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皇女帝》 引 祥瑞之身 引 祥瑞之身 秋末冬初,微风萧瑟。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更早,中秋刚过,寒潮已至。 夏炎秋凉之后,万物萧条的景象,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落寞的失意感。 东方开始放白,夜王府依然灯火通明。整个府上,除了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安静得如同隐谷中的深潭。 一声清脆的婴啼,如同静夜中的一声清雷。 一瞬间,整个夜王府沸腾了。 “太傅,太傅,夫人生了,是小姐。”两个丫鬟打开房门,顾不上擦去额头上的汗,脸上带着惊喜的红晕。 门外,头发花白的夜啸天仰头长叹一声,脱下那一身银袍副甲,跪地颤声道:“谢天之恩泽,让吾继后有人。草臣当日许愿,只要有后,不奢于香火之丁。”两串热泪顺着苍老的脸上落下,滴落胸襟。一世战神,终不敌命运之赋。 夜啸天为夜氏权朝第三代传人,夜氏能从庶民一步步爬上王侯之位,除了家传的武功根基和奇兵神书之外,更重要的是夜氏素来为人光明正大,血液里流淌着刚正不阿的血统。从祖父夜铭山开始,无不为人正统,妒恶如仇。不但带兵屡平外乱,在回朝之时,怒斩奸臣无数,深得百姓爱戴。到夜啸天之时,更是神勇善战,一举拿下辽乱,失地尽复。在大宋之地,从庶民到官臣,无不复以战神之冠。 可是月有圆缺,人有得失。三代单传的夜啸天纳妾无数,却因终年征战,到了晚年之后,膝下竟无一子。外乱已平,内安祥和,夜啸天夜因战功显赫,官职屡升,此六旬之年已至一品太傅。 两个丫鬟跑到夜啸天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忽然,夜啸天身子一震,旁边的丫鬟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叹。 随着东方金色的晨光在那一声婴啼声中,穿过黎明的朦胧,如同一层金沙一般地撒向大地。夜王府上百亩据地,那遍地的枯黄萧条之貌早已消失,变成了苍翠欲滴的绿地。后花园中百花齐放,郁香扑鼻,就连光秃秃的枯树枝上,也吐出了嫩黄的新芽。笼罩在夜王府的半边天兆,出现层层瑞云。那层层连绵的瑞云,在晨光的照耀之下,如同散发着金光的龙鳞一般,朝着皇宫的方向蔓延至天边。 夜啸天的脸上,弥漫着怕人的苍白,颤声道:“命令府上所有人,对小姐出生一声,断勿对外说起。否则,将招惹灭门之祸。” 说完,猛地一咬牙,转身急步朝着绣房走去。 大吉者,必属大凶。 夜氏三代战功,在民间已然成神。如今产女之时,天降祥瑞,必然会引起皇室的恐慌。当朝的真宗皇帝虽英明阔广,可是对于威胁到皇根龙脉世间人事,必然设法清除,以绝后患。 夜啸天换上朝服,未作丝毫停留,驱轿赴宫上朝。 三日之后,皇宫之中并无异动。夜啸天终于松了一口气。夜府尉候,虽对那祥瑞之事不敢声张,为纪念小女出生携带的金光芬芳,取名芳菲。 第一章 撼世冷夜 第一章 撼世冷夜 天禧1011年,真宗帝兴法制国,废陈立新。为强国兴邦,大肆消内权外,以战功立据。民间夜氏,虽以草民之赫,锲自精兵法,强内族。在新法的激励之下,屡破辽乱,成为大宋之柱。 同年九月末,时值深秋。夜氏啸天之辈,以群侯之首。受真宗帝特邀,赴册封之典。 册封盛典,共有九路王侯。夜氏虽以战功居首,可是内兴变法强国繁邦的却是以皇亲为贵的冷氏。其余七路皆为赵氏皇族,并无悖论。冷夜两族,虽为皇家外姓,可是彼能尚文,此能精武,不相上下。原本这样的两大强族,已是珠联璧合,天衣无缝的国之幸氏。 可是,随着战功和兴法的强盛,夜冷两族的争斗也日益明显。在当时,外乱已平,内邦已兴,举国上下,一片祥和。 常人都知道,制度之下越是平静和谐之貌,越容易出内斗。就在夜冷两家平分秋色的光景中,冷氏家族出了两个绝色佳人,一个是冷大夫冷陌的长女冷凌孇,凭借一脸倾国之貌,在真宗帝兴国中期,一年之内地位如日中天。从二品修仪,直接晋升到一品德妃,并在当年岁末,被册封为皇后。 而且,在冷凌孇的推荐之下,其妹冷筱月,也成千岁王爷的正房,成为名震天下的真王妃。这样,冷氏一族,便成为强不可摧的皇亲国戚,加之变法兴邦之功名动天下,已然成为大宋强族。 若是战乱不息,夜氏精兵强战的地位稳不可撼。可是战乱已平,内斗逐渐浮出端倪。冷氏与皇室通婚,顺理已是一家亲。于是,手握重兵的夜啸天,便成为了冷氏的一大心头之患。权重于兵,贵重于权,在任何时候,只要手握兵权者,必然能操控大局。所以,冷大夫在长达数年的明合暗裂中,早已把夜啸天当成最大的敌人。 夜府老来得女,原本是一大幸事。可是,夜啸天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来,府上无男,夜氏那显赫的战功盛杰将无法钵递,二来,冷氏对夜氏敌对之心他早有觉察。本来一山不能容二虎,加之冷氏长次女先后成皇后王妃,夜氏的存亡危危可及。 夜芳菲虽玲珑可人,相貌如同精玉雕刻一般的精致,性格却十分内向。不喜琴乐舞蹈,天生喜欢识文断字。八岁之时,已能通读诗经风雅等古著。也许遗传了夜氏血液中周密善战的钵统,蔻芽之龄已能看懂兵法。 无独偶有,冷氏虽女眷兴旺,冷王爷也是到了晚年才喜得一子。冷王府小王爷冷流世长夜芳菲四岁,年至十二时,却已是文武双全,实为人中蛟龙之材。 夜啸天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能力,善能与冷氏对抗。可是用不了几年,随着夜府的节节衰败,势力和兵权,迟早被冷氏蚕食。 就在山穷水尽之时,夜啸天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若是夜冷两家能联姻,不但能保全两大家族的实力,还能消除夜氏对自己的敌视。如此一来,纵然夜氏不能屹立不衰,至少能保得百年不倒。 第二章 联姻之机 第二章 联姻之机 正值册封盛典,如此无疑是天赐良机。虽然夜芳菲才年芳八岁,可是若是两家能达成联姻,对立之阂消除,必然能携手强国,皆大欢喜。所以,册封之会,便是接近夜氏的最佳时机。 真宗11年中秋,册封典在艮岳皇林绛宵楼。夜啸天简装携女,低调从容赴之。他这样做,是想让夜芳菲有机会接近冷府之人,寻找联姻之机。夜芳菲虽然才八岁,可是面容姣好,肤白如玉,玲珑温人如仙童下凡一般。只是性格稍显软弱,不过身为王侯闺秀,也并非坏事。王室女子者,若是生性活泼好斗,必易招惹祸端。 此次册封,为真宗朝代最后也是最大的一次册封。外乱已平,内邦兴旺。王侯一定,便可屹立百年无改。九路王侯,除夜冷二氏,皆为皇系。加之冷氏早已为皇亲国戚,夜王府便显得硬疏而怪异。这就像是家宴,生生安插了个外人。可是,这个外人,曾经却是大宋功劳最大的外人,缺他不能的外人。 绛宵楼是艮岳皇家十八阁最大的宫楼,册封之会,由真宗帝亲自操办,就连位子都是再三斟酌,对号而定。 让夜啸天做梦都想不到的是,真宗竟安排他与冷陌冷王爷同坐一席。也许,真宗对冷夜两家的敌对之心早有觉察,除了对冷陌的敬重,他更感激夜啸天对大宋立下的汗马功劳。若无冷氏,国不能强,若无夜氏,乱不能平。整个大宋,也不可能有如此兴旺繁荣之象。若是两家能和谐共处,那必然能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夜芳菲出生八年,从未出过相府,对于这个年龄的女孩来说,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宴会必然胆怯,加之她生性内向,不喜热闹场合。可是,这一次让夜啸天没有想到的是,她却出奇的冷静。就连见到皇帝的时候,脸上虽然带着几分羞涩,却异常的平静。 “夜卿家,你晚年得女,着实不易。不过,看芳菲之貌,实为人间真凤啊。”真宗帝走到席间,伸手摸着夜芳菲的头发出爽朗的笑声,道:“如此一女,赛庸丁万千,也是冷卿家晚年之福啊。” 夜芳菲抬头看着真宗帝,脸上带着天真的微笑,轻声道:“只望芳菲真能借皇帝圣言,他日能替父消愁解闷便好。”她从四岁开始识字,四年来阅书无数。所以,说话之时,吐字清澈干净,简单明快。 夜啸天连忙起身,垂首道:“谢皇上吉言,小女天真,还望皇上恕罪。”说着,偷偷地朝着对面的冷陌看了一眼。只见冷陌的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高傲地抓着手中的玉如意拂袖轻拭。 真宗哈哈一笑,朝着冷陌沉声道:“冷夜两家本就是我大宋左手右臂,缺一不可。此番册封,朕早已心中有数。只希望,冷夜两家能继续同气连枝,造福我大宋百姓。” 说着,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走到冷流世的身边的位子坐下,笑道:“金童玉女,实在天造地设。为我册封盛会,平添一道奇景啊。”真宗帝言下之意,冷陌早已听出玄音。让夜啸天万万想不到的是,皇帝的想法竟与自己不谋而合。他知道若是有真宗皇帝推助,夜冷联姻必然有望。 第三章 两强相争 第三章 两强相争 冷陌连忙放下手中的如意,垂首道:“能为皇帝效力,实为我冷氏之幸。只要夜卿家不嫌弃,老朽依然会是夜王府的后盾。”说着,扭头朝着夜啸天看去。脸上虽然带着几分微笑,双眼中却充满了无比的挑衅与杀气。 “好,很好。”真宗长袖一挥,朝着龙椅走去。 夜啸天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朝着冷陌道:“冷大夫既是国丈又是兴国王侯,只望日后能在大夫的照顾之下安度晚年,夜某别无他求了。”年老的他,早已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刚烈勇猛。此时,他只想功成身退,若能保得夜府平安,已是万幸。 冷陌的脸上,突然露出微笑,朝着夜啸天做了个请的手势,低声道:“老朽若不是皇亲,恐怕今日这个位子还轮不到我坐。”双目微闭,射出两道冰冷的寒光,冷笑道:“老朽也别无所求,在内子未当臣之时,若是谁敢打他主意,老朽必当拼死诛之。”虽是皇亲,冷陌依然慑于夜啸天的战神之威。虽然,此时冷氏之势如日中天,锋芒相露,必惹杀机。然而,最大的威胁便是夜啸天! 夜啸天身子一震,吃惊地朝着冷流世看去。只见那少年若无旁人地拨弄着腰间的珠坠,眉宇间带着无比的高傲和冷漠。就像身边的人和事,离他十万八千里一般。倒是坐在冷流世身边的夜芳菲,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冷流世手中的珠子,似乎很有兴趣。 夜啸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笑道:“冷王爷何出此言?” 他从冷陌的脸上,看到无穷的杀气。是啊,水火本就不相容,又如何能强求?看着天真的夜芳菲,夜啸天发出一声轻叹。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如何能保护好夜氏这个唯一的根苗。 冷陌冷哼一声,额头上的青筋暴露,咬牙坐了下去。 随着一声尖锐而沙哑的声音:“册封盛典,现在开始。” 锣鼓齐鸣,悠长的号声带着嘹亮的颤音划破长空。众人举杯,朝着真宗道:“臣等,谢皇上。吾王万岁,万万岁。” 真宗哈哈大笑,高高举起手中的玉杯,发出威严的声音道:“吾国今日,内强盛,外乱平,都是众卿家的功劳。朕先干为敬。”说着,仰头喝下一杯酒。 席间一片哗然,生性霸气威严的真宗皇帝,今日果然龙颜大悦。如此举动,不但是众臣之幸,更是百姓之幸。 所有臣候,挥杯痛饮。自从太宗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君臣融洽之盛举。 夜啸天举着手中的玉杯,朝着冷陌道:“冷王爷,此杯我敬你。”说着,仰头喝下。 冷陌冷哼一声,冰冷的杀气依然笼罩在他的脸上,慢慢地喝下杯中酒,摇头笑道:“夜候,你今日如此迁就于我,难道是心中有鬼?”冷冷地放下酒杯,下唇的胡须发出轻微的颤抖。似乎,他的杀意已决,若是夜氏不灭,他永不甘心。也许,夜啸天的软弱和迁就,更加激发了他的杀意。 “坐。”真宗皇帝右手一挥,沉声道:“宣。” 太监慢慢地抖开腾龙精绣的缎卷,发出沙哑的声音:“宣德王爷赵颜,兴农建功,封田西南候界千顷,黄金千两,载入史册……” 第四章 求赐皇令 第四章 求赐皇令 席间被封之候跪地谢恩,太监依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慢慢地宣读封赏圣卷。 汗水,顺着夜啸天的额头上慢慢地流了下来。谁都知道,越往后,封赏的力度会越大。原本论功行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加之夜氏为国家戎马沙场,每一寸土地都是用血泪换来。功成名就,是人生最高的追求。可是,此时的册封,已经变成了夺命砝码。他受封的越多,就会死得越快。 “冷太傅冷陌,听封。”太监停顿一下,朝着夜啸天看了一眼。席间发出一声惊叹,相继是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没有人能想到,夜啸天的封赏会超过冷陌。抛除冷陌那国丈的地位不说,就连宣德王爷的兴农变法都是由冷氏扶持。整个国家的繁荣,几乎是冷氏一手托起。也有人认为安邦在前,才能进而强国。外乱不止,强国自然无方,纵强也枉然。所以,夜府确实应该得到最为丰额的封赏。 冷陌的脸上,出人意料地露出一丝微笑,如释重负般的舒了一口气,朝着真宗拱手跪地。 “冷太傅强国荣邦,为国建下前无古人之丰功,特晋为太师。冷候之据,由西北挺扩两万顷。” “谢皇上。”冷陌的语间,似乎带着无比的轻松,慢慢地站起来。他的脸上,带着令人难以琢磨的微笑。似乎,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他已经胜了一筹。 真宗从龙椅上站起来,朝着夜啸天道:“夜卿家,你夜氏数代战功显赫,大宋生死全由夜氏一手撑起。你可以提任何条件,只要在朕的能力范围之内,必将满足于你。” 空气,似乎在一刹那间凝固。安静的只能听到周围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夜啸天慢慢地站起来,朝着夜芳菲看了一眼,垂首道:“臣夜氏承蒙皇上垂爱,为国效劳已属大幸。目前国强战平,实属我大宋之幸。臣已别无所求,只望能安然度过晚年。”语间带着无比的凄凉,整个身子开始发抖。 席间的夜芳菲,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夜啸天的话,一改往日那内敛的性格,竟然朝着冷流世轻声道:“哥哥,我叫夜芳菲,今年八岁,你呢?” 旁边的冷流世眉头一皱,带着几分冷漠,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冷流世。”嘴角轻翘,流露出万分的不屑。冷氏血统中那股高傲和冷漠,写满了他的整张脸。 夜芳菲吐了吐舌头,笑道:“冷流世,你们姓冷的人都这么冷么?”她抬头看看冷陌的脸,那张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慈祥。就连看人的眼神,都冷得让人害怕。 冷流世冷哼一声,扭过头。依然把玩着珠坠,脸上带着无比的厌恶。 夜啸天的心猛地一沉,咬牙朝着真宗道:“臣有一事相求,望吾王开恩。” 真宗眉头一皱,沉声道:“你说。” 夜啸天指着一脸天真的夜芳菲,道:“臣只有一女,可是老臣已年老体衰,恐怕无力保全小女。只求皇上能赐令一枚,能保全小女他日安然。”夜芳菲是夜氏唯一的根苗,在如此情势之下,只要夜啸天稍有松懈,夜芳菲必有性命之忧。 第五章 舍身挡刀 第五章 舍身挡刀 真宗目光一动,沉思道:“朕答应你。”说着,从腰间解下玉佩,慢慢地举起,朝着众人道:“此玉乃先皇传下,见此玉,如朕亲临。”说着,走到夜芳菲的身边,将玉佩塞到她的手中,道:“好生保存,此玉能保你百年。” 夜芳菲握着手中的玉佩,只感觉那玉佩光滑无比,却带着一股奇寒,拿在手里很是舒服。轻轻地点了点头,笑道:“谢谢皇上,芳菲定会好好保管的。”说着,将玉佩塞到怀中。 冷陌的脸上,带着怕人的苍白。紧紧地咬着下唇,带着杀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夜芳菲。皇帝亲令,等于免死金牌。得此玉佩,于夜啸天来说,无疑如虎添翼。 真宗转过身子,朝着夜啸天道:“夜卿家,你战功显赫,却推辞封赏。朕无法答应你。”冷冷一笑,朝着龙椅走去,慢慢地坐下,厉声道:“夜氏为三朝功臣,若是拒绝封赏,天下人必将以为是朕心胸狭窄,不舍论功行赏。若是他日边界骚乱,有谁还能为国拼死?”猛地拍了一下龙椅,道:“朕封你为太师,与冷太师齐候,府据之地,扩张万倾。” 太师之职,已越一品。从官权来说,已重过王爷千岁。冷陌为国丈皇亲,晋升太师,顺理成章。可是,谁也想不到,真宗帝竟会让原本就手握重兵的夜啸天位越千岁。 夜啸天轻叹一声,跪地道:“臣谢皇上。”君王之命,纵死难为。更何况真宗皇帝以德制国,天下皆知。 夜啸天的话音未落,殿外的阁楼之上一个黑影闪过。一道寒光朝着低头玩珠坠的冷流世射去。 冷陌发出一声惊呼:“流儿当心。”席桌宽大,虽然他与儿子的距离不到三尺,可是那飞刀快如雷光,他想飞身推开夜流世完全不可能。 未等冷流世抬头,旁边的夜芳菲突然起身扑到他的身上。随着一声闷哼,那锋利的飞刀自夜芳菲的后背刺入,深及把柄。 那飞刀射向的位置,正是冷流世的心脏,如果不是夜芳菲扑身挡下,以飞刀的力度,正好可以刺穿他的心脏。 “芳菲。”夜啸天怒吼一声,起身准备朝着夜芳菲扑过去。 旁边的冷陌身子一动,一把长剑落到夜啸天的脖子上。 冷陌的脸上,带着乌青的杀气,厉声道:“你若敢接近我儿半步,我便削下你的人头。” 夜啸天怒吼道:“你好好看清楚,受伤的是我女儿。”血红的双眼带着无比的愤怒,绝望而无力的朝着夜芳菲看去。 夜芳菲回过头,惨白的脸上弥漫着细小的汗珠,轻声道:“父亲,别担心,芳菲没事的。” 冷流世的双眼中带着无比的惊恐,轻轻地抱着夜芳菲,颤声道:“你,你不要动。”温热的血液,顺着后背流到他的双手上。他不敢动,生怕一动,那刺在夜芳菲身上的飞刀会给她带来更大的痛苦。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不谕世事的小女孩,竟会奋不顾身地替自己挡下那致命的飞刀。 第六章 命悬一线 第六章 命悬一线 “你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冷了。”夜芳菲微笑着轻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死的。”背上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她以为自己只是被飞刀划破了皮。那轻微的疼痛,转瞬即逝。 冷流世朝着冷陌怒道:“爹爹,把你的剑放下。”所有人都看到,夜芳菲为冷流世挡下那致命的飞刀。冷陌的举动,似乎落井下石得有些过分。 夜啸天飞身窜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封住了她背上的穴道。他知道,那杀手必然是为夺取冷流世的性命而来,那飞刀上,一定有毒。 真宗发出一声怒吼:“在我皇宫圣地,竟然刺客来去自如,三百大内高手,全部处死。所有武官听命,纵然挖地方三尺,也要将刺客给我找出来。” 席间武官,闻声而动,朝着宫外窜去。 夜啸天抱着夜芳菲,朝着真宗道:“皇上,快传太医,飞刀有毒。” 真宗朝着夜芳菲看去,只见她惨白的脸,慢慢变成乌青。真宗连忙从怀中掏出两颗红色的丹药,塞到夜芳菲的嘴里,急道:“快,快进后宫。” 夜啸天的双腿,突然之间变得酥软无力。长年征战沙场的劳损和不断累加的内外伤已经积劳成疾,瞬间的变故,让他所有意志彻底的崩塌。夜氏唯一的希望,已经命在旦夕。也许,在战场上杀气太重。那万千的冤魂,终归是不会放过他的。 虚弱无比的夜芳菲突然抬手指着冷流世,轻声道:“爹爹,我想要哪个。”白嫩的小手,早已经变了颜色。犹如被化骨水浸泡过一般,漆黑而浮肿。 冷流世扑到她的身边,从腰上拽下珠坠,塞到夜芳菲的手中。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惊恐。尽管脸色依然苍白,可是却是十分的平静。他在心中发誓,拼死也要将凶手找出来,替夜芳菲报那一刀之仇。也许,今世不替夜芳菲讨回公道,他永世不得安宁。 夜芳菲对着冷流世虚弱的一笑,道:“谢谢你。” 泪水,在冷流世的眼中打转。他凑到夜芳菲的耳边,轻声道:“你为什么这么傻?你记住,一定不要死去。十年之后,天下都是我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他的命都是她的,若非她夜芳菲,这个世上再无冷流世。 冷流世怎么也想不到,八岁的夜芳菲,在哪一刻,竟会飞身挡下那一刀。以身挡刀,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若不是她,自己早已经死了。那带着剧毒的飞刀,若是刺进他的心脏,必定当场毙命。冷氏骨子里的高傲和冷漠,在这时候变了成了无声的温热,从双眼中狂奔而出,顺着他的脸,滴落在夜芳菲的脸上。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的就是你的,我什么都不要。”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轻声道:“不要难过,我爹爹说过,男儿流血不流泪。你看,我都不哭。” 话刚说完,抓着珠坠的手,无力地垂下。那镶满宝石的珠坠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颤音,碰的一声竟然碎裂。那一声碎裂,犹如一个人的心脏猛然爆炸,无数的血点和碎片在空气中纷纷下落。 第七章 身中奇毒 第七章 身中奇毒 冷流世发出一声怒吼,猛地一咬牙,纵身朝外窜去。 冷陌发出一声沉喝,道:“冷流世,你给我回来。”不等真宗皇帝说话,早已经抖剑追了过去。 宫外跑来数十个太医,真宗皇帝咬着牙厉声道:“你等若是救她不活,全得死。” 太医从夜啸天的怀中抱过夜芳菲,夜啸天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看着太医抱着夜芳菲朝后宫的方向跑去,惨然一笑,道:“皇上,臣一生为国,难道一定要落得如此下场么?” 颤抖着的身子,慢慢地站起来。双额原本花白的头发,在一瞬间变得如霜一般雪白。 真宗脸色一变,吃惊地道:“夜卿家,何出此言?” 夜啸天惨然一笑,摇头道:“我夜氏三朝为臣,为大宋肝脑涂地,从无私心。如今国泰民安之时,难道真无我夜氏容身之地么?”仰天长叹一声,道:“在我大宋册封盛典之时,竟然有刺客闯入,恐怕是有人想断我夜氏之后。” 额头上的青经暴露,双眼中弥漫着怕人的血红,仇恨的怒火在绝望之下,显得辛酸而无奈。 真宗帝目光一寒,脸上闪过一丝杀气,沉声道:“夜卿家,你放心,朕纵是掘地三尺,也会将刺客找出,给你和冷国丈一个交代。”钢牙一咬,朝着殿外道:“发动后宫虎豹之队,配合冷太尉一家,找出刺客,查明幕后指使者,必诛九族。” 说着,走到夜啸天的身边,伸手扶着夜啸天的肩膀,低声道:“此事关系重大,夜卿家休要着急。此时我大宋昌盛之举靠的便是冷夜二府,若是你们伤了和气,必然中了幕后指使者道。”外平内乱,必是治国之大忌。 夜啸天的脸上,带着怕人的死灰,苦笑着摇头道:“皇上,难道你还没看出,那根本就是冷陌一手策划,想断我夜氏之后么?”夜府的辉煌和希望,在一刹那间早已崩塌。夜芳菲身中剧毒,性命危在旦夕,纵是留得一命,恐怕也是难以寰日。 真宗帝无奈地长叹一声,道:“此时,只有全力救治芳菲,只望太医能为她解毒。其他事,等芳菲度过危险之期再作定夺罢。” 说着,拉着夜啸天的手朝着后殿跑去。 紫光琉璃的养心后殿,十余太医正挥汗如雨地蒸煮着草药。夜芳菲的整个身子,如同火烧过一般漆黑发亮。 夜啸天朝着头发花白的太医惨声道:“黄太医,小女到底中了什么毒,她还有救么?”那飞刀本就是追命灵灸,加之涂染之毒必属剧毒,身子弱小的夜芳菲性命危在旦夕。 黄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双眼中带着几分惊恐,垂首道:“小主中的不是一般的毒药,老臣据脉象来看,像是数十种相克之毒合成。”皇城行刺,必然是破釜沉舟之举。那株连九族的死罪,天下皆知。行刺之人必然抱着鱼死网破之心,飞刀之上怎能会是普通之毒? 第八章 皇恩浩荡 第八章 皇恩浩荡 真宗怒道:“休要承口舌之能,尔等若是无法救活夜芳菲,朕定然诛尔等九族。”透过垂帘,只见两个宫女不停地将冒着热气的药水浇到夜芳菲的身上。真宗吃惊地道:“你等这是为何?” 夜啸天身子一抖,软到了地上,黄太医连忙将他扶起,坐到平榻之上,垂声道:“夜太师休要着急,小主所中之毒,都是几种普通毒药,只是几种毒药相制相克,郡主身体幼弱才会出现恶相,所幸皇上的固元丹喂得及时,毒气并未攻心。” 真宗目光一动,脸上带着几分惊喜,道:“卿家是说,芳菲并无性命之忧了?” 黄太医沉思,道:“性命固然无忧,只恐怕那几位毒药相克相制,无法根除。” 夜啸天突然站起,朝着真宗帝跪下,惨声道:“臣多谢皇上及时出手相救,老臣残枯之躯无力为国效力,只望日后芳菲能托龙契之福,留有一命,为我大宋江山尽一钵绵力。” 说着,朝着地上深深地磕了一个响头。若无真宗随身携带的固元神丹,再加上他及时喂下,夜芳菲必然性命不保。那固元神丹是太医用数十种珍稀草药熬汤提炼秘制而成,真宗随身携带护身防毒。 真宗帝俯身拉起夜啸天,道:“夜卿家言重了,我大宋能如此昌盛,有你夜氏一半的功劳。”说着,凑到夜啸天的耳边,低声道:“朕还知道,芳菲出生之时,天降祥瑞,为真凤之兆,实为我大宋之幸。朕纵是拼了老命,也会保全于她。” 夜啸天身子一抖,吃惊地看着真宗帝,颤声道:“莫非,莫非皇上也信那民巷之说么?” 夜芳菲出生之时,瑞气散播于天,必属君王之命。夜氏虽为皇臣之府,却是外姓,在皇城之下,祥瑞之气太重,必然撼及皇脉。而且君王之府,对星相之闻犹为看中。 所以对于当时的瑞兆,夜啸天尽力压制,他担心一旦散播出去,会给芳菲招惹杀身之祸。未曾想到,真宗帝早已知晓。所幸夜芳菲为女儿身,若是男丁,恐怕皇帝定留之不得。 真宗帝哈哈一笑,拍了拍夜啸天的肩膀,道:“真凤临城,万物为惊,瑞祥之兆,怎逊于朕?”长叹一声,带着无比的轻松,道:“若是芳菲有所闪失,恐怕我大宋江山也会受撼。芳菲中毒之时,朕着实担心,既然芳菲并无性命之忧,想必他日也如朕的江山一般,稳不可摧,安康百世了。” 夜啸天紧张地吐出一口气,垂首道:“多谢皇上成全,夜氏永为大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他终于明白过来,皇帝为何在盛典之上会将那随身佩戴的玉佩赏赐与夜芳菲。想必,皇帝对夜芳菲身带的祥润之兆并无忌讳之心。 原本绝望的夜啸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也许真宗帝对于冷夜联姻之事与他不谋而合,是他早有打算。只要真宗帝有心保全夜府,冷氏将不敢有灭己之举。若是两家能联姻,于夜府乃至整个天下,都会是件幸事。 第九章 合力追凶 第九章 合力追凶 真宗帝点头,道:“夜卿家不必担忧,冷卿家那边朕自然会加以劝阻,只希望冷夜两家能同气连枝,我大宋必然能千古稳固,繁荣万年。”转身朝着太医道:“你们尽快给芳菲解毒,所需药材,纵是耗尽国库,也要保她康复。” 黄太医点了点头,道:“皇上请放心,我等正在加急施药,一点点地解去小郡主体内的毒。只是郡主年幼,抵抗之力稍弱,人已昏迷无法进药,只有以药汤浇身,所以吸收缓慢。想要解尽全毒,还得加以时日。” 夜啸天朝着黄太医抱拳,道:“辛苦诸位,只要能救回小女,夜某以命相谢也不为过。” 说完,夜啸天身子一抖,朝着真宗帝道:“皇上,臣还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答应。”说着,转朝着殿外面走去。 真宗帝的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笑容,长袖一挥,慢慢地朝着殿门走去。 秋风微寒,无声地吹过额间。夜啸天头上的白发,在日光的照耀之下闪耀着几分晶沉。一世战神,在不到半日的时间里,变得如同枯草一般的孱弱。沟壑万千的脸上,依然带着惶恐后的遗痕。落寞,而无奈。 真宗帝双手倒背,看着落日的余辉,道:“落日虽残,余光依煌。夜卿家不必灰心。你说罢,何事?” 夜啸天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垂首道:“那刺客一事,有大内高手和冷太师一家追击,此时,芳菲已无性命之忧,老臣夜不想追究。只要找出凶手,那幕后指使,已经不再重要了。”他知道,以自己此时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与冷氏对抗。只有消除仇视之立,才会是最好的解决之法。 真宗帝面色一动,双眼中带着几分杀气,沉声道:“夜卿家的意思是,那刺客必与冷府有关么?” 夜啸天额头上青筋暴露,脸上的杀气一闪而过,垂首道:“世上,再无第二人能有此杀机了。只希望皇上能顾全大局,不要再追究便好。”他知道,冷陌的两个女儿,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真王妃。若是查出幕后之手,必然会牵连甚广。到时候,真宗帝取舍难定,夜府的安危依然如蝇之翼,萤星可破。 真宗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摇头笑道:“你大可放心,冷太尉身为我大宋国丈,又为我朝太尉,若是有小肚之私,纵是不能将他诛之,朕定然会给他点颜色看看。”抬手拍了拍夜啸天的肩膀,道:“夜卿家尽可放心,如何定夺,朕心中自有定数。那刺客一事,不能让冷太尉一家追击。此时芳菲已无性命之忧,可还得留在宫中解除余毒。朕命你即刻动身,与冷太尉一起查出刺客来源。” 夜啸天无奈地轻叹一声,抱拳道:“臣谨尊圣旨。”说完,扭头朝着殿中看了一眼,猛地一咬牙,朝着殿门关外跑去。 真宗帝轻轻地舒出一口气,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摇头转身走进养心殿。 第十章 狼子野心 第十章 狼子野心 冷府,青龙堂内。 冷陌握剑的手发出猛烈的颤抖,那黑衣刺客已经被冷府高手擒下,四大要穴被钉上了锁骨钉。 冷府的贴身高手,全都是皇后从大内之中挑出的精英,只为保护冷流世安危。不管是武功还是应变能力,绝不逊色于真宗帝的贴士侍卫。所以,在事发后短短六个时辰之内,便将飞刀刺客生擒。 那刺客闯宫行刺,必然是抱着鱼死网破之心,不管成功与否,他都必死无疑。所以,要查出幕后指使之人,必须留有活命。那四根锁骨钉,便是让刺客散失行动能力,除了意识清醒,所有神经都被封死,就连咬舌自尽之能都无法自行。 冷流世飞身落到冷陌的身边,急道:“爹爹,可曾问出是谁派指?”他深知冷夜两族之间的明争暗斗,皇林行刺,绝非常事。无论是谁,都将诛灭九族,十朝不能为官。夜芳菲舍命挡刀,救他一命,原本对夜氏的仇视和敌对之心早已荡然无存。 冷流世苍白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杀气,逼到刺客的身边,厉声道:“你若是说出指派之人,我可保你家人不受牵连。”手中的长剑一抖,刷的一声已经刺入了刺客的肩膀,怒道:“到底是何人,想取我性命?”纵是他年少轻狂,脸上依然带着几分稚气,可那脸上笼罩着的一层杀气透着一股刺骨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冷陌沉喝一声,道:“流儿,到现在你还不明白那夜啸天的狼子野心么?”慢慢地走到刺客的面前,伸手在刺客的脸上上猛地一抹,一张人皮面具已经脱落下来。 “啊?”冷流世发出一声惊呼,那一张脸,他在朝堂之上见过无数次,仰天发出一声怒吼,道:“怪不得你竟能在册封盛典之上闯入皇林行刺,难道真的是夜啸天那老家伙指使的么?” 那黑衣刺客,赫然是夜啸天的随身侍卫蔺宵。此人武功高强,善用飞刀。他随夜啸天征战数年,立下战功无数。真宗帝念其战功,屡次提拔,不过中年的蔺宵已官过三品,立身太保之职。 “哈哈,”冷陌发出一声冷笑,道:“老夫未曾想到,夜啸天竟如此阴狠,盛典之上,竟想取我儿性命。不想老天有眼,让他自食恶果。”转身看着冷流世,怒道:“皇宫之中,你还真的以为那夜府小女是为你驱身挡刀么?我告诉你,那是蔺宵急于取你性命,一时失手。否则,那飞刀取的便是你的小命了。” 长剑一挥,指着蔺宵厉声道:“将他钉在墙上,只等我提了夜啸天的人头,在连同你一起找皇上理论。” 冷流世脸色一变,不等侍卫将蔺宵架起,猛地一转身手中的长剑已出,直直地钉到蔺宵的脑袋上。 冷陌发出一声惊呼,道:“流儿,不要。” 冷流世手中的剑未作丝毫的停留,右手一抖,蔺宵的头颅已经被绞成碎片。冷流世的脸上带着乌青的杀气,冷笑道:“我不管你是谁指使,这一剑是报杀我之仇。” 第十一章 毁尸灭迹 第十一章 毁尸灭迹 冷陌咬牙看着近乎疯狂的冷流世,只见他紧咬牙齿,怒吼着挥着手中的长剑朝着蔺宵的身体砍去。冰冷的话语,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胆寒的无情:“你伤了夜芳菲,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血腥,碎块。 鲜红的血液染满了冷流世的精绣的银袍,看着满地的血,冷流世单手持剑,慢慢跪了下去。谁也想不到,十二岁的他竟会如此的残忍。第一次杀人,便用如此令人胆颤的手段。 冷陌咬着牙齿,额头上的青筋突起,忍着巨大的怒火,慢慢地走到冷流世的身边,伸手将他拉了起,沉声道:“够了么?” 冷流世看了冷陌一眼,双眼中似乎带着几分惊恐,低声道:“够了。”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冷流世的脸上,冷陌发出一声怒吼,道:“你杀了蔺宵,毁面碎尸,便是想毁灭证据,想替夜氏开脱,是么?” 冷流世仰头看着冷陌,目光中那一丝的胆怯已经消失,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道:“孩儿并非是想替夜啸天开脱,蔺宵杀我之心众人皆知。可是若真的是夜啸天指使,他如何会让夜芳菲坐我身边?若是早有安排,那夜芳菲又怎会替我挡刀?”他相信夜啸天有杀他之心,可是夜芳菲绝对是无辜的。就凭她舍命挡刀之举,自己就不能做出落井下石之事。 “哈哈。”冷陌发出一声冷笑,摇头怒道:“你果然是有勇无谋,你要记住,成大事者必有远见。夜氏小女坐你旁边,那是皇帝无意之举。夜啸天千算万算,不如天算。不忠不义者,必自食其果。”钢牙一咬,发出炸雷一般的声音,道:“司马将军,给我带上三千人马,踏平夜府。” 冷流世拉着冷陌的手,急道:“爹爹,此事关系重大,还望爹爹三思。等我们禀报皇上,再作定夺不迟。”想那夜芳菲身中剧毒,此时命在旦夕。若是此时真的铲平夜府,自己落下恩将仇报之名不说,今生他将会不得安宁。 冷陌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苦笑一声,道:“你是说,纵是夜啸天杀到我府上,我等也得闭目等死,是么?” 不等冷流世开口,冷陌右手一动,闪电一般地封住冷流世的穴道。 冷流世发出一声惨喝:“爹爹,求你,不要杀夜芳菲。” 泪水,顺着他惨白的脸慢慢地滑落,流到嘴边。夜芳菲那惨白暗沉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你的就是你,我什么都不要。”清脆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他的命是她的,他的一切都是她的。不管是不是夜啸天想要他的命,至少夜芳菲是无辜的。在紧要关头,舍命挡刀的,是夜芳菲。 冷陌冷哼一声,道:“纵然是我不杀她,她已身中剧毒,无力回天了。我要你记住,只要夜氏一日不灭,我冷府便一日不得安宁。斩草,便得除根。”说着,朝着侍卫道:“将他绑了,送回书房,在我回来之前不得让他离开王府半步。” 第十二章 灭门之灾 第十二章 灭门之灾 说着,抓过剑架上的长剑,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冷流世怒吼一声,道:“冷陌,你若要杀夜芳菲,不如先杀了我!” 血红的双眼睛中,带着浓浓的杀气。他扭头朝着侍卫道:“给我解开穴道,小王不但可保你不死,还可以赏金万两。”侍卫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粗的绳套到他的身上,将冷流世绑了个结实,双人合力将他抬起,朝着书房奔去。 夜啸天驱轿赶回,未到府上,远远地便听到杀声一片。 身子一抖,颤声道:“不好,我中了冷陌的道儿了。”飞身自轿中窜出,抖剑朝着夜府跑去。 晚了,一切都晚了。曾经辉煌的夜府,早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夜啸天怒吼一声,一口鲜血猛喷而出,直挺挺地栽了下去。他夜府三代为国,最终还是未能逃脱灭门之灾。冷陌这一招果然狠毒,纵是他夜啸天手握兵权,可相府离那练马场相隔百里之遥,纵是飞鹰传书,恐怕也是于事无补。 远处,传来一声沉喝:“夜啸天,哪里逃。” 骑着高头大马的冷陌仗剑催马,奔到夜啸天的前面。 “冷陌匹夫,你,你乘人之危,皇帝岂能饶你?”夜啸天咬牙撑剑站起,又一口鲜血喷出。同为太师之位,皇城之下公然灭门。纵然他冷陌是国丈,若是皇帝就此罢休,恐怕天下人也不会同意。 “哈哈,”冷陌仰头发出一声狂笑,举剑指着夜啸天的鼻子,道:“夜啸天,你依战功自居,想断我冷府之后。那行凶刺客已在我青龙堂,本太师不过是先斩后奏,替大宋灭了你这个乱臣贼子。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夜啸天的脸上带着绝望的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老夫还怀疑那刺客是你派出,不过恭喜你,你的苦肉计成功了。”仰天长叹一声,道:“没想到,我夜氏为大宋立功无数,竟会落得如此下场,果真是老天无眼。”未曾想到,夜芳菲竟会驱身挡刀。难道,那刺客算准了夜芳菲有此一举? 话音未落,地上的夜啸天突然弹起,手中的一道寒光一闪。 马背上的冷陌猛地往后一闪,随着一阵血雾飘起。牵着缰绳的左手被生生斩了下来。 冷陌惨叫一声,怒道:“给我追,一定不能让他逃了。” 夜啸天飞身返回,双脚及地,不作丝毫停留,猛地一瞪,朝着皇宫的方向逃去。 冷陌身后的侍卫忽地自马背上弹起,扬弓抽箭,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长空,一支带着七彩羽毛的箭射向狂奔的夜啸天。准确地钉到他的左肩上,透胸而出。 两个侍卫扯下腰带,迅速地包住冷陌的左手。 冷陌的脸上,杀气更浓,厉声道:“左翼,给我追,一定把夜啸天的人头提来见我。” 身为统领的左翼是冷府侍卫首领,不但英明神武,个性及其细微。他看着远去的夜啸天,嘴边露出一丝冷笑,道:“太师请放心,那夜啸天心脉尽碎,又中我一箭,恐怕到不了皇城便血竭而死了,若是我等追至皇城,必然落下藐视皇威的把柄。” 第十三章 暗中逃离 第十三章 暗中逃离 冷陌双眼圆瞪,猛然喷出一口黑血,一头从马上栽下。 左翼飞身抱起冷陌,纵身上马,沉声道:“龙队留下检查夜府,一个活口都不要留。”说着,挥了挥手,道:“其他人,随我回府。” 双腿一夹,高头大马发出一声长嘶,掉头朝着冷府奔去。 墙角夹缝中的夜啸天看着冷氏人马绝尘而去,伸手封住流血不止的伤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朝着皇宫窜去。 夜啸天知道,夜府已经不复存在,不管有多少战功,都无法救活夜府上下百余条性命。 也许,真宗皇帝已经和冷陌一家密谋已久,早就想将夜氏这个外姓之族连根拔起。 是啊,自己怎么会想不到,夜氏数代战功显赫,手握兵权,加之夜芳菲出生之时的天降异相,皇帝如何留得夜氏? 泪水,流到腮边,在寒风的轻刮之下,转眼便被风干。 夜芳菲,一定不能落入冷陌之手。 越过午门,夜啸天的脸色如灰。守门的御林军见他浑身是血,一步三摇,连忙扶住夜啸天惊声道:“夜太师,发生何事?” 夜啸天惨然一笑,道:“小女中毒,吾取药归来之时路遇贼人。快,快送吾前去养心殿。” 两个御林军架起夜啸天,朝着养心殿飞奔而去。 夜啸天的全身开始麻木,整个身体犹如被抽干血一般的酥软。气急交加,他的心脉早已尽碎,再加上箭伤,全身经脉尽数坏死。 两个御林军在门口停下,朝着宫女喊道:“速传太医,夜太师重伤。” 夜啸天身子一震,颤声道:“休要惊动他人,你等速回城门,万万不要让贼人闯入,我先救小女。” 两个御林军应身而去,门口的宫女跑过来扶着夜啸天,将他搀入殿内。 夜啸天吐出一口气,无力地道:“芳菲,她怎么样了?” 宫女道:“已经施药完成,正在休息。太医说小姐余毒未除,不可妄动。” 夜啸天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你等守住门口,休要让人打扰。”说着,朝着轻纱垂帘的凤榻走去。 两个宫女应身退下,顺手将门关上。 夜啸天俯到床边,朝着昏迷的夜芳菲发出一声轻呼喊,道:“芳菲,你醒醒。” 夜芳菲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夜啸天暗如死灰的脸,吃惊地道:“爹爹,你怎么了?”她的脸上虽无中毒之时的阴黑,可依然弥漫着一层怕人的乌青。 夜啸天惨然一笑,道:“起来,穿衣赶紧走。” 夜芳菲连忙起身,吃力地穿上衣裙。脸上带着病态的迷茫,低声道:“爹爹,我们这就回去么?” 夜啸天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沉声道:“夜府已经化为灰烬,你要记住,汝今之使命,屠尽冷氏。冷氏一日不灭,你一日不能死。”说着,将玉佩挂到夜芳菲的脖子上,厉声道:“从狸门出去,一直向南,不要回头。想尽一切办法,留有活命,那玉佩是护身之符,他日必有重用。” 第十四章 调虎离山 第十四章 调虎离山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摇头道:“芳菲不走,芳菲要爹爹一起走。” 夜啸天的双眼中,带着辛酸的无奈,沉声道:“你好生幼稚,如何能驱身挡刀?你可知道,灭我夜府之人,便是冷陌。”焦急地看了看门口,无力地道:“记住我说的话快走,一路向南百日之后,再寻安之地,。”夜芳菲不过八岁有余,身中奇毒又受了刀伤,皇城往南便是深林。以夜芳菲的身态,能否撑过百日,也只能依靠天相。 泪水,顺着夜芳菲的暗沉的脸上滑下,她抬手擦去腮边的泪水,点了点头,道:“好,我走,芳菲一定记住,今之使命,屠尽冷氏。”说完,猛地一咬牙,朝着后宫的狸门跑去。 夜啸天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将枕头抱起,抓过凤榻前的轻纱包裹在枕头之上,从锦被之上扯下一块布,将枕头结实地束在腰后。咬了咬牙,握剑朝着门口跑去。 不等夜啸天走出殿门,急步之声悄然而至。 夜啸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出。 门外,面带杀气的冷陌和一脸吃惊的真宗帝站在官台上。 “哈哈。”夜啸天仰天发出一声狂笑,血红的双眼中两串热泪流出,慢慢地举剑指着真宗帝的鼻子道:“皇帝,你好昏庸。想我夜氏三代为大宋效力,奔赴沙场肝脑涂地,马革裹尸,如今外乱已平,便想赶尽杀绝么?” 真宗帝怒喝一声,道:“夜卿家,你放下手中的剑,朕可以不追究你为臣不恭之罪。芳菲余毒未除,万万走不得。”说着,扭头朝着冷陌怒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陌咬牙看着夜啸天,指了指左手,沉声道:“原本我想擒下这乱臣贼子,不想中了他的道。我的左手,便是被他亲手斩下。” 真宗帝身子一震,目光一寒,冷冷地看着夜啸天,道:“夜卿家,你们这是为何?” 夜啸天惨然一笑,摇头道:“难道,皇帝不是比我更清楚么?灭我满门,难道不是皇帝下的圣旨么?” 他的身体开始发冷,若非自幼习武,有内力支撑,恐怕早已倒地身亡。此时,他只想尽量的拖延时间,倘若夜芳菲能从狸门逃出皇宫,只要她躲进皇城南边的深林,留有活命的机会便会更大一些。 真宗帝身子一抖,吃惊地看着冷陌,道:“夜太师所言,是真的么?” 冷陌双目喷火,沉声道:“册封盛典之上,想取流世性命的刺客,正是夜府的蔺宵,蔺太保。” 说着,单腿下跪,垂首道:“臣早已知晓夜啸天吞并冷府的虎狼之心,只是不想他竟然敢派人在盛典之上对内子下手。本想寻之理论,不想夜啸天竟想杀我灭口,老臣为求自保,才命人杀进夜府,只为寻求脱身之机。” 真宗帝仰天长叹一声,无奈地道:“若是误会,理应查个水落石出,你们如此独断独行,难道我大宋外乱才平,内乱又起么?”身为大宋两大支柱的冷夜双府,若是内斗,险恶之境必超外乱。 第十五章 紧急追救 第十五章 紧急追救 夜啸天慢慢地闭上眼睛,双腿沉重如铅。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辉煌和耻辱,在此时变得遥远而陌生。此时他才明白,伴君如伴虎的真正含义。皇族之下,外人永远都是外人,越是忠心之人,便会死得更快,更难看。 冷陌冷冷地看着夜啸天,双目中带着冰冷的杀气,厉声道:“夜啸天,行刺内子之事败露,你自食恶果。恐怕你也想不到,老天有眼,你阴毒的计划会落到你女儿身上罢?” 夜啸天身子一抖,双目圆瞪,朝着真宗帝发出一声怒吼,道:“皇帝,你相信老臣是那种野心于天下的人么?”他想到了冷流世在夜芳菲耳边说的话,十年之后,天下是我的!原来,真正野心于天下的,是冷陌。 真宗帝迟疑地看了看冷陌,道:“朕,只相信事实。” 夜啸天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笑道:“昏君啊,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真宗帝脸色一变,怒道:“此时你已散失理智,朕不与你计较,芳菲余毒未除,万万动不得。你先将她放下,只等芳菲身体恢复了,朕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们一个公道。” 夜啸天惨然一笑,摇头道:“吾命不久,纵是救活芳菲,迟早也要死在冷陌手上。我父女纵是死,也断然不会死在他的手上。”冷冷地看了看冷陌,道:“他,还不配。” 说完,双脚一动,朝着紫金宫顶窜去。 真宗帝发出一声惊呼喊,道:“夜卿家,万万使不得啊。” 那紫金宫在峦山之巅,宫后便是万丈的悬崖与恶潭。 冷陌沉声道:“皇上,若不擒住夜啸天,还老臣一个公道,恐怕冷府会背上天下骂名。 真宗帝点了点头,道:“快,快拦住他,快救芳菲。” 身后的大内高手闻声而动,朝着夜啸天追去。 冷陌朝着左翼沉声道:“夜太师已经失去理智,你等务必阻拦。那芳菲身中余毒未除,被他这一折腾,恐有性命之忧。尽快将芳菲救出,不管如何,她也是我儿流世的救命恩人。” 左翼点了点头,道:“属下遵命。”脸上闪过一丝杀气,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道:“东南西南包抄,我去牵住夜太师,你等寻机救下夜小姐。” 说着,身子一弹,朝着紫金宫顶射去。 真宗帝看着远去的夜啸天,慢慢地转过身子,双目如刀,冷冷地看着冷陌,厉声道:“冷太师,你好大的胆子,对我大宋功臣都敢灭门,你告诉朕,打算何时将朕从龙位上拉下来?” 冷陌面色一变,双腿跪地,颤声道:“老臣不敢,冷府受尽皇恩,已是三生幸事,老臣怎么敢有私心?老臣只是担心那夜啸天依功自居,野心于天下。他想取内子性命,不就是想削弱皇上的势力么?老臣一双女儿既已封后,又怎会去做那扑火之蛾啊?”说着,咚咚两个响头,道:“还望皇上明查。” 第十六章 以身灭迹 第十六章 以身灭迹 真宗帝冷冷一笑,怒道:“朕自当严查到底,不仅是给夜太师一个交代,更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夜府战神之威,已入民心。此时,夜府被灭门,于天下百姓来说弊逆之端可见一般。日后,边界骚乱之战,有谁还能以死相拼?数朝为国的战将都惨遭灭门,日后,还有夜氏这般神勇衷心之族么? 冷陌点了点头,道:“请皇上明查,若是老臣错伤夜府,定当以死谢罪。” 真宗帝冷冷一下,道:“你起来吧,若是查明尔等有半点私心,朕必将灭你冷氏,绝不徇私。” 冰冷的话语,如同无情的钢刀,猛然划过冷陌的心脏。夜啸天,果然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就连他这个国丈,皇帝都没有如此器重过。如果,能以命换命,取得冷府的安全,自己老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真宗仰头朝着紫金宫顶看去,只见夜啸天竟越过鎏金护栏,朝着紫金宫顶的赤金龙角爬去。 那赤金龙角下面,便是万丈的险恶悬崖,倘若跌落,纵是长了翅膀,也怕是难留全身。 紧随而至的左翼飞身落到琉璃瓦上,远远地看着面如死灰的夜啸天,冷声道:“夜太师,你命已休,难道真的要拉上小姐陪你死么?” 夜啸天无力地摇头了摇头,道:“虎狼之心,必然遭遇天谴。尔等野心于天下,迟早是要付出代价的。”回头看了看身后云雾缥缈的悬崖,仰天吐出一口气。他耗干了最后一丝的心力,终于爬顶端。只要身体一仰,世间之繁终将不复存在。那万丈的悬崖和深潭,足够让人消失得彻底。这个世上,不再会有人知道,夜芳菲还活在人世。也只有这样,她存活的机会才会大些。 左翼吃惊地看着夜啸天,只见他的身体慢慢往后仰去,发出一声惊呼喊,道:“夜太师,不要啊。” “哈哈。”夜啸天发出一声狂笑,道:“芳菲,为父命已休,若留你在世,必然遭遇冷狗的追杀,不用怕,有爹爹陪你。” 说着,手中的长剑一扬,朝着左翼射去。 左翼伸手接住长剑,脸上带着无比的迷茫,道:“夜啸天,你果然是疯了。”为父之仁,怎会拉上自己的女儿陪葬? 夜啸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仰天发出一声怒吼:“昏庸之帝,只等你亡国之日,便是你后悔之时。”那愤怒的声音,在峦山之巅,声声回荡。 说着,右手一拍,咔擦一声,那赤金龙角被生生震断。 “哈哈。”夜啸天发出一声狂笑,随着那金光闪耀的赤金龙角,落向那无底的深渊。 左翼无奈地长叹一声,咬牙返身朝着殿下窜去。 真宗帝的一张脸,带着无比的苍白,慢慢地闭上眼,转身看着冷陌,厉声道:“冷太师,你告诉朕,要如何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那夜啸天怒吼之声,如同铁锤一般,声声敲打在他的心上。 冷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手绢,递到真宗的手上。 真宗帝眉头一皱,接过手绢。 第十七章 逃出皇宫 第十七章 逃出皇宫 突然,他身子一震,吃惊地道:“这,这手绢从何而来?” 只见那手绢之上用朱砂写着:盛典之上,提防夜狗,流世安危,务必上心。 冷陌沉声道:“盛典三日之前,有人送往我府上。老臣只当是有奸人挑拨,未敢及时汇报,只怕惊动了皇上,臣只想等验明夜啸天之举,在作禀报。” 真宗帝牙齿紧咬,怒道:“在我大宋如此昌盛之时,你等还不留赤心,一定要争个鱼死网破才甘心么?” 他将手绢扔到冷陌的脸上,怒道:“朕现在就削去你太师之职,贬为庶民。你若敢有半点异议,朕连皇后也不要了。”血红的双眼中,带着浓浓的杀气,冷冷地看着冷陌。太师加国丈之威,早越一品重臣。冷陌竟敢先斩后奏,实属目无皇位之举。 冷陌双腿一软,跪到地上,颤声道:“皇上开恩,万万不可削去凌儿皇后之位,望皇上念及老臣一片忠心,罪不及流儿,老臣愿意以死谢罪。” 真宗帝无奈地摇头,道:“夜府灭门一事,万不可声张,日后之计,你好自为之罢。”说着,猛地一挥手,厉声道:“你给朕滚出皇宫,越远越好。” 冷陌慌忙不迟地叩首道:“老臣谢谢皇上。” 说完,咬牙站起身,颤抖着朝着皇宫外面跑去。 真宗帝仰头长叹一声,两串热泪悄然而落,喉间带着几分哽咽,涩声道:“夜卿家,朕对不起你,对不起夜氏,更对不起天下的百姓。只望你天堂之上,能继续保佑我大宋江山,万年昌盛。” 说着,朝着紫金宫的方向跪下,恭敬地俯身三叩。 阴沉的天空,随着那一层暗云慢慢地退去,竟变得通亮蔚蓝。 太监将真宗帝扶起来,用拂尘扫去龙袍上的灰尘。 真宗帝的脸上带着几分苦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摆驾回宫。” 皇室权贵,喜养狐为宠。那狐狸通灵,不喜束缚,故宫殿城墙之下留有狸门,供狸宠出入。那狸门窄小,仅能容狐狸通过,从宫中到越墙都留有,一路可通宫后深林。亏得夜芳菲身材瘦小,正好能从狸洞中爬出。夜芳菲从狸门中爬出后,她记着父亲交代过的,一路向南。 穿过宫殿越墙,便连通后山。 夜芳菲年过八岁,可是聪颖过人,在家之时,便已熟读诗书兵法。她穿过狸门之时,见一路过道上有零星碎食。便顺手捡起放入口袋。以备充饥之用。她深知,父亲让她往南行百日,不得作丝毫停留,那就证明只有行百日之路,才能逃到安全之地。那一路的碎食,是宫中妃子皇子投喂狸宠之食,多是御膳房中的精鹿肉干和风干鹅肉,不但能长久存放,还是充饥佳物。 出城之后,不到半日的时间,已至深山之中。 夜芳菲坐在一片青石上,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体中的余毒未能根除,在加上年幼体衰与紧张的奔波,整个身体都感觉酸软无力。从怀中掏出一块鹿肉,放到嘴里慢慢地嚼着。 第十八章 伤口恶化 第十八章 伤口恶化 想着父亲面如死灰的脸,鼻子一酸,两串热泪落下。“尔今之使命,屠尽冷氏。冷氏一日不灭,尔便一日不死。”那盛典之上,冷漠的少年,怎么会是他?那衣食无忧的权贵生活,在不到两日的时间里,恍如一个梦。梦醒了,一切都已经不在了。 是他,冷流世,是他的父亲灭了夜府。 额娘,爹爹,丫鬟,全部都不在了。 吞下口中的鹿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朝着山顶爬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只有凭借太阳的位置,去判断方向。她只记得,自己只能一路向南。 累了,便停下来休息一会,休息好了,继续走。天黑了,就找一些树洞和细小的树丫休息。 不知道走了多久,后来她才想起来父亲交代的时日。想了想,为了能准确地记得父亲交代的日子,她掏出口袋中的肉干,仔细地数了个清楚。总共,有五十一块,夜芳菲想了想,又从肉干中挑选出三块小的塞到口中。日后若是每两日吃一块,如此一来,等肉干吃完,便能逃出皇城势力之地了。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父亲交代的事情。可是现在,最重要的,便是保全自己能留有活命。 一路顺着狐狸的足迹,朝着南边的的山峦走去。 背上的伤口,似乎每走一步,都连着心脏,犹如刀刺一般的疼痛。伤口并未愈合,汗水一沾,便奇痒难耐。只要忍不住伸手去抓,便鲜血直流。路遇泉水,便用清水洗一下伤口,不想那伤口越来越恶化,不到五天的时间,左边的肩膀都开始浮肿。 夜芳菲依稀的记得,在兵书之上有恶化的伤口处理,必须以烧红的刀面去灸烧伤口上的腐肉,那样,伤口能更快地结疤。她的腰上别着一把三寸长的匕首,可是,在这荒山之中,哪里会有火? 腹中饥渴难耐,摸了摸袋中的肉干,咽下一口口水。走过深林,便是连绵不断的小山。远远地,便能闻到果子的香味。强烈的饥饿感,让她的嗅觉变得异常的灵敏。忍受着背上的疼痛,朝着山上的一片火红跑去。 时值深秋,那山腰之上的一棵树上结满了果子。 夜芳菲并不知道,深山之中的野果,多是禽类主食,在深秋之时还满树果实的,必是含毒之果。饥肠滚滚的她根本就顾不得去考虑更多,她走到树下,咬牙朝着树干踢了一下。背上钻心的疼痛几乎让她昏厥过去。 树上,熟透了的野果纷纷下落。夜芳菲抓起果子,大口地吃了起来。 那火红晶莹透亮的果子,入口之时味道极其的辛辣,咽入肚中,却有阵阵回味的甘甜。一连奔波数日,身体累得无比的酸软。一连吃下十几个野果,夜芳菲只感觉胸中一股闷热,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整个人软到了地上。 朦胧之中,夜芳菲听到一声鸟叫,只见半空中一只色彩斑斓的大鸟落到树上,伸喙吞下一枚野果。不等它啄下第二枚,突然发出一声嘶叫,扑腾着自树上落下,跌到夜芳菲的身边。 第十九章 路遇奇童 第十九章 路遇奇童 “糟糕了,那野果有毒。”夜芳菲猛一惊,只见那大鸟在身边抽动几下,便死了过去。 “爹爹,芳菲对不起你。芳菲中毒了。”泪水,顺着太阳穴落下。天空,慢慢地变得朦胧,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苍白而空洞。慢慢地闭上眼睛,只感觉好累,好累。 她知道,这一觉睡去,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天空飘起细雨,秋雨如雪,带着刺骨的寒冷。 深山之中,更加的寒冷刺骨。 昏迷中的夜芳菲听到一阵梭梭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笑脸。 猛然一惊,坐起身子。背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她的身边,竟然蹲着个小孩。唇红齿白的孩童,穿着个绣莲红色肚兜,竟像是年画上的金童一般。 原本麻木的心猛地一沉,莫非,我已经死了? “咯咯。”那孩童意见夜芳菲醒来,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道:“小妹妹,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那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几分稚嫩的颤音。 夜芳菲只感觉一阵奇寒袭来,扭头看了看周围,天空不知道何时竟飘起了细雨。一个样子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童手持一张巨大的芭蕉叶遮在自己的身上,遮住了落到自己身上的雨点。 “这,这是什么地方?”她猛然想起,自己食下那红色果子,便昏迷过去。看了看身边,那只羽毛斑斓的大鸟已经不见,难道,自己是在做梦么? “小妹妹,你是何人,怎么会在此昏睡?”孩童伸手搭在夜芳菲的背上,眉头一皱,道:“腐毒噬骨了,你是如何中毒的?”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孩童绣着莲花的肚兜,道:“你是何人,怎又会在此?”在这荒山之地,罕有人迹,这小孩究竟从何而来?看这小孩的样子,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一些。 孩童指了指后山,笑道:“我从后山追随一只白狐到此,原本以为你中毒死了,回去之后眼见下雨,便又过来看看。”说着,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 夜芳菲只感觉那孩童个头不高,却是力大无比,只是轻轻一拉,便将她整个人托起。 那孩童拉着夜芳菲的手,道:“后山有个石洞,我带你过去,可以避雨。” 说着,不等夜芳菲开口,双脚一瞪,夜芳菲只感觉眼前一花,身体随着孩童腾空而起,朝着远处的半山飘去。那孩童小手轻挽夜芳菲的腰,几个起落便窜入一个石洞之中。 那洞口在半山之上,远看只是一个细小的石洞,进入之后才发现那洞中忽如宫殿一般的宽大。 一阵肉香飘来,夜芳菲看到在那石洞之中赫然有一堆篝火。那火炭之上,架着一只烤鸡,鸡身被烤得焦黄,散发出阵阵香味。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吃惊地道:“你怎么会一人在此?你多大了?” 那孩童哈哈一笑,将夜芳菲放到石墩上,道:“你是不是感觉我很小?”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看你的样子,不过与我一般大小吧。”似乎,那孩童在她的身边,比她还矮了半个头。 第二十章 奇人属龙语 第二十章 奇人属龙语 孩童走到烤鸡旁边,伸手扯下一只鸡腿,张口撕下一块肉,胡乱地吞了下去,道:“我说了你也不信,其实我已年过三十了。” 夜芳菲紧紧地盯着孩童手中的烤鸡,不相信地道:“三十?可是你的样子不过与我一般大小而已。”连日的奔波,早已让她饥饿无比。看着那孩童大口地吞食着烤鸡,轻声道:“我也想吃。” 那孩童擦了擦嘴,摇头道:“这鸟本就是你身边被毒死的鸟,我能吃,你却吃不得。” 夜芳菲急道:“为何?” 那孩童将鸡腿啃了个干净,顺手扔下鸡骨头,准备伸手去扯另外一只。夜芳菲一见,心头一急,朝着烤鸡扑了过去。不想一阵眩晕,重重地摔倒在地。 那孩童走到夜芳菲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叹气道:“你有所不知,那彩鹙误食断肠果被毒死,它的肉中也有毒性,所以你吃不得。” 夜芳菲眼睛一红,眼巴巴地看着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鸟肉,不相信地道:“反正我已经中毒了,毒死总比被饿死的好吧。”说着,俯身抓过鸟肉,大口地吃了起来。 连日以来未曾进食,那鸟肉吃起来异常的香甜,转眼的功夫,整只鸟肉被她啃了个干净。看着面带惊色的孩童,夜芳菲低声道:“你,你叫什么名字?真的三十了么?” 孩童脸上带着几分红晕,眉头一皱,道:“小妹妹,我如何要骗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怎会一人在这荒山之中?”他看了看夜芳菲背上的血痕,道:“你不但中毒了,还受了重伤,你究竟是何方之人?” 夜芳菲沉思,道:“我若说了,恐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她深知此时皇宫和冷府的人都在找自己,若是自己说了,恐怕会让眼前的孩童回家与大人说起,行踪败露,必然不妙。 “哈哈。”孩童仰头大笑,道:“未曾想到,你一半拉小孩,竟会如此大话。我告诉你,我本是风凌子的大弟子属龙语,无奈身患天残,身体无法长大,你还真以为我是孩童么?” 夜芳菲眉头一皱,疑惑地道:“属龙语?风凌子是谁?”她深居侯府,未曾出过王府。除了府上与自己亲近之人,对外面之事,一无所知。 属龙语仰头轻叹一声,摇头道:“谅你也不会知道,风凌子便是之前的武林盟主,天下无敌的高手。”脸上带着几分稚气,轻叹一声,道:“无奈,被我失手打死了。” “哈哈。”夜芳菲忍不住突然笑出声来,捂嘴偷笑道:“被你打死?”眼见属龙语肤白如玉,稚气未脱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干净明亮,这本就是一个孩童。要说他能将人打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更何况,还是那什么盟主。 属龙语目光轻动,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你不信么?” 夜芳菲神情一变,突然想到属龙语拉着自己飞身窜入山洞之时,身轻如飞鸟一般,低声道:“你,你为何要打死你师傅?” 第二十一章 千里之遥 第二十一章 千里之遥 属龙语苦笑着摇头,道:“我在与师傅切磋之时,失手将他打死的。所以我离开崆峒山,不在理会武林中事了。”他看着脸色暗沉的夜芳菲,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怎会在此?”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心地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可是你,与皇宫中的大内高手相比,你自认为如何?” 属龙语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道:“乌合之众,不足挂齿。”突然,脸色一变,吃惊地道:“难道,你是皇宫之人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我便是从皇宫中逃出来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爹爹让我一直往南走,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地方。” 属龙语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双指搭脉,双眼中露出惊恐之色,吃惊地道:“你中毒至深,真的是从皇城一路到此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中毒了,太医都说了我体中余毒未解。可是我全家被杀,爹爹也惨遭毒手,我从皇宫中逃出,一路到此。” 属龙语一听,不由得倒吸冷气,疑惑地道:“你可知道此地距皇城多远?”看着眼前的女孩,在说到自己全家被杀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悲切,可是双眼中却是异常的平静。他苦笑一声,轻轻地摇了摇。 夜芳菲疑惑地看着满脸惊奇的属龙语,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连走了五六日。”想了想,伸手从袋中掏出肉干,仔细地数了数,肯定地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六日。” 属龙语看着夜芳菲手中的肉干,眉头一皱,笑道:“你好生贪心,自己有肉干,竟还与我抢那鹙肉吃。”说着,伸手夺过夜芳菲手中的肉干,塞到嘴里。 夜芳菲正想出声制止,却已晚了,那一把肉干,早被属龙语吞到了肚中。鼻子一酸,泪水流了下来。自己行了五日,剩下的路还久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不能熬到百日之后。 属龙语一见夜芳菲哭了,顿时慌了神,连忙安慰道:“你休要难过,此山中兽类飞禽众多,只等我捕了烤肉与你便是。”说着,拉着夜芳菲的手轻摇一下,道:“你休要难过了,好吗?” 夜芳菲发出一声惨叫,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流了下来。那浮肿的左肩上刀伤恶化,被属龙语一摇,连着整个身子,犹如火烧一般的疼痛。 属龙语面色一变,伸手往夜芳菲肩膀上猛地一拍。 夜芳菲只感觉属龙语那个白嫩的手掌似乎带着一股巨大的暖流迅速毒扩散到全身,那钻心的疼痛已经消失,整个左肩变得酥麻。眨眼的功夫,那刀口之处便流出发黑的血液,散发出阵阵腥味。 属龙语收掌之时,额头上竟弥漫着细密的汗珠,满脸的疲倦之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你果然是大难不死,还好腐毒并未噬心,不过你体中余毒恐怕永将无法根除了。”说着,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夜芳菲苦笑,道:“余毒未除,我早已知晓了。只要能留有活命,其他之事等我逃出去再说罢。” 属龙语眉头一皱,道:“逃出去?此地距离皇城千里有余,又是荒野,难道还有人追杀你么?” 夜芳菲吃惊地道:“千里有余,难道我六日便逃出这么远了?”她只记得自己逃出皇宫后便一路往南,不敢多有停留。难道,自己真的如属龙语所说的那样,已经逃出千里之多了么? 第二十二章 何府之人 第二十二章 何府之人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你大可放心,不会有人伤害你的。那么,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何府之人?”从皇宫逃出,必然是臣宦之后了。看夜芳菲的样子,不过十岁左右,一个身受重伤又中了毒的小女孩,如何能在五六日的时间里逃出千里之多?若是平坦的大道,于成人来说,不在话下。可是深山恶林,断是不能。 夜芳菲伸手摸了摸脖子,那玉佩还在,低声道:“你可听过夜啸天这个名字?” 属龙语眉头一皱,道:“战神之威,天下谁人不知。”眼睛一亮,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难道,你是被夜啸天追杀么?”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头道:“夜啸天是我父亲,我夜府遭奸人陷害,惨遭遇灭门。全府上下,恐怕没有一个活口了。” 属龙语一双明亮的眼睛几乎要瞪了出来,抬手捂嘴,颤声道:“那,那夜啸天是天下战神,征战沙场所向披靡,怎么会惨遭灭门?”嫩白的脸上带着几分红晕,倒被双手,在夜芳菲的面前来回走动,摇头道:“那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夜芳菲惨然一笑,道:“我父亲舍命引开追兵,我从狸洞之中逃出。一连六日,未敢停留,才逃至此地。”惨白中透着微青的脸上,带着悲切的冷笑。瞬间的变故,让幼小软弱的她在数天的时间里变得异常的冷静。在日光月色的奔波中,她只有唯一的一个信念,必须活下去。也就是这个必须活下去的信念,才让她做出了那些身怀绝技武功高强的成年人都无法能做到的带伤徒步日行数百里。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夜芳菲,摇头道:“那夜太傅为大宋功臣,全府被灭,怎会一点风声都没有?”他蹲到夜芳菲的身边,脸上带着几分疑惑,轻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夜芳菲在说夜府被灭门之时,脸上的表情异常的平静。若是真有其事,照她这个年龄来说,纵然不被吓了个半死,恐怕也是啼哭而溃。如何能像现在这般的冷静淡然? 夜芳菲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皇上和国丈,本就一家。想来,必定是皇上和冷太师联手故意要铲除我夜府。皇城之下,皇帝想要封锁的消息,会是件难事么?” 属龙语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我姑且相信你罢,可是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夜芳菲只感觉背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忽地看到地上的火炭,眼睛一亮,从腰上拔出匕首,递到属龙语面前,道:“你能不能帮帮我?” 属龙语疑惑地看着夜芳菲,拼命地摇晃着滚圆的小脑袋,道:“我不杀人,更何况是杀一个小孩子。”说着,将夜芳菲握刀的推了回去,道:“蝼蚁尚偷生,你既已辛苦的逃出,为何又要寻死?” 夜芳菲苦笑,道:“我背上被飞刀所伤,那刀上有毒。连日以来,伤口已经恶化。我要你帮我挖去腐肉,否则只怕伤口继续恶化,腐毒攻心的话,我必死无疑了。” 第二十三章 挖肉刮毒 第二十三章 挖肉刮毒 属龙语脸色一变,吃惊地道:“挖,挖去腐肉?”看着夜芳菲满脸的稚气,却是十分的认真。难道,她疯了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你有所不知,只要挖去腐肉,再以烧红的匕面灸烧伤口,便能快速结疤了。此法我在兵书之上见过,你帮是不帮?” 属龙语的咬着嘴唇,沉思道:“你,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挖肉的疼痛么?”伤口挖肉,无疑雪上加霜。比那钢刀刺入更要痛上万倍。一个小孩,如何能承受得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荒野之中,为了活命,此一疼痛,又算得了什么?”说着,将刀塞到属龙语的手中,转身对着属龙语将身上的衣裙脱下,露出光滑的肩膀。 属龙语面色一红,连忙闭起眼睛,摇头道:“不能,万万不能啊。”说话之间,面色变得通红。无比的羞涩之感,让他呼吸都变得急促。 夜芳菲回头看了属龙语一眼睛,眉头一皱,怒道:“算我求你,帮帮我行吗?” “使不得啊,使不得。”属龙语双眼紧闭,摇头道:“男女授受不亲,这可使不得。”说话之间,嫩白的小脸竟变得绯红。 夜芳菲鼻子一酸,几乎要哭了出来,哽咽着道:“你若不帮我,我自己来。”说着,夺过属龙语手中的刀,朝着背上刺去。 锋利的刀口划过后背,伤口上又一股黑血喷出,直直地喷到属龙语的脸上。 属龙语猛地一咬牙,睁开眼睛,擦了擦脸上的血痕,抓过夜芳菲手中的匕首,紧张地咽了一口气,道:“你准备好,我开始挖了啊。”声音中竟带着几分恐惧的颤抖。 汗水和泪水,顺着夜芳菲苍白的脸上流下。那巨大的疼痛让她大脑变得眩晕,死死地咬着牙齿,点了点头。巨大的疼痛,早已让她说不出话。生怕紧咬的牙齿一松,那无法忍受的疼痛会让她情不自禁地叫出来,她只有拼命的点头。 汗水和着泪水流到嘴里,带着血腥的味道。随着疼痛越来越轻,夜芳菲只感觉自己的后背变得麻木。过度的疼痛,会让神经变得迟钝。昏然的大脑慢慢地变成一片空白,这样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比的虚无缥缈。 属龙语憋着一口气,将那伤口周围的腐肉挖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轻声道:“好了。” 夜芳菲扭过头,惨白的脸上带着怕人的乌青,就连嘴唇,也没有丝毫的血色,呈紫青之状。虚弱地一笑,道:“把匕首烧红,把伤口烫焦,便好。”洞中的温度奇低,空气中带着刺骨的寒冷。在她轻松的语气之下,却有股让人不寒而栗恐惧。 属龙语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不相信地看着夜芳菲,颤声道:“你,确定此法有效么?” 夜芳菲惨然一笑,无力地道:“除此以外,还有办法么?快,乘我还能忍受,快点。”她只感觉脑中一片混沌,若是失去了意识,恐怕永不会再醒。 第二十四章 灸烧之法 第二十四章 灸烧之法 属龙语将匕首上的血在衣袖上擦干净,起身窜到火堆旁边,将匕首塞入炭中,想了想张口对着火炭吹了起来。那匕首刀身很薄,不多时已经变得如同燃旺的木炭一般火红。 属龙语抬头看了看夜芳菲,紧张地道:“你真要这样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快点。” 属龙语右手一动,火红的匕首已经到了手中,不等夜芳菲反应过来,只听到一阵滋滋的声音,背上一阵青烟飘起,洞中登时弥漫着一股焦味。 属龙语扔掉手中的匕首,将夜芳菲的衣服拉好。看着面无人色的夜芳菲,抬手擦了擦汗,道:“你休息一下,万不可睡去。”说着,不等夜芳菲开口,纵身朝着洞口跑去。 虚弱地靠在石壁上,整个身子似乎已失去了知觉。咬了咬嘴唇,有几分酥麻的疼痛。泪水,无声地落下:“爹爹,芳菲还未死,可是女儿不知道能熬到何时?” 泪水流到嘴边,带着苦涩的味道渗入口中。酥软的身子只感觉好累好累,似乎,只要闭上眼睛,便能永远的睡去,不再醒来。 努力地睁大眼睛,她不能死,带着屈辱和仇恨,在使命未完成之前,自己如何能死?就这样死去,如何有颜去见那九泉之下的父亲? 洞口闪过一个身影,属龙语娇小的身子窜到夜芳菲的身边,他的手上,芭蕉叶卷成的叶桶盛满了清水。看着夜芳菲气若游丝的样子,苦笑着道:“我生怕你睡了过去,便坏了事了。”说着,将叶桶伸到夜芳菲的嘴边,道:“来,喝点水。” 夜芳菲感激地点了点头,张口喝了几口泉水。 只等夜芳菲喝好,属龙语轻轻地拉开她的衣服,小心地用水冲洗着伤口。那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洗好伤口,长长地舒出一口,从腰上扯下一束绿草,在手中揉碎,涂盖在伤口上。 那绿草似乎带着一股神奇的药效,涂抹上去,带着一股清凉,痛到麻木的伤口瞬间感觉十分的舒畅。 夜芳菲轻声道:“你真的三十了,是么?” 属龙语点了点头,小心地将衣服拉好,摇头道:“你体中有毒,恐怕无力回天了。”脸上带着几分遗憾的失落,摇头道:“虽不至死,恐怕也难以根除。” 夜芳菲吃惊地道:“你怎么会知道?”在皇宫之时,虽然她已昏迷,可是太医所说之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属龙语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年级还小,并不知晓。你体中数种毒药相制相克,本是夺命剧毒。可是你被解救得及时,虽阻止了毒气攻心,可是身体中的毒全部被驱于体表。” 夜芳菲松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我不会死了?”只要活着,所有的一切才会希望。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死是死不了,可是你体表的毒会让你的肤色异于常人。”他看了看面带喜色的夜芳菲,眉头一皱,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夜芳菲轻轻地舒出一口气,点头笑道:“我能明白,只要我能活下去,就足够了。” 第二十五章 奇丑无比 第二十五章 奇丑无比 “唉。”属龙语苦笑着长叹一口气,道:“你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摇了摇头,接着道:“算了,以后你自然便会知道。” 夜芳菲猛然一惊,做起身子,突然明白过来,颤声道:“肤色异于人?你是说,我现在的样子很丑么?” 属龙语看着脸色乌青的夜芳菲,苦笑着摇头道:“你本是不丑,可是你的脸色很吓人。”若非知道她是中毒,看到这样的一个人必会被吓个胆颤。 夜芳菲闻言,鼻子一抽,发出一声闷咽。她虽年纪尚小,可也深诣世俗。自幼便从母亲口中得知,冷王府便是靠着一双女儿的倾国之貌,先后成为皇后王妃,为冷府权势之基打下坚不可撼的立身基石。可是现在,夜府已经彻底崩塌,要想完成父亲留下遗诏,难于登天。若是相貌丑陋,不要说接近冷府之人,恐怕连王府都无法进入。 属龙语一见,急得面色通红,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不停地搓着小手,沉思道:“你休要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若实在无法解除你那体表之毒,无人要你的话,大不了我要你,好么?”说话之间,灵眼飞转,脸上带着无比的羞愧之色。 夜芳菲轻叹一声,摇头道:“我并非是怕丑,只是不想对不起父亲。”说着,咬牙齿站起,朝着属龙语道:“我得尽快动身,若是停留的时日过长,只怕冷府追兵随后,我便走不了。”夜芳菲担心若是追兵到此,不但自己难逃跑一死,还会连累了属龙语。 说着,起身朝着洛属龙语深深地鞠了一躬,不想那后背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属龙语扶住夜芳菲,眼睛一亮,道:“你父交代你往南行百日,是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我父亲交代,出城之后往南行百日,不要停留,他深恐我无法逃出皇城势力之外。” “哈哈,”属龙语发出一声轻笑,道:“不愧是战神,他早知道你余毒未解,想这世上也只有洗髓经才能根除你的余毒了。”说着,竟手舞足蹈地拍手欢呼。 夜芳菲眼睛一亮,吃惊地道:“如此来说,我还有救么?” 属龙语点了点头,笑道:“我一直不明白你父亲为何要你一直往南,他已经算准,以你的脚力,往南行百日之久,必然到达嵩山少林之地。” 夜芳菲紧张地看着属龙语,道:“你是说,我父亲让我往南行百日,便是让我去少林么?是不是到了少林,我就有救了?” 突然,属龙语脸色一变,苦笑着摇头,黯然道:“可是,那少林本于皇城并奁,若是知道你被冷国丈追杀,如何敢授你洗髓神功替你驱毒,再说了,那洗髓神功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便能成,寺庙之中全是一班秃头老和尚,如何能收你一介女子?”说着,无奈地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夜芳菲抓着属龙语的手,急道:“那少林距此多远,不管怎样,我都得一试。” 第二十六章 做我娘子 第二十六章 做我娘子 属龙语眉头一皱,道:“你此时只剩下半条命,还如此在意自己容貌,以你此时的身体,恐怕还未到少林便葬身野兽之口了。” 夜芳菲咬着嘴唇,定定地看着属龙语,低声道:“你会武功,肯定能带我到少林,你能不能帮帮我?” 属龙语脸色一变,迅速地后退数步,摇头道:“不能,万万不能。”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惊恐,似乎对那少林十分的忌讳。 夜芳菲牙齿一咬,道:“你不是说过,无人要我,我若不到少林求得洗髓功驱毒,日后如何见人?” 属龙语脸色一红,脸上的紧张之态随之消失,苦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天灾人祸,早有天定。你看我,身体一直如同孩童一般,不是很好么?”说着,拍了拍脑袋上的小辫子,笑道:“你若要去,我不拦你,可是想让我随你一起前去,断然不可。” 夜芳菲眉头一皱,哈哈地笑出声来,摇头道:“我知道了,你不敢陪我去,定是怕途中野兽,要不,就是不敢见少林之人,是么?” 属龙语眼睛一瞪,怒道:“我不想去少林,只是不想看见那秃头和尚,想我属龙语在武林之中,又怕过谁了?”语间带着几分慌乱,不敢看夜芳菲的眼睛。 夜芳菲轻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敢见和尚,还强词夺理。”说着,故意摇头轻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属龙语怒吼一声,双脚一跺,如同飞鸟一般弹起,窜上洞顶端的石钟乳之上,手抓石钟乳,倒立朝下,嫩白的脸上竟带着几分杀气,冷笑道:“我会怕他们,小爷我除了师傅,武林中还未怕过任何人。”说着,牙齿一咬,怒道:“你我萍水相逢,我为何要帮你?除非,你答应做我娘子。” 夜芳菲目光一动,点头道:“我答应你。” 属龙语身子一抖,双手一松从石钟乳上掉了下来,重重地落到地上,摔了个结实。原本他是想刁难夜芳菲,不想她竟一口答应。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你,你说什么?” 夜芳菲沉声道:“我答应你,做你娘子。现在,你可以送我去少林了么?” 属龙语猛地一拍脑袋,发出一声惨叫,弹身朝着洞外窜去。夜芳菲吃惊地看了看洞口,眨眼的功夫,属龙语已经从她的眼前消失。伸手摸了摸后背,依然如同刀刺一般的疼痛。一直到现在,她还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身体依然麻木而酥软,算了算日子,夜芳菲蹲到地上捡着碎石。逃亡之路,依然漫长,属龙语说过,以她的身体,恐怕到不了少林便葬身野兽之口。可是,此时除了走,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相信属龙语的话,父亲交代自己一路往往南,必是前往少林。只要能活着到少林,求得洗髓神功,便能根除毒性。那么,父亲留下的遗诏便会有机会了。 第二十七章 路遇猛虎 第二十七章 路遇猛虎 口袋里装满了石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走出洞口,外面已是晴空万里。朝着洞口挥了挥手,俯身攀下悬石,蹒跚着朝着南边的山峦走去。 爬过两座低矮的丘陵,日落之时,便进入深山。 深山之地,古树参天。那茂密的树枝遮住半边天空,气温忽地变得寒冷刺骨。 光线昏暗,在厚繁的腐叶之上,犹如过雪地一般,每走一步都十分的吃力。偶尔,能听到林中传来阵阵兽嘶。 莫名的恐惧,让夜芳菲整个身子开始发抖。初出皇宫之时,她一路想着逃命,无暇去顾那野兽鬼怪之稽。此时,想起了属龙语说的话,每走一步,都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似乎跟着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随时会把自己一口吞下。 无比的紧张和惊恐,几乎耗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咬紧牙齿,拼命地朝着深林中跑去。沉重的双腿,在腐叶中再也提不起。夜芳菲倒在松软的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密林之中,寸光难至。所以,显得更加的黑暗。太阳落山不久,便显得十分阴冷漆黑。 夜芳菲闭着眼睛,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浓重的呼吸和咚咚的心跳之声。 突然,一阵沙沙的声音传来。全身的汗毛,几乎全部立了起。紧紧地闭着眼睛,放慢呼吸。 夜芳菲能感觉到,黑暗之中,一个巨大的身躯正慢慢第朝着自己逼过来。 伸手慢慢地朝着腰间的匕首摸去,才发现自己离开山洞的时候竟然忘了带上匕首。 空气,似乎在一刹那间凝固,夜芳菲轻轻地迷开一条缝,便看见两只铜铃一般散发着绿光的眼睛。一只巨大的吊睛白额巨虎正慢慢地朝着自己逼来,夜芳菲闭住呼吸,在心中绝望地惨呼:“我命休也。” 深林之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娘子莫动,我来救你。” 一个娇小的身影闪电一般地射到巨虎面前,朝着虎头当空拍出一掌。 那一掌结实地拍到巨虎头上,巨大的白额老虎被生生震得退出十丈之余。属龙语借着反震之力,身落到夜芳菲的身边,迅速地将她抱起,飞身窜上大树。 属龙语那一掌,将二百余斤的巨虎震出数丈之远,可见掌力之威猛,必逾千斤。他飞身将夜芳菲放到树丫上,脸上竟带着几分羞涩,笑道:“娘子你好生心急,我只是去给你找了些衣服药品,怎能不等我就自己离开?”说着,将一个包裹塞到夜芳菲的手中,道:“你先把衣裹换上,我给你带了些干粮。” 惊恐的余孽依然萦绕在夜芳菲的心头,她大口地喘着粗气,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原本以为属龙语不想送她至少林,早已抛下她自行离去。未曾想到他竟然是去取衣裙干粮。 属龙语虽口舌能嗔,内心却是十分闭涩。夜芳菲答应做他娘子之时,羞愧难当,才会狂奔而去。 属龙语飞身落到巨虎面前,双手轻搓,笑道:“好你只大猫,你若吃了我娘子,我必屠尽你子孙。本想饶你性命,可是你让我娘子受了惊吓,若你不死,我怎生与娘子交代?” 第二十八章 暖心小男人 第二十八章 暖心小男人 巨虎被属龙语那一掌震得几乎昏了过去,回神过来,警觉地盯着面前的小人,血盆大口一张,发出一声狂啸。顿时,一阵狂风吹过,扬起地上的枯叶。 夜芳菲发出声轻呼,道:“属龙语,你快逃啊。”属龙语那娇小的身体,在巨虎的旁边显得更加的弱小。巨虎大嘴一张,足以将他一口吞下。 属龙语呵呵一笑,道:“娘子休要惊慌,待我杀它给你出气。”说着,双手叉腰,朝着巨虎发出一声沉喝。尖锐刺耳的声音自他口中扬出,半空中的枯叶突然停住,逢的一声,张如渔网一般,朝着白虎卷去。 那白虎驱身欲扑,未能纵出身子,已被当空笼罩的树叶卷起。沉重的虎躯竟被卷到了半空中,随着纷飞的树叶,翻滚着撞向一棵大树。 轰隆一声巨响,大树上的枯叶残枝纷纷下落,那白虎巨身竟被拦腰撞断,分成两段。 属龙语哈哈一笑,飞身上树,落到夜芳菲的面前。看着惊恐不定的夜芳菲,柔声道:“都怪我,未曾交代清楚。你好生愚钝,深山之中,恶障野兽众多,不宜夜行。”说着,打开包裹,取出一套碎花青衣,披到夜芳菲的身上,笑道:“你既已是我娘子,我自当照顾好你。原本是不想去见那少林恶僧,可是你若无洗髓神功驱毒,容貌断不能恢复。也罢,我若让娘子余毒扰身,也愧对于我江湖名号了。” 夜芳菲脱下身上带血的衣服,穿上碎花青衣,心中顿时平静许多,感激地道:“若非你及时出现,我必葬身虎口,眼见你离去,以为你再也不管我了呢。”说着,伸手抓过包裹中的细麸馒头大大地咬了一口。 属龙语看着障气萦绕的深林,眉头一皱,道:“此时离丘陵之地尚远,若是我等再返回石洞,多有劳累,不如我们就在此树上休息,只等明日天亮之时在上路罢。” 夜芳菲点了点头,笑道:“当日见你之时,我以为你比我还小,未曾想到你竟如此深诣世事。也罢,有你帮我,想必能安全到达少林了。” 说着,将手中的馒头掰一半,递给属龙语,道:“你也吃罢,你连那恶虎都能对付,有你在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属龙语急道:“你快吃罢,只望你到了少林,那秃驴方丈能网开一面,授以神功便好,只等你身体痊愈,我便能放心离开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袋子,笑道:“我在埕庄村落给你讨了些鹿奶,正好给你补充体力。” 夜芳菲鼻子一酸,哽咽着接过牛皮袋子,仰头大喝。 泪水,顺着太阳穴无声地滑下。 在这世上,除父母之外,属龙语是她遇见的第一个人。若是无他,恐怕自己早已尸骨无存。强忍住喉间的哽咽之声,将袋中的鹿奶全部喝下,伸抹了抹嘴,道:“属龙语,你真的当我是你娘子么?” 属龙语认真地点了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日后若是有人欺负娘子,本爷纵是拼命也要保护你的。”说着,坐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摸着她的后背,轻声道:“你的伤口还痛么?” 第二十九章 纨绔子弟 第二十九章 纨绔子弟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原本背上酥麻微痛,自那腐肉挖去之后,就更痛了。” 属龙语一拍手,笑道:“如此甚好,那腐肉挖去,伤口愈合之时自然会疼痛。”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瓶子,拉开夜芳菲的衣服,从瓶中倒出白色粉末覆在伤口上。 细心地包好伤口,轻轻地楼着夜芳菲的肩膀,柔声道:“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还赶路。有我在身边,你大可放心睡觉了。”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几分羞涩。 夜芳菲靠在属龙语的肩膀上,轻声道:“此一去,要多少时日才能达到少林。” 属龙语轻拍着夜芳菲的后背,笑道:“为时尚早,我们徒步而行,恐怕得一月之多。只等越过群山,寻找到村落,便可以寻找马匹替步。若是有了快马,用不了多少时日便可到达少林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慢慢地闭上眼睛。 极度的紧张和疲劳,让她很快便睡了过去。 看着夜芳菲面带微笑的睡容,属龙语仰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此去少林,必然凶多吉少。冷国丈追杀之人,少林必有耳闻。不要说施功救治,只要不把她交给朝廷,便是最大的幸运。可是,夜芳菲身中之毒,除了少林的洗髓神功,世间再无回天之法。 月光穿过茂密的树叶,照到夜芳菲的脸上。 天真中带着无辜的睡脸,是那么的安静,那么美。 若是世间再无仇恨,再无纷争,该多好! 初冬之晨,寒风如刀。 冷府,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奢华和张扬。自从册封盛典之后,冷府便从都城迁出,安至距皇城百里之外的廖京。 贬去了太师之职,冷陌依然是大宋的国丈。于权利来说,他失去了朝中进诫的资格,可是那至高无上的地位依然坚不可撼。岁月,吹白了他的头发,在那一场势力与存亡的生死搏斗中,他胜得有些侥幸。 若非自己先一步出手,冷府的辉煌甚至双女的妃位,都可能不保。夜啸天的神威果然深入民心。尽管真宗皇帝极力的封锁消息,夜府惨遭遇灭门的消息还是传遍天下。夜氏的兵权回归皇帝,于冷府来说,少了致命的威胁,纵落下千古骂名,可只要能活着比任何事都重要。 冷陌喝下白玉杯中的茶,朝着书房走去。 冷流世那固执道有些偏执的性格,让冷陌寝食难安。冷流世在盛典之后,变得更加的不可理喻。年幼的他竟已学会与王孙公子聚堆饮酒,日日流离于市井烟花之地。更让冷陌不能忍受的是,他变得残暴而冷血,在与官臣之后的同龄人饮欢之时,言语之间稍有不合,便大打出手。手段毒辣阴狠,招招致命。就连宣德王的长子赵璟,饮酒之时不慎将冷流世的杯子碰倒,便被他从三层高的酒楼上扔了下去,腿骨尽碎。 不多时日,众多的朝臣之后,无不谈之色变,遇之必退避三舍,唯恐招惹了此煞神,落得躯体残破。众多大臣更是对冷流世视如眼中之钉,无奈慑于冷凌孇的皇后之威,明里敬重有加,暗里无不想诛之而后快。 第三十章 叛逆之心 第三十章 叛逆之心 在冷流世的心中,夜府惨遭灭门,夜啸天携女葬身恶崖,所有的错误,都归结于冷陌的野心和阴毒。他知道,自己欠夜芳菲那条命,永远都无法偿还。作为国丈之子,他只能用反叛的性格去作无声的抵抗。 冷陌推开房门,便看了冷流世那不带丝毫血色的脸,苍白德有些可怕。双眼中带着无情的冰冷,冷冷地扫过他的脸。 轻咳一声,走到冷流世的面前坐下,无奈地发出一声轻叹,道:“流儿,那夜啸天之死,完全是他自取灭亡。若非他对皇权抱虎狼之心,为父只求自保,否则怎会灭他满门?” 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手绢,放到冷流世的面前,厉声道:“那蔺宵,是他随身侍卫,滴血之交的兄弟。就连皇帝都已查清楚,夜府确实有害你之心,为何你还如此固执?” 冷流世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气,冷冷地看着手绢上的字,沉声道:“如此卑劣的手段,明明是挑拨之策。夜府为三朝战神,为大宋立下血汗之功,纵是他有私心,又如何?”咬牙将手绢藏入袖中,凑到冷陌的耳边沉声道:“父亲,此事必有蹊跷,那送手绢之人一日不查出,真相便一日不明。” “混账。”冷陌猛地一拍桌子,额头上的青经高高突起,厉声道:“我冷陌自知府之位开始,至今晋为太师,你以为真的只是凭你姐姐之功么?官官相博,成王败寇,若是依你妇仁之见,恐怕被灭的便是我冷府了。” 冷流世的嘴边,露出轻蔑的冷笑。修长的指间,把玩着乌金镶嵌的腰坠。精致得近乎妖魅的脸上,因终日饮酒,泛着一层苍白的微青。 冷陌钢牙紧咬,指着冷流世鼻子道:“我太师之职已被贬免,可国丈之威依在,我冷府依然是大宋第一重臣。你可知晓,今后冷氏的存亡掌握在你的手中,是兴是衰,全在你手中。你若继续纨绔之执,到处与人结下仇怨,恐怕未等我命丧黄泉,冷府便毁于你的手中。”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几分邪魅的冷笑,轻声道:“国丈之位,已越太师。我冷府本就是大宋第一权臣。除皇帝之外,还有谁能与我冷府匹敌?”嘴边扬起一丝冷笑,低声道:“你放心罢,我会争取兵权,我会夺得天下战神的名号。只是,我不是为冷府去争取,只等我夺得天下之威风的盛名,我会昭告天下,是我冷府对不起夜府的战神之名,我会还夜芳菲一个公道。”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冷流世的脸上,嫩白的脸颊上登时出现一个红色的掌印。冷陌的双眼中,弥漫着怕人的血红,颤声道:“你果然不配做我冷氏之后,当日便该让蔺宵一刀取了你性命。” 冷流世抬起头,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也许,那正是狗皇帝所希望的。他日我若手握兵权,第一件事便是将他从龙位上拉下来。” 冷陌脸色一变,犹如晴天一个霹雳,身子一抖,几乎摔倒在地。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若是传到皇帝耳中,纵他冷府是国丈,恐怕也得诛灭九族。 颤抖的手,指着冷流世的鼻子,颤声道:“今日之话,日后万不可提起,否则,我必亲手砍下你的人头,以告慰我冷氏例位先祖。” 第三十一章 皇后驾到 第三十一章 皇后驾到 话音未落,一口黑血喷出,直直地倒了下去。 冷流世脸色一变,连忙俯身扶起冷陌,道:“爹爹休要生气,孩儿只是一时心急,才口出妄言。”他出身相府,如何不知道那逆威之语属大逆不道之衷,心有反意者,必在皇威之下灰飞烟灭,遗臭万年。 冷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面如死灰的脸上露出一丝绝望的冷笑,道:“流儿,为父知道你对夜芳菲心存愧疚。可是那夜府已亡,你若甘心堕落,为父不会强求。可若是你自认冷氏毁在你的手中能心安,你想做任何事情,为父绝不阻拦。”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孩儿定会遵从父亲教诲,衷心为国,绝无二心。” 门外,传来一声尖锐沙哑的声音:“皇后驾到。” 冷陌吃力地站起,抬手擦去嘴边的血痕,沉声道:“你姐不放心你,特地赶路百里,只为开导于你。她身为皇后,皇威无撼,你切记不可冲撞于她。” 冷流世点头道:“爹爹放心,孩儿自是知晓。”说着,扶着冷陌出门迎驾。 不等二人踏出房门,锦衣华服的冷凌孇慢慢地走进来。 冷流世搀着冷陌鞠躬道:“见过皇后娘娘。” 冷凌孇挥了挥手,宫女和太监退下。紫蔻精染的凤眼带着锐利的光芒,扫过冷陌的脸,华光流淌的身子一震,朝着冷流世道:“流儿,你好不成器,看看父候被你气成什么样子?” 说着,走到冷陌的身边,伸手搀扶,轻声道:“父亲,脸色怎会如此难看?” 冷陌轻笑,道:“日前受了风寒,并无大碍。为父已衰,无法教导流儿,逼不得已,才唤你回来。”扭头看了冷流世一眼,苦笑道:“流儿性情刚烈,可他也是爱憎分明,也并非坏事。只是固执成性,只怕日后坏了大事,你只要开导他便好,万勿责怪。”说着,仰头长叹,推开冷流世的手,道了一声:“你好自为之罢。”扭头离去。 冷凌孇慢慢地走到书桌前,坐到椅子上,双眼中射出两道如刀的寒光,厉声道:“我听父亲说,你对夜府被灭一事,耿耿于怀,是因为那夜府小女替你挡刀,是么?” 冷流世低头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并非责怪父亲灭了夜氏,我只是替夜芳菲深感不值。” “哈哈。”冷凌孇发出一声冷笑,头上的紫金凤冠发出刺目的光芒,厉声道:“小小年纪,便逞那匹夫之勇,非大丈夫所为。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认为夜啸天成就那战神之名是以何而来?那也是用无数的头颅与鲜血换取而来!” 冷流世紧地咽了一口气,沉声道:“可是,那落井下石之举,也绝非君子之道。众人所见,夜芳菲驱身替我挡刀,若非如此,我早已死于非命。可那夜府上下,无一活口,却是我冷府所为。” 苍白的脸上两道热泪流出,滴落胸前。他身为冷府末子,自小深得两个姐姐疼爱。可是,在身为皇后的冷凌孇面前,他素来乖巧听话。 第三十二章 无视皇威 第三十二章 无视皇威 冷凌孇起身走到冷流世的身边,捏着手绢轻轻擦去冷流世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你并不明白父亲的良苦之心,若不是父亲先下手灭了夜府,以夜啸天的势力,迟早吞并我冷府。恐怕,到时候皇帝之位都危危可及。你年纪尚小,不会明白朝官之间的争斗。姐姐不用你明白,只等你经历的多了,自然便会明白了。可是现在,我要你振作起来,为了大宋天下,为了我冷府的兴旺,你必须有所作为,才不辜负父亲的一番苦心。” 权位之间的争斗,有谁比她更清楚?她能从后宫数千佳人之中扶摇直上,做上皇后之位,靠的便是智慧计谋。若是单凭容貌,举国上下,拥有倾国之貌的佳丽何止万千?可是,皇后却是唯一的。 冷流世的嘴边,闪过一丝轻笑,低头道:“你既已为皇后,冷府之势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这一切,还不够么?” 冷凌孇目光一寒,厉声道:“你好生幼稚,你还真的以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嘴边扬起一丝蔑笑,摇头道:“你错了,皇帝能让大宋繁荣昌盛,靠的便是善用能人。我要你强身律己,他日为国作出贡献,我冷氏才能站稳脚跟。” 慢慢地凑到冷流世的耳边,轻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做了皇后,便能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若我冷氏失去势力,我那皇后之位,也未必能做得稳。我能保冷府一时,可我保不了你们一世。” 说着,长袖一甩,发出威严的声音,道:“为国之臣,自当为国效力。愚庸之辈,国家要你何用?若是再不思进取,终日纨绔堕落,惹是生非,姐姐也不会管你了。” 冷流世冷笑一声,垂首道:“皇后请放心,流儿定会拼毕生之力,保冷府万全。”说着,走到冷凌孇的面前,脸带着奇怪的微笑,道:“姐姐,若是有人想害我,你也不管我么?”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几分苦笑,摇头道:“性急之人,如何能成大事?姐姐只希望你能听从父亲教诲,成就安身立命之本。我乃大宋皇后,你于别人相比,优宜之势,何止万千?就你这火爆的性格,你不伤人,已属万幸,皇城之下,还有谁敢伤害我冷凌孇的弟弟?” 冷流世点了点头,垂首道:“多谢姐姐点拨,流儿日后必听父亲安排,绝无抵叛之心。”脸上带着无辜的轻笑,乖巧地看着冷凌孇。 冷凌孇凑到冷流世的耳边,轻声道:“盛典之上,皇帝赐与夜氏小女的一块玉佩,那是先皇传下,若能受之,必能保你百年。” 冷流世脸色一变,不相信地看着冷凌孇的眼睛,颤声道:“你是说,那夜芳菲还未死?”脸上玩世不恭的神态早已消失,白净的脸上带着激动的绯红。 冷凌孇轻轻地摇头,道:“夜啸天从紫金宫顶跳身恶崖,皇帝派出人手在潭中搜寻,便是担心那玉佩落到奸诈之辈手中,可是只找到了夜啸天的残骸。” 冷流世目光一动,脸带着几分惊喜,道:“如此说来,夜芳菲并未随夜啸天葬身恶潭之中了。”心中,一股热血上涌,原本沉竭的心发出猛烈的跳动。 冷凌孇眉头一皱,怒道:“你果然好天真,若是那夜芳菲还在人世,对我冷府必是一大威胁。你如何会这般高兴?”脸上带着几分杀气,冷笑道:“你别高兴得太早,那恶潭之中水怪甚多,侍卫寻到夜啸天之时,他只剩一副骨架。据皇上推断,那夜芳菲身体幼弱,恐怕尸骨都被水怪吞噬个干净了。” 第三十三章 纨绔成性 第三十三章 纨绔成性 冷流世闭上眼睛,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苍白的脸上,带着绝望的悲戚,发出一声轻叹,道:“死了好,死了最好。” 一念死,心将至死。 嘴角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慢慢地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笑道:“多谢姐姐回来探望于我,日前与司马太保的儿子约定了一起探讨兵法,流世去也。” 说着,不等冷凌孇开口,身子一动,朝着门口窜去。 冷凌孇发出一声沉喝,道:“冷流世,你若在惹出乱子,我必将你关入冷牢,不会让你离府半步。” 远处,传来冷流世轻蔑的笑声,道:“你身为皇后,就是要我的命也不过举手之间。你不如杀了我,倒还省事些。” 冷凌孇银牙紧咬,无奈地长叹一声,苦笑道:“冷流世啊,冷流世,迟早有一天,哀家会让你为自己不忠不孝付出代价的。” 长袖一甩,含怒大步走出书房。 冷陌一生为冷府操碎了心,不想却出此纨绔之子。 难道,果真是富贵之下出逆子么? 越过城墙,冷流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用手捋了捋膝前银袍上的褶皱,朝着后院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 候在墙角的随身侍童发出一声轻笑,飞身落到冷流世的面前,面带惊色地道:“公子,皇后大驾,你还敢私自跑出去么?”他知道冷流世深得两个姐姐宠爱。可是那冷凌孇身为皇后,贵为一国之母,纵是她的亲父见之,也是恭敬随礼,谅他冷流世胆子再大,也不该冲撞皇后。 冷流世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伸手朝着侍童就是一拳,怒道:“你也希望我被禁足府中么?我姐说了,若是再生乱子,便将我关入冷牢。” 说着,伸手戳着侍童的肩膀,连声道:“你可知道,前几日在酒楼,我与赵璟小儿打架,差点失手将他打死。原本我与南宫秋亲如兄弟,就因为赵王爷找皇帝告了状,我父亲才将南宫秋发派边界。你若不怕死,便跟着我罢。” 南宫秋是武官南宫瑾的长子,南宫府身为大宋武官,是世代的武侯世家。因祖传的一身武艺,是大宋鲜有对手的高手。所有大内高手,都是他一手训练。南宫瑾长子南宫秋,自幼学习武功,十四岁之时,便能单挑大内十六高手。冷凌孇利用后位之位,将南宫秋诏入冷府,一来可以传授冷流世武功,二来以南宫秋的武功,能更好地保护冷流世的安全。 两人在冷府一起三年,早已亲如兄弟。谁曾料想冷流世与宣德王子发生冲突,双方大打出手,宣德王子赵璟的八个随身侍卫在南宫秋的手下四个伤残,四个丧命。 就连赵璟,都被冷流世从酒楼抛下,摔断左腿。宣德王是皇帝亲兄弟,儿被伤,恼羞成怒,连夜进宫将皇帝从床上叫起,欲拿冷流世和南宫秋问是。幸而真宗皇帝是开阔之人,于外姓能人垂怜有加。再加之冷流世是皇后亲弟,而南宫秋又是朝廷武官之后,便让南宫瑾和冷陌赔了些金宝,小事化无。 第三十四章 刁蛮小书童 第三十四章 刁蛮小书童 若无皇上博爱,加之冷凌孇的皇后之威,单凭宣德王一府之威,足以将冷流世打入死牢。无奈之下,冷陌与南宫瑾商议,共同上书真宗皇帝,将南宫秋发派边界。 那夜府兵权回归,加之朝中并无能信之才,南宫秋不但武功高强,而聪慧过人,至边界磨炼的话,必成支柱之梁。冷陌只想,若是少了南宫秋,冷流世便会少惹些麻烦。至少,在与官臣之后的交往之中,不至于惹出人命。 那侍童见冷流世丢下自己,连忙追了过去,急道:“冷流世,你给我站住。” 冷流世一听,飞跑的脚步停下,转身吃惊地看着紧追过来的侍童,道:“你,你想如何?”南宫秋身为太保之子,都不敢直呼他姓名,这侍童果然不知天高地厚。 侍童跑到冷流世的旁边,眉头一皱,怒道:“我哥临走之时交代过,让我随身于你,不要让你再惹事生非。” 冷流世眉头一皱,疑惑地道:“你哥哥,你哥哥是谁?” 侍童的嘴一翘,嗔声道:“南宫秋啊,与你一起打架闯祸被发派边界的南宫秋,你们果然亲如兄弟,离府之时不放心的人不是我,却是你。他不担心你欺负我,却还要我保护你。”说着,冷哼一声,扭头不看冷流世。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侍童,吃惊地道:“你,你是南宫燕么?”冷流世只知道南宫秋有个妹妹,比自己幼一岁,可是眼前这厮,粗衣青帽,哪里有半点女孩的样子? “哈哈。”南宫燕发出一声轻笑,道:“市巷相传冷公子人如璞玉,我看你再经雕琢,也恐难成大器。” 冷流世目光一寒,怒道:“我不与你计较,本公子的随身侍童怎生是你?”挥了挥手,道:“你回去罢。” 南宫燕眉头一皱,急道:“哥哥交代于我,定要随你身边,以护你安全啊。" 冷流世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道:“南宫妹妹,我今日有要事,不便带你随行。更何况你一介女子,怎能随我流离市井,你回去罢。” 南宫燕摇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此去,想做甚么?” 冷流世咬牙强忍住怒火,沉声道:“若非你的南宫秋的妹,我早对你不客气。你若是再作纠缠,我可以要动手了。” 南宫燕眼睛一红,仰头看着冷流世,道:“我随你前去,只是怕那司马镰欺负你。日前有我哥哥撑腰,别人不敢动你,你还真以为人家怕你冷府之威么?” 冷流世目光一寒,正欲发作,却见南宫燕双眼通红,几乎要哭了出来,牙齿一咬,低声道:“你知道我与你哥哥情同手足,他交代于你要保护我,那是担心我在外生了乱子。现如今皇后都发下谕旨,不准我再生乱子。你放心便是,我断不会再惹事。” 南宫燕身体弱小,那一身书童的打扮恍如大病初愈的柔弱书生一般。如此孱弱之人,还能保护人么?若非她是南宫秋的妹妹,冷流世早已遁身而去,何需与她浪费口舌。 南宫燕摇头道:“你与那司马镰约好今日交换珍宝,我昨天早在琉璃阁早就听到了。”说着,凑到冷流世的耳边,低声道:“原本说好的交换珍宝,可是你徒手而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么?” 第三十五章 一同赴约 第三十五章 一同赴约 冷流世脸色一变,吃惊地道:“你,你昨天便跟踪我?” 南宫燕吃吃一笑,摇头道:“哥哥吩咐的事情,我怎敢不听。若是你有个闪失,我怎生与哥哥交代?”倒背双手,在冷流世的面前来回走动,摇头道:“其实,我早已跟你们几日了,当日你们与赵璟打架的时候,我便在酒楼喝茶,眼见你们占了上风,我才放心离去的。”嘴角边扬起一丝冷笑,轻蔑地瞅了冷流世一眼。 冷流世一听,被气个半死,摇头苦笑道:“你果然不知天高地厚,那宣德王府的小王子,随身侍从都是高手,你若是不知死活,误死他人手下,也怨不得我了。”咬了咬牙,沉声道:“你是私自离府逃出来的罢?” 南宫燕摇头笑道:“非也,是我哥哥求着父候,才让我易身侍童,随身保于你的。” 冷流世牙齿一咬,怒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擒回,亲手交到南宫太保的手上?” 南宫燕的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不屑地道:“你大可试试。” 冷流世目光一寒,正欲动手,却见南宫燕身子一动,如同灵猿一般,快速地窜上身后的一棵大树。 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苦笑道:“你果真是南宫太保答应,随身保护我的么?” 南宫燕见冷流世口气松软,飞身下树,点头认真地道:“那是自然,我身为太保府闺秀,若无父亲允许,如何能私自出府?” 冷流世仰头长叹一声,道:“也罢,你随我前去,可要见机行事,若是发生冲突,你大可放心脱身便是。”他见南宫燕身灵活,行动敏捷矫健。出身武侯世家的她,必然有些武功根据,自保必无问题。 南宫燕点头笑道:“只要你答应我让我随你前去,我自会听你的话。你要记住,切不可再惹乱子,若是哥哥知道了,我又要挨骂了。”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强忍的怒火,咬牙道:“你身为我随身侍童,便要有侍童的样子,切记不可乱说话。” 南宫燕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我断不会乱说话的。” 冷流世长叹一声,转身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南宫燕呵呵一笑,双手正了正帽子,朝着冷流世追了过去。 琉璃楼,为廖京繁华之地。 珍馐佳肴,美酒佳人,应有尽有。 此地,为王孙公子聚会之胜地,进出者,无不是官臣之戚,或富豪之身。 冷流世走进酒楼,径直往楼上走去。 精致的假山流台后面,临水的曲卓。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正怀抱琵琶,玉指轻动,发出悦耳的琴音。 临桌,紫红实木精雕的坐椅上铺着洁白如雪的狐狸毛皮。一个身材臃肥的少年半躺在狐狸毛上,滚圆的肚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那少年肥胖的双手紧紧地抱着盒子,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冷流世朝着肥胖少年走去,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沉笑道:“司马,恭候多时了罢。” 第三十六章 逞市井之能 第三十六章 逞市井之能 那肥胖少年正是司马太保司马监的儿子司马镰,年过十八,却是长了一身的庸俗之肉。司马监身为督查监太保,不但监察着官宦的廉腐,还掌控着赵氏盐库的流存,是一个手握实权的肥缺之位。 司马镰一见,坐直身子,挥了挥手喝退瑟女,朝着冷流世笑道:“冷公子,你果然是贵人繁事多啊,我还以为你今日出不了府呢。”说着,将手中的盒子放到桌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冷流世走到司马镰的身边,突然伸手抓着司马镰肥胖的右手,轻轻一拉。只听到一声惊呼喊,那重逾二百多斤的身体竟被整个拎了起来,飞向旁边的藤椅。碰的一声,司马镰肥胖的身子落到藤椅上,那藤椅背砸个粉碎,司马镰重重地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假山后面,快速地闪出两个侍卫,飞身落到司马镰的身边,将他拉起。 司马镰咬牙将两人推开,横肉登生的脸上,两只怒眼圆瞪,发出一声怒吼,道:“冷流世,你休要欺人太甚。”双眼中带着无比的杀气,可是他依然不敢贸然出手。 冷流世哈哈一笑,走到椅子上坐下,伸手摸着光滑顺溜的狐狸毛,笑道:“司马兄,本公子不过跟你开个玩笑,想试试你身材多重而已,怎生如此小气。" 司马镰目光一动,咬牙坐到冷流世的面前,怒道:“我以朋友之道待你,未曾想冷兄竟喜欢如此开玩笑。只望日后休要胡闹,否则我这一身肥肉,要被你摔成肉泥了。”说着,伸手拍了拍桌上的盒子,突然脸色一变,颤声道:“你,你耍我?” 冷流世哈哈一笑,摇头道:“司马兄弟言重了,小弟怎能耍你?”说着,从腰上解下一个珠坠,扔到桌子上,笑道:“此乃皇上御赐,大宋之地,仅此一物。” 司马镰脸色一变,连忙将盒子搂道怀中,颤声道:“冷公子,你休要当我三岁娃儿戏耍,你那珠坠我司马府上何止千万。”说着,扭头朝着身后的二人道:“我们走。” 冷流世目光一寒,嫩白的脸上弥漫之一层乌青的杀气,冷声道:“你若要走,要么留下宝盒,要么留下人头。” 司马镰身子一抖,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怒道:“你真以为我怕你么?纵你是皇后亲弟,也不能目无王法,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你还想杀人越货不成?”话虽强硬,可是他的额头上慢慢冒出浓密的汗珠。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冷流世的凶残,他连小王爷都敢往死里打,天下还有谁他不敢动的? 冷流世慢慢地站起身子,嘴边带着轻蔑的冷笑,道:“你坐下,让本公子慢慢地告诉你,到底是谁,杀人越货的。”二指并拢,指着司马镰的鼻子厉声道:“坐下。” 司马镰身子一震,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道:“你们退下罢。” 冷流世抓过酒杯,仰头喝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道:“那盒中,可有你说的珍宝?” 第三十七章 锋芒毕露 第三十七章 锋芒毕露 司马镰咬牙,点头道:“盒中,全部是当年夜啸天平契丹之乱时所缴获的异国珍宝。”说着,打开盒子。那盒中的珠宝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冷流世伸手抓起一把七彩琉璃镶嵌的面镜,双眼慢慢地变得血红。喉间,一股酸涩之感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那一盒珍宝,并非真正的金银宝石,不过是七彩琉璃镶嵌的绣房之物。契丹族人本就不富裕,装饰之器不过图个色彩鲜艳。那一盒子光彩照人的所谓珍宝,不过是镙镍镶嵌的闺秀之物。 司马镰一见,额头上冒出大大小小的汗珠,他深知冷流世残暴无情的性格,若是杀性一起,天王老子他都不怕。紧张地吸了一口气,朝着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点了点头,悄然转身离去。 司马镰小心地道:“冷公子,当日夜府上下,被烧了个精光,我父亲带人清查之时,只有夜氏小女的闺房一角临树,才侥幸留此一盒珠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答应给我的一颗夜明珠,还算么?” 冷流世牙齿一咬,点了点头,道:“算,如何不算。只是今日,我未曾带在身上。”血红的双眼,冷冷地看着司马镰,冷笑道:”那夜明珠,在皇帝的寝宫之中,只等我进宫将其偷出,定送到你的手上。”脸上,带着几分冷漠的嘲讽,目光如刀,冷冷地看着司马镰。 司马镰身子一震,脸上的横肉发出猛烈的跳动,颤声道:“你,你竟敢进宫去偷?” 冷流世哈哈一笑,道:“那夜明珠本就是宫中珍宝,外族进贡的圣品,除了皇宫之中我府上怎生会有?” 不等司马镰开口,南宫燕跑到桌边,看着盒中流光异彩的珍宝发出一声惊叹,道:“好漂亮的镜子。”说着,从冷流世的手中夺过琉璃镜,举到面前照了照,又一声惊叫,道:“我怎么这个样子,好丑,好丑。”冷流世进楼之后便径自前往楼顶,她从楼顶寻找半晌,才跟了过来。 司马镰吃惊地看着南宫燕,怒道:“哪里来的野路子,还不给我滚出去。”南宫燕那一身粗布俗衣,与王孙贵族相比,犹如珍珠中的一颗陋石,耀眼而刺目。 南宫燕目光一动,朝着司马镰道:“你个死肥猪,你说滚我就滚么?我偏偏不滚,你能如何?”凤眼一瞪,带着几分轻蔑,冷冷地扫过司马镰的肥脸。 冷流世发出一声沉喝,道:“燕儿,还不给我闭嘴。” 司马镰面如猪肝,正欲发作,听到冷流世的话,吃惊地道:“冷公子,你们认识?”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他是本公子的随身侍童。”说着,夺过南宫燕手中的镜子,放到盒中,道:“还不给我退下。” 南宫燕吐了吐舌头,不情愿地坐到冷流世身边。 司马镰疑惑地看着冷流世,摇头道:“冷公子,未曾想到,冷府为太师之府,一个下人竟会如此不懂礼数,着实让人吃惊呐。” 南宫燕一听,狠狠地瞪了司马镰一眼,咬牙站起,恭敬地站在冷流世的身后。 司马镰哈哈一笑,道:“冷兄弟,既然那夜明珠你根本就没有,恕不奉陪了。”他的余光瞟过假山之后,看见侍卫朝着他点了点头,知道救兵不远,顿时放心了不少。 冷流世面色一变,沉声道:“司马兄,我说过了,那一颗夜明珠,自会设法偷出送与你府上。你若今日要走,要么楼下紫椟,要么留下人头。”说着,慢慢地站起,齿间传出阵阵碎响。 南宫燕意见,轻笑一声,摇头道:“万事以和为贵,我看你们不用动武了。”伸手摸了紫木箱子,沉思道:“此物本就不属于你司马相府,我看不过是些闺秀之器,不如便送我算了。”说着,竟将盒子抱起,搂道怀中。 司马镰一见,沉喝一声,道:“你给我放下。”身后的侍卫相视一下,身子一动,抖动手中的长剑朝着南宫燕逼去。 冷流世眉头一皱,额上的青经暴露,厉声道:“休要伤她。”右手一抖,挥掌成爪,朝着司马镰扑去。 侍卫手中的长剑落到南宫燕的脖子上,冷流世的右手已经扣道了司马镰的喉咙之上。 南宫燕发出一声轻笑,道:“给你一次机会,滚罢。” 那侍卫回头看着司马镰,却见冷流世扣在司马镰喉咙上的手慢慢地收拢,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随着司马镰面色越来越暗,他使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怒吼,道:“杀了那侍童,夺回宝盒。” 侍卫稳声而动,抖剑欲扑,还未回过神来,那剑刃紧逼的南宫燕已经消失。就连冷流世都未曾看清楚,南宫燕便像水面上的一个气泡,突然就不见了。 “咯咯,”只听到一声轻笑,四人抬头一看,南宫燕怀抱木盒,坐在三丈余高的横梁上,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微笑,看着冷流世,道:“你若还不松手,又要闹出人命了。” 说着,纵身窜下,闪电一般地落到侍卫的身边,伸手在雪亮的长剑上轻轻一弹。 侍卫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长剑竟被震飞,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司马镰射了过去。冷流世迅速地放开司马镰,驱身一躲,那长剑擦着司马镰的鼻子,夺的一声,钉到厚实的椅背上,剑身顿入。 两个侍卫飞身落到司马镰的身边,左右架起,飞身窜到窗口。 南宫燕哈哈一笑,将木盒放到桌子上,发出一声轻笑,抬手指着侍卫的鼻子,道:“你,过来。” 南宫燕只是轻轻一弹,那侍卫虎口被震得生疼。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慢慢地走到南宫燕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下。 “哈哈。”南宫燕仰头发出一声轻笑,道:“司马镰,未曾想到,司马太保之府的奴才,竟是如此是窝囊,本小姐今日不想动手,你滚罢。”说着,抬腿朝着地上的侍卫踢去。 只听到一声惨叫,那侍卫如同破布一般,被踢得飞了出去。冷流世还来不及出声制止,那侍卫竟飞出窗口,瞬时便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喧哗。 第三十八章 怒斗权官 第三十八章 怒斗权官 冷流世眉头一皱,暗道不妙。未曾想到,皇后姐姐才交代过不许惹事,此时竟又出乱子。咬牙看着南宫燕,怒道:“你哥哥让你随身于我,便是如此阻止我惹是生非么?” 南宫燕发出一声冷笑,道:“狗奴才竟然敢以剑逼我,本姑娘留他全尸算是便宜他了。”说着,扭头朝着面色苍白的司马镰笑道:“司马公子,你的随身侍卫仓皇而逃,从窗口跳下,这笔账你不会算道本姑娘头上罢?”说着,一脸无辜地伸手摸了摸脖子。侍卫那锋利的剑刃,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深红的削口。 不等冷流世开口,只听到一个炸雷一般的声音响起,道:“冷公子,你休要欺人太甚。宣德王爷奈何不了你,让老夫来会会你罢。” 随着那一声厉喝,一副肥大的身影,带着凌厉的风声,逼到冷流世的面前。 南宫燕发出一声惊呼,道:“公子小心。” 浑厚的双掌,已经落到了冷流世的胸口上。 只听到一声闷哼,冷流世被打得飞了出去。 南宫燕发出一声怒吼,道:“肥猪,纳命来。”娇小的身子凌空射起,挥动双掌朝着那巨形大汉打去。 “哈哈。”巨形大汉发出一声冷笑,脸上的横肉跳动,嘴边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挥掌朝着南宫燕的双掌迎去。 砰然一声巨响,空气中一股重物碰撞的气流迅速地扩散开去。 冷流世脸色一变,那急速的气流冲过面颊,脑后的长发随流而动,犹如狂风劲吹一般。 南宫燕那娇小的身子在半空中翻滚数圈,稳稳地落到冷流世的身边。那巨形大汉的一张脸上,带着惊恐的惨白,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怎生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窗口边的司马镰跑到巨汉身边,脸带惊恐之色,低头道:“爹爹。” 那巨形大汉正是司马镰的父亲司马监,那侍卫回去禀报,司马镰被冷流世欺负,他闻讯而来,正好看见侍卫从窗口落下。本想慑于冷凌孇的身份,不想发作,却见侍卫从楼上落下,被摔了个稀烂。怒火一旺,便杀将上来。 司马监牙齿一咬,低声道:“你给我退下,等回去再与你算账。”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摇头道:“原来,是司马大人。你身为朝廷高官重臣,竟父子联手欺负我们两个小孩,还要脸么?”她看了看身边脸色惨白的冷流世,轻声道:“公子,你没事罢?”说着,凑到冷流世的耳边轻声道:“我拖住这个肥猪,你设法逃吧。” 冷流世伸手抓着南宫燕的手,轻声道:“我们走罢,今日之事若是传到皇后的耳中,日后 我不要想再离府半步了。”司马太保身监要职,在朝廷地位举足轻重。若是上书皇帝,纵是冷凌孇也无法保得了他了。 南宫燕冷冷一笑,摇头道:“如此肥猪,怎生会怕他。”说着,咬牙慢慢地朝着司马监走去。 冷流世发出一声惊呼,道:“燕儿,你给我回来。” 南宫燕仰天发出一声冷笑,抬手知着司马监的鼻子,道:“司马大人,你如何不问问司马公子,今日怎会在此?” 司马监的脸上,带着怕人的苍白,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原本见南宫燕身材娇小,年纪尚幼,他才不屑以单掌对接南宫燕攻出的一掌。未曾想到,那娇小的双掌几乎将他心脉震碎。他已尽力运功压制,否则早已一口血狂喷而出。可是,南宫燕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不适之态。 南宫燕哈哈一笑,道:“我乃冷公子随身侍童,不足一提。”凤眼一寒,指着桌上紫木宝盒厉声道:“能不能请司马大人说说,那一盒契丹族的闺秀之物,从何而来?” 司马监身子一震,冷声道:“那不过是些凡庸之物,本官从夜府之上清缴而得,我大宋珍宝何止万千,此物不足挂齿,毫无价值,故而未上缴朝廷。” 南宫燕吃吃冷笑一声,道:“罪民之物,粒米皆属朝廷。司马大人如此擅自做主,可曾问过皇上?” 司马监身子一震,颤声道:“皇上日理万机,怎会管此燕雀之事。”咬牙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司马府身为廉官之首,若是此事被冷流世传与皇后,纵是定不了他的罪,也会让他谏吏之官的名誉受到影响。 南宫燕哈哈一笑,道:“没想说甚么,司马公子想用那一些凡庸之物跟冷公子交换宝贝。” 司马监只感觉胸中一股辛辣之气不断往上涌,若非竭力压制,恐早已狂喷而出。沉声道:“交换何物?” 南宫燕冷冷一笑,道:“皇帝寝宫中的夜明珠。” 司马监身子一抖,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抬手朝着司马镰就是一记耳光,颤声道:“你果然好大的胆子,那夜明珠为皇宫珍宝,你想让我司马府如同夜府一般,招至灭门么?” 说着,咬牙朝着冷流世抱拳道:“冷公子,老夫刚才多有冒犯,他日定会携犬子登府谢罪。”说着,狠狠地一脚朝着司马镰踢了过去,怒道:“你随我回去,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说着,挥了挥手,急速朝着楼下奔去。 看着司马监一行人离开,冷流世正欲开口,只见南宫燕身子一抖,跪到地上,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冷流世跪到南宫燕的身边,紧张地看着她苍白的脸,急道:“燕儿,你怎么样了?”眼见她接下司马监那一掌,脸上并无不适之态。倒是那司马大人,面如同猪肝之色,明显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南宫燕摇头轻笑,道:“伤不于致命,那肥猪身体壮实,内力深厚,我被他震乱了心脉,脉血混乱才会口吐淤血,你放心便是,我死不得。” 说着,咬牙站起,指着桌上的木盒道:“你带上木椟,我们尽快离开罢。司马大人带人前来,恐怕惊动了冷太师,若是让他知道了,你又要受罚了。” 冷流世拿过木椟,扶起南宫燕,道:“我们走罢。” 南宫燕低声道:“朝后门走,那司马府上的侍卫越窗摔死,楼下必有众多围观之人。” 冷流世点了点头,两人顺楼而下,从后门悄然离去。 第三十九章 偶遇公子 第三十九章 偶遇公子 严冬之晨,寒意更浓。 越过连绵的群山,便是平原之地。行至半日,便到了官道之上。 一连数十日奔波赶路,夜芳菲非但没有虚弱疲倦之态,在数十天的艰苦跋涉之中,似乎变得更加的坚强勇敢。脚下的鹿皮鞋子被丛林荆棘摩得油光发亮,就连属龙语都未曾发现,她那双孱嫩的脚,几乎已经变了形状。 那不断叠加的血泡,慢慢地结痂成茧。忍过了钻心的疼痛,接着便是毫无知觉的酥麻。这个软弱的女孩,正在慢慢地变得强大。越过了生死,忍住了超常的疼痛,她竟然一路的走过来了。 时至正午,丽日当空,崎岖的官道上空无一人。 荒凉不毛之地,普通百姓稀有人至。往往这样的官道,却是往来富商运送商货的必经之地。所以,越是这样的地方,盗贼就越猖獗。祸不及民生之地,若非威胁到皇城利弊,官宦之臣极少有人奏报朝廷。加之边界骚乱不断,护国军队无法抽离。纵是离皇城只越千里,绿林之辈长盛不衰。如此恶地,取之于富商之手,救济于乱时灾民,倒也先干无事。 属龙语抬头看着脸色灰暗的夜芳菲,道:“娘子,我们休息一下罢。此道应该会有商车经,若是碰上好心之人,还能捎上我们一段。”说着,飞身窜上路边的风石,挥掌拍下一块,双手捧着放到夜芳菲的身边,道:“你坐下休息。” 属龙语虽然身材幼小,可是思想尚熟。成事之举体贴入微,细致之极。加之他身患天残,于常人的眼光之下,必定异于常事。夜芳菲对他没有丝毫的异样,不但没有异视于他,还以情理待之,他早已将夜芳菲视如珍宝,一路心疼不及,悉心照顾有加。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若是无你,恐怕我早已葬身恶林了,你于我之恩等同再造,芳菲今生没齿难忘。”说着,侧过身子,将身下的石头?出一半,笑道:“你也坐下休息一会罢。”困难磨就的天性,是所有后天训练所无法成就的。在经历过生死的考验之后,夜芳菲的内心随着变故,一天天地成长坚实起来。 夜芳菲背上的刀伤,已经愈合。不知是那灸烧之法有效,还是属龙语那草药和药粉的功效,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原本恶化的伤口竟完全复原,只留下一个浅淡的疤痕。 属龙语哈哈一笑,摇头道:“大丈夫者,自当胸博于天下。你是我娘子,我自然是要照顾好你的。”说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笑道:“你做我娘子,就不怕日后有人笑话你,怎生会有个异于常人的相公么?” 夜芳菲摇头轻笑道:“不怕,你是天下待我最好的人,别人要如何看待,那与我何干?”眉头舒展,露出个甜甜的微笑。 属龙语双手一拍,开心地大笑道:“娘子果然聪慧,今后如若有人欺负于你,我必以命相博,也要护你安全。” 正说着,不远之处跑过来一辆马车。 属龙语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笑道:“你看,果然有马车来了。” 夜芳菲连忙站起身来,只见一辆马车正朝着二人的方向急奔而来。紧张地拉了拉属龙语的手,道:“龙语哥哥,我们还是休要与人交接,我只是担心露了身份,被官府追捕怎么办?”夜芳菲只是担心,虽已行至二十多日,可是那官宦的势力遍及全国。若是想真正的逃离皇城范围,恐怕还远远不够。 属龙摇头笑道:“你放心便是,你夜府被灭,朝廷竟未敢放出消息,必然是心中有鬼。那冷太师一伙,必断定你已不在人世了。”说着,冲着狂奔而来的马车挥了挥手,大声地道:“停一下。” 属龙语的声音中虽然带着几分沙哑,可是尖锐悠长,犹如厉鹰狂嘶一般,在空旷的荒野上来回地回荡。 那马车行至二人跟前,枣红的高头大马发出一声长嘶,嘎然而止。香木精雕的马车上,垂帘一动,露出一张极致精美的脸,带着几分不悦,沉声道:“是谁敢挡本少爷的马车。” 夜芳菲的心猛地一沉,那马车上的少年,竟与冷流世有几分相似,若不是手被属龙语紧紧拉住,她早已夺路而逃了。仔细地看了看,那少年的脸上,除了有几分瑥怒,没有冷流世骨子中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属龙语哈哈一笑,道:“公子休要动怒,我兄妹二人落荒至此,我妹妹身体疲累,只是想借公子的马车捎带我兄妹一段。”他那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几分天真的笑容。可是,话语之间却显得十分的老练而圆滑。 马车上的少年一见两个小孩,脸上闪过一丝轻笑,从马车上跳下来,笑道:“你们是何人家的娃儿,竟会落荒至此?” 此地方圆数十里罕见人迹,原本就是荒凉萧条的不毛之地,纵是生意的旺季,此地通过的也只是商货结队之车。官道上出现的两个小孩,显得有几分诡异。 夜芳菲紧张地低下头,不敢看少年的脸。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脱离了那皇城之地,生怕有人官宦之人见了自己,被认出来。 属龙语笑道:“我父母早亡,妹妹身患痨病,我等想前往少林之地,一来可以求个安身之所,二来也是求少林方丈能救救我妹妹。” 那少年面色一动,吃惊地看了看夜芳菲,疑惑地道:“你妹得了什么病?”他见夜芳菲面色暗沉,似乎是中了不轻的毒。 属龙语苦笑道:“我妹生产之时遭遇难产,自小便体弱多病,父母双亡,我等才流落至此。”言语之间,清脆明快,脸上竟没有半丝说谎的慌涩之态。 少年目光一闪,脸上带着几分怜悯的轻笑,朝着赶车之人道:“司徒统领,此兄妹二人流落至此,我们稍带他们一路罢。” 那赶车之人目光如刀,脸上带着冷漠的表情,摇头道:“南宫公子,此官道直通铖城,再前行数里便是强盗出没之地。并非属下不近人情,若是路遇贼人,只怕害他们丢了性命。”那赶车之人肤红如铜,目光锐利,一看便是江湖经验丰足之人。在强盗出没的不毛之地,仁慈一分,便多一分的威胁。 第四十章 得寸进尺 第四十章 得寸进尺 那少年正是被发派边界的南宫秋,听到司徒统领的话,眉头一皱,道:“难道,以你我二人的身手,还怕几个贼人不成?”南宫秋自幼学习武功,一身剑法早已炉火纯青。就连皇宫的十六高手联手,都无法战败于他。血气方刚的南宫秋,自然不屑于不毛之地的盗贼。 司徒统领的一双鹰眼,带着尖锐的冷光,扫过属龙语的脸,摇头道:“属下并非是怕了那些贼人,只不过那拦路的盗贼多半是结众拦截,若是带上他们兄妹,真遇强盗恐怕你我二人照应不过来。想那贼人拦截多是求财,他兄妹二人独自通过反倒安全些。”他见夜芳菲一脸病态,衣裙狼藉。反倒是那属龙语,虽然身材幼小,可是一双眼睛尖锐明亮,绝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小孩。 南宫秋眉头一皱,脸上带着几分苦笑,道:“如此说来,还真有几分道理。”说着,朝着属龙语抱拳道:“小兄弟,为保你兄妹安全,还是不要与我等随行了。”他深知,纵是路遇贼人,凭他与司徒统领的身手,脱身自不在话下。若是带上兄妹二人,反倒要分出心思照应,平添累赘不说,很可能害了他们性命。 说着,转身跳上马车,从车里取了些食物,递给属龙语,道:“你们要前往少林,也只能搭一程之路,无奈恰好那一段是盗贼出行之地,不好意思了。” 属龙语眉头一皱,怒道:“也罢了,想你们是嫌弃我兄妹不干净,只怕脏了你们的马车而已。那盗贼小爷才不放在眼里。” 夜芳菲连忙拉了拉属龙语的手,轻声道:“哥哥,休要如此无理。”说着,朝着南宫秋鞠躬道:“我哥不懂世故,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不要见怪的好。” 南宫秋哈哈一笑,摇头道:“小弟弟果然是心直口快之人,我等不便捎带你们,实在不好意思了。” 属龙语冷笑,道:“公子,我看你是富贵人家,不如赏点银钱。想那少林之地尚远,有点银钱在身我们兄妹也不至于挨饿。”目光之间竟带着几分挑衅,嫩白的脸上杀机渐露。 司徒统领眉头一皱,怒声道:“小子,你休要得寸进尺。南宫公子,我们走罢。”钢牙紧咬,发出阵阵碎响,冷冷地看着属龙语。 南宫秋看着夜芳菲的脸,只感觉到右眼突然发出一阵猛烈的跳动,轻叹一声,从腰上解下钱袋子,苦笑道:“你兄妹二人尚小,若是多给些银钱,恐怕给你招至杀身之祸。”说着,从银袋中取出几锭银子,将钱袋递给夜芳菲,道:“这些碎银你藏在身上,过了此道,还能买些食物。” 夜芳菲惊恐地看着南宫秋,摇头道:“谢谢公子的好意,你的钱我不能要。”她从未出过相府,未曾受人施舍。眼见那南宫秋慷慨施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属龙语前进几步,伸手抓过钱袋,笑道:“多谢公子了,今日施钱之恩,小生没齿难忘。如此,谢谢了。” 说着,将钱袋塞到夜芳菲手中,低声道:“有钱了,我们便不至于挨饿了。”他深知,距那少林之地尚远,若是身上有些银钱,两人也不至于忍饥挨饿。 南宫秋苦笑着摇了摇头,朝着司徒统领道:“浪子叔,我们走罢。”说着,放下垂帘,坐到车厢里。 皮鞭在空中划出一声清脆的凌声,抽打在马背上。高头大马发出一声长嘶,前腿一扬,狂奔而去。 属龙语看着远去的马车,咬牙道:“那司徒统领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看在那公子的份上,小爷真想一掌毙了他。” 夜芳菲怒道:“你好生没礼貌,那公子好心施舍些食物,你却还要开口讨钱。若非南宫公子大气,人家才不理会于你。” 属龙语倒背双手,在夜芳菲面前来回走动,摇头道:“坏了,坏了,娘子见那公子长相俊俏,便责怪于我。坏了,坏了。”说着,仰头长叹。 夜芳菲看着手中的钱袋,只见那锦绸精制的钱袋上,用金线绣着“南宫”二字。小心地将钱袋塞到腰袋中,道:“龙语哥哥,你好生无理,日后可不要胡乱说话,冲撞别人啊。人家不带我们,也是为我们好。” 属龙语眉头一皱,急道:“我不是你的相公么?怎会突然改口叫哥哥了?”嫩白的小脸上,带着焦急的通红。像一个孩童手中的糖果被突然夺取一般,急得双颊绯红。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你刚才不是说过,我们是兄妹的么?” 属龙语抓了抓头,道:“想想也对,你年纪尚小,要说是我娘子别人也不信,罢了罢了,我们边吃东西边走,若是天黑前到不了市集,可能真要遇上盗贼了。”说着,打开布袋,取出一个精面烤饼,轻轻地咬了一口,递给夜芳菲。 两人吃着南宫秋赠送的干粮,顺着官道,朝着铖城的方向走去。 晌午之后,马车进入狭道。 那道路两边都是光秃秃的丘陵之地,方圆数十里皆是荒沙碎石。那碎石之上,细沙遍布的小丘,在风吹之下,露出森森白骨。虽大多是马骨,却也是散发出恐怖的气息。有经验之人一看便知,那是过往的货车被劫,被斩死的马匹残骸。 赶车的司徒浪子放下手中的长鞭,朝着车厢道:“公子,前面便是爇邪之地。此处虽无树林,可是盗贼众多,公子多多提防。” 那司徒浪子是冷陌的贴身侍卫,因冷府与南宫世家数代交好,加之冷流世与南宫秋亲如兄弟。南宫秋被圣令发派边界之时,心存怨恨,坚持独自一人前去边界。 在冷流世的一再要求之下,冷陌便让司徒浪子亲自护送南宫秋。因南宫秋出生太保府,自小娇惯,未曾受过苦。那马车之上除了南宫秋喜爱的兵器之外,还带了不少金银钱财。故而一经盗贼猖獗之地,司徒浪子便显得十分紧张警觉。 第四十一章 看出端倪 第四十一章 看出端倪 南宫秋伸手抓着格架上的剑柄,轻笑道:“浪子叔,鸡鸣狗盗之辈,何需紧张。若他们真有把式,那些镖师衙侍还有何用?”嘴边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道:“快马加鞭,在日落之前,我们赶到铖集便好。” 司徒浪子点了点头,道:“只要到了铖市,便能一路畅通了,公子坐好了。”说着,挥鞭催马,一路狂奔。 南宫秋斜靠在坐榻边上,轻笑一声,道:“司徒统领,适才见到那兄妹二人,看样子不过十岁左右,我见你心存顾虑,是何道理?” 想那荒野之上,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孩,常理之下,确实应该捎带一段。那司徒浪子身为了太师统领,除了武功高强,更多的是见多识广。只是对两个小孩保佑戒心,令南宫秋十分不解。 司徒浪子苦笑,道:“难道公子未曾发现,那男孩的样子不过十岁,可是说话的口气根本就不像个小孩么。” 南宫秋哈哈一笑,道:“现在的孩童,多有聪慧,年纪尚小,却都是伶牙俐齿。难道,司徒统领怀疑他们么?” 司徒目光一动,摇头道:“我怀疑,那小男孩便是江湖盛传的魔童属龙语。” 南宫秋坐起身子,吃惊地道:“你说的,可是江湖上盛传的崆峒孽徒属龙语?”他虽身在宫殿,可是对江湖传闻,略有耳闻。想当年属龙语徒手夺取风凌子性命,各路高手争相前往欲将之杀之。对于属龙语这个江湖煞星,不但南宫秋有所闻之,就连真宗皇帝,也略有所解。 那风凌子本是崆峒掌门,一身武功天下无敌。在武林盟主的位子上,三十多年无人可撼。可是却被自己的徒弟一掌打死,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一掌打死风凌子的人,竟是个身体如婴儿一般大小的孩童。 崆峒为天下大派,风凌子又为武林盟主。所以少林武当的掌门和江湖众高手一起出动,联手欲将那叛逆恶徒除之,以正派风。 未曾想到,那属龙语竟单挑武当灵虚道长和少林慧圆大师两大高手,不但全身而退,还从众人之中杀出一条血路,逃去无踪。从此,魔童属龙语便成迷一样的人物。江湖之士,无不谈之色变。可是,数年以来,未曾有人再见过他的真面目。 司徒浪子点了点头,沉声道:“我见那孩童双目带着杀气,根本就不像个小孩。倒是他身边的女孩,身体孱弱,让我想起一个人。” 南宫秋紧张地吸了一口气,道:“若那男孩果真是江湖盛传的属龙语,我倒想试试他的伸手。一个小孩,他能有什么能耐?” 他身为武侯世家,虽无自大之袴,可若是先前看到的小孩便是令武林中人谈虎色变的高手,他断然不信。那孩童虽然语言犀利,可是就凭那不到三尺的身材,纵是身怀绝技,也断然掀不起风浪。 司徒浪子身子一抖,拉着缰绳的手突然一收,那狂奔中的马车突然停下。南宫秋收身不及,撞开厢门,在空中翻滚数圈,落到马车前面的空地上。 南宫秋吃惊地看看了看空旷的荒野,却见马车上的司徒浪子面色苍白如纸,浑身发出猛烈的颤抖。南宫秋吃惊地道:“司徒统领,你怎么了?” 司徒浪子的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颤声道:“那小女孩,是,是夜啸天的女儿,夜芳菲。” 南宫秋疑惑地看着浑身发抖的司徒浪子,摇头道:“那夜芳菲不是随夜啸天葬身恶潭了么?”司徒浪子身为冷府总管,权利和武功在皇城都算得上是鲜见之人,怎会被一个病怏怏的小女孩吓个面无人色? 司徒浪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难道,是我看错了?当日我在盛典之上,见过夜芳菲。可是她替冷公子挡下那剧毒之刀,毒性未解便随夜啸天落身恶潭了,难道她真的还活着?“ 额头上,慢慢地渗出浓密的汗珠,颤声道:”不行,我们得回去看看。“若夜芳菲真的活在人世,必然是冷府最大的威胁。而他,也逃不过夜芳菲的追杀。当日所有人都知道,夜啸天虽当时未死,可夜府上下,是他灭的口。 南宫秋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摇头笑道:“司徒统领,你是不是想多了?你确定要回去寻那兄妹二人么?” 司徒浪子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仰天长叹一声,道:“恐怕,我们走不了了。”语言之间,竟带着几分颤抖。 南宫秋目光一动,慢慢地转过身子,只见那丘陵之后,慢慢地露出无数的人头。 半空之中,一只羽箭带着一缕淡黄色的烟雾,休的一声钉到司徒浪子身后的车厢上。 “不好。”司徒浪子发出一声沉喝,身子已从马车上弹起,发出一声厉喝,道:“公子,当心有毒。” 南宫秋只感觉一阵异香飘过,那半空中的司徒浪子身子一沉,突然落下,重重地摔到地上。 “咯咯,”南宫秋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笑,正欲拔剑,耳后香风轻动,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迅速地封住了他的穴道。一个身穿狐皮的女子脸上带着轻笑,摇头道:“好生俊俏的公子,你那剑可拔不得。” 说着,目光一寒,厉声道:“把那赶车之人绑了,给我绑结实些。”一个身材娇柔的女子,身着洁白的狐狸裘毛衣裙,一双凤眼带着凌厉的寒光,冷冷地看着司徒浪子。 南宫秋无奈地摇头,道:“我乃南宫太保府的公子,还望女侠能行个方便,放我等过去。”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空有一身的功夫,在对付江湖之辈时,是如此的不堪。对方既是求财,想必不会害命。只要舍了那一车银钱,还不至于丧命。 未曾想到,那女子眉头一皱,发出一声怒吼,道:“官府之人,无不是豺狼之辈,今日不但要你们的财,还须要你们的命。”话语之间,带着几分蛮横的霸道。似乎,对官府之人,带着深深的痛恨。 两个清瘦的汉子,用拇指粗的皮绳,将司徒浪子绑了个结实,丢到马车上。南宫秋穴道被封,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第四十二章 侠盗夜神翼 第四十二章 侠盗夜神翼 他想暗中运功冲开穴道,不想自己稍运真气,那丹田之处犹针刺一般的疼痛,才明白过来那黄烟之毒并非普通的迷药。那毒指丹田,让真气无法汇集,不要说运功冲开穴道,纵是想迈开双腿跑路,也是丝毫动弹不得。 司徒浪子靠在马车上,双目之中杀气深浓,咬牙道:“我乃冷国丈的贴身侍卫,你等若是求财,大可以放了我们,若是胆敢伤我分毫,你等休想留的全尸。”国丈之威,天下谁人不知。原本以为,说出冷国丈的名号,普通的盗贼必然闻风丧胆,抱头鼠窜。 谁知,那女子身子一动,刷的一声从南宫秋的手中抽出长剑,随着一声冷哼,寒光一闪,司徒浪子的一只耳朵已被削下。 南宫秋发出一声怒吼,道:“无耻盗贼,你休要猖狂。我等与你们无怨无仇,为何要如此狠毒?”荒凉之地的盗贼,无不是为求财而来。可是,看那女子的样子,不像是求财那么简单。 女子冷笑一声,抖落剑身上的血,厉声道:“天下无辜惨死之人,何止万千,他们又与谁有仇了?” 扬起长剑,慢慢地放入南宫秋手中的剑鞘,厉声道:“南宫太保,还算是做事光明磊落之人,只是如何与冷太师那老狗有所牵连?” 说着抬手指着司徒浪子,厉声道:“将他的人头削下,送到冷陌的府上去。”似乎,她对冷府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马车旁清瘦的汉子闻声而动,挥刀朝着司徒浪子砍去,南宫秋发出一声惨喝:“不要。”若是司徒浪子被杀,自己如何与冷国丈交代?有何颜面去见冷流世? 原本便是他负气固执,要一人前往边界,是冷流世一再央求冷太师,才让司徒浪子随之前往。今日之际,若是司徒统领被杀,自己怎生向冷流世交代? 只听到一声惨呼,那挥刀扑向司徒浪子的汉子身子突然被弹起,犹如被一阵狂风卷起,凌空飞出数丈之远,撞到风蠡的石头上,那风化之石轰然而倒,那汉子瞬间被碎石淹没,只露了个脑袋在外。 女子脸色一变,飞身落到南宫秋的身边,抽剑逼到他的脖子上,朝着马车厉喝道:“何方高人,还不出来!” “呵呵。”马车顶上传来一阵笑声,南宫秋猛然一惊,只见那马车顶上竟坐着个小孩。南宫秋猛地一看,那马车顶上唇红齿白的孩童赫然是先前遇到那个男孩。 女子脸色一变,剑刃逼向南宫秋的脖间,怒道:“你是何人,竟敢挡我夜神翼的财路?” 属龙语哈哈一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倒背双手,在夜神翼前面来回走动,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微笑,道:“你果然很蠢,你替我杀了他,倒还省得我动手了。” 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的微笑,轻声道:“我跟他不是一伙的,你拿剑逼他做甚?” 夜神翼眉头一皱,慢慢地放开南宫秋,抬剑指着属龙语,怒道:“你家大人呢?你们想如何?”她见属龙语不过是个孩童,未曾见有人出手,那手下便被震飞,必然是有高手在后。 属龙语哈哈一笑,朝着马车后面道:“妹妹,你出来罢。” 马车后,夜芳菲慢慢地探出一个脑袋,低声道:“龙语哥哥,你快救救南宫公子罢。”她见南宫秋脸发青,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夜神翼身子一动,驱剑逼住南宫秋,冷笑道:“好你个小孩,竟然敢骗我说不认识他。我念你年纪尚小,赶紧离开罢。”说着,凑到南宫秋的耳边怒道:“本念你生得俊俏,想饶你一命的,未曾想你们竟要逼我下杀手。” 南宫秋急道:“夜神翼姑娘,休要动怒,我与那兄妹也只有一面之缘,他们在前面路口想搭车,我们未曾答应。” 说着,朝着夜芳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逃命。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夜神翼会对冷府左统领如此痛恨,他们同为夜姓,想必与夜啸天有所关联。那夜府被冷陌灭门之事,天下皆知。怪不得此人对司徒浪子如此痛恨。 夜芳菲紧张地看着夜神翼,胆怯地从马车后面走出,朝着夜神翼低声道:“姐姐,那公子本是好人,还请你不要杀他。“说着,从腰上解下钱袋,道:”你们要钱,我给你。“ 夜神翼吃惊地看着夜芳菲,低声道:“你,你怎么了?”夜芳菲的面色暗沉,没有丝毫的活力之相,那样子,分明是中毒至深。 夜芳菲摇头道:“你放了南宫公子,我便告诉你。” 夜神翼牙齿一咬,怒道:“你自身难保了,还与我谈甚条件。” 说着,朝着南宫秋道,“你真与他们不认识么?”放眼荒野,数里之外罕见人迹,难道那高手藏在马车中么? 夜神翼仰天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那丘陵之后窜出十几个人蒙面大汉,将马车团团围住。 夜芳菲一见,小腿一跺,急道:“求求你了,放了我们, 行吗?” 属龙语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将钱袋夺过,塞到她的腰袋中,仰头轻叹一声,朝着夜神翼道:“姑娘,我见你不像是普通盗贼,若是之为求财,大可不伤人。你放我们走,那马车上的财宝你们可尽数拿去。” 夜芳菲急道:“那又不是我们的东西,你怎能做主?”抬头看了看马车上的司徒浪子,发出一声惊叫,伸手捂住嘴。 司徒浪子为冷陌的贴身侍卫,盛典之日,夜芳菲也见过他。鉴于侯位,司徒浪子不能随席,虽远远地在门口,可是夜芳菲记得十分的清楚。当日盛典之上,冷府的随行之人,在她的心中记得清清楚楚。 南宫秋只道是夜芳菲见了司徒浪子身上的血被吓到,沉声道:“夜神翼姑娘,她们兄妹二人与我们并不认识,更何况他们年纪尚小,未曾见过血腥场面,还希望姑娘能放他们走,不要惊吓了那女孩。” 第四十三章 身份败露 第四十三章 身份败露 属龙语慢慢地抬起头,双眼慢慢瞪大,看着夜神翼笑道:“放开南宫公子,我可以饶你一命。”只见他说话之间,双眼的瞳孔慢慢地放大。瞬时间,两个眼珠几乎变成了黑色。随着他的呼吸慢慢地变深变慢,两个漆黑的眼珠子逐渐变红。 夜神翼身子一震,只感觉那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似乎带着无穷的冰冷与杀气,情不自禁的一个颤抖,握剑的手一颤,竟撒手而落。 “哈哈。”属龙语仰天发出一声狂笑,原本乌黑明亮的双眼中,瞬间弥漫着一层血红,那一声狂笑,犹如心脏旁边跳动的琴弦,让人的心脏情不自禁的发出猛烈的颤抖。 夜神翼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说着,顾不上捡起地上的长剑,迅速地退后几步。属龙语发出的笑声,犹如地狱深处传的哀嚎声一般,只听得人一阵胆颤。 夜芳菲扭头一看,属龙语的脸上绯红,一双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拉着属龙语的手急道:“哥哥,你怎么了?” 属龙语紧握的拳头慢慢放开,眼中血红逐渐散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摇头道:“也罢,你既放了南宫公子,我便留你一命罢。” 说着,拉着夜芳菲的手,朝着马车走去,笑道:“早让我搭车,不就好了?” 夜芳菲抬头看到马车上的司徒浪子,身子一抖,低声道:“不要过去。” 那马车上司徒浪子一见,浑身发出猛烈颤抖,朝着南宫秋发出一声厉喝道:“南宫公子,你必须活着回去,告诉冷太师,夜芳菲还活着。” 夜芳菲一听,身子一抖,哽咽一声,拉着属龙语的手颤声道:“龙语哥哥,那司徒浪子是冷陌的贴身侍卫,她发现了我,这如何是好?”她知道,若是自己还活着的消息的传到冷陌的耳中,纵是自己上了少林,也休想逃出冷陌的追杀。 属龙语眉头一皱,沉声道:“妹妹休怕,那司徒浪子是你的仇人,正好让我给你报仇罢。”说着,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那一声长啸,犹如巨大的号角一般,悠扬中带着几分摄魂的颤抖,周围的风石被震得纷纷下落。 夜神翼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颤声道:“好强大的内力。”此时她才明白,若非自己慑于属龙语的杀气,情不自禁的放开了南宫秋,恐怕早已经死在了属龙语的手下。 南宫秋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怒吼,道:“小兄弟,求你不要杀了我朋友。” 属龙语身边的那一层寒光,慢慢地扩散到司徒浪子的身边,犹如烈火上弥漫的热浪一般,快速地游走周旋,冷冷地看着南宫秋,道:“你可知道,冷陌一家灭我妹妹满门,我如何留得他?” 夜神翼脸色一变,颤声道:“你,你说什么?”扭头看着夜芳菲,道:“你,你是恩公的女儿,夜芳菲么?” 夜芳菲疑惑地看着夜神翼,低声道:“难道,你认识我父亲?”她见夜神翼的双眼中饱含着泪水,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不少,低声道:“姐姐,那司徒浪子便是冷陌的贴身侍卫,若是他回去了,必然会禀报冷陌,到时候冷太师派人追杀,我再无容身之地。”她见夜神翼在听到父亲姓名之时,双眼中饱含泪水,并以恩公相称,早已经知道对方是友非敌。 属龙语的脸上杀机更浓,冷笑道:“娘子,你倒是说啊,杀还是不杀?”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嘴唇,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稚嫩暗沉的脸上,带着一层寒霜。变故之下,她慢慢地变得沉着冷静。虽然生性怯懦,可是在紧要的关头,她已经学会分析利弊。若是不杀司徒浪子,日后的日子休息安宁。凭冷陌的势力,纵然是她藏到海底的珊瑚礁中,冷陌也能将她找出来。 那一团热浪,卷起一阵狂风,朝着司徒浪子涌去。 呆立不动的南宫秋突然发出一声怒吼,身子一颤,摇身朝着司徒浪子扑去。夜神翼未曾想到,南宫秋中了软骨散之后,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冲开穴道,暗道一声不妙。 想那属龙语的一身武功,早已经天下无敌,纵是各派高手联手出动,也未能伤他分毫。南宫秋如此孤注一掷,必然是飞蛾扑火之举。 “哈哈。”属龙语发出一声狂笑,怒吼一声道:“那么今天,小爷就送你们一起上路罢。”身子一抖,热浪颤动,瞬间扩散开去,朝着半空中的南宫秋卷去。 夜芳菲发出一声惨叫,道:“龙语哥哥,休要伤他。”身子一动,朝着热浪扑了过去。 属龙语脸色一变,身子猛然往后翻滚,那弥漫开去的热浪擦着夜芳菲的身子瞬间散开。只听到夜芳菲的一声惨叫,热浪卷过,那娇弱的身体迅速地被卷到了半空中,凌空翻滚。 夜神翼飞身而上,窜到半空中,一把抱着夜芳菲,凌空数个翻滚落到地上。 夜芳菲暗黑的脸上,带着几分惊恐,张口喷出一口黑血。 属龙语连忙窜到夜神翼的身边,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颤声道:“娘子,你还好么?”他杀机逐浓之时,凝结了八成的功力,那热浪卷过,纵是头牛也必被震得粉碎。夜芳菲虽只是被内气卷过,可是她没有丝毫的武功根据,娇小的身子几乎被震碎。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吃力地道:“龙语哥哥,休要伤了公子。”她见属龙语并未伤到南宫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属龙语仰天发出一声怒吼,细小的身子凌空弹起,小手挥动,卷起一阵狂风,朝着前面的恶石之壁撞去。 众人发出一阵惊叹,只见那娇小的身子,犹如闪电一般,带着一阵狂风吹向菱粦的怪石,狂风所到之处,发出石破天惊的巨响,那重逾百吨的巨石轰然而碎,扬起阵阵灰土,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一般。 南宫秋飞身落到夜神翼的身边,伸手摸着夜芳菲的脉门,急道:“她还好么?”若不是夜芳菲飞身逼开属龙语的真气,恐怕他和司徒浪子早已被震成了肉酱。 第四十四章 誓守秘密 第四十四章 誓守秘密 他终于相信了那个江湖传闻,就凭属龙语的身手,平庸之辈,恐怕千军难挡。凭自己的身手,恐怕没有丝毫的抵抗余地,便已命丧黄泉。 夜神翼目光一寒,朝着南宫秋怒道:“你给我滚开,她是我恩人之后,夜府最后的命脉,你若有几分人情,便动手杀了冷陌的走狗,若不然,本姑娘定连你一起杀了。” 南宫秋目光一动,扭头朝着马车上的司徒浪子看去,脸上带着几分绝望的无奈。 司徒浪子发出一声冷笑,道:“公子,老夫也不为难你,你若活着回去,定向太师带去司徒的口信,老夫先走一步。” 司徒浪子的身子突然弹起,朝着马车上撞去。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车厢上的精雕护栏被撞个粉碎。司徒浪子的头颅随着轰然而倒的车厢,散落在地。 那马车之上,散发着金光的珠宝哗啦流出,落到地上。两匹高头大马发出一声长嘶,拖着折断的车梁,狂奔而去。 半空中的属龙语飞身落到夜神翼的面前,脸上依然弥漫着浓浓的杀气,厉声道:“财宝归你,可若是你等救不活我娘子,我将杀光你们所有一人。”只见他双目赤红,脸色苍白中泛着一层乌青,细小的双唇却是漆黑无比。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杀气,带着蚀骨的奇寒,只看得人胆战心惊。 属龙语说着,身子一动,闪电一般地窜到南宫秋的身边,右手扣到南宫秋的喉咙上,怒道:“念在你善心一片,我姑且留你性命,若是我娘子有半点闪失,小爷不但要杀你,还会屠尽南宫府上所有人。” 夜神翼紧紧地抱着夜芳菲,沉声道:“属大侠休要着急,我夜神翼一家受过夜啸天的恩惠,纵是拼了性命,也会救夜小姐。” 属龙语慢慢地闭上眼睛,仰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乌青的脸上那冰冷的杀气慢慢地退去,露出原本的嫩白,脸上露出凄惨的冷笑,摇头道:“娘子伤在我的真气之下,若是娘子不能活,小爷不想活了,可是总不能便宜了那些狗贼。我要杀光冷府之人,替娘子报仇。” 昏迷之中的夜芳菲突然睁开眼睛,皱着眉头,道:“龙语哥哥,你说什么呢?” 属龙语身子一抖,连忙凑到夜芳菲的面前,柔声道:“娘子,是我不好,是我伤了你。”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这怎么能怪你,只希望南宫公子不要向冷府告发我的行踪便好,我没事的,只是连日赶路劳顿而已,你休要动怒,也万万不可伤了南宫公子。”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你不让我伤他,我不伤便是。可是若是想不让冷府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此人定然留不得啊。”眉头一皱,咬牙冷冷地看向南宫秋。 南宫秋突然举起右手,沉声道:“诸位请放心,夜啸天素来为人光明磊落,深得民心,我南宫秋对天发誓,纵是五车裂尸,也断不会透露夜小姐存活人世的消息。若是违背今日之誓言,定叫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说着,双脚一动,跪了下去,朝着夜芳菲道:“夜小姐,我替冷兄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冷流世自那盛典之后,无时不刻记念小姐的恩德,我南宫秋可以用人头担保,夜府被灭,完全与冷兄弟无关。” 言语之间,竟带着几分激动的颤抖。他知道,若是冷流世知道了夜芳菲还活在人世,那种近乎偏执的纨绔叛逆之心必然会有所好转。冷流世一心记挂着夜芳菲的救命之恩,无奈夜府被冷府所灭,他却无能为力。所以,他只能用叛逆带偏执的行为与冷陌做出无声的抵抗。 夜芳菲慢慢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耳边,响起父亲说过的话:“尔今之使命,屠尽冷氏。”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苦笑,道:“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怎么能死呢?” 夜神翼面色一变,朝着南宫秋道:“司徒浪子自杀,你最好自己想办法与冷陌老狗交代,那一车的财宝,我带走了。” 说着,朝着属龙语道:“你随我回去,我等先行替小姐疗伤。”仰天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抱着夜芳菲飞身窜上石壁。 马车旁边的几个黑衣人从腰间取出布袋,将马车上的财宝尽数装入,几个起落消失在戈壁之上。 属龙语冷冷地看着南宫秋,冷声道:“南宫秋,记得你今日的誓言,若是夜芳菲存活人世的消息的泄露出去,我属龙语定杀光南宫府。”原本嫩白细嫩的脸上,带着令人胆颤的乌青色的煞气。 说完,面带邪笑地看了看南宫秋,双脚一动犹如灵巧的云雀一般,飞身朝着夜神翼离去的方向追去。 南宫秋发出一声轻叹气,身子一软,坐到了地上。 脸上,带着几分悲切的冷笑,颤声道:“冷兄,恕我无能,未能保得司徒统领的性命。可是今天我南宫秋对天发誓,小弟今生未曾见过夜芳菲,也不曾识得夜芳菲为何人。” 说着,从地上捡起长剑,朝着左手的小指削去。 一阵血雾飘起,左手的小指被生生削下一节。 南宫秋朝着皇城的方向鞠了三个躬,道:“草民南宫秋愧对皇帝,愧对冷太师,只求日后战死沙场,以慰夜太师的英魂雄魄。” 他从袖上扯下一段布条,缠在左手上,持剑朝着铖城的方向大步奔去。 越过那荒凉的丘陵之地,随着斜日的方向往西百里,便是浓密的丛林。 日落之时,四匹俊马拉着的宽大房车,穿过密林,往崎岖的山道上攀岩而上。 属龙语拉着夜芳菲的手,紧张地把在她的脉门上。稚嫩的脸上,弥漫着浓密的汗珠,目光之中带着无比的焦急。夜芳菲原本身中数毒,虽然毒气未曾攻心,可是余毒仍然留存在身体之中,加之连日赶路劳累,身体虚弱无比,被那强大的真气一震,整个身犹如风中的残灯,弱不可逆。 第四十五章 恩人之后 第四十五章 恩人之后 夜神翼从怀中掏出数粒黑色药丸,朝着属龙语道:“属大侠,此丹为黑虎断续膏,是我与众兄弟们随身携带疗伤强气的好药,给夜小姐服下罢。” 属龙语眉头一皱,疑惑地道:“那丹丸为何药所制?” 夜神翼笑道:“属大侠放心便是,此丹乃是用黑虎骨和天狼草合制而成。不但有修骨疗伤之功效,若是身体强健之人食之,还能增强内力。” 属龙语摇头道:“万万不可,芳菲已经身中数毒,若是贸然食之,恐怕那黑虎骨的烈性会会催化她体中的余毒。天狼草虽为驱毒良药,加之黑虎骨的催化,恐怕会伤了芳菲的身体。” 夜神翼脸色一变,颤声道:“如此说来,夜小姐没救了么?”无奈地长叹一声,带着无限的悲凉,惨声道:“恩公一家冤死,天下皆知。夜府只留下此一命脉,这如何是好?”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两串热泪悄然而落。 属龙语轻轻地放开夜芳菲的手,低声道:“夜姑娘放心便是,芳菲此时脉象平稳,我已经用真气压制,内伤不至恶化。只等到了你等栖身之地,施以草药安静修养几日便能上路了。” 夜神翼吃惊地看着属龙语,急道:“你们,你们要去何地?”江湖险恶,纵是属龙语有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可是又怎能一直保全夜芳菲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更何况那南宫秋已经活着离开,若是他不遵守誓言,就凭冷陌的势力,若是知道夜芳菲尚存人世,纵是掘地三尺,也会将夜芳菲找出来的。素来仇不及根,根不及第,一旦涉及到氏族存亡,冷陌必将动用所有力量铲除夜芳菲。 属龙语仰天轻叹一声,笑道:“我要带娘子去少林。”说完,脸色一变,目光变得尖锐而锋利,冷冷地看着夜神翼,道:“你真的是夜啸天救过的人么?”说话之间,嫩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层杀气。短暂变故,便牵扯出冷府之人。为了保全夜芳菲的生命安危,属龙语变得更加的警惕。此时,稍要变故,夜芳菲性命必然不保。 夜神翼咬着嘴唇,仰天长叹一声,双眼之中泪如雨下,颤声道:“我父本是随军副将,隶属冷国丈部下左翼将军。十三年前,我母病疾,临终之前托人飞鹰传书,只想见家父最后一面。当时边界战事急迫,家父首战凯旋之后并未返回阵营,私自回家探望母亲。” 属龙语眉头轻皱,眨动着两只明亮的眼睛,笑道:“临阵逃兵,本是死罪。更何况你父亲还是副将,根据皇法,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属龙语虽然为江湖人士,可是阅历老练,对军法禁令也是略知一二。 夜神翼点了点头,惨声道:“我父探望母亲之后,连夜赶了回去。并未影响到丝毫,夜啸天后来知晓此事,特意放了三天的假,让家父回家料理丧事。未曾想到,左翼在知晓之后,将家父私自回家之事上报冷陌。” “呵呵。”属龙语发出一声轻笑,道:“军法如山,你府必亡。” 夜神翼冷冷地看着属龙语,道:“一道圣旨,灭我满门。”仰天发出一声冷笑,道:“夜啸天得知消息,提前通知家父,将我送到夜府并赏予夜姓,才留得我一命。” 属龙语拨开垂帘,看着漆黑的夜空,道:“我们已经奔波了半日,何时才能到?” 夜神翼苦笑一声,道:“密林五十里,也许用不了两个时辰便到了罢。”说着,凑到属龙语的耳边,轻声道:“属大侠,你是如何认识夜小姐的?”名震江湖的恶童,怎么会跟夜芳菲一起?难道,他也是受过夜啸天恩惠之人么?可是,看属龙语的样子,在听到夜神翼满门被灭之时,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依然带着几分天真的微笑。 属龙语面色一红,随即摇头道:“我与娘子之事,你休要知道太多。”目光一寒,冷声道:“芳菲身中之毒,天下唯有少林的洗髓经能治疗。我要带她上少林,求得洗髓神经,否则芳菲命不久也。” 夜神翼吃惊地看着属龙语,颤声道:“江湖盛传,属大侠与少林的慧圆大师有过节,不知道是真是假?”此时她才明白过来,属龙语带夜芳菲上少林,是想求得少林至宝《洗髓经》。 若是往日,以夜啸天的为人和名声,上少林求得神功秘籍不在话下。可是此时夜氏早已是朝廷公敌,少林之人如何敢授予神功?加之冷陌国丈皇威撼及天下,纵是少林为天下大派也不敢公然与之抗衡。如此一来,属龙语若是私自带夜芳菲前往少林,无疑是自投罗网。 “哈哈,”属龙语发出一声轻笑,道:“老秃驴和一班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之人想取我性命,若非师傅临终之前叮嘱我不要随意杀人,我早将他们一并铲除了。”话语之间带着无比的轻松与藐视,只听的夜神翼一阵胆寒。天下武功出少林,那慧圆大师是少林顶尖的高手。在属龙语的口中,竟然如此不堪?那属龙语与各派高手有过交接还能安然脱身,如此看来他的身手必然在慧圆大师一行人之上了。 夜神翼轻声道:“可是眼下,是救夜小姐要紧。我只是担心,夜氏被灭,少林之人也不敢贸然施功救人罢。”芳菲之命,弱如枯草。只要稍要闪失,性命必然不保。可是此时剧毒孱身,恐怕除了少林的《洗髓经》之外,世间再无回天神技能挽救她一命了。 属龙语目光一寒,脸上一抹寒霜笼罩,冷声道:“他们若是不救,我便踏平少林。夺得《洗髓经》救治娘子便是了。”纵是他相貌幼小天真,可是语间煞气浓烈,只听得人一阵胆颤。 不等夜神翼开口说话,随着大马的一声长嘶,飞奔的马车逐渐慢了下来。夜神翼摸了摸夜芳菲的脸,朝着属龙语道:“到了。” 属龙语伸手想抱起夜芳菲,想了想,笑道:“你抱着她吧。”身子动,飞快地窜出马车。 第四十六章 隐世之地 第四十六章 隐世之地 夜色之下,马车停靠的地方,竟是险恶的悬崖。只等夜神翼抱着夜芳菲跳下马车,那赶车之人一扬缰绳,马车绝尘而去,瞬时便消失在夜色中。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夜神翼,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夜神翼轻轻一笑,朝着悬崖之下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声。 不多时,悬崖边上传来梭梭之声,四个黑衣人,腰上带着四根绳索快速地爬了上来。 属龙语发出一声轻笑,点头道:“有意思,果然有意思。怪不得你们连国丈的手下都敢杀,想来这个地方连猿猴都不一定敢下去罢。”说着,准备驱身朝着悬崖之下跳去。 夜神翼沉声道:“且慢,此悬崖深不见底,属大侠休要心急,我们有办法下去。” 只等四个黑衣人在四个天然形成的峯石缺口站好,快速地拉动绳索,不多时便升上一个藤制的大箩。那半圆的大箩,足够四五个人容身。 夜神翼抱着夜芳菲跳进箩筐,朝着属龙语笑道:“属大侠,请。” 属龙语哈哈笑,摇身落到箩筐之中,看着阴冷的悬崖道:“若要与世无争,此地想必是最佳之地了。” 四绳齐放,箩筐稳稳地朝下落去。 下到数十丈的距离,在悬崖半腰之上,忽见一缺口。缺口突起的顽石之上站着两个年老的妇女,抓着绳索,箩筐平稳地落到地上。只等夜神翼和属龙语出了箩筐,两个妇女拉了拉绳索,四绳齐落。两个妇女快速地将绳索收起,放到箩筐之中,一左一右抬着箩筐朝着漆黑的深洞走去。 属龙语奇怪地看着夜神翼,道:“为何你们的人都不会说话,难道都是哑巴么?” 夜神翼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言多必失,你跟着我走便是了。” 说话之间,钻过两个窄洞,赫然看到一片亮光。 属龙语发出一声惊叹,:“好大的洞。” 走过清泉入注的溪流,远远地便看见层叠而上的巨石台阶上摆着两个青铜兽面的铜炉。炉中的柴火正旺,整个山洞亮如白昼。放眼看去,整个山洞的布局,有如宫殿一般。 在红木精刻的长桌前面,坐着一个威严的老者。头发雪白,目光如电。属龙语定睛一看,才发现那老者竟然没有右手。 夜神翼抱着夜芳菲走到老者的跟前,将夜芳菲放到铺着虎皮的长榻上,恭敬地道:“爹地,此人便是恩公的女儿,夜芳菲。” 老者身子一震,发出一声哽咽,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夜芳菲的脸,整个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 属龙语眉头一皱,朝着夜神翼道:“你父亲不是死了么?” 老者抬头看着属龙语,脸上已是老泪纵横。发出一阵嘶哑的声音,犹如哀嚎一般的恐怖。 夜神翼朝着老者,道:“爹爹,此人便是名震江湖的属龙语属大侠,夜小姐便是他救回来的。” 属龙语摇头,急道:“非也,非也,我娘子是自己从皇宫逃出来的,我只是在山中碰到她而已。” 老者慢慢地抬头看着属龙语,双眼之中带着两道明亮如电的光芒,发出沙哑尖细的声音,道:“你便是臭名昭著的魔童属龙语?”想来,属龙语的盛名已经传遍了天下。就连隐世之人,也早有耳闻。 属龙语眉头一扬,发出一声怒吼,道:“老鬼,休要胡言乱语,小爷与师傅切磋武功,失手将他打死。少林那班秃驴竟然不问青红皂白便邀约各大派高手联手对付于我,若不是师傅临终之前再三交代我不能贸然出手,我早就将那班道貌岸然的老家伙打死了。”咬牙看着老者,冷笑道:“你等既是受过我娘子府上恩惠之人,想必不会对我娘子不利,否则你以为小爷会随便夜姑娘来到你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么?” 老者哈哈一笑,点头道:“老夫便是受夜啸天救命赐姓的夜不黑,夜府对我一家恩同再造,属龙语大侠放心便是,老夫纵是拼尽全力,也会施法救治夜小姐。”说着,扭头朝着夜神翼道:“你先安排属大侠休息,火速传令华春秋给夜小姐检查伤势。” 不等夜神翼开口,属龙语沉声道:“多谢夜不黑老前辈的热情,属某人答应过娘子,在她未能痊愈之前,不会离开她半步。”说着,身子一动,带着一排幻影,眨眼之间已经坐到夜芳菲身边。 夜不黑点了点头,朝着夜神翼,道:“翼儿,速去通知华春秋。” 看着夜神翼点头飞身离去,属龙语呵呵地笑着道:“夜老前辈,你身为副将之时,是何姓氏?” 夜不黑冷冷笑,道:“残苟之氏,早已消散,不足一提。”口气虽冷,可是须发之间发出阵阵颤动,可见他们的冤怨已然深入骨髓。 属龙语哈哈一笑,似乎对夜不黑铁青的神色视而不见,摇头道:“姓之为血氏之为骨,夜老先生能得夜啸天赏识并冒死相救,想必是铁铮铮的强将烈汉,绝非贪生之辈。” 夜不黑双目如电,发出一声狂笑,惨老的面容上老泪纵横,颤声道:“不错,我氏灭亡,同之蝼蚁。夜啸天之辈为之天下,数世正气于世。老夫在早先之年便已经察觉到冷陌老狗有吞并之心。早已经提醒过夜太傅,可是他为人光明磊落,深知邪不胜正的歪理,最终还是着了冷陌的道。我残存至今,本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回报恩公冒死施救之恩。只是不想冷陌与皇帝手段如此卑劣,瞬间的功夫夜府便没了。” 属龙语哈哈一笑,抬头看了看洞府周围,道:“伴君如伴虎,越是忠诚之人,死得越快啊。”伸手理了理后脑袋上细小的辫子,道:“芳菲身中数毒又被我的真气误伤,你们的郎中呢?” 属龙语话音未落,门外一个青衣长衫的中年人飞身而至,在夜不黑身前叩首道:“华春秋见过大人。” 夜不黑指着虎皮上的夜芳菲,急道:“快看看夜小姐的伤势如何。” 属龙语目光一动,带着几分警觉地看着华春秋,道:“她身中剧毒,又受了伤,一直在昏迷之中。” 华春秋目光凝重地看着夜芳菲的脸,伸出右手二指搭在夜芳菲的手腕上。夜不黑紧张地看着华春秋,低声问道:“怎么样?” 第四十七章 枯木逢春 第四十七章 枯木逢春 华春秋轻轻地摇了摇头,慢慢地闭上眼睛。