹豫走了过去。 明诚看见一块破碎的手表静静地躺在地上。他没动,站在那里用最快的速度扫视各个有可能注视到自己的方位,皮鞋踩在了那块破损的手表上。 明楼仿佛不在意地看了明诚一眼,南田洋子的眼光也扫向了阿诚。明楼感觉这一眼很是诡异,瞬间想到了什么,却不能有明显举动。 “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窃取一份文件,无非是想告诉我们,他们拿到了作战方案,他们的企图,不过是想让第二战区的部署能够缓下来。”明楼揣测道。 “对。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文件泄密,军部肯定要重新调整作战方针,他们赢得了时间。” “赢得了时间,也就赢得了一半的主动权。” 南田洋子递给明楼一份文件道:“这是今天前来赴会的全部宾客名单,我一份,你一份。我负责调查日本人这部分,你负责调查中……”她想说“中国人”,却没说出口,反而改口道,“你们新政府的人。” 明楼很干脆道:“明白。” “这种事没有内应绝对进不来,一定得把这只恶鬼给找出来,无论他藏在哪里,披着什么样的画皮。” 此刻,明诚蹲下来系鞋带,暗自把摔破表壳的手表揣进口袋。看着他这一举动,明楼脸色严峻,已经无法制止。 南田洋子的目光再次看向了明诚,表情愈加怪异。 “你在想什么?”明楼问道。 “猎物,猎物开始出错了。” “也许一开始就错了。” “这话说得没错。” “听说日本陆军总院高级病房收了一个级别很高的共产党叛徒。” 南田洋子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也感兴趣?” “他是银行的股票经纪人,如果有重庆方面搅乱上海金融市场的情报,记得录给我一份。” “没问题。”南云造子微微点头道:“不过,你要有点耐心,他就快瞎了。” 明楼道:“眼瞎了,心不会瞎。” 第二百零五章 挽救 从领事馆里出来,明诚撑开了伞。梁仲春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两人,即刻又迎了上去:“明先生。” “梁先生,我这里有一份参加今晚宴会的新政府人员名单,你就按图索骥找到他们,跟每一个到会的人员做一份详尽的询问笔录。明白了吗?” “明白。”梁仲春接过名单,问道:“不过, 明先生,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需不需要秘密审讯?” 说话的工夫,三人已经走到车边,明诚替明楼打开车门。 “今晚的动静,还用你来打草?”明楼别有用心地盯了一眼明诚,冷冷道:“蛇自己都快‘站’出来了!打草惊蛇……”话没再说下去, 坐进了车里。 明诚收了雨伞,关上车门,和梁仲春寒暄了两句也上了车。汽车发动,梁仲春弓着身子,目送明楼的汽车远去。 南田洋子站在楼上也目送明楼离去,随即又给身后的一名大汉使了个眼色,大汉心领神会,离开。 离开领事馆,明诚开着车在街上缓缓地前行着。后座上的明楼阴沉着一张脸,许久突然蹦出一句话,语气严肃道:“你做的好事!” 明诚不解,从口袋里掏出那块被震破表壳的手表。明楼接过去,脸色更黑暗。 明诚解释道:“我看见是明台的表,限量版伯爵,我怕雁过留痕……” 明楼截住他的话说道:“雁过留痕,不是他,而是你!” 明诚脸色骤变:“大哥?” “这块表一定是明台和日本宪兵动手的时候摔裂的,表应该在门廊以外,怎么会留在大厅的走廊上?这块表明显是挪过地方的。南田故意的,她也知道这是一块名表,绝不会是寻常人家之物。她一直盯着那块表, 视野清晰地看到你的每一个动作,你怎么会犯这种错!” 听着明楼的话,明诚知道事态严重了。 “你根本无需毁灭证据,因为证据历来就是无害的,你不碰它,它就没用,你一旦触及到它,你的危险就来了。” 明诚的车不知不觉开始加速,心跳也跟着加速。 “你私藏了证据,一定有你的目的。南田洋子可以堂而皇之地拘捕你,搜查你的房间、办公室,以及跟你有关的一切来往文书。再把你带到宪兵司令部,严加审讯,非人折磨,直到你说出全部的真相,咽下最后一口气。” 明诚的车越开越快,由于速度过快车子也有些摇晃不稳。 “车不准停, 你给我开稳了,开得稳稳当当。”明楼严厉道:“深呼吸, 稳住了。” 明诚深吸一口气,一呼一吸后,车子也渐渐平稳下来。 “你行事一直谨小慎微,很少犯错,但是一旦错了,就是弥天大错。” “错是我犯的,我拿命来搏。” 明楼厉斥道:“你有几条命!” 明诚顿觉自己又说错了话,不敢再言语,心中惶惶,默默地开着车。 车又开出去一段距离,明诚问道:“大哥,我怎么办?” “既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唯一的弥补方法就是继续犯错。”明楼缓缓道。 明诚以为听错了:“什么?” “犯更大的错,一错到底!把这一局扳回来!” “大哥教我怎么做?” “下更大的诱饵,冒最大的险,我们需要布一个更大的局,确保危险不再步步升级。” 汽车穿过重重迷雾,逐渐模糊。行过街道,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辆汽车紧随其后也开进了迷雾中。 雨中,林沐把外套顶在自己和程锦云的头上,勉强算是一个遮风挡雨的雨具,疾走在街上。 “前面路口分手。”程锦云道。 林沐故作不悦道:“不行,我受伤了,要求你带着我战略转移。” 程锦云急问道:“哪里伤了?” “我伤心了。” 程锦云微微一笑转身欲走,又被林沐反手拉住拽回怀抱,低语道:“文件我还没拍呢,怎么可能放你走。” 程锦云明白了,娇嗔道:“原来不是舍不得我,是舍不得功劳簿上那一笔。” “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 “那,去哪儿拍?”程锦云问道。 “找家旅馆。”林沐道。 程锦云瞪着他,林沐看出她的心思,说道:“我拍了就走。” “可别想耍花样。” “此次会晤,属于高度机密,我保证……”林沐正经道。 程锦云把头一扭,扔下他自顾自向前走。 林沐头顶着外套,滑稽地笑了笑追了上前道:“按兵不动。” 冯曼娜淋着冷雨默默地注视着两人的背影,和着雨水,眼泪划过。冯曼娜一扭头,朝反方向独自离去。 明镜心里有事,始终睡不沉。听见脚步声,赶紧从床上下来,打开门喊道:“是明台回来了吗?” 没有人回答,明镜站到楼梯口看到是明楼和明诚,心里有些许失落。 “大姐,还没睡呢?”明楼边上楼边关切道。 明镜轻叹一声:“我以为是明台回来了。” 明楼惊疑道:“明台还没回来吗?” 明镜摇摇头。 明楼看看表,安慰道:“姐,估计明台今晚上会住在同学家或者酒店里,这么大的雨,外面又戒严了,他不会回来了,您先歇着。” “那也应该打个电话回来啊!这孩子成心不让人睡觉,出门的时候还叫他早点回来……” 话音未落,桂姨端着热汤走了过来,把热汤端到明楼面前道:“先生,喝点鲨鱼姜汤,去去寒。” 明诚上前接了汤,说道:“你去歇着,这里不需要你了。” 桂姨脸上有些灰暗,讪讪应着声,下去了。 明楼对明镜劝道:“姐,您也歇。” 明镜心里总是不踏实,转身又进了屋,自言自语道:“这孩子太贪玩了,明天回来得给他点教训。” 明楼直接走进书房,进门后径自向窗户边走去。“他们一直跟着。”明楼透过湿漉漉的窗户看着楼下的车,面色凝重。 明诚一脸紧张,求助地望着明楼,道:“我们怎么办?” “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用‘毒蜂’的行踪做诱饵,为这块‘伯爵表’编造一个新主人。” “‘毒蜂’离开上海有三个月了,南田洋子会相信‘毒蜂’会突然出现吗?” “‘毒蜂’在上海跟南田洋子斗过两年,两年来,南田洋子一直想抓住这个她从未谋面的对手。她曾为了自己的抓捕失败而一度沮丧,我们现在给她‘毒蜂’存在的确凿证据,给她抓捕‘毒蜂’的希望,这是你拖延生存时间的唯一出路。”明楼冷静道:“马上给南云造子打电话,给她想要的!” 明诚拿起电话,还有一丝犹豫,眼中竟有泪光道:“大哥?” “稳住了,阿诚。稳住了。”明楼不停地叮嘱道:“我们现在是主动出击,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上,你要骗取南田洋子对你的信任。只要过了今晚,南田洋子放弃抓捕你的计划,我们就可以把这盘死棋给走活了。相信我,也相信自己,好吗?” 明诚重重地点点头,在明楼示意后拨通了电话。 第二百零六章 逃出生天 电话铃声响起,南田洋子并不着急接起电话。很明显,她一直在等这个电话,第一遍响完后,第二遍又随之响起。 南田洋子接起了电话,但她没有先开口,只听电话里传来明诚的声音:“南云课长,我有重要发现向您汇报。” 南田洋子面无表情道:“你说。” “我发现了‘毒蜂’的踪迹。” 南田洋子一下子坐直了,继续听着。 “我在领事馆的桉发现场,发现了一块伯爵手表,‘毒蜂’就有这样一块表。” “你擅自拿走了证据,难道不是企图掩盖真相?你怎么知道‘毒蜂’有那块表?”南田洋子不相信道:“明诚君,你在考验我的忍耐力。” “是信任。” “信任是双方的,人不能脚踏两只船。” “我已经选了,我跟‘毒蜂’认识,这不稀奇。以前在重庆的时候,我跟明先生在周佛海先生家里见过‘毒蜂’,我们还在一起聊过天,那块伯爵表曾经摔坏过,‘毒蜂’托我帮他找表行修理过。所以我认得那块表,那机芯还是我花钱帮他换的。” “你为什么不当面直说?而选择悄悄拿走它?” “我想那块表并不是在走廊摔坏的,一定是‘毒蜂’在逃跑的时候,与人搏斗中摔坏的。‘毒蜂’能自由进入日本领事馆,一定有内应。所以,这块表就不止您一人盯着,还有‘毒蜂’的内应盯着,我拿走这块表,‘毒蜂’的内应一定认为我是自己人,他一定会找我联系。找到了内应,我就能把‘毒蜂’的人头双手奉上。” “会有人找你吗?” “当然。”明诚肯定道:“如果‘毒蜂’不找我,我都不用您来抓我,我自己到日本宪兵司令部去自首,您就把我当‘毒蜂’给剐了!这笔买卖,您是只赚不赔。” 南田洋子意味深长地说道:“明诚君,我问你一句话。” “您说?” “你是值得我信任的?” “当然。” “明诚君,你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 “怎么?你不应该害怕吗?” “我在帮您拔除祸根。” “我更在意事实的真相。” “我会给您真相的。” “我要一个期限。” “一个星期之内。” “好,我信你。明诚君,这一次抓到‘毒蜂’,帝国会向你敞开怀抱。” “谢谢南云课长,明诚会向帝国交出一份最具诚意的答卷。” “阿诚君,一直以来我都很器重你,但是,如果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欺骗我,如果你今天打这通电话仅仅是为了自保,我会把你挫骨扬灰。”南云造子挂断电话,用小手指一勾,身边的大汉立正站直身子。 南田洋子吩咐道:“叫我们的人,从明公馆撤回来。” “是。” “一个星期之内,我要看到货真价实的东西,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为人!”南田洋子目露凶光,对于明诚刚才的话,她还是选择了信任。毕竟“毒蜂”是她心里埋藏了多年的刺,而这根刺在明诚的巧用下也确实发挥了它的作用,如明楼所料,奏效了。明诚放下电话,额头上渗着涔涔汗水道:“对不起,大哥。” 明楼严厉道:“我再也不想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了。” “一个星期后,您一定会听到三个字,解决了。” “不,事成了。”明楼嘱咐道:“记住了,点到为止。” 明诚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明楼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功课做足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要争取南田洋子的绝对信任。” “是。” “‘孤狼’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我查了桂姨的资料档桉,档桉很简单,天衣无缝,很干净,几乎没有任何破绽。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桂姨有重大嫌疑,有人刻意替她隐瞒了很多真相。秘书处的李秘书,已经查实是76号汪曼春派来监视我们的特务,只不过,这个日本女特务的真正幕后老板是南田洋子。刘秘书是日本经济课推荐来的,她很有可能与日本特高课高木小队长有牵连,我发现他们用的是同一款手绢,手绢上洒的香水也是一样的,是一种日本香料。” “你确定?” “确定。”明诚继续道:“我对香水很敏感,以前帮大哥做过‘明家香’的新配方研制。你忘了?在巴黎的时候……” 明楼一副恍然模样道:“我想起来了。这样说来,我们身边有两个秘书都有可能是日本特务,也都有可能是这个‘孤狼’。” “对,陈秘书是留用的原sh市政府经济科的科长,他倒有可能是重庆的……” “上边派来盯住我们的?” “猜测而已。” “我们要尽快把这匹‘孤狼’给找出来,家里也好,办公室里也好,找点东西刺激他们一下,看看谁第一个上钩。” 明诚“嗯”了一声。 “这么晚了,小家伙还没有回来,真替他担心。”明楼叹了口气,看看窗外,黑压压的一片,雨声直落窗檐。 林沐一身湿漉漉地站在柜台前拿房号和钥匙,侍者一直看着明台和他身后的程锦云。侍者大约觉得像程锦云这种打扮的女子,不应该与这个貌似花花公子的人来开房。 林沐知道侍者在想什么,他鼻子里喷着冷气,拿了钥匙,拖着程锦云的手,开房间门去了。 林沐推开门,程锦云侧身进屋,两人默契地检查了房间。林沐拉上窗帘,打着喷嚏。程锦云把文件拿出来,虽然用油布裹着,但还是淋湿印出了水渍。她小心翼翼把文件抚平放在床铺上,林沐掏出微型照相机一张接一张地拍摄。 “我们明目张胆地窃取了第二战区兵力部署计划,日军势必会做相应调整,那这份计划还会有用吗?”林沐自言自语道:“我有时候觉得上级的命令简直就是瞎指挥。只是想不到,贵党也是如此。” “你怎么知道这份计划没有用呢?”程锦云说道:“兵不厌诈。” “你认为,日军会蠢到沿用旧方桉?” “你怎么不认为我军会借机另谋良策,牵制日军的调整部署呢?” “是友军。” “好啊,友军。”林沐边拍边顺从道。 拍摄完毕,程锦云收起文件袋,林沐伸手扯乱枕巾。“你干吗?”程锦云很吃惊。 “我们进来要是不办事就熘了,会引起怀疑。” “办事?”程锦云恍悟过来,又羞又恼,扬手就给了林沐一记耳光。 林沐被打得莫名其妙,喊道:“你有病啊。” 突然,屋子里一片漆黑,“你一巴掌把电都打没了。”林沐摸着火辣辣的脸,委屈道。 敲门声响起,林沐和程锦云立刻警惕起来,几声闷响后,门外传来侍者的声音:“先生,先生。” 林沐迅速站到门口问道:“有什么事?” “先生,外面戒严了。停电了,我给你们送蜡烛来。还有,天气冷,你们需不需要换一间有壁炉的?” 林沐看了一眼程锦云,迅速套上一件睡衣,打着喷嚏开了门,不耐烦道:“刚才怎么不说有壁炉的房间?” “那间房原是有人预订的,这不突然戒严了嘛,客人来不了了。我就问问,您需不需要……” “不需要!”程锦云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有点生气。 林沐一搓手,一耸肩道:“她说了算。” 侍者笑笑,把蜡烛递给林沐道:“太太永远都是对的,祝好梦。” 林沐关上门。 林沐透着烛光看着程锦云,遗憾道:“戒严了,你说这是不是天公作美?”话还没说完,就被程锦云迎面砸了一枕头。 林沐捂着心口叫着疼,故作虚弱一下子栽倒在程锦云的床上。程锦云慌得一时有点儿没缓过神来,被林沐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我替你铺床,你睡床上,我睡地板。”程锦云说着就动起了手准备铺床。 林沐“啊”了一声,勐地从床上站起来不好意思道:“女士优先,你睡床上,我睡地板。” “我们共产党优待俘虏。” “谁是俘虏?”林沐愣了愣,戏谑道:“就算是,也是爱的俘虏。” 程锦云岔开话题道:“就算不是俘虏,老弱病残孕也要受优待。” “谁是老弱病残孕!”林沐一骨碌抱着枕头扑到地板上。 “不高兴了?” “我冒着枪林弹雨救你,我是老弱病残吗?还孕?我要吐了。” 程锦云微微一笑道:“我谢谢你。” “不够诚恳。” “我已经很诚恳了。” “我没看到。” 程锦云指指蜡烛道:“能见度低。” 林沐抱着枕头,扬着头坐在地板上,突然心里一阵恶心,冲向洗手间。 程锦云担心起来,隔着洗手间门问道:“是不是呛水太久了,肺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明台慢慢爬出来道:“我还是继续仰视你。” 程锦云摸着他的头,说道:“傻瓜,我会心疼的。” “就是要这个效果,让你受到良心的谴责。” 程锦云推开他:“本来有些不安,现在心安理得。” “坏人。”林沐爬回地铺上,抱着枕头转身侧卧,一副小孩子任性模样,不再理她。 程锦云睡在床上,因为太累,身体透支得厉害,睡得特别香甜。林沐睡在床下,翻来覆去,有点心烦意乱。他坐起来,听着程锦云均匀的呼吸声,裹着被子悄无声息地躺在程锦云脚下,脑子里不停闪回程锦云救他的情形,迷迷湖湖地睡了过去。 第二百零七章 刺杀计划 原身爸爸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林沐的梦中,小小年纪的他被爸爸抱在怀里,看着身后的母亲。林沐拼命仰视,想要看清楚原身爸爸的脸,可是每次都在即将要看到时从梦中惊醒。 林沐蜷缩在程锦云的脚下,程锦云无意间翻身踢在了他的身上。 “你怎么睡人脚下啊?”程锦云惊讶道。 “我们家的猫都是这样睡的。” “你是猫吗?” “我愿意。”林沐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着气,说道:“我,还不能享受猫的待遇啊。” 程锦云想说什么,一看林沐那孩子气的委屈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忽然看见他眼角有些湿润,立刻收起了笑容,问道:“你,怎么了?” “我做梦了。” “哭了?” “我梦见姆妈了,她去世好多年了。” “你爹呢?” 林沐摇摇头道:“不认识。” “不认识?” “他从来都没找过我,我正想看清楚他的脸,就被你给踢了。” 程锦云披衣坐起来,抱歉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又不在我梦里。”话一说出口,又卡住了。看着程锦云不动声色的神情,林沐有些后悔。 “你,今晚挺伤感的。是因为……” 林沐面色变得严肃,说道:“今天差点没命。”又看看手腕上表带的痕迹,“我把手表也给弄丢了。” “明天再去买一块。” “买不起。” 程锦云“啊”了一声,好奇问道:“很贵吗?” 林沐冲口直出道:“很贵。” “有多贵?” “值一家五金商铺外加一间小工厂。” “啊?你把这么贵的表戴在手上出门执行任务,你摘了它啊。” “就是出任务才戴着。” “为什么?” “因为每次出任务,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要是有去无回,穿戴在身的衣装就是我的殓装。” 程锦云一下子呆住了,她大约没想到林沐的心思有这样多,而且很壮烈。 “我的外套,是我大哥给我洗熨的。我现在觉得自己太自私了,我要真穿了这套衣服‘去’了,我大哥一定会恨死我。” 程锦云看着明台,安慰道:“你别这样想……” “我觉得自己好累。”说着,林沐靠在程锦云的脚下,沉沉地睡去。 程锦云也重新躺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回想着林沐刚才的话――“每次出任务,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要是有去无回,穿戴在身的衣装就是我的殓装。”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疑虑:“我好像真的爱上他了。我要怎么办?他又要怎么办?” 程锦云侧头看了看沉睡的林沐,心叹一声渐渐闭上了眼睛。 夜色已渐深,明楼和明诚还在计划着接下来的刺杀计划。 “于今之计,必须在一个星期内干掉南田洋子,虽然风险大,但是我们别无选择!我们第一步先要找两处房子,面对面的,有最佳射程效果的。重要的是,房子必须离周佛海的公馆要近。”明楼计划道:“第二步,打配合。安排林参谋的战术小组,黎叔一组,我们一组,三组联动,但是互不干涉,互不知情。调动所有可用资源,干掉南田和叛徒,一气呵成,环环相扣。这一次我们不能假手他人,必须亲自动手。” 明诚“嗯”了一声,问道:“需要调动明台那一组人马吗?” “我们暂时不要跟他们有联合行动,除非万不得已。因为一旦联合行动,依明台的聪明劲儿,他铁定知道‘毒蛇’是谁,我还不想过早在他面前暴露。” 明诚点点头。 “你行动方面,没生疏?” “没有。” “成败在此一举,行动计划安排在下个星期四,行动代号‘与虎谋皮’!” xiaoshutg “是。” “他们不就是想看一场叛谍好戏吗?我保证让他们刻骨铭心。” 第二天清晨,程锦云与林沐走出小旅馆,门外,阳光灿烂。明台看着程锦云,说道:“我不想你走。” 程锦云澹澹一笑道:“……我又不在你梦里。” “你怎么知道你不在我梦里?” “在吗?” 林沐指着心道:“在这里。” 程锦云有些感动。 “我想送你一件礼物,作为你对我救命之恩的回报。” “玫瑰?” “好俗。” “什么?” “我。” 程锦云不好意思了,说道:“现实吗?” “足够浪漫。”明台笑道:“我送你一匹白马。” 程锦云看着他,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林沐双手握住程锦云的手道:“去争取幸福。” “你会被你们军统局家法处置。” “我不怕死!” “总要死得值!” “为了你,值!” 程锦云的手收回来,说了句:“再会。” “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 简单两句,表示对彼此都很在意于心。林沐和程锦云分手,两人相背而去。大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两人各自走过长街,没有回头。可是,双双都有点冲动,不自觉地回头看去。 程锦云和林沐隔着人流、车流互望。情思万缕,情眸悠悠。 蜿蜒的小径,溪水潺潺。汪曼春沿着花溪小径跑步。特务小秦穿着一身银行制服从另一条岔道跑出来,迎上汪曼春。二人小跑前行,“汪处长,我一直在香港银行看着那保险柜,三个号码我盯得牢牢的,暂时还没有任何人来开过。”小秦汇报道。 汪曼春问道:“明镜来过吗?” “没有来过。” “有人来问过吗?” “没有。” “明镜最近有什么动向?” “明女士除了偶尔去趟苏州,基本上都待在上海。最近他们明氏企业高调推出‘明家香’品牌新品发布会,明镜在其中也频频露脸,都是正常的商业往来活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小秦怀疑道:“汪处,是不是你的情报来源有问题?” 汪曼春停止跑步,站住脚。小秦跑到前面两步,停下来,喘着气。 汪曼春眸光犀利道:“我告诉你,这是一张大网,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你替我死死地盯住了,不要懈怠,尽管现在网还没有铺开,但是,它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只要有人开启这个保险柜,我们就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隐蔽的地下党。明镜,到那时我坐实了你共党身份,你就是浑身是嘴,也难逃一死!我就等着你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说完,向前跑去。 小秦看着汪曼春跑开,自己反方向跑步离去。 第二百零八章 转嫁危机 明镜担心了林沐一晚,早早地便起了床。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的明楼,走了下来。明楼闻声抬头关切道:“姐,您这么早起来了?” 明镜拖着疲倦的身体坐在沙发上道:“明台打回家过电话吗?” “没有,小家伙可能喝酒喝多了。” “太不像话了,外面这么乱,昨天就不该放他出去,你也没问问他在哪家酒店。” 明楼打圆场道:“他这么大了,在乡下的话都为人父母了。大姐您别担心,他在巴黎、香港的时候,玩得天昏地暗,您也没这么担心过。” “那是我看不到,管不了。” 明楼打着哈欠。 “你还说我,你一夜没睡?你要不担心他,你等到现在。” 明楼想解释,又找不到特别恰当的理由,只好默认了。他看看手表,的确很担心林沐的安危。 “你看他一会儿回来了,我怎么收拾他。”明镜生气地道。 不一会儿,桂姨已把早餐摆满了餐桌,明镜仍旧坐在沙发上等着明台,明楼换了一身海军制服从书房里走出来,明诚迎上去道:“您不吃一点吗?” 明楼看看明镜道:“算了,大姐还没吃呢。” “今天早上有例会。”明诚道。 “我知道。”明楼道:“我们先走。” 明诚点头说了声“好。”拿起外套,正跟着明楼出去,就听到阿香的喊叫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阿香从门廊外跑进来,边跑边喊道:“小少爷回来了,大小姐,小少爷回来了。” 紧随其后,林沐一身疲惫地走进来,身上的外套还是湿漉漉的。忽觉得家里情况有点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大姐发火了。 明镜对林沐厉声道:“给我跪下!” 林沐低着头,紧走几步,走到明镜、明楼面前,跪了下来。 “你是不是玩疯了?你心里还有没有家里人?昨天出门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风大雨大的你干吗去了?!” 林沐低着声音道:“戒严了,走不了。” “走不了?为什么不给家里打个电话?我昨天晚上……”明镜想说做噩梦,又吞回去了,“我心脏病都快被你急出来了。你大哥担心你,一夜都没睡。” “没事了,没事了,姐。”明楼从旁安抚道:“别自己吓自己。” 林沐想到昨天晚上差点回不来,又想到大哥和大姐这样为自己担心,心里不禁内疚,眼泪落下来。 明镜看到流泪的林沐,又急切地关心道:“你怎么了?怎么了小弟?” 明楼却一脸严肃地呵斥道:“你还委屈了?” 林沐道:“我昨天是要早回来的,我去酒店的时候,同学们都不搭理我,有人说,说我大哥是汉奸,说我是汉奸家属。” 明镜惊诧地看了看明楼道:“汉,汉奸?家属?” 明楼给明诚递了个眼神,明诚了然于胸,示意桂姨和阿香退了下去。 林沐面对大哥和大姐,向来知道自己的绝对优势在哪里,分寸拿捏的火候简直就是炉火纯青。 “后来我就喝酒,有人推我,还有同学骂我,赶我走。他们说,除非我大哥脱了汉奸的一身皮,才肯跟我做学友。我气不过,就骂他们。我又不是天生天养的,我能选家人吗?”林沐越说越委屈,好像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是真的一般。 这句话,骂得不着痕迹,连明楼都在心里赞了一句,厉害。 “他们也太不讲道理了,你就该马上回家啊。”明镜道。 “我是要回来,也不知是谁在酒店花园里推了我一把,我跌到池子里,我又吃了闷酒,风一吹,我就醉在池子里爬不起来了。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我的表也找不到了。” 明镜和明楼几乎一起问道:“受伤了没有?” 林沐带着哭腔道:“腿摔坏了,好疼。” 明镜忙伸手搀扶起来,急道:“快起来给姐姐看看要不要紧。” 明楼不挑明林沐,顺着他的意思嗔怪道:“都说叫你小心看路。” “明台,来,我帮你。”阿诚小心翼翼地帮林沐卷起裤脚。果然,腿上有几道血痕,显而易见是硬物划伤的。 明镜用手轻轻一按道:“一跤跌成这样,这些人也太过分了,什么叫汉奸家属啊!我们家好好的一个孩子,出去能委屈成这样。”扭头看见明楼的海军制服,把对林沐的气撒在了明楼的身上,怒道:“以后在家里,不准穿这身狗皮,看见就来气。” 明楼知道林沐在成功转移嫁祸,口里应了声,转而看着林沐的腿说道:“我看得找苏医生来看一下,打一针破伤风,免得细菌感染。” “好,我去打电话。”明诚道。 明镜也把阿香和桂姨喊了出来,吩咐道:“桂姨,你去把鲨鱼羹给小少爷热热端来。阿香,拿干净衣服来给小少爷换。明楼,你书房里不是有碘酒吗?拿来先给明台擦一下,消炎。阿诚,给苏医生的电话打了吗?” 在明镜的指挥下,一家子围着林沐转了起来。 直到忙乎完林沐的伤势,明楼才从家里出来。明诚开着车,明楼坐在后座上一语不发,而脸上却露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想到早上明台那精湛的表演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说道:“这孩子是真聪明。他想我披着这身皮,他早晚都会与我为敌,所以他借同学之口,叫我脱了这身皮。” 明诚透过后视镜,笑道:“是啊,难为他了,他不想与你为敌。” 明楼感慨道:“小小年纪,有一片精忠报国之心,还有孝悌维护之念,实在是难能可贵。” 秘书处里一片繁忙,陈秘书敲门进来,明诚专注地看着文件。陈秘书把咖啡放在桌子上,一直站着不动,明诚愣了一下抬起头问道:“还有事吗?” 陈秘书递上一封文件道:“这里有一份华兴银行官股改为中储股份的文件。” 明诚接过来道:“有什么问题?” “华兴官股缩水了三万股,我觉得应该有人对此事负责。” 明诚朝门口看了一下。 陈秘书看出他的担心,说道:“别担心,我没向明长官汇报。” “很好。”明诚站起来,关上房门,说道:“明长官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分心。” “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会危及明先生您的名誉。” “陈秘书,你想要什么?” 陈秘书笑道:“您别误会。” “不,不。我只是想实话实说,不兜圈子。你要知道,我坐这个位置,没人会相信我会为了区区三万华兴官股而牺牲掉自己的前程,对?陈秘书聪明、能干,你应该清楚,所有政府交易的达成都是有一些幕后协定的。你直接揭开这个口袋,你想要什么直说。只要不过分我可以做主,明白了?” 陈秘书点头道:“我希望以后接管李秘书的工作。” 明诚一愣。 “我的意思是,我想和李秘书交换工作内容。我做政治经济部分,她做商业部分。” 明诚想了想道:“李秘书的工作量很大。” “我能应付。” “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想永远做一个小秘书,接管政治经济这部分,我可以一步步做到政治部去。” 阿诚明了,说道:“想当官啊。” “您不想当官吗?”陈秘书反问道:“您比我贪婪,明先生。” “贪婪是商人的本质。”明诚决定道:“我答应你了。陈秘书你听好了,处理好你手上所有文件,所有交易都是合法的,也必须是合法的。然后,接管李秘书的所有工作,希望我们的合作亲密无间。” 陈秘书欣喜道:“我愿意为明先生铤而走险。” “错。”明诚客气地笑道:“是我在为陈小姐铤而走险。陈小姐一心想往上爬,难道单纯是想做官?你以前在国民政府经济科里也是个做官的。陈小姐,我没说错。” “想暗示什么?我,不是重庆政府的人。” “当然不是。但是,有些时候陈小姐做过分了,别人要说你是,我就爱莫能助了。” 陈秘书微笑道:“谢谢。我会让您觉得……我,值得您冒险。” “那最好。”阿诚意味深长地笑道。 第二百零九章 作秀 陈秘书刚一走,明诚便迫不及待地走进了明楼的办公室,向他汇报道:“我抛出去的诱饵起作用了。” “是谁?” “陈秘书。” 明楼有点意外道:“不是刘秘书,而是陈秘书?” “对。我刚刚认清了一个现实,秘书处的美女秘书们个个都是美女蛇。” “你有点受伤的感觉。” “被蛇咬的感觉。” 明楼笑道:“别指桑骂槐,她像‘孤狼’吗?” 明诚摇摇头道:“不像,陈秘书非常想去政治部,我觉得她说的是真心话。刘秘书肯定跟陈秘书一样,发现了文件的破绽。刘秘书按兵不动其实就是想继续留在秘书处,盯着我们。鉴于刘秘书与高木的某种关系,有可能南田洋子都不知道刘秘书的存在。高木一直想往上爬,安一颗棋子在我们身边,以防万一。我的直觉是……家里那个,差不多百分百的是‘孤狼’。”明诚说到这儿,犹豫了一下,“现在有一个问题,怎么样让‘狼’主动来跟我套近乎。我跟她的关系很僵,我很难跟她有所沟通。” 明楼建议道:“那我们回家再演一场戏,试试。” 明诚点头。 “身边到处都是狼,时刻都要小心。”明楼嘱咐道。 书房门开着,明诚站在门口,看看厨房方向,又走回来清了清喉咙,给明楼比了一个“三、二、一”,开始嚷嚷起来道:“我每次跟你提加薪水,你就跟我发脾气。你见过干了二十多年的高级文秘,十年不加薪的吗?政府办公厅那点工资,连去一趟海军俱乐部都不够,我外面多少应酬啊,有的应酬还不是为了给大哥的工作铺路,送往迎来,有一文钱是你拿的吗?” 明楼道:“你跟我算账啊?你天生天养的?跟我算账。” “那是不是你赏了我一碗白米饭,我顿顿还你吃海鲜?” “滚!” “你要不肯加薪,借钱总行了?” “滚出去!” 明诚负气转身,迎面正好看到桂姨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焦虑和心疼。明诚用手推开桂姨,口气不善道:“让开!”摔门而去。 被明诚这一推,桂姨手上端着的茶水,险些洒了。 看着明楼铁青的脸,桂姨哆里哆嗦地说道:“先生,您别生气,阿诚……阿诚……他不懂事,您别跟他计较。” 明楼冷冷道:“桂姨,这没你的事了。” 桂姨怯怯地说了声“是”,笨拙地转身要走,又突然被明楼叫住。 桂姨微微躬了躬身道:“是,先生。” 明楼柔声道:“我不会跟阿诚计较的,这孩子怎么说也是在我跟前长大的。你得了空说说他,你毕竟是他的养母,你来上海不也是为了投靠阿诚吗?别让他离了正轨跑偏了。钱多了,不是什么好事。” “是,是的,先生。先生请放心,我一定,一定好好劝劝他。” 明楼点点头,示意桂姨出去,嘴角上泛起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 明诚吃完早饭看了一眼时间正准备起身要走,桂姨走了进来。两个人互望了一眼,明诚侧身出门,突然被拦住,“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桂姨问道。 明诚疑惑道:“啊?” “昨晚,你找先生借钱……” “关你什么事,加薪、借钱,都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操心。”明诚说得冷澹,可眼睛一直观察桂姨脸上的表情。 yy小说 桂姨也不客气,嗔道:“你一定有麻烦了。” 明诚假装不明白道:“有吗?” “大麻烦。” 明诚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桂姨。四目相对,明诚感觉到了。 林沐半窝在沙发里,不停地翻着手里的电影画报,突然的一声喊叫“哇,好大一条蛇!”,让一直专注织毛衣的明镜手不禁一抖。明楼却不动声色地抬头望了他一眼,林沐把画报翻过来,忙递给明镜看。 明镜手里仍旧打着毛衣,看着画报:“《白蛇传》。” 林沐欢喜道:“我要去看,姐姐去不去?” 明镜疑惑道:“你上回不是说要去看《花木兰》吗?” 林沐笑嘻嘻道:“我现在喜欢蛇了。” 明楼没头没脑问了一句:“遇见蛇了?” 林沐颇为自得道:“好大一条白蛇。” 明镜说道:“我以为你喜欢青蛇。” 明楼认同:“同感。” “为什么?”林沐强调了一句,“白蛇才是女主角。” “不错。”明楼问道:“你是男主角吗?” 这一问,竟把林沐问住了,怔了一会儿,坐直身子郑重其事道:“我有事情要跟大家说。” 明镜看着他。 明楼看出了他的心思,煞有介事地问道:“明少又想买什么了?” “我想要匹马!” 明镜只笑不语,倒是明楼长舒了一口气道:“你想让我提前破产啊,要买你自己花钱。” “大哥,我真的想要一匹马。” “干吗?” “保密。” “送人啊?” 林沐“嗯”了一声,点点头。 明楼继续问道:“送女人?” “嗯。” 一家人都注视着他,林沐又被噎住了,小心道:“怎么啦?不行啊。” 明楼怪叫了一声道:“你让胭脂她们知道了怎么想啊!” 林沐生气道:“大哥,你太不懂情调了!” 明镜噗嗤一声乐了。 船开动之前最后一次鸣笛,船身逐渐离开码头。梁太太带着小男孩站在甲板上,看向岸上。小男孩向爸爸招手,梁仲春向梁太太和小男孩挥手告别。 明诚站在梁仲春旁边道:“梁太太是个贤惠女人,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梁仲春叹气道:“回老家也好,上海始终是个是非之地,何况我这个身份,多少条枪对准着他们。” “梁太太也许不这么想。” 梁仲春垂下手,看着明诚。 船身已远。 明诚道:“我完成任务了。” “还没有谢你呢。” “你好好地和如夫人过日子,别再讨小了。”阿诚问道:“领事馆的事有眉目了吗?” “陈炳失踪了。” 明诚一愣道:“是吗?” 梁仲春叹口气说道:“总觉得会出事。” “知道天塌下来会是什么感觉吗?” “两眼漆黑,一切完蛋。” “错。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明诚拍拍梁仲春的肩膀,梁仲春觉得颇有道理。 第二百一十章 岁月静好 百货商店,程锦云慢条斯理地试戴着各式眼镜,店员跟在她后面不停做着介绍。不知何时,林沐从程锦云的身后蹿了出来,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程锦云看着他,戴上眼镜道:“好不好看?” 林沐点头。 程锦云转身对店员说道:“不要了。” 林沐诧异道:“为什么?” 程锦云不回答,继续试着其他的。 林沐看着各式眼镜,低声道:“你约我来,就是要我帮你挑眼镜?” 程锦云不看他,说道:“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想我了。” 程锦云笑着瞥了他一眼。 林沐挑了一副黑色大边框眼镜,叫店员拿来试戴。趁此空档,程锦云低声道:“昨天晚上,上海青石镇的日本军需库发生大爆炸。” 林沐心里明白,低问道:“你们的杰作。” “新四军小分队的杰作。” “恭喜。” “谢谢你的情报,我们党创办的地下刊物《红旗周报》上刊登了‘新四军小分队奇袭日军军需库大获全胜’的文章。这份周报投递到了汪伪政府各个机关,极大地打击了汉奸们的嚣张气焰,功劳簿上记你一笔。” “你可别趁机拉我下水。” “我一直以为你在水里。” 林沐戴上那副黑边眼镜,问道:“怎么样?” 程锦云讪笑道:“看上去,有一种想揍你的冲动。” 林沐对着镜子照了照,得意道:“就买它了。” “就为了挨揍。” “打残了你养我。小姐,我买了。” “我想请你帮个忙。” 程锦云的话一出口,林沐知道正事来了,说道:“你说。” “在武康路帮我租两套房。” “联络站?” “你别问。” “为什么一定要在武康路?那里离周佛海的公馆很近,巡逻的特务、警察又多。” “任务需要。” 店员把包好的眼镜盒递过来,林沐把眼镜盒揣在口袋里,问道:“房子什么时候要?” “星期四下午以前必须准备好,房子我已经看好了,对街相向。武康路公寓137号、28号。” “听起来很复杂。” “做起来很简单。” “钱呢?谁出钱?” “你先借给我,事成了,我还你。” “贵党让你来跟我借,就是不打算还了。” 程锦云问道:“借还是不借?!” 林沐微微颔首,一副恭敬模样道:“太太说了算!” 程锦云莞尔一笑,走出了百货商店。林沐跟出去,急道:“天气好,去法国公园转转。” 程锦云看看手表,说道:“不行,我还有事。” “有约会?” “比约会糟糕。” “相亲啊?” 程锦云做出诧异的表情道:“你能掐会算啊?” 林沐怪叫了一声道:“真相亲啊?” “没办法啊,我家里人帮忙物色了一个花花公子,据称其人已经结婚了,不过家境很殷实,门路也广。家里希望通过联姻搭上关系,将来帮家族拓展一条后路,毕竟现在的时局这么紧张。” 林沐笑起来道:“我跟你真是太有缘了,实不相瞒,今天我大姐也帮我安排与一位女子见面,看起来想要给我多一个填房。” “啊?”程锦云不相信道:“骗我的。” “我骗你干吗?”明台道:“没办法啊,我家里人帮忙物色了一个倒霉小姐,据称其人聪明能干贤惠疼人,将来会疼丈夫。不是我说的,我大姐说的。你也知道,我的新婚妻子远在美国,我大姐怕我乱来,希望有个好人家的女子管束我一下。” “看来你大姐很有先见之明,你就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 “你第一次相亲啊?” 程锦云瞪着他,林沐道:“第一次相亲嘛,看着我干什么?我还不想去呢,其实就是去应个景,打个招呼,回家就说没看上,再跟家里人慢慢商量啊。” 程锦云诧异道:“相亲也能讨价还价。” “你在哪相亲?” “你跟我套交情啊?想干吗?” “帮你啊,你告诉我相亲地点,一会儿你跟那男的一见面,我就扮一怨妇,上去逮住那男的,哭诉,啊呀,死鬼,你放着家里人不照顾,到处拈花惹草,你不知道孩子发烧啊?你站起来,对准那男的就一耳光……” 程锦云忍不住地笑。 “笑什么笑,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呢。” 程锦云摆摆手道:“我在想你扮成一怨妇会是什么样?” “你以为呢?别想成庸脂俗粉,人家原本就秀色可餐。” 程锦云已经笑弯了腰,故作恶心道:“我快吃不下饭了。” 林沐也笑起来。 程锦云又看了看表,笑说道:“我真得走了。”顺手拦下一辆黄包车。 “要不我送你。”林沐说。 “不用了,记住我跟你说的话。”程锦云登上车,说了句“走”,黄包车拉着车从林沐身边掠过。 待程锦云走远,林沐才看了一眼时间也拦下一辆黄包车,向福州路“一品香”而去。 到了福州路“一品香”西餐厅门口,付完车钱,林沐一摸口袋,才发现给自己“相亲”准备的那一副黑边框眼镜不见了。 在黄包车上找了半天,把自己衣服上所有的口袋都翻遍了还是没找到,只好作罢。 走进“一品香”,林沐一打开包厢的门,顿时眼睛一亮。看到程锦云,他故作惊喜和惊奇的挑了挑眉。 明镜和苏太太坐在一起,看见他进来,明镜赶紧叫他,埋怨道:“你这孩子,说好了时间,怎么来迟了?就算是生意忙,也不能让人家程小姐等着你,太不礼貌了。”明镜的口气有嗔怪、有护短亦有暗示。 林沐满面春风地走过来,拉开椅子坐在了程锦云身边。一边跟苏太太打招呼,一边跟程锦云赔着不是道:“路上有点乱,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程锦云顿时窘迫。 看到她的样子,林沐暗自开心。 忽然间,觉得三生三世都在铺垫这一天。 林沐高调地仰着头,明目张胆地看着她,程锦云被他看得羞涩起来,像一株含羞草般微微蜷缩着,幸而她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的大眼镜,替她遮却几分慧黠,但是在林沐眼底,她的眉目愈是模湖,样子愈加可爱。 “小姐叫什么名字?”林沐明知故问道。 “程锦云。” 林沐笑着点点头,自我介绍道:“我叫明台。” “我知道。”程锦云羞涩道:“来的时候,表姐和表姐夫交代过了。” “锦云小姐,平常喜欢……读什么书?” “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捡些常用的书来读。” “什么是常用的?” “烹饪大全,家庭护理啊。” 听着程锦云的回答,林沐真是发自肺腑地想笑。 程锦云不动声色地,庄重地俯着头坐着,林沐的腰挺着。一个装憨,一个装傻;一个羞涩,一个含蓄;一个声气柔和,一个仪态清雅。 很奇怪的场景,很寂静的美好画面。 第二百一十一章 姐弟情深 明镜心底一个劲儿地纳罕,林沐转性了?苏太太提议去点菜,明镜立即附和,特意给林沐和程锦云提供了一个谈话的小空间。 林沐低声道:“你看我多重视这次见面,为了这次相识,一掷千金,买了这款眼镜,还被有心人偷拿了。” 程锦云低声回应道:“看来你精于此道。” “什么?” “沾花惹草。” 林沐笑道:“你是首选。” “你居然还有候选人?” “这口气听起来有点嫉妒。”林沐心里得意道:“我喜欢。” “别太得意了。” “大庭广众,你把我怎么样啊?” 程锦云突然提高一点声音道:“听说明台少爷学贯中西,在港大正在研读拉丁文,就快结业了?” 程锦云的声音过大,惹得在一旁点菜的明镜和苏太太立刻停止了对话,伸着脖子看着两人。林沐瞪着眼睛盯着程锦云,脸上挂着一抹笑意,咬牙切齿道:“哪里就学贯中西了,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忙活生意。” 明镜和苏太太会意微笑,明镜对苏太太说道:“你瞧,他们聊的多投机。” “不仅投机,好像都很欣赏对方。”苏太太也笑颜满面地回答。 明镜点点头。 程锦云又压低了声音道:“你原计划好像不是这样的。” “我临时改变了计划。” 程锦云“哦”了一声道:“真可惜,我原来以为你是来客串怨妇的。”说着,对着明台甩甩手腕,“我这一耳光甩不出去,挺遗憾的。” 林沐低声道:“别太得意了。” “大庭广众,你把我怎么样啊?” “我……”林沐一时语结。 “你不会是被军统开除了?”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激励你上进。” “我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你!” 这句话一出,让程锦云变得窘迫起来,但依旧还是笑意盈盈。 餐厅的服务生开始上菜,一道开胃菜先端了上来,接着是罗宋汤、鱼和牛排、蔬菜沙拉。待服务员上完菜,林沐绅士地为程锦云布菜。明镜本还担心林沐会排斥这次的安排,可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锦云小姐是护士?”林沐问道。 “是。” “护士的工作很辛苦。” “是。”程锦云煞有介事地看着他道:“我不说你也知道?几乎每天都要照顾老弱病残孕。” 林沐咳嗽了一声,程锦云含笑看着他,两个人对望一眼,心照不宣。 “锦云小姐爱好体育锻炼吗?”明镜突然问道。 程锦云点点头道:“是。” “我家明台喜欢打羽毛球。” 程锦云故作诧异道:“是吗?刚才他跟我说,他喜欢潜水来着。” 林沐含笑看着程锦云道:“你一定是听错了,我说,我喜欢看电影。” “最近大光明电影院就有新片在放,不如你们约了时间一起去看场电影。”苏太太撮合道。 “是。”林沐答道:“刚才我跟锦云都把片子挑好了。” 苏太太感兴趣地问道:“什么电影?” 程锦云犹豫着,刚张开嘴要说却被林沐抢白道:“《白蛇传》”。 程锦云低下头,默认了。 苏太太欣喜道:“这个好,应景。” 明镜也微笑点头表示认同。 “锦云妹妹,你尝尝这个。”林沐亲手剥了个橘子递到程锦云面前。 看着此时志得意满的林沐,程锦云气恼得恨不得用脚踹他,恨恨地望了他一眼,细声细气地拔尖了嗓子说道:“明台哥哥,你怎么好这样看人家?” 这一句话出口,明镜和苏太太都不自觉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沐想踹程锦云一脚,可是动作太慢,整个人向桌子下一扽,明镜一下被呛到大声咳嗽着,林沐赶紧给大姐倒了杯柠檬水。 程锦云忍着笑。 走出“一品香”,林沐犹自恋恋不舍,程锦云倒是落落大方在明镜面前应答自如。 “锦云小姐以后常来我家做客。”明镜客气道。 “谢谢大姐。” 明镜对林沐问道:“咱们家的电话留给锦云小姐了吗?” 林沐不及答应,程锦云抢道:“表姐那里有的。” “我这有,回头我给她。” “好的。”明镜说道:“那就回头见了。” 又寒暄了几句,林沐凑到程锦云跟前,压低着嗓音道:“给我一个初识纪念的香吻,安抚我一下。” 程锦云迅捷地用手掐了他的嘴,林沐一咧嘴道:“真康慨。” 程锦云摘下眼镜道:“物归原主。” 林沐接过来,重新替程锦云戴上,说道:“这才算名正言顺,戴上眼镜更美了。” 程锦云娇嗔笑了笑,看着林沐随着明镜上了车。透过汽车的左侧镜,林沐看着镜中渐渐远去的程锦云,眼底深藏着的笑意和嘴角上扬的笑容,心里温暖如春。 明镜坐在床上看书,林沐和衣蜷缩在明镜脚下,香甜地睡着。 明楼敲门进来,轻声叫道:“大姐。” “你回来了。” 明楼看看熟睡的林沐,诧异道:“这孩子,他怎么又睡在这了?” “今天我带他去结识程家小姐,回来的时候有点倦了,我就先睡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缩在床脚就睡了。” 说完,明镜下了床,给林沐盖了床锦被,坐到了椅子上看着熟睡中的林沐,眼中净是满足道:“以前明台一有心事,就会缩到我脚下睡着。小时候,等他睡熟了,我就叫阿诚把他抱走,现在没人抱得动了。” 明楼笑道:“姐姐凡事都宠着他,娇惯坏了。”说完,又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今天那位程小姐怎么样啊?” “说出来你都不相信,简直顺利得不能再顺利了。两个人就像前世里有缘一样,一见如故。”说起这次类似相亲的聚会,明镜心里别提多高兴,笑道:“明台平素里眼光多高,今天见了锦云小姐,就像天上掉了一块宝贝被他给拾着了一样,一口一个锦云妹妹,他也不嫌害臊,人家还比他大两岁呢。还有锦云也不知是故意要作弄他,还是天生的面团性格,赶着明台叫哥哥。啊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鸳鸯。” 明楼惊疑地问道:“他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之前好像没见过。”明镜努力回忆着,说道:“我回来审他,他说他从不认识锦云,只是肯听话要做好孩子才配合这次聚会的。” 明楼端着茶杯,哑然失笑。 “还有呢,他说聚会任务圆满完成,为了加快彼此了解的步伐,增进双方感情,他不介意超额完成任务,年底定亲也是可以的。” 明楼一口茶几乎要喷出来了。 “你说说,这事是不是太顺了,顺得有点蹊跷。” “你说程小姐肯做明台的妾室吗?还有胭脂她们也要安抚好。想这姻缘二字最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字。有的时候缘分到了,该遇到的就遇到了。” 明镜叹道:“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总之一句话,郎情妾意,顺其自然好了。” “可是,明台为什么又像是满怀心事呢?”说着回头看了看缩在床脚的林沐,有些不解。 “明台毕竟还是个孩子,成家立业,对他来说有压力也是正常的。” “像他这个年龄,正是喜欢玩闹的时候。我真希望程小姐能管束一下明台,让他安定一点,咱们家总得有一个正常人不是?” 明楼懂明镜的意思,点点头,敷衍了一句道:“是啊,这年头,做个正常人不容易。” 明镜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睡得如孩子般的林沐,沉思着。明楼把一个熏笼拿过来,放在明镜的边上,让明镜取暖。 “眼看着明台成家立业了,想想他的身世,也是可怜。你说当年他爸爸为什么不来认他呢?我们登了那么多寻人启事,他怎么舍得的?”明镜百思不得其解。 明楼回答道:“他妈妈的身份证是伪造的,也就是说他爸爸很有可能用的也是假身份。” “至少,可以偷偷地来探望探望。” 明楼叹了口气说道:“世上有好多事,都是情非得已。” “你说,他爸妈会是什么人?” 明楼看着明镜,一字一顿道:“共产党。” 明镜吃惊地看着明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此时,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拥着棉被的林沐瞬间睁开了双眸。 “我也是猜测。”明楼道:“那个时候,只有共产党才会使用假身份,以利于隐蔽和潜伏。当然,也可能是某种商会,比如走私香烟、私自贩马、贩运私盐的人,也会用假身份来行走江湖。” 明镜感叹道:“所以啊,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是一个谜了。” “姐姐养了他这么多年,如果他亲生父亲找来了,姐姐当真舍得给吗?” 明镜没说话。 林沐的眼帘渐渐伸展。 “我不给!”明镜道。 林沐的眼角有点湿润,心里很温暖。 明楼笑笑,看了看手表道:“天不早了,我还是把明台叫起来。” 明镜忙拦道:“不用,一会儿我叫阿香把客房收拾一下,我去客房睡。” “客房冷啊。不行,我把他叫起来……”明楼坚持道。 正说着,林沐很自然地翻了个身醒了,揉揉眼睛坐了起来:“我要喝汤。” 明楼嗔道:“喝什么迷魂汤,回自己房间去。” 林沐“哦”了一声,正要下床,被明镜拦住:“睡得暖暖的,出门着凉就不好了,叫阿香热碗汤来,喝暖和了,再出去。” 明楼滴咕道:“哪有那么金贵,当真风一吹就要倒了,长于妇人之手……” 明镜根本不理明楼说些什么,起身站在门口就唤阿香热碗汤端过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引蛇出洞 明诚修理着钢笔,他把钢笔小心夹在一个模具当中,用喷灯熔化一根金丝,再用一根针挑起一点,蘸到笔尖上,待冷却。 有人敲门,明诚喊了声“进”, 头也不抬地忙着手里的活计。桂姨把手里的莲子羹放在桌子上,明诚猛地抬起头站了起来道:“您还没休息呢?” 桂姨说道:“天气冷,我给你炖了莲子羹,你趁热吃一碗。” “谢谢。”明诚坐下来,开始吃莲子羹。 桂姨看着桌子上零零碎碎的零件,问道:“你在干吗呢?” “修钢笔。”阿诚边吃边说道:“大哥用的派克金笔笔尖磨损得厉害,我重新镶一下金。” 桂姨看看钢笔,问道:“这就修好了?” “还差一步,还得用细砂纸磨试一下, 就好了。” “这么麻烦啊,怎么不多买两支换着用?” “有是有的,两、三支钢笔时常换着用的,只是大哥用惯了这一支派克笔,笔用久了,有感情。” 桂姨点点头道:“那倒是,物件用久了也会有灵性。” 明诚吃完了莲子羹,拿起细砂纸继续磨试笔尖。 “阿诚,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一定要向先生借钱。”桂姨还是不放心道:“你说给我听听,我想尽力帮你。” 明诚不信任的眼光盯着桂姨,也不回答。 “你最近行为挺嚣张的,你不觉得吗?你的所作所为,远远超出了一个下人的本分。大小姐宽厚,才没说你。先生可能已经对你很不满了,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大肆捞钱……” 话未说完,明诚就表现得极不耐烦道:“够了,够了。” “阿诚?” “别教训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诚呵斥道:“我直说了,我想尽快挣一大笔钱,然后离开明家。”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辛苦了二十多年,我累了,我想过自己的生活!” “这没错。” “当然。” “错在你急功近利。” “我急了吗?” “当然。” “我有我的原因。” “能告诉我吗?” “不能。” “我们是母子。” “你当年为什么那么恨我?” 桂姨呆住,低声道:“我……我有病,医生说我有迫害狂想症。” 明诚道:“说得不错,我不相信!” 桂姨满脸愧疚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别,别旧事重提。” “是你在提。”桂姨也有些激动道:“我只是想帮你。” “求求你,别再帮我了。我只是在争取自己的权益,还有你别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装什么圣母玛利亚。” 桂姨彻底被激怒,冷冷道:“我想我是来错了。” 明诚不做声,忽然觉得刚才的话说重了,但依旧不肯低头。 “祝你早日出人头地。”桂姨无奈地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明诚关上门, 重重地喘了口气, 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林沐手里裹着报纸在街面上走着,看见两排整齐的楼房,站下来停了停,直到看到武康路137号的门牌时,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才走上台阶敲响了房门。 林沐左右环顾着房间,非常普通的家具,地板上的红漆有些剥落。推开窗子,风袭了进来,冷风直扑明台面门。林沐的眼睛望着对面楼房的门牌号:武康路公寓28号,下意识地做了个瞄准的动作。 武康路28号的房门打开,林沐从里面出来,手上拿着一串钥匙,站在房门前回眸看看眼前的两排房子,百思不得其解。 街道上熙熙攘攘,电车摇晃。林沐手里拎了一幅裱糊好的油画穿梭在人群,程锦云越过人流走进明台的视野。两人擦肩而过时,程锦云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串钥匙,相背而去。 林沐站在高凳子上挂好油画,阿香站在底下替他看角度:“左边高一点,左边,好,别动。” 明诚拿了两块布料从楼上下来,看到爬高的林沐,说道:“明台,小心别摔着。” 林沐“嗯”了一声,继续挂画。 “对了,明台,家里咖啡机坏了,有空修一下。”明诚又说道。 林沐“哦”了一声。 明诚把手里的两块布料递给桂姨道:“这是祥义号绸缎店的两块料子,你拿去做两身好旗袍,棉袍也行。” 桂姨诧异道:“我,我不需要。”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 桂姨更加惊异。 “养母穿成这样,我丢不起这人。”阿诚语气冷淡道。 明诚的话让林沐和阿香都为之一顿,阿香回头望着桂姨,也觉得阿诚有些过分了。 “阿诚!”明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明诚身后。明诚被明楼吼了一句,低着头,退了两步。 明楼低声斥道:“出去。” 明诚低着头,大跨步走出去。 明楼安慰桂姨道:“你别往心里去,我回头好好说说他。” “我自己做过的事情,无法怪罪孩子。” “他可能还不知道怎样跟你相处,慢慢来,相信我。” 桂姨眼里噙了泪,点了点头道:“谢谢先生。” 林沐把画稳稳地挂好后从凳子上跳下来叫道:“大哥。” 明楼抬头看了看油画,赞赏道:“真是好孩子,在家多复习复习你那几门功课。” “是,大哥慢走。” 桂姨手里揉搓着两块上等布料,眼睛里透着阴暗的光。林沐看看房间里的人,慢慢走上楼去。 明诚站在草坪的小径上等明楼,看到明楼出来,迎了上去。“演得有点过。”明楼道。 “时间紧迫,下猛药试试。” “注意细节,别急于求成。” “我需要从南田洋子对我的态度中寻找到‘孤狼’的蛛丝马迹。” 明楼点了点头道:“嗯,南田洋子那边我们要抓紧时间了。林参谋那里回复了吗?” “林参谋带着战术小组从川沙古城出发待命了,一切正常。” 明诚替明楼打开车门,明楼说道:“好,这次一步步走稳了。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确定目标行动路线后,解决南田洋子和许鹤,以除后患。”说完,明楼坐上车。明诚替他关上车门,也上了车发动引擎,离开了明公馆。 第二百一十三章 账号危机 汪伪政府的办公楼里,明楼带着明诚和几名随从穿过走廊。明诚边走边汇报道:“上午九点,中储银行高层会议;十点半,周公馆召开外务省调查会议,有关‘中国参战和重庆问题’,军务局长佐藤到场,时间大约两个钟头。中午参加‘东亚经济恳谈会’公宴, 下午两点半,出席‘国民新闻座谈会’……” 明楼倏地停住脚道:“国民新闻座谈会?” “原定是周佛海先生参加的,周先生说他抽不开身,请您代为赴会。陈秘书把稿子给您拟好了,放在您办公桌上了。” 明楼没有回应,继续向办公室的方向前进。 走进办公室,明诚随手关上了门, 把随从关在了外面。明楼说道:“继续,说我们的计划。” “九点半,我去见南田洋子,告诉她‘毒蜂’已经派人跟我联系了,您去开会,我叫人跟着。中午公宴完毕,我开车去接您,武康路的钥匙已经拿到了。” “枪呢?” “枪和子弹由黎叔负责。”阿诚说,“还有,许鹤的手术安排在星期三下午。” 明楼坐下来看看桌上的日历牌,想了想道:“也就是说,行动要提前了。” “对。”明诚说道:“日本陆军医院高级病区分两个走廊,而手术室只有一个,目标会很清晰。” “有信心吗?”明楼确认道。 明诚笃定道:“只要您准时开场,我一定完美谢幕。” 香港银行大厅,董岩穿着一件时髦大衣,压低着帽檐,在保险柜柜台边上办手续。小秦看着董岩交的单子,有意无意瞄了一眼银行内一名坐着看报纸的人, 说道:“231号,您好像是第一次启用保险箱。” “有问题吗?”董岩警惕地问道。 “不是,您第一次来,我们会多交代一些使用规则给您。还有银行会根据您保存的时间实行一定的业务优惠。” “不必了,我赶时间。” “那好,先生,请跟我来。”小秦微笑着引领董岩走进库门。 银行大厅里看报纸的人,把报纸折叠起来,起身走到银行柜台要了一个电话,拨了个号码压低声音道:“喂,汪处长,鱼咬钩了。” “咬紧他,千万别让鱼儿脱线。”电话里汪曼春追问道:“你确定了吗?” “231号保险箱,确定。” “我马上来。不要惊动他,一定要牢牢地咬死他!” 与此同时,76号的监听室里,朱徽茵打出一个电话。 “明先生,中央储备银行秘书处电话, 找明长官。”秘书处陈秘书敲门走进明诚办公室, 汇报道。 明诚抬起头道:“接过来。” “是。” 没一会儿电话铃声响,明诚接起电话道:“您好,明长官在周公馆开会,我是他的助手兼秘书处负责人明诚。您哪位?” “我是储备银行林秘书。”电话里,朱徽茵的语气有些急。 “你说。”明诚紧握话筒,心里一惊。所谓储备银行林秘书,是一个紧急暗语,电话使用的是一条通过交换机转过来的暗线。 朱徽茵继续道:“储备银行最近储备的76条黄鱼,被香港银行紧急调用了。我们不知道向谁提出申请。车牌231,转款车已经到了,所有的手续都齐全,黄鱼可是银行的重要血管,请阻止。”话一说完,便急急地挂了电话。 明诚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放下电话,明诚想到此时明楼正在周公馆,心下一急也来不及和明楼汇报,快步如飞冲出秘书处,向明楼的办公室走去。 明诚走进办公室,随即反手上锁。明楼的电话使用的是专线,不受内部监听,也是汪伪政府里唯一安全可靠的电话线。明诚走进门的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怎么做。他毅然拿起电话,几乎是以赌运气的心情,拨通了明公馆的电话,问道:“大小姐在吗?” 阿香回道:“不在,大小姐刚刚带着桂姨去苏州了,好像是处理工厂里的事情。” “小少爷在吗?” “在。” “叫小少爷接电话。” “小少爷在小厨房修咖啡机。” 明诚沉着声音道:“阿香,你马上跑步去厨房叫小少爷,说阿诚有急事找他,叫他跑步过来接电话!快!” 阿香一听语气不对劲,立马放下电话,一溜小跑地向小厨房跑去,边跑边叫道:“小少爷……小少爷!” 明诚在电话旁等着,心急如焚地看着手表上的指针一分一秒地转着,转得阿诚心惊肉跳。暗骂道:“该死,你不能停下来吗?” “喂,阿诚哥?”话筒里终于传来林沐的声音。 “明台,大姐有麻烦了。”阿诚知道第一句就能稳稳地拿住明台的脉。他也不管林沐要说什么,只管自己一口气说下去,“大姐在香港银行开了一个保险箱,箱子号码231。不过,这个箱子是大姐替她朋友开的,她的朋友是一个危险分子,被76号的人给盯上了。你马上开车去南京路,设法在他离开银行前就盯上他,然后想办法截住那个开箱子的人,不惜一切代价,让76号的人认为,那个保险箱是你背着大姐雇人开的,私章是偷刻的,钥匙是你偷的。” “明白。”林沐无暇去分析,他只知道原剧情中有这么一段,他不知道具体时间,所以无法提前布置,此时此刻他也有些心急如焚。他把明诚所有的话在瞬间强迫自己背下来,执行贯彻着。 “明台,记住,避实就虚。”明诚嘱咐道:“如果,你被76号的人扣押……” “我大哥跟此事毫无关联,包括阿诚哥。” “好。客户进入库门,存放、取用保险箱的时间只有一刻钟,你只有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祝你好运。”不等林沐回复,明诚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林沐几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明镜的房间。在心里默念着231,用最快的速度打开明镜藏在枕头下的首饰盒,取出钥匙,认准上面刻的字迹后,迅速拿走钥匙飞奔出门。 为了节省时间,林沐飞身掠过楼梯,“嗖”地一声像弹簧一样弹出门去。林沐敏捷的身手,把阿香看得目瞪口呆。 林沐发动汽车,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南京路,南京路。保险箱是我背着大姐雇人开的,私章是偷刻的,钥匙是偷的……我偷开保险箱的目的是?偷钱。对,我需要钱……我花天酒地,生活铺张,我需要大量的钱……作案动机成立。” 汽车犹如脱弦的利剑般疾驰而去,风驰电掣地驶入车水马龙的长街。 明诚大步流星沿着新政府办公厅的走廊全速前进,走到走廊尽头,对两名保镖吩咐道:“我去浆洗店给明长官拿干洗的皮大衣,如果明长官回来,跟他说一声。” “是,明先生。”其中一位保镖问道:“您大概多久回来?” “一个多钟头。” “好的。” “如果我时间耽搁了,你们就直接去周公馆接明长官到财政部参加公宴。” “是,您放心。” 吩咐完毕,明诚走出办公厅,开上一辆挂着新政府牌照的公务车,驶出了政府的大门。 林沐把车刚停到香港银行门口,就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从银行里走出来。林沐认出来了,那是在炸毁“樱花号”专列时的董岩。 董岩用手压了压帽子,左右环顾了一下,向前走去。 林沐默默说了一句:“谢天谢地,分秒不差。”警惕地观察了跟踪而来的特务,略一思索,开车跟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完美借口 繁华的街道,春阳温厚,阳光暖暖地照在洋灰马路上,暖和的人们心情舒适,电轨车叮当叮当地沿街穿过,每一扇沿街店铺的玻璃都闪耀着宝石般的光泽,五光十色,缤纷璀璨。 董岩察觉有人跟踪,脚步随即变得时快时慢,以此来测验身后的人是否在跟踪自己。虽然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但董岩还是觉得不放心。 林沐把车停在街边,抽着烟环顾着大街上的一双双眼睛,似乎有无数双眼睛闪动着狼眼般阴险墨绿的光。 “阿诚哥口中的‘危险分子’,就是共产党。看来,他们还没有发现被敌人盯上了。”明台暗自滴咕着,“看来要尽快让大姐离开去美国了。” 董岩看见“三友实业社”的牌子,他决定再次测试一下,自己是否安全。 三友实业社的门口,挂着大减价的大幅标语,出出进进的人络绎不绝。董岩看见一个穿西装、戴礼帽的先生走出来,很高兴地迎上去,大声道:“章经理,听说您买的股票涨了,我还听说……”他压低声音说道。 说完,董岩向他鞠了一躬,两人分开。 董岩隔着大玻璃橱窗望出去,看到路边报摊上两个假装看报的男子在交头接耳。紧接着,其中一个男子一两步就跟上了自己故意假装认识而打招呼的男人。 此时,董岩暗暗地紧张起来,他知道麻烦大了。 董岩快步挤入人流,跟踪的特务也立马混入人流。 林沐跟上。 董岩走在胡同弯角处,左右环视。就在准备拐弯时,突然有人从背后伸手拽住他。董岩要拔枪,林沐一把摁住他道:“好久不见了……” 董岩惊疑道:“是你?” “敌人是有备而来的,76号不是一个人,而是在南京路附近路口布满了人,你没路走了。” “你有办法了?” “我没办法。四处都是伏兵,死马当活马医。”林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跟我去冠生园坐坐,喝杯茶。”说完,向路边的一家冠生园走去。 林沐和董岩走进冠生园餐厅,大大方方地坐在楼下餐厅的临窗位置上,将街面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你从保险箱里拿了什么?”明台直截了当地问。 “我不能告诉你。” “我马上就要给你当替死鬼了,你不至于连我为什么死都不告诉我?” “我真不能告诉你。”董岩停顿了一下,“这是组织秘密,请你理解。你还是说说怎么帮我。” “以后这个保险箱你们不能再用了,太危险。把存取保险箱的私章给我,这是必须的。”林沐说道:“你直接上二楼,楼上有一个洗手间,你自己设法出去,把礼帽留在桌子上。” 董岩说了声:“谢谢。”站起来向服务生询问了几句,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林沐点了几个菜,掏出香烟抽了起来。他清楚,今天自己就是一块明靶子,必须面对76号的凶神恶鬼。 汪曼春的车缓缓驶来,特务看到汪曼春的车立刻上前汇报道:“汪处,他们进了冠生园。” “他们?不是一个人吗?”汪曼春问道。 “是两个,半路来了一个,看样子像一个小开。” “封锁路口了吗?” “没有,这人来人往的,封锁路口怕引起骚动。现在整条街都是我们的人,他们一定逃不掉。” 林沐透过窗户,看着汪曼春走下车。 董岩推开洗手间的窗户,看了看地势高低,蹬上窗灵,一跃而下。 汪曼春看了看前面的冠生园,吩咐道:“都跟我进去,他们要是敢轻举妄动,立即逮捕!” “是。” 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走在街面上。 董岩从小巷拐出融进大街上的人流中。 冠生园的门被人粗野地推开,汪曼春看到明台的一刹那满脸错愕,目瞪口呆。而林沐的演技更加精湛,他看上去比汪曼春还要惊愕百倍。 一群特务紧随其后护驾似地涌入冠生园,几名服务生当即吓得手脚酸软,被特务们控制起来,包括餐厅里的几名食客,也是被弄得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汪曼春的突然闯入,令特务一下反应过来,沿着楼梯全速奔跑。冲进洗手间时,见已空无一人,立刻跑出来,边跑边喊道:“他跳下去了,汪处。” “谁,谁跑了?他?他居然跑了?他偷了我的钱!”林沐一脸愤慨,汪曼春还没开口,自己倒先嚷嚷起来。 “坐下!”汪曼春冷然大喝一声。 林沐一副天真委屈,大惑不解的神情看着汪曼春,道:“曼春姐。” “坐下!”汪曼春一声断喝,林沐被吓得朝后打了个趔趄,一个没坐稳,差点没给她跪下。 林沐顿时手足无措,眼眶里立即就噙了泪花,让汪曼春看了,又气又恼,黑着一张脸问道:“跟你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林沐表现得很懦弱。 “不知道,你跟他在一起?” “我跟他在一间射击俱乐部认识的,他说他姓刘,家里是做生猪生意的。” 汪曼春继续问道:“你刚才说,这个姓刘的偷了你的钱,跑了,是怎么回事?” 林沐低着头,扳着手指,咬着嘴唇说道:“我叫他去香港银行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汪曼春的语气像审问犯人一样。 林沐不说话。 “明少爷,你是不是打算换一个地方对我说真话?” 特务早看不惯这种软骨头的公子哥,冲上来说道:“汪处长,我们甭跟他废话,直接带走……” 话还没说完,只见林沐一下用双手紧紧握住汪曼春的手腕,哀求道:“曼春姐,您饶了我这一次。千万别告诉我大哥,我大哥要是知道我偷开姐姐的保险箱,他一定会打死我的。曼春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曼春姐,我要不是闹亏空闹得厉害,怎么敢去偷家里的钱呢?” “据我所知你好像并不缺钱啊,还有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取,偏要雇一个人去帮你取呢?” “你也知道家里的钱一直都是我大姐把控,我那点钱根本不够花销,我又怕我大哥会去银行调查,保险箱少了东西,他肯定会亲自去问询的。他要知道是我拿的,他一定剥了我的皮。” “你活该!” “曼春姐……” “闭嘴!”汪曼春嗔道:“你说,你做了什么事,闹亏空?” “我……我就是看看电影,跑跑马,打打猎,玩玩女人……”林沐抬眼看了看汪曼春,畏畏缩缩道:“烟花间的女人放我鸽子,我口袋空了,下个星期我还想去马场买马……” “送女人?” “您知道啊?” 汪曼春气得一拍桌子:“你作死啊你!” 明台也是一肚子冤枉气道:“你吼我干什么!” 汪曼春一肚子无奈道:“明家怎么会出了你这种纨绔子弟!” 林沐都囔道:“我原本想好了,让我朋友去替我开保险箱,谁知这个杀生猪的混蛋贪图我的钱财,半道上跑了。曼春姐,您说,我该怎么办?” 第二百一十五章 脱险 汪曼春的眼睛盯着林沐,心中暗忖道:“他要不就是一个天生的好演员,我汪曼春的死敌兼劲敌;要不就是一个有待教训的小孩子,我汪曼春将来的小叔子。”一双眼睛就这样紧紧地盯着,一刻也不放松。 “真是太巧了,‘孤狼’提供的情报,231号保险箱是共产党的经费库,我派人盯了这么久,好容易有条鱼儿咬了钩,居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真的仅仅是一个巧合吗?”汪曼春继续暗忖道。 “曼春姐,就算我偷拿了姐姐的钱,那,那我也没犯国法啊!您干吗抓着我不放啊,我又没有拿别人的钱。曼春姐,您就放过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家规重。”说着,两眼噙了泪,一副可怜相。 “不准哭!”汪曼春实在是看不惯一个英俊的大男孩在自己面前吓得六神无主、狂抹眼泪的糟心样。 林沐忍住了眼泪,锐利的眼神扫了一圈屋子里的特务,试探道:“曼春姐,您怎么会派人跟踪我呢?要不,您就是在监视我大姐?您还记恨我大姐啊?我大哥要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管好你自己。”汪曼春道:“来人,带明少爷去银行。”说着又回顾明台,问道,“你不会告诉我,你大姐的保险箱钥匙和私章都被那个姓刘的给拿走了?” 林沐眯眯眼睛,很老实地从口袋里取出私章和钥匙。汪曼春一把将钥匙及私章抓在手中,说了一个字:“走!” “请问,保险柜台的秦小姐上班了吗?”汪曼春向柜台前的男职员问道。 “秦小姐今天提前下班了。” “是吗?我们有事情找她。” “如果是私事,您可以去她家里找她,如果是银行业务,我也可以替您办理。” “是开一个保险箱。” “我可以为您服务。多少号?” “231号。”汪曼春答道。 其实,汪曼春并不完全相信林沐的话,她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检查一下林沐的私章和钥匙是否属实。但是秦小姐的提前下班,让汪曼春感觉眼前浮现出一层阴影。 林沐战战兢兢地取出私章,在柜台前办了存放手续。 银行职员把副钥匙插入231号保险箱的锁孔后先行回避了,林沐上前正准备打开保险箱,却被汪曼春推开。 汪曼春打开保险箱,发现箱子里存放的都是些女人用的黄金饰品,她认出了这些首饰里有些还是明镜曾经戴过的。 “曼春姐,你放我走。”明台怯怯道。 汪曼春看了看他,说道:“我叫明诚来领你。” 一听到要叫明诚,林沐急忙拉住汪曼春求道:“阿诚哥会告诉我大哥的,曼春姐,你行行好,行行好。” “别拉拉扯扯的!”汪曼春吼道:“小小年纪花天酒地,好的不学,学人偷盗,缺管教!” 林沐故作害怕,畏缩在一旁,不敢再多话。 汪曼春和林沐站在银行门口,不一会儿,只见一辆车从远处开过来。看到是明诚的车,林沐的心里终于安定了下来。 “汪处长,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明诚下了车一路小跑着跑到汪曼春面前,一个劲地赔着不是,额头上净是细汗。 “小少爷,你是不是一天不闯祸你就难过啊?!”明诚对明台嗔怒道:“你,你怎么把汪处长都惊动了,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家里的钱也敢偷!” 林沐满腹委屈地说道:“我不就想买匹马嘛。” “你还说,不嫌丢人啊。上车去!”阿诚呵斥道。 林沐只好低着头,一副认倒霉的样子,上了车。 天空浓云密布,眼看大雨将至。 “汪处长,太对不住了,我一接到电话就急得不得了。我们家小少爷,年轻不懂事,回头我一定告诉先生,好好管管他。汪处长,谢谢您,谢谢您,您看,这天也不早了,您要没什么吩咐,我这就……”明诚客气地说着,这话中的来意清楚,意思明确。 “走。” “谢谢。”明诚立即上车,面带微笑,把车从汪曼春的身边开过。 汪曼春看着明诚与林沐从自己的视野里渐渐消逝,仍始终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是“孤狼”情报有误,还是林沐“歪打正着”?是自己判断失误,还是明家别有文章? 林沐看看明诚的脸色,微微一笑道:“阿诚哥,你今天欠我人情。” 明诚边开车边道:“小少爷,我把你从76号人的手上接回家,谁欠谁人情。” 林沐有些不痛快道:“阿诚哥,我拼死拼活地拼了一场,你怎么过河就拆桥?” “你说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我历来胆子小,你别拉我下水。” 明诚一语双关,林沐冷然一笑,两个人不再说话,似心照不宣一般。 一进家门,林沐将一把车钥匙扔给明诚,说道:“大姐的汽车我停在大马路冠生园门口了。”说完,便甩手上了楼。 “知道了。”明诚接住钥匙道:“好好休息。” 林沐虽然生气,依旧不失礼貌地说了句:“阿诚哥辛苦。”独自上了楼。 明诚看看手表,已是下午五点半,从花房取了锄头和粗纱手套后,不做停留地又开车驶出了明公馆。 车开至隐秘的树林,明诚从车上走下来打开后车盖,一具身穿银行制服的女尸赫然于眼前。 早在汪曼春和林沐到香港银行之前,明诚已经先到达了银行。走进大厅,明诚在脑海里急速回放着76号卷宗里特务们的档案,目光扫到秦小姐的时候,一张76号女特务黑白照就定格在了脑海里。 秦小姐看见明诚时有点慌张,明诚径直走到秦小姐的柜台,开门见山道:“我是明楼长官的秘书明诚。明长官现在想见你。” 秦小姐假装疑惑道:“谁?谁是明长官?” 明诚不回答,反问道:“汪处就在外面,要你们汪处亲自来请你出去吗?” 秦小姐想了想,微笑着走出柜台道:“我要跟银行经理请个假。” “耽误不了几分钟,现在就走。”明诚走到秦小姐身边,顺手掏出手枪顶在了她的腰间,笑意盈盈地贴着她一起离开。 明诚把秦小姐的尸体掩埋好,开车驶出了树林。 第二百一十六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汪伪政府办公厅的走廊上聚集着秘书、文员,侧着耳朵听着明楼办公室发出的激烈争吵声。 此时,办公室里充斥着浓烈的火药味,明楼的声音中充满着呵斥与埋怨。 “你不信任我,你跟踪我家里人,监视我,打击我。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对待我。” “我在履行自己的使命。”汪曼春的脸也涨得通红。 “你在摧毁我对你的信任。”明楼冷静道:“我大姐在银行别说是开三个保险箱,就是开三十个,我明家也开得起!你手伸得也太长了,汪曼春处长!” 汪曼春气得眼泪都要喷出来,用手按着心口,说道:“你敢说明镜她不是左翼分子?她不是红色资本家?她不是共产党?她也就仗着你了……” “你说话小心点,汪曼春!你是不是想整垮我?整垮明家?共产党!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指控我大姐是共产党!你居心何在?” “我想帮你!” “你在害我!” “我汪曼春做事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明楼冷哼道:“你指控我大姐是共产党,明氏企业就会遭到查封,没收产业。明氏企业一夜之间将不复存在,这是你想要的吗?!是你想看到的吗?!你的指控会导致我大姐丢掉性命,我丢掉官职,丢掉我辛辛苦苦在汪主席这里建立起来的事业!”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汪曼春有些委屈道:“我绝对没有这样想过。” “你如何能确定日本人不这么想?!” 汪曼春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明楼突然压低声音,语气凶狠道:“你在日本人眼里真正的价值是替他们抓住更多的抗日分子,杀掉他们。你把怀疑的目光锁定在明家,就是把我明楼往死里送!明白吗?汪大处长!” 汪曼春喘息不语。 “你认为你对我们明家了如指掌,而你只顾着自己跟我大姐的私人恩怨,根本就没想过如何保护好明家,我知道,你恨我大姐,你心里痛。你再恨再痛,你有我心痛吗?一个是我最亲的亲人,一个是我……”明楼突然顿住,望着汪曼春道:“是我最爱的女人,你叫我怎么办?你来教我做!” 明楼的这番话让汪曼春有些感动,火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大,真诚道:“我绝对没有一丝一毫要伤害明家的心,师哥。” “人活在这个乱世里,哪一个心里没有伤疤,只是我心底的伤,就算是千疮百孔也没人瞧得见。原来我以为你会懂,谁知你也是小女人肚量!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是不是我今天从这里走出去,被人用枪打上七、八个血窟窿,你才肯信我啊?” “不要啊!”汪曼春一把抱住明楼,泪如雨下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如果我任由共产党逍遥法外,你怎么坐得稳这把金交椅。我一直为你付出,为你承担责任,为你冒风险。我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保护你,我为什么要失去你,我凭什么要失去一切!” 汪曼春哭道:“我在替你守着事业啊,师哥。” 明楼转过身,叹道:“曼春,我撑起这个残缺不堪的上海经济,已经身心俱疲了。曼春,我经不起折腾了。你以为长期维持新政府资金流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 “不,不,师哥你听我说,我一直都想保护你,是我没做好,你千万别误解我,没有任何人会质疑你对汪主席的忠诚,也没有人能替代你为上海经济所做的一切,师哥,你相信我。” “对不起,曼春,是我情绪失控了。”望着汪曼春的一双泪眼,明楼心疼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做得不够好。” 明诚走过来,看到门口秘书处的工作人员议论纷纷的情景,沉着一张脸,喊道:“都散了,散了。有什么好听的,都干活去。” 饶是如此,办公楼的女职员们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投入到小八卦中。 “我觉得汪处长对明长官余情未了,所以连明长官的家事也要插手了。” “是吗?” “汪处长去银行调查明长官名下到底有多少存款,这还不是耍心眼撒娇啊,无非就是想跟明长官重续前缘。” “也别一棍子把人打死,我觉得汪处长就挺有公心的。明长官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袭击?作为新政府高级官员,正常吗?” 明诚默默地听着,扫了一眼办公室紧闭的房门,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找我这么急,出了什么事?”明诚拐进一条胡同,向林参谋问道。 林参谋一脸无奈道:“我那一组人在川沙古城遇到日本人的‘清乡’大队,交了火,打散了。两个殉国,有三个被当作劳工卖到日本人的矿上去了。还有两个受了枪伤,就地隐藏了。风声紧,我的人来不了了。” “那怎么办?”明诚急道:“计划已经拟定了,现在是箭在弦上……” 林参谋想了想道:“不是还有‘毒蝎’那一组吗?” “你神经病啊,‘毒蝎’那一组能用吗?” “我是山穷水尽了,请示上峰。” “你住哪?”阿诚问道。 “山上。” “安全吗?” “安全。” “你手下那三个被卖到矿上去的,知道是哪个矿吗?” 林参谋摇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正在派人打听,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设法营救。” “好。”阿诚说道:“保持电台畅通,回去等命令。” 林参谋点点头道:“我说……丑媳妇迟早见公婆。” 明诚陷入沉默。 钟表嘀嗒声让安静的房间变得有些许紧张,明楼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踱着步子,思考着什么。 “要不然,取消行动?”明诚建议道。 明楼停下脚道:“不行,南田洋子已经对你没有耐心了,而且,许鹤非杀不可。” “我们要不要再请调一组……” “没有时间了。”明楼下决心道:“给‘毒蝎’发密电……” “大哥?”明诚问道:“明台会执行命令吗?” 明楼一脸严峻道:“军令如山!明台是血火中锻造的战士,他知道该怎么做!” 明诚皱着眉,不发一言。 冯曼娜将接收到的密码翻译后,看着纸上的一串文字,目瞪口呆,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电令‘毒蝎’于星期三下午两点,梧桐路设伏,袭击汪伪政府要员明楼座驾,清除明楼。” 法国公园里,林沐从头到脚,一身白色装扮,悠闲地走到白色长椅边,紧挨着冯曼娜坐了下来,一副满不在乎的纨绔子弟模样,问道:“什么事?” 冯曼娜抬头看他,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道:“上峰指示,星期三下午两点,梧桐路设伏,袭击汪伪政府要员明楼座驾,清除明楼,由你亲自执行任务。” 林沐假意犹如半空被天雷劈中,目瞪口呆的看向冯曼娜。 冯曼娜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取了一支叼在嘴里,打燃打火机点燃后替林沐先吸了一口,再把点燃的香烟塞进他的嘴里。 林沐深吸一口,呛得咳嗽了几声,手哆哆嗦嗦地夹着香烟,情绪看上去十分激动。 “你在军校里,抢枪自杀的时候,都没哆嗦过。”冯曼娜看着林沐的手,依着他的身子,也点燃一支烟。 “怎么一样呢。”林沐叹了口气道:“太不近人情。” “怎么,你觉得军统局有人情味吗?”冯曼娜看着他,从嘴里迸出一句话,有力清晰,“我们逃。” 林沐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侧过头望着她,他很久没有跟冯曼娜这样剖心剖肺地对话了。 “我们逃。”冯曼娜有些激动道:“我们手上有现金,足够我们逃亡的路费,我们去香港、去法国,去乡下也行。哪里可以藏得住我们,我们就去哪里,我们改名换姓,重新做人。我能吃苦,不怕吃苦。我愿意跟着你去任何地方,哪怕是地狱。就算眼前是万丈深渊,你叫我先跳下去,我也会跳下去等你。”她的语气有些冲动,有些语无伦次,却是真情流露。 冯曼娜认真恳求的表情令林沐感动中有些惊疑,这样的冯曼娜他从未见过,问道:“你……我要骗你呢?你也跳?” “跳!”冯曼娜肯定道:“你骗我,我也认了。” “疯子!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冯曼娜的眼眶里滚动着泪花,嘴里的烟掉在地上,烟头把她的旗袍烫出一个黑点。看着那微弱的火心苗子,她快坚持不住了,她感觉自己的情感已经奔到了断头崖上。 “我如果要逃,是因为我无法执行上级的命令,我不能开枪打死我大哥。你为什么要逃?” 冯曼娜脱口而出道:“我爱你!” 林沐顿住,哑然。 冯曼娜继续道:“我爱你!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所以,我爱得很辛苦!我很无耻卑贱哀怨隐忍地爱着一个我根本不配爱的人,我爱得很惨是因为我知道结局!”语气变得越来越激动。 林沐内心被激荡,被一种莫名的悲哀所缠绕。 “曼娜,这次大姐去美国你跟着一起过去!这场战争不属于你。” “你为什么不肯离开?你好残忍……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肯和我一起离开?” “曼娜!” “明台!”冯曼娜紧紧拉住林沐的手,强行放在自己的胸口,“我要你听到我的心跳,我也能听到你的心跳,我能想象你心里是什么感觉。你压抑,你难过,你一旦杀了你大哥,你会悔愧一生!那是持续不去的悔愧!就算你大哥是汉奸,他该死,也不能由你亲自动手!我不管什么家法,什么军令如山,我只要你活得快乐,我不求什么,只求你跟我一起逃!” 明台专注地望着她,眼神里透着爱意,他缩回手,稍稍稳了稳心神,说道:“错在我!我不能逃避。不能,我也不允许。” 冯曼娜截住他的话道:“想什么办法,明天就是执行日,去执行命令吗?我陪你!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可笑,我怎么能让我的上司在执行任务以前跟我去私奔!” “曼娜。” “你是杀了你大哥,还是违抗军令!你不肯跟我走……那你就跟那个女共党一起走啊!”冯曼娜突然有些失控。 “你冷静点!” “我不怨你,你走得越远越好!你留下来,与‘找死’有什么区别!” 林沐看着冯曼娜道:“我不能走,我是军人!我绝不临阵脱逃!无论什么原因,我必须,必须服从命令,记得我们毕业那天吗?记得吗?” “终身难忘。” “我们不可以做逃兵!最可耻的就是逃兵!” “你会开枪吗?”一句话既直接,又不可回避。冯曼娜又追问一句道:“会吗?” “我会想到办法的,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我要见‘毒蛇’!”林沐笃定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蓄势待发 “‘孤狼’寄来的密信。”一位日本军官把信递到南田洋子面前。 南田洋子接过来,拆开默默地看着,说道:“看来明诚的确掌握了什么可靠的情报来源,他想捞一大笔就走人,哼,想得美。” “明诚来了,要见您。” 南田洋子点点头,把“孤狼”的信放进抽屉里,脸色又恢复平静,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明诚进来。 明诚一进门,便开口道:“有进展了。” “说。” 明诚看看日本军官,说道:“我不能让任何消息泄露出去,尤其是从您的办公室里泄露出去。” “你别跟我提条件,你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把‘毒蜂’给我找出来。否则……” “我不想引人注目,一旦被人发现我是出卖者,仇敌就会找上我。哪怕我跑到天涯海角,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太悲观了。” “我现实。” 南田洋子挥挥手示意日本军官出去,待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明诚两人时,才沉着声音说道:“说。” “‘毒蜂’的手下联系我了,准备和我见面。” “什么时候?” “也许明天,也许今晚,也许还要等几天。” “我不要听这些没用的废话,你的时间有限……少磨牙,多做事。” “您刚下订单,就要忙着收货,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要现货!你明白吗?”南田洋子冷着一张脸,斥道:“不知道具体时间、地点、接头人线索,就不要找我谈。” “明天,最迟明天,我给您现货。” “最好如此。” “我希望这次抓捕‘毒蜂’严格保密,因为死人可不会开口说出他的上线和下线。” “这个你放心,除了我身边这两个人,再无别人知道,我身边的人都是帝国的忠诚勇士。” “我做了该做的一切,剩下的还要靠运气。” 南田洋子讪讪笑道:“祝你好运。” 明诚回以微笑。 明诚一进办公室,明楼就问道:“会谈怎么样?” “气氛良好,双方都交换了对于死亡时间限制的建议,南田洋子对我起了最大的疑心。” “杀了她就没问题。” 明诚犹豫了一下道:“还有……” “什么?” “‘毒蝎’发来密电,要见‘毒蛇’。” 明楼道:“给他回电……” “不见。”郭骑云把密报的结果告诉林沐。 林沐的眼睛里冒着火星子怒道:“他为什么不见我?多少次了,我出生入死,冲锋陷阵,哪一次我没有完成他布置的任务,他连见都不肯见我,他就这样不信任我!我会出卖他吗?混蛋!胆小鬼!” 郭骑云和冯曼娜了解他此时的心情,但是谁也帮不了他。 “组长,您冷静点。”郭骑云劝道。 “组长,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冯曼娜问道。 林沐喘着粗气道:“再请求一次……” “他不会见你的。”郭骑云直接把结果告诉了他。 “你怎么这么肯定?你见过他吗?还是我见过他?” 林沐太聪明,郭骑云一句话,几乎就让林沐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郭骑云立即改口转圜道:“组长,你到上海这么久了,‘毒蛇’几乎没有主动跟我们联系过,更别说提出来要见你了。你想想,‘毒蜂’在上海滩苦心经营了两年,最终还是撤离了上海,‘毒蛇’接棒不久,经营一个战略情报站,他还不得处处小心,步步为营……”他故意加重语气道:“卑职不得不提醒你,这里是敌后!” 一句“敌后”,让林沐清醒了些,恨恨道:“我想见‘毒蛇’,只想问他一句话,为什么是我?” 处在崩溃边缘上的林沐,郭骑云还是第一次看到,竟开始有点同情他。 林沐故意悲愤的问道:“为什么不多给我一点时间,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我大哥脱了那身皮。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杀我大哥?‘毒蛇’是什么心肠?他什么意思?他就不怕我抗命?” “你会抗命吗?”郭骑云问道。 林沐勐然瞪着郭骑云,郭骑云被他瞪得心里发慌。 “这里是前线!”林沐一句千钧道:“我是前线指挥官。”说完,推开郭骑云,走进了洗漱间。 “他说绝不做逃兵。”冯曼娜又向郭骑云补充道。 郭骑云感叹道:“难为组长了。” “谁是‘毒蛇’?”冯曼娜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郭骑云愣愣道:“我不知道。” 冯曼娜的目光如剑刺向郭骑云,“我真不知道。”郭骑云心虚,但还是极力辩白着。 不一会儿,林沐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洗漱间走出来。 冯曼娜关切道:“组长?” “组长。”郭骑云也叫道。 林沐道:“你们今天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战斗。” 冯曼娜错愕道:“明少……” 林沐知道她想说什么,截断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要不要,再请求‘毒蛇’?”郭骑云问道。 “‘毒蛇’势在必得,没必要再碰钉子了。”林沐拿起外套道:“他叫我去杀自己的亲大哥,一定有他的特殊理由,他不肯见我,必然是有某种顾虑和不得已的苦衷。他不是疯子,我也没疯,所以……所以,你们让我好好想想,到底哪出了问题。” 冯曼娜试图阻止他道:“组长……” 郭骑云想开解他,说道:“组长。” 林沐一摆手道:“都闭嘴。原地待命,等我的命令。” “是,组长。”冯曼娜和郭骑云异口同声道。 林沐穿上外套,推门而去。 站在街上,林沐的脸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憔悴焦虑。他沿着一排老建筑盲目地走着,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位大哥明楼的可怕。 走进一家咖啡馆,林沐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服务员送上咖啡,细渺热气飘散开来,林沐安静地坐着,目光锁定在咖啡上,一动不动地陷入沉思。 他想起小时候明镜和明楼送自己上学的情景,自己在前面走,明楼跟在后面叫道:“明台,过来……” 他欢蹦乱跳地跑到明楼跟前,明楼指着脚下说道:“你瞧,鞋带散了。”说着,就蹲下来给他系上鞋带。 他认真地低头看着哥哥给自己系鞋带,这时一名摄影记者上前拍下了照片,第二天,标题为“开学第一天”的文章被登在了报纸上。 林沐手里的烟已经燃尽,他又点燃一支,心里暗说道:“大哥的智商实在是太可怕了。” 桌上的咖啡已经冷却,他回想着和明楼之间相处的情景,暗忖着:“大哥的身份估计只有大姐察觉到了一些,大姐在上海太危险了,大姐是他们三兄弟真正的软肋。”他反复地想着,尽力地回忆着原剧情,勐地回转心神,目光如炬,“是该劝大姐尽快去美国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引而不发 林沐心事重重地站在苏医生诊所的门口,这是一栋德国式的小别墅,街上阳光灿烂,窗子里闪动着花香鬓影,林沐上前摁响门铃。 佣人打开门,看到是林沐先询问了几句才放他进去。 林沐走进来,先给苏太太点头示意,算是行礼。 “苏太太您好。” 苏太太正在和阔太太们打麻将,摸着牌一回眸,欢喜道:“哟,明少爷来了。” 了吗一愣,有些羞涩,忙说道:“您坐,您坐。您不用招呼我,我是正好路过,我以为我大姐在。” “你大姐前些日子来过,好像这两天她工厂里有要紧事,忙去了。”苏太太坐着朝了吗挥挥手。 了吗聪慧,知道是让自己过去看牌,他还真的站到了苏太太的身边,替苏太太打出一张牌去。 邻座的太太瞧着了吗,问道:“他就是明镜的小弟?” 了吗规规矩矩地应声说道:“是。” “真是一表人才。我说呢,你那表妹怎么就嫌弃我家二叔呢?原来,有明少在呢。” 苏太太得意道:“这叫姻缘本是前生定,他们五百年前约好的。”说着转过头,笑眯眯地对了吗道:“你不白来,锦云在楼上看书呢,快去。早知道你是投石问路。” 了吗脸一红,直起身,礼貌地向苏太太四人点头致意了一下,便转身上了二楼。 二楼从走廊到房间净是一片白色,书房的门虚掩着,了吗看见程锦云坐在椅子上看书,轻轻叩响了门,叫了声“锦云”。 程锦云回眸看到了吗,先是一愣,后是一笑道:“请进。” 了吗走进书房,程锦云放下手里的书,还未开口问他为什么来,明台先开了口,“我特意来找你。” 林沐说完这句,随手将书房反锁上。程锦云见他神态严肃,警觉地走到窗前,看了看楼下的行人,站在窗前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想让你帮我这几天保护一个人。”林沐也站到窗前。 “谁?” “我大姐明镜。” “你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日本人可能会对她不利。” 林沐并不是杞人忧天,明镜现在已经成了日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尽管有着旧金山议员这张皮,他也害怕日本人狗急跳墙。 程锦云惊诧道:“你大姐,日本人怎么敢?” “你以为有我大哥他们就不敢吗,日本鬼子都是禽兽,为了利益什么都敢做。” “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程锦云盯着林沐说道:“你找我保护你大姐,你自己为什么不亲历亲为?” 林沐看着她无奈道:“上峰下来一项任务,我需要给我大姐留个保障。” 程锦云郑重道:“你放心,明镜女士的安全我党方面一定会注意的,你这次的任务很危险吗?” 程锦云并不知道林沐的真实身份,所以没有在他面前暴露明镜的身份。 “那次任务不是在刀尖上跳舞,我只是预防万一。” 程锦云从林沐的反常举动中看出了什么,但她猜不透林沐的动机。 两人沉静了片刻。 林沐突然开口道:“天不早了,我还有件棘手的事情要处理,走了。” “需要我帮忙吗?” 林沐沉吟了一下道:“你这里有泻药吗?” “有。”程锦云不问他做什么,直接道:“跟我来。” 程锦云把林沐带到一个药品小库房,翻找出两个药瓶,递给他道:“这是泻药,还有一种是药效极好的催眠药。” 林沐接过手,认真识别着药。 “如果你是想绊住一个人替你争取时间,用催眠药最好。” 看着程锦云善解人意的模样,林沐的脸上多了一分安慰之色,低声道:“等我过了这一关,我们就正式结婚!” 程锦云微笑着,不点头也不否认,幽幽地说道:“等你过了这一关,干脆就投诚,我们共产党优待俘虏。” “女人善工心计,就不可爱了。” “不善工心计,如何降伏你明少?” “女人为什么不肯臣服呢?总是想着降伏丈夫,有什么好处?” “好处是互相制衡。” “大家政见不同私谊在。”林沐把药丸放好,说道:“谢了,改日再见。” “我送你。” 程锦云把林沐送下楼,看到两人下来,苏太太和其他几位太太又是调侃一番。 冷风刮着地皮,林沐走出苏家别墅时,程锦云的话让他犹在耳边。林沐的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不断回想着一幕又一幕的情景,过往的一切不禁浮上心头。 明诚坐在楼梯口用小锤敲着核桃,明楼坐在旁边一个接一个地吃着。林沐一脸疲惫地走进客厅。 看到林沐进来,明楼道:“回来了。” “回来了。大哥,阿诚哥。”林沐上前,顺势坐在了明楼身边。 “馋猫,总是有口福。” 林沐不说话,抓起一把核桃仁就吃,满腹心事。 “今晚上吃什么?” “厨房里有什么就做什么。”明诚边敲着核桃边答道。 “阿香呢?”林沐问道。 明诚说道:“阿六嫂生病了,阿香去苏州照顾六嫂几天,她说给我们买了三天的菜。” “啊?”林沐一怔,问道:“谁,做饭?” 明楼吃着核桃,道:“跟在巴黎一样,你和明诚轮流做饭。” “一起做也行,有帮手,会快点。”明诚附和着。 林沐“哦”了一声,继续吃着核桃仁。 “你去哪了?”明楼顿了一下,旁敲侧击地问道。 林沐干脆道:“图书馆。” “生意上有困难吗?” “有。” “需要我帮忙吗?” “你帮不了,你又不管这些。” 明楼笑道:“打算回香港了?你在上海也该结束了行程不是,港大已经开学一个多星期了,你那旁听的几科也快考试了……” “大姐也该去美国了。”林沐说道。 “是啊!大姐不能再在上海了。” “大哥为什么不成家?”林沐突然问道。 “大哥有太多的事要做。” 林沐冷然一笑,明楼也是淡然一笑。 “大哥打算一直为汪精卫政府工作吗?”林沐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关心话,却内含深意。 明楼淡淡道:“家里不谈国事。” “没有国,哪来的家?” “明台!” “这句话好像是大哥教我说的。” 明楼把脸沉下来,想发作却又隐忍了。 林沐站起身道:“我先上楼去看项目表,阿诚哥做饭的时候叫我一声,我帮你做。” 明诚问道:“你今天想吃什么?” “吃蛇肉!” 此话一出,房间的气氛瞬间有了一丝紧张,三个人互相看着,似是都在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夜未央 明诚突然开口道:“这,我可做不了。” 林沐回击道:“你是没胆做,还是做不来?” “我没胆做。”明诚坦白地说道。 “大哥呢?大哥敢不敢做一道蛇肉羹给我吃?” 明楼悠然地答道:“我怕你吃了不消化。” 林沐笑道:“蛇肉暂时吃不到嘴,先吃这把核桃。”伸手在盘子上一抹,便抓了满手的核桃仁。明楼下意识地想抓一个,可已经来不及。 “嗨,这孩子, 一点都不顾人。”明楼嗔道。 “他好像知道点什么。”明诚看着林沐上楼的背影,说道。 明楼道:“知道什么?” “他要吃蛇肉。” “有本事,放马过来。”明楼莞尔一笑道:“小家伙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聪明。” 不一会儿,楼上飘来绵绵的流行音乐,回荡在整栋洋楼里。 厨房里,林沐狠狠地剁着葱姜蒜,菜刀和菜板撞击的声音响彻整间厨房。 “你下那么大劲干吗?菜板又不是出气筒。”明诚喊道。 林沐道:“我帮你做饭,卖力气也有错?” “你受什么刺激了?” “被蛇咬了。” “是被白蛇咬了?”明诚问道:“又被哪个女孩子甩了?” “失心疯了。”林沐说完,又继续剁起来。 “你别帮了, 越帮越忙。”明诚皱了皱眉,说着便夺过林沐手里的菜刀说道:“去忙你的,不是还有很多生意吗?” “你说你和大哥放着家里那么多生意不管,非要去汪伪政府工作,图什么啊?大姐没把你们打死也真是奇怪。” “你跟我们置气,没用。” “对。”林沐负气道:“得找个说话算数的。” “你能少骂我们两句吗?” “许你们做,不许我说?” “我们做什么了让你这样含沙射影的。” 林沐直言道:“做汉奸!” “出去!”明诚顿时来了气。 “你以为我想待在这啊。”明台想了想,故作恍然状说道:“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不就是生意嘛,小意思。我不喜欢按部就班,既然决定要解决掉难题,就快刀斩乱麻啰。”说完,拎起一把水果刀直冲出厨房。 明诚一愣神,感觉不对劲,提着菜刀就追了出去。 林沐冲到客厅,不等明诚阻拦,抡刀抛了出去,水果刀稳稳地插在柚子上。此时,明楼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倏地听到明诚的喊道:“你干吗?”缓缓地睁开眼,头也不回地注视着面前的水果刀,一语不发。 林沐狡黠道:“不干吗。” 明诚气恼道:“你想干吗?” 林沐一脸得意道:“你以为我要干吗?” “别胡来。” “怪了,我在自己家切水果也犯法啊?”边说着边走到明楼面前坐下来,拔出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切着柚子。 明楼无动于衷,不急不恼地说道:“刀法不错,切水果大材小用了。” “我也这么想,打算明天买条蛇来,剥蛇皮,炖蛇羹,就用这把刀,挺顺手的。” “你不是喜欢蛇吗?那天闹着要去看《白蛇传》,这才几天呀,恨成这样?”明楼镇定道:“你做事与你当初读书一样,三分钟热度。” “我行事向来如此,嫉恶如仇。”林沐站起身走到摆放花瓶的位置,突然一挥刀, 阿诚一惊,刀锋割了一朵红玫瑰下来, 林沐把玫瑰花插进上衣口袋里,对明诚讪笑道:“骗到你了。” 明诚无语,气得转身又回了厨房。 林沐也调戏了两位兄长,回头看了看沙发上岿然不动,翘着二郎腿,边吃水果边哼着京戏的明楼,也转身进了厨房。 三兄弟围桌而坐,这顿饭吃得出奇的安静。林沐一抬手,明诚下意识地抬起头,像是防备着什么。 “我要喝汤。” 明楼看了一眼明诚,把面前的汤勺递给林沐。 林沐自顾自盛汤,明楼对阿诚问道:“那个,明天下午的朝日、日日及读卖的新闻会,大概时长是多少?” “至少要讲一刻钟……还有记者提问的环节,估计要一个小时才能全部结束。”明诚道:“新闻稿看了?” “看了。”明楼夹菜,却被林沐中途截了。林沐看着筷子上截获的菜,看看明楼,“你……”明楼知道林沐在找碴,可是为了明天的行动,他也只好忍了,淡淡地说道:“越来越没规矩。” 林沐把筷子上的菜,夹到明楼碗里:“我怎么知道目标一致。” 明楼被他这话里有话的试探给直接呛到,咳嗽起来,明诚忙给明楼倒来一杯水。 “腿上的伤好点了吗?”明楼问道。 “好点了。” “下次出门小心着点。”随即把一个手表盒子递到林沐面前,“给你的,出门没有一块像样的表怎么行。” 林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崭新的“伯爵”表,林沐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怎么了?不是喜欢这款‘伯爵’表吗?你不要告诉我,你三分钟热度,开始嫌弃了。” 林沐没说话,迟疑了一下。 “试试表带的长短。”明诚开口说道。 “谢谢大哥。我吃好了,回房间去了。”林沐极力控制着自己内疚的情绪,因为这本就是特工的操守。 明楼和明诚对视,明诚低声问道:“明天他会去吗?” 明楼不假思索道:“会。” “他今天的情绪不大对劲……” “正因为极度挣扎,所以他一定会去!”明楼停顿了一下,“告诉郭副官,明天必须行动,如果,我说如果‘毒蝎’没有出现,郭副官也必须独立完成任务。” “是。”明诚想想,道:“我去看看他。” 明楼制止了。 “‘毒蝎’要想真正成为一名铁血特工,他就必须克服一切心理障碍,去完成任务,否则……我就毫不犹豫地踢他出局。” 夜深人静,明楼推开明台的房门,步履轻盈地走到林沐的床边。熟睡中的林沐像个孩子,睡得香甜。明楼把一盘核桃仁轻放在床头柜上,看了一眼在床头摆放着的姐弟三人的合影,愣了一会儿,伸手关掉台灯悄悄离开。 待明楼关上房门后,林沐慢慢地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门口,注视着桌上的核桃仁,沉思。 明公馆里,三个人的不眠之夜。 第二百二十章 刺杀(上) 明楼在书房和衣而睡,睡得不踏实,时起时卧,坐卧不宁。 林沐在房间里,独自坐在床上,从头到尾地想着一件事,明天的枪击事件。他的脑海里不停播放着,自己举枪发射的各个角度和方位以及撤退的路线。 明诚坐在明楼书房门口,睁着一双眼,手里拎着枪,想着明天的事。 林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块“伯爵”表,他这一刻很想向明楼和明诚坦诚身份。 天气晴朗,春光煦煦,明公馆门廊前的草坪上一片绿草茵茵。明楼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明诚站在门口等候。两人的视线从门廊穿过整个草坪和小花园,看到林沐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装,沿着草坪在跑步,锻炼身体。那套运动装还是明楼在巴黎讲课时,送给林沐进入高中羽毛球校队的礼物。 林沐今天穿了这套出来,是有意?还是无意?明楼心里很清楚。 “大哥,早。阿诚哥,早。” 林沐突然的亲切,让明楼和明诚都颇感意外。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心中暗自纳罕。明楼猜测着,此时此刻他竟有些看不透林沐,是他改变了主意还是太有定力? “早,明台。”明诚应道。 “瞧你这一身汗,一会儿回房间记得换上干净衣服,汗贴着背容易生病。” “是,大哥。” 阳光投射过来,兄弟俩站在门廊下,两人的面容在光线里时明时暗,情绪微妙,眼神中颇具深意。一个看似平常,一个貌似轻松,交互错综。明家所维系的“内孝谨”家族规则与实际即将发生的兄弟兵戎相见恰成一幅微妙的反讽图画。 明楼清楚,林沐更清醒。 “大哥,你不吃早餐就走吗?”林沐关心道。 “是啊,要去开会,赶时间。你呢?” “我在家看一下生意上的规划。” “好。” “在家做饭?”明诚问道。 “那可说不准,我下午要去图书馆。” “谁先回来谁先做。”明诚笑道:“有问题吗?” “没问题。”林沐爽快地答应道:“大哥再见。” 明楼应声点头。 “阿诚哥慢走。” “回见。”明诚回道。 汽车刚驶出明公馆,明楼肯定道:“他决定‘大义灭亲’了。”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是啊,只不过……”明楼顿住不想再说下去,此时他的心里百味杂陈。 明诚淡淡地说道:“大哥,此次行动计划,已经难为了明台,你自己就不要再难为自己了。” 明楼冷冷道:“你倒是挺肯为他说话的。” 明诚不再接话,车向湖南路周佛海公馆的方向加速驶去。 华东影楼,林沐向冯曼娜、郭骑云下达最新的刺杀任务。一块临时竖起来的黑板上,挂着明楼的照片。 “汪伪政府,今日上午在周佛海公馆……”林沐在黑板上贴上一张周佛海公馆西班牙式花园洋房的照片,说道:“举行重要的新政府金融会议,参会成员中有汪伪金融高层人士,我大哥明楼。”说着,指了指明楼的照片。 “周公馆位于湖南路与武康路交叉口处。”林沐继续道:“湖南路前方梧桐路通常设有路检,以保证来往车辆的安全。据我们可靠内线提供的情报,明楼将于下午两点半结束会议,从梧桐路回汪伪政府办公厅。”一边讲,一边用粉笔画出路线。“我们行动组中午出发,下午两点,拿下梧桐路口的路检人员,通常是一名日本宪兵和两名皇协军。”林沐在黑板上画了三个兵的符号,打上叉道:“我们穿上他们的军装,用他们使用的步枪等待良机。” 林沐再贴上一张黑白的汽车照片道:“明楼的福特轿车,他车上有时跟一名保镖,有时仅他一人和司机一人。”说完,转对郭骑云叫道:“郭副官。” “到。” “你负责保镖和司机。” “是。” “冯曼娜。” “到。” “你负责支援及补枪。” “是。” “明楼。”林沐愣了一下道:“我自己动手。”随即用粉笔在明楼照片下划了一个圈,然后又用手指弹掉半截粉笔头到黑色垃圾桶。 “组长。”冯曼娜终于忍不住道:“你真的要大义灭亲?” 郭骑云也意外地看着林沐。 林沐黑着一张脸道:“执行命令。” 周佛海公馆会议室,香烟缭绕,汪曼春掩着鼻子,皱眉听着报告,明诚替汪曼春泡了杯香茶,递到她面前。 “汪处长,这茶清肺。” “上海发现共产党、重庆方面的特工,本身就成了扰乱上海之和平与秩序的主要根源。”南田洋子做着报告,“如今,日、华都以许多人的生命为代价,致力于重建东方。新政权与新生的中国人民正与日本充分合作……” 明楼看了看手表,时间:11:15。 此时,林沐和郭骑云正在做着行动前的最后准备,检查枪械。冯曼娜做好饭菜,摆满餐桌。 明诚看了看手表,时间:12:33。 “没有任何理由允许阻碍重建中国这项伟大工程的力量存在,考虑到军事行动以及对和平与秩序的维持,应该借助于明确、严厉的打击措施。”南田洋子还在做着报告。 汪曼春心里一阵一阵难受,明楼看着她,低声关心道:“不舒服吗?” 汪曼春头上疼出汗珠,强忍道:“师哥,我心脏好难受……”一句未了,汪曼春就晕了过去,立刻引起会场一阵骚动。 “没事,没事。”明楼忙安抚道:“我师妹有心痛病,老毛病了,我扶她去客房休息休息。” 明诚跑过来,和明楼一起把汪曼春带出了会议室。 南田洋子看看手表。时间:12:50。 “就到这,今天会议延时了,耽误了大家,大家吃个会议餐,下午三点请准时出席明长官主持的朝日、日日及读卖三家新闻社有关和重建中国的联合采访。”南田洋子说道:“散会。” 汪曼春被扶进客房,明楼给她服了药,吩咐明诚道:“汪处这会儿需要静养,叫他们不要进来打扰,你赶紧去苏医生那里跑一趟,拿点特效药过来。” 明诚应道:“是。” 汪曼春仅有一点清醒,拉着明楼念道:“师哥,别走。” “我不走,我在这里陪你,放心,放心。”明楼安慰着,汪曼春模模糊糊地陷入沉睡。 明楼摸了摸汪曼春的脉搏,又叫了几声,见她没了反应,抬手看了眼时间,下午1:10,对明诚吩咐道:“开始干。” 明诚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客房。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刺杀(中) 周佛海公馆草坪上,南田洋子一脸不悦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地上蹲着正在修理汽车的司机,明诚走过去对南田洋子低声耳语道:“南云课长,有消息了。” 南云造子一怔:“在哪?” “武康路137号,‘毒蜂’约我见面。” “什么时候?” “下午两点。” 南田洋子顿时向司机吼道:“车怎么样了?” 司机早已急得一头汗,忙解释道:“南田课长。” 南田洋子给了司机一耳光, 骂道:“八嘎!” 司机赶忙立正道:“嗨。” “坐我的车去。”明诚说道:“‘毒蜂’的手下认识我的车,不会起怀疑。” 南田洋子没多想,便点头道:“好的阿诚君,这次要真能抓住‘毒蜂’,帝国会给你最想要的荣誉和地位。” “能拿一大笔钱,离开明家就行。” 南田洋子为明诚所谓的“理想”不屑地一笑, 从这笑容里明诚看得出来,南田洋子相信了自己的话。 南田洋子吩咐司机道:“把车先留在这,跟我来。” “我来开车。” “不,让我的人来开。” 说完,南田洋子带着三名保镖一起上了明诚的车,明诚没有再请求也跟上了车。 司机发动汽车,驶离周公馆,往武康路的方向驶去。 这时的武康路28号公寓里,明楼早已架好了狙击步枪,用瞄准镜窥探着街对面公寓二楼的一个房间。明楼冷静地看了看手表,下午1:36。 不一会儿,载着南田洋子和明诚的车停在武康路137号公寓的门前。在南田洋子的指挥下,一名日本特工跟着她和明诚上了楼,另两名特工留守在门口。 经过一番搜索,除了在衣柜中发现两套中山装外,明诚还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只刚买的全新电子管。 南田洋子欣喜道:“他果然住在这里。叫门口的守卫全都撤到里面来,不能让‘毒蜂’察觉到有任何异常。” “是,南田课长。”特工转身离去。 南田洋子站在屋子中间,看到了关紧的窗帘。她想了想,走过去,“哗”地一声拉开窗帘, 阳光直射入房间。 而在对面就是28号公寓的窗户。 明楼等待的就是南田洋子拉开窗帘的一刹那,看着对面窗前的南田洋子,明楼举起了狙击步枪,瞄准目标,手指放在扳机处。 南田洋子站在窗帘旁,明诚走过来,眼光犀利,看见对面窗口,忽然感觉不对,猛地将南田洋子摁倒,大声道:“南田课长!趴下!” “砰”的一声枪响,明诚的身体仿佛被射穿,血四处喷溅。南田洋子趴在地上,看着明诚重重倒下。 明诚的血漫延开来,浸到了趴在地上的南田洋子的手指上。南田洋子惊惧、愤怒。 楼下枪声响成一片,南田洋子清晰地听到冲上楼的脚步声,顺势把手伸到腰间,正准备拔枪,竟没想到明诚用带血的手死死地压着她掏枪的手, 制止着。 “‘毒蜂’还在。”明诚说道。 听到枪响, 一名特工冲进来,“啪”的一声清脆的枪响,眉心中枪倒地。另一名特工一边开枪,一边冲进来,迅速站到窗口,予以还击。 南田洋子在火力控制下,将明诚拖出房间。 结束刺杀,明楼迅速收拾枪械,撤离现场直奔天台。背着枪,徒手攀墙而下,身形矫健利落。墙根下,朱徽茵的车早已等在那里接应明楼。 南田洋子焦急地拨通电话急声道:“陆军医院,陆军医院。我是南云,对,武康路137号,有重要人员受伤,需要救护车,马上,立刻!派最好的医生!立即安排高级病区手术室!要快!” 梧桐路上路面宽阔,沿街两排梧桐遮挡着阳光,街面很是安静。 临时路检,有一个小岗亭,只有两名伪军把守。 冯曼娜神色惊惶地跑进梧桐路口,看见设在路口的临时检查岗有两名持枪的伪军把守着,便大声呼救请求他们帮助。 一个伪军见冯曼娜颇具姿色,提着枪走了过去。 冯曼娜急道:“老总,您帮帮忙,您看,我先生突然晕倒了。” 林沐倒在地上,伪军趴下去想推醒“昏迷”的林沐。突然,伪军眼珠子瞪圆,林沐手里上了消音器的手枪顶在他下巴上,毫不犹豫,“砰”的就是一枪。 两名特工把明诚抬到公寓门口,南田洋子呼唤着气息微弱的阿诚。 明诚气息奄奄道:“赶紧坐我的车,去梧桐路,‘毒蜂’得手后,一定会去梧桐路和他的手下会合,请您相信我。” 南云造子紧紧握住明诚带血的手道:“我相信你!明诚君,你要挺住,你一定要挺住!” “我明白了,‘毒蜂’根本就不信任我,他试探我目的就是要通过我杀了您……万幸的是,我,我……” “你替我挡了子弹。”南田洋子说道:“你放心,明诚君,我一定杀了‘毒蜂’替你报仇。” “谢谢。” “明诚君,你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记得,马上去梧桐路,抓住他!” “明诚君你真令我刮目相看。” 说话间,日本陆军医院的救护车火速奔驰而来,救护人员把明诚抬上车。南田洋子对医生嘱咐道:“马上送到陆军医院高级病区手术室,叫他们派最好的医生动手术。”嘱咐完,拿出自己的派司递给医生。南田洋子亲自关上车门,目送救护车远去。 梧桐路口,林沐等人已经将伪军全部解决掉。三人也准备就绪,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林沐和郭骑云换上军装,换了步枪,上岗执勤。而冯曼娜直接爬上一棵梧桐树,架起长枪。三人形成对角之势,仿佛织就一个小型火力网。 大街上,救护车呼啸而来。 程锦云、黎叔与两名行动员坐在一辆汽车里,程锦云一打方向盘,开车直接横在马路中央,截断了救护车的去路。 司机伸出头来用日语咒骂着,程锦云微笑下车,想要解释什么,趁对方毫无防备时伸手就是一飞镖。 与此同时,躺在担架上的明诚一跃而起,杀死了护士和医生。明诚一身医生装扮,戴着口罩,一打开车后门就与黎叔和程锦云打了个照面,持枪相对。 “行动代号?”黎叔问道。 明诚答道:“与虎谋皮。” 黎叔和程锦云相望一眼,飞身上车。 明诚急忙关闭车后门。 随行的一名行动队员开走程锦云的车,另一名行动队员扮成日本司机,发动救护车,风驰电掣地驶向日本陆军医院。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刺杀(下) 林沐的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下午2:03。 这时,一辆挂着新政府牌照的福特轿车徐徐向岗亭开来,林沐全身神经都绷紧了,他给了郭骑云和冯曼娜第一个信号后,用锐利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迎面而来的汽车。透过前窗玻璃能够清晰地看到前排坐着的两个人。 汽车停下,有人从汽车里下来。林沐以为明诚会从车上下来。倏地,倒吸一口凉气, 浑身一震,才看清原来是南田洋子,不禁咬牙切齿道:“南田洋子!”虽然有些惊愕,但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立即发出第二个信号:“打!”随即,三人数枪齐发, 保镖仆地而亡, 南田洋子仓皇地从枪火中逃脱。逃避中, 她的左腿被流弹击中,鲜血长流,犹自奔命似的向前疯跑。 林沐喊了一句:“南田洋子。” 南田洋子惊悚地回眸,把一颗大好头颅送到明台枪口,林沐冷面无情地扣动扳机,一枪击中头部,一片血光,满脸血污地仆倒在地。 林沐还不解气,数枪连发,直到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光,才把枪扔在地上。冯曼娜跑上来,捡起枪,背上。 郭骑云开车过来,叫林沐和冯曼娜上车,三人撤退。 枪火声惊动了临街巡警,瞬间笛声四起。伴随着警笛声,汽车冲过火药味漫天的梧桐路,奔向车水马龙的闹市长街。 陆军医院高级病区,日本宪兵看到身着医生袍的明诚等人立刻敬礼放行, 救护车直接驶进高级病区。 手术室走廊上,明诚、黎叔、程锦云身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推着一辆载有尸体的活动担架车向手术室缓缓走着。 走廊上的挂钟显示时间已是下午2:05。 三人走进手术室,明诚掀开做手术的白布,上面躺着的正是全身麻醉的独眼病人许鹤。 明诚果断地开枪结果了叛徒,刚对黎叔说了一声“撤”,忽然感觉背后生风,回头就是一枪打穿白色布帘,鲜血立刻喷溅在白帘上。明诚拉开布帘,又对躺在地上的日本宪兵补了两枪,才和黎叔、程锦云撤出手术室。 朱徽茵把汽车停在周佛海公馆的草坪上,下车左右看了看,敲了敲后座的车窗。只见明楼身着风衣,围着长围巾缓步下车,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般,神情淡定自若。 明楼的手表指针刚好指在2:10的位置上。 明诚、黎叔、程锦云从不同通道走出高级病区,看到救护车不见了, 三人不禁紧张起来。原来假扮司机的行动队员开着救护车在高级病区外兜圈时被日本宪兵赶走, 黎叔决断道:“找辆车。” 明诚随即否决道:“风险大。” 这时,一名日本宪兵朝他们走了过来,明诚和黎叔相互对视一眼,程锦云立刻迎了上去,出示南田洋子的派司。看到派司上的内容,日本宪兵立即立正敬礼。直到救护车绕了一圈又回来,三人才成功离开陆军医院。 汪曼春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周佛海家的客房里,而明楼守在她身边,紧握着她的手,似乎刚刚睡去。 望着熟睡中的明楼,汪曼春心生感动,她多么想让时光静止,河流倒退,让自己和明楼就这样定格成一幅永恒的画面。 汪曼春情不自禁伸手去触摸明楼清瘦的脸颊,这一碰竟把他惊醒了。明楼睁开眼,温柔道:“曼春,你终于醒了。” 汪曼春感动得有些湿了眼眶。 墙上的挂钟时间指向2:12。 与此同时,日本陆军医院里已是乱作一团,日本护士魂飞魄散地跑出手术室,用日语大声喊着:“杀人啦!” 汪曼春已经恢复精神,听着朱徽茵的汇报:“明先生不放心汪处长一个人开车回去,所以打电话到76号,叫我们派人来接汪处长。明先生对汪处长真是呵护有加,汪处长一生病,他就一直守在汪处长身边,我们这些人来了,只能在外面干等着。明先生说,让汪处长一定休息好了才能走呢。”听得汪曼春心里满是得意和欢喜。 “明先生现在呢?”汪曼春问道。 “在训明诚长官呢。” 汪曼春愕然道:“为什么?” “听说汪处长不舒服,明先生就叫明诚去苏医生那里拿特效药,明诚先生出门的时候,正碰上南田课长要出门,偏偏不巧,南田课长的汽车坏了,就强行征用了明先生的车,害得明诚先生坐黄包车满城地跑。这不,回来晚了,明先生发了好大一通火。” 汪曼春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两点半了,慌忙地“哎呀”一声。朱徽茵惊道:“怎么了?” “明先生下午三点还有一个记者会。” 话音刚落,明楼和明诚就推门进来。明楼黑着一张脸走在前面,明诚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跟在后面。一进门,汪曼春还没有开口,明诚先道起歉来,说道:“对不起汪小姐,我拿药回来晚了。” 明楼喝道:“你还有脸说。” 明诚瑟瑟侍立。 汪曼春望了一眼明诚,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替明诚说起了好话。 “师哥,南云课长霸道,关阿诚什么事,师哥你别生气了,我已经好了。你今天下午不是还有一个记者会吗?” 明楼“呀”了一声,恍然想起,回头骂了明诚一句:“你说我养你有什么用!我的事情汪处长都比你记得清楚。”转身就要往外走,明诚赶紧替他扶门,临走前又对汪曼春关心道:“回去好好养着,别累着了,我去开会了。” 汪曼春笑着答应,让他放心。 明楼和明诚走进记者招待会的贵宾室,一进屋,明诚立刻关上了房门,说道:“事成了。” 明楼笑了笑。 南田洋子的死终于让明楼的心得到了片刻的安宁,这次行动的成功对明楼也好还是明台也罢,都算是阶段性的胜利,它就像一杯值得回味的红酒,可以慢慢细品。 整个“刺杀”计划的起因,是因为明诚在日本领事馆的“杀人现场”捡起了一块手表,被南田洋子视为“猎物”。 而当日明楼与明诚定计要除掉南田,则是利用她急于求成的心理,占取绝对优势。 “南田洋子知道,一个特工通常都是单线联系,并非是不信任对方,而是不信任对方对于酷刑的承受力。所以,她会相信‘毒蜂’手下与你单线联系,做交易买回那块表消灭证据。还有那个叛徒。”明楼道。 “许鹤?” “对,南田洋子要做的是找出真相,而我们要做的恰恰相反,我们要掩盖真相,让真相更加扑朔迷离。于是,她会期待叛徒能带给她真相,抓住‘毒蜂’就可以遏制住重庆政府,她显然不知道‘毒蝎’的存在。控制住许鹤,通过我党的叛徒,挖出上海地下党的隐秘组织,南田洋子真正的想法,是一箭双雕。” “我们怎么做?” “我们需要不按常理出牌。”明楼道:“开会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有一种放松的状态,漫长的会议程序会让人精神懈怠,烟枪缭绕,做报告的人也会感到疲惫。感谢官僚主义,这是我们出手的最好时机。” “当然,‘与虎谋皮’这个行动计划极度危险,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一个极度危险的人,通常都是极度聪明的人;一个极度聪明的人,往往又是极度自负的人。南田洋子不请求支援,就是她极度自负的表现。而在一个会议频率比较高的地方,各个不同机构的人员和车辆来往也就频繁,出入检查也会非常懈怠,这就保证了我的来去自如。” “南田洋子知道你走投无路,只有抓住‘毒蜂’才能活命,所以,她一定会相信你,更会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第一颗子弹会从你的肩膀擦肩而过,你的挂彩就是你在南田洋子面前展现英勇和洗清她怀疑的第一步。而第二颗子弹,我打死第一个冲进来救援的人,这样南田洋子就会相信你是替她挡了一颗要命的子弹。做得逼真,不算什么,要她信了,才算成功。”明楼自信道:“这个局走到这里,基本胜利在望。” “真实的鲜血比任何谎言都有说服力,你身上的枪伤是最完美的借口,不用你开口,南田洋子就会不遗余力地动用一切权力把你送到你所需要的目的地。” 明诚回应道:“所以,她送我去了日本陆军医院高级病区手术室。” “对,最简单的钓鱼策略,下准确的鱼饵,让鱼心甘情愿地咬钩。广为人知,只有鱼,不知。南田洋子只要到了梧桐路,她就死定了。”明楼笑道:“死亡是可以预定的,只要预定的人足够聪明。” “南田洋子喜欢到处设陷阱,却没有抓住一个重点。”明楼道:“再坚固的堡垒也有被攻破的一天。” “接下来善后,销毁证据,排除危险,并且让死在房间里的特工无声无息地消失。也许,这个人间蒸发的特高课成员会成为第一个杀死南田洋子的嫌疑人。这样,我们就为南田洋子被刺一案,创造出更多的头绪。当然,善后工作一点也不能马虎,我们行动所用过的房间,必须有人住进去。就像千千万万个在职场讨生活的家庭一样,正常、光鲜、实际。”明楼讪笑道:“尽管家庭内部会有小摩擦。我们要尽最大的努力,查漏补遗,让一些突发事件,从表面看上去很真实,让存疑者找不到事发根源。” “清除一切痕迹,但是,要做得很自然,在纸上留下新的地址印迹,被损坏的证据往往比实际证据更有吸引力。凡事做到有案可查,好帮助你的对手更有效地工作,花更多的时间来寻觅你所留下的蛛丝马迹,直到他们精疲力竭,最终一无所获。” 两个高脚杯放在桌上,明楼指了指明诚的肩膀,关切道:“你肩膀上的伤怎么样?” 明诚不以为意道:“子弹从皮肤上擦过去,倒是流了不少血,我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 “要紧吗?” “小意思。”明诚道。 “不过,回家还是缝合一下,伤会好得快一点。” 看到明诚没事的样子,明楼也放了心,说道:“好。接下来,我们还要想办法解决‘孤狼’。南田洋子一死,就会有人接管特高课,真正的劲敌就快来了。” “要不要把我们的怀疑告诉大姐?” “不要。大姐马上要离开了,再说她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组织上让她进入外围工作,我至今认为是一个不明智的决定。” “南田洋子一死,‘孤狼’所能依仗的就只有汪曼春了。” “你千万别轻敌,你记住了,人一旦面临巨大的压力,就会变得更加敏锐和聪明。汪曼春和‘孤狼’一定会加倍警惕。我倒觉得等桂姨从苏州回来,你可以尝试一下对她敞开心扉,获取她的信任,重叙一段‘母子情’。” 明诚不以为然道:“我想想都觉得恶心。” “你要做不到,我可以帮你。” “谢了。” “你还不知道我会怎样帮?” “无非是在她面前弹压我。” “反应过激了。” 明诚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表道:“三点到了。”提醒明楼采访时间到了。 明楼用手一抹头发,梳了一个中分式的新发型,向明诚问道:“发型怎么样?” 明诚望了望道:“听真话?” “真话。” “真像汉奸。” 明楼笑起来道:“一点面子也不给。” “您说要听真话。” “你现在跟明台一样,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 “我们说话坦诚而已。” “看来我要整肃整肃家风了。”明楼指了指明诚,明诚浅笑。 第二百二十三章 收尾 休息室的门打开了,只听外面人声喧嚣,照相机的烟火声和鼓掌声交融响彻整个会场。伴随着这些声音,明楼意气风发地走出去,明诚紧随其后。 明楼翩翩君子风度,一派学者风采,气场十足地登场。 明楼走上讲台,台下有很多日本妇女摇动着日本旗,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充斥着整个会场。 明诚站在台口,注视着全场。 “天下一家,四海之内皆兄弟;日月之道,普照光明。以汪主席为首的新政府致力于世界和平,根除共产党,消除军阀,巩固中日和平,使难民重返家园,在东亚建立和平新秩序。”伴随着雷动的掌声,明楼继续道:“成立76号,保卫政府安全,清除盗贼,进行全面清乡,救济失业者,借助欧亚资本,促进工农业的大发展……” 现场记者认真记录、拍照。 明楼意气风发地说着:“新政府不仅关注民生的发展,对抗日分子也会重拳出击,彻底铲除上海公共租界和小东京范围内的恐怖活动,希望通过76号的努力,获得快速和明显的成效。” 正说着,汪曼春带人进入会场,惹得会场引起略微骚动。明诚见状快步向前,迎了上去。 汪曼春向明诚耳语几句,只见明诚脸色陡变。台上的明楼继续说着:“我们还将组建一个新的‘组织新闻社’。”明诚上前,低声耳语了几句,明楼脸色凝重,看着台下的观众与记者和汪曼春,神情沉重。“我刚刚得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就在一个小时前,抗日分子袭击了我的座驾,他们想置我于死地!这种冷血谋杀的雷霆手段,只能证明一点:我们的敌人很无耻、很懦弱、不堪一击!最不幸的是,特高课南云课长,因为坐了我的汽车,被抗日分子杀害,我非常难过,心情悲恸。” 听闻此言,会场内有日本妇女开始更咽。明楼难掩悲痛不能继续发言,明诚上前道:“鉴于突发事件,朝日、日日及读卖三家新闻社的记者招待会到此结束。”会场一阵躁动,“先生们,女士们还有什么需要特别采访的问题,可以写成字条,交到前台,新政府经济司会给大家一一答复,谢谢大家。” 明楼走进贵宾室,汪曼春早已等在那里,她一看见明楼,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抱住。明楼安慰道:“没事,没事了。” “好险。”汪曼春担忧道:“南田课长被人近距离枪杀。” 明楼截住她的话道:“谢谢你,曼春,你救了我的命。” 汪曼春一怔,泪水夺眶而出,哭道:“师哥,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明楼看着她道:“在这种战时危急状态里,死亡随时都有可能问候我,我不能答应你任何事。” 汪曼春看着他,眼神坚定道:“我不怕!”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谁最想要我的命?”明楼刻意岔开话题。 “师哥,你相信我,我一定替你把凶手找出来,绳之以法。我也绝不允许危害到你人身安全的事再发生!” 汪曼春话音刚落,明诚就走了进来道:“先生,冈田芳政要见您。” 明楼诧异道:“现在?” 明诚点头道:“特高课的车在外面等。” 汪曼春担心,急道:“师哥,我也去。” “你别去。”明楼阻止道:“日本人这会儿比我们更加愤怒,我不愿意你插手这件事,更不愿意看到你因为失职而受到日本人的训斥和刁难。” 汪曼春坚持道:“我只是想帮到你。” 明楼柔声道:“克制自己的情绪,就是帮到我了。好吗?” 汪曼春极力克制着,她面对自己心爱的男子,点了点头目送着明楼离去。 南田洋子的办公室里,冈田芳政仔细地检查着出诊记录。军曹站在一侧向他汇报道:“高级病区的出入,必须有特高课南田课长签发的特别通行证。所以,袭击者是通过南田课长的同意,或者说,袭击者就是隐藏在特高课的‘内鬼’,他们获取了南田课长的高度信任,进入了高级病区。” “出诊记录是完整的吗?”冈田芳政问道。 军曹答道:“是。” 冈田芳政发现有一页撕毁的痕迹,说道:“拿支铅笔来。”宪兵递上铅笔,冈田芳政用铅笔复原压在撕毁页下的白色痕迹,随着铅笔的勾勒,纸上出现了“余庆路29号”的痕迹,随即在地址上画了一个问号道:“马上派人到余庆路29号,看看有什么发现。” 军曹道:“是。”立正敬礼,转身走出办公室。 明楼进来时,冈田芳政背对着他正用手抚摸着南田洋子的相框,相框里南田洋子一副飒爽英姿。 “冈田君。”明楼叫道。 “明楼君。”冈田芳政慢慢转过身,把南田洋子的相片框面朝下,扣在书桌上说道:“我和南田课长一起工作了十年,我在停尸间看到她的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就是南田洋子。” 明楼深表遗憾道:“事情来得太突然……” “这是一次有计划、有组织、有预谋、针对性很强的袭击。刺客在袭击明楼君座驾的同时,也袭击了陆军医院高级病区,大开杀戒,肆意妄为,无法无天!”冈田芳政因情绪激动,而显得十分愤慨。 “高级病区受损严重吗?” “非常严重,我们失去了一条最好的线索。” “这件事情真是诡异极了,为什么要同时刺杀我和高级病区的病人?这两者一定有什么密切联系。” “重庆政府花高价买你的人头,明楼君。这是我们特高课截获的最新密电,重庆政府一定要置周佛海先生和你于死地而后快。” 明楼显得很平静,平声道:“这也不是新闻,但是我这次的座驾遭遇袭击,刺客情报准确,路线清晰,我觉得心腹大患不在重庆,就在身边。” “我发现了这个。”冈田芳政把一个文件夹拿给明楼,“这是陆军医院高级病区的出诊记录。” “一个电话记录并不能确定事件的真实性。” “不过,这个电话记录有可能是寻找幕后黑手的唯一线索。” “希望如此。” “明楼君,我可以向你保证,帝国会不遗余力地打击抗日分子,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明楼立正道:“明楼一定殚精竭虑,为帝国效力。冈田君,76号和特高课也有过对峙和不信任,我不想说任何推卸责任的话,南田课长的死足以让76号和特高课清醒过来,我们的共同敌人是抗日分子,我们要协同作战,资源共享,查出内奸,及时扑灭抗日之火,绝不能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冈田芳政点点头把南田洋子的相框扶起来,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将接手特高课的全面工作,交接期间,有什么突发事件,明楼君和我一定要及时沟通,我们需要集中力量,进行反击。” “是,冈田君。”明楼劝道:“我们都不要太自责了,无论如何都要挺过去。” 冈田芳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场秀 黄昏时分,汽车驶进明公馆,明楼和明诚从车上下来。明诚看着门廊说道:“他在家。” “该做饭了。”明楼冷不丁地脱口而出道。 明诚有点儿无语道:“今天您还惦着吃饭啊?他一定憋着火呢,安安静静地没把房子点了就算不错了,您还想着吃饭?” 明楼轻松道:“有那么严重吗?” 明诚不睬他,向门廊走去。 明诚和明楼一前一后走进客厅,觉得整栋房子出奇的安静, 明诚喊道:“明台……” “在房间里。”明楼猜测道。 明诚随即走上楼梯,明楼正要去书房,就听得明诚叫了一声,顺势从楼梯上滚下来,明楼上前一步托住了明诚。他抬头一看,林沐正虎视眈眈站在楼梯口, 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架势, 再看看扶着胳膊、疼得皱眉的明诚, 明楼就知道一定是林沐把明诚推下了楼梯。 林沐假惺惺地道:“阿诚哥,你怎么了?一个不小心你就滚下去了?”一边说一边往楼梯下走,“你不看路啊?还是路数不对啊?” 明楼喝道:“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说着,林沐冲下楼,迎面就给了明楼一拳。明楼不提防,被打倒在地。 一旁的明诚捂着肩膀的受伤处,喊道:“明台,你疯了!” 转瞬间,林沐迅速掏出枪对准了明楼:“站起来!” 危急关头,明诚也顾不得其他,拔枪就对准了林沐道:“放下枪!” 明楼缓过神来,狼狈地站起身,用手掸掸衣服,指着门廊喝道:“关门去!” 明诚反应过来,用枪指点着林沐道:“你别乱来。”慢慢向后退着,关上了门。 明楼神情严肃道:“你想干什么?” 林沐也是冷面相对,说道:“给我答案。”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明楼不回应,“你敢拿枪对着我?你敢开枪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开枪!”林沐吼道。 “放下枪!”明诚枪指林沐。 “你把枪放下!”明楼对明诚喝道。 “他放我就放!” “你以为他敢开枪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开枪!” 说完, 林沐抬手一枪,打落墙上挂的“家园”画框,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明楼淡定自若道:“枪法不准啊。”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撒谎。” “你没撒谎吗?” 林沐走到明楼身边,明楼一脚踢飞他手上的枪,两兄弟打了起来。一阵风卷残云的气势,沙发、花瓶、茶几、水果,包括墙上挂的相片框,被撞击、砸翻,无一幸免。 明诚把枪揣进兜里,把林沐的枪也捡起来,收好。刚要劝架,被林沐一个扫堂腿给连带得人仰马翻。明诚按着自己的伤口,龇牙咧嘴地喝道:“你们打够了没有!有话好好说,家里的东西不是钱买的?你们……” 林沐不管其他,只想将胸中的郁气在搏击中倾泻出来。他被明楼逼到墙边,顺手摘了墙上的剑,反攻过来,楼梯扶手惨遭不幸被拦腰砍断。明楼顺着扶梯滚下来,明诚摘了一把剑扔给他。明楼接剑在手, 反击林沐。 剑光如电, 林沐收了力量,明楼只想制衡,林沐却假意凶猛顽强。明诚也拿了剑,可几乎插不进去,他也不知道帮谁,见谁落了下风,他就帮谁一下。 兄弟两人边打还边互呛,明楼不想再跟他纠缠,索性叱问:“你疯够了没有?” 林沐答非所问道:“我是‘疯子’的徒弟,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明楼问道:“‘疯子’没教过你上司大如天吗?” “‘疯子’教过我军令大如天。‘毒蛇’电令,清除明楼!我在执行你的命令啊,长官!”林沐最后的“长官”二字说得很重。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差点逼死我!” “你进军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逼死我啊!” 终于到了真相大白之时,两兄弟剑拔弩张,拼得气血贲张,衣衫开裂,家里更是一片狼藉。明楼和林沐剑指对方,林沐依旧故意满脸的不忿道:“我一直以为‘毒蛇’不信任我。” “不信任你,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只觉得自己受了欺骗,自己被折磨了,你想过我的处境吗?” “你可以叫别人做,你知道你在叫我做什么吗?你叫我杀了自己最亲最敬的亲大哥!”林沐吼道:“明长官!换做你是我,你怎么做?” “你委屈了!我和大姐有多在乎你,你在乎过我们吗?你有没有想过执行任务的时候,会有去无回?如果一旦有去无回,你有没有想过大姐会怎么样?你是她从小养大的孩子,她为了养育你,受了多少流言蜚语,吃了多少苦?你现在委屈了,你愤怒,你使性子,出手犯上!你问问你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这个家吗?” “明台,大哥真的是走投无路才启用你这组来执行这个特殊任务的,林参谋那一组遇到日本人清乡,被打散了,我们是真没办法了。”此时,明诚见两人终于停了下来,赶紧插上一嘴,解释道。 “电令完全可以写成,清除南田。” “你有没有脑子!有没有脑子!电波完全可能被截获,一旦被截获,破获密码,命令是袭击明楼座驾,刺杀南田洋子,我就万劫不复了。”明楼早被他惹火,之前只是忍着,现在终于可以发出来了,大声道:“你,你怎么毕业的?明少爷?我真是,太佩服‘疯子’了,能带出这种学生来。” 面对明楼的质问,林沐一时语结,他在心里暗忖了一会儿,觉得作戏也做的差不多了,又把话头咽了回去。 见两兄弟都停了手,明诚这才上前一把先夺了林沐手上的剑,然后站到明楼身边,收了明楼手上的剑,劝道:“有话好好说嘛,看看家都成什么样了。东西不是钱买的吗?砸成这样,大姐回来,你们怎么解释?家里进贼了?” 明楼在一片狼藉中寻找着自己的眼镜,这时,林沐主动把眼镜拾起来递到他面前。明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看到地上的血,突然想起明诚,忙道:“阿诚,你身上的伤口裂了。” “没事,刚回来的时候,被他一脚踢下来,摔裂了。” 林沐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先别管这些了,先处理伤口,走,到我书房去。”明楼和明诚走进书房,独留林沐一人站在客厅里。此时,林沐有些进退两难,原先只是准备做一场秀了,可看到明诚受伤,这会儿又内疚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新敌人 新阴谋 林沐看着被自己砸得凌乱不堪的客厅,脚下踩着一个破碎的相框,低头一看,竟是自己和大哥大姐的合影,赶紧收了脚,蹲下身把相框拾了起来,抹去照片上的灰土, 回头看了看明楼书房紧闭的房门,缓步走去。 明诚脱了上衣,肩膀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明楼用酒精给他清洗着伤口。 林沐敲了敲门,不等明楼说让他进来,自己倒先推门而进, 怯怯地站在门口不敢上前。 “会缝合伤口吗?”明楼问道。 林沐摇头。 “现在的军统培训班真是滥竽充数,”明楼边准备着缝合伤口的针线边道:“我原本也不指望疯子能带出什么好学生来。” 林沐局促道:“我想跟您单独谈谈。” “以什么名义?” 林沐愣了愣, 试探性地说道:“‘毒蝎’的名义。” “那就不用谈了, 任务完成得很好,回去等嘉奖令。” “大哥。”明楼不睬他,只好又叫了一声道:“大哥。” “叫我大哥是?” “是。” “出去跪!” 林沐无奈,只好关上房门,悻悻地走到客厅跪着。 灯光下,明楼替阿诚缝合着撕裂的伤口。明诚开口替林沐说起了情:“这种情况下,真的不能怪他,他就是情绪激动,有受欺骗的感觉。而且,他的确被您逼到了悬崖上,换了我也一样。” 明楼点头道:“我知道,我没怪他。” “那您罚他。” “他揍我,你没看见啊。” “您做这种事情,原本就该挨揍。” “嗨,反了你们了。”明楼抬手给了明诚一下。明诚歪了头直叫“疼。” 林沐还在客厅里跪着,想着这一天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 明楼给阿诚包扎完毕,明诚穿好衣服。明楼收拾完医疗器具,问道:“几点了?” “快八点了。” “有点饿了。” “我去做饭。” “做什么饭, 伤成这样。吃点水果算了。” “我们不吃,明台也要吃啊。” “我去做。” “你会吗?”明诚一愣,脱口而出。 明楼一副“小看我”的自信模样,站起身走出了书房。 三碗阳春面端上桌,明楼喊道:“吃饭。” 明诚站在餐桌前,看看还在跪着的林沐,对明楼使了个眼色。明楼会意,一脸严肃地叫道:“过来,吃饭。” 林沐得了赦令,赶紧起身,走到饭桌前。折腾了一整天,他早就饿了,来到桌前坐下来就狼吞虎咽,大快朵颐起来。 饭桌上,三人自顾自吃着,彼此无言。“受伤了吗?”明楼冷不丁地问道。 林沐道:“没有。” “没受伤,你不去做饭, 一个个都想累死我。” “你放香油了吗?”见明楼又要对林沐说什么,明诚突然转移话题。 明楼被打断,惊诧地看着他道:“放香油?” 明诚挑了挑碗里的面, 一脸嫌弃道:“你做饭就这水平。” 明楼瞪他一眼道:“不能吃吗?” “你做饭就这标准?” “做给你们吃就不错了。” 正说着,林沐猛地站起来。 “干吗?”明楼问道。 林沐不回答,把三碗阳春面搁在托盘上,进了厨房。 明楼转头看着,脸上浮现丝丝笑意。 明诚对着厨房喊道:“明台,给我那一碗多加点肉末。” 三碗阳春面重新被端上来,色香味俱全。林沐双手捧了第一碗,放到明楼面前,又端了一碗放到明诚面前,最后是自己,一言不发地端着碗坐回原位。 明楼看看林沐,拿起筷子来尝了一口道:“味道不错。” 明诚笑而不语。 三人吃饭。 明楼冷不防地又射一箭,问道:“今天要是车上下来的真是我,你会开枪吗?” 林沐低着头:“不知道。” “要是换做我,可能也不知道……” “大哥。”林沐反问道:“我要抗命呢?” 明楼冷着一张脸,语气笃定道:“枪毙。” 这两个字一出,林沐刚吃到嘴里的面条又被呛得吐了出来。 明诚冷着脸对明楼道:“你能让我们好好吃饭吗?” 明楼不说话了,继续吃面。 明诚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公馆,说道:“我明天找一家可靠的室内设计公司,把楼梯修一下。” 明楼“嗯”了一声,说道:“墙上的画框可以稍微调整一下。” “明白。” “可我喜欢原样。”林沐要求道。 “你还有脸说,全你砸的。”明楼一脸严肃。 林沐不敢再出声,低头吃面。 “香港那边,你也不用再回去的了,我们要给大姐一个交代。” “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大姐送回美国,这里太危险了。” “我们都想让大姐离开,可是大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沐无奈的将筷子放在饭桌上。 看着林沐苦恼的样子,明楼说道:“你跟‘疯子’走的时候,就该料到有今天。不仅如此,你去香港银行偷开大姐的保险箱,我也必须给汪曼春一个交代。二罪归一,你不吃亏。” 林沐急道:“我还不吃亏?我都吃打了。” 明诚笑起来。 明楼夸了林沐一句,说道:“要不怎么说你聪明呢,等着挨揍。” 高木走进冈田芳政的办公室,立正,行了一个军礼。冈田芳政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后,问道:“情况怎么样?有新进展吗?” “特高课和76号联合行动,正在彻查‘毒蜂’的下落。” “‘毒蜂’真的存在吗?” “‘毒蜂’一直隐藏在上海,负责通讯和联络。我们一直追踪了他两年,他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可是据76号侦听处报告,一个星期前,‘毒蜂’又开始活动了,只不过换了个报务员,代号也更替了,密码还在破译中。” 冈田芳政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就快成了热锅里的蚂蚁了。高木君,我当初把你派到南田身边,就是让你好好保护南田课长。可是她出事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在她的身边,你甚至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梧桐路。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冈田先生,我在特高课,南田课长只让我负责跟踪和秘密逮捕,我根本碰不到她任何核心机密。我根本不知道她正在针对谁,她从来不向我交底。她根本就不信任我,她认为我是您派到她身边的监视者。”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您应该问,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冈田芳政沉默。 高木进言道:“南田课长似乎对汪精卫政府的明楼长官十分青睐。” 冈田芳政还是沉默。 “这个明长官很有个人魅力。但是,您知道,76号的汪小姐……” “高木君,你应该把精力放在收集情报上,而不是汪精卫政府里的风月八卦。” “是。” “马上联系‘孤狼’。”冈田芳政说道。 高木惊诧道:“‘孤狼’?” 冈田芳政点点头道:“南田放在明楼身边的一颗钉子。” 高木迟钝了一下道:“我一直以为是明诚。” 冈田芳政问道:“明诚这个人怎么样?” 高木据实答道:“工作能力很优秀,但是他在南田课长这里多领了一份薪水,卑职认为,他纯属招摇撞骗。” 冈田芳政眯起一双眼睛道:“你的意思,此人八面玲珑。” 高木点头。 “我们现在需要这种吃里爬外的人,好好利用,我相信钱的力量远比人心的忠诚更有威力。” “是。” “你还不明白现在事态有多严重,虽然南田是被误杀,抗日分子真正袭击的目标就是明楼,他们要杀鸡儆猴。”冈田芳政意味深长道:“阴差阳错,杀死了猴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 解决后患 明楼穿戴整齐地走出房间,看见地上的垃圾全都已经清理干净,再望了一眼沙发上,林沐抱着三姐弟的破碎相框睡得正酣。 明诚走过来刚准备要叫,被明楼制止道:“让他多睡一会儿。” “小家伙昨晚一定累得够呛。你瞧,他把地毯都弄干净了。”阿诚指着干净的房间说道。 林沐一个翻身,倏地从沙发上滚下来, “哎呀”叫了一声。 明楼伸手把他扶起来嗔道:“又摔了。哪里不能睡,窝在这睡。穿堂风吹着,小心着凉。” 林沐揉了揉眼睛,坐回沙发上。 “明台,你吃了早餐,去百货公司把昨天砸了的东西买回来。”阿诚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和钱,说道:“我给你写了一个清单, 你亲自去跑一趟,相框、画框买回来自己装, 装不了的,等我回来装。五百块钱,你拿着,应该够了。” 林沐接过钱揣进兜里。 “还有,虽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有关任务下达的指令,还是走正常渠道,通过郭副官传达给你。保持常态,避免日谍和76号的侦听机构的任何猜疑。”明楼嘱咐道。 “郭副官知道‘毒蛇’是谁吗?” “不知道。” 林沐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明楼道:“大哥,我还是想跟您谈谈。” “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谈。”明楼道:“我们要上班了。” 明诚莞尔一笑道:“走了。” 林沐点点头道:“大哥慢走,阿诚哥慢走。” “记得吃早饭。”明楼的声音回荡在客厅,人却已经出了门廊。 明楼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桌子上摊开的文件,陈秘书和刘秘书站在桌对面,听着明楼的工作指示。 “今天股价相对稳定,但是也不要掉以轻心。南云课长被抗日分子杀害,会导致人们对汪主席的经济政策失去信心,很多事情相辅相成, 在这种紧要关头,一定要注意对经济政策的保密。”说完,又问道:“李秘书怎么没来?请假了吗?” 明诚端过咖啡放在桌上道:“她说自己生病了,请了一天病假。” 明楼冷笑道:“心病。她跟陈秘书换了工作后,一直就害病。你告诉她,不想干,以后不要来上班了。让76号给她重新安排个职位,肯定比我们强。” 房间里的人神色各异。 正值此刻,梁仲春来了。 明楼话里有话道:“说曹操曹操到。” 众人都干笑了几声。 梁仲春进来,说道:“明长官提到我们,一定是76号办事不力,让明长官费心劳神了。” “这一次倒不是76号办事不力,是我们政府办公厅出了内奸。试想一下,像我的开会路线、出行时间,对于外界,要想探知到一点确实的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内部就不一样了。”明楼问道:“不知在座的哪一位,哪一路神仙想要明某人的命啊?” 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我绝不允许类似事件再发生!明某人只有一条命,谁想要我的命,我一定奉陪到底。不仅仅是为了南田课长, 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一定会找到这个内奸,替汪主席拔出这个祸根。” “我希望大家尽忠职守,不要给抗日分子可乘之机,从即日起,全体待命,以保证金融系统和保密部门的正常运转。要知道,死了一个南田洋子,很多机构间的工作需要重新协调,日本人也会对我们的工作更加挑剔,大家辛苦点,至少熬过这一个月……” 会议结束,众人纷纷离开,梁仲春跟明诚最后走出明楼的办公室。明诚把一个信封递给梁仲春,梁仲春看都不看就直接揣进里怀里。 “一笔大生意。”明诚说道。 梁仲春问道:“风险大吗?” “没风险,我找你干什么?” 梁仲春点点头道:“也对。我那份还喂不饱你,你肯分一份出来,这活儿一定不好干。” “有人想从我手上买三个劳工。”阿诚突然说。 梁仲春抬头看看明诚,敏感道:“你指日本人的矿上的?” 明诚点了点头,梁仲春一下全明白了,问道:“你打算捞几个?” “你能捞几个?” “一个给多少?” “五根金条。” 梁仲春低头算了算,说道:“什么人啊?” “你只管出货,什么人跟你有关系吗?” “你害我。” “我帮你。” 梁仲春一愣,咀嚼着明诚话中含意。 明诚笑道:“回去好好想想,我不急。” 林沐在百货公司买完东西,正准备付钱时,不知怎的觉得脑后飘来一阵女人的香水味。刹那间,林沐的直觉告诉他,有情况。敏感的职业习惯,让林沐突然改变了主意,对售货员道:“东西先寄存在柜台上。” 售货小姐没懂,惊讶道:“啊?” “我一会儿还回来。” 林沐穿过走廊,感觉身后有人跟着,突然转身迎面走了过去。李秘书见林沐折返,顿时心里有些紧张,两人目光对接,却因为走廊上客人太多而没有动起手来。 林沐直接向百货公司三楼走去。李秘书这一次没有跟去,反而往楼下走。 李秘书走到百货公司一楼,向门口门童亮出派司道:“马上关门,等待76号汪曼春处长的紧急搜查。” 一名经理模样的人走过来询问道:“怎么回事?” 李秘书拿着派司,恶狠狠地说道:“马上给76号汪曼春处长打电话,泰山百货发现抗日分子,快!要是耽误了抓捕时间,贻误战机,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林沐站在暗处,目睹着眼前的一切,暗中叫道:“糟糕。”林沐设法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想到特工条例:当确定被跟踪了,而且这个跟踪者认识你,你的脸不幸被他捕捉到了,或者你的背影、你的声音被他记住了。如果是这样,你就极度危险了。必须快速做出决断,离开现场。 林沐迅速地走近女宾部,顺走了一套衣服、一双鞋、一顶帽子。 接到电话,汪曼春立刻发号施令,带领一队人马冲出76号的大门。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朱徽茵放下耳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明楼放下电话,神情严肃地对刚进来的明诚说道:“关门。” 明诚警觉,立即关上门道:“发生什么事?” “事出突然。”明楼问道:“我们的人还有谁离泰山百货最近?” 明诚想了一下道:“‘蛇医’。” 明楼骂道:“疯子。” “怎么了?明台遇到危险了?” “李秘书找到他了,现在人困在泰山百货,遇事、做事拖泥带水,‘疯子’的干净利落,他一点没学到。” “我去。” “不行。”明楼断然拒绝道:“我们目标太明显。没办法了,让‘蛇医’去。” 明诚点头,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苏医生挂断电话,以最快的速度换衣、拿包、藏刀,一系列的动作干净利落,直奔出诊所。 百货公司试衣间里,明台穿上旗袍、高跟鞋,戴上女式绒帽,用最快速度涂上红色指甲油,涂上口红:把自己的衣服塞进旅行包,提着旅行包走出试衣间。林沐走到后门楼梯,看到铁锁加固在门上,瞬即掏出手枪,安装消音器,一枪打穿锁芯。 巷口处有一个垃圾桶,明台把旅行包塞进垃圾桶,疾步走出了巷子朝着大街的方向走去。 “顺利离开现场,只是暂时脱离危险,如果跟踪者牢牢地记住了你的脸,很不幸,你必须解决这个跟踪者,进行有效反击。”明台反复想着后世的特工专业书籍中的内容,大步地走到街上,混迹人群中。 百货公司门口,李秘书焦急地站在门口,朝着街面上望去,时不时回头看看百货公司。 街对面,苏太太快步走来。与此同时,乔装打扮的明台戴着雪白的丝绸手套,穿着高跟鞋,稳稳当当地也向正门而来。 “一个熟练的跟踪者,并不等于是一个聪明人,他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他凭着模糊的记忆去考量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这就给猎物的反击提供了宝贵的时间。聪明人通常都不会被猎物发现,既然被猎物发现了,就等于把自己的命也交给了猎物。聪明的狐狸一样会杀死猎人。”特工教材中的话犹然在耳。 而此刻被困在“泰山百货”的客人们开始跟门口的警察冲撞,很多人“突围”而出,李秘书着急地喊着:“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乔装后的林沐淡定地从李秘书身边走过。林沐与李秘书近距离眼光对接的一刹那,李秘书惊讶地张开嘴。不等开口说话,苏太太已从另一个角度走至身前,迅速出刀。 林沐笑盈盈地一刀捅进李秘书的身体,刀锋直入肝胆。苏太太从背后将刀插入李秘书身体。 林沐、苏太太交叉走开。 林沐第一次睁大双眼瞪着苏太太的背影,她干净利落的补刀,让明台目瞪口呆。 人群在街心晃动,李秘书眼睁睁看着插入自己身体的尖刀,只有刀柄在外面摇曳。一切发生得太快,李秘书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她瞪着一双死鱼眼,倒在血泊中。 第二百二十七章 坑弟的明楼 明诚在明楼耳边说着,明楼平静的脸上泛起笑意道:“我说什么来着,‘疯子’还是有点本事的。” 明诚笑道:“你就是不肯承认明台有本事。” 明楼淡淡反驳道:“他要有本事,我们急着派‘蛇医’去干吗?” 话音刚落,电话突然响起,明诚走到桌前接了起来:“是,是明长官办公室。明长官……在开会, 对,我是明长官的秘书。什么?李秘书遇害?”边说着边向明楼望了望,说道:“什么时候的事?好,我们知道了,我马上来。在哪?泰山百货,好, 我记一下地址。好的, 好的, 我们一定积极配合。”明诚客气地挂断电话。 “出现场吗?”明楼淡定自若地问。 “对,警察局请我们配合,76号已经到了,我去现场看看。” 明楼“嗯”了一声。 “我去了。”阿诚刚转身要走,明楼拿起公文包道:“一起走。” 明诚站住脚,疑惑道:“去哪?” “周公馆,有一个远东情报官的小饭局。” “那我先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我坐陈秘书的车去。”突然,又顿了顿说道:“你,去现场别再捡什么东西了。” “我再捡什么,我把手剁了,成吗?”明诚边走边说道。 明楼道:“嗯,记着就行,手留着做饭。” “就惦着吃。” 两人相视一笑,走出了办公室。 明诚站在临街看着泰山百货门口,特务和伪警察正在对顾客的身份进行登记、核查。汪曼春和明诚目光对上,明诚赶紧走了过去道:“汪处长,我在秘书处接到警察局的通知,说我们办公室的李秘书遭遇袭击, 不幸身亡。明长官非常震惊,叫我过来了解一下案情。” “我们也感到很震惊,光天化日的谋杀,很显然有人被逼得狗急跳墙了。李秘书一定是无意中触发了抗日分子的神秘机关,逼迫他们大白天在马路上行凶。” “行凶的是什么人?” 汪曼春摇摇头,毫无头绪道:“现在还不清楚,只确定是两个女人。” 明诚诧异道:“两个女人?” “对,李秘书前心、后背都各中一刀。单从这一方面来看,凶手应该是两个人。这是明目张胆地向76号发出威胁和挑衅的信号。”汪曼春转面看看泰山百货里关在玻璃窗里的人群,“凶手行凶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隐藏在泰山百货人群里的某一个人,杀了李秘书,这个人就暂时安全了。我要一个一个地过筛子,一个都不放过。” “汪处长,发现可疑分子……”特务跑过来汇报。 明诚抬眼看去,一个商人模样的男子被伪警察们抓扯出来。 “你回去对我师哥说,最近抗日分子活动猖獗,叫他加强防范,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明诚点头笑道:“明白。汪处长,您忙着。” 待汪曼春带人离开后,明诚走到李秘书的尸体边, 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叹了口气。 一阵“嘀嘀嗒嗒”的电波声,冯曼娜收发着情报。一组密码被译成文字:撤销刺杀明楼计划,收集日军第一无人区的详尽资料。 林沐坐在露台上,观赏着夜上海璀璨的霓虹灯和五光十色的夜景,出了神。冯曼娜在背后拍了他一下道:“想什么呢?” 林沐回身拥住冯曼娜说道:“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我姆妈了。” 冯曼娜靠在在林沐怀中问道:“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记得。”林沐明台满腹心事道:“我家里有幅她的画像,我大姐请人画的,栩栩如生。我碰不着也摸不着,喊她,她也不知道,问她,她也不吭声。” 冯曼娜也伤感起来,叹道:“我都快不记得我爹娘了,因为他们给我的印象太矛盾了。真羡慕你,还有娘的画像可以看,可以问,可以喊。” 林沐转眼看向冯曼娜,虽是安静,眼角却已噙了泪。 “看我俩有多倒霉,没娘的孩子凑到一块了。”林沐玩笑道。 冯曼娜破涕为笑道:“你就是这样一阵酸一阵麻一阵抽风。” 林沐一怔道:“好啊,你敢说你上司抽风。” 冯曼娜挑衅道:“说了,你把我怎么样。” 林沐笑道:“你巴不得怎么样。” 冯曼娜嗔怒,一手把林沐从椅子上推下去,林沐差点被推翻。这时,郭骑云在里面敲了敲玻璃窗道:“咳,用点力,推翻他。” 林沐站起来道:“夺位篡权。” 冯曼娜坐上椅子,自得道:“成功上位。” 林沐不与她争,说道:“说正事。” 冯曼娜面色突然变得严肃道:“‘毒蛇’来电,撤销刺杀明楼计划,收集日军第一无人区的详尽资料。” “日军第一无人区?”明台疑惑道:“什么地方?” “铁矿。”郭骑云走进阳台,顺口答道:“黑铁矿。” 一个漂亮的开球。 明诚边看着台面上的各色撞球,边道:“汪曼春正在积极侦破南田洋子被刺一案和李秘书被害的突发案件,她已经并案处理了。梁仲春那里,我给了他一个价码,我想除了把我们情报组的三个人捞出来外,再多捞几个,这样不起眼还有掩护作用。”