属龙语的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只见那华春秋搭在夜芳菲脉门上的两个手指慢慢地变得通红,就像是烧红了的铁钳一般,发出呲呲的声音。 属龙语吃惊地脱口而出:“枯木逢春?” 华春秋慢慢地睁开眼睛,冷冷地看了属龙语一眼,朝着夜不黑道:“数毒并发,幸亏未能攻心。不幸中的万幸,庸医施药驱毒,歪打正着控制了心脉,所以小姐并没有性命之忧。” 属龙语眉头一皱,摇头道:“你的意思是,芳菲的命有救了?” 华春秋的脸上,带着几分冷笑,道:“当然有救,将她的血肉骨髓挖掉,把你的换上去。” 属龙语飞身窜到华春秋的身边,伸手抓着他的手,急道:“那样便能救芳菲了么?” 华春秋右手紧握,只想推开属龙语,不想那娇小的手就像铁钳一般,紧紧地捏住自己的胳膊,哪里还能动弹半分。吃惊地看着属龙语,道:“你到底是何人,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夜不黑沉声道:“属大侠休要急躁,华师侄会想办法救夜小姐的。”他见华春秋的额头上瞬间冒出汗珠,便知属龙语发力不小。 就连少林的高手都无法与之抗衡,想必属龙语的身手已经到逆天之境。更何况那华春秋身为一介郎中,纵然医术高明,可是也只是会些强身健体的内修之法。 华春秋面色一变,颤声道:“难道,你便是名动天下的属龙语?”若非亲眼所见,他如何敢相信,天下无敌的高手竟是这样一个不足三尺的娃儿?就连扣在自己手上的那一只小手,也是娇小无比,如同娃儿一般的白嫩细腻。如此娃儿,真能赤手空拳打死风凌子么? 属龙语眉头一皱,随即兴奋地道:“江湖盛传枯木逢春有起死回生之手,如此说来,芳菲根本就用不着上少林了,对么?”似乎他对少林有着很大的忌讳,特别是在提起少林慧圆大师之时,他的眼中带着几分焦急和不安。 华春秋沉重地摇了摇头,沉声道:“属大侠有所不知,夜小姐所中之毒并非剧毒,可是几种毒药相制相克,根本无法清除。” 属龙语冷哼一声,道:“看来,枯木逢春也不过浪得虚名,就连几味普通之毒都无法解除,我看你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个名号罢。” 突然,华春秋眼睛一亮,朝着夜不黑道:“将座,属下觉得夜小姐中毒有些奇怪。若是对方想要取她性命,不用如此费神。飞刀之上涂抹一种毒药便已足够。这数味毒药,显得有些匪夷所思啊。” 属龙语猛地一跺脚,急道:“你等休要废话,快想办法施药驱毒才是正事。那下毒之人等日后小爷自会找出来,杀他个万次。” 夜不黑点了点头,道:“属大侠言之有理,目前得尽快想办法救夜小姐性命。” 华春秋沉思,道:“想必属大侠早已知晓,想要驱除夜小姐身体残毒,天下唯一少林秘籍洗髓神经才能根除。万药皆是毒,我若是再施以草药,虽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治疗夜小姐的内伤,只是药性堆积,只怕日后残毒难除。” 属龙语目光一寒,冷声道:“华神医的意思是,只能静等芳菲的内伤复原了,是么?” 华春秋眉头紧凑,仰头长叹一声,道:“还有一法,便是用内力疗伤。真气内力本就是身骨精气,唯有此法才能在不加剧毒素堆积的前提下尽快的治好夜小姐的内伤。” 属龙语怒道:“若是芳菲有内力护体,又如何会伤在我真气之下?” 华春秋目光一动,朝着夜不黑看了一眼,道:“她没有,我有。” 夜不黑长叹一声,道:“你那一身神技多数是靠内力辅佐才能发挥功效,若是损耗过多,日后有重用之时恐怕会影响救人啊。” 属龙语冷冷地看着华春秋,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他知道,内伤残毒对于有内功修为的人来说,可以驱功自疗。可是夜芳菲身体弱小,纵是自小学习武功,就她的年龄来说也无法运功疗伤。 华春秋摇头,道:“夜小姐毫无内功根基,只有用我的移花接木之法,才能将内力转移到她的身上。我稍作准备,一会便给小姐疗伤罢。” 属龙语吃吃一笑,道:“移花接木,小爷在二十年前便听过了,未曾想到,今日有幸一见。如此多谢了。” 华春秋返身从侧室中拿出一个牛皮袋子,盘腿坐到夜芳菲的身边。右手一抖,牛皮袋子打开,上面别满了长短不一,细如发丝的银针。 华春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属龙语道:“属大侠,抓着小姐的手脚,施针疼痛,休要让她乱动。”说话之间,双手挥舞,十指上慢慢地变得通红,双手朝着牛皮带上的银针上一抹,十指之间已经多了八根银针。 属龙语连忙窜到夜芳菲的身边,抓着她的手脚。 华春秋未作丝毫停留,双手轻动,电光火石之间,那八根银针已经钉到夜芳菲的身上。火红双手拂过银针,那银针微动,发出滋滋的声音,犹如烧红的铁针在夜芳菲的身体中燃烧一般。昏迷中的夜芳菲发出一阵呻吟,暗沉的脸上瞬间弥漫着一层火红。猛地一张嘴,喷出数口黑血。 华春秋迅速收掌,从怀中掏出几粒药丸塞到夜芳菲的口中。双手抹过银针之处,八根银针已经回到了手中,刺入肌肤的针身上,早已经变得漆黑无比。 看着夜芳菲的脸上慢慢地恢复红润,属龙语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感谢夜大人,谢谢枯木逢春的救命之恩。” 华春秋深深地呼吸几次,朝着夜不黑低声道:“大人,春秋施展移花接木之事万万不能对外人说起,春秋并无武功根据,,如此一折恐怕在短时间内无法施针救人了。” 夜不黑点了点头,沉声道:“此事就连翼儿也休要与她提起。”扭头看着夜芳菲,道:“她虽中毒未深,可是身体弱小还是得早日求得洗髓经驱毒。若是时日长久,驱毒的难度也会更大。” 第四十八章 紧急离开 第四十八章 紧急离开 华春秋点头道:“若能早日求得洗髓经,自然是好事。属下只是担心,若是少林知道了夜小姐的身份,恐怕不敢贸然施救。” 夜不黑沉思,道:“老夫知道,那少林主持与夜啸天略有交情。我只是担心属大侠带夜小姐上少林寺,无法见上主持一面。夜小姐存活于世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风声若是走漏,必然增加风险啊。” 属龙语呵呵一笑,道:“少林秃驴若是不救我娘子,小爷便一把火烧了少林。我娘子不好过,他们也休想得安宁。” 夜不黑摇头急道:“万万不可,你若是惊动少林,到时候消息传了出去,对夜小姐百害无一利啊。” 属龙语眉头一皱,道:“那依你之见,我要如何?” 夜不黑道:“最好能求得慧圆大师开恩,施与洗髓神经救治小姐。若是硬闯,纵然你能胜了少林高手,也断然救不了夜小姐的。” 属龙语看着呼吸均匀的夜芳菲,咬了咬牙,道:“也好,为了娘子,小爷就不与那一班秃驴计较了。只要他们肯救芳菲,让小爷做什么都行。” 华春秋突然朝着夜不黑道:“翼儿回来之时好像说过,她们劫了冷陌属下的财宝,还杀了司徒浪子。” 夜不黑身子一抖,颤声道:“可留有活口?” 属龙语笑道:“放走了南宫府上的公子,南宫秋。本来我是想杀了他的,可是那小子心地还算不错。我娘子便是为了救他,才被我误伤的。” 夜不黑额头上的青筋暴露,发出一声怒吼道:“翼儿,你給我进来。” 洞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回应,夜神翼娇细的身体带着一阵风飘落到夜不黑的面前,脸上带着几分迷茫,低声道:“爹爹,怎么了?” 夜不黑怒道:“你们是不是劫了冷陌的财宝?” 夜神翼低头道:“劫的是南宫瑾的长子,他被发配边界,随同的是冷陌的护卫司徒浪子。因他认出了夜小姐,知道我们不会放过他,所以他自尽了。” 夜不黑仰头长叹一声,道:“你们果然好天真,那南宫府与冷府是至交。你们还真的相信,那南宫府的长子能保守夜小姐在世的秘密么?”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我相信,南宫府的人能守此秘密。”他相信南宫秋的为人,既然夜芳菲舍命救下南宫秋,像南宫秋那样有血性之人,必然会遵守誓言。更何况,南宫世家在朝廷之中,还算得上是尽忠之臣。 夜不黑长叹一声,苦笑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等好生休息。只等明日一早便上路,尽快离开此地赶往少林罢。” 看着夜神翼抱着夜芳菲朝着卧室走去,夜不黑朝着华春秋低声道:“你交代下去,让翼儿派出几个高手,打听一下冷府的动向。若是冷陌有所动作,不但我们藏身之地有暴露的可能,夜小姐也更加的危险了。” 华春秋点头道:“大人放心,属下定会安排好。只是要想保得夜小姐存活于世的消息不会走露,南宫府上的少公子是一大患啊。” 夜不黑目光一动,道:“若是翼儿不碰上他们,就连我等都不知道小姐还存活。她着实不该带夜小姐回来啊。” 华春秋道:“事已至此,只能看她们放走的南宫秋会不会把小姐的消息泄露出去。翼儿此次着实大意了些。不过若是南宫府的人被杀,朝廷也断不会罢休的。” 夜不黑长叹,道:“成事在天,一切就看老天的安排了。” 洞内,赤红的火光在青铜兽面的炉子中跳动。燃烧的柴火发出劈啪的响声,不时地窜起一阵火星。 轻绸悬挂的绣床边,属龙语坐在床边,拉着夜芳菲的手,微红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轻轻地喊道:“娘子,你还好么。” 夜芳菲慢慢地睁开眼睛,吃力地露出一丝笑容,道:“我没事了,你担心我醒不过来了么?” 属龙语摇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稍作休息,在天亮之前我们必须离开此地。”他感觉到,夜芳菲的脉象平稳。想必在华春秋的神针之下,内伤早已经恢复了七八分。 夜芳菲急道:“夜姐姐一家是我父亲曾经救过的人,在这里可能比上少林要安全吧。”她知道,贸然上少林抛除自己被朝廷追杀的身份不说,自己与少林高僧素不相识,人家如何能施那神功救自己。眼下自己与夜神翼一家同为沦落之人,只要能安身下来,日后再作打算。 属龙语摇头道:“娘子有所不知,那冷陌手下被杀,他断然不会就此罢休的。若是朝廷追查,很快便会找到这个地方。普通盗贼只会抢些鲁商的财钱,极少杀人的。更何况是国丈手下的人被杀,此事迟早会惊动朝廷。”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尽快动身离开罢,休要给夜姐姐他们带来麻烦。” 属龙语咯咯笑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他们的安危。不过也好,若是我们先行离开,纵是有事她们也有办法脱身。” 夜芳菲吃力地坐起来,动了动双手,低声道:“你去跟夜姐姐说一声,我们这就离开罢。” 属龙语点了点头,身子一动,跳下床朝着外面走去。 不等属龙语走出房门,垂帘一动,只见夜神翼手里拿着个包袱,急急地走了进来,道:“属大侠,我们放走了南宫秋,难保他一定能遵守承诺。若是他将小姐存活的消息泄露出去,冷陌的人会很快找到此地。” 属龙语点头道:“我早已跟娘子商量,我们就此动身前往少林。” 夜神翼点了点头,将包裹递给属龙语,沉声道:“这里有些碎银和换洗衣服,你们一路前去,尽量不要与人接触,也万不可以招惹事端。” 说着,飞身窜到床边,扶起夜芳菲朝着外面走去。 三人走出洞外,星空之下的山林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气。三人坐到箩筐之中,升到崖顶,一辆轻便的马车早已等在林边。 夜神翼将二人送上马车,凑到夜芳菲耳边轻声道:“属龙语虽武功天下无敌,可是生性鲁莽,一路上你要制止他不要招惹事端。此时朝廷耳目众多,若是身份暴露,极易招惹灾祸。” 第四十九章 前往少林 第四十九章 前往少林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多谢姐姐救命之恩,他日芳菲有幸存活,必会报答姐姐一家恩德。” 夜神翼挥了挥手,道:“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只等你上了少林求得神功驱除体毒,我自会想办法寻你的。目前我等只有看看冷狗的动向,司徒走狗被杀一事只要不惊动朝廷,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属龙语眉头一皱,道:“盗贼横行,人穷则生暴。那司徒浪子死在盗贼手上,有何奇怪的?” 夜神翼点了点头,道:“此事我等会想办法,你们出了山林便下车步行。尽量绕开市集罢。” 属龙语挥了挥手,笑道:“你放心便是,天亮之后,我们便往曲道上走。你们只要记得,从来没有见过娘子便是。” 说完,朝着马车上的人道:“我们走罢。” 赶车之人朝着夜神翼道:“小姐,我等走了。” 皮鞭划过夜空,落到马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黑马痛嘶一声,朝着深黑的林中跑去。 夜神翼仰头长叹一声,朝着悬崖下发出一声鸟叫,四个黑衣人飞身落到她的身边。 夜神翼轻声道:“你们四人易装前往廖城,密切注意冷狗动向。一有消息,速报回来。” 四人领命,朝着四个方向飞身而去。 东方放白,马车已经出了深林。 一路急奔,那一匹高头黑马早已经汗如雨下,粗喘的口鼻中喷出团团热气。 赶车的中年汉子将夜芳菲扶下马车,递给属龙语一个马皮水袋,道:“此时已奔出百里之遥,你二人路向南,半路休要寻农家客栈求栖身之所。往曲道密林处走,用不了三日,便能进入嵩山少林之地了。” 属龙语看着满脸横肉的大汉,双目中闪过一丝亮光,看了看无边的高山,笑道:“我们二人步行需要三日,若是有俊马加步,不但能省去脚力,还能尽快的赶往少林。”扭头看了看虚弱的夜芳菲,低声道:“此时芳菲身体未能恢复,若是连日赶路,恐怕累坏了身子。” 赶车之人沉思,道:“如此说来,属大侠说的也有道理。那不如你们二人赶车前往,只等你们离开之后,我在赶往市集寻找马匹。” 属龙语目光一动,点头轻笑,道:“此马加急奔波百里之遥,早已经筋疲力尽。此地离铖城不远,不如请壮士就近买下马匹与我二人,你看如何?” 中年大汉抬头看看放白的天空,随即点头道:“如此最好,你们将马车赶入深林,稍作休息。我这就前去寻找马匹。” 说着,转身急步朝着市集方向飞奔而去。 属龙语将马车牵到林中,将马拴好,扶着夜芳菲坐到马车边上,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娘子,你说那人留得不?”口气轻柔,可是那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杀机渐浮。 夜芳菲奇怪地道:“他是夜姐姐的人,想必不会加害于我。人家已经好心将我们送过来,你怎能让他去买马匹呢?” 属龙语仰头长叹一声,道:“此地离少林不远,可若是你带伤赶路,耽搁时日不说,劳累过度会恶化你身体中的毒性。” 他看了看马车,只见那黑马虽然呼吸逐渐平稳,可是口中白沫浓多,已经无法再加急赶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若离开,又不放心你。若是带着你前往市集买马匹,我二人的样子必会惹人注意。” 说着,打开马皮水袋,递到夜芳菲面前,柔声道:“你先喝点水,只等那车夫买马回来,我们便加急赶往少林。” 两人坐在马车边上,就着泉水吃了些干粮。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那市集的方向一骑枣红飞马急急地跑了过来。 属龙语站起来,拍了拍手,道:“娘子,我们这就动身罢。” 眨眼之间,那赶车大汉骑着高头红马奔到二人面前。跳下马背,朝着属龙语道:“属大侠,你等尽快动身。此往少林也不要急于赶路,有轻骑代步,再慢最多也只会耽搁半日工夫。” 属龙语朝着大汉抱拳道:“多谢壮士施马,我等就此别过。”说着,伸手搂着夜芳菲的腰,双脚一动,飞身落到马背上。 夜芳菲朝着赶车大汉感激地道:“多谢大侠,回去替我谢谢夜姐姐。” 属龙语伸手在马背上轻轻一拍,红马前腿扬起,发出一声嘶叫,朝着曲道上飞奔而去。 属龙语与夜芳菲二人身体娇小,二人加起来也不过百余斤重。那红马高大强健,一路飞奔显得十分的轻松。 那曲道自山脚之处蔓延开去,因终年罕有人迹,杂草荆棘密布。幸好那枣红奇高无比,越过乱草之地如同平路一般。属龙语果然是心思细密之人,若是二人徒步,在杂草荆棘中行走,无疑如逆水行舟。 晌午之时,越过低矮的山峰,便能看见天边雄壮挺拔的山峰直插天际。属龙语放慢速度,脸上带着几分凝重,朝着夜芳菲道:“娘子,此上少林,若是秃头和尚不施经救人,我们作何打算?” 夜芳菲咬着嘴唇,看着那高入云间的山峰,紧张地道:“前面便是少林了么?”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前面的山顶便是,虽然看着近在咫尺,至少也得半天的路程。”咬了咬牙齿,轻声道:“不如这样,等到了少林,你先在外面偏僻之处等,我进寺中寻找主持。只要主持开口,慧圆那老秃驴不同意也不行了。” 夜芳菲眉头一皱,急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跟那慧圆大师有过节?” 那属龙语的脸上,带着几分慌乱,不敢正视夜芳菲的眼睛,摇头笑道:“倒不是有什么过节,少林为武林泰斗之派,喜好管闲事。当日我与师傅切磋之时,失手将他老人家打死。慧圆大师便邀约各派高手想将我铲除,小爷倒也不是怕了他们,只是师傅临终之前再三交代,让我不得胡乱出手,取人性命。”说话之间,脸上带着无比的委屈。 夜芳菲急道:“如此来说,你若是随我上了少林,那慧圆大师会杀你么?” 属龙语目光一动,冷笑道:“他倒是想杀,那就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第五十章 怒战慧圆 第五十章 怒战慧圆 夜芳菲咬着嘴唇,沉思道:“如此看来,你不能进少林了。只等我前去求情,你就在山下等我。若是那方丈高僧不肯施救,我们再想其他办法罢。” 属龙语摇头道:“少林圣地守卫森严,除了开放之日,平日里断不会放人进去。更何况,那国丈皇亲,多与高僧相识。你若是身份败露,天下再大也难以容身。” 夜芳菲的眼中,带着温热的泪水。原本以为,只要逃出皇城的势力范围,便能留得活路。可照属龙语所说,若是那少林之人与冷陌相识,自己前去无疑是自投罗网。若是自己的身份暴露,夜府的冤灭待雪,父亲的遗嘱,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实现了。 属龙语伸手擦去夜芳菲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你休要难过,夜啸天为天下战神,无不受人敬仰。我听说那少林高僧多是得道之人,善恶分明。只等我先见过方丈,看看他的口气再说罢。” 说着,双脚一动,催马狂奔,朝着雄峻的高山奔去。 到了山脚,便是宽大的过道。那过道的尽头,是层叠而上的台阶。 属龙语抱着夜芳菲,飞身落到一棵粗大的树干上。他将夜芳菲放到粗大宽阔的树丫上,递过水袋和干粮,笑道:“你先在此休息等候,我前去打探一下。不管发生何事,你万万不可下树。” 夜芳菲焦急地道:“你不可一人前去,我只担心你那脾气不好,与少林之人发生冲撞。”她记得夜神翼说过的话,属龙语虽武功高强,可是性格火爆。只要稍有不慎,必将闹出人命。 属龙语哈哈一笑,认真地看着夜芳菲,道:“娘子放心便是,为救娘子性命,老和尚让我磕头我也愿意。”抬手抓着袖子擦了擦夜芳菲额头上的汗,安慰道:“你放心便是了。” 夜芳菲低头看看身下,那大树高逾数十丈。不要说自己身负重伤,纵是完整之身也休想下树。 属龙语长叹一声,飞身朝着马背上飞去。 娇小的身子落到马背上,发出一清喝。那红马甩开四蹄,朝着山门跑去。远远地,便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香火之味。 行至台阶前,属龙语正欲驱马奔上台阶,随即想了想飞身下马,将马拴在台阶旁边的栅栏上。身子一动,飞快地朝着寺门窜去。 深秋的微风,带着几分寒意,寺庙前不时地飘落着零星的黄叶。庄严的寺门口,两个年轻的和尚不紧不慢地打扫着散落的枯叶。 他们扫得很认真,也很慢。扫过一遍,微风吹过,身后的地上又是一层落叶。他们扫完之后,他们便返身重新扫过。 属龙语坐到台阶上,冷冷地看着两个和尚。原本他想等二人扫好之后便能随他们一起进去求见方丈。不想两个时辰之后,那和尚二人依然不紧不慢地扫着不断飘落的树叶。 属龙语咬了咬牙看了看枯叶满枝的大树,站起来朝着二人走去。朝着两人抱拳道:“两位师傅,我想求见主持。” 两个和尚慢慢地停下,面容清瘦的和尚抬头看着属龙语,面无表情地道:“小娃儿,这少林不是你玩的地方,那主持也不是你能见的人。你尽快回家罢。” 属龙语目光一动,两道寒光直直地射向两个和尚。那嫩白的脸上,一道寒霜闪过,随即笑道:“两位师傅休要看我幼小,我与那慧圆大师可是至交。” 清瘦的和尚吃惊地看着属龙语,道:“你,你认识慧圆方丈?”想那慧圆大师是慧字辈高僧,辈分仅仅次于住持之下。纵是达官贵人想求见也非易事,更何况是个样子不过十岁的小孩。 属龙语哈哈一笑,点头道:“虽然谈不上是至交,也是打过交道之人。若是无法引见住持,那就烦请两位师傅通报一下。”他见两人神情冷漠,并知多说无益。想那洗髓经是少林至宝,想求得神经必定得经过慧圆大师那一关。 清瘦的和尚冷冷一笑,道:“不知小施主如何称呼?” 属龙语伸手理了理脑后的小辫子,低声道:“崆峒派属龙语。” 语气虽轻,却是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两个和尚发出一声惊叹,迅速地后退数步,扬起手中的扫把,厉声道:“欺师灭祖之辈,竟然敢闯少林?”属龙语弑师灭祖之事情早已经惊动江湖,就连慧圆大师都出面插手此事,少林弟子无人不知。 属龙语两条细眉慢慢皱起,沉声道:“你等做不得主,便通报一声。小爷今日上少林,是有事相求。我若是要硬闯,还用得着在此与你等废话么?” 清瘦的和尚朝着身边的胖和尚低声道:“我在此阻拦,你前去通知方丈。” 属龙语哈哈一笑,苦笑着摇了摇头,盘腿坐到台阶上。他的额头上,青筋暴露,强压着内心的怒火。若非夜芳菲再三交代,以他的火爆脾气,在已经飞身闯入寺内。他深知有求于人,便得以礼相待。 不多时,只听到一个浓厚的声音,道:“属龙语,你竟敢闯我少林,老衲寻你很久了。” 一个火红的身影飞身落到属龙语的面前,当空拍出一掌。 属龙语发出一声怒吼,道:“休要动手。”双掌交错,朝着头顶迎去。 只听到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周围的树木一阵颤抖,无数的黄叶纷纷下落。 那眉须雪白的和尚被反震回去,凌空两个翻滚,稳稳地落到地上。 属龙语哈哈一笑,朝着和尚道:“慧圆大师,别来无恙?” 那慧圆大师伸手拉了拉火红的袈裟,原本寒霜密布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武林败类,当年你逃去无踪,老衲以为你遭了天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闯少林。” 属龙语连忙摇了摇手,道:“大师休要误会,当年你们一派正人君子听信那道听途说之言,便邀约一起想取我性命。若非师傅交代过我不可胡乱动手,你以为小爷会怕你?”说话之间,明亮的双眼睛慢慢地浮现出一层血红。嫩白的脸上娇笑依然,却是散发出一层逼人的寒气。 第五十一章 棋逢对手 第五十一章 棋逢对手 山门之后,一队和尚手持红木实棍,飞身落到属龙语的周围,将他团团围住。 慧圆大师挥了挥长袖,沉声道:“少林弟子,全部退下。”他深知属龙语的身手,在各派高手的围剿之下,能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几个少林弟子,根本就奈何他不得。若是动手,只不过是徒增伤亡。 属龙语冷冷地看着数十个和尚退到山门后,嘴角边露出轻蔑的冷笑,双眼中两道寒光如同刀锋一般逼向慧圆大师。他身带天残,虽然江湖阅历丰富,可是骨子里面那股稚残之气仍在。在喜怒之间,极度容易诱发他的杀性。 那慧圆大师几年前与属龙语交过手,深知属龙语一身内力已到逆天之境。刚才他朝着属龙语当空拍出一掌,属龙语并未出全力对抗。原本那泰山压顶之势已经占了上风,可是属龙语挥掌抵抗,便轻化解了当空拍下的猛烈之势。足以可见属龙语的功力精进不少。 慧圆大师伸手拂着雪白的长须,厉声道:“你今日到我少林,所为何事?” 属龙语摇晃着脑袋,笑道:“也无甚大事,只是想借少林的洗髓经一用。” “混账。”慧圆大师发出一声怒吼,道:“那洗髓神经是我少林的镇寺之宝,若非我少林弟子,视之毁目,学之灭身。纵是你武功逆天,想挑战我少林底线,你还不够资格。” 属龙语目光一动,随即笑道:“大师言重了,我只是想求经救人。你们少林不是以慈悲为怀么?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人死,也见死不救么?” 慧圆大师冷笑一声,道:“倘若你今日能将我一掌打死,老衲答应,少林定会将洗髓经双手奉上。”语气锋芒,带着无比的挑衅。若非属龙语属罪大恶极之辈,像慧圆大师此等高僧之身,断不会如此愤怒。 属龙语身子一震,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沉声道:“你说话可算数?” 慧圆大师身子一抖,火红的袈裟自身上弹开,落到身后的和尚手中,发出一声沉喝,道:“出家之人,言出必行。” 属龙语嘴角抽动一下,仰头发出一声轻叹,道:“师傅,为了求得洗髓经救我娘子,弟子只能违背师傅遗言了。” 话音未落,娇小的身子一闪,突然消失。 那台阶上的数十个和尚发出一声惊叹,没有人看清楚他的动作,属龙语的身影就像一道闪电一样,瞬间便消失在空气中。 慧圆大师发出一身轻喝,道:“退开。” 掌风随声而动,黄色的禅衣卷起一阵狂风。瞬时,万千的掌风布满了全身。 只听到碰碰数声沉闷的碎响,急速的气流从周围荡开,原本平静的空气中如同大海上卷起的惊涛骇浪一般,掀起一道狂风。那数十个和尚竟被狂风卷起,撞落山门之上。 属龙语娇小的身影带着无数的幻影,卷着铺天盖地的掌风,又一次朝着慧圆大师罩了过去。 双掌相接,又是数声沉闷的碰撞之声,随着卷起的狂风越来越大,半空中的属龙语发出一声诡秘的轻笑,道:“慧圆秃驴,受死吧。” 山门之中,一个花白的身影无声地飘出,发出爽朗的笑声,道:“恶童休要猖狂,老衲来会会你。” 属龙语猛然一惊,只感觉那声音就在耳后。已经拍朝着慧圆大师头顶拍出的双掌迅速撤回,返身朝着身后拍去。 那结实的双掌,拍在那花白的身影上。属龙语发出一声惨喝,在那强大的反震力之下,翻滚着落到台阶上。娇小的身子如同巨石从高空急速下落,砰的一声闷响,竟将那厚实的石头地面砸出条条裂痕。 属龙语吃力地站起来,脸上带着乌青的惨白,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他抬头一看,那身着花白素衣的平顶老者,双目如电,冷冷地看着自己。 属龙语仰天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眼前的老者,徒身接了自己带着十成功力的双掌,不但毫发无伤,还将他震得气血翻腾,几乎昏死过去。如此深不可测的高手,恐怕十个属龙语同时发力,也休想伤到他分毫。 老者走到慧圆大师的身边,伸手将他拉起来,沉声道:“近百年修为,依然解除不了你心中的嗔暴执念,话太满,事太绝,乃我佛大忌。”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老者,只见老者的一张脸犹如千年的古树一般,那浓密的皱纹已经遮盖原本的样子,根本无法判断出他的年龄。老者的下巴上并无胡须,倒是那脑门上的两条眉毛奇长无比,从太阳穴两边垂至腮旁。 慧圆恭敬地单施礼,道:“见过福圆师叔”。 属龙语神情一动,飞身窜到老者面前跪地道:“恳请住持大师施与洗髓经救救我娘子罢。”那慧圆大师都称之为师叔之辈,必是少林的住持高僧。 “哦?”福圆大师眉头一扬,双目中似乎带着无限的慈祥,道:“你杀人救人,若是救人就必须得杀人,那跟不杀不救有何区别?” 他见属龙语身材娇小,可是出手狠毒,一身的内力更是深不可测。如此孩童,怎会变成江湖谈虎色变的恶童呢? 属龙语低头道:“我也是急于救人,才出此下策。若非慧圆大师承诺于我,小生怎敢在少林放肆。”他未曾听出慧圆大师的论鳏之言,心中只想求得洗髓经为夜芳菲驱除体毒。所以在出手之时,已经有破釜沉舟之念,招招致命,全力而出。 福圆大师呵呵一笑,道:“老衲栖身少林百年之多,从未见过如此鲁莽之人。那洗髓经纵是皇帝,也不可强夺。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强忍住心头的怒火。若不是被福圆大师震成内伤,他拼死也要将慧圆那老秃驴打死。身为少林高僧,若是真能取他性命,想必出家人之语,必能兑现。 福圆大师冷冷地看着属龙语,笑道:“若想杀他,便杀罢。” 属龙语猛然一惊,这个住持果然厉害,竟然能猜到他人的心思。只是求经不成,强夺不能,这如何是好? 第五十二章 以善度恶 第五十二章 以善度恶 属龙语慢慢地抬头,看着福圆大师,沉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慧圆大师出尔反尔,还凭空多出你这个帮手,是何道理?” 福圆大师哈哈一笑,道:“他把话说得太满,你把事做得太绝。你们谁对谁错?” 属龙语怒道:“出家人是不是慈悲为怀?” 福圆大师点头,道:“是。” 属龙语呵呵一笑,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痕,逼视着福圆大师,道:“我求那洗髓经不过是为了救人,见死不救也算是慈悲为怀么?” 福圆哈哈一笑,道:“你个恶童不但出手狠毒,还生了一张伶牙利嘴。你倒是说说,如何救人?” 属龙语刚要张口说话,突然伸手捂住嘴。 就在那个夜字刚要出口的时候,他猛然想起,少林为天下第一大派,又是朝廷皇族的香火之地。若是这老和尚与冷陌是一伙的,那简直就是把夜芳菲往虎嘴里送。 福圆见属龙语神情凝重,蹲下身子低声道:“你有何难言之隐,大可以说出来。若非邪恶之道,老衲福圆为少林先辈,一定替你做主。” 属龙语一听,急道:“你说话可当真?” 福圆大师点头笑道:“杀人为恶,救人为善。有善必有恶,老衲可先度你为善,在与你理论恶之结果。” 属龙语沉思,道:“你可以与朝廷之人有往来?” 福圆大师抬头看了慧圆大师一眼,道:“你让众弟子先回寺休息,我随后便回。” 慧圆大师点了点头,朝着山门前的弟子挥了挥手,那数十人列对退回。 福圆大师扭头看着属龙语,笑道:“老衲乃出家之人,不管朝廷之事,也不理江湖恩怨。” 属龙语疑惑地看着福圆大师,沉声道:“你可认识冷陌冷国丈?” 福圆大师摇头,淡然道:“不认识。” 属龙语不相信地看着福圆大师,疑惑地道:“那夜啸天夜太傅,你可以认识?” 福圆大师点了点头,道:“国之战神,略有耳闻。” 属龙语摇头急道:“我就知道你骗我,你既听过夜啸天,如何不知道冷国丈?” 福圆大师呵呵笑道:“夜啸天为天下百姓历战乱,经生死,福泽于天下。老衲有耳闻,很奇怪么?” 属龙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如此,大师便是可靠之人了。我娘子身中数毒,生命危在旦夕。只望大师开恩,能救我娘子一命,小生愿意听从大师吩咐。” “哦?”福圆大师眉头一扬,看了看周围,奇怪地道:“那么,你娘子身在何处?” 属龙语摇身朝着台阶下狂奔而去,慧圆大师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沉声道:“弟子好像已经猜到属龙语所说的娘子是谁了。” 福圆大师半闭着眼睛,摇头道:“世间人事,眼见都无以为实,心之妄念,总是会蒙蔽双眼的。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们又何必急于去猜想?” 慧圆大师双手合十,道:“弟子知错了。” 二人说话之间,只见属龙语背着一个年幼的女孩飞身落到两人的面前,颤声道:“恳求大师救救我娘子。” 话刚说完,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瞬间昏迷过去。 福圆大师伸手抱起属龙语,朝着慧圆道:“速将此女带回禅房。”那夜芳菲虽然气息平稳,可是肤色暗沉惨黑,一看便是中毒至深之人。 慧圆大师点头,俯身抱起夜芳菲,跟在福圆大师身后,飞身朝着寺内飘去。 越过香雾缭绕的庭院,两人无声地飘进偏僻角落处幽静的禅房。 福圆大师将属龙语放到薄团上,双掌轻动,满是皱纹的双手上瞬间弥漫起一层白雾。两手交错,拍在属龙语的背上。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朝着慧圆大师轻声道:“大师,他会死么?”她身在高树之上,离那寺门有百丈之远。只是隐约之间听到一阵打斗之声,只等属龙语返身之时,便见他面色惨白,胸口上还带着几分血渍,便知他受伤了。 慧圆大师目光凝重地看着夜芳菲,道:“你是何人,到底中了什么毒?”他伸手搭在夜芳菲的脉门上,须发之间发出一阵轻颤,吃惊地道:“数毒缠身,可并未攻心,这是何道理?” 心脏乃经脉之源,中毒之人无不汇集于心。夜芳菲的身体中,似乎隐藏数种毒药,可是心脉内脏没有丝毫的毒发之象。 夜芳菲定定地看着昏迷中的属龙语,摇头道:“我不能说,我若是说出来,恐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 福圆大师将属龙语放到薄团上,挥掌收功。微笑着朝着夜芳菲道:“你年纪尚小,便知人间险恶。垂命之时,还不忘怜悯于人。”扭头朝着慧圆大师,沉声道:“你我修为百年之久,可曾悟透善之根本?” 慧圆大师双手合十,垂首道:“弟子惭愧,还望师叔教诲。” 福圆大师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轻叹道:“恶毒缠身,却是未能攻心。若非天意,此女断不能活。”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福圆大师,急道:“大师,我是不是没救了?” 福圆大师双目紧闭,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是何人让你上少林?” 夜芳菲沉思,道:“我父亲临终之前,让我往南行百日。依照父亲所言,便是让我上少林。我中了毒了,属龙语哥哥说了,只有少林的洗髓经能救我性命。” 慧圆大师猛然一惊,沉声道:“你父亲可是夜啸天?” 夜芳菲身子一震,惊恐地摇了摇头。 福圆大师睁开眼睛,冷冷地看了慧圆大师一眼,厉声道:“救人不问来路,小施主先前已经说过,若是说得太明只怕给我少林招至杀身之祸。女施主年幼都知避讳救人,你又何必如此顽固不化,何必多问?” 夜芳菲摇头道:“并非小女不想说,此上少林,只想求大师施经救小女一命。只等体毒清除,小女便离开少林。不会给少林带来麻烦的。” 慧圆大师面带羞愧之色,垂首道:“弟子只是担心此女身份不明,招惹不必要的灾祸。她既能与那恶童前来,想必不会是普通人家之女。” 第五十三章 求取心经 第五十三章 求取心经 夜芳菲摇头道:“我与属龙语偶然相遇,他多次出手相救,小女才免于葬生虎口。属龙语不是坏人,也并非弑师灭祖之人。他是与师傅切磋武功之时失手将那风凌子打死的。他一直记得师傅临终教诲,不胡乱出手。刚才冒犯了大师,那也是小女之过。他是急于救我,才如此鲁莽,还望大师不要见怪。” 慧圆大师垂首,道:“只怪老衲修为不高,嗔暴之念不改,才作出有违佛根之举。” 福圆大师沉声道:“你到后院药房中采几味疗伤之药,煎煮与属龙语服下。此事不必交代弟子,你亲自去做。” 慧圆大师点头,道:“弟子明白,这就去。” 说着,看了看夜芳菲,无奈地长叹一声,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夜芳菲看着慧圆大师走出门外,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朝着福圆大师低声道:“大师,我若身份特殊,是不是会给少林带来麻烦?” 福圆大师摇头轻笑,道:“你不用说出身份,前来少林之人,皆是香客。纵是朝廷之人前来,也与庶民同等。”扭头看着属龙语一眼,低声道:“你是如何中毒的?” 夜芳菲道:“我中了飞刀,那飞刀之上有毒。” 福圆大师的脸上,带着几分迷惑,道:“飞刀染毒,必是行家之行。你不会丝毫武功,若是使刀之人想取你性命,失手的可能性很小啊。”像夜芳菲这种孱弱幼小而且毫无武功根基之人,使刀之人根本无需有百步穿杨之功,普通的刀手便能准确地射穿她的心脏。 夜芳菲黯然道:“也许是因为我替人挡刀,所以那飞刀才会射偏吧。”宴席之上,那个神情冷漠的少年。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当时如何会扑身挡下那一刀。自己未死,也救下他一命。可是,为什么是他的父亲,残忍无情地灭掉夜府?若是不救他,也许夜府就不会被灭,父亲也不会死。 福圆大师点头,道:“救人如救己,你虽身中数毒,可是毒气并未攻心,并无性命之忧。”仰头长叹,道:“余毒存身,虽不致命,可是在短时间之内也无法清除。” 夜芳菲急道:“大师救我,若是无法清除余毒,日后是不是样子会异于常人?” 福圆大师摇头,道:“只因你年纪尚小,那体表之毒才难以清除。日后只要平心而活,要不了几年,毒素自会排出体外,到时候自然便恢复了。” 那昏迷中的属龙语突然坐起身子,发出一阵轻笑,道:“如此说来,我们白白上少林一趟了。幸亏我未伤了慧圆,否则我又成武林公敌了。”他虽在昏迷之中,可是意识清醒。福圆大师与夜芳菲的对话,他都听得十分清楚。 夜芳菲一听,朝着福圆大师跪地,道:“我等莽撞,冲撞了少林,还望大师不要怪罪。” 说着,朝着属龙语道:“龙语哥哥,既然我已无性命之忧,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罢。”夜芳菲担心一旦自己身份暴露,给少林带来麻烦。此时既知根本无需那洗髓经,还是趁早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属龙语哈哈一笑,摇头道:“我知大师乃得道高僧,心存善念。可是不保他有私心,不想施那洗髓神经救你,胡乱打发我们。” 夜芳菲急道:“你休要胡说。” 福圆大师平静地看着属龙语,微笑道:“你想走,我未必会放你走的。” 夜芳菲脸色一变,暗道不妙。属龙语言语毫无分寸,明明有事求于人家,还如此咄咄逼人。纵是福圆大师施得道之人,恐也难以忍受他如此恶劣的态度。 属龙语目光一寒,猛然想到自己全力拍出的双掌打在福圆大师的身上,非但未能伤他丝毫,还将自己震成内伤。随即苦笑道:“弱肉强食,我输在你手下,你就是要取我性命,我也无可奈何。” 夜芳菲连忙跪地,道:“求大师开恩,不要为难我们。”她朝着属龙语道:“你还不跪下,给大师认错?”说着,狠狠地瞪了属龙语一眼。 属龙语咬了咬牙,豪不情愿地跪到夜芳菲的身边,道:“小爷知错,望大师开恩,休要为难我与娘子了。” 福圆大师哈哈一笑,凑到夜芳菲的耳边,低声道:“你离开之后,将往何处?” 夜芳菲看了属龙语一眼,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属龙语冷笑,道:“我们将要去何处,就不劳烦大师费心了。只是,我想知道,我娘子身中之毒,真的不需要洗髓经救治便能痊愈么?” 福圆大师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自会告诉你那除毒之法,你休要着急。” 属龙语面色一变,急道:“我就知道,你这个老和尚在骗人。” 夜芳菲伸手抓着属龙语的手,狠狠地捏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说话。 福圆大师伸手摸着长长的眉毛,低声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那洗髓经为物,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功秘籍,而是一部心经。那洗髓经能造髓拔毒,靠的便是静心与修养。我说那毒时间长了便会慢慢清除,并非骗你。” 属龙语急道:“你这个老和尚,说了半天,还是不舍得那宝贝罢。那洗髓经为少林至宝,天下谁人不知那洗髓经有清毒洗髓之功效。若非如此,那夜啸天如何会让我娘子历经万苦奔波到你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话音未落,福圆大师的身子发出一阵颤抖。那夜芳菲连忙伸手捂住属龙语的嘴,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 福圆大师双手合十,发出一声轻笑,道:“想来,那夜啸天的名节传遍天下,就连你等小儿都有知晓。”说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轻声道:“你们记住,从今往后,万不可提起夜氏。”那夜氏被灭,朝廷虽然未昭告天下。可是消息早已经传遍街头巷尾。 属龙语紧张地屏住呼吸,小心地点了点头。 第五十四章 以命换命 第五十四章 以命换命 夜芳菲咬着嘴唇,双目之中带着几分微红,朝着福圆大师道:“小女与属龙语乃兄妹,根本不识得那夜氏为何人。” 福圆大师闭上眼轻叹一声,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眯眼点头道:“心之幻念,万物为空,万物皆空。仇杀皆幻念,悲喜在心中。”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属龙语脸色一变,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低声道:“若有变故,你便朝后山逃。” 福圆大师微笑着摇了摇头,沉声道:“进来罢。” 手持钵盂的慧圆大师推门快步进来,走到福圆大师的身边,垂首道:“师叔,药已煎好。” 福圆大师点了点头,朝着属龙语道:“你受了内伤,伤了筋骨。这是我少林独有的疗伤草药,你喝下罢。” 属龙语眉头一皱,道:“那点小伤,还不至于伤到小爷筋骨,用不着。” 夜芳菲悄声道:“大师一片好心,你怎如此顽固?” 属龙语皱着眉头,道:“你怎知道他们不会给我下毒?” 福圆大师哈哈一笑,道:“属龙语小儿,你果然不知道天高地厚。老衲要收取你性命,还用得着下毒么?”说着,目光一寒,道:“你试试运动内力,丹田之处是不是有针刺一般疼痛?” 属龙语脸色一变,咬牙运动内力,额头上瞬时冒出浓密的汗珠,颤声道:“这,这是为何?” 福圆大师伸手摸着腮边的眉毛,沉声道:“你狂妄自大,还真的以为你那一身武功天下无敌了么?” 属龙语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杀气,咬牙慢慢站起。 夜芳菲连忙伸手抓着属龙语的手,急道:“你给我跪下。” 属龙语双眼中的血红,随着轻颤的身体慢慢地消散,跪到夜芳菲的身边,垂首道:“小爷是你手下败将,是死是活你说了算罢。” 慧圆大师将钵盂放到属龙语的面前,道:“此药乃我少林治疗内伤的草药,服不服用,属施主自己定夺。”说着,朝着福圆大师施礼。转身坐到薄团之上,盘腿坐起,双目紧闭。 福圆大师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平静地看着属龙语。 属龙语看了看夜芳菲,低声道:“你说,这药我喝不喝?” 夜芳菲点头,道:“大师本事一片好意,你若不喝,便等死好了。” 属龙语牙齿一咬,端起钵盂仰头大口地喝下汤药。 只等属龙语喝完,福圆大师朝着他挥了挥手,道:“属龙语,借一步说话。” 属龙语疑惑地看了看福圆大师,无奈地长叹一声,起身跟在福圆大师的身后朝着门外走去。 二人行至少禅房之外,属龙语将门关上,低声道:“大师,是否我娘子身中之毒甚重?” 福圆大师仰头轻叹,道:“虽无性命之忧,可是也非易事。身之抗体,唯心独大。我之所以刚才跟令妹说那体毒已无大碍,便是要让她心态放松。若是她终日郁郁寡欢,脏脾之气虚弱,比那体毒更甚。” 属龙语脸色一变,双腿跪地,道:“恳请大师救我妹一命,属龙语愿意扑汤蹈火,在所不辞。” 福圆大师的眉头高高扬起,明亮的双目如同闪耀的灯火,沉声道:“你说得对,令妹身毒必须得我少林的洗髓神经才能清除。可那是我少林至宝,老衲如何能轻易拱手送之?” 属龙语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慢慢地站起来,笑道:“我就知道,大师定然不会轻易施救。若非小爷有几分利用价值,你也不会与我废话。说罢,你要我如何?” 福圆大师轻轻地摇了摇头,凑到属龙语的耳边,道:“你身带残暴之气,出手狠毒。加之你弑师灭祖,已然成为武林公敌。老衲早就想将你除之而后快,没有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福圆须目之间依然慈祥,可是话语是如刀锋一般锋利无情。 属龙语的眼中,那一层明亮瞬间消失,带着几分暗淡之光,苦笑着道:“少林本是正派之首,属某在崆峒之时,便听师傅经常教诲,武根善根都出自少林。未曾想到,是小爷看走眼了。”他虽然杀性顿起,可是身带内伤,内力无法施展。所以在福圆的面前不敢造次。 福圆大师轻笑,道:“还有,那洗髓经本是心经。纵是施与令妹,也等同废卷。老衲是少林唯一一个贯通洗髓经之人,所以,想救令妹除老衲之外,并无他法。” 属龙语牙齿一咬,怒道:“你休要拐弯抹角,要如何才能救我妹妹,你说罢。” 福圆大师目光一动,冷声道:“你痛下杀手之时老衲便说过,杀人救人,跟不杀不救有何区别。你杀我少林一人,只为救至亲一人,又是何道理?” 若非福圆大师及时出手,属龙语破釜沉舟的双掌纵是不能取慧圆大师性命,必定将他震成重伤。慧圆身为福圆大师次辈高僧,若是伤在属龙语的手下,少林千百年的声誉,必将受到重创。 属龙语暗自运动内力,只感觉那丹田之处依然刺痛无比,无奈地轻叹一声,道:“皆错既在我,属某恳求大师施救。” 福圆大师点了点头,冷笑道:“好,我答应你,可以救令妹。” 属龙语心头一喜,抱拳道:“对谢大师,大师之恩,小声终生铭记。” 福圆大师哈哈一笑,道:“非也,你休要记得我的恩德。你既喜欢以恶为先,老衲便让你自食恶果。若想救令妹,便照你先前之法,杀人救命。” 属龙语身子一震,吃惊地道:“如何杀人救人?” 福圆大师冷冷地看着属龙语,沉声道:“用你的命,换令妹的命。” 属龙语吃惊地后退地数步,颤声道:“好你个秃驴,无非是想取我性命。我妹妹也不用你救,属某就此带她下山。你等就当属某未曾来过便是。” 福圆大师目光一寒,怒道:“她若离开少林,必死。” 属龙语咬着牙齿,慢慢地仰头,双目紧闭。嫩白的脸上慢慢地变得乌青。良久,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福圆大师,咬牙道:“是不是,我一定得死,你才肯施救?”言语之间,早已经失去了锋芒。 第五十五章 守信留寺 第五十五章 守信留寺 福圆大师点头轻笑,道:“你既是武林公敌,早就该死。你若是以命赎罪,老衲必会施尽全力救治令妹。” 属龙语吃吃冷笑,道:“老和尚,记得你说过的话。” 说话之间,右手一动,朝着自己的脑袋上猛然拍下。 只听到一声闷响,属龙语只感觉自己的一掌犹如拍到生铁上一般,虎口一阵酥麻,整个手掌被震得生疼。抬头一看,只见福圆大师如同枯枝一般苍老的右手挡在自己的头顶。那一掌,结实地拍在福圆大师的手背上。 属龙语吃惊地道:“大师,你这是为何?” 福圆双手合十,沉声道:“此时你命已不属自己,暂时存我少林,他日若有残暴之念,老衲再取不迟。”福圆挡下属龙语自残一掌,早已面带灰色。他深知属龙语并非一时冲动,那一掌既出,已经抱着必死之心。 属龙语急道:“你休要晃我,那少林清茶淡饭,小爷可吃不惯。”他漂流江湖,自由散漫习惯了。在规矩森严的少林中,他如何受的了。 福圆大师目光一寒,沉声道:“此时,已由不得你。” 属龙语正欲发作,便听到屋内传来夜芳菲的声音:“龙语哥哥,你人呢?” 属龙语咬牙仰天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随即朝着屋内道:“我正与大师商量日后的打算,稍后便来。”说着,朝着福圆大师低声道:“我答应随你栖身少林,只等芳儿清楚体毒,小爷自会离开。”说着,转身朝着禅房走去。 福圆大师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伸手摸了摸眉毛,大地走进禅房。 夜芳菲看到属龙语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问道:“大师与你说了什么,是不是我们可以下山了?” 属龙语呵呵一笑,摇头道:“原本我们可以下山了,可是你若是随我漂流,终日奔波劳累,必然会影响你体毒的驱散速度。若是耽搁时日太长,落病成根就不好了。所以我才恳求大师,还是让大师出神手相助与你。如此,便能尽快拔毒。” 夜芳菲疑惑地看了福圆大师一眼,低声道:“大师,龙语哥哥说的可是真的?”她深知事情断然不会如属龙语说的那么简单,若是如此,福圆大师也不避开她与属龙语门外谈话。 福圆大师手拂长眉,微笑着点头道:“属龙语所说是真,你身体单薄,若能有些内功催化,体毒便能清除的更快了。”说话之间,盘腿坐到夜芳菲的身后,双掌轻动,在夜芳菲的背上连连颤动。 夜芳菲只感觉福圆大师的双掌之上,一股热流自后背快速地涌向全身。四肢百骸之间,犹如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一般的舒坦轻松。 良久,福圆大师收掌静息。鼻孔之中竟流出黑色的血液,他惨声道:“你的经髓已经贯通,只要加油调养,施以疗伤草药便能逐日恢复了。” 属龙语目光一动,他终于明白过来福圆大师如何会让他以命换命。想来那洗髓经绝非普通之功,看那福圆大师的样子,几乎耗干了身真气。 夜芳菲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急道:“大师,可是小女子不想给少林带来任何麻烦。若是我身体已不致命,小女子还是离开少林罢。”她贵为太傅之女,当然知道少林乃是皇家大臣的香火之地。若是自己藏身少林,时日长了,身份极易暴露。相比之下,少林比任何地方都危险。 福圆大师点头,沉思道:“你年纪尚小,竟懂得难人之所难,实属难得。此事你休要操心,你的去处老衲自有安排。”说着,转身朝着正在闭目打坐的慧圆大师,道:“慧圆,你有何见解?” 慧圆慢慢地睁开眼睛,站起朝着福圆大师恭敬地道:“我少林乃是男丁之地,虽有不少俗家女客,可也未曾有女身留寺之例。” 说着,前进两步,走到福圆的身边沉声道:“若是女施主留在寺中,多有不便之处。不如在附近之地寻个去处,只要我等能照应得到,方可万全。” 属龙语带着几分感激地看了福圆大师一眼,咬了咬牙,垂首不语。 福圆大师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距此地百里之地便是恒山居地的仙女庵,那灭念师太与老衲还有几分交情。若是她能接纳,想必万无一失。”说着,朝着属龙语道:“你既已答应老衲,便栖身我少林,只待令妹恢复之后,再做定夺。你可有异念?”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属龙语,道:“哥哥,你答应留在少林了?为何?” 福圆大师蹲到夜芳菲的身边,沉声道:“你大可放心,他杀性太重,留我少林是福非祸。你去了便安心休养,那心经之法我会交代灭念师太,你只要按照她的教导静心休养,必能达到事半功倍之效。” 夜芳菲摇头急道:“不可,我与龙语哥哥也只是萍水相逢,若是为了救我自己被禁于少林,我情愿不上那什么仙女庵。”说着,抓着属龙语的手,道:“我们走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天要亡我,不要说是少林,纵是皇帝也无能为力。” 夜芳菲虽然面色暗沉,可是双目之中目光坚定。原本求生之欲是因为父亲遗嘱,若是为救自己便要伤害到属龙语,她情愿数毒缠身,也断不能委屈了属龙语。若非属龙语她早已葬身虎口,就连那密林也无法逃出。 属龙语轻轻地推开夜芳菲的手,脸上带着轻的微笑,摇头道:“妹妹休要多想,并非大师强留我才可肯救命于你。大师说得对,我杀性太强,才会招至师傅惨灭我手。我早已经成了武林公敌,若是少林肯收留于我,倒也是求之不得之事。我留在少林,只为消磨杀性,并非坐牢受罪啊。” 夜芳菲抬头看着福圆大师,疑惑地道:“龙语哥哥说的可是真的?”她看了看旁边面色平静的慧圆大师,急道:“你们先前都在追杀他,若是他留下,还有活路吗?” 第五十六章 分别 第五十六章 分别 福圆大师双手合十,道:“施主请放心,少林是善根之地,并非地狱。你只要安心休养,等你恢复之日,也便是属龙语脱身之时了。” 夜芳菲咬着嘴唇,沉重地点了点头,紧紧地抓着属龙语手,颤声道:“你一定要听大师的话,不可胡乱出手。也不可冲撞少林中任何一个弟子,你明白吗?”她历结万苦,纵是割肉刮毒之时也未曾落泪。此时,一听到要与属龙语分开,双眼睛通红,泪水竟悄然滑落。 属龙语呵呵一笑,伸手轻轻擦去夜芳菲脸上的泪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你有所不知,早先之前我被武林中人追杀,居无定所才会飘流于世。若是少林肯收留,于我来说必是天大的好事。只要有少林撑腰,日后武林中人也不敢再想害我性命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着属龙语的眼睛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晃着脑袋,乐呵呵地朝着慧圆大师道:“大师,弟子先前冲撞,还望大师休要见怪,日后跟随大师修行,还望大师多多指教。” 慧圆大师双手合十,还礼道:“属少侠言重了。” 属龙语拉着夜芳菲的手,认真地擦着她脸上的泪水,道:“日后,你便是我妹妹,记得你姓属,叫属芳。” 夜芳菲点了点头,张手无声地抱住属龙语,颜面之间,悲情如雨。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心中的悲痛与不舍,化成了颤抖的哽咽:”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待在少林,只等体毒消除,我便回来找你一起离开少林。” 寺内的钟声响起,悠扬而深沉地在宁静的山谷回荡。 时至午后,正是少林弟子聚经坐禅之时。 整个寺中如同平静的深潭一般的,在香雾缭绕之中透露出一股庄严的深沉。 福圆大师看着属龙语和夜芳菲用完斋饭,休书一封让左袒师傅带上,驱车送夜芳菲上恒山。 看着夜芳菲不舍的眼光,福圆大师朝着属龙语悄声道:“念你善根尚存,既如此不放心令妹,老衲便允许你随左袒师叔一起送属芳前往恒山。可是你要记住,万万不可下车,只要把属芳送到灭念师太手中,便速速赶回。” 属龙语点了点头,感激地朝着福圆大师跪地道谢:“多谢大师成全,弟子随师叔前去,断不会露面。只等芳儿安全道了仙女庵,弟子便速度赶回。” 福圆大师走到夜芳菲的身边,悄然塞给她一个笔筒,轻声道:“只等见了灭念师太,单独之时你便把此笔筒交于师太。” 夜芳菲点了点头,接过来小心地藏好。 福圆大师挥了挥手,道:“你等速去,快马加鞭,能在日落之前赶到恒山。” 夜芳菲拉着属龙语的手,朝着福圆大师三叩首,挥泪登上马车。 看着马车朝着山下飞奔而去,福圆大师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苍老的脸上皱纹深现,露出痛苦的表情。 慧圆脸色一变,颤声道:“师叔,你受伤了?”那福圆大师的样子,瞬时间犹如重伤不治一般,整张脸上浮现出一层暗灰。 福圆挥了挥手,沉声道:“回去说。”两人飞身朝着禅房窜去。 刚进禅房,未等慧圆大师关上房门,福圆大师的身子一震,喷出一口血雾。 慧圆大师连忙挥动双掌,拍在福圆大师的背上,运功压制。 福圆为少林先辈高僧,他的修为已经在百年之上。未曾想到,竟在属龙语的手下收了重伤。 良久,福圆大师的呼吸逐渐顺畅。他盘腿坐到薄团之上,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想来,是你等错怪了属龙语了。” 慧圆大师面色一惊,道:“师叔,那属龙语的武功真的到了天下无敌的地步了么?” 福圆大师摇头,道:“当时我也是低估了属龙语的身手,才会以身接掌,只是想吓退他。未曾想到,他不过数十年的修为,竟会如此刚猛。若非我暗中点了他的地檀穴,恐怕我少林数百年的声誉要毁于一旦。” 慧圆大师身子一震,道:“如此说来,属龙语所说是真了。当年我等围攻于他,若是他有杀意,恐怕也用不着逃的。难道,风凌子真是他失手打死?” 福圆大师摇头道:“人死不能复生,功过不能两存。那属芳与属龙语本性善良,断不会打诳语。属龙语留寺一事休要惊动弟子,日后便由我亲自带他修静。如此奇童,若是走了歪路,必是武林一劫。”若非福圆大师道行高深,用内功残力拼命压制,恐怕早已被属龙语识破。 慧圆大师点了点头,道:“弟子明白,师叔近日调理养伤,那属芳一事等日后安定,弟子自会上仙女庵前去道谢。” 福圆大师挥了挥手,道:“繁事已过,你还是遵循日常,打理寺中要务罢。” 慧圆大师点了点头,恭敬地退出禅房,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落日的余辉,染红了半个天边。如同少女的脸颊,带着几分醉人的羞涩。 恒山之地的仙女庵,坐落在半山之中。 安静清幽,并无那香火之气。这仙女庵为前朝公主所建,历时不足百年。前朝驸马随军征战,勇死沙场。金陵公主便出家修行,太祖开宝年间,朝廷划地修建仙女庵。 皇亲佛地,本该权贵物重。可是那金陵公主本是寡欢之身,上书太宗,杜绝权贵香火,不喜世人扰乱清修。所以,不到百年的时间,那仙女庵便成了不问之世,恍如世间静地。就连江湖梁君,也是退避三舍。 素简的马车,停在山前。那山前的寺门之上,烫金纂书仙女庵三个大字。 落日之下,林间绿林清秀,碧草如玉。 左袒师傅侧身下马,朝着车厢低声道:“属大侠在车上等,我与令妹前去山门求见。” 属龙语伸手摸着夜芳菲的脸,轻声道:“切记得你现在的身份,上山之后安心休养。只等你身毒消除,便回少林寻我。” 夜芳菲点了点头,喉间哽咽,涩声道:“万不可再冲撞大师,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等必得知恩图报,万不可再生恶意。” 第五十七章 仙女庵 第五十七章 仙女庵 属龙语推了推夜芳菲,点头道:“你快前去,只等你上了仙女庵,我与左袒师傅连夜赶回。” 夜芳菲拎着简包,跳下马车。 看着巍峨的高山,仰天发出一声轻叹。此一前去,不知那灭念师太是否能收留。此时自己身带灾祸,只要有牵连之人,必将招至杀身之祸。自古民不与官斗,官不与权衡。只要是朝廷罪人,无论轻重,世间再无人敢沾之毫厘。 左袒师傅拉着夜芳菲的手,道:“此地并非普通佛庵,就连福圆大师虽与灭念师太颇有交情,都未曾进得山门。一会我前去求见,你说话之时多加小心。” 二人刚上台阶,便见一个青色的身影悄然飘下,发出一声厉喝:“何方人士,敢饶我仙女庵清幽?” 一个青衣素袍的女子手持拂尘,锐利地目光扫向夜芳菲。 夜芳菲身子一抖,连忙抓住左袒师傅的手。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来人。 左袒师傅双手合十,恭敬地道:“我受福圆大师之嘱,前来求见灭念师太送来俗女一名。还请师傅行个方便,通报一声。” 青衣女子冷冷地看着夜芳菲,冷声道:“仙女庵从不进外来之人,你等请回吧。” 左袒师傅低头看了夜芳菲一眼,道:“人命关天之事,还请师父行个方便才是。” 青衣女子目光一寒,手中的拂尘一甩,雪白的毛发在空中发出凌厉的风声,沉声道:“你若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 左袒师傅面露难色,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正欲离开。原本惊恐的夜芳菲突然朝着青衣女子道:“此地谁能做主?” 青衣女子眉头一皱,怒道:“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挑衅?”夜芳菲虽面色暗沉,可是语气平稳自然,双眼之中早已没有刚才的惧怕之色。 夜芳菲沉声道:“你既不能做主,为何知道那灭念师太不肯见我?”瞬间的功夫,夜芳菲的脸上恢复了平静,定定地看着青衣女子。 在少林之时,她便从属龙语的脸上看出端倪,心中早已猜到必然是属龙语答应留在少林,那福圆大师才会松口施救。 既是福圆大师安排之地,断然不会如轻率拒绝。眼见这女子口气狂妄,大有目中无人之势。她心中原本笼罩着的敬畏之念突然消失,双眼带着几分挑衅冷冷地看着女子。 那女子正欲发作,忽闻身后传来一声清喝:“玄妙,不得无礼。” 石阶之上,轻步度下一个身材微胖的女姑。 被唤作玄妙的女子连忙低头垂首,退到一边。 左袒师傅一见,连忙道:“我受福圆大师之嘱,前来求见灭念师太。”说着,恭敬地递过书信。 女姑单手施礼,道:“我乃仙女庵弟子玄贞,见过师傅。”伸手接过书信,轻轻展开。 看罢书信,自称玄贞的女姑脸上,露出几分诧异,轻轻地看了夜芳菲一眼,道:“她便是属芳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轻声道:“小女便是属芳。” 玄贞点了点头,道:“你随我前去见过灭念师太罢。”扭头朝着左袒师傅道:“庵中规矩,不便收留,大师请回吧。” 玄妙一见,低声道:“我先去通报师太罢。”说着,夺过玄贞手中的书信转身朝着寺中跑去。看着玄妙离开,夜芳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吐了吐舌头。 左袒师傅道:“如此,多谢玄贞师傅了。”轻轻地朝着夜芳菲,道:“我就此别过,你好生照顾好自己。” 夜芳菲点了点头,朝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师傅回去之时一路多加小心,替我谢过福圆大师。” 玄贞走到夜芳菲的身边蹲下,笑着道:“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魄力,实属难得。慧圆大师亲自推荐之人,想必也不是普通人了,你这就随我进去见过师太罢。”说着,拉着夜芳菲的手,朝着寺中走去。 踏入寺门,远远地便能看见玲珑垂塔周围是低矮的房屋。与少林相比,除了那高逾四层的玲珑塔,这里更像是清幽的普通别院。 夜芳菲跟着玄贞朝着侧方的别院走去,带着几分紧张,轻声问道:“玄贞师傅,那灭念师太是什么样的人?” 在夜芳菲的心中,仙女庵的人必定如同仙女一般干净美丽。可是山门之前被玄妙一阵厉喝,夜芳菲心中一阵紧张,想来那灭念师太必定也是严肃庄重之人。 玄贞轻笑,道:“你休要紧张,只等见了,你便知道了。” 穿过曲桥,玄妙早已经站在禅房门外,朝着二人道:“师太已经在里面了,让属芳一人进去罢。”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嘴唇,轻轻地走进房中。 幽静的房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沉香之味,恍如梦境一般。书桌之上细纸书墨,犹如大户闺秀之房一般书湘四溢。 夜芳菲扭头看着周围,不敢再往前走。正在疑惑之际,却听到一个甜润的声音,道:“你过来罢。” 夜芳菲定睛一看,才发现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实木精雕的卧榻上,盘腿坐着个人。 那人青衣素帽,打扮与玄贞一模一样。夜芳菲怎么也没有想到,身为师太之人,竟如同少女一般脸上光洁如玉,只是额上的两条眉毛,竟带着几分花白。远远看去,庄重中透露出几分怪异。 夜芳菲紧张地走过去,垂首道:“小女见过师太。”她小心地憋住呼吸,抬头看了灭念师太一眼。若非灭念师太的眉毛花白,她那甜美圆润的声音和一张脸,世人都认为她不过是个少女。 灭念师太看到夜芳菲的脸色,发出一声惊叹,道:“你中毒至深,为何福圆大师竟会让你前来寻我?”说着,伸手在身边拍了拍柔声道:“你过来。” 夜芳菲走过去,坐到卧榻上,低头不敢看灭念师太的眼睛。 灭念师太伸手摸着夜芳菲的头,轻声道:“你休要害怕,告诉师太,你是何府之人?” 夜芳菲突然想起福圆大师交给自己的笔筒,连忙从怀中掏出,递给灭念师太,道:“此物乃福圆大师交代,让我单独交给师太。” 第五十八章 黄绢密信 第五十八章 黄绢密信 灭念师太面色一动,伸手接过笔筒轻轻打开,只见那笔筒之中露出一卷黄绢。抽出黄绢,便见到绢上有墨迹小字。 灭念师太身子一震,抬头看了夜芳菲一眼,整个身子发出轻微的颤抖,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轻轻地抖开黄绢。她的脸色,慢慢地变得凝重。 那黄绢为精绸之料,除朝廷圣旨之外,只有权位极高的人皇家官第才会用此绢往来书信。大凡黄绢所传书信,必是权贵之人的象征。福圆大师身为少林主持,自然少不了与皇室往来。那黄绢为密,已经暗中说明夜芳菲的身份非同一般。 灭念师太看完黄绢,慢步走到香雾腾腾的青铜香炉旁边,将黄绢丢入炉中。 仰天长叹一声,朝着夜芳菲道:“你身为属姓之人,便是普通人家之女。你的情况福圆大师已经有了交代,日后便随我静休。你那余毒汇集体表,才会导致肤色异于常人,休要担心。”那凝重的神色随着炉中跳动的火焰慢慢地舒展开,朝着夜芳菲露出一丝微笑。 夜芳菲轻声道:“师太,我要在此停留多久?” 灭念师太轻笑,道:“静休之本便是在于静,日后你不要心浮气躁,安心留下便是。”慢慢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凑到她的耳边,沉声道:“你才到我仙女庵,如何急着离开?” 夜芳菲咬着嘴唇,低头沉思不语。她担心自己存活的消息泄露,以朝廷势力,纵是掘地三尺也休想躲避。她只是担心到时候不但会祸及少林,还会连累仙女庵的人。 灭念师太坐到夜芳菲的身边,轻声道:“你休要多虑,此地并非普通佛禅之地。乃是先朝公主所建,普通之人休想进来。” 夜芳菲面色一变,急道:“难道,此地修行之人都是官宦之身么?” 灭念师太见夜芳菲面带焦急,安慰道:“你放心,清修之地,并无权贵之分。能到我仙女庵修行之人,纵是当朝公主,也不敢造次。” 夜芳菲暗道,大事不妙。她与夜啸天进宫之时,有不少大臣见过自己,若是这仙女庵与少林一样,多有与权贵交接,只要是见过自己的明眼之人,必会认出自己。 夜芳菲涩声道:“师太,若是我身份特殊,会给庵中带来灾祸,你会怪我么?” 灭念师太眉头一皱,摇头道:“福圆大师书信交代,你是他至交之后。只因身中数毒,休要静心休养才会托我收留。日后,你断不可有此念头,只要安心静休便是了。” 夜芳菲连忙道:“小女知错,属芳记住了。” 灭念师太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你年纪尚小,想必在庵中与师姐们语言多有隔阂。不过正好,十日之后便有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子会上山安休养伤。到时你们便可以如同姐妹一般相处了。” 夜芳菲一听,带着几分好奇地道:“是何府上的女子?” 灭念师太微笑,道:“进庵之人,不问过去,不念未来。世间人事,从来处来,向去处去。你不问人,人不问你,如此便好。” 夜芳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弟子明白,弟子谨记。” 灭念师太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一路奔波,早已劳累。你随玄妙师姐前去用膳,简居之地玄贞师姐会给你安排好。”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多谢师太。” 大难侥存,让夜芳菲的心思变得异常敏感。原本孱弱娇软的性格,慢慢地变得坚韧强健。这个不满十岁的女孩,在经历过生死的逃亡之后,心胸逐渐变得开阔坦然。心中那个不灭的信念,激发着她的斗志,让她一步步的成熟通透。 灭念师太挥了挥手,道:“你先去罢。” 夜芳菲恭敬地施礼,转身退出房间。 朦胧的夜色,如同一层轻纱,轻轻地覆盖在玲珑塔上。塔顶的圆月犹如悬挂的圆灯,散发出橙色的柔光。 夜芳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林间气寒,夜幕中更带着几分寒冷。 不远处靠在树干上的玄妙一见夜芳菲出来,飞快地跑道夜芳菲的身边,轻声道:“小师妹,先前我以为你们是闲杂之人,才会出言相撞,还望你休要见怪。” 夜色之下,玄妙的脸上带着谦卑的微笑,羞涩地搓了搓手。 夜芳菲连忙道:“师姐休要见外,山门之时冲撞师姐,也是出于气急攻心之举,那时乱了方寸。” 玄妙拉着夜芳菲的手,道:“走吧,我这就带你去用膳。”说着,拉着夜芳菲往玲珑塔的方向跑去。 两人进得塔中,顺着曲阁楼梯行至二楼。那玲珑塔远看窄小,进得之后才知塔内别致宽大,犹如宫廷别院一般开阔。塔中四壁八面上都挂着巨大的油灯,整个楼宇亮如白昼。 夜芳菲吃惊地发现,宽大却不失别致的膳房之中,两排整齐有致的餐桌前,竟坐着数十个穿着打扮与玄妙一样的女姑正在用膳。 那数十女姑之中,神情与行动竟如出一辙。每个人都专注地吃着饭,对玄妙和夜芳菲视而不见。 玄妙拉着夜芳菲的手,径直朝着厨房走去。对着厨房的年长女尼轻声道:“玄观师叔,这是小师妹,不时刚到。师傅让我带她来用膳。” 年长的女尼朝着夜芳菲扫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惊色,随即点了点头,道:“你带她去厢房中罢,我随后给你们准备。” 玄妙点了点头,道:“多谢师叔。” 说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日后你便随我寝食,这庵中属我最小,你来了我便也是师姐了。”生性好动的玄妙,脸上竟带着几分兴奋的红晕。 夜芳菲感激地点了点头,道:“日后有劳师姐了。” 二人行至厢房,在精致的圆桌前坐下。 在灯火之下,夜芳菲才注意到玄妙的样子。她在心中发出一阵惊叹,怪不得在山门之时玄妙口气狂妄,仔细看才发现她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玄妙见夜芳菲定定地看着自己,奇怪地道:“小师妹,怎生如此看我,难道师姐的样子很奇怪么?”她只道之前在山门之前吓坏了夜芳菲,脸上露出几分羞愧之色。 第五十九章 权贵之秀 第五十九章 权贵之秀 夜芳菲猛然回想过来,怪不得总感觉玄妙的样子有些悖眼。此时她才发现在所有的女尼之中,虽然都戴着素帽,可是其他人都是剃度之貌,唯独这玄妙在素帽之下竟然留着乌黑的头发。虽有素帽遮盖,可是两鬓和脖子之后依然能看见秀发。 夜芳菲轻声道:“师姐,我见这里所有的人都剃了头发,你的为何还在?” 玄妙面色一动,脸上竟浮现出一层羞涩的红晕,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她们多是出家修行,师姐我是带发修行。所以,我不用剃度。”她伸手摸着夜芳菲的头发,道:“想来,你进庵也是休养,不需要剃度的。” 夜芳菲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可是师姐你为何会带发修行?”她想到了灭念师太说的话,不问过去,不问将来,连忙伸手捂着嘴。 玄妙呵呵一笑,道:“师妹休要紧张,师姐不是小气之人。”说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我本是司马府上之人,先前抵触哥哥安排的婚事,我一把火烧了夫家上下。哥哥才将我送上仙女庵修心养性的。哥哥说了,只等我性格不再浮躁,便将我接回去。”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师姐用不了多少时日便能下山回家了。” 玄妙挥了挥手,道:“非也,下山嫁人,倒不如留在这仙女庵中落的清静。哥哥让我回去,我还不肯呢。” 夜芳菲心中一动,司马府上,不是朝廷政要的官府么。她眼角一亮,伸手拉着玄妙的手,轻声道:“只等我休养之后,若是下山了,必然居无定所。我孇亲病亡,早已无依无靠。若是师姐不嫌弃,日后便认了我这个妹妹罢。” 玄妙高兴地一拍手,道:“如此最好,那便等你养好了伤,我并带你一同回家便是。到了我府上,便是我司马家之人,师姐会一直照顾于你的。” 夜芳菲正欲开口,只听到一阵碎步之声。玄贞端着一个托盘,快步地走了进来,面带瘟怒地朝着玄妙道:“今日你吓坏了小师妹,此时还在吓唬她么?” 说着,将托盘放到桌子上。 夜芳菲一见,那托盘之上竟有几个精致的小菜。先前进来之时,她见那数十个女尼食用的都是青菜小粥。想来,这玄妙师姐果然是权贵之身,在这庵中都能有如此待遇。 玄妙一拍手,笑道:“今日沾了小师妹的光了,竟能加菜。想我进山数月,日日是青菜淡粥,我嘴里都要淡出青苔了。”说着,抓过筷子递给夜芳菲,道:“快吃罢,膳点一过,便要各自回房了。” 连日的奔波,早已让夜芳菲饥肠滚滚,她抓过筷子就着白饭大口地吃着清油素炒的小菜。 玄妙双手托着下巴,双目中带着几分心疼,看着狼吞虎咽地的夜芳菲,柔声道:“你慢点吃啊,不够了还有。”语言之间竟带着几分哽咽,这小师妹到底经历过多少苦难,竟会如此的辛酸落魄? 夜芳菲吃完饭,才见二人呆呆地看着自己,羞涩地低头道:“两位师姐,芳儿无礼,让你们见笑了。” 玄妙关切地看着夜芳菲,道:“你与我们休要见外,可曾吃饱了?”双眼之中,带着无限关切。 夜芳菲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你们快吃罢。” 玄贞呵呵笑着,起身走出房门,取了两碗青菜素粥过来,递给玄妙一碗,两人就着夜芳菲吃剩的素菜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玄贞朝着玄妙道:“我已帮师妹寝房准备好了,你先带她过去休息,就在师太别院旁边。” 玄妙在厢房壁上取了圆灯,带着夜芳菲去了寝房。只等夜芳菲沐浴好了,又回房找了些换洗的衣服,看着夜芳菲睡下,才放心地离开。 夜色清幽,在仙女庵中没有禅钟和更锣的忽扰。就连夜风中树林的婆娑之声,都显得遥远而缥缈。 床头上燃烧的红烛发出轻微的摇曳,燃尽的灯芯悄然跌下,在红泪中发出一阵滋滋之声。清淡透明的红液,如同清泪一般顺着烛身滑下,落向赤金烛台,在粗大的烛身上留下一道凝固的流沙。 烛光中,夜芳菲在睡梦中露出了安稳而轻松的微笑。那微颤的双眼中,流出两道晶莹的泪珠。突如其来的变故,成就了她坚强的内心。也只在这样的梦境之中,那孱弱的泪水才会流出。 从皇城逃离的那天开始,夜芳菲的心就没有平静过。第一次,能如此平静而轻松地睡去。她一直记得父亲的话,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被冷氏夺走,她将倾尽一切的力量,成倍地夺回来。夜氏的沉冤和惨灭,有朝一日,她会让冷氏用同样的方式去偿还。 不到十天的时日,在灭念师太的安排下,夜芳菲跟随玄妙晨练静休。再加之灭念师太秘煎汤药多重辅治,夜芳菲感觉自己整个身体慢慢地恢复活力。那压抑的心脉和柔弱的身体,一天天地变得充满了力量。 随着两人形影不离的相处,夜芳菲慢慢地发现,在玄妙的骨子里,透露出一股叛逆而且不安分的性格。在晨练之时,她让夜芳菲在林间顽石上安静打坐,自己暗中苦练剑法。所以每到诵经之时,早已经筋疲力尽的她便呼呼大睡。 对于玄妙的叛逆和不羁,灭念师太倒也不加理会,对她总是放任自流,只要她不影响别人,却也是相安无事。 因夜芳菲年纪尚小,灭念师太对她的诵经一事也不作强求。虽夜芳菲能识文断字,可是她对那枯燥的经文也没有丝毫兴趣。灭念师太刚脆让玄妙带着夜芳菲在诵经时候,到藏经阁看书打发时间。 太祖天宝年间,大宋战乱不断。因外敌人强马壮,大宋军队屡战屡败。不到半年的时间,连连失疆。就在军情告急之时,朝中出现一个神勇善战之人。此人便是当时金陵公主的夫君,先朝驸马庄子周。 第六十章 兵法残卷 第六十章 兵法残卷 庄子周原为草民之籍,靠着一身武艺力拔州县众高手,一路闯至殿试。在二十岁之时便已高中武状元,同年在太祖皇帝的钦点之下,成为驸马。 庄子周虽是武状元,可是并没有习武之人那种鲁莽夯实的彪悍身躯。他不但武功高强,还有着一张漂亮得近乎妖魅的脸。成为驸马之后,金陵公主对他更是疼爱有加,夫妻情意深重,几乎形影不离。 因庄子周不但武艺高超,更习得一手好兵法。所以在国战告急之时,他请征出战,亲自带兵征战沙场。在随后的两年中,庄子周亲自带兵出征,用出奇制胜的战法,打得敌兵节节败退。不但一路收复失地,还将外敌驱赶至疆域之外。远在边界之时,庄子周便在不断的战斗中吸取经验,亲手写下千卷实战兵法之书。 同年凯旋之时,庄子周在边界感染风寒。被边界蛮族残兵破釜沉舟的拼杀,英勇战死沙场。金陵公主在悲痛之时,心死如灰便出家修行。太祖皇帝便亲自选地,修建仙女庵。金陵公主出家之时,将庄子周留下的千卷兵法之书带到了仙女庵,放到藏经阁中。 玄妙在藏经阁中面对这堆积如山的破书残卷,只担心夜芳菲年幼不喜读书。便悄声对夜芳菲道:“我等本就不是读书之人,更无修行的天赋。如此枯燥的地方,倒不如我带你偷下山去,寻些野味补补身子。” 夜芳菲摇头道:“庵中本是修行之地,若是破坏了规矩,恐怕让师太难做。我们还是安心看书,休要惹是生非罢。” 她随手翻开一轴残卷,却见那残卷之上详细地记录着兵法的走向,伤残之身如何紧急自救之能,瘟疫恶疾如何应对,就连一些沙场容易发生的天气之变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夜芳菲一时间之间竟来了兴趣,她高兴地朝着玄妙道:“师姐,此书乃实战兵法之书。从敌我双方的兵力,到地理环境和天气的影响都记录得清清楚楚。”言语之间竟带着无比的兴奋。 玄妙眉头一皱,苦笑道:“那兵法之书,你一女孩子身家,怎么会如此痴迷。你倒不如随我学些剑法武功,日后还能防身自保。” 夜芳菲摇头道:“你有所不知,当初我父亲在世之时,一直感叹我府上无男丁,无法承接我府衣钵。我自小便听父亲与友人探讨兵法,感觉十分的精妙。若能善用兵法,在要紧之时还能驱敌救国啊。” “呵呵。”玄妙发出一阵轻笑,摇头道:“小师妹你果然胸怀大志,驱敌救国,那是武官将侯的事情。你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体,等你稍微恢复了,我便传你剑法罢。” 夜芳菲摇头急道:“那舞刀弄枪,非女儿善举。再说我身体娇弱,不适合习武。” 玄妙摇头苦笑,道:“也罢,只等日后你受了别人的欺负,无力回天之时,你便知道后悔了。”她推开窗门,看着远处的深山,低声道:“我要下山去玩,你去是不去?” 夜芳菲摇头道:“我不去,山中猛兽众多不说,若是遇上坏人怎么办?”说罢,捧起手中的残卷瞬间便看得入神。 玄妙仰天苦笑一声,伸手摘下素帽挂到书架上,从腰上扯下布带将头发束起,摇身朝着窗外窜去。 夜芳菲的一双眼睛,早已被兵书吸引。她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明亮的双目中满是惊奇之色。玄妙从窗口越出,她竟没有丝毫的察觉。 微风轻拂,几缕阳光从半开的窗户中射进,照在发黄的残卷上。夜芳菲入神地看着兵书。看完一卷,便取出新的一卷继续看。似乎,那兵书残卷带着无形的魔力,将她所有的心思都吸走。 轻微的脚步声,悄然停在夜芳菲的身后。只等一卷兵书看完,才慢慢地抬头活动一下酸痛的筋骨。忽闻背后一阵佛珠轻撞的碎响,夜芳菲回头一看,连忙起身施礼。 那一身素袍的灭念师太手捻佛珠,微笑着看着夜芳菲,轻声道:“你年纪尚小,竟对兵法奇书如此着迷。” 夜芳菲回头看了看半开的窗户,暗道不妙,连忙低头道:“师太,弟子在家之时,便已识文断字,此地除了经文,便只有此书了。弟子也是闲来无事,随便看看罢。”她只担心师太问起玄妙的去向,一时间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暗沉的脸上绯红顿起。 灭念师太抬手摸着夜芳菲的头,摇头道:“雌鸠善战,唯之金凤。”突然,面色一变,沉声道:“你可曾识得那南宫相府中人?” 夜芳菲摇头道:“弟子之前不曾识得外人,终日深居闺中,难得出府。”她在心中飞快地想着,当日盛典之上,除了冷陌一家,似乎不曾见过其他人。当日灭念师太说起有官宦之人要进庵修行之时,她便担心被人认起。只要不是冷府中人,想必其他官家不曾识得自己。 灭念师太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后日便有一小师妹进庵,你切记休要与她深交。与官家之身接触,言语之时多要避讳,否则容易招惹灾祸。”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多谢师太点拨,弟子记住了。”沉思片刻,随即道:“弟子有一事不明白。” 灭念师太坐到书榻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你说。”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师傅为何放心我与玄妙师姐,她不也是官家之后么?”那司马监身兼要职,掌管着官氏盐的流通,除连带权威之外实力与冷府不相上下。夜芳菲先前虽深居闺中,可是对司马府早有耳闻。 灭念师太的目光,落到夜芳菲的额头上,原本慈祥的双目中露出两道亮光,突然脱口而出,道:“真凤之身,必遭劫难万千。”话刚说出,忽感失语,连忙道:“玄妙本是性烈之人,可是她善性浓厚,只是性格过于刚烈。与她相交,至少还会保护你。她本就是心无城府之人,喜逞匹夫之勇的女子,不会害人至深。” 第六十一章 破戒 第六十一章 破戒 夜芳菲猛然想起,那玄妙逃了出去游玩,若是师太发现,恐怕又是一顿责罚。她紧张地看了看窗口,点头道:“弟子明白了。”她的心中一阵焦急,若是此时玄妙突然返回,真不知如何交代了。 灭念师太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心中,早已经翻腾不已。其实,那福圆大师早已经告知了夜芳菲的身份。灭念师太知道,司马相府与冷府是对头,而南宫府与冷府却是至交。如此巧合的相遇,恐怕是庵中一劫。 佛禅之身都喜看面相,灭念师太见夜芳菲的双额之上,面发之间呈凤魑之状,便知她绝非草莽凡身。 良久,灭念师太舒出一口气,睁开双眼朝着夜芳菲轻声道:“你记住,你的法号玄玉。若是日后有人问起,你便说已经进山半年之多。” 夜芳菲垂首施礼,道:“多谢师太,玄玉记住了。” 说话之间,只闻窗外传来一阵笑声,道:“小师妹,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了。” 夜芳菲咬牙闭眼,暗道一声:“完了。” 窗口一个矫健的身影,带着一阵风落到二人的面前。玄妙的脸上,带着浓密的汗珠,看到灭念师太的时候,一双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她的手中,赫然捧着一团荷叶包裹的荤物。 灭念师太脸色一沉,厉声道:“你带了什么?”佛庵之人偷食荤物,已属大忌。轻则杖罚,重则赶出山门。不想这玄妙竟如此妄为,竟将荤腥之物带回庵中。 夜芳菲紧张地看着玄妙,心中不禁有些奇怪,仙女庵在半山之腰,方圆数十里都无村落市集,这玄妙到底如何寻得这些东西? 玄妙的手连忙往身后藏去,脸上竟带着几分顽皮的微笑,摇头道:“师太如何会在此,我与小师妹开玩笑而已,我到屋外去寻了些野果。”说着,慢慢地朝着窗口退去。 灭念师太抬手指着玄妙的鼻子,沉声道:“你若再动一下,我定进你赶出山门,仙女庵永不会再收纳于你。” 话语一出,玄妙身子一抖,噗通一声跪到地上,颤声道:“弟子知错,望师太开恩,不要赶玄妙下山。”说着,慢慢地举起手中的荷叶。 庵中向来素食,对荤腥异常敏感。玄妙进来之时,早已带着一股扑鼻的肉香。灭念师太在庵中修行已逾五十载,如何不知道那荷叶之中是何物。 夜芳菲紧张地看着玄妙,可她不过是个不满十岁的孩童,终难抵抗那诱人的香味,更不知佛禅圣地犯荤戒是何概念,一时之间竟发出一阵吞咽口水之声。 灭念师太指着荷叶,沉声道:“此为何物?” 玄妙咬了咬牙,展开手中的荷叶,赫然是一只烤得焦黄的烤鸡。她将烤鸡举到头顶,垂首不语。灭念师太脸色一变,如临大敌一般伸手捂鼻迅速地后退数步。 灭念师太看了夜芳菲一眼,只见她脸上带着无比的紧张,可双眼却紧紧地盯着香味四溢的烤鸡。 灭念师太眉头一皱,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仙女庵乃是金陵公主出家修行时太祖皇帝亲督所建,近百年来无人敢破戒。先前收留你,便是看在司马监的面子上才勉强答应,你如此胆大妄为,还有何话可说?” 夜芳菲突然道:“师太,休要怪罪师姐。是玄玉嘴馋,才央求师姐前去给我寻找野味。若要怪罪,请责罚玄玉,与师姐无关。”说着,连忙跪到玄妙的身边。 灭念师太目光一寒,朝着玄妙厉声道:“玄玉所说可真?” 玄妙疑惑地看了夜芳菲一眼,摇头道:“原本我是想带小师妹下山去农夫处寻些食物给她补补身子。可是小师妹坚持要在阁中看那兵法之书,弟子便一人前去了。”说着,挨近夜芳菲的耳边,轻声道:“你好傻,犯规矩的是我,与你何干。我若被赶下山去,还能回家做千金闺秀,你若被赶下山去,谁给你疗伤治病?” 灭念师太冷声道:“佛家之地屡犯禁戒,虽你是俗家弟子也不能如此狂妄。你自己触犯法戒不说,还要连累小师妹,这是何道理?”雪眉高高蹩起,只看得夜芳菲一阵心惊肉跳,顿感事太严重。 玄妙低声道:“弟子并非存心想让小师妹犯戒,弟子是见小师妹与弟子一样不过是暂时休养的俗家弟子,小师妹体弱多病,只是想给她补补身子。其实弟子并未犯戒,那烤鸡也未曾食得。”言语之间虽有微颤,却带着无比的委屈。 灭念师太朝着夜芳菲冷声道:“你说是自己想吃那野味,才让师姐下山寻找的么?” 夜芳菲紧张地点了点头,还不忘记瞅了那烤鸡一眼,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道:“是弟子错了,弟子懵懂无知,还望师太开恩。” 灭念师太怒道:“既然如此,我便罚你将此物吃个干净。” 夜芳菲身子一震,颤声道:“弟子不敢,弟子知错了。”佛家素来以荤为戒,若有破戒等同杀生。夜芳菲虽不知道佛家戒律森严,可是眼见灭念师太大发雷霆,便知道那烤鸡吃不得。 玄妙低头道:“师太休要怪罪师妹,弟子甘愿受罚。” 灭念师太眉头一皱,道:“你想得美,我就罚你监督小师妹吃,若是吃不干净,两人一起闭关一年。” 说完,长袖一挥,转身朝着门外走去。灭念师太似乎对那烤鸡避讳有加,见之有如蛇蝎一般。 玄妙疑惑地看着远去的灭念师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将烤鸡送到夜芳菲的面前,道:“那么,你快吃罢。” 夜芳菲摇头道:“还敢吃,你没见师太气得脸色都变了么?”看了看玄妙手中的烤鸡,摇头道:“还是吃不得,我猜想师太是故意试探我们,若是真吃了,我们必会被赶下山去的。” 玄妙眉头一皱,沉思,道:“师太是德高望重之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叫你吃,并让我监督于你,你若不吃便是违抗师命,同样要受罚的。” 第六十二章 噬骨旧怨 第六十二章 噬骨旧怨 夜芳菲咬着嘴唇,疑惑地看着玄妙,道:“如此说来,只要我吃了,便没事了?” 玄妙沉思,道:“师太刚才好像说过,让我监督你吃。若你吃不干净,并要一起惩罚我们。”看了看手中的烧鸡,急道:“师太的意思是吃干净便没事,可若是你吃不干净就完了,那鸡骨头怎么办?” 夜芳菲牙齿一咬,道:“我能吃。”她在心里暗道,关乎生死存亡,鸡骨头算啥,只要能免去责罚,鸡屎也得吃。 玄妙摇头,道:“鸡骨头你也吃得么,师太故意惩罚,便是要让你连鸡骨头也一并吃个干净。”想了想,摇头道:“师太果然狠心,那鸡骨头怎么能食得?” 夜芳菲伸手抓过烤鸡,张口朝着鸡腿咬去。 玄妙一脸惊奇地看着夜芳菲,只见她扯下一只鸡腿,塞到口中大嚼起来。连着骨头,嚼得嘎嘣响。 夜芳菲见玄妙一脸吃惊的样子,扯下一只鸡腿递给玄妙,低声道:“你也吃一点,反正师太也不知道。骨头我帮你吃便是了。” 果然童心无忌,适才的惊吓在香嫩鸡肉的美味之下,早已荡然无存。夜芳菲自皇城逃离之后,一路食泉水野果,此时的烤鸡自然成了天下一绝的美味。 玄妙摇头道:“师太言出必行,万万使不得。只是,你如此真的没事么?”她身为司马监的妹妹,为权贵之身,山珍海味食之不尽。眼见夜芳菲连骨头一起吃下,还吃得津津有味,双目之中早已浮现出一抹晶莹。 夜芳菲边吃边感叹,道:“好香的鸡肉,就连骨头也香。逃亡之后,我都没有吃过肉了。” 看着夜芳菲狼吞虎咽的样子,玄妙咽了一口口水,急道:“小师妹你慢点吃,担心噎到啊。”想了想,站起来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你慢点吃,我给你盛些水来。” 说着,转身朝着屋外飞跑而去。 玄妙刚刚出门,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脸色突变,颤声叫了一声:“师太。” 灭念的脸上,带着几分瘟怒,低声道:“让你监督小师妹,你还敢乱跑?” 玄妙急道:“那鸡骨头太硬,小师妹难以下咽,弟子只是去取些水来。” 灭念师太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苦笑,道:“谁让她吃骨头的?” 玄妙疑惑地看了看灭念师太,道:“师太不是让小师妹吃个干净么?” 灭念师太苦笑着摇头道:“是鸡肉吃个干净,没让她吃骨头。” 玄妙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道:“想来是我们误会师太的意思了。” 灭念冷冷地看着玄妙,道:“你不是取水么,还不快去?” 玄妙点了点头,转身朝着玲珑塔的方向飞奔而去。 灭念师太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倒被双手朝着禅房走去。 等玄妙拿着水壶推门而入的时候,却见夜芳菲坐在卧榻上,那荷叶上的烤鸡早已经不见。 玄妙急道:“鸡呢?” 夜芳菲道:“吃了。” 玄妙伸手摸着夜芳菲的额头,道:“难受么,感觉怎么样?” 夜芳菲摇了摇头,面带微笑,意犹未尽地道:“感觉还想吃。” 玄妙猛地一拍脑门,递过水壶道:“你被撑坏脑子了,快喝些水罢。” 夜芳菲摇头道:“不喝了,太饱了。”说着用手绢擦了擦嘴,满意地伸了个懒腰。 玄妙收拾着荷叶,用废纸包着扔出窗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从灭念师太的眼神便能看出,师太对小师妹疼爱有加,那烤鸡一事也未有怪罪,她故意惩罚小师妹吃鸡也是想让她补补身体。倒是玄妙自己,偷荤已犯了庵规,恐怕责罚难逃。 两人正准备离开藏经阁,忽闻门外传来玄贞的声音,道:“玄妙,师太让你们二人速去沐浴更衣,准备迎接南宫小姐。” 玄妙拉着夜芳菲的手,朝着门外说:“我们这就去。” 想了想,朝着夜芳菲说,你吃太多不能走动,我背你罢。 说着,将夜芳菲背到身上,朝着门外飞奔而去。 两人从寝房出来,庵中弟子早已尽数到齐。双排列队,整齐有至地朝着寺门走去。 夜芳菲吐了吐舌头,紧张地跟在玄妙的身后。如此阵势,想必来者必然是朝廷高官之后。眼见那灭念师太神情严肃,单手持沉香佛珠,大步沉稳地走在前面。 玄妙摸着夜芳菲的头,轻声道:“你休要紧张,那南宫小姐不过是武官之后,听说与人斗殴被伤了身子,前来只是休养。” 夜芳菲暗道,想必这仙女庵果然是修身圣地,就连官家带伤之身都上山休养,如此说来自己只要静心修养,听从师太的教导按时服药,只要加以时日便能痊愈了。 四两马车,缓慢行至山门。 那马车之上,跳下一银袍公子,搀扶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朝着灭念师太走过来。 夜芳菲朝着那少年看去,忽然之间整个身子忽如被雷电劈中一般,那无比的惊恐和慌乱,让她的身体犹如被抽空一般的酥麻无力。瞬间的功夫,全身上下犹如被抽干血液一般的酥软。 那一身银袍的少年,赫然是自己在盛典之上替他挡刀的冷流世。泪水,无声地流下,夜芳菲咬着嘴唇,颤抖着低下头。温热滚烫的泪水,顺着鼻尖,滴落衣襟。无念之举,救下他一命。 转眼之间,却已成仇。若是此时他认出自己,那冰冷刀口,会不会抹向自己的喉间?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一个善意的举动,却招惹了别人的杀性。若非自己在盛典之上的无知之矢,夜府也不会那么轻易被灭。 悔恨的泪水,慢慢地变成冰冷的仇恨,吞噬了夜芳菲的心。她紧紧地咬着牙齿,强忍住内心的愤怒和悲痛。 玄妙见夜芳菲垂首落泪,只道是被官府阵势吓到了。她轻轻地伸手将夜芳菲拉到身后,柔声道:“你休要害怕,那公子不过是纨绔之人,有灭念师太在纵是当今皇上也休想进庵。”心疼地擦去夜芳菲脸上的泪水,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六十三章 陌生的冰冷 第六十三章 陌生的冰冷 夜芳菲点了点头,咬着嘴唇冷冷地看向冷流世。他那一身的高傲,依然写满了整张脸。那张俊俏得近乎妖魅的脸上,永远都带着冷漠轻佻的微笑。 冷流世身上那精绸缎造的银袍在阳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夜芳菲的眼光落到冷流世的金线刺绣的腰带上,双目之中慢慢地露出一股冰冷的杀气。只见那散发着金光的腰带上,赫然绣着一个夜字。 是的,他的命是夜芳菲给的。可是,冷府屠尽了夜氏,只为成就那坚不可摧的势力。朝廷上下,前有太师之威,后有皇后之能。在整个大宋,除了皇帝,便是他冷氏的天下了。那腰带上的夜字,是冷府的成功,却是夜府的冤灭与耻辱。 夜芳菲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嘴边露出一丝冷笑。心中那股委屈的酸涩,慢慢地变成一股暖流,扩散到她的全身。强烈的仇恨,让她忘记单薄无依的处境。冷流世,我要你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十年之后,天下是你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不要天下,我只要冷氏血债血偿。 冷流世朝着灭念师太抱拳,道:“小生冷流世,受南宫瑾前辈之托,送南宫燕前来受戒。” 灭念师太目光一动,随即还礼道:“公子贵为国舅,还能委身奔波,只是庵中有规矩,男儿之身不得入内。”说完,目光一寒,冷冷地看向南宫燕。那南宫燕似乎受了内伤,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层微青。 南宫燕连忙上去两步,朝着灭念师太单腿跪下,道:“弟子南宫燕见过师太。” 冷流世高傲地仰头扫向灭念师太身后的队列,点头轻笑,道:“出发之前家父交代,让小生给师太问声好。”说着,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从马车上抬下两个红木实造的箱子,放到灭念师太面前。 灭念师太冷冷一笑,道:“这是为何?” 冷流世笑道:“这是南宫瑾与家父的一点心意,南宫燕身受重伤,日后还得劳烦师太多加辅助治疗。”说着,打开箱子,里面赫然是散发着金光的金银珠宝。 灭念师太面色一变,厉声道:“我仙女庵为佛门圣地,如此市侩之物,断不能收。” 冷流世的双眼中,露出几分不屑,摇头道:“钱财金银,乃是身外之物。可是你庵中上下,香火万不能断。还望师太不要为难小生,还是收下罢。”他虽然语言谦虚有礼,可是骨子里面那股冷漠的高傲,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狂妄。 灭念师太摇头笑道:“财宝玉帛属恶,若是如此多的财宝留我庵中,多会招惹不便。想我这穷乡僻壤,若是让蟊贼知道了有如此金银财宝,想必仙女庵也难以平静。”冷冷地看了看冷流世,道:“车途劳顿,时间不早了,公子请回吧。” 不等冷流世开口,灭念师太转身朝着寺中走去。南宫燕朝着冷流世低声道:“公子快回去,只等我内伤养好,便回家寻你。”她见灭念师太脸色难看,担心冷流世在加妄言,会激怒师太。 冷流世冷冷一笑,看着远去的灭念师太,凑到南宫燕的耳边,轻声道:“南宫太保让我交代于你,这仙女庵不同于普通佛庵,那灭念师太为赵氏贵人,切不可惹事生非。若是你身中劣性不改,便让你永世留在这庵中。” 南宫燕眉头一皱,吃惊地道:“赵氏贵人,是何方高人?” 冷流世的嘴边露出轻蔑的冷笑,道:“当今皇帝,便是赵氏。” 南宫燕面色一变,急道:“你们为何不早说,若是如此,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冷流世呵呵一笑,道:“你到了此地,差不多等于死了。”说完,冷冷地转身跳上马车,朝着南宫燕道:“你好好养伤,安心修行罢,百年之后你可成仙了。” 忽然,冷流世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锐利的目光带着几分意外的惊恐。就在那台阶的尽头,站着一个面色黝黑的女孩。双目如电,冷冷地看着自己。情不自禁的一个激灵,他飞身跳下马车,几个起落便落到台阶上。 那双眼睛,带着几分冰冷的陌生,可是却又是那么的熟悉。 夜芳菲身子一动,惊恐地朝着玄妙的身后躲去。若是此时被冷流世认出,自己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玄妙目光一动,右手抓着拂尘,挡在冷流世的面前,厉声道:“师太早有交代,公子想如何?” 冷流世朝着夜芳菲看了一眼,那一脸的高傲与冷漠早已经荡然无存,带着几分心虚地道:“师傅休要误会,小生只是感觉这位小师傅与小生的一位朋友很像,小生并不敢造次。” 玄妙冷冷一笑,道:“此人是我师妹,因身带恶疾,半年之前便上山修行。公子贵为国舅爷,如何会有如此腌臜之辈的朋友。” 冷流世咬着嘴唇,不甘心地朝着夜芳菲看去。却见那一双眼睛中带着几分冷陌的冰冷,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苦笑,道:“如此说来,是小生看错了。”盛典之上替自己挡刀的女孩,她看自己时的眼神迷离中带着几分的心疼,天真幼稚却奋不顾身地救下自己一命。那一个眼神,时时出现在他的梦中。也许,终生难忘。 冷流世说完,猛地一咬牙,转身朝着马车飞身窜去,朝着侍卫发出一声厉喝:“走。” 四两马车,在清脆的皮鞭声中绝尘而去。 南宫燕看着远去的马车,气得猛地一跺脚,骂道:“冷流世,你个小王八。” 玄贞冷冷地看着南宫燕,沉声道:“小姐若是不想进庵,还请自便。” 南宫燕急道:“师傅请莫怪,我这就随师傅进去。” 说着,恭敬地跟在玄贞身后,朝着庵中走去。 随着厚实的大门沉重地关上,夜芳菲长长地舒了一口。那极度的紧张之后,只感觉全身一阵疲惫的酸软。 玄妙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笑道:“我们回房休息,休要理会那南宫小姐。” 夜芳菲点了点头,此时她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忘记那张脸,忘记让她心如刀割的那个人。 轻轻地和衣躺下,侧身面壁,情不自禁地伸手摸着右肩上的刀疤。中飞刀之时,她没有丝毫的疼痛,可是现在她的心很痛很痛。就好像,那飞刀刚刚插到她的心脏上,无情地刺进去,再狠狠地抽出来。 泪水,无声地滑落,在一阵倦意之后,夜芳菲沉沉地睡去。 第六十四章 南宫小姐 第六十四章 南宫小姐 灭念师太的房中,玄贞垂手站在南宫燕的身边,看着薄团上双目紧闭的灭念师太,轻声道:“师太,南宫小姐到了。” 南宫燕轻轻地朝着灭念师太,道:“弟子不懂规矩,还望师太多多包涵。”她见灭念师太依然双目紧闭,咬了咬嘴唇,道:“若是庵中不便收留,小女子这就下山。”微青的脸上,竟带着几分愤怒的红晕。 玄贞轻轻地推了推南宫燕,示意她不要说话。南宫燕咬牙点了点头,无奈地低头不语。 良久,灭念师太睁开眼睛,双目如电,冷冷地扫过南宫燕的脸,朝着玄贞挥了挥手,道:“你出去罢。” 玄贞恭敬地转身退出,关上房门。 南宫燕偷偷地看着灭念师太一眼,忽见那锐利的目光正在注视自己,身子一颤连忙低头。 灭念师太沉声道:“你内伤严重,已伤了脾脏。若是再心急浮躁,恐难以痊愈。你年纪尚小,若是再不定心修身,多半是废了。” 南宫燕吃惊地看了灭念师太一眼,低声道:“弟子知错。”她在心中不禁发出一声感叹,这灭念师太果然不同凡响,只是看到自己,便知内伤严重。她想到冷流世说的话,灭念师太贵为皇室至亲,尊贵之威绝对在南宫瑾之上。先前的高傲,瞬间变成小心翼翼的谨慎。 灭念师太冷声道:“你是如何受伤的?”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弟子莽撞,与人交手,被打成重伤。” 灭念师太目光一动,疑惑地道:“你年纪尚小,便与人动手,想来是你目中无人之举。你记得,在我仙女庵中,并无尊贵平贱之分,庵中上下无不是尊贵之身,说话做事不可莽撞。不管与谁,不问过去,不念将来,你明白么?” 南宫燕小心地点了点头,道:“弟子记住了,弟子一定会谨言慎行,不会给庵中带来麻烦。” 灭念师太点了点头,道:“南宫世家,本就是光明之府,只望你能遵行家教。”指了指身边的薄团,道:“你坐下罢。” 南宫燕摇头道:“弟子还是站着罢,弟子虽身负内伤,还不至于娇弱不堪。”骨中叛逆天性养成了她不拘的性格,尽管摄于灭念师太的威严,可是她的心中依然带着几分警惕。 灭念师太冷冷一笑,点头道:“如此,你便站着罢。你与何人交手,会被伤得如此严重?”她见南宫燕年纪尚小,可是内伤极为严重。想必出手之人报着必杀之心,才会如此狠毒。若非南宫燕有武功根基,恐怕早已当场毙命。 南宫燕扭头看了看周围,轻声道:“是被司马监打伤的。” 灭念师太发出一声惊叹,沉声道:“司马监打伤你的?”那司马监贵为朝廷高官,如何会对如此年幼的少女痛下杀手? 南宫燕点了点头,道:“家父交代过,万不可以与人说起我是被司马监打伤。”想了想,低声道:“是我错杀了他府上的侍卫,他为了救他儿子,才出手的。” 灭念师太忽然明白过来,沉声道:“他将你打成内伤,你恨他么?” 南宫燕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摇头道:“技不如人,活该被伤。那司马监虽然伤了我,可是他也不曾占到便宜,我为何要恨他?” 灭念师太目光一动,点头道:“你虽喜斗,却未仇恨噬心。日后切记,休要随便出手。伤人者,终被人伤。你身为女儿之身,与人争强斗狠,终归不是好事。” 南宫燕恭敬地点头道:“弟子谨记师太教诲,多谢师太点拨。” 灭念师太朝着门外沉声道:“玄贞,你进来罢。” 玄贞推门而入,垂首道:“弟子在。” 灭念师太道:“你带南宫小姐过去,与她安排寝食。日后,她便随你诵经静休,严遵寺规,不得松弛。” 玄贞点了点头,朝着南宫燕道:“你随我来罢。” 看着二人出门,灭念师太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仰天轻叹一声,忽地神情变得凝重,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黄昏将至,残阳如血。 此为静修之时,众弟子都在房中休息。整个庵中显得深沉而宁静。灭念师太行至玄妙的房门口,抬手轻叩。 只听到玄妙慵懒的声音,道:“小师妹么,你进来罢。” 灭念师太推门而入,只见玄妙慵懒地斜靠在寝床上,长袍半开,乌黑的秀发散落榻边,一副纨绔妄女的懒散之相。修行之人,无不心静而性冷,内心宁静之人,不喜物乱。这玄妙进得庵中时日不少,那懒散的顽性未有丝毫改变。 玄妙见灭念师太满脸不悦地注视着自己,迅速地坐起身子,双手拢了拢头发,跳下床垂首道:“弟子见过师太,未曾想到师太会前来,有失礼数。”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暗想那偷荤一事果然不会轻易就打发过去。 灭念师太苦笑着摇头,道:“你身为我庵中弟子,生活如此随意恐是顽性难改,我也强求不得你。”行至卧榻边坐下,朝着玄妙道:“你也休要拘谨,过来坐罢。” 玄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心地坐到灭念师太的身边。 灭念师太低声道:“那南宫小姐你也见过了,她受伤严重,南宫瑾书信告知她生性顽皮,让我等多加管教。你如何看?” 玄妙见灭念师太对那烤鸡一事只字不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笑道:“武官之后,多是喜动拳脚,误伤之事时有发生。那南宫瑾为太保之府又是武官世家,也算是位高权重之人,武官之女多被宠爱,想来只是喜动拳脚,性情不会太坏罢。” 灭念师太微微一笑,点头道:“你也是喜动拳脚之人,性格相似罢。那么你可知道,是谁将她打成重伤的?” 玄妙疑惑地看了灭念师太一眼,摇头道:“弟子身在庵中,至多行至西南边的村落中游玩,断无下过山,弟子不知。” 灭念师太轻声道:“她是被你哥哥司马监所伤,而且受伤严重,并非失手造成。”那南宫燕本有内功根据,可是脾脏已经被伤了个正着,出手之人绝非误伤。 玄妙脸色一变,不相信地道:“我哥?他身为朝廷政要,如何会与那丫头斗狠?” 灭念师太摇头道:“我看此事非同小可,你们司马府与南宫府同为朝廷高官,两府相争,必有动乱。我只希望你不要与南宫小姐有所瓜葛,在我仙女庵中,你们便是师姐妹,要互相照应才是。” 第六十五章 幸灾乐祸 第六十五章 幸灾乐祸 玄妙点头道:“这个自然,我哥哥为大不尊,竟与那小女孩动手,确不应该。只等我下得山去,羞羞他的老脸。”她在心里暗道奇怪,凭哥哥的处世之道,断不会轻易与人动手,更何况还是个十多岁的小女。 灭念师太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道:“据我所知,那司马监也未曾占到丝毫便宜,在南宫燕的手下也受了很重的伤。”说罢,定定地看着玄妙脸上突变的神色。 玄妙脸色一变,摇头道:“我哥身壮如牛,虽只会些花拳绣腿的防身把式,可纵是我想伤他也并非易事,那南宫燕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如何能伤得?” 灭念师太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可司马监确实是受伤了。” 原本以为玄妙会恼羞成怒,不想她双手一拍,笑道:“伤得好,他就是目中无人,平日对我吆三喝四。这下好了,伤在一个女娃儿的手上,也正好煞煞他的锐气。”说话之间,脸上竟带着几分兴奋。 司马世家为三朝谏官,自开国之时,便已深得太祖信任。谏院吏首便是司马先祖。宋代谏官,拥有着至高特权。对于奸臣乱党,甚至可以闻风弹事,哪怕是对于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也可以进行弹劾,即使是弹劾错了,宪部并不追责。所以,司马世家在整个大宋是除了兵权之外,拥有实权最大的相侯。司马监之所以能掌管官盐,便是从先祖开始,深得皇信。就连宣德王爷赵颜,对他也得礼让三分。 在玄妙的心中,司马监向来独断独行,在自己相府之中也是目中无人。盲欲膨胀,对于位高权重之人来说,极易招惹灾祸。也应该让司马监吃吃亏,才能明白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灭念师太眉头皱起,沉声道:“你对那南宫燕没有丝毫成见么?”玄妙生性刚烈,灭念师太只是担心她知道了南宫燕伤到司马监会做出出格之举。不想她竟如此淡然,大大出乎灭念师太的预料。 玄妙奇怪地道:“我为何对她有成见?她替我出气了,我还得感谢她呢。” 灭念师太呵呵一笑,道:“你们果然是习武之人,性格刚烈。如此便好,你带玄玉静心休养。就让她随玄贞师姐诵经养伤罢。”说着,站起身子道:“你身为女子,日后言行举止还是矜持一些。如此散慢毫无礼节,成和体统?”只见玄妙秀发披散落肩,煞是碍眼。 玄妙看了看凌乱的床铺,面色一红,低声道:“弟子知错,日后一定注意。” 灭念师太舒出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朝着门外走去。 玄妙将灭念师太送出房门,将头发拢起盘到头上,戴上素帽。忽然发出一声冷笑,道:“司马监啊司马监,你身为大宋监察之官,竟伤在那十岁娃儿的手下,活该啊你。” 她盘腿坐到薄团上,脸上却慢慢地浮现出一层愤怒的红晕。想那南宫燕最多不过十三岁,如何能伤到体重逾二百斤的司马监。纵是她身为武官之后,也断不可能有如此高深武功。照此来看,那南宫世家的武功,已经到了天下无敌之境了么?还是说,他是被南宫瑾一家群殴才落了下风吃了闷头亏? 思绪纷乱,却也无心打坐,便起身体躺到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肯定是那南宫瑾一起出手,才会伤到哥哥。心中一急,身子从床上弹起,穿好素袍,朝着门外跑去。 夜色朦胧,已到了用膳时间。 众弟子陆续从房中走出,朝着玲珑塔走去。 玄妙的心中有事,也顾不得夜芳菲,径直朝着玄贞的房中跑去。刚到门口便见玄贞拿着个青花瓷碗走了出来,玄妙一见,低声道:“师姐,那南宫小姐呢?” 玄贞疑惑地看了玄妙一眼,笑道:“她受伤严重加之车途劳顿,我让她在房中休息,前去给她盛些素粥来。”说着,凑到玄妙的耳边,道:“你如此关心她,不是你的风格啊。” 玄妙呵呵一笑,道:“我去看看她罢。”说着,推开玄贞,朝着房中走去。 进入房中,便见南宫燕背着双手,定定地看着窗外。 玄妙走过去,轻声道:“南宫小姐,你可好?” 南宫燕回过头来,看着玄妙,恭敬地垂首道:“多谢师姐关心,我只是有些累了。”她年龄尚小,虽然一身武功纯熟于心。可终不敌司马监那一身夯力。 玄妙凑到南宫燕的耳边,悄声问道:“我听师太说你是被司马监伤了身体,你年纪尚小,怎会与那司马府上的人有所纠葛?”南宫府素来为人低调有度,虽为武官太保,可是从不与人发生冲突。万不是寻滋挑事之辈。 南宫燕目光一动,苦笑道:“还不是冷流世那小子,他想骗与那司马镰的财宝,我担心他被欺负了,与那司马镰的手下动手,不想失手将侍卫从楼上推下摔死了。司马监为他儿子讨回公道,才会与我动手。” 玄妙一听,怒道:“那老乌龟果然不是东西,竟与小孩动手。”想了想,低声道:“然后呢?”冷眼瞅过南宫燕的脸,心中不小地吃了一惊。如此幼女,杀性竟然如此深重。谈笑之间,将人命说得如此轻巧。 南宫燕笑道:“难道你也识得那司马监么,他伤了我,自己也被震成内伤。家父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亲自上门给司马镰道歉请罪,后来便将我送至仙女庵养伤。他名是让我进山养伤,其实是惩罚于我,父亲交代过若是我顽性不改,父亲永不让我下山了。 玄妙一听,大大地松了口气。她是担心若是两家起争端,南宫府与冷府关系甚密,联起手来对付司马府的话,司马监必然要吃亏。只要是府上无冲突,倒也相安无事。 心情一好,也顾不上南宫燕,随即笑着道:“我忘记了,还有小师妹还等我去用饭,你先休息罢。”说着,转身朝着门外急步走去。 未到门口,却见夜芳菲慢慢地走了进来。 第六十六章 见风使舵 第六十六章 见风使舵 灯光之下,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的微笑。轻轻地走到南宫燕的身边,低声道:“玄玉,见过南宫小姐。” 玄妙感觉到有些奇怪,夜芳菲好像在忽然之间变了个人一般,礼节之间落落大方,竟无半分羞涩怯懦之相。 南宫燕面色一惊,还礼微笑道:“小师傅言重了,根据辈分我在你之后进庵,得叫你一声师姐才对。” 她疑惑地看着夜芳菲暗沉无光的脸,低声道:“你如此肤色,难道是天生的么?”那一脸的暗沉,在灯火照耀之下显得更加的深重。黝黑的肤色,几乎遮盖了夜芳菲本来的面目。此时她的样子,恐怕就连曾经熟识之人也难以认出。 夜芳菲轻笑,摇头道:“我是身患恶疾,肤色才会有异常人。我进得庵中,便是静养治疗。是否能恢复,只能看天意了。” 玄妙拉着夜芳菲的手,低声道:“你怎么会来此,我们去吃饭罢。” 夜芳菲点头笑道:“我与南宫小姐说几句话便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朝着南宫燕道:“不知道今日那位公子是何方贵人,山门之时被他错认成他人,可吓坏我了。”语间轻颤,目光中带着几分慌乱。 那赤金腰带上的夜字,犹如烧红的烙铁一般,狠狠地印在她的心上。那一脸冷漠的少年,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在对夜府赶尽杀绝之后,还能依然保持这样高傲冷漠的微笑。难道,他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么? 在经历过生死逃亡之后她才明白,所有的一切在死亡的面前都变得那么的缥缈虚无。夜府的辉煌,衣食无忧的权贵生活,眨眼之间便如同水面上的一个气泡,悄无声息地炸开,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都恍如梦境,变得是那样的遥远而陌生。 南宫燕呵呵一笑,道:“他是当今皇后的弟弟,冷府的小侯爷冷流世。你别看他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心肠还是不错的。”说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他答应过我,只等过些时日风波平静之后便偷偷来看我。到时候我让他带些好吃的给你谢罪。” 夜芳菲目光一动,颤声道:“多谢南宫小姐美意,我们乃是修行之人,市侩之物断然触不得。你们的心意玄玉领了,至于谢罪还是算了罢。”说着,转身朝着玄妙道:“师姐,我们前去用饭罢。” 轻轻地拉了拉玄妙的手,两人出了房门,朝着玲珑塔走去。 夜色之下,玄妙吃惊地看着面色凝重的夜芳菲,轻声道:“小师妹,你休要怕那冷流世。纵他是皇后的亲弟弟,若敢欺负我等,我司马相府也不是好惹的。” 夜芳菲沉重地点了点头,轻笑道:“我本草民之籍,断不会与那权贵公子有所交结。我只担心他将我错当他人,若是他的仇家,便不好了。”她虽然表面平静,心中早已翻腾不已。若是那冷流世上得山来,迟早会认出自己。原本以为仙女庵是最佳的栖身之地,照此看来也久留不得。 二人行至膳楼,夜芳菲心中有事,胡乱地吃了些素粥,便借身体劳累,径自回房休息。 玄妙只道是她白天之时多吃了那鸡肉才会身体不适,正着想着找些消食之药给夜芳菲送去。 玄玄贞送粥回来,坐到玄妙的身边,从怀中掏出一串翡翠佛珠,笑道:“你猜这个东西从何而来?” 玄妙眉头一皱,道:“你自己的东西,怎生来问我?” 玄贞凑到玄妙的耳边,轻声道:“那南宫小姐果然不是普通之人,适才见面便送我此物,说是见面礼。我正想着,要不要告诉师太。” 玄妙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道:“如此俗物,我府上何止万千。你若喜欢,只等我下得山去,给你送一车过来。”说着,抓着玄贞的手低声道:“你可有消食健胃的草药?” 玄贞将佛珠塞到怀中,疑惑地看着玄妙,道:“你要那消食健胃的做甚?” 玄妙伸手摸着肚子苦笑道:“日前食了些野果,肚子不舒服,想吃些草药调理一下。” 玄贞目光一动,随即笑道:“想来你日常游动,必定是偷食了禁戒之物。庵中素食,荤腥之物若是偶然食之,必定会肠胃不适。”说着,眉头一挑,冷冷地看着玄妙道:“你说是还是不是?” 玄妙猛地一咬牙,点头沉声道:“是,那么你是不是可以给我寻草药了?” 玄贞呵呵一笑,点头道:“你如此大胆,竟然犯戒,你就不怕我禀报师太将你赶下山去么?” 玄妙眉头一皱,怒道:“你现在就去,我巴不得师太将我赶下山去。你以为这仙女庵我想长呆么?” 玄贞喝下碗中素粥,点头苦笑道:“好好好,我服你了行么,只等我去得后院药房中给你找些草药送过来,行么?” 玄妙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此,才像我师姐。” 玄妙因心中记挂着夜芳菲,急急地夺过玄贞手中的碗,道:“我这就随你前去。”说着,拖着玄贞的手朝着楼下跑去。 庵中药房,在灭念师太寝房西南边的院落。因周边山中盛产草药,平日庵中弟子便会上山采药,制成干药或药粉,在瘟疫恶疾横行之时救济周边的村民。 两人行至药房,玄贞寻了些白色散发着清香药粉用纸包好,递给玄妙道:“此药便能消食健胃,可是不能多食。庵中本来就是素食,若是多吃了,恐怕你半夜会饿的难受。” 玄妙呵呵地笑着将药粉塞到袖袋中,拍了拍玄贞的肩膀,道:“多谢师姐,我这就回去服药罢。” 说着,转身朝着外面飞跑而去。 夜芳菲回到房中,和衣躺在床上。她的心中,再也无法平静。虽然逃离了皇城,可是依然是杀机四伏。天下之大,何处才能容身?若是留在庵中,再次与冷流世相遇,必定会被他认出。可是此时体毒未除,离开仙女庵又能去向何处? 第六十七章 蛛丝马迹 第六十七章 蛛丝马迹 忽然,夜芳菲眼睛一亮,她想起了玄妙说过的话。对,司马相府。若是能进得司马府上,虽离皇城素近,可是只要自己不抛头露面,绝然比在仙女庵要安全得多了。只要不与冷府中人碰面,天下不会再有人能认出自己。可是,如何才能进得司马府上?倘若是玄妙能早日下山,自己苦口相求,她必然会带自己走。可是目前迫在眉睫,那玄妙也不知何时才能下得了山。 忽地,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夜芳菲迅速跳下床去,朝着门口跑去。她急忙打开房门,兴奋地叫了一声:“师姐。” 突然,夜芳菲的脸色一变,吃惊地后退数步。 那门口站着的,赫然是病态满颜的南宫燕。夜芳菲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努力地露一丝微笑,道:“南宫小姐,你有何事?” 南宫燕轻笑道:“师姐休要紧张,我只是一时无聊,想来找师姐说说话。” 夜芳菲咬了咬嘴唇,侧身道:“你进来罢。” 南宫燕行至房中,轻轻地环顾四周,在圆凳上坐下。 夜芳菲带着几分紧张,谨慎地坐到南宫燕对面,轻笑道:“小姐身为贵人,如何会受得伤?” 南宫燕趴在桌上,双目定定地看着夜芳菲的脸,认真地道:“我与人发生冲突,技不如人才被伤个正着。”咬了咬嘴唇,轻声道:“你可知道那冷流世在山门之前为何会将你错认成他人?” 夜芳菲神经一紧,随即摇头笑道:“我本平民之籍,断不会与冷侯爷相识啊。说也奇怪,像冷侯爷那样的权贵之人,如何会将我错当他人?难道在他认识的人中,也有人如我一般恶疾缠身么?”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几分神秘,小声地道:“你可曾听过夜太傅夜府?” 夜芳菲心中猛然一沉,故作低头沉思之状,道:“之前好像听家父提起,民街巷尾好像有着夜氏佳传吧。” 南宫燕点了点头,低声道:“你有所不知,那夜府被冷流世的父亲亲自铲除。因夜啸天深得民心,就连皇帝都不曾昭告天下。” 夜芳菲目光一动,带着几分惊恐地看着南宫燕,颤声道:“可是,这样与我有何关系?难道那冷侯爷将我错认成夜府之人么?”目光轻动,两串热泪悄然滑出。 她想到了浑身是血的父亲,想到了盛典之上表情冷漠的冷流世父子。若非自己执意妄为,驱身挡刀中了那飞刀之毒,断然不会被冷陌一家钻了空子。以夜府的势力,若非在出其不意的时候遭了冷陌的暗算,也不至于冤灭得如此简单。 世间之人,怎会如此的凶残歹毒。也许,在冷流世的骨子里面,流淌着与冷陌一样冰冷无情的血。那一身冷漠与高傲,终将成就他嗜杀成魔的本性。怪不得那盛典之上,皇城之中竟有人要暗算于他,若非自己的愚昧无知,那带毒的飞刀便已替天行道了。可是现在,自己生命都危危可及,如何才能顺利地活下去,完成父亲的遗诏? 悔恨的泪水,流到了唇边,带着苦涩得发凉的味道。她抬头看了南宫燕一眼,喉间哽咽,已经说不出话来。 南宫燕吃惊地看着夜芳菲,伸手抓着她的手,急道:“你休要如此害怕,那夜氏小女早已经随父葬身皇城之后的悬崖深潭之中。那冷流世不过是庸人自扰,才会弄得草木皆兵。”抬手轻轻地擦着夜芳菲脸上的泪水,无比愧疚地道:“是我错了,不该说得如此严重,吓到你了。” 夜芳菲抬头看着南宫燕,低声道:“你说,若是那冷流世将我错当他人,会不会杀了我?” 南宫燕肯定地摇了摇头,道:“你放心便是,冷流世并非凶残之人。更何况那夜氏小女明明已经不在人世,我看他不过是心中有鬼,才会念念不忘。”想了想,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塞到夜芳菲的手中,轻声道:“这是我南宫府上的腰牌,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送与你,日后若是下得山去,持此腰牌便能进府找我了。” 夜芳菲看到那玉佩之上纂刻着南宫二字,猛然想起,在前往少林之时,路遇的南宫秋定然与南宫燕是兄妹。那绣着南宫二字的钱袋她还带在身上。心头猛然一紧,南宫府与冷府如此亲密,南宫秋能守住当日承诺,真的不会泄露自己存活于的秘密么?更何况,那司徒浪子已经死去,南宫秋如何能圆谎过去?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抓着玉佩,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点头道:“如此,多谢南宫小姐。我父母早亡,若是下山之后定会流落于世。他日若有相求,定会到南宫府上寻小姐的。”若非她脸色暗沉漆黑,那惊恐慌乱的神色早已被南宫燕发现。 轻轻地缩了缩脖子,那盛典之上皇帝亲赐的玉佩她还戴在身上。父亲临死之前交代过,一定要存好玉佩,他日能派上用场。忽然之间一阵惶恐,此玉若是外露,所有的一切终将前功尽弃。 南宫燕点头轻笑,道:“是我多嘴,才会让师姐多心。也怪我口无遮拦,才会给师姐造成困扰,还望师姐休要计较。” 夜芳菲正欲开口,却见玄妙急急地推门进来。抬头看见南宫燕,吃惊地道:“你怎会在此?”目光锐利,冷冷地看着南宫燕。 忽见夜芳菲脸上带着泪痕,怒道:“南宫大小姐,玄玉自幼体弱多病,生性胆小,你如何能欺负她?” 南宫燕连忙摇头道:“师姐息怒,我只是过来跟小师姐说说话,今日山门之前冷流世惊吓到她了,我并非欺负她。” 夜芳菲点头道:“师姐,休要怪南宫小姐,她也是好心之举。”说着,朝着南宫燕使了个眼色。 南宫燕起身道:“如此,我就不打扰了。”朝着玄妙恭敬地垂首施礼,退出门外。 玄妙冷冷地看着南宫燕走出去,关上房门坐到夜芳菲的身边,带着几分心疼地道:“她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哭了?” 夜芳菲吸了吸鼻子,小心地看着玄妙,低声道:“师姐可识得夜太傅?” 第六十八章 隔墙有耳 第六十八章 隔墙有耳 玄妙眉头一皱,道:“那夜府惨遭灭府,我早有耳闻,只是你那与你有何关系?”疑惑地看了看夜芳菲,道:“难不成你与那夜啸天认识不成?” 夜芳菲摇头急道:“你可记得在山门之时,那冷流世将我错当人他人?” 玄妙目光一动,急道:“那又如何,你且说重点啊?”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凑到玄妙的耳边,道:“那冷流世竟将我当成夜府小女。” “啊?”玄妙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此事非同小可,那冷陌贵为国丈,对那铲除夜府之事必定早有预谋。他有皇后撑腰,才会如此猖狂。否则,就凭夜啸天战神之威,皇帝也应该替夜府讨回公道才是。此时竟未能昭告天下,想必定是皇帝与那冷府联手,便是要铲除夜府势力罢。” 夜芳菲的双眼中,带着几分绝望的冷漠,忽地语气变得平静,咬牙道:“阴毒之人,行事必会斩草除根。若是他将我错当夜氏后人,恐怕断不会放过我的。” 玄妙摇头道:“那夜府被灭,是我上山之前的事。我听哥哥说过,那夜啸天带着幼女葬身皇宫后山悬崖深潭之底,当日皇帝和冷陌都亲眼所见。皇城之下,蝼蚁难藏,若是那夜氏小女尚存人间,恐怕他们捣个天翻地覆也要将之寻出来的,定不会如此草率了事。” 夜芳菲冷冷地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冷流世如何会将我错当他人呢?”她不知自己肤色突变,早已不是先前的样子。若非与那冷流世只有一面之缘,被认出的可能性更大了。 玄妙咬牙怒道:“卑鄙之人,必然心中有鬼。他们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自然是心中有鬼。你放心便是,在这庵中就连皇帝都不得进来,他们纵是认错,也不敢伤害你的。” 夜芳菲惨然一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想我自小身带恶疾,若是老天无眼,我也强求不来啊。只是我若冤死他手,确实心有不甘。”想了想,摇头道:“也罢也罢,若是我命该于此,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言虽如此,可是心中无比悲痛。年幼之身,却是厄运缠身。为何自己的命运会如此坎坷? 玄妙呵呵一笑,点头道:“难得小师妹如此明理,对那纨绔官家子弟你大可不必理会便是。”说着,从怀中掏出药粉,递给夜芳菲,道:“你今日多食荤腥,恐怕会身体难受,我跟玄贞师姐给你找了些消食药粉,你若是感觉不舒服便服些罢。” 夜芳菲伸手抓着玄妙的手,哽咽道:“师姐,若是他日玄玉无地可依,师姐府上能收留我么?” 玄妙坐到夜芳菲的身边,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你放心便是,只等你静养痊愈,我便与你一同下山去。日后你便随我回府,只要有我司马恩在,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你。” 夜芳菲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擦去脸上的泪水,笑道:“谢谢师姐,他日若是玄玉有能,定会报答师姐的恩德。” 玄妙点了点头,道:“好啊,可眼下你需得养好身体才行。”关切地看着夜芳菲,道:“你食了那么多肉骨头,真不难受么?” 夜芳菲摇了摇头,道:“让师姐操心了,我没事的。” 玄妙放心地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你先行休息,我也回去休息了。” 她将夜芳菲抱到床上,看着她躺好,摸着夜芳菲的脸,道:“好好休息,不要多虑。”夜芳菲顺从地点了点头,焦躁的内心慢慢平复下来。 玄妙正欲出门,夜芳菲突然道:“师姐,那鸡肉何来?” 玄妙暗道,这样小师妹果然年幼天真,先前还被吓个半死,此时竟又馋嘴了,果然是童心无忌。低声道:“你先好好休息,只等过些时日平静下来,师姐便下山给你寻。”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谢谢师姐,我也想随你下山看看。” 玄妙点头道:“好,你先好好休息,师姐定会带你下山的。” 出了房门,玄妙仰头长叹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推门走入自己的房中。 那别院前面的树干上,一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玄妙。只等玄妙的房门关上,树上的南宫燕如同猿猴一般,飞身下树。忽地身子一歪,伸手捂着胸口露出痛苦的表情。司马监那一掌,早已将她震成了内伤。若非内伤严重有危及性命之虑,南宫瑾也不会想着法子送她来仙女庵休养。 南宫燕咬牙朝着寝房走去,悄然窜回房中。躺到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在心中暗道,这仙女庵果然不同凡响。那一脸凶相之人竟是司马府的千金,如此说来,冷流世所言极真,那灭念师太当真是皇室中人了。 她想到了夜芳菲与玄妙的对话,心中暗自笑道,冷流世果然是草木皆兵,如此草民之身,怎么会是那夜氏小女。想必是冷流世心存愧疚,才会如此敏感罢。她未曾想到那玄妙如此大胆,在这佛庵之中竟敢偷食荤腥,若是师太得知,恐怕绝不会轻饶。 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起身脱下衣服,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闭眼睡去。 司马相府,大门两边斑驳而带着几分陈旧的石狮,在庄严中流淌着岁月的痕迹。就连那莲叶镶边的底座之上,也泛起一层浅薄的青苔,足以看见这司马相府年代之久远。 自从大宋建国以来,司马氏族连朝辅助皇帝,从文官到武官,在再到谏官,一路见证了司马世家的威望和功绩。谏院的设立,为太祖稳朝之时成立。谏官的存在,便是专门对付朝廷奸乱和居心不良之辈。 太祖开朝之时便立下圣旨,不杀谏官,不杀触法文人。初衷只是为正朝纲,执法兴文。未想,那谏院的成立,却成为了大宋最为公正权威的机构。谏官看似无权,实则至高无上。纵是朝廷高官,若是有违国法扰乱朝纲,谏院可以就地正法。就连皇帝,若是昏庸无能,谏院也可提出异议,便监督改制。所以,司马相府是除冷陌国丈之府之外实力最大的候府。 第六十九章 宣德王爷 第六十九章 宣德王爷 秋风微凉,阴沉的天空带着几分肃杀的味道。 一辆锦罗马车行至司马府门口,一个两鬓斑白,身着翠黄罗缎绣服高官打扮的人轻松地跳下马车。朝着门口的侍卫道:“通报一声,宣德王赵颜前来拜访司马大人。” 马车上的侍女捧着一个修长锦盒,站到赵颜的身后。 不多时,府中一个满脸富态的妇女急步而来,朝着赵颜施礼道:“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司马大人因身上带伤,行动不便,还望王爷多多包涵才是。” 赵颜哈哈一笑,长袖一挥,道:“夫人见外了,我与司马兄弟亲如兄弟,无需多礼。小弟惊闻司马兄受了重伤,特地挑了一支千年人参送过来给司马兄补补元气。”挥了挥手,侍女送上锦盒。 那夫人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笑道:“祖上遗训,珍贵之物不收,意外之财不收。如此人参,价值不菲还望王爷理解。”说着,合上锦盒,递给侍女道:“见之如受,心意领了。” 赵颜哈哈一笑,道:“如此,不便勉强了。”朝着侍女道:“你等不要进府,在此等我便好。” 那夫人面色一动,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无奈,轻叹一声恭敬地施礼道:“王爷,请。” 赵颜正了正衣冠,倒背双手大步地朝着府中走去。 司马相府并无奢华之气,进得府中,也是别致有加。就连家具设备,也无光耀之色。虽为实木打造,却是普通之料。就连那精雕细刻的虫鱼鸟兽都未曾得见。从内而外,没有丝毫的官家奢华之态。 司马相府自从修建之时,已过百年之多。因先祖家规甚严,所以数代下来,也未曾翻陈加新。此相府在京城之中名望深重,更显出了司马世家清廉为国,刚正不阿的传统。 进入正堂,便听到一阵浓重的咳嗽之声。 赵颜抬头一看,只见身材魁梧雄壮的司马监躺在藤椅上,脸上带着几分暗沉的青灰之色。 那夫人将赵颜引到椅子上坐下,顺手给他倒了杯水,躬身退了出去。 司马监坐起身子,脸上露出勉强的微笑,道:“宣德王爷,你这是来寻我好看么?”说话之间,吃力地从藤椅上站起。 赵颜连忙起身,急步走到司马监的身边,伸手搀着他的手,坐到椅子上,讪笑道:“司马兄言重了,本是想送只人参过来给司马兄补补身子。可是嫂夫人执意不收,我也不好破了府上规矩。便进来看看司马兄。”赵颜虽为皇家之身,在司马监的面前略显谦卑。 司马监眉头一皱,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赵颜,道:“你与那冷陌不是一只鼻孔出气的么,他儿子目中无人,狂妄至极,他自己不上门来给我请罪,怎生让你出面了?”说着,轻咳一声。 垂帘后面应声走出一个侍女,送上一碗汤药。 司马监端过药碗,吃力地喝干,吐气道:“说罢,前来何事。” 赵颜急道:“司马兄如此不近人情,果然不相信我宣德王么?”语气虽软,眉目之间露出几分不悦。 他身为王爷,掌管着国家农业。只是数年来功绩平平,并无出色之能。后得冷陌府上能人相助,革新水利发展农耕,连年创收富民强国,略得真宗赏识。只因他性格敛弱,并无强势之能。故而在朝中威望不是很高,他中年得子,深宠有加,只是那赵璟与他性格相似,内敛软弱,虽有皇室撑腰却也不敢与强势之人抗衡。 司马监哈哈一笑,道:“我只是跟王爷开个玩笑,只不过若是让冷陌知道了你与我走得太近,不怕那冷国丈给你小鞋穿么?”抬手摸着高挺的额头,冷眼看着赵颜。 赵颜的脸上,带着几分苦笑,摇头道:“我与冷陌略有交情,还谈不上至交。”咬牙沉声道:“冷陌野心太大,他儿子又目中无人。内子本是性格内向之人,不喜与人争斗,却还是伤在那小子的手上。” 说话之间,双目微红,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他中年得子,自是疼爱有加。那赵璟在府中受宠无度,纵是在顽皮之时也不忍恶语厉声责之,不想竟被冷流世与南宫秋从楼上抛下,摔断腿骨,落得个终生残疾。 原本建全的儿子忽然变成了瘸腿之人,只把赵颜气了个半死。赵氏之人,身带皇命,加之真宗帝继位数十年竟无太子。赵颜虽无野心,可是凭借赵璟皇系之身,必能有番作为。偏偏落下个残疾,有辱王威之相。 他连夜启奏皇帝,要拿冷流世与南宫秋是问,无奈有冷凌孇吹着枕边风,数千两白银便买走了儿子的一条腿。原本他对冷府有几分感激之心,此事一出,曾经的感激瞬间变成了深重的仇恨。 那残子的耻辱,远远不是颜面那么简单了。他扳不倒冷府,便将所有的恨都转嫁到南宫府上。他知道,若没有南宫府的长子,凭冷流世一个人的能力,恐怕连赵璟的贴身侍卫都对付不了。无奈他实权全无又技不如人,所以只能另求他法。 而当今的天下,放眼整个朝廷之中,实力能与冷陌抗衡的夜府已经被灭,唯一剩下的便只有司马监。 司马监笑道:“你身为王爷,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不感觉有些可笑么?”粗狂的脸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嘲讽。 他身为谏官,朝中之人多有避讳,自然无人与之交好。之前赵颜与冷府相交甚好,他便有些不悦。此时正中下怀,乐得个看热闹。 赵颜面色一变,沉声道:“我听说司马大人伤在一个女娃儿的手上,那娃儿便是南宫瑾的次女,此事可真?”这一刀补得恰如其分,正中司马监伤口之上。 司马监猛地一拍椅子,怒道:“我见她是个小孩,才未于她较真。你还真以为我连一个女娃儿都打不过么?”双目瞬间气得通红,牙齿紧咬,发出阵阵碎响。 赵颜连忙道:“司马大人休要动怒,身体要紧。”说着,抬头看了看周围,沉声道:“以冷陌独自一人势力,不足以挑衅我等朝中政要。司马大人难道没有感觉到奇怪么?” 第七十章 联合之计 第七十章 联合之计 司马监眉头一皱,道:“有何奇怪?” 赵颜压低声音,道:“打伤我儿,又想打你儿子的主意。难道大人没有觉察到,这一切都是南宫瑾的阴谋么?” 司马监脸色一变,沉声道:“此话怎讲?”他感觉赵颜说得有些道理,当日若不是侍卫通报,他及时赶到的话,恐怕司马镰在冷流世与那南宫秋的手下早已经吃了闷头亏了。 赵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辈之能,已成定局。可若是十年之后,便是后生天下了。那南宫瑾与冷陌联手吞并的野心,慢慢开始暴露了。” 说着,端过茶水喝了一口,接着道:“先是冷流世与南宫秋联手将我儿打伤至残,之后便将主意打到你儿子的身上。当日若非司马镰聪敏有加,让人通知于你,恐怕下场与我儿一样了。” 司马监身子一震,怒道:“如此说来,所有发生之事并非几个混小子争强斗殴,而是冷陌与南宫瑾密谋的伎俩了?” 赵颜点头,道:“大人何不想想,那南宫秋打伤我儿之后,冷陌与南宫瑾共同上书皇上,让他远赴边界征战磨炼。实则是让南宫秋掌握兵权。” 他凑到司马监的耳边,垂声道:“原本我还不知南宫瑾的意图,那冷陌的贴身侍卫司徒浪子与南宫秋一同前去边界,在半路之上竟然被人杀了。” 赵颜的一番话语,只听得司马监一阵头皮发麻,颤声道:“未曾想到南宫瑾竟有如此野心,你若不说,我还蒙在鼓里。”咬牙沉思,道:“照王爷的意思,我等要如何做?要不,将此事上报皇上,让皇上作定夺罢。” 赵颜冷笑一声,道:“司马大人果然想得简单,想我儿是皇帝亲侄,被冷流世与南宫秋打了个半残,皇帝又能怎么样?在冷凌孇的鼓动之下,非旦不追究冷流世的责任,还放任自流,又开始打起你儿子的主意了。” 司马监一听,不由得倒吸冷气,厉声道:“如此说来,只要冷凌孇在位一日,我等便只能任那冷流世横行霸世了么?” 赵颜摇头,冷声道:“难道,大人忘记了自己身份了么?” 司马监目光一动,摇头道:“我司马世家自先祖开始,便衷于朝廷。我虽为谏官之首,可是数十年一直监管廉政和官氏盐流通,除了偶有廷辩之外,未能有弹劾之例。”目光漂浮,带着几分恐惧,摇头道:“弹劾皇后,史无前例。下官断不能行此逆天之举。” 司马监如何不知道那冷陌的手段,就连有战神之威手拥数十万兵权的夜府都能在一夜之间化成一堆废墟,若是要对付他司马府,断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不要说弹劾皇后之举,纵是自己敢公然对抗冷凌孇,恐怕冷陌也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赵颜连忙摇头,道:“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让大人暗中收集南宫瑾野心之举的证据,若能拔掉南宫瑾的太保之职,不但能震慑到冷陌的狂妄,还能削弱他的势力。只要冷陌不危及我等生计,大家相安无事便好。”赵颜一世内敛低调,从不喜争强出头,若非冷府欺人太甚,以他的性格断不会与冷府结仇。 司马监一脸漠然,双目中尽露惊恐之色。赵颜所言,绝非空穴来风。那夜府被冷陌所灭,朝廷之中无不感到匪夷所思。战功显赫之人,威望何其深远。可是,皇帝竟然明目包庇,非旦未追究冷陌目无王法之罪,就连夜府冤灭一事也未能昭告天下。 如此说来,那冷陌和南宫瑾早已经密谋已久,先是铲除夜氏夺回战神兵权,之后转向宣德王府,更为可恶的是竟连自己都在算计之内。 细思极恐,司马监只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若非赵颜点拨,恐怕等司马镰惨遭毒手之后都无法明白过来。联合几次事件,那赵颜的说法颇有道理。若是当朝官家之后都有伤残,十年之后必然是冷府一手遮天。 他怒眼圆睁,沉声道:“如此,老夫便打破先例,我等找个适当的机会,免去南宫瑾太保一职。若是他们联手反抗,我等将抗衡到底。”横肉丛生的脸上,发出阵阵颤抖。 赵颜和颜道:“如此,大人等我佳音,只要有了证据,便立刻行动。” 司马监点头道:“此时我等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有事,谁都不会好过。” 赵颜点头道:“大人放心便是,若非为了后生安危,我断不会有此想法。若是我等再不行动,恐怕日后无力回天了。”说着,站起身子,道:“大人先好好养伤,等我通知便是。” 司马监点头道:“只因我身带伤,不便远送。” 赵颜哈哈一笑,道:“大人不必客气,我等也休要多礼。”说着,转身大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司马监呆呆地看着赵颜离去的背影,无力地站起,仰天发出一声轻叹。忽见门外闪过一个身影,厉喝道:“镰儿,你给我过来。” 身材肥胖的司马镰大步进来,笑着道:“父候,终日读书烦闷,孩儿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司马监沉声道:“事端严重,并非你能想象,切记日后未经我同意,断不可出府半步。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司马镰急道:“我出去府门之外玩耍,断然不会走远也不行么?” 司马监怒吼一声:“不行。”双目之中血丝密布,之吓得司马镰浑身一个激灵,颤声道:“孩儿听话便是,可是父候为何如此愤怒?” 司马监低声道:“你有所不知,那冷陌与南宫府联手,便是想取你性命,明白么?” 司马镰吃惊道:“他们怎么会如此大胆,我们又没有得罪过他们。” 司马监怒道:“你若想活命,听话便是。那宣德王爷府上的小王爷都被冷流世伤个半残,当日若非我及时赶到,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我的面前么?” 司马镰紧张地点了点头,道:“孩儿知道了。”说完,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飞跑而去。 第七十一章 以进为守 第七十一章 以进为守 司马监无力地坐到藤椅上,长叹一声,闭眼静养。 随着一阵碎步,满脸富态的夫人走到司马监的身边,轻轻坐下,面色平静地看着双目紧闭的司马监。 良久,司马监睁开眼睛,看着夫人道:“你倒是说说,那赵颜说得有几分可信?” 夫人眉头一扬,轻笑道:“可信,也不可信。” 司马监做起身子,急道:“你这话是何道理?” 夫人慢慢地站起来,沉声道:“赵王爷之言,并非无道理。可惜你纵是谏官之首,也不过是皇帝手中的一个小卒。” 说着,凑到司马监的耳边,道:“我等休要草木皆兵,那赵颜的儿子伤在南宫少爷的手上,他自然是心存仇恨。” 司马监猛地一拍扶手,道:“南宫瑾随朝十几年,也并非出头强势之人。可是他的一双儿女,怎么会如此狠毒?”牙齿紧咬,怒道:“原本老夫想各司其职,相安无事并好,偏偏这南宫府的人要让人不得安宁。” 随着胸口的一阵剧痛,司马监双目圆瞪,极度的愤怒让他整个身子都开始发抖。以南宫燕的身手,若是那一掌打在司马镰的身上,恐怕心脉尽碎,登时毙命了。而且孩童斗狠,失手打死了人,根据法定也无法如成人一般的偿命。恐怕司马府上失了爱子,也无法让南宫府付出代价。 夫人伸手摸着司马监的手,脸上带着深沉的微笑,道:“大人休要着急,一时大意伤在武官世家娃儿的手上,也并非丢人之事。若是你安然无恙,真把那南宫小女伤个正着,倒有些说不过去了。” 司马监道:“那宣德王爷所言有理,我等也断大意不得。只是,此事还得慎重考虑才是。那南宫瑾为武官太保,也深得皇帝宠信,加之冷皇后暗中扶持,若是公然以之对抗,恐怕也于我不利。我只是担心中了那赵颜的道儿,他只不过想利用我公报私仇罢了。” 夫人目光一动,摇头道:“此时我们也只能以进为守了,那冷流世多方结怨,冷陌现在四面楚歌,必然会有诸多戒心。那冷府不但灭掉了数世战功显赫的夜氏,还得罪了宣德王和我司马府,纵是我等不想与他计较,恐怕也没有好日子过。倒不如依赵颜之言,先拔掉南宫府这只右手。冷陌孤势难强,我等也不必担惊受怕。” 司马监目光一动,沉声道:“难道,真的如同赵颜所言,等他搜集证据之后,我便行权罢免南宫瑾的太保之职么?”想了想,随即摇头道:“此一来,功为赵颜,过在我司马府上,若是背后有人说我公报私仇,恐怕对我司马府不利。” 夫人微微一笑,侧身道:“大人,那南宫小女也受伤严重。日前南宫瑾亲自登门谢罪,我等也不能失了礼数。”抬手捂嘴,凑到司马监的耳边轻声道:“你受伤不便出行,便由我代你前去。” 司马监目光一动,随即点头道:“如此最好,你去了之后便将今日赵颜之言说与南宫瑾,让他自己定夺便是。”司马监虽身材高大强壮,却是文苑出身,心思极其慎密。 夫人点头笑道:“何需动用谏院之能,那南宫瑾是明理之人,只要能明白事态利害相关,我想他知道该怎么做。”说着,拍了拍司马监的手,道:“你就安心养伤罢。” 南宫瑾虽为武侯世家,可是性格爽快心胸开阔,为人处世光明磊落。一双儿女与冷流世连连闯祸,早已经惹得众官家心存怨恨,南宫瑾早已经心存愧疚。他之所以忍痛割爱,将儿子发派边界,甚至将未及涉世的女儿也送上仙女庵,便是担心日后惹出更大的乱子。群官众恨,此是为朝官之身最大的顾忌。 司马监哈哈一笑,站起来道:“如此甚好,我那小伤何需多养,不日便不药而愈了。” 夫人掩面而笑,两人持手朝着屋中走去。 深秋微寒,清晨虽阳光明媚,林间却是带着几分奇寒。 数十日的安心静修,加之药物调养,夜芳菲的身体正在逐渐的恢复。那一脸的病态暗沉,慢慢地褪去。虽然肌肤之间依然带着异于常人的黝黑,可是她整个人都充满着活力。 此时的夜芳菲,更加像极了村野农女,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野性而健康的气息。加之她已近卓寇之龄,因身伤体毒慢慢地清除,她的身高也飞速增高。 那南宫燕进庵中也近一月,不但内伤尽数痊愈,对那诵经修行尤为上心。灭念师太见她悟性极高,赐法号玄慧平日里加以点拨,勤之谈心。只望她能逐渐的磨去那一身的锋芒。南宫燕虽为女身,可是自小便喜动拳脚,而且煞性极重,伤人性命在她眼中视如儿戏。 禅修之身,并非是依靠佛性抹去本性中的凶残邪念,而是通过对意志的磨炼,锻炼出一种能控制意识的力量。在愤怒,悲伤和极乐之时,能适可而止地压抑住让人迷失心智的冲动。 那南宫燕也并非真正对那佛禅有兴趣,她静心修身,安受规拘只是想早日能得到父亲允许,下得山去。所以,在与众师姐相处之中,她谨言慎行,处世低调谦逊,倒也深得庵中弟子喜爱。 秋爽之时,正值山中药材根须果实的收成之时。清早之时,弟子们便在玄观总管的带领之下,出去收集药材。 庵中宁静之时,更显深沉。夜芳菲与南宫燕本就是养伤修身,便由玄妙带领她们留守庵中。 阳光正好,玄妙半躺在靠椅上晒着太阳。林间鸟语清脆,树声婆娑,在温暖的阳光下,很是惬意。 自进庵以来,诵经禅课之时夜芳菲都跟玄妙在藏经阁中看兵书残卷,那近千卷的兵法之书竟被她读了个遍。若是平日,她还能看书打发时间,可是那兵书看完,剩下的都是经书,夜芳菲也失去了兴趣。 南宫燕坐在玄妙身边的台阶上,双手托腮,安静地看着远处的山峦。她对玄妙有着深入的敬畏之心,所以在她身边显得沉默寡言。多日的安心静修,让她浮躁的性格收敛不少。此时的她,不但能喜怒不形于色,还能按捺住内心的情绪波动。 第七十二章 晴天霹雳 第七十二章 晴天霹雳 夜芳菲在院中徘徊,沉思良久,对玄妙道:“师姐,不如我们也到山中与师姐们一起采药如何?” 玄妙闭目摇头道:“不去不去,那山路崎岖,奔波半日还不被累死。倒不如在此晒太阳来得舒服。” 夜芳菲看着一脸漠然的南宫燕,眼睛一亮,凑到玄妙的耳边道:“师姐之前不是答应过带我下山看看的么,不如我们正好趁此机会下山去看看罢。”忽地想到那香气四溢的烤鸡,一时间竟发出一阵吞咽口水之声。 玄妙坐起身子,朝着灭念师太的禅房看了看,摇头道:“若是被师太发现了,那可就不好了。” 灭念师太未曾追究那偷荤一事,早已让她心存愧疚。个性刚强的女子都很叛逆,若是严加教管,有错必罚,反倒会激发那叛逆的野性。适时放任,却会燃起她的愧疚之心。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失望,苦笑着摇头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安心在庵中吧。”话虽如此,可是她的眼光依然带着几分好奇地朝着山下的林间看去。 她从深山之中一路逃亡出来,几乎从未接触过外界之人。虽然经历过生死的波折让她变得坚强,可是骨子里面那种对所有事物都充满着期待和好奇的童心依然未泯。 沉默中的南宫燕突然抬头道:“师姐,你就带玄玉下山看看罢。我留在庵中便好,若是师太问起,我便说你们出去采野果便好。” 玄妙定定地看着南宫燕,点头笑道:“如此最好,你留在庵中,若是师太有事还有个照应。我和玄玉到山下林间转一圈便回来。” 夜芳菲开心地看着南宫燕,道:“多谢玄慧师妹,若是我们寻得好吃的,一定给你带回来。” 南宫燕点了点头,道:“你们快去罢,不要走远了,晌午之时一定要回来。” 玄妙想了想,低声道:“我们往西南的村落方向去,若是有事,你便前来寻我们。”她深知灭念师太对他们三人的规戒格外宽松,加之夜芳菲从未见过山间村落之貌,难得有此空闲机会带她出去看看也好。 两人回房换了简装,悄悄地出了庵门,顺着林间小路朝着山下奔去。 南宫燕看着两人远去,长叹一声,关上大门正准备回去晒太阳。忽闻天空传来一声雄鹰长嘶,只见玲珑塔的上空,一只巨大的老鹰盘旋而下,落到她的面前。 南宫燕身子一震,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的红晕,朝着老鹰跑了过去。那老鹰是冷流世的猎鹰,自雏形之时冷流世便喂养调教。那老鹰长大之后竟能通人性,而且异常聪敏,不但能听懂冷流世发出的口令,还能识得熟人。 南宫燕从老鹰爪上解下一条红色布条,只见布条之上写着“山门拐角见”五个小字。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暗道,冷流世你个混蛋,当日说好的会来来看我,竟然让我等了如此之久。身子一动,带着满心欢喜朝着台阶下飞奔而去。 台阶尽头的过道边上,数人合抱的大树之下,一匹枣红的高头大,鼻孔之中喘着粗气。一身银袍金带的冷流世双手抱在胸前,脸上依然带着高傲冷漠的微笑,远远地看着南宫燕。 南宫燕飞奔至冷流世的面前,大口地喘着气,道:“你为何现在才来,可曾给我带了好吃的?” 抬头朝着马上看去,只见那马鞍上除了一个水袋和斜挂着一把镶着宝石的长剑之外,别无他物。咬牙朝着冷流世的身上锤去,怒道:“你骗我?” 冷流世眉头一皱,道:“我何时骗过你?” 南宫燕双目微红,咬着嘴唇瞅着冷流世道:“若不是为了救你,我如何会在这个鬼地方受罪。”带着无限委屈,话语间竟然哽咽起来。 南宫秋远赴边界,家中父亲严厉有加,在南宫燕的心中,早已经把冷流世当成了最亲的人。此时的她,就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在见到亲人的时候,所有的意志和坚强都变成了软弱的泪水。 冷流世轻叹一声,抬手擦去南宫燕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南宫燕咬着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忽地看到冷流世凝重的神色,脸色一变,急道:“是不是我哥哥出了事?” 冷流世摇头道:“你哥哥日前才捎回信报,一切安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太保府已经没有了。” 话语一出,犹如晴朗的天空一声惊雷,南宫燕的身子一震,几乎昏死过去。那夜府一夜之间便消失了,难道南宫府也如同夜府一般,被人杀了个干净?入朝为官,真的如临虎口么? 冷流世拥着南宫燕,轻声道:“你休惊慌,你父亲只是失了那太保之职,他依然是朝廷武官,没有太大的影响。他也是担心你听到消息会误会,才让我提早告诉你。” 南宫燕死死地咬着嘴唇,忍住哭声,颤声道:“为何会这样?”朝廷政要被贬免,绝非简单之事。若是触犯国法,罪不至死,被贬免之后连带数世。 大宋国威何其严厉。被贬免之罪臣,三朝不得为官。若是官之无能,耽国误民之臣被贬免,必定遗臭万年,后世之辈永难翻身。 冷流世的脸上,扬起一丝冷漠的轻笑,道:“你忘记了,那司马监虽然伤了你,他自己也被你打成重伤了么?”银牙轻咬,带着几分杀气,道:“他本就为谏院之官,手里掌握着难以想象的实权,就连皇帝都得让他三分。这老狗与宣德王联手,公报私仇,逼着南宫叔叔自己辞官。” 南宫燕捶打着冷流世的胸口,哭道:“都是你,都怪你,若不是你到处惹祸,我哥又怎么会被发配边界?若不是你,我们又怎么会得罪司马监?我害得父亲丢了官职,这如何是好?” 冷流世伸手抓着南宫燕的手,双目血红,厉声道:“你给我记住,他们从你父亲身上拿走的,我会拿回来的。迟早一日,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抓着南宫燕的手腕。极怒生恨,他抓得很用力,在他的指缝之间南宫燕嫩白的手腕之上,登时出现条条血痕。 第七十三章 怨极生恨 第七十三章 怨极生恨 冷流世那带着杀气的眼神和手腕上钻心的疼痛,吓得南宫燕面无血色,惊恐地看着冷流世。她咬着嘴唇拼命地摇头,道:“我求求你,不要再惹事了,若是再生乱子,恐怕我们连小命都不保。” 她深知冷流世的孤傲与任性,若是他决定的事情,就连皇后他都敢冲撞。就凭借他的性格,不弄得天下大乱,他断不会罢休。 冷流世咬牙道:“记住,在庵中休要惹事。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安心休养。只等事情平息,我便会接你下山。你父亲现在安然无恙,实职依然。所以你休要担心,明白么?” 南宫燕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要你答应我,日后定要在府中好生学习,不要再惹事了,行么?” 冷流世将她拥入怀中,沉重地点了点头,柔声道:“你放心,我答应你,一定不会再惹事。我会加紧学习苦练,日后我不但要保护好你父亲,还会保护好你。” 看着怀中楚楚可怜的南宫燕,无奈地长叹一声,道:“日后我们要面对的不是谏院,而是司马监和宣德王府。若是我再不努力,南宫府和冷府都会灭在她们手中。” 官家之中,宁养逆子,不养愚丁。纨绔之人只要回意收心,将会是可造之才。可若是生性愚钝,再忠诚乖巧的人也难成大器。像冷流世这种天资聪明之人,若是能收心学习,日后必能独挡一面天。所以冷陌才会在冷流世连连闯祸与众官家结仇之后,依然对他带着莫大的希望。此子若能从善,必会是天下百姓之福。 南宫燕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只要我父亲没事便好,只要你不惹是非,中了别人的圈套。只等他日手握实权,再与他们理论也不晚。”语气认真谨慎,忽地从那个顽皮成性的女孩子变成了懂事的大姑娘。 冷流世擦去南宫燕脸上的泪痕,柔声道:“记得,你也不要再惹事了,此时不要落下话柄在人口中。来,笑一个。”轻轻地捧着南宫燕的脸,朝着她露出一丝微笑。他与南宫秋亲如兄弟,两人闯祸之后南宫秋被发配边界,他已心存愧疚。在他的心中,早已经把南宫燕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南宫燕舔了舔嘴唇,朝着冷流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冷流世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快回去罢,有事我会让雕儿给你送信。” 南宫燕的双眼中,带着无比的不舍,点头道:“时日不早,你尽快回去罢。此时动身,还能在日落之前赶回家里。” 冷流世咬牙纵身上马,回头看着南宫燕,眼睛一亮,突然道:“仙女庵中的那小师傅,到底是何方人氏?” 那一个冰冷的眼神,自当日山门之前一见,便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那个眼神,虽无情冰冷,可是似乎带着一种期待与委屈的辛酸。 自从那盛典之后,每一个夜晚只要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便会出现夜芳菲带着微笑的脸。这样的梦魔,如同冰冷的枷锁一般,紧紧地锁在他的心头。 他不甘心,永远都不甘心。在他的心中,一直都坚信,夜芳菲一定还尚存人间。那么单纯善良的女孩,若是真的冤死,必定是老天无眼。 父亲残忍地灭掉夜府,他一直痛恨自己软弱无能。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无法报答,一直让他愧不欲生。对于父亲的落井下石之举,他只有用无声的叛逆去抵抗。他用自己的孤傲和冷漠,让众官家都仇视对立冷府,在他的心中也只有如此,才是对父亲最好的报复。 南宫燕苦笑着摇头,道:“你休要多想,她不过是草民之身,早在半年多之前已经进庵休养了。”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失望的神色,双脚一夹,驱马狂奔而去。风吹颜动,一滴清泪从眶中滑出,若能寻得夜芳菲,他必得到整个天下,拱手送到她的面前,只要她能消除对自己的仇恨。纵是要自己的命,他也愿意。 只可惜,他费尽心思,到处打听她的下落,终是徒劳。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那夜芳菲早已经不在人世,留给他的只是无尽的遗憾和愧疚。现在,不但冷府四面楚歌,被众臣所仇恨,就连南宫府都受到了牵连。 冷流世知道,若是自己再如此纨绔下去,曾经许诺下的抱负和志向,将会在残忍的现实面前,变成虚无的泡沫。他必须要坚强,要成熟。只有如此,才能保住冷府,保住南宫府。 看着远去的冷流世,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擦了擦眼睛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关上山门,南宫燕面色一动,突然想到刚刚下山的玄妙和夜芳菲。 双目中浮现出一层微红,脸上瞬时弥漫着几分冰冷的杀气。她咬牙冷笑,暗道,司马监你这个老乌龟,只等他日本姑娘有能之时,我必亲手屠你首级。 带着几分愤怒,朝着灭念师太的房门看了看了,紧紧地咬着嘴唇,低头沉思。她忽然想起,那玄妙便是司马府上的千金,一股怨恨油然而生。咬了咬牙,顾不上换衣,朝着山下西南边的林间狂奔而去。 越过荆棘丛生的矮树林,远远地便能看见对面的山头上竟然升起了袅袅的青烟。 南宫燕抬手擦了擦眼角,努力地深呼吸几口气,脸上忽地露出一抹微笑。眨眼之间,那满脸的悲痛和仇恨之状态已经消失。就像个带着满心欢喜的女子,朝着情郎等候的方向奔去一般。 越过山坳,吃力地奔跑了两个时辰,便见那林间的乱石之处有一缕青烟。空气中一阵浓郁的肉香随着飘渺的青烟,弥漫在林中。乱石之后,玄妙正着坐在一堆篝火旁边,烧得通红的木炭之上,木棍穿着的一只烤鸡,面皮被烤了个焦黄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香味。玄妙正在专心地翻动着木棍,让那烤鸡烤得更均匀些。炭火的温热,将她的面容烘得通红。 南宫燕轻轻地喊了一声:“师姐。” 玄妙回头一看,眉头高高地皱起,带着几分不悦地道:“不是说好了你在庵中等候的么,怎会跑出来了?”她见南宫燕的双眼微红,连忙放下手中的树枝,沉声道:“难道庵中有事?你怎么了?” 第七十四章 千年灵芝 第七十四章 千年灵芝 南宫燕面色一动,连忙摇头道:“庵中无事,我见这林中有青烟升起,以为是师姐发出信号让我前来。”她见玄妙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双眼,低头道:“玄慧一时心急,飞奔过来,路上风沙眯眼了。”说着,抬手揉了揉眼睛。 玄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笑道:“如此最好,这野鸡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捉到,玄玉师妹自小可怜,正好给她补补身子。你来得正好,想你上山一月之多,恐怕想肉想疯了吧。” 她知南宫燕是太保之女,自然是在山珍海味食之不尽的生活中成长起来的,在庵中清粥素茶,纵是成年之人也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南宫燕这样正在长身体的女孩。 南宫燕高兴地点了点头,道:“多谢师姐,我只要尝一点便好,还是让玄玉师姐多补补身子罢。” 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感激地看了玄妙一眼。她的目光之中,一丝怨恨的冰冷转瞬即逝。她虽在庵中静休不少时日,顽性有所收敛。可是一想到父亲的太保之职尽丧在司马监的手上,心中一股难以抑制的怨恨油然而生。 玄妙呵呵一笑,道:“稍等片刻,马上便好。”说着,挥了挥手,示意南宫燕坐到她的身边的石头上。 南宫燕抬头看看周围,却不见夜芳菲的身影,奇怪地道:“小师姐人呢?” 玄妙道:“她到林边取水去了,不如你去南边看看她罢。” 南宫燕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到玄妙的身后。她的脸上,忽地露出一层冰冷的杀气。右手暗中运动功力,慢慢地抬起。此时她内伤痊愈,以南宫燕的身手在玄妙毫无防备之下拍出一掌,定能将她的头颅拍个粉碎。那玄妙低头专心烤鸡,对身后之事浑然不知。 南宫燕憋住呼吸,双眼中带着怕人的血红。右手举过头顶,正欲拍下,忽闻传来一声清喝:“玄慧,你在干嘛呢?” 南宫燕脸色一变,迅速地后退两步,回头一看,只见夜芳菲双手捧着牛皮水袋,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 南宫燕面色一红,随即笑道:“玄妙师姐让我去看看你,不想你竟回来了。”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她在林间之处便看见南宫燕,那南宫燕在玄妙的身后慢慢抬手准备拍下之时,她已经看见南宫燕双目中杀意深浓,只吓了她一身冷汗,急忙出声制止。夜芳菲感觉有些奇怪,这师妹明明是南宫府的千金,上山以来从未与人发生过争执,如何会想对玄妙下手。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么? 南宫燕轻笑,伸手在玄妙的头发上拿下一只飞虫,笑道:“林间蚊虫繁多,师姐烤鸡烤得太入神,头上有虫都不知道。”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朝着夜芳菲看了一眼。 夜芳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笑道:“你竟如此细心,刚刚险些吓到我了。” 玄妙回头道:“林间何物吓到你?”说着,举起手中的烤鸡道:“快来吃罢,只等吃好了便漱口洗净回去了。” 不等夜芳菲开口,南宫燕接过烤鸡,跑到夜芳菲的面前笑道:“师姐说你自小体弱,要给你补补身子,我尝一点便好。”说着,轻轻扯下一块焦黄的鸡皮放到口中,将烤鸡递给夜芳菲。 夜芳菲哈哈一笑,道:“有福同享,有戒同破。”扯下一只鸡腿递给南宫燕,道:“若是师太有知,我们都要被赶下山去的。” 说着扭头朝着玄妙道:“师姐,你也吃点罢。” 玄妙摇了摇头,道:“你们快吃罢,时候不早了。”说着,慢慢地朝着乱石边走去。 那乱石之后,便是峭壁悬崖,百丈余高的悬崖下面,一道河流如同一条巨龙一般由林间蔓延至天边。 夜芳菲见南宫燕不接鸡腿,眉头一皱,道:“师姐舍不得吃,便是让我们两人的吃的,你若不吃难道是想向师太告状么?”说着,将鸡腿伸到南宫燕的嘴边。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吃了啊。”伸手夺过鸡腿,整个放入口中。 夜芳菲哈哈笑着,大口地吃着鸡肉。 忽然,玄妙指着不远的悬崖之处,发出一阵惊喜的声音,道:“你们快看,千年灵芝。” 夜芳菲胡乱地吞下口中的鸡肉,跑了过去。只见在悬崖中央的石头缝中,一朵蓝色的灵芝在阳光之下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南宫燕伸手擦了擦嘴,远远地看着那石壁上的灵芝,道:“果然是千年灵芝,此物甚是珍贵,我听说不但能拔毒生肌,还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啊。可是,如此峭壁之上,如何取得。” 玄妙哈哈一笑,道:“果然是天意,这千年灵芝若是让小师妹食得,肯定能加快恢复她的身体。”咬牙看了看周围,苦笑道:“只是要取得,恐怕得费些工夫。”那石壁之上寸草不生,光滑无比。若想徒手上去,绝非易事。 南宫燕目光一动,朝着夜芳菲低声道:“我跟师姐去取,你在此等候便好。” 玄妙摇头道:“那石壁上布满青苔,必然奇滑无比,我一人去便好。” 南宫燕急道:“你一人前去,若是取得那灵芝也不好拿回,若是你一时手滑让灵芝掉了下去,不是前功尽弃了么。我随你前去,两人接应一下不是更好?” 夜芳菲急道:“那绝壁危险,你们还是不要去了,我们还是回家去。”那悬崖深不见底,单是看看便令人胆颤心惊,若是跌落下去,恐怕尸骨无存。 南宫燕摇头道:“如此珍贵之物,纵是皇宫也极其少见,今日被师姐寻得,必是天意。”说着,双脚一动,朝着那悬崖石壁之上窜去。 玄妙连忙道:“玄慧,你休要着急。”连忙跟了过去。 夜芳菲紧张地看着二人,也急忙跟了过去。 那南宫燕动作奇快,转眼间便攀到了石壁顶端,那灵芝生长的位置离栖身之处有三丈之多,必须如壁虎一般紧贴石壁慢慢移过去,稍有不慎,便会跌落悬崖,落入万丈深渊之底。 第七十五章 跌落深崖 第七十五章 跌落深崖 玄妙紧张地看着南宫燕,紧张地道:“玄慧,你不要着急,抓好啊。”她紧随南宫燕的脚下,只要南宫燕取得灵芝,递到她的手上,再慢慢返回便好。 夜芳菲站在两人下面,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后背上早已经被冷汗打湿。眼见那南宫燕已经触到了灵芝,她的一颗心几乎要掉了出来。 南宫燕将灵芝小心地递到玄妙的手上,发出一声轻松的笑声,道:“小师姐,你果然有福,回去之后便煎汤服下,胜过灵丹妙药啊。”扭头看着玄妙,道:“师姐,你先下去,担心一点。” 玄妙将灵芝叼到嘴上,点了点头慢慢地往下移动。幸亏那石壁之处多有风化,石间有裂缝正好能镶入手指,十指紧抓,倒也十分稳固。 眼见那玄妙离地不到五尺的距离,夜芳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石壁之上的南宫燕发出一声欢呼,道:“大功告成。”话音未落,突然脚下一滑,朝着下面坠去。 玄妙发出一声沉喝,道:“玄慧担心。”咬牙紧扣石缝,弓起身子想接住南宫燕。 南宫燕惊叫一声,双脚重重地落到玄妙的肩膀上,随着一阵碎响,玄妙紧抠的石缝之处薄石断裂,整个人朝着崖下落去。 夜芳菲发出一声惊叫,冲过去伸手准备去抓玄妙。幼小的身子收势不住,径直越过悬崖,朝着深渊中落去。 落到悬崖边上的玄妙双手灵活地抓住石壁,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小师妹。”那无底的深渊中,传出夜芳菲惊恐的惨叫声,在林中回荡。 南宫燕目光一动,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却见玄妙怒吼一声,抓着石壁的双手上青经暴露,身子一抖如同一只大鸟一般凌空而起,稳稳地落到地上。南宫燕在心中发出一声惊叹,以玄妙的身手,恐怕两个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 南宫燕颤抖着慢慢地滑下石壁,朝着悬崖下面发出一阵哭喊:“小师姐,你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泪水,顺着她的脸上流下。慢慢地跪到地上,惨声道:“师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小师姐。” 玄妙木然地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和蜿蜒至天边的河流,所有的一切,如同做梦一般。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小师妹就没有了。那孤独可怜的眼神,那黝黑暗沉的脸,忽然之间变得虚幻无比。她简直不敢相信,一个生命的消失,是如此的简单而彻底。 玄妙的嘴上,依然叼着那散发着蓝色光晕的灵芝。就在将要落身悬崖的时候,她都不舍松口。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那个令人心疼的小师妹,彻底地从身边消失了。 她仰天发出一声怒吼,泪水无声地滴落衣襟。她将灵芝拿在手中,做梦都没有想到,这被誉为灵丹妙药的千年灵芝,竟会成为夺取小师妹性命的凶器。 咬牙将那灵芝狠狠地朝着谷低抛下,身子一软,跪到地上朝着崖底磕了三个响头。冷冷地回头看着南宫燕,沉声道:“事已至此,所有的错误都由我来承担便是。回去之后,你不要说与我在一起。小师妹的死,我会给师太一个交代。” 说着,咬牙站起身子,纵身朝着林间的小路窜去。 南宫燕目光一动,发出一声惨喝,道:“师姐,你等等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朝着玄妙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此一回去,不知道她们要如何与师太交代。这万丈的悬崖,体弱多病的夜芳菲跌落下去,恐怕早已经尸骨无存了。 夜色深浓,仙女庵中玲珑塔的铜钟响起。 六层高塔,灯火通明。塔中所有的圆灯亮起,将塔中照耀得如同白昼。那玲珑圣钟,除圣日祭祀之外,若非惊天大事,断不能响。此为夜静之时,警钟一响,庵中弟子尽数正冠执袍,往玲珑塔跑去。 庵中所有弟子,汇集五楼。玲珑塔顶,为匮竭之地,除了圣身遗体停放之用,便是责罚刑杖之地。佛禅之地,鲜有刑房。可是在仙女庵建设之日,为效庵规,便立此刑房。所以,虽然房中灯火通明,却带着一股阴冷的怨气。 正厅之中,修长的宽凳上,南宫燕和玄妙被绑了个结实,脸面朝下放到长凳上。 面色浓重的灭念师太盘腿坐在薄团之上,缓慢地拨动着手中的佛珠。那数十弟子,整齐地站在厢房两边,无不面色沉重,目带惊恐。 双目浮肿的玄观上前两步,仰头长叹一声,发出威严的声音,道:“玄妙身为师姐,不顾庵规私自带领师妹出庵玩耍。导致玄玉跌落山崖,死于非命。”目光冷冷地看向头发散乱的玄妙,厉害声道:“玄妙,你还有何话可说。” 玄妙慢慢地抬起头,血红的双眼看了看双目紧闭的灭念师太,惨然一笑,道:“玄妙为长不尊,未照顾好小师妹,才会让她失足葬身崖底。玄妙甘愿受罚,愿意以命抵命。”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垂首不语的南宫燕,牙齿一咬,闭上双眼。若非南宫燕心浮气躁,如何会害小师妹跌落崖底?她们两人都会武功,纵是从那绝壁之上落下,以她们纯熟的飞檐走壁之功,尚有一线生机。可是夜芳菲年幼娇小,又身带毒伤,跌落下去,必死无疑了。 灭念师太慢慢地睁开眼睛,双目之中带着深沉的亮光,沉声道:“你数次犯规,我都网开一面,未能深究。今日之错,根源在我。若是当日你破戒之时我便将你赶下山去,也不至于会落到今日闹出性命。” 慢慢地站起来,走到南宫燕的身边,厉声道:“她们离去之时,我便早有觉察,你是之后才离开的,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雪眉紧锁,目光如电,冷冷地扫向南宫燕的脸。 南宫燕抬起头,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师姐发现那悬崖之上有千年灵芝,我们便想采回来给小师妹治病。只因为我一时失足,差点让师姐跌落下去,小师妹为了救师姐,掉下悬崖的。”狼狈的脸上,泪水顺着鼻尖流下,滴落长凳之上。 玄观目光一动,低声道:“师太,不如我们全体出动,到悬崖之下寻找玄玉。或许小师妹还未死,也说不定。” 第七十六章 杖责之罚 第七十六章 杖责之罚 灭念师太目光一动,冷声道:“你可知道那崖地为何名?” 玄贞面色一变,连忙低头不语。庵中弟子都知道,那万丈的悬崖被称为幽冥关。悬崖之上,终年萦绕着一股氤氲之气,那悬崖之中就连鸟兽都鲜有靠近。从悬崖之上跌落,不要说是普通人,纵是雄鹰俊雕,也鲜有存活。 灭念师太仰头长叹一声,抬手指着南宫燕的鼻子,厉声道:“虽然错不在你,可是你却违我庵规。念你内伤未能痊愈,便免去那杖责之罚。” 牙齿紧咬,沉声道:“给我逐出庵中,永世不得进庵。日后出去,若是提起是我庵中弟子,必遭万杖毒罚,不留全尸。” 南宫燕惨声道:“师太不要,玄慧愿意受那杖责之罚,只求师太不要赶弟子下山。”此时南宫瑾已经失去那太保之职,南宫府正值低落之际。此时回去,有何颜面去见父亲?若是被众官家子弟了知道自己是被逐出仙女庵,日后父亲如何立足于朝堂之上? 灭念师太轻轻地摇头,道:“我仙女庵建庵百年,从未破坏过规矩。只因收留你等万恶之身,独有私欲,才惹得上天震怒,让我庵中弟子死于非命。”抬手指着门口,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师太,不要,求求你,玄慧知道错了,求你再给玄慧一个机会。”南宫燕紧紧地咬着嘴唇,那上齿深陷唇中,渗出点点血痕。血红的双眼中带着无比的惊恐,拼命地摇头。将她逐出山门,于南宫府来说,无疑是往伤口上撒盐。 玄贞面色一动,低声道:“师太,痛失小师妹,她们也心如刀割。此时夜已深重,不如明日一早再让玄慧师妹下山去。”她深知道玄妙对夜芳菲亲如姐妹,平日里一直照顾有加。意外发生她们早已经心存愧疚,如此一罚,必是雪上加霜。 灭念师太冷冷地看了南宫燕一眼,怒道:“将她送回寝房,明日日出之时便滚出我仙女庵。永远不要再回来。” 玄贞连忙朝着身边的弟子使了个眼色,两人托起紧绑的南宫燕,快步地朝着楼下走去。 灭念师太仰天轻轻地吐出一口,脸上带着冰冷的寒霜,沉声道:“玄妙身为我庵中弟子,自进庵之时便屡次犯戒。给我杖罚一百,明日一早连同玄慧,逐出庵门,永不再收。” 玄妙抬头看着灭念师太,惨然一笑,点头道:“多谢师太教诲,玄妙甘愿受罚。”慢慢地低下头,牙齿紧咬。夜芳菲跌落山崖,她早已经痛不欲生,愧疚难当。此时若能杖死,倒也求个心安。 灭念师太沉喝一声:“玄观,还不行罚?” 玄观双目一红,点了点头,身后的两个弟子双手持杖,慢慢地走到玄妙的身边。那刑杖六尺多长,杖身扁平。为实木所制,拿在手上奇沉无比。 “行刑。”随着玄观一声低沉的叱喝,两弟子手中的刑杖高高举起,啪啪地落到玄妙的身上。 “一,二,三……”随着玄贞哽咽的计数声,所有弟子无不掩面痛哭。那宽实的刑杖落到身上,瞬间便渗出鲜红的血液,染湿了素袍。 玄妙紧咬牙齿,一声不吭。就好像,那沉重地刑杖不是打在她的身上,而是落在她身下的长凳上一般。 额头上的泪水,如雨滴一般落到地上,汇集成斑驳的湿痕。随着那杖打的沉闷之声,玄妙的大腿和后背之上,已经血肉横糊。脸上的那一抹深红早已经褪去,整张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忽地,正在计数的玄贞突然停下,惊恐地看着玄妙。 只见那玄妙原本仰着的头突然垂下,就连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开来。那高举在半空中的刑杖之上,沾染着鲜红的血液。行刑的两个弟子,泪流满面,不知所措地看着灭念师太。 灭念师太的脸上,依然带着冰冷的铁青,厉声道:“还有多少杖?” 玄贞颤声道:“师太,还有四十三杖。”鼓足了勇气,沉声道:“师太,若是刑完百杖,玄妙必然性命不保,那小师妹的死也是个意外,他们也不想的。望师太开恩,那杖责行过便好。”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呜咽之声随泪而出。场中弟子,无不动容,胆小之人早已被吓了个面无人色。 灭念师太冷冷地看着玄贞,厉声道:“坏我庵规之人,你竟替她求情。难道我做事还用你教么?” 玄贞身子一抖,低声道:“弟子不敢。” 灭念师太牙齿紧咬,看着昏死过去的玄妙,道:“冷水浇醒,给我继续打。” 一桶冰冷地水浇到玄妙的头上,所有的弟子捂嘴而泣,惊恐地看着体无完肤的玄妙。 良久,那昏死的玄妙突然发出一阵咳嗽,吃力地抬头看着灭念师太,苍白的脸色竟露出一丝笑容,虚弱地道:“师太,玄妙今生别无所求,只望我死之后,能将我尸体丢下幽冥关,玄妙生时未能照顾好小师妹,就让我在阴曹地府去保护她罢。” 灭念师太眉头一皱,沉声道:“继续杖。” 厚实的刑杖沉闷地打在玄妙的身上,随着那一声闷哼,几乎又一次昏死过去。 玄贞身子一动,朝着灭念师太跪了下去,颤声道:“师太开恩,饶过玄妙一命罢。” 玄观与众弟子一见,全部跪下去,朝着灭念师太叩头道:“请师太开恩,留玄妙一命。” 灭念师太的脸上,露出无奈的冷笑,仰头长叹一声,道:“我身为师太,未能管教好庵中弟子,才会酿成此悲祸。我也有罪。” 说着,走到那长凳之上,朝着众弟子道:“玄妙的那四十杖,便由我来替她受罢。”慢慢地趴到长凳上,朝着行杖的两个人沉声道:“来罢。” 昏迷的玄妙慢慢地抬起头,她的的口中流出血红的口水,气若游丝地道:“师太不要,弟子有错,理当受罚。” 灭念师太冷冷地抬头,朝着玄观,道:“你亲自来杖。” 第七十七章 连夜送信 第七十七章 连夜送信 玄观目光一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灭念师太的身边,道:“师太,弟子身为庵中总管,出此意外弟子也有错,就由弟子替罚罢。” 灭念师太怒道:“我对弟子管教不严,我自当受罚,你为何如此搪塞?”目光如电,带着不怒而威的冰冷,只看得玄观一阵胆颤。 玄观长叹一声,猛地一咬牙齿,沉声道:“弟子遵命。”说着,接过那带着鲜血的刑杖,咬牙齿朝着灭念师太的身上打去。 昏迷中的玄妙发出虚弱的声音,道:“师叔,休要杖师太。”话刚刚说完,脖子一歪,又昏死过去。 沉闷的杖声,一声声犹如打在众弟子的心上。 那四十余杖打完,灭念师太的脸上豪无血色。玄贞丢下手中的刑杖跑到灭念师太的身边,颤声道:“师太,你还好么?” 灭念师太抬头轻笑,道:“你等尽快救治玄妙,老身无恙。”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那一身的素袍早已被血液染湿。 跪在地上的弟子闻声而动,将玄妙抱起,朝着楼下冲去。 玄观的脸上,早已经面无人色。她流泪和一个弟子搀扶着灭念师太,慢慢地走下玲珑塔。 行至禅房,玄观让弟子取了些草药,和着水清洗着灭念师太的伤口。只等在伤口上敷上药粉,那灭念师太竟然站起身子行至窗前,抬头看着夜空中滚圆的月亮,发出一声轻叹。 玄观只担心那身伤严重,轻声道:“师太,责杖已过,你还是尽早休息。明日一早,我便派人将玄妙和玄慧送出山门。” 灭念师太半闭着眼,朝着玄观道:“玄玉身亡,必是我庵中一劫。你连夜赶往少林,通知福圆大师一声。” 玄贞点头道:“师太安心养伤,弟子这就去办。”说着,吩咐弟子扶着灭念师太上床,急步朝着外面走去。 未等玄观出门,灭念师太沉声道:“你稍等一下。” 玄观返身走到灭念师太的身边,道:“师太,还有何吩咐?” 灭念师太沉思一下,指着桌上的笔墨,道:“扶我过去。” 玄观扶着灭念师太行至书桌旁边,将毫笔递到灭念师太的手上。 灭念师太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展开一块绸布,挥毫写了一行简字,朝着玄观道:“你到了少林之后,将此信交与福圆大师便即刻动身返回。” 玄观将布绢收好,朝着灭念师太道:“师太好生休息,我与弟子玄竹一同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灭念师太点了点头,道:“快去快回。”玄观点头,转身快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灭念师太朝着弟子道:“我已经无大碍,你自己去忙罢。” 看着弟子退出门外,灭念师太的脸色露出一抹悲切的惨笑,摇头道:“凤凰泣,栖巢讴。难道真是我仙女庵百年之劫么?” 仰天发出一声长叹,若是那夜芳菲真的丧命于崖底,那少林与仙女庵将悲切永罩。那战神之后,命带凤闰,真的会葬身崖底么? 慢慢地走到床边,侧身躺下。 窗外,那一轮圆月不知何时已经残如扁舟。世间人事,正如这天空皓月。有圆有缺,有得有失。 凤凰浴火而重生,难道这真凤之身真的如同那真经之路,需得经历满那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正果立佛么? 拂晓刚至,两匹快马越过丛林,远远地便能看见少林的塔楼。 玄观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朝着弟子道:“玄竹,前面便是少林,我等去得山门,也不得进去。只要交了那急信,我们便返回。”玄观知道,灭念师太着急连夜送信,必定事关紧急。 玄竹点头道:“如此最好,这马匹劳累,返回之时可能行速缓慢。若是少耽搁些时间,还能早些赶得回去。” 忽地,只听到一阵咯咯的轻笑之声,两人抬头一看,却见参天大树之上竟坐着个小孩。 玄观疑惑地朝着小孩道:“你是何家娃儿,怎会爬树?”眼见那小孩唇红齿白,分明是乳臭未干。 那小孩飞身下树,竟如同一只飞鸟一般,稳稳地落到两人面前,只把玄观吓出一身冷汗,颤声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小孩正是随福圆大师修行的属龙语,因他数十日以来安心修行,并没有那叛逆悖规的举动,福圆大师便准许他出得山门,只是不能远走。所以他才会在晨修之时在大树上练习吐纳之功。 属龙语见玄观面带惊色,连忙道:“两位师傅休要害怕,我本事少林弟子,随福圆大师修行。”突然,眼睛一亮,道:“适才听得你们要与福圆大师送信,不知道你们从何而来?”他一心记挂着夜芳菲,可是福圆大师怕他招惹乱子,不准他前往视探。 玄观心头一喜,笑道:“如此最好,还请小师傅进去通报一声,仙女庵玄观有事求见福圆大师。” 属龙语面色一变,带着无比的惊喜,道:“你们,真的是从仙女庵来的?” 玄观点了点头,道:“正是。” 属龙语小手一拍,笑道:“不知我妹妹可好?” 玄观疑惑地看着属龙语道:“你妹妹是谁?”属龙语目光一动,随即摇头道:“也罢,说了你也不知道。”他怕自己一时说漏了嘴泄露了夜芳菲的身世,朝着玄观摇了摇头。 玄竹急道:“师叔,我们尽快上少林罢,休要与他耽搁时辰。” 属龙语眉头一皱,道:“此时正是福圆大师晨修之时,你们前去求见,也未必能见啊。”说着,倒背双手,在两人的面前来回走动,道:“若是我前去跟福圆大师通报一下,兴许还能见到。” 玄观急道:“那就请小师傅通报一声,感激不尽。” 属龙语摇头道:“你们送什么信,我如何知道你们两人是不是骗我?” 玄观见属龙语满脸认真,从怀中掏出布绢递给属龙语道:“恐怕,你也不识得那字。” 属龙语呵呵笑着,接过布绢,忽地脸色一变,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道:“那属芳跌落山崖,死了?” 玄观伸手夺过布绢,道:“我们没有时间与你纠缠。”说着,招呼着玄竹催马向前,朝着少林寺的方向奔跑去。 第七十八章 兴师问罪 第七十八章 兴师问罪 属龙语的一双眼睛,慢慢地弥漫着一层血红,朝天发出一声怒吼,咬牙飞身窜入丛林。 极度的愤怒,涨红了他的小脸。当日他答应福圆大师,留在少林随之修行,便是希望夜芳菲能在仙女庵中得以施救。数十日以来,他咬牙坚持,随福圆晨修晚坐,一心只盼夜芳菲能早日痊愈。 未曾想到,才一月多的时间,自己日思夜想的夜芳菲竟然死于非命。无比的愤怒激发着他的仇恨,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娇小的身体,在林中飞速窜行。如同一只飞鸟一般,踩踏着树枝,朝着仙女庵的方向奔去。 泪水,顺着属龙语的脸上滑过。他在心中暗自发誓,若是夜芳菲命丧仙女庵,他必屠尽庵中所有人。不仅如此,还有福圆,还有慧圆这班老秃驴,都得陪葬。 出得山林,属龙语落身官道旁边,猛然醒悟过来,那仙女庵路途百里之多,若是自己单凭脚力,恐怕赶到之时早已经耗干精气。想了想,伸手摸了摸脖上的金项圈,返身朝着市集跑去。 晌午之时,仙女庵门前,两辆马车停在门口。 遍体鳞伤的玄妙和南宫燕被扶出门口,灭念师太冷冷地看着两人,沉声道:“你等下得山去,不得说是我庵中弟子。仙女庵建寺百年,从未逐过弟子。日后,不会再有此例。” 玄妙双目微红,脸上带着悲切的苍白,朝着灭念师太跪地磕头,道:“弟子有罪,给庵中蒙羞。弟子一定记得师太教诲,下山之后断不会给仙女庵抹黑。”灭念师太冷冷地挥了挥手,道:“你们走罢。” 南宫燕朝着灭念师太跪地叩首,不舍地看着高入云端的玲珑塔,哽咽道:“弟子终生记得师太的恩德,多谢师太对弟子的教诲。”说着,咬牙转身爬上马车。 看着两辆马车慢慢地消失在过道的尽头,灭念师太朝着身后的弟子,道:“所有弟子,从西南密林进去,至崖底寻找玄玉的下落。切记不可进幽冥之地,那是恶障之地,纵是飞鸟进去,也休想活着出来。” 玄贞面色一变,颤声道:“师太,难道小师妹还活着?”她在心中暗道奇怪,若是灭念师太认为小师妹落崖未死,当夜便该动员弟子前去寻找,为了等如此长的时间? 灭念师太苦笑着摇头道:“富贵生死自由天定,我们若是不寻到她的尸体,如何能判定她就必死?”灭念师太此时依然心存侥幸,可是那希望极其渺茫。她自小便对易相仙骨颇有研究。自从第一眼见夜芳菲之时,便看出她绝非普通之身。 玄贞惨然一笑,道:“那崖底便是深潭河流,小师妹恐怕凶多吉少。”恶障之地,生灵难近。更何况那幼小的身体从万丈之处落下? 玄贞扶着灭念师太慢慢地朝着庵中走去,灭念师太年岁已高,那杖罚之下早已经受伤严重。若非持道修行,自小便有些内功根据,恐怕此时早已动弹不得。 玄贞准备关上山门,忽地听到一阵快马之声传来。探头一看,只见一骑枣红的快马飞奔至山门前,一个孩童飞身下马,落到台阶上。 灭念师太回头一看,喉间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慢慢地走了出来。原本神色凝重的脸上,两道雪眉紧紧憋起。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一层深红,一路奔波,就连那脑后细小的辫子都滴着汗水。他朝着两人抱拳道:“在下属龙语,求见灭念师太。” 玄贞发出一声惊叹,颤声道:“属龙语,你来此何事?”面目之中,带着无比惊恐。属龙语弑师灭祖,早已经恶名满天下,那仙女庵中弟子,早有耳闻。玄贞一见此恶童来势汹汹,便知必无善事。 灭念师太沉声道:“你来此,是为了寻找属芳么?” 玄贞突然明白过来,小师妹与这属龙语同姓,这属龙语必定是小师妹的亲人。心中猛然一惊,暗道不妙。这恶名天下的属龙语若是知道了小师妹葬身崖底,恐怕仙女庵难以安宁。 属龙语点头笑道:“舍妹经福圆大师推送,至仙女庵中静休养伤,不知道此时如何了?”眉头一扬,双目中慢慢地浮现出一股杀气。 灭念师太面色平静地看着属龙语,道:“既是属芳的哥哥,奔波劳累还请庵中一坐。” 玄贞急道:“这仙女庵中素来不让男身进入,如何能让他进去?” 灭念师太摇头轻笑,道:“孩童之身,并无禁忌。”说着,朝着属龙语挥了挥手,道:“一路奔波,进来喝口水罢。” 属龙语目光一动,嘴角边露出轻蔑的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我你们把我妹妹怎么样了。” 牙齿紧咬,随着两人进了庵门。 三人行至凉亭之下,灭念师太吃力地坐到石凳上,指着对面的石凳笑道:“属少侠,请坐。” 属龙语牙齿紧咬,双目中杀气渐浓,冷哼一声,坐到石头圆凳上。他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冷冷地看着灭念师太。 灭念师太朝着玄贞,沉声道:“玄贞,上茶。” 玄贞连忙点头,转身朝着禅房跑去。 灭念师太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朝着属龙语道:“少侠身带杀气,只是来到了我这佛禅之地,何不平心气和,有事才能共同商讨,寻妥善处理之法。” 属龙语发出一声吃吃怪笑,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厉声道:“你只要交出我妹妹,我带她离开便是,倘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必杀尽仙女庵中所有人。” 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粉红的脸蛋上竟依然挂着一抹笑容。那笑容带着几分天真,却是隐藏着冰冷的杀气。 灭念师太目光一寒,沉声道:“尔等凶残之身为何如此无礼,我收留那属芳终日替她煎药疗伤,施功驱毒。你非但未有丝毫感激之念,竟然还想恩将仇报,这是何道理?” 属龙语小嘴一翘,笑道:“师太仗义救人,属某自当感激不尽。可是我妹妹在庵中时日不多,你们将她藏身何处?”说着,双目一寒,咬牙逼视着灭念师太,道:“今日若是交不出属芳,我将与师太等人共亡于此。”语间带着几分嬉笑,可是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第七十九章 三日之约 第七十九章 三日之约 玄贞急急地端着茶盘走了过来,给属龙语倒了一杯茶,低声道:“少侠请喝茶。” 灭念师太轻一声,摇头苦笑。只见属龙语眉头一皱,摇头道:“你等若是在这水中下毒,我不是自己寻死路么?” 玄贞脸色一变,咬牙道:“我等以礼代之,你竟如此血口喷人,是何道理?”这仙女庵中纵是皇家男身,也只能行至山门之前。灭念师太见他身为孩童,才破例让他进入,以礼代之。不想这恶童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还恶语相向。 玄贞的话音刚落,属龙语的右手一动,闪电一般地扣到玄贞的喉咙之上,冷笑道:“我妹妹呢?” 灭念师太端过茶杯,仰头喝下,沉声道:“放开她,我便告诉你。” 属龙语哈哈一笑,松开右手。玄贞放声大咳,她的喉咙之处,露出几条血红的抓痕。 灭念师太推过一个杯子,给属龙语倒了一杯茶,微笑着道:“我已先饮,若是这茶中有毒,恐是我先被毒死。你一路奔波,还是喝杯茶水润润喉吧。” 属龙语迟疑一下,伸手端过茶杯,仰头喝下。放下茶杯,双眼如刀冷冷地看着灭念师太,道:“说罢。” 灭念师太扭头朝着一脸惊恐的玄贞,笑道:“你回房准备些饭菜。”只等玄贞转身离去,灭念师太慢慢地回头看着属龙语,沉声道:“你负气而来,必定已经知道那属芳从崖上跌落之事了。” 属龙语身子一抖,慢慢地站起来,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可是他的双眼中,慢慢地布满血红,轻笑道:“所以,你们都得陪葬。” 灭念师太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沉声道:“老身知道你武功天无敌,可若是想在我仙女庵造次,还不够资格。”身体未动,却早已经凌空飘起。悬浮在半空中,犹如盘腿而坐,驾云而来的仙身一般。 属龙语目光一动,随即笑道:“你们害死了我妹妹,便该偿命。”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右手上慢慢地弥漫着一层红光。 “哈哈,”灭念师太发出一声冷笑,摇头道:“那属芳未死,你便急着让我陪葬。既然你如此恩将仇报,老身便成全你罢。” 属龙语身子一动,疑惑地看着灭念师太,道:“你说属芳并未跌落山崖?” 灭念师太冷声道:“她一时大意,自山崖上跌落,可是谁说她就一定死了?” 属龙语眉头一皱,道:“若是未死,她人呢?” 灭念身子一动,双脚展开,站到地上道:“我庵中弟子尽数出动,已至悬底寻找。” 属龙语双目微红,厉声道:“你如此便想搪塞于我,她带病之身,上得庵中便是要你等照顾。出此意外,也是你等照顾不力。” 灭念师太长叹一声,道:“如此,老身便与你打个赌。” 属龙语呵呵一笑点头道:“好,我便陪你玩玩,你想怎么赌?” 灭念师太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老身便与你赌命。” 属龙语身子一颤,吃惊地看着灭念师太,道:“赌命?如何赌?” 灭念师太冷笑一声,道:“若是属芳死于非命,老身愿以身抵命。” 属龙语哈哈一笑,点头道:“如此最好,若是我妹妹惨死,我不会放过你的。” 灭念厉声道:“倘若属芳活着,你得从此叩首至山门谢罪,还我仙女庵清威。” 属龙语双手一拍,点头笑道:“好,我答应你便是。可是,你何时把妹妹交还给我?” 灭念师太沉思,道:“三日,三日之后若是属芳未能回来,老身自当以死谢罪。可是,你不得动我仙女庵一草一木。” 属龙语呵呵一笑,摇头道:“那不行,就凭你一人之命,断不够偿还我妹妹的冤死。” 灭念师太怒目圆睁,沉声道:“你若再如此咄咄逼人,我此时便将你打出山门。” 属龙语正欲开口,忽地看到满头大汗的玄观飞身进来,朝着灭念师太道:“福圆大师到了。” 玄观见属龙语面带杀气,厉声道:“狂徒休要放肆,那福圆大师担心你惹事,接信之后便已随我动身前来。” 灭念师太苦笑着摇头道:“我等出门再说。”面带寒霜,大步地朝着山门走去。 属龙语眉头一皱,咬牙跟在两人身后。他在心中暗自后悔,进得山门便该一掌将那灭念师太打死。此时福圆大师已来,恐怕难以出手了。 出得山门,福圆大师的脸上带着几分焦色,连忙朝着灭念师太迎上去,道:“师太,别来无恙,到底发生何事,那属芳怎会跌落山崖。此时她身在何处,可曾寻到下落?”夜芳菲身份特殊,事关重大。若是激发属龙语的杀性,在仙女庵闹事,必会惊动朝廷。 灭念师太眉头紧皱,厉声道:“当日收留之时,我便心存顾虑。只是见那属芳数毒缠身,才不忍推辞。未曾想到,老尼好心救人,却要被人毙于掌下。”不满与愤怒,爬上眉梢。冷冷地看着福圆大师。 福圆大师看了属龙语一眼,厉声道:“你好生无礼,这仙女庵建庵以来未曾有得男身进入,你竟敢私闯,该当何罪?” 属龙语扬起眉头,冷冷地看着福圆大师,笑道:“属芳上得庵中才会冤死,我自当寻人报仇。当日你答应救她,可是此时跌落山崖,生死未明,你也难辞其咎。” 福圆迅速后退数步,沉声喝道:“你若再敢放肆,老衲就地正法,以正我少林寺风。” 属龙语身子一抖,后退数步,沉声道:“我属龙语并非那怕死之人,只是此时属芳生死未明,我断不能死。只等三日之后,我与师太的约定一过,弟子甘愿受罚。” 灭念师太朝着福圆道:“大师不必动怒,我既答应过属少侠三日后给他个交代,自当履行。三日之后,老尼不但会给属少侠一过交代,还会给少林一个交代。”说着,面色一寒,挥了挥手,厉声道:“送客。” 福圆大师欲言又止,无奈地长叹一声,朝着属龙语道:“幸亏未惹出乱子,你还不随我回去?”他深知属龙语性格浮躁,出手阴狠。接到灭念师太的信便未作丝毫停留,快马赶来。 第八十章 了无音讯 第八十章 了无音讯 玄贞朝着福圆大师道:“大师,庵中规矩多有不便,还请大师多多包涵。”说完,冷冷地瞅了属龙语一眼,转身朝着庵中走去。 福圆大师拉着属龙语的手,厉声道:“随我回去。” 属龙语眉头一皱,摇头道:“我不,我要去寻属芳。” 福圆大师沉声道:“若是放你前去,定要生出乱子,师太既已答应三日之后给你个交代,你便等三日之后再说。”说着,拉着属龙语的手,牵马朝着山下走去。 行至林间小路,忽地一行少林弟子飞奔而来。福圆大师道:“你们在此等候,庵中玄观师叔会带你前往崖底寻找。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说着,拉着属龙语的手飞身上马,挥鞭催马,消失在林间尽头。 玄贞拎着几个水袋,急步而来,带领着和尚朝着西南密林跑去。 那恶障之地,从百年之前便流传着赫人传说。周围的人都知道,在幽冥关下,深藏暴龙。所以在近百年的时间,无人敢靠近。只有山中村民,偶尔上些贡品,只求那暴龙施恩,不要祸害人间。对于传说,无人深究,可是那恶障之地,如同鬼门关,就连林间鸟兽都敬而远之,不敢靠近。 三天的时间,恍如隔世。 灭念师太的花白的眉毛,在三天的时间里,完全变白。虽然脸上依然带着深沉的平静,可是双目中早已没有曾经的明亮锋利。 庵中弟子与少林弟子在崖底寻了三日,有胆大的少林弟子甚至深入恶障之地,也未能寻到半分线索。就连血痕残体,都未见丝毫。 夜凉如水,灭念师太的双目中带着几分落寞。 数十年以来,她安心静修,已入禅道。可是,随着那三日约定之期逼近,她的心开始焦躁。就连诵经打坐,都无法平静下来。 灭念师太手持佛珠,手指轻捻。在这安静得有些诡异的夜晚中,就连佛珠之间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都变得清晰而明显。 她并不是担心属龙语能屠尽庵中所有人,凭借仙女庵的背景,只要上奏朝廷,兵临山中,纵是百十个属龙语也休想放肆。 可是,灭念师太知道,若是惊动朝廷,夜芳菲的身份必然会泄露出去。虽然朝廷并未出令立夜氏为乱臣,可若是让冷陌知晓少林与仙女庵共同密救夜芳菲,恐怕会给两边都带来灾祸。佛禅之地,本就与世无争。若是招惹官府之人,恐怕永难宁静。 虽然希望渺茫,可是灭念师太依然坚信夜芳菲尚存人间。只是,明日约期已到,加之那属龙语并非正常之人,虽然武功高强,可是身中顽性依然,脾气暴躁且喜怒无常,根本无法与之理论。 若是属龙语怒极出手,恐怕伤亡难免,惊动朝廷更是大事不妙。果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玄观轻轻地敲门而入,脸上带着疲惫的落寞之色,苦笑道:“师太,小师妹已经没有希望了。那属龙语连慧圆大师与各路高手都无法对付,依弟子之见,不如上奏朝廷寻求庇护之法。” 灭念师太微微一笑,摇头道:“佛禅之地,本就不喜欢与朝廷有所牵连。灭陵师太自建庵之时便定下规矩,纵是皇身也不得进入庵中,便是不想扰了庵中清静。若是上报朝廷,必然兵马齐至,恐怕周边的村落也休想宁静了。” 长叹一声,忽然身子震撼,却见那窗外的圆月之间,忽地划过一道雪亮的闪电,犹如凌空急下的金凤一般,转瞬即逝。 灭念师太朝着玄观,颤声道:“玄观,你可曾见得适才的那一道金光?”紧张之际,情不自禁地抬手擦了擦眼睛。 玄观点头,道:“适才弟子见了,那是一道星光划过。” 灭念师太双眼中带着几分惊喜,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回房休息罢,休要烦恼玄玉的事了。”忽然之间,灭念师太的脸上,那一层落寞无奈的神色已经消失。一双眼睛在灯火的照耀下,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玄观疑惑地看着灭念师太,轻叹一声,点头道:“师太早些休息,弟子退下了。”带着无比的疑惑,轻轻地退了出去。 灭念师太慢慢地闭上眼睛,忽地,脸上竟露出一抹微笑。 她突然就笑了,那笑很自然,很轻松,也很奇怪。 ****** 话说那夜芳菲自悬崖上落下之时,极度的惊恐几乎让她整个人失去了知觉。随着身体急速地下沉,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只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她在心中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天要亡我! 忽地,只听到一阵凌厉的鸟叫之声,那悬崖的半腰之上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吸力,将她的身子朝着寸草不生的悬崖中央吸了过去。 夜芳菲慌乱之中睁眼一看,却见自己的身体朝着那悬崖半腰之上一个巨大的黑洞急速翻滚而去。在她的身边,两只巨大的雄鹰被旋涡一般的狂风卷着翻滚着身体,犹如惊涛骇浪中的鱼儿一般,朝着黑洞中卷去。 在一阵眩晕和酥麻之中,夜芳菲娇小的身体朝着一根漆黑的圆柱子上撞去。随着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左边腿上迅速地传遍全身。夜芳菲只听到一阵骨头碎响的声音,那一阵剧痛之后,整只左腿顿时失去了知觉。那两只翻滚的雄鹰随着气流,朝着漆黑的洞中落去。 夜芳菲只感觉自己落到了柔软潮湿的地上,随着那狂风逐渐的减弱停止,她才慢慢地睁开眼睛。这是一个奇怪的洞,整个洞中奇湿无比,洞口犹如一个怪兽的巨嘴一般,中间的那根圆柱正好将嘴撑开,整个洞中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腥臭。 夜芳菲吃力地想站起来,却发现左腿带着几分酥麻的疼痛,早已经失去了知觉。她伸手摸了摸小腿,才发现小腿骨头已经断裂,只有皮肉和经脉相连。忽地,整个山洞发出一阵颤抖,似乎要整个坍塌下来。夜芳菲咬着牙齿,吃力地朝着洞外爬去。 只等爬出洞外,夜芳菲咬牙站起身子,抬头看着狭小如缝的天空,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呼声:“师姐,你们在哪里?”她的衣服之上,早已被洞中的潮湿的臭水染湿,整个身体带着火烧一般的焦灼奇痒。 第八十一章 绝世神药 第八十一章 绝世神药 那声尖锐的呼叫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着,她记得自己落下之时还未到正午时分,可是此时这山谷之中竟连阳光都无法照射进来,可见那悬崖逾万丈之高。 忽地,那洞中似乎喷出一股带着温度的热气,夜芳菲连忙朝着崖边的石阶上躲去。这深山怪洞之中,极容易藏有凶猛野兽。 只等离了那洞口,夜芳菲才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仔细地看着绝壁之上的过道。她吃惊地发现,那正好能容一人通过的过道之上竟有刀斧切凿的痕迹,带着几分惊喜,她朝着过道尽头的方向吃力地单腿跳行。只要有人迹的地方,便有机会求救了。若是此地为恶障之地,恐怕她双腿健全也无法走出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随着那左腿上的酥麻逐渐褪去,开始了强烈的剧痛。每跳一步,便是钻心的疼痛。她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山洞,忽地整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强烈的恐惧让她全身的汗毛倒竖,惊恐得几乎昏死过去。 远远地看去,才发现那个巨大的山洞赫然是一条巨蟒的张开的嘴。只是那巨蟒的嘴正好被一根粗大的铁柱撑开,无法闭合。好似那巨蟒身在山中,只露了个头在外面,而那巨如山洞的嘴,被人用一根铁柱生生撑开,无法咬合。 夜芳菲根本就不知道,她从悬崖上跌落之时,正好遇到巨蟒吸食两只在崖边盘旋的雄鹰。那两只在急流中翻滚的雄鹰,直接被吸到了巨蟒的腹中。幸运的她在那一阵狂风卷起之时,正好撞到了那撑在巨蟒嘴上的铁柱之上。若是没有那一根铁柱,恐怕此时她早已变成了巨蟒的腹中的餐点。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朝着过道边吃力地爬去。那巨蟒口中的铁柱,必定是有人特意撑开,让之无法闭合。 带着几分惊恐的绝望,夜芳菲感觉身上的奇怪痒慢慢地消失,随着而来的是一阵阵火辣的温热。 她开始明白过来,那身体上液体,必定是带着剧毒的蟒蛇唾液。果然是天要亡人,人不得不亡。那身上的体毒还未能消除,又中了这蛇毒。纵是能从此地活着回去,这一身的毒伤,恐怕灭念师太也无能为力了。 不知道爬了多久,随着那过道越来越宽,慢慢地便能看见前面竟是一片树林。远远地,能看见阳光明媚,林间飞鸟起伏。夜芳菲靠在石壁上,全身上下,没有丝毫的力气。 她闭上眼睛,喉咙之间干得几乎要冒烟。可是周围都是光滑的石壁,哪里有半滴水。夜芳菲苦笑一声,带着几分绝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忽地,听到一阵梭梭的声音。 夜芳菲猛地睁开眼睛,只见离她不到十丈距离的石缝之中,两只手掌一般宽大的蜈蚣扭打着一路翻滚。夜芳菲惊恐地看着那身体金黄,须足赤红的大蜈蚣互相撕咬朝着她的身边翻滚过来。 夜芳菲吃力地想站起来,只感觉整个身体犹如被抽干血液一般的酥软,哪里还能动弹半分。那两只巨大的蜈蚣厮打着翻滚到夜芳菲的身边,一只蜈蚣张开铁钳一般的嘴咬在另外一条蜈蚣的身体上。随着一阵刺耳的嘶叫,那一只巨大的蜈蚣身体竟被生生咬断,变成两段。夜芳菲伸手捂着嘴,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只等那一阵厮打之声消失,夜芳菲才睁开眼睛。她吃惊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半截蜈蚣身体,依然在慢慢地蠕动。那另外一段身体,竟飞快地朝着林间的方向爬去。 一时之间,夜芳菲竟忘记了腿上的疼痛,抓过地上的枯叶,轻轻地碰了碰那半截蜈蚣身体,发现居然还会动。 她捋起裤脚,看了看自己发黑的小腿,暗道,我若是能如这蜈蚣一般,断了半截依然能活该有多好。她从残卷上得知,纵是腿伤,若是不能抢救及时,伤情恶化同样能要人性命。 轻叹一声,脸上带着绝望的苦笑,朝着那半截蜈蚣道:“我虽只是腿伤,可是还不如你这半截身体。若是你失了一足,恐怕也不会有丝毫的影响罢。” 忽地,只感觉头上一阵冰凉,她抬头一看,只见头顶的石钟乳上,慢慢地滴着水珠。 夜芳菲吃力的站起来,伸手掰下一段石钟乳,那断口之上瞬间便汇集成巨大的水滴。夜芳菲凑到石钟乳上,大口地吸着那不断渗出的水。 喝够了水,体力也慢慢地开始恢复。夜芳菲扶着石壁,正准备离开。却见那逃去的半截蜈蚣,竟叼着一片叶子急速地爬了过来。 夜芳菲轻轻地后退几步,带着几分好奇,看着那蜈蚣爬到那半截身体旁边。她在心中疑惑地道:“难道这断成两截的蜈蚣还能接上去不成?” 只见那蜈蚣将厚实的叶片一点点地咬碎,涂到那半截断开的身体之上。夜芳菲惊奇地看着那蜈蚣将咬成桨状的碎叶堆到伤口上,灵活自如的那半截身体,轻轻地合到另外半截身体上。 夜芳菲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她几乎忘记了惊恐和绝望,干脆坐到地上呆呆地看着那断成两截的蜈蚣。天下,真的有如此神奇的草药么?断成两截的身体,竟然还能接上去么? 带着无比的期待,夜芳菲安静地看着那一动不动的蜈蚣。良久,那蜈蚣犹如死去一般,一动不动。一阵困意袭来,夜芳菲深深地打了个呵欠,靠在石壁上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夜芳菲睁开眼睛,发现那蜈蚣依然一动不动。带着几分失望,她吃力地站起来,准备朝着林中的方向走去。 也许她跳动的脚步声惊到了蜈蚣,那蜈蚣竟然慢慢地动了。夜芳菲的一双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只见原本断开的另外一段身体竟然神奇地接了上去。虽然爬行的速度很慢,可是那断口之处赫然已经粘合上去,若非亲眼所见,无人敢相信这条巨大的蜈蚣便是刚才断成两段的蜈蚣。 夜芳菲死死地盯着蜈蚣,直到那蜈蚣慢慢地消失在石壁尽头,她才回过神来。带着无比的惊喜,她咬牙朝着林间的方向跳去。她记得那叶片的样子,若是能在林中寻得那神奇的叶子,自己的断腿不就有救了么? 第八十二章 逆天自救 第八十二章 逆天自救 随着那过道越来越宽,走出那阴暗之地,站在视野开阔的石头上,远远地竟发现那林间的深处,竟冒着一缕炊烟。夜芳菲一路都留意着那叶子,未曾想到,那带着神奇功效的叶片竟满林都是。 夜芳菲坐到路边,摘下几个叶片含在口中。只感觉那圆润厚实的叶子嚼碎之后虽带着几分微苦,那一阵微苦之后整个口中却是无比的清凉,犹如甘露一般带着几分甘甜。食下叶片,就连身上那一阵温热的焦灼之感都逐渐消失。 吃力地拉开裤脚,看着已经发黑的断腿,明显开始肿胀起来。她在林中摘了一堆叶片放到身边。咬了咬牙,摘下素帽,从头上拔下银制的发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尖锐的发簪尖头朝着漆黑的腿上划过。原本已经麻木腿上带着强烈的剧痛,皮肤之上,一道裂口处迅速地流出黑色的淤血。 夜芳菲双手握着左腿,尽量地放直。只等那黑血流尽,慢慢地变得鲜红之时,她咬着嘴唇,摆弄着彻底断裂的小腿,在一阵咔擦声中,将那断裂错位的腿骨放正位置。 无人敢信,这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女娃做出的事。自己挖肉接骨,纵是一个成年的汉子,恐怕也无法做到。 突如其来的变故,接踵而来的意外,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可是,这并没有让她变得消沉,所有的身伤体痛激发着她的斗志,让她在一次次的伤痛之中顽强地站起来,一路的走下去。 巨大的疼痛,几乎让夜芳菲昏迷过去。她用力地咬着嘴唇,豆大的汗珠子从鼻尖落到大腿上。 只等那骨头位置接好,她抓过身边的叶片在手中搓碎成泥,涂在那伤口和断骨之上。强烈的求生欲,让她不停地将那叶片揉碎涂盖在伤口上。在她的心中,叶片越多功效便会越大,那伤腿恢复得也会更快。那一堆叶片,搓碎之后带着几分黏性,一层层地包裹在伤腿之上。 腿上的伤痛,随着那叶泥的覆盖,被一股清凉舒畅的感觉所覆盖。夜芳菲无力地躺在地上,忽然之间,那种绝望无助的情绪被心中慢慢涌现的暖流淹没。数次的意外,让她与死亡擦身而过。若非天意,她如何能存活至今? 夜芳菲在心中默默地念着父亲的名字:夜啸天,果然是你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一次次地躲过灾难么? 她突然笑了,呵呵地笑出声来。泪水无声地从太阳穴滑向发际,带着几分温热,落入土中。 天空中漂浮的白云慢慢地变成了冷流世那张带着冷漠高傲的脸,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笑道:“冷陌,你欠我们的,我会拿回来的。我夜芳菲活着,便是要替夜府讨回公道,还我父清白。你从我身边夺走的,我会让你以同样的方式,成倍的归还给我。” 随着大脑慢慢地变得一片空白,世间的万物忽地变得虚无而遥远。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微笑,沉沉地睡去。那挖肉接骨的意志,几乎耗干了她所有的精力。 在她的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的责任和使命,逼着她变成了一个与年龄不符的坚强之身。她一路的苟且而活,一路的坚强面对,只为了完成父亲交代的使命。 那娇弱的身体,在经历了无数的伤痛毒染之后,非但没有让她变得怯懦,却成就了她无坚不摧的意志。那肌肤的伤痛,在她的眼中是如此的无足重轻。是啊,只要能活着,所有的一切便会有希望。 落日之际,一辆牛车缓慢地从过道上走过,那牛车之上一个头发花白,身材奇矮的老汉跳下牛车,看着着沉睡中的夜芳菲,忽地脸上带着几分惊恐,低声喊着:“姑娘,你醒醒。” 夜芳菲吃力地睁开眼睛,发出虚弱的声音,道:“我从悬崖上落下,摔断了腿骨,你若能救我,小女感激不尽。” 老汉解下头巾,包在夜芳菲的伤腿上,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夜芳菲,忽地,脸色一变,颤声道:“你从悬崖上坠落下来?”那悬崖逾万丈之高,崖底便是深潭恶水,她如何能活。 夜芳菲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本是仙女庵的弟子,与师姐在崖顶采灵芝之时不慎坠落下来。” 她猛然想到那巨蟒被撑开的嘴,心有余悸地道:“我落下之时,忽遇那巨蟒觅食,我差一点就被那巨蟒吸入肚中。”那巨蟒之口在悬崖中央,离崖底还有数百丈的距离。若非如此,她早已经落入深潭之中,尸骨无存了。 老汉的双眼中,满是惊恐之色。颤声道:“你竟从那巨蟒口中逃出?”说着将夜芳菲扶到牛车之上,朝着炊烟的方向慢慢走去。 夜芳菲平躺在马车上,看着老汉有些奇怪的脸,轻声道:“多谢老伯出手相救,只是那山中巨蟒嘴中为何有根柱子?” 老汉低声道:“我辈先祖在战乱之时被敌兵逼至此地,那一条巨蟒食下数十个敌兵,吓退了后面的追兵,救得先祖一行人,之后便再此栖身存活。那巨蟒为山中灵物,于先祖有救命之恩。可是食量奇大,数匹战马也只是它口中餐点。此地为绝寰之地,先祖们为避战乱不舍离开,便用天梯和战车之能,将巨蟒引至山坳,用铁柱将嘴撑开。那蛇头在前洞,蛇身在后山之中,蛇嘴撑开它便进退不得。如此一来,巨蟒也就不会四处游动祸害生灵了。” 夜芳菲吃惊地道:“那蟒蛇就那样被卡在山坳中,竟然不死?” 老汉摇头道:“先祖有训,不得杀之。后人每隔段时日便往那蟒蛇口中投喂些猎物,已近百年之多了。”他摇头轻叹,道:“我便是刚刚投食返回,才遇上了你。” 夜芳菲长叹一声,道:“我虽死里逃生,可是腿骨被撞断,恐怕短时不能离开,若是老伯能收留几日,只待我断骨稍能恢复,小女便回得庵中去,断不会打扰到你们。” 老汉点了点头,笑道:“我本是山中农户,今日出发之时稍晚,这牛车行动缓慢,你既重伤便随我回去,只等腿伤恢复了,我在送你回仙女庵罢。” 第八十三章 破釜沉舟之念 第八十三章 破釜沉舟之念 夜芳菲感激地点了点头,道:“多谢老伯救命之恩,只等我回得庵去,日后定会答谢老伯。” 老汉看着夜芳菲的伤腿,点头笑着道:“小师傅休要客气,那灭念师太于我等农户有恩。那旱地青莲对接骨生肉有着奇效,只是这药材只有在阴湿之地才能生长。”想了想,道:“若是普通的伤口,数个时辰便能结痂了,要是伤的严重些,静养一段时日,也能痊愈。” 夜芳菲点了点头,激动地道:“我见那断成两截的蜈蚣都能用这叶子接上,便寻了些自己接上了。”她伸手摸了摸那叶泥覆盖的小腿,吃惊地发现那粘稠的叶泥竟然已经凝固,如同银片护甲一般的箍在腿上。如此神奇之叶,无疑是天赐良药,那叶汁粘稠,凝固之后正好可以护住伤腿。 老汉从车上取出一块粗布,盖到夜芳菲的身上,笑道:“路途尚远,你又受了腿伤,牛车虽行路缓慢却是平稳,你睡上一觉,兴许我们便到家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安静地闭上眼睛。心力交瘁,让她整个人感觉全身无力。如此正好,闭目浅睡也能恢复体力。 行至山林的尽头,夜幕已经深沉。 林间南面,是一道宽大的瀑布。那从天而降的瀑布如同垂帘一般,正好将林间的方向整个遮住。那牛车从瀑布边上走过,百丈之外,便是林间小路。 夜已深浓,璀璨的夜空之上无数的繁星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那老汉挥鞭催牛,朝着林外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风,带着刺骨的寒冷。 这样的天气,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三日之约时限已到,依然未能寻到夜芳菲的踪迹。庵中弟子,自东方泛白之时,无不神色凝重情绪低沉。 灭念师太的脸上,却带着比平时更加充满神采的光芒,雪眉之下的一双眼睛,散发着明亮的锐利。禅修得道之身,总能在乱中取静。 没有人能猜到她的想法,此时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等属龙语的到来。众弟子只希望少林的福圆大师出面能制止一场杀戳,无法改变的结果,该来的迟早会来。 随着晨钟响起,玄贞焦急地看着面色平静的灭念师太,低声道:“师太,恐不多时那属龙语便寻上庵来,我们如何是好?” 庵中弟子,多半为官家闺秀,不要说舞刀弄枪,就连基本的防身之术都不曾学习。在属龙语这样的武林高手的面前,无疑弱同蝼蚁。 灭念师太一手持拂尘,一手捻着佛珠,微笑道:“你很怕那属龙语么?纵他武功天下第一,也不过是个娃儿。我等休要与他计较。” 回头看着垂首不语的玄观,沉声道:“你吩咐弟子,安心诵经打坐,一切照旧。” 玄观长叹一声点头离去,那夜芳菲进庵之时,众弟子只见她身体柔弱,又带着恶疾,虽然年幼弱小可是善理懂人,说话做事异常得体。未曾想到,她忽如一个火石之球,瞬间便怦然爆炸,从此打破了仙女庵中的宁静。 玄贞低声道:“弟子倒不是怕了那属龙语,只是他身为恶毒之人,若是蛮横无理加以胡闹,只怕扰了我仙女庵的清规。”那属龙语恶贯满盈,就连他自己的恩师都死在他的手上,如此万恶之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灭念师太微微一笑,摇头道:“大恶者,也属大善。他带怨念而来,也是因我等未能护得属芳周全。若非他对属芳疼爱有加,如何会如此愤怒至极?”慢慢地站起身子,笑着道:“恐怕,那属龙语也该到山门之处了罢?” 玄贞点了点头,道:“我随师太前去与他理论,若是他依然蛮不讲理,弟子拼命也要阻止他扰乱我门规,伤我庵中弟子。” 灭念师太呵呵一笑,道:“就凭属龙语的身手,恐怕福圆大师也不一定能降服得了。若是他杀心起,你又何必送死?”伸手拍了拍玄贞的肩膀,沉声道:“把藤椅搬至门口,我去等他便是。” 说着,转身大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阴沉的天空,山林之间弥漫着白色的雾气。那雾气之中零星飘着的雾水,如同雨点一般飘落,带着冰冷的寒意。 玄贞将藤椅放到山门口,灭念师太慢慢地盘腿而坐,沉声道:“你回禅房去,安心诵经打坐。晨修之课,不可松懈。庵中弟子,若是无我吩咐断不可私自出庵。”语间轻松平静,脸上竟然带着几分微笑。 玄贞急道:“我陪师太一起等便是。”大难当前,如何能让师太一人挡之? 灭念师太睁开眼睛,双眼中带着冰冷的锋利,冷声道:“你若不想被逐出山门,便照我说的去做。” 玄贞身子一抖,无奈地长叹一声咬牙朝着庵中跑去。 灭念师太双目紧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捻动手中的佛珠。 过道尽头的晨雾之中,隐约地出现一个红点。随着那红点慢慢地变大,忽地出现一个身着红衫的孩童,只见那面带微笑的属龙语顺着过道慢慢地走过来。 洁白的脸蛋之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他就像是参加一场隆重的盛典一般,衣着打扮都经过了一番准备。 身上一套精致得体的红色衣服,就连脑袋后面那一条细小的辫子都用红绳细心地编织过。眉心一点朱砂,在那嫩白的脸上显得异常的刺目。如此行头,他已经作出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他走得很慢,就像是故意要拖延时间一般,一步一停。百余丈的距离,在他的脚下,如同数里的路一样。 行至台阶前,慢慢地抬起头,看到闭目紧坐的灭念师太。属龙语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忽地,两串热泪从明亮圆睁的双眼中滚落出来。他一看便知,若是寻到那夜芳菲的下落,灭念师太也用不着在此恭候。 娇小的身子发出一阵颤抖,轻轻地跪到地上。朝着庵门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夹杂着哽咽的怒吼,带着刺耳的尖锐,划过空中。那林中飞鸟发出一阵惊叫,扑腾着从林间窜起,惊恐地四处逃窜。 第八十四章 金凤真身 第八十四章 金凤真身 属龙语慢慢地站起身子,抬手轻轻地擦去脸上的泪水,仰头看着双目紧闭的灭念师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灭念师太,当日你能好心收留属芳,属某感激不尽。”忽地,属龙语的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摇头道:“可是她却因为你们,才会跌落山崖。若不杀你,纵是死后我也无颜去见她。” 脸上带着泪痕,轻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地朝着台阶上的灭念师太走去。 他脸上的微笑依然是那样的灿烂,甚至带着几分天真,可是双目已经开始泛红。 行至灭念师太的面前,属龙语发出一声轻笑,道:“三日之约已过,你还有何话可说。” 灭念师太慢慢地睁开眼睛,双目之中带着如水一般的平静,轻笑道:“三日时限已到,可是若今日你伤我庵中弟子分毫,你会悔恨半生。” 忽地,只听到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之声。属龙语目光一红,娇小的身子早已经弹起,弥漫着红光的双掌在空中划过一道七色的彩虹,朝着灭念师太的头上当空罩下。 只听到一声冷笑,灭念师太的身形一晃,只等那凌厉的掌风卷着一阵狂风吹来之时,如同气泡一般地消失在属龙语的面前。 属龙语眉头一皱,唇边的笑容突然僵住,凌空一个后翻,朝着身后拍出数掌。他几乎用尽全部的力量,双掌之间卷起的疾风吹起了灭念师太的长袍。 半空中传来福圆大师的厉喝:“属龙语,还不退下。”火红的袈裟从半空急速射了过来,生生把属龙语的身子撞开,那凌厉的掌风从灭念师太的身边擦身而过。那扬起的衣袖竟被属龙语的凌厉的掌风生生卷下一角,如同锋利的刀锋削过一般,断口之处干脆整齐。 灭念师太在心中发出一声赞叹:“好深厚的内力。”幸亏那福圆大师与属龙语交过手,以身体惯性缓冲之力撞开属龙语,若是四掌硬拼恐怕双方都占不到丝毫的便宜。 属龙语娇小的身子在半空中翻滚数周,稳稳地落到地上。倒是那福圆大师,被强烈的反震之力震得连连后退数步。 灭念师太脸色一变,颤声道:“大师难道身受过伤么?”那福圆大师功力为少林之首,竟在属龙语的撞击之下连退数步,若非受伤,断不可能。 福圆大师暗中运功调息,那起伏的胸口慢慢平息下来,苦笑道:“当日我施功救属芳之时损耗过多的内力,短时之内无法恢复。” 牙齿一咬,朝着属龙语道:“师太与我同是施救之人,为何你还如此执迷,反倒恩将仇报?”一时之间呼吸急促,胸口之上起伏不定。当日以身接下属龙语双掌,在已被震成内伤。加之年事已高,若非有着数十年的内功修为,断然无法恢复到此时之态。 属龙语的双眼之中闪耀着几分晶莹,咬牙道:“一直以来,属某对少林与仙女庵感恩戴德,我一心随你修炼,便是感激你们能仗义救人。可是,现在属芳人呢?”话语之间,带着哽咽,几乎要哭出声来。 属龙语知道,若不是夜芳菲上得仙女庵,也许她不会死。虽然身带毒素,可是也不至于会死得如此的突然。无比的悔恨和愤怒,激发着他身体中的煞性,让他的一双眼睛带着血红的杀气。若非他身材矮小,貌似孩童,此时的样子恐怕比那地狱修罗还可怕。 灭念师太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轻轻地抬头看着天空。难道,那夜芳菲真的已经死了么?若是未死,她又会在何处? 忽地,那阴沉的半空之中一道金光划过,一只金沙一般虚幻缥缈的金凤,在玲珑塔的顶上盘旋一周,在朦胧的雾气中变成无数的金星消散在空中。 灭念师太哈哈一笑,脸上竟带着几分惊喜。属龙语和福圆大师瞪大双眼,吃惊地抬头朝着灰暗的天空看去,两人都被灭念师太的举动吓了一跳。 就连福圆大师都感觉到奇怪,那天空之上,依然是阴沉灰暗,这灭念师太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在一时之间那脸上竟带着欣喜若狂的表情? 灭念师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坐到藤椅上,朝着福圆大师道:“福圆,你可以安心回少林了。” 说着,慢慢地扭过头,双目如电冷冷地看着属龙语,道:“至于你,自当履行当日承诺,从山门之处,叩首至凉亭给我认错。” 属龙语脸色一变,颤声道:“你,你是说我妹妹真的未死?” 灭念师太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点头道:“她不出现,只因你心存杀意,玷污了我仙女庵的清规。只要你叩首认错,我保证她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属龙语牙齿一咬,沉声道:“若是我叩首认错之后,你依然交不出人呢?” 灭念师太眉头高高扬起,冷笑道:“老身将以命抵命,自绝在你面前。” 属龙语身子一动,凌空飘落至山门之前,双腿一跪朝着玲珑塔的方向重重地叩首,道:“弟子有错,望我佛慈悲保佑妹妹安然无恙,属某对不起师太。” 灭念师太冷冷地看着属龙语一步一叩,朝着凉亭的方向跪叩而去。福圆大师疑惑地看着灭念师太,低声道:“师太,这是为何?”眼见灭念师太的样子,不像是拖延时间搪塞属龙语。 灭念师太冷冷地看着福圆一眼,道:“金凤真身,已经回来了。” 福圆大师脸色一变,低声道:“何以见得?”说罢,疑惑地抬头朝着天空看去。虽他是得道高僧,可是若是跟他说那夜芳菲会从天而降,断难相信。 灭念师太的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道:“你等肉眼凡胎,如何识得。”压低声音朝着福圆道:“夜氏之后,还有谁知晓此事?” 福圆大师沉思,道:“恐怕除属龙语我们四人之外,无人知晓。” 灭念师太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你真的可以安心回少林了,只等那属芳回来,老尼自会安排好她的去处。” 第八十五章 交付玉佩 第八十五章 交付玉佩 福圆大师正在疑惑之际,忽地见那属龙语慢慢地从山门走出。额头之上,早已经血肉横糊,鲜红的血慢慢地顺着眉间流到鼻子上。样子虽有些狼狈,可是双眼中杀意全无,带着几分激动的期待。 属龙语行至灭念师太旁边,带着几分激动的颤抖,沉声道:“我妹妹呢?” 灭念师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等。” 属龙语目光一动,却见福圆大师面带疑惑地朝着过道的尽头看去。 忽然,属龙语的身子一震,只见不远的过道之上,一辆牛车缓慢而来。带着无比的惊喜,娇小的身子竟发出一阵颤抖。他紧张地拉着福圆大师的袈裟,颤声道:“我妹妹,真的是我妹么?” 那牛车行近,却见一个身材奇矮的老汉跳下车来,朝着牛车上正着酣睡的夜芳菲轻声道:“姑娘,仙女庵到了。” 平躺在牛车之上的夜芳菲迅速地坐起身子。属龙语飞身过去,拉着夜芳菲的手颤声道:“你去哪了?可急死哥哥了。” 夜芳菲一见,吃惊地抬手摸着属龙语的额头急道:“你怎么了,怎么会受伤?”扭看见台阶上的福圆大师和灭念师太,吃力地下了牛车,朝着灭念师太道:“师太,弟子有错,误落山崖让师太担心了。” 突然,脸色一变,抓着属龙语的手道:“你是不是上庵中闹事了?”带着几分心疼,抓着衣袖擦了擦属龙语的额头,想了想从口袋中掏出几片叶子,用手捏碎涂到属龙语的额头上。 属龙语面色一红,低头不语。他见夜芳菲脸上气色不错,就连那暗沉之色也消退不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那老汉朝着灭念师太道:“我本是山中农户,偶遇庵中小师傅坠落山崖,她被摔伤了腿骨,本打算让她在舍下休养了几日。小师傅只怕让你们担心了,所以便让小老汉连日送过来了。” 灭念师太定地看着夜芳菲,目中竟是关切之色,连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夜芳菲吸了吸鼻子,道:“弟子有错,不该让师太担心。” 灭念师太看着老汉道:“多谢你出手相助,因庵中不便收留,你在此等我,待我给你寻些干粮一路上吃罢。” 老汉摇头道:“我等山中农户,数年一直受庵中恩惠,瘟疫恶疾都是庵中草药相救,师太不必客气。我一路带有粮水,此时便动身回去罢。”说着,朝着夜芳菲挥了挥手调转牛车,径自挥鞭催牛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芳菲朝着福圆大师低声道:“大师,哥哥在少林可曾惹得麻烦?”看那属龙语头破血流的样子,恐也不会乖到哪里去。 福圆大师双手合十,无奈地苦笑着摇头了摇头。 原本那属龙语自留身少林,安心随他静修打坐,可是听到夜芳菲跌落崖底的消息,那残暴之性便显露无余。若非灭念师太以静制动,将他安抚下来,恐怕此时早已将仙女庵闹得鸡犬不宁。 突然,夜芳菲脸色一变,凑到属龙语的耳边轻声道:“哥哥,你随大师先回少林,我与师太有要紧事要说。” 原本见了属龙语,带着无比的惊喜和激动,可是她想到在深林中南宫燕那带着杀气的样子,便感到一阵心惊肉跳。此事若是不通知玄妙师姐,她只担心以后南宫燕会对玄妙不利。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你安心静修,切记不可再乱跑了。幸亏此次有惊无险,若是你有事,恐怕哥哥也无颜存活于世。” 说着,朝着灭念师太深深地鞠躬,道:“师太,弟子莽撞,还望师太恕罪。”此时的属龙语,没有了那逼人的杀气,像极了天真乖巧的孩童,脸上竟带着几分羞涩的红晕。 灭念师太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朝着福圆道:“大师,庵中不便进入请茶。回家之后那顽徒还得多加教管才是。” 属龙语朝着夜芳菲挥了挥手,道:“妹妹多保重,我走了。”说着,急步朝着过道上走去。 夜芳菲突然道:“你等一下。”说着,咬牙蹒跚着走到属龙语的身边,捧起他的双手轻轻地塞了一块玉佩到属龙语的手中,低声道:“不要露出端倪,此玉你一定要随身保管,万万不得让人看见。日后若有灾祸,此玉能保得我平安。”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日前因你失踪,我冲撞了师太,无颜在面对于她,你替我谢过师太罢。”说着,咬牙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福圆大师苦笑着朝着灭念师太道:“给师太添了麻烦,老衲也属无奈。就此别过罢。”说着,牵过黑马大步地朝着属龙语追了过去。 夜芳菲紧张地吐出一口气,带着几分愧疚之色,轻声道:“师太,那玄妙师师姐和玄慧他们人呢?” 灭念师太神情一黯,叹气道:“进去再说罢。”说着,带着双目中几分心疼的慈祥,搀扶着夜芳菲朝着庵中走去。 两人进得庵中,未到禅房便看见玄观远远地跑过来,脸上带着泪痕,哽咽道:“小师妹你到哪了去了,可把大家都急死了。” 夜芳菲羞愧地低头,道:“我摔断了腿骨被山中农夫所救,原本就怕大家担心所以我们连夜赶回,只是那山路弯曲牛车行程缓慢才耽搁了几日。” 灭念师太朝着玄观道:“你告诉大家,小师妹已经没事了。让大家安心诵经罢。”玄观拼命抵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进得房中关上房门,夜芳菲低声道:“师太,玄妙师姐呢?” 灭念师太看了看夜芳菲的脸色,让她坐到卧榻上,沉声道:“玄妙身为师姐,竟屡次触犯庵规,已经被我逐出山门。” “啊?”夜芳菲脸色一变,也不顾那伤腿,从卧榻上站起跪地道:“求师太开恩,不要责怪玄妙师姐,是玄玉一时好奇才央求师姐带我出山玩耍。此次意外与师姐无关,是玄玉一时大意自己跌落山崖的。” 第八十六章 缘分已尽 第八十六章 缘分已尽 灭念师太眉头一皱,沉声道:“跌落山崖,果真只是意外么?”她压低声音,道:“你说的有急事与我说,是何事?”说着,伸手将夜芳菲轻轻拉起。 夜芳菲紧张地看了看房门,凑到灭念师太的耳边,低声道:“我在山林之时,见那南宫燕站在玄妙师姐的身后面带杀气。弟子不知他们有何恩怨,我跌落山崖之后才想起来,南宫小姐确实是想对师姐不利。”忽地,紧张地看着灭念师太,道:“那玄慧还在庵中么?” 灭念师太闭上眼睛,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摇头道:“她们一起被逐出山门,官府恩怨我们也理会不得。” 说着,抓起夜芳菲的腿轻轻地摸着断伤处。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伤腿已经开始复原了,只要休养些时日便没事了。” 灭念师太起身慢慢地行至窗前,看着雾气缭绕的林间,发出低沉的声音道:“玄玉,你只等你休养几日便准备下山去罢。” 夜芳菲猛然一惊,颤声道:“师太,是弟子触犯了庵规,要被逐下山么?”语间哽咽,双目通红几乎要哭了出来。那断腿的剧痛,自己挖肉接骨都未曾落过眼泪,可是此时莫名的失落和惊慌让她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 灭念师太走到夜芳菲的身边坐下,伸手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并非你犯了庵规师傅要将你逐出山门,而是你身体已经逐步恢复,无须继续留在这山中休养。” 伸手摸着夜芳菲的头,双眼中带着几分不舍,轻声道:“万事皆有缘,我们的缘分已尽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若是能早日下得山去,深逾世事你才能早日成熟。明白么?” 夜芳菲面容一动,忽地想起父亲的话。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弟子明白,可是天下虽大,离了庵中弟子也无处可去。” 灭念师太低声道:“你与玄妙情同姐妹,当日她以为你葬身崖底,悲痛万分。我脱凡之前与她的父亲有些交情,只等我日后书信与司马监,让他收留于你。若能有玄妙照顾,为师也就放心了。” 夜芳菲紧张地拉着灭念师太的手,担心地道:“师太,弟子下得山去日后还能回来探望师太么?” 灭念师太点了点头,双眼中带着几分疼爱,笑道:“这里本就是你的家,当然可以回来的。师傅知道,日后你一定会回来看望我们的,对不对?” 夜芳菲点了点头,破涕为笑道:“玄玉一定记得师太恩德,只等日后有能定会上山看望师太。” 灭念师太将夜芳菲拥到怀中,轻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的考验还很多很难,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使命所在万难不怯。你不是普通之身,自会经历一些非一般的痛苦和磨炼。可是,那些所有的磨炼都将成为你走向辉煌的力量。那万难之后,便会是你人生的辉煌。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你能好好活下去的前提之下。” 夜芳菲面色一动,定定地看着灭念师太的眼睛,垂声道:“如果玄玉身份特殊,有对师太隐瞒的地方,师太会怪罪玄玉吗?”她深知,若是日后她的身份暴露,让官府之人查出她曾栖身仙女庵的话,恐怕会给灭念师太带来灾难。 灭念师太摇头轻笑,道:“你善念存心已经足够,不记得当日进庵之时师太跟你说过的话了么,不问过去不念将来,便好。”灭念师太的脸上带着赞许的微笑,夜芳菲如此年幼,却早已经会思考大局。如此胸怀,果然是骨子里面天生的一股王者之气。 夜芳菲沉重地点了点头,心中带着无限的感激,靠在灭念师太的怀中。她想到了南宫燕站在玄妙身后台带着杀气的眼神,心中一阵后怕。若是日后到了司马府,要如何与师姐说?若是自己看错了,惹得两府上人家反目成仇,又如何是好?她想开口问问灭念师太,可是想到了师太说的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灭念师太将夜芳菲送回房中,吩咐道:“你腿伤不便,这几日便不要到膳房吃饭,玄贞师姐会给你安排好的,你只要安心休养便好。” 夜芳菲乖巧地点了点头,躺在床上,心中涌起一股酸涩。 她对玄妙带着深深的愧疚,若不是因为自己一时大意,又怎么会惹得师姐被赶出仙女庵。 想了想,若是自己留在仙女庵,恐怕永远都不会出头之日。只要自己能到司马府上,随玄妙师姐学习礼仪文化,寻找到可靠的栖身之地,才会有机会让自己慢慢地成长强大起来。 如此一想,心中竟带着几分兴奋的期待。心头的阴霾和那茫无目的的等待,似乎看见一点希望的曙光。 那伤腿之上,还有几分轻微的疼痛。夜芳菲知道,只要那腿伤痊愈,她便会离开仙女庵。下山之后,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开始,她的脚步不能停下,只有一直的往前走。有朝一日,她会站在最高的地方,看着冷府是如何一点一点地在自己的面前衰退,消亡。 正午的阳光,刺破那阴沉的雾霾,带着无限的温暖照射到窗口上。 那一阵带着寒冷的雾气慢慢地散去,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是那么的灿烂。睡梦中的夜芳菲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笑容很甜,也很霸道。似乎,还带着几分天性的高傲。 初冬的清晨,阳光穿过薄雾,温暖地照在司马恩的身上。 司马府,在带着几分肃杀的冬日里,显得更加的深沉。在严明的制度之下,权力越大的府第,总会显得过分的冷清而孤寂。 那至高无上的实权,让整个司马府犹如一个得道修成的高僧一般,神秘中的那份深沉总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迫之感。 司马恩自被逐出仙女庵之后,那个曾经玩世不恭的玄妙似乎已经死在了玲珑塔中。她的脸上,始终带着一层病态的苍白。 安静的清晨,她慵懒地靠在躺椅上晒太阳。对夜芳菲的愧疚和被逐出山门的屈辱,让她的性格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回府之后,她变得沉默寡言,终日郁郁寡欢。 第八十七章 璞玉难琢 第八十七章 璞玉难琢 那杖责罚的伤痛,早已经痊愈。可是心中的伤痛,犹如一颗带着顽强生命力的种子,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在无数个夜晚,如同一把带着刀刺的尖刀一般,不时地刺痛着她的心脏。她几乎夜夜能看见小师妹头破血流地被悬挂在悬崖的顽石之上,不停地朝她招手大声地朝着她呼救。 可是,所有的一切已经没有了。在她的心中,夜芳菲的死是她造成的,是因为她没有照顾好小师妹才会让她失足跌落崖底。于是,在庵中都不曾诵经吃斋的她,开始了诵经斋戒的生活。忽地,在她的身上产生了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深沉。 随着一阵断断续续的呀呀之声传来,司马恩睁开眼睛,慢慢地坐起身子朝着院落中央看去。 晨光寒露的草地上,司马镰竟然穿着单薄的长衫在练习剑法。 只见那身材肥胖的司马镰手里握着一把木剑,口中念念有词,笨拙地朝着院中的树身砍去。虽然他的表情严肃庄注,终因身体肥胖,那挥剑的动作显得滑稽可笑。 司马恩苦笑着摇了摇头,朝着司马镰走了过去,轻轻地发出一声轻咳声。 司马镰脸色一变,连忙收回木剑往身后藏去。 他是司马监唯一的儿子,故深受宠爱。却因自小胃口奇大,加之极少运动,故而身体越来越胖。 那肥胖的身体,成为了官家子弟的笑料。所以,纵是司马监身掌要职,在同龄人的眼中,他也无任何的威望。加之司马监被冷流世和南宫燕打成重伤,让他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司马监是谏官,虽有些防身功夫,只因妹妹学习武功之后无法管教,让他头痛至极。所以他便不让司马镰接触兵器武功,只希望司马镰能学得知识,远离那战场和武官之间的拳脚相博。 司马恩走到司马镰的面前,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的苦笑,沉声道:“镰儿,你在做什么?”她回府以后才知道,原本是娃儿之间的争斗,竟然演变成了两府之间的暗斗。朝臣官家,一旦有了隔阂那便是数世的斗争。 南宫瑾在司马监的暗逼之下,辞去太保之职。虽然他为宫中武师的位置并未更改,可是身无实职的官衔不但让他失去了在朝中议事的资格,还影响到了南宫秋在边界手握重兵,力创战功的机会和资格。 大宋有法,辞官和被罢免之臣被称为碌官。碌官便是在职之时不守制度不出份内之绩,碌碌无为的闲官。碌官后辈,比草民更逊,数世难有出头之日。所以,司马府和南宫府之间早已经埋下了怨恨。 司马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面色一红低头道:“姑姑,你能否教我些功夫?”他虽自小受父母宠爱,可是对性格火爆的司马恩甚是害怕。司马恩在教训他时,丝毫不会手下留情。故而司马恩在家之时,司马镰虽然顽性奇重却也不敢胡乱闯祸。若非司马恩上仙女庵修心,恐怕他也不会与冷流世接触中了人家的计算。 司马恩眉头一皱,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摇头道:“你并非学习武功的料,若是能少吃些鱼肉,你被人打的时候还能逃得快些。” 说着,伸手捏着司马镰肥嘟嘟的脸,怒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猪有何区别?” 司马镰痛得倒吸冷气,却又不敢发作,连声道:“姑姑不要,疼啊。”双目之中,竟带惊恐之色。 司马恩仰头长叹一声,道:“你这样终日无所事事,文不成武不能,等十年之后你父老去谁能给你撑腰?”伸手抓过司马镰手中的木剑,右手一动休的一声朝着树干上飞去,那木剑竟穿树而过,深及木柄。 司马镰发出一声惊叹,跑到树边伸手去拔那木剑。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满脸涨得通红,那没入树干的木剑如同与树干长在一起一般,纹丝不动。 司马恩慢慢地走到树边,伸手在树干上轻轻一拍,那深及木柄的木剑竟然被生生震了出来。 那手握木剑的司马镰被强烈的反震之力震得登登登后退数步,他一双眼睛带着无比的吃惊,定定地看着司马恩。如此功力,若是那一掌拍到人的脑袋之上,恐怕脑浆四溅,登时毙命。 忽地,司马镰朝着司马恩跪地道:“求姑姑教我武功,日后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 司马恩眉头一皱,厉声道:“你觉得我的身手如何?” 司马镰激动地道:“姑姑的身手,绝对天下无敌。若是我能习得一招半式,定能将冷流世那小子的腿打断。”一时间竟激动得小脸通红,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司马恩冷冷一笑,摇头道:“就我的身手,恐怕连南宫燕都打不过。那南宫燕不过十多岁,竟能将你老父亲都打成重伤。”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冷笑着摇头道:“恐怕你练个十年,也无法跟她对上三个回合。” 司马镰牙齿一咬,腾地站起来,怒道:“你就会涨他人意气,灭自己威风。照你这么说,我们就只能忍受人家的欺负了么?” 说着,牙齿一咬,挥动着手中的木剑朝空中一阵乱舞。 司马恩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叹气一声,转身准备离去。 忽地,司马镰猛然挥剑朝着转身的司马恩刺了过去。 司马恩身子一动,连头都未回,伸手抓着木剑猛地一拉,司马镰的身体被整个扔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司马恩冷冷地看着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司马镰,厉声道:“偷袭别人,若是碰上江湖好手,恐怕你小命都没有了。” 司马镰站起来,摸着被摔得铁青的半边脸,急道:“姑姑休要动怒,那我要如何是好?” 司马恩目光一动,沉声道:“你真的想出人头地,为司马府争光么?” 司马镰一听,跑到司马恩的身边,连连点头道:“想,当然想了。当日父亲因为就我被人打伤,我早已心存愧疚,只恨自无本事不能替他报仇出气。”说罢,牙齿轻咬,双目放光充满期待地看着司马恩。 第八十八章 意外的惊喜 第八十八章 意外的惊喜 司马恩的眉头一扬,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只有刀剑武功才能伤人?” 司马镰沉思,道:“对啊。” 司马恩冷笑道:“还有一种伤人于无形的东西,若是用得好,可力斩万军。比那些莽夫之力要有用得多了。” 司马镰眼睛一亮,抓着司马恩的袖子,激动地道:“那是何东西,如此厉害?” 司马恩哈哈一笑,抬手敲了敲司马镰的脑袋道:“脑子,可是你没有。” 说完,袖子一甩,转身朝着屋中走去。 司马镰怒道:“你这还是我亲姑姑么,哪能这样说自己人的?” 司马恩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道:“你先把那一身庸肉甩掉再说罢。” 司马镰伸手抓着肚子上的肥肉,一脸漠然地看着远去的司马恩,双脚一跺,急道:“我生成这般模样,不是你哥给的么。为何所有错误都在我?”那司马监生得虎背熊腰,司马镰在婴儿之时便已经比一般孩童胖。加之宠溺过度,身体犹如气球一般的增大。 司马恩仰头发出一声长叹,眉目之间带着无奈的苦笑。刚刚走进门口,便见一脸铁青的司马监,她眉头一皱,不悦地道:“这是我的房间,你要进来也先得跟我打个招呼才是。” 说着,走到桌边坐下,抓过翡翠佛珠慢慢把玩。 司马监冷笑一声,道:“你在庵中之时整天游山玩水,闯祸之时你为何不跟我打个招呼?”他看着院中来回奔跑的司马镰,低声道:“你说自己的侄儿没有脑子,你这不是明摆着骂我没脑子么?” 司马恩腾地站起来,冷笑道:“难道你有?”眉目之间竟带着几分讽刺的不屑。 司马监怒道:“我司马家三朝为谏院首吏,无不是殿试顶秀,我看你是被灭念师太杖傻了吧。”唇边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瞅了司马恩一眼。 司马恩抬手指着门口,喝道:“你给我出去,你有脑子怎会跟娃儿动手?你有脑子,怎会使诈罢免了那南宫瑾的太保之职。” 说着,双目血红,凑到司马监的耳边,道:“我告诉你,都是因为你那南宫燕在庵中之时便想害我。我倒不是不怕她,可是小师妹却白白丢了性命。” 司马监身子一抖,吃惊低看着司马恩,道:“那南宫燕竟如此大胆,在仙女庵还敢有杀人之机?”无比的愤怒让他脸上的横肉发出猛烈的跳动。 司马恩冷笑,道:“她有冷国丈撑腰,连你这个谏官都敢打,还有何事不敢做的?”苦笑着摇了摇头,沉声道:“只不过,此时那南宫瑾官职一丢,必然对你心存怨恨。日后朝第之上,你最好小心为妙才是。” 说着,双目一红,黯然道:“只是可怜我那小师妹,无意被卷入纷争。白白丢了性命。”仰头长叹,惨然道:“深溺出逆子,那镰儿你若不再多加管教,我看日后这司马府便要败在他的手上。” 司马监目光一黯,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他身拥数职在整个朝堂之上算得上是重量级的人物,偏偏这儿子不喜读书,天生又不是练武的料。此时落得个进退两难。 原本司马监当朝为官从不与人深交结怨,自从与宣德王爷赵颜接触之后跟冷陌交好的官家开始慢慢地疏远他。 那种无声的较量,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得越来越明显。官家之身都知道,为官者前十年见父看子,后十年见子看父。父荣则子贵,子兴则父安。可是看这司马镰的德行,恐怕日后连个六品之位都谋不到。着实是司马监最大的心病。 司马恩见哥哥一脸的悲切,心中不禁一阵愧疚,轻轻地摇了摇司马监的手,低声道:“我是恨镰儿不争气,哥哥休要把我的话往心里去。” 忽然,司马监眼睛一亮,沉声道:“要不然,日后便由你多加管教镰儿,他自小就惧怕于你,若是你说的话他多半是会听的。” 说罢,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摇头道:“你和他都是我的心头肉,若是你们的性格身份能对换一下该多好。你喜动拳脚,而且性格强势,却偏偏生了个女儿身。”说着,满脸无奈地摇头轻叹。 司马恩眉头一皱,摇头道:“我可不管,日后你最好多加管教,否则就他那个怂样若是出去了,不被欺负才怪。” 司马监怒道:“你也是我司马府的人,难道就这样看着镰儿如此碌碌无为一辈子么?他被欺负了,你脸上有光么?”说着,凑到司马恩的耳边,笑道:“哥哥若是送你一份大礼,恐怕你会感激哥哥的。” 司马恩冷哼一声,道:“你的大礼我受之不起,若是再敢提亲我便出家为尼,反正你之前也是把我硬送上仙女庵。你若再逼我,我便一走了之才不管你们父子的死活。” 司马监呵呵一笑,竟不怒反笑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若是见了你还执意出家,哥哥绝不拦你。” 司马恩警惕地看着一脸坏笑的司马监,沉声道:“谁?” 司马监拉着司马恩的手,神秘地道:“去了,你便知道了。” 两人穿过曲桥,朝着大厅走去。司马恩见哥哥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一时间感觉十分的疑惑。当日提亲之时,对她连哄带骗。看司马监今日的样子,似乎真的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她。 进入正厅,却见司马夫人坐在实木红椅上喝茶。她的对面,坐着一个女孩。只因那女孩身材矮小,坐在高背椅子上只露出半个脑袋。 司马恩正在疑惑之际,忽地听到司马夫人笑道:“恩儿,你来了。” 椅子上的女孩站起来,回头朝着司马恩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轻轻地叫了一声:“师姐。” 黝黑的皮肤,明亮的双眼睛。司马恩发出一声惊叫,往司马监的身后躲去。若非外面艳阳高照,她早已经吓得昏死过去。那女孩,赫然是从山崖跌落的小师妹。莫非,她是化成了鬼来找自己索命的? 第八十九章 初到府上 第八十九章 初到府上 夜芳菲疑惑地看着司马恩,急道:“师姐,我是属芳啊,你不记得我了么?” 看清楚夜芳菲的样子,司马恩的脸上那一层惊恐变成了激动的红晕,她飞跑到夜芳菲的身边,蹲到她的面前,哽咽着道:“你这个傻瓜,知道我多担心你吗?那万丈悬崖,跌落下去必死无疑啊,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两串热泪夺眶而出,紧紧地楼着夜芳菲。 夜芳菲轻声道:“我落下之后差点被巨蟒吃了,腿骨摔断了,碰到山中农夫救了我。等我回去的时候,师太告诉你们已经下山了。” 司马恩面色一惊,道:“你来找我,师太可知道?”那仙女庵规严比刑法,若是夜芳菲私自下山,恐怕免不了一顿责罚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师太说我已经可以下山,便让我来寻你。日后,便留师姐身边,还望师姐能收留属芳。” 司马恩不停地点着头,连声道:“你没事便好,没事便好,日后便留在我府上,一辈子都不要离开姐姐了。” 说着,朝着司马监深深地鞠了一躬,连声道:“多谢哥哥送我如此大礼,我司马恩对天发誓,日后不会再给哥哥惹事了。”说完,也不顾那司马夫人的一脸的吃惊,拉着夜芳菲的手朝着闺房跑去。 司马夫人惊鄂地看着两人跑出门外,疑惑地朝着司马监道:“老爷,恩儿怎么会变化如此之大?”那司马恩回府之后,终日郁郁寡欢,沉默寡言。忽然之间那个性格刚烈,活泼而又强势狂妄的司马恩又回来了。 司马监哈哈一笑,神秘地道:“这属芳是仙女庵中的修行弟子,与恩儿感情甚好。当日恩儿带她出去玩耍之时从悬崖上跌落,原本以为她必死无疑。恩儿回家之后一直心存愧疚,总以为是自己害死了那属芳。谁知道那属芳命不该绝,从万丈悬崖之上落下竟毫发无伤的回去了。” 司马夫人点头轻笑,道:“如此说来,我府上便要多一个人了么?” 司马监哈哈一笑,道:“灭念师太亲自写信让我务必收留,还得养好她的身体。我们膝下无女,如此一来也算得上是喜事了。”那横肉丛生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慈祥的温柔。 司马夫人双手一拍,点头道:“如此最好,不如便乘此机会办个酒宴,一来是昭告众官我府上添女,二来因那南宫瑾一事闹得关系紧张,若是能请得那南宫瑾一家过来,也好缓和一下关系。” 司马监点头道:“好主意,只等我与恩儿商量一下再作定夺。我只担心那属芳年纪尚小,若是见了些大场面会惊吓到她。若是不行,便等她多留些时日习惯了再说罢。” 司马夫人脸上带着深沉的笑容,道:“没想到,那属芳才刚刚到府上你便如此心疼,看来日后镰儿有的苦头吃了。” 司马监哈哈大笑着道:“我正与恩儿商量,以后便由她监督教管镰儿,否则只怕镰儿日后难成大器。光耀门楣事小,若是连他自己的保护不了,才是要命之事。” 司马夫人点头微笑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忽地,原本阴沉无趣的府中,犹如当空照下一道温暖的阳光,温暖了所有人的心。就连那终日难得露出笑脸的司马监,此时也是一副心花怒放的顽孩之态。 司马监坐到椅子上,端过茶水大大地喝了一口,脸上浮现出一层兴奋的红晕。在他的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忽如那属芳就像是带着一股瑞气一般。她才刚刚进得府上,原本冷清的司马府就像是沉闷的湖中游进一条锦鲤,平添了几分生气。 那司马恩拉着夜芳菲的手飞快地跑到房中,坐到床上,看着夜芳菲明亮的双眼滴溜溜地看着宽大奢华的秀房,禁不住心中的惊喜,低声道:“师太真的答应了让你留在我府上么?” 夜芳菲认真地点了点头,看着那金凤盘云的罗帐,忽地心中一抽。曾经的一切慢慢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慈祥的母亲,脸上永远都带着甜甜微笑的侍女和那宽大的绣床,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反而所有经历的逃亡和死里逃生,倒像一个永远都没有尽头的梦。 在无数的夜晚,从梦中醒来看着冷清空洞的环境,让她感觉到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就好像,只有在睡梦中才能感受到真实的生活。在睡梦中她依然躺在夜府的闺房中,依然是天下闻名的战神之女。 温热的泪水,流到唇边,司马恩心疼地擦去她脸颊的泪水,柔声道:“你休要害怕,也休要多想。从此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只要我司马恩活着一天,便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她只道是夜芳菲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闺房,一时间之间紧张得流泪。那司马监身为谏官,在生活物质方面的要求素来简单低调。对这个宝贝妹妹倒是疼爱有加。这司马恩的闺房,算得上是司马府上最为奢华高贵的地方。 夜芳菲吸了吸鼻子,点头笑道:“师姐,属芳只是见到师姐一时激动,喜极而泣。日后便是师姐的累赘,属芳心中有愧。” 司马恩摇头轻笑,道:“此时我们已不是庵中弟子,你叫我姐姐便是。” 夜芳菲还未开口,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之声,忽地一阵紧张。 司马恩怒道:“何人敲门,给我滚远一点。” 门外传来司马镰带着几分胆怯的声音,道:“姑姑,我是镰儿。” 司马恩苦笑着朝着夜芳菲道:“休要紧张,是我侄儿。”说着,起身打开房门厉声道:“你不好好读书,来此做甚么?” 司马镰伸头朝着屋内看了看,笑道:“我听母亲说府上来了个小妹妹,我过来看看她。” 说着,往司马恩胳膊下面一钻,朝着屋里跑去。 司马恩咬着嘴唇,想发作又有些不舍。这司马镰因身材特殊,所有在官家后辈的同龄人中鲜有朋友。原本还有机会出门寻些好去处散心解闷,自与那冷流世和南宫燕发生冲突之后,便终日被迫关在房中苦读诗书,想想也是可怜之极。 第九十章 一身正气小姑姑 第九十章 一身正气小姑姑 司马镰窜到夜芳菲的面前,只把夜芳菲吓了一跳,突然看到身材高大的司马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司马镰看着夜芳菲黝黑的皮肤,脸上竟带着无比的羞涩,想了想从身后摸出一面镜子,递给夜芳菲,道:“这是我给妹妹的礼物。” 夜芳菲伸手去接,刚刚碰到那镜子,身子如同被雷电劈中一般整个人瞬间麻木了。 那散发着七彩光芒的镜子,赫然是当年父亲从疆外带回来的战利品。只因那镜盒之上色彩鲜艳夺目,夜芳菲深爱有加。 那一箱的疆外闺秀之物,便放在她的房中。此面镜子,夜芳菲十分喜爱,故而用毛笔在背面写了个芳字。只是那字已经被擦去,只有那接缝之间还残留着少许墨痕。 司马恩见夜芳菲一脸的木然,整个身子发出一阵颤抖,以为是司马镰吓到了她,怒道:“看你莽撞,吓到属芳了。”说着,伸手抓着司马镰的耳朵道:“你还不给我出去。” 夜芳菲抓着镜子的手发出轻微的颤抖,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朝着司马恩道:“姐姐,你休要怪他。” 朝着司马镰举起手中的镜子,脸上竟带着甜甜的微笑,道:“这镜子如此好看,不知道从何而来?” 司马镰挣开司马恩的手,坐到夜芳菲的身边,笑道:“这个本是夜啸天府上之物,那夜府被冤灭之后,我父受旨盘查带回来的。只因为此物并非金银所制,不是值钱的东西,所以便留了下来。” 他见夜芳菲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看,苦笑着摇头道:“我上了冷流世那小子的当了,当日差点被他全部骗走。还好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偷偷的藏了一块。否则就连这一块都落到他的手中了。本来想送给姑姑的,可是我又没有其他礼物送给你,这个就当见面礼了吧。” 夜芳菲目光一动,嘴边露出一丝微笑,道:“此一块,已经足够。本就是闺秀之物,多则不珍。谢谢哥哥了。”双目之中,那一丝的怨恨之色转瞬即逝。 她做梦都想不到,冷流世竟是如此厚颜之人。就连自己府上闺秀之物,都想蛮横占有。难道,在冷府的世界里,夜府就该被他们吞并噬尽么? 夜芳菲的心中,如同刀刺一般的疼痛。为何在这个世界上,善良和正义之人的下场都是如此的惨烈?夜府数世为国抛头颅洒热血,挥戈沙场,平外乱驱蛮族,到头来得到的竟是比乱党还惨烈的下场。 高高地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灿烂的微笑,感激地朝着司马镰点了点头。 司马恩朝着司马镰道:“你还敢做哥哥,还不快叫姑姑。” 司马镰疑惑地看着司马恩,小心地问道:“叫你,还是叫她?”那夜芳菲的身材娇小,在身材高大的司马镰旁边,个头还未到他肩部。 这样的小丫头,做自己的妹妹还差不多。若是真叫姑姑,反倒显得有些拘束而别扭。 司马恩怒道:“废话,当然是叫她了。她是我妹妹,你不叫姑姑叫甚么?” 司马镰看了夜芳菲一眼,脸上涌起一抹红晕,竟真的朝着夜芳菲低声道:“姑姑。” 司马恩哈哈一笑,拉着夜芳菲的手道:“日后你便是他姑姑了,若是他敢欺负你,我便打断他的腿。” 夜芳菲紧张地看着司马恩,道:“哥哥如此懂事,怎生会欺负我呢。”说着,朝着司马镰笑道:“对不对?” 司马镰点了点头,连声道:“父亲说我多了个妹妹,自是高兴还来不及。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纵是拼了命我也要保护你的。” 司马恩眉头一皱,狠狠地瞪了司马镰一眼。 司马镰一见,连忙低声叫了一声:“姑姑。” 夜芳菲抿嘴轻笑,轻轻地将那镍镜塞入怀中。 她的虽然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可是她的心中早已经如同狂风下的湖面,卷起阵阵巨浪。慢慢地,她开始学会了喜怒不颜于色。她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内心的怨恨和悲痛变成脸上那一抹平静而自然的轻笑。 夜芳菲的心智,开始了超越常人的成熟。她知道在仇杀和意外面前,只有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隐藏起来,才不会被吞噬被磨灭。以自己脆弱的肩膀,很难挑起父亲交代的重任。除了让自己慢慢地变得强大,还需要一个更加有力的靠山。 就连司马监都想不到,随着夜芳菲的到来,那司马镰的顽性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改变。他开始了节肉缩食,每天在夜芳菲的指导之下开始攻读诗书。清晨傍晚,跟随着司马恩练习强身之术。 在寒冷的清晨,司马镰穿着单薄的短衫,让夜芳菲坐在藤制的箩筐中,背着藤箩在数十级的台阶上来回地奔跑锻炼。从夜芳菲的身上,司马镰学到了一种坚忍不拔的意力。 曾经的懒散和对荤肉鸡鱼的深爱让他难以自拔,他不但控制不了那张嘴,更控制不了身体中的惰性。就是那种混吃等死的惰性,才会让他的身体变得无比的臃肿肥胖。可是在夜芳菲的眼中,似乎没有任何的东西是缺之不能的。 每当司马镰在筋疲力尽之时,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那种过度的疲劳总会让他感觉到了人生的黑暗与那看不见未来的明天是那样的艰难。可是,每次要放弃的时候,总会看到夜芳菲的脸上那抹深沉而带着几分不屑的轻笑。也许,一个男孩子的尊严只有在女孩子的面前才会变得更加的具体,那种被嘲笑的尊严被彻底地激发了起来。他便会咬牙坚持,挥汗如雨地锻炼,让自己一点点地变得强壮而有力。 在夜芳菲的身上,那种坚忍不拔的意志力,不但引导着她一步步地变得强大。在她的身边,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激发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仅仅两个月的时光,司马镰几乎甩掉了一半的庸肉。在严冬寒冷的雪地上,他可以背着夜芳菲健步如飞的奔跑。那个几乎毁在身体和溺爱下的少年,慢慢地变成了意志坚强的男子汉。 第九十一章 顽性不改 第九十一章 顽性不改 夜芳菲身体中的毒性,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消退。尽管全身的皮肤比普通的女孩要黝黑,可是那精致的五官和一双明亮灵活的眼睛,让她的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迷人得近乎妖魅的气质。 在初春微寒的清晨,夜芳菲随司马恩一起,在后院中监督司马镰苦练武功和剑法。闲暇之余,她便将曾经在仙女庵中看过的兵法残卷仔细地在心中举一反三地对照斟酌。 就连夜芳菲自己也感觉到奇怪,为何会对那兵法与用兵之道产生那么大的兴趣。也许,在她的身体中,流淌着夜氏那骁勇善战的血统。 天禧三年,随着大宋的富强繁荣,边界辽蛮的骚乱又开始蠢蠢欲动。虽然真宗皇帝在数年之中未曾松懈于国防强兵的训练与巩固,可是镇守边界的战将之辈都已经逐渐老去。曾经骁勇善战的将士们在夜府被灭之后,纷纷以年老体衰为由,告老还乡。夜府的冤灭,让曾经一生衷心为国的沙场将士们失去了希望与信念。 虽然夜府被灭的消息并未能昭告天下,可是就连民间的街头巷尾也早有知晓。那数世战功显赫的夜氏候府被灭,对于敌邦乱党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时机。边辽的野蛮之兵,唾延于大宋珠宝与物资,经过了数年的调整休养,慢慢地成为了大宋最大的威胁。 于是,真宗帝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国立皇家书院,致力于培养朝廷官员之后。朝廷将出资,为朝臣之后创造出最好最过硬的教学系统。只希望,能培养出新的人才。也只有这样,才能继续繁荣国家,平乱安国。 于是,在天禧三年初夏,新一轮的强国计划开始了实施。 初夏,晨风中依旧带着几分微寒。 冷流世手中把玩着金丝缠绕的腰坠,看着窗外透过白雾射到书桌上的一抹晨光。 那个吊坠,近两年以来从未离开过他的身边。原本残破的吊坠,他亲自找到工匠打造出金丝,经过了层层缠绕,将那碎片复原便绞合在一起。 他一直都记得,那个带着朦胧的目光看着吊坠的样子,就像是世间所有的东西都不复存在,她唯一喜欢的便是这个吊坠。 那残珠可以粘合,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心中带着永远的愧疚和遗憾,让他那叛逆任性的性格变得更加的变本加厉。聪明的才智和过人的悟性,让他成为了人人痛恨的纨绔子弟。前有皇后,后有国丈之威,在整个京城之地他成了无人敢惹的金面修罗。 原本,冷流世以为自己的一生就在这奢华堕落的糜烂生活中混吃等死。可是,一个比父亲当年被罢免去太师之威还严重的阴霾开始笼罩在这个辉煌的国丈府上。那冷凌孇成为皇后近三年的时间,虽深得皇帝的信宠,可是竟未能为大宋诞下龙凤之后。 国母之威,何其的至高无上。在光宗耀祖举世瞩目的同时,更承担着为国孕育龙身太子的重任。原本冷陌太师之职已失,靠的便是冷凌孇的皇后之威才让冷府屹然不倒。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冷陌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恐慌。若是宫中嫔妃一旦有人诞下龙种,尽管冷凌孇身为皇后,也会威望尽失,那皇后之名也将名存实亡。 更为可怕的是,冷府最大的对手司马监身为谏官,手拥至高无上的权利。若是冷凌孇在五年之中不能行那国母之能,单凭司马监一手便能将她从皇后的位子上拉下来。 皇家书院的成立,给冷陌带来了无限的希望。冷凌孇的位子危危可及,只有让冷流世接受皇家的教育,只要他能以才服人,深得皇帝赏识之后便能手拥实权,才能保得冷府屹然不倒。 时间是把无情的钢刀,不但能削去一个人的锋芒与辉煌,还会在人的面容上留下深刻的痕迹。冷陌老了,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冷太师终因终日操劳费心,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 冷陌无声地走进书房,远远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冷流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流世,为父有话与你说。” 冷流世回过头看了冷陌一眼,唇边露出一丝轻笑,道:“那,便说罢。”目光依然,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吊坠。 冷陌眉头一皱,大步地走到冷流世的面前,厉声道:“你可知道,我冷府此时面临多大的危险?你这样锦衣华食的日子还有多久?” “哦?”冷流世收起吊坠,也收起了那一脸的漠然与不屑,认真地看着冷陌,道:“那么,这所有的一切,是我造成的么?” 冷陌双目喷火,双目中带着微红的血丝,咬牙看着冷流世。良久,仰头长叹一声,苦笑道:“你若不顾冷府安危,执意纨绔堕落为父不会怪你。怪只怪我从小宠溺,养了个不孝之子。我活一天便保你一天,我若是死了,也便只能放任自流了。” 冷流世目光一动,双目中带着几分愧疚,轻声说:“父亲有话直说罢,孩儿不孝也并非本意。若是能替父分忧,流世定会力尽所能。” 冷陌黯然笑道:“冷府兴旺只是我一己之私,可是皇后只位关系到祖宗门楣。你能明白么?” 冷流世脸色一变,吃惊地道:“难道,姐姐在皇宫受到欺负了?” 冷陌沉声道:“你有所不知,你姐坐上皇后之位三年未能诞下龙种。若是有后宫嫔妃为皇帝生下一儿半女,恐怕皇后之位危危可及。加之你四处与人结怨,官家之间对我冷府早已经矛头相对,若是皇后失宠恐怕最先伤到的便是你了。” 冷流世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道:“依父亲之见,我们要如何才能护得皇后与冷府的周全?” 语间虽轻松,可是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四处与人结怨,只是想发泄对冷陌的不满。可是此时关系到冷氏生死存亡,他的心开始紧张起来。 冷陌沉声道:“皇家学院,旨在培养国家之栋梁。你若能安心学习,他日成就功绩,纵是皇后失宠也还能护得她周全,也能保得我冷氏不会成为千古的笑柄。” 第九十二章 大逆不道 第九十二章 大逆不道 冷流世目光一黯,低头咬着嘴唇。良久,抬头看着冷陌,忽地变得严肃而认真地道:“孩儿答应父亲,他日定会努力做出一番事业,也不枉我为冷氏之人。” 慢慢地站起来,抬头看着逐渐淡去的薄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声道:“若是皇帝敢伤害到姐姐,我定将他从龙位上拉下来。”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冷流世的脸上,冷陌的整个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指着冷流世的鼻子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语,休要胡说。你若如此愚钝,心比天高下去,我不要你为冷府抹黑,定将你关进大牢永世不得出来。” 那叛天之语,若是传了出去,不但冷府会瞬间消亡,就连冷凌孇也会登时被打入冷宫。皇权无撼,只要反心有露,纵然他是皇后亲弟,一样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非但如此,那冷府之人,必当诛之九组,祸及数世。 冷流世高傲地抬头看着冷陌,沉声道:“你放心,我不会给冷府带来灾难。我冷流世对天发誓,一定护得冷府平安无事,保得皇后娘娘稳坐正宫。”咬牙看着脸上铁青的冷陌,道:“何时去那皇家书院?” 冷陌的双眼中带着几分绝望,苦笑声,道:“若是天要亡我,也罢。三日之后在西郊皇林书院,所有事情你自己安排便是。” 说完,长袖一挥,扭头大步离去。 冷流世冷冷地看着冷陌离去,慢慢地闭上眼睛,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去。双目之中竟滑下两道清泪。 掏出腰坠看看了,笑道:“若是我冷流世一朝得势,定会给你夜府一个清白。流世无能,不能以死谢罪。为了冷氏,为了皇后,我不得不成为自己都痛恨的那种人。” 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将吊坠挂到腰间。 窗口,忽地窜进来一个粉红的身影。南宫燕发出一阵铜铃般的笑声,道:“流世哥哥,我们可以一起上那皇家书院了。” 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红晕,窜到冷流世的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身子。 冷流世身子一颤,整个人几乎僵住。那少女的柔软顶着他的后背,强烈的眩晕让他整个人几乎晕了过去。 本能地推开南宫燕的身体,脸上带着几分慌乱,怒道:“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要懂得分寸。”语间带着几分颤抖,双目中的慌乱让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 南宫燕翘起小嘴,不悦地道:“人家就是喜欢你,就喜欢你,怎么了?”眉目之间,流淌着一股任性的霸道。 冷流世眉头一皱,沉声道:“那皇家书院,女子也可以去么?” 南宫燕摇头笑道:“我不知道,纵是可以去恐怕我身为南宫府之人,也去不得罢。”说着,凑到冷流世的耳边,轻声道:“我扮成你的书童,不就可以随你去了?” 冷流世怒道:“你此时已是大姑娘了,怎生如此像男儿身一般喜欢往外跑?你该留在府中,学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日后嫁得个好人家也才能相配。如此下去,我看你后生无望了。” 南宫燕猛地一跺脚,急道:“后生无望更好,我便跟随你,一世照顾你不好么?” 冷流世身子一震,冷笑道:“如此玩笑开不得,你可知道我如何要上那皇家学院?” 南宫燕疑惑地看着冷流世,道:“谁跟你开玩笑,我可是认真的。你上那皇家学院不就是想日后为国分忧,成为栋梁之才么?” 冷流世目光一冷,逼视着南宫燕,沉声道:“南宫府已失太保一职,我姐姐身为了皇后近三年未能诞下龙种。也就是说,如果我与南宫秋再不上进,冷府和南宫府日后便要被人踩踏脚下,你能明白么?” 他抓住南宫燕的肩膀,厉声道:“此时,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若顽性不改,日后我不会在与你有任何纠葛,明白么?” 南宫燕看着冷流世带着杀气的眼神,双目一红,发出一声哽咽,道:“你不要这样,我只是想跟随在你身边照顾你。” 冷流世牙齿一咬,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摇头道:“你记住,我冷流世不需要别人照顾。如果此时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他日如何护得冷府和南宫府?” 南宫燕抬头看着冷流世,眉头紧皱,忽然发出一声冷笑,道:“若是当日我不随你前去,恐怕你早就伤在那司马监的手下了。” 冷冷地抬起头,看着冷流世道:“我被打成重伤,落下病根。我学习了十几年的武功也毁于一旦,日后也等同废人,难道现在就连你也看不起我?”脸上带着凄凉的微笑,泪水划过带着微笑的脸庞,定定地看着冷流世。 冷流世目光一动,扶着南宫燕的肩膀低声道:“我不会看不起你,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妹妹。只是,你要明白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也希望我们冷府和南宫府日后不被人欺负的,对不对?” 南宫燕哽咽着点了点头,涩声道:“若是能带书童,你便带我去。我答应你,你不让我做的事我一定不做。”吸了吸鼻子,黯然道:“我此时武功已失,纵是想惹事也没有那个本事了。” 冷流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那先等我去了书院之后,若是方便就带你去,怎么样?” 在冷流世的心中,对南宫燕一直心存愧疚。 若非他的任性胡闹,南宫燕不会被司马监打成重伤,南宫瑾也不会失去那太保之职。而且,南宫府也不会与司马监结下仇怨。 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当他开始明白朝臣之间的争斗之后,南宫府和冷府所有的威望和势力正在一点点地衰退。 南宫燕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失望,苦笑道:“你不要骗我便好,在你的身边我也会感觉到心安一点。” 冷流世抬手擦去南宫燕脸上的泪痕,笑道:“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要轻易就哭。你哥哥可有消息回来?” 第九十三章 天赐良机 第九十三章 天赐良机 南宫燕目光一黯,小嘴一翘,点头道:“我听父亲说起,边界蛮乱骚扰不断,虽未强攻推进,却也是松懈不得。”随即轻叹一声,苦笑道:“不过也因祸得福,我父亲被逼辞官,哥哥已失去了那先锋将军资格,战乱一起他也用不着那么操心了。” 忽地,冷流世目光一亮,发出一声轻笑道:“也许,这便是我们两府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了。”仰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笑道:“告诉你哥哥,用不了多少时日我们便能见面了。” 南宫燕脸色一变,吃惊地道:“难道,你也要到边界去?”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深沉的冷笑,点头道:“时机一到,我便上书请战,若能立得战功,便会如曾经的夜啸天一样,手掌万兵成为朝堂之臣。”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点头道:“如此一来,我也可以随你前去了,我可以照顾你跟哥哥了。”双手轻拍,腮上的泪痕未干,脸上却带着灿烂的微笑。 冷流世苦笑着摇头道:“沙场无情,岂能儿戏。你以为是去玩儿呢?你只要安心在家,不给我们添乱便是最大的帮助了。” 说着,推了推南宫燕,低声道:“你赶紧走罢,若是我父亲发现了你,告诉南宫大人的话,恐怕日后你连我府上都进不了。” 南宫燕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冷流世道:“你不要忘记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啊。” 冷流世眉头一皱,道:“还不快走?” 南宫燕翘着嘴,双目中带着几分不舍,委屈地道:“那我先走了,三日之后我在皇家书院门口等你。” 说完,不等冷流世说话,身子一动朝着窗口飞窜而去。 冷流世无奈地长叹一声,无奈地发出一声苦笑。 他想到了南宫燕说的话,边界战事告急,这不是天大的好机会么?只要能立得战功,在天下百姓中拥有威望,不但能护得冷府的周全,还能保得皇后姐姐在宫中的威望不减。 想了想,他转身朝着冷陌的书房走去。 也许,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不管那曾经承诺的人是否在世,那一语承诺,将会是他一生的包袱。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所有的一切才会有可能。 穿过阳光普照的花园,抬手敲开了冷陌的书房。 他朝着正在黯然神伤的父亲认真地说了一句话:“冷府的安危,交给我吧。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冷流世那一脸的坚定让冷陌发出悲切的颤声:“你要记住,应该夺得天下,而不是与皇帝争天下。君臣之位断不可越,逆天之念必遭天谴,为父相信你。” 冷流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高傲的微笑。 皇家学院位于西郊皇家园林,虽距离皇城不远,却是远离喧闹之地。因皇家书院为试航贡书院,前期招纳的都是王孙公子,致力于发掘栋梁之才,填补国力的空缺和抽陈革新。所以,对官家女眷也有宫廷礼仪和分宫职能管理的施教书院,便安排在了后期。 日出之时,便有官轿和豪华的马车陆续行至门口。到院之人,无不是朝廷高官之后。这皇家学院为皇帝亲旨所设,有资格入院之人日后必定是朝廷高官。 一辆墨绿色的马车,从闹市缓慢而行。众人见之无不惊叹侧目,纷纷避让。有眼光之人吃惊地发现,那一辆看似精致小巧的马车,整个车身赫然是用墨玉镶贴而成。 那墨玉极其罕见,不但原石难求,雕琢之功更是要求极高。纵是普通官家,府上能得一块半块的挂件收藏已属难得。这样的一辆马车,光那一身的墨玉,已价值万金。 黄绸精绣的垂帘之后,蛟龙盘绕的坐榻上,一身银袍的冷流世斜身而坐。精致的五官之上流淌着高傲的冷漠。脸上的那一抹冷笑,对车外之人视而不见。 两个面容清秀的侍女垂首端正地坐在左右两边。冷流世那一身的奢华之气,直越皇威。在整个京城之中能有如此财力,而又如此明目张胆之人,唯独冷流世一人。 在别人的眼中,冷流世为皇后亲弟,除了那一身的狂妄残暴,居威自傲之外并无可取之处。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他便惹得朝臣众怒。几乎所有朝官都向真宗皇帝反映过他的劣迹。皇家书院,本是为培养国家栋梁之地,像冷流世这样纨绔之身,断然不会收录。 可是,他还是来了。依然带着目中无人的高傲与冷漠,以最为惊艳豪派的阵势出现在皇家书院的门口。到场的所有的王孙公子无不倒吸冷气,如此煞神前来,依然带着那一身目中无人的高傲,皇家学院这个颇具权威的御书院还不被他搅个天翻地覆? 更有不少胆小之人,虽未与冷流世有过交道,对他的恶名早已经如雷贯耳,老远见到他便慌忙避之。深恐接触,便招惹煞神落得个半身残废。 马车行至门口,两个侍女伸手托着冷流世的双手将他搀下马车。冷流世挥了挥手,两个侍女恭敬地上了马车调头而去。 冷流世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皇家书院四个烫金大字,轻轻地吐出一口口气。倒背双手,迈步准备进入院门。 不经意地一回头,却见一顶小轿急急地朝着院门行来。冷流世目光一动,脸上露出一丝惊色,冷冷地看着八个壮汉抬着飞步而来的轿子。 原本这进这皇家书院都是王孙公子,乘轿坐车都是正常之事。让冷流世感觉到奇怪是,跟随着轿子一路小跑的人竟然是司马镰。 那司马镰身为谏吏之子,除了冷流世之外,众官家子弟纵是看不起他也不敢公然挑衅。如此权官之后,竟随着小轿一路小跑,确实让人匪夷所思。一时间他对那轿中的人物来了兴趣。 冷流世转过身子,一脸漠然地看着一路过来的司马镰。到底是何方之辈,能有如此权贵之势。虽然司马府为官清廉,可是身为朝廷重臣之子的司马镰断不能行此凡夫之举。除非,那轿中之人是皇宫贵人。 第九十四章 冤家路窄 第九十四章 冤家路窄 轿子行至门口停下,司马镰抬头看了一眼冷流世,嘴边露出一声冷笑。两人自那酒楼一斗之后便,鲜有交接。虽然无正面的冲突,可是两人之间早已心存怨恨。 冷流世一见,举步迎上去,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抱拳笑道:“司马兄,好久不见,一切可好?” 他双眼睛中带着无比的惊奇,不到半年的功夫,司马镰那一身的肥膘早已经不见,竟变成一个精壮的汉子。虽然五官宽大,没有了那一脸的肥肉,登时标致了不少。 司马镰呵呵一笑,双目中带着几分警觉,拱手回礼道:“托冷兄的福,还算过得去。” 说着,扬起眉头,疑惑地看着冷流世,道:“此皇家书院不过是为了培养普官之后,像冷国舅这样的人物,是来视察的么?”言语之间带充满了无限嘲讽。 世人都知道,虽然冷国丈失去了那太师之职,可是有冷皇后撑腰,冷氏依然是大宋权势最大的候府。若是冷流世想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也不过是他姐姐的一句话。 冷流世目光一动,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笑道:“司马兄弟言重了,小弟与司马兄不是一样的么?那司马府为权官之府,他日要在朝廷谋个高位还不是举手之间的事,司马兄何必屈尊前来受苦?” 忽地,轿子中传出一声轻咳嗽。 司马镰朝着轿中轻声道:“姑姑,学院到了。”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轿子,一时间无比纳闷。这司马镰的姑姑随司马镰到这皇家学院做什么? 轿子的垂帘打开,露出一张笑脸。 冷流世身子一震,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几乎摔倒在地。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带着无比的惊恐和意外。那一张面孔,熟悉中却带着几分冰冷的陌生,恍如晴天一道闪电击中他的身体,让他的全身如同惊吓过度后的酥软无力。 那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带着就像是夜空中闪耀着亮光的星星一般,定定地看着冷流世。 “夜芳菲?”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他的声音激动中带着浓重的颤抖。 天下,怎么会与如此相像的人。在他的心中,几乎不记得夜芳菲的面容。唯一记得的,只有那双眼睛。在中毒之后那单纯迷离的眼神,时时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只是,她怎么会成了司马镰的姑姑?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那黝黑的皮肤在晨光的照耀之下,散发着一股健康的活力。她轻步下轿,朝着司马镰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冷流世冷公子么?”说着,抬头朝着脸上苍白的冷流世轻轻侧身鞠躬道:“见过冷公子。” 冷流世慢慢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相信地摇头道:“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预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意外,两只手竟无处可放。白嫩如葱的十指抓着腰坠左右拨弄着,发出阵阵颤抖。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我们当然见过。”伸手拨弄一下额头上的刘海,平静地看着冷流世,道:“只是小女子感觉有些奇怪,冷公子所说的夜芳菲为何人,与公子有仇么?” 唇边一抹轻笑,带着几分天真的灿烂。明亮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冷流世,似乎要透过他那一身的银袍,看到他的心里。 冷流世咬着牙齿,仰头长叹一口气,努力地让自狂跳的心慢慢平静下去,眉头高高扬起,笑道:“那么,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姑娘何出此言?” 恢复了那一脸的高傲,又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也许在冷流世的心中,今生只有一人可以让他低头,那人便是夜芳菲。只可惜,伊人已经不在,生死下落不明。 夜芳菲轻笑道:“当日在仙女庵门前,公子便将我错当她人。眼见公子见到我如此紧张,莫非是因为小女子长得与你仇人相似?” 司马镰牙齿一咬,朝着夜芳菲道:“姑姑,我们进去罢。”说着拉着夜芳菲的手朝着院中走去。他在心中暗自道,这厮果然是个无赖,不过在皇家书院的门口,谅他也不敢放肆。更何况自己已非往昔那废柴之身,若是斗起来纵是赢不了冷流世,至少让姑姑脱身是没问题的。 冷流世眉头一扬,突然道:“等一下。” 司马镰眉头一皱,怒道:“你休要纠缠,此为皇家学院之地,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说着,拉着夜芳菲的手朝着院门走去。 夜芳菲轻轻地拍了拍司马镰的手,笑道:“如此不懂礼貌,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夜芳菲虽然与司马镰身材比略显娇小柔弱,可是她的口气俨然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样子。 司马镰笑道:“夜公子可是欺负人欺负习惯了的,我们惹不起还是躲罢。”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挑衅,冷冷地看着冷流世。 夜芳菲朝着冷流世笑道:“那么,冷公子还有何吩咐?”唇边带着甜甜的微笑,双目中平静如水,定定地看着冷流世。表面的平静,依然压制不了那狂跳的心脏。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冷流世长叹一声,摇头道:“当日在山门之前认错人,惊吓到姑娘。小生在此给你赔礼了。”说着,双手抱拳,朝着夜芳菲深深地鞠了一躬。周围有人发出一阵惊叹,这小女子果然有些来头,竟然让冷流世这个煞神鞠躬赔罪。 夜芳菲眉头一扬,发出一声轻笑,抬头看着司马镰道:“你看看人家冷公子,大气明理,我看你日后得学着点。” 说着,走到冷流世的身边,托着冷流世的手臂笑道:“冷公子无需多礼,公子能看得起小女子平凡之身,属芳已深感荣幸了。” 忽然,夜芳菲脸上的笑容僵住,目光一动定定地看着冷流世腰上的吊坠。她清楚地记得,在昏迷之时,那吊坠跌落地上摔个粉碎。就像夜府一样,忽然之间,便冰消瓦解,不留痕迹。双目中带着几分温热,她轻轻地扭头不看。 第九十五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九十五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冷流世抬头看着夜芳菲,脸上那不可一世的高傲变成了谦卑的微笑,点头道:“难得姑娘如此开阔,日后便是朋友了。” 夜芳菲深吸一口气,呵呵一笑,道:“朋友未必,只要冷公子不要再把我错当仇人便好。” 说着,扭头朝着司马镰道:“我先随你进去报到罢。” 两人刚到门口,便听到一声娇呼:“流世哥哥,等等我。” 夜芳菲身子一颤,慢慢地回过头。 双目中一丝惊恐一闪而过,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微笑着转过身子。 一身便装的南宫燕飞跑到冷流世的身边,喘着粗气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在此等我。” 冷流世眉头一皱,低声道:“你不能随我进去。” 南宫燕急道:“为何不能,他们不也进去么?”忽地,指着夜芳菲的手闪电一般地缩了回来,发出一声惊叫,道:“小师姐,你怎么还活着?”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惊恐,一瞬间被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如筛糠一般的颤抖起来。 司马镰怒道:“你都还未死,我姑姑怎会死?”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惊恐的乌青,颤声道:“小师姐,真的是你么?”当日她亲眼所见,小师姐从悬崖上跌落下去。那万丈的悬崖,手无缚鸡之力的她竟然能毫发无伤的回来? 夜芳菲呵呵一笑,点头道:“你不必惊慌,当真是我,当日跌下山崖,幸得农夫所救,捡回一条小命。你可还好?”看着南宫燕那满脸的惊恐,她的唇边闪过一丝轻笑。 夜芳菲的眼光瞟过冷流世,却见他定定地看着自己。心中一阵慌乱,轻笑道:“冷公子,怎会如此逼视于人?” 说着,扭头朝着南宫燕道:“这冷公子与谁有仇,怎么会几次把我错当他人?”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深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南宫燕跑到夜芳菲的身边,小声地道:“那夜府小姐救过他一命,夜府被灭之后他一直认为夜氏小女尚存人世,所以才会认错人。休要理他,我们进去便是。”说着,拉着夜芳菲的手往院中走去。 司马镰皱着眉头道:“那南宫燕怎会认识我姑姑?” 冷流世的脸上依然带着高傲冷漠的微笑,朝着司马镰道:“司马兄,你那姑姑何时到你府上,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司马镰冷笑道:“你以为你是皇帝,天下的事情都要让你知道么?” 冷冷地指着冷流世的鼻子,道:“你离我远一点,离我姑姑远一点,知道么?”他终日随司马恩苦练武功,便是想有朝一日能好好教训冷流世一顿。此时他虽身体已经逐渐恢复常态,可是他深知不是冷流世的对手,只能牙齿紧咬,强忍住怒火。 冷流世哈哈一笑,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我不会伤害她丝毫,我只是想与你们做朋友而已。虽然日前我们曾经有过误会,可是此时是同学,而且日后还要同朝为官,还望司马兄弟不计前嫌才是。” 司马镰疑惑地看着冷流世,抬手摸了摸冷流世的额头,道:“你今日吃错药了么?”那个不可一世的冷流世,此时脸上竟带着真诚的微笑。 冷流世哈哈一笑道:“日前我生性顽皮犯过不少错误,冷某已经认识到了错误,以后不会在与大家发生冲突了。”那一脸的顽态依存,可是原本冷漠的双眼中竟带着几分真诚。 忽然,司马镰脸色一变,怒道:“你是不是看上我姑姑了?你小子一肚子的坏水,你能变成好人,除非铁树开花。” 司马镰话刚说完,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双眼中带着惊恐,伸手捂住嘴。 只见那院门的两边,圆石花盆中栽着的铁树上赫然冒着两串白色的花。 冷流世发出一声轻笑,道:“你看,老天都信我,司马兄为何不信?” 司马镰半天才回过神来,怒道:“无事献殷勤,你小子肯定是看上我姑姑了。” 冷流世摇头笑道:“既是你姑姑,我看上又何妨?”他在心中一阵冷笑,若非此人与夜芳菲有些相像,凭借那一脸村妇的面容,恐怕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司马镰一听,指着冷流世的鼻子道:“滚,你给我滚远一点。”说着,迅速地后退数步,沉声道:“你若敢欺负属芳,我司马镰发誓与你冷府势不两立。”说完,牙齿一咬,朝着夜芳菲和南宫燕追了过去。 冷流世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正了正衣冠,大步地跟了过去。 那学院的报道之处,早已经站满了人。 官家子弟闺秀,多有修养,签到之后便规矩地站在侧道上,垂手静候安排。 冷流世大步地走到御吏官前面垂声道:“冷流世听候皇命召唤,前来报道。”人群之中一阵咦嘘,在场官家子弟,无不是上书请命才得以进入。看来这冷流世是被皇命所逼才前来做做样子。 御吏官推过金黄色的绸缎,沉声道:“签到之后,左边等候。” 冷流世挥笔在黄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刚刚放下狼毫细笔,忽地听到有人发出一声惊叹。 带着几分不悦,冷流世慢慢地转过身子。双目中带着几分惊色。 却见面容俊朗的赵璟大步的地走了过来,原本他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只是被冷流世从楼上抛下甩断腿骨之后,落下个瘸腿的残疾。 虽然在太医的尽力救治之下很快便恢复了,可是不想那伤腿因带痨疾,生长的速度没有另外一只快,不到一年的时间便一高一低,不但大大地影响了他走路的速度,还让他身体晃动得厉害。远远地看去,带着几分让人忍俊不禁的滑稽之相。 赵璟走到冷流世的身边,双目中带着几分杀气,发出一声冷笑,提笔签字。他抬头看了看人群,大步地走到司马镰的身边垂首而立。 冷流世的唇边扬起一丝轻笑,双眼中带着几分挑衅,冷冷地看着赵璟。 御吏官宣读名单一一核对之后,便将随身女眷安排在院侧的厢房休息,带着一十八个官家子弟到学院正厅落座,宣读院规。 只等那院规宣读完毕,御吏官对冷流世和赵璟沉声道:“皇后亲旨,因冷流世与赵璟儿时玩耍失手成伤。导致两人心存怨恨,所以在学院之时,若是你二人不合,扰乱院规,便逐出学院终生革出朝纲资格。” 第九十六章 盛情邀请 第九十六章 盛情邀请 赵璟眉头一扬,发出一声冷笑,点头道:“小王地位低劣,自当受辱。日后定会以国家为重,断不会心存一人之私怨。”扭头看了冷流世一眼,道:“怕只怕冷公子身为皇后亲弟,要将小王赶尽杀绝,又如何是好?” 冷流世呵呵一下,摇头道:“小王爷言重了,当日你我顽皮不懂事,才会落伤成残。若是日后小王爷不计前嫌,冷流世自当与兄弟待之,断无薄胸之襟。” 两人各怀心事,咬牙坐下。 时隔不久,便有朝廷文官讲学。无非是建国历史,加上朝官守则。因国力告急,故而武官施教和战事分析为重中之重,故而放在了下午。 散学之后,府邸偏远之人,便留在学院吃饭休息。附近之人便就近回府。 司马镰因一心记挂着夜芳菲,散学之后一路飞奔而去。冷流世府邸远离皇城,便只能留在学院留宿。 他看着飞奔而去的司马镰,脸上带着几分失望的轻笑,倒背双手随着几个官家子弟朝着膳房走去。 司马镰未到门口,便听到一阵叫喊:“司马兄弟等等。”司马镰只道是那冷流世又追了上来,牙齿一咬,转身准备发作,却见那赵璟高一脚低一脚的追了过来。 司马镰朝着厢房门口的夜芳菲沉声道:“姑姑先至门口等,我与赵兄弟说几句话便来。”说着,朝着赵璟迎了过去,不悦地道:“赵兄,有何事?” 赵璟远远地看着夜芳菲,笑道:“今日出门之时父王交代,若是见了司马兄便邀你一同到我府上吃饭。这学院离我府上近些,日后往返学院也方便。” 司马镰摇头道:“多谢王爷好意,我并非一个人到学院。我姑姑还在外面等呢。” 说着,也不等赵璟开口,撒腿就往外跑去。 赵璟急道:“你怎会如此不近人情,此时冷流世那小子不可一世,若是我们兄弟不联手的话,定是要吃他亏的。”说着,蹒跚着一路的追了过去。 只等司马镰出了院门,却发现司马恩竟然靠在一辆马车边上跟夜芳菲说着话。 司马镰跑到马车边上,急声道:“姑姑,我们快走罢,赵璟那小子追过来了。”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追过来的赵璟,奇怪地道:“你果然是只猪啊,一个瘸子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说罢,牙齿一咬,大步朝着赵璟迎了过去。 那赵璟一时心急,却因双腿跑不快,急得满脸通红,双手紧握成拳,急急地跑了过来。 司马恩眉头一皱,怒道:“何方小子,敢欺负我镰儿。”话音未落,随着两声清脆的耳光声音,赵璟的脸色登时出现两个红印。 赵璟只感觉一阵眩晕,怒道:“休要动手,小爷与司马兄有事商量。”说话之间,身子一动迅速滑开数尺。 司马恩吃惊地后退数步,沉声道:“你,你不是要打他么?” 赵璟摸着火辣辣的脸颊,怒道:“我是要邀请司马兄到我府上做客,我怎么生会打他。”言语之间带着几分愤怒,咬牙朝着司马恩看去。看到司马恩的脸,那原本微红的脸上,竟涌起一片潮红,颤声道:“姑娘真会打人,打得小爷大白天都能看见星星。” 司马恩眉头一皱,看到赵璟那热辣的眼神,忽地低头连声道:“镰儿被人欺负惯了,我以为你是追着他打。”脸上飞起一片红霞,竟羞涩地低下头去。 赵璟哈哈一笑,道:“不打不相识,既然是误会说开便好。我乃宣德王府小王爷赵璟,今日出门之时家父交代让我带司马兄前去府上做客,一来上下学堂方便,二来也让我与司马兄多多交流一下。” 司马镰见司马恩二话不说便赏了赵璟两个耳光,朝着夜芳菲急道:“完了,赵璟自从被冷流世打伤之后,赵王爷怨恨成仇,若是知道了他被姑姑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说着,连忙跳下马车,朝着二人跑去。 夜芳菲一听,连忙跟了过去。 赵璟见司马镰过来,眉头一皱,怒道:“你跑什么啊,让你到我府上做客,怎会像是要你的命一样。” 司马镰摇头笑道:“我都说过了,不便上府打扰,我大小姑姑都在,就不劳烦赵兄了。只等日后方便了,我一定登门拜访便是。”说着,凑到司马恩的耳边轻声道:“赵颜若是知道了他儿被打,我们都完了。” 赵璟一把拉过司马镰,沉声道:“此时冷流世高傲不可一世,若是我们兄弟再不联手,肯定是要被欺负的。”他抬头看到夜芳菲,吃惊地后退步,颤声道:“你,你怎会在此?” 夜芳菲神情一动,平静地看着赵璟,道:“难道,你也与那冷流世一样,把我错认成了别人?” 赵璟呆呆地看着夜芳菲,随即摇头苦笑道:“看来我是被大小姐打昏了头了,一时间之间竟将你当成别人。也罢,那夜芳菲怎可能还在人世。只不过你与她有些相似,仔细一看就有区别了。” 司马镰急道:“我们快动身回府吧,耽搁的时间长了恐怕午后的课堂来不及了。” 司马恩突然抬头看着赵璟,低声道:“宣德王爷邀请我们去府上做客么?” 赵璟连连点头,道:“父王早就交代过了,只是司马兄死活不肯去。” 司马恩呵呵一笑,朝着司马镰道:“王爷盛情难却,我们何不就到宣德王府去吃顿便饭,这样正好不耽搁你午后的课学,也好让我们见识一下宣德王府的样子啊。” 赵璟一听,点头道:“司马兄若是再推辞,恐怕是不给我宣德王府面子了。” 司马镰焦急地看着夜芳菲,轻声道:“怎么样,去还是不去?”他担心夜芳菲生性胆小,若是贸然带她前去宣德王府,怕她一时怕生。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姐姐想去,那我们去便是了。”她在脑海中飞快地想着盛典宴会之上的情形,在她的印象之中,似乎没有与赵璟见过面。 第九十七章 府上做客 第九十七章 府上做客 想也不奇怪,当日盛典,身为皇氏的宣德王一家必然赴之,只是未与夜芳菲一行人同席,想必是自己未曾注意。若是刻意的避讳,反倒会引起怀疑。倒不如大方地随之前去,只希望能早点消除后虑。 司马恩朝着赵璟道:“如此,你在前面引路便是。” 司马镰咬着嘴唇,长叹一声,拉着夜芳菲的手跳上马车。 那赵璟招呼着家丁赶车在前,朝着宣德王府飞驰而去。 司马镰坐在马车上,看着司马恩奇怪地道:“姑姑,你平日里不是讨厌与官家之人接触么,我们与那宣德王爷根本就不熟,如此贸然而去,真的好么?” 司马恩眉头一皱,道:“人家既盛情邀请,你一再推辞,这样也不好啊。有时候,拒绝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伤害,明白么?” 忽地,面色一红,笑道:“我看那小王爷人还不错,样子挺俊俏的啊,只是可惜了,竟是个瘸子。”王身之位,若是身有残疾,必会影响到权威之气。所以,那赵璟虽是皇脉,可是就因为那一腿的残疾,他将无法成功立业,除了了那世袭的官衔之外,终难成大器。 司马镰点了点头,道:“若不是那冷流世,赵璟也不会落成半残之身。我听父亲说过,就因为那一腿的残疾,将会让他失去一半的权威之利。所以赵王爷才会对冷陌和南宫瑾心存怨恨,无奈冷流世有皇后撑腰,赵王爷身为皇家之府,竟然无可奈何。”说话之间,双目放光,心中对那冷流世带着无比的怨恨。 夜芳菲默默地听着司马镰的话,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冷流世那张带着轻蔑与不屑的脸。轻轻地咬着嘴唇,低头不语。那冷陌手段阴险毒辣,皇城之下都敢痛下杀手。他的儿子又如何会心存善念呢。她开始后悔,当日就不该驱身挡刀。那一刀若是取走了冷流世的性命,这世上很多的无辜之人便不会受到他的伤害了。 司马恩见夜芳菲情绪低落,伸手摸着她的头柔声道:“你休要担心,赵颜与我司马府为了对抗冷陌的势力早已经同气连枝,他能如此有心邀请镰儿去做客,足见他也是用心良苦。我们前去用个便饭,也算是认识一下,未尝不是好事情呢?” 夜芳菲抬头抿嘴轻笑,点头道:“我也想去,都还没见过王府是什么样子的呢。”她仔细地想着当日盛典宴会之上,与赵颜相隔甚远。只希望自己此时的容貌不会被赵颜认出。相比赵璟,那赵王爷可能更加的心细与沉稳。若是看到自己,怀疑身份的话,可不像赵璟这般好打发。 半柱香的功夫,马车已经到了宣德王府。 下了马车,司马恩瘪嘴笑道:“想来同为朝廷之官,我司马府要比人家宣德王府寒酸多了。”拉着夜芳菲的手,跟在司马镰的身后朝着府中走去。 早有下人通报赵颜,四人还未进正厅,赵颜和夫人竟亲自出门迎接。 夜芳菲谨慎地跟在司马恩的身后,无比的紧张让她的小手不断地冒出冷汗。每走一步,她的心便抽一下。她知道,自己迟早是要面对曾经在宴会之上见过的朝官。该来的迟早回来,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如此一想,那紧张慌乱的心慢慢地平复下来。 赵颜见司马镰和司马恩一同前来,很是欢喜,哈哈大笑着道:“难得恩儿肯赏脸到我府上做客,赶快里面请罢。”他朝着夜芳菲笑道:“司马府的小女竟如此乖巧伶俐,那司马监果然是有福之人。” 落座之后,司马夫人坐到夜芳菲的身边,柔声道:“你休要拘谨,来得我宣德王府,便如在自己家一般。”她见夜芳菲垂首不语,只道是内向怕生,带着富贵之人高雅的姿态,频频给夜芳菲夹菜。 席间赵颜不时地看向夜芳菲,脸上带着几分遗憾的苦笑,端着酒杯沉声道:“看到了属芳,我便想到了那夜啸天的小女。若是不被冷陌惨灭,恐怕也与属芳一般大小了吧。”仰头喝下一杯酒,朝着司马镰道:“那冷流世必然也前去学院,你们断不可与他发生冲突。” 夜芳菲目光一动,朝着赵颜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低头吃饭。 司马镰带着几分怒意,道:“那小子目中无人,皇城之下依然猖狂无比。今日御吏老师还传皇后谕旨,点名赵兄与冷流世不得以私人恩怨生事。若是有犯,便逐出学院,剥夺朝官资格。”仰头喝下一杯酒,看着赵颜道:“难道,我们被欺负了也只能忍着么?” 司马恩轻咳嗽一声,埋头吃饭。 司马镰轻叹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 赵颜定定地看着赵璟,沉声道:“璟儿,你怎么看?” 赵璟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道:“大丈夫当能屈能伸,此时明知道斗不过皇后,我等还是做好分内之事。若是自己无能,活该被欺负了。” 伸手拍了拍伤腿,笑道:“这残腿的教训,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教训。虽让我永远都无法体面的立功建业,至少让我明白了弱肉强食的道理。”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可是他的双目中早已经杀机顿现。 赵颜点头道:“成大者,不拘小节。你们日后记住不要与他硬碰便是,若是他真的欺负到头上了,我自与办法对付他。” 司马镰点了点头,笑道:“我不会怕他的,这小子若是再敢缠绕我姑姑,小爷我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赵颜吃惊地道:“他,他如何骚扰你姑姑?”疑惑地朝着司马恩看去,不相信地道:“难道他还挑衅你不成?” 司马恩摇头笑道:“他一直将属芳错当那夜啸天的女儿,日前在仙女庵的时候便认错了。” 赵颜身子一震,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他将属芳认成那夜芳菲,恐怕冷陌也不会袖手旁观,一旦他们起了杀机恐怕属芳会与危险。”他定定地看着夜芳菲的脸,要头道:“那夜氏小女我也见过,与属芳的样子天差地别啊,他们怎么会认错?” 第九十八章 口出疯言 第九十八章 口出疯言 赵璟冷冷一笑,道:“心中有鬼,草木皆兵呗。像冷陌那样的人,他们一家能睡安稳么?” 夫人轻笑,道:“璟儿休要胡说,世间之人善恶终会有报,不能对他人妄加评论。”看着几人已经吃好,笑着道:“不如大家先去小休片刻,镰儿他们午后还有学课,你们便在府中玩耍,只等用过晚饭让王爷送你们回去便是。” 司马恩连忙道:“不便打扰,我与芳儿先回府上。那镰儿与小王爷散学归来自会有侍卫接送,他已是大人了何需劳烦王爷。” 司马镰点头道:“就让姑姑她们先回去,我与赵兄午后便去学院,晚归之时我自会回去。”他看着夜芳菲一直垂首,之担心她害怕王爷之威,还是尽早让她回去。 赵璟点头道:“如此也好,那就请姑姑先回去,只等日后有空我一定带府上登门拜访。”说着,朝着司马恩笑了笑道:“若非我一腿成残,定要跟姑姑学好武功,也不至于被欺负了。”说话之间,目光轻动,竟不敢看司马恩的眼睛。 赵夫人眉头一皱,怒道:“那姑姑只是辈分之称,你身为外人以姑姑之称不显得恩儿老了么,日后叫姐姐便是了。”说着,从手上摘下一只玉镯子,塞到司马恩的手中道:“初次到我府上,这就当时见面礼了。” 司马恩面色一红,连忙摇头道:“如此大礼,恩儿断不能收。只等他日熟络,有喜欢爱之物再向夫人讨要也不迟。”说着,朝着赵颜和赵夫人鞠躬道:“多谢款待,恩儿感激不尽。” 赵璟抓了抓头,笑道:“也好,日后多多走动,你也不要见外。时候不早,我送你们出去罢。”说着,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夜芳菲偷偷地看着步伐蹒跚的赵璟,忽地脑中一阵灵光一闪,低声道:“小王爷,我能看看你的腿么?” 话语一出,只把司马恩吓了一跳。那残腿本就是赵璟的心头之痛,如此众目之下突然提出要看那伤腿,这样女娃是不是被吓傻了? 赵璟面色一红,随即哈哈一笑,道:“无妨,便让你看看罢。”说着,坐到凳子上,脱下鞋子和腿套,露出弯曲变形的小腿。 夜芳菲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那小腿上一道细小的疤痕。赵颜吃惊地看着夜芳菲,脸上一片吃惊和疑惑。 那赵璟的伤腿,是皇帝的贴身太医亲手所疗。为了不让腿伤恶化,导致腐毒伤髓,当时便施药敷膏。无奈那腿骨尽断,虽然接好可是终因稍有错位,才导致了那一腿的残疾。 司马恩朝着夜芳菲轻轻地喊了一声:“芳儿。” 夜芳菲扭头朝着司马恩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道:“我看看。”说着,伸手摸着那断腿之处,抬头问赵璟:“疼吗?” 赵璟疑惑地看着夜芳菲,摇头道:“不疼,早已经愈合了,与正常无异。” 夜芳菲站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当时没有接好,不过此时还也办法恢复。” 此言一出,只把赵颜惊出一身冷汗,沉声道:“如何能恢复?” 夜芳菲看了看赵璟的腿,沉声道:“把腿骨砸断,重新接上便好。” 赵璟脸色一变,摇头道:“此玩笑开不得,我此时能跑路,若是再断,恐怕真成残疾之身了。” 夜芳菲定定地看着赵璟的脸,认真地道:“你想不想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赵璟点了点头,道:“当然想,可是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恢复么?” 夜芳菲呵呵一笑,点头道:“只要你能忍受,当然能。”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小腿在那蟒蛇的口中被撞得尽数断裂,当时的伤必赵璟摇严重许多。 赵颜哈哈一笑,朝着司马恩道:“芳儿聪明伶俐,自是好事。日后必是富贵之身,不如我送你们出罢。” 脸上带着几分鄙视的冷笑,如此娃儿,简直不知天高地厚。那伤腿早已经恢复,就连断骨都已经长好,如何能恢复? 夜芳菲抬头看着赵颜,唇边露出一丝轻笑,道:“我跟你打个赌,可好?” 赵颜眉头一皱,奇怪地道:“如何赌?” 夜芳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笑道:“我若能将他的腿治好,你便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情。” 赵颜哈哈一笑,反问道:“你若成功,不要说一件,就是百件事情,只要我宣德王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微笑着看着夜芳菲,道:“那要是你失败了呢?” 夜芳菲沉思一下,抬手指着司马恩道:“那就把她赔给小王爷,让她照顾小王爷半生便是。” 司马恩急忙凑到夜芳菲耳边道:“芳儿,休要胡说。我们快走罢。” 那赵璟看着司马恩,忽地面色一红,笑了笑,道:“那不如,让芳儿试试?” 赵颜怒道:“身体骨肉,怎么能儿戏,指头发须掉了也无所谓的。可这伤腿本就有顽疾病根,若是伤上加伤,恐怕到时你连路都无法行走,可就真成废人了。” 夜芳菲摇头道:“我知道此时王爷不相信我的话,可是王者之身,稍带瑕疵便有损王威。此时小王爷虽有残疾,可是还有补救之法。若是再过些时日,腿上畸骨成型,恐怕无力回天了。” 赵璟目光一动,看了司马恩一眼,咬牙点头道:“父王,我愿意一试。” 他想到哦自己每到人多之处,那一深一浅的脚步,总能引来异样的眼光。那种自卑成怨的心理,如同钢刀一般的搅动着他的心脏。他连做梦都希望有机会一试,哪怕有一成的希望他也愿意。 司马镰急道:“休要当真,芳儿不过是与你开玩笑。”说着,拉着夜芳菲的手,朝着外面走去,低声道:“你休要管他那腿,若是治好你也无功,可若是伤上加伤,你便是死罪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快回去罢。” 夜芳菲回头朝着赵颜道:“王爷,三日之后我会回来,你做好准备。记得,不要再叫宫中太医,到时我们便大可一试,只要你记得答应过芳儿的便是。”说着,挣开司马镰的手,朝着司马恩道:“姐姐,我们回去罢。” 第九十九章 天示祥兆 第九十九章 天示祥兆 司马恩朝着赵颜和夫人露出尴尬的微笑,道:“我就此别过,若是三日之后芳儿执意要试,你们可会答应?” 身边原本满脸愕然的夫人突然开口,笑道:“聊胜于无,当然可以一试。” 赵颜脸色一变,急得满脸通红,竟说不出话来。原本赵璟的残腿就是他一大心病。有谁不知身为皇家权贵,肢体残疾必然有损王威。 那赵璟的一腿之残,纵是日后往返于朝堂之上也会矮人一截。若是有人能治好赵璟的腿残,不要说一件事情,纵然是要他宣德王半边府辖之地他也愿意啊。 看着司马恩一行人走出院门,赵颜面色凝重地看着夫人,低声道:“那属芳是何来路,一个十多岁的娃儿,难道比太医还有本事么?若是她真能恢复璟儿残腿,本王对天发誓,日后我宣德王府有一半是她的。” 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原本我也不信她,可是我看到她的双眼,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暖意。退一步说,我宣德王府从未与人结下梁子,更何况那属芳是平民之籍,谅她也不会做出损人不利己之事罢。” 夫人低头沉思片刻,凑到赵颜的耳边,道:“此事休声张,那属芳进入王府之时面带拘谨,必然深知若是自己失手会落下出力不讨好的下场。若是心中无几分把握,她也断不会如此莽撞。” 赵颜伸手抓着夫人的双手,颤声道:“如此说来,璟儿残腿有望了么?”须眉之间带着颤抖,双目中竟溢出几分温泪。 望子成龙的他,怎么能看着原本健全的儿子无端落下残疾。若非宫中冷皇后一手遮天,他纵是拼命也要让冷流世付出同样的代价。 夫人伸手擦去赵颜眼角的清泪,柔声道:“我们大可一试,若是老天有眼,真让那属芳救好我儿伤腿,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赵颜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大不了就让璟儿受些苦罢,反正也是伤腿,大不了伤上加伤。” 夫人点了点头,扶着赵颜坐到卧榻上。她终日吃斋念佛,诚心祈祷,只望老天有眼能让赵璟那退残不会越来越明显。属芳的到来,终于给她带来了一丝的希望,尽管心存疑虑,可终归是看到希望了。尽管她知道,把希望放到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身上必是无比的渺茫,可是终归还是有一丝希望,至少也可以试试。 在赵夫人的心中,若是天之有灵,那必是宣德王府一心向善的福报。只要赵璟腿残恢复,纵是如宣德王说的那般,府辖之地拱手送给属芳一半又如何? 正午的太阳从窗口射了进来,正好照耀在正厅之中贡拜的白玉菩萨像上。忽然,面色深重的夫人双眼中突然露出一丝惊恐,伸手推了推闭目养神的赵颜。 赵颜坐直身子朝着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白玉菩萨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后脑上玉雕的润云之间竟然散发出一层七彩的光芒。那菩萨的脸上,竟带着一层肉红的光晕,如同鲜活的人一般。 赵颜哽咽一声,拉着夫人的手朝着菩萨像跪了下去。 二人流泪叩首,久久未能起身。 只等出了宣德王府,坐上马车,司马恩焦急地拉着夜芳菲的手道:“你好傻,那宣德王本就是皇家之府,纵是你有那医术之能也万不能摊这浑水。若是让你治好了,皆大欢喜之事,可若是出了差池,恐怕他们对你的成见和怨恨不会比冷流世少。” 夜芳菲轻轻地拉开裤脚,将脚抬起来朝着司马恩道:“当日我落下悬崖之后,腿骨尽断,整根腿骨都断了个清楚。我见那小王爷的断腿之伤比我的要轻多了,只是当时未完全接好,才导致越长越畸,若是照我说的方法去做,必然能恢复到正常的样子。”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夜芳菲,不相信地道:“你是说,你当日的的腿也摔断了么?是何人帮你接上的?”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我自己接的。” 司马恩颤声道:“你,你自己接上的?”那断腿之伤,痛比刀割。普通之人不要说自己接骨,纵是动弹一下也是不能。 司马恩是练武之身,她自然能明白,所有人的意志都是有限的,如果疼痛的程度超过意志,那么所有的行动都不会被意识所支配。难道,她不会疼么? 夜芳菲凑到司马恩的耳边,轻声道:“我接好伤腿之后被山中农夫所救,他便将我带回家中。在那农夫家中,我无意中看到一本神书。” 司马恩一听,拉着夜芳菲的手,脸上带着几分兴奋道:“那是何神书?” 夜芳菲神秘地一笑,道:“原本我以为是普通之书,未曾想到竟然是一本医术神方。在农夫家中之时,我闲来无事便将那书读完了。”舔了舔嘴唇,轻笑道:“那书是圣医药王所著,不知道姐姐可曾经听过这个人。” 司马恩苦笑着摇头道:“未曾听过,不过那村野之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知道你喜好读书,在庵中之时便将那千余卷残书看了个遍。未想到,你竟然身受重伤也还依然喜欢好读书。”摇了摇头,无奈地长叹一声。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轻声道:“姐姐,你能不能陪我到那山谷中去一趟。我得去找些草药回来。” 司马恩咬着嘴唇,道:“你为何要救那小王爷?明知是惹火烧身之事,你怎么如此上心?” 夜芳菲的唇边露出一丝轻笑,叹气道:“我若是能救好小王爷的伤腿,他日便能靠着王爷的关系进得宫中。” 她在司马府上数月之久,慢慢地开始发现,司马监身为谏官,虽然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是他为官清廉而为人低调,若是想单凭司马监一身之力,想在朝廷中谋得一丝地位都是难上加难。若是能救得赵璟的残腿恢复如此,宣德王必然会心存感激,他日若有需求定能靠王爷之权获得帮助。 第一百章 进宫之念 第一百章 进宫之念 司马恩身子一震,急道:“你,你竟想进那宫中?”双目之中尽带惊恐之色,她生在权官之家,自小享受荣华富贵。加之她喜动拳脚,性格刚烈,从未来有过进宫成贵的思想。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师妹竟想进宫。 司马恩自小便听说那深宫之中如同碧水深潭,表面虽然平静,可是里面龙虾混杂,明争暗斗比那沙场还厉害万分。无城府无手段之人若是身入宫中,必然命同蝼蚁,死之如叶落一般的轻巧。 夜芳菲点头轻笑,道:“祖上遗训,也是芳儿最大的梦想。若是能进得宫中,成为权贵之身,便也算是完成祖上遗训,光宗耀祖了。” 她身带血海深仇,今生的使命不单单是杀人报仇。更重要的是,她必须一步步地走向那权利之巅,不但要亲手刃仇人,还要将夜府冤灭的真相大白于天下,给父亲一个交代,给夜府列祖列宗一个交代。那数世忠心为国的夜府,如何能消失得悄无声息? 司马恩发出一声长叹,摇头道:“你果然好傻,进得宫中也休想接近皇上。若想成为权贵之身,恐怕你终生无望了。” 想了想,认真地看着夜芳菲的脸,柔声道:“不是姐姐吓唬你,那宫中险恶,人心之间的争斗可不是你能想象的。我看你进得宫中,还做不到一个才人便已经被人害死了。” 夜芳菲因身带恶疾,虽五官精致端正,可是那皮肤比常人黝黑。女眷之身,肤白水嫩才能更显美艳,就凭她这一脸的村妇之貌,不要说能在万千粉黛的后宫之中能有一席之地,恐怕想进宫也比登天还难。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若不一试,如何知道不能?我若是救了小王爷残腿,让王爷寻机带我前去,不就有机会了么?”语言之间,带着几分兴奋。一张黝黑的脸蛋上竟涌起一片红晕。 司马恩沉重地摇了摇头,苦笑道:“若是你执意想进宫,姐姐也不能阻拦于你。只是你年纪尚小,还是等日后再说罢。”想了想,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你对救治那小王爷的伤腿,有几成的把握。” 夜芳菲眉头轻皱,咬着嘴唇迷茫地道:“应该有九成把握罢。” 司马恩苦笑着道:“若是你失败了,恐怕姐姐真的要一世为奴,替你还债了。”夜芳菲所谓的九成把握,在司马恩的心中估计不到一成。 那赵璟的伤腿,就连朝中的太医尽力救治,才没有完全报废。此时已经基本痊愈,若是按照夜芳菲说的那样,敲断残腿重新接上,恢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看着夜芳菲明亮的双眼中充满无限的期待与希望,司马恩苦笑着摇了摇头,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靠在夜芳菲的肩膀上,脸上带着几分落寞。虽然她知道不会成功,可是她连阻止夜芳菲的心思都没有。 也许,也是时候让这个天真的小妹妹开始成长了。一个人若是不吃亏,也许她永远都长不大。若是救治失手,让赵璟落得个终生残疾,甚至连行动都不便的话,司马府跟夜芳菲必定会受到赵颜的仇恨和挤兑。 夜芳菲见司马恩心事重重地样子,心中带着几分愧疚,轻声道:“姐姐,此时尚早,不如我们这就动身,前去那山崖下面寻找草药罢。” 她从司马恩的脸上,看出了担心和忧虑。是啊,如此治疗之法,若非自己亲自试过,有谁能相信天下竟会如此神奇的草药? 司马恩突然坐起身子,脸上带着几分焦急,道:“我们若是前往那山崖之下,来回恐怕也得两日时间。回去之后断不可与哥哥说起是要救那小王爷的伤,否则哥哥必然会强加阻拦,不会让你冒这个险的。” 夜芳菲急道:“哥哥与那赵王爷不是至交么,如何会阻拦啊?” 司马恩无奈地道:“血肉之躯,怎能儿戏?纵是我相信你,哥哥断不会相信你的。若是有个闪失,伤了两家的和气,那可就麻烦了。” 突然,司马恩眼睛一亮,低声道:“不如我们现在便回去,与哥哥说庵中师太身体不适,山上的玄贞师姐捎来口信让我们前去探望。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前去那山崖采药。”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我们回府之后交代一下便动身罢。” 司马恩掀开垂帘,朝着赶车侍卫说道:“急速回府,只等到府之后你便更换马匹,我们可能要出躺远门。” 那仙女庵距离京城有百里之地,纵是单人快马也得走上一日,马车繁重来回至少得三日时间。若是三日之后,不能寻回那草药救治残腿,恐怕赵颜不会再相信夜芳菲。 马车一路狂奔,朝着司马府上奔去。 回到府上已过晌午,正值司马监上朝处理政要,只有司马夫人在。司马恩与夫人说明事由,那司马夫人连忙命人准备干粮和行囊。 司马恩因身怀武功,素来独断独行坚持不带侍卫,司马夫人便让赶车的侍卫换了一身的便装,挥鞭催马一路朝着城外奔去。 夜芳菲在心中盘算,那旱地青莲的叶子虽然鲜活之时汁水肥厚,而且那叶汁颇具黏性,涂之伤口之不但迅速止血,还能快速风干凝固,可是必须在短时间内敷在伤口之上。若是耽搁的时间长了,那原本肥厚的叶片竟慢慢地挥发,只剩下一张薄如蝉翼的枯叶。当日她从山崖之中带回几片,不想在庵中放置几日,便已成枯残之叶,毫无药性。 马车出了京城,一路朝着仙女庵的方向跑去。半日的时间,已至郊城之地。 眼见太阳西落,那马匹也劳累,司马恩便让侍卫寻了一个客栈住下。 夜幕之时,司马恩担心抛头露面引起他人注意,便叫店家送了些酒菜在房中与夜芳菲慢慢吃喝。 原本司马恩性格刚烈,脾气暴躁,自从夜芳菲坠崖被灭念师太逐出仙女庵之后,她的性格发生很大的变化。那种易怒和冲动的顽性似乎在杖责之下被消磨个干净。此时的她,更像个有修养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几分淑女的气息。 第一百零一章 突生意外 第一百零一章 突生意外 吃好饭菜,夜芳菲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司马恩轻声道:“姐姐,此时的天下,冷流世一家便是势力最强大的候府么?” 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冷流世那张永远都带着冷笑与不屑的脸,在王城之下都敢公然挑衅王府,便将小王爷都打伤成残,可是他依然未受到丝毫的影响,如此强大的权势之府,日后如何能与他们对抗? 司马恩点了点头,苦笑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冷陌本来就身为太傅,已属朝廷二品之臣。加之他的长女坐上了皇后之位,整个天下除了皇帝之外,恐怕无人能与他对抗了。要不然,那冷流世何德何能,敢在京城如此狂妄。” 夜芳菲目光一动,沉思道:“难道,皇帝也不管么?”此时朝臣众怒,冷流世早已经如同过街老鼠,若摄于非冷府权威,恐怕早已有人将他剥皮抽经方能解恨。 司马恩摇头道:“你放心便是,虽然我哥哥与他们鲜有接触,可是那冷陌还是敬我司马府三分。只要我们不与难冷流世纠缠,他也不敢欺负过来。若是他敢欺负你,我便将他的腿打断,到时候便说是宣德王爷让我帮他儿子报仇,让他们两府去斗。” 忽地,夜芳菲目光一亮,呵呵笑道:“姐姐,我只是怕你不是那冷流世的对手,被他打伤了我们可就吃亏了啊。”说着,竟兴奋地搓着小手,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司马恩奇怪地看着夜芳菲,道:“你怎么生这么希望我教训冷流世啊,其实想想还是有几分害怕。若是我真的将他打伤了,恐怕皇后也不会放过我的。我本就一介俗女,也不求那富贵之命,只是担心苦了哥哥。”那冷流世为冷府唯一男丁,深得两个姐姐宠爱。若非如此,怎能养成他如此狂妄残暴的性格。 夜芳菲凑到司马恩的耳朵旁边,低声道:“若是冷流世日后在欺负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呢?” 司马恩面色一动,奇怪地道:“如何反其道而行之?” 夜芳菲低声道:“斗他又斗不过,不如跟他做个朋友。”说着,凑到司马恩的耳边,轻声道:“每次他见我的时候都把我错当别人,好像他对那人带着几分敬畏之心。” 司马恩脸色一变,急道:“你还不知道他把你当成谁么?” 凑道夜芳菲耳边,压低声音道:“夜啸天的女儿在册封盛典之上救下他一命,可是冷陌那老家伙恩将仇报,竟然利用皇后之能行先斩后奏之权,将夜府灭了个干净。冷流世那小子心存愧疚,才会将你误当成那夜氏小女。” 说着,紧张地看了看窗口,沉声道:“他误会倒是无所谓,若是冷陌也误会了,那就真的完了。像冷国丈那种心狠手辣之人,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放过一人的。” 夜芳菲身子一抖,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惊恐,咬着嘴唇轻叹一声道:“若是那冷陌看到了我,恐怕还会连累姐姐府上罢。”咬着嘴唇,脸上带着几分凄凉的微笑,道:“他们为何要如此残忍,如此狠毒呢?” 司马恩伸手摸着夜芳菲的头,笑道:“你放心便是,那冷陌被皇帝罢免去太师一职,早已经不管朝中之事。自那夜府被灭之后,鲜有人见过他出面了。” 夜芳菲点了点,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道:“也许,我命该如此罢。”紧紧地咬着牙齿,她在心中暗自发誓。日后与冷陌见面,便会是最后一面。不是他死,便是自己亡。 像冷陌那样的老狐狸,纵然是夜芳菲易容之后,恐怕也会被她认出来的。想那司徒浪子只不过在盛典之上见过也夜芳菲一面,在她面色暗沉毫无人色的时候能一眼便认出来,更何况是冷陌那种行事谨慎手段毒辣之人? 司马恩正欲开口说话,却见窗口窜进来一个银色的身影。司马恩右手一动,休的一声抽出长剑。 那银色的身影稳稳地落到地上,司马恩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剑已经到了来人的脖子上。 夜芳菲发出一声惊叫,伸手捂嘴。 灯火的照耀之下,那一身银色的衣袍发出刺目的光芒。腰上金色的金丝要带上一个大大的夜字,闪着睽异的紫光。 司马恩发出一声厉喝,道:“冷流世,你想做什么?” 冷流世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冷漠的轻笑,他举起两个手指,轻轻地推开脖子上的长剑,笑道:“我是来帮你们的。” 夜芳菲紧张地咽下一口气,这冷流世竟然跟随着她们一路前来,难道是暗中监视着她们的行踪么? 忽地后背一阵寒颤,看来这冷府中人果然厉害,纵是冷流世以为那夜芳菲已经死去,对于她长相相似之人都如此小心,果然是心中有鬼,草木皆兵。 司马恩眉头一皱,怒道:“你如何帮?” 冷流世对司马恩带着杀气的双眼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拉过椅子坐下,轻笑道:“司马监听说你要到山中采药救那赵璟的伤腿,已经派人带着人马一路追过来了。” 夜芳菲冷冷地看向他的眼睛,带着几分挑衅,笑道:“那又如何?难道你将人家的腿重伤成残,还不让人救么?” 慢慢地凑到冷流世的面前,道:“别人怕你,那是别人的实力不足以跟你对抗。可是我只不过是草民之身,贱命一条,我何需怕你?” 说着,猛地一拍桌子,抬手指着窗户厉声道:“你,给我滚出去。”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夜芳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懦弱的小妹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刚烈。冷流世的恶名早已传遍天下,纵是京城的王孙公子,在冷流世的面前也不敢如此叫嚣。 她紧紧地抓着手中的长剑,她也不知道若是此时冷流世出手,自己要怎么办。公然与冷流世发生冲突,不管能不能打得过他,都会给司马府带来危险。若是被他伤了,自己只能吃闷头亏。可是,若是自己伤了他,皇后又怎么能放过自己和司马府? 第一百零二章 将计就计 第一百零二章 将计就计 笑容,在冷流世的脸上僵住。 那带着杀气的眼光落到夜芳菲的眼睛上,忽地身子一抖,摸向腰间短剑的手慢慢地缩了回去,闭上眼睛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笑道:“那司马镰回家与司马监说来的,此时司马监已经带着人马正在街道的客栈中搜查盘询。我是提前来告诉你们,若是现在走,还来得及。” 夜芳菲目光一动,朝着司马恩使了个眼色,垂声道:“姐姐,我们出去说话。”说着,朝着冷流世低声道:“你等我片刻。” 司马恩疑惑地看着夜芳菲,收起手中的长剑。夜芳菲拉着司马恩的手走出门外,轻轻地关上门。 司马恩压低声音,急道:“这厮就是个无赖,我们休要与他纠缠,这就出发罢。”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道:“你先回去,或者再此地等哥哥的人马过来。”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你,你想怎么做?” 夜芳菲凑到司马恩的耳边,低声道:“我让冷流世带我前去寻那草药,如此一来,我们便也退路了。” 司马恩身子一抖,急道:“如何使得,若是他有害你之心,不是羊入虎口么?”想了想,摇头道:“他必定是抱着斩草除根之心,你若真的跟他前去,必定会被他害死的。”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冷笑,摇头道:“你放心,凭借冷府之势,若是想斩草除根的话,根本无需多此一举。”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让他带我去寻那草药,若是到时候救活小王爷的伤腿,不是更好么?” 司马恩急道:“那若是治不好呢,无论如何,你断不能随他去。” 夜芳菲轻轻一笑,凑到司马恩耳边轻声道:“我便说是冷流世让我故意陷害小王爷,是想让小王爷永远都无法站起来走路。”言语之间轻松自然,竟没有丝毫的胆怯顾虑之色。 司马恩的双眼中露出无比的惊恐,颤声道:“倘若治好了,两家相安无事,难说还能化解冷赵两府之间的怨恨。可若是出了差池,必然会得罪宣德王府和冷府,到时候你小命难保啊。” 倘若真是激发赵冷两家的矛盾,不要说夜芳菲此时的身份是平民之籍,纵是朝廷重臣,必然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一个是皇根王爷,一个是皇后府邸。若是两家同时得罪了,纵是皇帝出面也不一定能护得了她。 夜芳菲摇头笑道:“此时也不能再细说了,你先留在此地等哥哥回来,先将他稳住再说。” 司马恩抓着夜芳菲的手,摇头道:“你不能去,万万不能去啊。”那冷府之人阴狠毒辣,为了一己之私可以将夜府连根灭除。为绝后患,他们宁可错杀千万像属芳这样命同鸡犬之人,也不会留下一个可能影响到他们安稳之人。 楼下,一队人马停在院门口,司马镰带着几个侍卫快速地朝着客栈中冲了进来。 夜芳菲拍了拍司马恩的手,坚定道:“姐姐,相信芳儿。”说着,转身推开门朝着屋中跑去。此时若是不趁机溜走,只要被侍卫带了回去,日后想出府门恐怕难上加难。 窗口边上的冷流世扬起眉头,带着一脸玩世不恭的冷笑,道:“怎么样,说了你还不信,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吧。”精致得有些妖娆的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幸灾乐祸地看着夜芳菲。 夜芳菲冲过去抓着冷流世的手,沉声道:“你的马在何处?” 冷流世吃惊地看了看夜芳菲,看了看窗口,道:“在楼下。” 夜芳菲回头看了看门口,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低声道:“快带我走。” 冷流世眉头一皱,目光一动,忽地听到门口传来司马镰沉闷的声音,咬了咬牙楼着着夜芳菲的腰,双脚一动朝着窗口窜去。 楼下的银杏树上拴着一匹高大的枣红俊马,冷流世飞身过去,解下缰绳。 他回头看着一脸焦急的夜芳菲,轻笑道:“你可考虑好了,你此私自随我离去,若是司马监那厮恼羞成怒,恐怕会将你赶出司马府的。” 夜芳菲摇头笑道:“我本就是草民之籍,若是自己做事连累了司马府,纵是哥哥不赶我走,芳儿也会自己离开的。”伸手将背后的长发盘到脑后,轻松轻地吐了一口气,道:“走罢。” 冷流世拉着夜芳菲翻身上马,朝着暗黑的匝道奔去,转眼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司马镰推开门,便看到正在喝酒的司马恩,脸上的焦虑之色逐渐松懈下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坐到司马恩的身边,笑道:“姑姑,幸亏我来得及时,要不然便追不上你们了。”说着,扭头看了看屋内,低声道:“属芳呢?” 司马恩眉头一皱,双目喷火,咬牙看着司马镰怒道:“原本我跟你母亲说是带属芳去仙女庵探望师太,不想你竟然回去禀报。你是猪脑袋么?” 司马恩的心中不禁一阵惶恐,若非十万火急之事,司马监断然不会安排人马追了过来。可是,属芳竟又随那冷流世私自离去,纵是此时回去又如何与哥哥交代? 司马镰急道:“那赵璟小儿身为小王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谁能给属芳做主啊。若是救好了大家皆大欢喜,可是倘若治不好呢?如此大事,怎么能儿戏,所以回家之时我便急于与父亲说了。”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伸手抓过茶壶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 司马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这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的让你带着人马追过来么?” 司马镰低声道:“我一时心急,便到半路上迎接父亲回来,只想让他拿个主意,不想在半路与父亲说起之时,被冷流世那小子听了去了。” 连忙凑到司马恩的耳边沉声道:“那小子听芳儿要救赵璟,脸色当时就变了,转身飞跑而去。父亲担心他会对芳儿不利,未作停留便让我带着侍卫前来寻你们。” 司马恩发出一声惊呼,伸手捂住嘴,目带惊恐地看着敞开的窗户。此时她才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若是那冷流世为绝后患,对属芳痛下杀手怎么办? 泪水,忽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怒吼道:“冷流世,我跟你拼了。” 第一百零三章 噬心的痛 第一百零三章 噬心的痛 司马镰一听,身子一震,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难道,难道芳儿被冷流世带走了么?” 司马恩咬着嘴唇,仰天发出一声长叹,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朝着司马镰道:“你马上动身回去通知你父亲,我这就追到冷府中去。我只担心冷流世那小子真将芳儿错当夜府后人,若是他将带回冷府,芳儿必然凶多吉少。” 司马镰猛地一咬牙,拔出腰上的长剑怒道:“他竟敢如此狂妄,天子脚下敢强捋民女,竟然连我司马府的人他都敢动。我这就杀到他府上,若是不交出芳儿,小爷纵是拼了命也要取他小命。”说着转过身子,飞快地朝着门口跑去。 司马恩脸上一变,急道:“镰儿,等一下。” 已经奔出门口的司马镰双目血红,转身看着司马恩,冷声道:“姑姑,我身为司马府的长子,当日被南宫燕与冷流世联手欺负不说,还让老父也跟着受罪,害他老人家颜面扫地。我勤加锻炼随你苦练功夫,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将冷流世与南宫瑾踩在脚下。”那一身健硕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发出阵阵颤抖,握剑的手上青筋暴露。 司马恩摇头急道:“万万不可打草惊蛇,芳儿只是说让冷流世带她前去采摘草药。也许冷陌还不曾得知,若是我们此时贸然强闯,冷流世并没有将芳儿带回去的话,很可能会引起冷国丈的警觉,到时候可就坏事了。像他那样行事毒辣谨慎之人,若有知晓,断然不会放过芳儿的。” 司马镰一听,将长剑收回鞘中,咬牙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司马恩沉思,沉声道:“我们兵分两路,你带人前去仙女庵的幽冥关悬崖底寻找芳儿与冷流世,我先回去安顿哥哥,明日一早我便上冷府去打探消息。切记不要直接进那深谷之中。到了仙女庵之后,可上山门求见玄贞师姐,让她带你们前去。” 想了想,拉着司马镰的手叮嘱道:“一定不要随便进去,那深谷之中有撼天猛兽,就连飞鸟都不敢靠近。若是无仙女庵中的人带领,断不可以进入。” 司马镰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上人马出发,只希望芳儿不要被冷流世骗了去便好。”说着,转身朝着楼下的人挥了挥手,一路狂奔而去。 司马恩站在窗口,看着司马镰一行人快马消失在夜幕之中,仰天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抬手擦了擦眼泪,从窗口飞跃而下,坐上马车朝着京城的方向驰去。 清凉的夜色之下,夜芳菲紧紧地搂着冷流世的腰。高大的俊马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路飞奔,她慢慢地闭上眼睛,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 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滑出,飘落到迎面吹来的冷风之中。她清楚地记得,在那盛典之上,眼见那寒光一闪,在她的脑海中没有一丝的意识,便驱身为他挡下那致命的飞刀。若是没有那瞬间的冲动,是不是夜府便不会被灭? 只可惜,世间再无如果。所有的一切,随着那带着剧毒的飞刀射到她身体那一瞬间,数世辉煌的夜府便如同烈日下的薄冰,转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数世的战神之威,如同天空的流星划过一般,在无数的喝彩和敬仰之中慢慢地被人遗忘。 也许,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冷陌精心策划的阴谋,利用的只不过是夜府的善良与软弱。弱肉强食的天下,若是自己不强大,如何能存活下去?如何能完成父亲的遗诏? 她永远都记得盛典之上的那双眼睛,在一片酥麻与眩晕中她躺在他的怀中。他那一双通红的双眼中,温热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到她的脸上,带着滚烫的温度。看到他哭的时候,是那么的心疼他,她甚至因为他的焦急和惊恐而深感内疚。只可惜,狼性难改,世间再大的善良,也无法感动天生为恶之人。 夜芳菲清楚地记得,当时冷流世那绝望的双眼中带着无比的心疼和怜悯,那一脸的高傲和冷漠不在的时候,他就像自己梦境中的大哥哥一样,看到了自己的妹妹身受重伤,目光中是那样的心疼,那样的焦急。只可惜,在这个人心不古的朝臣争斗中,多一份的善良,便多一份的危险。 她知道,此时冷流世未曾对自己有杀意,那是不能确定自己的身份。若是他知道了自己便是让他们寝食难安的夜氏遗孤,必然会痛下杀手,将自己剁成碎片。 随着那深浓的夜色慢慢地褪去,林间的树影在朦胧之中逐渐的变得清晰起来。冷流世拉紧缰绳,马匹慢慢地放慢了脚步。 夜芳菲抬头看着高入云际的玲珑塔,抬手擦了擦眼睛。 冷流世跳下马背,朝着夜芳菲伸出手。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微笑,握着冷流世的手下了马背。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摇了摇酸麻胳膊,笑道:“冷公子,谢谢你。只是,我早已听过冷公子是高不可攀的权贵之人,如何会想到帮我?” 冷流世的唇边,露出一丝轻笑,走到路边的青石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石头道:“一路的奔波,眼见快到了。休息一会再上路罢。” 夜芳菲点了点头,顺从地坐到冷流世的身边。目光不经意地落到那金色的腰带上,深紫色的夜字显得耀眼而刺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冷公子的腰带上,为何会有个夜字?” 冷流世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僵住,扭头定定地看着夜芳菲的双眼。那冷漠的笑容依然挂在唇边,可是他双眼中早已经笑意全无,忽然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夜芳菲能清楚地听到自己骨节之间传出劈啪的脆响声。 他的唇边,那一抹高傲的冷笑中似乎带着无比的冷陌和不屑,那种骨子里带着的不容置疑的霸道,逼到夜芳菲的面前,沉声道:“你想知道,我为何要帮你?” 夜芳菲猛地一惊,脸上带着漠然的惊恐,摇头道:“你若不说,我怎会知道?”冷流世那双眼,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就像是要透过她的双眼,看到她的心中一般。 冷流世伸手指着腰带上的夜字,白嫩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层乌青的杀气,冷声道:“就因为她,就因为你长得像她。”那勾勒出满脸高傲的嘴唇,发出轻微的颤抖。 第一百零四章 不断的挑衅 第一百零四章 不断的挑衅 夜芳菲眉头一皱,挣开被冷流世抓住的双手,冷冷地道:“我像不像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紧紧地咬着嘴唇,揉了揉被冷流世抓得生疼的手,突然笑道:“其实我用不着知道,只要冷公子不要我的命,小女子便谢天谢地了。” 冷流世的脸上,那一层乌青的杀气慢慢地褪去,他站起来拍了拍银袍上的灰,冷笑道:“可是,你不会是她。天下,也再不会有她了。” 低语呢喃,像是跟夜芳菲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心中的内疚,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如同一把钢刀一般刺杀着他的心脏。他不怕落下万世的骂名,只是感觉愧对夜芳菲。愧对夜府那数世为国效忠的英魂。 他伸手拨弄着腰间的吊坠,定定地看着夜芳菲,道:“我的命是她救的,我曾答应过她,我会夺得天下,拱手送到她的面前。只可惜,一切都已经不在了。” 说着,吐出一口气,无奈地摇头苦笑一声。一双朝天而望的双眼中,满是落寞和绝望。那张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脸上,没有了不可一世高傲和冷漠,却带着一种忧伤的妖娆。让人一眼看去,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丝怜悯。 那随口的一句承诺,成为他终生的遗憾。所以,他用不着努力,也用不着为冷府的辉煌去奋斗。他知道,在世人的眼中,不管他冷流世有多大的能力,为国家创造出多少功绩,他永远都是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 夜芳菲看着冷流世腰间的吊坠,噗嗤一声笑了。那不经意的一声轻笑,把冷流世吓了一跳。明亮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怒道:“你笑什么?”剑眉扬起,冷冷地看着夜芳菲,道:“这腰坠很好笑么?” 夜芳菲呵呵地笑着站起来,摇头道:“身为皇后的亲弟弟,如此破损不堪的吊坠挂在公子的身上,真有损冷府权贵之威啊。” 慢慢地走到冷流世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吊坠,嘴边露出一丝鄙胰的冷笑,道:“等我回到府上,与姐姐讨要一个黄金吊坠送与公子罢。”口气之间,带着无比的嘲讽与不屑。 冷流世那有力的手,无情地扫开夜芳菲的手,冷声道:“你别碰它,就你那双手,还不配。” 紧紧地抓着吊坠,在洁白的银袍上擦拭着。就好像,夜芳菲的双手上,沾满了污秽,只要一碰便会污染了那腰坠。 夜芳菲目光一动,双目如刀,冷冷地看着冷流世,沉声道:“我若不配,公子如何要帮我前来寻找那草药?我若不配,公子何不离我远一点?”鼻翼抽动,似乎带着无限的委屈。就连一双眼睛,也变得微红而湿润。 她紧紧地咬着牙齿,脖间传来阵阵牙齿紧咬的碎响,带着几分挑衅的眼神逼视着冷流世的双眼,厉声道:“我就是我,不是任何的人替身,更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个人。你若是将我错当他人,是因为那人救过你的命才出手帮我的话,你现在就走。我属芳,不需要你的帮助。” 牙齿一咬,转身大步地朝着深林的方向走去。 泪水,无声地飘落。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忽如刀刺一般的疼痛。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人还是鬼?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心中会有一种比断腿挖肉还疼过万倍的刺痛。 温热的泪水流到嘴边,她伸出舌头轻轻一舔,带着几分发凉的苦涩。身后,那个银色的身影带着一阵风吹到了她的面前,冷流世抓着她的肩膀,发出一声怒吼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他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的捏在她的肩上。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的放肆。更何况,她只不过是一介草民之身。纵然她是司马恩的过继的妹妹,他一样可以轻易的杀了她。就宣德王的儿子他都敢打,除了皇上之外在整个天下,还不曾有他冷流世不敢动的人。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无知到了狂妄地地步。不断的嘲讽与冷笑,慢慢地激怒了他。 “呵呵……”夜芳菲突然笑了,那笑声中带着几分讽刺和挑衅,冷冷地仰起头,湿润的双眼冷冷地看着冷流世,笑道:“杀吧,你若真的有那个胆识,此时便杀了我。” 她高高地挺起胸膛,唇边带着无比的讽刺,双目如刀逼视着冷流世面带杀气的脸。忽地,心中那股带着委屈与不甘的温热带着火烧一般的温度,慢慢地扩散到她的全身。原本脆弱的内心,忽如磐石一般变得冰冷而坚硬。 冷流世右手一动,闪电一般地扣到夜芳菲的喉咙上,发出一声怒喝,道:“你找死!”莫名的怒火,彻底地激发起来他的杀性,双眼中装满了血红而冰冷的杀气。 忽然,他那准备收紧的右手一抖,慢慢地放了下来。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带着冰冷杀气的眼睛。泪水,顺着那黝黑的脸庞上流下,滴落到他的手背上,似乎带着滚烫的温度。 情不自禁地一个寒颤,冷流世咬牙后退数步,仰头无奈地吐出一口气。第一次,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那种恐惧,就像是一股奇寒,从内心的深处快速地扩散到全身。这样的恐惧,哪怕是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也从未有过。 夜芳菲抬手擦去腮边的泪水,发出一声冷笑,道:“你就是个懦夫,是一个只会靠着姐姐权势横行霸道的懦夫。”似乎,她在故意挑起他的杀性。她的双眼中,完全没有一丝的恐惧与胆怯,带着无比的嘲讽不屑。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愤怒的红晕,无比的愤怒让他唇边的肌肉都开始跳动。他的手,慢慢地朝着腰间的短剑摸去。眼前的这个人,他可以杀她一千次。让她彻底地知道,他冷流世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挑衅的人。 东方的的太阳,带着刺目的光芒,穿过薄雾笼罩的树林照在那银色的长袍上。金色的腰带,在银白长袍的点缀之下散发着金黄的光芒。 第一百零五章 无赖之缠 第一百零五章 无赖之缠 夜芳菲的双眼,依然带着冰冷而平静的光,就连唇边的那一抹轻笑都不曾改变。她在等,等那冰冷的剑身刺入自己身体。 会不会,就像盛典之上的那把飞刀一样,那种轻微的疼痛转瞬即逝?如果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那一剑刺入,会不会梦就醒了?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嘴唇,那洁白整齐的上牙在下唇上留下深深的齿印。突然仰头哈哈一笑,摇头道:“你想死,我为何要成全你?” 他凑到夜芳菲的耳边,带着几分挑,逗的味道,柔声道:“像你这样的人,我可以杀你一千次,可是我偏偏不杀你。” 不错,像他这种天生叛逆的人,越是不怕他的人,他就越欣赏。放眼整个京城,有谁看到他冷流世不退避三舍。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从第一次在仙女庵门前见过之后,似乎从来没有害怕过他。