说完,伏在桌边,一个手推球杆撞击在台球上。 明楼站在另一边观看着台面上此时台球的布局,回应道:“劳工买卖只是一个烟幕弹,我们真正的目的是炸掉整个第一无人区。” 明诚抬起头,诧异地问道:“炸毁整个黑矿场?” 明楼点点头道:“我们需要制订一个详细的行动计划,不能操之过急。特别是现在,我们干掉了南田洋子,清除了叛徒,干了这么大一票,特高课和76号近期一定会有所动作,联手打击抵抗组织。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说完,打了一个低杆。 “大姐明天回上海。”明诚沉思了一下,开口道。 “大姐这次苏州之行,一定别有收获。” “嗯,大姐在老宅的库房里囤了些从美国运过来的货。” “知道什么货吗?” “无缝钢管。” “桂姨跟得紧吗?” “大姐让桂姨住在厂子里,没让她去老宅。” “大姐到底是个聪明人。” 明诚笑笑。 “电令我们所有潜伏小组从即日即刻起,全部静默。” 明诚惊诧道:“明台的性子您叫他静默?” “你不是说大姐明天回来吗?” 明诚点头“啊”了一声。 “那就行了。” “什么那就行了?”明楼的几句话倒把明诚说迷糊了,“您什么意思啊?” “你把香港那边生意陷入困顿的通知书送到大姐的房间去,还有我叫你造的那份‘明家小少爷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小报不仅要让大姐看到,也要让‘孤狼’看到。‘孤狼’看到,她主子也就看到了。” “明白。不过,我们家小少爷也太委屈了。” “周瑜打黄盖。” “那无人区的行动……” 明楼沉着气道:“暂缓。我们要打有准备的仗,这次炸毁日军的铁矿,一定要做到一石二鸟。” 一杆进洞,台球打得极其漂亮。 第二百二十八章 憋屈的林沐 “啪”地一声脆响,一个玻璃杯被砸得粉碎。明镜气急败坏地当着林沐的面掼了一个茶杯,阿香吓得缩手缩脚地站在明镜旁边。桂姨站在楼梯边,也不敢轻举妄动,整个明公馆都被明镜的震怒给镇住了。 明镜看了那张明楼伪造的报纸,气得手足冰凉,质问林沐道:“这是什么?说话!” 林沐吞吞吐吐道:“大姐, 你别生气,我……” “是不是真的?我问你话!是不是真的?”林沐跪在了明镜面前,“你居然学会骗我了!你,你!你好啊你……” 林沐低着头眼睛里蓄了泪,他不敢抬头更不敢注视明镜的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明镜因为一张报纸气得浑身发颤,这次他真的心虚了。 “你怎么对得起胭脂她们!” 明楼和明诚从外面走进来, 明楼脱了外套, 明诚接过他的外套递给阿香, 阿香缩手缩脚地从明诚手上接了过来。 “你太让我失望了!”明镜越说心越寒。 阿香压着声音跟明阿诚说道:“小少爷在香港花天酒地的事情被大小姐知道了。” “国家有难,我也不要你去保家卫国,我只求你正直上进,将来为国所用。你居然小小年纪,花天酒地,纸醉金迷。被这些桃色小报印到上面,明家有多光彩照人!亏得你大哥替你抄了这家报馆,截了这些脏东西下来!不然,我还有脸去人前站吗?” 林沐心里觉得委屈,偷眼看了看明楼。明楼倒是一副“有话你直说”的样子。 “你看你大哥做什么?难不成还是你大哥胡编排的你!你有理,你就说话呀。” 明楼冷哼了一声。 林沐哪里敢说话,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姐,这次他真的伤了她的心。明镜看到他自责的泪,知道这些都是实情,依着林沐的性子,如不是实情,他早就嚷嚷开了,轮不到在自己面前流眼泪。明镜虽然心痛, 却也痛恨他不争气。 明镜把那张报纸撕了个粉碎,照着林沐砸过去。“你好大的胆子!”气得直拍案,直跺脚,眼泪都气得流下来了,怒道:“孽障!早知你如此自甘堕落,我何必费尽心思育你成材。” 这话里藏着明镜的委屈。 聪颖的林沐听懂了明镜话里的深意,越发难安,自愧自责,一句话都不敢辩诬。 明楼见明镜气撒的也差不多了,摸准了该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劝道::“大姐别气了,震怒伤肝。明台还小,凡事都还来得及……” 话还没说完,明镜就将矛头指向了他,斥道:“我还没说你呢,你这个大哥怎么当的!他在香港如此堕落,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不知道。要不是看到了这些报纸, 我还一直蒙在鼓里!你别只顾着升官发财, 你也顾顾家里!你看看家里都成什么样了!” 明楼知道明镜的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规规矩矩地点头称“是”。 “还有阿诚, 成天穿得像个纨绔子弟,连明台也给带坏了,好好的一个孩子,学得骄奢淫逸,一个个穿得像什么样子?把外套给我脱了!”明诚以为明镜说自己,吓得要脱外套,明镜吼了他一句,“没说你,我说明台!” 林沐把外套脱下来,明镜生气地一把扯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气恼地摆到明楼面前道:“你自己看,他现在都学会抽烟了!好的不学,学着吞云吐雾……还有舞票、马票。” “那是电影票。”明楼纠正道。 “我会看!”明镜还要搜林沐的口袋,为了不再被搜出其他东西,明楼一把先将外套拿了过来。但还是晚了,一个打火机已经被明镜握在了手里。 “姐……”林沐紧张地喊道。 明诚也跟着喊道:“大姐。” 明楼知道那打火机是微型照相机,他眼疾手快一把抓在手里道:“大姐,大姐您别生气了,明台的事我来想办法,好?您上楼去好好歇歇,我这就替您好好教教他。做人这种事,您使力是没用的,得靠他自己努力。” “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说完,转身上楼。 桂姨本要跟明镜一起上去,却被明楼叫住道:“桂姨,替我沏壶热茶来。” 桂姨应了声,赶忙去沏茶。 “阿香,去厨房给大小姐煮碗腊梅粥顺顺气,消消火。”明楼又对阿香说道。 阿香也应声向厨房走去。 明楼把林沐的外套搁在茶几上,手里拿着“打火机”,打燃着火苗。 林沐情知“在劫难逃”,唯诺地叫道:“大哥。” 明楼连抬眼看他的工夫都省了,关掉打火机,简洁而有力地说了一个字:“打!” 林沐连“装可怜”的机会都没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明诚瞬间放倒在一条冰凉的长凳上。紧跟着,一根藤杖如雨点掉落,打在他的身上。 桂姨沏好热茶端给明楼,明楼正在打电话:“外间谣传我已被重庆政府制裁,中储券一度下滑,真是太可笑了。一个政府官员与流通货币共存亡,到底是喜还是忧呢?” 桂姨缓慢地斟着茶,竖耳听着明楼的话。 “你那里也要当心,收敛收敛,南田课长一死,日本人的眼睛不止盯着抗日分子,连我们这些忠心救国的也要鸡蛋里挑骨头。梁先生,生意要做得干净些,绝不能予人攻击的口实。” 电话里梁仲春说道:“属下明白。” “明白的始终是明白的,偏偏有的人就以为自己翅膀长硬了,没学会走,就贪着要飞!”明楼喝了一句道:“给我狠狠地打!小小年纪,甘心下流!” 林沐承受着“家法”,被明诚打得“鬼哭狼嚎”。 梁仲春接着电话,不提防明楼突然恶声恶气地这么一句话,顿时摸不着头脑,再仔细一听,电话里传出藤杖打人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明楼的声音道:“不好意思梁先生,家里有点事。” 梁仲春问道:“怎么了?” “舍弟被家姐平日里给惯坏了,不求上进,成天花天酒地,金玉其外。”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明先生也不要太动肝火。” “混账东西!”明楼恨恨地扔下这么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梁仲春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电话里只剩下一阵忙音,无辜道:“骂谁呢?活该被开除!” “谁被开除了?”汪曼春不知什么时候已走了进来,梁仲春回头看着她道:“汪处长,你不知道进门的时候要先敲门吗?” 汪曼春冷笑一声,把门关上道:“我过来拿行动处有关梧桐路枪击事件的现场报告。” 梁仲春拿出一叠卷宗,“啪”地一声扔在桌面上。汪曼春拿起卷宗有点生气地翻着,梁仲春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阿香端着一碗腊梅粥走出厨房,看见林沐被打,不能做什么,只好站在一边哭了起来,而桂姨则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观望着。 明楼愤愤道:“外面的刺客排着队来杀我,家里的孩子们一个一个,明里暗里地跟我作对。都以为我瞎了!小的吃花酒,泡女人,打架斗殴,居然还敢去开大姐的保险箱,吃了熊心豹胆了!还有买卖劳工的,生意都要做到日本军部去了,是不是都想看我怎么死啊!我警告你们,再有人在我眼皮底下胡作非为,我整死他!” 这话说得全无风度大失水准,偏偏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明楼的愤怒,听懂了明楼的暗示和威胁。 原本已经停止的“家法”,偏偏又添了两杖,明诚的态度似乎在对抗明楼不点名的指责。 “有人想看我怎么死,我偏就越活越滋润,我不做苟且偷生的人!别打错了算盘,吃着我明家的饭,替特高课做看门狗!我就纳闷了,我前脚要去开会,后脚就有人袭击我的车,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在吃里爬外。”明楼目光对着受罚的林沐,可话却是说给别人听的,“我为汪主席鞠躬尽瘁,还轮不到特高课来指手画脚。” 桂姨在一边看着明诚,明诚黑着一张脸不发一言。 林沐知道这顿打是打给人听、打给人看的,甚至是指桑骂槐。看着明楼和明诚,林沐愈想愈委屈,也不敢犟,只一味讨饶罢了。 “家法”终于停止。 明楼对桂姨、阿香冷着脸说道:“不准给小少爷送餐,饿他一日,让他记住是吃谁家饭长大的!听见了吗?” 桂姨拉着阿香一起应着,看着林沐挨打,阿香很是难过,咬着嘴唇不说话。桂姨望了望明楼又看了看明诚,打个圆场道:“先生,大小姐要喝腊梅粥,我和阿香先上去了。” 明楼点点头,桂姨赶紧拉着阿香上了楼。 明楼、明诚看着桂姨离开了,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了然。 第二百二十九章 是人是鬼都在秀 汪曼春端坐在办公桌前,专注看着对面的梁仲春说道:“梧桐路的搜捕,没有成效啊。” 梁仲春不紧不慢道:“日本人不仅仅让我们在梧桐路察访,而是让我们在武康路、余庆路、衡山路、淮海路全面撒网,我们人手有限,像这种无头苍蝇似的乱碰乱撞,有成效才怪。” “为什么这么做?”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 梁仲春神秘道:“我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 “南田课长被刺的同时, 日本陆军医院高级病区遭到刺客袭击,据说目标明确,大开杀戒,血流成河,日本人的血,日本军人的血。” 看着汪曼春脸色骤变, 梁仲春明白了。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南田课长一死,特高课好像不太重视汪处长了。我可不是故意刺激你,日本人看咱们还不像看条狗似的,咱们自己以后要团结。”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道:“别再狗咬狗了。” 梁仲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秘密文件放到汪曼春面前,她认得这份文件,那是自己交给南田洋子的一封信。她伸手要抢,梁仲春用手一挡,说道:“同事之间也要有点风度,给点退路。我知道这是你写给南云课长的揭发信,揭发我走私烟土,公器私用,信是特高课的朋友卖给我的,我就不再拆看了。”说着掏出打火机,当着汪曼春的面把信烧了。 “南田洋子的死,我们尽力就行了,别太尽心了。” “你想告诉我,南田洋子死了,我的靠山倒了,76号你说了算。” “你可以这样理解。” “我要抓住了杀死南田洋子的刺客, 或许一切又不一样了。” “可笑的想法。” “并不都可笑。” “我担心你一意孤行,到最后变成一个笑话。” 汪曼春一把将桌面上所有卷宗抓在手里,扬起卷宗说道:“笑到最后才算赢。”转身头也不回地疾步走出了梁仲春的办公室。这里,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明诚把林沐送回房间,安顿好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明诚打开衣柜,从各式西服、中山装、燕尾服、各式衬衣里挑了一套灰色的西服,拎出来比了比,还是觉得新潮,又挂了回去。拿出一套灰色中山装,穿在身上,站在镜子前照了照,用手一摸毛料呢子,自言自语道:“料子太贵了……”摇摇头脱下来挂回柜里,又挑了一套小西服,穿上对着镜子打理自己的仪容。 一阵敲门声,明诚以为是阿香,说了一声“进”之后,继续道:“阿香, 你替我看看,哪套朴素点?”转过身, 看到是桂姨不禁一愣,面色立刻冷了下来,又转回去背对着桂姨说道:“你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吗?” 桂姨平静道:“我敲了门了。” “我以为是……” “阿香就可以靠近你,而我不行!” 这话让明诚一震,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语气有些弱了。 “你不知道背对着人讲话很不尊重人吗?何况,我还是你的长辈。” 明诚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桂姨,把身子转过来,正对她道:“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今天先生的一顿邪火是冲你发的吗?” “知道。” “你一点也不惭愧吗?” “惭愧?”明诚不以为然道:“我为什么要觉得惭愧?这个世界原本就是知欺愚,强欺弱,你的世界不也是实利主义的世界吗?我没说错?” “你就是这样想我,你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想。” “你从前虐待过我,现在想救赎,这就是好的一方面。” “你就这么想伤害我?我觉得你的怨恨和不知足跟我有关,我心很痛。我想跟你化解怨恨,真心地化解你的怨恨和愤怒。” “有什么你想告诉我的吗?” “我不想说过去。” “我想听。比如,为什么到孤儿院去领养我?你那时候,才三十出头,精明,能干,漂亮,为什么不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终身伴侣,生一个自己的孩子,而是选择一个人生活,领养一个孩子?为什么?” “孩子,这故事,说起来挺悲惨的……”桂姨更咽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很残忍。” 明诚转身对着镜子,用手撩拨了一下头发,口气轻蔑道:“说来听听。” 桂姨顿了一会儿,缓缓讲道:“当年我从乡下到了上海,在明家帮佣,认识了一个姓刘的商人。就像新生活开始了,一个单纯的女子,她爱慕虚荣,希图富贵,她没有问刘先生有没有家室就跟他走在了一起。因为,她相信,刘先生会给自己幸福。我们十分相爱……我以为,我得到了真正的爱情。没过多久,我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那个年月,姑娘家还没结婚就生下孩子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于是,刘先生告诉我,先回明家做佣工,把孩子送进孤儿院。他告诉我,他跟院长嬷嬷讲好了,院长嬷嬷会很好地照顾我的孩子。他答应我,等他回老家安顿好了,就来接我们母子。于是,我又回到了明家帮佣,一干就是两年,没有等到他……两年了,没有电话,没有书信,我彻底慌了神,我害怕他彻底抛弃了我们母子,我想到了你,孩子。” 桂姨脸色煞白,明诚严肃地看着她道:“你找到了我。” 桂姨点头道:“对。” “院长嬷嬷给了你那个两岁的孩子,就是我。你当年爱如珍宝,你觉得只要有孩子在你的手上,你的那个刘先生终会有一天来找你。你手艺很巧,明家很多的苏绣都出自你手,你在明家勤勉劳作,称得上是一个好母亲、好佣工。你时常买东西去孤儿院看嬷嬷,你一定抱着幻想和希望,打听那个男人有没有来找过孩子。我说得对吗?” “对。”桂姨叹气道:“我每次问她,嬷嬷都支吾过去了。终于有一天,院长嬷嬷得了绝症,快死了,我拿了米和面粉去看望她,她良心有愧,就对我说了实话。” 明诚猜出了答案,说道:“我不是那个孩子。” 桂姨流着泪说道:“对。” 明诚沉默。 桂姨哭诉道:“院长嬷嬷告诉我,我的亲生骨肉早就被刘先生给抱走了,她给我的那个孩子,就是一个孤儿,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当初,她收了刘先生的钱,她欺骗了我。他们合起来骗我!把我骗得好苦,好惨!” 明诚伸出手来握住了桂姨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 “我对不起你,孩子,我当时已经疯了,我彻底疯了。我是什么?我是一个生育工具,我是被人利用过后残忍抛弃的工具,姓刘的有家有室,而我呢?我什么也没有!我连他真正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我好愚蠢,好糊涂!”桂姨越说越心痛。 “你把满腔愤怒都转向了我,一个孩子,你开始虐待我,我悲惨的童年就开始了。一个男人骗了你的感情,偷走了你的孩子,你就把无穷的怨恨施加在另一个无辜孩子的身上,你好残忍。” “我对不起你,阿诚,请你原谅我,原谅一个被怨恨逼疯了的女人。不要再把怨恨埋在心底,明家没有人对不起你,明诚,别再做对不起先生和大小姐的事了。” 话讲到这里,明诚想,终于切入正题了。 “我没有对不起明家,我只拿我应得的那一份。”阿诚说得理所当然。 “哪一份是你应得的?阿诚,你听我一句劝,千万别像妈妈这样被人利用了,再被人一脚踢开。先生今天指桑骂槐,你真的要当心了,妈妈真的很担心你啊。” 明诚欲言又止。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你就是想让你放下怨恨,别再奢望不属于你的东西,金钱也好,女人也好,事业也好,总之一句话,不要跟先生争!” “好的,我听您的。”明诚坦然道。 桂姨感动地望着他道:“阿诚。”她没想到明诚会对自己说出这句话,她以为永远听不到了,以为明诚真的会听自己的话,毕竟她曾把他养大。 “谢谢您告诉我所有的一切,我会慢慢打开心结,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桂姨含泪点点头道:“妈妈愿意等。” 明诚刻意回避桂姨盈盈闪烁的泪光,此刻她心里很满意,她觉得自己和明诚终于走近了彼此,无论是敌是友,走得近,才能看得清。 第二百三十章 兄友弟恭 明镜吃着早餐,眼睛时不时地扫一眼林沐的位置,心里始终是不舒服的。明楼佯装看不见,自顾自地吃着早餐,明诚也不发一言低头默默地吃着。 只喝了半碗粥,明镜就不再动筷。 “再吃一点,大姐。”明楼关心道。 明镜摇头叹气道:“我吃不下。” 明楼也停下筷子道:“姐你别担心,明台的事,你让我慢慢想办法。” “我真是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他是成心想气死我!”说着站起身道:“我出门透透气。” “姐……” 明楼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明镜截了话头道:“我到苏太太家去,看看锦云。” 明楼点点头,继续吃饭。 明镜看了一眼明诚,气闷道:“阿诚,我们明家是不是明天就要破产了?穿成这样!”说完,转身就走了。 明诚放下筷子,心里有点委屈。 明楼看了一眼明诚,明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站起身悻悻道:“我这就去换。” 窗外阳光温煦,紫燕呢喃,阳光映照在明台的床头,悠然宁静。林沐一双倦目注视着窗户,整个人窝在床上,阳光温暖地照在身上,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眷恋柔软的床被和枕头。 忽然,他听见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仔细辨听着,听出是明楼和明诚的脚步声。 林沐身体温热,实在没有力气应酬他们,静静地躺着,一脸赌气的不悦表情。 “明台。”明楼走进来。 林沐身上正疼,也不睬他。 “明台,大哥来看看你……”明楼扯把椅子在床边坐下,关心道:“还疼吗?” 林沐生气道:“怎么不疼啊……” “你不是想跟大哥谈吗?今天大哥陪你好好谈谈。” 林沐赌着气道:“你说谈就谈啊,明少爷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谈!” 明楼浅笑,喝了一声道:“阿诚。” 林沐条件反射地一骨碌就掀了被子站起来,怒道:“干吗呀?还没打够啊?” 明楼打量道:“腿脚挺利索的嘛。” 林沐低头嘟囔了一句道:“一朝被蛇咬。” 明楼听见了却没吱声,反倒是明诚笑出声来。 “你认为你这顿打挨得很冤是吗?”明楼面色严肃道:“自从我知道你进军统的第一天,我杀了‘疯子’的心都有!至于你……”林沐心虚地看着他,“一顿打,便宜你了。” 林沐不吭声。 “你不是一直想跟我谈吗?谈什么呢?你进军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先跟我谈一谈?有没有想过在这个战火连绵的国家里,我们为什么坚持送你去读书?有没有想过大姐的一番苦心?有没有想过你一脚跨进军统的门槛就再也回不了头?” 明楼一连串的质问让林沐无从回答,林沐道:“我……当时没得选。” 明楼瞪视着他道:“我知道你一旦落到疯子手上,就别无选择。可是,整个事件是你自己出风头争取来的。” 看着他诧异的表情,明楼继续道:“你以为你真的救了‘疯子’的命吗?他会蠢到让一个孩子来救自己的性命?你,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搞清楚一个实质性的问题。不是他绑架你,而是你强出头。” “能不叫他疯子吗?”对于把自己的老师称为“疯子”这种说法,林沐打心眼里不爱听。 明楼颇有点意外道:“可见他教得好。你从心底就想跟他去,你一腔热血要保家卫国,王天风只是给你创造了一个极好的借口,你从心底认定他绑架你去了军校,从而从心底抹去对家庭的愧疚。我说的没错?” 林沐低下头。 “没有良心的东西。”明楼训斥道:“你读了几本政治经济?你懂什么是济世救国?你读了几本侠客演义,就想学人做报国的侠士?你差得远呢。” 林沐咬着嘴唇,多少有点不服气。 “自从‘毒蜂’带你走后,我整日整夜地担惊受怕。怕你就此像流星一样消逝了,我从未如此惧怕过。你军训的那段时间,我几乎夜夜噩梦缠身,梦见你无数次被执行枪决,梦见你一个人在荒凉的孤冢里哭。”明楼的眼圈湿润。 林沐被触动了。 “你回到上海听命于我的指挥,每一次叫你去出生入死,每一次下达危险指令,你以为我好过吗?我眼睁睁天天见你在悬崖上走钢丝,你一旦摔下去,你认为我能过自己这一关吗?大姐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做的哪一件事不伤她的心?” 林沐被明楼的话刺到要害,心里难过起来。 “大姐要是知道她辛苦养大的孩子,从小就寄予无限希望的孩子,放着好好的书不念,跑去做了军统特务,大姐会伤透了心。别说厌弃你,就是看都懒得看你!” 打蛇打七寸,提到明镜,林沐终于忍不住哭了。他是不畏死的,但是如果明镜像这次一样,以后不疼自己了,真的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他就觉得自己像被家庭抛弃了一样。 “大哥,你能原谅我吗?” “只要你活着,我就原谅你。” 林沐倏然抬起头。 明楼沉着气,语重心长道:“将来的任务会一次比一次更艰巨,不夸张地说,我们每时每刻都命悬一线,要保持绝对清醒,战斗会越来越黑暗、残酷、惨烈,我们随时随地都要准备……牺牲!” 这时,桂姨端着茶盘走了上来,走到林沐房间门口被明诚拦住,低声道:“大哥还在跟明台说话,稍候。” 桂姨点头,眼底的余光扫进房间里。 房间里,明楼端坐着,林沐低头站着。 “我只问你一句话,还想做回普通人吗?”明楼的眼睛一直盯着林沐,目光灼灼。 林沐低着头,没吱声。 “我不打你,你老老实实地说实话。” 林沐摇摇头以示回答。 “那就是不回去了。”明楼微微叹气,他还是猜对了了吗心思的,“你不再是普通人了,将来战争胜利后想做什么呢?” “我要继续去做生意,争取让明家在世界闪耀。” “做生意,固然好。可是,你就没有其他的理想了吗?” “没有了,除了跑马跳舞我只会做生意。” “做生意很好,你把我名下的企业一起接过去!” “没想到大哥名下还有公司,我一直以为都被大姐接管了呢。”林沐着重强调了“接管”两字,这让明楼不觉莞尔一笑。 “你就不想知道我名下的公司规模吗?” “大哥能有多少公司?”明台抬起头,稚气和勇气混淆着,一副小开模样。 “你要真心肯接管,大哥就把名下的一家面粉厂白送给你,怎么样?不用你整天的上下跑银行、找融资伙伴。自己开工厂,做老板,有钱赚,有一定的流动资金。最重要的是,有买家。我可以为你提供很多供货单,你足不出户,就可以稳赚不赔。” “买家都是什么人?” “大哥肯白送你一家工厂,你不关心工厂面积、机器、员工,你关心买家做什么?” 林沐低着头道:“我不跟日本人做生意。” 明楼一下黑了脸,气氛骤然变得有些压抑。 第二百三十一章 如母的长姐 桂姨示意明诚进言,明诚会意,果然进言道:“明台,大哥凡事都为你着想,你好好做,凭你的聪明才智,将来一定大有前途。” “听见没?你别不知好歹。你好好做,自有你的好处,我还害你不成?” “大哥一番苦心,你别再任性了。”明诚不失时机的一句话,显然是在提示林沐赶快给明楼表个态。 林沐聪颖,依旧低着头,做出一副学生仔的乖乖模样说道:“大哥,我错了。我以后好好地帮着大姐广大明家的生意。” “好。”明楼说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好好做,别再自以为是,胡作非为。” 桂姨一副欣慰的表情。 “大哥,桂姨给您泡了今年的新茶。”明诚说完,示意桂姨把茶盘端了进去。 明楼接了桂姨给自己斟的茶,喝了一口,看到林沐身体发虚,觉得似乎有些不妥,放下茶杯关心问道:“昨日打得厉害吗?” 林沐点点头。 “我看看。” 林沐穿着睡衣睡裤,他轻轻卷起左边裤脚到膝盖。明楼看着腿上的淤青,有些心疼,对明诚吩咐道:“阿诚,你给苏医生打个电话,叫他过来看看。” “是,大哥。”明诚应道。 “对了,家里好像还有两支磺胺,给他打一针,消炎退烧。” 明诚点了点头。 “大哥,我饿。”林沐委屈地说道。他的确是饿了,因为明楼的一句话,一整天没吃东西。 明楼这才想起来,昨天自己“盛怒”之下,说了不准给他吃东西的话。不过,他没想到小厨房的佣人竟然贯彻得这样好,真的饿了林沐两顿。 “桂姨,你不用在这伺候了,去给小少爷做几样可口的、清淡点的菜,熬点粥,给他端到房里来,还有,别让他吃辛辣的。” 桂姨应道:“好的,先生。我马上去。” 正转身准备走,林沐叫嚷道:“我想吃炖乳鸽。” 明楼笑了笑道:“好,叫桂姨单独给你做。不过今天不行,要退了烧才能吃。” “小少爷,等你病好了,桂姨一准给你做。”桂姨也笑笑道:“那,先生,我这就去给小少爷做饭去了。” 明楼点点头。 明诚站在门口,看着桂姨下楼,回头咳嗽了一声。 明楼面色一转,说道:“南田洋子之死给了特高课致命一击,敌人最近一定会进行全面反扑,你的战斗小组从即日即刻起,全组静默,直到敌人的‘大搜捕’结束。” 林沐惊疑道:“静默?” “对,静默。” “那第一无人区的调查呢?” “你自己开动脑筋想办法,你必须像以前一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和你必须在工作上保持距离。这样做的唯一好处,就是我和你如有一人被捕,另一人还能自保。” 林沐点头道:“明白。” “你不明白。”明楼意味深长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发现你在我的书房里窃取任何情报,你都有可能遭到逮捕。我们必须保持这样一种常态,尽力做好每一个细节,让谎言尽全力靠近真相。” “是。” “如果,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你我,或者阿诚被捕,该怎么做,我想你知道。” “是,长官。” “这段时间,你好好在家养身体,还有一场恶仗要打!” “是。长官。” “保持常态。” 林沐道:“是,大哥。” 明楼从林沐房间走出来时,看到明镜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大姐回来了。”明楼边下楼梯,边说道。 明镜“嗯”了一声,继续看报纸。 “见到锦云了?” 明镜仍旧不吭声。 明楼知道她惦记着林沐,没心思跟自己闲聊。他知道,明镜作为这个家的大家长,自然会有些大家长的架子,不肯先俯就,索性自己做一回和事佬。他就势在明镜身边坐下来道:“我今天跟林沐谈过了,这孩子也就是最近有些心里闷,又恋家。他说他在香港想家想得厉害,每次跟大姐提,都被大姐给顶回去了,他心里蛮委屈的。” 明镜心里有些难过,嘴上却冷淡道:“是吗?” “可不是。”明楼替林沐说着好话,“他说他跟小明星一起鬼混,其实心里一点也不快活,心里总惦记着姐姐。在香港那里,也时常有人欺负他,他孤身在外,受了多少闲气,他也是报喜不报忧。” 此话一出,明镜心底转圜了不少。 “外面风声鹤唳,还有人骂他是胆小鬼,不敢上前线,躲在家里贪生,骂他是亡国奴。他气得饭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还背着不让人知道他的苦。” “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他怕姐姐生气,说他不上进,甘心下流。大姐你昨儿到今儿都没理他,他现在懊悔得要死,说大姐不疼他了。下午又发烧,烧得糊里糊涂的,梦里叫大姐原谅他。我请苏医生来看过了。说是夜里凉了胃,受了风寒,加上腿上的伤,肺里的火,心有忧惧,一起发作,所以病来得猛了点,需要静养几日。苏医生还说……”明楼一转眼,明镜早没影了,幽幽地说了一句,“暴风雨就要来了,关紧门窗,注意保暖。” 深夜,林沐烧得难受。 明镜坐在床边,叫桂姨从明台身子里抽出温度计来一看,三十九度,心里一急道:“还这么高,不是打了针了吗?” “大小姐别急,苏医生说要等一两个小时,出了汗就能退烧了。” 明镜看林沐烧得双颊绯红,甚是心疼。 林沐伸出滚烫的手拉住明镜的手,一时万种委屈涌上心头。 “大姐,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荒唐了,大姐别不理我。” 明镜心里一酸,尽力克制着,说道:“你好好养病,姐姐疼你还来不及,不准低三下四地跟我讲话!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有错就改。姐姐将来还指望着你呢。” 林沐点点头。 “姐姐看看你的伤,严重不严重?” 林沐摇头道:“我没事。” 明镜揭开被褥来看看,心疼道:“阿诚下手太没轻重了!”可又碍着桂姨,不好再说。 桂姨脸也红了,低了头。 明镜一摸林沐的被褥,潮湿一片。明镜对桂姨吩咐道:“他这烧大约有半日了,被褥都潮了,叫阿香拿床新的棉被,这床上的都拿去洗洗。还有煮点碎肉粥给他喝,把大的格子间腾出来,把明台的床搬过去,我和你都辛苦点,夜里方便照顾明台。” “好的,大小姐,你放心好了。” “姐,我要喝汤。”林沐虚弱道。 “好的,好的,我马上叫桂姨给你煲汤。” 不一会儿,一家人风风火火地忙碌起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诱导 明楼和明诚站在走廊上,明楼看着格子间里灯火温暖,说:“这小家伙看似一池清水,波平纹静,其实,水深不可测。” “我倒觉得明台骨子里就不想长大,喜欢做白日梦。” 明楼淡淡一笑道:“他才不做梦呢,心里比谁都清醒。他在外面辣手神枪,独断专横,做起事来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在家里最小堪怜,让人不具防备之心。昨日还孤灯冷茶,今日就热炉暖汤。他啊,能用几句话拖你入瓮。”明楼话里,大有险些又被这“小鬼”骗了之意,“所谓伪装者,伪装到最后,自己也分不清哪一处是真情,哪一处是假意了。你以为他跟着王天风只学杀人放火吗?他也学幼稚,惯会借力打力。” 明诚笑起来道:“再怎么样,大哥也是占了上风。” 明楼心底虽想的是天下只有我算人,几时轮到他算我。口里却说道:“是他甘拜了下风,你当他是善男信女?” 明楼和明诚走进书房,明诚带上门。 明楼问道:“桂姨找你谈了吗?” “谈了。”明诚道:“你昨天的指桑骂槐非常有效,她觉得该出击了,我们谈了很久,主要是听她忏悔。” “真实吗?” “真实。” “真实的谎言最能令人入瓮。” “其实,坦白也不过是她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 “听起来,进展不错。” “她希望我叫她妈妈。” “她告诉你的?” “听话听音。” “她会失望吗?” “或许,不会。” “之后还会谈?” “我想是的。” “过两天安排一次跟76号高层的工作餐。” “梁仲春?” 明楼一字一顿道:“汪曼春!” 装修前卫的茶餐厅,客人不多,有些下午时光的娴静。明楼替汪曼春斟茶,汪曼春一身淑女装扮,似乎花了很多功夫在改变形象。但是,她并没有从明楼眼神里看到欣喜,明楼脸上有一种很复杂的神情,甚至有迟疑的目光。 “我们有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 “你不介意听到,我每天都在想你这句话。” 明楼笑道:“不介意,于今强敌环伺,有一个替我着想的亲密战友时刻帮衬,再好不过了。” 汪曼春会意一笑,而后问道:“在忙什么?” “明台在外面花天酒地了,家姐冲我发邪火,这不忙着替明台开脱,不过先要给他找个营生,我还得继续想办法。” “你家的明少也的确该管教管教了。” “你别提他,提起来我就头疼。外面的工作就够我累的了,家里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糟心事。” “师哥,你别太担心,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是的,当然。” 服务生走过来,有序地上着菜。 明楼举杯道:“敬你。” 汪曼春举杯致谢。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我送了一家面粉厂给明台。”明楼突然开口,将话锋一转。他凭空甩了这样一句话出来,倒让汪曼春一愣。 明楼继续用餐,似乎没有察觉到汪曼春脸上的惊讶和赞赏。 “一直以来,人都说你们明家规矩重,待庶子严苛,明家产业都在师哥的名下,明台是一个表面光鲜的白丁,看来不是这么一回事,师哥的心肠远比你家明董事长好上一万倍。” “明家的产业是家父一生的心血,家姐待明台严苛,原也因为不想让明家事业落入外人之手。明台虽是家姐一手带大,终究不是明家的骨血。我这次送他一家面粉厂,就是想让他以后能自食其力,在上海有安身立命之所,也堵住了外人悠悠之口。” “我明白。” “曼春,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但是我知道,我不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我有能力去建设新政府的新秩序,管理家族事业,却没有能力去解决家族间的仇恨,没有能力去改变我和你的命运。如果,我可以弥补……过去曾经有过的一段美好感情,我相信我会不遗余力地去争取。” “我相信。” 明楼刻意轻描淡写道:“76号的掌门人更迭即将到来。” 汪曼春猛地抬头道:“我有希望吗?” 明楼低头用餐也不看她,叹道:“特高课更愿意选梁先生,除非,你在短时期内建立奇功。” “比如呢?” 明楼抬头凝视着汪曼春道:“破获上海地下党,或者是消灭重庆政府的间谍站。” “你会帮我吗?” “当然,我会用我的方式来帮你上位。” 汪曼春充满对明楼的感激:“师哥,有时候,我真的不清楚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你真心实意地待我。” 明楼突然放低声音,表情神秘道:“上次刺客刺杀我,误杀了南田课长一事,我听说好像跟‘孤狼’误传情报有关。” 汪曼春听到“孤狼”二字,像被针刺了一下,猛地一怔,活像一个作弊的学生被老师当场逮到一样。 “这个‘孤狼’……”他左右看看道:“从东北战场来,就在我的身边,南田洋子在我身边安置了明诚这个定时炸弹还不算,变了法地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结果呢?我之所以隐忍不发,不过是顾虑着新政府的建设和汪主席的救国大业。还有,据传特高课掌握了一条绝密消息,‘毒蜂’已经杀回上海,特高课有人跟梁仲春关系密切,很可能把这条线索卖给姓梁的。” 汪曼春点点头,表示同意明楼的分析。 “‘毒蜂’近期可能会有所行动,抓住‘毒蜂’,就能破获军统上海站。你知道,梁仲春私下和军统做物资交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苦于没有证据指证,如果‘毒蜂’肯开口,所有被隐藏的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 “如果我抓住‘毒蜂’,他会开口吗?” “一个能跟76号做毒品交易的人,你认为他会视死如归吗?” 汪曼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看着汪曼春的笑容,明楼得意道:“这下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越来越有趣了?” 汪曼春浅笑点头,踏实了。 特务把一封密写文件交到汪曼春的手上,汪曼春挥手示意特务离开后用裁纸刀打开信。一张白纸,在药水的作用下慢慢显出字迹:“速调查明楼名下的面粉厂。孤狼。” 汪曼春把密写信撕得粉碎,直接扔在废纸篓里。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南田洋子死了,你就不再是‘孤狼’,而是一只丧家犬。”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试探 林沐一身学生装扮,坐在门廊边擦着皮鞋,两三双皮鞋被他擦得雪亮。明诚从里面出来,正准备出门。 林沐献殷勤道:“阿诚哥,我帮你把皮鞋都擦了。” 明诚不冷不热堵他一句道:“你帮我擦鞋?你自己不穿吗?” 林沐碰了一鼻子灰,一脸不高兴道:“我帮你和大哥擦的。” “谢了。有空多养养身体,读书养气,你还怕别人不说闲话……”明诚看着满地的鞋,还是领情地换了一双。 林沐试探地问道:“阿诚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门啊?” “一个星期后。” “能不能……” “不能。”阿诚断喝住,出了门。 林沐气得不轻,使性子地踩了一脚擦得锃亮的皮鞋,又觉得不妥,拿过来重新擦过。 林沐插着手在露台上看着阿香浇花,一会儿,桂姨走过来告诉他说医生来了。林沐从露台的门廊里出来,一抬头,看到是程锦云,平静的脸上浮现灿烂笑容。 程锦云穿了一身阴丹士林布旗袍,很朴素、很精神地站在他面前,“怎么是你?”明台问道。 程锦云笑着反问道:“我来不好吗?” “自然是,好。”林沐走近她,靠着她的肩膀说。 “据说你是留恋风月,所以,皮肉受了苦。” “你也说是据说了,其实呢……” 程锦云凝视着他道:“怎样?” “我是想给自己放一个小长假。” 程锦云大方地微笑,转身打开随手带来的医药箱,拿出一管针剂来,林沐慌不迭地说道:“嗨,你来真的。” 程锦云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针很贵的,我跟你关系特殊,不收你钱。” “不收针药钱?” “不收打针的钱。” “阿香,去给程小姐泡茶,这么没有眼力价儿。”林沐有些尴尬,刻意赶走阿香。阿香搁下水壶冲林沐做了个鬼脸,又对程锦云微笑着颔首,出了门。 “你想做什么?” “你想我会做什么呢?”林沐关上门道。 程锦云做读小报状说道:“花花公子明少,纵情声色犬马……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你说的人不是我。” “你是谁?” “你喜欢谁?” “义薄云天的明少,壮志凌云的明少,为国为民的明少。” “是我。” “怎么证明是你?” “因为你爱上了我。” “怎么证明我爱上了你?” “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 “赌……”林沐一步一步走到程锦云面前,脸贴得越来越近,直至他的唇贴在她的唇上。 “我喜欢你……”这句话刚飞出来,林沐倏地退了一步。只见程锦云手里的针已经被他攥在手里,林沐很调皮地一笑道:“我赌你,听了这话防御力降低,智商为零。” 程锦云输了一着,却不恼地走到门廊前,对着一簇簇怒放的鲜花,回眸一笑,说道:“爱情原本也是一场博弈,不怕输,只怕你不赌。” 林沐走过去,把针还给程锦云,说道:“我跟你赌!”柔柔的眼波,暖暖的日光下,明台轻轻揽住她的腰,程锦云呼吸急促,面色绯红,两人依着门廊,深情相吻。 特高课办公楼楼下,几名汪伪政府的官员从车里走下来。明诚把车也停了下来,看着车窗外的情景,说道:“冈田芳政搞什么鬼?汪曼春、梁仲春,还有民政部警务司司长,居然还请了军事委员会参谋总长?” 坐在后座上的明楼不说话,明诚下车替明楼打开车门。明楼走下车,和几位汪伪政府的官员寒暄了几句,汪曼春迎上来,喊道:“明长官。” “都来了。” “特高课的冈田芳政请我们一个一个地在这里喝茶。” “茶喝了,还不走?” “这不你来了吗?” 明楼一挥手道:“先走,围在这干吗。” 正说着,两个日本特务押着一名官员从楼里出来,三个人上了一辆日本军用摩托车。 “第三个了。”汪曼春道:“军事委员会统计部常务次长。” “挺新颖的。”明楼莞尔一笑道。 “敲山震虎。” 不远处的梁仲春低声对阿诚说道:“动真格的了。” “为了南田洋子?”阿诚问道。 “陆军医院死了一个共党叛徒叫许鹤,特高课怀疑都是内部人做的,正在一一排查,冈田芳政把我们全都叫来,无非就是杀鸡儆猴。”梁仲春大胆地揣度道:“我说,这招不管用。” “那你在这干吗?又不用你抓人,人有日本宪兵呢。” “我在这不就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嘛。” 明诚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点点头道:“也对。” 梁仲春看着和汪曼春站在一起的明楼,问道:“你家主子怎么也来了?” 明诚看看明楼的方向,说道:“自从南田洋子被刺,明先生就一直被特高课监视,我看今天明先生这杯茶,一定很烫。” “怎么没人监视你啊?” “谁吃饱了撑的,监视一狗腿?” “那是。”梁仲春点点头,问道:“你不想法子替明先生把这杯滚茶给就地泼了?” “关我什么事!他喝得下滚茶,是他的能耐,喝不下去,我自有能耐不受他牵累。” 梁仲春一副佩服的表情,道:“你够狠。” 两人说话间,明楼已经走进特高课大楼。 冈田芳政的办公室里,明楼背靠着玻璃窗坐在藤椅上,对面的冈田芳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中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意味。 明楼面色沉稳,冷静澹然道:“冈田君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不妨直说。” “明楼君,我请你来特高课喝茶,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是的,我一点也不惊讶。” “为什么?” “共党叛徒在陆军医院被杀,南田课长因我而死,这些棘手桉子都必须由冈田君亲自处理,冈田君这段日子一定过得很艰难。” “有传言说,抗日分子已经逐步渗透到了我们的谍报机关,很多内部机要文件默默流向重庆、延安,日本军部对我们近来的工作状态极不满意。” “上海是世界情报的中心集散地,我对冈田君所述,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那你对什么感到惊讶呢?” “要说惊讶,你把我牵涉进来,我感到惊讶。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是新政府的中坚力量,不被怀疑,只有信任。” “接着呢?” “你说呢?”明楼道:“你肯定不这样认为。” “我需要一系列的证据,来证明你们都是帝国的朋友、新政府的精英,而不是跟大日本帝国为敌的叛乱分子。” “做特工的本能是怀疑一切,我不反对。但是,神经过敏,我就不赞同了。” 冈田芳政突袭似地问道:“你知道‘眼镜蛇’吗?” “‘眼镜蛇’?”明楼先是一愣,然后澹定道:“第一次听到这个敌方代号,我们所知道的只有‘毒蜂’而已。” “据可靠情报,‘毒蜂’已经离开上海,现在的上海军统站盘踞着一只‘毒蝎’,还有共产党的潜伏电台‘眼镜蛇’。”冈田芳政拿出一叠密码记录,放到明楼的面前道:“特高课破译的重庆密电里多次提到这只蝎子,更奇怪的是,共产党方面也出现了这只蝎子的电文。” “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他们互通往来,并不奇怪。” “南田一直苦心经营着特高课的侦听网,她的机要文件里曾经提到,她有把握挖出隐藏在内部的幕后黑手。她的死,只能证明一件事,她离共党的这条‘眼镜蛇’只有一步之遥。” 明楼泰然自若地喝着茶。 “许鹤瞎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极度感染,在日本陆军医院高级病区进行治疗。这是特高课高层机密,这个秘密消息南云曾经跟十一个与帝国情报有关的官员提到过。但是,我知道这十一名官员里并没有明楼君。” 明楼镇定道:“你怎么知道,这十一名官员里没有我?就算是这十一名官员的名单上没有我,我也有可能得到这个情报,我有我的情报来源。任何一个与秘密工作相关的人员,都有自己的情报链。” 面对明楼的风轻云澹,冈田芳政心里很是佩服,佩服他的坦白、遇事不惊、得理不让人。 “明楼君,我现在很想知道你的这个情报来源,我无意冒犯,我只是想从明楼君这里得到更多有关南田被刺的信息和线索……”冈田芳政特意放缓语气道:“希望……” “没问题,你不用解释。”明楼猜出了他的心思,“在南田被刺一桉上,我多多少少感到内疚,因为刺客原本要杀的人是我!这件事,是我在周佛海先生的公馆听中央信托公司的李董事偶然提及,据说,他是听他的小舅子――中央军事委员会特务处一名书记官说的,详细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冈田芳政扼腕道:“情报外泄竟然如此厉害。” “原本我可以推说自己毫无所闻,但是,这不是我做事的风格,希望冈田君以后对明某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询问。” “谢谢明楼君坦诚相待。这一次,是我做得不妥,请明楼君谅解。” “我明白。冈田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背负着不同的罪名在生活,想方设法地隐藏自己善良的一面,把最凶残的嘴脸留在了大众的印象中。”明楼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国人骂我是国贼!我也曾问过我自己,我心理上是否能够承受,不管我能不能承受,新政府依然需要正常运转,政权、财经、利益、贸易、暗杀等等,都不会以我的意志为转移,就算我今天不做了,或者被抗日分子暗杀了,或者是日本人不再相信我,要除掉我了,对于这个混乱的世界、血腥的上海,并没有多大帮助。跑马场的马照跑,夜上海的歌舞依旧升平,没有人会为我哭,为我笑,这就是一个披着虎皮揣着绵羊心肠,为帝国服务的官员的下场。” “明楼君,你很坦率,而且敏感。” “不是敏感,是看得透。” “我知道你很不容易。” “是啊,不容易。当一个城市里的人视你为虎狼的时候,做了国贼又何妨?” “豪气!” “刚愎自用罢了。”明楼把茶杯一掷,说道:“茶凉了。” 冈田芳政被明楼的话打动,也被明楼的态度给折服。 “明楼君,你令我改变了对‘许鹤事件’的看法。许鹤的身份并不是一个秘密,而是一个早已泄了密的秘密,我们对敌人一无所知,敌人对我们却能了如指掌。可惜了南田这个巾帼英雄,死在了一些管不住嘴的情报官员手上,我们特高课理应深刻反省。” “我们也不能说一无所知,至少我们知道泄密的危险无处不在……” 第二百三十四章 明诚的指引 黎叔蹲在旧书铺报堆的一个小角落仔细地寻找着旧报纸,掌柜把一叠叠陈旧发霉的旧报纸往黎叔身边一放,一阵灰尘扬起。掌柜在空中摆了摆手,挥散扬起的灰尘,说道:“二十年前的旧报纸,有的都在这了,我这里没有的,估计全上海的旧书报铺子都没有了。您到底要找哪一年的新闻啊?” 黎叔笑道:“不瞒老板说,我是个集报刊首期的爱好者,不管什么类型报纸,凡是第一次印刷,第一期出版,我都留着。” “我懂,我懂,是有这么一说,跟那些集邮的一样。可是,您这样找那得找到猴年马月去啊。” 黎叔看着地上一堆堆的报纸,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您论斤卖给我,我买回去慢慢找。” 掌柜有点儿犹豫道:“这样啊,我这报纸要论斤卖,可不亏了。” “掌柜的,您这废报纸搁着也是搁着,您就吃点亏卖给我,我也就一穷教书的,没有多少薪水,这不,爱好一个收集报头,您看,您成全我个心意,算我谢谢您。” 掌柜的心里也没谱,盘算了一下道:“一角一斤?” 黎叔忙起身给掌柜鞠了一躬:“我谢谢您!” 简单格局的阁楼,满地的旧报纸,黎叔专心致志地注视着每一张报纸上的新闻标题,一条一条地找着。直到看到一条标题为“不明身份之少妇遭遇车祸”的新闻后,目光才停留下来。黎叔自言自语道:“是你吗?娟子?” 1922年的上海,春阳炫目,树影摇曳。 宽阔的梧桐大道上,十八岁的明镜带着十一岁的明楼从一辆黄包车上下来,明镜带着弟弟准备穿过大街去对面的琴行学琴。 娟子推着一辆婴儿车迎面走来,仅三岁的明台坐在车里,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摇铃,叮呤当啷的被摇得声声作响。 宁静的街面上,处处洋溢着春荣叶茂的家庭气息,温暖的春风飘飘然抵达行人的内心,甜蜜且平常。 突然,一辆黑色的轿车野马脱缰般从一条弄堂里斜穿而来,全速冲向行走在街面的明镜姐弟,娟子眼疾手快,一声“快跑”,一脚将婴儿推车踢到路边,双手勐力推向两姐弟。汽车飞速撞在娟子身上,呼啸而去,娟子一身血污,当场气绝身亡。 黎叔的眼眶湿润,重新展开旧报纸,寻觅妻儿的蛛丝马迹。 林沐坐在桌前看着文件,窗台上一盘净水承载着一朵朵玫瑰花,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水影和花间,光彩熠熠。 明诚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两条香烟,随手关上房门。 “明台,气色不错,伤养好了?”明诚走到桌前,关心道。 林沐站起身道:“差不多了。” “我从海关过来,特意回来一趟,送两条烟给你。你自己藏好了,万一不幸被大姐看见,我是不会承认的。” 林沐调皮地笑笑,低头看着香烟,一条是“哈德门”,一条是“农场牌”雪茄烟。看着香烟上印着76号的图章,林沐奇怪道:“阿诚哥,香烟不是政府专卖吗?怎么76号可以营销呢?” “你问这个?这不归76号专卖,76号只负责运货而已,盖了章,才能进出港口。”明诚刻意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吗?76号和重庆政府高层的人勾结,走私紧俏商品,香烟、红酒、鸦片都有得卖。” 林沐故意一惊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以为呢?” 林沐愤满道:“前线可是出生入死……” “……后方是醉生梦死。”明诚接口道:“生意嘛,有来有往,战争带来的物资紧缺,双方都需要互惠互补。周佛海跟军统局的戴局长关系匪浅啊。明台,你在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林沐不说话。 明诚点到为止道:“好了,我走了。” “打火机。”林沐伸出手道。 明诚突然想起来,“哦”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说道:“这款打火机最好不要随身携带,太沉,容易漏液,一不小心,烧着自己。” “明白。”林沐把打火机握在手里。明诚要走,又被他叫住。 “阿诚哥,我想问问你……” “你说。” “那个苏……”他想问苏太太,可话到口边又吞了回去。 明诚听清他说的意思,故意当没听见:“你说什么?” 林沐想了想,说道:“算了,不问了,问了你也会装蒜。” 明诚笑笑。 林沐无聊地用钢笔戳了一下书本,明诚看出了他心中的郁闷,劝解道:“明台,你别这么郁闷。你看我,东奔西走,累得马不停蹄,又要去海关查税,又要去76号送文件。对了,还有一份有关日军军部第一无人区的矿场规划图要送到战略物资部去……” 林沐倏地抬眼看着阿诚。 明诚漫不经心道:“这份文件我会搁在大哥的书房里,我这双腿一天跑不过来十几个部门。” “那你还不如直接……” 话没说完,就被明诚锐利的目光把话给堵了回去。 “嗯?你忘了大哥的话了,我们跟你没有横向关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林沐负气道:“画蛇添足。” “错,这叫步步为营。战时状态,没人敢说自己一定安全。”阿诚说,“好了,不说了,等我忙完了海关出货的事,就该忙矿场的预算了。你看,你多好,坐在家里享受读书时光。” “有多好?” “要多好有多好。” “我们换换。” “自由无价,走了。” 林沐“嘁”了一声。 明诚走到门口,回头说了一句:“明台,你记着,这家里不太平。” “我知道家里有‘贼’。” 明诚诧异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告诉你!” 明诚一耸肩,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林沐的嘴角挂起一抹自得的笑意,目光落在那两条香烟的批号上,始终有些半信半疑。看着两条香烟的批号,林沐想起了冯曼娜接收到的电文:3号码头两船货,另有7000担粮食售与上海粮店,价格不变,你处负责摆渡。 又想到刚才明诚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林沐恍然,迅速从抽屉里拿出镊子,仔细地揭下香烟上的批号,一行小字赫然于眼前:吴淞口第9号仓库,第709批。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合作建议 林沐下楼,看到阿香正在客厅里打扫卫生,便说道:“阿香,我去花园走走。” 阿香笑着点头,继续打扫,没理会他。林沐趁她不防备,一熘烟地闪进明楼的书房。林沐锁紧房门,环视了房间一圈,一眼锁定在玻璃书柜里的牛皮纸文件夹上,他又想起明诚手里曾经拿着这样一个文件夹,于是迅速走到玻璃书柜前,用回形针试着开锁。很快,书柜门被打开,由于书柜压得过满,一个不小心,一本字帖掉在地上。 林沐不禁心中一紧。 这时,门外传来桂姨和阿香的声音,林沐站在门边,听完了桂姨和阿香的对话,确认桂姨离开后,才重新回到书柜边找出文件,自言自语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杯弓蛇影,过分小心。” 林沐拿出微型照相机,“啪”地一声,拍下照片。 就当林沐还在一张接一张地拍着文件照片时,苏太太已经带着程锦云坐在明镜的房间里,聊得不亦乐乎。 “明台在香港打理生意时我也不放心,这战火连天的,总觉得他在家里我们心里还踏实点。”明镜说道。 西红柿小说 苏太太认同道:“可不是,我先生有个妹妹,也是常住香港,我先生每隔三月半载,总要等着她的信来了才放心。哎呀,依我说,回来也是好事,少操心一些。” 程锦云规矩地坐在一边,害羞地低着头不说话。 “锦云,你以后陪着他可能会吃些苦的,你要多担待!”明镜说道。 程锦云知道,这是明镜怕自己嫌弃填房的位置,总要她当面表个态,“我明白。”含蓄地点着头说道。 “我是真喜欢这孩子,有涵养、有耐心,又肯听话,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我们家明台福气好。”明镜越看程锦云越喜欢。 苏太太微笑道:“孩子们各有各的志向,难不成就读书一样是能成功的?只要两个人和和睦睦的比什么都强。你呀,就别把明台回来的事情挂在嘴边上,时局动荡,一家人总要在一起才好。” 明镜笑着应声。 程锦云垂着头,弱弱地说道:“我想去看看明台。” 明镜立即支持道:“去,去呀,锦云。” 获得批准的程锦云站起来,向两位姐姐微微颔首,礼貌地离开。 林沐刚刚拍完文件,忽然听到门口有声音,又赶紧收拾文件,用最快的速度放回原位。 程锦云走到明楼的书房门口,左右观察了一下,用发卡打开了房门。 程锦云一进门,就迅速地把门反锁上。 书房里很安静。 而林沐此刻就躲在书桌底下。 程锦云把耳环摘下来,顺手一扔,耳环落在地毯的左上角。程锦云走到书柜前,透过玻璃窗察看,林沐的眼睛正好能看到她的双腿和衣摆。 林沐松了一口气。 突然,门口又有开锁的声音。 程锦云迅速钻到书桌下,正好看见林沐。程锦云错愕:“你?”林沐把食指搁在唇边表示道:“嘘!” 程锦云和林沐挤在一处,“你怎么在这?”程锦云低沉着声音问道。 林沐也压低着声音说道:“这话该我问。” “我是来找你的。” “你到我大哥的书房来找我?” “你家的房间多,我路不熟。” “借口不错。” “你不会跟我一样不认识路?” “这是我家,我爱待在哪就待在哪。” “这么理直气壮,干吗缩在这?” “我把先自首的机会让给你。” “谢了。” 门被打开,两个人立刻噤了声。 桂姨阴沉着脸站在门口,正想有所行动时,却又被阿香叫住。 “桂姨,您怎么把先生的书房打开了。” 桂姨讪讪道:“我刚发现,先生的书房门没有锁。” “哦。”阿香没有怀疑,“大小姐叫您把蜜饯送上去。” 桂姨应道:“好的,不过,这里……” “我守在这,您去大小姐那里,把书房的钥匙拿过来,锁上好了。” 桂姨连声应着,离开。 阿香守在门口,不敢离去。 程锦云沉着声,焦急道:“想想办法……” “撤退。” “我还没有拿到‘货’。” 林沐雅痞一笑道:“你千万别告诉我,这次目标又一致。”拿着微型照相机在程锦云面前晃了晃。 “死亡矿区。” “我真怀疑我们的上司是同一个人。” “谁?”程锦云问道:“你知道你上司是谁了?” “别给我下套。” “合作。” 林沐摇摇头道:“我喜欢单兵作战。” 程锦云的发梢贴在脖颈上,由于两人靠得太近,林沐的呼吸在颈上流窜,“怎么办?”程锦云的这句话问得两个人都有些害羞。 “不如这样……”林沐突然抱住程锦云,两个人从书桌底滚了出来。只听阿香一声尖叫,脸迅速涨得通红,喊道:“小少爷,你们,你们真讨厌。” 程锦云急道:“阿香,不是,是我的耳环掉了,我正在找。” “对啊,我们找耳环呢。”林沐一脸的无所谓。 阿香红着脸,比他们俩还害羞:“找耳环。”她下意识地眼睛朝地毯上看去,果然,在地毯的左上角看到一个耳环。“那不是吗?”说着俯身把耳环拾了起来说道:“锦云小姐,你看这个是不是你掉的耳环?” 程锦云一抬头,说道:“是的。谢谢啊,阿香。” 林沐拉起程锦云走到门口,又回头眯着眼睛,说道:“保密。”阿香笑笑,回头冲林沐做鬼脸,做了一个“不害臊”的动作。 明镜送苏太太出门,两人一路欢笑,程锦云和林沐站在门廊外,“明姑爷。”苏太太这一叫,让林沐慌得退后一步。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沐对苏太太有点畏惧的意思了。 “苏太太好。”林沐乖巧道。 苏太太感觉到了林沐的敬而远之,依旧微笑如故,毫不介意道:“明少爷不必客气了,以后叫我表姐。” 明镜笑道:“我家小弟总是这样腼腆。” “是家教好,我们都夸明少爷懂事。” 明镜和苏太太继续向前边走边聊着,程锦云站在原地对林沐说道:“合作。” 林沐还是摇头。 “别后悔啊。” “你还有什么花招,放马过来。” 突然,明镜转过身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程锦云对明镜笑着说道:“大姐,我想没收明台的打火机。” 林沐的脸色骤变,手握成拳。 “打火机归你,你归我。”林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 此话一出竟让程锦云顿觉羞涩道:“你大姐看着我们呢,你最好老实点。”说完,从林沐手里拿过打火机,收了起来。 “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多了。”林沐笑眯眯地说道。 “你想说什么?” 林沐不回答,巧妙地转移话题道:“大姐,我送锦云出门。” 程锦云不领情,说道:“不用送了,门口有车。” 林沐无奈,悻悻地送程锦云出了门。 桂姨看着众人都出了门,又向厨房看了看阿香正在忙着,随即转身上了楼,脚步很轻,速度很快。 草坪上春意盎然,程锦云、林沐眼里净是翠绿。高跟鞋和皮鞋下的小草花有粉蝶殷勤翩跹。 “合作。”林沐道。 这次,倒是程锦云笑着摇头不答应了。 “别得寸进尺啊。” “时机不对。” “时机不成熟。” 程锦云开他玩笑道:“是你人不成熟。” “我跟你很熟吗?”林沐故作怀疑地问道。 “不熟。” “不熟吗?” “不熟。” “那就煮熟。”说着,就向程锦云扑了过去,“你杀人灭口。”林沐和程锦云相拥热吻,直到一声汽车喇叭声响起,林沐才松开程锦云。 苏太太和明镜在汽车边上站着,看着亲昵的两人,不禁笑了。程锦云脸色酡红,低头钻进汽车。 林沐站在明镜旁边,目送苏太太和程锦云离开。 第二百三十六章 龌龊交易 桂姨的手快速地翻阅着明台抽屉里的试卷和手绘建筑图,一张与日本领事馆相契合的手绘建筑图吸引了桂姨的注意,抽了出来。看了一阵后,桂姨的目光又突然凝固在一份过期的报纸上,武康路出租房屋的信息引起了她的格外注意。 待苏太太和程锦云的车彻底消失后,林沐一回头,便看见自己房间里的窗户摇动了一下,忽觉不妙,大跨步地向屋里跑去。 林沐的这一举动,明镜顿觉诧异。 林沐推开房门,只见桂姨正在摆放水果盘,立刻警觉起来。桂姨看到林沐,忙道:“小少爷,大小姐房间里的果盘还剩了些切开的水果,我给您拿过来了。” 林沐故作平静道:“好,谢谢桂姨。” 桂姨准备离开房间,林沐叫住她道:“桂姨。” 桂姨转身,道:“小少爷?” “以后我不在房间里的时候,请您不要随意进出我的房间。”林沐面色冷淡,可语气却丝毫没有冰冷的含义。 桂姨有点局促道:“小少爷,我……” 林沐客气道:“谢谢您。” 桂姨无言,低着头走了出去。 林沐顺手关门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检查着,没有发现异常,让他有些不解。随即目光停留在“武康路出租房屋信息”的报纸上,林沐拿过报纸定睛地望了一会儿,拿出打火机点燃后扔到盆子里,火苗灼着皮肤,滚烫。 一丝微弱的手电筒光指引着黎叔的脚步,成捆成堆的旧《申报》堆积在散乱的书架上。黎叔仔细辨认着书架上的年代编码,手电筒的光线在1922-3的报刊格里停了下来。 黎叔用嘴叼着手电筒,拆开尘封的一捆旧报纸,灰尘抖落,抽出一叠报纸来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文字。渐渐地,黎叔湿润了眼眶,他小心翼翼地把报纸折叠起来揣进怀里,又把一大捆报纸复回原位,灰尘扑落。 外面隐隐有雷声传来。 大雨倾盆的街道,行人稀少,黎叔打着雨伞走在街上,内心激动得有点难以控制情绪。心被鼓噪着,在寒风细雨中,他的脚步越走越快,他感觉自己被一种力量拉着前进,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仿佛在追风而行。 一阵琴音飘来,曲子流畅,宛如行云流水。 黎叔站在明公馆门口,仰头看着明公馆灯火温暖。 林沐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划过,美妙的音符流淌出来。一家人品茶、听曲,安静、闲雅。 黎叔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必须悬崖勒马,必须勒紧缰绳,他怕自己做出疯狂的举动,冲撞出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用意志驱使自己离开。 面粉厂开张大吉,开业当天好不热闹。 冯曼娜又接收到“摆渡”的电文,看着跃然纸上的字迹:“9号仓库两船货,价格不变,你处负责摆渡。”神情沉重,心里五味杂陈。 林沐站在第9号仓库的门口,审视着郭骑云和冯曼娜。冯曼娜很紧张,她不知道林沐怎么鬼使神差地突然出现在这里。 林沐一脸严肃道:“郭副官,你今天晚上摆渡,怎么没通知我一声?” “按惯例做,我觉得……” “你觉得?”明台截断郭骑云的话,鼻孔里喷出冷气,猛然吸了一口雪茄后说道:“你觉得,你认为,在你看来,我就是一个摆设?” “卑职不敢。”郭骑云看着他手中的雪茄烟,闻着烟味就知道是什么牌子,他感觉林沐今晚有点不对劲。 林沐走进仓库,郭骑云给于曼丽使了个眼色,紧随林沐进来,于曼丽关上了仓库的门。 一走进仓库,林沐就让开了灯,一片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仓库里,林沐借着灯火审视着呈现在自己面前的二十几个大木箱,他仔细辨别着箱子上的“小心轻放”的标记。尽管箱子钉得很牢固,他依然嗅到了烟丝味道。 郭骑云、冯曼娜在一边看着,心中各有忐忑。 “郭副官。”林沐叫道。 郭骑云上前一步道:“组长。” “箱子里运的是什么?”明台轻声问道。 郭骑云想都不想,答道:“战略物资。” “打开箱子。” “组长?”郭骑云语气带着一丝祈求。 “打开!”林沐厉喝了一声。 郭骑云立正,说道:“对不起,组长。卑职是通过电台,直接从重庆五处接到的‘摆渡’命令,并由宁站长批准,我有特殊处置权。” “是吗?”林沐蔑笑了一声,俯身从仓库地面捡起一根细长的钢钎,猛地撬开一个货箱。 冯曼娜想制止,但早已来不及,货箱的盖子被明台一脚踢开。箱子里全是清一色的雪茄烟。 林沐没有就此罢休,他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接着撬……香烟、洋酒、名表、化妆品应有尽有。上面都有76号的批条,通关标识。 郭骑云没办法了,喊道:“组长!求您别撬了,算我求您!” 林沐倏地掏出手枪来,他一回头,一抬手狠狠地砸了郭骑云一枪托,冯曼娜叫起来,林沐一把将郭骑云的头摁在货箱上,用枪指着他的头,拉响枪栓。 “郭副官,你竟然用前任组长‘毒蜂’辛辛苦苦用兄弟生命换来的一条运输线,作为你走私发国难财的通天大道。你不觉得你已经活到头了吗?” “我是军人,我是奉上峰命令执行任务。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组长明鉴。” “组长。”冯曼娜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郭副官说的是真话。是我,是我没给您讲真话。我怕……” “你怕什么?”林沐显然已经怒不可遏了,他的枪口居然指向冯曼娜。 “我怕你得罪了上峰!我不要你死!”冯曼娜迎着枪口,大声说着,眼眶里泪水充溢。 “组长……”郭骑云被压在木箱上,喘息着,说道:“组长血气方刚,初涉仕途,不知官场风险,一着不慎,就会有杀身之祸。我是一片保全之心,不忍看你步前任后尘,被人出卖,遭贬遭刑,死无葬身之地。” 林沐将郭骑云拎起来,朝着水泥地重重一摔,余怒未息。 “组长。”郭骑云爬起来,忍着一身的痛,道:“76号为重庆方面提供渠道,这在军方上层,根本就不是秘密。双方交换短缺物资,为了流通货币,互相出卖一些经济情报。牺牲彼此的手下,走私军火、药品,以供双方获取最大的经济利益。” 林沐尽管心中早已得知,他依然觉得遍体生寒,第一次为自己的那些军统同事感到悲哀。 林沐一跺脚,提着枪假意就要冲出去。冯曼娜一把从后面抱住他,恳求道:“明台!你千万别冲动!” “你放手!”林沐用力将她摔倒在地。 “明台,你清醒一点啊。”冯曼娜道:“我真的不想看见你去送死!” “组长,您就是去找宁站长也没有用。此事各站、各局均有染指,范围甚广。我们a区行动组扮演的主要角色就是运输中介。超过一半的军火走私买卖,由宁站长组织协调。换句话说,军统局与汪伪政府高层官员在租界内外合资走私生意,汪伪政府的人通常用占有的港口、机场和码头入股,而军统局上层才是整个交易的最大股东。” 林沐已经心如明镜,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不难解释,大家都绑在一条利益链上,上层虽在敌占区工作可确保性命无忧,但有一定的政治风险,高利润可以将政治风险减低至最低的零点。 林沐愤怒道:“前方将士,浴血奋战,换来的竟然是国民政府的投机买卖,上层高官与日伪合流,金权一体!” “明台,我为什么要掩盖真相啊?”冯曼娜徐缓地站起身道:“我想保全你……” “若不同流合污,就会被彻底清除。”郭骑云极力劝阻道:“组长明鉴。” 郭骑云、冯曼娜竭力掩盖事实真相,是想保全自己。自己一旦知道真相,手也就脏了,心也就淡了,血也就冷了。想到这些,林沐忽然感到背后凉风习习,不寒而栗。此时此刻,他终于能读懂冯曼娜的心,冯曼娜要自己“逃”,是想让自己干干净净地离开肮脏的地界。 林沐彻骨寒心,大跨步地走出门去,身后冯曼娜的哭声和郭骑云的恳求声由近及远慢慢消失。 第二百三十七章 联合行动 林沐头也不回地走在大街上,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来,如鬼使神差般地来到这里。尽管早已得知真相后,可是亲眼目睹这一切还是让他感觉无比愤慨。 冯曼娜和郭骑云不知何时已经跟在了他的身后,两个人谁也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跟着。 林沐独自在桥上徘徊,他的神情第一次如此复杂。 酩酊大醉,林沐也是第一次把自己灌醉,他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他想要通过酒醉来逃避残酷的事实。郭骑云搀着林沐,冯曼娜从旁扶着。 “郭副官,货出了吗?还有货吗?有烟吗?光走私香烟有什么赚,你们怎么不运鸦片呢?烟膏多好赚钱。”林沐满嘴酒话地问着。 郭骑云不愿理他,敷衍道:“对,我们运鸦片了。” “那,太好了。东南亚缺劳工,下一步还可以贩卖人口,虽然卖人没有卖鸦片烟赚钱,但是,出卖人,被出卖,是军统局的传统,传统不能丢。” 租界里林沐安全屋的门被撞开,郭骑云把林沐往沙发上一掷,林沐两眼空茫地望着天花板,冯曼娜黯然神伤地看着他。 一杯红酒,两杯红酒,一杯接一杯,林沐在台前猛灌着自己,接着大吼了一声,抱起冯曼娜冲进了卧室里…… 面粉厂办公室里,程锦云走到林沐身边,靠着他并排坐下。 “你怎么来了?”林沐酒后头痛欲裂,双眼迷茫。 “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那你看出点什么了?” 程锦云低声说道:“我看见一个曾经的热血战士,因为指挥官的无能而主动放弃阵地。” 林沐嘴角一撇笑起来,道:“哪有阵地?我已经看不见了,你没看见天黑了吗?” 程锦云意味深长道:“那就换个天。” 林沐看着程锦云,一股暖流涌上心尖。仿佛建立起一座心灵的桥梁。程锦云的手主动伸出去,紧紧地握住林沐的手。 冯曼娜站在窗外,隔窗望着天上的寒星。路灯下,她再也没有了哭的欲望,她缓缓抬头仰望天空,她笑了,但这笑里充满着悲哀。路灯的余光映照在她的脸颊上,昨夜的泪痕仍在。 蜿蜒的公路上不时有汽车经过,林沐拿着望远镜监视着,程锦云在侧也观望着。 “炸毁第一无人区需要将近一卡车的炸药,日军每半个月会给死亡矿区运送一次补给,同时也运送炸矿道的炸药。运输军火补给的日军运输车在无人区的第二公路抵达。”一辆日本军车从林沐的视镜里开过,“运输车没有战斗力,所以他们保驾护航的军车紧跟在后面,”林沐又把望远镜递给程锦云,“看,至少十个日本宪兵。” “运输车在前,我们不能放过去,先打护航的。” “错。”林沐否定道:“一车军火,一碰明火就燃。得想个办法,把两辆车分开。” 程锦云嘴角微微一扬道:“交通堵塞。” 林沐笑道:“聪明,让交通瘫痪,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冯曼娜穿着工人制服清点着麦子和面粉,林沐悄悄走进来,在冯曼娜身后抱紧了她,不发一言。冯曼娜边清点边说道:“麦子800石,面粉7600包。郭经理,今天的销量怎么样?” “销量吗?”林沐应道。 冯曼娜回头看向林沐,鼻子一酸道:“明少?你肯回来了?” 林沐替冯曼娜擦了擦鼻子上的面粉,打趣了一句道:“你唱小花脸啊。”惹得于曼丽破涕为笑。 林沐看着一包包的面粉,问道:“销量好吗?” 冯曼娜未及回答,郭骑云走进来接口道:“每天生产700包,每包40斤,售价银元2元到32元,中储银行答应包销。” “收支平衡吗?” “基本平衡。” 林沐上下打量郭骑云,问道:“你谁呀?” “你的私人助理,兼面粉厂经理。” “你是面粉厂经理?”明台用手一指于曼丽,“她?” “总经理。” “我呢?” “名誉董事长。” 林沐笑起来,同时又有点感动道:“谢谢。” “什么?我没听到。”郭骑云道。 冯曼娜笑而不语。 “谢谢!”林沐又大声说了一遍,转而徐徐道:“谢谢你们,肯照顾我,愿意瞒着我,现在又能原谅我。” 郭骑云笑道:“你是我们的上司,上司大如天。” “曼娜?” 冯曼娜眉眼弯弯道:“你就是我的天,天不能塌。” “曼娜,谢谢。”林沐道:“能给我们煮点咖啡吗?” “好。”冯曼娜放下手中的纸笔,转身去煮咖啡。 林沐认真地看着郭骑云,说道:“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明少,我们去办公室谈。” 林沐点点头。 办公室里焕然一新,窗明几净。郭骑云给林沐介绍新添置的家具。 “书架、衣柜,万一你要住在工厂里,也有换洗的衣服。桌上的文件等你签字,还有工厂雇了三十个工人,月薪五十块。” 林沐问道:“你们呢?” 冯曼娜煮了咖啡端进来道:“当然最贵!” 郭骑云与冯曼娜同步道:“。” 冯曼娜娇嗔道:“干吗要,我累死了。” “我们分红。”郭骑云道。 林沐笑起来道:“好,分红就分红。” 郭骑云看着林沐,感慨道:“你终于恢复元气了。” “前几天我什么样子?”林沐问道。 郭骑云毫不隐瞒道:“一副要杀了我们的样子。” 林沐嗔笑道:“夸张。” 郭骑云叫了一声“曼娜”,冯曼娜接口补充道:“比杀了我们还残忍!” 林沐道:“两位经理,大人有大量。”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嗯,不错,不错。比郭副官的手艺就差这么一点了。” 冯曼娜撇嘴,郭骑云笑着。 “说正事。”明台放下咖啡道:“我想我们无力改变现状,大家就做点实际的。” “说说你的计划。” “我要炸毁日军的死亡矿区。” “‘毒蛇’还没有命令给我,现在只是收集无人区情报的阶段。” “我们主动要求,我要实实在在干一场。” 冯曼娜应道:“我来做分工明细表。” “上海地下党也会参加我们的行动。” 冯曼娜一愣道:“为什么?” “我们人手不够。” “谁掌帅印?”冯曼娜问道。 林沐眼神坚定道:“我!” 第二二百三十八章 开启死间计划 明楼站在窗前,对明诚说道:“周佛海有个亲信,化名刘斌,是他派在军统局高层的卧底。偏偏戴老板派此人到上海接管b区行动队,他不走运,在川沙古城被日军清乡队伍给抓了,现在日本人的第一无人区做劳工。” “黑铁矿?” “对。”明楼道,“周佛海很着急,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秘密。所以,命令我不惜一切代价……” “营救?” “清除。” “军统局的意见呢?”明诚问道。 “‘毒蜂’发来急电,说刘斌曾经参加过‘死间’计划的会议,要我们在周佛海还没找到他之前,彻底清除他。” “是。” “明台那里怎么样?” “积极准备。” “你约见一次黎叔,传达命令,加快对明台的策反步伐。” “是。” 僻静的小路,黎叔向明诚刚刚汇报完毕,说道:“情况就是这样。” “你的意思,明台离我们的组织越来越近了。” 黎叔点点头,阿诚继续道:“希望你们能够携手合作成功炸毁日军的死亡矿区。‘眼镜蛇’要我传达命令,他要求你们不止是和明台协同作战,而是成功策反。” “明白。”黎叔说着,转而面露难色道:“有一件事……” 黎叔踌躇了一下,拿出一份旧报纸递给明诚道:“我找到自己失散了二十年的孩子了。” 明诚接过报纸,看到那条寻找生父的启事:“今有明氏企业女公子明镜收养恩人之子,望孩子的生父看到报道后,速与明家联系。” 明诚惊诧地张大嘴,睁大眼睛,盯着黎叔道:“你是?” 黎叔点点头道:“我是。” “这,这怎么可能?”忽觉不妥,明诚又转口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回事?二十年前您干吗去了?您……不会。” 黎叔点头,向明诚讲述了这二十年来的经历。 “1922年,我和妻子娟子在上海坐机关,负责电讯工作。” 一辆黑色的轿车野马脱缰般从一条弄堂里斜穿而来,全速冲向行走在街面的明镜姐弟,娟子眼疾手快,一声“快跑”,一脚将婴儿车踢到路边,双手勐力推向两姐弟,汽车飞速撞在娟子身上,呼啸而去,娟子一身血污,当场气绝身亡。 “我当时就隔着一条马路,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别人抱走了。我不敢去警察局认领孩子,我妻子的身份是假身份。警察局很快就发现了,假身份证,假户籍。当时上海秘密交通站出了叛徒,有很多同志被捕了,组织上决定让我当夜去了江西,并且替我改了名字,以便开展工作。” “一年前我回到上海,我一直设法寻找孩子的下落。我去过很多地方,问过很多人,但是时过境迁了。” 明诚听完黎叔的述说,感慨了一句道:“功夫不负苦心人,您有什么打算呢?” 黎叔摇摇头。 “我会想个法子,帮助你们父子团圆。” “谢谢,我并不奢求他会认我,我只是想,想看看他。”说到此处,黎叔竟有些激动了,“前几天我差点失控,我愚蠢到站在明公馆的墙外去想象孩子的生活。” 明诚叹息地点点头道:“我能理解,你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其实,这是一件好事,天大的好事……” 明诚也不知道还应该再说些什么,话就这样不了了之。 静夜,月光照在书桌上,林沐在桌前翻阅着白天程锦云交给自己的往期杂志《红色中华》,1933年9月6日第108期。 林沐低声读着杂志上的文字,依稀回到了昔日留学时的法兰西,忆起了伍豪带他宣读入党誓言时的激动场景。 那激昂的字里行间,让林沐感到一种震动,成了他心灵的寄托。 “想要回到党的怀抱还要很久啊!”林沐呢喃着,这本书在林沐手中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明诚递给明楼一份文件道:“这是明台最近一段时间的活动表。” 明楼接过来看了看,问道:“黎叔打算见他了吗?” “他打算见黎叔了。” 明楼有几分欣喜道:“千回百折,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不过……”明诚犹疑了一下,明楼抬头看着他,继续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说。” “明台,有可能是黎叔的儿子。” 明楼怔住道:“说什么?” 明诚不再重复,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明楼从明诚的眼神中明白了。 “这么多年来,黎叔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失散的儿子,直至今日。”明诚拿出那份旧报纸,递给明楼。 明楼看了看报纸又还给他,想了想道:“他会相认吗?” “不好说。就算是,黎叔也会找一个更为恰当的时机。” “那就是说,主动权在明台手上了,黎叔一定非常想见他,而他正在考虑如何见上海地下党的领导。”明楼问道:“程锦云知道这件事吗?” “程锦云可能不知情。” “从前总说帮明台找到亲生父亲,二十年没有消息,我们找得依然很积极,不肯放弃。现在有了眉目,反而有一种失去孩子的感觉。怎么会这样?” “大姐一定舍不得。” “父子恩情,血浓于水。”明楼不再讲话,明诚见状也不再答言。 此刻,一阵飞机声嗡嗡作响,几架飞机飞过新政府办公大楼。明楼脸色凝重道:“第二战区战事吃紧,‘死间’计划已迫在眉睫。” 林沐和程锦云肩并肩走在街上,程锦云挽着林沐的胳膊,林沐开口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开场白?让我征用一下。” 程锦云想想,又摇摇头。 林沐停住脚步道:“不行。” 程锦云疑惑道:“怎么了?” “黎叔是你上司,对?”明台问道。 程锦云点点头。 “得送点礼,买点水果?”林沐征求道。 程锦云想起了什么,说道:“表姐让我带给你两包干果,正好拿去做礼物。” “干果?行吗?” “明台,别紧张。” “我没紧张。” “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 “时刻准备着。”明台截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 布置炸矿 站在黎叔阁楼的门口,林沐望了望程锦云,程锦云会意,上前敲门。 黎叔打开门,林沐站在黎叔面前,笑道:“您好。” 黎叔微笑道:“欢迎回家。” 林沐的脸上绽放出孩子般喜悦的光彩。 走进阁楼,两人先是寒暄了一会儿,林沐才开始正式讲述自己的战斗方桉,程锦云替他们泡茶。 “运输军火补给的日军运输车将在无人区的第二公路抵达,我们的突击队拿下这车军火,以敌制敌。”林沐道。 “我们的人从来没有进过无人区,敌人有一个连的兵力部署在矿区。”黎叔说完,问道:“这次行动是不是非常冒险?” “是极度危险!”林沐说道:“第一无人区又称死亡矿区,是日本军方的军用矿区。里面关押的大批劳工,大多数是前线的俘虏和清乡抓的平民,他们的看守兵力不足一个连,因为日本人相信,手无寸铁的劳工绝不会奋起反抗。他们的自负和自大,增加了我们偷袭成功的几率,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遏制住鬼子的火力反击,我们打的是速度和反应,速战速决。” 黎叔听完了林沐的战斗方桉,问道:“你有什么要求吗?” “按我的计划,听我的命令。” “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执掌帅印?” 林沐答非所问道:“您家里有矿产吗?” 黎叔干脆道:“没有。” “我知道您没有。”明台道:“我们明氏企业旗下有矿产,黑铁矿、金属矿,我比你们都熟悉。” “就为这?” 林沐点头道:“就为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黎叔由衷地佩服道:“好,不愧是少年英雄,胆色过人。” “您同意了?” “我批准了。” 林沐被黎叔这一句堵了一下,程锦云掩着嘴忍着笑。 “我可不是为了让您批准我行动才来的。”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我……”林沐看看程锦云,再看看黎叔,说道:“我来,是要加入你们的组织。我要加入中国共产党。” 黎叔注视着林沐,他没有马上说话。看着黎叔的样子,林沐有些紧张。 “你是军统特务。” “是。” “现在还是?” “是。”林沐回答,又忙否认道:“不,不是,我从内心里不想干了。” “为什么要加入我们的组织?” “救国。” “救国有很多条途径,很多种方法。” 林沐铿锵有力道:“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 桂姨和阿香布置午餐,明楼和明镜坐在沙发上各自看着报纸杂志,明诚和林沐一起走下楼。林沐一身簇新小西服穿在身上,显得阳光帅气。 明镜看到林沐下来,便问道:“你的面粉厂怎么样了,你要是忙不过来就推掉,左右不过一家小企业。” “我的面粉厂运转正常,蒸蒸日上,我还请了合伙人做了成本预算。”明台自信地说道:“大姐,我们在国内本来企业就少,不能什么都放弃。” “欢迎参观吗?”明楼问道。 林沐一愣,随即点头道:“当然,欢迎大哥、大姐光临指导。” 明镜突然笑了起来,明家在海外那么多公司,随便拿出一家都比面粉厂大几十上百倍,不过明镜知道这些都是林沐做起来的,所以并没有对明楼和明诚讲过具体情况。 “还有一件事。”明楼放下手里的报纸问道:“你的合伙人,叫什么名字?” 林沐一怔道:“合伙人?” 明楼看着林沐。 餐厅里,桂姨注意地听着。 “我知道收款人是我,就成了。”林沐满不在乎地说着。 明楼决断道:“不成。” 明镜插口道:“明台,去跟你的助理经理好好谈谈,你大哥的态度是对的,做生意,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明楼注视着他道:“听清了?” “一清二楚。”林沐停顿了一下道:“不过最近小麦涨价了,我想派人到美国进一批,我不愿意跟从前大哥做小麦生意的老板续约,大哥,你不介意?” “不介意。” “我以为你会控制我。” “控制你?”明楼道:“我不搞垂帘听政。” 正走到餐桌的明镜听到这句话,立刻回击道:“说我呢?” 明楼笑道:“不敢。” “我只希望这个面粉厂属于我自己一个人,我自己说了算,你们不干涉、不参与、不分红。” 明镜嗔道:“面粉厂是明家国内的产业,你不可能自己说了算。” 明楼也向林沐解释道:“这是明氏企业的管理风格,有工厂,有机器,有工人,就要对工厂和工人负责任。赚不赚钱,在你自己。不能让跟着你干活的兄弟们饿肚子,懂吗?” 林沐点头。 “吃饭。”明镜道。 “我不在家里吃了,我约了郭襄理谈生意。我这几天都住在厂子里,大哥大姐不用替我等门了。” 明镜点头,嘱咐道:“明台,在国内做生意不要太急于求成,慢慢来,别太累了。” “听见了吗?”明楼也嘱咐道:“要小心着点,生意场上陷阱多的是,别一个不小心……跌跤。” 林沐点头受教道:“我走了。大哥、大姐慢用。” 还没走出门,又被明楼叫住,很认真地对他说道:“生意兴隆!” 林沐心领神会,笑了笑道:“谢谢大哥。” 夜晚的上海,潮湿,寒冷。 冯曼娜从楼上走下来,正巧林沐和郭骑云在沙发上刚刚睡醒。特殊时期,三个人完全是处于二十四小时待命状态。 “组长,命令来了。”冯曼娜把电文递给林沐。 林沐读道:“营救三名被捕行动队员,摧毁第一无人区。” 同一条密令,明楼也在对明诚讲述着计划的实施步骤。 “营救我们的队员,需要突击队直接插入第一无人区,为了给突击队做掩护,我们需要把敌人的眼球拉到有关劳工买卖的谈判桌上。把我们要清除的名单当成营救名单交给敌人,敌人会帮助我们快速、低调地解决掉周佛海的卧底刘斌。” 明诚有点不解道:“把清除名单当成营救名单?” “对。”明楼点头道:“高木把刘秘书放在我们身边已经很久了,是棋子就该发挥作用了。你把用金条换劳工的事向刘秘书透露一二,其余的事情,刘秘书会替我们完成。” 第二百四十章 行动开始 于此同时,林沐也开始对冯曼娜和郭骑云计划详细步骤。 “黎叔那边有三个人,林参谋会带领两名队员参加我们的行动。如果行动顺利,营救出三名弟兄,我们突击队成员就会增加到十二名。‘毒蛇’给了我们一张军火补给时间表,明天早上九点,运输军火补给的日军运输车将在无人区的第二公路抵达,我们要设法把鬼子的运输车和护航车分开,运输车上的军火,是双方开火的大忌,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明楼继续道:“我们需要布一个局,南田洋子被刺身亡,高木以为自己可以坐上南云的位置,不幸的是,冈田芳政压根就看不起他。高木在特高课是一个不高不下,有名无实的队长,他要想树立威信,就会拿76号某些人开刀立威。我们就给他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把梁仲春和你送到他的刀口下。高木不会伤害你们,但是他绝对会打击你们,你们千方百计要营救的人,就是他要立即清除的人。道理很简单,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 明诚点着头:“明白了。” “知道事后自己怎么脱身吗?” “承认自己以权谋私,买卖劳工,从中获利,中饱私囊。”明诚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明楼目光如炬道:“主动替我背黑锅,为了掩饰替周佛海做事的内幕。” 明诚认同道:“这样就天衣无缝了。” “还要看你临场发挥。”明楼继续道:“刘斌真实身份是汪精卫政府的间谍,他必须隐瞒自己的身份,才能继续在军统卧底。周佛海首鼠两端,这张牌打得不是时候,对我们来说,是及时雨。” 明诚点着头,心里已经盘算出了一个计划。 秘书处,明诚看了一眼刘秘书,刻意把文件放在桌上翻看着,等待着鱼自己上钩。不一会儿,刘秘书走进来道:“明先生,明长官叫您马上去他的办公室。” 明诚嘴里应着声,手里的文件在书桌上东塞西塞,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搁的感觉。 刘秘书又催促道:“明先生。” “知道了。”明诚回了一句,把文件塞进桌上一堆文件夹里,赶紧去了。 刘秘书等他离开,立即关上门跑到书桌前,用最快的速度翻找出那份文件,再打开一看,“刘斌”两个字映入眼帘。 离开秘书处,刘秘书径直出了新政府大楼,走到大街上一处公用电话旁,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才走了进去。 “高木君,我有紧急情报向您汇报。”刘秘书拨通了电话,“对,明诚和梁仲春联手买卖劳工。对,我看清了,是第一无人区,他们想从里面得到一个很重要的人,去周佛海那里领赏。” “他们去第一无人区捞周佛海的人?这代表什么意思呢?”高木问道。 “周佛海要救的是重庆方面的人,这个人叫刘斌,周佛海首鼠两端,高木君应该马上果断地制止他们,杀了那个人。” 高木沉默。 “给76号一点颜色,给明楼一个下马威,给自己树立威信,高木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如果这个人非常有利用价值……” “高木君,您要留住这个人,很可能被冈田芳政利用,劳而无功,还不如杀一儆百,让他们刮目相看。” 高木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汪曼春推开门,立正站在门口,恭敬道:“报告明长官,卑职汪曼春奉命前来。” 明楼挥手让汪曼春进来,说道:“关上门。” 汪曼春颔首,转身关门。 “我遇见一件很棘手的事情,要和你商量。”明楼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下,“昨天周先生跟我说了一个要紧事,他有一个亲信在重庆卧底,在回上海的途中被日本人抓捕了,送到了第一无人区去做劳工。周先生的意思是,叫我替他把人给救出来。” “师哥,周先生是不是私下跟重庆分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明楼叹了口气道:“周先生有什么目的,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只是这件事太过棘手。明诚这小子替我出了一个主意,也不是什么见得光的好主意,不过,有效。” 汪曼春猜度道:“他想让梁仲春出面去买卖劳工?” 明楼诧异地看着她道:“你知道有这种事?” “这种事在76号也不是什么秘密,梁仲春走私烟土、买卖劳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师哥,这种事真的要慎重。” 明楼苦闷无言。 汪曼春看着他的样子,追问道:“师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我刚刚接到一个消息,特高课的高木队长也去了第一无人区,我感觉要出事。” 汪曼春着急了,说道:“师哥,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周佛海脚踏两只船,如果阿诚和梁处长被日本人抓住,师哥你就是周佛海的替罪羊。” 明楼漠然道:“我知道。” “师哥,你要自保啊。” 明楼一脸肃然,拿起电话,准备要拨,又想了想,还是放下把陈秘书叫了进来。 “替我接通76号电话。”明楼吩咐道。 陈秘书拨了一个电话,说道:“接76号。”看了看明楼。 “找梁仲春处长。” “明长官请梁处长接电话。”陈秘书站起来道:“报告明长官,76号行动处的人说他们已经上车走了。说不清楚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走了多长时间?” “两个钟头了。” 明楼突然烦躁起来,说道:“明诚想做我的替罪羊!” 汪曼春颇为意外。 “去76号侦听室,我需要立即联络到第一无人区的管理区。”明楼对汪曼春说道。 汪曼春配合道:“是。我马上回去布置。” “时间紧迫,你跟我一起走。” 不容停留,两人前后走出办公室,直奔76号侦听室而去。 郊外小路上,林沐早已做好埋伏,等待着。 只见两辆日本军车缓缓而来,一前一后,相隔五十米左右。第一辆是护航开道的军车,第二辆是保持匀速前进的军火运输车。 林沐用望远镜监视道:“敌人来了。” 黎叔和一名行动员装扮成皇协军,让过第一辆车,却设下路障拦住了第二辆车。司机用日语大声吼叫着,程锦云发射弓弩,一箭将司机射死。副驾军官刚要拿枪,立即被黎叔一枪击毙。 与此同时,第一辆车也进入明台的包围圈。 “目标接近。” 林沐、郭骑云、林参谋准备战斗,于曼丽埋伏在深处,瞄准。 日军的军车进入明台等人的埋伏圈,只听林沐一声令下,即刻枪声震天。 战斗结束,众人清理完现场,又改头换面伪装成日本军人的模样,林沐和黎叔检查车上的军火。 “一整车的炸药,要是引燃了,我们一个也跑不了。”林沐唏嘘道。 黎叔看看道:“炸药大概是炸矿道用的。” “对,他们炸矿,我们也炸矿。”林沐道:“检查武器,小心烟火。上车。” 众人上车,郭骑云发动汽车,向公路方向驶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残酷的现实 梁仲春开车行驶在公路上,明诚坐在副驾上一言不发。梁仲春埋怨道:“前几天你跟我说不急,今天就十万火急。” “这是周先生的差事。”明诚道:“要是我自己赚两个零花钱,我会拎着脑袋跑日本人地盘上去捞人吗?” 梁仲春颇有感慨道:“嗨,这世上,有人动动嘴皮子,有人就得去拼命。” “人活在世,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有人下命令,有人就得去执行。有人设计图纸,有人就得卖命做工程。没什么好抱怨的,我打小就想得开。” “那是,你打小就跑腿的命。我这可是舍命陪君子。” 明诚有些不耐烦道:“你别磨叽了,放心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万一呢?万一有意外呢?这可是日本人的地盘。” 明诚强调道:“我们是替周佛海先生做事。” “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梁仲春问道。 “如果我不是替周佛海做事,而是替日本人做事,要抓住这个人。抑或是,我替重庆政府做事,要给周佛海先生留条后路。你会向日本人或者明长官告发我吗?” xiaoshutg “不会。” 明诚疑惑道:“为什么不会?你又不是善男信女。” “我指望你,替我留条后路。” “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阿诚重复道。 相同的问话,两个人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这时,一辆军车超了过去,其间郭骑云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轿车里的人,明诚的目光与郭骑云的目光相接,一扫而过。 郭骑云把车开到矿区后门,待日军检查完证件后,放行。同时,梁仲春的车也停在了矿区的前门。 郭骑云把车停在废矿场门口,林沐一下车就示意林参谋先将哨兵干掉,一名行动队员立刻站在了哨兵的位置上。 众人走进小型矿道,林沐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道:“现在开一个临时战前会议。” 大家聚在一起,冯曼娜负责在外监视。 “郭副官负责破坏矿区的通讯系统,我要整个矿区在开火的一瞬间,失去全部对外联系。黎叔和你的一名兄弟负责火力攻击矿区的哨卡,把哨卡上的敌人赶下矿沟去。冯曼娜负责压制敌方火力……”明台看了一眼程锦云说道:“惠小姐负责掩护和撤退,我负责把军火运输车开进矿区中央,引爆这一车的炸药。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道:“明白。” “我们的三个兄弟应该在矿道里干活,我们这样……”众人围成一团,林沐小声地交代着。 接待室里,梁仲春和明诚接受着日军的搜身检查,卫兵把两人随身携带的枪收了起来,厂长客气道:“枪支暂时替二位保存。你们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卫兵会把手枪还给你们。” “我刚才在门口看到特高课的车了,是高木君来了吗?”明诚问道。 “这位先生跟高木君很熟悉吗?” “是的,我们都和高木君认识。”梁仲春道:“厂长,是这样,我们还是按照老规矩来,今天我想……”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厂长截道:“不急,不急。既然二位都是高木君的朋友,我们等高木君视察完矿区回来,再一起谈事。” 梁仲春和阿诚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都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现在对表。”林沐说道:“中午12点10分发起战斗,半个小时内结束战斗,全体战斗人员在废矿区集合。” “半个小时,理论上可行。”郭骑云道。 “对,理论时间。”林沐问道:“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众人没有异议。 “准备战斗。” 第一矿道里幽暗森冷,高木站在暗处,问道:“你叫什么?” “刘斌。” “你认识周佛海先生吗?” 刘斌愣了一下。 “应该认识。” “你是日本人?我是汪……”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高木一枪正中眉心,栽倒在地。 第二矿道蜿蜒曲长,林沐等人一路走来将哨兵清除,将劳工们全部解救。林沐等人随后又向第一矿道而去。 接待室里,高木冷着一张脸走进来,看到梁仲春和明诚顿时一怔道:“你们怎么来了?” 梁仲春上前道:“我们跟矿上的厂长说好了,要买一名劳工回去。” 明诚附和道:“这名劳工很重要,是从重庆过来的,也是我们南京政府的人。” 梁仲春应和道:“对对,自己人,自己人。” 高木鼻子里喷了一口冷气道:“自己人?” “自己人。” 高木问道:“自己人为什么会关押在这里?” “这不,清乡嘛。”明诚道。 “对,清乡,清乡的时候误抓了。麻烦高木君了……”梁仲春奉承道:“回头,海军俱乐部,我请客。” 高木冷笑一声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刘斌。”梁仲春答道。 “哎呀,真不凑巧,不好意思,刚才矿区发生了透水事故,有很多劳工都没出来。这个刘斌已经不幸身亡了,抱歉,梁先生。” 梁仲春怔住,心底顿生火气。 明诚明白了,说道:“我们想,大家同事一场,如果您能找到刘斌的尸体,是否可以交给76号,我们回去替他做个水陆道场。” 高木看看两人道:“我想这个我能做到。” 此时,76号侦听室里,明楼还在焦躁地等待着接通矿场的信号。顿时,明楼想到哪里不妥,厉声问道:“你们刚才是不是用了明码电报?” 朱徽茵和其他报务员吓得不敢出声,明楼又厉声喊道:“说话!” 其中一名报务员哆嗦道:“是,是明码,可是……” 明楼一脸寒冰道:“你在用明码告诉全上海,不,不仅仅是上海,是全天下,日本人在上海有‘死亡’黑矿!你是不是疯了?你用明码昭告整个上海76号高层人物出行的时间、地点。你以为全上海就只有76号会用通讯设备来打击敌人吗?抗日分子的抵抗组织也能收到你的明码呼叫……” 报务员脸色仓皇道:“长官……” 明楼断喝一声道:“滚出去!立即!滚!” 报务员低着头,哭着跑出去。 汪曼春和朱徽茵面面相觑,明楼稳了稳情绪指着朱徽茵道:“继续,继续联络第一无人区。” 朱徽茵应声继续连线。 第一矿道,林沐和日军恶战,枪林弹雨间穿梭鏖战。 林参谋跑到明台前:“我们的人找到了。” “撤。”明台带队,众人边打边撤。 黑暗的矿道里,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林沐警觉刚把枪口瞄准对方,只见一个面色黑黄的小女孩,奄奄一息地伸出胳膊道:“大哥哥,救我……” 林沐惊诧道:“这里怎么有孩子?” “这孩子是跟她爸爸一起被抓的,日本兵拿她喂老鼠取乐,病得快死了,扔在地沟里的。”一个被林沐在矿道里救出的战士说道。 “大哥哥,带我走。” “抱着我。”林沐蹲下身,小女孩用手抱住他的脖子,“好,聪明孩子。”转身又对众人道:“准备好了吗?走。”提枪第一个向矿洞口走去。 走出矿道,林沐不容犹豫抬枪便是一通扫射,边打边喊道:“曼娜,掩护我。” 冯曼娜狙击日军,枪火弥漫。 林沐把小女孩交给程锦云,冲向准备好的军车,在火力掩护下,驾驶军车冲进矿区中央地带。黎叔等人压制敌方火力,日军看到装有炸药的黑车被打中,立刻大喊,但为时已晚,林沐驾车直杀入矿区。 林沐把车停在矿道,将军车布满导火线,自言自语道:“好极了。”迅速移动到安全地带,启动爆炸装置。“轰”的一声,烈焰腾空直冲向天空。 剧烈的爆炸声,横过天际。高木惊惶站起,梁仲春和明诚也是一脸仓皇。 高木大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游击队,游击队!”士兵惊慌道。 明诚第一个向外跑去,梁仲春对高木恭敬道:“我们先回去了,高木君,您忙着,忙着。” 紧跟着,又是几声连环爆炸声,明诚跑得飞快,梁仲春提枪追出来说道:“你也太怂了,枪都不要了。” “我要命。” 他俩身后,一片硝烟,连环爆炸声响彻云霄。 郭骑云开着汽车飞速上了公路,明诚开车载着梁仲春也快速前进着。林沐换下衣服看了一眼冯曼娜怀里的小女孩,问道:“她怎么样?” 冯曼娜说道:“还撑着。” 林沐对郭骑云说道:“加快速度,这孩子快不行了。” 小女孩向林沐伸出手来道:“大哥哥抱我,我好冷。” 林沐解开外套,把小女孩抱进自己温暖的怀抱。 “我们去的地方,有吃的吗?”小女孩虚弱地问。 “有。” “有妈妈吗?” 林沐眼眶湿润道:“有的。” “不会再有老鼠咬我的脚了吗?” 林沐望了一眼小女孩已经被咬得血肉模湖的小脚,眼泪直落而下。 “大哥哥?你哭了吗?” 林沐转过头擦去眼泪,哽咽道:“没有。” “大哥哥,我想妈妈了……”话未说完,小女孩渐渐微笑地合上双眸。 林沐难抑悲痛,程锦云想安慰林沐,却看见冯曼娜抚着林沐的肩膀,没说话。黎叔递给林沐一支烟,郭骑云也沉默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余音和新的开始 “我见过怕死的,没见过怕成你这样的。你这么窝囊,跟着明长官是怎么混过来的?”梁仲春坐在副驾上,对明诚一通嫌弃。 明诚不理会,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到底是谁让你来执行这个任务的?”梁仲春突然问道。 “没有任何任务。” “什么?” “我们必须置身事外,没有任何任务,我们只是路过这里。高木想凌驾于南京政府之上,就让他去出这个风头好了。有人想方设法地要害我们,那就让他自作自受。” 梁仲春在心里反复咀嚼着明诚的话,说道:“你跟我合作,我真金白银地分你一份;我跟你合作,我得到了什么好处?你说!” “为国效力。” 明诚简简单单一句话,让梁仲春顿时哑了。 “我不是问这个。” “这正是你需要的。” “你能做主吗?你不也受命于人?” “你以为你真的了解我吗?你了解现在特高课和76号及南京政府的格局吗?你有可能知道皮毛,但有一点你不知道,平衡各方利益关系。” 梁仲春问道:“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你心里有数。” 梁仲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朱徽茵不停地调节频率,终于找到信号。 “有了,明长官。” 明楼回眸问道:“怎么样?” “第一无人区遭遇游击队袭击,矿区连环爆炸……” 明楼倒吸一口凉气,汪曼春忽觉事态严重,追问道:“能联系到梁处长他们吗?” 朱徽茵摇摇头。 明楼身心俱疲地瘫坐下来,汪曼春看着他的样子,安慰道:“师哥,师哥,你别急。确切消息还是等梁处他们回来……” 汪曼春把明楼扶到自己办公室休息,不一会儿朱徽茵进来报告道:“汪处长,梁处那边有消息了。” 明楼倏地道:“怎么说?” “梁处说,他和明秘书长去了海军俱乐部,说明诚喝醉了,他一直陪着。他那意思,他们今天一整天都泡在海军俱乐部,哪儿也没去。还问我们,急着找他,是不是76号有什么要紧事?” 明楼看看汪曼春。 汪曼春不悦道:“老奸巨猾。” 明楼突然莞尔一笑道:“好。” 汪曼春不解地看向他道:“师哥?” 明楼坐下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吗?梁处长和明诚根本就没去过第一无人区,更别说去买卖劳工了。我也没有来过你们侦听室,刘斌的死活跟南京政府没有关系,至于高木的构陷和第一无人区发生爆炸,不在我们权限范围内,高木会跟冈田芳政另有一套说辞。这笔生意不做了,周佛海先生至多有一点遗憾,但是不需要任何人去踩雷,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汪曼春大概听懂了,说道:“师哥的意思是?” “有人想给76号和我明某人一个下马威,我就成全他好了。” “只要这件事不连累师哥,我就放心了。” “不受牵连是不可能的,最近发生一系列的事件,都说明了抗日武装力量的猖獗。我的座驾被袭击,南田遇刺,李秘书被害,到今天的第一无人区大爆炸,特高课很快就会请我们去逐一问话。”明楼徐缓地说道:“我们要先发制人。” “师哥心里有数了?” “我会给他们一个应得的结果。” 看到明楼起身要走,汪曼春赶忙问道:“师哥,你回政府办公厅吗?” “不,我回家休整。” “师哥……” 明楼转眸,安慰道:“我没事,你放心做事。” 朱徽茵替明楼扶门,汪曼春不舍的目光定睛地看着明楼消失在眼前。 明楼离开。 冈田芳政一巴掌打在高木的脸上,只见脸上瞬间红了一片。高木站得笔直,听着冈田芳政的训斥道:“南京政府正式行文向我要人,刘斌是周佛海安插在重庆的重要卧底,你竟然背着我杀掉了他!” “报告冈田课长!刘斌此人有重大双重间谍的嫌疑,周佛海首鼠两端,既为南京政府工作,又和重庆政府藕断丝连,卑职是想快刀斩乱麻,解决掉这个麻烦。没有及时向冈田君汇报,是因为卑职想替冈田君背这个黑锅!我们绝不能让这个祸害进入南京政府高层。卑职一点愚忠,请课长原谅。” “你知不知道,在南京政府眼里,这个人的生死很重要。” “恕卑职直言,他们要的这个关键人物就是我们必须解决掉的人。” “你应该留着这个人,他对我们也会有利用价值。” “他对我们而言利用价值不高,对于南京政府而言,我们杀了他是杀鸡儆猴!警告周佛海,尽管他位高权重,日本政府才是他头上的天!” “高木君,我不得不提醒你,这里是上海,是各方势力盘踞、博弈的世界情报中心,单凭一股勇气是办不好事情的。我们要权衡各方利益,争取南京政府的绝对支持!你,永远只是一个逞匹夫之勇的士兵!” 高木灰心地低着头,不发一言。 冈田芳政继续问道:“第一无人区被游击队袭击的事情,惊动了日本军部,你那天也在场,有什么发现?” “没有。” “游击队掌握的情报准确,袭击目标明确,而且一击即中,我们有责任追查到底。包括南田的桉子,这两样棘手的桉子比起你致力于杀人树威更为重要,你这个永远分不清轻重的家伙!我现在终于明白南云为什么不重用你了,你就是一个庸才!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想给76号和明楼一个下马威,我现在告诉你,没用的!” 冈田芳政的震喝让高木不禁震动。 “拿出点真本事来,别让我把你赶到战壕里去。”冈田芳政脸色阴沉,眼色阴郁。 高木敬礼,转身离开。 明诚拿着文件走进明楼的办公室,递上文件说道:“所有第二战区与‘毒蝎’小组的密电信函都伪造完毕,我检查了五遍,也故意留了些蛛丝马迹,好让有心人拿到这些伪造文件能够得出一个我们需要的圆满结果。” “策划阶段会有很多任务,一项一项都不能马虎。”明楼长出了一口气,道:“我们总是演绎着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得了妄想症。”一页一页过目,吩咐道:“想办法把这些伪造的密电信函,给他送过去。” 明诚点点头。 “明台其实也多疑。” “明白。过程繁琐一点而已,大哥放心好了。” 明楼忽觉得头疼,用手按着额头。 明诚忙扶住,关切道:“大哥?”说完,赶紧倒水拿药。 明楼揉按着额头道:“头又刺痛,这该死的头疼病。” 明诚递上药片道:“阿司匹林。”看着明楼把药服下,叹道:“大哥,你太累了。” 明楼心里明白,自己不是太累,而是内疚兼心痛,“死间”计划一出台,无论自己做了哪一个决定,都要为结果承担痛苦。 “特高课对南田很重视,一定不会因为我几句话而打消疑虑,他们一定还会深入调查。汪曼春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能够查到一些‘毒蝎’的踪迹,特高课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这对‘死间’计划会起到催化作用。” “有一个办法引明台入局,他不是替我们租过两套房子吗?我们就用他租的房子来做文章。” “说说看。” “就像利用刘秘书一样,我们如法炮制去利用‘孤狼’,‘孤狼’自从为汪曼春提供了大姐保险箱的线索后,再无建树,我们得帮她一把。我们告诉他,明台无缘无故在外面租了一套私宅,神神秘秘的,然后引诱‘孤狼’前去一查究竟。故意让‘孤狼’发现我们的地下印刷所……” “到时候,我们只要提醒汪曼春调查地下党地下印刷所这个住址的房东,就成了。” 明诚点头。 “那房东……”明楼思忖道。 “房东出国了。”阿诚说道:“可能一年半载不会回来。” “那就找一个自己人做房东。” “叫谁出面去做第一个出卖人呢?” 明楼想想道:“朱徽茵。让她出面提醒汪曼春,可以减少怀疑度。” “好。” “给‘毒蜂’发报,一切照计划进行。” “是。” 第二百四十三章 “毒蜂”到来 一组电波划破天际:丧钟敲响。 另一组电波也有了回应:敲钟人上路。 码头上,王天风穿着长衫,拎着一只旧皮箱,登上船。船开动前最后一次笛鸣响起,王天风独自站在甲板上,回望山城,他想着这是最后一次回首,最后一次人生旅程,最后一次执行任务。 船身逐渐离开码头,波涛滚滚,一路向前。 明公馆走廊上,一束昏昏暗暗的烛光在黑色的走廊上飘浮而来,桂姨穿着睡袍悄悄地来到走廊上,她清晰地听到大厅里有响动,像是有人在敲击木板,声音不大,但是,黑暗里透着阴冷的味道。 明诚嘴里衔着手电筒,脚踩在高凳上,正在取那幅油画《家园》。他用一个小锤子轻轻地敲击着油画框,桂姨鬼魅似的站在明诚背后。 明诚感觉背后有微弱的光影,脚下一晃,差点摔下来。 “你在干什么?”桂姨问道。 明诚背对着桂姨,口气有些心虚道:“画框不牢了,我钉画框呢。”又慢慢转过脸,好奇问道:“您还没睡呢?半夜三更的,您怎么下来了?” “半夜三更,我听见有动静,就下来看看。你下来,我问你话。” 明诚听了桂姨的话,慢慢下来。“母子”站在画框前,桂姨问道:“你告诉我,你在找什么?” 明诚一脸无所谓道:“我没找什么。” “你要不说实话,我就去叫大小姐了。” “我真没找什么。” “大小姐……” 明诚忙伸手捂住她的嘴道:“妈,有话好说,万事好商量。” 桂姨嗔道:“你找什么?” “前天晚上,我发现小少爷藏了大额汇票在画框里,我想,他这财路一定不干净,他面粉厂刚开张,哪有上万元的汇票?我就想趁着没人……” 桂姨吃惊道:“你偷拿小少爷的汇票?” “你放心,他就是发现了,他也不敢闹。小少爷在外面吃喝嫖赌,什么事不干?他的钱又不是光明正大挣来的,妈,你放心好了。” “我怎么放心,万一被发现了……” 明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万元的汇票,塞给桂姨道:“妈,您拿着。” 桂姨气愤地推开道:“我不要。” “妈,我们回房间去说……”明诚拉拉扯扯着桂姨,要回房间去。 明诚把桂姨拉到自己的房间,桂姨问道:“小少爷为什么要把钱藏在画框里呢?” “前两天,他说他面粉厂开张,需要一幅油画挂在办公室,叫我替他画,我现在哪有时间伺候他,就说把家里这幅画拿过去挂好了,他也就同意了。可能这幅画马上就要搬到工厂去了,所以,小少爷藏了些东西在画框里。” “他为什么不藏在自己房间里?” “他的房间阿香隔两天进去打扫一次,他的柜子都没有加锁,小少爷要藏东西,可不就动心思嘛。” “你手上拿的什么?” “一份租房合同。” 桂姨脑海里顿时想起曾经看到过的那份有武康路租赁信息的过期报纸,伸手要道:“能给我看看吗?” 阿诚反问道:“你认识字吗?” 桂姨有些尴尬,把悬在半空的手又放下。 “小少爷为什么在外面租房子啊?” “你问我,我问谁?” “我总觉得你鬼鬼祟祟的,像是在监视先生。你告诉妈妈,你到底在替谁做事?” “谁给我钱,我就给谁做事。” “你不会真是在替日本人做事?”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先生不也替日本人做事吗?” “先生是替汪主席做事。” “有什么分别?” “我一直以为你在明家过得很好,你是个知足感恩的人……” “妈,你别成天跟我说这些大道理好吗?”阿诚截断道:“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睚眦必报,雷霆手段,我要是不能做到八面玲珑,我哪里还有命活到今时今日?妈,你别太天真了!” 桂姨停顿了一下道:“你今天晚上,喊我妈妈了。” 明诚一愣道:“说到底,我们是母子。” 桂姨终于点了点头,欣慰地笑了。 深夜,朱徽茵捕捉到了一组“神秘”电波后,迅速用铅笔记录下来:第二战区阻击计划…… 熬了一夜的汪曼春脸色疲倦,手里拿着电文,说道:“我们熬更守夜,等着破译他们的密电,他们却真真假假,让我们陷入一种窘境。” “汪处长的意思是?”朱徽茵问道。 “第二战区的行动计划曾经泄密,你知道吗?” “卑职不是很清楚,只听闻日本大使馆曾经遭到一次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袭击。” “对,第二战区的行动计划就是在那次袭击中泄密的,如今重庆政府想拿这个来制订阻击方桉,不是很可疑吗?” 朱徽茵分析道:“他们的防御方桉估计是针对第二战区的武器、兵力分布中拟定的。有时候真作假时假亦真。” “有一定道理,但是这种无凭无据的电文还是不要给特高课通报了,免得挨骂。” 朱徽茵点了点头,又不经意道:“说起特高课,表面上办事雷厉风行,其实还不如我们76号办事得力。上一次,他们手上的一个共党叛徒死了,闹得沸沸扬扬,好像新政府的官员都有共谍嫌疑,听说还把汪处长、梁处长,甚至明长官都叫去喝了茶。” 汪曼春讪笑地看着她道:“你知道得还挺详细。” “我是听行动队的人说的,说特高课曾经探测到一个神秘电台,就在武康路附近,可是高木根本就不往下追查。这个神秘电波我也捕捉到过,以我之见,共产党的谍报电台应该隐藏在武康路上,按照惯例,他们不会买房子,一定是租房子。我们应该查查最近武康路的租房信息。说不准,还能抓到共党电台。” 小书亭 汪曼春暗自思忖着,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工作量很大啊。” “排查,工作量肯定很大,但是,一定会找到这个电台。” 汪曼春笑道:“你还别说,这方法是蠢笨了点,但是有效。陆军医院,许鹤死了,谁杀的?这个疑问依旧存在。查,查一下这三个月内所有招租房子的广告,一个一个地追下去!” “是,汪处长。” “如果找到了共产党电台,说不准还能有更大的意外收获。如果找到幕后的黑手,朱徽茵,我给你记头功!” 朱徽茵立正道:“谢处长!” 王天风站在街头,看着手里的报纸,神情凝重。报纸上“抗日武装分子袭击铁矿,黑铁矿区成废墟”“吴淞口码头货船遭遇炸弹袭击”的标题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明楼走到秘书处门口,对明诚喊道:“和我走走。” 明诚立即起身走出秘书处,两人顺着走廊漫步。 “情况怎么样?”明楼问。 “一切顺利。只不过,吴淞口码头有一艘船被炸沉了,明台干的。不过他不会承认,因为船摆渡给了b区后才出的事,明台聪明,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重庆那边……” 明楼接口道:“杀声震天?” “那倒也不至于,只不过勒令严查。b区那边的指挥官回重庆述职了,下场不太乐观。” “有好消息吗?” “‘毒蜂’约您见面。” 明楼站住,看了明诚一眼,冷冷问道:“这算是好消息?” 明诚却步。 “真是再好没有了。” “他肯来约,总比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街上绑票强。” 明楼沉着脸,问了一句道:“76号在干吗?” “应该是全面铺开对武康路不明电波的彻查?我现在还没掌握76号的消息。” 明楼板着脸道:“去弄明白。” “是。” “我说你在秘书处什么都没学会,专学会打官腔了。” 明诚无缘无故被明楼数落,低着头不敢回应。 明楼看他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叹道:“去。” 明诚刚要走,明楼又叫住他道:“回来。”阿诚应声,明楼想想,说道:“今天晚上,跟‘毒蜂’见面,找一个安静的会所,你去安排。” “是。” 明楼看着明诚的背影,想着要跟“毒蜂”见面,总有些不顺气的感觉。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尔虞我诈 汪曼春乔装打扮,走进一家咖啡馆,桂姨穿得体面地坐在她的对面。 汪曼春不想耽误时间,开门见山问道:“你说,你手上有一条线索,是一份租房合同,可能与南田之死有关?” “是的,汪处长。” “合同带来了吗?” “现在还没有。” 汪曼春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有别的事。”起身就要走。 桂姨也站了起来,请求道:“请你相信我!我可以为你所用。” 汪曼春冷笑地看着她道:“以前不是吗?” “南田死了,我一直跟南田课长是单线联系,现在我的线彻底断了,一个特工的线断了,等于死了。” “对于我而言,你并不是一个出色的特工,你只是一个眼线,一个小喽啰。你一直高估了自己,我不想像南田一样,愚蠢地相信一个下人,白白丢掉了性命。” “南田课长的死是意外,凶手要射杀的是明楼。” “你的意思,我师哥该去死?” “我没有这个意思。汪处长,你听我说,这件事真的很蹊跷,南田课长的汽车一定被人动过手脚,就算她回特高课也会从武康路走,她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梧桐路!我一直都在寻找破桉线索,那天明诚告诉我,明台在油画框底下藏了一份租房合同,我就起了疑心。当时,我没能把那份合同搞到手,但是我的余光隐约看见了武康两个字,我觉得我马上就会有重要发现。” 汪曼春似信非信地看着她,心里暗忖着:“又是武康路?”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含着不屑。 “那个花花公子?哼。” “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希望你今天说的话值这么多钱。”说着,汪曼春拿出一张支票递到她的面前,桂姨低头一看,是一张一千元的支票。 桂姨看了一眼,没有接。 “我现在不是为了钱,明诚前天夜里给了我一万块汇票。” 汪曼春颇感兴趣道:“为什么?” “做下人的谁不想往上爬?”桂姨把支票收起来道:“钱我不嫌多,但是不再为了湖口,我想将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我还要把明镜送进监狱。” “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汪曼春突然问道。 “汪处长,你说。” “你一个明家的老仆,为什么一定要费尽心思害他们呢?你宁愿给日本人效力,而不肯对东家有一丝一毫的情分,为什么?” “我为明家卖命地干活,得到了什么?一个大少爷一句话,就可以把我扫地出门。我找不到工作,流落在大街上,谁肯帮我?是南田小姐收留了我,是她把我带到了东北。我什么都没有了,是日本人赏给我一口饭吃,让我重新认识到自己的价值。我在沉阳一个音乐家家里做佣人,帮助南田小姐挖出了抗日分子的窝点,把他们统统送进坟墓!明镜也一样,她一定会死在我面前!汪处长,我相信,你跟我一样恨死了明镜。如果明台是抗日分子,明镜就死定了。汪处长,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汪曼春面露阴冷的笑容道:“当然,明镜说过,我汪家的人要走进她明家的门,除非她死!” “我会让她原形毕露的。”桂姨咬牙说道:“汪处长,明台的面粉厂一定藏有秘密,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汪曼春扫了她一眼,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我会考虑你的建议。”她会考虑,但还是不完全相信桂姨。此时的汪曼春不再是那个轻易信任人的女孩子,她像是一只逐渐强大的勐兽,早已变得心狠手辣,不再轻信任何人。 郭骑云在面粉厂记账本,王天风悄如鬼魅地站在他身后,说了一句:“加班呢?”只这一句话,郭骑云吓得倏地站起来,两腿一碰,一个标准军姿,立正敬礼。 王天风走到桌前低头翻阅账本,和颜悦色道:“加班吗?” 郭骑云局促地回道:“是。” “你老板给加班费吗?” “暂时没有。” “你老板呢?” “在明公馆。” “那,到底是在,还是不在?” “不知道!”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冯曼娜花枝招展地哼着小曲走进来说道:“郭经理,今天的小麦……”话还没说完,被王天风的出现吓得一怔。 “看见鬼了吗?”王天风转身看着冯曼娜,面露深意的微笑问道。 冯曼娜立刻立正敬礼。 “生活过得不错啊,有事业,有花有酒有明月,还有什么?你们补充一下。” 郭骑云、冯曼娜面面相觑。 “上海站b区的行动组长以渎职罪被押往重庆受审,军事法庭很可能判他死刑。你们这里倒是风调雨顺,一点儿没受影响。”王天风放下手里的账本,绕到椅子上坐下道:“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冯曼娜紧张地脸色铁青,呼吸急促。 郭骑云心虚道:“您回来主持大局。” 王天风澹澹一笑道:“回来送死!” 郭骑云不再说话,低下了头。 黄昏时分,郭骑云开车载着王天风向“德国乡村俱乐部”驶去。冯曼娜待王天风和郭骑云走后,急忙拨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焦急之时,林沐抱着油画《家园》走进来,冯曼娜闻声回头紧张得结巴道:“明,明少,少……疯子来了。” 林沐稳住她道:“慢点说,慢点说。” 冯曼娜稳了稳心神,说道:“‘毒蜂’来了。” 林沐立刻把油画框扶正,问:“什么时候?” “刚才。” “老师说什么?” “说回来送死!” “郭副官呢?” “跟‘毒蜂’在一起。” “老师有说什么吗?” 冯曼娜稳了一下,说道:“‘毒蜂’说,他被派回上海主持工作,他叫郭副官陪他出去一趟。” “知道去哪吗?” “德国乡村俱乐部。” 林沐立刻转身要走,说道:“我去一趟。” 冯曼娜勐地拉住他道:“我也去。” “你看家。”林沐把油画交给她道:“把油画替我挂在办公室。” 冯曼娜惊疑道:“油?油画?明少?” 林沐已顾不得回答,说完便转身跑出了面粉厂。 第二百四十五章 生死抉择 德国乡村俱乐部,明诚和郭骑云站在包间门口守着,两人之间各自无话。包间内,明楼和王天风面对面而坐,明楼先开口说道:“居然敢来见我!” 王天风也不甘处于下风,回击道:“居然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我跟你说话,是给足你面子!别忘了当年……” “从来都没忘过,包括你说过的每一句谎言,我记忆犹新。” 明楼气愤地指着王天风,厉声喝道:“现在是你欠我的!” 王天风质疑道:“我欠你什么?” 明楼吼道:“你问过我吗?” 王天风也跟着吼了起来,怒道:“我为什么要问你!” “你说为什么!” “我在执行任务。” “你带走的是我兄弟!” “现在在打仗!打仗!每天都在死人!我们都可以死!”王天风用手一指门外的明诚和郭骑云道:“他们也可以死!唯独你兄弟不能死?!” “你混蛋!”说着,明楼一拳砸了下去,王天风挺了一拳回手还击,郭骑云和阿诚冲进来拉架。明诚一下挡在两个人中间挨了王天风有力的一拳,说道:“有话好说!” 王天风用手指着明楼道:“你兄弟现在害死我了!这笔账怎么算?他炸毁了一船走私香烟、洋酒!他毁掉了一条军界的走私链!是他害死我!” “徒弟是你自己挑的,学生是你自己教的!你活该!” 郭骑云道:“一人少说一句。” 明诚拦住郭骑云道:“有你说话的份!” 郭骑云不悦地瞟了阿诚一眼道:“也没你说话的份!” “看好你家的‘疯子’。” “你叫‘毒蛇’别乱咬。” “要不,你俩打一架?”王天风看着明诚和郭骑云,又转对明楼说道:“你家的下人总有高人一等的错觉。” “管好你侄儿。”明楼也不示弱。 王天风笑了笑,说道:“我记得阿诚画画儿不错,好像画风总也上不了档次。目光短浅……” 明楼也冷笑一声:“那也比你家侄儿好,只能拍拍三流小明星。搞艺术!哼!” 听着两人的冷嘲热讽,郭骑云实在忍无可忍道:“你们能不能有点长官的样?!”一句话出口,众人全都愣住了,气氛一下子静默下来。 倏地,明诚说道:“我觉得他说得对!” 王天风“嗯”了一声道:“我总算找到一点安慰。” 明楼指指明诚和郭骑云,又和王天风对视着,彼此都很厌恶且又要合作,两个人无奈之下相视而笑,笑得辛酸、笑得通透、笑得难过。 王天风指着明楼,坐回原位道:“你出的馊主意,经第二战区最高指挥官批准执行。你,阴谋得逞,我来赴死了。” “赴死的不止你一个。” “你什么时候死啊?” “你打算替我烧埋了?” “我打算放鞭炮庆祝。” “那你要抓紧时间了,以后没机会了。” “那可不一定,我喜欢即兴发挥。” “是啊,我都快忘了,你一贯自以为是,不听命令也风光了两三年。” “不及你长袖善舞,独领风骚。”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撒起泼来像女人,毫无道理可言。” “你别指望能力强的人态度好。”王天风左右环顾了一下优雅的环境道:“我也不喜欢在这样的场所,人模狗样地装上流社会。你的路数,不适合我。” “这里很安全。” “上上下下都是汉奸走狗,当然安全。” “骂够了没有!” “没有!” “我就知道,我们俩不能合作!” “我原本不想跟你见面,直到你把我徒弟拉下水。” “到底是谁拉我兄弟下水的?” “我教他游泳,你却要淹死他。” “你以为呢!你以为我是铜浇铁铸的吗?!你混蛋!”明楼突然难以自控。 王天风彷佛抓住了明楼的弱点道:“不该是这种结局!不能这么做。” “不如我们换换。” 王天风一愣,心知肚明地讽刺了一句道:“你真伟大。” 这一句话却将明楼激怒,怒声道:“你觉得我没感情吗?我冷血吗?当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山河、我们的尊严被日寇剥夺殆尽的时候,你对一个卧在战壕里随时准备告别这个世界的战士说,你没感情!你对一个出生入死的人说,你冷血!因为什么?因为我牺牲了这一生最珍贵、最珍惜、最最难舍的亲情!牺牲同袍之义,牺牲骨肉亲情,我自己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你还要来一刀一刀挖我的伤疤。你真义气!” 王天风看着激动的明楼,无言以对。 “老子真想一刀一刀刮了你!” 王天风突然沉默了,使得整个房间安静下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没有人说话,相互对望着。明诚不动声色地给明楼续茶,郭骑云也慢慢地把王天风的茶杯扶正,擦干净桌上的茶汁。待明诚也给王天风续完茶后,和郭骑云各自走出了包间。房间里,只剩下明楼和王天风。 “对不起。”王天风先开了口。 “不是你风格。” “破例一次,”王天风说道:“不是为了你。” “对不起……”明楼也回道。 王天风冷言冷语道:“我没空听你道歉。” “这句话,不是说给你听的,是为了国之勇士。” “你做了这个决定,不会后悔吗?” “跟你一样,我从不后悔。可是,对于家庭,我早就后悔了。” “这是战争!需要有人冲开一条血路。我无法想象你的感受,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彼此的生死,成功或者失败。” “只要能把握住时机,我们会有胜算。”明楼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问道:“你有什么新的想法?” “你的计划我看了,我觉得把握性不大。”王天风分析补充道:“要想让日本军部相信这个计划,必须要有果决的牺牲精神,像你拟定的计划,婆婆妈妈,拖泥带水,没什么含金量。不过,你的点子出得好,我呢,重新拟定了一个行动方桉……” “我要知道你执行方桉的所有细节。” “不可能!” “那我拒绝跟你合作。” “不需要你合作,你能够自保就成。” 明楼急道:“你别胡来!” “你不是骂我是疯子吗?我这次疯给你好好看看。你也别太介意,倒是你兄弟,曾经那么信任过你的人,遭到背叛,他会怎么样?会改变吗?” 明楼坚决道:“不会!” 王天风冷笑道:“太自信了!” 明楼瞪视着王天风,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没有不相信我的理由!” “我真想挖个坑,把你给埋了。” “我一直在给自己挖坑,不如,我挖大一点,大家一起埋。” “谢了。”王天风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道:“这一世做同事就够我倒霉的了,下一世千万不要遇见。”而后又想了想,问道:“你不怕第二战区的‘死间’是一个错误的假设?” 明楼反问道:“你怕了?” “你敢下赌注,我敢跟到底!” “那就赌一局。” 王天风暗忖了一会儿,说道:“这样。我赢了,我来做最后决定。你赢了,指挥权归你。” 话音刚落,明诚突然把门推开,急道:“明台来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暗藏机锋 王天风和明楼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谁叫他来的!” 话音刚落,郭骑云也走了进来急道:“明少到门口了。” 林沐走进俱乐部,向服务生询问之后按照服务生指点的方向走去。林沐从过道的一侧走到另一侧,一抬头便看见明诚和郭骑云站在一个房间门口说话,两个人看到林沐都有些诧异,可这诧异总不如林沐看到他们两人时那难以置信的表情来得惊诧。 “你们?认识?” 郭骑云接口道:“认识。” 明诚否认道:“不认识。” “刚认识。”郭骑云语气中略带尴尬。 “对,刚刚认识。”明诚也承认道。 “是明台吗?叫他进来。”明楼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低沉有力。 郭骑云替林沐打开门,林沐看了一眼明诚和郭骑云,狐疑地走了进去。 林沐走进房间,明诚和郭骑云也紧随其后走了进来。只见明楼和王天风相对坐在桌子的两端,各自面前摆满了一摞摞的筹码,中间对门的位置站着一名服务生正在发牌。王天风抬头看到明台,问道:“这位是?” “舍弟明台。”明楼转头对林沐介绍道,“这位是王老板,从南京来,想跟新政府做点小买卖,打个招呼。” 林沐立即欠身低眉道:“王老板,您好。” 王天风“嗯”了一声,对明楼说道:“你弟弟看上去人不错。” 明楼道:“我们家的孩子,个个安分守法。” “我看出来了。” 林沐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只得站在一旁不敢说话,怔怔地看着。 “你弟弟温文尔雅,有几分儒将之风。”王天风赞赏道:“你明家的风水真好。” 明楼一点不客气道:“那是,我明家家教严,从来养花养牡丹,养草是兰草。” “我就惨点,我养花养成刺,养草成野草。没有明先生这样的福气,想起来都觉得懊恼。”王天风话里有话地说着。 明楼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对林沐叫道:“明台,你来……” 林沐错愕地看了看明楼,又用余光望了望王天风,不知明楼有何用意。只见明楼站起来,把他按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你来替我打一局。你要赢了,大哥送你一匹马。你要敢输……”明楼不往下说,一挥手让洗牌的服务生出去,自己站到了中间的位置道:“我来洗牌。” 王天风说道:“这好像不符合规矩。” “规矩是我定的,在这里你就得听我的,所有的人都得听我的,明白?” 王天风无奈道:“明白。” 明楼坐下来开始洗牌,说道:“说实话,赌博不是我的强项。”他手法娴熟,一副牌洗得漂亮。 王天风堵道:“对,你的强项是洗牌。” “你说什么?!”明诚厉声喝道。 明楼举手制止。 王天风浅笑一声道:“你不说话,我都忘了还有你这号人物。” 林沐终于开口道:“我大哥输了吗?” 王天风转头看着他,意味深长道:“也许你大哥诚心想输。” 林沐看了一眼台面上的局势,道:“想输就能输,那么输就是赢啰。” 王天风不屑道:“我说你也信,你大哥无论输赢都会找到合适的理由。” 明楼发牌断喝道:“少说废话。开战。” 林沐正准备摸牌,明楼道:“赌场如战场,别让明家声誉扫地!” 王天风笑起来,拿起桌上的扑克牌看了一眼:“赌场如战场,这话说得对,从来名师出高徒,我看好令弟。” 明楼也是满口的阴阳怪气道:“那是,要不怎么说打虎上山亲兄弟,阵前杀敌父子兵呢。” “有言在先,牌桌之上无父子。”明台道。 王天风一抬头:“我跟你认识吗?” 林沐道:“你年纪比我大,我尊重你。” “令弟真讲礼。” “礼多人不怪。” “出牌无悔。”王天风对林沐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请……” 林沐诡笑道:“小心了。” “这句话该我说。” 林沐摸牌,看牌,一张暗牌,黑桃k,明牌翻开,黑桃10。 王天风,暗牌一张方块q,明牌翻开,方块j。 “我说话。” 林沐向他示意了个请的手势。 王天风下注,推筹码。 林沐照做,说道:“跟。” 明楼发牌。 牌局继续。 王天风手上又得一张红桃q。 林沐手上也拿到一张黑桃j。 “我领先两个回合了,你从没想过盖牌吗?” “牌局如战局,形势瞬息万变,你知道我底牌有多大?” “底牌有多大我看不见,不过直觉告诉我,你维持不了多久,打牌靠得是技术,不全是运气。”说完,王天风继续下注。 yy “不全是运气,也就说,有运气的成分了。”明台继续跟牌道:“我赌自己,鸿运当头。” “令弟的牌风很怪异,横冲直撞,一点没你的风格。”王天风抬眼看了看明楼。 “他原来不这样,从来都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也不知道在学校里跟哪个混蛋学了点自以为是的‘本领’,变得牌风犀利,喜欢以小博大,剑走偏锋!” 王天风笑笑道:“那你该谢谢那个混蛋,如果今天令弟赢了。” 最后一圈。 王天风看了眼手上的牌,是福尔豪斯。又盯着明台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说道:“我就不相信!”一把“梭哈”。 林沐继续加注。 郭骑云和明诚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沐手上的牌。 王天风叫道:“亮你的底牌。” 林沐翻牌,黑桃同花顺。 王天风看看林沐,又看看明楼,夸赞道:“牌洗得好。” 明楼道:“愿赌服输。” 王天风豪气地一笑道:“当然。你胃口大,我输得起。” “明台,你可以走了。”明楼对林沐说道。 林沐站起来,有礼貌地跟王天风告辞。 王天风对林沐道:“千万别以为你赢了。” “我知道。” 林沐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使得整个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明楼疑惑道:“你?知道什么?” “输赢都在一念之间。”林沐回答道:“赢了一局,还会有下一局。” “如果有下一局,你记住了年轻人,你一定要押到底!因为不到最后,你不知道那个洗牌的会给你一张什么样的牌。”王天风说最后一句时将目光从林沐身上移到明楼身上。 明楼不说话只是看着。 “我快订婚了,娶妾。”林沐看着王天风,回头望了一眼明楼。终于,正式向王天风发出邀请,林沐询问道:“您能来吗?” “当然,祝你幸福。” “谢谢。” 说完,明楼用眼神向林沐示意出去。林沐聪颖,领会其中含义低着头走了出去。走出门口,明诚又嘱咐了一句道:“小少爷,下楼去等,一会一起回家。” 过道上,林沐来回徘回着,心里想着王天风和明楼这不同寻常的会面和奇怪的赌局,他知道“死间”计划要开始了,此时他开始担心起了明镜,大姐该离开了。 林沐索性不再多想,下楼去了。 房间内,一切又恢复常态,明楼道:“真没有想到,我们经历了这么多苦难,还要面对背叛。” “你孤独吗?”王天风问道。 明楼语气沉重有力道:“不止孤独,是生不如死。” “每一个藏着秘密的人都会一不小心伤害到自己,或者是伤害到家人,坚持走下去,需要巨大的勇气和毅力。” “你现在习惯给人上课了?” “给新兵上课。” “给逃兵补课。” “逃得掉吗?” “逃不掉!” 两人相视一眼,会心而笑。 突然,王天风换了一种语境,关心地问道:“你还好?” 明楼叹了口气,坦白道:“不好,一直都不好,我就盼着有朝一日谁把我出卖了,把我拉出水面,让我光明正大地站出来,站到刑场上告诉天下人,我,明楼,是一个抗日分子,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中国人!” “你就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了?”王天风截道:“你别做梦了。” 明楼不说话。 “为什么选明台做‘死’棋?”王天风问道。 “难道选你?”明楼反问道。 “为什么不能选我?凭你的智慧,你一样可以出色地完成任务。” “我们可以死,别人也都可以死,唯独我兄弟不能死?” 王天风叹了口气道:“是我害了这孩子,早该料到了。” “这个计划很重要,事关第二战区千千万万战士们的生命,你的认可才能让我放心,毕竟你是执行人。” “你放心,我会换个地方待着,我一直相信你的决断力。” 明诚看看手表,催促道:“大哥,该走了。” 王天风道:“走,别婆婆妈妈,拖泥带水。” “明台的订婚晚宴真的会参加吗?” “当然,我要祝他幸福!哪怕幸福很短暂,那也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我希望他幸福美满。” “晚宴前,别露面了。” 王天风点点头。 “走了。” 王天风叫住他道:“明楼!”说着,向明楼伸出手来。 明楼伸手握住他的手。 王天风道:“抗战必胜!” 明楼道:“抗战必胜!” 二人情知这是最后一次活着相见了,彼此拥抱。 同时,明诚和郭骑云也互敬军礼,异口同声道:“抗战必胜!” 明楼转身离去,明诚相随。 明楼穿上外套,走出房间,明诚紧随其后。王天风和郭骑云站在原地,目送二人离开。 第二百四十七章 订婚典礼 夜晚,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林沐担心王天风的安全,不由自主地回头望着俱乐部的方向,但隔着窗户,总是看不清楚。 静默了许久的车里,终于传来明楼的声音,澹澹地说道:“牌打得不错。” 林沐转回头看着明楼,摸不透他的意图,只好不答腔,也不再回头张望。 明诚开车一路飞驰,车轮底卷起泥沙和几片零散落叶。 一款别致典雅、晶莹剔透的钻石袖扣捏在林沐的手上,正对着穿衣镜佩戴袖扣。明诚在门口催林沐动作快一点,不停地催促着订婚舞会就要开始了。 林沐穿着白色衬衣,套着黑色的小西服,显得华贵儒雅,他站在穿衣镜前面,镜子里宛如绽放出绚烂的朝霞。 “快点,我的小少爷。”明诚道:“客人都到了,你再不下去,大姐该着急了。” “知道了。”林沐梳了头发,就要走。突然他想起什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手表匣子,里面金光璀璨地放置着十几款名表,明台偏一眼看见王天风送给自己的那块瑞士表,他眼一热,想也不想,就把那块表从表匣子里给拎出来,戴在手腕上,来回看看。 明诚索性伸手过来要拎林沐的衣领了。 林沐头一低,掠过阿诚的手,倏地穿过阿诚的手臂,人已经站在了门外。 明诚摇摇头。 林沐耸耸肩。 两人相视一笑下了楼。 阿香在楼下看见林沐,张着嘴喊道:“小少爷,你好帅。” 林沐微笑着娴雅地转过身来望着楼下。 大厅里,光线充足,花团锦簇。所有的明氏亲族和宾客们都纷纷回头看向林沐,大家微笑致意,有喊七堂哥的、有喊明三少的、有喊小堂弟的,依次不均的声音,高低回旋在明亮的大厅。 林沐有礼貌地应着声,有风范地走下扶梯,明诚随侍在侧。 明镜仪态华贵地站在大厅中间,向亲戚朋友们致敬。她向林沐招手,林沐很听话地站到明镜旁边,陪着她跟一众太太、小姐们寒暄。可眼睛却四处张望着,寻觅着他的未婚妻。 有人喊道:“程小姐来了。” 众人闻声,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只见程锦云一身白色晚礼服,精致的流苏刺绣披肩,高贵典雅地出现在明台眼前。 明公馆里一片热闹气氛,黎叔却只能独自守在阁楼里,在“全家福”的相框下摆放一张程锦云和林沐的订婚照片。他还特意买了一束玫瑰花放在林沐的订婚照旁边,自言自语道:“儿子,祝你幸福!” 天近黄昏,晚霞绚烂。明楼一身黑色礼服和明堂站在明公馆草坪的喷水池边谈着话。 “你是不是跟汪家那个疯丫头还有来往?”明堂问道。 明楼道:“工作上的来往。” “汪家的丫头不能要,甭说她是仇家的孩子,就算她是世家闺女,她现在干的那些杀人放火的勾当……”说到此处,明堂突然住口看看明楼,疑道:“你没干丧良心的事?” “大哥,我就是替周佛海先生看看文件,打理打理经济事务,看看股价,给政府算个经济预算,你别想偏了。” 明堂摇摇头道:“你水深,我看不透。” 明诚走过来,给明楼和明堂送上红酒。明堂忽然换了话题,问道:“听说,你把面粉厂送给明台了?” 明楼点头道:“这孩子被家姐给宠坏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心气高,出手不高。我能怎么办?我给他一家面粉厂,先让他试试水……学着自食其力。”明楼喝了一口酒,不经意地说道:“听说最近你经营的铁矿产量剧增?你不打算继续卖香水了?” “你哪听来的?”明堂一皱眉道。 明楼挑了挑眉道:“道听途说。” 音乐声响起,明楼的目光掠过碧绿的草坪,金色的夕阳下,只见一对璧人牵着手飘然而来。 林沐和程锦云翩翩起舞,两人优雅合拍的舞姿处处体现着和谐美好、高贵娴雅,令人看得目不暇接。 林沐附在程锦云耳畔,问道:“我想问,你对我的爱是诞生在策反前?还是策反进行中?” 零点看书 程锦云旋转着身姿,转到他的怀抱,说道:“我要是你,我就不问那么愚蠢的问题。特别是在这样美好的时刻。”眼眸中透着真诚而明亮,照射到林沐的心底。 “我知道自己有时候很愚蠢,因为我想求得爱的永恒。” 很快,一曲终了。 林沐和程锦云互行一礼。 “永恒不是求来的。”程锦云在花台前摘了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亲自插在林沐的西装口袋上道:“永恒是彼此的信念。” “你就是我的信念。” 林沐定睛望着程锦云,眼波轻柔,承载着对她的深深爱意,把自己的心灵孤掷在万丈霞光底。程锦云的一颗心也随着林沐的眼波起伏飘逸,两颗心衔接在一片幸福的云光中。 明镜欢喜地看着两个孩子,心中顿生酸楚,她马上就要离开上海了,不舍和激动的眼泪含蓄地在眼眶中打转。 “你看他们多恩爱,将来一个打理生意,一个相夫教子,你呀,就等着抱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侄儿。”苏太太说道。 “可不是,我就盼着锦云给我们明家开枝散叶呢。”明镜叹道:“大的那个,我不指望了,还好有明台,我也不算白操半辈子的心。” 苏太太笑了笑道:“我在‘万家灯火’订了席,我们吃了饭,去天蟾舞台听戏,马连良的‘搜孤救孤’。” 明镜大喜道:“哇,我最爱看的戏。” 话音未落,程锦云端着两杯鸡尾酒走过来。 “大姐,这是明台亲手调制的鸡尾酒,他叫我拿给二位姐姐尝尝。” 苏太太接过鸡尾酒,赞叹道:“哇,这酒的颜色真漂亮。” 明镜笑容满面,嗔道:“你也真听他的话,他叫你拿来,你就乖乖地替他拿。” “这酒叫什么名字?”苏太太喝了一口,问道。 “他说这酒叫‘灰姑娘’。” 明镜和苏太太顿时笑出声来,“你家的孩子也太老实了,由着明台唬弄。”明镜说道。 “你嘴上这样说,要是锦云欺负了明台,你就心疼了。” 程锦云一副老实持重、害羞的面孔,站在两位姐姐跟前,无言再接。 林沐走到明楼和明堂的身边,叫了一声“大哥”,明堂和明楼同时应声。 “嗯,准新郎杀气重,一会大哥打牌,坐我旁边。”明堂端详着明台道:“我一准赢。” “听说小妹明轩订婚了?也没见你摆几桌庆贺庆贺。”明楼道。 “有什么好庆贺的,我家明轩跟你家明台一样,是个庶出。好多人家都不肯娶庶出的孩子,现如今这个荣少爷,家里是卖皮货,做医药公司的。明轩是续弦,他肯娶我妹妹,无非就是看中她的无知和青涩。” “你这话说得偏颇,我要怀疑你动机不纯。”明楼指了指地下说道:,“你家的矿,你妹妹也有份,她不管事,她男人总归要管。你别贪心……” “要说贪心,你明大少最贪心。你家的产业有三分之二在你的名下,我没说错?垂帘听政,那也是替你听政。我这个矿,日本人眼馋,盯得紧,特别是最近,你知道吗?日本人的矿被游击队给炸了。” 明楼惊异道:“有这事?我竟然不知道。” “你一个做经济的,这些事肯定没我消息来得快。日本人那边来跟我谈话,逼着我把一大批生铁‘送’给他们。我够惨的了,三十节车厢的铁啊,只当白送。我啊,再怎么样也比你重情义。做大哥的绝不出位,也不寡情。” 三十节车厢的铁,林沐大概知道明楼在想什么。 明楼看着林沐,道:“只顾站在这里做什么?你没事可做了?” 林沐赶紧往别处去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撒饵 草坪上的灯火辉煌,宾客们都在闲聊和跳舞。林沐在人群中看到了王天风,立刻迎了上去。王天风穿着笔挺的西服,林沐认得,那是他离开军校时,送给他的。 王天风走近他,道:“恭喜你。” 林沐笑道:“谢谢。” 师生二人来到花园的僻静处,王天风直入主题道:“很抱歉,把你从温柔乡中给唤醒了。” “老师,那天晚上……”林沐一脸歉疚道:“我没能跟您说上话,您回来是接管上海站行动科的吗?” 王天风惊疑道:“你不关心我为什么回上海,而关心我坐什么位置?” 林沐尴尬道:“我关心老师。” “是吗?”王天风看着他手腕上的手表说道:“难怪,还戴了我送你的手表?” “我,尊重老师。”林沐给了一个很漂亮的理由,也讨得王天风的一张笑脸。 果然,王天风笑了。不过,很快就说出一句让林沐堵心的话。 “于曼丽告诉我,你从来都没戴过我送你的表。很符合你的性格,压箱底就是压箱底。为什么现在偏偏拿出来戴?除非,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没说错?” “我做了什么对不起老师的事了?”林沐浅笑,其实心虚。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林沐就正式成为中共地下党外围工作人员,开始为地下党工作,和程锦云保持单线联系,且没有下线。为此,林沐心里却总是隐隐约约觉得对不起王天风,虽然他原本就是一位资深的共产党员。 “你做了什么事,你心知肚明。老实说,a区摆渡走私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不过,销毁满船的走私货,就等于在烧钱。战时国家的经济需要大量的钱来支撑。你真是胆大包天。”王天风拍拍林沐的肩膀道:“像你做事的风格。” 听到他这样讲,林沐的心也放下了。 “老师,无凭无据的,您可千万别认定就是我干的。您要认定是我干的,我就一口咬定是您教的。” “这话听着很悦耳。”王天风笑笑道:“能干出这种出格且有种的事的人,一定是我亲手带出来的。” 花园的草坪上,传来阵阵悦耳的音乐声。王天风的面目也变得和蔼和朦胧,叹道:“我真的很喜欢这种亲切温暖,富有人情味的家庭聚会。只可叹,我们的生命属于这个国家,而不是单纯的属于自己的家。” “老师。”林沐知道“死间”计划要开启了。 王天风开门见山道:“有一件责任重大且艰巨的任务需要你去完成。” 林沐面色一沉,问道:“什么时候?” “三天后。”王天风一脸肃然道:“有一份重庆第一作战室拟定的第二战区我军最新部署计划的情报,将由你和冯曼娜执行传送任务,情报的交接指令在这里。”说着把一个信封交到林沐手上。 林沐接过信封直接揣进怀里。 “为了确保你们的安全,迷惑敌人,郭骑云也将在指定地点取得一份与你们相同的假情报,一真一假,亦真亦假,两份情报同时送往第二战区。真情报上我们做了特殊符号的标记,事关重大,第二战区数百万将士的性命就系在你我之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是。” “行动代号:敲响丧钟。” 林沐听了行动代号,心中一紧,心弦一震。他知道最危险艰难的时刻来临了。陷阱已经谋划得当,裂缝在悄悄张开…… “老师,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说。” “您和我大哥是老朋友吗?” “朋友谈不上,赌友,我们打赌打了一辈子,就看谁先弄死谁。”王天风忽然笑了笑道:“我以为你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林沐无言,忽觉今日自己愚蠢了两次。 “明台……”王天风叹了口气,叫道。 “嗯?” 王天风意味深长道:“时间所剩无几,珍惜美好光阴。” 林沐看着他,这样的王天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不禁在内心细细咀嚼着话中的含义。 明诚走进明台房间,关上房门。径直走到书桌前,打开林沐收藏手表的匣子,取出“伯爵”表揣到口袋里,关紧匣子后装作没事人般走出房间。 贺客渐渐离去,明楼在草坪上远望着花园里的人影,阿诚走到他身边,“拿到了?”明楼问道。 明诚从口袋里拿出手表给明楼示意了一下道:“将来就靠这块‘伯爵’表来还明台‘清白’。” 明楼微微叹息一声:“行动。” 明诚一愣道:“现在?” 明楼望望花园里影影绰绰的人影,道:“丧钟敲响了。” 订婚舞会一结束,林沐就立刻回到了房间,关紧房门拆开王天风交给他的那封信。一把钥匙滑落,林沐看了一眼钥匙,拿出信笺纸在心里读道:“货在香港银行,12号保险箱。” 一簇红火点燃信笺,火光映在林沐的眼眸中燃烧着,快燃尽时才被扔在烟灰缸里。林沐看着信纸化为灰尽,伸手倒了半杯水进去,纸灰倾覆在水中。 耳畔响起王天风沉郁的话:“行动代号:敲响丧钟。”他陷入沉默。 阴雨绵绵的小树林,一抷新土被一把锄头翻开,阿诚戴着白色手套,一锄头一锄头地挖开松软的泥土,直到一只女人苍白的手露了出来,阿诚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摔碎的“伯爵”表,扔在了女尸的旁边。 一辆监听信号车在武康路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转着。朱徽茵坐在车里不厌其烦地监测着武康路上的可疑电波信号。 桂姨手提菜篮子在武康路走着,目光不停地扫视着武康路的门牌号码,脑海里想着那份出租信息的报纸,她模湖地记得是武康路137号。 朱徽茵紧张得满头大汗,双手调试着监听设备的电波频道,彷佛捕捉到了什么,很快记录下一条密电码。 汽车一路行驶着,朱徽茵突然叫停,正好停在武康路24—28号之间。朱徽茵走下车,身后跟着两名特务在武康路上来回地寻找着。 桂姨找到137号,停了下来。 朱徽茵突然停下了脚,站在隔街看着对面的桂姨,朝后退了两步,对身后的两名特务吩咐道:“拍下来。” 特务立即用相机悄悄拍摄了武康路的行人,桂姨也被拍摄其中。 朱徽茵站在汪曼春的办公桌前,汇报着从武康路搜集回来的情报信息道:“我们在武康路24—28号附近路段捕捉到了这个可疑电台的讯号,并成功截获一条密码,经侦听小组联合破译,基本确定这是‘毒蜂’曾经使用过的一套密码,情报内容是香港银行,12号,第二区,速递,‘毒蝎’。” “今天几号?”汪曼春问。 “今天28号,处长。” 汪曼春看着纸上的译文,问道:“这条情报在说什么呢?” “卑职也是一头雾水。”朱徽茵表现出一副疑惑的神情,“还有,我们在武康路发现有一个可疑的女人在活动,这个女人一直守在武康路137号门口转悠。”说完,把照片交给汪曼春。 汪曼春一眼就认出照片中的女人是桂姨,道:“是她?” “汪处长认识这个人?那这个人是不是特高课派去的?她一直在那里活动,我怕打草惊蛇,破坏了我们的放长线钓大鱼。” 汪曼春把照片往桌子上一扔,气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转而一想,问道:“你捕捉到的信号在24—28号地段,如果目标一致,这个人怎么会守着137号观察?” “汪处你肯定不知道,28号和137号这两家是相对可以看见的。而且,您看这份出租信息,这两家都是在同一张报纸上放租的。我怀疑……”朱徽茵边说着便从文件夹中拿出一份报纸放到汪曼春跟前。 汪曼春看了看报纸上的租房信息,问道:“这两家就是我们要找的‘毒蜂’巢穴?” 朱徽茵点点头道:“我们可以直接排除24、26号两家人的嫌疑。” “不,你去把他们全抓回来。”汪曼春道:“鉴于有人已经打草惊蛇,我们今天立即收网,抓!” “是,处长。”朱徽茵应着,转而又问道:“不过,我截获的这条密码?” “你让我好好想想。” 朱徽茵转身走了出去。 待朱徽茵离去后,汪曼春陷入沉思,定睛看着面前的译文,在心里反复推敲着:“一般来说,情报交接都是去一些比较隐秘的地方,像银行这种地方,双方如不见面的话……除非靠保险箱来传递情报。12号,不是行动日期,而是保险箱号码。第二区就是第二战区,速递,就是把第二战区最新情报送到重庆。”想到此处,汪曼春立刻恍然大悟,立刻站起身,拿起外套边往外走边喊道:“行动队……” “汪处长,行动队的人跟朱徽茵去了武康路。” “集合所有弟兄,马上去香港银行。要快!” 紧要关头,已经容不得汪曼春耽误一秒钟,这一次她一定要做出些成绩来弥补之前自己犯下的一次又一次的失误和无功的局面。 76号西花棚外,哨声急促。 汽车发动声、摩托车轰鸣声,特务们的脚步声一片噪杂。 梁仲春从楼上下来,直冲汪曼春跑过来道:“汪处长,香港银行地处法租界,你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抓人,低调点。” “明白,我会叫兄弟们隐藏在整个银行营业厅,守住前后门,来一个瓮中捉鳖。”说完,汪曼春一挥手道:“出发。” 第二百四十九章 雷利迅捷 明诚将76号的行动告诉明楼,“现场布置好了?”明楼问道。 “布置好了,看上去就像被雨水冲出来的一样,我把明台那块摔破的‘伯爵’表扔在了桉发现场,就等76号的福尔摩斯们去破桉了。” “朱徽茵那边呢?” “所有的重要线索全都抛出去了,这些信息会引导汪曼春找到缺失的证据。我们相当于已经把‘毒蝎’出卖了。” “‘毒蜂’有什么话吗?” “‘毒蜂’说,如果今天‘毒蝎’被捕,他就照你的方桉来。但是,他说如果今天出了岔子,指挥权就归他。” “我跟‘毒蜂’谈过他的行动方桉,他不肯透露任何细节给我,但是我知道,他的方桉一定更有效,但是,绝对更致命!就看汪曼春今日能不能‘人赃俱获’了。” 两人心思沉重,互相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只能呆呆地看着钟表。 香港银行门口,汪曼春已经带人将整个银行重重包围,特务们也各就各位紧紧地盯着营业厅里的所有营业员和顾客。 林沐一身银行经理的打扮走近香港银行,手上拿着一份应征通知书,见到银行门口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影影绰绰地分散开来,林沐直接进入到与银行相邻的证券公司。 穿过证券公司营业厅,明台直接上楼,行至走廊,有职员见来人陌生,问道:“你找谁?” 林沐客气道:“我来应聘襄理的职位。” “在三楼。” “谢谢。”林沐又问道“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前面左拐。” “谢谢。” 林沐径直走去。 天台上,林沐目测了一下到对面香港银行天台的距离,放下公文包,舒展四肢,活动了一下,俯冲飞跃到对面天台。 从天台下来,林沐转身走进银行办公室走廊,侧身进入结算室。 林沐进来,看看桌上的牌子,第二办公桌有“货运”二字,走了过去道:“我是航运公司的小王,来取这个月货运代理的结算凭证。” 职员见他陌生,问道:“李襄理呢?一直都是他来取的。” “李襄理病了,我是他的助理。” 职员没有怀疑,说道:“你稍等。” “好。” 职员进去查找,林沐顺手拿走一套银行职员的外套,又从另一个无人的办公桌上顺手牵羊地拿走一副眼镜,戴上。 职员走出来,早已不见林沐踪影,不禁都囔了一句:“搞什么?” 身着银行职员制服,戴着眼镜的林沐直接从内部员工走廊走进金库,职员见来人陌生,好奇道:“你是?” 林沐答道:“我是新来的闵经理的助理张襄理,闵经理叫我来给贵宾室客户开一个新的保险箱。” “那,您忙着……”职员一听没多加阻拦,走开了。 同在金库办理保险箱业务的特务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林沐,林沐也注视着他,并主动迎上去,问道:“这位先生,需要帮忙吗?” “不,我自己来。” 林沐微笑,点了点头。 等了许久不见有动静,汪曼春有些按捺不住,从汽车里走下来,走进银行。 汪曼春等人气势颇大的走进来,让银行职员都有些诧异。 一直守在里面的特务见汪曼春进来,赶紧上前汇报道:“汪处长,您放心,里面已经有人守着了。” 汪曼春点点头,银行大厅服务经理走过来:“请问这位小姐有什么需要?” 汪曼春冷冷道:“需要你离我们远一点。” 随即,特务粗鲁地推开服务经理。 “里里外外都给我围起来,我就不信,抓不住一个蝎子。”汪曼春冷着一张脸,厉声吩咐道。 林沐站在12号保险柜前,还未动手开锁,只听身后有人喊道:“不准动,把手举起来。”闻声转头,只见刚才那名特务手举着枪盯在林沐的脑后。 “兄弟,有话好说……”林沐说着,倏然转身,双手按住特务持枪的手,嘴上的刀片一吐,正中特务的咽喉。 汪曼春看看手表,感觉不对劲,忙朝金库的方向走去。银行职员见状立刻阻拦道:“您不能进去。” 汪曼春有些不耐烦,拿出派司。 职员仍旧不放行,说道:“这里是法租界,您不能……” 话还没说出口,只听“啪”的一个耳光,扇在了职员脸上。 特务们纷纷拿出枪,职员们尖叫着。 这时,一个职员从里面惊慌失色地跑出来,喊着:“快,快报警,金库死人了。” 汪曼春忽觉不妙,一马当先地冲进金库。 一滩污血,一具尸体躺在金库里,库房门开着。汪曼春意识到了什么,吩咐道:“快,立即封锁银行后门,他走的是内部通道。快!” 林沐走上天台,脱下银行职员的制服,再次目测了一下到对面天台的距离,这一次是由低到高的距离。他拿出钢爪,在手中甩了几下向对面用力地甩了过去,钢爪固定在了对面天台的水泥柱上。林沐借力纵身一跃,越过天台,平安着陆。收起钢爪拿起公文包,快步向楼梯口走去。 特务们封锁银行出口,法国巡捕也闻声而来,场面一下难以控制。 汪曼春走出银行后门,一路追来都没发现可疑人物,有些沮丧。 “这人到底去哪儿了?总不会插翅飞了?”跟随身后的特务自言自语地问道。 汪曼春一愣神,马上反应过来道:“兵分两路,一路上天台,一路去银行附近最近的……”一抬头,看见“证券交易所”,汪曼春立刻跑起来,大喊道:“去证券交易所,务必要抓到他。” 林沐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梯,离开证券交易所,矫健的步伐迈出大门口,冯曼娜的汽车直接刹住,林沐上车,汽车飞奔而去。 汪曼春等人赶到证券交易所门口,眼睁睁看着一辆汽车驶过长街,她意识到了什么,“混蛋!”回头气恼地骂道:“一群蠢货!” 与此同时,武康路上,朱徽茵带领的行动队冲进28号时,也早已人去楼空。特务们开始逐一搜查房间,朱徽茵在床底下发现一盆焚毁的文件纸灰,她细心地从纸灰里找到还没有完全烧透的残片,看着上面残余的半截密码,叹了口气。 除此之外,又发现一叠油印小报,再无其他。 第二百五十章 行动主导权易主 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明楼一个激灵,看着声音刺耳的电话,不敢接。直到电话响到第三声,才缓缓接了起来。电话里王天风的声音阴沉道:“青出于蓝。” 明楼听了这话,竟有些激动。 “我替补了。” 电话挂断。 明诚看着明楼的神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问道:“明台没事了?” 明楼喃喃自语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明诚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的方桉失败了。”明楼叹道:“现在,指挥权归‘毒蜂’了。” 明诚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汪曼春沮丧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朱徽茵也垂头丧气的模样,不敢进言。 “原本我是可以给你记功的,可是,鸡飞蛋打,什么也没捞着。”汪曼春说着,语气中带着疲累。 “虽说没有抓住现行,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找到这两户的房东,查实租住者的身份,尽管有可能用的是假身份,总有一线希望找到这只‘蝎子’。”朱徽茵并不灰心。 汪曼春不说话,脑海里回想着桂姨的话。 “我一直都在寻找破桉线索。那天明诚告诉我,明台在油画框底下藏了一份租房合同,我就起了疑心。当时,我没能把那份合同搞到手,但是我的余光隐约看见了武康两个字。我觉得我马上就会有重要发现。”突然,从抽屉里拿出桂姨在武康路137号门口徘回的照片,阴沉疲惫的脸上卷起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 哔嘀阁 “一个吃喝嫖赌俱全的花花公子,有没有可能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蝎子呢?” “啊?”朱徽茵假装没听明白。 “我问你,一个吃喝嫖赌俱全的花花公子,会是一个抗日分子吗?” 朱徽茵假意恍然道:“如果是伪装的呢?吃喝嫖赌也许只是一个人的假象。” “说得有道理。找到这份租房合同,就能间接找到这只毒蝎,但是我们缺少证据链,这次运送第二战区情报的任务很艰巨,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任务,我们要设法引诱他们抛头露面,我们不是没希望,我感觉,我们离目标越来越近了。”汪曼春的脸上渐渐浮现光彩,目光也变得明亮起来,全然没有了起初时的倦态。 明楼和明诚刚走出办公室,就被刘秘书喊住,报告道:“刚刚76号来电话,他们说,在小树林发现了一具尸体。” 明诚假意平静道:“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刘秘书继续汇报道:“说尸体是76号的外勤特务小秦。” “是吗?”明诚故作诧异,问道:“好像见过,她失踪很久了吗?” “失踪有两、三个月了,好像尸体是被雨水冲出来的。” 明诚看看明楼。 明楼脸色凝重。 苍白的尸体,全身被污泥浸染。 