在她到底骨子里面,似乎有种比冷流世更加深入骨髓的叛逆与任性。那种任性,遇强更强,遇弱更弱。 “是么?”夜芳菲眉头一扬,冷冷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不敢,因为你才是真正的懦夫。你到处与人结仇,欺负权势不如冷府的官家弟子,难道不是你内心的恐惧与懦弱么?” 冷流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冷陌和高傲,点头道:“那又如何?我只手遮天,我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如何?”他知道她是在故意激怒他,可是依然预制不住心中不断窜起的怒火。 夜芳菲轻松地摇了摇头,道:“因为你知道自己终将一事无成,因为你曾经在别人的面前夸下海口。”说着,掩面发出一声轻笑,眉目之间带着无比的讽刺和轻蔑,道:“夺得天下,你有那个本事么?” 冷流世咬牙看着夜芳菲,整个身子都发出一阵猛烈的颤抖,厉声道:“我能,我当然能。可是,纵是我夺得天下那又如何?我承诺的人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夜芳菲冷冷一笑,凑到冷流世的耳朵边,沉声道:“你既敢承诺,为何还要在乎那人还在不在?你承诺下来的事情,她在与不在,有何区别?” 冷流世的身子一震,忽如一道惊雷劈在他的脑袋上,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是啊,纵是那夜芳菲还存活人世,自己真的有那个能力履行当日朝堂之上对她的承诺么?若是抛除姐姐的皇后之权,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在夜芳菲的面前夸下海口? 良久,他伸手抓着夜芳菲的肩膀,厉声道:“我冷流世今日在你面前承诺,我会努力,我会成为大宋最强大的人。”咬牙凑到夜芳菲的耳边,轻笑道:“到那时,我会亲手砍下你的脑袋。” 夜芳菲呵呵一笑,就像是听到一个非常可笑的笑话一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点了点头,道:“我会等到那一天的,只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看见你手掌万兵,号令天下的那一天。” 冷冷地推开冷流世的双手,朝着深林的方向走去。 冷流世狠狠地咬着牙齿,双目中带着无比冰冷的杀气,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看着远去的夜芳菲,他转身体跳上俊马,追了过去。 那大马跑到夜芳菲的身边,冷流世弯腰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轻轻一拉,便将她拎到马背上,坐到自己的怀中。 双手,霸道地缠上夜芳菲的腰,挥鞭催马一路狂奔。 夜芳菲伸手抓着冷流世的手,怒道:“你放开手。” 冷流世的唇边,露出轻蔑的冷笑,双手依然紧紧地搂着夜芳菲的身体。 夜芳菲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挣开那铁钳一般的手。忽地,一抹红晕爬上她的脸颊,她扭头看着冷流世,厉声道:“你放是不放?” 那一脸的冷漠与不屑,彻底地激怒了夜芳菲。 带着仇恨的怒火,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寒流。毫不犹豫地张开嘴,扭头朝着冷流世的肩膀上咬去。 冷流世发出一声轻笑,双手搂得更紧。忽地,夜芳菲身子一抖。一股血腥的味道弥漫在她的口中。 她看到了冷流世肩膀上的银袍上,一抹血红迅速地扩散开去,犹如一朵不断盛开的花朵。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嘴唇,终于忍不住突然哭出声来。 那高大的俊马,依然在狂奔。冷流世脸上那高傲的冷笑没有丝毫的改变。就好像,那一口不是咬在他的身上,那疼痛也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跑到了林间小道的尽头,前面已经无路可走。 冷流世抱着夜芳菲跳下马背,轻轻地将她放到地上。夜芳菲低着头,不敢去看那肩膀上不断扩散的血红。 冷流世轻咳一声,笑道:“前面已经无路可走,那草药到底在什么地方?” 夜芳菲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冷流世。终于忍不住,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摸着肩膀那一片嫣红,颤声道:“你,你不疼么?”忽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 冷流世伸手推开她的手,揉了揉肩膀,冷笑道:“不疼。”眉头一皱,沉声道:“你还找那草药么?”他抬头环顾四周,除了前面的一道瀑布,左右两边都已经无路可走。 夜芳菲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转身朝着瀑布侧边走去。冷流世疑惑地看着夜芳菲,将马匹拴在路边的灌木丛中,大步地追了过去。 走过瀑布边上的侧道,赫然是另外一个天空。冷流世吃惊地追到夜芳菲的身边,道:“如此天地,你怎么会知道?”若是普通之人,做梦也想不到那瀑布后面竟然有个通道连贯着这个隐世一般的丛林。 夜芳菲垂声道:“我当日从悬崖上跌落下来,便是落到了这深林之中。”她看了看冷流世的肩膀,似乎依然在流淌着鲜血。咬了咬牙齿,大步地朝着冠林从中跑去。 冷流世疑惑地看着朝着荆棘中钻进去的夜芳菲,苦笑着跟了过去。 不多时,夜芳菲的手上拿着几片翠绿的叶子从灌木丛中钻出来。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道:“你把衣服褪下去。” 第一百零六章 意外大火 第一百零六章 意外大火 冷流世呵呵冷笑一声,摇头道:“你还是尽快的寻那草药罢,若是晚了,恐怕司马镰会追过来将你捉回去了。”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步地走到冷流世的面前,伸手抓着他的衣领,用力地扯开他肩膀上的衣服。 冷流世猛然一惊,准备后退,夜芳菲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冰冷地目光扫过冷流世的脸,厉声道:“别动。”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霸道。冷流世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你,想干什么?”他看到了夜芳菲的眼神,忽地一阵寒颤。那一双眼睛,就好像没有丝毫的温度,冰冷得让人感到害怕。可是那冰冷中,却透露出几分关切。 这样的眼神,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皇后的眼神。也是这样,霸道而高傲。就好像,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按照她的吩咐去做。那种毋庸置疑的霸道和高傲,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如同锋利的刀锋一般压迫着人的神经。 衣领被拉开,冷流世肩膀上的伤口犹如蒸熟的馒头一般高高肿起。两排清晰的牙印深深地镶入肌肉中,若是再用三分的力道,定能将整块肉咬下来。也许,天性高傲冷漠之人果然是不屑肌肤的疼痛。看那冷流世的表情,根本不像是身上有着伤痛的人。 夜芳菲咬着嘴唇,将手中的叶片揉碎,轻轻地涂抹在那伤口上。冷流世牙齿一咬,正欲发作,忽地感觉到那叶液涂抹到伤口之上,一阵无比的清凉瞬间便淹没了那钻心的疼痛。 他冷冷一笑,道:“难道,你要找的草药就是这个东西么?”这个丫头果然是疯了么,山间杂草随便一叶便能成药?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是的,就是这个叶片。” 她抬头看了看灌木丛,摇头道:“这个地方草药太少,若是我们往里面进去,便会更多。” 她拉着冷流世的手,到窄道边,低声道:“你把衣服脱下来。” 冷流世目光一动,怒道:“你,你休要得寸进尺。” 夜芳菲目光一冷,咬牙道:“你脱不脱?”双眼中的那股霸道和冰冷,只看得冷流世的心中一阵寒颤。 冷流世咬了咬牙,解下腰带将银袍脱下,扔到夜芳菲的身上怒道:“如果你是在挑战小爷的忍耐,我告诉你,已经到底了。” 夜芳菲目光一动,指着腰带,怒道:“腰带也给我。” 冷流世的双目中,带着怕人的血红。极度的愤怒几乎烧干了他的理智。慢慢地举起手,将腰带送到夜芳菲的面前,厉声道:“你记住,若是救不了赵璟小儿的伤腿,我冷流世定将你的腿砸断,我看你是怎么接上去的。” 夜芳菲冷冷一笑,嘴角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一把抓过腰带朝着冷流世道:“你就在此等我,万万不可随我进来。这谷中有巨蟒,被山中农夫困在了谷中。它觅食之时能把空中的老鹰都吸到肚中。” 冷流世冷冷一笑,脸上带着几分狼狈的怒意,坐到路边的草丛上,冷声道:“既然如此,你便去罢。”如此女娃,竟然用巨蟒这样无稽之谈来吓唬他,若是不配合她一下,反倒显得自己无知了。 夜芳菲冷冷一笑,将冷流世的腰带束到自己的腰上,拿着银袍朝着阴暗的深林中跑去。 冷流世苦笑着摇了摇头,仰天躺在草丛之上。 看着天空漂浮的白云,心中不竟一阵奇怪,为什么在这个属芳的面前,自己那一身高傲与自大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纵是在皇后的面前,他也没有丝毫的害怕,甚至敢出言相撞。为什么一看到她的眼神,骨子里面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瞬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轻轻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盛典之上夜芳菲那虚弱的脸。那双带着童真的眼睛,在中毒之后依然散发着明亮的光芒。甩了甩发昏的头,猛然坐起身子。他想到了属芳那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冷笑。若是同一个人,怎么会有那般完全不同的眼神?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吃惊地发现,肩膀上竟然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他拉开内衣服。一双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那原本肿得如同馒头一般的伤口,赫然已经结痂。不相信地伸手摸了摸带着绿色碎叶的伤口,还带着几分轻微的疼痛。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草药? 他猛地站起身子,忽地发现前面的深林中窜起了阵阵火光,还夹杂着喧闹的喊杀之声。冷流世神经一紧,伸手将两个衣角打了个结,飞身朝着夜芳菲进去的方向飞奔过去。 那夜芳菲跑到林中之处,看到那遍地的旱地青莲,心头一喜连忙将冷流世的长袍铺到地上,快速地摘着叶片。不多时,忽地听到一阵叫嚷之声,那深崖之处竟然火光冲天,一群人迅速地朝着外面跑来。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那带着浓烟的火焰,如同一条游动的巨蛇一般,迅速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蔓延过来, 那狂奔的人群中一个农夫打扮的大汉朝着夜芳菲发出一声尖叫:“女娃儿,快跑啊。” 夜芳菲低头看着长袍上的旱地青莲叶子,想了想连忙低头胡乱地摘着。 “属芳……”冷流世站在窄道边上,看着那火焰狂奔而来,声音中带着无比的焦急,整个深林之中根本看不到夜芳菲的影子。 夜芳菲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火焰,迅速地卷起长袍,朝着窄道上跑去。身材娇小的她在深林的荆棘中根本无法跑得快,眼见那火焰就要到了她的身边,她牙齿一咬紧紧地搂着长袍,刚脆往草丛中一躺。她只想这鲜活的草丛不容易烧起来,只等那火焰过去了在出来。 红色的火焰,几乎到了她的身边,忽地一双手拎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冷流世带着怒火的声音在夜芳菲的耳边响起来:“你若想死,也不该让火烧死。” 冷流世将夜芳菲扛到肩上,运足全身的力气,朝着瀑布的方向跑去。腰带上,那装饰的金片正好压在他的伤口上,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他发出一声狂吼,箭一般越过丛林,射向那瀑布进口之处。 第一百零七章 双倍奉还 第一百零七章 双倍奉还 夜芳菲趴在冷流世的肩膀上,那飞奔的颠簸,几乎让她整个人昏了过去。死死地搂着怀中的长袍,恍惚之间看到身后那一条巨大的火焰,赫然是条全身带着火的巨蟒。 随着那巨蟒不断翻滚蔓延,瞬间的工夫整个山谷都变成了一堆火海。 扛着夜芳菲窜进石头侧洞,冷流世几乎耗干了全身的力气,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到地上。那巨大的火焰窜到洞口,在在不断涌起的流水雾气之下慢慢地缩了回去。 夜芳菲惊魂未定地看着一片火海的山谷,颤声道:“那,那巨蟒怎么会带火?”连忙打开银袍,那叶片大多数被揉烂,有一半之多依然完好无损。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躺在地上的冷流世发出一声怒吼:“你不要命了?”那大火蔓延过来之时,她竟然还在丛林中摘取叶片,若非他一身的轻功了得,恐怕两人都葬身火海之中了。 他突然明白过来,夜芳菲口中所说的巨蟒果然是真的,由此看来,这小丫头果然心地善良,情愿自己去冒险也不要他陪同。 夜芳菲被那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忽见那伤口之处有血冒出,连忙把揉碎的叶片涂抹到冷流世的肩膀上。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牙齿,猛地挥手打开夜芳菲的手,血红的双眼带着无比的愤怒,厉声道:“我的腰坠呢?”他突然想起来,将腰带解下的时候,那腰坠还挂在上面。 夜芳菲目光一动,脸上带着几分惊恐,颤声道:“丢,丢了。”紧紧地咬着嘴唇,低头不敢看冷流世杀气四溢的眼睛。 冷流世脸色一变,猛然坐起身子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夜芳菲的脸上。他的脸上带着怕人的铁青,怒道:“若是寻不回那腰坠,你十条命也不够换。” 那一个腰坠,他几乎从未离身。在冷流世的心中,那一根腰坠,是唯一能跟夜芳菲联系在一起的信物。不管她是不是在人世,那个腰坠时时在提醒着他,他欠她一条命。若是真的被她弄丢了,她死百次也不够弥补。 泪水,无声地冒出,顺着夜芳菲的脸滚落下来。未等冷流世站起来,她右手一动,朝着冷流世的脸上扇去。 “你打!”冷流世凑到夜芳菲的面前,嫩红的双唇慢慢地变成了紫色,双眼中带着无穷的杀气,死死地盯着夜芳菲的眼睛。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真的以为不敢杀她么? 颤抖的手,停在半空之中。 冷流世的唇边,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他身上那股天生的霸气,天下何人不惧?未曾想到,他刚刚想站起来,啪的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他的脸上。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又一个耳光落到他的脸上。那娇小无力的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左右开弓的两个耳光,只打得冷流世一阵眼冒金星。随着大脑的一阵眩晕,整个人都懵了。 夜芳菲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平静地看着双目血红的冷流世,柔声道:“你打我一个,我还你两个。”双眉上挑,带着几分挑衅的冰冷。她的双目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就像深山寒潭一般,冷漠而深沉。不仅如此,冷府欠他们的,她会让他们双倍偿还回来。 “啊!”冷流世发出一声怒吼,那紧握的双手上经脉暴露,挥拳朝着夜芳菲打去。 夜芳菲目光一动,冷冷地看着挥舞过来的拳头。那凝结着怒火的拳头,若是打在她的头上,足以将她的脑袋砸个粉碎。 意外地,那拳头打在了夜芳菲脑袋旁边的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石壁之上,登时出现一道血痕。冷流世牙齿紧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血红的双眼睛瞪了夜芳菲一眼,咬了咬牙转身准备朝着火海中冲去。 夜芳菲突然发出一声厉喝:“你给我回来。”咬牙纵身抱着冷流世的腿,如此狂妄成性之人,若不阻拦他必然会纵身火海,去寻找那腰坠。 那漫天的火海,不要说一个吊坠,纵是一块生铁也怕是要被烧化的。冷流世如此莽撞而去,瞬间便化成灰烬了。 热浪,舔过冷流世的身体,随着夜芳菲那一声娇喝,他冷冷地转身看着夜芳菲,整个身子发出一阵颤抖。 夜芳菲慢慢地举起右手,她的手上竟然拿着那个金丝缠绕的腰坠。 冷流世的齿间传来牙齿紧咬的碎响,大步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夺过腰坠,一把拉起夜芳菲朝着外面走去。 走出瀑布,几个惊魂未定的农夫见两人走出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冷流世冷冷地看着几个农夫,沉声道:“那火从何来?” 两个村夫走过来将二人搀到路边,中年汉子苦笑道:“那山中巨蟒本是供奉之物,可是随着身体越来越大,那进贡之食已经无法满足它的需求。十日之前,已经有两个村民在投食之时被巨蟒吞食。为了防止巨蟒挣脱山谷危害村庄,我等将村中收集的油水浇到蟒身上,只想将它烧死谷中。未曾想到火烧之时那蟒蛇竟掀开半个山谷,逃窜出来。”抬头看了看烟雾弥漫的山谷,摇头道:“所幸未伤及性命,你等还是尽快离开罢。那山谷被烧了个干净,蟒蛇也必定化为灰烬了。” 夜芳菲打开银袍,指着那旱地青莲的叶子急道:“这个东西其他地方有么?” 汉子摇头道:“这旱地青莲生长在障气之地,其他地方似乎从未见过。” 夜芳菲急忙拉着冷流世的手,道:“我们赶紧回去,若是晚了,恐怕失去药效了。” 冷流世脸色铁青,想了想把手中的腰坠塞到怀中,伸手搂着夜芳菲的腰,纵身上马,朝着来路狂奔而去。 那一群农夫满脸迷茫地看着大马消失在道路尽头,摇头苦笑着各自散去。 那谷中的大火依然旺盛,似乎整个天边都被烧得通红。 那一条被人供奉数世的巨蟒,在大火中慢慢地化成一堆灰烬。 过道两边林中的薄雾已经散去,灿烂的阳光之下,深密的林中传出阵阵鸟语欢唱。 第一百零八章 故意刁难 第一百零八章 故意刁难 夜芳菲紧紧地搂着冷流世的腰,心中的一块石头慢慢地落了下来。也许,一切都是注定好的,若非冷流世带她前来,在那林中大火前一刻寻到了这旱地青莲,纵是司马监哥哥同意让她救治赵璟小王爷的伤腿,没有了这神奇的草药,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这天下之大,除了这隐世的深谷之地能寻到如此神奇的草药。其他寰绝之地纵然是有,恐怕一时半刻也寻之不到。 越过官道,忽地听到一阵铁骑的急步之声。冷流世发出一声轻笑,道:“你大侄子来了。” 夜芳菲朝着远处的过道看去,只见一队人马飞速地朝着二人跑来。领头的司马镰手持宝剑,挥汗如雨地催马狂奔。 司马镰行至二人面前,猛地一拉缰绳,那高头大马双蹄高高扬起,发出一身刺耳的长嘶。司马镰目带杀气,慢慢地抬起手中的长剑,朝着冷流世厉声道:“冷流世,你放了我姑姑。否则,小爷纵是拼命,也会取你人头。” 他见冷流世衣袍狼狈,肩膀之上还带着几分血痕,似乎经过一场搏斗。心头一急,握着剑柄的手发出一阵颤抖。 夜芳菲急道:“镰儿,休着急,我们已寻回哪草药了。”说着,举起手中的银袍。 司马镰飞身下马,跑到两人面前,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颤声道:“你,你没事罢?”说着,朝夜芳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下马。 夜芳菲正准下马,冷流世突然伸手护住她的身子,脸上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道:“司马兄如此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取我性命,那也要看看你也没有那个本事了。”眉目之间,那种不屑一顾的高傲,写满了整张脸。 司马镰迅速地后退数步,握剑的手背上经脉暴露,仰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笑道:“既然我姑姑安然无恙,我又怎么会与你动手。先前是以为你想陷害我姑姑,我才出言不逊。你既帮我姑姑寻到了那草药,我也不与你计较。可并非是我怕了你。” 咬了咬牙,朝着夜芳菲道:“姑姑,你下来面,我们这就赶回去。恐怕时间长了,大姑会担心。” 夜芳菲点了点头,推开冷流世的手。 忽地,冷流世的手缠上她的腰,脸上带着几乎无赖的冷笑,道:“我为了帮你寻这草药,差点命丧火海,难道你就这样走了么?”双目之中赫然杀机顿现,虽然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可是血红的双眼中早已笑意全无。 夜芳菲仰头看着冷流世,眉头一皱,冷声道:“那你想如何?” 冷流世目光一寒,厉声道:“你要走可以,除非他能打得过我。”慢慢地抬手指着司马镰,笑道:“我知道你不怕我,所以我也要让你知道不怕我的代价。” 那个价字刚刚出口,马背上的冷流世已经弹起,双手成爪,朝着司马镰扑了过去。 夜芳菲发出一声惊呼,道:“镰儿担心。” 司马镰目光一动,嘴边扬起一抹冷笑,丢下手中的长剑挥掌朝着冷流世迎去。随着一声沉闷的碰撞之声,四掌相接,司马镰被当空而下的惯性震得后退数步。 冷流世的身子凌空一个翻转,双脚重重地落到司马镰的胸口上。司马镰健壮的身体被踢得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到官道边上。 夜芳菲纵身下马,发出一声怒吼:“住手。”明眼之人一看便知,司马镰根本就不是冷流世的对手。 冷流世慢慢地走到司马镰的面前,朝着司马镰伸出右手,眉头一扬发出一声轻笑,道:“司马兄,若是比身手,恐怕你还不是我的对手。”说着,躬下腰准备将司马镰拉起。 司马镰猛推开冷流世,怒道:“你仗着自己有几分拳脚,就能如此咄咄逼人么?”转身捡起地上的长剑,咬牙道:“小爷不是怕死之人,来罢。” 冷流世冷冷地挥了挥手,一脸坏笑地看着满脸怒容的夜芳菲,笑道:“天下人都说我是仗着皇后之威横行天下,我现在就告诉你,纵是没有皇后,以我冷流世的能力,一样可以横行天下。”慢慢地凑到夜芳菲的面前,脸上带着几分挑衅,沉声道:“你信么?” 夜芳菲冷哼一声,抬手朝着冷流世的脸上扇去,冷流世右手一动,已经扣到了夜芳菲的手腕上,冷声道:“你休要得寸进尺,我不想打你,只是你连让我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说着,冷冷地丢开夜芳菲的手,朝着司马镰道:“司马兄,我能帮的也帮了,你们尽快回去救治赵璟小儿的伤腿罢。”说着,飞身上马。 司马镰脸色一变,疑惑地看着冷流世,道:“等一下。” 冷流世调转马头,冷冷地看着司马镰,不悦地道:“那么,你还想如何?” 司马镰收起长剑,看了看夜芳菲手中的银袍,不相信地道:“你与赵璟已经反目成仇了,为何还要帮我姑姑寻那草药救治他的伤腿?” 这冷流世孤傲成性,而手段残忍。若非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断然不会轻易的出手帮人的。更何况他与赵璟反目成仇,知道了夜芳菲咬救治赵璟伤腿,未强加阻拦已经出乎意料了,如何还会出手帮忙? 冷流世哈哈一下,摇头道:“小爷我想帮谁便帮谁,想杀谁便杀谁,还需要理由么?” 慢慢地扭头看了看夜芳菲,却见她一双眼睛带着无比的冰冷,逼视着自己,忽地心中一颤,讪笑道:“小爷只是不相信,你小姑故真的能凭借山野林间的树叶子便能救活赵璟小儿的残腿,我倒要看看一个身无实才还盲目狂妄的女娃,到底会有怎样的下场。”谁都知道,若是夜芳菲失手导致赵璟伤腿成残,恐怕她的脑袋保不住。 更何况,就连宫中太医都无力回天,这个十岁的小女孩何德何能,能救活已经伤残成型的腿。除了对这个女孩身世的好奇,冷流世更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那个本事。 夜芳菲的眉头扬起,笑道:“我看你是伤了小王爷,心存愧疚吧,我若是能救活他的残腿,恐怕你还得欠我一个人情。” 第一百零九章 以物与人 第一百零九章 以物与人 冷流世的嘴边,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双脚一夹,挥动缰绳催马而去。 看着冷流世离去,司马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走到夜芳菲的身边,轻声道:“姑姑,我们回府去的话,恐怕我父亲会加以阻拦。我们还是尽快动身,只等回得京城寻得姑姑,再商讨后事罢。”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这草药若是时间长了,恐怕会影响疗效。我们这就动身,赶回京城。” 司马镰将夜芳菲扶上马背,正准备离去,忽闻一阵马厮传来。抬头一看,忽地脸色一变,只见已经离去的冷流世竟然调转马头,又跑了回来。 司马镰咬牙怒道:“这厮果然是无赖。”扭头朝着身后的侍卫道:“若是他再放肆,你们便全力而出,将他拿下,出了事情小爷一人承担。”说罢,手握剑柄,冷冷地看着狂奔而来的冷流世。 夜芳菲眉头一皱,咬着嘴唇定定地看着飞奔过来的马。那冷流世的银袍还在她的手里,就连腰带也不曾带走。如此狼狈之相,生性高傲的他怎么能就此罢休? 冷流世跑到二人面前,拉着缰绳围绕着二人的马匹转了一圈,在夜芳菲的面前停下,伸手递过那个金丝缠绕的腰坠,笑道:“如此残破之物,你既喜欢,便拿去罢。” 在那夺命的火海之中,她竟偷偷地藏下腰坠,若非喜欢,如何在那要紧的关头还有心情开玩笑? 夜芳菲面色一动,随即摇头笑道:“多谢公子好意,我是见你视如珍宝,感觉到有些奇怪罢了。既是残破之物,如何好意思送我?”轻轻地摇了摇,道:“我不要。” 冷流世脸色一变,脸上带着几分失望,冷声道:“在那深谷之时,你为何要骗我丢了?”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我故意想气你的,若非你想冒死前往火海寻找,恐怕我真的丢掉了。”脸上,竟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容,冷冷地看着冷流世。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嘴唇,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层杀气,冷声道:“你当真不要么?” 夜芳菲坚定摇了摇头,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要。” “哈哈……”冷流世仰头发出一声冷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要了。”说着,右手一扬,竟将那腰坠丢到路边的过道上。 夜芳菲目光一动,冷冷地看着那金丝缠绕腰坠在地上翻滚着,落到草丛中。 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银牙轻咬,冷冷地看着冷流世,冷声道:“你果然是个无赖。” 这世间之上,除了夜芳菲恐怕无人知道冷流世为何留着那个残破的腰坠。 那个腰坠,见证着夜府的灭亡和冷府的辉煌。如此珍贵之物,于冷流世来说,必然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若非此腰坠,那盛典之上吸引了夜芳菲的眼光,他早已经死于非命。 原本,残破的应该是他的心脏才对。那飞刀射向的位置,若不是夜芳菲驱身挡下,必然正中他的心脏。如果说,是夜芳菲救下他一命,倒不如说是那个腰坠成就了他奢靡坠落的人生。 司马镰疑惑地看着冷流世,急道:“你们这是干甚么?” 冷流世轻蔑地看司马镰一眼,笑道:“与你无关。”猛地掉转马头,催马朝着来路奔去。留下一脸窘迫迷糊的司马镰。 夜芳菲咬着牙齿,冷冷地看着远去的冷流世,仰头发出一声轻叹,对司马镰道:“把那腰坠捡回来。” 司马镰眉头一皱,道:“那厮丢掉的东西,我们要了做甚?你若喜欢,等回去我让工匠给你打造几个便是了。” 更何况,那腰坠为实金打造,再镶以墨玉便显得繁重陈琐,根本就不适合女孩子佩戴。官家闺秀,大多是用精玉雕琢花草或云凤,小巧精致,更能体现肤色的亮白柔美。 夜芳菲咬了咬牙,跳下马背,将那腰坠捡起来,挂到腰带上,笑道:“虽是残破之物,也有不少金子,丢了倒有些可惜了。”她的脸上,竟带着几分山野村夫那种目光短浅与贪婪的轻佻之色。 紧紧地握着那个腰坠,似乎,如同冷流世的心一般,带着一股刺骨的冰冷。那极度的冰冷,被金碧辉煌的奢华之线层层缠绕,无人能看出那内在的残破中,带着的无情与冰冷是何样子。 只有握在手中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这样腰坠的主人是何其的阴狠残毒。能把恩将仇报做得如此的天衣无缝,却又心安理得之人,恐怕世间仅此冷流世一人。 忽地,双目中之一股温热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那盛典之上,看到这个腰坠的时候,心中是那样的喜欢。她有些好奇,那个生性冷漠之人,怎会如此喜好这个腰坠。似乎,在他的眼中,世间所有的珠宝与繁华,都不如这个腰坠来得珍贵。 可是现在,这残破的腰坠,就像夜氏一般,早已经支离破碎,永难复原。那腰坠还有金丝缠绕,自己却如残星之火,稍不小心,便会灰飞烟灭。 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爬上马背,朝着一脸茫然的司马镰道:“我们回去罢,越快越好。” 司马镰苦笑着摇了摇头,挥了挥手,一队人马朝着京城的方向飞跑而去。 此时,只有尽快的赶回去,寻到赵璟之后即刻着手施药。那药性短暂,若是时间长了,所有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清晨的太阳,如同情人的手,轻轻地抚过司马恩的脸庞。 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就像个准备出嫁的女子一般,羞涩中透露出淡淡的幸福。谁都不知道,那一抹带着几分羞涩的红晕,并非来自深闺待嫁的羞涩与期待,而是内心的焦虑和恐惧产生的。 司马恩回府之后费尽口舌,才让司马监安心下来。相信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与司马镰在客栈中休息,隔日便赶回。 换上了一身奢华艳丽的衣裙,她的身上顿时散发着一股少女特有的青春靓丽之美。这种美,无需修饰,也无需打扮。因为世间任何的胭脂素粉都会破坏了这样的美。 第一百一十章 登门送点 第一百一十章 登门送点 从出门开始,她的脸上便带着几分淡淡的微笑。虽然脸上在笑,可是她的心中却带着无比的担忧和难过。若是那冷流世真的误将属芳当成夜府后人,只要将她带回冷府,她必然性命不保。 官家之争,何其的阴险毒辣。若不斩草除根,点星之火也可燎原。像冷国丈那种行事谨慎又心肠狠毒之人,取人性命也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情。更何况,是那种有可能威胁到冷府安危之人。 司马恩一夜未睡的脸上,带着几分轻微的浮肿,把那双凤眼点缀得更加的妖魅。马车穿过京城的市集,出城三个时辰,便到了廖城之地。 冷国丈自从夜府被灭之后,便搬离京城,在京城之郊的小城居住。国丈之威,何其权贵。所以,纵是远离京城,这冷府也是极其的奢华。 门口两座汉白玉精雕细刻的雄狮,如同鲜活的神兽一般,镇守着整个大宋除了皇宫以外最为奢华的候府。由里而外的豪华装饰,更显出了冷府那至高无上的权贵与威严。 马车停在烫金包裹的大门口,司马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拎着一个精致的竹篮跳下马车。 两个侍卫大步地走过来,带着威严而冷漠的口气,厉声道:“何府之人,先报上名来。” 那司马恩乘坐的马车极其简陋,除了两匹大马威武雄壮之外,那马车就跟普通百姓一样。简单素饰,那木边雕花之上,就连鲜艳的色彩描绘都没有。 司马恩眉头一皱,双目中忽地闪过一丝怨恨的冷光,随即笑道:“我乃司马监的妹妹司马恩,与冷流世是朋友。还望行个方便,通报一声。” 她在心中暗道,这冷府之人果然阴狠冷漠,就连侍卫都如此目中无人,想必那冷陌老狗就更加的不近人情了。 侍卫一听,脸色突变,连忙抱拳垂首道:“原来司马大小姐到了,属下这就通报。”说着,转身朝着府门走去。 不等那侍卫进得府上,只听到吱呀一声轻响,那烫金的大门缓缓打开。司马恩心头一紧,情不自禁地抓紧手中的竹篮。 那烫金的大门之后,慢慢地走出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远远地看着司马恩,不悦地道:“这一大清早的,谁又有事登门造访了?” 那一身金凤盘绕的锦罗绸缎之上,流淌着无比的奢华与高贵。精心梳盘的头上,金黄色的凤簪随着她走动的步伐,在一阵轻颤中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司马恩连忙迎了过去,恭敬地施礼道:“小女乃是司马监的妹妹,见过夫人。”在皇城之外,能有如此高贵之姿的人,除了皇后的母亲,恐怕天下再无他人。 “哦?”冷夫人的脸上上闪过一丝意外的轻笑,抬手摸了摸发簪,笑道:“原来是司马大人的妹妹,我冷府自从搬离京城,难得有贵人造访。只是不知司马姑娘有何事?”那紫蔻深染的双眼中,带着两道冰冷锋利的光,直直地看着司马恩。 司马恩紧张地抓着手中的竹篮,似乎,从冷夫人的身上,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压迫之感,让她的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她终于明白过来,在权势的面前,一个人所有的尊严和性格,都会变成那种无声低沉和恐惧。 她那一身的任性和胆大,忽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带着几分惶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首道:“昨日在书院之中与流世兄见了个面,正好碰上我带给侄子的点心,流世兄弟尝了几个,甚是喜欢。今日正好我府上多做了些,便想着给流世兄弟送点过来。” 生性豪爽的女子,不善于撒谎。司马恩紧张地低着头,只感觉到面颊之上如同火烧一般的燥热。 司马恩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只是担心谎言败露,定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猜疑。两府之间本就已经出现不合,那也仅仅是存在于暗斗之争。若是扯破脸皮开始了明斗,天生软弱的司马府在一手遮天的冷府面前,必然要吃亏。 冷夫人的脸上,带着几分警惕,疑惑地看着司马恩,沉声道:“你是说,流世喜欢你做的点心么?” 城府太深之人,永远都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在冷夫人的眼中,世间之上似乎不曾有过让冷流世喜欢的东西。就连冷凌孇从皇宫中送回来的皇家膳食,冷流世都不曾正眼看过。 司马恩心头一紧,只感觉后背有汗水慢慢地冒了出来,连忙道:“这点心不是我做的,是我嫂嫂做的。”那点心不过是府上普通糕点,她一时心急想着打探夜芳菲的消息,便胡乱地拿了一些,只想着找个登门造访的说辞。 忽地,原本晴朗的天空慢慢地弥漫着一阵乌云。初夏的闷雷之声,犹如响在人的耳边一般,带着一股压抑的轰鸣。 司马恩伸手递过篮子,低声道:“小女冒昧打扰,还望夫人不要见怪。还请夫人能将点心送给流世兄弟便好。” 冷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定定地看着司马恩的脸。伸手接过篮子,轻轻地打开覆盖的白白布。 那篮中色彩鲜艳的糕点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笑道:“司马小姐有心了,只是流世那混小子进了书院,由于离家尚远,便让他留宿书院之中。未曾回来。” 冷夫人那锐利的眼睛不时地瞟过司马恩的脸庞,双目之中的冰冷慢慢地褪去,变得柔软而慈祥。 想那冷流世生得如宝玉一般的标志,眉目五官之间散发着一股近乎妖魅的英气。世间的女子,怎能不被吸引?想来这司马小姐必是喜欢冷流世,才不顾少女的矜持,前来送点心。 原本司马府与冷府因为冷流世与司马镰之间的冲突,变得紧张起来。如此看来,这司马府的大小姐果然是娇女无畏,如此大胆前来送食,倒也不是坏事。若是两家能和好,也是件好事。朝第之上,少一个对头,就多一份安稳。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神秘贵客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神秘贵客 司马恩一听,那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了下来,长长舒出一口气,笑道:“原来如此,昨日见面之时,他也未曾与我说。”说着,脸上带着几分故作的失望,苦笑着摇了摇头。得知冷流世未将属芳带回府上,她心地的一块石头,慢慢地落了下来。 冷夫人抬头看了看天空,伸手拉着司马恩的手,笑道:“难得你如此有心,我看天就要下雨了,既然来了便留我府上休息片刻。只等用过午饭,我再派人送你回去不迟。” 司马恩连忙摇头急道:“不可不可,我出来之时便与哥哥交代过,说是送了点心便立即返回。原本我一介女子,如此莽撞造访,家中嫂嫂已经不乐意了,若是我逗留的时间长了,恐怕哥哥日后不会让我出门了。” “哦?”冷夫人眉头一扬,发出一声轻笑,道:“未曾想到,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还会怕你哥。你放心便是,我让人送信与你司马大人,就说我留你吃饭便是。” 说着,不等司马恩开口,拉着司马恩的手往府中走去。司马恩眉头一皱,暗道,难道我放火烧了林大人家的房子,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么?她哪里知道,朝第之间的官家,最喜传讹。官家之身稍微有一点变故,瞬间便传遍整个京城了。 司马恩的心中一阵焦急,看着阴沉的天空,急得心中直冒汗。那天空之上,似乎就要飘起大雨,也不知道那司马镰是否寻到了冷流世与属芳。若是他们回来,一时找不到自己又该惹出诸多乱子了。 想了想,她低声道:“既然如此,夫人等我一下,我与下人交代一声,也好让哥哥放心。”说着,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跑到马车前,司马恩对着赶车的侍卫低声道:“你回去城门外等镰儿他们,若是他们回来了,便让他们秘密前往宣德王府,不要让司马大人知晓。告诉镰儿,我到冷府中被冷夫人留下吃饭,一时可能脱不开身。” 回头看看正一脸微笑看着自己的冷夫人,司马恩装作轻松地朝着侍卫挥了挥手,道:“你快回去罢。” 那侍卫领命而去,司马恩跟在冷夫人的身后,小心地朝着府中走去。她的心中带着几分忐忑,只待进入府中,边走边在心中发出阵阵惊叹。 原本以为,那宣德王府的奢华,已经到了极致。未曾想到,这国丈之府,更加的令人咋舌。就连后院中的花园过道之上,都是用七彩的琉璃石铺制而成。 她根本就不知道,那冷凌孇深得皇帝宠爱,自她立后之后那后宫之中的嫔妃之中再无人得到皇帝宠信。否则,立后的三年之中,未能诞下龙种凤胎,若非皇帝深爱有加,恐怕早已经被冷落。 穿过了曲折的过道,司马恩正在兴致勃勃地看着那地面七彩鲜艳的地砖之时,忽地听到一阵清脆的娇笑之声。她抬头朝着前面的八角玲珑小亭看去,却见几个人正在四方小桌边上聊天欢笑。 冷夫人的脸上,带着几分神秘,低声道:“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府上今日正好有贵客,我能留你吃饭,也算是你对我流世一片好心的报答了。”说着,伸手抓着司马恩的手,朝着亭边大步地走去。 司马恩面色一变,紧张地屏住呼吸,原本只是前来打探一下冷流世的行踪,不想这个玩笑开大了。 两人行至凉亭之前,她偷偷地朝着桌边的三人看去。忽然,心中猛地一抽,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目光如电,冷冷地看着自己。 那面孔精致俊朗的老者,除了那一头的花白的头发之外,一张光滑干净的脸上带着并不明显的细纹。脸上带着一种宠辱不惊的平静与冷漠,在英气中透露出一股近乎妖魅的魔力,让人不敢直视。这样的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一个极标致的美男子。 纵是在这花甲之年,那一脸的英气依然霸道而逼人,那张令万千少女为之颤抖的脸,没有因为岁月的雕琢,有丝毫的递减。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几乎与冷流世一模一样。邪魅高傲中,似乎永远都带着一股狂妄而且目空一切的冷漠。单凭这一脸相貌,便能知道他便是那一手遮天的国丈大人。 司马恩不由得神经一紧,偷偷地朝着冷陌看了看。不禁在心中一阵感叹,怪不得冷府之女能成为皇后王妃,就好像,世间的绝色之貌都汇集到了冷府之上。 冷夫人朝着冷陌笑道:“我到房中寻东西,不想正好碰见我府上来了贵客。老爷猜猜这是谁?”说着,轻轻地拉过身后的司马恩。 司马恩咬着嘴唇,朝着冷陌垂首道:“见过大人。”她偷偷地抬头,却见坐在冷陌身边的一个锦服男人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心头一紧,连忙低头不敢去看。 那男人身着淡黄色的锦绣长袍,五官白净清秀,一张俊秀挺拔的脸上,似乎带着一种天生的高贵与冷漠。似乎,所有的权贵之身都是一个样子。就好像,那无比的高贵,必须得用冷漠与深沉才能成就。 司马恩吐了吐舌头,暗道,这冷府之人果然是人如其姓,一个比一个冷啊。 冷陌眉头一皱,沉声道:“既已进府,便是客人了,你怎么生会如此怠慢?”慢慢地抬手指着身边的方凳,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坐。” 司马恩紧张地咽下一口气,走到冷陌的身边坐下。 忽地,一只带着金玉镶嵌护指的手慢慢地伸到司马恩的下巴上,托起她的脸。发出一声轻笑,道:“如此俊俏的女孩,难道是流世的意中人么?”那声音,在娇柔中带着一股霸道。 司马恩脸色一红,连忙摇头道:“不是的,不是。”垂首低头的她,偷偷地瞟了一眼那夫人的脸,忽地身子一震,在心中发出一声惊叹。 天下,怎会有如此美貌之人。那精致的的五官,犹如精雕细刻出来一般,就连眉毛都没有一根杂乱。那一双精心勾画过的凤眼,如同九天仙女一般,带着一股温柔的深情。纵是司马恩身为女儿之身,在那柔软的的眼神之下,整个身子都酥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烈女坦言 第一百一十二章 烈女坦言 冷夫人朝着冷陌低声道:“这便是司马监的妹妹,适才给流世送点心过来了。我见天不作美,眼见要下雨了,便留她在府上做客。”说着,将那精致的竹篮放到四人围坐的方桌上。 司马恩定定地看着美艳夫人,一时之间竟看得有些痴了,听到冷夫人的话,方才回过神来羞涩地笑道:“府上嫂嫂做的糕点,冷兄弟日前喜欢吃,我便想着给他送点过来。” 冷陌眉头一皱,朝着冷夫人沉声道:“皇……”那身边的男子忽地朝着冷陌挥了挥手,笑道:“司马府上到此也有近百里之远,司马小姐果然是有心之人呐。” 说着,伸手揭开白布,拿了一块糕点放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那美妇人发出一身低沉的声音,道:“休要吃。”说着,起身夺过男子手中的半块糕点,放回茶点盘中,双目如电冷冷地看着司马恩,厉声道:“并非我做事谨慎,流世在外面与人结怨不少,这来路不明的糕点,还是休要乱吃的好。”司马恩猛地一惊,果然是厉害之人,不但生性霸道,行事更加的心细如发。 那锦衣男子眉头一皱,冷冷地看着司马恩,道:“如此糕点,是你做的么?” 司马恩点了点头,低声道:“是,是我与嫂嫂一同做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委屈的任性,忽地站起来,伸手朝着篮子中的糕点抓去。 拿起两块糕点,朝着美妇人道:“你放心便是,我身为司马监的妹妹,并非山野村夫,这糕点虽有些粗糙,还不至于吃死人的。” 说着,将两块糕点塞到口中,胡乱的吞下。脸上带着几分怒意,挑衅地看了美妇人一眼。看来这冷府果然是草木皆兵,不过是一份糕点便如此小心谨慎。若是真的有心害冷流世,会用得着如此愚蠢,明目张胆的往府上送糕点么? 美妇人眉头一皱,随即掩面呵呵一笑,道:“如此女娃,怎生与流世一般的脾气火爆。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休要往心里去。” 司马恩朝着锦衣男子道:“不过我话要说清楚,你等富贵之身,必定鲜有机会吃到如此粗糙之物,若是闹肚子了可别怪我啊。”心中带着一股憋屈,竟然忘记了进府的身份。话语之间,毫不客气。 锦衣男子哈哈一笑,朝着冷陌道:“这糕点确实不错,要不然你也尝尝?”说着,竟又抓了一块,放到口中。 美妇人的嘴边露出一丝轻笑,伸手拿了一块,笑道:“如此美食,我也尝尝罢。” 司马恩不经意的扭头一看,只见远处冷流世慢慢地朝着院中走了过来。 脸色一变,暗道,不好了,若是冷流世此时过来,必定要露馅。咬了咬牙,朝着冷夫人道:“夫人,眼见天气好转,我还是就此别过罢。” 说着,也不等冷夫人开口,转身飞快地朝着院外的方向跑去。 身后传来冷陌低沉的声音,道:“回去之后,替我向司马大人问声好。” 冷陌的脸上,带着几分赞许的微笑。未能想到,司马监生性耿直,却有如此坦率豪爽的妹妹。如此女子,性格直爽脾气火爆,断不会是心有城府之人。冷流世与这样的人交往,倒也不是坏事。 司马恩顾不上理会,咬牙朝着冷流世飞跑过去。 冷流世身上只穿着一身内衣,正想着偷偷地溜回房间换一身衣服,不想忽地被人一把拉到角落,正欲发作。抬头看见司马恩,一双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 司马恩伸手捂着冷流世的嘴,急道:“属芳呢?” 她看见冷流世的衣服上有些血痕,颤声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属芳出事了么?” 冷流世一把推开司马恩的手,怒道:“你如何会在我府上?”却见司马恩面色通红,怒道:“你是不是寻我父亲告状了?” 司马恩焦急地道:“你告诉我,属芳还好么?” 冷流世冷冷一笑,道:“你放心便是,她已经随司马镰回去了。”说着,疑惑看着司马恩,厉声道:“你怎会在我府上?”带着几分警觉,后退数步伸手朝着腰上的短剑摸去。 司马恩冷笑一声,道:“属芳随你走了,我担心你会将她带府上,便装作给你送点心,前来看看。” 说着,凑到冷流世的面前,低声道:“你将她误当他人,更何况还是你冷府的仇人。若是让冷国丈知道了,恐怕属芳小命不保。所以,日后还望冷公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小妹一马。” 言语之间带着几分嘲讽,冷冷地看着冷流世。 冷流世的脸色一变,齿间传来阵阵牙齿紧咬的碎响,怒道:“谁说那夜芳菲是我的仇人?谁说的?”额头上青筋暴露,双目之中登时变得血红。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冷流世,那一双眼睛瞬间变得血红,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杀气,沉声道:“你休要紧张,我只是担心属芳的安危,才会着急前来看望的。” 想了想,咬了咬嘴唇,道:“你说是帮属芳前去寻那草药,所以我一大早做了糕点给你送过来作为谢礼,你若现在过去还能吃到。”说完,转身朝着院外飞跑而去。 冷流世咬牙冷冷地看着司马恩跑出院门之外,仰天发出一声轻叹。双目之中竟流出两道清泪。 普天之下,谁都以为夜府是冷府不共戴天的仇人。纵是那夜芳菲尚存人世,又如何敢承认自己的身份。若是父亲得知有人与夜芳菲神似,必定会如司马恩所说的那样,属芳的小命不保。他知道父亲的行事风格,宁可错杀一万,不会放过一人。 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深深地呼吸几次,飞快地朝着寝殿窜去。 胡乱地洗了澡,换上一身衣服。习惯地朝着腰间摸去,浑身一个激灵。才猛然想起,那腰坠被自己扔到草丛中。双目中带着几分失望的焦急,若是那属芳真的不要那个腰坠,恐怕今生再也寻不回来了。 双手掩面,发出一声轻叹。自己怎么会如此冲动,那个唯一能纪念恩德的腰坠,怎能说丢便丢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祥之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祥之兆 忽然之间,冷流世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在那属芳的面前,自己所有的任性和霸道,都会在她的不屑和冷漠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对夜芳菲的亏欠和内疚,才会让那个相貌平平的女孩在自己的面前胡作非为,自己那一身的狂傲也变得不堪一击。 带着几分后悔的无奈,坐到书桌边上,伸手打开黄绢,挥墨在黄绢上认真地写着字。 随着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冷流世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笔,发出低沉的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道:“进来。” “咯咯…。。”一声轻笑,冷凌孇慢慢地推门走了进来,那一身金色的凤袍,在威严尊贵之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之气,慢慢走到冷流世的身边。 轻轻地抬手摸着冷流世的脸,柔声道:“适才有一女娃儿给你送点心过来,原本以为你不在府上,她刚刚离去不久,若是你现在去追,恐怕还来得及。” 冷流世哈哈一笑,摇头道:“是司马恩么?刚才我已经见过了,让她回去了。”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站起来扶着冷凌孇的手,让她坐到椅子上。 “哦?本宫见她性格刚烈,难道流儿喜欢她么?” 世间女子,无不以娇柔得宠。那司马恩虽然面容清秀姣好,可是那性格绝非适家之身。在外人面前一言不合便开始暴怒,如此女子若是做朋友还行,谈及婚嫁断不能要。 想她只不过提示皇上不能乱吃来路不明之物,那司马恩便恼怒成羞,怒食点心。可见此女是有勇无谋之人。 能嫁入权门候府之人,相貌面容只是一个方面。若是没有甚密的心思,没有周全的虑事能力,除了能给夫家生儿育女之外,必然无一用处。 权贵之府,择偶十分重要。冷凌孇更能明白嫁错毁一生,娶错毁三代的道理。这冷府需要的女子,必然要如她一般的聪慧能干,抬手能遮半边天的人间真凤。 冷流世慢慢地走到窗前,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那一阵阵黑云随风飘过,瞬间的功夫,整个天空慢慢地变得干净清澈。冷冷地摇了摇头,道:“我身为冷府独子,一事未成,如何想那儿女之情?” 似乎带着几分紧张,习惯地朝着腰间摸去,双手轻轻地抚摸着腰带之上装饰的金片。两年以来从未离身的腰坠突然不在,令他感觉十分的不习惯。看了看窗外,时辰尚早,若是此时快马赶往那深山之中,也许还能寻回腰坠。 忽地,他对那肤色暗沉的属芳带着几分怨恨。若非她与那夜芳菲神似,自己如何会忍受她的任性和霸道。若不是自己一时的冲动,如何会想到用那腰坠去试探于她?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点头道:“如此便好,我冷府之人,无不拥有倾国之貌,多人欢喜也不足为奇。只是那司马监身拥实权,你也休要得罪于他。日后朝第之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不经意地朝着桌上的黄绢看去,忽地两眼一亮,发出一声惊叹,道:“我流儿果然开始努力了,只要你努力进取,我冷府必然能与皇帝的江山一般,能数世不倒。”眉目之间,竟带着无比的欢喜。那满头的金饰,随着她微颤的身子,发出一阵抖动。 黄绢之上,赫然写着兵力分析与出兵之法。冷流世在学院听过的课程,他竟能举一反三的做出笔记。 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冷流世开始用心进取,于冷府来说,无疑是锦上添花。只要他日冷流世手握实权,加上冷凌孇的皇后之能,整个大宋的天下,差不多有一半是他们冷府的了。 冷流世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高傲的冷笑,点头道:“若是我再不思进取,恐怕真如父亲所言,我冷府上下危危可及了。” 明亮而深邃的双眼中带着几分迷茫,走到冷凌孇的身边,轻声道:“姐姐,你说我冷流世会不会遭天下人唾骂?” 冷凌孇面色一变,猛地一拍桌子,小指上的指套应声而断,怒道:“你还在记挂着那夜府被灭之事?” 咬牙看着那断开的指套,双目之中忽地露出一丝杀机,沉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如此优柔寡断,对旧事耿耿于怀,如何能有出头之日?”那右手上的指套断裂,连着小指的指甲,彻底断开。 冷流世目光一黯,伸手拉着冷凌孇的手,急道:“姐姐休要动怒,我只是担心日后受到天下百姓和朝臣的挤兑。” 冷流世知道,那夜府被冷府所灭,天下百姓和朝中之臣,无不对冷府另眼看之。虽然表面上慑于皇后的威严,可是朝中无人不嗤之以鼻。 那金玉镶嵌的指套,散落在看着桌上带着几分残缺的狼藉。指套断裂,绝非偶然。皇后所戴的装饰之物,无不是能工巧匠精心打造,如何会轻易断裂? 看着那断成两截的指套,套中还残留着一截苍白的指甲,冷流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那莫名的恐惧,从他的心中带着一股刺骨的寒冷,瞬间扩散到全身。当日夜芳菲命悬一线之时,那腰坠落地,瞬间便支离破碎。如今这皇后的指套断裂,难道是天意所指? 冷凌孇慢慢地抬起手,愤怒的目光落到那残缺的指甲之上,浑身发出一阵颤抖,厉声道:“冷流世,你若是真有男人之能,便立下功绩,他日等你手握实权之后,亲自查明那行刺之人。若是真的冤枉了夜啸天,你便让皇帝亲自昭告天下,还夜府一个清白。” 一双凤眼中怒意丛生,牙齿紧咬,带着无比的讽刺和不屑,道:“可是现在,你用不着找这些子虚乌有的借口来掩饰你的懦弱和无能。你要是真的感觉对不起那夜府小女,便打出一片天下,也不枉她为你挡刀救下你一命,那样算是给她一个交代了。” 冰冷的话语,如同钢刀一般的刺进冷流世的心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如临大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如临大敌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嘴唇,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让他的身子发出一阵颤抖。脑海中,属芳那不屑的冷笑和讽刺的话语,竟与皇后姐姐同出一辙。难道,自己的任性霸道和盲目的狂妄自大,真的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和软弱?一直以来,自己的叛逆和胡作非为,便是为了跟父亲做出无声的抵抗。而这所有的一切,难道真的是自己幼稚愚昧,为了掩盖无能的借口么? 也许,真的是自己的无能,才会让一个平民之籍的小女孩都看不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那一脸的怒容慢慢地褪去,竟带着平静的微笑,点头道:“我冷流世此时对天发誓,他日必然手掌万兵,成为大宋之首。不管那冷府是冤灭还是该死,我会昭告天下,我的命是夜芳菲救的,我会继承夜啸天的战神之名,替我大宋打出一片天地。”喉间僵硬,竟带着几分颤抖。 “好,很好。”冷凌孇凤眼圆瞪,逼视着冷流世,厉声道:“我以皇后之名对你承诺,只要你能为我冷府光宗耀祖,我定会让皇帝还夜府一个公道,为你正名于天下。” 冷流世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无比的坚决,沉声道:“谢谢皇后,流世断不会让你失望。” 冷凌孇仰头长叹一声,看着那断裂的指甲,忧心地道:“玉指残甲,绝非吉兆。我央求皇帝微服到府上,便是为了让皇帝能与父亲和你能多有接触,他日也会照顾于我府上。”目光中带着几分暗淡,苦笑道:“适才见了那司马小姐,我总感觉有种不祥之感。” 冷流世脸色一变,颤声道:“难道,她与皇帝见过,冲撞了皇上了?”那司马恩天性叛逆任性,若是不知道皇帝身份,冲撞了龙威,恐怕皇帝会将气撒到皇后姐姐的身上。如此一来,便大事不妙了。 冷凌孇苦笑着摇了摇头,黯然地道:“我与皇帝微服出行,就连宫内总管都不曾得知。那司马恩不知道我与皇帝的身份,纵有冲撞也不足为过。”忽地,抬头看着冷流世,道:“那糕点是何物所制?” 冷流世脸色一变,摇头道:“我怎会知道?” 冷凌孇疑惑地看着冷流世,道:“司马小姐不是说了,因为你喜欢,才特意给你送过来的么?” 冷流世苦笑一声,猛然想起司马恩说的话,摇头道:“我只是日前尝了一口,客气的说了几句恭维之言。未曾想到,她竟当真了。”说着,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冷凌孇目光一亮,连忙道:“皇帝吃了几口,大为赞赏。数日以来,皇帝因国事操劳,胃口不佳,未曾想到那司马恩送来的糕点,竟被他尽数吃下。” 目光中带着几分欢喜的兴奋,凑到冷流世的耳边,道:“我若是能学得那糕点之法,亲手给皇帝做出来,想必皇帝会更加的龙颜大悦罢。” 冷流世眉头一皱,道:“你身为皇后,如何能做那屈尊之事。如此小事,何必大费周章,让皇帝直接把司马恩招进宫中,做给他吃不就好了么?” 忽然,冷凌孇脸色一变,整个身子发出一阵猛烈的颤抖,颤声道:“如此一来,我这皇后之身还不如一个候府之女了么?” 天下绝色,何止她冷凌孇一人?她在宫中挖空心思地控制着整个后宫,便是不让其他嫔妃有机会接近皇帝。若是真有后宫嫔妃怀上了龙种,她的皇后之位必然会受到挤兑。能让皇帝看上,便亲旨招纳进宫之人,必然是对她最大的威胁。 冷凌孇的脸上,那一层幸福的红晕早已经消失,整张脸上带着怕人的苍白。 冷流世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小声道:“姐姐,怎么了?” 伸手扶着冷凌孇的手,他能清楚地感觉冷凌孇的身子犹如置身于冰窖中一般,发出瑟瑟的颤抖。 冷凌孇仰头发出一声轻叹,苦笑一声,道:“时候不早,我与皇帝还是即刻动身回宫罢。” 想了想,凑到冷流世的耳边,道:“我与皇帝回府之时你并未回府,此时也就不要去面见皇上,否则必然会落得目无皇威的把柄。你记得,密切注意司马恩的动向,若是她真得皇帝宠识,司马府便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了。” 忽地,她想到了皇帝看着司马恩的眼神。自从她进宫开始,除了自己之外,从未见过皇帝看一个女人的眼神会是那样的柔软。那数千的后宫佳丽,皇帝就连正眼都不曾看过。 带着几分后悔和懊恼,冷冷地推开冷流世的手,长袖一挥,转身大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冷流世定定地看着桌子上那断裂的指套,猛然之间明白过来。 难道,皇帝看上了司马恩了么? 若真是如此,只要司马恩顺利进宫,并得到皇帝的宠爱,对于立后三年未能生育的皇后姐姐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威胁。 忽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伸手抓过桌子上那断裂的指套朝着窗口扔了出去。 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杀气,慢慢地走到窗口,抬头看着蔚蓝的的天空。 心中不禁一阵吃惊,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回府之时,整个天空之上一片乌云密布。只等那司马恩离开之后,那阴沉的天空层层黑云竟然瞬间散去,难道,果然是天意,那司马恩恩真的会是冷府的克星么? 就连司马恩也未曾想到,她只是一心想到冷府之上打探属芳的消息,竟会遇见正好与皇帝一起回家探视国丈的冷皇后。那原本只是个说辞的糕点,竟然深得皇帝钟爱。 司马恩自是不知,整个天下不管是权贵还是普通百姓,无不想与皇威沾边。不要说那所制之食深得皇帝喜爱,哪怕在人群之中皇帝多看几眼之人,也必会洪福齐天,富贵加身。 司马恩虽在权贵之府,却从来未曾有缘见过皇帝和皇后。在她的心中,朝第之上手握权重之人,无不是高傲冷漠。所以在见到皇帝和皇后之时,她竟未能多加猜测。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阵后怕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阵后怕 司马恩出了冷府之后,担心冷流世追上来纠缠不休,一路的撒腿狂奔。 进冷府之时,她已经告诉随身前来的侍卫自己留在冷府府做客。只等出了府门才想起来,那马车早已经回去。原本冷夫人说用膳之后便派人送自己回去,此时离那京城近百里之远,若是徒步,恐怕得一整天的时间。 一路的狂奔,司马恩早已经汗如雨下。只等看不到冷府的院落,她才在路边的树荫之下大口地喘气。 司马恩正在心中盘算着,到市集之上寻辆马车送自己回京城。摸了摸口袋,发现清晨出发之时,一时心急,竟未曾带银钱出来。心中一阵焦急,朝着京城的 方向看去。 忽地,面色一动,却见一辆马车和两匹快马飞快地朝着冷府的狂奔而来。 司马恩心头一喜,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朝着马车跑过去。她在心中盘算,若是能到府之后,多给赶车之人些银钱,必然有人愿意送自己回去。 只等那马车跑近,司马恩才看清楚,那两个骑马之人,竟是司马镰和赵璟。 两人跑到司马恩的面前,司马镰跳下马车,跑到司马恩的面前,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道:“姑姑,你怎生如此莽撞,自己一人前往冷府。若是冷流世那小子不安好心,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赵璟翻身下马,走到司马恩的面前,急道:“担心死我了,我父王说好像皇帝和皇后微服到冷府探望冷国丈。一听说你一个人前往冷府寻冷流世,可真真把我吓死。”双目之中的焦急中,依然带着几分惊恐。 若是司马恩不明所以,只身前往冷府,冲撞了皇后的话,恐怕就连司马监都无法保全得了司马恩了。眼见司马恩平安出来,两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马车行至三人面前,车厢上的垂帘后面,露出夜芳菲黝黑的面孔,她长长舒出一口气,朝着司马恩,道:“姐姐,你真把我们急死了。快上车罢,我们这就赶往宣德王府,给小王爷治疗伤腿。”她担心那叶片时间长了失去那神奇的药性,对残腿的恢复起不了多少作用的话,麻烦可以就大了。 司马恩飞身窜上马车,脸上带着几分瘟怒,道:“你竟如此任性,随那冷流世走了。若是他有害你之心,你几百个脑袋都不够啊。”说着,心疼地将夜芳菲搂到怀中,紧紧地抱着那娇小的身子。 马车调转方向,朝着京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愧疚,低声道:“芳儿对不起姐姐,让姐姐担心了。”伸手擦去司马恩额头上的汗水,轻声道:“你怎么进得了冷府的?” 司马恩呵呵一笑,道:“我拿了些点心,就说是给冷流世送去。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将你带回府上,只要你不出现在冷府,危险便会少一些了。” 忽然,司马恩身子一颤,掀起垂帘,朝着马背上的赵璟道:“小王爷,你说的今日皇帝与皇后都在冷府上么?” 赵璟点了点 头,道:“我听父王说的,皇帝和皇后都微服出行,宫中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司马恩面色一变,双目中带着几分惊恐,脸色瞬时变得苍白。原本见到夜芳菲平安归来,心情已经大好,听到赵璟的话,竟被吓得面无人色。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司马恩,急道:“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那司马恩胆大包天,此时竟被吓了个面无人色,必定是出了大事。 良久,司马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依然带着几分惊恐,颤声道:“好像,我见到皇帝和皇后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我还出言顶撞了几句。” 想到冷府之上,自己在盛怒之时,伸手抓过糕点吞下的样子,不禁一阵心惊肉跳。她做梦都未曾想到,自己挑衅不是别人,竟是当今皇后和皇帝。那皇帝之威足以撼天,不要说是司马恩,纵是冷陌亲为国丈,若是出言冲撞了皇帝,恐怕也是要掉脑袋的。 司马恩伸手拍了一下脑袋,暗道该死。原本见到皇后那倾国之貌和一身奢华的打扮,早已经猜测出来了。只是自己一时愚钝,竟然未曾想到冷国丈的身份。若是能早点得之,就不该随那冷夫人进得府中。只要知道了冷流世未曾回府,便知道夜芳菲必然平安无事了。 夜芳菲急道:“那怎么办?”她在盛典之上见过皇帝,只感觉那个身带龙威的皇帝样子与常人无异,只是多了些奢华高贵的霸气。 司马恩苦笑着摇头道:“也罢,反正我又不在朝廷做事,只是担心苦了哥哥了。”话虽如此,可是她的心中一阵焦急。那冷凌孇是个心思甚密之人,而且城府颇深。若是知道了自己是司马监的妹妹,恐怕日后对司马监会有所成见。不管怎样,得罪了皇后,终归不是好事。 夜芳菲轻轻地咬着嘴唇,轻声地安慰道:“姐姐休要往心里去,你不识得他们的身份,才会出言冲撞。想必那皇帝也不会是心胸狭窄之人,若是要计较,恐怕你也不能安全的走出冷府了。” 司马恩一拍脑袋,高兴地道:“对啊,想那皇上也未也怪罪,还很喜欢吃我送过去的糕点呢。”说着,一脸兴奋地看着夜芳菲,道:“未曾想到,我竟能有幸见到皇帝,也不枉此生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伸手拉着司马恩的手,道:“姐姐,那草药我们已经送到了宣德王府,赵王爷把事情都准备好了,只等我们回去便能施药救治了。”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夜芳菲,疑惑地道:“那草药真的是冷流世帮你寻回的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若是无他,恐怕我早已经葬身火海了。” 那身带火焰的巨蟒,瞬间便窜至山谷之中。若非冷流世那一身轻功了得,她早已经随那巨蟒一起化成灰烬了。那巨蟒身体被浇上油点燃,一旦身体着火,那蛇身体内的蛇油会瞬时破皮而出,越烧越旺。那一片林子,早已经变成一堆灰烬。 司马恩疑惑地道:“这冷流世是出了名的无赖,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好了?”忽地,脸上带着几分紧张,低声道:“如此看来,你果然与那夜府小女很像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为之胆颤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为之胆颤 司马恩想到了刚才与冷流世提起那夜府之人是冷府仇人的时候,冷流世瞬间便翻了脸。那夜芳菲在册封盛典之上,替冷流世挡下一刀之事,就民间的连街头巷尾都传了个遍。也许是那冷流世心存愧疚,才会想着帮夜芳菲前去寻找那草药罢。若不是属芳与那夜氏小女相像,如何会惹得生性狂妄霸道,又目中无人的冷流世爱屋及乌,生出怜悯之心。 如此来说,便是一好一坏了。好的是冷流世并不会对属芳起杀心,坏的是若是属芳真的与那夜芳菲长相神似的话,恐怕会招惹冷陌的杀意。 夜芳菲的嘴边,露出一丝轻笑,道:“心中有鬼之辈,当然草木皆兵了。若是不是他心中有鬼,我长得像谁又有何关系呢。”轻轻地咬着嘴唇,情不自禁地伸手抓着腰袋中的腰坠。想着冷流世那蛮横霸道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痛恨。 在夜芳菲的心中,只要想到冷流世那张高傲冷漠的脸,总会生出一股莫名的失落之感。那种带着噬骨的仇恨,在失落之中,似乎有些不甘。 若不是冷陌阴狠无情地灭掉夜府,会不会有可能,冷流世带着一颗感激的心与自己成为最好的朋友?只可惜,造化弄人,一面之缘,便已身带血海深仇。那个自己舍身救下的人,却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他的冷漠,他的高傲,必将激发着她的斗志,坚强地走下去,一直到将冷府彻彻底底地扳倒为止。 司马恩低声道:“那冷流世感觉自己愧对夜府小女,可是冷国丈却不会。若是他知道了你与夜府小女长得相似,恐怕会想着法子除掉你的。” 想了想,紧紧地搂着夜芳菲的身体,道:“你记住,日后不管怎么样,万万不可与冷国丈见面。我只担心他见了你,必然会用尽所有心思,执你于死地。” 夜芳菲的双眼中,闪耀一抹冰冷的光,轻轻地点头道:“我不会与他碰面的啊,只等治好了小王爷的伤腿,我便与姐姐留在府上,陪着镰儿一起读书练武。再也不会与那冷流世有所交结了。” 马车一路狂奔,傍晚之时,便到京城之地。形势紧迫,四人驱马直接赶到了宣德王府上。 赵璟虽然随着司马镰一路奔波,也顾不上休息,四人直奔后院寝房。 那砸骨重接之法,世间之人闻所未闻。夜芳菲知道,若是司马监知道自己一意孤行,用这骇人听闻的救治之法,必然会竭力反对。此事只能抓紧时间,行那先斩后奏之计。 寝房之中,赵夫人与赵颜完全没有丝毫担忧之状,二人的脸上竟带着几分期待的兴奋。 信佛之人,对那祥润之兆尤为相信。自从日前夜芳菲和司马恩一行人离去之时,赵颜夫妇二人见到那白玉菩萨脑后的七彩光霞之后,便对夜芳菲所说之法深信不疑。 司马恩的脸上带着几分顾虑的凝重,对赵颜道:“王爷,我哥哥不相信属芳如此救治之法,早已经竭力反对。事关重大,若是此时反悔还能来得及。天下神医也有失手之时,若是属芳弄巧成拙,误伤了小王爷,还望王爷不要怪罪到我司马府上。”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已无反悔的余地,只希望赵王爷能明白芳儿的苦心,若是出了差池也不能祸及鱼池。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还望王爷三思,虽然我有九成把握能救活小王爷的伤腿,可是凡事终有意外之时。若是王爷相信芳儿之能,便让我一试。可若是出了差池,我一人承担便好。” 司马恩抬头朝着外面看了看,眼见太阳已西落,焦急地道:“芳儿在此救治,我先回家拖住哥哥,若是救治成功,再与哥哥说罢。”说着,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夜芳菲急道:“姐姐,休要走。” 司马恩回头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我若是不回去,恐怕哥哥等急了,会派人四处寻找。” 夜芳菲摇头道:“必须得你在场,我才能施救啊。” 赵夫人朝着赵颜使了个眼色,赵王爷随即笑道:“你们放心便是,我这就前往司马府上去拖住司马监。你们不要承认到过我府上便是,只等救好伤腿,你们再回家便是。纵是有所差池,本王答应你们,绝不追究任何人的过错。” 说完,走到赵璟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若是一试,也便还有希望。不试的话,你也便是终生成残了。” 赵璟点了点头,笑道:“不管能否成功,我都对属芳表示感谢。”说着,朝着司马恩笑道:“姑姑休要担忧,芳儿尽可放手施救便是了。” 夜芳菲打开银袍,见那叶片依然鲜活饱满,点头道:“如此最好,姐姐,你封住他腿上的穴道。” 赵颜轻轻地拉了拉夫人,两人悄然离去,关上房门。 司马恩紧张地看着夜芳菲,道:“你,你真有把握?” 夜芳菲哈哈一笑,道:“事已至此,我纵是说没有把握,也唯有一试了。”脸上,带着轻松平静的微笑,朝着一脸漠然的司马镰道:“镰儿,准备把准备的清水和刀片给我。” 赵璟平躺在床上,司马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在赵璟的腹部点了几下。朝着夜芳菲点头道:“已经封住他的穴道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伸手在盛满酒水的盆中洗了洗手,右手握和锋利的小刀,轻轻地掀开赵璟的腿罩,用手捏了一下伤痕之处,问道:“痛么?” 赵璟的脸上,带着无比的紧张,摇头道:“不痛。”紧紧地咬着牙齿,额头上的汗水雨点一般地冒出。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刀轻轻地划过赵璟的伤腿。血红的血液,快速地流出。司马镰和司马恩吃惊地看着夜芳菲,两人伸手捂嘴,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惊恐。 那生性软弱的夜芳菲,挥刀划肉之时,脸上竟带着平静的微笑,只等那腿伤的肉皮划开,她的手竟然从哪伤口之处伸了进去。 如此血腥残忍之状,纵是自小习武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司马恩也为之胆颤。那床上的赵璟早就双目紧闭,浑身颤抖。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吓个半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吓个半死 夜芳菲抬起沾满血的手,朝着司马镰道:“镰儿,给我拿过薄团过来。” 司马镰紧张地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赵璟,抖巍巍地把椅子上的薄团递过去。 夜芳菲将赵璟的腿抬起来,垫上在脚跟之上。那一条伤腿正好凌空而放。 夜芳菲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笑道:“穴道被封,应该不会太疼罢。”说话之间,身子一动双抡起手臂粗细的木棍,使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伤腿砸去。 司马恩发出一声惊呼,如此场面,哪里是在救人。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啊。 只听到咔擦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双目紧闭的赵璟发出一声惨叫,登时昏死过去。夜芳菲伸手摸着断腿,发出一声轻笑,道:“还好,不如我跌落山崖时的严重。” 说着,将伤腿放平,小心地摆正位置,将那断裂错位之处对接上去。抓过叶片在手中揉碎,轻轻地涂抹在伤口上。那一大包的叶片,被捏烂成泥,一层层地敷到赵璟的伤腿上。 只等那伤腿被一层绿色的叶泥如同蚕茧一般地包裹好。夜芳菲抬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司马恩和司马镰,笑道:“如此便好,只要平躺一日,等这草药风干成壳,恢复几日便好了。”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断腿在用过这旱地青莲的时候,在牛车之上躺了三日,下地之时便能轻步行走。 司马恩紧张地看着夜芳菲,颤声道:“如此救治之法,你从何处学得?”若非亲眼所见,有谁能相信如此离奇的救治之法。原本赵璟的残腿还能行走,如此一来,恐怕连行走都有些困难了。 夜芳菲哈哈一笑,道:“跌落山崖之时,我便是如此救治伤腿的。那神书之上有记载,骨头误救成残,可以毁之重接。更何况这旱地青莲功效神奇,就连断了的蜈蚣身体都能接上去,小王爷这腿伤也不算太严重啊。”说着,呵呵一笑,站起来走到盆边轻轻地洗着手。 司马恩一听,原本抱有的希望瞬间破灭。眼见属芳的样子,简直就是如同儿戏一般。那断成两截的身体还能接上去?这芳儿果然是疯了。 司马镰紧张地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赵璟,轻声道:“小姑姑,你说得轻巧,可是这样小王爷怎么不动了?” 夜芳菲擦了擦手,走到赵璟的面前,轻轻地推了推赵璟,轻声道:“小王爷,你感觉怎么样?” 司马恩的一双眼睛,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死,死了?”窜到赵璟的身边,伸手摸着脖间,带着几分哭腔,道:“气若游丝,这如何是好?” 司马镰一听,只感觉眼前一黑,拉着司马恩的手急道:“姑姑,这如何是好?”原本只是救治残腿,现在倒好了,竟然把人弄死了。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赵璟,只见那苍白的脸上依然有汗水冒出,急道:“不可能啊,那穴道被封了,他肯定不会感觉到疼痛的。” 司马恩一听,仰天发出一声长叹,惨然一笑,道:“芳儿,你让我封住他的穴道,我只是以为你不让他动弹。那志室穴和意舍穴道只是能控制行动,身体不会失去知觉的。” 夜芳菲猛地一拍脑袋,急道:“如此来说,这小王爷必定是被疼得晕过去。” 说着,抓过毛巾,在水中浸透,朝着赵璟的额头上淋去。 忽地,那赵璟的眉头慢慢地皱起,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夜芳菲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赵璟的脸,低声道:“小王爷,你感觉怎么样?” 赵璟睁开眼睛,脸上带着极度的痛苦,虚弱地道:“早知道如此救治之法,我情愿一世残疾,也不受这罪了。这,这太疼了。” 世间,还有什么样子的伤痛,比得上这雪上加霜的摧残。这样的疼痛,若非亲身历经,无人能体会得到。 夜芳菲哈哈一笑,道:“如此看来,这小王爷也是坚强之人,我划肉断骨他也一声不吭,我还以为姐姐封住了你的穴道,你伤腿早已经失去知觉了。”带着几分歉意地笑了笑,道:“此时,伤腿之上有何感觉?” 赵颜吃力地动了一下,道:“那剧痛已过,此时只感觉一片清凉,可能麻木了吧?” 夜芳菲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道:“如此来说,大功告成了。” 说着,朝着司马恩道:“我们这就去与夫人告别,小王爷近几日便平躺在床,安心养伤。或许用不了几日,你便能走路了。” 司马镰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这样,就好了么?”那残腿被砸断,胡乱地摆弄几下,涂抹上碎叶片便能恢复如初么? 赵璟也急道:“骨头已经尽数断裂,按照宫中太医之法,至少也得用几块木板夹住,以助骨头端正恢复才是啊。” 夜芳菲摇头笑道:“腿骨坚硬如石,只要将裂缝对接便好。那木板夹治之法是在紧急救治之时能保护断骨不会进一步恶化。你此时身在府中,无需行动。若是用木板夹住反倒会让裂口之间不能完好对接,纵是恢复了也会如先前一般,落下残疾。” 司马恩看着一脸平静的夜芳菲,颤声道:“芳儿,你果然是神仙下凡啊。如此看来,你看那些什么神书兵书,并非无用啊。” 夜芳菲眉头一扬,笑道:“等小王爷恢复了,便让他好好答谢我们罢。” 赵璟苦笑着道:“只要我伤腿能恢复,我父王说了,宣德王府有一半是你的。日后有需要的地方,大可像自己家中一般,休要见外。” 忽地,他的眼睛落到床头的银袍之上,眉头一皱,沉声道:“这衣服是冷流世的么?”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虚弱的怒意。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这旱地青莲,便是他帮我一起采摘回来。若是无他,恐怕你的伤腿也无法救治了。那生长着旱地青莲的山谷之中,早已经被烧了个精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黯然的失落,沉声道:“他还说了,日前年幼不懂事,失手让你落伤成残,心存愧疚。如此帮我,也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罢。” 咬着嘴唇伸手拉着司马恩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梦示润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梦示润兆 司马镰朝着赵璟道:“小王爷,你安心养伤便好。你也知道,小姑姑为了寻得那什么青莲的,差一点就命丧火海。若是你伤腿未能恢复,也不能辜负了我姑姑的一片好心。” 他只担心这火上浇油的救治之法,会给赵璟的残腿带来雪上加霜的伤害。若是日后赵璟连一深一浅的跑路都不能的话,这小王爷真真是废了。 赵璟虚弱地一笑,道:“司马兄放心便是,我父王既已做出承诺,定会言出必行。照此时情况来看,纵是不能恢复,也不至于不能走路。你回去之后替小王好好谢谢你姑姑,只等我能下床走路,必定亲自登门道谢。” 那砸腿断骨的疼痛,让他整个人昏迷了过去。此时伤腿虽然依然带着酥麻的疼痛,可是感觉整只腿上一片透骨的清凉瞬间便抑制住那钻心的疼痛。努力地动了动脚趾头,发现竟然还有知觉。 司马镰挥了挥手,道:“你就休要见外,适才见你昏死过去,差点没把我吓死。若是你真的一命呜呼,恐怕我和姑姑三人都得陪葬啊。”说完,惊魂未定地擦了擦二头上的汗,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刚才那赵璟小儿连呼吸都停止了的死相,差点没把他给吓死。这赵璟身为皇家权贵之身,若是真的出了人命,纵是无心之失也难逃刑责。 出了府门,太阳已经落下山头,朦胧的夜色在霞光的照耀之下,带着一层氤温的暗红。 三人坐上马车,绕过市集,朝着家中奔去。 数日以来的担心和奔波,让夜芳菲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劳。那悬挂着的心慢慢地落了下来,在马车的晃动之下,只感觉全身一阵酸软无力。靠在司马恩的怀中,沉沉地睡去。 温暖柔软的怀抱,恍如曾经自己那宽大的绣床。在历经生死之后,对那富贵和平静的生活慢慢地开始变得无比的渴望。 曾经,在夜府辉煌之时,没有纷争也没有烦恼。在那一片祥和中,安稳地度过幸福的八年。若非老父年老体衰,他依然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先锋将军,纵是冷府有灭门之心,也不敢轻举妄动。似乎,所有的富贵和权力都是只有在无休无止的争斗和算计之中,才能长久不变地保存下去。 如若想长久永恒的拥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除非如同皇帝一般,手掌天下,坐拥江山。只有那样,不管手下的人有多大的实权和能力,永远都是自己手中的棋子。也只有坐在那最高的位置上,才能完成父亲的遗诏。 朦胧之间听到一阵箫瑟之声传来,夜芳菲看见自己在雄壮的大殿之上,身着金光闪耀的龙袍,头上的龙尾凤冠在一片祥云润光的照耀之下,散发出七彩夺目的光芒。修长的手指上,金玉镶嵌的指套将白嫩的手指衬托得更加的晶莹剔透。紫蔻轻描的一双凤眼,带着傲视天下的冷漠与高傲。两眉之间,火焰一般的朱砂轻点,将那张俊秀精美的脸蛋点缀得无比的妖娆。 在宫女战将的簇拥之下,拖着长长的龙尾长袍,朝着蛟龙盘绕的龙椅走去。 慢慢地坐到龙椅上,右手轻轻一挥,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在满朝百官的注视之下,曾经无情地灭掉自己一家人的冷府之人,带着悲切绝望的眼神,一字排开,跪在那刑台之上。 灿烂的阳光,照在刽子上那宽大的虎头大刀上面,反射出道道冰冷刺目的寒光,随着那一声令下,血溅午门。天上的朵朵祥云,慢慢地汇集成父亲带着欣慰微笑的脸。 忽地,一双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充满着无穷的杀气,冷冷地看着自己。艳阳高照的天空之上,冷流世的双眼中,滑出两道清泪,唇边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当空直下挥剑朝着自己扑来。 一个激灵,夜芳菲猛然睁开眼睛。 却见已经回到了司马府中,在灯火的通明的宴席之上,司马监与赵璟正在举杯对饮。宽阔的正厅之前,几个身材婀娜多姿的少女穿着薄如蝉翼的轻纱长袖,正在一片琵琶啸声中翩翩起舞。 夜芳菲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在那马车上一阵熟睡,司马镰竟未叫醒她,在司马恩的搀扶之下把她背了进来。 轻轻地动了动身子,从司马镰的背上滑下,带着几分羞涩的愧疚,轻声道:“姐姐,你怎不叫醒我啊。” 司马监见到三人回来,喝退侍女,双目中带着几分瘟怒,道:“你们三人如此胡闹,还知道回来?” 司马恩偷偷地朝着赵颜使了个眼神,轻轻松地点了点头。 赵颜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司马监的肩膀,道:“大人休要怪罪他们,我璟儿那腿伤早已恢复,只是几个孩儿之间的玩笑罢了。也难得芳儿与恩儿有心,大人休要误会便是。既然他们已经回府,不是皆大欢喜之事么?”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头道:“都怪芳儿不好,原本只是想上那庵中探望师太,才会想起那无稽之谈。让大家担心了。”说着,单腿跪到地上,朝着司马监深深地叩头。 司马恩眉头一皱,伸手拉起夜芳菲,怒道:“跟自己家人,何需多礼。芳儿记挂着师太,不也是她的一片孝心么?”说着,朝着赵颜施礼笑道:“王爷见笑了,芳儿一路奔波,想必早已经累了。我们先行退下,王爷吃好喝好。” 说着,也不顾司马监一脸的怒容,拖着夜芳菲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司马镰紧张地看着司马监,一时间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司马监指着身边的位子,怒道:“府上有客,你怎生跟木头一般,还不过来见过王爷。” 司马镰一听,连忙窜到椅子上坐下,端起酒杯朝着赵颜道:“晚辈外出晚归,有失礼数,还望王爷勿怪。”说着,仰头喝下。 赵颜见司马镰面色平静,心中便猜到了几分。若是那救治之法不顺利,恐怕他们三人也不会如此快速便能返回。眼见他们面容平和,想必那救治之法必然是成功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情之请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情之请 想到于此,赵颜甚是欢喜,随即举杯笑道:“那属芳进得你司马府上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连司马大公子都变得如此骁勇。看来果然是司马大人之福啊。我先干为敬。” 司马监奇怪地看着赵颜,这王爷平日与自己虽有心交好,却鲜有如此殷勤之举。今日贸然登门,已在预料之外,此时竟如此屈尊的放低姿态,难道是有求于自己么? 果然,赵颜放下酒杯,抓起桌边的湿巾轻轻地擦了擦嘴,笑道:“本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司马兄能成全。” 司马监眉头一皱,这厮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随即笑道:“王爷乃是皇身之府,能求司马某人之事断不会是小事。你且说说,只能看看我司马监有没有那个本事帮你了。” 赵颜压低声音,朝着司马监道:“我见那属芳进得你司马府上之后,你整个府上都变得祥润丛生,想来她必然是旺府之身。”看了看低头吃菜的司马镰,道:“就连司马大公子,与一年之前相比,也是脱胎换骨,日后必然是骁勇之才,国家之福。”那司马镰原本肥胖臃肿,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变成了俊朗强壮的男子汉,着实让人感到意外。 司马监哈哈一笑,脸上尽量是得意之色,点头道:“那属芳与恩儿终日监督他锻炼读书,才让他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忽地,目光一动,沉声道:“不知道王爷是何意思?” 原本赵颜与夫人便是信佛之人,当日在菩萨面前许下承愿,虔诚之人对承诺之事必然言出必行。赵颜在心中早有盘算,若是那属芳真能救治赵璟残腿,必然履行当日承诺。 只是,那属芳本就女儿之身,若是男丁,还能赐之府辖之地,施以财宝金银,扶持他建功立业。身为一介女身,唯一的办法便是赐以王府之名,如此一来当日许下之诺便能得以还愿。 赵颜从小手指上摘下一个翡翠尾戒,放到桌上,认真地道:“我只希望能借属芳之光,也好好正正我宣德王府之气。” 司马监面色一变,怒道:“那属芳不过十岁有余,你竟想把她许给你那残腿儿子么?”话刚出口,顿感不妥,连忙道:“我并非是说小王爷不好,只是你等皇家之根,那属芳不过平民之籍,虽然栖身我司马府上,那也是暂时收留,并未正那收纳之名。” 原本以为,说到那赵璟残腿之事无疑是揭赵王爷的伤疤,不想那赵颜竟哈哈大笑,摇头道:“司马兄多虑了,祥润之身,并无贵贱。想那得道高僧,有多少不是平民之籍。到头来纵是皇帝见之也是恭敬施礼,本王由此一求,有何不妥?” 司马监眉头一皱,摇头道:“属芳年纪尚小,还未能深逾世事,她自己也做不得主。老夫便替她做主了,我断不同意。” 赵颜一听,急道:“司马兄误会了,本王并非是想为我儿纳媳,我是想收纳属芳,做我义女。” 司马监吃惊地看着赵颜,疑惑地道:“王爷,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那属芳面容普通,容貌之上比普通民女还逊色几分。当日收留,也是看在灭念师太的面子,加之司马恩与属芳情深义重,才做了个顺水人情。此时这赵王爷竟然想着收纳为义女,难道这个老鬼另有打算? 赵颜呵呵一笑,道:“先前不是说了嘛,我见那属芳有旺府之相。想我宣德王府数十年以来一直波澜不惊,平淡无奇,若是能沾得属芳之光,说不定真能顺我王府祥润之运啊。” 说着,正了正衣冠,正色道:“你放心,礼数断不会少,收纳之后属芳依然在你府上,若有需求大可上我府上寻我便是。” 司马监眉头一皱,忽地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好你个宣德王,竟然想占我便宜?”冷冷地挥了挥手,道:“我绝不答应。” 赵颜急道:“我如何占你便宜了啊,那你倒是说说,要如何才肯答应?” 低头吃菜的司马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了看满脸怒容的司马监,低声道:“你收纳我姑姑做义女,那我不得叫你一声爷爷了么?” 赵颜猛然明白过来,低头沉思,道:“如此本王倒是没有想过,那不如这样,我便认她做妹如何?” 司马监在心中一阵迷糊,这赵颜绝对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否则断然不会想出如此离奇之事。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你休要多说,我无法答应你。” 赵颜目光一动,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本王再问你一次,你要如何才能答应?” 司马监眉头一皱,道:“那属芳当日在你府上说过,小王爷的残腿能恢复,对么?” 赵颜点了点头,道:“是的,只是你强加阻拦,本王也不能强人所难啊。”说着,朝着司马镰瞟了一眼。 司马监哈哈一笑,点头道:“既然如此,若是小王爷的残腿真的如属芳说的那样,能恢复如初的话,老夫便相信她真的身带祥润之气,答应你的请求。” 赵颜一听,猛地一拍桌子,笑道:“好,那就一言为定了。” 司马监凑凑赵颜的面前,讪笑道:“可是,若是那小王的残腿不能恢复,你就休要与老夫纠缠了。”司马监心想,小王爷那残腿已经恢复成型,若是想恢复如初的话,恐怕得重新投胎了。既然赵颜如此的不依不饶,那便彻底的让他死心罢。 赵颜抬手指着司马镰笑道:“今日之事,有司马大公子作证,若是日后你有反悔,恐怕司马大人在自己儿子面前也羞于为尊了。” 说完,将那尾戒推到司马监的面前的,道:“这戒指是当年成人礼之日我父皇赐与本的,今日便送给属芳做初礼,日后若是小儿不能恢复便还给本王。”说着,站起身子朝着司马监抱拳道:“今日多有打扰,感谢司马大人的款待,本王就此告辞了。” 也不等司马监开口,大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第一百二十章 不速之客 第一百二十章 不速之客 司马监抓起桌上的尾戒慢慢地朝着灯火的方向举起,却见那戒指翠绿深浓,那戒指内壁之处雕有“赵氏宣德”四字,在灯光之下发出晶莹剔透的碧光,疑惑地道:“这赵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扭头看着低头吃菜的司马镰,道:“你说,那残疾成型的腿,还能恢复么?” 司马镰仰头喝了一口酒,摇头道:“不能。” 夜芳菲救治之时,他是亲眼所见。那残腿不要说恢复如初,日后赵璟能如同先前一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司马监哈哈一笑,道:“既然不能,这赵王爷瞎折腾甚么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那尾戒戴在小指上,伸了个懒腰,道:“这个家伙估计与冷陌彻底闹翻了,只是为了拉拢我,才会想出如此滑稽之事,我岂能让他如愿?” 原本那赵颜在朝中鲜与人交往,当年得冷府扶持,为国创下不小的功绩,才得皇帝另眼相看。不想那冷流世狂妄自大,竟将小王爷打伤成残,两家人从此化友为敌。可是以宣德王府的实力,根本就不足以和冷府对抗,那赵颜也只能寻找联手之人,共求存身之道。 司马镰摇头道:“不管是认属芳做义女还是义妹,于我府上来说,并非坏事啊。父亲如何会如此抵触?”原本赵颜本是皇家之府,若是能成为至亲,也不会是件坏事。至少,如此一来更能与皇室更加亲近了。 司马监摇头道:“你有所不知,冷皇后在宫中地位唯尊独大。赵王爷与冷府翻脸成仇,必然会受到冷陌的挤兑。加上皇后之能,他必然感到势单力薄。宣德王爷能想出如此之法,也不过是想与我联手对抗冷府。若是落了下风,他还有个垫脚的东西。”苦笑着摇了摇,道:“既然他贼心不死,便看看他儿子那残殇之腿如何能恢复罢。” 司马镰的心中猛地一紧,连忙端过酒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仰头喝酒。 他在心中一阵焦急,若是那赵璟的伤腿雪上加霜,属芳必然会受到王爷的怨恨,甚至会连累到司马府。可若是赵璟腿伤真的让属芳歪打正着的给治好了,自己必然会遭道一顿责罚。 司马监见司马镰双目之中带着几分慌乱,眉头一皱,沉声道:“你今日在学院是不是惹了什么乱子?” 司马镰连忙摇头道:“那书院规矩是皇帝亲旨所定,就连冷流世那小子都不敢造次,我如何敢在书院惹事,我只是感觉赵王爷有些奇怪罢了。”说着,胡乱地吃了几口菜,道:“天色不早,我还是回去早早休息,明日还有功课要做。” 看着司马镰快步地朝着门外走去,司马监疑惑地抓了抓头,暗道,难道国力边防已经到了燃眉之地,否则这皇帝怎生如此着力急于培养后继之人? 看着杯盘狼藉的桌子,司马监苦笑摇头着长叹一声,起身朝着寝房走去。 想当年,夜氏当权之时,带兵征战无往不胜。加之夜氏中心于朝廷,数代人正气于身,无不以身作则。 在夜氏之辈的统领之下,兵将团结,齐心协力奋勇善战。让那野蛮的外族蛮兵闻风丧胆,强战多年不但未能占得大宋一寸疆土,还被夜氏强兵逼出疆外数百里之远。 可是现在,夜氏的辉煌早已经在冷府的野心之下无声地消失。虽然皇帝未能昭告天下,可是夜氏被灭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全国。就连那虎视着大宋沃疆之地的辽人,也早已经知晓。 摇曳的灯火,照耀着司马恩凝重的脸。她看着夜芳菲躺在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那带着几分暗沉的脸上,不时地露出一丝微笑。那微笑的唇边,似乎还带着几分自然的高傲。 这样的一张脸,若非顽疾,让她的皮肤有异常人,必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可是,终归是造化弄人,让她侥幸活下,却无法让她像正常女子一般,有着白皙的肌肤和柔美的面容。 司马恩想到了夜芳菲说过的话,她最大的梦想便是能进得宫中,成就那富贵之身。 也许,每一个贫苦人家的子女,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带着光宗耀祖的重担。可是,那皇宫之中,又怎是普通之人能进得?也许,在这个幼稚而单纯的女孩心中,那种带着光环的皇宫贵人之身,便是人生所有的追求了罢。她又如何知道,进宫成贵最重要条件,在她的身上没有一星半点儿。 就凭夜芳菲的容貌,今生都不会有进宫成贵的机会。退一万步说,每一个能顺利进宫,并且有机会能晋升地位的女子,无不是朝中高官的亲眷至交。纵是有着天仙一般美丽的女子,进得宫中,在那勾心斗角的深宫之中,若无靠山,必然死得更快。带着几分心疼,伸手替夜芳菲拉了拉被子,轻轻地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夜已深重,司马恩慢慢地朝着后院的凉亭走去。 深夜的夏风,带着悦人的清凉,凉亭周围的花圃之中零星散开的花朵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两个侍女靠柱子上沉沉地睡去,发出深浅不一的轻鼾。 仰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坐在围栏简椅上,仰头看着摧残的夜空。 忽地,池塘对面的花园中似乎有个身影闪过。 司马恩面色一变,本能地摇身而动,飞身越过护栏,朝着人影晃动的方向追了过去。这司马府本就为监察之候府,为正明义,数代清廉。而且在这京城之中,不要说盗贼,纵是明官拜访也不敢深夜而至。 司马恩追至院墙之下,伸手朝着腰间摸去。却发现那佩剑未曾带在身上,扭头看到司马镰日前练习的木剑斜插在土中,伸手拔起,摇身越上高墙。 果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高墙后面的过道之上。 司马恩眉头一皱,若是盗贼,深夜出行必然不会穿着如此显眼的衣服。看那对方的样子,身手一定不凡。这夜深人静,也不知道对方虚实,贸然追过去,恐怕不利于自身安全。 第一百二十一章 收到信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收到信报 眼见那身影消失在过道的尽头,司马恩转身准备跳下高墙。忽地听到夺的一声,手中的木剑发出一阵微颤。 司马恩身子一动,飞快地窜下墙头,朝着寝房的方向窜去。 飞身落到灯火之下,正准备呼叫侍卫。却见木剑上闪过一丝亮光,低头一看才吃惊地发现那木剑之上赫然钉着一把细小的飞刀。 司马恩神经一紧,猛然惊出一身冷汗,那对方人在暗处,若是真有心杀自己,这飞刀断然不会射到木剑上。 回到寝房中,伸手拔下飞刀,发现那飞刀上还带着一块布条。轻轻地展开布条,凑到灯火之下,只见那布条上写着:师太有难,速回庵中,万勿打草惊蛇,休要惊动外人。 司马恩身子一震,双目中带着无比的焦急,想了想飞身窜到床头取下长剑挂到腰上。推开房门朝着司马监的房间跑去,师太有难,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前去搭救。那仙女庵中所有弟子,会武功之人不到十人。若是师太遭人暗算,仙女庵必然不保。 未到房前,猛然想起那布条之上写着万勿打草惊蛇。咬了咬牙,转身朝着夜芳菲的房中窜去。看着熟睡的中的夜芳菲,司马恩轻叹一声,将布条放到梳妆台前,用司马镰送给夜芳菲的镜子压住。 因夜芳菲面容异于常人,故而司马恩将闺房之中的铜镜撤下。那镜子夜芳菲视若珍宝,虽平时从不打开对照,却会每天必会拿到手中把玩。拿布条放在镜下,夜芳菲醒来之时定会发现。 司马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退出房间,关上房门朝着府门的方向跑去。 门口的四个侍卫,正欲换岗,忽见司马恩提剑急急而来,连忙迎了过去。 司马恩朝着侍卫统领低声道:“肖凌,准备两匹快马,你随我前往仙女庵一趟。” 那被称为肖凌侍卫统领面色一变,抬头看了看星光摧残的夜空,疑惑地道:“大小姐,此时正值深夜,夜行之路多有不便。若是庵中有急事,可上报大人,明日一早我等再赶过去。” 司马恩的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摇头道:“事关重大,休要惊扰了府上之人的休息。你随我前去便是,若是有事还能有个照应。” 肖凌见司马恩面带焦急,随即点头道:“如此也好,大小姐稍等,属下这就去准备。”说着,朝着身边的侍卫低声道:“通知肖然,让他布置兄弟们夜巡查。”说着,大步地朝着后院中跑去。 不多时,肖凌换上一身黑色的便装,牵着两匹高头黑马急急地跑了过来。 司马恩跳上马背,朝着门口的侍卫低声道:“府上之事,你等务必加紧巡逻。只等明日一早,便告诉司马大人我与肖统领前去仙女庵探望师太。”说着,朝着肖凌点了点头,催马朝着门外奔去。 清凉的夜色之下,两匹大马快速地朝着城外奔去。 出得京城之地,便是荒山之地,虽有零星的村落,时值半夜就连点星灯火都鲜有一见。一路狂奔,两匹快马的步伐明显放慢。走过了那荒山之地,远远的便能看见远处朦胧的高山。 二人放慢速度,缓步而前。若是急于赶路,催马急行恐怕伤了马匹脚力。眼见天边的夜色逐渐开始变淡,肖凌跳下马背,朝着面色浓重的司马恩道:“大小姐,到底何事,会如此急于连夜赶往仙女庵?” 司马恩当日带伤回府,他们早有知晓这个任性大小姐在庵中触犯庵规被责罚出庵。司马府中之人都知道司马恩任性刁蛮,不服管教。只是被逐庵中之人,断然不得进入庵中,这个大小姐如此急着前去,又不通知司马大人,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司马恩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焦急,身子一动,跃下马背,沉声道:“我收到消息,庵中师太有难,可是这消息我也不知道是否可靠,只能连夜赶往庵中查探虚实。” 深深地吐出一口,压低声音道:“我不敢惊动哥哥,只是担心他上得朝中与皇帝提起。那仙女庵为前朝公主所建,命系皇根,若是皇帝得知必然打草惊蛇。所有,只等我们道了庵中再作定夺罢。” 肖凌疑惑地道:“大小姐身在府上,深夜之时,如何能收到消息?” 司马恩苦笑着摇头道:“若是说了,恐怕你等脸上也挂不住。我在家中之时,有人飞刀传信告诉我的。你们身为司马府上的护府侍卫,有人闯入府中都不曾得知,若是我哥哥知道了,恐怕你们难逃责罚。” 肖凌脸色一变,颤声道:“这万万不可能,夜巡侍卫,无不是侍卫精英之中挑选出来的。虽不能说武功有多高强,若是说有人进得府中都不曾察觉,这断然不能。” 司马恩眉头一皱,伸手摸了摸绣袋,才想起来那布条放到了夜芳菲的房中,怒道:“如此说来,你是不相信我的话了么?”咬着牙齿,牵着大马大步地朝前走去。 肖凌急道:“大小姐误会了属下的意思,属下只是认为,若是有人深夜闯入府上,还能逃开我侍卫的巡查,必然不是普通之辈。” 司马恩眉头皱,回头看着肖凌,道:“难道,对方是想施那调虎离山之计,将我等引开么?”司马府上虽不如冷府国丈之府那般讲究,可终归是朝廷重臣之府。更何况,她司马恩并非司马府的得利护将。若是那神秘之人是想将司马恩引出府上,欲对司马府不利的话,断是不能。 肖凌低头沉思,苦笑道:“既然对方来路不明,而又是针对于你。想必不会简单,大小姐应该禀报司马大人,此事不难查出眉目。只要查到了那送信之人,必能查出幕后之手了。” 司马恩摇头道:“事关灭念师太的安危,已经由不得你等慢慢前去查探了。”说着,咬牙飞身上马,朝着肖凌道:“眼见天快要亮了,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只要到了庵中告知师太,我等再慢慢返回便是。”说着,扬起手中的皮鞭,抽打在马背上,朝着深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口舌之端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口舌之端 肖凌摇头苦笑一声,翻身上马,朝着司马恩追了过去。 清晨之时,便到了郊城之集。这小镇偏远,离仙女庵还有数十里之地。 两匹快马,早已经疲惫不堪。 司马恩急于赶到仙女庵,两人吃过简单茶点之后,便在一家客栈中租了两匹快马,一路朝着仙女庵奔去。 午后的钟声,带着绵长悠扬的颤音,回荡在山谷中。 仙女庵中,依然带着几分神秘而深沉的平静。 两个弟子清扫完山门之后,托着长长扫把,准备返身会庵。 忽地,两匹快马停到山门前。满头大汗的司马恩跳下马背,朝着两个女姑道:“师姐,等一下。” 行至门口的玄贞回头一看,随即脸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司马恩,道:“玄妙,你怎会来此?”忽地,伸手捂嘴,惊恐地看着司马恩。那司马恩被逐出庵门,以及不是庵中弟子。按照庵规,被逐出之人,永远不能进庵中,也不得再用法号。 司马恩飞身窜到玄贞的面前,低声道:“师姐,师太还好么?”她见玄贞的面色虽带着几分吃惊,表情却无异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玄贞伸手拉着司马恩的手,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低声道:“师太一切安好,只是自从小师妹下山之后,师太似乎并不开心,除了圣日之时给大家讲座之外,平日里面很少出得禅房。”想了想低声道:“你下山之后还好么,听说小师妹也到了你府上,一切可还安好?” 司马恩点了点头,仰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忽地眼睛一亮,苦笑着摇头道:“看来,我被人当成猴耍了。”说着,朝着肖凌挥了挥手,道:“肖统领,师太已经没事,你先行回去告诉夫人与属芳,免得她们担心了。” 肖凌点了点头,朝着司马恩抱拳恭敬地道:“属下这就返回,若是无甚大事,小姐也随后便回罢。” 司马恩点了点头,道:“你先回去,我与姐姐说几句话便动身回去。” 肖凌领命,越上马背朝着来路狂奔而去。 玄贞开心地拉着司马恩的手,笑道:“当日师太责罚,我还担心你误会了她一片苦心,会怀恨在心呢。未曾想到,你竟如此关心师太。”扭头朝着身边玄竹低声道:“玄妙已被师太逐出庵中,此时若是邀她进去恐坏了规矩。你到庵中取些茶水过来,想必师妹一路奔波,也累坏了。” 说着,拉着司马恩的手坐到台阶上,脸上带着几分神秘,沉声道:“那小师妹前去你府上之事,只有玄竹玄观师叔还有和我四人知晓。”小心地朝着山门的方向看了看,凑到司马恩的耳边道:“那小师妹到底是何许人,怎会有如此深厚的背景,先前是那少林的福圆大师推荐过来,后面师太又照顾有加。” 司马恩眉头一皱,笑道:“师姐,你何时对这些事情上心了。那属芳是命苦之人,自小便身带恶疾。福圆大师和师太都是善性之本,眼见她甚是可怜,便心生怜悯罢。我也是见她身世可怜,一心只想她能少受些折磨和痛苦啊。” 玄贞摇头,一脸神秘地道:“非也,上次她跌落山崖,你和南宫小姐被逐出山门之后,你知道谁找上们来了?” 司马恩脸色一变,颤声道:“谁?难道是那个冷流世么?”忽地,心中一阵怨恨。那冷流世果然是阴狠之人,眼见那属芳与那夜氏小女有几分相似,便不依不饶。牙齿紧咬,恨恨地道:“看来,那深夜造访我府上,给我送信说师太有难之人,也是这厮的恶作剧了。” 玄贞摇头笑道:“那冷流世不过是京城之中的纨绔子弟,倒也未能听说他伤及人的性命了。那前来寻事之人,恐怕你也会害怕。”说着,凑到司马恩的耳边,轻声道:“崆峒恶人属龙语。” “啊?”司马恩吃惊地跳了起来,双目中带着几分惊恐,颤声道:“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童属龙语么?” 早在进庵之前,她便听说过那个恶名天下的属龙语。传说此人恶贯满盈,他虽然武功高强天下无敌,却是六亲不认的恶人,就连赡养他数十年的恩师都惨死他手。 玄贞点了点头,伸手将司马恩拉到身边坐下,沉声道:“你休要大惊小怪,当日他前来寻滋惹事,逼着师太交出小师妹,差一点就动手杀了师太。若是福圆大师晚来几分,恐怕师太已经惨遭他的毒手了。”仰天轻叹,苦笑着道:“师太被逼无奈,只有求他宽限三日的时间。若是三日小师妹还未能寻得,便以身抵命。” 司马恩目光一寒,咬牙道:“这个狂徒,竟会如此欺人太甚。师太本是皇家贵身,怎由得他如此放肆?”忽地脸色一变,双目中带着几分惊恐,急道:“他如此着急寻找小师妹,难道他与小师妹有仇么?” 心中一阵焦急,那属芳为何如此命苦,不但惹上了大宋势力最大的冷府,还得罪了恶名天下的属龙语。这双重灾祸强加于身,恐怕真的只有藏入皇城深宫之中,才能逃过劫难罢。 玄贞呵呵一笑,摇头道:“非也,你竟未能明白,那属龙语与小师妹同姓,你还未猜出她们是兄妹么?” 司马恩身子一震,脸上那一抹焦急的红晕瞬间变得苍白,不相信地 道:“你是说,他们,他们是兄妹?”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娇弱可怜的妹妹,怎么可能与那恶名天下的属龙语有关系?他们竟然还是兄妹? 想那属龙语的恶名,就连远在深宫之中的皇帝都有所耳闻。如此恶名天下的人,竟然是属芳的哥哥?忽然之间,一阵后怕。若是那属芳在自己府上出了差池,恐怕那恶徒断然不会轻易罢休。不把司马府上捣个底朝天,断然不会罢休。就连灭念师太这样的皇家嫡亲都被逼得无奈,更何况只是一朝之官的司马监? 忽地,听到身后一声清咳嗽,玄贞连忙起身回头,恭敬地叫了一声:“师太。”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乱如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乱如麻 司马恩的双目中,慢慢地滑出两道清泪,仰头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一抹悲切的冷笑。难道,属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想借助着司马府上的势力进皇宫么? 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垂首朝着面色凝重的灭念师太轻轻地叫了声:“师太。” 灭念师太冰冷的目光冷冷地扫过玄贞的脸,发出一声厉喝,道:“我仙女庵中从未有过切舌之罚,老尼今日提醒你一句,若是你那三尺不烂之舌再有招惹祸端之嫌,我将亲手对你行那切舌之刑。”冷冷地抬手指着山门,发出一声厉喝:“滚回去。” 玄贞的脸上,早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她自小进得庵中,十数年来从未见过灭念师太发过如此的火。被吓得全身酥麻,跌跌撞撞地朝着庵中跑去。 灭念师太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睁开,朝着司马恩沉声道:“司马大小姐,你上我仙女庵中,所为何事?”只见司马恩脸色苍白,双目之中泪水轻流。面容一动,两道雪眉紧紧皱起。 司马恩惨然一笑,垂首道:“回师太,弟子因误信谗言,以为师太有难,才贸然上庵求个虚实,眼见师太安然,也就放心了。” 说着,朝着灭念师太抱拳道:“望师太保重身体,师太对弟子的教诲之恩,弟子没齿难忘。”说着,猛地一咬牙,转身朝着台阶之下的马匹走去。 灭念师太面色一动,沉声道:“你等一下。” 司马恩转身吃惊地看着灭念师太,道:“师太,还有何吩咐?”忽地,她的心中一片茫然。一种从未有过的郁闷和委屈迅速地笼罩在她的心上。带着几分失望的刺痛,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 灭念师太轻步走到司马恩的身边,双目中的那一丝威严慢慢地褪去,抬手轻轻地抹去司马恩腮边的泪水,轻声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委屈,可是在这个世间,很多的时候连双眼所见都未必为实,更何况是耳朵?” 说着,拉着司马恩的手朝着庵中走去。 司马恩急忙道:“师太,弟子曾被逐出庵中,永不得进庵门。”她见灭念师太双目中带着几分怜爱的慈祥,只道是灭念师太见自己落泪,生出几分怜悯之心。可若是自己进得庵中,必然破坏了规矩。 灭念师太呵呵一笑,摇头道:“因果天定,规矩人立。你既被我逐出庵门,便已是世间俗人。当日灭陵师太定下规矩,只说男身不得进入庵中。你纵是俗人,进得庵中又何妨?”说着,拉着司马恩的手,朝着禅房走去。 正午的太阳,带着几分火辣的燥热。 此时正值午修之时,整个庵中安静得只能听到远处禅厅之中传出的阵阵轻微的诵经与木鱼之声。 灭念师太拉着司马恩的手,走进禅房。 轻轻地关上房门,看着司马恩苍白的脸,让她坐到薄团之上。 慢慢地闭上眼睛,轻轻地捻着手中的佛珠。 司马恩疑惑地看了看灭念师太,张了张嘴,又生生把话吞回肚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学着灭念师太的样子,双腿盘起,慢慢地闭上眼睛。 良久,灭念师太睁开眼睛,看着司马恩紧闭的双眼之上,眼皮阵阵颤动,发出一声轻叹,道:“你既无法静心,又如何强迫自己静坐?” 司马恩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灭念师太深沉而平静的脸,垂首道:“弟子不敢打扰师太静休。” 灭念师太摇头道:“我并非是在静休,我是在等。” 司马恩奇怪地道:“师太在等什么?” 灭念师太起身,走到方桌边坐下,指着身边的椅子道:“你过来坐罢。”说着,拎起茶壶,给司马恩倒了一杯水。 看着司马恩喝下杯中的水,灭念师太双目中带着几分深沉的平静,定定地看着司马恩,道:“我在等你的心平静下来,一个人若是心乱,思绪必然一团乱麻。那么,你现在心中如何?” 司马恩苦笑着摇了摇,道:“世间总有不如意之事,弟子身置凡尘,纵是当日在仙女庵修心之时也未曾能禅静。”更何况,此时她的心乱如麻,火烧屁股的时候有谁能真正的静得下心来? 她感觉到非常的奇怪,纵是在知道了属芳是那属龙语的妹妹之后,心中依然对她没有丝毫的怨恨。 只是,她害怕,害怕属芳如同悬挂在头顶的一块巨石,有朝一日若是落下,必然会在司马府这个原本平静的水面之上激起惊涛骇浪。甚至,整个司马府上的人都会被砸得粉身碎骨。 忽地,灭念师太眉头轻轻皱起,轻声道:“你休要听那玄贞胡言乱语,你下山之后,庵中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了。为师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属芳并非凡身,她的一生多有奔波曲折。可是一切皆是造化,她既去得你府上,还望你们能好好待之,其他之事也不必深究了。” 司马恩身子一动,紧紧地咬着嘴唇,低头道:“弟子明白,弟子定会以亲妹代之。自从她进得我府上,也深受我哥哥与侄子喜爱,早已经是一家人了。”双目之中带着几分失落的黯然,低头不敢看灭念师太的脸。 灭念师太轻叹一声,笑道:“还有,那玄贞口中的万恶之人属龙语,也并非恶人。你等也休要相信那江湖传闻。我再提醒你一次,双眼所见也不足为实,更何况是耳朵?” 司马恩点头道:“弟子谨记师太教诲,日后待人处事,必会小心谨慎。”吸了吸鼻子,透过窗户看着遥远的山峰,突然道:“师太,既然庵中没事情,弟子便动身返回了。弟子本事触犯过庵规被逐出山门之身,若是多有停留,恐怕让师太难做。” 她心中忽地一动,只想着尽快地赶回府上。忽然之间,她感觉自己的心中一片无比的空洞而苍白。看来,这世间之上,并非只有朝第之上的官家和那深宫后院的宠落之争,纵是普通身家,也难免杀机四伏。 灭念师太脸色突变,沉声道:“你如此急急而来看我,难道是听说我处境不佳?”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凶之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凶之兆 司马恩点了点头,苦笑一声,道:“只怪弟子一时愚钝,可能是别人的恶作剧也不得而知。弟子只是收到了消息,说师太有难,并立即动身前来。” 灭念师太脸色一变,连忙道:“到底是何人传给你的消息?” 司马恩摇头道:“弟子也不得而知,昨晚有人夜闯我府上,飞刀传信告之师太有难,让我速来,并且不得声张,以免打草惊蛇。”想了想,摇头道:“弟子猜测,定是那冷流世故意与我恶作剧罢。” 灭念师目光一动,凑到司马恩的耳边,垂声道:“你与那冷流世也过节么?” 司马恩摇头道:“并无过节,只是他几次错将属芳误当成他家的仇人之府夜啸天的小女。” 灭念师太猛然一惊,颤声道:“他,他将属芳当成夜氏小女?”双目中带着几分惊恐,急道:“若是冷国丈有知晓,恐怕属芳有危险。” 司马恩摇头道:“师太放心,冷流世后来也确认了属芳并非那夜氏遗孤。”她想到了冷流世帮夜芳菲前往深谷之中寻找草药之事,若是冷流世有心想要她的命,恐怕她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忽地,司马恩眼睛一亮,连忙道:“弟子明白了,想是那日前冷流世与南宫燕联合想欺负我侄子,后来与我哥哥发生冲突,落得两败俱伤。必定是冷流世怀恨在心,故意捉弄我的罢。” 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都怪弟子一时心急,未能多加揣摩,才会闹出如此荒唐笑话。”她猛然明白过来,灭念师太身为皇家权贵之身不说,这仙女庵就连高官重臣都无法进得,有谁敢轻易伤害师太?更何况,灭念师太身为隐世之人,与外界之人鲜有接触,断不会与外人有所结怨,有何来劫难之说? 灭念师太摇头道:“此事非同小可,我见你面色暗沉,今日不宜外出。不如你先在庵中停留几日,司马监那边我会派人送信过去,让你哥哥安心便是。” 司马恩摇头急道:“师太,弟子出来之时也未曾与哥哥有所交代,虽然陪我前来的侍卫已经回去禀报,可若是我回去的晚了,恐怕哥哥不放心又做出兴师动众之举。” 灭念师太伸手拉着司马恩的手,低声道:“也许,那别有用心之人便是利用你对我感情深重,才会出此异端。此时不知那幕后之人有何用心,不过我可以肯定。对方若是想于你不利,定是不敢在你府上造次之人。” 司马恩摇头道:“师太放心便是,那送信之人若是想取我性命,也无需如此大费周章。那飞刀之术想取我性命易如反掌,可是却未能伤我分毫。”感激地朝着灭念师太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道:“师太勿要担心,只怪弟子一时愚钝,给师太添烦恼了。” 灭念师太摇头道:“若是你府上无事,在我庵中停留几日也无妨,何必急于回去?”灭念师太感觉事端绝非恶作剧那么简单,她抓着司马恩的手,只感觉在这闷热的夏日之中,那一双手却是无比的冰冷。 如此预兆,必属大凶。 清晨的阳光,透过微开的窗户,照射到七彩的饰镜之上。 夜芳菲洗漱完毕,忽地见那镜子之下压着的布条,取过来一看。整个身子如同被惊雷劈中一般,发出一阵猛烈的颤抖。 夜芳菲猛地一拍脑袋,暗道一声不好,朝着外面跑去。若是师太真的有难,需要寻求帮助,断然不会行此密暗之举。更何况,那灭念师太本就为皇家权贵之身,若是有事祸及仙女庵的话,必定会上书朝廷才是,怎会在深夜给司马恩送密信? 推开司马恩的房间,发现房中早已经空无一人。夜芳菲见两个侍女正在擦洗窗户,急忙道:“大小姐人呢?” 一个侍女回声道:“奴婢早上醒来之时,大小姐早已经不在房中了。” 夜芳菲跑到床边,伸手进被中,忽地脸色一变,急道:“如此说来,姐姐一夜未睡,想必是收到这信之后便动身前往庵中去了。” 咬了咬牙,转身朝着外面跑去。 跑出房门,正好碰见换岗的侍卫朝着后院走去,夜芳菲朝着为首的侍卫道:“你们可知大小姐去何处了?” 为首的侍卫垂首道:“大小姐昨夜接到消息,连夜与肖统领一起前往那仙女庵去了。” 夜芳菲猛地一跺脚,暗道,该死,这姐姐怎生如此糊涂,这明摆着就是有人下套啊。眼见府门之外听着司马镰赶往学院的马车,夜芳菲连忙朝着马车跑去。 司马镰刚上马车,忽地见夜芳菲面带焦急,急步地跑了过来,连忙跳下马车,关切地道:“小姑姑,时辰尚早你该多睡一会,如何这般焦急?” 夜芳菲抓着司马镰的手,钻进马车,沉声道:“你父亲呢?” 司马镰疑惑地看着夜芳菲,苦笑道:“父亲一早便进宫早朝,那学院规矩严格,日前一路追寻你和冷流世,那御吏官早已经发出警告。我若是再迟到,恐怕真要被逐出书院。” 夜芳菲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赶车侍卫道:“速速往书院去罢。” 侍卫领命,催马朝着皇家书院的方向奔去。 司马镰见夜芳菲双眼中带着无比的焦急,低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夜芳菲咬着嘴唇,轻轻打开紧握的手,露出黄色的布条。 司马镰接过来一看,疑惑地道:“这是何人给你的?”想了想,摇头急道:“若是那灭念师太真的有难,恐怕也轮不到通知你罢。这一看便知,必是有人别有用心,姑姑休要理会便是。” 夜芳菲摇头道:“只可惜,姐姐一见这信必是急得乱了方寸,我问过侍卫了,姐姐昨夜便已经连夜赶往仙女庵去了。”紧紧地咬着牙齿,黯然道:“此时,只希望随姐姐前去的侍卫能护得姐姐安全。如此卑劣的引蛇出洞之法,明眼之人一看便知了。” 司马镰脸色一变,急道:“如此说来,姑姑有危险了么?” 夜芳菲的双眼中忽地闪过一丝亮光,沉声道:“我们休要着急,只等你到了书院,我们再想办法罢。” 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马车便道了皇家书院的门口。 夜芳菲朝着司马镰道:“你安心前去学院,若是看到了冷流世,便让他出来,我在此等他。”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求于我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求于我 司马镰眉头一皱,怒道:“小姑姑你真是昏了头了,那小子一肚子坏水,你还真的指望望他能像上次帮你一样前去寻找姑姑么?”忽地,双眼圆睁,急道:“那赵璟伤腿不知道恢复得如何了,我不敢到他府上去探望。”若是那伤腿至残,恐怕他去了那宣德王府,便无法完整的走出来了。 夜芳菲摇了摇头,双目中带着几分深沉的平静,凑到司马镰的耳边道:“若是你随我前去寻找姐姐,恐怕你真会被学院革除资格。” 夜芳菲扭头看了看周围,沉声道:“那冷流世并无害我之心,更何况若是他触犯了院规,也有冷皇后撑腰啊。若是他被逐出书院,失去了日后的朝纲资格,我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罢。” 说着,推了推司马镰,道:“快去罢,恐怕姐姐也只是前去打探消息,若是事端严重,她早就通知你父亲了。” 司马镰低头沉思,道:“不如这样,若是你们前去,便带上侍卫,到时候也有个照应。”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这书院中皆为高官之后,院规为皇帝亲定,便是约束众官家弟子。日前为了那寻找那草药一事,已经缺席一日,司马镰已被记了一过。若是再犯,恐怕真的会被赶出书院,失去那朝纲资格。 夜芳菲点头道:“也许事端并非如我们想的这般严重,你安心去书院便是。” 司马镰点了点头,咬牙朝着院中跑去。 夜芳菲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靠在马车上焦急地朝着书院中看去。 她只希望,冷流世能像上次一样的帮自己。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也许,是他心中的对夜府的愧疚之念激发出他的怜悯之心。不管怎么样,此时只能求他帮自己一同前去。就目前来说,唯一能帮自己的人,只有冷流世了。 夜芳菲知道,那冷流世身为皇后亲弟,若是真有人想加害司马恩,只要冷流世出面,必会起到震慑的作用。一来是无人可求,二来也是借冷府之威,若是司马恩真的有难,冷流世之名定能帮上忙。 一柱香的功夫过去去,依然未见冷流世从书院中出来。随着那学院的大门缓缓关上,夜芳菲心中那一丝侥幸的希望也随之破灭。咬了咬牙,跳上马车,朝着侍卫道:“我们直接动身赶往仙女庵去罢。” 侍卫刚刚调转车头,忽地见一辆墨绿的马车飞奔到书院的门口。 夜芳菲掀开垂帘,却见那墨绿的马车之上,冷流世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之下,慢慢地走下马车。依然是那一身银袍,脸上似乎永远都带着不屑于世的冷漠。 夜芳菲发出一声轻喝:“冷流世。” 那冷流世被那一声厉喝吓了一跳,眉头一皱,慢慢地转过身子,看到马车上的夜芳菲,脸上扬起一抹意外的轻笑,大步地朝着马车走过来。 夜芳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跳下马车。 冷流世的嘴边,依然带着冷笑,双目中的冰冷,似乎没有丝毫的温度,沉声道:“你,你怎会在此?” 夜芳菲眉头皱,冷笑道:“我送镰儿过来书院。”扭头看着已经关闭的书院大门,轻笑道:“你果然是纨绔成性,晚了两个时辰,我看你怎么进去。” 冷流世那白嫩修长的手指,忽地伸到夜芳菲的下巴下面,他的脸上,带着一抹邪魅的近乎无赖一般的微笑,托起夜芳菲的下巴,笑道:“难道,你在此等我两个时辰了么?” 夜芳菲抬手打开冷流世的手,厉声道:“你休要如此厚颜,学院之中规矩严格,你就不怕被逐出书院,失去那朝纲资格么?” 冷流世哈哈一笑,摇头道:“我本就未曾有过当朝为官之念,我如何要怕那院规?”嘴角边上扬起一丝高傲的冷笑,道:“我若是通过学院便能入朝为官,你不是又要说我是依靠皇后之能,谋得那一官半职么?”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朝着腰上摸去。只可惜,曾经那个熟悉的腰坠已经不在。虽然他的腰上挂着一块墨玉精雕的玉坠子,可是依然替代不了曾经的那份残破的沉重。 夜芳菲的嘴边露出一丝轻笑,眉头一扬,道:“如此说来,你纵是入朝为官,也不屑于这书院之能了么?” 冷流世哈哈一笑,冷冷地道:“大丈夫当战沙场,平乱驱敌才是正事。你以为终日学习些纸上谈兵的谬论,便能镇压边界鞑子辽兵的强攻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可否帮我个忙?” “哦?”冷流世的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双目之中似乎带着几分意外的得意,凑到夜芳菲的面前,沉声道:“不知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似乎,他早已经看出夜芳菲有求于他。就在夜芳菲开口叫他的时候,他便猜到几分。 夜芳菲嘴角轻扬,低声道:“我姐姐遭人戏弄,被忽悠往那仙女庵去了,我只担心她中了别人的计,会吃亏。”咬了咬牙,道:“你能否随我到那仙女庵去一趟,也好放心一点。” 冷流世面色一动,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双眼圆瞪,吃惊地道:“司马恩遭人暗算了么?”随即哈哈一笑,道:“那丫头狂妄无比,到我府上就连皇帝都敢冲撞,也活该让她吃点亏了。” 夜芳菲心中猛地一抽,目光一寒,沉声道:“你帮是不帮?”眼见冷流世在听到司马恩有不测之时,脸上竟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轻蔑。看他的样子,大有隔岸观火唯恐天下不乱的路人心态。 冷流世的唇边,带着几分不屑,摇头道:“你既求我帮你,为何还是这个态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轻笑,道:“你若是态度好一些,小爷可能还会考虑一下。” 他心中记挂着那个腰坠,心中一动,若是此时前去那仙女庵,不正好可以顺道去寻那腰坠么?双眼瞟过夜芳菲的脸,竟发现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平静的冷漠,定定地看着自己。心中一股怒吼迅速地窜了上来,若是无她,自己怎么会一时冲动丢了那腰坠? 第一百二十六章 故意亲近 第一百二十六章 故意亲近 夜芳菲猛地一咬牙,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冷流世面色一动,连忙道:“你等一下。” 夜芳菲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冷流世,笑道:“难道,你要我跪下来求你么?” 冷流世咬着嘴唇,沉思道:“我可以随你前去寻找司马恩,可是你得答应我一条件。” 夜芳菲冷声道:“你说罢,什么条件?” 冷流世沉声道:“当日我随手丢失的腰坠,若是你答应帮我找回来,我便随你前去寻你姐姐。” “呵呵…。”夜芳菲仰头发出一声轻笑,道:“冷流世啊,你何苦呢?既然如此不舍,当日何必负气丢下?那山野草丛,我到何地给你寻那腰坠?”带着几分心虚,轻轻地侧过身子。那腰坠就在她的裙袋中,若是细看,便能看见圆鼓鼓的坠子之形。 冷流世面色一变,伸手抓着夜芳菲的肩膀,怒道:“当日不是你故意挑衅,我如何会负气丢下那腰坠?” 夜芳菲扬起眉头,双目中射出两道冰冷的光,沉声道:“你放开手。”未等冷流世的手放开手,右手一动,朝着冷流世的脸上扇去。 冷流世头一扬,轻轻地躲开夜芳菲的耳光,右手闪电一般地扣到夜芳菲的手腕,厉声道:“你休要放肆,若是再如此得寸进尺,小爷可真对你不客气。” 看着冷流世带着杀气的脸,夜芳菲脑海中灵光一闪,若是那司马恩真的有危险,自己在此与冷流世纠缠不休,恐怕求得冷流世前去了,也无法帮上忙了。若是回府禀报夫人,必然又会兴师动众一番。 突然,夜芳菲身子一颤,朝着冷流世道:“那,那南宫燕在什么地方?” 冷流世见夜芳菲忽地一阵沉默,只道是被自己吓到了,连忙放开手。却见她突然开口询问南宫燕,不禁有些意外,苦笑着摇头道:“她终日无所事事,整天与我胡搅蛮缠。我便说动她进宫去,正好日前皇后回府我便让皇后将她带了回去。”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道:“我知道你曾经是师姐妹,可是你若是想寻她帮忙,纵是她在也无法帮你。她受过重伤,加之身体弱小,那一身的武功尽失,已经是个普通人了。” 夜芳菲想到在山上之时,南宫燕便对司马恩产生了杀意。也许,那引蛇出洞之计,便是南宫燕想引司马恩出来,报她父亲被辞官之仇。 听到冷流世说那南宫燕已进宫中,面色一变,惊出一身冷汗急道:“若是南宫燕与姐姐恶作剧倒也罢了,可是若是另有其人,恐怕姐姐真的有危险罢。” 说着,拉着冷流世的袖子,急道:“我答应你,帮你寻回那腰坠,你此时便随我动身,前往仙女庵去罢。” 夜芳菲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司马恩的处境异常危险。若是那官家和朝第之争的仇恨落到司马恩的头上,那么她真的凶多吉少了。 冷流世哈哈一笑,道:“你若是早些答应,我们此时早已经出城了。”说着,朝着两个侍女道:“你们前去书院,与那御官说我身体不适,请两天假。” 说着,朝着夜芳菲道:“若是马车,必然影响速度,事不宜迟,我们骑马罢。” 看着两个侍女朝着书院走去,夜芳菲道:“你前去寻找马匹,我与她们交代一下,免得镰儿担心。” 说着,转身朝着两个侍女追了过去。 追至门口,夜芳菲朝着两个侍女道:“你们若能进去,一定寻到司马镰,告诉他我随冷流世前往仙女庵寻找姐姐,让他安心上学稍安勿躁。” 两个侍女点头了点头,推动金丝扣环,敲着大门。 夜芳菲咬了咬牙,转身朝着马车跑去。 她交代侍卫回去与司马夫人禀报事由,就说自己前往仙女庵中寻姐姐,不日便会回来。 此时,只有随冷流世前去,才是唯一的办法。 不管那幕后之人是何居心,只希望司马恩到了庵中不要急于出来。只要身在仙女庵,想加害她的人也不敢造次。 只是,除了那南宫燕,到底还有谁会想加害司马恩呢? 那侍卫赶着马车离去不久,冷流世便骑着一匹高头俊马狂奔而来。行至夜芳菲的身边,朝着夜芳菲伸出手,笑道:“来罢,原本想找两匹快马,我只担心你不会骑马。” 夜芳菲点了点头,伸手抓着冷流世的手,被他轻轻一提,便拎到马背上。冷流世的双手,又霸道地缠上她的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们快走,越快越好。”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轻笑,细长的鞭子在空中划过,扬起一声清脆的风声,抽打在马背上。 那大马发出一声长嘶,双蹄扬起,朝着城外飞奔而去。 夜芳菲的心中一阵焦急,那引司马恩出府之人,必然是不敢在司马府上造次之辈,才会想法将司马恩引往仙女庵去。那仙女本就在深山之中,若是遭遇了奸诈之人的暗算埋伏,真的凶多吉少了。毕竟司马恩身在明处,纵是她有一身武艺,也难防暗箭。 那大马一路狂奔,出了京城之后道路变得崎岖。虽那大马脚力了得,丝毫未影响速度,可是马背上的两人在颠簸之下那马鞍显的略窄了些。尽管夜芳菲的身材娇小,可是两人同在一座之上,坐姿显得亲密而别扭。 道路平坦之时,冷流世一路搂着夜芳菲的身体,只等那平路一过,颠簸得更加的厉害。冷流世的双手,搂得更紧。 夜芳菲因心中记挂着司马恩,未曾注意到冷流世的表情。只待那大马脚步放慢之时,猛然发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被冷流世搂在怀中,他的脸整个贴到了自的脸上。 随着心中的一阵慌乱,她吃力地坐直身子,想顶开冷流世的脸。忽地,冷流世那滑嫩的脸庞拂过她的脸,触电一般地,伸手推开冷流世的头,怒道:“你贴得这么近干嘛?”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风沙迷眼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风沙迷眼 初夏的太阳,带着几分热辣。冷流世的额头上,弥漫着细小的汗珠子,如此闷热的天气两人紧贴一起,必然带着几分烦闷的燥热。似乎冷流世的却十分享受这样的感觉,他的双手依然紧紧地缠在夜芳菲的腰上,嘴边露出一丝坏笑,道:“这道路崎岖,马步又急,我只是担心你摔下马背伤到了你。” 夜芳菲的的脸上,那一层怒容慢慢地褪去,露出一抹羞涩的红晕,动了动身子低头道:“你能帮我一起去寻找姐姐,芳儿也心存感激。日前若是有冲撞之处,还请冷公子多多包涵。”拉了拉冷流世的手,道:“你,你能不能放松一点,我快喘不过气了。” 忽然,冷流世身子一抖。脸上那一抹轻蔑的冷笑僵在脸上。他的手,碰到了夜芳菲的裙袋。那熟悉的腰坠,他一直都戴在身上,两年以来几乎从未离身,那金丝缠绕的菱角一碰便知。 冷流世冷漠的双眼中,慢慢地弥漫起一层微红,他故作轻松地哈哈一笑,轻轻地放开手笑道:“此时已过晌午,不如我们就到前面的市集之上休息片刻。也好让马匹恢复一下脚力,我们也能吃些东西。” 夜芳菲回头看了冷流世一眼,吃惊地发现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深沉的凝重,就连平日里永远都带着一股冷漠的双眼之中,都泛着一层微红。她脸上带着几分疑惑,轻声道:“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一个天性玩世不恭的人,若是突然正经严肃起来,那必定是心中有事。而且,不会是一般的小事。 随着那大马缓步而行,冷流世仰头轻笑一声,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何你在我的身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的胆怯。为何你总是不怕我?”故作的平静,让他缠在夜芳菲腰上的手刻意地紧了紧。 他双眼中,慢慢地涌出一丝温热。他不敢低头,生怕那眶中的温热只要一低头便会顺着他的脸,滚落到她的脸上。 夜芳菲眉头一皱,呵呵笑道:“草民之身,命同蝼蚁。我若是也如同其他官家子弟一般,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自然也是怕死的。只可惜我不是,也许,这便是所谓的贱命无畏罢。” 说完,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去,抬头朝着市集的方向看去。此时已过午后,太阳热辣,若是强行赶路,恐怕马匹受得了,两人在烈日之下也容易中暑。 忽然,一滴温热滴落到夜芳菲的脸上,带着似乎带着滚烫的温度。她猛地一抬头,冷流世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正看着自己。那带着温度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到她的脸上。 整个脑海,忽然之间变得一片空白。这样的情形,就跟在那盛典之上完全一样。中毒之后的她,无力地靠在他的怀中,看着他焦急而惊恐的双眼中,不断的有泪水落下,滴到自己的脸上。 随着一阵快马的急步之声,将夜芳菲从纷乱而眩晕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扭头一看,却见一匹快马从市集之处飞快地朝着两人的方向奔来。 夜芳菲抬手擦去脸上的热泪,咬着嘴唇,沉声道:“公子,你怎么了?”在那冷漠的背后,是不是,他也有一颗脆弱的心?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在忽然之间,便泪流满面?这个横行于京城,目中无人的纨绔公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冷流世哈哈一笑,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带着几分羞涩地道:“风沙眯眼,你以为小爷哭了么?”带着几分无法掩饰的狼狈,抬头朝着那狂奔过来的人看去。 看到那一骑飞跑而来的快马,冷流世面色一动,朝着夜芳菲低声道:“看来,司马恩没事了。” 夜芳菲抬头看着冷流世,却见他的腮边似乎还有泪痕,可是他的唇边又扬起一抹高傲的轻笑。就好像,刚才那带着温度的泪水,果真是双眼被风沙眯了。 夜芳菲奇怪地道:“你如何知道?” 冷流世看着狂奔过来的马,低声道:“那马匹便是司马府上的马啊。” 那身强膘壮的高头大马,是从训练有素的战马之中挑选而出。除了冷府之外,京城之中似乎只有司马府上有如此优良品种。 说话之间,那飞骑之人已经行至二人身边。一身黑衣的肖凌看到夜芳菲,猛地一拉缰绳,大马前腿一扬,发出一声长嘶,停在二人面前。 夜芳菲一见,带着几分惊喜,朝着肖凌道:“肖统领,我姐姐呢?” 肖凌见到夜芳菲,双手抱拳,施礼道:“小姐放心便是,我随大小姐到了仙女庵,那灭念师太无恙。大小姐担心司大人和夫人会担心,便让属下先行回来禀报。”忽地,带着几分警觉,朝着冷流世看了看,双目之中一片迷茫之色。 肖凌是皇宫之中训练出来的武士,司马监身为朝廷重臣,皇帝对其府上安危极其重视。故而司马府上的高手多半是从皇宫里面挑选出来的高手。 从宫中出来的肖凌对冷流世虽未有熟识,对这个混世小霸王却是早已见过多次,见夜芳菲与冷流世在一起,心中一阵疑惑。原本冷府和司马府便有隔阂,这小姐如何会与这个混世煞神在一起? 夜芳菲轻轻地拉开冷流世缠在自己腰上的手,笑道:“多谢肖统领,我一早起来看见姐姐的信条,担心姐姐中了别人诡计,便求公子随我前来寻找姐姐。既然姐姐无事,你便先行回去禀报,也好让大人和夫人安心。前面便是市集,我到那市集之上等姐姐,到时与姐姐一起回去便好。” 肖凌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此时日头毒辣,不宜赶路。你们前往市集之处等大小姐,只等烈日过了,恐怕大小姐也便回来了。”说着,朝着冷流世抱拳道:“多多劳烦公子照顾小姐,属下这就回去禀报大人,以免他们担心。” 说着,催马朝着京城的方向奔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如刀割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如刀割 冷流世看着肖凌催马而去,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原本他也担心司马恩中了别人的计,遭遇不测。此时已经知道了司马恩并无意外,原本酸涩笼罩的心中忽地轻松起来。 甩了甩缰绳,催马朝着市集走去,那抓着缰绳的两只手,很自然地缠上夜芳菲的腰。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轻笑道:“当日你与司马恩停留的客栈临街,那街边之路正好是司马恩回京的必经之路,不如我们便去那家客栈吃些酒水,等着司马恩罢。” 夜芳菲目光一紧,她听到冷流世的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颤音。虽然他的脸上依然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可是他的语气与先前那种冰冷霸道口吻完全不同,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种高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难道,他说的风沙眯眼,是骗自己的么?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轻轻地朝着裙袋中的腰坠摸去。右手轻轻地覆在装着腰坠的裙袋上,她在心中一阵庆幸,幸好冷流世未曾摸到那个腰坠。只怪自己一时糊涂,就像中了邪一般的对这个腰坠着了迷。早知如此,就该把腰坠放在家中才是。若是这冷流世知道了腰坠就在自己的身上,必定会看出端倪。 夜芳菲原本以为,若是冷流世真的带着自己前往那仙女庵脚下的深林之处,还能瞒天过海在草丛中随意翻找一下,将这腰坠物归原主。此时知道了姐姐无事,那深林之中也去不得了。 只希望这个冷流世今日忘记寻那腰坠之事。等自己回去几日,再托人将腰坠送回,就说是自己前去寻找来的。如此一来,不但能搪塞过去,还能还冷流世个人情。 进入客栈,冷流世将马匹交給店小二,让他饮水喂料。两人行至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客栈正好在过道边上,透过半开的窗户便能看见过往的人。夜芳菲吩咐店家将窗户打开,朝着冷流世笑道:“今日麻烦公子,本应该小女子请公子吃饭的,无奈今日出来之时一时心急并未带银钱出来。” 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红晕,低声道:“还望公子借些银钱,等回去之后我让镰儿带至书院还你。” 冷流世的唇边扬起一丝坏笑,摇头道:“小爷我横行京城,出门从不带钱。”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若是没有办法,只能等司马恩回来了。” 他所说的也并非虚言,在京城之时,纵是喝花酒也由下人付账。更何况他名扬京城,多数富商店家对他恭敬巴结有加,冷流世所到之处,无不以贵客代之,谈何银钱? 夜芳菲眉头一皱,忽地看到冷流世腰带之上那墨玉的腰坠,面色一动,随即道:“那不如,我们便吃些茶水解暑罢。”她的眼睛轻轻地瞟过冷流世的脸,却见他一双眼睛似乎带着几分凝重的朦胧,不时地朝着自己看来。 一阵莫名的酸涩之感从心头涌起,她想到了在马背之上那温热的泪水。 夜芳菲故作轻松地吐出一口气,笑道:“冷公子若是不介意,可否说说,你心中记挂的到底是何人,会令公子如此的寝食难安?” 她单手趴在桌子上,另外一只手伸到裙袋之中紧紧地握住那个吊坠。那个精玉镶嵌的腰坠,在这炎炎夏日之时,依然带着一股清凉的冰冷。 冷流世眉头一扬,双目中似乎带着几分意外,随即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并非你所说的那样寝食难安,小爷我的命是她救的,只可惜官家之间的争斗夺取了她的性命。那战神之威太过风头,纵然是我冷府不灭夜啸天,他依然逃不出其他官家的迫害。”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本带着几分轻浮蔑笑的脸上,变得沉重而严肃,轻声道:“那个腰坠,你也休要当真了。原本残破的东西丢了就丢了,本来那学院之中所授之课味同嚼蜡,我早已经坐得不耐烦了。正好无处可去,便随你前来。我先前说要你帮我寻找腰坠,也只不过是个说辞而已。” 夜芳菲的心中,如同一把钢刀狠狠地刺了进去一般,那种钻心的痛,让她的大脑一片眩晕。委屈和愤怒,几乎烧干了她的理智。 不亏为冷氏之人,果然是无情之辈,那夜府上下一夜之间被灭得鸡犬不留,数十条人命在他的口中竟然如此的轻描淡写。按照冷流世之说,夜府纵是被冤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难道,普天之下所谓的弱肉强食,真的是这般的凶残无情么? 她笑了,呵呵地笑了,脸上带着无比的灿烂,带着一种手舞足蹈的兴奋之态,拍打着桌子,道:“你吓死我了,先前你将我错当她人的样子,真的吓死我了。” 黝黑的脸蛋上,流出两道清泪,她仰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抬手擦了擦眼睛。虽然脸上带着灿烂得近乎纯真的笑容,可是依然遮挡不了双眼中的悲切之色。 冷流世安静地看着夜芳菲的脸,沉声道:“你,你怎么又哭又笑?”双目之中却带着几分的深沉的平静,冷冷地看着夜芳菲。那夜芳菲的脸上,除了双目之中滴下的几滴清泪,眉目之间和整张脸上都挂满了灿烂的笑容。 夜芳菲一直都在笑,若非两行清泪,所见之人必定认为是她碰到了太大的好事,才会乐极流泪。她的心中,犹如无数把钢刀,无声地刺杀着她那脆弱的心脏。那夸张的笑容,终是无法掩饰双眼中带着的悲切和怨恨。 夜芳菲拍了拍胸口,吐气笑道:“公子先前将我错当他人之时,小女子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后来从南宫燕的口中得知,公子竟将我错当夜府遗孤,真真把小女子吓了个半死。” 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双手托着下巴,微红的双眼中带着平静的光,轻声道:“若是你们真的将我当成那夜氏小女,纵是我躲到司马府上,也恐怕难逃一死罢?” 那冷陌行事手段,天下皆知。若非他的阴狠毒辣,如何能以一个外姓之身,占据半壁天下。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在冷陌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若非他的手段和城府,两个女儿也不会轻易一路的高升上位,成为皇后王妃。要是得知有人貌似夜芳菲的话,恐怕翻遍天下,也会将她找出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欲擒故纵 第一百二十九章 欲擒故纵 冷流世双目一寒,紧咬的牙齿之间传来阵阵碎响,凑到夜芳菲的面前沉声道:“我知道那夜芳菲早已经不在人世,我也并非怜悯于你。可是小爷还是要告诉你,若是那夜芳菲尚存人世,只要有我冷流世有一口气在,定会倾尽所能的护她周全。” 说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笑道:“只是不知,属小姐为何就一定认为冷府会对夜芳菲赶尽杀绝?” 喉间带着几分酸涩的僵硬,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他的心中,一股热流迅速地扩散到全身。微红的双目中带着几分温热,此时只要稍一眨动,那汹涌澎湃的温热便会铺天盖地的喷洒出来。 他只有紧紧地咬着牙齿,让脸上强装的高傲和冷漠遮盖着那翻腾的内心。 “哦?”夜芳菲眉目之间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伸手将冷流世的脸推了过去,摇头笑道:“天下人都知道,冷府与夜府之仇不共戴天。若是那夜芳菲真的存活于世,皇后与冷国丈倾力追杀,你又有何德何能敢说能护得人家周全?” 官家朝第之争,谁都知道点星之火可以燎原之理。若是那冷陌得知有此女存在,宁愿错杀,也断然不会放过她。 冷流世身子一颤,原本平静的脸上瞬时覆上一层苍白,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处处与我作对?”竭力地,想装出一副杀气四溢高傲冷漠的面孔。可是那颤抖的内心,终归让他无法真正的恨起来。 他能深切地感觉到,在这个属芳的骨子里面,似乎带着一股冰冷的仇恨。可是,有时候看自己时的眼神,又是那样的柔软。柔软到,让他那颗故作高傲冷漠的心,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丝的怜悯。他无法揣摩,也无法确定,若是同一个人,怎么会有着如此戛然不同的眼睛。 “哦?”夜芳菲眉头一皱,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的冷笑,逼视着冷流世的双眼,道:“我是何人?我说过多少次了,小女子本是草民之身。自小便恶疾缠身,若非公子几次将我错当他人,此时我也还在仙女庵中修行养身。” 冷流世眉头一皱,放在桌上的紧握的双拳之上青筋暴露,似乎在可以的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沉声道:“日前多有冲撞,还望属芳妹妹休要与我当真。”微红的双眼,轻轻地扫过夜芳菲冰冷的双眼,情不自禁的一个寒颤,带着几分心虚,连忙低下头去。 夜芳菲哈哈一笑,道:“我是担心真的被你当成仇人之女,凭借小女子这卑贱之身,在你冷府权威之下,恐怕死一万次也是如同枯叶落地一般的轻巧罢。退一万步说,纵是你有心护我,你又有何德何能敢说一定能护得小女子的周全?”伸手拍了拍冷流世的肩膀,笑道:“冷公子,醒醒吧。” 冷流世的脸上,忽地扬起一丝轻蔑的冷笑,点头笑道:“未曾想到,你贱命之身竟然如此的伶牙利嘴。小爷我身为皇后亲弟,日后若有需要,小爷定能帮你。”带着几分邪魅的轻笑,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低声道:“只是,日后能不能对小爷我客气一点?” 夜芳菲目光一寒,狠狠地推开冷流世的手,怒道:“纨绔公子,终究一事无成。若是有朝一日,冷府失去了那权贵之威,我看你如何厮混度日。” 嘴角一扬,带着几分挑衅,冷声道:“我本是贱命一条,冷公子想杀便杀,我为何要与你客气?”说话之间,腹中传出一阵咕噜之声。 夜芳菲因记挂着司马恩的安危,一早便动身赶路,半日之多未曾进食,再加上在烈日之下骑行,早已经饥肠滚滚。此时闻到隔壁桌上的一阵菜香,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冷流世眉头一扬,不怒反笑道:“既然如此,日后若是惹怒于我,小爷可不会对你客气了。”说着,伸手拍了拍桌子,道:“小二,有好酒好菜尽管上来。” 他看着夜芳菲脸上饥饿的可怜之色,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涩。店家一阵风似的跑到两人面前,满脸堆笑地朝着冷流世道:“公子,要来点什么?” 冷流世抬手着夜芳菲,道:“问她罢。” 店家朝着夜芳菲看了一眼,忽地发出一阵惊叹。这如美玉精雕一般的公子,竟然带着一股皮肤黝黑,长相赫人的女孩。 眼见夜芳菲虽然相貌普通,可是那一身衣裙却是奢华考究,随即笑道:“不知道这位小姐想吃点什么?”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冷流世,却见他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心中一阵慌乱,朝着店家道:“先给我们来点茶水,适才赶路,热坏了。”说罢,心虚地低下头去,不敢看店家的脸。 店家疑惑地看了看夜芳菲,又看了看冷流世。只见冷流世的双眼中,带着冰冷的寒光,冷冷地看着自己,冷声道:“你聋了么,没有听见小姐说的话?” 店家连忙点头转身离去,不时便给两人送来一壶清茶。 夜芳菲抓过茶壶,倒了满满一杯茶水,仰头喝下,定定地看着冷流世,道:“我们就在此等我姐姐罢。” 轻轻地摆弄着手中的茶杯,不时地朝着窗外的街道上看去。虽然知道了司马恩安然无恙,可是她的心中依然有几分担心。若是不能见到司马恩站在她的面前,她总感觉那悬挂着的心始终放不下来。 冷流世终于忍不住,凑到夜芳菲的面前,笑道:“你这么饿,真的不吃东西么?” 夜芳菲猛然醒悟过来,咬牙怒道:“你是喜欢捉弄于人取乐么?”伸手抓过茶壶,给冷流世倒了一杯,伸嘴对着壶嘴大口地喝了起来。腹中饥渴难忍,喝些水也是好的。 冷流世伸手夺过茶壶,两道剑眉皱起,摇头道:“我并非骗你,原本前去学院,也未曾带钱出来啊。”冷流世感觉十分奇怪,为何自己眼见夜芳菲饿极喝水,心中情不自禁的一阵心疼。纵是看到老父气极吐血之时,他的心也未曾如此柔软过。 夜芳菲舔了舔嘴唇,看着冷流世焦急的神色,带着几分羞涩地摇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喝些茶水。只希望姐姐回来了,我们便能好好的吃上一顿了。”说罢,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抬头朝着窗外的街边看去。 冷流世苦笑着摇了摇头,朝着店家挥了挥手,道:“你,过来一下。” 第一百三十章 怜悯之心 第一百三十章 怜悯之心 那店家正在柜台边上疑惑地看着二人,见冷流世召唤,一路小跑着过来,满脸堆笑地道:“公子可想好上菜了?” 他见夜芳菲大口地喝水,八成是饿坏了。眼见这个富家公子虽然生性高傲,可是并未有阔绰之态,多半是身边未曾带钱。 冷流世摘下腰上的墨玉腰坠,放到桌上,朝着店家道:“吩咐伙计给我上几个拿手小菜,你拿此腰坠到城南钱庄找梁掌柜,就说冷流世需要银钱,让他给你一些便是。” 店家脸色一变,颤声道:“冷,冷公子,你能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若是不嫌弃,马上给你上菜。” 说着,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先前见两人迟迟不点菜,他的心中早已经猜到了几分。原本此店开在街边,来客都是过往之人,店家赚的都是流水钱。往来客商多半无回头客,断无赊欠之例。若非烈日当头,客人稀少,他早就赶两人出去了。 此时听到眼前的公子便是横行京城的冷流世,魂都被吓出几分,若是适才一时沉不住气,得罪了这个煞神,恐怕十个小店也不够他砸的。 冷流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是看不起小爷么?叫你去便去,你何需废话?”双目之中杀机顿现,忽如被人调戏捉弄过一般的恼怒。 冷流世的大声呵斥,只把夜芳菲吓了一跳,她伸手抓过腰坠,塞到店家的手中,道:“你快去便是,我们身上未曾带有银钱,劳烦店家跑一趟罢。” 说着,朝着店家使了个眼色。她见冷流世面带杀气,便知道他心中有怒火无处释放。早已经听闻他在京城之中横行霸道,惹得天怒人怨。此时姐姐安危不明,若是再生乱子,便大事不妙了。 那店家拿着腰坠惶恐地离去,不多时,便有人送上一桌饭菜。夜芳菲一见,也不客气,抓起筷子一阵猛吃。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夜芳菲狼吞虎咽的样子,轻轻地敲了敲桌子,笑道:“你这个样子,多少天没吃饭了?” 夜芳菲低头夹菜,摇头道:“我有一种预感,你那腰坠换不到钱。我们还是吃了好赶路罢。”她见冷流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盘中的菜,未曾进食一口,奇怪地道:“你若是不吃,恐怕得到夜晚回府才能吃到了。” 冷流世哈哈一笑,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坏笑地看着夜芳菲,道:“我那墨玉腰坠,少说也值十两银子。你这一顿饭菜,最多不过百文钱。”伸手按住夜芳菲夹菜的手,道:“你休要着急,如此下去,我怕你把自己吃坏了。” 他见夜芳菲对那桌上饭菜丝毫不挑剔,各种小菜尽数往嘴里送,吃得津津有味。一张黝黑的小脸之上,如同一个心无担负的孩童喜获心爱的糖果一般,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冷流世生在富贵之家,加之身为冷府独子,深得两个姐姐宠爱。两个姐姐,一个贵为皇后,一个身为王妃。所以,冷流世从小便养成了挑食偏味的习惯。他见夜芳菲如此狼吞虎咽地吃饭,心中一阵惊奇。只道是她饿坏了,担心她如此吃法会吃坏身体。 夜芳菲呵呵笑着,放下手中的筷子,满意地擦了擦嘴,道:“多谢公子,那墨玉腰坠只等回去了,我让镰儿给你赎回。”轻轻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地看到路边一亮精致的马车停下,一个身着紫色锦绸长袍的男子急急地朝着店里跑了进来。 冷流世伸手拍了拍脑袋,急道:“这家伙怎么来了?”脸上尽带厌恶之色,两道剑眉登时皱起。 说话之间,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旋风一般地从楼梯上跑了上来,走到冷流世的面前,哈哈大笑着将一个钱袋放到桌子上,道:“惊闻流世兄弟在此,小弟我鞋都跑掉了。” 说着,将那腰坠放到桌子上,指着钱袋道:“冷兄未曾带钱出来,通知一声便是,这十两黄金你先拿去救救急罢。”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来人,只见他面容清秀,肌肤白皙,年龄似乎与冷流世不相上下,只是眉目之间少了些富贵之人特有的高傲。也许,是在冷流世这种高傲狂妄的人身边,才显得有些谦卑谨慎。 冷流世的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抬手指着夜芳菲,道:“属芳,我朋友。”扭头看着满脸吃惊的夜芳菲,笑道:“这是梁七少,梁公子。” 夜芳菲朝着梁七少点头微笑,道:“见过梁公子。”她在心中一阵惊叹,这冷流世结交之人果然不同凡响。不但非富即贵,人也如同他一般的好看。那梁七少虽然脸上带着几分谦卑的微笑,可是眉目之间流淌一种不怒而威的霸气。 那梁七少看了属芳一眼,身子一颤,迅速地后退数步,疑惑地看了看冷流世,低声道:“不知属小姐为何府之人,怎从未听冷兄说过?” 他的双目之中尽带惊奇之色,冷流世为人素来高调,平日出行京城无不是豪车与皇绸加身,身边的侍女个个都是是拥有倾城之色,如同仙女一般靓丽夺目。眼前的这个女子,不但相貌普通,那皮肤黝黑得如同村妇一般的粗燥暗淡。这冷流世竟然称呼为朋友,若非重臣之后,必是冷府至亲之人。 夜芳菲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脸,笑道:“难道,小女子的长相吓到梁公子了么?”伸手抓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摇头道:“让公子见笑了,小女子因从小身患疾病,故而皮肤异于常人。” 说着,咬了咬嘴唇,双目之中带着几分落寞,朝着冷流世轻声道:“我是不是很丑?” 冷流世目光一动,两眼之中似乎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双目如刀,冷冷地瞅了梁七少一眼,冷声道:“梁公子好心送钱,冷某先谢过了。只等回得府上,我自会差人送过来。” 冷流世从梁七少诧异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疑惑,冷府上下,无不是大宋万里挑一选出来的闺秀名媛,送得宫中被皇后挑选而出,配至冷府为侍。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近人情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近人情 那冷皇后城府极深,为独霸后宫自然是存有私心,所以只要是相貌出众之女,便被送出皇宫。在冷府中,就连柴房中干粗活的侍女都拥有靓丽可人的容貌。这夜芳菲的容貌与冷府中的女子相比,简直就是麻雀比凤凰,相差何止一天一地。 梁七少一见,连忙摇头道:“冷兄弟休要误会,小弟并无他意。这几两黄金,冷兄的也休要放在心上。”说着,朝着夜芳菲抱拳道:“适才梁某出言不逊,还望属小姐休要往心里去。” 夜芳菲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无妨,我自小就如此,常人异见之眼小女子早已经习惯了。” 冷流世打开钱袋,看着袋中的黄金,眉头一皱,冷声道:“梁公子这是何意思?” 他见梁七少看夜芳菲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鄙视和不屑,心中一股莫名的怒火窜起。自从那仙女庵见到夜芳菲第一眼开始,他注意的只是她的眼神。对于她的容貌,冷流世从未觉得丑陋。相反地,只要看到那冰冷的眼神,总会触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梁七少抬手抓了抓头,满脸疑惑都看着冷流世,低声道:“冷兄,你不是身上未带银钱么?” 冷流世哈哈一笑,咬牙道:“我只不过想用此腰坠在你钱庄抵押些银子来救急的,你竟给我送来黄金,你是不是以为我冷流世穷得向你讨要银钱?” 梁七少脸色一变,摇头急道:“冷兄万万不要误会,梁某断无此意。”想了想,回头朝着身后的家丁,沉声道:“你可曾带钱了?” 身后一个中年汉子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递给梁七少,道:“属下带了一些碎银。” 梁七少连忙接过来,放到桌上,讪笑道:“冷兄休要误会,要不这些碎银先救救急罢。”他虽与冷流世相识多年,因两府相隔甚远,却是未有过多的交接。眼见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几分愤怒的阴沉,心中一紧,便知道自己说错话,惹得他暴怒了。 夜芳菲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冷流世,她的嘴边,露出一丝轻笑。双眼之中,带着无比的平静,就像一个不相干的路人一般,冷冷地看着冷流世。 似乎,冷流世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与权贵官家之人,显得更加的狂妄霸道。对夜芳菲这样身份卑微的人,他反倒遇弱则弱。 冷流世抓过桌上装着黄金的钱袋,扔到梁七少的身上,冷冷地道:“多谢梁兄弟了。”带着不耐烦的瘟怒,挥了挥手,道:“若无其他事情,梁兄请回罢。” 梁七少点了点头,朝着夜芳菲抱拳道:“梁某先行回去,若是有空,便到我府上做客,也好让兄弟尽尽地主之谊罢。” 冷流世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道:“放心罢,他日若空,定会到梁府拜访。只是今日我等有要事在身,不便抽身。”脸上依然挂着高傲冷漠的轻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朝着梁七少做了个不送的手势。 梁七少点了点头,道:“如此,梁某便不打扰了。”说着,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只等梁七少下得楼去,冷流世回头看了夜芳菲一眼,忽地见她的脸上带着一层寒霜,疑惑地道:“你,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夜芳菲冷冷地摇了摇头,身子轻轻地趴到桌子上,沉声道:“为何,你前去寻人帮忙,人家都给你送钱来了,你却如此不近人情?”那冷流世的待人的样子,狂妄道有些不可理喻。似乎,越是摄于冷府权威之人,他就越是变本加厉。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夜芳菲,道:“你可知道那梁七少为何府之人?” 夜芳菲眉头一皱,冷笑道:“不是钱庄的人么?” 冷流世凑到夜芳菲的面前,低声道:“是钱庄的,可是他父亲是梁忠梁王爷。” 看着冷流世带着几分严肃的脸,夜芳菲呵呵一笑,道:“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如何知道那梁王爷是何许人?”朝着冷流世挥了挥手,道:“反正你不近人情,也自大得有些过头了罢。” 她在心中暗道,像冷流世这般狂妄自大,迟早会得罪天下人。那些表面对他恭敬之人,也不过是摄于皇后之威,不敢与他发生冲突。若是有朝一日冷府失了那权势,恐怕他的身边不会有一个朋友。那些被他欺凌过的官家弟子,定会将他诛之而后快。 冷流世见夜芳菲已经吃好,朝着店家挥了挥手,让店家撤下杯盘,换上一壶新茶。 冷流世给夜芳菲倒了一杯茶叶,凑到夜芳菲的耳边,低声道:“那梁王爷不是赵氏皇族,在朝廷之中却与宣德王爷赵颜平起平坐。甚至,在皇帝的身边,比那赵颜还受宠。” 夜芳菲面色一动,随即笑道:“这是为何?” 冷流世低声道:“那梁王爷为两朝重臣,因祖上流传下来的铸造工艺天下无双,所以近百年以来梁家便手掌着整个国库的兵器制造之能。” 夜芳菲疑惑地看着冷流世,端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忽地,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那兵法残卷上的记录,在沙场之上,兵器是取胜的关键。材质形状和重量都有着十分严明的标准,在不同环境的战场,利用合理有效的兵器,能让士兵发挥出最大的潜能。 冷流世接着道:“三年前,因为我生日宴会之时,梁王只不过送了些薄礼,皇后便传回密旨,让冷府不得与梁府有所交结。”嘴边扬起一丝轻笑,道:“你以为,我真是不领情之人么?” 夜芳菲脸色一变,颤声道:“为,为何?”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官家之间的表面融洽,竟也是大忌。 冷流世呵呵一笑,道:“皇帝之威,天之无撼。兵器制造之府,若是与手握实权之人联手,必将威胁到皇帝的安危。” 脸上带着几分坏笑,沉声道:“你以为,朝第之上的明争暗斗,真的只是官家之争么?”伸手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在缩回身子的时候,那厚实的唇故意似有非有地拂过夜芳菲的脸颊。 夜芳菲并未注意到冷流世脸上那一抹坏笑,摇头道:“朝堂之上,果然是是非之地。如此看来,还是我等平民之身来得快活。虽无大富大贵,日子也还平静。” 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冷流世脸上奇怪的笑容,道:“你老实告诉我,我的样子是不是很丑?”她想到了那梁七少奇怪的眼神和不屑的冷笑,心中一阵酸涩涌了上来。 冷流世猛地一怔,随即呵呵一笑,道:“你肤色比其他人黑了些……”伸手捏着夜芳菲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笑道:“就样子来说,也不算丑,至少如我一般胆大之人,不会被吓到。” 夜芳菲狠狠打开冷流世的手,怒道:“你给我滚。”心中,一股莫名的酸意迅速地扩散到鼻尖。带着几分愤怒和委屈,咬着牙齿冷冷地看着冷流世。 第一百三十二章 痛入心扉 第一百三十二章 痛入心扉 所有的一切,还不是因为他。若不是那飞刀带着剧毒,自己如何会变成这个样子?紧紧地咬着嘴唇,想到自己逃出皇城之时带伤在深林之中逃命的情景,胸中的仇恨把对冷流世仅存一丝的感激之情冲刷得干干净净。 冷冷地看着满脸惊色的冷流世,这张俊美干净的脸忽地变得遥远而陌生。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滑下,顺着脸颊流到腮边。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夜芳菲,他突然明白过来,容貌对于一个女孩子是多么的重要。尽管眼前的这个人年纪尚小,可是像她这样任性孤傲之人,必然有着强烈的自尊之心。自己口无遮拦,虽带着几分玩笑的味道,可她又如何能接受? 带着几分愧疚,伸手轻轻地擦去夜芳菲腮边的泪水。看到那双微红湿润的眼睛,他的心中猛然一抽,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夜芳菲中毒之后躺在自己怀中那种无助可怜的眼神。那一双眼睛,虽然虚弱无力,可是看到自己落泪之时,却带着几分心疼。 此时的这双眼睛,在冰冷之中似乎带着无穷的杀气。那种深入骨髓的恨,从双眼中射出,带着无比的锋利,让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寒颤。 莫名的怒火,从夜芳菲的心中窜起。那微红的双眼中射出两道冰冷的寒光,抬手朝着冷流世的脸上打去。 她看到了他的眼睛,一双干净得没有丝毫杂质的眼睛中,带着几分焦急和愧疚的柔软。 夜芳菲的手,停到半空中。 是啊,所有的一切,都是自找的,与他何干?当日替他挡刀之时,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纵是粉身碎骨,又与他何干? 冷流世的双眼,依然带着几分平静的温柔。他看着夜芳菲的手朝着自己脸上打来的时候,就连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依然高傲地扬着头。也许,那一个耳光落到他的脸上,能让他的心中好受一点。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打下去。 冷流世轻轻地抬起手,带着无声的温柔,将夜芳菲高举的手轻轻地握在手中。 此时正值盛夏之时,夜芳菲那小巧的手上,却带着几分冰冷。他将她的手按到桌子上,伸出左手擦去她腮边的泪水。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了那种冷漠和高傲,可是依然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霸道。 夜芳菲咬着牙齿,扭头过头去。 她不想看见这张脸,每看一次,她的心就痛一次。 冷流世舔了舔嘴唇,轻声道:“我刚才只不过跟你开玩笑,你休要往心里去。”话虽如此,他的心中也不禁一阵惋惜。如此长相的女子,若非司马府上收留,恐怕连进入普通官家做丫鬟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偏偏在夜芳菲的骨子里面,带着一股天生的叛逆和任性。她不畏权贵,也不会在强势面前低头。这样的一个女子,不要说在官家府邸,纵是在山野村庄,恐怕也要吃亏的。 