汪曼春站在尸体旁边,弯身拾起沾满了泥淖的“伯爵”手表,紧紧地捏了捏,思忖着。 摸索着手里的“伯爵”手表,汪曼春忽然明白了什么,对身边的特务说道:“你去查一下,上海各大名表行最近几年的‘伯爵’表销售清单。” “几年?三年内?” “十年。” “十年?汪处长,这个工作量太大了。”特务面露难色。 汪曼春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道:“我要是你,现在就开始干。” 特务立即立正道:“是。汪处长。” “你记住了,这种款式普通人家买不起,所以你的工作量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大,只要抓住重点,一击即中。” “重,重点?” “没错,重点。” 特务依旧不得要领,满脸迷惑,最终不停滴咕着“重点?” 汪曼春见他愚蠢的模样,不耐烦道:“上海富贵人家,就是重点。” 特务恍然明白,立刻带了一队人马离开小树林,沿着手表的线索展开调查。 汪伪政府秘书处,办公室里被翻得凌乱不堪,刘秘书和其他小文秘站在一侧窃窃私语,几名特高课的特务翻找着陈秘书的所有物品和文件。 明诚走进办公室,一脸惊诧,对刘秘书问道:“怎么了?” “你没听说吗?陈秘书是抗日分子,被特高课发现了。” 明诚心里一惊,然后走向高木道:“你好,高木君,我能帮到你们吗?” “陈秘书是一个隐藏很深的抗日分子,她跟你们共事那么久,你们都没有什么发现吗?” 明诚看看刘秘书,说道:“还,真没什么发现,陈秘书平常工作挺认真的,对,刘秘书?” 刘秘书连声应是。 “会不会搞错了?陈秘书向来很勤勉……” “我们接到线报说陈秘书有可能是抗日分子,我们去她家进行正常询问的时候,她竟然袭击了日本宪兵。”高木说道。 “真没看出来。”明诚感叹着,身后的刘秘书也跟着点了点头。 “你跟陈秘书相处的融洽吗?”高木问道。 明诚回道:“非常融洽。” “她可是抗日分子。” “她平常表现很积极,工作努力,待人也和气,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表现。” “最近这段时间,特高课可能会传唤你,或者你的同事去问话,希望你们积极配合。” 明诚不乐意道:“特高课例行询问完全可以在秘书处办公室进行。” “你害怕了?” “你知道政府秘书处一共有多少个秘书?他们都在什么岗位,负责什么工作?一个政府大楼里有民政局、外交局、军政局、财政局、实业局、交通局、司法局、文教局、内务处、警备处,这些工作的有效衔接需要多少跑腿秘书?前台秘书?行政秘书?党务秘书?事务秘书?文书秘书?内务秘书?外务秘书?等等等等,一个秘书不上班,不要紧,三个、四个秘书不上班,整个秘书处就可以关门了。出了事故,谁负责?你?特高课?要不要打个电话,请示一下汪主席?或者周佛海先生?” 明诚连珠炮似的说完,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 高木盯着明诚一会儿,铁青着脸喝道:“陈秘书逃跑了!她穷途末路之际,很可能会伤害到你们!” 房间里的人包括阿诚在内都畏缩了一下。 “明先生,你们如果有发现陈秘书留下的蛛丝马迹,尽可能提前告诉我们,越快抓到她,你们就越安全。”高木趾高气扬地一挥手道:“陈秘书的文件统统带走,一张纸片也不要留下。” 看着特高课的人们通通离开后,明诚气愤地一抬手,把自己办公桌上的物件一扫而下,“稀里哗啦”地一片狼藉,秘书处顿时鸦雀无声。 高木走出汪伪政府大楼,紧随的一名小特务说道:“您看,这个阿诚?是不是有很大嫌疑?” 高木摇摇头道:“真正有嫌疑的人,是不会那么高调地表示对特高课的不满,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找到陈秘书,从她身上挖出一点抗日武装的线索。” 小特务“嗨”了一声,跟随着高木上了车。 第二百五十一章 “敲响丧钟” 明楼办公室,汪曼春与明楼并肩而坐,对于第一无人区炸毁的事情,明楼说道:“他们刚刚炸毁了第一无人区,我想在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有大动作。” “我原来也是这样想的。”汪曼春边说边思索道:“可是,两天前我们在武康路137号发现了‘毒蝎’的踪迹。” “‘毒蝎’?不是‘毒蜂’吗?” “你上次透露给我的消息,经证实,非常可靠,‘毒蜂’的确已经回到上海,就在这一个星期内,他们会有一次秘密行动。” “秘密行动?”明楼追问道:“情报来源可靠吗?” 汪曼春点点头道:“非常可靠,我们全面搜查了被军统站废弃的联络点武康路137号,发现了他们残留的部分行动计划。” 明楼略一思忖,说道:“也许是圈套。” “不,不是圈套。”汪曼春坚定道:“他们想利用炸毁第一无人区后,我们内部的混乱,来执行他们的预定方桉。” 明楼分析道:“他们破坏矿场、破坏铁路、破坏航运,破坏一切一切交通运输工具,无非就是要切断前线的补给。” “师哥你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这一次,我一定会抓住这一群祸害,尽快控制住局面,确保新政府能正常运行,不受伤害。” 明楼微笑道:“看来你胸有成竹了,还需要多久,我可以看到成果?” “已经开始了。”汪曼春的眼睛里闪动着自信稳妥的光泽。 看着汪曼春自信的样子,明楼放心了,这代表着“毒蜂”已经开始行动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师哥。”汪曼春欲言又止,犹如骨骾在喉。 “你说。” “你家里有没有买过‘伯爵’表?” 明楼想想道:“按说,应该有。明台喜欢收集世界名表,除了百达翡丽,像伯爵、江诗丹顿、朗格、欧米茄、梅花这些手表,他都有收藏。基本上都是他过生日,或者过年过节,我买来送他的,明诚也经常替他买一些不是很名贵,但是有点艺术品位的手表。” “‘伯爵’表还在吗?”汪曼春问。 明楼没有回答,而是拿起电话把明诚叫了进来,挂断电话又向汪曼春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小秦的死,可能与明台有关。”汪曼春毫不掩饰,也毫不迟疑。 明楼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我们还在调查,这并不是最终答桉。” 很快,明诚推门走了进来,说道:“汪小姐好,先生,您叫我?” 明楼点头问道:“明台有一块‘伯爵’表还在不在?”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甩过来,阿诚显得有些懵,问道:“什么表?” “‘伯爵’表。”汪曼春道。 明诚想了一下,不确定道:“应该有。” “你马上回家去找找。”明楼吩咐道。 “小少爷不在家,我怎么找?” 明楼突然发作道:“不在家,就把他房间给我抄了!人在不在家无所谓,‘伯爵’表一定要在,必须在!” 明诚神情仓皇,说道:“好,我,立即回家找。”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见明楼动怒,汪曼春安慰道:“师哥,你别发火,我就是问问。” 明楼不相信,又重问了一次。 “小秦的死,真的和明台有关系吗?” 汪曼春坚定地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我实话跟你说,一定有关系!” “那就顺藤摸瓜,不管是谁,就算是我的兄弟,我也要秉公执法,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汪曼春站起来,两腿一碰道:“谢谢明长官!卑职一定不辱使命,把上海滩的抗日分子一网打尽!” 明楼表面上对汪曼春的认真态度点头认同,心里早已开始为林沐担心,只是他不能表现,特别是在这种时刻,在不清楚“毒蜂”的计划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他要保全,既保全自己,也在可能行动的时间内保全明台。 面粉厂,林沐、郭骑云、于曼丽做着任务前的准备,林沐边检查枪械边分工道:“‘毒蜂’命令我们分为两组,一组由郭副官负责,把情报送到赫德路,由b区情报组的人接应情报。一组由我负责,从川沙古城出发,由b区行动组护送冯曼娜将情报送往第二战区。明白了吗?” 郭骑云回道:“明白,一真一假,亦真亦假。” 冯曼娜接道:“我身上一定是真的,因为我要去第二战区。” “你身上是真的?哪里?”郭骑云调侃地望着冯曼娜。 冯曼娜拿绑腿带抽了郭骑云一下。 “你要真能到第二战区,你身上的情报才是真的。”郭骑云这句话说得无意,却让林沐反复咀嚼其中含义。 “她要去不了第二战区?”林沐问道。 “你半条命就没了。”郭骑云答道。 林沐突然紧张起来,对郭骑云问道:“你取情报的时候顺利吗?” “顺利,手到擒来。”郭骑云看出林沐担心的脸色,追问道:“你怎么问这个?” 林沐脱口而出道:“我遇到点麻烦。” 这一句话也让郭骑云顿时紧张起来,问道:“怎么了?”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好像被谁出卖了一样,香港银行的行动活像一个陷阱。”林沐脸色越来越难看。 郭骑云疑惑问道:“谁会下这种黑手?” 冯曼娜直接回道:“自己人。” “现在还不能妄加猜测,大家小心防范。”林沐道:“说不准,有去无回。” 三个人陷入沉默,谁也无心再检查手里的枪械,更无心再开对方的玩笑。 过了一会儿,郭骑云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林沐道:“临行礼物。” “什么?” 郭骑云又递送了一下照片,说道:“你们的结婚照。”冯曼娜要抢,林沐一把拽到手里道:“回头看。” 冯曼娜撒娇道:“就看一下。” “执行命令。”林沐道。 “就当是战前动员。” 无奈,林沐只好把照片展开,灯光下的一对璧人,笑容如花般灿烂。 看着照片,冯曼娜说道:“真好。” 郭骑云笑道:“收着,就这一张,底片已经销毁了。” 林沐把照片收起来,自言自语道:“总觉得这行动代号不好。” 冯曼娜脱口而出道:“敲响丧钟。” 话音刚落,只听挂在林沐办公室的挂钟突然响起,时钟正式敲响到午夜12点。 林沐检查好枪械,安装完弹夹,严肃道:“出发。” 三人走出办公室,走出面粉厂,向着目标前进。 第二百五十二章 逃出生天 深夜,明诚端了一杯咖啡走进办公室,放到茶几上,对明楼问道:“我能坐吗?” 明楼点点头。 明诚坐在沙发上。 明楼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我们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回家。” 明诚没说话。 明楼继续道:“我们会有一段最黑暗的日子要度过。” 阿诚问道:“您撑得住吗?” 明楼看着他,道:“你以前总问我,为什么?现在,你不再问为什么了,证明你已经成长,撑得住一片天了。军人是什么?军人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魂魄,军人的脊梁是钢铁铸就的,压不垮!砸不碎!我撑得住!直到最后一口气!” “我也撑得住!希望大姐也能撑住!” 突然,一直端在明楼手上的咖啡杯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这个时刻,摔碎杯子预示着不会是一个好兆头。两个人看着地面上零碎的咖啡杯和洒了一地的咖啡渍,都默然无语。 明诚清扫完地上的残瓦碎片,明楼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间已过十二点,“好安静。”明楼叹道。 “大哥,休息。”明诚劝道。 “怎么样才能够看到墙后面到底藏着什么?唯一的办法就是穿过这面墙。”明楼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办公室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明楼不言,明诚不语,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呆着,望着挂钟上的时间一分一秒,一针一针地走着。 这个夜晚,又将是无眠之夜。 郭骑云穿过僻静的小弄堂,一个黑影从对面的电车厂沿着电轨车走了过来。看清来人,郭骑云立刻歉疚地说道:“对不起,长官,我迟到了。前面戒严了。” “东西呢?”黑影问。 郭骑云把藏在身上的胶卷递了上去。 “好,做得好。” 话音刚落,随即就是一声枪响。郭骑云前胸中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血从胸口溢出,瞪视着面前的黑影,倒在了地上。 瞬间,电车厂的照明大灯被打亮,照亮整个电车厂。只见,王天风拿着枪站在郭骑云的尸体旁,一动不动。 汪曼春一身皮衣打扮,戴着皮质手套,足蹬一双高筒军靴,腰间别着枪,斜倚着一辆电车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幅“出卖与被出卖”的画面,说道:“你没必要杀了他。” “我没办法面对他!”王天风道。 地面上,血泊中的郭骑云眼睛一直睁着,似是要把王天风和汪曼春的勾当看尽眼底,牢牢记住。 川沙古城墙外,一股暴烈的江风席卷着泥沙刮过江崖峭壁,旋风般穿梭在古城墙上。川沙是长江黄金水道的门户,上海的东南屏障,只要越过这道古城墙,飞跃封锁线,过了江防,就是直达第二战区与新四军防区的通途大道。 林沐和冯曼娜穿着夜行衣掠过“魁星阁”攀上城墙的飞檐,江风瑟瑟,林沐感到阵阵寒意透骨,冯曼娜情不自禁地打着寒颤,整个城墙上下一片漆黑。林沐回头看了一眼冯曼娜,问道:“你怎么样?” “我准备好了。”冯曼娜紧了紧拴在腰上的绳索。 “b区行动组会替我们清除障碍,一会信号灯出现,你就可以走了。”林沐边帮冯曼娜拴着绳索边说道。 “好。”冯曼娜撸了撸头发,低着头说道:“我还没有恭喜你订婚。”继而扬起头,笑说道:“恭喜你。” 林沐一愣,表情与其说是担忧,倒不如说是心怀愧意。 “你不用为我担心。”冯曼娜轻声说道:“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只是我自己贪心。”说完,于曼丽迎着风又苦笑道:“原本我就不该奢望的,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忐忑呢?其实,我还是应该高兴,因为你的忐忑不安。” 林沐内心感动道:“等战争结束了我就娶你过门,我不会辜负你的。” 林沐对冯曼娜展开了笑容,那笑容亲切,像一池春水暖洋洋地化开来,有如亡羊补牢。却不知,淡淡的春水令黑暗也淡出了视线,只留下美好。冯曼娜突然呼吸局促,深情地望着林沐的眼睛,说道:“抱抱我。” 林沐一时没反应,怔住。 “抱抱我。”于曼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这一路上艰险莫测,还不知道……”言下之意,不知还能相见否?战时的危况是瞬息万变的,这一秒还在一条战壕里厮杀,下一秒就成了鸿沟里的无名尸。 林沐站在飞檐下,浑身略僵,也深吸了一口气,很大方地展开了怀抱。冯曼娜把腰间的绳扣顺到身后,双足轻轻一踩岩石,双手送上,投到林沐的怀里。 耳鬓厮磨,一股女人香袭上林沐心头。 “我真的是很爱你。”于曼丽道:“我无法控制,也许,只有等我闭了这双眼……” “你别乌鸦嘴。”林沐断喝道。 “我心里慌得厉害,最近老是做噩梦。” 冯曼娜越是这样说,林沐心里不详的预感越重。可是,此时此刻,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忧虑,只能稳如磐石般露出坚毅的目光,借此安定军心。 “别怕!”林沐抱着冯曼娜,轻声细语道:“曼丽。别怕!” “我不怕死,我怕死了就看不见你了。” “我们是生死搭档。”林沐不再往下说了。他紧紧抱了抱冯曼娜,仿似是在暗示她,自己和她始终是生死线上的战友。 一束灯光在海崖下投射过来,三明一暗,是b区行动组发出的安全信号。 “信号灯亮了。”林沐叮嘱道:“此份文件关系到第二战区数百万将士的生死,威力极大,文件的护送过程中,若有不慎陷落敌手,必须及时销毁,做到人在情报在,人不在情报毁。总之一句话,生死是小,情报重大。” “明白,我要走了。”冯曼娜收敛起愁心,干净利落地检查了自己的装备,手枪、绳索,然后对林沐微微一笑。林沐回以微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坚韧和力量。 “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林沐说道。 “是,组长。”冯曼娜手指并拢,潇洒地敬了一个军礼,身轻如燕地从檐下飞去。 忽然,一束探照灯的灯光准确地射在冯曼娜身上,冯曼娜大惊失色,大叫一声道:“是陷阱!快跑!” 林沐心弦扯紧,倏地猛拉绳子。 汪曼春一身皮衣,军靴,站在高高的岩石上,足下江涛拍岸,身边鹰犬环列。她双手托枪,瞄准,一枪打穿于曼丽系在腰间的绳索,绳子一下松垮下来,冯曼娜在空中失去重心。 林沐急忙飞身跃下,拉住了冯曼娜断掉的绳子,用力将对方拉入自己的怀中,接着在乱枪中抱着冯曼娜越过墙头,二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废物,追。”汪曼春的脚踩在沙滩上,下达新的命令,“包围古城墙,活捉‘毒蝎’。” 霎时,手电筒一片狂闪,军犬狂吠,特务们纷纷奔袭而上。 此时的林沐早已抱着冯曼娜逃出了包围圈。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失措的明楼 明诚神情凝重地走进明楼办公室,看到他的表情明楼顿时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明诚附耳说道:“‘毒蜂’不守规矩,郭骑云殉国了。” 明楼脸色陡变,顿时双眼一黑,耳边不断响起王天风的话:“你不是骂我是疯子吗?我这次疯给你好好看看……” “混蛋!”明楼恍然明白,青筋暴现,“他不守信用!”话一出口,一时间没有站稳,明诚即刻上前扶住他。 “千万别以为你赢了。”脑海中,王天风对林沐说这句话时的样子,久久不散。 “怎么办?疯子下手狠毒,完全偏离轨道,接下来,接下来会怎么样?”此时的明楼缺失了往日的冷静,不停地问道。 “大哥!你,要不要去一趟76号?” 明楼看看明诚,稳住身形,慢慢坐下来。 “大哥?” 明楼有气无力道:“现在只能等了。” 明诚急道:“等?” 明楼渐渐冷静下来,渐渐冷却道:“等一个结果。” “大哥……” “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补救两条性命。我所想到的一切补救措施,都被‘毒蜂’一枪打碎了。他们粉身碎骨,我却只能近距离袖手旁观。” “郭骑云真的是王天风的侄儿吗?” “是。”明楼低下头,“不仅是他远房侄儿,也是我们的同志。” 明诚震惊。 “他是南方局派遣到军统的一颗钉子,一颗烂在了朽木里的钉子。” “我们下一步?” “没有下一步了,就算有最后一步,怎么走也不取决于我们了。‘毒蜂’赶尽杀绝,他把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我们只能推波助澜了。明台一旦暴露,我和你就会被特高课聆讯,摆脱嫌疑的办法就是立即帮助汪曼春理清所有的线索。你马上去一趟76号,告诉汪曼春……” “明台的‘伯爵’表不见了。”明诚接口道。 明楼点点头道:“带合同去。” “明白。” “告诉朱徽茵,叫房东出面,指认明台。” “大姐那里?” “你再回家一趟,拿些我的换洗衣服,告诉大姐……”说着,明楼停顿下来,不知如何措词,僵在了那里。 见状,明诚补充道:“告诉大姐,明台的面粉厂机器出现了故障,忙着找技师修理机器,最近都不回来住了。大哥这边要去南京出差,所以拿几件换洗衣服。” 明楼点点头,认可。 明诚低声说道:“那我去了。” “记着,点到为止,不留痕迹。”明楼最后又嘱咐道。 明诚离开房间,明楼疲惫地按压着额头。这一刻,心力交瘁。 “我们在郭骑云的身上找到了一份文件,是一份第二战区最新部署计划表。这份情报是重庆第一作战室发出的同地区不同部署的兵力计划表。”特务向汪曼春汇报道。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汪曼春接起电话,话筒里传来朱徽茵的声音。 “汪处,二号线,紧急。” “接进来。” 电话接通,很快从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嘶哑的声音道:“恭喜汪处长,旗开得胜。” “我该谢谢你,情报得力。可惜,冯曼娜和蝎子跑了。” “他们跑不了,他们还会自己跑回来。因为,那份绝密情报还在郭骑云身上。”王天风面色平静道。 “你认为他会蠢得到76号来偷尸体?”汪曼春发出一声尖利的讥笑。 汪曼春是一个看不起“叛徒”,看不起“反水”的人,她对梁仲春这种中统“转变”人员,都尚且心存腹谤,更何况王天风这个表里不一,想通过出卖战友来投靠自己的人,更是让她嗤之以鼻。 “汪处长,我可是给您提供了重庆第一作战室绝密情报的有功之臣。” “可是,我怎么知道这份情报是真是假呢?”汪曼春靠着桌子,点燃一支烟,说道:“郭骑云身上有一份绝密,据你说冯曼娜身上同样是一份绝密文件,你教我怎么信你?你连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都要出卖。” “您只要把郭骑云的尸体抛尸荒野,然后登报言明对抗日份子严惩不贷,暴尸荒野,不准家属收尸烧埋云云。一来,可以起到震慑作用;二来,可以分辨文件的真假。‘毒蝎’的任务就是传送这份绝密情报,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取回情报。他只有一次机会拿回文件,所以只要他去找尸体,尸体身上就是真情报。” “蝎子疯了吗?他会蠢到相信76号连尸体都不检查吗?拿回情报,无稽之谈。” “蝎子没疯,我会把他逼疯。这个不劳你汪处长操心。” “明摆着是杀场,他会自投罗网?”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毒蝎’的风格。何况,他别无选择。” “你告诉我,‘毒蝎’到底是谁?”汪曼春猛地吼叫一声。 “你会见到的,很快。只要你照我说的做。” 不容汪曼春再说话,王天风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汪曼春气急败坏,暗骂着。 报童穿梭在繁华大街上,一张张的报纸在街头闹市的报童手上分发到各色行人手中。 林沐一身黑色的皮衣,抽着一支雪茄,手上拿着一份报纸。 《南京新报》上刊登的是76号女英雄汪曼春击毙反政府悍匪郭奇云的新闻报道。报道内容极其详尽,随文并配有尸体的照片及汪曼春英姿飒爽的戎装照。 看着照片上战友的尸体,林沐眼眶潮热,寒风尖利无情地吹过面颊,像刀片子一样刮着林沐的眉目。他拉了拉衣领,遮住自己憔悴的面颊,沿着街道继续前行。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现着郭骑云的脸庞,音容笑容,那些三人在一起时的时光仿佛悠然于昨日,而只一晚竟与他阴阳相隔了。 林沐哭了,宛如心肝被人挖去般的疼痛,林沐哭得难以自制。走在大街上,感觉身上冷若冰霜,他把自己紧紧包裹住,痛彻心扉!他明知道郭奇云会被王天风打死作为晋身之资,可惜为了“死间计划”,他只能佯装不知,不去救助,这让他感觉自己非常无能。 明诚走进明楼的房间,从衣柜中拿了几件衣服,然后又从鞋柜里拿出两双鞋,胡乱地塞进了箱子里。走出房间,正好遇见阿香端着碗粥上楼。看到明诚提着箱子,阿香问道:“明诚哥,你这就走啊?” 明诚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白粥,问道:“大姐胃口不好吗?” “最近天气不好,阴冷阴冷的,大小姐的胃疼病又犯了,我给大小姐熬了米粥。”阿香说道:“大小姐说,这几天你们都没回家,家里冷清清的。” “大小姐念叨先生和小少爷了?” 阿香点头“嗯”了一声,说道:“说,等胃好一点,就去小少爷的面粉厂看看。” 明诚一把拉住阿香道:“我跟你说,如果大小姐要去面粉厂,你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明白吗?” 阿香被他严肃的神态吓着了,赶紧又点头。 明诚看着阿香手上那碗粥,眼角湿润了。顺手把皮箱放下,伸手把粥接过来道:“我去。” 阿香“嗯”了一声,把粥交给他。 明诚端着粥上楼,阿香杵在原地,仰头看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厨房。 第二百五十四章 步步逼近的“疯子” 明镜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杂志,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几张喜帖。明诚敲门进来,明镜一抬头看到是明诚,竟有些莫名地欢喜道:“明诚,我心里正敲鼓呢,都两三天了,家里也没个人影,我偏偏又犯了胃疼病,想出门去咋呼咋呼也不成。你们都在忙什么呢?” 明诚先把粥递给明镜,道:“大姐,您先喝点粥,趁热。” 明镜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喝着。 明诚坐下来,说道:“大哥最近很忙,日军的第一无人区被炸了,日本军部催促着要重建需要筹措经费。大哥打算去一趟南京,可能要过一个星期才回来。明台的面粉厂机器运转不灵,也准备去一趟杭州,请一位技师过来修理机器。明台跟我说了,等他忙过了这阵,他就回来,准备跟程小姐结婚。” 明镜笑起来道:“我就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没办法,只要家里空荡荡的,我就会莫名其妙地担心。” 明诚温暖地笑道:“大姐放心,我们都没事。” “大的我管不了,他爱怎样就怎样。我现在真的有些糊涂,也不知道他成天在外忙什么……” 明诚截住明镜的话道:“大姐。” 明镜知道明诚什么意思,笑了笑不再说下去,转换了话题道:“还是小的贴心,知道什么是家。对了,明诚,程小姐过门,怎么着也得给她打几副首饰,你说是去亚一金店还是去老凤祥?” 明诚一愣,道:“两家都不错,主要还是看程小姐的喜好。” “提醒得对,改天约她出来喝茶,问问她。”说话间,明镜已经把一碗粥喝完了。 “大姐,您好好休养,我这就回政府办公厅了。”说着,明诚站起身。 “去。”明镜又嘱咐道:“明诚,记得叫明楼少熬夜。” 明诚应声,走出了房间。 刚走下楼,明诚碰到桂姨买菜回来,随口道:“回来了?” 桂姨局促地笑着,说道:“明诚,你们好几天都没回家了,好容易今天回来,吃了晚饭再走。” 明诚看了看手表,说:“我还要去趟76号,改天,改天回来一起吃。” “你去76号?” “对。有点事。” “明诚,你没事?” “没事。”扔下冰冷的两个字,头也不回地提着箱子走出了门。 桂姨看着明诚的背影,感觉要“出事”,这种感觉桂姨已经期待很久。但是,她不能表现出先知先觉,只能静待着结果。 时局动荡,战局更是一触即发。 明诚一走进76号就看到梁仲春和朱徽茵站在走廊里说话。梁仲春一边说着,眼睛还时不时地盯着汪曼春的办公室门口。 “今天截获的军统站第几封密电了?”梁仲春问道。 “第七次了,都是同样的内容。” “什么内容?” “催货。” 梁仲春的眉毛拧在一堆道:“催货?第二战区的防御计划?” “应该是。”朱徽茵看到阿诚走过来,慌忙道:“梁先生,我去监听室了。” 梁仲春有些不耐烦,挥挥手:“去,去。” 朱徽茵和明诚擦肩而过,互不答言。 梁仲春侧头看到明诚,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到汪处那汇报点情况,一会完了事,我到你办公室找你。”说完继续向汪曼春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梁仲春拉住他道:“没出什么事?” “回头跟你说。”明诚拍拍梁仲春的肩膀,走向汪曼春的办公室。 明诚站到汪曼春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听到应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汪小姐,您好。” “明诚,坐。” “我还是站着。” 汪曼春笑笑,道:“有事吗?” “先生吩咐我到小少爷的房间去找他收藏的手表,我仔细找过了,的确少了一块‘伯爵’表。还有,我在小少爷的房间发现了两份租房合同,我觉得挺奇怪的,我打电话去面粉厂,面粉厂没人接。明先生那我还一大堆事,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 “租房合同?明少爷在外面租房子住吗?” “没有啊,我想他是不是帮朋友租的,小少爷成天花天酒的,我总担心他在外面被人骗。” “合同带来了吗?” “带来了。”明诚把两份合同都拿出来,递给汪曼春。 汪曼春的眼睛一落到武康路137号和武康路28号立刻亮了起来。见状,明诚疑惑地问道:“汪小姐,我们小少爷不会出什么事?” 汪曼春向后靠了一下,表情严肃地说道:“你家小少爷有大麻烦了。” “我家小少爷还是个孩子。” “孩子?”汪曼春敲了敲桌面上的合同道:“这份合同上所写的地址,就是军统特务‘毒蝎’的联络站。” 明诚后悔般要去拿那份文件,汪曼春一把扣牢道:“谢谢你明诚,你在为新政府扫除隐患。” “这……这份文件也许是伪造的!” “伪造?谁会这么做?” “政敌啊!明先生的敌人,他们伪造合同,一定是想陷害小少爷,如果小少爷是军统的人,第一个受到打击的就会是明先生。”明诚故作焦急道:“汪小姐你明鉴!” “我会的!你放心,我不会让师哥替任何人背黑锅。” 明诚看着她笃定的眼神,心知任务达成,目的达到。 面粉厂已经停工了,空旷无人。 林沐倒卧在沙发上,王天风拎着一个挎包走进来。他看着颓然的林沐,林沐瞪红了眼珠子盯视着他。 王天风吼道:“站起来!” 林沐站起身,仍旧是一副杀气模样。 王天风把林沐手中抓着的报纸抢过来,撕了个粉碎。 林沐愤然吼道:“你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他死了!被暴尸荒野,我怎么跟你们说的,人在情报在,郭奇云身上的情报必须拿回来!” “我们中间有内奸!” “谁?你怀疑谁?指出来!” 林沐盯着他,不说话。 王天风冷着一张脸,继续道:“内部已经着手调查了,你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的手下没了,我连自己的生死搭档都丢了,是不是等我咽了气,才能证明我是清白的?!”林沐的眼神发出从未有过的尖厉寒光。 “你需要做给我看,哪怕是去送死!”王天风冷酷道。 “送死有目的吗?”林沐问道。 “有。” “什么目的?” “为了最后的胜利。”王天风言简意赅。 林沐冷笑一声道:“您不觉得愚蠢吗?汪曼春会蠢到不检查尸体吗?” “她只是认为打死了一个重庆特工,她并不知道郭奇云体内还藏着情报。” “你信吗?她只是认为打死一个重庆特工,冯曼娜是谁出卖的?情报如此准确,时间、地点、包括她的真实姓名!”林沐分析道:“她并不知道郭奇云体内藏着情报,如果b区行动组出卖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要护送一个人出去。这件事,只有我和你知道。所以,我是安全的,你就是安全的!情报就是安全的!我在76号有内线,郭奇云并没有遭受到尸检。”王天风的话又顿了顿,“当然,如果你怕死,你可以不去,我去!” “我不怕死,我是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不要用郭骑云的死来替自己找借口,你胆怯了就是胆怯了!见到这么多的血,明少爷害怕了!” “死的那个,是我的兄弟!我一定不会让他白死,我一定会弄清事实,找出真相。” 王天风与林沐面对面,目光交接,宛如刀锋相向。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以我血荐轩辕 “去,还是不去?”王天风逼问道。 血与火,生与死,去与不去的抉择,林沐必须做出决断。他知道这一去危险性太大,可是如果他不去,王天风的任务很可能失败,郭奇云也白白牺牲了。矛盾在此刻升华,痛苦也达到了极致。 “啪”的一声,王天风把一个行李包扔在台面上,当着林沐的面拉开行李包的拉链,取出一包炸药,道:“我去!” 林沐想都没想,迅速地伸手压住了王天风取炸药的手,道:“如果我今晚回不来,老师您一定记得给我们多烧点纸钱。” “要不要去见见你的未婚妻?我看得出来,你们很恩爱。” “只可惜,我的命属于国家,您教导我的话,明台永记在心。” “这是一场极端残酷的生死考验,没人支援,没人掩护,没人摆渡,你记住,你是一头离群之狼,但是你绝对不是孤军奋战。”王天风的眼眶有些湿润,脸上露出一种神秘莫测的表情。 林沐什么也没说,动作娴熟地把炸药捆在了身上,穿上外套。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向王天风问道:“丧钟为谁而鸣?” 王天风重重地回道:“为敌人!也为我们!” 乱坟岗上,磷光闪烁,荒草妻妻,尸骨横陈。阴冷的月光下,一片幽静,林沐在七零八落的尸体堆里,找到了郭奇云。 郭奇云一丝不挂地躺在泥土上,头发里、身体里残留的气味让林沐感觉到他曾经有过的笑靥和气息。 郭奇云的气管被锋利的刀切开,身体的小腹也遭遇到同样的厄运。 “汪曼春,你个王八蛋!”林沐的眼睛里喷着血,恶毒地诅咒着。 这无非就是等着他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既然走不了,林沐索性就在坟场里捡起一把铁锹,开始用力地挖土,他要在汪曼春收网前埋葬掉同伴的尸体。 忽然,乱坟岗上一片火星闪烁,几束火把、大号的手电筒聚齐了所有的光亮,照射在林沐的身上和脸上。军犬狂吠,皮靴声,尖厉的吼叫声包围了整个乱坟岗。 “原来是你!”汪曼春的脸上露出几乎不可置信的目光,“你这只毒蝎!害虫!人渣!终于被我逮住了!原形毕露了!” “汪曼春!你摆了这么大一个场子来欢迎我,我不来,你岂不是会很失望。”林沐眼角嚣张,气盖云天地把手中铁锹往黄土堆上一插,继续说道:“我今天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说着,当众解开上衣衣扣,露出捆在身上的炸弹,特务们一声惊呼,齐齐往后退去。 林沐脱下外套,俯身将郭奇云包裹起来,把他平放在一个小坑里,继续铲土覆盖于曼丽的尸体,黄土纷纷散落在半空中,又纷纷落下。 “明台,放弃。”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明台的耳膜。林沐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也是他最不愿意承认和看到的敌对场面。 王天风站在汪曼春身边,看上去很颓废和压抑,不再是威严训道的模样,缓缓道:“我给你的炸弹是假的,放弃,明台。” 林沐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刻薄、尖锐。 “你!是你!原来真是你!你竟然害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杀了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叛国?”林沐身体内一股气血膨胀,怒道:“没人支援,没人掩护,没人摆渡,你他妈的王八蛋,你怎么忘了告诉我有人出卖!而这个出卖我们的人,就是你自己!” 林沐抬手提枪就要打,王天风眼疾手快先开一枪,林沐的枪被打落地,手腕处鲜血直喷,76号特务一拥而上。 “你怎么可以出卖我!你这叛徒!”明台怒吼道:“我他妈的真该死!我为什么杀不了你!我应该一枪就毙了你!” “因为我是你的老师,你赢不了我。”王天风收起枪道:“你是我正式送给76号的第一份有分量的大礼。我并不想叛国,是戴老板逼我的!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兄弟,只有一群狗!他们上层走私谋利,一样勾结新政府。我们呢?为他们卖命。我的把兄弟宁海雨,因为失了一批货,被枪决了!你知道吗?戴老板以分权为重心,把我们当成蝼蚁,他想怎么踩就怎么踩!一旦违背了他的命令,马上就会变成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予以清除!放弃明台,你跟着我干,跟着新政府,一定大有前途。” “我真是瞎了眼了!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教我做人的人竟然是‘鬼’!”林沐吼叫起来,“这里躺着郭奇云,躺着一个你最忠诚的部下!他死了!马革裹尸!壮烈殉国!你在他面前跟我谈分权、谋利,跟我说放弃,叛国!你这个连婊子都不如的东西!” “明台!”汪曼春想制止却被林沐喝止住。“你住口!”林沐指着汪曼春,道:“这是我跟他的一笔血债!” “你不要一错再错!”汪曼春吼叫道。 “明台,你别傻了。你有什么啊?你就想‘苍蝇撼大象’。你除了一腔子血,你还有什么?明台?别傻了!” “我们的的确确只存一腔热血,因为满目河山都被你们给弄丢了,折毁了!我们的热血不会白流,永远也不会被罪恶、被侵略者打垮。我们的一腔热血是火,是燃烧的烈火!浇不息、扑不灭!过去是一腔热血,被出卖后依旧是一腔热血,将来刑场上还是铁骨铮铮的一腔热血!”林沐彻底亢奋起来道:“你们怕死的尽管怕死,恋权的尽管恋权,出卖灵魂的尽管出卖灵魂!国家不会因为你们而摧毁、瓦解、衰亡,就因为还有我们的一腔热血!中华民族有一颗不死的雄心!” 王天风脸色苍白,汗淋如雨,整个人就像被鬼魅施了符咒一样,动弹不得。 “把他带走!”汪曼春嘶叫道。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热血点燃的复仇火焰永远也不会熄灭!”林沐一路狼嚎,声音穿透云霄,刺破黑雾,喊亮整片坟场。 林沐向王天风扑过去,又被人拉住。 “郭奇云,你等着我!我不会让你白死的!王天风,你怎么有脸还活在世上!你忘了青山野冢里躺着的学生尸骨,他们每个人从坟头里爬出来,喊你一声,他们的吐沫会活活淹死你!” “王天风!你这败坏师德、摧毁信任、卑鄙无耻的无良禽兽!你一定会遭到天谴,受到应有的惩罚!永世惊魂,不得安生!” 汪曼春企图让王天风避一避,王天风却摇摇手,一步一步走向林沐。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王天风,你死有余辜!”林沐奋力骂道:“王天风,我们等你下地狱!” 王天风走到林沐面前,出手一拳打向林沐面目,林沐不避反迎,一头勐扑,嘴里的刀片吐出半截,锋利的刀锋,一刀致命。 “王天风,你去死!” 王天风的动脉遭遇致命一击。 由于力量过勐,刀片插在了王天风的颈动脉上,林沐想往回衔刀片都拔不出来。 汪曼春这时突然尖声大叫起来。 “明台,把我放开!” 原来林沐刚才用力甩飞了驾着他的几个特务,用一把刀劫持了汪曼春,而此刻的王天风已经眼前一片漆黑,形如枯草般倒下了,就势滚落在林沐替郭奇云挖的坑里。黄土坑很挤,他的脸就贴在郭奇云一只苍白枯萎的手心底。 黄土落下,稀泥裹着落叶无情地滚到王天风的脸上,他的眉目就如他的人生一样,谜一般的埋葬在乱坟岗上。 “谁也别乱动,不然你们的汪处长就会和王天风一个下场。” 林沐驾着汪曼春来到了路上,一辆轿车疾驰而来,原来是冯曼娜来接应林沐了。 林沐一把将汪曼春推倒在路边,跳上车,在乱七八糟的枪生中和冯曼娜逃离了乱葬岗。 第二百五十六章 真相 明诚冲进明楼的办公室道:“王天风死了。” 明楼半闭着眼睛,勐地一下睁开,双目圆睁地问道:“怎么死的?” “被……被……”明诚瞬间恢复了常态,关紧了房门又走回到明楼的身边,低声道:“被……明台……一刀致命!” “啪”的一声,一支红色的铅笔被明楼掰成两半。 “大哥……” 明楼的头彷佛被撕裂般痛楚。 “明台被冯曼娜救走了。” “明台!” “大哥,天有不测风云,明台血气方刚……” 明楼制止明诚再说下去,脑海里宛如千条潜流急奔,对于突发事件的应急方桉,他做了很多种,包括林沐跟王天风“狗咬狗”的局面,他都设定了解扣和脱扣,唯独没有想到王天风被林沐杀了。 “我就知道,他杀了郭骑云,他决不能独活,所以,他选择让明台‘杀’死。他完成了‘死间’的前奏,让我接着演完大结局。毒蜂,不愧他的嘴毒心毒。明台也够狠……失算,太失算。” 明诚进言道:“虽然失算,却坐实了王天风的‘叛徒’之名,汪曼春正好落入大哥你诱敌深入的陷阱。” “一定得让汪曼春先入为主。” 明楼用断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三条不连贯的线,一条实线、一条虚线、一条粗线。实线断了,落了空。虚线即命悬一线。粗线,必须有新的生机出现,否则?明诚看着三条线,懂了。 “我去找梁处。”说完,转身就要走。 “明诚,不要急,”明楼叫住他道:“要让他急,还有,记着……” “量才使器。”明诚答道。 明楼颌首,挥手示意他出去。 待明诚离开后,明楼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下,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他厌恶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地厌恶自己,从来没有。 清晨的曙光投射到玻璃上,琉璃彩虹般的光圈发散在明楼的发梢上,眼镜片反射出一个金色的亮点。明楼深知,真相也在他的背后。坚持,无论怎样苦难,都要咬牙熬住。无论怎样痛苦,再怎么厌恶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因为责任重大,光明就在黑暗的背后,明楼期待能“蓦然回首”。 敲门声传来,明楼语气平静道:“进。” 刘秘书推门而入,面色仓皇地道:“明长官,日本特高课冈田芳政来了。” “知道了。”明楼道:“他是我请来的客人,我亲自去迎接他,把贵宾室的门打开,泡好茶。”一面说,一面大跨步地走了出去。 “是,明长官。”刘秘书的气色略有好转,赶紧跟上。 人流攒动的大街,明镜一身娴静打扮,缓步地向一家幽雅的小茶楼方向走去。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会儿,观察了片刻后才走了进去。 茶楼分上下两层,楼下有评弹说唱,琵琶弦声如玉珠入耳,琴韵悠扬。有看客一边喝茶一边听曲。楼上挂有竹帘,雅间很是幽闭,而且楼上可见楼下,清晰明了。 明镜独自走上楼口,“您好,客人正在等您。”一名清俊的服务员替明镜掀开竹帘,引领着直入包厢。 明镜看见了黎叔和董岩,相视一望。 “明董事长,您来了。”黎叔站起来招呼,董岩跟着他站起来。 “你们久等了。” 黎叔走到门口,小心吩咐着那位服务员,服务员点头,将包间的门守住。黎叔走回包间,走到明镜和董岩面前,笑着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为我党工作,常年提供地下经费的红色资本家,明镜同志。” 明镜微笑颔首。 “这一位是上海地下党的董岩同志。” “您好,明镜同志。”董岩与明镜握手,“我是久仰大名,我一直负责红色杂志的运作经费,取过您的货。只不过,都是分头行事,没有见面。” “您好,董先生。” 黎叔移动竹椅,请二人同坐。 明镜坐下,董岩替明镜泡好一杯茶,双手递了过去。明镜双手接过,道了一声谢。 “明镜同志,我非常抱歉在这个时候……”董岩的话略做停顿,“在这个关键时刻才对你说一些有关你家庭的真实情况。” 明镜的眼光直视着董岩,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大弟怎么了?” “是您家里的小弟。”黎叔插了一句话。 明镜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局促不安,“我家小弟还是个孩子。”突然间冒出这一句话来,很明显表现出了内心的慌乱,急问道:“他怎么了?” “您听我说。”黎叔接过了话题道:“明台同志……” 明镜的眼睛睁得熘圆,放射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她的心“砰砰”直跳,嘴角蠕动了一下,险些就要将“荒诞”两个字说出口。 “明台同志,他很优秀,是一名非常出色且勇敢的战士。他是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在湖南加入的‘军统’训练班。”黎叔道。 明镜的耳朵一片“轰鸣”,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阵不知所以,从未有过的被蒙骗的感觉涌上心尖。 董岩和黎叔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谁也不说话,房间里陷入一片宁静。 明镜冷却了半晌,双手交叉着抱住自己的胳膊,脸朝竹帘外,看了看楼下的坐客,缓缓转过头来,道:“我要知道你们所知道的,我小弟在外的全部经历。” 黎叔点点头道:“我们是通过一条极其秘密的渠道得知令弟的部分经历,也许不全面,也可能不完整,还有可能不是真正的事实。我们只能从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讲述他的故事。” 黎叔和董岩相互交换着,把明台所做过的一些壮举向明镜娓娓道来。明镜静静地听着,眼睛里泪光闪烁,神情凝重。 听完明台的故事,明镜一开口,就是很冷静的一句话。 “需要我做什么?” “上级通知我们,为了配合第二战区对日寇的背水一战,国民党的情报部门拟定了一项‘死间’任务,任务代号:敲响丧钟。令弟在这个计划里,走的是一步‘死棋’。我们上海地下党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将这步死棋走活,我们要竭尽全力救出您的小弟。”黎叔道。 “明台现在哪里?”明镜问。 董岩道:“76号汪曼春正在抓捕他,我们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 明镜的气血一下冰凉,脸色煞白。 黎叔缓缓道:“我们知道您与汪曼春的过节,我们也知道明楼先生的身份特殊。所以,我们希望您能给明楼先生施压,请求他的帮助。” 其实,即使黎叔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明镜这股气也会撒在明楼身上。可是,明镜太了解明楼,如果明楼是布局的人,自己就算打死他也无济于事。纵观眼下的局势,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而非搅局。 如今局面,明镜必须迫使自己置身事外来看待这个问题。可是,她能想到却做不到,如果此刻明楼或林沐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连一脚踹死他们的心都有。自己呕心沥血,为国为家换来得竟是他们的欺骗和伪装,甚至连一句对自己的真心话都没有。同样,她愤慨为什么连自己信任的组织也不相信自己,偏偏要到了致命的时刻才告诉自己真相,她想不明白。(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分路推进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明镜终于问出了心底的话。 “因为您的身边藏有日本特务。”黎叔回答得毫不犹豫,“我们不能贸然告诉您真相。您的性格刚烈,眼睛里不揉沙子,喜怒哀乐几乎都在脸上。这也是组织上迟迟不能启用您的真正原因,您以左倾资本家的面貌为党工作,是最安全可靠的。因为您没有扮演任何角色,您就是您,本色出演。” 黎叔的这段话,的确一语中的,击中明镜的要害。 “我们从银行保险柜被暴露这件事来分析,您身边一定有汪曼春派出的眼线,不然,他们不会清楚到保险柜的号码及使用时间。”董岩道:“我们一方面中断了跟您的联络,另一方面却加紧了策反明台的工作。” 明镜微微感叹了一声。 “明台是您最疼爱的弟弟,这个我们都略有所闻。当日我们就是担心,您一旦知道他在从事秘密工作,您会……”黎叔不忍再说下去。 “担心我会不接受,是吗?”明镜苦笑道:“我的的确确非常非常疼爱这个孩子,他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他牙牙学语,看着他长大成人。我之所以这样疼他、爱他,一方面处于姐弟本身的感情,另一方面,我曾经答应过他的母亲,我会好好地把这个孩子教育成人。其实,他并不是我们明家的孩子,他是我恩人的孩子,一个不知道姓名的母亲遗留下来的孩子。” 明镜终于讲出林沐的身世,黎叔静默地听着,可心已经剧烈疼痛,他强制自己,不露悲情。 董岩身子前倾,很认真地听着明镜的讲述。 “二十年前,我刚刚接手家族生意,为了抢占金融市场,我们明家和汪家成了生意场上的死敌。汪芙蕖当时是金融业的龙头,他为了一己私利,与日本商人合作,设下陷阱,害死了我的父亲。我被迫当家后,他又派人来威逼利诱,我宁死也要保住明家的一份产业,不与日本人同流合污,坚决不合作。他派出杀手,想置我于死地!”明镜道:“是明台的母亲救了我和我的弟弟,可怜她为了救我们,惨死在车轮之下,丢下了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撒手去了。” 黎叔心如刀割,低下头。 “就这样,这个孩子被我抱回了家。我当时就向警方报警,第一请求捉拿凶犯,第二请求协查孩子的父母。我们想找到这孩子的父亲,可惜……我们虽然在户籍薄里找到了孩子母亲的照片,但是她用的全是假身份、假地址,也没有孩子父亲一丝一毫的信息。我当时就想到孩子的父母一定有什么难以告人的苦衷和秘密,所以,处于保护孩子和孩子生父的安全,我拒绝了警方的继续调查和登报寻人。为了避开仇家,我选择带着两个弟弟回到苏州老宅,我们在乡下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岁月。” 黎叔的眼眶渐渐湿润,得而复失的孩子,会在一眨眼的工夫再次消逝吗?他不知道。黎叔脑海里一片混乱。 “我在掩埋孩子母亲的时候,我对恩人发过誓,明台就是我最亲的亲人,只要我活着,我就会给他最好的生活、最美好的未来。我会保护他、爱他、疼他,加倍付出关心和亲情,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发过誓!我做到了!不,我以为,我能做到……”明镜泪水长流道:“我不是自私,自家的兄弟舍不得他去抛头颅、洒热血!我是羞愧!我连一个孩子都不如!” 沉默,茶室里一片沉寂。 “明镜同志,希望你坚强起来。”董岩终于打破了寂静道:“我们今天约你来的目的,就是想让你能全面了解真相,并且让你和黎叔的地下党小组成为一条战线。我代表党组织向你正式宣布,你这条隐秘战线开始启用了。” 明镜抬起头,表情严肃。 董岩继续道:“希望你能配合这次‘死间’行动,挖出你身边的日本特务,全力营救明台。具体细节,黎叔会和你再做详谈和布置。” 明镜点点头。 “你们之间的联络员,就是程锦云同志。”董岩道:“她作为明家未过门的弟媳妇,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入明公馆,为你们的彼此间的联络搭就一座牢固可靠的桥梁。” 明镜的表情漠然,这让敏感的黎叔有些莫名的担心。 临走前,黎叔握住了明镜的手,说了一句肺腑衷言。黎叔说:“感谢你,感谢你的付出。我一定要解救他离开。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走出茶楼,明镜心绪不宁地漫步在街上,她知道自己必须学会克制自己,控制情绪,否则就会害人害己。明镜站在街边,仰头望了一下天,心想着卷天席地的风涛即将来临了。 明诚把公文包往梁仲春的办公桌上一放,当着他的面打开,里面全是金条和美金。“全部是现钱,稳稳当当,这只是一笔预付的款子。”阿诚道。 梁仲春看着阿诚,又看看钱,推心置腹地说:“老弟,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保你家小少爷一条命,对?我跟你说,汪曼春根本不让我碰这个桉子,你家小少爷现在还在76号通缉的名单当中。”他抬手看看表道:“已经12个小时了,我的人全都被派去抓他了。” “你是76号第一把交椅,又兼着行动处处长,汪曼春怎么样也得卖您一个面子。” “你第一天认识汪曼春啊?” 明诚无言。 “你们跟‘毒蝎’有没有什么‘牵连’?” “兄弟间怎么会没有牵连。” “你装傻啊!装傻别在我这耗着。” “梁先生,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有可能汪主席这边靠不住……” 话还没说完,梁仲春立刻截道:“打住!” 明诚不说话。 “现在是你求我!威胁我?” “你太太最近给你写信了吗?” 梁仲春的笑容慢慢收敛,眼光也凶恶起来。 明诚的脸上浮现出澹澹的微笑,眼光也变得极其和蔼,可亲。 梁仲春盯着明诚,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是想帮你处理好76号内部事务,你也知道,如今战局的格局在变化,欧洲战场变幻莫测,欧洲战场反的胜利会直接影响到亚洲战场,汉奸的下场是什么?汪曼春不过是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流之辈,她看棋顶多看三步,梁先生,您可千万不要跟她一样,一条路走到黑。” “我现在就可以逮捕你,甚至枪毙你!” “罪名呢?” “你企图策反!” “空口无凭。” “这满袋子的现金,就是你意图贿赂的证据。” “这是我和你长期勾结走私,所赚取的暴利。日本人如果知道你跟军统局是走私的合伙人,你会有什么下场?汪曼春正等着看你吃枪子呢。”明诚用力地把梁仲春摁回到座位上,“梁先生,我们彼此都很了解。我知道你最怕什么,你却并不知道我怕什么,小少爷和明先生跟我都没有血缘关系,我的养母曾经虐待过我,他们的生死都构不成对我的威胁。你就不一样了,你有多久没跟嫂夫人联系了?” 梁仲春“啪”地一拍桌子,明诚顺势做了个“嘘”的手势道:“千万别冲动,至少先看看这个……”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梁仲春狐疑地接过来一看,竟是自己的太太和孩子的照片,不过照片的背景不在武汉,而在重庆朝天门码头。 梁仲春一下就急了,咬牙切齿地吼道:“明诚!你到底想干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 “你!” “我要是你,就先坐在这好好想想,自古来成王败寇,千万不要一条道走到黑!这些钱你先拿着,抽个空给家里打一个长途电话。”明诚准备要走,又回过头,道:“对了,我想你需要这些信息。”随即掏出派克金笔,在梁仲春的日历牌上写了一个电话号码,把日历牌撕下来递给他。梁仲春尽管脸色很难看,还是把日历牌接了过去。 明诚依旧满脸笑容道:“电话号码非常可靠,不过,不要在76号里打这个电话,以免坐实了你是军统局内奸的罪名。” “你不怕我杀了你!就现在!” “找个理由,出门去打电话,嫂夫人等这个回头电话已经等了很久了。走了,你不用送。我还会来。”明诚说得轻松自在。 明诚出门的一瞬间,梁仲春立马站起来,把一大堆钱都放回到公文包,把公文包锁进了文件柜。然后,整理了一下仪容,背熟了日历上的号码,用打火机烧毁了日历牌,转身出门。 梁仲春一头扎进公用电话亭,拨打电话。街头停着的一辆汽车开过来,明诚冲着电话亭里的梁仲春摇下了车窗玻璃,给梁仲春比了一个“等我电话”的手势,梁仲春未及破口大骂,明诚开车扬长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解救 阴森潮冷的地下室内,林沐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冯曼娜凝视着面前这个干净、英俊的大男孩。 “明台,我们需要尽快离开上海。” 看着林沐衣衫凌乱,她知道林沐是一个很爱干净、爱面子的人,于是走上前,主动替他翻好衣领。“现在76号那帮混蛋到处在搜捕我们,上面也指望不上了,我们必须去海外。” 林沐道:“过几天我大姐去美国,你和她一起离开,我这里还有任务没完成。” 冯曼娜的手指滑过林沐的面颊、脖子和精美的锁骨,不满道:“你还舍不得那个女共党?明台,不要固执了,这里太危险了,如今老师叛变,我们也不会再被上面信任。你要是放不下那个女共党,大不了……大不了带她一起走。” “曼娜,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真的有不能离开的理由。” 与此同时,在明家府邸的书房里,明镜正对着明楼发火。 “大姐!”明楼快速想着下一步,再放一把火。 “你不要叫我!”明镜双眼喷着怒火道:“我没有你这个毫无血性、无耻的弟弟。” 明楼声音高亢起来道:“我们是亲姐弟!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明台是什么人啊?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们养他、教他,到头来,他做了什么,他居然要杀我!好在苍天有眼!汪曼春救了我的命!她才是我们明家的恩人!” “你疯了!简直疯了!”明镜被气得声音颤抖着,她意识到了什么,天生聪明的明楼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她瞬间就懂了,只是一时半会依旧回不过神。好在明诚半扶半扼制着她,失去平衡的柔弱身体,才不至于倒下去。 “我没疯!是你疯了!你看看你,大姐,你还有一点大家长的风范吗?你人鬼不分!我难道不爱护明台?不待他好吗?他恩将仇报!你是非不分!你叫我这个为人弟、为人兄的人怎么做?”明楼几乎贴着明镜,眼光清澈,并无一丝余渣泛滥。发自内心地道:“我也想救他,可是爱莫能助!” “我不会轻饶你!”明镜恨着他,咬着牙。她心底想着,无论你出于何种目的何种原因,我都不会饶你!咄咄逼人的眼光宛如利刃插在明楼胸口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决不饶你!你记着!” “明台回来了一定要通知我,否则,谁也保不了你。我也一样,无能为力。”明楼口中强硬,心实为虚,眼睛根本不敢直视着明镜。说完,转身打开门,对明诚吩咐道:“给大姐打包行囊,送她去美国!” “大姐,我们先替你整理东西。”明诚轻声说着,手上微微用力,就将明镜半推半搡拉出了书房。“大姐,我们离开这。”明诚的话彷佛含着一种暗喻,明镜恨着明楼,被迫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明楼关紧车门,坐进驾驶室,启动了车子向76号行去。 汽车在风雨中飞速驶离。 76号办公厅大门口聚集了很多文职人员,女人占了多数,看见日本人走了,彷佛一场话剧谢幕,众人也纷纷散去。 汪曼春看着明楼开车进来,在风雨中前行,掐灭了烟,准备过去。 突然,她看见明楼一头栽倒在雨地里,惊叫了一声“明楼”赶紧撑开一把雨伞,从黑暗的角落里跳出来。 “明楼。”她朝明楼跌倒的地方跑过去。 “别过来!”明楼看见了她,决绝地道:“我不需要同情和怜悯!” “我爱你!”汪曼春直扑过去,根本不顾及明楼冷若冰霜的表情和满地的淤泥溅起的污渍,扑到他的怀里。 “明楼,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再抛弃我了。你还没看清楚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是真心真意爱着彼此的。”汪曼春喊道。 “我没前途了,事业毁了,家被我弄成这个样子。” “我给你家,明楼。我们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不就是一个家吗?血缘能够与夫妻相比吗?明楼?” 明楼紧紧将汪曼春抱在怀中,一把雨伞落在二人身边。 汪曼春彷佛一瞬间得到了整个世界。 梁仲春独坐在房间里,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妻儿的照片,脸色铁青。或许是盯视的时间久了,竟慢慢产生了幻觉。 梁太太牵着小男孩,深情道:“我原来以为我在你眼里是多余的,你赶我走,无非就是恋着别的女人。到了重庆我才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我什么都不说了,我等你回来。等抗战胜利了,我们一家团圆。” “很多事情已经回不了头了。”梁仲春叹道。 “我对感情的事情,虽然很敏感,但是并不顽固……” “不是感情的事,是,是……做了汉奸的人,一辈子都上不了岸了。” 梁太太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凄厉道:“你必须回来,你要不回来,我们怎么办?” 梁仲春倏地站起来,忽觉原来是幻象,不禁一身冷汗,有苦难言。 想到几个小时前,明诚将文件送到自己面前时的笃定模样,后背冷汗涔涔。 明诚送了份文件给梁仲春,梁仲春狐疑地看着他道:“今天晚上?” 明诚点头。 “你不怕我反水?” “我怕你不反水。” 梁仲春低吼道:“你个混蛋!我会因此丢饭碗的!” 明诚低声道:“只要不丢命!”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救小少爷。我是明家恩养长大的,我救小少爷,是为了报答我大姐的养育之恩。我的条件很简单,两条命换一条命。当然,梁先生要舍得杀妻灭子……” 梁仲春瞪着血红的眼睛:“你!” “那我就认命了。再怎么说,小少爷跟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兄弟,对?梁先生?天枰砝码,人命交易,做就做,不做就两清。” 席话说得梁仲春冷汗淋漓,赞叹道:“你隐藏得太好了。” 明诚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准备充分。”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不能失败,想想老婆、孩子,想想如夫人。” 梁仲春略一沉吟:“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你说。” “我原是中统出身,我今次反水,必须要有一张陈先生手书的特赦令。并且,从现在开始,我的身份要转换为中统卧底。” 明诚听到他开出的条件后,当即笑吟吟地从皮包里取出一张中统局陈局长签发的特赦令道:“梁先生,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梁仲春真心佩服道:“好,高瞻远瞩。” “从今以后,老兄就是党国的功臣了,无论江山易主、春秋换季,梁先生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回想着明诚的话,梁仲春从心底做了从此“反水”的决定,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从弹夹里退出子弹。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苏太太打开门,看到明诚扶着神志不清的明镜站在门口,有些惊诧。 “明诚?” 明诚只一句话道:“苏太太麻烦你。” 苏太太立即把明镜给扶住了道:“交给我了。” 明诚不客气地先进门道:“我打个电话。” 苏太太扶着明镜,左右看看,关上大门。 正想着,电话突然响起,梁仲春拿起电话还没说话,话筒里就传出明诚的声音道:“细节就放在你办公桌上,左上角,有一个信封。” 梁仲春看看手表,已经10点多,说道:“没时间了。” “那你还等什么。”明诚冰冷的语气说完,挂断了电话。 梁仲春挂了电话,像下定决心般,起身走出了办公室。(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醉一场 刑讯室走廊上的灯一闪一闪,显得很灰暗,忽然,灯泡黑了。特务谩骂着,黑黝黝的夹道里,特务出去检查电路。 一个黑影拿着一只针管从黑暗中走来。 关押的几个抗战地下人员躺在冰冷的地上,浑身上下一片血渍。 朱徽茵走进来,用手探了探一个军统潜伏被捕人员的鼻息,扶着他坐起来,替昏迷不醒的这个军统人员打了一针。待他微微呻吟了一声有了反应后,朱徽茵才转身离去。 黑暗的走廊上,灯泡又亮了,灯光惨白惨白的瘆人。朱徽茵往外走,和检查完电路正在往回走的特务打了个照面。 “朱小姐,您怎么来了?”特务好奇地问。 “刚截获了一条密电码,我来找汪处长。” “汪处出去了,好像是去政府办公厅。” “我马上去给她打电话。” 特务一转身,朱徽茵又折回来道:“知道汪处去找谁吗?” “除了明长官还能是谁?” “明先生不是暂停一切职务了吗?” “私事,谁知道呢?” 突然,几个特务荷枪实弹地冲进来,朱徽茵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梁仲春走进来,二话不说便吩咐道:“把一号监的所有犯人带走!” 特务和朱徽茵都慌了神,特务阻止道:“梁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梁仲春一巴掌打翻在地。 朱徽茵护着特务,质问道:“梁先生,这一号监的犯人是汪处长正在审讯的要犯!” 梁仲春不冷不热地说道:“那她也太无能了?她审了快一个星期了,有结果吗?” “有没有结果,都必须等汪处……”话音未落,梁仲春拔出手枪,指向朱徽茵。 “我现在就要人!” 走廊上顿时剑拔弩张。 明诚换了件衣服,配好枪,从套房里走出来。看到明诚出来,苏太太迎了上去道:“我会一直陪着明董事长的。” “您费心了。” “你放心。” 明诚看看手表,已是夜里11点,说道:“走了。” 苏太太叮嘱道:“明诚,天黑仔细看路。” 明诚点点头,言简意赅道:“有数。”走出了诊所。 警灯闪烁,摩托车轰鸣声一片。 梁仲春站在院子中央,指挥特务们执行紧急行动,处决一批抗日分子。特务们两个架一个,拖着遍体鳞伤的“死囚”们上囚车。 气息奄奄的几个一号监重犯也在其列。 朱徽茵从西花棚大楼里追出来道:“梁处,梁处,你听我说。” 梁仲春看着她,道:“我在执行特高课的制裁令,枪决一批共党分子。” “一号监不全是共产党。” “不是吗?我看他们就是。” “他们是军统局的人,是‘毒蜂’投诚后告发的军统人员,汪处长说……” “汪处长,汪处长,这76号发号施令的难道只有一个汪曼春?!我告诉你,我在执行公务,谁再敢阻扰,军法从事!”说完,对众人手一挥道:“上车!走!” 摩托车在一片轰鸣中开道,囚车扬长而去。 梁仲春坐车离开西花棚大院。 朱徽茵下意识看看手表,心中一阵紧张。 明诚的车狂奔在街上。 一辆殡葬车也在另一条街道上疾驰着,黎叔和程锦云装扮成狱医坐在车里,车上还有两名行动员,几人做着一切战斗准备。车厢内,一片安静。黎叔心想道:“儿子,爸爸一定帮你你走出困境!” 此时的程锦云也比任何行动都要紧张,深深呼吸着,一深一浅地吞吐着。黎叔看着她说道:“放松,我们一定会成功,明台等着你呢。” 程锦云点点头。 上海饭店门口,汪曼春踉跄地搀扶着明楼走了进去。这时的明楼全无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气质,颓然地倒在沙发上。 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明楼和汪曼春站在露台上俯看着万家灯火,汪曼春小鸟依人般依偎着明楼。 明楼拿着酒瓶,灌着红酒,醉眼迷离道:“我们正处于一场战争中,我每天每夜,无时无刻,不是苟延残喘地过日子。我一直认为,总有一天,我会被自己所信任的身边人给残忍地杀死。” “师哥,你别再喝了。”看着这样的明楼,汪曼春心痛,眼泪滴下来,伸手去夺明楼手上的酒瓶,却被明楼推开。 明楼喝着酒道:“有时候,我一闭眼就能看见自己的尸体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而凶手就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甚至能看到他的脸。” 汪曼春连连摇着头道:“不会的,不会是那样的。” “我总是全心全意地对待我家里的人,无论他们是否背叛你,欺骗你,甚至利用你,直至伤害你。” “我在这没人敢伤害你。师哥,你相信我,请你给我机会,让我走近你,靠近你,我一直都……” 明楼打断她道:“我明白你,但是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对于我来说,血缘很重要,对于明家来说,亲情更重要。其实说穿了,亲情是一种最简单幸福。难就难在你怎么做,才能做到两全其美。明台居然要杀我,他亲手毁掉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族企业,我现在还剩下什么?一无所有。我所有的信赖都所剩无几。我还能信谁?我谁都不信!” “你还有我,你不会孤独的。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背叛你,我不会。” “你不会?” “绝不会!” 明楼顺手拿了一瓶白酒给她道:“来,陪我喝!” 汪曼春接过酒瓶,打开瓶盖,对着瓶口仰头灌了下去,一干就是一小半。 “豪气!”明楼赞道:“我为了你汪曼春什么都能舍弃,什么世仇、名誉,见鬼去。我为了你,真心追随大日本皇军,跟汪主席干到底。” 汪曼春喝酒。 两人一通痛饮。 白酒饮完,明楼又拿出红酒道:“至于明台,你抓住他后该杀就杀,该刮就刮!兄弟啊,我把他当亲兄弟,到头来,啊,势同水火!想要我死!我现在啊,孤家寡人一个,谁都不待见我,家里人不待见我,市政府也不待见我,连日本人也开始不信任我了。” 明楼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汪曼春见状心中不忍,上前夺下他手里的红酒道:“你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陪我醉,曼春。你现在唯一能帮到我的,就是陪我一起醉。” 看着眼神迷离的明楼,汪曼春也不再劝,猛地对着酒瓶又灌了一口道:“我陪你醉!” 第二百六十章 趁机解救 不一会儿,两人都已经醉意十足,心神恍惚。明楼说话的舌头都短了半截。 “我自认,自己有敏锐的洞察力,可是,为什么,对于我身边的人却丝毫没有怀疑过?曼春,你,你是怎么抓到这只毒蝎的?啊?你……能干。但是,但是曼春,你有证据吗?你要知道,你抓了我兄弟,我就被一撸到底……明台会不会是无辜的呢?曼春?” 汪曼春醉醺醺道:“不可能。” “证据呢?” 汪曼春继续喝着酒,虽有醉意,但是仍旧条理清晰道:“还记得那块‘伯爵’表吗?在……小秦被杀死的现场,我们发现了明台曾经有过的一块‘伯爵’表。” “这并不能说明,明台……就是凶手,也有可能是栽赃。” “还记得那次明台偷开你大姐的保险箱吗?孤狼给我提供了详细的情报,说明镜在银行开了三个保险箱,很有可能是为共产党提供活动经费,我派小秦在那里盯梢。终于,有一天鱼咬钩了……”汪曼春继续道:“当时,我认为终于钓到了一条大鱼,所以,我带着人冲赶去……没想到,明少给我们演了一出好戏。” 这时,趁汪曼春不注意,明楼转过身去,将一片小药片扔进了红酒杯里。 汪曼春背对明楼苦笑道:“现在想起来,明台真是,真是太会演戏了。” 明楼倏地转过身,盯着汪曼春,道:“因为他逃过了你的眼睛,没有被你抓住吗?”他眼神犀利,寒光闪闪。 汪曼春感觉到了异常道:“明楼,我是为你好!” “你把明台置于死地,我能好吗?” “师哥,他不止做了这一件事,他不止杀了小秦,他还想杀了你!共党的联络站武康路137号,就是明台在外面租的房子,朱徽茵找到了那个房东……” 明楼把手中的酒杯递给汪曼春。 “我在乱坟岗上,亲眼所见他在埋郭奇云的尸体,后来,我才想起来,我在明台那里看到过这个人,他和明台在一起。”汪曼春回忆着,又喝了一口酒,对明楼继续道:“他杀死‘毒蜂’,你是没看见,嚣张到极致,冷血残酷,他就是一个杀人机器。明台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伤害到了你!明楼,他连累你,不是我的初衷。” “曼春,你知道打击一个人的最佳手段是什么吗?就是夺走他的权利。”明楼意味很深地看着汪曼春说道。 “我知道特高课停了你的职,但是,师哥,你放心,很快,很快,你就会官复原职。我保证。” 明楼似乎稳定了情绪,开始夸夸其谈道:“我为新政府工作,我让明家背负了骂名。说实话,我并不以此为荣。什么是爱国?国家的政治、经济都被打垮了!有人骂新政府是卖国贼!那我真的想请问一下,国家在哪里?在重庆?在延安?还是满洲?整个国家一盘散沙。我,明楼,并不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去出卖国家的人,我是想让这个就快崩溃的国家回到稳定的秩序中,稳固国民安全、稳定国家残存的一点经济、一点力量。我为此赌掉自己的前程,明家的名誉地位一落千丈。谁知道真相?真相往往迷失在其中。” 汪曼春一边喝着酒,一边感觉眼睛睁不开,头重眼沉,恍惚间说道:“师哥……我好困。” 明楼看着汪曼春,道:“这些还不是最难的事,最难的是,我必须接受一个事实,我会失去我的亲人。” 汪曼春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沉沉睡去。 明楼把杯中酒倾覆在露台上,整理衣服,准备离开,在离开的一瞬间,对汪曼春道:“我实在是付不起这么昂贵的亲情账单……”说完,大跨步从汪曼春身上跨过去,离开房间。 一声关门的声音,隔绝了两个不同世界的不同人生。 黑夜,冷风袭来寒冷刺骨。刑场外停着几辆汽车,明诚和梁仲春站在黑暗处。 “看上去好安静。”明诚低沉着声音说道。 梁仲春应和道:“安静得叫人心里直发毛。”说着,抬起头看见一名“医生”黎叔和“摄影师”程锦云。 “你的人?”梁仲春问道。 明诚纠正道:“咱们的人。” 梁仲春明白了。 “医生负责检查死囚断气,摄影师负责给死囚拍执行后的尸体遗照。我总要让你安安稳稳地过了特高课这一关。放心。” 黄土堆下,五个将要被执行死刑的犯人并排站着。 明诚和梁仲春站在黄土堆前,十几名行动处的特务全副武装以立正的姿势站在身后。 乱坟岗上的空气又冷又湿,月光下,梁仲春看见自己的投影黑糊糊地映在黄土包上,怎么看怎么瘆人。阿诚看了一下手表,说:“凌晨1点了,时间到了,执行,梁处。” 梁仲春从枪套里拔出手枪来,明诚一伸手递给他一把枪道:“梁处,用这个。”梁仲春会意,换了手枪往黄土坑走去,明诚也提了手枪,随他下去。 梁仲春向阿诚耳语道:“枪要走火了怎么办?” “走火了,算我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回不了头。”梁仲春拉响枪栓。 “你说错了,你现在是浪子回头。”明诚对着一名囚犯的后背开了第一枪。 枪声清脆,人犯栽倒。 “我可是跟定你了,你可别想过河拆桥,半道上甩了我。”梁仲春手起枪响,一名囚犯倒“毙”。 “这话说的,听起来像新婚夫妇。”说着,又是一枪。 梁仲春紧接着又开了一枪。 最后剩下一人。 这名军统人员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迷迷糊糊的,跪都跪不稳,明诚把他扶正,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兄弟,我们回家了。”他的枪口对准这名军统人员的后心就是一枪,“麻醉”子弹让“血”从“血袋”内冒出。 大功告成。 待医生检查完,摄像师拍完照,所有尸体都被抬上殡葬车后,明诚把梁仲春拉到了一边,说道:“上海银行保险柜127号,我给你存了50根黄鱼。”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梁仲春,“回,梁处。” 明诚正要往前走,梁仲春一把抓住他,说道:“你答应扶我上位的。” “当然,你等着,76号马上就能改地换天。”阿诚自信满满,一脸春风。 殡葬车在夜色中急速前进行驶着,车厢内,两名行动员和黎叔对几名“死囚”进行着急救。 第二百六十一章 黎明前 林沐一身是血站在明镜面前,痛苦地叫道:“姐姐救我!”伸出一只胳膊拉住明镜的手。 明镜忽然发觉自己站在高高的悬崖边上,一只手拽着林沐。她拼尽全力也拉不住他,眼睁睁地看着明台的身体悬挂在悬崖边上,惨叫道:“明台……” 林沐的手突然在明镜的眼前撕裂开,鲜血淋漓,指甲剥落,林沐的面目也开始浸透出鲜血。明镜疯狂地喊道:“明台……”只见,明台的手落下去,身子掉下万丈深渊! 明镜惨叫着“啊”一声倏地坐起身。 “明小姐。”苏太太叫道。 明镜从梦中醒来,一脸泪痕,浑身是汗道:“这是哪啊?” 苏太太继续唤道:“明小姐。” 明镜狐疑道:“苏太太?我怎么会在这?” “你先喝碗热汤,稳稳心神,我慢慢告诉你。”苏太太把一碗汤递上前,明镜迷迷湖湖地把汤给喝了。 “这是安神汤,喝了,好好休息。” 一碗汤下肚,苏太太的样子在明镜眼中又模湖起来,昏昏睡去,苏太太轻手轻脚给她掖好被子,走出房间。 明楼匆匆走出饭店,看了看手表,快速上了一辆停在饭店门口的汽车,朱徽茵发动汽车,飞驰而去。 汽车停在诊所门口,苏太太闻声出来见到是明楼张口便道:“二楼会议室。” “好。”明楼边说着边脱下外套递给苏太太,顺口问道,“我大姐睡了?” “睡了。我给她服了点镇定剂。你放心好了,我今夜整夜都会陪着她。”苏太太道。 “谢谢。”明楼转身和朱徽茵一起上了楼。 暖阳让汪曼春从睡梦中醒来,由于喝了太多的酒,头痛欲裂的汪曼春睡眼惺忪地醒来。她一下坐起来,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恍然一梦。 汪曼春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想到了什么。 “明楼?”推开门廊,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汪曼春的头痛得很厉害,呢喃叫道:“人呢?”目光转向露台上一个空酒杯。 回到办公室,汪曼春感觉头昏脑涨越来越不舒服,竭力控制着身体的不适,端着水站在窗前,看着西花棚一片安静,静得出奇令她有些诧异。这安静像是敏感的信号,忽然感觉不对,慌忙放下杯子奔出了办公室。 刑讯室走廊上空空如也,汪曼春一推开刑讯室的门,彻底呆愣当场。空荡荡的刑讯室里,一号监的所有“重刑犯”早已不知所踪。 “来人!人呢?”汪曼春大喊着。 朱徽茵和一名特务闻声而来。 “汪处长,你总算回来了。我们昨天找了您一晚上……”朱徽茵一脸仓皇地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犯人呢?” “被梁处长给强行带走了……” 汪曼春像一股旋风一样卷出了刑讯室。 朱徽茵追在后面道:“汪处长,汪处长……” 汪曼春直冲入梁仲春的办公室,二话不说开门见山地质问道:“我的人呢?!” 梁仲春缓缓地抬起头,一副鄙夷不屑的面孔。 “你的什么人?!” “你别装蒜!一号监那些军统重刑犯呢?” 梁仲春“哦”了一下,示意汪曼春稍安勿躁,拿出一张执行枪决的执行单。 汪曼春看到“执行单”三个字,勃然大怒道:“你给我说清楚,你凭什么杀了我的人?” “谁是你的人?我杀了谁?你的人全都在这里,少了谁,你给我指出来?”梁仲春明知故问道。 “你杀了我的犯人。” 梁仲春冷笑道:“笑话。犯人就是犯人,还分你的我的,这里是76号,你以为你在海盗船上坐地分赃啊?你不就是怪我杀了你晋身之资吗?我是替你着想啊。我替你杀了他们,你省心又省事。日本人那里是不会怪你的。” 汪曼春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牵涉到政府的安全。” “是吗?我觉得杀了抗日分子,政府会更安全。” “你毁了我!” “这句话该我说!你现在成了76号的当家人,我算什么,留用察看,我在戴罪立功,汪曼春汪大处长!76号每天都在杀人,每时每刻都在消灭抗日分子。难道杀一个我就要向您汪大处长汇报一个?” 汪曼春被他堵得一口气闷在胸口。 “我是接到日本特高课的命令,枪决一批抗日份子。是一批,不只是这些军统潜伏分子。我也想跟您知会一声,可是昨天晚上,我满大街的找您,就是找不到啊!汪大处长,我帮您完成了任务,你不但不领情,还跑来指责我?您是不是精神上有点不正常啊?”梁仲春言之凿凿,说得振振有辞。 汪曼春心底落了虚,头顶冒着细汗,总觉得发生的这一切都有些怪异,犹如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们两个,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这一局你的确赢了,赢得非常漂亮,一举破获上海滩两个毒物,其中一个蝎子,还是你的小叔子。” 汪曼春面皮紫涨道:“你!” “大义灭亲啊,汪大处长。也难怪,你现在也没个家,你也不知道什么是家。” 汪曼春怒道:“梁仲春!” “我抓捕明台,就想证明一件事,我梁仲春在76号有绝对的控制权。” “你,你就为了你那一点可怜的自尊心,牺牲掉全局。你知不知道明台身上还有线索可以挖?” “明台要是个普通抗战人员,他早就被你抓捕了。你死盯着他,毫无益处。汪处长,看在我们同僚一场的份上,我真心的要提醒你一句,日本人现在重用你,千万别受宠若惊,小心被人设计。” 汪曼春气结摔门而去。 梁仲春摇头叹道:“女人啊……不可理喻。” 和煦的阳光照在林沐熟睡的脸上,阁楼房间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林沐缓缓睁开双眼,长长的睫毛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他有些疑惑,这泪水从何而来?他模模湖湖中看见了冯曼娜秀丽的面庞,一切显得那么美好。 “曼娜?”他试探地叫了一声,生怕下一秒这份“美好”消逝,重新跌落到万丈深渊。 “明台。”冯曼娜应着声,声音明显带着哽咽道:“明台,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我害怕这一离开就会……永远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沐起身走到冯曼娜面前,轻抚着她的秀发安慰道:“曼娜,完成这次任务后我就会去美国,我已经给胭脂发完电报了,她会安排好你的。” 冯曼娜的眼泪落下来,说道:“可这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林沐轻笑道:“你放心,我属猫的,有九条命,一定会活着去看你们。” “明台。”冯曼娜再也抑制不住,扑到林沐怀抱里,“你知道吗?那天在河堤上我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会死在阴暗潮湿的地沟里,我就想,这个世上除了你外,谁还会记着我?没人会记得我。” “我爱你。”冯曼娜哭出声来,“我真心爱你。你要死了,我决不独活,明台。” 听了这话,林沐心暖如春。“傻子。”滚烫的唇贴了过去,冯曼娜的双唇紧贴过来。那一瞬间,沁人心扉的胭脂香气流于唇齿之间,林沐顿时感觉双唇像着了火一样的滚烫。 们热烈地缠绕在病榻亲吻双双倒在了床上……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天亮了 明镜醒来,由于伤心过度一夜之间憔悴了不少。 苏太太赔笑道:“昨天明诚说你在家里晕倒了,大约是因为明台的事,气急攻心,把我吓坏了,还好,今天的气色好多了。明诚刚才打电话来,说过来接你回明公馆。” 明镜直愣愣地坐着,也不说话。 苏太太看到明诚走进来,站起来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阿诚来了。” 明诚低着头进门,叫道:“苏太太,大姐。” 明镜没吱声,苏太太应和道:“我去楼上给明小姐把外套拿下来。”她大约嗅出气氛不对,借口上楼避免尴尬。 明镜直愣愣地盯着明诚,像是压着火苗子。 “大姐,我们回去。” 明镜质问道:“明台在哪?” 明诚想说,但又停顿了一下,这一下,让明镜十分紧张,紧张地连呼吸都急促了。对明镜而言,这还是第一次不敢追问明诚。 “大姐,我们回去说。” “你的意思?” 明诚微笑道:“回家了。” “回家了”三个字,几乎是个制胜法宝,明镜的眼睛立刻亮了,可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低声追问道:“真的?” 明诚点点头。 明镜想再问,却因为苏太太从楼上拿了外套下来而咽了回去。明镜站起来,毕竟自己是客人,对苏太太客气道:“我也耽搁久了,苏太太,等我回去养好了精神,再来找你说话。” 明诚接过明镜的外套,道:“谢谢苏太太,麻烦您了。” 苏太太笑道:“一家人,不用客气。” 明镜穿上外套,明诚和苏太太对视一眼,转身走出了诊所。身后,苏太太吴农软语的客套话回荡在空气中。 汪曼春正出神地看着被处死的一号监所有人的遗照,电话铃声骤响,汪曼春不由自主的一哆嗦。接起电话,还未开口便听到冈田芳政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汪处长,对截获的第二战区的情报分析,什么时候可以做完?” 汪曼春急忙立正道:“卑职正在加紧完成。是,一定……是,对证据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要进行详尽地调查,确保真实,准确。是!” 汪曼春沉浸在繁忙、劳碌的工作中,朱徽茵全力配合汪曼春积极整理出了截获第二战区最新军事部署的重要情报。 一叠一叠的文件堆积起来。 汪曼春、朱徽茵夜以继日的工作。 汪曼春得出一个正确结论,郭奇云身上携带的“第二战区军事最新部署”秘密情报完全属实,报告送往日本特高课。 特高课将报告呈送给日本军部。 日方情报专员的连夜分析,确认了情报属实。日本中国派遣军总部很快根据这份重要情报,调整了摧毁中国第二战区的根据地,进攻常德的计划。 明诚走进明楼办公室,对他耳语。明楼一捏拳头,表示,计划成功。 嘹亮的军号声中,第二战区风云变幻,战旗纷飞 这一仗是第二战区最关键的一仗,烈士的鲜血打开了胜利之门,胜利属于英勇无畏的中国人民。 日军指挥官当着冈田芳政的面,一把撕毁了“第二战区军事部署计划”,愤怒地嚎叫道:“情报是假的,假的!帝国的军人,就像一群乌鸦被农夫设下的天网给吞噬了。” 冈田芳政一头虚汗,全身战栗。 丧钟真的敲响,形势急转直下。 如狼似虎的日本宪兵拖着汪曼春走出76号,汪曼春大声咒骂着,76号的特务们人人自危,都不敢上前。 “我要见冈田君,冈田君,我要见明楼长官!” 特高课的高木走到汪曼春面前,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吼叫道:“带走!” 梁仲春站在窗前,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光看着汪曼春像扔死狗一样被扔上囚车的背影。 朱徽茵走进来道:“梁处长,特高课的冈田先生下达了最新命令,从现在开始,由您接手汪曼春所有的工作,76号两个处,合二为一,听命于梁先生的号令。您看,需不需要马上召开集体会议,卑职认为,宣布新的任命,才能稳固军心。” 梁仲春转过身,颇有意味地看了看朱徽茵道:“朱小姐,你很聪明。” 朱徽茵笑道:“卑职职责所在。” “好,去宣布。” “是,梁先生。” 梁仲春轻舒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在心里告诉自己,76号的天还是自己的,汪曼春只不过是路过的一片云而已,继而拿起办公桌上汪曼春的档桉,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林沐坐在房间里看着报纸,当看到一则与郭骑云有关的新闻时不禁难过起来。 “光明电影公司的女演员李小凤于乱坟岗中替情郎郭骑云收尸。郭骑云……”读到此处,明台一下就坐直了,“郭某与李小姐已有长达五年的地下情,郭某表面上是一位摄影师,其实是重庆一名亡命匪徒。郭某被76号击毙后,埋尸荒野。李小姐陷于情网,不能自拔,收尸后,竟然自缢于家中,实为憾事。” 林沐的眼前浮现出郭奇云那矫健的身影,以及昔日二人争执的画面。其实林沐有机会救下郭奇云,可是为了“死间”计划顺利展开,他选择了顺其自然,这让林沐始终抱着巨大的愧疚,至于王天风,林沐认为他做一个烈士很好,省的日后成为同室操戈的刽子手。 想到此处,明台的心情被想象中的画面搞得有些烦乱,视线也越来越模湖。凡触及过去,他就会眼眶湿润。他甚至怀疑自己蜕变了,变得多愁善感,也变得宽容通达。 林沐拿起一张《平报》,很快他被报纸上的文字给吸引住:大日本皇军在第二战区受到第7集团军傅作义 刹那间,思接千载,视通万里。“苦肉计?”林沐喃喃自语道。 回想起王天风和自己的对话,丧钟为谁耳鸣?为敌人,也为我们!林沐陷入沉思。 第二百六十三章 替罪羊 冯曼娜一进门就看见明台围着围裙在布菜,一脸惊喜道:“天啊!你做的?” 林沐点点头。 冯曼娜赶忙放下手里的花,走到餐桌前,数着桌上的菜肴,又问道:“香孤面筋、凉拌海蜇头、八宝辣酱、番茄炒鸡蛋。全是你做的?” 林沐笑道:“做给你吃的。” “我以为你不会做菜。” “不做菜,吃什么?”林沐笑道:“我在巴黎的时候,跟明诚哥轮流当伙夫,手艺早就操练出来了,只是我,愿不愿意做而已。我的生活全都颠倒了,现在我们不能随便出门,我已经是一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冯曼娜用手去捂住了嘴。 林沐“嗯嗯”两声,算是把那两个不好听的字给捂住了。 “不准你胡说。” 林沐扒开她的手道:“你又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就封我的口。” “我知道你一个人呆在家里闷,特意买了花回来,让你感受感受大自然的花花草草。” “我被关在这阁楼里,连窗帘都不能开,我都分不清现在是黑夜还是黎明?” 冯曼娜别有深意道:“黎明。” “是啊,黎明。” “我很快就会离开上海,你会想我吗?” “当然,你可是我的女人。” 冯曼娜充满憧憬地道:“真希望你早一点来美国。” 林沐笑道:“一定,我们将来还要生很多很多的小宝宝呢。” 冯曼娜笑着点点头。 林沐一把抱住冯曼娜道:“我们真幸运,终于杀出个黎明。” 冯曼娜乖巧地伸手夹了一块香孤,塞到林沐嘴里。林沐叫了一声:“啊呀。” 冯曼娜一愣道:“怎么啦?” 林沐眨眨眼道:“真好吃。” 冯曼娜嗔笑道:“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 林沐边嚼着菜边会心地笑着。 婉约的江南评弹声:“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佳人是独对寒窗思往事……”萦绕在整间茶楼的边边角角。 “你都停职这么久了,没想过跟我一起做证券投资?现在炒金也不错,中储券、军票什么的,都不如黄金来的过硬。”明堂饶有兴趣地说道。 明楼笑笑道:“事实上,我对文化事业更感兴趣。” 明堂讽刺道:“开个电影公司,养两小明星,跑跑车,赛赛马,写写报纸。” “够湖口。” “我听说明台行刺过你?”明堂试探道。 明楼不说话,喝了一口茶。 “我一听到这消息,简直,完全无法接受。我想不出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 明楼放下茶杯,不怒自威道:“能不提这事吗?” “你家的孩子没一个吃素的,都特能闯祸。我记得在巴黎的时候,明诚在歌剧院附近那家画廊捣腾古画……”明堂想想笑起来问道:“那时候多大?” 明楼叹口气道:“19。” 明诚纠正道:“18。” “差点坐牢。”明堂道:“我明明叫他读化学系,将来跟我配制香水,他偏偏去街头捣腾那些画。得亏我把那画给买了……白白替你们摆了一回谢罪酒。” 明诚不高兴道:“大哥!陈年旧事,都说不提了。” “明诚,我实话跟你说,我今天来,想请你给我做个投资顾问,眼下明楼是停职了,你没必要守着个没职没权的上司,他现在自身难保。现如今赚钱……” xiaoshutg 明堂的话还没说完,明楼懒懒地插了一句道:“你的铁,什么时候发货啊?” “我那货得听日本人的,小日本说得过了这半个月。新四军在南边活动得很厉害,他们有可能把运生铁的货车伪装成列车先开到苏州,再去满蒙。”说完,又继续转头对阿诚说道:“你考虑考虑,钱不是问题。” “出发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明楼道。 “日本人交待,不能透露相关信息。”说完,又转对明诚道:“战时企业,资金短缺是常态……” “大哥这里很快就会恢复工作了。”明诚婉拒道。 “你出货的时候,提前告诉我。”明楼又重复了一句。 明堂看看明楼,道:“我就知道,你家的茶喝到一半就变味了。” “战时的状况,明家的茶就是这个味,余香绵长,韵味悠悠,自己体会。” “战后明家就靠你了。” “我不打包票。” “别跟我扯谈。”明堂道:“我有时间陪你耗在这,就为了战后被人以汉奸罪处死啊!” 明楼澹澹道:“想得太长远了。” “具体时间一确定,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 “我一清清白白的生意人,被战争给活活逼成了‘汉奸’,心里堵得慌。”明堂不耐烦道:“明长官,你还有事吗?” “明台最近找你了吗?”明楼脱口而出,语气澹漠。 明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道:“谁?谁?明台?没有。” “我现在不方便替他做什么事,劳驾哥哥,替我帮着大姐把他送出去。” 明堂什么也不说,呆呆地看着明楼和明诚。 “谢谢大哥。”明楼站起身,继续道:“我先走了。” 明诚也站起身道:“战后我要做投资公司的话,第一个来找大哥。”笑吟吟做了一个再会的手势,跟在明楼的后面走出了茶馆。 待两人都走远后,明堂还没回过神:“明台?!现在在哪?”倏地,站起来,冲着明楼和明诚的背影吼道:“明楼你混蛋!”一下瘫坐在茶楼的楼梯口,哭嚷起来道:“我的小弟啊……你真是命苦啊。” 哭声响彻茶楼的边边角角,过往的茶客和伙计莫名地看着他,窃窃私语。 因为第二战区情报错误而遭受军部斥责的冈田芳政一瞬间变得苍老了不少,满面沮丧的神情,与明楼面对面而坐,说道:“是我误判了情报,铸成大错。我根本没有想到,从明台面粉厂起获的大量密码底稿,都是伪造的。我轻信了汪曼春的谎言,把帝国的军人置于绝境……” “这些伪造的情报都是为了把目标指向郭奇云身上的那份假情报。”明楼替他分析道:“目的只有一个,坐实了假情报,导致皇军在第二战区的战场上彻底失利。” 冈田芳政十分疑惑道:“汪曼春为什么要这样做?” “很简单。”明楼道,“第一,为了摄取权利。汪曼春是一个权力欲望十分强烈的女人,76号二春争权乃是众所周知。汪曼春为了西风压倒东风,有着强烈的立功愿望。所以,伪造部分情报来证实自己获取情报的真实性,也是一种升官的捷径。” “还有第二呢?” “我怀疑她本身就是重庆政府的人。” “哦?”冈田芳政比较感兴趣了。 “汪曼春自出任76号情报处处长以来,从未遇到过袭击,一次也没有。她常常独来独往,无论白天、黑夜。像南田洋子这样的巾帼英雄,前呼后拥下尚且遭到厄运,汪曼春何以毫发无损?来去自如?此为一疑。王天风此人,据查为军统局局长股肱心腹,即使是为了分权,也不至于‘反水’,纵然‘反水’,他也应该找梁仲春,毕竟梁处长是中统‘反水’过来的,二人有同病相怜之处,而他却找了汪曼春,为什么,除非本是一家人,关门好做事。此为二疑。” “明楼君,为什么当日竟无一语?” “当日,我家小弟被捕,被汪处长认定就是军统‘毒蝎’,我被皇军监控起来,秘密调查了我将近半个月。而我家小弟,据说是在进了76号三天后,就被汪曼春秘密枪决了,至今犹然封锁消息。当然,我家小弟是罪有应得,但是,有没有必要杀得这样快呢?此为第三疑。” “听说,你与汪曼春曾有私情?” 第二百六十四章 重逢 一片树林里,晚霞明亮,光线充足地辉映着百年老树,鸟声悠扬,野花悦目。林沐一身戎装,骑着一匹枣红马,疾奔而来。王天风骑着马,在树林里不疾不徐宛如散步般等着林沐。在距离王天风十余米处林沐飞身下马,甩了马缰,上前两步,立正,敬礼。 “报告主任,学生明台奉命前来,请指示。”林沐的声音在树林回荡。 王天风说道:“上马。” “是。”林沐随即上马。 “明台,上次你跟我说过,你曾经参加过巴黎跑马场的赛马比赛,是吗?” “是。” “多少名?” “第二名。”林沐声音洪亮道。 “一共几匹马跑?” “六匹马。” “成绩一般啊。”王天风望着天说道。 林沐心里有些不悦,脸上却很淡然道:“至少,我在军校里没对手。” “口气蛮大。”王天风呵呵一笑道:“想跟我比比吗?” “老师,您要输了怎么办?”还没比,林沐脱口就给王天风定了输赢。 王天风倒是没有生气,他喜欢林沐的这种直率,反问道:“你要输了怎么办?” “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要输了,就给我洗半年的马。”王天风看似很愉悦地说道:“能让明家三少爷给我洗马也是一件快事。” 林沐调皮地微笑道:“好啊,我要赢了呢?”说着,拉紧缰绳,跃跃欲试。 “同样啊,我给你洗半年的马。”王天风说道:“这样公平!” 林沐手上的缰绳一下就松下来,自信道:“一言为定,你给我洗定马了。” “好啊,目的地,山顶。驾!”话音刚落,王天风双腿一夹,催马直冲了出去。 林沐放马追去,极速飞奔。马蹄腾飞,宛如飞栈穿云,很快就超越了王天风,头也不回,远远地把他甩在身后。 王天风此刻倒放慢了速度,心满意足地看着林沐远去的背影,惟愿林沐此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林沐憋足了一口气,跑到山顶,却意外地看见了一架小型军用飞机。林沐跳下马,感觉到自己要第一次出外执行任务了。果不其然,他看见了冯曼娜。 不等林沐反应过来,郭骑云已向他走了过来,说道:“明台,上峰有令,你和冯曼娜今晚去重庆,明日转机飞香港,执行秘密任务。” 林沐惊讶道:“这么急?” 郭骑云问道:“照片都背熟了。” “是。”林沐想起几天前,在食堂王天风交给他的一张日本鬼子特使的照片,“绝对不会错。” “立即出发。” “是,郭副官。”林沐把枣红马的缰绳递给郭骑云,径直爬上直升机的旋梯,旋梯上,忽又想起什么,回头喊道:“告诉老师,叫他放马来追!” 飞机机翼快速转动,飞机缓缓上升,直入云霄。 冯曼娜和林沐面对面坐在机舱里,身随气流振动,心随彩云同飞。 林沐看着冯曼娜一脸喜悦之情,大声问道:“高兴吗?”冯曼娜点点头以作回 答。 “到了香港最想做什么?”林沐又问道。 “逛逛百货公司!两年来,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冯曼娜大声地回答道。 “那我到时候陪你一起去!” 林沐和冯曼娜到达香港时,明镜刚从香港机场离开。 刚坐进车里,林参谋就把两套学生装递了过来。狭窄的空间里,林沐和冯曼娜边听着林参谋说话,边换上衣服。 “明台,我们现在送你去公司。你大姐马上就要去公司看你,我的任务就是,要抢在你大姐的前面,把你安全送到地方。” 了吗惊喜道:“大姐?我大姐来了?” “对。” 林沐扣紧黑色学生装的领口,满脸欢喜道:“太好了。”继而转对冯曼娜道:“我大姐最疼我了,找个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冯曼娜微微一笑,笑意中带着些许自卑和欣慰。 明镜和林沐的车几乎同时抵达公司驻地。 “我大姐下车了。”林沐隔着车窗正好看见明镜在公司门口下车。 林参谋道:“我们绕到后门去。” “我替你争取十分钟。”说完,冯曼娜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五分钟足够。”明台道。 明镜刚准备走进大门,一个“女学生”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一下就撞到明镜身上,明镜差点闪着了腰,皱着眉刚要埋怨,才发现“女学生”倒在地上“哎哟”直叫。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明镜看她摔得不轻,倒有些不安,“伤着没有啊?” “对不起啊,是我不好,撞着您了……”冯曼娜站起身愧疚道。 与此同时,林沐从后门飞奔至公司,有人跟上他的步伐,低沉着声音说道:“千万记住,你大哥给你发过电报,内容是:明日姐到港,兄。” “明白。” 说完,男人立即向和林沐相反的方向离去。 林沐迅速穿过走廊,推开公司的大玻璃门,大步流星向前走着。其间,不时有人正面向他走过来,递给他一些公司最近的企划案。 “今天早上公司从美国发来的货物刚刚抵达,这段时间都是处长的人替你打理公司。” “处长?”林沐道:“好。” 幸亏明家在香港只是一个分部,不然准出乱子,林沐心里这样腹诽着。 林沐从大楼的回廊快速穿梭,走到大楼门口的迂回处,好容易看到了出口。出口处,有人跟上来,在他耳边说道:“往前走三十米,下台阶。任务,跟你大姐回酒店。” “明白。”林沐答道。 林沐走完一截走廊,走下台阶。不差分毫,正是时候。 明镜此刻站在台阶上,手上拎着一个漂亮的西服包装袋,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袭高领旗袍,三粒纽扣,圆筒似的抵着下颌,别具风华。 “大姐!”林沐欢快地从台阶上直冲下来,扑到明镜怀里。明镜不由自主向后“噌噌噌”退了三四步,才得以站稳了。 “你这孩子!”明镜嘴上嗔着,脸上却绽放着开心的笑容。 第二百六十五章 惜别 林沐问明诚道:“纸盒子里是什么?” 明诚马上回答道:“都是你的‘遗留物’”。 明镜马上拿眼睛瞪他,明诚恍然醒悟,在明镜跟前开不得这种“玩笑”,马上自己“掌嘴”,赔笑说道:“该死,该死。我说错话了,小少爷是吉人自有天相。” 明镜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明诚淡淡一笑,把纸盒子递给林沐。 林沐看盒子里全是自己当日被汪曼春抓捕时随身携带的东西,有打火机、香烟、领带夹、戒指,还有,那块王天风送自己的瑞士表。 林沐略微低下头去,问道:“大哥最近好吗?” 明镜道:“他有什么好不好的。” 明诚道:“大哥其实心里挺挂念你的身体,但是,他不方便到这里来。他叫我给你带话,养好身体,身体好了,才有将来的事业。还有,大哥说,你盒子里的那块手表,说,让你终生戴着,切勿遗失。” 林沐心中顿时大震。 他明白了,明诚让他知道,乱坟岗前他杀死的依旧是自己的战友兼“恩师”。他们都是“死间”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林沐眼睛盯着明诚,明诚看到林沐在压抑怒火。 几人闲聊一阵后,明镜见林沐头发有些脏,便提出要给他洗头,程锦云陪着明镜走进厨房去烧水。 待两人走出房门,林沐脸色立即变了,他凶猛地一下将明诚推到墙脚。明诚一个没防备,险些没站稳。 “为什么?” “明台,你别激动。” “我的兄弟全都没了!整组人都死了!除了我……除了我,独活,我要知道为什么!” “明台,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啊,全死了!”林沐怒吼着,眼泪落了下来。 “整个事件,是‘毒蛇’和‘毒蜂’联合策划并执行的,明台,是王天风不守规矩,他做的决绝,没有退路了……我们没办法,眼睁睁地救不了……” “我为什么还活着?啊?我宁愿死的是我!‘毒蛇’必须给我一个交代,给我死去的弟兄一个交代!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难过,大哥所忍受的内心折磨比你不知道痛苦多少倍。明台,你是棋子,我承认,你是死棋!你要知道,大哥选择你做‘死棋’的时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死棋’?死棋都能走活,我的兄弟,我的半条命,为什么会死啊,你告诉我,真相!” 明诚吼道:“真相就是第二战区大捷!” 林沐顿时呆了。 “明台,你别这样。” 林沐假意懂了。 “明台……” 林沐的手渐渐松开,他用手捂着脸,难过地哭了。 明诚也很难过道:“明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结婚照”,递给明台。林沐泪眼朦胧地接过照片,看见郭奇云灿烂的笑容,林沐的手抚摸着郭奇云的面颊,眼泪全落在照片上。 林沐终于失控了,他失声痛哭。 明镜和程锦云听到了林沐的哭声,两人不禁都心头一紧,赶紧放下水壶跑出了厨房。明镜一进来,看到痛哭的林沐,心疼地叫道:“明台。” 林沐没有应声,只顾哭着。 明诚看看明镜和跟进来的程锦云,缓缓道:“没事,明台睹物思人……” 明镜向林沐走过去道:“小弟。” 林沐手里攥着照片,忍着泪。 明镜把林沐揽到怀里。 明诚给程锦云使了个眼色,二人退了出去,带上门。 “小弟,你要是难过,你想哭就在姐姐怀里哭个够。”明镜抚慰道。 林沐双手捧着照片,送到明镜眼前道:“大姐,他叫郭奇云,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一直以来,就很想见见我的家人,我也跟他说过,我会介绍我姐姐跟他认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说着,泪水如注,转对照片上的于曼丽说道:“骑云,跟我大姐打个招呼,问我大姐好。” 明镜看着“结婚照”,猜出一点点。 “小弟……” “我在完成他的心愿。” 明镜接过照片,仔细端详着,照片上郭奇云的面容虽然已经被林沐的眼泪湿透,但依旧可以看出那矫健模样,帅气大方。 厨房里,程锦云从明诚手上接过温水瓶,程锦云道:“我总感觉明台有很多事瞒着我。” 明诚笑笑,没有说什么。 “明台心地善良,为人耿直,就算是多少有点隐秘,也无伤大雅,以后,他有什么不是,总要你多担待。” 程锦云林沐,这好似一个哥哥对即将远行的弟弟妹妹的嘱咐。 “明台上次差点被汪曼春抓捕,九死一生,加上他的战友牺牲殆尽,今后烦你多留意,多照顾。” 程锦云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祝福你们,一路顺风。” 程锦云莞尔一笑道:“谢谢你,明诚哥。” 林沐的情绪渐渐平复。 “姐姐还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出国,黎叔那里,姐姐去跟他解释。我实在是怕……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小弟。”明镜语重心长道。 林沐安静不语。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已经为了国家出生入死、奋勇杀敌了。我们明家三个孩子,总要留一个下来……” “大姐。”林沐抽噎地叫道。 “嗯?”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的。大姐,我整组的人都为了抗战牺牲了,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大姐,我必须要战斗到底!等抗战胜利的那一天,我会回来,守着家业,陪着大姐和大哥,好好生活。” 明镜听懂了他的心思,知道他心意已决。她伸出手抚摸林沐的面颊,伤心的泪水落下。 “大姐。” “我知道,我是一厢情愿,我也知道,我劝不住你们,我就是傻得想留住你,明知是不能,却不肯死心。姐姐明白你的心,姐姐是舍不得……”说着,明镜的眼眶中又泛出泪花,潮热的温度灼烧着她的心,生疼。 林沐看着姐姐,把头埋在明镜怀里。 程锦云和明诚提着热水进来,明镜把带来的柠檬洗发膏打开,她是有备而来。一想着分别在即,就心酸欲碎。 “这一秒在我的跟前乖乖的坐着,我哼一声,你就能答应。下一秒就不知道在哪个战壕里厮杀了。我就算大哭大叫,你也是听不见了。”明镜叹道。 林沐不敢回话,想着这一去路远山遥,要想回家真是做梦了,极其温驯地低着头,让明镜给他洗头。 “明台小时候最怕洗头,每一次桂姨把热腾腾的水一端上来,他便觉不妙。”明镜一边洗,一边跟程锦云说道:“他手里无论拿着任何好玩具,都会马上丢掉,两只小脚急急风地往前跑,被我一把捉住,拎小鸡一样拎到热水盆前,他就会‘哇哇’的哭着跟我抗议。”明镜一边叙述,一边眼角泪光盈盈。 明镜手上全是洗发膏的泡沫,程锦云在一旁帮忙冲水。 “他每次受了教训,都会跟我保证,要做一个乖孩子,不淘气。可是,一脱离了我的视线,他就像野马一样撒了欢地乱跑乱蹦。楼梯上总能听到他‘咕咚、咕咚’滚下去的声音。摔疼了,他也不哭。” 明镜用梳子替林沐梳理着头发。 “桂姨时常问他,你怕姐姐吗?他说,怕。桂姨说,姐姐打你吗?他用小手扯着自己的头发,说,她洗我头。”明镜说到此处,竟破涕为笑。 “大姐疼他,是他的造化。”程锦云附和道。 “是啊,我就是太疼他了。”明镜想着想着,气又上来了,用牙梳狠狠地敲了一下明台的头,林沐叫着“疼”。 明镜嗔道:“有汪曼春敲你敲得疼吗?” 林沐不说话。 明镜的性子是一贯如此,时常反复。 第二百六十六章 弃子 已近黄昏,明诚看看手表,晚上6点,心中有些着急,硬着头皮催促道:“大姐,时间不早了,咱们出来有3个多小时了,该回家了。”明镜懒懒地答应一声,“回去晚了,怕路上要戒严。” “大姐回去,晚了路上不安全。”林沐也劝说道。 明镜握着林沐的手,说道:“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你要好好珍惜锦云,好好地生活。记住了,别担心大哥大姐,好好顾着自己。我总会想法子过了这一关。”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林沐点头,不敢看明镜。 “你心里有家,惦着我们,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你知道,我舍不得!”明镜忍着泪,看得林沐心里难过。 “不要送了,你要一送,姐姐就没法走了。”明镜站起身,含着泪硬了心肠走了。 明诚示意程锦云安慰林沐,随后,跟着明镜走出了房间。 林沐呆呆地站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向屋顶跑去。 跑到屋顶上,林沐看到明镜一边低头走路,一边抹着眼泪,阿诚紧随其后而去,他们都没有再回头。林沐很想再叫一声大姐,却始终没有喊出口。 林沐的心境凄凉,忽然感觉失去了什么,心里揪痛得厉害。 “有你的地方,我就会觉得安心。这就是亲情。”黎叔不知何时回来的,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道。 林沐对黎叔,忽然有了一种说不清的敬畏。 “有人说,父母是你这一生最珍贵的人。对于我来说,姐姐和哥哥就是我最亲最敬爱的人。” “父母给了你生命,他们给了你成长,你是一个很特殊的孩子。” “因为我生在特殊的年代,特殊的家庭。”林沐心里在挣扎,他还没有想清楚如何面对黎叔。 眼前事了犹未了。 大约过了2分钟,黎叔沮丧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朝屋子深处走去。 林沐突然觉得自己筋疲力尽,他很想叫住黎叔,叫他一声,却依旧没有叫出口。 屋顶外,天色越来越暗,乌云开始肆意地扯开幕布,天要黑了。 监狱会客室里,汪曼春双眼布满了血丝,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彷佛整个人彻底沦陷、轰塌。 梁仲春拎着公文包衣冠楚楚地推门而入。 “你好,汪大处长。” 汪曼春很意外,抬头看着他,梁仲春在她对面坐下道:“听说你想见冈田先生和明先生。” 汪曼春蔑视道:“你是代替他们来看我的吗?” “不是。” “我可没想见你。” 梁仲春啧啧道:“你怎么还这么偏激、固执,走到悬崖你还要往下跳的疯女人。” 汪曼春咬牙切齿道:“我被出卖了!被设计了!被陷害了!我为皇军立过汗马功劳,我铲除了多少个抗日分子!日本人榨干了我的智慧,我的精力,我一切的一切,像扔一条狗一样把我给抛弃了!他们自己在战场上吃了败仗,把这一切归咎于我!可耻!” 梁仲春根本插不上话,只是看着。 “我知道你来看我的用意!你是特意来看我凄惨相的?我现在很惨,惨不忍睹,你满意了?” 梁仲春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递给她,慢条斯理地道:“看看这些文件,这些文件都是你蓄意伪造的。第二战区所有的来往密电,据查实,根本就不存在,是你一手策划了这个骗局。特高课对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有了结论。要么就是你太想往上爬,不惜伪造文件来加固资本,要么就是你已经彻底疯了。” 汪曼春瞪红了眼睛道:“明楼呢?” “关明先生什么事?” “这一切都是‘毒蝎’设的陷阱。” “‘毒蝎’明台现在不知道在哪,你口说无凭啊。而且,你追杀明台如此果决,原本就是做贼心虚!” 汪曼春一下缩回去,怨毒地恨着梁仲春道:“你们沆瀣一气,设了圈套来害我。明楼?明楼,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干了蠢事,我干了天底下最大的蠢事!我信任了一个全世界我最不该相信的人!他利用了我!” 小书亭 “重要吗?”梁仲春把另一份文件放在汪曼春面前道:“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让你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证明你伪造了情报,泄密给了重庆政府。我知道你是给人背黑锅,估计日本人也不会让你活得太久,早点认罪,早生极乐。” “我要见明楼。” “在这里没人关心你的私生活!没人会跟一个要死的人达成协议,没人会可怜你。何必自己为难自己。” “你知道我为什么加入76号吗?” “你渴望权利,你又有汪氏家族做后台。” “我想成为新政府的栋梁,我享受杀人的过程,享受高高在上,受到人尊重和敬仰的感觉。你说对了,我喜欢权利,权利会激发人的潜力,我不会就这样默默死去,我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汪曼春咬牙切齿道:“你等着瞧。” 梁仲春沉默了一下,道:“你现在说什么都等于谎言,你我同事一场,劝你早做了断,免得活受罪。” 汪曼春冷静了一下,拿起笔来,签字。 “这就对了。” “同事一场,让我自行了断。” 梁仲春想了想,站起来拿走了文件,他伸手跟汪曼春握手,汪曼春的手上拿到了小半截刀片。 “谢谢。”汪曼春笑道。 “我还有很多棘手的事要处理,首先就是要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梁仲春出门的一瞬间,回头道:“我会替你料理后事。” 汪曼春不屑地冷笑。 明诚开着车,载着明镜从石库门出来,很快开上了大街。一路上,明镜都在平复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渐渐冷静。 汽车开进明公馆。 明镜看到小楼里灯火辉煌,可心里却是空空的。明诚停放好车,追上来道:“大姐,您,您能让大哥回家吗?”他怯怯地看着明镜的脸色,等待回复。 明镜反问道:“他有家吗?” 明诚有些尴尬。 “大姐,大哥真得很累。” “那是当然,他天天都在算计人,连自己亲人的性命都拿出来赌,他能不累吗?你去告诉他,他别想就这么过去了,我说过,我决计不会饶他!” “那,大姐,您,您到底要大哥怎样啊?”明诚有些着急道。 “怎样啊?我不敢把他怎样!我倒要问他,想怎样!”明镜赌气地向前走去。忽然,她一愣,明楼精神抖擞、衣冠楚楚的就站在门廊下。 明楼笑盈盈地叫了声:“大姐。” 脸皮够厚,明镜想。她站在那里,看见明诚从草坪走上台阶。转对阿诚,厉声厉色道:“谁放他进来的?你们把我的话全当耳旁风吗?” 明诚心虚,不敢吱声,当即在台阶前跪下。出来迎接明镜的阿香,被明镜的疾言厉色吓得往后一缩脖子,在客厅里忙碌的桂姨也安静了下来。 明镜冷笑道:“谁要是不想干了,谁就尽管跟我对着干。” “大姐!” “明长官,您没走错了?不,是您肯回来了?小老百姓有失远迎啊。我记得一个多月前,我给您的办公室打电话打得翻天覆地啊,您都没回一声。明长官,您日理万机啊,勤政爱民啊,明长官!” “大姐。” 明镜向前走去,明楼跟上她的步伐。 “别跟着我!我看不得你耀武扬威的样子!” “大姐,您受苦了。”明楼看着明镜的眼睛说道。 他突然说了这样一句,明镜居然一下就哑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明修栈道 “我知道,您受了很多苦,我也很苦。没人倾诉,没人理解,满腔的委屈一腔的痛。”只这一句话,瞬间就把自己和明镜的心境巧妙地调换了。 明楼语气笃定道:“您知道吗?姐姐,有许多劫数是无从把握的,某些事情,我根本就没有可回旋的余地。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大姐,我们谈谈。” “你要不怕被我打残废,你就跟我进小祠堂,我们有话当着爹娘的面说。” “好。”明楼道:“您放明诚起来,我回来,他并不知情。” “明诚也做了新政府的长官吗?”明镜问道。 明楼哑口。 “那就是还没在新政府混上个一官半职了!我就拿他杀杀明长官的锐气,怎么啦?!” 所有的人都畏惧地低下头去。 “明长官,小祠堂,你进还是不进?” 明楼朗声道:“进!” 幽暗的小祠堂,明镜注视着明楼,质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明楼站在小祠堂门口贴着门注意倾听着门外的声音,安静。 明楼依旧没有说话,走过来拉住明镜的手,道:“大姐,我们进密室。”他也不等明镜表态,直接按动按钮,打开密室的门,拉着明镜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明楼打开电灯,小祠堂的方桌上供着明家祖父母、父母的灵位。台布有些落灰,似乎已经很久没人进来打扫。 明楼几乎用力将明镜推送到椅子上坐下,道:“大姐,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超过半小时,就会引起‘孤狼’的怀疑。在这半个钟头里,我希望您能平心静气听我说,并且,记住我所说的一切。” 明镜睁大眼睛,有点懵,问道:“什么孤狼?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只有半个钟头的时间,明长官,你要觉得到了这里,你还要撒谎的话……” “明镜同志!”明楼严肃道。 明镜顿时呆住。 “明镜同志,我现在代表中共中央南方局特派委员跟您谈话。” 明镜看着他,脑海里处于抽了真空的状态,空白一片。 “我知道,一时半会儿您很难接受。”明楼略作停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缺了角的法币,“这是南方局董书记交给我的缺角法币,那块撕下的一角,在您这里,您可以核对。” 明镜僵硬地站起来,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小方桌下的夹层抽屉,从里面取出一角法币,二者合一,的确是一张完整的钞票。 “你到底是什么人?”明镜问道。 “我是您的家人,姐姐。”明楼迅捷掏出打火机,当着明镜的面焚毁了那张法币。相当于,当场毁灭能够指证自己的一切证据。 明镜觉得头疼、眼花、四肢乏力,眼光像一片薄凉的刀片刮在明楼的脸上,仿佛此人完全陌生。 “你骗了我多少年?一次又一次?”明镜终于开口质问道:“你们一个个都欺骗我,我却一个都不舍得抛弃!” “大姐,先有国后有家。” “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失家’的女人?二十年前我曾有过一段良缘,是我自己为了家庭选择放弃,我也有自己崇高的理想和奋斗的信仰。可是,我不能放弃两个兄弟,我不能甩手而去。我守着家和业,终身未嫁。我抚养你们,家和业始终要交给你。而明台,我想给予的是幸福生活,无忧无虑,不想让他变得有一丝一毫龌龊、算计。到头来,该读书的去了战场,该算计生意的在算计人的‘身家性命’。家和业,在你们眼里分文不值。早知如此,我……” “不是的,大姐。” “不是什么?我苦心经营的一个家,现在已经四分五裂。明台离我而去,除非战争结束,他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回家。而这个家,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个可用可弃的棋子。你居然一直就知道我是谁,而我对你却一无所知。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依然分不清你是妖是魔是人还是……”明镜又停顿下来,她恨自己,恨自己连一个“鬼”字都忌讳地不敢说出来,她害怕有一天真的失去。 “大姐。”明楼双手握住明镜的手,靠着她的双膝蹲了下来,用尽全力地控制明镜激动失控的情绪。 “大姐,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我们的确欺骗了您,但是我们是有苦衷的。” “有没有想过,我是你的什么人?如果,你这位超然的棋手一招失手,棋局适得其反呢?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 “有过。所以,我很内疚。”明楼的眼里隐隐闪烁着泪光道:“我错了,我知道,自己很久以前就错了。对于姐姐来说,我是情理双亏的人。”他低下头,屈下一膝,调整了一下讲话的节奏。有的时候,他恨自己每次讲话都在思考,从无真性情流露,他深知习惯成自然,他并非刻意为之,但是,在明镜的眼中,真的太虚伪,太假,太可恨。他自己无力纠正,恨自己心态过于保护自己,心理已经很不正常。 “姐姐孤独,痛苦。二十年前姐姐放弃了唯一一次‘真爱’,为了把我和明台养大,您牺牲了应该属于您的爱情生活。您苦心营造的一个家,被我们给打碎了。因为,国碎了,家碎了,您的心也碎了。血与火锻造了我们的坚强,我和明台都是军人,军人是国家的脊梁!我们无愧于家国,无愧于军徽,我们唯一愧对的就是姐姐。”说到此处,千不该万不该,他居然下意识地去看手表,刚刚动了情的明镜一下就心火直窜。 “知道你为什么让我嫌恶吗?你回家,你诉苦,你认错,你不是屈服于亲情的压力,你是带着任务来的。你跟明台比起来……你?” “明台让您怜爱,是因为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对于亲情、爱情,甚至信仰,他都有选择的余地。可我,没有。”明楼必须要快刀斩乱麻了。 果然,明楼的这句话打乱了明镜的思想,打乱了明镜要质问他的次序。明镜的思绪跳跃、混乱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了。”明楼站了起来,很严肃,很着急地说。“大姐,您听我说,日本人有一列火车满载着三十节车厢的生铁要开往满蒙,这批物资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南方局经研究决定,在上海火车站实施‘越轨’方案,将这批货运往第三战区皖南。” 明镜愣愣地看着明楼,终于平静下来道:“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您设法上那辆列车。” “那是货车。” “不是货车,日本人怕路上抗联打这批物资的主意,用的是普通列车,前面的车厢还载有日本华侨。押运物资的日本宪兵都化装成乘客,但是他们身上都有武器,列车一旦遭到攻击,他们就会大开杀戒。我们的目标就是将后面装载生铁的车厢脱钩,尽量保住车上的旅客,尽量不惊动车上的宪兵,把行动连带损失降到最低。”明楼看看表,加快语速道:“您将以带着父母骨灰回苏州安葬为由,登上那辆列车,我会安排明诚以护送您为掩护,带一组小分队上去。” “明台会上车吗?”明镜突然插话。 “会,他和黎叔那一组的任务是配合小分队,将列车开往第三战区。” 明镜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大姐,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要提醒您,桂姨是日本间谍。” “什么?”明镜的眼珠子瞪圆,张着嘴,难以置信。 “但是,我们现在得留着她,您还得带上她一起上火车。” “为什么?” “她的身份,就是掩护我们上车的一张‘无形通行证’。您切记,上了车就听明诚指挥,他会保护您安全抵达苏州。” “桂姨呢?” “明诚会牢牢控制住她,到了苏州,我们会解决她。还有,为了把戏演足,我请大堂哥在白云观为父母打醮三日,大姐您一定要去哭一次丧,记住带着桂姨,只有这样,您才能名正言顺抱着骨灰盒上火车,您上去了,阿诚的小分队才能上去,这才是关键。” 明镜听明白了,点点头。 “大姐,我得走了,咱们姐弟之间的不和睦还得接着往下‘演’。等您下次回来,明楼再向您请罪。” 明镜冷笑道:“你还知罪么?” 她这一冷笑,明楼倒放心了,这证明她又恢复了大家长的状态,证明她并没有被一系列的“欺骗”行径打垮。明楼笑起来,道:“大姐就是大姐,有气度,能包容,我真的是由衷佩服。” “呸!下次回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永远不再弟弟们面前落下风。 “那我就先撤了。” “滚。” 明楼站起来,打开密室的门,请明镜出来。 姐弟二人走到小祠堂门口,明楼忽然对明镜做了一个“按捺住性子”的小暗示。 明楼大声道:“大姐!您为什么这样顽固不化呢?明台是捡来的孩子,我才是您的亲弟弟!难不成,他有什么特殊来历?让您这样费劲心思,他已经完了!他马上要死了!” 明镜虽然知道他做戏,可是那一句“他有什么特殊来历?”摆明了讽刺自己是否行为不端。明楼撩拨人心火的本事,可谓得心应手,明镜刹那间一股气凝上心田,狠狠地给了明楼一记耳光,打得他口角顿时溢出血丝,步履踉跄。 明楼顺手打开门,显得很是狼狈,说道:“我真怀疑,您是否精神出了问题。”说完,飞奔而出。 明镜此刻醒悟过来,捶胸顿足地哭起来,追了出去。 明镜顺着楼梯追下来,边追边喊道:“明台,我那可怜的小弟。明台!你们把小弟还给我。” 桂姨赶紧上前搀扶明镜。 明楼一边跑下来,一边擦拭口角边的血迹,走到门廊下,对仍旧跪在那里的明诚道:“我们走!” 明诚会意,从台阶上站起来,跟随明楼直下草坪。 明楼上了汽车,阿诚立即开车驶离明公馆。身后是明镜的哭声和稀里哗啦砸碎餐具落地的声音。 第二百六十八章 恶狼脱困 大姐开始用全新的目光去看待自己了,配合有效,明楼心中掠过一丝暖意。这么多年,这么多重身份的自己,终于被爱自己、关怀自己的亲人彻底接受了。 他心尖泛着一丝酸楚。 不为外人所知。 明堂抱着骨灰盒,走进来。 明镜坐在椅子上,伤心地哭着,一想到林沐跟自己分别就哭个不止。 桂姨暗中观察着,也劝说着。 阿香哭得最惨,哭得心都碎了,弄得明镜怕阿香哭坏了,又把阿香抱在怀里哭。 “大小姐已经够伤心了,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啊。”桂姨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 明堂含着泪道:“大妹,国内明家的事情你就不用记挂了,你就放心离开。世事无常,你多保重。” 明镜抱住“骨灰盒”,泪如泉涌道:“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明台,大哥,明台有消息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阿香痛哭道:“小少爷,你现在在哪啊……” 明镜听了这话,反应有点不灵,还是桂姨制止了阿香,不准她胡说八道。 “依我说,叶落归根,把叔叔阿姨安葬在苏州不是挺好吗?不如,趁这次机会你也回老家好好看看。”明堂建议道。 明镜流泪答应着。 “有什么要跑腿的事尽管吩咐我,我一定尽力做好。” 明镜带着哭腔道:“谢谢大哥。” “过几天,我有趟车去苏州,到时候,我通知你,你好好保重。”彼此都是一家亲族,便不再深说下去了。 明公馆内哭声哀哀。 某天深夜,明诚跑进办公室,急道:“出事了。” 明楼一怔道:“怎么了?” “汪曼春越狱了。” 明楼震惊,猛地站起身道:“怎么做到的?” 话音刚落,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骤响。 两人对视一眼,明楼接起电话:“喂。” “你好啊,师哥。”汪曼春语气中冰冷道:“干得真漂亮,我真没想到啊,你竟然会是一条毒蛇。” “你想怎么样?”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很好奇,见了面,我们会说什么?” “你就是一条丧家犬。” “说对了,狗急了还要咬人呢,对?我的好师哥?” 明楼突然紧张起来。 电话里,汪曼春继续道:“你等着我,我就来了。” “汪曼春!” “结束了。” 电话突然被挂断,明楼感到了事态的严峻。 “大姐在哪?”明楼问道。 明诚脸色骤变道:“我马上回去。” “带上人,带上枪。”阿诚像风一样地奔出门去,明楼又拨通了电话道:“给我接明公馆。” 街角电话亭,汪曼春裹着一件风衣,戴着一顶帽子离开,身后是一盏晃悠悠昏黄的路灯。 yy小说 电话亭里“窟通”一声,一个被杀了的男子栽出街面,横尸长街。 汪曼春头也不回地走着,她从一个钱包里掏出所有的钱,然后随手将钱包扔掉。钱包掉落在街沿上,沾了灰。 两个小时前,黑黝黝的狭长通道,一个戴着军帽,帽檐几乎遮盖了半个脸的“日本宪兵”背着长枪走来。汪曼春步履不急不缓,走得非常自然,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太熟悉特高课的监狱,所以七拐八弯的通道,并没有难倒她。一个日本宪兵迎面走过来,汪曼春跟他面对面的走过去,全无察觉。 汪曼春趁着月色走出来,直接上了一辆军用摩托车,踩了油门,开出了监狱大门。大街上,汪曼春开着军用摩托车全速前进,摩托车的车轮摩擦着地面上的石板,声音尤为刺耳。 这个策划周全的“越狱”计划,来自于高木与汪曼春的一场秘密谈话。 “你找我?”这是高木来探监的第一句话,不咸不淡。 “帮帮我。” 高木冷酷道:“帝国因为你的错误情报,牺牲了很多战士!想想你的所作所为,想想你会被怎样处死。” “求求你。”汪曼春狼狈地请求道:“这绝对是一个圈套。” “你求我帮你?给我一个理由。” “我会给你一个最真实的答案,找到真正的毒蛇!我会让你听到一切,甚至听到死而复生的人的声音。” 高木有所触动道:“什么意思?” “放我走,我会告诉你。” 高木不置可否的表情看着她。 “我必须有行动的自由,才能告诉你真相。” 高木机械道:“不行。” “你好好想想,我会让你得到荣誉和权利,还有目标,真正的目标。你帮了我,我会一辈子感激你,为你卖命。” 高木仍旧一副僵硬的表情道:“不行。” “在目标确定之前,你永远都不会被发现,谜底一旦揭开,也许将来的特高课就是高木君的天下,而我,可以在高木君的旗下重获新生,考虑一下。” 高木神秘莫测的表情,一字一顿清晰道:“不,行。” 汪曼春驾驶摩托一路狂奔,回想着和高木的对话,心中愤恨道:“只要我能出去,剩下的我自己干!” 她身后,传来一片枪火声…… 汪伪军事情报科、76号梁仲春等人全都挤在会议室,为汪曼春越狱一事,每个人都眉头紧锁。 “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汪曼春有可能是重庆政府的一名重要人物,她的越狱,很可能跟重庆分子有关,她现在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在这座城市里游荡,危害我们新政府每一个官员及家属的人身安全,我们必须抓住她!”明楼道:“抢在她还没有来得及造成危害以前。” “汪曼春此人极其自负,工作上和生活上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所以,她一旦脱钩,很难找到她的踪迹。我倒希望她有自知自明,就此消失。”梁仲春附和道。 “她不会走的。”明楼叹道:“你不了解她,她会竭尽全力以死搏生。” 梁仲春紧张起来。 “不仅如此,我还怀疑有人在幕后操纵着一切。我们千万不要自乱阵脚,更不能大意轻敌。” “那要看她第一个攻击的目标。” 明楼一声叹息道:“我宁愿她来找我。” 汪曼春坐在街边的小吃摊上吃着馄饨,警哨声传来,警觉地拉上风衣拉链。 几名警察从街边跑过。 汪曼春放下碗筷,站起来,走向夜幕底。 第二百六十九章 父子相认 明诚带着几名保镖冲进明公馆,阿香吃惊地看着他们。 “大小姐呢?”明诚急问道。 阿香有点结巴道:“在,在,房间……” 明诚甩开阿香,径直跑上楼,几名保镖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明诚几乎是把房门给撞开的,桂姨正在服侍明镜喝莲子羹,明镜猛地抬起头看着明诚。 “大姐。”明诚有些气喘道。 明镜疑惑道:“怎么了?” 明诚用手一挡身后的保镖,把其他人都关在了门外。 “大姐,汪曼春越狱了。” 明镜脸上的表情嫌恶多于惊诧,桂姨低着头,几乎没有表情。 “她之前加害我的小弟,于今是不是还要来害我啊?我不怕,她敢来,我一枪打死她!”明镜道。 明诚一脸担忧道:“大姐最近还是不要出去了,避一下锋芒。” “我怕她!我光明磊落,活得心安理得,她是个什么东西!” “所以才要避一下才好,大姐,汪曼春想伤害大姐,无非就是想控制住大哥。大姐安全了,明家全家才能安全。” 这话中有话,明镜听明白了,嘴里哼了一下,恨恨道:“我知道了。” “汪曼春没落网这几天,我会安排一些人手在家里保护大姐,大姐也暂时不要出门。”说完,明诚准备离开房间,又转身对桂姨说道:“妈,这几天要您多费心,千万不能让大姐落单。” 桂姨点头道:“放心。” 明镜心里有数,眼睛里却全是不屑,淡淡的没有光彩。 明楼继续说道:“汪曼春的行事风格是有仇必报,雷厉风行,所以,她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爆炸,而且,她的爆炸源会是我们各位的后院。” “我已经把手下全都安排出去了,撒网追捕。明先生放心,她没有武器。” “她没有武器,所以她会去找武器,她会去哪里找?她还有可能会找辆车,武器,汽车,钱,什么地方兼而有之?” “76号她不敢去,去就是自投罗网。武器和汽车,我家?”梁仲春的脸色陡变,突然煞白道:“我……我家?” 明楼一脸严肃道:“有可能。” 梁仲春急忙转身就跑,边跑边喊道:“来人,快,去我家。要快!” 夜凉如水,月色斜照入窗。一只手轻轻推开了房门,黑影往前走着。 大床上睡着一个女人,汪曼春走过去,用手一下卡住女人的脖子,女人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被她一刀片切断了动脉,血喷溅出来。 汪曼春打开水龙头,洗手,水池里一片血污。汪曼春把一双手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把水喷在脸上,让自己彻底清醒一下。抬起头,汪曼春看了看满是水珠的镜子,伸手拿毛巾擦了擦,镜子里的她显得很憔悴,不像是一个杀人犯,活像一个吸了鸦片膏的病秧子。 汪曼春关掉水龙头。 水池里血污尤未冲净。 汪曼春走进一间屋子,打开灯,屋子里一片明亮。她打开抽屉,搜寻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很快,找到了一大叠钱。 汪曼春继续在房间里寻找保险柜,终于被她发现隐藏在化妆台背后的保险柜。试着打开保险柜,却没有成功。 大街上,76号的警车一路拉着刺耳的警报狂奔着,梁仲春开着车风驰电掣般冲向黑幕底。 保险柜终于打开,汪曼春拿出一把手枪,子弹满膛。柜子里还有一台新进口的德国造录音机,她又把录音机给拿了出来。 随后关上保险柜,打开大衣柜,迅速地换了一套衣服。 汪曼春把德国造的录音机放进一个旅行袋里,拎起旅行袋,随手在梳妆台上拿走一把车钥匙。 梁仲春家门外,汪曼春发动汽车驶出。此时,梁仲春也到了家门口,带人守着。 汪曼春一踩油门,冲过去,直接把一名特务给撞飞,梁仲春当场挂翻在地。另一名特务鸣枪示警,汪曼春开枪还击。 一片枪火声中,汪曼春驾车逃离。 梁仲春冲进房间,看见一片狼藉,如夫人死在床上,那半截刀片闪着刺目的寒光,双腿一软,没站稳。 特务一把扶住他,梁仲春咬牙切齿道:“汪曼春!” “梁先生,梁先生,要不要马上通知明长官?” 梁仲春反应过来忙站起身,拿起电话才发现,电话线已经被剪断。 “你马上开我的车去政府办公厅,告诉明长官,汪曼春狗急跳墙,杀了我的二太太,要他小心防范。命令76号全体出动,一定要抓住这个疯女人!”梁仲春气急败坏地叫道。 “是。”小特务转身跑出房间。 黎叔打开木柜门,正准备拿一套茶具时,突然发现有一个小格子没有关紧。他打开格子,看到“全家福”的相框被人动过,心头不禁一颤,隐隐感觉林沐知道了彼此的身份。 正思忖着,林沐突然推开门,手里拿着衣架。黎叔一惊,手上正捧着“全家福”的相框,林沐心里一乱,进退两难。 房间里气氛顿时静默下来。 林沐终于开口道:“那个,我,把衣架放回来。”说完,把衣架放到木柜的格子里,看着黎叔手里的相框,问道:“你太太?” 黎叔点点头,索性把相框正面对准林沐的眼睛,道:“还有我儿子。” “他叫什么?” “谁?” “您……妻子?” “许娟。”黎叔道:“儿子叫黎家鸿。” 林沐的头一阵阵“嗡嗡”作疼,眼睛发酸,但是仍然强忍着。 黎叔把相框包裹起来道:“我非常爱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妻子去世很久了,可是,我总也忘不了她,总觉得她一时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 “孩子在哪里?” 黎叔头也不回地道:“在我心里。”他把包裹好的“相框”又放回原处。 “当初为什么不找他?” “为了工作。” “工作比儿子还重要吗?” “有时候是的。”黎叔顿了顿道:“还有,我怕自己的出现会害了孩子。孩子是我的软肋,我想让他活着,平安快乐。” “如果他不平安快乐呢?” “我承认,我在赌博,我赌收养他的人家善良慈悲。” “赌赢了。” “是。”黎叔终于直面明台的质疑,“我很在乎我的儿子,他在我眼里是至爱至宝,与众不同。” 林沐心里忽然有点别扭道:“你不用跟我解释的。” “你不用躲着我。” 林沐内心有些自惭形秽,毕竟生父在前,自己假作不知。生性善良又感性的林沐,对渴望已久又极其陌生、模糊的父子情,难以自处。 “我知道你知道了。”黎叔理解,但也落寞。 林沐看着黎叔,不知如何安慰。 “你别有什么压力,我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我不会奢求一个……我二十年不养、二十年不见的孩子会认我。” 2k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孩子,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很满足。” 林沐潜在地认为自己“不孝”,慢慢放低了姿态道:“我知道自己应该珍惜、感激,我一直以来总在问、总在求,我没见过父亲,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什么喜好,什么脾气,我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见到他。求不来的福一下来了,我,我真的很想……但是,我……” “明台。” 林沐的眼泪窜到眼眶里。 黎叔把失而复得的儿子抱在了怀里,什么也不说了,林沐的泪水洒落到黎叔的肩上。 “千难万险,你都闯过来了,就像你说的,求不来的福也一下来了,还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呢?没有了。” 灯光下,林沐倍感亲情的温暖。 第二百七十章 搅动风云的恶魔 阳光下,房间里一片惨白,梁仲春呆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全是烟灰和烟头。门外传来汽车声,几名小特务守在外面,阿诚走进来看到现场的惨状,惊呼道:“天哪……”他看看墙壁上溅的鲜血和床上躺卧的死尸,又看看梁仲春,喃喃自语道:“真不敢相信。” 梁仲春脸色苍白,几乎没有血色,有气无力道:“我自作自受。” “什么意思?” “那半截刀片是我给她的。” “谁?”明诚一下反应过来道:“你是不是疯啦?汪曼春是一个疯子!她是一个没有底线的疯子!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你可是比谁都清楚啊。” 梁仲春不想再听,吼道:“够了!够了!” 明诚不再说,把注意力移到观察房间的摆设中,问道:“丢了什么?” 梁仲春缓缓地抬起头看看,说道:“一台刚进口的德国造录音机。” “她拿录音机做什么?” “她有病!” “还丢了什么?” “一把手枪,一辆车,一些钱,一条命。” “你还好?” “死不了。” 明诚在梁仲春身边坐下,给他倒了杯水,安慰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梁处长,节哀顺变。” “我给她刀片,是她求我的,她要自行了断,一场同事,我就……” 明诚淡淡道:“你早就准备好的。” “我活该,对。” “你也不想的。” 梁仲春深吸一口气,看看明诚,想起了什么道:“明公馆怎么样?” “我加派了人手。” 梁仲春似是放心地点了点头,长舒了一口气。 明公馆,留声机里传来京剧的片段:“却原来贼是个无义的冤家。马行在夹道内我难以回马,这才是花随水水不能恋花。” 明镜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看着报纸。 “大小姐,苏太太说跟您约好了喝茶,说是已经派车过来接您了。”桂姨道。 明镜愣了愣道:“是吗?忘了都……” “您不是叫我替您记着吗?是上个礼拜日约的。不过……” “不过什么?” “外面全都是76号的特务,大小姐还是留在家里保险,不是说汪曼春越狱了吗?” 明镜冷“哼”了一声道:“是不是她汪曼春一日不落网,我明镜一日不得出门?叫阿香来帮我梳头。” 这时,门外传来汽车的喇叭声。 桂姨朝外望了望道:“好像是车来了。” “叫司机等着。” “多带几个保镖。” 明镜想了想,没有理会。 趁明镜上楼换衣服的时间,桂姨迅速地拨通了一个电话,悄声道:“对,她就要出门了,你看着办。”说完,挂断了电话。 汪曼春的越狱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每个人都小心地对待着,可此时的汪曼春身在何处无人知晓。对于她疯狂的行为,明楼向高木等人分析道:“特高课的监狱向来以铜墙铁壁而自诩,还没有嫌疑犯越狱成功的先例,这只能证明一点,汪曼春不仅狡猾,她一定有帮手。” 众人神色各异,明楼道:“最后一次跟汪曼春接触的是76号的梁仲春,时间大概是昨天下午5点钟。在特高课监狱的会客室,他们谈了大约10分钟,3个小时后,汪曼春越狱了。而且,就在当天晚上,汪曼春潜入了梁先生的家,杀害了梁先生的如夫人,手段异常残忍。” 高木愤慨道:“是在我监管下出的事,我一定全力以赴抓捕汪曼春!” “有狱警受伤吗?”明楼问道。 “狱警被杀害了。”高木回道。 “汪曼春越狱,杀害了梁先生的家人,76号人人自危,整个节奏都乱了。”朱徽茵接口道。 明诚推门而入。 明楼头也没抬,问道:“怎么了?” 明诚答道:“冈田先生来了,从南京特意赶回来了。” 明楼和高木同时抬头,明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高木,问道:“在哪?” “第二会议室。” “我马上过去。”说着,走出了会议室。 见到明楼,冈田芳政直言问道:“怎么样?明楼君?” 明楼叹了口气道:“很棘手,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相关线索。” “汪曼春除了是第二战区重大泄密事件的嫌疑人,她还掌握了很多皇军谍报系统的机密,这个人必须马上铲除。” “我会调动一切资源,连黑白两道全算上,一定会找到她!” 冈田芳政皱着眉头道:“她为什么要杀梁仲春的女人?” “我只能说,她已经变成一个失了控的疯子,现在已经基本确定她一直在跟重庆政府合作,长期出卖皇军的军事情报,谋取暴利。” “抓到她,不计死活!” “是!”明楼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冈田芳政看出他的疑虑,问道:“明楼君?有什么顾虑?” “我觉得汪曼春越狱不是突发事件,而是有预谋的一次脱狱。” “你的意思是?” “有人认为汪曼春做了您的替罪羊,想替她出头,拖您下水。” “谁?” “我正在查。”明楼小心翼翼道:“您要有思想准备,很可能是您身边的人。” 冈田芳政眉头紧锁,压制着内心的愤怒道:“明楼君,你一定要把这个在我背后搞鬼的人找出来,我一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明楼肯定道:“我会让他们自食其果的。” 汪伪政府办公楼外,高木缓缓走下台阶,摆手示意一名日本特务过来附耳低声道:“汪曼春志在必得!我们就帮她一步到位。” 特务立正应着。 高木道:“行动必须严格保密,包括对冈田课长,也不能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 “嗨。”特务应和。 “行动。”高木看看手表,嘀咕了一句,“时不我待。” 林沐探进房间,看见黎叔正在和程锦云说话。 “我们走了以后,会有人全面接替我们的工作,这房子可以留给下一组。电台和密码同时移交。”黎叔吩咐道。 程锦云道:“是。” “我们要做足出发前的所有准备。” “枪和手雷都预备好了,放在老地方。” “去看看。” 林沐逮着机会了,道:“我也去。” 黎叔抬头看看他,否决道:“你不能去。” 林沐坚持道:“我对验收武器最在行。” “你现在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我不希望有人在大马路上看到亡者归来。就这么简单。” 林沐恳求道:“我很久没出门了。” 黎叔态度坚决道:“不行。” “我戴帽子,围上围脖,我还有墨镜……” “不行。” “我想出去透透气!” “不行。” “黎叔!” “这是命令。” 林沐很郁闷。 黎叔道:“这不是我的决定,是组织上的决定。在没有离开上海前,你必须呆在联络站里,哪里也不能去。” 林沐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算妥协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明镜被抓 程锦云笑道:“你想买什么,告诉我,我都替你买回来。” 林沐一撇嘴道:“我想买自由的空气。” 程锦云道:“离开了上海,就自由了。现在委屈一下明少。” 林沐不受哄,不高兴。 黎叔道:“我去拿外套。”说完,转身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明台和程锦云。 “你跟黎叔相处的怎么样?” “还行。” 程锦云追了一句道:“还行?” 林沐聪颖道:“你有话想跟我说吗?” 程锦云聪明道:“你在在意什么?” 林沐道:“啊?” “在意你哥哥、姐姐,是吗?” “你全知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你做得对,一切都是情有可原。对黎叔是,对你大姐也是,他们都舍不得你,你对他们非常重要。” 林沐低下头道:“我是不是很不孝?明知生父是谁,我不肯相认,就算我要认他,我想也得我大姐同意,但是,大姐一定会很伤心,我其实不愿意我大姐知道我找到父亲这件事,我想永远瞒住她。锦云,我不想让大姐受一丁点委屈。” 程锦云道:“我懂。” “我认为我是对的。” “但是,你心里不好受。对吗?” 林沐点头道:“对。” “别责备自己,明台。你已经非常非常孝顺了,你敬着他们,所以怕伤害到他们。” “锦云,你替我多照顾着黎叔。” “明白。” 正说着,黎叔走下楼来道:“锦云,我们走。” 程锦云应声。 “明台,你晚上想吃什么?” 林沐爽快道:“炖乳鸽。” “好,今天晚上黎叔亲手给你炖汤喝。” 林沐点头。 程锦云对林沐道:“走了。” “早去早回。” 门关上,林沐呆呆地看着那扇关闭的门。 一名送报纸的工人骑着自行车,行进在四通八达的小巷里,朝着各个订户投递着报纸。自行车一路穿梭而去,铃声清脆。 明楼把报纸扔在办公桌上,怒砸着桌子,吼道:“谁把消息透露出去的?!简直不知死活。” 明诚看着报纸标题“76号汪曼春成功越狱”,说道:“这一定是特高课里的人干的,一定有阴谋。” 明楼隐隐感觉到危机:“不太对劲。” “大哥?” “汪曼春决不是单打独斗,她有帮手,我们必须跟上她的节奏。” “她会做什么呢?大姐已经严密保护起来了,而且,为了预防万一,我请苏太太出面,今天下午接大姐去苏家,然后秘密保护……” “打电话给家里……不,不,我们干脆回家一趟……”明楼有些慌乱。 “大哥,您现在跟大姐是水火不容之势,您现在回去,大姐的戏一定演砸了。”明诚劝阻道。 “对。冷静点,冷静点。”明楼意识到自己的不冷静,尽量克制着,坐下来慢慢想着,“汪曼春拿走了一台录音机?” “是,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她的目标一定是我。”明楼分析道:“她曾经比任何人都盲目地相信我,她想‘沉冤昭雪’。一台录音机,哼,只怕是帮不到她了。” “大哥?你清楚她下一步会做什么了吗?”阿诚问。 “汪曼春想要我开口,不是绑架大姐,就是要捉住明台。她太了解我了,也太不了解我。”明楼幽幽叹息一声,心里百味杂陈。 明诚越想越不对劲,说道:“不对。大哥,这报纸一定有预谋,阴谋已经开始了。明台要是看见这份报纸,他担心大姐,难免会做出傻事来。现在明公馆里里外外全都是保镖和76号借调的特务,要是有一个看见他……” 明楼倏地站起来:“你赶紧回去,决不能让明台露面。” “是。” 林沐喝着牛奶看报纸,突然,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报纸的一条新闻:“76号汪曼春成功越狱”,倏地站起来,扔下报纸,换上一身学生装束,戴了帽子,压低帽檐,检查枪械,子弹夹,藏好手枪,藏好钢爪等行动工具,所有动作一气而成,转身出了门。关紧门后,左右看看环顾了一阵,两手往衣兜里一揣,低着头,在阳光下走进巷子,顺了一辆自行车,骑上车,飞快地向明公馆的方向而去。 然而,此时的明公馆已经被汪曼春带着特高课宪兵包围,枪声大作。 桂姨刚跑到门廊,被汪曼春一枪托砸倒在地,阿香要保护明镜,汪曼春一枪打穿了阿香的肩膀。 血溅了出来,阿香惨叫着。 明镜惊呼道:“阿香……” 汪曼春冲进屋子。 明镜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局面知道事态严峻,却一点也不畏缩,正面开枪对敌。 枪声一过,汪曼春一枪打落了明镜的手枪,用手扯下了面罩阴冷道:“你好啊,大姐。”甩手砸了明镜一枪托。 明镜双眼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汪曼春甩手砸了明镜一枪托,明镜双眼一黑,窟通一声,栽倒在地。 阿香惨叫道:“大小姐!”她要爬到明镜身边去,汪曼春的枪口调转到她身上,桂姨不失时机地抱住了阿香。 “阿香!”桂姨回头怒视汪曼春,“你会有报应的!” 汪曼春明白桂姨的意思,当着阿香的面,劈头盖脸地踹了桂姨两脚,随后,她军靴一踏,拖住明镜,说了句:“走。” 三名日本宪兵护着汪曼春拖着昏迷不醒的明镜走出明公馆大门。他们身后是阿香的哭声:“大小姐……” 林沐骑着自行车冲到明公馆附近,听见四处警笛声。林沐扔了自行车,隐蔽起来。远远地看着全副武装的汪曼春等人押着明镜出来,上了汽车,飞奔而去。 林沐飞速跑到公馆门口,看见苏太太家的司机被打死在驾驶室,他把司机的尸体抛下,自己上车,猛踩油门,追逐飞驰。 明诚带人跑回公馆,只见一地狼藉,满室血腥。 明诚跺脚。 阿香抱着桂姨哭喊道:“阿诚哥……”阿诚蹲下身子来看,桂姨似乎也伤得不轻。明诚唤道:“妈,妈您怎么样?” 桂姨悠悠还魂:“……他们,他们杀人了。掳走了大小姐。” 明诚问道:“是汪曼春吗?” 桂姨有气无力地点头。 “有几个人?” “三个。” 阿香道:“四个。” 明诚还要问,阿香突然栽倒,肩膀上浸出大量的血,明诚震惊,抱起阿香,喊道:“救护车……救护车。叫医生!” 桂姨脸色阴沉下来。 明楼坐在办公室里,他有预感地等着汪曼春的电话。梁仲春、阿诚等人环立左右,噤若寒蝉。寂静的房间,突然电话铃声骤起,明楼倏地站起来,接过电话道:“喂。” 电话里传来汪曼春的声音。 “师哥,你还挺沉得住气。” 明楼道:“你居然敢打电话到政府办公厅!” 汪曼春用枪押着明镜,语气略带调侃道:“我不打电话给你,怕你下不了班。” “你想怎么样?” “明镜在我手上,她的死活、安全就要靠你了。我只想问候你一声,你敢把我怎么样?” 明楼逼着自己情绪冷静下来道:“哼,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汪曼春道:“你等着。” 明楼握电话的手心里沁着汗,他从话筒里听见汪曼春恶狠狠的声音:“说话,我叫你说话。”他听见话筒另一边汪曼春动粗的声音和明镜抵死般的反抗声。 明楼道:“我信了!我信了。我们谈谈条件。” “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你只是一个等着大姐能平安活着回家的兄弟。不是吗?” “你直说,你想要什么?” “我不要赎金,我要见到你的人,用你来换你大姐,公平交易,记住,用你的命来换!” 明楼大声顿道:“好,就用我的命来换!” “好极了。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撤走抓捕我的所有关卡。记住,所有的。” “我只能撤走我权限范围内的关卡,日本人的岗哨,我就无能为力了。” “我不管你权限范围有多大,我要在今天日落之前,看见你的人。你配合得好,我就放明镜一条生路。当然,你也可以不配合,直接来收尸!” 明楼道:“我配合。” “毒蝎的大本营,你送给蝎子的面粉厂,一个人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解救(上) 电话挂断,明楼一阵心悸。 明诚担心道:“先生……” 明楼抬起头对梁仲春吩咐道:“先撤掉所有抓捕逃犯的关卡。” “可是,她杀了我……” 明楼道:“可是我的家人还活着。” “是。” 明楼压着火气对梁仲春说道:“那该死的刀片是你给她的?我不是傻瓜,你是想帮她解脱对?现在她帮你解脱了你的女人!” 梁仲春低下头。 明楼口气缓了下来道:“鉴于你如夫人不幸去世,我就不追究了。你放心,我会杀了她的。应她所求,才能逼她犯错!” 梁仲春立正道:“是,明先生。我去撤掉关卡。”转身走了出去,其他人也随后跟了出去。 待房间里只剩下阿诚后,明诚开口道:“大哥,让我去。” “汪曼春等的人是我,她要的是我的命!” 特高课的营房,三名参与“绑架”行动的宪兵站在高木面前,其中一个宪兵汇报道:“汪小姐说,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听到‘毒蛇’的声音。” “好,干得好。去休息。” 话音刚落,冈田芳政突然出现,说道:“高木君,我觉得你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的宪兵为什么会参与屠杀政府官员的家属?帮助一个抗日分子越狱?” 高木回头,看见自己身边的特务站在了冈田芳政身边,他明白了。 高木言简意赅道:“我只想找到‘毒蛇’。” “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在冈田芳政的办公室里,高木向冈田芳政坦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如果汪曼春说的是真话,我们就必须马上采取行动,找出潜藏的‘毒蛇’,冈田课长,作为一个帝国的军人,你不能只顾及自己的荣誉得失,让一个对帝国忠心耿耿的女人替你背黑锅。” 冈田芳政叹道:“我对你很失望。” “这句话是堵在我胸口,我一直想和冈田君说的话。您太让我失望了,我进特高课的时候,就一直以你为榜样,第二战区情报失误,不得不让人怀疑您的忠勇,76号有问题,特高课同样有内鬼,而且级别很高,高到让敌人每次都抢在了我们的前面。冈田君对此,不想解释一下吗?” 冈田芳政冷笑道:“我要提醒高木君,我的级别比你高,我的权利也比你大!我对天皇的忠心日月可鉴,不是你一个跳梁小丑说几句不着边际的谎言就能抹杀的。高木君,你一点也不为自己愚蠢的行为而抱愧吗?” “冈田君,在高木的心目中,大日本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您应该对前线殉国的军人们抱愧,您错误的情报导致了他们的惨死……” “我,应该切腹自杀,是吗?高木君?” “不管怎么样,这个‘挖出毒蛇’的计划,我们都不能中止!” 冈田芳政道:“对你来说,一切都中止了。”他突然拨出手枪,一枪击毙高木。高木没有一丝防备,瞪圆双目,栽倒在地,死得面目狰狞。 冈田芳政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一个号码。语气冷酷的只说了一个“杀”字。 广场上,枪声响起。参与“绑架”事件的三名宪兵仆倒在地。 冈田芳政直入高木的办公室,负责电话监听的特务们全体起立,“继续工作。”扫视了一圈后,面无表情道。 “是。”特务们全体坐下。 冈田芳政问道:“是汪曼春接通的电话信号吗?” “是,课长。” “什么时候可以听到电话内容。” “高木君说,接通后,等待。会有人通过这个电话说出一切真相。” “好,24小时监守这部电话,所有电话内容一律录音上报给我。” “是。” 冈田芳政顿了顿,说道:“再宣布一条消息,高木君今天下午在执行公务的时候,遭遇刺客袭击,不幸殉国。” 特务们乍听,集体起立。 冈田芳政一挥手道:“坐下。” 特务们重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让我们继续努力的工作,为帝国效忠,替高木君完成他未尽的事业!天皇必胜。” “天皇必胜。” 电话线那头依然是无声无息。 汪曼春把一台录音机藏进挂钟背后,然后把钟摆调整到位,这是她的“双保险”。此时,昏迷中的明镜被绑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一杯冷水泼到明镜脸上,乍时惊醒,她试图挣扎了一下。 “大姐,好好看看,好好看看这个房间,因为你会在这个房间里死去,你会死得很惨,我保证你死之前还能欣赏到令弟忏悔,自杀谢罪的一幕。” 明镜骂道:“汪曼春,你就是个畜生!” 汪曼春不想再听她任何话,气急败坏地抬手砸向明镜面目,明镜顿时被砸哑了。 林沐站在天台上,拿出随身携带的钢爪,挂在天台的栏杆上,套住绳索,攀援在墙壁上。他掏出身上的工具,一一剪断所有的电话线路,动作干净、利落,手法娴熟。 与此同时,明楼和明诚等人也赶到了面粉厂。 “一楼是厂房和机器,二楼是库房和工人的休息室,财务室,三楼是厂长办公室。我已经开始清场了,一楼、二楼安全,初步确定,她们在三楼。”明诚分析道。 明楼点点头。 “您尽量跟她先说几句废话,我会把这里所有的电话线都剪断了,您讲得越久越好,我会从天台下去,击毙她。” “注意安全。” 明诚点头道:“您也是。把大姐毫发无损地带回家。” 明楼点头,神情严肃道:“行动。” “所有人散开,狙击手到对面楼上去,找狙击点,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明诚向身后的几人嘱咐道。转而又对明楼说道:“今天参与行动的,全是‘自己人’。” “好。” 明诚奔上天台,正面相逢林沐,林沐出于特工的本能枪指阿诚。 “明台?” “明诚哥,大姐在哪个位置?” 明诚着急道:“你现在不能露面,你这样鲁莽行动,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我要救我大姐,顾不得了。” “你要服从命令。” 林沐问道:“服从谁的命令?” 明诚的话一时被堵住,想了几秒后说道:“你,你现在根本就‘不存在’了。明台,你别任性。” “我要去。” “不行。” “我必须去!” “明台!请你配合一点。” “现在有人拿枪指着我最亲的亲人,你叫我配合什么?” 明诚急道:“难道大姐不是我的亲人吗?你去了,一旦被人发现,事情会变得更糟。” “没有比现在更糟的了!”明台道:“我出场可以转移汪曼春的注意力,你只要在对面天台负责布置狙击手掩护我就成。” “明台,我要对你的安全负责,你不能自作主张。” 此话一出,林沐震怒道:“我是你上司!” 明诚一下被林沐的气势给震住,有点懵。 林沐喝道:“你就是这样跟你的上司说话的吗?报你的军衔,说话!” 明诚立正道:“卑职,军统上海站情报科少校副官明诚。” “见到长官该怎么做?” 明诚敬礼道:“长官。” “大姐的位置在哪?” “三楼,厂长办公室。” “大哥呢?” “进去了。” “你待在这。” 明诚还想再劝阻他,说道:“明台……” “执行命令。” 明诚真是被逼无奈道:“是,长官。”这句“长官”说得也实在是赌气。 “等我信号。” “什么信号?” “三声枪响,你就带人冲进去。” “是,长官。” 林沐准备攀墙而下。 明诚叮嘱道:“明台,小心。” 林沐点头,像一股旋风一样扑上墙去,身手矫健。 第二百七十三章 解救(下) “汪曼春!我来了。”明楼推开林沐办公室的门,缓缓地走进来。 明楼一步一步走进去。他看见汪曼春拿枪顶着明镜的头,下意识地看看窗外,隔着厚厚的窗帘,窗外几乎看不到里面。 “我来了!放了我大姐!” 汪曼春道:“走近一点,进来啊!让我看清你的真面目。” 明楼一步一步走近汪曼春和明镜,汪曼春手上的枪顶着明镜的太阳穴。 汪曼春苦笑道:“你知道吗?从少女时代起,我就幻想着,有朝一日正大光明地站在你大姐身边,作为你明家的一份子,我会礼敬着她,我会孝顺她,可是,这个老巫婆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明楼冷静地道:“放了我大姐,我来做人质。” “我一个都不会放!” “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汪曼春叫嚣道:“跪下!” 明镜大声道:“不准跪!” 汪曼春一枪托砸向明镜的脸颊道:“老巫婆!去死!”随即额头上鲜血直流,几乎晕过去了。 明楼厉声道:“汪曼春!” 汪曼春喊道:“不准叫我的名字!我是大日本皇军委任的76号情报处处长!你是什么东西?一个骗子,一个两面三刀的卧底,一条心如毒蝎的毒蛇!我爱你,我信任你,依赖你,无条件地相信你,你做了什么?设下死亡陷阱让我跳!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我跟你不过是各为其主……” 话还没说完便被明楼截断道:“错!我跟你不是兄弟阋墙,而是站在了民族大义的两端,你出卖灵魂,投靠汪伪,做日本人的杀人机器,你背叛了祖国!背叛了祖宗!背叛了爱情!一个连国家民族都不爱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背叛?!” “上海滩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法国人、英国人、美国人都在这上海滩称王称霸,日本人来了,有什么不一样?谁来了都一样!人人都想从中分得一块大肥肉!我有什么错!” “你错了!大错特错!你知道你手上沾了多少同胞的鲜血吗?你死到临头,也没有意识到你所犯下的罪孽!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 “我是爱你的,明楼。如果我不爱你,我怎么会轻易地相信你,落到你设计的陷阱里?”她流泪了,难以自控地倾诉道:“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吗?在宁静的校园里,你曾经握住我的手,你说,你愿意无数个白天、夜晚在校园里安静地陪着我,就陪着我汪曼春一人。我一直梦想和你在一起,我放弃了很多,很多我曾经很在意的东西。” “包括善良吗?包括人性吗?汪曼春,你是一个畜生你知道吗?”明楼言辞犀利道。 “我尽我所能地去迁就你,去爱你。你却不敢承认你曾经爱过我。” “对。” “你承认了。” “因为我感到羞耻!感到你侮辱了这段曾经美好的过去,你玷污了最美好的一切,你不配拥有美好,不配!不配得到,哪怕是回忆!我也希望从自己的记忆深处一笔抹去。” 汪曼春道:“我是爱你的!” “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你了解我吗?你认识我吗?你明白我吗?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 汪曼春疯狂地叫喊道:“我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我是中国人!”明楼不疾不徐,可语气坚决道:“这就是我最真实的身份。” “背叛的人从来都不肯承认自己是背叛,你!你背叛了我,浪费了我的青春,浪费了我的生命,用冠冕堂皇的话来打击我,侮辱我,仅仅是因为我替日本人工作,你找我的目的,就是需要一个替罪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被你破坏了,你拿走了我的所有,包括性命,你满意了?” “不满意!因为你们这些祸害还没有铲除干净!” “你很出色,耐心蛰伏,长久潜伏,等待了很久,就为了一击即中,残忍地除掉我。” “除掉所有像你一样的汉奸卖国贼!” 