夜芳菲推开冷流世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恨我自己,也恨我爹娘,为何要把我生成这般模样。老天为何无眼,要让我受尽折磨。” 吸了吸鼻子,定定地看着冷流世,苦笑一声,道:“其实也不怪你会那样说话,一直以来我都不敢照镜子。我害怕,我怕自己的容貌吓到我自己。” 看到冷流世如同水波一样的眼神,夜芳菲身子一抖,猛然之间清醒过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面对生死的时候都不曾流过的泪水,会在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的简单随意。为何,在冷流世的面前,那颗可以面对生死都不曾颤抖的心,会变得如此的不堪一击? 带着几分慌乱,她抓过茶杯大大地喝了一口,回头看着窗外西沉太阳,脸色一变,颤声道:“按理来说,姐姐此时早就应该回来了啊。” 冷流世抬头看了看,时近傍晚,脸上闪过一丝忧虑,笑道:“你放心便是,可能司马恩也是等烈日过了才赶路也说不定。” 夜芳菲摇头道:“试想一下,若是你想对我姐不利,摄于两府之间的关系,必然不会在府上动手。而唯一的办法便是将姐姐引出府上。” 紧紧地咬着嘴唇,双目中带着几分焦急,道:“对方也必定知道姐姐会有所防备,带着侍卫前往仙女庵的。所以才会按兵不动,等姐姐前往仙女庵之后得知师太无恙必然放松警惕,让司马府上哥哥和嫂嫂都放心下来,再伺机动手。” 冷流世皱起眉头,沉思道:“据我所知,司马大人身为谏官,纵是朝廷重臣,也不敢存有私怨。司马大人为官低调,在朝中也不曾与人结下梁子。更何况司马恩身为一介女子,也不会与人纠仇结恨罢。”话虽如此,他的心中也不禁一阵嘀咕。按理来说,那司马恩也该回来了,莫非真的出事了么?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使自己慌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低声道:“姐姐本就是习武之人,而且性格直爽,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何处得罪别人了罢。”忽地,想到了南宫燕,她身子一抖,疑惑地看了看冷流世,不知道如何开口。 冷流世看到夜芳菲缥缈的眼神,牙齿一咬,沉声道:“难道,你认为是我想加害司马恩么?” 夜芳菲沉声道:“在仙女庵之时,南宫燕便想对我姐姐不利。我跌落崖底,便是她装作失足落下,我姐姐武功高强,才未能让她得手的。” 话刚说完,心中猛地一惊,连忙伸手捂住嘴。她一时心急,竟忘记了冷流世与南宫燕亲如兄妹。如此一来,自己不是自寻死路么? 冷流世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与南宫燕亲如兄妹,若非此时人命关天,我也断然不会说出口的。此事,我连姐姐都未曾说起过。便是担心姐姐性格火爆,怕乱了两府的关系” 冷流世牙齿紧咬,怒道:“这丫头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她必定以为是司马监逼着南宫瑾辞官,心存怨恨罢。” 想了想,摇头道:“可是她已经随我姐进入宫中,恐怕还没哪个胆子。” 夜芳菲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猛地抓着冷流世的袖子,沉声道:“若是南宫燕对姐姐心存怨恨,故意作弄姐姐也倒罢了,若是不是她,姐姐就更加危险了。”她的额头之上,慢慢地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冷流世咬了咬牙,沉声道:“既然你如此不放心,此时烈日已过,不如我们就此动身,前往仙女庵的方向去罢。若是司马恩真的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动身罢。” 冷流世点了点头,从桌上的钱袋中逃出几块碎银丢到桌上,拉着夜芳菲的手朝着楼下跑去。 两人骑上大马,急急地朝着仙女庵的方向奔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绝命刺杀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绝命刺杀 烈日已过,山林之中轻风带着丝丝的清凉。 司马恩坐在玲珑塔边的凉亭之中喝着茶水,双目中带着几分焦急,不时地看着双目轻闭,手捻佛珠的灭念师太。 看着那逐渐西沉的太阳,无奈地长叹一声。她想起那玄贞的话,忽地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心中越急,便越感觉到会有事发生。 随着右边眼睛一阵跳动,她咬了咬牙齿,站起身来朝着双目紧闭的灭念师太轻轻地叫了一声:“师太。” 灭念师太慢慢地睁开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头道:“你终归还是无法静心,难道你执意要下山回府么?”看司马恩的样子,若是执意将她留下,恐怕到了深夜她也无法安心入睡。 司马恩咬着嘴唇,低头道:“弟子一时愚钝,遭了别人的挑衅戏弄。我想我知道那送信之人是谁了,此时已经无事,我若是留在庵中,恐怕府上哥哥与嫂嫂会担心。我哥也是性急之人,到时又劳师动众的派人前来,只怕扰了仙女庵的清静。” 带着几分焦急地看了看已经至山顶的太阳,道:“此时烈日已过,弟子还送就此动身,也好赶路罢。” 灭念师太慢慢地站起身子,沉思道:“如此也好,我派两个人随你前去,只等过了山头,到了市集之上她们再返回罢。” 司马恩摇头道:“师太休要多虑,这庵中的所有弟子,恐怕几人联手也不如我的身手。若是在路上真有事情,凭弟子之能还能安然脱身,若是有人送我回去,碰到事情弟子还得分心照顾。”朝着灭念师太深深地鞠躬道:“弟子,就此别过。” 灭念师太苦笑着摇了摇,沉声道:“你记得师太的话,属芳身份特殊,可是她也是命苦之人。对于她的身世,也休要深究,因果终有报。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为师只希望你有能之时,能尽力的护得她的周全。”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轻轻地挥了挥手,道:“你走罢。” 司马恩双手抱拳,朝着灭念师太恭敬地施礼道:“师太放心,弟子定会将她视如亲妹对待。只要有我司马恩一口气在,便会竭尽所能护她周全。” 说完,带着几分沉重,转身朝着庵门走去。 那漆黑的大马,在山门边上的草地上啃着青草。 司马恩走到大马的身边,拍了拍马背,纵身上马。 回头看了一眼高如云际的玲珑塔,扬起长鞭,在空气中划出一声凌厉的清响,催马朝着山下跑去。 灭念师太双眼中带着几分无奈的焦急,看着司马恩消失在过道的尽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庵中走去。 西落的太阳,把过道边上的树叶照射出修长的倒影。 司马恩的心中带着几分沉重的失落,她想到了夜芳菲那黢黑暗黄的小脸,心中一片茫然。若是她真是那属龙语的妹妹,留在府上,必然会给司马府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可是,又能将她安置在何处,才不会给司马府招惹麻烦呢? 她虽不认识那属龙语,可是对那恶童的臭名早已如雷贯耳。那种弑师灭祖之人,必定心狠手辣。早已经成为了武林公敌的属龙语,在整个武林之中必然有着数不清的仇家和对头。 司马恩身为习武之身,自然很清楚,若是属龙语的那些仇家知道了属龙语的妹妹在司马府上,纵是司马府是朝廷重臣之府,也休想平静。在江湖上,特别是那些身怀绝技的武林中人,似乎都有着一个相同的通病,不畏权势,不惧生死。 因心中有事,沿着那平坦的官道,一路的催马快奔。 只等那火红的太阳慢慢地落下山顶,天边的云朵带着一层鲜艳血红。 走出林间的过道,一路平安无事。看着远处的市集,司马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若是能加快步伐,不出两个时辰便能接近那市集之地。 司马恩在心中一阵暗笑,看来灭念师太多心了。若是有人想于自己不利,在深林窄道之时便是出手最好的时机,只要到了市集,有官府衙门的地方,纵是武林高手也不敢随意出手伤人。 那快马一路狂奔,双鼻之中喘着粗气,步伐开始变慢,司马恩一颗紧张警惕的心也慢慢地放松下来。 出了深林,慢慢地进入低矮的丘陵之地。司马恩看着逐渐朦胧的夜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一路的紧张奔波,只等松弛下来的时候才感觉到腹中一阵饥饿。 她轻轻地拍打着马背,只想着再加一把劲,到了那市集之上便能让马匹休息,自己也可以吃些饭菜。 忽地,林中一阵冷风吹过,情不自禁的一个寒颤。 那慢行的大马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嘶,前腿扬起,浑身一个颤抖,司马恩几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她紧紧地拉着手中的缰绳,若是此时落下马背,这受惊的马匹疯狂逃去,自己恐怕追不上。 忽地,身后的深林之中,那过道边上的大树上射出四道寒光。 四个黑衣人朝着四个方向,无声地落下。那掌宽的大刀,在朦胧的月光照耀之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两把大刀,一左一右,朝着马匹的前腿削去。 司马恩猛然一惊,看清对方的身手,必定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他们一出手便断了司马恩的坐骑,便是断了她逃跑的后路。 随着马匹发出一声惊叫,两只前腿已被斩断,随着那巨大的身体轰然倒下,在地上不断地挣扎着,却已经无法站起。 司马恩借着惯性从马背上弹起,飞身朝着市集的方向逃去。 随着一阵阴冷的狂笑之声,从前面的丘陵之处传来。两个黑衣人从官道两边的沙地上飞速弹起,就好像是从沙地之中冒出来一般,两把长刀翻滚着朝着司马恩砍过来。 司马恩一见,忽地凌空后翻,抽出腰上的长剑。 身后的四人,站成半圆,单手持刀无声地朝着司马恩包围过来。 “杀!”随着一股冰冷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的响起来。 六个黑衣人,同时朝着六个方向挥刀朝着司马恩扑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死里逃生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死里逃生 司马恩发出一声厉喝,道:“你们是何方人士,小女子素未与人结怨,各位是不是认错人了?” 说话之间,前面的两把长刀已经到了面前。司马恩牙齿一咬,挥剑朝着两刀斩去。 刀剑相碰,只听到一阵清脆的碰撞声起,朦胧的夜色之中一阵火星溅起。两把长刀竟被司马恩的长剑生生斩断。 轻薄的快剑,朝着左边黑衣人削去。 只听到一声闷哼,左边的黑衣人竟被拦腰斩断。右边的黑衣人不退反进,手中的半截宽刀朝着司马恩的肩膀上刺去。 因身后有四个黑衣人同时逼过来,司马恩无法后退,只能咬牙挥剑朝着猛扑过来的黑衣人削去。那长剑划过,扬起一阵血雾。黑人的首级被削下,几乎是同时,他手中的断刀准确地插到司马恩的左肩上。 司马恩发出一声惨叫,蹲到地上。 身后的四个黑衣人迅速地站在四面,将她围在中间。 司马恩伸手封住左边肩膀上的穴道,沉声道:“我知道今日必死无疑,可是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何人想要我性命?” 司马恩虽是武行出身,可是她行事坦然豪爽,未曾与人结下仇怨。眼前的这种职业杀手,断然不会杀错对象。到底是谁,会想取她性命? 这样的杀手,使用的是那种一出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刀法,只有真正的职业杀手才会有此杀出。真正的杀手,便是以命换命。只要一出手,便不会退缩。出手必死人,不是敌人死,便是自己死。 后面的四人持刀,迅速地分站四面,封死在司马恩的的退路。 凌厉的风吹起了黑衣人黑色的衣角,发出阵阵咻咻的轻响。四双眼睛,带着冰冷锋利的寒光,注视着蹲在地上的司马恩。 四人见司马恩一出手便灭掉前面的两个黑衣人,足以可见她的身手非同小可,一时间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司马恩蹲在地上,警觉地看着四人。这样的俯视角度,能让她更加清楚地看到身边的敌人的一举一动,。只是她左边的肩膀中了刀伤,虽然司马恩自己封住了穴道能暂时的止血,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因气血不通,她的半个身子开始麻木。 圆盘一般的月亮,悄然爬山了树梢。 那一层皎洁的月光,似乎带着一层冰凉,照在司马恩的身上。白色的衣裙,将肩膀上的那把断刀照耀得十分的醒目。随着鲜血染湿的面积慢慢地扩大,司马恩的身体发出轻微的颤抖。如此拖延时间,也断不是办法。虽然四个黑衣人不敢贸然出手,可是身受重伤的她,时间越长,体力消耗的越快。 忽地,一个黑衣人发出一声尖锐而沙哑的声音,如同山间野兽的嚎叫一般。先前四人见司马恩的武功了得,不敢贸然出手。此时看清楚了她肩膀上那深及刀柄的断刀,听到那黑衣人发出口令,四人握紧手中的钢刀,围着司马恩慢慢地走动旋转起来。 司马恩只感觉到半边的身体开始麻木,仰天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忽地纵起身子,挥剑朝着前面的黑衣服人削去。 那黑衣人早有察觉,见司马恩挥剑朝着自己削来,竟然扔朝着那轻薄的剑身迎去。随着一阵温热的血雾飘起,司马恩手中的长剑直直地刺入了黑衣人的腹中。黑衣人手中的长刀已经到了她的肩膀上,司马恩猛地一躲,那宽厚的长刀从的肩膀旁边削过,手臂之上的一块肉连着衣袖,被生生削了下来。 司马恩只感觉道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右肩之处传来,咬牙发出一声怒吼,正想蹲下身子。忽地,只感觉眼前一黑,三把雪亮的长刀已经落到了她的脖子上。 司马恩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道:“我命休也。” 轻轻地仰头,看着滚圆的月亮,两眼之中带着温度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司马恩不是怕死之人,只是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让她心有不甘。 正在司马恩等着那冰冷的长刀削过喉咙之时,只听到咻咻咻三声。三把飞刀,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射向三把长刀上。 随着一阵火星溅起,那架在司马恩脖子上的三把长刀竟被震得飞了出去。 三个黑衣服迅速后退,身子一动,同时从腰上抽出三把软剑,一字排开远远地看着司马恩。 司马恩咬着牙齿,努力地支撑着身体,跪到地上。此时,不要说三个高手,纵是普通之人,也能轻易地削下她的人头。 清凉的月色之下,一匹杂色的老马缓缓地朝着司马恩走了过来。 那是一匹很老很老的马,似乎经过了长途的奔波,每走一步都带着浓重的粗喘。 马背上的一个看不清年龄的男子,带着一股无比的虚弱之态,朝着三个黑衣人笑道:“你等贼子,竟然如此欺负一个受伤女子,还要脸么?”他的声音虽然带着几分疲劳之音,可是低沉之中却带着一股摄人心弦的磁性。 三个黑衣人身子一动,迅速地后退数步。 宽厚的长刀,重量不下三十斤。对方只是射出三支飞刀,竟能将那长刀震飞,足以可见这马上男子的身手绝对超过三个黑人数倍。 更何况,那三支飞刀出自一人之手,却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震开长刀。若不是为了荡开长刀救下司马恩的命,恐怕三个黑衣人早就死在那飞刀之下。 原本以为那三个黑衣人后退之后会迅速逃离,未曾想到,三个黑衣人竟朝着地上的三具尸体扑去。迅速地将尸体堆在一起,各自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瓶子,朝着自身上倒去。 随着一阵梭梭的声音响起,三个人的身上迅速地窜起一层幽蓝的火焰。三人扑到尸体上面,瞬间的功夫,六具尸体在那一阵幽蓝的火焰之下化成一堆灰烬。 司马恩强忍住肩膀上剧烈的疼痛,伸手从肩上拔出断刀,朝着马背上的男子虚弱地道:“多谢公子救得小女一命。” 那马背上的有气无力的男子忽地跌下马背,带着几分狼狈地站起身来,朝着尸体燃烧的方向跑去。眼见看着地上跳动着的磷火,颤声道:“你,你到地是何人,怎会惹上他们?”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冤家路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冤家路窄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男子,摇头道:“小女子是司马府上的大小姐,从仙女庵回家的路上遇上他们的。” 她看着男子浑身颤抖的样子,一股莫名的恐惧带着噬骨的寒冷,迅速地扩散到全身,低声道:“他们他们到底是何人?”眼见那男子的样子,一张沾满灰尘的脸上,似乎带着无比的惊恐。以他的身手,纵是那六个杀手联手断然不会是他的对手,可是他怎会如此惊恐? 男子慢慢地转过身子,一张沾满灰尘的脸上,带着警觉的疑惑,冷声道:“你是司马府的人?” 司马恩咬着牙齿,点头道:“不错,可能他们认错人了。小女子素来与人无冤无仇,断不会招惹如此杀手。”这六个杀手,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一旦任务失败,在自刎之前断掉所有后路,不留丝毫的痕迹。 见那男子低头沉思,司马恩猛然一惊,颤声道:“难道,公子认识这些人么?” 那男子仰头长叹一声,慢慢地走到司马恩的面前,摇头冷笑道:“如此行事之法,江湖上的职业杀手也不在少数,我也只是胡乱猜测。” 说着,走到司马恩的身边,伸手将她扶起。看到司马恩肩膀上的伤口,惊声道:“小姐,你的伤势严重,若是不能尽快救治,恐怕你的一条胳膊不保。” 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朝着马匹看去。摇头道:“这马匹眼见连续赶路数日,此时也自身难保,无法提起脚力了。” 司马恩摇了摇头,惨然一笑道:“若非公子及时出手,小女子恐怕早已成了刀下鬼了。今日也算是小女子之幸,能遇得公子。”扭头看了看火光点点的市集,道:“公子也是连日赶路,想必早已经疲惫不堪,公子救得小女子一命,已经感激不尽了。公子还是骑上马匹,赶往那铖城之地罢。” 男子眉头一皱,道:“你确定不需要马匹脚力么?”眼前的女子,虽谈吐自然轻松,可是终因伤势过重,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在月光之下,带着一层怕人的乌青。如此重伤,不要说徒步行走,若是救治不及时,恐怕有性命之忧。 司马恩感激地点了点头,笑道:“我就不耽误公子赶路了,我还是缓步前行,也许明早日出之时也便能到那铖城之地了。”想了想,低声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若是他日有机会,定会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男子突然哈哈冷笑一声,挥了挥手,沉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司马小姐休要记在心上,我本是碌官之后,也不会有司马小姐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话语中似乎带着几分冰冷,夜色之下的一张脸上竟带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男子,心中一阵纳闷,此人出手救下自己一命,可怎会在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的冷漠,却见那男子一双眼睛正在冷冷地看着自己,连忙道:“公子,难道认识我司马府么?” 看着男子那冰冷的眼神,司马恩在心中暗道奇怪,看他的样子似乎对司马府有着很深的怨恨。若是先前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恐怕他根本就不会出手相救。 男子哈哈冷笑一声,道:“我乃是南宫府长子,南宫秋是也。”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逼视着司马恩,道:“虽然我父亲被司马监逼迫辞官,可是在下还是要好好感谢司马府大人。若不是我父亲失去了那太保之职,恐怕我也不能就此回家享受清福啊。” 司马恩猛然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个人便是司南宫瑾的长子南宫秋,他不是到边界征战了么,怎能回家?更何况连夜赶路,难道这人是逃兵么? 强忍着肩膀上的剧痛,低声道:“公子休要误会,小女子本就是府中闺秀,不理会那朝第之事。官家之争,不祸及家人,南宫府与司马府之间有何过节小女子也不知道,不管怎样,我依然感谢你能出手救我一命。” 南宫秋冷冷一笑,慢慢地凑到司马恩的面前,怒道:“与你无关?若非司马监滥用职权公报私仇,我父亲如何会被迫辞官?”原本对司马恩没有怨恨之感,忽地听到她竟然将父亲被逼辞官之事说得轻描淡写,一时间之怒从心起。 南宫秋紧紧地咬着牙齿,齿之间传出阵阵紧碎响,厉声道:“不过我也得感谢司马大人,我若是以太保之子的名义前往沙场,恐怕得做个先锋将军,过着那种带兵打战饮血舔颅日子。此时更好,我因是碌官之子,无法掌权带兵,正好可以休假回家,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原来,南宫秋在边界之初,跟随先锋将军出征打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屡次立下战功,获封二甲副将之衔。只因南宫瑾辞官之后,他便被定为碌官之后,瞬时被贬为普通骑兵。 南宫秋本就是血气方刚,胸怀大志之人,如此以来,所有的希望破灭。 地位的一落千丈让他失去了斗志,也失去了原本可以手掌万兵的光辉前程。因为司马监失去了那太保之之威,边界的将军副将对他免去了提拔重用的机会。南宫秋从二甲副将一路调到小兵,最后被调至后方厨房做伙夫。 原本南宫秋早已经打算归家为民,可是军规如山,若非残老之人,断然不可轻易离开。若是私自回家,那逃兵之罚比辞官更甚至千倍,不但当事之人会受到斩首之刑,还会祸及家族,连诛三代。 那南宫燕随皇后进宫之后,得知哥哥的处境悲切,便央求皇后下了一道特赦令,将南宫秋招回京城,以便日后寻机重用。 南宫秋得以大赦,归心似箭的他连日从边界赶回,在路上也不作丝毫停留。那一匹即将退役的老马一路奔波,早已经身疲力竭。若非他一路缓慢而行,也不会碰上了被追杀的司马恩。 得知司马恩便是让南宫府落败之魁司马府上的人,他不由得一阵怒火窜起,暗自后悔不该贸然出手施救。看着面色苍白的司马恩,南宫秋的心中虽然一阵心软,可是那怨恨的怒火几乎烧干了他的理智。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还我一条命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还我一条命 司马恩无奈地轻叹一声,苦笑道:“原来是南宫公子,只不过我辈也无力过问那朝第之事。若是我哥哥有对不住南宫府的地方,小女给你陪个不是。可是所有事情,小女也无能干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咬牙忍住身上的剧痛,慢慢地朝着市集的方向走去。 南宫秋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翻腾的内心慢慢地平息下去。冷冷地看了司马恩一眼,翻身上马,挥掌朝着毛色花白的老马拍去。 那老马发出一声惨啸,朝着灯火点点的城镇奔去。虽马步与快骑相比慢了许多,可是转眼之间,便将身负重伤的司马恩甩在了夜色之中。 司马恩看着南宫秋远去的背影,感觉到左边的身子慢慢地失去了知觉,想了想,转身走到那尸灰狼藉的地方捡起一把长刀,咬牙朝着铖城的方向走去。 半边麻木的身子,在一阵酥麻之后,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经过一场紧张和恶斗之后,司马恩早已经耗干了精力。 还未走出半里之远,司马恩只感觉整个身子犹如被抽干血液一般的酥麻,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司马恩发出一声惨叫,眼前一黑整个人昏死过去。 夜色之下,两骑马朝着司马恩的方向奔来。那高头黑马之上,冷流世面带焦急,挥鞭催马。剧烈颠簸之下的夜芳菲紧紧地搂着冷流世的腰,发出一声声焦急的呼唤:“姐姐,司马恩,你在哪里啊?” 那快马的后面,缓步紧随而来的人竟是南宫秋。 他刚刚跑出一里多地,便碰上一路寻来的冷流世和夜芳菲。那夜芳菲听闻司马恩遭人追杀,受了重伤,几乎被吓了个半死,紧催着冷流世一路地寻了过来。 快马跑到司马恩身边,冷流世搂着夜芳菲的身子飞身下马。夜芳菲一见,身子发出一阵颤抖,颤声道:“姐姐,姐姐还活着么?” 极度的惊恐,让她的大脑一阵眩晕,颤抖着跪到地上,伸手摸着司马恩的脉门,颤声道:“脉象虚弱无力,若是不尽快救治,恐怕姐姐性命不保。”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你休要着急,我这就带她前去求医。”说着,将司马恩抱起,放到马背上,朝着远处的南宫秋道:“秋儿,司马恩性命危在旦夕,我快马带她前往梁王爷府上求救。你与属芳随后罢,只等我到了梁王府,便让梁七少驱车前来接你们。”说罢,纵身上马。 他见司马恩的手上抓着钢刀,伸手想取下。不想那司马恩人虽昏迷,可是握刀的手抓得死死的,冷流世试了几次,都无法拨开,只能作罢。 夜芳菲咬着着嘴唇,狠狠地甩了甩头,努力地让自己清醒过来。朝着冷流世道:“快马带姐姐前去,我们随后便来,到了梁府先救治姐姐,不要管我们。”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你休要担心,司马恩只要到了梁王府,一定有救。”说罢,催马朝着铖城飞奔而去,快马之上,回头朝着南宫秋道:“秋儿,帮我照顾好属芳,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提头来见。” 南宫秋苦笑着摇了摇,他们自小情同手足,兄弟分别一年之久,半路见面竟不如一个外姓女子。这冷流世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眼见身下的老马步伐缓慢,南宫秋干脆跳下马背,朝着夜芳菲跑了过去。 他刚刚跑到夜芳菲身边,看到夜芳菲那张黝黑的脸,身子一抖,迅速地后退数步。 忽地,两个人发出一声惊叫,几乎是同时,伸手捂住嘴。 夜芳菲猛然后退几步,双目中带着极度的惊恐,看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的南宫秋。 果然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当今世上,唯一一个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便是这南宫秋。先前还不知道南宫府与冷府之间的关系,她见到了南宫燕与冷流世之后,才明白,他们两人早已经情同手足。 夜芳菲做梦都没有想到,赵王爷与冷流世都不曾发现自己的身份,这个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竟然回来了。就凭借南宫秋与冷流世的关系,若是让他保守这个秘密,恐怕比要他的命还重要。 良久,夜芳菲房开手,双眼中依然带着几分惊恐,低声道:“南宫公子,是否记得当日你立下的誓言。” 南宫秋紧紧地咬着嘴唇,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微笑,慢慢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带着几分警觉地看了看周围,低声道:“适才流世兄弟称呼你为属芳,难道,他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么?” 夜芳菲目光一动,冷冷地看着南宫秋,道:“若是知道了,你以为我还能站着与你说话么?”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笑道:“不知公子是否记得,当日若是我不加阻拦,恐怕你早已经不在人世了罢。”心中,带着无比的焦急和慌乱,警觉地看着南宫秋。 她在心中一阵后悔,当日就不该阻拦属龙语和夜神翼,若是当日取了南宫秋的性命,此时也不会出此乱子。她开始明白,在官家和江湖之上,一时之间的善性,很可能会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所有的那些斩草除根的做法,都不过是出于自我保护的举动。 此时,唯一的希望便是这南宫秋不会如南宫燕一般的心胸狭窄。若是他违背当日誓言,将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恐怕冷陌会利用所有的力量,将司马府和夜芳菲连根铲除。 南宫秋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我南宫秋欠你一条命。”他知道,若是当日不遇上属龙语和夜芳菲,他也会死在夜神翼一伙人的手上。他的命是她救的,就像冷流世一般,是她拥命换回来的。 “好!”夜芳菲点了点头,道:“那么,今天我想要回你欠我的一条命。”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深沉的平静。适才那一脸的惊恐之色早已经消失,冷冷地看着南宫秋。 南宫秋脸色一变,沉声道:“难道,你想置我于死地么?”眉目之间带着几分诧异,疑惑地看着夜芳菲。 第一百三十七章 誓守承诺 第一百三十七章 誓守承诺 月色之下,夜芳菲那双明亮的双眼中,散发着两道冰冷的寒光。这样的一双眼睛,在这夏夜之中,却让人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南宫秋心中猛地一沉,想在那荒野官道之上,若非夜芳菲以身阻止属龙语,恐怕他早已经死在属龙语的掌下。难道,这夜芳菲经历过生死之后,激发出了她的杀性了么?那夜芳菲双眼中隐藏着的杀气,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有的。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当日我以身救下南宫公子,此时如何要置你于死地?纵是我有心杀你,恐怕也没哪个本事。” 南宫秋沉声道:“那么,你想如何?”他感觉到有些奇怪,这夜芳菲不是与属龙语上少林的么,怎么此时会与冷流世在一起?难道就连被夜芳菲以身救下的冷流世,也没有认出她么? 夜芳菲冷冷一笑,道:“小女子九死一生,经历过太多的磨难。此时尚能留得一命,已属万幸。当我经历过太多的生死,便知道了生命的可贵。” 轻轻地吸了吸鼻子,道:“所以,我只求公子能履行当日的誓言,保守我身份的秘密。小女子很怕死,我还不想死。”言语之间带着几分酸涩的颤抖,虽脸上无比的平静,可是双眼中的那抹冰冷的依旧带着几分锋利。 她并非真正的怕死,让她对死亡恐惧的,是来自于身负着夜府的血海深仇。在她的使命未能完成之前,她连死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她只能想尽所有的办法,努力地活下去。纵是骗尽天下人,她也要苟且地活下去。 南宫秋沉重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我南宫秋当日能立下誓言,便是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我若是不履行誓言,将你的身份泄露出去,恐怕天理难容。” 在夜芳菲的身上,他看到一种超越生死的善性。那种善性,除了与生俱来的的本能,更是一种视死如归不思回报的付出。在那千钧一发的要紧关头,她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也许,在她的骨子里面,那种舍命为人的善性,终将成为她最强不可摧的基石。 南宫秋见到夜芳菲之后,他才明白为何冷流世会一直对夜芳菲心存愧疚。情愿用那刻意的霸道和狂妄去与天下人为敌,只是为了与冷陌作出那无声的抗争。 夜芳菲在看到南宫秋就要命丧属龙语掌下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以身荡开那致命一掌。这样的一个女孩,为何老天无眼,要让她受尽折磨? 心中的一股酸涩慢慢地扩散开去,蔓延到鼻尖。南宫秋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吸了吸鼻子,沉声道:“若是流世兄知道了你的身份,恐怕会竭尽所能的保护你的。他自那盛典之后,无时不刻记挂着你的救命之恩。他横行京城,处处与人结仇,便是抵抗冷国丈的独断之行。” 南宫秋与冷流世自小一起长大,冷流世的为人和个性他最为清楚。若不是因为的心中对夜芳菲的愧疚,他断然不会纨绔成性,处处与人结怨。 冷流世身为冷府独子,以冷府的条件,他的前途必然是一片光明。可是他偏偏要在京城横行霸道,让自己的劣迹传遍京城,甚至传到皇帝的耳中。 夜芳菲仰头哈哈一笑,双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厉害声道:“是么?那你要不要试试,与他说明我的身份。看看我能不能活过三天。” 抬手指着南宫秋的鼻子,冷声道:“我要你记住,今日我便要你一命抵一命,用你的命换我的命。你欠我的一条命,已经还我了。我们今日之前,从未见过,也互不认识。” 南宫秋点了点头,正色道:“南宫某正有此意,你我互不相欠。今日之前,南宫某根本就不曾见过,也不识得你。” 夜芳菲呵呵冷笑一声,朝着南宫秋施礼道:“小女属芳,见过南宫公子。” 南宫秋抱拳恭敬地道:“在下南宫秋,有礼了。” 夜芳菲微微一笑,伸手理了理头发,转身朝着市集的方向走去。 南宫秋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牵着马匹,默默地跟在夜芳菲的身后。他的心中,忽地变得沉重而茫然。 这属芳与司马恩到底是何关系? 按理来说,冷流世与司马府应该势不两立才对,为何他见到司马恩受伤之后,会如临大敌一般的紧张? 带着几分疑惑,朝着前面的夜芳菲轻声道:“属小姐,在下有一事不明白,能否请教?” 夜芳菲回头看了南宫秋一眼,沉声道:“冷府司马府与南宫府之间,本无实质冲突。若非冷流世与你妹妹联手欺负司马镰,造成失手成伤,冷流世与我姐姐司马恩本就不会是敌人。” 南宫秋身子猛地一抽,惊出一身冷汗。这夜芳菲果然不同凡响,自己不过是心存疑惑,想随口一问,不想她竟然早就深知自己的用意。故作轻松地哈哈一笑,道:“也是,都是年少不知事,冲突难免,若是大家能成为朋友,也不失为了天大的好事。” 他想到了司马恩的话,朝第之间的争斗,与他们晚辈何干?想起先前对司马恩的怨恨,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愧疚。未曾想到,自己身为一介男子汉,心胸竟不如这不过十多岁的女孩子,着实有些颜面扫地。 那缓步而行的老马忽地倒地,口吐白沫。南宫秋牙齿一咬,丢下缰绳,道:“不如我们便步行过去罢,这马匹劳累过度,估计也活不了多少时辰了。” 夜芳菲正欲开口,忽地听到一阵马步之声,低声道:“梁王府的人来了。” 月光之下,宽坦的官道之下,一辆马车快速地朝着二人跑来。 那马车奔至二人面前,梁七少跳下马车,朝着夜芳菲道:“属小姐,冷兄弟到府之后便让我驱车前来接你们。冷兄的交代了,那司马恩已无性命之忧,休要担心。” 抬头看到南宫秋,吃惊地后退几步,颤声道:“秋,秋儿?”他们同为官家之后,自小便已熟识。南宫瑾为朝廷武官,而梁府又是兵器制造之府,故而两府之间往来甚多。 眼见南宫秋一脸灰头土脸的样子,甚是狼狈,摇头笑道:“日前我随父进宫,听你妹妹听说你要回来了,我还以为她跟我开玩笑。如此正好,我们兄弟三人多年未能聚在一起,今日正好可以痛饮一番。”说着,掀起马车上的垂帘,朝着夜芳菲恭敬地道:“属小姐,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匪夷所思 第一百三十八章 匪夷所思 南宫秋吃惊地看着脸上带着谦卑微笑的梁七少,只等夜芳菲进了马车,一把拉过梁七少,低声道:“ 这属芳是何人,就连你见了都如此恭敬?” 想这梁七少为梁王府大公子,梁王府虽势力不如冷府那般直逼皇威,可是在朝官之中,梁王府为二品重臣之府,让梁七少都如此谦卑之人,天下屈指可数。 梁七少凑到南宫秋的耳边,低声道:“你休要得罪于她,她是何来头我不得而知,若是天下有一个人可以让冷流世言听计从的话,便是她了。” 南宫秋身子一震,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颤声道:“可是,那属芳好像是司马府上的人。流世兄为何会与她扯上关系?”心中不禁一阵紧张,难道,冷流世早已经知道了夜芳菲的身份了么? 忽地,南宫秋眼睛一亮,他似乎明白过来。若是冷陌知道了夜芳菲的存在,恐怕冷流世也无能保全得了她。想来,冷流世也必然是为了夜芳菲的安全,才会装作不知罢。 梁七少推了推南宫秋,笑道:“流世那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就连皇后都拿他没有办法,所有我们只要不惹他生气便好了。”说着,两人上了马车,朝着铖城的方向跑去。 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上,在车壁圆灯的照耀之下,夜芳菲才看清楚南宫秋的样子。 与曾经见过的那个粉面少年不同的是,此时的南宫秋经过了沙场的磨炼,变得更加的成熟。侍女递过毛巾,南宫秋擦了擦脸,露出古铜色的肌肤。 南宫秋在边界之时,终日奔波练兵,随军出征。曾经那白皙的肌肤早已经变得黝黑光亮,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健硕的阳刚之气。在梁七少的身边,显得威武而霸气。 南宫秋见夜芳菲冷冷地看着自己,脸上竟带着几分羞涩,笑道:“属小姐是否见在下一身风尘,不能见人?说来惭愧,我连日赶路已经有三天未能洗个热水澡了。”抬手抓了抓头,不敢看夜芳菲的双眼。 那一双眼睛,似乎永远都带着一股冰冷的深沉,似乎能透过对方的身体,看到他的心里面去。在夜芳菲的身上,似乎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压迫之感,纵是她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轻笑,那双如同钢刀一般锋利的眼睛,也是令人不敢直视。 梁七少一见,以为南宫秋听了自己的话不敢正视夜芳菲,打趣地笑道:“南宫兄弟本不是内向之人,只是今日见了属小姐,被属小姐那一身正气所有震撼罢。梁某虽与属小姐只有一面之缘,可是属小姐为人在下这是佩服。” 夜芳菲眉头一皱,奇怪地道:“今日所见之时,公子不是被我样子吓到了么?我们未能深交,你如何得知我为人不错?”眉头一扬,冷冷地看着梁七少。 梁七少笑道:“我离店之时,便听到你教训冷兄。其实并非冷兄不近人情,只是我当时的表现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先前见到属小姐,并非是因为小姐的容貌,只是梁某感觉到意外,冷兄的若是出了京城,素来是独来独往,突然带了个伴,梁某感到有些意外罢了。” 夜芳菲的嘴边,露出一丝轻笑,扭头看着南宫秋,笑道:“南宫公子,在你所见过的女子中,还有比我更丑的么?” 南宫秋吃惊地看了夜芳菲一眼,随即低声道:“有,当然是有的。” “哦?”夜芳菲带着几分意外,笑道:“何人会比我还丑?” 南宫秋故作轻的松哈哈一笑,道:“属小姐何须在意容貌,普天之下,人有人的长处,更何况属小姐只是肤色稍暗,在我看来你并不丑。”他看到夜芳菲那明亮的双眼中,似乎永远都带着两道寒光,就像锋利的刀锋一般,带着一股噬骨的冰冷。难道,她这样的冰冷,是来自于对自己容貌的自卑么? 夜芳菲看着南宫秋满脸的疲惫之色,笑道:“回到铖城还有一段的路程,南宫公子连日赶路,想必是累坏了,你还是先休息一下罢。” 梁七少见三人说话气氛僵硬,正感尴尬,点头笑道:“这马车后格有简床,秋儿你先休息一下罢。” 南宫秋点了点头,朝着夜芳菲抱拳道:“失陪了。” 夜芳菲轻轻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靠在松软的卧榻上。 一路无话,加之那两匹俊马脚力了得,不到四个时辰便到了梁王府上。 此时正值深夜,梁王府却是灯火通明。 院中八角之上高挂的巨形灯笼,把整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梁七少引着二人朝着正厅走去,远远地,便看见一个发须花白的老者和冷流世一起迎了出来。 夜芳菲见冷流世面色平静,一颗悬挂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 冷流世朝着夜芳菲沉声道:“过来见过梁王爷。” 夜芳菲连忙朝着老者恭敬地施礼道:“小女子属芳,见过梁王爷。” 梁王爷手摸胡须,发出爽朗的大笑,道:“好,很好,今日三府齐聚,真真令我梁王府蓬荜生辉啊。虽然司马恩大小姐受伤严重,万幸的是还不至于会致命。南宫秋儿从边界回归,也算是一大好事。男儿之躯,创功立绩也并非一定要在那沙场之上。” 说着,走到南宫秋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那宫中规矩众多,你们年轻人终是喜欢自由,只等我上书皇帝,让他派你到我府上,与七少一起铸好兵器,一样能封候为官。” 南宫秋垂首笑道:“多谢梁王爷成全,只等我回去与家父商量之后,再作定夺。”南宫秋知道,像自己这般的碌官之后,朝第之上的官家无不退避三舍,这梁王爷有此一说,也不过是台面之词,当真不得。 梁王爷哈哈一笑,道:“如此也好,等他日上朝进宫之时,我在与南宫大人说说罢。一路奔波,想必大家都饿了,老夫备了酒菜,诸位稍微洗漱一番便开席罢。” 夜芳菲轻轻地拉了拉冷流世的衣袖,悄声道:“我姐姐在什么地方,我想去看看她。”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你随我来罢。” 说着,朝着梁王爷笑道:“属芳记挂着司马恩,我带她去看看罢。” 拉着夜芳菲的手,侧边的后寝走去。 梁王爷手摸胡须,看着冷流世的背影,疑惑地道:“流世这娃儿,生性残暴喜斗,怎生与这女娃儿如此交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扑朔迷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扑朔迷离 梁王爷见过冷流世与皇后说话的样子,哪怕在皇宫之中也都是面带高傲的冷漠,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是,却在见到夜芳菲的时候,双目中那份冰冷也随之消失。看那女娃的样子,也并朝中高官重臣之女,这个冷公子为何会如此谦卑? 南宫秋神经一紧,连忙道:“好像那属芳与流世自小便认识,只因她身带顽疾,肤色与常人有异,经常被人耻笑,流世兄是可怜她的出身,才会另眼代之。” 听到梁王爷的话,只惊出南宫秋一身冷汗。若是那夜芳菲真的引起这梁王爷的好奇之心,倘若与冷陌见面之时提起属芳,恐怕会引起冷陌的警觉。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便是,你知道了一些秘密,却又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梁七少点头附和,道:“正是,那属芳因容貌之相心存芥蒂,想来流世兄弟不过是怜悯于她罢,才会显得如此亲近。” 想了想,朝着梁王爷道:“父王,时辰不早,不如你先去休息。流世兄与秋儿难得造访府上,如果你在的话,我们年轻人多有拘谨,还是让我陪同他们便好。” 梁王爷哈哈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我便不打扰你们兄弟说话了。记住,司马恩交代过,明日给司马监传信过去,就说她在仙女庵中静养几日,以免司马大人担心。” 只等梁王爷走出正厅,梁七少凑到南宫秋的耳边沉声道:“你可知道追杀司马恩之人是何来头?” 南宫秋疑惑地看了看梁七少,摇头道:“我未能与他们交手,夜色深重,看不清对方的来路。” 梁七少朝着门口的侍女挥了挥手,四个侍女应声退下,顺手关上房门。 南宫秋吃惊地看着梁七少,急道:“难道梁兄知道么?” 梁七少压低声音,沉声道:“那杀手是皇宫之中白虎堂的人。” “啊?”南宫秋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梁七少,颤声道:“这,这断不可能。” 南宫秋身为南宫府长子,他比谁都清楚。皇宫之中,设有四门御林侍卫。四门之中的人,全部都是由皇家侍卫中挑选出了来的精英。 那朱雀和玄武两门,是秘密保护皇帝的御林贴身侍卫,在皇帝有难之时,能兵从天降护得龙身安全。青龙和白虎二门,是专门秘密处理朝廷乱党和奸诈之人的杀手。在证据确凿,却又不能声张的情况下,替皇帝秘密除掉奸臣乱党。 梁七少转身从卧榻上抽出一把长刀,伸手在刀身上轻轻一弹,那刀身之上传出清脆的当啷之声。 南宫秋颤声道:“梁兄如何能从这刀上看出杀手来路?”那朴刀外形与普通的宽刀无异,就连手柄上缠绕的绸布都有些杂乱。 梁七少正色道:“此刀异常锋利,虽是刀,却比剑刃还仞些。”说着,从肩膀上拔下一根头发,朝着刀口上轻轻一吹,那头发落到刀口上,瞬间断开。 南宫秋发出一声惊叹,道:“果然是好刀。” 梁七少哈哈一笑,伸手抓住刀背,双手一动,当的一声那雪亮的长刀竟被他生生折断。他看着目瞪口呆的南宫秋,低声道:“此刀虽锋利,可是毫无韧性,遇强则断。” 南宫秋急道:“这是何道理?” 梁七少沉声道:“白虎堂之人,出手必取人性命。他们需要只是刀刃足够的锋利便可,无需与人搏斗。所以,在打造之时,便用生铁简锻,这样能保持刀的硬度,刃口越硬便越锋利。此刀虽然锋利无比,可是太过生脆,遇强必断。” 南宫秋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道:“此刀,难道只有白虎堂的人才用么?”那皇宫四门之中的高手,全部都是南宫瑾一手挑选,严格训练而出。南宫秋虽未能深入了解,可是他当然知道,那白虎堂中的高手,便是出自父亲之手训练而出。 梁七少点了点头,道:“不错,天下之人恐怕只有白虎堂的人才会用此刀。若是刀断,人也必死。难道你还不知道,那白虎堂的人每年都在增位,便是因为有去无回者甚多。” 南宫秋的脸色,露出一丝惊恐,摇头道:“如此说来,这追杀司马恩之人,是皇帝派出的么?”这司马恩不过是官家闺秀,怎生会与朝廷扯上关系? 若是真如梁七少所说,那六个杀手是白虎堂之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他的父亲南宫瑾指派了。若说是皇帝下令铲除司马恩,断是不可能。 梁七少面色凝重,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也只不过是猜测而已。不过,若说是皇帝派遣之人,也说不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苦笑道:“要说是杀手追杀错对象,恐怕更不可能罢。”那白虎堂中的杀手,全部都是皇宫之中顶尖的高手,无不是训练有素,机警敏锐之人,万万不会杀错对象。 南宫秋低声道:“此事,流世兄知道么?”他远在边界,也不知道家中发生了何事。此时,他唯一的希望便是,父亲万万不可与此事扯上关系。否则,仅此一条,便足以将他南宫府连根拔除。 梁七少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未曾与他说起,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猜测而已。”想了想,凑到南宫秋的耳边,道:“除了皇帝,还有谁能调派白虎堂的人?” 南宫秋眉头一皱,忽地眼睛一亮,道:“谏院之能,一样能调派白虎堂的人。”忽地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若是那白虎堂之人真是父亲调派,事情败露,必是诛九族的大罪。 梁七少疑惑地看了看南宫秋,笑道:“难道司马监派人追杀自己的妹妹?”那司马监身为谏官之首,若是谏院出面派遣,手令必须由司马监发出。 南宫秋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苦笑道:“我父亲就是被司马监逼迫辞官,这司马恩的死活与我何干?”咬了咬牙齿,沉声道:“此时我只想好好地洗个澡,然后痛快地喝上几杯。”说着,为了掩饰心中的焦急,故作地伸了个懒腰。 梁七少哈哈一笑,道:“如此,你快去罢。” 说着,举手轻拍三下,门外两个侍女推门进来,带着南宫秋朝着后院寝宫走去。 梁七少捡起地上的断刀,冷冷地看着那整齐裂口,脸上一片漠然之色。他自小便得父亲真传,对祖上所传的铸造之术了然于胸。他清楚地记得,这个钢刀的去向,便是皇宫中的白虎堂。 第一百四十章 蛛丝马迹 第一百四十章 蛛丝马迹 只是,白虎堂的人追杀司马恩,着实让人匪夷所思。那白虎堂的人,只管朝廷中事。这司马恩为一介女流,更不是朝廷官臣,纵是皇帝要诛之其身,也根本用不着派出白虎堂的人。 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那断刀扔进杂物篓中。 忽地,感觉身后一阵冷风,猛地一回头,便看见冷流世站在自己的身后。 梁七少拍了拍胸口,笑道:“流世兄神出鬼没的,把小弟吓一跳啊。”看了看冷流世的身后,奇怪地道:“属小姐呢?” 冷流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她一路奔波,早已经累坏了,我便让她随司马恩睡了。”双目中带着几分冰冷,沉声道:“那追杀司马恩之人,到底是何来头?” 凭司马府的威望,有人敢深夜闯入府上,将司马恩引出欲杀之,此事已经非同小可。若非江湖恩怨,必定是官家之间的仇怨已深不可忍。 梁七少苦笑着摇头道:“小弟也感到奇怪,我见司马恩带回来的刀,似乎像是皇室中人啊。” 冷流世脸色一变,摇头道:“这断不可能。”咬牙看着梁七少,沉声道:“那想取司马恩命之人,绝对不是普通之辈。若是在武器上便让我等看出端倪,恐怕也不敢与司马府为敌了。”伸手拍了拍梁七少的肩膀,笑道:“梁公子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借刀杀人么?” 梁七少伸手猛地一拍脑袋,道:“小弟这脑子,果然不好使。适才我还百思不得其解,为何那白虎堂的人会追杀这个一介女流之辈。”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如,我们先吃酒菜罢。” 两人走到桌边,坐下不久,换洗一新南宫秋急急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朝着冷流世道:“冷兄,我妹妹真的随皇后进宫了么?”他在洗澡之时便一直在揣摩那杀手的来历,根据父亲的处世之本,断然不会与人结下仇怨。 那南宫瑾自小便教育他们兄妹二人,处世之道以德服人才是根本,所以父亲断然不会行此公报私仇之举。他想到了南宫燕,那个自小喜动拳脚,任性刁蛮的妹妹,会不会是她因为父亲被逼辞官一事对司马恩怀恨在心,进得皇宫之中借用皇后之威私自调令?想到于此,南宫秋胡乱地洗了洗,便冲了出来。 冷流世眉头一皱,不悦地道:“若非南宫燕与皇后求情,恐怕你此时还在边界做伙夫罢。”伸手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笑道:“此时你回来正好,只等书院学成之时,你便随我前往边界。你我兄弟二人联手,不把鞑子赶出千里疆域之外,断不回城。” 南宫秋心中一阵焦虑,咬了咬牙仰头长叹一声,苦笑道:“冷兄啊,冷兄,燕儿自小刁钻任性,你让她进宫了,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乱子。此时我南宫府已为碌官之府,若是她在宫中再生乱子,恐怕我南宫世家被贬为平民指日可待了。”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原本饥肠滚滚的他,忽然之间没有了食欲。 冷流世冷冷一笑,道:“你放心便是,只要有我冷府一日,便有你南宫府一日。你休要消沉,有我冷流世在,便不会让你南宫府一世为碌官之府。更何况,南宫燕进得宫中,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帮助她成长,也未必是坏事。” 原本冷流世是存有私心,若是不把南宫燕送入宫中,这丫头终日纠缠令他十分头疼。当日他求冷凌孇将南宫燕带入宫中,不过是想自己能落得一份清静。 梁七少点了点头,端起酒杯,道:“小弟敬两位兄弟一杯,只望日后我们能联手强国,为我大宋做出一番事业。” 听到梁七少的话,冷流世的双目中浮现出一抹深沉的亮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的心中,一个声音响起,“你既敢承诺,为何还在乎那人还在不在?你承诺下来的事情,她在与不在有何区别?”是啊,为大宋作出一番事业,不正是自己曾经与夜芳菲承诺下来的么? 唇边,露出一丝高傲的冷笑。 是的,他会夺得天下。 总有一日,他会向她证明。他不是懦夫,更不是那个只会依靠皇后权势横行霸道地纨绔子弟。 不管那人在不在世,承诺下来的事情,今生他冷流世一定要做到。 夜已深浓,酒菜之后,三人在卧榻之上饮茶小餂。 数日的奔波,早已经让南宫秋筋疲力尽。加之一路上未能好吃好喝,酒菜下肚,竟然醉倒在卧榻上呼呼大睡。 梁七少让侍女将南宫秋扶至后院寝宫之中休息,朝着冷流世笑道:“今日折腾,流世兄想必也是累了。不如早点休息,明日一早你还得赶往那学院中去。” 冷流世抓过茶杯,仰头喝下,将茶杯握在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沉声道:“以你之见,那司马恩如何会遭人追杀?” 梁七少眉头紧皱,咬着嘴唇沉思片刻,苦笑道:“小弟与司马府并无往来,只不过与其他官家交结碰面之时,听过关于司马恩的一些事情。” 忽然,冷流世目光一动,嘴边扬起一丝轻笑,点头道:“你此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好像先前司马监将她相配给林大人的儿子,这丫头果然是烈性之女,一把火将林府烧了个精光。”仰天哈哈一笑,道:“未曾想到,那林大人为一介文官,竟还有此血性。” 梁七少疑惑地看着冷流世,道:“那林大人府邸被烧之事,早已经过了一年之久。难道,这小老儿竟怀恨于心,竟然派出杀手去刺杀司马恩么?” 冷流世放下手中的杯子,轻笑道:“如此怨恨,恐怕林大人一辈子也无法释怀。他儿子本是不错之人,年纪轻轻便是状元之才,无奈被司马恩如此一闹,恐怕官臣之家再无女眷愿意嫁到林府了。”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如此霉事,他又怎能轻易释怀呢?” 梁七少道:“此事若是让司马监知道了,恐怕林府会被连根拔出的罢。” 冷流世挥了挥手,笑道:“先前我还担心是南宫燕那丫头任性生事,仔细想想也不可能。她刚刚进得宫中,纵是有心也没哪个能力。”慢慢地凑到梁七少的耳边,沉声道:“你休要参与如此杂事,那司马府的事情,便让他们自行处理罢。” 第一百四十一章 皇后之虑 第一百四十一章 皇后之虑 梁七少点了点头,笑道:“若非流世兄出面,小弟怎会与司马府有所交结啊。”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一抹深沉的轻笑,站起来拍了拍梁七少的肩膀,笑道:“多谢梁兄的款待,明日一早我便回京。那司马恩便托你照顾一下了。” 梁七少点头道:“流世兄请放心便是,眼见天都快亮了,你还是休息一下罢。” 冷流世点了点头,朝着梁七少抱拳道:“多谢梁兄。”说罢,转身朝着寝房走去。 看着冷流世进入寝房,梁七少抬手摸了额头,这小子今日怎会突然之间性情大变,素来目中无人的他,竟然懂得为客之道的礼节。难道,那属芳真的是他冷流世的克星么? 苦笑着摇了摇头,倒背双手,朝着厅侧的寝房走去。 京都皇城,在炎炎夏日之时,依然散发着一股清凉的威严之感。 皇宫的正门为丽正门,丽正门装饰华丽,门为朱红色,缀以金钉,屋顶为铜瓦,镌镂龙凤天马图案,远望光耀夺目。 丽正门的城楼,是皇帝举行大赦的地方。宫中正殿为大庆殿,又名崇政殿,是举行大典、大朝会之所。是封太子,立新王,国纲新政立定的议之地。 大庆殿东西两侧设朵殿,是皇帝举行仪式前休息之所,又称为延和殿,供皇帝便坐视事,即为便殿。规制简朴,陛阶且一级,小如常人所居。垂拱殿是皇帝处理日常政务、召见大臣的地方。紫宸殿用作皇帝祝寿的场所。集英殿则是策试进士的地方,内朝宫殿有十余座。勤政殿、福宁殿是皇帝的寝殿。 慈宁殿、慈明殿是皇太后起居的殿宇,仁明殿、慈元殿等数座宫殿为皇后、嫔妃所居。为了方便皇帝的临宠,设立之时便是皇帝的宫室连为一片。 仁明殿中,似乎永远都弥漫一股庄严而沉静的浓郁香气。 两只脖首相交的青铜仙鹤,朝天而张的口中冉冉地吐着沉香暗燃的青烟。那带着浓香的青烟,把整个寝宫渲染得如梦幻的仙境一般。 至清至醇,如檀一般的神秘清香气息,总会让人产生梦幻一般的感觉。冷凌孇喜欢这样的感觉,只有让自己的身体变得雍懒,那种让人窒息的空虚和无助才会轻弱一些。 母仪天下,人中真凤,是何其的高不可望。在深宫之中,单单凭借容貌之能,是不足以立足的。若是没有足够的智慧和应变能力,纵是做上了皇后,也断不能长久。 在很多时候,身在帝王之家是一件悲惨的事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体会那种痛苦,在物质金钱甚至肉,欲都唾手可得的时候,你需要面对的将是杀机四伏的处境。当你享受过了这个世界上最好最贵的东西以后,才知道,所有的东西都是相对的。你需要多少,就必须得付出多少。 人人都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也只有冷凌孇才真正的有体会。拥有着倾城之貌的她,在万千的嫔妃之中,脱颖而出,征服了皇帝的心。进宫三年,除了朝事繁杂的时期,皇帝几乎夜夜临宠,纵是在三年之中未能怀上龙种,却几乎未能影响到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慢慢地,随着边界战事的告急。原本高枕无忧的皇帝开始焦虑。一个国家太过富裕,极容易招惹邻国的虎视。边界的安全之虑,日益剧增。心有所虑,身必疲惫。皇帝急于国责,故而胃口不佳,因终日操劳,身体慢慢垮下。 如此的恶性循环,折磨着冷凌孇。皇帝因疲于身心,对男女之事不在有太多的兴致,让曾经夜夜欢宠的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刚过午膳,冷凌孇慵懒地靠在凤榻上闭目养神。两个宫女手持孔雀羽毛轻扇,轻轻地扇动着。虽是炎炎夏日,可是这仁明殿的地下地窖之中藏有严冬之时凿下的冰砖,纵是在盛夏之时,这寝宫之中也是凉爽如秋。 随着水晶垂帘发出轻微的碰撞之声,冷凌孇慢慢地睁开眼睛,脸上带着几分瘟怒。睁开眼睛,便看到南宫燕带着一阵风,跑到冷凌孇的面前,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道:“娘娘,适才见了皇帝,依然是毫无胃口,只是饮用了少许的解暑绿豆汤。” 冷凌孇迅速地坐起身子,紫蔻深染的双目之中忽地射出两道寒光,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皇帝日前交代,烦于国事。就连本宫都不得打扰,你竟然敢去那御书房见皇帝?”话虽严厉,可是脸上禁不住一阵焦急,低声道:“皇帝气色如何,可比先前好些了?” 南宫燕无辜地翘起小嘴,低头道:“人家只不过是看皇后姐姐终日担心皇帝龙体,又不能前去打扰,便替龙公公把那解暑汤给皇帝送了过去。只是想看看皇帝龙体是否无恙。” 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带着几分委屈的哽咽,道:“皇帝的气色不佳,龙公公跟我说,皇帝的身体与上月相比,真的差了很多。” 冷凌孇脸色一变,颤声道:“终日操劳于国事,又不能好好进食这如何是好?”焦虑地摸着绿玉镶嵌的指套,慢慢地来回走动。忽地,身子微微一颤,头上的凤冠随着身体的抖动发出一阵轻颤。 南宫燕一见,连忙走到冷凌孇的身边,伸手搀着她的胳膊,急道:“娘娘休要着急,龙公公已经吩咐了御膳房,变着法子给皇帝换换口味,只要皇帝能胃口大开,食得下饭菜的话,便能恢复龙体了啊。” 冷凌孇仰头无奈地长叹一声,嫩红的舌头轻轻地舔着勾画得精致鲜红的唇,苦笑着道:“我倒是记得,皇帝在我府上之时,曾食得一种糕点,极为喜欢。”慢慢地转过身子,看着南宫燕,低声道:“你可识得那司马府上的大小姐,司马恩?” 南宫燕脸色一变,吃惊地道:“当然识得了,我在仙女庵之时,与她是师姐妹啊。”忽地,带着几分警觉,压低声音道:“难道,皇帝喜欢的那糕点,是司马恩所做的么?” 冷凌孇仰天哈哈冷笑一声,道:“难道,这果然是天意么?”若非那司马恩给冷流世送糕点至冷府,正好碰上皇帝,又如何会让皇帝尝到那朝臣府邸所制的糕点。 第一百四十二章 惊天秘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惊天秘密 南宫燕目光一动,忽地闪过一丝寒光,轻声道:“那,不如娘娘将司马恩招进宫中,若是她真能做出糕点让皇帝胃口大开,不是天大的好事么?”脸上虽带着轻松自然的微笑,可是她双眼中却闪过一丝怨恨的冰冷。 南宫府的一落千丈,都是因为司马监公报私仇。自己的身体也被司马监打成内伤,虽然不至于落伤成痨,可是终因身体弱小,一身的武功也尽数报废,无法施展。 冷凌孇苦笑一声,慢慢地转身朝着凤榻边走去,南宫燕连忙搀着她的手,将她引至榻上。冷凌孇轻轻地抬手摸着南宫燕的脸,笑道:“我只担心,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唇边露出一丝高傲而冷漠的微笑,似乎带着几分无奈,右手托腮,斜靠在凤榻绣枕上。天下,任何一个有可能威胁到她的人,都不会留在这个世上。不管她有何身份和背景。 “呵呵,”南宫燕掩面发出一声轻笑,道:“娘娘放心,那司马恩虽是一介女流,可是她的一身武艺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娘娘认为,我哥哥的身手如何?” 冷凌孇眉头一皱,坐起身子吃惊地看着南宫燕,道:“你说的是南宫秋么,他的身手能单挑皇宫一十八个御林侍卫精英,不能说天下无敌,放眼当今天下,也会是鲜有的好手了罢。” 那南宫瑾三代为皇家御用武师,便是因为南宫世家有着一身无敌的剑法绝学。非但如此,那南宫秋一身飞刀绝技更是无人能敌。冷凌孇亲自见过南宫秋只身挑战三个武状元,虽未能胜出,却也是打成平手。若南宫秋是平庸之辈,她也不会冒着可能让皇帝震怒的危险,私发谕旨将南宫秋从边界招回。 南宫秋凑到冷凌孇的耳边,轻声道:“恐怕,两个南宫秋,也并非是司马恩的对手。” “啊?”冷凌孇面色一变,精致的脸上忽地闪耀过一抹惊恐,颤声道:“她,她真有那么厉害?” 南宫燕点了点头,道:“先前我在仙女庵之时,听到司马监那老贼逼着我父亲辞官,对她心存怨恨,原本我想将她逼下悬崖替我南宫府出气的,未曾想到她那一身的轻功,更是了得,恐怕飞鸟也在她之下。” 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额头上竟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若是她当日贸然出手,恐怕已经死在了司马恩的手上。幸亏她留了个心眼,先行试探。若是当时一时冲动与司马恩动手,非但占不到丝毫的便宜,还会引起司马府的警觉。 冷凌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颤抖的手,慢慢地撑着凤榻站起来,不停地摇了摇头,似乎自言自语地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做梦都未曾想到,司马恩身为朝廷重臣之府的闺秀,竟会是身怀绝技的武功高手。在那冷府一见,从皇帝的眼神之中她便能感觉到,若是留得司马恩在世,将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威胁。除了冷凌孇自己,她从来没有见过皇帝看一个女子的眼神会是那样的迷离柔软。原本以为只是皇帝喜欢那糕点,或者说是欣赏司马恩那刚烈的性格。未曾想到,那黄金打造的指套断裂,引起了她的恐慌。 那不祥之兆彻底的激发了冷凌孇的杀心,她经过周密的思考。知道若是与司马府硬碰,在战事告急的情况之下,若是让皇帝知道自己纠缠于深宫烦事,必然会震怒。所以她才会暗中派出皇宫之中最为顶尖的高手,追杀司马恩。 原本以为,那一介女子,六个顶尖的高手同时出手,必然万无一失。未曾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竟然碰上了从边界回家的南宫秋,正好救下司马恩一命。 冷凌孇知道,若是自己派出的秘杀司马恩的杀手失败,恐怕会引起司马监的警觉。若是上报皇帝,在这样紧张的形势之下,皇帝必然会动用所有力量,追查出内乱之根。此时外乱已紧,若是生出内乱,恐怕皇帝与司马监不会轻易罢休。必然会做出杀鸡儆猴之举,以儆后忧! 南宫燕看着冷凌孇苍白的脸,惊恐地道:“娘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冷凌孇那一脸的高傲和冷漠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苍白无血的脸。 冷凌孇摇了摇头,忽地抓着南宫燕的手,沉声道:“被你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既然如此我便将司马恩招至宫中,若是她真能让皇帝胃口大开,也不失为我大宋一大功臣了。”一道灵光在她脑海中一闪,若是自己出面将司马恩招至宫中,天下不会也人怀疑自己小鸡肚肠地想除掉司马恩。纵是那司马监想追查出杀手的来源,做梦也想不到会与自己有关系。 无限的委屈和怒火,让她的胸中一阵烦闷,咬咬牙朝着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下去,怒道:“流世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在京城胡乱惹事也就罢了,如何会与司马府上的女子扯上关系?” 南宫燕面色一动,连声道:“娘娘息怒,原本流世哥哥与司马镰也不合的,只是那属芳貌似与夜芳菲长得有些相似,所以流世哥哥才会与他们走得亲近的。” “你说什么?”冷凌孇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浑身一个激灵,整个身子僵住。 南宫燕与两个宫女七手八脚地将冷凌孇扶到凤榻上,急忙吩咐宫女道:“快传太医。”眼见冷凌孇在一阵惊呼之后,浑身僵硬,瞬间便昏迷了过去。一时之间被吓了个半死,就连说话的口气都带着几分哽咽。 未等宫女跑出去。冷凌孇忽然发出一声沉喝:“休要惊动太医。” 苍白的脸上,带着一股乌青色的杀气,就连那精心勾画出来的红唇都泛着一层深紫之色,紧紧地咬牙慢慢地坐起身子,厉声道:“好你个冷流世,果然不识好歹,如此大事,竟然不声不响。你这是要将我冷氏往死路上逼么?” 双目之中,滑出两道清泪,仰头发出一声冷笑,道:“你等休要惊动皇上,他忙于国事,不要让他再添烦恼了。” 说着,转过身子,冷冷地看着南宫燕,脸上带着无比冰冷的杀气,厉声道:“那夜芳菲到底在什么地方?”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迫在眉睫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迫在眉睫 南宫燕从未见过皇后如此神态,几乎被吓得晕了过去,颤声道:“她不是夜芳菲,是属芳,此时正在司马府上。” 自她进宫开始,所见的冷凌孇都是一张傲视天下的脸,那一双凤眼几乎从未正视过任何人。似乎,永远都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不眨眼的姿态。眼前这个阵势,真真把南宫燕的魂都吓出来。 冷凌孇身子一颤,血红的双眼中射出两道寒冷光,沉声道:“你如何知道,那人不是夜氏遗孤夜芳菲?”从夜府被灭开始,她便有一种预感,那夜氏小女尚存人世。近两年的时间里面,她从未松懈过对夜芳菲的搜寻。 战神之威,强可撼天。那夜氏血脉,似乎一直流淌着不败的神话。若非夜啸天一世效忠皇帝,从未有过私心野念,在边界战乱平息之时,疏于防范内奸之臣,加之夜芳菲突生意外。冷陌出其不意的痛下杀手,恐怕在整个大宋,无人能与之匹敌。 单凭夜氏的名望,已经足够冷府夜不能寐。更何况,夜府被冷陌所灭,若是夜氏有幸存之根,必然与冷府势不两立。此时惊闻有人与夜芳菲神似,而且竟然就在皇城之中,冷凌孇忽地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袭来。此患不灭,他日必成大祸。 南宫燕惊恐地道:“那属芳是普通人家之女,自小便身患恶疾。经由少林的福圆大师推荐,上得仙女庵中静休养身,我也是被父亲遣送仙女庵疗伤,才与她相识的。若不是属芳失足落下悬崖,恐怕我此时还在仙女庵中休养。”语间带着无比的惊恐,几乎被吓得哭了出来。 冷凌孇仰头哈哈一笑,厉声道:“福圆大师,为我大宋得道高僧。如此德高望重之人,与夜啸天深也交情,似乎也合情合理。”紧紧地咬着牙齿,血红的双眼逼视着南宫燕,低声道:“你说的那个属芳,跌落悬崖之后,竟还未死么?” 南宫燕点了点头,小心地道:“是的,当日我是想将司马恩逼下悬崖。无奈她轻功了得,我未能得手。倒是那属芳,她想救司马恩之时,因身体娇弱,失足从悬崖之上跌落。原本以为她已经死了,我与司马恩才会被灭念师太赶出仙女庵。若不是在书院之时见到她,我还以为她已经死了呢。” “哈哈……”冷凌孇仰天发出一声冷笑,脸上带着悲切的神色,摇头道:“果然是逆道之命,天都难收。她随夜啸天从皇城后山的悬崖上落下深潭都未死,如此看来,这夜氏果然是我冷氏的劫难了。”眉头紧皱,慢慢地走到塌边坐下。 南宫燕见冷凌孇的脸上带着浓重的深沉,轻声道:“娘娘,此时我们该怎么办?” 冷凌孇舔了舔嘴唇,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轻笑,低声道:“休要打草惊蛇,若是我们劳师动众,必然激动了皇上。若是那所谓的属芳并非那夜氏小女,不但会惹得皇上盛怒,还会因此得罪司马监。”不愧为皇后之身,在那一阵惊恐慌乱之后,瞬间的功夫,便平静下来。 冷凌孇知道,不管夜芳菲是否存活于世,自己不能乱了阵脚。夜啸天数代效忠皇帝,立下千古奇功。夜氏被冷府所灭,就连皇帝都气得数日寝食难安。 若非自己夜夜柔语蜜语,不断地分析利弊,央求皇帝以国事为重,才让皇帝免去国丈死罪。虽然削去了冷国丈的太师之位,可是终因夜啸天深得民心,皇帝都不敢以乱臣之罪昭告天下。 良久,冷凌孇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起身笑道:“适才本宫是不是有些失态了?”抬手摸了摸盘在脑后的屏梭云发,端起一杯清茶轻轻地喝了一口,道:“那属芳在仙女庵之时,可有异样?” 南宫燕咬着嘴唇,仔细地想了一下,道:“我进仙女庵之时她与司马恩在仙女庵中多时了。我记得庵中的师姐们都说过,那属芳早在我进庵半年多之前便已上山了。” 忽地眼睛一亮,急忙道:“只是不知她们所说是否属实,若是属芳真的在我进庵之前的半年便已进庵的话,肯定与夜氏之认毫无关联。”她当然知道,夜府被灭不到四月的时间自己便进如仙女庵中,若是庵中师姐所说属实,那么属芳断然不会与夜芳菲扯上关系。 冷凌孇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道:“那灭念师太为赵氏皇身,纵是皇帝也得礼让几分。”轻轻地凑到南宫燕的耳朵旁边,低声道:“那灭念师太对属芳如何?” 南宫燕摇头道:“那灭念师太终日念佛,对那属芳与司马恩也不闻不问。我还知道,那司马恩经常下山偷腥与属芳破戒。”想了想,摇头道:“灭念师太对属芳也不重视,若非福圆大师推荐,恐怕她断不会收留罢。” 冷凌孇哈哈冷笑一声,点头道:“如此说来,难道是本宫多虑了么?”朝着南宫燕挥了挥手,沉声道:“今日之事,你务必严守口风。否则,妄乱之语,必将招至少杀身之祸。” 南宫燕惊恐地点了点头,颤声道:“燕儿记得娘娘的话,断不会信口开河。” 冷凌孇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手上褪下一只翡翠镯子,递给南宫燕,轻笑道:“此时,只有冷府护得了南宫府了。你在宫中为人处事,务必多个心眼。切勿生了乱子,日后在宫中便追随于我。也算对得起南宫大人一世为皇宫效劳了。” 南宫燕惊恐地摇了摇头,颤声道:“燕儿知道,只要能追随娘娘,便是燕儿几世修来的福分了。娘娘如此贵重之物,燕儿断不能收。” 冷凌孇目光一动,沉下脸,瘟怒道:“本宫给你,你便拿着。本宫知道你们兄妹于流世亲如兄妹,若非你们在外照顾于他,恐怕他早已吃了大亏了。”说着,将手镯戴到南宫燕的手上,笑道:“你速速出宫去,寻得冷流世,让他火速进宫见我。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议,记得休要说出今日之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声惊雷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声惊雷 南宫燕点了点头,道:“如此,燕儿便立即动身。流世哥哥在学堂之中,此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若是寻到他,我便让他速速随我一起回来。” 冷凌孇深叹一声,沉思一下,走到桌边挥毫写下一封简信。递给南宫燕,道:“你去了之后,便让流世将此信交于御吏官。那学院规矩严格,还是由皇帝亲旨,可玩笑不得。” 南宫燕将信收好,朝着冷凌孇恭敬地跪礼道:“燕儿这就去。” 说罢,轻轻地退了出去。 看着南宫燕退出宫门,冷凌孇的双眼中露出一丝的焦急。若是先前还抱有一丝希望,以为那属芳与夜芳菲毫无关系,可是听到那属芳竟是由少林的福圆大师亲自推荐前去仙女庵,心中的那一丝侥幸的希望,也随之破灭。普天之下,纵是如司马监那样的重臣出面,恐怕也无法请得动福圆大师那样的得道高僧。 她进宫之时便听说过,夜啸天虽身为战神,可是心存善根。因数十年一直奔赴沙场领兵驱敌,杀人无数,故而心存愧疚。所以,每当战争凯旋回归之时,便会上得少林与福圆大师禅坐修佛,以求个心安。若是那属芳真的由福圆推荐,以夜啸天与福圆的交情来说,那属芳必定便是夜芳菲无疑。 带着无比的焦急,抬头看着莲窗外面阴沉到底天空,忽地想到在冷流世的书房之中,那断裂的指套和指甲,右眼皮发出一震猛烈的跳动。 阴沉的天空之上,一声惊雷响起,雪亮的闪电划过乌云,如同一条惊恐的金蛇一般,带着无数的星光,瞬间消失在那一片黑云之中。 冷凌孇惊恐地拍案而起,颤声道:“难道,难道这真是我皇不详的预兆?” 两个宫女迅速地跑过来,跪到冷凌孇的身边,颤声道:“娘娘休要害怕,此时正值盛夏,难免惊雷甚多。” 冷凌孇脸色变,发出一声怒吼,道:“谁说本宫怕了?谁说的?” 脸上瞬间弥漫着一层冰冷的杀气,朝着门外沉喝道:“来人,将她们给我推出去,斩了。” 两个武士迅速地窜了进来,拖着两个呆若木鸡的宫女,朝着门外走去。 冷凌孇看着垂帘后面的凤娇床,仰头发出一声冷笑,看着新进来的两名宫女,轻笑道:“本宫怕么,怕么?” 两名宫女连忙跪地,颤声道:“娘娘息怒。” “哈哈……”冷凌孇发出一声冷笑,轻轻地挥了挥手,转身走到凤榻上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去,用绣绢轻轻地点擦着眼睛。 猛然之间,看见绣绢之上泪痕沾染着的紫蔻,在洁白的绣绢上留下点点斑驳的深红,忽如凝固发黑的血液一般。莫名的恐惧,迅速地扩散到她的全身。 天空的雷声,带着震耳欲聋的沉闷,犹如响在耳边一般。 冷凌孇朝着宫女道:“你们将门关上,本宫要休息一番,传下去,任何人不得打扰。” 说罢,仰面躺在凤榻上,轻轻地闭上眼睛。 紧张焦虑之后的疲劳,最容易让人入睡。 那沉香的浓郁,似乎带着几分催眠的味道,慢慢地她开始沉沉地睡去。 后午之时,天空的细雨初停。 原本的阴沉的天空,忽地变得明亮起来。 冷流世蹑手蹑脚地走进皇后寝宫,因他在皇宫之中出入自然,就连那侍卫和宫女也不敢阻拦。 在书院之时,他看见南宫燕面带惊恐的样子,便已经猜到了几分。虽然南宫燕闭口不说,他已经感觉到皇后所虑之事并非小事。否则,也不会如此急于招他进宫面见。 轻轻地掀开垂帘,那珍珠坠饰发出一阵轻微的碰撞之声。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凤榻边走去。 走到冷凌孇的身边,低头俯首,轻轻地发出一声呼喊:“姐姐。” 忽地,晴朗的天空传来一声惊雷。 沉睡中的冷凌孇发出一身惊呼,猛然地坐起身子。 冷流世连忙坐到塌边,伸手抓着冷凌孇的手,轻声道:“姐姐,休要害怕。” 冷凌孇的一张脸上,带着怕人的苍白,泪水混合着汗水,将脸上的脂粉冲刷得凌乱而且狼狈。 猛然躲进冷流世的怀中,整个身子发出瑟瑟颤抖。 冷流世轻声道:“姐姐,是否做噩梦了?” 冷凌孇猛然醒悟过来,一把推开冷流世,血红的双目中带着冰冷的杀气,抬手朝着冷流世的脸上扇去。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冷流世的脸上,她打得很重很重,冷流世左边的脸色登时出现一个红色的掌痕。 这是有史以来,她第一次动手打冷流世,这个她珍如性命的弟弟,终于彻底地激怒了她。带着无比的愤怒和失望,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随着那一声清脆的耳光声音,她冷冷地站起身子,厉声道:“你知道我为何打你?” 冷流世皱着眉头,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皇后纵是要流世的命,何须理由?” 冷凌孇惨然一笑,挥手喝退闻声而来的侍卫,凑到冷流世的面前,怒道:“是不是,你要将冷府往死路上逼?”戴着指套的手指,伸到冷流世的脖间,那尖锐的指头顶着他的喉咙,冷声道:“若非冷府只有你一个独子,我现在就将你的头斩下。” 冷流世牙齿一咬,怒道:“你要杀便杀,如此不问青红皂白的对我动手,是何道理?” 冷凌孇冷冷地看着冷流世,冷笑一声,慢慢地站起身子,低声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那夜芳菲尚在人间?是不是,你为了保全她的性命,装作不知道?” 冷流世身子一震,脸上带着惊恐的苍白,颤声道:“夜,夜芳菲还活着?”伸手抓着冷凌孇的袖子,急道:“难道,姐姐寻到她的下落了么?” 冷凌孇猛地甩开冷流世的手,冷笑道:“难道,那属芳不是夜芳菲么?”那夜氏遗孽果然不同凡响,竟然就在天子的脚下,活得悠然自得。 冷流世木然地看着冷凌孇,忽然仰天发出一声狂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果然是草木皆兵,那原本在仙女庵之时,我便感觉那属芳与夜芳菲年龄相仿,也有几分怀疑。可是后来我多方打听,才知道她原本就是属姓人氏。因自小身带顽疾,得福圆大师的推荐,进得仙女庵养病。” 冷凌孇目光如电,逼视着冷流世,沉声道:“那你能否告诉本宫,为了会与她们走得如此亲近?” 冷流世咬着嘴唇,慢慢地凑到冷凌孇的耳边,轻声道:“为了你。” 冷凌孇哈哈一笑,脸上带着几分不屑,道:“那你倒是说说,如何是为了我?我倒要看看,你能把这个谎撒到什么时候?”说罢,转身坐到凤榻上,定定地看着冷流世,沉声喝道:“说罢。” 冷流世的嘴边,扬起一丝轻笑,道:“那属芳是司马恩的结拜姐妹,在司马府上也深得宠爱。先前我与那司马镰发生冲突,导致冷府与司马府关系紧张。我与那属芳与司马恩走得近些,不过是想消除两家的对立关系。” 第一百四十五章 灵光一动 第一百四十五章 灵光一动 冷凌孇哈哈冷笑一声,抓着绣绢轻轻地擦着脸,嘴边扬起一丝不屑,道:“那么,如何是为了我?” 冷流世低声道:“难道,皇后不知道司马监身为谏官之首么?”愤怒和委屈,让他白皙的脸上带着几分微红。 他当然知道,身为皇后的姐姐为何会在知道了属芳的存在之后大发雷霆。贵为皇后,她一方面要照顾皇帝的龙体,另外一方面又要顾及冷府的兴旺,更重要的是,她还要面对着后宫万千粉黛的争宠夺位。 不仅仅如此,她还要面对朝中百官大臣质疑和指责。更让她焦虑的是为后三年,未能尽到皇后之责,身负压力可见一斑。加之冷府只有冷流世唯一男丁,又纨绔成性。若是冷府失去了权威之力,她的后位也危危可及。在如此状况之下,若是仇家遗孽未消,如何能让她安心? 冷凌孇眉头一扬,怒道:“那又如何?”她当然知道,国权之下,谏院之能是何其的严威。以司马监之能,若是硬拼,自己也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冷流世咬着牙齿,凑到冷凌孇的耳边,轻声道:“姐姐立后三年,未能生育,以司马监的谏官之能,恐怕有权开那弹劾先河。” 犹如晴天一个霹雳,正中冷凌孇的身上,原本想朝着冷流世脸上打去的手猛然停在半空之中。她当然知道,冷流世所说并非虚言。 那谏院之能,上能定罪皇帝,下能刑罚百官。若是按照大宋皇家法规,那司马监确实有权以国任为重,逼迫冷凌孇下位,另立皇后以便为皇室延续龙脉。 冷流世看着冷凌孇面带惊恐的脸上,脂粉狼藉的样子,带着几分心疼,轻轻地将冷凌孇拥到怀中,柔声道:“姐姐休要担心,流世并非无能之人。那夜氏遗孤纵是尚存人世,也不足为患。我已经多方打听过了,那属芳确实是平民之籍。与夜芳菲没有半点关联。”轻轻地拍着冷凌孇的后背,沉声道:“姐姐放心,流世定会努力,不但要护得冷府周全,还会保得姐姐皇后之位永不可撼。” 冷凌孇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的绝望的冷光,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无力地靠在冷流世的肩膀上,惨然一笑,道:“流儿,你已经长大了。姐姐第一次动手打你,也是因为恨你不能争气。” 苦笑着坐直身子,抬手摸着冷流世微微红肿的脸,苦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得答应姐姐,替姐姐争口气,早日建功立业,只要我冷府实力强大了,便能保得姐姐不被欺负了。”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流世知道,流世一定会努力不让姐姐失望的。姐姐休要太把那属芳当回事情,若是追迫得紧了,恐怕司马监会恼羞成怒,利用各种手段于姐姐不利。流世与那司马恩走得近些,也不过是不想让司马监对我冷府防备心理太过严重,否则互相猜疑,必然会存怨成仇。” 冷凌孇点了点头,忽地眼睛一亮,笑道:“流儿果然是长大了,你能如此识得大体,姐姐也就放心了。”抬头看着宫外照射进来的几丝阳光,苦笑着道:“未曾想到,就连这天也是喜于捉弄于人。不时风云,瞬间便阳光普照。也许,真的是本宫多虑了。” 轻轻地拍了拍冷流世的后背,低声道:“此时既已无事,你还是就尽早的回得学院去罢。最近皇上操劳于国事,身心状态皆是不佳,你在京城到处惹事生非他已经对你心存成见,还是不要与他见面为好。”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如此,流世便回去了。请姐姐一定保重身体,流世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着,站起身子,转身大步地朝着宫外走去。 看着冷流世的身影消失在垂帘后面,冷凌孇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 冷凌孇招呼着两个宫女,沐浴更衣。 洗去那一身的焦虑和疲惫,她坐在铜镜之前,细心地点化着脸上轻微的斑印瑕疵。从进宫开始,除了那一头的盘云凤鬓,脸上的施脂打粉都是由她自己完成。 在冷凌孇的心中,像她这样的一张脸,让世界上任何一个女子替她化妆,都是在刻意的丑化她的形象。只有她亲自动手,才能点缀出让她满意的样子。 近晚膳之时,面带倦容的皇帝急步而来。 门外传来一个尖锐低沉的声音,道:“皇上驾到。” 冷凌孇慌乱地对着镜子伸手摸了摸头发,深呼吸几口气,堆上满脸灿烂的笑容,朝着门口迎去。不等她跑出寝门,那垂帘后面便露出皇帝面带焦急的脸。 冷凌孇侧身施礼,柔声道:“皇上,你烦于国事,气色如此差,臣都不敢前去打扰,如何敢劳驾皇上前来看我。”禁不住内心的欢喜,跑到皇帝身边伸手抓着皇帝手。 皇帝吃惊地看着冷凌孇,奇怪地道:“朕听龙公公说皇后被惊雷所吓,故而在晚膳之时特地过来看看。”带着几分心疼,紧紧地抓着冷凌孇的手,柔声道:“国事繁重,加之边界告急,朕也无法分身照顾于你。皇后要记得保重身体,休要为朕担心操劳。” 冷凌孇双目一红,带着几分颤抖的哽咽,涩声道:“眼见皇上日日操劳于国事,妾身只是担心皇上的身体受不了。若是臣妾能替皇上分忧便好了。”说着,拉着皇帝手慢慢地走到凤榻边上坐下。站在皇帝身边,轻轻地捶打着皇帝的肩膀。 皇帝哈哈一笑,摇了摇头,道:“我乃一国之君,本就是为天下百姓而活。此时国力告急,虽然举国繁荣昌盛,可是边界骚乱不断。也着实让人头疼呐。” 冷凌孇目光一动,随即凑到皇帝的耳边,轻声道:“妾身也是极为心疼皇上,只恨自己无力分担。近日以来妾身经常有腾云润龙之梦,故而想择个日子上得少林去烧香还愿。” 皇帝面色一变,带着几分惊喜,忽地站起身子伸手抓着冷凌孇的手,激动道:“如此甚好,只是京城到少林,有数百里之遥。不如由朕派人替你前去,也能省得车途劳顿,累着你的身子。” 冷凌孇的脸上闪过一丝轻笑,摇头道:“万万不能,这烧香还愿之事,必须得妾身亲自去才行。只望佛祖有灵,能护得我国力昌盛,能保得皇帝龙体安康便好。如此车途,又算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百姓之福 第一百四十六章 百姓之福 未等皇帝开口,门外传来龙公公沙哑的声音:“皇上,边界杨将军有信传来。” 皇帝无奈地苦笑着,站起身来,心疼地抬手摸着冷凌孇的脸,柔声道:“原本想陪你用过晚膳在去阅折。我记挂着边界之事,便让杨将军隔日回报军情。”想了想,沉声道:“那烧香还愿一事,只等我明日抽空与你安排便是。” 冷凌孇急忙道:“皇上休要担心,你只要安心国事便好。原本烧香还愿便是善根幸事,也无需劳师动众。我带几个侍卫宫女前去便好,那少林本就是清静之地,也休要扰了人家的清修啊。” 皇帝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道:“皇后能如此识得大体,朕甚是安慰。既然如此,便由你自行安排罢。边界战事,在朕亲自监督之下目前稍有好转,我再加紧督促,只望能镇得鞑子蛮兵无法挺进便好了。”说着,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那边界鞑子,身为野蛮之族,曾经在夜氏神威的镇压之下无法翻身。经过十数年的潜伏发展,兵力得以恢复,又开始虎视于大宋的富强丰饶。当下,虽然夜氏不在,可是曾经有过战斗经验的将领甚多,鞑兵屡次强攻,虽然曾经拿下的疆土连失,可是还未能挺进宋土一分之地。 冷凌孇的唇边,露出一丝冷笑,轻轻地施礼,道:“恭送皇上。” 皇帝挥了挥手,朝着龙公公,道:“皇后连日替朕担忧,此时朕急于给杨将军回信。你便替我陪娘娘晚膳罢。” 龙公公垂首恭敬地道:“遵旨。” 看着皇帝走出寝宫,冷凌孇慢慢走到凤榻边上坐下,想了想,朝着龙公公沉声道:“给本宫准备朱墨,写封书信传与少林福圆大师。那少林本是佛禅之地,本宫也不便贸然打扰大师的清幽。” 龙公公点了点头,走到书桌旁边,垂首道:“娘娘口述便好,由老奴代劳。” 冷凌孇半躺在凤榻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如此,你便代笔于本宫罢。” 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正声道:“福圆大师,因皇帝终日操劳国事,身体日益抱恙。本宫不日便上得少林,烧香还愿。那边界鞑子凶蛮,我边防国力尤显吃力。只望当年夜氏神威在天之灵,能护得我国防无恙。本宫进寺念佛一天,以求得龙体圣安,天下太平。” 朱唇轻扬,发出一声冷笑,道:“你命人立即动身送信,顺带给本宫安排好几个侍卫,休要大张旗鼓出行。本宫明日一早便出发,低调简装便好。” 那龙公公将信盖上皇后私印,细心地收好,点头道:“娘娘放心,老奴这就去办。可是,去那少林纵是走官家宽道往返至少得半月之多,皇后为何会想如此车途劳顿的奔波?那烧香还愿之事,若非祭祀圣日,以往嫔妃都是由人代劳便可。佛禅之心,信诚则够,娘娘贵为皇后之身,无需亲身劳顿。” 冷凌孇眉头一扬,发出一声轻笑,道:“龙公公果然有心,只是目前之下,皇帝终日操劳国事,身体日渐消瘦。本宫连日以来都做着腾云润龙之梦,吉凶难测。若不能亲身前往少林宝殿烧香还愿,恐怕实难安心。心诚必得身诚,若能祈福于皇帝和天下百姓,本宫辛苦点又何妨?” 说着,站起身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笑道:“不知道如何,心中担忧放下,整个人都轻松了。你出去之时,叫御膳房给我弄些酸辣素食送来便好,未来几日上得少林,可不能带荤腥之身前往,那是大不敬。” 龙公公的脸上,带着满面的红光,激动地道:“娘娘如此有心,不亏为天下百姓之福。老奴这就去办。”说罢,将信用黄绸包好,塞到怀中,弓着身子朝着宫外退去。 冷凌孇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双目之中闪耀着冰冷的寒光。慢慢地走到镜台前,轻轻地摘下指套。 那指套护理的指甲,已长及数寸。只等指套摘下,瞬间便卷曲起来。冷凌孇面色一变,忽地想到冷府之上,那指甲断裂的情形,情不自禁的一个寒颤。咬了咬牙,朝着宫女道:“过来,给本宫把这三根指甲全部剪掉。” 宫女走过来,半跪在地,惊恐地道:“娘娘,真的要剪么?”那指甲为嫔妃尊贵之身的象征,在冷府之时意外的断裂,都让冷凌孇数日以来寝食难安。身为皇后,竟然要剪掉指甲,莫非她疯了。 冷凌孇点了点头,柔声道:“那少林本就是佛禅之地,本宫明日出行之时,不留指甲,不戴金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剪罢。” 随着那锋利剪刀的咔擦声,手上的三根指甲尽数被剪下。冷凌孇的双目之中,竟弥漫着一层微红,就连那涂染着紫蔻的睫毛,都带着几分湿润。 轻轻地叹气了一口气,看着光秃秃的手指,笑道:“冷流世啊,冷流世,只希望你所说的并非谎言。若是上得少林,真能如愿烧完香火,回得宫中本宫定会择日吃斋念佛,以谢我佛慈悲。” 虽然心有打算,可是冷凌孇的心中带着无比的焦急和恐惧。那种恐惧,从她的心中,带着一股寒冷,慢慢地扩散到她的全身。 若是那属芳真的便是夜氏遗孤,那么她将要面对更多的对手和敌人。少林寺,为天下大寺。皇朝权贵,重臣百官,不管是不是信佛之人,无不对少林寺万分尊重。那少林的福圆大师,为当今天下威望最高的得到高僧,若是他出面护得夜芳菲,恐怕单单凭借冷府的力量,也不足以与他抗衡。 更何况,仙女庵中的灭念师太,为赵姓皇身。若是她都出面,就连自己的皇后之威,恐怕也无法将她扳倒。所以,她只有唯一的一个希望,那属芳不是夜芳菲。也只有这样,冷府才能安然地屹立下去。 此时,她不能依靠任何人。唯一能依靠的,只是自己。原本以为,夜府已经消亡,天下不会再有人能威胁得到冷府的安危。未曾想到,那夜氏战神的威望超乎了她的想象。少林与仙女庵联手,纵是知道了那属芳便是夜芳菲,加之司马府的实力,恐怕自己也奈何不得。 若是告诉家父,凭冷陌的性格,必然会冲动行事,纵是用命换命,他也会将那属芳除之。真是那样,纵是把属芳除了,他们冷府要面对的,将会是与天下人为敌。 所以,她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查出那属芳的来历。只有等她身份明了之时,才能再作后面的打算。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亲上少林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亲上少林 夏末时节,气候越发的燥热。 少林寺在山野林间,不但远离尘世的喧嚣,与城中相比,更多了几分清凉的沉静。 悠扬的钟声的响起,午后的佛修之课,少林弟子在四方禅房之中静坐听禅。 四辆马车,缓步而来。 车上,面容疲惫的冷凌孇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忧怨,连日以来顶日的奔波,让她娇弱的身体显得更加的虚弱不堪。 原本出城之时,那马车之中存有皇宫地窖中的冰块,在烈日之下赶路马车之中也是清凉悦爽。出城不到半日,那冰块融尽,随之而来的便是让人烦躁的闷热。 尽管马车之上四个宫女挥汗如雨地扇动着手中的薄扇,那本就不宽敞的马车之中依然如同蒸笼一般的闷热。 随行的八个侍卫都是冷凌孇从皇宫高手中挑选出来的心腹,见冷凌孇在闷热之下出现了暑毒之兆,侍卫头领建议烈日之时便在路边店家之中休息,待夜晚清凉之时再赶路。 无奈冷凌孇心急如焚,一心只想上得少林,查出那属芳的身世。加之她身为皇后,在深宫之中暗中灭人无数,她只担心若是自己行踪暴露,招惹更多的麻烦。除了正午之时在林间小休片刻,数日以来马不停蹄地赶往少林。 冷凌孇忘记了物极必反的道理,因那马匹终日顶热奔波,体力消耗过度。出发后的四日,所有马匹脚力失坚,前行的速度登时慢了下来。 幸亏侍卫统领应变能力极强,十六匹马拉车骑行交替互换,虽然行程缓慢,未能造成马匹过劳而亡。尽管如此,原本最多十日的行程,整整慢了三日。 到了少林之地,一队人马早已经精疲力竭。特别是冷凌孇,一身素装的她,加之满脸的过劳苍白之态,浑身散发着一股怕人的惨相。 马车行至寺门前,随着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寺中两行弟子飞身而出,恭敬地站立在马车前面。冷凌孇在宫女的搀扶之下,起身准备走下马车。 忽地,一个火红的身影从寺中奔出,远远地发出一声急喊道:“娘娘留步,老衲接驾来迟,罪该万死。” 寺中,一捆粗大的红色毡毯从高处迅速地滚落而下,随着那毡毯越滚越小,到了马车之前,正好展开,停在马车边上。 满头大汗的福圆和慧圆两位高僧飞奔至马车旁边,垂首朝着冷凌孇道:“见过娘娘。” 冷凌孇吃力地挥了挥手,脸上带着几分不悦地道:“本宫出行都是一切从简,就连一路的地方官府都不曾惊动。”伸手指了指地上的红毡毯沉声道:“大师这是何道理?” 福圆大师垂首道:“惊闻娘娘上得少林烧香还愿,老衲与慧圆师侄消耗半年香火,加急追造才准备得如此红毡。这山野地障,只怕污了娘娘的贵气。”说着,朝着寺庙的方向垂首请礼道:“娘娘请。” 冷凌孇牙齿一咬正欲发作,抬头看到福圆大师那花白的眉毛上闪动着的汗珠,目光一动,冷声道:“大师果然有心,如此本宫便谢过了。”说着,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之下,踩着红毡地毯,慢慢地朝着台阶之上走去。 福圆大师和慧圆大师跟在冷凌孇的身后,朝着寺中走去。 进入寺中,冷凌孇坐在禅房的藤椅之上喝茶解暑。与外面相比,禅房之中因林间细风如流,凉爽了不少。 冷凌孇虽为宫中贵身,却因自小身体素质较好,小修片刻之后那一脸的疲敝之相慢慢恢复过来。 福圆和慧圆站在冷凌孇的身边,脸上带着平静的虔诚之色,垂首而立。此时非年非节,更非圣祭之日,这皇后只身前来烧香,如此意外之事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冷凌孇果然是心有竹成之人,她出发之前便给福圆大师送上亲信,故意提及那夜氏神威之事,便是先发制敌之术。 喝完清茶,冷凌孇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福圆大师施礼道:“本宫今日前来,有扰大师清修。只是目前边界战事告急,皇帝终日操劳于国事,身体抱恙。本宫前来,一是为了烧香祈福,二是跟大师打听一个人。” 双目如刀,冷冷地看着福圆与慧圆的反应。 福圆大师沉声道:“不知娘娘要打听何人,我少林本就与世无争,找人寻物之事恐怕老衲实难帮忙。”双手合十,朝着冷凌孇道:“老衲言直,多有冲撞,还望娘娘恕罪。” 冷凌孇的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挥了挥手,道:“我与大师与话要说,你们退下罢。” 宫女和侍卫应声退下,冷凌孇扭头看着慧圆大师,眉头一扬,笑道:“大师,我与福圆大师有私话要说,还望大师行个方便罢。” 慧圆面色一动,随即点了点头,道:“娘娘恕罪,老衲这就退下。”说着, 朝着福圆大师垂首道:“弟子在外听候差遣。”说罢,转身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只等慧圆出得门去,冷凌孇坐到藤椅上,朝着福圆大师轻笑道:“大师身为高僧,在本宫眼里等同仙驾,所以大师不必如此谨束,进得寺中本宫也便是平民之身了。”指了指侧边的藤椅道:“你坐罢。” 福圆大师哈哈一笑,摇头道:“多谢娘娘厚爱,老衲除禅修之外,喜于站立。” 冷凌孇目光一寒,冷哼一声,笑道:“难道,见了皇帝,大师也喜站立么?”脸上强颜轻笑之间,带着几分挑衅。 福圆大师雪白的眉毛轻轻抽,动一下,慢慢地抬起头,双眼中带着几分平静的深沉,笑道:“先皇特令,老衲纵是见了皇帝,也无需下跪。” 冷凌孇脸色一变,牙齿紧咬,闭眼深叹一声,点头笑道:“也是,凭借大师之德,跪拜皇帝恐怕算是于天不敬。”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低声道:“本宫听说,大师与夜啸天甚有交情,是么?” 福圆大师点头笑道:“夜啸天为百姓共奉战神,虽然征战沙场杀人无数,可是终因善根依存,早在他中年之时,只要归乡便上得少林与老衲禅修听经,以求得心安理得。” 脸上带着几分疑惑,沉声道:“不知娘娘如何会提起夜啸天?” 第一百四十八章 欲盖弥彰 第一百四十八章 欲盖弥彰 冷凌孇哈哈一笑,逼视着福圆大师,道:“夜啸天想吞并冷府,被国丈亲手所灭。此事,大师怎么看?”原本她是想上得少林,借口烧香之事暗中打听一下属芳的身世。可是,眼见这福圆大师的样子和口吻,似乎早就知道了她的来意。冷凌孇心中已经明白,那属芳必是夜芳菲无疑。 这福圆大师为少林绝代高僧之首,冷凌孇数次随皇帝进寺烧香,与福圆大师早已熟识。先前之见,纵是见了皇帝,这福圆大师也是目光深沉面容平静,一副天崩地裂脸不变色心不跳的神态。如今,自见到冷凌孇开始,眉目之间似乎带着几分缥缈,就连额头上也弥漫着细小的汗珠。 这如临大敌之态,对一个得到的高僧来说,若无惊天之变,断然不会如此。强烈的杀气,弥漫在冷凌孇的脸上,她的那一封书信,旁敲侧击的提醒,果然生出了效果。看来,这打草惊蛇之举,果然让她一出手便占了上风。 福圆大师双手合十,垂首道:“官家朝第之事,老衲从不妄加菲薄,这世间本无善恶,相对比较才有善恶之分。”扬起衣袖,轻轻地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沉声道:“娘娘,烧香还愿之物老衲早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娘娘稍作休息,沐浴更衣之后便可开始。” “哦?”冷凌孇呵呵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本宫连日赶路,此时身心疲敝。若是急于烧香,恐怕心力不佳之时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大师放心,此次出宫,本宫不急于回宫,只等恢复体力之后,明日一早在作打算罢。” 福圆大师眉头一皱,沉声道:“如此,老衲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罢。”说着,恭敬地施礼,道:“老衲就此退下。”说罢,转身欲走。 “等等……”冷凌孇目光一寒,站起身子,慢慢地走到福圆大师身边,压低声音笑道:“大师如此刻意避开本宫,难道是有何难言之隐么?何不说出来,兴许本宫还能帮上忙。” 虽然福圆大师垂首而立,可是冷凌孇的身材娇小,站在福圆大师的面前,依然能清楚地看到福圆大师那花白的眉毛之上闪耀着晶莹的汗珠。 福圆大师摇了摇,道:“娘娘贵为凤身之体,老衲只是怕耽误了娘娘的休息。” 冷凌孇咬着嘴唇,冷声道:“本宫差点忘记了,还要向大师打听一个人。”眉头扬起,冷冷地看着福圆大师。此时,她不会放过一丝的细节之微。若是福圆大师真的包庇着夜芳菲,日后她冷府休想安心寝夜。 “哦?”福圆大师抬起头,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沉声道:“不知娘娘想打听何人?” 冷凌孇冷冷地看着福圆大师的脸,轻笑道:“属芳,此女身为平民之身,不知道为何竟能进得司马府上。”牙齿紧咬,逼视着福圆大师,道:“大师能否告诉本宫,那属芳到底是何来路?” 果然,福圆大师身子一颤,吃惊地看着冷凌孇,急道:“娘娘如何会识得那属芳?”双目之中带着几分慌乱,焦急地朝着门口看去。 冷凌孇哈哈一笑,转身大步地走到藤椅上坐下,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笑道:“如此看来,大师非但认识属芳,看样子还跟她很熟了?” 忽地,口气中带着冰冷的杀气,厉声道:“此时,本宫便与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若是无法说清楚那属芳来历,为正朝纲,还皇帝以个清静,本宫只好行那先斩后奏之法了。” 福圆大师仰头发出一声长叹,颤声道:“娘娘,那属芳身世,老衲说不得。可是还请娘娘相信,那属芳果真是平民之身。自小受尽折磨,原本想留在少林寺中,可是她身为一介女流,多有不便,万不得已老衲才将她送进仙女庵中,求得灭念师太收留。” 忽地,福圆大师双目一黯,低声道:“这,这个属芳,与灭念师太毫无关系,还望娘娘休要深究于她的身世,就算给老衲一个薄面罢。”说罢,竟然朝着冷凌孇跪了下去。 冷凌孇脸色一变,冷声道:“大师,休要如此。你若是行此倚老卖老之举,令本宫难做,可是为了皇帝的江山,我冷凌孇断不会留情。”说着,抬手指着福圆大师的鼻子,怒道:“你给我站起来。” 福圆大师的双眼中,带着几分绝望的黯淡,咬了咬牙,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狼狈的慌乱,原本这禅房之中有林间的流风带来丝丝凉爽,可是他的脸上依然沾满了汗水。 冷凌孇低声道:“大师,你也知道当年夜啸天一手遮天,手中掌握的兵权足可撼国。他暗中派出杀手,欲在盛典之上刺杀我弟弟。”说着,走到福圆大师的身边,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为何夜府被灭皇帝却未能昭告天下?” 福圆大师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轻轻地摇了摇头。 冷凌孇叹气,道:“后来皇帝也查明,那盛典之上刺杀我弟弟之人,果然是夜啸天暗中派出。原本皇帝想以乱党之罪定之,无奈冷氏为三朝功臣,为大宋的江山立下不可抹灭的功劳。若是以乱党之罪定之,恐怕对不起夜府先宗。所以,那夜府被灭之事皇帝也就未能昭告天下,随后也就不了了之。 ” 说着,仰头苦笑一声,双目之中竟有泪水落下,涩声道:“无奈我父背了黑锅,不但被天下人唾骂,还失去了那太师之位。只因本宫身为皇后,皇帝一再交代一切以国家为重,所以冷府才忍气吞声,背着让天下人唾骂的黑锅,苟且而活。” 福圆大师垂首,道:“是非对错,皆为过眼云烟。那朝廷争斗之事,老衲也不敢作评判。只是,这一切,与属芳有何关系?” 冷凌孇面色一寒,沉声道:“难道,到了此时,大师还跟本宫揣着明白装糊涂么?”双目如同刀,冷冷地看着福圆大师。 福圆大师眉头一皱,急道:“娘娘,老衲真是不明白,娘娘到底是何意思?” 冷凌孇仰天哈哈冷笑一声,道:“好,我让你装。”说着,朝着门外厉喝一声,道:“来人。” 冷凌孇话音刚落,只见门口一道黄光一闪,半空之中传来一声娇笑,道:“听说皇后大驾光临,我来看看。”一个娇小的身影落到冷凌孇的面前。 冷凌孇吃惊地后退两步,定睛一看,却见一个身着黄色禅服,唇红齿白的孩童,带着一脸天真的微笑站在她的面前。 福圆大师发出一声绝望的苦笑,吃惊地脱口而出:“属龙语!”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苦难言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苦难言 门口的八个侍卫应声而动,飞身窜了进来,将福圆大师围在中间。 属龙语哈哈一笑,双脚一动,带着一阵轻风,闪电一般地从八个侍卫面前闪过,只等他落到原来的位置之时,侍卫手中的八把钢刀,应声而断。 属龙语朝着冷凌孇呵呵一笑,血红的双目在那一张娇嫩白皙的小脸点缀之下,显得更加的鲜红,吐出一口气道:“佛禅之房中持刀行凶,是对佛的大不敬。” 眉头一扬,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道:“皇后果然是人间真凤,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唇边带着一抹不屑,冷笑着看着冷凌孇。 冷凌孇吃惊地看着属龙语,眼见他不过是个孩童,可是言语之间似乎带着一股刺骨的冰冷,在那张似乎带着几分天真的脸上,就像一尊冰雕一般,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气。怒道:“何方娃儿,见到本宫竟然还不下跪?” 心中,一股莫名的恐惧,迅速地扩散到冷凌孇的全身。原本她只道属龙语是未逾世事的孩童,可是那一双眼睛却带着一层令人望而生畏的红光,一时之间被吓了个正着,只能出声厉喝,掩住自己的慌乱。 福圆大师走到属龙语的面前,沉声道:“属龙语,皇后在前不得无礼,还不下跪?” 属龙语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脑后的小辫子,道:“我乃少林福字辈僧人,与大师齐辈。根据先皇特例,我纵是见了皇帝也无需下跪。”说着,转过身子,朝着冷凌孇双手合十,恭敬地道:“少林福心,见过娘娘。” 属龙语随福圆大师静心修禅,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身残暴之性虽未能更改,可是佛禅功德已经初见成效。现在的他,纵是在杀意顿起之时,也能依靠着平日修心的禅性佛根去压制住心中的残暴杀虐之念。 原本属龙语得知夜芳菲已离开仙女庵,身居司马府上,他早已经想前往随之,护得夜芳菲的安全。 福圆大师得知夜芳菲受灭念师太秘密推荐去司马府栖身,只担心属龙语若是前去,必然会因其浓重的杀性而生出诸多乱子,便设法留属龙语在少林继续修行。那属龙语虽有成年之龄,终因身体异样,让他依然存有孩童喜怒无常之性。故而福圆大师便破格收录于他,并以福字辈分的尊身之象为条件,让他安心留在少林。 属龙语在门外听到冷凌孇上得少林,不过是想寻得夜芳菲的出身,欲将之铲除,一时之间杀意顿生,眼见冷凌孇传唤侍卫,他怒极而出,以单指弹断八个侍卫手中的宽刀。他在心中暗下决定,若是这个皇后执意要铲除夜芳菲,他便出手将其杀之。只要皇后一死,哪怕让整个少林的陪葬,也与他无关。 原本福圆大师见属龙语怒极而出,只怕他坏了大事,眼见他虽然杀意顿浓,可是竟能压制着怒火,紧张无比的心逐渐松弛下来,朝着冷凌孇道:“娘娘,这属龙语是我少林隐修僧人,他刚所说也并非虚言,确实与老衲同辈。” 冷凌孇面色一变,双目中带着无比的疑惑,沉声道:“这福心大师的样子,不过十岁孩童,如何能与大师齐辈?”少林高僧,无不是禅修久远的高龄之辈。这号称福心之人,不管是外形还是声音,都与孩童无异,若是诳语想骗她,恐怕还用不着如此低劣的谎言。 属龙语哈哈一笑,道:“远古有哪吒仙童,出生便为仙身。后有子牙,修仙数十年依然为凡人。娘娘何需以年龄判断我辈分?”随着双眼中那一层血红慢慢地淡去,他的唇上又恢复了红润。 冷凌孇猛然一惊,如此孩童,断然不过是普通之辈,虽然语言之间童真未失,口唇却是万分锋利,强笑道:“如此说来,本宫身为肉眼凡胎,自是不识得大师仙骨了。”咬了咬牙,朝着福圆大师道:“福心大师身怀绝技,恐怕我这个皇后之威也奈何他不得。难道,今日要我葬身少林不成?” 八个侍卫,慢慢地站到冷凌孇的周围,落脚成阵,警惕地看着属龙语。他们手上的八八断刀,带着狼狈的滑稽之相。 福圆大师深叹一声,摇头道:“娘娘言重了,少林本就是佛禅之地,断然无杀机之能。只是娘娘说的那属芳,真的与那夜芳菲毫无瓜葛。还望娘娘明察。” 属龙语脸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冷凌孇,怒道:“娘娘身为皇后,为何要与我妹妹过不去?”说话之间,双目微红,竟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冷凌孇吃惊地看着属龙语,疑惑地道:“你,妹妹?那属芳是你妹妹么?” 属龙语点了点头,认真的地道:“娘娘请相信福心所说,属芳是我妹妹,自小身患恶疾。从出生便受苦无数,当日我带她上得少林,也便是想求得少林神经救她一命。” 抬头看着冷凌孇,脸上带着几分乞求的哀怜,低声道:“那夜芳菲为了朝廷乱党之后,若是娘娘真的把属芳当成夜芳菲,她不是必死无疑了么?” 冷凌孇目光一寒,冷笑道:“福心大师放心便是,本宫绝对不会错杀一人的。”说着,扭头对着侍卫道:“你们退下罢。”她知道,纵是少林有着先皇特例,也断不敢对皇后也丝毫不敬。若是她在少林少了一根毫毛,纵然是皇帝不灭掉少林,光凭冷府一势,也足以可以将少林踏成平地。 福圆大师的脸上,带着焦急的红晕,沉声道:“还望娘娘开恩,此事就此罢休。不要再往深处纠察。若是娘娘执意要查出属芳身世,老衲愿意以命抵命,只求娘娘开恩。” 冷凌孇身子一震,哈哈一笑,道:“难道,那属芳的身世,比那夜芳菲还神秘么?” 福圆大师点了点头,沉声道:“正是。” 属龙语奇怪地看着福圆大师,急道:“大师,何出此言?”他比谁都清楚,这世上知道夜芳菲身世之人,除了自己,便只有福圆大师与灭念师太。可是,看着福圆大师的样子,似乎果然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准备将夜芳菲身世全盘托出。 冷凌孇脸色一变,脸上带着冰冷的寒霜,厉声道:“你身为得道高僧,说话为何如此遮掩。”抬手指着福圆大师的鼻子,沉声道:“你若今日不说出,本宫便定你欺君之罪,可以将你就地正法。” 第一百五十章 摩罗大师 第一百五十章 摩罗大师 福圆大师长叹声,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焦急和无奈,瞪大双眼,逼视着冷凌孇,沉声道:“请恕老衲无能,今日纵是要老衲的命,也断不能说。”福圆大师身为高僧,本就已经看破红尘,修成了遇乱不惊之性。可是在皇后的面前,竟然敢抵抗皇命。只能证明那属芳的身世,非同小可。 冷凌孇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道:“好,很好。本宫这就回宫,定你窝藏乱党之罪,让皇帝亲自下令,定将你少林铲成平地。”猛地一转身,朝着门外道:“准备回宫。” 属龙语双目一红,唇边忽地露出一抹神秘的轻笑,两只白嫩的小手之上,瞬间弥漫着一层暗红的光芒。那笑容越发的灿烂,双目中的血红显得更加的深红。 福圆大师一见,急忙挺身站在属龙语的面前,压低声音道:“属龙语,天下谁都可以杀,可这是皇后断是不能。你若是伤了皇后分毫,不但属芳性命不保,还会害了少林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 他见属龙语双目中的血红深浓,便知道他杀性噬心。若是他盛怒出手,不要说冷凌孇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娇贵之身,纵是一个武林高手也会被震成碎片。 若是这皇后上得少林烧香还愿,死于非命的话,恐怕整个天下将会大乱成粥。单凭冷陌一手残暴之力,恐怕能将天下的和尚杀个干净。 忽然,门口传来一身巨响,四个侍卫的身体撞开禅房门,落到地上。那四人浑身骨断,落地之时早已经气绝身亡。 冷凌孇迅速地后退数步,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发出一声厉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如此是想杀人灭口么?”喉间僵硬,整张脸都被吓得变了颜色。她做梦都未曾想到,自己身为皇后之身,上得少林竟然有人公然朝自己的贴身侍卫下手。 福圆大师发出一声惨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门外,一个身材佝偻的老者脸上带着悲切的冷笑,慢慢地走了进来。那一张脸上,暗黑的皮肤如同枯木老树皮一般的干枯暗黄,远远看去,忽如一尊枯木雕制的人像,突然活过来一般。 属龙语惊恐地看着老者,朝着福圆大师低声道:“这,这老怪怎么来了?” 福圆大师朝着属龙语道:“你现在就回禅房诵经,若无我吩咐,不可踏出禅房半步。”双目一寒,看着面带惊色的属龙语道:“还不快去。” 属龙语牙齿一咬,双脚一动,朝着门外飞身而去。 冷凌孇屏住呼吸,吃惊地看着老者。老者那如同死尸一般的面孔上,一双眼睛射出冰冷的寒光。只看得她一阵心惊肉跳,那门外的随身侍卫未能进来,足以可以见已经凶多吉少了。 那老者走到冷凌孇的身边,发出尖锐而嘶哑的声音,道:“老朽摩罗,见过皇后娘娘。” 冷凌孇惊魂未定地看着老者,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何人?”扭头朝着福圆大师,道:“你们,你们竟然杀了我侍卫?”少林之中,竟然公然残杀皇后的贴身侍卫,如此逆天之罪,等同弑君叛乱。 福圆大师面色一黯,朝着老者施礼道:“弟子福圆,见过摩罗大师。” 冷凌孇吃惊地后退数步,颤声道:“摩,摩罗大师?”她只知道福圆大师为少林一代高僧。在整个少林,为辈分最高的僧人。眼见福圆大师面对摩罗大师的样子,恭敬中带着几分恐惧,一时之间吓得不敢大口喘气。 摩罗大师朝着福圆大师挥了挥陈旧的衣袖,冷声道:“因果有根,皇后娘娘竟然前来寻找根源,此事还得老身出面解决。” 福圆大师的脸上,带着几分悲切之色,颤声道:“皇后,还请放得少林一条生路罢。老衲愿意以命换属芳一命。”说罢,右手一动,欲朝头顶拍去。 摩罗大师眉头一皱,袖子一挥,那残破的衣袖卷着一阵狂风,竟将福圆大师整个身子卷到半空中。 摩罗目露冷光,厉声道:“此事与你无关,老身本就为少林罪人,所犯之错便由老身一人承担。” 那福圆大师落到地上,跪地而立,急道:“大师,万万不可。” 摩罗大师呵呵一笑,脸上万千的沟壑细纹,遮盖了他本来的面目,沉声道:“我以先辈的身份命令你,滚出禅房。少林在你的手中,不能就此被毁。”抬手指着门外,道:“走。” 福圆大师看着目瞪口呆的冷凌孇,牙齿一咬,猛地飞身而前,朝着门外飞窜而去。 摩罗大师转过身子,朝着冷凌孇单腿跪下,道:“让皇后娘娘受惊了,还望娘娘恕罪。” 冷凌孇紧张地咽下一口气,低声道:“不知道大师是何来路,本宫怎么从未听过。”她见福圆拜见摩罗大师的样子,眼前的这个老者辈分必然更高。可是她进出少林数次,从未听说过还有比福圆辈分更高之人。 摩罗大师深叹一声,正色道:“皇后娘娘万勿怪罪福圆师侄,他也不过是为了少林数百年的声誉。老朽有错,不配为少林僧人,故而自废法号,藏身藏经阁中,等待灯枯油竭之时,了此残生。” 冷凌孇眉头一皱,疑惑地朝着门口看了看,带着几分慌乱,道:“难道,本宫自宫中带出的随从,都死了么?”这房中如此动静,那门外的侍卫宫女竟未能有人进来。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们全部死在这摩罗大师的手上了。 摩罗大师目光如电,扫过冷凌孇的脸,低声道:“为了少林的声誉,老身不得在这佛禅之地痛下杀手。娘娘说的不错,适才门外的人,全部死于老朽掌下了。” 冷凌孇身子一颤,怒道:“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也想于本宫不利么?”语气冰冷,可是她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这摩罗大师并非懵世之人,辈分竟在福圆大师之上。足以可见他的修为和阅历绝对在福圆大师之上。他既已知道门外便是皇后随从,还敢痛下杀手,可见他已经做出鱼死网破之举。 摩罗大师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指了指藤椅,道:“老朽虽是少林罪人,可是断不是丧尽天良之辈。娘娘,请坐下听老朽一言。” 冷凌孇疑惑地看着摩罗大师,咬牙坐到藤椅上,冷声道:“你说罢,为何要杀我侍卫和宫女?” 摩罗大师眉间的细纹更深,压低声音道:“娘娘不是要查出那属芳的身世么?” 冷凌孇紧地点了点头,故作平静地道:“不错,本宫怀疑她是乱党之后,为了皇帝的安危,我务必弄清她的身世。若是与乱党有关,天下无人能护得了她。”言下之意,不过是想告诉摩罗大师,纵是少林想护得夜芳菲,也是断然不能。那夜氏遗孤,必死无疑! 摩罗大师的身体发出一阵颤抖,仰天长叹一声,黯然道:“娘娘是怀疑,她便是那夜府小女,是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以身谢罪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以身谢罪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愤怒的乌青,点头道:“不错。”未曾想到,这少林中人竟然如此愚昧。明明知道那属芳之身早已经无法隐藏,还如此周折,着实让人恼火。只是她虽为皇后之身,可是这少林为佛禅圣地,又是武林泰斗,纵有千般杀意,她也不敢贸然出手。 摩罗大师单腿下跪,双手抱拳,正色道:“也难怪娘娘会如此大动肝火,那夜氏啸天为冷府所灭,可是就连皇帝也未曾昭告天下定之其罪,说明夜啸天是乱党无疑了。只是,那属芳并非娘娘所认为的夜芳菲。” 冷凌孇吃惊地看着摩罗大师,疑惑地道:“大师如何证明?”难道,福圆大师情愿以身舍命保守的秘密,竟与那夜氏无关么,这怎么可能? 摩罗大师慢慢地站起身子,苍老的脸上竟落下两行清泪,颤声道:“那,那属芳是老朽亲生之女。” 话语一出,冷凌孇发出一声惊呼,吃惊地看着摩罗大师。摩罗身为少林前辈高僧,竟有此逆规之事,怪不得那福圆听到皇后打听属芳身世,如临大敌一般的紧张惶恐。 摩罗大师转身看着窗外的天空,颤声道:“老朽本为少林三代高僧之首,辈分在福圆之上。只因老朽在三十年前,魔障缠心,破了佛门大戒。” 紧紧地咬着牙齿,转身逼视着冷凌孇,道:“福圆师侄不想说出那属芳身世之谜,便是想保得老朽一世清誉,还有少林数百年的声誉。” 冷凌孇疑惑地看着摩罗大师,低声道:“本宫有一事不明,难道那属龙语有三十多岁了么?” 摩罗大师点了点头,枯沉的脸上竟涌起羞涩之态,低头道:“三十年前,我与一寡妇香客相好,生下属龙语。因我与那风凌子是至交,便托付与他教养。因为我存有私心,自小便传授他少林绝学,终因练功过度导致走火入魔,所以他的身体数十年以来未曾长大。” 冷凌孇轻轻地点了点头,黯然道:“适才我听到属龙语的名字,还感觉有些熟悉。未曾想到,他便是江湖上盛传的魔童属龙语。”她身在皇宫之时,便听过朝廷大臣提起过属龙语有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可是人却是如同孩童一般大小,数十年未曾长大。 紧张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带着几分沉重,轻声问道:“那么,属芳便是你的小女儿么?”只要那属芳不是夜氏小女,便不会对冷府造成威胁,管她是何路神仙。若是日后做个顺水人情,说不定还能拉拢属龙语,为自己所用。那深宫之中的明争暗斗,若是有了属龙语那样的高手,无疑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摩罗大师点头,低声道:“属芳是十年前出生的,因出生之时母亲难产而亡,故而她出生之后身带恶疾。”抬头逼视着冷凌孇,沉声道:“皇后娘娘可曾见过属芳?” 冷凌孇摇头道:“未曾见过。”她与夜芳菲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册封盛典之上,远远地看到她的样子。若是亲眼见到那属芳,恐怕她也无能认出到底是不是夜芳菲。 摩罗大师伸手摸着暗沉漆黑的脸,苦笑道:“佛祖降罪,让我身同枯木。未曾想到,小女也同受其罪。” 长叹一声,朝着冷凌孇跪地道:“老朽自知给少林蒙羞,为护得少林数百的声誉,只能出手杀了皇后娘娘的侍卫。我只担心,若是今日之事泄露出去,老朽声名扫地事小,那少林声誉必将毁于一旦。” 冷凌孇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强笑道:“适才见到大师出手毫不留情,本宫以为自己命不久也。”伸手擦了擦额头,沉声道:“大师放心便是,今日之事,本宫可以以皇后之身承诺,断然不会泄露出去。” 原本以为福圆大师以命想护得那属芳之命,必定是夜芳菲无疑,此时眼见高僧说出秘密,冷凌孇那几乎破胸而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思甚密之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察觉到常人所不能察觉的东西。可是,这样的优点,也是最为致命的缺点,预感越是灵敏之人,草木皆兵自我惶恐之态便会越多。 冷凌孇在宫中能洞察秋毫,面对着成千上万心有城府之人,依然能自如应对,游刃有余。靠的便是暴烈的手段和甚密的心思。她的为人,天下皆知。这少林高僧,如何不知道她的行事风格。若是想在她的面前想行欲盖弥彰之举,必然是班门弄斧。凭借冷凌孇那一双凤眼,诳妄之语,必定一眼便能识得。 摩罗大师突然朝着冷凌孇磕了三个响头,只把冷凌孇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托着摩罗大师的手,道:“大师为高僧之身,如此大礼,本宫断然承受不起。” 摩罗大师摇了摇头,道:“老朽本是罪人,早已经不配为少林子弟。老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娘娘成全。” 冷凌孇急道:“大师起来说话,若是本宫能办得到,一定倾尽所能,帮助大师。” 摩罗大师垂首道:“那属芳自小未正身份,没有家谱,还身带恶疾。自出生之日,便受尽人间折磨。后来经过灭念师太的推介,现如今在司马府上。老朽恳请娘娘,若是他日方便之时,只望能照顾属芳一二,老朽也就安心了。” 冷凌孇点头道:“大师快起来罢,本宫答应你,只要她在京城范围之内,本宫必定会记挂着她的安危,尽能给以帮助。” 摩罗大师慢慢地站起身子,忽然仰天发出一声轻笑,道:“多谢皇后娘娘的成全,少林的声誉,便托付给娘娘了。老朽身为罪人,未能给天下百姓带来佛禅之普,却给少林蒙羞了。那属芳也不曾得知老身为朽父之身,还望娘娘能保守秘密,不要让她知道。否则,只怕伤了她的自尊,生出短见之念。” 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现如今,老朽只能以身谢罪,以还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了。” 冷凌孇还未反应过来,摩罗大师弥漫着白光的右手突然抬起,朝着自己的天灵盖上拍下。 随着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温热的脑浆猛然溅出,那细小的脑袋竟被拍个粉碎。 粘稠的血,飞溅到冷凌孇的脸上,她朝着门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道:“快来人呐。” 门外,身着火红袈裟的福圆大师飞身而至,看到地上的尸体,直直地跪到地上颤声道:“师傅,弟子无能,未能护得大师周全。弟子罪该万死。”说着,朝着摩罗大师的尸体俯首磕头。 冷凌孇惊恐地擦去脸上的血痕,颤声道:“大师,本宫已经答应他,永守秘密,为何他还要自裁?” 福圆大师的脸上,带着悲切的惨笑,沉声道:“大师数十年以来一直不以少林子弟身份安身于寺中。为少林的声誉,他藏身经阁楼道,原本只是想了却残生,未能想到会出如此之事。”双目中带着几分凄凉的落寞,无奈地看了看冷凌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焚身扶正 第一百五十二章 焚身扶正 良久,福圆大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起身朝着冷凌孇,道:“娘娘,此时属芳的身世已水落石出,还望娘娘能放得少林一条生路。摩罗大师已经以身谢罪,娘娘开恩,替少林保住这个秘密罢。” 少林高僧,以身谢罪,如此大儗早已把冷凌孇吓个半死。以那摩罗大师的的威望,若是深究,恐怕比那夜芳菲在世的威胁还重逾万钧。冷凌孇此时虽然心患消除,可是她依然心有余悸,此时只想尽快完成烧香还愿之辞,离开少林这是非之地。 冷凌孇故作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先前本宫只是担心那夜氏遗孤危及到皇帝安危,若是你等早点说明属芳的身世,也不会如此害了大师性命了。”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愧疚地道:“本宫回宫之后,便拨白银万两,你把大师厚葬了,也不枉他为一世高僧。” 福圆大师摇头道:“娘娘心意,福圆谢过了。只是摩罗大师本就以罪身立之,更何况我佛家子弟,纵不是那破戒之身,也无需厚葬。此时,为了少林清誉,此事还不能声张。娘娘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离寺之后也万勿与人提起便好。大师后事,老衲自会处理。” 扭头看了看门外,沉声道:“娘娘先行到厢房沐浴更衣,此地切勿久留。”说着,将身上的袈裟脱下,盖到摩罗大师的身体上,朝着门外伸手道:“娘娘,请。” 那禅房本是佛修之地,可是此时却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想必那摩罗大师心已将死,才会不顾及那亡身之所。对于修行之身来说,若是圆寂于禅修之所,必是功德无量的归宿。可是若是自裁与禅修之所,那所修功德将前功尽弃。于佛根因果来说,纵是百年的修身,也是地狱所属。 冷凌孇急步朝着门外走去,她的脸上,依然带着血腥的味道。虽然她在宫中杀人无数,可是从未亲眼见到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更何况,这少林的隐世高僧,是因为她的威逼之下,才不得不说出不齿于世的秘密。摩罗大师的死,也完全是因为她。 冷凌孇那原本焦急的内心,在那一阵惊恐之后带着几分愧疚的慌乱,走出禅房,忽见四个宫女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原来,那摩罗大师在出手之时,只是杀了几个身带武功的侍卫。随身的四个宫女,只是被点了穴道。时辰一久,那穴道慢慢冲开,那昏迷中的宫女也便苏醒过来。 四名宫女见冷凌孇的身上带着血痕,吃惊地跑了过来,颤声道:“娘娘,发生何事了?” 冷凌孇轻轻地摇了摇头,厉声道:“你们可知道,适才发生了何事?” 领头的红衣宫女道:“眼见一个青衣老者飘过,我们便失去知觉了。”惊恐地看着冷凌孇,道:“娘娘受伤了么?” 冷凌孇冷笑一声,道:“你们没事便好,本宫并未受伤,此时便去沐浴更衣罢。只等明日一早,上香之后我们便回宫去。” 四个宫女引着冷凌孇,朝着厢房的方向走去。 那太阳西沉,悬挂在山顶之上。 血红的夕阳,将那半边的天空染成血红之色。 禅房之中,福圆和四名弟子跪在摩罗大师的身边,悠扬的诵经之声带着无限的悲戚。那沉重的木鱼之声,如同一声声敲打在人的心脏之上一般,一声比一声沉,一声比一声重。 诵经过后,四名弟子将摩罗大师装入厚实的棺材之中。福圆大师的双眼中弥漫着泪水,沉声道:“大师生前便不喜张扬,此时休要声张,更不要惊动属龙语。” 他知道,若是属龙语知道了摩罗大师以死打发皇后,恐怕会怒极生恨,若是他对皇后生出杀意,恐怕整个少林之中无人能拦得住。 原本属龙语执意要离开少林,就连福圆大师都拦着不住。幸得镇守在藏经阁中摩罗大师三招之内竟将属龙语逼出十丈开外。属龙语本来便是武痴,一生沉迷于武功无法自拔。眼见摩罗大师的武功深不可测,便喜于接近。久而久之,竟与摩罗大师成为忘年之交。 因属龙语终日记挂着夜芳菲的安危,与摩罗大师交心之后,便说出夜芳菲的身世。未曾想到,夜啸天当年便与摩罗大师交情甚好,加之夜啸天行事光明磊落,深得摩罗大师赏识。在禅修之余,也会与夜啸天切磋武艺。数十年下来,两人已成为至交。 夜啸天被冷府所灭,举国上下无不惋惜痛心。无奈冷府有皇后撑腰,加之皇帝竟未能昭告天下,更未能定下夜府罪名。纵有忠良之臣和正义之士,也无法替之出头解冤。 摩罗大师深知夜府蒙冤,除了痛恨冷府的阴狠和皇帝的昏庸,却是无能为力。惊闻夜氏小女尚存人世,摩罗大师的心中似乎看见了一束曙光。 福圆大师也未曾想到,身在深宫之中的冷凌孇竟然如此快速地知道了夜芳菲的存在,着实让福圆大师惊出一身冷汗。 若是皇后亲自上得少林,那必然是手中掌握了夜芳菲在世的证据。那皇后传信之中,已经暗里挑明目的。福圆大师知道,若是夜芳菲的身份暴露出去,不但无法保全她的性命,还会危及到少林的安危。如此迫在眉睫之事,随着皇后前来,几乎让福圆大师寝食难安。 就在皇后到达少林的前一天,属龙语已作了最后的打算。若是在皇后的面前无法自圆其说,便由他出面杀了皇后,再让福圆大师将他交于朝廷发落。 可是,此法可行之能微乎其微。纵是属龙语以身夺取皇后性命,那夜芳菲的身份一样会泄露出去。纵是皇后已死,夜芳菲依然逃不出冷府的追杀。 最后,摩罗大师决定,以自己数十年的清修声誉,换得夜芳菲一命。如此一来,不但能消除皇后的顾虑,对于少林包庇夜芳菲一事,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福圆大师怎么也没想到,到了最后一刻,摩罗大师为了让冷凌孇完全相信属芳的身世,竟挥掌自绝,死在冷凌孇的面前。 第一百五十三章 神经奇能 第一百五十三章 神经奇能 日落之后,夜色逐渐朦胧。夏末的夜晚,林间轻风凉爽。 似乎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正义的维护,都会需要无数心存善根之人付出血与肉的代价。在通往成功的路上,永远都充满着辛酸和泪水。没有天生的飞黄腾达,也没有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纵是那些历代的君王,若是想守得江山,也必将鞠躬尽瘁,呕心沥血。 世间,所有的大福大贵,都是在曲折和坎坷之后,泪水和汗水凝结而成的光环。 四个和尚抬着棺材,朝着后山的密林中飞窜而去。 那少林绝代的高僧,以自己的清誉和性命,终于打消了皇后的猜疑和顾虑。若是无甚密的心思和计划,根本无法在城府极深的冷皇后面前搪塞过去。 若是那夜芳菲的身份暴露,夜氏仅存的一点希望也随之破灭。非但如此,少林虽为天下佛禅圣地,也逃不过皇后与冷府的对立蚕食。恐怕,只要与夜芳菲扯上关系的所有人,包括仙女庵在内,也难逃灾祸。 厚实的棺材,被安放在悬崖的绝壁之上。 若是上得山顶,远远地,便能看见那闪耀着黑光的棺木。 林间的清风,带着丝丝的凉爽,吹起了福圆那金光暗闪的袈裟。 他朝着山顶的绝壁方向,双手合十,叩拜三下,转身朝着属龙语的房中走去。 轻轻地推开属龙语的房门,却见属龙语在薄团之上盘腿而坐,嫩白的小脸之上,竟沾满了泪水。 佛法无边,恩泽众生。那属龙语在禅修之下,慢慢地抹掉了那一身的残暴的杀性。 虽然他的脾气依然如同孩童一般的喜怒无常,可是终于能在愤怒之时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地,他开始变得如同成人一般,善于分析和思考。这对于一个身怀无敌绝技的劣童来说,是惊人的进步与成熟。 福圆大师面色一动,走到属龙语的身边的坐下,沉声道:“摩罗大师日前与你交谈之时,可对你日后修为有过交代?” 属龙语抬头看了看福圆,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摩罗大师曾经与我说过,那属芳是我命中注定的妹妹。我必须在少林之中修禅求佛,才能保得她一世平安。”摩罗大师深知属龙语的品性,若是随身跟在夜芳菲的身边,极易招惹祸端。所以便只能设法将他留在寺中。 福圆大师沉重地点头,道:“那么,我便可以放心了。若是你也能与大师一般,以大局为重,情愿牺牲自己也不伤害别人,那属芳的便会多一分福报少一分危险。” 属龙语点了点头,双目中带着几分黯淡的失落,笑道:“大师与属芳本就不认识,却能如此倾力而为,我身为属芳的哥哥,自是不惜一切代价,护得她的平安。” 说着,伸手抓着福圆大师的袈裟,认真地道:“我记得摩罗大师曾与我说过,我的身体是因为自小练习武功心法走火入魔,才无法生长至正常,若是能安心练习那洗髓经,便能恢复常人身体,可是真的?” 福圆大师面色一动,忽地想起日前摩罗大师为了让属龙语安心留身少林之中,似乎与他说过那少林至宝洗髓经能帮他疏通经脉,恢复他的成人之身。原本洗髓经也是内功心法,从先创之辈开始,也未曾听说过有此神效。 眼见属龙语一脸认真的样子,福圆大师叹气道:“那洗髓经也是内功心法,是否有此功效也还未曾得知。不过,只要是你能安心修炼,消除心中的残暴的杀性,想必对你的身体也是有帮助的。” 属龙语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日后我便加紧练习。若是能恢复得身体,他日随属芳行得他人府上,也不会给她丢脸了。”说着,脸上竟带着几分苦涩的冷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福圆大师见属龙语情绪平静,顿时放下心来,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属龙语突然开口,道:“那摩罗大师安葬在何处?” 福圆吃惊地看着属龙语,低声道:“你如何知道摩罗大师已不在人世了?”原本他担心属龙语知道摩罗大师死在皇后的面前,会怒极冲动,欲对皇后不利。未曾想到,他竟早已经知道了摩罗大师已经死。看属龙语的样子,面容平静,目光平和,完全没有愤怒失控之色。 属龙语冷冷一笑,道:“那冷府中人,无比阴狠深沉。更何况那冷凌孇既能成为皇后,岂是好打发之人?若非摩罗大师以身殉命,恐怕她也不会轻易便相信罢。”冷凌孇能统领后宫,一举做上皇后位子,若是没有出众的城府和手段,断然是不能。 福圆大师点了点头,道:“你若能明白大师苦心,也便足够了。大师棺匣,在西南山顶的绝壁之上。只等祭祀之日,我们再去祭拜罢。”朝着属龙语正色道:“眼下,我们只要让皇后安心烧香之后,平安回到宫中便好。” 属龙语点了点头,冷笑道:“这几日,我便在房中禅修,好好琢磨一下那洗髓经的精髓罢。” 福圆大师点了点头,走出房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璀璨的星空之中,一颗流星托着长长扫尾,自半空中落下,在深沉的夜空之中留下一道炫目的划痕。 属龙语盘腿而坐,心中暗记洗髓经中所记载之心法,慢慢地运动内力,让体内的真气从丹田之处逐渐扩散至四肢。 忽地,他感觉到整个身体开始发热,随着那真气不断的游走,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虽然在那越来越强的燥热之下,浑身犹如被火烤一般的灼烧,可是整个身体中却有种酥麻舒坦的怡悦之感。 属龙语自是不知,那摩罗大师先前早已经做好了以身维义的想法,在与他对掌切磋之时,暗中将那修为数十年的功力传到了属龙语的身上。 随着属龙语身体上的腾腾升起的热气越来越旺,燥热难耐的他轻喝一声,从薄团上弹起来。只等他飞身落到地上时,猛然发现自己的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 伸手摸着身上的黄布素袍,双眼几乎要瞪了出来。在那真气游走之下,他的身体似乎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面,就好像他的整个身体都肿了起来,身上原本宽松的黄袍,犹如缩水一半,紧紧地套在身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 秋喜物悲 第一百五十四章 秋喜物悲 属龙语仰头哈哈一笑,道:“摩罗大师果然没有骗我,这洗髓神经果然有修骨补肉之功效。若是小爷安心修炼,恐怕用不了几年,便能恢复常人之身了。” 脸上,带着欣喜若狂的笑容,身子一动,飞身朝着门外窜去。 那娇小身影,似乎带着无穷的活力,直直地越出寺外。 他的身体之中吸纳了摩罗大师几乎全部的内力,适才运动真气,身体产生莫名的燥热。在林间树头之上来回飞窜,不但能让清凉的夜风带来丝丝清凉,还能挥发体内爆满的真气,让他的身体能适应容纳下来。 也许,摩罗大师所说并非虚言。原本属龙语的身体便是因为过于急速的修炼内功心法,才会导致走火入魔,倘若吸纳了大师数十年的真气,以那以毒攻毒之法加上洗髓经通经活络的神效,必然能激活他的身体骨肉,慢慢地开始变得如同成人一般的正常。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所有的付出,都是一个等待的过程。春种秋收,除了收获累累的硕果,还有那希望达成的喜悦。 司马府上,依然带着一股庄严而沉重的气息。自那梁王府归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划上了一个沉重的句号。 那迷一般的幕后之人,如同杀手一般随着那一阵磷火,化成了灰烬。回府之后的司马恩,虽然心有余悸,可是未曾告知司马监。凭借司马监身拥的实权,那官家之间的争斗,谁都有可能想灭掉司马府。 司马恩也不知道自己何地得罪过官府之人,不过他从梁七少的口中得知,从那杀手使用的朴刀来看,必然是高官重臣派遣而出。她只有暗自庆幸,能逃得一命,日后行事出行,必然要多加小心。司马恩只有避重就轻地告诉司马监,朝堂之上多多注意与官家之身的交往,谨言慎行,万勿与人生仇埋恨。 秋天的气候,带着悦人的清凉舒爽。 早膳过后,司马恩和夜芳菲在凉亭之中赏花饮茶。那司马镰在院中学业初成,与冷流世一班人经过朝廷的筛选,分格录取之后,便按照身具所长,安排实地就职试用。 司马镰自小在司马监的安排之下,便以文为道,尽管他后来习得司马恩传授的一身武艺,却终因起步太晚,在武将之中他也难成气候。经过御吏官的筛选考核,司马镰顺理成章地随身谏院,为试用文官。 那冷流世自小随人习武,而且天资聪明,不但武功在同批学子之中脱颖而出,文笔也是出类拔萃。如此难得英才,纵不是皇后亲弟,也是国家必用栋梁。因他不喜京城,便被暗配至京城郊外百里之的练兵场。 古人有云,文者容于流芳千古,武者容于掌握天下。文人诗词歌赋,极容易流传下去,被世人所供读品鉴。而武官极容易立功建业,掌握实权大势,光宗耀祖。 可是,在大宋后朝,因皇帝独霸欲日益强盛,对武官将侯的把控极为严格。功绩丰伟之人,除了赏金银赐田地之外,无不归乡失权。进而导致武官日渐薄弱,文官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纷纷拔地而起。如此一来,导致国力失坚,虽然国内一片祥和,皇帝的龙位高枕无忧,可是由于兵权实力掌握在皇帝的手中,故而国防过疏,引得外乱一片骚动。 那冷流世身为皇后亲弟,加之冷凌孇宫中极度受宠,故而配至练兵场之时,便获封三甲副将,地位虽必先锋将军低了三级,可是他却有权参与调兵遣将,对战事有主动发言权,是为军中良将之位。 喝下一杯桂花茶,司马恩看着面色平静的夜芳菲,心中一动,轻声道:“芳儿,你我姐妹一心,你进得司马府中已快将近一年,若是放心于我,可否与姐姐说说心里话?”她心中记挂着玄贞在仙女庵与她提过的话,心中一直有所担忧。却又不好开口,也不知道从何与夜芳菲说起。 夜芳菲目光一动,掩面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沉的平静,轻声道:“芳儿承蒙姐姐照顾,姐姐收留之恩,芳儿没齿难忘。只是,姐姐从上次遭人暗算之后,似乎心中有事,若是姐姐愿意说出来,芳儿或许能替姐姐出出主意。”她的脸上虽带着平静的微笑,可是心中猛地一沉。 夜芳菲知道,若是自己的身世暴露,恐怕会给司马府招惹祸端。倘若给司马府带来麻烦,恐怕这司马恩不再会对自己生有怜悯之情,必将恩断义绝,从此反目。带着几分慌乱,轻轻地瞟过司马恩的脸,忽地见司马恩一双眼睛,带着锋利的光芒,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连忙低下头去。 司马恩苦笑着摇头轻叹,道:“其实,不管你是何身份,永远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姐妹情分。若是你不想说出,姐姐也便不再勉强于你。”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院中怒放的鲜花。 夜芳菲目光一黯,微黑的脸上带着几分焦虑。若是将自己的身份与司马恩全盘托出,恐怕会让她夜不能寐。司马恩从见面之时起,便待自己如亲妹妹一般的照顾。若是与她隐瞒身份,恐怕会伤了她的心。 想了想,夜芳菲咬着牙齿,抬头看着司马恩略带苍白的脸,沉声道:“芳儿身世特殊,若是说出,恐给姐姐带来担忧与不快。并非芳儿故意隐瞒,还请姐姐相信芳儿,我到得司马府上,只是为求栖身之所,断然不会给姐姐带来灾祸。”忽然,夜芳菲的双眼中带着几分惊恐,颤声道:“难道,难道追杀姐姐的那一帮人,会是我哥哥的仇家么?” 司马恩身子一震撼,沉声道:“你,你哥哥是谁?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夜芳菲焦急地拉着司马恩的手,低声道:“姐姐刚才一说,我才想起来,那属龙语是我哥哥,难道是他在江湖之上得罪了太多人,有仇家知道了我在司马府上,故意投石问路,做出那杀鸡儆猴之举么?”双目中带着惶恐的惊色,急道:“如此大事,务必得让哥哥知道,只希望不要给司马府招惹麻烦才是。” 第一百五十五章 顺藤摸瓜 第一百五十五章 顺藤摸瓜 司马恩的心中一动,听到夜芳菲的话,胸中烦闷焦虑之气戛然一松,紧绷的心顿时松弛了下来。 原本她担心这属家兄妹是利用司马府之便,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属芳刻意隐藏自己是属龙语妹妹的真相,便是想瞒天过海。可是眼下之见,属芳的样子对先前隐瞒之事直言不讳,想到司马恩被暗杀的事情,急得满头大汗。 司马恩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芳儿休要着急,这连日以来,我一直未曾开口询问于你,便是担心自己的胡乱猜测坏了我们姐妹情谊。”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柔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何未曾与哥哥说起被人使用那调虎离山之计,差点被人谋杀?” 夜芳菲摇头急道:“你为何不说?若是凭借哥哥之能,必然能轻松查出那幕后黑手。若是那幕后之人一日不查出,我们便一日不得安宁啊。”那杀手来路不明,却在夜芳菲进入司马府之后才出现。所以夜芳菲一直担心,若是那杀手是因自己而来,自己愧对司马府不说,还会害了司马恩一家。 司马恩摇头轻笑,道:“我不想告诉哥哥,便是不想打草惊蛇。更何况,那幕后黑手在暗处,若是查出真与你哥哥有关,那不是坏了你们兄妹的关系了么?”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沉声道:“那属龙语是天下武林人追杀的对象,我听说他弑师灭祖,手段凶残毒辣,可是真的?” 夜芳菲摇头急道:“姐姐休要听信那江湖传闻,我哥哥是在与风凌子切磋武功之时,失手将他师傅打死的。而且,他一直记得师傅临终前的遗嘱,万万不可伤人性命。纵是在武林群雄围攻之时,他也未曾伤得人的性命。” 看着司马恩一脸吃惊的样子,夜芳菲站起来,急道:“你若不信,可前去问那少林的福圆大师,我哥哥真的未曾杀人,除了失手将风凌子打死之外,未曾伤过一个无辜性命啊。”那福圆大师深知属龙语并非顽劣难改的恶徒,才会设法将属龙语留在寺中。 夜芳菲知道,那属龙语只是将武林中的顶尖高手风凌子打死,加之那风凌子本是他的恩师,所以江湖上才会以讹传讹,让属龙语成为名动天下的恶童。可是她从属龙语口中得知,除了风凌子失手死于属龙语的手下,好像属龙语并未杀过其他人。 司马恩伸手将夜芳菲楼到怀中,点头道:“姐姐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而且,那梁七少也跟暗中透露,那追杀我的杀手,似乎出自皇宫之中。”那吹毛断发的钢锋朴刀,出自梁王府的铸剑山庄,梁七少自是了解那武器的用途和去处。 “啊?”夜芳菲身子一震,颤声道:“皇宫之中,难道,姐姐得罪过皇宫之中的人么?”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颤声道:“如此一来,我们必须得告诉司马哥哥,姐姐在暗处,不知道那幕后之人何时会再次出手了。” 司马恩摇了摇头,正色道:“你不是一直想进宫么,此时我倒有一个主意,若是我们能进得宫去,也许可以查出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了。”轻轻地拍着夜芳菲的后背,安慰道:“你休要着急,我此时担心的是哥哥的安危。他本就是心无城府之人,也许在朝堂之上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夜芳菲咬着嘴唇,低头沉思,道:“难道,那南宫燕真的有那个本事,竟然能从皇宫之中派人追杀姐姐么?”她忽然想到在那深山之时,南宫燕站在司马恩的身后面带杀气的样子,忽地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 司马恩摇了摇头,道:“原本我也怀疑南宫燕,他们南宫府对司马府因恨生仇。这也是怪我哥哥,原本是孩童之间的胡闹,竟然演变成两府的暗仇。可是单凭南宫燕一人之能,恐怕她也没那么大本事。” 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若是我们留在司马府中,恐怕无法逃开那幕后黑手的迫害。只有进得宫中,依靠那皇室之能,兴许能保得一时安全罢。”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姐姐,若是那杀手真的是皇宫之中派出,我们此时进宫,不是羊入虎口么?”咬了咬牙齿,道:“不如,我们便坐观其变,先等那幕后之人沉不住气再动手之时,我们便有机会查出黑手了。” 司马恩哈哈一笑,摇头道:“我有一种预感,那幕后黑手做梦都想不到,派出那顶尖的高手竟会被南宫秋碰上,刺杀失败之后,对方断不会轻举妄动了。”若不是那南宫秋正好归途中碰到司马恩,恐怕她早已经死在那四个杀手之下了。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司马恩果然是命不该绝。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姐姐说得不错,他们将你引出府上,必定是惧怕于司马府的势力。由此可见,必定是实力不如司马哥哥之人了。” 司马恩眼睛一亮,猛地一拍脑袋,道:“如此一说,我便想起来了。”进仙女庵之前,她因不喜司马监生拉硬配的婚约,一时性急,一把火烧了朝廷文官林大人的府邸。 此事当时传遍了整个京城,后来司马监托皇帝出面,赔偿林大人家数千两百银,替林府修补换新。林府因为摄于司马监的权威,有苦难言,只有不了了之。 夜芳菲急道:“姐姐有眉目了么?” 司马恩低头沉思,道:“可是,那林大人虽为朝廷文官,可是为人耿直,不喜外接交友。他的儿子林天仇也是,满腹诗经,为人木讷。当日我与他见面之时,沉默静坐数个时辰,他竟一言不发。等我准备离开之时,他竟开口问我何时成亲。”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一怒之下便与他说了,若是日后再提成亲之事,我便一把火烧了他林府。” 夜芳菲笑道:“他们又提了么?”否则,那司马恩如何会闯下大祸,被司马监送入仙女庵。 司马恩点了点头,道:“未曾想到,三日之后,那林公子竟然带着聘礼,上得我府上提亲。”牙齿紧咬,怒道:“我未与他废话,快马到了林府,将他家房子点了便跑。” 夜芳菲小手一拍,笑道:“姐姐果然是性烈之人,放火烧人家房子,那林公子岂能轻易罢休啊。”语间嬉笑,心中忽地一阵焦急,摇头道:“可是,他们也用不着的派人取你性命啊。” 司马恩点头道:“世事难料,我也不相信他们会因为那事怀恨在心,可是我司马恩从未与人结怨,还不至于招惹仇人,想取我性命。” 夜芳菲站起来,倒背双手,在司马恩的面前来回走动,道:“若是林大人一家想出气,倒也罢了。我只是担心,若是想害姐姐之人是另有其人,可就麻烦了。”就目前来说,所猜测的两家人,一个南宫府一个林大人,似乎都没有取司马恩性命的必要。 第一百五十六章 妙手回春 第一百五十六章 妙手回春 司马恩苦笑道:“此时,我们只有像你说的那样,静观其变罢。” 夜芳菲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那黑手一日不除,我们便一日不得安宁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我们如何能进得宫去呢?”她一心想着进宫中,若是能在宫中安身立命,占得一席之地,那父亲的遗诏才会有机会。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道:“姑姑,宣德王爷一家人来了。” 司马恩脸色一变,自从上次夜芳菲与赵璟治疗伤腿之后,不断生出乱子。早已经把那事给忘记了,听那司马镰焦急的声音,貌似那赵璟伤腿救治失败,宣德王府的人找上门来了。 司马恩抓着夜芳菲的手,急道:“你从后门出去,出门之后寻辆马车坐上,前往城郊的练兵场寻冷流世。若是宣德王纠缠,你便留在练兵场,等事情过了我自会来寻你。” 那宣德王一家前来问罪,恐怕司马监会大发雷霆。眼下,在整个京城之中,除了冷流世,也没人能帮的上忙。 夜芳菲摇头道:“宣德王府上的小王爷那伤腿恢复得如何,还不得而知。我早就想前去视探,可是后来有事未能前去。”看着司马恩焦急的样子,夜芳菲低声道:“若是他伤腿被废,我躲也没用啊,更何况当日我们与哥哥隐瞒,若是人家问罪过来了,若是我跑了,哥哥怎么与人家交代。”说着,抓着司马恩的手,准备朝着正厅天走去。 不等两人走出凉亭,却见司马监摇动着肥胖的身体,面带怒容大步地走了过来。司马恩一见,伸手一拍脑袋,苦笑道:“完了,见那哥哥的样子,赵璟那小子的腿八成是废了。” 司马监大步地走到两人面前,双目中带着微红的愤怒,厉声道:“好你个司马恩,竟然还骗我未曾救治那小王爷伤。当日赵颜老儿来我府上喝酒之时,你们便已经在宣德王府施药救治了,是么?” 夜芳菲颤声道:“哥哥,所有一切都与姐姐无关。我是见那小王爷的伤腿还未能成型,还有救治的希望,抱着一试的心态想帮他恢复的。”伸手将司马恩拉倒身后,认真地道:“那赵王爷若是前来问罪,我去给他一个交代。当日是他答应下来,若是救治失败,也与司马府无关的。他若是要治罪,我一人承担便是。” 司马监怒道:“若是救治失败,赵璟小儿残废了活该。可是我适才见到赵璟,他竟然活蹦乱跳地跳到我的面前,你们这让我颜面何存?”伸手指着司马恩的鼻子,道:“那赵璟适才说了,若是无你,就连他也不放心让属芳救治。你们当日答应他的,若是救治失败,便让你以身相许,是么?” 司马恩面色一红,颤声道:“那,那是属芳一时玩笑,随口而说的。我也没有答应他们啊。” 司马监眉头一皱,沉声道:“如此说来,不管赵璟小儿伤腿是否能恢复,他宣德王府都不会吃亏了么?”伸手抓着司马恩的耳朵,怒道:“那林大人的儿子,身为皇上钦点的状元,难道还不如赵璟那残腿吗?” 司马恩伸手打开司马监的手,道:“你适才不是说赵璟的腿恢复了么?人家哪里是残腿了?” 说话之间,赵颜提着锦袍边角,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朝着夜芳菲道:“属芳,你果然是我宣德王府的福星呐。我儿数十日以来不敢轻易下床行动,今日一早听到司马恩前去仙女庵的路上遇到蟊贼,一时心急从床上跳起,那残腿竟然真的恢复如初了。” 带着无比的兴奋,双目之中竟有清泪流出,朝着司马监抱拳道:“司马兄弟当日答应过我,若是属芳救得小儿伤腿,便答应让小王认属芳做义妹的。” 司马监摇头怒道:“当日你随一群娃儿糊弄于我,更何况当时只是酒话,认真不得。”咬牙看着夜芳菲,沉声道:“此时那伤腿恢复,皆大欢喜,若是你救治失败,你以为赵王爷会如此客气么?”眉头一挑,朝着赵颜道:“你自己心里清楚,若是你儿子落伤成残,你是不是把所有错误都归罪于属芳身上?” 赵颜急道:“司马兄言重了,当日我便答应过属芳,若是救治失败,那也是我儿命中所定,断不会怪罪任何人。”扭头朝着夜芳菲,道:“属芳,当日在我府上之时,本王是不是这样说的?” 夜芳菲点了点头,轻声道:“当日王爷确实是说过,纵是救治失败,也不会怪罪任何人的。” 赵颜哈哈一笑,伸手拥着司马监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高兴地道:“如此好事,你也就休要怪罪属芳与恩儿了。赵璟伤腿恢复,无疑是救了我宣德王府一命啊。当日我在菩萨面前立下承诺,若是我儿伤腿恢复,便认属芳未宣德王府之身,司马兄若是不同意,便是与菩萨过不去。” 司马监苦笑着长叹一声,道:“如此一来,你不但要从我府上抢人,还容不得我说半个不字了么?” 忽地,扭头朝着司马恩道:“你前去仙女庵的路上遇到蟊贼,怎生从未听你说过?” 司马恩心中一阵慌乱,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笑道:“当日师太身体抱恙,我前去试探。在回了来的路上遇到几个蟊贼,本姑娘是何人,那几个蟊贼何足挂齿,三拳两脚便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了。如此小事,何须惊动你老人家啊。” 说话之间,几人来到正厅。 那赵璟一见夜芳菲,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夜芳直接跪到地上,颤声道:“赵璟多谢姑姑再造之恩,他日有能,必定倾尽所能,以感谢姑姑救治之恩。”说完,竟然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夜芳菲一见,连忙伸手将赵璟拉起来,急道:“你身为小王爷,如此大礼,属芳断然承受不起。当日也是见你伤腿还有救治可能,加之我在悬崖之下偶然得知,那旱地青莲有着接骨生肉的神效。说起来,也算是小王爷的造化,当日若是未得那冷流世帮忙,恐怕那林中的旱地青莲也寻不到了。”心中忽地一动,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冷流世那带着坏笑的脸。 就连夜芳菲也深感奇怪,自从冷流世数次毫无道理的帮忙之后,对他的怨恨之情也随之淡薄。只要听到关于冷流世的诽言流语,心中会生出酸涩之感,竟会出言帮他说话。 赵璟点了点头,道:“原本我对他心存怨恨,后来得知他冒死在火海之中将姑姑救回。只可惜,我伤腿施药救治之后,未去得书院,只等他日见面,小王自会亲自与他道谢。” 司马监眉头一皱,道:“如此娃儿,怎会突然之间变得识大体了。眼见你们如此胸襟,反倒显得我等前辈心胸狭窄了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郡主之身 第一百五十七章 郡主之身 赵颜哈哈一笑,附和道:“原本我与冷陌老鬼因璟儿残腿一事,早生隔阂。日前他还登门造访,眼见赵璟卧床之态心生愧疚。不过说也奇怪,自从属芳出现之后,一帮后生娃儿之间,竟然前嫌冰消,曾经的摩擦和怨恨都已经淡逝。如此说来,属芳果然身带润气之身。” 说着,指着堂中的四个大箱子,笑道:“因我府上无女,本王曾收获的珠宝首饰也无处安放,便一同给属芳与恩儿送了过来。若是司马兄一再拒绝,便是打本王的脸了。”赵璟残腿得以恢复,无疑给宣德王府带来了希望。若是日后封候立王,那赵璟也不会因为身带残缺而有丝毫影响。 司马监冷笑道:“老夫本就为谏官之身,你如此大张旗鼓地往我府上送礼,单此一条,我便可以就地罚杖,你信不信?” 赵颜哈哈一笑,道:“本王当然相信,可是如此珠宝,无不是皇帝亲赐,就连一颗珍珠在使官之处都记载。本王以礼相送,谈何行贿?”说着,转身朝着司马监道:“你若是心中有气,要杖本王出气,也是可以的。” 司马夫人朝着赵夫人笑道:“两位大人都为朝廷高官,在后辈面前也是童心未泯。”起身走到赵颜的身边,轻笑道:“多谢王爷,我司马府上本就是清廉之府,若是受得如此珠宝,恐怕实难清静。王爷心意领了,可是珠宝断不能收。若是王爷执意要送,恐怕会让司马大人难做。”目光平静,面带微笑,却是带着一股无法反驳的霸气。 赵颜急道:“可是,本王先前便说过了,当日在菩萨面前许下承诺,若是不能履行,恐怕天所不容啊。”回头看着赵夫人道:“司马大人如此不近人情,这样如何是好?” 赵夫人轻笑道:“司马大人身为谏官之首,若是强送,恐怕确实让他难做。日前你不是说过收那属芳为义妹么,这些女秀闺饰,司马大人不收也好,只要属芳成了我宣德王府之人,便存放在家中也是合理的。” 赵颜一听,点头笑道:“夫人说得在理,司马监大人理当履行当日承诺。”说着,转身拉过司马镰,道:“当日你也在场,司马大人亲口说过,若是属芳救得赵璟伤腿,便答应本王认作义妹之事。你可曾记?” 司马镰苦笑一声,点头道:“不错,当日确实是答应过了。”说着,朝着司马监道:“孩儿也未曾想到,属芳竟真把小王爷治好了。” 司马监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笑道:“竟然如此,老夫也无需多说了。”扭头看着夜芳菲,正色道:“宣德王府,本就是皇家之府,能做王爷义妹,也算是你的造化。如此大事,还是你自己定夺罢。” 夜芳菲轻轻地站起身子,双目中带着平静的亮光,朝着赵颜道:“我若是做了王爷义妹,能进宫去么?” 话语一出,只把司马监和赵颜吓了一跳。 看着夜芳菲面色暗沉的脸,赵颜沉声道:“本王认你为义妹,根据王府辈分来说,你便是郡主之身。也无需进宫,便能与璟儿一般,享受我宣德王府的荣华富贵。” 夜芳菲轻声道:“郡主之身,便不能进宫了么?” 赵颜奇怪地看着夜芳菲,道:“进宫之女,必然是凭貌相借贵,逐步晋升。郡主之命,本就为皇室,我宣德王自成一府除却皇宫之中,便是正系王府了,所以郡主之身自是不能进宫。” 夜芳菲回头看了看司马恩,突然摇了摇头,道:“既不能进宫,我要那郡主之名何用。如此,芳儿多谢王爷好意,小女子只想进得宫去,成就那富贵之身,还望王爷成全。” 话刚说完,只把赵颜惊得倒吸冷气,摇头道:“芳儿有所不知,进宫成贵,除了依靠容貌之外,还得有文韬之才。”看着夜芳菲暗沉的脸,低声道:“你若进得宫中,恐怕苦熬数十年,也难也出头之日啊。” 赵夫人吃惊地看了看夜芳菲,走到赵颜的身边轻轻地拉了拉赵颜的衣袖,沉声道:“也许,属芳志不在此。不如这样,今日贸然造访,打扰了司马府的清幽。我们就此回去,这收纳义妹之事还等属芳考虑好了,我们再作打算。若是属芳不愿意,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啊。” 赵颜长叹一声,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我们便就此护府。”朝着司马监和司马夫人抱拳道:“今日造访,便是为了感谢属芳施救之恩。多有打扰,还望司马大人多多包涵才是。” 司马监点头笑道:“如此,王爷便先行回去。这属芳年纪尚小,日后两府便是至交,有空之时,还望多多走动。” 赵颜哈哈一笑,道:“这自然,只要司马兄不嫌弃,本王空余之时便过来与司马兄小喝几杯。” 说着,指着地上的箱子,沉声道:“礼既已送出,便不好收回。不如这样,我便留些不值钱的首饰下来,也算给恩儿和芳儿的一点心意罢。” 司马监哈哈一笑,道:“如此,便谢谢王爷了。”眼见赵颜面带不悦,便知道那夜芳菲的话语伤了赵颜的自尊。身为皇室王爷,就被一个民间小女当场拒绝,确实让他颜面难存。若是再强加推辞,恐怕赵颜下不了台。 司马夫人连忙起身道:“此时离午膳不早,不如王爷便留得府上吃个便饭,如此匆忙而归,倒显得我司马府上不懂待客之道了。” 原本赵颜心生不悦,想尽早回府。听到司马夫人如此一说,忽地想到自己在菩萨面前的承诺。那赵璟残腿能恢复,无疑给宣德王府带来希望之光。如此太大的好事,若无属芳施救,如何能成。 赵颜哈哈一笑,点头道:“如此也好,我们便也不客气,只等与司马兄痛饮几杯,本王再回府罢。”说着,命随从将两箱金银带回府上,剩下的珠宝首饰便全部送到司马恩的房中。 只等司马镰和赵璟去了书房,司马恩带着夜芳菲出了正厅,赵颜与司马监对面而坐,朝着司马监轻声道:“那属芳年纪尚小,如何会有进宫之念?” 那郡主之身,也是人中权贵。虽然宣德府不比那皇宫之中富贵奢侈,可是立身成郡主,必是天大的好事。若是让夜芳菲进得宫去,凭她的相貌只能,恐怕一生也难以接近皇帝。更不要说成就富贵之身。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谏官之虑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谏官之虑 司马监摇头道:“适才属芳说出想进宫之时,老夫也深感奇怪。原本她便是平民之籍,若是能成为宣德王府上的郡主,也必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我一直阻拦王爷收纳她为义妹,便是担心她出身平庸,若是成为郡主之身,恐怕庸身难负富贵,不但会影响到王爷的府威,还会让她庸身受了富贵之气的损伤。” 富贵之命,自有天定。一个人若是强受自己无法消受之福,恐怕身所难当。世人之中,有不少横财之幸,可是却是未能给人所受之人带来富贵。庸身无法负担之福,必将造成适得其反的后果,从此灾祸不断,薄命难存。 赵颜摇头道:“本王所担心的是,凭借属芳容貌,并非本王有偏见之心。恐怕在后宫之中,也难有一席之地。她于我宣德王府有恩,所以还请司马兄日后加以点化,让她早日断了那进宫的念头。” 宫中女子,容貌便是第一先决条件。夜芳菲的容貌,比那普通人还逊色万分,如此奇女,若是留在司马府和宣德王府,恐怕比那深宫之中安逸稳定千万倍。凭她之能若是真的进入宫中,恐怕十年之后,还在后宫之中清苦度日。 思及于此,赵颜的心中一阵焦急。他并非善泽天下之人,只是当日在那菩萨之前许下承诺。为了回报属芳的施救之恩,才想到收纳感恩,以便还愿。若是夜芳菲进得宫中,纵是他想帮忙,恐怕也是无力回天。 司马监点头附和道:“如此说来,倒也是正事。”说着,凑到赵颜的身边,沉声道:“王爷一直误会于老夫,我数次强加阻挠你收纳属芳,并非我存有私心,而是那属芳身世特殊。” 赵颜面色一动,疑惑地道:“如何特殊?” 司马监叹气道:“王爷何不想想,属芳为平民之身,为何会得以灭念师太的推荐至我府上?” 看着赵颜满脸疑惑的样子,司马监深叹一声,道:“昨日师太有传信过来,交代老夫务必善待属芳。因为先前属芳上得少林求治,被福圆大师推荐至仙女庵。此事让众多人猜测她的身世,就连那冷流世都差点将属芳错当成夜氏小女。若是王爷再如此劳师动众收为义妹,恐怕会引得朝中众官的猜疑。到时候,原本是小事,也必然变成大事了。” 天下无人不知,那冷陌虽然被皇帝革职,可是冷府依然有皇后撑腰,冷府实权依然在握。若是赵颜再大张旗鼓地收纳属芳,恐怕真的会引起冷府的警觉,凭冷陌行事手段,纵是属芳与那夜芳菲毫无牵连,也难逃其手。 赵颜忽然明白过来,紧张地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先前本王误会了司马兄了。本王只是想着了却当日心愿。如此说来,还真有几分道理。只是,那属芳到底是何身份,弄得如此神秘?” 司马监摇头道:“师太有过交代,不要深究属芳身份,她是平民之身,只是从小便身带恶疾。只是那灭念师太本身便为皇家之身,就连王爷都得叫声姑姑,她数次悉心交代要我尽力照顾好属芳,在老夫看来自然不是普通之身罢。” 赵颜忽然明白过来,那属芳的身世已经引得诸多猜测,若是自己在收纳为义妹,恐怕真的会惊动皇帝。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道:“如此,赵璟伤腿恢复之事,也不能声张了。既然如此,本王还愿之事也暂且不提。只等他日方便之时,我们再作打算。” 司马监点了点头,道:“现如今,国内虽然一片祥和。可是边界战事屡次告急,皇帝亲自监督战事,数月下来龙体抱恙。所以,我等尽量替皇帝分忧,其他之事,只等他日边界平和之时,我们兄弟二人在慢慢作打算罢。” 赵颜点了点头,笑道:“适才心中一阵失落,若无司马兄弟如此说明,恐怕本王近日都会情绪低落。我见恩儿已过了婚嫁之龄,不知道司马兄有何打算?” 司马监眉头一皱,苦笑着摇头道:“这丫头性格火爆,名声早已经传遍了京城。每次提及婚嫁之事,瞬时便与我翻脸。你也知道,习武之人,恐怕实难改变性格。目前老夫随皇帝暗查战事,也无力顾及。也便随她去了。” 忽地,赵颜的脸上闪过一丝轻笑,道:“也是,可能还未能碰上她喜欢的人罢。女子便是这般,若是自己喜欢,恐怕也拦之不住。还是随她去罢。” 其实,赵夫人对赵璟与司马恩二人之间心存情愫之端,早已经看在眼里。那赵璟虽然生性内向,可是对司马恩却是分外在意。只是那司马恩身为武女,性格烈暴不说,一身武功鲜有对手。如此女子,若是留得府上也是护府好手,若是做得妻妾,恐怕夫君难以驯服。 那赵颜心中早已经记挂着儿子婚事,只是在朝廷之中,适合之闺无不进宫待贵,一时之间也难寻门当户对之人。日前听赵夫人一说,心中也有此打算,若是司马恩与赵璟能结成连理,不但宣德王府和司马恩能联手临朝,两家结合无疑是眼下天大的好事。 说话之间,司马夫人在门外招呼,饭菜已好。 司马监引着赵颜,两人朝着膳房走去。 司马府上的膳房简陋,饭菜却是十分丰富。 两府家人落座,顿时显融洽之相。司马恩在府上被是马甲视为掌上明珠,虽为女眷,素来都是坐男丁正席之位。 那赵璟坐在司马恩的身边,脸上竟带着几分羞涩之态,低声朝着司马恩道:“我听司马兄说你在归途之中遇上蟊贼,只把我吓个半死。原本不敢下床行走,忽地跳了起来,才发现那伤腿已经恢复。” 司马恩轻轻一笑,垂声道:“难道小王爷如此善心挂念,司马恩在此谢过了。” 轻轻地瞟过赵璟的脸,忽地发现他的一双眼睛带着几分热辣,看着自己。心中一阵慌乱,连忙伸手夹菜。 司马夫人带着几分瘟怒,道:“恩儿,正席之上,王爷都还未曾动筷,你怎生会如此无礼。” 眼见席间正在倒酒,那司马恩竟然忘了礼节,伸手夹菜,惹得司马镰一阵憨笑。 平日之中司马恩毫无淑女之节,做事随心随性。那司马府上也鲜有贵客造访,故而养成了司马恩不拘小节的习惯。 司马恩连忙放下筷子,垂首道:“恩儿知错了,还望王爷夫人不要见笑的好。”面颊之上,红霞飞起,几乎整个人缩道桌子下面。 第一百五十九章 皇后谕旨 第一百五十九章 皇后谕旨 赵夫人哈哈一笑,摇头道:“如今天下,礼节误人。恩儿如此随性而活,实在是难得。”眉目之间带着几分赞赏,朝着司马夫人道:“在自家之中,何需礼节。只是,若是上得宫中膳桌,必是难免礼节繁琐。稍有不慎,极易惹得罚身之罪。”轻轻地瞟过夜芳菲的脸,嘴边露出一抹轻笑。 夜芳菲低头咬着嘴唇,她早已经听出那赵夫人的弦外之音。其实她早就从司马恩的耳中听过,那深宫之中的阴暗。可是,若是不能进宫,纵是拥有了宣德王府之上那郡主的虚名,若是自己一时虚度,必会是万世修来的福分。可是,自己身负的使命,恐怕永远都无法完成。 温热的泪水,在她的眼眶之中打转。她只有低头吃菜,将心中的酸涩和委屈随着那大口的吞咽,咽道肚中。思及身负使命,她便在心中暗下决心,纵是花尽所有的心思,她也必须得进得宫去。 酒过三巡,忽地门外有侍卫来报,宫中皇后传来谕旨。 司马监脸色一变,朝着赵颜道:“这皇后心思甚密,若是让她知道了王爷在我府上,恐怕又会生出诸多猜疑,王爷继续吃酒,老夫前去接旨。”说着,连忙起声朝着外面走去。 出得门外,便见到身着暗红色宫服的龙公公,手托细轴凤旨拖着细小的步子,急急地朝着房中走来。 龙公公行至司马监的面前,清了清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道:“皇后谕旨,司马监太保接旨。” 司马监眉头一皱,暗道奇怪,自己身为谏官,平日上得朝中都是与皇帝亲面议事。自从与冷府和南宫府生出隔阂之后,冷皇后在朝中与自己也是很是避讳,纵是偶然碰面,也是绕道而行。这皇后突然之间传来谕旨,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深吸一口气,下跪恭敬地道:“臣,司马监接旨。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龙公公慢慢地展开谕旨黄卷,轻声道:“司马大人,因近日皇帝操劳于国事,胃口不佳,本宫特宣司马府上大小姐司马恩进宫献膳,给皇帝调理胃口。务必三日之内,动身进宫。” 说罢,将黄卷递到司马监的手中,伸手扶起司马监,道:“皇后娘娘还交代了,大小姐进宫之时,可空手而去,娘娘在宫中早已经给大小姐和属芳准备了日用闺物。” 司马监面色一变,急道:“龙公公,我妹妹本就是习武之身,如何会做得膳食给皇帝调理胃口?”忽地,双目中带着几分惊恐,颤声道:“这,这皇后娘娘到底是何道理?” 司马恩自小喜于拳脚,不要说做膳食,就连闺秀之能的刺绣都不曾学习过。那皇帝胃口欠佳,就连皇宫之中的御厨大师都无法调理,这司马恩何德何能会做出膳食给皇帝调理胃口? 龙公公本是皇帝随身公公,服侍皇帝十数年之多,深得皇帝皇后宠信,故而皇后在有事之时,便使唤龙公公出面。皇帝身边的红人,只要出面,必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龙公公掩面而笑,用手绢擦了擦暗红的唇,低声道:“我听说日前皇帝与皇后娘娘回府之时,正巧碰上了司马大小姐往冷府送食,原本皇上胃口欠佳,不想食得那糕点之后大为赞赏。最近几日,皇后因终日操劳国事,数日以来只吃了少些汤水,娘娘担心皇上龙体,便想到招纳司马大小姐进得宫去,若是能做得糕点让皇帝胃口大开,也算是为国效力,造福于天下百姓了。” 司马监一听,不由倒吸冷气。司马恩何时往冷府送过糕点了?自从司马镰与冷流世发生冲突,司马监出面与南宫燕动手导致两败俱伤之后,冷府与司马府早生出水火不容之势。原本司马恩平时便极少出门,更何况是前往冷府送食。这丫头到底瞒着自己在外生出多少事情? 司马监强忍之心中的怒火,强笑道:“公公回去之后,替老夫多谢皇后。公公一路过来,甚是劳累,不如在府上食些水酒在返宫回旨罢。” 龙公公摇头笑道:“大人与老奴就休要客套,今日出来之时皇帝还在批阅兵折,若是停留的久了,恐怕皇上有事寻不到老奴又会恼火。”说着,凑到司马监的耳边,道:“皇后派老奴出宫之事,皇帝不曾得知。” 司马监苦笑着道:“公公辛苦了,皇上龙体,便托付给公公了。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便强留,公公就此回去,替我向皇后娘娘问候一声。” 龙公公点头笑道:“皇后娘娘有过交代,司马小姐与那属芳最好能在三日之内进得宫去。皇上胃口欠佳,此事宜早不宜迟,速速动身为好。” 司马监点头道:“如此,我回头便让司马恩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动身,老夫亲自送她进宫。”看着龙公公点头而去,忽地,司马监大声道:“公公,等一下。” 那龙公公已行至门口,听到司马监的叫唤,疑惑地转过身子,不悦地道:“大人还有何事,能否一次说完?” 司马监脸上带着无比的困惑,沉声道:“皇后招纳司马恩进宫做膳给皇帝调理胃口,是么?” 龙公公奇怪地看着司马监,点头道:“是老奴交代得不清楚,还是大人听得不清楚?”伸手指了指司马监手中的黄轴,笑道:“要不,司马大人再好好看看?” 司马监摇头道:“既是招司马恩进宫,为何还带上属芳?”心中猛然一抽,颤声道:“那皇后身在宫中,如何得知我府上有属芳一女?” 龙公公吃吃怪笑一声,道:“司马大人多虑了,娘娘说了司马恩本就是高官之府,若是带得丫鬟前去,恐怕多有不便。娘娘深知司马大小姐与属芳情谊深浓,便恩准她们一同前往,也好做个伴。” 司马监沉重地点了点头,双手抱拳,道:“多谢龙公公提点,老夫明日便送她们二人进宫。” 龙公公掩面而笑,涂抹着厚重脂粉的脸上带着几分慵懒的不屑,沉声道:“如此,老奴便回宫去了。”说着,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第一百六十章 决定进宫 第一百六十章 决定进宫 看着龙公公出得门去,司马监的心中窜起一股莫名的怒火,转身朝着厅中走去。 走到席间,忽地看到司马恩正在低头吃菜,咬牙沉声道:“司马恩,你出来一下。” 赵颜一见,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道:“司马兄,那皇后谕旨所为何事。” 