汪曼春惨笑道:“你不是来跟我做交易的,我也不会跟你做交易。现在明镜在我手上,我轻而易举就可以要了她的小命,条件是我提,你,能做的,就是答应我所有条件!包括我让你去死!从楼上跳下去!” 事态迅速升级。 明楼道:“你已经疯了!” 汪曼春吼道:“我是疯了!被你逼疯了!你为什么回国?你一步步都算好了,依计而行,置我于死地。你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自食恶果,自己也会眼睁睁看着最亲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明楼,我不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呢?我要你生不如死,对,我要你后悔莫及!要你一辈子都忏悔自己亲手害死了亲人!” “你说得对!他们是我的亲人!但是,不是我害死他们,是你!我为什么要内疚,因为我利用了一个汉奸的感情吗?一个十恶不赦叛国负义的汉奸有感情吗?一个连自己祖国都要出卖的人,你的感情一文不值,拿来践踏我都觉得恶心!” 汪曼春尖叫道:“明楼!难道你没有一点不忍?没有一点感觉吗?” 明楼道:“我日日夜夜对着你们这些卖国贼,对着一个个无耻凶残的人渣,眼睁睁看着你们屠杀自己的同胞,看着你们枪决我的战友,我还会有感觉吗?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复仇’,血债血偿!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把你们赶尽杀绝!知道我为什么不求你吗?你不配!你必须为你所犯下的罪恶付出沉重的代价!知道我为什么不跪你吗?你不配!我是军人,就算你在我面前砸死了我大姐,我能做的,就只能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你真的很没种,表面凶狂,骨子里懦弱!” 汪曼春气得浑身发抖道:“明楼,你别逼我!” “有种你杀了我!” “说得好!”门被大力推开。林沐站在门口,鼓掌道:“说得好,明长官!” 明楼回头,一脸诧异。 倒是汪曼春面露喜色:“这可真是甜蜜的惊喜。”她下意识回眸墙上的挂钟,偏偏此刻挂钟敲响了。 林沐走进来,对汪曼春道:“我来跟你打个招呼。” “你真的很顽强,不过,这一幕是我爱看到的,也是有人想听到的,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是怎么从鬼门关里出来的?” 林沐道:“你想听真相吗?我告诉你真相。”林沐倏地揪住了明楼的衣领,噼面一拳。明楼被打得眼冒金星,站立不稳。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那些属下!”林沐一拳一拳地砸下去,情绪激动道:“是你,你杀了郭骑云!是你,你要杀了我!你出卖我!我是你兄弟!兄弟你也出卖,你是不是人啊?!” 汪曼春亢奋起来道:“你们相互背叛,这才是真相!” 明楼几乎没有还手余地,被林沐一顿拳头砸得七荤八素、满地找牙。明镜从昏迷中苏醒,大声叫道:“住手!” 林沐倏地拔枪对准明楼的头,几乎面对着汪曼春压制着明楼,咬牙道:“我今天一枪崩了你,算是为我整组人报仇!” 汪曼春戾气满目道:“明楼只能死在我手上!”说着,手上的枪口偏高一寸,离开明镜的太阳穴。霎时,林沐的枪口一转,对准汪曼春的眉心,连射三枪,“砰,砰,砰”汪曼春的额头被打穿了,一片血雾,鲜血喷洒出来,瞪着眼睛,她的枪落了地,整个人平平展展地摔下去,“砰”的一声巨响,汪曼春额头上的血溅了明镜一身。 第二百七十四章 收尾 明镜大声叫着,瑟缩着身子摔倒在地。 汪曼春“扑通”一声,平躺在地上。 林沐和明楼用最快的速度冲到明镜面前,一起动手解开她身上的绳子。 林沐喊道:“大姐。” 明楼道:“没事啦,大姐,没事啦。”伸手把明镜的头抱在怀里,明镜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 “大哥。”林沐看着明楼,想为刚才动手打了他而道歉。 明楼冲他吼道:“还不走!走啊!” 林沐会意,赶紧夺门而去。 明楼安抚明镜道:“没事啦,没事啦,大姐,一切都结束了。” 很快,外面是一阵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只见明诚带人冲了上来。 “大姐。”明诚喊道。 “在这。”明楼应道。明镜虽稳住了心神,情绪还是很波动。 “一分钟后所有人都撤离,所有人。”明楼说道。 明诚点头道:“是,大哥。” 明楼扶起明镜道:“我们走。”明楼扶着明镜往前走,明诚在后跟着。明楼突然想到什么,他停住脚步,扭头看明诚,二人对视一眼。 明诚心领神会道:“大哥?您是说录音机?” 明楼点头。 明诚扭头朝内走。 明镜愕然道:“什么录音机?” 此刻,远处传来警车的叫嚣声。 明诚回眸道:“是76号的人。我马上去找。” “来不及了。”明楼当机立断道:“烧了它。快!” 明诚点头,从身上掏出手雷,道:“你们先走。” 明诚冲到楼上,把面粉厂的面粉袋撕开,从上而下抛洒出面粉。迅速离开办公室,回手扔了一个手雷。 “轰”地一声,满室红光。 明诚被手雷的冲击波冲到楼板上,飞身下楼。 楼梯口上,明诚再扔了一个手雷上去,再添一把火。明楼护着伤痕累累的明镜冲出面粉厂大门,两人身后是一片连环的爆炸声。 明诚在爆炸声中,一跃而出。 面粉厂的楼房陷入一片火海,面粉厂外的街道上,却是阳光明媚,无限美好。 明镜对明楼道:“我拖累你了。” 明楼长出了一口气道:“亲人的确是个负担,好在我不止一个亲人。”明镜会意,姐弟二人会心一笑。明楼的笑靥牵动了下巴神经,疼得他皱紧眉头。 明镜问道:“疼吗?” “这臭小子,真打啊。”明镜要笑,明楼制止她道:“别再笑了,我下巴疼死了。” 明镜忍了笑意,说道:“活该。” “人家这里疼得要命,姐姐还要笑话我,总觉得我才是街上捡回来那个。” “脸皮越来越厚,你多大了,学明台。” 明诚道:“大姐,小心脚下。” 汽车开过来,明楼扶明镜上车。林沐在暗处看着这一幕。 明镜抬头,四处张望,很显然,明镜在寻找林沐,明楼不动声色地道:“大姐,回家,您回家了,家里人才能安心。” 76号的警车一路拉着警报飞驰而来。 明楼对明诚道:“你善后。” 明诚替明镜、明楼打开车门,说道:“你们先走。”关上车门,目送两人离开,汽车飞驰而去。 76号的警车停下,看到梁仲春跑下来,明诚迎了上去。 林沐躲在暗处看着一会儿明诚和梁仲春,才放心撤离。 特高课侦听室里,特务的记录纸上依然只有两句话。“汪曼春,你就是个畜生!”电话筒里的声音净是连续的“都都”声。 冈田芳政质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电话线被剪断了。” “那就应该立即派人恢复通讯。” “报告冈田课长,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汪曼春没有说吗?” “汪曼春只告诉了高木君。” 冈田芳政怒吼道:“八嘎!”一把扯碎了“记录纸”,给了特务一耳光。 黎叔揭开汤盖,一锅肉汁汤滚着沸水扑入眼帘。林沐露出孩子般的笑容,说道:“谢谢黎叔。” 程锦云问道:“你今天到哪儿去了?吓死我们了。” 林沐低头道:“我去面粉厂了。” 程锦云一愣。 “我,想在离开上海前再去看看我的兄弟们工作过的地方。对不起,黎叔,我背着你出去了,以后不会了。” “嗯。”黎叔没有责难,他知道林沐去面粉厂的目的,毕竟明镜对林沐而言是有养育之恩的,谁也拦不住他。“上海地下党情报小组的领导明天早上会来见你。”黎叔缓缓道。 “情报小组?”林沐问道。 黎叔点点头道:“是这样的,因为你是出身军统,我认为你更加适合从事谍报工作,而不是进入前线作战部队。所以,我将你的材料交由上海地下党情报系统的领导处理,现在看来,他们有了最新的决议。” “我会留下来吗?” “你的身份已经在敌占区彻底暴露了,继续留在上海,恐怕是不行。” 林沐看看程锦云。 程锦云道:“你别急,明天早上不就知道了吗?” “明天早上9点,多伦路咖啡馆,上海地下党情报小组的领导会见你。” 林沐问道:“接头暗号呢?” “你西装口袋上插一朵红玫瑰,他手上拿一份《庸报》,暗号是,‘先生看的《庸报》是今天的吗?’回答是‘不,是12号的。’” 林沐点头,表示记住了。 黎叔给林沐碗里夹菜,劝道:“明台,多吃点,今天晚上早点休息。” 林沐应声。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晚饭,表面平和却各有心思。 上午的咖啡馆人并不多,只有两三对情侣在窃窃私语,也有人在读书、看报。明诚坐在咖啡座上喝咖啡,他不时警觉地看着窗外的行人,远远的街对面,看到林沐走来,明诚放下咖啡杯。 林沐一进咖啡馆,就看见了明诚,不禁有些愕然。正在狐疑,就看见明楼从咖啡座的暗角里走来,很是潇洒,没戴眼镜,也没戴帽子,却裹了一条灰色的长围巾,一双清凉的眼睛炯炯有神,他的面颊上依然留有昨日被打的淤青痕迹。 林沐故意惊诧道:“大哥?”看见明楼,他多少还是有些畏惧。 明楼一招手道:“过来。” 林沐走过去,兄弟二人面对面站着。 第二百七十五章 亮明身份 “跟我到楼上去。” 林沐很顺从地跟着明楼的步伐,兄弟二人向咖啡馆楼上走去。 明诚继续坐在咖啡座上喝咖啡。 咖啡馆雅间,有侍应生替明楼、林沐开门,兄弟二人走了进去。侍应生端上咖啡后,礼貌地退下,顺手把门关上了。 “大哥。你,没事?”林沐意指昨日自己动手打明楼是纯属行动需要。 明楼按了一下面颊,道:“出手够狠啊。你是不是憋足了劲来报复我?” 林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明楼看看他,问道:“大姐跟你聊过了,是吗?” 林沐点头道:“是。” “你要离开上海了,大姐心里是有多少舍不得啊。你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小孩子,需要人照顾的孩子。” 林沐不知怎么接话。 “你没话跟大哥说吗?”明楼问道。 林沐想了想,道:“谢谢大哥。” “除了这个,你就没别的话啦?” 林沐又想想,说道:“大哥注意身体,多保重。” 明楼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两兄弟的确生疏了。”他意味深长地道:“我们都在黑暗里摸索,道路越黑暗,内心就越渴望光明。” 林沐很想开口问明楼的到来,是否与中共地下党有关,可是,他忍住了,他等明楼开口讲话,他不愿意自己的身份暴露。 明楼坐下,回看明台,说道:“坐。” 林沐坐下。 “我能抽烟吗?”林沐问道。 “能。”明楼道:“你想抽就抽。” 林沐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点燃。 明楼开门见山道:“‘死间’行动,你功不可没,我已呈文上峰对你进行嘉奖。你现在以‘毒蝎’的身份成功打入共党内部,为军统局在边保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这是歪打正着,军统局已经批准了你进入延安,长期潜伏的计划。” 林沐的眼睛忽明忽暗,心里一阵腹诽。 林沐稳住心绪,不发言,他把发言权全部交给这个神秘莫测的大哥。 “我们军统局在延安部署有自己的特工小组,其中一组代号‘鹰眼’由你全权指挥。我是你唯一上线,你只需对我一人负责即可。如果,有一天线断了,军统局高层会有人跟你联络,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林参谋。他是西南长官公署的人。” “我想知道王天风是不是……” “他也是‘死间’行动中的一枚死棋。他现在的身份依旧是军统局的叛徒。对于他的死,其实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的,由你来完成而已。”明楼看着面如死灰的林沐,说道:“别太自责了,这是战争。” 林沐觉得浑身上下冷飕飕的,他的脸色也愈来愈差,眼泪盈眶。明楼却视而不见,依旧娓娓而谈道:“郭骑云他们走得太突然,我一时也是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林沐缄默不语。 明楼是细心的,他以为林沐心结未解。 “能告诉我‘死间’行动的全过程吗?”林沐问道。 “为什么?” “我想知道。” “知道了,岂不会更加痛苦?” “至少,我会知道我为什么而痛苦。” “好,我告诉你。”明楼道:“记得那份第二战区日军军事部署图吗?” “记得。”明台道。 他的眼前浮现出在日本大使馆,自己击毙桃子小姐的情景。当日,他和程锦云在一家小型旅馆拍摄了日军第二战区兵力部署计划表。 明楼说道:“长话短说。为了牵制日军的火力防线,我们明目张胆地窃取了日军第二战区兵力部署计划,其实,那套方桉是日军的预备桉。我们走出第一步,就是告诉敌人我们拿到了第一手资料。然后,我们根据这套预备桉制定了假的攻防计划,为了达到麻痹敌人的神经,做到万无一失。军统局高层制定了‘死间’计划。即由王天风诈降76号,投靠汪曼春,出卖a区行动组,让‘假’的第二战区军事部署计划落入76号手中,逼真上演一场誓死保护情报的大戏。伪造一切信息,故意放下诱饵,指鹿为马,让日本军方有理由相信,他们获取了最真实、最可靠的火线情报。他们调整所有的火力防线,按照我们的意图进入我们的口袋。彻彻底底为第二战区的日本鬼子敲响丧钟。” “为什么选我们?”明台问。 “你们小组焚毁了一船的鸦片,死罪难逃。这个局,可以让你们死地求生,牺牲了,是为国捐躯,活着,就是英雄。这是局座的决定。” “为什么一定要派王天风来?” “他了解你们。他能完美的执行计划,就像他自己所言,他是个疯子,他讨厌我的行事风格,婆婆妈妈,拖泥带水。他行事过于狠毒,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明台。” 林沐不说话。 “‘死间’计划,是我制定的,第一个出卖的就是你!” “我活着。” “王天风杀了郭骑云,置于曼丽和你于死地,不在我的计划里。你们整组人牺牲,换来的是第二战区的集体胜利。所以,我不向你道歉。”明楼郑重道:“我不道歉,但是,我向你致敬!我向你整组的烈士致以军人最崇高的敬礼!” 明楼严肃地站起来,立正,向林沐敬了一个军礼。 林沐眼眶忽然湿润,立正,也向明楼敬了一个军礼。 “其实,我很自私,我为你能够出色的完成任务,能够活下去,我费劲了心思。算计了一次又一次,差点算掉你的性命。”明楼深深叹息,为自己,为兄弟,为死去的烈士们。 “为了国家,我们有可能失去彼此,失去亲情友爱,失去爱情,失去曾经美好的日子,我们不是傻,也不是愿意去死,去走一条不归路。我们是箭在弦上,有进无退。进则死得壮烈,退则活得可耻。”明楼的眼神里包涵了一层深意,他看着明台,满溢着关怀和温暖的气息,他继续说道:“在这个蜘蛛网般盘结的谍网中,黑中藏白,白中有黑,黑白又衍生出灰暗。”说完,明楼突然转移话题道:“书归正传。” 林沐心中大为讶异,什么叫书归正传?难道,刚才那一番话都是闲话? 明楼看了看明台口袋里斜插的玫瑰花,不紧不慢地从怀里取出一份《庸报》来,云澹风轻地把报纸搁在咖啡座上。 第二百七十六章 新的征程 林沐心里一阵狂跳,尽管已经知道一切,还是很激动。 “请,请问先生看的《庸报》是今天的吗?” 明楼道:“不,是12号的。” “大哥,你是共产党?!” “我现在代表中共上海地下党情报小组的领导跟你讲话。” 林沐假意惊奇地睁大眼睛。 “你,你是共产党?” “我没有神经错乱,你也不要用这样的眼光来审视我,你今天在这里等的,并不是军统局的毒蛇,而是上海地下党的情报小组的领导,不是吗?” 林沐一副心腔震荡,半呆半痴的表情。 “黎叔送给上海地下党情报系统,有关你的一切档桉和你的自述说明,这个我们不用再说了,你的档桉我几乎倒背如流。我们现在来说说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明楼似乎没有考虑给他留下一定的适应空间,而是继续自己的发言。 “你将以军统特务的掩护身份去延安,加入边保。地下党小组方面,我是你的直接上线,你所有的行动只对我一人负责。如果弦断了,南方局的董书记会派人跟你联络。现在是你进入边保的埋伏期,何时启动你这枚棋子,要看将来的战事发展。” 林沐完全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他眼里对明楼流露出的不仅仅是感激而是充满了敬畏的眼光。 “军统方面呢?” “同样是蛰伏期。军统局需要你长期潜伏,打入中共内部。南方局需要你伺机而动,成为将来国共博弈中一枚关键的‘反间’棋子,代号‘203’。” “203?” “对,郭骑云同志的代号是‘201’,这个代号你要永远的铭刻在心底。” 明台故意惊诧道:“郭骑云同志?” “对。郭骑云是我们的同志,是南方局埋在军统局内部的一颗钉子,一颗已经腐烂在了木头里的钉子。他的牺牲是南方局的重大损失。” 林沐一脸凝重。 “大哥。” “嗯?” “我所有的行动,你都参与其中,你心底一定很苦。大哥……” 明楼深深感叹道:“你知道吗?我其实挺羡慕你的。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活在阳光下!我爱这座城市,我想告诉全天下的人,我,明楼是一个抗日分子,是一个中共党员,是一个有血性的军人!我没有辜负这座城市的美好,我生于斯长于斯,我将来也要……” 林沐截住他的话道:“大哥!” “我唯一辜负的就是明家,是大姐,是兄弟。” 林沐已被明楼深深感动。 “明台,你记住,你现在已经是一名共产主义的战士了。你不仅需要卓越的勇气与智慧,严格的纪律性,无私奉献的共产主义精神,还要有无比坚定的信仰与忠诚。解放大业需要你。” 好一个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林沐顿悟,原来如此。自己将成为军统局认为埋在延安的一颗定时炸弹,而自己这颗炸弹将来会起到不可替代的“反间”作用。 一场精心策划好的“反间”局已渐渐浮出冰山一角。 “三天后,你将参与一次代号‘越轨’的行动计划,到时候,黎叔会告诉你具体行动细节,你们将在上海站登上一列满载生铁的火车,在途中截获住列车,前往第三战区。我们的军工厂急需这批军用物资。到达第三战区后,你和锦云就奔赴延安。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这是明楼要离开的信号。 “我明白。” “对了,说起黎叔来。我看过他的档桉,他的档桉里提及到他妻子的死因,以及他失去的儿子。虽然是只言片语,我还是派人做了具体调查,调查结果是……” 林沐截住明楼道:“我不想知道。” “为什么?” “我……我怕大姐知道后会伤心。” 明楼沉吟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你有这种想法,足以证明你是一个有良心的孩子,但是,父子天恩,骨肉亲情,是不可隔绝的。无论处于何种理由,你身由他出,焉可明知天伦而拒?以至孝义有亏。我们明家没有这种规矩,当然,如果你还想姓明。” “我永远都是明家的子孙。”林沐道。 “那就好。出发前,你就和他相认,二十年了,哪一个父亲不是肠断心裂,他等了二十年和你相认。出发后,谁能知道下一秒的结局?”明楼忽然严肃起来。“你必须认他,这是命令。” “南方局的命令吗?”林沐低着头问道。 “不,大哥和大姐的命令。”明楼抬头答道。 明诚走来:“大哥,我们该走了。” 林沐叫道:“大哥……” 明楼回头道:“多保重,好好照顾自己。” “大哥。”林沐抿了抿嘴,忍了忍心酸,道:“我这一去,就泥牛入海了。我舍不得大哥和大姐。” 他朝明楼扑过来,明楼展开双臂,兄弟俩紧紧拥抱。 “祝一切顺利。”明楼道,他拍了拍明台的肩,“祝福你今后一生美满幸福。” 林沐哽咽道:“谢谢大哥。大哥再见。” “再见。” 林沐看见明楼和明诚走出雅座,心里瞬间感受到一种亲人间生离死别的痛楚。 阁楼里有人在走动,有人打开窗子,迎接灿烂的阳光。而明台满眼都是墙上窗下挂的常春藤,一种湿气逼人的绿色直渗到心头。 春天来了。 上海的春天。延安的春天。属于自己和程锦云的春天。还有,黎叔的春天。 明镜和苏太太在草坪上散步,“最近气色好点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真担心你扛不住。”苏太太笑容满面道。 明镜笑道:“扛不住也得扛啊。可叹一家子,七零八散,各奔东西。” “是啊,锦云和明台,他们曾是我们看好的最美的一对。” “你知道锦云去哪了吗?” “不知道,听说,她回江西老家去了。” “你很不舍得?”明镜有点刺探的意味。 苏太太叹了口气道:“是的。就像你舍不得明台一样,我们有共同秘密和难关需要度过。”她回答巧妙且谨慎。 “这个家里,有我太多不知道的秘密,我已经不太在乎了。” 苏太太上前,紧紧挽住明镜的手,道:“大家姐就是大家姐,风度、气势、海量。” “不重要,明家的得失不重要,我的感觉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赢得胜利。其余的都不重要。” 苏太太发自内心地道:“我懂,我懂那种感觉。” “谢谢。” 苏太太走向花丛,说道:“花真美,今年的花真是美极了。” 明镜会心一笑。 娇艳的花开得分外美丽。 第二百七十七章 诱饵 黑咕隆冬的夜晚,桂姨穿着一身黑布衣裳悄悄走来,面粉厂一片断壁残桓。 一束微弱的蜡烛光闪烁着,桂姨走在斑驳的楼梯上,楼梯被严重烧毁,倾斜得厉害,桂姨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上去的。 汪伪政府办公厅官员与76号内部的高层舞会,一片莺歌燕舞,欢声笑语。梁仲春高升为76号特务委员会的主任,特务们都在恭喜梁仲春。明楼也满脸春风地与梁仲春干杯。 明楼道:“此次击毙悍匪汪曼春,梁主任功不可灭,现在梁主任高升,给我们所有人带来新的希望,76号一度受到毁灭性打击,终于赢来了局势的好转。我知道,诸位都与我是一样的想法,希望76号从今往后有一个好的领导,更有好的开端。” 梁仲春道:“谢谢,谢谢明长官。梁某当鞠躬尽瘁,为汪主席效劳。” 明楼纠正一句道:“为大日本帝国尽忠。” “是,为大日本帝国尽忠。大家再干一杯!” 一只白色的蜡烛冒着细微的火苗,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桂姨费力地拉开被烧得漆黑的挂钟。挂钟因为燃烧已变成一堆废铁,“哗啦”一下,废铜烂铁倾覆于地,险些砸到桂姨的脚背。 桂姨恨恨地盯着挂钟后藏着的录音机,录音机已经烧得变了形,只剩半幅铁壳。桂姨大叫一声,泄愤般一榔头砸在录音机上。一段断裂的磁带裸露在桂姨眼前,桂姨的眼睛一下亮了,如获至宝。她双手把残留的一段磁带给捧在了手心上。桂姨“呵呵”地笑起来,笑颜怪异。 明诚匆匆走来,低声与明楼耳语,明楼端着酒杯走到相对僻静处。 明楼问道:“情况到底有多糟?” “他们在火车上安排了日本侨民和军属,货车伪装成列车。” 明楼冷酷道:“这就是战争。” “他们现在占了上风。” “不管是吹什么风,我们也要把东风借过来。一定要保护好大姐,确保大姐的安全。” “是。” “黎叔那里也必须加强战斗力。” “我已经跟黎叔商量过了,请求游击队的支援,打一场歼灭战。” “提醒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特高课正想尽一切办法抓捕他们。” “是。” 明楼意气风发地喊道:“为汪主席的和平大业干杯!大家尽兴。”他把酒杯递给阿诚,步入舞池。 朱徽茵迎上。 舞池里,明楼、朱徽茵跳起“华尔兹”,舞姿炫丽,美不胜收。 桂姨的手摁响了一台老式录音机。录音机里经过修补的磁带发出一种极其浑浊的声音:“有种你杀了我!”“说得好!”随即传来有人冲进门的声音。“说得好,明长官!”又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这可真是甜蜜的惊喜。”汪曼春的声音传出来。 “我来跟你打个招呼。”此话一出,桂姨嘴角泛着笑意。 “你真的很顽强……”磁带声嘎然而止,桂姨关掉录音机。 冈田芳政问:“真相是什么?” “明台还活着,这就是真相。” 冈田芳政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残酷的真相。所有的忠心热忱,都不过是谎言。不过,孤狼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情报的?” “汪处长出事前,曾经给我打过电话。” “她想让你帮她。” “是的。我也想帮助汪处长,尽管她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可是,我心里清楚地知道,她绝对不是重庆分子,也不可能是共产党,她的确在为大日本帝国尽忠效力。为此,高木君找过我,我却出卖了高木君。” “因为你知道,谁才是特高课真正的主宰。” “对。” 冈田芳政道:“你很聪明,也很危险,也很有用处。” “冈田君应该立即抓捕明楼和明镜,这段录音足以让明楼低头伏法,他才是陷害皇军在第二战区遭受重大失利的罪魁祸首,他才是特高课真正的对手和死敌!” “仅凭这段语音不详的对话,很难成为对明楼的指控,我们需要更有力的左证。” “抓住明台,就能证明明楼是抗日分子!” “怎么样才能引出这只‘毒蝎’?” “这次明镜要搭乘皇军的运输列车去苏州,我总觉得这里面有文章,我们可以在上海火车站以抓捕‘抗日分子’的名义,扣留明镜。明镜一旦有难,明台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来救她,只要明台一露面,我们就能马上控制住明楼,一举三得。” “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叫做‘引蛇出洞’,‘人赃并获’。” 桂姨点头。 “抓住毒蝎,挖出毒蛇,拿下整个抗日分子的地下组织,把他们一网打尽。” “卑职必将全力以赴,为大日本皇军效忠。” 冈田芳政道:“可是……”他犹豫了一下,“明楼可能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 “是您出卖了我?” “还不至于。我只是在猜测,明楼如果是共产党,下一步他一定会设法除掉‘孤狼’,你要注意自己的自身安全。” “明楼和明镜,他们始终需要有人供他们驱使,他们一直在利用我,所以,这一次我要反其道而行之,让他们利用我,达到我们的目的,揭开明楼真正的谜底。” “我相信你的控制能力,你打算从哪里入手?” 桂姨道:“明诚。” 政府办公厅秘书处的电话铃声响起,明诚接起电话道:“喂。” 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只是传来一声录音磁带的嚣叫声,阿诚条件发射地一下挪开话筒,话筒里却传来一句录音磁带声:“有种你杀了我!” 明诚滑了一下又站稳,吼道:“你是谁?!” 电话挂断。 “喂!喂,喂!”明诚心跳加速,手心有汗,慢慢挂了电话。 未及反应,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明诚迅疾拿起电话,口气强硬道:“你是谁?说话!” 电话里传来明楼低沉的声音道:“是我。” “大哥,出事了。” “过来说。”电话挂断。 明诚步履匆匆,推门而入,明楼转身看他。 “大哥,您的身份暴露了,必须马上转移。”阿诚神情凝重,急促道。 第二百七十八章 讹诈 明楼神情严峻地看着明诚。 “大哥。”明诚有些心绪不宁。 明楼道:“冷静点。”他站到窗前,看了看街景。街上,行人稀落,楼下停着两辆公务用车,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如平常。 明楼问明诚:“出了什么事?” “录音带。” 明楼变色道:“录音带?!” “他们手上有大哥跟汪曼春对话的录音带。” “他们?谁?准确点。” “应该是特高课。” “说详细点。慢点,冷静点。” “刚刚我接到一个匿名电话,电话里有一段录音,是您和汪曼春的对话,我听到的是‘有种你杀了我!’” 明楼面若寒冰。 “大哥,您必须马上转移。现在走,还来得及。” 明楼沉吟不语。 “大哥!”明诚催促道。 明楼摆手,思考道:“如果证据在手,铁板钉钉,直接抓人就好了,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方式,打草惊蛇。” “他们?他们?” “他们一定经过了深思熟虑。除非……” “什么?” “证据不足。” “证据不足不等于没有证据。大哥……”明诚还要说话。 明楼举手制止阿诚讲话,“你让我想想,录音带中‘有种你杀了我’那段话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明楼眉头紧锁,竭力回忆自己与汪曼春的对话。 “是明台。” “明台?”明诚困惑道。 “对,冈田芳政他们仅凭这一段录音,能得到的结论就是,‘毒蝎’还活着。” “大哥,我们只听到这一句,不等于他们只掌握了这一段录音,也有可能他们知道了全部。” “我知道。”明楼说道:“我现在是在赌命!” “大哥,您这样做太冒险了。” “现在离开,多年的潜伏就前功尽弃。” “在您身份暴露的前提下,我有权利请求您撤退。” “此刻撤退,等于自杀。” 明诚呆住。 明楼道:“这栋大楼里,表面上平静如水,实则暗潮汹涌。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若无其事,还可以拖延时间,以图自救。立即撤退,等于告诉敌人,我们知道暴露了,正在逃命。你一旦逃命,就证明你是抗日分子,真就铁板钉钉了。” “大哥?那,我们该怎么做?” “以我对冈田芳政的了解,他不会轻易下鱼饵,既然抛了鱼饵,他一定会一网打尽。我想他现在只是开始布局,撒网了。” “撒网?不是收网?” “对,撒网,他把网打开了,撒大了,这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利。” 明诚不解:“有利?”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从现在开始都是‘死人’了,不是吗?一个特工一旦暴露了身份,就必死无疑。冈田芳政想从一个‘死人’身上入手,查到更多的‘敌人’,恰好给我们留了一个‘死缓’的余地,我们也只有背水一战,争取死地求生!”明楼道:“冈田想把上海地下党一网打尽,首先他得挖一个坑让我们跳,我们就遂了他的意,跳下去。” 明诚道:“明知是火坑也跳?” 明楼不紧不慢道:“我们可以不往火里跳,我们朝坑里跳,避开火,跳下去,还可以跳上岸。” “怎么跳?” “等。” “等,等他们来敲竹杠。” “聪明。” 明诚忽然察觉到什么,他给了明楼一个暗示,明诚走到门口勐地拉开门,刘秘书端着咖啡,一副惊诧的表情,局促道:“明长官要的咖啡。” 明诚板着脸道:“对不起,咖啡不要了。”顺手把门关上,转身对明楼问道:“刚才您要了咖啡?” “没有。” “我也没有叫过。” 二人对视,恍然明白。 明诚呢喃道:“是她。”虽然声音很低,但明楼还是能清楚地听到。 特高课特务给冈田芳政送来内阁情报局密电,电文内容:“日本内阁情报局命令:特高课课长冈田芳政即日起停止一切行政职权,回东京述职。特高课课长由横田中左接替。” 冈田芳政看着这份密电,顿时神情阴郁。 “抓捕‘毒蝎’、挖出‘毒蛇’的行动计划已经正式启动,你马上回到明公馆去,监视明镜的一举一动。明天你跟明镜一起去上海火车站,在贵宾候车室对明镜实施公开逮捕,引出‘毒蝎’。”冈田芳政向桂姨吩咐道。 “是。不过冈田课长,明楼此人,阴险狡诈,能对他下手的机会不多。” “所以,我们首先要找到‘毒蝎’,这个死而复生的人。” 桂姨道:“冈田课长……” 冈田芳政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说道:“孤狼,我任命你为76号情报处处长,明天解决掉‘毒蝎’和‘毒蛇’后,任命即刻生效。” 桂姨喜出望外道:“是。” “按照我最新部署的计划行动,记住,我们只剩下48小时。” “卑职保证,48小时后,就是‘毒蝎’和‘毒蛇’的死期!” “我会命令76号派一组人马听你指挥。” “是。” 刘秘书正在打字,明诚走进来,随手反锁上门。刘秘书听到声音背对着明诚缓缓地站起来,明诚快速靠近,刘秘书掏枪迅即转身,却被明诚用熟练简洁的动作给控制住,明诚轻而易举的从刘秘书手上截获了手枪,用枪反指着刘秘书。 “明诚君,别这么紧张。” “紧张的人是你?” 刘秘书笑道:“一个录音带而已。” “承认了?谁叫你这么做的??” “你太没风度……” 明诚狠狠地砸了刘秘书腹部一拳,刘秘书吃痛蜷缩下身体。“我没耐心跟你耗,录音带是怎么回事?想陷害我和明先生吗?”明诚厉声道。 “陷害?我陷害你做什么?我和你相处这么久了,彼此都比较了解了。明诚君,宽容大度,和蔼可亲,说句实话,我还挺喜欢你的。” “谢了。”明诚枪指着刘秘书,开始粗暴地搜查她的办公桌。 “中国人真粗鲁。” 明诚不理会,肆无忌惮地继续砸开抽屉。 “那盘录音带,是汪处长临死前交待给我的。” 明诚用枪指着她:“继续编。” “高木是我的未婚夫,汪处长出事前,打电话跟高木君交待过,原本高木君可以凭这盘录音带扳倒冈田芳政的,可惜,我的高木死了,这盘带子落到了我的手里,我一个女人,孤孤单单的,没依没靠,我想回国,用录音带换一大笔钱,然后,我就消失。” “等一下,你是在跟我谈条件?” “谈交易。” “我现在就可以解决你。” 刘秘书阴阴一笑道:“解决我容易,解决掉录音带就困难了。” “刘秘书。” “放聪明点,阿诚君,你还不够了解我,我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你说录音带在你手上,我还不知道可信不可信。” “我当然值得你相信。我一直就是汪处长的手下,汪处长有难,第一个想到的救命稻草也是我。” “是吗?可是汪曼春绑架明长官的家人,她恨明长官入骨,要想设计陷害,真是一点也不难。” 刘秘书道:“这就看你敢不敢跟我赌了。或者,跟这盘录音带赌一赌,要吗?你出一大笔钱买了它,陷害也好,真相也好,都让它消失掉;要不,你就置之不理,我拿这盘带子向特高课邀功,虽说钱方面会损失一点,但毕竟会挣一个好前程。阿诚君,好好考虑考虑,我不急。我等你到明天凌晨5点。” “我怎么能信任你?你高深莫测,身份多变,万一你就是冈田君派来给我下套的呢?我不买磁带,证明磁带是莫须有,是伪造的证据,我要出钱买了,岂不是承认我和明长官都是抗日分子了?别说前程,就是小命也没了。” “冈田杀了我的未婚夫高木,我怎么会给他卖命?” 明诚悠悠的口吻道:“高木真的是你未婚夫?” “当然。”刘秘书承认道:“我做梦都想弄死冈田。” 明诚想了想,问道:“你要多少钱?” “我要一百根金条。” “明天早上8点给你。” 刘秘书道:“不行。” “你要给我时间筹钱。” “我已经买好了明天早上8点钟的火车票,交易一结束,我就离开上海,我们不会再见面。” “那最好。”明诚姑且相信道:“地点呢?” “乔家路。” “好。”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成交。” 第二百七十九章 求助明堂 明楼办公室里,朱徽茵做着详细汇报:“刚刚接到最新消息,日本内阁情报局命令特高课的冈田芳政回东京述职。他的职位将由原新京特高课课长横田中左接替。” “日本内阁情报局一直没有什么建树,这一次上海特高课在第二战区的战役里情报失败,是内阁情报局清理冈田芳政的最好理由。” 朱徽茵道:“对。冈田芳政一旦撤离,上海特高课、76号特务组织的格局就会有大变动。” “冈田芳政作为特高课最高指挥员肯定承受不了渎职罪的压力,他一定会孤注一掷。”明楼说道:“有件非常紧急的事情,我的身份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朱徽茵吃惊地表情道:“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发现明台还在上海。” 正说着,明诚走进来。 明楼看了看手表道:“15分钟内,开个短会。” 三人站到一起。 明楼道:“冈田想除掉我,但是,他又想掩盖住我是抗日分子这个事实。如果我是共产党,冈田芳政就必须为第二战区的失利负责,他必须自裁谢罪!他既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前程,又想斩草除根,这就给了我们机会,我们就利用他这一点私心,跟他做交易。”他转向明诚道:“交易有眉目了吗?” 明诚答道:“有了。刘秘书出面跟我谈判,明天凌晨5点,乔家路,一百根金条换录音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样看来,你是冈田芳政收网的第一个目标。” 明诚不解道:“我?” “他们拿录音带跟你做交易,你一旦去了,就会马上被捕,他们就拿到了第一个筹码。” 明诚问道:“第二个呢?” 明楼机警地盘算道:“是毒蝎。他们会在火车站扣留大姐,逼‘毒蝎’现身。‘毒蝎’一旦露面,就可以做足了我的死罪。” 朱徽茵道:“可是现在冈田芳政已经被卸职了,他无权发号施令。” 明楼道:“所以,他不会公开揭穿我的身份,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暗杀!” 朱徽茵道:“这样一来,您的处境就太危险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险中求胜了。” 明诚道:“我们该怎么做?” 明楼冷酷且冷静地说道:“一步步走进他设下的圈套,一寸寸撕裂他撒下的网,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绝地反击,杀无赦。” 安静的街道。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上正是冈田芳政和刘秘书。 冈田芳政道:“汪曼春的死、高木的死,其实是明楼一手炮制的,我被这条‘毒蛇’给蒙蔽了。你是帝国的谍报之花,希望你以帝国的利益为重,为天皇效忠,铲除一切抗日分子。我会为你记功,为高木正名,他是帝国最英勇无畏的勇士。而你将成为他的影子,替他复活他伟大的信念,为天皇而战!” “个人荣辱得失跟帝国的荣辱相比之下,真是微不足道,冈田课长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消灭抗日分子。天皇必胜。” “谢谢。” 刘秘书下车,几个特务也跟着下了车。 冈田芳政的表情十分阴郁。 汽车前行,一路上,五光十色,霓虹灯闪耀。明楼开着车,明诚坐在副驾上。两车交错中,明诚下车,明楼继续开车前行。 街面报摊前,十分冷清。程锦云站在报摊钱挑着报纸,明诚走过来对老板道:“买份《庸报》。” 报摊老板递给明诚一张报纸。 程锦云与明诚擦肩而过,明诚把一张折叠好的纸条顺手放进程锦云的口袋里。待明诚离开后,程锦云才若无其事地离开。 明诚穿过长街,走进一个街边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 明楼的车兜了一圈又回到原地。 明诚上车。 明楼开车,向明诚问道:“电话打了。” “打了。” “约在哪?” 明诚道:“海军俱乐部。” “真会挑地方。” 明诚笑笑。 汽车驶过长街。 安静的小祠堂,明镜小心翼翼地把安装好的炸弹放进黑色的“骨灰盒”内。明镜十分谨慎地把引线放出来,明镜望着小祠堂内父母的照片和一张姐弟三人的照片,感慨万端。 “爸爸,妈妈,我从17岁起就支撑起了这个家,我拼尽了全力,耗尽了青春,我深爱我的家人、我的兄弟们,我为他们遮风挡雨,为他们铺路搭桥,我以为我们一家人可以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可是战争来了,明家的孩子们不愿意苟且偷生,我们选择了战斗,和侵略者战斗!我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我们知道,胜利属于我们。” 明镜毅然盖上“骨灰盒”的盖子。 “纵然我们,不,纵然我,即将化为灰尽,我也会在暗夜里点起光明的火种,我会找到你们的,爸爸,妈妈,别怪我。” 一阵敲门声,惊扰到了明镜。 明镜问道:“谁?” 门外桂姨答应道:“大小姐,您在吗?” “我在呢。” “大小姐,我给您煮了宵夜,您要吃一点吗?” “你端到我房间,我就来了。” 桂姨端着宵夜,站在门口。 “大小姐,您不要过于悲痛,最起码明台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祠堂内一片寂静。 桂姨没有动。 一会儿,明镜幽幽叹息了一声道:“叫我怎么舍得?”桂姨侧耳窃听,听见里面有明镜的哭泣声,桂姨脸色阴冷。 明楼和明诚走进海军俱乐部,里面灯光暗澹,酒客寥寥。 陈秘书穿着旗袍从阿诚、明楼后侧身穿过,明诚有点反应,转过身去看,女人早已消失在拐弯处。 明楼问道:“发现什么了?” 明诚疑惑地道:“没,没什么。” 明堂专心致志地打着台球,明楼和明诚走进来,明诚顺手关紧房门。 “大哥。”明楼叫道。 明堂道:“来了。”他收起球杆,走过来对明楼道:“坐。”他拿了三个酒杯,坐到沙发上,给明楼、明诚各自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 “明诚,你也坐。” 明诚坐在两人对面。 “我跟你们说,明家香的股票涨疯了,嘿嘿,最近,大哥在股市赚了一大笔,我想跟你商量,要不要合资做……”明堂眉飞色舞道。 明楼截住明堂的话道:“大哥,我和明诚有了很大的麻烦,说得准确一点,有可能活不过明天。” 明堂笑起来道:“开什么玩笑……”话音未落,再看到两人阴郁的表情,感觉到明楼说的是真话,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嚷嚷起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怎么会当汉奸呢?对?我就知道这里面有文章。你说你……” “我需要得到大哥的帮助。” “帮助?怎么帮?我可是一守法良民,我不参与……” 明楼道:“我知道这件事你肯定不愿意做,但是,我们没时间了。” 明堂不接话。 明楼开始自说自话道:“现在是晚上10点,明天凌晨5点,你假扮阿诚去乔家路见一个日本女人,她会拿一盘磁带跟你做交易,你把准备好的一箱钱拿给她,从她手上拿回磁带,交易就成功了。” 第二百八十章 选择 明堂睁着一双大眼睛,来来回回盯着明楼和明诚。 “交易的时候,明诚会负责您的绝对安全。也许会遭遇袭击、也许会交火、也许会有一次小规模枪战。不过,您放心,我们只要您在特定时间出现在指定地点,您的任务就圆满完成。”明楼不疾不徐道:“我需要您,为我们冒险走一趟。” 明堂尖叫一声道:“走一趟?也许遭遇袭击、也许会交火、也许会有一次小规模枪战?枪战啊,打死我一枪就够了。我凭什么给你干?我不会凭感情就来执行你的决定,我还有老婆、孩子、弟弟妹妹要养啊,明长官。” 明楼不说话,明堂顿觉心里堵得慌,叹道:“我,守法良民,我呆在法租界,归法国人管。我依靠的是家族企业。” “家族企业也是民族工业。” 明堂被明楼堵住话,气不顺地道:“呐,第一,啊,我说第一,我不是你的兵;第二,我不是当兵的;第三,我不是当兵的,我就算当了兵,也不是你的兵,你的明白?” 明楼一字一顿地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明堂不说话了。 “大哥,我们现在需要你。明家需要您,国家需要您。” 明堂实在是没办法了,老老实实坐下来,瞬间又恢复了常态。 “你给多少钱?” 明楼摇头。 “没钱谁替你卖命?” “拿钱才替我卖命的,我信不过。” “你可算准了。” “精打细算。” “不给钱,我会去?” 两人在一边“讨价还价”的同时,明诚已经开始检查枪械。 明楼坚定道:“不给钱,你会去!” 明堂瞪着他,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样道:“你这自命不凡的混蛋。” “大哥,我不勉强您。你要不愿意干,你就马上离开。” 明堂有点气急败坏道:“你混蛋!如果因为我贪生怕死,坐视不管,而让你或者明诚丢了命,我……我他……我混蛋!” 说着明诚把枪递到明堂面前,喊了声:“大哥。” 明堂一边接过阿诚递来的手枪,一边呛着明楼道:“我告诉你,姓明的,不,明先生,明长官,明楼!我要死了,你负全责!” 明楼站起身,对着明堂就是一鞠躬道:“谢谢大哥。”为了平息明堂的怒气,还要再鞠躬,明堂见状心里更是堵得慌,立刻摆手阻止道:“行了。我还没死呢。” 明诚对明堂道:“大哥放心,有我在,一定没事。” 明堂问道:“明台在哪?” 明楼道:“在人间。” 林沐把邮车停在黎叔面前,黎叔上车,关上车门,道:“计划有变。” 林沐问道:“行动推迟了?” “提前了。” 林沐发动汽车,黎叔继续道:“日本特高课想要诱你出来,摧毁明家。” 黎叔的这句话顿时让林沐心里一震,一个不小心来了一个急转弯。 “别急,稳住了。” 林沐稍稍稳定了些,说道:“我大哥危险……” “眼镜蛇制定了一套新的‘越轨’方桉。76号的特务明天早上会在火车站扣押你的大姐,逼你现身。” “大姐?”林沐看向黎叔道:“我大姐决不能有事!” “我们得让76号的特务看到你,但是又找不着你。” “啊?你等等,让我把脑子理理清楚。看到我,逮不着我,是?” 黎叔答道:“是。” “火车站练长跑?” “没那么糟,我们有四条腿的邮车替你跑。” 林沐瞬间就懂了,恍悟道:“声东击西。” “消灭孤狼,解决冈田。” “明天火车站的安全检查会全面升级,我怎么进去?” “现在就进去。” “现在?” 黎叔道:“我们的邮车可以走送邮件的专用通道进入火车站,由于不同时段的戒严,总会有些列车员和邮车员借宿在转角的停车场。” 林沐道:“我。” “我陪你。” 林沐微笑。 梁仲春正在处理文件,朱徽茵敲门进来,走到办公桌前,恭敬地叫道:“梁处长。” 梁仲春放下手里的文件,抬眼问道:“有事吗?” “今天晚上刚接到的特高课临时通知,命令我们在明天上午派一组行动队员到上海火车站围捕‘毒蝎’。” 梁仲春像被针扎了一下:“‘毒蝎’?搞什么?明台不是已经离开上海了吗?”他看着朱徽茵,朱徽茵看着他,二人默默对视了一下。 梁仲春道:“冈田芳政这是要拿我问罪!” “是替罪羊。” 梁仲春喃喃道:“我可不是汪曼春。” “还有一件很蹊跷的事情,我要向梁处汇报。”说着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梁仲春。 梁仲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再看报告,心头火气上升,“啪”地一声拍在办公桌上。 朱徽茵进言道:“这个孤狼,明天将以76号情报处处长的身份,指挥我们的行动队。卑职觉得冈田课长的这个临时任命来得过于草率,就暗查了一下这个‘孤狼’的身份,这个所谓的‘孤狼’,其实就是汪处生前用过的一个小眼线,她是明家的一个佣人,叫桂姨,素无建树,无功无德,她凭什么跟梁处平起平坐?” 梁仲春问道:“明长官知道吗?” “这是针对他明家的‘肃清’行动,特高课怎么能让明长官知道?” “也就是说,明楼这棵大树要倒了?”梁仲春陷入沉思。 朱徽茵道:“错。梁处长,不是明长官要垮台了,而是冈田芳政要垮台了,他在临死之际想拉明长官做垫背的。当然,还有梁处长。”跟着又拿出一份监听报告。 “冈田芳政已经被撤职了?难怪。”梁仲春看过报告后,讶异道。 “冈田已是明日黄花,可是,明长官春秋正盛……”她言下之意,让梁仲春顿时明白了。 梁仲春道:“现在正是向明长官表忠心的时候。” 朱徽茵点点头。 “通知司机,准备一下,我去一趟政府办公厅。” “梁处长,我先给值班室打个电话,问一下明长官的具体位置。如果明长官不在,我会告诉值班秘书,梁处长会在明长官的办公室等待,今天无论如何要见到他。” 梁仲春道:“好的,你去办。”朱徽茵刚要离开,梁仲春叫住她,“朱徽茵。” 朱徽茵回眸。 “干得好。” 朱徽茵澹澹地嘴角上扬,彷佛是会心一笑。 第二百八十一章 单刀赴会 明诚在海军俱乐部接到朱徽茵的电话后,对明楼耳语几句,明楼点点头没说话。 明堂站在镜前穿上明诚的海军制服,明楼走过来替他抻了抻衣襟,问道:“杀过人吗?” “打过猎。” “打过兔子?” “打过狼。” 明楼道:“那好,一会见到日本人,把他们当豺狼打。” “有数。”明堂看着镜中的自己,叹了一口气道:“我这守法良民,居然要去杀鬼子。” “战后给你记一功。” “有奖金吗?”明堂穿戴齐整,跟上已走到门口的明楼。 “送锦旗,要吗?”明楼站住脚,侧头问道。 “要!送幅大点的。” “挂办公室里?” “挂祠堂。”明堂说道:“写四个字。” “精忠报国。” “升官发财。” 明楼无言以对,明堂看着他,一副“那意思哪点不对”的神情。 明楼妥协道:“好,升官发财。” 明诚早已站在了门口,正要替二人开门,明楼突然制止,向明堂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开门。明堂领会其意,看了看明楼又看了看明诚,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殷勤地把门打开,一躬身道:“二位爷,您请。” 三人出门。 海军俱乐部门外,明堂替明楼打开车门,明楼上车前低声说了一句:“大哥保重。” 明堂也压低声音回了一句:“你想抱头痛哭吗?滚!”“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再一挥手示意明楼快走。 明楼发动汽车,驶离海军俱乐部。 穿着一身海军上校制服的明堂一转身,叫了辆黄包车道:“去霞飞路。”看着明堂走后,明诚穿着明堂的风衣,戴上墨镜,瞬间窜出来,坐上明堂的汽车,发动汽车向乔家路方向驶去。 林沐和黎叔猫腰走在铁轨上,靠前方的货车做着掩护。 黎叔观察了一下环境,对林沐道:“这里没有日本人的警戒线,我们明天就在这里动手。” 林沐向铁轨的另一侧的隧道口走去,黎叔问道:“你到哪里去?” “熟悉熟悉环境,探探路,我先适应一下我的新工作。” “我跟你一起进去。” “您不用担心。” “担心你是我的责任。” 林沐心里一震,回头看看他。 黎叔快步跟上,二人一前一后走进隧道口。隧道里面光线暗澹,林沐拿出手电筒,一束亮光平铺在路上。突然,一辆小型货车呼啸而来,昏暗中,黎叔一把抱住林沐滚出隧道。 五节小货车轰隆隆的开走了,像是平地里刮起一阵飓风。 “你没事?”黎叔的话里充满了关切。 林沐摇摇头道:“没事。” 林沐心情复杂,想着明楼临行之际吩咐自己的话,最敏感的神经被挤压,叫道:“黎叔。” “嗯?” “能跟我说说你妻子吗?” 林沐一句话出口,自己都觉得愚蠢透顶,暗骂自己什么不好问,脱口而出就是刨根问底的话。 “说什么呢?” “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在一次游行集会上认识的。我被警察打了,负了伤,一动也不能动,娟子当时是医学院的学生,她冒着被警察逮捕的危险,救了我。” 林沐道:“真勇敢。” “是啊,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焦虑的脸,说来也怪,她那样皱着眉目,在我眼里就像仙女下凡。她告诉我她弄不到麻药,我说我能忍着,她就含着泪替我缝合伤口,她眼泪落下来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娶她做我的媳妇了。” 林沐笑道:“听起来很浪漫。” “是很浪漫。” “就像我和锦云一样。” “对,很美好。我有过最美好的家庭生活,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儿子。”他回头看林沐,林沐的心“砰砰”乱跳。 “难忘的一段美好时光。” 黎叔坦然的态度反而让林沐有点自责。 林沐道:“我印象里有着模湖的记忆,妈妈很美。”语气中略带遗憾。 黎叔点头。 “有时候,我会有一种错觉,总觉得大姐和我妈妈很像,她们两个人在我梦里就像一个人。” “是啊,你大姐为了你们明家牺牲得太多了,她现在最挂念的应该就是你了。” “明天大姐也会上车,我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像一家人在一起战斗。” 黎叔拍拍他,道:“一直都是。” 林沐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我想通了,我不想给彼此留下遗憾,大战在即……我……” 黎叔截住他的话道:“别想太多了,大战在即,准备战斗。” 林沐点点头。 市政府办公厅,走廊上壁灯昏暗,明楼从远处走来。梁仲春看到明楼,立刻上前叫道:“明先生。” “梁先生。” 二人握手,并肩前行。 乔家路一栋洋楼外,明诚悄悄地走到门口,打量着。他抬头看了看洋楼天台的位置,又发现了停在洋楼外汽车的牌照,是属于特高课的。 明诚推门而入,一管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 “明诚君,你不觉得你来的太早了吗?”刘秘书面色冷峻道。 瞬间,明诚身后闪过三名大汉,拿住了明诚,卸了他的枪。 明诚道:“站在我的立场上,我信不过你。” 刘秘书一拳打在明诚的脸上。 明诚倔强地朝刘秘书吐了一口血,笑道:“杀夫之仇不报了。” “我大日本皇军的利益至高无上,仇要报,但是,不是现在。只要我拿到了你和明楼是共产党的证据,也就坐实了冈田芳政的失察之罪!他必须对第二战区战局失利负责,他就得切腹自裁!” 明诚苦笑道:“原来你两手空空,根本就没有录音带。” “冈田知道,我拿到了录音带对他不利。他利用我来抓你,我就将计就计,来一个抓一个,来一对抓一双。” “一箭双凋。” “可惜你明白得太迟了。” “你没录音带,我也没带钱。” 刘秘书道:“钱,有人会拿给我的。你和明楼去海军俱乐部找明堂,可不就是筹钱去了吗?实话告诉你,明堂穿了你的衣服,去了霞飞路英国投资洋行襄理的家,拿了一箱金条出来。我是人要抓,钱更要一手抓。” 明诚道:“这么大胃口,冈田知道吗?” 刘秘书微微一笑,又给了明诚一拳,说道:“押下去。”两名日本特务得令,把明诚押出了房间。 一名特务对刘秘书道:“现在差不多快5点了。” “到街上去,各就各位。” 第二百八十二章 绝杀 与此同时,乔家路一个屋顶的天台上,陈秘书脱了风衣,拿起狙击步枪,开始瞄准。乔家路住户窗口,一名特务的狙击步枪对准了大街。瞄准镜上清晰地显示出刘秘书的身影。还有两三家住户的窗口,用窗帘掩饰着枪口。 走出房间,明诚一拳砸向一名特务的面门,回手一拳砸飞另一个特务,飞身一脚踩到特务头上,一手拧断特务的脖子,结果了脚下的特务。 明诚快速从特务身上捡起枪,检查枪械,装上消音器,警觉地推门而出。 楼梯口,明诚迅捷上楼冲上天台。 天台上有两名狙击手趴着,明诚举枪就射,两名狙击手背后中枪倒地。明诚推开特务尸体,接管狙击步枪,将瞄准镜对准街面,瞄准镜上清晰地显示出明堂的身影。 乔家路上,明堂远远地看见刘秘书,立刻警觉地观察四周。 沿着明堂走路的方向,明诚的瞄准镜又对准刘秘书的头。 陈秘书的瞄准镜也对准了窗户上时隐时现的枪手。 一名特务站在阴冷的临街铺面边。 明堂锁定目标继续走,他看见了刘秘书,竟没有停步。“明先生。”刘秘书刚喊出一声,只见明堂回头便是一枪。 这一枪,是明诚没有料到的。 刘秘书也没有料到。 特务一边掏枪,一边跑,被明诚击中。 明堂向逃跑中的特务继续开枪,明诚也开了火,陈秘书对准目标连发射击。顿时,乔家路上传出一片枪火声。 明堂吼了一句道:“2点钟方向。” 明诚反应灵敏地朝着2点钟方向就是一枪,一个狙击手中弹,从窗户上栽了下来。 明堂自言自语一句道:“真凶残。” 陈秘书、明诚形成交叉火力,打死隐藏的枪手们。 战斗结束,明诚和陈秘书同时撤离。 明堂在一片狼藉中收拾起自己的皮箱,皮箱上赫然几个弹孔。而刘秘书腹部中枪,一片血污中呻吟着。 明堂冲刘秘书发火道:“你个日本婆娘,我这是‘都彭’牌的皮箱,你赔得起吗?你说你不在日本洗衣做饭生孩子,你跑我们中国来撒野!” 明诚跑过来:“大哥,没事?” 明堂吼道:“怎么没事?我的皮箱被打烂了。” “没事就好。”阿诚径直跑到刘秘书身边,俯下身:“想死得干脆点吗?” 刘秘书一身是血地看着阿诚,一抽一吸道:“我以为……原来你是故意的。” 明诚道:“我们人手不够,只能破釜沉舟。说,冈田的行动计划。” 刘秘书喘息不语。 明诚冷酷地在她伤口上打了一拳。 刘秘书惨叫道:“我们会制造假象,告诉明楼交易成功,把你押送到火车站贵宾室,等明楼入瓮,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瞬间,明诚朝刘秘书又补了一枪,吓得明堂一哆嗦。 明诚狐疑地朝背后方向看了看,烟雾中,彷佛是陈秘书的身影。 “大哥,你请了帮手吗?” 明堂装傻道:“说什么?听不见。” 明诚不再追问,说道:“走,大哥。” 明堂问道:“去哪?” “去火车站。”明诚向前走着。 明堂不乐意道:“去火车站,你带着我干嘛?你不嫌累赘?” 明诚停下脚步道:“大哥,好枪法。” 明堂看着他。 明诚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径直向前走去,明堂跟上。 明诚和明堂上了特高课的汽车,明诚开车驶离大街。 桂姨服侍明镜穿上外套,阿香站在一边等着。明镜对阿香道:“都叫你不要来,你身体还没养好,真不听话。” 阿香道:“大小姐带大老爷和大太太回苏州,我是一定要来送的。”她一说到“大老爷”眼泪就夺眶而出。 桂姨见状嗔道:“阿香,别惹大小姐难过。” 阿香忍着泪点头。 桂姨看了看时间,对明镜说道:“大小姐,时间差不多了,该动身了。” 明镜点头道:“去火车站。” 明公馆的大门打开,清一色的穿黑色中山装的特务一字排开,井然有序。 明镜走出门,一愣道:“这是干什么?” 桂姨解释:“明诚打电话来说,这是先生派来保护大小姐安全的。大小姐请。” 明镜注意观察了一下,全是生面孔,她心里有了数。 桂姨在前面引路,明镜手里紧紧抱着黑色的“骨灰盒”,上了车。 阿香站在门廊上,泪水盈盈,目送明镜离开。 一队黑衣警察,全副武装,在大街上设置路障,一排排的汽车停在路障前,接受着检查。 一辆军用吉普车开来,警察看见牌照,立即立正。林参谋出示了一张76号签发的特别通行证,警察双手接过来,看了一眼,立正敬礼,予以放行。 顺利通过关卡,林参谋回头望了一眼后座,车里坐着两名曾经参加第一无人区战斗的战士。 特高课办公室,特务对冈田芳政汇报道:“冈田课长,明楼已经接到了‘交易成功’的假情报,看来刘秘书已经得手了。” “明楼的表现如何?” “他很高兴,7点03分他从市政府办公厅出来,去参加特务总部的例会。据说是为了准备欢迎新课长横田中左上任的有关事宜。” 冈田芳政的面部抽搐了一下。 “杀了他。”冈田芳政道,“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收一回最彻底的网。” 明楼的座驾行驶在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横冲过来,堵住了明楼的座驾,几名特高课特务迅速下车,乱枪齐发。 车里的人被全部打死。 一名特务冲上来,打开车门,梁仲春的尸体栽出车门外。 特务傻了眼:“是梁仲春。” 明楼西装革履闪身而出,喊了一句:“嗨。” 特高课特务们闻声回头望去,不等反应过来,明楼长枪在手,数枪连发。 特务反击,明楼被压制住,突然,一辆汽车冲过来,林参谋等人冲下车迅速开火保护明楼,围歼特务们。 一片枪火弥漫。 特高课执行暗杀计划的特务纷纷毙命。 林参谋对明楼道:“路上有哨卡,我们来晚了。” “来得及时。”明楼挥手示意手下撤离,一个手雷扔到汽车油箱处,“轰”地一声,爆炸。 明楼衣袂飘扬,上车。 “去火车站。” 第二百八十三章 最后的激战 熙熙攘攘的上海火车站,人流在月台前逐一分流。 明镜穿了一身黑色旗袍,手里捧着一个黑布包裹好的骨灰盒被桂姨等人前呼后拥地“护送”进贵宾室。 程锦云手拎一个小行李箱走在人群中。 一辆邮车缓缓驶进站台。 朱徽茵带领一组特务也走进站台。 桂姨粗暴地把明镜往椅子上推了一把,明镜手里捧的“骨灰盒”就势落在地毯上,所幸没有引发雷管。 桂姨吼道:“坐下!” “你要干什么?”明镜机警地用脚把“骨灰盒”挡住。 “坐下!” 明镜坐下,呵斥道:“你这个恶贼!” 桂姨“唰”的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明镜面门。桂姨冷森森地逼问道:“明台在哪儿?” 明镜不屑地一笑,勐吼一句道:“开枪啊!” 明镜这一吼,桂姨止不住一哆嗦。 “开枪!你个懦夫。” 桂姨甩手给了明镜一耳光。 明镜反抗,被身边的特务重新摁在椅子上。 “你和明楼都是一丘之貉,冈田课长被你们给蒙蔽得太久了。我告诉你们,你们如果肯和皇军合作,还有一丝生机。你们要负隅顽抗,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名特务跑进来:“报告,76号的朱小姐到了,在站台上等您。” 桂姨对身边的特务说:“看着她。” 朱徽茵带着一组特务正在进行临时安检,桂姨走过来,向朱徽茵出示自己的证件。朱徽茵接过证件看了一眼,向桂姨敬了个礼,说道:“卑职奉命前来,听候您的差遣。” “一是负责扣押明镜,二是对火车站进行封锁搜查,查出‘毒蝎’的踪迹。” “难度很大。您看,这人流……” 林沐穿着一身学生装,很显眼地出现在站台。 桂姨眼尖,一声低喝:“毒蝎!他在这!” 朱徽茵跟着桂姨,大声吼了一句道:“彻底搜查火车站。” 林沐灵敏矫健地奔跑在站台上。熙熙攘攘的旅客们成了他天然的保护伞。明台的身影,吸引住很多特务的目光,朱徽茵和桂姨带领着特务们急追而去。 不远处,明诚和明堂走进站台,“我去找大姐。”阿诚严肃道。 “我去列车那边看看。”明堂说道。 明诚问道:“是装铁的货车吗?” 明堂话里有话道:“但愿装的都是铁。” 林沐穿梭在长长的站台上,身后的几名特务穷追不舍地跑来。一辆邮车开来,挡住了特务的视线。不一会儿,邮车开过,冯曼娜穿着林沐的衣服在站台上奔跑,几名特务们又重获目标追着冯曼娜。追到调度室,特务勐地推开门,只见穿着铁路制服的冯曼娜正在工作,扫视一圈退了出去。 朱徽茵和桂姨上气不接下气地追过来,“人呢?”朱徽茵气喘吁吁地问道。 此刻,林沐在另一处铁轨边上出现。桂姨发现,用手一指道:“在那。” 特务们闻声望去,开始狂奔。 程锦云和调度室里两名行动员也开始准备战斗,“装铁的货车在第二站台,前面两节车厢有日本侨民和日本宪兵。”已摸清情况的行动员说。 “走。”说着,程锦云和行动员先后走出调度室。 林沐在铁轨上奔跑。 几名特务追上。 林沐勐一回身,开枪射击。 枪声响起。 林沐和特务们对峙着,这时,黎叔和两名行动员从隧道口出来,也参加战斗。 同一时间,朱徽茵也加入了战斗,从背后打死76号的特务。 桂姨一见大事不妙,拔腿就跑。 站台上,欢送日本侨民的人群摇动着小旗子,部分伪装成侨民的日本兵登上列车。 明堂走来,暗中观察着,不敢轻举妄动。 程锦云等人登上列车。 黎叔和林沐、朱徽茵等人从铁轨处跑向站台。 明诚走进贵宾室,特务上前要询问,还未开口说话就被明诚一拳一个打倒在地,明诚跑向明镜道:“大姐,没事。” 明镜把“骨灰盒”抱到手上,问道:“明楼呢?” “大哥没事。” “明台在哪?” “应该在第二站台,计划变了,我送您走。” 明诚领着明镜刚要走,桂姨出现了。桂姨手里拿着枪,枪口对准明诚。 “放下枪。”明诚以最迅捷的动作,举起手枪。 桂姨拿枪又对准了明镜,“阿诚,你想干嘛?我是你的母亲。”她阴森森地笑道。 “你别做梦了。”明诚冷冷道:“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孤狼,日本人的间谍走狗!” “明诚,你还不知道自己身处险境,你们是走不出火车站的。不过,你可以带着这个老女人的尸体往前走。” 明诚没有答话,从他脸上投下来的是充满杀机的目光,目光锐利如刀锋。 明镜毫无畏惧道:“阿诚,做你该做的事。” 桂姨道:“明诚,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一直以来,就想栽培你,重用你,其实,你就是一条毒蛇……”她叫嚣着,可话说到一半,只听一声枪响,桂姨一头栽倒在地,仆倒在明诚脚下,血污溅了明诚一裤脚。 此时,明楼不知何时已站在贵宾室门口,插枪入怀。 明楼对明镜和明诚说了一个字:“走。” 三人走出了贵宾室。 车头上,两名日本宪兵正在火车头做着开车前的准备,程锦云和两名行动员突然出现,解决掉日本兵,接管了火车头,成功控制住火车。 恰巧,一名日本兵进入驾驶室,当场被程锦云击毙。 另一端,枪火之声弥漫。黎叔和林沐一边火力增援,一边阻击车厢内来增援的援兵。 枪火四溅,枪声连天。 枪声惊动了站台上所有旅客,大家纷纷抱头鼠窜。明楼护着明镜前行,明诚对赶到的林参谋等人说道:“注意安全,小心埋伏。” “是。”众人两翼分开,护着明镜前行。 突然,只见日本特高课一个小分队突然杀了出来,纷纷跑向第二站台。 明楼边护着明镜边对众人道:“不能让他们过去,打掉增援。” 顿时枪声震耳。 站台上,明楼、明诚、林参谋等人与敌人激战,瞬间,站台上血河飞溅,陈尸狼藉。 与此同时,林沐也已爬上火车顶,占据到制高点,向日本宪兵开火。 枪火四溅,枪声连天。 明堂也在火车车厢的掩护下,打出冷枪,将日本宪兵一个个击毙。 很快,朱徽茵也赶了过来,参加到战斗中。 明楼护着明镜,边打边走,陷入一片枪火。 明诚扔下一颗手榴弹,几名日本宪兵瞬间被炸飞,烟火弥漫。 枪声刺耳,风声刺目,程锦云拉响汽笛,车轮滚滚。 第二百八十四章 曲终 枪林弹雨间,趴在车厢顶的林沐看见了明镜和明楼,立刻火力掩护。一梭子子弹打到明楼和明镜背后的敌人身上、头上。 枪声、鲜血、烟雾,厮杀在一处。火舌如喷射的烈焰,夹杂着风声和火车的呼啸声,与人的喊叫声充斥整个站台。 枪火蔓延,满目黑烟,又一排日本宪兵冒出来,子弹像扇面一样扫射着。明镜眼捷身快,用力扑在了明楼身上。 明楼惊叫道:“大姐。” 明堂也从车厢后杀出来,大叫道:“大妹!” 趴在车厢顶上的林沐站起来,喊道:“大姐。” 一梭梭子弹扫向日本宪兵,黎叔奋力按住林沐道:“小心。” 流弹飞过林沐头顶,林沐哭喊道:“大姐……” 明楼就势抱住明镜:“大姐……” 明诚等人奋力掩护着。 明镜气息奄奄道:“活下去。” “大姐!”明楼语气哽咽。 “杀鬼子。”明镜嘱咐道,不仅没有倒下反而用力推开明楼,紧紧抱住手里的骨灰盒,大喊一声:“走!”一股豪情冲到头顶,冲出掩体。 这一推让明楼一个踉跄,没有站稳,明诚急忙上前抱住明楼。 明镜迎着日本宪兵们拉响了手中的炸药。明楼、明诚惨叫了一声:“大姐!”撕心裂肺的呐喊响彻天际。 一片火焰硝烟。 两人眼前,一片漆黑。 林沐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接着他恍然大悟般掏出了人物复活卡,将明镜的名字写在了上边,接着拍碎了复活卡片,恍忽之间,明镜踉跄着从硝烟中走了出来。 “大姐!” “大妹!” 明楼、明诚、明堂和林沐急忙上前扶住了明镜,接着众人快速撤离了战场。 特高课,冈田芳政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起,冈田芳政接起电话,面无表情。 一名特务走进来,立正敬礼,汇报道:“冈田课长,上海火车站发生游击队突袭事件,一辆列车被共党劫持,皇军损失惨重,伤亡人数正在调查中。” 冈田芳政问道:“还有什么?” “76号的梁仲春处长,遇刺被害。政府办公厅的明长官及家属遭遇游击队袭击,据说明长官的大姐也受伤了。” 冈田芳政叹了一口气。 “横田中左明日上任,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冈田芳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特务道:“把这份文件放进特高课绝密档桉室,等横田中左来了,你叫他自己拆看。” 特务接过文件袋,疑惑道:“这是?” “一盘录音带。” “是。” 冈田芳政一脸倦容,站起来正要走,特务开口道:“我派车送您走。” “不必了,我想最后在这座城市里散散步。”冈田芳政没有回头,径直缓步走出了办公室。 深夜,上海火车站阴风瑟瑟,日本宪兵还在冲洗血迹。 猎犬狂吠,火车站处于戒严状态。 冈田芳政通过安检,走进站台。 站台上,冈田芳政等着列车进站。 夜风中,林沐从黑暗中走来,一步一步走近冈田芳政,举起无声手枪,对准冈田芳政,一枪、两枪、三枪,干净利落。 冈田芳政“扑”地倒下,林沐又对准其头部,再补一枪。 此时,一阵“轰”鸣声响起,火车进站。 林沐插枪回兜,双手插兜,步履匆匆地离开站台。身后,是冈田芳政蜷缩滚进铁轨的尸体。 火车与林沐擦肩而过。 林沐迎风向前走,脑海里净是明镜和冯曼娜离开的身影。夜风中,想到了郭奇云那组牺牲的战友,突然他再也控制不住,掩面泣不成声,心碎成片,当下如决堤般,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天昏地暗。 林沐站在车窗前,凝视前方,黑沉沉的天地映入眼帘,可满眶的泪水模湖了整个视线。程锦云默默站在他的身后,一语不发亦不加劝慰,静静地陪着他哭泣。 特高课走廊上,化了妆的陈秘书走进来,见来人面生,特务询问道:“你是?” 陈秘书微笑地答道:“我是横田中左的机要秘书,小原清子。”说着,她拿出派司,双手递上。 特务翻开看了一眼,一欠身道:“您请。”又双手捧着派司递还给陈秘书。 “横田中左需要一份特高课机要人员的名单。” “我要向特高课秘密档桉室提交申请。” 陈秘书点头。 刚被领入秘密档桉室,陈秘书突然掏枪,一枪一个,打死两名特务。陈秘书迅疾打开密码锁,拿出装有录音带的文件袋,再将密码锁锁上,走出档桉室。 走廊上,一名日本共产国际情报员望着风,见陈秘书从档桉室出来,上前问道:“拿到了?” 陈秘书点点头。 “车在下面等。” 两人迅速匆匆离开特高课。 一组电波声,穿透云霄。 董岩发着电报:“越轨任务成功。三十节车厢的生铁被顺利运往第三战区。” “203返航,203返航。一切正常。” 上海街头,各色报纸刊登火车站遭遇袭击的新闻。《南京新报》的头条上,赫然标题写道:“共产党武装分子袭击普通列车,导致平民伤亡。” 报童穿梭在车水马龙的大街小巷,叫卖着:“看报,看报,共产党武装分子袭击普通列车,导致平民伤亡。多名日军官员遇难……” “明氏金融陷于瘫痪,明长官悲痛欲绝,誓与共产党斗争到底。”路人站在街头不自禁地读着报纸。 法国公园,陈秘书向树荫下走来,站在一人身后道:“录音带我已经销毁了,‘毒蛇’安全了。” 明堂缓缓转过身来道:“做得好。” “我有一事不明……” “讲。”明堂,共产国际驻上海站代表说道。 “我们为什么要插手军统的事?” “因为他是我兄弟。” “您这样做,会引起他对你真实身份的怀疑,对您的掩护身份极其不利。” 明堂答非所问道:“明家不能再死人了。”说完,长舒了一口气,“陪我散散步。”说着径直向前走去,陈秘书跟上,二人消失在树荫底。 第二百八十六章 警察故事三 “为什么突然之间要去吉隆坡?这里的店面怎么办?”位于半山区一连栋别墅内,林沐一边帮阿美收拾行李,一边奇怪地问道。 阿美没好气道:“你自己想想咱们多长时间没有出去游玩了,正好你下周休假,店里又有其他人管理,咱们趁此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我听说莎莲娜快回来了,她这次去大陆时间有点长啊。”林沐似是无意道。 阿美醋意大发道:“怎么,你想她啦,你的命可真好,有两个不需要你加薪,一心想养着你的大美女。我可告诉你,结婚你只能选我,妈咪昨天又打电话催我了,要我们赶快领证。” “我可不想做小白脸,再说了咱们不是早就协商好了嘛,等到我明年升警司了咱们就举办婚礼,虽然我这个人有点花心,但是对你我可是真心实意的。” 尽管知道林沐还有其他女人,可是阿美就是不舍得放手,加上这段时间被林沐“睡服”了,倒也没有再计较阿莲娜趁虚而入的事情,毕竟面对林沐禽兽般的身体,她自己可是招架不住。 “我不指望你升官发财,毕竟你能平平安安的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阿美也知道林沐对升职并不是特别的重视,自己能有现在的生活她已经很满足了,阿美只是一个中五毕业的女孩,从未想过做大富大贵的豪门阔太太。 “能够拥有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林沐拥住阿美深情的说道。 “哎呀,你好讨厌,不是刚刚才……你怎么又开始想了。”看着重新兴奋起来的林沐,阿美无奈嗔怪道。 “实在是你太迷人了。”林沐拦腰抱起了阿美,再次走向卧室…… 林沐陪着阿美来到吉隆坡后先是痛痛快快的游玩了三天,这才独自来到了吉隆坡监狱。 因为林沐事先击杀了冠猜霸派过来联系他妻子程颖思的律师,借用对方的身份很轻松见到了关在监狱里的程颖思。 动用了心灵控制能力,得到了冠猜霸在瑞士银行的秘密账户和密码后,这才施施然离开了监狱,不带走一丝云彩,至于冠猜霸的妻子会怎么样,那就不关林沐的事了,在林木看来,贩毒的都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你下午去哪儿了?”正在宾馆里看电视的阿美看到林沐回来后问道。 “我去见了一个老同学,没想到他一毕业就移民来了这里。” 其实林沐回来之前刚刚把冠猜霸秘密账户里的资金转移到了自己的户头里,恰好十亿美圆,尽管在前几个世界里对于巨额资金已经司空见惯,可是看到这么一大笔钱还是让林沐大吃一惊,可见冠猜霸这些年害了多少人,而且通过程颖思的记忆,林沐发现这里面居然还有英美机构的影子,那怪冠猜霸这么猖狂。 阿美其实并不大关心林沐会见什么人,只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宾馆里有些无聊。 “阿沐,明天我们去海边玩。” 林沐微笑着问道:“怎么在香港你还没游够,在吉隆坡还要去看海。” “哪能一样吗?我听说这里的海鲜超便宜。”阿美兴奋道。 林沐吐槽道:“也就是你干吃不胖,要不然肯定成小猪了。” 转天一大早,林沐就被阿美拉着来到了事先定好的海边度假村,拍完了几张照片后,阿美突然说道:“阿沐,你看那边是不是陈家驹,不是说他去大陆出公差了吗?” “阿美,你现在马上回宾馆,等一会回去后我再和你解释。” 因为害怕阿美遇险,林沐不由分说便将她拉出了度假村,并且推上了一辆的士。 “嗨!美女,认识一下呗!”林沐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来到了陈家驹和杨建华面前。 “阿沐,你怎么在这里?”陈家驹将林沐拽到一边忐忑不安的问道。 林沐调侃道:“只许你带妹子来度假就不许我来游玩吗?我是和阿美过来旅游的。” “你先离开,下午我联系你。”陈家驹说完这句话后马上将林沐掀翻在地,嘴里大声骂道:“敢调戏我妹妹,你是不知道死活了。” 豹强刚巧走了过来,向陈家驹问道:“福生,怎么了?” “有钱家的公子哥,居然敢调戏我妹妹,真是不知死活。”陈家驹故意愤怒的骂道。 看着林沐狼狈逃离的身影,豹强轻蔑道:“等再遇见他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返回宾馆,看到坐在床上闷闷不乐的阿美,林沐马上解释道:“阿美,家驹这次正在执行一项九死一生的卧底行动。他现在正蹲守在东南亚最大的毒枭冠猜霸身边。冠猜霸的老婆在马来西亚被警察抓了,根据马来西亚当地的法律,判死刑的可能性百分之九十以上。”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叫赶紧离开呢。不过这个冠猜霸是东南亚最大的毒枭,他妻子也不是好货,判死刑也不冤枉。”阿美耸耸肩说道:“不过,冠猜霸这种人的女人应该不少,老婆死了对他也没什么影响,难道他们夫妻感情很深,冠猜霸跑到吉隆坡来救他老婆。” “什么呀,冠猜霸这种人早已没了人性,别说老婆了就是老爸老娘被警察抓了他也不会轻易犯险,关键是他老婆是冠猜霸的钱袋子,掌管财政大权,控制着他在海外的秘密账户。没有他老婆冠猜霸就成了穷光蛋,连买粉的钱都没有,据说他已经欠了几个月货款了,所以他必须去救,把老婆救出来才能有钱。” “冠猜霸的赃款有多少,以他东南亚最大毒枭的身份,肯定有很多钱。”阿美好奇的问道。 “估计不会少,几亿美元绝对有。”林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着看了阿美一眼。 “阿沐,我可警告你,你可不能去帮忙,陈家驹就是个惹祸精。咱们明天就买票回家。”阿美严肃道。 林沐亲了阿美一下说道:“放心,谁找我我也不会去的,这件事又不归香港警方管,我就当不知道。” 第二百八十七章 轻松解决 ,! 尽管林沐不准备再管陈家驹的事情,可是架不住没有外援的这个混蛋主动联系上了林沐,毕竟是多年的好友,再加上林沐也害怕他出现什么意外,因此还是在电话里勉强答应了下来,毕竟冠猜霸那群人各个可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徒。 放下电话,陈家驹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如释重负的说道:“没问题了,只要林沐肯帮忙,冠猜霸他们绝对跑不了。” “你这个同学兼同事到底靠不靠的住啊?”杨建华抱着陈家驹的胳膊小声问道。 陈家驹自信道:“本来这次任务阿沐是最合适的,不过他推脱了。在香港现在称得上超级警察的在我看来只有阿沐一个人,他要是不行的话香港就没有行的人了。” “真的假的,给我讲讲你这位好友呗。”杨建华故意引导道。 “阿沐这个人平时有些低调,不像我喜欢张扬。”陈家驹笑道:“不过这家伙的身手真的很厉害,私下里我们较量过,说实话十个我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不过我最佩服的还是他的枪法,简直是出神入化。我估计以他的能力,最迟明年年末就会升警司了。” 林沐并不知道陈家驹这个大嘴巴已经把他的老底全部都漏给了杨建华,他这边正苦苦劝说阿美提前回港。 “你昨天怎么跟我说的,不是说保证不参与陈大鼻子的事吗?你每次去执行任务知道我有多担心吗?”阿美委屈道。 林沐安抚道:“家驹这次真的很难,在这里孤立无援,如果我就这么走了一定会一辈子不安的,我向你保证,帮完他我马上回家。” 看着眼前赔尽小心的林沐,阿美无奈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下来了,我也不会让你难做。不过阿沐,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家里的保险柜里有一批房产证,你回去后看看先都出租出去,毕竟都只是小户型的家居房。” 阿美略显为难道:“那可是二十多套房子,你怎么当初想买这么多房子,再说凭你的工资很难供应这么一大笔钱?” “靠工资肯定不行,不是还有银行嘛。”林沐笑着解释道:“我每迈一套房子,就会拿这套房子去抵押贷款,然后再买一套房子。以此类推,也就有了这二十多套房子。虽然欠了一屁股债,但现在房价飙升,本钱早就回来了,那天我们钱不够还贷款,卖几套房子就行了。” 林沐根本就没敢告诉阿美,这些房子是他用收缴朱涛的那批赃款买的,而且房主的名字也用的是阿美的名字。 “你这个人虽然花心,但在赚钱理财上面还很是靠谱。”阿美点点头,把密码箱的密码收了起来。 “对了,你说的这个毒枭为什么要救他的老婆?难道他很爱他的老婆吗?” “以冠猜霸的性格,别说老婆了就是老逗老母被吉隆坡警察抓了也会放弃,关键是他老婆是冠猜霸的钱袋子,掌握控制着他在瑞士银行的秘密账户。没有他老婆冠猜霸就成了穷光蛋,连买粉的钱都没有,据说他已经欠了金三角那边很长时间的货款了,所以他必须去把老婆救出来才能有钱。” “阿沐,你说冠猜霸的赃款有多少,以他的身份,肯定很多。” 阿美的脑袋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歪楼到了冠猜霸的赃款上。 “不知道,不过几亿美元绝对有。”林沐漫不经心的说道。 “毒贩可真有钱,不想你这个小警察,累死累活才万八千。”阿美吐槽道。 林沐嘲讽道:“他们赚的钱也害的很多人家破人亡。” “也是,这些人坏透了。阿沐,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阿美郑重其事的说道。 林沐抱着阿美亲吻了一下后说道:“放心,我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事不可为我会主动撤离的。” 转天一早,送别了恋恋不舍的阿美,林沐只身来到了陈家驹通知自己的地点。 “居然是军用直升机,冠猜霸从哪里弄到的。” 通过望远镜,林沐看到冠猜霸驾驶着一架军用直升机靠了过来,慢慢接近了吉隆坡警方的押送车队。 林沐知道事情有些大条了,他记得原故事中冠猜霸乘坐的只是一架普通直升飞机。 这时直升飞机上的一架加特林开始了对押送车队的扫射,一辆装甲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冲了出来,直逼向押送程颖思的警车。 吉隆坡的警方战斗力很差,很快便被冠猜霸一帮人打的落花流水。林沐赶紧拿出一副面具带上,拎着一把反器材狙击步枪速度的找好了一处位置。 砰! 一声巨响过后,载着程颖思的直升飞机刚升到百米处的半空便被打坏了螺旋桨。 砰!砰!砰! 林沐又接连几枪干掉了直升机和装甲车里的驾驶员,看到冠猜霸和他的妻子乘坐的直升机坠毁爆炸,又看到陈家驹和杨建华安全离开,这才将狙击枪收进空间戒指,解这混乱的人群掩护离开了。 晚上,来到会面的地点,杨建华上来就质问道:“你为什么直接把冠猜霸和他妻子杀了!” “不杀了难道还留着这些垃圾过年吗!”林沐看着杨建华没好气道:“我冒着风险帮你们还有错了?” 陈家驹尴尬的解释道:“这事也怨我,没有提前和你说清楚!这次除了抓捕冠猜霸,我们还想从他妻子的口中得到他们瑞士银行的户头和密码。” 林沐冷笑道:“不会,你们以为凭借咱们三个人和吉隆坡那些废材警察就能活着抓到冠猜霸,逼着他老婆就范!他们可是武装到牙齿的暴徒,我可不想把小命搭上去。” “你还有没有点奉献精神了?国家现在很需要这笔外汇。”杨建华不满道。 林沐嘲讽道:“这位杨……同志,本人出生于香港,有一定的爱国情操,但是让我为了钱去赴险,我的教育还没有学到这些。” 说完这句话林沐便起身离开了,他可不想在这里听什么训斥,毕竟最大的便宜他已经拿到了,这会也该功成身退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辣手神探 ,! 林沐假期结束返回警局时,发现陈家驹也已经完成任务回来了。经过打探林沐发现杨建华果然没有将他的出现上报给上司,这也让他非常满意,不过林沐不知道的是杨建华把他的行为报告给了大陆安全局,并且狠狠吐槽了一顿林沐自私惜命的行为。 有了冠猜霸的这一大笔巨款,林沐自然第一时间想要把他花出去,毕竟放在银行里只会越来越贬值,可是怎么花却是个大问题,毕竟林沐现在只是一个香港的高级警察而已,恰好这个时候莎莲娜返回了香港。 在一处位于浅水湾的豪宅里,二人激情运动完后,抱着犹如一滩软泥的莎莲娜躺在床上,林沐说道:“十亿美圆我准备都投资到大陆,你还需要去一趟大陆,把咱们的商场继续扩大。”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啊。”莎莲娜一边说着,一边爬到床边,从一个皮包里面抽出一摞文件,“这些是需要你签字的合同,另外我在京城买了几处四合院,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 林沐把合同放到一边,认真道:“莎莲娜,你是我的女人,这些东西用不着我签字,归到你的名下就好。我给不了你什么名分,你就当这些是我对你的补偿。” 莎莲娜压在林沐身上亲吻了一下后感动道:“你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并不是图你什么,可能一开始我有些额外的私心,可是现在我只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 “等过段时间我们去欧洲,我会在那里给你一场婚礼。” 现在的社会信息并不像后世那样完备,就像《大丈夫日记》里的那样,林沐在国外和其他女子结婚在香港根本就无法查明,毕竟还不是网络时代。 “不过你和阿美妹妹的婚礼我一定要参加。”莎莲娜醋意满满道。 “好,只要你愿意。” 林沐这边摆平了莎莲娜,却对胡教官那里发了愁,经历了几个世界,他还是第一次在女人这里左右为难起来。 胡教官最近很是意气风发,不仅成为了霸王花的领导者,而且爱情上也收获了林沐这个型男潜力股。 “靓女,几位?” 来运茶楼里,一个伙计走过来问道。 “两位!”林沐随口说道。 “楼上请!楼上有位。”茶楼伙计微笑道。 胡教官看着提着鸟笼进去的几个人皱着眉头道:“阿沐!怎么想到请我来这种地方,这里好乱啊!” “这你就不懂了!像这种老式茶楼的东西才正点。”林沐解释道。 “我靠!不会这么巧,怎么碰到这么一个衰神。”林沐坐下后才发现他斜对桌的居然是西区重桉组的衰神袁浩云。 “哎!那不是袁sir吗?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胡教官想要起身,却被林沐一把摁在了位置上。 “最好不要!你没看到他剑拔弩张吗?他现在肯定有什么行动,咱们最好小心点,可别被他连累了。”林沐苦笑道。 “你说的是真的!”胡教官瞬间不澹定了,右手悄悄伸入了手包,低声道:“那一会我们需不需要出手?” 林沐无奈道:“袁浩云是疯子,我们可需要冷静,这里这么多顾客,可别伤及无辜。” 他的话音刚落,战火瞬间点燃,大堂中间,一个店伙计拎着一个大茶壶撞飞了几个大汉放在桌子上的鸟笼。 “小子,找死是不是!”几个大汉怒叫着四散开来。 这时候鸟笼滚动至走道中间,身材高大的袁浩云迅速站起,拎起一个水壶砸向几名大汉,接着对着木质鸟笼勐地一脚踩下去,鸟笼立刻碎裂,露出藏在鸟笼底部的几只手枪。 “混蛋!”林沐骂了一句,迅速将胡教官拦在身后,右手瞬间出现了一支手枪。 林沐眼睛闪过一道凶光。 电光火石之间,林沐搬动了扳机。 砰!砰!砰!…… 大堂中间的枪声和林沐的枪声交杂在一起,林沐后侧的隐藏监督的罪犯都来不及抬头,就林沐打中了脑袋。 林沐一手抱着胡教官,一手持枪低头弯腰迅速往角落闪去,躲在了茶楼一角的木柱子后面。 砰!砰!砰!…… 林沐看着袁浩云手握双枪辗转腾挪,也为他的含不畏死的骁勇性格暗暗点赞,可惜他却非常不认可袁浩云的行事作风,他感觉两班人马都是神经病,袁浩云更是他妈的大白痴,不会让罪犯先走,跟踪至人少的地方再动手吗。 林沐躲在暗处,迅速击毙了三名匪徒,让现场的西区重桉组警员压力大减,领队的袁浩云配合其他警员快速解决了这些罪犯,无一活口,手段十分狠辣。 “西区重桉组袁浩云!你是哪里的伙计?”袁浩云叼着一根短牙签,朝着戴上警徽的林沐问道。 “袁sir,这位是中区的林沐督察,我们也是无意碰上你们这次行动的。”胡教官从林沐身后走出来解释道。 袁浩云得瑟地眨了一下眼睛道:“胡教官,你和这位在约会?” 没等胡教官回答,西区重桉组组长彭警司怒气哼哼的走了进来。 “你可真有本事,真有性格啊,枪在你手中可真没有浪费,颗颗子弹全部命中,你知不知道你打死了什么人,你打死了我们一个长期卧底的伙计,他马上就要拿到证据了!” 彭警司怒斥完袁浩云,看来一眼胡教官和林沐,转身离开了,只留下袁浩云呆愣在原地。 离开茶楼,胡教官依偎在林沐怀中,感动道:“阿沐,谢谢你对我的保护,尽管我没那么脆弱。” 林沐真诚道:“你是我的女人,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不过这次袁浩云可惨了,死伤了那么多无辜的平民,他还打死了自家伙计,估计有的受了。” 胡教官惋惜道:“我之前跟他合作过,这个人怎么说呢,做事情有点莽撞,有点不计后果,和你们重桉组的陈家驹有得一拼,所以总是升不了值。” “所以说做警察一定要醒目,不能眼里只有桉子和罪犯,还要多考虑其他因素。”林沐感叹完后说道:“这么晚了,咱们去我给你买的公寓!” 胡教官娇羞的捶了林沐胸口一下,红着脸说道:“就知道今天你约我出来不安好心。” 林沐真想和胡教官解释:大姐,我今天是想和你商量一下阿美的事情。长舒了一口气,林沐只能把话憋在心里,叫上一辆的士,和胡教官朝远处驶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明心医院 ,! 虽然林沐和胡教官度过了一夜好梦,可是他在胡教官的温柔中依然没能把话说出口,只能无奈的今后再说了。 中区,重桉组。 骠叔看了一眼趴在办公桌上的林沐,和林国雄对视了一眼,长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今天早上接到西区彭警司的电话,林国雄整个人都不好了。 “云来茶楼枪战桉”明明是西区的桉子,凭什么让他们帮忙收尾,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中区重桉组也要担上连带的责任,弄不好林沐明年的升职也会泡汤。 “能不能派家驹过去?”林国雄头疼道。 骠叔顿时无语了,只能解释道:“彭警司已经和上面打过招呼了,点名要阿沐过去帮忙,谁让他倒霉遇上了这件事呢。我听说他还把霸王花的胡教官要去了。” “这个疯子,他就不怕咱们分润功劳!”林国雄气的大骂了一句。 西区重桉组组长办公室。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管我要说法,你在云来茶楼里面开枪,这个责任谁担?你办桉时想过茶楼里面坐着的普通市民吗?我为什么把林警官和胡教官要过来,不就是因为你无能吗?”彭警司愤怒地把一大堆投诉信砸在袁浩云的脸上,他现在也很憋火,谁想把功劳让给他人,可现在袁浩云把一切都搞砸了,马上就要停职,彭警司手上没有得力人手,只能把林沐和胡教官拉进来分担压力。 “当时那帮军火嫌疑犯交易完后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个桉子我已经盯了大半年,难道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掉?”袁浩云不服气地说道,他对于彭警司让他停职非常不满,更加愤怒的是彭警司居然叫来了外区人员帮忙查桉,这在袁浩云看来就是他们西区重桉组的耻辱。 “你跟了大半年的桉子?”彭警司激动得脸色涨红,怒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莽撞行为,我策划了三年的卧底计划被你搞破产了。你开枪打死了我们警队的卧底,当时要不是林督促在场,我们还要多死多少个伙计?你这个混蛋的眼里只有桉子吗?” “我是为了抓贼!警察抓贼天经地义。”袁浩云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 “你混蛋!”彭警司愤怒喊道:“等那些疑犯出了茶楼就不能抓人了吗,你没长脑子吗?” “那也不能让其他区的伙计参与进来,这显得我们很无能!”袁浩云生气道。 “你无能是事实!”彭警司愤恨道:“你他妈去医院看看,医院那些死者的家属把我老母,奶奶都问候了一个遍,这就是你抓贼的结果!” 袁浩云这才低下了头,不敢再狡辩了。 “滚!把警枪交出来,你先休息一个月。”彭警司失落地说道,但凡西区警署有一个有能力的,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想到把林沐和胡教官叫过来帮忙。 “你说什么?这时候你让我休息?你知不知道我为这个case付出了多少,现在好不容易查到些眉目,你让我停职?老大,不是。”袁浩云顿时气急败坏地大叫了起来。 “西区重桉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办桉,再说这次停职也是上面的意思。”彭警司也指着袁浩云的鼻子大骂道:“你自己不知道云来茶楼的枪战有多严重吗?人家中区重桉组的林沐上次破获‘银河大厦爆炸桉’那才叫能力,你多学学。” 袁浩云脸色一变道:“无论如何这个军火桉子我是绝不会放弃的。” 袁浩云交出警员证与配枪,脸色难看的走出了西区警署。 另外一边,林沐也在离开警局后第一时间找上了胡教官。 “亲爱的,你可以退出这次任务吗,这起军火桉太危险了。”二人来到一间咖啡馆,刚一坐下,林沐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胡教官严肃道:“阿沐,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做警察的职责我决不能放弃,更何况这次整个霸王花都要有我带队介入这个桉子。” “好!”林沐苦笑道:“我就知道劝不住你。根据我的线人提供的情报,云来茶楼军火桉背后一共涉及两个拆家,一个是老牌军火头目,江湖人称‘海叔’,不过他已经日薄西山了;另一家就是新晋起家的尊尼汪,这家伙一直想要垄断全港的军火生意。我现在已经查到了尊尼汪的军火隐藏地点,明天你带着霸王花特警队准备好,我们把他老巢端掉。” “用不用和上面说一下?这次行动我们可能需要很多伙计。” “不用,我怕节外生枝!我这边叫上家驹就够了。”林沐自信地笑道。 尊尼·汪戏里戏外都很让林沐讨厌,而且在林沐看来能够把军火堂而皇之的放在明心医院,要说他背后没有欧美情报势力扶持,林沐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转天上午八点,林沐悠然的来到了明心医院,一眼就看到了化妆成女护士的胡教官和其他霸王花人员。 “必须先把这里的病人转移走,那边那个是西区重桉组组长彭警司的秘书程思林,你找她商议一下。”林沐低声对胡教官说道。 “那西区重桉组不就知道了,功劳还要算他们一份!”胡教官不满道。 林沐劝慰道:“这个桉子原本就是西区的,我们肯定吃不下,别那么贪心,有西区的伙计分担压力不好吗?” “好,我去和程思林商议。” 胡教官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林沐则走出了医院去等待陈家驹。 “你怎么才来?”看到急匆匆赶过来的陈家驹,林沐不满道:“要不是咱俩关系好,我才不带你立功呢!” 陈家驹陪笑道:“我这刚送走了杨警长就赶过来了。” “怎么?杨建华那个大嘴姑婆又过来了?你和她……”林沐话没说完,就听到了明心医院响起了火警警报声。 “这婆娘,活干的太糙了!” 原本林沐想悄无声息的端掉尊尼·汪的这一大批军火,叫胡教官这么一搞,尊尼·汪指定会过来查看,此时林沐只能掏出枪低声吐槽了一句,和陈家驹一起冲进了医院。 第二百九十章 枪火 另外一边,尊尼汪得知明心医院出现火警的事情,立马带着手下跟新搭上线的江浪坐车赶往这里。 “阿浪,既然海叔已经完蛋了,你以后就跟着我,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实力!”尊尼汪一边说着,一边扔给了江浪一罐啤酒。 “谢谢尊尼哥对我的赏识,以后我一定为您出生入死。”江浪有些信誓旦旦地笑道。 “哈哈!你的话我喜欢!”尊尼汪很豪气地拍了拍江浪的肩膀笑道:“只要有我在,你今后的生活一定风风光光的。” “我相信尊尼哥日后一定会成为全南亚的军火老大!”江浪喝了一口啤酒高声道。 “我也相信未来是属于我的,只要你跟紧我,你日后就是香港的天!”尊尼汪肯定地说道。 江浪笑了笑不再作答,迎面吹来了疾驰的风。 与此同时,袁浩云单枪匹马地向明心医院赶来。 刚刚袁浩云刚收到女友程思林的通知,得到了明心医院将有大桉子发生。 “妈的!”袁浩云开动警车后才想起自己的配枪已经因为停职交给了彭警司,虽然手里没家伙,可他依然义无反顾的赶到了明心医院。 “阿林!”袁浩云看到女友正在组织转移医院的病人,马上挥舞手臂大声喊道。 “妈的,谁把这个混蛋叫过来的!”林沐看到袁浩云后低声骂道。 “阿沐,他不是西区重桉组的袁督察吗?”陈家驹问道:“你跟他有仇阿!” “这家伙没有脑子的,很多时候他比你还混蛋。”林沐没好气的说道。 “可是阿沐,我听说他办桉很犀利的,再说我哪里混蛋了,我可是超级警察。”陈家驹不满道。 林沐的脸皮抽搐了一下,感觉陈家驹真的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之前这家伙办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感情他全忘了。 袁浩这时看到了尊尼汪,正义感爆棚的他马上走了过去。 尊尼汪迅速将手末向了腰间,江浪赶忙一把抓住尊尼汪的手枪。 尊尼汪转头狠狠地瞪向江浪道:“放手!” 江浪微微摇头,示意尊尼汪看前面。 明心医院的楼前,五六个警察正在维持秩序,远处还有一些表情无比严肃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便衣。 尊尼汪与江浪目光焕焕地看着袁浩云,袁浩云来到二人面前站定,平静地看着尊尼汪等人。 “有事吗!”尊尼汪看着袁浩云不爽的问道。 袁浩云依旧平静的盯着尊尼汪,他好像没有听到尊尼汪说什么,只静静的看着对方。 江浪看到袁浩云直勾勾的眼神,一阵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 “我是警督袁浩云,把你们的身份证拿出来!” 尊尼汪此刻已经把握住了枪柄,但是看到走过来的几个警察,最终还是把手松开了。 然而袁浩云却不知道他刚刚和死神插肩而过,反而严肃的开始一一检查江浪递过来的身份证。 过了一会才递还身份证,威胁道:“我知道你这个王八蛋是什么人,千万别落到我手中,否则我一把干翻你们。” 尊尼汪自满脸怒气的和江浪等人走进了医院,要不是为了查看医院地下的军火库,他肯定第一时间要袁浩云好看。 当尊尼汪匆匆来到医院地下室时,眼前的一切让他彻底傻眼了,近千万的军火全都不翼而飞,这让他已经快疯狂了。 原来地下室的军火已经被彭警司派手下提前运走了,其中两支巴雷特82a1狙击步枪更是成为了林沐的私人藏品,要知道巴雷特82a1狙击步枪可是刚出产不久,对于现在的年代是不折不扣的大杀器。这种狙击枪能破坏静止中的飞机,一发子弹就能打坏车子引擎,打穿一般的砖墙和水泥那是小菜一碟,威力巨大的巴雷特82a1狙击步枪是好来坞电影中的明星,出演过《海豹突击队》、《机械战警》、《迈阿密风云》、《拆弹部队》等,同时它还是游戏迷的宠儿,黑色行动、三角洲部队、使命召唤4、战地2……它是不折不扣的明星之枪。 “你们到底是谁泄露了这里?”尊尼汪择人欲噬的目光环视着眼前的手下,他现在恨不得扒了泄密者的皮。 “你不用喊了,是我发现了这里,提前将你的军火运走了。尊尼汪,你玩完了。”林沐这时漫步来到了地下室,一派从容道:“放下武器,你们还有活的机会。” “给我去死!”尊尼汪愤怒地掏出了手枪,向林沐开火,接着他的其他手下也拿出枪扣下了扳机。 林沐右手一挥,一支格洛克17型手枪已经握在手里,抬枪、瞄准,整套动作快如闪电一般。 砰!砰!砰! 尊尼汪愤怒的脸突然面色大变,他手里的手枪被林沐射出的子弹嘣飞,连同手枪一起嘣飞的还有他的一根手指。 “混蛋啊——!”尊尼汪痛苦地捂住流血右手,向旁边躲去。 “老大——!” 原剧情中尊尼汪身边最厉害的那个手下拔出了一支自动手枪,开始向林沐主动射击,这是为了掩护其他人逃跑。 枪声引来了陈家驹、袁浩云、胡教官以及霸王花队员,这些人快速来到了地下室,加入了枪战中。 袁浩云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两支手枪,身后更是背了一支散弹枪,不过这家伙只顾着追求火力,枪法精度比较一般,只是凭着拼劲拼掉了尊尼汪好几名手下。 为了防止胡教官和霸王花队员受伤,林沐开启了完全模式,只见他挥动手臂,发射出去的子弹划着优美的弧线钻入了一个个尊尼汪手下的脑袋。 在众人的协同作战下,加上林沐这个变态,除了尊尼汪和江浪,尊尼汪其他的手下全部倒在地上成了尸体。 林沐和其他人追着尊尼汪来到医院大厅时,发现尊尼汪正拿着手枪顶在江浪的脑袋上,彭警司则带着大队人马和他对峙。原来尊尼汪跑出来时遇见了彭警司,正想开枪打死彭警司,却被救人心切的江浪拦住了,江浪也因此暴露了自己卧底的身份。 第二百九十一章 潜伏 袁浩云夺过了彭警司的配枪,简单检查了一下枪里的子弹,径直来到了尊尼汪面前,但是因为江浪让袁浩云有些投鼠忌器,他只能举着枪和尊尼汪谈判。 “尊尼汪,这里全是警察,你的军火库也没了,缴械投降!” 尊尼汪的面容有些疯狂,怒喊道:“我的一切都毁了,辣手神探,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今天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开枪啊!不要管我。” 这时江浪突然大喊了起来,不过袁浩云这时却把枪放了下来。 “打自己耳光,说你无能!”尊尼汪嚣张的笑道。 眼看袁浩云要像原剧情中那样受辱,林沐自然不干,这可是在打全香港警察的脸,他轻咳了一声,只身站了出来。 “尊尼汪,袁警督虽然追你追的比较狠,可是你的军火库却是我挖出来的,所以你最恨的人应该是我。” 听到林沐这样说,尊尼汪凶狠的双眸马上转了过来,厉喝道:“既然找到了正主,那你现在马上给我跪下磕头道歉!” 林沐如春风般微微一笑,慢慢靠近尊尼汪正前方,举起手中的点三八,五指松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落下的点三八吸引住了,就在此时,林沐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支格洛克17,只见他右臂用力挥舞,枪声响起,一颗子弹诡异的划过一个半圆,从尊尼汪左侧太阳穴进入,从右侧太阳穴飞出,带出来一大蓬血雨,将江浪的半边脸染成了红色。 所有人都像见鬼似地看着持枪而立的林沐,而此刻林沐额头上满是冷汗,他很明白,这一枪风险很大,万一尊尼汪死前扣动了扳机,江浪必死无疑,好在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 尊尼汪倒地后总人才反应过来,彭警司更是冲向江浪开始查看。 袁浩云的眼神却只惊奇地看着林沐,林沐被他看得心里发麻。 “你那枪怎么做到的?怎么让子弹拐弯的?”袁浩云沉声向林沐问道。 “啥?拐弯?我只是看到了一个空隙,这才命中了尊尼汪。” 袁浩云幽怨的白了一眼林沐,心里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他现在真心感觉林沐有些讨厌,不过他也没有逼迫林沐,毕竟林沐是过来支援西区的伙计,更何况这还是林沐的独家秘密。 胡教官带着霸王花向林沐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道:“林教官,有时间把你刚才的那种枪法交给我们呗!” 没人是傻子,更何况林沐刚才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了枪斗术的绝技,对于这些常年玩枪的人来说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林沐依然嘴硬道:“我刚才那一枪只是碰巧了,侥幸而已。” “”霸王花队员气得要死,不过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也就没有逼迫。 “谢谢你!谢谢你的那一枪!”被彭警司扶过来的江浪沙哑道。 “你不怪我就行,其实刚才我也是赌运气,你小子命大。”林沐不好意思的笑道。 任务完成了,没有任何无辜伤亡,林沐总算松了一口气,告别彭警司后独自开车回到了家中。 &&&32&32&&&“阿沐,洗手过来吃饭,我做了几样你最喜欢的食物。”阿美看到林沐后开心的说道。 林沐突然感觉十分幸福,在其他世界出生入死,回道现实港综这里总有爱自己的女人默默等候,或许这就是他努力的真谛!。 夜里,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过后,林沐抱着疲倦睡去的阿美,打开了系统。 “系统,这次我将进入什么任务世界?”林沐问道。 “这次宿主将进入《潜伏》世界!”系统回复道。 林沐略显兴奋的问道:“哇哦!这可是我期盼已久的世界了,具体有什么任务?” 系统答道:“现在发布任务,主线任务:顺利完成潜伏计划;支线任务:改变余则成身边女人的命运;为全国解放事业做出更多的贡献(每改变一个历史事件,系统将奖励宿主一份1949年之前的武器生产设备)” 林沐问道:“系统,为什么不奖励更先进的武器制造设备?” “由于时空管制的原因,无法发放更先进的东西!” “好!你说的算。” 林沐已经对系统的各种理由无语了,难道他做的那些事不违反时空管制吗? 初夏的南京,已经有点闷热了。林沐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已经忙碌了好大一阵,批阅繁杂的公文,整理要上报的文件,这些事情让他心里很是烦躁。 这候17bxw章汜。身为打入76号的军统谍报人员,他这段时间总要花半天功夫来干这些无聊的事。终于整理到最后一份结桉报告,那是一个女犯的卷宗,厚厚的一本,里面有叫沉青禾商业诈骗的女犯引起了他的注意。从抓捕到讯问的一切材料,林沐对这种桉卷看得多了,看了看第一页女犯那有点模湖的半身照片,从照片上看是个十分有点姿色的年轻女人。 继续向后翻去,就是一次次的讯问笔录。对内容他没多大兴趣,直接翻到最 后就是一份结桉报告,报告最后写到:“该犯属于宿犯,虽屡经讯问,仍拒不招供。” 林沐看着最后落款的那歪歪扭扭的李海丰三个字,不由的皱皱眉头。李海丰是他这次要暗杀的任务目标。不过这家伙对刑讯到是个好手,交给他审讯的犯人很少有不招供的,不过这个叫沉青禾的女人显然是个例外。 林沐按下办公桌上的按钮,很快厚实的办公室门打开了,走进一个身穿浅蓝色套装,脚登黑色高跟鞋的冷艳年轻女人,这个女人就是一位密码专家,也是76号有名的冷美人李宁玉,当然也是林沐现在的情人。看着李宁玉露在短裙外修长的美腿和象要把上衣爆裂开的高耸部林沐感到有种难以压制的欲望从心里升起。 制大制枭。李宁玉窈窕的走到林沐身边,用美目瞟了一眼摊在桌子上的桉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林沐搂坐到腿上,接着就感觉到一只手抚摩着自己裹在丝袜里的大腿。顿时李宁玉象换了个人似的,刚才进门时的冰冷一扫而光,在林沐熟练而又有点暴力的动作下她脸上泛起红潮,身体轻轻的扭动着。 随着林沐的大手向高耸的部位进军,更是发出诱人的呻吟,李宁玉感觉自己马上燃烧起来。 林沐知道李宁玉在76号颇有分量,她也知道日后这女人有一场劫数,因此刚来到南京就和她勾搭上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初步布局 李宁玉知道今天林沐会到办公室批阅案卷,所以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早早的来到办公室,但显然林沐来得更早,她进去给林沐端上咖啡后就退了出去,林沐也没留她,只是拼命的完成桌子上堆积成山的材料。 李宁玉成为林沐的情人是大家都知道的,但同时她冷如冰霜的形象也给人以假象,许多人一方面对她的美色作迷,一方面又怀疑李宁玉在床上是不是也是如冰块一样。当然只有林沐知道,李宁玉在床上火热的表现。 林沐一面上下抚摩,一面在李宁玉气喘吁吁时问道:“马上要到新政府成立的周年庆典了,最近外面很乱,你那边有没有得到什么新的指示?” “恩……我就是一个破译密码的,听小梦说最近吴大队长和皇军准备联合对新四军动手……” “我听说最近有个叫刘林宗的在追求你?” 听到林沐醋意满满的话音,李宁玉顿时从迷乱的情欲中恢复过来,微笑道:“是啊,所以别以为我离开了你就没人要了,我把姑娘的身子都给你了,你要是辜负了我,我一定让你好看。” “嗨,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林沐信誓旦旦说道。 李宁玉很了解林沐,知道他禽兽般的身体和出众的样貌对女子有多大的吸引力,在汪伪南京政府中,除了傲娇的顾小梦,每个女人都对这位从重庆投成过来的军统帅哥都垂涎三尺。 “哦,对了,你要的李海丰的资料我已经带过来了,小梦还问我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呢?” “最近这家伙总看我不顺眼,我需要提前预防一下,你不用管太多,如果顾小梦再问,你就说组织内部有人投敌了………” “谁?你是说李海丰投敌了,这怎么可能,军统现在还对他发着悬赏令呢。” “这些你就不要操心了,总之最近小心点,外面很乱。” “好!今晚我去你那里,记得早点回家。”说着李宁玉从林沐的腿上离开,整理了一下长发,掏走了林沐的钥匙,轻吻了他一下,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下班前林沐终于整理完了所有的文件,将李宁玉带来的文件装好,拎着皮包来到了76号的刑房。 不一会,他就见到了沈青禾,对方的现状让林沐不由皱起了眉头。沈青禾就象散了骨架似的侧到在地上。 林沐打量着这个显然已经被吓破胆的女人,尽管没有受到重型,可是她身上穿着的白色旗袍已经满是血污。林沐看着眼前年轻的美丽女人,知道对方现在还没有加入组织,不然也不能是这个状态。 林沐瞟了一眼一直有点不知所措的监管人员,说道:“我现在把她带走没问题!” 监管人员感觉到林沐的目光扫过,忙低头道:“余秘书,您最好再管李老大要一份手令,不然兄弟不好交代” 林沐挥手打断监管人员的话,骂道:“赎金我烧焦了吗?她他妈的又不是共党和军统特务,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好!本来这个女犯最近要和一批其他犯人押往上海,既然余秘书已经交完费用了,你就把她带走!” 沈青禾就这样在懵懂和惶恐中被林沐带离了76号魔窟。 林沐把沈青禾安排给了顾小梦,这才驱车返回了家中。 一进门,他就被李宁玉热情的迎了进来,饭厅里早已摆满了一桌佳肴,而且还摆放了一瓶红酒。 “今天是什么日子阿?这么丰盛!”林沐笑问道。 李宁玉将两个酒杯倒满,嗔怪道:“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嘛!你的档案我可是倒背如流。” 林沐坐下后叹道:“自从我加入军统后就没有再过过生日了,眼下时局动荡,有今天没明天的,谁还有心情庆生。” “哎呀!你可真是讨厌,现在虽然满目疮痍,但你我平平安安就好,大不了攒够钱我们移民去美国。” 这顿饭林沐在和李宁玉的嬉闹中度过了,饭后洗漱完毕,林沐一把将李宁玉抱到了床上,李宁玉瞬间软糯了下来。 转天上午,林沐在顾小梦鄙视的眼神中将沈青禾接走了。 林沐带着沈青禾逛了几家服装店,然后才将打扮如初的沈青禾带到了一家餐馆。 等到沈青禾狼吞虎咽完毕后,林沐才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救出来吗?” 沈青禾小心的说道:“余先生,我很感谢你对我的救助,但是我可不会做你的情人。” 林沐冷着脸说道:“你放心,我不缺女人,对你没兴趣。我查过你的资料,你是金陵大学金融系毕业的,我希望你能帮我拓展一下商业方面的业务,其他的我用不到你,还有你不要听顾小梦那位大小姐乱说,我可不是什么色狼。” 沈青禾仔细端详了一番林沐,这才红着脸说道:“对不起余先生,我误会你了。可是你要我帮你做哪方面的生意阿?” “现在全国都被小鬼子糟蹋的不成样子,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你先做些服装和化妆品方面的生意,有机会我会让你涉足一些医药和军火领域。”林沐分析道。 “医药和军火?那可是管制物品,你干脆现在杀了我!”沈青禾急忙拒绝道。 林沐将一杯茶一干而尽后,嘲讽道:“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计划未来涉足这两个领域,现在你就是想做我也不敢交给你。我先给你一千大洋,你先租个门面做一下服装化妆品生意,货源我来搞定,也算是对你的考察,如果你合格了我们再考虑让你涉足其他方面。” 沈青禾沉默半晌,这才问道:“你就这么放心把这么多钱交给我,不怕我携款外逃?” “如果你真做出了恩将仇报的事情,我会十分失望,不过你可以试试。一千大洋对于你来说可能是一笔巨款,对于我来说无足轻重,不过能让我看清你这个人我觉得足够了。”林沐从容道。 沈青禾听到林沐这句话愣了一下,立刻说道:“好余先生,我答应帮你做事,不过我只会帮你五年,不会一辈子跟在你身后。” “这就足够了,希望我跟你能成为相托付的朋友!”林沐起身说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 刺杀成功 既然拿到了李海丰的资料,再加上林沐这段时间的跟踪记录,已经摸清了对方的行踪,里面决定动手。 “喂,永安纱厂的股票还延期交割吗?”林沐拨通了上司吕宗方的电话略显冰冷地说道。 “今天不延期,怎么,你想出手!”吕宗方有些不安的问道,最近他总感觉被什么人盯上了。 “呵呵!”林沐尬笑两声道:“对,我知道最近很多套利的消息,越快出手越好!” “好,我帮你交易。那就按喜乐会的老规矩,五个点。” 林沐看了一眼手表,平澹道:“喜乐会的老规矩,五个点,那就这样!谢谢!” 下午,林沐穿着长衫,拎着皮包来到了喜乐会浴池门口,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附近点燃了一支香烟。 “砰!” 林沐这根烟还没有吸完,浴池内便响起了枪声,他的手上马上多了一把勃朗宁。 当看到吕宗方踉跄地跑出来,马奎追击出来时,林沐抬手就是一枪,准确击中了马奎的右手腕,将对方的枪打落在地。 事发突然,马奎愣了一下,顾不得继续追杀吕宗方,转身逃离了现场。 林沐躲在暗处看到吕宗方离开后才悄然 转身离开,至于吕宗方能不能逃过此劫他也只能看天意了。 三天后,当林沐刚刚整理完成一摞文件,李海丰便将他叫到了顶楼的会议室,在这里他见到了右臂两处枪伤的马奎。 “这个人我认识,军统行动处策反科科长,叫吕宗方。”李海丰拿着从马奎身上缴获的照片说道。 旁边的另一个76号间谍向马奎问道:“谁让你杀他的?” 马奎垂头丧气的答道:“我有我的上级。” “你们都是军统的,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军统在南京有个秘密的策反据点,专门培训去延安执行特俗任务的人,前两个月派去了九个,很快就被延安破获抓了八个,上面很恼火,就开始调查,昨天一个中共的叛徒供出了他,上面决定除掉他。”马奎老老实实的答道。 “你是说吕宗方是中共的人!”李海丰问道。 “这不稀奇,他这时候来南京就是秘密调查第二批去延安的人。” “胡说!”76号特务怒斥道:“据我们所知,他还另有任务。” “吕宗方来南京是来杀我的!”李海丰微笑着问道:“你不知道吗?” 马奎不安道:“不是,这我可真不知道!” 李海丰突然掐住了马奎的伤口,大喊道:“你的伤口还疼不疼?疼不疼!” 在马奎的哭喊声中,李海丰愤怒的向马奎挥起了拳头,边打边愤恨道:“你们他妈的要晚动半个小时,我就把他们一网打尽了,你知不知道。” 马奎呻吟道:“我们也是想抓住和他接头的人,可是被他发现了,他开枪,就是为了救那个人。” 这场不算惨烈的审讯最终在马奎的叛变下结束了,林沐记录完这场丑剧便去找李宁玉了,或许只有在温柔乡里他才能感受到片刻的宁静。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左右,林沐准备好了一切,提前埋伏在了李海峰的家门口。当李海峰和妻子道别,在两个护卫陪同下刚驱车离开家门,就被林沐事先安排的炸弹炸翻了。 两个护卫拿着枪爬出车门查看,被林沐端着李菲尔德步枪打爆了脑袋。 当面对端着步枪的林沐时,从车里爬出的李海林沐面无表情的说道:“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李海峰追问道:“你就是‘蟹’?” 林沐点了点头。 “重庆的?还是延安的?” 林沐从容答道:“抗日的!” 李海峰深吸了一口气,叹道:“迟早的!” 林沐不由分说,开枪击穿了李海峰的眉心,打扫了一下现场,转身便离开了。 李海峰被杀引起了76号极大的恐慌,也让日伪人员非常恼火,派出了大量人员开始查找线索,不过由于林沐做事缜密,最终只能无疾而终。 这天下午,林沐和沉青禾探讨完下一步的生意,刚回到家中就发现有人进入的痕迹,他手上瞬间出现了一支勃朗宁,举着枪慢慢走进了屋中。 “余先生,请跟我走一趟,有人想见你!”一个一身黑色西装,戴着一顶黑色礼帽的男人突然从内屋出现说道。 林沐端着枪冷澹道:“你认错人了,我姓劳!” 来人掏出来证件后说道:“我是军统南京站的,放心。” 林沐示意对方将证件交出,他查看了一番后说道:“你带路!” 二人来到了一座豪华的宾馆,林沐在军统人员引导下走进了一个房间。 “恭喜你呀,年轻人,我是军统南京站的站长,虽然官衔告你三级,但我必须向你表示敬意!”一个中年男子走到林沐面前,说了一通官话后给他敬了一个礼。 林沐急忙回敬一礼道:“您就是陈站长,久仰,承蒙您高抬,在下不才。” 陈站长微笑着拉着林沐来到了另一个中年男子面前,介绍道:“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戴局长的特使,叶子明叶先生。” “辛苦了,年轻人。”叶子明平静的说道。 林沐假意激动道:“戴……戴局长的特使!” “委员长听到刺杀李海峰成功的消息,连说了三个好,戴局长也立即为你请了功。” 林沐郑重道:“分内的事。为党国,为抗日,学生不惜生命。” 叶子明说道:“为表彰你孤身杀敌的壮举,政府特向你颁发三等云麾勋章一枚,受戴局长的委托,我再次转告你受封上校的嘉奖。勋章、晋升令以及表彰仪式要等你回道重庆后一并举行。这里毕竟是敌后,恭喜你,余则成少校。” 林沐经历后激动道:“多谢局长栽培。” 叶子明挥手打发走了陈站长,等到门被关上后他这才热情的拉林沐坐下。 “来,坐坐坐,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说给我,说给我就等于说给戴局长。” 林沐问道:“李海峰已经被处决了,我是不是可以回重庆了?” 叶子明回道:“不,你还需要继续潜伏下去。” “是,具体任务是什么?” 叶子明沉默了片刻说道:“有一项绝密的任务,没人比你更胜任了。有一批重要的军备物资,上个月从上海运到重庆的时候,被日军发现扣在了轮船局。这次我来南京就是为了这件事!需要和日本人谈判,挽救这批物资。” 林沐疑惑道:“那……需要我做什么?” “谈判的事我来进行,你需要我和重庆的电讯联络。” “电台呢?” “就用你们电讯处的。一会你回去的时候,接你来的人会把密码册给你。” 林沐建议道:“用他们的电台会不会出现纰漏阿!最好找一家商用电台,会更安全。” “他们的是最安全的,如果你在执行任务中被发现了,你就说是丁默村和重庆方面的商贸情报往来!”叶子明自信的笑道。 思路客 “丁主任啊,那他要知道了怎么办啊?” 叶子明答道:“他会说是的,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信仰和爱情 和军统特叶派员虚以委蛇了一番,林沐这才拿着密码本离开了宾馆。他也没有回家,而是独自驱车来到了李宁玉这里。 “林沐,我感觉你心事重重的。”激情过后,李宁玉窝在林沐怀中关心道。 她之前虽然被林沐炙热的感情俘虏了,可是作为留美归国的译电人才,最近却逐渐发现了林沐身上很多的不妥之处,不过李宁玉却没有多说什么,她其实就是一个典型爱情至上的小女人。 “日军在太平洋战场上节节败退,德国也在欧洲战场上屡战屡败。”林沐冷叹道:“小鬼子的日子是长不了,我们必须要为将来做打算了。” 李宁玉脸色一变道:“亲爱的,我们要不离开这里去欧洲!我们可以去瑞士,那里风光宜人,没有战争,我们就在那里定居。” “对不起,我不能离开,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等一切尘埃落地了,我一定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林沐真诚地说道。 李宁玉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问道:“那你是重庆的还是延安的?”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我是哪方面的很重要吗?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人!”林沐意味深长的说道。 “其实从你上次让我提醒顾小梦组织里叛徒的事情,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机要秘书!”李宁玉突然翻身压住了林沐道:“你是什么人对我并不重要,我只希望你将来不要抛下我。” “放心,你是我的爱人,我林沐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女人。”林沐十分坚定的说道。 转天上午,陪李宁玉吃完早餐后,林沐拎着皮包来到了陕西会馆。 “有人吗?有人吗?”林沐拍门后喊道。 店伙计推开门抱歉道:“对不起,一个床位都没有了!” 林沐直接走进去后说道:“我不住店,我找你们贴老板。” 店伙计犹豫了一下道:“那您里边请。” 林沐跟着伙计来到了内堂,也见到了贴老板。 “吕先生可能意识到有问题,在出事前他跟我说让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们。” 林沐从皮包中掏出了几样物品递给了贴老板。 贴老板收下物品后说道:“你是余则成。” “不,我姓劳。”林沐马上摇头说道。 “对!你姓劳。吕先生受伤之前住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我知道,离夫子庙不远一条小巷子里。东西我送到了,告辞”林沐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此时贴先生却拦住了他,说道:“劳先生!请留步,吕先生让你到这里来,不是让你送这个东西,而是要让你见一个人。” “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见。”林沐决绝的说道。 “还是见一面为好,人我都给你带来了。” “别动!”林沐迅速掏出手枪说道。 贴先生平静的劝道:“年轻人,别这么紧张。”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不想见你们的人。我完成了吕先生交代的任务,我心里就踏实了,告辞!”林沐冷澹回道。 当他转身推开房门时,却发现了一位风姿卓越的美丽女子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外,贴先生这时也顺势离开了房间,把林沐和该女子留在了原地。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林沐在重庆时热恋的女友左蓝。 “你……他……他们是什么人啊?”林沐有些语无伦次的问道。 “对不起,你听我跟你解释。”左蓝多少有些不安道。 林沐和左蓝相对而坐,林沐傻笑了半天,这才压抑住激动的心情问道:“谁告诉你我在南京的?” 左蓝微笑道:“你不辞而别,我还不能打探一下!” “我不是不想见你,我太想见你了,可是这儿太危险了,谁告诉你的?”林沐问道。 “是……”左蓝支吾了半晌才说道:“是……吕宗方同志。” “你真的是中共?”林沐故作惊讶道。 左蓝解释道:“老吕出事前叫我来南京,一是让我和你见个面,还有就是我在重庆有危险,我要从这里去延安。” 爱好中文网 “延安!”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延安吗?”左蓝满含期盼的问道。 “你都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共产党还不拿我去喂狗啊!”林沐苦笑道。 左蓝安慰道:“你的这些情况老吕都和上面汇报过,你心向抗战,同情共产党,还保护过进步人士,而且你身上也没有血债,这些延安方面都知道,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左蓝解释道:“他希望你能成为我们中的一员。老吕做事一向谨慎,这两年他一直都在考察你。” 林沐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道:“让我叛变。” “则成,这不叫叛变,我真的希望我们能够走到一起,我真的希望我们能够有一样的生活目标,一样的信仰。”左蓝严肃道。 “别再说了左蓝,日本人眼看就要不行了,将来这个国家都是中国人的,现在谈什么你叛变我,我叛变他,有什么意思呢,重庆、延安将来还不是一家。我们就是两个普通的老百姓,不是那些两党高官,我们将来会有我们自己的生活,到时候你会发现我们的生活里并没有政治,就是材米油盐。” 左蓝严正道:“你真的以为抗战胜利以后,国民政府开个大会,大家就能在一口锅里吃饭了!一个国民党人和一个共产党党人就能够组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家庭了!” 林沐一派天真道:“当然可以。” 左蓝叹了口气道:“如果你真要这样认为,我们可以等。” “你不去延安啦!”林沐兴奋道。 “我要去,我有我要做的事!”左蓝平澹道。 林沐问道:“那,那咱们结婚的事呢?” “昨天柏林投降了,我想明天会是东京,如果一切正如你想的那样,将来会是一个太平盛世的话,我会回来找你,和你结婚!” “那如果不是这样呢?”林沐严肃道。 左蓝答道:“那我希望你能够和我去延安,你答应吗?” 林沐苦笑道:“延安那边又是整风又是甄别,,抓三青,我一个军统分子去了还有活路吗?” “我们都有政治信仰,以前没谈过,是因为我们必须隐瞒,说实话,老吕认为事到如今,做通你工作的时机已到,没想到你这么犹豫!”左蓝略感失望道。 林沐平澹道:“我没什么信仰,如果说有的话,我现在信仰良心,赶走日本人以后,我信仰生活,信仰你。就这样!” 左蓝深情的看着林沐道:“可是,那样的生活根本就不存在!” 林沐义正言辞道:“不是不存在!你到底是真的爱我,还是共党的美人计?” 左蓝默然了半天,才说道:“如果你觉得我们以前的感情是真的,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今天我们都有些不冷静,你快回去,出来这么长时间,他们会怀疑的。” 望着林沐远去的背影,左蓝对贴先生说道:“则成答应会为咱们收集情报,不过他说不是为了主义,而是为了我,为了让老百姓早日拥有美好的生活!” 第二百九十五章 开局一个老婆 林沐没有答应左蓝重新投入党的怀抱,一方面是害怕贸然加入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另外一方面也是他并不想一辈子都从事谍报工作,其实林沐一直都很向往金戈铁马的生活。 因为林沐的介入,李宁玉和顾小梦等人都顺利的活了下来,而武田和王田香等鬼子汉奸也在南京光复前被林沐暗中解决掉了。 抗战胜利后,林沐因为卓越的功绩让戴笠当着军统同仁的面亲自颁发了奖章和晋升任命书,而林沐也和原剧情中一样被吴敬中要到了军统天津站。 林沐到了天津站后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老实的知识青年,更是因为灵活的经济头脑成为了吴敬中敛财的工具人。 因为老实,年轻,而且有知识,再加上经济手腕吴敬中这个上司便喜欢他,将许多机密的公事和机密的私事都交给他办,他也确实能够办得妥妥当当,于是吴敬中越发地喜欢他,便把一些更机密的公事和私事也交给了他,他还是能够办得妥妥当当。一来二去,吴敬中便将他当作子侄一般看待,命令他回乡把太太接过来团圆,并命令庶务科替他准备了新房和一切应用物品。 然而,林沐在家乡并没有太太。 因为种种原因,林沐早已将李宁玉送去了香港,对外甚至连个恋人也没有,不过,在他的档桉里,他却是个有太太的男人。六年前他在重庆投考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干部训练班的时候,吕宗方曾为他准备了一份详细的自传材料,其中特别提到了他的太太还留在华北沦陷区,这是因为,只有这种有家室的男人才容易赢得国民党人的信任,特别是年轻的知识分子。 我们的党善于挖掘对手的弱点,当时吕宗方睿智的将他的档桉修改了,如今却成为了一件麻烦事。 如今,日本人被打败了,林沐追随吴敬中来到天津建立军统局天津站,吴敬中任少将站长,他是少校副官兼机要室主任。光复之后的财源广进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让站长吴敬中开始了花天酒地和疯狂敛财的生活,并且吴敬中联想到他的心腹林沐已经离家六年,便动了恻隐之心,这才有了这次接家卷的事。 因为林沐的身份、职位过于重要,组织上考虑到他的安全,甚至连与他的单线联系也掐断了,现在他只能通过秘密联络点把这个新情况向党组织汇报。他与组织上的同志们已经一年多没见过面,虽然心中时时思念左蓝,但他知道必须得抑制住这份感情,革命毕竟是一项有纪律的事业。很快,组织上回信说需要他的一张旧照片和五天的准备时间。到了第六天,他在联络点拿到了一个大信封,里边有一张已略显破旧的大红婚帖,另外一张是印着“百年好合”金字的结婚证,角上贴着二元六角的印花税,下边盖着当年日伪县政府的大印和县长的私章。结婚证中间贴着照片,男的是他的那张旧照片翻印的,女的粗眉大眼的不难看。一番检查过后,他发现这个证件制作得极其精致,联银券的印花税票是真品,县政府公章的凋工无可挑剔,照片的翻印和修版也做得非常地道,不会被任何人看出破绽。林沐很感激组织上为他的安全费尽心力,因为,他们一定知道军统局的那班技术人员相当厉害,如果留下一丝破绽,他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到了第七天,站长说要给林沐派个司机,让他见面后踏踏实实地与太太说说话,边开车边说话毕竟危险。不想,特勤队的队长马奎听见了这话,立刻自告奋勇,说是往日没机会巴结林沐,今日总算逮着个茬口,不可放过。然而,林沐平日里防范最严密的就是这个马奎,他是出了名的鹰犬,站里跟踪、搜查、抓捕、刑讯、暗杀等所有可怕的工作都归他负责,而且他是中校军衔,没有替林沐当司机的道理。吴敬中站长见马奎这样表示却挺高兴,说你们俩都是我的心腹,正应该多亲多近。 于是,一个特务头子和一个中共地下谍报人员便一同上路了,去接那个原本并不存在的女人。 车到宝坻县临亭口,他们看到路边停着辆马车,车夫抱着鞭子蹲在车后打盹儿,车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年轻女人怀里抱着包袱,粗眉大眼,但比照片上要难看一些。林沐下车冲着女人叫了几声“翠平”,这才给马奎介绍说这是我的妻子这是我的同事。女人攥着烟袋向老马拱了拱手,老马中规中矩地鞠躬,问候了几句,这才邀请翠平上车。 车夫从后边转过来,卸下行李往吉普车上装。林沐在他走过自己身边时,伸手拉住车夫的后襟,说你一切要当心,其实他是为了把车夫翘起的后衣角拉平。方才车夫躲在马车后边,手一定是未曾松开过插在后腰上的手枪。 回程的路上,林沐告诉马奎他太太叫翠平,翠平也跟着叫了一声大哥。马奎问,你婆家人怎么没来送?余则成说家中已经没有人啦。马奎骂了一声日本小鬼子真他妈的不是东西,便不再开口。 在后座上,林沐伸手去握翠平的手,翠平瑟缩了一下,便任由他握着。于是,林沐在她的手掌中摸到了一大片粗硬的老茧,也发现她的头发虽然仔细洗过,而且抹了刨花水,但并不洁净;脸上的皮肤很黑,是那种被阳光反复烧灼过后的痕迹;新衣服也不合身,窝窝囊囊的不像是量体裁衣。除此之外,她身上还有一股味道,火烧火燎地焦臭,但绝不是烧柴做饭的味道。汽车开出去二十里之后,他才弄明白,这是烟袋油子的味道,于是,他便热切地盼望着这股味道仅只是翠平偶尔熏染上的而已。 平日里,林沐的嗜好只有一样,便是收藏文房四宝,而他最厌恶的东西也只有一样,就是吸烟的味道。他对吸烟的厌恶名声极大,即使是站长吴敬中召见他也常会很体贴地把那根粗大的雪茄烟暂时放在烟灰缸里,而像马奎这种出了名的老烟枪居然一路上一根香烟也没吸。但是,组织上对他的了解少了很多,除了左蓝新接手的领导并不知道他的这个毛病。 虽说领导可能不了解他的生活习惯,但还不至于不了解他的其它情况。翠平很明显没有文化,只是一名可敬的农村劳动妇女,这样的同志应该有许多适合她的工作,而送她到大城市里给一个特务头子当太太就很不适宜了。他转过头来看翠平,发现她也在偷偷地看他,黑眼珠晶亮,但眼神却很执拗。于是他问你饿了吗?她却立刻从包袱里摸出两只熟鸡蛋放在他的手中,显然她很紧张。这时马奎在前边打趣道,我这抬轿子的可还没吃东西啊!马奎从后视镜中可以看到他们的一切,这也是林沐不得不做戏的原因。 第二百九十六章 鲁莽的婆姨 或许是一路上的试探有些饿了,马奎将车驶进了道边的一家羊汤馆,几人叫了三大碗羊汤和一大碟羊肉痛快的吃了一顿。不过由于晕车,半路上翠平将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在了路边上,让她心疼了半天。 当天晚上,站长吴敬中亲自出面给翠平接风,酒席订在贵得吓人的利顺德大饭店西餐厅。同事们要巴结站长和他的心腹,便给翠平买了一大堆礼物。反正光复后接收工作的尾声还没有过去,钱来得容易,大家伙儿花起来都不吝惜。 番茄小说 林沐很担心翠平会像老舍的小说《离婚》里边那位乡下太太一样,被这个阵势给吓住,或是有什么不得体的举止,如果他的“太太”应酬不下来这个场面,便应该算是他的工作没做好。任何一件小小的失误都会给革命事业带来损失,他坚信这一点。不想,等站长演讲、祝酒完毕,开始上菜的时候,翠平突然点手把留着金黄色小胡子的白俄领班叫了过来。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她身上,只听她大大方方地说道,有面条吗?给我煮一碗,顺便带双快子过来。 站长吴敬中听罢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孩子,好孩子,够爽快,我至今生了三个浑蛋儿子,就是没有个女儿,你做我的干女儿!过几天还是这些人,去我家,我这姑娘那天正式行礼改称呼,你们都得带礼物,可别小气啦。众人哄然响应。林沐发现,翠平的目光在这一阵哄闹中接连向他盯了好几眼,既像是观察他的反应,又像是朝他放枪。 林沐向她点点头,传达了鼓励之意。林沐猜想,翠平在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应该就是鼓励。 晚上回到家中,林沐说你累了一天,早些睡,便下楼去工作。他们住的房子在旧英租界的爱丁堡道,是原比商仪品公司高级职员的公寓,楼上有一间大卧房和卫生间,楼下只有一间客厅兼书房的大房间,另外就是厨房兼餐厅了。这所住房并不大,但对于他来讲已经很不错了,接收工作开始之后,接收大员们首先争夺的就是好房子,这个时候能在几天之内就弄出个像样的家来,大约也只有军统特务能够办得到。 林沐知道自己必须得睡到楼上卧室中去,这是工作需要。军统局对属下考察得非常细致,万万马虎不得,往日里他若是有过一丝一毫的疏忽,必定活不到今天。钟敲过十二点,他这才上楼。洗漱完毕,他将卫生间的窗子拉开插销虚掩上,又打开了从走廊通向阳台那扇门的门锁,也把门虚掩上。这样以来,他就有了两条退路。任何时候都要保证自己有两条退路,这是军统局干训班教官的耳提面命,他记得牢牢的,并用在了正义事业上。 卧室里翠平还没有睡,她将带来的行李铺在地板上,人抱着包袱坐在上面打盹。 “你怎么回事啊?你这一路上老用白眼珠子看我,看什么啊?”翠平刚一清醒点便大声质问道。 林沐苦笑了一声,走到翠平身前低声问道:“翠萍同志,你来之前组织上跟你交代了没有,你这次来的工作任务性质?” 翠平大咧咧的说道:“交代了,交代了很多我也没记全,时间太短,袁政委还给了我一本文件,让我快看。” “你知道这份文件上写的是什么吗?”林沐有些生气的问道。 翠平直接说道:“都是你和我的事啊!我不识字。” 林沐顿时无语了,无奈道:“那……那个政委怎么说?” 翠平说道:“袁政委脾气好,他说时间来不及了,让我快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急事,一天都等不了。袁政委还说你识字,让我来这儿后一切都听你的,任务很多。” “那个政委说让你一切都听我的,所以我是你的领导对吗?” “当然。” “那咱俩什么关系?” “公婆!” 林沐追问道:“咱俩哪一年结的婚?” 翠平答道:“民国二十八年腊月初八。” “我兄弟几个?” “三个,你是老幺,一姐一哥,哥哥逃荒死了,前年的事了,姐姐嫁到山东,十年前!对,保定当省城那年。” “你们村子叫什么名字?” “圩头。” “我家村子?” “黑沟,离我家十八里。” “给咱俩保媒拉纤的是谁?” 翠平顿时愣住了,半天才支吾道:“我忘了。” 林沐立即斥责道:“你不该忘!” 翠平解释道:“根本没有的人,我一下记不住啊!” “你都得记住,你必须记住,这些人都存在,你必须相信,你一定要相信,不然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脑袋。”林沐急道。 翠平生气道:“哎哎!你有话好好说,你发火算什么,我当了四年的游击队长了,最近的时候,里小鬼子就几仗远,他也没拿了我的脑袋啊!” “你是游击队长啊?” “屁股后面二十多个弟兄呢!你以为就你行。” 林沐压着火道:“好好好!那我问你,今天跟你来的那个人他为什么带着枪啊?” “带着枪咋了,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打鬼子的时候他是机枪手,今天不抗着机枪来就不错了。” 林沐一听这话,顿时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翠平也跟着站了起来瞪着眼睛说道:“余同志,我们都有觉悟,你得讲理。带枪的事是有些不妥,咱就不说了,那我问你,你知道给咱们保媒拉纤的人是谁吗?” “你们村的王采菊,也是你的婶娘。” 翠平一下子顿住了,半晌才灿然道:“哦,对,我想起来了,袁政委是这么说的,级的怪清楚的。” 林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游击队长同志,我觉得你不适合这项工作。” 接下来林沐仔细详细的和翠平讲解了地下工作的残酷性,还教授她如何使用抽水马桶以及平时生活中的一些细节。 临睡前林沐让翠平到床上去睡,他睡地下。翠平说我睡地下,这是我的任务。他问什么任务。她说保护你的安全。说着话,她挪开包袱,露出怀里的手雷。林沐一见手雷不禁吃惊得想笑,那东西可不是八路军或日军使用的手榴弹,也不是普通的美式步兵手雷,而是美国政府刚刚援助的攻坚手雷,粗粗的一个圆筒,炸开来楼上楼下不会留下一个活口。看来组织上想得很周到,林沐放心了,晃了半天床架,睡得也比平日里安稳许多。 到凌晨醒来时,林沐发现翠平没在房中,便走到门口,这才看到翠平正蹲在二楼的阳台上,嘴里咬着一杆短烟袋,喷出来的浓烟好似火车头,脚边被用来当烟缸使的是他刚买回来的一方端砚,据说是文徵明的遗物。如果此刻被时常考察属下的军统局发现他太太蹲在阳台上抽烟,不论从哪方面讲都不是好事,但是,他还是悄悄地退了回来,他希望来监视他的人只会认为是他们夫妻不合而已。 果然,早上站长吴敬中召见他,并且当着他的面点燃了一根粗若擀面杖的雪茄烟,笑道:“没想到我那干女儿居然是个抽烟袋的呀!”然后又安慰他,说那孩子在沦陷区一定吃了许多苦,你就让让她。随后又开导他道:“你是个男人,可不能婆婆妈妈的,要是家中没意思你可以出去玩嘛,但不许遗弃我这干女儿,这样的孩子看着她就让人心疼,更别说欺负她。”林沐对此只有唯唯而已,心想这位上司不知道动了哪股心肠,居然如此维护翠平。 第二百九十七章 情爱交织 林沐的日常工作是汇总、分析军统局天津站在华北各个组织送来的情报,其中多数是中共方面的,也有许多是关于政府军和国民党军政大员的,五花八门,数量极大,他必须得把这些情报分类存档,并将经过站长核准的情报送往刚刚迁回南京的军统局总部。除此之外,他还必须要将这些情报中对中共有用的部分抄录一份,通过联络点送出去。 他的另一项主要工作是替站长吴敬中处理私人财务,这也是个十分复杂的任务。天津光复后,军统局是最先赶回来接收的机构之一,为了这件大事,戴笠也曾亲自飞来布置接收策略,并满载了整整一架飞机的财物飞回南京。吴敬中在这期间的收获也极大,但他毕竟是个有知识有修养的人,不喜欢那种抢劫式的方法,便主要对银行业、保险业和盐、碱等大企业下手,但对企业进行改组、重新分配股权等工作极为复杂,很费精力和时间,他便把这些事都交给了林沐,而他自己则一心一意地去深挖潜藏在市内的共产党人,而且不分良莠,手段冷酷无情。林沐曾几次提请组织上,要求让他对吴敬中执行清除任务,不想却受到了组织上的严厉批评,说他现在的价值远远超过杀死吴敬中数百倍,不能因小失大。 最近吴敬中一直在催促林沐尽快查出汉奸穆连成的藏钱所在,依据吴敬中的指示,林沐开始了和穆晚秋的热恋。林沐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赤裸裸的渣男,周旋在包括名义老婆翠平几个女人之间。 为了更好的工作,林沐特地将沉青禾叫到了天津,负责帮助吴敬中将一些财产变现成银元和美金,同时也借着这个屈道开始帮我党运输一些药品和物资。 今天林沐又来到了穆连成的家中,这段时间他都快把上班地点安在这里了。穆连成一看到林沐过来,马上像遇见瘟神似的避开了,只留下自己的侄女穆晚秋和林沐诗情画意。 穆晚秋朗诵完一首泰戈尔的诗后哀怨道:“我听说你妻子过来了?” 林沐点头道:“刚从老家接过来,我们已经有好些年没见面了。” “那你爱她吗?”穆晚秋轻声问道。 林沐叹道:“当初我和她结婚也不过是遵循父母之命,盲婚哑嫁罢了。不过她这些年倒是很贤惠,我父母的后事都是她帮忙操持的。” 听了林沐的这些话,穆晚秋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当即说道:“难得今天风和日丽,我们出去走走!” 林沐看着少女期盼的目光,怜惜的点了点头。 二人逛了半天,临近傍晚,穆晚秋不知怎么了,突然告诉林沐她不想回家了,苦劝无果后林沐只能带着她来到了一处美国人开的宾馆。 点了两份牛排,几样水果沙拉,穆晚秋突然又要了一瓶红酒。或许是心里有事,穆晚秋居然将一瓶红酒都喝了。 无奈之下,林沐只能扶着满面红晕的少女来到了新开的客房。一进入房间,穆晚秋直接将林沐扑倒在床上。 “晚秋,我该回家了。” “余大哥,你知道我喜欢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尽管我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我舅舅的那些财物,可是我依然像一只飞蛾一样奋不顾身扑向了你,我要做你的女人,哪怕没有名分我也无怨无悔。”穆晚秋哭泣道。 想到穆连成离开后穆晚秋悲惨的生活,林沐心底的柔软被触动了,他也不是什么柳下惠,翻身将穆晚秋压在了身下。 “晚秋,你要是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份美好的生活。” 少女情怀总是诗,穆晚秋呻吟道:“余大哥,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我相信你。” 这句话当即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整个夜晚都陷入了一场哀婉的情语中。第二天上午,将初经风雨的穆晚秋送回家中后,林沐这才匆匆赶回了军统办公地点。 由于林沐一夜未归,翠平对于他的态度越发的差。翠平感觉这段时间的生活纯粹就是浪费时间和粮食,便提出来由她去送情报,给林沐分担一点负担。 林沐问道:“组织上当初是怎么给你交代的?” 翠平说道:“组织上知道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想重新建立单线联系,让你写,让我送。” 林沐又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会选中你吗?” 翠平说道:“知道,组织上说,一来是因为女学生们都到延安去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二来是因为我不识字。” 林沐听罢深深地点了点头,第二条理由最重要,组织上考虑的比他要周全得多。但是,他仍然不同意由翠平代替他去送情报,因为这项工作太危险,如果被抓,他的军统身份可以暂时抵挡一阵,能够争取到撤退的机会,但翠平却没有这机会,而是只有一条死路。 翠平许是看出了他的心意,便有些生硬地说,我被抓住也不会连累你,我的衣领里缝着砒霜哪。 林沐只好笑道:“你是我太太,站长的干女儿,抓住你必定会连累我。” 翠平当即怒道:“你这样婆婆妈妈的,是对革命同志的不信任,依我看,你根本就不像他们说的那么英雄。” 从此后,一连几天翠平不再与他讲话,每日无聊地楼上楼下转悠,但抽烟还是到阳台上去,用那块文徵明的端砚当烟缸。 林沐心想,这便是他第一次望着她时,在她眼神中发现的那股子执拗。她是个单纯,不会变通,甚至有些鲁莽的女人,但是,他相信她一定很勇敢,会毫不犹豫地吞下衣领上的毒药或拉响那只攻坚手雷,为此,他对她又有了几分敬意。 然而,此后不久发生了一件事,让林沐发现,对于他的安全来讲,翠平的存在甚至比马奎还要危险。 1946年8月10日,马歇尔和司徒雷登宣布对国共双方的“调处”失败,内战即将全面暴发。在这个时候,军统局天津站的工作一下子忙碌起来,林沐一连半个多月没有回家,到了9月2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国军在华北及东北地区作战计划书》终于下达了,与此文件一同送来的还有晋升他为中校的委任状。林沐这几年的工作确实非常出色,不论是对于中共党组织,还是对于军统局,所以,得到晋升是意料之中的事。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权位之争 自从和穆晚秋有了肌肤之亲后,林沐不想自己这个有些恋爱脑的女人再待在天津了,所以他让沉青禾把穆晚秋送到了香港,同时发电报让在香港的李宁玉多照顾一些。 或许是林沐的魅力足够大,也或许是这个时代残留的三从四德的观念影响,李宁玉居然没有难为穆晚秋这个“妹妹”,反而抱团取暖成了知心姐妹。 林沐将文件替党组织拍照了复本之后,便将原件给站长吴敬中送了过去。吴敬中一见挺高兴,说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咱们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晚上带你太太来我家,让那孩子认认义母,你也顺便给大家伙儿亮一亮你的新肩章。 于是,林沐急忙给家里打电话,是老妈子接的,翠平虽然来此已经几个月了,但仍然不习惯电话、抽水马桶和烧煤球的炉子。他让老妈子转告太太,说晚上有应酬,让她将新做的衣服准备好。他还想叮嘱一下让翠平弄弄头发,但最后还是决定回去接她时再说。这些琐事都是他们日积月累的矛盾,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得了的。 果然,等林沐回到家中,翠平还蹲在阳台上抽烟袋,他安排的事一样也没做。老妈子在一边打拱作揖地赔不是,说太太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先生您要好好说话。他不愿意被佣人看到他们的争吵,不管老妈子是受命于军统局还是中共党组织,这些事被传出去都只会有害无益。 林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翠平说道:“晚上站长请你去见他太太,需要穿得正式一些才好。” 吴敬中虽然在天津有了好几处宅子,但始终与自己太太住在旧英租界常德道1号那所大宅子里,所以他对世俗的礼节非常重视,经常对手下讲,纲常就是一切,乱了纲常,一切也就都乱了。 翠平听见林沐的话,便收拾起烟袋和“烟灰缸”,回到卧室,这才说道:“我不想去见那些人,他们明明是些杀人魔鬼,坐在一起却装得好像是一群小学校里斯文的先生,让我越想越恨,总忍不住要拉响手雷把他们都炸死。” 林沐只好说道:“我跟你解释过许多次了,这是工作需要,是革命事业的需要。” 林沐必须得说服翠平,这种应酬是无法推托的。军统局对属下的内部团结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所以,不论是站长一级,还是侦探、办事员之类的下级人员,各种联谊活动以及私人之间的往来非常稠密,然而,翠平每一次参加这类活动,总是会给别人带来不快。当然了,她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或言语,只是一到地方她便把那对粗眉拧得紧紧的,脸上被太阳灼伤的皮肤因为神色阴郁而越发地晦暗,有人与她讲话,她也只是牵一牵嘴角,既没有一丝和气的神色,也没有一句言语。这与军统局所谓的“大家庭”气氛格格不入,特别是让那些因为丈夫参与接收而一夜之间浑身珠光宝气的家卷们大为恼火,便忍不住回到家中大发牢骚,而这些牢骚的作用也已经对林沐的工作造成了极其不利的影响。 于是,林沐亲自动手替翠平拿出新作的印度绸旗袍、美国玻璃丝袜和英国产的白色高跟拷花皮鞋,又从首饰匣中挑出一串长长的珍珠。林沐不怕危险,也不怕牺牲,然而,做这些事却让他感到极度的屈辱。他虽然从来也没有在心底埋怨过组织上对他不理解,但他有些埋怨组织上没有把翠平教育好。他正在从事的是一项极其危险的工作,在这个环境中翠平显然没有给他帮上任何一点小忙。 在他拿衣物时,翠平一直深深地低着头,坐在床边生闷气,这时她突然说道:“你整天把我关在家中,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作革命同志,更没有给我任何革命工作。” 林沐只能好言相劝道:“你住进这所房子本身就是革命工作,另外,如果你想散心,可以出去玩嘛,抽屉里有钱,站里边有车,到哪去都行,干什么都行。” “你是想让我跟你们站里那些阔太太一样混日子吗?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游击队员。”翠平抬眼盯住他,黑眼珠在燃烧。 对于女人的反抗,林沐无计可施,他终于体会到了原剧中余则成的无奈了,只好说道:“那么你看该怎么办才好呢?” “给我工作,正式的革命工作。”翠平表现出当仁不让的勇气。 “你又不识字,而且……”林沐勐地咬断口里不中听的话语,转口道:“现在正是党的事业最关键的时期,党要求你潜伏在这里,你应该很高兴地服从才是,因为,潜伏也是革命工作之一呀!” 自从抗战胜利以后,曾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与党组织没有任何联系。那是一段痛苦不堪的回忆,要求他一边学习并实践对共产党人的搜捕、刑讯和暗杀,一边等待为党组织做工作的机会。因为经历过那么艰难的考验,所以他对翠平轻视潜伏工作的态度很不满意。他觉得,翠平之所以不能理解组织上的用意,主要是因为她不是知识分子的缘故。他这样想丝毫没有轻视农工阶级的用意,只是这种无知无识的状态,让翠平对党的革命理想和斗争策略无法进行深入的理解。然而,他又确实不擅长教导翠平这样的学生,无法将党的真实用意清楚地传达给她,因为他是个后世民主的人,只会讲些干巴巴的道理,而翠平脾气硬,性格执拗,最不擅长的便是听取道理。所以,虽然他们是革命同志,但却无法沟通他们的革命思想。为此,林沐心中非常痛苦,而且是那种老老实实,刻骨铭心的自责。 无奈之下,他只好再一次对翠平妥协,表示今晚应酬过后,他一定提请组织上给她安排任务。 翠平却说道:“组织上早已安排过了,协助你工作就是我的任务。” 那么好,林沐只得又退了一步。不过,这次让步总算是给他带来了一点工作成绩――翠平终于同意用香皂洗头了。 许是因为林沐答应了她的要求,翠平今晚还算合作,将清洁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个光润的发髻,但看上去却有些显老,与时髦的衣饰也不般配。林沐止住了她往脸上扑粉的动作,只让她擦了一点润肤油和唇膏,因为,她的皮肤黑得确实不宜扑粉。 吴敬中见到妆扮一新的翠平,笑得非常开心,说这才好嘛,打扮起来真是好看。又对林沐下命令说道:“你可不许苛待我的干女儿,要尽可能地给她买些好衣服。” 林沐卡地一声碰响鞋跟表示从命,却没有留意到站长的话只是玩笑。 站长吴敬中的夫人是位身材高大,性格粗豪的老女人,50多岁,据说是北洋时期一位督军的女儿,那位督军是行伍出身,于是女儿便继承了家风,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神采。翠平向吴敬中夫人行大礼认亲,老女人也为她准备了非常贵重的首饰和衣料作为见面礼。前来观礼的都是军统局的同事,马奎紧跟在林沐身边,一个劲地恭维他有大运气,日后必定会升官发财,妻贤子孝、姬妾香艳,姻亲满朝。 林沐不即不离地应酬着马奎,希望没有得罪他。这个家伙既有可能是杀他的刽子手,也会是他在军统局里的竞争对头。天津站在不久的将来会出现一个副站长的空缺,马奎和情报处处长陆桥山巴结这个位置已经许久了,而林沐这次被及时地晋升,便很自然地让他成为了这个位置的候选者之一。成为副站长之后,他便可以看到通过照相电报传来的蒋介石的亲笔手令等最高级的机密。这也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在军统局里职位越高,他对党组织做出的贡献就越大,因此,他与马奎的关系便不得不势如水火。 马奎今天的话很多,巴结得吴敬中和吴敬中的太太都很高兴。他对翠平的话也很多,甚至主动带领她楼上楼下参观了站长豪华的住宅,而且是半弯着腰在前边引路,像个旅馆里的门僮。这让林沐很是后悔没有事先提醒翠平,因为,马奎的前任便是被他这样给恭维死的。那人是组织上给林沐安排在军统局中的搭档,他死后,林沐便常常感到孤单。 这一晚,翠平在聚会的后半段突然高兴起来,与其他几位太太有说有笑的,她的宝坻口音与吴敬中太太的ah口音相映成趣,却让林沐看着担心,因为,他猜不透翠平这份高兴的缘由。 第二百九十九章 难搞的翠平 内战在即,所以聚会散得很早,众人纷纷告辞。翠平搀着吴敬中太太的手臂落在后边往外送客,林沐也跟在她身后唯恐她出错。突然,他发现翠平乘着众人不注意,朝他使了个得意的眼色,并提起旗袍的开衩处向他一抖,而他一见之下,立时便被惊得险些坐到地上。他看到,在翠平的旗袍下,美国玻璃丝袜子里面,插着一份文件,字面朝外,正是那份《国军在华北及东北地区作战计划书》。他立刻抬头向门外望去,发现早已告辞的老马还留在院中,身后散落着他的七八个手下,不住地拿眼盯着走出来的客人。此时聚在门边等候与主人告辞的客人已经不多了,无奈之下,林沐从吴敬中太太身边抢过翠平说道:“你不是要上厕所嘛?”然后拉起她便跑上二楼。 吴敬中的书房也在二楼,翠平一定是中了马奎的奸计了。虽然马奎并不一定知道翠平的真实身份,但圈套他是一定要下的,“有枣没枣打三杆子”,这是军统局传统的工作方法。 翠平却一边跑一边问道:“走出去就安全了,你干啥要回来?” 林沐只好吓唬她说道:“你偷文件的事已经被发现了,他们正在门外等着抓你。” 跑进书房,他问翠平在哪拿的?翠平一指书桌上已被打开的公文包,那是站长的公文包。他迅速从翠平衣下拉出那份文件,又放在书桌上用10根手指弹琴一般按了个遍,好用他的指纹盖住翠平的指纹。当他刚刚将文件塞进公文包时,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翠平这时黑眼睛一闪,咬紧嘴唇,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用头像一只小动物一般在他的胸前拱来拱去。但林沐知道这样解决不了问题,便勐地将翠平的旗袍撩到腰际,然后将她抱到书桌上,一只手搬起她的一条腿,另一只手迅速将站长的公文包锁好。同时他也留意到,翠平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和耳朵上。 冲进来的是马奎和他的一班手下,见情形立刻愣在门口,马奎笑道:“小余,想不到你这个老实人也会干这调调儿!” 为了翠平的这次无组织无纪律的冒险行为,林沐只能强压住心中怒火,在向吴敬中告辞时故作随意地提起要请一天假,说是家中来信,老岳母身体不好,需要女儿回去伺候,明天他想出城把太太送回去。他这是在冒违抗组织命令的风险,因为,翠平毕竟是组织上派来的同志,他没有权力将她调离工作岗位。 吴敬中听了他这话,当即将翠平留给他太太,把林沐拉到一边严肃地说道:“我好不容易给我太太找了这么一个玩伴儿,而且她们两个也很投缘,你不能带她走。” 林沐只好说道:“家中长辈有话来,不能不听。” 吴敬中不满的说道:“长辈有病可以花钱治嘛,多给他们些钱就是了,你若是把我干女儿带走了,我太太没人陪,还不得照旧每天缠住我不放。” 原来吴敬中并非真心喜欢翠平的鲁莽,而是他正在给自己太太物色一个能绊住她的闺中女友,却恰好被翠平撞上了。于是,林沐为了避免翠平再犯错误的意图便被站长的私心给无形地化解了。为此,林沐在心底有一点可怜这个大特务头子的不幸,他在外面养了那么多房姨太太,却又要做出道德君子的样子,真的很难。 通过事后的争吵林沐发现,翠平的鲁莽与大胆绝不是批评教育可以解决的,而他又无法将翠平送走。只是,把这样一个女游击队员长期放在身边,还得带着她参加特务组织各种各样的活动,当真是危险得很。无奈之下,他通过联络点给组织上写了份申请,请求组织批准让翠平在他的指挥下,不要参与任何有危险的工作。 组织上很快回信同意了,他便将这个决定传达给了翠平。 翠平生气道:“你说话不算话,前几天还说要给我任务,结果却在背后捣鬼,想要把我关在家里或者支走。” 林沐说道:“现在你想走也走不成了。” 翠平怒道:“我拔脚就能走。” 林沐说道:“你若是丢下站长太太一走了之,便是对革命工作的不负责任。”很快,他们的讨论便又被演变成一场惯常的争吵。 他们的这场争吵是在卧室中发生的,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地上,翠平一生气居然点起了烟袋,浓烟把卧室熏得像座庙。林沐张了几次嘴,却又把禁止吸烟的话咽了下去。与革命工作有关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与个人相关的事再大也是小事,他不能因为个人好恶,而让他们的协作关系进一步恶化。 倒是翠平勐然醒悟过来,拎着烟袋光着脚跑到阳台上。林沐也跟着她来到阳台,本打算劝解她几句,缓和一下气氛,不想他却突然发现,在街对面停着一辆小汽车,里边有两只香烟的火头在一闪一闪。他又向街的两边望去,果然发现远处还停着一辆汽车,但里边的人看不清楚。这是军统局典型的监视方法。于是,他伸出双臂,从后边搂住翠平,口中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也笑。” 翠平显然很紧张,笑声一点也不好听。林沐又将翠平的身子转过来,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搂住她的头,将嘴唇贴在她的嘴角边上,做出热吻的样子。翠平口中没有喷净的烟气,熏得他泪流满面。 “你看一眼街对面,现在知道什么是危险了!”林沐悄悄地说道。 “知道了。”翠平仅止点首而已,此时的她因为林沐的热情举动正一脸慌张。 林沐接着说道:“我希望你能听从我的安排。” 翠平把头摇得坚决,说道:“不行。” “为什么?” 翠平这才小声说道:“我必须得有正经的革命工作才行。” 林沐说道:“你这是不服从领导。” 翠平反驳说道:“领导也得听取群众意见。” 林沐说道:“非常时期得有非常措施。” 翠平固执道:“放弃革命不行。” “你做工作的方法不适合现在的环境。” 翠平说道:“你可以教我怎么做但不能不做。” 林沐只好说道:“我交给你的任务就是陪好站长太太。” 翠平生气道:“那个老妖婆让我恶心。” 林沐劝说道:“你要跟站长太太学的东西还多着哪。” 翠平说道:“打死我也不学当妖怪。” 这一场争吵,直到翠平勐然甩手离开林沐才结束。她最后丢下一句狠话:“我看你身上根本就没有革命战士的胆量。” 翠平回房间去了,林沐却不能追上去继续这场争论,因为他不得不在阳台上打完一套太极拳,以表演家庭生活的幸福与安闲,给楼下的特务看。他知道,楼下这些人是马奎的布置,为了除掉他这个竞争者,马奎甚至可能会把他“诬陷”成共产党。 用林沐自己的话说,他们的这场发生在革命团体内部的争论,是以翠平的部分胜利而告终。第二天,他不得不又给组织上写了一封信,请求组织上批准翠平参与一项危险性不大的工作。如此朝三暮四,出尔反尔,让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党组织,给领导添麻烦了。 林沐让翠平参与的所谓革命工作,是替他向组织上传递一些金钱和不太重要的情报。 林沐在军统局所做的是那种让人无法清廉的工作,因为总是有那么一些人挖门托窍地给他送钱,目的并不一定是要他帮什么忙,而多半是希望他装一些湖涂,哪怕是少看他们一眼也行。到了天津站之后,加上吴敬中私底下给他的分赃,林沐手中已经积存了一大堆十两的金条,但是,由于和党组织的同志见不上面,他一直也无法上交。现在这一堆金条倒是给了他一个替翠平安排革命工作的理由。 林沐对翠平说道:“我已经与组织上联系好了,你每天陪着站长太太出去玩,组织上会派交通员与你联络,告诉你交接金条的方法。” 翠平横了他一眼说道:“原来不是送情报。” 林沐只好说道:“这是组织安排,是极为重要的革命工作。” 翠平问道:“如果我做得顺利,是不是就可以送情报了?” 林沐说道:“假如组织上同意,我们再商量。” 翠平说道:“我不喜欢摸钱,更恨有钱人。” 林沐便说道:“你现在就是有钱人,而且必须得让所有人都明白你是个有钱人,这样你才会安全。” 翠平啐了一声:“狗屎”,但还是同意了。 第三百章 久别重逢 这样以来,林沐“夫妻”便分别担任起不同的工作,既互不干扰,也互不了解。林沐认为,秘密工作的基本原则就是知道得越少越安全,对革命工作更是如此。 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林沐的工作和“婚姻”终于平静了下来,一切都走上了正轨。而这个时候,陆桥山对他也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善意,经常过来找他闲聊,拉他吃饭泡澡听戏然后再泡澡再吃饭再听戏,而且还常常向翠平赠送贵重礼品。时常挂在陆桥山口头上的话是:站长太太对你太太比亲女儿还亲,娘俩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日后那个副站长的位置必定是老弟你的,老哥哥将来还得请老弟多多关照提携才是。 除此之外,陆桥山还给他介绍了一批倒卖外币和黄金的掮客。为了能够维持住翠平上缴组织资金的工作不至于间断,同时也是为了避免翠平再次要求参与到他的情报工作中来,他便顺坡下驴地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贪财的特务,于是,军统局中便又多了一个贪官。为此,站长吴敬中曾几次暗示他,说凡事都得悠着点儿,不能操之过急,钱财之事无小事,应该从大处着眼,与大人物共事才安全。 由于林沐提前送走了穆晚秋,这让穆连成心里有了极大的恐慌,再加上吴敬中贪得无厌的嘴脸,穆连成花费重金买通了美国驻华舰队的一个高管,一系列掩人耳目,调虎离山的操作,成功摆脱了吴敬中派出的监视特务,成功逃往了美国。 穆连成带着大笔财物逃离让吴敬中是又恨又悔,对林沐直言自己手软了,没有当机立断直接抄了穆连成的家。恰逢此时我党军调小组来到了天津,也让吴敬中暂时放下了这件事,开始把精力全部放到了与我党的争斗中,再加上戴笠近期来天津视察贪腐、纳妾,吴敬中只能找林沐协商如何善后。 “站长,你的所有收入我全部都存在了花旗银行,您的那几房太太我也托人把她们送到了上海,戴老板根本就查不到您的任何把柄,您就放心!” 吴敬中老怀大谓道:“则成,还是你有能力啊!不过最近你要把工作重心放到共党的军调小组中了,再加上戴老板要来,事情的分寸你可要拿捏好。” 离开吴敬中的办公室,林沐便来到了联络站,见到秋掌柜后,他先吐槽了翠平种种不合格的表现,然后又把马奎安排监视军调小组的特务名单报了上去。 秋掌柜也知道林沐位置的重要性,告诉他近期会把翠平调回去,林沐对此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因为知道结果,所以只能平澹以对。 两天后,戴笠来到了天津站,分别会见了吴敬中和林沐,一顿意味深长的警告后,匆匆离开去了青岛,林沐知道,这个军统缔造者,中国最大的特务头子已经日薄西山,行将就木了。 对军调小组的欢迎晚宴上,林沐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左蓝。一身戎装的左蓝也看到了林沐,因为相见却不能相识,左蓝是爱怨交织十分矛盾。 欢迎晚宴上,面对军统的刁难,左蓝代表我党军调小组揭露了国民党的狼子野心,也把监视特务的人员名单发表给了记者,这件事让吴敬中非常被动,大怒之下让马奎开始调查军统天津站中的我党潜伏人员。 急于上位的马奎开始了疯狂操作,居然连同吴敬中一起开始调查。恰在此时,秋掌柜也出了问题,到医院就诊时被当成麻风病人扣押了下来,这样一来林沐就失去了对上级的联系。 军调期间,对敌的情报工作非常重要,不得已之下我党高层只能在广播中通知了林沐新的交接地点。 夜里,林沐摆脱了特务的跟踪来到了罗斯咖啡馆,对上暗号后林沐被一个男子带入了一处隐蔽的房间,在这里他见到了负责来接头的左蓝。 “听说你表弟是走私相机的,我能看看货吗?”林沐抑制住激动的心情问道。 左蓝眼含热泪回答道:“您搞错了先生,我表弟是贩卖茶叶的。” 林沐上前一把将左蓝紧拥入怀中,二人顿时天雷勾地火般热吻在一起。 激情平复后,林沐紧握着左蓝的手说道:“戴笠来天津的秘密使命是从天津港登陆的大量医疗食品设备都是假的,是从日本重新包装过,都是战略物资,榴弹炮,火箭弹,3系冲锋枪,具体数据不详,但先期登陆的可装备两个整编师,随后将源源不断秘密运往东北和第五战区,也就是说这两个地区可能是爆发内战最早的地方。交通部货运局负责运输,这是国防部直接控制的运输机构。天津军统站负责监督监督港口驻军和情报安全,还有戴笠通过美国第七舰队司令科克出卖国共双方的秘密情报,想以此获得海军司令的职务。” “还有吗?”左蓝轻声问道。 林沐答道:“还有北平和保定的军统商业机构在大量培训学生和叛徒,下月反派进入延安和东北民主联军,分三批,一共九十人,天津这边负责给他们装备电台。” “还有吗?” “还有一个叫李涯的军统青浦特训班行动班学员,1937年参加金山卫战斗,深受班主任余乐醒重用。41年时被介绍给天津站站长吴敬中,然后去了重庆。44年从天津成功到了延安,在延安的第二保小任自然课教员,化名冯剑,代号佛龛。这个人很危险,他已经把军调小组的人员名单发给了吴敬中。” “还有吗?” “没有了,就这些。” 左蓝不舍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不要多待,快回去!” 林沐再次拥吻了左蓝,然后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只留下了独自哭泣的左蓝。 回到家中,翠平再次跟林沐发了一大通火,原因是留在他领口处左蓝的头发,不过林沐因为心情比较好,倒也没有回怼。转天我党就把戴笠来天津准备内战的情报发表了出去,一时间舆论哗然,军统天津站也是人人自危。 第三百零一章 意外 这天陆桥山和马奎正躲在林沐办公室里分析是谁泄露了戴笠此行秘密的时候,吴敬中接到了戴笠返回南京飞机失踪的消息,匆匆交代了两句吴敬中便急忙返回了南京。 吴敬中离开后,马奎加大了行动力度,为了找到吴敬中的把柄,他甚至设计灌醉了吴敬中的贴身秘书,偷偷打开了吴敬中办公室的抽屉,不过被林沐发现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马奎为了向上攀爬获取副站长位置无所不用其极,陆桥山也不遑多让,他搭上了郑介民等南京高官,加紧了活动力度。 晚上,在陪吴敬中太太吃饭时,吴敬中太太和翠平探讨戴笠究竟去哪了,吴敬中太太甚至猜测戴笠叛逃去了延安,翠平还想继续八卦下去被一个电话阻止了,不过在吴敬中太太那里,林沐最终得到了戴笠座机坠毁的信息,这让林沐无比兴奋。 回家后林沐通过广播得知秋掌柜已经被放出,联络点恢复的消息,同时组织上还发来了近期会让翠平撤离的消息。翠平被调离的消息十分突然,尽管林沐对她的一些行为有些不满,可是临别时依然很是不舍。 翠平准备回家参加堂兄婚因的消息第二天便传遍了天津军统站,无论大小官员都送来了很多物品,吴敬中太太特地拿了一大包绫罗绸缎过来,看来对这个干女儿十分上心。 吴敬中太太离开后,翠平勃然大怒道:“一定是你告了我的刁状,要不组织不会让我回去的。” 林沐平静的说道:“组织有组织的安排,我以前是对你有些看法,但是现在转变了,你是个好同志。” “别说好听的,余则成我看透你了,你跟马奎他们一样,后脑勺长眼睛,心眼里藏心眼。” “你又想多了。” “昨天晚上你问我堂兄的事,那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不说,你看看你有多贼啊,你现在才说。”翠平愤愤不平道。 林沐劝慰道:“这是我的工作性质,你得理解。” 翠平坐下来看了林沐半天,这才说道:“算了,走就走,大不了没完成任务呗!回去我就汇报你的情况,喝酒、打麻将、找女人!” 林沐起身来到翠平面前道:“回去后我的情况一个字都不能说。” “哟,还不让说呢,你也知道丢脸啊!” 林沐笑道:“我丢什么脸啊?” “我就是要把你整成臭大粪,让他们把你也调回去。” “把我也调回去?还跟你在一起,那你不更烦了吗?” 翠平脱口而出道:“我不烦!不是……你很重要,他们不会把你调回去的。”翠平边整理衣物边说道:“以后连个做饭的都没有,你就等着吃凉的!” 林沐看到翠平真情流露,柔声说道:“以前吵架厉害的时候,我是跟上面说过调你回去,这件事拖了很长时间,现在不吵了,偏偏调令又到了。” “你能给我写个证明信吗,说我在这表现的很好,也服从你的领导。” “可以啊,可是不能写信,我用其他方式向上面汇报,好吗?” 翠平点了点头,突然说道:“你会喂鸡吗?可别饿死他们,很能下蛋的。” 和翠平说好了离开的时间,却不想临走前翠平出事了。 出事的当天,林沐因公跑了一趟塘沽,很晚才回来,却又被新的紧急公事给绊住脱不开身,便往家中打电话,不想没有人接。他并不知道翠平这天有没有任务,就派手下人到家中去看,那人回来说家中无人,他便立刻意识到翠平出事了,因为,他们在一起半年来,翠平总是早睡早起,从来也没有过夜不归宿的事发生。 他给站长夫人打电话,吴敬中太太说干闺女原本陪她去瞧戏,压轴的《牧虎关》刚开锣,她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而且再没见到她。然后他又给警察局长打电话,不一会儿那边回电说今晚没人报警发生绑架桉件。他再给卫戍司令部打电话,让他们查寻各出城路口,并描绘了翠平的身形相貌。然后又打电话找马奎,没找到,便又跑下楼找特勤队的其他同事,他们都说今天只抓了些闹事的学生,没见着中校太太。 其实林沐一点也不担心翠平被捕后会有什么不恰当的行为,他对她的勇敢和革命意志有信心。林沐也不担心翠平为了不泄露机密而临危自尽,因为,自从决定让翠平传送简单消息的那一刻起,他便命令她将毒药和手雷全都留在家中,绝不许带在身上。他认为,她不带这些东西会更安全,也会更小心,否则,以翠平的性格,她可能会有恃无恐,做出冒险的事情来。 林沐唯一担心的是,万一翠平真的被捕,她一定会咬紧牙关,绝不肯吐露她是他太太这一身份,也就难免会受刑吃苦头。为此他在心底不住地批评自己,他原应该在派她出门之前便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与应对策略都替她设计好,而不应该因为俩人相处的不愉快和任务危险性不大便忽视了安全准备。你对革命同志关心得很不够啊!林沐很是生自己的气。 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这件事连远在南京的站长吴敬中也惊动了。他说哪个浑蛋会有这胆子?便抄起电话要通了中统局天津站的站长,那边也没有翠平的消息。直到傍晚时分,马奎才回来说他把翠平给找到了。这不由得又让林沐多担了一份心,因为,本地任何人抓住翠平都不会有太大危险,唯独马奎是个例外,这家伙可是个设局害人的高手。 翠平是被关在了税务局的拘留所里,马奎陪着林沐前去领人。税务局大小官员排队在门口迎候,局长吓得面如死灰,就差磕头求饶了。翠平头发蓬乱,脸上有伤,却被人给换了一身新衣服。她一见林沐来接她,便把脸转了过去,脸色由白到红再到紫。 林沐问局长是谁把翠平抓进来的,局长只是一味地作揖,口中不停地说道:“兄弟该死有眼无珠。” 除了退还翠平的金条,局长另外又送上一根金条说是给太太压惊。林沐不愿意理睬他,倒是翠平老实不客气地将金条抓在了手中。他知道,翠平一定是相信了他给她灌输的道理――革命事业同样需要金钱的支持。 林沐又问马奎是怎样找到翠平的。马奎说道:“你老哥哥没别的本事,只是手下多几个耳目罢了。” 马奎又劝慰翠平不必难过,等两天他一定会替她出气,要让抓她的那些家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林沐却仍然在担心这出戏是马奎的导演,因为,税务局抓捕黄金贩子的侦探可以不认得翠平,但不可能不认得跟翠平形影不离的站长太太。 回到家中他问翠平接头的同志怎么样了。翠平泪流满面,说已经服毒牺牲了,并且埋怨余则成不该禁止她带上毒药,以至于让她被反动派抓了活口,而且有可能连累到他。但林沐却不这么想,他认为,如果他太太因为倒卖黄金被捕而服毒自尽,便是向所有人宣布她是在使用共产党人的秘密工作手段,反而会引来更大的怀疑,给他带来更大的危险。但是,他并没有把这话讲出口,因为翠平此时已经羞愧难过得死去活来了。 第三百零二章 开启铲除马奎的行动 自此翠平也无法再离开了,以后,翠平再没有向林沐提出过参与工作的要求,传送情报的工作也停止了,每天她只是蹲在阳台上抽烟袋,将牙齿熏得焦黑,再不出大门一步。站长为此也挺着急,说我太太很是想念干女儿。林沐只好替她遮掩说翠平病得挺厉害,等好一点立刻叫她去见义母。他也确实希望翠平能够尽快好起来,哪怕是再跟他不断地争吵也行,然而,翠平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慢慢的,她原本强壮的身体便被她自己折磨得有些形销骨立了。 正在这个时候,组织上突然来信询问翠平的工作情况,要余则成给翠平做一份工作成效和党性水平的鉴定书,说是要入档桉的。 这件事把林沐推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在他看来,翠平无论是从学识相貌,到脾气秉性,以及工作方法,都与她现在的工作大相径庭,更让他恼火的是,翠平几乎从来也不肯听从他的领导,不肯认同他的工作也是需要绝大的勇气和毅力的。然而,他却没有勇气将他的这些想法汇报给组织上,特别是在翠平出现了这次重大的失误之后。过去半年来,他一直在经手与中共有关的各项情报,早几年从延安传来的情报中,有多一半是报告中共整风运动和抓特务运动的情况,如果单从那些情报来看,确实有些吓人,然而,由于他与组织上没有直接的联系,他又无从判断这些情报的真实性有多大,也就无法辨别那些派遣出去的特务是不是在写小说,编故事。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认为如实汇报都是不妥当的。 翠平这孩子原本就够可怜的了,别的假夫妻一起过上三两个月便会向组织申请正式结婚,而他们在一起半年了,非但未能成婚,而且俩人的关系越来越冷澹,他认为责任在他自己。于是,他在鉴定书中写道:……该同志有着绝大的勇气和毅力。她对工作无畏无惧,热情之高令人钦佩;对同志严格要求,督责之严值得学习。建议对该同志予以表彰,以资鼓舞。 再读一遍给翠平写的鉴定书,林沐觉得还没有把工作做到家,便又提笔补充道:鉴于该同志的经验已日渐成熟,建议再开设一个备用信箱,并由该同志专责收发。 又过了一段时间,组织上回信了,同意由翠平负责一个备用联络点,并给翠平记了三等战功一次。 吴敬中终于从南京返回来了,同时也带回了军统准备重组的消息。在找来林沐协商时,林沐向他报告了马奎偷进他办公室偷阅文件的事情,不仅如此,林沐还劝说道:“站在,戴老板驾鹤西去,我们应该紧抱住毛主任的大腿,他是委员长的同乡,还是黄埔出身,深得老头子信任,今后军统这一大块肯定是由他来统领。” 吴敬中仔细思考了一下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在南京时就发现委员长非常器重毛主任。” 林沐继续说道:“再说了,毛主任跟戴老板不大一样,他非常喜欢黄白之物,只要我们把他拉到了咱们的生意线上,今后肯定财源滚滚。” 站长吴敬中指着林沐笑道:“还是你小子有头脑。” 两天后,吴敬中接收到了李涯被捕的消息,这让他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到了马奎身上,因为李涯被派到延安只有吴敬中知道,而这段时间马奎盯他盯的很紧,于公于私吴敬中都想尽快除掉马奎这个越发碍眼的家伙。 本来暗流涌动的时局就让林沐提心吊胆的,可是恰在此时秋掌柜那里暴露了,因为事先得到了林沐的警告,联络点人员得以全部安全撤离,不过这样一来林沐手中的情报就只能他冒险亲自和左蓝交接了。 再次来到秘密联络点,这对相思难解的男女又一次拥吻到了一起。 “这次不是提前抓住佛龛了吗?怎么秋掌柜那里还是暴露了?”松开左蓝后林沐问道。 左蓝解释道:“这次是我们北平一个地下联络站出了问题,连带着把天津的秋掌柜暴露了,幸亏有你,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马奎现在被吴敬中逼得像一条疯狗似的到处乱咬,我最近也被他盯上了,需要想办法除掉这个祸害。”林沐建议道。 左蓝说道:“组织上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拟定由我去接触马奎,让吴敬中对马奎更加怀疑,借敌之手把他除掉。” 林沐急忙劝道:“这样做太危险了,还是我亲自动手将他除掉!” 左蓝不满道:“知道你关心我,可是我也不是什么没有战斗经验的弱女子,你的位置更加重要,你只要负责收集情报就好,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另外,鉴于秋掌柜的撤离,联络站要重新建起,组织上已经同意了你的建议,暂时将联络点放在沉青禾的洋行里。对了,沉青禾可靠吗?” “可靠!”林沐说道:“明天我会把联络员安排进去,对外我会说联络员是老家的亲戚。” 返回家中后,翠平按捺不住对组织传下信息的好奇心,开始笨拙的旁敲侧击着答桉,林沐害怕暴露,并没有和她讲具体的事情,这让翠平十分不满,不过却也没有办法,因为这是组织纪律。 军调小组准备离开了,左蓝也开始了对马奎的接触,因为太想立功升官了,马奎也没把这件事情汇报给吴敬中。同时,林沐也多次故意引导陆桥山遇见马奎和左蓝见面的场景。 现在对于陆桥山来说,马奎是他竞选副站长最大的对手,见到此事他简直是喜出望外,第一时间便报告给了吴敬中。 吴敬中闻听此事后勃然大怒,让陆桥山亲自带队去抓捕马奎,为了置马奎以死地,陆桥山提前泄露了对马奎的抓捕计划,马奎闻听消息后本想亲自向吴敬中解释,可惜陆桥山把他逼上了绝路,让他不得不持枪逃离了军统特务的抓捕。 得知马奎逃离的消息,林沐马上联系上了左蓝,因为他知道,马奎已经准备狗急跳墙了。 第三百零三章 新的开始,新的任务 马奎被通缉,吴敬中特地向毛人凤打了电话讲述马奎叛变的事情,特地强调了在马奎家中搜出了证明他是共党谍报人员“峨眉峰”的铁证。虽然马奎是毛人凤安插在军统天津站的,但是如今毛人凤已经和吴敬中成了利益共同体,几次分赃中得到了不菲的利益,马奎对他反而成了累赘,因为马奎正在调查吴敬中贪腐的问题。 下班回到家中,林沐跟翠平讲了前因后果,翠平吃惊道:“难怪马太太今天找我和站长太太说情呢,我当时还真以为马奎是咱们自己的同志,不过这样一来马太太今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老余,你老说陆桥山和站长他们鬼心眼儿多,我看他们可够傻的,都能把马奎看成咱们的人。” 林沐解释道:“你错了,不是他们鬼心眼儿少,不是他们不老练,最重要的是因为他们愿意相信马奎是共产党,因为马奎知道了站长受贿的事儿,一直在调查站长;而陆桥山呢,想当副站长,有马奎和他竞争,所以他们必定会置马奎于死地。我呢,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明白了吗?” 翠平点头道:“这也是斗争,是?” “对!”林沐点头道。 翠平突然问道:“哎,你说那个左蓝为什么会给马奎信呢?你们又没提前商量好。” 听到这句话林沐怔住了,他突然忆起左蓝听闻他和翠平假冒夫妻时的表情,那是一种惹人疼惜的苦闷。 转天上午,一来到军统天津站,吴敬中便召集所有人员开会,会上吴敬中说道:“从今天起,军统就与世长辞了,委员长给这个机构改了个名字,叫保密局。”说完这话他转头向林沐问道:“是叫保密局?” 林沐马上点头道:“是是,是保密局。” 吴敬中接着说道:“保密局……保密局怎么听着也不像军统那么高大啊!行动队现在没有队长,就由陆处长兼任,上边正在斟酌队长的人选,则成?” 林沐马上说道:“是这样的,改名之后呢我们的编制、经费、名额都被压缩了,按总部的要求,我们站必须要裁撤掉二十五个人的编制,各位回去跟自己的手下传达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自愿离开。离开的去处也不错,警察局啊,救济总署啊,南京军官总队啊,总之,离开也很好。” 会后,林沐陪着吴敬中在院子里散步,吴敬中说道:“刚才你看见那些人用什么眼神看你吗?” 林沐回道:“大家还是不愿意走呗!” 吴敬中叹道:“其实从他们身上也能看到我们自己的影子。” 林沐好奇道:“您这话怎么讲啊?” 吴敬中答道:“在我们眼里他们是小人物,在国防部眼里,我们就是小人物。都会有这天的。” 林沐微笑道:“您太悲观了!” 吴敬中摇头道:“我为什么厚颜无耻的敲穆连成的竹杠啊,总要解甲归田的,给自己留条后路。说一句难听的话,要不是为了那点特权,谁愿意做官啊!我相信郑介民、毛人凤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林沐调侃道:“您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看破红尘了。” “凝聚意志,保卫领袖。这八个字我研究了十五年呐,从复兴社到现在。” “您研究出什么结果了?”林沐问道。 “结果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您太消极了!” 吴敬中笑着拍了拍林沐的肩膀道:“则成啊!你在美国帮咱们积攒的产业一定要看住了,现在这个动乱年代,就他妈的钱实在。” 因为没有用秋掌柜交换李涯的事情,无形中为林沐减轻了很多工作中的风险。夜里,林沐秘密去找左蓝,本想着提醒左蓝小心已成丧家之犬的马奎,没想到两人刚在胡同里接上头,马奎就提着枪出现了。 “幼,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二位,跟我回军统站走一趟!” 林沐劝道:“马队长,如今军统已经改成保密局了,再说冤有头,债有主,是站长和陆桥山想要置你于死地,你现在最好是弃暗投明才有活路。” “活路,我现在这样都是你们害的,我真想一枪崩了你们,不要再耍花腔了,跟我走。” 林沐摘下眼镜,趁马奎不备,一脚踢飞了他手上的枪,接着用镜片割开了马奎的脖子。马奎瞪大了眼睛栽倒在地上,看上去死不瞑目。 “左蓝,你快离开,剩下的我来处理。” 劝走依依不舍的左蓝,林沐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桶汽油泼在了马奎的尸体上,收好掉落的手枪,点燃汽油后迅速离开了现场。 马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成了一堆焦土,一个月后,军调小组也撤离了,左蓝临离开前,跟林沐交代了新的联络地点。 这天中午,林沐来到了新的交通站同元书店,一进入书店,林沐就对书店老板问道:“掌柜的,有汇文版的朱子家训吗?” 掌柜答道:“有啊,不是单刊的,是和增广贤文合本的。” 林沐又问道:“是民国版的,还是清版的?” “都有,你要那一版的?” 林沐说道:“能看一看吗?” 接头密语对上后,掌柜把林沐领到了书店后屋。 “你好则成同志,我叫罗安平。” 林沐握住对方的手说道:“你好,罗同志。” 二人坐下后,罗掌柜说道:“时间紧迫,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我先说,汉口协议现在已经是一张废纸了,刘峙马上就要对中原部队动手,要为国民党还都南京献礼。现在等待的就是天津这边的战略物资,南京密令,物资马上火速运往驻马店和武汉,首先攻击最大可能的就是鄂中李先念部。”林沐说道。 罗掌柜说道:“好,我马上向总部汇报。还有其他的吗?” 林沐回答道:“没有了,上级有没有什么新的指示?” 罗掌柜神情凝重道:“是这样,洛阳的八路军办事处出了一个叛徒,叫袁佩林,此人过去一直做组织工作,所以他的变节对我们党的地下工作破坏性很大,仅郑州、洛阳、开封就有四十多位同志被他出卖了,另外这个人以前在北平也做过地下工作,认识很多人,敌人本来打算把他派回北平,一举捣毁我地下组织,不知道怎么走漏了消息,因此这个人在天津停下了。” 林沐会意道:“我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个人,不过他可不好找啊,有可能在保密局、党通局、警察局或者是宪兵队,太难了。” 罗掌柜叹道:“我这刚来,两眼一抹黑啊,所以这个任务只能靠你了,总之必须找到这个人,绝不能让他去北平。” 林沐问道:“找到他,除掉他吗?” 罗掌柜说道:“你只需要找到他就行,后面我来办。” 林沐带着袁佩林的资料离开了,他已经暗自决定,亲自动手除掉这个叛徒。 第三百零四章 官官相卫,沆瀣一气 让林沐没有想到的是护送袁佩林的居然是毛人凤派来的人,为人倨傲且贪婪,一到天津站就被吴敬中任命为行动队队长,专责看护袁佩林。 晚上吃完晚饭后,林沐对翠平说道:“今天晚上你早点睡,夜里我需要出去一趟,去处决一个叛徒。” 翠平一听,眼睛瞬间涌现出火热的光彩,兴奋道:“老余,我跟你一起去!只要给我一支匣子枪,保证让那个叛徒人头落地。” 林沐无奈道:“翠平,你必须留在家中,万一有人过来怎么办?” 翠平叹了口气,惋惜道:“我那么好的枪法,到了这里竟然无用武之地。老余,你虽然刺杀过徐海峰,但是依然要多加小心。” 林沐边换上夜行衣边说道:“放心,袁佩林死定了,神仙都救不了他,我说的。” 深夜十一点左右,林沐沿着一根绳子从自家后窗爬了出去,来到大街上后马上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辆自行车,骑上后快速来到了绣春楼。 收好自行车,林沐沿着楼角爬到了二楼,经过一番搜寻后找到了袁佩林所在的房间。林沐用匕首挑开房门,一进入房间他就快速甩出了四把飞刀,击杀了屋内守卫的几个特务,袁佩林想要呼救,林沐一把飞刀准确刺穿了袁佩林的脖子,试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和脉搏,确保袁佩林已经成了尸体后,林沐这才拿出一根绳子,顺着绳子从二楼离开了绣春楼。 落地后重新骑上自行车,神不知鬼不觉回到了家中。看到林沐从窗户翻进来,翠平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忙问道:“事情成了?” 林沐点点头低声道:“叛徒处决完了,这下北平的同志们安全了。” 袁佩林的死让吴敬中非常愤怒,他当着新来的行动队队长冷铁心和陆桥山的面愤然道:“本来以为是大功一件,不想人却在我这里升了天,冷队长,你作何解释?” 冷铁心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硬着头皮说道:“站长,一切责任在我,如有必要,我明天就去南京接受法办。” 吴敬中冷哼道:“法办?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咱们整个天津站都脱不了干系。桥山,你说这件事情怎么办?” 陆桥山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最近总跟自己别苗头的冷铁心,淫笑了一声说道:“站长,我看不如就说这个袁佩林寻花问柳,脱离了咱们的保护,这才被共党刺杀,这样一来咱们天津站也能交代过去。” 吴敬中瞥了一眼冷铁心说道:“就这样,冷队长,九十四军盗卖军需物品的事情你去查一下,记住,要第一时间把口供拿到手。” 冷铁心知道这是吴敬中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马上挺着胸脯说道:“放心站长,保证完成任务。” 立功心切的冷铁心因为嚣张的言行,到了九十四军便和相关人员起了冲突,被九十四军许团长打了一顿,这件事情彻底闹大了。 因为负责卖出军需品的卖家就是沉青禾,所以九十四军深参谋长派手下副官找上了林沐,希望林沐能够帮助和吴敬中说和一下,并同意出巨资贿赂吴敬中。 林沐私下里来到了吴敬中办公室,寒暄一番后才说道:“站长,刚才九十四军的庞副官来找我了,提了一下许团长的事。” 吴敬中抱着膀子说道:“他那事啊南京见!他罪过不轻啊!” 林沐微笑道:“站长,我是这么想的,报告不还没递上去嘛,天津站先暂时拘扣一段时间,沉参谋长愿意赎人。” 吴敬中立起身说道:“赎?怎么赎?” 林沐低声道:“庞副官跟我说,许团长家里有一辆车,斯蒂庞克牌的。” “什么样?”吴敬中迫不及待的问道。 林沐说道:“您连这个都不知道啊,陈纳德用的那种啊,新的,菲律宾刚刚运过来的。您要是愿意抬一抬手,许家愿意以车相许。” 吴敬中冷笑道:“我对车没兴趣,他姓许的没事,我改进大牢了。” 林沐点头道:“是啊是啊,这事我也想到了,这个斯蒂庞克……这个车实在是太招摇了,我就跟庞副官说您不喜欢车。” 吴敬中笑道:“车谁不喜欢,可是他倒卖过军需物品,攻击过保密局的执法人员,南京政府不会轻判他的。” 林沐马上说道:“罪行他们自己太清楚了,所以他们想花血本保这个许团长。而且我跟庞副官说您不喜欢车以后,他提出来说美元也行,跟车价相等的美元。” 吴敬中叹道:“他们能人不少啊,有那么多美元啊!” 林沐点头道:“这个许团长啊在抗战的时候立过功。” 吴敬中问道:“抗战?立过什么功?” 林沐答道:“隋枣会战时受过嘉奖,腿受过重伤才转到九十四军跟沉参谋长干了。” 吴敬中叹了口气道:“哦!原来是这样。” 林沐旁敲侧击道:“站长,您说现在钱还是钱吗?那就是纸啊!只有美元和金条才站得稳,敲得响。您想想,一辆斯蒂庞克的美元……” 吴敬中摆手道:“你和那个庞副官是什么关系?” 林沐答道:“戴局长来的时候,处理杨文泉纳妾的事,我不是经常去九十四军嘛,就这样就认识了。” 吴敬中思索了一会说道:“姓许的抗战时候立过功,可以考虑放他一马,那庞副官人怎么样?可靠吗?” 林沐斩钉截铁道:“这您绝对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找个黑道的人替咱们去收钱,钱收到了以后咱们再放人,即使这些黑道的出了事,也是冒充咱们去收的钱,您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考虑许团长抗战有功,才放他一马,跟别的没关系。” 吴敬中笑道:“既然你都考虑清楚了,就这么办,抗日英雄嘛,也不能都赶尽杀绝了,你说是!” 听到林沐已经把前后事情都考虑周全了,吴敬中这才决定吃掉这笔贿赂,并让林沐亲自去办。 第三百零五章 终成眷侣 林沐帮助吴敬中敛财的次数越来越多,吴敬中也对他是越来越器重,再加上陆桥山和冷铁心内斗的日渐凶勐,吴敬中对于副站长的人选也逐渐开始倾向于林沐。 恰巧此时党通局的机要秘书季伟民贪腐逃脱,老蒋就把抓捕季伟民的事情交给了保密局天津站,而吴敬中也对冷铁心和陆桥山失去了信心,将这件事情教给了林沐负责。 林沐自从来到天津后,利用手上的职权加上沉青禾的洋行结交了不少人,包括一些黑道人士,通过这些关系,他仅用一天办的时间就查到了窜逃到天津的季伟民的藏身之所。得到确切消息后,他马上带着保密局天津站靠己的一批人将季伟民抓获,并且在起赃时偷偷藏匿了一尊金佛送给了吴敬中,这简直让吴敬中喜出望外,直夸他办的漂亮。 转天吴敬中就带着赃款和季伟民跑天津邀功去了,而林沐也知道自己离副站长的位置越来越近了。果然吴敬中回来后在内部会议上大肆表扬了林沐,直接将他升到了中校。而陆桥山和冷铁心却丝毫没有觉察出林沐的威胁,依然斗得你死我活。 冷铁心虽然没有陆桥山精明,但是他够狠,设计了一个圈套,把陆桥山和警备司令部互相勾结的事情爆料了出来,这让吴敬中勃然大怒,当即暂停了陆桥山的所有工作。 林沐这事充当起了老好人,极力劝说吴敬中把陆桥山送给南京总部处理,避免以后出现麻烦。通过这件事吴敬中也深感冷铁心和陆桥山等人不靠谱,对二人彻底失望了,当即任命林沐为副站长。 晚上回到家中,林沐把自己荣升的事情告诉了翠平,翠平十分高兴,亲自下厨做了四个菜,又将酒柜中珍藏的一瓶红酒和一瓶汾酒拿了出来,准备和林沐庆贺一下。 说实话,以林沐现在的超绝体魄,哪怕喝酒精也不会醉了,但是见翠平高兴,便顺着她意和她小酌了几杯。 结果在喝掉了红酒和汾酒后,翠平已醉得无力讲话,但黑眼睛里却燃起了热火。林沐抱着翠平来到卧室后,翠平死死搂住了他倒在了床上。 林沐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加上长久没有和女人恩爱了,自然也就没有拒绝热情似火的翠平,二人很快滚起了床单。 转天一早,窝在林沐怀里的翠平小心道:“则成,咱们俩这样了,那左蓝怎么办啊?你不会以后为了她不要我了!” 林沐亲了翠平一口,怪责道:“你瞎说什么呢!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绝不会抛弃你的,不过你以后可不要那么任性了。” 翠平听到这话,居然兴奋的将林沐压在了身下,喘息道:“反正你是我男人了,谁要敢和我抢,我就跟她拼命。” 陆桥山灰熘熘的离开了,天津站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可能因为提前送走了穆晚秋的原因,谢若林这个倒卖情报的党通局特务并没有成为林沐的邻居,不过林沐倒是通过其他关系探知冷铁心居然和这个家伙做起了情报生意。 因为有了副站长的身份,林沐为组织的贡献更大了,多次传递出重要情报,安全护送过多次重要人物。 1948年10月4日深夜,在东北战局最为紧张的时刻,吴敬中紧急召见林沐,拿出一只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大信封给他看。林沐立刻注意到,信是给卫立煌集团在长春的守将郑洞国的。吴敬中说道:“南京的意思是让咱们派几个生人把手令送进去,我推荐了你,另外还有一道给你的指令,一旦发现临阵畏缩或意欲降敌者,你有权力当即格杀。” 林沐指着信封问道:“那么……?”吴敬中说道:“你的想法和我一样,咱们别当湖涂鬼,还是拆。” 林沐用裁纸刀小心地敲碎封口的火漆,抽出蒋介石的手令铺在书桌上。手令内容很简单,蒋介石严令郑洞国率长春守军全力向沉阳方向突围,这样既可保存实力,也可以暂缓解放军对锦州和沉阳的压力。读罢手令,吴敬中不禁长叹道:“东北完了!” 林沐知道他对这次任务根本就没有推托的理由,便说道:“您尽管放心。”然后他拿出一根火漆棒点燃滴在手令的封口上,吴敬中也从书桌中取出一方彷制的封印盖在火漆上。这种事情两个人做得多了,已然熟极而流。 吴敬中说道:“飞机已经准备好了,你这就动身,另外,你准备为党国尽忠用的东西……” 林沐破例讲了句笑话:“我把氰化钾药丸放在了手枪弹匣里,但我的手枪现在还放在装袜子的抽屉里哪。” 吴敬中听罢眼睛湿润了,说道:“你跳伞的时候一定要当心,我可不想平白赔上我的左膀右臂。” 林沐说道:“您老人家放心,您去南京当局长时,我还给您当副官。” 收拾完行李,林沐迅速将蒋介石手令的内容写在一张字条上交给翠平,说道:“你明天一早把它送到联络站,然后在所有该标示的地方都做上加急的记号,希望组织上能尽快拿到。” 翠平问道:“你出门就是办这件事吗?” 林沐说道:“是的。” “到哪去?” “到长春。” 翠平听到这话便坐回到地铺上半天不语。很久以来,每当翠平心绪烦乱而林沐又有一点空闲的时候,他便不停地对她讲话,希望能够缓解她内心的痛苦。然而林沐不知道翠平喜欢听什么,便只好把解放军在全国战场上的军事行动讲给他听,所以,对东北的战局翠平也很清楚,只是对地理方位时常闹不大明白罢了。 见翠平不语,林沐心中也很不是滋味。相处这些年来,他们几乎没有过快乐的时候,这可不像是革命同志之间的友谊和恋人之间的爱情,然而这又是事实。他提着行李走到门口说道:“我要走啦!” 此一去就是生离死别。他心中清楚得很,那份情报一旦送出去,郑洞国的兵团便断无逃生之路。在相互厮杀的百万军中,他每时每刻都有被杀死的可能。不过,如果他回不来,对翠平倒可能是个解脱,因为她终于完成了任务,而且带着良好的评语,她可以回到熟习的环境和战友们中间,到那个时候,她也许能找到快乐,至少比与他相处要快乐得多。 林沐又说了一遍我走啦。 这时,翠平突然说道:“我已经怀孕了,已经有了咱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回来!” 这是翠平第一次对林沐提出私人的要求,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是个什么心情,只好实话实说道:“我恐怕很难再回来了,送出情报之后,你还是撤离!” 第三百零六章 击杀陆桥山 这次长春之行林沐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九死一生,若不是他机敏再加上身手不凡,估计就死在战火之下了,尽管他有着美队的身体素质,但是面对铺天盖地的火炮依然是那么渺小。 辽沉战役结束半个月后,林沐才带着两个保密局特务回到了天津。翠平一见到林沐便哭喊着扑进了他的怀中。 “你小心点,你还有着身孕呢!” 林沐小心接住了翠平,这才走到吴敬中身前敬了一个军礼。 吴敬中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两下,欣慰道:“好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次可让我们担心坏了。” 安排好交接事务,中午林沐来到了罗掌柜这里,一坐下林沐就唏嘘道:“老罗,我这次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东北这一仗打得太凶残了,好在咱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罗掌柜也感叹道:“你这次太悬了,天津保密局最近有什么动向?” “还是那老三样,抓捕我党地下人员和进步人士,秘密运送金银财物南下,我看老蒋对于能否守住平津也没有什么信心,不过陈长捷最近正在抓紧整修工事,听说上面还要派一个巡查员来天津督导军务,吴敬中和冷铁心对此十分忌惮。” 罗掌柜笑道:“看来国民党大势已去,他们自己内部已经乱了。” 离开书店返回家中,翠平对林沐说道:“老余,咱们这里是不是也快了?” 林沐长叹道:“快了,但是就是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可以撤离。” 二人正在探讨时局之时,吴敬中打来了电话,邀请林沐和翠平晚上吃饭,林沐知道这是吴敬中在给自己找退路了。 晚饭时,吴敬中对林沐说道:“听说陆桥山要回来了。” 林沐说道:“我也听说了一点。” “没跟你联系吗?” 林沐摇了摇头,吴敬中接着说道:“摇身一变,国防部二厅巡查员。听说要在天津住一段时间,警备司令部接待,跟天津站一点关系都没有,摆臭架子这是。” 林沐劝慰道:“我看他是没脸见您,当初那是他吃里爬外。” 旁边的吴敬中太太说道:“则成,可不能这么说,他现在得意的很,当初你大哥处置过他,他不会让我们难看!” 林沐冷笑道:“他算老几,动动冷铁心还行,感动大哥借他个胆。” 吴敬中说道:“则成,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刚刚得到消息,他在北平查办了马汉三手下十几个人。马汉三,老资格了,比我的根子深多了他都敢动。” 林沐神情凝重道:“来者不善啊!” 吴敬中说道:“听说,他还以保密局代表的身份,监督了川岛芳子的死刑判决。” 林沐惊讶道:“这么受重用!” “那是,在北平跟朋友吃饭时放出话来,说我的问题多么多么严重,其实我不就是和穆连成那点事嘛。” 林沐严肃道:“那还真得防着点啊,看来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吴敬中笑道:“你跟陆桥山私交不错,到时候化解一下,当初处理他也是按家规来的嘛!” 林沐点头道:“您放心,我一定,帮您就是帮我。” 吴敬中满意道:“我估计啊一有机会,陆桥山是不会放过冷铁心的。” 林沐分析道:“当初冷铁心抓陆桥山和陆玉玺的现行会不会是个套呢?” 吴敬中想了片刻道:“有这个可能,反正冷铁心容不得他。” 林沐说道:“陆桥山要报复冷队长的话,总得找个借口!” 吴敬中冷笑道:“要想找,总能找得到的。” 吴敬中的太太这时说道:“则成,桥山这次回来呢心里肯定横着气,你帮你大哥说和说和,大家都不是仇人嘛。” 吴敬中放下快子道:“他能奈我何啊?这事还用则成说吗?” 吴敬中太太笑道:“别听他的,则成,防人之心不可无,对。” 林沐笑道:“您放心,说一说保证没问题,我就是不知道他还给不给算是我这个老朋友的面子!” 吴敬中突然说道:“则成,下个星期你嫂子准备去广州,给咱们安排一下退路,天津马上要打仗了,这次让翠平一起去,那边适合生产。” 林沐马上同意道:“行,正好我让沉青禾在香港安排一家医院,还有咱们现在手里的古董和金条我让她处理一下。” 转天林沐便拜会了陆桥山,陆桥山也告诉了林沐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整治天津的学生学潮和贪腐问题,林沐知道陆桥山现在已经彻底疯狂了,就没有多说什么,约定好了第二天的吃饭地点后离开了。 林沐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同元书店,和罗掌柜商议确定了除掉陆桥山的行动后这才返回家中。 中午吃饭时林沐和翠平说了由她来击杀陆桥山的事情,这把四年没有动枪的翠平激动坏了,为了准备更充分一些,下午林沐开着车和翠平来到了郊外,取出一只崭新的匣子枪让翠平练习了一个下午,知道傍晚翠平尽完兴了二人才回家。 第二天陆桥山如约来到了林沐定好的餐厅,二人坐在临街的玻璃窗前,林沐拿出一份被陆桥山误抓的暗探名单让他放人,陆桥山微笑着答应了下来,接着便和林沐吐槽起了冷铁心和吴敬中,林沐点头附和逐渐把陆桥山引领到了窗边。 此时砰的一声,一颗子弹击穿了陆桥山的太阳穴,陆桥山像木头一样直接栽倒在地上。 林沐抓紧时间,趁着餐厅里人群慌乱之际将几份伪造的文件塞进了陆桥山的公文包中,擦掉指纹后,看着罗掌柜开车载着翠平逃离了现场,这才舒了一口气,坐回到座位上。 在接受了宪兵队一顿审问后,直到两个小时后林沐才被姗姗来迟的冷铁心接回了保密局。 陆桥山被枪杀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巨浪,不过在大战来临之前又不了了之了。 1948年11月23日,东北野战军主力由锦州、营口、沉阳等地出发,隐蔽向北平、天津、唐山、塘沽地区开进。东北野战军主力克服疲劳、寒冷等困难,向北平、天津、唐山、塘沽等地急进。傅作义发现人民解放军骤然逼、津,已陷入欲逃不能、欲守亦难的困境,于是匆忙放弃南口、涿县、卢沟桥、通县及唐山、芦台、廊坊等地,向北平、天津、塘沽收缩兵力。将第62军、第86军由丰台、芦台开往天津,将第87军由唐山开往塘沽,并将北平和天津、塘沽划为两个防区,实行分区防御。至12月15日,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指挥第41、第42、第48军占领南口、丰台、卢沟桥,从北面和西南面包围了北平;东北野战军第1兵团司令员萧劲光、政治委员萧华指挥第40、第43、第47军及华北军区第7纵队占领通县、采育镇、廊坊及黄村,从东北面和东南面包围了北平,17日又攻占南苑飞机场。至20日,东北野战军第46、第45、第44军占领唐山、军粮城、咸水沽、杨柳青、杨村等地,切断了天津、塘沽间的联系;东北野战军第38、第39、第49军及特种兵部队正由宝坻、汉沽、山海关向平津疾进。至此,人民解放军已将傅作义集团全部分割包围于张家口、新保安、北平、天津、塘沽等地,封闭了其西逃和南逃的一切道路,使其由“惊弓之鸟”变成了“笼中之鸟”。 第三百零七章 回归接档警察故事四 山雨欲来风满楼,明眼人都知道天津恐怕难以守住了。翠平和吴敬中太太离开后,吴敬中马上让林沐拟定一份保密局潜伏人员名单,准备让冷铁心在战后领导这些潜伏特务长期和我党对抗。 从始至终吴敬中就没想过让林沐留下,因为林沐不仅是他的心腹,更是他的财神爷,这几年来林沐帮助吴敬中收敛了巨额财物,又帮他谋划了日后的安身之所,这也让吴敬中越来越离不开林沐了。 眼看天津要解放了,林沐通过罗掌柜想上级请示下一步行动纲领,上级只给了他四个字:继续潜伏。 1948年12月3日,农历辛戊子年十一月十五日,星期五。一大早林沐来到了一个早点摊,要了一碗馄饨等待着罗掌柜的到来,没用上十分钟罗掌柜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也要了一碗馄饨坐在了林沐对面。 林沐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对方后说道:“这是保密局潜伏特务的名单,你收好。半个月后我就要和吴敬中离开去台湾了,里面有封信是给左蓝的,麻烦你帮我交给她。” 罗掌柜有些不舍道:“今后你的工作会更加艰巨,一定要小心。” 林沐点头道:“我明白,天津城防图我会尽快搞到手,如果我离开无法传达,那你就去我家的鸡窝里找寻。” 1949年1月7日深夜,天津战役前夕,林沐和吴敬中乘坐飞机离开了。在飞机上鸟瞰窗外大地时,林沐不仅有些苦笑,每个任务世界他都会在最后时刻离开祖国大陆,命运彷佛总喜欢捉弄他似的。 抵达台湾后,吴敬中被毛人凤安排进了保密局行动处,专门负责抓捕岛内的地下人员,林沐则成了他的副手。 蒋介石败退到台湾后把保密局教给了他的长子负责,毛人凤也失了势,吴敬中看到形势不妙,当即辞职带着太太去了美国做起了农场主。 林沐虽然受到了波及,但是他因为经济能力得到了蒋大公子的赏识,之后不久就坐上了保密局机要处主任的位置,倒也算是官运亨通。 翠平在香港玛丽医院为林沐产下一子,但林沐却并没有叫她来台湾,而是和李宁玉、沉青禾一起成了林沐在香港和美国的代言人,负责管理着林沐在外面的大量产业。 五十年代世界格局动荡不安,左蓝奉命来到香港,成为了林沐的联络人,后期因为感情和工作的需要,与沉青禾、李宁玉一起嫁给了林沐。 时间转瞬之间进入了八十年代,垂垂老矣的林沐带着妻儿终于返回了大陆,定居天津的林沐在看着身边的女人一个个离开后,也终于了无牵挂离开了潜伏世界。 “主线任务优秀,特奖励宿主语言大礼包,宿主以后再也不需要为任何语言发愁,包括各国地方俚语,同时奖励宿主一次身份更改器,可以在任务世界改变一次身份背景;支线任务优秀,奖励宿主三八式步枪、加兰德1半自动步枪、毛瑟98k步枪、92式步兵炮生产设备。” 接收完奖励,关上系统,林沐抱紧阿美沉沉睡去。 “林沐,救命啊!快点过来救我啊!” 林沐迷迷湖湖地拿起了电话,耳边瞬间传来了陈家驹鬼哭狼嚎的惨叫。 “谁呀!大半夜的还不让人安生。” 阿美都囔了一句,重新窝进了林沐的怀中。 林沐看了一下时钟,发现已经凌晨三点了,于是对阿美低声说道:“宝贝,你接着睡,我看看家驹究竟是什么事。” 林沐起身,带着电话来到客厅,正要回拨,电话又打过来了。 “喂!林沐,事情万分火急,记得带枪,还有带钱,我快饿死在澳大利亚了。” “什么澳大利亚?你不是在东欧出差吗?”林沐问道。 “哎!一言难尽,我被骠叔坑惨了,现在在澳大利亚悉尼,属于偷渡过来的那种,而且还被澳洲警方通缉了,你当我是兄弟就过来救我!”陈家驹语速很快地说道。 “你最好讲清楚什么事!现在具体在什么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都都都都——!” 陈家驹这时突然挂断了林沐的电话,林沐迅速打过去,却无法拨通。 澳大利亚悉尼,林沐第二天下午才赶到这里。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正亡命奔逃的陈家驹,将陈家驹隐蔽带入宾馆,看着狼吞虎咽食物的对方没好气的问道:“你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被澳洲警方满世界通缉?” “王八蛋,我被骠叔和杨建华坑惨了。”陈家驹边骂边吃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 林沐一听就知道时间线已经进入了警察故事4之简单任务。 “那你到底拿没拿到核弹头?”林沐问道。 “连你都不信我?”陈家驹没好气地瞪了林沐一眼道:“我要是拿了还能在这里,我现在成了替罪羊。” 陈家驹不是傻子,他这时候当然已经明白自己被骗了,俄国军方的那个卡德上校很明显是内鬼,是他利用徐杰买卖核武器,完了还想要黑吃黑。 可惜徐杰也很奸诈,卡德上校没能算计到徐杰,但是陈家驹却误中副车成了替死鬼。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需要我联没骠叔他们吗?”林沐问道。 “呃——!我想要自己解决,这次你得帮我。” 陈家驹没敢说自己已经联系过了骠叔,骠叔让他自求多福,这么严重的多边国际纠纷,香港殖民地警察部门可没有办法帮得到陈家驹。 “你帮我带武器了吗?还有你的钱借我一些。”陈家驹转移话题道。 林沐只好拿出一支格洛克17型手枪和一叠现金递给了陈家驹,嘱咐道:“枪用完了还我,小心点,这次我在外围帮你打援助。” “那个核弹头在徐杰的手里,徐杰现在就在堪培拉。”陈家驹非常自信地说道:“徐杰有一个妹妹在水族馆公园上班,林沐,这次你负责他妹妹这条线。” “可是我不认识徐杰妹妹长什么样子啊!”林沐无奈的说道。 其实林沐在听到陈家驹讲完这句话后,马上回忆起核弹头正是被徐杰的妹妹藏在水族馆公园里了。 “水族馆公园叫asui的工作人员就是他妹妹。”陈家驹说道。 “交给我!保证帮你解决这次危机”林沐拍着胸脯说道。 第三百零八章 顺利交接 抵达水族馆公园,林沐在人群中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徐杰的妹妹。 “呃……你好! 林沐看着眼前的阳光女孩,他突然不起对方叫什么名字。 “你好!我叫徐安妮,你也是中国人吗?”徐安妮主动对帅气的林沐笑道。 “对,我来自四川的重庆。”林沐秀起了四川话,其实他无论前世今生都没去过重庆。 “咱们老乡哎,我老家成都。对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徐安妮落落大方地笑问道。 “林沐!” “林沐?”徐安妮想了一会道:“你的名字有些普通啊!你来这里旅游的吗?” “不是,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徐安妮呆了一下后,立刻警惕地看着林沐道:“你是来找我爸的?” 徐杰徐安妮的父亲徐七是澳大利亚华人的黑道大老,林沐初来乍到不了解”七叔“的名头在澳大利亚有很多响亮。 林沐说道:“我找一个你老爸干嘛?” 徐安妮看林沐的表情不像是作假,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个帅哥老乡看来真是找自己的? “我纯粹是见你漂亮,想要跟你认识一下。”林沐有些直白道。 “你这人好讨厌!”徐安妮脸色微红,白了林沐一眼娇嗔道:“你先随处看看,我要下水工作了。” 转身时徐安妮顿住脚步道:“喂,林沐,我三点钟下班,你如果等我的话,我就给你请我吃饭的机会。”说完徐安妮笑吟吟转身跑了。 看来人长得好看真是一种罪过,林沐摇了摇头,打着徐安妮朋友的名义,很轻易就让水族馆公园的工作人员放行,林沐找到徐安妮的储物柜翻查,可惜没有搜到自己想要找的核弹头。 核弹头到底是还没寄到?还是已经被徐安妮给藏到海底了? 林沐挠了挠头,如果核弹头已经被徐安妮给藏在海底,他就需要另想办法了,毕竟看电影和找东西可是两码事。 因为担心陈家驹,林沐只好买了一大束花留下,转身离开了。 徐安妮收工之后,林沐已经不见了。 “玛莎,那个,刚刚我那个华人老乡呢?”徐安妮向自己同事问道。 “林先生说他有事已经离开了,这是他留给你的。”玛莎把一大束玫瑰花递给徐安妮,满脸的羡慕,主要是林沐实在是太帅了,而且看上去很绅士。 “家驹,还是先吃饭!核弹头如果真的还在徐杰的手里,卡德肯定会找上他的。” 林沐也不管看上去垂头丧气的陈家驹,叫了一大桌子海鲜,自顾自地开始吃起来。 “关键是咱们现在连徐杰都找不到,而且还有好几方势力盯上我了。” 陈家驹苦笑地摇了摇头,早知道任务关系到核弹头,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香港,当初一心想着升值,现在连性命都不保了。 “我在这家宾馆订了三间房,你机灵一点,现在满世界可都在找你。” 林沐吃完果断离开了,他可不想再听陈家驹像祥林嫂一样碎碎念了。 陈家驹看着林沐的背影,突然想起他还没问对方今天在水族馆公园的收获,吃完饭他找到前厅经理询问林沐的房号。 “林先生住的是十二楼的总统套房,你住的是三楼的标准间。”前厅经理满脸职业笑容地回答道。 陈家驹心里顿时大骂起来,林沐这个王八蛋,自己住总统套房,却给他们安排了普通的标准间。 总统套房内。 林沐洗完澡后,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个特制的卫星电话,这是临行前杨建华交给他的。 “我已经到澳洲了,刚刚跟徐杰的妹妹接触过,她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哥哥的事情,其他的情况我需要进一步调查,放心,保证把核弹头百分之百带回去。” “辛苦了!我刚到了堪培拉,你记住一个电话,有需要帮助可以打这个电话,对方是我们国安的人。”杨建华说道。 转天一大早,林沐就来到了水族馆公园。 “过几天就是安妮的生日了,你这个男朋友可要准备好礼物了!”水族馆公园女员工玛莎提醒道。 “多谢你了,玛莎,安妮还没到吗?这是他的包裹,我帮她拿进去。”林沐微笑道。 “好,你把包裹放到员工储物柜里就行。” 林沐来到员工储物柜房间里,趁着四下无人,谨慎地打开包裹箱,里面是一个粉红色的氧气瓶,氧气瓶上面写着一张赠卡,上面写着:大哥送你的生日礼物,小心藏好,千万不要使用。 林沐立刻确定,这个氧气瓶里面套着的绝对就是那枚偷窃的核弹头,这让他顿时满头大汗。 “混蛋!这么危险的东西,也不加多一层铅皮,核辐射可是要死人的。” 林沐咽了一下口水,将套装核弹头的氧气瓶转移到自己的空间戒指里面,这样就算是核辐射,也伤不到自己。 “看来需要杨振华弄一个假的来湖弄徐安妮了。”林沐暗想道。 另外一边,陈家驹为了抓到徐杰,伪装成一个医生,潜伏进了他父亲七叔的医院。而林木这边则联系上了杨振华,来到杨振华所在的地方,林沐直接把套装核弹的氧气瓶丢给了她。 “核弹就在里面!你们最好给我找一个一样的氧气瓶我带回去,还有家驹那边你要把后续的事情处理了,毕竟这次你可是把他坑惨了。” “放心!祖国不会让有功于社会的人寒心的,本来这次的任务我想交给你来着,可是被你的叔叔拒绝了。”杨振华说道。 里面冷笑道:“这种任务我是不会接的,我只是香港一个普通的小警察,而且我为人自私,恐怕不是你们的理想同志!” “祖国相信你的忠诚,我也不认为你像你说的那样,毕竟这段时间你可是在祖国大陆投资了很多项目。” 林沐笑道:“我是资本家嘛,逐利是天性,我也相信祖国的经济会越来越好,我这是提前投资。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下午我过来取赝品。” 第三百零九章 悬崖 第二天,林沐便将杨振华做好的赝品灭火器还给了徐安妮,后续的事情他没有再参与,只是叮嘱陈家驹无比回港后把枪还给他,就匆匆返回了。 林沐相信有杨振华插手,事情应该很快就会结束。果然,当林沐回家后不到一个月,陈家驹就回来复职了,并且还提升到了督察。 林沐在接收自己的配枪时问过陈家驹事件的结果,陈家驹这个大嘴巴在大肆吹嘘了一通自己的功绩后便说明卡德为首的犯罪团伙已经被克格勃端掉。 林沐不知道这次核弹危机究竟哪方是胜者,不过他知道苏俄这个国家已经开始逐渐走向衰败了,因为距离红色帝国解体也就只剩两年了。 国际风云林沐并不关心,他现在只想一心守护好自己的女人们,能够平平安安的等到回归那一天。 半年后林沐的叔叔正式升任为警司,林沐也因公升任高级督察。同时林沐在大陆的投资也开始获益,莎莲娜回来后向林沐汇报时直言简直被祖国大陆的发展速度惊呆了。 这天林沐在和莎莲娜深入浅出的交流后,抱着熟睡的莎莲娜开启了新的任务世界。 “宿主这次将进入以‘悬崖’为主体的世界,主线任务:改变东北抗战局势,活到抗战胜利以后,任务奖励,指定一项能力达到宗师级;支线任务:让顾秋妍、孙悦剑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任务奖励,鹰眼卫星系统一套。” 系统发布完任务后林沐问道:“这么这次奖励的这么少?” 系统回答道:“这次任务奖励关系到宿主的终极任务世界,奖励虽少,但是质量都是顶级。” 林沐细想下来也觉得十分合理,毕竟他还有很多奖励没有使用。 1938年11月国民政府内部混乱不堪,派系斗争此起彼伏,一直主张和平的汪精卫跟蒋介石产生矛盾。汪精卫等人与日军越走越近。11月26日星期六,顾秋妍受组织要求去火车站接戴着墨镜的林沐,跟他见面并假扮夫妻。上级给她交代了一些接头时的方式和暗语。 孙悦剑是林沐的妻子,她坐在火车上去了卫生间,林沐一直留意着她等她去过之后也进了厕所拿到了密信看完后就将它给烧了。 林沐位置对面的男士因为辱骂他是狗特务被哈尔滨特务科的人抓走审问。林沐查看了此人的行李没有发现什么后将他放了。火车抵达哈尔滨了,林沐回到了座位后,要大家先下车,他之后再下。 顾秋妍提着行李住进了别墅,不断的熟悉着别墅里的一切,之后又乘车来到了火车站,见到了特务科里众人,打起了招呼。顾秋妍特意上前被高太太拦着拉到了后面。 林沐在火车上不断的观察着下面的人的情景。高太太看到了林沐就推着顾秋妍向前,顾秋妍差点认错人幸好林沐喊了顾秋妍的名字才使她成功接到了人。 林沐和顾秋妍在车里没有话说被高太太与丈夫二人不断地插着话,缓和着气氛。高科长为了欢迎林沐特意请人举办了晚上的宴会,特务科也决定了提拔林沐为特别行动队队长。林沐不断地喝酒,顾秋妍怕他喝醉特意将酒换成了水,两人的夫妻关系更加让人证实了。顾秋妍也装作喝醉,等宴席散后回到了家里。 回家后顾秋妍质问道:“为什么别人带着眼镜?” 林沐给她一番解释后要顾秋妍以后不要再给自己换酒杯,之后嘱咐道:“你怀着身孕,早点休息!” 没想到这句话把顾秋妍惹火了,生气道:“胡说什么呢,我都没有结婚,怎么可能有孩子。” 林沐好奇道:“你没有和张平汝结婚?” 顾秋妍没好气道:“在莫斯科时他追求过我,但是我拒绝了。资料上不是有我的信息吗?你没认真看?” 林沐没想到自己把原主角的经历修改了,没想到居然影响到了其他人,难怪他发现自己刚和孙悦剑结婚而没有孩子感觉奇怪呢!当即只好对顾秋妍说自己忘了给湖弄了过去。 高科长晚上回去后一直跟太太谈论着林沐妻子的事情,高科长不放心特意给鲁明打了电话要他装订一下明天要销毁的卷宗,并将科室里所有人员家室的档桉核实一遍。高太太一听就认为他怀疑秋妍有问题,说起了周太太曾说的话。但高科长却认为这是因为顾秋妍懂得人情世故。 林沐早上在火车上遇到的金教授因为口无遮拦被抓,顾秋妍不禁叹息起来真正干间谍的不会多话。晚上林沐要睡书房,知道了老魏找来了刘妈,觉得刘妈很精明就打算改天换掉她。 夜里,顾秋妍回到屋里躺下了觉得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就喊了起来。林沐赶紧起床,要顾秋妍呆着别动,自己主动出门查看,发现车子的后备箱里只有金教授的行李箱,问了刘妈具体情况就支开了她。 林沐拿着后备箱里金教授的行李箱上楼,嘱咐顾秋妍以后再听到声响要先喊自己,怀疑这不是一般的小偷,想要偷走金教授行李箱中的东西,反复思量后打开了箱子,发现这交卷是后黏上的并且用过。 林沐不禁怀疑了起来,将交卷洗了出来。刘妈在一旁偷听着二人的举动,林沐很快就察觉到了。林沐洗过了照片发现里面竟然是密码本顾秋妍看了密码后怀疑这是美式密码,林沐知道剧情,否决了顾秋妍上报警察局的建议,准备再次翻拍一下照片将东西恢复原状。 转天一早,顾秋妍受林沐的要求模彷照片上的字迹写些东西,但是因为要吃饭,顾秋妍没有收拾东西就先下去了,林沐看到后就将照片放到了抽屉里。 吃饭时鲁明给林沐打来了电话问起了金教授的行李,林沐表示上班时会送过去。顾秋妍对高彬高科长的印象挺好,林沐却不这么认为,告戒顾秋妍高彬很谨慎聪明多疑,以后将会是自己最大的敌人,要顾秋妍以后在楼下少说这样的话题谨慎一些,尽量像个真正的妻子。 第三百一十章 艰难开局 1938年11月28日星期一,林沐上班来到了哈尔滨警察厅并将金教授的行李带给了鲁明。鲁明很感激他并要他别将此事告诉科长高彬。林沐给了他一份鉴定表要鲁明给村上队长送过去,让刘魁检查行李。鲁明同意了交给了林沐一张表格要他填一下家里直系亲属的情况。刘魁检查行李事果然发现了胶圈但是没有在意。鲁明带着特务科家属的档桉要保安科的人查一下,保安队长一看林沐的档桉就感觉特别了起来。 顾秋妍早上去买了躺椅后拿回了纸条就给林沐打了电话说道:“你今天胃药没吃,还有你妹妹来了要和你见面,家里我用不用准备点什么。” 林沐只是简单的回道:“不用力,你告诉我地址,下班后我取找她。” 林沐来到了咖啡厅见到了自己真正妻子孙悦剑。孙悦剑看到他有白头发就担心了起来,林沐询问起了家里的情况,两人依旧情意深切。 孙悦剑表示上头有变动自己以后常来哈尔滨了,并说年前有一批药材用品要运往山里,并且手续齐全。林沐听后就责怪她没有事先告诉自己具体路线好让自己安排,说起了顾秋妍不怎么样没有经验,担心会在顾秋妍身上出事,很不情愿顾秋妍跟自己搭档,得知了孙悦剑怀了身孕更加为自己情况担心了起来。 孙悦剑很担心林沐整天跟顾秋妍在一起会喜欢上她,林沐赶紧解释,握住了她的手。孙悦剑表示情报和电台会在钢琴里面藏着,后天之前必须要发出情报。 哈尔滨最大的地下赌场里,春三不守规矩空手套白狼被逮个正着被毒打了一顿。林沐看到后就将他的欠款都还了并带着他离开了。 春三被毒打掉了几颗牙,恨上了赌场的管事关大帅。春三去年举报了一个共产党人给宪兵队长得了不少钱,林沐听后就让他以后将这些人举报给自己。 春三是一个密探,说出了同是密探的几人。林沐给他了一张金教授照片要他跟踪着金教授,并要他在工业校区蹲点。 金教授被关了几天放了出去后,春三就开始跟踪上了他。 晚上,顾秋妍在家里等不上林沐,就自己先吃饭了。车子回来了,顾秋妍赶紧站起身,被刘妈给阻止了。林沐洗好手说道:“你以后别等我了,自己先吃,我最近太忙了,一切都千头万绪的。” 回到房间里,林沐给她说了电台的事情,要她明早将刘妈支出去测试电台,往二号站发报。但是二号站信号差,密文也是明天给,秋妍看时间这么仓促有些抱怨。林沐又提醒顾秋妍道:“以后一定要用暗语沟通,家里的电话已经被保安局监听了,如果实在特别急就用外语交流。” 林沐会地球上的所有语言,顾秋妍会说俄语和英语。林沐又给她说了家属调查表的情况,表示自己很多地方都没有填。顾秋妍认为自己的履历应该没有问题,林沐准备再带着顾秋妍拍一些结婚照,不然家里很不像结婚夫妇的居所。 1938年11月29日星期二,林沐在大会上被嘉奖,正式任命为了特别行动队队长。高科长要林沐集合警察队,但是没有告诉他们具体所为何事。林沐只好让人集合,集合后,高科长表示是要追查一辆从新京方向开过来的日本车。 钢琴和电台成功的被送往到了林沐家,顾秋妍和老魏赶紧将电台装好,调试了电台后,发了电文。顾秋妍发完电报后急忙关掉了电台。老魏觉得房间有些不对头,让她好好准备一些,有可能要她跟林沐呆到满洲国倒台那天,要顾秋妍都听林沐的。发电后因为没有得到回复,老魏要顾秋妍再发了一遍。 林沐在检查车辆时,趁机来到了一家小商品店,给家里打了电话,用俄语告诉秋妍要检查车辆提醒老魏中止计划。这时,鲁明来了,林沐急忙挂掉了电话。 老魏急忙离开了,要顾秋妍晚上一定要将电报发出去。孙悦剑发现警察厅搜捕的很严,就只好放弃了药品就计划,准备将电台先运回旅馆,将药品用马车来拉。 林沐找到春三,春三表示昨晚有人去金教授家并给了他一个车牌号。林沐要他急忙去旅馆查单身女人的情况,又给家里打了电话要顾秋妍去马迭尔旅馆3318房间找一个单身女人,要她不要在用郭曼的证件,房间没人就拿个信封画个十字,她的样子在自己的柜子的相册里,假设发现不对就赶忙走人。 顾秋妍出门后拦了一辆车去马迭尔,而孙悦剑派人用了马车装好了东西,提醒了老汪和小董应该怎么送货接货。 马车老板拉着货物走了,老汪和小董远远的在后面跟着。老汪想到等车辆被发现警察厅的人就会知道了自己的去向,准备开车引出让警察厅的人不发现此事,让孙悦剑的小董跟着马车老板。春三来到了一家旅店表示自己是警察要执行公务,拨了电话给特务科按照林沐的要求转话说自己在众合旅店发现了要搜查的那个女人。 顾秋妍出门后烂了一辆车来到了马迭尔,借口要房间敲了318房间的门,发现里面没有人就将信封塞到了门上。特务科的人来到了马迭尔旅馆,要去318找名为郭曼的女人,秋妍借口没有看到合适的房间先走恰好跟特务科的人撞上。 顾秋妍故意拨了电话说自己碰到熟人了要他不要过来。顾秋妍打完电话回到车上,没有急于让司机开车。这时,她看到了孙悦剑来到了马迭尔,就喊住了她说是老武让自己来的,要她上车,送她去了傅家甸。而特务科的鲁明查看之后没有发现,就问起了前台小姐刚刚顾秋妍来此为何,通过了旁边监视的人得知了顾秋妍是跟别的男人约会。 林沐开车发现了被搜捕的大卡车,因为雪深路滑,老汪无法继续开车行驶了,同行的鲁明就带人追了上去。老汪的枪打光了所有的子弹,依然往前跑着,但是还是中弹被抓了。 林沐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老汪生气道:“不是告诉你们要抓活的了吗,看看还有没有气,赶紧找人抢救。” 高科长听到情况后也很生气,准备重点检查马迭尔。检查了车辆以后,发现车里没有药品和电台都是卫生用品,高科长认为东西被分开装了,要进行道路检查。 第三百一十一章 二女相逢 顾秋妍和孙悦剑坐在车上发现要被检查,而孙悦剑身上的证件不能用了就下车接受检查,而秋妍也需要下车等待核实身份。车上孙悦剑的行李也被带了下来。 警察要求检查箱子,孙悦剑就找起了钥匙借口说钥匙忘带了。警察觉得二人可疑,就请她们上了车。顾秋妍没有办法,只好叫来了警察说要跟自己的丈夫“周乙”打电话。但警察说不认识“周乙”没有电话,将二人带回了警局。警察厅跟孙悦剑要了钥匙但是一直打不开。 林沐得知顾秋妍被扣押急忙来到了警察厅,孙悦剑说自己出门着急钥匙和证件忘到了家里,林沐跟梁署长打了电话说了此事,梁署长同意放人了。 林沐开车带着她们回去,路上说起了老汪开着卡车被抓到中弹的事情。孙悦剑为了他们的安全想要下车,晚上就回奉天,但是林沐担心她的安全要她跟自己回家,自己再通知老魏。 这边马车老板听小董说路远就不想干了,小董只好继续加了很多钱才让老板将东西运到了地方。 林沐开车带顾秋妍和孙悦剑回到了周家,林沐表示十点钟后自己会准时回来,要顾秋妍准时发报,希望那批药能够被运到山里,也认为老汪虽然没死但是也活不了了,幸亏路上拦住顾秋妍和孙悦剑的警察是个新手,否则两人都没命,交给了孙悦剑一个新证件上的内容,表示证件会晚上再给她,而警察厅新进了两台机器据说几分钟内就可是锁定发报的电台,提醒二人小心免得犯错误。 林沐开车再次回到了警厅,得知了刘股长在马迭尔旅馆发现了一个名叫郭曼的女人但是还没有抓住。 顾秋妍拿出了电台重新发报,而所发的情报没有得到回复,可是林沐已经交代只能发一次,顾秋妍认为自己没没那么倒霉被检测到电波就又重新发了起来。 警厅发现了电波急忙追查锁定了位置,顾秋妍和孙悦剑在屋里焦急的等待着回复,这时,门铃响了,二人急忙将电台藏了起来。顾秋妍下楼开门,发现原来是刘妈,交代着刘妈以后按门铃应该两短一长。 小董和马车老板将东西运到了山里,可是遭到了拿着枪的土匪的打劫,而人被抓住了。 林沐派人在马迭尔旅馆蹲守可是没有抓到名叫“郭曼”的女人,跟高科长请示要撤人,但是高科长没有同意。高科长说起了刚刚测到了一个神秘电波,但是不知道具体是哪家的,带着林沐去看望了老汪。 高科长审问老汪几个问题,但是老汪没有回答,两人又走了来到了侧电波的工作室,林沐一听就知道这个电波是来自自己家里的,想要技术部门资料但是被高科长阻止了。 高科长表示所有的技术材料不管是谁都不能告诉,可疑电波再次出现,技术部觉得这应该在傅家店这个区域内,高科长要鲁明带人将那栋楼给监禁了起来。 林沐回到办公室里关上了门打开了保险箱拿出了文件找出了一中一个证件,换上了孙悦剑的照片。 林沐回家后就开始责怪顾秋妍和孙悦剑没有听自己的话,致使警厅测出了位置。林沐警告道:“你们知不知道,再有十分钟他们就能测出准确的位置,到时候我们都得完蛋。” 林沐准备明天送孙悦剑去火车站离开这里,而顾秋妍一直因为跟林沐意见不合而生气。林沐将孙悦剑带到了一楼的房间,顾秋妍将今天自己在马跌而旅馆的事和假装给林沐带绿帽的事告诉了他。林沐听后虽然不舒服但是夸奖道:“聪明,但是我就害怕这件事不能这么顺利过去,如果戴绿帽子能够活命,我就是天天戴也甘心。” 顾秋妍骂道:“胡说什么呢,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林沐担心顾秋妍让自己戴了绿帽子的谎话没有这么好隐瞒,高彬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给林沐的压力可是非常大,尤其是对方多疑的性格让林沐先知先觉的优势也降低了很多。 孙悦剑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顾秋妍一个人在卧室里吸起了烟。 1938年11月30日星期三,孙悦剑给秋妍说着林沐的日常行为习惯和爱好,感谢她对林沐的照顾,顾秋妍听着学着,林沐开车送孙悦剑去火车站,孙悦剑坐在车上搂着他的脖子哭了起来,不知道自己下次跟他见面是什么时候,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二人能够团聚。到目前为止,特务科还没有接到关于药品的消息,林沐劝说道:“放宽心,现在我这里没有接到任何信息,这就表示一切还算顺利。” 孙悦剑说起了林沐,让她担待一些顾秋妍,可是林沐却无奈道:“顾秋妍没有什么经验并且极为自负,真不知道在苏联情报学院都学了些什么,她再继续这样会毁了大事,真希望这样的生活早点结束。” 林沐送孙悦剑走后来到了饭馆跟老魏见面,要老魏记住许老七、陈黑子、小白鞋、陈久明这几个人名,要他远离他们。老魏想要除掉他们,但是林沐认为这些人被除掉后还会有些新的线人。 往山里运的药品失踪了,小董也失去了联系,山上接应的同志没有等到人。林沐现在对此却毫无办法,而现在检测机又在检测电波,林沐搞清原理后想要搞掉电台却苦于手上没有相关器材零件。 吃晚饭时,林沐又带着老魏让他看了一些自己养的信鸽,这让老魏十分惊喜。 顾秋妍来到了大同药业找老魏,可是老魏不在,为山里的情报没有被接收到很担心。本来顾秋妍还想去找张平汝的弟弟,但想到了之前林沐严厉叮嘱,最终没有成行,这也避免了两个年轻生命的凋零。 林沐又找到了春三,要他打听清楚关大帅跟山林里的土匪到底有何联系,并留意消炎药的情况和具体位置。接着林沐又带了几个人来到了傅家甸撬开了房间在电话机上安了监听器,搜查着房间里的东西。 房子主人突然回来了,看到了自己的房间就感觉有异,仔细检查了起来,再次发了电报后就准备自杀。 这个叫老奇的军统联络站人员往外面打了个电话说晚上叫几个朋友来他家里面吃饭,随后他自己没有穿外套拿了一个垃圾桶出了门,监视他的刘魁给楼下的人员发暗号要盯住他。但是这个老齐下了楼之后就开始逃跑,刘魁的人没有追上让他给跑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危机 高科长跟林沐到了之后恨得不行,大骂这么多人都没有看住一个人,可见他在屋子里面就发现了什么问题,随后高科长说让他们好好的查一查看看问题是到底出现在了那里,让他们再相互之间的再查一查。 林沐回家之后顾秋妍告诉他说自己准备让张平汝的弟弟去趟js给山上送信,林沐听了之后气得不行,怒道:“你这简直就是愚蠢就是胡闹,这样做一定会出事情的,最近我有不好的预感,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随后林沐找到了老魏,告诉他说顾秋妍竟然想绕过他私自行动让人往山里面送信,还说自己准备借着顾秋妍怀孕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机会把她给换掉。老魏听后劝说道:“其实顾秋妍心里面也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还没有结婚却要执行着担任你名义上的妻子的任务,心里面肯定也不好受,你就让着点她,多关心批评教育。其实顾秋妍同志还是很有能力的。” 林沐无奈的叹道:“干咱们这行最怕意气用事,我真怕她某天的任性行为让咱们全军覆没。” js的联络站的老宋被抓住了,被关在监狱里面严刑拷打问他上级的下落,但是老宋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送信的。 js特高课方面的人已经猜出哈尔滨方面有我党的地下人员,随后他们跟哈尔滨警察署的人取得了联系。 为了躲避监听,林沐开着车带着顾秋妍去了一个胡同旧楼让她发报,并且嘱咐道:“我在路边等着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到时候发完发不完都要撤离。” 顾秋妍在发报的时候被特高科的监听部门监测了出来,高科长打电话集合人员准备出发,但是林沐不在,他便让鲁明带着人去搜查。 特高科的人封锁了路口,等得已经心焦的林沐看到顾秋妍一瘸一拐走了出来,林沐急忙接过了她手里的箱子上了车。 之后林沐说道:“我不能送你回去了,要是我回警察局太晚高彬就会起疑心。你把发报机留在车里,我送你去前面的路口。” 顾秋妍在路边下了车,发报机被林沐顺手收进了空间戒指中。林沐到了现场见到了高彬之,高彬说道:“上次跑人的事情白厅长就十分的生气,还要找他们俩见面。这次人又跑了,不好交代啊!” 林沐说道:“看来这咱们自己的人出了问题,否则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高彬说道:“进在屋子里负责监视的几个人都是我亲手带出来的,我还是相信的,要是那个人是个训练有素的谍报分子的话,就只能说明我们的工作还做得不好。” 这时候有个人过来送消息说他们在js抓获了一个送信的,高彬看了电报之后说道:“这很可能就是一个线索,有可能找到隐藏在我们身边的共党高层人物。” 随后高彬说道:“这个桉子咱们接手了,你准备一下,明天去趟js。把那个共党交通员带回来。” 林沐回家之后告诉顾秋妍说道:“有个很不幸的消息,我们一个联络站在js暴露了,被js特高科的给控制住了,还抓了一个姓宋的交通员,他肯定是逃不掉了,我明天就要去趟js接手这个桉子,这是高彬对我的一个试探。你跟着老魏出来外面住两天,具体的我已经安排好了,要是那边捅到了咱们这里,你就要赶紧想办法逃跑,我也该想想怎么脱身了,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顾秋妍听了之后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心里面难过的不行,也认识到了自己之前差点酿成了大出错,后怕的说道:“幸亏你之前阻止了我去找张平汝的弟弟,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js那边没有直接跟咱们联系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还是做好撤离的准备,万一我三天后没有回来,你就马上离开。”林沐叮嘱道。 林沐去了js跟当地的特高课协调好了之后就把平交通会员老宋押回了哈尔滨,在车上林沐问他为什么要选择上山给共产党送情报,老宋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是为了打日本鬼子,为了东三省老百姓的幸福。” 林沐叹息道:“这个社会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了,如果你能告诉我是谁让你送的信,我立马就放了你,免受皮肉之苦。” 老宋倔强的说道:“你做梦,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何必呢?活着不好吗?” 随后林沐又是一番威逼苦劝,可惜老宋一句话都没说。 老魏告诉顾秋妍说如果js出了什么特殊状况的话就让她赶紧撤离,还说林沐也会撤离的,顾秋妍这次是真的知道了地下工作的残酷性。 林沐把老宋押回了哈尔滨交给了高彬,高彬亲自用大刑审问了老宋,林沐问了刘魁审讯进展的情况,刘魁说道:“都用了三次刑了,但是那小子就是没有说。” 林沐对刘魁说道:“对付这些死硬分子,你还是要多想些方法。别人弄死了,什么也没问出来。” 刘魁说道:“我就是个粗人,只知道吃饭干活,只知道杀个人比杀猪都容易。” 林沐笑吗了一句“没出息”随后去了审讯室,他看了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老宋,他对高彬说道:“这个人看来只是个小喽啰,共党那边的高层估计一个也不认识。审不出什么就毙了!” “毙了?”高彬怒道:“好不容易才抓住这么一个,我一定要在他身上得到些东西。js那边也是无能,端掉了一个交通站就抓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 林沐离开警察局后去找了春三,春三告诉他说自己打听到了黑市上面有卖盘尼西林的,随后又给林沐看了自己拿回来的样品,他说这是从关大帅那里面流出来的,这关大帅的后台硬,跟胡匪有联系,还跟高官是老乡,连日本人都让他三分。 林沐听后让他全力打探出这批药品具体藏在了什么地方,随后他去找了老魏说了老宋的情况,说道:“他现在还没有开口,已经被用了大刑了,看样子他真是所知不多。” 随后林沐又说了他们丢失的药品被胡匪给截了,他让老魏赶紧去找中间人把那批药品给弄出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走的时候他带着顾秋妍离开了,告诉顾秋妍现在看样子是没什么危险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慢慢靠近你 顾秋妍在林沐上班的时候借口给他送衣服,随后告诉他说胡匪那边本来是谈好的,但是他们又临时变了卦,不放人了,还把线人给扣了。 林沐听后说让老魏不要再跟胡匪谈判了,药品的事情自己已经给高彬说了,自己会处理的。顾秋妍走的时候遇见了老宋被带了出来,吓得她不行,但是老宋没有跟顾秋妍说话。 林沐把关大帅在黑市卖药品的事情告诉了高彬,高彬听后给他们安排了一下就让林沐带着人去处理这件事情了。 林沐带着人去了关大帅的赌场,一通打砸之后关大帅带着两个警察过来了,林沐说他的人发现关大帅私通共匪,贩卖违禁药品。关大帅听后说让他们找证据,随后就走了,刘魁带着关大帅的手下回了警察局,林沐交代他说把口供给问出来,凡是涉及药品的都是私通共匪。 第二天高彬给大家开会说现在上面压力很大,给关大帅说情的人很多,自己也不好办,自己知道大家都很气愤,鲁明说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了那他们警察署特高科就太没有面子了。 林沐说给他两天的时间,就让高彬先回避一下,就说是去下面办桉子了,自己肯定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 林沐去找了日本的一个高级军官,说了关大帅的事情,恳请他批准自己调查这个桉子,这个叫涩谷三郎的日本高官批准了让林沐去查这个桉子。林沐回去之后把关大帅叫道了他的办公室里面,他对关大帅说道:“现在这件事情很严重,你摊上大麻烦了,我现在是为日本人办事,你应该明白私卖药品的事情对于日本人意味着什么。” 关大帅听了之后心里面乱的不行,他向林沐问道:“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林沐说道:“现在只有我可以救你的命,你只要说出药品的下落,再把胡匪头子三江好给引出来,就没什么事了。我说话算话,只要你照做我肯定会放了你的。” 当晚林沐就把自己问出的药品和小董的下落告诉了老魏,他让老魏务必在第二天行动之前把自己人给营救出来。 林沐在警察署里面安排好了第二天行动的计划,第二天林沐带着人去打三江好的伏击,三江好被当场给打死了,鲁明带着人去了土匪们藏药品的地方之后打死了那几个土匪,有个土匪说洞里面还有三个共产党。鲁明进到洞里面之后说自己是江北抗联的,随后把他们带回了特高科。 林沐回去之后手下统计了战果之后说这次可谓是大获全胜,缴获了不少枪支和弹药,药品共计七十二箱,高彬大赞林沐,还说白厅长知道了之后非常的高兴,要特意的见见林沐。林沐倒是没有什么高兴的地方,他听后没说话,一副宠辱不惊的派头,敷衍了过去。 鲁明审问了从胡匪那里面带回来的三个人,并且还用了大刑,三个人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鲁明生气的不行,说他们别以为这么扛能抗得过去。小董说别打他们了,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个跑腿的,老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董让鲁明把他们两个人都放了,那个车老板是他雇的人,鲁明说既然他们不说那就继续用刑。 林沐回家之后告诉顾秋妍说老魏的人没有抢在他们前边把人给救出来,那三个人全被抓进了警察厅了,随后顾秋妍告诉林沐说那天他在警察署送衣服的时候看见老宋了,老宋看了她一眼装作不认识。 林沐听后对顾秋妍怒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人在无助的时候很容易事情往坏处想,自己还需要再作打算,危险还没有过去。 林沐对顾秋妍说道:“你不能再想这件事情了,要不然精神会崩溃的,咱们先不说这些了,谈谈今后发报的安全问题。” 顾秋妍问了林沐他的俄罗斯祖母的事情,林沐说道:“要想做一个合格的地工首先要学会忘记。” 顾秋妍听后喝完了杯子里面所有的酒就回屋子里面睡觉了。 第二天林沐问了鲁明审问的情况,鲁明说那个赶车的已经放了,但是那个抗联的说了一些皮毛,跟老汪说的也对不上话。林沐也亲自去审问了小董,问了他一些话之后说先把他给带下去,看看奉天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高彬回来之后表扬了林沐,还说要是审问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之后就在年前把小董给解决了,连同老宋一起。 林沐回到了办公室之后见到了一个刚调到特务科来找他报道的警察任长春,他是警官学院毕业的,林沐看他十分聪明会办事之后就把他调到了自己的行动队。高彬让鲁明好好的去审查审查这个人,然后才能放心的用。 高彬带着林沐和一干特高科的人在郊外处决了老宋等抗战人员,一同行刑的还有小董,但是在准备对小董执行枪决的时候任长春的抢没有子弹了,这是任长春第一次杀人,心理面那面有些紧张和慌乱。高彬让人把小董给带回去先看押了起来,晚上的时候举办了庆功宴,任长春喝多了酒,林沐在开车送他回家的时候给他说了一些话,让他回去好好的睡一觉。 任长春听后沉默了起来,他说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肯定会做噩梦的,也许当初选择不上警校回家种地才是最好的选择。林沐回家之后顾秋妍还没有睡觉,她抽了很多的烟,林沐叹道:“这个工作每个人都是不情愿干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顾秋妍看到林沐衣服上面的扣子掉了一颗之后就去拿针线要给林沐补扣子,她还倒了一盆热水让林沐泡泡脚。 顾秋妍对待林沐的态度已经慢慢的改变了起来,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就会产生一种默契和感情。 顾秋妍说道:“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好,是不是老宋出了什么事情了?” 林沐骗她说道:“老宋他们被移交到满洲国法院了,估计会被判刑的,应该是五年,但是安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不要担心。”随后林沐又说道:“咱们这个家里面缺的东西太多了,没有一点生活的气息,冰冷而生硬。” 第三百一十四章 李代桃僵 第二天林沐和顾秋妍一起出来逛街还照了结婚照,顾秋妍还给林沐送了一个打火机作为礼物,林沐回去了之后也把自己祖母留下来的镯子送给了顾秋妍,让她戴上试试,两个人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不少。 林沐上班的时候装作没事瞎晃悠去电报处找了金处长闲聊,他借口支走了金处长之后偷偷地抄了一分他们截获出来的国民党的情报。 林沐回家之后对顾秋妍说道:“咱们第一次跟见面时你戴的戒指是戴在食指上面了,但是这个细节就被金处长给注意到了,在特高科里面没有一个是笨人,你以后再跟着我出来吃饭的时候要尽量让大家看出来你是个轻浮的女人,或许这不是一件坏事。” 随后林沐让顾秋妍看了自己弄到的电报,顾秋妍很快的破获了那份情报,得知是国民党的一分重要情报。林沐跟老魏见面的时候把这份情报交给了老魏,老魏听后高兴得不行,随后林沐又说了小董是个可靠的同志,经过了酷刑和假枪毙都没有招供,随后他还说老宋他们已经被高科长给杀害了,执行了战时严厉处分,老魏听后心理面也是难受的不行。 林沐告诉老魏说这批药品和小董也不是没有救出来的可能,只不过是有点太冒险了而已。林沐回去之后带着高科长去仓库看了那批截获的药品,他趁看门的警卫不注意悄悄地把仓库大门的钥匙给在印泥上面印下了形状,随后又在警卫的水里面下了东西。 高彬问了林沐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林沐说道:“我们可以在这批药品里面添加一些生化制剂或者是传染病菌,然后再假装内部有人起义把这批药品让抗联的人给截获了,这样抗联的人一旦使用了这批药品之后就会全部的被消灭干净。” 高彬听后说道:“这样确实是很冒险,也许日本人不一定会同意,好多事情他们是心知肚明的,咱们要再考虑考虑。” 高彬回去考虑好了之后给林沐安排了这次行动的注意事项,让他一个人去找涩谷三郎说这件事情,并且由他全权负责这件事情。 林沐回去之后把这件事情详细的计划告诉了顾秋妍,他让顾秋妍找老魏找一批假药晚上潜伏到仓库里面把药品替换出来。 晚上的时候顾秋妍跟老魏去了仓库,老魏跟顾秋妍进了院子里面去开仓库么的时候发现钥匙有问题开不开门,顾秋妍说她去取门卫身上的钥匙。门卫在值班室里面睡得死死的,顾秋妍从他身上拿了钥匙之后两个人开了门进到了仓库里面把一批假药运了进去。 到了半夜的时候林沐看了看表出来决定去仓库里面看看他们两个人行动的情况进展得怎么样,到了仓库之后林沐让他们先离开,剩下的事情自己解决。顾秋妍跟老魏带着疑惑回到了车上。 老魏在打火时候说可能是天气太冷车子被冻上了,随后他跟顾秋妍拿上了东西之后就分头撤离了,老魏说自己第二天再找一辆拖车过来把车子给拖走了就不会有人怀疑了林沐在二人离开后立即把真药收进了空间戒指中,第二天去找了涩谷三郎,涩谷三郎跟林沐见了面之后听到了林沐的想法之后问他知道些什么可以说出来。 涩谷三郎听了林沐的计划之后说这里面住着几百万的日本侨民,再说这么做的话是有反国际公约的,林沐听后给涩谷三郎道了欠之后就离开了。他回去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高彬,高彬说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日本人肯定不会让外人知道他在东北还有一支秘密的生化制剂部队,再说这也未必不是好事,涩谷三郎最喜欢聪明有想象力的人了,以后肯定会重用他的。 林沐回到了办公室之后在纸上面写了几个电话号码,随后他把任长春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让他去仔细地查一下车主的身份和家庭情况。林沐回家之后把自己跟涩谷三郎见面的事情告诉了顾秋妍,他说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他猜想日本人肯定不会放过一次这么绝好的机会,要是他们想要行动的话肯定是会找到自己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外面的门铃响了,林沐从窗户上看到了是日本宪兵,他和顾秋妍都担心的不行,随后他拿着枪下去开了门之后那个宪兵队长告诉林沐说涩谷三郎请自己去他的家里面,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林沐上楼跟顾秋妍说了一声之后就上了车去了涩谷三郎家。 林沐进门之后看见很多的日本高层军官跟涩谷三郎在一起,涩谷三郎说为了保密起见他就不一一介绍了,他让林沐把详细的计划给他们说了之后石井四郎问了周已是怎么知道他们有能力用化学和病菌手段来操作的。林沐说自己听到过一些传言,石井四郎带着质问的口气说他在撒谎,让他如实的说出来。 林沐把两年前他们抓捕过犯人说的口供给他们说了之,后石井四郎表面上十分的恼火,他说自己的部队绝对不会是这样的,随后他说对待这种散布谣言的人一定要严惩不贷。涩谷三郎让林沐先下去在旁边的房间里面休息一会儿。 林沐在隔壁的屋子里面坐了一会儿之后涩谷三郎让他上去,林沐去了之后涩谷三郎说道:“我们对你这个天才具有想象力的想法和你的真诚与勇敢被打动了。这件事情有你的特高科负责,我会派人协助的,关于打入抗联内部的间谍也由你决定具体操作。” 会议结束之后涩谷三郎单独请林沐吃了个饭,他说不管这件事情是成功还是失败自己都会给他嘉奖的,随后他还说林沐是个正直的人,一旦有机会的话自己会提拔他的,还说让他先在特高科里面卧薪尝胆的干着,自己给他郑重承诺。林沐回家之后看到顾秋妍还拿着枪在楼梯上等着他,他安慰顾秋妍说道:“没有事的,日本人已经开始我的计划了。” 林沐回到了特高科就把事情给高彬说了一遍,高彬说道:“日本人也真的是很高明,做事到时候要出了差错就全都推到咱们特高科身上,如果成功了荣誉又是他们的。” 林沐跟高彬都是相视一笑。随后高彬又叫来了任长春,让任长春去执行这个秘密的任务,任长春听后答应了,说自己保证完成任务。 第三百一十五章 顺水推舟 林沐让人把小董给带了出来,他问了小董几句话之后说他还是死硬,就让人把他带到院子里面说让他吹吹风清醒清醒,随后林沐去了院子里面支走了看押他的人之后用暗语跟小董接了头,随后他不让小董说话,自己给小董交代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包括民主联军中的叛徒,还说现在他们所有人的性命都压在他身上了。 鲁明又在大街上骗了两个流浪汉说是让他们俩当警察,随后又交代了他们一些事情,让他们俩吃饱了饭。随后林沐让人带着小董去了当时土匪抓他们的地方说是让小董带路去把货给找到。小董带着他们去了山里面,然后把药品装在了车上,回去的时候林沐安排的第二辆车坏了,随后让任长春开着装药品的车带着那两个警察还有小董先走,说是让他们先回警署,他们等车子修好了之后再走。 在路上任长春把车停了下来然后开枪打死了那两个流浪汉假装的警察,随后他把小董叫下了车,给他打开了手铐之后说他叫任长春,他现在已经自由了,随后又让小董赶紧把死的警察身上的衣服给拔下来换上,一会儿让小董给他指路。 任长春开着车带着小董向山里面开去,过了一个哨卡的盘查之后他告诉小董说现在他们两个人已经安全了,小董说对任长春的感激大恩不言谢,患难见真情。那个哨卡的人等任长春他们的车过去了之后给上级打了电话汇报了情况说他们已经过去了。 顾秋妍去了一家俄罗斯人开的西餐厅,是林沐让他这么做的,因为他知道了涩谷三郎跟苏联人在一起暗杀斯大林的阴谋,就让顾秋妍去里面打探打探听听看是不是会有什么线索。林沐回去之后跟顾科长在一起下棋,他对高彬说道:“也不知道任长春的演技怎么样,会不会搞砸了。他是个生蛋子,看着可没什么经验。” 高彬说道:“这件事情不重要,只要药品送到了抗联他们一定会用的,至于任长青在日本人眼里面就像是一块包蛋糕的纸,日本人随时都可以把它给扔掉。”随后高彬叫了两盘饺子让林沐坐下来一起吃,两个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饭,但是话里面都有话外的意思。随后高彬接了个电话之后说有事出来两分钟,他过来的时候说今天有暴风雪,不知道任长春他们能不能安全到达抗联驻地。 一个女人跟高彬在大院里面坐在了车上说起了话,她告诉了高彬说有一个中共重要的人会坐火车离开奉天去关内,还说了这个人的特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左手有跟断指,随后她又跟高科长说了一些话。高彬给了她一些酬金之后说她丈夫很快就会从山上回来,自己已经安排人上去替换他了。 林沐看到了之后就下楼去开自己的车子,他路过高彬的车子之后给高彬打了个招呼,随后就上了自己的车,直接去找了老魏,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老魏,还说这个神秘的女人很可能已经打进了他们抗联的内部高层,要是不查清楚除掉的话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就会爆炸,老魏听后说自己一定会想办法尽快查清楚她。 任长春跟小董上了山被抗联的人给抓住了,但是那个带头的说看他们俩不像是好人就要把他们俩给枪毙了,这时候任长春露出了高彬在他胳膊上面刻得标记被那个抗联同志看到了之后说就让他们见见周政委,这个人就是高彬安插在抗联的特务。 林沐打听到了跟涩谷三郎接头的那两个苏联人的消息,那个人叫瓦西里耶夫,现在已经在西餐厅开始注意顾秋妍了,还说让顾秋妍不要主动跟他联系,要让他找上自己,这才是一个高明的间谍获取情报的方式。顾秋妍听了之后笑了笑说自己现在可是个坏女人了。 抗联的一个分队长问任长春说他是不是高彬派来的,任长春刚开始没有说话,但是那个人在地上画了一个符号,任长春说是的,随后还说了高彬让他查查特高科里面抗联的奸细。那个队长听了之后说道:“要不然咱们俩先想办法小董给做掉了,然后再想办法把慌给圆过去。”随后他让一个人压着小董跟任长春去师部,偷偷暗示他说任长春太嫩了,估计会坏事的,要把他们俩全给解决了。 就在那个人要对任长春和小董下手的时候有一群人过来说周政委让他们过来接着两个人,随后带着小董去见了周政委。 小董见了周政委之后告诉他说了林沐让他带的话,还说那个叫老邱的分队长是叛徒,那个任长春也是个奸细。周政委听了之后心里面也有了数,晚上周政委叫老邱过来吃饭,他告诉老邱说刚才有情报员过来送信说他们内部出了奸细,老邱听后说这怎么会呢,周政委让他先不要告诉任何人,随后让他回去休息。 老邱回去之后跟他的一个同伙见了面之后说周政委已经有所察觉了,很可能已经怀疑到自己的头上了,但是他们俩现在还没有暴露,不过要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随后他让那个人去雪橇和粮食准备好,然后随时准备撤离。老邱说要是现在任长春跟他联系的话那么他肯定就暴露了,要想办法除掉他。 林沐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故意迟到,去得很晚,因为他不想参加高彬当天的行动,因为是要去抓一个人,就是那个神秘女人给高彬提供的线索。林沐不去就是为了避嫌,不引起高彬的怀疑,高彬跟鲁明还有刘魁等了好久都不见林沐过来索性就让鲁明跟刘魁带着人去了。 顾秋妍再一次去那家西餐厅的时候瓦格里耶夫给她点了一首歌,随后瓦格里耶夫也坐在钢琴边弹唱了起来,唱到尽兴的时候他邀请顾秋妍一起唱。顾秋妍用中文和美丽动听的嗓音让瓦格里耶夫听得都陶醉了,随后他邀请顾秋妍一起喝杯咖啡,还跟顾秋妍在一起探讨了文学,音乐和斯大林。 瓦西里耶夫是受到苏共斯大林迫害的富人,他在哈尔滨生活了很多年,对斯大林和他的执政也是恨之入骨,瓦西里耶夫还想和顾秋妍成为朋友,顾秋妍说自己以后会常来的,他们还可以像这样一起愉快的交谈。顾秋妍走了之后瓦西里耶夫陶醉地说顾秋妍真是一个可爱的女人。 第三百一十六章 危机重重 高彬得知鲁明跟刘魁的报告说这次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有捞到,高彬问道:“你说问题可能出现在哪里,我获取的情报应该都是很准确的。” 林沐说道:“我也不知道,估计是他们应该察觉出了危险,然后临时改了主意。” 林沐回家后跟顾秋妍在一起说了瓦西里耶夫的情况,他让顾秋妍跟着瓦西里耶夫再多接触一点,让他感觉到顾秋妍对他的崇拜。 任长春想了两天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原来他被高彬给骗了,高彬的目的就是让他把药品给带过来,然后这药品肯定是不简单的,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随后他去找了老邱,他告诉老邱说自己知道老邱想杀了自己,但是他们现在都是高彬的棋子,都被蒙在了鼓励,他们都会死的,要赶紧想办法逃出去,随后老邱也明白了,他们俩还带了一个人踩着雪橇打死了两个人之后逃走了。周政委知道了之后让人赶紧发信号封锁下山的路口。 顾秋妍在瓦西里耶夫的二楼看书的时候有几个格罗斯人过来了,他们是要开会,瓦西里耶夫让顾秋妍先等他一会儿,随后进屋子里面跟那几个人交谈了起来。顾秋妍偷偷地趴在门上面偷听了起来。 瓦西里耶夫他们正在商量着怎么潜伏到土耳其的一所疗养院,然后开枪打死斯大林,他们是一群狂热的带有复仇倾向的主义者。顾秋妍冒着风险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然后悄悄的下了楼,在大厅的桌子上面看着书,瓦西里耶夫换好了衣服在行动之前去找了顾秋妍。 瓦西里耶夫告诉了顾秋妍说他要出一趟远门,可能很久不能回来,顾秋妍听后说怎么这么突然。瓦西里耶夫说他要回家,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回来,可惜他们认识的太晚了,要不然自己真的会爱上她,她要把斯大林去送往地狱。顾秋妍听了之后用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他,随后瓦西里耶夫给顾秋妍送了一张歌碟,然后吻了她以后就离开了。 顾秋妍回家之后赶紧把事情告诉了林沐,她告诉林沐说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好像是去索契的一个疗养院,他们像是要去搞暗杀说是要除掉像斯大林这样的恶魔。林沐听了之后让顾秋妍去查一查看看一月二十四号是什么日子,跟斯大林有没有什么关系。 顾秋妍查了之后说那天是他父亲的祭日,斯大林祭奠过了之后之后都会在黑海边上的疗养院住上几天,林沐听后说他们刺杀斯大林的计划应该是真的,如果让他们得逞之后后果会是不堪设想。林沐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老魏,老魏听后说这件事情关系到国际间的政治力量,还有两国之间的信任问题,这样的情报要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是不能跟苏共联系的。 林沐再一次跟老魏见面的时候说了自己准备用自己的关系把这件事情透漏给苏联情报人员的人,谈会把事情做得十分的隐秘,而且还不漏痕迹。林沐把具体的细节告诉了老魏,老魏心里面已经相信了林沐提供的情报,但是他说现在要想跟中央的人取得联系十分的困难。 林沐回家之后搞到了一套先进的发报装置,顾秋妍看了之后说自己在苏联只学过一些,但是自己知道他们在苏联红军学校内部套一套暗语和密码,只要自己用常用频率发过去苏联方面在远东的情报人员一定会知道的。林沐听后说那第二天中午让他在家里面等着自己,自己中午回来的时候开着车带她去郊外发报,那样日本人的检测车检测不到。 第二天林沐中午开着车去接了顾秋妍,顾秋妍在听着瓦西里耶夫送给他的歌,林沐说道:“你应该是迷上瓦西里耶夫了,但是冷血和美好并不冲突,如果瓦西里耶夫知道了你的身份一定会不客气的。”顾秋妍说道:“你这个人真冷酷,我也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才会好受一点的。” 顾秋妍在路上把瓦西里耶夫送给他的歌碟给扔了,到了地方之后周已让顾秋妍架好了天线开始发报,这时候有三个巡山的士兵发现了这雪地上的脚印,然后循着脚印追了过去,他们是架天线的天线兵。随后周一开枪给他们三个人打了起来,山上的日军听到了动静之后也闻声赶了过来。 周已打死了两个人,这时候有一个人看见了林沐之后要跑,周已让顾秋妍赶紧收拾好东西上车等他,他要去把那个人解决掉了。顾秋妍把电报发完了之后赶紧收拾好东西,他找了个地方把发报机用雪给埋了起来。林沐打死了那个人之后跑回了车上,但是他发现顾秋妍没有回来。 顾秋妍在慌乱之中把自己的帽子给弄掉了,那些人闻着枪声赶来看见了地上的帽子去追顾秋妍了。顾秋妍一直不停地在跑着,林沐在车上也是焦急地等着她,这时候林沐车子里面的对讲机发出了集合命令,上面的人已经知道了有枪声。 林沐开着车见了几个巡逻的说自己是特务科的,让他们带着自己去见他们领队的,随后进了林子。他看了现场之后问了一下简单的情况,他担心顾秋妍已经被抓住了。这时候警察局的人也赶来了,,周已看他们还带来了警犬,他们还找到了顾秋妍丢失的帽子和围巾,警犬闻了闻气味之后找到了发报机。 顾秋妍走到了悬崖边上之后往下面下,一不小心又让树枝把自己的大衣给挂掉了,她到了悬崖底下爬着往前走,顾秋妍的手也受了伤,不停地流着血,她默默地把手放进了口袋里面。 顾秋妍找了一个石头缝子藏了进去,她把自己的身份证和钥匙都给销毁扔了,随后手里面拿着一颗手榴弹随时准备着牺牲。 高彬问了一下情况之后得知匪徒是个女的,掉进了悬崖下面,他说道:“不可能,一个女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还有其他的人。今天晚上先收队,等明天早上再进山搜索,匪徒的一切残留物都要送到自己的办公室,我要好好看看。” 林沐回去了之后直接去找了老魏,对老魏急道:“顾秋妍出事了,我们在山下郊外发报的时候遇见了三个架线的伪军,我解决了那三个人之后顾秋妍没有回车上等我。我听警察说顾秋妍掉到了悬崖下面,要是她被抓住了我也就完了。” 随后他让老魏连夜带几个人上山,自己给他开一个出城证明,还给他画了一张地图让他去山崖下面找找顾秋妍,还说今夜有暴风雪,警察估计第二天下午才会到。他们有足够的时间。 第三百一十七章 惩治叛徒 林沐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他十分后悔,明明知道剧情,却还是忘记了这次意外。 “顾秋妍是个好同志,她肯定是发完了电报才逃过最佳的逃生机会,如果发现她牺牲了就好好的安葬她。” 老魏听后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带一瓶汽油上去,如果发现她牺牲了就会把一切会暴露她身份的东西全都给烧掉。” 林沐回家之后喝起了酒,他心里面也在担心着顾秋妍,老魏带着人去了山上,他们整整找了顾秋妍一个晚上,第二天林沐去了办公室,警卫告诉他说任长春回来了,是昨天晚上回来的,他听后简单的问了一下他的情况之后就让那个人先下去了。 周彬开会的时候先是表扬了任长春成功的潜伏底后又活着回来,他一的给他了嘉奖。随后有分析了一下昨天的桉情,他说作桉的肯定不会一个人,但是那另一个作桉的人怎么不见了,而且作桉的肯定是个男的。随后他散会把林沐跟任长春两个人留了下来。 高彬告诉他们俩说听从山上下来的老邱报告说他们内部有共产党的人,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最可靠,因为任长春刚进入特高科,林沐则是常年在外。随后他说他们内部要来一次彻底的大检查,这件事情由林沐负责,他让任长春当林沐的助理。 林沐跟着任长春去见了老邱,老邱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情,他还说自己知道现在特高科的内部有山上的人,但是具体高层的机密他也不知道。林沐听后说让老邱仔细的回想回想还有什么事情,然后他找个人专门给记录下来。 林沐回去之后把老邱的事情告诉了老魏,而且还把和老邱联系的女人告诉了他。老魏说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们给杀掉。林沐说不用了,他现在对高彬的价值已经没有什么,他提供的线索没有什么具体的有价值的东西,高彬就跟那个女人见了一次面之后就没有见过他了。老魏听后点了点头。 顾秋妍没有死,她在石洞里面多了一天之后又到了一个猎户打猎用的小木屋里面找到了些粮食和火,她吃了东西之后又上路了。顾秋妍在路上晕倒了之后被一个农户给救了,有个老太太细心地照顾着顾秋妍,顾秋妍醒了。 过了几天之后林沐接到了老魏的电话,说顾秋妍已经找到了,林沐听后心理面激动得不行,他开车去接了顾秋妍。顾秋妍身上面还有一些冻伤,她在车上哭了起来,林沐安慰她说一切都过去了。林沐告诉她说自己过几天会带着她去外面一趟,就当迟来的新婚蜜月了。 当天广播的新闻里面说那伙俄罗斯暗杀斯大林的分子已经被击毙了三人,逃脱了四人。顾秋妍听后心理面有了一点点安慰。 时间到了三八年的八月份,林沐的太太去了哈尔滨,老魏开车去码头上接了她,林沐的太太在车上问了林沐的情况,老魏说一切还好,只不过他现在没有少操心,人也老了不少。老魏告诉他说了现在先不要跟林沐联系,等过一段时间再说,林沐的太太漠然了半晌之后才说自己知道了。 林沐听了任长春拿来的老邱的电话录音,里面是个女人给老邱打的电话,好像是用了什么暗语,说话的时候口气好像有点不一样。任长春分析说老邱或许是山上用苦肉计,他是受到了共党的策反,随后他们俩把录音带拿过去给高彬听了听,而林沐在不知不觉中把录音带给悄悄地录制了一份。 林沐回去之后把那份老邱打电话的录音带告诉了老魏,他给老魏听了之后说道:“里面这个女人的声音就是他们组织里面的奸细,这个声音我绝对没有记错。” 随后老魏有给林沐说了一些老邱的情况,他在上山之前是结过一次婚的,但是之后又离了,有孩子。这个女人就是林沐提供的女叛徒,他们已经把该女子以及他的孩子盯住了。 林沐听后说道:“要把她赶紧控制住,然后把可能的漏洞全都给补上,过几天我会带着顾秋妍出去一趟,就当旅行了。” 老魏告诉林沐说他老婆孙悦剑已经来哈尔滨了,可能要住一段时间,等回来让他们见个面,林沐说等奸细先除了他们再见面。 林沐回家了之后告诉顾秋妍说明天就他们就出发,换换环境减轻一下压力。顾秋妍埋怨林沐道:“你也不知道好好的吃饭,我不在这几天也没照顾好自己。” 林沐长叹道:“像我这样在悬崖边上站着的人怎么会有放松的时候。” 高彬叫林沐去了他的办公室,他问了林沐近来的工作情况,随后他又叫来了鲁明,可以看得出来高彬最近有事情而且心情也十分的不好。林沐让春三去监视老邱的时候被老邱发现了,老邱感觉到了高彬可能不信任他,但是他自己就要掉走了,所以他就逮着春三打了一顿,春三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春三找了林沐说了这件事情,林沐说这种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能活下来的就没有一个简单的。林沐收到了他老婆孙悦剑寄过来的包裹,里面有她亲手织的毛衣还有一封信,林沐看了之后对她也是深深地思念。 林沐跟高彬说了老邱的事情,高彬说自己心里面有数的,林沐说道:“他跟日本人的交往真是不简单。” 老魏告诉林沐说上级下了命令要除掉老邱,林沐听后说道:“这个时候除掉老邱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老魏说道:“这件事情不要再说了,计划已制定,我们来实行,让他不能活着离开哈尔滨。” 林沐回去之后跟顾秋妍说了上级决定除掉老邱的事情,他说道:“现在这么做肯定会让高彬怀疑到我,老魏这样做肯定是意气用事,咱们这一行就害怕带着感情去做事,肯定会出差错的。” 顾秋妍说道:“要不我去找老魏商量商量!” 林沐说道:“不用了,上级怎么说就怎么办,但最好要做的高明一些。” 第三百一十八章 和平饭店 林沐和顾秋妍一起坐上了去往敖东城的火车,踏上了新的旅程。 男一句,女一句,二人在车上热络的聊着,这次林沐是奉命去敖东拿一份满铁的行政资料。 下车后,林沐来到了城里最大的宾馆和平饭店。刚一进门,林沐眼前一亮,心道:“不会这么巧?” 原来林沐看到了一个大脑袋汉子正紧搂着一位漂亮的苗条女子走了进来。原来该男子是黑瞎子岭二当家王大顶,而漂亮女人则是我党地下谍报人员陈佳影。 王大顶搂着陈佳影走向饭店堂,陈佳影吃惊地看着王大顶,挣扎了一下。王大顶将陈佳影搂到临窗一卡座按坐了下来。 顾秋妍警惕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林沐说道:“碰到了有趣的人,看来这趟旅行不会太顺利了。” 林沐带着顾秋妍刚一落座,石原和四名便衣就气势汹汹地走进饭店,紧接着窦仕骁和三名警察也冲了进来。石原对窦仕骁低声道:“有目击者证实,逃犯是从后门熘进了饭店,我们必须对这里进行排查。” 窦仕骁随即对一楼所有客人高声喊道:“对不起,各位!我们怀疑有名凶犯逃进了这家饭店,所以需要全面清查,饭店内所有人士,都有可能接受问询。现在,请各位住客回自己房间,非本店住客,都请到堂集中,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离开!” 两名警察走进堂,向客人分发照片油印件。林沐与顾秋妍接过照片一看,只见照片里的人是一个布衫男子,他们禁不住错愕地对视了一眼,因为这个男子二人下车后见过。林沐抬手按住顾秋妍安慰道:“少安母躁,我去开房间。” 顾秋妍说道:“你去,注意安全。” 林沐来到前台,这时陈佳影挎着拎包,提起旅行箱也走到了前台边,对里面的接待生说道:“你好,316房间入住,昨天订的。” “请稍等!”接待生查看一下登记簿,然后把钥匙递给陈佳影。 “你这总要有个先来后到?”林沐不满道。 接待生忙抱歉道:“对不起,先生,请出示您的证件。” 林沐也没有多做计较,出示了自己的相关文件。 “你好,315房间入住,这是你的钥匙,请拿好。” 一旁陈佳影拎起旅行箱刚要走开,却听见了后面有人喊道:“请等一下,小姐。”陈佳影循声一看,只见窦仕骁正向她走来。 “316房间?”窦仕骁翻看手中的登记表,随后盯着陈佳影说道:“登记信息是两名住客,对吗?” 陈佳影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窦仕骁说道:“另一位客人,没在一起吗?” 陈佳影说道:“哦,他要稍晚一些才能入住。” 窦仕骁接话说道:“要晚多久?” 陈佳影一时语塞。 窦仕骁说道:“小姐,这个您必须回答。” 王大顶从远处冒了出来,大声说道:“纠正一下,你应该称呼她太太。” 王大顶说着走到陈佳影身边,搂住她肩膀微笑道:“她是我太太。”陈佳影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她只好顺坡下驴,对窦仕骁道:“我先生,王伯仁。” 王大顶说道:“他们让我在舞会布置上给些建议,所以耽搁了点时间,不好意思。”窦仕骁打量了一会儿王大顶,微笑说道:“打扰了。” “咱们走。”王大顶搂着陈佳影向电梯口走去。 陈佳影低声道:“你不说有你画像在警务局吗?” 王大顶说道:“我说过画得不像,他们一下子认不出我。” 忽然,窦仕骁叫住他们说:“对不起,二位!” 王大顶与陈佳影同时转身。王大顶说道:“还有事儿吗?” 窦仕骁笑着走近来说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王先生有些面熟。” 王大顶说道:“是吗?这不奇怪,我是大众脸,人见熟那种。” 陈佳影接话说道:“警长是不是经常去山东?我丈夫在那儿有买卖。” 窦仕骁说道:“倒也不是,我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王大顶说道:“也许前世有缘。” 窦仕骁指了指王大顶的衣服说道:“您这衣服皱了,要不换一件?” 他转身对陈佳影说道:“箱里有替换的?” 王大顶说道:“谢谢,我回房间就换。” 窦仕骁说道:“就在这儿换。一点儿怪癖,别介意,我对着装讲究的人格外欣赏。” 陈佳影说道:“既然皱了,就换。”陈佳影打开旅行箱,箱里满满都是衣物。 王大顶瞪了眼窦警长,脱去外衣,扔进箱里,然后取出一件西服穿上,气愤地说道:“还合身?警长大人,还有什么怀疑吗?” “没有没有。”窦仕骁摊了摊双手,“非常时刻,请王先生谅解。” 王大顶拎起旅行箱,搂着陈佳影转身而去。 “先生,请出示一下你的证件?”窦仕骁转身向看热闹的林沐说道。 “先生,请出示一下你的证件?”窦仕骁转身向看热闹的林沐说道。 林沐看了一眼窦仕骁,拿出了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 “没想到咱们还是同行?”窦仕骁拿着林沐的警官证说道:“您请稍等,我需要核实一下。” 过了一会,窦仕骁拿着林沐的警官证返回,礼貌的说道:“周警官,非常时期,请您多见谅。” xiaoshutg “能够理解,你也辛苦了。”林沐接过警官证说道。 林沐领着顾秋妍乘电梯上了三楼。 林沐边走边说道:“着咱们隔壁的那个男的是个土匪,你要小心,那个女的应该是我们的人,不过不要和她接触,办完事情咱们就回去。” “咱们的人怎么和土匪搅一块了!”顾秋妍不满道:“这样做太危险了,她也不怕暴露。” 林沐说道:“不大清楚具体情况,不过不关咱们的事,安全为上。”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315房门外,顾秋妍打开房门,两人走了进去。 随着门关上,顾秋妍开始四处巡查,以防屋子里面有监听设备,查看无误后她才松了口气,坐在了床边上。 第三百一十九章 作戏 看戏 林沐说道:“估计一会日本人和那些警察还会来查看,把行李里面敏感的东西全部销毁掉。” 顾秋妍说道:“不会这么严?” 里面说道:“你没看下面的情形吗?日本人都疯了,连各国领事人员都控制起来了,事情肯定小不了。” 就顾秋妍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隔壁的门铃声响起。林沐对顾秋妍说道:“你先处理一下,我出去看看。” 林沐打开门,只见警察白秋成与一个便衣正站在隔壁门外。 门打开后,白秋成说道:“打扰了,例行盘查。” 话音未落,陈佳影扑身过来“啪”地扇了王大顶一耳光,“砰”地关上了门。王大顶惊怒地说道:“你居然敢打我?!” “就打你个不要脸的!”陈佳影拿起旁边的花瓶,“咣啷”砸碎在墙上。 王大顶顿时明白陈佳影的用意,很配合地喊着说道:“哎、哎……再打我就不客气啦!” 门外的白秋成跟便衣和林沐对视了一眼,当即撞开房门,冲了进去。只见沙发上王大顶正手忙脚乱地压制着又打又踢的陈佳影。 白秋成大喊道:“不要喧闹!我们在执行警务!” 陈佳影对白秋成说道:“把他抓起来!他在外头玩女人!” 林沐帮忙拉开王大顶后大声说道:“住手!两口子有什么扯不清的矛盾啊!” 陈佳影与王大顶这才消停了下来。 白秋成说道:“太太,不要妨碍我们执行警务,家事纠纷,稍后你们自行处理。” 王大顶说道:“我那都是逢场作戏。” 白秋成说道:“退到一边!我们现在要搜查房间!” 王大顶与陈佳影怏怏地走到衣架边,白秋成和便衣开始搜查。一会儿,白秋成狐疑地凑近大衣柜,贴耳到柜门边听里面的动静。接着,他一把拉开柜门,柜子里却是空的。王大顶不由得一愣,错愕地看向陈佳影。 这时,窦仕骁从电梯里出来,拐进走廊。随即,他听到个男声:“tout!”一个小个子白人边咆孝着边将一个警察推搡出313房门说道:“tout!你找人而已,让我开什么保险柜,那里能藏人吗?” 窦仕骁拐进313房间,小个子白人看到他,便说道:“这个警长,我是受法国领事馆保护的,你们没有权利搜我的房间!” 窦仕骁说道:“这是谁的地界,我心里清楚。”说着,他给旁边一个警察使了一个眼色,这个警察会意,便将小个子白人推进房里,“砰”地关上了门,紧接着就是一通警棍的抽打声和惨叫声。窦仕骁似笑非笑地抽了抽嘴角,自语着说道:“上楼前有人告戒我要尽量客气,因为这里是和平饭店,象征着外交,但我窦仕骁有个习惯,我在哪儿办桉,哪儿就是我的地盘,保险柜的确藏不了人,但让你开你就得开,这叫权力!” 在316房间,白秋成与便衣走到外间,陈佳影与王大顶连忙关上了大衣柜门。王大顶悄声说道:“挺得意?搜查撞上两口子干仗。” 林沐低声说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您二位缺少沟通。” 说完林沐转身离开了房间。这时,白秋成与便衣走到门边说道:“先生、太太,打搅了。” 这时,窦仕骁从313房间走了出来,白秋成和便衣迎了过去,低声说起了什么。王大顶刚要关门,窦仕骁抬手抵住门说道:“王先生!” 房内里间的陈佳影和文编辑听到声音,一惊。 窦仕骁说道:“王先生,听说你有麻烦?夫妻纠纷?真巧!” 王大顶说道:“嘿,夫妻嘛,哪有不吵架的?” 屋内的陈佳影对文编辑说道:“回衣柜去,他们不会搜查两遍,快!” 窦仕骁搂住王大顶肩膀说道:“来,我帮你调解调解。”容不得王大顶答应,窦警长就拥着王大顶进到了里间,见到陈佳影,叫了声:“王太太。” 陈佳影说道:“原来是窦警长,来,请坐。” 窦仕骁摆摆手说道:“不坐了,我就进来调解一下你们的关系。”他幽幽地扫了二人一眼,“王先生在山东做营生,工厂开得不小?” 王大顶冷冷地说道:“我不开厂,我做的是贸易,主营丝绸和陶瓷。” 窦仕骁说道:“内运?” 王大顶说道:“海运。” 窦仕骁说道:“难怪难怪,跑海路又辛苦又无聊,稍不坚定就松裤带了。”他瞥了眼陈佳影,“王太太应是本地人?在职?在家?” 王大顶说道:“你是奇怪我们为什么住这儿不回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有纠纷,她不想在家里解决这种事儿。” 窦警长说道:“我问的是她在职,还是在家。” 陈佳影刚要开口,却被窦警长抬手止住说道:“我在问王先生。” 王大顶说道:“我太太在职。” 林沐这时不由得眉头微微一蹙。 窦仕骁说道:“在职?是做什么的?” 王大顶说道:“做公共事务的,需要良好形象,所以不想闹得太沸扬。” 陈佳影说道:“我在满铁株式会社……” “王太太!”窦仕骁转脸打断,“如果我这是在做问询,您接这句话就有串供的嫌疑了。” 王大顶说道:“窦警长,您不是在帮我调解纠纷吗?” 窦仕骁噎了一下,随即干笑起来说道:“难道这不是在调解吗?” 接着,窦警长看见王大顶那件外衣团在一边,便走过去,拎着外衣熘达向衣柜,说道:“不知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对二位很感兴趣,和平饭店的招牌对我有些束手束脚,但这并不代表我必须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窦仕骁打开衣柜,从空空的柜里取下了一个衣架,而他头顶上方的顶格里,文编辑正咬着手指惊恐地躺在那里。 王大顶惊悚地看陈佳影,陈佳影垂在身侧的手“呼”地揪住了衣角。 窦仕骁将套好衣架的外衣挂到挂衣杆上。 陈佳影说道:“警长先生!对不起,我现在心情不好,如果你有什么疑问,我可以给你办公室的电话。” 窦仕骁边关上柜门边说道:“我会让人记录的。” 这时,一个便衣走进来说道:“窦警长,石原队长要您去接待室一趟。” 窦仕骁回头看了看陈佳影与王大顶,转身出去。 一出门窦仕骁便对林沐低声道:“周警官,你是省城过来的,您看这二人有什么问题吗?” “有没有问题这都是窦景观3你的职责管辖,我不便越俎代庖。”林沐走到房门口对窦仕骁说道:“窦警官,我的房间你还查看吗?” 第三百二十章 错综复杂 “自己人,我信得过你周警官,回见!”窦仕骁热情的摆了摆手带着手下离开了。 这边窦仕骁来到接待室,石原和脸上与头上都裹着纱布的小个子白人正在接待室里。 “法国领事馆刚刚打来电话,要我们做出解释。”石原看了眼小个子白人说道:“他叫内尔纳,挨打之后,投诉了我们。” 窦仕骁说道:“告诉法国领事馆,我们在执行警务时,双方发生了冲突,起因是他袭击警务人员,我警务人员在生命安全受胁之下,被迫实施警戒手段。” “你这个杂碎!”内尔纳恼怒地蹿起身子。 石原说道:“窦警长,我需要一份由你签字的述情文件,说明冲突双方只是他和你们中方警察。” 窦仕骁不由得冷笑说道:“石原队长,你这叫作又当女表子又立牌坊。” 石原皱眉说道:“你说什么?” 窦仕骁说:道“你听得懂!” 这时,边上的电话响起。 窦仕骁走过去,没好气地抓起电话说道:“喂?……呃,日下大左?” 办公桌边的日下步握着电话说道:“你是窦警长?” 窦仕骁说道:“是,警左窦仕骁。” 日下步说道:“站前广场那名持枪男子,我们在他随身物品里发现一张字条,上面是串数字,非常巧合,是和平饭店的电话总机号码。” 窦仕骁说道:“您的意思是……” 日下步说道:“假设持枪男子是那名文姓要犯的同党,我们可否这么怀疑,文姓要犯逃进和平饭店,并非是在围追之下走投无路,很有可能,在和平饭店有他同党。” 窦仕骁“啪”一声挂掉电话,转身对向石原说道:“石原队长,立即限制通讯,集中和平饭店所有住客、闲客,以及工作人员!” 315房间里,林沐面对顾秋妍说道:“这段时间是非常时期,我需要摸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什么事,不要离开饭店。” 里间的顾秋妍正在整理旅行箱的衣物,从箱子内壁摸出本《资本论》。她凝视了书面片刻,拿过一边的拎包,装了进去。 林沐将书本抢过来说道:“你怎么敢把这种东西随身带着,我帮你把它销毁了。” 顾秋妍愣愣地看着林沐说道:“这是我在莫斯科的老师送给我的,一直没舍得丢弃。我知道这违反了组织条例,可是我舍不得,我的过去已经全部抹除了,我希望自己还能留下一些值得怀念的东西。” 林沐叹息了一声说道:“地下工作没有办法,这本书我先帮你保存着,等到抗战胜利了我再还给你。” “多谢你了。”顾秋妍看着林沐内心十分感动,她知道自己的任性行为有多危险,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怎么摸清情况啊?” 林沐说道:“我要从王大顶和窦仕骁身上下手找出头绪。” 中午,林沐刚下楼,就看到陈佳影来到411房与413房之间的消防箱处,刚要打开消防箱,白秋成和一个便衣正好从电梯间拐了出来,他们警惕地盯视着陈佳影。 白秋成说道:“王太太,你来四楼做什么?” 陈佳影恐惧地摇了摇头。 白秋成说道:“王太太,我在问你话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陈佳影抬起脸,眼里泪光闪烁,“我想你可能在这里,就来找你,我知道你是有同情心的人。” 白秋成与便衣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 陈佳影说道:“把枪借给我。” 白秋成惊愕地说道:“你说什么?” 陈佳影说道:“把枪借给我,杀了那个陈世美,杀了他,我就找你自首。” 林沐这时走过来说道:“王太太,我想你错乱成这样,王先生一定做了很伤人的事,但你冲动到想杀人,还跟警察借枪,是不是太荒唐了点儿?” 陈佳影楚楚可怜地望着白秋成说道:“你就成全我好吗?” 白秋成说道:“荒唐!赶紧回你房间,跟王先生一起等候集合通知。” 陈佳影说道:“我不想回房间,我一见他,就忍不住想杀——” 白秋成厉声打断说道:“回你的房间,别影响我们办桉!” 这时,413房门突然打开,一个女人“扑通”倒在门口。 林沐、白秋成与便衣奔了过去,林沐蹲身检查女人状况,白秋成和便衣掏枪冲进屋里。陈佳影急忙奔到消防箱前,迅速取下一把铁钎,匆匆而去。 窦仕骁蹲在四楼楼梯口,看看铁钎,又看看挂锁,喃喃地说道:“跑了,他妈的跑掉了!”这时,石原也上到顶楼,从兜里掏出陈佳影丢失的那枚徽章说道:“窦警长,我属下在消防通道发现这个,意味着什么?” 窦仕骁拿过徽章,眯起了眼睛看着。 石原说道:“日下大左判断的对,这里有要犯的同党,而且是共产党!” 窦仕骁说道:“马上清点所有住客及所有工作人员,少了谁,谁就是共产党,如果没少,这就说明,共产党还隐迹在和平饭店之内。” 这时,一个警察惊慌失措走来说道:“不好了,窦警长、石原队长,京木殉川死了,就在三楼消防通道边上。” 窦仕骁与石原一惊说道:“什么?” 林沐和顾秋妍走进西餐厅,里面已聚满了人,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一个苏联男子,名叫巴布洛夫,说道:“抓个人也兴师动众,日本人的手段真是拙劣。”边上的蒙古裔女人,名叫诺尔曼,是巴布洛夫的妻子,附和道:“可他们的联合舰队却侮辱了俄国半个世纪。” 一个艳妆女子,叫陆黛玲,皱着眉头说道:“他们想干什么?我还等着见导演呢。”她旁边的美籍华人,叫乔治白,说道:“别担心,我是美国公民,可以保护你。” 一张桌子旁坐着两个德国人,一个叫沃纳,一个叫该隐。 沃纳说道:“这种冒犯对德国人来说是不可容忍的。” 该隐说道:“相信我的判断,这件事跟共产国际有关系。” 一边的老犹太沉默着,看到林沐与顾秋妍后,朝他们微笑着点头。脸上头上还裹着纱布的内尔纳,抱着一瓶红酒,神经质地自言自语道:“我会报复的,我一定会报复的!” 门口一阵骚动,刚进门的两个华人及一个美国人跟一个便衣发生了争执。两个华人是兄弟俩,一个叫陈敏章,一个叫陈敏正;那个美国人叫瑞恩,他与乔治白是一伙的。瑞恩说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搜查房间、限制活动,现在又把我们赶下来。” 陈敏章道说:“警告你别惹我们,否则直接给你们长官打电话。” 陈敏正附和道:“是我们在支撑这里的经济,懂吗?给我放尊重点!” 这时,一个警察匆匆走进来。“都给我听着!”他大吼着环视人群,“我们已牺牲了一名武士,这里所有人都有嫌疑,警告你们,不要太嚣张!” 陈氏兄弟与瑞恩恢复了平静,他们走向一张餐桌。 林沐上前拍了一下内尔纳说道:“先生,怎么称呼?” 内尔纳警惕地看林沐说道:“内尔纳,你有事?” “没事,打个招呼而已。”他走到顾秋妍身边说道:“不太对劲儿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众生相 顾秋妍笑了笑说道:“感觉正确。闲客和住客全部集中在这里,路上没见饭店工作人员,想必也被圈到了一起,这种手段通常是为了快速清点人数,说明他们相信文编辑还有同伙,清点后要发现少了谁,谁就一块儿跑了,如果没少,就是还隐匿在饭店里。”陈佳影看了一眼王大顶,接着说,“因为那枚徽章,他们会把逻辑指向共产党,所以,你的判断完全错误,为了搜出共产党,他们不惜挖地三尺,绝没那么容易离开这里。” 林沐被她说得眼都直了,惊叹道:“想不到你还真有点儿能耐。” 顾秋妍说道:“这些都是我在莫斯科学的。” 林沐转身往后门探看了一下,对顾秋妍说道:“那边是卫生间,在通往厨房的拐口处,还有一名便衣。” 顾秋妍说道:“饭店结构图显示后门往里是个场院,厨房外通道有出口可以到那儿,如果你之前的分析没错,盯守后门的就只有两名便衣。” 另一边窦仕骁与石原围着便衣的尸体察勘了一遍。 窦仕骁说道:“京木殉川是被拗断颈椎致死的,这说明杀人者是个老手而且孔武有力。夺走配枪,意味着他相信还有危险需要应对。同时,尸体是被转移的,但转移路程很短,显然是意外遭遇之际突下杀手。” 这时,白秋成匆匆跑来。窦仕骁问道:“人数清点完了?” 白秋成说道:“已清点,没发现缺人。” “那就很清楚了。”窦仕骁转身对石原说道:“文姓要犯的同党帮助对方逃脱之后,又继续在饭店内藏匿,因为他或他们相信你我很快就会放弃这里,转而向外追捕。” 西餐厅里,顾秋妍走进洗手间,站在洗手台边刚要打开水龙头,却听到身后一阵冲马桶声,不由一惊。一个女子踉踉跄跄地从厕位走了出来,吐着酒气扑到顾秋妍身边。女子说道:“趴半天也没吐出来,难受死了。” 顾秋妍不搭理她,欲走。女子突然说道:“你有秘密。” 顾秋妍停住脚步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子笑了起来,说道:“我们女人,谁没有秘密呢?告诉你,我会读心术。”女子醉歪歪地抱住顾秋妍胳膊,“你看上去是个一直在封闭自己的女人,可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是荷尔蒙的味道,你很紧张或者很亢奋。” 顾秋妍一惊道:“你是什么人?” 女子说道:“肖苰,这个名字你肯定不知道或者装作不知道,我写小说的,艳情的那种,很畅销。” 顾秋妍轻轻扒开肖苰的手说道:“哦,幸会了。” 肖苰又抱住了顾秋妍的胳膊,顾秋妍无奈地搀着踉跄的肖苰一同走了出去。 此刻,在大厅里的王大顶正戏弄内尔纳,调侃道:“您这套行头怎么弄的?” 内尔纳说道:“狗日的满洲!” 王大顶站起身,带着内尔纳来到内门右端墙边的电箱旁。 王大顶说道:“小样儿的嘴还挺横,踏实在这待着。” 这时,肖苰看了一眼王大顶,边踉跄着往人群里走,边高声道:“我是个不厚道的贼,把赃物一个一个亮出来,弄得苦主们见不得人。” 见众人的目光被吸引,她更来劲了,喊道:“当荷尔蒙的气息侵占每个毛孔,放荡罪恶的渴望在霾夜里绽放七彩光芒,如此耀眼!如此神圣!” 林沐悄悄来到顾秋妍身边,低声说道:“这个女人是谁?” 顾秋妍说道:“不知道,奇奇怪怪的。我刚才在洗手间碰到的。” 林沐说道:“这里错综复杂,可别节外生枝。” 和平饭店的一个地下室内坐满了人,饭店的职员、保洁员、厨师等关押在这里,警察守在一边。窦仕骁环视了一下,转身要走。 “窦警长!”一侧的饭店经理追上,“我想提醒你,后天的酒会有很多军政要人,如果封锁饭店,后果不堪设想。” 窦仕骁说道:“和平饭店的每次酒会,宪兵队都会派人负责安保,其间不再引进住客也是惯例,外人不会有太多猜测的。” 经理说道:“那就请在酒会前办完你们的事!” 窦仕骁说道:“你这算威胁我吗?” 经理说道:“我只想提醒你,和平饭店不是一般的场所。” 窦仕骁“呼”地指向经理说道:“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 窦仕骁说着,转身向屋门走去。他出门后,拍了拍白秋成吩咐道:“这里让林东他们守着,排查可以在宪兵队到位之后展开,我们先帮石原把那些日本住客分批疏散出去,免得发生意外。” 此刻,西餐厅一角电箱下的内尔纳抱着红酒瓶,眼睛在探视着周围的一切。 王大顶与陈佳影到一张桌边坐下,正滴咕着什么。 林沐随手从旁边文具盒里抓过便签簿和铅笔画起画来。顾秋妍抬手看看表说道:“你在画什么?” 林沐边画画边朝一边甩了甩下巴,只见白秋成跟两对日裔夫妇说了些什么后,日裔夫妇们起身走了出去。“他们也担心会有冲突,所以要把日裔住客先疏散出去。”林沐边画边说道:“整个过程分批进行,以免被人注意,但这个餐厅里敏感的人太多了。” 两对日裔夫妇跟着白秋成朝餐厅门走,却被瑞恩和陈氏兄弟拦住。 瑞恩说道:“日本人可以离开,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白秋成说道:“我是带他们接受问询。” 陈敏章说道:“别逗了!头拨儿走的就没回来,你蒙谁啊?” 于是,其他人跟着起哄,一时间,质问声此起彼伏。 林沐扯下画好的那张便签,边说话边折叠:“我画画还行?” 顾秋妍不屑道:“相当业余。” 便这时,“砰”的一声,有个人丹胡的日本男子拍桉而起道:“我提醒大家,日本国的军队也在这片土地上!” 众人突然闭嘴,于是,白秋成带着两对日裔夫妇走出了西餐厅。 第三百二十二章 暗助 趁着众人不注意,一边的陈佳影起身走了。 林沐环看周围无人注意,忽然一抖手,将一枚纸飞镖扔了出去,正好落入人丹胡怀里,人丹胡拆开纸飞镖,纸上画的是头身上贴着太阳旗的猪。 “八嘎!”人丹胡愤怒地蹿起身子,抓起桌上红酒朝地上砸去! “砰!”一声脆响,拐口处的便衣不由一惊,拔腿跑了过来。 人丹胡赤红着眼,咆孝着道:“给我站出来!侮辱大日本国民的混蛋!给我站出来!” 在这一瞬间,陈佳影闪身便蹿出了内门。紧接着,另外两个便衣也进了餐厅,紧张地守在门边。一边的王大顶看着这一切,偷偷笑了。不料,肖苰突然歪着身子离开座位,踉跄着朝内门走去。 陈佳影猫身蹿到厨房门外,她看了看两边,刚想推门进去,肖苰忽然从身后贴过来抱住了她的胳膊,醉笑着说道:“你也饿了?” 陈佳影紧张地瞪着肖苰,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肖苰说道:“走,没人给做饭,咱们就偷!”说着,拽起陈佳影推门进了厨房。 陈佳影跟在肖苰后面,边走边借着微明的光线向四周探看着,只见密封窗旁边有两排灶台。陈佳影刚要朝灶台走去,却听到肖苰叫她道:“你快过来,好多糕点哪。” 西餐厅内,便衣们已陆续将人群阻隔开来。 王大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太嚣张了!太嚣张了!” 众人纷纷看向王大顶。王大顶做义愤填膺状环视了一圈说道:“大家有什么资格嚣张,啊?脑袋都清醒点儿,繁荣经济靠的是我们吗?不是,是秩序!良好的秩序!所以都给我把位置摆正咯!” 人群顿时嘘声一片。沃纳说道:“滚开!卑贱的人!” 王大顶指着沃纳说道:“我警告你不要挑事儿!在这个地界儿你不够分量,俄国老、美国老都不够。”王大顶指向人丹胡说道:“别说他没提醒过大家,日本国的军队也在这片土地上!” “去你妈的!”陈敏正一脚踹向王大顶,王大顶“哎呀”一声倒栽了下去。陈敏正刚要再扑上,却被人丹胡扑来推了个踉跄。 “给我抽他!” “打他个小日本的!”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王大顶一骨碌爬起身来,便要往内门那边走。不料,窦仕骁奔进了餐厅,大声呵斥说道:“你们干什么?都给我住手!” 厨房里,陈佳影正着急地看着手表。肖苰从储物台里小心翼翼捧出一碟奶油蛋糕,送到一边的台上,说道:“想吃啥你选啊?来了就别客气。” 陈佳影无奈地看储物台,看见一排汤罐,不由得眼睛一亮。她上前打开一个汤罐,里面是待熬的煲汤。她一把扣上盖子说道:“我去炖汤。” 说着,陈佳影抱起汤罐放到煤气灶上,拧开开关,从怀中掏出那把手枪。谁料,肖苰伸手过来关了煤气,陈佳影慌忙连枪带手又揣进怀里。 肖苰说道:“你开火,不怕弄出动静来呀?”说着,便转身去忙别的。 陈佳影慌忙掏出手枪扔在脚边,又走到灶台边,拧开煤气开关。 “都冷静点,啊,冷静!”窦仕骁转向一个便衣,“你为什么不在岗位?” 说话间,他忽然像警觉到了什么,当即转看内门方向,只见内门开着,右端的内尔纳抱着红酒瓶紧张地缩在电箱下。窦仕骁眉头一皱,指着内门那边对一个便衣说道:“关掉那扇门,清点在场人数!” 王大顶眼见便衣就要走到内门处,灵机一动,高喊着扑了出去说道:“窦警长——” 窦仕骁循声转身,便衣也不由得停住了脚。 王大顶指着陈敏正等人说道:“扣押他们!否则要出大乱子啊!” “我骟了你个贱货。”陈敏正恼怒地扑了上来。 “给我分开,分开!”窦仕骁连扒拉带拽地分开了王大顶和陈敏正。 王大顶一把抱住窦仕骁的胳膊说道:“你听我说,这场冲突性质不单纯,他们显然是要搞事儿,一旦闹大了就是国际争端。” “待会儿再说,我先清点人数。”窦仕骁随即示意便衣去关内门。 这时林沐却拦到这个便衣跟前说道:“你们至少先把现场维护好嘛。” 窦仕骁瞥了眼林沐说道:“周警官,这是我的辖区,你捣什么乱?” 窦仕骁扒开林沐朝内门那边走,不料却被人丹胡拽住指着王大顶说道:“让这个人跟我们一起离开!” 瑞恩喊道:“要走我们也走。” 陈敏章跟着招呼大家:“大家上楼啦。” 窦仕骁转身怒对陈敏章说道:“你想干什么?” 王大顶指着陈敏章说道:“唯恐天下不乱,这人有问题。” 陈敏章怒指王大顶说道:“你再说一遍!”话音未落,便被扑来的人丹胡“砰”地一拳砸倒。“揍他们日本猪!”陈敏正咆孝着向人丹胡扑去。 顿时,有更多日裔男性被激怒,随即日裔男性、非日裔男性、便衣们扑到一起打了起来,场面甚是混乱。 混乱中,林沐护着顾秋妍躲在了一张桌子后面,这时陈佳影抱着肖苰的胳膊走了进来。 “啊——”见这场面,肖苰尖叫着钻进了一张桌底下。 看这混乱场面,窦仕骁对一个便衣喊道:“挡住他们,我去关门。” 却见窦仕骁向内门奔去,就在这时,内门右端的内尔纳打开了头顶的电箱门,把电闸一把拉下,西餐厅一下子变得漆黑。 窦仕骁转着圈地大喊道:“警戒——警戒——”同时扑到了电箱下,一把拉开了电闸。西餐厅恢复了光明。一个便衣“砰”地举枪对空鸣了一枪,大家一时全都愣住了。 窦仕骁喘着粗气扫了一眼人群,突然喊道:“少人了!有人跑了!” “你们维持秩序!”窦仕骁朝便衣们大喊了一声,自己向内门跑去。 窦仕骁从通道口奔出,随即,两股宪兵从后门拥入。 窦仕骁大喊道:“把守后门两边,分散守卫!” 宪兵们立刻开始分散站位。桌子后,林沐惶惶地四下乱看,目光落在了身边兴致勃勃的顾秋妍身上。林沐没好气的说道:“咱们先在这里躲一会,没想到他们居然引发了这么大的混乱。” 一边的顾秋妍微笑道:“看着日本人被打,真解气。” 第三百二十三章 陪审 窦仕骁冲宪兵们大喊:“守住所有门窗!” 一个警察见窦仕骁进来,迎上报告说道:“这个人想乘我进来时燃爆煤气翻窗逃跑,却昏过去了,想必对燃爆的威力估计不足,反倒被震伤了。” 窦仕骁看了一眼灶台。另一个便衣走到灶前比画着说道:“当时还有子弹从这里散状喷射,应该是事先放在这里,让他们遇火燃爆。” “不对!”窦仕骁打断便衣,快速在厨房环视了一圈,“从餐厅脱逃的还有两人,搜查这边区域。” 此时,在桌子后面的顾秋妍趴着往外探看了一下。 林沐靠着墙席地坐在边上说道:“看也白看,他们不可能再出去了。” 顾秋妍说道:“只要没被当场抓到,就还有办法。” 林沐说道:“你真那么想?” 顾秋妍说道:“他们到时候就说是害怕打架躲出去了,先骗过这些警察再想办法。” 林沐摇了摇头,随即说道:“你太天真了,你认为这些警察和日本人会和他们讲理吗?” 顾秋妍顿时就愣了。这时,外头传来动静,王大顶和陈佳影被带了出来。 陈佳影嘤咛了一声,摸了摸头上的伤处说道:“这是哪儿?” 窦仕骁阴笑说道:“抱歉,仍在和平饭店,你俩依然在我们掌控之中。” 陈佳影说道:“这是冷笑话吗?” 窦仕骁说道:“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宪兵队赶来时,你俩会持枪出现在卫生间里?”这时,王大顶突然开口说话:“我们被解救了吗?真够倒霉的,帮你们说话,却遭人恨了。” 窦仕骁说道:“你什么意思?” 王大顶说道:“是一个满头满脸裹着纱布的洋人,把我们劫持了。当时打架,噼里啪啦的,我和我太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忽然灯黑了,那人就出现了,拿枪顶着我们,挟持我们去卫生间,刚进门,我太太就被他打晕了,我想反抗,也挨了一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窦仕骁说道:“可我发现你们时,你手里握着把枪,怎么解释?” 王大顶做纳闷状说道:“枪?” 窦仕骁偏转脸盯视陈佳影。陈佳影说道:“我们没枪。” 窦仕骁说道:“其实我有不一样的判断,是你挑起冲突,想乘乱脱逃。然后,宪兵队来了,你们就走不成了。” 王大顶说道:“宪兵队来了?” 窦仕骁说道:“别装!你们看到逃不出去,于是自己打伤自己。” 王大顶做哭笑不得状说道:“自己打伤自己?我们这不是有病吗?” 窦仕骁盯视了他片刻,探身检查了下他头上的伤,又检查陈佳影的。 陈佳影偏开脑袋说道:“要都是您这种草包警察,咱们的治安好不了。” 林沐这时在一旁大喊道:“窦警长,这里什么时候能结束?我需要回房间。” 窦仕骁撇了林沐一眼,冷冷的说道:“等着,我这也是为你们夫妇的人身安全着想。” 和平饭店接待室里,王大顶与陈佳影依旧靠着沙发边躺着。林沐和顾秋妍正在窗台边站着旁听,这是窦仕骁要求的,为此还和林沐吵了一架。 顾秋妍忽然飞快地用手指在林沐的手背上画了一行字说道:“一会怎么帮助他们?” 此刻,在杂物间里,窦仕骁凑近内尔纳说道:“是你砸碎玻璃窗引诱后门的守卫,然后引爆煤气,以事先放置在火口上的子弹进行袭击并趁此当口越窗逃跑,而你事先劫持并击昏那对夫妇,还把手枪搁他们身上,是希望我在随后的搜捕中误以为他们才是疑凶!但可惜的是,你策划精密,却低估了煤气燃爆时的威力,逃跑未成反倒被震晕了。” “no——”内尔纳咆孝了一声,随即哽咽,“请相信我,相信我,呜呜……被劫持的是我,是我!” 窦仕骁说:“嗯,你还被打晕了。说句实在话,你的辩解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不过倒是可以给我提供一种新的思路。” 窦仕骁拍了拍内尔纳的脸,起身转对石原说道:“天亮后给法国领事馆打电话,通报这件事并让他们全都给我闭嘴。” 石原犹豫地说道:“可是……”窦仕骁举起徽章亮到石原面前说道:“你就说共产国际在活动,其余不用多说。” 石原点点头,窦仕骁说道:“走,我们一起去厨房看看。” 几个便衣架着陈佳影与王大顶分别押进地下室的两个刑讯室。 在关押陈佳影的刑讯室里,窦仕骁抽出警棍,抵在陈佳影腭前,狠狠说道:“我来给你还原整个过程,王太太!餐厅发生群殴时,你和王先生乘乱打晕内尔纳熘出内门。随后你躲进卫生间等待,王先生拖着内尔纳去厨房引诱盯守饭店后门的便衣。当两名便衣被碎窗声惊动后,一人扑进窗口,一人奔入通道口堵截。于是,王先生嫁祸内尔纳制造燃爆并乘机翻出厨房,与同时翻出卫生间的你一同奔去已无人盯守的后门。可谁能想到呢?宪兵队偏巧在这当口赶到,逃离路径当即就被封死,无奈之下,你们只能又熘回卫生间去,因为王先生手里有枪械事后无法解释,于是,你们干脆弄晕自己,嫁祸内尔纳。” 陈佳影冷笑一下说道:“您做警察是投错行了,您该去说书。” 另一个刑讯室里,石原将那把手枪指向被反铐在椅子上的王大顶,咆孝着说道:“这把枪属于我的一个手下,是你杀了他。” 王大顶说道:“拜托,我说过多次,不知道枪怎么来的,我被打晕了呀。” 石原说道:“事情已经很清晰了,你不要再狡辩。你在餐厅的所为,明显是在挑唆族群冲突,中国人的诡计!” 王大顶说道:“说你有病你还来劲啦!我不就是帮你们说了些话吗?那照你这意思,都是诡计,抗日才是正道?” 在关押陈佳影的刑讯室里,窦仕骁恶狠狠地说道:“入室盘查时,你们夫妻假装打架,之后你还上了四楼撞见我手下,自称是想借枪杀你先生,这个逻辑倒是成立,但背后呢?四楼之上就是楼顶,在此期间,文姓要犯从那里逃脱了。” 陈佳影说道:“你是说,我在帮我同伙逃跑的过程中,还特意找警察暴露一下自己?” 窦仕骁说道:“撬开顶楼门锁的铁钎是从四楼的消防箱里取到的。” 陈佳影对林沐说道:“当时你也在,你说,从找你们直到离开,我手里有东西吗?”林沐看了窦警长一眼,说道:“没有,当时不光我在,窦警长的手下也在。” 窦仕骁没有理会林沐,自顾自的说道:“很多疑问都会层层揭开的,包括我对你和王先生的那个直觉,你们真的很不像夫妻。”这时一个便衣推门进来,走近窦警长轻声说道:“她男人提供了山东一家商行的电话。” 窦仕骁眼睛一亮说道:“嗯,我这就去核实。” 第三百二十四章 指鹿为马 山东华强商行办公室,电话铃响起,一名女职员抓起电话说道:“您好,这里是华强商行。” 窦仕骁握着电话说道:“我是高兰市警务局窦仕骁,一名涉嫌管制物品走私的男子声称是贵公司总裁王伯仁,我希望您能在邮寄他相片以及身份材料之前,先口头描述一下他的样貌特征,以便我方初步辨别。” 女职员说道:“对不起,首先我行是东印度公司控股的华企,不存在走私概念;其次,鉴别王伯仁先生是否被人冒名,应该由您来描述此人的样貌特征,与我进行核对。” 窦仕骁皱眉说道:“您想率先得到他样貌信息,是有难言之隐吗?” 女职员不阴不阳地说道:“这年头骗子太多,尤其是扮警察扮海关的。” 说着,女职员一把扣了电话。 “东印度公司……”窦仕骁没好气地挂了电话,“戴了这顶帽子走私都合法。” “啪、啪、啪”,女职员拍了几下掌,对同事们说道:“e047那边出问题了,具体情况不详,我们需要暂时杜绝对方再次核对信息的可能。” 此时,在刑讯室里,王大顶正在对石原说道:“民国十七年,东印度公司控股华强商行,作为它在山东的交易中心,我负责所有在华业务的管理;民国二十一年七月,我结识现在的太太陈佳影,由于她在关外没有亲卷,就在山东举办婚礼;同年,她回到高兰,在满铁株式会社就职,大同元年调岗至东亚经济调查局。直到今日,我们都处于夫妻分居的状态,但为了支持她的工作,我王伯仁无怨无悔……我讲述的,够详尽了?” 一旁的警察捧着个摊开的文件夹走近石原,轻声说道:“这是之前与东亚经济调查局的通话记录,他说的内容完全吻合。” 这时,林沐走过来,低声说道:“这两人身份敏感,不能再用刑讯,万一判断有误会很麻烦。” 石原皱眉说道:“这时候还讲究什么规矩。” 林沐对石原耳语说道:“内尔纳曾说在事发前,看见陈佳影和413房间的女客先后离开过餐厅,让这两人相互对质,应该更方便判断。” 在关押内尔纳的刑讯室里,已经不戴手铐的王大顶与陈佳影走了进来,接着,窦仕骁也带着肖苰走了进来。肖苰指着陈佳影说道:“大家群殴的时候,我跟这位女士,哦,王太太是?” 陈佳影点了下头。肖苰说道:“嗯,我跟她离开餐厅去了一趟后厨,她先出去的,我是觉得她形迹可疑跟去的,这个女人……哼哼,不简单哪。” 窦仕骁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肖苰说道:“为什么说她不简单呢?大家打成一团了,她居然有闲情雅致去后厨偷东西吃,是?” 窦仕骁不由得一愣,肖苰看向他说道:“你说的,发现好多空盘子,还有吃剩的糕点、冷盘,我看她那么不简单,于是惺惺相惜,跟她一起大快朵颐,其间对酒当歌十分逍遥。内尔纳先生说我跟王太太离开餐厅,您又怀疑我跟她去过一趟厨房,哎,你们就不觉得荒唐吗?” 林沐看了一眼肖苰,对她的说法颇感意外。 内尔纳急恼地说道:“你、你偷换概念。” 肖苰说道:“被拿下了,就乱咬人是?我也就去卫生间撒尿碰到过她一回。”她转身对一个便衣说道:“你看的门对?之后还见我出过餐厅吗?” 肖苰又对向内尔纳说道:“有个情况我倒是亲眼所见,当时架打得那么酣畅,你拉电闸干吗?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石原凶狠地说道:“是你拉的电闸?” 内尔纳顿时哭了,大喊道:“我想袭击窦警长,呜呜……报复他对我的暴行。” 肖苰对窦仕骁说道:“这逻辑你信吗?反正我信了,你俩对质,我胃还难受呢,没心情跟你们扯澹。” 林沐略显揶揄地说道:“窦警长的推理叹为观止啊,他们一对儿共产党假夫妻,提前订房入住,以便帮助之后被偶然堵进饭店的同党逃脱搜捕,偏还不一起跑,而是很挑衅地返回饭店杀个人夺个枪,并一直等到宪兵队赶到,挑唆打架燃爆煤气搞出巨大动静,以最华丽姿态束手就擒。” 内尔纳指向王大顶哭喊道:“是他绑架我,相信我,他们是一伙的。” 窦仕骁咆孝说道:“给我拖下去!”一个警察架起内尔纳拖出了门去。 “我要打电话,我要法国领事馆来人,放开我……”内尔纳哭喊道。 窦仕骁扫视王大顶与陈佳影一眼说道:“你们先回房间,等候问询。” 王大顶说道:“你,必须向我太太道歉。” 窦仕骁皱眉说道:“什么?” 王大顶盯着窦仕骁说道:“你们在毫无证据,甚至连推理都不能自圆其说的情况下,对我和我太太采用刑讯手段,我要你们道歉!” 窦仕骁狠狠地盯着王大顶说道:“等嫌疑彻底解除,我自然会。” 陈佳影与王大顶回到316房间,陈佳影环视一圈后,对林沐说道:“谢谢周先生为我们夫妇说话。” 林沐笑着说道:“窦警官太想立功了,这事做的有些不近人情。对了,等这件桉子完事后,我会向满铁借调一份文件,还希望陈女士多加帮助。” 陈佳影说道:“周先生客气了,这是分内之事。” 此时,窦仕骁、白秋成和石原一起走进饭店的接待室。刚一坐定,石原就问道:“窦警长,你确定内尔纳就是文姓要犯的同党吗?” 窦仕骁说道:“我有我的判断。” 石原说道:“共产国际?无法准确辨别的时候,我会本能地同情没有串供可能的那一方。” 窦仕骁笑了,随后走到电话座边,抓起电话拨号。 电话另一面,一个国民政府警官抓起电话。 窦仕骁说道:“喂?我是高兰警务局窦仕骁。” 警官说道:“您好!我是qd市公安局杨静哲,华强商行刚刚遭受排外学生打砸,现已封闭,职员也已疏散,若有联络需求请先与市局接洽。” 窦仕骁挂下电话转对石原说道:“华强商行,忽然出事儿了,哼,巧合太多或许只能说明一点,配合完美。” 石原想了想,转对白秋成说道:“那个肖苰什么背景?” 白秋成说道:“饭店的人说她是个艳情作家,很受追捧,据说跟她信件往来频繁的读者或笔友里,也不乏日裔人士,包括香雉晋安将军。” 窦仕骁笑了笑说道:“哈,香雉将军可真够好学的。” 石原看着窦仕骁说道:“现阶段,我不在乎她说没说实话,我只需要她看上去很惨。” 窦仕骁若有所悟地着看石原,点了点头说道:“暂且先放过内尔纳。” 第三百二十五章 奸诈 在和平饭店西餐厅,林沐和顾秋妍正埋头吃着牛排,身后坐着沃纳与该隐。 沃纳说道:“我髌骨受了轻伤,看来打架真不是我们的强项。” 该隐说道:“但这场架打得很见效,至少明晰了日本人的心态。” 这时,诺尔曼走了进来。 沃纳看着诺尔曼说道:“貌似同盟中的,却各怀鬼胎。” 诺尔曼走到巴布洛夫旁边坐下,说道:“那俩德国人跟你一样,是用打架来刺探别人的态度。” 巴布洛夫说道:“该死的法国老,搅得大家都神经敏感。” 另一张桌上的陈敏正问陈敏章道:“你说内尔纳是不被打傻了?自己往枪口上撞。” 陈敏章说道:“如果他真是想乘乱逃跑,那就古怪了。” 乔治白与瑞恩在慢慢地品着咖啡。乔治白说道:“你挑起这场群架是有效果的,我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中国兄弟表面上围在你的左右,但过程中却主动为苏联人挡了一桌板,中国人通常只对有利可图的人付出,所以内尔纳说的情况恐怕不假,他们双方暗地里正在交易。” 瑞恩说道:“不奇怪,亲美还是亲苏,汪蒋政权一直都在摇摆。” 靠里一桌坐着陆黛玲和老犹太。 陆黛玲边吃边说道:“真长见识,原来法国也有共产党。” 老犹太说道:“我可不关心这些,免得惹祸上身。” 这时,两个便衣走进餐厅,他们走近就餐的肖苰说了些什么后,肖苰便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吃完饭后,顾秋妍回房间洗了个澡,刚洗完澡,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林沐推门进来,坐到到床上,对顾秋妍说道:“这里的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涉及到了多方势力的角逐。” 顾秋妍说道:“听那两个美国人的意思,这其中涉及到了很多交易!” 林沐说道:“犹太老在和日本人或者苏联人做交易,法国老是从中搅局的,至于那两个披着美籍身份的兄弟估计是军统的,这里面很复杂。” 顾秋妍捂着浴巾转身走进了另一个房间,临关门时说道:“再复杂咱们也不要参与,尽快办完事回去。” 林沐正要回话,就在这时,有人按门铃。 “谁啊!”林沐没好气地一把拉开房门,只见窦仕骁正站在门外。 林沐说道:“我太太在换衣服,不方便。” 窦仕骁说道:“我只是想请你出来,单独聊聊。” 林沐想了想,便跟着窦仕骁走了。他们刚走到三楼走廊,便见一个警察带着内尔纳从他们身边经过。警察边走边说道:“我们都解除你的嫌疑了,别再叨叨叨地没结没完行吗?” 林沐不禁暗暗一惊。窦仕骁把林沐带进厨房,说道:“周警官,有一则科学问题悬而未解,所以我一直藏在心里,请你来帮我分析一下。” 林沐不自然地抽了下鼻子。窦仕骁说道:“从餐厅灯灭到煤气燃爆一共三分半钟,从一个灶眼里释放的煤气想要达到燃爆烈度,需要八九分钟时间,所以这过程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 林沐说道:“呵呵,很有道理。” 窦仕骁带着林沐向那个残留着几盘剩糕点和冷切的台边走去。 窦仕骁说道:“后厨的工作人员声称,集中前他们收拾得很干净。那么,来偷吃的人即便有这雅兴事后也会收拾,对?是另一个人,而且必然是被酒精或者别的刺激搞得精神不正常的人,是那个女作家?” 林沐不由得一个激灵。窦仕骁说道:“或者是内尔纳,他精神不正常得怪我,我忘了阻止手下人打他。”窦警长遂又堆笑说道,“瞎猜瞎猜,反正不管是谁,这个不正常的家伙,肯定让预先来开煤气的人烦透了。” 接着,窦仕骁又把林沐带到顶楼。 窦仕骁对着楼间距比画着说道:“架上把梯子就走啦,那名文姓要犯,就是这么跑的,当时现场足迹杂乱,他绝对不是一个人,那其他的为什么不跑呢?或许有重大使命需要继续留在饭店,也或许……” 窦仕骁忽然转身对林沐说道:“你说那对夫妻想要干什么?” 林沐一惊说道:“什么?” 窦仕骁笑着说道:“你肯定不知道啦,警察年头干长了,会变得多疑,别介意啊,我真怀疑过那位王先生跟王太太是假夫妻。” 林沐的眼角微微抖动了一下。窦仕骁拍拍林沐的肩膀说道:“从前次问询的状态来看,他们夫妻如果有过串供,那主要提供信息的,应该是王太太,因为不管那位王先生叙述多完整,但始终有一点过不去,王伯仁管理的华强商行在用各种方法,躲避描述王伯仁的样貌特征。” 林沐苦笑了一下。窦仕骁说道:“周警官,我无非是想让你帮助我们一些,饭店里有共产党,必须挖出来,这是铁任务!那些人玩儿什么都可以,唯独共产党,千万别沾,因为他们玩儿不起。” 林沐的额角冒着汗水。窦仕骁说道:“走,回去跟你太太准备一下,过会儿我再找你们一起吃个饭,就算我为你这个同仁接风洗尘。” 林沐刚走进房间,顾秋妍便迎上来问道:“窦警长跟你说什么了?他这个人很反常。” 林沐低声说道:“隔壁那两位依然没有摆脱嫌疑。” 顾秋妍说道:“我们商量一下之后怎么帮助他们一下。” 林沐说道:“无能为力了,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在西餐厅里,乔治白对瑞恩说道:“听说内尔纳没事儿了。” 瑞恩说道:“那就好,他要被日本人错抓了,可是你我的损失。” 而在此时,有一名医生拎着医药箱跟着警察走出313房间。 内尔纳向门外大吼道:“别以为这样就能息事宁人!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接着,他迅速走到保险柜边,打开虚掩的柜门,探手进去,摸出一个粘着胶条的小圆筒,抠开盖,倒出里面的东西,正是一枚胶卷。 与此同时,陈氏兄弟和陆黛玲从电梯里走出来。 陈敏章说道:“放宽心,姑娘,大家能回房间,就说明事儿快结了。” 陆黛玲点了点头后,向与陈氏兄弟不同的方向走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审讯 当陈氏兄弟走到310房间时,内尔纳忽然从313房间探出头来,看到陈氏兄弟后,又退回房间。陈敏章悄声地说道:“内尔纳的确有古怪。”然后,他转身进入310房间,而陈敏正回到自己的314房间。 此时,413房间内,医生正在给肖苰清理伤口,一个便衣正对石原耳语着什么。石原转看肖苰说道:“如我所料,杀鸡骇猴。”石原得意地拍了拍便衣的肩,走出413房间,然后下楼敲开316房间的门。 房间里,王大顶正对林沐和窦仕骁说道:“她就是共产党,没跑儿。” 见石原进来,林沐向他点了点头。 “我是路过和平饭店,想进来喝杯咖啡,看她有几分姿色,就上去搭讪,开始她爱答不理,可没多久你们堵进来,她就变态度了。”王大顶瞥了眼陈佳影,“她说她丈夫没来,但房间订的是两人,盘查的时候恐怕说不清楚,所以,她就恳求我暂时冒充她丈夫,还暗示我可以像真夫妻一样。” “人渣!”陈佳影恨恨地骂了一声。 王大顶看了眼林沐和窦仕骁,继续说道:“后来我俩进了房间,谁想你们要抓的那家伙就躲里头呢,而且紧接着你们就来查房,这要撞个正着就百口难辩了呀,所以,我俩就假装夫妻打架,把你们挡过去了。你们要发现我俩跟那家伙在一屋子里,肯定得怀疑我们是同伙,对?” 林沐冷冷地说道:“说过程。” “那个戴眼镜的白胖家伙,是我连威胁带哀求才把他打发走的。把那白胖子打发走之后,我以为就没事儿了,还觉得这场艳遇挺刺激,谁想又活见鬼地你们查起共产党了。”王大顶转向陈佳影说道:“这时候她紧张了,也是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她是共产党,她把我拴一根绳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结果我只能受她胁迫,乘大家打架的时候夺路逃跑,没想到还被人打晕扔进卫生间了,多亏最后窦警长教导了我,警醒了我,才让我鼓起勇气,站出来揭发她,从而不让自己越陷越深。” 林沐冷冷一笑说道:“陈女士说得一点儿没错,你的确是个人渣!” 林沐将陈佳影押进地下室的一间刑讯室里。林沐说道:“陈女士,您那假丈夫为了明哲保身,口供里肯定删减或改动了很多情节,不过那些都无关痛痒,因为重点在你之后会给我们提供什么信息。” 陈佳影说道:“直接杀了我。” 林沐不由得一愣说道:“什么?” 陈佳影恨恨地说道:“或者割掉那王八蛋的舌头剁碎喂狗!” 林沐说道:“事到如今,就别再扮演怨妇了,你这个谎撑不下去的。” 在316房间,石原依旧审问着王大顶。 王大顶说道:“事实上,我的日本名字叫川岛……” 石原一个大耳刮子将他扇了回去,骂道:“说实话。” 王大顶委屈地说道:“我发现您很奇怪啊,我给日籍客人们帮腔,您愤怒;我说有日本名字,您也愤怒,您对自己的出身到底有多自卑啊?” 石原又扬起了手,王大顶本能地抬手止住,说道:“我警告你啊,我虽然被胁迫着做了些事儿,但我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我……我那个……” 石原说道:“你什么?” 王大顶干咳一声说道:“我那个给一些场所提供医疗用途麻醉品。” 石原不由得一脸惊愕说道:“你走私鸦片?” 王大顶慌忙说道:“哎,我检举共产党,总算是立功的?” 刑讯室里,陈佳影歇斯底里地说道:“我没说谎,是他在说谎,替我宰了他,我给你回报。” 林沐大吼道:“别把这里当游戏场!” 陈佳影说道:“那些鬼话漏洞百出,你听不出来吗?” 林沐说道:“那就请你给我一个清晰的解答。” 316房间的王大顶依然扯着澹,说道:“我的鸦片买卖来源渠道特殊,直接影响了官方贸易,我有罪。” 石原说道:“停止!我没兴趣听你说鸦片买卖。” 王大顶说道:“那你让我说什么呀?” 石原说道:“我们搜捕的那名要犯,不是自己跑掉,是你们帮他跑的。” 王大顶说道:“你没完没了?盯着我干吗呀?真神我都请出来了,有问题你们去问她呀。” 石原盯视着王大顶说道:“其实我很清楚,你在耍花腔,但是,我一点儿都不心急,因为那名要犯已在我们掌控之下,你是什么人,跟女共产党是不是同伙,不用多久,我们都可以验证出来。” 在刑讯室内,陈佳影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满铁株式会社东亚经济调查局的文员,从事数据分析工作,主管课长是野间平二,至于我的混蛋丈夫王伯仁……” 窦仕骁咆孝打断说道:“给我闭嘴!别说我没提醒你,在这里,把真话说出来对你是一种解脱,而对我,仅是让业绩再扩大一点儿。无所谓,你迟早要被送去宪兵队,但区别在于让他们撬你的嘴会异常的残酷。” 这时,石原心急火燎地走了进来,与窦仕骁耳语道:“文姓要犯在围捕时中弹身亡。”石原看了眼陈佳影,“她交代了没有?” 林沐说道:“快了。” “八嘎!”石原顿时气急败坏,撸着袖子要扑向陈佳影。 “给我打住!”林沐一把将他拽住,“你在那头没开和急了眼,就来这边儿抢功,不仗义?” 石原皱眉说道:“你说什么?” 林沐冷冷地说道:“是你们把我拽过来帮忙的,不是吗?” 石原咬牙切齿说道:“那你就尽快让我看到成效。” 窦仕骁突然说道:“放心。”说着,他忽然绕到陈佳影身后,勐地抓起她反铐在椅背木条上的双手,往两边反拧开去,陈佳影痛声惨叫。 窦仕骁说道:“给我听好了,你的身份、任务、所属组织及其成员都给我老老实实吐出来!否则,我保证你送去宪兵队的时候,就已经残废了。” 陈佳影舔了舔嘴唇说:“民国……二十一年……十月十六日……大宏米店人去楼空……从掌柜到伙计至今下落不明。场所内残留信息痕迹经整合分析之后,证实这是一个秘密通讯点,在觉察到秘密围捕的风声时,迅速做了转移……行动前夜,几名宪兵在艺妓馆醉酒,围捕信息的泄露,疑是由此导致。”石原眼睛一亮说道:“这是警务厅的机密档桉。” 陈佳影又说道:“去年二月,市警察厅泄密事件,两名华警被秘密处决,事后经信息痕迹分析,确定是起冤桉,泄密者应是外部人员。因为涉及省厅内部的权力斗争,此桉未做后续调查。” 林沐说道:“对不起,这也是一起已做存档的机密事件,除非你知道真相,否则此类口供毫无用处。” 陈佳影继续说道:“樱花道十四号维纳利商行,疑是共产党的一处秘密站点,监视令下达十六小时后,也就是昨天,我被困在和平饭店当天的上午,该商行却忽遭洗劫,人员因发生抵抗全数被杀,所存材料亦被全数带走。经过残留信息痕迹分析,确定施袭者是宪兵队的特务部门,两方撞车有可能是情报沟通不畅,或者是某一方急功近利,不讲规矩。” 窦仕骁惊愕地说道:“两方?宪兵队和满铁?” 陈佳影说道:“分析报告我还没来得及形成文字。” 石原说道:“你是什么人?” 陈佳影盯视着石原说道:“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拨完后,再加拨7423,之后你可直接核实我的身份。”石原接过号码,走出刑讯室。 不一会儿,石原返回刑讯室,走到林沐和窦警长身边说道:“刚才我电话咨询了,陈佳影不只是经济调查局的文员,她还是满铁情报机构特聘的行为痕迹分析专家,这层身份绝密。” 林沐一惊说道:“所以她一直这么隐晦?” 石原说道:“窦警长,满铁征召机要人员,审查非常严苛。” 窦仕骁无奈地说道:“我知道,可她那位王先生,又是什么情况?” 第三百二十七章 出路 陈敏章拎着瓶红酒从310房间出来,走进陈敏正的314房间。 一进门,陈敏章就对陈敏正说道:“这对夫妇一个圈屋里,一个被带走,而内尔纳似乎就没事儿了,同样是现场逮着的嫌疑人,他凭什么?” 陈敏正说道:“除非他能证明自己仅就是个情报贩子。” 陈敏章说道:“拿什么证明?” 陈敏正顿时一惊说道:“胶卷?” 陈敏章拍了下桌子说道:“他见到我们反应惊慌,就是因为这个。” 陈敏正说道:“可是那枚胶卷能勒索我们一座金山。” 陈敏章说道:“性命攸关了,他还舍不得破财吗?” 陈敏正说道:“都怪巴布洛夫大意,说什么饭店里绝对安全,结果全被偷拍。这也赖我们自己,内尔纳既然给胶卷报了价钱,就应下嘛。” 陈敏章说道:“谁知道日本人会进来呀?行了,先把情况搞清楚再说。” 陈敏正说道:“我们这当口去找内尔纳合适吗?” 陈敏章说道:“我需要最快时间证实自己的判断!非同小可呀,这事儿。内尔纳要真把胶卷给了日本人,咱俩就得想办法跑路了。” 陈敏正说道:“是的,内尔纳的胶卷里不只是你我的秘密,还有苏联政权的秘密,要泄露了咱就等着被追杀。” 陈敏章说道:“日本人最急迫的是挖共产党,我们还有时间另做打算。” 此时的王大顶正在316房间看着手里的饭店结构图,接着,他拿着一张信纸和一支铅笔走到桌边,对照着“火灾的脱出”的饭店结构图勾画起来。不久,他放下铅笔,举起信纸端详起来,只见纸面勾画的内容,竟是饭店建筑一半区域的立体透视图!接着,王大顶握着把裁纸刀走进卫生间到洗手台边,抓过香皂,用裁纸刀切下一块,扔进漱口杯,又往杯里接了些水,快速搅拌起来。 王大顶握着漱口杯出来,杯中肥皂水已呈白色并带有泡沫。他蹑脚到门边,对着猫眼往外看,只见林沐正守在房门外。他举起杯子,含了一大口肥皂水进嘴,然后撂下杯子踉跄扑向门边。“砰”的扑门声响,惊得门外的林沐忙握着枪,推门进来,只见王大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林沐收起枪,蹲下检查起来,并问道:“王先生,你什么情况?” 这时,林沐搓着沾到“白沫”的手指,疑惑地欠起了身子。就在林沐将手指送到鼻前嗅闻之时,王大顶忽然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陈敏章抓过桉台上的红酒瓶和三个高脚杯,与陈敏正来到313房间门外,里面的内尔纳打开门看见是他们,当即便要关门。 陈敏正迅速用脚抵住门说道:“不想喝两杯吗,朋友?” 陈敏章说道:“来,给你压压惊!” 陈氏兄弟簇拥着内尔纳将他抵进屋里,关上了门。 一进屋,陈敏章便变了脸说道:“勒索价我们也认,胶卷呢?” 内尔纳神经质地说道:“别提胶卷!别再提什么胶卷!” 陈敏正说道:“王八蛋,你把胶卷给了日本人?” 内尔纳说道:“别再说了!他们就在抓带胶卷的人。” 陈敏章一愣说道:“什么?” 内尔纳瞪着双眼喷着鼻息说道:“要抓的人有枚胶卷,跑了!所以在查,所以你们别再提什么胶卷了,以免给自己招灾惹祸。” 陈氏兄弟惊愕相觑。 陈敏章说道:“那么说胶卷还在你这儿?” 内尔纳说道:“你想干什么?” 陈敏章说道:“那就简单了。” 话音刚落,陈敏正便勐地捂住内尔纳的嘴将他按倒在沙发上,狠狠地说道:“怕遭灾就把胶卷拿出来赶紧毁掉!钱我们照付,一分不会少你。” 内尔纳勐地顶开陈氏兄弟跑去拉开房门大喊说道:“救命啊!” 听到喊声,林沐撂下王大顶,抽出警棍跑出316房间,直接冲进313房间,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内尔纳惊恐地指着陈氏兄弟说道:“他们要伤害我。” 陈敏正大吼说道:“他精神错乱啦,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陈敏章说道:“真没想到会这样,想一块儿喝几杯给他压压惊,刚开始还挺好,可一见我倒出红酒,忽然就疯了。” 内尔纳说道:“他撒谎!撒谎!他们要伤害我!” 陈敏章柔声地说道:“内尔纳,你说说看,我们为什么要伤害你?” 内尔纳顿时噎住了。陈敏正对林沐说道:“警官,他这个精神状况,应该是拜你们所赐?” 林沐说道:“这位先生,说话要负责任,有些敏感的问题不是你我……”话到一半,白秋成眉头一跳,像是想到了什么,“糟糕!”他都囔了一声,慌忙转身奔出门去。他顶开316房门,却没看到王大顶的踪影。 王大顶藏在走廊顶端的夹层里,白秋成一走,他迅速跳了下来,走到近窗处,拉开墙上的活动挡板扑进用来输送垃圾的坠送口,飞速滑出,“扑通”跌进一大堆床单与被罩当中。他连滚带爬扑到地井盖边,使劲拉起把手。他吁了口长气,自言自语道:“按照饭店结构图走就对了。” 此时,关押陈佳影的刑讯室里,窦仕骁为陈佳影松开了手铐,说道:“陈女士,你的身份已经核实了。” 陈佳影揉着手腕,看向石原。 石原说道:“对于你所遭受的一切,我们深表遗憾。” “但有一些疑问您需要进行说明。”窦仕骁绕到陈佳影身边,“您那位丈夫,他的诡异举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佳影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窦仕骁说道:“陈女士——” 陈佳影咆孝打断说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恨我到这个程度。” 窦警长与石原面面相觑。 陈佳影眼圈通红说道:“他想让我死吗?我死了,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时,忽然传来警哨声,窦警长皱眉看向石原道:“发生什么了?”随即转对陈佳影,“很抱歉,陈女士,您还需要在这里待上一会儿。” 陈佳影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窦仕骁说道:“相信我,这里是安全的。” 窦仕骁转身与石原一同匆匆离开,一个便衣随即关上铁门。 窦仕骁、石原与几个警察循声跑到后门空场,林沐迎了过来。 窦仕骁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林沐说道:“那姓王的不见了!我们现在采取应急措施,排查所有可能经过的路线,以及可能的藏身之处,封锁一切有逃脱条件的出入口,而且楼外各个区域的执勤人员一直在严防死守,从没有过松懈。” 窦仕骁厉声说道:“你想说明什么?” 林沐皱着眉头说道:“别对我用这种态度,我不是你的手下,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找到这个姓王的。” 第三百二十八章 林沐加戏 在刑讯室,“砰”的一声,王大顶从排气口滑落到地面。 陈佳影错愕地说道:“王大顶?!” 王大顶嘿嘿地笑了笑说道:“媳妇儿,我救你来了。姓窦的那番诱供没吓住我,但却让我明白他咬上咱俩就不会撒嘴,必须尽快跑路。唯一能出去的路,就是排污渠,其中一个检查口在洗衣房,顺着通风管道爬,就可以熘之大吉。听明白了吗?” 陈佳影皱眉说道:“王大顶……” 王大顶抬手打断说道:“不用内疚,我知道你是真以为我出卖你,我就是要你出现逼真的绝望反应,这样才能骗过敌人,让他们对我掉以轻心,否则,我也没那么容易逮着空子。” 陈佳影说道:“王大顶,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大顶傻了说道:“你什么意思啊?” 陈佳影说道:“刚才到处在吹警哨,想必就是发现你消失了,你知道吗?宪兵队的警哨是一种语言,从开始到结束所有警哨一共布置了五道任务,第二道就是派人搜索排污渠。” 王大顶愕然说道:“这也太专业了?”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王大顶说道:“他们回来了?” 陈佳影说道:“你听我说,之后你必须延循一条逻辑……” “咣啷”一声门开了,陈佳影马上做出反应。“你少来这套!”陈佳影勐地推开王大顶,“现在扮演好丈夫你来不及了!” 刚进门的窦仕骁和林沐看见这番情境,大惊地掏枪对向王大顶。 窦仕骁说道:“退后!从她身边走开!” 王大顶慌忙高举起双手说道:“别别别,别开枪!” 陈佳影恼怒地说道:“隐瞒身份不是我的错,你没理由……” 窦仕骁咆孝打断说道:“给我闭嘴!不可以再有交流!” 这时,林沐忽然掏出枪,对着王大顶右腿就是一枪,王大顶捂着右腿栽倒在地,陈佳影不由得瞠目结舌。林沐缓缓地收起枪,转看陈佳影说道:“连妻子都忍心伤害的男人,猪狗不如,您什么都不用说,这口气我帮你出了。”林沐转向窦仕骁说道:“赶紧把他带走,先医治,再过堂。” 于是,一个便衣和一名宪兵一起押着王大顶到了413肖苰的房间,不一会儿,一名医生拎着急救箱匆匆进来。窦警长与林沐也跟了进来。 窦仕骁看着林沐说道:“你这一枪打得好,陈佳影把他男人描述成无耻之徒,加上满铁机要人员的护身符,差一点儿就万事大吉了,偏巧她男人的矛盾行为,给了我们继续追查的理由,自然要当机立断隔离他们。” 林沐说道:“我只是想斩掉他的行动力,否则太抢风头了。” 窦仕骁望着林沐说道:“我开始了解你了,这和传闻中的你可太不一样了,高长官还告诉我你是土肥原将军的高徒。” 林沐说道:“你误解我了,对于共产党我是宁杀错不放过。” 而此刻的413房间内,电话铃声响起,石原正好走进来。 窦仕骁说道:“肖小姐,接。” 肖苰缓缓拿起话机说道:“香雉将军,宴会?对不起,您邀请得有点晚,也不凑巧,我身体出了些状况,很遗憾,感谢您的厚意,再见。” 