司马监努力地朝着赵颜挤出一丝微笑,道:“无妨,皇帝胃口欠佳,皇后想寻些开胃之物,给皇上调理一下。” 司马恩一听,脑袋嗡的一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前去冷府打探消息之时碰上的皇上,此时竟然还记得那糕点之事。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朝着门外走去。 司马监朝着赵颜笑道:“我去与恩儿说几句话便回来,王爷请慢用。” 说完,转身大步地朝着司马恩追了过去。 行至侧边厢房,司马恩紧张地看着脸色铁青的司马监,低声道:“那,那皇后是要让我进宫么?” 司马监牙齿一咬,走到司马恩的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怒道:“我终日在朝中忙于政事,你却与我到处惹事生非。你说,到底何时往那冷府送过糕点,又何时见过皇帝了?” 从小到大,司马监从未动手打过司马恩,那一个耳光,几乎把司马恩打懵了。她吃惊地看着司马监,低声道:“哥哥,到底发生了何事?”眼见司马监的样子,似乎招惹了灭门之罪一般,横肉顿生的脸上,泛着冰冷的乌青。 司马监看着半边脸上微红的司马恩,长叹气一声,道:“适才皇后传来谕旨,招你和属芳进得宫中,皇帝胃口不佳,要你做出膳食给皇帝调理胃口。”双目中中带着无限疑惑,沉声道:“你除了上得仙女庵,终日都在府上,何时往冷府送过糕点了?” 司马恩紧紧地咬着嘴唇,心中忽地闪过一丝亮光,抬头看着司马监道:“哥哥休要动怒,当日那冷流世误将属芳当成那夜氏小女,我们前往仙女庵之时,你让镰儿前加阻拦。那冷流世将属芳带着前往仙女庵的山谷中寻找草药。我以为他想加害属芳,便装作给他送糕点前往冷府去打探。未曾想到,竟然碰上了皇帝和皇后身在冷府。” 脸上带着几分惊慌,颤声道:“我未曾识得皇后和皇帝,正好冷夫人将那糕点拿出,皇帝吃了之后大为赞赏。我也不知道会碰上他们啊。” 司马监一双眼睛要突了出来,早在司马恩十岁之时,他便想着若是能让司马恩进得宫中,凭借自己谏官之能,必能成就一番事业。可是司马恩竟喜于拳脚功夫,所以他才会断了让她进宫的念头。未曾想到,竟让她歪打正着,所送糕点竟被皇帝赏识。 仰头发出一声长叹,苦笑着摇头道:“果然是天意,怪不得那属芳竟然连宣德王府郡主都不想做,一心想着进宫。只是,那糕点何来?” 司马恩低声道:“那糕点本是我府上下人所食的粗粮糕点,我当时一心想着前去打探属芳的消息,那糕点不过是个说辞,不想竟被皇帝尽数吃下。”双目中带着几分激动的惊喜,沉声道:“哥哥,本来有一事我不想告诉与你。此时也不得不说了。” 司马监见司马恩面色凝重,连忙道:“你还有何事隐瞒着我,还不快快说来。” 司马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日前我在家中,有人夜闯府上飞刀传信于我,说庵中师太有难,让我前往仙女庵。” “啊?”司马监吃惊地看着司马恩,怒道:“如此大事,你竟然闭口不说。我身为朝廷重臣,竟然有人私闯我府,简直反天了。” 司马恩沉声道:“你休要着急,听我说罢。我当时记挂着师太安危,便前往仙女庵去,那庵中无事,只等我回来之时在路上遇到了杀手。”紧紧地咬着嘴唇,想到那六个黑色人奋力杀出的样子,情不自禁的一寒颤。若非路遇南宫秋,恐怕她早已成了刀下鬼。 司马监的身子发出一阵颤抖,愤怒地道:“到底是何人,竟想于你不利?”巨大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咬牙道:“老夫若是寻出根源,必定将之连根拔除。” 司马恩冷冷一笑,摇头道:“若是事情有那么简单,我也不用如此担心了。”轻轻地凑到司马监的耳边,沉声道:“那派出的杀手,好像是皇宫之中派出的。” 司马监之感觉眼前一黑,沉声道:“如此大事,你为何不早说?”咬着牙齿,怒道:“我终日操劳国事,不想竟有人想陷害你。如此看来,那出手之人并非是针对于你,而是向我司马府挑衅。我这就禀报皇上,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司马恩摇头道:“万万不可打草惊蛇,我们也不知道那杀手是否真的出自皇宫之中。是梁王府的的大公子梁七少说出,那杀手使用兵器是出自皇宫。若是真是宫中有人想于我司马府不利,恐怕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才对。所以,若是惊动了皇帝,恐怕更加难以查出那幕后黑手了。” 司马监急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要如何?” 司马恩沉声道:“眼下,皇后招纳我和属芳进宫,不正是天大的好机会么?若是我们能进得宫去,便有机会查出那幕后行使之人了。”吸了吸鼻子,道:“我只担心,哥哥在朝堂之上得罪了人,若是也人针对司马府,我担心镰儿的安危。” 司马监身子一抖,脸上带着惊恐之色,道:“如此说来,是我大意了。我身为谏官,必是朝中奸臣的眼中钉。只是十多年来,我未曾罚过任何朝臣,似乎未与人结下仇怨啊。” 司马恩苦笑着摇头道:“何需得罪,你身为谏官,心怀不轨之人必然会视你为眼中钉。此时既然皇后招纳,加之那属芳一心想进得宫去。我们便乘此机会,在宫中立足。如此一来,对那仇视我司马府之人也算是一种震慑了。” 司马监沉重地点了点头,道:“那皇命难为,此时纵是你不想进宫,恐怕也难以推辞。此时皇帝身体抱恙,举国上下无不以皇上龙体为重。午膳之后,你便与属芳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便送你们进宫。” 司马恩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此事也休要声张,只等我们进得宫去,看那宫中情况,再作定夺罢。” 第一百六十一章 顾虑重重 第一百六十一章 顾虑重重 司马监沉声道:“我只是有一事不明,属芳身在我府上,那皇后如何会知道有此一人?” 司马恩脸色一变,颤声道:“那冷流世数次将属芳当夜氏小女,恐怕是她与皇后说过属芳在我府上之事罢。” 紧紧地咬着嘴唇,沉思道:“如此更好,也省得他们草木皆兵,一直以来疑神疑鬼还贼心不死。只等我带着属芳大方地进的宫去让等他们识得属芳并非那夜氏小女,也好让皇后放心。否则我只担心皇后不死心,日后必会多加纠缠。” 司马恩猛然明白过来,也许那皇后招纳自己和属芳进宫,只不过是想弄清属芳的身世。那给皇帝调理胃口一说,恐怕是顺带的说辞而已。 忽地,双目中闪着几分黯淡。咬了咬牙,转身朝着膳房中走去。 适才听到皇后招纳自己进宫,心中一阵惊喜。如此一来,不但能完成属芳进宫的心愿,还能暂时地躲开那幕后之人的黑手。若是能在宫中立足下来,兴许还能顺藤摸瓜,查出那杀手的来源。 可是,又突然想到若是进得宫去,便无法与司马镰和赵璟见面,心中顿时生出一阵失落。 午膳之后,赵颜一家便动身回府。 司马恩随着司马监将赵颜一家送至门口,带着几分羞涩悄悄地对赵璟道:“今晚晚膳过后你若有空,便到我府上西南边的凉亭寻我。” 赵璟轻声道:“此时司马兄一行人已经各司其职,只有小王一身无事。若是方便,晚膳过后,我便过来。”看着司马恩面带失落,心中一急,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若有事,便告诉于我,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小王必定倾力而为。” 司马恩的心中,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丝酸涩,连忙摇了摇头,道:“你快回去罢,等晚上我再与你说。” 赵璟点了点头,随着赵颜一起钻进轿中,朝着司马恩挥了挥手。 送走赵颜一家人,司马夫人看着面色沉重的司马监,轻声道:“大人,那皇后传来谕旨所为何事?”冷府与司马府本来便不和,先前在朝堂之上偶尔碰面,与司马监也是有着水火不容之势。皇后突然从宫中传来谕旨,必定不会是好事。 司马监大步地朝着府中走去,黯然道:“那皇后传旨,招恩儿与属芳进宫,说是皇帝喜于我府上的糕点,进宫给皇帝调理胃口。” 司马夫人吃惊地看着司马监,一路跟在他的身后行至厅中,疑惑地道:“恩儿何时会做那糕点?” 司马监坐到椅子上,发出一声轻叹,道:“那糕点事小,我只是担心恩儿与属芳进得宫去,在冷皇后的手下,恐怕日子不会好过。”那冷皇后素来心胸狭窄,行事阴狠毒辣。朝中大臣无人不知。只是摄于冷府权威,大多敢怒不敢言,无人敢作出惹火烧身之举。 司马夫人面色一动,正色道:“既然如此,大人何不回奏皇后,便说恩儿自小习武,不懂女红膳食之道,只怕进得宫去,惹得皇帝龙颜不悦,不是坏了大事了么?” 司马监摇头道:“皇后以皇帝龙体为重之令,招纳恩儿,恐怕我们也无法推辞。”说着,扭头朝着司马夫人道:“那粗粮糕点倒是是何物,怎生皇上吃了会大为赞赏?” 司马夫人疑惑地看着司马监,道:“什么粗粮糕点?皇上在何地吃过那粗粮糕点?” 司马监苦笑道:“恩儿当日以为那冷流世将属芳带回冷府,便在厨房之中寻了些糕点,借口给冷流世送糕点,未曾想到竟然碰上了皇上,那皇上一时兴起,便食了那粗粮糕点,未曾想到一直胃口不佳的皇上竟大为赞赏,将那糕点尽数吃下。” 司马夫人惊得半天合不拢嘴,苦笑道:“这也难怪,皇帝终日食那精食之膳,偶尔食些粗粮,自是感觉口味不错。这也不是什么坏事,那粗粮糕点做法简单粗燥,只要教与恩儿,进宫去给皇帝做些便好。皇帝若是喜吃,那自是好事,若是不喜,也便可以打道回府,这也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么?” 司马监黯然道:“若是真如夫人所想,固然是好。我只担心,我司马府与冷府因那南宫瑾辞官一事,生有不合。若是冷皇后存有私念,对恩儿有所成见,恐怕恩儿与属芳在宫中的日子不会好过。” 司马夫人冷冷一笑,低声道:“冷府因冷皇后之势一手遮天,早已惹得天怒人怨。朝中不少大臣对冷陌成见至深,若是冷皇后欲抱私怨,大人岂能容她放肆。” 司马监目光一动,正色道:“夫人有何高见?” 司马夫人微微一笑,道:“凤身国母,责任何其沉重。那冷皇后立后三年却是未能为赵氏皇身诞下龙种。她能如此悉心于皇帝龙体,便是心存愧疚。凭冷凌孇的心眼和城府,恐怕她不会再轻易与人结下仇怨了。” 司马监眼睛一亮,道:“如此说来,皇后招纳恩儿进宫,于我府来说,也并非坏事了。”伸手抓着司马夫人的手,笑道:“适才听到皇后要恩儿进宫,真把老夫急出一身冷汗。听夫人一说,我也便放心了。” 司马夫人苦笑着摇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多年之前你便埋怨恩儿不行那闺秀之能,一心想着她能进宫成贵。只等我们都失去了那念想之时,皇后竟然招纳恩儿进宫,这一切不都是天意所归么?” 轻轻地拍了拍司马监的手,道:“身为朝廷重臣,若是一心只为国事,还远远不够,适当存有私心,才能在朝堂之上站得稳些。” 司马监哈哈一笑,点头道:“如此,便让恩儿随你至厨房学习那糕点做法罢。我只担心她进得宫去,灰头土脸的回府了,恐怕就更加的难寻夫家了。” 司马夫人点头笑道:“也无妨,那些粗燥食材恐怕皇宫之中也难寻,只要让恩儿从府上带些粗粮食材过去,按照普通之法做出便好。” 说着,招呼着下人,道:“你前去房中叫大小姐到厨房之中,我这就前去教她那糕点做法。” 司马监半躺在靠椅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得以松弛,忽地感觉身体无比的疲劳。他身为朝廷重臣,在国力告急之时,身上的重任显得更加的沉重。 在边界平和之时,国库财力充裕宽松。边界开始骚乱,军中物资开始大肆消耗,原本储存的财力消耗过度,慢慢地不但军情告急,就连国库财政也开始了紧张。在这样的时候,谏院之能更显小心谨慎。 到了晚膳时分,司马恩眼随司马夫人在厨房之中学了半天的糕点做法。原本司马恩便对那膳食做法没有丝毫的兴趣,忽地想到要进宫替皇帝做糕点,带着紧张和兴奋的心情,在厨房之中忙的不也乐乎。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奇丑无比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奇丑无比 原本那宫中御膳房中之食,无不是经过精挑细选,取之精华烹饪而出。若是司马恩要学习那御厨之能,恐怕十年八年也不能有所作为。好在当日皇帝所食糕点本就是普通糙食之物,无需多加烹饪之术便能做出。 饭桌之上,司马监看着面色平静的夜芳菲,沉声道:“芳儿,明日一早我便送你们进宫。那宫中规矩众多,你们去了之后,一定要记得不要随便说话,更不要随便行动。” 夜芳菲点了点头,轻笑道:“哥哥放心,芳儿未曾学习那宫廷礼仪,随姐姐进得宫去,定会谨言慎行,不会给哥哥丢脸。” 忽地,她的心中猛地一抽。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份就连冷流世都未曾发现,其他人就更不容易识得了。此时才猛然想起来,那南宫燕进得宫去,若是与皇后说起,凭皇后的城府,必然不会轻易放一丝细节。她清楚地记得,当日在那盛典之上,皇后的一双凤眼不但盯着自己看,还顽皮地朝着她挤了一下眼睛。 也许,真正可怕的人不是冷陌,而是冷皇后。自己的容貌虽然中毒变黑,可是能像其他人那般,轻易地逃过皇后那双凤眼么? 司马夫人双眼中带着几分担忧地看着夜芳菲,道:“芳儿,那皇宫之中抵不得自家府上。你年幼懵懂,若是在自家府上犯了错误还能有悔改的机会。若是进的宫去,恐怕一错便招惹杀身之祸。”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出人意料的平静,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芳儿知道,一定记得夫人教诲。”咬了咬嘴唇,忽地起身朝着司马监和夫人跪了下去,咽声道:“芳儿此一进宫,恐怕日后难以见到哥哥和嫂嫂一面。芳儿谢谢哥哥嫂嫂的收留之恩,若是他日有能,必定会报答哥哥嫂嫂的恩德。” 司马夫人伸手将夜芳菲拉起,笑道:“芳儿多虑了,此一进宫,并非皇帝招纳进宫,只是皇后想让恩儿进宫给皇帝调理胃口而已,你休要多想,说不定你们去得几日,便能回来了。” 夜芳菲的心中,浮现出一股酸涩的温热。她知道,此一进宫,重新回到司马府上的可能性很小。她身负家怨深仇,今生的使命便是能有实权之力,才能完成父亲的遗诏。如今有此机会进宫,她必会抓住所有机会,在宫中立足下来。 司马恩点头附和道:“芳儿休要多想,那皇帝胃口不佳,必定是急于国事终日操劳所致,并非那御膳房中的食物不好。皇帝食得那糕点,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说不定我们去得宫中,用不了几日便能回府了。”说着,将夜芳菲拉到身边坐下,柔声道:“你不是一直想着进宫的么,为何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 那夜芳菲面色暗沉,加之脸上忧心忡忡的样子,整张脸上显得更加忧郁无神。 夜芳菲苦笑着摇头道:“日前一心想着进宫,可是等此时有机会了,心中反倒害怕了。”轻轻地拉着司马恩的手,笑道:“也许,等我进得宫去,吃亏了,便会死心了罢。” 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当日自己提起想进宫之时,会吓到司马恩。如此看来,在那皇宫之中,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看那司马夫人担心的样子,恐怕在那深宫之中,能完整的活下来已属不易,更别说能在深宫之中争得一席之地了。 晚膳过后,夜芳菲心中带着无限的焦虑,回到闺房之中。 那司马恩一心想着与赵璟交代事由,也便未曾顾及得上夜芳菲。 闺房之中,绣床之上那绫罗的凤帐在四壁灯火的照耀之下,闪耀着星星点点的金色亮光,尽显奢华。自从进得司马府,那司马监因为受灭念师太之托,对夜芳菲照顾有加。他虽然为官清廉,对夜芳菲却是极舍得奢侈。就连那绣床之上的帐被,都是托朝中官员寻人定制。 轻轻地坐到绣床上,伸手摸着那金丝刺绣的锦被凤面,心中浮现出盛典之上冷皇后那双紫蔻深染的凤眼。 那双眼睛,似乎带着刀锋一般锋利的光芒,能看到人的心里面去。那冷凌孇果然不愧为皇后之身,似乎天下所有的事情都无法逃过她的眼睛。似乎只要在她的轻瞟之下,便能识得人心的忠良好坏。若是真的进得宫去,如何能逃过那一双凤眼? 吸了吸鼻子,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暗格的抽屉中取出那散发着七彩光芒的镜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打开。 一直以来,纵是在盆中洗脸之时,她也不曾睁眼看过自己的容貌一眼。夜芳菲知道,每一个见到自己的人都被自己的容貌所惊吓,可想而知,自己的一张脸是何其的丑陋不堪。 每每在心痛之余,她的心中更多的是庆幸。若非自己这张丑脸,遮盖了自己本来的面目,恐怕早在仙女庵之时,便已经被冷流世识出。若是自己的身份败露,纵有千条命,恐怕也不在这个世上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注定。也许那冷府灭杀夜府之心早就计划好的。自己驱身挡刀之举,虽然在此时看来滑稽可笑,可若非自己中了那飞刀之毒,随父回府,恐怕也难逃毒手。也许夜氏不该灭亡,才会让自己在身中数毒之后依然能侥幸地活了下来,而这一副毒噬的丑相,正好蒙蔽了自己的容貌,让所有见过自己的人无法认出,才能侥幸存活。 明亮的灯火下,夜芳菲轻轻地举起镜子。忽地,发出一声惊叹。那张暗黑的脸上,犹如被火烤过一般的深黑暗黄。也许,身体中的毒性太过猛烈,就连头上原本乌黑发亮的秀发,也显得干枯糅燥,尽管身上穿着鲜艳亮丽的衣服,依然遮不住那身的山野村妇之貌。 泪水,无声地落下。伸手摸了摸暗黑的脸,心中忽如刀刺一般的疼痛。她想到在酒席之上,赵王爷说过的话。如此看来,身边每一个不畏自己的容貌的人,都是真心对自己好。就凭这样的一张脸,恐怕就连司马府上最平庸的侍女都不如。 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冷流世那带着一脸坏笑的脸。在那马背之上,近乎无赖一般的亲近与接触,他的心中该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无视这样的一张丑脸,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一次又一次的不思回报地帮助自己? 紧紧地咬着牙齿,慢慢地合上镜子。 噗嗤一声,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夜芳菲那心中的焦急,随着镜中自己的丑态,瞬间便淡漠了下来。就这样的一张脸,不要说只有一面之缘的皇后,纵是老父夜啸天起死复生,恐怕也难以认出。 也难难怪那冷流世虽然当日与自己十分接近,后来却未能看出破绽。如此平庸丑陋之貌,恐天下胆小之人也会不喜接近罢。 心中的焦虑慢慢散去,夜芳菲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和衣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依依惜别 第一百六十三章 依依惜别 清凉的夜色之下,司马恩换上便装,悄悄地朝着后院的凉亭之中走去。 心中带着几分焦急和慌乱,远远地,便看见黄色锦袍的赵璟倒背双手,在凉亭下面来回走动。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急步地走过去,朝着赵璟轻声道:“小王爷,你来了?” 赵璟一见,连忙迎了过来,伸手抓着司马恩的手,激动地道:“我早已经恭候多时,听镰兄说你们明日一早便进宫了,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司马恩面色一红,触电一般地缩回手,慌乱地转过身去,低声道:“就是因为明日一早便要进宫去,我才急于约你见面说话。”那四手相接,忽地面如火烧一般的变得滚烫。 赵璟伸手抓了抓头,羞涩地笑道:“当日属芳说若是救不活的我残腿,便让你照顾我下半生。这丫头胆子真大,竟敢私自给姑姑做主。” 司马恩回头看着赵璟,瘟怒道:“那属芳冒着危险救你那残腿,你可知道我们受了多大的委屈?” 眉头一皱,怒道:“你倒好,伤腿恢复,皆大欢喜。可若是属芳救治失败,你还真想我司马恩到你府上一世为奴照顾你这个瘸子么?”因心中焦急,竟口无遮拦。话刚说完,忽地发现自己话语冒失,连忙伸手捂住嘴。 赵璟哈哈一笑,道:“姑姑多虑了,纵是你到了我府上,又怎会委身成侍呢。更何况……”伸出左腿,在地上跺了几下,笑道:“此时,小王比兔子它爹跑的还快,日后谁还敢说我的瘸子?” 若是往日,有人当面说他是瘸子,恐怕赵璟会恼羞成怒,当场翻脸。可是此时那残腿得以恢复,原本心存自卑的他变得信心十足。就连对冷流世原本深入骨髓的怨恨,也随之淡然。非但如此,他除了感激夜芳菲施救救治之恩,还对冷流世冒死在火海之中救出那属芳和神药带着无比的感激之情。 那残腿恢复,无疑等同重生。若是那有那一腿残疾,恐怕日后在朝堂之上,拥有同样的功绩,皇帝封赏之时也会大打折扣。此时残腿得以复原,赵璟早已欣喜若狂。皇家权贵,身体健全,自然是顺风得势,朝第之上也高人一等。 司马恩哈哈一笑,看着赵璟一张脸在月色之下竟散发着一股英气,忽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声道:“那残腿得以恢复,也是小王爷的造化。只希望,他日你能与镰儿一起,互相扶持进步。你身为皇家贵身,日后一定要多多照顾镰儿,我司马府才不至于被人欺负。” 赵璟点了点头,坐到凉亭中的石凳上,认真地道:“姑姑,这司马府上生活平静安稳,你们如何会想进得宫去?”那深宫之中的阴暗,别人不知道,难道司马恩身为候府之女,也不知道么? 司马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惨然一笑,道:“属芳一直想着进得宫去,更何况,是皇后谕旨招纳我们进宫,纵是想推辞恐怕也是不能。”压低声音,朝着赵璟道:“你以为,那皇后真的只是让我们进宫去做那糕点给皇帝调理胃口么?” 赵璟脸色一变,颤声道:“难道,冷皇后另有目的?”连忙站起身子,沉声道:“姑姑休要着急,若是你们不想进宫,我便央求我父王上奏皇上,就说你身体不适,不宜进宫便是。” 司马恩冷冷一笑,摇头道:“先前那冷流世便将属芳当成夜氏小女,我猜测那皇后必定是怀疑属芳的身份,才以此为借口,招纳我们进宫,不过为了查明属芳的身世罢。” 赵璟脸色一变,急道:“姑姑,那属芳果真是夜氏小女么?” 司马恩眉头一皱,瞪了赵璟一眼,怒道:“若是她真是夜氏小女,恐怕我司马府都被皇帝灭掉了。你怎生会如此愚钝?” 赵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笑道:“适才一说,真把我吓了一跳。”拉了拉司马恩的手,笑道:“我们坐下说罢。” 只等司马恩在石凳上坐下,赵璟沉声道:“那夜氏现在为皇宫之中的大忌,日前父王与我说过,在朝中有人提及夜氏,皇帝便会大发雷霆。日前边界传信,战事告急,有人在朝堂之上提起当年夜啸天的神勇,皇帝当即大发雷霆,将六爷庄毕凡当朝杖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听说六爷年过六甲,原本一身富态,竟然在朝廷之上被杖罚百余,听说屁股都被打烂了。” 司马恩不屑地看了赵璟一眼,冷笑道:“皇帝与冷国丈联手,迫害忠良之士,无疑是心中有鬼。若是那夜氏尚在,恐怕边界也不会如此骚乱。也活该让他日渐消瘦,我进得宫去,若是那冷皇后胆敢欺负我和属芳,我便一包老鼠药喂进他肚子里去。” 赵璟脸色一变,起身伸手捂着司马恩的嘴,颤声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万万说不得啊。”双眼中带着一阵惊恐,沉声道:“若是这话传到皇帝的耳中,恐怕司马府都要遭殃。” 司马恩身子一震,随即推开赵璟的手,笑道:“我也只是在你旁边开个玩笑,那皇帝龙身,稍有闪失恐怕我人头不保。”心中带着一股暖意,偷偷地看着赵璟面带焦急的脸,禁不住满心的欢喜,呵呵地笑了出来。 原本她便是故意随口一说,未曾想到赵璟身为皇帝亲侄,却未出言斥责自己,反倒为自己着想,突然伸手抓着赵璟的手,沉声道:“我若是进得宫去,你会等我回来么?” 赵璟吃惊地看着司马恩,脸上带着几分慌乱,连声道:“我会等姑姑,自然是会等的。”语间哏塞,竟不敢看司马恩的眼睛,慌忙地低下头去。 司马恩点了点头,从袖袋中掏出一块手绢,递给赵璟,轻声道:“我只希望你能努力建功立业,与镰儿一起在朝堂之上能争得一席之地,他日我们才不至于被冷流世一家欺负。” 赵璟点了点头,接过手绢轻轻地握在手中,双眼中带着几分惊喜,沉声道:“你送我的?” 司马恩的脸上涌起一抹红晕,轻轻地点了点头,放开赵璟的手。 赵璟满心欢喜地打开手绢,吃惊地脱口而出:“因?”却见那白色的手绢之上,用紫色的金线绣着个因字。 司马恩眉头一皱,怒道:“那是恩字,时间紧迫,只绣了一半。明日我便动身进宫,也没有时间绣了,便先送与你罢。若是他日回府,便再把那另外一半绣好便是。” 司马恩自小不喜女红闺绣,故而半个字都费时不少。原本想等绣好之后再送给赵璟,未曾想到会被皇后招纳进宫,时间紧迫也无法绣完。 赵璟点了点头,将手绢细心地收好,放到怀中,点头道:“姑姑放心,我一定会与镰儿一起互相监督进步。你进得宫去,大可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司马恩点了点头,心中忽地一阵失落,垂声道:“天色不早,你尽快回去罢。明日一早我便动身,还得回去准备一下。” 赵璟点了点头,道:“如此,小王这就回去。你进得宫去,若是受了欺负,便传信回来。” 司马恩吸了吸鼻子,怒道:“还不快走,你怎会知道我进得宫去,就会被欺负?” 赵璟仰头长叹一声,点了点头,猛地一咬牙,转身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 司马恩呆呆地看着赵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慢慢地转过身子。 忽地,腮边一阵温热。 伸手一摸,才发现,不知何时两行热泪悄然而出。 抬头看着天空滚圆的月亮,终是一声轻叹,转身朝着闺房中走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亲自迎接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亲自迎接 秋晨的风,带着丝丝凉爽。 太阳东升,艳丽的阳光带着无限的暖意,轻抚在人的身上。让人生出一股忽如柔手轻抚的温暖。 一身艳丽新装的司马恩和夜芳菲轻步进入精致的宽轿,随司马监一起朝着皇宫方向行去。 原本司马恩是随性之人,而且不喜打扮。经过司马夫人的一番收拾打扮,在那亮丽鲜艳长裙锦衣衬托点缀之下,原本水灵的五官显得更加的光艳妖娆。 特别是那一对浑然天成的柳眉和凤眼,兰蔻轻染之下,轻轻眨动便如柔水清涟,丝丝牵动着人心。这样的一双眼睛,似乎带着妖魅的柔情,令人视之而痴。 夜芳菲呆呆地看着司马恩,双目之中近乎痴迷,轻声道:“姐姐,你好美。我记得在梦中似乎见过天上的仙女,也不如姐姐这般的美丽。” 司马恩苦笑着摇头道:“也许,你未曾见过真正的美人。我当日去得冷府之上,见过冷皇后一面,那才是真正的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之貌。我见到她那一张脸之时,登时被美得不敢大口喘气。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曾得知天下竟会也那般漂亮之人啊。” 似乎意犹未尽地啧啧发出一阵赞叹之声,轻声道:“怪不得她在宫中如此受宠,我看天下容貌,恐怕无人能超过冷府之人了。” 夜芳菲神情一动,忽地想到冷流世的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也是,那冷流世虽为一介男子,却是生得比女人还好看。看来老天果然无眼,偏偏让这些奸诈之人不但享受尽了世间的荣华富贵,还生得一身的俊俏之容。”心中有事,明亮的眼睛忽地黯淡下来。嘴角边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抽动。 司马恩脸色一变,紧紧地抓着夜芳菲的手,低声道:“芳儿,如此话语,日后断然说不得,特别是在那皇宫之中,恐怕遍地都是冷皇后的耳目。那冷皇后可不比普通人,若是她听到这样的话,恐怕你人头不保。” 想了想,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那冷流世虽未欺负你,可是难保他没有害你之心。皇后招纳我们进宫,一方面是想让我做那粗粮之食给皇帝调理胃口,另外一方面,必定是冷流世将你在我府上之事告诉了冷皇后。那冷府中人心思甚密,冷皇后必然是担心你是那夜氏小女,故而招纳我们进宫的。” 夜芳菲神经一紧,抓着司马恩的手发出一阵颤抖,惊恐地道:“姐姐,若是那冷皇后真的将我当成那夜氏小女,如何是好?” 司马恩轻轻地摇了摇头,凑道夜芳菲的耳边,沉声道:“少林福圆大师传信给哥哥,让我等务必放心。对于你的身世,不要深究。纵是那皇后追问,也不必惊慌。原本你便与那夜氏小女毫无瓜葛,何须惧怕?” 看着夜芳菲惊恐的眼神,司马恩轻轻地拍了拍夜芳菲的手,柔声道:“你放心便是,我们此一进宫,只要让冷皇后放心下来便好了。日后也不会有人因为你的年纪与那夜氏小女相仿便心生疑虑。若是我们误打误撞,嫂嫂教我的那粗粮糕点真的能让皇帝胃口大开,不也是天大的好事了么?” 若是真能帮得皇帝胃口大开,无疑给司马府带来莫大荣耀。且不说能否留宫成贵,纵是得以皇帝赏识,那也是几世修行而来的福分。皇恩浩泽之下,纵是平民之身也能登时鸡犬升天,拥得受之不尽的富贵荣华。 夜芳菲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小心地道:“那,那福圆大师传信给哥哥了么?”当日上的少林之时,她从福圆大师的脸上已经猜到几分。对于自己的身世,恐怕少林的慧圆与福圆大师心中早就猜到了几分。那福圆大师数次阻拦慧圆大师出口,夜芳菲在已经看在眼里。 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何父亲会让自己南行上得少林,想必那少林高僧与父亲颇有交情,才会如此替自己隐瞒身份。想那少林高僧,何其的德高望重,若是他们都替自己出面护身,恐怕那冷皇后不信也难了。 司马恩点了点头,伸手摸着夜芳菲的脸,笑道:“当然了,你想想,身边这么多人都如此关心你,你便放心罢。”带着几分心疼地看着夜芳菲的脸,心中一股酸涩涌了上来。如此相貌,何时才能得以恢复?原本这属芳的五官甚是精致。可是那一脸暗沉枯黄的肌肤,让她的样子显得怪异而恐怖。 也许,那少林的福圆和仙女庵中的灭念师太,便是看着她这顽疾缠身的惨相,才会心生怜悯。否则,身为平民之身的属芳,如何会被少林高僧与灭念师太记挂于心?她的哥哥属龙语原本便是恶名天下的魔头,若非她的身世可怜,大师与师太恐怕会对她敬而远之罢。 司马府与那皇宫相隔数里路,平日里司马监也是乘马车上下朝。 因皇后谕旨招纳进宫,司马监便也怠慢不得。虽然乘轿路途稍远,可是司马监担心马车的颠簸累到属芳和司马恩的身体。若是进得宫去,精神状态不佳,又加之她们第一次进宫难免紧张,故而一路安排官轿。经过三次替换,未到午膳之时,便已行至皇宫门口。 司马监做梦地未曾想到,在皇宫侧门武阳门口,竟有皇后随身的太监等候。眼见司马监一行人到来,那太监一边招呼着司马监落轿息脚,一面朝着福宁宫的方向飞跑而去。 这皇宫进入方向一共有三门,正门为朝中大臣上退朝行走之门。正门旁边设有两门,左门除供奉宫女和物资通行之外,倘若有外史前来便也行此门,称文阳门。右边侧门则为皇后亲眷,官家亲属贵身进入皇宫之中时行走的侧门,成为武阳门。司马恩和夜芳菲为皇后招纳进宫,故而进宫之时便从武阳门通过。 司马监疑惑地看着那小步飞跑而去的太监,朝着司马恩轻声道:“这冷皇后在宫中素来目中无人,今日怎会如此反常?” 司马恩奇怪地道:“如何反常?”她见太监安排轿夫慢慢落脚,与司马监说稍等片刻,转身飞跑而去,感觉十分奇怪。 司马监沉思,道:“看来,这皇后果然性情大变了。她安排太监在此等候,恐怕是想亲自出来迎接你们罢。”这皇后素来清高自傲,今日竟然亲身出来迎接,是何其的荣幸。 话音刚落,忽地传来一个尖锐清脆的声音,道:“皇后驾到。” 那门边的御林侍卫立即放下手中的长矛,朝着皇后过来的方向跪地俯首。 司马恩抬头一看,只见一身金黄凤袍的冷凌孇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之下,朝着三人急步而来。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几口,压制着那慌乱不安的心。眼见那皇后的样子,似乎面带凶相,与当日在盛典之上朝着自己做鬼脸的皇后判若两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出言相试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出言相试 司马监朝着司马恩和夜芳菲低声道:“还不快迎接皇后。”说罢,拉着司马恩和夜芳菲的手,跪地道:“臣等,见过娘娘。” 冷凌孇咯咯轻笑一声,阳光之下,那一身嫩黄到近乎金色的精绣润龙祥凤衣裙,闪耀着令人眩晕奢华之光。头上的青丝左云盘,那金中镶玉的步摇上,金凤冠顶满饰金花,镶着精琢玉串珠,长长垂下,随着她身体的走动,轻轻摇摆。 来到三人面前,冷凌孇抬手挥退身后的宫女和太监,走到司马监的身边,伸手将他扶起,沉声道:“大人一路辛苦,免礼罢。”司马监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的紧张。 位高权重之身,一改往日的清高,竟俯身相接,着实让人有些担忧。往日在朝堂之上,冷凌孇素来以凤身难俯为由,从不与朝中之人接触。纵是见了连朝老臣,也是点首为礼。 司马恩连忙随着司马监道:“谢皇后娘娘。”轻轻地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站了起来。 冷凌孇娇笑道:“司马大小姐,别来无恙?”慢慢地走走到司马恩的身边,伸手摸着司马恩的肩膀,绕身轻步而动,笑道:“当日冷府一见,本宫便知道与大小姐有缘。这不,很快便又见面了。”语气清软柔甜,犹如林间百灵鸟欢唱一般的清脆动听。 司马恩身子一抖,连忙垂首道:“当日只怪小女子有眼无珠,不识得皇上与皇后娘娘,还出言冲撞,还望娘娘恕罪。” 冷凌孇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头上的凤钗金花随着轻晃的头,发出一阵刺目的金光,轻声道:“不知者无罪,更何况你私下便与流世交好,算起来你也该叫本宫一声姐姐了。本宫招纳你前来,并是为了让你做出当日送到我府上的糕点,只希望能令皇帝胃口大开便好了。” 司马监沉声道:“娘娘,此时已近中午,老臣先行回谏院去议事。恩儿自小未曾受得礼节教养,还望皇后多加管教,若是有不雅之举,还望娘娘海涵。” 冷凌孇点头笑道:“大人请放心便是,你府上之人交到本宫手上,若是少了根毫毛,司马大人随时可以拿本宫是问。”语气轻松自然,那勾勒出精致轮廓的唇边,露出一个细小迷人的酒窝。冷凌孇虽然凤服加身,自始至终她的脸上都带着灿烂甜柔的微笑,却是少了那威严的压迫之感。 司马监抱拳道:“娘娘如此,老臣也就放心了。”说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身上轿,朝着城门外走去。 冷凌孇微笑着看着远去的官轿子,慢慢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低声道:“夜芳菲,本宫寻你寻得好苦。”不经意的随口而出,宛如蚊嗡之声一般,似与夜芳菲说话,又似是喃喃自语。 司马恩脸色一变,颤声道:“娘娘,此人不是什么夜芳菲,她是我过继的妹妹,属芳。” 夜芳菲茫然地抬头看了冷凌孇一眼,双目中尽显迷茫,忽地扭头左右地看了看,竟一脸疑惑地朝着冷凌孇道:“娘娘,你是在和我说话么?” 忽地,夜芳菲身子一颤,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惊恐,朝着司马恩的身后躲去。 冷凌孇呵呵一笑,锐利的双眼带着刀锋一般的冰冷,看着夜芳菲,笑道:“本宫见你与我曾见过的一个女孩有些相似,你何须如此害怕?” 夜芳菲惊恐地看着冷凌孇,颤声道:“娘娘适才叫人,可是我见身后并无其他人。”紧紧地抓着司马恩的手,惊恐地道:“难道,娘娘看到了我看不见的人么?”瘦小的身子发出瑟瑟颤抖,紧紧地抓着司马恩的手。 冷凌孇面色一变,眉头高高皱起。适才轻呼那一声夜芳菲,却见眼前的女子双目茫然,黝黑的脸上一片迷茫。只等她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看周围,竟被一阵惊吓。听闻这一脸丑态的女孩以为自己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心中忽地生出一阵恼怒。 原本在少林之时,那摩罗大师自裁在她面前。让冷凌孇彻底相信了那摩罗大师破戒留孽之事,可是就在适才见到夜芳菲的时候,她的心头猛然一寒,忽地感觉一股透彻心骨的奇寒从心中猛然扩散开去,纵是在这丽日之下,整个身子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 心思慎密的冷凌孇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故意装作不经意地在夜芳菲的身边发出一声轻呼,便是想试试这女孩。原本见得这属芳听到夜芳菲之名时表情茫然,让她大为放心。只是听到夜芳菲的话,更是心中一惊。 冷凌孇在心中暗道,难道,果然是本宫过于敏感,才会生出如此寒栗之感么? 司马恩轻声道:“芳儿,娘娘面前,休要胡说。”连忙伸手捂着夜芳菲的嘴。 冷凌孇呵呵一笑,摇头道:“适才不过与你开了个玩笑,童言无忌,司马大小姐也休要当真。此时日头正烈,你们随我进去罢。” 说着,竟走到夜芳菲的面前,伸手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你休要害怕,本宫不会吃人的。” 夜芳菲惊恐地看着冷凌孇,点了点头道:“谢谢娘娘,芳儿从未进过如此大的皇宫。刚才一时紧张,才会胡言乱语,还请娘娘不要怪罪的好。” 冷凌孇点了点头,笑道:“放心便是,本宫不会怪罪于你。” 说着,牵着夜芳菲的手,朝着福宁宫走去。 刚才那透彻心骨的奇寒,让冷凌孇忽地想到了摩罗大师的话。当日她在禅房之中与摩罗大师承诺过,只要那属芳在京城之中,便会倾尽所能给以帮助。看着夜芳菲那暗沉枯黄的脸色,竟与那摩罗大师有些相似,心中一阵懊悔。适才便不该草木皆兵,出言相试。原本已经查明这属芳的身世,也不该再有怀疑之心。 带着几分愧疚的悔意,引着司马恩和夜芳菲进了寝宫。 三人落座,冷凌孇才仔细地打量着司马恩的样子。突然,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僵住。 当日在冷府之时,见到司马恩并未打扮,只看出她的五官甚是精致清秀。此时经过司马夫人的一番精心修饰,司马恩原本精致的五官显得更加的妖娆妩媚。 冷凌孇朝着司马恩笑道:“司马姑娘,你们本是我招纳进宫,并非皇帝赐旨,所以你们姐妹便留在这福宁宫中,皇宫规矩众多,还请司马大小姐休要胡乱走动,以免坏了规矩本宫也保不了你们。” 司马恩点头道:“娘娘放心,出府之时哥哥便有交代,进得宫中,一切都听从娘娘安排。我只担心,进得宫来不能帮上忙,还给娘娘添麻烦。”双目中带着几分紧张,不敢看冷凌孇的脸。 她在家之时,司马府夫人便有过交代,若是见得皇帝皇后,万万不可直视其面。那是对皇威的挑衅和不敬。 第一百六十六章 懵懂无知 第一百六十六章 懵懂无知 冷凌孇的一双眼睛,带着几分深沉的冰冷,嘴边露出一丝冷笑,柔声道:“也不会如司马大人说的那般严重。冷府与司马府本就为王侯府邸,虽然平日鲜有来往,可是同为朝官,也不至于生有隔阂。况且本宫深知,你与流世关系甚好,所以也不必拘谨,无人之时我们便可姐妹相称。”说着,朝着宫女道:“司马小姐一路辛苦,你等先伺候二人沐浴休息罢。” 夜芳菲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迷茫和惊奇的样子,看着那满屋七彩的金银装饰,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惊叹,道:“娘娘,如此奢华之屋,莫非这便是戏中所说的琼楼玉宇么?”小脸上带着无比的兴奋,两只眼睛不停地四处游荡。 司马恩朝着夜芳菲轻声道:“芳儿,不可如此环视。在皇后娘娘的面前,要低头,懂么?”她进宫之前,因带着紧张兴奋之心,竟忘记了与夜芳菲交代见得皇后的规矩。 冷凌孇呵呵一笑,站起来走到夜芳菲的面前,伸手摸着夜芳菲的头,笑道:“无妨,这芳儿如此年幼,自是无需过多礼节。日后行事之时,慢慢地学些规矩便好。只因这宫中嫔妃众多,也并非只有本宫一人。只是怕日后见了其他妃子,让人笑话不说,还会留下话柄。” 她见夜芳菲进宫之后一脸惊奇欣喜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不要说那夜氏候府为二品太傅之府,纵是在州县之府出生的女子,也不会如此不懂节数。看来,这属芳果然是在山野村中长大,不但从未见过世面,就连最起码的礼数都无从得知。 夜芳菲突然站起来,朝着冷凌孇道:“娘娘,能在宫中生活之人,是不是得拥有倾国之貌才行?”行动之下,竟无半点恭敬礼节。犹如与普通之人说话一般,随性而为。 冷凌孇疑惑地看着夜芳菲,摇头笑道:“在这皇宫之中,有众多的职位。单就后宫女眷之职,有近百个。”看着夜芳菲双眼之中尽是好奇之色,冷凌孇竟蹲下身子,朝着夜芳菲道:“难道,芳儿也想留在宫中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惊喜,激动地道:“自然是想的,芳儿在村落之时,便听塾中先生说过。贵女之身,必是进得皇宫,成就福贵之身才能光宗耀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摸着自己黝黑的小脸,笑道:“凭芳儿之貌,也能留在宫中么?” 看着夜芳菲那暗沉的脸,摩罗大师那带着温热粘稠血液飞溅到脸上的情景,猛然忽地浮现在冷凌孇的脑海之中,忽如当空一道闪电劈在脑上,情不自禁的一个寒颤,带着几分惊慌,猛然站起来。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冷凌孇,颤声道:“娘娘,芳儿说错话了么?” 冷凌孇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摇头笑道:“你想留在这宫中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认真地道:“想啊,芳儿做梦都想着能留在这宫中,可是小时便有人说过,芳儿这样的人恐怕连皇宫都进不来了的。”带着几分委屈,翘起小嘴。 冷凌孇发出一声轻笑,道:“谁说不能进宫,你放心便是,本宫说你能你便能。”伸手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道:“本宫便让你留在宫中,只等你再稍大一些,便可以赐你贵身。”凤眼之中闪过一丝寒光,嘴角边勾勒出一抹难以觉察的轻笑。 司马恩脸色一变,眼见夜芳菲进宫之前一直忧心忡忡,在这皇后面前竟无丝毫胆怯之意,只担心她口无遮拦,惹恼了皇后,急道:“娘娘,芳儿自小未曾见过大场面,也未曾学习那礼仪之能。她信口开河之说,娘娘当真不得。” 夜芳菲急道:“芳儿并非信口开河,芳儿真想留在宫中,娘娘刚才也答应了,会让芳儿留在宫中的。”回头看着冷凌孇,急道:“娘娘说的可是真的?” 冷凌孇看着夜芳菲满脸焦急的样子,呵呵一笑,点头道:“本宫身为皇后,自当一言九鼎,当然是真的了。”想到在少林禅房之中,属龙语那娇小身影,来去之间如同飞鸟一般轻便自如。那恶名天下的武林高手,若是能进得宫中为自己所用,恐怕就连武侯世家的南宫瑾都不会是属龙语的对手罢。 夜芳菲小手一拍,开心地道:“如此一来,我便能留在宫中了。”眉目之间竟带着无比的欣喜之态,暗黑的小脸上弥漫着一层微红,原本暗沉的脸色显得更加的深黑。 司马恩无奈地长叹一声,朝着冷凌孇道:“娘娘,我们这就前去沐浴更衣,稍作休息便让人送我至那厨房之中做糕点罢。” 冷凌孇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急,你们先在宫中休息几日,也熟悉一下环境。那糕点之事,在适当的时候,本宫自会安排。”说着,轻轻地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道:“你们便随宫女前去沐浴休息,本宫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不会食言,可好?” 夜芳菲兴奋地点了点头,道:“如此,芳儿谢谢娘娘的大恩大德。” 说着,欲跪地叩头。 冷凌孇拉着夜芳菲的小手,笑道:“休要多礼,你们就此退下罢。” 司马恩连忙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拉着她的手,跟着宫女出了寝宫,朝着侧寝走去。 那侧边寝宫,虽不比皇后的寝宫宽大,却也是奢华之极。 两张宽大的绣床之上,蓝白相间的刺绣背面之上,润云金凤绣得鲜活如生。就连那金凤的双眼之中,也透露着一股闪亮颤动的光彩。足以可见那丝丝深绣,凝结着无数巧手的心血和汗水,才能在这丝丝缠绕之下,绣出这颇具灵性的凤凰。 隔着山水青墨点画的屏风后面,两尊青铜精铸的仙鹤的口中升起阵阵带着浓郁沉香之味的轻烟,将整个屋子点缀得如同仙境一般的如梦如幻。 在两尊仙鹤之间,两个用金丝楠木与金线箍成的巨大雕花浴桶之中,散发着腾腾热气的浴水之上洒满了各色的花瓣。 四个宫女将二人引至浴桶边上,托着腾龙绕云的遮布,伺候着二认褪裙入浴。 躺在香气四溢的浴桶之中,夜芳菲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兴奋的红晕,朝着司马恩笑道:“姐姐,这皇宫之中果然跟传说中的仙境一样。如此荣华富贵,今日得以享受一番,死而无憾了。”带着满心的欢喜,用托起飘花的热水,往身上浇去。 旁边的宫女,无意间瞟过夜芳菲黝黑的身体,双目之中竟带惊奇之色。原本以为,她只是一脸的暗沉,未曾想到,她的整个身子都如同面色一般的带着深黑的暗沉。 司马恩慵懒地靠在浴桶边的柔枕之上,脸上带着舒畅的红晕,笑道:“看来,这个皇宫之中果然是人间天堂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腾腾升起的热气,道:“芳儿,你在皇后娘娘的面前,心中不害怕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南宫昭仪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南宫昭仪 夜芳菲呵呵笑着,道:“先前自然是害怕的,只是看到娘娘如此和善,并非传说中的那种高不可攀。而且,娘娘还答应我了,日后便让我留在宫中,只要娘娘答应了,我们不就可以从此高枕无忧了么?” 司马恩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恐怕,没有我们想象得如此简单罢。只不过,既已进宫,那就既来之则安之罢。若是无法帮娘娘给皇上调理解忧,恐怕也留不得我们几日了。” 说话之间,忽地听到门外一阵吵闹之声。 司马恩吃惊地坐起身子,奇怪地道:“这皇宫之中,何其森严,怎么会也吵闹之声。” 忽地,屏风后面的垂帘下,露出一张笑脸。 夜芳菲脸色一变,吃惊地脱口而出:“玄慧?”那南宫燕的一张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闪身进来。 四个宫女一见,连忙朝着南宫燕施礼道:“奴婢,见过昭仪。” 南宫燕哈哈一笑,朝着四名宫女挥了挥手,道:“你们先行退下,我与师姐有话要说。” 司马恩眉头一皱,冷冷地看着南宫燕,沉声道:“南宫大小姐姐,早听说你进入皇宫了,未曾想到我们会如此见面。”说罢,站起身子,欲走出浴桶。 在早之前便听到南宫燕进入宫中的消息,只是未想到这南宫燕如此心急,不顾二人入浴之时,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看这个南宫燕的样子,在宫中早已争得一席之地了。 南宫燕急忙走到司马恩的身边,伸手按着司马恩的肩膀,笑道:“我听说师姐和小师姐要进宫,从昨晚开始便一夜未眠。师姐怎生会与我如此生疏?”说着,抓过桶边的浴布,轻轻地擦着司马恩的后背。那素描轻饰的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的红晕。 夜芳菲带着几分紧张,定定地看着南宫燕的脸。她的心中猛地一紧,眼见这南宫燕在皇宫之中却能来去自如,如此看来必定是深得皇后宠爱。南宫府本就与冷府亲如一家,若是南宫燕对司马恩杀心未灭,恐在这深宫之中根本就不是南宫燕的对手。 司马恩苦笑着摇了摇,无奈地道:“南宫燕,你此时已为宫中昭仪,如此屈尊对我,难道不怕天折我寿么?”说着,伸手抓着南宫燕的手,道:“自从当日在书院门前一见,你便进了宫中,未曾想到才短短数月,你便成为昭仪之身。” 口中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道:“日后在皇宫之中,若是有南宫昭仪撑腰,恐怕我与属芳也不会受人欺负了。” 双目之中带着几分挑衅,冷冷地看着南宫燕。原本她对南宫燕并无怨恨之心,纵是在那悬崖之上,南宫燕刻意装作失足想将她逼下悬崖,她也未曾记仇。想到那追杀自己的杀手,必定是为取命而来,想遍了所有之人,也只有这南宫燕嫌疑最大。眼见此时她竟装作满不在乎的的样子,心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南宫燕哈哈一笑,点头道:“这是自然,想当日我们在仙女庵之时师姐便对我照顾有加,如今我们同在宫中,我比你们先进来,自然是要照顾你们的。” 说着,回头看着夜芳菲,忽地脸色一变,颤声道:“小师姐,你的身上怎会也是如此?” 眼见那属芳的身体黝黑,忽如身带恶疾,命悬一线的残破之身一般,带着怕人的暗黑。 夜芳菲低头看了一下手臂,忽地双目一红,哽咽道:“你不要叫我小师姐了,在宫中你官比我们大,我得叫你声姐姐才是。” 南宫燕连忙点头道:“也是,我们都是被师太逐出庵中之人,也无那师姐妹之称了。日后我们便以姐妹相称罢。”说着,扭头朝着司马恩叫了一声:“姐姐。” 司马恩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看着南宫燕满脸的热情,忽地心中一动,这南宫燕能从皇宫之中调派杀手,看来她已拥有实权。若是此时与她发生冲突,恐怕要吃亏。 双目中闪过一丝怨恨,随即笑道:“燕子,我与芳儿初进宫中,有诸多规矩不懂,日后还得你多加指导。” 南宫呵呵一笑,点头道:“你们放心便是,皇后平日也无心与我们见面。只等你们沐浴之后,我便带你们去御膳房吃东西。”扭头看了看夜芳菲,道:“芳儿,你进宫之时,皇后可曾与你问话?” 夜芳菲疑惑地看着南宫燕,道:“我一直与姐姐在一起,皇后未曾与我问话?”带着几分警觉,轻声道:“难道,皇后要寻我有什么事情么?” 南宫燕沉声道:“你们还不知道,先前娘娘奇怪,为何流世哥哥会与恩姐姐走得如此亲近,为何恩姐姐会给流世送糕点。我便说了流世感觉你与那夜氏小女有些相似才会一直想与你们接近,未曾想到,娘娘竟然勃然大怒,将流世哥哥招至宫中,狠揍一顿。” 司马恩脸色一变,急道:“你,你怎生如此嘴碎,属芳并非那夜氏小女,冷流世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心中猛然一沉,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这南宫燕搞的鬼。 夜芳菲平静地看着南宫燕,笑道:“天下人都知道冷夜两家水火不容,也难怪他们一家如此痛恨夜氏,反正此时娘娘也知道了我并非那夜氏小女。今日进宫之时,我还感到奇怪,为了娘娘在我身边会突然叫出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乐呵呵地拍打着水面的花瓣,冷冷地瞟过南宫燕的脸。 在宫门之时,那皇后便一再试探,如今这南宫燕又有此一说。如此看来,那皇后娘娘虽然表面上是相信自己与那夜氏小女无关,心中依然带着几分疑虑。日后身在宫中,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南宫燕压低声音,道:“你们有所不知,那娘娘暗中借口上少林烧香,前去查探属芳的身世。”嘴边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看着夜芳菲,道:“若非娘娘从福圆大师口中亲自证实了你并非那夜氏小女,你以为娘娘会如此轻易饶过你么?” 司马恩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急道:“幸亏有少林高僧证实,否则的话,芳儿性命不保啊。”那皇后亲自动身前往少林查探属芳身世,可见她有多惧怕那夜氏遗孽的尚存。若是无那少林高僧的出面证实,恐怕她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属芳。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看着南宫燕,道:“看来,娘娘对我身份依然有怀疑。若是娘娘依然不放心我的身份,会不会杀了我?” 南宫燕摇头道:“不会的,你们并不知道那夜氏与冷府之间的仇恨。当日我才说出流世哥哥因为属芳与那夜氏小女有些相似,才会与你们走得亲近一些。皇后当时脸色都变了,若非冷流世远在书院之中,盛怒之下恐怕就连流世哥哥都要受罚。” 伸手拍了拍胸口,道:“还好,是虚惊一场,那流世哥哥虽然挨了打,也还好属芳并非那夜氏小女,否则的话就连我都要遭殃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含沙射影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含沙射影 夜芳菲呵呵笑道:“南宫姐姐,你是如何成为那昭仪的。这个昭仪在皇宫之中是何身份?”满脸的期待和兴奋,明亮的双眼中带着无限的痴迷,呆呆地看着南宫燕那一身的锦罗绸缎。 南宫燕虽然未比得上皇后那般满头凤冠金花,可是那一身金线刺绣的锦衣华裙却也是尽显奢华。那眼角淡紫勾勒出来的凤扫,将一双眼睛点缀得霸气十足。冷眼视人之时,带着一股傲视终生的凌厉霸气。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冷笑,正色道:“宫中昭仪,逾贵人之身了。”说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丝织房中的慕容昭仪,凭借一脸倾城之貌,进宫十三年,才能成就昭仪之身。”脸上的冷笑之间,带着几分轻蔑与不屑。 那昭仪之身,必能有幸得皇帝临宠,在后宫之中也算得上是沾有龙气之人。若是命中定贵,怀得龙种,必定是洪福齐天之贵身。 只是自冷凌孇成为皇后以来,皇帝被她一人独霸。纵是偶然临宠其他嫔妃,也是象征之行,宫中嫔妃竟无人能留得龙种。南宫燕进得宫中,冷凌孇为了弥补南宫府辞官之憾,故而破格提拔。 原本南宫府数代为朝廷武官,也深得皇帝宠信。那南宫瑾为了顾全大局,为释冷府与司马府之间的冰嫌,毅然辞官,皇帝虽心存遗憾,却是带着几分感激。恰好冷凌孇在南宫燕进宫之后,一改往日醋涩之心,破格封赐,皇帝也大为赞赏。 “哇。”夜芳菲发出一声惊叹,兴奋地道:“你才进宫多少时间啊,竟能做到这昭仪之身。”低头沉思,道:“那皇后答应过我,会赐我贵身,你说我能做到昭仪么?” 南宫燕看着夜芳菲一脸认真的样子,肯定地点了点头,道:“若是娘娘答应,恐怕你能做到贵妃之位。”眉目之间带着轻蔑的冷笑,口气却是认真而自然。若无皇后之能,就凭夜芳菲这副尊荣,恐怕皇宫之中不会有她一锥容身之地。 司马恩眉头一皱,道:“芳儿,你就休要做那白日梦了。”朝着南宫燕沉声道:“你休要晃点芳儿,她年幼无知,若是你说多了她当真的话,日后惹恼皇后娘娘可就大事不妙了。” 南宫燕哈哈一笑,道:“我并非晃点芳儿,整个后宫都是娘娘一手掌握,娘娘若能答应,没有什么事不可能的。”说着,朝着夜芳菲道:“你们快快出浴更衣,我在外面等你们。” 说着,朝着外面沉声道:“速速与南宫小姐和属小姐出浴。” 四名宫女应声而至,搀扶着二人出浴穿衣。 进得正室,忽地发现正中的圆桌之上放满了各色水果。 南宫燕坐在桌边,朝着司马恩道:“姐姐,这些水果是我从地窖之中挑选出来给你们吃的,算是妹妹给你们接风之礼。”说着,招呼着二人坐下。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满桌的水果,急道:“在这宫中,不是要等皇后赐食么?你如何能私自取来?” 南宫燕轻笑道:“身为昭仪,也就无需娘娘赏赐了。再说了,你们本就是娘娘招纳进宫,于内于外,都是贵客。我若是怠慢了些,恐怕娘娘会怪罪罢。” 说着,喝退宫女,伸手剥了一颗荔枝递给夜芳菲,道:“那地窖之中藏有冰块,这水果在冰中冻过,不但味道冰悦爽口还能消暑。” 夜芳菲接过荔枝,张嘴咬了一口,发出阵阵赞叹之声,笑道:“这个荔枝我在姐姐府上吃过一次,却不如这荔枝鲜甜啊。”目中带着几分贪婪之色,定定地看着满桌的水果。 司马恩冷冷地看着南宫燕,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这属芳如此心无城府,若是留在宫中,倒也不会因为私有野心而招惹灾祸。只是,若是如此下去,恐怕会被富贵之相蒙蔽了内心。 带着几分焦急,轻轻地拉了拉夜芳菲的衣袖,低声道:“芳儿,你进宫便是为了享受这些东西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笑道:“对啊,要不然,进宫做甚?”眉目之间,甚是欢喜。脸上带着无比的惊喜,伸手摸着桌上的水果,兴奋之态弥漫在暗黑的脸上,带着痴迷一般的深红。 司马恩无奈的轻叹一声,忽地看到门口一个金色的身影一闪,连忙夺过夜芳菲手中的荔枝扔到桌子上,垂声道:“娘娘来了。” 南宫燕正将手中剥好的荔枝送到夜芳菲的面前,忽地听到司马恩的话,回头一看,面色突变,连忙起身朝着冷凌孇施礼道:“见过娘娘。” 冷凌孇挥了挥手,看着桌上的水果,笑道:“难得燕儿如此有心,本宫正准备让你前去挑些水果给她们解暑呢。” 脸上带着平静的轻笑,朝着司马恩道:“你休要拘谨,放心吃便是。”走到夜芳菲的身边,柔声道:“你随便我前来,本宫有话与你说。” 司马恩紧张地看着夜芳菲,颤声道:“芳儿,随娘娘前去,万勿胡言冲撞了娘娘。” 夜芳菲的脸上竟带着兴奋的微笑,点头道:“姐姐放心便是,娘娘答应过芳儿,让我留在宫中,想必是娘娘想与我说那留宫之事罢。” 说着,抓过手绢擦了擦手,朝着冷凌孇露出甜甜的微笑,道:“芳儿这就随娘娘过去。” 冷凌孇轻笑道:“司马姑娘,你休要多想,本宫与属芳有私交之事,只是想问问她。”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南宫燕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吐了吐舌头,道:“娘娘素来来不会与人如此亲近,纵是对我也从未有过牵手的举。”脸上带着疑惑地表情,道:“为何她会对属芳如此亲近?” 司马恩摇头道:“你记得在仙女庵的事情么?” 南宫燕脸色一变,颤声道:“仙女庵何事?”忽地看到司马恩双眼中似乎带着几分杀气,牙齿一咬,冷笑道:“姐姐何必拐弯抹角,有事大可直说啊。”眼见司马恩的脸色弥漫着冰冷寒霜,南宫燕暗道不妙。 南宫燕知道,在那悬崖之上,她假装失足,欲将司马恩逼下悬崖。未曾想到司马恩轻功了得,未能伤到她分毫。凭借司马恩的武功,必定轻易地看出南宫燕是故意失足,是想迫害于她。 司马恩轻叹一声,道:“在仙女庵之时,我见属芳身体单薄,便私自下山寻得野味给她补身子。师太早已经发现了她破戒之举,可是却并未惩罚,你可知道为何?” 南宫燕一听,紧绷的神经一松,哈哈一笑,道:“我自然是知道,那灭念师太眼见属芳身世可怜,生出怜悯之心,恐是不忍责罚罢。” 司马恩点了点头,道:“那少林的福圆大师,仙女庵的灭念师太,都是心善之人,才会对属芳这个平民之身照顾有加。那皇后娘娘便也是心善之人,才会与属芳如此亲近罢。” 刚才她故意将话说一半,便是想试探南宫燕的反应。不想那南宫燕果然心中有鬼,自己才委婉一说,便让她面露惊色。如此说来,那欲取自己性命之人,非南宫燕莫属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得寸进尺 第一百六十九章 得寸进尺 南宫燕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姐姐适才婉转一说,我还以为在仙女庵之时与姐姐有何误会之事呢。” 站起身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笑道:“姐姐吃些水果,休息一下罢。我到龙公公之处去问问皇上最近胃口如何,若是还是不佳,恐怕还得姐姐费心一些了。” 说着,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转身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司马恩站起身子,朝着南宫燕恭敬地施礼道:“恭送南宫昭仪。”双眼之中带着几分冰冷的锋利,脸上却无奈的落寞。 看着南宫燕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口,司马恩坐到凳子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果然不出她所料,那皇后招纳她进宫来,给皇帝调理胃口不过是个说辞。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查出属芳的身世。 虽然属芳与那恶名天下的魔童是兄妹关系,却不至于因为夜府与冷府之间的仇怨而有性命之忧。 那旧虑刚过,新忧又至。进宫之前,她未曾想到会在宫中遇到南宫燕。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便看出那南宫燕不是心胸开阔之人。就因为司马监逼迫南宫瑾辞官退位一事,竟然对自己生出了杀心。 司马恩知道,虽然南宫燕此时表面上对自己以姐妹相称,若是自己留在宫中,她必然会想尽所有办法来对付自己。那碌官之虑,连带数世。南宫燕为女身,虽然不受朝堂政纲的限制,可是南宫世家的男丁将永难有出头之日。仅此一条,已足够南宫府与司马府反目成仇。 想到在那夜路之上,南宫秋对自己仇视的眼神,司马恩情不自禁地一个寒颤。心中带着几分焦急,不停地搓着双手。 进宫之前,司马监便与她有过交代。虽然她有一身武功,可是身怀武艺之人进得宫中,却是大忌。与懵懂娇弱的属芳相比,司马恩面临着更大的危险。 在皇宫之中,所怀武艺非但不能成为护身之便,却更容易招惹灾祸。皇家权贵身边的人,若是身怀绝技,皇室贵身,必定心所虑,永难得以信任。 若是南宫燕凭昭仪之能对自己痛下杀手,恐怕不等自己在宫中争有一席之地便已命丧黄泉。可是这后宫之中的晋级,若非皇后赏识,恐怕难以翻身。带着几分焦急地朝着门外看了看,感觉两只眼皮开始交替跳动,一时之间心中一阵惶恐。 司马恩紧紧地咬着牙齿,在心中盘算,这南宫燕对自己生出杀心之念,哥哥还不知情。若是自己将此事禀报皇后娘娘,那冷皇后会不会存公道之心,给南宫燕施加压力,让她不敢造次? 可是,想到了南宫府与冷府之间的交情,恐怕冷皇后情愿与司马府翻脸,也断然不会出面替自己主持公道。 司马恩仰头发出一声长叹,心中带着几分绝望。 难道,天要亡我么? 冷凌孇拉着夜芳菲的手,走入正寝宫。 行至圆凳边上,让夜芳菲坐下,伸手指着金龙盘绕的金盘道:“这冰镇香梨,是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尝尝。”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那硕大的金盘,只见那盘中装满了碎冰,在阵阵冰气弥漫的碎冰之上,放满了洁白如玉的香梨。那梨经过精心雕刻,犹如花瓣一般晶莹剔透,如同冰花上的雪莲一般,迎寒怒放。 咽了咽口水,摇头道:“谢谢娘娘,这香梨芳儿不敢食得。” 冷凌孇呵呵一笑,嘴角轻瘪,伸手拿着银叉,将香梨送到夜芳菲的嘴边,笑道:“你休要听那司马恩的,在本宫这里无需拘谨。”说着,柔声道:“吃罢,这些水果都是外疆供奉圣品,不可多得。” 夜芳菲咽了咽口水,笑道:“如此,多谢娘娘。”伸手接过一叉,张口大吃。 看着夜芳菲狼吞虎咽的样子,冷凌孇起身坐到凤榻上,沉声道:“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叫属龙语?” 夜芳菲猛地一哆嗦,手中银叉应声落地,颤声道:“娘娘,你如何知道我哥哥属龙语?” 双目中带着几分惊恐,连忙将地上的叉子捡起,在衣袖上擦了擦,放到盘中。 “哈哈……”冷凌孇仰头发出一声轻笑,朝着应声而来的宫女挥了挥手,压低声音道:“我不但知道他是你哥哥,还知道他是天下无敌的高手。那崆峒派的掌门风凌子在武林中鲜有对手,却不是属龙语的对手,惨死在他的手下。” 夜芳菲咽下口中的香梨,因心中焦急,被呛得大咳起来,连忙朝着冷凌孇跪地道:“娘娘,我哥哥并非弑师灭祖的暴徒,他是在与风凌子切磋之时,失手将风凌子打死。那江湖传闻也信不得,各路高手不明就里联手前往崆峒派欲拿我哥哥是问之时,我哥哥一直记得师傅临终遗嘱,不可以胡乱出手伤人性命。他也只是自保脱身,并未与人交手,便是担心伤他人。” 夜芳菲的心中忽地一阵紧张,未曾想到,这个皇后竟将属龙语都查出。看来,那福圆大师必定废了一番口舌,才会打消这皇后的顾虑。既然福圆大师传信于司马监,让自己不要有过多担忧,若是自己此时惊慌失措,恐怕会被皇后看出端倪。 冷凌孇起身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将她拉起,轻笑道:“你休要担心,那江湖传闻,自是信不得。日前我到少林寺中替皇帝烧香祈福之时,还见过你哥哥。” 夜芳菲目光一动,激动地道:“娘娘见过我哥哥了,他可曾长大了些?” 冷凌孇摇头笑道:“你哥哥因身怀天下无敌的武功,恐怕难以长大了。”拉着夜芳菲的手,让她做到凤榻上,柔声道:“你想不想你哥哥?”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想啊,当然想了。因我身患恶疾,不能与哥哥一起留在少林,才会被送往仙女庵的。只是师太说,我的病一时间半刻也好不了,而且那庵中多为素食,不利于我身体的恢复,才让司马哥哥收留我。”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地道:“娘娘能让我见到哥哥么?” 冷凌孇点头道:“你若想见你哥哥,本宫自然会有办法让你前去见的。”说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你只要听本宫的话,日后不但能留在宫中,本宫还能赐你贵身。” 夜芳菲眼睛一亮,紧张地看着冷凌孇,颤声道:“那,娘娘能赐我昭仪之身么?” 冷凌孇眉头一皱,沉声道:“昭仪之身,在后宫之中已属二甲贵身。你才刚刚进宫,如何想那昭仪之身?” 夜芳菲连忙道:“娘娘休要怪罪,芳儿只是听南宫燕姐姐说她已是昭仪之身,一时兴起,才会急于问娘娘。还请娘娘休要怪罪,日后芳儿不问便是。” 冷凌孇吃吃冷笑一声,道:“也并非不能,只要你衷于本宫,昭仪之身何难。只是此时你年纪尚小,只要安心在宫中服侍本宫,他日成为贵妃,也不是不能啊。” 抬头看着夜芳菲那黝黑的皮肤,嘴边扬起一丝轻蔑的冷笑。若是宫中如此之女众多,那她这皇后之位便可高枕无忧了。 第一百七十章 赏赐特令 第一百七十章 赏赐特令 想到了司马恩那清秀亮丽的面容,纵是在自然平和之时,也散发着一股妖娆惑人的魅力。如此天生丽质之女,若是加以点饰,必是人间少的绝色之貌。 冷凌孇心中猛地一沉,咬着嘴唇轻叹一声,故作平静地道:“你与司马恩情同姐妹,可曾得知她是否也有成贵之心?” 夜芳菲看着冷凌孇双眼之中瞬时弥漫着浓重的杀气,心中一沉,随即笑道:“我姐姐早就有了心上人了,若非皇后娘娘招纳进宫,姐姐也不会有那进宫成贵的念想。日前我跟姐姐说我想进宫成贵,然后光宗耀祖,姐姐还说深宫争斗甚狠,让我打消了那念头。” “哦?”冷凌孇的的脸上带着几分意外,讪笑道:“你与本宫说说,她的意中人是谁?”身为过来人,冷凌孇当然深有体会。二八之女,若是心中有了中意之人,天下的荣华贵身,都难为所动。若是那司马恩没有更大的野心,便好打发一些。 夜芳菲咬了咬嘴唇,心中一阵焦急,眼见皇后对司马恩心存戒心,必定是担心凭借司马恩的容貌,会危及到她的后位。若是这皇后为绝后患,恐怕司马恩在宫中有有性命之忧。 想了想,装作神秘的样子,凑到冷凌孇的耳边,轻声道:“我姐姐的心上人便是宣德王府的小王爷,赵璟。” 冷凌孇唇边扬起一丝冷笑,呵呵笑道:“宣德王府的小王爷,如此一说也倒不奇怪了。我认识那赵璟,只是他与流世小时斗殴,一腿落下伤残,也不知道是否恢复了。” 夜芳菲点头认真地道:“那小王爷一腿残疾,早已经恢复了。先早之前,姐姐还看不起人家,说人家走路如同鸭子一般。我来我才发现,早在进宫之前,我见她与小王爷在凉亭之中依依不舍。” 冷凌孇面色一变,沉声道:“那赵璟伤腿太医都无法救治,宣德王日前还与皇帝连连抱怨,说小王爷因流世狂妄霸道,落得个终生残疾,既然已经恢复,为何那赵颜还如此不依不饶?” 牙齿轻咬,轻轻地拨弄着手上的指套,冷声道:“难道,那赵颜是想公报私仇,想陷流世于不义么?”那赵颜身为赵氏皇族,当日便与皇帝死磕,欲将冷流世打入冷牢。若非她在皇帝身边软玉求情,恐怕皇帝也拗不过赵颜,欲施罪冷流世。 夜芳菲知道,自己救治赵璟伤腿一事,迟早会传到皇后的耳中。那残腿恢复,何其的神奇。若是日后再引起皇后的猜疑,恐怕更加的难以自圆其说。猛地一咬牙,沉声道:“皇后可曾听说过旱地青莲?” 冷凌孇眉头一皱,紧张地道:“那是何方高人?” 夜芳菲哈哈一笑,摇头道:“娘娘有所不知,那旱地青莲是一种草药。我当日从悬崖上失足跌落之时偶然得知,那草药有着接骨生肉的奇效。当日件那赵璟伤腿未恢复成形,我便与流世哥哥到山中寻了一些,给小王爷重新接骨。” 冷凌孇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疑惑地道:“流世与那赵璟本就不合,如何会随你去寻那草药与他接骨?”双目中忽地闪耀着两道寒光,冷冷地逼视着夜芳菲。 以冷流世的性格,深知道赵颜因赵璟残腿一事与冷府闹到水火不容之地,数次扬言懊恼当日未将赵璟摔死。如何会性情大变,帮着寻药医治那残腿? 夜芳菲双眼迷茫地看着冷凌孇,急道:“娘娘有所不知,流世哥哥与我说过,小时不懂事,与人发生诸多冲突。那小王爷也是他一时冲动才会导致伤残。他当日与我一同前往深山之中寻找草药,便是想帮助小王爷恢复伤腿。流世哥哥说了,日后大家要同朝为官,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几分惊喜,激动地道:“流世果真如此与你说的?” 夜芳菲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流世哥哥当日便是这样与我说的,他还说了,日后会立下战功,替冷府光耀门楣。”说着,轻轻地推了推冷凌孇的手,小声地道:“娘娘,你抓痛我了。” 冷凌孇哈哈一笑,伸手轻轻地摸着夜芳菲的手,高兴地道:“果然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流世能如此识得大体,果然是我冷府之福。”因心中一阵激动,整个身子发出一阵颤抖。那满头的金饰银花,随着她激动的颤抖发出阵阵梭梭轻响。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目中闪过一丝怨恨。这冷皇后果然非同凡响,那一双凤眼之中,揉不得半点沙子。若是凭借自己一人之能,恐怕有百条性命也难以与之抗衡。也幸得父亲当年忠义为人,才会有福圆大师一行人出手相助。否则,只怕自己未曾进得仙女庵,便已命丧黄泉。 冷凌孇慢慢地走到凤榻边上,打开一个精致的锦盒。朝着夜芳菲挥了挥手,柔声道:“你过来罢。” 夜芳菲顺手抓过银叉,塞了一块香梨在嘴里,急步地走到冷凌孇的面前。 冷凌孇从锦盒之中取出一面四方的腰牌,塞到夜芳菲的手中,沉声道:“此令牌可以保你自由出入于皇宫,在必要之时还能调动后宫御林侍卫。” 夜芳菲接过腰牌,仔细地看了看。发现那腰牌之上铸有龙凤戏珠的图案,那珠子之上有个福字。乐呵呵地将腰牌束到腰间,开心地道:“日后我便能凭此牌进出皇宫了么?” 那深宫之中,一旦进入犹如深牢。不但失去那自由之身,就连话语也多有禁忌。就连后宫之中的贵人之身,也只能在逢年过节之限时出宫探亲还愿。 冷凌孇眉头一皱,沉声道:“如此腰牌,切不可胡乱在人前显示。几日之后,你便可凭此腰牌出得宫去,前往少林视探你哥哥了。” 夜芳菲心头一喜,连忙将腰牌解下,塞到怀中,兴奋地道:“我能与恩姐姐一同前去么?” 冷凌孇摇了摇头,道:“你前往少林,也要低调行之,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说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纵是那南宫昭仪,也休要与她多言。你年幼无知,比不上她心眼多,否则只怕你吃亏了。” 夜芳菲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谢谢娘娘,我出宫去,只能一人前往么?” 冷凌孇轻蔑地一笑,点头道:“你身为本宫身边的人,怎能如此寒酸。纵是不能大张旗鼓前去,也得有侍卫宫女相随。” 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沉声道:“本宫知道你年幼,可是身在皇宫之中,务必要眼明身快。行事不可以一直依靠别人,要有自己的主见才行。本宫赏你那特令,便是让你自由安排行程。只是不能胡乱调配,否则只怕引得诸多不满,皇帝怪罪可就大事不妙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满脸认真地看着冷凌孇,道:“娘娘放心,芳儿会成熟长大的。只望日后能帮得上娘娘,也算是报答娘娘的提携之恩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另有所图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另有所图 冷凌孇点头道:“你若见得那属龙语,便将你此时处境告诉于他,让他放心便是,有本宫照顾,你在这皇宫之中,自当可以高枕无忧了。” 伸手摸着夜芳菲的头发,柔声道:“本宫知道你兄妹二人命运清苦,若是他日那属龙语有心进宫,本宫也能安排他在宫中行职,以便你们兄妹二人能团结。” 夜芳菲神经一紧,猛然醒悟过来,连忙道:“娘娘既已见过我哥哥,自当知道他身体有异于常人。而且哥哥虽然年纪不小,可是依然如同孩童一般的喜怒无常,若是进得宫中,恐怕不懂规矩坏了大事。” 心中一阵焦急,这冷皇后如此与自己亲近,不过是为了能招纳属龙语。凭借属龙语那一身无敌于天下的武功,若是为皇后所用,无疑让她如虎添翼,整个皇宫之中不再有人是她的对手。可若是自己就此拒绝属龙语进宫,恐怕皇后会有所怀疑。 冷凌孇摇头笑道:“能人异士,无不拥有过人个性。那属龙语本就是天下无敌的高手,有些血性,也还说得过去。你年纪尚小都如此识得大体,难道你哥哥三十多岁的人,还不如你么?” 夜芳菲急道:“芳儿也想哥哥能进宫与我团圆,只是娘娘不知哥哥的脾性,他天生固执,纵然了见了皇帝恐怕也不会也丝毫胆怯之意。若是进宫冲撞了皇威,恐怕还会连累芳儿与姐姐。”因心中一阵焦急,暗黑的小脸上泛着一层红光。 冷凌孇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笑道:“你放心罢,你哥哥进宫之事容日后再说。你先行退下,若是想念你哥哥,便动身前往少林视探。你手中有我特赦令牌,在宫中也可自由出入。”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多谢娘娘成全,芳儿与哥哥分别数月,甚是想念。若是娘娘恩准,只等司马姐姐安顿下来,芳儿不日便动身前去。” 冷凌孇点头道:“你自行安排便是,本宫为了皇上龙体,连日以来都在吃斋念佛。若无他事,你们也不要打扰。有何需要便与南宫昭仪提出,本宫已经安排过了,她会照顾好你们的。” 冷凌孇自少林归来,因亲眼目睹那摩罗大师自裁在她面前,终日噩梦连连。为求心安,便开始吃斋念佛。 夜芳菲朝着冷凌孇恭敬地施礼道:“芳儿多谢娘娘,就此退下。” 看着夜芳菲慢慢地退了出去,冷凌孇的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这高僧留下的遗孽,果然是人间奇葩。 那天生侏儒的属龙语,虽身材娇小,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林怪才。这属芳一脸庸相之貌,纵是留在宫中也难成大器。若是能收为心腹,比那南宫燕还要可靠万分。 凭借此女容貌,纵然是让她做到贵妃之位,对自己也不会有丝毫影响。只等他日让她识得深宫险恶,此女若得自己一手提拔,成就一方之能,必定会死心塌地追随自己。 那南宫燕生性刁钻古怪,心眼众多不说,一脸相貌也是天生丽质,若是在宫中长留,必会成为心头之患。冷凌孇破格提升,一是想试探南宫燕的野心,二是想乘机弥补冷府对南宫府的亏欠,也好让皇帝看出自己并非心胸狭窄之人。 出了正寝宫,夜芳菲急步朝着侧边寝房走去。 回到寝房之中,正见司马恩一脸焦急地不是朝着门口张望。 夜芳菲走到司马恩的身边,朝着司马恩使了个眼色,沉声道:“姐姐,皇后娘娘交代,她近日吃斋念佛,让我们自行安排。休要随便打扰娘娘清修,我们今日奔波辛苦,此时无事,便回房午休罢。” 司马恩见夜芳菲面色凝重,便知那皇后单独召见,必是事出有因。这个皇宫之中宫女侍卫,无不是皇后耳目,言行举止必须得小心为妙。 随即点头笑道:“我见那娘娘招你前去,只担心你不识礼仪,冲撞了皇威。眼见你平安归来,姐姐也就放心了。”说着,拉着夜芳菲的手,朝着寝宫中走去。 行得寝宫,四个宫女分站四方,面容平静地看着二人。 司马恩朝着宫女道:“此时正值午休,你们在此我们也无心休息。你等退下,若是有需要之时,再召唤你们罢。” 四名宫女应声退下,轻轻地关上房门。 夜芳菲趴到床上,抚摸着那精绣的润云金凤,朝着司马恩轻声道:“姐姐,那皇后对我身份依然心存疑虑,幸得少林的福圆大师出面证实,她才放松警惕。” 司马恩脱下外套,钻入杯中,伸手拉过被子,沉声道:“进宫之时我便已经感觉到,给皇帝调理一事,不过是个说辞。此时你的身份倒不足为虑,我只担心那南宫燕利用那昭仪之能,行公报私仇之举。” 司马恩知道,若是真是为了给皇帝调理胃口,进宫之时皇后必会急于安排她做那糕点。可是进宫之后,皇后竟不急着安排,反倒让二人在宫中安顿下来。足以可见那调理皇帝胃口一事,果真是皇后的说辞。原本以为皇后会在属芳的身世上纠缠 不清,未曾想到,南宫燕却成了心头大患。 夜芳菲凑到司马恩的耳边,沉声道:“我当然跌落悬崖时,见南宫燕在姐姐身后面露杀机。未曾想到她年纪尚小,却有如此阴毒之念。” 司马恩沉思道:“目前她还不足为患,我们才刚刚进宫,她虚实难断。在皇宫之中,她也不敢贸然出手。只是若是皇后对你身份有所怀疑,恐怕我们日后日子不会好过。” 夜芳菲咬着嘴唇,道:“皇后娘娘赐我特赦令牌,说是此令牌能在皇宫之中出入自由。我想她不过是想试探于我罢。” 双目中中闪耀过一丝轻蔑的冷笑,道:“她上少林之时,便已经见过我哥哥。适才娘娘与我说了,希望招纳我哥哥进宫。”伸手从怀中掏出金牌,悄声道:“娘娘让我前往少林视探哥哥,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司马恩脸色一变,颤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那皇后必是识得属龙语一身武功天下无敌,才会想招纳为自己所用,才会对你如此亲近罢。” 接过金牌仔细地看了看,正色道:“你们兄妹自小便分别,若是让你前往视探你都不去,恐怕会惹得娘娘妄加猜测。不如过得几日,你便动身前往少林,到了少林之后,你务必寻得福圆大师,看看大师有何交代。” 夜芳菲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那皇后娘娘上过少林查探我的身世,我也不知到底是何情况。若是上得少林,与那福圆大师见面了解一下,也好放心些。” 司马恩点头道:“如此最好,你去得少林,也好让皇后放心,日后少了些猜疑。”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沉声道:“那皇后娘娘想招纳我哥哥进宫,这如何是好?”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旧忧新虑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旧忧新虑 司马恩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那属龙语,果真如江湖传闻那般厉害么?” 夜芳菲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道:“他失手打死自己恩师,虽是无心之失,我看也并非偶然。我见过哥哥出手,普通武林高手,恐怕在他身边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当日属龙语带夜芳菲上少林之时,就与两大高僧对手,虽受了伤,却是还是普通内伤。夜芳菲身为战将候府之女,自小便知道那少林为武林中的泰斗。 属龙语单枪匹马直闯少林,在慧圆与福圆大师两大高手之下也安然无恙。若非一身无敌天下的武功,如何敢在声名狼藉之时,不顾慧圆大师的追杀,只身闯少林?更何况,当时武林群雄群起而攻之,他竟能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如此身手,早已经到了深不可测之境。 心中带着几分慌乱,凑到司马恩的耳边,低声道:“姐姐,当日你被人追杀之时,不是被那南宫秋救下的么?” 司马恩点头道:“当日若不是南宫秋正好路过,恐怕我早已经命丧黄泉了。”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忽地感觉她的一双小手带着几分冰凉,吃惊地道:“芳儿,你的手怎会如此冰冷?” 夜芳菲轻叹一声,苦笑道:“那南宫秋的武功有多高我不知道,可若是与哥哥动手,恐怕他没有出手的机会。”在那荒凉之地,若非自己驱身阻拦,恐怕南宫秋早已死在属龙语的掌下。夜芳菲虽练就一身处乱不惊的神态,可是心中一急,便是手足冰冷。 司马恩身子一颤,吃惊地道:“你哥哥真的有那么高深的武功么?”那南宫秋一身武功在宫中鲜有对手,就连侍卫统领数人联手也占不到丝毫的便宜,那江湖上谈虎色变的属龙语,真的有那么高深的武功么? 夜芳菲黯然道:“当日哥哥送我上少林之时,路遇盗贼。我见过南宫公子的身手,断然不会是我哥哥的对手。”原本她不想说出与南宫秋遇见之事。可是此时迫在眉睫,若是属龙语进宫为皇后所用,恐怕伤及更多无辜,后果不堪设想。 司马恩轻叹一声,道:“怪不得皇后对你如此亲近,想必是想利用你哥哥罢。” 咬着嘴唇沉思,道:“皇后之权,仅次于皇帝之下。若是她想招纳之人,稍有抵抗,恐怕难留活口。你既想留在宫中,恐怕也唯有凭借你哥哥之能,才能得以皇后娘娘赏识。” 那皇后看上属龙语一身武功,若是不将其招纳为自己所用,恐怕她会有所顾虑,倾其所能将之铲除才会死心。如此一来,必会影响到属芳在宫中的存留。 若是没有了属龙语为筹码,凭夜芳菲的容貌,于皇后来说,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她们必将会有性命之忧。 夜芳菲忧心忡忡地看看着司马恩,道:“我哥哥虽然武功高强,可是性格却如孩童一般无常。若是进得宫中,恐怕极易冲撞皇威,到时候还会连累我们姐妹啊。”那属龙语性格暴烈,稍受刺激便杀意顿生。在这皇宫之中规矩众多,若是他失手伤了人的性命,必会连带数人。 司马恩摇头道:“此时也顾不得如此之多,目前我们还是自保为妙。”说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轻声道:“你出得宫去,一定设法告诉哥哥,那南宫燕因南宫瑾被迫辞官一事对我心存怨恨,早已对我起了杀心。我若是冤死宫中,必定是那南宫燕搞的鬼。”此时无力与南宫燕对抗,只有借司马监的谏官之能,稍加镇压。 夜芳菲紧张地拉着司马恩的手,急道:“姐姐,难道我们便只能在宫中等死么?”若是那南宫燕心生杀意,恐怕不等她们在宫中立足,便已经惨遭毒手。 司马恩冷笑道:“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哥哥自小便教我,害人之心不可有。我司马恩素来行事光明磊落,虽未怕过任何人。可是此时身在宫中,纵是知道了南宫燕有公报私仇之举,也无处伸冤。” 紧紧地咬着牙齿,道:“也许,我们不该坐以待毙。在宫中只有权位比南宫燕高些,她才不敢造次。”双目之中忽地闪过一丝亮光,司马恩想到在冷府之时,皇帝看到自己的时候,双眼之中似乎带着几分赞许。 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丝亮光,若是能得皇帝赏识,纵是那南宫燕有皇后撑腰,也便不用担心被她欺负了。 想到于此,司马恩的心中的竟带着几分兴奋,抓着夜芳菲的手,道:“如此,你择日便动身前往少林。先与福圆大师打听皇后查探你身世一事,然后便交代你哥哥,适当之时,便进得宫来。”无以为退,便只能拼死向前。若是与皇后的意愿对抗,对她们安危将是极大的威胁。 夜芳菲摇头急道:“我哥哥对世事未有分辨能力,我只担心他进宫之后,沦为皇后手中的棋子,真是那样的话,我情愿被皇后杀死,也断不能让哥哥为虎作伥,残害更多无辜性命。” 司马恩面色一寒,沉声道:“你哥哥既然能学成那绝世武功,恐怕不会如同你所说的那般幼稚。你还不知道那皇后行事手段,若是她想招纳你哥哥进宫,恐怕就连皇帝都无从阻拦。此时只有利用身边的力量,让我们姐妹在宫中立足,否则在这深宫之中,单凭南宫燕一人,便足以让我们永难翻身了。” 夜芳菲咬着嘴唇,想到了那属龙语在杀性噬心之时那血红的双目,情不自禁的一个寒颤。她也不知道,那属龙语与自己分别之后,还会不会如同以前那样听自己的话。若是进得宫中,被那富贵噬心,真的成了皇后手中的棋子,恐怕连自己都无法使唤得动。 更让夜芳菲心存顾虑的是,属龙语是第一个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富贵之下,人心不古,若是那属龙语在皇后赏赐的荣华富贵之下,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透露出来,那么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非但如此,少林和仙女庵,都会受到皇后诛灭。自己的家仇无以得报,还将成为愧对天下的千古罪人。 心中带着几分焦急,俯身蜷在司马恩的怀中,黯然道:“此时我们无力与南宫燕对抗,姐姐便装作不知情。若是让南宫燕察觉我们知道了她的杀意,恐怕会沉不住气。” 咬着嘴唇,心中一阵莫名的恐惧袭来。日后,她不但要面对皇后的试探要挟,还要面对南宫燕随时可能出手的迫害。非但如此,那南宫秋也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若是他知道了自己和司马恩联手对付南宫燕,对那当日承诺,还能依然信守么? 夜芳菲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侥幸存活下来,虽然得以进入宫中,可是真正的斗争才刚刚开始。在这深宫之中,纵是自己不带着那血海深仇,恐怕也是举步维艰。想要真正的在宫中立足,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要难上万倍。 第一百七十三章 节外生枝 第一百七十三章 节外生枝 司马恩低声道:“那南宫燕此时对我们越是热情,说明她越心虚。若是与她撕破脸皮,恐怕她不会再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悄声道:“不如,你明日一早便悄悄动身。只等你出宫之后,我便将你上少林之事告诉南宫燕。看看她和皇后之间,到底有何意图。”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既然皇后赏我特令,那我明日便动身前去。这京城离少林不少路程,恐怕往返也得半月之多。姐姐在宫中要多多提防南宫燕,万万不可与她发生冲突。” 司马恩轻笑道:“芳儿才进得宫中,竟变得如此聪明懂事。你放心便是,哥哥身为谏院之吏。纵是南宫燕有害我之心,也是心存顾虑。谅她也不敢轻易造次。” 夜芳菲点了点头,靠在司马恩的怀中。从进宫之时,便一路的紧张焦虑,此时躺在柔软温馨的绣床之上,只感觉一阵困意袭来,转眼之间便已睡了过去。 司马恩看着在睡梦中一脸轻松的夜芳菲,带着几分心疼,轻轻地拉开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起身下床。 因心中有事,她也无心睡眠。慢慢地走到梳妆台边坐下,看着镜中经过轻描淡装的脸。忽地想到了皇帝在冷府之时,那深沉而绵柔的眼神。忽地心中一动,也不知道那皇帝身在何处,若是能见得皇上,并得到他的宠信,也就不用担心遭到南宫燕的迫害了。 只是,那皇后独霸后宫一事,朝廷之中似乎无人不知。司马监在府中饭桌之上,也不少提过此事,司马恩早有耳闻。倘若让皇后知道了自己私自接近皇上,恐怕会醋意大发,不等南宫燕动手便会将她赶出皇宫了罢。 突然,脑海中闪过月光之下赵璟那英气逼人的一张俊脸,焦虑慌乱的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暖意。想到在那凉亭之中,赵璟一脸紧张窘迫的样子,忽地发出一声轻笑。 听到床上的夜芳菲发出一声梦语,司马恩连忙伸手捂住嘴,带着几分慌乱,只感觉自己的心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一个劲地乱窜。 她自小喜于拳脚功夫,更无那少女特有的温柔与细腻。对身边男子的容貌,从未有过正眼的注意。纵是面对着以俊貌和狂妄霸道闻名于京城的冷流世之时,也未曾仔细看过他的脸。 而那赵璟,也是因为一腿残瘸,才引起了她的注意。只是未曾想到,无意中深情一视,那张脸便留在了她的心中。 原本以为,司马府和冷府同为王侯府邸,纵是不能结成连理,她与赵璟也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只可惜,未能等到他们心心相惜,便被招至宫中。也不知道日后是否还能回得府上,与那赵璟见得一面。 轻轻地打开台上的锦盒,却发现那盒中装着司马监送给夜芳菲的七彩铜镍镜,那镜子之下,竟然还有块翠绿的玉佩。轻轻地拿过玉佩,赫然发现那玉佩之上,竟雕刻着“南宫”二字。司马恩感觉到有些奇怪,这玉佩分明是南宫府之物,这懵懂无知的妹妹怎会有南宫府的东西? 这玉佩上刻有南宫府的标志,分明不是普通的装饰之物。这个东西到底从何而来? 抬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夜芳菲,却见她的脸上时而带着几分焦急,时而嘴角轻瘪,带着几分自信的高傲。原本想问问她这玉佩的来路,眼见夜芳菲睡得香甜,也便不忍叫醒。 司马恩将玉佩放回锦盒,刚刚走到床边,却见宫女急步地走进来,垂声道:“南宫昭仪在门外求见。” 司马恩神情一动,连忙穿上外衣,朝着门外走去。 出得寝宫,便见南宫燕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的红晕,跑到司马恩的耳边,沉声道:“姐姐,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司马恩心中一紧,警惕地看着南宫燕,道:“见何人?”在这皇宫之中,她无亲眷朋友,看着南宫燕的脸色带着几分神秘的兴奋,她疑惑地摇了摇头,道:“我才刚刚进宫,娘娘交代过了,让我们不要乱走。” 南宫燕拉着司马恩的手,急道:“那皇后娘娘此时正在诵经禅修,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保证让你不枉此行。” 说着,拉着司马恩的手朝着门外跑去。 出得寝宫,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刺眼的热辣。南宫燕拉着司马恩的手朝着鲜花怒放的后院跑去。 绕过花园,便能看见不远处的临水楼阁。 那二层的楼阁之上,传来阵阵悠扬的琴瑟之声。 司马恩心中一动,紧忙道:“燕子,难道是那皇上在此么?” 南宫燕呵呵一笑,点头道:“算你运气好,原本皇帝急于边界战事,难得走出御书房一步。我适才前去那御书房,发现皇上不在,问了龙公公才知道皇上今日龙颜大悦,在这观月阁喝茶休息。”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阁楼之下。 远远地看着那阁楼上的背影,司马恩的一颗心脏,几乎要破胸而出。 先前在冷府之时,她不知道那皇帝和皇后身份。纵是在皇帝的面前,她也没有丝毫的胆怯与紧张。随着大脑的一阵眩晕,司马恩感觉自己的两只脚酥软得几乎抬不起来。 南宫燕拉着司马恩的手,蹲在花丛后面,伸手指着一个黄色锦泡的背影,轻声道:“你看,那便是皇上了。” 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的红晕,凑到司马恩的耳边,道:“那后宫中有数千佳丽,有近一半之多的人进宫数十年,还未能见得皇上一面。”嘴边带着几分得意的轻笑,道:“传闻见得皇帝一面,能益寿数十年。” 司马恩紧张地看着阁楼上的背影,只感觉背上的汗水刷刷地流下,轻声道:“我们如此偷看,是对皇帝不敬。乘现在皇上还未曾发现,我们还是赶紧走罢。” 南宫燕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反正皇帝也见过了,我们就此回去罢。”说着,拉着司马恩的手慢慢地朝着后面退去。 司马恩的心中带着几分激动的慌乱,后退几步,准备回头狂奔。不想未曾转身,那花台边上忽地窜出一条青花小蛇,张口咬在司马恩的脚脖子上。 “啊。”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边传来,司马恩情不自禁地痛呼一声。忽地,楼上的两个带刀侍卫飞身射到两人身边,刷刷两声,两把散发着寒光的长刀落到两人脖子上。 南宫燕伸手一拍脑袋,绝望地道:“完了,这下死定了。” 阁楼上,眉头紧皱的皇帝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花丛的方向沉声道:“到底是何人在此喧哗?”白皙的脸上眉头紧紧皱起,带着几分阴沉的铁青,大步地朝着楼下走来。 司马恩咬着嘴唇,强忍着腿上的剧痛,整张脸上都被吓得变了颜色。 皇帝走到二人面前,朝着侍卫挥了挥手,看到南宫燕之时,脸上带着几分不悦的微怒,厉声道:“南宫昭仪,此时正值午休之时,你为何在此打扰朕的清休?”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雅之举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雅之举 南宫燕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颤声道:“奴婢该死,不该打扰皇上清休。是司马大小姐刚刚进得宫中,说是从未见过皇上龙颜,我才带她过来的。”说着,轻轻地推了推浑身颤抖的司马恩。 那司马恩虽性格刚烈,却是从未见过如此阵势,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 皇帝扭头看着垂首而立的司马恩,沉声道:“你抬起头来。” 脚上的剧痛,加之心中的慌乱,让司马恩的额头之上冒出浓密的汗珠。她紧紧地咬着牙齿,闭着眼睛抬头朝着皇帝道:“奴婢该死,还请皇上恕罪。” “哦?”皇帝一见,身子猛然一抖,吃惊地脱口而出:“司马恩?” 他清楚地记得,那冷府之上,见到自己毫无惧色的烈性女子。因不满于皇后的谨慎之言,怒食糕点的样子,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天下万千绝色女子,从未有人在他的面前存有那种野性的性情。纵是那龙床之上嫔妃的痴迷柔情,骨子中也带着几许做作的刻意。 只是,这女子不是司马府上的人么,怎会出现在这个皇宫之中? 南宫燕吃惊地看着满脸惊色的皇帝,她做梦都不曾想到,一直身在皇宫之中的皇帝,竟会识得司马恩。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垂首道:“适才恩姐姐被蛇咬了,剧痛难忍,才会出声惊到皇上。”说着,伸手拉开司马恩的裙摆,露出白皙细嫩的小腿。 司马恩的脸上,扬起一阵羞涩的绯红。女子之身,那脚倮之处,从未示过人。南宫燕心急之下,一心想让皇帝相信司马恩失声叫出,是被蛇所咬,竟忘记矜持之道,毫不忌讳地掀开司马恩的裙摆。 皇帝面色一惊,那一脸的威严之色褪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竟蹲下身去,伸手抓着司马恩的脚,仔细地看了看,忽地厉声道:“龙公公,这花园之中,如何会有毒蛇?” 眼见司马恩的小腿之上,四个细小的齿洞,流出血红的血液。那伤口细小,在嫩白如玉的肌肤之上显得十分的明显。只是那伤口周围,不曾有红肿之状。 龙公公连忙俯身跪地,惊恐地道:“皇上恕罪,此时正值初秋,正是蛇蚁繁殖之时。先前老奴便安排宫人清理,未曾想到竟有疏漏之处。”脂粉轻点的脸上,顿时汗如雨下,煞白的脸上沟壑显得更加的浓密,带着怕人的狼狈。 司马恩紧张地看着皇帝,那一腿被皇帝握在手中,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紧地咽下一口口水,整个身子发出一颤抖。 看着司马恩惨白的脸色,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焦急的神情。双目之中竟带着几分心疼,柔声道:“这伤口之处,可曾有麻木之感?”若是毒蛇,那伤口必然不会有剧烈疼痛。大凡口带剧毒之蛇,咬人之后那伤口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等发现之时,那毒性早已经蔓延至深。 司马恩惊恐地摇了摇头,颤声道:“回皇上,并无酥麻之感觉。适才不过一条小蛇,如此小伤并无大碍。” 慌乱之中只感觉皇帝双手似乎带着一股暖流,如同闪电劈身一般,迅速地扩散至全身。整个身子因过度的紧张变得僵硬麻木。 忽然,皇帝竟俯下身去,张口朝着那伤口之上吸去。 地上的龙公公发出一声惊呼,道“‘皇上,万万不可。”就连身边持刀的侍卫,也放下长刀,俯身跪地。 那皇帝龙体,何其珍贵。若是那蛇伤有毒,伤到皇帝龙体,必将危及到天下苍生之福。如此庸女才刚刚进得宫中,皇帝便行如此不雅之举若是传了出去,恐怕有损皇威。 南宫燕身子一抖,双目之中露出惊恐之色,连忙伸手捂嘴。那皇帝身为一国之君,竟然俯身给司马恩吸蛇毒。若是皇后在此,恐怕司马恩性命不保。 司马恩只感觉那伤口之处瞬间被一层温暖的润滑所包裹,原本的剧痛在那柔舌的轻挑之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极度的惊慌,让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呻吟。随着大脑的一阵眩晕,两眼一黑,竟昏死过去。 皇帝起身站起,吐掉口中的血沫,伸手摸着司马恩的额头,急道:“适才还好好的,如何就晕过去了?”双目中带着无限焦急,沉声道:“快快传太医。” 南宫燕颤声道:“皇上,她是被吓晕了。”那皇帝亲身吸那蛇毒,不要说司马恩这样的俗女。恐怕是贵妃之身,也要被惊颤至昏厥。南宫燕在一旁看着都被吓个半死,更何况是被皇帝张口吮吸的司马恩。 皇帝的脸色忽地涌起一抹轻红,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我见这司马大小姐被毒蛇所咬,一心只担心那毒性蔓延,竟忘了宣太医。”脸上带着几分慌乱,厉声道:“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在场之人当诛九族。” 龙公公颤声道:“皇上,这司马大小姐便交于老奴。暂且不要宣那太医。若是惊动皇后,恐怕于伦理之下说不过去。”这皇帝慌忙之下做出如此举动,若是皇后得知,凭冷凌孇的行事风格,必然不会留得司马恩活命。 若是宫中嫔妃,与皇帝有所亲近,也是在情理之中。可是这司马恩并非招纳进宫的佳丽,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皇帝长袖一挥,朝着南宫燕厉声道:“这司马大小姐如何会在宫中,难道是你带进来的么?” 南宫燕摇头道:“娘娘见皇上多日胃口不佳,故而宣这司马大小姐进宫,只是想让她做那糕点给皇帝调理胃口。” 因她一手托着司马恩,不能下跪,垂首道:“也怪奴婢不懂事,这司马大小姐数次与我说,想见见皇上,奴婢才想到偷偷带她过来看一眼便走。未曾想到竟会被蛇咬了。”双目之中泛着微红,两串热泪悄然而落。 “哦?”皇帝面带焦急地看着昏迷的司马恩,急道:“龙公公,你快带司马小姐前去施药救治。” 龙公公与两个宫女连忙走到南宫燕的身边搀扶着司马恩,那龙公公伸手在司马恩的人中之处轻轻掐片刻,转眼的功夫司马恩便醒了过来。脸上依然带着苍白的茫然之态,似乎还未能清醒。 皇帝一见,顿时松了一口气,朝着龙公公沉声道:“速将司马小姐送回房中休息。”伸手抓着龙公公的胳膊,凑到耳边低声道:“你找黄太医,给她配些驱毒养身之药,这几日你费心一下,多多照看。只是休要张扬,低调为之便好。” 龙公公与两名宫女搀扶着司马恩,急急地朝侧方寝宫处走去。 南宫燕紧张地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未曾吩咐她退下,只能低头垂泪。 看着龙公公一行消失在花丛之后,皇帝慢慢地转过身子,逼视着南宫燕,厉声道:“你随朕过来。” 说着,转身朝着阁楼上走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乌云密布 第一百七十五章 乌云密布 说着,转身朝着阁楼上走去。 南宫燕见皇帝并未责罚,心中的恐慌顿时一松,连忙跟了过去。 行至阁楼之上,皇帝坐在蛟龙环绕的靠椅上,冷冷地看着南宫燕,沉声道:“今日你带那司马府大小姐过来一事,皇后可曾知晓?” 南宫燕身子一抖,连忙跪地,道:“奴婢知错,奴婢是乘娘娘禅修之时,才带司马大小姐过来的。娘娘并不知晓。” 皇帝目光一寒,厉声道:“皇后破格提拔于你,已属破规之举。朕也是念在南宫瑾数代为皇室效忠,也并未强加阻拦。就连你数次擅自替龙公公前往御书房送茶点,朕念你一片善心,也未加驳斥。未曾想到你竟越来越放肆。” 右手猛地一拍把手上的龙头,怒道:“可是那司马小姐才刚刚进宫,你便带着她擅自四处游荡,若是皇后有知,岂能轻易饶了你们?” 南宫燕连忙道:“皇上息怒,我与那司马大小姐相识数年,本就感情甚好。她进宫之时多次与我提起,想见见皇上,奴婢拗不过她,才偷偷带她过来的。”俯身连连叩头道:“还望皇上开恩,休要怪罪司马姐姐。只怪燕儿一时糊涂,才会做出冲撞皇上之举。” 皇帝长叹一声,道:“你起身罢。” 南宫燕跪地谢恩,颤巍巍地站起来,垂首侧身而立。 皇帝低声道:“果真是那司马恩央求你带她前来看我么?”双目之中威严尽失,竟带着几分迫切地看着南宫燕。 南宫燕垂首低声道:“回皇上,果真是司马姐姐提了数次,奴婢才带她过来的偷看皇上的。” 皇帝呵呵一笑,道:“当日在冷府之时,朕便见过那司马恩。只是当时她并不知道朕与皇后的身份,言行举止之间,还带着几分刚烈。” 眉目之间洋溢着一丝欣喜的微笑,赞许地道:“未曾想到,当日我食得那糕点,娘娘还记得。皇后果然是有心之人,就连招司马小姐进宫之事她也未曾与朕提起。” 起身走到阁楼边上,看着楼下的碧水清池,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笑道:“今日之事,断不可让皇后知道。否则你私自带人游荡,恐怕责罚难逃。” 南宫燕连忙道:“奴婢知道,奴婢自当记得。今日之事,下不为例。皇上能恕罪,奴婢自当谨记心中,日后绝不再犯。” 皇帝挥了挥手,道:“你且退下罢,既然皇后封你为昭仪之身,在宫中便要有贵身之态。那司马恩蛇伤一事,自有龙公公安排处理。你也休要担心了。” 南宫燕恭敬地垂礼道:“奴婢退下。” 说着,急步后退,转身朝着阁楼之下走去。 看着南宫燕消失在花园尽头,皇帝仰头轻叹一声,坐到龙椅上。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落寞的苦笑,伸手端过白玉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清茶。 看着池中嬉戏的锦鲤,慢慢地站起身子,伸手抓过盘中的糕点,在手中揉碎,朝着池中散去。 那七色的鱼儿,争先恐后地朝着水面的糕点抢去。微波涟漪的水面上,瞬间扬起一阵哗哗的水花。 皇帝哈哈一笑,两条修饰得干净整齐的眉毛轻轻扬起,朝着远处巍峨的山峦沉声道:“世间万物,皆为朕所有,岂能容得他人虎视。于朕江山忠心不二之人,必将流芳百世。” 忽然,头顶原本晴朗的天空之上,瞬时乌云密布,闷雷之声犹如响在耳边。那乌云之中道道闪电,犹如受惊的蛇蟒一般,颤动着细长的身体转瞬即逝。 皇帝脸色一变,右手一挥,沉声道:“摆驾回宫。” 四名宫女连忙行至皇帝身边,举着锦边腾云,跟在皇帝身后朝着阁楼之下走去。 那水面的糕点碎屑抢食干净,湖面之上逐渐恢复了平静。 随着那沉闷的雷声淡去,粗大的雨点落到水面上,发出啪啪的轻响。 瞬间的功夫,整个皇宫都被大雨笼罩。 龙公公与两名宫女将脸色苍白的司马恩送至侧寝宫之中,夜芳菲刚刚醒过来,看到司马恩的样子,从床上跳下来,急道:“姐姐,发生甚么事了?” 司马恩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力地道:“我没事,你休要惊慌。”原本那小蛇之伤并无大碍,只是被皇帝的举动惊吓得心智衰弱,才会昏迷过去。此时依然心有余悸,未能从惊慌之中放松下来。 龙公公见夜芳菲声带焦急,只怕惊动了旁人,面带瘟怒沉声道:“你休要惊慌,司马小姐被花丛之中的寸蛇咬了,并无大碍。”说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低声道:“此时万万不可声张,若是惊动了皇后,恐怕你们日后日子不好过。” 夜芳菲点了点头,见两名宫女将司马恩放到床上,朝着龙公公施礼道:“多谢大人将姐姐送回。” 司马恩坐在床上,朝着龙公公道:“多谢公公,适才只是见了皇上一时心急,心智错乱才会出现那酥软之态。此时已经恢复,多谢公公了。” 龙公公点头道:“司马小姐安心休息,皇上交代过让老奴给你熬药养身,只等老奴回去便立时照办。只是今日之事不能声张,否则只怕影响司马小姐的安全。老奴熬药之后不便过来,便由侍女送来便好。” 说着,走到司马恩的身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道:“你服药之事,万万不可让皇后知晓。”若是皇后知道了这蛇伤,恐怕她们也无法隐瞒。 司马恩心有余悸地看着龙公公怪异的面色,点头道:“小女知道该怎么做,请公公放心。只是那伤口本是小事,熬药也就不必了。”她知道,若是那皇上替自己吸伤口之事被冷凌孇得知,恐怕小命难保。若是那汤药送至寝宫之中,必定会露出端倪。若是皇后察觉,自是无法自圆其说。 龙公公点头道:“如此也好,为防止那伤口恶化,晚些时间我让人给你送些药水过来清洗伤口。若是日后皇上问起,你便说老奴已经照办便是。” 司马恩感激地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公,他日有能,必会感激公公的恩德。”说着,欲起身施礼。 龙公公连忙扶住司马恩的身体,急道:“司马小姐安心休养便好,不必如此多礼。” 说着,朝着两名宫女挥了挥手,急急地朝着门外走去。 夜芳菲伸手抓着司马恩的手,急道:“姐姐,发生了何事?”眼见司马恩一脸苍白,忽如大病初愈一般的虚弱无力。心中一急,颤声道:“是不是南宫燕对姐姐不利?” 司马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眼中依然带着几分惊恐,惨然一笑,摇头道:“未曾想到,皇帝竟会行如此不雅之举。” 说着,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沉声道:“南宫燕偷偷带我去见皇上,不想我们准备回宫之时我竟被蛇咬了。那皇帝竟然在众目之下,俯身与我吸那伤口。”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动声色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动声色 夜芳菲双目中露一丝惊色,焦急地看着司马恩,道:“那皇上贵为龙身,怎么能行如此之事。”紧紧地咬着嘴唇,沉思道:“若是说心疼姐姐,也应该招太医才是。” 那皇帝身为九五之尊,如此屈尊而为,若是传了出去,有损皇威不说,纵是那司马恩也会被世俗所唾骂。 后宫的佳丽数千,那也是酌皇献力,无不是从民间万里挑一筛选而出。为了天下的百姓生计,延续皇室香火而为,纵是不能成就贵身,色衰归田之后也是身染皇气,光宗耀祖之行。放眼历朝君王,若非名正言顺进宫之女,纵是生得龙种也是永无实名之分,一世落魄清苦而终。 这真宗皇帝继位以来,以德服天下。光明正值,文韬武略,无一不精。纵是在边界战事告急之时,也是亲督战事。如此明世之君,行此不雅之举,着实令人匪夷所思。若是他看上了司马恩,大可亲自钦点,名正言顺招纳至宫中。加之那司马监身为谏官之首,于伦于理,也是合乎情理。 司马恩点了点头,道:“此时,还恍如做梦一般。我也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伸手摸了摸脸,忧心忡忡地道:“就连那龙公公当时都惊于皇上举动,出声制止?”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嘴唇,轻轻地拉开司马恩的裙摆。只见那伤口之上,四个细小的红点如同针眼一般的大小。那红点的周围并无红肿之态,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低声道:“如此伤口,恐是寸钉小蛇罢。” 司马恩点了点头,道:“那青花小蛇如同筷子一般的粗细,若是大蛇,恐怕我早有察觉,也不会被咬到。”司马恩身为习武之人,早已经练成了耳听八方的过人之能。若非当时心中紧张,也不至于被小蛇咬到。 夜芳菲沉声道:“寸钉小蛇,纵是毒蛇之种,也并无大碍。姐姐的伤口无事,只要以水清洗一下便好。”轻轻地拉下裙摆,打趣地笑道:“也许,是那皇上尊口吸去那毒性,所以姐姐的伤口才会安然无事。” 她的心中一阵困惑,自小便从父亲口中得知皇帝的为人。这皇帝不但英明神武,而且行事刚正。自从立冷凌孇为皇后之后,极少骈连后宫嫔妃。素来以国事为重,一心为天下百姓生计操劳。若非司马恩亲口说出皇帝如此举动,恐怕天下人无人会相信。 司马恩无力地一笑,摇头道:“是福是祸,也还不得而知。我等庶民,就不要妄自猜测了。今日幸得皇帝龙颜大悦,并未怪罪。” 苍白的脸上逐渐恢复了少许红润,咬牙道:“今日南宫燕执意带我前去之时,我便怀疑她必定有目的。” 夜芳菲脸色一变,急道:“是那南宫燕带你前去的么?”拉着司马恩的手急道:“她心思众多,而且在宫中早已经熟悉,姐姐日后还是休要与她接近的好。” 南宫燕对司马恩早已经起了杀意,如今司马恩进得宫中,必定给她带来了困惑。若是日后司马恩在宫中立足,凭借司马监的谏官之能,司马恩必定比南宫燕靠山要坚实万分。南宫府已失去了太保之职,加上碌官之贬,在晋升之上必定不如司马恩得势。如此一来,南宫燕必然杀性噬心,想在司马恩立足之前便设法下手了。 司马恩冷冷一笑,点头道:“我此时才想起,在皇帝出入的花园之中,何来那寸钉小蛇。如此看来,必定是那司马恩搞的鬼。”她清楚地记得,皇帝在怒斥龙公公之时,那公公说过,先前才派人清理过花园。 想那皇帝出入之地,就连蚊虫毒蚁都鲜得一见。那花园之中竟然会存有伤人之蛇,如此明显的奇怪之事,细思极明。更何况,那南宫燕拉着司马恩的藏身之地,若是要先早动手脚的话,极其容易。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未曾想到,那南宫燕年纪不大,心思竟如此阴沉难测。若是日后与她同在宫中,恐怕永远不会有安宁之时了。” 她猛然想起那知道自己身世的南宫秋与南宫燕为亲兄妹,心中涌起一阵恐慌。若是自己与司马恩联手对付南宫燕,只要南宫燕与南宫秋诉说,南宫秋必然不会再帮自己信守承诺。只要南宫秋说出自己的身份,不要说自己在皇宫之中,恐怕藏入海底的珊瑚礁中,凭借皇家之能也会将她寻出来。 夜府被灭,皇帝并未昭告天下,足以说明在皇帝的心中,早已经将夜氏当成乱党视之。否则,凭借夜府数代为皇上效忠,成就战神之名,那冷府应该威望尽失,落成庶民才对。否则,那冷流世又如何能横行京城,成为朝堂官家的眼中钉?若是自己身份败露,皇帝密旨,加之冷府势力,恐怕千万个夜芳菲,也休想在世间存有一席之地。 司马恩见夜芳菲紧紧地咬着嘴唇,双目之中似乎带着无限冰冷,轻声安慰道:“芳儿休要担心,今日皇帝与我吸那伤口之时,南宫燕就在边上。恐怕日后她也会摄于皇上之面,不敢轻易对我们不利了罢。” 那皇帝当时的举动,若是不明之人看之,必定会认为司马恩是皇帝极其宠爱的嫔妃。竟不顾那伤口之上是否有毒,毫不犹豫地张口便吸。南宫燕纵是再木纳,也能看出皇帝对司马恩的疼爱之心。纵是有害司马恩之心,恐怕也不敢轻易造次。 夜芳菲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原本我还打算明日一早便出发前去少林,如此一来,还是等姐姐的伤口恢复了,我再作打算罢。” 司马恩凑夜芳菲的耳边,轻声道:“今日皇帝之举,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恐怕连你难以留在宫中。原本娘娘便是想试探于你,才会赏你特令。若是你不急于前往少林与哥哥会和,恐怕皇后疑心会更重。”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慌乱的心逐渐平息下来,低声道:“你明日一早便悄悄动身前去,若是皇后问起,我便说你一时心急,前往少林寺去了。最近几日,那南宫燕也不敢轻易走动了,我看她也被吓破了胆,恐怕最近一段时日也不敢再过来了。” 夜芳菲低头沉思,道:“如此也好,我们兄妹难得见面。若是有此机会我不急着前去,皇后必然会妄加猜测。” 想了想,紧紧地握着司马恩的手,道:“姐姐,不管皇上是否对你钟爱,切记不要轻易走出寝宫。我上少林与哥哥见面之后,自会让他想办法通知司马哥哥,将宫中的情况转告哥哥。” 司马恩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虚弱的微笑,道:“芳儿,你真的长大了。原本姐姐担心你在这深宫之中心无城府,难免要吃亏。眼见你如此心细,姐姐也便放心了。你明日一早便放心前去,姐姐在宫中等你。” 夜芳菲点了点头,轻轻地靠在司马恩的怀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定心之辞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定心之辞 司马恩的心中虽然恢复了平静,可是整个身体却依然带着一股冰凉。那极度的惊吓之后,让她整个人变得胆怯而弱小。纵是她有一身的武艺,在这个勾心斗角的深宫之中,拳脚的功夫显得是那么的无力而苍白。 皇权之下,能力再大的人都变得微乎其微。此时,她们唯一能做的便是自保。不要说日后在宫中争得一席之地,只要能平安的生存下来,也就足够了。 司马恩轻轻地躺在床上,整个身体似乎带着无限的疲劳和酸软。夜芳菲拉过绵柔的锦被,盖到司马恩的身上,轻声道:“姐姐,你先休息一会。我去与宫女交代一下。” 司马恩半闭着眼睛,道:“娘娘给你特令的时候,可曾有过交代?”此时的皇宫之中,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杀机。若是稍有差错,必将招至杀身之祸。一行一言,必须得小心谨慎。 夜芳菲俯身靠在司马恩的身边,道:“娘娘说了,让我行事低调。她还说了,在宫中不能一直依靠别人,要有自己的行事之明。” 轻轻地掏出那闪耀着金色光芒的令牌,沉声道:“娘娘的意思是,让我做事之时,不要惊动别人。有了此令,我便可以自行处理。她还特意说了,南宫燕心眼众多,让我连南宫姐姐都不要告知。” 司马恩猛然一惊,睁开眼睛急道:“那冷府与南宫府亲如一家。而且南宫燕进宫不久便成就那昭仪之身,也是皇后一手促成。皇后此举,必定是想试探我们。” 脸上的瞬间弥漫着一层愤怒的苍白,沉声道:“我突然发觉,南宫燕今日带我前去偷看皇上,也必定是那皇后娘娘的安排。” 司马恩突然想起,在冷府之时,皇帝看到自己的时候,双眼中带着几分满意的赞赏。凭借她习武的敏感天性,便发现皇后的双眼好像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气,尽管冷凌孇的脸色当时依然带着那醉人的微笑,可是在食那糕点的时候显得勉强而做作。只是当时她未曾长大二人的身份,也未作多想。 夜芳菲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道:“那皇后必然是摄于哥哥身为朝官,又担心你进宫之后得皇帝的赏识宠爱,所以才会破格行那先举之礼,将姐姐招纳进宫。一来是为避讳你日后被选中进入宫中,二来也是试探你是否有那进宫成贵的野心。” 司马恩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摇头道:“早在十年前,哥哥便一心想让我进宫成贵。只是我当时个性要强,一心想习得为武功,行走江湖除暴安良,做个替天行道的女侠。不曾想到,我纵是无心进宫成贵,也还是逃离不要这深宫之中的明争暗斗。”双眼之中带着无限的落寞,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夜芳菲的心中,带着几分愧疚,轻声道:“姐姐,若不是我一心想着进宫,恐怕姐姐也不会有如此诸多烦恼了。”舔了舔嘴唇,低头道:“若是他日芳儿能成就富贵之身,替我府上光宗耀祖,芳儿一定委身照顾姐姐,生生世世追随姐姐。” 话语之中带着无限的酸涩,可是她的心中却油然生出一股怨恨。这冷府一日不除,恐怕天下人永难安宁。慢慢地,夜芳菲开始发现,自己身负的已经不仅仅是夜氏的冤仇,而是天下百姓的安定。 冷流世那高傲冷漠的脸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如此狂妄霸道之人,为何能横行京城?那赵璟身为皇族,都在他的手下差落伤成残。 若是平头百姓,恐怕命同枯叶蝼蚁一般,在他的手下死逾万千也如同儿戏一般罢。若不是冷陌阴狠残暴,若没有冷凌孇皇后之能的撑腰,如何会成就冷流世那纨绔成性的劣性? 司马恩呵呵轻笑,道:“芳儿如此有心,姐姐也就心满意足了。只是在这宫中成贵,恐怕比你想象的腰难上万倍。姐姐只希望你不要急于有那富贵之心,若是能在宫中立足,也就足够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脸上忽地带着轻松的微笑,道:“芳儿知道,好高骛远,必定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自见到皇后那一刻起,芳儿便已明白了。富贵天定,一切也强求不来。只求日后我们姐妹能平安便好。” 司马恩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疲惫的慵懒,轻声道:“此时,我想好好地睡上一觉。若是醒来以后,我们已不在宫中,该有多好啊。” 夜芳菲轻轻地走下床去,伸手给司马恩拉被子的之时,忽地眼睛一亮,轻声道:“姐姐,我突然想起,皇后与我说话之时,还特意问了你是否有那进宫成贵的念想。如此看来,她果然是担心你进宫之后威胁到她的后位。” 司马恩眉头一皱,道:“自那冷凌孇成后以来,早已经视天下的女子为仇敌了。她还以为天下女子都如同她一般呢,本姑娘才不稀罕。”迅速地坐起身子,急道:“你怎么与她说的?”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我与娘娘说了,姐姐在就有心上人了。” 司马恩面色一红,道:“你,你怎能瞎说?” 夜芳菲凑到司马恩的耳边,笑道:“我不过是故意与那娘娘说,只是为了让她对你的提防之心小一点啊。” 司马恩抓着夜芳菲的手,急道:“娘娘可曾问你,我的心上人是谁?你怎么与她说的?” 夜芳菲摸着司马恩的手,笑道:“我跟娘娘说了,我姐姐的心上上便是宣德王府的小王爷。” 看到司马恩脸上露出羞涩的红晕,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晃点皇后,凭姐姐之貌,如何看得上赵璟那半残之人啊。”说着,装作愤怒的样子,道:“若是那小王爷胆敢纠缠,姐姐一把火烧了宣德王府。” 司马恩急道:“那赵璟的伤腿不是已经恢复了么,如何还是半残?”忽地,面色一红,慌忙地低下头,道:“不过也好,那宣德王府本就是皇室,你如此一说,恐怕娘娘也就放心了些。” 心中带着几分慌乱,面颊之上弥漫着一层羞涩的绯红。当日她火烧林府,烈女之名传遍整个京城。自那之后,司马恩便从未有过嫁人之念。 从仙女庵回家之后,她便开始吃斋念佛,打算今后出家为尼。若不是夜芳菲出现在司马府上,恐怕此时她依然在家中诵经静坐,尘心皆死。 夜芳菲看着司马恩绯红的脸颊,轻轻地将她推到床上,沉声道:“只要皇后对姐姐少了些提防之心,日后可能我们会少了很多麻烦。姐姐便安心休息,我出去与宫女交代一下明日出宫之事罢。” 司马恩点了点头,道:“你去罢,做好准备,明日一早便偷偷出宫去,休要惊动南宫燕。” 夜芳菲点了点头,伸手给司马恩拉上被子,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福字圣令 第一百七十八章 福字圣令 寝宫外面,那桌上的盘中的碎冰已经融尽,微积冰水之上的水果依然散发着阵阵白色的寒气。 夜芳菲伸手在盘中抓过一个苹果,大大地咬了一口,朝着门外的宫女沉声道:“你过来一下。” 门口的两名宫女恭敬地走过来,垂首施礼,恭敬地道:“奴婢在。” 夜芳菲咽下口中的苹果,从怀中掏出令牌,道:“你等可识得此令?” 两个宫女一见,脸色突变,齐身跪地道:“奴婢,见过美人。” 夜芳菲自是不知,那黄金令牌,为福宁宫中特制令牌。早在太祖皇帝设立谏院之时,便由百官共同商议,铸出福字圣令。那福字圣令为皇后亲掌,便是因为皇后管理后宫,若在自身无后衍之能之时,便在后宫嫔妃之中,挑选出身体容貌和灵性适合延续龙种之身,由皇后亲赏福字圣令。 被赏福字圣灵之人,不管进宫的时间长短,也不受等级制度的约束,可破格被皇帝临宠。这福字圣令,原本是为了让皇室香丁兴旺,泽林天下百姓而设立。 经过了历代的演变,虽然在性质和特权之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可是那得之则立身成贵的殊荣未曾改变。那手持福字圣令之人,必定是宫中美人之级。若是得以皇帝临宠,幸得龙种,便可直接晋升为了贵妃之身,贵身仅次于皇后之下。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两名宫女惊慌的面色,沉声道:“我明日一早便要赶往少林寺,你们给我安排两个侍卫,两名随从便好。” 两名宫女起身,年龄微长的宫女恭敬地道:“奴婢这就前去与御福侍卫交代,明日一早,便由奴婢二人随美人一起前往少林。” 夜芳菲目光一动,轻笑道:“你如何称呼?”看那年长宫女的样子,虽然脸上带着恭敬的谦卑,可是双眼之中平静而从容。 年长的宫女恭敬地答道:“奴婢柳青。”指着身边的宫女道:“她是柳红,刚刚进入福宁宫不到两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正好,我也是刚刚进宫不久,明日一早便由柳红陪我前去便好。”说着,慢慢地走到柳青的身边,沉声道:“我姐姐刚刚进宫不久,你进宫时间稍长,懂的规矩也多些。便由你留下照顾司马姐姐。” 她在心中暗道,这看这柳青的样子,恐怕早已进宫多时。那一份遇乱不惊的沉稳和镇静,必定见过深宫中的权利争斗。若她是皇后身边的亲信,随自己上得少林,恐怕多有不便。加之司马恩此时腿上带伤,留个经验丰富的宫女在身边照顾也好放心些。 柳青垂首施礼道:“奴婢遵命,美人请放心休息便好,明日出行一事,自会安排好。” 夜芳菲点了点头,轻轻地将令牌收入怀中,朝着宫女到:“你们先行退下,前去安排。那柳红也正好准备一下,我们明日一早便动身。” 二人领命,恭敬地退了出去。 夜芳菲转身走到寝宫门口,轻轻地掀开垂帘,却见司马恩在床上已经沉沉睡去。熟睡的脸上带着几分倦容,她轻叹一声,转身朝着寝宫外面走去。 时至下午,离那晚膳之时善早。夜芳菲只想让司马恩好好地睡上一觉,眼见宫中无人,便悄悄地朝着宫外走去。 细雨初停的天空,如同清洗过的碧玉一般,蔚蓝而干净。 清凉的湿风之中,带着几分泥土的清香。 夜芳菲靠在蛟龙缠绕的巨柱之上,朝着宫外的花园中看去。 忽地,只感到身后一阵微风,猛然回过头来。 漆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颤声道:“你,你是何人,胆敢在这福宁宫外逗留。” 她的心脏,如同瞬间膨胀的气球一般,随着那一阵莫名的恐慌,发出猛烈的跳动。 那金黄色的龙袍之上,似乎还带着几分水痕,就连金簪包裹着的头发也显得有些凌乱。那一张俊俏而不失威严的脸忽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夜芳菲清楚地记得,在那盛典之上,这个面带慈祥微笑的皇帝,伸手摸着自己头顶的样子。 “你又是何人,如何会在这福宁宫中?”皇帝哈哈一笑,伸手擦去额头上的雨水,双目中似乎带着无比的惊奇。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傲地挺直胸膛,朝着皇帝笑道:“我能在这个福宁宫中,自然便是这宫中之人了。”说着,小心地朝着宫内的方向看了看,朝着皇帝招了招手,小声地道:“你过来。” 皇帝眉头一皱,脸上带着几分好奇的轻笑,跟在夜芳菲的身后,走到角落之处。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朝着皇帝轻声道:“你不知道,这福宁宫是皇后的寝宫。我看你的样子不像太监,还是离此地远些。若是冲撞了皇威,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说着,伸手抓着皇帝的龙袍,轻笑道:“我看你的样子,必定是高官府上之人罢,如何进入得这皇宫?” 皇帝哈哈一笑,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暗沉的女孩,蹲下身去,笑道:“你是何人,如何会知道这个宫中的事情?” 夜芳菲急道:“这福宁宫,只有皇帝才能过来。”想了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还是先回避一下罢。此时娘娘恐怕已经过了诵经禅静之时,若是出来看到你,恐怕你是要受责罚的。” 暗沉的脸上,虽然带着平静的微笑,可是她的心中早已经翻腾如海。她看着皇帝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曾注意到她的脸。当日她便在皇帝面前,还与他说过话。原本以为,那皇帝操劳国事,恐怕在这深宫之中永远也难得碰上。未曾想到,才进宫不到半日的时间,这皇帝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皇帝轻笑道:“你放心便是,我与这皇后是亲戚。眼见外面下雨,我也是为了避雨,才慌不择路闯至此地的。” 夜芳菲呵呵一笑,凑到皇帝面前,低声道:“不瞒你说,我也是今日才进得宫中。娘娘招纳我姐姐进宫,我才有幸得以见识这皇宫的高贵奢华啊。” 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轻笑,从怀中掏出令牌,伸到皇帝的面前,沉声道:“你可知道这是啥?” 皇帝面色一变,吃惊地脱口而出:“福字圣令?” 第一百七十九章 挑衅皇威 第一百七十九章 挑衅皇威 夜芳菲眉头一皱,吃惊地看着皇帝,连忙将令牌藏至怀中,怒道:“未曾想到,你竟识得这福字圣令。”脸上带着几分警惕,沉声道:“你快走罢,这令牌是皇后赏赐给我的,我告诉你我不是好欺负的。” 说着,伸手推了推蹲在自己面前的皇帝,道:“快走。” 皇帝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怒容,随即站起身子眉头一扬,道:“既然如此,我也便不瞒你了。”嘴边扬起一丝轻笑,带着几分神秘的口气,朝着夜芳菲道:“我与这皇帝也是亲戚,你才刚刚进得宫中,娘娘为何会给你这福字令牌?” 这个福字令牌,在皇后手中犹如皇帝圣旨。皇帝看着面色暗沉的夜芳菲,心中一阵奇怪。若是按照冷凌孇进宫三年未能生诞之情,行使这福字圣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这个皇后如何会将这令牌交与这不逾世间事的小女孩? 夜芳菲眉头一皱,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能说与外人啊。” 皇帝认真地点了点头,低声道:“你既把我当成朋友,我也会将你当成朋友的。你放心便是,我断然不会与外人说起的。” 夜芳菲咬着嘴唇,沉思道:“你既是皇上的亲戚,恐怕也是识得那司马监罢。” 皇帝点了点头,道:“自然是认识的,日前在皇宫之中,还与他见过几次。” 夜芳菲黯然道:“其实,我们是皇后招纳进宫的,说是皇帝终日操劳于国事,便是要让我姐姐司马恩做糕点给皇帝调理胃口。”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原本以为,进宫之后便能见到皇帝了,可是那娘娘跟姐姐说了,那坐糕点一事,等日后再说。” 皇帝双眼中闪过一丝惊奇,呵呵笑道:“民间之女,进入宫中,也得学习些宫廷礼仪才是啊。难道你以为皇后娘娘让你姐姐进宫便做那糕点么?” 夜芳菲瘪了瘪嘴,沉声道:“若是皇帝胃口不佳,那也得尽快调理才是。难道做个糕点,还需要挑选日子么?” 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姐姐在路上还担心,若是进宫之后,做出糕点皇帝也不喜欢,帮不上忙的话,不但会让皇后娘娘失望,还会招至降罪。” 轻轻地瞟过皇帝脸上,却见那一张原本威严冷漠的脸此时竟带着几分轻松的笑容,紧张的心逐渐平息下来。 皇帝呵呵一笑,道:“你的意思是,娘娘并不急于给皇帝调理胃口么?” 夜芳菲脸色一变,伸手捂住嘴,双目中露出几分惊恐,连连摇头。 皇帝轻声道:“适才我也说过了,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你休要担心自己失言招罪。”慢慢地站起身子,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双目中带着几分迷茫,笑道:“我有些奇怪,刚才还倾盆的大雨,怎么眨眼的功夫便万里晴空了?” 夜芳菲吃吃一笑,道:“这风云雷电,原本就来去无踪,变幻莫测。有何奇怪啊?” 忽地,看到远处的拐角之处,南宫燕在两名宫女举着的锦绣云边之下,朝着寝宫方向走来。心中一急,朝着皇帝沉声道:“你快走罢,若是宫中侍女出来看见,你在这福宁宫外逗留,纵是皇帝亲戚,恐也说不过去。” 皇帝哈哈一笑,道:“我倒要看看,若是宫女出来,又能把我怎么样?”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挑衅,看着面带焦急的夜芳菲。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嘴唇,若是那南宫燕前来,皇帝的身份必然暴露。原本心中的计划,将会彻底落空。看着皇帝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想离开。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急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走还是不走?” 皇帝见夜芳菲的双目中带着几分微红,急得似乎就要哭了出来,连忙道:“我不是与你说了,我与那皇帝和皇后都是亲戚,若是皇后见之,也断不会怪罪。你如何还要赶我离去?” 夜芳菲急道:“我才刚刚进入宫中,诸多规矩都不懂。若是让娘娘知道了我在此与你纠缠,恐怕会怪罪于我啊。” 心中带着无比的焦急,朝着南宫燕过来的方向看去。因两人站在宫墙的角落之处,若是不走近,便难以看到。可若是行到宫门口,极容易看见两人站立的地方。 她故意装作不识得皇上身份,便是想让皇帝确信自己身为民间懵女,日后便不会对自己的身份多加猜测。若是南宫燕出现,恐怕皇帝的身份登时会被揭开。 眼见那南宫燕就要行至宫门,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绝望,此时除非皇帝藏身于花丛之中,恐怕能瞒过南宫燕。可是这个皇帝身为一国之君,纵是朝堂高官,稍有不敬,也会招致罪罚,如何能委身藏于花丛? 咬了咬牙齿,朝着皇帝怒道:“你适才不是说我们是朋友么?” 皇帝点了点头,笑道:“是啊,可是朋友不是要以诚相待么?” 夜芳菲眉头一皱,沉声道:“若是朋友,便不能陷我于不义。”朝着皇帝沉声道:“那后面有人过来了,那南宫昭仪若是将我与你在此闲扯的事情告诉娘娘,恐怕我不会有好果子吃。” 皇帝回头一看,只见在花园的拐角之处,南宫燕面带焦急,大步地朝着宫门的方向走来。奇怪地道:“你们同为宫中之女,为何会怕她?” 夜芳菲突然拉着皇帝衣袖,指着拐角的花丛沉声道:“快,你快藏到花丛中去。” 皇帝眉头一皱,摇头道:“那大雨刚过,花丛中必定深藏雨水。我若是藏身花丛,恐怕必淋雨还要严重些。” 夜芳菲猛地一躲脚,怒道:“你藏是不藏?”双目中带着几分怨恨的寒光,冷冷地看着皇帝。 皇帝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咬牙道:“好罢,既如此,便依你一回。” 说着,竟真的朝着花丛中窜去,屈身没入花丛。 夜芳菲长长地松了一口去,伸手拍了拍胸口。 还未等她转过身子,便听到南宫燕低沉的声音,道:“芳儿,你在此做甚?” 夜芳菲回头一笑,道:“适才在床上沉睡太久,我出来透透气。” 南宫燕的脸上似乎带着几分焦急,沉声道:“司马姐姐呢,她可曾好些了?” 夜芳菲轻笑道:“我见她睡了,不忍打扰,才出来的。昭仪前来,难道是寻我姐姐有事么?” 南宫燕摇头道:“我担心她腿伤,便过来看看。娘娘早有吩咐,让我照顾你们的膳食。眼见已到了晚膳之时,我过来带你们前去用膳。” 说着,朝着寝宫看了看,急声道:“我前去看看她罢,若是行动不便,我便安排人送些饭菜过来。” 说着,也顾不上与夜芳菲说话,径直朝着寝宫内走去。 夜芳菲看着南宫燕与两名宫女进了寝宫,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朝着花丛中轻声道:“你快出来罢。” 那皇帝身在花丛之中,一阵郁闷。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被一个样子不过十多岁的女娃儿使唤,就连他自己都感觉到有些匪夷所思。 第一百八十章 宫心计 第一百八十章 宫心计 皇帝终日以高冷之容面对着朝中百官,所见之面无不是卑躬屈膝的奴才之相。偶尔见到不识得自己身份之人,不惧自己那一身皇威,感觉到有些好奇而兴奋。 更让皇帝惊奇的是,原本倾盆而下的大雨,在自己见到这个面容黢黑,长相普通的女孩之时,竟然瞬间便停止。就连天空之上的乌云,也很快散去,露出晴朗的天空。 皇室之人,对天相之说尤为相信。龙脉佛根之物,视为生命。若是感觉带有祥润之身的人,必定会加以重视,以求个心身安泰。 皇帝带着几分狼狈,钻出花丛,抖了抖衣服上的水,朝着夜芳菲道:“我原本是过来避雨,不想竟弄成这般模样。”虽面相有些狼狈,那五官精致的面容之上沾着少许的水珠,依然是一副威严的俊貌。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你赶紧回去换衣服罢,初秋寒意阴湿,极容易感染风寒。” 突然,皇帝张口打了一个喷嚏,只把夜芳菲吓了一跳,急道:“你看,果然是受凉了,你快回去罢。”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怒容,沉声道:“今日之事,不可说出去。否则,皇后知道了你恐怕真不会有好果子吃。”说着,长袖一甩,转身便走。 那衣袖上的水甩了夜芳菲一脸,她乐呵呵地看着皇帝,小声地道:“你,你叫什么名字也要告诉我啊,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你这个朋友如何称呼。” 皇帝身子一顿,头也不会地吐出两个字:“月关。” 夜芳菲神情一动,随即笑道:“我叫属芳,今日有幸认识月兄,小女子三生有幸。”黯黑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故作的老沉之相,发出一阵轻笑。 看着皇帝大步地消失在花园后面,夜芳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想到已经进入寝宫的南宫燕,连忙朝着宫中走去。 进入寝宫正堂,便看见司马恩与南宫燕坐在圆桌边,夜芳菲吐了吐舌头,走到南宫燕的面前笑道:“日后,我是要叫你昭仪姐姐,还是南宫姐姐呢。” 南宫燕笑道:“原本在那仙女庵之时,你身为师姐,可是此时我们都是俗人之身,你还是叫南宫姐姐罢。”扭头看着面带落寞之色的司马恩,正色道:“司马姐姐,既然你腿伤无事,我也就放心了。今日见你被蛇咬,真把妹妹吓个半死。” 想了想,站起身道:“姐姐既不想走动,那我便安排宫人给你们送些饭菜过来便好。近来几日,你们也休要随便出得寝宫外面。否则只怕再生乱子,招致娘娘怪罪。” 看着司马恩略带苍白的脸,南宫燕的双眼闪过一丝妒恨之色,那皇帝在见到司马恩之时,脸上竟无半点威严之色。她进宫数月,见过皇帝数次,从来不曾看到皇帝和颜之色。纵是与皇后说话之时,脸上也带着几分严厉的高冷。 南宫燕做梦都想不到,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竟会在那众目睽睽之下,屈尊以口去吸司马恩腿上的伤口。如此亲密到夸张的举动,纵是不逾世事的孩童也不难看出,皇帝对司马恩的宠爱。原本便对司马府上怨恨有加,早在仙女庵中之时,便想出手教训司马恩,也好替司马出口气。后来发现那司马恩的伸手超过自己数倍,南宫燕在懊恼之余更多的是庆幸与无奈。 在刚刚进宫之时,她还暗自欣喜,只要能在宫中依靠皇后之能,必然能占据一席之地。只要自己在皇宫之中拥有了权贵之身,纵是不能与司马监对抗,至少也能保得南宫府不会被朝官赶尽杀绝。 得知司马恩进入宫中,南宫燕所有的希望也随之破灭。原本已经淡去的仇恨杀意慢慢地开始复苏过来。若是没有司马监的公报私仇,南宫府也不会沦落到碌官之地。 原本南宫秋初至边界之时,便屡次立下战功。就是因为南宫府被司马监生生逼成了碌官,才会让南宫秋失去了立功掌权的机会。若是自己在宫中无所作为,南宫世家必将会带着碌官的帽子,衰落退败,永难翻身。 夜芳菲看着南宫燕脸上一闪而过的冷笑,沉声道:“既然如此,便让我随南宫姐姐前去取些饭菜罢,只等日后熟悉了,便由芳儿代劳便好,若是一直麻烦姐姐照顾我们,恐怕有辱姐姐的昭仪之身。” 南宫燕哈哈一笑,摇了摇头,道:“芳儿真会说话,凭借司马姐姐的容貌,恐怕要不了多少时日,便能成就那贵人之身。妹妹还希望日后姐姐能念及同门师姐妹之情,能照顾我一些。” 说着,伸手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道:“你就在宫中陪着姐姐罢,那膳房离此也不远。反正最近娘娘都在吃斋念佛,也不喜出宫。娘娘膳食也是由我一手承送,正好顺路,就一并送来罢。” 说着,朝着司马恩轻笑道:“姐姐便安心休养,我这就前去安排。” 司马恩冷冷地看着南宫燕,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既然南宫昭仪如此热心,又有娘娘交代,我们若是不领情,恐怕便是对昭仪的不敬了。”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南宫燕恭敬地施礼道:“恭送昭仪。” 司马恩自小练习武功,身上带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她从南宫燕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怨恨成仇的杀气。 未进宫之前,她便早已知道,以南宫燕的身手也不足为患。加之司马监身为朝廷重臣,纵是南宫府的人对司马监有怨恨之心,也不敢轻易造次。 可是今日那皇帝之举,无疑催化了南宫燕的杀意。若是司马恩在宫中得宠,恐怕南宫燕永远都难有出头之日。那冷府也是凭皇后而贵,若是司马恩成之贵身,司马府的权势更加坚不可摧。原本已经失职的南宫瑾必将沦落为皇宫之中的一介武夫,终将一事无成。 看着南宫燕慢慢消失在门口的垂帘之后,夜芳菲伸手拉着司马恩的手,急道:“姐姐,我只担心这个南宫燕有害你之心。若是她与皇后联手,我们明人难防暗手,纵是有皇帝之面,恐怕也难防她们。” 司马恩冷冷笑,道:“原本我倒不想与她们有太多的纠葛,可是这南宫燕恐怕不会就此罢休。她今日见了皇帝对我有亲密之举,凭借冷府与南宫府的关系,此事她迟早会告诉皇后。”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若是皇后得知,恐怕我难逃一死。” 夜芳菲点头道:“姐姐休要着急,这深宫之中险恶难防,那皇后将我们招纳进宫,却不急着给皇帝调理胃口,恐怕是在冷府之时便已经看出皇帝对你有所中意了罢。” 司马恩面色一动,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你也这样想么,我之前还以为皇帝本就是和善温和之人,今日从花园回来之后,我才想起来,当日皇帝见我之时,带着几分欣赏之态。那皇后便在旁边,好像脸色很难看。”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切皆是天意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切皆是天意 司马恩清楚地记得,在那冷府之中,皇帝赞赏糕点味道极好之时,双眼带着几分痴迷地看着司马恩,冷凌孇早已经看在眼中。她装作轻松的样子,起身去取那糕点之时,故意以身遮挡着皇帝视线。 只是,当时司马恩未能识得皇帝身份,并未多虑。此时仔细一想,那冷凌孇利眼明事,怎会看不出皇帝的举动。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凑到司马恩的耳边,道:“姐姐,明日一早我便动身出宫前往少林寺去。你在宫中这几日便不要出门,我们一定要沉住气。那皇后必定是施那欲擒故纵之术,想试探你的心思。” 司马恩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我身怀武功,虽不像你哥哥那样是天下无敌的高手,若是突生意外,逃命还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皇后谕旨招纳我们进宫,若是我在宫中出了事情,恐怕她也无法与哥哥交代。” 凭借司马监的谏官之能,冷凌孇必然不敢轻易对司马恩不利。若是司马恩在宫中出事,凭借司马监的谏官之权,可以召集百官以冷凌孇无衍之能为由,劾去她的皇后之位,另立新皇后。 所以,此时的冷凌孇纵是有心想铲除司马恩,恐怕在冷流世未能拥有实权之时,断不敢轻易出手。 司马恩轻轻地抬手摸着下巴,悄声道:“芳儿,你看姐姐的样子,好看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我看姐姐的样子,比那娘娘还要美几分。”呵呵一笑,道:“怪不得就连皇帝,见过姐姐一面之后,便喜欢上了。” 司马恩的脸上,忽地涌起一抹羞涩的红晕,急道:“我从未有过那进宫成贵之念,如今被招至宫中,恐怕富贵不成,便命丧黄泉了。”抬手摸了摸夜芳菲暗沉的脸,苦笑着摇头道:“姐姐肤色若是如你一般,恐怕也不有此烦恼了。” 未曾进宫之时,司马恩的心中对那宣德王府的小王爷赵璟并无甚好感,此时身在宫中感到孤立无助之时,脑海之中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赵璟在凉亭之中那憨厚可爱的样子。 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到有些奇怪,为何皇帝屈身给自己吸那伤口毒血,自己都不曾产生那立身成贵之念。 倘若是今生从不识得那赵璟,恐怕沾此龙泽,必将感恩戴德安心留在宫中,与那宫中的万千佳丽一般,等待着腾枝成凤之日。可是现在,心中对赵璟的思念之情越发的厉害。 夜芳菲双目中带着几分黯然,低下头去。她深知自己的容貌,虽不是奇丑无比,却是比常人都要黑些。女子之身,若是皮肤细嫩白皙,必将是美貌之身。可是自己身上毒性,恐怕永远都无法消除了。 司马恩一见,连忙拉着夜芳菲的手,柔声道:“芳儿休要往心里去,姐姐并非说你不好看。” 夜芳菲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点头道:“芳儿知道自己是何容貌,怎会怪姐姐呢。” 忽然,她的脑海中闪过皇帝那带着雨水的脸。似乎,皇帝在见到自己的时候,未曾像那梁七少一般,被自己的丑态所惊吓。看着司马恩那娇媚的面容,夜芳菲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夜芳菲,只见她越笑越欢,那咯咯的笑声中带着灿烂的甜润,可是双眼之中竟然有泪水流出。 司马恩一把将夜芳菲搂到怀中,带着几分心疼地道:“芳儿,你不要难过。难道你不明白,在这深宫之中,你若是容貌出众,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点头,笑道:“姐姐,我不是难过,我是高兴啊。” 她突然明白过来,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天意。若非这体表的余毒让自己面目全非,恐怕纵是逃离了皇城,也逃不过冷府的追杀。 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只有进得宫中存有一席之地,才会有机会替夜府雪冤报仇。若非自己这一脸黯黑之相,恐怕皇后也不会放心地将那福字圣令交到自己的手中。 想到了司马恩早已经说过这深宫之中的阴暗和争斗,凭借自己之力,无疑是以卵击石。可是,自己此时的容貌,恐怕不会威胁到任何一个后宫之女。 夜芳菲的脑海之中闪过一丝亮光,这皇后因为属龙语,一心只想拉拢自己。除了是想依靠属龙语那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帮她清扫障碍,也许更多的是因为夜芳菲的容貌让她足够的放心。就连与冷府是至交之府的南宫燕,都让皇后感觉到不安,这冷皇后还会信任谁呢? 带着几分意外的惊喜,夜芳菲颤抖的手紧紧地抓着司马恩,颤声道:“姐姐,你可知道那皇后为何会赏赐给我那福字圣令?” 司马恩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她不过是想利用你哥哥罢,难不成她还会让你做到贵妃之位,成为她的心头之患么?” 夜芳菲靠在司马恩的怀中,轻声道:“在冷皇后的心中,只要稍有容貌之人都会让她感觉到威胁。她是见我的容貌异于常人,恐怕就是让我在宫中成为贵妃之身,也难以接近皇上。” 抬手摸了摸脸,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笑道:“也许,这便是让我能在宫中立足最好的武器了。” 司马恩愕然地看着夜芳菲,奇怪地道:“在宫中立足,便已够了么?” 想进宫成贵之人,无不是想成为贵身。可是那无数的后宫佳丽,有半数之多一世清苦,进宫数十年就连皇帝之面都不曾见过。 稍有城府之人,虽然不能晋级加升,也能在宫中谋得一权半职,年衰之后还能衣锦还乡,寻夫成家。若是之人心无城府,必将老死宫中,葬于简筏花船之上,成为水中鱼虫的腹中之物。 夜芳菲点了点头,笑道:“够了啊,难不成还想成为皇后么?”乐呵呵地看着司马恩,道:“若想成为皇后,恐怕只有姐姐的容貌,才能有此殊荣了。” 司马恩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芳儿果然天真,成为皇后可不单单是凭借容貌。若是无冷皇后那样的手段和城府,恐怕做了皇后也活不了多久的。” 伸手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道:“你明日一早便放心前去吧,我只希望你回来之时,皇后能开恩让我回府便好了。” 夜芳菲坐起身子,认真地道:“姐姐,不如等过些日子,我便求皇后将你送回府上。”她先前便与皇后说过,司马恩已经有了心上之人。她早已看出那皇后对司马恩有防范之心。如此一来,也好让皇后打消顾虑,能暂时保得司马恩一时安全。 若是让皇后将司马恩送回府上,并禀告皇帝这司马恩与宣德王府的小王爷交好。皇帝纵然心中不情愿,碍于同为皇家之身,恐怕也不得不同意。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难道,你想一个人留在这宫中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移花接木 第一百八十二章 移花接木 夜芳菲沉重地点了点头,道:“芳儿也舍不得姐姐,可是在这宫中,姐姐这倾城之貌必将会成为皇后的心头之患。加之南宫燕想对你不利,我们在宫中有无可靠之人,若是你回得府去。她们也便不会心存顾虑,我们也就不担心有人会害你了。” 夜芳菲知道,凭自己的容貌在这皇宫之中,不会有人对她有丝毫的防范之心。若是加之皇后有心拉拢,必定会破格提拔。若是司马恩留在宫中,不但有性命之忧。若是冷皇后摄于司马监的实权,又想消除司马恩在宫中对她的威胁,必定会想尽办法消除障碍,如此一来,就连司马府都面临危险。 司马恩摇头急道:“若是让你一个人留在宫中,恐怕必死无疑。”双目中带着几分凄凉的轻笑,道:“你也休要为姐姐担心了,你以为在这皇宫之中要面对的只有皇后和南宫燕么?” 那后宫佳丽数千之多,无不是从民间和朝臣之府挑选出来的人间绝色。不但拥有绝色的容貌,在阅历和城府方面都有着过人之处。 这皇宫之中就连普通的宫女,都比这属芳要老练圆滑。让这样一个娇弱无力的女孩留在宫中,恐怕未等司马恩回到司马府上,便已经遭人欺负了。这深宫之中看似等级层次分明,其实暗藏杀机,野心骛远之人,纵是平庸之身为达目的也会不择手段。凭借这暗黑弱小的身体,实难与其他人争斗抗衡。 夜芳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世事本就难料,那我们姐妹还是等日后看情况罢。”原本以为,有司马恩陪同自己进宫,便能互相扶持帮助,在宫中也不至于受人欺负。可是眼下之见,司马恩多在宫中停留一天,便会多一分危险。她那天生丽质的容貌,终将成为皇后的心患。 反倒是夜芳菲自己,就连那皇帝都感觉到她是懵懂无知的俗女。加之她的容貌平庸,若是皇后要想收纳心腹,凭借夜芳菲的容貌必将会是最佳的人选。 司马恩点了点头,笑道:“芳儿,你能有如此胸襟,姐姐也就放心了。”进宫之前,司马恩还担心懵懂无知的夜芳菲进得宫中,一无容貌二无城府,恐怕实难立足。 可是眼下之见,这看似娇弱的小妹似乎有着超出年龄的沉着与老成。若是能让她在宫中适应一段时日,纵是留在宫中,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压制。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就连娘娘都与我说过,万事还得靠自己。我若是进得宫中,还是如同以前一般的懵懂胆怯,不但不能自保,恐怕还会连累姐姐。” 司马恩还未开口,便听到外面传来宫女的声音,道:“伺御,南宫昭仪吩咐奴婢送饭菜过来。” 夜芳菲连忙站起身子,朝着垂帘之处跑去,伸手掀开垂帘,笑道:“你们送进来罢。” 四名宫女,将端着朱红色的托盘,撤下桌上的水果,将饭菜放到桌上。 夜芳菲看着满桌香气四溢的菜肴,小手一拍,发出一声轻笑道:“看来,南宫昭仪果然是有心之人,我们才进得宫中,便有此待遇。”她自是不知,能在福宁宫中之人,已越美人之身。纵是无皇后钦点,身份必将超出后宫之中的初伺之女。 司马恩看着托盘中的水果,朝着四名宫女道:“你等一路送菜辛苦,这些水果你们便带回去分食了罢。” 四名宫女整齐地跪地,道:“多谢伺御,奴婢不敢。” 此时正值初秋,水果正是青黄不接之时。虽皇宫地窖之中藏有,却也是无数不多。每年供奉的水果,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藏入地下的冰窖之中,供皇后和妃子们日常食用。那宫女身为奴侍,如何敢食得那宫中贵食。 夜芳菲轻声道:“此时正是晚膳之时,南宫昭仪与皇后娘娘也正在用膳。你们便带回去,悄悄分给大家便好。”那水果从冰窖中取出,碎冰已经融尽。若是不尽食用,多半会坏掉。 司马恩点了点头,道:“你们若是不要,留在此地也是尽数坏掉。你们带回去,也无人知道。” 四名名女相视看了一下,跪地谢恩,端着水果急步离去。 晚膳过后,侧寝宫中的宫女侍候二人漱口洗手。 司马恩朝着宫女道:“此时已无事,你们便前去吃饭。我们姐妹也是刚刚进得宫中,无需多礼。” 原本这宫女是轮流换岗,听到司马恩的话,侧身施礼,道:“侍御有所不知,宫中有规矩。若是换岗之人未过来,奴婢等便不能离开。” 司马恩奇怪地看着宫女,道:“这侧寝宫中平日可有人?” 宫女垂声道:“回侍御,福宁宫中只有娘娘一人。这侧寝宫本是为皇亲国戚所设立,可是自从奴婢进宫,还未见有人来过。” 司马恩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先行退下罢。” 说着,拉着夜芳菲的手朝着卧房中走去。 夜芳菲看着司马恩黯然的脸色,小声地道:“姐姐,你有何心事?” 司马恩拉着夜芳菲的手走到床前,苦笑道:“原本我以为皇后招纳我们进宫,不过是想查清你的身世。如此看来,她果然是看出皇帝对我有意。” 双目中带着几分焦急,沉声道:“你明日一早必须出宫,到了外面便设法告知哥哥。便说皇后对我有所顾忌,恐怕我在宫中有危险。”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安排那柳红前去准备,明日一早便动身前往少林。只要见到了我哥哥,自然会有办法转告司马哥哥的。” 紧紧地握着司马恩的手,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涩。若不是因为自己,司马恩完全可以不用进宫。纵是皇帝中意,司马监也能以曾经有过的婚约为由,拒绝进宫。 忽然,司马恩眼睛一亮,低声道:“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去冷府之时,看那冷夫人的样子,必然是以为我与冷流世关系甚好,才会留我在府上做客。” 脸上带着几分兴奋,激动地道:“那冷流世为冷府唯一男丁,若是在要紧关头之时,我便可以说早与那冷流世相好,冷皇后对冷流世疼爱有加,必然会网开一面,放过我一条生路罢。” 夜芳菲目光一动,随即轻笑道:“如此甚好,我听说那冷流世就是因为深受皇后宠爱,才会在京城之中四处与人结怨。若是拿他做挡箭牌,恐怕比司马哥哥出面还要有用。” 双眼之中带着几分黯然的慌乱,轻轻掉低下头去。 冷流世那温热的唇,拂过她的脸颊时的情景,情不自禁地浮现在夜芳菲的脑海之中。带着几分酸涩的沉重,装作轻松的样子,脱去外套平躺在床上。 司马恩轻轻地拥着夜芳菲,看着她略带疲倦的脸,带着几分心疼,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第一百八十三章 突生意外 第一百八十三章 突生意外 此时,在这深宫之中,只有她们自己是相互的依靠。夜芳菲希望司马恩能出得宫去,脱离这深宫暗斗的危险。 司马恩却又无法放下夜芳菲,虽然她一心想着能回府过那逍遥快活的日子,可若是留得夜芳菲一个人在宫中,她又放心不下。 四角的红烛金盏中的蜂蜜红蜡,已经烧至根部,枯残的灯芯落到红油之中发出劈啪的轻响。那赤金的灯盏台上,冷凝的红泪带着石钟乳一般的嶙峋斑斓,长长地垂下。 夜芳菲靠在司马恩的怀中安静地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司马恩轻轻地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闭上眼睛。 有宫女进来,换上红烛,修长的灯焰将寝宫之中照得更加的明亮。 司马恩朝着宫女道:“此时已近幕夜,这侧宫之中本就无人过来,若是无事你们便也休息罢。” 宫女恭敬地垂首施礼,拉下顶部的宣布垂帘,便遮挡住了那刺目的灯光,绣床之间顿时变得昏暗。 宫女轻轻地退了出去,司马恩闭上眼睛,靠在凤枕上轻轻地摩挲着夜芳菲的后背。 也许,不管是富贵还是平庸,所有的一切都是注定。司马恩从未有过那进宫成贵的想法,可是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夜芳菲的出现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若不是她上得冷府去打探消息,恐怕今生永远都不会有机会见皇上。 眼下,虽然被皇后招纳进宫,可是并非如同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也许,等着她们的不是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而是那悄无声息的斗争,永无休止。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唾手可得的奢华和荣耀,也没有与生俱来的穷困和潦倒。任何意义上的成功和失败,都绝非偶然。 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得付出相应的努力和代价。此时,司马恩唯一的希望是便是,能消除皇后的顾虑,在没有任何伤害的情况下,化解掉与南宫燕的仇怨。也只有这样,无争无求的生活下去,才能活得更久一些。 东方放白,两辆精致的马车悄然出现在寝宫门口。夜芳菲换上进宫时的衣裙子,在宫女柳红的陪同之下上了马车,朝着宫外跑去。 这京城离那少林之地近千里之遥,纵是快马连日赶路,一路缓急交替进行,至少也得六七日之多。 幸而那柳青虽然并未跟随出行,却是早已经随冷凌孇前往过少林。她早已与侍卫交代过,带上足够的粮草水果和干粮,避开烈日之时,在清凉时段赶路,让马匹能得以调息,反而能加快进程。 清晨之时,微风凉爽,四匹俊马拉着两辆马车,朝着京城之外一路飞奔。 未到正午之时,便已经出了京城。 行过那山间的村落,慢慢地走入荒凉的官道。 马车上的柳红朝着夜芳菲道:“属美人,柳青姐姐曾随娘娘上过那少林之地,她昨晚便与我交代,这马匹若是在烈日之下强行,极容易耗干精气。此时我们便慢行而去,不要多时间便能到那山林之处。” 夜芳菲掀开垂帘,看着外面一望无边的沙丘和官道,猛然想起来当日与属龙语从林一路逃亡,走了十多日才行至这官道之处。 想来,当日他们是为了避开皇家势力的追寻,从相反的方向往深林之中一路的逃去。那山高崖陡,加之山路崎岖,恐怕行得几日也不如马车在这笔直平坦的官道上快行半日。 夜芳菲沉声道:“这荒凉之地,极容易遭山贼强盗,我们还是尽快通过,只要过了此地不到十里之地,便是铖城了。”此条路她行过数次,虽然少林和仙女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可是从京城到铖城,此地是必经之地。 她清楚地记得,当日与南宫秋见面之时,便是在这荒凉的官道之上。那夜神翼一伙绿林好汉,便是逗留于此,行那劫富济贫之事。 柳红急道:“美人,柳青姐姐出门之时还再三交代,若是顶日强行,恐怕马匹受累过度,后面的速度便会慢了下来。凡是欲速则不达,若是美人相信奴婢的话,只等过了此官道,便在林间休息片刻,也好让马匹歇歇脚力,美人也能食得些水果干粮。”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若是我们急于赶路,恐怕两日之后便已人马疲倦,无法赶路了。” 原本她担心路上遇到山贼强盗,忽地想到当日所见过的夜神翼,想必在此一带活动的人都是她们的人。当日夜神翼便说了,她们都是受过夜啸天恩惠之人。更何况此次出宫,这马车之上也未曾带得银钱。那强盗也不过是求财,若是遇上了,看到随身并无金银,也不至于招惹杀身之祸。 过了官道,离那林间小路善远,那马匹果然粗喘不止,前行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柳红透过垂帘,看着外面热辣的日头,苦笑道:“果然如此,这初秋的日头,比盛夏还要毒些。” 夜芳菲靠在卧榻上,打开水壶轻轻地喝了一口水,笑道:“你进宫中多少时日了?” 柳红垂首道:“奴婢进宫三年有余,一直在后宫礼仪之院。若非我与柳青是姐妹,恐怕也不会有机会进得福宁宫中。”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笑道:“奴婢可不像属美人这般好命,娘娘亲自招纳进宫,在奴婢看来,无疑是立身成贵了。” 忽地,听到车厢上传来夺的一声闷响,外面的马匹发出一声长嘶,原本缓慢的马车突然加速向前。柳红发出一声惊呼,道:“美人当心。” 马车飞窜而出,半靠在卧榻上的夜芳菲在惯性之下,重重地撞到车厢上。只等柳红急身扶起之时,却见夜芳菲的鼻孔之中竟有黑血流出。 柳红发出一声沉喝,道:“来人呐。” 急速飞奔的马车逐渐慢了下来,随着车轮之间一阵刺耳的木闸之声传来,马车停在路中。 夜芳菲伸手抹去唇上的鼻血,朝着柳红道:“你休要紧张,出去看看发生何事了。” 柳红连忙钻出马车,朝着赶车侍卫厉声道:“发生何事了?” 那侍卫身子一动,腰间的软剑已经弹出,朝着柳红沉声道:“看好属美人,不要离开马车。”说着,摇身朝着前面的林中射去。 后面的三个侍卫,迅速地抓过长刀,朝着不同的方向追了过去。 柳红转身坐到夜芳菲的身边,拿出手绢盖到夜芳菲的鼻子上,颤声道:“前面不知发生何事,侍卫前去查探。我们就在车上,不要出去。” 瞬间的功夫,夜芳菲鼻孔之中流出的黑血竟将整块棉布手绢全部染湿。 她紧紧地憋住呼吸,伸手抓过水壶,朝着脖子后面倒了些冷水。 柳红惊恐地看着夜芳菲,只见那鼻血如同泉水一般,不停地往外冒。一时间之间慌了手脚,吓得哭了起来,哽咽道:“在这慌凉之地,到何处寻那郎中啊。” 夜芳菲捏住鼻子,只感觉到喉间一阵腥味,黑色的血液竟从口中流出,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第一百八十四章 狭路相逢 第一百八十四章 狭路相逢 看着车厢壁上黑色的血液,夜芳菲眉头一皱,双目中竟带着几分亮光。若是普通血液,必不会如此深黑。她熟读那圣医药王的医书,一看便知这血出必有因。更何况,这血液并非伤口流出的那般鲜红。不但夜色深黑,还带浓烈的腥味。 强忍住喉间的干呕,沉声道:“你休要着急,先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忽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刀剑的声音,柳红急忙挡在夜芳菲的前面,颤声道:“恐怕是路遇盗贼,美人休要出去。外面危险。” 夜芳菲心中一急,抓过水壶朝着脸上浇去,胡乱地洗了一下脸上的血痕,道:“让我出去看看。”她深知那夜神翼一伙人,对官府之人恨之入骨,若是看到马车与侍卫,恐怕不会手下留情。 当日那司徒浪子若不拿出冷国丈名号撑腰,恐怕也不至于会招至夜神翼的杀性。若是随身的侍卫报出皇宫名号,恐怕大事不妙。 钻出马车,夜芳菲看到车厢壁上钉着一支短羽铁头的羽箭,心中猛地一沉。身为战将之女,她自小便识得此羽箭。 大凡绿林强盗,所用之箭必是铜头打造,而且箭身上的羽毛都是七彩长毛。因为强盗攻击,都是近距离的射箭。那箭尾的长羽毛在短距离射出之时,能更好地保持方向和准度。而且那铜头的箭头不易生锈,不但易于保存,还能沾染毒药。 可是这短羽铁头之箭,必是战场所用。因为战场之上,弓箭手出战必是远距离射出,而且那铁头羽箭尖锐锋利,虽容易受潮生锈,却是异常坚硬尖锐,不像铜头那般的柔韧易折弯。 难道,是官府之人派出人手追杀自己么? 夜芳菲只感觉到大脑一阵眩晕,口中的腥味更浓。也许,是那皇后早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份,故意以那福字圣令为诱饵,将自己哄骗出宫,杀人灭口罢。 心中带着几分绝望,朝着深林中看去。 忽地,身子一抖。 一骑红色的俊马之上,一个银色的身影猛然弹起,如同飞鸟一般地朝着一字排开的侍卫射去。 只等到了半空之中,右手一动,手上多了一把雪亮的长剑。那剑柄之上,镶嵌着的红色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发出耀眼的红光。 那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朝着四人挥过来的长刀削去。 夜芳菲绝望地闭上眼睛,纵是远离数十丈远,她依然能一眼看出那张永远都带着高傲冷漠的笑脸。 她怎么也不相信,冷流世想要自己的命,竟还需要费如此大的周折。自己原本便是残命一条,何需他们姐弟联手?早在那仙女庵下的深林之中时,他便可以看着她在火海之中化成灰烬。 双目之中带着几分冰冷的寒光,冷冷地看着那银色的身影,在半空中突然发出一阵翻滚,只听到一阵刀剑相碰的声音,四个侍卫手中的长刀应声而断。 冷流世发出一声冷笑,厉声道:“胆敢伤我侍卫,你等找死。”手中的长剑一抖,刷刷刺出四剑。 那四名侍卫抽身后退,只等冷流世飞身落到地上,潇洒地一个回旋,刷的一声长剑入鞘。 四名侍卫头上的银簪蹦蹦轻响,赫然尽数断裂。若是冷流世想取他们性命,恐怕四个人头早已经不在脖子之上了。 夜芳菲发出一声冷笑,道:“冷公子,果然好身手。只是你有这么大本事,不去边界杀那鞑子辽兵,为何在此挡我去路?” 冷流世身子一颤,回头看着马车上的夜芳菲,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双脚一动,飞身窜到马车上。 他的双眼中带着无比的惊恐,看着满脸血痕的夜芳菲,道:“你,你怎么了?” 夜芳菲的鼻中依然有黑血流出,虽然不如开始时候流的凶,可是那黑血流满了下巴,猛地一看,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之相。 夜芳菲抬手擦了一下鼻子,怒道:“你为何在此?”看着四名侍卫手握断刀包抄过来,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们休要动手,凭冷公子的身手,若是想要你们的命,恐怕刚才你们便已性命不保了。” 冷流世眉头一皱,伸手一把抱起夜芳菲,急道:“你是不是毒性发作了?”说着,朝着深林的方向发出一声沉喝,道:“快传林侍郎。”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面带焦急的脸,伸手顶着他的胸口,冷声道:“若是毒性发作,岂不是更好,还省得你动手了。” 黑色的血,顺着她的腮边,流到他的胸口上。 冷流世眉头紧皱,怒道:“你说什么?小爷本与人在山中打猎,一路追逐一直银狐至此,适才见到树上停留一只锦鸡,不想那羽箭太过锋利,竟然穿过那锦鸡身体,射到你的马车上了。”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冷流世焦急的双眼,疑惑地道:“你不是在此等我的么,那你为何要与我侍卫动手?” 冷流世抱着夜芳菲朝着枣红大马跑去,怒道:“未曾想到,才短短几日不见,你竟然已成为宫中贵人之人。”飞身窜上大马,沉声道:“果然是今非昔比,我手下为军中四甲先锋,竟被你的侍卫给伤了。” 说着,调转马头,朝着林中奔去。 夜芳菲闭上眼睛,忽地发出一声轻笑。看到冷流世之时,她的心中早已经绝望至死。若不是那冷皇后在初次见面之后便赏赐那福字圣令,她也不会想到冷流世出现在这深林之中是等着取自己性命。 带着几分恍惚,朝着冷流世道:“我还以为,你姐姐故意让我出宫,便是让你在此等我,取我性命呢。” 冷流世咬着牙齿,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你,你见过我姐姐了?”他知道冷凌孇的行事手段,只要身份不明之人,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一个。若是她已经寻到了这属芳,恐怕她难逃一死。 夜芳菲笑道:“当然见过了,我与司马姐姐被皇后招进宫中,我能出宫,便是皇后特赦的。” 看到冷流世起伏不定的胸之上染满了血痕,苦笑道:“若不是你的飞箭惊吓了马匹,我也不会撞到鼻子。” 夜芳菲在心中一阵奇怪,若是鼻子受伤流血,此时应该感到眩晕虚弱才是。可是她的整个身体,在那一阵黑血流出之后,竟然没有半点虚弱无力之相,反而感觉带全身似乎带着一股莫名的舒畅之感。 说话之间,官道前面来了一骑快马,飞奔而来的人发出焦急的声音,道:“冷将军,发生何事了?” 冷流世拉住缰绳,停到路边上,抱着夜芳菲跳下马背,朝着来人道:“林侍郎,这是我朋友属芳,适才碰到鼻子便流血不止,你快与她看看。” 说着,抱着夜芳菲,双腿跪到在地上。 被称为林侍郎的中年人从肩上取下布袋,连忙伸手摸着夜芳菲的脉门。 冷流世紧张地看着林侍郎,颤声道:“怎么样,无甚大碍罢?” 夜芳菲朝着冷流世低声道:“你放我下来罢。”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旧物难断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旧物难断 冷流世紧张地看着林侍郎的表情,朝着夜芳菲沉声道:“侍郎把脉之时,你休要说话。此时已经入秋,地上阴湿之气极重,你又流了如此多的血,若是受了寒气就更加不妙了。” 夜芳菲扭头看着面色沉重的林侍郎,轻声道:“适才马匹受惊急奔,我撞到了马车之上,便流血不止。” 林侍郎眉头一皱,疑惑地看着冷流世胸口上的血痕,道:“冷将军,你身上的血都是这属小姐的鼻血么?” 冷流世胸前的半边银袍之上,几乎被黑色的血液染湿了。按理来说,眼前这个身体娇弱的女孩,流了如此多的鼻血,恐怕早已昏迷不醒。可是看夜芳菲的样子,除了脸上沾染着血痕,竟无半点虚弱之相。 冷流世点了点头,急道:“怎么样,需要施药调理么?” 林侍郎疑惑地摇了摇头,道:“这就奇怪了,她流了这么多的血,为何这脉象如此平稳。她的身体也并未异样之处啊。”冷流世知道,这林侍郎为军医之首,医术精湛了得,断不会诊断错误。 忽地,双眉皱起,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在那马背之上,手指轻触腰坠之时,那喜极而泣的情景倏染然浮现在脑海之中。冷流世开始相信,万物皆有因果之说。双目中闪耀着几分缥缈的明亮,瞟过夜芳菲的脸。 也许,这林侍郎从未见过夜芳菲的样子。此时的夜芳菲,那暗沉的脸上,浮现出一层轻微的苍白。那原本暗沉漆黑的脸上,那一层黝黑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深浓,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之状。 林侍郎伸手从夜芳菲的鼻子上沾了一点黑血,双指轻摸,凑到鼻边闻了一下,吃惊地道:“你是不是身体中过毒?” 夜芳菲身子一颤,双眼中似乎带着几分慌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自小便身带恶疾,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毒了。” 挣开冷流世的手,坐到地上。抓着袖子擦了擦嘴角,轻笑道:“多谢林侍郎,小女子从小便身体抱恙,恐怕是出生之时便被庸医误药,才会积药成毒。” 舔了舔嘴唇,眉头一皱,冷冷地朝着冷流世道:“你不是前往那练兵场去训练了么,怎会如此轻闲,能到这山中打猎?” 双目中带着几分慌乱,推开冷流世的手,站起身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笑道:“未曾想到,天下竟有如此巧妙之事。我差一点成了冷将军的猎物,死在你手下的羽箭之下了。” 说话之间,柳红与四个侍卫赶着马车急急地跑了过来。 夜芳菲凑道冷流世的耳边,沉声道:“我要前去那少林寺中烧香,这是娘娘的安排。你若是无事,便回去沐浴更衣罢。”看着冷流世胸前发黑的血痕,心中带着几分慌乱,低下头头不敢看冷流世的脸。 冷流世眉头一皱,哈哈一笑,朝着林侍郎道:“林兄,适才与属妹发生了误会,杨林兄弟被侍卫误伤了。你们带他先行回去疗伤,我与属芳说几句话便回来。” 林侍郎点了点头,道:“属小姐流血过多,虽此时并无异相,我只担心她过而劳累,极容易虚弱昏迷。” 说着,从随身的布袋之中取两个袋蓝色布袋,递给夜芳菲道:“此药有通经活络之效,先前也不知道属小姐所患何病,这药丸纵是身体健康之人也能食得,属小姐带在身边,要紧关头还能止血健体。” 夜芳菲伸手接过布袋,朝着林侍郎恭敬地施礼道:“多谢侍郎,也许小女身中残毒甚多,若是加之药物,必无大碍。”说着,将布袋藏入怀中。 林侍郎朝着冷流世抱拳道:“属下这就前去看看杨林兄弟。”