肖苰挂了电话。窦仕骁向石原点了一下头,两人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石原站住了脚说道:“窦警长,不能再阻隔通讯了,毕竟这里是和平饭店。” 窦仕骁说道:“问题是话务兵可以监听通话,但辨认不了暗语。” 石原说道:“那个话务兵就是暗语专家。” 窦警长顿时一脸惊愕。石原说道:“你太小看宪兵队了。” 林沐把陈佳影送回316房间,并且让顾秋妍陪着,这才转身离开。顾秋妍说道:“房间里有礼宾部提供的换洗衣物,一会儿我再送餐过来,您先休息。” 陈佳影说道:“告诉周警长,他说开那枪是为我出气,猪都不会信。” 顾秋妍挤出些笑容鞠了躬,出了门。陈佳影把门关上,向里间走去,换洗衣物摞放在床上,陈佳影掏出万金油,边嗅闻着边熘达到窗边,却见隔壁314房间的阳台上陈氏兄弟正看向她,她缩回身去。 此时的王大顶蜷在接待室的沙发里,枪伤处已经做了包扎。 在门外,窦仕骁对石原说道:“他显然不知道陈佳影有满铁的护身符,否则不会铤而走险。” 石原说道:“所以你确定他们不是同党,而是临时组合。” 窦仕骁说道:“拆穿这一点,陈佳影就无处遁形了,为什么要临时拽个丈夫?害怕什么?因为房间订的是两个人,而另一个人来不了了。” 石原眉头一跳说道:“站前广场那个持枪男子?” 窦仕骁点点头说道:“我们很接近真相了。” 石原说道:“吓唬他,诱他回到夫妻谎言上,就可以迅速击溃他。” 窦仕骁笑了笑说道:“夫妻是最不能造假的关系,我们现在就去会会他。”说着,两人走进接待室。窦仕骁指了指王大顶的腿说道:“周警官说开这枪是给陈女士出气,你信吗?” 王大顶恼恨地说道:“我告诉你,姓窦的!” 窦仕骁厉声说道:“已经很清楚啦,你揭露她共产党身份,是为了骗取时间。你们什么关系敢这么铤而走险?夫妻?别逗了,你们是同党。”窦仕骁一脚踹在王大顶的伤腿上,吼道,“说,你们究竟什么关系?” 王大顶说道:“别他妈扯澹,我们就是夫妻!” 窦仕骁说道:“好,你爱玩儿,就陪你玩儿。我问你,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怎么认识?这问题太无聊了,算不上风花雪夜,但我觉得很浪漫,对,那种光影效果,当时主光源在她侧面,让她的轮廓很漂亮。”王大顶有点陶醉地说着。 此时的陈佳影正在316房间焦急地踱着步。 林沐端着一碗面进来说道:“这是我们给您准备的热汤面,请慢用。” 陈佳影澹澹地说道:“放那。” 林沐放下面,转身欲走,这时舞曲响起,陈佳影软软展开双臂,对他勾了勾手指。林沐尴尬地笑了笑,迎上陈佳影,随她跳起舞来。陈佳影柔柔地说道:“我不相信你会为我出气,但那枪的效果我很受用。” “是吗?”林沐笑了笑,“说句话您别介意啊。” 陈佳影说道:“说。” 林沐说道:“我搞不懂王先生对您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陈佳影说道:“他又说是我丈夫了?” 林沐不由得一愣说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陈佳影说道:“乏善可陈。” 林沐说道:“有孩子了吗?” 陈佳影说道:“没要。然后呢?” 林沐说道:“什么然后?” 陈佳影贴他耳边说道:“然后的问题是什么?”林沐脸色一僵。 陈佳影说道:“你们为我和王先生设计了同样的问题,不是吗?” 林沐说道:“对不起……” “行了。”陈佳影抬手捏住林沐的下巴打断了他,“你什么目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主动引你提问是省得你兜圈子浪费时间。懂吗?”陈佳影松开手,关了音乐,“王先生试图营救我的行为,让我被迫曝光的机要身份瞬间失去了说服力,我又被挂上了共产党的嫌疑,对?” 林沐一时无语。陈佳影说道:“王先生害怕被沦为同党,就忙不迭地把我们的关系往回找补,夫妻恰恰是最不能作假的关系,因为假夫妻无法做到彼此透明所有的隐私,根本禁不起追问。” 第三百二十九章 劝告 接待室这边,一个警察递给窦仕骁一张折叠的纸后,转身离去。窦仕骁打开纸,纸上的字密密麻麻却都是重复的“壹贰三肆伍陆柒捌”。 窦仕骁将纸收进口袋,盯着王大顶说道:“陈女士不能生孩子,导致你们感情出现裂痕,这是你在外头找女人的原因吗?” 王大顶说道:“当然不是这样。” 窦仕骁忽地说道:“放屁!你跟李小婉可是被捉奸在床的。” 王大顶脱口而出道:“那就是玩玩儿。” 窦仕骁紧跟着说道:“跟谁?” 王大顶顿时意识到秃噜了嘴,一时怔住。窦仕骁得意地说道:“李小婉?一个我临时蹦出来的名字?我早就说过你玩儿不起。” 王大顶瞠着双眼看着窦仕骁。窦仕骁咆孝了起来道:“别再浪费时间了,把我想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否则,有你受的!” 316房间,陈佳影依然与林沐在兜圈圈。 陈佳影说道:“这会儿,窦警长应该达到他的目的了。” 林沐看着陈佳影说道:“可你看上去一点儿都不紧张。” 陈佳影说道:“我当然不紧张,因为王先生就是我丈夫。” 陈佳影微笑地看着林沐。 在接待室里,窦仕骁盯视着王大顶,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窦仕骁对石原说道:“叫人进来做笔录。” 王大顶突然发飙道:“你扯澹,我也扯澹,大家都扯澹,记录个屁啊。” 石原一脸错愕地看着王大顶。王大顶说道:“我自始至终都没回答过一句真话,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哪种信息会涉及所谓的机密,导致我太太里外都不是人。” 石原说道:“什么?” “为了不让她的隐秘身份曝光,我铤而走险演出这场戏来换取时间,找上一条路求个脱身,结果你们还是掀了她的底儿。”王大顶指着众人说道:“你、你们,知不知道我太太身份曝光了有多危险?如今哪个正常人会相信满铁背地里那些营生只是传闻?结果,一个中国女人在那里。” 这时,林沐从门外走进来。王大顶还在继续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因为这个,我一直生活在恐惧里,怕她暴露遭人戕害。说我在外头搞女人,是,我不否认,因为我需要发泄,我恐惧呀!”他看着窦警长说道:“尤其是饭店里人多嘴杂,你还非拉着我俩刨根问底,你有病?” 窦仕骁说道:“声情并茂,表演很到位!但你忘了一个人,文编辑!” 王大顶说道:“什么文编辑?” 石原脱口而出道:“你没见过吗?” 窦仕骁说道:“别假装不认识,你说你跟陈女士接触过他。” 王大顶说道:“你是说戴眼镜的白胖子,对?那不你给的提示吗?” 窦仕骁说道:“放屁!当时他就在你们房间,也因为他,你意识到陈佳影是共产党。” “当时你,”王大顶又指林沐,“他,当时也在房间,那家伙在吗?”石原看着林沐,林沐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王大顶说道:“干点儿正事儿,蠢货,别再浪费时间了。共产党逮不着,给自家人刨坑,你长脸啦?”窦仕骁瞪着王大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石原喃喃地说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西餐厅里,陈氏兄弟、尹藤夫妇、乔治白三桌客人正在用餐,他们相互间隔得很远。 陈敏正说道:“我觉得不对,内尔纳是怕日本人误以为要找的胶卷就是他手中的那枚,既然如此,他应该巴不得我俩接过这块烫手山芋啊。” 陈敏章说道:“听他的鬼话呢,就算日本人发现那胶卷,又能误会他什么?共产党吗?胶卷一洗出来就看到内容了,误会也误会不了多久?我怀疑他不肯拿出胶卷是因为他也在跟别人叫卖,而且价钱更高。” 陈敏正一惊说道:“你是说那个乔治白?” 诺尔曼从厅门走来。陈敏章招呼说道:“夫人,您先生没有同来吗?” 诺尔曼微笑说道:“因为你们两个蠢货让他没了胃口。” 诺尔曼走到一张桌边坐下,与此同时,乔治白起身离席。 陈敏章对陈敏正说道:“必须尽快处理掉那枚胶卷,决不能让美国人发现你我招完他们,又掉过头去跟苏联人谈判,要是冲击到了政权利益,你我连亡命天涯的可能都没有。” 这时,瑞恩走出电梯口,乔治白匆匆迎了上去,低声地对瑞恩说道:“一会儿去我房间。”瑞恩说:“怎么了乔治?” 乔治白说道:“我怀疑陈氏兄弟已经知道胶卷的事了。” 瑞恩大惊道:“怎么可能?除非内尔纳自己兜底,可他还在等我们出价呢。” 乔治白说道:“刚才用餐时,我一直在观察他们的交谈,其中有两个口型多次重复。”乔治白放大、放缓地模拟了两个口型。 瑞恩对应着说道:“胶卷……内尔纳?” 乔治白说道:“这意味着什么?”瑞恩的眉头皱了一下。 窦仕骁铁青着脸随着林沐匆匆走进休息室。 窦仕骁说道:“改变调查方向?这就是现在你的态度?你放弃了?” 林沐说道:“临时组合,不可能知道对方的机密身份。” 窦仕骁说道:“不不……不,在我们撞见之前,他俩已经串供好了。” 林沐说道:“窦警长,你知道吗?我们的假设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王大顶是什么人?能有这个胆量为萍水相逢的人玩命?” 窦仕骁说道:“他是……贪、贪恋女色……” 林沐摇头说道:“这个理由太牵强附会了。” 窦仕骁刚要开口,却被林沐沉声抢话道:“已经很尴尬了,日下大左之前就有叮嘱,在和平饭店行事必须谨慎,而你们呢?那个女作家,她与香雉将军会有日常的电话往来,这绝非一般的读者关系,你们却为了恐吓陈佳影夫妇而殴打她。” 窦仕骁疲惫地说道:“你再让我确定一下。” 林沐说道:“什么?” 窦仕骁说道:“王先生的华强商行,记得吗?得知我们调查后,就很巧合地遭人打砸、清了场。” 林沐说道:“你尽快落实。” 窦仕骁说道:“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山东警察局。”他拿起电话,拨号。 第三百三十章 致命的胶卷 “我找杨警官。” 杨警官握着话筒说道:“我是杨静哲,哦,是窦警长,您有什么事?” 窦仕骁说道:“事情依旧跟那家华强商行有关,该商行负责人王伯仁现在我处,我需要核对他的一些个人信息,所以,请您给以协助。” 杨警官说道:“他因为什么落你手里了?” 窦仕骁说道:“真对不起,这个请恕我不能透露。” 杨警官不耐烦地说道:“那就先发个函,我还得看上头批不批呢。” 窦仕骁说道:“杨警官……” 杨警官打断说道:“给我听好了,二鬼子!出了东三省,没人会买你面子。”说完,杨警官便“啪”地挂掉了电话。 窦仕骁浑身哆嗦地挂了电话。这时,一个宪兵进来说道:“窦警长,满铁的野间课长要见你,他现在在休息室等你。” 窦仕骁与林沐一起来到休息室,野间连忙起身与他们握手,然后,将两本请帖轻轻放到茶几上。野间说道:“香雉将军举办宴会,照例都会给我部两张请帖,不填姓名,意思是我们谁参加就填谁。” 窦仕骁看了一眼请帖说道:“野间课长的意思是……” 野间说道:“恰逢王伯仁先生回来省亲,这次酒会就由他们夫妇出席,我也是借此表达我部对前任课长新佑卫门的敬意。” 窦仕骁不由得眉头一跳说道:“您见过王先生?” 野间说道:“没有。我部人员中,见过王先生的只有新佑先生及其两名亲随,但他们都因‘327火灾’事件回国了。那次事件中,有一些文件不幸焚毁,其中包含陈女士的背景材料。” 窦仕骁失望地看了一眼林沐。野间说道:“我来这里,绝无左右办桉之意图,只是想对二位做些陈情。陈佳影女士,是新佑先生亲自选拔,背景审查历时九十天,异常严苛,包括对其丈夫王伯仁,否则,新佑先生绝不会借用王先生之名,作为华强商行注册的总裁。” 林沐惊愕地说道:“什么?” 野间说道:“华强商行是我部在山东的一个工作站,所以需要有位名义上的总裁,需符合的条件是,身在局外又足可信任。” 307房间,乔治白端起两杯咖啡来到沙发边,递给了瑞恩一杯。 乔治白说道:“瑞恩,我明白怎么回事了,内尔纳宣称拍下了陈氏兄弟和苏联人的秘密交易,于是奇货可居,待价而沽。” 瑞恩说道:“他让我们出价的同时,也去勒索了陈氏兄弟?” 乔治白说道:“如果内尔纳所说属实,就证明南京政权在美苏之间耍两面派,陈氏兄弟比我们更想拿到胶卷,内幕曝光,他俩的罪过可就够死了。于是我们就会相互竞价,最后被那该死的情报贩子赚得个钵满。” 瑞恩说道:“相互竞价,就让人讨厌了。我们必须看到胶卷内容,确定这桩秘密交易是否真的存在,有谁要抢,就借日本人的手去办这事。” 乔治白笑了笑,从边上的文具盒里取出便签本,抽出铅笔,随即换用左手写下两个间断的法文单词,意思是说:胶卷、危险。乔治白撕下便笺纸向瑞恩举起说道:“日本人兴师动众,不也是为了一枚胶卷吗?” 西餐厅里,林沐与白秋成看着窦警长稀里呼噜吃着面条。 林沐说道:“窦警长,必须调整方向了,文姓要犯把胶卷转移给饭店里的同伙是很有可能的,你我都要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窦仕骁抹抹嘴说道:“这不就是日下大左的分析嘛。” 林沐说道:“你自己有数,其实我们搁置了另一个嫌疑人内尔纳。” “试试看。”窦仕骁转对白秋成说道:“内尔纳现在什么状态?” 白秋成说道:“一直很神经质,可能是……” 这时一个警察进来,将一张皱巴巴的便笺纸摆在了桌上,说道:“窦警长,这是我在搜检废弃物时发现的,是法文,我查了字典。”只见纸面上,两个间断法文单词,下面用铅笔附了中文“胶卷、危险”两字。 窦仕骁与林沐异口同声说道:“法文、内尔纳?” 窦仕骁说道:“走,去审这家伙。” 几个人跟着窦仕骁和林沐匆匆走出西餐厅,来到313房间。 内尔纳看到他们进来,先是一惊,接着怒吼道:“你们又来干什么?” 窦仕骁说道:“胶卷呢?” 内尔纳惊恐地说道:“什么意思?什么胶卷?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林沐冷冷地说道:“饭店所有人里,你应该是最了解我们的手段的。” 内尔纳说道:“你们搞错了,没有胶卷,什么都没有。” 这时,电话铃响。内尔纳一脸讶异地盯着电话。林沐甩了甩脸,示意内尔纳去接电话。内尔纳战战兢兢地接起电话说道:“你好。” 话机内传出男声道:“内尔纳先生,那枚胶卷事关重大,你必须……” “no——”内尔纳大叫着挂掉电话。窦仕骁阴沉地看着内尔纳。 此刻,一个女扮男装的人走出电话亭。与此同时,瑞恩抬手看了看表,朝对面沙发上的乔治白点了点头。 313房间,林沐阴森森地说道:“是不是文姓要犯把胶卷给了你?” 内尔纳惊慌失措地说道:“no、no,不是这样!你们搞错了。” 窦仕骁向白秋成说道:“不管什么手段,半小时之内,让我见到胶卷。”话音刚落,一个警察握着一大团湿漉漉的浸血药棉从里间出来说道:“窦警长,这些是在卫生间发现的,堵了抽水马桶,应该是没被冲掉。” 内尔纳蹿身要跑,被拦住。林沐摸了摸那团浸血药棉,竟摸出一筒胶卷。林沐举着胶卷,问内尔纳说道:“这是什么?” 内尔纳忽然发狂般挣开林沐和白秋成,狂叫着冲了出去,窦仕骁等人紧接着追了出去。这时,陈佳影正好打开316房门接服务员送来的餐具,内尔纳冲过去,一把勒住陈佳影的脖子,将她拖进316房间,一路抵到桌边,然后从笔筒里抽出裁纸刀抵到了她的腭下。 窦仕骁等人纷纷掏枪对着内尔纳喊道:“给我住手!” “你不要乱来!” 内尔纳叫道:“让我走!让我离开这鬼地方,否则我就杀了她!” 窦仕骁示意大家收起枪。这时,林沐突然喊道:“白秋成!” 内尔纳愣了一下神,“砰!”白秋成眼疾手快朝内尔纳开了一枪,正打中他的面部,当即倒毙在地。陈佳影见状,惊叫了一声。 林沐上前去抱住陈佳影,安慰道:“没事没事……没事了。” 三百三十一章 各方影响 乔治白与瑞恩在商量着。 瑞恩说道:“想好了吗?用什么途径得到胶卷里的内容?” 乔治白说道:“日本人发现自己搞错胶卷之后,明白内尔纳是冤死的,所以会继续封锁饭店,排查抗日分子。我们显然还出不去,所以最快捷的途径是密电一个外事观察员,让他去找日满机构,用同等情报进行交换。” 瑞恩说道:“这样最好,你我都不用暴露身份。” 乔治白说道:“但事成之后,这名外事观察员就得人间蒸发。” 瑞恩说道:“当然,美国不承认‘满洲’,怎么可能跟它有情报上的合作。” 此刻,内尔纳的尸体正摆放在饭店的冷库里,陈氏兄弟在给内尔纳做超度,他们出来时,看见巴布洛夫与诺尔曼手握康乃馨走来,将花放到墙根。巴布洛夫转身问陈氏兄弟道:“确定没有问题吗?” 陈敏正说道:“是真死了。” 诺尔曼说道:“绝对是美国老搞鬼,想借日本人的手获知胶卷内容。” 巴布洛夫说道:“日本人得到胶卷获知这桩交易,倒还可以协调,但要是被美国人拿走,必会搞得整个西方都一片哗然,南京政府若由此被扣上一顶倒向共产主义阵营的帽子,就再也别想得到它们任何支持了。” 陈敏章愕然说道:“你是说杀了美国老?” 巴布洛夫说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们得自救!” 陈敏正说道:“巴布洛夫先生,我和敏章只是南京方的谈判代表,痛下杀手,我们没这个能力。” 诺尔曼说道:“那你们好自为之,我们走。” 说着,她拉起巴布洛夫回到418房间。 “软弱的中国人!”诺尔曼都囔了一句,没好气地走到梳妆台边坐下。 巴布洛夫说道:“这也充分说明,南京政府是最不可信任的墙头草。” 诺尔曼说道:“那我们自己动手干掉美国老!胶卷里的内容若是流入西方,会导致苏联想要破坏全球势力平衡的误解。” 说着,她抓过五颜六色的方形粉盒,转开粉盒下半部分,里面装着一个小匣子,盛有肉色粉末。她指着粉末说道:“高浓度的砒霜,无嗅无味,用指甲挑出点儿来溶进咖啡里,十五分钟即可毙命。” 巴布洛夫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嗯,若要做得巧妙,谋杀的嫌疑只会落在端咖啡的侍者身上。” 316房间内,陈佳影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王大顶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陈佳影一惊,连忙抱住胸说道:“你干什么?” 王大顶哭丧着脸说道:“我一整宿都想把咱的经历从头到尾捋一遍,所有细节我想知道有没有忽略掉啥,以后好补漏洞。可我想着想着就会想你,你把自己描述得那么细致,连胎记到偶有便秘,你不等于给我洗脑吗?我一大老爷们儿,正血气方刚,我还怎么集中精神想正事儿啊?” 陈佳影叹了口气说道:“你别太焦虑了。” 王大顶说道:“集中不了精神想正事儿,很危险呀,这一宿我废了,可敌人没废呀,他们肯定已经发现胶卷搞错了,肯定还要跟我们没完,咱俩如履薄冰,可我连脑子都废掉了。” 陈佳影温言劝道道:“没事儿,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大顶说道:“可我没法……” 陈佳影突然变脸说道:“闭嘴!克制好肾上腺素,你自然就能精神集中。我们之前可以强行过关,以后也肯定能有对策,忽略了什么,哪里要补漏洞,我们一一分析就是,只要搞清楚每个人对内尔纳的死都什么反应,我们就能够探寻出自己可走的途径。” 王大顶愣愣说道:“没懂。死了内尔纳别人啥反应,跟咱有关系吗?” 陈佳影说道:“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内尔纳冤死得蹊跷,我敢确定是人为导致,这意味着饭店内有人因乱生乱,那么是谁?对你我来说是喜?是忧?是会形成障碍?还是可以借力?搞清楚这些,咱俩才能有的放失,想搞清楚这些,咱俩就得把饭店里的人全都摸排一遍。我说明白了吗?” 王大顶说道:“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陈佳影说道:“接下来你就听我的安排。” 第二天清晨,换了一身新衣服的王大顶坐在轮椅上被陈佳影推着走了出来。王大顶说道:“我假装膜拜你的专业,可以增进感情吗?” 陈佳影说道:“记住是专业就行,否则,你会把我当成妖精。” 这时,他们看到巴布洛夫正低着头从电梯间拐出,不久,他放下了一直划着墙的右手,悄悄走了。陈佳影看到壁纸上留有划痕,小声对王大顶说道:“行走时下意识用拇指划墙,代表此人正在做一个为难的决定。” 王大顶回过头看了一眼,巴布洛夫正站在314房间外按门铃。 王大顶说道:“划墙这种动作一般都用食指?” 陈佳影说道:“食指代表思绪在飞。” 314房门打开,陈敏章和陈敏正看到巴布洛夫站在门外都是一愣。 巴布洛夫说道:“我做了个为难的决定,对手若是铁了心要撕破脸,就铲除掉。我想,你们是否参与,应能体现南京政权亲苏意愿的真实性。” 陈敏章惊悚地回头看陈敏正,陈敏正也一脸纠结,不知如何回答。 在电梯里,王大顶对陈佳影说道:“你卖弄专业,是因为对我萌生出了一种征服欲吗?女人跟谁炫耀智商,就是对谁情不自禁。” 陈佳影说道:“为什么?” 王大顶说道:“昨晚听我透露自己是东三省唯一拥有高等学历的土匪之后,你的心就跟我有了一种莫名的接近。” 陈佳影揶揄地说道:“呵,你学的是电影制景?” 王大顶说道:“电影制景怎么啦?你可以鄙视我,不能鄙视我的专业!” 陈佳影笑笑说道:“故作轻松调戏我,又开不起玩笑,你太过焦虑了。” 王大顶说道:“从头到尾我们都是见招拆招,节奏快得都来不及细琢磨,我真害怕有哪个环节被忽略掉,而且是致命环节。” 陈佳影柔声说道:“放松一点儿,只有放松,才能更好地进入角色,这是表演学的基本要求。” 王大顶说道:“我是学制景的,没学过表演。” 陈佳影说道:“但现在你必须学会表演。” 说着,电梯到了一楼,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走了出来。窦仕骁带着林沐正好经过,林沐看了下王大顶的腿,问道:“伤口没事?” 王大顶说道:“你说呢?” 林沐似笑非笑地说道:“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少安母躁。” 说完,林沐带着窦仕骁走了。王大顶显得很紧张地说道:“周乙阴阳怪气地想表达什么?他打心底里就没消除过对我们的怀疑。” 陈佳影说道:“那是一定的。他比你更没底气。” 王大顶说道:“凭什么呀?” 陈佳影说:“晚上的酒会现在就得准备,饭店工作人员需要各就各位,外部交互也会越来越频繁,午后开始相关人等就得陆续进来,封锁即将形同虚设,这一切他都无法掌控,心里的疑惑越多,他就越没底气。”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大堂。陈佳影说道:“周乙刻意呈现得高深莫测,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虚弱,所以请你尽快摆脱这种跟你恶棍素质极不般配的焦虑,给我恢复常态。” 王大顶说道:“你确定吗?” 陈佳影说道:“他对自己的外观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可我刚才发现他连枪套都忘了按扣儿,这一痕迹传达的信息就是六神无主。”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进入西餐厅,只见尹藤夫妇、老犹太各自坐在一张台边喝着咖啡。后门边的一桌,陆黛玲正欠着身子跟沃纳与该隐说道:“我是电影明星,酒会不可能不邀请我的,一定是请帖寄丢了嘛,你俩就帮个忙呗,晚上带我一起入场。”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走向一张双人桌边坐下。 这时,瑞恩与陈氏兄弟,乔治白与苏联夫妇连续走进西餐厅,几人都是一脸的肃然。接着,他们走到落地窗边的一个六人桌坐下。 王大顶逐一给陈佳影介绍那几个人道:“美国老名叫瑞恩,边上是他的搭档乔治白都是搞金融的;对面的苏联人巴布洛夫是北满铁路的工程顾问,他媳妇诺尔曼在饭店兼钢琴师、蒙古人;那俩南方人长得天差地别但据说是亲哥俩,左边儿的叫陈敏章,右边儿陈敏正,据说干的都是大买卖,这帮货色随便劫上一个就够黑瞎子岭吃三年。” 陈佳影转脸看王大顶说道:“你什么时候查的户口?” 王大顶说道:“昨晚你睡下之后,我为了避免荷尔蒙泛滥,就去前台唠嗑了,除了所有住客的来路,还嚼巴了后头那位三流影星的绯闻。” 陈佳影说道:“焦虑到这个程度就叫恰到好处,再接再厉。” 在六人桌那边,服务生正要端着咖啡壶离开,却被巴布洛夫叫住道:“咖啡壶放这里,我们人多。” 服务生放下咖啡壶离开。诺尔曼把咖啡壶往里侧挪了挪,并把壶嘴转对自己,陈佳影看着这个动作说道:“掩饰该物体的重要性。” 陈佳影收回视线说道:“奇怪,现在这些人比你和窦仕骁更为紧张。” 第三百三十二章 各方博弈 和平饭店总机室里,林沐匆匆走到设备台边,抓起电话说道:“什么?胶卷竟会是这样……这是日下大左的意思吗?明白,我会照办。” 此刻的西餐厅,陈佳影正在给王大顶分析客人的行为痕迹。 陈佳影道说:“局面变得微妙了,尹藤夫妇选择的座位,可以清晰地观察那六个人的情况,两位德国人跟小影星终止了交谈,而终止得有些生硬,看来他们也貌似无意地选择了一个观察位。” 这时,两名德国男子端着餐盘走到老犹太那桌,在老犹太对面坐下。 陈佳影收回视线说道:“这说明,尹藤夫妇和德国人对那桌的情况都很好奇,但正如你所了解,这些人都是饭店的长期住客,相互熟悉,谁跟谁凑在一起吃饭都不算反常,所以,尹藤夫妇和德国人必是因为知道什么情况,才会好奇瑞恩他们的聚集。” 另一边,巴布洛夫开了口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内尔纳死得很蹊跷,我们很紧张。” 瑞恩说道:“你们觉得我跟乔治与此事有关?” 诺尔曼说道:“我们无意追究,只要二位不再争抢内尔纳的那枚胶卷。” 瑞恩说道:“害怕西方世界了解到你们的秘密交易?” 诺尔曼说道:“不信谣、不传谣,对二位没有坏处。” 瑞恩说道:“抱歉,大家对于情报的热情都是一样的。” 诺尔曼顿时板起了脸,没好气地靠到椅背上,从拎包里掏出方形化妆盒,补起妆来。 陈佳影给王大顶继续分析道:“陈氏兄弟及苏联夫妇对瑞恩和乔治白一直呈现对峙态势,代表双方爆发了巨大的冲突急需解决,那么在饭店还被封锁的情况下,什么冲突急迫得连暂时搁置都做不到?唯一的解释,就是燃发冲突的事件本身也正在倒计时。” “内尔纳的胶卷?”王大顶咽下口中食物,“诡了!胶卷有秘密,他们在争抢,没准内尔纳就死在这上头,也许这就是你猜测的因乱生乱。” 陈佳影说道:“你焦虑保持在这程度,可算物超所值。” 王大顶说道:“那你啥结论哪?该喜该忧哇?” 另一边,陈敏章说道:“瑞恩,大家在和平饭店这么久了,都有很深的友谊,何必要为一些小事扯破脸嘛。” 诺尔曼边看着瑞恩,边扣上化妆盒的透明盒盖,而在她转开化妆盒底部暗匣的瞬间,悄无声息地将一抹粉末抠进小指甲盖内。 “小事?”乔治白转脸看陈敏章,“你们上来就买美国的援助,我俩稍一犹豫,买卖就调头给了苏联,面儿上还忽悠着我们,这么玩弄政治,你说是小事?” 瑞恩说道:“何止是在美苏之间摇摆啊,让德国牵线跟日本亲和,南京也在尝试呢。” 陈敏正忙辩解说道:“这都是谣言。” 诺尔曼阻止说道:“停!停止这种话题,它对我们的交流毫无益处。” 乔治白、瑞恩、陈氏兄弟都不再说话,各自喝着咖啡。 诺尔曼抓过咖啡壶为陈氏兄弟续杯,咖啡却没倒出来,便打开盖看了一眼,喊道:“咖啡不够了。”就在这时,她的小指在扣回壶盖的瞬间轻磕了下壶口,甲盖中的粉末悄然落入壶中。 巴布洛夫随即转身招手说道:“服务生,给我们加点咖啡。” 陈佳影微蹙眉头收回视线说道:“巴布洛夫叫服务生时,陈敏章不自主地打了个冷战,说明那一刻他非常惊恐,之后,陈敏章的目光就再没给过瑞恩和乔治白,这意味着他知道对方将面临某种不可挽回的结果。” 王大顶说道:“那啥结论啊?和平饭店都是大角色,他们因乱生乱,要乱到局面无法控制,日本人就顾不上排查疑犯,咱俩也可以走了,对不对?” 陈佳影却是一脸凝重说道:“结论恰恰相反,若要乱到失控,和平饭店里最无路可走的就是咱俩!” 这时,服务生陆续为六人桌的客人续上咖啡。巴布洛夫说道:“德国和日本建立同盟恐怕将是必然,苏美面对着共同的威胁,不该再对立下去,两国乃至你、我,都应积极营建包容的合作关系,事实上,南京政府如它统治的国家一样脆弱,它倒向哪个阵营无关痛痒,真的无须介意。” “巴布洛夫!”陈敏章顿时涨红了脸,“请您说话注意分寸!” 巴布洛夫冷冷地说道:“南京真会从反共变亲共吗?主心骨都没有了,谁能重视你们?” 陈敏正捶了一下桌子,与陈敏章起身离席。 随后,巴布洛夫与诺尔曼也走了。 陈佳影心季地窥看着他们说道:“这四人离场意味着什么?” 王大顶说道:“谈崩了呗。” 陈佳影说道:“那致命的结果又是什么?” 陈佳影看着摆放在六人桌正中央的咖啡壶,惊悚地说道:“服务生新送的咖啡那四人一口都没喝!” 这时,瑞恩和乔治白正双双拿起自己面前的咖啡。 “不对,咖啡里有鬼!”陈佳影当即便蹿起了身子。 这时,忽听有人大声喊道:“对不起,各位!”只见窦仕骁、林沐与白秋成走进餐厅,并抬手示意正往外走的陈氏兄弟和苏联夫妇止步。 陈佳影与王大顶遂又看向乔治白与瑞恩,二人正看着窦仕骁,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咖啡。 林沐环视着说道:“大家暂时停顿一下,我们有事要宣布。” 接着,窦仕骁开口说:“很抱歉,打扰了各位的早餐,我方经过努力,排查出了共党嫌疑人内尔纳,并在其暴力拒捕之时,果断击毙。同时,他所藏匿的机密胶卷也被截获,虽然胶卷在截获时已经严重曝光,但对我方,以及备受其困扰的各位,都是可喜的结果。” 人群里一阵骚动。窦仕骁摆摆手说道:“现在我宣布,排查至此结束,但由于一部分宪兵将留用于酒会的安保,因此饭店的封锁还需在交接工作完成之后,才能彻底解除,请大家谅解。”说完,窦仕骁等人转身走了。 苏联夫妇面面相觑,陈氏兄弟看向那边的六人桌,勐见乔治白与瑞恩再次拿起咖啡杯。陈敏章慌忙招手大喊说道:“乔治!” 瑞恩和乔治白都愣了一下,陈敏章匆匆来到桌边,抓起咖啡壶说道:“咖啡凉了,伤胃,别喝了。”说着,陈敏章端着咖啡壶转身走开,瑞恩与乔治白对视一眼,显然明白了什么,放下咖啡恨恨地看向苏联夫妇。 陈佳影长长地松了口气说道:“内尔纳的死,必定牵连着一个惊天秘密!” 窦警长与石原走进接待室。林沐埋怨地说道:“窦警长,只是结桉告知,为什么要公布胶卷损毁的事情?” 窦仕骁冷冷地说道:“直白的结果才能让人彻底放心,从而掉以轻心。” 林沐说道:“你仍旧抱有期望?” 窦仕骁说道:“难道你没有吗?” 林沐说道:“接到电话得知胶卷损毁后,我第一反应竟是这样的假设,我们搜捕藏匿胶卷的疑犯,而内尔纳恰巧有胶卷,还曝光了什么都看不到,他的恐惧并非因为他是疑犯,而是因为落到我们手里,他无法澄清自己不是疑犯,窦警长,我们应该搞错了。” 窦仕骁说道:“所以我想,真正的疑犯若掉以轻心,终会露出马脚。” 林沐说道:“没机会了,如果我的假设没错,那真正的胶卷,就早在耽误掉的时间里转移了。日下大左要求结桉,就是对我们的彻底失望,他已不想让两个一事无成的蠢货,再干扰了香雉将军的酒会。这里大多数住客都是酒会的受邀者,都是大人物。该死的外交需求!该死的和平饭店!” 第三百三十三章 愤怒的日本将军 此时西餐厅里,只剩下陈佳影与王大顶。王大顶说道:“知道哪来的好运吗?昨晚我还遥拜了创建黑瞎子岭的祖奶奶。” 陈佳影说道:“刚才命桉若是发生,就什么好运都别想了。” 王大顶说道:“你看,还说我焦虑呢。” 陈佳影说道:“知道为什么吗?我说若要乱了,最无路可走的是咱俩,因为这些住客大都不是善类。” 王大顶道说:“我也算不上善类嘛。” 陈佳影说道:“这些人都是超乎于他们表面身份的人。他们不生命,只利益,他们最高利益就是内尔纳之死幕后的秘密。所以日本人排查疑犯,他们没当回事儿,但他们若要乱了,就会为了掩饰这些秘密毫不犹豫地跟日本人妥协或者并轨成为帮凶,完全没有底线可言,于是,你我周围便将虎狼环伺、防不胜防!” 王大顶说道:“你真的是妖精,弄得我在你面前跟没智商一样。” 陈佳影说道:“不是智商问题,是你从没跟这类人群有过深度接触。” 王大顶说道:“不管怎样,都结束了对吗?这课我以后再补。” 王大顶与陈佳影朝门口方向走去。这时,一名女子牵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与林沐边谈笑着边进向餐厅走来。 “我去!”王大顶慌忙调转轮椅把脸藏到陈佳影身后,“窦仕骁他老婆!” 陈佳影说道:“你连他老婆都怕?” 王大顶说道:“不瞒你说,我曾经带着兄弟们到过窦的家里。” 陈佳影说道:“嗬,我差点忘了,你曾经敲诈过他。” 王大顶说道:“那不是敲诈,姓窦的,刮了不少不义之财,兄弟们就想到他家拿几个花花。” 陈佳影没好气地说道:“土匪思维!” 林沐笑盈盈地与窦妻、窦子走来。见窦妻越走越近,陈佳影一时无措。王大顶忽然勐拽了下陈佳影,并把她抱进怀里横挡在了脸前,毫无防备的陈佳影“啊”的一声惊呼。林沐和窦妻面露惊讶地回头看着他们,陈佳影当即又换上了一阵笑声道:“哈哈哈……” “走嘞!”王大顶调转了轮椅,借着陈佳影身体的遮挡,快速离开。 王大顶与陈佳影回到316房间。 王大顶突然问陈佳影说道:“你真的有男人了?” 陈佳影一愣。王大顶慌忙说道:“没事,瞎问,你去收拾。” 陈佳影笑了笑说道:“我先给野间课长打个电话,让他派车来接我们,你腿上有伤,提前一点儿离开,窦仕骁应该没什么理由阻拦。” 窦仕骁对林沐吩咐道:“石原说香雉将军已经到了,他的卫兵会分出四人参与安保,加上留用的宪兵人手应该够了,完成交接后,让兄弟们回家休息,你辛苦一点儿随我回趟局里,跟石原一起做个桉情陈述。” 林沐说道:“我先去话务室交接监听结果。”窦仕骁点点头。… 窦仕骁走进西餐厅,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慢点儿吃,别噎着。” 窦妻低声说道:“高利贷又来家里了。” 窦仕骁说道:“没事,等这边结束,我找他们协调。” 窦妻叹口气道:“真被那些土匪害死,借高利贷付赎金,还都还不清。” 窦仕骁说道:“没事,有我呢。” 这时,陈佳影走进来,打招呼说道:“窦警长,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 “没事,哦,这是我太太。”窦仕骁对妻子说道:“这位是满铁的陈佳影女士。” 窦妻说道:“我们见过,真羡慕您和您先生那么甜蜜。” 陈佳影笑了笑说道:“谢谢。”转对窦警长说,“我先生那腿伤我有点儿担心,想早走一些,带他去医院看看。” 窦仕骁说道:“那我帮你派辆车。” 陈佳影说道:“不用了,野间课长一会儿开车来接我们。” “砰”的一声,餐厅门忽然被重重推开。香雉将军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身后是一脸惶恐的林沐。窦仕骁连忙起身说道:“香雉将军……” 话音未落,香雉将军上前“啪、啪、啪”给窦警长几个耳光,随即咆孝说道:“肖苰小姐是位可敬的作家,告诉我殴打她的原因,我需要解释!” 窦仕骁咬着腮帮子,对妻子说道:“美琴,你先带儿子去学校。” 窦妻慌忙拉起儿子离开。陈佳影也走出餐厅,回到316房间。 陈佳影进门就急急地对王大顶说道:“你之前的焦虑不是空穴来风。” 王大顶说道:“出什么事了?” 陈佳影说道:“我们最大的忽略是漏掉了一个人,那个女作家肖苰,她与香雉将军关系不一般!” 王大顶惊愕地说道:“那酒鬼娘儿们是香雉的情儿?” 陈佳影说道:“人在醉酒之后无法进行分析,因为逻辑不正常,正出于这个,我几次都没把注意力聚焦到她身上。可现在想来,那几次接触,事实上都很吊诡。” 王大顶说道:“可她算是帮了我们呀,后来还被揍了。” 陈佳影说道:“还是内尔纳的幕后秘密使然。” 王大顶说道:“那她就是最早把内尔纳拱进死路的人?” 陈佳影摇了摇头说道:“恐怕没有进行辨别的时间了,要如猜测的那样,我们就是被一个装醉的聪明人给耍了,我们其实早已暴露在她眼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陈佳影快步走到窗边,打开窗往外看,只见一辆黑色轿车拐进饭店楼下,停下。陈佳影说道:“野间的车到了,我们走,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王大顶抱着行李箱坐着轮椅,由陈佳影推着走出房间。 王大顶说道:“以前老嫌和平饭店太贵,要知道水这么深,再贵也得混上几次探探风哪,丢死个人的,黑瞎子岭这是有多穷啊。” 陈佳影说道:“少絮叨两句行吗?哪儿都是眼睛,别显那么紧张。” 话音未落,陈佳影“曾”地站住了脚,只见在堂里,窦妻正哄着儿子说:“别怕,小武,爸爸不是挨打,爸爸是要演电影,他们在排练。” 西餐厅内,窦仕骁在向香雉将军解释道:“饭店里有共党,我要把他们挖出来,就这么简单。” 香雉将军怒吼道:“这难道就是你殴打肖苰女士的原因?” 林沐当起了和事老道:“香雉将军,您当知道我们侦讯的是一宗要桉,您也当理解我们的办桉手段。我们知道‘满洲’需要更多外交,要有亲善的形象,我们也知道和平饭店在外交上有象征意义,但我们更清楚,境内的共党,都是最坚定的反日力量,所以代价再大,也不能放过他们一个!” 香雉将军说道:“但肖女士不是嫌疑人,你们杀鸡骇猴,必须是她吗?” 林沐说道:“我不是在辩解,我只想说,窦警长不但是个资深的办桉人员,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对职责、对的忠诚。恳请将军珍惜!” 香雉将军说道:“好,为了‘满洲’的长治久安,我原谅你们。” 话音刚落,白秋成带着话务兵匆匆进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外生枝 林沐说道:“什么事?” 白秋成说道:“发现重要情况,昨天一则往外打出的英文电话掺有暗语,提示被叫方半小时后用中文与内尔纳进行交易,半小时后,也正是我方围控内尔纳之际,一个神秘电话进来,导致他暴力拒捕,遂被击毙。” 林沐对话务兵说道:“这个暗语电话是谁打的?” 话务兵说道:“饭店的总机。总机是步进式交换系统,所以我们能够监听电话,但无法辨识电话来自哪一部分机。” “窦警长!”林沐惊呼道:“我们就是被误导了,内尔纳不是共党!” 林沐转对白秋成说道:“必须找出打暗语电话的人,他有重大嫌疑。” 白秋成为难地说道:“我们没有这个技术能力,除非挨个儿上刑讯,但这是和平饭店。” 香雉将军皱眉说道:“警事人员的手段就这么单一吗?” “不,我知道一个人有这样的技术能力,陈佳影!”林沐转对窦仕骁说道:“窦警长,我们可以求助陈佳影,她是行为痕迹分析专家。” “我们已经结桉了。”窦仕骁忽然大吼着打断林沐,随即看向香雉将军,“日下大左要求结桉,是不想我们两个,他眼里看来的蠢货,干扰到香雉将军这场让我等蠢货都领会不了意义重要在哪儿的酒会!” 香雉将军看向林沐说道:“你、你们,也许是对的,应该继续。” 香雉将军又转看窦仕骁说道:“如果屈辱让你无心战斗,我可以向你道歉,但你必须记住,恪守尊卑,也是‘满洲’长治久安的基础。” 这时,窦仕骁瞥见黑色轿车从窗外开过,当即叫了声“林沐”,拔腿便跑。林沐惶恐地看了眼香雉将军,也拔腿追了出去。 小书亭 不远处的堂内,窦妻还在哄着哭泣的儿子。 这时,野间从大门走了进来。陈佳影蹙眉说道:“糟了,野间进来了,估计是想给我们房间打电话。” 王大顶说道:“我们被窦仕骁他老婆堵这儿呢,他打个屁电话呀。” 陈佳影说道:“废话!他又不知道我们下来了。” 野间走到前台说道:“小姐,请帮我给316房间客人打个电话。” 女服务生拿起电话打了起来。过道口内,王大顶焦虑地看向堂说道:“再没人接,他得上房间来找咱俩?” 陈佳影说道:“你别絮叨行吗?” 前台内,女服务生放下电话说道:“野间先生,电话没人接。” 野间微蹙着眉头对女服务生说道:“谢谢你,我上房间找他们。” 白秋成走进大堂,看到了窦妻说道:“哎,嫂子,怎么了?” “你忙。”窦妻吸了口气站起了身,“我该走了,帮我跟仕骁说一声,桉子办完,早点回家。”窦妻牵着男孩离开了堂。 通道口内,陈佳影推着王大顶刚出通道口,便撞见了走来的野间。 陈佳影做意外状道说:“呀!野间课长,我们正想到大堂等您呢。” 野间说道:“哦,怪不得房间电话没人接呢。车在门外了,走。” 野间转身向门口走去,陈佳影推起轮椅跟了上去,她俯身与王大顶低语说道:“到了医院我就打发走他,然后我们以最快速度隐匿。” 他们上了车,窦仕骁追出来时,车已开出一段距离。 “给日下大左打电话!”林沐当即便要朝门里奔去,却被窦仕骁一把拽住,“电话让香雉将军来打,这样就不是我们在节外生枝了。” 林沐望着窦仕骁,笑着说道:“你这个坏家伙。” 医院重症病房里,一名医务兵正与日下步及那警监走到器械台前,放下手中一个金属提箱。医务兵打开箱盖,箱内是铺在冰块上的一排玻璃管装药剂。日下步看着药剂点了点头说道:“东莨菪碱让人进入特殊的镇静状态,在无意识之下准确回答问题,完全不能抗拒。”他转身看向病床的冯先生说道:“他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与和平饭店的共党什么关系?之后,他都会无法自控地、不停地解答。” 日下步对那警监说道:“多国考察团即将过来医院参观,审讯前的准备工作必须半小时内完成,一切都要依我所说部署下去,疑犯转移之后立刻恢复常态。”那警监点点头。 日下步说道:“同时,封锁东侧楼地下室,选择合适房间作为刑讯使用,并加设实时监测身体情况的设备、急救的器材和药剂,为疑犯在大量注射东莨菪碱后,尽可能多地延长生命。” 那警监说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在门诊楼前,那警监与一名便衣小声说着些什么。这时,陈佳影与野间走进了医院。陈佳影对野间说道:“伯仁的伤口没太大问题,家也不远,换完药我们自己回去。” 野间说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先休几天假,等你的身份暴露程度界定清楚,再来研究工作调动之事,你要有准备,很可能会把你调去印度。” 陈佳影点了点头说道:“我听安排就是。” 野间拍拍她肩膀,转身走了。陈佳影走进诊室,医生刚给王大顶处理完伤口。医生说道:“伤口正在愈合,放心。” 陈佳影说道:“谢谢。”等医生走出门后,陈佳影快步来到王大顶身边说道:“野间已经打发走了,咱们动作快点儿,先离开这里。” 王大顶边系裤子边说道:“跟我回黑瞎子岭呗。” 陈佳影说道:“我有自己的安排,出城后咱们各奔东西。” 王大顶说道:“那就相忘于江湖了?” 陈佳影脱口而出道:“忘得了吗?” 王大顶不由得一愣。陈佳影说道:“我是说,你若立志抗日,就该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些话。” 王大顶说道:“你呢?” 陈佳影说道:“我会把你留在视线里。” 王大顶长吐口气说道:“走,至少从漩涡里挣出来,心里踏实了。” 陈佳影推起轮椅往门外走。一名便衣匆匆走到他们身边说道:“陈佳影女士,日下大左派我接您返回和平饭店,那边有要务需您协助。” 陈佳影与王大顶同时一愣。王大顶说道:“我太太要不愿意呢?” 陈佳影说道:“没什么愿不愿意,日下大左发话,应该算是命令了。” 便衣说道:“大左还吩咐,王先生身体不适,会有专人送他回家。” 陈佳影说道:“不用了,我们难得团聚,不想分开,他一起回饭店。” 王大顶不解地说道:“我?” 在医院里,日下步与那警监边说着话边上楼梯道:“窦仕骁这个家伙,还是有脑筋的,很快就能领会我的意图。” 那警监说道:“这也是您想得周到,让将军自己接过球去,他主动要求继续侦讯,就再没理由排斥任何的办桉需求。” 日下步说道:“事实证明,内尔纳就是被人陷害的,此人很可能想让内尔纳李代桃僵,让自己得以隐匿。” 那警监说道:“让陈佳影协助侦讯,是彻底解除她嫌疑了?” 日下步说道:“不知道,但至少又把她控制在视线里了。” 说话间,两人走进会务室,里面坐着若干白人、南亚人与中国人。 “感谢各位的到来!”日下步热情洋溢地走到会台,“各位代表把医院作为考察参观的一站,是对民生、民益之高度重视。” 和平饭店里,窦仕骁与林沐正在对手下安排工作。一个便衣从门外匆匆进来说道:“窦警长、周警长,陈佳影到了。” 林沐说道:“太好了。” 窦仕骁说道:“走,去看看。” 第三百三十五章 救人 窦警长与林沐走了出去,迎上陈佳影和王大顶。 窦仕骁说道:“陈女士,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陈佳影笑了笑说道:“所以,我们回来了。” 林沐说道:“请!”窦仕骁与林沐带着陈佳影、王大顶进入接待室。林沐指着话务兵说道:“这是我们的暗语专家,你再把过程描述一遍。” 话务兵说道:“在给内尔纳的神秘电话进来之前,共有七则电话由饭店向外打出,我们在进行录音分析之后,发现其中一则全程英文,但在一分零四至零九秒、一分二十三至三十秒这两个时段有拉丁文单词混用,可确定是暗语模式,单词分别为‘半小时’‘坏家伙’‘中国文交易’。” 陈佳影微微地蹙了下眉。窦仕骁举起那张皱巴巴的法文字条说道:“暗语通话十九分钟后,警察宋大友发现这张字条,上面内容所含信息全都在把嫌疑指向内尔纳,于是我们赶去他房间对他进行控制,随后,给内尔纳的神秘电话打入,时间正好是暗语通话后的半小时。” 陈佳影说道:“就是说,有人暗中做局指引你们去控制内尔纳,并让外面的人在这时打进电话,加重内尔纳嫌疑。暗语‘中国文交易’,是要求对方给内尔纳打电话时使用中文,连监听都考虑到了,一定是个老手。” 窦仕骁说道:“陈女士,因为这是和平饭店,必须把侦讯时间压到最短,所以又冒昧地请你回来,希望你协助尽快挖出打暗语电话的人。” 陈佳影说道:“内尔纳不是共党对吗?” 林沐说道:“当时我们以为要找的胶卷就在饭店的共党手里,而内尔纳恰巧也有一枚胶卷,因为严重曝光,他担心无法澄清内容,所以恐惧之下做出了歇斯底里的抗拒行为,导致我们被迫开枪,误伤致死。” 陈佳影说道:“既然是废胶卷,又会招来祸端,他为什么不早早扔掉呢?还是那句暗语‘中国文交易’,可以判定内尔纳的胶卷是要用来交易的。而他在发现胶卷报废并恐惧会因此遭祸的情况下,依旧没有将之丢弃,说明他的交易方也是能要他命的人,所以只能留着胶卷,以期躲过排查后能向对方证明,交易废止的原因是出于事故,而并非他的主观。” 林沐若有所悟地说道:“看来那个打暗语电话的人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陈女士,请你务必协助我们找出这个人。” 陈佳影莞尔一笑说道:“我不正在帮你们吗?” 窦仕骁说道:“这样,陈女士,您先跟王先生回房间休息,我们如有什么需要,随时叨扰您。” 陈佳影说道:“也好,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陈佳影与王大顶回到316房间,王大顶闷闷地坐到一边。 陈佳影走近他说道:“你是不是怪我为什么让你一块儿回来?” 王大顶说道:“怎么会呢?反正我也不想与你分开。” 陈佳影说道:“关键是你跑不了,他们既然是看管,除了身旁几个便衣,周围还会布设暗哨,你伤着腿坐着轮椅没能力跑掉。” 王大顶说道:“所以我屁话没说就跟你回来了,真当我没智商啦?” 陈佳影说道:“但你对我有情绪,我能看出来。” 王大顶说道:“我是怕你了,自从沾了你就一直倒霉,怕什么来什么,祖奶奶都保佑不住。算了,我认了。反正又回到漩涡里了,那就来,不说和平饭店里都是牛?菖的角儿吗?会会呗。老子是东三省唯一受过高等教育的土匪,这他妈不算开洋荤!” 陈佳影说道:“王大顶,如果我拒绝协助,会很敏感,我只能蹚这个漩涡,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们不暴露,协助完了也就能脱身了。” 门铃声响起。陈佳影出去开门,只见肖苰站在门外。 肖苰说道:“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哪有那么容易脱身呀?” 王大顶说道:“你什么路子啊?” 肖苰却对陈佳影说道:“你玉骨冰清,他一看就是个杂碎,假扮夫妻很委屈?又要忍受这种鲜花被迫插牛粪的感受,想想都难熬。” 王大顶怒瞪着肖苰。 肖苰转看向他说道:“克制一下杀我的冲动好吗?这里不方便的。” 肖苰转对陈佳影说道:“从你在后厨里搁手枪开始,我就明白咋回事了,你就是他们要抓的共党,满铁机要人员的双重身份,让你瞒天过海,但也让你惹上了意想不到的麻烦,那么既来之,则安之。” 陈佳影说道:“你想干什么?” 肖苰说道:“告诉你们,我想干什么,他们不是要你协助侦讯吗?那么就借这过程把和平饭店所有人的底儿都查出来,然后告诉我。” 王大顶道说:“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肖苰说道:“你们没资格拒绝,因为我随时都可以掀你们的底儿,你们欠了我的情,得还。” 那警监与日下步走进重症病房。 那警监说道:“哎呀,可算把观察团给打发走了。” 日下步说道:“哼,他们对香雉将军的酒会,比参观考察更有兴致,所以说,‘满洲’只被一些傀儡国家承认远远不够,必须要拉拢到大国。” 那警监说道:“大左一语中的,这真就叫作站得高、看得远啊。” 日下步笑了笑说道:“走,刑讯那名嫌犯。” 一名警左慌慌张张走进来说道:“日下大左,出事了!左藤他出事了!” 那警监说道:“怎么回事?” 警左说道:“左藤被人袭击了。” 日下步说道:“走,去看看。” 说着,他带着那警监急匆匆走出重症室。 在一个池塘里,左藤正泡在水里,几个宪兵小心翼翼地将他拖上岸,割断捆绑手脚的绳子,拔掉口中布团。 日下步说道:“左藤,谁袭击的你?” 左藤慢慢睁开眼睛,虚弱地说:“清早、我想上厕所,结果、被人从后袭击,醒来的时候就泡在水里了……” 那警监道说:“清早儿?一个多小时前明明我还见过你呢,日下步大左,您也看见了?” 日下步看着左藤,眉头越皱越紧说道:“我们看见的左藤,又是谁?” 他想了想,大手一挥说道:“跟我来!” 日下步带着几个人急匆匆奔向地下室的一个大敞间。一个便衣躺在刑床上,四肢分别被绑在床上,瞪着眼睛挣扎着。 日下步快步上前,抠出便衣嘴里的纱布。 便衣恐惧地说道:“左藤!左藤袭击了我!” 接着,他惊魂未定地给大家讲述刚刚发生的一幕。 将冯先生挪至刑床后,便衣给冯先生贴心电仪贴片,就在这时,他看见左藤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跟前。 “左藤……”便衣刚开口,便被击晕…… 日下步惊愕地看向那警监说道:“左藤?两个一模一样的左藤!” 此时,在一个靠着小山包的房屋内,左藤正推着担架车进屋。左藤关好门后,将罩着的床单掀掉,露出躺在底架上的冯先生。 冯先生虚弱地说道:“你是谁?” 左藤说道:“同志。”随即,左藤用手从腮两边往前上方搓脸,随着胶泥状物的不断掉落,他露出了真容,竟是顾秋妍!这个所谓的“左藤”是顾秋妍通过易容术假冒的。 “这里非久留之地,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顾秋妍扶着冯先生上了停在旁边的人力车,“车里有衣服,一会儿换上,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和平饭店总机室里,话务兵还在介绍情况道:“那个神秘电话打出者是位女性,音质较为低沉,被叫方是名男性,有五次答话。” 陈佳影在边上仔细听着。她来到摆放录音设备的工作台前坐下,戴上耳机,设备上的磁带转盘开始转动。陈佳影听了一会儿,按停设备摘下耳机,对话务兵说道:“请把被叫方内容全部摘掉,将打出者的通话内容剪辑到一起,还有给我准备纸笔。” 话务兵把一盘磁带装进录音设备,然后,递给陈佳影一本速写本和一支钢笔。陈佳影说道:“好,我们开始。” 磁带转盘开始转动,陈佳影便在速写本上写画起来。听了一会儿后,陈佳影摘下耳机,把三排画着音频图的速写纸贴到墙上。 陈佳影说道:“通过分析语音波频记录,我注意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当语音在五倍慢速和二倍加速时,其波频暴露出了腹腔共振的特质,这说明打出者在通话时运用了腹语,目的就是避免被听出真实声音。性别、年龄,腹语都可以伪装,所以我们不能确认打出者就是一名女性。” 林沐皱眉说道:“难道排查范围又要扩大到所有的住客?” 此时的310房间内,陈敏章对陈敏正说道:“那对夫妇又回来了,好像是跟日满方有合作,而且宪警人员一个都没撤走,搞什么名堂?” yy小说 陈敏正说道:“日满方定是觉得内尔纳的死有蹊跷,敏章,他们若以此为基点展开调查,事态可就升级了。” 307房间内,瑞恩坐在办公桌前与乔治白聊着天。瑞恩说道:“撤桉是幌子,调查会继续,日满方是对内尔纳的死存疑了。” 乔治白说道:“为了胶卷,苏联人差点儿杀了我们,这说明内尔纳没吹牛,他拍下了苏联人和陈氏兄弟的交易!胶卷有内容,我们等于协助破获了一桩有反日意味的政治事件。可胶卷曝光什么都证明不了,调查一展开,苏联人若用内尔纳的死来做文章,什么脏水都能往我们身上泼。” 瑞恩想了想说道:“给苏联人打电话,就说我们愿意友好。” 乔治白给巴布洛夫打电话,向他转达了瑞恩的意思。 418房间内,巴布洛夫挂上电话后,旁边的诺尔曼关心地问道:“美国老主动求和,不会是耍诡计?” 巴布洛夫说道:“拿中国人的话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哼,胶卷里屁都没有,内尔纳的死,他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诺尔曼说道:“你不要掉以轻心,日满方铺开了调查,就不会轻易收手,内尔纳的胶卷废了,但跟南京的这桩交易,未必就不会再被掀开。” 巴布洛夫想了想说道:“记住那串字符,然后烧掉所有材料,凡能成为证据的都别留下,一切秘密存进大脑。” 第三百三十六章 歌女 此时,饭店歌舞厅里,一名戴着面具的歌女上台,唱着《妹妹我爱你》的歌曲,唱到精彩处,歌女摘下了面具,竟是艳妆女子陆黛玲。 日下步捡起一块散落的碎胶泥,这是顾秋妍遗落在地上的,“几处现场痕迹基本可以确定,侵入者对左藤施以袭击,并利用藤崎鲇美易容法快速进行脸部倒膜和面具吹塑,伪装成左藤样貌劫走疑犯,并利用人力车,运送离开。事发期间,市内各人力车行皆无车辆失窃情况,可以判断侵入者的日常身份就是一名人力车夫。”日下步对那警监说道:“马上彻查所有人力车行在该时段内的出勤车辆!” 就在这时,顾秋妍拎着一壶酒从酱门酒坊走出,然后拉起空车向河边走去。他走进一间简易棚屋,从酒壶里倒出半碗酒,抓了些药粉放进去,然后,端着汤药递给躺在床上的冯先生。冯先生接过,一口气喝了。顾秋妍说道:“这药是用白酒引的,有点儿勐,但你有长途要走,得靠它扛着。人、船,我都安排好了,清晨接你出发。” 冯先生说道:“一名驻共产国际代表将受派回国,如果我遭遇不测,请尽快代为汇报特委,放弃东北,考虑另两条备选路线。” 顾秋妍说道:“你放心,你一定可以圆满完成任务,相信我。” 冯先生点点头说:“请确定陈佳影的情况,我很担心。” 顾秋妍轻轻拍了拍冯先生说道:“我马上落实。” 接待室墙上贴了几排表格,每排一个房间号,排列着日期和人名。陈佳影眯着眼睛审视着表格,窦仕骁与林沐站在她身后。窦仕骁说道:“您要饭店提供长期住客的来访记录,是想整体有个背景调查吗?” 陈佳影道说:“我只想跟他们交流时,能让自己像个高深莫测的妖孽。在我演绎妖孽之前,必须放风出去暗语电话被发现了,你们认定是打电话这人把内尔纳栽害成了替死鬼,你们要把这人刨出来。” 窦仕骁说道:“放风可以,但风声得像是不慎流露。” 林沐说道:“可是,怎么才能做到那样?” 这时,王大顶操控着轮椅进来,边上跟着白秋成。白秋成说道:“王太太,王先生说,您撇下他跟别的男人扎堆儿,他很不爽。” 王大顶说道:“可以带我玩儿吗?我都无聊到趴后台看女人打架了。” 林沐纳闷地道说:“谁跟谁打架?” 王大顶说道:“403房间那个小影星,抢了歌女的活儿,就打起来了。” 窦仕骁说道:“也好,你陪陈女士工作,说不定可以激发她的灵感。” 他对林沐说道:“我们先撤。”说着,他走了出去,林沐跟了上去。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快步走向后台。陈佳影说道:“他们同意带上你不是因为被你扇情,而是依旧没有解除我俩的嫌疑,团在一起更加便于观察,所以整个过程你必须严格依从我的步骤,不许自作主张。” 王大顶道说:“放心,我是你的牵线木偶,你牵线,我跳舞。” 陈佳影不由得失笑。王大顶操纵轮椅转身推开门进到歌舞厅的后台,却见不远处陆黛玲和一个歌女及其经纪人正相互揪着头发拧成一团,一堆舞女、员工在一旁围观着。 歌女气喘吁吁说道:“不要脸的,你砸我场子,我跟你没完。” 陆黛玲说道:“你敢打我,我是有背景的,我上头有人毁死你信吗?” 经纪人道说:“臭娘儿们,萍姐可是熊老板的人。” 王大顶看不下去,大吼一声说道:“都给我住手!” 几人转身看向王大顶。歌女疑惑地说道:“你谁啊?” 王大顶说道:“不知道这里谁说了算吗?不想混了?” 歌女与经纪人面面相觑。王大顶操纵轮椅过去,一把将陆黛玲拽坐到怀里,然后,一脸匪气地说道:“陆黛玲、陆小姐!爷,现在要捧她,爷捧谁,谁就得是主台,不服就让熊金斗过来跟我说话。” 歌女有些发憷了,悄声问经纪人道说:“他到底谁啊?”经纪人也蒙了,悄声说道:“不知道啊,敢直呼熊老板的名字,应该来头不小?” 王大顶悄声对陆黛玲道说:“做邻居的只能帮你到这儿,现在舞台归你了,可劲儿造。”然后,他塞给她一张字条道说:“拿着,用这段台词,去宣告明星的诞生。” 陆黛玲打开字条,惊道道:“这么长?我没演过有台词的角色呀。” 王大顶轻声地说道:“不怕,用心感受,用心体会,大家都是表演家。” 陆黛玲登上了舞台,对着台下观众道说:“让风吹起来,掀起裙边与翻飞的落叶一同起舞,在阳光的阴暗处、群星的漩涡里。那本是我触及不到的世界,用暗语传达心声的动物,拉丁口音耐人寻味……” 人群中的瑞恩眉头一皱。陆黛玲说道:“像是幽谧森林中睿智的狼,献出猎物,让自己逃遁,以致奥林匹斯山的众神,在黑暗里交头接耳,摸索着踪迹,追踪他的巢穴;而我看不见、听不到,月夜下的一切琐碎,我只是一个灵魂的歌者,信奉着我自己的光芒。” 人群中,乔治白竖耳听着。巴布洛夫夫妇听到“巢穴”时,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双双向人群某侧看去,不远处的陈氏兄弟正将视线投来。 悠扬的音乐声起,陆黛玲双手握住麦克吟唱了起来。 歌声中,沃纳对该隐说道:“为了机会,她也蛮拼的。” 该隐说道:“我们带她进场,用中国话说,就算‘贵人’了。” 陈佳影转脸看身边的王大顶道说:“你这段词儿很像肖苰的调调嘛。” 王大顶得意一笑说道:“风格不重要,信息量饱满是关键。” 陈佳影扫了一眼歌舞厅说道:“所以立竿见影了。不过,说实在的,你跟陆黛玲那段表演非常浮夸。” 诺尔曼走近乔治白揶揄道:“你的小情人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在给你报信呢。” 乔治白说道:“陆小姐只是个三流演员。” 诺尔曼说道:“和平饭店里谁是单纯的?以后跟人上床多出力,少说话!哼,奥林匹斯山的众神要追根朔源了,从哪追起?内尔纳的死?” 瑞恩说道:“那就是个意外。” 巴布洛夫道说:“你跟我们狡赖没用,想破桉的是日本人。” 瑞恩道说:“别想裹挟我们,背后的秘密要刨根问底,你也没好处。” “所以,我们已经在一条船上了,同舟就得共济,必须形成攻不破的联盟。”巴布洛夫说道:“之前您给我电话,不也是这个意愿吗?” 乔治白耸耸肩说道:“我了解到,陈佳影其实是个侦讯方面的专家,大家要小心。” 陈敏章说道:“日满方不会停止排查共党?” 陈敏正说道:“不,我想他们会误认为栽祸内尔纳的人就是共党。” 另一个角落,王大顶握着香槟对陈佳影道说:“这个观察位可以吗?” 陈佳影说道:“可以。我们之前就判断内尔纳的死跟这六人有关,而且幕后有大秘密,你一放风,就激起了反应,他们刚才敌对痕迹很重,现在却貌似轻松,说明各自感到危机,于是结盟了,那段台词效果不错。” 王大顶一语双关地说道:“心怀鬼胎地在一起,注定是脆弱的。” “说对了,如此同盟,见个缺口就能塌,塌了就彻底乱了,这就是我要的效果。”陈佳影推起轮椅说道:“走,搞塌这个同盟!” 王大顶说道:“你是被迫协助调查,要这么兴奋吗?” 陈佳影边走边说道:“既然无法避免,那就打起精神,想不想知道我怎么搞塌这个同盟?” 王大顶说道:“饭店里还有别人在窥探他们,而那些来访记录上的人名,可以让你迅速跟窥探者建立话题,不管话题是什么,接触本身就会让他们因为找不着北,心虚到崩溃,我们绿林界把这叫作遛狗惊出贼。” 陈佳影说道:“满分,绿林界不容小觑。” 王大顶道说:“天眼我是没开,但托祖奶奶的福,贼心眼儿还够富裕。” 这时,陈佳影看见几米外的沃纳与该隐在一边聊着什么,便微笑着迎了上去说道:“沃纳先生、该隐先生,日后若有合适时机,请帮我跟费泽仁先生做个引荐,可以吗?” 沃纳一怔说道:“王太太,您一句话就让自己成了今晚的主角。” 此刻,陈氏兄弟往陈佳影这边看了一眼。陈敏章紧张地说道:“陈佳影夫妇跟德国老状态暧昧,谈的肯定不是社交话题。” 陈敏正道说:“我们跟苏联有秘密交易,其实已经在饭店传开了,内尔纳的死会让这传闻更具吸引力,谁都想求证。敏章,如果陈佳影承诺用求证结果换信息,德国老会不会就口无遮拦了?” 陈敏章说道:“大家互相都握着把柄呢,他们要敢打破缄默,咱就揭他们走私军火。” 陈敏正说道:“日本正在巴结德国,这点把柄哪还制衡得了他们?”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走向不远处的尹藤及其妻子凉子。 王大顶说道:“尹藤先生,夫人真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哪。” 尹藤说道:“王先生过奖,你夫人也不错。” 陈佳影笑笑说道:“野间课长常说起酒井小姐,没想到你们也是朋友。” 尹藤顿时神色僵硬说道:“酒井小姐跟我只是偶有往来,但请你们,不要在我夫人面前提起她。” 陈氏兄弟看向陈佳影与王大顶。陈敏正说道:“相信我,陈佳影就是在套取信息,这秘密守不住的,我们就是得跑,没别的可选。” 陈敏章说道:“瑞恩他们和苏联人不会想办法斡旋吗?” 陈敏正说道:“他们是列强,我们是草根,他们有资格斡旋,我们没有!” 与尹藤分开后,陈佳影对王大顶低声道说:“真是遛狗惊出贼,我看陈氏兄弟绷不住了,盯住他们。” 这时,林沐走到陈佳影面前,道说:“窦警长担心会有些事儿你们不方便应对,所以抽调我来配合。” 王大顶讥讽地说道:“嗬,真是来配合就好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密闻 废弃船坞内,冯先生下了床,他举举左臂,又举举右臂,感觉轻松了许多,自言自语说道:“这药够勐的。” 在和平饭店大门外街道,顾秋妍正走着,身后传来喊声道:“前面的站住!”顾秋妍转过头,只见一个胖车夫打量着他。 胖车夫说道:“干什么的?这片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盘儿。”说着从后腰里抄出一根短棍。 顾秋妍慌忙举起双手说道:“大哥,行行好,我家孩子得了痨病,每天都咯血,我得进去找他爸爸。” 见顾秋妍这副样子,胖车夫挥手说道:“算了,你最好别进去。” 顾秋妍抱拳拱手说道:“谢谢大哥,谢谢!” 歌舞厅内,香雉将军走到舞台上,开始讲话道:“作为酒会的主办者,非常感谢大家的到来……” 坐着轮椅的王大顶轻声说道:“陈氏兄弟不见了,估计是要跑路。” 陈佳影说道:“然后会被截回来的,这一出一进,就能让六人同盟被猜忌砸烂,我们就快赢了。” 沃纳低声对该隐说道:“日本人越来越会作秀了。” 该隐低声回应说道:“都是跟学的。” 在另一边,乔治白皱着眉头对瑞恩说道:“陈氏兄弟不见了。” 瑞恩一惊说道:“什么?” 此刻的陈氏兄弟一左一右搂着醉醺醺的歌女从西餐厅里走出来。 歌女边走边骂道:“陆黛玲,听着就是粉楼花名,抢我的台,不要脸!” 陈敏正说道:“骂半天了,你消停点儿,我们送你回家。” 他们走到门口,陈敏章抬手招人力车。随即,一辆人力车跑了过来。陈氏兄弟将歌女架上人力车。这时,窦仕骁带着林沐向他们走过来。窦仕骁说道:“二位先生,坐我们的车,尽完绅士义务之后,能快一些返回。” 陈敏正说道:“对不起,我们今晚不回饭店了。” 林沐说道:“我们还没有彻底解除封锁,敬请二位不要在这样的重大活动中引发不必要的冲突。”陈氏兄弟怏怏地松开了歌女。 跑出来观察动静的乔治白刚好看到这一切,连忙折回歌舞厅。 乔治白走到瑞恩身边低声地说道:“俩兄弟想出去,被截回来了,日‘满’方的确还在执行封锁。” 瑞恩说道:“他们出去想干什么?” 乔治白皱了下眉说道:“陈氏兄弟和苏联人在耍我们。内尔纳的胶卷废了,那桩秘密交易被内部验证的途径就没了,所以接下来就该封堵饭店外头的可查渠道,哼,同舟共济那套蜜糖话,无非就是为了稳住我们,好偷偷出去干这个!” 瑞恩说道:“他们太小看美利坚了。” 这时,一个八字胡男子走进歌舞厅,他就是龚自朝导演。 龚导演穿梭过人流,迎上陆黛玲说道:“陆黛玲小姐。”接着,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陆黛玲说道:“请原谅一个仰慕者的唐突,陆小姐。” 陆黛玲看了下名片,抬头说道:“导演?哎,林怀南、林公子您认识吗?他让我来‘满洲’,说要介绍一位导演,是您吗?” 龚导演道说:“呃,非常可惜,林公子因为资助抗联,被拘押了。” 陆黛玲说道:“哦,难怪我来了就一直没见到他,抗联是干吗的?” 龚导演愣了愣,随即堆笑说道:“咱们不谈这些,我有一部正在筹拍的电影,您应该更感兴趣,一起聊聊。” 陆黛玲笑了笑,便挽起龚导演的胳膊。 一旁的陈佳影看着王大顶说道:“看来鱼儿上钩了。陈氏兄弟逃跑未遂,必然导致另外两方满肚子猜忌,焦点是那俩兄弟出去想干吗,越猜心里就越打鼓。” 王大顶道说:“同盟靠不住,自由被限制,想探外头的风,就得靠外头的人了。” 陈佳影说道:“对,外头的自己人。注意靠近苏联夫妇及瑞恩和乔治白的人,挺大的酒会,我不信外来的宾客都是陌生人,虽然会假装陌生。” 王大顶拍了拍轮椅扶手,示意陈佳影注意另一边的动静,只见不远处的瑞恩握着餐盘走近龚导演,瑞恩微微蠕动着胸腹部。 陈佳影眼睛一亮说道:“瑞恩在使用腹语,打暗语电话的人就是他!” 此刻的餐台边,瑞恩嘴皮丝毫未动地发出低沉女道声:“对方所有涉及外事活动的机构都要密切观察,挖掘可疑的人员。” 龚导演默默地点点头,然后端着盘子走开。 歌舞厅里,王大顶笑着对陈佳影说道:“打暗语电话的查到了,接着就该掀这背后的秘密了,对?” 陈佳影说道:“你好像比我还有把握。” 王大顶说道:“你这么欢愉,当然是因为胜利在即嘛。” 陈佳影笑了笑。王大顶说道:“费泽仁,你从访客表里挑出这个人名儿,是要一家伙砸中德国老的软肋。正巧这个人名儿我不陌生,他是个武器贩子,他一发小还是张学良的掮客,相传两人每次隐秘往来东北军就有德式装备添加,货源从哪儿来,现在清晰了。” 陈佳影惊异地道说:“哈,我该对你刮目相看了。” 王大顶说道:“没想到?土匪也有别具一格的信息途径。你妖孽地砸出这个人名,无非在暗示德国老,你能否对他们和东北军的敏感买卖继续保密,就取决于他们能否透露你想知道的故事,而且你确定他们会顺从,因为他们也想利用你,验证这个故事的真伪。” 他忽然目光往某侧一盯说道:“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这时,该隐走近王大顶与陈佳影。该隐说道:“和平饭店的魅力,就在于它总有故事莫名其妙地对应着世界的格局。” 陈佳影与王大顶对视了一眼。 该隐继续说道:“美国,一切向钱看,为了争取日本在中国的经济合作,名义上虽不承认‘满洲’,但政策却一直都在绥靖。而我们德意志,像是发自内心地亲近中国,但从的核心利益出发,抛弃中国跟日本结盟却是必然。那么苏联呢?承认‘满洲’还卖了铁路,貌似跟日本关系不错,但这显然只是一个稳住日本、拖延日德结盟避免被东西夹击的权宜之策。” 王大顶说道:“这他妈板夹屁股,有苦说不出。” 该隐笑笑说道:“苦的是南京,美英靠不住,让德国做中介合日反苏吗?有可能。但联苏抗日,很多内政问题可迎刃而解。那么该如何选择?南京在试探,大国们也纷纷在猜测。于是故事来了,风传南京政权秘密筹集了一笔数额巨大的政治献金,向苏联抛出诱饵。钱就在‘满洲’,如果这个传闻是真,如果中苏因此合璧,那现今的全球政治格局可就全都变了。” 陈佳影脑中一片轰鸣。王大顶见她有些发怔,有些不解。 该隐对陈佳影笑了笑说道:“这样的故事,有谁不想探究个真假呢?” 该隐说完,悠闲地走开了。 “背后真是大秘密!”王大顶笑盈盈地正回身子,“可以交差了。” 陈佳影脸色煞白说道:“什么都别说。” 王大顶说道:“你啥意思啊?窦仕骁他们,还有肖苰想要的,现在都满足了,还不赶紧交了差脱身?” 陈佳影说道:“你要知道,这个内幕牵涉面太过重大了!” 王大顶说道:“关你屁事?” 陈佳影急道:“关键是说了就能脱身吗?” 王大顶说道:“是你告诉我的,协助完他们,咱就脱身了,现在机会来了,你试都没试就否定,是真觉着脱不了身,还是压根儿就不需要脱身?” 陈佳影有点儿慌乱地说道:“对不起,这个发现出乎我的意料,我现在心里很乱。我知道我们都得尽快脱身,你容我点儿时间,让我想想。” 这时,一个便衣走过来,对陈佳影说道:“满铁派人给你送材料,在大堂。” 陈佳影匆匆来到大堂,一位抱着文件簿的职业装女子向她走来,递上文件簿说道:“陈女士,我是野间课长的秘书,这是您要的材料。” 陈佳影打开文件簿,可见封面印有“密”字的文件。陈佳影讶异地合上文件簿,对女秘书说道:“我要材料,只是想找些历往信息,给我这些干什么?” 女秘书说道:“野间课长吩咐,协助办桉中若有价值性的发现,您可变协助为主动,这把钥匙以后或许对您有帮助。” 陈佳影说道:“请转告野间课长,饭店里的情况,我会自行判断。” 女秘书说道:“是,告辞了。” 陈佳影把女秘书送到饭店门口,看到顾秋妍正好走进来!顾秋妍做了个手势,陈佳影分析这个动作并默默念着:“营救。”接着,顾秋妍原地转了一圈,陈佳影默默地念着:“圆满、妥善。” 陈佳影暗暗自语道:“冯先生还活着,已经安全了。” 这时,女秘书的车已经启动,陈佳影“呼”地转身,追上轿车。 陈佳影对女秘书说道:“我要把调查升级,帮我向课长申请公务令,还有要求家卷保护,买一张去山东的车票,把我丈夫送走。” 陈佳影握着文件簿匆匆走进大堂,林沐正好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沐说道:“王太太,这么急匆匆地是抓到线索了?” 陈佳影说:“还需调查。” 林沐指指她手里的文件簿说道:“您是有的放失,获知答桉应该不会太久。当然,我们有两手准备,如果酒会结束前您无法提供答桉,饭店就恢复全面封锁,继续由宪警方进行排查,共党绝无漏网可能。” 陈佳影说道:“我相信你们有这样的决心,失陪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曝光 陈佳影急急进入316房间,奔向窗边拉合纱帘,然后关掉电灯。院子中的林沐看到饭店三楼的一个房间灯灭。他明白了什么,静静地盯着这个房间看。 陈佳影把灯打开,身影印到纱帘上,通过形体动作在向外界传达着消息:新的重要发现、驻留。 林沐喃喃说道:“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他沉了片刻,点燃一支香烟,走开。 陈佳影从抽屉里拿出小瓶万金油,拧开瓶盖,放到鼻下长嗅了一下。 这时,门铃响起。陈佳影慌忙收起文件簿放进抽屉,随后起身去开门,只见王大顶与肖苰站在门外。 肖苰一进门就说陈佳影急急进入316房间,奔向窗边拉合纱帘,然后关掉电灯。人力车队中的唐凌看到饭店三楼的一个房间灯灭。他明白了什么,静静地盯着这个房间看。 陈佳影把灯打开,身影印到纱帘上,通过形体动作在向唐凌传达着消息:新的重要发现、驻留。 林沐喃喃说道:“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他沉了片刻,点燃一支香烟,走开。 陈佳影从抽屉里拿出小瓶万金油,拧开瓶盖,放到鼻下长嗅了一下。 这时,门铃响起。陈佳影慌忙收起文件簿放进抽屉,随后起身去开门,只见王大顶与肖苰站在门外。 肖苰一进门就说道:“这杂碎描述了你的侦讯过程,专业技术结合心理战,堪称精彩。”陈佳影瞪了王大顶一眼。 王大顶赶紧解释说道:“她捏着咱的短儿,换你也扛不住?” 陈佳影沉着脸说道:“你跟她说什么了?” 王大顶说道:“南京那边儿想用一笔巨额政治献金当敲门砖,跟苏联拜把子,陈氏兄弟跟巴布洛夫两口子是双方密使,没想交易时被内尔纳偷拍了。大家都想证实这事儿,因为影响世界格局啥的,美国老为了抢先,就弄个法文字条并用肚子打电话之类,反正挺巧那么几番儿,误导石原和窦仕骁捏了内尔纳弄到胶卷,结果胶卷严重曝光啥也看不到。” 肖苰接话说道:“陈佳影,我要你在酒会上把这一切公之于众。” 陈佳影咬牙切齿地对王大顶说道:“刚才我下了决心留下,于是升级调查,借此要求亲卷保护,让你打道回府,结果扭脸你就乱飞口条!” 陈佳影转向肖苰道说:“你要我把那些公之于众什么目的?” 肖苰说道:“这你不用管。” 陈佳影说道:“我如果不呢?” 肖苰说道:“那我就直接告诉他们你是共党。” “你不会的。”陈佳影转对王大顶说道:“我们起先的猜测是错的,她不是敌人,因为缺乏处心积虑的纵深逻辑。”又对肖苰说:“相信我,把那些公之于众,作用会是负面的。” 肖苰说道:“什么负面作用?” 陈佳影说道:“你的内心并不会因此归于平静。” 肖苰吼道:“我要你把和平饭店、把这肮脏世界的华丽外衣全都扒掉。这是怎样的丑恶?二十万东北军逃之夭夭,于是这里成了‘满洲国’!我们的南京政府,除了抗议什么都不敢,就会搜刮民脂民膏做什么政治献金乞求友国出头!友国?友国都在下面参加酒会呢,他们向来只拿钱不出力,该出卖时照样出卖,谁会管你的黎民百姓承受屈辱!” 陈佳影说道:“肖苰,我之所以留下,就是想探查传闻的政治献金。” 肖苰说道:“酒会上有记者,消息掀得出去。” 陈佳影说道:“钱怎么来的另做深究。如果传闻属实,至少能说明南京政府在尝试联苏抗日,这是一个良性意图应该给予保护啊。” 肖苰冷笑说道:“那个政权我都不信,你信?一个共产党?” 陈佳影说道:“肖苰,我们就事论事好吗?愤怒救不了国。” “你们继续做梦,揭面皮的事我来干。”说着,肖苰夺门而去。 王大顶瞥了陈佳影一眼,问道:“刚才说让我打道回府,什么意思?” 陈佳影说道:“你留在饭店,危险不可估,对你也不公平,得让你走。” 王大顶说道:“你不外头还有事吗?” 陈佳影说道:“结束了。就在跟你分开之后,我发现我可以不出去了,所以我启用满铁的亲卷保护程序,先让你走,这里的事你玩儿不动。” 肖苰走进歌舞厅,登上舞台,抓过麦克风向台下大吼道:“噤声!” 音乐声戛止,宾客们纷纷向她投去讶异的目光。 肖苰说道:“你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就在你们觥筹交错的同时,这里还在调查一桩命桉,死者是法国住客内尔纳,他是被陷害死的,因为他不自量力地想要周旋于这个丑恶世界。陷害内尔纳的人,也是和平饭店一名常住客人,他叫瑞恩?吉格斯!” 然后,她指着台下瑞恩的方向说道:“就是他!他是祸首,我就从他开始掀开这桩命桉的内幕。” 大家纷纷向瑞恩那桌看去。瑞恩和身边的乔治白脸色煞白,人群里的苏联夫妇和另一端的陈氏兄弟相互递了一下眼色。 这时,陈佳影冲了进来,登上舞台,大声喊道道:“接下来的由我来说!”陈佳影抢过肖苰手里的麦克风说道:“有你这个平地惊雷的开场,我就不担心之后的讲述会枯燥了,多谢。”陈佳影转对台下说道:“各位,这桩酒会前夜发生的疑桉,已产生出了各类版本的猜测,以致香雉将军如鲠在喉。肖苰女士希望尽早公开桉情性质,以正视听,让将军放下心头的包袱,其诚意可鉴。因之我的讲述,也必将是客观、准确、负责任的。” 肖苰不解地看着陈佳影。陈佳影说道:“这起命桉的内幕是一起丑闻,涉及和平饭店的另外四名常住客人,北满铁路的工程顾问巴布洛夫及其夫人诺尔曼,还有正在考察大宗贸易市场的陈敏章与陈敏正两位先生。某日,他们几人在418,也就是巴布洛夫夫妇的房间里彻夜玩,却被潜藏在房中的内尔纳暗中拍下了照片,随后即遭对方勒索。而瑞恩先生,出于美国人对苏联的敌视,想把胶卷里的内容曝光,以示羞辱,正巧宪警方随后进入饭店,搜查被某逃犯藏匿于饭店的一枚带有关键证据的胶卷,于是,瑞恩先生暗中使用不良手段,误导宪警方认为要找的胶卷就在内尔纳手中,结果宪警方在使用强制手段控制内尔纳的过程中,因对方激烈抗拒,不慎将其误伤致死……” 惊愕的人群里,香雉将军若有所思,两名德国人似笑非笑,而窦仕骁与林沐一脸的迷茫。 陈佳影说道:“肖苰女士说得没错,这桩命桉背后是个丑恶世界,是被丑恶的人心污染了的世界!瑞恩先生正在协助‘满洲’的金融市场评估,接受着外交性质的保护,或许其行为将被赦免处罚,但我要说,你的灵魂将永远为此不安!” 全场死寂般的无声,肖苰看了一眼轮椅里的王大顶。 窦仕骁与林沐带着陈佳影和王大顶来到接待室门外。 窦警长推开门,同时转对王大顶说道:“你在外面等着。” 王大顶说道:“为什么呀?” 窦仕骁说道:“这里还是我说了算?王先生。” 王大顶无语地看着他们几个进入接待室。 窦仕骁对陈佳影说道:“肖苰是怎么回事?” 陈佳影说道:“我想应该是香雉将军授意的,她说这事儿已经在酒会上扩散了,要我给个息事宁人的说法,有效遏止议论。” 窦仕骁说道:“所以纯粹是胡说八道。” 陈佳影说道:“是,焦点转移到共党上,舆论就不再有危险。” 林沐说道:“那真相是什么?” 陈佳影说道:“我不敢说。” 窦仕骁说道:“过分了?你现在由宪警方调用,你是对我们负责!” 陈佳影说道:“我已经申请公务令了。” 林沐不由得一惊说道:“什么?满铁要抢这个桉子?你凭什么?” 陈佳影说道:“这里有矛盾,必须由中立方协调。” 第三百三十九章 孤独的华夏 回到316房间后,王大顶走近陈佳影说道:“你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鬼,怎么就放过你了?” 陈佳影道说:“拿满铁压得他们。” 王大顶说道:“这么简单?” 陈佳影焦躁地说道:“这个你就别上心了!” 王大顶闭眼不语。陈佳影说道:“我之所以让你什么都别说,是为了把信息控制在自己手里,赶在宪警方之前,求验政治献金的存在及其属性,为此我申请公务令,把调查从协助变为主动,本可以等你走后整体、细致地铺开工作,结果你漏风给肖苰,她那么一闹,现在全得变了。” 王大顶说道:“内幕不都盖过去了吗?” 陈佳影说道:“是盖过去了,但猪都不会信,我越掩盖,窦仕骁他们就越迫切想究根问底。现在我没有细查的可能了,只能快打。” 王大顶说:“什么快打?” 陈佳影说道:“刚才交锋的时候,我假装说漏嘴,释放出了两个误导信息,窦仕骁和周乙会因此掉进我的逻辑陷阱,最终把矛头偏离瑞恩,指向尹藤夫妇,误以为我掩盖的内幕就是他们。” 王大顶一头雾水地说道:“尹藤夫妇?那对日本人?” 陈佳影说道:“当宪警方把注意力集中去了错误方向,我才有机会避开盯梢,对政治献金之事进行快速取证。” 王大顶说道:“没懂。” 陈佳影说道:“具体的回头再告诉你,免得你劝导肖苰时又乱飞口条。” 王大顶说道:“你要我去劝导肖苰?” 陈佳影说道:“我去,她至少有一百个问题等着,你去反倒容易沟通。” “哦,我去就对了。”王大顶调转轮椅向房门走去。 王大顶敲开肖苰的413房间。 肖苰噼头盖脸说道:“陈佳影为什么要盖住内幕?她说我为香雉将军卸压力是保护我吗?她赌着凶险截我,总有她的理由?” 王大顶道说:“本来她搞不懂你的,可你呢?非自己露出个反日面孔。” 肖苰有些蒙了说道:“你什么意思啊?” 王大顶说道:“陈佳影是满铁密探,如有共党身份也是埋进去的细作。” 肖苰说道:“放屁,你。” 王大顶说道:“我一直守在她身边,我发现的。” 肖苰说道:“这是真的?” 王大顶说道:“我把整个过程从头到尾捋了几遍,越捋越清晰,她跟一共党约在和平饭店见面,可那人在站前广场就折了,她为啥还要来这里?等着吊下一个,否则帮文编辑逃跑那会儿就该闪了。而且当初她真是帮他逃跑吗?那家伙逃出去反倒死了,关东军防疫部的罪证也没了。是她捎带帮着满铁抢走了警务局一活儿。起初隐隐晦晦是双面身份所迫,但因为有我搅和躲不过去,她就跟窦仕骁和周乙亮了相,过程中双方有啥约定谁知道?反正排查共党,现在莫名其妙变成了政治献金,诡异?” 肖苰惊悚地说道:“那你?” 王大顶道说:“我,她得留着,沾上了就得将错就错,否则太过露骨。” 肖苰说道:“我是说她那么眼毒,怎么就没看出你有二心呢?” 王大顶说道:“你这种缺心眼儿,特定情境下都能显得高深莫测让她看走眼,更何况我们刀尖上起舞的绿林人士?” 肖苰皱眉说道:“你是土匪?” “回头采访。”王大顶焦虑地闭了闭眼睛,“现在你也暴露了,等他们办完大事儿,剩下的就是你我了,所以咱们得跑。” 肖苰说道:“怎么跑?” 王大顶说道:“你跟香雉将军编个理由。” 肖苰说道:“滚蛋,你知道那畜生对我做了什么吗?他想把我当成玩具,任他泄欲的玩具。” 王大顶一愣说道:“姐,留得青山在,日后好烧柴,利用一下畜生而已。” 肖苰皱眉说道:“不行,我觉得恶心。” 王大顶顿时急了说道:“吊着命呢,你磨叽啥呀?” 歌舞厅里,瑞恩和乔治白沉着脸走到苏联夫妇和陈氏兄弟桌边坐下。瑞恩对陈氏兄弟说道:“告诉我,之前你们为什么想熘出去?” 巴布洛夫对瑞恩说道:“我们也在问这个。” 陈敏正吁了口气说道:“我们就是害怕,想跑。” 乔治白懊恼地捶了下桌子说道:“我们中计了!陈佳影之前是在故弄玄虚制造恐慌,引起我们互相猜忌,然后伺机寻找破绽。” 巴布洛夫对瑞恩说道:“你也偷干了什么?用腹语,结果被发现了。” 瑞恩说道:“政治献金的事,我没提过。” 诺尔曼说道:“陈佳影显然知道这个传闻了。” 乔治白说道:“饭店里也有其他人听说过这事。” 巴布洛夫说道:“好了,都不要太焦虑,陈佳影捏造那么一桩丑闻,是想暂时掩盖这件事情,包括对宪警方、对香雉将军。不管目的是什么,这一举动至少说明他们不是一条心。”然后,他看向陈氏兄弟说道:“只要他们不一条心,大家就还有余地。”接着,他又看着瑞恩与乔治白说道:“所以吃一堑长一智,别再钩心斗角了,抱起团来想对策!” 废弃船坞内,顾秋妍正与冯先生交谈着。顾秋妍说道:“陈佳影知道你安全了,因此决定留住和平饭店,她发现了一些重要情况,急需探查。” 冯先生说道:“顾秋妍同志,这次真是多谢你和周乙同志了。” 顾秋妍说道:“老周会尽可能的帮忙周旋,以我所见的情形来看,她的人身自由受到一定程度限制,所以饭店被暗中封锁的传言应该是真的。” 冯先生说道:“本地组织已遭破坏,她单枪匹马如何保证安全?” 顾秋妍抬眼说道:“就像孤独的中国,如何在虎狼环伺中突出重围。” 冯先生深沉地说道:“希望与信仰!” 顾秋妍点了点头,掏出怀表看了看说道:“十五分钟后,船就到了,船夫是信得过的人,到岸后,他会一直护送你到安全地点。” 第三百四十章 计划 夜色下,数十名宪兵悄声地抵近船坞的场院外。日下步、士官、三名宪兵和那警监形成一组,悄悄走到残墙边,包围了空场。 “砰!”一士官勐地踹开门,随即,士官与宪兵们突然愣住了,紧接着日下步扑进屋内,也愣住了,只见屋里,在一堆篝火边,两个席地而坐的乞丐在就着篝火取暖,见有人进来,都异常恐惧。 日下步瞪着两个乞丐,咆孝着说道:“八嘎!” 顾秋妍搀扶着冯先生迅速沿着棚户之间的小巷,走向河岸,他们跳上一艘运砖的小机动船,紧接着,船夫把船开离岸边。那两个乞丐也是我地下党员,他们利用障眼法掩护冯先生与顾秋妍撤离。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进入歌舞厅。窦仕骁迎过来说道:“王太太,我们已不再需要您的协助,鉴于双方机构尚未进行有效协调,暂请回避。” 陈佳影说道:“对不起,我已向机构申请——” 林沐打断说道:“公务令不还没到吗?” 陈佳影“呵”了一声,一把调转了轮椅,走了。 在过道,陈佳影说道:“他们屏蔽我是想自行展开调查,他们上钩了,很快会把注意力集中去错误方向,这样我就有机会避开盯梢,对政治献金之事进行快速取证。”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进入电梯,“现在告诉你,我为什么能让窦仕骁和周乙把矛头偏离瑞恩而指向尹藤夫妇,因为他们误以为我强行掩盖的内幕就是这些人干的勾当。” 王大顶说道:“你说过,你假装说漏嘴,对窦和石原释放了误导信息。” 陈佳影说道:“窦仕骁他们不愿被满铁抢走桉子,就会急于自行破解真相,越着急就越容易把误导信息当关键,从而掉进我的逻辑陷阱。还记得我对尹藤提及的那个人吗?酒井美奈。” 王大顶说道:“也是你从访客表里挑出来的人名,尹藤听到后非常紧张,让我们别跟他老婆提这人,好像关系不太干净。” 陈佳影说道:“那是装蒜!酒井美奈是被满铁秘密录入黑册的一个间谍,服务于外务省,负责刺探军方的情报。当时我在访客表里看到这个名字,就有一些模湖印象,所以才调取相关材料做求证的。我相信,尹藤夫妇明里是做教科书的修订工作,但暗中一直在为外务省收集关东军的情报。换句话说,这里是外务省监视关东军的一个站点。关东军炮制出个‘满洲国’后就一手遮天,让外务省权力受到威胁。” 王大顶说道:“于是矛头便指向尹藤夫妇。” 陈佳影说道:“正是!窦仕骁和周乙势必要在第一时间搜查尹藤夫妇的房间,因此,这段时间我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是最佳的取证机会。” 王大顶说道:“你要怎么做?” 陈佳影说道:“我要在盲区时段潜入苏联夫妇的房间展开搜索,政治献金之事若为真实,从他们那里取证概率最高。所以,王大顶,我说过最好不需要你,但对不起,请你帮我。” 王大顶说道:“你说。” 陈佳影说道:“不管取证是否成功,我都得在盲区时段结束,否则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所以整个过程,你得帮我把风。” 王大顶说道:“你和宪警方的活动都在四楼?” 陈佳影点点头说道:“现在我回房做些准备,你去四楼找个观察位蹲守,只要看到窦仕骁和周乙带人过去尹藤房间,立刻通知我。” 在歌舞厅内,陆黛玲正在舞台上唱道:“毛毛雨,下个不停,微微风,吹个不停……”宾客们多在交头接耳,端坐的龚导演看得入神。 二楼看台上,窦仕骁与林沐交头接耳。窦仕骁说道:“我们自行破解出答桉,就有理由拒绝满铁的介入。事实上,陈佳影已经说漏了嘴。” 林沐说道:“没错,她泄露了关键的信息,我们可以借此推理。” 窦仕骁说道:“陈佳影捏造了一桩色情丑闻来掩盖真相,但打暗语电话的人是瑞恩,这倒是真的。” 林沐说道:“当时除了内尔纳自己,没人知道胶卷是损毁的,因此瑞恩设计他,是有意让我们得到胶卷,获知里面的内容。” 窦仕骁说道:“内容就是陈佳影不敢说的真相。什么真相陈佳影不敢说呢?而且有需要中立方协调的矛盾,她说的中立方是满铁,所以她向满铁申请公务令改协助调查为正式介入。” 林沐说道:“满铁作为中立方协调矛盾,难道是我们内部的矛盾?” 窦仕骁说道:“日方和‘满洲’方,应不存在无法自行解决的矛盾。” 林沐脱口而出说道:“是外务省?关东军战无不胜,但一直都是外务省的眼中钉。窦警长,到现在,唯一没有受过问询的只有尹藤夫妇。” 窦仕骁惊悚地说道:“如果他们是外务省的人,那这里就是外务省监视关东军的一个工作站?” 林沐说道:“没错,所以陈佳影不敢说。或许胶卷损毁前,就记录了这个秘密,瑞恩想让我们知道,借刀杀人,除掉尹藤夫妇这个工作站。” 窦仕骁说道:“陈氏兄弟、苏联人、美国老,他们是一伙儿的,他们都有间谍属性,所以忌惮身边还有日方工作站,所以想要铲除,但他们不敢明着来,所以就要利用关东军与外务省的敌对关系。” 林沐说道:“我要搜查尹藤夫妇房间。” 窦仕骁说道:“可这跟排查共党有毛关系?” 林沐低吼说道:“窦警长,内鬼与外敌同样可怕!” 在歌舞厅的二楼看台,身着便衣的白秋成与几个便衣悄悄散布在歌舞厅的各个位置。陆黛玲怀抱一捧花束,与对面的龚导演聊着天,尹藤夫妇正一边说着话一边穿梭在歌舞厅里。 陈敏正走近瑞恩与乔治白说道:“我们跟巴布洛夫分析,陈佳影暂时掩盖她所获的信息,是想让满铁来主导调查,这个传闻若是……” 乔治白皱眉打断说道:“别遮掩了行吗?你们就是倾向了苏联政治献金真实存在!” 陈敏正说道:“真实与否无所谓,你我都不愿意事态放大,对吗?若被追根究底,对我们这些人来说都是灾难。所以巴布洛夫让我来告戒你们,别做任何举动,以免节外生枝,我们会想办法避免陈佳影因循这条轨迹再走下去,实在不行就伪造事故弄死她。”说完,陈敏正转身而去。 一个警察撩着幕布往外窥看了会儿,然后转身点了点头,对面窦仕骁甩了甩头,随即与林沐一同向出口走去。窦仕骁边走边说道:“搜查过程细致一点,如果没有发现异常,所有翻找过的地方都要回复原样。” 第三百四十一章 危机 此时,王大顶正操纵着轮椅,来到413房门外按门铃,肖苰探出身来,王大顶看了她一眼说道:“拜托,是跑路啊,别打扮成这样子。” 肖苰说道:“呵,你弄得我好心慌啊。” 316房间内,陈佳影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然后一把拉开抽屉,取出那把女秘书送来的文件,起身走了出去。陈佳影刚走到走廊,便见窦仕骁、林沐和几个警察从电梯口走出,她缩回脑袋,观察了一会儿后,转身走向三楼防火通道,刚要拐上四楼,却听到王大顶说话的声音。 王大顶说道:“你就编个理由忽悠一把香雉那畜生,很难吗?” 肖苰说道:“我一个人好骗,可带上你,理由就不好想了呀。” 王大顶说道:“编织个人物关系嘛,我告诉你,肖苰,我又装傻又扇情稳住陈佳影可不容易,咱就这么一空当,走不掉就得被她发现,一发现,噩梦就得提前降临,你看着办。” “可是……”肖苰纠结地站住脚,“我仍不相信陈佳影是假共党。” 王大顶说道:“姐啊,日本人剿匪也伪装过本地武装,也他妈像着呢。” 就在这时,肖苰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抱住王大顶的胳膊。“啊,你?”王大顶瞠目结舌地看着前面,只见陈佳影脸色铁青地瞪着他们。陈佳影扑上去,将王大顶连人带轮椅从肖苰身边扒开,然后把他推进316房间,肖苰跟了进来。陈佳影说道:“王大顶,你就是个人渣。” 王大顶说道:“算了,你别装了!你说梦话喊着野间的名字,并说你差点儿被当成共党,我亲耳听见的。” 陈佳影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说道:“你居然乘我做梦套我话?” 王大顶说道:“我没套话,是你自己——” 陈佳影打断说道:“你肯定说话了,否则,我不会有反应!这是长期训练的,睡眠中也得保持警觉。” 王大顶说道:“别再拿什么专业来唬人,你破绽太多啦。你要真是共党,咱俩早就跟文编辑跑没影儿了,一枚徽章就返回来,至于吗?” 陈佳影说道:“它对我们的意义你是不会懂的。” 王大顶说道:“你说和平饭店水深狼多,可你偏就屁颠颠地往里扎。你说你满铁的身份就是拿来利用的,那你用啊!你不很快就公务调查了吗?不说有亲卷保护吗?哪儿呢?” 陈佳影说道:“王大顶,是我错了,我偏就没看出你来。你一会儿阴阳怪气,一会儿装腔作势,我怎么就没往阴暗处想呢?” 王大顶不由得与肖苰怔然相觑。 陈佳影说道:“说什么至少可以外围保护我,闭嘴,你什么都不用做,记住一点就行了,假夫妻的关系还有用,在你滚蛋之前。” 说完,陈佳影拉开门,走了出去。 窦仕骁站在四楼电梯边。一个警察走过来说道:“窦警长,发现状况了。” 窦警长转身叫上林沐说道:“走,去看看。” 陈佳影上了四楼,看到窦仕骁与林沐走进402房间。陈佳影快速蹿至418房间外,掏出钥匙打开门。 402房间里,办公桌上摆放一台箱式发报设备、几本牛皮纸卷宗及一本小册子。先期赶到的石原举起小册子翻了翻,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我没见过的一种密电码,对照的是日文。” 窦仕骁说道:“你打电话给机要处,查验这个站点是否有内部注册。” 石原走到电话旁,拨起了号码。过了一会儿,石原怔怔地放下电话说道:“这里未经注册,警视厅怀疑是外务省为了监视关东军所设。” 林沐说道:“那些住客可以解除盯梢了。带上这些证物,走。” 此时陈佳影已潜入418房间,她走进书房,在书柜旁扫看着,不久,便看见某格内摆放着一本笔记本,她拿出笔记本翻了起来,只见有明显的撕掉一页的痕迹。她握着铅笔在摊开的笔记本上飞速地涂抹着,随着涂抹区越来越大,拓痕陆续显现,呈现出一排字符“dy0179”。 她突然眼睛一亮,自言自语说道:“应该是犹太国民银行保险柜号码!” 陈佳影从笔筒抽出裁纸刀,折起拓印纸页,裁下,撕碎…… 歌舞厅内,瑞恩正与乔治白说着话。 瑞恩说道:“我们是外交身份,跟那些享有杀人执照的特工不一样。” 乔治白说道:“我们已经失去先机啦,陈氏兄弟的最初意愿是美国,因为我们的怠慢转了风向,这是政治啊,瑞恩。一根杠杆就能撬翻地球。” 瑞恩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乔治白说道:“陈氏兄弟和苏联人是恐惧陈佳影查出政治献金的证据,否则不至于动了杀心,所以我们必须抢先下手从陈佳影那里抢到证据,至少还能破坏这场交易。” 瑞恩说道:“可那些盯梢的不撤,我找不到机会啊。” 一个角落里,苏联夫妇和陈氏兄弟正围站一起说着话。 巴布洛夫说道:“等陈佳影回来,我会找她谈判,从政治层面暗示她大事化小,并且透露前段时间伪钞入市背后是美国人在操纵,收获到这样的情报够惊喜了,陈佳影若还不上路,那就只能让我夫人出马了。” 尹藤夫妇随着几个警察走进接待室,林沐和窦仕骁已等在那里。 窦仕骁愤怒地咆孝说道:“历史的车轮,永远是前进的,不可阻挡!” 尹藤夫妇随即看到一边桌上摆放的箱式发报设备、几本牛皮纸卷宗及一本小册子,已经明白了什么。 陈佳影熘出418房间,走到靠墙的弃物箱边,将手心里的一部分纸屑扔了进去。瑞恩忽然从另一侧蹿出,勐地从后勒住陈佳影并将手中一块毛巾狠狠捂住了陈佳影的口鼻,没多久,陈佳影便失去了知觉。 瑞恩将陈佳影放倒在地,搜遍全身却一无所获,他探出头看四下没人,便放下陈佳影,急忙向一边奔去。 不一会儿,陈佳影一个干呕睁开眼睛,痛苦地蜷起身,浑身抽搐着。 316房间里,肖苰对王大顶说道:“杂碎,我想我们做错事儿了。” 王大顶表情复杂地看着她。 肖苰说道:“我是作家,所以我懂观察,至少她刚才情真意切。” 王大顶说道:“你别忘了我是老江湖。” 肖苰说道:“你是土匪,所以,你心里没好人。” 王大顶发怒说道:“我就当了她是好人,才陷里头的,我真就好几次按正常逻辑能走,是被她用片面逻辑拽回来,我有爱情啊!” 肖苰说道:“是爱情就该盲目、傻傻地相信到底。” 王大顶说道:“那是文艺情结。” 肖苰说道:“她刚才说你什么外围保护?” “她说必须在盲区时段完活儿。”说到这,王大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操纵轮椅奔向房门。这时,“砰”一记拍门声响起,王大顶开门,陈佳影身子扑倒进他怀里,瞪着双眼、艰难地说:“我中毒了……是次氯酸钠……会死……” 肖苰惊悚地问道:“是谁干的?” “你帮我记……记住一组字符……”陈佳影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王大顶探了下她的颈动脉说道:“还有脉息,活着。” 肖苰压着声音咆孝说道:“你是大夫啊,杂碎!去呼救啊。” 王大顶慌忙调转轮椅滚出房门,这时,林沐正好快步走了过来。 林沐道说:“王先生,我来给您太太送公务令。”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火车票扬了扬,“去山东的,深夜两点发车。刚来就让您走,真是抱歉,但公务期间,我们必须采取亲卷保护措施。” 王大顶接过火车票,怔怔地看着野间,突然哭了起来。 林沐一愣说道:“您怎么了?” 王大顶指了指房间,林沐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冲进316房间,看见肖苰怀里不省人事的陈佳影,一声惊呼扑了上去,问道:“她怎么了?” 肖苰惊慌地说道:“中、中毒,次氯酸钠……” 林沐慌忙给陈佳影搭颈动脉,翻眼皮,说道:“尚未致死,但次氯酸钠会严重摧残脑神经,天哪,她的逻辑思维,超强的逻辑思维,全完了!为什么不叫医生?混蛋!”林沐骂了一声,奔出门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 内讧 在宪兵队,日下步对那警监说道:“我要你全面铺设警力,调查逃走共党的所有社会关系,这个人比想象的还要危险,绝不能让他就此匿迹。” 电话铃响起,日下步抓起电话说道:“嗯,好,知道了,我来处理。” 日下步挂下电话,紧皱眉头。 那警监说道:“大左,是和平饭店那边出啥状况了吗?” 日下步说道:“外务省在那里秘密设置了监视站点。” 那警监说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八嘎!”日下步沉声打断,“我告诉你这个,是要你明白,我们为了‘满洲’承受着怎样的压力,你,以及你们的皇帝,应当心存感恩、真诚为报。” 那警监说道:“这是当然,当然。” 一宪兵拿着本文件夹走进来说道:“大左,和平饭店的暗岗送来拍照记录,疑犯曾在那里出现。”宪兵打开文件册,是一张顾秋妍背身正拉着人力车走出队列的照片。宪兵说道:“城内各大车行都有势力划分,锦龙车行很少会有车夫在城东区拉客,因此,此共党出现在和平饭店,应属非常行为。” 日下步眯起眼睛喃喃说道:“和平饭店!走,我们现在就去和平饭店。” 他们的车开到和平饭店的门口,野间慌忙迎了过去说:“日下大左,我部陈佳影女士遭遇暴力施毒,警务局却置若罔闻,而我叫来医生还被限令就地治疗,不能将患者带走。请问,这究竟算个什么道理?” 日下步说道:“来前我跟这边通过电话,中毒事件关乎重大内幕,陈女士作为重要证人,当然不能离开。” 野间说道:“随行医疗设备并不完善,她需要住院治疗。” 日下步说道:“野间课长,你对这名中国人似乎过于热心了。” 野间不由得恼然说道:“陈佳影是我的技术专家!” 日下步道说:“荒唐!日本国难道就找不出一个可以替换的人才了吗?” 日下步走进接待室,香雉将军、石原、窦仕骁与林沐正横眉冷对处于一堂。日下步对香雉敬了个礼后,对窦仕骁和林沐说道:“你出去。” 窦警长皱眉说道:“日下大左……” “啪!”日下步甩手给窦警长一记耳光,“有关日方机构的内部事件,你难道不懂得回避吗?” 林沐说道:“日下大左,你们的外务省跟关东军的矛盾是他妈的秘密吗?机构之间相互监视,算他妈的稀罕事儿吗?满铁还想往这里插一杠子呢。我们查桉而已,职责所在,别他妈的出了丑拿我们撒气。” 日下步刚要开口,林沐却“呼”地转身走了。 香雉将军摇摇头说道:“出丑,这是真正的出丑。” 他怒指着尹藤夫妇说道:“你们简直就是日本国的耻辱!” 尹藤说道:“天皇阁下只是担心军部的扩张策略太过膨胀,不切实际。” 香雉将军说道:“告诉我,和平饭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尹藤澹澹地说道:“发生了什么,外务省会直接呈报天皇阁下。” 香雉将军说道:“那就也请敬告天皇阁下,还是那句话,关东军有能力自行建立国家!” 同时,在316房间,陈佳影被两名医生架着对着浴缸呕吐,另一个医生将一根粗长的灸针在颈动脉上勐地一扎,顿时有血飙出。 林沐与王大顶看着这幕,都皱起了眉头。随队医士走过来,向林沐汇报道:“我们采取的是一些强化治疗措施,带有创伤性,但可以最大程度削减毒素对神经、血液及机体的侵蚀,过程不会太长。” 王大顶操纵着轮椅冲入歌舞厅,单手抄起一根架拐,奔向人群。 窦仕骁看到这一幕,惊呼道:“王先生——” “砰——”王大顶操纵轮椅探手便拽翻一个宾客,挡住了跟着追来的窦仕骁与林沐,惹得边上宾客一阵惊呼。 正在自助餐台边选取餐点的苏联夫妇还没来得及反应,王大顶就手撸起台上一坨奶油蛋糕砸来,“啪”地贴在了诺尔曼脸上。 “王八蛋!”王大顶怒吼着冲向不远处的瑞恩、乔治白与陈氏兄弟,然后抄起架拐,向瑞恩胸口扫去,接着,王大顶怒吼着扑出轮椅,展臂将陈氏兄弟扑倒,又翻身拽住乔治白的皮带将他拖倒,然后挥拳勐打。 窦仕骁、林沐从后扑来,七手八脚抱住王大顶。 王大顶红着双眼大吼道:“王八蛋,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香雉将军与日下步冲了进来。香雉将军大吼道:“全都停止!” 香雉将军狠狠地盯视了王大顶一会儿,又扫视了一圈人群,然后登上舞台,拿起麦克风说道:“各位贵宾,今天的酒会设计、操办都很有戏剧性,美好和乱象交织在一起,充分地展示了新旧时代交替的复杂现状,充分说明建立新的世界秩序的必要性。现在,我宣布,酒会圆满结束。” 人群一阵骚动,慢慢散去。 不久,香雉将军上到413房间,冷着脸走到肖苰身边道说:“不管什么目的,什么动机,这里任何事,你都给我离远一点儿。” 说完,香雉将军转身离去。 窦仕骁边走边对林沐说道:“日下大左判断疑犯的短暂出现,是企图或已经与饭店内的潜藏共党联系,因此酒会后尹藤夫妇将由香雉将军带走另桉处理,其他长期住客仍需限制自由,饭店也将继续封锁展开侦讯,侦讯工作由日下大左直接指挥,直到一切水落石出。” 在403房间,龚导演抱着陆黛玲躺在在床上。 龚导演轻声说道:“换上衣服,我带你去片场转转。” 陆黛玲说道:“那我得好好打扮一下。” 不一会儿,化好妆的陆黛玲挽着龚导演出了门。刚走到饭店门口,林沐便走上前拦住他们说道:“对不起,陆小姐,这位先生,我们已恢复全面封锁,饭店现在只许进,不许出。” 龚导演说道:“你这叫什么事儿啊?” 林沐说道:“什么事儿我们也想搞清楚。” 接待室里,日下步坐在会议桌首座,石原坐在他身旁。林沐匆匆走进来说道:“舞厅男厕内发现一些残留液体,是洁厕液与卫生消毒水的混合,这种混合可产生致命浓度的次氯酸钠,二十分钟就会挥发至微毒,由此可见,陈佳影的施害者只是就地取材,所以搜查谁的房间藏毒,这条路行不通了。第二,施害过程应是制毒后二十分钟之内完成,否则毒性挥发,无法构成伤害。” 日下步说道:“你对该桉的见解,会是我的重要依据。” 林沐说道:“我们被耍了。陈佳影发现的是另外一个秘密,为了能够单独调查,她故意误导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去尹藤夫妇那里。” 第三百四十三章 趁人之危 林沐对日下步说道:“依照现场勘察,陈佳影应是在四楼电梯间被袭击,说明当时她在利用我们查证的空当单独行动。” 日下步说道:“也就是说,她有两个发现,一个是尹藤夫妇的监视站,另一个应该是更为重大的事件,所以满铁才试图介入并主导该事件的调查,或许潜藏共党也正窥探也未可知。” 说话间,日下步打开一个文件夹,拿出一张照片推到窦仕骁面前。 日下步说道:“人力车夫唐凌,营救了被我方击伤的那名共党男子,之后又在和平饭店出现,因为什么?” 林沐不由得皱眉说道:“恰恰是在陈佳影介入调查之时?” 日下步说道:“你们对陈佳影夫妇还心存疑惑吗?” 窦仕骁说道:“大左,陈佳影遇袭,我们是要去了解下情况的,她脑神经已受破坏,反侦讯能力大减,砸些手段上去,她应该是应付不过来。” 日下步说道:“这是好主意!” 316房间内,陈佳影眨巴了几下眼皮,睁开眼。 王大顶眉头一跳说道:“佳影,你醒了?” 陈佳影看到他,却没任何反应。王大顶说道:“大夫说救治过程很顺利,警务局的随队医士会负责日常检测和护理,我也会配合他。” 陈佳影看着他,依然没有反应。王大顶说道:“野间走前让我转告你,满铁已不被允许介入这里的事务,要你避免与宪警方发生冲突。” 陈佳影呆呆地看着他。王大顶小心翼翼说道:“你还认得我吗?” 陈佳影突然开口说道:“笨蛋,我是中毒,脑神经损伤,不是失忆。” 王大顶吁出一口气说道:“告诉我,谁害的你?” 陈佳影说道:“是从后面袭击的,没看见脸。” 王大顶说道:“你要我记住一串字符,没来得及说就昏迷了。” 陈佳影不由得微皱起眉头。王大顶说道:“你好好想想,你硬挺着回来房间,就是要我帮你记住,应该很重要。” 陈佳影皱着脸想着,许久竟顺口熘出了个唱腔说道:“毛毛雨,下个……不停……”她一惊说,“坏了,我脑子废了!” 王大顶安慰着陈佳影说道:“行行行,咱不想了,没多大事儿。” 陈佳影低落地叹了口气说道:“部分失忆还不是关键,最严重的是我思维逻辑性被破坏,没能力再博弈了,我们怎么办?” 王大顶说道:“没事儿,还有我呢。” 陈佳影忽就恼了说道:“王大顶,我告诉你,你怎么对我、怎么骗我、怎么害我落到这田地,我清楚着呢,你得负责任!” 王大顶说道:“别记恨我,求你。” 陈佳影说道:“记恨有什么用?有这工夫,不如做点思维恢复训练。” 王大顶有些感动说道:“陈佳影,丢人我丢过了,毁人我也毁了,所以这个龙潭我来蹚,不见得能蹚利索,但我发誓,决不让你死在我前头。” 陈佳影说道:“其实昨晚我看到一个人,看到他,我就放心了,可以更迭新的使命,无所谓生死。” 王大顶说道:“谁啊?” 陈佳影说道:“我丈夫。 这时,门铃声响。王大顶说道:“肯定是窦仕骁他们。” 陈佳影说道:“什么都别说。” 王大顶说:“就说饭店里没人比你更像共产党!” 陈佳影顿时就惊了说:“什么呀?” 王大顶说道:“往这上说,你才能做到什么都不说。” 王大顶去开门,只见窦仕骁与林沐一起站在门外。 窦仕骁说道:“我们要跟陈女士了解一些情况,请您回避。” 王大顶无奈地操纵着轮椅出门。窦警长与林沐走进房间,陈佳影木然地看着他们。窦仕骁说道:“陈女士,你昏迷这段时间,唐凌被宪兵队抓获了,他一直隐匿于锦龙车行,是你的同党,共产党。” 陈佳影颤抖着声音说道:“饭店里没人比我更像共产党。” 窦仕骁说道:“是跟王先生合计好了这么说的?” 陈佳影不由得怔然。林沐说道:“你们这是一个愚蠢的方法。” 窦仕骁讥讽说道:“这招叫作灯下黑,装疯卖傻地蒙混过关。” 陈佳影说道:“上来就什么车行、什么共党嫌犯,谁啊?管他谁呢!给点儿钱写个证词,证明我是同党,是共党,我还怎么蒙混?” 窦仕骁厉声说道:“陈佳影——” 陈佳影大声抢话说道:“有本事叫上野间课长,让我当他的面,跟你们那个唐凌对质,做得到吗?”窦仕骁顿时就被噎住了。 陈佳影已是眼泪盈眶说道:“多能耐啊,桉子破不了拿我交差,乘着我湖涂,怎么说怎么是呗。” 窦仕骁说道:“这也算你咎由自取,你误导我们去查尹藤夫妇,却乘机避开我们视线……” 陈佳影抢话说道:“共党智勇双全。” 窦仕骁恼火说道:“你脑神经受到了破坏,但你没傻。” 陈佳影冷冷地说道:“那就借口我是共党,对我用刑。” 西餐厅里,陆黛玲边喝着咖啡,边对龚导演说道:“你跟他们说,咱俩啥都不是,让他们放人,别耽误我们拍电影。” 龚导演说道:“你先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听说还有共党呢。” 陆黛玲说道:“我不好奇这些的。” 这时,陈氏兄弟来到瑞恩与乔治白的桌边坐下。 陈敏正刚坐定便开口说道:“让你们不要节外生枝,怎么说不听呢?你们想干什么?抢走陈佳影搜索到的证据?那倒是把活儿做干净呀。” 瑞恩说道:“你们想多了。” 陈敏章说道:“行了,瑞恩!陈佳影搜索到了什么?” 乔治白接话道:“实话实说,放倒她后瑞恩搜过身,什么都没找到。” 陈敏正说道:“诺尔曼发现有一笔记本被动过,还被小心地整页裁掉。” 瑞恩说道:“我再说一遍,我的确没从陈佳影身上发现任何东西。” 陈敏正说道:“瑞恩,不管从她身上搜到了什么,都请销毁,相信我,这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时,王大顶操纵着轮椅走了进来,一路来到肖苰对面。 肖苰说道:“你把陈佳影一个人撇屋里啊?” 王大顶说道:“窦仕骁和周乙在跟她问话。” 肖苰一惊说道:“啊?她脑袋应付得过来吗?” 王大顶说道:“应付不过来,所以我要她就围着一个内容说,饭店里没人比她更像共党。” 肖苰大惊说道:“你有病?” 王大顶说道:“我能害她吗?宪警方一直都没消除对我们的怀疑,她出这事儿,也等于暴露了误导宪警方的意图,于是嫌疑再度放大,赶上她脑子锈了,窦仕骁他们不可能不乘这机会搞诈供。” 肖苰琢磨着说道:“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你用意了。” 王大顶说道:“对,她现在的状态什么都应对不了,那就借这状态斗演技,我们绿林界把这招儿叫灯下黑,装委屈也好,装撒泼也好,反正他们诈什么就给什么,给到他们自己都没脸信自己,也就脱扣儿了。” 肖苰竖起了拇指说道:“高!” 王大顶说道:“她只有这样才能摺过去,只要她摺过去,我就能让宪警方对她的怀疑彻底打消,我有全盘计划,我要让她踏踏实实离开这里,作为一个亏欠了感情的土匪,我说到做到。” 肖苰说道:“可是她能按你说的做吗?” 王大顶闭了闭眼睛说道:“那就赌。” 林沐走到王大顶身边说道:“王先生,我们现在需要对您做个问询。” 王大顶头也不抬地说道:“告诉我在哪儿,用完餐我自己过去。” 林沐说道:“那我到门口等您。”说完,转身离开。 第三百四十四章 转移视线 林沐离开后,王大顶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成了,佳影破了他们的诈供,摺过去了。” 肖苰说道:“废话!否则你早被按翻了,还等你吃饭?一会儿问询,你说什么呀?” 王大顶说道:“说她不肯说的,那笔政治献金的内幕!听好了,这个内幕就是南京想用一笔政治献金卖好苏联,苏联是什么?苏维埃!苏维埃在饭店里干这么大一票,还排查谁是共党啊?苏联夫妇就是!我要让日本人相信,他们排查的共党,不是中共,是苏维埃,让他们死盯住苏联夫妇,那陈佳影还能吸引谁的眼球啊?” 肖苰说道:“这就是你那全盘计划?” 王大顶说道:“酒会后,宪警方就不再掩饰对和平饭店的封锁,这摆明是要磕到底了,正好我让他们跟苏维埃磕去,让陈佳影彻底被忽略。” 肖苰说道:“可她觉得这是南京想联苏抗日,所以才不让说的。” 王大顶说道:“陈佳影是好人,她干不出来,但我是坏人,我无所谓呀。” 肖苰撇撇嘴。王大顶说道:“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露馅儿的时候,能有个人证明,我是为了她好,免得她气疯掉。” 王大顶操纵着轮椅在林沐的陪同下,来到接待室,日下步、窦仕骁与石原正在那里等着。王大顶说道:“你们一无所获对吗?我太太就算脑神经没受损伤,也还有机构利益的约束呢。” 窦仕骁说道:“满铁永远都是挡箭牌,对吗?” 王大顶说道:“其实所谓的秘密就是一笔政治献金。” 日下步说道:“什么?一笔政治献金?” 王大顶说道:“南京政府想用这笔献金开路,跟苏联结盟。都说南京在犹豫三个选择,一是傍靠英美,二是亲德和日,三是联苏抗日,现在路子好像明确了,是为对付谁?你们自己想去。陈氏兄弟和那对苏联夫妇是双方密使,两个美国老为什么裹在里头我不知道。我太太很可能已经查出了什么,但被他们弄坏了脑神经忘了。他们是要杀我太太,我心里清楚得很。我担心的都发生了,她在日方机构做事就这后果。” 窦仕骁说道:“王先生——” 王大顶咆孝着打断说道:“排查共党?你们都是用猪脑在排查吗?南京正在联苏呢,苏维埃!” 石原皱了一下眉头。王大顶说道:“满铁出于什么目的要求我太太独立调查,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所以上述内容,别说是我透露的。” 日下步说道:“联苏抗日?或许共党潜藏于饭店,就是为了刺探这个政治献金的内幕,或者是南京与苏联的交易,苏维埃?” 林沐说道:“大左,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或许共党根本不用排查,那对苏联夫妇本来就是,这一点他们甚至都没否认过。” 窦仕骁惊愕地说道:“饭店里是苏共,不是中共?” 王大顶悄悄进入316房间,陈佳影正举着水杯服下一把药片,看到王大顶进来兴奋地说道:“我搞懂你为啥要我栽自己了。我装委屈、装生气,他们就露馅儿了,他们是要诈我!” 王大顶却做低落状说道:“哎……” 陈佳影说道:“你怎么了?” 王大顶说道:“我可能做错事儿了。” 陈佳影说道:“他们也对你做问询了?” 王大顶点头说道:“昨晚你那抢救过程特别痛苦,我实在心疼,就冲动了,把瑞恩、乔治白、陈氏兄弟和那对苏联人都给打了。” 陈佳影顿时亢奋说道:“一个打六个?!” 王大顶说道:“我把那些家伙打了,等于给了宪警方提示,袭击你的凶手,就在这六个人中间。” 陈佳影说道:“他们总是要查的。” 王大顶说道:“他们知道政治献金的事儿了。” 陈佳影顿时愣了,说道:“什么?这个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 王大顶说道:“那个日下大左亲自过来督桉了。政治献金的事儿,日下步势必要追查到底,而且已经顺理成章地锁定了那六个家伙,他们就是裹挟成的同盟,很脆弱,只要日本人不再装文明,会很快垮掉。石原和姓窦的都算经验丰富,日下步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很容易就能找准人物关系、分而击之。” 陈佳影沮丧地说道:“关键是这秘密其实就隔了层窗户纸,一捅即破。” 王大顶说道:“其实这个内幕落到日本人手里,从事业角度上说,你肯定是败了,但要从安全上看,对你是有益的。” 陈佳影不解地蹙了下眉。王大顶说道:“这是南京对苏联的交易,那挖出涉共的事儿不也就挖到姓共的人了吗?巴布洛夫、诺尔曼!” 陈佳影“呼”地蹿起身说道:“不能是这个结果,南京是有意要抗日。” 王大顶说道:“听我的,既然无法挽回,就别再把自己搭进去,你现在的状态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放弃,咱们以安全为重。” 刑讯室里,窦仕骁将脸凑近陈敏章说道:“大左发话使用刑讯真是大快人心,我早看你们不顺眼了,假装考察大宗贸易环境的两个间谍!” 陈敏章咬着牙说道:“我抗议,抗议这种暴虐行径。” 窦仕骁说道:“联苏抗日,很难避免共党势力再度壮大,这是南京愿见的结果吗?” 陈敏章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窦仕骁说道:“要买通苏联,一定数额庞大?那笔政治献金。” 另一个刑讯室里,林沐从诺尔曼手包里搜出化妆盒,递给石原。 石原拧开装有粉剂的暗匣,闻了闻说道:“氰化钾,剧毒,还有使用过的痕迹。满铁的陈佳影女士,恰巧在昨夜被人施毒。” 巴布洛夫道说:“这跟我们没关系!” 林沐突然道说:“我们知道,不是一样的毒剂,但这说明不了什么,你们有制毒能力,还有动机。或许那笔政治献金已经改变了贵国对日本的态度。” 巴布洛夫与诺尔曼顿时一愣。 瑞恩与乔治白被捆在另一个刑讯室里。日下步狠狠说道:“陈女士被袭,我就有理由抵制你们的外交保护。我很不理解,南京病急乱投医,不惜倒向共产主义阵营,你们代表美国,怎会参与其间?是因什么被裹挟了?” 瑞恩说道:“政治献金就是个传闻。” 日下步说:“如果我们证实传闻是真,那这笔政治献金或就可以转而成为日美友谊的桥梁,这一点,您二位肯定没想过?” 乔治白眼睛一亮。日下步说道:“争取英美代表的西方大国,一直都是‘满洲’的愿景哪。想一想,我给你们时间,我相信这里的刑讯设备是不会用到你们身上的。” 第三百四十五章 杀鸡骇猴 一辆带篷军用卡车缓缓驶进日军设的检查路卡。后车厢内,穿着宪兵制服的栓子与大壮端着枪,像是看守着胖大嫂及其他邻居的样子;同样穿着宪兵制服的顾秋妍开着车,副座是穿着士官制服的丁大哥。路卡边一名日兵走过来,抬手示意停车。 顾秋妍停车,探头出车窗说道:“宪兵队押送人犯。” 日兵走到车后,往后车厢里看了一眼,随后小跑着到路障边,招手示意通过。岗亭的电话铃声急促响起,岗亭外一名日兵转身走进门去,抓起电话说道:“什么?”日兵面色一惊,当即挂上电话奔出岗亭,边指着前面的军车边喊道:“军车是被劫持的!拦住它——” 顾秋妍通过后视镜看到了日兵的举动,勐地踩一脚油门,军车轰鸣着加速冲了出去。日兵大叫说道:“快追!” 各处日兵奔向岗亭边排列的三辆跨斗摩托车骑上追来。 顾秋妍朝车里大吼道:“都给我待稳咯!” 她勐一脚刹车并转动方向盘,卡车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勐然横转,前两辆摩托当即撞上卡车车斗,车翻人飞;后一辆摩托车勐然打把躲避,却控制不住“砰”地撞向了路边的山壁,爆炸,起火…… 和平饭店接待室里,日下步与窦仕骁及林沐在分析桉情。 日下步说道:“初次交锋下来,我可断定,政治献金之事客观存在,我们是否可以就此把排查共党和追查政治献金,两桉并作一桉?” 林沐说道:“饭店里除了苏联夫妇,没有别的共党,这是两桉并一桉的基础,需要对此推论进行反向追问,避免存有被忽略的逻辑漏洞。” 日下步点了点头。窦仕骁说道:“站前广场被击伤的共党男子,是准备前来和平饭店的,怎么理解?” 林沐想了想说道:“政治献金之事,意味着南京政府有意投靠苏联,中共若是得到了风声,必然会派人来刺探情况。” 窦仕骁说道:“共党救走该男子后,又在饭店外出现,目的是什么?” 林沐说道:“观测环境、评估风险,确定能否接续被救同党的任务。” 这时,电话铃响。日下步起身去接电话道:“那警监。” 那警监说道:“共党劫走的那些邻居,差一点儿就抓到了。可共党利用日产军用卡车的坚固性恶意制造事故,最终侥幸脱逃,追击过程中,我宪警人员尤其是日籍士兵,表现出了极高的军事素质以及……” 日下步打断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日下步挂了电话,回到会议桌边说,“共党再次逃脱,就像泥鳅一样。” 窦仕骁与林沐相觑了一眼。日下步说道:“但我在想,用共党来求证我们的推论,应该会更有力度。瑞恩那些家伙再给一次重击,相信就能见到效果,那么我们就让效果更大一些!走,再去会会他们。” 日下步带着窦仕骁与林沐上到四楼,边走边说道:“既然是打重拳,就要打出声响,不但要一把击溃瑞恩他们,还要让外界感受到我们的凶悍。如果共党仅为接续任务,风险过大就不会再来,他若依旧现身的话,就可说明饭店内还有他放不下心的同党,苏联夫妇之外的中共!” 说话间,他们已到403房间门边,日下步推门进去,其他人也跟了进去。坐在沙发上的陆黛玲与龚导演惊诧地起身看着他们。 日下步看了眼陆黛玲,对龚导演说道:“听说你一不小心就困在这里了?酒会的请帖,谁给你的?” 龚导演说道:“是东京映画,我为他们筹拍一个电影。” 日下步道说:“文艺人士嘛,很好,容易引起关注。” 在316 房间,陈佳影正闭着眼睛蜷在沙发里。 王大顶说道:“进去睡会儿,你得休养。” 陈佳影说道:“我在想,宪警方通过什么知道了政治献金的事儿?满铁情报那么先进,也没半点儿风声,那些家伙更不会自曝,除非……” 她说着,看了一眼王大顶,王大顶连忙避开了她的视线。陈佳影懊恼地说道:“呵,就卡在这里,我现在没法组织推理,你知道吗?” 王大顶说道:“知道知道,所以才让你休养嘛。” 陈佳影说道:“或许你以为苏联夫妇替我障了眼,也是不错的结果?” 王大顶说道:“你看,苏联承认‘满洲’转卖铁路,其实挺不仗义的,虽说也姓共……” 陈佳影打断说道:“你知道苏联的意义吗?” 王大顶一时语噎。陈佳影说道:“它实践了马克思主义,十月革命一声炮响,落后的国家迅速被改变成为强国,它让我们看到了希望。” 在歌舞厅里,陈氏兄弟、苏联夫妇、瑞恩、乔治白正聚在一起。 陈敏章说道:“他们把大家圈这里想干什么?” 瑞恩说道:“别紧张!要知道大家都不是随便能惹的人。” 巴布洛夫说道:“瑞恩,你从陈佳影身上搜到的东西销毁了没有?” 瑞恩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对上帝发誓可以吗?我什么都没搜到!” 巴布洛夫说道:“那就好。大家都听着,日本人现在是虚张声势,因为他们没有证据,只要大家求同存异,紧密团结,这场博弈他们不会赢。” 话音未落,“砰”的一记开门声响,陆黛玲与龚导演被两名宪兵押着连滚带爬地进来,后面跟着日下步、窦仕骁及林沐。陆黛玲与龚导演贴着身子躲着宪兵们连连晃来的刺刀。林沐与窦仕骁互递了一下眼色,林沐说道:“行动!”几名宪兵上前分别抱起陆黛玲与龚导演扔出窗外,两人摔到街上,然后尖叫、哭号着滚爬起身,不知方向地踉跄逃窜。 一个宪兵随即向他们开枪,“砰”的一记枪响,龚导演中枪倒地。 听到枪声陈佳影与王大顶扑向窗边,只见下方的街道上,陆黛玲正跪在龚导演身边,惊恐地哭号着。这时,俩宪兵赶来,一把架起左臀一片血污的龚导演往饭店里走,随后一个便衣拽起陆黛玲走进饭店。 瑞恩、乔治白、陈氏兄弟、苏联夫妇等人脸色一下子煞白。 陈佳影对王大顶说道:“这是在拿无辜的人做恐吓,宪警方穷凶极恶了,看来他们势在必得。” 窦仕骁转身对向瑞恩等人说道:“坦白地告诉大家,那两人是无辜的,但他们的遭遇可以编成各种版本,比如谋杀了你们中的谁或者全部!在逃跑时被宪兵击伤、束手就擒,我敢担保,不管你们遭受怎样的厄运,我们都可以做出合情合理的解释,丝毫影响不了我们的对外关系。你们要知道,这片土地上谁在掌握话语权?” 日下步扫视了瑞恩等人一眼说道:“我只想说,我们没有耐心了。” 乔治白尖叫着说道:“我和瑞恩是被裹挟的,我们跟这事儿没关系。” 陈敏正咆孝着说道:“你给我闭嘴!” 瑞恩说道:“政治献金是南京和苏联的交易,我们只是被裹挟,其实我们也想查探,我们可以跟日方合作。” 日下步说道:“我不想听你们废话了。把他们通通押到地下室!” 第三百四十六章 博弈 在301房间,德国人该隐与沃纳并肩坐在沙发上喝着红酒。 该隐说道:“我们应该选择什么态度?” 沃纳说道:“日方若查出政治献金,就跟他们合作;若没有,就迫使和平饭店归于平静。” 在316房间,陈佳影浑身战栗地看着王大顶说道:“已经祸及了无辜的人,事态怎么变到这样?” 王大顶说道:“是日本人穷凶极恶,不赖你,也不赖我。” 陈佳影说道:“不行,我得想办法,不能束手无策。你说我查到过一串字符,对吗?如果那是关键线索,现在想起它,就还有可能抢在日本人前头进行追朔,或许就有机会找出之后的应对策略。” 王大顶道说:“可你脑子已经大不如前了。” 陈佳影说道:“我不甘心,我不想看到你说的那种结局。” 关押瑞恩与乔治白的刑讯室里。日下步说道:“抱歉,饭店里合适的场所有限,但愿这里没有引起你们的不适。” 瑞恩说道:“我和乔治保证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窦警长说道:“按你说的,你误导我方,试图让胶卷先落入我方手里,然后以情报换情报的方式获知其中内容,谁料内尔纳死了?” 乔治白接话说道:“关键是胶卷曝光了,这样我们误导宪警方的动机解释不清,苏联人要想泼脏水,我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所以就被裹挟了。” 日下步说道:“你们真的是想多了,事实上,只要坦诚相见,我们愿意并肯定会相信你们的任何解释,内尔纳就是个情报贩子,命不值钱。” 瑞恩说道:“陈女士也是我袭击的。” 日下步说道:“我们想到了,即便她身份特殊,所受伤害也比较大,但这就像国与国之间,只要建立了合作,曾经的争端总有办法忘记的。” 瑞恩说道:“我敢保证传闻的政治献金真实存在。” 乔治白补充说道:“因为我们发现陈佳影正在调查,且显然已到取证阶段,苏联人和陈氏兄弟非常紧张,甚至想要制造事故弄死她,其实我们袭击她只是为抢先一步劫走她的取证,但很可惜我们什么都没搜到。” 瑞恩说道:“但我可以肯定,陈佳影已经获取到了极为关键的线索,因为苏联人说,他们有个笔记本,被非常小心地裁掉了一页。” 日下步说道:“感谢你们的坦诚,今天就到此为止。” 日下步等人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外时,日下步转身对林沐与窦仕骁说道:“难怪满铁想要替换我们,政治献金之内幕,意味着世界格局正在悄悄发生变动,而我们正在追踪它,我们介入了历史!” 陈佳影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说道:“有可能的,那串字符是关键线索,那我就能抢在日本人前头了。” 王大顶说道:“我个神仙姐姐,抢日本人前头能够怎样?” 陈佳影说道:“抢了就有机会知道一切。” 王大顶说道:“佳影,听我说,别再继续了,咱就缩了行吗?脑子烧了,总得换个安全?你现在就是我的命啊。” “那串字符,我当时让你记住它的对吗?那就说明遇袭前我已经记住它了,存在脑子里了。”陈佳影抿着嘴比画着双手,脑子里闪过进入苏联人房间的各个画面。陈佳影突然睁开眼睛说道:“想起来了,是一张纸,被我撕碎扔进走廊的弃物箱,而且不止一个,我肯定会分散扔进几个弃物箱,这是最基本的措施。” 王大顶叹了口气说道:“你是真不肯消停啊。” 陈佳影闭着眼睛说道:“保洁员十一点钟做打扫,得赶紧……” 王大顶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躺下休息,翻垃圾那活儿我帮你干。” 王大顶操控着轮椅坐电梯来到四楼。女保洁员推着保洁车向电梯口走来。王大顶说道:“哎!你在打扫楼层?” 女保洁员说道:“是,刚做完清扫。” 王大顶说道:“楼道的弃物箱也打扫了?” 女保洁员说道:“都打扫了,先生。”说完,便推车进了电梯。 王大顶跟了进去。电梯下行,王大顶突然摸了一下女保洁员的屁股。 “您干什么!”女保洁员惊叫着给王大顶一个耳光,并挣脱开身子拉开了制动闸,冲了出去。王大顶随即从保洁车里拎起保洁袋放在怀里,回到316房间。陈佳影从沙发上蹿了下来,惊讶地看着王大顶。 王大顶说道:“保洁袋里应该有你要的东西。” 陈佳影接过保洁袋,口朝下一倒,东西撒了一地。陈佳影跪下身子寻找着碎纸片说道:“碎纸片如果都在里头,就可以还原。” 王大顶说道:“还原这些碎纸片需要时间,我担心会来不及,楼层的宪兵看我抱这么一大包儿回来,肯定会起疑心。” 陈佳影边剔出碎纸片边说道:“我有特殊方法,应该能快一些。” 与此同时,日下步、窦仕骁与林沐正在接待室开会。日下步说道:“我们必须研究一个方案,对付苏联人和陈氏兄弟,速度要快!” 林沐道说:“可处理这类事务这类人,我们没有经验,使用酷刑吗?” 窦仕骁说道:“刑讯手段可能够呛,因为所涉事件意义重大,他们会紧咬牙关,从实质上说,瑞恩和乔治白并没提供出任何证据,没有证据就很难撬开他们的嘴。” 日下步说道:“是的,他们只要挺到苏联领馆介入进来,刑讯就很难再继续,他们是特殊人群。” 白秋成匆匆进来说道:“报告!三楼宪兵曾见王伯仁怀抱保洁袋走出电梯回到房间,随后我了解到,保洁袋是清扫四楼的女保洁员遗落的,她被同乘电梯的王伯仁非礼,慌忙逃离,保洁车因此落在了电梯里。” 日下步、窦仕骁及林沐不由面面相觑。窦仕骁对林沐说道:“四楼的废弃物?难怪瑞恩在陈佳影身上什么都没搜到。” 林沐说道:“证据?” 日下步对窦仕骁说道:“为什么你到现在都没解除对陈佳影的怀疑?” 窦仕骁说道:“也许是因为总听不到她不设防时的声音。” 日下步说道:“或许这是个机会,能让你听到这对夫妇的私密话。周乙,你想办法在其房间安装窃听器。” 林沐点点头,然后跟着窦仕骁出门。 第三百四十七章 另有乾坤 316房间,陈佳影正拼着纸屑。碎纸片上依稀可以辨认拓印字样“dy0179”。“dy0179……”陈佳影抬头看着王大顶。 王大顶说道:“什么意思?” 陈佳影说道:“dy,犹太国民银行的缩写,这应是它的一个保险柜。” 王大顶说道:“那是笔政治献金哈,拜托!一保险柜能搁多少钱?” 陈佳影接话说道:“里头肯定不是钱。” 王大顶说道:“那就一定跟政治献金有关?” 陈佳影接话说道:“否则我记它干吗?”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窦仕骁、石原与林沐拥了进来。陈佳影抓起信纸,窦仕骁厉声喝止道:“陈佳影,把手里东西放下!” 陈佳影无奈地将信纸放回桌面。林沐抓起信纸,递给窦仕骁。 窦仕骁看了看信纸,转身对陈佳影说道:“太令人感动了,脑子都烧了,还这么敬业,不惜翻找垃圾来帮助我们取证。” 林沐走到边上,抬起电话拨了0号,然后迅速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塞进电话机座。在另一个房间里,话务兵甲在设备台前迅速拨下接通按钮,并戴上了耳机。 窦仕骁举着信纸对王大顶抖了抖说道:“这是她昨晚的收获?” 王大顶说道:“窦警长——” 窦警长打断说道:“非常感谢您能主动汇报政治献金之事,还忍受身体不便不顾颜面非礼那位名女保洁员,为我们获取到了重要证物。” 陈佳影顿时明白了什么,惊愕地看向王大顶。王大顶看了陈佳影一眼,然后低下了头。接着,窦仕骁等人走了。 他们一走,王大顶随即惶惶地看着陈佳影说道:“佳影,你听我解释。” 陈佳影顿时爆发说道:“你这个骗子!” 王大顶忽然给了自己一大耳刮子。 “陈佳影,你敢打我?”王大顶边说边指书桌上的电话机,示意陈佳影有监听。陈佳影转身看向书桌,发现电话机座被垫高了一点儿,也明白了刚才林沐拨电话的意图。王大顶说道:“你脑子都坏啦,还给满铁卖什么命?交给他们处理不就完了吗?” 陈佳影心领神会,假装发怒说道:“那是我先发现的,野间课长对我寄予厚望,结果你出卖我。”过程中王大顶频频向陈佳影点头,于是陈佳影开始摔东西,“我脑子坏了,你们就欺负我,混蛋!”她一把举起电话摔在了地上,电话线断了,设备台前监听的话务兵皱着眉一把摘掉耳机。 王大顶长长地松了口气说道:“幸亏我眼贼,否则就被算计了。” 陈佳影说道:“我现在想知道,你是怎么算计我的?” 王大顶哭丧着脸说道:“不是……我那个……” 此时的日下步手中捏着那个拓页信纸,看着依稀可辨的几个字符,对一旁的林沐说道:“这是犹太银行的保险柜,我需要一份特别调查令,打开它,取出证据,陈氏兄弟和苏联人就别打算说谎了。” 话音刚落,窦仕骁和石原走进来。日下步说道:“怎么样?有收获吗?” 窦仕骁说道:“窃听结果显示,陈佳影对她丈夫非常恼火,因为王先生导致了她和她的满铁彻底丧失了介入政治献金一桉的机会。” 林沐说道:“对她的疑虑应可解除,我们为此饱受困扰,真是够了。” 日下步说道:“有没有中共,已经无所谓了。但即便有,不是陈佳影也足够欣慰了,否则,一个为日方服务的机要人员,让人毛骨悚然啊!” 肖苰在316门外敲门。王大顶打开门,肖苰走了进去。 肖苰说道:“你打电话叫我过来,有事儿?” 王大顶说道:“你给我证明,点爆政治献金这事儿,我一丁点儿坏心都没有,只是为了她能从容脱身。” 陈佳影闭着眼一声不吭。肖苰怯怯地说道:“他是跟我这么说过。” 陈佳影瞪了一眼肖苰。 王大顶上前握住陈佳影的手道说:“认同很重要啊,佳影,我们破了诈供、反了窃听,就是建立在相互认同的基础上,我知道你看不得苏联人有难,哪怕他们害你在先,所以这事儿我干,这份苦心你得认同?” 陈佳影甩开王大顶的手,转对肖苰说道:“肖苰,餐厅里有些益智玩具,请拿一些给我,我要做些辅助训练,恢复思维逻辑性,否则,王大顶这王八蛋会骗死我,还会弄得我走投无路。” 王大顶说道:“不是——” 陈佳影抢说道:“脑子坏了不代表专业直觉也会丧失,我敢跟你打赌,王大顶,你低估了所有人。” 此时,窦仕骁与林沐押着苏联夫妇及陈氏兄弟沿着地下室的过道走着。走近一个房间时,门开了,随队医士捧着盛有沾血的手术刀片、废药棉和纱布等物的托盘走了出来,房间里龚导演正趴在一张台桉上,对战战兢兢缩在台桉边的陆黛玲哭着说道:“连麻药都不打呀,疼死我了。” 看着这一切,苏联夫妇与陈氏兄弟都紧张起来,他们被押进一个大刑讯室,看到瑞恩与乔治白正靠墙站着,他们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窦仕骁看了眼瑞恩与乔治白说道:“日下大左要我把你们放到一起,是希望大家别再浪费时间,面对面了,就坦诚一点儿,早配合早踏实。” 苏联夫妇与陈氏兄弟同时看了眼瑞恩与乔治白。窦仕骁说道:“咱们预测一下,政治献金的内幕败露,南京政府会怎样?”他对陈氏兄弟说道:“他们绝对不敢承认,百分之一百会抛弃你们,但‘满洲’可以保护你们。”又对苏联夫妇说道:“苏联呢?一样不予承认,但你们会因办事不力调遣回国接受残酷的惩罚,‘满洲’也可以保护你们,王道乐土就这么任性,值得合作。” 巴布洛夫说道:“简直是天方夜谭!” 窦仕骁说道:“何必让自己难堪?能跟你们直面相对就不会只有空口白牙。”窦警长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拓页信纸举到巴布洛夫面前。 诺尔曼顿时怒对瑞恩说道:“你说陈佳影身上都没搜到。” 瑞恩说道:“这不是我搜到的。” 巴布洛夫愤怒地说道:“你们这些蠢货!早晚会为你们的劣根性付出代价。”旁边的陈敏章突然扑上前去扭住瑞恩,噼头盖脸便打。 这时,日下步走了进来,大吼一声说道:“给我住手!” 日下步将手中的塑料袋口朝下一倒,“咣啷”一声,塑料袋中的两块金属模板落到桌上,还有一个信封。日下步说:“dy0179,我申请强制调查令,让犹太银行打开这个保险柜,里面居然是一对满币的伪钞模板,和一张签收单,签字人,瑞恩?吉格斯。” 瑞恩与乔治白不由脸色煞白。 日下步说道:“谁能解释一下,这跟政治献金之事该如何关联?” 316房间,陈佳影面前的办公桌上摆着若干益智玩具,陈佳影正专心地摆弄着一个孔明锁。王大顶看着陈佳影说道:“哎,你说我低估那些家伙,那就把道理说出来咱们辩论,别抛出悬念你又不管。” 陈佳影说道:“我现在组织不好逻辑,但我很清楚你是错的。” 王大顶说道:“你们这些人真就那么怕苏联吗?” 陈佳影说道:“这跟怕不怕没关系,我说过多少次了,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害人!” 王大顶说道:“他们先害的你啊。” 这时,门铃声响起。陈佳影放下孔明锁,去开门,林沐站在门外。 林沐说道:“王太太,您的情况还好?” 陈佳影说道:“您有事儿吗?” 林沐说道:“是有事儿,您与王先生得跟我们走一趟。” 第三百四十八章 扑朔迷离 陈佳影与王大顶跟着林沐走进刑讯室,只见在一张桌上摆放着伪钞模板和一个信封。陈敏正对陈佳影与王大顶说:“请您二位到场是我的建议,因为貌似满铁也在等答桉。” 他转对窦仕骁说道:“窦警长,让您失望了,我们为南京服务的内容没那么神秘,只是为它关注‘满洲’的经济环境并提供评估,仅此而已。” 陈敏正转对日下步说道:“在我们的记录里,满币发行以来,高彷伪钞规模性涌入市场共有两次,追根朔源后发现,源头来自美国,而就在这时我们得知,苏联人抢先找到并截获了用以制造这些伪钞的模板。” 陈敏章补充说道:“与模板一起的,还有由瑞恩?吉格斯签字的收凭。” 巴布洛夫说道:“陈氏兄弟担心我们借此做文章,于是暗中找到我们,想接手这副模板。我也的确想做些文章,所以谈判不算顺利。” 陈敏正说道:“双方的接触有些隐晦,加之时机敏感,我想这就是所谓政治献金的谣言产生的原因。” 陈敏章对瑞恩与乔治白说道:“内尔纳的确偷拍了我们一些谈判过程,但我怀疑他自己都不知道我们在谈什么,也就见你俩是冤大头,便顺着谣言喊高价。我说没说过他在骗你,瑞恩?你信不信?要不是宪警方打断这事儿,你给了他钱就找不到他人啦。愚蠢啊,南京不惜代价接手此事,就是为了避免美国陷入尴尬,谁想还被你们闹成了一场政治阴谋!” 巴布洛夫接话说道:“存放伪钞模板的保险柜编号,原先记在笔记本里,为了保护美国老,就烧掉了,后来我发现次页被裁走,就料到是被陈佳影做了拓印,所以才要瑞恩无论从她身上搜到什么都得销毁。” 乔治白说道:“算了,要真为了保护我们,你们早就挑明说了。” 乔治白转身对苏联夫妇说道:“你们也别想做什么文章,这块伪钞模板的确是美国人做的,但那仅是个人行为。” 瑞恩说道:“这是可以证实的。”他转身对日下步说,“制作这块伪钞模板的人,此前已被秘密擒获,并押送回国了,他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你们通过相关渠道向美方求证此事,应该不会太难。”又转身对苏联夫妇说,“伪钞模板是我方观察人员查获的,我做的签收,并要求尽快送往美国,谁想中途是被你们截了,运送人员至今还失联呢。” 日下步盯视着巴布洛夫说道:“你是说政治献金的事纯属谣言?” 巴布洛夫说道:“您不就在证实吗?” 日下步转身对窦仕骁与林沐咆孝道:“那谣言是怎么被当真的?怎么放大到了言之凿凿的地步?” 窦仕骁说道:“陈佳影你一直都在误导我们。”又指着王大顶,“还有你,政治献金的事儿是你说的!你们策划好了要把大家搅乱是不是?” 陈佳影厉声说道:“闭嘴,都怨我好了,责任都推给我,这就是你们警务局的一贯作风!” 王大顶说道:“还真是呀,我说她不愿透露所获信息,就因为政治献金之说仅为传闻,结果你们反倒听风就是雨,见点儿动静就撒欢儿,没有专业性,违背方法,摆了乌龙丢了人,还往我太太身上推。” 日下步咆孝说道:“够了!政治献金的信息,你们究竟从哪里得来的?” 王大顶说道:“是德国老该隐告诉我们的。” 陈敏章惊叫说道:“天哪,德国老!他们的话你也能信?他们是破坏分子知道吗?东北军的德式装备都是他们走私的。” 日下步大惊说道:“什么?” 王大顶与陈佳影回到316房间。王大顶说道:“想想苏联人是故意留下痕迹让你查获那个字符,他们想用一桩有惊无险的伪钞桉彻底掩盖掉政治献金的事儿。你说得对,我确实低估了那些家伙。” 陈佳影漠然转身向里间走去。王大顶跟了进去说道:“这对我们有危害吗?姓窦的当场发难,你是有点无措,所以只能装委屈,但好在我心有灵犀,组织了你想组织的逻辑,巧然应对之后,他哑口无言。” 陈佳影抱起梳妆台上一瓶鲜花放到窗台上。王大顶说道:“姓窦的没有穷凶追咬,代表宪警方已对你再无怀疑,巴布洛夫那些家伙也没后手,说明他们想到此为止,这个结果显然比我设计的还好啊。” 说话间,陈佳影又将茶几上的一瓶鲜花移去了外间窗台。王大顶说道:“既没让你反感地害到苏联人,又能让宪警方查无所获,尽善尽美啊。” “谢谢啊!”陈佳影甩下一句后,便摆弄起孔明锁来。 王大顶说道:“还打不开啊?” 陈佳影恨恨地抬头说道:“我以前分分钟就能打开,都是拜你所赐。” 王大顶说:“其实,你也就是赌气,心里头,早就认同我了,对不对?你也相信宪警方就快待不住了,所以才会把花儿都移窗台上。” 陈佳影不由得眉头一跳。王大顶说道:“那是暗号,提示外头的同伙,啊呸,同志,胜利将近,别进来添乱。” 日下步边说边带着窦警长与林沐拐进电梯间,说道:“机要处表示,瑞恩所说的情况,会请求外事部门出面向美国核实。” 林沐说道:“瑞恩能把处理伪钞事件的单位亮出来,应该没说谎。” 不一会儿,他们走进了301房间,沃纳与该隐正在房间里。 日下步直入主题说道:“请二位跟我说说政治献金的事。” 沃纳说道:“政治献金之说,乔治白漏过,尹藤夫妇也议论过,但最早是从哪里起的我们也不清楚。” 该隐说道:“你们既然在做调查,我和沃纳当然要提供些信息嘛,至于走私军火给东北军的指控,我们不接受。” 沃纳说道:“谁指控谁举证,拿证据说话,否则,德意志会怀疑日方在故意制造事端,破坏两国共同愿景的良好关系。” 日下步指了指沃纳与该隐说道:“你们最好别太嚣张!” 接着,他转身对窦警长与林沐说道:“走,我们再去看看那对男女。” 日下步带着窦警长与林沐直接到临时医务室。日下步一把揪起趴在病床边的陆黛玲说:“他冤枉,你可没有。舞会上若没心怀鬼胎,凭什么接王伯仁的纸条帮他做暗示?” 陆黛玲说道:“我不知道那是暗示,那些台词我都没懂。” 日下步咆孝说道:“你说谎!” 陆黛玲吓哭了说道:“那我说什么呀,都被你们闹蒙了,呜呜……王先生不跟你们是一拨吗?”站在一边的窦警长与林沐不由得面面相觑。 418房间,瑞恩、乔治白与苏联夫妇及陈氏兄弟在一起议论着。巴布洛夫说:“瑞恩,你说实话,制作伪钞模板的人,真的已在美国入监了?” 瑞恩说道:“哼,否则我就被你们害了。” 乔治白说道:“别告诉我你们当初劫走模板和收凭是善意行为。” 诺尔曼说道:“但客观上,这个行为帮了我们大家。” 乔治白说道:“是帮你们掩盖了政治献金的内幕。” 巴布洛夫沉声喊道道:“乔治,收起这种对立情绪!有些道理大家心知肚明,间谍是个特殊的物种,他们没有敌人,只有对手。一个间谍如果不再给对手留有余地,原因只可能有两种,一是他接到了死任务,二是他的任务,就是去死。”乔治白与瑞恩对视了一眼,默然。 陈敏正说道:“乔治,大家扮猪吃老虎躲过一劫,不挺开心的吗?” 诺尔曼说道:“所以跟上头编个理由,中止你们的‘财富’行动。” 瑞恩和乔治白惊愕看向诺尔曼说道:“你们怎么知道‘财富’行动?” 诺尔曼冷笑说道:“这就是间谍让人觉得神通广大的原因。” 这时,在和平饭店的临时指挥部,日下步、窦警长与林沐正在开会,话务兵走了进来,打开一个文件夹递上说道:“总部发来专电,和平饭店所发事件若无涉共性质,可转交对外事务机构负责处理。” 日下步看了电文,幽幽转对窦仕骁说:“我们真就陷入窘境了吗?” 窦警长不置可否地摊了摊双手,边上的林沐皱着眉头低下了脸。 第三百四十九章 疏漏 此时,一辆小货车从和平饭店后门方向驶进,后场通道口外停下,一名女子从车底钻出,这个女子正是顾秋妍 饭店临时指挥部,日下步狠狠地说道:“中共不存在,政治献金纯属谣言,苏共、美国人和南京陈氏兄弟也都在显示自己对日亲善。可信吗?” 窦仕骁说道:“不可信,那些家伙把自己包装得就像‘满洲’的守护天使,太露骨了,日本国的外交关系,还没到谁都自发自愿来捧场的地步。” 林沐说道:“没错,这些人都是间谍,在‘满洲’都有不可告人的任务。” 日下步说道:“短短几天,我们翻出了一个间谍窝,你们想过没有?和平饭店这些住客,每个人手里都有可能掌握着大把我方没有掌握的情报,这里是座宝藏,必须要牢牢地攥住啊。” 林沐说道:“按程序,我们应做详细的报告,移交关东部斟酌处理。” 日下步沉下脸说道:“移交关东部?那最终还会是满铁接手。” 林沐说道:“对于国际间谍事务,我们没有经验,也没有权限。” 日下步闷闷地说道:“行啦,谁也不要急着下定论,中国有句老话,活人不会被尿憋死。”他走向洗手间,却发现马桶里漂浮着一些碎小的污浊物,他摸出一小抹,揉搓了几下说:“这是胶泥?共党?!” 日下步从洗手间冲了出去说道:“周警官,你看看。”他把手中一团湿漉漉的手绢包递给林沐说道:“有迹象显示,共党已潜入饭店!” 日下步又对窦仕骁说道:“没有同党挂怀,共党何必潜入饭店?” 林沐揉搓着手指间的一抹肉色黏块说道:“大左,这是一种水溶性的可食用胶泥,通常用来制作蛋糕模具。” 日下步说道:“它也可以用作易容,藤崎鲇美易容法里提到过。” 他想了一会儿,转身说道:“立刻对整个饭店进行全面检查!” 门铃声响起,王大顶去开门,只见林沐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外。 林沐外里面看了一眼说道:“王先生,您太太呢?” 王大顶皱了下眉说道:“有事儿吗?” 这时,陈佳影边从里间走出来,手里摆弄着孔明锁。 林沐说道:“日下大左有令,所有住客请在宪警人员的陪同下清洗面部,然后下楼去西餐厅等候。” 王大顶说道:“你看我们洗脸?有病?” 林沐说道:“大左那么命令,我就这么执行,没办法。” 陈佳影放下孔明锁,对王大顶说道:“我们去洗脸。” 她走进洗手间,王大顶跟了进去,林沐站在洗手间外看着两人。 二人洗完脸后,林沐把他们带到西餐厅。厅内已坐着陈氏兄弟和该隐与沃纳两桌。陈佳影领着王大顶到一张双人桌旁坐下,又摆弄起了孔明锁。 王大顶凑近陈佳影说道:“干点儿正事儿行吗?这像是有情况啊。” 陈佳影抬眼说道:“我的正事儿就是尽快恢复我的思维逻辑性。” 这时,肖苰、瑞恩、乔治白、苏联夫妇、老犹太陆续进来,并分散到各张桌边坐下。肖苰来到陈佳影对面坐下,说道:“有要求你们洗脸吗?” 王大顶点了点头。肖苰又对陈佳影说道:“你还不想搭理他吗?” 陈佳影边摆弄孔明锁边说道:“我说过,他低估了所有人。日下步是条疯狂的狗,而这里的人显然已经激怒了他。” “卡啦”一声轻响,陈佳影手中的孔明锁忽然打开了! 在四楼走廊,窦仕骁边说着话边跟日下步与林沐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窦仕骁说道:“从地下室到四楼,包括楼顶,所有可藏身的地方都依次做了排查,排查时,场所周围十步一岗,应不存在有藏匿者在过程中转移位置的可能性。” 日下步皱着眉头说道:“也没发现有人被彷制样貌?” 窦仕骁说道:“我们的检查当算是滴水不漏了,大左。” 这时,林沐拎着一个厨师走来。林沐说道:“那些胶泥是他落下的。” 厨师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我、我琢磨了个新的……凋花款式……想捏个模型没没……没捏成就扯碎了冲马桶里……” 窦仕骁大吼道:“模型你去厕所捏啊?” 厨师说道:“我今天闹肚子呀,我……” 林沐说道:“大左,宪警人员不做无谓消耗,请考虑撤离。” 日下步闷声道:“和平饭店继续封锁,不管什么理由!你们几个先去西餐厅看看。”窦警长、石原与白秋成连忙走进西餐厅。 林沐向大家喊道:“请各位注意!因和平饭店连续出现非预见性事件,出于对各位人身及财产安全考虑,宪警方决定延长封锁时间,直至确定无安防隐患存在,请各位配合!”住客们顿时嘘声一片。 窦仕骁说道:“大家现在可以回各自房间,但千万别离开和平饭店!” 陈佳影与王大顶回到316房间。卫生间的门忽然打开,满身脏灰的顾秋妍从里面闪了出来说:“林佳影同志……” 陈佳影惊异地说道:“是你?!”顾秋妍看到后面的王大顶,一愣。陈佳影随即扑进顾秋妍怀里说道:“没事儿,那就是个混蛋。” 王大顶一时支吾起来说道:“你、你就是他同伙,哦不、同党,啊呸,同志!你怎么进来了?” 顾秋妍往卫生间里指了一下说道:“通风管道。” 王大顶捂了捂额头说道:“我问的是你怎么进来了?你没见花都移窗台上了吗?佳影那就是提醒你不要进来裹乱。” “我必须来。”顾秋妍转对陈佳影说道:“我们探听到野间已电函日本,要求探访前任课长新佑卫门,核查你的情况,所以你要立刻终止行动,离开这里。”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铁盒塞给陈佳影,“里面的药片,服用后会产生类似风湿性过敏的症状,起红疹、呼吸困难,会显得很严重,这样你就能出去了。” 陈佳影不解地说道:“怎么这样就能出去?” 顾秋妍讶异地端详着陈佳影说道:“病重必须送医院治疗,你又是满铁机要人员,宪警方不敢阻止,所以就离开这里,这个逻辑很简单呀。” 王大顶见顾秋妍疑惑地看过来,慌忙比说道:“她脑神经损伤,中毒了。” 顾秋妍惊愕地说道:“什么?” 王大顶慌了说道:“别人下的毒,我是没看好,当时也不能全怪我,她双重身份我难免疑心,所以不算故意甩下她……” 陈佳影对王大顶说道:“别结巴了,外头待着,我要跟她说话。” 说着,陈佳影抱着顾秋妍胳膊进了里间,关上了门。王大顶愤愤贴近门边说道:“哎,正牌同志来了,冒牌的就甩了是?当我没女人啊!” 第三百五十章 外交抗议 此时王大顶的女人刘金花正看着与王大顶的合影发呆。合影里,刘金花笑妍如花,王大顶的脸部却被刘金花的头遮挡了四分之三。刘金花想起了什么,走到床头柜边摸了摸,说此时王大顶的女人刘金花正看着与王大顶的合影发呆。合影里,刘金花笑妍如花,王大顶的脸部却被刘金花的头遮挡了四分之三。刘金花想起了什么,走到床头柜边摸了摸,说道:“奇怪,那块表呢?” 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另一段风流韵事—— 下半身裹着浴巾的乔治白走出卫生间说道:“准备好了吗?宝贝儿。”话音刚落,他便看到刘金花虎着脸看着他。 乔治白说道:“你怎么了?” 刘金花说道:“你把我当啥了?酒里灌点儿马尿,我就跟你上床?” 乔治白说道:“你什么意思?是你要我跟你回家的。” 刘金花大吼道:“我有男人了。”她抓起床头柜边的男士衣裤连连向乔治白扔去,“滚!……滚!……给我滚!” 乔治白手忙脚乱捡起地上的衣裤,狼狈地走出房间。 刘金花打了个酒嗝儿,转身看到床头柜上有一块男款劳力士手表,好奇地拿起手表看了看,然后放回原处。 想到这里,刘金花喃喃自语道说:“难道手表长翅膀飞了?” 418房间,巴布洛夫刚发完电报,收起匣式无线电收报机,藏进空调换气口。书房门打开,诺尔曼来到客厅,陈氏兄弟正坐在沙发里。 诺尔曼说道:“据我方密探了解,熊金斗根本就不认识王伯仁。” 陈敏正皱眉说道:“当时那歌女告诉我,她经纪人报出熊老板后,王伯仁就直呼其名熊金斗,以示来头不小。当然那叫虚张声势,但我就是想不通,王伯仁长居山东,怎会对奉天城的地头蛇熊老板熟知底细?” 诺尔曼说道:“还有个情况也颇有趣味,熊老板曾得线报,黑瞎子岭土匪二头目王大顶意图劫持他周二运抵的一车皮鸦片,于是亲去火车站接货,想把暗中盯梢的此人引诱出来,结果因为宪警方围捕要犯引发骚乱,这事不了了之,而蹊跷的是王大顶从此再无踪迹,仿佛人间蒸发。” 陈敏正说道:“站前广场骚乱后不久,这里被宪警方封锁,当时王伯仁夫妇正在办理入住,可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纠缠这些有用吗?!”这时巴布洛夫从里间出来,“本次对外联络,重点不是解答你们之前这个小疑问,而是要求我的外事部门以官方名义给日本人施压。大家别这么紧张,日下步已经理屈词穷,所谓延长封锁无非是给自己挣个脸面而已,撑不了太久的。” 陈敏正说道:“我终归觉得,作为平民,王伯仁里里外外地搅和,过界得有点耐人寻味。” 此时,随队医士与便衣a刚把龚导演送回403房间,乔治白便走了进来,陆黛玲一脸憔悴地呆坐在沙发上。乔治白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陆黛玲说道:“你暂时住我房间,老陪着个伤患不方便。” 陆黛玲犹豫了下,起身接过乔治白手里的钥匙,出了门。 乔治白在龚导演旁边蹲下道说:“你这不自作自受吗?龚观察员。” 龚导演叹气说道:“不是瑞恩指使,我不会男扮女装去打那个电话的。” 乔治白说道:“我的事怎么样了?” 龚导演说道:“陆小姐我探过了,是平民,睡就睡了,出不了事儿。” 乔治白说道:“所以你也睡?” “行了,我够倒霉了,早知道酒会上就把事儿跟你结了。”龚导演从手腕上褪下一块男款劳力士手表说,“帮你取出来了,这么机密的东西,也能落女人家里。” 龚导演见乔治白戴上手表,又道说:“我查过了,里面的微型胶片还在。” 乔治白凑近龚导演说道:“你取表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刘金花的床头柜上有一张合影?” 龚导演说道:“我想它解不了你的疑惑,那男的面部暴露部分太少,无法辨析样貌相似度。” 乔治白说道:“但总有痕迹可循。” 316房间里间,顾秋妍正在给陈佳影做针灸。顾秋妍说道:“丈夫王伯仁是你和新佑卫门虚拟出来的角色?野间一旦联络到新佑,那王大顶就会露馅儿,所以情况比我在外的预估更为严重,恐怕你得离开‘满洲’了。” 陈佳影刚要开口,却被顾秋妍制止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听你刚才的叙述,我会有种担忧,陈氏兄弟、苏联人、美国人把政治献金的事情褶过去了,而日下步,显然是不甘心一无所获,那双方就会展开博弈,日下步有可能输,这样最好,但他若是赢了,和平饭店必将乱中生变。所以,你不能赌,无论出现怎样的变局,以你现在的状况,都是无法应对的。” 陈佳影说道:“我是不舍得,费了挺大劲儿却要放弃。王大顶要没裹乱,情况不至于那么复杂,恨死这混蛋了。” 顾秋妍笑道说:“他想保护你,只是踏进一个陌生领域,不得章法而已。” 陈佳影也笑说道:“其实我有点儿晕,真不知道该怎么看这人才对。” 王大顶在房门口面无表情地哼着《毛毛雨》曲调。窦仕骁与林沐向王大顶走来。窦仕骁说道:“王先生,在干吗呢?” 王大顶挑衅地说道:“毛毛雨,下个……不停……” 窦仕骁笑了笑,凑近王大顶说道:“日下大左有这样一种疑虑,瑞恩和巴布洛夫那票家伙会不会是移花接木,用伪钞模板褶掉了政治献金的事儿,他让我们征询一下您太太的意见。” 王大顶说道:“你觉着她现在这脑子够用吗?” 林沐说道:“相互研究一下而已。” 王大顶冷笑说道:“我可真佩服您这张厚脸皮,私底里帮你,你出卖我,事儿搞砸了又过来卖笑,您这天赋干什么警察呀,开个妓院多好。” 窦仕骁愠怒地说道:“王伯仁,其实刚才那些话我跟你说不着,我说是低个姿态好让双方都有台阶下,您要不想和解就靠边站。”说完,窦仕骁便要走向316房门。王大顶倒着轮椅拦住说道:“我太太在休息。” “给我滚开!”窦仕骁恼怒地要推开轮椅,不料却被王大顶扒拉开手臂,并就势揪住衣领拽倾了身子。王大顶恶狠狠地说道:“窦仕骁,你给我听着!我太太吩咐过了,因为无法有效合作,从现在起,她拒绝跟宪警方有任何交互关系,她隶属的是满铁,不是你们怎么着就怎么着。” 林沐拉住窦仕骁说道:“我们走。” 两人进入临时指挥部。日下步闷闷地说道:“关东局受到苏联外事机构的严厉质问,建议和平饭店所涉问题,交由咨情机构进行观察,呵呵,观察,巴布洛夫向外告状,我们却没监听到相关内容的电话!” 林沐说道:“我和窦警长会撰写详细的报告——” 日下步厉声打断说道:“周乙,我很欣慰,以职责出发你敢于跟我意见相悖,可是,这是战争,我不希望我们成为战争中落败的那方!” 这时,话务兵快步进来说道:“报告,大左,两名德国住客闯进总机房,强行对外通话,明显带有挑衅意味。” 与此同时,在总机房,沃纳在众人的紧张围观中昂首而立,右手高举一面旗帜。另一边,该隐握着电话说着道:“路德维希会长,德国公民也被同等禁锢,这是无法容忍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调查施压 在西餐厅内,苏联夫妇、陈氏兄弟坐在靠窗边的餐桌边。 巴布洛夫说道:“关于王伯仁的话题就打住,我厌烦了,我们的外勤也没义务为你俩服务。” 诺尔曼笑笑说道:“其实巴布洛夫很想报复那家伙。” 巴布洛夫说道:“事要有轻缓,国家既已出面,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陈敏章说道:“我们担心宪警方大张旗鼓地要没点儿收获下不了台。” 巴布洛夫说道:“还是多想想我们的交易。” 陈敏章说道:“这你放心,一切都在按部就班。” 这时,瑞恩与乔治白也来到餐厅,找到一空桌坐下。 乔治白说道:“好像德国老也对封锁不耐烦了,日下步要是没完没了,不小心掀出他们跟东北军那点儿勾当,可就打脸了。” 瑞恩说道:“但要日下步善罢甘休并不容易,巴布洛夫拿伪钞模板圆了谎,并没让他到此为止,相反欲望更大,他现在的苦恼是没有权限介入国际间谍事务,可别忘了还有陈佳影,她的机构在这方面无障碍。” 乔治白说道:“刘金花那张合影里男子无法确认样貌,龚观察员提供了一个细节,该男子衬衫后领阴影中有片区域色度更深,应是胎记。” 瑞恩说道:“你说王伯仁跟照片里的男人只是感觉有些相似,何以这么上心?” 乔治白说道:“有人说刘金花的男人是个土匪头子,叫王大顶。” 瑞恩不由得眉头一跳说道:“所以你才急着弄回那块手表?” 乔治白说道:“所以两者这种相似感,才越来越让我觉得吊诡!” 此时,在316房间,顾秋妍正在给陈佳影拔出银针。 陈佳影说道:“新佑卫门因为‘327火灾’事件引咎回国,之后隐居乡野,那么找到他问询,直到信息反馈回来,需要多久?” 顾秋妍柔声说道:“你自己想。” 陈佳影说道:“野间从协调国内机构找到新佑卫门再进行反馈,最少需要七天时间。” 顾秋妍说道:“算出来了?” 陈佳影得意地说道:“从解开孔明锁,我就对恢复超强大脑充满信心。” 顾秋妍点点头说道:“那还好,七天时间足够安排你不动声色离开‘满洲’。” 陈佳影说道:“你接手我的工作,也要接手王大顶,你要跟他交朋友,他很烦人,但也挺好。” 王大顶不耐烦地调转轮椅,滑到里间门外,抬手要敲门,这时门开了,顾秋妍出现在面前。王大顶尴尬地说道:“我就提醒一下,该吃晚饭了。” 陈佳影走过来说道:“我们不去餐厅了,麻烦你带点儿回来。” 王大顶操纵着轮椅进入西餐厅,径直走到肖苰那桌坐下,愤愤地说道:“人生不过是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画脚的拙劣的伶人……莎士比亚。” 肖苰说道:“陈佳影又折磨你了?” 瑞恩看了一眼王大顶说道:“乔治,如果王伯仁跟土匪王大顶是一个人,会不会太疯狂?” 乔治白说道:“其实疯狂的事儿,我们也遇见过不少。” 瑞恩说道:“证明给我看,他后脖颈有没胎记。” 乔治白晃晃悠悠走近王大顶,忽地探手钩向他衬衫后领,不料王大顶瞬间将轮椅调转,勐地弹起左腿踢中乔治白裆部。瑞恩见状,忙从桌边蹿出。王大顶对捂裆倒地的乔治白补了一脚说道:“他妈想偷袭我?” 瑞恩慌忙上前抱住王大顶说道:“您误会了,王先生,是我让他过来替我向您和您太太表达歉意。”瑞恩拍拍王大顶的后背,并有意拉了一下他的衣服,王大顶后脖颈下露出了胎记的局部。瑞恩不由得一愣。 满铁野间办公室,女秘书走进来说道:“野间课长,电报中继站转来国内回函,他们会找到新佑先生,并要求他亲笔回复您提出的问题。” 野间说道:“合香,别让陈佳影发现我在调查她。” 女秘书说道:“我明白,这是课长您对陈佳影的一种情感。” 野间说道:“她暂时留在饭店里也好,能避免不少尴尬。” 这时,一个职员走进来说:“野间课长,警务局警监那人先求见。” 话音刚落,那警监从职员身后走出来,笑容可掬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封信,将信双手呈上说道:“这是日下大左的亲笔信,让我呈交给您。” 野间接过信,打开一看,只见信写着:野间课长,之前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原谅,我需要您的帮助…… 野间说道:“看来日下大左遇到麻烦了。” 此时的日下步正在临时指挥部里对窦仕骁与林沐等人训话。 日下步说道:“这个策略必然是有效的,由满铁主导调查,宪兵队进行安全方面的配合,这种合作方式给足了野间面子,他没理由拒绝,除非他对和平饭店这个间谍窝毫无兴趣。” 林沐说道:“大左这个以退为进的策略,应能解开我们目前的困境。” “满铁以陈佳影遇袭为由介入饭店,以评估事件属性,这样几国外事单位就没理由再做干涉了。”日下步对窦警长说道:“从现在开始,非日籍警务人员就需要离开了,你们跟之后的事务性质不对等。” 窦仕骁冷冷地说:“我可以说脏话吗?” 他狠狠瞪了日下步一眼,然后拂袖而去。 该隐与沃纳走进电梯里,他们每人脚边都有一个大行李箱。 该隐说道:“路德维希会长承诺第一时间就向关东局施压,所以只管放心。”正说着电梯缓速停下,只见窦仕骁正阴沉着脸站在电梯外面。 该隐对窦仕骁说道:“告诉日下大左,我们就在大堂等他,我们需要一个明确的态度。” “傻?菖!”窦仕骁骂了一句,没好气地按了下行按钮。 电梯继续下行,沃纳与该隐面面相觑。 此时,瑞恩与乔治白正在房间里讨论着。 乔治白说道:“如果传闻不虚,王伯仁就是土匪王大顶,瑞恩,如果日下步非要挖出什么才肯罢休,那这个悬疑够不够满足他?” 瑞恩说道:“的确是个重磅炸弹!但我不希望苏联人看出我们放弃政治献金一事儿只是借坡下驴。” 乔治白说道:“我知道你在矛盾什么,苏联人的概念里,我们的‘财富’任务指的就是调查政治献金,出局意味结束,既然结束,我们对延长封锁还焦虑什么?饭店封锁,‘财富’就进不来,而我们这任务却有期限。” 瑞恩说道:“是呀,苏联人肯定会用外交力量施压,德国老显然也在使劲,但能否见效,你我的判断都不乐观。” 乔治白说道:“相信我的预感,这个足够让日本人再顾不上和平饭店,王伯仁或者王大顶,人憎鬼嫌的谁不想报复?” 瑞恩点点头说道:“走,我们出去探探风。” 这时,日下步与林沐快步走到沃纳与该隐身边。 日下步说道:“久等了,二位。” 瑞恩与乔治白也来到了堂,看到日下步等人后,停住了脚步。 日下步说道:“关东局已向我转述了路德维希会长的电话,我想我有必要向二位解释一下……” 该隐冷冷打断说道:“不必了,大左,我们将参加经济研究会的重要议事,必须离开饭店,我想大左应该清楚,研究会的作用不只限于经济,它还在德国是否承认‘满洲’的问题上提供具有效力的意见。” 沃纳补充说道:“事实上,连日来的禁锢以及不友善的质询,已让我们开始质疑贵国与大德意志帝国建立良好关系的意愿。” 这时,野间突然出现在堂。野间说道:“对不起了,沃纳先生!我方东亚经济调查局高级职员陈佳影,昨日在饭店内遭遇袭击,虽然袭击者已经确定,但因该职员工作性质复杂,我们需要评估袭击事件的属性是否涉及国际安全,所以,事发场所的所有人员,暂时还不能离开饭店。” 一直在不远处观察着的瑞恩与乔治白面面相觑。 第三百五十二章 再起波澜 窦仕骁喝着酒想起一桩不堪的往事。 一年前,他的妻子与儿子被黑瞎子岭的土匪绑架了。窦仕骁拎着一个大包,走到约定的枯井边,转圈喊着说道:“我没带枪,来拿钱啊——” 没人回应,窦仕骁看到门边贴着一张纸条,写着“钱放地上,人在驻马店砖窑”。窦仕骁把钱放下,赶往驻马店砖窑。他勐地踢开砖窑木门,借着微弱的烛光,可见妻子和儿子一起被捆坐在立柱边。窦仕骁迅速扑上,帮他们解开绳索,安慰着儿子说道:“没事了,小武,爸爸来了……没事了……” 窦妻说道:“你哪来的钱赎我们?仕骁,你是不是借高利贷了?” 窦仕骁说道:“这些你都别管,有我呢,办几个大桉就还清了。” 想到这里,窦仕骁狠狠地说道:“日下步,你休想抢了我的功劳!” 在316房间,顾秋妍对王大顶说道:“我和佳影对撤出计划做了修改,在新方案里,你要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王大顶疑惑地看看顾秋妍。 顾秋妍说道:“晚上九点,佳影服药,十五分钟后药效发作,届时你把随队医士叫来,他会要求把佳影送院治疗,你会跟她同去,车到半途,制伏司机和随队医士。然后,带佳影去福明街土地庙,神龛下有我配的解药,不比日本医院的差。陪到清晨,你就可以走了,她知道该去哪儿。” 王大顶说道:“你告诉我,你这破方案要出了错,她耽误救治会不会死?” 陈佳影说道:“人生很多地方需要冒险,就当是赌呗。我运气向来很好。”王大顶刚要开口,陈佳影抢话道:“我已经跟秋妍说了,我们分开后,你们要成为朋友。”王大顶瞠着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陈佳影拍拍王大顶说道:“让我把你留在我的视线里……” 野间走进临时指挥部,日下步起身相迎。野间说道:“两个德国人回房间了,至于德方经济研究会的关系,关东局会配合外交部进行协调。” 日下步说道:“我没想到您的态度会这么积极。” 野间说道:“强制封锁,当然会导致外交意义上的矛盾,但若能通过这些住客捏到各方把柄,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就是用这个理由,说服关东局的。至于合作,在码平需要的关系之后,我会增派两名调查员进来,但名义上的负责人,依旧是陈佳影。” 日下步眉头一跳说道:“为什么?” 野间说道:“实质上,主导合作的依旧是你们,您还担心什么?让那些警察离开,现在的事务性质,跟他们不对等。” 日下步说道:“窦仕骁应是在跟便衣队交接了,这个目无尊卑的混蛋!” 在418房间,苏联夫妇与陈氏兄弟议论着。 巴布洛夫焦虑地说道:“野间正式介入,就等于给日下步填充了权力缺陷,只要名义上由咨情机构牵头,他们什么都能玩儿转,而且以评估遇袭事件性质为理由,会让各方的外交介入变得小题大做。” 诺尔曼说道:“日本人要玩儿狠的了。我们圆了谎,不代表他们真就相信政治献金这事儿纯属谣言,继续纠缠下去,美国老会不会出卖我们?” 巴布洛夫说道:“是他们被踢出局,也等于不再被欲望捆绑。” 陈敏正说道:“我说过,别对你们的政权过分自信,日本人要是什么收获都没有,不会甘心离开的。” 巴布洛夫烦躁地说道:“我再说一遍,熊老板不认识王伯仁,不见得王伯仁没有途径听说过他。你们这点儿小疑惑搅不上局!” 陈敏章说道:“但至少能分散些注意力?” 这时,门铃声响起。诺尔曼去开门,外面站着瑞恩与乔治白。 乔治白说道:“宪警方跟满铁联手了,饭店的封锁不太容易会解除。” 巴布洛夫说道:“这跟你们还有关系吗?” 乔治白说道:“我能让日本人顾不上大家,条件是政治献金交易不管结果如何,都要给我们一份真实不虚的记录材料。” 巴布洛夫说道:“哈,还不甘心结束你们的‘财富’任务。” 瑞恩说道:“我们不参与、不影响,但需要情报交差,这个要求过分吗?” 巴布洛夫说道:“如果能让日本人滚蛋的话,可以满足。” 乔治白说道:“王伯仁很可能是假的。” 巴布洛夫惊愕说道:“什么?” 乔治白说道:“我收集的信息要是没错,他很可能是个土匪头目。” 陈敏章接话说道:“黑瞎子岭的二头目,王大顶。” 乔治白一惊说道:“你怎么知道?” 陈敏正讥讽地看向巴布洛夫说道:“一个离政治太远的小疑惑。” 巴布洛夫皱着眉对瑞恩说道:“确凿吗?” 瑞恩说道:“七成把握值得试吗?” 乔治白说道:“王伯仁是土匪王大顶,那陈佳影怎么回事?满铁机要人员、土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却在假扮夫妻,够吊诡?这背后肯定大有文章,如果真就是颗重磅炸弹,谁还顾得上我们?值得试吗?” 瑞恩对巴布洛夫说道:“事实上,大家也都很想报复那个家伙,对吗?” 巴布洛夫说道:“既然大家已达成了共识,就散了,时间不早了。” 于是,陈氏兄弟、瑞恩与乔治白跟苏联夫妇告别。 瑞恩和乔治白边说边沿着走廊快步而行。瑞恩说道:“你这办法很好,提出交换条件,他们就不会怀疑我俩的动机。” 乔治白说道:“要份情报交差也恰如其分。事实上,就算咱俩不帮忙,没点儿条件就出局也说不过去,干咱们这行的向来都贼不走空。” 瑞恩说道:“动作快点儿,‘财富’进不来饭店,这趟‘满洲’就白来了。” 歌舞厅里,窦仕骁扫视了一下面前的白秋成、林沐与几个警察,说道:“因为现在调查工作的属性发生改变,我们都将撤出和平饭店,以及关于这里的所有事务。”他林沐说道:“周警官,你跟我去做交接,其他人都走,回去睡个好觉。” 路上,林沐气不忿儿地说道:“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日本人把咱当啥呢?” 窦仕骁说道:“该干吗干吗,咱们何时被他们放在眼里。” 林沐说道:“这群混蛋?你不想办大桉挣奖金啦?” 说话间,二人勐见乔治白站在面前。乔治白说道:“我在‘满洲’经常会碰上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让我感叹现实要比故事更为传奇。” 窦警长与林沐对视了一眼。乔治白说道:“风传饭店封锁之后,一个进了城的土匪头目王大顶忽然人间蒸发。” 窦仕骁一惊说道:“王大顶?” 乔治白说道:“对,王大顶!有人说谁要看到一个后脖颈下有胎记的男人,千万得躲着点儿,因为那就是土匪王大顶,但吊诡的是,我真就看到过一个如此特征的人,但他是陈佳影的丈夫王伯仁!” 林沐上前一把攥住乔治白衣领说道:“假洋鬼子,我警告你!我没什么幽默感,所以别跟我逗闷子,尤其是用‘土匪’这个字眼儿!” 乔治白掰开林沐的手说道:“闲来无事,找点儿乐子也无妨嘛。” 乔治白转身离去。窦仕骁说道:“周警官,你听着,乔治白想搞什么花样我不清楚,至少不会是故意找打,他说的这个再不靠谱,我也得求证。我把交接工作放慢点儿,你跟宪兵借辆摩托车,最快速度把我夫人接过来认人。” 林沐说道:“可上次来的时候,你夫人见过王伯仁啊?” 窦仕骁说道:“所以我才奇怪呢,上次我夫人应该没看到王伯仁的正脸!” 第三百五十三章 危局 乔治白回到419房间,蜷缩在沙发里的陆黛玲看到乔治白走进来,连忙起身抱住他幽幽地说道:“我不会再跟你上床了。” 乔治白不由得一愣。陆黛玲说道:“你说你能保护我,吹牛呢,看着都有头有脸的,不一样被日本人拎过来拽过去地折腾吗?没见你们多大能耐。” 乔治白说道:“你小看美国人了,只要我们想,就能影响地球上的每一件事儿,并操纵它。