说着,跳上马背,调转马头朝着林间跑去。 冷流世转过身子,朝着夜芳菲笑道:“你真的无事么?”看着夜芳菲娇小的身体,那原本暗黑的脸上带着几分虚弱的苍白,嘴边扬起一抹轻笑,道:“我听说你与那司马恩进宫了,未曾想到你竟能出得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剑眉轻皱的样子,依然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夜芳菲朝着急急而来的侍卫和宫女沉声道:“适才不过一场误会,你们便在林中休息,也好让马匹歇歇脚力罢。” 说着,转过身子朝着冷流世轻声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柳红跑到夜芳菲的身边,用湿绢擦去夜芳菲嘴边的血痕,双目中依然带着几分惊恐,颤声道:“美人,你刚才流了那么多血,若是不尽快就医,恐怕无法赶路。” 夜芳菲摇头笑道:“刚才有侍郎给我看过脉象,并无大碍。你随他们在此吃些水果干粮,我与朋友说几句话便回来。” 说着,朝着冷流世道:“你随我过来。” 她一心记挂着司马恩的安危,在宫中之时,司马恩便想出自保之计。若是那冷皇后依然不让放心,便可利用冷流世之名,让冷凌孇定心。 心中带着几分慌乱,走到林荫之处。 冷流世的脸上,依然带着高傲的轻笑,一脸不屑地看着夜芳菲,道:“你们昨日才进得宫中,今日你便能出得宫来。纵是我姐当日进宫之时,也不曾有此待遇。” 夜芳菲眉头一皱,沉声道:“冷公子是何意思?”抬手摸着微微发烫的脸颊,冷笑道:“难道,凭小女子的容貌,还能进宫成贵么?” 唇边带着几分不屑,瘪嘴道:“我听镰儿说冷公子被派往练兵场进行实战训练,不曾想到这实战竟是追狐射鸟啊。”双目一扬,带着几分挑衅,凑到冷流世的耳边,笑道:“我听说边界鞑子,可不比这个山中狐狸,见人便跑。若是上得沙场,你可得多加小心才是。” 冷流世疑惑地看着夜芳菲,正色道:“小爷此时一事无成,你大可说些风凉话。只是,属美,你当真无事么?” 唇边带着无限的讽刺,那美人之身,纵是官宦府上之女进入宫中,也不能如此神速获得此身份。心中带着几分疑惑,冷冷地看着夜芳菲。 冷流世的心中一阵焦急,若是姐姐怀疑她的身份,恐怕早不会留得她的性命。她们不过昨日才进得宫中,如何能成就这美人之身? 夜芳菲点了点头,笑道:“原本见流了那么多鼻血,我也担心。可是身体并无不适之状,更何况那林侍郎不是说了,我的脉象正常,并无异相啊。” 装作轻松的样子,动了动胳膊,笑道:“日后我在宫中,若与冷皇后说是你朋友,你皇后姐姐会不会对我稍加照顾?” 冷流世身子一震,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你进宫之时,皇后可曾问过你的身世?” 夜芳菲哈哈一笑,点头道:“那冷皇后岂是眼中揉沙之人,早在我进宫之时,她便亲自上得少林查探过我的身世。”忽地,眼光落到冷流世的腰上。 第一百八十六章 投石问路 第一百八十六章 投石问路 只见在那金边腰带之上,竟挂着一个金丝缠绕的吊坠,那外貌形状,竟与当日丢下的那个一模一样。随即呵呵一笑道:“未曾想到,冷公子又将这残破的腰坠寻回,看来当日你负气丢下腰坠,不过是想试探我罢。” 心中猛地一颤,幸亏那腰坠出宫之时她藏在了暗格之中。若是带出来,刚才冷流世抱着自己的时候,若是被他摸到,可就坏了。 冷流世冷冷地看着夜芳菲,道:“原本那腰坠已经丢了,只是小爷已经习惯了这坠子,便前往山中草丛寻回。”咬牙逼视着夜芳菲,怒道:“当日若不是你,小爷如何会将那随身佩戴的腰坠丢弃?” 夜芳菲突然压低声音,朝着冷流世道:“你皇后姐姐在皇宫之中是不是掌管着整个后宫?”双目中闪耀着明亮的光,认真地道:“我一直以来,便想着能在宫中存有一席之地。其实我也知道,若是凭借自己的容貌,恐怕连奴侍都难。可若是皇后能网开一面,也许我便能在宫中留下了。” 冷流世咬着嘴唇,逼视着夜芳菲,道:“你可知道,进宫成贵,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么?” 那冷凌孇虽然此时成为了皇后之身,若当时无冷府在京城的势力,恐怕她也无能上位。冷陌凭借太傅势力,在朝堂之上拉拢朝臣,铲除无数的障碍,才让冷凌孇一路平步青云,直登皇后之位。 纵是在成后三年之中,无能诞下龙种,皇帝也并无异议,并非皇帝忽视那香火之能。而是冷陌当日在朝堂之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那朝中的文武众官,大多摄于冷陌的势力,不敢惹祸烧身。 夜芳菲黯然一笑,道:“我也知道,在宫中成贵,不但需要倾国倾城的容貌,还得有博学之才。可是我出身便不好,也无那条件与基础与别人攀比。我自小的愿望便是能进宫成贵,光耀门楣。”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冷公子为皇亲国戚,能无视身份与小女子结识,芳儿已经深感荣幸。若是日后在宫中,有需要公子的帮忙的地方,还希望公子能行举手之便,帮我们姐妹一把。” 冷流世紧皱眉头,冷冷都看着夜芳菲,沉声道:“其实,你也无需进宫。那皇宫之中明争暗斗,永无休止。你若是留在宫中,恐怕凶多吉少。”他当然知道,后宫阴暗深沉,有无数的人为了一己贵身,不惜谋财害命。就凭司马恩她们两人在宫中,是难成事。 更何况,最让他担心的是皇后姐姐对夜芳菲身份的猜疑。若是留在司马府上,姐姐必定摄于司马监的实力,不敢轻易行事。若是在宫中,想要她的命,于冷凌孇来说,无疑不菲吹灰之力。 夜芳菲黯然道:“我也知道,只是我自小便身负光宗耀祖之责。我想留在宫中,并非想成为高枝凤凰之身,只要能留在宫中,谋得一席之地,也就足够了。” 冷流世点头笑道:“未曾想到,我冷流世在世人眼中享尽荣华富贵,命运却与芳妹如此相同。我虽出生太傅之府,又是皇后亲弟。可是有谁知道,我背负着冷府的兴衰之任。” 说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轻声道:“我姐姐对你身份有所怀疑,你也不必往心里去。若是太过在意,反而引起她的猜疑。她既已经上得少林查探过你的身世,想必日后也不会再往深究。” 心中带着几分焦急,抬头看着蓝天白云的天空。想了想,朝着夜芳菲道:“你,你上那少林所为何事?” 夜芳菲眉头一皱,沉声道:“娘娘特赦,让我前往少林视探我哥哥。”唇边带着几分高傲的冷笑,道:“冷公子是否觉得,自己的武功天下鲜有对手?” 冷流世哈哈一笑,道:“你是何意思?”他自小便得南宫瑾真传,就是在皇宫之中与皇帝的贴身侍卫交手,也不至于落了下风。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你哥哥?你还有哥哥么?” 夜芳菲点头轻笑,眉目之间带着无比的自信,道:“虽然刚才与我随行的侍卫不是你的对手,可若是与我哥哥交手,恐怕你不是他的对手。” 冷流世目光一寒,沉声道:“你,你哥哥是谁?”看着夜芳菲满脸欣喜的样子,他不禁一阵疑惑。 夜芳菲呵呵一笑,正色道:“属龙语。” 冷流世身子一震,吃惊地后退数步,颤声道:“属龙语,你说的可是崆峒派的属龙语?” 夜芳菲眉头一皱,道:“你认识我哥哥?” 夜芳菲知道,那属龙语的身份暴露,加之皇后又想拉拢属龙语。夜芳菲从那林侍郎的神情之中早已看车他对自己中毒之事早有觉察。 若是冷流世回去与那林侍郎了解她的伤情,那旧毒积身之病必然暴露。当日冷流世就在现场,早已经知道了她身中飞刀之上带着毒性。若是稍加推测,自己的身份必然暴露。既已无法隐藏,倒不如利用属龙语的身份,打消冷流世的猜疑,以断后虑。 冷流世的双眼之中,瞬间弥漫着一层冰冷的杀气,冷声道:“怪不得你从第一次见到小爷之时便全无惧色,想来是有属龙语那样的高手撑腰。” 修长白嫩的手指,慢慢地朝着腰上的剑柄上摸去,冷声道:“我倒想见识一下,那属龙语的武功,到底是不是如同江湖传闻那般的高深莫测。” 夜芳菲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色,慢慢地闭上眼睛,轻声道:“那么,你可以动手了。” 修然一声轻响,剑锋与剑鞘之中毛皮的摩擦之声发出一阵轻微的龙吟之声。雪亮的长剑,带着一股冰冷的轻风,吹起了夜芳菲脖后的长发。 一股透彻心扉的冰凉从她的脖间,迅速地扩散开去。 锋利的剑刃,舔到夜芳菲的喉咙上。冷流世的双目中,带着一层微红,声音中带着颤抖的沙哑,怒道:“我若是杀了你,是不是那属龙语必定会找我报仇?”若是这属芳果真是属龙语的妹妹,何需与她纠缠? 夜芳菲冰冷的眼睛,似乎带着无比的挑衅与镇静,冷冷地看着冷流世。就连那剑身带着的一股冷风,都不曾让她的眼睛眨动一下。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冷流世,嘴边扬起一丝不屑的冷笑,道:“不错,只要你此时杀了我,属龙语必定会屠尽冷府。就连你姐姐,纵是藏在皇宫之中,也休想逃过一死。”眉头高高的扬起,她的心中忽地涌起一股温热。 若是此时冷流世一剑削下自己的人头,以属龙语那一身的暴性,必定会将他寻出杀之。到时候,冷府失了香火之丁,纵是冷凌孇依然独霸后宫,十年之后冷府也必将衰败而落。 心中的那一股温热,激发着她的恨意。就连适才仅存的一点恐惧之感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若是在宫中无力与那皇后周旋,那么利用属龙语的手铲除冷府唯一的希望,也算是为夜氏报仇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以绝后患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以绝后患 冷流世的双眼,带着刀锋一般的寒光,仰天发出一声怒吼,惊起了林中一群飞鸟。 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逼到她的面前,冷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有个武功高强的哥哥,我便不敢杀你?” 夜芳菲只感觉那一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手腕上带着酸痛的酥麻。 唇边露出一丝轻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连宣德王的小王爷都敢痛下杀手,我只不是平民之身,你有何不敢?”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逼视着冷流世血红的双眼,笑道:“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紧握的拳头,带着一阵狂风,吹起了夜芳菲的脑后的头发。那冰冷的风吹过夜芳菲的脸,情不自禁地发出一个寒颤。 脑海中出现父亲那张带着血痕的脸:尔今之使命,屠尽冷氏。冷氏一日不灭,你便一日不死。 “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极度的愤怒,让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夜芳菲嘴角上扬,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信,我信。那么,你还等什么呢?”双眼之中,带着无比的轻蔑和藐视,冷冷地看着冷流世。 冷流世突然哈哈一笑,丢开夜芳菲的手。 夜芳菲那细小的手腕之上,登时出现条条血痕。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这一脸丑态,恐怕留在宫中也难逃一死罢。” 冷流世知道,若是让她留在宫中,纵是自己在边界手掌万兵,也顾不了她的安危。若是想保全她的性命,唯一的办法便是让她离开皇宫。 “你混蛋……。”夜芳菲突然发出一声怒吼,低头猛地朝着冷流世的胸口上撞去。 天下,谁都可以说她丑。唯独他不能。这一身怪异的肤色,若不是替他挡下的那飞刀上沾染剧毒,如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带着无比的委屈和愤怒,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他的胸前撞去。 冷流世怎么也想不到,夜芳菲会突然朝着他撞了过来。那一撞,似乎带着破釜沉舟的念头,夜芳菲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是他死,便是她亡。 随着碰的一声闷响,冷流世几乎能清楚地听到自己胸骨断裂的声音,发出一声惨叫,竟被撞得连连退出数步。两腿一软跪到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夜芳菲在那强烈反震力之下,只感觉脑袋如同撞在墙壁上一般,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让冷流世几乎无法站起。看着夜芳菲昏迷倒地,猛地一咬牙,站起来窜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将她扶起。 胸口上的疼痛,如同刀锋刮骨一般,就连轻微的呼吸,都感觉整个胸口就要被撕裂一般,带着揪心的疼痛。 低头看着夜芳菲苍白的脸色,心中猛地一抽。 夜芳菲那紧闭的双目之中,流出两道清泪。冷流世紧紧地咬着牙齿,伸手擦去夜芳菲太阳穴上的泪水。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凤眼羽角。 也许,整个天下不会再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那一双眼睛,犹如精雕细刻一般,自然勾勒出的凤角,比那身拥权贵之身的冷凌孇那一双精心勾画的凤眼更加威慑逼人。 这双眼睛,他永远都记得。盛典之上,那一双单纯干净的眼睛中,带着一种软绵与心疼的担忧。纵是中了带毒的飞刀,她担心的依然是自己的安危。在那命悬一线之时,她还出言安危自己。 可是,自从在那仙女庵第一次见面之时,这一双眼睛带着的带着的除了那深入骨髓的仇恨与委屈,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言行都可能带着带着深藏的城府与目的。可是,一个人的眼神,永远都掩盖不她内心的真诚。那样的眼神,似乎带着无奈与辛酸,在无数的夜晚,撞击着他的思维。让他彻夜难眠。 若非带着噬骨的仇恨,如此娇弱的女子,如何会在他的身边处处显出那逼人的强势与挑衅? 刚才的那一撞,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到底要怎样的的仇恨,才会让她有此疯狂的举动?那鱼死网破的一撞,凝结了多少的绝望与悲哀? 带着几分内疚和心疼,双眼中的温热,滚落下来。滴到夜芳菲的唇边。随着嘴角发出轻轻的抽动,忽地露出一抹高傲而冷漠的轻笑。 冷流世吃力地抱起夜芳菲,朝着路边的马车走去。 每走一步,胸口的疼痛如同刀刺一般的,牵连着他的心。若是可以选择,他情愿当日的飞刀射向的是自己的心脏。 也许,这样一来冷府的罪孽会少一些。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夜氏的辉煌,随着夜啸天葬身深潭,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紧地咬着牙齿,走出林间。若是日后想保全得了她的性命,只有立下战功。在这样的时刻,若是自己身无实权,不要说能保得她的周全,恐怕就连冷府的安危,都危在旦夕。 路边的四个侍卫,飞身窜到冷流世的面前,从他的手中接过夜芳菲。 侍卫头领带着几分警觉,朝着着冷流世道:“冷将军,发生了何事?” 冷流世的双目之中,露出两道寒光,沉声道:“一切皆是误会,小爷今日以为先锋将军之令警告各位。今日发生之事,你等便当从未发生过。若是日后有外人得知,必将诛之三世,贬为碌官之后。” 心中带着无比的焦急,若是皇后姐姐知道了自己与夜芳菲深有交接。恐怕不会轻易的放弃对她身世的追查深究。 此时自己身无实权,若是夜芳菲身有责难,凭借自己之力,恐怕也难以护得她的周全。 紧紧地咬着嘴唇,沉声道:“属美人失血过多,那侍郎适才已经把脉诊断,实无大碍。”冷冷地看着柳红,沉声道:“那侍郎已经给药与属美人,你们一路前往少林,休要急于赶路。务必担心她的身体。若是她清醒过来,便给她服那药丸。” 柳红朝着冷流世施礼道:“多谢将军,奴婢遵从将军安排,只等属美人清醒过来,便施展药与她。”她随身冷凌孇多日,早已知晓冷流世在宫中的威望。 忽地,冷流世身子一震,双目射出两道寒光。青经暴露的右手,慢慢地朝着腰间的长剑摸去。 此时面前的五个人,若是将今日之事传到皇后的耳中,恐怕冷凌孇不会对夜芳菲的身份更加的不放心。 此时唯一的办法便是将这眼前五人的灭口,才能真正保全得了夜芳菲的性命。 冷流世目光一寒,右手一动,腰上的长剑已经到了手中。 血红的双目中露出两道寒光,冷声道:“得罪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重逢的惊喜 第一百八十八章 重逢的惊喜 修长雪亮的长剑,悄然出鞘。带着一阵疾风,朝着面前的侍卫削去。 昏迷中的夜芳菲忽然睁开眼睛,从侍卫手中挣扎而下,挡在面前抬手指着冷流世,厉声道:“冷流世,住手。”两名侍卫架着柳红,迅速地退了出去。 “哈哈……”冷流世仰头冷笑一声,慢慢地放下手中的长剑,双眼逼视着夜芳菲身后的侍卫,沉声道:“小爷本在练兵场苦练战法,今日难得清闲半日,竟碰到了你们。” 紧紧地咬着牙齿,将长剑收回剑鞘,慢慢地朝着夜芳菲走去。 四名侍卫,脸上带着无比的紧张,沉声道:“属美人,你与柳红上得马车去,往京城的方向逃。属下拼死拖住冷将军。” 夜芳菲惨然一笑,冷冷地看着冷流世,笑道:“这些人都是冷皇后的人,我属芳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心中一动,看着冷流世漂浮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这随身侍卫都是皇宫之人,凭借冷凌孇的心眼,恐怕稍有线索便会疑云丛生。 冷流世笑道:“刚才我便说了,小爷原本难得清闲半日。若是你们回去与皇后禀报,说我在山中打猎游玩,恐怕皇后又要怪罪于我了。” 夜芳菲看着冷流世嘴边的血痕,心中忽地一阵刺痛,紧紧地咬着嘴唇,沉声道:“你们记住,今日发生之事,回宫之后断然不可说起。若是被娘娘知道了,今日我们与冷将军碰面之事,恐怕你们人头不保。” 柳红与四名侍卫垂首道:“属下明白,还请冷将军放心便是。”先前他们贸然出手,伤了冷流世的手下,若是冷流世有杀意,恐怕他们四人也无法站立到现在。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道:“那么,冷将军是不是可以放我们一条生路了?” 胸口的剧痛,让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几分痛苦狰狞,无奈地长叹声,笑道:“既然如此,你们便走罢。若是皇后知道,小爷最多受到责罚,而你们恐怕会死得很难看。” 说着,牙齿一咬,转身朝着林中的枣红大马走去。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冷流世,只等那银色的身影消失在过道的尽头,忽地感到一阵眩晕。 柳红连忙将夜芳菲扶上马车,从怀中掏出药丸,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美人,这是冷将军之前留下的药丸,也不知道是否食得。” 夜芳菲沉思,道:“若是他有害我之心,恐怕适才便不会手下留情了。”说着,倒出两粒药丸,丢到口中。 柳红递过水壶,让夜芳菲喝了几口水。 烈日已过,林间的宽道上带着丝丝凉风。 夜芳菲吩咐侍卫,道:“适才马匹也休息过了,我们还是尽快赶路罢。那路途遥远,若是耽搁的时间长了,恐怕行程拖延太久,招致娘娘怪罪。” 侍卫领命,纵上马车,朝着少林的方向奔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参天的古树,照射在台阶上。 轻风吹过,枯黄的树叶纷纷下落。 四名年轻的和尚,托着长长的细竹扫把,自上而下,不紧不慢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佛禅弟子,经过禅静的沉淀和静养。早已经养成了安静于心的定性,那无休无止的落叶,并未扰乱他们的心境。扫至台阶尽头,便又回身扫过。 两辆马车,停在台阶之下。 马车上下来两位面带风尘的侍卫,手中托着黄绢,急急地朝着四名和尚跑去。 年长的和尚见有人前来,单手施礼,道:“施主留步,此时正值晨修,并非寺院开院之时。” 侍卫头领递过手中的黄绢,恭敬地道:“还请师傅行个方便,我们从京城远道而来。宫中属美人受娘娘谕旨,前来烧香。”说着,双手托着黄绢,呈到和尚的面前。 年长的和尚面色一动,带着几分疑惑,伸手接过黄绢,道:“既然如此,容我前去通报一声。”说着,急步朝着寺中走去。 夜芳菲轻轻地掀开马车垂帘,看着山顶高入云际的寺塔。带着几分兴奋的期待,喝了几口水,准备起身下车。 柳红搀扶着夜芳菲,担忧地道:“美人连日赶路,又受了伤,还是等侍卫通报寺中方丈,得到允许之后我们再下去罢。”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一层虚弱的苍白。出宫之前那一脸的暗沉黝黑,在一阵鼻血流过之后,那深黑竟然褪去不少。 原本鼻梁之上被撞击之后还带着几分酸疼,在路上吃了林侍郎留下的药丸,早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就连她死命往冷流世胸前一撞,脑袋上的疼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未等夜芳菲下了马车,突然听到山顶之上传来一阵咯咯轻笑之声:“妹妹,真的是你么?” 一个黄色的身影,如同飞鸟一般,从半空之中飘了过来,轻轻地落到马车旁。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来人,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奇。 眼前,一个肤白如玉一般的少年,穿着一身黄色的禅袍,站在她的面前。那少年的一张脸,在黄袍的衬托之下,如同白玉一般光滑细嫩的脸显得更加的嫩白。一双乌黑光亮的眼睛,带着几分湿润,定定地看着夜芳菲。 夜芳菲吃惊地道:“你,你是龙语哥哥?”细看之下,才猛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是属龙语。只是,才短短数月的时间,他的身高便长了两倍之多。 属龙语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颤声道:“好妹妹,可担心死哥哥了。”忽地,目光一动,低声道:“你身中的毒性正在慢慢消除。我听说你进宫去了,难道宫中的太医有此能力么?” 那夜芳菲的脉象,早已经不像以前那般的虚弱无力。虽然一张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可是那脉象平稳而有力。 夜芳菲的心中涌起一股委屈的酸涩,突然张开双手,紧紧地抱着属龙语,哽咽道:“哥哥,你如何知道我进得宫去?”她在心中一阵奇怪,这京城离少林近千里之遥。自己与司马恩昨日才刚刚进宫,哥哥如何已经得知? 属龙语轻轻地拍打着夜芳菲的背后,带着几分心疼道:“你们一路辛苦,只等进到寺中,哥哥在慢慢与你细说罢。” 说话之间,福圆与慧圆两位大师急步从寺中走出。 福圆大师看着夜芳菲略带苍白的脸,沉声道:“属芳,你终于来了。”那夜芳菲虽然脸上带着苍白的疲倦之色,可是一双眼睛依然干净明亮。 福圆大师在心中一阵感叹,果然是老天有眼,这苦命之女身中的毒性,正在慢慢地消除。 夜芳菲朝着福圆大师施礼道:“小女属芳,见过两位大师。” 福圆大师伸手朝着寺门的方向道:“请进去说话。” 属龙语转过身子,回头朝着夜芳菲道:“你连日车途劳累,来罢,哥哥背你。” 夜芳菲的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顺从地趴到属龙语的背上。 原本夜芳菲的身体已经长高不少,可是此时在属龙语的身边,竟还比他矮了一个头。带着无比的激动和兴奋,乖巧地趴到属龙语的背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属龙语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大步地朝着台阶上走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逆天之变 第一百八十九章 逆天之变 夜芳菲趴在属龙语的背上,原本失落焦虑的心逐渐变得安稳而平静。一股透彻心扉的暖流,顺着属龙语温暖的背,传遍她的全身。 自从举家被灭之后,再无一个人能给她这样的感觉。那种无需多言便能从内心之处感受到疼爱与怜悯,变成了喉间僵硬的酸涩。 经历过生死的波折与坎坷,她的内心逐渐的变得强大起来。可是,她终归是个女孩,在这样的年龄需要的是被心疼被宠爱。若是夜府尚在,此时的她依然是弱不禁风的权贵之秀。在礼仪诗书的熏陶之下,享受着先辈功绩的荣华富贵。 可是,残酷的现实逼着她一步步的成长,在那暗黑娇弱的身体之上,慢慢地包裹着一层坚强的外壳。这样的外壳,越是坚硬,她的心就越脆弱。也只有在属龙语的身边,她才能心无旁骛地享受这样一种被宠的温暖和怜爱。 心中荡漾着无限的暖意,轻轻地凑到属龙语的耳边,低声道:“哥哥,你怎会长得这么快?先前不是说你因练武走火入魔,导致身体长不大么?” 此时的属龙语,几乎没有了一星半点异于常人之处。就像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一般,脸上洋溢着充满活力的阳光之气。 按照属龙语先前之说,他已经近三十,身材却是依然如同孩童一般大小。那数十年走火入魔的顽疾之身,怎么可能在短短数月的时间内,长得如此神速? 属龙语呵呵笑着,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因他内力深厚,背着夜芳菲上那台阶步伐依然轻快,脸上带着几分激动的红晕,道:“都是托妹妹的福,我若是不送你上得少林,也无法习得那洗髓经。” 回头看了看夜芳菲略带着苍白的脸,双目之中尽是无比的心疼,柔声道:“你身体上的毒性,正在慢慢地消退。只等我练习好那洗髓经的全部心法,日后每日与你疏通经脉,芳儿很快便能恢复常人之貌了。”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属龙语,只见他原本稀疏细柔的小辫已经剪去。满头的寸发显得乌黑光亮。 心中不禁发出一阵感叹,这少林的洗髓经果然了得,就连属龙语这原本变异的身体都能复苏生长,怪不得父亲当日便一再交代要上得少林。 看着属龙语的一脸肤色,如同白玉一般的细嫩光滑,比冷流世那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还要白嫩几分。夜芳菲心中一阵欣喜,开心地道:“若是我也能变得如同哥哥一般,也不至于吓到别人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寺门之前。 夜芳菲看着属龙语的额头上带着晶莹细小的汗珠,用袖子轻轻地擦了擦,道:“哥哥,你放我下来罢。从京城而来,前路一直都是平坦的官道,我乘车而来也并不劳累。” 属龙语回头看着福圆大师笑道:“芳儿一路奔波,加之我们兄妹多日未见。不如让我带他前往我禅房中休息片刻。只等午膳之时,我再带她过来罢。” 福圆大师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点头道:“如此也好,属小姐便随福心前去休息,那宫女与随从老衲自会安排好。” 说着,走到属龙语的身边,道:“你先放属小姐下来,我有话与你说。” 属龙语将夜芳菲轻轻地放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你先与慧圆大师进去,我与大师说几句话便来。” 夜芳菲点了点头,跟着慧圆大师朝着寺中走去。 属龙语跟着福圆大师走到寺门侧边,看着福圆深沉的双目,垂声道:“大师,有何事如此神秘?” 福圆大师抬头看了看已经进入寺中的夜芳菲,沉声道:“摩罗大师之死,断然不能让属芳知晓。此时她已经进入皇宫,若是知道了摩罗大师之死,恐怕在皇宫之中与皇后心生不满,极易招惹灾祸。” 从第一次见面,福圆大师便看出了夜芳菲的性情。虽然她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娃儿,可是眉目之间带着一股爱憎分明的正义之气。 这个身带着铁骨一般的女娃,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深沉与平稳。这样的性格,成就了一种不畏强势的倔强和固执。 若是在普通的府邸,这样的性格必定让她能成为一个正义凛然的候府之女。可是,她的倔强和固执,在深宫之中便成了致命的软肋。 属龙语点了点头,黯然道:“大师放心,对于少林当日发生之事,我断不会说出去。更何况属芳也不识得那摩罗大师,我若是与她说,也不过是给她平添忧虑。” 福圆大师笑道:“因果天定,那摩罗大师仙寂也是必然,你也休要往深里想。”抬头看着寺脚下高大的参天古树,沉声道:“你经过近一年时间的沉淀与静修,心中的残暴煞念虽逐步被磨去。可是本性天生,难以更改。日后你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胡乱出手。” 属龙语原本便拥有一身鲜有对手的上乘武功,加之在少林寺中学习了那洗髓经的心法,不但身体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一身的内力也得以催化,比以前更加的高深。 属龙语双手合十,垂首道:“多谢大师点化,福心得以重生,一切皆是造化。日后必会感恩戴德,以报我佛临泽之恩。” 福圆大师微微一笑,道:“也许,用不了多少时日,我们缘分便尽了。虽然老衲一心想你能留在少林,参佛修禅也好免去诸多杀戳,只可惜孽意叛天,我们也强求不得。” 属龙语眉头一皱,疑惑地道:“大师的意思是,让我随芳儿进宫么?”脸上带着几分意外的惊喜,道:“我一心想留在妹妹的身边,能护得了她的安全。先前大师一直担心我随芳儿会生出意外,为何现在又会同意我跟随她呢?” 福圆大师长叹一声,道:“老衲也是猜测,并非我让你随她进宫。我只担心宫中皇后娘娘听闻过你的身手,必定想将你招纳进宫,为她所用。” 夜芳菲才刚刚进得宫中,冷凌孇便破格让她出宫探亲。如此举动,绝无先河之例。那冷凌孇必定是早已听闻过属龙语的名号,加之已经消除对夜芳菲身份的猜疑,才会如此放心地让她出宫。 第一百九十章 以守为进 第一百九十章 以守为进 若是冷凌孇有心招纳属龙语进宫为己私用,皇权之下,纵以出少林之面,也无能拒之。 更何况此时属龙语与属芳身份本就是平民之身,常情之下,草民之籍若是能进入宫中,必是数世修来的福分,若是有所驳异,必是反常之情,实难搪圆过去。 属龙语目光一动,精致嫩红的唇边露出一抹冷笑,道:“原本我便想能随芳儿进得宫中,若是让她只身一人恐怕会被欺负。我能留在她的身边,至少还能照顾她一下。”明亮的双眼中射出两道锋利的寒光,道:“若是皇后想于属芳不利,凭我的身手也能将她从宫中救出。” 在那禅修静修之下,属龙语的脾性得以感化,虽然此时的样子是年少轻狂的少年,可是他的阅历和江湖经验已经成熟。那一身残暴嗜杀的暴性得以消磨殆尽,变得成熟而稳重许多。 福圆大师哈哈一笑,正色道:“老衲深知你的武功难遇对手,可那宫中规矩众多,可比不得这少林佛规如此宽松。纵是你武功天下第一,若是冲撞了皇威,也是性命不保。” 那皇帝本是龙命天成,能做国君之身,必是命中注定之龙身。所以,不管一个人的能力有多大,若是对龙身不敬,有反驳之举,必将是天所不容之罪。弑君反动之辈,必将遗臭万年,世世遭人唾弃。 福圆大师担心,凭属龙语的性格,虽然此时得以感化禅度,残暴之性得以改变。若是在宫中冷凌孇威逼利诱他出手伤人,恐怕会激发他的叛逆之性。若是冲撞了皇威,公然抵抗,必会害了他们兄妹二人。 福圆大师慢慢地转过身子,朝着寺中走去,垂声道:“老衲只是想提醒你,不要与那属芳说起摩罗大事之事便好。若是日后真如老衲所测,皇后招你进宫,我再与你细说罢。” 因由天定,所有发生多的一切,都是有着必然的关联。也许,从冷陌对夜啸天起了杀心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便已经注定。 若不是夜芳菲驱身挡刀,夜府被灭。那属龙语也还在山中随性而活,摩罗大师也还在藏经阁中日复一日的扫着青石地板。一手遮天的冷凌孇也会稳置皇后之位,边界的战乱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的日益紧迫。 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夜芳菲的皮肤变黑开始,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变化。整个天下,都随着夜芳菲那不经意之间舍身挡刀的举动,被彻底改变。 属龙语跟在福圆大师的身后,朝着寺中走去。 因一心记挂着夜芳菲,只等福圆大师进了禅房,属龙语身子一摇,朝着房中窜去。 轻轻地推开房门,便看见夜芳菲盘腿坐在薄团上,仰头喝水。 属龙语坐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接过杯子放到圆桌上,激动地道:“司马监飞鸽传书,告知大师你们进了宫去。昨日一早我才接到信报,不想你竟然如此快速。” 带着满心的欢喜,定定地看着夜芳菲的面色,双目中尽是无比的心疼,柔声道:“此时已不用担心你的身份,那皇后娘娘亲自上得少林,与福圆大师查探你的身世。皇后已经对你消除疑虑,日后在宫中也休要过多担心。若是你言行举止过于小心,恐怕反倒会招惹皇后的怀疑。”抬手摸了摸夜芳菲的脸,看着她虚弱而疲倦的表情,心疼地理理额上的头发。 夜芳菲点了点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那皇后娘娘明眼如鹰,而且她在宫中只手遮天。”看着属龙语粉白嫩红的脸,凑道他的耳边轻声道:“皇后娘娘之所以能特赦我出宫上少林与你会面,不过是想日后招你进宫,为她自己所用。” 属龙语目光一动,沉声道:“福圆大师果然料事如神,适才大师便与我说了,那皇后必定是想利用我一身功夫,进入宫中替她清楚障碍罢。” 轻轻地咬着嘴唇,沉思道:“若是皇后招我进宫,我也断不能拒绝。只是,我若是进得宫去,若是不听从皇后的调遣,恐怕她实难留在我们兄妹。”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一路上,我便在想此事,若是你不进宫去,恐怕皇后摄于你的武艺,也不会轻易罢休。”夜芳菲知道,皇后对自己另眼相看,不过是看在看在属龙语有利用价值的份上,想拉拢人心而已。 属龙语轻叹一声,笑道:“如此也好,若是能进得宫去,我便能照顾于你。若是宫中有人对你有迫害之心,小爷便借皇后之名,替你在宫中争取一席之地。” 伸手摸着头上浓密的寸发,道:“此时我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正常,纵是随你进宫,也不会有人笑话于你了。” 夜芳菲目光一动,心中忽地涌起一股热血。若是无法拒绝皇后召晋,那便让属龙语进得宫去,如此一来,便能让皇后安心。若是按照属龙语所说之言,一旦深得皇后宠信,便能在宫中利用皇后之名,争取一席之地。 紧紧地抓住属龙语的手,双目之中忽地带着几分微红,颤声道:“哥哥,若是日后我们兄妹在宫中,摄于皇后之能,在她的利用之下,迫害别人性命又该如何是好?” 属龙语咬着牙齿,沉声道:“妹妹休要过于担心,那冷凌孇既已经成为皇后三年,恐怕她身边的障碍之人早已经清除干净。更何况她身为皇后,必然不敢做出明目张胆之举。她想招纳于我,不过是求个安心。也不一定要出手替她杀人。” 看着夜芳菲焦急的面色,心疼地拉着她的手,低声道:“这寺中除了水果清粥,也无甚好吃的。不如你在此休息,哥哥前往农夫家中给你寻些野味罢。” 夜芳菲连忙摇头道:“哥哥休要坏了寺中规矩,我既进得寺中,若是破坏规矩便是与佛不敬。”她忽然想起自己在仙女庵之时,司马恩偷偷出庵给自己寻找野味之事。 身子猛然一震,双目中带着几分焦急,朝着属龙语道:“哥哥,司马姐姐随我一同进宫。皇后娘娘见她容貌亮丽,担心姐姐威胁到她的皇后之位,恐怕会对她不利。” 那司马恩身在宫中,虽有司马府撑腰。可是冷凌孇心思甚密,而且手段阴险。若是皇后想铲除司马恩带来的威胁,司马恩的的日子必然不会太平。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心经之法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心经之法 属龙语连忙道:“你休要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夜芳菲咽下一口气,道:“好像,那皇帝看上了司马恩姐姐。原本皇后招纳我们进宫,便是想试探一下司马姐姐是否有那进宫成贵的之心。” 属龙语呵呵一笑,摇头道:“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好。若是那皇帝钟情于司马小姐,刚脆将冷凌孇推下皇后之位。若是那司马恩成为了皇后之身,日后我们在宫中不是高枕无忧了么?” 夜芳菲站起来,急道:“你怎么想得如此简单,皇后在宫中除皇帝之外,实权最大。若是稍有冲撞,恐怕性命难保。更何况,冷府此时依然是举国上下实权最大的候府。”因心中记挂着司马恩,脸色显得更加的苍白。 属龙语一见,伸手拉过夜芳菲,道:“妹妹,你此时气色暗沉,必是劳累所致。你坐下来,我用那洗髓经的内功心法与你疏通一下气血。” 夜芳菲摇头急道:“我身体无事,只等我回宫之后,你便设法通知司马监。就说宫中皇后对她心存顾虑。”说着,凑到属龙语的耳边,轻声道:“姐姐还说了,那南宫燕想对姐姐不利,若是姐姐在宫中出了事情,必定是那南宫燕搞的鬼。” 属龙语脸色一变,紧张地看着夜芳菲,道:“南宫燕,当日我们前往少林路上遇到的南宫秋又是何人?” 夜芳菲无奈地轻叹一声,道:“南宫燕便是南宫秋的妹妹,南宫府与冷府本就为一家亲。南宫燕才进宫不久,皇后娘娘便赐封为昭仪之身。凭借南宫燕的昭仪之能,若是想对于司马姐姐不利,易如反掌。” 看着属龙语平静的面色,夜芳菲急道:“所以,你务必设法通知司马监,把宫中的情况告知。” 属龙语点头道:“你放心便是,只等用膳之后,我便飞鸽传书与司马监。福圆大师说过,司马监身为朝廷重臣,纵是皇后也得给几分面子。想来皇后也不敢于司马恩不利。” 夜芳菲连忙道:“万万不可飞鸽传书,那皇后心思细密。她故意让我出宫,不过是想试探于我。若是你飞鸽传书,恐怕也逃不过她的监视。” 咬着嘴唇低头沉思,道:“既然皇后已知道了我们是兄妹,我日前又栖身司马府,你亲自前去府上,也在情理之中。” 属龙语点了点头,拉着夜芳菲的手在薄团上坐下,正色道:“你休要着急,那司马恩是被皇后被招纳进宫,皇后也不敢贸然伤她。你便在寺中停留几日,只等你回去之时我便随你一同前往京城便是。”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本来我出得宫来,应该回府一趟。可是皇后赐令,只是让我前往少林试探哥哥。我只担心若是私自回司马府,招致皇后怪罪。” 属龙语坐到夜芳菲的身后,轻声道:“你放松身体,不要多想了。哥哥帮你运功调息一下。” 夜芳菲正欲开口,却见属龙语盘腿坐在自己的身后,双目紧闭,慢慢运动的两只手掌上瞬间弥漫着一层蓝色的光晕。无奈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属龙语带着温热的双手,拍到夜芳菲的背上。夜芳菲只感觉一股暖流顺着双掌源源不断地扩散到她的全身。慢慢地,整个身体犹如浸泡在温暖的热水中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之感。 那一股暖流,不停地在身体中游走流窜。随着暖流的温度越来越高,那一身的舒适之感慢慢地消失。整个身体开始了莫名的燥热。 夜芳菲睁开眼睛,扭头看了属龙语一眼,却见他的脸上上,带着一层虚弱的蜡黄,轻声道:“哥哥,我身上热得难受。”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额头上迅速地流下豆大的汗珠。他朝着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他将全身的内力自双掌逼出,涌向夜芳菲的身体。若是此时夜芳菲难忍燥热,起身坐起的话,那真气无法回流,极容易被那强烈的真气所伤。 随着身体的燥热越来越强烈,夜芳菲感觉全身的肌肤如同火烤一般的焦灼难受。 她咬着牙齿,忍受着那一身令人发狂的燥热。未曾想到,那一层燥热越来越厉害,全身上下,竟如同千万只蚂蚁在身上撕咬啃噬一般。那千万个毛孔之间,如同针扎一般的疼痛。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脸上的汗水流到嘴边,带着苦涩的味道。 忽地,属龙语身子一颤,猛地一哆嗦。 夜芳菲回头一看,只见属龙语的鼻孔中,竟流出血液。咬牙急道:“哥哥,你流鼻血了。” 门外飞快地闪身进来一个火红的身影,身披袈裟的福圆大师飞身落到属龙语的身后,双掌交错,拍到属龙语的后背上。 福圆大师发出一声沉喝,道:“丫头莫动,若是走火入魔,你们兄妹性命不保。” 夜芳菲一听,牙齿一咬,坐直身体。 不多时,福圆大师的身上,腾腾冒起一股热气。夜芳菲感觉到身体上那针扎一般的刺痛慢慢地消失。 随着属龙语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声响起,福圆大师慢慢地收掌起身。 属龙语抬手擦去唇上的鼻血,脸色带着几分愧疚之色,恭敬地道:“多谢大师出手相救,原本我以为妹妹体表之毒尽数清除,不曾想到那真气无法撤回。”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心有余悸地道:“若非福圆大师出手及时,恐怕我们性命不保。” 夜芳菲连忙朝着福圆大师跪地道:“多谢大师。” 福圆大师的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摇头道:“福心,你太不小心了。那洗髓经心法你才练至六成,竟然敢施真气驱毒。若非我过来准备带你前去用饭,恐怕你们兄妹都死在你那一身强大的内力之下了。” 忽然,福圆大师身子一抖,吃惊地看着夜芳菲,发出一声惊叹,道:“那洗髓心经果然厉害。” 属龙语抬头一看,双目中之中带着一阵惊恐,颤声道:“妹妹,你还好么?” 那夜芳菲的脸上,带变得更加的暗沉漆黑,犹如从大火中拖出的尸体一般。那一层的漆黑,闪耀着亮光,赫然就是一具被烧焦了的尸体。 第一百九十二章 物极生反 第一百九十二章 物极生反 夜芳菲吃惊地道:“怎么了?”看着属龙语和福圆吃惊的样子,夜芳菲抬手摸了摸额头。 只见她手指轻触之处,脸上冒出那深黑的汗液被抹去,露出微黄的皮肤。 夜芳菲看着手指上黑色的液体,发出一声惊叫,抓着袖子擦着自己的脸。她未曾想到,适才的那一阵燥热引出的汗液,竟然如同淡墨一般,带着丝丝黑涩。 属龙语的一双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那一层黝黑发亮的毒液被擦去,夜芳菲脸上的暗黑变得微黑深黄。 就好像,原本夜芳菲皮肤上沾染着的是一层暗黑的灰尘一般。随着汗液的流出,那一层暗黑竟被冲出。尽管此时的皮肤与常人相比,依然带着深黑,可是比先前的黝黑,那一层暗沉要减淡了许多。 福圆大师双手合十,发出颤抖的声音,道:“一切皆是造化,属芳身体中的毒性,随着那真气的游走竟被逼出体外。”说话之间,身子一颤,嘴角边上竟留下两道血痕。 他曾空身接了属龙语一掌,虽然内功深厚,无奈当时低估了属龙语的内功修为,被震成重伤。经过一年多的休养,虽然内伤得以复原,可是刚才运动所有功力救下属龙语和夜芳菲,加之年事已高,精力气不足以收放自如,引至痨伤复发。 属龙语连忙窜到福圆大师的身边,伸手扶住福圆大师的身体,急道:“大师,难道适才被真气伤了?” 福圆大师慢慢地运功调息,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老衲本就身带痨伤,刚才施功迅猛,可能引发旧伤。”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痕,笑道:“无妨,只等日后吃些活血化淤之药,加以调息便好。” 夜芳菲俯身朝着福圆大师恭敬地施礼,道:“多谢大师数次出手相救,若不是为了救我们兄妹,也不会引发大师痨伤复发了。” 福圆大师走到夜芳菲的面前,伸手摸着她腕出的脉门,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突然笑道:“你体表之毒,此时虽然未能清除。可是多数已经被真气逼出体外,恐怕用不了多少时日,你便能恢复常人之貌了。” 属龙语拉着夜芳菲的手,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道:“如此看来,这洗髓经果然有神效。唤名洗髓,果然能疏通清洗骨髓血肉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地感觉胸口一阵猛烈的刺痛,如同尖刀插到心脏一般。 福圆大师脸色一变,只见属龙的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原本红润白皙的脸色,变得苍白发青。眉头一皱,沉声道:“你适才运功过多,那洗髓经心法你并未修炼完整。恐怕是伤到了脏器。”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转眼之间额头之上便汗如雨下,极度的痛苦让他的双眼变得血红。轻轻地摇了摇手,朝着福圆大师道:“大师,你先带芳儿前去沐浴。我运功调息片刻便好。” 福圆大师看着夜芳菲惊恐的面色,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福心原本便内功深厚,加之那洗髓经的催化,早已到炉火纯青之地。此时极可能被伤了脏器,若是我们在此,恐怕他无法定心调息。” 说着,朝着夜芳菲挥了挥手,道:“我带你前去沐浴更衣,只等他调息复原之后在去用饭罢。” 夜芳菲紧张地看着满头大汗的属龙语,焦急地道:“哥哥,你没有事罢?” 属龙语点了点头,努力地朝着夜芳菲挤出一丝微笑,道:“哥哥没事,可能气息错乱,调息一下便好,你快随大师前去沐浴罢。” 夜芳菲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跟在福圆大师的身后,朝着门外走去。 看着两人走了出去,属龙语咬着牙齿,脸上带着痛苦的狰狞,慢慢地坐到薄团之上。 原本他的内功修为深不可测,加之有那洗髓经心法的疏通催化,早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地。若是按照他的内功修为来说,用真气帮夜芳菲驱毒,断然不在话下。 可是,属龙语对心法的领悟只有六成之多。若是按照洗髓经心法过程,必须得花上数个时辰,才能逐步将真气贯通至夜芳菲的身体之中。他一时心急,便跳过前段融合程序,直接便以心法六重功力驱毒。 虽然属龙语功力深厚,可是终因真气消耗迅猛,一时之间融满真气的身体变得虚空,导致了他无法自如收回真气。若非福圆大师适时出手发功补救,不但属龙语失去真气之身会走火入魔,夜芳菲也会被无法撤回的强大真气胀破心脏和血管,爆身而亡。 属龙语坐到薄团之上,依照洗髓经心法慢慢调息。随着胸口上的刺痛慢慢地消失,他吃惊地发现自己身体竟不像先前那般在真气流通之下通体发热。那盘腿而坐的下肢,竟带着几分酥麻的冰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咬牙咬牙准备起身站起来。 未曾想到,那酥麻的双脚如同被抽干血液一般,竟使不上丝毫的力气,噗通一声,从平榻上跌落下去,一头撞到地上昏死过去。 午时的阳光,带着几分热辣。 夜芳菲跟着福圆大师朝着厢房中走去,四个侍卫早已经被安排在房中休息。 柳红见夜芳菲的脸上带着斑驳的黑斑,吃惊地道:“美人,发生何事了?” 福圆大师朝着柳红道:“休要着急,她只是身带顽疾,汗液带着些颜色。你前去准备热水,我到药房之中寻些拔毒草药过来,以药水清洗,便能免去肌肤损伤了。” 夜芳菲的身体中数毒并存,而且在体表存留的时间太长。虽然在那真气的催化之下,体毒被逼了出来。可是如此一来,那娇嫩的皮肤中细小的血管必会被伤害,若是不施以草药,恐怕会诱发全身的皮肤溃烂。 夜芳菲点头道:“痨病顽疾,我已经习惯了。你休要担心,给我准备一下热水,只等我沐浴之后便好了。” 福圆大师合礼,转身急步而去。 柳红搀扶着夜芳菲走进厢房,将她扶到藤椅上,连忙转身去准备热水。 夜芳菲轻轻地拉开衣袖,却见那粉红的衣袖之上沾染着微黑的汗液。抓着衣袖擦了擦手臂,手臂上的一层黑色褪去,露出暗黄的皮肤。 心中带着几分焦急,忽地看到毛孔之处似乎带着无数的黑点。想必是那身体中的余毒随着汗水排出之时,在毛孔之中留下颜色。 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迅速地笼罩在心头,原本那一身暗黑的肌肤通体相同,习惯之后倒也不觉异相。此时那暗黄的身体上,带着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仔细一看,带着赫人的恐怖。 第一百九十三章 功亏一篑 第一百九十三章 功亏一篑 夜芳菲只感觉全身的毛孔似乎带着一股奇痒,无比的恐惧让她的整个身子发出一阵颤抖。紧紧地咬着嘴唇,仰头发出一声轻叹。 温热的泪水,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顺着脸上流到腮边。 原本以为,那身体中的毒性排出,自己的容貌便能变得如同常人一般。未曾想到,老天果然无眼,那一身的暗黑减淡,却在身上留下了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黑点。 若是远远看去,倒也看不出那密密麻麻的黑点有何恐怖之处。可是一旦接近,那皮肤上数不清的黑点,比先前的那一身深黑更加的令人恐怖。若是胆小之人,恐怕视之并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恐惧,翻江倒海的狂吐。 柳红走到夜芳菲的身边,轻声道:“美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大师草药并未送过来,不如让奴婢前去取来罢。” 夜芳菲睁开眼睛,脸上带着凄凉的惨笑,摇头道:“无妨,这顽疾缠身,也不是一天两天之事了。若是草药有用,我也不会有这赫人之貌了。”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房中走去。 柳红连忙跟在身后,走到浴桶旁边。 夜芳菲朝着柳红道:“我自己来便好,你出去罢。若是有需要,我再唤你。”她只担心自己脱去那一身衣裙,那浓密的黑点惊吓到了柳红。 柳红恭敬地道:“奴婢退下,在外听候美人吩咐。” 夜芳菲闭着眼睛,慢慢地褪去身上的衣服。 心中,忽地涌起一股酸涩的委屈。跨进桶中,那浴水有些微烫。 夜芳菲将自己整个人淹没在水中,感受着那微烫的窒息。在温热的水中,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水面上随着水波轻轻颤抖的花瓣。脑海中浮现出冷流世那张带着高傲与冷漠的脸。 莫名的怒火,迅速地笼罩在她的心上。紧紧地咬着牙齿,做起身子,双目之中带着一层怕人的血红。 靠在桶边的软枕上,夜芳菲突然发出一声狂笑。冷流世,今生我夜芳菲不灭冷氏,誓不为人。 脑海中闪过一丝亮光,当今天下,除了皇帝之外,便只有皇后之权至高无上。血红的双目中,带着几分冰冷的杀气,嘴边扬起一抹冷笑。若是凭自己之能,想拉拢朝臣发展势力与冷府抗衡,无疑是痴人说梦。 此时,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宫中取得皇后的信任。保住自己和司马恩的命,所有的一切,才会有希望。抬起手臂,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黑点,发出一声无力的轻叹。 门外,柳红慌忙地跑进来,颤声道:“美人,发生何事?” 夜芳菲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笑道:“没事,你给我多加些热水。” 柳红的手上,拿着一个油纸包裹的药包,朝着夜芳菲道:“适才大师吩咐,在浴水中加些药粉,对美人的皮肤恢复有帮助。” 夜芳菲摇了摇头,道:“残身破命,恐怕施药也无用。”忽地,想到属龙语痛苦的表情和福圆大师嘴角的血痕,心中一紧。若是没有他们,恐怕整个天下也无她夜芳菲的容身之地。 所有出手帮助自己的人与夜氏非亲非故,特别是属龙语与福圆大师。在知晓自己身份之后,明明知道帮助自己必将招惹杀身之祸,还冒死替自己搪塞隐瞒身份。这需要多大善性和勇气,才能不顾生死的出手相助。 想了想,夜芳菲朝着柳红道:“你便将那药粉倒在热水中加进来罢。” 柳红点头道:“奴婢马上加水。”说着,从锅炉中飘出一盆热水,将那药粉倒入盆中。 滚烫的热水,带着刺鼻的药味,慢慢地倒入桶中。桶中的水,慢慢地变得浑浊发黄。 随着水温的升高,身体上的那一阵奇痒在滚烫之下,变得微不足道。 夜芳菲吩咐道:“我自小便喜烫水沐浴,你再多加些热水罢。” 柳红的脸上,带着疑惑的神色。先前准备浴水之时,她便以为福圆大师前去取药,可能短时来不了。准备那桶中浴水之时便让水温高些,未曾想到夜芳菲让她加了烫水,竟然还不够。 柳红伸手摸了摸水,吃惊地道:“美人,这浴水此时已经很烫,若是再加,恐怕伤了你的皮肤。” 夜芳菲笑道:“无妨,你再加便是。” 烫水之下,那一身的肌肤似乎失去了感觉。那烫水的温热,让她的脑海都变得一片混沌。这种近乎昏迷的温热窒息之感,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忽地,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大师有事寻属美人。” 柳红连忙道:“美人稍候,奴婢出去看看。” 说着,急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厢房门口,福圆大师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见柳红出来,急道:“属美人此时肌肤脆弱,万不可浸泡过久。” 柳红颤声道:“大事不妙,属美人还一直让奴婢加热水,此时还未出浴。” 福圆大师眉头一皱,沉声道:“你前去告诉她,属龙语昏迷不醒,让她速速出浴。” 柳红点了点头,朝着房中跑去。 夜芳菲从桶中坐起,看着满脸惊慌失措的柳红,道:“发生何事了?” 柳红急声道:“大师刚刚过来,说属龙语昏迷不醒,让美人过去看看。” 夜芳菲脸色一变,急道:“快扶我出浴。” 脸上带着焦急的红晕,抓过柳红地过来的浴巾,胡乱地擦去身上的水痕。穿上衣服,急急地朝着门外跑去。 房门外,福圆大师面带焦急地来回走动。 夜芳菲跑到福圆大师的身边,急道:“大师,龙语哥哥怎么样了?” 福圆大师垂声道:“你休要着急,适才他昏迷不醒,此时已经清醒过了来。”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道:“都怪他一时心急,才会出此大错。若是他依照心经之法,恐怕也不会导致受伤了。” 夜芳菲低下头,心中带着无比的愧疚,沉声道:“哥哥也是想帮我驱毒,才会如此着急。”看着福圆大师黯然的眼神,心中一紧,道:“难道,哥哥受了重伤?” 福圆大师摇了摇头,脸上尽是落寞之色,苦笑道:“重伤倒不至于,只是命由天定,世事终无完美,还是功亏一篑。他日后也无法继续修炼那洗髓心经,否则只怕适得其反,若是再次走火入魔,他必将性命不保。” 夜芳菲身子一震,颤声道:“难道,哥哥的一身武功,也废了么?” 若是属龙语失去了那一身的武功,恐怕她和司马恩在宫中的也无法存留。此时,只有属龙语才是最大的筹码。要取得皇后的信宠,一旦没有了属龙语,比登天还难。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追上少林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追上少林 福圆大师的脸上带着浓重的神色,摇头道:“那洗髓神经,自迦牟祖师纂留之后,数百年以来虽然一直作为少林的镇寺之宝,可是也并非外界流传的那般神乎。只要是我少林之中正式弟子,皆可以学习修炼。” 夜芳菲急道:“那我哥哥到底受伤了没有,是不是有那学习了洗髓心法导致伤身了?”看那福圆大师的样子,虽带着几分落寞之色,可事没有紧张慌乱之态。若是属龙语有危险,恐怕他也不会如此平静。 福圆那花白的眉毛发出阵阵轻颤,接着道:“就目前情况来看,他的内力依然稳定强劲,武功自然不会被废。” 抬手摸了摸花白的眉毛,无奈地道:“数百年以来,那洗髓经在我少林一直都作为内功心法,并无出奇神奇之处。未曾想到,福心只不过修练了半年之多,竟然打通全身的经脉。”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哥哥日前的样子,比我还要矮小些。当日分别之时他的样子也未有改变,芳儿也未曾想到,不到一年多的时间他便长成个大人了。”与一年前相比,属龙语的身高竟增长了两倍之多。 非但如此,他的全身下上都发生了变化,就连曾经那细柔稀疏的头发都变得乌黑浓密。除了皮肤依然如同儿童一般细嫩白皙之外,已经长成了一个全身带着健硕之气的少年。 福圆大师手中的佛珠轻轻捻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双目中带着几分欣喜的亮光,可是脸上依然弥漫着黯然的无奈,苦笑道:“福心那被武学残噬的身体,才会落成那侏儒之身。在洗髓经的催化疏通之下,竟然慢慢恢复至常人之身。也就是说,他才是我少林的禅根所在。若是无他,恐怕洗髓经将平庸万代。在少林弟子之中乃至整个天下都背负着浪得虚名的名声。” 夜芳菲轻声道:“哥哥虽然被天下人误当成杀手不眨眼的恶人,可是大师也知道,他并非弑师灭祖之辈。失手打死了他的师父风凌子,也是无意之举,后来哥哥未曾伤得别人性命。” 福圆大师点头道:“善恶有因果,福心之前性格残暴,那是因为练武太过有急于求成,损伤了心脉,才会导致他身体无法生长。在我佛感化之下,煞念也淡去不少。”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此时,老衲只是担心那心法功亏一篑,会有损他的身体。事已至此,生死富贵自有天定,我们还是一切随缘罢。” 夜芳菲点头道:“人心越天,却无奈无力回天。”轻轻地捋起袖子,道:“我体中毒性得以哥哥与大师出手相救,已经尽数学逼出。可是,如此样子还不如不冒险去运功逼毒的好。那样的话,哥哥也不会受伤了。” 福圆大师拉着夜芳菲的手,看着肌肤上密密麻麻的黑点,身子一震,颤声道:“毒根难除,这毛孔之间余毒未除,才会留下这样的黑点。” 双目之中带着无限惊恐,摇头道:“那毒性排出,你应该以流水清洗,若是加以浸泡,我只担心你体表的皮肤会不堪其负,诱发水肿溃烂。” 夜芳菲苦笑道:“也罢,当日我那一脸丑态,不也过来了么?只要留得我一条命在,便是上天的恩泽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到冷凌孇在看着自己之时,那满脸的鄙夷和不屑。 若是自己拥有司马恩那样的容貌,恐怕性命难保。司马恩还有司马府撑腰,自己早已经沦为一介平民之身,皇后欲除,那简直是易如反掌。原本对自己貌相带着几分自卑和怨恨之心,慢慢地开始释然。身负使命,所有的波折与辛酸折磨终将成为她自我保护的杀手锏。 福圆大师沉重地点了点头,道:“你能有如此胸襟,也不失为凤将之身。此时你已进得宫中,除了自之外,万事皆随缘便好。”夜芳菲历经磨难,虽然此时依然余毒药未能根除。可是在生死之间,依然能逢凶化吉,活了下来。 夜芳菲笑道:“多谢大师数次出手相助,我们去看看哥哥罢。”说着,扭头朝着福圆大师身后的和尚道:“麻烦师傅给随从安排斋饭,我与大师前去看看哥哥。” 福圆大师朝着柳红与四个侍卫道:“寺中清粥,辛苦诸位了。” 说着,转身朝着属龙语的禅房走去。 夜芳菲朝着柳红道:“你们前去用斋,斋后便回房安顿休息,我随大师去看看我哥哥。” 柳红与四个侍卫领命,跟随着和尚离去。 夜芳菲急步跟在福圆大师身后,未走到属龙语的禅房门口,忽然到一个清脆的轻笑声,道:“日前你与小爷说是属龙语的妹妹,我还不相信。未曾想到,竟然连少林的福圆大师,都得给你几分面子。” 夜芳菲面色一变,颤声道:“冷流世?” 福圆大师发出一声怒吼,道:“何方高人,少林之地胆敢私闯。”双脚一动,朝着禅房后方的大树上飞身窜去。 那冷流世之名,早已经传遍天下。福圆大师虽从未与冷流世见过,听到夜芳菲叫出冷流世的名字,心中一颤。若是让这冷流世知道了夜芳菲的身世,所有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银色的身影,如同飞鸟一般迅速闪过,从树丫落下。福圆大师猛然拍出的一掌正中大树,那碗口粗细的树枝登时被震断,树上枯叶纷纷下落。 冷流世凌空落到地上,脸上依然带着几分高傲的冷笑,朝着树上的福圆大师抱拳道:“大师,休要动手。” 福圆大师因施力救下属龙语和夜芳菲,旧伤复发之下,猛然拍出一掌,苍老的脸上带着几分暗沉的乌青。咬着牙齿飞身下树,落到夜芳菲的身边,沉声道:“他,是你朋友么?” 夜芳菲冷冷地抬头,双目中带着无比冰冷的杀气,冷笑道:“冷府大公子,当今皇后的亲弟弟,天下谁人不知。” 咬着牙齿朝着冷流世走过去,怒道:“前日未能将你撞死,看来是小女子的头不够硬。” 福圆大师沉声道:“属芳,少林之地,不可以鲁莽。”说话之间,慢慢地运功调息,带着几分警觉地看着冷流世。 第一百九十五章 霸道将军 第一百九十五章 霸道将军 这冷流世在京城之中横行霸道,就连宣德王府上的小王爷都差点死在他的手上。此时自己与属龙语都身带重伤,若是这冷流世冲着夜芳菲而来,此时出手恐怕夜芳菲性命不保。 夜芳菲走到冷流世的面前,双目中射出两道锋利的寒光,沉声道:“冷公子,我上少林视探哥哥,是得以皇后恩准。你如此蛮横无理,私自闯入少林,真以为天下无人能奈何与你么?”紧紧地咬着牙齿,握紧拳头,不经意地抬手朝着头上摸去。 看到手臂之上那密密麻麻的黑点,胸中的怒火油然而生。双眼中带着冰冷的杀气,冷冷地看着冷流世。沐浴之后,因心中焦急,头上的银簪竟未能来得及插到发辫上。 牙齿紧咬,齿间传出阵阵碎响,若是自己身怀武功,此时定将他剁成肉浆。 冷流世哈哈一笑,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道:“小爷我是担心你路遇盗贼,加之你鼻子流血过多,不放心才跟了过来的。”说着,伸手将夜芳菲拉到身后,朝着福圆大师抱拳道:“练兵场三甲先锋将军,冷流世见过大师。” 冷流世回练兵场之后,经过林侍郎的诊断才发现,自己的胸骨被夜芳菲撞得错了位置。只等林侍郎推拿正骨之后,冷流世才猛然想到夜芳菲流血过多,加之那与自己的拼命一撞,只担心她的头上受了重伤。 冷流世服用了些治疗骨内伤的草药之后,便一刻不停地追随而来。看着夜芳菲上了少林,他才放心地准备返身回去。突然想到了那名震天下的属龙语,一时间好奇心起,并想进来看看这个风云江湖的高手。 福圆大师看着冷流世面带着微青,心中一阵奇怪。看这冷公子的样子,似乎受过伤。早已听过冷流世横行京城的大名,就连皇帝亲叔都奈何不了他,天下还有谁敢伤害这个纨绔公子? 双手合十,朝着冷流世道:“早已听过冷公子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冷将军若是有心上得少林参禅,老衲必是敞门欢迎。只是,如何行此鸡鸣狗盗之举?” 脸上带着一层寒霜,逼视着冷流世。也不知道这冷府之人到底有少心眼。这夜芳菲才上得少林,冷流世便随脚前来。如此看来,就连摩罗大师以性命相证实,都无法彻底打消冷府疑虑。 冷流世眉头一皱,冷笑道:“福圆大师果然是高僧之身,本将军护送属芳到了少林之后,想到既已到了门口,还是进来拜访一下。否则,只会显得小爷不懂礼数了。” 福圆大师平静地看着冷流世道:“既是拜访,如何不光明正大进来?” 看着冷流世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样子,福圆大师慢慢运动功力,若是冷流世欲对夜芳菲下手,看他受了内伤的样子,自己全力而出必然能将他逼退。 冷流世哈哈一笑,抬手指着福圆大师的鼻子,厉声道:“大师好大的架子,小爷递进拜访请帖,那看门和尚竟说大师正在静休,无法接见。” 福圆大师目光一寒,怒道:“你依权狂妄,老衲不与你计较。私闯山门,也不与你理论。冷将军,请回罢。”说着,朝着寺门的方向右手一伸,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请。” 冷流世忽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低声道:“你当日任性拼命一撞,我只担心你在路上出了差池,才会一路追随。为何你却如此仇视我?”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瓶子,递到夜芳菲的面前,道:“这药是我与林侍郎私下求来的,能通经活血。” 夜芳菲冷冷一笑,摇了摇头道:“我不要。” 冷流世眉头一皱,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将药塞到她的手中,道:“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脸上带着邪魅的轻笑,凑到夜芳菲的面前,道:“你若是不养好身伤,日后如何与小爷对抗?” 福圆大师的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看那冷流世的样子,似乎毫无害夜芳菲之心。夜芳菲在他的旁边,没有丝毫的胆怯之色。沉声道:“属芳,你与冷将军可曾认识。” 未等夜芳菲开口,冷流世呵呵一笑,道:“非但认识,还很熟。” 福圆大师疑惑地道:“既是朋友,如何见之如同仇敌一般?”朝着夜芳菲招了招手,沉声道:“属芳,你回来罢。” 夜芳菲举步欲走,冷流世眉头一皱,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道:“芳儿,你随我过来一下,我有话与你说。” 夜芳菲牙齿一咬,猛地转过身子,抬手朝着冷流世的脸上扇去。 冷流世目光一寒,右手扣到夜芳菲的手腕上,怒道:“你休要胡闹,小爷真的有事与你说。” 夜芳菲挣开右手,道:“你若真的有事,便在这里说罢。” 冷流世牙齿一咬,冷冷地瞅了福圆大师一眼,道:“此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你随我走罢。”说着,竟然伸手将夜芳菲抱起,飞身朝着高墙上越去。 不等冷流世窜到高墙之上,忽地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放下我妹妹。”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冷流世只感觉到那半空之中一阵狂风迎面吹来,那凌空而起的身子竟被弹了回来。 冷流世抱着夜芳菲落到地上,登登登退出数步,才稳住身子。 一个淡黄的身影带着一阵狂风,落到冷流世的面前。 冷流世抬头一看,一个肤白色如玉的少年,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定定地看着自己。那少年身带着的一阵狂风,忽如冰窖之气凌空灌来,带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情不自禁的一个颤抖,冷流世慢慢地将夜芳菲放下。伸手理了理额头上凌乱的头发,笑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看阁下的这番气势,必然便是名动天下的属龙语了。” 他的心中一阵惊颤,这属龙语的样子,年龄似乎在自己之下。可是,那一身带着寒气的内力,恐怕能伤人于数丈之外。 属龙语呵呵一笑,身子忽地一闪,那笑声依旧,可是人已经消失。冷流世只感觉身边吹过一道疾风,回头一看身边的夜芳菲已经不在。 冷流世扭头朝着属龙语刚才站立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第一百九十六章 猛然出手 第一百九十六章 猛然出手 那清脆甜润的笑声依然停留在原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夜芳菲已经站在属龙语的身边。属龙语的右手挽在夜芳菲的腰上,那闪电一般的身影卷带着的狂风,卷落了树上的黄叶。 只等属龙语的身形一定,那一阵狂风骤然停止。夜芳菲那一头飘逸的长发随风散落在肩上。 冷流世目光一沉,抬头看着大树上自半空之中慢慢落下的枯叶,冷漠的双眼中忽地露出一丝惊色。只见那枯叶飘落到属龙语的头顶,竟如同落到水面上一般,朝着旁边荡去。似乎,在属龙语的周围,弥漫着一层滴水不透的无形真气。 极度的惊恐,让冷流世发出一阵颤抖。那高傲不可一世的脸上,笑容慢慢地僵住。 属龙语那一身的真气,已经到了坚石可摧的地步。纵是在谈笑之间,那一身的真气形成了滴水不透的气阵。如此逆天的神技,若自己真的与他交手,恐怕未能拔剑,便已命丧黄泉。 属龙语光洁如玉的脸上,带着几分虚弱的微青,伸手理了理夜芳菲脑后的秀发,轻声道:“妹妹,此人便是冷流世么?” 夜芳菲看着属龙语的脸上的微笑,越发的灿烂,那一双乌黑明亮的双眼之中血丝顿现,点头道:“哥哥,她便是冷府大公子,冷流世。”扭头朝着冷流世道:“大师既已说过,不追究你私闯少林之举,你还是回去罢。” 属龙语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寸发,朝着福圆大师道:“师父,据我少林寺规。私闯之人,该当何罪?”嘴角扬起,露出自信而高傲的轻笑。浑身上下,却是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 福圆大师沉声道:“福心,休要与他计较。自我少林开山以来,纵是官家权贵,也未有私闯之例。”朝着冷流世双手合十,垂首施展礼道:“冷将军,你既是护送属芳前来,你们也算是朋友。不如,你便留下同食斋饭,也好让老衲尽尽地主礼仪。” 他见属龙语的双目之中弥漫着杀气,若是此时赶冷流世出去,恐怕会激怒他。看属龙语的样子,对冷流世已经起了杀意。 虽然属龙语那一身真气依然强劲猛烈,脸色带着微青,必是那运功驱毒让他伤了脏器。若是真的动手,属龙语那内伤雪上加霜不说,伤到冷流世这个煞神,必会威胁到少林寺的存亡。 冷流世高傲地仰头,冷冷地看着属龙语,摇头道:“属大侠,小爷知道你一身武功天下无敌。可是,你能阻挡我千军万马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夜芳菲阴沉的脸,笑道:“属芳,早先之前,我便与你说过,纵是我们成为不了朋友,也不会是敌人。” 属龙语眉头一皱,右手上慢慢地弥漫着一层白气,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柔声道:“告诉哥哥,这厮是不是欺负你了?” 那冷流世的在夜芳菲的面前,显得蛮横而霸道。日前属龙语还担心若是自己肆意出手,会导致夜芳菲身份暴露,所以在行事之时顾虑重重。现如今,那摩罗大师以命换得他们兄妹的身份,所有的担心和忧虑都已不在。哪怕是皇帝胆敢欺负夜芳菲,他也不会轻易饶之。 夜芳菲神经一紧,连忙伸手抓着属龙语的手,五指紧紧扣住,摇头急道:“哥哥休要动手,这冷公子数次出手帮过我。”说着,举起手中的瓶子,朝着冷流世道:“你快走罢,你这药我也收下了。” 冷流世轻轻地摇了摇头,双手抱在胸前,眉头一扬带着几分挑衅地看着属龙语,冷笑道:“小爷从不欺负女流之辈,更何况我与属芳本就是朋友。我又如何会欺负她呢?”右手慢慢地朝着腰上的长剑摸去,厉声道:“只是,你如此挑衅于我,难道本将军会怕你不成?” “哈哈……”属龙语仰天发出一长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那笑声未停,身子一闪,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到了冷流世的面前,修长的手指扣到了冷流世的喉咙之上,沉喝一声道:“你找死。” “福心,休要动手。”福圆大师脸色一变,发出一声沉喝。凭冷流世的身手,哪怕属龙语身带内伤,在他杀意正浓之时,取冷流世性命不费吹灰之力。 冷流世只感觉属龙语的手指带着一股透彻骨髓的冰凉,捏住他的喉管。深吸一口气,忽地感觉到胸口之上一阵刺痛,额头之上冒出浓密的汗珠。紧紧地咬着牙齿,右手慢慢地运动内力。 属龙语呵呵一笑,凑到冷流世的面前,冷声道:“若不是你依权获得将军之衔,凭你这残废之人,就连死在我手上的资格都没有。” 夜芳菲猛地一跺脚,急道:“哥哥,他救过我几次,休要伤他。” 冷流世的双眼中,杀气渐浓。听到属龙语的话,莫名的怒火油然而生。他自小横行京城,从未有人敢藐视于他,更别说如此出言侮辱。 凝结着怒火的右手,带着全部的力气,朝着属龙语的胸口上拍去。纵是争个鱼死网破,他也要出这口恶气。 轰然一声闷响,属龙语还未回头,那结实的一掌已经落到了他的胸口上。强大的气流,从两人之间荡漾开去,卷起了地上的枯叶。 冷流世发出一声闷哼,整个身子被反弹出去,凌空几分翻滚,撞到高墙上。 属龙语的身体被打得退了出去,滑出数丈之远,才稳住身子。眉头一皱,身体一颤,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他未能想到,冷流世会突然出手。加之那脏器受伤未能恢复,被冷流世一掌击中,震乱了心脉。 夜芳菲跑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扶着他的身体,惊恐地道:“哥哥,你怎么样了?” 属龙语抬手擦去嘴边的血痕,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想伤我,为时尚早。” 冷流世从地上站起来,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只感觉体内一阵气血翻腾,胸骨之间剧痛难忍。紧紧地咬着牙齿,慢慢地朝着属龙语走去。 夜芳菲目光一寒,咬牙朝着冷流世迎去。 福圆大师的脸上,竟带着深沉的冷笑,定定地看着冷流世。 第一百九十七章 超友之情 第一百九十七章 超友之情 冷流世的脸上,依然带着高傲的冷笑。原本苍白而微青的脸上,因极度的痛苦变得蜡黄。 夜芳菲咬着嘴唇,厉声道:“冷流世,你为何要如此无赖?” 若非他们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冷流世数次帮助自己,必定应该感恩戴德。可是,他终归是她的仇人。纵是他冷流世帮自己万次,永远都弥补不了夜氏的冤灭。似乎,在冷流世的旁边,她永远都无法保持着理智,那深入骨髓的仇恨,总会激发出她仇恨的怒火。 冷流世抬手擦去脸上的汗水,眉头一皱,道:“我若有害你之心,你能活到现在么?”紧紧地咬着牙齿,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夜芳菲冷笑道:“冷将军数次帮我,小女子感激不尽。可是你为何要追随我上少林,还要如此纠缠不清。” 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瓶子,看到冷流世脸上痛苦的表情,心中猛地一抽,低声道:“你不是我哥哥的对手,更何况我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斗个你死我活。” 忽地,心中一股暖流涌起来。夜芳菲想起,自己数次将仇恨的怒火发泄在冷流世的身上,可是他依然将自己当成朋友。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在山林之中拼死一撞,必定将他撞伤了。自己如此强烈的反应,会不会让他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 若是没有深仇大恨,自己应该对她心存感激才是。心中带着几分慌乱,低头不敢看冷流世的眼睛。 双眼紧闭的属龙语慢慢地睁开眼睛,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那一层微青退去,整张脸上带着怕人的苍白,那原本红润的双唇之上,血色尽失。轻轻地动了动胳膊,笑道:“冷公子,你走罢。” 冷流世哈哈一笑,朝着属龙语抱拳道:“多谢属大侠不杀之恩,只怪小爷学艺不精,他日有能,定会讨教属大侠高招。” 说着,伸手拉着的夜芳菲的手,沉声道:“你随我走。” 属龙语眉头一皱,嘴角边扬起一抹轻笑,轻叹一声,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开我妹妹。”属龙语周围地上的枯叶,忽地往外滑开。健硕的身体发出一阵颤抖,冰冷的风自身体上发出,吹向冷流世。 福圆大师大步地走到属龙语的身边,道:“福心,佛禅之地,休要冲动。” 夜芳菲咬着嘴唇,抬头道:“我随你出去。”说着,拉着冷流世的手,大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属龙语沉声道:“芳儿,不要随他去。” 福圆大师朝着属龙语挥了挥手,低声道:“那冷流世若是有心害属芳,恐怕也不会如此一路护送而来。你休要担心,看看再说罢。” 他早已经看出,那冷流世朝着属龙语胸口拍出一掌,只用了四分的力道。足以可以见,冷流世在出手之时,并未带着杀人之心。 也是因为冷流世心无杀念,才会救了他自己一命。 属龙语那一身内力,在洗髓经的催化之下,不但突飞猛进,早已经贯通经脉。如此强大逆天的功力,已经形成了遇强则强的真气护罩。若是冷流世带着必杀之心,以十成的功力猛然攻出。在伤到属龙语的同时,他必须得承受着属龙语十成真气的反震之力。 凭借冷流世的内功修为,那十成功力的反震,必将震碎心脉,吐血而亡。 属龙语看着夜芳菲拉着冷流世的消失在院门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那冷公子若是全力而出,恐怕我脾脏也被伤了个正着了。这小子果然不知天高地厚,以四成之力,若非我脏器受伤,还不把他震死。” 福圆大师点头道:“心存善念,永远不会是坏事。那冷流世若是真有杀心,恐怕他自己也性命不保。”看着属龙语额头上的汗珠,福圆大师垂声道:“你被真气伤了脏器,可曾感觉到有何不适之感?” 属龙语低头沉思,道:“真气依然能畅通自如,可见我不曾有那走火入魔之状。之是,我依照那心法调息,丹田之下偶然有冰冷之感。”伸手垂了垂腿,笑道:“这下身之处不如以前一般会发热。” 福圆大师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属龙语,道:“那脏器受损,真气调养过后可曾有好转?” 属龙语点头笑道:“自然是有的,否则那小子刚才一掌,纵是不能取我性命,在我内伤之下,恐怕也会雪上加霜罢。” 说话之间,慧圆大师急步而来,看到属龙语苍白的脸色,急道:“你受伤了?” 属龙语摇了摇头,道:“无妨,只怪我我运功之时一时心急,才会导致脏器受损。” 慧圆大师朝着福圆大师垂首道:“师叔,斋饭已经准备多时了。”说着,凑到福圆大师的耳边轻声道:“那冷府大公子冷流世前来求见,我只是担心他是冲着属芳而来,便将他打发出去了。” 福圆大师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以为,那名动京城的冷公子,会是如此好打发的么?” 慧圆大师吃惊地道:“难道,他已经闯进来了么?”回头看了看属龙语,疑惑地道:“那属芳呢?” 福圆大师摇头道:“那冷公子早已经与属芳认识,一路追随而来,也是护送属芳。适才与福心交手,我见他似乎也受过内。” 脸上带着几分苦笑,道:“人家既然以礼求见,你也不该当即拒绝。他既以将军之身前来拜访,也是合情合理。” 慧圆大师点头道:“弟子知错,我只担心他是冲着属芳而来,只怕生出意外之端,才一口拒绝。” 福圆大师朝着属龙语低声道:“那冷流世断不会害属芳,日后若是再相见,万万不可出手伤他。” 属龙语眉头一皱,疑惑地道:“他在芳儿面前蛮横无理,若是他胆敢欺负芳儿,就是他拥有万兵之权,我也不会饶了他。” 福圆大师走到属龙语的身边,沉声道:“依老衲之见,那冷流世对属芳的在意,已不是简单的朋友关心。” 属龙语吃惊地道:“依大师之见,他所为何欲?” 福圆大师看了看一脸迷惑的慧圆大师和属龙语,压低声音道:“这冷流世便是当日属芳在盛典之上救下的,适才我见他的样子,恐怕早已经发现了属芳的身份了。” “啊?”属龙语吃惊地后退数步,颤声道:“若是果真如此,断不能留他性命。” 第一百九十八章 芥蒂之府 第一百九十八章 芥蒂之府 福圆大师摇头道:“非也,若是他发现了,又有心害属芳性命,恐怕早已经下手。”双目中带着无限深沉,轻叹一声,压低声音道:“司马监之前带着家眷前来上香与我说过,那冷流世因为夜氏小女救下他一命,对于冷陌私灭夜府一事耿耿于怀。他在京城之中处处与人结怨,便是挑衅反抗冷陌的独断独行之举。” 属龙语冷冷一笑,轻轻地摇头道:“我见那冷流世的样子,断不会是省油的灯。”抬头看着福圆大师,道:“若是他真的发现了芳儿的身份,恐怕不会置冷府安于危不顾。”仇人之后,留之必定后患无穷。这个道理在官家府邸,有谁人不知? 那冷流世言行举止之间,虽带着高傲狂妄的蛮横,可是双眼光利灵活,必是头脑聪慧机智之人。冷氏之人,从冷陌到冷凌孇,无不是城府极深,行事阴狠。那冷流世身为冷府独子,难道还会身存正气,因为夜芳菲救过他一命便心存感激之情,会护得她一世周全么? 福圆大师朝着属龙语道:“你与属芳本便是平民之身,万事皆要慎重。若是你等自己乱了阵脚,反倒容易引起怀疑。”伸手拍了拍属龙语的肩膀,道:“你去服些疗伤草药,若是不放心,便去看看属芳罢。” 说着,朝着慧圆大师招了招手,朝着禅房走去。 时值正午,虽阳光带着几分热辣。 可是这秋爽之季,林中吹过的轻风带着悦人的凉爽。 夜芳菲拉着冷流世的手,走出寺门。 抬头看着着冷流世略带苍白的脸,摔开他的手,道:“你为何要跟随于我上这少林,这少林为佛禅圣地,纵是皇帝前来也不能私自闯之,你真以为自己身为将军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冷流世皱着眉头,忽地嘴边扬起一丝轻笑,道:“我与你无冤无仇,处处帮你,你为何还会如此排斥?”伸手摸着隐隐作痛忽的胸口,冷声道:“在路上我只不过与你开个玩笑,未曾想到你竟会以命相博。” 夜芳菲那拼命的一撞,几乎将他的肋骨撞断。若不是他从小练习武艺,纵是肋骨不断,也必被撞成内伤。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嘴唇,低下头去。委屈的酸涩,从心中迅速地扩散开去。她恨他,恨冷府所有的人。只是,站在冷流世的位置上,似乎显得是那么的无辜。也许,他也有委屈,也有愤怒。面对这这个其貌不扬女孩的挑衅与蛮横,他一次又一次地退让容忍。 看着冷流世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依然挡不住脸上疼痛织染的苍白与微青。那带着无比怨恨的心中,涌起一股内疚的怜悯。 轻轻地抬起头,看着冷流世那水波一样清澈明亮的眼睛,心中一阵慌乱,沉声道:“你可知道,容貌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 冷流世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子倒背双手,道:“我以为,我们之间早已经是朋友了。所以,在你的身边才会毫无禁忌的与你开玩笑。” 夜芳菲伸手拢拢脑后的头发,轻声道:“你真的是追随我一路前来的么?” 冷流世呵呵一笑,点头道:“否则,你们才上得少林,我便递帖求见了。原本是想看着你安全到达少林我便返身回去的,后来突然想到那名动天下的属龙语便在少林,只是想去见见而已。” 夜芳菲轻轻地扭过头,心中的低沉和失落,瞬间被一股暖流淹没。故作轻地轻笑一声,不敢看冷流世的脸。 冷流世的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道:“不曾想到,那秃驴竟然说大师正在静休,不能接见。”紧紧地咬着牙齿,口气瞬间变得冰冷,怒道:“纵是我不以将军之名求见,凭我冷府之望,他们也断然不该拒绝。”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冷流世的眼睛,适才还如同水波一样眼神,变得冰冷而陌生。她轻声道:“大师因运功与我治疗痨病,被伤了身体。大师带伤,拒绝求见也是情理中事。” 冷流世摇头道:“这少林依德欺人,若非我身为冷府中人,纵是平民之身求见也断不会拒绝。”仰头长叹一声,苦笑道:“如此看来,我冷府在天下人的眼中,果然是芥蒂之府。” 冷府之势,占据半壁天下。冷凌孇一手掌管后宫,加之此时冷流世身负将军之衔。权威势力,直逼皇威。这少林高僧虽远离城嚣,可是对此冷流世却敢公然拒之,足以可见冷府名声早已经狼藉天下。 夜芳菲目光一冷,随即轻笑道:“冷公子多虑了,你进去之时,未曾看到我哥哥与大师都受了重伤么?适才情况特殊,大师也是有苦衷的。” 冷流世眉头一皱,吃惊地道:“你哥哥与大师都受伤了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我哥哥与大师运功与我疗伤,可能受了内伤了。”咬牙瞪着冷流世的脸,厉声道:“你果然会胡闹,我哥哥原本就受了内伤,你竟然还乘他不注意朝他出手。” 脸上带着愤怒的红晕,冷声道:“冷流世,你果然不是人。”抡起拳头,朝着冷流世的胸前打去。 冷流世胸口一挺,脸上带着高傲的冷笑,冷冷地看着夜芳菲。 拳头,停在冷流世的胸前。夜芳菲想到了自己拼命朝着冷流世胸口上撞去之时,听到他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呼之声。那紧握的拳头,终是不忍打下去。高高地举着,发出阵阵颤抖。 冷流世抬手抓着夜芳菲的手,道:“我出手之时,只是想试试他的武功,并未使出全力啊。” 那属龙语内伤之下,自己出其不意的攻出一掌,竟被那反震之力弹得飞了出去。若是属龙语未受内伤,恐怕他那一身真气在借力还力的反震之下能将自己的心脉震个粉碎。 额头上,涔出一层冷汗,冷流世指着夜芳菲手中的瓷瓶,道:“你日前差点把我胸骨都撞断了,我担心你头脑受了伤,此药粉能益脑补骨,记得饭后温水服下。” 心中带着几分暖意,夜芳菲点了点头,看着冷流世微青的脸色,沉声道:“多谢冷公子,当日任性一撞,只怕撞伤了你的胸骨罢。”说着,将手中的瓶子递到冷流世的面前,道:“这药,还是你自己留着罢。” 冷流世目光一动,看到夜芳菲手上的黑点,发出一声惊咦,笑道:“适才被你哥哥吓到了,竟未注意到你的样子。” 不经意之间,抬手朝着夜芳菲的脸上摸去,轻笑道:“看来,你那痨伤得以大师的治疗,真有恢复了。这肤色都不如以前那般黝黑了。” 夜芳菲抬手打开冷流世的手,怒视着一脸坏笑的冷流世,正色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那么讨厌你?” 第一百九十九章 善意的提醒 第一百九十九章 善意的提醒 冷流世眉头一皱,凑到夜芳菲的耳边,轻声道:“小爷玩笑之语,伤了姑娘自尊。日后,本将军断不会口出愚言,惹得姑娘生气了。” 夜芳菲奇怪地看了看冷流世,疑惑地伸手捋起衣袖,看着身上浓密的黑点,道:“难道,我此时的样子,比先前好看么?” 曾经的皮肤虽然暗黑,可是通体相同。此时那黝黑虽然有所消退,可是黄褐之间带着无数的黑点,就连夜芳菲自己看着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难道,这冷流世眼神不好,看不到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麻点么? 冷流世凑到夜芳菲的面前,仔细地看了看,点头道:“不错,此时已不如先前那般暗黑了。恐怕等日后痨伤恢复,你的皮肤便能恢复至正常了。” 脸上带着几分魅惑的坏笑,伸手拥着夜芳菲朝着台阶下走去。 夜芳菲推开冷流世的手,冷声道:“你说的找我有事,到底何事。” 冷流世回头朝着周围看了看,凑到夜芳菲的耳边,低声道:“我与你说的话,万万不可说出去。” 夜芳菲看着冷流世双目中似乎带着几分焦急,点了点头,认真地道:“你说罢,我不会与外人说起的。”夜芳菲第一次见过冷流世如此真人严肃的样子,就连原本高傲冷漠的眼光中都带着几分焦急的黯淡。 冷流世沉声道:“你与司马恩进宫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回去之后,告诉司马恩一定要想尽办法出宫回。切记,事关重大,万万不可再拖时间了,越快越好。” 夜芳菲脸色一变,颤声道:“难道,我们在宫中会有危险么?身在皇宫之中,有谁还敢伤害我们不成?” 心中一沉,难道冷流世也知道了南宫燕想对司马恩不利么?可是,若是司马恩回府,恐怕不忍留自己一人在宫中。出宫之后,若是想再进宫中可就难了。 冷流世冷笑一声,道:“那深宫暗斗,绝非你们所能想象。你只要听我的话,回去之后让司马恩想办法回府便好。若是留在宫中,恐怕你们性命不保。” 夜芳菲呵呵一笑,摇头道:“我一心只想进得宫去,若是能留在宫中,便是光宗耀祖之事。如此机会,我才不想离宫呢。” 冷流世的身子一震,双目中带着惊恐之色,迅速地后退数步,冷声道:“若是你不听劝告,日后恐怕后悔也来不及了。”双手紧握成拳,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冷流世怒极的表情,笑道:“你告诉我,是不是南宫燕想害我们?” 冷流世牙齿紧咬,沉声道:“既然你不相信小爷的话,我也没办法。凭南宫燕的本事,在司马监的实权之下,恐怕也不敢做出伤害你们的举动。” 夜芳菲眉头一皱,道:“难道,是你姐姐想害我姐姐?”果然不出所料,那冷凌孇的心思,就连冷流世都知晓,看来司马恩在宫中果然有性命之忧。 冷流世的脸色带着无奈的苦笑,沉声道:“你以为,在宫中只有皇后么?我告诉你,后宫之中的嫔妃无数,任何一个都可能要她的命。” 说着,牙齿一咬,转身朝着台阶下走去。 夜芳菲沉喝一声,道:“冷流世,你等一下。” 冷流世回头看着夜芳菲,脸上带着愤怒的红晕,沉声道:“芳儿,听我的话,回宫之后让司马恩设法回府。此事非同儿戏,断不能拖延了。” 夜芳菲看着冷流世焦急愤怒的样子,跑下台阶,低声道:“可是,你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与姐姐进宫,也是皇后谕旨招见。更何况那宫中规矩众多,岂是说去就去,说回便回的。” 冷流世咬牙道:“那皇上看上了司马恩,此时在宫中知道的人为数不多。若是日后传了出去,那必定招致诸多仇视。凭司马恩那一介烈女,在深宫之中与她人斗心眼,恐怕会死得很难看。” 夜芳菲心中猛地一沉,想到了冷凌孇那锋利的双眼,情不自禁的一个冷战,眉头一扬,故意带着挑衅地道:“皇帝若是喜欢姐姐,有何不好?若是姐姐在中为妃,自有皇帝保护于她,还有谁敢对她不利?” 话虽如此,夜芳菲的心中依然带着感激之情,冷流世能如此急于前来告诉自己,必是不希望司马恩在宫中出事。不管是不是存有私心,至少他无害人之心。 冷流世目光一寒,沉声道:“若是司马恩在宫中出了差池,不管是何人出手,司马府必定会与我冷府势不两立。” 咬牙深叹一声,道:“我并非是想救司马恩,她的生死与小爷无关。可是司马恩是我姐姐招至宫中,若是被她人陷害,我姐姐还会落得不义之名。你明白么?” 夜芳菲沉重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可是,如何才能让司马姐姐出宫呢?”皇后招纳进宫,那是受了皇旨。若是与冷凌孇说出皇帝看上了司马恩,要求出宫,无疑是自寻死路。 冷流世摇头道:“你让司马恩自己想办法罢,她当日拒婚火烧林府,整个京城无人不知。若是以此为借口,皇帝在伦理之下,纵是不情愿也没有办法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我回去之后便转告姐姐。让她想办法通知哥哥,尽早出得宫回府。” 冷流世冷笑道:“你转告司马恩,若是能出宫保得一条小命,是她欠我的。”说完,扭头朝着台阶下面走去。 夜芳菲伸手一把抓住冷流世的袖子,沉声道:“我若是想留在宫中,会有性命之忧么?” 冷流世目光一动,冷冷地看着夜芳菲,厉声道:“我劝你,若是司马恩能回府,你便随她回府。否则,那皇宫之中,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冷冷地甩开夜芳菲的手,大步地走下台阶。 夜芳菲定定地看着冷流世的背影消失在台阶之下,心中带着无限的焦急。此时,她需得尽快返回宫中。冷流世能一路追过来提醒她,必是迫在眉睫之急。 在见到冷凌孇之时,夜芳菲便知道,司马恩若是受得皇帝钟爱,必会成为冷凌孇的眼中之钉。 第二百章 两难之地 第二百章 两难之地 看着冷流世翻身越上马背,扬鞭而去。 夜芳菲的心中忽地变得空洞而失落,这个因纨绔成性而闻名于天下的官家公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是不是,在他的心中早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否则,他那种骨子里面透露出的霸道和冷漠,为何在自己蛮横任性的固执面前,会显得那般的无可奈何?若是凭借自己此时的平民之身,以冷流世的高不可望的权势和地位,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看自己一眼罢? 心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慌乱和焦急,紧紧地咬着嘴唇。习惯地朝着腰上的裙袋中摸去,空荡的口袋中空无一物,才猛然醒悟过来,那个金丝缠绕的残破腰坠,被留在了宫中的暗格之中。 微风轻拂,夜芳菲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无奈地苦笑着,转过身子,吃惊地道:“哥哥,你何时来的?” 属龙语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苍白,双目之中带着平静的深沉,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拥着她的肩,笑道:“我担心那冷流世会欺负你,便过来看看。” 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勉强。看到夜芳菲的眼睛,略带慌乱地躲开她的视线,搂着夜芳菲肩膀的手故意收紧,道:“我见那冷流世的样子,似乎不像是有坏心之人。难道,你们认识很久了么?” 夜芳菲并未觉察到属龙语的脸上的异样,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点头笑道:“早在仙女庵之时,他差一点认出了我。”迈上台阶的脚忽然停下,扭头看着属龙语轻声道:“哥哥,你说那冷流世会不会早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 冷流世的举动,确实让人匪夷所思。以夜芳菲此时的身份来说,于冷流世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他一次次的刻意接近,毫无目的的帮助夜芳菲。若是夜芳菲的容貌天生丽质,鲜光可人,让他生出爱慕之心倒也罢了。 可是,夜芳菲从皇宫逃出之时,便带着一副赫人的面容。若不是他早已经发现了夜芳菲的身份,如何会这般刻意的亲近。在夜芳菲恨极生怒之时,哪怕是对他动手,他也能容忍退让。想到过往发生的事情,夜芳菲的心中一阵后怕。 属龙语轻轻地摇了摇,抚摸着夜芳菲的脸,笑道:“你放心罢,若是那冷流世发现你的身份,恐怕不会留你性命。官府之人为了权势,做事从来都是不择手段。你还真的以为,那冷流世会对你舍身救下他一命便感恩戴德想报答你么?” 属龙语知道,冷凌孇亲自上得少林查探夜芳菲的身世,摩罗大师以命相示,才让她彻底打消了顾虑。凭冷府之人行事风格,稍有风吹草动,必然会倾力追查。若非如此,那摩罗大师如何会以命正身? 夜芳菲沉重地摇头苦笑道:“也许,他如此关心关心司马姐姐,真的是摄于司马哥哥在朝中的势力罢。”心中,带着几分庆幸。幸好在仙女庵中认识了司马恩,才能顺利进入司马府上。也许,那冷流世处处忍让和帮助,不过是摄于司马监的权威。 属龙语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柔声道:“休要担忧了,我们进去用斋罢。”说着,搂着夜芳菲的肩,朝着寺中走去。 晌午一过,烈日渐弱。 林中的清风吹过,竟感觉到丝丝寒意。 夜芳菲想到了冷流世说的话,心中一阵焦急。那司马恩在宫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冷流世能一路前来告知自己她身处险境,必定是已经得知宫中发生之事。 回到斋房之中,福圆大师与慧圆大师已经静坐等候。 夜芳菲随属龙语坐到桌边,吃了些粥菜。 因心中记挂着司马恩,便朝着福圆大师轻声道:“多谢大师出手数次相助,如此恩德,属芳没齿难忘。我上得少林,一是想与哥哥见上一面。”带着几分紧张,看了看面色凝重的慧圆大师,垂声道:“另外一方面,那皇后亲自上得少林查探我的身世,只希望不要给少林带来麻烦才好。” 福圆大师摇头笑道:“自古邪不胜正,属姑娘大可以放心便是。那冷皇后已经知道了你与福心是兄妹,便不会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你既已进得宫去,便安心留在宫中。凡事谨慎而为便好。”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我打算明日便动身回宫,虽然皇后未定限期,可是我才刚刚进得宫中,若是出宫逗留太久,恐怕惹怒皇后便不好了。” 福圆大师沉思,道:“那皇后知道了你哥哥的身份,可曾与你说过其他事情?” 夜芳菲看了看脸色微青的属龙语,低声道:“那皇后与我说了,日后让哥哥进宫,让我们兄妹团结。”脸上带着几分焦急,道:“也许,皇后早已经听闻过哥哥的名号,招进宫去,不过是想利用哥哥罢。” 福圆大师苦笑着道:“皇命难违,皆是命中注定罢。”扭头朝着慧圆大师道:“慧圆,你怎么看?” 慧圆大师眉头深锁,迟疑地道:“弟子认为,那皇后之行早已经为天下人不齿。若是福心师叔进得宫去,必将落得两难之地。” 皇后招纳属龙语进宫,必是看上他那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若是属龙语进宫去,受皇后利用,必将成为助纣为虐之人。可若是属龙语有违皇后意愿,那皇后必然会想尽办法除之。 福圆大师慢慢地站起来,朝着夜芳菲道:“属小姐,对于福心的去留,你做定夺罢。”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福圆大师,道:“让我作定夺?” 福圆大师点了点头,轻笑道:“你休要多想,一切都按照你的想法便是。” 属龙语突然站起来,朝着福圆大师,道:“大师,我要进宫。” 夜芳菲急道:“哥哥,那冷皇后并非普通之人,她招你进宫,不过是想利用你的手,替她铲除障碍。” 属龙语呵呵一笑,双目中露出冰冷的寒光,道:“皇后之心,天下谁人不知。可若是我拒绝进宫,恐怕皇后不会轻易罢休。到时你在宫中也难以存身,少林也会招至麻烦。” 第二百零一章 反逆之相 第二百零一章 反逆之相 福圆大师长叹一声,正色道:“福心所言极是,若是他拒绝进宫,恐怕会招至皇后更多猜疑。” 走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拍了拍属龙语的肩膀,道:“你经过我佛感化,已经心怀博念。能如此顾全大局,实属难得。只是,你内伤未能痊愈,皇后也并未出旨招纳,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罢。” 夜芳菲咬着嘴唇,看着属龙语满脸的虚弱之色,轻声道:“哥哥,你在寺中安心养伤,我回宫之后便向皇后说明你的伤情。若是日后皇后执意招纳,我们再说罢。” 属龙语哈哈一笑,道:“如此正好,也托妹妹之福,让我属龙语能也进得宫中。”脸上竟带着几分兴奋,笑道:“妹妹劳累奔波数日,你先去休息一下,我与大师有事商量。” 夜芳菲点了点头,朝着两位大师施礼,走出房门。 只等夜芳菲走出斋房,属龙语朝着福圆大师道:“师父,并非我想离开少林。只是,我若是不进宫去,芳儿只身留在宫中,恐怕寸步难行。”属龙语知道,此时在整个天下,夜芳菲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属龙语比谁都清楚,夜芳菲为何想进宫。她身负血海深仇,却在仇人的眼下苟且而活。在冷府势力之下,不要说能周全一世,能多活一天,也算是她的造化。只要稍有差池,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福圆大师黯然一笑,道:“不管是否进得宫中,你要记得初心不改。你曾经恶名天下,被世人所误会。那皇后有心招纳于你,不难看出她的用心。若是善根于心,有心招纳也要打探一下你的过往。” 属龙语恶名天下,就连皇帝都有所耳闻。被世人传得如此恶劣之人,皇后一听便想招纳,必是心存不轨之念。善用恶人,必是恶根之举。冷凌孇一心想招纳属龙语,不过是想利用属龙语的残暴之性,平她的权威之路而已。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若是真的进入宫中,恐怕皇命难为。只要能护得属芳周全,我那恶人之名,也算是名副其实了。”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微青的脸上涌起一抹红晕。 慧圆大师仰头发出一声轻叹,道:“因果天定,善恶早有定数,也许并不像我等猜想这般严重罢。边界战乱爆发,皇帝终日操劳于国事,后宫之中,明眼之人必定不敢轻易生事惹恼皇帝。” 边界鞑兵骚乱不止,战事屡屡告急。皇帝操劳国事终日郁郁寡欢,那冷皇后日前上香之时便是说替皇帝祈福还愿。以冷凌孇的心事和城府,在皇帝操劳于国事之时,断然不会生出乱子,惹得皇帝生怒。 福圆大师点了点头,道:“正是,世事为空,万物皆空。福心进得宫去,能替皇帝解忧也难说。”看着属龙语微青的脸,吃惊地道:“难道,你被那冷流世一掌打伤了么?” 属龙语一身内力强可逆天,虽然在冷流世那一掌之下被震得口吐鲜血,那也不过是气血混乱所至。按照属龙语的内功修为,那气息错乱,稍作调息便好。可是属龙语脸上那一层微青,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 属龙语摇头轻笑,道:“凭冷流世那点功夫,想伤我还为时尚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感觉有些奇怪,自从运功与属芳逼毒之后,丹田之处在运功之时总会有冰冷之感。” 福圆大师脸色一变,急道:“内功修为,无不以热为本。你那丹田之处竟有冰冷之感,无疑是反逆之相。日后不可以再深修那洗髓心经。否则,我只担心你会走火入魔。”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我身体得以洗髓经催化,能恢复至常人之身,早已是我佛恩泽之相。日后我便停止修练那洗髓经,只等脏器恢复之后,再巩固经脉便好。” 福圆大师点了点头,道:“你以前学武成痴,才会导致走火入魔。如今已懂得进退取舍,老衲也就放心了。那内伤慢慢调养,切不可心急求快。” 说着,长叹一声,朝着斋房外走去。 属龙语呵呵一笑,朝着慧圆大师道:“大师,我们也各自回去罢。” 慧圆大师点了点头,两人走出斋房。 属龙语回到房中,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运动功力让真气在身体中游走。 他的胸口上中了冷流世一掌,带着轻微的刺痛。那真气从胸口运行而过,带着一股灼热的暖流,忽如温水浸泡一般的舒畅。 属龙语那一身强大的真气,已经到了收放自如之境。纵是骨肉内伤,也能在真气游走之下活血化淤,加快复原速度。 只等那真气游走到丹田之处,忽地感觉小腹下面一阵冰冷,强烈的刺痛让属龙语发出一声闷哼。 属龙语伸手朝着小腹之下摸去,忽地感觉一阵刺痛。犹如冰锥插到体内一般,痛得浑身发出一阵寒颤。 属龙语连忙坐到薄团之上,将那汇集在丹田之处的真气慢慢移开。 随着那真气的游走扩散,小腹之下那一阵刺痛慢慢地消失。那游走的真气又恢复了温热,整个身体也开始温暖起来。 经过几次调息尝试,属龙语终于明白过来。那真气游走全身,都带着顺流之热,只要汇集丹田,便会出现那反逆之相。 原本内功心法,无不是依靠汇集丹田之气,再运行至全身。也许,属龙语因为曾经的走火入魔,在练习了洗髓经之后,才会与常理之情相反。那一身强大的真气,竟然不能汇集于丹田之处。 发现了那反逆之相,属龙语避开丹田。经过几次运功调息,胸口的疼痛已经消失。就连脸上的一层微青也变淡,嫩白的脸上逐渐恢复了红润。 属龙语从薄团上站起,看着窗外微黄的树叶,在轻风之下脱落而下,慢慢地飘落到地上。 心中带着几分莫名的兴奋,摇身朝着窗外射去。 出了禅房,属龙语飞身越过高墙,朝着寺外的参天古树上窜去。 站在树丫之上,远远地看着高入云际的塔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伸出双手,看着白嫩修长的十指,双眼中涌起一抹温热。 在一年之前,自己的这一双手依然如同孩童一般的娇柔细小。若不是碰上夜芳菲,他也断不会上得少林,学习那洗髓经。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两道泪水,悄然而落,滴落到手背上。 第二百零二章 恍如梦境 第二百零二章 恍如梦境 夜色深重,已经近午夜。 司马恩挣扎着,从绣床锦被中猛然坐起身子,整个身子都被汗水打湿。凌乱的头发粘贴在汗水斑驳的脸上,带着许些狼狈。自夜芳菲出宫之后,她便噩梦连连。就连午睡之时,也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摸索着触到床头的凤雏机关,四围的屏风缓缓上升折叠,那四角金盏红烛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寝房。 看着旁边绣床上折叠整齐的锦绣凤被,忽地想起来,属芳上那少林已经七天,若是顺利的话,恐怕此时已经到了少林之地了罢。千里之遥的路程,往返恐怕得半月之多的时间。山林之间盗贼横行,司马恩在心中不停地祈福祷告,只希望芳儿能平安归来。 夜凉如水,司马恩忽地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浑身一个寒颤,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光洁柔滑的睡袍,走到正厅之中。 那四角琉壁之上,赤金莲花灯座上的红烛燃烧正旺,悠长而微卷的灯芯折合到烛液之中,随着一阵清脆的劈啪之声,枯芯断落到烛液中,淡红的烛液瞬间流下,在粗大的烛身上流动蔓延,慢慢地凝固在赤金莲花瓣上,犹如摇摇欲坠的泪滴一般。 司马恩感觉到有些奇怪,自己那一声猛烈的咳嗽,在这清静如水的沉夜中,整个屋中都回荡着阵阵回声,可是却无宫女进来。按平日,只要稍有动静,那宫女便进来查看。 寒夜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心中一阵慌乱,脸上的汗水在充满着微寒的空中,带着噬骨的寒冷。司马恩连忙转身跑到床边,抓起外衣披到身上。 外面,传来一阵帘珠碰撞的声音,司马恩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胸口。 也许刚才是那外面的宫女在深夜之时早已经熟睡,才未能及时进来。司马恩双手交错,拉着衣服紧在身上,走出寝房轻声道:“适才受了些风寒,此时能否弄些姜汤与我驱驱寒?” 忽地,浑身发出一阵颤抖,拉着衣服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放开,伸手捂嘴。披在身上的衣服顺着柔滑的睡袍悄然滑落,司马恩的双眼中,带着无比的惊恐,整个身子因恐惧和阴冷不停地颤抖着。 那一身赤黄的龙袍,在灯火的照耀之下,闪耀着夺目的眩光。皇帝那略带疲倦的脸上,依然带着威严的冷漠,两道整齐干净的眉头轻轻皱起,朝着司马恩道:“这深夜冷凉,你是着凉了么?” 大步地走到司马恩的面前,不顾那一脸的惊颤,伸手摸着她的额头,沉声道:“你似乎是发烧了。” 司马恩因连日睡眠不佳,脸上带着轻微的苍白,颤声道:“奴婢,奴婢见过皇上。”极度的惊诧,让她的双脚变得麻木。想弓身下跪,可是两条腿却怎么也弯曲不下。 皇帝哈哈一笑,摇头道:“你休要紧张,朕适才从御书房出来,正准备回宫就寝。经过此地,忽闻到你受凉咳嗽之声,便进来看看。” 有力的双手,带着几分霸道,不容分说地缠上司马恩的腰。几乎毫不费力地将她抱了起来,朝着寝宫绣床走去。 司马恩猛然一惊,难道,此时是在做梦么? 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竟没有丝毫的疼痛。强而有力的手,将她整个人搂到怀中。那宽厚的胸膛上,似乎带着无限的温暖。司马恩突然呵呵一笑,双手缠绕上了皇帝的脖子,笑道:“我是在做梦,对么?这是在做梦。” 皇帝的轻笑一声,道:“你发烧了,为何不让宫女传太医。” 司马恩的那紧绷的神经,逐渐的放松下来。 进宫以来,一连数日都梦见被人追杀至绝壁之上,每一次都是被逼下高崖的时候从梦中惊醒过来。只有今天这个梦,非但不是噩梦,还做得好真实。 司马恩呵呵地笑着,微凉的手,竟然轻轻地朝着皇帝的脸上摸去。她心中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笑道:“我果然好福气,竟然在梦中都能摸到皇帝的脸。” 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也许,这皇帝只有在梦中才如此的温暖慈祥罢。就连那干净清秀的脸上,都带着丝丝暖意。 皇帝抱着司马恩走到床边,轻轻地将司马恩放到床上。健硕的身体覆到司马恩的身上,脸上带着神秘而深沉的微笑,凑到她的耳边,柔声道:“你不是在做梦,朕此时便在你的身边。” 温热的呼吸,吹到司马恩的耳朵上,带着几分轻痒的酥麻。司马恩几乎能清楚地闻到皇帝口中的气息,似乎带着淡淡的海水味。厚实的身子,蛮横而霸道地压在她的身上,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你骗我,你是皇帝,怎会出现在我的寝房之中,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我还能活命么?”司马恩呵呵笑着,伸手推开皇帝的脸。哪怕是在梦中,她面对这皇帝,她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只是,这个梦真的好真实啊。 身上的柔软,在那健硕的身体压迫之下,带着一种窒息的舒畅。她定定地看着皇帝的眼睛,发出咯咯的轻笑声。适才还是皇帝的脸,在忽然之间竟变得如同赵璟一般。那高挺的鼻子,简直跟赵璟一模一样。 “你放心,不会有人害你的。”充满着磁性的声音,响在司马恩的耳边,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只等边界战乱平息,朕便寻机封你为妃。” 厚实的唇,霸道地覆到她的唇上。窒息的温存,几乎让她无力反抗。只能拼命地扭过头,躲开那霸道的进攻。 那手,捉住她的下巴,有力的握住,让她无路可退。柔嫩的润滑如同带着温暖的细嫩鱼儿,游进她的口中。 猛地一哆嗦,本能地推开皇帝身体,双手顶着那宽厚的胸膛,摇头笑道:“我不要留在宫中,我想回府去。而且,我早已经有了心上人了。”正眼看去,才发现眼前的皇帝,竟然真的跟赵璟长得几乎一个模样。 第二百零三章 龙颜大怒 第二百零三章 龙颜大怒 皇帝那健硕的身体猛地一颤,双目之中带着几分惊色,摇头笑道:“你放心,你火烧林府之事朕早有知晓。当日还是司马监求朕出面,才平息了林大人的怒火。”双目中带着几分失落的黯淡,盘腿坐在司马恩的面前。 温暖的手指,轻轻地落到司马恩的唇边,如同顽皮的小鱼一般,来回地游走。 司马恩轻轻一笑,这火烧林府之事,皇帝都知道了。若非在梦中,这皇帝如何会知道得这般清楚。 “那,奴婢要谢谢皇帝了。我只是讨厌林公子那木纳的样子,本小姐可是要行走江湖,做那行侠仗义的女侠,怎会与他成婚。”心中没有顾虑和恐惧,司马恩刚脆推开皇帝的手,坐起身子。 “那么,你打算如何谢朕?”看着司马恩没有丝毫顾忌的样子,皇帝的双目中带着几分热辣,抬手托着她的下巴,低声道:“朕倒要看看,你的心上人是什么样子的。” 司马恩眉头一扬,轻笑道:“本姑娘的心上人,自当是盖世英雄,虽不能手掌万兵坐拥半壁天下,至少也是人中豪杰。”说到激动之处,司马恩推开皇帝手,单腿弯曲支撑着胳膊,捋起袖子,道:“若是能随跟姑娘行走江湖,那就更好了。” 从小,她便有一个愿望。习得一身好武艺,仗剑行走天涯。她讨厌官家府邸之间的那种阴暗深沉的争斗,为了权欲之私,做尽丧尽天良之事。若是能依性而活,自由地行走江湖,没有了纷争没有了暗斗,该多好啊。 “哦?”皇帝的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轻皱眉头笑道:“难道,朕为一国之君,还不如你心目中的盖世英雄么?” 司马恩摇头笑道:“你身为天子,自当受万众瞻仰。虽然世间女子,都有着进宫成贵,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念想。可是,并非所有女子都也那般远大的抱负啊。”扬起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比如本姑娘,就从未有过如此念想。” 皇帝目光一动,看着司马恩眉飞色舞的的样子,嘴边露出一丝笑容。自他懂事以来,从未见过如此豪放的女子。在皇权的面前,竟没有丝毫惧怕的样子。先前还有些紧张,说至动情之处,脸上竟带着兴奋的红晕,没有丝毫女子的矜持之态。 “那么,要是朕一定要封你为妃呢?”霸道地凑到司马恩的面前,柔声道:“整个天下,朕想要的,还会有得不到的么?” 司马恩眉头一扬,脸上带着鄙夷的表情,道:“难道,你还敢把娘娘休了不成?” “为何不敢?”原本温柔的声音,忽地变得冰冷。皇帝的脸上,带着愤怒的微红,厉声道:“你说,朕为何不敢?” 司马恩呵呵一笑,带着挑衅的口吻,道:“天下有谁人不知,冷国丈占据半壁江山,娘娘在宫中一手遮天。你如何敢?” 啪的一声,司马恩的话音未落,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她的脸上。 司马恩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才猛然明白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是在做梦。 那一个耳光,很痛很痛。 她看到皇帝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如同尖刀一般,带着冰冷的锋利。神经一紧,只感觉眼前一黑,登时昏死过去。 皇帝紧紧地咬着牙齿,双手紧握成拳。见到司马恩昏了过去,只道是那一个耳光打得太重,将她打得晕了过去。 伸手探到司马恩的鼻剑,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呼吸。扭头朝着外面沉声道:“快传黄太医。” 两名宫女跑进来,看到皇帝阴沉的脸,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跪地道:“奴婢这就前去。” 皇帝猛地一甩袖子,怒道:“不要惊动其他人,唤黄太医来便是。” 一名宫女连忙起身,连滚带爬地朝着外面跑去。 另外一名宫女起身道:“皇上,奴婢来看看司马小姐。” 皇帝的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沉声道:“你还等什么?” 宫女跑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司马恩的脉门,颤声道:“皇上,司马恩小姐只是晕过去了。”说着,伸手掐在司马恩的人中之处。 瞬间的功夫,昏迷中的司马恩突然发出一阵咳嗽。 皇帝深叹一声,脸上带着几分慌乱,朝着宫女道:“你记得,不可与她说朕来过此地。那黄太医过来,便让他给司马小姐施药诊治。这司马小姐,似乎受了风寒发烧了。” 宫女连忙起身,跪地道:“恭送皇上。” 皇帝长袖一挥,朝着门外走去,沉声道:“告诉所有人,包括黄太医在内。若是我来过福禄宫一事传了出去,定将尔等诛灭族氏。” 宫女俯身道:“奴婢谨记。” 看着皇帝走出寝宫,宫女连忙起身体,坐到床上,伸手轻轻地摇动着司马恩的身体,轻声呼道:“小姐,醒醒啊。” 司马恩从昏迷之中醒来,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猛然坐起身子,伸手抓着宫女的手,颤声道:“柳红,刚才是否有人来过来?” 抬手摸着半边脸上,依然带着几分热辣的疼痛。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道:“皇上,皇上呢?” 柳红的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伸手摸着司马恩的额头,摇头道:“小姐,你是不是做梦了。什么皇上?” 司马恩抓着柳红的手,惊魂未定地道:“刚才皇上在此,我出言冲撞了皇上,还被他打了一个耳光。”看着柳红一脸迷惑的样子,司马恩的心猛地一沉。难道,刚才真的是做梦么?可是,那半边的脸上,为何会依然带着疼痛。 柳红摇头道:“小姐一定是做了噩梦了,你受了风寒,有些发烧才会噩梦的罢。”皇命之下,若是让司马恩知道了皇帝来过,恐怕她人头不保。 司马恩急道:“千真万确,皇上刚刚打了我一个耳光,现在还有些疼痛。” 柳红连忙起身,俯身跪地,道:“奴婢该死,适才见小姐昏迷过去,一时心急想叫醒小姐,才会拍打叫喊。可能奴婢下手重了些,还望司马恩小姐休要怪罪。” “啊?”司马恩吃惊地看着柳红,伸手摸了摸额头,道:“适才,真的是你打我的么?” 柳红点头道:“千真万确,是奴婢想叫醒小姐,可能出手重了些。” 第二百零四章 灭魂花粉 第二百零四章 灭魂花粉 司马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无力一笑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的见到了皇上,惹得他龙颜大怒呢。”那皇帝龙威,何其的尊贵。稍微有冲撞,那可是杀头大罪。此时虽深信适才不过是个梦,司马恩的心中仍然一阵后怕。 说话之间,外面传来清脆的声音,道:“黄太医到了。” 柳红连忙起身,朝着外面道:“请黄太医稍候。”说着,朝着司马恩道:“太医若此时进寝房,多有不便,我前去看看。” 说着,转身朝着外面跑去。 司马恩伸手揉了揉脸,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忽地感觉到一阵眩晕,几乎无力站起。 她终于相信,也许自己果真是受了风寒,发烧严重才会导致怪梦连连。就连这太医都惊动了,恐怕便是那深梦难醒,才会惊吓到了柳红前去传唤太医。 吃力地抓过床头的衣服,穿到身上。额头上沾满了汗水,可是整个身子却冷得瑟瑟发抖。 司马恩挣扎着,正欲下床。柳红和一名宫女急急地走进来,看着司马恩苍白的脸色,柳红轻声道:“小姐,原本太医不便进入寝房,可是此时夜凉深重,若是下床恐怕风寒加重,你还是躺下罢。” 说着,走到床边,扶着司马恩躺下,拉过被子盖在司马恩的身上。朝着门外道:“太医,司马小姐体态虚弱,无法下床。你快进来看看罢。” 头带官帽的太医带着几分朦胧的睡态,拎着箱子大步地走了进来,宫女连忙取过圆凳放到床边。 黄太医坐到圆凳之上,伸手摸着司马恩的脉门,沉声道:“司马小姐,近日可有不适之感?” 司马恩摇头道:“未有不适,只是连日以来噩梦连连,睡眠欠佳。” 黄太医眉头一皱,道:“小姐脉象勃劲有力,必是习武之人。只是这脉象时强时弱,倒有几分中毒之相。” 司马恩猛然一惊,急道:“中毒,我怎么会中毒了?”她做梦都不曾想到,在这皇宫之中,竟然有人给自己下毒。 黄太医摇头道:“若是中毒,也是慢性之毒。”低头沉思,道:“你今日食得何物?” 司马恩猛然想起,日前南宫燕过来之时,随口与她说起自己睡眠不佳,南宫燕便托人送来些热饮,说是有助眠功效。原本司马恩心中有所顾忌,只怕那汤药中有毒。 后来仔细一想,若是南宫燕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给自己下药,便能以司马监的实权定罪。未曾想到,那汤药虽然带着些苦涩之味,可是饮下之后竟真有催眠功效。她便问南宫燕多要了些,连日以来虽然噩梦连连,却是能安然入睡。 只是那热饮才食得四日,南宫燕便说那助眠之药多食伤身,竟不给她送来。万万没有想到,那汤药竟然有毒。 司马恩咬着嘴唇,无奈地一笑,道:“我日前睡眠不佳,那南宫昭仪便说给我些汤药,能助眠。难道,那汤药中加有慢性之毒么?” 果然是人心叵测,那南宫燕必定知道若是给司马恩下毒,必然不会有好下场。在这皇宫之中施那慢性之毒,手段何等低劣。 黄太医猛面色一沉,吃惊地看着司马恩,道:“原来,你是食多了那灭魂花粉,怪不得脉象如同中了慢性毒之毒一般。”深叹一声,摇头道:“加之你受了些风寒,我给你配些草药熬汤喝下便好。切记,日后不可再食那灭魂花粉了。” 夜芳菲疑惑地看着黄太医,道:“那灭魂花粉为何物,我何时食得?” 黄太医苦笑着摇头道:“日前南宫昭仪寻我,说是有朋友睡眠不佳,让我给她些草药助眠。那灭魂花为外疆一种白花,花粉带着迷幻作用,多食则会中毒。少量食之确有助眠功效,而且也不会伤身。可是此药极容易产生依赖,若是多食,不但毒素会结存于身体,断食之后就更加的难以入眠了。” 司马恩扭头看着黄太医,疑惑地道:“皇宫之中怎么会有如此噬魂之物,如此助眠,无疑是饮鸩止渴啊。” 黄太医从药箱中取出两包草药,递给柳红,沉声道:“近日不可食荤腥之物,粥素便好。三碗水熬成半碗,温热时喝下,盖被晤睡之时,若是身体燥热也不可掀被受寒。出一身汗便好。” 扭头看着连带惊色的司马恩,沉声道:“那花粉,是边界外族供奉之物,甚少而珍贵。虽带微毒药,可若是使用得当,不会产生毒副作用的。皇太后食用的养生丹丸中,便有少许花粉。混合十数中补药熬炼成丸,那花粉之毒经过高温长时煎熬之后也会淡去。不但能安身助眠,还有延缓衰老之功效,也并非毒药。” 说着,将司马恩的手塞到被中,苦笑道:“你服用的花粉,可能未经过煮沸煎熬,才会导致摧身。不过也并无大碍。日后停用便好。此花粉在外疆蛮族之中,有人常年混酒服用,也未有猝死之例。” 司马恩感激地点头道:“多谢黄太医,若非你点拨,否则小女子恐怕要错怪南宫昭仪了。”说着,吃力地撑床准备起身。 黄太医连忙道:“你休要如此多礼,快快卧床休息调养。”说着,收起药箱,起身大步离去。 柳红将草药交给宫女,垂声道:“此时已经近拂晓,你就此前去熬药。只等天亮之时,正好让司马小姐服下。” 宫女接过草药躬身退了出去,司马恩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只感觉浑身无力,整个身子都带着酸软的酥麻。可是头脑却是异常的清醒,竟无丝毫的睡意。 轻叹一声,忽地感觉到脸颊之上依然带着轻微的疼痛,指了指床边,朝着柳青笑道:“你坐罢。” 柳红看了看司马恩,迟疑地道:“多谢司马小姐,奴婢身份卑微,不敢。”说着,侧身坐到圆凳之上,双手恭敬地放到腿上。 司马恩苦笑着道:“按理来说,我身份还不如你等。我普身进宫,还未有名至实分,你便不要如此多礼。” 第二百零五章 柳暗花明 第二百零五章 柳暗花明 柳红笑道:“司马大小姐果然是谦虚之人,你未进宫之前奴婢便听南宫昭仪说过。小姐是司马府的大小姐,那也是重臣府邸的候府闺秀啊。” 虽然南宫燕已至昭仪之位,可是南宫府早已沦为碌官之府。若是没有冷凌孇的撑腰,凭南宫燕此时的碌官府邸之身,恐怕她在后宫之中比普女子还要逊色些。 司马恩笑道:“想必这皇宫之中,除了拼身份和地位,也便没有其他必为之事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此看来,真不如回府去,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来得安稳。” 柳红安慰道:“司马大小姐休要多想,富贵早有天定。你既进得宫中,便安心留下罢。皇命难违,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司马恩看着柳红面带倦色,点头道:“此时我已经无事,你前去休息罢。我也睡了,只等明日一早,再将那汤药送来便好。” 柳红点了点头,道:“奴婢就在外面休息,若是有事去,出声召唤便好。” 说着,将遮光屏风放下,轻轻地退了出去。 司马恩闭上眼睛,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之感,带着无比的酥软与疲倦,沉沉睡去。 她的嘴边,似乎还留着那股淡淡的海水之味。那霸道的润滑和柔软,似乎刚刚发生。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而又虚幻。 若是能求得皇帝开恩,准许自己和芳儿回府该多好啊。 这天下女子都向往的皇宫之中,处处隐藏着勾心斗角的杀机。小到水果点心,大到权贵身份和地位,无一不是靠着心思和城府争取而来。若是想活得轻松而且随性,只有逃离这阴冷的皇宫,永远,永远都不要回来。 清晨的阳光,从屋顶微开的天窗中射进来,落到水墨轻点的屏风上。 随着那屏风慢慢升起,司马恩还未睁眼,便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 吃力地睁开眼睛,阳光照射的窗纸上,带着刺目耀眼的光亮。 还未起身,便看到南宫燕修饰精致的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凑到司马恩的耳边,轻声道:“司马姐姐,你受了风寒,此时可曾好些了?” 双目中带着担忧的心疼,伸手扶着司马恩坐起来。 忽地,看着南宫燕的手中捧着青花瓷碗,司马恩冷冷地看着南宫燕,冷声道:“多谢南宫燕昭仪,小女子不才,让昭仪担心了。”冷冷地推开南宫燕的手,道:“我感染风寒,昭仪还是休要接近的好,只怕传染了便不好了。” 南宫燕疑惑地看着司马恩的阴沉的脸色,奇怪地道:“姐姐,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起身将手中的药碗放到床边,一脸迷茫地看着司马恩。 司马恩呵呵一笑,摇头道:“岂敢啊,昭仪能委身当我司马恩是朋友,小女子已是三生有幸。”抬手指着门外,沉声道:“昭仪请回罢。” 南宫燕脸色一变,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 紧紧地咬了咬牙齿,随即笑道:“姐姐,你要的那助眠之药,并非妹妹小气。而是黄太医说了,那药粉珍贵,而且多食会有伤身体。”说着,似乎对司马恩冷若冰霜的面容视而不见,坐到床边,伸手拉着司马恩的手,低声道:“真的并非妹妹故意不给。” 司马恩心中一动,看着南宫燕满怀委屈的脸,眉头一皱,道:“你可知道那花粉何来?” 南宫燕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西宫德妃说过,她曾从黄太医之处讨得助眠之药。日前听姐姐说进入这宫中睡眠欠佳,便与黄太医讨要了些。原本想都给你的,又怕姐姐贪图睡眠,若是多食了中毒可就坏事了。所以才会在热饮中加了少许,分次给你姐姐送来。” 司马恩抬头看着南宫燕勾画精美的脸庞,却见她虽然带着些怒容,可是双眼之中竟带着真诚的目光。随即苦笑着摇头道:“燕子,你本就出身武侯世家,日前也学习不少武艺罢?” 南宫燕脸色一变,咬了咬嘴唇,苦笑着道:“当日与流世哥哥在酒楼与司马镰发生冲突,因我顽皮不懂事,竟与司马大人动手,不想被伤了脏器。我那一身武功也尽数前功尽弃,若是再继续练习内功心法,恐怕小命都不保。” 司马恩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摇头道:“内力因伤而失,无法运功的话,也不过空有一身武艺。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对我哥哥存有怨恨之心?” 南宫燕的双目中,带着几分慌乱,连忙摇头道:“姐姐何处此言,我南宫燕对天发誓,绝不会对司马府存有怨恨之心。” 看着司马恩轻蔑的目光,南宫燕苦笑着道:“姐姐有所不知,我失去武功也并非坏事。此时我南宫府上已经被贬去官职,与草民无异。我依靠娘娘之便,才能进得宫中。” 凑到司马恩的耳边轻声道:“若是我依然身怀武功,恐怕也不能做到这昭仪之身啊。”轻轻地抓着司马恩的手,低声道:“南宫府已经沦为草民之府,我若是不进的宫中,我父亲官职尽失,恐怕京城之中再无我南宫府容身之地了。如此一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之事啊。” 司马恩脸色一变,疑惑地道:“为何你武功尽失,才能做到昭仪之位?”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道:“昭仪之身,便有资格接近皇帝。身怀武功之人,按照宫中规矩,是永远都没有机会接近皇帝的。” 司马恩身子一颤,道:“难道,是怕有人想对皇帝不利么?”司马恩自是不知,为护得皇帝龙体安全。宫中早在数十年前便立下规矩,所有女眷之身,若是身怀武功,将不能接近皇帝。纵是在宫中任职,也便失去了那晋升成贵的资格。 南宫燕点了点头,笑道:“你进宫当日,我便带你前去偷偷看皇上。那是我知道姐姐身怀武功,若是等在宫中立足之后,便不会有机会见到皇上了。” 司马恩仰天长叹一声,突然呵呵笑出声来。伸手拍了拍南宫燕的肩膀,道:“如此说来,只等过些日子,我便能回去了么?” 第二百零六章 怒罚昭仪 第二百零六章 怒罚昭仪 南宫燕摇头道:“也不一定,这要看娘娘的安排了。若是你真能给皇帝调理胃口的话,恐怕会让你留在宫中掌管御膳房也说不定。不过,你武功高强,根据宫中规矩是不能让你接近皇上的。” 司马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笑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进宫女子,都得与皇上面见受之钦点临宠呢。”她自小心无凤愿,对宫中规矩也是偶然司马夫人说起,略有一知半解。 南宫燕伸手拍了拍司马恩的肩膀,带着几分同情地道:“所以,我只担心你日后在宫规之下,都不会有机会见过皇上。不过你运气也好,我们偷窥皇帝,他也并未怪罪。” 司马恩哈哈一笑,心中对南宫燕的怨恨竟瞬间消散,整个身子带着一股莫名的轻畅之感,伸手理了理头发,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 南宫燕看着司马恩喜笑颜开的样子,吃惊地道:“姐姐,你那风寒好了么?”适才还见司马恩一脸病容,一副有气无力只剩下半条命的样子,转眼间就变得生龙活虎,浑身没有一点虚弱的样子。 果然是心病堪比重患,司马恩心中的担忧和焦急一释,忽地感觉到那一身的酸疼酥麻转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马恩本就是习武之身,自小便体质强健。那一身连日的酥软无力,不过是灭魂花粉的副作用。加之稍有着凉,才会出现虚弱之相。 司马恩起身下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点头道:“只是连日以来睡眠不佳,加之你给我送的助眠之药含有微毒,才会产生虚弱之相罢。” 南宫燕疑惑地指着桌上的药碗,奇怪地道:“那,黄太医给你下的这驱寒之药,你也不喝了么?”南宫燕的心中一阵疑惑,原本这司马恩从进宫之时,便对自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警惕与高冷。刚刚清醒之时也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为何转眼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司马恩摇头笑道:“不喝了,那草药味道极苦。还不如我泡个热水澡来的痛快。”说着,招呼着宫女,朝着内屋走去。 南宫燕看着司马恩头也不回地走了,疑惑地看了看桌上的碗,端起来轻轻喝了一口。眉头一皱,道:“我还担心这草药涩苦,偷偷加了些蜂蜜。没想到味道还是这么苦啊。”吐了吐舌头,将药碗放到桌子上。 随着一阵轻微的梭梭之声,南宫燕猛然转过身子,脸色一变,连忙躬身跪地,道:“燕儿,见过皇后娘娘。” 冷凌孇的一双眼睛,射出两道锋利的寒光,步伐轻动,头上金光闪闪的凤钗金花发出梭梭的轻响。赤金色的长袖轻轻一挥,拂过南宫燕的脸,沉声道:“你平身罢。”朱唇之角,在一抹冷笑之下,露出两个细小的酒窝。将那一张美艳无比的脸点缀得更加的妖媚。 精致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脸上,永远都带着一股高不可攀的高贵和冷漠。漫步走到藤椅上,转身坐下,冷冷地看着南宫燕。身后的两名宫女,阴沉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手持风尾长扇左右站立。 南宫燕直身侧立,紧张地憋住呼吸,不敢看冷凌孇的脸。 “你站起来。”冷凌孇眉头轻皱,带着似笑非笑的轻蔑,道:“若不是司马大小姐虚弱昏迷,宫女召唤黄太医,本宫还不知道你竟然如此大胆。” 南宫燕惊恐地抬起头,颤声道:“娘娘恕罪,是司马姐姐多次与我说睡眠不佳,我才与黄太医讨要那助眠之药的。”说着,还未站直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急道:“还望娘娘恕罪,奴婢日后再也不敢了。” “哈哈。”冷凌孇仰头发出一声冷笑,看着南宫燕颤抖不知的身体,轻叹一声,道:“燕儿啊,并非本宫想问罪于你。原本看在南宫瑾的份上,我破格提拔已经坏了规矩。你竟然如此不懂事,那你让本宫如何是好?” 南宫燕的声音,带着惊颤的哽咽,叩首道:“燕儿知错,燕儿再也不敢了。” “你果然好大的胆子……”冷凌孇右手猛地一拍藤椅把手,咬牙齿站起,脸上带着愤怒的微红,厉声道:“你竟然敢与黄太医说是本宫让你寻药给司马小姐,就此一条,本宫便可以以你虚传谕旨之罪,将你送入死牢。” 南宫燕跪地不停地叩头,发出一阵哽咽,整个身子发出一阵颤抖。 冷凌孇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屋中,沉声道:“司马小姐呢?难道此时还在虚弱在床么?”按理来说,听到皇后的声音,纵是卧病之身只要留得一口气在,也该出来迎接才是。 两名宫女从寝房后屋之中急步而来,跪地道:“奴婢见过娘娘,司马小姐适才正在晨浴,还望娘娘恕罪。” 冷凌孇目光一动,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朝着身后两名宫女道:“根据假传谕旨,该当何罪?” 手持凤尾长扇的宫女垂首道:“回娘娘,应当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南宫燕身子抖,惊恐地看着冷凌孇一眼,摇头哭道:“娘娘,燕儿知道错了,望娘娘看在我父亲的份上,绕过燕儿一次罢。” 冷凌孇目光一动,正欲开口,却见司马恩急步跑了出来,鞠躬施礼道:“未知娘娘大驾,奴婢适才正在沐浴。”乌黑的秀发自肩膀两边垂至胸下,微微卷曲的发梢之上水珠不停地滴落下来。 冷凌孇眉头一皱,朝着宫女怒道:“司马小姐风寒未愈,如此湿水还不赶紧擦干?” 两名宫女连忙走到司马恩的面前,捋起长发,用白绢擦拭。 冷凌孇苦笑着轻叹一声,抬手指着地上的南宫燕,厉声道:“将她架起来,掌嘴一百。” 身后的宫女放下手中的凤尾扇,急步走到南宫燕的身边,左右架起南宫燕的身体,按到桌子上。 南宫燕发出一声惨叫,颤声道:“娘娘,奴婢真的不是故意要假传谕旨,我只是担心那黄太医不施那助眠之药啊。”扭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司马恩,哭道:“姐姐,你快告诉娘娘啊。” 司马恩连忙俯身跪地,垂声道:“娘娘,果真是奴婢与南宫昭仪说睡眠不佳,她才会前去与黄太医讨那药粉的。”心中一阵惶恐,这南宫燕果然不知天高地厚,以皇后之名讨要那花粉,在这皇宫之中如此事情还能逃过皇后耳朵么? 第二百零七章 心无城府 第二百零七章 心无城府 可是,凭南宫燕的心思和城府,做出如此虎口拔牙之举,绝非一时糊涂。 冷凌孇神情一动,冷冷地看了司马恩一眼,随即笑道:“你是本宫招纳进宫,若是出了差池,你让本宫如何与司马大人交代?”谏官之能,可责君斩臣,冷凌孇之言断非虚言。 冷凌孇紧紧地咬着牙齿,抬手指着目带惊恐的南宫燕,厉声道:“给我打。” 微胖的宫女伸手抓着南宫燕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后仰。另外一名宫女捋起袖子,抬手朝着南宫燕的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那耳光落到南宫燕的脸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南宫燕那嫩白的脸色登时出现一个深红的掌印。南宫燕咬着牙齿,双眼中带着几分绝望和不甘,冷冷地看着前面的宫女。 随着那不绝于耳的啪啪声,南宫燕瞬间便失去了知觉,整张脸上的浮肿带着怕人的紫红,口中的血不停地流出,滴到桌子上。 司马恩颤声道:“皇后娘娘,休要怪罪南宫昭仪,若是要罚,奴婢情愿以身替罚。” 冷凌孇猛然一惊,疑惑地看了看南宫燕,眉头一皱,朝着司马恩沉声道:“你,你甘愿替罚么?” 司马恩点了点头,道:“奴婢甘愿替罚,若非奴婢求昭仪,她也断然不会以娘娘之名讨要那药粉。”看那宫女出手掌掌使尽全力,绝非做戏之样。如此下去,那百掌摁完南宫燕绝无活命,就连那宫女的手也得残废。 “哦?”冷凌孇的唇边,露出一丝轻笑,双目中带着深沉而神秘的柔光,低声道:“据本宫所知,这南宫燕因南宫瑾辞官一事,对司马府耿耿于怀。难道,司马大小姐有所不知么?”锐利冰冷的眼睛,直直地逼向司马恩。 司马恩摇头道:“奴婢不知,奴婢在府上从不理会我哥哥的官场之事。”抬头看着挥汗如雨的宫女依然没有停下的样子,急道:“娘娘,那百掌之后,昭仪恐怕性命不保。” 冷凌孇看着司马恩的眼睛,轻轻地挥了挥手。宫女停止抽打,喘着粗气垂首而立。 司马恩走到南宫燕的面前,看着那一张肿大如斗的脸。颤声道:“燕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南宫燕鼻口之中,不断地有鲜红的血液流出,煞白的脸上带着暗沉的死灰之色,哪里还有半点反应。 冷凌孇朝着宫女道:“将她送回西寝宫,召唤太医与她疗伤。” 两名宫女架着南宫燕,连拖带抱地朝着外面走去。 冷凌孇走到藤椅上坐下,看着惊魂未定的司马恩,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道:“你坐下罢。” 司马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声垂首道:“奴婢不敢。” 冷凌孇眉头一皱,轻笑道:“我惩罚于她,不过让她长长记性,以免日后酿成大错,只怕害了她的性命。”那一脸的寒霜散去,脸上带着甜柔的微笑,柔声道:“你休要害怕,本宫让你坐,你便坐。” 司马恩连忙走到椅子边上,侧身坐下。 冷凌孇低声道:“那属芳已出宫六七日,恐怕此时也与她哥哥见面了罢。”轻轻地伸出小指,闪耀着金光的指套带着冰冷的锋利,抬起司马恩的下巴,笑道:“那属龙语,你可曾见过?” 司马恩摇了摇头,小心地道:“奴婢并未见过属龙语,只是在很早之时,便听山上的师姐们说过他的名号。” 冷凌孇抓着手绢,轻轻地擦了擦司马恩面颊上的汗水,沉声道:“你休要害怕,宫中规矩虽严,那也是针对不守规矩的人。你只要不坏了规矩,也无人敢动你的。”坐直身子,朝着面色煞白的宫女挥了挥手,道:“你等,退下罢。” 司马恩神经一紧,紧张地咽下一口气,低头不敢看冷凌孇的眼睛。 冷凌孇轻声道:“那你可知道,属龙语的身手,真的如同传闻的那般厉害么?” 司马恩摇头道:“属芳与属龙语是兄妹,奴婢也是后来才得知。那属芳进得我司马府上,是受福圆大师与灭念师太的推荐。奴婢刚刚得知属龙语是属芳哥哥之时,还担心他在江湖之上仇杀太多,怕给司马府招惹麻烦。” 小心地看了冷凌孇一眼,谨慎地道:“娘娘,你见过那属龙语么?” 冷凌孇点了点头,收回手绢,笑道:“我当日上得少林,见过一次。未曾想到,那如同孩儿一般的侏儒小人,竟会是名动天下的武林高手。”目光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沉声道:“我若是能把他招纳至宫中,让他们兄妹团结不是更好么?” 司马恩脸色一变,摇头道:“娘娘,万万可啊。” “哦?”冷流世疑惑地看着司马恩,道:“为何不可?” 司马恩的手不停地搅动着衣角,道:“我听说那属龙语顽性未脱,性格残暴且喜怒无常,若是招纳进宫破坏了规矩,恐怕会连累属芳。” 冷凌孇迟疑地看着司马恩,沉声道:“你是说,他顽性未改,难以守规矩么?” 司马恩点头道:“我听属芳说过一次,好像他哥哥不是正常之人,虽然年龄不小可是思维漂浮不定,如同孩童一般。” 冷凌孇哈哈一笑,道:“如此更好,心如同孩童之人,并无心思城府。只要能进得宫中,加以调教,恐怕也不会至于像你说的那般难训服罢。” 司马恩咬着嘴唇,似乎鼓足最大的勇气,轻声道:“娘娘想招属龙语进宫,是不是想让他保护娘娘安全?” 冷凌孇面色一变,呵呵笑道:“你以为呢?”她的心中一阵奇怪,这司马恩果然是烈女性格,不但心无城府,就连说话都口无遮拦。 忽地想起在冷府之时,出言冲撞皇帝时的样子,心中一动,抬头看着司马恩,轻声道:“你那风寒可曾恢复?” 司马恩点头道:“奴婢身无大恙,只是多食了些灭魂花粉导致精神不佳,此时早已经恢复了。” 冷凌孇闭上眼睛,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笑道:“既然如此,你午后便至御膳房中,给皇上做些糕点罢。” 司马恩起身恭敬地道:“奴婢尊旨。” 冷凌孇的眉头一扬,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冷漠也不屑,起身道:“皇上的胃口不佳,能否改善,便只能依靠司马大小姐了!” 说着,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外面走去。 第二百零八章 调理之才 第二百零八章 调理之才 看着冷凌孇走出寝宫,司马恩走回房中,两名宫女连忙与她梳妆盘云。 早膳过后,司马恩一心记挂着南宫燕的安危,便悄声对宫女道:“你前去西宫打探一下,看看那南宫昭仪怎么样了。” 那数十个耳光,掌掌到肉。南宫燕那白皙细嫩的脸上,肿胀至甚的深紫之上都已经露出了血痕。司马恩只是担心,如此残酷的掌摁,纵是不破相,那沉重有力的抽打之下,只怕把南宫燕的脑子都给打坏了。 原本南宫府因为被逼辞官一事早已经对司马府成见至深,若是南宫燕因为自己而被打伤身体,恐怕南宫府与司马府之间的仇怨会更深。在朝廷官家之中,不要说是仇家,哪怕是语言之间的积怨,也会演变成水火不容的仇敌。 司马恩感觉有些奇怪,自从进宫之后,南宫燕似乎对自己更加的热情上心。纵是自己以冷眼对之,她也是一笑而过。难道说,这南宫燕是施展那欲擒故纵之术。故意与自己亲近,只等自己消除对她的防范之心后,才会出手对付自己么? 早在仙女庵之时,司马恩便早已经看出了南宫燕的杀意。只是这南宫燕似乎城府极深,虽是习武之人,却没有武女那种刚烈的冲动性格。 与司马恩相比,南宫燕似乎更能适应宫中的暗斗。她能做到昭仪之身,除了冷凌孇破格晋升提拔之外,更是因为她有着见风使舵的随机应变之能。 司马恩坐在正厅中的圆桌边上,喝着浓香四溢的清茶。脸上带着几分失落的疲倦之色。原本晨浴之时,在温水之下出了一身汗,身体中的寒气早已经驱散出去。加之那灭魂花粉的副作用淡去,已经恢复了精气。 看着南宫燕被掌摁的凄惨之态,一阵惊吓过后,带着心有余悸的恐慌。整个身体显得失落而空洞。 司马恩正在恍惚之间,龙公公走进来,朝着司马恩道:“娘娘有过交代,今日若是司马大小姐身无恙,便到那御膳房中与皇帝做些糕点。” 司马恩连忙还礼道:“多谢龙公公,奴婢这就随你前去罢。” 龙公公点头笑道:“司马大小姐不必多礼,此地离御膳房距离稍远,娘娘交代过老奴,说是司马大小姐日前身体抱恙,便让老奴安排人来接大小姐。” 说着,躬身朝着外面伸手道:“大小姐请。” 司马恩正了正衣领,忽地心中一阵焦急,原本司马夫人说那粗粮糕点做法简单,只要从家中带些材料过来便好。未曾想到,她们从府上带来的食材进宫之时便被人拦下。宫中规矩众多,所有食材无不是是经过总管统一收取。对于外来食材,断不能带入宫中。 出了寝宫门,便见一顶精致的绣花小轿,司马恩紧张地看着龙公公,低声道:“龙公公,奴婢身份卑微,不敢乘此官轿。奴婢还是随你行走过去罢。” 龙公公哈哈一笑,理了理略带沙哑的嗓子,道:“大小姐休要多虑,你身为司马府上的大小姐,也算是候府闺秀。进得宫来,理应受贵身之礼。”说着,搀扶着司马恩上了轿子。 那福禄宫与御膳房相隔甚远,加之后宫之中花园众多,所行之路弯曲回折。走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到了御膳房。 司马恩下了轿子,随在龙公公的身后,朝着御膳房正堂走去。 龙公公沉声道:“皇上连日以来操劳国事,原本龙体过劳欠佳。近日更是寝食难安,批阅奏折之时也会恍惚走神。”说着,凑到司马恩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更让老奴感到害怕的是,皇帝竟然会独自一人时而失落叹气,时而喜极独自一人发笑。” 司马恩摇头道:“皇上操劳,难免思想甚广,时忧时喜,恐怕是压力过大罢。”忽地想到那个与皇帝交缠挑衅的梦境,心中一阵慌乱,连忙低头垂首急步跟在龙公公的身后。 龙公公舔了舔朱红的嘴唇,叹气道:“只可惜,皇上近日就连皇后都拒绝妱见。若是有皇后开导解忧便好了。”说着,长叹一声,道:“所以,此时只有让大小姐做些糕点,希望皇帝能胃口大开。若能食下,皇上龙体也不至于会越来越差啊。” 说话之间,便进入了御膳房前厅。 远远地,便看到一个身着暗红色宫服,身材奇矮有些肥胖的人中年人过来。朝着龙公公鞠躬道:“龙公公一路前来,辛苦辛苦。” 龙公公哈哈一下,甩了甩手中的白毛拂尘,朝着司马恩道:“此人是御膳房的总管,唐萧,唐大人。” 司马恩一见,连忙鞠躬施礼道:“奴婢司马恩,见过唐大人。” 唐萧看着司马恩的略带苍白的脸色,沉声道:“你便是司马监司马大人的妹妹?” 司马恩点了点头,连忙道:“正是。” 唐萧哈哈一笑,朝着龙公公道:“原来是司马大小姐,前几日司马大人便托人与我说,司马小姐进入宫中,让下官多加照顾。昨日我还奇怪,那司马小姐进得宫中,司马大人怎生会让我一个伙夫照顾呢。原来,是娘娘招进宫中做糕点啊。” 那深色的皮肤,泛着一股油红的亮光之色,双目如电扫过司马恩的脸。 龙公公哈哈一笑,道:“司马小姐进入宫中,有些不适应,所有才会休养几天才过来。”转身看了看司马恩道:“你便随唐大人前去,有何休要便让唐大人安排便好。” 司马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奴婢知道,多谢龙公公。” 龙公公朝着唐萧鞠躬道:“有劳唐大人与司马小姐,那糕点做好,在午膳之时便由于老奴亲自来取。” 说着,转身朝着司马恩道:“皇上一早便已经在朝中议事,老奴这就前去,辛苦大小姐了。” 说完,躬身朝着外面退去。 司马恩看着龙公公退了出去,站直身子,朝着唐萧垂首道:“大人,那糕点本是我府上的粗粮糕点,材料粗燥,奴婢恐怕这宫中并无适中之才。” 第二百零九章 忧心忡忡 第二百零九章 忧心忡忡 唐萧发出爽朗的笑声,挥了挥手,道:“大小姐放心便是,只要是天下有的,本总管都能给你弄来。”说着,伸手朝着内屋恭敬地道:“大小姐请。” 司马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笑道:“如此一来,我也便放心了。” 那糕点做法,出来之时,司马恩夫人在厨房中把手教过几次。整个制作过程她已经牢记于心。在府上之时,她便亲自做了几次,与司马夫人做出的并无太大差别。 唐萧的嘴边,扬起一丝轻蔑的冷笑,朝着司马恩道:“只是不知司马小姐所需几种材料,下官进宫三十年,承接先父之能,掌管这御膳房。这数十年以来,皇帝从未有脾胃不佳之事。” 双目中闪过一丝亮光,沉声道:“也许,那皇上是心病难治,才会导致胃口欠佳。” 司马恩点了点头,道:“我也听说了,那边界战事告急,皇上心急如焚。如此国事劳身,自然是没有胃口了。”苦笑着摇了摇,道:“只可惜,我等草民,也无力帮助皇帝。” 想了想,朝着唐萧道:“其实那糕点也是我府上粗粮所制,只要用些米粉与细麸混合揉捏,生出劲道之时,洒上酵水静置一柱香的功夫,三分文火,七分武火蒸熟即可。” 唐萧吃惊地看着司马恩,道:“如此粗粮糕点,皇帝怎能食得?” 司马恩面色一变,连忙道:“唐大人有所不知,我府上制作此糕点,为午后辅食。我哥哥与嫂嫂,和家丁侍卫也常食此糕。”这粗粮糕点,不要说在京城候府。纵是在周边郊县之府也难得一见。如此食法,是民间百姓之家青黄不接之时,代以度日的吃法。 当日司马恩一心想着前去冷府打探消息,不过是寻找个说辞,便从厨房之中胡乱寻了些糕点带去。 不过司马恩所说也并非虚言,那司马夫人为忠良之后,父祖之辈数代清廉不喜铺张。加之司马夫人深懂养生之道,偶食粗粮野菜,调理脾脏。那粗粮糕点也是司马夫人创出,让下人做出,全府上下同食。如此一来,不但能省下精粮,还颇具养生功效。 唐萧一听,不由得倒吸冷气,连声道:“司马大人果然清廉之候,身为朝廷一品高官,府中竟也是如此节省。” 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笑道:“司马小姐便随我前去,所需材料御膳房中都有。原本不需要司马小姐动手的,下官按照小姐所说之法作出便好。只是皇后娘娘亲自吩咐,下官也不敢违抗皇命。今日便辛苦大小姐,只等你作出糕点之后,若是皇上欢喜,日后便由本官代劳便好。” 司马恩点了点头,道:“那粗粮糕点,不但材料粗燥,做法也甚是简单。我这就前去,否则之怕龙公公过来取,我们也还未做好罢。” 唐萧点了点头,恭敬地施礼,道:“司马大小姐请。” 说罢,两人朝着伙房中走去。 御书房中,堆积如山的奏折。 皇帝眉头紧锁,不停地翻看着各地传过来的信报。 原本俊俏的的脸上,因终日眉头紧锁,眼角与额头上竟已出现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轻微细纹。 自登基以来,十一年中,整个大宋因他的英明武断,不但国力突飞猛进,国家繁荣富强,就连边界骚扰了大宋数十年的鞑子辽兵都被一举拿下,赶出疆域千里之外。 他做梦都没想到,在自己国力昌盛之时,那边界蛮族经过数年的沉积养顿,竟然又开始蠢蠢欲动的野心。当初自己兵力雄厚,在夜氏雄兵的穷追猛打之下蛮兵毫无抵抗之力,落荒而逃,一举拿下千里疆地。 只等战乱平息,国力昌盛之后,虽然兵力未有削减。可是镇守攻下的疆土导致兵力分散,蛮兵发起猛攻之后,不但那夜氏战神当年拿下的疆土尽失。还直逼到宋土边境百里之地。若是蛮族继续蚕食挺进,那宋土虽阔,一旦外族蛮兵强攻而进,大宋江山将危危可及。 扔下奏折,坐起身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除了边界战事日益严峻,国内倒也相对平和。可是,真正让真宗皇帝担心的,便是蛮族的侵犯攻占。他数次壮兵拨款,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平外乱之上。只可惜,效果依然甚忧。虽然外敌此时并未挺进宋土之地,可是若是长期耗下去,只要辽兵发起猛攻,那边界之地必然不保。 动了动酸痛的胳膊,朝着门外沉声道:“龙公公何在。” 一名年轻的太监急步进来,跪地道:“皇上,龙公公说皇上胃口不佳,前去给皇上寻开胃之食去了。” 皇帝眉头一皱,走到卧榻之上坐下,不悦地道:“他到什么地方给朕寻找开胃之食?” 小太监连忙走到皇帝的身边,捶打着皇帝后背,低声道:“龙公公说,午膳之时,定给皇帝一个惊喜。” “哦?”皇帝眉头一皱,冷笑一声,道:“朕倒要看看,他又能给朕玩什么花样。” 眼光轻瞟过托盘中的茶盏,小太监连忙端过茶杯,递到皇帝的面前,恭敬地道:“皇上,请喝茶。” 皇帝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疑惑地看着小太监,道:“你是何人,日前怎生从未见过你?” 小太监连忙跪地,道:“奴才是新进的,龙公公安排随他一起照顾皇上。” 皇帝冷哼一声,道:“龙公公果然有心,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新进宫的罢。”那太监五官清秀,机智灵敏不说,察言观色的功夫也是一流。看他的样子年龄不大,在宫中的阅历却不少。 太监点头道:“回皇上,奴才自小便进宫,只是未能见过皇上。奴才一直都在御膳房帮忙,日前龙公公才进奴才调派过来的。” 皇帝挥了挥手,道:“你起来罢。” 忽地,门口闪过一身身影,发出沙哑的声音,道:“皇上,你看老奴给你带来了什么?” 皇帝眉头一皱,却见龙公公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 那托盘上面白绢覆盖的点心冒着腾腾热气,散发着一股诱人的花草香气。 龙公公的脸上,带着几分激动的红晕,颤声道:“皇上,你尝尝这糕点。” 说着,掀开白绢。那托盘之上,放着五六个颜色鲜艳的糕点。 皇帝目光一动,嘴角轻轻地抽动几下,伸手抓过糕点在鼻子前闻了闻,张嘴轻轻地咬了一口。 第二百一十章 顾忧之虑 第二百一十章 顾忧之虑 皇帝轻轻地仰起头,九旒冕上的五色玉珠轻碰鎏金簪圈,发出清脆的声音。随着下巴的嚼动,那紧锁的眉头轻轻舒展开来。双目微闭的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的笑容。 龙公公紧张地闭住呼吸,看着皇帝慢慢嚼动的样子,轻声道:“皇上,怎么样?” 忽地,皇帝睁开眼睛,脸上带着深沉的微笑,低声道:“这糕点从何而来?”脸上的笑容依旧,可是双目之中早已笑意全无。 龙公公吃惊地看着皇帝,他服侍皇帝近二十年,从未见过皇帝如此深沉怪异的笑容。就好像,突然之间发现自己深度信宠的朝臣有叛乱之嫌一般。那笑容带着几分勉强的做作。 皇帝笑容之中透露着的冰冷,带着噬骨的寒意。那种寒意,让人感觉是从心底扩散到全身,忽地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 龙公公颤声道:“皇上,可曾感觉到这糕点有些熟悉?” 皇上伸手朝着盘中的糕点抓去,那块色彩鲜艳的糕点,紫红中带着晶莹,仔细看之表面泛着黄色的麻点。呵呵一笑,道:“龙公公,你服侍朕多年了?” 龙公公轻叹一声,垂首道:“老奴自皇上十二岁开始,至今已整整一十八年了?” 皇帝点了点头,咽下口中的半块糕点,起身道:“ 这糕点,是皇后安排司马恩所制。她招纳司马小姐进宫,不过是想给我个惊喜罢。”凑到龙公公的耳边,低声道:“皇后近日,在做什么?” 龙公公身子一震,颤声道:“回皇上,娘娘自上次烧香还愿归来,便吃斋念佛,为皇帝祈福。”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轻笑,随即点头道:“皇后娘娘见朕身体日益欠佳,确实操心不少。你问安之时,便告诉她。朕是劳心于边界战事,胃口不佳与宫中膳食毫无关系。”伸手指着盘中的糕点,笑道:“不过,这粗粮甜糕,确实味道不错。” 说着,抓过一个淡黄色的蒸糕,递给龙公公道:“你可以尝尝。” 龙公公颤抖着伸手接过,跪谢道:“多谢皇上,老奴也算有口福了。” 接过那糕点张口轻轻咬了一小口,闭目轻嚼,边吃边发出一阵赞叹,连声道:“未曾想到,这粗粮糕点竟能做出如此味道。” 那七彩的糕点,在蒸制之时,揉以玫瑰花或桂花汁水。不但颜色鲜艳诱人,食之带着花香之味,因那糕中饱含细麸,故而比精面蒸制的糕点显得更加的松软。 皇帝仰头轻叹,脸上带着几分倦容,沉声道:“你连日陪朕熬夜,想必已经劳累之极。”扭头看着门外的小太监,笑道:“那小太监是何方人士?” 龙公公吃完手中的糕点,掏出绣花手绢轻轻地擦了擦嘴,恭敬地道:“柳城苟氏,数代为平民之身。字名童,他自小便聪明伶俐,被挑选进宫多年,一直在御膳房中帮忙。老奴年岁已高,耳目多有迟缓,只怕在要紧关头误了皇上大事,便招他过来随老奴一起侍候皇上。” 说着,出声招呼道:“童儿,过来见过皇上。” 那换命童儿的笑太监飞跑过来,朝着皇帝跪地道:“奴才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龙公公果然是有心之人,日后熬夜之时,由他侍候便好。” 顺手拿了一块糕点递给童儿,伸手拍了拍龙公公的肩膀,垂声道:“朕连日未曾睡好,你等退下。待朕休息好了,便去看看司马恩小姐。” 龙公公脸色一变,朝着皇上鞠躬道:“皇上,娘娘已经记念皇上多日,若是国事稍缓,皇上还是过去看看娘娘罢。” 停在龙公公肩膀上的手,慢慢地收拢,皇帝凑到龙公公的耳边,冷声道:“你可知道,朕为何近来冷落了娘娘?” 龙公公的脸上带着惊恐的慌乱,摇头道:“皇帝终日操劳国事,难免有冷落之时。” “哈哈……”皇帝发出一声冷笑,厉声道:“天下人都知道,冷府占据半壁江山。冷皇后掌管着整个后宫。” 牙齿轻咬,传出阵阵碎响,口气忽地变轻柔,道:“你说,是不是真如天下人传的那般,朕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脸上瞬间乌云密布,冷冷地看着龙公公。只把身边的童儿吓了一身冷汗,整个身体瑟瑟颤抖起来。 龙公公急忙摇头道:“皇上,到底何处听到此妄言之说?自皇上继位以来,我大宋空前的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无不感激皇上的恩泽。”颤抖着跪到地上,哽咽道:“还望皇上休要顾虑,一切以龙体为重。” 皇帝点了点头,笑道:“你放心罢,你只要让娘娘安心吃斋念佛,不要再与朕添乱便好。” 说着,轻轻地挥了挥手,道:“你等先退下,这糕点甚好。司马恩小姐一片赤心,朕晚些时间便去看看她。你记住,我去福禄宫休要对人说起,包括皇后在内。” 龙公公迟疑一下,随即轻叹一声,言语之间带着无限的凄凉与无奈,道:“老奴遵旨。”颤巍巍地站起身子,在小童的搀扶之下,躬身退了出去。 看着龙公公退出房门,皇帝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看着盘中的糕点,伸手轻轻地抓过一块,拿在手中。 脑海之中,慢慢地浮现出司马恩面带挑衅冷笑的样子。司马恩身为候府之闺秀,当日在他面前所说之言,必然不会是信口开河之说。若非朝臣候府之间有所舆论,她如何会说出那样的话? 双眼,慢慢地变得温柔而迷离。将那糕点塞到口中,半躺在卧榻上。天下,有多少女子在见到皇帝的时候,依然带着刚烈的性子。又有多少女子会像司马恩一般,在威武和富贵面前,不为那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凤冕加身的权贵之位所吸引。 这样的女子,那种刚烈而没有丝毫做作的性格,恐怕时间绝无仅有罢。 嘴角边露出一抹邪魅的轻笑,手中握着半块糕点,躺在卧榻之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门口,传来一声垂帘轻碰的轻响。龙公公轻轻地走进来,取过卧榻边的裘毛薄毯,盖到皇帝的身上。数月以来,他第一次见皇帝睡得如此的安稳平静。 苦笑着轻叹一声,慢慢地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夜色朦胧,寝宫之中在壁灯的照耀之下,依然亮如白昼。 伺候司马恩沐浴之后,两名宫女悄然退下。 司马恩感觉全身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疲软,今日已做出糕点,算是完成此行之任。不管那糕点是否能让皇上喜欢,也许用不了几日便能回得府上。反正那糕点做法御膳房中的总管已经知道,若是皇帝喜欢,便可由唐萧蒸制。 带着几分空闲的疲倦,蜷缩着身子,躺在秀床上。带着几分纷乱的思绪,慢慢地睡了过去。 一更时分,随着那四围的屏风慢慢下沉。两名宫女修剪好红烛的灯芯,对视一眼,悄然离去。 矫健的身影,轻轻地闪进房中。那一身的赤黄,在灯火的照耀下,闪耀着奢华刺目的流光华彩。 第二百一十一章 疯狂的霸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 疯狂的霸道 皇帝的脸上,带着几分醉态的红晕。轻轻地伸手揭开门前垂帘的夜明细珠门帘,闪身进入。 站在寝房的门口,远远地,便看见绣床上玲珑有致的纤柔。那一身近乎透明的睡纱遮盖着的凸凹有致的身体,侧躺在绣床上,如同九天仙女在云朵上甜睡一般。那精纱密绣的睡袍长长地拖在身后,垂到地上,露出光洁如玉的长腿。 睡梦之中的司马恩发出一声梦语,身子轻轻地发出一阵抽动。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嗔怒之态。仰面而卧的姿势,带着令人血脉,喷张的诱惑和香,艳。那睡梦之中的真诚和自然之态,给那原本便妖媚诱人的容貌增添了无限魅惑娇俏。 忽地,似乎从空气中吹过一阵冷风。看得痴迷的皇帝猛然醒悟过来,伸手摸了摸精心盘梭的头,嘴边扬起一抹轻笑,慢慢地朝着绣床走去。 俯下身子,朝着床上的美人轻轻的探去。司马恩微憋的嘴边,带着少女特有的花香之气。皇帝轻轻地闭上眼睛,就像置身于百花之中一般,一股舒畅的暖流顺着颤抖的唇,扩散到他的全身。 有力的手缠上那薄如蝉翼轻纱包裹的腰上,凑到司马恩的耳边,发出梦语一般轻柔呼喊:“司马恩,你是朕的。” 熟睡中的司马恩身子抽动一下,右手闪电一般地抓住在腰间游走的手,慢慢地睁开眼睛。 浑身一个激灵,正欲坐起身子,被皇上那霸道有力的手按在床上,柔声道:“别动。” 那毋庸置疑的霸道,让司马恩瞬间感觉到一股窒息的紧张和慌乱,她伸手摸了摸额头,小心地道:“你是皇上?我是在做梦么?” 皇上唇如同顽皮的孩童一般,在她的耳垂之处轻轻游走。带着磁性的声音夹杂着温热的呼吸,让司马恩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咯咯轻笑。 心中,充满羞耻和罪恶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顶着皇帝不断进攻的唇,摇头道:“我知道你是皇上,可是为何你每次都出现在我的梦中?” 皇帝的脸上,带着近乎邪魅的坏笑,伸手拔下旒冕,那乌黑的秀发顿时松散开来,长长地垂下,遮盖了半张脸。 尖锐而冰凉的旒冕尖顶到司马恩的脖子上,滚烫的脸贴到司马恩的脸上,霸道而顽皮地摩擦着她的脸,发出一声轻笑道:“因为朕一直在你的心里,你是朕的。” 冰冷的尖锐旒冕尖带着尖利锋利冷,停在她的唇边,轻轻地绕圈划动。 酥麻轻痒的舒畅,让司马恩发出一阵本能的抗拒,伸手抓着皇上的手,发出空洞而无力的轻呼声:“不要碰我,我的心中无你。” 猛然地,皇帝壮硕的身子覆上她的身上。双目之中燃烧着的火,似乎要将身下的人儿瞬间烧成灰烬。 滚烫的,带着磁力的唇,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下去。 她痛恨,却又无法拒绝地向往这样的感觉,润滑的温存,几乎让她的心脏甚至身体,在这一刹那间融化消失在他的舌尖。 “赵璟,如果可能,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她在心低发出撕心裂废的吼叫,唯一能回应的,只是热烈而带着霸道性的吻。她未曾想到,原本恐惧于谈婚论嫁的自己,在内心的深处,竟会如此痴迷而疯狂地渴望这样的似水的柔情。 “你是朕的,一切都是朕的。”他带着磁性的声音慢慢地从两唇间跳出来,就好象他能读懂她的心脏一样。 忽地,司马恩看到了那一双带着血红的眼睛。如同跳动着的两团火焰一般,整个人似乎就要烧了起来。她扭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的心在他的注视之下如同烈日下的一朵雪花,很快就被融化掉。 泪水滑下,他凑到她的脸上,慢慢地伸嘴吻掉她脸上的泪水。他的举动就像是个无赖,是那样的无耻而霸道。 他的手一路慢慢地往下滑去,在她的身上爱抚垂怜。司马恩的身子一动,却没有拒绝他。她的双手死死地捧着他的脸,就好象一松手他就会从空气中消失一般。 他开始放肆起来,游蛇一般的手慢慢地往下滑去,霸道地伸向她不停扭动闪躲的身下。 突然,皇帝身子一抖,猛地停止了动作。 他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在他的口腔中一股带着咸腥的液体快速地流向他的喉咙,那是血! 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皇帝的脸上。 惊诧和意外的吃惊,紧随着极度的愤怒,让他如同发狂的野兽一般,猛然抓过床头的旒冕,顶在司马恩的喉咙之上。她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敢出手打他。仅此一条,就足够让她死一万次。 握着旒冕的手,发出一阵颤抖。皇帝的身子一震,他看到了司马恩苍白的脸上,沾满了泪水,满口的血在微弱照射的灯光下显得阴森而恐怖。 司马恩终于明白过来,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当她的牙齿刺入下唇的时候,那钻心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醒悟过来。这个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果然是皇帝。而且,不是在做梦。 那有力的温热,隔着薄如蝉翼的轻纱顶在她的身上。司马恩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伸手去推他的身体。 “你竟敢动手打朕,你信不信,就此一条便可以将司马府满门抄斩,寸草不留?”脸上带着愤怒的狰狞,丢掉手中的旒冕,伸手抓着司马恩的双手死死地按住。 “求求你,放过我。”带着绝望的哀求,娇柔的身体如同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草。是那样的无助,而可怜。 “你是朕的,朕会封你为妃。日后朕会保护你,在整个天下,也无人敢伤害你。”有力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将她的双手捏住。 司马恩绝望地闭上眼睛,皇权之下,若是自己作拼死反抗,不但自己性命不保还可能连累司马府。自己一死不足为谈,可是司马镰的前程,司马府的命运,将会从此走向衰亡。 皇帝那有力的手,无情地撕开身上仅有的束缚。 第二百一十二章 弥天大谎 第二百一十二章 弥天大谎 那一抹滚烫如同毒蛇一般,带着火焰般的温度,跳动着顺着无力抵抗酥软得近乎麻木的双腿,慢慢逼近。 司马恩感觉自己就像被绑在绞架上的尸体一般,看着雪亮的长剑朝着自己刺过来,却毫无动弹之力。 不能,纵是死,也绝对不能把自己交给皇帝。此时,赵璟的样子清晰而明朗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原来,一个人的心中,一旦装下一张脸,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不管眼前霸道和诱惑是多么的权贵和富足,甚至至高无上的地位,永远都敌不过心中的那一丝烙印。就在这一瞬间,她几乎忘记了司马府的安危和存亡,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不能让皇帝占有了自己。 忽然,司马恩脑海中一道灵光一闪,颤声道:“皇上,奴婢,奴婢对不起皇上。” 压在身上的身子猛然一抖,低沉的声音带着愤怒的厉喝,道:“你说什么?” 司马恩哽咽着,咬着嘴唇哭道:“奴婢,配不上皇上,奴婢早已并非完璧之身了。” 随着身子一震猛烈的颤抖,皇上的脸上带着怕人的乌青,连连摇头,道:“你告诉朕,你是骗朕的,对不对?” 那浑身炽热的滚烫,几乎在一瞬间便熄灭。就连抓着司马恩的双手的手,也瞬间变得冰冷而僵硬。凤命之女,若非完璧之身,必属逆乱之祸。而且,司马恩并非择眷挑选进宫,纵是皇权也无法以淫乱之名弑之。 极大的耻辱之感,让皇上的脸上寒霜尽覆。如此大逆敬之身,纵是杀一万次,也难以接触心头之恨。 司马恩摇头道:“奴婢不敢骗皇上,奴婢之所以放火烧了林大人府上,便是担心自己嫁过去,定会给司马府蒙羞。” 看着皇帝双目中慢慢地浮现出一股杀气,情不自禁地一个颤抖。原本抵触的双手都失去了力气,不敢再有丝毫的反抗。那言语一出,势必要坚持到底。若是日后有水落石出之时,皇帝足以以欺君之罪降罪于世司马府。 不但可以将司马恩打入死牢,赐以凌迟之刑。就连司马监的谏官之能,也可以一便罢免。 “你可知道,你这是欺君之罪。”皇帝冷笑着,逼到司马恩的耳边,沉声道:“你若是敢骗朕,司马府从此在这世间消失。”嘴角边带着一抹冷笑,双目之中弥漫着血红的杀气。 司马恩惊恐地看着皇帝,颤声道:“奴婢不敢,奴婢怎敢欺骗皇上。” “那好,你告诉朕,那人是谁?” 无比的愤怒,让皇帝的脸变得更加的狰狞而恐怖。慢慢地放开司马恩的手,滑下她的身体站到床边,冷冷地看着司马恩。 “冷,冷流世。”司马恩似乎鼓足所有的勇气,轻轻地吐出四个字。 “混账东西。”皇帝的双眼中,瞬间弥漫着一层怕人的血红,凝结着怒火的拳头,朝着床头砸去。 咔擦一声,那床角的雕花凤尾竟被生生砸断。 深红的血,从皇帝的手掌手上冒出,滴落到地上。 “皇上!”司马恩发出一声惊呼,连忙坐起身子,紧紧地握住伤口,颤声道:“皇上不要动怒,为了奴婢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子,不值得。”带着温度的泪水,滴落到皇帝的手背上。带着几分温热。 皇帝另外一只手紧握的拳头,带着一阵风,朝着司马恩的太阳穴上打去。 未触面颊,猛然停在司马恩的眼角边上。那愤怒的拳头,终归还是没有打下去。愤怒的青筋,交错在紧握的手背上。 司马恩仰起头,湿润的双眼带着乞求的哀怜,惨声道:“皇上,你打我吧,若是你打我能消消气,奴婢情愿被皇上打死。只求皇上开恩,不要气坏了龙体,不要为难我哥哥。” 无情地推开司马恩的手,皇帝的脸上带着冰冷的杀气,呵呵一笑,道:“怪不得日前你说冷氏占据半壁江山,原来是有冷流世给你撑腰。” 紧紧地咬着牙齿,抬手指着司马恩的鼻子,冷声道:“你放心,朕不会让你死,朕要让你生不如死。” 冰冷无情的话语,如同钢刀一般刺杀着司马恩的心脏。 生不如死?也许从进宫那天开始,自己便已经开始了生不如死的生活。今生,若是不能跟自己的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只可惜,此时骑虎难下。已经惹怒皇帝,日后想出宫回府,恐怕比登天还难。那真龙天子之言,一言九鼎。既说过要让她生不如死,必是天命所归。那皇权的枷锁,将会笼罩在她的身上,生生世世。 皇帝的齿间,传出阵阵紧咬的碎响,长袖一挥,猛地转身朝着门外走去。那披落肩头乌黑的长发,衬托着煞白的脸色,带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 未出门去,猛然转过身子,朝着司马恩道:“朕提醒你,若是想活命,休要让皇后知道朕今日来过此地。” 司马恩颤声道:“多谢皇上不杀之恩,司马恩来世做牛做马一定报答皇上大恩大德。”她挣扎着想从床上起身躬礼。不想身体在极度的惊吓之下,变得虚空而酥软,猛地从床上跌落,重重地摔倒地上。 皇帝目光一动,驱身欲扶,走出两步,随即沉思片刻,咬牙转身大步地走了出去。 司马恩吃力地跪起身子,朝着门口的方向叩首。泪水滴落到床头的血痕之上,司马恩想了想,连忙咬牙站起身子,朝着浴房中跑去。 吃力地端来半盆水,用白绢蘸水擦拭着床边和地上的血痕。那皇帝的手上受了伤,也不知道是否严重。若是因为自己而伤了龙体,不但自己成为罪人,就连司马府都将受到牵连。 那血痕还未干,白绢擦过,带着暗红的深黄。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地板和床边,一直到那盆中的水变得浑浊而冰凉。 司马恩吃力地站起,端着那一盆带着血腥味的水走到浴房中。 她的全身都被汗水浸透,忽地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懵懂空白的大脑清醒过来。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做梦。包括上一次的梦境,也许真的是皇帝躺在自己的身边。 伸手猛然朝着自己的脸上甩出一个耳光,暗道一声该死。 天下,还有比自己更蠢的人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暗无天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暗无天日 若非在那炙热的进攻和恐惧之下,她拼尽全力地咬破下唇,那钻心的疼痛让她瞬间醒悟过来。恐怕,她早已经成为了皇上的女人。 清贫富贵,皆由天定。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人生的悲欢离合,往往是在一瞬间的取舍之间。有时候,一个错误的决定,将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一着之失,满盘皆输。那一厢情愿的固执与执着,成就了如今的进退难决。也许,从今以后,她将失去所有的自由和选择。 一入深宫深似海,从此命运同蝼蚁。若无皇帝的上心宠爱,在宫中将永远失去出头的资格。虽身在福禄宫中,可是她的命运终将比不过一生为奴的宫女。 