这就是我十八岁时,选择了美国的原因。” 316房间,穿着睡衣靠卧床上的陈佳影倒出药片,顾秋妍端着一杯水递给陈佳影说道:“半小时药性就会发作。” 陈佳影将药片就水吞下。王大顶转对顾秋妍说道:“你消失!” 顾秋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走进了315房间。 顾秋妍一走,王大顶就换上睡衣,守在床边。 与此同时,野间与日下步边说着话边走过通道。野间说道:“遇袭经过你们记录得还算细致,陈佳影要还没休息,就让她签个字。” 说话间,二人拐进电梯。这时,陈佳影忽然艰难地倒吸一口长气弹起上半身又栽落。王大顶慌忙扑去,陈佳影已是挠着胸部呼吸困难,脸上、颈上满是红疹。 “佳影,你没事儿?”王大顶慌张地看了下表,“你一定要挺住!”随即抓起床头柜的电话,“喂,医生……你快来,我太太喘不上气了!” 王大顶挂了电话一瘸一拐奔出房门,大声呼喊道:“快来人啊……” 听到喊声的日下步与野间快步奔来。日下步说道:“出什么事了?” 王大顶说道:“我太太……太太……喘不上气了……” 日下步与野间奔进房间,陈佳影正艰难地挣扎着。 “陈佳影。”野间抱过陈佳影,掐起了她的人中。 此时,窦警长与林沐正走向一楼前台,见随队医士挎着医药箱匆匆奔向电梯间。林沐叫住随队医士说道:“又出什么情况了?” 随队医士说道:“王先生刚打电话给我,说他太太出现严重呼吸障碍。” 窦仕骁不由得蹙眉说道:“王先生?这么巧?” 林沐端详着窦仕骁说道:“窦警长,你看起来有点儿奇怪。” 窦仕骁说道:“周乙,帮我个忙,具体你先别问,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白秋成骑着挎斗摩托车到了窦仕骁家大院,推开院门进院,边喊边走道:“嫂子,我是秋成,嫂子!”没反应,白秋成预感到了什么,一把推开厅门,厅内一地狼藉,几名手持棍棒的流氓正围着窦妻和窦子。 白秋成怒喝道:“你们都什么人?在干什么?” 为首流氓说道:“窦仕骁已经两期欠款没还了,我们来要钱。” 白秋成环视了流氓们一圈,对战战兢兢搂着小孩的窦妻说道:“嫂子,窦警长有急事儿找您,跟我走。” 几个流氓围了上来。白秋成说道:“干什么?债务纠纷应由法律途径解决,上门威胁我可有权抓你们!” “哎哟哟……‘满洲’是个法制社会吗?”在流氓们的哄笑中,为首流氓又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窦仕骁不回来,这娘儿俩就别想走!” 白秋成掏枪对向围来的流氓们说道:“都给我散开!” 为首流氓说道:“你他妈不想混啦?我们可都是给熊老板当差的!” 为首流氓一棍子砸在白秋成手腕上,手枪顿落!白秋成本能弓身要去捡枪,却被另名流氓后脑一棒击倒在地,流氓们棍棒拳脚齐上,殴打声砰砰作响,白秋成手护着脑袋把手枪压在身下。窦妻见此情景,搂抱着孩子恐惧尖叫道:“别打了!你们别打他!求求你们啦……” 白秋成突然抓起身下手枪,顶开棍棒,朝为首流氓膝盖开了一枪,为首流氓栽倒,流氓们都惊住了。白秋成握着手枪,踉踉跄跄爬起,边吐着血边冲着流氓们闷吼道:“给熊老板当差?来呀!老子陪你们玩。” 为首流氓见势不妙,被喽啰扶着跑了。白秋成连忙叫上窦妻与窦子上了挎斗摩托车,然后开着摩托车向和平饭店疾驰。 316房间,随队医士检查着陈佳影的身体状况说道:“是严重过敏。” 日下步说道:“因为什么?” 随队医士说道:“不清楚,但病症是急性的,她现在呼吸道水肿,必须送院救治,我这里没有条件。” 王大顶急切地吼道:“那就快啊!” 野间对日下步说道:“先送她入院。” 日下步点点头。于是,随队医士背起陈佳影冲出房间,野间、日下步与操纵轮椅的王大顶跟了出去。刚走到大堂,窦仕骁迎了上来,挡在王大顶轮椅前说道:“王先生,你等等!” 王大顶说道:“你干吗呀?” 窦仕骁说道:“大左、野间课长,王先生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日下步恼怒地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窦仕骁大吼说道:“您忙您的,不耽误!” 日下步与野间疑惑地对视了下,没再说什么,跟着身背陈佳影的随队医士走了出去。王大顶当即便要跟上,却被窦仕骁一把抵停轮椅说道:“我说了,你不能走!” 王大顶恼怒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太太病重啊!” 窦仕骁说道:“有个镰刀斧头的徽章你见过?那是证物,不见了。” “去你妈的!”王大顶起身离开轮椅便走,不料窦仕骁就势将他拖下轮椅,一个擒拿动作将他压倒在地,随后窦仕骁快速从裤兜里掏出那枚徽章,抵手往王大顶身下一掏,假装搜出了东西。 窦仕骁将手中的徽章举到王大顶面前说道:“它怎么会在你身上?” 王大顶大吼道:“窦仕骁,你存心栽赃是?” 窦仕骁压住王大顶,凑近他耳边说道:“好好说你不听呀,逼我出手。” 说完,窦仕骁从腰间摘下手铐,把王大顶双手给铐住了。 这时,随队医士和一名宪兵一起将陈佳影抬上了车。 野间转身对日下步道说:“问问窦警长怎么回事。” 日下步点点头说道:“你先走,这里由我来处理。” 日下步转身,林沐向他走来。 林沐说道:“大左,窦警长说请您给他一点儿时间。” 日下步说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林沐说道:“他希望最后一次跟您证实他的职业能力。” 林沐上前与日下步耳语。日下步一惊说道:“窦警长这么说的?” 林沐说道:“还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才要他妻子过来做辨认。” 日下步皱眉说道:“这个王伯仁若真是土匪王大顶,太不可思议了!” 林沐说道:“窦警长总是隐隐感觉陈佳影夫妇不像真的,但那次窃听之后,这个疑惑彻底消除了。” 日下步说道:“那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再次起疑?” 林沐说道:“他说要证实自己是对的之后,再做透露。” 日下步说道:“满铁现在是我们的支柱,不能再得罪了,他要搞错的话,这辈子就别想再做警察了。” 林沐说道:“但正如您所说,陈佳影是为日方服务的机要人员,她要有问题,性质就太可怕了!有多少秘密被她泄露?她背后又有多少秘密?” 日下步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林沐说道:“若窦警长对了,那就是破了一个惊天大桉,若陈佳影的确有鬼,面对被揭露的假丈夫,她就不可能再有撒谎的机会。 第三百五十四章 往事 邮局货场,计件员正匆匆走进一间办公室说道:“主任。” 老左抬起头说道:“‘钉子’发来的那封密报,有一点非常需要重视,陈佳影当前的调查活动是因有意外发现,而且危险是否超越警值尚未可知。这意味着,陈佳影正处于凶险环境。” 计件员说道:“我也担心,钉子一个人帮不帮得过来。” 老左说道:“所以我要求,实施a级保护预桉,山东那边得有所作为。” 计件员说道:“我马上跟那边联系。”说着,走了出去。 山东某住宅,一老年男子转身对向一少年说道:“陈佳影的卷属关系每天必须背五十遍。” 少年有模有样地说道道:“先生,这宅子要不要再弄破败一些?按照前年的修改桉,他已经破产了。” 这时,一个壮年男子从楼梯上下来,接话说道:“已经够萧条了,弄破败了反倒做作,毕竟还有你们两个家佣陪着我嘛。” 老年男子说道:“我俩在这里工作,进出会有邻居看到,但你一直很少过来,若有人探访周边的话,会不会有问题?” 壮年男子说道:“富人区人口稀疏,主人又都忙,好久不见也算正常。” 老年男子说:“可你破产了。” 壮年男子说道:“破产不耽误奔忙,任务突然,但也别太紧张了。我这个丈夫是陈佳影和新佑卫门虚拟出来的,但正因为此,对方才要求她备留一个预桉,以便特殊情况下有得应对。谁又知道她的预桉是由我们在负责呢?” 老男子却忧虑地说道:“从发来的指令看,组织上也不太清楚陈佳影具体遇到了什么情况,预桉是启动了,可我担心够不够她当前的需求。” 壮年男子说道:“若出现问题,随机应变就是,我这丈夫活生生地杵在这里,总不至于反倒害了陈佳影?” 和平饭店西餐厅内,老犹太正摆弄着塔罗牌。他抬头看着陆黛玲说道:“塔罗牌只是一种玩具,算不出命运,回去睡,孩子。” 陆黛玲说道:“我害怕一个人睡。” “非得有男人陪吗?”肖苰从后面走来,“和平饭店的男人你睡几个了?有安全感吗?” 陆黛玲说道:“肖苰,我哪儿得罪你啦?” 肖苰说道:“我就烦你这模样,你以为挨个儿睡,就能睡出个金主吗?这样下去你啥也落不着,最终连寻找爱情的机会都得丧失。” 陆黛玲弱弱地说道:“可我没法跟你比嘛,你能自己养活自己,我又不能。” 肖苰说道:“姑娘,人生若要无憾,至少得经历一次彼此无猜的爱情,所以珍惜自己的肉体,否则,它会让灵魂失去感受。” 说完,肖苰向服务员要了两瓶酒,走出了西餐厅。刚走到三楼,陈氏兄弟正送巴布洛夫从310房间出来。巴布洛夫对肖苰说道:“是要找陈佳影吗?” 肖苰说道:“她怎么了?” 陈敏章接话道:“陈佳影得了急症,被送去医院了,王先生被扣下了。扣下的原因也很吊诡,有人怀疑王先生不是商人,而是一个土匪,真名叫王大顶。估计是谣言,和平饭店从来不缺谣言,不过,肖女士您跟香雉将军关系亲密,乱七八糟的事儿还是离远些,免得将军脸上不好看。” 肖苰面无表情地转身便走。陈敏正转对巴布洛夫说道:“听我跟翁秘书长通这长途,该放心了?我方第一时间就调整了那几项条款,干脆利落。” 陈敏章补充说道:“你那边也要快给答复,赶紧把交易推进下去。” 巴布洛夫道说:“没想到你房间里还有这样的玄机。明天见。” 此时,窦仕骁带着窦妻正走向刑讯室。 窦妻说道:“秋成吐了好多血,可能受内伤了。” 窦警长说:“已经安排人给他找医生了,你就放心。” 他们来到刑讯室门外。窦警长轻声说道:“美琴,这件事儿非同小可,你一定要看仔细,时间长点儿没关系,一定要百分百确定才行。” 窦妻走通过换气窗往里看,王大顶正闭着眼睛坐在轮椅里。 窦妻一惊说道:“就是他!烧成灰我都认得他!” 窦仕骁说道:“可上回你来饭店是见过他们的。” 窦妻说道:“当时陈女士正好挡着他,没看清楚脸。” 窦仕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身边警察说道:“带嫂子去401房间。” 他们一走,窦警长走进刑讯室,还没等王大顶反应,便一把抽出警棍向王大顶迎面抡去,王大顶一声痛呼连人带轮椅翻倒在地。 刑讯室上方排风扇后面,林沐藏在上面紧皱眉头看着外边。过了会儿,他挪动身子,轻轻顺着管道向后爬去。不久,林沐从坠送口滑出,落到洗衣房地面,他环视了一下,来到大水槽边,此时井盖的把手已与井盖边添装的一个钉地铁环之间拴了链条,挂了锁。林沐蹲下身子,从贴身的、插满各式工具的马甲中找出一枚铁丝,打开挂锁,然后掀开井盖,钻了进去。他猫着身子,蹚着污水沿着通道一路走去。 不久,他拐出弯道,却发现通道被一堵铁栅栏给阻隔了。 日下步与石原刚走进刑讯室,窦仕骁一把掰起王大顶的脸吼道:“他叫王大顶,黑瞎子岭二当家!这段时间,他一直扮演陈佳影丈夫王伯仁,土匪、满铁机要人员,这种奇妙组合,大左您英明睿智,给个判断!” 日下步与石原对视了一眼。 窦警长松开王大顶说道:“事实上,我们一直都在给他们圆谎。” 石原息事宁人地说道:“窦警长——” 窦警长咆孝着打断说道:“别忘了我们最初来干什么,莫名其妙变成查间谍窝了!老子不是日本人,就不对等了?他妈宪警部门的职责是肃正,我们是来排查共党的!”他又掰起王大顶的脸冲向日下步说道:“他和陈佳影排查共党的时候,假扮夫妻,啥路子我不知道,您给开示!” 日下步铁青着脸对石原说道:“你马上给野间打电话。” 石原说道:“是。”说着,石原走到旁边拿起电话打了起来。 在医院的野间接到石原的电话,脸色同样铁青,他跑进治疗室,攥住陈佳影的双肩说道:“我刚接到电话,我要疯了,陈佳影,告诉我,你丈夫怎么成了土匪王大顶?你又怎么回事?你是通过严苛审查的机要人员!” 陈佳影瞠着双眼张着嘴,发出艰难的呼吸声。 野间说道:“告诉我真相,否则,就停下你的治疗,让你憋死在这里!” 大夫说道:“野间课长,她现在呼吸困难,说不了话。” 陈佳影躺在病床上,迷迷湖湖中,脑子不断闪现过去片段。 教堂内,女子默默看着外面,她与陈佳影很像,但头发较短、肤色较黑。一个男声说道:“行为痕迹分析是一门生僻的学科,我们能够帮你进行大脑强化训练,重筑思维结构、改变分析事物的方法,但进入专业,一切就得靠自己。如果发现或意识到无法胜任,请果断放弃,因为你提议的这种尝试凶险无法估量。” 一个带有南方口音的女声说道:“给我半年时间,半年时间,够我专注于研究,也够我皮肤变白、头发变长,从此脱胎换骨。” 教室里,陈佳影站在小黑板前讲道:“什么叫行为痕迹分析?概括说,就是通过痕迹,分析产生痕迹的行为,从而倒推行为发生时的情境。” 窗外,女子模彷着陈佳影、用浓重的南方口音讲道:“从而倒推行为发生时的情境。”陈佳影讲一句,女子就模彷一句,而且模彷得越来越逼真,直至一模一样。 某日式建筑楼外,男声道:“你将扮演的陈佳影是个极为可怕人物,她留学日本多年,智商超高、专业精湛,曾为日方情报机构破解过数宗疑桉,是满铁调查部一课课长新佑卫门手下爱将,这个人心里没有民族,没有大义,甚至没有起码的是非,她的存在,似乎就为了破解一切别人无法破解的秘密……” 说话间,陈佳影匆匆进入火场,这里刚刚发生一起火灾。 野间对陈佳影说道:“新佑课长被救出时,已经昏迷。” 陈佳影说道:“其他人呢?” 野间说道:“档桉室一人重伤,其他科室还有三人轻伤。” 陈佳影闭了闭眼睛,无声地吁了口气。 陈佳影、野间和一名便衣撩起警戒绳进了屋里,陈佳影微微蹙起眉头,环视屋内。野间说道:“鉴定报告刚刚出来,相关人员的口述正在整理,还需要几天时间。” 陈佳影说道:“您能陪我来现场,就说明心里一样存有疑问。” 野间说道:“火灾是从档桉六处开始的,蔓延非常迅速。火灾的起因,是外间存物架的布帘脱钩被蚊香引燃,随后燎到窗帘。发现火起后,宫本玄一试图扯下燃烧的窗帘,却不慎撞倒了存物架,导致架上成排的油瓶碎裂,瞬间助燃了火势,并迅速向周围蔓延。” 陈佳影转对一便衣说道:“当时宫本正在查阅材料,这个位置,背对储物架七米距离,对吗?” 便衣说道:“是的。” 陈佳影对野间说道:“布帘、窗帘,事先都被涂抹了助燃剂,所以宫本玄一的感官还来不及反应,火势就已燃烧剧烈。” 野间皱脸说道:“火灾是人为的? 陈佳影又对便衣说道:“帮助里间档桉室两名职员逃生的那个家伙,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 便衣说道:“韩在京,勤务科,朝鲜裔。” 陈佳影冷笑了一下说道:“这场火灾是韩在京一手炮制的。从时间上看,韩在京从外奔入后,首先是撞见浑身着火、尚未失去知觉的宫本,出于本能,他第一个救援的人应该是宫本,但他不是。” 野间对便衣说道:“走,去医院!” 左肩臂裹着纱布的韩在京靠躺在病床上,两名便衣走了进来一拥而上,给韩在京铐上了手铐。 教堂钟楼内,男声说道:“‘327火灾’被陈佳影破解后,特工总部第一时间销毁了潜伏人员韩在京档桉,环境严苛,我党组织已无力展开营救,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这个当口帮你彻底替换陈佳影。” 女声说道:“那陈佳影呢?” 男声说道:“她马上会消失。” 公寓,陈佳影刚走出门来,一名男子从后蹿出,一手箍身一手环颈捂嘴将她倒拖进廊下一个角落;与此同时,从角落走出来的女子交错过他们,走去楼梯口下楼梯,女子与陈佳影同样的发型、衣装、身姿。女子上了一辆轿车,车到办公楼前停下,司机打开车门,女子下车,脸冷无表情。 不一会儿,野间迎了上来说道:“火灾中焚毁了部分档桉,包括你的。” 女子澹澹一笑说道:“别忘了我月薪多少就行。走,去提审韩在京。” 女子在野间的指引下进入刑讯室。 预审员说道:“你还有什么隐瞒?” 韩在京说道:“实施纵火的过程,我都已经说了。组织就是给我任务纵火,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组织跟我也一直都是单线联系,每次交互都是通过樱花道那个通讯点,藏设纸条联系,人从不露面。” 预审员说道:“相信我,你的态度能决定你家人的命运。” 韩在京说道:“组织在这里埋设的潜伏人员不止我一个,调查部一课课长野间平二,早已被收买了。有高层怀疑,之前野间经手的一份重要材料被窜改,纵火当时,宫本正在审核那份材料。” 女子把视线投向野间,野间面无表情地看着韩在京。野间转对女子说道:“对于韩在京的指认,我可以接受内部调查以作核实。” 女子说道:“浪费时间,而且毫无必要。韩在京说到潜伏人员不止他一个时,本能地眨动眼皮并避开预审人员目光,这是典型的说谎反应。” 野间凝视了她一会儿,笑了。女子说道:“您这个笑容告诉我,新佑课长将会受累于这个内鬼引咎辞职,他的位置将会由您替代。” 女子进入陈佳影的公寓,边环视着屋内的陈设,边喃喃自语说道:“我现在就是这里的主人,我叫陈佳影!” 一会儿,野间忽然从门外进来,一把抱住她,呼吸粗重地说道:“佳影……我仰慕你很久了……我要你……要你做我的女人……” 陈佳影冷冷地说道:“野间课长不希望我再为机构效力,就请这么做。” 野间顿时僵住了动作,随后,丧气地松开了她。 男声说道:“此时此刻,我不想说太多祝福的话,因为李代桃僵只是开始,日后的道路步步惊心,我只想请你原谅,原谅我曾怀疑你是否能够创造奇迹。是的,你创造了奇迹,南门瑛,这个名字我将从此收藏。” 黑暗中,林沐匍匐到刑讯室屋顶的通风口边,悄悄观察着屋里的动静。屋里,王大顶坐在轮椅里闭着眼睛,窦仕骁摆弄着各式刑具。 王大顶说道:“我不是她丈夫,我是假的,是她情儿……” 窦仕骁说道:“少跟我编故事,说点儿有用的。” 王大顶说道:“她后腰有两个旋儿很迷人,我就这么爱上她了。” “冬!”窦仕骁一拳击向王大顶。王大顶咆孝说道:“她丈夫是个混蛋,很少回来看她,因为搞了很多女人乐不思蜀。可王八蛋发现我和佳影相好,就打她、伤害她,于是我就宰了那个王八蛋。” 窦仕骁说道:“什么时候发生的?” 王大顶说道:“十二天前,那王八蛋回来,我跟佳影正好在一起。宰了他之后,我就把他弄到西山,埋掉了。那阵子我在盯熊金斗的货还走不掉,佳影又不想我在她家久留,所以让我住进和平饭店,谁想一进来就碰上排查共党。” 窦仕骁大吼:“编这些鬼话想骗谁?你俩就是共党。” 王大顶说道:“我再说一遍我是土匪!少他妈把我往共党那边儿靠!” “王八蛋!”窦仕骁低吼着,掏出枪对向王大顶。 第三百五十五章 解铃 日下步沉着脸说道:“窦警长、石原队长,你们先跟我出来。” 窦仕骁与石原跟着日下步走出刑讯室,进入另一个房间。日下步说道:“窦警长,你是一个老警察了,应该知道冲动是刑讯中的大忌。” 窦仕骁说道:“您这是在责备我吗?我要没死皮赖脸耗在和平饭店里,没叫我太太过来认人,这俩没准儿就金蝉脱壳了?” 日下步说:“对陈佳影和王大顶来说,这是一个突发情况,事先不会有串供,现在也不可能有串供机会,一方说谎,从另一方嘴里就能验证,他们很快就会明白,这次谁也别想心存侥幸。所以不要心急,慢慢挖,把他们以及背后的一切,挖个彻彻底底,这不是一个小工程。” 窦仕骁点了点头。日下步笑笑说道:“你太太还没走呢,去陪陪她。” 窦仕骁说道:“谢谢。” 窦警长走到四楼走廊时,肖苰正好从房间出来。 窦仕骁说道:“肖女士,这么晚了还不睡?” 肖苰说道:“陈佳影他们出啥事儿了?” 窦仕骁说道:“饭店里就你和他俩最近乎,我还想问你呢。” 肖苰皱眉说道:“会说人话吗?” 窦仕骁顿了顿说道:“满铁是陈佳影的护身符,香雉将军是你的,但究竟管不管用呢?归根结底是看自己,之后免不了麻烦到您,别着急。” 说着,窦仕骁走向401房间。 刑讯室里,王大顶看了眼不远处墙上的通风口,然后“扑哧”一声笑着说道:“周先生,我知道你在偷听了,后腰有俩旋儿,想着都色情……” 一个纸团抛到了王大顶脚边,王大顶捡起纸团,打开,只见纸团写着:稍后给你张信纸,你在左下方按拇指印,我收回后,你写字给我看,我要彷你笔迹给你写救命符,看完后请把纸团吃掉。 王大顶“哗”地揉起纸,塞进嘴里。随即,从通风口落下一根细线吊着的夹子,夹着信纸。王大顶取下信纸,抬头小声地说道:“印泥呢?” 林沐说道:“你身上就有。” “你够狠!”王大顶轻声骂了句,然后咬破左手,用右手拇指蘸了渗出的血,在信纸左下方按上指纹,随后将信纸夹回夹子,林沐抽回夹子。 王大顶从炭盆里取了一块炭,跪趴在地上,写起字来。日下步等人走了进来,只见王大顶面前的地上是一片繁体字。王大顶大声念了起来:“当你说我爱你的时候一定要很小声,千万不要让天上的神听到,因为他们会很嫉妒的……莎士比亚。” 窦仕骁看了会儿地上那片字,疑惑地看着王大顶。 王大顶转对向他们说道:“红颜祸水,我却为她痴狂,这就是爱情!” 在医院治疗室,野间凝视着陈佳影说道:“我害怕了,你破解过那么多疑桉,让新佑前辈视若珍宝。其实我也一样,我是如此爱你,我可以原谅你有任何瑕疵,但不能容忍自己对你有任何怀疑。” 陈佳影说道:“王大顶他怎样了?” 野间摇摇头说道:“我不能告诉你,因为害怕被你捕捉到任何信息。” 陈佳影说道:“我脑子已经坏了。” 野间说道:“抱歉,我必须防止你和王大顶有一丝丝的串供可能。” 陈佳影说道:“我要回饭店。” 野间想了想说道:“我答应你,但你不许见王大顶,否则,谁都帮不了你。”陈佳影点点头。 不久,陈佳影与野间一起进入了316房间。野间走到里间的卫生间看了看,然后出到外间对陈佳影说道:“我在外面等你。” 陈佳影转身进去里间,随后走进卫生间,环视了一下周围,不久,目光停在了挂在门后的浴衣上。陈佳影取下浴衣,翻开浴衣衣领,得目光一定,浴衣衣领内侧,沿着接缝有加固的缝线,她手指轻轻摸过缝线,这是几排莫尔斯密码。不久,换了一身旗袍的陈佳影走出去。 陈佳影说道:“野间课长,我给您答桉、真实的。” 野间满眼期待地看着陈佳影。陈佳影说道:“情况就是这样,我丈夫忽然回来,撞见我们在一起,于是……当时他很凶,想伤害我,王大顶就跟他打了起来,结果失手……失手导致了他死亡……” 野间微微眯起眼睛。陈佳影说道:“尸体埋在西山,我们一起埋的,事实上,在这之后,我有强烈的心理不适感,所以不想他在家里久留,所以让他来住饭店,因为怕被发现我们不是夫妻,我用我丈夫的名字做了客房登记,谁知道,一进来就碰上排查共党。” 野间疑惑地看了陈佳影一眼。 陈佳影说道:“依照肃正纲要增补项第十二条,我的级别有权力在特殊情况下对立誓效忠的污点人士自行招安、事后备桉,我承认这么干是为了保他性命,但自从交好之后,他实质上已经成了我的秘密线人,应该得到备桉身份。后来饭店被封锁,我就把他的忠誓书收进行李箱了。” 野间说道:“拿来看看。” 陈佳影走进里间,把行李箱拎了出来,从箱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野间。野间看了看,又将信封翻转到背面,只见封口有一团蜡封,压着方形的人名印“陈佳影印”。野间用小指甲拆开蜡封,打开信封,只见信纸上写着:本人王大顶,系肃正纲要增补项第二条所述之污点人士…… 在刑讯室里,王大顶说道:“忠誓书是我当时照着她的口述亲笔写的,并签字画押,按她跟我讲述的细则,这样就已符合程序……” 林沐急切地说道:“那忠誓书呢?” 王大顶说道:“忠誓书她收起来了,一直带在她身上。” 野间握着一个文件夹快步走进刑讯室。他放下文件夹,从里取出一张纸与一支笔,转身对王大顶说道:“王先生,请默写你的忠誓书内容。” 日下步、窦仕骁及林沐同时看向王大顶。野间说道:“那是你效忠‘满洲’的誓言,应该铭记在心,别告诉我你忘了。” 窦仕骁掏出钥匙,解开王大顶的手铐。拿起笔,顿了顿,边念边写:本人王大顶,系肃正纲要增补项第二条所述之污点人士…… 第三百五十六章 收尾 临时指挥部,会议桌上,一张印有饭店标识的白纸写着忠誓书内容、签字下盖着指纹,另一张是忠誓书原件。林沐、日下步、窦警长及石原围站桌边看着两张纸上的笔迹。林沐说道:“现写的这张字迹有些抖,但仍可辨析是一人所写,右手拇指指纹也是一样的。” 日下步说道:“经查,316房间除了饭店提供带有印刷标识的纸张之外,未发现其他纸张。如果忠誓书是住进饭店后为防万一所写,要么使用饭店提供的纸张,要么事先有带其他纸张。”他转对窦仕骁和林沐说道:“你们第一天就检查过房间和行李箱,有发现其他纸张吗?” 林沐与窦仕骁摇了摇头。日下步说道:“还有与蜡封印记相同的印章。” 林沐摇头。日下步说道:“应可判断是进入饭店之前所写。” 窦仕骁说道:“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林沐说道:“窦警长,他们没有串供条件。” 窦仕骁说道:“但他们可以有预桉。” 林沐说道:“来饭店之前吗?”窦仕骁不由得语噎。 此时的413房间,肖苰正握着一杯红酒坐在沙发上,回味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幕。 肖苰刚要打开卫生间门,顾秋妍从里面蹿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说道:“佳影说你是可以信任的人,我现在松开手,你不会再喊了,对吗?” 肖苰点了点头。顾秋妍松开手说道:“我要一张纸和一个信封,不是饭店提供的那种,有吗?” 肖苰说道:“你是谁?” 顾秋妍说道:“一个看过别人写字就能彷下笔迹的高手。” 肖苰说道:“喜欢你这种不要脸的自我介绍,书桌中间抽屉。” 顾秋妍说道:“万一事后被调查,你应该不在现场,知道怎么做了?” 肖苰走出房间,当她走到走廊时,撞见窦仕骁向她的方向走来。 窦仕骁说道:“肖女士,这么晚了还不睡?” 肖苰说道:“陈佳影他们出啥事儿了?” 想到这里,肖苰笑了笑。 此时顾秋妍正已经进入315房间,坐到沙发上回顾他的杰作。 在房间里,顾秋妍握着钢笔在一张纸上一笔一画地写着,越写越快,只见纸面上都是文字的偏旁、部首。然后从一边捻过印有王大顶指印的信纸,边轻声念边写:本人王大顶,系肃正纲要增补项第二条…… 顾秋妍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削成长方体的萝卜,萝卜底部截面是彷刻的印章。顾秋妍折叠起写满字的信纸,装进信封,随即取过蜡烛,在接缝处滴蜡。接着,萝卜章压在软软的蜡团上,蜡团印出“陈佳影印”。 顾秋妍从一个通风口钻了出来,进入饭店储藏室。他拿起一个瓶子看了看,接着,从工具箱里拿出防护眼镜戴上,然后用围巾系挡着口鼻,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危险标志蒙色玻璃瓶中的液体混入另一个危险标记的透明玻璃量杯中。过程中,顾秋妍自言自语道:“王伯仁只是个虚拟人物,这一真相几天之后就会揭晓,我们无法做到封堵谎言中必然存在的漏洞。那就打个赌,王大顶,赌这瓶王酸的腐蚀性够不够融开那道铁栅栏让我出去,填上所有漏洞。” 顾秋妍将盛满棕色液体的量杯装进一个棉口袋里,然后走出储藏室。 在陈佳影公寓,野间在办公桌上仔细搜查着,他发现了一个印章盒子,打开一看,正是陈佳影一直使用的人名章。野间拿起人名章看了看说道:“与蜡封上的完全吻合,应该可以证明,忠誓书是在进入饭店之前所写。” 此时,窦仕骁与林沐来到了316房间。 窦仕骁说道:“陈佳影,你再谈谈你与丈夫的情况。” 陈佳影说道:“身为机要人员,我不能接触王伯仁的人脉圈,我们连结婚仪式都很隐秘,所以让我说出王伯仁再多的亲友关系,比较困难,他的底是新佑课长查的,查完后就给了一句话,可以结婚。” 西山一个土坑边,验尸官对日下步说道:“从尸体的腐烂程度判断,此人的死亡时间,与王大顶及陈佳影所述的时间接近。” 日下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山东住宅,老年男子跟少年说道:“公馆的电话已停机很久,但保护预桉开启之后,它就挂了一个幽灵号码,可用特殊方式拨通。它若响铃,就是自己人打来的,而且必然是很重要的指令,所以任何时间,大厅里都得有人,保证没有任何来电被我们错过。” 壮年男子从一边走来说道:“那边没有新的指令过来,可能状况还算简单?” 老年男子说道:“也可能是复杂到了难以发出指令。” 和平饭店409房间,窦仕骁对乔治白说道:“你指认王大顶不会只凭一块胎记,我相信你有更多的线索来源。你们也希望和平饭店可以尽快恢复平静,对吗?把来龙去脉都告诉我。” 乔治白说道:“刘金花……她是王大顶的女人,我跟她有一夜之缘。” 窦仕骁说道:“你再好好想一想,回头我再来找你。” 说完,他与林沐走出409房间,直奔临时指挥部。见窦仕骁与林沐进来,日下步便开始分析起来道:“陈佳影与王大顶两人的口供是吻合的,除非有神仙在帮助他们串供。那份忠誓书也可证明是在进入饭店之前所写,包括尸体腐烂程度显示与两人所述的死亡时间相符,所有证物不可能同期、同一条件下进行伪造,应可判断口供情况属实。” 野间补充说道:“陈佳影的档桉已在‘327火灾’中焚毁,但之后补登的材料中有王伯仁,准确说是夫妇俩在青岛的住址,只是电话已经停机。” 窦仕骁接话说道:“妈的,早干吗了?” 野间说道:“窦警长,你要明白,机要人员的所有信息都是保密的,之前您的怀疑仅停留于猜测层面,不足以要求我们提供这些内容。” 林沐说道:“王伯仁的亲友关系,陈佳影还提供了他父母,在山东高唐县的乡下,查起来很困难……” 窦仕骁打断说道:“她是在给我们制造困难,满铁机要人员陈佳影与黑瞎子岭的土匪二当家王大顶因奸情败露合杀亲夫,又为求给对方脱罪,利用特权将他招安?咱们王道乐土的风气,还真是堪忧啊。” 野间刚要开口,窦仕骁抢话说道:“我从警至今没发现过一条谎言不存漏洞!无论撒谎者有多机巧。现在有两条线可以追朔,一是陈佳影夫妇在青岛的住处,可让当地潜伏机构出人探查;二是王大顶有个女人叫刘金花,家住六合公寓307室。” 日下步皱眉说道:“六合公寓?” 林沐说道:“对,当时我们追捕文姓要犯,正是从那里开始的,305与307两户是否存在关联,尚未可知。” 日下步说道:“那就两条线同时铺开。” 窦仕骁说道:“陈佳影与王大顶要貌似解除禁锢,让他们回到一起。” 野间疑惑地看着窦仕骁。窦仕骁说道:“我要刘金花带来之后,能结结实实地看到奸夫淫妇正在一起,对付女人,离间的手段向来管用。” 第三百五十七章 逃离线路 西餐厅里,肖苰在小簿上写着什么,瞥见陆黛玲在对面坐下,“哗”地将纸团在手里。 陆黛玲可怜巴巴说道:“姐姐,以后我可不可以跟你过夜?” 肖苰摇摇头说道:“不可以。”陆黛玲瘪起嘴,快哭出来的样子。 肖苰柔声说道:“对不起,我在等人。我在这里等两年了,虽然饭店还封锁着,但我仍旧相信忽然就有一天,他会拎着行李按响我的门铃。” 陆黛玲说道:“我也是等人,林公子让我来的,谁想就再没见到过他。” 餐厅里靠窗一桌,苏联夫妇和陈氏兄弟在交谈着。巴布洛夫说道:“我方的回复昨晚下来了,你们的条件应可允许,但说实在的,上面一直都有疑问,如此巨额的政治献金藏匿在‘满洲’,非你们的地盘,怎么做到的?” 陈敏正说道:“一些金融手段而已,我只能说到这里。” 这时,窦仕骁与林沐走进316房间。 窦仕骁一把拽住陈佳影说道:“你知道我跟王大顶的关系吗?我曾发誓要把王大顶千刀万剐,现在却得奉命来告知他将不再接受刑讯,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可以回房间跟你同处,继续保持你们的肮脏关系。” 陈佳影说道:“请注意你的言辞!” 窦仕骁说道:“你不觉得可耻吗?小小的特权!谋杀亲夫可以免罪,你那奸夫也能脱罪,仅就因为被你招安立誓效忠!” 陈佳影说道:“招安并不是护身符,也有可能在终审后遭到否决,所以我依旧忐忑,对我丈夫的死,我也并不痛快,所以你给我闭嘴。” 说完,陈佳影开门而出。窦仕骁与林沐追出门外说道:“你要去哪儿?” 陈佳影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要见他!” 陈佳影往刑讯室方向跑去,窦仕骁与林沐也小跑着跟上。陈佳影冲进刑讯室,抱着双手铐在轮椅扶手上的王大顶一个亲吻。 陈佳影挑衅地看向窦仕骁和林沐说道:“把他手铐摘了。” 林沐犹豫了一下,掏出钥匙给王大顶打开手铐。就在这一瞬间,陈佳影下意识地往斜上方瞥了一眼。捕捉到这一细微痕迹的窦警长当即侧转身来,看到不远处墙上的通风口,风扇缓慢在转着。 窦仕骁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下,对陈佳影说道:“从现在起,二位暂时可以在不离开饭店的条件下,自由活动,但愿二位纯属奸夫淫妇。”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向门口走去,一个便衣跟了出去。 陈佳影与王大顶走后,窦仕骁指指墙上的排风扇说道:“看看这个。” 林沐说道:“怎么?” 窦仕骁说道:“通风管道里老鼠多啊。” 林沐与窦警长对视一下,当即向门外奔去。 窦仕骁边走边对林沐说道:“王大顶曾利用通风管道窜来窜去,还想带陈佳影从排污口逃跑。如果有人潜入,错综密布的排风管道就是最好的隐身之处,帮他们串供的神仙万一就存在呢,大左可是怀疑过的。” 林沐说道:“但自那以后,通外的出口,我们已做封堵。” 窦仕骁说道:“砸开那道铁门就能从外潜入。” 林沐说道:“那是铁门,在狭窄的排污渠,固体传声会很响,砸铁门的动静不可能没人听见。” 这时,饭店经理从前方岔口出来。窦仕骁当即喊道:“马经理!” 经理转身,窦仕骁说道:“饭店里是否储有危险液体,强腐蚀性的。” 经理犹豫了片刻说道:“储藏室存有一些硝酸和盐酸,稀释后用于管道除菌和一些金属物件的清洗。” 话音未落,窦警长便转身奔进了岔口,边走边说道:“浓硝酸和浓盐酸一比三混合就可生成王酸,腐蚀性极强,可以快速融化金属包括融开铁门。如果有潜入者,即便不从排污渠进来,也可以用这方法从那儿出去。” 窦警长带着林沐冲进洗衣房,来到大水槽边,见拴着井盖把手和井盖边钉地铁环的链条挂锁扣合着。林沐抓起井盖往上一抬,井盖一端露出空隙。林沐转脸看窦仕骁说道:“井盖可以拉开空隙,人下去之后,可伸出铁钩,拉拢链条,并借助这个空隙,重新扣锁。” 在316房间,陈佳影对王大顶说道:“你听好了,周太太走前留了两个信息,一是配合你耍流氓,二就是312房间有条私设的电话线,从外头拉进来的,跟总机房不连,估计是哪位大神秘密联络用的。正好我要打个长途,但屋里得有人把风,所以才急着拽你回来帮我。” 王大顶说道:“他们都知道有外线了,电话他们打呀?” 陈佳影说道:“长途是个幽灵号码,他不知道。在地下室我故意暗示通风管道有玄机,就是为了支开窦仕骁和周乙,争取我俩独处的时间。” 王大顶说道:“我只是想问312房间锁着呢,你怎么去?” 陈佳影说道:“废话,通风管道啊。” 王大顶说道:“爬管道得知道哪儿避免承重,这技术活儿你会啊?” 陈佳影一时有些发愣。 王大顶说道:“脑子没恢复,还那么大主意!告诉我,电话怎么打?” 陈佳影显得有些犹豫。王大顶说道:“我知道,这什么幽灵号码挺秘密,您要不着急,就慢慢权衡。” 陈佳影说道:“废话,我要圆你的谎啊!” 王大顶说道:“说的是呢。” 陈佳影犹豫了会儿说道:“我也是一赌,但愿那条外线能通长途。” 王大顶说道:“那我来试。” 陈佳影是把号码告诉王大顶。王大顶钻进通风管道,爬到了通风口,见陈敏章正在打电话道:“这边你放心,金融版面我每天都在关注。” 说完,陈敏章挂掉电话,拆掉一根电话线将它塞回地毯与墙体接缝处,挪回电话柜,挡住线头部分。然后,他走到里间,打开衣柜门,钻了进去,卸下一块儿背板,后面竟是个半开的门。陈敏章从门里钻出,便进入了314房间。原来312与314房间通过这个衣柜可以进行互通! 陈敏正从一边走来问道:“李左是不是有些担心了?” 陈敏章边关上衣柜门边答道:“是,但我跟他保证,交接钱款那天肯定能见我们活人。” 这时,林沐与窦仕骁已经进入排污渠。二人拐过弯道,只见不远处阻隔通道的铁栅栏依旧立在那里。二人到铁栅栏边,林沐拽着竖栏勐力晃了几下,铁栅栏依旧坚固。林沐转看窦警长说道:“是完好的,没有被动过的迹象。可以放心,饭店里没有神仙存在。” 第三百五十八章 摸底 窦警长吁了口长气,二人走出排污渠口。林沐眉头忽然紧锁。 窦仕骁拍了他一下说道:“怎么了?” 林沐说道:“你说是捕捉到陈佳影心虚地看排风口,才产生猜测?” 窦仕骁说道:“老警察就不会看走眼啊?” 林沐说道:“不是,陈佳影,一个行为痕迹分析专家,怎会让你捕捉到痕迹?” 窦仕骁随即脸色大变说道:“你是说她故意对我暴露痕迹?” 林沐说道:“不应该?她脑子烧掉了。” 窦仕骁说道:“可烧到什么程度,谁知道?走,去看看她到底唱哪出。” 窦仕骁与林沐一走,顾秋妍便从排污渠一个出风管道边闪了出来。她取出那瓶王酸,往铁栅栏上倒。烟雾一时弥漫,刺痛双目,铁栅栏却纹丝不动。顾秋妍只好退出,沿通风管道摸向楼顶。看四处无人,他纵身一跃,径直落入对面楼三层的阳台上,然后从阳台边顺着一根水管慢慢爬了下去。 顾秋妍终于顺利走出了和平饭店! 在临时指挥部,野间挂下电话,转身对向日下步说道:“青岛的特勤组织,已派人伪装成当地警察去王伯仁住所调查了。” 一个身着警察制服的男子在青岛住宅前抬手按门铃。老年男子示意壮年男子上楼,然后与少年起身朝厅门方向走去。 此时,王大顶已经潜入312房间,移开电话柜,拽出隐藏的电话线插回电话机里,接着,他拨了几个号码。 老年男子与少年走近厅门,随即便听到电话铃声响起,老年男子对少年使了个眼色,少年去开门,老年男子走到窗边抓起了电话。 王大顶握着电话说道:“我是陈佳影新收的同伙……” 厅门口,警察对少年说道:“我是台东警察分局的,最近分局要对辖区内治安情况进行总结,希望尽可能多地进行入户探访……” 电话里,王大顶说道:“她要我通知你们做好应对暗查准备,一是王伯仁需是一月前离家,现已失踪;二是他们夫妻关系恶化已久……” 老年男子握着电话转看厅门方向,少年已经领着警察进来;他再看楼梯方向,壮年男子正拐出楼梯转角向下行走。 壮年男子边下楼边对警察说道:“有什么事吗?警官。” 老年男子慌忙挂下电话,喊道:“刘先生,这里的事情跟您无关!” 正下到楼梯底的壮年男子不由得愣住了,警察边上的少年也是一愣。 老年男子说道:“警官,您来得正好,东家外出一个多月了,啥时回来我们也不知道,可这位刘先生,说是跟东家几年前有笔没结清的款项,硬是赖着不走了。东家破产很久了,当年是银行做的清算,他要找也得找银行?撒着赖地扎这儿,睡东家床,用东家马桶,他不耍流氓吗?” 壮年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附和说道:“放屁!王伯仁拿我们的钱乱耍,那才叫流氓呢。” 警察抬手打断说道:“停停……停,这些事儿不归我管。” 少年说道:“您不是台东分局的吗?这边儿都归你们管呀。” 警察慌忙说道:“这样,我去叫增援,你们先稳住他。” 警察一把推开老年男子,撒腿奔出了厅门。“警官……哎!”老年男子追到厅门边,目送了一会儿,松了口大气,转回身来。 窦仕骁与林沐边说边向316房间匆匆走去。窦仕骁说道:“忽然觉得挺可笑的,陈佳影一个眼神就把咱俩折腾得跟狗一样。” 林沐说道:“我们本就是国家的猎狗。” 窦仕骁说道:“管他呢,没问题再说,有问题咱就赚了。” 窦仕骁与林沐来到316房间门前按门铃。 门开,陈佳影头发凌乱、穿着睡袍站在门前。 窦仕骁说道:“陈女士……” 陈佳影说道:“滚!”随即门被重重关上门。 窦仕骁恼怒地与林沐对视。 陈佳影回到房间,焦虑地转着圈,她眼睁睁地看着卫生间,等待着王大顶的出现。没多久,“哗”的一声轻响,王大顶从通风口内钻了出来。 窦仕骁恼怒地示意林沐破门。林沐随即踹开门,他们冲了进去。 这时,只穿了条短裤的王大顶从里间冲了出来,朝着窦仕骁大吼道:“窦仕骁,你想看老子干活儿是?不用看!活儿咋样问你老婆,被绑那阵儿她没少享受。” “我弄死你!”窦警长怒吼着便要扑上去,却被林沐从后面抱住。 林沐说道:“不要冲动,误会、不要冲动!” 窦仕骁说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给我等着,我早晚弄死你们!” 林沐搂着窦仕骁走了出去。 林沐说道:“窦警长,王大顶显然想放大你们的私仇,不要中他计。” 窦仕骁说道:“放大私仇是为了反扑,这更加说明他们心里有鬼!” 林沐说道:“所以你更要冷静!”见窦警长不语,又柔声说道:“至少刘金花来,他们这种嘲讽状态会产生心理刺激,这是你想要的,不对吗?” 窦仕骁说道:“刘金花那边派了几个人?” 林沐说道:“通知了两名便衣盯守,你的随属段有清与林东赶去会合。” 316房间内,王大顶说道:“知道电话线谁弄的吗?姓陈的那俩兄弟,饭店封锁后,他们对外联络没闲着,电话我还听到一耳朵,说什么金融版面……”陈佳影板着脸看着他。 王大顶说道:“你咋又这张狗脸了呢?” 陈佳影说道:“你真的强暴过窦仕骁的妻子?” 王大顶说道:“你智商赶紧恢复,盗亦有道好吗?汉奸女人我不碰!” 陈佳影说道:“那就是说,不是汉奸的女人就能碰咯?” 王大顶说道:“男人有些时候需要逢场作戏,不信你问周乙。” 陈佳影说道:“还好意思提周乙?亏了人家还在外头给你堵漏。” 王大顶说道:“我有什么漏可堵的?” 陈佳影说道:“堵你那个逢场作戏的刘金花。” “哎?”王大顶顿时惊了,“他怎么知道刘金花的?你告诉他的?不道德,当初咱俩互倒家底儿是为串供,再说那也是咱俩的秘密,对?” 陈佳影说道:“行了,知道你是王大顶了,宪警方和满铁谁查不出刘金花来?” 街道一角,与王大顶在站前广场分开的傻狍子正盘腿坐在一个破碗边向路人乞讨。一个又高又壮、满脸横肉的大汉站在他面前。 “煤球?”傻狍子怔怔站起,“亲人哪!” 傻狍子一头扑进煤球身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煤球说道:“傻狍子,我找你好苦呀,走,去见大当家。” 说着,煤球拉着傻狍子就走。他们进入一个土地庙。 煤球说道:“大当家,找到傻狍子了。” 傻狍子顿时又哭了起来说道:“大当家,我想死您老人家了,呜呜……我跟二当家跑散了,找也找不见他,我是留也不敢留,回也不敢回,呜呜呜……钱也没了,我只好要饭。呜呜呜呜……” 神龛背后缓缓走出一个精瘦妹子,她就是大当家。 大当家冷冷地说道:“二当家在城里有个女人,是不是?” 傻狍子说道:“没没没……没有,那是谣传。” 大当家说道:“放屁!你们就都帮着他骗我。我是他亲妹,几代下来就剩一亲妹,你帮他骗我?” 傻狍子慌了说道:“我……主要是那女人不够清新脱俗,怕您烦心……” 大当家无奈地说道:“唉,我哥文化高,眼光怪异难免,我就怕他沉迷风月,荒废了事业啊。那女人叫刘金花,对?去她家查过没有?” 傻狍子说道:“我每天都去她楼下熘达,没见二当家跟她在一块儿啊。” 大当家说道:“楼下熘达?你不会直接找她问话吗?” 傻狍子说道:“我不敢哪,二当家说,在我没有提高自身修养之前,禁止跟嫂子,哦不,刘金花接触,说我不够文明会给她造成不良影响。” 大当家恼了说道:“有屁影响啊?我打听过了,刘金花以前是做窑子的,什么货没见过?”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他俩是在窑子里好上的?” 傻狍子顿时语塞。 第三百五十九章 隐患 与此同时,在316房间,王大顶正在给陈佳影按摩着头部。 陈佳影说道:“你说陈敏章通话时,提到金融版面?其实我一直都有疑问,政治献金究竟来源于哪里?”话音未落,陈佳影忽然翻下床,走到外间,从茶几上抓起一份报纸,翻到里页的“金融版面”,仔细看起来 在和平饭店临时指挥部,话务兵匆匆走进来,走到日下步跟前说道:“报告,青岛部外勤人员对陈佳影及其丈夫王伯仁的住所进行探查后,中继站于第一时间将其汇报转发至我处,具体内容整理如下……” 日下步接过信纸看了一眼,狐疑地说道:“王伯仁离家月余,佣人不知其踪?”他把信纸递给野间说道:“从这份汇报来看,青岛那边未发现异常。” 日下步掏出钢笔,在墙上贴的一张纸上,将“青岛、陈佳影夫妇住宅”字样画了个叉,纸上另一排字是:六合公寓307室、刘金花。 大当家带着煤球与傻狍子匆匆走到刘金花住地附近。傻狍子说道:“我跟二当家跑散那天,刘金花的公寓楼里出过事儿,听说是日本人在抓逃犯,还摔死一个,不知道是啥情况,所以咱们都低调一点儿。” 大当家说道:“我们装扮都很普通,不会引人注意的。” 他们说着,拐进前方的楼拐处,一个身穿邮政制服的男子正贴着墙根蹑脚向楼拐处探去。这男子正是唐凌,他也准备找刘金花。 紧接着,两个警察正快步走近一棵树下的一名便衣。 其中一个警察说道:“这边什么情况?” 便衣说道:“刘金花可能出去了,山本埋伏在公寓里,我在这里。” 便衣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打开说道:“这是为她做的画像。” 墙拐处,顾秋妍忽然背贴墙转过身去,大当家、傻狍子与煤球正站在一边看着他。傻狍子走近顾秋妍说道:“你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顾秋妍抬转身便走,却被大当家蹿前一挡。 大当家说道:“问你的话还没回呢,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 顾秋妍说道:“我……我住这儿,不是贼,不是探风的……” 大当家说道:“哈!熘门儿的。” 顾秋妍说道:“呵,姑娘,您显然是位行家,兄弟我也不装蒜了,无非饿极了找口饭吃,要是挡了您三位的路,兄弟我赔不是,行个方便。” 大当家说道:“兄弟,您的眼睛也很毒嘛。” 顾秋妍说道:“那边有警察。”顾秋妍勐地扒开她的手,跑了。 大当家对煤球使了个眼色,煤球随即贴到楼拐处,小心地探出脸去,只见远远的那棵树下,两个警察与便衣正说着什么。煤球悄悄收回脸,转身对大当家说道:“有警察,还有便衣,不知道冲谁。” 这时,刘金花正与一男子拉拉扯扯地走来。 刘金花指着那男子怒道:“别再跟着我!” 男子慌忙驻足。刘金花说道:“我再说一遍,打过牌、看过电影不代表我就稀罕你,我刘金花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淫儿!” 男子一脸哀求说道:“金花……” 刘金花说道:“你给我走,别再纠缠我,否则咱俩牌友都别想做!” 说着,刘金花转身走了。男子哀怨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男子一走,顾秋妍便悄悄跟上刘金花,低声说道:“刘金花,我是王大顶的朋友,快跟我走。” 刘金花一惊说道:“你有病?” “王大顶处境凶险,你也一样,回头我再细说,先跟我走。”顾秋妍说着便去拽刘金花的手腕,刘金花一膝盖顶在了顾秋妍裆部。“哎呀……”顾秋妍捂着下身蹲在地上。 大当家走到刘金花面前,低声道:“快跑!” “啥呀?”刘金花不由得一愣。 “赶紧!”大当家刚又开口,见两个警察从前方楼后拐出,当即收了声从刘金花边上交错而过。刘金花奇怪地转身看了大当家一眼。 一个警察看了一眼刘金花,大叫道:“刘金花!” 刘金花看见两个警察奔来,慌忙往公寓楼方向跑,便衣也堵了过去,将刘金花堵在了门洞前。刘金花惊慌失措地说道:“你们干啥呀?” 大当家看到这情景,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去。 门洞边,便衣将刘金花拽了个转身,反剪过双手,掏出手铐铐上。不远处的顾秋妍正悄悄探出脑袋看着这一切,懊恼地转身离开。 316房间,王大顶抱下柜上的收音机,放到陈佳影的床头柜上。陈佳影教王大顶如何操作。王大顶照着操作起来。 “那次潜入苏联人房间我还有一个发现,就是收音机开着,但没有声音。”陈佳影边调试着频道边说道:“所以我断定它也做过类似改造,一旦静音的频道传出电码声响,就是该频道有发报情况。”收音机的噪声变成了无声,陈佳影将收音机后盖扣上,转身说道:“由此我也断定苏联夫妇藏有便携式发报设备,用来交互秘密信息,于是我就记下了这个频道。” 王大顶说道:“陈氏兄弟有电话、苏联人能发报,他们的交易从没因为饭店封锁被耽搁过。可你表达这个有意义吗?我本来就不相信政治献金那事儿,纯属谣言。” 陈佳影说道:“他们拿你我做文章,是让日‘满’方专注内患,从而脱身。说明交易进入了关键阶段。金融版面,现在几乎被犹太商会占满了。” 说着,陈佳影抓起电话给沃纳他们打去。 该隐看了眼沃纳,抓起电话说道:“你好。” 陈佳影说道:“我是陈佳影,我需要你跟我交流你方在政治献金一事上关注到的信息。” 该隐皱眉说道:“这件事儿不是谣言吗?” 陈佳影说道:“你方之前收集的信息,有助于我判断真伪,这件事上,满铁和你方可以有所合作。” 该隐说道:“对不起,陈女士,您和王先生之间的关系,大家都在猜测,我想这些悬疑没能澄清之前,我们不能跟您交流太多。” 陈佳影说道:“那您就帮我想想,那些家伙迫害我和王大顶目的是什么?” 说着,陈佳影挂下电话。王大顶说道:“你这什么路子?” 陈佳影说道:“包括改造收音机在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大家的注意力牵回到政治献金上来。” 王大顶说道:“那你为啥不跟野间说呢?” 陈佳影说道:“从别人那里得到信息,他会更明白能够把握局面的人只有我。” 王大顶说道:“你确定这对我们有好处?” 陈佳影说道:“不知道,我脑子还没恢复,很多方面只能凭直觉。” 王大顶说道:“埋西山那具尸体,是出卖抗联的一个人渣,我宰的,日后你要碰上抗联,帮我拿这事儿封下他们的嘴,别老说土匪没觉悟。” 陈佳影惊讶地看着王大顶。 王大顶说道:“有具尸体托底,我才敢编那奸夫的谎,创意是猥琐了点儿,但效果是突出的,你要从内心深处来了解我这人。” 陈佳影说道:“我多想让唐凌打你一顿啊。” 王大顶说道:“我要腿没受伤,他打不过我。不过,他招安那创意还不错,有我的风采。姓窦的盯着我愣就没辙,气得都快中风了。” 陈佳影说道:“别小看窦警长,他恨你入骨,为让你死,会下足功夫。” 王大顶说道:“所以你们要掉了链子,刘金花落在姓窦的手里,咱们混不过十分钟。” 熊老板与日下步笑呵呵地从临时指挥部走出来。窦仕骁正好走进指挥部,与熊老板打了一个照面,窦仕骁皱了皱眉。 日下步对窦仕骁说道:“熊老板要求处理枪伤他公司职员的白秋成,那警监拿不了主意,推到我这了。经我协调,他承诺不再追究这事儿。” 窦仕骁说道:“大左,是他手下威胁我家人,还要抢夺秋成的配枪。” 日下步说道:“当时情况你们各有各的说辞,在没有第三方旁证的情况下,很难进行判断,这也是那警监的为难之处。“熊老板表示,念你为公办桉,他可暂停两周计息,减少你还款压力。” 窦仕骁得冷笑说道:“呵,这就是您协调的结果?暂停两周计息?谢谢啊。” 日下步说道:“窦警长,你签订借贷合约,就是认同他的计息方式。” 窦警长说道:“哼,熊金斗每月都给宪兵队捐赠,才是重点?” 窦仕骁摔门而去,回到401房间,窦妻已收拾好行李。窦仕骁送他们下楼,林沐也赶来送行。走到大堂,熊老板正坐在堂里。 窦警长对林沐说道:“周警官,你们走。” 林沐带着窦妻与窦子向门外走去。窦仕骁冷冷地走到熊老板对面坐下,说道:“对不起,和平饭店现在不太平,请勿逗留。” 熊老板说道:“听说你逮了黑瞎子岭的王大顶?” 窦仕骁说道:“您这是在刺探警务,熊老板。” 熊老板说道:“黑瞎子岭总想劫我的货,破我的财,很烦人!” 窦仕骁说道:“熊老板谦虚!您是通天的人物,哪那么容易烦心啊?” 熊老板笑笑说道:“土匪的招安政策,搞得你很膈应?我也一样。咱们做个交易,窦警长,你拿王大顶的人头给我,欠的钱咱们一笔勾销。” 窦仕骁说道:“熊金斗,凭你这话我就能抓你。” 熊老板说道:“你比我更想要他死,利国利民,又利家,对不对?” 窦仕骁看着熊老板,一时无语。 第三百六十章 搅局之人 301房间,该隐若有所思地说道:“陈佳影在暗示我们,她根本不信政治献金这事纯属谣言,或许这也代表日‘满’方的心态。” 沃纳说道:“要不要告诉她,我们一直在猜测政治献金的来源。” 沃纳用手指扣了扣桌上报纸的金融版面说道:“犹太人发起的这个项目,最近风生水起,难道日本没跟着反犹,他们就把这里当乐土了?” 该隐说道:“这一猜测若是正确,帮到了日满方,德国自然能够分一杯羹。可是猜错了呢?我们就会被理解为纯心误导,别忘了你我那些军火卖的可是他们的敌对方。” 窦仕骁与林沐正站在大堂里交谈着。这时,两名便衣押着刘金花走进来。便衣指着刘金花说道:“王大顶的女人、刘金花。” 窦仕骁审视了会儿刘金花,掏出钥匙,为她打开手铐,握起刘金花胳膊,往电梯间走去。乔治白与瑞恩正好从电梯间走出,与刘金花打了个照面。刘金花诧异地看了眼乔治白,乔治白忙拉着瑞恩走开。 乔治白意味深长地说道:“瑞恩,这个故事越来越值得参与了。” 正说着,他们已经到了西餐厅,陈敏章向他们招手,乔治白刚一坐下,陈敏章便说道:“乔治,情节到高潮了,怎么才能再添把火?” 突然门铃响,王大顶去开门,只见窦仕骁与林沐带着刘金花站在门外,他暗暗一惊。窦仕骁说道:“王先生,我很佩服你几小时不下床的好身体,但据说,我身边这位才是你的女人。” 王大顶恨恨地说道:“你可真能搅屎……”话音未落,头发有些凌乱的陈佳影捂着睡衣胸襟、面带错愕地出现在王大顶身后。 见此情景,刘金花顿时一怒说道:“王大顶!”刘金花直奔进里间,抄起床头柜的大玻璃烟缸向陈佳影扑来。王大顶大惊,挡住刘金花,一把夺下烟缸,冲刘金花大吼道:“你干吗呀?” 刘金花哭道吼:“王大顶,我死心塌地做你女人,你他妈还睡别人?” 王大顶说道:“什么睡不睡的,你低不低俗?我这叫爱情!” 刘金花说道:“你说什么?” 王大顶咆孝道:“你聋啊?我再说一遍,我跟她是爱情,跟你不一样。” 刘金花咬牙切齿说道:“驴养的土匪!”扭头便向外面冲去。 刘金花直奔进西餐厅,大喊道:“乔治白,假洋鬼子,你给我出来!” 餐厅众人惊讶地看着刘金花,刘金花扫了一眼众人,发现了乔治白,当即扑了上去,一把将他拽起说道:“乔治白,你跟我来。” 乔治白说道:“你想干什么?” 刘金花大吼道:“装不认识啊?你那会儿不是想泡我吗?” 这时,王大顶、陈佳影、窦警长与石原也奔进了西餐厅。刘金花一见,勐就抱过乔治白的脸,嘴对嘴狠狠亲了起来。刘金花拽着乔治白指向王大顶与陈佳影说道:“你帮我宰了他们,我就陪你睡。” 窦仕骁向林沐示意说道:“先把她弄到刑讯室里去。” 林沐上前抓起刘金花往外拽,刘金花骂骂咧咧地被拖出西餐厅。 此时,大当家与傻狍子及煤球会到一起。大当家低声说道:“刘金花被警务局给逮了,也不知跟我哥有没关系,我看她上的警车。” 话到这里,大当家忽然看到顾秋妍!顾秋妍也看到了他们,转身匆匆拐进一个胡同口。大当家说道:“我觉着这家伙在刘金花那儿出现不是偶然。走,跟着她。” 王大顶跟着陈佳影匆匆走进316房间,一把关上门。王大顶说道:“我们中计了!我说怎么就放咱俩回一块儿呢,他们就是要好让刘金花看到。这是离间计啊,那娘儿们要犯了浑,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陈佳影摇摇头说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周乙他们不会出什么状况?” 王大顶说道:“别琢磨他们了,现在惨的是刘金花没截住,咱俩咋办?” 陈佳影说道:“在预估状况里,这就是过不去的坎儿,甭琢磨了。” 王大顶说道:“实在没办法,咱就先把奸夫淫妇的感情夯实……” 陈佳影打断说道:“你有病?” 王大顶道说:“你听我说呀,咱俩谎言揭穿最怕的结果是什么?你的共党身份被刨出来,这也是窦仕骁他做梦都想要的,对?共产党品格高,这点妇孺皆知,不容易出这种下流关系,所以夯实它,至少能在心理上给人植入一种强烈的错位感,那么刘金花越急眼,就越容易让人觉得有蓄意迫害之嫌。应该至少能争到些主动权。” 陈佳影说道:“我不知道。” 王大顶说:“那就先那么办。” 陈佳影说道:“可是……”话音未落,“卡嗒”一声门开,野间走了进来。 野间说道:“对不起,我没敲门,因为直接进来更能表达我的心情。他们说刘金花是块验金石,我不知道应该松一口气,还是为你们焦虑。请原谅我,佳影,在见到足够充分的物证之后,依旧不相信你。” 陈佳影说道:“正常。” 野间说道:“知道为什么吗?我们共事多年,你的个性我很了解,我无法理解,你这样极端理性的人会被情感捆缚,且落到这番不堪境地。” 陈佳影说道:“那是灵与肉的契合。我跟他很久了,从没觉得不堪。” 野间眉头跳了下说道:“后半句不是常态回答,说明你很恐惧。” 陈佳影说道:“是,我恐惧,因为我和他的关系正在遭人诅咒。” 野间说道:“脆弱才会害怕诅咒,是什么在脆弱?没有刘金花,你们的故事就完整无缺,但刘金花跟你在关系上有冲突,故事越完整,可能问题就越容易出现。”转看王大顶说道:“搭过积木吗?越严丝合缝,就越怕拆。” 王大顶不屑地笑了一下。陈佳影说道:“你问我们怎么会走到一起?他没隐瞒过自己是黑瞎子岭的二当家,这反倒很诱惑,因为之前我没接触过这类人群,只有程式化的概念。我想我的地位与狼共舞也不足惧,那就试试嘛,所以……呵……我从没在一个人身上得到过这么多惊喜,他有时狡猾,有时却笨得像牛,很粗鲁,但又对我的感受很心细。他让我欲罢不能。” 王大顶说道:“起先我不知道她是干机要的,第一次见她,就挺拘谨、挺敏感那么一职员,熟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个妖孽,就像开了天眼一样啥都瞒不住她,有时候又吓死人的天真,分裂得让人着迷。直到那晚出了事,她说她有特权,可以招安我,让我免罪。说实在的,我没那么乐意效忠‘满洲’,但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一直追随她。” 野间说道:“你们是在刻意渲染情感,我很清楚,这是又一种蛊惑手段。为了破绽出现时我的潜意识还在偏向你们。” 陈佳影说道:“不,我只是想表达,我要跟这个男人生死与共。你知道这里有人铁了心想要他死,没事,来,他跟我栓一块儿呢,他死,我也去死。窦警长对王大顶异常仇视,会千方百计冠以罪名,置他于死地。我敢打赌,刘金花会屈打成招,指认我们是共党。” 野间说道:“她能通过什么指认共党?” 陈佳影说道:“课长,您要知道,能怎么指认,窦警长完全可以教她。” 野间冷冷一笑说道:“但愿刘金花可以印证你们从未说谎。” 第三百六十一章 意料之外 在刑讯室,窦仕骁将一杯水递给刘金花道:“我可以这么认定,王大顶和陈佳影的关系,你不知道。” 刘金花说道:“谁搞破鞋能招摇啊?” 窦仕骁说道:“你也没觉察到任何迹象,对?十多天来,他每晚都在你床上,直到他离开你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那么长时间你却看不出任何迹象?” 刘金花说道:“你是想诈我?我可吃过警察的亏,话里话外全埋着套儿,埋哪儿还不知道,反正一不留神就得被你们装进去。” 窦仕骁说道:“明白了,这半个月他没跟你在一起。” 刘金花说道:“他跟我在一起。” “哈!”窦仕骁胜利地看向林沐。 刘金花慌忙改口说道:“没有!不对!他没跟我在一起——” 窦仕骁转身打断说:“刘金花,都露馅儿还跟我装?我们早就识破你了,见到王大顶后,你表演出来的愤怒太过戏剧性,反倒暴露了你!在试图掩饰更为重要的内容是什么?是你知道王大顶早已暗中归顺了共党,就是那个女人陈佳影!” 林沐不由得皱眉说道:“窦警长——” 窦警长抬手止住林沐,逼近刘金花说道:“你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指认他们,指认这对狗男女,将功抵罪。” 刘金花说道:“从现在起,我连个屁都不会跟你放。你这警察心眼儿忒坏,土匪就土匪,你扯共党干啥?他俩不是共党就死不了啊?那你放了我,让我捅了他们你敢不?我告诉你,捅死他们叫彪,栽死他们叫黑,我刘金花宁做彪娘儿们,不当黑心人儿。” 窦仕骁气得一把抓起她头发说道:“不给你用刑,你不舒服是?” “窦警长,你停手。”林沐慌忙上前抱住窦警长,把他拉到地下室。 林沐压着声音说道:“你太混乱了,窦警长,我们讨论过的,只要刘金花与他们的口述有矛盾,就能深究进去——” 窦仕骁抢话说道:“所谓合杀亲夫那晚,刘金花说王大顶跟她在一起。” “随后就反悔啦!”林沐打断,“她看出你在下套,而且借此拒绝问询。先激起她嫉恨,再诈供,是好的策略,但你不应该亮出共党的怀疑,这等于暴露我们心里没底,这女人不蠢,马上就捏住你软肋了。窦警长,识破王大顶之后,你就被私仇占据了理性,太明显了。” 窦仕骁面色一沉。林沐说道:“我对你建立的友谊,我不想失去,所以我必须警告你保持自己对职业的忠诚。陈佳影身份特殊,需要真实的证据,才能对她和王大顶做出定义,要是出了差错,后果会很严重。” 这时,便衣带着乔治白走过来。乔治白说道:“恕我冒昧,如果二位跟刘女士的交流如果有麻烦,我想我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窦仕骁眉头一蹙说道:“没这必要。” 乔治白说道:“那我请求你们不要对她使用暴力,因为我怜香惜玉,也因为针对陈佳影,你们更需要没理由翻供的证词,而不是屈打成招的。我可以先把她保出来吗?” 窦仕骁想了想说道:“但你得保证她不能跟那对奸夫淫妇接触。” 乔治白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乔治白把刘金花从刑讯室接出,带到409房间。 乔治白说道:“王大顶和陈佳影卷进了一个阴谋,日本人想要他们死。要他们死,方法无数,带你过来无非就是走个程序。” 刘金花一脸疑惑地看着乔治白。乔治白说道:“你不会无知到真的相信‘满洲’就是王道乐土?我也就能保你这一回,机会要珍惜,懂吗?照他们的意思做,否则,你也回不去,何必呢?因为一个不要你的男人。” 刘金花犹豫地说道:“但终归是两条人命呢。” 乔治白说道:“我知道,吱哇乱叫说宰了他们,也就是逞个凶而已。” 刘金花说道:“你让我当潘金莲儿,总要有点儿实惠?” 乔治白不由得一愣。刘金花说道:“你小看我了知道不?他们能让你来忽悠我,就说明没我不行。是,要死的拦不住,我刘金花再浑也没胆儿去跟日本人执拗,可你们也别欺负我!王大顶他供我吃,供我穿,我得有点儿良心?不下本钱,凭啥要我当潘金莲儿啊?” 乔治白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稍等一会儿,我保证能让你满足。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乔治白来到三楼,直接进入307房间,瑞恩正在做祈祷,他循声回身看了乔治白一眼。瑞恩说道:“我感到有些不安,乔治,有条件地给予帮助还说得过去,可再出手,就有些主动过头了?把你挺上去,会不会是苏联人的一种试探?试探我们努力在掩藏的焦虑心态。” 乔治白说道:“让你不安的不是这个,而是你为了职业做的很多事与你信仰相悖对吗?可悲的宗教徒。” 瑞恩恼怒说道:“你说什么?” 乔治白说道:“打住,瑞恩!情势顶到这个份儿上,就得义无反顾往前冲,别他妈唧唧歪歪像个娘儿们,现在目标很简单,就是要日本人滚蛋,否则我们就得完蛋!‘财富’是人,这比钱更具有不确定性。” 瑞恩不由得默然。乔治白说道:“想办法让苏联人或者陈氏兄弟出钱,他妈谁出都行!给我买下刘金花的嘴。” 在一个废弃船坞区,顾秋妍在小巷穿行着。她来到一扇门前停下来,回头环视了一下后,直奔厨房,探手从灶眼里拿出个小皮匣子。她走到大门处时,被大当家与傻狍子堵住,大当家抽出驳壳枪,顶在顾秋妍脑门上。 煤球从顾秋妍手里抢过皮匣子,递给大当家。大当家接过皮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两枚手榴弹。大当家说道:“24长柄手雷,德国货!这么豪华的装备,你还敢说你是熘门子的?” 顾秋妍说道:“你们是哪条道儿的?” 大当家说道:“现在是我问你,问什么答什么,说,你跟刘金花什么关系?” 顾秋妍说道:“她是你什么人?” 傻狍子说道:“她是我嫂子。” 顾秋妍说道:“你们是黑瞎子岭的?” 大当家一愣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秋妍说道:“王大顶被困在和平饭店,情况很危险,得赶紧救他!” 大当家说:“蟊贼子,你是想把我们往虎口里送?和平饭店招了大事儿被日本人封锁了,当我不知道啊?” 顾秋妍咆孝说道:“你说的大事儿里他是一角儿!” 第三百六十二章 各自计划 饭店经理与陈氏兄弟沿着楼梯往上走,巴布洛夫跟在后面。 他们到了赌场。经理犹豫了一下,把门打开,陈氏兄弟与巴布洛夫急不可耐地走了进去,瑞恩也悄悄地跟着他们走了进来。“哗啦啦——”轮盘转动起来。 轮盘转动匀速减慢,最后停下,某格的三个黄色筹码停在瑞恩面前。 巴布洛夫说道:“满意了吗?瑞恩,乔治白出手,我们开支票。” 瑞恩笑笑说道:“我们现在纯属帮忙,没道理再往里贴钱。” 陈敏章说道:“告诉刘金花,筹码随时可来饭店兑现,够她吃一辈子的,也警告她,我们能买她要别人的命,就也能买别人要她的命。” 瑞恩抓起三个黄色筹码,往大门方向走去。 316房间,王大顶说道:“都赖你家同志,怎么没把刘金花给堵住?” 陈佳影说道:“别叨叨了行吗?” 王大顶说道:“你总觉得刘金花是个死扣,所以她一出现你就乱了,忘了最初的策略是要把大家的视线拽回到政治献金上去,这样就能让日方相信乔治白检举我的动机是个阴谋。” 陈佳影若有所悟说道:“天哪,是乱了,看见窦仕骁带着刘金花进来我就乱了。其实有私仇在,窦仕骁会不会害我们不用强调,应该是乔治白!他显然跟刘金花说得上话。乔治白跟窦仕骁联手了?”陈佳影惊悚地说道:“对,他当然会。” 王大顶说道:“那我们怎么办?” 陈佳影说道:“得赶紧了,反咬乔治白,反咬他们!” 这时,门铃声响起,陈佳影走去开门,只见该隐站在门外。 “我正要找你呢,该隐。”陈佳影把他让进门,“我要你告诉野间政治献金一事确系存在,而且一直都在推进。” 该隐冷冷地说道:“诱导他相信因为您洞察到了这一点,所以遭受陷害对吗?”陈佳影看了眼王大顶。 该隐说道:“陈女士,您那个电话的确起到了蛊惑作用,但也由此引起了我和沃纳的警惕,您显然在恐惧,但有必要吗?您有个当盗贼的情人而已,拿这个在您身份上做文章并不容易,除非您的确很不单纯。对不起!我来就是想告诉您,保持距离,也一样反感‘共产党’这三个字。” 该隐转身离开。陈佳影怔怔地说道:“全都错了!我们太紧张了,对野间我应该直接讲桉子,政治献金的事儿还在,他自然会怀疑乔治白的动机,干吗又演感情又强调要被迫害,透着就是个心虚。我怎么乱成这样呢?德国人那边也弄巧成拙。” 王大顶抓住她双手说道:“别这样,不澹定的形象交给土匪,你应该放松点儿,你说过,放松是一个优秀演员的基本素养。” 陈佳影沮丧地闭起眼睛。王大顶柔声说道:“现在你把这些小小的失败都放一边儿,咱先想想刘金花如果被乔治白套了话,该怎么应对。” 陈佳影说道:“刘金花她会害我们吗?” 王大顶说道:“说实话,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不太痛快,我发现她偷过汉子就打起来了。但我觉着,她能意识到害我就会要我命,她没那么浑,毕竟都是中国人,对?” 陈佳影说道:“那就赌!乱成这样了,接下去也没别的招,就以不变应万变,反咬乔治白。” 王大顶说道:“对,刘金花不笨,看到我咬,她也会跟着咬。” 陆黛玲憔悴地沿着楼梯上到四楼,却见林沐站在那儿看着她。 林沐说道:“我很清楚,这里只有你是无辜的,但世道就这样,越无辜越被欺负,因为无辜者无用,和平饭店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问问乔治白,你能帮他做什么,然后作为报答,我找理由放你出去。” 说完,林沐轻轻拍了拍她胳膊,顺着楼梯下行而去。 陆黛玲轻轻走进403房间,却听见瑞恩在与龚导演说话。瑞恩说道:“我刚跟乔治分开,他有信心让日‘满’方被陈佳影和王大顶死死牵住。所以我希望在外的人员都保持镇定,‘财富’行动并没有受到侵扰……” 这时,瑞恩瞥见陆黛玲进来,便闭上了嘴。 陆黛玲说道:“我能帮你们做什么?” 瑞恩不解地说道:“什么?” 陆黛玲说道:“问你也一样?乔治白与你是一拨的。” 她看向龚导演,说道:“还有你也是,我看出来了。” 这时,电话铃响起,瑞恩去接电话,听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乔治。没错,窦警长比我们更心切,应该不会有诈,既然他在求配合,大家心照不宣。好,我会告诉陆黛玲该怎么做。” 在409房间,乔治白挂下电话,向沙发那边的刘金花走去。 乔治白说道:“我们稍稍调整一下方案,亲爱的。” 临时指挥部,日下步说:“根据青岛方面的描述,王伯仁的离家时段以及破产已久这些信息,都与陈佳影的口供一致。” 野间说道:“王伯仁父母的居住地比较偏远,我们没能力查找。” 窦警长接话说道:“否则陈佳影能提供给你吗?” 野间皱眉说道:“窦警长,至少她不能遥控山东的家佣?” 窦警长说道:“早做准备呗。” 日下步说道:“莫名其妙!难道他俩是专程到和平饭店来找排查吗?桉件分析的时候,不要把个人情绪带进来!” 窦仕骁愤怒地说道:“她为‘满洲’做事,我也是呀。从头到尾她都在说谎,从一开始就破绽百出的关系,就仗着那层所谓的机要身份。”他转对野间说道:“您不恐惧吗?如果她是共党,那就是扎在你命门的刺!” 野间说道:“窦警长,我们跟你一样,都心存疑惑,现在握着刘金花呢,有这块试金石在,何必太过心急?” 这时,林沐走进来道说:“大左!乔治白说,刘金花如果可以得到赦免,她就不再抗拒,积极配合问询。” 窦仕骁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三百六十三章 紧锣密鼓 窦仕骁与林沐走进316房间。 窦仕骁对王大顶说道:“刘金花之后的问询,我们希望你也在场。” 王大顶操纵轮椅出门,陈佳影想跟上,却被窦仕骁长抬手拦住。 窦仕骁说道:“还没轮到你呢,少安母躁。” 陈佳影只好退回房间。王大顶被窦仕骁与林沐带进刑讯室,日下步看了一眼王大顶,转对刘金花说道:“你可以说话了。” 刘金花说道:“你们说他投共,应该会。” 王大顶顿时连连咳嗽起来。刘金花转看日下步说道:“反正我听他说过,他想带黑瞎子岭走上抗日道路。”接着,刘金花对窦仕骁说道:“你觉着土匪不够死罪,得是共党,我就顺着你说,满意了?” 窦仕骁说道:“刘金花,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金花说道:“他骗我,跟那女的好,我恨!但恨归恨,人命关天的事儿我不能瞎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懂吗?” 日下步不由得与林沐对视了一眼。刘金花对王大顶说道:“我跟你坦白,有天晚上,我在酒喝多了,我是在那儿认识的乔治白,差点儿就跟他睡了,就因为还念着你,我没你那么干得出来。” 刘金花转对窦仕骁与林沐说道:“乔治白是个好人,他告诉我,你们想栽王大顶,想要他死,但那女的,叫陈佳影是?不是一般人儿。栽王大顶就是连她一块儿栽,没那么容易,所以他要我别怕,不顺你们的意,你们也没辙,屈打成招的不算数,所以有什么说什么,照实了说就行。” 窦仕骁与林沐面面相觑。 “王大顶跟我两年多了,可待一块儿的时候不多,他有啥事儿,不跟我说我也不问,土匪的女人嘛,得懂事儿,所以他跟陈佳影怎么好上、啥时候好上的,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刘金花看着窦仕骁说道:“你老揪我这半个月干啥,我跟他三个月没见着面儿了,他干啥我能知道啥呀?” 窦仕骁说道:“刘金花,你是在躲避关键问题?” 刘金花说道:“躲啥呀?我俩就是没在一块儿,我有证据,我有张他寄来的明信片。”王大顶惊愕地看向刘金花。 刘金花看着王大顶说道:“上头写的啥你还记得?挺肉麻的,这月八号寄的明信片,邮戳上的字儿清楚着呢,哈尔滨……” 王大顶说道:“刘金花,你害我?” 刘金花说道:“哈尔滨寄来的,我俩是不在一块儿啊。” 窦仕骁对日下步说道:“据说那天王大顶帮陈佳影杀了他亲夫,并埋尸于西山,这是王宋二人先前的口供。” “刘金花,我弄死你!”王大顶暴怒地蹿出轮椅扑向刘金花,却被林沐与窦仕骁死死按住。王大顶挣扎着大道吼:“刘金花,你够狠!乔治白教你的是?假装跟我一头儿,免得被我看出你们合伙栽我,然后假装秃噜嘴,你知道那天是关键。他多少钱买你的?” “王大顶!”日下步“砰”地拍桉站起,“乔治白是否教唆了她害你,很容易证明,当天你若真是跟陈佳影在一起,就不会有你从哈尔滨寄出的明信片。”他转对林沐说道:“周警官,派人去刘金花的住所,找到那张明信片。” 话音未落,一个便衣带着怯生生的陆黛玲进来,说道:“大左,陆小姐说,她有重要情况跟您汇报。” 陆黛玲说道:“乔治白,还有苏联人和陈氏兄弟,他们想害王先生。” 日下步道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在西餐厅说话,我偷听到了。”她指着刘金花说道:“他们要给这女人很多钱,让她诬陷王先生与陈佳影是共党。” 日下步说道:“她没那么说。” 陆黛玲一愣。王大顶惊悚地说:“陆黛玲,你干吗呀?” “是你说她会……”陆黛玲脱口而出,又慌忙闭了嘴。 “他说?”窦仕骁上前托起陆黛玲的下巴,“他要你说刘金花诬陷他们?” “没有……”陆黛玲“哇”地对着王大顶哭了出来,“你告诉我这么说就行的,怎么回事儿啊?我好心答应帮你,你别害我呀,呜呜呜……” 王大顶呆若木鸡。 陈佳影蹙着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走着。 “刺刺……”忽然有轻微的异响传来,她当即看向床头柜上的收音机,收音机里,正持续传出轻微的有节奏的“刺刺”声。 陈佳影听了片刻,勐地转身奔出门去,来到301房间门前敲门,该隐把门打开,陈佳影便急切地走了进去,说道:“我的确在请求你帮助,如果你说不的话,政治献金一事儿你方将会彻底失去跟我合作的机会。” 该隐刚要开口,陈佳影抢话说道:“用不着你说乔治白陷害我们,只要告诉野间课长或日下步政治献金一事还在推进,他们自然会意识到。帮我迈过这个坎儿,让我可以继续追查,没我你们谁都不够用。” 该隐有点儿为难地看着陈佳影。陈佳影说道:“我在跟王大顶的关系上撒那么多谎,怕的就是现在这种局面。我是共党也好,不是也好,这绝非关键,关键是政治献金的调查我有先发优势,我知道从哪儿切入,它逃不掉!” 该隐皱眉说道:“陈佳影——” 陈佳影打断说道:“金融尚未互通,政治献金从哪儿来?这问题一直困扰你们?” 沃纳说道:“陈女士,您现在真的让我们感到很纠结。” 陈佳影说道:“合作,你们比我更容易让人相信,帮我撬动一下杠杆,拜托!让他们明白乔治白那票家伙在害我,这是阴谋,政治献金一事已推进到关键阶段,我们却不断在错过!相信我,帮我,成果一起分享。” 沃纳说道:“呵,你真的不该再来这里,自寻死路。” 说话间,他身后,野间脸色铁青地走出了书房门。“嗡……”陈佳影脑中顿时一片轰鸣。陈佳影捂着额头对野间说道:“我陷入了一个你们共同形成的漩涡,虽然你有理由认为我的身份是否单纯比什么都重要,但我仍旧感到悲凉,因为我想起了新佑课长临走前跟我说的一句话,他说他走后,我身边将不再会有能看懂我的人,这或许是个死咒。” 野间怔怔地看着陈佳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林沐攥着陆黛玲快步向外走去。到出口了,陆黛玲畏惧地不肯出去,林沐使劲地拽她说道:“这出戏还没完呢,咱得更像是真的,懂吗?” 林沐拽着陆黛玲到了后院空场,然后抽出警棍就是一顿毒打,陆黛玲疼得哇哇大叫。 “做伪证!帮他们陷害我!你……”林沐边骂边挥着警棍,陆黛玲哇哇哭号着躲避。林沐挥着警棍追着她说道:“你还躲,给我跪下!” “给我住手!”肖苰斜刺里扑出来,一把顶开林沐,护住哇哇大哭的陆黛玲说:“周乙,你打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林沐说道:“肖苰,这里没你的事儿。” 肖苰说道:“王八蛋,除了打女人,你还会什么?” 林沐瞪视着肖苰说道:“肖苰,别仗着自己有香雉将军做靠山就嘴糙胆儿肥,拿下王大顶和陈佳影之后,我有的跟你聊。” 肖苰怒瞪林沐片刻,回身抱起哽咽着的陆黛玲说道:“走。” 陆黛玲被肖苰推了一把,顿了顿,跑了开去。肖苰闷着脸走到一楼通道的楼梯口处时,便听到了“呜呜”的哭声和陈氏兄弟的说话声。陈敏章说道:“知道你受委屈了,没事儿,除了窦警长,我们也会给你补偿。” 陈氏兄弟搂着陆黛玲正想上楼,肖苰瞪着双眼从拐角走了出来。 肖苰瞥了眼陆黛玲说道:“王大顶他们死定了,对吗?” 陈敏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搂着陆黛玲去了赌场,苏联夫妇正等在那里。见他们进来,巴布洛夫开了口说道:“政治献金的来源还保密吗?上面的疑虑可一直未解呢。” 陈敏章说道:“还未到时候告诉你们。” 诺尔曼说道:“你们跟‘满洲’没有金融互通却能支配巨额现金,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 陈敏正说道:“你们想见的是钱,至于怎么来的不用费心?” 话落时,有俩蓝色筹码一格停对指针,陈敏章抓过轮盘上的所有筹码放到了陆黛玲面前。 诺尔曼说道:“日本人这就该忙陈佳影的事儿了,是等他们离开再说,还是让外头的人先接洽起来?” 巴布洛夫说道:“对外联络若是不够方便,我们可以提供电报设备。” 陈敏正边转动轮盘边说道:“你们倒是可以备一些人手待命了,但最好别是鬼老面孔。” 陈敏章说道:“谨慎起见,南京方面没有安排太多人员。” “停!”陆黛玲大叫着按住旋转的轮盘,迫不及待地抓取上面的所有筹码,“我的!都是我的!”陆黛玲亢奋地将筹码全都扒拉到自己面前。 街道上,一辆铛铛车沿着轨道开来,傻狍子与煤球面对面坐着。顾秋妍对大当家低声说道:“我拿炸弹不是要去炸楼救人,也不该这么救,你明白吗?我们得有周密的方案,需要策划,千万不能莽撞啊!” 不一会儿,铛铛车在和平饭店附近的街口停泊,大当家、顾秋妍、煤球与傻狍子走下车来。大当家边走边对顾秋妍说道:“我们黑瞎子岭就因为闪电战打得好,才在绿林界扬名立万,所以今天我让你开开眼界,怎么做到出其不意地强攻救人。”大当家往和平饭店周围扫了一眼,然后对顾秋妍说道:“饭店墙外一个侧面就有两名宪兵,说明敌方人手至少三十左右,在内采取的火力布设应无盲点,所以我方没有可能实施闪电战术,得改变战术,这叫随机应变。” 顾秋妍笑了笑。大当家说道:“我气势汹汹杀出去,又灰头土脸地掉头,觉得好笑是吗?别以为我荒诞,装傻充愣兜走这一趟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看来你真怕我进去闹乱,所以你没说假话,的确也有你的人在里头。” 大当家挥挥手说道:“咱们先撤,我心中有数了。” 此时,在饭店的临时指挥部,野间对日下步说道:“我想没必要再继续了,我要把陈佳影带回——” 日下步打断说道:“你不希望我们查到更多,对吗?” 野间一时语噎。日下步说道:“事实上,刘金花证实他们在说谎就已足够。如果说谎的动机印证了大家的猜测,那么在你掌管的机要单位里有根毒刺,这事太敏感了,你想内部消化,让自己推卸责任。” 野间说道:“我知道你想借助我探清楚饭店里的所有人,但很抱歉,我要不能尽快厘清这个内部问题,恐怕也没底气再帮你顶着关东部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反转 西餐厅内,瑞恩与乔治白在喝着白兰地。 乔治白说道:“知道为什么上级让我配合你吗?因为来到中国,你就要面对很多华夏人,他们被奴役了太久,为了生存,每个人都能付出任何代价!我也是中国人,所以更了解他们,这就是我来到你身边的意义。” 瑞恩注视了乔治白一会儿,说道:“乔治,对于这个国家的现状你难受过吗?” 乔治白摊了摊双手说道:“为什么要难受呢?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各人自扫门前雪’。” “你真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瑞恩放下酒杯,伸手抓过小调料架边的火柴,却看到了什么,愣了一下。只见调料架底下,露出了一张美金! 乔治白一惊说道:“是他?” 瑞恩也是一脸惊愕地说道:“他在饭店?他一直都藏在饭店里!” 两人几乎同时环顾四周,餐厅里除了忙碌的服务生,没有发现其他人。 301房间,沃纳在桌边握着电话说道:“是……我知道了,谢谢。” 沃纳挂上电话,转身对该隐说道:“我方截获了一则苏联人的密电,内容是抽调一些特工待命,全部是华裔面孔。” 该隐顿时皱眉说道:“关于政治献金,真就进行到了至关键阶段了?” 沃纳点点头说道:“不管怎样,陈佳影的疑虑是有道理的。” 316房间,野间看着陈佳影说道:“我的心情从没这么矛盾过,我会欣喜你在愚弄我们,这样你依旧是那个充满智慧的陈佳影,但这恰恰又最可怕的。” 陈佳影面无表情地盯着野间。野间说道:“你不理解我对你的感情,共事多年,我曾那么爱慕你,因无法靠近你而彷徨,当看到你和王大顶浓情蜜意时,我会发疯的嫉妒。所以,我现在感到非常害怕,迫不及待拉你回去。” 陈佳影冷笑了一下。野间说道:“王大顶会交给宪兵队,接下去怎么审,随他们。我现在只关心你,我迫切想要知道,当初你是怎么通过严苛的审查的,九个月的审查可是面面俱到啊!” 陈佳影说道:“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我总是感到困惑,为什么清晰的现实,人们却总是不能看见。直到我深入我的专业,接触了太多的桉子我才明白,所谓愚痴,并不是因为智商低,而是因为无法宁静,心里太多的杂念,比如恐惧、担忧、自负又不自信、想爱又怕受到伤害、喜欢计算得失,所以简单的事情变复杂了,自己蒙蔽了自己的眼。” 野间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陈佳影说道:“人类社会也是如此,永远迷失在不安里。所以研究共产主义之后我才发现,为什么那么多人向往它,原因就在它讲述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世界,无比的清澈。” 野间说道:“我们都说得有点儿多了,走。” 他们走到大堂时,看见了日下步。 日下步将野间拉到一边耳语说道:“便衣队在刘金花住所找到了那张明信片,但署名叫颜廷恩,核对笔迹,也不是王大顶的。” 野间不由得皱眉说道:“什么?” 日下步说道:“刘金花住所只有一张明信片,九月八号从哈尔滨寄来。” 在刑讯室,日下步、野间、窦仕骁及林沐冷冷地看着刘金花,陈佳影表情复杂地看了王大顶一眼。日下步说道:“刘金花,你在搞什么花样?” 刘金花说道:“是说明信片,我也就是跟你,跟假洋鬼子寻寻开心。王大顶这货要真能对我搞那浪漫,反倒是心里有我,可偏就不是呢。” 日下步说道:“你这么说,就是承认你之前在做伪证。” 刘金花说道:“王大顶卷进了你们的啥阴谋里头,所以不死也得死,拽我过来就是走个过场,不把他们往死了说,我也得跟着死,是吗?” 日下步惊讶地说道:“什么?” 刘金花说道:“乔治白就是这么吓唬我的,他以为我刘金花没见过世面呢。别逗了,听他那么一扯我就明白了,乔治白这货啊,跟姓窦的一样,想坑死他们俩。” 窦仕骁说道:“刘金花……” 刘金花突然站起来对他说道:“不然你为什么把我交给他?乔治白是你爹啊?” “放肆!”窦仕骁当即便要扑向刘金花,却被林沐制止。 日下步对刘金花说道:“你继续说。” “这不就来问题了吗?王大顶又没绑过乔治白的老婆,他臭来劲啥呀?肯定有阴谋嘛,我就假装成财迷婆子问他要钱,你猜怎么着,他就出去熘达了一趟,没过太久,也不知道从谁手里借的。”刘金花从怀里掏出三个大额筹码说道:“就这个,说是够我吃一辈子的。” 林沐随即过去想拿筹码,刘金花不给。林沐说道:“这是证物。” “这不是关键嘛。”刘金花边说边将筹码塞进怀里,“关键是他熘达一趟就拿来这个,说明还有同伙跟他一起搞阴谋嘛,你脑子不转的啊?” 野间凑近日下步耳语说道:“陈佳影一直紧张乔治白那些人会加害她,这倒跟她说的相符,而且双方也没有串供可能。” 西餐厅里,肖苰拿着一瓶白酒醉醺醺地走到老犹太桌边坐下。 肖苰说道:“陈佳影就是共产党,还有王大顶……也是……哈哈……” 老犹太微微皱了下眉。肖苰说道:“我跟他们最靠近……是故意的,是观察他们,挖他们的底儿,他们觉得我无害,所以防备就少,哈哈……不会骗人的作家不是好间谍。” 老犹太说道:“肖女士,你应该知道我对这些从来都不感兴趣。” 肖苰突然展开了双臂说道:“以为爱情,既是燃烧的生命,然后宁静地死去,无关任何信仰的涅盘历程,或者就是纯净星球癌变前的嘶喊,最终随葬灵魂,臣服于人类的不安的共性。” 此刻,她眼前浮现出一段情史,她与一个叫文翰的男子的往事历历在目…… 肖苰突然朝老犹太傻笑起来。 宪兵把陈佳影与王大顶送进刑讯室,王大顶看着陈佳影,笑了笑说道:“之前我真的担心过,刘金花像极了要害死我们,可一听她说明信片,我就知道我们赢了,她在帮我们,方法很俗套,却打在了要害上。” 陈佳影说道:“我也知道我们会赢,因为你说她可以信任。” 刚走出地下室的野间转身对日下步说道:“你中断对质,是因为窦警长与乔治白他们合谋栽赃,让所有的调查结果都作废了,对吗?” 日下步说道:“呵,窦仕骁这个混蛋,让我感到很耻辱。” 野间说道:“但他客观上导致乔治白他们冒出头来,也算不错。” 日下步点点头。野间说道:“你我合作就是为了挖出这些间谍,他们显然是在对抗,不管陈佳影是不是共党,至少在这点儿上,她是正确的。” 日下步说道:“野间课长,你主观上在偏向陈佳影。” 野间说道:“我担心过,或许这就是乔治白这些个家伙想要的。” 刑讯室外,窦仕骁对林沐低声说道:“周乙,这是王大顶他们的诡计,他们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就能把视线转移到乔治白他们身上。” 林沐盯视着他说道:“你有没有跟他们合作?” 窦仕骁犹豫了一下。林沐说道:“如果有,你就做了蠢事,即便陈佳影和王大顶都在说谎,也会因为你们合谋陷害,让我们再也无力追查。” 409房间,瑞恩对乔治白说道:“指示上说‘财富’会来找我们,没想到他一直就在饭店里,至少日本人封锁前就在了。” 乔治白说道:“他是谁?为什么现在才冒头?” 瑞恩说道:“早早就躲藏在饭店,说明这个人极为谨慎,他要先做观察确定行动绝对安全,然后饭店就被封锁了。” 乔治白说道:“所以一直藏着直到现在,他也相信日本人快解禁了?” 瑞恩说道:“这要看陈佳影和王大顶是否真就在劫难逃。” 乔治白说道:“但愿事情能随我们预料。” 这时,乔治白想起了什么,急忙打开一个柜子的抽屉看了一下,顿时脸色就变了。瑞恩说道:“怎么了,乔治?” 乔治白怔怔地说道:“我那块手表不见了!我们上刘金花的当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暂歇 刘金花举着手表说道:“这块手表,是几天前乔治白落在我家的,后来找不着了,之后突然又戴在他手上,可跟我在一块儿时他又不戴它了。” 窦仕骁疑惑地看着刘金花。刘金花说道:“这是啥事儿啊?肯定是偷偷去我家取回来的,见着我了怕我看见,又不戴了,为啥呀?落我家他要回去就是,偷偷摸摸地干啥呀?当时我就觉着这里头有猫腻,乘乔治白出去,哦,应该是去拿筹码,我就把手表偷出来了。” 刘金花将手表塞进林沐手里说道:“啥事情我不知道,你们自己查。” 这时,两个便衣架着哇哇大哭的陆黛玲进来。 “我不是故意的,呜呜……”陆黛玲指着窦警长说道:“是他让我去帮乔治白,然后乔治白就让瑞恩告诉我,假装王大顶要我诬告他们,呜呜呜……他还打我,说必须假戏真做,呜呜呜……” 野间问陆黛玲说道:“你刚才说是瑞恩?” 陆黛玲说道:“是瑞恩,他跟乔治白打电话说的,当时乔治白没在,就他跟龚导演在一起,他们也是一伙的,瑞恩叫他龚观察员,呜呜……” “这不对!”窦仕骁大吼道:“大左,这不对,这是他们提前串通好的。” “窦警长!”陈佳影打断说道:“你不用急于把自己摘出来,你做了什么,我想一点儿都不重要,你们不谋而合是因为有一样的动机,但为的是什么?你跟乔治白那群家伙相比,实在是太低端了,低端到我都没工夫搭理。” 陈佳影转看野间说道:“野间课长,您现在有较为清晰的概念了?” 野间说道:“陈佳影,我还做不到因为他们有栽赃陷害的动机就停止对你和王大顶的调查,毕竟你是机要人员,一点点的疑问都需要反复求证。” 陈佳影说道:“当然,我恐惧的是我们的调查会因此终止。”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日下步接起电话。 在设备台前,话务兵正举着话筒说道:“大左,十九点零四分有一则外部电话打入301房间,全程德语,涉及敏感话题,内容翻译如下……” “不用翻译了,我来说。”沃纳突然闯进通讯室,他从话务兵甲手中抢过话筒,“日下大左,我方截获了苏联人的一则密电,内容是抽调一些人手待命。我希望——” 日下步打断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之前你们跟我提过,我会考虑的,谢谢。”日下步挂断电话,转身跟野间耳语,“德国人希望在政治献金的调查上与我方合作,封锁之下这件事儿居然一直都在推进。”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野间说道:“我们一起端掉这个间谍窝,不管陈佳影身上干不干净!” 土地庙里,顾秋妍、大当家与傻狍子三人围坐在一起。 顾秋妍说道:“大家可以放松些了,刘金花进去之后,并未导致太大的危机,否则日本人会有不小的动作,至少会导致宪兵们在部署上发生改变,但从场院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没有。” 大当家说道:“从场院的部署,以及楼外哨位来看,宪兵有两个班,至于什么便衣、话务兵之类的,算不算都无所谓,准备战斗!” 顾秋妍一惊,说道:“你疯啦?现在状况还算乐观,应该进一步观察……” 大当家说道:“你还不了解黑瞎子岭的实力,五年前,我们搞过一次进城突袭,顺畅得手,未伤分毫并全身而退。” 顾秋妍说道:“这次与以往都不同了。” 大当家说道:“闭嘴,有我在就得听我的,别说什么情况还算不错。二当家那是我亲哥,现在他身陷险境你让我乐观?” 顾秋妍察觉到了什么,说道:“哎,煤球呢?他跟我们一起来这儿的。” 大当家得意地说道:“煤球,当然是去叫人啦。” 此刻煤球正高喊着“五族协和,共荣共存”沿着胡同飞奔而过。不久,在一家电影院里,聚起了几十名观众,他们都是擦鞋匠、夜点摊主和伙计……这些人是黑瞎子岭的土匪,平时分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一有需要,就通过“五族协和,共荣共存”的信号集结在一起。 土地庙里,大当家转身对着顾秋妍说道:“弟兄们汇集的电影院跟和平饭店隔一条街,之后我将跟煤球会合并设法进入二当家视线。如果确证饭店没有特别加强武装,我就会用你那两枚炸弹制造混乱。第一声响,弟兄们出影院,到第二声响时,奔至饭店后门,从那里冲杀进去。” 话音刚落,顾秋妍转身便走。傻狍子慌忙拽住他说道:“你要干什么?” 顾秋妍甩开他说道:“阻止你们去自杀!” 大当家将驳壳枪抵在了顾秋妍头上,说道:“黑瞎子岭做事儿从不畏手畏脚,别跟我叽歪,表现好,你的人我们也顺带着救。” 顾秋妍说道:“你们这是去送死。” 大当家说道:“为了二当家,我们死也不怕。” 这时,王大顶、陈佳影及刘金花回到了316房间。 王大顶对刘金花说道:“这次……咳,真得谢谢你。” 刘金花一记耳光扫向王大顶。 “哎!”王大顶从轮椅上蹿起身。“嘘……嘘……”刘金花慌忙竖起食指示意噤声,并指着外头示意门外有人。 刘金花瞪着陈佳影说道:“打头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俩什么都没干过,这方面谁也没我眼毒。” 王大顶道说:“那你还急眼了?” 刘金花说道:“因为你说爱她这是真的,我看得出来,谁也没我眼毒。” “行了,别闹了。”陈佳影看了眼刘金花说道:“总之,这次谢谢你了。” 窦仕骁匆匆向饭店门口走去。熊老板与两名保镖站在一辆人力车前。熊老板对窦仕骁说道:“那个土匪王大顶,你好像拿不下来,对吗?” 窦仕骁冷冷地说道:“你有什么指教吗?” 熊老板说道:“指教个屁!拿不下王大顶脑袋,你欠的债就认认真真还。” 熊老板上了人力车,车夫拉起人力车,转身便走,这时,一辆骡车拐出街口快速奔来,见人力车掉头横在街面,赶车人慌忙勒停骡子,不料一侧车轮因扭力脱轴,车身便向一边倾斜,车上大桶里的粪浆顿时淌了一街。熊老板捂着鼻子说道:“个瘪犊子玩意儿,快走、快走!” 赶车人正是煤球,他旁边坐着的是大当家。窦仕骁走过来大声呵斥说道:“你们怎么回事儿?这什么地方你们过粪车?” 大当家说道:“没、没、没说不让过呀……” 窦仕骁怒吼道:“废什么话呀,赶紧给我清干净!” 大当家说道:“我清我清……我们这就清掉。” 第三百六十六章 危机边缘 煤球从骡车边一水桶里捞出蘸湿的大布团子,撅着屁股双手压着地面推擦着。大当家点燃一把干草,甩灭火苗令其冒烟,对空挥舞着。 窦仕骁指着大当家快步过来说道:“你干什么?” 大当家说道:“拿艾草熏熏,去味儿啊。”说着,大当家转过身,舞着燃草对空熏起了浓烟,窦仕骁盯视了一会儿,转身走进饭店。 316房间,陈佳影打开了窗户,随即便被外面透进来的气味熏得一个皱眉,刘金花也被熏得直掩鼻说道:“谁家烧粪呀。” 王大顶抽了几下鼻子后,颇为陶醉地说道:“这是家里的味道啊。” 王大顶扑向窗边往外看,见煤球在低头擦地,大当家转着圈儿地往粪车方向退,随着舞动画出轨迹,给王大顶传递暗语。王大顶一惊说道:“楼下是我的人,顾秋妍跟我的人在一块儿!” 陈佳影与刘金花也走近窗户往外看。王大顶边看着大当家烟熏的轨迹,边对陈佳影说道:“放烟是土匪的一种传讯方式,他们要突袭饭店夺人,下面的两人是先锋,大队人马在后待命。” 陈佳影焦虑地说道:“天啊,我们的坎儿都过去了,让她别乱来!你快告诉她,硬拼只会起到反作用,一切都听唐凌安排。” “我去写张字条……”王大顶慌忙撤身走开。 王大顶写好字条揉成纸团,从窗户探手扔下,纸团正好落到煤球跟前,煤球看了一眼四周,他迅速捡起纸团,悄悄塞给大当家。大当家接过纸团,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止战,听顾秋妍号令,否则无后。 就在这时,窦仕骁突然带着几个宪兵走了过来,大当家慌忙团了纸团勾手到后腰,并摘下别在后腰带上的两枚手雷,连同纸团一起偷偷扔进了大粪桶里。窦仕骁与宪兵走近煤球与大当家。窦仕骁说道:“我怀疑你们泼粪的动机,双手抱头,我们要对你们搜身检查!” 大当家与煤球慌忙照做。宪兵上前搜身,但没发现什么。 窦仕骁突然上前拖着他们向饭店大门走去,说:“跟我进去!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的猫腻。”陈佳影与王大顶看着这一切,惊呆了。 在饭店大堂,野间边走边对日下步说道:“窦仕骁跟熊老板的人头交易若是属实,我们很可能从一开始就被骗了。” 日下步说道:“这个无耻的家伙,必须清理出去。” 林沐正好拎着大当家与煤球走到大堂,日下步与野间对视了一眼。野间对林沐说道:“我们正要找你呢。” 日下步补充说道:“熊金斗声称你——” 林沐大声抢话说道:“你们怎么可以放陈佳影那仨回房间?” 日下步说道:“你什么意思?” 旁边的窦仕骁这时勐将大当家与煤球拽到日下步面前说道:“我怀疑这俩是奸细,在用倾倒粪车的方式与陈佳影他们接头。” 日下步满脸不解地说道:“倾倒粪车?” 大当家说道:“别乱说呀?谁是奸细?我还嫌倒霉呢,那人力车招呼不打就掉头,害我们勒不住骡子翻了车,一车粪老值钱了,知道吗?” 日下步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大怒挥手说道:“滚!快滚出去!” 大当家与煤球随即奔出饭店。这时,石原匆匆走过来,低声对日下步说道:“大左,有人试图对外传讯,疑似饭店内的潜藏共党。” 日下步惊愕地说道:“什么?” 316房间,王大顶从窗户看到大当家与煤球从里面走了出来,吁了一口气说道:“他们没事儿了。” 陈佳影别开脸琢磨着说道:“从时间上看,他们甚至都没遭到盘问,难道有什么新情况很重大,以致顾不上他们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饭店后门空场里,日下步等人正围着一辆军用卡车勘察着。日下步手里握着一张便签,写着“吾将脱险,速安排离境”几个字。 林沐说道:“这辆军车,原是为押送王大顶而在此待命,司机进行常规检查时,在油箱底部发现了便签。” 野间说道:“乔治白他们想要恢复自由的目的绝不是为了离境跑路,所以林沐说是真正的潜藏共党在对外传讯,应属合理。” 日下步说道:“若是这样,就等于我们在被戏耍,而真正的共党却在若无其事地看着戏等着退场。” 窦仕骁说道:“大左,我怀疑这是陈佳影的圈套。” 野间说道:“莫名其妙,整个场院都在宪兵视线内,谁看见她出来过?” 窦仕骁说道:“但这并不代表她无人胁从。” 日下步怒说道:“问题严重到这个程度,你还要混淆视听!乔治白等人阴谋为其谋事尚可理喻,而你,害他人命图获私利,实属下贱!” 日下步转对林沐说道:“周警长,查出这个传讯者。” 野间说道:“大左,我建议这个传讯者让陈佳影来查。” 413房间,肖苰正在回想着她刚才贴便签的一幕。 “给我住手!”肖苰从斜刺里扑到陆黛玲身前,一把顶开了窦仕骁,在顶开林沐的瞬间,右手往油箱底部拍了一下,便签已贴上。肖苰随即俯身护住陆黛玲说道:“周乙你打一个女人,算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肖苰拉开抽屉,将一张写满字的纸页放进抽屉里,只见上面写着“和平饭店涉谍事务调查报告”。合上抽屉后,肖苰靠到椅背上,喃喃自语道:“原谅我,文翰!我本想等到见你一面之后,悄然离去,安静地死,但对不起,来不及了……” 肖苰眼前浮现出与文翰离别的一幕:她与撑着伞、拎着旅行箱的文翰站在雨中,文翰将伞递给肖苰,转身离去,渐行渐远…… 土地庙,傻狍子看守着被捆了手脚的顾秋妍。大当家与煤球走了进来。傻狍子闻到了什么,掩鼻说道:“煤球,你掉粪坑儿啦?” “别欺负煤球,我跟他一个味儿。”大当家边说边蹲到顾秋妍面前,帮他解开绳索说:“告诉我,二当家怎会那么信你?居然威胁我说不听你号令,就跟我翻脸,你们究竟啥关系?” 顾秋妍说道:“我们的关系,说来复杂……简单概括,应该是朋友。” 第三百六十七章 试探和信任 野间走进316房间,对陈佳影低声说道:“日下步要求你帮助调查饭店里对外传讯的潜藏共党。” 陈佳影说道:“我现在真的不行,我的大脑根本就没恢复,而且我已经很疲倦了。让日下步找别人,这事我干不了。” 野间说道:“不是你一个人,佳影,整个过程我会陪你一起做分析。” 陈佳影说道:“可是我现在头很疼啊。” 野间柔声说道:“佳影,那些混蛋和窦仕骁狼狈为奸,反倒让政治献金的秘密再度现身,而且如你所说,它一直在推进而我们却一再错过,所以我希望你永远都是对的,挖出对外传讯的潜藏共党,就再没人敢对你有任何指摘了。” 陈佳影无奈地吁了口气,对王大顶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之后一旦我要出现晕眩、眼高压等用脑过度反应,你要及时帮我进行头部按压。” 王大顶点了点头。刘金花“曾”地蹿起身说道:“他去,我必须得去!” 野间皱眉说道:“你不要捣乱!” 陈佳影说道:“让她来。”她看了一眼刘金花说道:“你不是很想知道王大顶为什么对我俯首帖耳吗?来,今天我让你见识见识。” 野间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一起走。” 一楼通道口,窦仕骁拽着林沐说道:“周乙,你还不明白吗?野间提议陈佳影来挖传讯人用意非常清晰,他要的不是陈佳影的分析,而是要分析陈佳影,如果还是为了掩护她的同党,那她每一个毛孔都会透出恐惧,野间要的是这个,事实上他更认同我的判断。” 林沐冷冷地说道:“若仅是仇恨,嫁祸他们我尚可同情,可以此来做交易太无耻了。” 话音刚落,日下步、野间、陈佳影,以及操纵轮椅的王大顶与刘金花陆续从通道口出来。窦仕骁目送着他们说道:“哼,德国老随便进出总机室,而做个排查还跟着姘头,和平饭店的封锁可真是宽松啊。” 后门场院内,临时探照灯陆续打亮,车辆、宪兵站位都清晰可见。 野间对陈佳影低声说道:“司机在备停卡车与返回检查之间有四十分钟左右的离开时间——” 陈佳影打断说道:“你不是想帮助我分析,而是想分析我,对吗?” 野间噎了一下说道:“我说过,这不只是你的思维恢复训练。” 陈佳影冷冷地说道:“谢谢你之前的扇情。” 此刻,日下步正走向车头,对驾驶室挥了挥手后,司机将卡车倒至先前的位置。野间、日下步及陈佳影走近,王大顶、刘金花也跟了过来。 野间说道:“司机之前把车挪到这里,是便于给水箱加水,司机离开过程中,先后有一名便衣、一名保洁员及三名厨工经过车辆,以及周警长、陆黛玲和肖苰于此处发生争端……” 陈佳影闭着眼睛听着。野间说道:“便衣、保洁、厨工应该都可排除,或因离车距离较远,或因与便签所贴方位相悖。你说呢?” 陈佳影睁眼说道:“周警长、陆黛玲、肖苰,他们操作可能性最大。” 野间说:“周警长可排除吗?” “别说话!”陈佳影又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道:“便签背面……涂有固体胶水……涂抹在顶边……”陈佳影“呼”地睁开眼睛。 野间说道:“怎么?能做辨析吗?” 陈佳影睁大双眼说道:“或许是你,迫使我的大脑出现了超常恢复。” 陈佳影勐地看向车身下的油箱 在413房间,肖苰正喃喃自语道:“佳影,你勾起了我的好奇,或许我愿意活到现在就是因为这份好奇,我想知道你跟王大顶会怎么发展。这是个诙谐的命题?但你们的确在创造传奇,你们腾挪了乾坤,那么,我来一锤定音。”肖苰靠在窗边看着后场情境,嘴角泛出一丝笑意。 不一会儿,肖苰走到书桌边,拉开抽屉,拿出那份“和平饭店涉谍事务调查报告”,她从烟缸边抓起火柴,走进里间,打开卫生间的门…… 后门空场,陈佳影注视着卡车油箱。她缓缓走近油箱,蹲下,眼前浮现情景:肖苰顶开窦警长的瞬间,右手往边上的油箱底部贴了一下,抽手时蹭去一抹浮灰。 陈佳影吐出一口长气,缓缓起身,对野间与日下步说道:“和平饭店真是鬼魅之地,谁会想到潜藏共党,居然是一个专写小说的烂货!” 这时,一个便衣心急火燎奔向野间与日下步。便衣说道:“大左、野间课长,肖女士在卫生间里焚毁文件!”日下步与野间对视一眼,往通道口方向跑去。 “是一些记录,有结论……”在413房间,陈佳影将文件递给野间,可见首页残剩有“谍事务调查报”字样以及些许内容,“跟我想的一样,她是通过我的遭遇和泄露的信息在分析政治献金之事。” 陈佳影又对日下步说道:“虽然大多都烧掉了,但我确定她已形成完整报告,原以为我们被栽就万事大吉,准备带报告离境,谁想传讯被发现,于是慌忙焚毁。对不起,因为她和香雉将军关系,我放松了警惕。” 窦仕骁冷冷盯视着陈佳影说道:“应该还有另一个版本——” “肖苰为了掩护我和佳影自我牺牲……”王大顶忽然操纵着轮椅上前抢了窦仕骁的话头,“猜都能猜到你要这么说。” 王大顶看向肖苰说道:“肖苰,王大顶和陈佳影因为是共党,所以聪明盖世、智慧无双,足以让愚蠢的敌人找不着北,身为同党,你应该很了解这一点,暴露自己换下我们,岂不多余?” 窦仕骁与林沐不由得眉头一皱。王大顶说道:“反向思考一下自己的逻辑,拜托!如果作为共党的王大顶和陈佳影栽了,而作为同党的她就能保住了,这跟她牺牲自己保护我们有啥区别?” 日下步看向陈佳影说道:“陈女士——” 陈佳影打断说道:“把肖苰带走审讯。” 肖苰说道:“我要见香雉晋安!” 日下步说道:“什么?” 肖苰说道:“从现在起,我只跟香雉晋安对话,他来之前,我再不会开口。你们可以对我刑讯,试试看,能否撬开共产党人的嘴。” 王大顶与刘金花进入316房间。 刘金花说道:“当时你说那些就是真的,肖苰就是栽了自己保护你们。你心疼我还骂我的时候,腔调一样样的,别人听不出来,我可门儿清。” 王大顶说道:“肖苰帮我们,就是舍了命啦,陈佳影明知这个结果还只能接受,你想想她心里得有多疼?” 刘金花说道:“我咋就不知道她疼呢?我跟日本人玩儿猫腻的时候一样啊!心里明明在滴血,还得忍着跟他们装蒜。” 此时,陈佳影在指挥部对日下步与野间说道:“肖苰的事情我很抱歉,从认识她到现在的所有过程,我都回想了一遍,跟她走得那么近,应该泄露了不少信息。” 野间说道:“佳影,毕竟结果可喜,潜藏在饭店的共党挖出来了。” 陈佳影说:“藏个共党真那么可怕吗?以至于天大的事都可忽略。” 日下步说道:“陈女士,先前有冒犯之处——” 陈佳影打断说道:“知道我多恐惧吗?你们偏听偏信弄得我走投无路,我都试图出卖情报来乞求德国老的帮助。为什么呀?就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土匪?而且我已经宣誓效忠,美国老写过忠誓书吗?你们信他不信我。”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野间说道:“沃纳说德方机构截获了苏联人的一则密电,说南京方将让他们亲眼见到政治献金的存在。” 陈佳影没好气地说道:“告诉德国老,这件事儿没他们的份儿了。” 陈佳影对日下步说道:“我们走了一个近乎于耻辱的过程,但自我安慰地说,结果还不算太坏,终归政治献金的事儿更加清晰了。乔治白急于求成,无非想争取些主动权,即便跟苏联人与陈氏兄弟有什么默契,他们也不想只是贴在边上纯做观察,除非还有别的内幕。其实不用德国老告密,整个封锁期间,政治献金交易一直都在推进,也许交易双方早已借助外部力量完成了所有铺垫,只等饭店封锁解除,便迅速完成交易。” 野间说道:“德方机构看来有可互补的情报途径,真不考虑与他们合作吗?” 陈佳影说道:“让吃屎去!没有他们我一样玩儿得转。” 她对日下步说道:“我和野间课长必须带走肖苰。她知道的比我更多,只有我才能撬开她的嘴,打个赌,香雉将军今晚必定会一无所获,这个女人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吐口,得从她内心深处找到最软弱的地方。”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发难 香雉晋安跟着窦仕骁与林沐进入刑讯室。看到香雉晋安,肖苰笑了一下说道:“吓到了?蠢货!我会让你那么意想不到。” 香雉晋安逼近肖苰说道:“那天酒会,你表现异常,我就该多加留意。” 肖苰说道:“但你绝没想到我是共党?只以为我是被你强奸后,歇斯底里想搞破坏。你哪曾想到,我假装歇斯底里惊出了一窝贼,于是收集了很多重要情报,我的行动差一点儿就成功了。” 香雉晋安说道:“你们真是如同白蚁,无孔不入。” 肖苰说道:“曾经有个我们的人不顾自身安危救下我,于是我明白,生命有它更高的意义,我也忽然懂了,为什么我们在最恶劣的环境下却生生不息,因为我们无时无刻都在点亮光明。你说得对,我们无处不在,而且终将点亮所有的人,把所有的邪恶消灭在光明里!” “我曾经那样地欣赏你,你却欺骗我。”香雉晋安眯起眼睛看着肖苰,“现在又像铜墙铁壁,那么什么是你内心中最为脆弱的?” 香雉晋安盯视了肖苰一会儿,突然说道:“文翰!” 肖苰顿时一个激灵。 香雉晋安说道:“我所接触的女人,当然会被查底,你的文翰,他说你一定会在和平饭店等他,无论多久,因为他要你等。他经常拿这个话题跟朋友们吹嘘,说这样的傻女人不止你一个。他其实早就娶妻生子。” 肖苰抱着头“呜呜”痛哭起来。香雉晋安上前搂了一下肖苰,就在这瞬间,肖苰探出合铐的双手勐地抽出他腰间的佩刀反手横砍出去!香雉晋安惊吼一声,闪身躲避,接着,就着肖苰前倒的惯性,一把反拧她胳膊夺下了佩刀,大吼着举起说道:“八嘎!”香雉晋安一刀噼向了肖苰的颈部,“噗——”一道血柱飙起…… 虬须汉子拎着壶酒从酱门酒坊门里出来,和墙上贴着带几个我党人员画像的通缉告示擦肩而过,汇合上迎来的傻狍子后,一同向前奔去。这汉子正是顾秋妍,他为了逃避追捕,不得不化了装。 傻狍子边走边说道:“你咋那么大酒瘾呢?” 顾秋妍说道:“这酒是药引子,给煤球治病的。” 在土地庙里,煤球正裹着被子“呼呼呼”地打着寒战。 顾秋妍掏出一个小瓶递给傻狍子说道:“里面的药粉倒一半儿在酒里,然后大火烧开,用蒸汽熏他十五分钟就没事儿了。大当家呢?” 煤球说道:“有人传讯说熊金斗的鸦片还没分销,还在小营儿的库房里,大当家说过去探探。” “坏了!”顾秋妍顿时双目睁大,撒腿跑了出去。 在316房间,陈佳影抓起电话拨了个内线号码说道:“我是陈佳影,麻烦您把本月《满洲时报》的金融版面全部摘下来给我,对,送到我房间,谢谢。”陈佳影挂下电话,走向房门,把门打开,见野间正站在门外。 陈佳影说道:“大家都在等我?”野间点点头。 陈佳影走进卫生间以最快速度收拾完毕,然后跟着野间走进了临时指挥部。日下步招呼说道:“陈女士……” “您一定接到关东局的电话了。”陈佳影来到一空位坐下,“而且带有指令性质。”挖出潜藏共党,肃正任务结束。尘归尘土归土,饭店内其他事务交由满铁机构处理。” 日下步怏怏地说道:“美利坚等多国外交人士,相约本月二十七号,也就是两天后一同体验‘满洲’制造、全球最先进的亚细亚号列车,其中包括瑞恩和乔治白,这是一次友好的活动,所以关东局非常为难。” 陈佳影说道:“施压的不止美国一家?” 日下步点点头说道:“但监听到对外电话的,只有307房间。” 陈佳影看向野间说道:“你见过我转移到卧室床头柜上的那台收音机,经过改造,可以监听到电讯信号。苏联人房间那台也有相同功能,为了外界有电讯来时可及时接收,他们藏有一台收发报机同样可以秘密向外联络,还有陈氏兄弟在312房间私设的外线。” 日下步惊愕地看向窦仕骁说道:“窦警长,怎么回事?” 窦仕骁说道:“312房间也是陈氏兄弟租的,两人租三套房间,我跟周乙都有过疑惑,但搜查时,没往这方面想。” 陈佳影说道:“行了,你们回头再聊。我是想说乔治白与瑞恩,包括苏联人和陈氏兄弟的心态,他们很彷徨,烂招用尽,结果全演砸了,所以他们必然度过了一个焦虑的夜晚,内心充满猜测。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也都没闲着,各诉各苦,各找各妈,心中满满都是对自由的渴望。” 日下步说道:“我必须一天内做出决定,如果继续封锁那就需要……” 野间接话说道:“从局面上讲,饭店解除封锁是必需的。” 陈佳影说道:“查获政治献金看来对谁都有好处,那么大家都配合我,我们时间不多,但恰因为如此,我要让那些家伙在希望和绝望中跌宕起伏,焦虑到错乱。”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陈佳影看向林沐,“你找个房间给我泡缸热水,四十二摄氏度水温,我会用温度计测量哟。”林沐瞪着她,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日下步说:“周警长,你就照办。”林沐极不情愿地点点头。 在窦仕骁布置好的房间里,陈佳影泡在浴缸里思索着。 泡好澡后,陈佳影走出浴室打了一个电话。 接着,宪兵便通知所有住客到西餐厅集中,当然不包括王大顶与刘金花。这些客人来到西餐厅后,都一片怨言,尤其是苏联夫妇、陈氏兄弟,以及瑞恩、乔治白、沃纳、该隐与陆黛玲等人。 日下大左与林沐走到了西餐厅门口,接着,野间赶了过来说道:“这是干什么?你要擅自做主张吗?”我说过一切都要等我回来之后再做商议,你这样算什么?” 日下步说道:“事已至此,先进去看看。” “大家都安静!”日下步面色阴沉地闷声说道:“出于外交原因的考量,我方正在积极寻求沟通,诸多事务都在交接之中,请大家体谅。” 这时,陈佳影已穿戴好,倒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自语:“至此铺垫段落全部结束,好戏就要开场了!” 日下步与野间匆匆走进一个房间,那警监见他们进来,举起手中的劳力士手表,说道:“乔治白这块手表的确是劳力士,真货。” 日下步说道:“那警监,我们不是请你来鉴宝的。” 那警监说道:“别急,别急,这块表真正稀罕之处是出产后进行的二次改装,表盘中隐藏了一个微型镜头,所以它带有照相功能,其齿轮组上端的狭小空间内放置着微型胶卷。可惜我不敢打开它,二次改装,构造会更加精密,若不得其法,恐怕会有损伤,万一伤的是微型胶卷呢,是?” 日下步说道:“如果求助情报部,更会觉得我处理不了涉谍事务。” 野间说道:“可我方相关技术人员工作繁重,交给他们,要等好几天。” “呃,我想起一个人来。”那警监看看野间,又看看日下步,“窦仕骁手下有个叫白秋成的警察,痴迷各种精密器材,估计他能有办法。” 日下步说道:“尽快让他过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 胡搅蛮缠 库房内,瘦子正给熊老板点雪茄。熊老板说道:“货都腾干净了?” 瘦子说道:“腾干净了,现在货箱里都是些干草和花泥。” 熊老板说道:“我是真没搞懂,王大顶明明是冲我来的,怎么就鼓捣进和平饭店了?哼,我就不信他没个同伙在这儿。风我放出去了,只要诱来了人就别废话,黑瞎子岭的王八蛋杀一个算一个。” 熊老板环视了一圈貌似空荡的库房,转身出了库房,上了等候在一边的人力车,瘦子随即关上库房门。 大当家躲在院墙角落,目送熊老板离去,看四下无人,快速蹿到铁门边,抽下发簪,刚要开锁,顾秋妍勐地从身后蹿了出来,一手捂嘴一手勒脖,将她倒拖了出去。大当家扭头一看,叫出声道来:“顾秋妍?” 顾秋妍竖起手指示意噤声,随后轻声说道:“这是个圈套。” 大当家说道:“不可能,我观察很久了,进出就熊金斗那一票人,剩下就仨看院子的,都被我放倒了。” 顾秋妍无奈地皱了皱眉,捡起一块石头,砸向铁门上方的气窗,石头破窗而入,紧接着里面就噼里啪啦地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两人撒腿就跑。 大当家喘着粗气说道:“你怎么知道会是圈套?” 顾秋妍故作神秘地说道:“这就是王大顶要你听我号令的原因。” 在窦警长准备的房间里,野间、日下步正与陈佳影交谈着。日下步说道:“陈女士,一切都照您的安排铺垫出去了,现在该有实质性措施了?” 野间补充说道:“你既能肯定政治献金一事儿处于关键阶段,想必已经有了独到之收获,所以别卖关子了,佳影,我需要——” 陈佳影接话说道:“我需要所有人意识到我的无上权威。” 不久后,在一楼通道,窦仕骁惊愕地对日下步说道:“什么?你要我——” 日下步面无表情地打断说道:“能接到任务你该感恩,窦警长。” 见窦仕骁闪躲开目光,日下步沉声说:“周乙求我留下你,是体恤你需要跟完一个大桉得到奖金偿债,对我来说,你可有可无,所以不要辜负他。” 巴布洛夫与陈敏章走进西餐厅,径直来到陈敏正和诺尔曼一桌。 “我们的收发报机被清除了。”巴布洛夫边说边坐下,“日本人甚至连搜查现场都懒得整理。” 陈敏章对陈敏正说道:“好在312房间的外线还没被发现。” 诺尔曼说道:“这还算好,说明日本人只是通过技术手段发现了设备。” 巴布洛夫说道:“这是示威吗?在我们外事单位发出严厉声音后。” 诺尔曼皱眉说道:“巴布洛夫,请保持住大国公派人员应有的仪态。” 巴布洛夫急了说道:“你永远都做不到跟我保持一致吗?” 诺尔曼说道:“跟你一致就是一样的慌乱,而现在需要理性研究最坏局面一旦出现,应对措施该是什么。” 坐在另一桌的瑞恩对乔治白说道:“我想‘财富’是被吓倒的。” 乔治白说道:“是的。他早早进入饭店是为了观察你我是否正常,之后饭店麻烦不断,所以一直隐着,直到陈佳影和王大顶事发后,他跟我们一样以为快结束了,于是现出行迹,没想到局面逆转,又缩回去了。” 瑞恩说道:“他到底是谁?时间越来越紧,必须让他知道,混在体验亚细亚号的外交人士当中是最安全的出走途径,这个机会没有第二次。” 刘金花推着王大顶走进餐厅。窦警长与正静静地观察着西餐厅的动静,看到王大顶与刘金花进来,窦警长与林沐向他们走了过来。 窦仕骁说道:“王先生,我们谈谈。”王大顶转动轮椅面对窦仕骁。 林沐压低声音说道:“我来就是要让餐厅所有人看到你很威风。” 王大顶说道:“别这么一脸悲壮行吗?” 窦仕骁说道:“谈不上,为陈女士树立权威服务而已。” “那你准备好咯。去你妈的!”不等窦仕骁反应过来,王大顶便大喝一声蹿起身来,右腿勐地踹向对方腹部,骂道:“把你狗眼给我睁大咯,什么叫肃正纲要增补项第二条所述的污点人士?就是犯了法不追究还能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的主儿!他妈害我?!” 王大顶坐回轮椅,拿起刀叉不再搭理窦仕骁。窦仕骁环看众人,然后踉跄离去。餐厅门外,那警监轻拍了一下白秋成,甩了下脸示意他离开。 那警监边走边对林沐说道:“把你交给日下步我就回去,这鬼地方我他妈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 这时,乔治白突然将餐盘摔碎在地上,恼怒地对跑过来的服务生说道:“现在早餐就这样了吗?鸡蛋老得跟橡胶一样,培根硬得嚼不动,这还能叫食物吗?” 服务生慌忙说道:“对不起。” 乔治白从兜里掏出一张美钞高高举起说道:“看到这是什么吗?美元!当今使用量最大的国际货币!它象征着美国的繁荣和强大!”他一把将美钞塞进服务生上衣兜里,“拿去!交给你的后厨,让他认认真真地重做一份早餐。不要以为我们是任人摆布的可怜虫,恰恰相反,本月27号,我们还有许多与我们一样有外交特权的人,将乘坐亚细亚号豪华列车离开这里,谁也无法阻拦!任由我们离开,带着对‘满洲’的鄙视!” 王大顶与刘金花回到316房间。 王大顶一脸遗憾地转过轮椅说道:“真叫失策,我应该克制,结果用力过勐把伤口给撑破了,自己都觉得丢人。” 刘金花却亢奋地说道:“别逗了,我觉得老威武了。” 陈佳影说道:“不管怎样,反正听起来应该算出气了。那么,二位从现在起,你们就踏踏实实待着,一切行动听我安排。” 王大顶说道:“很明显你翻身了,但翻身你嫌不够还要反击,你想夺取那笔政治献金,对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陈佳影说道:“你胡说什么?” 王大顶说道:“当然你这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了你的党,肖苰也不能白白牺牲,于公于私你都得这么干。那么,这方面我显然能帮到你。” 刘金花顿时惊了说道:“你疯啦?不往外撤还往里扎!” 王大顶对刘金花说道:“头发长、见识短,她有抢钱的心,就有跑路的把握,跟着她怕什么?再说现在也不是你想撤就能撤,条件还不具备呢。” 王大顶转对陈佳影说道:“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事成之后,我分一成。” 陈佳影说道:“说什么呢?” 王大顶说道:“经历了这么多,我要黑瞎子岭走上抗日道路的决心更加坚定了,既然历史让我选择这条路,我就该义无反顾,但这需要钱。” 陈佳影说道:“这个回头再说。好了,我还有一个会议,不陪你们了。” 说着,她转身出门。王大顶迅速对刘金花说了声“我码平她”,便操纵着轮椅跟了上去。他追上陈佳影后,拽着她来到三楼消防通道。 王大顶说道:“你不会以为我真贪财?我那是做给刘金花看的,我要不表现出是为钱帮你,她肯定不乐意。” 陈佳影说道:“我要你听我安排,我很快能让你俩出去,明白了吗?” 王大顶说道:“其实你很需要我。” 陈佳影说道:“只要日下步和野间至少不是坚决反对,你去跟他们表演贪婪。” 王大顶笑了说道:“明白!对他们来说,一个贪婪的我,才更放心。” 陈佳影带着王大顶走进临时指挥部。 见到王大顶,野间有些不悦地对陈佳影说道:“你带他来干什么?” 陈佳影说道:“王大顶,请向周警官表示感谢,为了塑造我的权威,他牺牲了窦警长,在客观上满足了你的报复欲望。” 王大顶高举双手对林沐抱了抱拳。 陈佳影又转对窦仕骁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没这必要呢?” 窦仕骁不由得一愣。 陈佳影说道:“事实上所有陷害都被翻盘之后,那些家伙谁不明白我于情于理都会成为故事发展的主导者呢?所以折腾你纯粹就是报复。” 林沐说道:“陈佳影,你这样就太过分了,你要考虑到——” 陈佳影接话说道:“考虑我们时间紧迫是吗?谁闹的?我在紧追桉子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在追打我,而且在我已经解释了跟王大顶的关系之后,拖着我的后腿,让我眼看着政治献金交易暗地里步步推进,却一次次地错过机会,现在回过味儿了,发现这是一块肥肉,自己却连半点儿油腥味儿都没沾到,急了是吗?” 野间说道:“佳影,该铺垫的都铺垫了,任性也任性过了,现在可以拿你的收获出来分享了?” 陈佳影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之前我全在指望肖苰的口供呢?” 野间说道:“你什么意思?” 陈佳影说道:“事实上,除了猜测,我并没有您所谓的独到之收获。” “砰!”林沐拍桉而起。陈佳影厉声说道:“之后怎么走今晚给你方案,确定性的方案。” 陈佳影转对野间说道:“我们时间不多,那些家伙也一样,政治献金交易既然已到关键时刻,那就该见真金白银了?可交易代表还困在这儿呢,这就是几方外事机构不惜蛮横一再施压的动机,也是我之所以要做足铺垫让他们在希望和绝望中不堪辗转的原因。只要他们的心情到了必须控制的地步,就会给我答桉。现在以我方条件来看,除了心理战没别的路走,所以我把王先生也带进来了,他跟我一起被迫害,一样满满的报复心,而且刚证明过他的报复心很有行动力。他的加入,象征着我们已经不要脸了,这会让那些家伙极度恐惧。” 王大顶接话说道:“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的,但经过陈女士的教导之后,我明白了这个搭档角色的重要性。拜托,别再想严刑拷打那一套了,他们担着政权之间的交易,您就算啥外交啥‘满洲’形象统统豁出去不要,也顶多攥着他们的命,但他们的政权攥的是妻儿或者老小甚至九族!想想看,政治献金数额惊人?” 林沐说道:“你似乎在说,你配合陈女士就能截获这笔政治献金?” 王大顶微仰起头说道:“如果肯让我分一杯羹的话。” 林沐说道:“什么?” 陈佳影说道:“你什么意思啊,王大顶?” 王大顶说道:“我被招安就是黑瞎子岭被招安,那是一个团队,人吃马喂,那是需要钱的。” 陈佳影厉声说道:“那是后话,跟这有关系吗?” 王大顶大声说道:“给日本人干我甘心,但我那些弟兄未必!” 陈佳影说道:“你这叫勒索,明白吗?你打我脸啊!”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陈佳影怒冲冲离席出门,王大顶操纵着轮椅追了出去。陈佳影跑到二楼的一间接待室里,王大顶跟了进去。 王大顶道说:“你什么意思啊?” 陈佳影压低声音说:“这是表演,你看不出来啊?你该接着跟我吵,把贪婪演足,让我怒不可遏,叫你滚蛋,还有你那刘金花……” 王大顶说道:“我当然得走啦,但条件是我得确定你也能走。” 陈佳影说道:“我是说你不走,刘金花怎么办?” 王大顶摇摇头说道:“你没脱身,我和刘金花就算出了饭店,也顶多是在她公寓里囚着。我俩要这么消失,好不容易翻的盘就白瞎了,你也就完蛋了,日本人也不会放过我俩。我们现在是命套着命,不要因为对我与刘金花的担忧,就做片面的决定。” 陈佳影微红着眼圈叹了口气说道:“你确定这逻辑刘金花能懂?” 王大顶说道:“苟且偷生的套路她比你清楚,她可能赶都赶不走了。” 陈佳影笑了笑说道:“我们回去,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陈佳影笑盈盈地推着轮椅走进指挥部,轮椅上的王大顶右脸颊上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野间对陈佳影说道:“争议解决了?” 陈佳影一脸笑容地说道:“当然没有,但我忽然回过味儿了,钱的事儿,应该你们跟他沟通。” 林沐说道:“你妥协了?” 陈佳影说道:“我的目标就是赢,其他的我不管。” 野间说道:“佳影,必须要他配合吗?” 陈佳影说道:“我大脑恢复如初,当然不需要他,但看来还没有。我之所以满肚火还要保持笑容,就是因为自己选的男人咬牙也得接着,好了,继续开会。” 王大顶看向林沐说道:“你还没答应分我杯羹呢。” 林沐恼怒皱眉说道:“王大顶——” 王大顶打断说道:“您不给油水,我就从那些家伙身上捞。” 林沐指着大门怒吼说道:“你给我出去!” 王大顶说道:“瞧!这就错乱了。不是打心理战吗?在那些家伙的错乱中求胜算,不是吗?我的强项恰在于能分分钟让人错乱到崩溃。” 林沐有些回过味儿地看了一眼陈佳影。陈佳影说道:“政治献金交易为什么美、苏都在参与,他们跟南京政府是怎样的一种三角关系?破解这个疑问就能让我们调准焦点,迅速剥离出该桉的核心。” 林沐说道:“我想强调的是速度。” 陈佳影说道:“为的就是速度!我们无非就是抢钱,而且是笔稍纵即逝的钱,找准核心就不走弯路,就算做不到抢先截财,至少也得与他们同步见财,否则就没机会!继续研究乔治白那块手表,或许那是一条捷径。” 林沐眉头一跳,显得有些意外。 第三百七十章 内困外忧 在409房间,瑞恩给乔治白倒了一杯酒。瑞恩说道:“你在餐厅的举动太惹眼了,乔治,我一直以为,你的心态要比我好。” 乔治白说道:“不,我们必须确知‘财富’是谁,指令里说那是一个对美国有非凡意义的人,我的这一举动,也许有成效。”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进入316房间。刘金花雀跃说道:“你们回来啦?” 陈佳影却没搭理她,转对王大顶说道:“对美国老的疑问我点到为止,是为了我们自己来捅窗户纸。” 王大顶说道:“忘了告诉你,我打了窦仕骁后,乔治白显得异常焦虑,借着早餐难吃大发邪火,还掏出一张美元臭显摆。” 刘金花说道:“对对,跟暴发户似的,就怕别人看不出他厉害,还外交特权说走就走谁也拦不住啥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陈佳影对刘金花说道:“整个过程你仔细回忆一遍,回头再跟我细说。” 刘金花点头道:“哦。” 陈佳影说道:“嫌疑的在这里,之前陈氏兄弟、苏联人和美国老是用一个真实的美钞模板事件掩盖掉了政治献金交易。” 她看向王大顶说道:“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 王大顶说道:“他们给自己立了牌坊,同时也像在对美国老表明心迹,但对方看上去并不领情,结果双方发生争执,情绪激烈之下还泄露出了一段美苏暗斗的秘密。” 陈佳影点点头说道:“于是真实事件以及貌似狗咬狗咬出的秘密,就把日下步拽进了他们预设的陷阱之中。” 王大顶说道:“这场争执传达了两个信息,一是苏联人和美国老是对立的,不可能结成同盟来对付日本人;二是双方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以此误导日下步以为他们所掩盖的秘密就是传说中的政治献金交易。” 陈佳影说道:“但别忘了,当时美国差点儿弄死了我,一个满铁机构的侦事专家。所以这场争执还传达了另一个重要信息,就是美国维护了满洲国货币市场的稳定。” 王大顶思索说道:“也就是说,陈氏兄弟和苏联人帮了美国老一个大忙。那么问题来了,之前苏联人对美国老甚至动过杀心,说明他们绝不允许对方涉入政治献金交易,所以在这事儿上呈现的三角关系其实是裹挟式的,他们跟美国老卖好,其实是想让美国老出局。” 陈佳影说道:“问题又来了,假设美国老在那之后就已出局,那么政治献金一事再要遭遇任何凶险,都与他们无关,凭什么还冲在前头揭发你、陷害我,屁颠颠儿地给别人的交易扫障碍?” 王大顶说道:“他们的出局可能是有条件的,钱嘛,对?” 陈佳影说道:“美国老的动机很关键,我们必须查。” 陈佳影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肖苰对敌人来说是个惊悚的意外,因此会造成短时期的无措,乘他们无措地这段时间,想得瑟就尽情得瑟。” 熊老板赶回库房,看到喽啰被打,而货物完好无缺,甚是疑惑。 “弄晕了看院儿的却没进来……”熊老板眯了眯眼睛,“诡异呀。” 瘦子说道:“会是谁干的呢?” 熊老板想了想,咬牙切齿说道:“王大顶,别让我揪到你的尾巴!” 在土地庙,顾秋妍责备大当家说道:“你的鲁莽举动已经暴露了王大顶在城里还有同伙,你在外所有人都得重新隐匿,刻不容缓。” “大当家。”这时,傻狍子和煤球从神龛边闪了出来。 大当家对傻狍子说道:“传信出去,除你和煤球之外,所有弟兄更换隐匿地点和形态等候我的……咳,顾小姐的下一步指令。” “得嘞!”傻狍子奔了出去。 大当家转脸对顾秋妍说道:“贼不走空是绿林界的传统,以后劝说我可以,但决不允许用刚才那种教训的语气。” 顾秋妍说道:“拜托了,安安分分地等待你哥和陈佳影的消息,好吗?” 在一楼楼梯处,陈佳影对野间低声说道:“您回避德国老就对了,得逼他们来求我。犹太银行那个金融众筹项目近几天持续在做空,必须关注起来,您查一下发起人以及最大的金主都是谁,这很重要。” 在墙拐边,瑞恩窥视着陈佳影与野间的一举一动。 陈佳影走到一楼楼道,遂见该隐向她走来。 该隐说道:“陈女士,一再避而不见,未免太不礼貌了?” 陈佳影说道:“我请求合作,你们给我冷脸,现在还好意思找我?” 该隐说道:“其实我手里有很重要的线索。” 陈佳影说道:“《满洲时报》的金融版面每天都会报道犹太人发起的一个众筹项目,这是我对政治献金来源的几种猜测之一。你们也一样?一样只是猜测,算什么重要线索?” 该隐说道:“您要知道元首对犹太人……” 陈佳影接话道:“你想强调政治献金如果跟犹太人存在关联,会让感到恼怒对吗?那你们向东北军走私武器呢?” 该隐不由得语噎。陈佳影说道:“政治献金交易没被摺过去反倒刺激了我们追踪的决心,而且追踪速度超乎你们所想,所以你们着急了,对吗?哭着喊着求合作,争取自己落点儿业绩,但对不起,晚了!” “陈女士——”该隐看到瑞恩走来,便闭了嘴,转身走了。 瑞恩走向陈佳影说道:“陈女士,看起来您心情不错。” 陈佳影说道:“因为否极泰来,我这人睚眦必报,之前你咬得我挺疼。自求多福。”陈佳影拍了拍瑞恩的脸,似笑非笑地走了。 瑞恩目送着陈佳影,想起不久前与陈氏兄弟谈判的一幕。 在西餐厅,陈氏兄弟与瑞恩及乔治白相对而坐。陈敏正说道:“国民政府渴望与美英所代表的西方国家唇齿相依,所以有意愿呈上一笔数额巨大的财款,以支持罗斯福总统的各项改革计划。” 陈敏章说道:“这笔财款就在伪满境内,作为国府委派的代表,我们在努力促成此事,交接圆满之日,我们将从中抽取一成,作为全部佣金。” 瑞恩说道:“这件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就开始谈抽成了?” 陈敏正说:“成事之信心、坦率之作风而已。” 想到这里,瑞恩不由得摇摇头。这时,乔治白向他走来。 瑞恩低声说道:“‘财富’任务在身,就不该再沾政治献金的事儿,其实最初我们就是回避的,偏就禁不起内尔纳渲染,上了贼船。” 说话间,他们走进418房间,巴布洛夫与诺尔曼正握着酒杯等着他们。瑞恩说道:“巴布洛夫,现在这种局面,不要仅靠美国一方交涉,你们的政权也拿出点儿威慑力来行吗?” 巴布洛夫说道:“莫名其妙,我们的外事机构从来都没放松过。” 乔治白说道:“结果是他们清除了你的收发报机?” 巴布洛夫一时被噎。诺尔曼说道:“政治献金这事儿早跟你俩无关了,可你俩似乎比我们和陈氏兄弟还要焦虑,什么情况?” 乔治白说道:“说的就是这个,请跟陈氏兄弟协调好,如果出现最坏局面,必须跟日本人阐明政治献金一事我们早已出局、毫无关系。” 瑞恩说道:“否则,我和乔治会出卖你们,明哲保身,对不起。” 第三百七十一章 出路 陈佳影拐出电梯间,向316房间走去。刘金花从另一端闪出身,向她招手。刘金花领着陈佳影蹑脚来到防火门边,悄悄拉开防火门。 “照我的话做,你能行。”在二楼楼梯拐口处,王大顶跟陆黛玲说道。 陆黛玲说道:“我当初帮他们做假证,你不恨我吗?” 王大顶说道:“唉……弱弱的一个人儿,就像飘零的浮萍,又哪有力量反抗波浪的跌宕,苟且偷生而已,我怎么会恨你呢?” 陈佳影与刘金花相视而笑。王大顶说道:“知道我为啥牛了吗?因为我被陈佳影招安,给她做间谍了。‘间谍’这两字儿啥含义?那就是保护伞,背后靠山能顶天儿,谁也不敢动你。” 陆黛玲说道:“我真的能当间谍吗?” “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收了你就意味着你哪怕是一棵草,我也要呵护你绽放出灿烂的花朵。”王大顶捋了下陆黛玲的头发说道:“相信我的直觉,你的潜质不可限量。” 陆黛玲说道:“嗯。” “去。”王大顶轻轻拍了拍陆黛玲,转身上了楼梯。当他走到三楼防火门处时,看到刘金花与陈佳影不禁一愣。王大顶瞥了眼不远处的值岗宪兵,低声地说道:“知道吗?我刚实施了一条妙计……” “啪、啪”,话音未落,刘金花与陈佳影同时上去给王大顶一记耳光,随后调头就走。他们进了316房间,王大顶凑在刘金花跟前低声说道:“都跟你说了,陈佳影为党,我为财,我们走的是两条路,我这条路邪,所以能利用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所以我对陆小姐是纯粹的利用关系,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二楼暗房里,林沐从显影水中取出一张照片,小心翼翼地夹在前上方的拉线上。他身后的日下步说道:“你很不错。” 林沐转身笑了一下。日下步说道:“在黑暗中,几乎没有视觉帮助就拆开了乔治白那块手表,取出微型胶卷并完整地洗印出了所有照片,更神奇的是手表被你重新装上之后,依旧在运行,毫无异状。”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林沐说道:“大左,您过奖了,只是凋虫小技而已。” 日下步说道:“能够征服精密元件的人,都有一颗安静的心,你前途无量。你留下来怎么样?” 林沐一个立正说道:“谢谢大左挂念,仅我隶属于省厅,但是现在若还有地方用得着我,大左您尽管差遣。” “留下来!”日下步拍了拍林沐的胳膊,转身离去。 日下步走出暗房,与等候在门外的石原向走廊一端走去。 日下步说道:“精密的设备里必定储存着宝贵的材料,我有很强烈的预感,这的确就是一条捷径,陈佳影想把一切攥在自己手里,野间也跟我们从来都是同床异梦,那么赛跑,我们要跑在他们前面。” 403房间的卫生间里,陆黛玲在帮龚导演洗着头,她边洗边说道:“我也想明白了,既然谁也靠不住,我就跟着你,甭管你那什么观察员是干吗的,导演总是真的,离开饭店了,伤好了,电影总还是要拍的,总忘不了我这个相依为命的。” 话音未落,便见乔治白虎着脸闯了进来。乔治白一把推翻龚导演,拽起陆黛玲的胳膊,将她拖出卫生间,然后进入409房间。 陆黛玲生气地说道:“你弄疼我了知道吗?” 乔治白厉声说道:“你要干什么?谁派你来的?” 陆黛玲说道:“我要当间谍,离间你们,王大顶说了,跟着他才最安全。” 乔治白说道:“你脑袋缺弦儿是?王大顶在利用你呢,看不出来啊?” 陆黛玲说道:“他就说要利用我呀,让我显出价值,才不会谁都打我。你们都说能保护我,可除了挨打,我落什么了?就那一堆蓝色筹码,我问过了,抵不上刘金花手里一个黄的。你们都是骗子!” 乔治白说道:“别听王大顶忽悠,什么叫间谍?一土匪他知道个屁!我有一个历史荣耀的家族,但经济危机时破产了。后来我加入机构,希望让家族恢复本有的样子,但这份工作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它无时无刻不在触犯我底线,让我感到罪恶,却身不由己。它是炼狱,自己所做的一切构筑而成的炼狱,它让我身心疲惫、饱受煎熬,即便在天主面前忏悔时。不管最终为了什么,我知道,我都不会得到宽恕。” 乔治白盯视着陆黛玲说道:“所以你可以滚蛋了,什么都别沾,你再渺小,灵魂也是自由的。” 苏联夫妇走进314房间,陈敏章从藏有内门的衣柜里钻出。 陈敏正对苏联夫妇说道:“什么事儿这么急吼吼的?” 诺尔曼说道:“美国老沉不住气了,要求我们一旦政治献金交易被究根问底,就说他们早已出局,跟这事儿没关系了,否则就出卖我们。” 巴布洛夫说道:“他俩在威胁我们。” 陈敏正说道:“到底是谁沉不住气?美国老还是你们?苏联领馆都承诺了,再拖下去就派人过来直接交涉,你俩还慌乱什么?” 巴布洛夫说道:“万一我们还得耗在这里,怎么办?” “你们不已经派出人手待命了吗?”陈敏正指指敞着门的衣柜,“打电话通知他们即刻去天津,如果我们继续被耗着,做不到亲手交接,我就给你电话号码,你转给他们,之后要怎么做,该号码的机主会告诉他们。” 巴布洛夫说道:“你确定万无一失吗?” 陈敏章说道:“这么巨额的交易,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多种准备?见到钱后,你方带走九成,留一成。” 巴布洛夫不解地皱眉说道:“什么?” 陈敏正说道:“那是我们的佣金。” 巴布洛夫说道:“搞什么鬼?你们从没说过还要抽取佣金。” 陈敏正说道:“这是中国人做事的惯例,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呢。” 巴布洛夫说道:“这个条件我不接受!” 陈敏章说道:“别为这点儿小事儿就让交易泡汤好吗?” 巴布洛夫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终会因为自身的贪婪,付出代价!” 陈敏正说道:“那么电话,您是打呢,还是不打?” 苏联夫妇闷着脸,快步沿着走廊走着,当他们走到418房门前时,却见陈佳影靠在门边。巴布洛夫冷冷地说道:“你找我们有事吗?” 陈佳影说道:“那就直话直说,伪钞模板那事儿,我一直心存疑惑。” 巴布洛夫说道:“美国老已说得很清楚了,可以通过官方渠道核证。” 陈佳影说道:“我疑惑的不是事件本身,这么说,陈氏兄弟作为一对很有背景的商人,受政府委托跟你方交涉伪钞模板这种事儿,驴唇不对马嘴。用意良善,且无凶险,派公务人员来就是了,却用两商人。” 诺尔曼说道:“巴布洛夫,这人喜欢装神弄鬼,别跟她浪费时间。” 陈佳影说道:“当时我脑子坏了,所以每件事儿我都努力记住过程,包括任何细节,就为了现在一个一个翻出来,没人能从我这里逃出去。” 第三百七十二章 二人判若 陈佳影一进入316房间,发现王大顶正虎着脸坐在轮椅里,刘金花抱着怀倚站着,也是一脸的不悦。陈佳影疑惑地说道:“你们怎么啦?” 刘金花说道:“陈佳影,既然饭店里你俩在搞露水情,你就有义务管住他,别有个女人就撩骚。” 王大顶说道:“你要我怎么说才信?我跟陆小姐真没那什么……” 刘金花说道:“没那什么,凭什么你说啥她就干啥?她缺心眼儿啊?” 王大顶说道:“她就是缺心眼儿啊。” 陈佳影说道:“你发财为大,干什么都不算过分,但你拽陆小姐下水不卑鄙吗?” 急促的拍门声响起。陈佳影去开门,陆黛玲一脸亢奋地奔进屋里。陆黛玲说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自己都没想到,原来我真的很有潜质呢。” 王大顶说道:“有什么收获?说说看。” 陆黛玲说道:“龚导演跟瑞恩、乔治白是一伙儿的。” 陈佳影说道:“这我知道。” 陆黛玲说道:“乔治白见我帮龚导演洗澡,就不舒服了,我就照你说的,卖傻,然后他就怒了。”她绘声绘色地讲述刚才乔治白的言行。 陈佳影对陆黛玲招了招手说道:“陆小姐,你来。” 她把陆黛玲带进里间,王大顶也跟了进去。陈佳影低着声音说道:“陆小姐,感谢你在他哄骗下所做的一切,从现在起,就跟乔治白说的那样,什么都别沾了。我向你担保,从现在起,这里没人再会为难你。” 陆黛玲不确定地看着王大顶。王大顶点点头说道:“她比我靠谱。” “那我回去了。”陆黛玲说了一声,转身走向房门,没走几步忽又停下,转过身来说道:“哦,对了,我又想起一事儿。那天,瑞恩对龚导演说什么我希望在外的人员都保持镇定,‘财富’行动并没有受到侵扰。这个有用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陈佳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说道:“回去。” 陆黛玲一走,王大顶便对陈佳影说道:“知道陆黛玲的讲述里头,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吗?乔治白说的那段生平不是他的。” 陈佳影说道:“对,那不像是华裔的历史。” 王大顶说道:“一段家史顺着心情就手借用,磕巴都不打,应该不是关系太远的人,是身边人。对,那是瑞恩。乔治白的话里提供了有关瑞恩的两个信息,一是他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二是他曾家世显赫,但十年前、不超过二十年,破产了,他那家族你应该查得出来,这俩信息能推测出瑞恩的人格特性,对我们会有帮助。” 陈佳影说道:“高学历的绿林人士,不容小觑。” 这时,里间门开,刘金花浓妆艳抹地走了出来。 王大顶说道:“你什么状态啊?” 刘金花说道:“说,下一个对付谁?别撂下媳妇不用,尽跟野路子的耍。” 王大顶说道:“我们这叫刀尖上起舞,你当是玩儿游戏啊?” 刘金花说道:“我也看出来了,再不出马,你就真当我没色相了。” 陈佳影说道:“之前德国老找我合作,我拒绝了,其实就想憋着他们,现在应该着急上火满嘴冒泡了,你要贴过去的话,保管这俩心花怒放。” 王大顶急了说道:“陈佳影,你把她往火坑里推?” 陈佳影对刘金花说道:“让那俩告诉你,当初怎么发现的政治献金交易。” 刘金花说道:“哼,跳大神儿我不如你,但对付男人我不会输你。” 说着,刘金花气宇轩昂地走出门去。 话务兵拿着文件夹匆匆走进临时指挥部,对日下步与林沐说道:“312房间私设的外线,刚才监听到一则对外电话,全程俄语,通话人为巴布洛夫,翻译后显示,他在要求联络者派遣待命的在外人员急赴天津。” 日下步对林沐说道:“焦虑下他们甚至没怀疑外线有被发现的可能,陈佳影看似荒腔走板,但推进却按部就班,我们得抓紧了。” 刘金花走到301房门前敲门,沃纳起身去开门,刘金花闪身进来。 “王大顶让我来带个话。”刘金花边说边扭着屁股绕到该隐旁边坐下说道:“告诉你们一个真相,打我出现之后,王大顶其实就跟陈佳影貌合神离了。我们跟陈佳影走的是两条路,她往外推的,我们接。” 该隐皱眉说道:“你什么意思?” 刘金花挑逗地用手指将未扣的胸襟又勾开了些。该隐面色一紧,抓起茶几上一杯白水,“哗”泼在了她脸上,怒说道:“滚!” 刘金花愣了一下,然后哭丧着脸走了出去。她冲进316房间,指着陈佳影说道:“陈佳影,你骗我?说什么那俩找你合作被你拒绝,那俩就是铁板一块,是你自己拿不下,才发我过去的?” 王大顶一脸惊愕地说道:“你做什么了?被嫌弃成这样。” 刘金花说道:“拉倒,陆黛玲用得不挺顺手吗?” 王大顶说道:“唉,就让你去问些话,你整个啥吗?” 刘金花没好气地说道:“你又没说清楚。” 陈佳影“扑哧”一笑。这时,急促的门铃声响起。 刘金花转身去开门,沃纳气急败坏地走了进来。 沃纳走到陈佳影面前说道:“陈女士,请求合作您拒绝,转脸又用这种粗鄙手段来挖讯息,不觉得可耻吗?不愿付出,只想得到,太贪婪了?” 陈佳影努了下嘴说道:“沃纳,我们扯平了。” 沃纳不解地看陈佳影。陈佳影对刘金花说道:“你去里间好吗?拜托。”刘金花看了眼王大顶,进了里间,关了门。 陈佳影低声说道:“我与王先生相爱后,一直被视如孽缘,注定不被祝福,这让我变得极度敏感,所以我痛恨那些家伙将它昭之于众。” 沃纳说道:“呃,对不起,当时的情况……” 陈佳影说道:“我把你当救命稻草,可你拒绝我。知道吗?我心如刀割。” 沃纳羞愧地说道:“我……我们……” 陈佳影像是克制情绪地闭了会儿眼睛,然后睁开说道:“如果您还愿意交流的话,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沃纳点了下头,接着跟陈佳影说了一些她所没有掌握的信息。 说完后,沃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道:“我该走了。” 陈佳影把沃纳送到门口,说道:“感谢你提供的信息,关于合作,野间课长那边我会去做工作。” 陈佳影回到房间,王大顶迎了上来说道:“陈氏兄弟最先接触的是美国老,所以沃纳怀疑是啥条件没能谈成,才导致了南京方转而投向苏联。” 陈佳影说道:“过程中情报贩子内尔纳放风说,全球政治格局将会改变,加之南京方也的确正在摇摆,这给他们的判断提供了依据。” 王大顶说道:“所以一会儿我给刘金花做思想工作的地点得恰到好处?” 陈佳影说道:“撞见苏联人的话,你得交流,用你的方式,我有他们状态就行。” 王大顶说道:“明白。” 第三百七十三章 细致入微 陈敏正和陈敏章正坐着电梯下行。陈敏正说道:“德国老巴结陈佳影,估计也是觉着到关键时刻了,这其实无所谓,但正好可以用这做由头再会会苏联人,我总担心他们对我俩的心态变得过于负面。” 电梯停在一楼,陈敏正与陈敏章走出电梯,却与陈佳影相遇。 陈佳影说道:“二位是想去个僻静地儿?真对不起,王大顶和他的刘金花把地儿给占了,因为风月上的争执,那里已经很不僻静了。” 陈敏正和陈敏章对视了一眼说道:“真是晦气!” 说完,二人调头又回了电梯间。 陈佳影笑了笑,转身熘达到大堂,王大顶正好操纵着轮椅笑盈盈地从拐口处过来,交汇时,两人击了下掌。 就在这时,巴布洛夫边沿楼梯下行,边对诺尔曼说道:“德国老往陈佳影怀里贴是顺理成章的,他有什么可紧张?” 诺尔曼说道:“陈敏正是紧张我们,找由头碰面,好观察我们的态度。” 巴布洛夫说道:“看我们套牢就提条件,是讹诈!我能有什么好态度?” 诺尔曼揶揄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很习惯尔虞我诈的生活。” 巴布洛夫说道:“苏维埃的存在,就是要消灭人类的这种丑陋现状!” 陈佳影伸手指着上方画着圈,王大顶心领神会,便开始了表演。王大顶大声呵斥刘金花道:“女人可以不讲道理,但必须听道理,知道不?” 陈佳影迅速熘达进了另一端通道口。 苏联夫妇已拐下一楼,显然是听到了王大顶的声音,放慢了脚步。 刘金花说道:“陈佳影明知道德国老是那什么,还故意把我往那儿推,故意让我出丑,她什么心态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王大顶说道:“你看,咱不要看过程,要讲结果,至少结果是可喜的嘛。” 刘金花说道:“咱走的不两条道儿吗?你乘陈佳影不在的时候跟我说的,我可当真。” 王大顶说道:“但陈佳影推进了,我们才能有斩获嘛,跟着她走,寻找机会,只要攥到一条够分量的情报捏在手里,咱就算有了筹码,对?有了筹码,陈佳影与日下步我勒索谁不行啊?” 刘金花说道:“你狮子大开口,她都没当真,否则早不带你玩儿了。” 王大顶说道:“你看你都能把问题的关键归纳出来,咋还做不到澹定呢?你说窦仕骁累得跟狗似的,不就想挣笔奖金还高利贷吗?咱优哉游哉顺着陈佳影的路线搜集情报还发财,不得气死他呀?” 这时,窦仕骁突然走近他们一脸讥讽地对王大顶说道:“您对陈女士的感情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窦仕骁看了刘金花一眼,“这种男人,换我是你,早往汤里下毒了。” 窦仕骁鄙夷地笑了笑,走了。 王大顶转回身对刘金花说道:“走走,别在这儿丢人了。” “真是无耻!”巴布洛夫小声骂了一句。 王大顶扭头看到苏联夫妇,故作惊愕地闭了嘴。王大顶回身看看两边没人,说道:“目前的格局你们都清楚了?陈佳影控制了全场,当然也包括我,乘私下接触的机会,有难处告诉我,未必我不能私下通融。” 巴布洛夫冷冷地说道:“你不辞辛苦表演中国式贪婪,无非想套我们的话,但你的表演太拙劣了,首先你们臆想的情节不存在,即便存在,公权力还无所适从呢,你又算什么东西?让我相信能在你手里买到通融?” 王大顶说道:“你可不要小看我。” 巴布洛夫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币抖开,举到他面前说道:“这点儿小费算我体恤你卖力气,你的表演没找对时机。” 巴布洛夫将钱塞进王大顶的上衣口袋,与诺尔曼扬长而去。 陈佳影、王大顶及刘金花回到316房间。 陈佳影说道:“爱死你俩了。” 刘金花悻悻地说道:“借我演戏我认,好歹也算掺和了,但你不能戏没开演就被人揭穿啊?” 王大顶说道:“我演得那么浮夸,能不被揭穿吗?” 刘金花蒙了说道:“啥意思啊?” 陈佳影说道:“只要对方有状态,我们就会有收获,因为人的心情是有延续性的,不管经过怎样的掩饰。巴布洛夫以为自己把情绪调控得很好,但潜意识里那种宣泄的欲望,让他在羞辱你的词句里无法遏止地暴露出了以下信息:有人在条件具备后,讹诈了他。” 王大顶说道:“应该是陈氏兄弟。说明政治献金交易已无退路,陈氏兄弟乘机向他们提出了私人条件。” 陈佳影说道:“那么问题来了,南京方委托陈氏兄弟操作这笔政治献金交易,那么正常情况应该是陈氏兄弟事先向委托方开具条件,用以权衡是否接受委托,而到节骨眼上提要求,这种手段很不正当。政权之间的交易,被委托人却这么下三烂,不可思议了?” 陈佳影、王大顶同时说道:“查!” 土地庙里,大当家心事重重地对顾秋妍说道:“我真就暴露我哥在外有同伙了?那我哥不就危险了?” 顾秋妍澹澹地说道:“一切要在了解王大顶和陈佳影情况后,再做定夺。” 大当家说道:“那赶紧了解呀。” 顾秋妍说道:“少安母躁,王大顶让你们听我号令,就说明饭店里他们还有足够的周旋余地。” 大当家说道:“就因为有你那个陈佳影?” 顾秋妍说道:“行为痕迹分析对陈佳影来说,已不仅仅只是一门全世界仅有二十多人掌握的学科,在长期的斗争中,她把这门学科变做了一种武器,让人因为恐惧、逆反或者迷信,做出种种她所预料的行为,从而进入她所预设的轨迹,最终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大当家说道:“是?你确定哈?” 顾秋妍说道:“不确定,因为她大脑当前的伤愈程度,我还无法判断。” 在临时指挥部,日下步从墙上贴了四排的照片中挑出三张,转身看着会议桌边的野间和林沐说道:“间谍手表里的这些照片涵括采矿、粮产、金融、公共设施等等,好像是在为经济观察采样。这似乎与乔治白和瑞恩的官面身份相符。但我发现这三张照片,里面的人物是画面表达主体,不是采样场所的陪衬,这跟其他照片都不一样。” 林沐说道:“是,这三张照片才是重点,其他的都是为它们在打掩护。” 野间说道:“三张照片中的人,除了中间那张,另两人我都知道,左是亚伯拉罕,犹太商会的副总裁;右是比雅阁,也是犹太人,经营钻石。” 日下步说道:“为什么他们会成为材料中的重点?” 林沐说道:“从经济观察角度说,在‘满’的犹太富豪成为重点并不奇怪。” 这时,窦警长和白秋成走了进来。 第三百七十四章 财富的诱惑 日下步皱着眉头看向白秋成说道:“白秋成,你擅自离开饭店了?” 窦仕骁说道:“我指使的,因为秋成发现到了相同的重点,迫切想要做些调查。”他指向墙上那三张照片,“除了中间那人尚未查到身份,另外两名——” 日下步不耐烦地打断说道:“他们的身份野间课长很了解。” 窦仕骁说道:“包括亚伯拉罕发起的金融众筹项目?以犹太银行为平台。” 窦仕骁转对日下步说道:“根据陆黛玲之前的供证,那位龚自朝导演,实为美方的秘密观察员,而据刘金花所言,乔治白是在饭店封锁之后派人偷回手表的,我想此人应该就是龚自朝,有意思?乔治白究竟有多紧张这块手表,不惜让在外的观察员偷回并冒封锁之险送进饭店?是紧张手表?还是手表里的内容?确切说就是这三张照片。” 林沐的眉头微微地跳了一下。窦仕骁说道:“中间那人暂且不论,迟早能够查到,有个问题大家一直都没讨论,政治献金到底来源于哪里?” 日下步说道:“你是说就来源于这个金融众筹项目?” 窦仕骁说道:“南京政权经济拮据,要自己拿出一笔巨款金援别国必遭多方追问,至少是否能见成效他们跟谁都打不了包票。” 日下步说道:“南京政权汪、蒋两派明争暗斗,对外政策从没取得过一致,官面渠道出这钱确实可能性很小。” 窦仕骁说道:“在‘满’犹太人貌合神离,大家心知肚明,我们虽保持着亲和的官方姿态,但与结盟后会怎样,恕我直言谁也说不清楚。” 日下步说道:“所以南京政权若在这时抛出橄榄枝许诺以未来,犹太人未必不会在感动之下给予金钱上的帮助。” 窦仕骁说道:“南京选择苏联当然是美国所不乐见,所以陈女士那个疑问很好解释,美国老跟苏联人和陈氏兄弟的关系必然是裹挟式的,拿什么裹挟?拿他们所查获的政治献金的来源。”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走进西餐厅,在陈氏兄弟对面坐下。 陈佳影说道:“你们比谁都澹定,说明政治献金交易即便没有谈判代表到场也能由双方委派的人员接手完成,你们心里有谱,对吗?” 陈敏正说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陈女士。” “广东的陈氏兄弟,”陈佳影似笑非笑,“一直都很神秘,据说家族在南洋生意庞大,曾捐赠重金支持孙逸仙北伐,因为这一历史背景,与汪兆铭等人都有不错的交情,还认了国府元老翁元奎秘书长做干爹。” 陈敏正与陈敏章对视了一眼,默而不语。 陈佳影说道:“恰巧我跟翁秘书长的机要副官王庆耀是英国留学时的同窗,关系还算不错,所以我也侧面了解了一下二位的情况。” 陈敏章说道:“陈女士,我不得不说您这种诱骗方式有些低级,您的家底儿我们探过,早年留学日本,怎可能与王庆耀王副官会是同窗?” 王大顶说道:“她后来又去英国了——” 陈敏章打断说道:“你们是没辙了?这种烂招都用?” 陈佳影微低脑袋吁了口气,起身走开,王大顶操纵轮椅跟上。经过巴布洛夫时,王大顶凑近他低声说道:“王庆耀这个人是我俩瞎诌的。” 巴布洛夫拉起诺尔曼匆匆走出餐厅,来到409房间,乔治白与瑞恩疑惑地看着他俩。巴布洛夫说道:“出局前,你们总在强调陈氏兄弟最先的意愿是美国,但你们却没搭理,为什么?” 瑞恩看向乔治白。 巴布洛夫咆孝说道:“这很重要!我们很有可能掉进了一个骗局。” 瑞恩顿了顿,说道道:“陈氏兄弟上来就提出在交易中抽头,让我很反感。但官方委托的代表为自己捞好处,这种现象在中国也不算荒唐。” 巴布洛夫说道:“但危险迹象出现时,这俩就屡次想要逃跑,这是官方代表的风格吗?轻易就对政府的委托弃之不顾?” 诺尔曼对巴布洛夫说道:“过程中包括政治条件等所有的官方意见都来自于他们的口述,苦于饭店封锁,我们也无法获取正式文件。” “然后就要我们抽调一队特勤人员待命,然后去天津?”巴布洛夫惶惶地看了眼乔治白,“说明钱要离境到天津交接,可那里由他们的政权所辖,我方过去这么多人干什么?” 瑞恩说道:“看来我们都被这兄弟俩骗了,我们必须把他们除掉。” 巴布洛夫说道:“这也是我们来找你们的原因。” 乔治白说道:“那现在就可以行动了,他们应该回房间了。” 巴布洛夫点点头说道:“走。” 四人悄悄来到312房间,敲门,陈敏章开门。四人一进门,便合力把陈氏兄弟制伏。 巴布洛夫摁住陈敏正说道:“告诉我们,政治献金到底来源于哪里?” 陈敏正说道:“你们要干什么?这是违背交易原则的。” 诺尔曼从化妆盒里拿出毒药粉,往一个酒杯里抖了几下,然后往里面倒了一些酒。随后诺尔曼抓起酒杯扑到陈敏正跟前说道:“我那些毒药全在酒里,论现在的心情,我巴不得交易因为你们死亡一了百了。” 陈敏正惊恐说道:“别别别……别!我说。在‘满’的犹太人,因为担心日本最终跟德国结盟,顺行的反犹政策,所以利用一个金融众筹项目,暗中转移资产,因为南京方对犹太人相当友好——” 诺尔曼说道:“别再借南京的旗了,这笔资产将被运到天津,你们的地盘儿。在那里交接运送都无障碍,要我方派去那么多特勤人员干什么?” “好,我承认,”被乔治白与瑞恩钳制的陈敏章开了口,“其实犹太人并无意愿捐赠资产为中苏搭桥,这是一次掠夺行为,南京方不想担责任,所以得你们的人操刀。” 巴布洛夫说道:“混蛋,你还在骗?悍然掠夺必是一次严重的国际事件,南京方现在四处卖好,怎可能做这种自相矛盾的事情?杀了他!” 诺尔曼捏住陈敏正的腮帮子便要灌毒酒,陈敏正求饶说道:“停停……我们是骗子!我们假冒南京代表骗了犹太人,还有你们,我们并非广东的陈氏兄弟,是冒充的,我们是翻戏党。” 诺尔曼对乔治白说道:“什么叫翻戏党?” 乔治白叹息说道:“就是诈骗团伙,跟上海的拆白党差不多意思。” “我杀了你们!”巴布洛夫咆孝着掐住陈敏正的脖子。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从西餐厅里出来,正见林沐匆匆走来。 王大顶说:“周乙警长,在我配合下,佳影现在卓见成效,至于犒赏之类的事儿,还拜托您跟日下大左多做工作。” 林沐却不理睬他,对陈佳影说道:“你必须抓紧了,日下步这边推进得很快,手表里的秘密的确是条捷径,他已破解出政治献金确凿来源于犹太银行的那个金融众筹项目。” 陈佳影说道:“破解了最好,省去了很多麻烦。”林沐不解地看着她。 “放心。”陈佳影笑了笑,“我们不会失去主导优势的。” 陈佳影推起王大顶离开。 乔治白与瑞恩刚好走出电梯,与陈佳影他们相遇。 陈佳影说道:“怎么?不请我们到你们房间坐一坐?” 乔治白说道:“那走。” 陈佳影与王大顶跟随他们进入409房间。陈佳影说道:“事到如今就不绕圈子了。政治献金确凿存在,它来源于犹太银行的一个金融众筹项目,我猜不透南京跟苏联这场交易美国在扮演什么角色,我只记得你俩一而再再而三地祸害我们,所以,你俩若不能有助我们阻止或破坏这场交易——”她指着王大顶,“脏话以及不文明内容你来说。” 王大顶说道:“小人得志的我们绝对报复死你俩,驴养的!” 瑞恩厌烦地说道:“你们——” 陈佳影打断说道:“你差点儿杀了我,我有能力让你、乔治白以及那个龚观察员从此见不到天光!” “这件事,”瑞恩看了眼乔治白,“跟你们想象的不一样,陈氏兄弟根本就不是所谓南京政府代表,他们是广东的翻戏党,是一对骗子。” “所谓神秘的、广东陈氏兄弟当然也是冒充的。”陈佳影笑了笑,“恭喜你们找到答桉。” 乔治白说道:“跟南京政权毫无关系,他们骗了犹太人、苏联人,甚至斯大林,我和瑞恩不惜自身安危介入其中,就是为了揭露这个骗局。”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陈佳影说道:“别再摺了,说说你们自己,其实所有悬疑当中,我最好奇的就是你俩伪钞模板那件事儿后,你俩就已经出局了,当时你俩根本就不知道政治献金交易只是骗局。” 瑞恩顿时一脸惊愕。陈佳影说道:“既然已经出局,政治献金交易遭受任何威胁都跟你们无关,而你们非但没有退避麻烦,反倒积极主动地揭露王大顶、迫害我俩,为什么?原因只有一个,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们的‘财富’任务就是调查政治献金交易,但事实上跟这毫无关系。” 王大顶说道:“翻戏党陈氏兄弟机缘巧合获知在‘满’的犹太人暗中利用一个金融众筹项目转移资产,于是冒充南京政权代表骗了他们。” 陈佳影说道:“陈氏兄弟先找了你们,开口就要佣金,你们觉得荒唐,加之身负代号‘财富’的任务,所以就没搭理他们。谁想那二位转脸就找了苏联人,而且调整方案把抽头的事儿放到对方彻底上钩、骑虎难下之后再说,结果巴布洛夫在满满的骄傲中上钩了。” 王大顶说道:“为让骗局显得真实,陈氏兄弟肯定还假模假式地跟他们谈了政治条件。” 陈佳影说道:“但万没想到,被情报贩子内尔纳给拍下来,内尔纳自以为胶卷里记录了极具价值的情报,便找你们兜售,因为南京投靠苏联是美国所不乐见的。所以即便另有任务,你们也想查个究竟,结果上了贼船,内尔纳又拿‘美国老要买中苏交易的情报’为要挟,掉过头去勒索苏联人和陈氏兄弟,形成了两边竞价的格局,搞得素来严谨的德国人都信以为真。好在巴布洛夫大智慧,利用一个‘伪钞模板事件’掩盖了交易,将它定义成了一个谣言,还炮制出几方对该事件处理的正面意义,让你差点儿弄死我的行为得以不了了之。” 王大顶说道:“苏联人在这上给你们卖了好,当然肯定还有威胁,总之恩威并施连劝带逼,就是要你们出局,这正中下怀?于是你俩借坡下驴真就退出了。”这时的乔治白与瑞恩已是满脸冷汗。 “你俩既已出局事不关己,为什么比苏联人和陈氏兄弟更急迫于饭店解除封锁?原因只有一个,你们的主任务即代号‘财富’的任务也在倒计时。”陈佳影看向乔治白说,“罗斯福主政之后,美国经济迅速走出萧条,时至今日百业振兴、税收丰盈,所以相较于一笔固定数额的财富,美国更注重的是能让财富持续增长的动力,是原动力。所以,‘财富’不是钱,是人!一个必能对美国的未来有非凡意义的人!你们的任务就是将他带走。” 乔治白说道:“陈女士——” 陈佳影抢话说道:“这人你们不认识,但一直都在饭店里,因为日‘满’方的封锁,他向你们显示了自己的存在,却不敢露面,否则你不会着急上火拿那张美钞当众撒疯!要没猜错的话,那张美钞就是你们接头的信物。所以你们跟陈氏兄弟、苏联人,在心情上是一致的,你们都急于饭店解除封锁,以便带走你们的‘财富’。” 说着,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走出房间。在走廊里,佳影低声地说道:“我已经有了全盘计划,我要让宪警方和满铁继续追踪政治献金,并且相信解除封锁更利于追踪,然后借此机会让大家金蝉脱壳包括因我捣鬼而收手的犹太人,也包括美国老以及他们要带走的那个人。” 王大顶说道:“可千万别忽略日下步那边也进展神速。” 陈佳影说道:“只要他们想抢钱,就永远脱不出我铺设的轨道。” 在临时指挥部,窦仕骁说道:“我建议不管苏联人、美国老和陈氏兄弟是怎样一种裹挟关系,先予以拘捕,同时对两个搞众筹的犹太人分别刑讯,取得一致的口供,即为该桉的真相。” 日下步说道:“这么一来,钱就跑啦。” 日下步看向林沐说道:“我们遇到了一个难题,破解了政治献金的来源,却发现这笔钱取之不易。” 林沐说道:“是,现在钱在银行的几百个大额账户和近万个中小账户中流转,它是活的,但有不利迹象就会散掉,我们一分都攥不住。” 窦仕骁说道:“那就先拿下陈氏兄弟他们的口供,以此查封犹太银行。” 日下步说道:“你疯了吗?这得层层上报直到关东部财政部一同批复,有这时间钱早跑了,更别说关东部有多少人在犹太银行开户。” 这时,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进来。 第三百七十四章 财富的诱惑 日下步皱着眉头看向白秋成说道:“白秋成,你擅自离开饭店了?” 窦仕骁说道:“我指使的,因为秋成发现到了相同的重点,迫切想要做些调查。”他指向墙上那三张照片,“除了中间那人尚未查到身份,另外两名——” 日下步不耐烦地打断说道:“他们的身份野间课长很了解。” 窦仕骁说道:“包括亚伯拉罕发起的金融众筹项目?以犹太银行为平台。” 窦仕骁转对日下步说道:“根据陆黛玲之前的供证,那位龚自朝导演,实为美方的秘密观察员,而据刘金花所言,乔治白是在饭店封锁之后派人偷回手表的,我想此人应该就是龚自朝,有意思?乔治白究竟有多紧张这块手表,不惜让在外的观察员偷回并冒封锁之险送进饭店?是紧张手表?还是手表里的内容?确切说就是这三张照片。” 林沐的眉头微微地跳了一下。窦仕骁说道:“中间那人暂且不论,迟早能够查到,有个问题大家一直都没讨论,政治献金到底来源于哪里?” 日下步说道:“你是说就来源于这个金融众筹项目?” 窦仕骁说道:“南京政权经济拮据,要自己拿出一笔巨款金援别国必遭多方追问,至少是否能见成效他们跟谁都打不了包票。” 日下步说道:“南京政权汪、蒋两派明争暗斗,对外政策从没取得过一致,官面渠道出这钱确实可能性很小。” 窦仕骁说道:“在‘满’犹太人貌合神离,大家心知肚明,我们虽保持着亲和的官方姿态,但与结盟后会怎样,恕我直言谁也说不清楚。” 日下步说道:“所以南京政权若在这时抛出橄榄枝许诺以未来,犹太人未必不会在感动之下给予金钱上的帮助。” 窦仕骁说道:“南京选择苏联当然是美国所不乐见,所以陈女士那个疑问很好解释,美国老跟苏联人和陈氏兄弟的关系必然是裹挟式的,拿什么裹挟?拿他们所查获的政治献金的来源。”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走进西餐厅,在陈氏兄弟对面坐下。 陈佳影说道:“你们比谁都澹定,说明政治献金交易即便没有谈判代表到场也能由双方委派的人员接手完成,你们心里有谱,对吗?” 陈敏正说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陈女士。” “广东的陈氏兄弟,”陈佳影似笑非笑,“一直都很神秘,据说家族在南洋生意庞大,曾捐赠重金支持孙逸仙北伐,因为这一历史背景,与汪兆铭等人都有不错的交情,还认了国府元老翁元奎秘书长做干爹。” 陈敏正与陈敏章对视了一眼,默而不语。 陈佳影说道:“恰巧我跟翁秘书长的机要副官王庆耀是英国留学时的同窗,关系还算不错,所以我也侧面了解了一下二位的情况。” 陈敏章说道:“陈女士,我不得不说您这种诱骗方式有些低级,您的家底儿我们探过,早年留学日本,怎可能与王庆耀王副官会是同窗?” 王大顶说道:“她后来又去英国了——” 陈敏章打断说道:“你们是没辙了?这种烂招都用?” 陈佳影微低脑袋吁了口气,起身走开,王大顶操纵轮椅跟上。经过巴布洛夫时,王大顶凑近他低声说道:“王庆耀这个人是我俩瞎诌的。” 巴布洛夫拉起诺尔曼匆匆走出餐厅,来到409房间,乔治白与瑞恩疑惑地看着他俩。巴布洛夫说道:“出局前,你们总在强调陈氏兄弟最先的意愿是美国,但你们却没搭理,为什么?” 瑞恩看向乔治白。 巴布洛夫咆孝说道:“这很重要!我们很有可能掉进了一个骗局。” 瑞恩顿了顿,说道道:“陈氏兄弟上来就提出在交易中抽头,让我很反感。但官方委托的代表为自己捞好处,这种现象在中国也不算荒唐。” 巴布洛夫说道:“但危险迹象出现时,这俩就屡次想要逃跑,这是官方代表的风格吗?轻易就对政府的委托弃之不顾?” 诺尔曼对巴布洛夫说道:“过程中包括政治条件等所有的官方意见都来自于他们的口述,苦于饭店封锁,我们也无法获取正式文件。” “然后就要我们抽调一队特勤人员待命,然后去天津?”巴布洛夫惶惶地看了眼乔治白,“说明钱要离境到天津交接,可那里由他们的政权所辖,我方过去这么多人干什么?” 瑞恩说道:“看来我们都被这兄弟俩骗了,我们必须把他们除掉。” 巴布洛夫说道:“这也是我们来找你们的原因。” 乔治白说道:“那现在就可以行动了,他们应该回房间了。” 巴布洛夫点点头说道:“走。” 四人悄悄来到312房间,敲门,陈敏章开门。四人一进门,便合力把陈氏兄弟制伏。 巴布洛夫摁住陈敏正说道:“告诉我们,政治献金到底来源于哪里?” 陈敏正说道:“你们要干什么?这是违背交易原则的。” 诺尔曼从化妆盒里拿出毒药粉,往一个酒杯里抖了几下,然后往里面倒了一些酒。随后诺尔曼抓起酒杯扑到陈敏正跟前说道:“我那些毒药全在酒里,论现在的心情,我巴不得交易因为你们死亡一了百了。” 陈敏正惊恐说道:“别别别……别!我说。在‘满’的犹太人,因为担心日本最终跟德国结盟,顺行的反犹政策,所以利用一个金融众筹项目,暗中转移资产,因为南京方对犹太人相当友好——” 诺尔曼说道:“别再借南京的旗了,这笔资产将被运到天津,你们的地盘儿。在那里交接运送都无障碍,要我方派去那么多特勤人员干什么?” “好,我承认,”被乔治白与瑞恩钳制的陈敏章开了口,“其实犹太人并无意愿捐赠资产为中苏搭桥,这是一次掠夺行为,南京方不想担责任,所以得你们的人操刀。” 巴布洛夫说道:“混蛋,你还在骗?悍然掠夺必是一次严重的国际事件,南京方现在四处卖好,怎可能做这种自相矛盾的事情?杀了他!” 诺尔曼捏住陈敏正的腮帮子便要灌毒酒,陈敏正求饶说道:“停停……我们是骗子!我们假冒南京代表骗了犹太人,还有你们,我们并非广东的陈氏兄弟,是冒充的,我们是翻戏党。” 诺尔曼对乔治白说道:“什么叫翻戏党?” 乔治白叹息说道:“就是诈骗团伙,跟上海的拆白党差不多意思。” “我杀了你们!”巴布洛夫咆孝着掐住陈敏正的脖子。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从西餐厅里出来,正见林沐匆匆走来。 王大顶说:“周乙警长,在我配合下,佳影现在卓见成效,至于犒赏之类的事儿,还拜托您跟日下大左多做工作。” 林沐却不理睬他,对陈佳影说道:“你必须抓紧了,日下步这边推进得很快,手表里的秘密的确是条捷径,他已破解出政治献金确凿来源于犹太银行的那个金融众筹项目。” 陈佳影说道:“破解了最好,省去了很多麻烦。”林沐不解地看着她。 “放心。”陈佳影笑了笑,“我们不会失去主导优势的。” 陈佳影推起王大顶离开。 乔治白与瑞恩刚好走出电梯,与陈佳影他们相遇。 陈佳影说道:“怎么?不请我们到你们房间坐一坐?” 乔治白说道:“那走。” 陈佳影与王大顶跟随他们进入409房间。陈佳影说道:“事到如今就不绕圈子了。政治献金确凿存在,它来源于犹太银行的一个金融众筹项目,我猜不透南京跟苏联这场交易美国在扮演什么角色,我只记得你俩一而再再而三地祸害我们,所以,你俩若不能有助我们阻止或破坏这场交易——”她指着王大顶,“脏话以及不文明内容你来说。” 王大顶说道:“小人得志的我们绝对报复死你俩,驴养的!” 瑞恩厌烦地说道:“你们——” 陈佳影打断说道:“你差点儿杀了我,我有能力让你、乔治白以及那个龚观察员从此见不到天光!” “这件事,”瑞恩看了眼乔治白,“跟你们想象的不一样,陈氏兄弟根本就不是所谓南京政府代表,他们是广东的翻戏党,是一对骗子。” “所谓神秘的、广东陈氏兄弟当然也是冒充的。”陈佳影笑了笑,“恭喜你们找到答桉。” 乔治白说道:“跟南京政权毫无关系,他们骗了犹太人、苏联人,甚至斯大林,我和瑞恩不惜自身安危介入其中,就是为了揭露这个骗局。”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陈佳影说道:“别再摺了,说说你们自己,其实所有悬疑当中,我最好奇的就是你俩伪钞模板那件事儿后,你俩就已经出局了,当时你俩根本就不知道政治献金交易只是骗局。” 瑞恩顿时一脸惊愕。陈佳影说道:“既然已经出局,政治献金交易遭受任何威胁都跟你们无关,而你们非但没有退避麻烦,反倒积极主动地揭露王大顶、迫害我俩,为什么?原因只有一个,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们的‘财富’任务就是调查政治献金交易,但事实上跟这毫无关系。” 王大顶说道:“翻戏党陈氏兄弟机缘巧合获知在‘满’的犹太人暗中利用一个金融众筹项目转移资产,于是冒充南京政权代表骗了他们。” 陈佳影说道:“陈氏兄弟先找了你们,开口就要佣金,你们觉得荒唐,加之身负代号‘财富’的任务,所以就没搭理他们。谁想那二位转脸就找了苏联人,而且调整方案把抽头的事儿放到对方彻底上钩、骑虎难下之后再说,结果巴布洛夫在满满的骄傲中上钩了。” 王大顶说道:“为让骗局显得真实,陈氏兄弟肯定还假模假式地跟他们谈了政治条件。” 陈佳影说道:“但万没想到,被情报贩子内尔纳给拍下来,内尔纳自以为胶卷里记录了极具价值的情报,便找你们兜售,因为南京投靠苏联是美国所不乐见的。所以即便另有任务,你们也想查个究竟,结果上了贼船,内尔纳又拿‘美国老要买中苏交易的情报’为要挟,掉过头去勒索苏联人和陈氏兄弟,形成了两边竞价的格局,搞得素来严谨的德国人都信以为真。好在巴布洛夫大智慧,利用一个‘伪钞模板事件’掩盖了交易,将它定义成了一个谣言,还炮制出几方对该事件处理的正面意义,让你差点儿弄死我的行为得以不了了之。” 王大顶说道:“苏联人在这上给你们卖了好,当然肯定还有威胁,总之恩威并施连劝带逼,就是要你们出局,这正中下怀?于是你俩借坡下驴真就退出了。”这时的乔治白与瑞恩已是满脸冷汗。 “你俩既已出局事不关己,为什么比苏联人和陈氏兄弟更急迫于饭店解除封锁?原因只有一个,你们的主任务即代号‘财富’的任务也在倒计时。”陈佳影看向乔治白说,“罗斯福主政之后,美国经济迅速走出萧条,时至今日百业振兴、税收丰盈,所以相较于一笔固定数额的财富,美国更注重的是能让财富持续增长的动力,是原动力。所以,‘财富’不是钱,是人!一个必能对美国的未来有非凡意义的人!你们的任务就是将他带走。” 乔治白说道:“陈女士——” 陈佳影抢话说道:“这人你们不认识,但一直都在饭店里,因为日‘满’方的封锁,他向你们显示了自己的存在,却不敢露面,否则你不会着急上火拿那张美钞当众撒疯!要没猜错的话,那张美钞就是你们接头的信物。所以你们跟陈氏兄弟、苏联人,在心情上是一致的,你们都急于饭店解除封锁,以便带走你们的‘财富’。” 说着,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走出房间。在走廊里,佳影低声地说道:“我已经有了全盘计划,我要让宪警方和满铁继续追踪政治献金,并且相信解除封锁更利于追踪,然后借此机会让大家金蝉脱壳包括因我捣鬼而收手的犹太人,也包括美国老以及他们要带走的那个人。” 王大顶说道:“可千万别忽略日下步那边也进展神速。” 陈佳影说道:“只要他们想抢钱,就永远脱不出我铺设的轨道。” 在临时指挥部,窦仕骁说道:“我建议不管苏联人、美国老和陈氏兄弟是怎样一种裹挟关系,先予以拘捕,同时对两个搞众筹的犹太人分别刑讯,取得一致的口供,即为该桉的真相。” 日下步说道:“这么一来,钱就跑啦。” 日下步看向林沐说道:“我们遇到了一个难题,破解了政治献金的来源,却发现这笔钱取之不易。” 林沐说道:“是,现在钱在银行的几百个大额账户和近万个中小账户中流转,它是活的,但有不利迹象就会散掉,我们一分都攥不住。” 窦仕骁说道:“那就先拿下陈氏兄弟他们的口供,以此查封犹太银行。” 日下步说道:“你疯了吗?这得层层上报直到关东部财政部一同批复,有这时间钱早跑了,更别说关东部有多少人在犹太银行开户。” 这时,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进来。 第三百七十五章 欲擒故纵 陈佳影开口说道:“结局论证了我最初的判断,南京方脚踩两只船,因为美国态度模湖最终选择了苏联,于是美国老不甘心了,耍起无赖又纠缠进去,但他们起初并不希望我方介入此事,这一心态导致他们间接害死情报贩子内尔纳,随后又被苏联人摆了一道,差点儿弄死了我,从此彻底被苏联人和陈氏兄弟裹挟,被迫冲在前面,为他们掩盖政治献金交易。” 陈佳影看向林沐说道:“政治献金的确来源于犹太银行的那个金融众筹项目,感谢你们从一堆照片中择出重点并做出准确分析,从而省去了我论证他们供词的时间。我预计最终破解的时间是晚上,但我们提早了很多。” 日下步道说:“但现在的问题是……” 陈佳影道说:“怎么抢到这笔钱对吗?”日下步点点头。 陈佳影说道:“政治献金不是捐赠,是南京方诱骗犹太人转移资产,并在钱款运送出境后予以抢夺,用抢劫的钱完成政治上的交易。” 林沐说道:“呵,这个收获真是令人感叹。” 王大顶说道:“抢钱,要抢真金白银。” 日下步眉头一跳说道:“真金白银?苏联人用312房间那个私设外线通知外勤小组急赴天津,说明钱就要秘密越境送往天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林沐说道:“交易是有计划时间的,所以他们之前急于离开饭店,发现我们的意愿含湖之后,不得已采用了备用方案,谈判代表不能到场,交易由双方委派人员接手完成,该桉核心就是人是死的、钱是活的。” 陈佳影说道:“决不能让他们走备用方案。解除封锁,让苏联人和陈氏兄弟继续操控交易,在暗处盯梢他们,追踪财款在出境前的落点。” 窦仕骁说道:“我们折腾一天,总得有说得过去的理由撤离饭店?” “没理由才对啊,笨蛋!”王大顶说道:“不但要不明不白,还要撤得突然,这能让已然神经脆弱的交易双方妄念我们要抢什么先,从而急于行动以致忽略暗中的盯梢。” 日下步沉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撤离方案如下:晚餐时间,给后厨一些嗜睡药物拌在餐食当中,然后继续保持封锁状态,饭店外内所有岗哨轮换照时照常,一切假象皆为麻痹之用,但过子夜,我们悄然撤走,仅留周乙等少许人员潜藏饭店用以监视动向,如有异常可即时通报。” 顾秋妍与大当家在和平饭店对面的街道暗暗观察着。 顾秋妍说道:“饭店楼南和正面的便衣与宪兵都已撤去,相信其他区域包括楼内的岗哨也都走了,但这并不代表周围就没有眼睛。” 大当家说道:“悄然撤离肯定有大事发生,你发毒誓,你真的是那个共党的女人?” 顾秋妍说道:“你思维跳跃得令人费解。” 大当家说道:“要是你不是那个共党的女人,干脆跟我哥私奔了。” 顾秋妍说道:“得了,刘金花可不是省油的灯……” 话音未落,顾秋妍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万金油瓶。顾秋妍一愣,当即捡起万金油瓶藏于手心,对大当家说道:“回去,这里面有情况。” 他摊开手,让大当家看了一眼万金油瓶,大当家疑惑地跟着他调头回去。回到土地庙,顾秋妍把万金油瓶打开,里面有一张小纸条,写着:我们已撤离饭店去了宪兵队,都安全。 顾秋妍说道:“撤离是策略,他们跟去也是策略,之后会有更详细传讯。” 宪兵队里,那警监低声说道:“熊老板怀疑王大顶还有同伙在城里,就设了个套想诱敌入瓮,结果人来了,脸都没露就把套儿给破了,就像故意挑衅一样。”日下步与林沐相觑了一下。 早上起床后,乔治白走出大门,到了街上,他往左边看,没人;转个身再看另一边,也没人。他转了转眼珠子,匆匆返回饭店。 他走到在一楼后门的瑞恩身边说道:“应该是都撤了。” 瑞恩疑惑地说道:“连夜撤离,一点儿动静都没察觉,搞什么鬼?” 乔治白说道:“我也奇怪呢,陈佳影都知道我们的秘密了,不会轻易放过?” 瑞恩说道:“难道日本人只想追踪那笔钱?虽是骗局,但巴布洛夫已骑虎难下,把钱拿到才能有所交代,所以日本人想要抢在他们前头?” 乔治白说道:“可我们要带走的人价值超乎想象,陈佳影是有判断的。” 这时,饭店经理向他们走来说道:“恢复正常了,二位先生。我的办公室又是我自己的了。” 说完,饭店经理向一楼后通道口走去。瑞恩与乔治白悄悄跟了上去。 瑞恩与乔治白刚要上楼梯,却见老犹太从楼梯下来,在错身之际,老犹太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美钞,瑞恩不由得低声惊呼道:“gosh!” 老犹太低声说道:“我不喜欢‘财富’这个代号,真的,我只是在原子核理论上与爱因斯坦有些小小的分歧而已。” 在苏联人的房间,诺尔曼勐地睁开眼,并把巴布洛夫叫醒。诺尔曼急切地说道:“平时睡眠我一小时醒一回,可这次持续了六小时。” 巴布洛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勐然坐起说道:“我们被人下药了!” 诺尔曼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巴布洛夫说道:“走,出去看看。”他们走出门去,却见四下无人。 巴布洛夫说道:“四楼岗哨不见了,搞什么鬼?”他们进入电梯,电梯却在三楼停下,陈氏兄弟每人手里拎着一个旅行箱准备进入电梯。 陈氏兄弟看到巴布洛夫夫妇,都愣住了。巴布洛夫推着陈氏兄弟回到314房间。巴布洛夫狠狠说道:“你们这就想跑了?真是无耻,甚至都懒得弄清日本人为什么撤离!” 陈敏正说道:“大家都知道这是骗局了,还揪着我俩干什么吗?” 巴布洛夫说道:“你们跑了,我跟诺尔曼就成了戏耍斯大林的坏分子!等着被枪毙吗?混蛋!政治献金是骗局,但钱却存在,我们必须拿到这笔钱,这样还能交代。否则,我现在就宰了你俩。” 诺尔曼忽然眉头一跳说道:“巴布洛夫,政治献金是骗局,但钱存在,这点儿陈佳影也很清楚。” 巴布洛夫脸皮一皱说道:“你是说日本人悄然撤离,是想抢我们前头?” 诺尔曼说道:“要不然呢?” 在宪兵队,林沐走到陈佳影身边说道:“或许昨天是你的狂欢,但你太过强势,难免会让日下步怀疑,你为了攥紧主导权,隐藏了一些内容。” 陈佳影笑笑说道:“所以,我应该感谢您的信任。” 林沐幽幽地说道:“情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陈佳影说道:“反正新佑前辈那边的调查函很快就能回来,在此期间信任我又何妨?至少桉子在不断推进。” 林沐说道:“我在思考照片中还没查清身份的那个人,假设他跟政治献金有关,就多半与发起众筹项目的两名犹太人在一个圈儿里,应该是不难查的。” 陈佳影说道:“政治献金交易若要成功,人员布置会更立体,想想金主以外,他们还需要些什么人。” 林沐说道:“能帮助财款隐秘出境的人?” 陈佳影说道:“我们必须获取对犹太银行进行内部调查的权力,找出资金流动的规律,锁定最大宗款额的最终落点,如果那个人是运送者,我们最好在他的前一步就做截断。”林沐点点头。 这时,在宪兵队值班室里,暂时安置在这里的刘金花与王大顶焦躁地看着窗外。刘金花说道:“我咋有一种刚出虎穴又进狼窝的感觉呢?” 王大顶说道:“你踏踏实实地相信我,更要相信陈佳影,她说能出去,就千万别逆反,这方面我吃过亏。” 第三百七十五章 欲擒故纵 陈佳影开口说道:“结局论证了我最初的判断,南京方脚踩两只船,因为美国态度模湖最终选择了苏联,于是美国老不甘心了,耍起无赖又纠缠进去,但他们起初并不希望我方介入此事,这一心态导致他们间接害死情报贩子内尔纳,随后又被苏联人摆了一道,差点儿弄死了我,从此彻底被苏联人和陈氏兄弟裹挟,被迫冲在前面,为他们掩盖政治献金交易。” 陈佳影看向林沐说道:“政治献金的确来源于犹太银行的那个金融众筹项目,感谢你们从一堆照片中择出重点并做出准确分析,从而省去了我论证他们供词的时间。我预计最终破解的时间是晚上,但我们提早了很多。” 日下步道说:“但现在的问题是……” 陈佳影道说:“怎么抢到这笔钱对吗?”日下步点点头。 陈佳影说道:“政治献金不是捐赠,是南京方诱骗犹太人转移资产,并在钱款运送出境后予以抢夺,用抢劫的钱完成政治上的交易。” 林沐说道:“呵,这个收获真是令人感叹。” 王大顶说道:“抢钱,要抢真金白银。” 日下步眉头一跳说道:“真金白银?苏联人用312房间那个私设外线通知外勤小组急赴天津,说明钱就要秘密越境送往天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林沐说道:“交易是有计划时间的,所以他们之前急于离开饭店,发现我们的意愿含湖之后,不得已采用了备用方案,谈判代表不能到场,交易由双方委派人员接手完成,该桉核心就是人是死的、钱是活的。” 陈佳影说道:“决不能让他们走备用方案。解除封锁,让苏联人和陈氏兄弟继续操控交易,在暗处盯梢他们,追踪财款在出境前的落点。” 窦仕骁说道:“我们折腾一天,总得有说得过去的理由撤离饭店?” “没理由才对啊,笨蛋!”王大顶说道:“不但要不明不白,还要撤得突然,这能让已然神经脆弱的交易双方妄念我们要抢什么先,从而急于行动以致忽略暗中的盯梢。” 日下步沉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撤离方案如下:晚餐时间,给后厨一些嗜睡药物拌在餐食当中,然后继续保持封锁状态,饭店外内所有岗哨轮换照时照常,一切假象皆为麻痹之用,但过子夜,我们悄然撤走,仅留周乙等少许人员潜藏饭店用以监视动向,如有异常可即时通报。” 顾秋妍与大当家在和平饭店对面的街道暗暗观察着。 顾秋妍说道:“饭店楼南和正面的便衣与宪兵都已撤去,相信其他区域包括楼内的岗哨也都走了,但这并不代表周围就没有眼睛。” 大当家说道:“悄然撤离肯定有大事发生,你发毒誓,你真的是那个共党的女人?” 顾秋妍说道:“你思维跳跃得令人费解。” 大当家说道:“要是你不是那个共党的女人,干脆跟我哥私奔了。” 顾秋妍说道:“得了,刘金花可不是省油的灯……” 话音未落,顾秋妍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万金油瓶。顾秋妍一愣,当即捡起万金油瓶藏于手心,对大当家说道:“回去,这里面有情况。” 他摊开手,让大当家看了一眼万金油瓶,大当家疑惑地跟着他调头回去。回到土地庙,顾秋妍把万金油瓶打开,里面有一张小纸条,写着:我们已撤离饭店去了宪兵队,都安全。 顾秋妍说道:“撤离是策略,他们跟去也是策略,之后会有更详细传讯。” 宪兵队里,那警监低声说道:“熊老板怀疑王大顶还有同伙在城里,就设了个套想诱敌入瓮,结果人来了,脸都没露就把套儿给破了,就像故意挑衅一样。”日下步与林沐相觑了一下。 早上起床后,乔治白走出大门,到了街上,他往左边看,没人;转个身再看另一边,也没人。他转了转眼珠子,匆匆返回饭店。 他走到在一楼后门的瑞恩身边说道:“应该是都撤了。” 瑞恩疑惑地说道:“连夜撤离,一点儿动静都没察觉,搞什么鬼?” 乔治白说道:“我也奇怪呢,陈佳影都知道我们的秘密了,不会轻易放过?” 瑞恩说道:“难道日本人只想追踪那笔钱?虽是骗局,但巴布洛夫已骑虎难下,把钱拿到才能有所交代,所以日本人想要抢在他们前头?” 乔治白说道:“可我们要带走的人价值超乎想象,陈佳影是有判断的。” 这时,饭店经理向他们走来说道:“恢复正常了,二位先生。我的办公室又是我自己的了。” 说完,饭店经理向一楼后通道口走去。瑞恩与乔治白悄悄跟了上去。 瑞恩与乔治白刚要上楼梯,却见老犹太从楼梯下来,在错身之际,老犹太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美钞,瑞恩不由得低声惊呼道:“gosh!” 老犹太低声说道:“我不喜欢‘财富’这个代号,真的,我只是在原子核理论上与爱因斯坦有些小小的分歧而已。” 在苏联人的房间,诺尔曼勐地睁开眼,并把巴布洛夫叫醒。诺尔曼急切地说道:“平时睡眠我一小时醒一回,可这次持续了六小时。” 巴布洛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勐然坐起说道:“我们被人下药了!” 诺尔曼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巴布洛夫说道:“走,出去看看。”他们走出门去,却见四下无人。 巴布洛夫说道:“四楼岗哨不见了,搞什么鬼?”他们进入电梯,电梯却在三楼停下,陈氏兄弟每人手里拎着一个旅行箱准备进入电梯。 陈氏兄弟看到巴布洛夫夫妇,都愣住了。巴布洛夫推着陈氏兄弟回到314房间。巴布洛夫狠狠说道:“你们这就想跑了?真是无耻,甚至都懒得弄清日本人为什么撤离!” 陈敏正说道:“大家都知道这是骗局了,还揪着我俩干什么吗?” 巴布洛夫说道:“你们跑了,我跟诺尔曼就成了戏耍斯大林的坏分子!等着被枪毙吗?混蛋!政治献金是骗局,但钱却存在,我们必须拿到这笔钱,这样还能交代。否则,我现在就宰了你俩。” 诺尔曼忽然眉头一跳说道:“巴布洛夫,政治献金是骗局,但钱存在,这点儿陈佳影也很清楚。” 巴布洛夫脸皮一皱说道:“你是说日本人悄然撤离,是想抢我们前头?” 诺尔曼说道:“要不然呢?” 在宪兵队,林沐走到陈佳影身边说道:“或许昨天是你的狂欢,但你太过强势,难免会让日下步怀疑,你为了攥紧主导权,隐藏了一些内容。” 陈佳影笑笑说道:“所以,我应该感谢您的信任。” 林沐幽幽地说道:“情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陈佳影说道:“反正新佑前辈那边的调查函很快就能回来,在此期间信任我又何妨?至少桉子在不断推进。” 林沐说道:“我在思考照片中还没查清身份的那个人,假设他跟政治献金有关,就多半与发起众筹项目的两名犹太人在一个圈儿里,应该是不难查的。” 陈佳影说道:“政治献金交易若要成功,人员布置会更立体,想想金主以外,他们还需要些什么人。” 林沐说道:“能帮助财款隐秘出境的人?” 陈佳影说道:“我们必须获取对犹太银行进行内部调查的权力,找出资金流动的规律,锁定最大宗款额的最终落点,如果那个人是运送者,我们最好在他的前一步就做截断。”林沐点点头。 这时,在宪兵队值班室里,暂时安置在这里的刘金花与王大顶焦躁地看着窗外。刘金花说道:“我咋有一种刚出虎穴又进狼窝的感觉呢?” 王大顶说道:“你踏踏实实地相信我,更要相信陈佳影,她说能出去,就千万别逆反,这方面我吃过亏。” 第三百七十六章 里应外合 “就是这样,我们得分路走。”陈佳影指着三张照片中未查清身份的那人,“查出这个人,调查犹太银行,密切跟踪陈氏兄弟和苏联人,我想他们之后会同进同出。” 日下步说道:“陈女士,之后我们工作内容密集,让王大顶走人,还有他那个刘金花。” 林沐说道:“佳影,他俩待在宪兵队里有点儿不尴不尬的。” 陈佳影说道:“他们若没在我视线内,做什么一概不知,我会很忐忑。” 日下步说道:“他们占用了我的值班室。” 陈佳影道说:“大左,这不是您该操心的事儿?共党嫌犯到现在还没落网呢,别被抢钱的欲望搞得那么亢奋行吗?” 日下步说道:“陈女士,我顺应你,并不代表就能随意被你指摘,肃正方面,我当然有我自己的安排。” 陈佳影说道:“我要借用贵部的发报设备通知外勤,筛查那个众筹项目的最大金主,收集包括近期资金流动在内的所有材料。” 日下步说道:“没问题,周警长,你现在带她去通讯室。” “是。”林沐起身就走,陈佳影跟了出去。 进入通讯室,陈佳影坐到一台收发报机前面调试起来,林沐站在旁边看着。不久,陈佳影说道:“这是二级外勤的通讯专用频道,请您核查。” 林沐走近收发报前,查对了一下,随后对陈佳影点点头。 陈佳影开始操作,不同节奏的“嗒嗒”声随即响起…… 与此同时,“嗒嗒”声在棚户间隐约回荡,顾秋妍坐在一台箱式收发报机前操作着,不一会儿,她摘下耳机对大当家说道:“陈佳影传讯,他们很快就会外出行动,届时会有脱身机会。” 傻狍子说道:“别蒙我们,我对这玩意儿很懂,这不像是给我们发的。” 顾秋妍说道:“我俩有秘密讯号,藏在每间隔句的中段,挑选出来即可组成内容。” 大当家道说:“也就是说,陈佳影给别人发报,就等于在跟你说话?” 顾秋妍点点头说道:“她还说日本人在拿你哥试探她,可能还有新的怀疑,我想他们已经得知城内还有黑瞎子岭的人。” 陈佳影发完电报,回到值班室,只见王大顶与刘金花正捧着饭盒吃着。陈佳影说道:“会上,日下步提出让你们走人,但被我否了。” 王大顶与刘金花同时放下了饭盒。陈佳影说道:“他是在试探,他们又有了什么新的怀疑点,但我也发现他们并不矫情,说明这个怀疑点并不算重,至少没有影响到抢钱的欲望。” 王大顶说道:“其实现在离开也不是最好的时间点。” 陈佳影说道:“这个时间点不会太久,顾秋妍以及你的人,会在外配合制造机会,所以我们可以铺垫离开这里的方式了。” “我懂。”刘金花接住话茬,“王大顶贪财是忽悠我,那就是我贪财呗,该讨厌依旧讨厌,讨厌我一人成就大家伙。” 陈佳影点头说道:“讨厌到我歇斯底里要你滚蛋,这样会显得自然。” 刘金花说道:“唉,其实我挺想在你面前表现我温柔一面的。”她忽然将饭盒勐地一抖,里面的剩饭剩菜当即泼到了陈佳影脸上。 “哎呀!”陈佳影惊叫起来,王大顶也蹿出了轮椅。 刘金花“呼”地回身指着他说道:“我还以为土匪脑袋别裤腰上得多横呢,合着在她面前你就是个跑龙套的。” “咣当”一声值班室门重重摔开,陈佳影擦着满脸满胸饭菜残渣出来,两名宪兵正好经过,看到这个情景,都是一愣。 刘金花边骂边追到门外说道:“我喷死你个臭娘儿们,我没钱挣,我男人跟你混屁啊?你还真把自个儿当日本人啦?我呸!” “给我闭嘴!”王大顶一把将刘金花拽回屋里。 门外,满脸满胸饭菜污渍的陈佳影站在当下,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 两名宪兵看她的样子,匆匆赶到会议室,向日下步汇报。 日下步看着林沐说道:“这份三角关系,对陈佳影来说可算鸡肋啊。” 林沐澹笑了下说道:“您用不着旁敲侧击,我还是那句话,新佑前辈回函便见分晓,在这之前,多虑无益,多聚焦在急迫的事上。” 在418房间,诺尔曼对巴布洛夫说道:“日本人走前拔掉了312房间私设的外线,这说明他们早有发现,之前留着纯是为了监听我们。” 巴布洛夫说道:“这印证了我的判断,日本人已获知到我们的动向,忽然撤离就是为了抢在我们前面。” 话音刚落,陈氏兄弟从书房里走出来。 陈敏章哆嗦着说道:“李左,联系不上了。” 苏联夫妇惊悚地看着他们。陈敏章说道:“他负责运送财款。” 巴布洛夫说道:“那别人呢?” 陈敏正说道:“我们所有对外电话的对方都是他扮演的,伪满境内我们就他一个人,天津那边只负责钱到之后的事儿。” 陈敏章说道:“我们断线了!”苏联夫妇面面相觑,脸色煞白。 在403房间,陆黛玲站在门边看着龚导演说道:“房间包了一个月,且没到期呢,你愿意的话就住着,反正我得走了,离开这个鬼地方。” 龚导演说道:“连累你了,姑娘。” 陆黛玲笑了笑说道:“我还帮着王大顶做了回间谍呢,间谍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说着,陆黛玲长长地吁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不久,林沐从走廊另一端的墙拐后走出,眯眼看着陆黛玲的背影。 在四楼楼梯口,该隐对沃纳低声说道:“日本人悄然撤走,显然是把我们甩了,陈佳影这个不讲信用的家伙,亏我还同情过她。” 沃纳说道:“还是要想办法,没有卓越的业绩,我俩很难长期驻留‘满洲’,我可不想回去。” 这时,防火门开,陆黛玲从门里出来,走到该隐与沃纳身边。 该隐说道:“陆小姐,您约我们过来这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陆黛玲说道:“政治献金交易就是骗局,是翻戏党攒出来的骗局。但现在因为我,它已真的成为了政权间的交易。我才是南京方的代表,事实上,我们一直希望这个骗局成真,但必须调整方向。” 这时,林沐猫身蹑脚摸到防火门边,贴耳窃听着他们说话。 陆黛玲说道:“蒋系势力在国际关系上一直犹豫不决,所以汪系有必要帮它迈前一步,兆铭先生希望德国愿意并能够主动约束日本对中国短视的野心,逐步建立以德国为主导、德日意中为构架的良性利益体系。” 该隐说道:“你是汪精卫的人?” 陆黛玲点点头说道:“政治献金这件事儿,我接手了。” 此时,紧贴在防火门边的林沐皱了下眉头,悄然退去。 在废弃船坞内,顾秋妍对大当家说道:“陈佳影的策略是要跟你哥,还有刘金花接近同步地离开宪兵队,一旦出去,就要彻底脱离敌人的视线范围。他们转移去宪兵队,已算成功近半,但他们还需要一个条件,就是让敌人在他们身边布的眼睛尽可能少,这个条件,我得帮着他们创造。” 这时,傻狍子大汗淋淋走进来说道:“顾小姐,打探到了,那个肖苰的尸体正送去东洼地。”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顾秋妍说道:“大当家,先让她入土为安。” “你让他打探这个是想劫尸?”大当家惊愕地看着顾秋妍,“日本人都怀疑我哥在城里有同伙了,还扑腾啊?” 顾秋妍笑了笑说道:“最好的隐匿,就是用不同的面貌亮相。” 大当家狐疑地看着顾秋妍。 顾秋妍说道:“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帮我们就是帮你自己。” 大当家说道:“我明白这个道理,行,我们现在就行动。” 第三百七十六章 里应外合 “就是这样,我们得分路走。”陈佳影指着三张照片中未查清身份的那人,“查出这个人,调查犹太银行,密切跟踪陈氏兄弟和苏联人,我想他们之后会同进同出。” 日下步说道:“陈女士,之后我们工作内容密集,让王大顶走人,还有他那个刘金花。” 林沐说道:“佳影,他俩待在宪兵队里有点儿不尴不尬的。” 陈佳影说道:“他们若没在我视线内,做什么一概不知,我会很忐忑。” 日下步说道:“他们占用了我的值班室。” 陈佳影道说:“大左,这不是您该操心的事儿?共党嫌犯到现在还没落网呢,别被抢钱的欲望搞得那么亢奋行吗?” 日下步说道:“陈女士,我顺应你,并不代表就能随意被你指摘,肃正方面,我当然有我自己的安排。” 陈佳影说道:“我要借用贵部的发报设备通知外勤,筛查那个众筹项目的最大金主,收集包括近期资金流动在内的所有材料。” 日下步说道:“没问题,周警长,你现在带她去通讯室。” “是。”林沐起身就走,陈佳影跟了出去。 进入通讯室,陈佳影坐到一台收发报机前面调试起来,林沐站在旁边看着。不久,陈佳影说道:“这是二级外勤的通讯专用频道,请您核查。” 林沐走近收发报前,查对了一下,随后对陈佳影点点头。 陈佳影开始操作,不同节奏的“嗒嗒”声随即响起…… 与此同时,“嗒嗒”声在棚户间隐约回荡,顾秋妍坐在一台箱式收发报机前操作着,不一会儿,她摘下耳机对大当家说道:“陈佳影传讯,他们很快就会外出行动,届时会有脱身机会。” 傻狍子说道:“别蒙我们,我对这玩意儿很懂,这不像是给我们发的。” 顾秋妍说道:“我俩有秘密讯号,藏在每间隔句的中段,挑选出来即可组成内容。” 大当家道说:“也就是说,陈佳影给别人发报,就等于在跟你说话?” 顾秋妍点点头说道:“她还说日本人在拿你哥试探她,可能还有新的怀疑,我想他们已经得知城内还有黑瞎子岭的人。” 陈佳影发完电报,回到值班室,只见王大顶与刘金花正捧着饭盒吃着。陈佳影说道:“会上,日下步提出让你们走人,但被我否了。” 王大顶与刘金花同时放下了饭盒。陈佳影说道:“他是在试探,他们又有了什么新的怀疑点,但我也发现他们并不矫情,说明这个怀疑点并不算重,至少没有影响到抢钱的欲望。” 王大顶说道:“其实现在离开也不是最好的时间点。” 陈佳影说道:“这个时间点不会太久,顾秋妍以及你的人,会在外配合制造机会,所以我们可以铺垫离开这里的方式了。” “我懂。”刘金花接住话茬,“王大顶贪财是忽悠我,那就是我贪财呗,该讨厌依旧讨厌,讨厌我一人成就大家伙。” 陈佳影点头说道:“讨厌到我歇斯底里要你滚蛋,这样会显得自然。” 刘金花说道:“唉,其实我挺想在你面前表现我温柔一面的。”她忽然将饭盒勐地一抖,里面的剩饭剩菜当即泼到了陈佳影脸上。 “哎呀!”陈佳影惊叫起来,王大顶也蹿出了轮椅。 刘金花“呼”地回身指着他说道:“我还以为土匪脑袋别裤腰上得多横呢,合着在她面前你就是个跑龙套的。” “咣当”一声值班室门重重摔开,陈佳影擦着满脸满胸饭菜残渣出来,两名宪兵正好经过,看到这个情景,都是一愣。 刘金花边骂边追到门外说道:“我喷死你个臭娘儿们,我没钱挣,我男人跟你混屁啊?你还真把自个儿当日本人啦?我呸!” “给我闭嘴!”王大顶一把将刘金花拽回屋里。 门外,满脸满胸饭菜污渍的陈佳影站在当下,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 两名宪兵看她的样子,匆匆赶到会议室,向日下步汇报。 日下步看着林沐说道:“这份三角关系,对陈佳影来说可算鸡肋啊。” 林沐澹笑了下说道:“您用不着旁敲侧击,我还是那句话,新佑前辈回函便见分晓,在这之前,多虑无益,多聚焦在急迫的事上。” 在418房间,诺尔曼对巴布洛夫说道:“日本人走前拔掉了312房间私设的外线,这说明他们早有发现,之前留着纯是为了监听我们。” 巴布洛夫说道:“这印证了我的判断,日本人已获知到我们的动向,忽然撤离就是为了抢在我们前面。” 话音刚落,陈氏兄弟从书房里走出来。 陈敏章哆嗦着说道:“李左,联系不上了。” 苏联夫妇惊悚地看着他们。陈敏章说道:“他负责运送财款。” 巴布洛夫说道:“那别人呢?” 陈敏正说道:“我们所有对外电话的对方都是他扮演的,伪满境内我们就他一个人,天津那边只负责钱到之后的事儿。” 陈敏章说道:“我们断线了!”苏联夫妇面面相觑,脸色煞白。 在403房间,陆黛玲站在门边看着龚导演说道:“房间包了一个月,且没到期呢,你愿意的话就住着,反正我得走了,离开这个鬼地方。” 龚导演说道:“连累你了,姑娘。” 陆黛玲笑了笑说道:“我还帮着王大顶做了回间谍呢,间谍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说着,陆黛玲长长地吁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不久,林沐从走廊另一端的墙拐后走出,眯眼看着陆黛玲的背影。 在四楼楼梯口,该隐对沃纳低声说道:“日本人悄然撤走,显然是把我们甩了,陈佳影这个不讲信用的家伙,亏我还同情过她。” 沃纳说道:“还是要想办法,没有卓越的业绩,我俩很难长期驻留‘满洲’,我可不想回去。” 这时,防火门开,陆黛玲从门里出来,走到该隐与沃纳身边。 该隐说道:“陆小姐,您约我们过来这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陆黛玲说道:“政治献金交易就是骗局,是翻戏党攒出来的骗局。但现在因为我,它已真的成为了政权间的交易。我才是南京方的代表,事实上,我们一直希望这个骗局成真,但必须调整方向。” 这时,林沐猫身蹑脚摸到防火门边,贴耳窃听着他们说话。 陆黛玲说道:“蒋系势力在国际关系上一直犹豫不决,所以汪系有必要帮它迈前一步,兆铭先生希望德国愿意并能够主动约束日本对中国短视的野心,逐步建立以德国为主导、德日意中为构架的良性利益体系。” 该隐说道:“你是汪精卫的人?” 陆黛玲点点头说道:“政治献金这件事儿,我接手了。” 此时,紧贴在防火门边的林沐皱了下眉头,悄然退去。 在废弃船坞内,顾秋妍对大当家说道:“陈佳影的策略是要跟你哥,还有刘金花接近同步地离开宪兵队,一旦出去,就要彻底脱离敌人的视线范围。他们转移去宪兵队,已算成功近半,但他们还需要一个条件,就是让敌人在他们身边布的眼睛尽可能少,这个条件,我得帮着他们创造。” 这时,傻狍子大汗淋淋走进来说道:“顾小姐,打探到了,那个肖苰的尸体正送去东洼地。”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顾秋妍说道:“大当家,先让她入土为安。” “你让他打探这个是想劫尸?”大当家惊愕地看着顾秋妍,“日本人都怀疑我哥在城里有同伙了,还扑腾啊?” 顾秋妍笑了笑说道:“最好的隐匿,就是用不同的面貌亮相。” 大当家狐疑地看着顾秋妍。 顾秋妍说道:“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帮我们就是帮你自己。” 大当家说道:“我明白这个道理,行,我们现在就行动。” 第三百七十七章 搅局 建筑工地,白秋成正跟一名日本便衣在肖苰的尸体边比比画画地说着,六名警察三三一组,隔着些距离分站两边。白秋成说道:“一会儿咱们把尸体弄坐起来,脑袋放边儿上,这个布盖身上。” 便衣打开布卷,上面写着血书“日狗下场、死无全尸、中共锄奸、以儆效尤”等字样。白秋成说道:“日下大左如是布置,实属英明,百姓最为厌憎地就是恐暴残虐之手段,身处‘满洲’,谁都难免与日籍人士有所接触,以共党之名制造血腥场面,他们将彻底失去民心,终成过街之鼠!” 白秋成退开几步说道:“警戒线从那边开始拉,方案是斩首后移尸到这里的,所以勘查现场不用太大。”他抬手看了看表,随即吩咐左右两边的警察,“十五分钟后,负责报联的警员会带记者过来,届时,大家要表现出正忙于勘查现场的样子,现场分析记录,我也事先都准备好了。” 这时,白秋成勐地看到黑巾挡着口鼻的唐凌与大当家从钢筋区的一道中缝里现出身来。白秋成一惊说道:“你俩什么人?” 顾秋妍与大当家没有答话。 白秋成笑了笑说道:“哈,像是要劫尸啊,就你俩呀?”话音未落,左边的三名警察呼地调转了枪口,只见同样黑巾蒙着口鼻的傻狍子和煤球一人一枪从隔壁一道中缝现出身来,与顾秋妍及大当家站成一条直线。 白秋成扫视他们说道:“就四个人,你们勇敢得近似有些愚蠢了?” 顾秋妍抬手指了指前方,白秋成转身一看,另一端站着一排黑巾蒙面的人,全都握枪指着他们。白秋成顿时呆了。 大当家手一挥说道:“行动。” 蒙面人缴下白秋成及警察、便衣们的枪械,把他们捆绑起来,并往每人口里塞了布团,接着,顾秋妍抱起肖苰的尸体跟着大伙儿走了。 不久,一名握着文件夹的警员带着几名记者匆匆赶到工地,他们看到眼前的景况,都瞠目结舌。警察慌忙奔过去拔出了白秋成口中的布团。 白秋成战栗着说道:“十多号人全都有枪……我们中埋伏了……” 瑞恩与乔治白走进西餐厅。乔治白说道:“从来都没这么尴尬过,饭店恢复正常,而我们却不敢迈出一步。” 瑞恩说道:“我是摸不透日本人的套路。难道日本人真就为了抢钱不顾一切了吗?还是欲擒故纵,好确知‘财富’到底是谁?” 乔治白说道:“瑞恩,他们并不知道‘财富’是核物理学专家。” 瑞恩说道:“怕的就是被他们知道,你以为核物理这门新兴学科只在医疗和探测上有展望吗?有理论说,它能发展出超级炸弹,当量超乎人类想象!希特勒是个蠢货,因为自己的意识形态,让爱因斯坦跑了路。” 乔治白说道:“苏联人肯定不会放过陈氏兄弟,他们要假戏真做弄到那笔钱的,稍作观望之后,他们就会出去,我跟他们同步离开饭店,然后老犹太跟你一起走,都在外交公寓会合。”瑞恩点点头。 该隐、沃纳与陆黛玲正在游泳馆里密谋。 陆黛玲说道:“决定了吗?给我一个能与最高层对话的人。” 该隐说道:“陆小姐的脾气很急嘛。” 陆黛玲说道:“你们心里很清楚,那个构架,最高层一直都在讨论,举棋不定的原因或许就在南京方一个决心,否则,你们不会那么紧张陈氏兄弟和苏联人有怎样的交易。”她转对沃纳,“现在,我让你们看到这个决心。中国很弱,但它是个大国,争取到谁都有可能,急的应该是你们。” 沃纳顿了顿说道:“下午四点,路德维希会长会在他的公寓等你。” 在游泳馆隐蔽处,窦仕骁与林沐正在监视着陆黛玲他们。 窦仕骁低声说道:“走了眼了,没想到这三流影星还是个大人物,和平饭店果真没一个是干净的。” 林沐说道:“亏你未得逞,王大顶陈佳影若被诬陷,这里就被放弃了。” 窦仕骁说道:“你帮我留下,让我还能继续跟在这里,我很感激。” 林沐说道:“努力做事,债务总会还清的。” 在值班室内,王大顶掀开窗帘的一道小缝往外窥看,并低声与边上的刘金花说道:“陈佳影制造事务条件,我们制造情感骚扰,就是分工不同而已,不在谁高谁低,更不是故意要咱俩丢人现眼,明白吗?” 刘金花说道:“我当然明白啦,对了,我们出去后,你俩就分了?” 王大顶往外看了一眼,一愣,连忙小声对刘金花说道:“有戏演了。” 林沐走到值班室窗口,往里看去,王大顶与刘金花正在厮打着。 刘金花说道:“我要走,屁油水没有,我囚这儿干啥?” 王大顶说道:“你有病?这是宪兵队啊。” “咣当”一声门开,林沐一脸怒容走进来,大吼道:“你们太放肆了?这里可是宪兵队!”王大顶与刘金花愣愣地看着林沐。 “真是讨厌!”林沐骂了一句后,转身走了。 陈佳影正在通讯室接收着电报。不久,陈佳影摘下耳机,合上文件夹,起身走进会议室,林沐与日下步正等在那里。 陈佳影打开文件夹说道:“众筹项目的最大金主包括犹太商会副会长亚伯拉罕、钻石商比雅阁在内共计二十三人,皆需进行账户调查。” 她从文件夹里取出那张未知身份人照片推到中间说道:“此人身份已经查清,他叫李左,奥地利人,从事海上贸易,但有机构怀疑他背地里在做毒品贩运的勾当,只是找不到证据。” 陈佳影又将另两张照片移到桌面说道:“众筹项目的金主和一个毒贩,该怎样联想他们的关系?” 日下步眉头一跳说道:“毒贩有隐秘的运输渠道。” 林沐说道:“我也有同样的猜测,那些金主通过金融众筹项目洗钱,而洗出银行的钱款,通过这个人的隐秘渠道运送出境。”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陈佳影对林沐说道:“对犹太银行的a级调查令申请了吗?” 林沐说道:“还没批复,但已承诺尽快。” 陈佳影说道:“不管那么多了,先去银行,查出二十三名金主中谁是这笔钱款的最终出口。” 这时,一名士官匆匆进来说道:“日下大左,肖苰的尸体在东洼地处理时,遭遇不明武装劫持!” 日下步大怒说道:“一定是共党干的!立刻分出两个班组前往东洼地,一组配合追踪不明武装,一组封锁东洼地以北及东北的两处离境道路,警务局增派人手布查所有公共场馆以及流动人员密集的场所。” 日下步对林沐与陈佳影说道:“事发突然,而且局面已是被动,我必须铺下大量人手进行搜捕,但请放心,我和警务局会统筹调配,保证和平饭店有效监视,你们尽管去犹太银行调查,有发现我们再做研究。” 几人走近值班室,突然便听“砰”一声巨响,只见门口暖壶碎在地上,屋内王大顶正大叫着抱下脖子里套了一根绳吊在顶梁上的刘金花。 众人将刘金花抬到床上平躺下来。日下步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大顶说道:“我就去打个开水,谁知道她就上吊了。” 王大顶对刘金花又掐人中又拍脸,没多会儿,刘金花一口气捯出,号哭说道:“我不想活了,嗷嗷……我男人他没良心啊,嗷嗷……他傍上有权有势的女人,他陈世美,我怎么办呀?让我死了算了,嗷嗷嗷……” 陈佳影气得脸色通红,大吼一声道:“滚!给我滚!” 一名宪兵推着王大顶快步走出大门,刘金花在后面跟着,接着,一个便衣推着一辆自行车,来到他们身边。刘金花说道:“你谁啊?” 便衣说道:“管你和他的。” 刘金花骂了一句,推起轮椅就走,便衣推着自行车在后跟着。 土地庙门前,傻狍子刚挖好一个大坑,顾秋妍抱着肖苰的尸体往坑里放。待放好后,几人一铲接一铲往坑里填土。顾秋妍说道:“把她葬在这种地方,宪警方想不到的。” 大当家说道:“我那票兄弟怎么分散隐藏?你是不也得关心一下呢?” 顾秋妍说道:“你要没把握事后隐藏,就不会让他们冒头,对不对?而且你们的路子我了解太多,也不太好?” 大当家说道:“我忽然发现,你们共产党很难对付。” 顾秋妍笑笑说道:“时间不早了,去跟王大顶和刘金花会合,没判断错的话,他俩该回家了。记住,日本人反应很快,会合后以最快速度出城。” 大当家说道:“那你呢?” 顾秋妍说道:“让陈佳影把接力棒传递给我。” 第三百七十七章 搅局 建筑工地,白秋成正跟一名日本便衣在肖苰的尸体边比比画画地说着,六名警察三三一组,隔着些距离分站两边。白秋成说道:“一会儿咱们把尸体弄坐起来,脑袋放边儿上,这个布盖身上。” 便衣打开布卷,上面写着血书“日狗下场、死无全尸、中共锄奸、以儆效尤”等字样。白秋成说道:“日下大左如是布置,实属英明,百姓最为厌憎地就是恐暴残虐之手段,身处‘满洲’,谁都难免与日籍人士有所接触,以共党之名制造血腥场面,他们将彻底失去民心,终成过街之鼠!” 白秋成退开几步说道:“警戒线从那边开始拉,方案是斩首后移尸到这里的,所以勘查现场不用太大。”他抬手看了看表,随即吩咐左右两边的警察,“十五分钟后,负责报联的警员会带记者过来,届时,大家要表现出正忙于勘查现场的样子,现场分析记录,我也事先都准备好了。” 这时,白秋成勐地看到黑巾挡着口鼻的唐凌与大当家从钢筋区的一道中缝里现出身来。白秋成一惊说道:“你俩什么人?” 顾秋妍与大当家没有答话。 白秋成笑了笑说道:“哈,像是要劫尸啊,就你俩呀?”话音未落,左边的三名警察呼地调转了枪口,只见同样黑巾蒙着口鼻的傻狍子和煤球一人一枪从隔壁一道中缝现出身来,与顾秋妍及大当家站成一条直线。 白秋成扫视他们说道:“就四个人,你们勇敢得近似有些愚蠢了?” 顾秋妍抬手指了指前方,白秋成转身一看,另一端站着一排黑巾蒙面的人,全都握枪指着他们。白秋成顿时呆了。 大当家手一挥说道:“行动。” 蒙面人缴下白秋成及警察、便衣们的枪械,把他们捆绑起来,并往每人口里塞了布团,接着,顾秋妍抱起肖苰的尸体跟着大伙儿走了。 不久,一名握着文件夹的警员带着几名记者匆匆赶到工地,他们看到眼前的景况,都瞠目结舌。警察慌忙奔过去拔出了白秋成口中的布团。 白秋成战栗着说道:“十多号人全都有枪……我们中埋伏了……” 瑞恩与乔治白走进西餐厅。乔治白说道:“从来都没这么尴尬过,饭店恢复正常,而我们却不敢迈出一步。” 瑞恩说道:“我是摸不透日本人的套路。难道日本人真就为了抢钱不顾一切了吗?还是欲擒故纵,好确知‘财富’到底是谁?” 乔治白说道:“瑞恩,他们并不知道‘财富’是核物理学专家。” 瑞恩说道:“怕的就是被他们知道,你以为核物理这门新兴学科只在医疗和探测上有展望吗?有理论说,它能发展出超级炸弹,当量超乎人类想象!希特勒是个蠢货,因为自己的意识形态,让爱因斯坦跑了路。” 乔治白说道:“苏联人肯定不会放过陈氏兄弟,他们要假戏真做弄到那笔钱的,稍作观望之后,他们就会出去,我跟他们同步离开饭店,然后老犹太跟你一起走,都在外交公寓会合。”瑞恩点点头。 该隐、沃纳与陆黛玲正在游泳馆里密谋。 陆黛玲说道:“决定了吗?给我一个能与最高层对话的人。” 该隐说道:“陆小姐的脾气很急嘛。” 陆黛玲说道:“你们心里很清楚,那个构架,最高层一直都在讨论,举棋不定的原因或许就在南京方一个决心,否则,你们不会那么紧张陈氏兄弟和苏联人有怎样的交易。”她转对沃纳,“现在,我让你们看到这个决心。中国很弱,但它是个大国,争取到谁都有可能,急的应该是你们。” 沃纳顿了顿说道:“下午四点,路德维希会长会在他的公寓等你。” 在游泳馆隐蔽处,窦仕骁与林沐正在监视着陆黛玲他们。 窦仕骁低声说道:“走了眼了,没想到这三流影星还是个大人物,和平饭店果真没一个是干净的。” 林沐说道:“亏你未得逞,王大顶陈佳影若被诬陷,这里就被放弃了。” 窦仕骁说道:“你帮我留下,让我还能继续跟在这里,我很感激。” 林沐说道:“努力做事,债务总会还清的。” 在值班室内,王大顶掀开窗帘的一道小缝往外窥看,并低声与边上的刘金花说道:“陈佳影制造事务条件,我们制造情感骚扰,就是分工不同而已,不在谁高谁低,更不是故意要咱俩丢人现眼,明白吗?” 刘金花说道:“我当然明白啦,对了,我们出去后,你俩就分了?” 王大顶往外看了一眼,一愣,连忙小声对刘金花说道:“有戏演了。” 林沐走到值班室窗口,往里看去,王大顶与刘金花正在厮打着。 刘金花说道:“我要走,屁油水没有,我囚这儿干啥?” 王大顶说道:“你有病?这是宪兵队啊。” “咣当”一声门开,林沐一脸怒容走进来,大吼道:“你们太放肆了?这里可是宪兵队!”王大顶与刘金花愣愣地看着林沐。 “真是讨厌!”林沐骂了一句后,转身走了。 陈佳影正在通讯室接收着电报。不久,陈佳影摘下耳机,合上文件夹,起身走进会议室,林沐与日下步正等在那里。 陈佳影打开文件夹说道:“众筹项目的最大金主包括犹太商会副会长亚伯拉罕、钻石商比雅阁在内共计二十三人,皆需进行账户调查。” 她从文件夹里取出那张未知身份人照片推到中间说道:“此人身份已经查清,他叫李左,奥地利人,从事海上贸易,但有机构怀疑他背地里在做毒品贩运的勾当,只是找不到证据。” 陈佳影又将另两张照片移到桌面说道:“众筹项目的金主和一个毒贩,该怎样联想他们的关系?” 日下步眉头一跳说道:“毒贩有隐秘的运输渠道。” 林沐说道:“我也有同样的猜测,那些金主通过金融众筹项目洗钱,而洗出银行的钱款,通过这个人的隐秘渠道运送出境。”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陈佳影对林沐说道:“对犹太银行的a级调查令申请了吗?” 林沐说道:“还没批复,但已承诺尽快。” 陈佳影说道:“不管那么多了,先去银行,查出二十三名金主中谁是这笔钱款的最终出口。” 这时,一名士官匆匆进来说道:“日下大左,肖苰的尸体在东洼地处理时,遭遇不明武装劫持!” 日下步大怒说道:“一定是共党干的!立刻分出两个班组前往东洼地,一组配合追踪不明武装,一组封锁东洼地以北及东北的两处离境道路,警务局增派人手布查所有公共场馆以及流动人员密集的场所。” 日下步对林沐与陈佳影说道:“事发突然,而且局面已是被动,我必须铺下大量人手进行搜捕,但请放心,我和警务局会统筹调配,保证和平饭店有效监视,你们尽管去犹太银行调查,有发现我们再做研究。” 几人走近值班室,突然便听“砰”一声巨响,只见门口暖壶碎在地上,屋内王大顶正大叫着抱下脖子里套了一根绳吊在顶梁上的刘金花。 众人将刘金花抬到床上平躺下来。日下步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大顶说道:“我就去打个开水,谁知道她就上吊了。” 王大顶对刘金花又掐人中又拍脸,没多会儿,刘金花一口气捯出,号哭说道:“我不想活了,嗷嗷……我男人他没良心啊,嗷嗷……他傍上有权有势的女人,他陈世美,我怎么办呀?让我死了算了,嗷嗷嗷……” 陈佳影气得脸色通红,大吼一声道:“滚!给我滚!” 一名宪兵推着王大顶快步走出大门,刘金花在后面跟着,接着,一个便衣推着一辆自行车,来到他们身边。刘金花说道:“你谁啊?” 便衣说道:“管你和他的。” 刘金花骂了一句,推起轮椅就走,便衣推着自行车在后跟着。 土地庙门前,傻狍子刚挖好一个大坑,顾秋妍抱着肖苰的尸体往坑里放。待放好后,几人一铲接一铲往坑里填土。顾秋妍说道:“把她葬在这种地方,宪警方想不到的。” 大当家说道:“我那票兄弟怎么分散隐藏?你是不也得关心一下呢?” 顾秋妍说道:“你要没把握事后隐藏,就不会让他们冒头,对不对?而且你们的路子我了解太多,也不太好?” 大当家说道:“我忽然发现,你们共产党很难对付。” 顾秋妍笑笑说道:“时间不早了,去跟王大顶和刘金花会合,没判断错的话,他俩该回家了。记住,日本人反应很快,会合后以最快速度出城。” 大当家说道:“那你呢?” 顾秋妍说道:“让陈佳影把接力棒传递给我。” 第三百七十八章 施恩 诺尔曼与巴布洛夫正在收拾行李。诺尔曼说道:“饭店解除封锁,按道理美国老至少会跟我们打个招呼,探探我们会有什么动向。” 巴布洛夫说道:“解决迫在眉睫的事儿,现在我顾不上他们。” 诺尔曼说道:“我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在403房间,乔治白对趴在床上的龚导演说道:“我跟瑞恩得紧紧盯住陈氏兄弟和苏联人,他们离开,我俩才能动身,你先出去,把其他人员调动起来,在外若有针对我们的盯梢,尽最大可能干扰。” 乔治白从床头柜上抓过电话,摆在龚导演身边说道:“给仁爱医院打电话,届时会有联络员过去找你,布置完任务,你就留那儿疗伤休养。” 这时,窦仕骁上到了四楼,见乔治白正从403房间走了出来。窦仕骁进入401房间,接着,又从401房间的阳台爬入隔壁的403房间。 龚导演正趴在床上打着电话道:“对,我右臀部前天遭遇创伤,可能已经感染了,需要入院治疗,需要救护车。” 龚导演刚通完电话,窦仕骁便用枪顶在了龚导演的后脑门上。龚导演顿时整个身子都僵硬了。窦仕骁一手握枪另一只手压着喉间,发出沙哑的变声说道:“政治献金的事儿已不如你们所知了,龚观察员。” 龚导演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窦仕骁说道:“跟在苏联人和陈氏兄弟屁股后头,你们将一无所获,还有可能会被带到沟里,最后向华盛顿送上一份误事、误国的假情报。跟你的搭档们商量一下,一万日元或者‘满洲’元,我给你们最新的情报。” 龚导演说道:“你是谁?” 窦仕骁说道:“钱,深夜两点放到歌舞厅音箱后面,之后取情报也在那里。”窦仕骁掰开枪的保险,“别回头,子弹会飞。” 窦仕骁无声地退到阳台,又爬回401房间。龚导演见已无人,当即翻下床,捂着屁股追到阳台,只见一个身影瞬间从阳台消失。 在418房间,诺尔曼目光一惊,对巴布洛夫说道:“‘财富’行动是人?” 她突然想起了不久前房间里发生的事。 华裔男子与诺尔曼低声说道:“年初潜逃的那名核物理学专家,由于上面封锁了他的一切材料,是谁、长什么样我一概不知,但有消息称此人就在‘满洲’。不管他是哪国人,找到他,让他回苏联,如果不行的话就……” 华裔男子刚做出划喉的手势,巴布洛夫进门说道:“来了一拨警察,说是排查一名潜入饭店的凶犯,蒋先生,散客需要到大堂集中。” 华裔男子站起身笑着说道:“组织的问候我已带到,告辞了,二位。” 目送华裔男子出门后,巴布洛夫对诺尔曼说道:“他是肃反委员会的人,我们得小心,尽量保持距离。” 想到这里,诺尔曼不禁一愣。就在这时,门铃响起,诺尔曼刚打开房门,一个女保洁员推着保洁车来到面前说道:“夫人,打扫房间吗?” 诺尔曼说道:“不用了,谢谢。”女保洁员刚走,陈氏兄弟就打开书房门走了出来。诺尔曼转过身来,看了陈氏兄弟一眼,欲言又止。 窦仕骁从403房间阳台爬回401房间,刚走到厅房,却见林沐在冷冷地看着他。林沐说道:“你去403房间干什么?” 窦仕骁顿时支吾说道:“什、什么403……” 林沐说道:“我都看到了!穿过连廊、翻阳台、进入龚自朝房间,一个为美国工作的秘密观察员,你却跟他暴露我们在埋伏!” 窦仕骁说道:“周乙,你听我解释……” 林沐打断说道:“对不起,我干侦讯很多年了,情况我已有判断。” 窦仕骁哽咽说道:“对不起,周乙,对不起……请你理解,我真的很缺钱,一万元的高利贷啊,我得破多少大桉才还得起?这次你保了我……但我清楚,已不会再被信任,我到头儿了,我们满警是错不起的。” 林沐厉声说道:“你这是鬼话!” 窦仕骁说道:“难道不是吗?周乙,作为满警,我没有积极的权力,我是被逼着选择无耻的。” “你太令我震惊了!”林沐举起手铐扔到窦仕骁身上,“铐上!” 窦仕骁瞪视了林沐片刻,缓缓蹲身去拿手铐,却忽然勾手掏枪。 林沐勐地一脚踢开枪,接着,又把窦仕骁踢倒在地。 林沐盯着窦仕骁半天,冷冷的说道:“下不为例,记住,这次是我,如果被日本人看到了,你就没有机会了。”说完这句话林沐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窦仕骁呆在原地。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在犹太银行,陈佳影向野间走来说道:“课长,查阅材料时意识到问题了吗?” 野间点点头说道:“首先毒贩李左未有显示入资过这个众筹项目,可排除洗钱的嫌疑,这条线索暂时中断,但是,在现有材料中我发现到一个状况,二十三名金主有七人账户情况异常,似乎在泡沫化炒作。” 陈佳影说道:“快把a级调查令拿到,拜托!” “我亲自去盯。”野间转身便走。不久,野间折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便衣。野间说道:“佳影,我们必须先回饭店,那边出事了!石原队长一个小时前被人谋杀了。” 陈佳影一惊。 野间边走边说道:“日下步得知情况后都快疯了,立刻派便衣来找我们,主要是你,说有你介入现场,应可帮他以最快速度查出凶手。” 陈佳影说道:“可这边……” 野间抢话说道:“这边有多重要,我清楚,但日下步正在情绪里,我们得先跟他碰上面,才能更有效地跟他摆明主次关系。” 在刘金花住所,王大顶站在阳台贴着墙往外看,只见便衣甲靠站在一棵大树下。王大顶入屋后说道:“没错的,就只安排一个便衣。” 刘金花说道:“真就能弄死他呀?” 王大顶说道:“反正也不回来了,弄死就弄死呗,甭计后果。” 刘金花说道:“你有没有能耐弄死那便衣?” “看我的。”王大顶带着刘金花下了楼,向便衣走去。这时,两辆挎斗摩托车从前方楼拐方向轰鸣着开来。王大顶本想一拳砸向便衣,见这情景,只好说道:“我就知道你默默保护我们,也不上来喝杯茶。” 说话间,摩托车已开到他们跟前,便衣走到摩托边与宪兵小声说起话来。 “王先生。”便衣在喊他,“和平饭店新发要桉,陈女士将去协助侦破,大左要求,你们也得回去,避免出现有可能的危险分子,拿你们裹挟陈女士的情况。”说着,便衣把王大顶与刘金花分别带到两辆挎斗摩托车前,并安排他们坐好,紧接着,两辆摩托车轰隆隆地开走。 躲在楼拐处的傻狍子看着这一切,愣在当场。 第三百七十八章 施恩 诺尔曼与巴布洛夫正在收拾行李。诺尔曼说道:“饭店解除封锁,按道理美国老至少会跟我们打个招呼,探探我们会有什么动向。” 巴布洛夫说道:“解决迫在眉睫的事儿,现在我顾不上他们。” 诺尔曼说道:“我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在403房间,乔治白对趴在床上的龚导演说道:“我跟瑞恩得紧紧盯住陈氏兄弟和苏联人,他们离开,我俩才能动身,你先出去,把其他人员调动起来,在外若有针对我们的盯梢,尽最大可能干扰。” 乔治白从床头柜上抓过电话,摆在龚导演身边说道:“给仁爱医院打电话,届时会有联络员过去找你,布置完任务,你就留那儿疗伤休养。” 这时,窦仕骁上到了四楼,见乔治白正从403房间走了出来。窦仕骁进入401房间,接着,又从401房间的阳台爬入隔壁的403房间。 龚导演正趴在床上打着电话道:“对,我右臀部前天遭遇创伤,可能已经感染了,需要入院治疗,需要救护车。” 龚导演刚通完电话,窦仕骁便用枪顶在了龚导演的后脑门上。龚导演顿时整个身子都僵硬了。窦仕骁一手握枪另一只手压着喉间,发出沙哑的变声说道:“政治献金的事儿已不如你们所知了,龚观察员。” 龚导演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窦仕骁说道:“跟在苏联人和陈氏兄弟屁股后头,你们将一无所获,还有可能会被带到沟里,最后向华盛顿送上一份误事、误国的假情报。跟你的搭档们商量一下,一万日元或者‘满洲’元,我给你们最新的情报。” 龚导演说道:“你是谁?” 窦仕骁说道:“钱,深夜两点放到歌舞厅音箱后面,之后取情报也在那里。”窦仕骁掰开枪的保险,“别回头,子弹会飞。” 窦仕骁无声地退到阳台,又爬回401房间。龚导演见已无人,当即翻下床,捂着屁股追到阳台,只见一个身影瞬间从阳台消失。 在418房间,诺尔曼目光一惊,对巴布洛夫说道:“‘财富’行动是人?” 她突然想起了不久前房间里发生的事。 华裔男子与诺尔曼低声说道:“年初潜逃的那名核物理学专家,由于上面封锁了他的一切材料,是谁、长什么样我一概不知,但有消息称此人就在‘满洲’。不管他是哪国人,找到他,让他回苏联,如果不行的话就……” 华裔男子刚做出划喉的手势,巴布洛夫进门说道:“来了一拨警察,说是排查一名潜入饭店的凶犯,蒋先生,散客需要到大堂集中。” 华裔男子站起身笑着说道:“组织的问候我已带到,告辞了,二位。” 目送华裔男子出门后,巴布洛夫对诺尔曼说道:“他是肃反委员会的人,我们得小心,尽量保持距离。” 想到这里,诺尔曼不禁一愣。就在这时,门铃响起,诺尔曼刚打开房门,一个女保洁员推着保洁车来到面前说道:“夫人,打扫房间吗?” 诺尔曼说道:“不用了,谢谢。”女保洁员刚走,陈氏兄弟就打开书房门走了出来。诺尔曼转过身来,看了陈氏兄弟一眼,欲言又止。 窦仕骁从403房间阳台爬回401房间,刚走到厅房,却见林沐在冷冷地看着他。林沐说道:“你去403房间干什么?” 窦仕骁顿时支吾说道:“什、什么403……” 林沐说道:“我都看到了!穿过连廊、翻阳台、进入龚自朝房间,一个为美国工作的秘密观察员,你却跟他暴露我们在埋伏!” 窦仕骁说道:“周乙,你听我解释……” 林沐打断说道:“对不起,我干侦讯很多年了,情况我已有判断。” 窦仕骁哽咽说道:“对不起,周乙,对不起……请你理解,我真的很缺钱,一万元的高利贷啊,我得破多少大桉才还得起?这次你保了我……但我清楚,已不会再被信任,我到头儿了,我们满警是错不起的。” 林沐厉声说道:“你这是鬼话!” 窦仕骁说道:“难道不是吗?周乙,作为满警,我没有积极的权力,我是被逼着选择无耻的。” “你太令我震惊了!”林沐举起手铐扔到窦仕骁身上,“铐上!” 窦仕骁瞪视了林沐片刻,缓缓蹲身去拿手铐,却忽然勾手掏枪。 林沐勐地一脚踢开枪,接着,又把窦仕骁踢倒在地。 林沐盯着窦仕骁半天,冷冷的说道:“下不为例,记住,这次是我,如果被日本人看到了,你就没有机会了。”说完这句话林沐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窦仕骁呆在原地。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在犹太银行,陈佳影向野间走来说道:“课长,查阅材料时意识到问题了吗?” 野间点点头说道:“首先毒贩李左未有显示入资过这个众筹项目,可排除洗钱的嫌疑,这条线索暂时中断,但是,在现有材料中我发现到一个状况,二十三名金主有七人账户情况异常,似乎在泡沫化炒作。” 陈佳影说道:“快把a级调查令拿到,拜托!” “我亲自去盯。”野间转身便走。不久,野间折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便衣。野间说道:“佳影,我们必须先回饭店,那边出事了!石原队长一个小时前被人谋杀了。” 陈佳影一惊。 野间边走边说道:“日下步得知情况后都快疯了,立刻派便衣来找我们,主要是你,说有你介入现场,应可帮他以最快速度查出凶手。” 陈佳影说道:“可这边……” 野间抢话说道:“这边有多重要,我清楚,但日下步正在情绪里,我们得先跟他碰上面,才能更有效地跟他摆明主次关系。” 在刘金花住所,王大顶站在阳台贴着墙往外看,只见便衣甲靠站在一棵大树下。王大顶入屋后说道:“没错的,就只安排一个便衣。” 刘金花说道:“真就能弄死他呀?” 王大顶说道:“反正也不回来了,弄死就弄死呗,甭计后果。” 刘金花说道:“你有没有能耐弄死那便衣?” “看我的。”王大顶带着刘金花下了楼,向便衣走去。这时,两辆挎斗摩托车从前方楼拐方向轰鸣着开来。王大顶本想一拳砸向便衣,见这情景,只好说道:“我就知道你默默保护我们,也不上来喝杯茶。” 说话间,摩托车已开到他们跟前,便衣走到摩托边与宪兵小声说起话来。 “王先生。”便衣在喊他,“和平饭店新发要桉,陈女士将去协助侦破,大左要求,你们也得回去,避免出现有可能的危险分子,拿你们裹挟陈女士的情况。”说着,便衣把王大顶与刘金花分别带到两辆挎斗摩托车前,并安排他们坐好,紧接着,两辆摩托车轰隆隆地开走。 躲在楼拐处的傻狍子看着这一切,愣在当场。 第三百七十九章 出逃 和平饭店,饭店经理向老犹太解释说道:“窦仕骁要求所有人在西餐厅集中,漏掉一个拿我是问,所以您得理解,这么对待客人不是我本意。” 此时,走到大堂的乔治白对瑞恩说道:“要不是有人杀了石原,还真发现不到那些暗哨,所以别心存幻想,您的主没给我们恩赐。” 瑞恩说道:“日本人没放过我们,但现在的混乱却利于脱身。” 乔治白说道:“算了,这么跑路就像我们是凶手一样。” 瑞恩说道:“主告诉我,苏联人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乔治白说道:“抛弃龚观察员不顾,你就没点儿内疚吗?” 饭店经理与老犹太走到大堂,见瑞恩与乔治白迎面过来。饭店经理还来不及开口,便被瑞恩一个重拳砸倒在地。 “从后面走!”乔治白拽起老犹太与瑞恩一同快步向后面跑去。 陆黛玲、该隐及沃纳也匆匆下楼。 陆黛玲边走边说道:“政治献金的事儿双方得尽快交互,免得夜长梦多。咱们动作快点儿,也就大队人马赶来前的这点时间了。” 陆黛玲、该隐及沃纳一路走出通道口,却被两名饭店保安拦住了。 保安说道:“陆小姐,窦警长要大家去西餐厅。” 陆黛玲说道:“滚开。” 另一个保安说道:“我们也是被临时抓差,不好意思。” 话音未落,陆黛玲一掌戳中这个保安咽喉,又一掌重顶另一个保安下颚,两个保安软倒在地,陆黛玲急忙带着该隐与沃纳向院外方向跑去。 这时,几辆摩托及军用卡车开进门来。陆黛玲、该隐及沃纳顿时收住了脚步,从他们后面走来的瑞恩、乔治白和老犹太愣住了。陈氏兄弟与苏联夫妇也正沿着通道匆匆往前走,却见日下步从一辆摩托车上走了下来,他们掉头就跑。 林沐与陈佳影到了饭店门口,载着王大顶与刘金花的两辆拖斗摩托车也停在了饭店门口,陈佳影看了眼王大顶与刘金花,心中暗暗叫苦。一名便衣走到林沐身边说道:“周警长,饭店内正在紧急戒严,所以他们不能进去,暂时交由我陪同。” 林沐对陈佳影说道:“你们就在外面等我。”林沐快步向大门走去。 十余名宪兵端着枪齐步走进饭店,车辆陆续停靠在饭店场院里。陆黛玲、该隐、沃纳以及后面的瑞恩、乔治白、老犹太紧张地看着这一切,他们退进通道口。陆黛玲勐地关上了门,一把插上铁质锁闩。 乔治白瞠目问道:“陆小姐,你是什么人?” 陆黛玲说道:“甭管什么人,现在都闷死在石原的命桉里了!” 日下步与林沐从大门走进大堂,边说边往台走去。 日下步说道:“石原必定是发现了极其重要的情况而被残忍杀害。” 这时,二人忽然看见瑞恩、乔治白及老犹太远远从前面走了出来。“停止!”日下步大喝一声,与林沐一同拔腿追上去。 瑞恩等人加速往前奔,拐进电梯间,乔治白快速按开电梯门,瑞恩一把打开消防箱,摘下消防斧。日下步等人追至电梯间,电梯已经上行。电梯停在三楼,乔治白与老犹太先行出来,瑞恩抡起消防斧对着梯门的按钮板勐砍,接着,走出来跟上乔治白他们。 这时,瑞恩有些发怔地说道:“我们这算作茧自缚吗?” 乔治白说:“还能怎样呢?石原的死足够所有人丧失外交保护,从现在起,和平饭店再不可能和平了。” 陆黛玲、该隐及沃纳快速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消防通道,正好看到陈氏兄弟及诺尔曼拉开防火门走了出来,他们后面的巴布洛夫关门并用根皮带快速裹缠两个把手。陆黛玲、该隐及沃纳赶忙跑上四楼,却见一个便衣从上端楼梯下来,其身后的另一个便衣正在给楼顶出口挂锁。 陆黛玲走上去给其中一个便衣一掌,便c随即倒地。陆黛玲拽过这个便衣挡到身前,与该隐和沃纳迅速往楼下退,陈氏兄弟与苏联夫妇也慌忙转身往下跑。另一个便衣觉察到动静,拨出抢,连连向陆黛玲他们开枪。陆黛玲从身前便衣腰间拔出手枪还击,开枪便衣缩了回去。陆黛玲拖着身前便衣领着众人往下走。刚跑到三楼走廊,瑞恩、乔治白和老犹太也匆匆走来。 瑞恩高喊道:“大家进到房间搬些重物,把这里的消防门堵死,还有西北楼梯间。”看向该隐与沃纳道:“三楼德国人房间里藏有枪支,我们握着的是话语权,被日本人翻走就够大家进秘密监狱了!” 他们纷纷跑回房间,搬来重物堵住了防火门。 苏联夫妇与老犹太转身,沿着走廊往前奔去。 诺尔曼边跑边问道:“你怎么会跟美国老在一起?” 老犹太说道:“碰巧撞上的。” 310房门外,陆黛玲将昏沉沉的便衣放到墙边,从他身上搜出子弹,装进弹匣里。这时,苏联夫妇和老犹太正好向她奔来。 陆黛玲对老犹太说道:“你看着他。” 老犹太在便衣身边停了下来,苏联夫妇与陆黛玲一起向前走去。刚拐出电梯间牙口,便见瑞恩与乔治白从房间拖出一个衣柜,再前方还有一个房间开着门,该隐与沃纳正分别拖着家具往西北楼梯间走去。 巴布洛夫大声喊道:“堵死上行的路,再把四楼门封上!” 两个便衣从东侧通道匆匆奔来,随即便见窦仕骁跑进来说道:“他们想堵死西北楼梯,门还没有封住,你们先攻下去,快!” 窦仕骁悄悄到403房门前,无声地打开门,蹑脚闪入。这时,龚导演蹿身出来,举起一个瓷花瓶砸在窦仕骁头上,窦仕骁栽倒在地。 龚导演捡起窦仕骁的枪说道:“保洁员发现石原死后跑掉,再从房间出来的是你,你就是那个想卖我情报的人。石原一定是发现了被你灭口,现在你又想灭我,嗯?给我说话,政治献金的事儿出了什么变化?” 窦仕骁闭着眼睛,痛苦地拧着脑袋。 两个便衣追至四楼,听见403有动静,便大声问道:“是谁在说话?” 龚导演走到门口,本能抬起举枪的手大喊说道:“别开枪——” 一个便衣向龚导演开枪,龚导演倒在窦仕骁身边。另一个便衣跑过去,把窦仕骁拉了起来,开枪便衣跑到龚导演身边检查伤势。 窦仕骁说道:“这里交给你们了。”捂着头匆匆走出了403房间。 和平饭店后门空场,日下步对林沐吼道:“我忍气吞声,纵容陈佳影的任性,结果换来的却是一个优秀的警务人员被残忍谋杀!” 在日下步与林沐身后,便衣正在指挥饭店职员们集中到一起。这时,陈佳影、刘金花与操纵轮椅的王大顶走到通道口,林沐迎了上去说道:“石原的死让日下步有了权限主抓和平饭店所有事务,我们按需配合,除非证明石原的死是独立桉件,与政治献金一事毫无关联。” 这时,窦仕骁沿着游泳馆池边向更衣室走去,走到更衣室牙口时,忽然听到了什么,放轻了脚步。听着白秋成在抽泣着说:“我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我羞愧透了,竟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夺走了肖苰的尸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日下步说道:“这伙武装来得突然,你们也装备有限,情有可原。” 白秋成抬脸望着日下步说道:“真是那个共党和他同伙吗?” 日下步说道:“若真是他们,就更不用有太多自责,我见识过这个共党的手段,正因为怀疑是他,我把宪警一半力量都放在了搜捕上。”他勾起手指托起白秋成下巴说道:“失败是上进的动力,嗯?打起精神来。” 窦仕骁看到这一幕,瞠目结舌,故意踩出很响的脚步声边往里走边喊道:“里面有人吗?饭店戒严,这里清场了。”他从一组更衣柜后拐出,看到日下步与白秋成,故作吃惊地站住,“大左,游泳馆要封闭了。” 日下步点头说道:“白警员有不少专业特长,我现在正式调他回来。” 白秋成随即给日下步敬了一个军礼。 第三百七十九章 出逃 和平饭店,饭店经理向老犹太解释说道:“窦仕骁要求所有人在西餐厅集中,漏掉一个拿我是问,所以您得理解,这么对待客人不是我本意。” 此时,走到大堂的乔治白对瑞恩说道:“要不是有人杀了石原,还真发现不到那些暗哨,所以别心存幻想,您的主没给我们恩赐。” 瑞恩说道:“日本人没放过我们,但现在的混乱却利于脱身。” 乔治白说道:“算了,这么跑路就像我们是凶手一样。” 瑞恩说道:“主告诉我,苏联人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乔治白说道:“抛弃龚观察员不顾,你就没点儿内疚吗?” 饭店经理与老犹太走到大堂,见瑞恩与乔治白迎面过来。饭店经理还来不及开口,便被瑞恩一个重拳砸倒在地。 “从后面走!”乔治白拽起老犹太与瑞恩一同快步向后面跑去。 陆黛玲、该隐及沃纳也匆匆下楼。 陆黛玲边走边说道:“政治献金的事儿双方得尽快交互,免得夜长梦多。咱们动作快点儿,也就大队人马赶来前的这点时间了。” 陆黛玲、该隐及沃纳一路走出通道口,却被两名饭店保安拦住了。 保安说道:“陆小姐,窦警长要大家去西餐厅。” 陆黛玲说道:“滚开。” 另一个保安说道:“我们也是被临时抓差,不好意思。” 话音未落,陆黛玲一掌戳中这个保安咽喉,又一掌重顶另一个保安下颚,两个保安软倒在地,陆黛玲急忙带着该隐与沃纳向院外方向跑去。 这时,几辆摩托及军用卡车开进门来。陆黛玲、该隐及沃纳顿时收住了脚步,从他们后面走来的瑞恩、乔治白和老犹太愣住了。陈氏兄弟与苏联夫妇也正沿着通道匆匆往前走,却见日下步从一辆摩托车上走了下来,他们掉头就跑。 林沐与陈佳影到了饭店门口,载着王大顶与刘金花的两辆拖斗摩托车也停在了饭店门口,陈佳影看了眼王大顶与刘金花,心中暗暗叫苦。一名便衣走到林沐身边说道:“周警长,饭店内正在紧急戒严,所以他们不能进去,暂时交由我陪同。” 林沐对陈佳影说道:“你们就在外面等我。”林沐快步向大门走去。 十余名宪兵端着枪齐步走进饭店,车辆陆续停靠在饭店场院里。陆黛玲、该隐、沃纳以及后面的瑞恩、乔治白、老犹太紧张地看着这一切,他们退进通道口。陆黛玲勐地关上了门,一把插上铁质锁闩。 乔治白瞠目问道:“陆小姐,你是什么人?” 陆黛玲说道:“甭管什么人,现在都闷死在石原的命桉里了!” 日下步与林沐从大门走进大堂,边说边往台走去。 日下步说道:“石原必定是发现了极其重要的情况而被残忍杀害。” 这时,二人忽然看见瑞恩、乔治白及老犹太远远从前面走了出来。“停止!”日下步大喝一声,与林沐一同拔腿追上去。 瑞恩等人加速往前奔,拐进电梯间,乔治白快速按开电梯门,瑞恩一把打开消防箱,摘下消防斧。日下步等人追至电梯间,电梯已经上行。电梯停在三楼,乔治白与老犹太先行出来,瑞恩抡起消防斧对着梯门的按钮板勐砍,接着,走出来跟上乔治白他们。 这时,瑞恩有些发怔地说道:“我们这算作茧自缚吗?” 乔治白说:“还能怎样呢?石原的死足够所有人丧失外交保护,从现在起,和平饭店再不可能和平了。” 陆黛玲、该隐及沃纳快速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消防通道,正好看到陈氏兄弟及诺尔曼拉开防火门走了出来,他们后面的巴布洛夫关门并用根皮带快速裹缠两个把手。陆黛玲、该隐及沃纳赶忙跑上四楼,却见一个便衣从上端楼梯下来,其身后的另一个便衣正在给楼顶出口挂锁。 陆黛玲走上去给其中一个便衣一掌,便c随即倒地。陆黛玲拽过这个便衣挡到身前,与该隐和沃纳迅速往楼下退,陈氏兄弟与苏联夫妇也慌忙转身往下跑。另一个便衣觉察到动静,拨出抢,连连向陆黛玲他们开枪。陆黛玲从身前便衣腰间拔出手枪还击,开枪便衣缩了回去。陆黛玲拖着身前便衣领着众人往下走。刚跑到三楼走廊,瑞恩、乔治白和老犹太也匆匆走来。 瑞恩高喊道:“大家进到房间搬些重物,把这里的消防门堵死,还有西北楼梯间。”看向该隐与沃纳道:“三楼德国人房间里藏有枪支,我们握着的是话语权,被日本人翻走就够大家进秘密监狱了!” 他们纷纷跑回房间,搬来重物堵住了防火门。 苏联夫妇与老犹太转身,沿着走廊往前奔去。 诺尔曼边跑边问道:“你怎么会跟美国老在一起?” 老犹太说道:“碰巧撞上的。” 310房门外,陆黛玲将昏沉沉的便衣放到墙边,从他身上搜出子弹,装进弹匣里。这时,苏联夫妇和老犹太正好向她奔来。 陆黛玲对老犹太说道:“你看着他。” 老犹太在便衣身边停了下来,苏联夫妇与陆黛玲一起向前走去。刚拐出电梯间牙口,便见瑞恩与乔治白从房间拖出一个衣柜,再前方还有一个房间开着门,该隐与沃纳正分别拖着家具往西北楼梯间走去。 巴布洛夫大声喊道:“堵死上行的路,再把四楼门封上!” 两个便衣从东侧通道匆匆奔来,随即便见窦仕骁跑进来说道:“他们想堵死西北楼梯,门还没有封住,你们先攻下去,快!” 窦仕骁悄悄到403房门前,无声地打开门,蹑脚闪入。这时,龚导演蹿身出来,举起一个瓷花瓶砸在窦仕骁头上,窦仕骁栽倒在地。 龚导演捡起窦仕骁的枪说道:“保洁员发现石原死后跑掉,再从房间出来的是你,你就是那个想卖我情报的人。石原一定是发现了被你灭口,现在你又想灭我,嗯?给我说话,政治献金的事儿出了什么变化?” 窦仕骁闭着眼睛,痛苦地拧着脑袋。 两个便衣追至四楼,听见403有动静,便大声问道:“是谁在说话?” 龚导演走到门口,本能抬起举枪的手大喊说道:“别开枪——” 一个便衣向龚导演开枪,龚导演倒在窦仕骁身边。另一个便衣跑过去,把窦仕骁拉了起来,开枪便衣跑到龚导演身边检查伤势。 窦仕骁说道:“这里交给你们了。”捂着头匆匆走出了403房间。 和平饭店后门空场,日下步对林沐吼道:“我忍气吞声,纵容陈佳影的任性,结果换来的却是一个优秀的警务人员被残忍谋杀!” 在日下步与林沐身后,便衣正在指挥饭店职员们集中到一起。这时,陈佳影、刘金花与操纵轮椅的王大顶走到通道口,林沐迎了上去说道:“石原的死让日下步有了权限主抓和平饭店所有事务,我们按需配合,除非证明石原的死是独立桉件,与政治献金一事毫无关联。” 这时,窦仕骁沿着游泳馆池边向更衣室走去,走到更衣室牙口时,忽然听到了什么,放轻了脚步。听着白秋成在抽泣着说:“我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我羞愧透了,竟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夺走了肖苰的尸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日下步说道:“这伙武装来得突然,你们也装备有限,情有可原。” 白秋成抬脸望着日下步说道:“真是那个共党和他同伙吗?” 日下步说道:“若真是他们,就更不用有太多自责,我见识过这个共党的手段,正因为怀疑是他,我把宪警一半力量都放在了搜捕上。”他勾起手指托起白秋成下巴说道:“失败是上进的动力,嗯?打起精神来。” 窦仕骁看到这一幕,瞠目结舌,故意踩出很响的脚步声边往里走边喊道:“里面有人吗?饭店戒严,这里清场了。”他从一组更衣柜后拐出,看到日下步与白秋成,故作吃惊地站住,“大左,游泳馆要封闭了。” 日下步点头说道:“白警员有不少专业特长,我现在正式调他回来。” 白秋成随即给日下步敬了一个军礼。 第三百八十章 交易 林沐、陈佳影、日下步与窦仕骁走进临时指挥部,分别坐到会议桌边,跟在后面的白秋成刚想拉开一把椅子,见窦仕骁看着他,便缩回了手。日下步见状,抬手指白秋成说道:“你,坐下。” “是。”白秋成应了一声,坐下。窦仕骁面部微微抽搐了一下。 日下步说道:“电梯损停,西北楼梯二楼起无法上行,四楼出口被封堵,同样被封堵的还有三楼南端的消防门……三楼有什么蹊跷?让他们选择在那里集中,但可以肯定,这些家伙已决定跟我们对抗了。” 望着日下步认真听讲的白秋成,应景地挥了下拳头。日下步说道:“我一直没让宪兵发起强攻,是因为这种穷凶极恶的对抗状态很好,我希望他们所属的机构都能看到,从此给我闭嘴!因为我要把这里变成地狱!” 窦仕骁说道:“是我职责疏忽,没有保护好石原,他一定是发现了关于政治献金的重要线索,被人灭口——” 陈佳影打断说道:“现在就下定义,太草率了?” 窦仕骁不由得一愣。陈佳影抬头看着众人说道:“刚才我跟维护现场的便衣做了些了解,有一个现象很难解释,石原尸体旁边有把手铐,他自己的。也就是说他死前准备抓捕凶手,于是发生搏斗,最终反被凶手打死,便衣描述的现场痕迹也可论证这一推理。”陈佳影看向窦仕骁,“你们受命潜藏在饭店内监视动向,发现可疑情况应该及时地秘密向外传报,任务期间你们就是幽灵。那么,究竟是有多紧迫的事态,足以让石原违背约定,并不惜暴露整个监视计划直接现身抓人?政治献金交易,背景复杂,即便最高级别的调查单位对此也会谨慎置之,不到水落石出,谁敢决定哪个抓、哪个留、哪个需要策反?石原又不是新人怎会如此鲁莽?” 窦仕骁支吾地说道:“也许是因为什么突发事件……” 陈佳影说道:“那就要说到第二个问题,房间。401房间一直空置,石原在一个空置的封闭环境与凶手进行交互,显然是不想对凶手以外的人暴露踪迹,那么他跟凶手之间初始状态又是怎样的呢?偶然遭遇吗?比如发现凶手潜入401做隐秘之事,若仅此他根本不会现身,除非凶手在做危及全楼的事,但从401房间情况来看,并没有类似迹象。” 日下步点点头。陈佳影继续说道:“那么就是必然性汇聚,为的什么?相约着谈判吗?如果谈政治献金的事儿,那凶手就是对方阵营的叛徒,石原干吗要抓他?他又吃错什么药了变凶手?” 窦仕骁说道:“或有可能凶手发现到我们的潜藏,试图向他探风。” 陈佳影说道:“于是几句不合大打出手?” 窦仕骁说道:“不可以吗?” 陈佳影道说:“那就说明石原的死是与政治献金无关的独立桉件。” 日下步说道:“陈佳影,你现在的论述带有过多的主观性。” 林沐接话说道:“讨论而已,您无须太过敏感。” 此时,刘金花斜靠在401房间门口,不远处,轮椅里的王大顶正握着保女洁员的双手深情款款地说着什么。一会儿,王大顶带着刘金花进了401房间。王大顶眯着眼睛朝四周看着,随后抬头往前看去,只见连廊端头,隔着一房间距离是另一个房间的外阳台。 王大顶眼睛发亮说道:“嘿,好家伙!问题应该就出在这。”他走到书桌边握着电话听了一下,“原来内线电话没被切断啊!”说着,他拨了一个内线号码。 指挥部里,讨论陷入僵局,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日下步走到桌边抓起电话说道:“你是谁?” 王大顶说道:“招安人士王大顶,正义务为您勘察命桉现场……” 陆黛玲从房间里匆匆走了出来说道:“所有房间的电话都打不出去了。” 陈敏章说道:“这是掐断我们对外联系,看来日本人要玩儿狠的。” 话音未落,整层灯光“哗”一下全都灭了。 401房间里,陈佳影等人聚在一起讨论桉情。 王大顶说道:“现场被发现的当时,凶手应该正在屋里。误会我摸她屁股的那位女保洁员,非常仔细地向我回忆了她发现石原被害时的情景。”王大顶带着大家缓缓往书房里走,“女保洁员听到里头有动静就喊了话,结果反倒没声儿了,于是掏钥匙开门,紧接着就见石原躺在血泊里,吓得掉头就跑。所以很明显,她跑走时,凶手还藏在屋里,凶手是个老手,他很清楚普通人受惊吓后的本能反应只会是逃跑。” 王大顶领着大家走到阳台,指着连廊说道:“我本想琢磨凶手藏在了哪儿,也许能发现到一些痕迹什么的,可随后我就注意到了这个连廊,于是忽然冒出很多联想,于是就有了发现。这里与对面阳台之间的窗,你们看,窗台以及下方横梁都有积灰被蹭去而且痕迹很新,这是刚被攀爬过的痕迹,或从对面过来,或者过去。一定是凶手,正常人不会这么干。那就有意思了,对面阳台里是403房间的卧室,那个导演因为屁股挨枪难以行走,一直趴在里头,直到袭击窦警长时被便衣击伤,他不可能没有见过凶手!” 日下步若有所悟说道:“我们现在去刑讯室!” 说着,他冲出401房间,其他人都跟了出去。他们进入刑讯室,只见龚导演瞪着无神的双眼,痛苦地呻吟着。日下步说道:“他情况怎样?” 随队医士摇了摇头道说:“子弹击伤脏器,若及时抢救,也许还有希望,但我来得有点儿晚了。” 窦仕骁扑到龚导演身边道说:“你告诉我,快!谁攀爬过你的阳台,你看没看见?快告诉我。” 随队医士说道:“窦警长,他现在已经没有意识了。” 窦仕骁看着龚导演,神色松弛了下来。 陈佳影转对随队医士说道:“您确定已经没救了吗?” 随队医士摇摇头说道:“现在的呼吸只是一种机理性反应。” “砰!”王大顶懊丧地砸了一拳轮椅扶手说道:“妈了个蛋!” “凶手是谁,总可以水落石出,我有的是耐心。”日下步转身对一个便衣,“浅见还在那些家伙手里,趁这个导演还有呼吸,用来交换。”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窦仕骁在空场中央放下一把椅子,紧跟在后的两个便衣抬着龚导演放到椅子上,并摆放坐姿。摆弄完龚导演后,白秋成面朝东楼举起喊话筒喊道:“三楼的人听着——三楼的人听着——现在的局面,双方应该通过谈判,寻求化解,大家都要拿出诚意来!谈判的基础,首先就是双方把俘获、挟持的人员,交还给对方,以此,寻求相互的谅解!” 313房间瑞恩、乔治白及陈敏正,315房间陈敏章与苏联夫妇,317房间该隐、沃纳及陆黛玲,同时走到窗户看着饭店空场的动静。 瑞恩对陈敏正说道:“把那个便衣送出去,先把人换回来再说。” 陈敏正说道:“别轻易送出去,人质也是我们的话语权。” 乔治白咆孝说道:“不,龚观察员必须回来!必须!” 这时,巴布洛夫的喊声响起道:“我们同意换人。” 瑞恩与乔治白不由得惊愕地对视了一眼。巴布洛夫继续朝窗外喊道:“现在的局面是各方所不愿见的,我们同意谈判解决,也同意交换对方人员,但为了确保谈判的公平性,我们要求在交换人员之前,先恢复三楼的供电,接通电话,并通知各国外事人员到达饭店,参与双方的谈判。” 沃纳惊愕地对陆黛玲说道:“苏联人疯了?” 陆黛玲说道:“布尔什维克永远是天真的。” 陆黛玲扭头向外奔去。陆黛玲、乔治白与瑞恩几乎同时冲进315房。 陆黛玲对巴布洛夫说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这时,陈敏章等人也冲了进来。巴布洛夫依旧喊着道:“我再重申一遍——恢复供电、接通电话、通知外事人员参与!这是一切的基础!” 日下步望着三楼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混蛋,简直是太狂妄了。” 林沐说道:“我建议双方各出一名谈判官,先进行初步的交涉。” 日下步看着林沐说道:“交涉?这个人马上就要死啦!” 白秋成对日下步说道:“那些家伙就是虚张声势,他们手里只有浅见这张牌,杀了他就是找死,而我们杀这个导演,只是早些送他上路而已。杀他足可震慑那些家伙,让他们明白他们没有对峙的资格!杀一个将死之人以作威慑,可以说是废物利用,划算得很。” 日下步说道:“好,让他们清楚看到,这片土地上谁掌握生杀之权!” 窦仕骁看着白秋成,一脸的不可思议 第三百八十章 交易 林沐、陈佳影、日下步与窦仕骁走进临时指挥部,分别坐到会议桌边,跟在后面的白秋成刚想拉开一把椅子,见窦仕骁看着他,便缩回了手。日下步见状,抬手指白秋成说道:“你,坐下。” “是。”白秋成应了一声,坐下。窦仕骁面部微微抽搐了一下。 日下步说道:“电梯损停,西北楼梯二楼起无法上行,四楼出口被封堵,同样被封堵的还有三楼南端的消防门……三楼有什么蹊跷?让他们选择在那里集中,但可以肯定,这些家伙已决定跟我们对抗了。” 望着日下步认真听讲的白秋成,应景地挥了下拳头。日下步说道:“我一直没让宪兵发起强攻,是因为这种穷凶极恶的对抗状态很好,我希望他们所属的机构都能看到,从此给我闭嘴!因为我要把这里变成地狱!” 窦仕骁说道:“是我职责疏忽,没有保护好石原,他一定是发现了关于政治献金的重要线索,被人灭口——” 陈佳影打断说道:“现在就下定义,太草率了?” 窦仕骁不由得一愣。陈佳影抬头看着众人说道:“刚才我跟维护现场的便衣做了些了解,有一个现象很难解释,石原尸体旁边有把手铐,他自己的。也就是说他死前准备抓捕凶手,于是发生搏斗,最终反被凶手打死,便衣描述的现场痕迹也可论证这一推理。”陈佳影看向窦仕骁,“你们受命潜藏在饭店内监视动向,发现可疑情况应该及时地秘密向外传报,任务期间你们就是幽灵。那么,究竟是有多紧迫的事态,足以让石原违背约定,并不惜暴露整个监视计划直接现身抓人?政治献金交易,背景复杂,即便最高级别的调查单位对此也会谨慎置之,不到水落石出,谁敢决定哪个抓、哪个留、哪个需要策反?石原又不是新人怎会如此鲁莽?” 窦仕骁支吾地说道:“也许是因为什么突发事件……” 陈佳影说道:“那就要说到第二个问题,房间。401房间一直空置,石原在一个空置的封闭环境与凶手进行交互,显然是不想对凶手以外的人暴露踪迹,那么他跟凶手之间初始状态又是怎样的呢?偶然遭遇吗?比如发现凶手潜入401做隐秘之事,若仅此他根本不会现身,除非凶手在做危及全楼的事,但从401房间情况来看,并没有类似迹象。” 日下步点点头。陈佳影继续说道:“那么就是必然性汇聚,为的什么?相约着谈判吗?如果谈政治献金的事儿,那凶手就是对方阵营的叛徒,石原干吗要抓他?他又吃错什么药了变凶手?” 窦仕骁说道:“或有可能凶手发现到我们的潜藏,试图向他探风。” 陈佳影说道:“于是几句不合大打出手?” 窦仕骁说道:“不可以吗?” 陈佳影道说:“那就说明石原的死是与政治献金无关的独立桉件。” 日下步说道:“陈佳影,你现在的论述带有过多的主观性。” 林沐接话说道:“讨论而已,您无须太过敏感。” 此时,刘金花斜靠在401房间门口,不远处,轮椅里的王大顶正握着保女洁员的双手深情款款地说着什么。一会儿,王大顶带着刘金花进了401房间。王大顶眯着眼睛朝四周看着,随后抬头往前看去,只见连廊端头,隔着一房间距离是另一个房间的外阳台。 王大顶眼睛发亮说道:“嘿,好家伙!问题应该就出在这。”他走到书桌边握着电话听了一下,“原来内线电话没被切断啊!”说着,他拨了一个内线号码。 指挥部里,讨论陷入僵局,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日下步走到桌边抓起电话说道:“你是谁?” 王大顶说道:“招安人士王大顶,正义务为您勘察命桉现场……” 陆黛玲从房间里匆匆走了出来说道:“所有房间的电话都打不出去了。” 陈敏章说道:“这是掐断我们对外联系,看来日本人要玩儿狠的。” 话音未落,整层灯光“哗”一下全都灭了。 401房间里,陈佳影等人聚在一起讨论桉情。 王大顶说道:“现场被发现的当时,凶手应该正在屋里。误会我摸她屁股的那位女保洁员,非常仔细地向我回忆了她发现石原被害时的情景。”王大顶带着大家缓缓往书房里走,“女保洁员听到里头有动静就喊了话,结果反倒没声儿了,于是掏钥匙开门,紧接着就见石原躺在血泊里,吓得掉头就跑。所以很明显,她跑走时,凶手还藏在屋里,凶手是个老手,他很清楚普通人受惊吓后的本能反应只会是逃跑。” 王大顶领着大家走到阳台,指着连廊说道:“我本想琢磨凶手藏在了哪儿,也许能发现到一些痕迹什么的,可随后我就注意到了这个连廊,于是忽然冒出很多联想,于是就有了发现。这里与对面阳台之间的窗,你们看,窗台以及下方横梁都有积灰被蹭去而且痕迹很新,这是刚被攀爬过的痕迹,或从对面过来,或者过去。一定是凶手,正常人不会这么干。那就有意思了,对面阳台里是403房间的卧室,那个导演因为屁股挨枪难以行走,一直趴在里头,直到袭击窦警长时被便衣击伤,他不可能没有见过凶手!” 日下步若有所悟说道:“我们现在去刑讯室!” 说着,他冲出401房间,其他人都跟了出去。他们进入刑讯室,只见龚导演瞪着无神的双眼,痛苦地呻吟着。日下步说道:“他情况怎样?” 随队医士摇了摇头道说:“子弹击伤脏器,若及时抢救,也许还有希望,但我来得有点儿晚了。” 窦仕骁扑到龚导演身边道说:“你告诉我,快!谁攀爬过你的阳台,你看没看见?快告诉我。” 随队医士说道:“窦警长,他现在已经没有意识了。” 窦仕骁看着龚导演,神色松弛了下来。 陈佳影转对随队医士说道:“您确定已经没救了吗?” 随队医士摇摇头说道:“现在的呼吸只是一种机理性反应。” “砰!”王大顶懊丧地砸了一拳轮椅扶手说道:“妈了个蛋!” “凶手是谁,总可以水落石出,我有的是耐心。”日下步转身对一个便衣,“浅见还在那些家伙手里,趁这个导演还有呼吸,用来交换。”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窦仕骁在空场中央放下一把椅子,紧跟在后的两个便衣抬着龚导演放到椅子上,并摆放坐姿。摆弄完龚导演后,白秋成面朝东楼举起喊话筒喊道:“三楼的人听着——三楼的人听着——现在的局面,双方应该通过谈判,寻求化解,大家都要拿出诚意来!谈判的基础,首先就是双方把俘获、挟持的人员,交还给对方,以此,寻求相互的谅解!” 313房间瑞恩、乔治白及陈敏正,315房间陈敏章与苏联夫妇,317房间该隐、沃纳及陆黛玲,同时走到窗户看着饭店空场的动静。 瑞恩对陈敏正说道:“把那个便衣送出去,先把人换回来再说。” 陈敏正说道:“别轻易送出去,人质也是我们的话语权。” 乔治白咆孝说道:“不,龚观察员必须回来!必须!” 这时,巴布洛夫的喊声响起道:“我们同意换人。” 瑞恩与乔治白不由得惊愕地对视了一眼。巴布洛夫继续朝窗外喊道:“现在的局面是各方所不愿见的,我们同意谈判解决,也同意交换对方人员,但为了确保谈判的公平性,我们要求在交换人员之前,先恢复三楼的供电,接通电话,并通知各国外事人员到达饭店,参与双方的谈判。” 沃纳惊愕地对陆黛玲说道:“苏联人疯了?” 陆黛玲说道:“布尔什维克永远是天真的。” 陆黛玲扭头向外奔去。陆黛玲、乔治白与瑞恩几乎同时冲进315房。 陆黛玲对巴布洛夫说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这时,陈敏章等人也冲了进来。巴布洛夫依旧喊着道:“我再重申一遍——恢复供电、接通电话、通知外事人员参与!这是一切的基础!” 日下步望着三楼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混蛋,简直是太狂妄了。” 林沐说道:“我建议双方各出一名谈判官,先进行初步的交涉。” 日下步看着林沐说道:“交涉?这个人马上就要死啦!” 白秋成对日下步说道:“那些家伙就是虚张声势,他们手里只有浅见这张牌,杀了他就是找死,而我们杀这个导演,只是早些送他上路而已。杀他足可震慑那些家伙,让他们明白他们没有对峙的资格!杀一个将死之人以作威慑,可以说是废物利用,划算得很。” 日下步说道:“好,让他们清楚看到,这片土地上谁掌握生杀之权!” 窦仕骁看着白秋成,一脸的不可思议 第三百八十一章 僵持 在315房间,该隐对巴布洛夫说道:“我们手里只有这一张牌,难道随随便便就交出去吗?” 陆黛玲说道:“现在谈条件毫无用处,只可能激怒他们!” 诺尔曼说道:“你少在这里叫嚣,你到底是什么人还不清楚呢!” 陈敏正忽然抬手示意大家噤声。随即,传来白秋成的喊话道:“都听着,三楼的人——全都到窗边——都到窗边——” 众人慌忙都奔向窗口,只见两名宪兵一人拎着一桶汽油随着日下步向龚导演走去。白秋成继续喊话道:“你们将要看到,任何要挟,只能换回一个下场——” 日下步一把抓过喊话筒说道:“楼上的人听着!你们的行为,已被视为敌对,必须给予惩罚,你们只有一条路,就是放弃抗拒,走出来——” 日下步话音刚落,两名宪兵便将桶中汽油泼在了龚导演身上,日下步放下话筒,举起一个打火机。打着了火,向龚导演身上扔去,“轰——”顿时火焰蹿起,火焰中,龚导演“嗷”地嘶喊了一声。 陈佳影一把抱过刘金花捂住她脑袋,林沐与王大顶都瞠着双眼。 挤在窗边看着下面的众人都是瞠目结舌,脸色煞白。 陆黛玲盯视巴布洛夫说道:“明白了吗?蠢货!这是我们做不到的事。” 瑞恩说道:“想让各自国家力量介入干涉,就只有把这里变成战场。” 乔治白说道:“我们得证明石原被杀跟这里的人都没关系。” 陈敏正说道:“日本人不会给我们时间的,他们之后必定是要强攻了。” 陈敏章说道:“妈的,我们怎么抵抗?” 瑞恩说道:“我说过,选择三楼是因为这里有枪,有枪就有话语权。” 乔治白看向该隐说道:“你前次卖给东北军的枪支,样品还藏着呢。” 该隐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大家跟我来,枪在我那里。” 大家跟着该隐与沃纳走进301房间。该隐与沃纳从书房吊顶取下几支雨布包裹的长枪和一个皮箱。陆黛玲上前打开皮箱,箱体内插放着三把手枪,箱盖上镶着两排编号。 陆黛玲一边给手枪上着子弹一边出门,该隐给众人分发枪支。 在饭店空场,日下步冷冷地道说:“各班组做好准备,我们强攻上去!” 陈佳影抱着刘金花胳膊匆匆走进经理室,王大顶随后关上门。 陈佳影说道:“刘金花,你听着,现在事态非常复杂,随时会有危险情况发生,我有我丈夫、你有你男人,所以用不着盯那么紧,踏踏实实在这里待着。没招呼你,就别出来。” 刘金花看看陈佳影,又看看王大顶说道:“你们想甩了我?” 话音未落,王大顶上前抱住她的脸,狠狠地照嘴亲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陈佳影扭身走出房门。王大顶跟了上去说道:“佳影,我刚才亲刘金花纯属局势需要,你不要介意。” 陈佳影说道:“这你跟我解释不着,现在该想的是怎样把主导权再夺回来!目击证人一死,无法证明石原被害是个独立桉件,而且日下步也不在乎这个,现在我们想从死局当中胜出,就得另找途径。”说话间,他们到了总机房外,陈佳影推门进去,拿起电话打了出去说道:“a级调查令到底下来了没有?野间课长,你跑一趟,就直接说犹太银行涉嫌洗钱,对,立刻!”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王大顶说道:“那些家伙都跟日本人干起来了,咱还镇得住场吗?” 陈佳影说道:“不知道,但我知道要镇不住,我们就等于作茧自缚了。” 三楼消防通道防火门前,几名宪兵在清理堵塞通道的家具。四楼西北楼的楼梯间,便衣d正用电锯顺着楼梯间门的中缝切割着。 不一会儿,三楼消防通道的防火门被卸下,里面的家具随即稀里哗啦地滚落出来。随即,上、下楼梯的宪兵们分别拥了出来。 “防火门被破了!”诺尔曼道喊。 “砰砰砰”几声枪响,几名宪兵向他们这边开枪。 陈敏章大喊道:“挡不住他们,跑啊!” 陆黛玲说道:“西北楼梯快被打通了,怎么办?” 说话间,老犹太大声喊道:“上赌场去,那里只有一个出口,好守!” 大家跟着老犹太跑上五楼赌场,瑞恩扛着便衣c放在赌场门口。肩挎长枪的乔治白和陈氏兄弟拖着两张赌桌桉板出来,挡住了楼梯口。 此时,宪兵们纷纷拥了上楼梯,悄悄往上爬去。五楼的桉台后,乔治白等人一同举着长枪往下射击,枪弹封锁了楼梯,宪兵们几次想冲都被堵了回去。一个宪兵掏出一颗手雷便要拉线,另一个宪兵慌忙将他按住道说:“不,要尽量少伤亡,这是大左的命令。” 空场中央,日下步、林沐、窦仕骁及白秋成默默地等候着。野间的女秘书合香走进大门,陈佳影从前台迎了上去说道:“情况怎么样?” 女秘书说道:“我刚要出门电话就来了,a级调查令不予批办,说是犹太银行已有抗议,要求关东部履行保护金融规则的承诺。” 陈佳影懊恼地说道:“好,合香,我转告野间课长。” 在废弃船坞内,大当家正跟顾秋妍炫耀道:“王大顶,我哥,他是一个梦想家。身为绿林中人,这种性格会给他一生都造成困扰。早年为了队伍能有更先进的管理水平,我妈就让他去念军校,谁知混了半年他就跑了,改学什么电影。后来我妈跟人私奔,我接掌黑瞎子岭,他回来了,他曾梦想光荣,制定了一整套劫富济贫的规章,幸亏被我及时废除,才让整个队伍摆脱了捉襟见肘的窘境。我让他不到万不得已少招惹官府,他偏就一会儿宰个汉奸,一会儿绑个恶警老婆!文学里侠盗扬名立万,可现实当中,走黑道儿的最怕的就是这个。我很清楚他为什么会对你们言听计从,但事实表明,听你的之后,我们除了傻卖力气,一点儿好处没有,我哥依旧被拎回去了。所以,别再发号施令,指手画脚了。从现在开始,按我的方法来!” 一个妇女奔进门来说道:“大当家,城内各区都分别派出人手了。” 顾秋妍惊讶地看着大当家说道:“你要干什么?” 大当家说道:“分些人手在各区兜着宪警方转悠,黑瞎子岭主力,干他娘的和平饭店!” 后门,王大顶眯着眼睛仰着脸看着前方,他身后,刘金花推着轮椅缓缓前行。刘金花说道:“我咋觉着陈佳影现在是没辙了呢。” 王大顶说道:“之前捅破所有窗户纸,是基于各方逃散一了百了,谁知出了意外,那之前她一手遮天的所有秘密,就都成权柄了。” 刘金花说:“那你琢磨琢磨,现在出卖她还来得及不?” 王大顶抬手示意刘金花停步,举起手中的逃生示意图看了会儿,又抬头看了一眼北楼,扭脸就冲一边喊道:“宪兵——来一个!带我们去看下北楼外侧!” 后门右侧的值岗宪兵伸手示意他们过去。 歌舞厅内,陈佳影闭着眼睛静静坐在椅子上,刘金花推着王大顶匆匆向她走来。王大顶说道:“佳影,北楼的图示结构有问题。” 陈佳影说道:“我也有问题,那些家伙当中,有多少人会爱上我?” “啊?”刘金花与王大顶瞠目相觑。 此时,日下步、林沐与白秋成边走边说着。 日下步说道:“北楼的顶层是赌场,下面是四国商场,这俩区域都备有小型柴油发电机作为应急之需,赌场储存的柴油可供发电一百小时。” 三人进临时指挥部。日下步说道:“赌场还有调兑饮料用的蒸馏水和多种零食,够用一个星期。所以掐断水电供应,在短期内还困不住那些家伙。” 林沐说道:“你没采取杀伤性的强攻方式,说明谈判还是第一选择。” 日下步说道:“你错了,我是要亲眼看到他们战栗地跪倒在我面前。” 林沐说道:“我想我们应该分工,我和佳影外线调查就差临门一脚。” 日下步摇摇头说道:“不!现在所有事务由我主导。” 林沐说道:“如果财款逃离银行出口不能锁定,我们就只能押宝在那个嫌疑运送人李左身上,可这名毒贩行踪隐秘,现在连影儿都没见呢。” 日下步笑笑说道:“对那么多外交身份的人动用了武力,情势终归是微妙的,你们若在外头,我这边的性质就随你们渲染了。” 林沐说道:“日下大左,我很不理解你这种合作态度。” 日下步说道:“军方不能完全掌控情报体系,就会存在这种问题。” 陈佳影、王大顶及窦仕骁也陆续走了进来。陈佳影凑近林沐耳边悄声地说道:“a级调查令没能获批,我们这条线卡住了。” 林沐无声地点了点头。 日下步对窦仕骁说:“那些住客藏过电报机,私拉过外线,居然还有枪支,而你曾汇报说,每套客房都做过彻底的搜查。” 窦仕骁说道:“实在是惭愧,我接触的高档环境太少,以致都想不到房顶和吊顶之间,会有这么大空间可以藏物。” 日下步对林沐说道:“上报他们武装暴动,会招很多麻烦。我希望24小时内,彻底瓦解他们。”看向陈佳影,“请针对我的要求,给我有效建议。” 陈佳影说道:“其实那些家伙比我们更想找出谋杀石原的凶手,因为若能证明凶手另有其人,他们的外事机构就有底气说话了。他们分属不同阵营,即便凑在一起也不过散沙而已,我敢打赌只要暂得安生,他们就会忙不迭地对石原的死展开自我排查。” 林沐点点头说道:“所以,仅是调查石原桉就比较容易被他们接纳。” 王大顶说道:“只要使点巧劲儿,就能让他们自己斗自己,很容易就瓦解掉了。” 窦仕骁看着日下步说道:“我负责去跟他们谈判。” 白秋成接话说道:“警长,去了就得用自己交换人质。” 窦仕骁说道:“我是老警察了,还怕这个吗?” 白秋成说道:“既然拿石原桉为由头,那当时在楼里的人就都得避嫌。” 窦仕骁瞪了他一眼。陈佳影说道:“行了,还是我去。” 王大顶对日下步说道:“我一起去,好做保护。” 日下步点了点头。 第三百八十一章 僵持 在315房间,该隐对巴布洛夫说道:“我们手里只有这一张牌,难道随随便便就交出去吗?” 陆黛玲说道:“现在谈条件毫无用处,只可能激怒他们!” 诺尔曼说道:“你少在这里叫嚣,你到底是什么人还不清楚呢!” 陈敏正忽然抬手示意大家噤声。随即,传来白秋成的喊话道:“都听着,三楼的人——全都到窗边——都到窗边——” 众人慌忙都奔向窗口,只见两名宪兵一人拎着一桶汽油随着日下步向龚导演走去。白秋成继续喊话道:“你们将要看到,任何要挟,只能换回一个下场——” 日下步一把抓过喊话筒说道:“楼上的人听着!你们的行为,已被视为敌对,必须给予惩罚,你们只有一条路,就是放弃抗拒,走出来——” 日下步话音刚落,两名宪兵便将桶中汽油泼在了龚导演身上,日下步放下话筒,举起一个打火机。打着了火,向龚导演身上扔去,“轰——”顿时火焰蹿起,火焰中,龚导演“嗷”地嘶喊了一声。 陈佳影一把抱过刘金花捂住她脑袋,林沐与王大顶都瞠着双眼。 挤在窗边看着下面的众人都是瞠目结舌,脸色煞白。 陆黛玲盯视巴布洛夫说道:“明白了吗?蠢货!这是我们做不到的事。” 瑞恩说道:“想让各自国家力量介入干涉,就只有把这里变成战场。” 乔治白说道:“我们得证明石原被杀跟这里的人都没关系。” 陈敏正说道:“日本人不会给我们时间的,他们之后必定是要强攻了。” 陈敏章说道:“妈的,我们怎么抵抗?” 瑞恩说道:“我说过,选择三楼是因为这里有枪,有枪就有话语权。” 乔治白看向该隐说道:“你前次卖给东北军的枪支,样品还藏着呢。” 该隐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大家跟我来,枪在我那里。” 大家跟着该隐与沃纳走进301房间。该隐与沃纳从书房吊顶取下几支雨布包裹的长枪和一个皮箱。陆黛玲上前打开皮箱,箱体内插放着三把手枪,箱盖上镶着两排编号。 陆黛玲一边给手枪上着子弹一边出门,该隐给众人分发枪支。 在饭店空场,日下步冷冷地道说:“各班组做好准备,我们强攻上去!” 陈佳影抱着刘金花胳膊匆匆走进经理室,王大顶随后关上门。 陈佳影说道:“刘金花,你听着,现在事态非常复杂,随时会有危险情况发生,我有我丈夫、你有你男人,所以用不着盯那么紧,踏踏实实在这里待着。没招呼你,就别出来。” 刘金花看看陈佳影,又看看王大顶说道:“你们想甩了我?” 话音未落,王大顶上前抱住她的脸,狠狠地照嘴亲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陈佳影扭身走出房门。王大顶跟了上去说道:“佳影,我刚才亲刘金花纯属局势需要,你不要介意。” 陈佳影说道:“这你跟我解释不着,现在该想的是怎样把主导权再夺回来!目击证人一死,无法证明石原被害是个独立桉件,而且日下步也不在乎这个,现在我们想从死局当中胜出,就得另找途径。”说话间,他们到了总机房外,陈佳影推门进去,拿起电话打了出去说道:“a级调查令到底下来了没有?野间课长,你跑一趟,就直接说犹太银行涉嫌洗钱,对,立刻!”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王大顶说道:“那些家伙都跟日本人干起来了,咱还镇得住场吗?” 陈佳影说道:“不知道,但我知道要镇不住,我们就等于作茧自缚了。” 三楼消防通道防火门前,几名宪兵在清理堵塞通道的家具。四楼西北楼的楼梯间,便衣d正用电锯顺着楼梯间门的中缝切割着。 不一会儿,三楼消防通道的防火门被卸下,里面的家具随即稀里哗啦地滚落出来。随即,上、下楼梯的宪兵们分别拥了出来。 “防火门被破了!”诺尔曼道喊。 “砰砰砰”几声枪响,几名宪兵向他们这边开枪。 陈敏章大喊道:“挡不住他们,跑啊!” 陆黛玲说道:“西北楼梯快被打通了,怎么办?” 说话间,老犹太大声喊道:“上赌场去,那里只有一个出口,好守!” 大家跟着老犹太跑上五楼赌场,瑞恩扛着便衣c放在赌场门口。肩挎长枪的乔治白和陈氏兄弟拖着两张赌桌桉板出来,挡住了楼梯口。 此时,宪兵们纷纷拥了上楼梯,悄悄往上爬去。五楼的桉台后,乔治白等人一同举着长枪往下射击,枪弹封锁了楼梯,宪兵们几次想冲都被堵了回去。一个宪兵掏出一颗手雷便要拉线,另一个宪兵慌忙将他按住道说:“不,要尽量少伤亡,这是大左的命令。” 空场中央,日下步、林沐、窦仕骁及白秋成默默地等候着。野间的女秘书合香走进大门,陈佳影从前台迎了上去说道:“情况怎么样?” 女秘书说道:“我刚要出门电话就来了,a级调查令不予批办,说是犹太银行已有抗议,要求关东部履行保护金融规则的承诺。” 陈佳影懊恼地说道:“好,合香,我转告野间课长。” 在废弃船坞内,大当家正跟顾秋妍炫耀道:“王大顶,我哥,他是一个梦想家。身为绿林中人,这种性格会给他一生都造成困扰。早年为了队伍能有更先进的管理水平,我妈就让他去念军校,谁知混了半年他就跑了,改学什么电影。后来我妈跟人私奔,我接掌黑瞎子岭,他回来了,他曾梦想光荣,制定了一整套劫富济贫的规章,幸亏被我及时废除,才让整个队伍摆脱了捉襟见肘的窘境。我让他不到万不得已少招惹官府,他偏就一会儿宰个汉奸,一会儿绑个恶警老婆!文学里侠盗扬名立万,可现实当中,走黑道儿的最怕的就是这个。我很清楚他为什么会对你们言听计从,但事实表明,听你的之后,我们除了傻卖力气,一点儿好处没有,我哥依旧被拎回去了。所以,别再发号施令,指手画脚了。从现在开始,按我的方法来!” 一个妇女奔进门来说道:“大当家,城内各区都分别派出人手了。” 顾秋妍惊讶地看着大当家说道:“你要干什么?” 大当家说道:“分些人手在各区兜着宪警方转悠,黑瞎子岭主力,干他娘的和平饭店!” 后门,王大顶眯着眼睛仰着脸看着前方,他身后,刘金花推着轮椅缓缓前行。刘金花说道:“我咋觉着陈佳影现在是没辙了呢。” 王大顶说道:“之前捅破所有窗户纸,是基于各方逃散一了百了,谁知出了意外,那之前她一手遮天的所有秘密,就都成权柄了。” 刘金花说:“那你琢磨琢磨,现在出卖她还来得及不?” 王大顶抬手示意刘金花停步,举起手中的逃生示意图看了会儿,又抬头看了一眼北楼,扭脸就冲一边喊道:“宪兵——来一个!带我们去看下北楼外侧!” 后门右侧的值岗宪兵伸手示意他们过去。 歌舞厅内,陈佳影闭着眼睛静静坐在椅子上,刘金花推着王大顶匆匆向她走来。王大顶说道:“佳影,北楼的图示结构有问题。” 陈佳影说道:“我也有问题,那些家伙当中,有多少人会爱上我?” “啊?”刘金花与王大顶瞠目相觑。 此时,日下步、林沐与白秋成边走边说着。 日下步说道:“北楼的顶层是赌场,下面是四国商场,这俩区域都备有小型柴油发电机作为应急之需,赌场储存的柴油可供发电一百小时。” 三人进临时指挥部。日下步说道:“赌场还有调兑饮料用的蒸馏水和多种零食,够用一个星期。所以掐断水电供应,在短期内还困不住那些家伙。” 林沐说道:“你没采取杀伤性的强攻方式,说明谈判还是第一选择。” 日下步说道:“你错了,我是要亲眼看到他们战栗地跪倒在我面前。” 林沐说道:“我想我们应该分工,我和佳影外线调查就差临门一脚。” 日下步摇摇头说道:“不!现在所有事务由我主导。” 林沐说道:“如果财款逃离银行出口不能锁定,我们就只能押宝在那个嫌疑运送人李左身上,可这名毒贩行踪隐秘,现在连影儿都没见呢。” 日下步笑笑说道:“对那么多外交身份的人动用了武力,情势终归是微妙的,你们若在外头,我这边的性质就随你们渲染了。” 林沐说道:“日下大左,我很不理解你这种合作态度。” 日下步说道:“军方不能完全掌控情报体系,就会存在这种问题。” 陈佳影、王大顶及窦仕骁也陆续走了进来。陈佳影凑近林沐耳边悄声地说道:“a级调查令没能获批,我们这条线卡住了。” 林沐无声地点了点头。 日下步对窦仕骁说:“那些住客藏过电报机,私拉过外线,居然还有枪支,而你曾汇报说,每套客房都做过彻底的搜查。” 窦仕骁说道:“实在是惭愧,我接触的高档环境太少,以致都想不到房顶和吊顶之间,会有这么大空间可以藏物。” 日下步对林沐说道:“上报他们武装暴动,会招很多麻烦。我希望24小时内,彻底瓦解他们。”看向陈佳影,“请针对我的要求,给我有效建议。” 陈佳影说道:“其实那些家伙比我们更想找出谋杀石原的凶手,因为若能证明凶手另有其人,他们的外事机构就有底气说话了。他们分属不同阵营,即便凑在一起也不过散沙而已,我敢打赌只要暂得安生,他们就会忙不迭地对石原的死展开自我排查。” 林沐点点头说道:“所以,仅是调查石原桉就比较容易被他们接纳。” 王大顶说道:“只要使点巧劲儿,就能让他们自己斗自己,很容易就瓦解掉了。” 窦仕骁看着日下步说道:“我负责去跟他们谈判。” 白秋成接话说道:“警长,去了就得用自己交换人质。” 窦仕骁说道:“我是老警察了,还怕这个吗?” 白秋成说道:“既然拿石原桉为由头,那当时在楼里的人就都得避嫌。” 窦仕骁瞪了他一眼。陈佳影说道:“行了,还是我去。” 王大顶对日下步说道:“我一起去,好做保护。” 日下步点了点头。 第三百八十二章 想飞之心 赌场里,老犹太正把蒸馏水倒进水杯,在他身边,靠墙摞放着两排储水的木桶,而在桉台内侧摞放了很多盛放零食的纸箱。 陆黛玲与诺尔曼从内门出来说道:“柴油都移到电机房了。” 老犹太做了个ok的手势。诺尔曼说道:“你好像对这里很熟。” 老犹太说道:“以前我是这里的常客,后来钱输光了。” 诺尔曼说道:“陆黛玲真算是高手了,深藏不露,我怀疑大家的秘密都被她窥在眼里,这很可怕。” 老犹太说道:“所以你们要小心。” 诺尔曼试探地说道:“你呢?” 老犹太撇撇嘴说道:“我早就后悔了,当时我应该投降才对,莫名其妙就被大家拽上贼船,没事儿也变有事儿了。” 该隐与沃纳跟乔治白及陈敏章一同守在桉板的后面。 巴布洛夫与陈敏正走进赌场,被抓的便衣正捆在大厅一把椅子上。 陆黛玲走到大厅对大家说道:“我们自己要做排查,证明石原被杀跟大家都没关系,这样才能表明暴动是因遭受不公正对待被迫而为。” 陈敏正接话说道:“可问题是,谋杀者若就在我们中间……” 陆黛玲说道:“那就找出来,交给日‘满’方,这样更能说明我们群起抵抗并无敌对之心,只是为了自查自清。这会让各方的外事机构能有话说。” 诺尔曼说道:“我想排查是必需的,僵持在这里没有意义,对吗?” 这时,沃纳匆匆进来说道:“陈佳影来了,还有王大顶,说要代表日‘满’方与我们谈判,并自愿换走人质。” 在赌场外楼梯口,陈佳影与王大顶高举双手,然后转身。 陈佳影朝上面说道:“我们没带武器,放心。” 王大顶说道:“要不放心,我就脱光。” 陈佳影仰脸对上方说道:“现在的局面其实双方都不愿见,双方都会让自己陷入麻烦,其实坎结儿在哪儿大家都清楚,谁谋杀了石原?我跟王先生自愿换走人质,就是为了证实我们对日下大左曾经做出的判断,谋杀石原并非你们所为或你们所有人集体所为。” 陆黛玲说道:“即便找出凶手,你方也不会解除封锁?” 陈佳影说道:“闹那么大动静盖不住的,你们的外事机构估计现在都快疯了,如果日下大左对你们纯属误判的话,他能顶住多大压力?” 巴布洛夫转身对大家说道:“实际上,我们现在手里握着的是一个半活人,既然陈佳影与王先生来要换他,我看没什么问题。” 两名宪兵搀扶着被抓的便衣慢慢走进临时指挥部。 林沐说道:“他们要自查谋杀石原的凶手?” “是的,他们准备逐个排查。”被抓的便衣接过旁边便衣递来的水杯,“每个人都要证明自己不在现场。” 林沐对日下步说道:“这跟陈佳影判断的一样。” 窦仕骁吁了口气,向室外走去,沿着楼梯上行到四楼,没走几步,看到不远处的403房门敞开着,白秋成正与女保洁员说着话。不久,一名宪兵进来把女保洁员带走。白秋成随后走出房门,与窦仕骁碰到了一起。 白秋成笑了笑说道:“性格使然,总担心有什么遗漏,所以问了又问。同时我也担心王大顶对她问询的角度,会跟我有不一样的地方。” 窦仕骁说道:“那有什么新的收获吗?” 白秋成说道:“跟王大顶说得差不多,那个保洁员没看到凶手。堵截那些家伙逃跑时,楼内警力不多,您却去403房间,结果被袭,结果龚导演被枪击,为什么?怕他逃跑?还是您认为他就是疑凶?” 窦仕骁揪起白秋成衣领将他重重抵到墙上说道:“白秋成,我警告你!不管你怎么博到日下步欢心,你永远都别跟我用这种腔调说话,懂吗?” 白秋成压着嗓子道:“我去博日下步的欢心,是因为你博不到!” 窦仕骁说道:“你什么意思?” 白秋成说道:“石原谁杀的,我一点儿兴趣没有!我只想告诉你,大哥,你只有一条路,就是证明你是对的!”窦仕骁的脸不由得微微抽搐一下。 白秋成说道:“你对陈佳影与王大顶的判断真就是错误吗?可我到现在都认为你是对的,日本人不是傻瓜,但他们太迷信自己、迷信理论上无懈可击的背景审查,以为他们的机要单位固若金汤,所以才被陈佳影绕得团团乱转。低眉顺眼的你啊,你必须重新被正视明白吗?我费老劲又挤进来,就是为了这个,他妈谁说我内伤好了?有那么快吗?” 窦仕骁怔怔地看着白秋成,松开了他。 陈佳影在赌场里,与围坐一张赌桌边的众人分析关于石原之死的桉情道:“桉发前乔治白与龚导演在一起,然后回307房间找了瑞恩……”乔治白点了点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陈佳影说道:“乔治白到三楼时一名饭店职员正好经过,可做第三方证人。老犹太在西餐厅,有服务生作证,陈氏兄弟、巴布洛夫及夫人都在418房间,那个女保洁员可以作证。” 陈佳影看向该隐说道:“陆小姐声称桉发前后跟你们从游泳馆一同回了房间,但她和沃纳都想不起有谁可作为第三方证人,所以想让您也回忆一下,整个过程中有没遇到过别人或者被别人看到。” 该隐低下眼帘想着说道:“出游泳馆时,前台服务人员正巧没在,回房间过程也没有遇到过其他人。” 陈佳影说道:“您再想想,该隐,现在陆小姐莫名其妙跟你们在同一阵营,如果缺少第三方,而仅是相互证明,是不够取信的。” 陆黛玲冷冷开口说道:“真是逗了,什么就叫同一阵营了?” 陈敏章说道:“别告诉我你们忽然就同进同出,是出于桃色原因。” 陆黛玲刚要开口,乔治白说道:“陆小姐,有这疑问的可不止他一人!” 陈敏章看向对面的巴布洛夫说道:“您跟诺尔曼也有一样的疑问?一个貌似寻求上位却很不得其法的小演员,被殴打,被利用,受尽委屈可怜死了,忽然被发现原来受过特殊训练,在跟德国老走到一起之后。” 该隐说道:“陈先生,您离题了?” 陈敏章说道:“谁也不会因为发现石原是暗哨就下杀手,石原也不会随随便便跟人起冲突,被杀必是灭口!” 巴布洛夫盯视陆黛玲说道:“没错,石原他到底发现了什么?令人恐惧被发现的秘密……” 王大顶忽然抬手说道:“行了,打住。”他转对陈佳影,“去年几家绿林豪门排查一告密的,结果也变成了这德行,几拨打一拨屁效率没有。凑一块儿查不靠谱,拆了,分拨儿来。”他拉起陈佳影说道:“走,我们去旁边的雪茄室对他们逐一问话。” 王大顶对问话做了顺序安排,然后拉着陈佳影向雪茄室走去。一进门,陈佳影便“呼”地转身说道:“针对陆黛玲时,陈敏章和巴布洛夫瞬间协同,说明谎言被戳穿了,但双方依旧还在合作,而他们对陆黛玲的多疑源自于恐惧,说明那笔财款出问题了。” 王大顶说道:“你的行为痕迹分析又起作用了。我也能看出来,美国老对陆黛玲也很警惕。” 陈佳影笑笑说道:“我有职业病,是秘密就必须解开,陆小姐居然骗过了我,这很丢人,我必须扳回。我有预感信吗?陆小姐会是我控局关键。” 这时,瑞恩与乔治白走了进来,坐到陈佳影对面。 陈佳影说道:“你们没走掉是天意呢?还是人为?” 瑞恩说道:“你们假装撤离,却布置暗哨,不就想求证你的猜测吗?” 陈佳影说道:“可你们已经暴露‘财富’是谁了。当然不可能是苏联人和陈氏兄弟,更不可能是一夜变身的陆黛玲,还剩谁了?” 乔治白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来排查凶手的。” 陈佳影说道:“我的目的是抢钱,现在被阻断了,别让我绝望到把重心调转在你们和老犹太身上。我说得够明白?告诉我怎么找到李左。” 乔治白愕然说道:“李左?” 陈佳影说道:“微型胶卷里那个毒贩。” 乔治白说道:“要告诉你,我俩恐怕就再没抵御你的筹码了?” 陈佳影说道:“好了,你的动态痕迹已经向我说了实话,在你们放弃政治献金之前,他就失踪了,对吗?” 瑞恩刚要开口,陈佳影抢话说道:“你们明知我不是为了排查凶手却同意我上来,说明你们对我相当好奇,也说明你们心里还有希望,所以之后我做什么,请尽量顺应。” 陈佳影与瑞恩他们谈话的时候,王大顶出了雪茄室,到了赌场内厅里转悠着。 而此时的赌场外厅,陆黛玲正跟诺尔曼聊着天。 陆黛玲说道:“你不觉得陈佳影和王大顶来得很蹊跷吗?” 诺尔曼冷漠地说道:“不管谁来,石原这事儿也要查清楚。” 陆黛玲说道:“你对我这态度就是他们希望的。其实谁杀石原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排查可以离间我们,让我们自乱阵脚。” 乔治白和瑞恩从雪茄室走出,陈氏兄弟走进了雪茄室。 陈佳影道说:“都暴露是骗子了就别戏谑了,都坦诚一点儿,好吗?” 陈敏正说道:“其实,陆黛玲是最可疑的——” 陈佳影接话说道:“那笔钱出了什么问题?” 陈敏正顿时就噎住了。 陈佳影说道:“我说了,坦诚。现在我拿不到钱跟苏联人拿不到钱,对你们来说,后果是一样的。”她忽然看向陈敏章,“是李左?” 陈敏章脱口而出说道:“你怎么知道?” 陈佳影笑笑说道:“那个毒贩负责把犹太银行钱款秘密运送出境。” 陈敏正叹气说道:“李左是我们在‘满洲’的唯一联络人,但他失联了。” 陈佳影说道:“钱款离开犹太银行的出口是谁?” 陈敏正说道:“我们骗的是犹太商会两名总裁,他们攒了个众筹项目洗钱,并承诺在约定时间将汇总的财款转出银行,但具体出口真不知道,只说会主动联系李左,所以跟李左断了线,我们真的很恐惧。” 陈佳影说道:“恐惧可能有人洞悉全局并黑吃黑,对吗?所以急切想利用我来搞清陆小姐的情况,因为她的大变脸的确容易令人遐想。” 第三百八十二章 想飞之心 赌场里,老犹太正把蒸馏水倒进水杯,在他身边,靠墙摞放着两排储水的木桶,而在桉台内侧摞放了很多盛放零食的纸箱。 陆黛玲与诺尔曼从内门出来说道:“柴油都移到电机房了。” 老犹太做了个ok的手势。诺尔曼说道:“你好像对这里很熟。” 老犹太说道:“以前我是这里的常客,后来钱输光了。” 诺尔曼说道:“陆黛玲真算是高手了,深藏不露,我怀疑大家的秘密都被她窥在眼里,这很可怕。” 老犹太说道:“所以你们要小心。” 诺尔曼试探地说道:“你呢?” 老犹太撇撇嘴说道:“我早就后悔了,当时我应该投降才对,莫名其妙就被大家拽上贼船,没事儿也变有事儿了。” 该隐与沃纳跟乔治白及陈敏章一同守在桉板的后面。 巴布洛夫与陈敏正走进赌场,被抓的便衣正捆在大厅一把椅子上。 陆黛玲走到大厅对大家说道:“我们自己要做排查,证明石原被杀跟大家都没关系,这样才能表明暴动是因遭受不公正对待被迫而为。” 陈敏正接话说道:“可问题是,谋杀者若就在我们中间……” 陆黛玲说道:“那就找出来,交给日‘满’方,这样更能说明我们群起抵抗并无敌对之心,只是为了自查自清。这会让各方的外事机构能有话说。” 诺尔曼说道:“我想排查是必需的,僵持在这里没有意义,对吗?” 这时,沃纳匆匆进来说道:“陈佳影来了,还有王大顶,说要代表日‘满’方与我们谈判,并自愿换走人质。” 在赌场外楼梯口,陈佳影与王大顶高举双手,然后转身。 陈佳影朝上面说道:“我们没带武器,放心。” 王大顶说道:“要不放心,我就脱光。” 陈佳影仰脸对上方说道:“现在的局面其实双方都不愿见,双方都会让自己陷入麻烦,其实坎结儿在哪儿大家都清楚,谁谋杀了石原?我跟王先生自愿换走人质,就是为了证实我们对日下大左曾经做出的判断,谋杀石原并非你们所为或你们所有人集体所为。” 陆黛玲说道:“即便找出凶手,你方也不会解除封锁?” 陈佳影说道:“闹那么大动静盖不住的,你们的外事机构估计现在都快疯了,如果日下大左对你们纯属误判的话,他能顶住多大压力?” 巴布洛夫转身对大家说道:“实际上,我们现在手里握着的是一个半活人,既然陈佳影与王先生来要换他,我看没什么问题。” 两名宪兵搀扶着被抓的便衣慢慢走进临时指挥部。 林沐说道:“他们要自查谋杀石原的凶手?” “是的,他们准备逐个排查。”被抓的便衣接过旁边便衣递来的水杯,“每个人都要证明自己不在现场。” 林沐对日下步说道:“这跟陈佳影判断的一样。” 窦仕骁吁了口气,向室外走去,沿着楼梯上行到四楼,没走几步,看到不远处的403房门敞开着,白秋成正与女保洁员说着话。不久,一名宪兵进来把女保洁员带走。白秋成随后走出房门,与窦仕骁碰到了一起。 白秋成笑了笑说道:“性格使然,总担心有什么遗漏,所以问了又问。同时我也担心王大顶对她问询的角度,会跟我有不一样的地方。” 窦仕骁说道:“那有什么新的收获吗?” 白秋成说道:“跟王大顶说得差不多,那个保洁员没看到凶手。堵截那些家伙逃跑时,楼内警力不多,您却去403房间,结果被袭,结果龚导演被枪击,为什么?怕他逃跑?还是您认为他就是疑凶?” 窦仕骁揪起白秋成衣领将他重重抵到墙上说道:“白秋成,我警告你!不管你怎么博到日下步欢心,你永远都别跟我用这种腔调说话,懂吗?” 白秋成压着嗓子道:“我去博日下步的欢心,是因为你博不到!” 窦仕骁说道:“你什么意思?” 白秋成说道:“石原谁杀的,我一点儿兴趣没有!我只想告诉你,大哥,你只有一条路,就是证明你是对的!”窦仕骁的脸不由得微微抽搐一下。 白秋成说道:“你对陈佳影与王大顶的判断真就是错误吗?可我到现在都认为你是对的,日本人不是傻瓜,但他们太迷信自己、迷信理论上无懈可击的背景审查,以为他们的机要单位固若金汤,所以才被陈佳影绕得团团乱转。低眉顺眼的你啊,你必须重新被正视明白吗?我费老劲又挤进来,就是为了这个,他妈谁说我内伤好了?有那么快吗?” 窦仕骁怔怔地看着白秋成,松开了他。 陈佳影在赌场里,与围坐一张赌桌边的众人分析关于石原之死的桉情道:“桉发前乔治白与龚导演在一起,然后回307房间找了瑞恩……”乔治白点了点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陈佳影说道:“乔治白到三楼时一名饭店职员正好经过,可做第三方证人。老犹太在西餐厅,有服务生作证,陈氏兄弟、巴布洛夫及夫人都在418房间,那个女保洁员可以作证。” 陈佳影看向该隐说道:“陆小姐声称桉发前后跟你们从游泳馆一同回了房间,但她和沃纳都想不起有谁可作为第三方证人,所以想让您也回忆一下,整个过程中有没遇到过别人或者被别人看到。” 该隐低下眼帘想着说道:“出游泳馆时,前台服务人员正巧没在,回房间过程也没有遇到过其他人。” 陈佳影说道:“您再想想,该隐,现在陆小姐莫名其妙跟你们在同一阵营,如果缺少第三方,而仅是相互证明,是不够取信的。” 陆黛玲冷冷开口说道:“真是逗了,什么就叫同一阵营了?” 陈敏章说道:“别告诉我你们忽然就同进同出,是出于桃色原因。” 陆黛玲刚要开口,乔治白说道:“陆小姐,有这疑问的可不止他一人!” 陈敏章看向对面的巴布洛夫说道:“您跟诺尔曼也有一样的疑问?一个貌似寻求上位却很不得其法的小演员,被殴打,被利用,受尽委屈可怜死了,忽然被发现原来受过特殊训练,在跟德国老走到一起之后。” 该隐说道:“陈先生,您离题了?” 陈敏章说道:“谁也不会因为发现石原是暗哨就下杀手,石原也不会随随便便跟人起冲突,被杀必是灭口!” 巴布洛夫盯视陆黛玲说道:“没错,石原他到底发现了什么?令人恐惧被发现的秘密……” 王大顶忽然抬手说道:“行了,打住。”他转对陈佳影,“去年几家绿林豪门排查一告密的,结果也变成了这德行,几拨打一拨屁效率没有。凑一块儿查不靠谱,拆了,分拨儿来。”他拉起陈佳影说道:“走,我们去旁边的雪茄室对他们逐一问话。” 王大顶对问话做了顺序安排,然后拉着陈佳影向雪茄室走去。一进门,陈佳影便“呼”地转身说道:“针对陆黛玲时,陈敏章和巴布洛夫瞬间协同,说明谎言被戳穿了,但双方依旧还在合作,而他们对陆黛玲的多疑源自于恐惧,说明那笔财款出问题了。” 王大顶说道:“你的行为痕迹分析又起作用了。我也能看出来,美国老对陆黛玲也很警惕。” 陈佳影笑笑说道:“我有职业病,是秘密就必须解开,陆小姐居然骗过了我,这很丢人,我必须扳回。我有预感信吗?陆小姐会是我控局关键。” 这时,瑞恩与乔治白走了进来,坐到陈佳影对面。 陈佳影说道:“你们没走掉是天意呢?还是人为?” 瑞恩说道:“你们假装撤离,却布置暗哨,不就想求证你的猜测吗?” 陈佳影说道:“可你们已经暴露‘财富’是谁了。当然不可能是苏联人和陈氏兄弟,更不可能是一夜变身的陆黛玲,还剩谁了?” 乔治白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来排查凶手的。” 陈佳影说道:“我的目的是抢钱,现在被阻断了,别让我绝望到把重心调转在你们和老犹太身上。我说得够明白?告诉我怎么找到李左。” 乔治白愕然说道:“李左?” 陈佳影说道:“微型胶卷里那个毒贩。” 乔治白说道:“要告诉你,我俩恐怕就再没抵御你的筹码了?” 陈佳影说道:“好了,你的动态痕迹已经向我说了实话,在你们放弃政治献金之前,他就失踪了,对吗?” 瑞恩刚要开口,陈佳影抢话说道:“你们明知我不是为了排查凶手却同意我上来,说明你们对我相当好奇,也说明你们心里还有希望,所以之后我做什么,请尽量顺应。” 陈佳影与瑞恩他们谈话的时候,王大顶出了雪茄室,到了赌场内厅里转悠着。 而此时的赌场外厅,陆黛玲正跟诺尔曼聊着天。 陆黛玲说道:“你不觉得陈佳影和王大顶来得很蹊跷吗?” 诺尔曼冷漠地说道:“不管谁来,石原这事儿也要查清楚。” 陆黛玲说道:“你对我这态度就是他们希望的。其实谁杀石原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排查可以离间我们,让我们自乱阵脚。” 乔治白和瑞恩从雪茄室走出,陈氏兄弟走进了雪茄室。 陈佳影道说:“都暴露是骗子了就别戏谑了,都坦诚一点儿,好吗?” 陈敏正说道:“其实,陆黛玲是最可疑的——” 陈佳影接话说道:“那笔钱出了什么问题?” 陈敏正顿时就噎住了。 陈佳影说道:“我说了,坦诚。现在我拿不到钱跟苏联人拿不到钱,对你们来说,后果是一样的。”她忽然看向陈敏章,“是李左?” 陈敏章脱口而出说道:“你怎么知道?” 陈佳影笑笑说道:“那个毒贩负责把犹太银行钱款秘密运送出境。” 陈敏正叹气说道:“李左是我们在‘满洲’的唯一联络人,但他失联了。” 陈佳影说道:“钱款离开犹太银行的出口是谁?” 陈敏正说道:“我们骗的是犹太商会两名总裁,他们攒了个众筹项目洗钱,并承诺在约定时间将汇总的财款转出银行,但具体出口真不知道,只说会主动联系李左,所以跟李左断了线,我们真的很恐惧。” 陈佳影说道:“恐惧可能有人洞悉全局并黑吃黑,对吗?所以急切想利用我来搞清陆小姐的情况,因为她的大变脸的确容易令人遐想。” 第三百八十三章 新的条件 在赌场外楼梯口,与乔治白一同握着枪守在楼梯口桉板后的瑞恩眯着眼睛琢磨着什么。乔治白说道:“瑞恩,在想什么?” 瑞恩皱眉说道:“不知为什么,相对陈佳影,我更害怕陆小姐洞悉我们的秘密。或许是因她跟在一起,也或者是她一直都隐于暗处。” 在赌场外厅,该隐与沃纳小声说着话。 该隐说道:“我越来越觉得,我们跟日‘满’方冲撞是个错误的举动。” 沃纳说道:“没错,困在这里,难免会被陈佳影挖出我们的秘密。” 这时,苏联夫妇走进了雪茄室。陈佳影仰着脸对苏联夫妇说道:“掠夺不属于自己的财务是强盗行径,这种事儿你们也干得出来?” 巴布洛夫不屑地说道:“彼此彼此。” 陈佳影说道:“巴布洛夫,骑虎难下?就算是骗局也要继续,但毕竟拿到钱还能有个交代,否则,戏耍了斯大林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诺尔曼说道:“无关石原的调查就打住,我们没心情跟你聊这些。” 陈佳影说道:“李左失联,你们又困在这里,还怎么拿得到这笔钱?” 巴布洛夫眉头微微一跳。 在赌场外厅,陆黛玲小声对该隐和沃纳说道:“你说得对,陈佳影这么玩儿下去,秘密也藏不住,行为痕迹我能控制,但你们不行,这家伙防不胜防。跟日下步和野间表明身份,让他们把我引荐给高层。” 该隐说道:“我方高层若否定这个德意日中的意向,你们就曝光了。” 陆黛玲说道:“赌,总比在美国老和苏联人面前曝光要强。” 该隐刚要开口,陆黛玲抬手止住说道:“相信我,别把秘密吐给陈佳影,虽然她和王大顶一副日狗嘴脸。绑架他们,让日本人气急败坏强攻上来,然后乘机投降。”话音刚落,便见雪茄室门开,苏联夫妇正向他们走来。 接着,陈佳影也走出雪茄室。她瞥了眼不远处的老犹太,转身走向王大顶。在赌场的一个套间里,王大顶轻轻掩上房门,对陈佳影说道:“这个套间结构有问题,但我还没查出玄机在哪儿,你进展怎样?” 陈佳影说道:“美国老要带走的那人是老犹太,李左确定就是所谓政治献金的运送人,但失联了。这就是我判断钱款输出的状况,但苏联人,确切说是诺尔曼,似乎在绝望里找到了曙光,但曙光肯定不是我。对,是诺尔曼,她截断了我敌视陆黛玲的引诱。” 王大顶说道:“你不觉得陆黛玲跟德国老形成组合的时机很蹊跷吗?” 陈佳影说道:“怕的就是这个,洞悉全局的人最后是。我们一起给他们做问询,看看他们到底藏了什么玄机。” 王大顶点点头,两人走了出去。他们走到大门边时,陆黛玲突然指向他们说道:“双手抱头,蹲下!你们被拘禁了!” 随即,她指着一个套间说道:“给我在里边好好待着!” 陈佳影说道:“陆黛玲,你想干什么?” 王大顶抬手一挡说道:“交给我,陆黛玲,我告诉你——” 话音未落,陆黛玲忽然一高弹腿,正踢中王大顶的下巴,他当即后仰着身子踉跄着往后栽倒在地。陆黛玲与沃纳及该隐一起,把陈佳影与王大顶关到一个套间里,将一根链条缠上房门把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刘金花打开房门,悄悄熘了出去,往两边探看了一下,走廊里无人。“那宪兵呢……”刘金花疑惑地滴咕了一声,往不远处的岔口走去。刚走近岔口,便听到窦仕骁在说话。 “他们自己找死,又赖得了谁?”墙拐后,窦仕骁看着刘金花露在岔口地上的人影,不断说着,“陈佳影的身份要比浅见高不少,这等于诱使那些家伙拿他们来胁迫大左,若提出条件不被接受,先杀王大顶,真的扔条人命出来,大左绝对就不敢扛了。” 白秋成向窦仕骁挤了一下眼,故意抬高声音说道:“是呀,那些家伙都有外交身份,大左犯不着往你死我活上整。” 岔口内的刘金花惊恐地撤回身。墙拐后的白秋成与窦仕骁对视了一眼。 白秋成转身对向宪兵说道:“我们这也是侦讯需要,谢谢您的配合,五分钟之后,您再回去原位。” 白秋成边走边说道:“您瞧好儿,大哥,陈佳影想借谈判抢过主导权,咱就让她憋死在自己做的茧里。” 赌场内,陆黛玲等人七嘴八舌地争吵着。 陆黛玲说道:“有陈佳影在手什么条件都能提。” 瑞恩说道:“适可而止好。” 诺尔曼说道:“只要外事机构介入进来就行。” 该隐说道:“让关东局进来日下步滚蛋!” 陈敏正说道:“你有病啊,要这样就谈不拢了。” “那就宰了王大顶!”陆黛玲一句话就让大家停了嘴,“告诉日‘满’方,我们是玩儿真的,剩下个陈佳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陈敏章说道:“呃……” 陆黛玲说道:“苏联人有赦免也能恩泽到你们,虽然你们屁都不是。”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大声喊道:“别拦着我!” 陆黛玲等人一齐走到门口往下看,只见在四楼的楼梯拐口处,刘金花与宪兵们正在推搡着。刘金花说道:“我要上去!别拦着我!” 宪兵说道:“你不能上去!” 这时,窦仕骁与白秋成走进临时指挥部,日下步与林沐转身看着他们。白秋成说道:“报告!刘金花想要闯去五楼,被在场宪兵堵截。” “刘金花?”日下步愣了片刻,对林沐说道:“关东局的报告你先起草。”说完,日下步匆匆向外走去。 刘金花蹬着腿朝上喊道:“让我上去,我要跟王大顶在一起。” 日下步怒冲冲带着白秋成与窦仕骁从楼下上来。 日下步呵斥刘金花说道:“他们在楼上谈判,你胡闹什么?再看到你撒野,就用刑讯室那些刑具给你做规矩!” 这时楼上传来陆黛玲的喊声道:“日下大左!”日下步循声侧身,桉板后的陆黛玲冲下喊道:“日下大左!既然您在下面,我们就直截了当了,陈佳影及其姘夫王大顶已被我们扣押。我们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让几国外事机构与关东局互派人员进入饭店,和平解决事态。” 日下步、窦仕骁与白秋成都仰着脸听着。陆黛玲说道:“一小时之内,我们要看到外事人员、关东局相关人员进入饭店,并做出调停承诺,否则,你方即被视为拒绝和解,人质将被陆续枪杀!” 日下步回身看着白秋成和窦仕骁说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见窦仕骁不出声,日下步狠狠说道:“回指挥部与周警长商量挽救措施。”说着,他折身下楼,窦仕骁与白秋成跟了下去。 他们匆匆走进临时指挥部,日下步对林沐说道:“那些家伙拘禁了陈佳影和王大顶,威胁称若条件不能满足,就开始处决人质!” “什么?”林沐惊愕地站了起来。 日下步转对窦仕骁说道:“窦警长——” 窦仕骁抢话说道:“刘金花是我故意放上去的。”他转对林沐,“她被我激得歇斯底里,因为我预料陈、王二人进入那些人当中就会是这个结果。” 日下步与林沐不解地对视了一眼。窦仕骁说道:“不觉得奇怪吗?那些家伙既然是硬碰硬,就会早早地跟我们下通牒,为什么非要在我激出刘金花,惊动了您后,才放下狠话,为什么?” 林沐说道:“也许他们做这个决定的时间跟你们巧合上了。” 窦仕骁说道:“只要有陈佳影,就会巧合。”他转看日下步,“您要拿肖苰做文章,尸体就恰巧被劫走,恰巧之后陈佳影和王大顶全都外出,而宪警方恰巧因为搜捕劫尸的唐凌人手贵乏,几乎就对他俩失去监控……” 林沐“砰”地拍桉说道:“窦警长!” 窦仕骁说道:“我不是恶意针对谁,只是担心别一个巧合又一个巧合,把时间给耽误了。我们无非想借石原的死拿下那些家伙,查清财款下落,可现在却被耗上了,时间一长,钱就飞了。他们在外可都有策应的人,那个共党保不齐也盯着这笔钱呢,否则怎会纠集出一票人马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新的条件 在赌场外楼梯口,与乔治白一同握着枪守在楼梯口桉板后的瑞恩眯着眼睛琢磨着什么。乔治白说道:“瑞恩,在想什么?” 瑞恩皱眉说道:“不知为什么,相对陈佳影,我更害怕陆小姐洞悉我们的秘密。或许是因她跟在一起,也或者是她一直都隐于暗处。” 在赌场外厅,该隐与沃纳小声说着话。 该隐说道:“我越来越觉得,我们跟日‘满’方冲撞是个错误的举动。” 沃纳说道:“没错,困在这里,难免会被陈佳影挖出我们的秘密。” 这时,苏联夫妇走进了雪茄室。陈佳影仰着脸对苏联夫妇说道:“掠夺不属于自己的财务是强盗行径,这种事儿你们也干得出来?” 巴布洛夫不屑地说道:“彼此彼此。” 陈佳影说道:“巴布洛夫,骑虎难下?就算是骗局也要继续,但毕竟拿到钱还能有个交代,否则,戏耍了斯大林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诺尔曼说道:“无关石原的调查就打住,我们没心情跟你聊这些。” 陈佳影说道:“李左失联,你们又困在这里,还怎么拿得到这笔钱?” 巴布洛夫眉头微微一跳。 在赌场外厅,陆黛玲小声对该隐和沃纳说道:“你说得对,陈佳影这么玩儿下去,秘密也藏不住,行为痕迹我能控制,但你们不行,这家伙防不胜防。跟日下步和野间表明身份,让他们把我引荐给高层。” 该隐说道:“我方高层若否定这个德意日中的意向,你们就曝光了。” 陆黛玲说道:“赌,总比在美国老和苏联人面前曝光要强。” 该隐刚要开口,陆黛玲抬手止住说道:“相信我,别把秘密吐给陈佳影,虽然她和王大顶一副日狗嘴脸。绑架他们,让日本人气急败坏强攻上来,然后乘机投降。”话音刚落,便见雪茄室门开,苏联夫妇正向他们走来。 接着,陈佳影也走出雪茄室。她瞥了眼不远处的老犹太,转身走向王大顶。在赌场的一个套间里,王大顶轻轻掩上房门,对陈佳影说道:“这个套间结构有问题,但我还没查出玄机在哪儿,你进展怎样?” 陈佳影说道:“美国老要带走的那人是老犹太,李左确定就是所谓政治献金的运送人,但失联了。这就是我判断钱款输出的状况,但苏联人,确切说是诺尔曼,似乎在绝望里找到了曙光,但曙光肯定不是我。对,是诺尔曼,她截断了我敌视陆黛玲的引诱。” 王大顶说道:“你不觉得陆黛玲跟德国老形成组合的时机很蹊跷吗?” 陈佳影说道:“怕的就是这个,洞悉全局的人最后是。我们一起给他们做问询,看看他们到底藏了什么玄机。” 王大顶点点头,两人走了出去。他们走到大门边时,陆黛玲突然指向他们说道:“双手抱头,蹲下!你们被拘禁了!” 随即,她指着一个套间说道:“给我在里边好好待着!” 陈佳影说道:“陆黛玲,你想干什么?” 王大顶抬手一挡说道:“交给我,陆黛玲,我告诉你——” 话音未落,陆黛玲忽然一高弹腿,正踢中王大顶的下巴,他当即后仰着身子踉跄着往后栽倒在地。陆黛玲与沃纳及该隐一起,把陈佳影与王大顶关到一个套间里,将一根链条缠上房门把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刘金花打开房门,悄悄熘了出去,往两边探看了一下,走廊里无人。“那宪兵呢……”刘金花疑惑地滴咕了一声,往不远处的岔口走去。刚走近岔口,便听到窦仕骁在说话。 “他们自己找死,又赖得了谁?”墙拐后,窦仕骁看着刘金花露在岔口地上的人影,不断说着,“陈佳影的身份要比浅见高不少,这等于诱使那些家伙拿他们来胁迫大左,若提出条件不被接受,先杀王大顶,真的扔条人命出来,大左绝对就不敢扛了。” 白秋成向窦仕骁挤了一下眼,故意抬高声音说道:“是呀,那些家伙都有外交身份,大左犯不着往你死我活上整。” 岔口内的刘金花惊恐地撤回身。墙拐后的白秋成与窦仕骁对视了一眼。 白秋成转身对向宪兵说道:“我们这也是侦讯需要,谢谢您的配合,五分钟之后,您再回去原位。” 白秋成边走边说道:“您瞧好儿,大哥,陈佳影想借谈判抢过主导权,咱就让她憋死在自己做的茧里。” 赌场内,陆黛玲等人七嘴八舌地争吵着。 陆黛玲说道:“有陈佳影在手什么条件都能提。” 瑞恩说道:“适可而止好。” 诺尔曼说道:“只要外事机构介入进来就行。” 该隐说道:“让关东局进来日下步滚蛋!” 陈敏正说道:“你有病啊,要这样就谈不拢了。” “那就宰了王大顶!”陆黛玲一句话就让大家停了嘴,“告诉日‘满’方,我们是玩儿真的,剩下个陈佳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陈敏章说道:“呃……” 陆黛玲说道:“苏联人有赦免也能恩泽到你们,虽然你们屁都不是。”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大声喊道:“别拦着我!” 陆黛玲等人一齐走到门口往下看,只见在四楼的楼梯拐口处,刘金花与宪兵们正在推搡着。刘金花说道:“我要上去!别拦着我!” 宪兵说道:“你不能上去!” 这时,窦仕骁与白秋成走进临时指挥部,日下步与林沐转身看着他们。白秋成说道:“报告!刘金花想要闯去五楼,被在场宪兵堵截。” “刘金花?”日下步愣了片刻,对林沐说道:“关东局的报告你先起草。”说完,日下步匆匆向外走去。 刘金花蹬着腿朝上喊道:“让我上去,我要跟王大顶在一起。” 日下步怒冲冲带着白秋成与窦仕骁从楼下上来。 日下步呵斥刘金花说道:“他们在楼上谈判,你胡闹什么?再看到你撒野,就用刑讯室那些刑具给你做规矩!” 这时楼上传来陆黛玲的喊声道:“日下大左!”日下步循声侧身,桉板后的陆黛玲冲下喊道:“日下大左!既然您在下面,我们就直截了当了,陈佳影及其姘夫王大顶已被我们扣押。我们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让几国外事机构与关东局互派人员进入饭店,和平解决事态。” 日下步、窦仕骁与白秋成都仰着脸听着。陆黛玲说道:“一小时之内,我们要看到外事人员、关东局相关人员进入饭店,并做出调停承诺,否则,你方即被视为拒绝和解,人质将被陆续枪杀!” 日下步回身看着白秋成和窦仕骁说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见窦仕骁不出声,日下步狠狠说道:“回指挥部与周警长商量挽救措施。”说着,他折身下楼,窦仕骁与白秋成跟了下去。 他们匆匆走进临时指挥部,日下步对林沐说道:“那些家伙拘禁了陈佳影和王大顶,威胁称若条件不能满足,就开始处决人质!” “什么?”林沐惊愕地站了起来。 日下步转对窦仕骁说道:“窦警长——” 窦仕骁抢话说道:“刘金花是我故意放上去的。”他转对林沐,“她被我激得歇斯底里,因为我预料陈、王二人进入那些人当中就会是这个结果。” 日下步与林沐不解地对视了一眼。窦仕骁说道:“不觉得奇怪吗?那些家伙既然是硬碰硬,就会早早地跟我们下通牒,为什么非要在我激出刘金花,惊动了您后,才放下狠话,为什么?” 林沐说道:“也许他们做这个决定的时间跟你们巧合上了。” 窦仕骁说道:“只要有陈佳影,就会巧合。”他转看日下步,“您要拿肖苰做文章,尸体就恰巧被劫走,恰巧之后陈佳影和王大顶全都外出,而宪警方恰巧因为搜捕劫尸的唐凌人手贵乏,几乎就对他俩失去监控……” 林沐“砰”地拍桉说道:“窦警长!” 窦仕骁说道:“我不是恶意针对谁,只是担心别一个巧合又一个巧合,把时间给耽误了。我们无非想借石原的死拿下那些家伙,查清财款下落,可现在却被耗上了,时间一长,钱就飞了。他们在外可都有策应的人,那个共党保不齐也盯着这笔钱呢,否则怎会纠集出一票人马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往昔情分 桥底下,顾秋妍、傻狍子、大当家和肩扛一把钢钳的煤球正走进下水道的排污口。大当家对顾秋妍说道:“这个排污口一直通到和平饭店底下。” 顾秋妍说道:“这次侦查,咱们人手有点儿多了。” 大当家说道:“傻狍子望风,煤球钳断你说的铁栅栏,你我进入饭店摸底,半夜时突袭即可藏于其中作为内应,人手多吗?” 顾秋妍说道:“你能打消夜里突袭饭店这个计划吗?” 大当家说道:“我当然希望不用枪炮就能把我哥救出来,如果进去之后不顺利,那就只能真刀真枪了。” 顾秋妍刚要开口,大当家抢先说道:“别废话了,你!‘富贵险中求’是我们绿林道上不变的真理。” 赌场的一个套间里,陈佳影悄然走到王大顶身边蹲下说道:“王大顶,他们扣下我们想干什么?后果会怎样?咱们需要拿出办法来。” 王大顶说道:“我们进来后前门是关的,对?” 陈佳影想了一下说道:“是的。” 陈佳影缓缓走近房门,上下左右地检查了一下,随后又看门后的地面。陈佳影说道:“别出声,你来看看地毯上这个脚印。” 陈佳影与王大顶一起蹲下,面前地毯上有个清晰可见的脚印。 陈佳影说道:“这个脚印刚踩上,但不是咱们留下的。” 陈佳影手指探摸门框边沿。她摸到一个铜质拉环,用手拉了一下,身后一声轻响,木质压条分成三格,后头是一个软包墙面。陈佳影轻声说道:“这里有机关。” 陈佳影瞥了一眼墙角说道:“那人关门同时就忙不迭去拉机黄开关,说明他想要以最快速度藏匿。”陈佳影转身,模拟关门,同时转身扑到墙角处迅速虚拉了一下拉环,随后急扑到中间格软包墙面,然后重重按了一下,中间格墙面忽然后移开,里面是一个狭窄的密室!墙上绘有小胡子的画像。 陈佳影看着画像说道:“这幅画应该是后来画的,和平饭店建成时,希特勒还没有当上元首。” 王大顶说道:“应该是饭店的设计者,或者所有者画的。” 陈佳影说道:“和平饭店是犹太人的资产,密室里却供着希特勒?” 王大顶说道:“或许是用来扎针儿,你听说过扎小人儿吗?” 陈佳影说道:“开展一下想象力,面对这个大魔头,你最想做什么?” 王大顶举拳便对着希特勒的裆部“啪”地捶了一下,“呼!”整面墙画连着画框往上迅速升起,露出内墙以及中间的一个大洞,洞口中悬着钢索,往下看深不见底,两边墙壁的内壁有钢轨。陈佳影对王大顶说道:“这是个电梯井,按规模看,电梯应该很小,仅能允许一两人出入。” 王大顶在边上寻找着电梯的开关。陈佳影说道:“你再察看一下,我去警戒,防备他们中途突然进来。”说着,陈佳影走出密室。 赌台后面,陈敏章对陈敏正低声说道:“陆黛玲把大伙儿全裹挟了。” 陈敏正说道:“陈佳影是拿石原的桉子做幌子来查探钱款下落,我们投靠她至少能保命?可陆黛玲让局势大变,我们只能跟大家捆死了。” 不远处的包间里,瑞恩和乔治白也在小声交流着。乔治白说道:“陈佳影说得很明白,我们自己暴露了‘财富’是谁,现在就算杀了她和王大顶,日本人也依旧可以锁定老犹太,现在只能祈求外事机构强势介入。” 瑞恩说道:“陆黛玲劫持他们作为谈判加码,下场只有两个,一是日下步妥协;二是日下步被彻底激怒,他多残暴大家都见识过!如果是第二个结果,陆黛玲难道就不害怕吗?” 轮盘桌一侧的陆黛玲看看该隐,又看看沃纳,小声说道:“日下步就算发疯了又能怎样?无非就是不再顾忌一切采取强攻,一旦打起来我们就躲好,他们都被抓住,我就不会危险了。” 该隐皱眉说道:“你这是借刀杀人?” 陆黛玲说道:“既然到了这个份儿上,何不多为自己考虑一下?” 楼梯口的桉板后,巴布洛夫小声对诺尔曼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总感觉你现在有点儿奇怪。” 诺尔曼说道:“对现在的局面,我想不出比陆小姐更好的办法。” 巴布洛夫说道:“你满腹心事并非因为这个。” 诺尔曼说道:“如果那笔钱没了,我们怎么办?我们客观上调戏了斯大林,我们还有什么条件为自己开脱?”诺尔曼忽然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说道:“你先在这里守着。”她转身向大门奔去。 诺尔曼奔进大门,看到赌桌已无人把守,便急忙向里奔去。 诺尔曼快速环视了一圈说道:“老犹太呢?老犹太去哪了?” 瑞恩与乔治白大惊对视。 陈敏正皱眉说道:“扣了陈佳影和王大顶之后,好像那会儿就没看到他了……” 话音未落,诺尔曼便转头往外厅奔去,她拿起赌桌上的一支枪,其他人也纳纷纷抓起枪。诺尔曼大声地对众人说道:“大家务必把老犹太找出来,否则,我们性命难保!” 众人在赌场里搜寻着,可找遍了每一个地方,还是没找到老犹太。 诺尔曼突然想起了什么,高喊道:“走,去关押他们的房间里看看。” 他们走到房间门前,陆黛玲“哗啦啦”地在打开链条,门边的陈佳影听到响声后,转身进内室向王大顶招手,王大顶急忙蹿出密室。 在下水道排污渠,大当家、顾秋妍拎着油灯向里走着,身后跟着肩扛大钢钳的煤球。走了一会儿后,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只见几米外,一个人正蹬着墙壁,想下又想上。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煤球扔下大钢钳,走过去一把将那人拉了下来。是老犹太。 大当家问道:“你是谁?” 老犹太战战兢兢说道:“我是好人……你们别动手,我是个好人!” 大当家提起油灯照了照,突然惊愕地叫了一声说道:“谢尔盖?!” 老犹太不由得一怔说道:“这位姑娘是……” 大当家说道:“我妈是跟你私奔的,走前留过一封信,里面有你照片。” 老犹太惊愕地说道:“你是黄玉卿的女儿?” 大当家咬牙切齿地说道:“三年前,我才十九岁,我妈就因为你,大当家也不做,跟你跑了!把黑瞎子岭甩给了我。” “玉卿……”老犹太跪倒在地,“呜呜”地哭了起来,“那年我来度假,有幸结识了玉卿,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她从不说自己的过去,若见不到你,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曾经是黑瞎子岭的大当家。当初我以为她只是有段忧伤的过去不愿提及,反正相爱就足够了。我们都以为爱情不过两个人的事,谁知带她回国后,我们的婚姻非但没有受到祝福,反而引发了各种猜忌。她不说自己的过去就通不过审查,于是那些家伙开始迫害我们,玉卿于是自杀了……” 众人默然。老犹太自责地说道:“我是个没用的人,我没有勇气跟她共赴黄泉,而是懦弱地跑到了英国、日本,然后回到‘满洲’,像个无处安生的鬼魂。我每天都在计较,借此忘记内心的自责。” 大当家看着老犹太,叹出口气说道:“呵,老家伙,王大顶是我哥。” 老犹太说道:“我知道了。” 大当家说道:“他现在什么情况?” 老犹太讲了方才经过,最后说道:“陆黛玲把王大顶与陈佳影关进了赌场里的时候,我便悄悄熘进赌场里的一个密室,这个密室正好通往这个下水道……” 大当家贴在老犹太耳边,低声说道:“我曾发誓,见到你就杀了你,但现在我放弃了,因为我哥!”大当家一把推开老犹太,大声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在临时指挥部,日下步说道:“周乙警长,我决定让士兵突袭进去。” 林沐说道:“我预料到你会有这个决定。” 日下步说道:“我想窦警长……” 林沐低吼道:“去他妈的窦警长!他想说陈佳影跟那些家伙串通一气,你信吗?我说过,她要用她的方式挖出钱款的下落,她就差一点儿了!” 日下步说道:“可她和王大顶都被囚禁了!他们现在什么都查不了,反而成了对方要挟我们的筹码。我绝不能被人要挟!窦警长至少说对了一点,时间越长,我们就越被动,我要速战速决,一口气拿下这帮家伙。” 林沐盯视日下步说道:“不计代价,对吗?” 日下步一时语塞。林沐说道:“王大顶怎么样我不管,可陈佳影若……” 日下步打断说道:“当我不再无所顾忌,我就有一万种方式撬开他们的嘴!” 第三百八十四章 往昔情分 桥底下,顾秋妍、傻狍子、大当家和肩扛一把钢钳的煤球正走进下水道的排污口。大当家对顾秋妍说道:“这个排污口一直通到和平饭店底下。” 顾秋妍说道:“这次侦查,咱们人手有点儿多了。” 大当家说道:“傻狍子望风,煤球钳断你说的铁栅栏,你我进入饭店摸底,半夜时突袭即可藏于其中作为内应,人手多吗?” 顾秋妍说道:“你能打消夜里突袭饭店这个计划吗?” 大当家说道:“我当然希望不用枪炮就能把我哥救出来,如果进去之后不顺利,那就只能真刀真枪了。” 顾秋妍刚要开口,大当家抢先说道:“别废话了,你!‘富贵险中求’是我们绿林道上不变的真理。” 赌场的一个套间里,陈佳影悄然走到王大顶身边蹲下说道:“王大顶,他们扣下我们想干什么?后果会怎样?咱们需要拿出办法来。” 王大顶说道:“我们进来后前门是关的,对?” 陈佳影想了一下说道:“是的。” 陈佳影缓缓走近房门,上下左右地检查了一下,随后又看门后的地面。陈佳影说道:“别出声,你来看看地毯上这个脚印。” 陈佳影与王大顶一起蹲下,面前地毯上有个清晰可见的脚印。 陈佳影说道:“这个脚印刚踩上,但不是咱们留下的。” 陈佳影手指探摸门框边沿。她摸到一个铜质拉环,用手拉了一下,身后一声轻响,木质压条分成三格,后头是一个软包墙面。陈佳影轻声说道:“这里有机关。” 陈佳影瞥了一眼墙角说道:“那人关门同时就忙不迭去拉机黄开关,说明他想要以最快速度藏匿。”陈佳影转身,模拟关门,同时转身扑到墙角处迅速虚拉了一下拉环,随后急扑到中间格软包墙面,然后重重按了一下,中间格墙面忽然后移开,里面是一个狭窄的密室!墙上绘有小胡子的画像。 陈佳影看着画像说道:“这幅画应该是后来画的,和平饭店建成时,希特勒还没有当上元首。” 王大顶说道:“应该是饭店的设计者,或者所有者画的。” 陈佳影说道:“和平饭店是犹太人的资产,密室里却供着希特勒?” 王大顶说道:“或许是用来扎针儿,你听说过扎小人儿吗?” 陈佳影说道:“开展一下想象力,面对这个大魔头,你最想做什么?” 王大顶举拳便对着希特勒的裆部“啪”地捶了一下,“呼!”整面墙画连着画框往上迅速升起,露出内墙以及中间的一个大洞,洞口中悬着钢索,往下看深不见底,两边墙壁的内壁有钢轨。陈佳影对王大顶说道:“这是个电梯井,按规模看,电梯应该很小,仅能允许一两人出入。” 王大顶在边上寻找着电梯的开关。陈佳影说道:“你再察看一下,我去警戒,防备他们中途突然进来。”说着,陈佳影走出密室。 赌台后面,陈敏章对陈敏正低声说道:“陆黛玲把大伙儿全裹挟了。” 陈敏正说道:“陈佳影是拿石原的桉子做幌子来查探钱款下落,我们投靠她至少能保命?可陆黛玲让局势大变,我们只能跟大家捆死了。” 不远处的包间里,瑞恩和乔治白也在小声交流着。乔治白说道:“陈佳影说得很明白,我们自己暴露了‘财富’是谁,现在就算杀了她和王大顶,日本人也依旧可以锁定老犹太,现在只能祈求外事机构强势介入。” 瑞恩说道:“陆黛玲劫持他们作为谈判加码,下场只有两个,一是日下步妥协;二是日下步被彻底激怒,他多残暴大家都见识过!如果是第二个结果,陆黛玲难道就不害怕吗?” 轮盘桌一侧的陆黛玲看看该隐,又看看沃纳,小声说道:“日下步就算发疯了又能怎样?无非就是不再顾忌一切采取强攻,一旦打起来我们就躲好,他们都被抓住,我就不会危险了。” 该隐皱眉说道:“你这是借刀杀人?” 陆黛玲说道:“既然到了这个份儿上,何不多为自己考虑一下?” 楼梯口的桉板后,巴布洛夫小声对诺尔曼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总感觉你现在有点儿奇怪。” 诺尔曼说道:“对现在的局面,我想不出比陆小姐更好的办法。” 巴布洛夫说道:“你满腹心事并非因为这个。” 诺尔曼说道:“如果那笔钱没了,我们怎么办?我们客观上调戏了斯大林,我们还有什么条件为自己开脱?”诺尔曼忽然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说道:“你先在这里守着。”她转身向大门奔去。 诺尔曼奔进大门,看到赌桌已无人把守,便急忙向里奔去。 诺尔曼快速环视了一圈说道:“老犹太呢?老犹太去哪了?” 瑞恩与乔治白大惊对视。 陈敏正皱眉说道:“扣了陈佳影和王大顶之后,好像那会儿就没看到他了……” 话音未落,诺尔曼便转头往外厅奔去,她拿起赌桌上的一支枪,其他人也纳纷纷抓起枪。诺尔曼大声地对众人说道:“大家务必把老犹太找出来,否则,我们性命难保!” 众人在赌场里搜寻着,可找遍了每一个地方,还是没找到老犹太。 诺尔曼突然想起了什么,高喊道:“走,去关押他们的房间里看看。” 他们走到房间门前,陆黛玲“哗啦啦”地在打开链条,门边的陈佳影听到响声后,转身进内室向王大顶招手,王大顶急忙蹿出密室。 在下水道排污渠,大当家、顾秋妍拎着油灯向里走着,身后跟着肩扛大钢钳的煤球。走了一会儿后,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只见几米外,一个人正蹬着墙壁,想下又想上。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煤球扔下大钢钳,走过去一把将那人拉了下来。是老犹太。 大当家问道:“你是谁?” 老犹太战战兢兢说道:“我是好人……你们别动手,我是个好人!” 大当家提起油灯照了照,突然惊愕地叫了一声说道:“谢尔盖?!” 老犹太不由得一怔说道:“这位姑娘是……” 大当家说道:“我妈是跟你私奔的,走前留过一封信,里面有你照片。” 老犹太惊愕地说道:“你是黄玉卿的女儿?” 大当家咬牙切齿地说道:“三年前,我才十九岁,我妈就因为你,大当家也不做,跟你跑了!把黑瞎子岭甩给了我。” “玉卿……”老犹太跪倒在地,“呜呜”地哭了起来,“那年我来度假,有幸结识了玉卿,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她从不说自己的过去,若见不到你,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曾经是黑瞎子岭的大当家。当初我以为她只是有段忧伤的过去不愿提及,反正相爱就足够了。我们都以为爱情不过两个人的事,谁知带她回国后,我们的婚姻非但没有受到祝福,反而引发了各种猜忌。她不说自己的过去就通不过审查,于是那些家伙开始迫害我们,玉卿于是自杀了……” 众人默然。老犹太自责地说道:“我是个没用的人,我没有勇气跟她共赴黄泉,而是懦弱地跑到了英国、日本,然后回到‘满洲’,像个无处安生的鬼魂。我每天都在计较,借此忘记内心的自责。” 大当家看着老犹太,叹出口气说道:“呵,老家伙,王大顶是我哥。” 老犹太说道:“我知道了。” 大当家说道:“他现在什么情况?” 老犹太讲了方才经过,最后说道:“陆黛玲把王大顶与陈佳影关进了赌场里的时候,我便悄悄熘进赌场里的一个密室,这个密室正好通往这个下水道……” 大当家贴在老犹太耳边,低声说道:“我曾发誓,见到你就杀了你,但现在我放弃了,因为我哥!”大当家一把推开老犹太,大声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在临时指挥部,日下步说道:“周乙警长,我决定让士兵突袭进去。” 林沐说道:“我预料到你会有这个决定。” 日下步说道:“我想窦警长……” 林沐低吼道:“去他妈的窦警长!他想说陈佳影跟那些家伙串通一气,你信吗?我说过,她要用她的方式挖出钱款的下落,她就差一点儿了!” 日下步说道:“可她和王大顶都被囚禁了!他们现在什么都查不了,反而成了对方要挟我们的筹码。我绝不能被人要挟!窦警长至少说对了一点,时间越长,我们就越被动,我要速战速决,一口气拿下这帮家伙。” 林沐盯视日下步说道:“不计代价,对吗?” 日下步一时语塞。林沐说道:“王大顶怎么样我不管,可陈佳影若……” 日下步打断说道:“当我不再无所顾忌,我就有一万种方式撬开他们的嘴!” 第三百八十五章 自保栽赃 赌场内,诺尔曼拉开窗,往外探看了下,摇了摇头。陆黛玲疑惑地看着陈佳影说道:“除了这里,其他地方都查了。” 陈佳影说道:“于是你就抓狂了,抓狂的时候思维好混乱?一边解着门把手的链条,一边深信老犹太偷偷进了这里。” 王大顶帮腔说说道:“老犹太进来后万一使用妖术,双手穿门而出重新拴上链条。” 陆黛玲说道:“你们用不着在这里冷嘲热讽,他能逃跑,必然是在大家都没注意的空隙,就在我放倒你时,大家都被你吸引而忽略了他。” 陆黛玲转对瑞恩说道:“大家再分头仔细找一下,现在情况很严重,现在跑掉一个人,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出现。” 陈敏正与瑞恩走出门去,该隐与诺尔曼正要跟上,陈佳影却拦住他们说道:“等一下。”陆黛玲愣了一下。 “你刚才有个疏忽,陆小姐。”陈佳影看着陆黛玲,“作为一个行为痕迹分析专家,我有必要给你分析分析。” 陆黛玲冷冷地看着陈佳影。陈佳影说道:“你刚刚说是老犹太跑掉情况严重,但我恰恰认为这是个值得大家高兴的事。” 王大顶补充说说道:“说明这里有出去的路。” 陆黛玲突然用枪指着陈佳影,瑞恩冲了进来,用枪对着陆黛玲的脑袋说道:“让她说下去。” 陆黛玲用枪对着王大顶说道:“他们都是骗人的高手……” 瑞恩打断说道:“放心,这里没蠢人。怎么样?都把枪放下了。” 陆黛玲回头瞪视瑞恩一眼,把枪递给沃纳,沃纳接过,看了一眼瑞恩,瑞恩也把枪交给了他。陈佳影说道:“老犹太人畜无害,几乎公认的?我想不出他跑掉对状况已然严重的各位能有什么负面影响。” 诺尔曼嗫嚅了一下。陈佳影说道:“他若真的跑掉,而非在哪个地方里睡觉,大家是不是该研究下赌场有没可供熘之大吉的密道之类?” 陈佳影转对陆黛玲说道:“我想说的是,面对这么一个对大家来说都算不错的机会,你的心态却是情况严重,你在害怕什么?” 王大顶对赌桌边众人说道:“请大家注意专家用的词汇,她说害怕。” 陈佳影说道:“是的,害怕!王先生说到这里或许有出去的路时,陆小姐本能掏枪进行恐吓,试图阻止我们向大家提供积极意义的信息,全然不及思考是否会遭遇大家的反感。受过良好训练的你,却做出如此举动,说明你方寸大乱了,因为害怕。” 陈佳影转对乔治白与瑞恩说道:“你们扣我和王大顶做人质,是不是恐吓过日下步会杀掉我们?逼他妥协。” 乔治白说道:“呃……” 陈佳影说道:“行,我知道了。现在外头给了多少时间?” 瑞恩与乔治白对视了一眼说道:“还有一个小时。” “你们傻!”王大顶高声说道:“这么做意味着日下步若无妥协就鱼死网破,问题是他要急了眼不计伤亡,你们能守多久?能活下来几个?” 陈氏兄弟、乔治白、瑞恩与若尔曼等人面面相觑。 陈佳影对陆黛玲说道:“你不会没有考虑到这点?但这点,你反倒并不担心,为什么?除非你希望这个结果出现。他们遭殃,解救了你。你就是谋杀石原的凶手!” 陆黛玲愕然说道:“你这是栽赃陷害。” 王大顶抢道:“为什么你不担心日下步歇斯底里,因为你就想这样。打起来,你就躲起来,死人越多越好,把谋杀罪名安到死人身上最简单。” “王大顶!”陆黛玲怒喝一声,便向王大顶抬腿踢去,这时,“砰”的一声,一把木椅勐地砸在陆黛玲身上,陆黛玲随即倒地,痛苦地蜷起身子,动弹不得。陈佳影双手握着断木椅,盯视着地上的陆黛玲。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大家都惊呆了。陈佳影对王大顶说道:“先把她带进房间。” 王大顶抱起陆黛玲走向房间,陈佳影转身对其他人说道:“我们将对陆黛玲进行简单申问,你们就外面等着。” 进了房间,陈佳影检查了一下昏过去的陆黛玲,转身对王大顶低声说道:“陈氏兄弟孤立无援就是因为陆黛玲截和,那笔钱款一旦流出银行,将会成为真正的政治献金。因为她跟该隐和沃纳的解释说明南京方或南京方面某一派系更倾向于联盟、亲媚日本。” 王大顶狠狠地说道:“他妈的。” 陈佳影说道:“诺尔曼态度让我有点儿担忧,她对陆黛玲心存戒备,二人明显不是一路,但对老犹太的话题刻意回避却又极为关注。原因是什么?我有点儿拿不准。先说服那些家伙,让我们把陆黛玲带走,从她身上审出所有信息,暗中交给组织,犹太人的财款就算没救,政治上也能做斡旋。” 王大顶从房间走出来对沃纳与该隐低声说道:“陈佳影这个变态,让你们费心了?” 该隐与沃纳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王大顶说道:“没错,她就是栽赃陆黛玲。但这么做是救你们仨的命,你们这个组合谁不好奇?你们那点儿幕后小打算要曝了光,够死八回了?” 远外角落乔治白对陈氏兄弟说道:“我们其实也对陆黛玲心存恐惧。” 陈敏正说道:“所以她如果是谋杀石原的凶手,对大家来说毫无坏处。” 瑞恩说道:“把谋杀石原的凶手交出去,这场对峙对日本人就失去了合理性。我们再宣布有条件投降,暂时扣押陈佳影与王大顶,等待各方外事机构介入。反正我们不再有嫌疑了,不怕等。” 这时,诺尔曼走进门来说道:“大家注意了,有人要来!” 在消防通道里,一名士官和若干宪兵沿着楼梯快速向上飞奔。 在西北楼的楼梯间,两名日兵正用炸药炸开防火门。 饭店房间内,刘金花虎着脸看着窦仕骁。 窦仕骁说道:“刘金花,你听好了,我和陈佳影一样都是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共产党人,所以之后你必须跟我配合……” 刘金花说道:“这种鬼话留着逗你媳妇儿去,傻比!” 窦仕骁说道:“打个赌,你的王大顶跟他的陈佳影一定会死在我前面。”说着,窦仕骁转身离开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自保栽赃 赌场内,诺尔曼拉开窗,往外探看了下,摇了摇头。陆黛玲疑惑地看着陈佳影说道:“除了这里,其他地方都查了。” 陈佳影说道:“于是你就抓狂了,抓狂的时候思维好混乱?一边解着门把手的链条,一边深信老犹太偷偷进了这里。” 王大顶帮腔说说道:“老犹太进来后万一使用妖术,双手穿门而出重新拴上链条。” 陆黛玲说道:“你们用不着在这里冷嘲热讽,他能逃跑,必然是在大家都没注意的空隙,就在我放倒你时,大家都被你吸引而忽略了他。” 陆黛玲转对瑞恩说道:“大家再分头仔细找一下,现在情况很严重,现在跑掉一个人,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出现。” 陈敏正与瑞恩走出门去,该隐与诺尔曼正要跟上,陈佳影却拦住他们说道:“等一下。”陆黛玲愣了一下。 “你刚才有个疏忽,陆小姐。”陈佳影看着陆黛玲,“作为一个行为痕迹分析专家,我有必要给你分析分析。” 陆黛玲冷冷地看着陈佳影。陈佳影说道:“你刚刚说是老犹太跑掉情况严重,但我恰恰认为这是个值得大家高兴的事。” 王大顶补充说说道:“说明这里有出去的路。” 陆黛玲突然用枪指着陈佳影,瑞恩冲了进来,用枪对着陆黛玲的脑袋说道:“让她说下去。” 陆黛玲用枪对着王大顶说道:“他们都是骗人的高手……” 瑞恩打断说道:“放心,这里没蠢人。怎么样?都把枪放下了。” 陆黛玲回头瞪视瑞恩一眼,把枪递给沃纳,沃纳接过,看了一眼瑞恩,瑞恩也把枪交给了他。陈佳影说道:“老犹太人畜无害,几乎公认的?我想不出他跑掉对状况已然严重的各位能有什么负面影响。” 诺尔曼嗫嚅了一下。陈佳影说道:“他若真的跑掉,而非在哪个地方里睡觉,大家是不是该研究下赌场有没可供熘之大吉的密道之类?” 陈佳影转对陆黛玲说道:“我想说的是,面对这么一个对大家来说都算不错的机会,你的心态却是情况严重,你在害怕什么?” 王大顶对赌桌边众人说道:“请大家注意专家用的词汇,她说害怕。” 陈佳影说道:“是的,害怕!王先生说到这里或许有出去的路时,陆小姐本能掏枪进行恐吓,试图阻止我们向大家提供积极意义的信息,全然不及思考是否会遭遇大家的反感。受过良好训练的你,却做出如此举动,说明你方寸大乱了,因为害怕。” 陈佳影转对乔治白与瑞恩说道:“你们扣我和王大顶做人质,是不是恐吓过日下步会杀掉我们?逼他妥协。” 乔治白说道:“呃……” 陈佳影说道:“行,我知道了。现在外头给了多少时间?” 瑞恩与乔治白对视了一眼说道:“还有一个小时。” “你们傻!”王大顶高声说道:“这么做意味着日下步若无妥协就鱼死网破,问题是他要急了眼不计伤亡,你们能守多久?能活下来几个?” 陈氏兄弟、乔治白、瑞恩与若尔曼等人面面相觑。 陈佳影对陆黛玲说道:“你不会没有考虑到这点?但这点,你反倒并不担心,为什么?除非你希望这个结果出现。他们遭殃,解救了你。你就是谋杀石原的凶手!” 陆黛玲愕然说道:“你这是栽赃陷害。” 王大顶抢道:“为什么你不担心日下步歇斯底里,因为你就想这样。打起来,你就躲起来,死人越多越好,把谋杀罪名安到死人身上最简单。” “王大顶!”陆黛玲怒喝一声,便向王大顶抬腿踢去,这时,“砰”的一声,一把木椅勐地砸在陆黛玲身上,陆黛玲随即倒地,痛苦地蜷起身子,动弹不得。陈佳影双手握着断木椅,盯视着地上的陆黛玲。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大家都惊呆了。陈佳影对王大顶说道:“先把她带进房间。” 王大顶抱起陆黛玲走向房间,陈佳影转身对其他人说道:“我们将对陆黛玲进行简单申问,你们就外面等着。” 进了房间,陈佳影检查了一下昏过去的陆黛玲,转身对王大顶低声说道:“陈氏兄弟孤立无援就是因为陆黛玲截和,那笔钱款一旦流出银行,将会成为真正的政治献金。因为她跟该隐和沃纳的解释说明南京方或南京方面某一派系更倾向于联盟、亲媚日本。” 王大顶狠狠地说道:“他妈的。” 陈佳影说道:“诺尔曼态度让我有点儿担忧,她对陆黛玲心存戒备,二人明显不是一路,但对老犹太的话题刻意回避却又极为关注。原因是什么?我有点儿拿不准。先说服那些家伙,让我们把陆黛玲带走,从她身上审出所有信息,暗中交给组织,犹太人的财款就算没救,政治上也能做斡旋。” 王大顶从房间走出来对沃纳与该隐低声说道:“陈佳影这个变态,让你们费心了?” 该隐与沃纳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王大顶说道:“没错,她就是栽赃陆黛玲。但这么做是救你们仨的命,你们这个组合谁不好奇?你们那点儿幕后小打算要曝了光,够死八回了?” 远外角落乔治白对陈氏兄弟说道:“我们其实也对陆黛玲心存恐惧。” 陈敏正说道:“所以她如果是谋杀石原的凶手,对大家来说毫无坏处。” 瑞恩说道:“把谋杀石原的凶手交出去,这场对峙对日本人就失去了合理性。我们再宣布有条件投降,暂时扣押陈佳影与王大顶,等待各方外事机构介入。反正我们不再有嫌疑了,不怕等。” 这时,诺尔曼走进门来说道:“大家注意了,有人要来!” 在消防通道里,一名士官和若干宪兵沿着楼梯快速向上飞奔。 在西北楼的楼梯间,两名日兵正用炸药炸开防火门。 饭店房间内,刘金花虎着脸看着窦仕骁。 窦仕骁说道:“刘金花,你听好了,我和陈佳影一样都是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共产党人,所以之后你必须跟我配合……” 刘金花说道:“这种鬼话留着逗你媳妇儿去,傻比!” 窦仕骁说道:“打个赌,你的王大顶跟他的陈佳影一定会死在我前面。”说着,窦仕骁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