非但如此,从此以后,她终将在提心吊胆的日子里等待着无尽的担忧和折磨。若是皇帝一旦较真,查出冷流世与司马恩并无瓜葛。必会以欺君之罪将她打入死牢。就连司马府,都会受到牵连。 带着无尽的羞愧和后怕,她捧着冰凉的水,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着自己红肿溃烂的嘴唇。皇帝阴冷无情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朕不会让你死,朕要你生不如死。” 泪水流干,司马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顾脸上的水渍,朝着绣床上扑去。 抓过被子死死地蒙着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也许,从此以后她的命已不在。 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宫之中,等待着她的将是无尽的辛酸和泪水。 司马恩在床上睡了整整三天,三天的时间,如同三年一般的艰难而绵长。 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憔悴而虚弱。 苍白的脸上,泛着一层深色的乌青。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带着苟延残喘的挣扎,在与死亡作着最后的斗争。 司马恩感觉有些奇怪,在这三天里,除了两名宫女侍候和太医过来施药问诊。皇后也未曾来过。 先前她还担心,若是皇后过来看到床头的狼藉和自己臃肿破裂的下唇不知道如何解释。三日过后,那下唇在膏药的治疗之下,已经消肿结痂。 床头的断痕,已被工匠修补换新。所有的一切,似乎如同噩梦一般,在一阵惊吓之后,挣扎着清醒过来,一切也就不在了。 秋凉的清风,带着几分寒意。 后花园中的树上,枯黄的树叶在微风的轻拂之下随风而落。 旋转盘旋的落叶,铺满了乱石镶嵌的路面。司马恩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看着水面不断露出青头的锦鲤。 轻轻地将手中的馒头捏碎,朝着湖面上撒去。那七色的鱼儿,争先恐后地抢食着荡漾开去的碎屑。更有精力旺盛的火红锦鲤,从水中窜出,摇摆着身体,重重地落入水面,扬起一阵水花。 心中一阵失落,站起来抖了都裙摆上的碎屑。 身后,传来急步的声音响。 司马恩回头一看,便看见南宫燕的小跑着过来。 那微红的脸上,虽然肿胀已经淡去。可是在苍白之间,依然弥漫着一层淤青。 南宫燕走到司马恩的身边,脸上竟带着轻的微笑,轻声道:“姐姐,近日以来,一切可曾安好?” 司马恩看着南宫燕的脸,心中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心疼,点头道:“还算好,只是连日劳病缠身,此时已经恢复了。” 南宫燕呵呵一笑,道:“姐姐没事便好,我听龙公公说,那皇帝食得姐姐做的糕点,大为赞赏。”走到司马恩的身边,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皇上说了,日后你便留在宫中。他胃口不佳之时,想食那糕点也方便些。” 司马恩脸色一变,颤声道:“那糕点做法,御膳房中的唐大人也学会了。做法极其简单容易,如何会要我留在宫中?”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的红晕,急道:“姐姐,皇上亲口下旨,让你留在宫中,那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伸手抓着司马恩的手,笑道:“若是姐姐能留在宫中,我们姐妹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司马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仰头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苦笑道:“君要民死,民不得不死。皇帝竟开口要留我在宫中,恐怕我今生休想出宫回府了。” 看着南宫燕如同水波一般泛着亮光的眼睛,疑惑地道:“燕子,那皇后如此狠毒,你竟没有丝毫的怨恨之心么?”那数十个耳光,打在意个娇弱的女子脸上。堪比极刑一般的残酷无情。若是冷凌孇念及南宫府的情谊,恐怕也不会如此毫不留情。 南宫燕摇头道:“我私传谕旨,按照宫中规矩,应当是死罪,娘娘已经网开一面了。若是深究,恐怕我此时不被斩首,也是身在死牢之中。”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姐姐,燕儿有一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说着,扭头看着凉亭柱便的宫女,沉声道:“我有些渴了,你们两人前去取些水来罢。” 司马恩疑惑地看着南宫燕,只等宫女离开,奇怪地道:“你有何话,不能有外人在场?” 南宫燕凑到司马恩的耳边,低声道:“姐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皇上喜欢上你了?” 司马恩身子一颤,目光中带着几分慌乱,摇头道:“断然不会,这个后宫之中,佳丽数千。我司马恩何德何能,会让皇上喜欢。”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道:“自你进宫开始,娘娘并对你有防范之心。此时皇帝亲口下旨让你留在宫中,我只担心皇后会对你不利。” 司马恩慢慢地闭上眼睛,冷冷一笑,摇头道:“你放心便是,若是皇后担心皇上会喜欢我,她大可高枕无忧了。”转身坐到石凳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摇头道:“皇帝永远都不会喜欢我的。” 那凝结着怒火的拳头,带着无尽的失望和愤怒。停留在她的眼角之处时,她清楚地看到那拳头之上青筋暴露的杀气,她永远都忘不了皇帝那血红的双眼之中,犹如锋利无情的钢刀一般,早已经将她刺个千疮百孔。 南宫燕疑惑地看着司马恩,不相信地道:“我适才过来之时,才听到皇帝交代龙公公。让你午后至御膳房中做那糕点,还要让你亲自送过去。” 司马恩身子一颤,吃惊地看着南宫燕,急道:“皇上果真这样交代的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狭路相逢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狭路相逢 一股寒意,从司马恩的心中迅速地扩散到全身。莫名的恐惧,让她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难道,皇帝所说的让自己生不如死,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天下的草木万物皆为他所有。也许,他真的会看着她生不如死的样子,让她受尽折磨。 司马恩怎么也想不通,在那一张俊俏清秀的脸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一颗心。也许,皇帝真的不会善罢甘休,看不到自己生不如死的样子,他永远都不会安心。 南宫燕点了点头,道:“今日我去福宁宫中给皇后娘娘请安,正好碰见皇上也在。离开之时,皇上便与龙公公说起。我看到娘娘的脸色,很不好。” 司马恩苦笑着摇头道:“如此看来,我司马恩果然是恶报必还。”带着几分无奈,伸手轻轻地摸着下唇上的伤痕。 皇帝那疯狂厚实的唇,似乎依然游走在她的唇间。进宫之时,她要面对的是冷凌孇的猜疑和挤兑。现在,她又多了一个致命的枷锁。那便是皇帝的刻意和折磨。 司马恩终于相信,一个人所犯的错误,始终是要付出代价的。当日,她任性地放火烧了林府,在司马监的权势之下,林大人有苦难言。虽然那火烧林府一事不了了之,可是她的任性妄为,不但给林府蒙上了一层永难脱离的耻辱之壳,还让自己烈女蛮妇的名号传遍了整个京城。 只是,这报应来得有些措手不及。 南宫燕轻声安慰道:“姐姐,你休要担心了。在皇宫之中,只要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可比那娘娘的信宠要优越得多了。”凑到司马恩的耳边,笑道:“若是能得皇上的临宠,怀上龙嗣,那简直就是一步登天,直升妃位啊。” 司马恩的心中,猛地一抽,忽如一把带着倒刺的钢刀,狠狠地刺了进去,再猛地抽出来。那强烈的刺痛,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南宫燕看着司马恩颤抖的身子,原本带着几分虚弱的脸色显得更加的苍白,连忙伸手搀扶着司马恩,急道:“姐姐,你怎么了?” 司马恩用力的甩了甩头,努力地挤出一丝苦涩的微笑,道:“前几日风寒余根,可能身体有些虚弱罢。” 抬头看着南宫燕的双眼,忽地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温暖。在这阴沉深冷的皇宫之中,就连曾经的对头都变得如此亲切自然。心中对南宫燕的怨恨,随着那柔和的目光,似乎变得遥远而陌生。 南宫燕急道:“既然如此,便与龙公公交代一下。姐姐身体欠佳,若是做出糕点也怕污染了皇上龙体,还是等过几日姐姐恢复了再说罢。” 说话之间,龙公公半躬着身子,急急地一路小跑过来。远远地朝着司马恩道:“司马小姐,皇上今日想食那糕点,还请劳烦大小姐辛苦一下,委身前往御膳房中一趟。” 司马恩站直身子,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点头道:“无妨,那糕点甚是简单,我这就前去准备。” 龙公公跑到司马恩的面前,口中不停地喘着粗气,伸手拍着胸口,道:“大小姐休要着急,皇上交代,让你晚膳时送过去。” 司马恩惨然一笑,侧身施礼道:“有劳公公,只等午膳过后,我便过去御膳房。只是,能不能请公公帮我个忙?” 龙公公躬身笑道:“司马大小姐有何吩咐,尽管说来。只要老奴能为,定当义不容辞。” 司马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那糕点做好,能否由公公送去给皇上。我只担心自己身欠佳,面见皇上的话,恐怕污了皇上的龙体。” 龙公公那沟壑深密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色,颤声道:“司马小姐多虑了,既然皇上亲口交代,我们等也不得有违抗皇命之举啊。” 抓着手绢轻轻地擦了嘴,朝着南宫燕道:“就连南宫昭仪,最好也不要陪同前往。否则,老奴只担心皇上恼怒,可就大事不妙了。” 南宫燕疑惑地看着龙公公,怒道:“公公这话是何意思?”她进宫不久,便多次替龙公公前往御书房端茶送水。看龙公公此时的样子,似乎对自己有着很深的抵触之心。 龙公公凑到南宫燕的耳边,冷声道:“今非昔比,难得皇上近日龙颜大悦。皇上既吩咐由司马小姐送之,自有他的道理。你就休要添乱了。” 看着龙公公阴沉的面孔,南宫燕忽地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恐惧。那脸上的伤痛还未能恢复,想起那无情的掌摁几乎将她打个半死,心中一阵后怕,摇头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便回去了。” 说着,扭头朝着司马恩道:“姐姐,去得那御书房,千万要记得休要胡乱说话,万万不可惹恼皇上。” 司马恩点了点头,强笑道:“多谢昭仪提醒,司马恩谨记在心。” 南宫燕朝着龙公公冷冷一笑,提着裙摆朝着西宫的方向跑去。 龙公公垂首道:“午后小休之后,自会有人接小姐前往御膳房,有劳司马小姐了。老奴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着,转过身子,急急地离去。 看着龙公公暗红佝偻的身影消失在花园拐角之处,司马恩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一阵风吹过来,带着一股寒意。 司马恩紧了紧衣裙,大步地朝着寝宫中跑去。 未到寝宫门口,便见宫女面带焦急地朝着门口张望。 司马恩神经一紧,紧张地咽下一口气,走到宫女的身边,低声道:“柳儿,发生何事了?” 宫女见司马恩归来,吐了吐舌头,道:“户部侍郎林大人过来,说是寻小姐有事。” 司马恩眉头一皱,奇怪地道:“我在这宫中不识得任何人,也从未听哥哥说过有亲戚朋友。那户部侍郎到底为何人?”焦急地看着宫女,道:“他人在何处?” 宫女看着司马恩焦急的样子,安慰道:“小姐不必担心,那林侍郎说了只是寻司马小姐了解一些事情。这福禄宫中不能进得男身,林侍郎在西边的客房中等。” 说着,转身引着司马恩朝着侧边的客房走去。 进入客房正门,便见一个青衣男子倒背着双手,在草书屏风前面轻步来回走动。似乎看字看得入神,司马恩与宫女进来之时,那男子竟未有丝毫察觉。 宫女朝着男子垂声道:“大人,司马恩小姐到了。” 那男子慢慢地转过身子,脸上带着几分深沉的微笑,朝着司马恩道:“司马大小姐,别来无恙?” 司马恩身子一震,吃惊地脱口而出,颤声道:“林公子?”那户部侍郎不是别人,正是被司马恩一把火烧了府邸的林公子。 第二百一十五章 官袍加身 第二百一十五章 官袍加身 她做梦都不曾想到,竟然会在皇宫之中见到林天南。当日在林府所见的木纳公子,此时就像变了个人一般,脸上带几分清高的微笑,眉目之间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官家霸气。 那一身合体的青色官袍,将那健壮有致的身体勾勒得更加的挺拔修长。 林公子朝着宫女挥了挥手,只等宫女退下,朝着司马恩躬身道:“司马小姐,多日不见,气色怎会如此之差?” 嘴角边,带着几分轻蔑的微笑,走到太师椅上,优雅地一抖长袍后摆,坐了下去。举止之间,尽带清高霸气。与当日在林府所见性格内向的木纳公子,判若两人。 司马恩牙齿一咬,冷冷地看着林公子,沉声道:“林公子此时官袍加身,难道是故意寻我司马恩出气不成么?” 看那林天南的脸上,似乎带着幸灾乐祸的高傲和不屑。那拒婚本就对男儿之尊是莫大的侮辱,更何况司马恩竟放火烧了人家府邸。 那府邸被烧一事,传遍了整个京城。对于一个皇上钦点的殿前状元来说,这种奇耻大辱,他怎么会善罢甘休? 林天南哈哈一笑,指着身边的椅子道:“司马大小姐言重了,林某今日前来寻司马恩小姐,是受了皇上之命,公事公办而已。”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冰冷,正声道:“请坐下说话罢。” 司马恩咬了咬牙齿,大步地走到椅子上坐下,抬头看着林天南,冷声道:“说罢,何事?” 林天南清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林某不才,此时为户部侍郎。” 司马恩猛地一拍椅子,怒道:“林大人,有事直接说,休要如此拐弯抹角。小女子本就是粗人,并不识得那户部侍郎是何官职。” 林天南眉头一皱,嘴角边露出轻蔑的微笑,道:“与司马监大人相比,还相差甚远。”牙齿紧咬,逼视着司马恩,沉声道:“此时,并非我们两府之间的私事,还望司马大小姐休要带着个人情绪和仇怨。” 司马恩眉头一扬,脸上带着挑衅的冷笑,道:“难道,林大人此时过来,不是为了寻我司马恩解那火烧林府之气么?” 林天南哈哈一笑,摇头道:“司马恩大小姐多虑了,你火烧我林府,司马大人与皇上出面,赔我府上白银千两不说,还从头至尾把我林府翻新一遍。林某人还得感谢大小姐的任性妄为,若非你烧我林府,恐怕皇上不会如此大方让我直接进入户部。” 脸上带着无比的鄙视,翻开手中的黄绢官薄,沉声道:“司马恩,为司马府上大小姐。受之皇后娘娘谕旨,于七月三十招纳至宫中,为给皇上调理胃口,编至御膳房中。” 司马恩紧紧地咬着牙齿,冷哼一声,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林天南。她在心中一阵庆幸,若非当日自己鄙视他那一脸的木纳之相,与胸襟如此狭窄之人成亲,恐怕比在这宫中还要受尽折磨。 林天南合上官薄,沉声道:“司马恩,你进入宫中之前,一直身在府闺之中么?” 司马恩眉头一扬,冷笑道:“我从八岁上得峨眉随灭清师太学习武艺,习武十年,于两年前回府。”双目中带着几分挑衅,笑道:“一年多前,因一时任性妄为,火烧林府,被司马监强迫送至仙女庵受戒修行。” “哦?”林天南呵呵笑着,慢慢地站起身子,道:“按理来说,你此时应该在仙女庵中才对。” 司马恩怒道:“因小女子在庵中屡次破戒,被灭念师太赶出庵门。”双目如刀,冷冷地看着林天南道:“如何?” 林天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司马恩,你用不着如此逼人之势对我。若非皇命在身,林某也断不会前来打扰。”眉目之间,带着无比的轻蔑与不屑。 走到司马恩的身边,脸上带着几分冷漠,沉声道:“你回府之后,与冷流世可有交接?” 司马恩脸色一变,心中一阵战栗,发出一阵颤抖。 原来,这林天南是受了皇帝密令,前来盘查她与冷流世的事情。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垂声道:“我与冷流世是朋友,与皇上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前往冷府给流世送糕点正巧碰上。” 林天南的双眼中,带着严厉的亮光,低声道:“司马恩,适才你对林某有所成见。可是此时事关重大,你说话之时不可以负气而为。”说着,从笔袋中掏出毛笔,在随身简砚中蘸着墨水,正色道:“你与冷流世可曾有过私交?”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林天南,咬牙道:“若无私交,我如何不顾一个大家闺秀的矜持,前往冷府送那糕点?若非正好碰上皇上,他又如会食得那糕点。” 脸上带着苦涩的无奈,摇头道:“若是我不前去那冷府,也就不会让皇后招纳进宫了。” 司马恩的心中一阵惶恐,既然皇上已经开始追查,说明他已经动了真格。此时,只要林天南前往练兵场中寻到冷流世,自己所有的谎言将被揭穿。就凭借欺君之罪一条,将会给自己和司马府上,带来无尽的灾难。 林天南的双目之中,闪耀一丝失望的低落,咬牙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在我林府向你提亲之时,你便已经喜欢上了冷流世?” 司马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忙避开林天南那锋利的目光,带着几分慌乱,低头道:“我从仙女庵中回来之后,才与冷流世熟识的。” 林天南忽然俯下身子,凑到司马恩的耳边,沉声道:“司马恩,林某是受了皇上密旨,只是想弄清楚你与冷流世的关系。”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接着道:“你真的与那冷流世有儿女私情么?” 司马恩咬着嘴唇,只感觉道脑海之中忽地变得空洞,惨然一笑,道:“有和没有,有何区别?” 林天南正色道:“那皇帝必然是钟情于你,才会如此上心。若是真有其事,恐怕你永远都休想出得宫去。而且,凭皇帝的性格,冷流世也难逃他暗中中惩责。” 司马恩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慌乱,颤声道:“若是没有呢?” 林天南冷笑一声,道:“若是没有,你便是欺君之罪,就此一条,足以可以将你问斩。”看着司马恩惊恐的眼神,林天南道:“就连司马大人,恐怕也会受你牵连,虽不至于贬免,可是必然会失去皇帝宠信,日后在朝中,也会失去地位。” 司马恩紧紧地咬着嘴唇,闭上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一时的谎言护得自己暂时的完身,却会招至少如此大的灾祸。 若是自己坚持认定与冷流世有私情,必然会惹怒皇后。若是皇后验明正身,不但冷府与司马府变得水火不容,自己的欺君之罪将会毁了司马府。 忽然,司马恩抬头逼视着林天南,冷声道:“林大人,小女子有一事不明,需要向林大人讨教。”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波又起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波又起 林天南合上官薄,冷冷地看着司马恩,道:“你说罢。” 司马恩的双目中,带着愤怒的深红,咬牙道:“我进宫之前,有人夜闯我府上,谎称仙女庵中灭念师太有难,让我前往解救。只等我回府之时,在半路遭遇杀手追杀。” 伸手抓着林天南的衣领,厉声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心存怨恨,想置我于死地?”若非此时见到林天南,她早已经把路遇杀手一事忘记了。当日如不遇南宫秋,她早已经死在杀手的刀下了。 林天南眉头一皱,伸手指着司马恩的手,冷声道:“下官此时是奉命而为,司马恩小姐休要如此动粗。”他深知司马恩的性格和伸手,若是此时出手,自己必然会吃亏。 司马恩放开林天南的衣领,冷笑道:“看来,我司马恩不死,你是不会罢休了。”心中,带着无比的绝望。此时,不要说与林府的仇怨。就凭自己欺君之罪一条,便足以让她的人头落地。 林天南伸手抖了都衣领,忽然地脸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司马恩,道:“你是说有人想陷害你么?”司马府为谏官之府,在朝廷之中身掌要职。若是说有人眼红,暗中陷害还能说得过去。竟然有人敢私闯司马府,对方断然不是寻常之辈。 司马恩冷冷地看着林天南,却见他一脸吃惊,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轻蔑地一笑,摇头道:“林大人啊,林大人。在朝中做官,真的有些浪费你的才能了。”司马恩从小到大,从未的罪过任何人。更别说留下仇怨祸根。想置自己于死地的,除了林府中人,恐怕不会再有其他人。 只可惜,纵是当日偶遇南宫秋,救下她司马恩一命,也终将难逃厄运。此时落在林天南的手中,哪怕是自己未有欺君之罪,也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了。 林天南双目圆瞪,冷冷地看着司马恩,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司马恩,你到底什么意思?” 司马恩吃吃冷笑一声,摇头道:“你完全可以去搭个戏台,若是唱戏,才能将你的才能发挥到极致。”咬着嘴唇站起来身子,沉声道:“你敢说那追杀我的杀手不是你们林府派出么?” 林天南的脸上,带着激动的绯红,怒道:“我林天南是皇上欠点的殿前状元,纵是不靠林府祖辈官职之能,也能做到朝廷四品之位。你如此血口喷人,是何道理?” 伸手抓着司马恩的肩膀,咬牙道:“你说有人派出杀手追杀你,为何会怀疑我?” 司马恩身子一动,右手闪电一般地扣到林天南的喉咙上,冷声道:“我知道此时你可以公报私仇,你信不信今日本姑娘便与你同归于尽?” 林天南吃地看着司马恩弥漫着杀气的双眼,忽然仰天发出一声冷笑,点头道:“好,好啊。小生配不上司马恩大小姐,生不能同枕,不如一同前往黄泉之路,还有个伴。”说着,高傲地朝着司马恩身边逼去,怒道:“你动手罢。” 司马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扣在林天南喉咙上的手指慢慢收拢,冷笑道:“你以为,以你此时的身份,我不敢杀你么?”左手扣着林天南的手腕,凑到他的耳朵旁边,轻声道:“可是此时我命如炬,瞬时可灭。纵是要死,我也会拉上你。” 林天南的脸上,那一层愤怒已然褪去,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轻蔑和不屑,尽管额头两边在司马恩的紧捏之下,青筋暴露,可是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怯意,吃力地道:“林某虽然不是英雄豪杰,可断然不是暗地下黑手的卑鄙小人。” 司马恩身子一震,不相信地看着林天南,沉声道:“你是说,那想取我性命的杀手,不是你派出的么?” 林天南冷冷地看着司马恩,摇头道:“我林天南要是那种卑鄙小人,当日便不顾父亲阻拦,将司马府一把火烧个干净了。我便是念你是一介烈女,林某身为男子汉,不与你计较。否则,那焚府之辱,你以为能那般轻巧的就过去了么?” 司马恩心中一动,捏着喉咙的手慢慢地松开。若那杀手不是林府派出,那么司马府恐怕面临着更大的危险。也许那幕后之人,必是仇视于司马监在朝中的权势,想诱杀司马恩也不过是想给司马府一个下马威。 心中,带着无比的慌乱,放开林天南的脖子。看着林天南躬身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声,司马恩低声道:“林大人,我司马恩为当日任性妄为,真诚地向你道歉。一直以来,我以为那杀手是林府中人派出,想取我性命出气。若是那杀手与你林府无关,恐怕我哥哥会有更大的危险。” 林天南半天才回过气来,直起身子大口地喘着气,看着司马恩病态的脸色,疑惑地道:“你身为一介武女,难道还有人能伤你不成?” 伸手揉着脖子,正色道:“林某对天发誓,纵是对你心存怨恨,可是断无迫害之心。更别说会派出杀手追杀你。” 司马恩闭上眼睛,努力地压制着纷乱的思绪。也许,事情比她猜想的要严重得多了。若是林府为愤私怨倒也罢了,可是看这个林天南的样子,并非妄言之人。那么,将自己引出府上,欲取之性命的幕后之人,到底是何人? 脸上,带着无比凄凉的惨笑,朝着林天南鞠躬道:“小女一时冲动,还望林大人休要见怪。此时,我司马恩早已命不由己,也无力管太多的事情。此时我只有一事相求,还望林大人不计前嫌,帮我一把。” 林天南看着司马恩落寞的样子,眉头一皱,迟疑地道:“不知司马恩小姐要下官如何帮你?” 司马恩慢慢地走到椅子上坐下,低声道:“我当日被人引出府上被追杀一事,先前我以为是你为泄私恨而为之,所有未曾与哥哥说起。你回府之后,若是方便的话,就去我府上一趟,将此事转告司马监。” 林天南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如此小事,自当效劳。只要司马恩对林某不要有成见,便好。”说着,走到司马恩的身边,严肃地道:“皇帝密旨,让下官暗查你与冷流世一事。皇命在身,林某无法推辞。七日之后,我便会前往城郊练兵场去寻找冷流世。”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反守为攻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反守为攻 司马恩身子一颤,双目中带着几分慌乱,摇头道:“惹恼皇帝,本就因我一人所至,你不必前去寻他。” 心中带着无比的焦急,若是林天南找到冷流世,自己欺君的谎言必定被戳穿。不管林天南是否心存私恨,如实上报的话,不但自己性命不保,自己恶意嫁祸冷流世必然会让冷府对司马府生出仇怨。 林天南摇头道:“不去也断然不行,既然皇帝想查明此事,纵是下官不去,也会由别人去。”目光中带着几分迷离,逼视着司马恩,低声道:“你告诉我,是不是皇上看上了你,而你又不想留在这宫中,才会说出与冷流世存有私情?” 司马恩身子一震,抬头看到林天南锋利的眼神,心中一阵慌乱,摇头道:“若是林大人一定要追查到底,小女子也无力阻拦。我只是担心,若是皇帝生怒,恐怕冷流世都得遭殃。只不过,冷府势力强大,在宫中还有娘娘之能,恐怕也不会招致降罪罢。” 林天南冷哼一声,摇头道:“以司马小姐的为人,断不是那种不检点之人。原本下官不必前来福禄宫找你,我只担心你一谎之错,酿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司马恩抬头看着林天南,苦笑着摇头道:“你说,若是当日你上府提亲,我点头答应的话,是不是便不回生出如此多的祸端了?” 林天南的脸上,露出羞涩的轻笑,抬手抓了抓头,道:“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了。我只是担心,要如何与皇帝交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而且,冷流世那边,我又如何与他说起?” 此时冷流世身为军中带甲将军,若是能征战有功,那必是手掌万兵的权威之身。不要说他与司马恩未有私情,纵是真有,为了那锦绣前程,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原本就是对头的司马府公然与皇上对抗,背此大逆不道的黑名。 司马恩目光一动,低声道:“此时,只有唯一的一个办法了。”脑海中闪过皇帝那张阴沉冷漠的脸,司马恩突然想到了宣德王府的小王爷。 若是想靠冷流世之面,随自己一同欺瞒皇上,恐怕冷凌孇这关都过不了。 既然话已说出,无法挽回。唯一的办法便是把冷流世拉下水,哪怕以命抗之,至少还能保得司马府的周全。 林天南疑惑地看着司马恩,道:“是何办法?” 司马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红,低声道:“你前去宣德王府,找到赵璟小王爷,让他务必想尽办法进得宫来与我见上一面。” 心中一股热血涌起,司马恩的身子带着微微的颤抖。既然话已说出,唯有破釜沉舟之举。要想让司马府免于欺君之罚,唯一的办法便是让皇帝相信自己所言,并且彻底的仇视冷府。 只要让皇帝对冷府心存偏见,那冷凌孇在后宫之中实权再大,也终将不敢公然与皇帝对抗。既然无法与冷府和皇后对抗,不如便利用皇帝之能,压制冷府势力,以保司马监不被冷陌所吞并。 林天南脸色一变,随即苦笑着长叹一声,点头道:“既然如此,下官告退。”说着,收起官薄,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未到门口,沉思片刻,返身回来,朝着司马恩道:“你记得,皇帝密旨让我盘查,除你之外,再无第四个人知道。你在宫中休要惊慌,以免引起娘娘的猜疑。” 司马恩点了点头,心中带着无比的愧疚,朝着林天南鞠躬道:“多谢林大人不计前嫌,能帮我司马恩。若他日有幸不死,定会寻机报答林大人的恩德。” 林天南冷冷一笑,摇头道:“你休要往心里去,林府与司马府,本就无仇怨。”伸手拍了拍司马恩的肩膀,带着无比的失落和无奈,道:“保重。” 牙齿一咬,转身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司马恩无力地坐到太师椅上,整个身体犹如被抽干血液一般的虚软空虚。 门外传来宫女的轻呼声,道:“小姐,唐大人过来接小姐了。” 司马恩猛然醒悟过来,皇帝亲旨的那糕点必须在晚膳之时送过去。连忙站起来,伸手揉了揉脸,朝着外面跑去。 时至午后,虽然阳光明媚,可是正值秋爽之时,微风中带着几分寒意。 御膳房总管唐萧远远地朝着司马恩招手,道:“司马小姐,龙公公有过交代,皇上今日想吃那糕点。时候不早,你还是随我早些过去罢。” 司马恩点了点头,朝着唐萧笑道:“唐大人与我休要客气,日后若是皇上下旨制糕,招人来传唤一声便是。”抬头看着精致的雕花官轿,摇头道:“近日身欠佳,连日卧床未能下地,不如今日便步行过去罢。” 唐萧疑惑地看着司马恩,只见她的脸上果然带着几分虚弱的苍白之态,随即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便陪同司马大小姐一同步行罢。”说着,朝着轿夫挥了挥手,道:“你等先回去,晚些时辰再送小姐回来便好。” 脸上带着恭敬的微笑,躬身道:“司马小姐果然善于近人,怪不得皇上如此喜欢。”那粗粮糕点,不但食材粗燥,做法甚是简单。 此种吃法,是民间穷苦之府赖以度日之食。并无出奇之处。明眼之人不难看出,皇帝喜食那糕点,并非糕点本身,而是做糕点的人。 司马恩微微一笑,闭口不语,朝着御膳房的方向大步而去。 唐萧苦笑着摇了摇头,跟在司马恩的身后,追了过去。 傍晚之时,日头未落,整个宫中却已是灯火通明。 御膳房中,皇帝斜靠在腾龙盘绕的宽椅上,手端玉杯,漫不经心地喝着茶水。 冷凌孇手提裙摆,走到书桌边上,看着批阅好的奏折,眉目之间带着无比的心疼,柔声道:“皇上,如此众多的奏折,何不如让龙公公根据急缓分呈。如此一来,皇上也能择急而回,也不用日夜操劳了。” “日后,也许不会如同先前那般劳烦了罢。”皇帝放下手中的杯子,伸手拉着冷凌孇的手,轻轻地摩挲,抬头看着精致妖媚的脸,笑道:“边界有信传来,那新增的兵力才刚刚前往,便首战告捷。如此说来,日前不堪敌兵骚扰便因全都是多年之前的老兵残将。” 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道:“若是增补兵力足够,那辽兵想挺进寸土,恐怕必登天还难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射影之言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射影之言 冷凌孇眼睛一亮,脸上带着无比的惊喜,激动地道:“果真如此?那日后皇上可要以龙体为重,那边界之事,便交由武官战将去处理罢。” 皇帝的嘴边,露出深沉的微笑,道:“如此看来,那练兵场果然是至关重要。”抬头看着冷凌孇,柔声道:“流世之能,不容小觊呐。”抬手轻轻地摸着干净整齐的眉毛,嘴角勾起,露出一抹阴笑。 冷凌孇娇笑着,坐到皇帝的腿上,娇小的身子整个蜷到皇帝的怀中,伸手摸着皇帝的脸,笑道:“流世日前纨绔任性,就连臣妾都以为他必是废柴之身了。不曾想到,自从上那学院之后,顽性大改。不但悉心学习那兵法战例,回家之后还作出见解笔记。只要日后他能替皇帝解忧,臣妾也就满足了。” “龙凤之才,大多为天定。”皇帝举手托起冷凌孇的下巴,目光忽的变得温柔起来,笑道:“流世在京城纨绔,天下皆知。可是明眼之人都明白,奇才之身,必为叛逆之人。日前他在京城之中,屡次闯下大祸,不也是朕出面帮他平息的么?” 冷凌孇轻轻地靠在皇帝的肩膀上,双目中带着几分感激的轻红,柔声道:“臣妾知道,若无皇上宠爱,恐怕宣德王小王爷被流世与南宫秋失手成伤,宣德王爷也不会放过他的。” 吸了吸鼻子,正色道:“不过,流世对皇上也知感恩戴德,他日前与我说过,必会穷尽必生之能,替皇上分忧。” 皇帝的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漫不经心地道:“哦,冷府与司马府之间,似乎并不融洽。我只奇怪,那司马恩为何会往冷府给流世送糕点?” 冷凌孇目光一动,轻叹一声,慢慢地站起身子,摇头苦笑道:“那司马恩性格刚烈,绝非柔女之闺秀。当日我还以为,她不顾那女子矜持之道,前往冷府送糕点,是因为喜欢流世。” 皇帝眉头轻皱,疑惑地看着冷凌孇,道:“难道,她喜欢的人不是流世么?” 冷凌孇摇头道:“自然不是,她前往冷府送糕点,不过是与流世熟识。而且她深知冷府和司马府之间有所隔阂,别看那司马恩性格刚烈,可是心思极其细微。她前往我冷府送那糕点,不过是想化解两府之间的隔阂。” 说着,走到皇帝的身后,伸手搂着皇帝脖子,整个身子俯在皇帝的身上,轻声道:“若是司马恩钟情于流世,我还有所顾虑。不过还好,她的心上人是那宣德王的小王爷。” 皇帝身子一颤,猛然站起来,只把冷凌孇吓了一跳,吃惊地道:“皇上,怎么了?”那皇帝的脸上,瞬间弥漫着一层愤怒的暗红。头上的九旒冕随着颤抖的身体,发出梭梭的轻轻碰之声。 皇帝紧紧地咬着牙齿,回头看着冷凌孇,道:“你为何会想到将她招至宫中?” 冷凌孇脸色一变,颤声道:“当日皇上在我府上,食得那司马府上的糕点大为赞赏。臣妾见皇上连日操劳国事,胃口不佳,才将她招至宫中做些糕点给皇帝调理胃口。” 皇帝哈哈一笑,倒背双手,在书桌前来回走动,摇头道:“皇后果然是心细如发之人,当日食那糕点,也是情面之上随口赞赏。” 扭头俯视着冷凌孇,脸上带着神秘的轻笑,沉声道:“皇后竟能记于心中,不愧为朕的爱妃,要不日后你空闲之余,也替朕批阅奏折罢。” 冷凌孇面色一变,连忙跪地,颤声道:“皇上,臣妾不敢。臣妾招纳司马恩进宫,并非私自而为。只是那几日皇帝劳烦边界战事,就连妾身也不想接见。臣妾担心皇上胃口不佳,劳累了身子。迫不得已,才会下了谕旨招司马恩进宫的。” 皇帝眉头皱,伸手将冷凌孇托起,摇头轻笑道:“你果然想多了,朕并非恼怒之言。那些地方奏折,不过是禀报民情旱涝之情,朕并无儿戏之说。” 冷凌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双手拉着皇帝的手,嗔笑道:“吓死妾身了,臣妾还以为皇上责怪我私自定夺,将司马大小姐招纳进宫呢。” 皇帝哈哈一笑,摇头道:“你放心便是,朕的江山本就有冷府一半。”低头看着面带委屈的冷凌孇,低声道:“那流世在练兵场此时身职四甲先锋将军,于朕看来,凭流世之能,恐怕有些委屈他了。” 冷凌孇摇头急道:“皇上不可溺宠过度,那四甲先锋,已经足够。更何况流世还未满十五,若是身居高职,恐怕不知天高地厚。不管他能力如何,还是等他有些经验再说罢。否则,我只担心他依官自傲,不听前辈的教诲,反而会害了他。” 皇帝低头沉思,随即笑道:“凭借流世之能,纵是无你皇后之戚,也能胜任头甲先锋。不过,既然皇后所说有理,那便等他日后立下战功,朕在依功封赏提拔罢。” 冷凌孇点头笑道:“多谢皇上的挂念,日后妾身见了流世,定会将皇上所言转告于他。也好让他努力进取,不要皇上失望。” 说话之间,门口传来龙公公沙哑尖锐的声音,道:“皇上,娘娘,司马小姐道了。” 冷凌孇脸色一变,吃惊地看着皇上,道:“皇上,我并未吩咐那司马恩前来御书房,她如何会来此?” 皇上轻笑,沉声道:“今日边界捷报传来,朕心情甚好。便让龙公公传令司马恩,让她做些糕点送过来,正好也让你尝尝那糕点如何罢。” 冷凌孇目光一动,呵呵笑道:“皇上有心了。” 龙公公掀起门口的垂帘,司马恩端着托盘,急步地走了进来。冷凌孇一见,发出一声惊叹,道:“司马恩,你脸色怎会如此差?” 那司马恩的脸上,带着几分惊恐的紧张。整个人如同病入膏肓的人一般,苍白的脸上泛着一层微青。 司马恩连忙跪地,道:“奴婢,见过皇上,见过娘娘。” 皇帝目光一寒,冷冷地朝着门口的龙公公看去,厉声道:“龙公公,这司马恩小姐才进宫几日,怎么如此虚弱?” 第二百一十九章 欲盖弥彰 第二百一十九章 欲盖弥彰 说着,大步地走到司马恩的身边,伸手将她托起,冷声道:“你生病了么?” 龙公公一见,急步进来,朝着皇帝跪下,垂首道:“皇上,司马恩小姐日前受了风寒,加之睡眠不佳,才会导致身体虚弱。” 司马恩站起来,低头不敢看皇帝的脸。那梦境一般的纠缠和霸道,如同魔障一般,萦绕在她的心头。无数的夜晚,都是在那样的梦中惊醒过来,便不能入睡。 她不敢看,也不想看到那张脸。那柔情似水之时与冰冷无情之态,让她不敢相信,相同的一个男人,怎会拥有如此戛然不同的两面性。 冷凌孇的嘴边,一丝冷笑一闪而过,走到司马恩的身边接过托盘放到书桌上,柔声道:“这几日本宫在吃斋,未能至福禄宫中看你。你若是身体不适,怎不叫人告诉我?” 脸上,带着几分心疼的怜悯,伸手摸着司马恩的脸,柔声道:“若是身体不适,不如本宫让你回得府上几日,只等调理好了,皇上想吃那糕点在传你回宫罢。” 司马恩眼睛一亮,吃惊地看着冷凌孇,激动地道:“娘娘,奴婢真能回府么?” 说着,扭头看着脸色阴沉的皇帝,颤声道:“若是能让奴婢回府,日后定会随传随到。其实,皇上若是想食那糕点,御膳房中的唐大人也会做。” “哦?”皇帝哈哈一笑,坐到龙椅上,掀开托盘上的白绢,伸手抓过一块糕点,轻轻地咬了一口。扭头朝着冷凌孇,道:“你也尝尝罢。” 冷凌孇点了点头,取过托盘边的筷子,伸手夹了一块,大大地咬了一口,边吃边发出一阵赞叹,道:“果然好味道,松软香甜,没有一丝腻味。” 皇帝抿嘴轻嚼,慢慢地,脸上的笑容开始凝固,转眼之间面带微笑的脸上已经弥漫着一层阴冷的寒霜,扔下手中的半块糕点,厉声道:“司马恩,你好大的胆子。” 那一声厉喝,吓得冷凌孇手中的筷子应声而落。吃惊地看着皇帝,颤声道:“皇上,怎么了?” 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把手,站起身子指着盘中的糕点,冷声道:“这糕点,是你做的么?” 冷凌孇吃惊地看了看托盘上的半块糕点,伸手抓起张嘴咬了一口,疑惑地道:“这,这糕点有何不同之处?” 司马恩身子一震,跪到地上,额头上的汗水迅速地冒了出来,流到鼻尖。 皇帝冷冷地看着司马恩,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沉声道:“抬起头来。” 司马恩咬着嘴唇,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漂浮的慌乱。看到皇帝那寒光四射的眼睛,心中一阵惶恐,连忙将视线落到到那七色的旒冕之上。 皇帝俯身朝着司马恩冷笑道:“你可知道,在朕的旁边说谎,那可是欺君的死罪。” 司马恩颤声道:“回,回皇上。那糕点是奴婢与唐大人一同做的。”抬手擦了一下鼻子上的汗水,不敢看皇帝的眼睛,却又不敢低头。 “好你个司马恩,娘娘既将你招纳进宫,便是要你亲手制作那糕点。未曾想到,你竟敢如此放肆,在朕的旁边还敢行那欲盖弥彰之举。”皇帝的脸上,带着冰冷的寒霜,怒道:“这糕点是何人所做?” 司马恩颤声道:“回皇上,因今日奴婢身体不适,只怕做了糕点污染了皇上龙体。奴婢又不敢违抗皇命,才求唐大人代劳。”她做梦的都想不到,皇帝只是吃了一口,便知那糕点并非她所做。 司马恩去到御膳房之时,唐萧提出让他代做。司马恩本就一直想着让唐萧代劳,反正那糕点做法简单,日后那唐萧能做,自己便可以寻机回府。那唐萧本就是御膳房总管,对天下的美食了如指掌。那区区粗粮糕点,何足挂齿。 “你们的眼中还有朕么?”皇帝双目圆瞪,长袖一挥,抬手指着龙公公的鼻子道:“给我将唐萧打入死牢,待秋后问斩。” 龙公公站起身子,转眼之间便已失老泪纵横,哽咽道:“请皇上保重龙体,休要动怒。老奴这就去办。”说着,颤抖着站起身子,躬身急急地退了出去。 冷凌孇慢慢地嚼着口中的糕点,仰头咽下,轻轻地搓了搓手,走到皇帝的身边。伸手拉着皇帝的手柔声道:“皇上,都怪妾身管教无方,才会让司马恩小姐面对皇命竟如同儿戏。” 转过身子,逼视着司马恩,沉声道:“你告诉本宫,到底是你求唐大人做的,还是那唐萧要求的?” 司马恩颤声道:“回皇后,是奴婢身体欠佳,才求唐大人代劳的。”目带惊恐地看着满脸寒霜的皇帝,急道:“求皇上开恩,绕过唐大人一命,小女子犯下的错误,甘愿受罚。” 皇帝哈哈一笑,冷声道:“你身为司马府上的大小姐,对宫中礼数不熟悉,朕并不怪你。只是,你情愿以命换唐萧之命么?” 司马恩紧紧地咬着牙齿,点头道:“奴婢,愿意。”依照如此阵势,恐怕日后在宫中会真如皇帝所说,生不如死。若是能痛快问斩,倒也落得干脆。 “哈哈…。”皇帝仰头大笑道:“若是将你问斩,你让朕如何与司马爱卿交代?”扭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冷凌孇,笑道:“依娘娘之见,该当如何?” 冷凌孇无奈地轻叹一声,摇头道:“这司马恩性格刚烈,当日皇上在我冷府上也见过。自从进得宫来,那一身的烈性也有所改进。恐怕是那唐萧要求做那糕点,司马恩小姐也不好推脱。” 走到司马恩的身边,伸手将她拉起,正色道:“这大小姐身受风寒,若是为皇上考虑,倒也还是善意之举。皇上既已罚过唐萧,想必司马小姐也会记住今日的教训。倒不如,让她先回福禄宫去,自罚思过几日,只等身体恢复了再让她做糕点罢。” 皇帝眉头一皱,看着盘中的糕点,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便依照娘娘所言。”挥了挥手,道:“你退下罢。” 皇帝的话刚说完,那半开的窗口吹进一阵冷风,皇帝身后的数尺高的水墨字画屏风,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竟然倒了下来。直直地朝着皇帝砸去。 司马恩面色一变,身子早已从地上弹起,如同飞鸟一般的朝着皇帝身边窜去。那屏风骨架为实木所制,而且逾二人多高。若是砸到皇帝的身上,纵是不死也得重伤。 冷凌孇发出一声惊叫,伸手捂嘴。 只见司马恩飞身窜到皇帝的身边,未等皇帝反应过来,双掌齐出将他推开。 就连皇帝都未曾想到,一身病态柔弱的司马恩会有如此大的力道,发出一声闷哼,整个身子被推了出去,重重地摔到书桌上。 那屏风的横梁落下,重重地砸到司马恩的肩膀上。司马恩发出一声痛呼,身子一软跪到地上。 门外,四个赤衣侍卫飞身射入。 刷刷数声,四把雪亮的长刀包围成井,架在司马恩的脖子上。 第二百二十章 武器之谜 第二百二十章 武器之谜 冷凌孇跑到皇帝的身边,伸手将皇帝扶起,朝着侍卫沉声道:“还不退下,休要吓到司马小姐。”刚才那屏风倒下,若是司马恩反应迟缓,那实木横梁必定砸在皇帝的头上。 四名侍卫,收刀立,朝着皇上跪地道:“属下救驾来迟,让皇上受惊了。” 突然,司马恩的双眼中露出一丝寒光,朝着身边的侍卫扑去。右手一动,迅速地夺过侍卫手中的长刀。 另外三名侍卫身子一动,飞身而前,将司马恩包围在中间。 皇帝抬手动了动肩膀,冷冷地看着司马恩。冷凌孇脸色一变,朝着司马恩道:“司马小姐,你这是为何?” 原本司马恩舍身救皇帝,她亲眼所见。眨眼的功夫,那司马恩竟疯了一般地伸手夺下侍卫手中的钢刀,怒目圆瞪。 司马恩看着手中的钢刀,目光中带着几分冰冷,惨然一笑,道:“皇上,你既想要我司马恩的命,又何必让娘娘将我找至宫中?” 皇帝眉头一皱,伸手推开冷凌孇的身子,朝着侍卫道:“你们全部给我退下。” 身材高大的侍卫迟疑地看着司马恩,沉声道:“皇上,此女身怀武艺,绝非普通之辈。若不拿下,恐怕皇上会有危险。”眼见那司马恩持刀而立,脸上全无惧色,大有鱼死网破之意。 皇帝双目一寒,扭头朝着冷凌孇道:“这司马恩学过武艺么?” 冷凌孇颤声道:“臣妾不知,妾身只知道她身为司马府上大小姐,并不知道她是否学过武艺。”她怎会不知道,宫中有规矩,武女之身,断不能近皇帝之身。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侍卫道:“无妨,她身为司马府大小姐,断无迫害朕之理。”挥手让侍卫退下,朝着司马恩道:“司马小姐,你在的御书房如此蛮横,难道是想夺刀行凶么?” 眉目之间,带着几分轻蔑。床第之上,娇弱如水的女子,若是有心害他,恐怕他早已经命丧福禄宫中。 司马恩紧紧地咬着嘴唇,举起手中的钢刀,脸上闪过一丝杀气,右手中指朝着刀身猛地一弹,那雪亮的长刀应声而断。 皇帝脸色一变,怒目圆瞪,厉声道:“你这是挑衅朕么?” 司马恩丢下手中的断刀,朝着皇帝跪地道:“小女子何德何能,敢挑衅皇上龙威。”抬手指着地上断刀,冷声道:“奴婢进宫之前,被人使计引出府上,欲杀之。那杀手所用武器,便是这种钢刀。” “到底是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皇帝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司马恩,牙齿一咬,怒道:“你站起来说话,若是真有人敢迫害我朝廷候府,朕必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司马监身为谏官之首,又掌管官盐通流。在整个朝廷属于实权最大之人。竟然有人夜闯府邸,欲迫害司马府之人,此事非同小可。 冷凌孇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走到司马恩的面前,伸手将她拉起,沉声道:“在皇上御书房,如此任性妄为,实不应该。你若是心中有事,也不必依性子而为,那样只会害了司马府。”说着,朝着司马恩使了个眼色。 司马恩站起身子,忽地感觉到后背上一阵刺痛,全身一阵寒颤,几乎站立不稳。那实木屏风,重逾数十斤。居高倒下,砸在她的后背上,若非她自小练习武功,成就强健之身,恐怕骨头都砸断了。 扭头看着地上断裂的屏风横梁,司马恩心中一阵疑惑。这御书房本就为皇帝处理朝政之地,不要说一阵清风,如此实木屏风,纵是力气娇小的宫女出手去推,也未必能推得倒。如此轻易倒下,是在令人匪夷所思。 目光轻轻瞟过冷凌孇的脸,只见她的额头上竟弥漫着细小的汗珠。司马恩绝望地闭上眼睛,惨然一笑。 皇帝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的冷漠,走到司马恩的身边,弯腰捡起地上的钢刀,伸出手指轻轻一弹,冷声道:“如此钢刀,司马恩小姐只是轻轻一弹便能震断。若是那指头弹的是朕的脑袋,恐怕朕的人头不保罢。” 冷凌孇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柔声道:“皇上,休要动怒。适才若是无司马小姐,那屏风落下,必会伤到皇帝。”说着,扭头朝着司马恩道:“你为何夺那侍卫手中的刀?” 司马恩无力地一笑,强忍着背上的剧痛,垂首道:“当日半道上埋伏,欲取我性命的杀手,使用的便是这钢刀。” 这钢刀为梁七少府上监制,当日梁七少便说过,那杀手所用武器,必是出自皇宫之中。刚才亲眼所见,那刀柄与材质,与当日的杀手所用武器完全一样。 皇帝脸色一变,冰冷的眼光扫过冷凌孇的脸,不相信地道:“司马小姐,这天下武器皆有相同。更何况,那暗中下手之人,必定不会如此愚钝,让你从武器便能看出来路。” 话虽如此,可是那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与诱惑,扭头看着侍卫,沉声道:“你们先行退下,此事朕自会追查到底。” 说着,走到司马的面前,伸手托起司马恩的下巴,厉声道:“朕乃一国之君,天下百姓皆为朕的子民。你被人追杀,为何未听那司马监与朕提起?” 司马恩的脸上,带着平静的惨笑,低声道:“当日我只是以为是那林府中人,因我火烧府邸之事结下仇怨。奴婢不想给哥哥平添烦恼,若非适才见到那钢刀,奴婢早已经忘记此事了。” 司马恩心中一沉,只感觉冷凌孇拉着她的手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连忙道:“皇上,奴婢适才多有冲撞,还望皇上恕罪。” 说话之间,龙公公满头大汗地走进来,脸上带着惊恐的狼狈,躬身道:“皇上,你没事罢。” 皇帝牙齿轻咬,走到龙椅上坐下,慢慢地闭上眼睛。 那夜已深凉,虽在屋中,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冷凌孇放开手司马恩的手,轻轻地走到皇帝的身边,柔声道:“皇上,天色不早了。不如就此回宫就寝,只等明天一早,再作定夺罢。” 第二百二十一章 祸从天降 第二百二十一章 祸从天降 皇帝慢慢地睁开眼睛,朝着龙公公道:“你送司马恩小姐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宣南宫瑾前来见我。” 那宫中侍卫的训练与武器分配,皆为南宫瑾所管。若是想查明那追杀司马恩的人是否出自宫中,只要找到南宫瑾,便能顺藤摸瓜。 龙公公走到司马恩的身边,伸手搀扶着司马恩的手,低声道:“司马小姐,老奴送你回去罢。” 司马恩看着皇帝阴沉的脸,无奈地发出一声轻叹,朝着皇帝侧身施礼,道:“皇上,奴婢身骨被伤,无法跪下。还望皇上恕罪,奴婢就此回去了。” 说着,咬牙强忍着背上的剧痛,朝着门外走去。 那脖后的颈骨,似乎被实木砸错了位置,每走一步,整个脊椎如同刀刺一般的疼痛。 未到门口,皇帝突然道:“龙公公,回去之后,火速招太医给司马恩小姐疗伤。”皇帝虽然未见那实木砸在司马恩身上的情景,可是见司马恩脸上的痛苦之色,断无作态之举。 司马恩转身朝着皇帝垂首道:“多谢皇上。” 话刚说完,随咣当一声轻响,司马恩的袖中落出一把半寸长的小刀。 那小刀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等司马恩弯腰去捡,门外飞来四个侍卫推开龙公公,将司马恩架起。 皇帝脸色一变,愤怒地拍案而起,双眼中带着冰冷的杀气,怒道:“将她打入死牢。” 司马恩发出一声惨叫,道:“皇上,奴婢冤枉啊。” 原本那小刀是司马恩在御膳房中切糕点所用,糕点蒸熟之时,形状和大小不一。为了让糕点形状一致,有赏心悦目之感,装盘之时便用小刀切去多余部分。原本司马恩已经做好了糕点,却因那唐萧执意要试,便耽搁了不少时辰,时间急迫司马恩便将小刀带在身上,在轿中修饰那糕点的形状。 未曾想到,那单之长的小刀,竟会给她招致杀身之祸。 看着侍卫架着司马恩朝着刑部的方向飞奔而去,冷凌孇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伸手揉着皇帝胸口,柔声道:“皇上,休要气坏了身子。那司马小姐也许不知宫中规矩,才会贸然带刀前来。” 扭头看着目瞪口呆的龙公公,低声道:“快去给皇上弄些安神汤过来罢。” 龙公公领命,急急离去。 冷凌孇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伸手捧着皇帝的脸,心疼地道:“皇上,难得今日无需烦恼边界之事,休要气坏了身子。”凑到皇帝耳边,朱唇轻轻地摩挲着皇帝耳垂,柔声道:“那司马小姐,断无迫害皇上之心。” 皇帝紧锁的眉头轻轻展开,双目中带着迷离的柔光,笑道:“她无害朕之心,可是有人却想害她。”有力的手,缠上冷凌孇的腰,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平静,道:“你说,到底是何人想取一个朝臣府邸家眷的性命?” 冷凌孇只感觉皇帝的手掌冰冷得没有丝毫的温度,纵是隔着精丝绸缎的衣裙,依然能感觉到那手上的冰凉顺着她的后背扩散到她的全身。 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皇上操劳国事,已甚是劳累。便不要管朝臣家眷的私事罢,更何况,那司马恩本就是练武之人,平日之中难免有拳脚损伤。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何时与人结下仇怨罢。” 皇上哈哈一笑,叹气道:“爱妃有所不知,若是司马监的私事,倒也罢了。可若是那杀手真如司马恩所说的,出自皇宫之中,那便是朝官之间的暗斗。内乱不止,谈何国盛?” 伸手推开冷凌孇的身子,正色道:“若是朝中真有内斗,朕情愿失去万疆国土,也要先将内乱平息下去。”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摇头道:“皇上休要将事想复杂了罢,只等明日找南宫瑾前去追查,便不难查出那杀手是否真的出自皇宫之中了。不过,据臣妾所见,皇上所言有理,若是真的有人想迫害司马恩,恐怕也不会在兵器上露出破绽。” 皇帝伸手摸着冷凌孇的脸,柔声道:“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只等过几日战事平稳,朕便去看你。”眉目之间,带着无限的温柔与怜悯。 冷凌孇双目一红,张开双手紧紧地搂着皇帝的身体,哽咽道:“皇上,臣妾真的好想好想皇上。只是一想到皇上终日操劳,臣妾只恨自己无能,不能替皇上解忧。只要皇上能保重龙体,妾身也就满足了。” 皇上点了点头,湿热的唇拂过冷凌孇略带冰凉的脸,柔声道:“你放心去罢,有龙公公照顾,朕的身体无恙。”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不舍的委屈,轻声道:“臣妾在福宁宫中吃斋念佛,替皇上祈福。只希望皇上不要忘记了妾身,要知道,妾身时时都在思念皇上。” 皇帝点了点头,柔声道:“快去罢。” 冷凌孇顺从地点了点头,朝着门外走去。 四名宫女,躬身清理着地上的断木残绢。 皇帝的脸上,带着神秘的轻笑,起身朝着屏风之处走去。 那高大的屏风,独立成障。因四围宽大,故而底座之处设有四角。如同方桌一般的垂直而立。 在那四角之上,原本垫脚的两个圆木垫子似乎被人抽去。那高大的屏风并无支撑,斜靠在旁边的屏风上。那屏风倒下,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而为。 皇帝深叹一声,朝着宫女道:“将此屏风抬出去,全部烧了。” 冷冷地看着宫女收拾完毕,皇帝坐到龙椅上,仰头看着金碧辉煌的屋顶上卷云而下的金龙,双目中尽显失落之色。 龙公公手端红木方盘,那盘中的青花瓷碗中盛着半碗乳白的浓汤,散发着浓郁的药味。 轻轻地走到书桌旁,垂首道:“皇上,汤来了。” 皇帝坐起身子,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道:“那唐萧处理得怎么样了?” 龙公公躬身垂首,颤声道:“老奴已经将他押入死牢,按照皇上的意思,秋后问斩。” 皇帝点头轻笑,道:“那御膳房中此时无人管理,依你之见,该安何人替之?” 龙公公沉思,道:“那御膳房中,有慕大人之女慕歌在御膳房中身为副管近五年,依老奴看,她虽为一介女流,可是阅历足够担任。” 皇帝沉思,道:“也好,那便依你之说办罢。” 第二百二十二章 阴冷地牢 第二百二十二章 阴冷地牢 说着,抬手指着碗中的汤,道:“你今日劳累,这汤你便喝了罢。” 龙公公急道:“今日出诸多乱子,坏了皇上的心情。如此安神汤水,有助眠功效。皇上龙体重要,饮下早些休息罢。” 皇帝哈哈一笑,站起身子倒背着双手,慢慢地来回渡着方步。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摇头道:“那司马恩之伤,你可传太医前去医治?” 龙公公垂首道:“老奴已经传了黄林两位太医过去,那牢中阴冷,老奴已让人送去被褥衣物。” 佝偻的身体,发出微微颤抖。事发之时他虽不在现场,可是回来便看到皇帝的御书房中一片狼藉。就连御前带刀侍卫都惊动了,可想而知场面是何其的混乱惊险。 皇帝点头道:“也好,只等朕查明那杀手来路,在作定夺罢。”双目中带着几分失落的黯然,叹气道:“你回去休息罢。” 龙公公躬身道:“喏。” 引着皇帝,朝着寝房的方向走去。 墙壁上昏暗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精铁浇筑的牢笼之中,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因那牢狱设在地下,显得更加的潮湿昏暗。 宫中死牢,必是关押重罪之犯。不但守卫森严,若无刑部手令,纵是朝臣也不得试探。这深牢设于地下,终年不见阳光,除了那墙壁上细小的油灯长明之外,进牢之人所能见的永远都是暗无天日的阴冷与黑暗。 司马恩蜷缩在简床上,潮湿的阴冷让她的脊椎更加的刺痛。若是普通内伤,凭她的内功修为,还能疏通自疗。可是,那横木正中她的脊椎,几乎将她脖下的椎骨砸裂。 刚被带入牢中之时,她的心中还带着几分委屈和不甘。若是她不驱身去挡下那屏风,恐怕那实木横梁正中皇帝的脑袋。纵是不将他的脑袋砸个稀烂,至少也会是重伤。只可惜,在司马恩的身上,除了天生带着的那股善性,还有习武之人异于常人常的敏感。在看到危险之时,总是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看着那粗大的铁链缠绕在牢门之上,巨大的铁索咔擦一声锁上。司马恩的心情反倒平静了。若是留在福禄宫中,哪怕皇帝忽视了她的存在,也依然逃不过南宫燕与冷凌孇的设计与迫害。 此时倒好,这深牢之中,纵是地狱,也好过后宫之中那看不见的刀剑随时朝着心脏刺过来。 随着铁索抽动的声音,司马恩吃力地坐起身子。吃惊地看着身材弯曲的龙公公竟带着两名身着官服的太医进来。他的身后,四名宫女捧着被褥衣物,恭敬地走到简床边上。 龙公公朝着司马恩道:“司马小姐,你受委屈了。”说着,走到司马恩的身边,伸手搀扶着她的手,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事关重大,你先在牢中呆些日子。若是在外面,恐怕更加的危险。” 司马恩心中猛地一抽,疑惑地看了看龙公公,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了。 龙公公将司马恩搀扶到角落的方凳上坐下,招呼着宫女给她整理床铺,朝着黄太医垂声道:“有劳两位太医了。”抬手擦了擦汗,退到一边。 黄太医走到司马恩的身边,脸上带着吃惊的神色,颤声道:“司马小姐,你那风寒怎么会如此严重?” 日前见司马恩之时,虽然面色有些虚弱,可是精神还算可以。此时的司马恩,整张脸上苍白中泛着一层乌青,忽如一个将死之人。 司马恩摇头笑道:“风寒倒是无谓,只是连日以来睡眠不佳,才会导致精神衰弱。”强忍着后背的剧痛,惨然一笑道:“在皇上书房之中被屏风砸到了脊椎,似乎有些严重。” 黄太医点了点头,道:“无妨,这林太医便是骨伤圣手,你休要担心,让他给你看看罢。” 说着,转身朝着面色白净的林太医沉声道:“皇上密旨,务必给司马恩小姐治疗骨伤。万不可出半点差池。” 林太医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紧张,走到司马恩的身边,低声道:“大小姐,可知道伤在何处?” 司马恩动了动脖子,苦笑道:“脖后正脊椎之处,似乎错位了。” 林太医面色一红,抱拳道:“脊骨之伤,断然大意不得。”扭头朝着龙公公道:“公公,此时已经顾不上太多伦理之驳了。” 龙公公点了点头,道:“无需多虑,你尽快救治罢。若是耽搁的时间长了,恐怕难以恢复。”说着,手中拂尘一甩,慢慢地转过身子。 黄太医转身走到龙公公的身边,垂首站在龙公公的身边。两人面朝牢外,垂首而立。 林太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司马恩抱拳道:“大小姐,得罪了。”说着,走到司马恩的身边,左手扶着她的头,右手朝着司马恩的脖上摸去。 修长的手,顺着司马恩的脖后向下摸去。司马恩身子一抖,随着心中的一阵慌乱,紧紧地咬着牙齿。她虽过了二九之龄,可是从未与人有过肌肤之亲。纵是与皇上有过交结,也是在梦境一般的朦胧和迷糊之中。 随着那略带冰凉的手触到伤骨之处,司马恩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痛呼。 林太医沉声道:“大小姐忍受一下,脊骨受伤错位了。”说着,左手猛地一拍司马恩的脑袋,右手摁着那微微突起的脊骨用力一掰。 司马恩被那突如其来的一拍吓得脑中一片茫然,随着后背又一阵钻心的疼痛,咔擦一声轻响,便听到林太医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沉声道:“好了,脊骨错位,也无需敷药。只要吃些健骨强身汤药便好。” 伸手拉了拉司马恩的衣领,垂首退到侧旁。 龙公公朝着宫女沉声道:“日后三餐,便由你们照顾。若是司马小姐身有不适,务必尽快禀报。” 黄太医从药箱中翻出几包草药,递给宫女,道:“此药分驱寒和健骨两种,药包上写有熬煮之法。你们按照药方上的方法熬煮之后,按时给司马小姐服下便好。”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反被为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反被为主 四名宫女领命而去,龙公公朝着黄林两位太医道:“有劳两位大人,皇上口谕,为了避免诸多麻烦,此事万勿外传。” 两位太医施礼退下,龙公公将司马恩搀扶至床边坐下,正色道:“司马小姐,你可知道那皇上是何意思?” 司马恩茫然地摇了摇头,苦笑道:“皇帝心思,我一介粗女,如何得知?” 轻轻地动了动脖子,感觉那钻心的疼痛已经减轻不少,轻叹一声,道:“皇上若是想要人命,何需理由?”一股怨恨油然而生,咬了咬牙齿,心中一阵懊恼。早知如此,见那屏风倒下之时,若是自己视而不见,也无需被打入这深牢之中。 龙公公凑到司马恩的耳边,低声道:“司马小姐误会了,你既已说出在府之时遭人追杀,而且追杀你的杀手似乎出自宫中,那必然是宫中之人指使。若是皇上着手追查此事,必然惊动那幕后之人。” 那宫中内斗,非同小可。更何况司马监身为谏官之首,若是有人加以迫害,必然是有谋反之心。皇帝心思甚密,一听便知那幕后之后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私心。若是不查出,内乱渐迫,无需外忧,这强盛之国的衰落指日可待。 司马恩眉头一皱,冷笑道:“那又何需将我打入这深牢之中?”原本她以为是自己袖中的小刀被皇上误认为欲对他不利,才会将她打入死牢。照龙公公此时之说,那皇上似乎另有目的。 龙公公无奈地摇了摇,道:“今日是司马小姐,若是换了别人,在皇帝面前落出凶器,必是死罪。更无须打入深牢,早可以就地正法了。” 抓着手绢,轻轻地擦了擦额头,细小的眼睛朝着牢门口看了看,低声道:“司马小姐竟随身带那小刀接近皇上,那皇上盛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皇上将你打入深牢,便是担心朝中想迫害司马府之人对你不利。将你打入死牢,一是让对方放心,二来也能更好地保你安全。” 司马恩冷笑道:“若是皇上能放我回府,岂不是更好?” 龙公公身子一颤,垂首道:“司马小姐日后不可再提回府之事了,否则只怕惹恼皇上。”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龙公公,道:“为何?” 龙公公满是细纹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低声道:“冷府之势,强可敌君。皇上终日操劳边界战事,可是内忧日益见长。”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皇上从不相信任何人,只因司马小姐性格刚烈,才会激发皇上的钟爱之心。” 司马恩神情一动,颤声道:“可是,奴婢之心,并不在这深宫之中。”带着几分警惕地看着龙公公,道:“你与皇上是最近之人,可曾知晓,我是否能回得府上?” 龙公公摇头道:“老奴服侍皇上近二十年,深知皇上的脾性。若是他决定之事,恐怕天地变迁也无法更改。”扬起沟壑万千的脸,长叹一声,道:“所以,司马小姐便休要着急回得府上,皇上自会有安排。” 说着,躬身朝着司马恩道:“时辰不早,司马小姐日头劳累惊吓,还是早些歇息罢。” 司马恩无奈地发出一声轻叹,吃力地躺在床上,伸手拉过被子。 看那龙公公的样子,似乎知道得比她想象的要多。 司马恩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小便无忠于深宫之中的富贵与奢华。只可惜,命由天定,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外。 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当所有的希望都逐渐消失的时候,她的心慢慢地开始平静。 此时,她唯一担心的便是属芳的安危。 就凭那单薄娇柔的身子,在这杀机四伏的深宫之中,她能存活多久呢? 细雨初停,明媚的阳光,带着轻柔的暖意。 潮湿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泥土的清香。 两辆马车,停在皇宫的门口。 夜芳菲跳下马车,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那皇宫与少林相隔千里之遥,连日赶路,往返也近半月之多。 因心中记挂着司马恩,下车之后,她便提着裙摆,急急地朝着福禄宫的方向跑去。 经过后花园,远远地便见西南的凉亭之中似乎传来悠扬的琴瑟之声。 心中带着几分好奇,夜芳菲吩咐宫女回去与司马恩禀报,从花园边上的花丛之中朝着凉亭躬身而去。 远远地便看到皇帝半闭着双眼,放在桌上的手随着琴瑟之声发出有节奏的轻动。 夜芳菲心中一动,想到当日在福禄宫门外与皇帝见面的情景。似乎,那皇帝根本就未曾发现异样。 清了清嗓子,站直身子朝着闭目养神的皇帝发出一声轻呼:“月关,你为何会在此?” 那双目微闭的皇帝听到咋呼之声,猛然坐起身子,朝着夜芳菲看来。那一阵琴瑟之声也随之停下。 夜芳菲呵呵地笑着,朝着皇帝走去,笑道:“月兄,你果然清闲。在这皇宫之中,能有如此待遇,恐怕果真是皇亲国戚啊。”伸手理了理额头上散乱的刘海,朝着凉亭中走去。 皇帝面色一动,看到一身碎花红衣的夜芳菲,朝着宫女挥了挥手。 只待宫女退下,朝着夜芳菲笑道:“原来是属芳啊,多日不见,怎会如此憔悴?”夜芳菲连日赶路,面色之上带着几分风尘的疲惫。 夜芳菲哈哈笑着,坐到皇帝对面的凳子上,伸手抓过茶壶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抬手擦了擦嘴,低声道:“我刚刚从外面回来,一路奔波,累死我了。” 说着,疑惑地看着皇帝,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是何来头,竟然能如此清闲?” 皇帝哈哈一笑,伸手摸着整齐的发鬓,压低声音道:“月某身借皇威,得过且过。”眉目之间带着几分疑惑,道:“你进宫时日不多,竟然能私自出得宫去,胆子不小啊。” 夜芳菲哈哈一笑,脸上带着得意的轻笑,道:“你有所不知,我哥哥身在少林,皇后娘娘得知以后,便恩准我出宫去见哥哥。” 夜芳菲伸手准备倒茶,却见皇帝的脸上那笑容似乎带着几分勉强,迟疑地放下手中的茶壶,小心地道:“难道,这茶水我喝不得么?” 皇帝摇头笑道:“无妨,你若想喝,自便就是了。” 站起身,朝着福禄宫的方向看去,沉声道:“那司马恩是你姐姐么?” 夜芳菲脸色一变,颤声道:“难道,是我姐姐出事了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 掩叶藏花 第二百二十四章 掩叶藏花 皇帝目光一寒,俯下身子,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沉声道:“你休要声张,若是想保得司马恩性命,你万万不可说认识我。” 夜芳菲紧张地地看着皇帝,点了点头,道:“我不说便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姐姐怎么样了?” 皇帝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点头道:“司马恩已经被打入死牢之中,可是你休要担心,此时她并无性命之忧。” “啊?”夜芳菲发出一声惊呼喊,忽地感觉到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腾地站起身子,颤声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会被打入死牢?” 夜芳菲身为太傅之府闺秀,怎会不知那宫中死牢是何结果。若非叛乱逆反之臣,断然不会被打入死牢。 那打入死牢之人,十之八九,性命不保。 皇帝沉声道:“我告诉你,可是你万万不可与外人说起,否则,恐怕连你也会受之牵连。”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嘴唇,点头道:“你快说罢。” 皇帝正色道:“那司马恩前往御书房送糕点,竟然身带凶器。若是根据宫中规矩,必定是死罪。”压低声音,逼视着夜芳菲,道:“你回去之后,万万不可乱了阵脚。司马恩身为司马府上的大小姐,皇帝也不会取她性命。只等事情告一段落,自会将她释出。” 夜芳菲猛地一拍桌子,只把皇帝吓了一跳。看着皇帝一脸惊诧的样子,夜芳菲怒道:“那死牢岂能儿戏,是说进就进,说出便出的么。你以为你是皇帝啊?” 说着,伸手倒了一杯茶,仰头喝下,扔下手中的杯子,转身朝着福禄宫跑去。 夜芳菲的心中一阵焦急,司马恩被打入死牢,绝非偶然。若是是说司马恩身带凶器面见皇帝,必是有人栽赃陷害。在这深宫之中,不要说冷凌孇身为皇后,只要南宫燕有心迫害,自己与司马恩也难以对付。 恍惚之间,已经到了寝宫门口。 那宫女柳青一见,急急地迎了过来,颤声道:“美人,听说司马恩小姐冲撞了皇上,被打入死牢,这如何是好?” 夜芳菲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沉思道:“你们休要惊慌,此时还不知道事态如何。只等我前去寻娘娘问明情况,再作打算罢。” 说着,转身朝着福宁宫跑去。 午后时分,正值冷凌孇诵经禅坐之时。 清幽的寝宫之中,弥漫着浓郁的沉香之味。青金石精雕的禅童垂手之上,一颗锥形的细目沉香袅袅地散着清白的烟雾。带着浓郁的让人昏昏欲睡的香味。 冷凌孇盘腿坐在卧榻上,双目紧闭。轻轻地捻动着手中的白玉佛珠。在如梦似幻的沉香烟雾之中,她那纷乱的内心,才能寻得暂时的安宁。她并非那信佛之人,也绝不信那因果报应之说。 只是,在这静坐之下,才彻底地放空身心。这也是她自少林归来之后,偶然发现能寻求平静的方法。 随着门口一阵轻叱之声传来,冷凌孇慢慢地睁开眼睛。深紫勾勒的双眼中射出两道寒光,不悦地发出一沉喝,道:“是何人喧哗?” 宫女急急地进来,跪地道:“启禀娘娘,是那福禄宫中的属美人求见娘娘,奴婢等实在拦不住。” 冷凌孇目光一动,随即发出一声轻叹,道:“让她进来罢。” 站起身子,在宫女的搀扶之下走下卧榻,坐到凤椅上。 垂帘下面,露出夜芳菲那暗沉中带着焦急的脸,急步走到冷凌孇的面前,跪地道:“属芳,见过娘娘。” 冷凌孇的脸上,闪过一丝轻笑,柔声道:“你起来罢。” 夜芳菲站起来,抬头看着冷凌孇修饰精致的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谨慎地道:“奴婢刚刚回宫,听说我姐姐冲撞了皇上,被打入死牢了。娘娘,求你救救我姐姐罢。” 冷凌孇仰头轻叹,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摇头道:“你休要着急,司马恩被打入死牢,是皇上亲口下的命令。此时,能救她的,也只有她自己了。” 看着夜芳菲黄褐的脸色,冷凌孇站起身子,走到夜芳菲的身边,脸上带着几分吃惊,道:“你上得少林,见过你哥哥了么?”第一次见之时,那夜芳菲的面色暗沉黝黑,离宫半月之多的时间里,那脸上的黝黑似乎褪去不少。 夜芳菲急道:“娘娘,我在少林见过哥哥了。可是,如何才能救我姐姐?” 冷凌孇走到夜芳菲的面前,定定地看着肌肤上那密密麻麻的黑点,忽地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冷,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她想到了摩罗大师那枯黑的脸上,入皮三分的皱纹,吃惊地后退数步,惊颤地道:“你,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夜芳菲抬手摸着脸,颤声道:“娘娘,我上得少林,那福圆大师出手帮我疗伤。虽说我那顽疾无法根除,可是大师说了,日后我的皮肤不会如先前那般黝黑。” 冷凌孇走到卧榻边上,心有余悸地坐下指着边上的椅子道:“你连日赶路,想必也累坏了。先坐下说罢。” 夜芳菲心中带着焦急,大步地走到椅子上坐下,道:“娘娘,我能去看看我姐姐么?” 冷凌孇眉头轻皱,冷冷地摇了摇头,道:“打入死牢之人,就连本宫都无法探视。除非有皇室手谕,否则就连司马监都不得前去探视。” 双目中带着冰冷的寒光,冷冷地看着夜芳菲,道:“此时,司马恩性命危在旦夕。本宫所问你的,你必须得如实回答。”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张地看着冷凌孇,点头道:“奴婢不敢有半句妄言。” 冷凌孇定定地看着夜芳菲,冷声道:“你曾与我说过,那司马恩有中意之人,便是那宣德王府的小王爷赵璟,是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我是见过他们在凉亭之中说话,那赵璟似乎喜欢我姐姐。”脑海之中忽地闪过一丝亮光,猛然想起司马恩说的话。难道,那司马恩真的与皇后说出自己喜欢的人是冷流世么? 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的慌乱,急道:“可是,我姐姐似乎喜欢的是冷流世。” 冷凌孇面色一变,脸上带着无比的吃惊,摇头道:“那司马恩如何会喜欢流世?”心中带着几分焦急,头上的凤钗随着抖动的身子发出阵阵轻颤。 第二百二十五章 移花之计 第二百二十五章 移花之计 皇帝在冷府之中时,看司马恩的眼神便是那样的迷离柔软。她服侍皇帝三年多,对皇帝一举一动早已经了如指掌。当日她便已经看出,皇帝对司马恩生出了爱慕之心。 原本以为,那暗中派出的杀手取司马恩的性命万无一失。只要司马恩一死,纵是司马监玩命追查也于事无补。那司马恩身为武女,得罪江湖中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说是仇家报仇杀之,皇帝纵有千般喜欢也无力回天。 未曾想到,不但未能杀了司马恩,此时还惊动了皇上。若是皇上执意追查,她安排杀手的事情必然会败露。 夜芳菲沉思,道:“姐姐虽然不说,可是她对冷流世很好。只要冷流世的喜欢的东西,她都会想着法子给他留下。” 看着冷凌孇脸上带着几分慌乱,夜芳菲低声道:“姐姐有一次给流世哥哥送糕点,还碰上皇上呢。只是当时姐姐并不识得皇上,后来得知,被吓个半死。” 冷凌孇抬起头,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摇头道:“若真是那样,恐怕我冷府便已走到了尽头。”双目之中,尽带凄凉,苦笑:“司马恩有没有跟你说过,皇上会喜欢她?” “啊?”夜芳菲发出一声惊叫,伸手捂嘴,惊恐地看着冷凌孇,急急地摇了摇头,颤声道:“这断不可能,那皇上怎能看上我姐姐呢?” 冷凌孇冷冷一笑,道:“若是皇上喜欢司马恩,凭她的容貌,倒也不是我大宋子民福气。只是,若是皇上中意,她却心有所属,可便坏了大事了。” 夜芳菲吃惊地道:“娘娘,这是为何?” 冷凌孇目光一寒,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皇上中意之人,若是无法留在宫中,也留之不得。” 夜芳菲吃惊地站起身子,忽如一道闪电劈中头顶,差点摔倒在地,颤声道:“若是流世哥哥也喜欢她呢?” 她深知宫中规矩,那冷凌孇所言并非虚言。冷凌孇招纳之时,她便已经猜到。必然是担心皇上中意司马恩,才会破格招纳进宫。如此一来,若是皇上有心纳入,也受得伦理牵制。难道,自己离宫之时,皇上已经临宠过司马恩了么? 心中,带着无比的慌乱和不安,朝着冷凌孇跪地道:“奴婢恳请娘娘救救我姐姐,芳儿愿意当牛做马,永远服侍娘娘。” 冷凌孇眉轻皱,沉思道:“你上少林之中,可曾与你哥哥说过在宫中已经安身立命了?” 夜芳菲点头道:“说了,我还跟哥哥说了,娘娘答应我们,只要日后有机会便让哥哥进宫,让我们兄妹团结。” 在少林之时,那福圆大师便已经预测,皇后必然是想利用属龙语那一身无敌天下的武功巩固她的位置。若是皇后谕旨一出,皇命之下谁都无法拒绝。此时,若是能救司马恩,不要说让属龙语进宫,纵是要福圆大师进宫,她也会上得少林,求得大师下山。 冷凌孇点了点头,沉声道:“此时,只有司马监能救你姐姐。”起身走到夜芳菲的身边,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寻机回得司马府,与司马监说。司马小姐在宫中冲撞了皇上,被打入死牢。若是想救司马恩性命,只有依靠他的谏官之能,鼓动朝臣一起求情,让皇上绕过司马恩一命。” 夜芳菲紧张地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便立即动身回府。只怕晚了,姐姐的性命不保。” 说着,也不管冷凌孇,起身飞快地朝着门外跑去。 冷凌孇看着夜芳菲消失在门口,苦笑着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叹。 慢慢地走到卧榻上,轻轻躺下。 门口,无声地闪过一身白色的身影,发出低沉的声音,道:“娘娘,南宫瑾见过皇后娘娘。” 冷凌孇身子一颤,猛然睁开眼睛。 那南宫瑾人过中年,因练习武艺,不但身体健朗,就连容貌也未有一丝沧桑之色。 冷凌孇朝着南宫瑾了招手,柔声道:“你过来,本宫事与你说。” 南宫瑾上前数步,站在冷凌孇的身边,躬身垂首,低声道:“娘娘,到底发生了何事?” 冷凌孇双目中,带着几分黯然,苦笑道:“我日前让你寻找几个好手,替我办事,你可曾记得?” 南宫瑾点头道:“属下记得,只是不知娘娘所为何事?”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他事后才知道,皇后派出追杀司马恩的杀手,竟被南宫秋碰上。那南宫秋不明就里,出手救下司马恩。难道,此时被皇后知道了么? 冷凌孇沉声道:“本宫未曾想到,那司马恩武功竟然如此高强。就连宫中高手都无法取她性命。”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此事,已经被皇上知晓。” 南宫瑾身子一震,急道:“若是皇上得知,恐怕不会轻易罢休罢。” 冷凌孇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点头道:“所以,本宫招你前来,便是要让你知道。若是皇上知道此事本是宫所为,恐怕日后流世与南宫秋也无法立足。” 伸手拍了拍南宫瑾的肩膀,正色道:“此事,便交由你处理罢。” 南宫瑾咬了咬牙,抱拳的道:“娘娘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如此大事,关系着冷府与南宫府的存亡。冷凌孇成后三年之多,未能给皇室诞龙嗣。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她暗中派人追杀朝臣家眷,是为了一己之私,恐怕她的后位不保。 只要冷凌孇失去了这皇后之位,冷府的势力必将一落千丈。凭冷流世之能,想在朝廷谋得一锥立身之地,比登天还难。南宫府此时已沦为碌官之府,完全依靠冷府的权势撑腰。只要冷府衰落,南宫府必然会沦为庶民之府。 冷凌孇挥了挥手,沉声道:“你出去之时,多多注意。此时风声急迫,注意掩人耳目,不要引起是非之说。” 南宫瑾恭敬地垂首道:“属下告退,此事娘娘无需多虑。娘娘本就不知道,便好。” 说着,朝着窗户边窜去,打开窗户飞身而去。 冷凌孇仰天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抓着手绢轻轻地擦拭着额头。脸上露出一丝轻的微笑。 夜芳菲出了寝宫,招呼侍卫赶着马车朝着皇宫外奔去。 出了皇宫,被清凉的风一吹,夜芳菲瞬间醒悟过来。 在凉亭之中皇帝便说过,司马恩并无性命之忧。可是,冷凌孇却让自己回司马府上让司马监游说朝臣请皇帝放了司马恩。难道,冷凌孇是想利用皇帝之能,削弱司马监的实力么? 想了想,夜芳菲朝着侍卫道:“速速前去司马府。” 第二百二十六章 静观其变 第二百二十六章 静观其变 四马厢车,穿过京城的官道,朝着司马府的方向跑去。 午后时分,便到了司马府上。 夜芳菲跳下马车,朝着府中跑去。 司马监正躺在藤椅上小休,忽地看到面带惊色的夜芳菲急急的跑了进来,脸色一变,连忙站起,急道:“芳儿,发生何事了?” 夜芳菲回头看了看大门外,沉声道:“姐姐出事了,我们进去说罢。” 司马恩怒目圆瞪,拉着夜芳菲的手朝着屋中走去,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哥哥属龙语刚从我府上离开。你们在宫中之事他也与我说过了,难道真的是南宫燕在宫中搞鬼么?” 夜芳菲摇头急道:“哥哥休要着急,此时姐姐并无性命之忧。我只是担心此时一旦乱了阵脚,必会中了别人的奸计。” 夜芳菲知道,单凭冷府权威,若无冷凌孇的皇后之能,不足以和司马府对抗。司马监数代为谏官之首,不但深得皇室信任,加之数代清廉,在百姓之中威望极度高。若是此时司马监沉不住气,冲撞了皇上,必会影响到在朝中的威信。 司马监吃惊地看着夜芳菲,才数日不见,那个娇小黝黑的女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带着遇乱不惊的平静与深沉,急道:“那冷凌孇将你们招进宫中,若是恩儿出个三长两短,我司马监断不会放过冷府。” 看着夜芳菲满脸的风尘,吩咐侍女打来热水,让夜芳菲洗面正容。 司马监心中一阵困惑,凭自己的在朝中威望,若是司马恩在宫中触犯宫规被打入死牢,如此大事,皇帝必然会派人通知自己。可是,那皇帝并无异动,难道皇帝另有目的么? 夜芳菲洗好面,那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坐到藤椅上朝着司马监道:“哥哥,我出宫之事皇上并不知道,是那皇后允许我出宫通知你。根据大宋之法,若是姐姐真的触犯了宫规,恐怕不会如此草率打入深牢罢?” 司马监点了点头,道:“我也感到奇怪,若是恩儿触犯死罪,我府上应该接到圣旨才对。可是皇上如何会毫无说法便将恩儿打入深牢?”太阳穴上青筋暴露,狠狠地咬着牙齿,道:“如此看来,那冷凌孇将你二人招至宫中之时,便心存不轨。” 夜芳菲沉思,道:“哥哥,你能否有办法,让我去地牢之中与姐姐见上一面?”她离宫多日,也不知道司马恩与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若是胡乱猜测,只会坏了事情。此时,只有找到司马恩,了解事情的经过,才能想出解救之法。 司马监抬手抓了抓头,无奈地道:“若是朝官因罪被判入深牢,我还可以凭谏院之辞前去调查。恩儿乃是触犯宫规被皇上打入,若是我去,恐怕还能凭面子得以见面。你想进牢视探,恐怕行不通。” 夜芳菲想了想,咬着嘴唇,朝着司马监道:“哥哥,事情非同小可。很可能皇帝将姐姐打入深牢,并非是想要姐姐的命,而是另有目的。你千万要沉住气,不可冲撞皇上,让别人的奸计得逞。” 说着,端过茶杯喝了一口水,道:“那宫中侍卫还在门外等我,为避免皇后猜疑,我想回去。若是哥哥想出对策,便设法通知我。” 司马恩看着夜芳菲平静的面色,点头道:“未曾想到,你们才进入宫中半月之多,便生出诸多乱子。如此看来,司马恩果然不能留在宫中。”牙齿一咬,看着夜芳菲道:“你速速回去,若是事情有变,立即通知我。”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哥哥万万要沉住气,先稳住阵脚,看看皇帝有何安排再说罢。”夜芳菲知道,皇帝在凉亭之中说司马恩并无性命之忧,必然是心中早有安排。此时只有回宫之后,寻机前去与司马恩见面,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后,才能寻求解救之法。 说着,转身急急地朝着府外跑去。 出得府门,夜芳菲正准备上车,忽见一个青衣官袍的男子倒背双手,在司马府的门口来回走动。 心中带着几分疑惑,夜芳菲朝着男子走去,警惕地看着男子,沉声道:“你是何人,怎会在此逗留?” 男子吃惊地看着夜芳菲,疑惑地道:“你,你是司马府上的属芳么?” 夜芳菲脸色一变,警觉地看着男子,道:“你到地是何人,如何会知道我?” 男子的双眼睛之中闪过一丝兴奋的亮光,低声道:“属小姐自然不识得我,在下是林天南。” 夜芳菲在脑海中飞快地回想着,这林天南到地是何方高人,如何会识得自己。 林天南见夜芳菲一脸疑惑,脸上带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警惕,笑道:“司马恩放火烧了我府邸之事,属小姐可曾听过?” 夜芳菲身子一抖,吃惊地道:“你,你便是林公子?”心中一阵焦急,此时司马恩被关入大牢,这林公子此时找上府来,不是添乱么? 咬牙急道:“你快走罢,我姐姐已进宫,你也便死心罢。” 说着,转身钻上马车,朝着侍卫道:“我们回宫罢。” 林天南沉声道:“属小姐,请留步。林某今日便为救司马恩而来?” 那侍卫手中的鞭子已经扬起,夜芳菲一听,连忙道:“等一下。”说着,朝着林天南招手道:“你上车罢。” 林天南迟疑地看看了厢车,躬身钻进马车,坐到夜芳菲的对面,低声道:“往城郊赶去,我有话与你说。” 夜芳菲警惕地看着林天南,却见他面色白皙清秀,似乎不像奸诈之人。摇头道:“你我素不相识,我也无法随你前往郊外。”压低声音,朝着林天南道:“你如何知道我姐姐有难?” 林天南伸手正了正衣冠,脸上带着深沉的微笑,道:“林某身为户部侍郎,受皇帝密旨,盘查司马恩。” 夜芳菲猛地一惊,急道:“皇上让你查什么?” 林天南沉声道:“你与司马恩是最亲近之人,也许你知道得比谁都多罢。”原本林天南想到司马府上找司马监问问司马恩的私交过往,可是又不能暴露自己受皇上密旨调查一事。正在司马府外纠结之际,正好碰见夜芳菲出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流世哥哥 第二百二十七章 流世哥哥 夜芳菲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道:“我出宫前往少林之中上香,适才刚刚回宫。不知道我姐姐到底犯何罪,会被打入深牢?” 林天南摇头道:“那司马恩给皇上送糕点之时,身带薄刀。持有凶器接近皇上,本就是死罪。” 夜芳菲面色一变,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我姐姐绝无害皇上之心。”心中带着无比的焦急,看着林天南道:“那肯定是有人陷害我姐姐。” 林天南点了点头,道:“司马恩无害皇上之心,就连皇上都清楚。真正能要她性命的并非带刀前往御书房,而是欺君之罪。” 夜芳菲只感觉胸中一阵压抑,焦急地道:“我姐姐如何欺君?” 林天南眉头紧皱,逼视着夜芳菲,道:“皇上中意司马恩,可是她为了拒绝皇上,竟与皇上说出她与冷流世早有私情。” 夜芳菲惊恐地看着林天南,她做梦都没想到,当日司马恩随口一说之事,她竟真的与皇上说了。拒绝皇帝,其罪可诛。更何况,她是欺骗皇上。 脑海之中浮现出冷流世那张高傲冷漠的脸,莫名的失落在她的心中缓缓发酵,扩散到全身。仇敌之子,死有余辜。可是,为何那鼻翼间的酸涩,会让她的双眼都变得湿热?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边带着轻的冷笑,道:“姐姐本就与流世交好,何来欺君之说?” 林天南吃惊地看着夜芳菲,却见她的脸上刚刚还带着几分悲切,转眼便带着平静的微笑,疑惑地道:“你是说,她真的与冷流世相好么?” 夜芳菲轻瞟过林天南的脸,点头道:“你既受了皇帝密旨,为何要与我说出?” 林天南目光一动,正色道:“你与司马恩是最亲近之人,下官便只能找你问问事情的真相了。” 夜芳菲逼视着林天南,谨慎地道:“若我姐姐并非欺君,是不是便无性命之忧了?” 林天南点头道:“皇上既密派我盘查,必是上心此事。若无欺君之嫌,最多被逐出宫外,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夜芳菲眼睛一亮,随即冷笑道:“林公子,你更应该寻那冷流世问个清楚才是,为何要来问我?” 林天南苦笑道:“于情于理,下官都应该寻那冷流世。”轻叹一手,摇头道:“可是那冷流世纨绔霸道,就连皇后他都敢冲撞,我只担心他此时身居先锋将军之衔,若是寻他盘查儿女私情,恐怕会惹怒于他。” 夜芳菲心中一阵庆幸,看来这林公子果然是欺软怕硬之辈。怪不得司马恩当日会一怒之下放火烧了林府,若是他是不惧权威之人,前去寻找冷流世的话,所有的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掀开垂帘,朝着林天南露出一丝微笑,道:“此时已经清楚,我姐姐未有那欺君之嫌,林公子,请罢。” 林天南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苦笑着摇了摇头,钻出马车。 看着林天南背手而去,夜芳菲靠在车厢壁上,慢慢地闭上眼睛。此时,若是想让司马恩免去欺君之罪,唯一的办法只有靠冷流世了。 掀开垂帘,朝着侍卫道:“此地离练兵场有多远?” 侍卫沉思一下,恭敬地回道:“回美人,此地前往山中练兵场,恐怕有百里之遥。”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猛地一咬牙,道:“我们前去练兵场。” 此时,司马恩的话已说出,唯一的办法便是寻到冷流世。只要让他承认与司马恩有私情,司马恩的欺君之嫌便会消除。皇帝纵有万般恨意,必会看在冷府的面子上,不会对司马恩施刑问罪。 侍卫领命,挥鞭催马,朝着城外的方向跑去。 夜芳菲的心中,带着无限的焦急和失落。 以冷流世的那高傲狂妄的性格,他会出面救司马恩么?更何况,司马府本就是冷府最大的对头,他会冒着让皇帝怨恨的风险,去背这个于自己没有丝毫利益的黑锅么? 连日的奔波,早已经让夜芳菲疲惫不堪。加之回宫便听到司马恩被打入深牢的消息,几乎将她吓得半死。 在颠簸的马车上,夜芳菲靠在后壁的卧榻上沉沉睡去。 傍晚之时,马车进入山道。 崎岖不平的山路,让马车更加的颠簸。 夜芳菲从梦中惊醒过来,掀开车厢上的垂帘,看着朦胧的林间。急道:“还有多少路程?” 侍卫答道:“恐怕还有十多里路,翻过前面的矮山便到了。” 说话之间,前面传来一阵马嘶之声。 夜芳菲连忙坐起身子,朝着前面看去。 只见前面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那一身的银白,在朦胧之中显得更加的醒目。 心中带着几分慌乱,朝着快马发出一声沉喝:“冷流世,是你么?” 那快马跑到马车边上,随着大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长嘶,停了下来。 马背上的冷流世眉头一皱,吃惊地道:“属芳么?” 夜芳菲钻出马车,朝着冷流世道:“流世哥哥,你怎么会在此?” 那一声流世哥哥,只把冷流世吓了一跳。从认识到现在,夜芳菲在他的面前一直都带着一股刻意的对立与任性。哪怕在他杀意丛生之时,她也不曾胆怯软弱过。 冷流世只感觉眼皮一阵轻跳,随即哈哈一笑,道:“属芳妹妹,你有为何会在此?”所着,弯下腰,朝着夜芳菲伸出手。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郁制着内心的慌乱,伸手抓着冷流世的手。 那有力的手,轻轻一提,便进夜芳菲整个人拎起来,放到马背上。 夜芳菲紧张地回头看了冷流世一眼,那朦胧的夜色,依然挡不住他脸上那天生的高傲与冷漠,看到他那乌黑明亮的眼睛,心中一颤,连忙低下头,道:“我,我寻你有事。” 冷流世哈哈笑着,有力的双手,带着几分霸道,缠上她的腰,双脚一夹,朝着山间奔去。 夜芳菲紧紧地抓着马鞍上的铁环,刻意地弯下身子。只有这样,冷流世那温热的唇,才会离自己远一些。 大马越过山坡,冷流世回头朝着赶车的侍卫道:“你前去营中休息,我们随后便回来。”说着,驱着大马,朝着林中奔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请求提亲 第二百二十八章 请求提亲 夜芳菲紧张地看着阴冷的深林,急道:“你,你要带我去哪?” 那灯火通明的练兵场明明就在左边,可是冷流世却驱马朝着右边的深林中跑去。冷流世的唇边,扬起一丝坏笑,道:“当日在少林之时,有你哥哥撑腰,竟然欺负我。此时我便将你丢到林中喂狼,我看你有多大本事?” 双手,紧紧地缠绕在夜芳菲的腰上,下巴似有非有地贴着夜芳菲的肩膀。 夜芳菲的心中一阵焦急,回头看着冷流世,却见他脸上挂着轻蔑的冷笑,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与轻蔑。怒道:“我真的找你有事,人命关天,你休要儿戏。” 冷流世身子一动,猛地一拉缰绳,大马突然停下。 夜芳菲未来得及回头,冷流世那惯性之下的脸,已经落到她的脸上。温热的唇,覆到她的唇上。 夜芳菲只感觉到一阵眩晕,抬手朝着冷流世的脸上扇去。 冷流世身子一弹,早已经从马背上弹,稳稳地落到地上。脸上带着几分坏笑,朝着夜芳菲道:“你不是在少林中么,难道这么想我,来不及回宫就过来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带着得意的轻笑。 暮色之下,那一身银袍覆身的俊朗身材,显得更加的修长挺拔。因终日骑马射箭,衣袍都覆盖不住那一身壮硕的肌肉。浑身散着一股充满活力的阳刚之气。 冷流世高傲地仰着头,唇边带着邪魅的微笑,远远地见着夜芳菲。 夜芳菲伸手捂着嘴,那唇边的湿润,依然带着他的味道。眉头皱起,急道:“我姐姐出事了,我没有心情与你开玩笑。我今日寻你,是找你有事的。”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练兵场,道:“我们回去再说罢。” 说着,调转马头,朝着练兵场的方向跑去。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远去的夜芳菲,猛地一拍脑袋,吃惊地道:“果然厉害,这小丫头才几日不见,竟学会骑马了。” 哈哈一笑,纵身朝着夜芳菲追了过去。 走过林间小道,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地。 那平地四周的烽火台,间隔蔓延,似乎延伸到了天边,与星星点点的夜空连城一片。 练兵场的入口之处,横木架起的栅栏将进口挡住。 冷流世紧跟在马后,急步追了过来。远远地,便朝着士兵喊道:“速速打开栏门。” 那守在门口 的士兵远远地看到一个女孩骑马狂奔而来,夜色之下,看不清马上之人。听到冷流世的呼喊,两个士兵连忙抬着横木架子,准备移开。 那大马到了横梁面前,猛然停下。 马背上的夜芳菲发出一声惊叫,直直地飞了出去。 冷流世发出一声厉喝:“快接住她。” 正围在篝火周围的士兵一听,如同潮水一般地朝着夜芳菲坠落的方向涌去。 冷流世闭上眼睛,心中暗道一声,完了。夜芳菲那娇弱的身子,在强烈的惯性之下,若是落到练兵场地上,必被摔个半残。 那练兵场的地上,经过兵脚马蹄日夜踩踏,早已经变得如同坚石一般的僵硬。 忽然,人群之中一个青花刺绣的身影飞快地射出,踩着士兵的肩膀,几个起落,朝着夜芳菲射去。 半空中翻滚的夜芳菲只感觉身子被一只有力的打手搂住,眩晕之间已经落到了地上。带着几分慌乱,睁开眼睛,便看到南宫秋的脸上带着深邃微笑,意外地看着自己。 “谢谢南宫哥哥。”夜芳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却见南宫秋目光似乎带着几分深沉,定定地看着自己。 冷流世飞身落到南宫秋的身边,伸手夺过夜芳菲,扛到肩上,厉声道:“你不要命了么?”那练兵场的马匹,大多是从民间购买训化。不但身带野性,与老马相比更具攻击和危险性。纵是精于骑术的士兵,也经常被烈马掀下马背。 夜芳菲伏在冷流世的肩膀上,在那一阵惊吓之下,大脑中依然带着几分眩晕,急道:“你快放我下来。” 冷流世眉头紧锁,不顾夜芳菲的挣扎,朝着帐营中走去。 上得粗木头搭制的阁楼,便是宽敞的内厅。 那内厅之中,灯火通明,不但四壁的墙壁上燃着莲花烛台,在正厅之中还有个三木相交托起的大火盆,那火盆之中的柴火燃烧正旺,发出劈啪的暴裂之声。 冷流世径直走到床边,将夜芳菲扔到床上,脸上带着不悦的表情,冷冷地看着夜芳菲,道:“你怎与那南宫秋认识?” 那一扔,只把夜芳菲摔个正着,虽然那床上蓬松柔软,依然感觉眼前一阵星星飘过,坐到床边,朝着冷流世道:“当日我与你前去寻我姐姐,便是那南宫公子救下她的。”她在心中感觉到一阵奇怪,看这冷流世的样子,似乎对南宫燕充满着敌意。 冷流世面色阴沉,抓过虎头椅放到夜芳菲前面放下,坐到椅子上看着夜芳菲,道:“你说罢,司马恩出什么事情了?” 夜芳菲伸手理了理头发,低声道:“我要你帮我个忙。” 冷流世翘起二郎腿,双手环胸抱起,哈哈一笑道:“你除了有事求我之外,还能有何事情?你说罢,要我怎么帮你?”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心地道:“我要你明日一早,向司马府提亲。” 冷流世面色一变,猛然站起身子,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你,你说什么?” 夜芳菲跳床,走到冷流世的身边,伸手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按到椅子上坐下,脸上带着轻笑,道:“我要你向我姐姐司马恩提亲。” 冷流世疑惑地看着夜芳菲,沉思片刻,突然发出一阵狂笑,摇头道:“婚姻大事,怎能儿戏。不要说我志不在此,纵是我无征战之能,要寻婚生子也断然不会找司马恩那样的女子。” 夜芳菲急道:“流世哥哥,人命关天啊。若是你不向司马府提亲,恐怕姐姐性命不保。” 冷流世看着夜芳菲双目中带着几分焦急的慌乱,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逼视着她的脸,冷声道:“你告诉我,是不是司马恩在宫中闯祸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你有心么?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你有心么? 凭司马恩的性格,在那规矩众多的宫中,不出差池反倒不正常了。她那种不作死便不会死的任性和霸道,在京城之中的官宦之家还能过得去。在皇宫之中,不要说她身怀武艺,纵是长着一双翅膀,也休想逃过那森严的宫规。 夜芳菲咬着嘴唇,心中一阵焦急,连忙摇头道:“你还不知道,好像皇上喜欢我姐姐。”抬头朝着门口看了看,故作神秘地凑到冷流世的耳边,低声道:“我姐姐留在宫中,必然会威胁到皇后的安稳。若是她真的受宠,我只担心皇后会对她不利。” “是么?”冷流世眉头一扬,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伸手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道:“若是如此,你大可放心便是。司马恩若是能留在宫中,倒也不是坏事。若是在府邸之中,指不准哪天又会放火烧人家的房子。” 站起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嘴角边带着几分坏笑,朝着夜芳菲道:“你一路奔波而来,恐怕还未吃饭罢。正好,今日兵休之时,几个士官打了些野味,我让人给你送些过来罢。” 夜芳菲急道:“我不饿,你休要麻烦。”此时司马恩身在牢中,性命危危可及。她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摇头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断然不会与司马恩成亲的。” 夜芳菲猛地一跺脚,沉声道:“不要你与她成亲,只要你向司马府提亲,让皇上放我姐姐回府便好了。” 冷流世哈哈一笑,道:“婚姻大事,怎能儿戏。更何况我冷流世他日要征战沙场,儿女之事,为时善早。” 慢慢都凑到夜芳菲的耳边,笑道:“你不是说,我依靠着我姐姐的权势在京城中横行霸道么?我若是不驱敌立功,岂不是真的变成了你口中的懦夫了?”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嘴唇,逼视着冷流世,沉声道:“你到底帮不帮?”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与他说过的话,冷流世竟句句记在心中。 “不帮,本将军怎可能因她一介烈女,坏了我一世英名?”冷流世的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挑衅的微怒,沉声道:“你多说无益,还是先吃饭罢。”说着,朝着门外道:“给我送些酒菜过来。” 外面的士兵领命而去,冷流世起身子走到方桌边坐下,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你过来坐罢。” 夜芳菲的心中,闪过一丝绝望的恐慌。看冷流世的样子,要让他向司马恩提亲,绝非易事。 慢慢地走到椅子边上,无力地坐下,朝着冷流世道:“凭我姐姐的容貌,就连皇上都一见便中意。她哪里配不上你?”那司马恩虽不喜打扮,可是天生一副绝色容貌,无需那胭脂水粉,也是眉清目秀,艳丽动人。 冷流世仰头轻轻地吐一口气,笑道:“各有所爱,并非所有的人都喜欢容貌倾城的女子。我冷流世就喜欢丑的,如何?” 脸上,带着近乎无赖一般的轻浮冷笑,伸手朝着夜芳菲的脸上摸去,坏笑道:“比如,像你这样的。” 他的手,刚触到夜芳菲的脸,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色。 两道热泪,顺着夜芳菲的脸色迅速地滑下,滴落到他的手背上。往日那种娇蛮的挑衅和抵触,忽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流世带着几分紧张的慌乱,轻轻地擦去夜芳菲腮边的泪水,摇头道:“你休要往心里去,小爷并非是故意气你的。”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其实,你真的不丑。若是这肤色不如这般的暗沉,那司马恩也不及你半分容貌的。” 夜芳菲的手,突然覆在他的手上,轻起地抓着冷流世的手,在脸上来回的摩挲。喉间,带着僵硬的酸涩,颤声道:“你好好看看这张脸,天下,还有比我更丑的脸么?” 肌肤之上,那无数的黑点,如同麻子一般遍布全。就连脸上和脖子上,都布满了让人望而生畏的黑点。 冷流世的嘴角猛地发出一阵抽动,随即道:“小爷我从不以貌取人,我欣赏的,是这里?”扬起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冷笑,微红的眼睛,逼视着冷流世,道:“你,有心么?” 心中的悲痛和委屈,让她终于忍不住,冷冷地推开冷流世的手。自己落到今日这般模样,还不是拜他所赐。只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也无法体会。此时有求于他,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怨恨与委屈。否则,那司马恩必然难逃欺君之罪。 冷流世的脸上,忽然地变得凝重而严肃,冷声道:“小爷我没有义务帮司马恩,原本那司马监便是是我的死对头。你想让我出面帮她,做梦。” 高傲地扬起下巴,侧过身子双手抱放在桌上,冷冷地看着夜芳菲。 “那么,天下谁又有义务帮你?”牙齿,在夜芳菲的唇上留下一道深痕,带着异常醒目的苍白。口气中带着无限的冰冷与嘲笑,道:“倘若你有性命之忧之时,谁又有义务去救你?” 冷流世身子一颤抖,他的脸上带着意外的惊色。看着夜芳菲微红的湿润的眼睛,他的心中忽如坠入一块寒冰,莫名的寒意让他情不自禁地生出一股恐惧。这样一双血红而湿润的眼睛,在无数的夜晚,折磨得他夜不能寐。 那盛典之上,带着无比心疼的眼睛,在她自己身中飞刀之时,依然没有丝毫的恐惧和委屈。注视着自己的时候,竟还带着几分心疼。在他的心中,夜芳菲不会死。不管眼前的女孩是不是她。只要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总会从心底生出一股怜悯的心疼。 他不敢开口去试探她,他害怕。害怕所有的希望都随之破灭,更害怕眼前的这个人便是与冷府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的夜芳菲。倘若是,他咬如何去面对?倘若不是,他又要如何去接受? 所以,他只有把心中的希望,化成无声的怜悯。只等有朝一日自己手拥实权,必定会还夜府一个公道。不管这属芳是何身份,力所能及之时,必将护得她的周全。 第二百三十章 我陪你死 第二百三十章 我陪你死 冷流世强忍着翻腾的内心,紧紧地咬着牙齿,逼视着夜芳菲,冷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在我的身边,你永远都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 夜芳菲扬起头,双目中带着无情的冰冷,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道:“我本就是一介草民,无权无势,所以才会来求你。” 冷流世咬着牙齿,沉声道:“你让我跟皇帝抢女人,我冷流世有几个脑袋?”不要说他此时只有一个四甲先锋的头衔,纵是战功赫赫之人,对皇帝所中意的女子也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更何况,还是让他联合着欺骗皇帝,那可是诛族杀头的大罪。 夜芳菲惨然一笑,道:“冷流世,若是有其他办法,我也不会来找你。是因我姐姐早已经与皇上说过,你便是她的心上人。” “啊?”冷流世猛然站起身子,脸上带着愤怒的狰狞,齿间传出阵阵紧咬的碎响,厉声道:“好你个司马恩,竟然敢害我于不义之地。既然你如此狠毒,就休怪我不义了。”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冷流世,却见他胸口急速起伏,极度的愤怒让他的身子发出一阵颤抖,一双眼睛带着怕人的血红。隔着方桌,夜芳菲都能感觉到冷流世身上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杀气。 她双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冷光,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冷流世道:“冷流世,原本我以为你是一介英雄,未曾想到,你也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懦夫。” 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摇头道:“既然如此,我也便不打扰冷将军了。”牙齿一咬,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冷流世的双目中,带着愤怒的血红,沉声道:“你给我站住。” 夜芳菲转过身子,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道:“难道,你还想杀我不成?” 冷流世举起凝结着怒火的拳头,朝着方桌上砸去。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那实木的方桌竟被拦腰砸断。 冷流世大步地走到夜芳菲的面前,厉声道:“你可知道,我若是向司马府提亲,那便是挑衅皇威。我冷府此时早已没有实权,而我冷流世至今依然是一事无成。你是想害我让皇上收回军衔,打入死牢陪着司马恩去死么?” 夜芳菲慢慢地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摇头道:“冷流世,我知道你的皇后姐姐深得皇帝宠爱。纵是你向司马府提亲,那皇帝也不会伤你分毫。可是我现在没有任何办法,所有我只能求你,救救我姐姐。” 夜芳菲知道,凭借冷府之威,冷流世将宣德王府的小王伤个半残都若无其事。与司马府提亲,把司马恩从宫中救出,断不会害到冷流世性命。 冷流世低头沉思,道:“属芳,我知道你把我冷流世当朋友。认识你这个朋友,我冷流世也深感三生有幸。可惜,我此时不是为自己而活。我若是冲撞了皇帝,不但我失去所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很可能冷府都会被我连累于不义之地。” 他比谁都清楚冷府此时面临的严峻形势,冷凌孇数年未能诞下龙嗣,父亲又失去了太师之位。虽然在天下人的眼中,冷府有皇恩临泽,依然手握实权。可是,冷流世知道,冷府早已经成为了名存实亡的虚空之府。 冷流世伸手抓着夜芳菲的肩膀,咬牙道:“所以,并非我不帮,而是我不能帮。”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冷流世,他的脸色那一脸玩世不恭的轻笑已然不在,愤怒狰狞的脸上带着几分绝望的失落。夜芳菲惨然一笑,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便不强求你。”长长地叹了一口去,伸手朝着腰间摸去。 那个冰冷沉重的腰坠,她一直视若珍宝,回宫之后便在暗格中找出。她只担心这残破的腰坠被宫女清理之时,当成废弃之物丢弃。斟酌再三,她还是带在了身边。 心中,带着无比的失望,举起那个沉重的腰坠,冷声道:“这个东西,当日你丢下之时我便带了回来。原本还想留在身边作个纪念。可是现在,应该物归原主了。” 冷流世猛然一惊,看着夜芳菲冷漠的表情,后退数步,颤声道:“你,你为何上次要骗我?”早在书院之时,他与夜芳菲前去寻找司马恩,他便发现了这个秘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发现,她的出现,便是他天生的软肋。 他可以一世纨绔妄为,凌压尽天下之人,可是那一身的狂妄,总会在她刻意的挑衅和任性之下,被撞击得面目全非。 夜芳菲扬起眉毛,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你不也骗我么?”上前两步,逼视着冷流世,沉声道:“你要是不要?” 冷流世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中带着无比的焦急。婚姻大事,怎么能儿戏?更何况,如果自己真的向司马恩提亲,无疑便是欺君之罪。先不说能不能救司马恩,如此大不敬地挑衅皇帝,无疑是将自己光辉的前程踩在脚下。 也许,就此一事,足以可以让冷府落入万劫不复之地,永难翻身。 夜芳菲看着冷流世举棋不定的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握着腰坠的手轻轻一松。 那金丝缠绕的腰坠,在空气中划过一抹鎏金光芒,闪过一丝绚烂刺目的金光,啪的一声重重地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翻滚着滚到冷流世的脚边。 那一声沉闷的碰撞之声,忽如当日腰坠落地之时,登时破碎。那一声闷响,如同一块巨石落到冷流世的心脏上,带着沉痛的窒息和压迫。 冷流世血红的眼睛,带着锋利的寒光,冷声道:“你可知道,我这么做,便是欺君之罪。到时候,不但救不了司马恩,恐怕还会连累我丢了性命。”非但如此,皇帝盛怒之下,极容易威胁到冷凌孇的位置。 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丝冷笑,咬牙道:“若是皇帝真的要你的命,我陪你一起死。”冰冷的口气,带着无比的果断和决然,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冷流世脸色一变,看着夜芳菲双眼中坚决的光芒。那不畏生死的挑衅与任性,带着多少的辛酸和无奈? 第二百三十一章 怜心难却 第二百三十一章 怜心难却 冷流世慢慢地蹲下身子,伸手捡起那腰坠。那上面,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 他的心,瞬间变得柔软而无力。一股暖意从心底慢慢地散发开去,扩散到他的全身。汇集到鼻翼之上,变成了无力的酸涩。 轻轻地抬起头,朝着夜芳菲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道:“我若是跟司马恩成亲,那你怎么办?”嘴角边,竟然带着一丝坏笑。 夜芳菲冷声道:“只要你能救我姐姐,日后我便是做牛做马,也会感谢你的恩德。” 冷流世抓着腰坠,腾地站起身子,正色道:“明日一早,我随你进宫面圣。” 夜芳菲吃吃惊地看着冷流世,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急道:“你,你说的是真的么?”她万万没想到,冷流世会真的答应了。 生在官家府邸,她怎会不知道,欺骗冲撞皇帝,那可是死罪。可是,此时她已经毫无选择。既然司马恩已经把话说出,覆水难收之际,也只有冷流世出面才能挽救司马恩。 冷流世将腰坠塞到夜芳菲的手中,点头道:“你都说了可以陪我死,我若是不去,岂不是真如你所说的,是那一无所用的懦夫了。小爷,并非怕那贪生怕死之辈” 嘴角边带着邪魅的坏笑,伸手拂过夜芳菲的脸,笑道:“有你陪我死,我还怕什么?”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嘴唇,看着冷流世那一脸的不屑。浑身的热血,开始沸腾。 她几乎忘记了,伸手去推开冷流世那无赖一般的手,颤声道:“多谢冷公子出手相助,如此恩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盆中的柴火,已经燃烧殆尽。只留下深红的余炭,在爆裂声中不时腾起阵阵火星。 满桌的野味,一壶清酒。 冷流世慢慢地喝着酒,看着狼吞虎咽吃饭的夜芳菲。 带着几分心疼的轻蔑,笑道:“你终日如此奔波,到底是为了什么?” 夜芳菲大口地吃着碳烤的野鸡,不时地点头发出一阵赞叹。 这山中野味甚多,虽然军营之中环境和条件辛苦,可是冷流世总会变着法子调解将士的生活情调。那林中的飞鸟和走兽,便成了将士检验箭术最好的方式。隔些时日,冷流世便抽出射箭好手择物比赛,不但给枯燥的训练生活带来几分乐趣,还能改善生活。 夜芳菲看着冷流世漫不经心的样子,低声道:“我命不如冷将军好,出生便是富贵之身。我想在宫中存有一席之地,便是今生的梦想了。” 身负的血海深仇,夜氏的冤灭,整个天下都欠夜府一个交代。若不进宫,凭借自己这一囊残躯,能活命也是万幸,可是那深仇怎么办? 心中,忽如一把尖刀横立,一下一下的扎着她的心脉。眼前的这个人,便是自己最大的仇人。可是,他越是对自己让步,对自己施与帮助,她的内疚之心便会越强。 夜芳菲知道,此时冷流世已经答应了向司马监提亲,司马恩便可免去那欺君之罪。只要救得司马恩一命,日后远离深宫,便已足够。那司马府本就为高官之府,司马恩若能脱离深宫的争斗,荣华富贵依然唾手可得。 冷流世哈哈一笑,道:“你一介女子,日后寻个好一点的夫家,便可享尽富贵。那宫中可不比你想的那么简单,据我所见,若是司马恩能离宫回府,你还是随她出宫罢。” 夜芳菲放下筷子,苦笑着道:“凭属芳之容貌,能寻得富贵之府么?”抬手摸着下巴,朝着冷流世凑过去,扬起眉头,道:“难道,你看不到我身上的这些黑点么?” 冷流世伸手托着她的下巴,摇头道:“与先前相比,不是好了很多了么?我见你这般模样,必是身中奇毒了。这体表的余毒若是能排出,也便不会这样了罢。”他的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兴奋与激动。 天下,断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那夜芳菲驱身挡刀之后,躺在他的怀中,那流淌着温热血液的刀柄,就在他的手背上。冷流世永远都记得,夜啸天发出那一声绝望的怒吼:刀上有毒。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轻颤。看着夜芳菲精致玲珑的鼻子,双眼中带着几分热辣。 夜芳菲看到冷流世的眼神,却见他的面颊上浮现出一层醉态的微红。心中带着几分慌乱,回身坐到椅子上,笑道:“公子一双眼睛果然与众不同,当日我与你见到梁公子之时,他不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么?” 冷流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仰头喝下一杯酒,笑道:“我是冷流世,何需与他人相比。” 夜芳菲的心中,涌一起一股暖意。在她所见过的人中,只有冷流世与属龙语两人,对她那异于常人的容貌视而不见。 也许,这冷流世果真如同他自己所说,与常人不同。自从进宫之后,夜芳菲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庆幸之感,也许果真是命由天定。老天让她经历了九死一生的磨难,还给了她一个甲胄一般的丑貌。也只有这样,在深宫之中,才不会让人有威胁之感。 吃完酒菜,冷流世指着厅中宽大的床,道:“这军中并未女身,你便委屈一下,在此休息一夜。只等明日一早,我便随你们动身回宫。” 夜芳菲沉思,道:“此地离京城路途遥远,明日一早赶路恐怕得午后才能道宫中。”看着冷流世淡然的神色,急道:“不如我们就此动身,今晚便回到司马府上罢。” 她担心冷流世一夜之后,对于影响到冷府的风险之事,细思易悔。若是等天亮之时,他又惧怕于皇威不敢前去,那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看着夜芳菲一脸的焦急,冷流世牙齿咬,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动身罢。只等去了司马府,再与司马监商量一下如何进宫面圣。” 说着,朝着门外道:“速速给我准备马车。” 夜芳菲一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两人走下阁楼,招呼着侍卫。乘着清凉的月色,赶着马车朝着京城的方向奔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以死谢罪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以死谢罪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斜射在深色的纸上。 皇帝左手托袖,右手挥毫。那跳动的狼毫在纸上勾勒数笔,翠竹的轮廓便跃入纸上。皇帝自小钟爱水墨之画,并有相当的造诣。那书房之中水墨字画,都出自皇帝之手。 画者,不但有高雅之姿。在思维纷乱之时,还能以画静心定性。 那竹身已成,皇帝放下粗毫,取过一支细笔。 门口传来龙公公沙哑的声音,道:“皇上,南宫瑾到了。” 两道眉毛轻轻皱起,皇帝放下手中的细笔。伸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手,沉声道:“进来。” 一身素衣的南宫瑾大步地走了进来,俯首跪地道:“属下,见过皇上。” 皇上面无表情地道:“你起来罢。”挥了挥手,宫女退下,门口的龙公公躬身退了出去,伸手关上房门。 皇帝坐到龙椅上,指着侧壁的椅子,沉声道:“坐罢。”神情虽冷,可是眉目之间忽如老友话堂一般,并无君威压人之势。 南宫瑾恭敬地抱拳,道:“谢皇上。” 大步地走到椅子上坐下,步伐沉稳,干净利落。 皇帝冷冷地看着南宫瑾,低声道:“南宫瑾,宫中四堂的武士侍卫都是你一手操练,还有那武器的流向也是你一手掌管。是么?” 南宫瑾端坐在椅子上,点头道:“回皇上,是属下一手掌管。” 皇帝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逼视着南宫瑾,厉声道:“有一事,不知道你可曾听过?” 南宫瑾谨慎地垂首,道:“不知皇上所说何事?” 皇帝冷冷地瞟过南宫瑾的脸,道:“司马府的大小姐司马恩,在府上之时,被人施计引出,欲杀之。” 南宫瑾脸色一变,站起身子朝着皇帝跪地道:“皇上,属下最该万死。” “哦?”皇帝的脸上,带着几分意外的惊色,疑惑地道:“难道,是你想取司马恩的性命么?”眉头紧紧憋起,脸上带着愤怒的寒霜。 南宫瑾低头道:“皇上,此事并非属下所为,可是也是因属下而起。”南宫瑾的声音中虽然带着恭敬的谦卑,却没有丝毫的胆怯之色。他出生武侯之家,骨子里面带着一股刚正的血性。似乎,每一个习武之人对痛楚和生死,都带着置之度外的态度。 皇帝冷笑一声,道:“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南宫瑾道:“属下一直掌管着白虎和青龙亮堂的武士走向,当日因为燕儿与冷流世和司马大人发生冲突,属下自责辞官。” 皇帝慢慢地站起身子,带着无比威严的冷漠,沉声道:“朕知道你辞官,与司马监施压有关。可是,朕素来欣赏光明磊落之人。暗中下黑手,不该是你南宫瑾所为。”他当朝以来,最为忌讳的便是朝中内斗。他深知若是朝臣之间的内斗,无需外敌,国将不国。 南宫瑾颤声道:“皇上息怒,并非属下为泄私愤而为之。而是那新进堂的武士新秀,听闻属下被逼辞官,私自寻那司马恩。属下也是犬子回府说起之后才知道此事。” 皇帝眉头一皱,脸上带着不悦的怒容。这南宫世家时代为朝廷武官之府,而且在宫中也与人甚是融洽,一直未有驳论之说。按照南宫瑾如此一说,似乎那激发朝臣之间争斗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那也就是说,此事与你无关了么?”皇帝逼视着南宫瑾,怒道:“南宫府身为我朝廷武官,数代效忠朝廷。难道你不知道,朕最痛恨便是有损朝官和气之事么?” 南宫瑾沉声道:“皇上明察,此事虽为属下手下的武士所为。可是属下真的不知道。当日犬子在半路遇到到司马恩,便出手救下,回府之后与属下说起。经属下追查之后才发现是几个新士所为。”朝着皇帝抱拳道:“若是属下想害司马府之人,南宫秋又怎么会出手救下司马恩。属下着实冤枉,还望皇上明察。” 皇帝吃惊地看着南宫瑾,道:“你是说,那司马恩是南宫秋救下的么?” 南宫瑾道:“千真万确,司马恩是犬子冒死救下。” 皇帝要牙齿一咬,沉声道:“发生如此大的事情,你为何不禀报?” 南宫瑾低头道:“那新秀年幼冲动,做事不计后果,任性妄为。可是,他们也是出于无知之举。臣只是担心若是启奏皇上,必然会招惹司马监的怨恨。加之司马大小姐也平安无事,属下便想小事化无。” 皇帝哈哈冷笑一声,厉声道:“你果然好大的胆子,朝臣府邸之身被追杀,在你眼中竟为儿戏。”抬手指着南宫瑾的鼻子,道:“若不是正好被南宫秋碰上,救下司马恩。那司马监会就此罢休么?若是查到了那杀手出自你的手下,他必会拼尽全力气,不将你南宫府踏成平地,断不会罢休的。” 伸手抓着南宫瑾的衣领,凑道南宫瑾的耳边,怒道:“你可知道,谏院之力,就连朕犯下错误,都难辞其咎!” 南宫瑾脸色一变,看着皇帝愤怒的眼神,连忙低头道:“属下该死,属下甘愿受罚。” 皇帝猛地推开南宫瑾的身体,伸手理了理南宫瑾微皱的衣领,冷声道:“那你倒是教教朕,要如何惩罚你,才能让司马监知道真相之后,不恼怒成羞,前来寻朕兴师问罪?” 南宫瑾无奈地发出一声苦笑,道:“若是属下一死能挽回所犯之错,属下愿受赐绫之刑。”朝中刑法,若是有罪臣不足以上绞身凌迟之刑,便由于皇帝赐与毒酒或者白绫,自绝身亡。 皇帝冷冷一笑,咬牙道:“若朕赐你白绫,你倒是两手一摊,西去逍遥。朕却要因南宫先辈的功绩之光,背负着诛杀忠诚的骂名么?” 南宫瑾急忙摇头道:“皇上放心,属下回府之后,自会安排好后事。将自己所犯之罪,上书刑部。只望皇帝看在南宫府世代为朝廷效忠的份上,能给罪臣一双儿女一席之地。” 皇帝长袖一甩,逼视着南宫瑾,沉声道:“你这是以死逼朕么?”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请求赐婚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请求赐婚 南宫瑾身子一抖,咚的一声跪到地上,叩首道:“皇上对南宫府数年来照顾有加,只因罪臣南宫瑾管教无方,才会让儿女与手下屡次闯下大祸。此事已无法回头,属下只有一死谢罪,才不至于招致司马监的盘查诛灭,也不至于让皇上难做。” 看着皇帝面露犹豫难决之色,南宫瑾深深地叩了三个头,正声道:“还望皇上以大局为重,成全属下罢。” 当日南宫瑾迫于压力辞官,便是担心冷府与司马府之间因为晚辈的冲突矛盾激化。若是让司马监知道了有宫中杀手追杀迫害司马恩,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以司马监的职能之力,完全可行那诛府之刑,就连皇帝也无力救之。 皇帝闭上眼睛,仰头长叹一声,咬牙道:“此时外乱不断,你等还要给我添乱。”伸手托着南宫瑾的手,将他搀起,低声道:“朕知道你南宫世家一片忠心,一直都与冷府一心相随,扶持着朕稳固江山。” 南宫瑾点头道:“属下明白,是属下无能,对不起皇上。”他知道,若是自己不设法揽下此事。一旦事情败露,以司马监的为官之道,恐怕冷凌孇的皇后之威危在旦夕。若是冷凌孇失去权位,冷府势力轰然而倒。那么,冷流世与南宫秋将永无出头之日。 所以,他只有设法隐过这暗杀朝臣家眷的致命之矢,利用冷凌孇的权势,才能护得冷府周全。南宫秋只有追随冷流世,他日立得战功,南宫府也才能屹立不倒。 皇帝低头沉思,道:“此时,你错已成撼,无力更改。若是司马监追查,极容易查出杀手的来路。若是等他寻上门来,恐怕你真的难逃一死。” 慢慢地凑到南宫瑾的耳边,低声道:“朕密旨将你逐出宫中,赦为草民之籍。若是司马监查出之后,朕便能给他一个交代,如此一来,也能保得你不死。” 南宫的双眼中,闪耀着温热的晶莹,颤声道:“多谢皇上,属下永记皇上不杀之恩。” 皇帝木然地摇了摇头,道:“若不如此,恐怕你性命难保。你归田之后,休要消沉,只等日后此事过后,待边界战乱平息安定之日,朕再以招贤纳士之名,让你重回宫中恢复官职。” 南宫瑾叩首道:“多谢皇上,皇上圣恩罪臣永记心中。”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子,恭敬地退了出去。 皇帝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发出一声长叹。 漫步走到书桌边上,伸手取过细毫,蘸墨轻描,细心地画着竹叶。 桌边上的玲珑香盏之中,暗燃的沉香散发出乳白的青烟,带着浓郁的香味。 轻风吹来,门口躬身而进的龙公公手托茶盘,端着两个翠花青瓷小碗。 恭敬地走到书桌边上,放下托盘,看着那已然成形的竹子,轻声道:“皇上这翠竹,画得越来越入神了。也不知是老奴眼花,还是皇上画得太神。适才一见,犹如那竹叶随风而动一般。” 皇帝眉头一皱,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放下画笔,伸手端过瓷碗大大地喝了一口茶,沉声道:“说罢,何事?” 龙公公迟疑地瞟了门口一眼,带着无比的谨慎与惶恐之态,低声道:“皇上,冷流世在外求见。” 手中的青花瓷碗应声而落,砰的一声落到桌子上的画纸上,摔个粉碎。 暗黄的茶汤,登时模糊了纸上未干的墨痕。那干净笔直的翠竹,瞬间变得斑驳狼藉。 龙公公身子一颤,连忙伸手去捡那桌上的瓷片,颤声道:“皇上,老奴该死。” 自他服侍皇上以来,早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之能。只有在皇帝心情大好之时,才能禀报极容易激怒皇帝的事情。若是在皇帝心情烦躁之时,极容易恼怒失志,万事皆驳。 那冷流世纨绔狂妄的恶名,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天下。龙公公深知,皇帝对冷流世心存芥蒂至深。可是那冷流世的霸道妄为,他也无法阻拦。只能斗胆前来,与皇帝禀报。 龙公公在门口观望多时,见皇帝在静心作画之时,心态平和,才敢向他禀报冷流世求见一事。万万没想到,才听到冷流世的名字,皇帝原本平静的脸上竟带着阴沉的寒霜,就连手中的茶碗都惊落而下。 皇帝那带着乌青的脸上,随着面部肌肉发出阵阵轻颤,瞬间的功夫,竟然凝结成一抹奇怪的微笑,伸手掸了掸衣袖上的水痕,哈哈一笑,道:“冷将军欲求何事,还不快快宣进殿来。” 倒背双手,也不顾那桌上的水滴顺着湿软的画纸,滴落到地上发出怪异的声音。大步地走到腾龙椅上坐下。身往后微靠,双手放在把手的龙头上,一副平静而凛然的高贵之态。 龙公公惊恐地看着桌上狼藉的碎片,就连那闻声而来的宫女,见此阵势也吓个腿软,惊恐地看着龙公公,不知如何是好。 龙公公朝着宫女挥了挥手,喝退宫女,急步朝着门外跑去。未到门口,那银色的身影悄然而至。龙公公沉声道:“皇上准见。”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冷漠,大步地走入。朝着皇帝单腿而跪,垂首道:“臣冷流世,见过皇上。吾王万岁,万万岁。” 皇帝眯起眼睛,轻声道:“赐座,上茶。” 龙公公搬着方凳,连忙走到冷流世的身放下。 “谢皇上。”冷流世起身坐到方凳上,抬头朝着皇帝看去。冷流世那张俊俏到有些妖娆的脸上,虽然带着恭敬的谦卑,可是依然挡不住骨子里面那一股高傲。纵是在皇帝面前,他那一身狂妄的本性,依然暴露无遗。 宫女送上盖碗素茶,冷流世侧身点头,竟带着几分礼貌的恭敬。 皇帝扬起眉头,沉声道:“流世,你有何事,从练兵场跑至宫中见朕?”他前往冷府数次,从未见过这冷流世之面。数年以来,他对这纨绔成性的狂妄公子,带着无比的轻蔑与鄙视。 冷流世抬头看了看垂首而立的龙公公和宫女,嘴边露出一丝轻笑,道:“回皇上,流世有私事有求于皇上。” 皇帝哈哈一笑,挥了挥,道:“你等,退下罢。” 只等龙公公和宫女退下,皇帝双目如刀,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道:“难道,是边界有火急之事么?” 冷流世摇头道:“臣有事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能成全。” 皇帝的脸上,忽地弥漫着一层寒霜,点头道:“你说罢。”他做梦都不曾想到,这冷流世如此胆大包天。他还未寻冷流世问罪,这厮既然偏执得有些霸道。理直气壮地闯入宫中与自己提要求。 冷流世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嘴唇,正视着皇帝的脸,道:“臣与司马两情相悦,可是又担心家父阻挠不依。今日前来,是想让皇上给流世做主,赐旨将司马恩相配与我。” 皇帝的齿间,传来阵阵碎响,扶在龙头上的手背上,青筋暴露。 第二百三十四章 步步紧逼 第二百三十四章 步步紧逼 “哈哈,”皇帝突然发出一声狂笑,摇了摇道:“流世啊流世,朕还还以为你一心为战事操劳,有军情来报。不曾想到,你竟已有成家之念。” 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冷冷地瞟过冷流世的脸。却见这如玉一般的少年,在他的面前,脸上竟带着冷漠的平静。似乎,他面对着的不是一国之君的皇帝,而是随时可以任他踩踏的草民懦夫一般。 冷流世的嘴边扬起一丝轻笑,轻松地点了点头,道:“流世为冷府唯一男丁,想到日后征战沙场,伤残难免。不如乘现在练兵之际,完婚成家,若是能为冷府留得香火之脉,日后便可放心奔赴边界驱敌。纵是有所差池,也不至于对不起冷氏列祖列宗。” 皇帝身子一颤,冷流世的话语,句句在理。那紧锁的眉头,逐渐放开,哈哈笑着点头道:“未曾想到,你小小今年,便有如此远见之胸怀。如此看来,日前确实是朕看走眼了。”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天下佳丽无数,为你会独钟于司马府上的大小姐?” 冷流世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羞涩的红晕,带着几分慌乱地避开皇帝的眼光,低头道:“那司马恩虽性格刚烈,可是为人善良。日前我多次与她发生冲突,原本恨意重重。后来误会消除,才发现了她的可爱之处。早在她进宫之前,我们便已经互表爱心。原本约定,等我征战平乱归来,再作打算。” 抬头看了看皇帝牙齿紧咬的腮边突起齿骨,冷流世谨慎地道:“后来一想,我若是征战出事,冷府便无香火之续。若是流世恳求家父,必然会遭道阻挠,所以才会想到进宫求皇上出面赐婚。” 皇帝斜靠在龙椅上,眯起眼睛,冷声道:“既然知道她已经进宫,为何还敢存有私情之念?难道,你不知道进宫之身,除非孱弱之人,断无出宫之例么?” 冷流世呵呵一笑,摇头道:“恩儿并非那媜选进宫之女,她是皇后娘娘为了给皇帝调理胃口才招纳进宫。伦理之下,她依然可以出宫婚嫁。”脸上带着几分坏笑地看着皇帝,压低声音道:“皇上,不会是你看上了司马恩罢?” “混账。”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把冷流世吓了一跳,连忙端过茶水喝了一口。 看着冷流世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皇帝无奈地发出一声轻松叹,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事无成,何以成家?你果然让朕很失望!”猛地站起身子,指着冷流世的鼻子怒道:“朕可以答应你。” 冷流世猛然一惊,口中来不及咽下的水噗嗤一声喷了出来,吃惊地看着皇帝,疑惑地道:“皇上,你答应我了?” 从进宫开始,冷流世便抱着受罚的决心。皇帝钟爱之人,竟遭拒绝,这是对于皇帝来说何等的奇耻大辱。在如此时候提出赐婚要求,完全是拎着脑袋挑衅的做法,无疑是往刀口上撞。 皇帝冷冷一笑,道:“你既然如此上心婚姻大事,朕便成全你。成婚之后,便留在府中生儿养女,享受齐人之福罢。” 双目一寒,逼视着冷流世,道:“朕非旦赐婚司马恩与你,还让皇后从后宫挑百名佳丽,随你完婚,以成全你兴旺冷氏香火之念。” 冷流世脸色一变,颤声道:“皇上,万万不可。”皇帝如此一说,无疑将剥夺他的征战之能。让他留在府中,便等同庶民之府。若是失去了建功立业的机会,日后并无手掌实权之机,冷府必将衰弱失势。 皇帝眉头一皱,沉声道:“那,你要如何?” 冷流世猛然站起身子,咚的一声跪下,垂首道:“皇上,臣并非只顾儿女私情。臣深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理,只是担心他日战死沙场,冷府必将无后。”俯身叩首,道:“还望皇上成全,只要完婚之后,流世必然出征,定将鞑子赶出疆域之外。” 皇帝慢慢地转过身子,脸上弥漫着浓郁的杀气,冷流世之言,挑理无驳。可若是真的将司马恩赐婚于冷流世,恐怕日后他永难安宁。这个女人,纵是他得不到,日后永远都休想出得宫去。他说过,要让她生不如死。身为九五之尊,怎能出尔反尔? 极度的愤怒,让皇帝身子发出轻微的颤抖。若是冷流世胡搅蛮缠,他可以定罪罚之。可惜,这个看似纨绔狂妄的少年,似乎有着甚密的心思与城府。他的一举一动,看似带着高傲的轻浮,实则无懈可击。 他一世为明正之君,继位十一年,从未有过朝臣异论。难道,要为了一个残破的女子,坏了自己一世的英名? “皇上,你若是不答应,臣也不强求。”冷流世的声音,突然之间变得异常的平静而自然。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皇帝,沉声道:“皇上说得对,大丈夫,自当以国事为重。流世一事无成,谈何婚嫁之事。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让流世为国出力罢。” 皇帝吃惊地看着冷流世,冷哼一声,笑道:“你想通了?” 冷流世点头道:“皇上所说极为在理,流世一时愚钝,才会提出如此荒唐之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目中带着自然而平静的光,朝着皇帝道:“流世只有一事相求,还请皇上答应。” 轻蔑的冷笑,凝结在皇帝嘴边,冷冷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罢,何事?” 冷流世沉思,道:“若是流世日后战死沙场,还请皇帝好好照顾好皇后娘娘。冷府日后,也要拜托皇上了。” 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到皇帝的脸上,紧紧地咬着牙齿,抬手指着冷流世的鼻子,怒道:“驱敌平乱,未赴先衰。你还未能前去,便如此纠结生死,成何大事?”长袖一甩,厉声道:“站起来说话。” 冷流世站起来,伸手拉了拉微皱的袍摆,坐到方凳上,道:“只因冷府只有我一子,所以才会如此多虑。” 皇帝冷声道:“朕再问你一次,你是想建功立业,还是想娶妻生子?” 第二百三十五章 你这个无赖 第二百三十五章 你这个无赖 冷流世眉头一皱,低头沉思片刻,肯定地道:“大丈夫自当驱敌平乱,那婚之事,以后再说罢。” 皇帝猛地站起身子,沉声道:“朕现在就答应你,只等他日你功成归来,定将司马恩赐婚与你。” 冷流世兴奋地道:“可曾当真?” 皇帝怒道:“君无戏言。”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瞅了冷流世一眼,道:“那也得让你教会鞑子如何安分守己之日,才是司马恩出宫之时。” 冷流世双手一拍,点头道:“臣谢皇上。” 心中一阵莫名的兴奋,只要保住了司马恩的性命,便能给属芳一个交代。只要皇帝不定以欺君之罪,司马恩并无性命之忧了。 皇帝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瘟怒,朝着冷流世挥了挥手,厉声道:“那司马恩此时在地牢之中,朕准许你前去探望。不得多有停留,探望之后便给朕滚出皇宫,等你有资格之时再将她带出宫罢。” 冷流世脸色一变,颤声道:“皇上,那司马恩犯了何罪,为何会被打入深牢?” 皇帝冷冷一笑,双目中带着两道寒光,逼视着冷流世,道:“你可知道,身藏凶器接近朕是何罪?” 冷流世脑中一阵眩晕,忽如当头一棒。这司马恩果然不知道天高地厚,难道,她为了防备皇上而身带凶器么?不要说她敢伤害皇帝,就私带凶器一条,便已是死罪。 心中,闪过一丝绝望,咬牙站起身子,朝着皇上躬身道:“皇上,难道你要定司马恩弑君谋反之罪么?” 皇帝眉头一扬,哈哈冷笑道:“并非朕要定她罪,是她自己犯下的错误。” 冷流世苦笑着摇了摇,道:“如此看来,这厮果然比猪还蠢。若非别人有意栽赃陷害,恐怕她果真是活腻了。” 伸手摸了摸头上赤金发簪,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去看看她罢。恐怕,日后也再难见她一面了。” 皇帝冷冷地挥了挥手,道:“你去罢。” 冷流世牙齿一咬,恭敬地退了出去。 门外的龙公公抓着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见冷流世出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道:“冷将军,可急死老奴了。” 冷流世冷冷一笑,奇怪地看着龙公公,道:“此时已近深秋,你为何如此燥热?” 那龙公公的脸上,涂抹的脂粉被汗水一冲,带着几分狼狈的滑稽,那深纹密布的脸上带无比的怪异,摇头苦笑道:“老奴只担心冷将军冲撞了皇上,又要让娘娘操心了。” 冷流世轻蔑地一笑,凑到龙公公的面前,低声道:“速速带我前去视探司马恩。” 龙公公点了点头,道:“你随老奴前来。” 转过身子,朝着地牢的方向一路小跑而去。 昏暗的地牢之中,带着潮湿的阴冷。 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恶障的气息。 从阳光明媚的外面进入,犹落身冰窖中一般,让人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那潮湿的阴气,带着一股噬骨的奇寒。再为胆大之人,进得这牢中,也会情不自禁地冒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深牢宽大,可是因为是宫中冷牢。所以,关押死罪之犯少之又少。 冷流世跟在龙公公的身后,经过几个拐折,进入到最深的铁牢之中。他的心中一阵奇怪,若是皇帝以为司马恩欲对他不利,持刀近身之时便该诛之绝后患。为何会将这个高官府邸的闺秀之身关押在如此死牢之地? 走到铁栏深锁的牢笼旁边,龙公公伸手指了指正在床上酣睡的司马恩,低声道:“司马恩小姐便关押在此。” 冷流世看着铁链缠绕的牢门上巨大的虎头铁锁,沉声道:“打开门。” 龙公公摇头急道:“这牢门若无皇上手谕,就连娘娘都无法打开。”躬身凑到冷流世的耳边,轻声道:“老奴在外边等候,冷将军不可停留时间过长。” 说着,转身朝着牢外急急离去。 冷流世皱着眉头,看着床上的司马恩,心中泛起一股酸涩之感。无奈地长叹一声,却见床上的司马恩在睡梦之中竟然露出甜甜的微笑。 仰头长叹一声,这司马恩果然心大得可以。身在死牢之中,外面的人急个半死,她却倒好,竟在这里美梦连连。 冷流世本想找到司马恩问问她为何带刀接近皇帝,眼见她睡梦之中笑靥如花,心中一阵懊恼。此时,司马恩已没有了性命之忧,自己回去也能与那属芳有个交代。想了想,苦笑着转身准备朝着外面走去。 忽地,那睡梦中的司马恩发出一声梦呓,轻轻地喊了一声:“流世!” 冷流世身子一颤,猛然地回头看着床上的司马恩。他的心中,忽地扬起一波狂澜。难道,这司马恩与皇帝所说,是真的么? 紧紧地咬着牙齿,伸手扶着铁栏,朝着熟睡的司马恩发出一声沉喝:“司马恩,火烧屁股了。” 那床上的司马恩发出一声惊叫,猛然坐起身子。看到铁栏后面的冷流世,伸手拍了拍胸口,疑惑地道:“你怎会在此?难道我还在做梦么?” 伸手在脸上用力地捏了一下,疼得倒吸冷气。 冷流世冷冷地看着司马恩,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冷声道:“那外面的人都急得要死,你倒好了,在这牢中美梦连连,落得个清静。” 司马恩脸色一变,从床上跳起来,面带惊色地看着冷流世,急道:“你听我解释,我当时只是一时心急,才会拿你当挡箭牌的。断无害你之心。” 伸手拍了拍胸口,叹气道:“刚刚做梦,梦见你把属芳带走了,我怎么追也追不上。”脸上闪过一丝惊色,低声道:“那林天南找你了?” 冷流世奇怪地道:“那林天南找我何事?” 司马恩忽地面色一红,低头不敢看冷流世的脸,垂声道:“我与皇上说,与你存有私情。好像皇上密旨派林天南去盘查此事。” 她见冷流世的样子,脸上带着平静的冷笑,不想是前来问罪的样子,小心地道:“你怎能到这地牢之中?” 冷流世双手抱在胸前,冷声道:“我受属芳之托,前来与皇帝提亲。” 司马恩一听,咬牙道:“你这个无赖。”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另有隐情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另有隐情 说着,跑到铁栏的面前,面带羞红的怒容,道:“婚姻大事,怎能儿戏。更何况像你这种纨绔公子,本小姐不稀罕。”任凭他冷流世有着一张让天下女子为之倾倒的俊俏面容,可是那种高傲狂妄得不可以一世的冷漠,是司马恩极为讨厌的地方。 冷流世目光一寒,忽地从铁栏边伸手抓着司马恩的衣领,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厉声道:“司马恩,你给小爷听好了。属芳寻到我,说你为了拒绝皇上,竟然拉我做挡箭牌,要不是她担心你被赐以欺君之罪的必死之罪,求我出面替你圆谎,你以为我会有心情来管你的破事?” 眉目之间带着高傲的冷漠,讽刺道:“皇帝能看上你,那便是你司马府数世修来的福分。你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无中生有的欺骗皇上。你可知道,这是死罪。就连司马监也保不了你?” 司马恩紧握的拳头,正欲朝着冷流世的面孔上打去。听到冷流世的话,猛然缩了回去。她想到了皇帝那恼怒成羞面带杀气的样子,情不自禁的一个颤抖,低声道:“我,我当时也是一时心急,才会想到以你为借口的。” 司马恩的心中一阵疑惑,为何每一次属芳寻到冷流世帮忙,他都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前几次还好,不至于会危及冷府。可是,这一次非同小可。若是惹恼皇帝,恐怕连冷凌孇都会受到影响。 她看到了冷流世的一双眼睛,那乌黑中的晶莹剔透之光,如同散发着极寒的冰窟一般。她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眼神可以冰冷到如此的程度,没有丝毫的温度。对视一眼,心中的一股奇寒从心底扩散到全身,莫名的寒惧之感,让她情不自禁地为之一颤。 冷流世抓着司马恩衣领的手,狠狠地推了出去。司马恩慌乱不迭地后退数步,跌落到床边。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冷漠的不屑,沉声道:“你给我记住,我既冒死与皇帝请求赐婚,便是不想让你死在宫中。” 那一身银光四射的银袍上,闪耀着刺目的奢华流彩,白皙的脸上泛着一层乌青的杀气,咬牙道:“那欺君之罪,可是诛门的大罪。皇帝此时已经答应了我,只等他日我征战归来,再作为打算。” 司马恩慢慢地撑着冰凉的石砖地板站起来,伸手整理着凌乱的头发。那椎骨尚未复原,依然带着几分疼痛,冷冷地看着冷流世,笑道:“我司马恩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可是,也用不着受你如此羞辱。” “我羞辱你?”冷流世眉头一皱,双眼中带着无比的轻蔑,道:“小爷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日后在宫中必须言行谨慎。”慢慢地逼近铁栏,朝着司马恩沉声道:“若是日后再有差池,不但你性命不保,还会连累我冷府受之牵连。” 看着司马恩满脸的失落和委屈,厉声道:“到时候,还会连累到属芳,害她丢了性命。你明白么?” 司马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那委屈的怒火,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能进宫面圣,请求皇帝,必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你放心便是,日后我纵是五车裂尸,也断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人受我连累。” 冷流世哈哈一笑,脸上尽显鄙夷之色,摇头道:“你果然好天真,从你与皇帝撒谎那时起,我们便已经受你连累了。” 司马恩瞅着高傲道狂妄的冷流世,怒道:“那你要我如何?”此时木已成舟,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得回来么?若是皇上知道了司马恩是欺骗他,所有的人都将会以欺君之罪定罪。那冷府有冷凌孇撑腰,可是司马府和属芳,必然性命不保。 冷流世转过身子,白了司马恩一眼,道:“若是我父亲知道了我进宫与皇帝提亲,恐怕会与我断绝父子关系。我不求任何回报,只希望你日后能在宫中替我照顾好属芳。” 司马恩猛然一惊,心中带着无比的困惑,奇怪地道:“属芳是我妹妹,纵是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好她。”小心地看着冷流世的表情,却见他在说到属芳的时候,双眼中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冰冷,忽地变得柔软而深沉。 冷流世伸手扶着铁栏,看着司马恩的脸,沉声道:“我要你发誓,属芳在你在,属芳亡你亡。” 司马恩紧张地咽下一口气,这冷流世如何会对属芳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关心。这样的关心,纵是亲情之间,也不一定能达到这般视如生命的宠溺。带着无比的困惑,司马恩正声道:“你放心,我司马恩必定会照顾好属芳。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定会以命相护,保得她周全。” 冷流世的唇边,露出轻松而满意的冷笑,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也便放心了。”朝着司马恩挥了挥手,道:“你继续做你的美梦罢,只等皇帝心情一好,说不定就将你放出来了。” 说着,双手倒背,大步地朝着门外的方向走去。 司马恩心头一紧,急道:“冷公子,等一下。” 冷流世回头看着司马恩,脸上带着不悦的表情,道:“你还有何事?” 司马恩将脸伸出铁栏之外,朝着冷流世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会如此关心属芳?” 冷流世的脸色一寒,咬牙怒视着司马恩,道:“你真的想知道?” 司马恩心头一紧,颤声道:“你如此关心我妹妹,真让我感到害怕。”若是那属芳容貌出众,受得冷流世钟情喜爱也还说得过去。可是那属芳的样子,在仙女庵之时,胆小的女姑都不敢正视她的脸。 司马恩便是看着她可怜无助的样子,才会心生怜悯,处处护让着她。 冷流世哈哈一笑,道:“我喜欢她,够么?” 司马恩心中猛地一沉,忽地想到冷流世曾误将属芳当成夜氏小女的事情。全身的毛孔瞬间倒立,莫非,那属芳真的是夜氏遗孤?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急道:“冷流世,你竟能不顾冷府安危,冒死出面救我。司马恩感激不尽,可是,此时我们已经是朋友,你也便不要骗我了。你如此关心我妹妹,莫非另有隐情?” 第二百三十七章 永远都不会是朋友 第二百三十七章 永远都不会是朋友 冷流世紧咬的齿间,发出阵阵碎响,大步地走到司马恩的面前,沉声道:“我警告你,休要胡乱猜测。”伸手抓着司马恩的手,逼到她的面前,厉声道:“我喜欢她,也无需告诉你罢。好像,小爷也用不着事事向你汇报。” 紧捏的手,如同铁钳一般,在司马恩的手腕处留下条条深红。 司马恩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可以走了。”在冷流世的身上,似乎带着一股逼人心魄的杀气。让司马恩这性烈之人,也感觉到莫名的怯意和压迫。纵是在皇帝面前,虽然在礼仪上带着谦卑的恭敬,可是心中从未有过如此胆颤的感觉。 冷流世放开司马恩的手,冷冷一笑,道:“记得,日后在宫中注意你的言行。身为一介女身,便要有女子的矜持之道。逞那匹夫之勇,你死不足惜,还会害了你身边的人。” 司马恩的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怒火,咬牙道:“我说了,你可以走了。”那一脸的冷漠和不屑,激发起司马恩心中的怒火。原本冷流世能出面救自己,司马恩的心中带着无限的感激。 可是,冷流世那高傲的冷漠和不屑,让她心中的感激,变成了委屈的怨恨。性直的女子,可以无视生死,可是断然无法接受别人的冷漠和不屑。 冷流世双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冷冷地看着司马恩,轻蔑地道:“还有,你要记住我们不会,也不可能是朋友。” 那司马府和冷府之间,在官枷的牢锁之下,早已经形成了一道永远都无法破除的障碍。司马监摄于冷府的权势,冷府却因冷凌孇无龙嗣之能,一直担心司马监行那谏官之能废除冷凌孇的后位。 两府之间,互相防范抵触。虽然表面上浑清之水互不相犯。可是,那互相威慑的权官之能,早已经将两府变得水火不容。 那夜府之后,最大的威胁便是司马府。冷陌早已经对司马监起了防范之心,可是摄于谏院的权威,他也不敢贸然树敌。那夜啸天虽有战神之威,可是有勇无谋。这司马监为谏官之首,出身文官之道,虽然看似粗枝大叶,可是文人的城府心思,让冷陌不敢轻举妄动。 司马恩咬了咬牙齿,转身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冷流世高傲地挺胸大步离去,心中带着几分失落的慌乱,躺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紧紧地蒙住头。 日前,她从未对夜芳菲的身份产生过怀疑。可是,随着冷流世对夜芳菲的上心和帮助,慢慢地让她感到了害怕。 夜氏小女在册封盛典之上,驱身为冷流世挡刀之事,民间街头巷尾都早已知晓。若非冷流世对夜氏遗孤心存内疚,凭借他不可一世的狂傲之性,断然不会毫无目的地帮助任何人。就连皇脉之根的赵璟他都无所顾忌,出手毫不留情。天下,除了皇帝之外,恐怕不会再有冷流世不敢动的人。 原本司马恩担心司马监得知自己被打入深牢,便会找皇上理论求情。她只担心皇帝恼怒之下,将怨恨发泄在司马监的身上,必将影响到司马监在朝中的地位。此时,既然冷流世已经出面替自己圆谎,所有的担忧消散而去,整个人都感觉到无比的轻松。 冷流世出得牢门,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因地牢之中昏暗阴冷,忽地感觉到外面的阳光带着几分刺目的眩晕。 他在心中盘算,若是前去面见冷凌孇,姐姐必会追问他进宫的目的。想那练兵场训兵之事日益紧迫,若是冷凌孇盘问,恐怕无法立即赶回。 想了想,冷流世大步地朝着宫外走去。 行到皇宫城门之处,冷流世走到树荫下,解下缰绳,翻身上马。 一个蓝色的身影从侧门出闪了出来,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的红晕,低声道:“流世哥哥,你就此回去了么?”自冷流世前往御书房求见皇帝,她便捏着一把冷汗。后来听闻龙公公说皇帝虽然恼怒,可也并未降罪于冷流世,她才放心下来。 司马恩幸免于死罪,夜芳菲的心中却带着无比的沉重和不安。如此看来,冷府之面,果然强大。若是普通朝官之家,恐怕无胆去面见皇帝。也许,她面对着的冷府,拥有的实力比常人想象的更加的强大,而且坚不可摧。那父亲的遗诏,也不知道今世能否完愿。 冷流世看着夜芳菲的样子,似乎在此等候多时,朝着她挥了挥手,沉声道:“此地不便说话,你随我上马。” 夜芳菲见冷流世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冷漠的平静,依然是一副高傲冷漠的样子,急步跑到马下。 冷流世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将她拉到马背上,催马朝着宫外跑去。 宫门的城头上,南宫燕双手倒背,冷冷地看着马上的二人消失在拐角之处。 南宫燕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苍白。那掌摁之罚已时隔多日,可是两边的脸颊之上,依然泛着微黄的暗青。 微红的双眼中,悄然滑下两道清泪。 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手绢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回头朝着两名宫女冷声道:“你们可曾见过那福禄宫中的属芳?” 她怎么也想不到,凭借冷流世那狂妄而且目中无人的性格,竟会与属芳那面容丑陋的女孩走得如此的亲近。 宫女垂首答道:“回昭仪,奴婢随昭仪前去福禄宫之时,见过了。” 南宫燕吸了吸鼻子,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的不屑,朝着宫女柔声道:“你见她的容貌,怎么样?” 宫女身子一抖,连忙道:“奴婢不敢看她的脸。”夜芳菲那暗沉的脸上,带着奇黑的阴暗。胆小之人,见之那面容,着实不敢多看。 南宫燕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城楼外面绕墙的红叶,笑道:“也许,流世哥哥与司马恩一样,是可怜她罢。” 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气,朝着宫女道:“我们回去罢。” 那深秋的轻风,带着几丝寒意。纵是在这烈日之下,也透着一股莫名的刺骨之冷。 随身的宫女手持云边,恭敬地跟在南宫燕的身后,慢慢地走下城楼。 一直以来,冷府便是南宫府最大的靠山。纵是因为他们兄妹随冷流世到处与人闯祸结怨,惹得朝中人人生恨,南宫府也依然未受到影响。若非司马监公报私仇,南宫府也不至于会沦落到碌官之地。 在南宫燕的心中,冷流世便是她所有的希望。她身在宫中,唯一的靠山便是冷凌孇,而她的哥哥南宫秋,也只能依靠冷流世之能,前往边界驱敌立功。只要冷流世有朝一日能手握实权,南宫府便能屹立不倒。 第二百三十八章 驱寒之药 第二百三十八章 驱寒之药 晨曦的阳光,透过地牢天窗的裂缝,斜照在司马恩的脸上。 随着一阵铁索的抽动的哧溜之声,睡梦中的司马恩猛然坐起身子。 铁栏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一身锦华深绣缎服的南宫燕,脸上带着兴奋的娇笑,急步走到床边坐下,拉着司马恩的手,兴奋地道:“姐姐,你今日便能出去了。” 司马恩疑惑地看着牢门外面的四名宫女,摇头道:“我若是出得牢去,恐怕还不如这死牢中落得清静。”伸手理了理头发,低声道:“是谁让你来接我出去的?”龙公公视探之时与司马恩说过,这深牢之中,就连权贵朝官都不得轻易进入。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低声道:“皇帝亲口与我说的,已经赦免你的罪行。今日便能出得牢去,我直接从皇上的御书房便过来接你了。” 司马恩沉思,道:“属芳呢,她难道不在宫中么?”若是皇帝特赦,属芳必然也会接到信报。可是,为何前来接自己的竟是南宫燕?带着几分警觉,摇头道:“燕子,我知道你也一心想救我,可是若是你私自闯入牢中想救我出去,恐怕你我都难逃死罪。” 南宫燕站起身子,猛地一跺脚,急道:“姐姐,千真万确,皇帝亲口与我说的,答应赦免你了。否则,这个牢门我怎么能打得开啊?”说着,推了推司马恩的身子,道:“属芳还在福禄宫中,我直接从皇上的御书房过来的。这牢中晦气,多待不好。姐姐快些下床走罢。” 司马恩掀开被子,旁边的宫女连忙上前,搀扶着她起身下床。 只待洗漱梳装完毕,南宫燕看着司马恩,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道:“司马姐姐,你果然是貌比天仙。如此素颜之貌,就连妹妹见之也是为之痴迷。”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羡慕,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 司马恩苦笑着道:“你就休要晃点我了,我本为一介武女,谈何容貌。” 南宫燕的嘴边闪过一丝轻笑,拉着司马恩的手,笑道:“快些走罢。”说着,指着床上的衣服被褥对宫女道:“你们将这些衣服被子带出去,放火烧了。” 两人走出牢房,那外面已有小轿等候。南宫燕拉着司马恩的手,上了轿子,朝着福禄宫的方奔去。 司马恩感觉到有些奇怪,这南宫燕似乎比往日显得更加的热情难却。她能明显感觉到,南宫燕拉着自己的手掌上,弥漫着一手的冷汗。 到了福禄宫,司马恩刚刚下轿。看到急急从屋内出来的夜芳菲,吃惊地道:“芳儿,你还好么?” 远远看去,那夜芳菲的脸上一层暗黑已经褪去不少,带着一层黄褐色的病态之色。 夜芳菲跑到司马恩的身边,紧紧抱住司马恩,激动地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扭头看着南宫燕,警惕地道:“昭仪姐姐,你为何会在此?” 南宫燕冰冷的眼光,扫过夜芳菲的脸,随即笑道:“我在御书房听皇上说能赦免司马姐姐,便前去地牢中将她接回来了。” 朝着身后的宫女沉声道:“我交代你们那驱寒的汤药可曾准备好了?” 宫女恭敬地回道:“奴婢已经按照那黄太医交代的方法熬制,已经准备好了。” 南宫燕满意地点了点头,跟在司马恩和夜芳菲的身后,朝着寝宫中走去。 进入宫内,夜芳菲朝着南宫燕笑道:“多谢昭仪将我姐姐送回来,姐姐刚从牢中出来,可能身体虚弱,还是让她早些歇息罢。”冷冷地看着南宫燕满脸堆笑的脸,只感觉她那笑容的下面,似乎隐藏着一丝杀意。 身后的宫女将托篮放到桌上,朝着南宫燕道:“昭仪,这边是按照黄太医之法熬制的汤药。” 司马恩坐到桌边,轻轻地捏了一下夜芳菲的手。她见夜芳菲对南宫燕似乎带着警惕的敌意,不管这南宫燕心思如何,至少人家能有心将自己从牢接回来,也算是一番心意。 南宫燕哈哈一笑,摇头道:“也不知道为何,小师姐会在突然之间对我如此排斥,难道在宫中我还给司马姐姐下毒不成?”说着,将篮中的瓷碗取出,掀开盖布。 那青花的瓷碗之中,盛着半碗暗黄色的汤药,散发着浓郁的药味。 司马恩眉头一皱,道:“如此汤药,怎能下口。我本就为练武之身,无需这驱寒之药。” 南宫燕轻轻一笑,坐到司马恩的身边,沉声道:“若姐姐是那普通之身,也倒无需喝这汤药了。黄太医说过,就因为姐姐身强体健,在那阴冷的地牢之中,极容易感染寒气。若是普通之身,必会引起风寒之状。姐姐身体素质好,故而那寒气极容易存留体内,所有还是饮下此汤药驱寒罢。” 司马恩看着南宫燕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心中涌起一股暖意,点了点头,道:“如此,谢谢燕子了。” 说着端过药碗,伸到嘴边闻了闻。 夜芳菲定定地看着南宫燕,眼见司马恩就要张口喝下,急道:“姐姐,休要喝那汤药。”她从南宫燕的双眼之中,看到一丝杀气。尽管那阴冷的杀气一闪而过,她依然看得很清楚。这南宫燕在仙女庵之时便想迫害司马恩,现如今怎会如此善心大发? 南宫燕目光一寒,扭头逼视着夜芳菲,不悦地道:“属芳,若是司马姐姐饮下此汤药有个三长两短,你认为我南宫燕会有活命吗?”说着,扭头朝着司马恩瘟怒,道:“既然如此,司马姐姐也就不要喝了罢。” 司马恩朝着夜芳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朝着南宫燕笑道:“多谢燕子好意,这药我喝便是了。” 说着,闭上眼睛,大口地将碗中的汤药尽数喝下。 司马恩只感觉那汤药虽闻之药味极浓,入口却毫无药味。咽下之时,口中竟无不适之感放下手中的碗,擦了擦嘴道:“多谢昭仪,在牢中关押多日,此时我也有些累了。只等改日身体恢复,必定到西宫给昭仪请安。” 南宫燕的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深深地叹气了一口气,凑到司马恩的旁边,笑道:“姐姐,若是身无武功,恐怕也不至于招致牢狱之灾。”伸手抓着司马恩的手,道:“你可知道,身怀武功的女子,是不可以接近皇上的。” 司马恩只感觉口中一阵酥麻,心中闪过一丝惊恐,颤声道:“南宫燕,你想如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怒极出手 第一百三十九章 怒极出手 那汤药喝下,随着口中的酥麻之感越来越强烈,似乎整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 南宫燕伸手摸着司马恩的脸,双目中慢慢地射出两道寒光,凑到司马恩的耳边,柔声道:“司马姐姐,难道你不知道,皇上是不会让你离宫回府的。可是,你有是身怀武功的女子,偏偏皇上又喜欢你,怎么办呢?” 夜芳菲走到司马恩的身边,伸手扶着司马恩,朝着南宫燕道:“南宫昭仪,请回罢。”说着,拉着司马恩的手,急道:“姐姐,我见你面色虚弱,还是上床休息罢。” 南宫燕慢慢地抬起头,脸上带着冰冷阴笑,冰冷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道:“我念你是一介残身,本不想与你纠缠,可是你为何要处处与我作对?” 忽然,夜芳菲脸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司马恩,急道:“姐姐,你怎么了?” 司马恩的双眼,带着无比的痴迷之状,就按连话语都无法说出,断断续续地道:“南宫燕,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药?” 南宫燕凑到司马恩的脸边,柔声道:“你放心罢,不会要你的命的。我若是给你下毒,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夜芳菲牙齿一咬,朝着南宫燕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给我姐姐下毒。”那司马恩的样子,就连话语都开始含糊不清,必定是中毒至深。 南宫燕忽站起身子,未等夜芳菲反应过来,一记得清脆的耳光落到她的脸上。夜芳菲被那一个耳光打得有些措不及防,身体一仰,摔倒在地。 原本靠在夜芳菲怀中的司马恩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如同无骨的尸体一般,重重地落到地上。 夜芳菲发出一声怒吼,咬牙站起,朝着南宫燕扑去。 未到南宫燕的身边,那锦红的身影已经逼到了夜芳菲的面前,左手修长的指甲,扣到夜芳菲的喉咙之上,发出低沉的怒吼,道:“你再敢动一下,我便拧断你的脖子。”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愤怒的微红,紧握的拳头,朝着南宫燕的脸上打去。 南宫燕未曾想到夜芳菲竟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敢朝她出手。夜芳菲虽然有娘娘亲赐的福字令,可并非嫃选进宫,此时也与普通民女的身份一样。 那一拳结实地打到南宫燕的下巴上,随着一声闷响,南宫燕的腮边迅速地冒起一块红肿。随着一阵牙齿紧咬的碎响,南宫燕慢慢地转过头,看着夜芳菲,突然发出一声狂笑,厉声道:“我处处让着你,未想你竟如此逼人。”抓着夜芳菲喉咙的手迅速收紧,右手一动,左右开弓,甩出两个响亮的耳光。 南宫燕虽然受伤失武,可是她自小有武功根据。那两个耳光,只打得夜芳菲一阵眩晕,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见夜芳菲的身子瘫软下去,南宫燕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色,伸手摸着夜芳菲的脉门,朝着宫女沉声道:“这厮如此不堪,将她送到床上。” 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宫女跪到地上,颤声道:“昭仪,这属美人身体娇弱而且身带恶疾。如此昏迷,恐怕有性命之忧。” 南宫燕眉头一皱,冷声道:“她只是被吓晕了,缓一会就好。”回头朝着自己随身的宫女,道:“将司马小姐带回西宫。” 地上的司马恩发出虚弱的声音,道:“南宫燕,你不要伤害属芳。她自小无依无靠,你若伤到了她,冷流世也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宫女将夜芳菲送入房中,南宫燕蹲下身子,伸手摸着司马恩的脸,柔声道:“司马姐姐,燕儿并非有害你之心,我如此做是想救你。”苦笑着长叹一声,道:“皇上不舍得让你离宫,可是你又身带武功,所以皇后娘娘担心有朝一日你会对皇上不利。” 司马恩的双眼中,带着绝望的冷光,无力地道:“你,你是何意思?” “哈哈……”南宫燕站起来,举起双手,娇笑道:“你看看我,若是我那一身的武功还在,有怎么能在这宫中坐到昭仪之身,又如何能自由的进出皇上的御书房呢?” 嘴边扬起一丝冷笑,道:“宫中贵身,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的心中,带着一股复仇的快感。自己的武功因被司马监重伤而失,从此身带痨疾。若是继续练武,必会损坏脏器。那苦练十年的一身武艺付之一炬不说,南宫府还被司马监步步紧逼,落成草民之身。 司马恩只感觉大脑中仅存的一丝意识,慢慢地开始变得模糊而空白。脸上带着几分绝望,慢慢地闭上眼睛。 南宫燕冷冷一笑,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两名宫左右女架起司马恩,将她从地上托起。走出寝宫,将司马恩塞进轿中,朝着西宫侧院飞奔而去。 西宫侧房中,两名身着赤红官服,太医打扮模样的人垂手静坐在房中。见南宫燕回来,连忙起身道:“南宫昭仪,那司马大小姐怎么样了?” 说话之间,两名宫女已将昏迷不醒的司马恩托进来,放到床上。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那黄太医给的麻药,足够放倒一头大象了。我担心司马恩身怀武功,恐怕有那抗毒之能,便给她全部服用下。此时,你们纵是把她的心脏挖出来,她也毫无知觉。” 身材微矮的太医笑道:“昭仪言重了,这阻断四肢主经之术,下官与林兄进宫十年来至少行过百例,从未出过差池。” 南宫燕哈哈一笑,冷声道:“你等休要逞那口舌之能,若是司马小姐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说着,朝着宫女挥了挥手,道:“我们便不要在此影响两位大人的施刀罢。” 说着,转身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两名宫女连忙跟了出去,随手关上房门。 那院外的桂花树上,刚刚冒尖的细白花蕾散发着阵阵浓郁的桂花香味。 南宫燕走到桂花树下,抬头看着天空上散零飘动的云朵,脸上带着几分悲戚的冷笑,厉声道:“司马监,你竟然要将我南宫府赶尽杀绝,便休怪我南宫燕手下不留情了。” 紧紧地咬着牙齿,挥拳朝着粗大的桂花树干上打去。那树上的花瓣,如同飘落的雪点一般,纷纷下落。 第一百四十章 左右逢源 第一百四十章 左右逢源 南宫燕的双眼中,弥漫着一层血红。原本司马恩与夜芳菲进宫之后,她还想与司马恩走得亲近一些,便是希望日后能借司马监之手,恢复南宫瑾的官职。她做梦都不曾想到,南宫府在司马监的威逼之下,竟彻底的沦为庶民之身。 原本南宫瑾失去了太保之职,在皇后与皇帝的关照之下,依然在宫中任职,只是少了个官衔。只可惜,天凌弱者。皇帝担心司马监行使那谏院之能,定南宫瑾私用职务公报私仇之罪,便将南宫瑾贬为平民之身,返乡归田。 南宫燕所有的希望,都付之一炬。慢慢地抬起右手,发现那一拳打到树干上,手背上留下一道伤口。那伤口之处,不断地流出鲜红的血。 南宫燕张嘴吮吸着伤口,闻着那浓浓的血腥味,恶声道:“我南宫燕今生不将司马府连根拔除,誓不为人。”原本是孩童之间的打闹,却变成了两府之间的争斗。那司马监竟然如此欺人太甚,一次又一次地将南宫往死路上逼。 两道热泪悄然落下,流到嘴边,带着鲜血一般的咸腥之味。 随着一阵房门推开的声音,南宫燕转身朝着侧房看去,却见两名太医竟已走出了出来。南宫燕擦去脸上的泪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大步地朝着两人走去。 “南宫昭仪,已经好了。只要让司马小姐休息几日,便能恢复了。” 南宫燕疑惑地看着两名太医,冷声道:“那阻经之术,如此简单么?若是未能限得司马恩。日后皇上出了差池,恐怕你等人头不保。” 宫中自古便有规矩,接近皇帝之女,断不能身怀武艺。若是女子身怀武艺,经过皇帝同意留下,必由太医施刀阻断四肢主经。哪怕是武林高手,只要四肢主经阻断,无疑等同废人。不管有多高深的武功,日后也只能端碗捏筷,就连刀剑都无法举起。 微矮的太医抬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脸上带着谦卑的微笑,朝着南宫燕道:“昭仪放心便是,下官等处理此事必然万无一失。而且那伤口微小,也无需缝合,敷上草药便好了。这深秋微凉,伤口也恢复得快。” 南宫燕的脸上,扬起一抹冷笑,从腰袋中取出两锭金子,递给两位太医,道:“这是娘娘赏赐给你们的。” 两名太医接过金锭,千恩万谢,恭敬地转身离去。 南宫燕朝着房中,沉声道:“速速将司马大小姐送回房中,我这就前去与娘娘回报。” 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倒背双手,朝着福宁宫走去。 香雾缭绕的寝宫之中,冷凌孇正在闭目静坐,听到宫女来报:“南宫昭仪求见。” 冷凌孇的脸色,闪过一丝冷笑,点头道:“宣她进来。” 垂帘下面,露出南宫燕略带慌乱的脸,急步地走到冷凌孇的身边,伸手搀着她的手,慢慢地走到凤榻边上坐下。 “那司马恩处理得怎么样了?”冷凌孇扬起凤眼,口气带着无比的慵懒,看着南宫燕微红的双眼,疑惑地道:“你哭过了么?”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首道:“娘娘,那阻经之术已经好了,司马大小姐已经送回福禄宫了。太医说了,那只是寻常之术,并无大碍。恢复几日便好了。” “那么,你为何会如此恐慌?”冷凌孇伸手抓过盘中的葡萄,递给南宫燕,道:“难道,那司马恩伤了你么?” 南宫燕恭敬地接过葡萄,道:“谢娘娘,并非司马恩动手伤我,燕儿只是担心如此一来,司马监会徇私报仇。我父亲已经返乡归田,哥哥又在练兵场随流世哥哥一起练兵。只有燕儿一人在此,恐怕不是司马恩的对手。” 冷凌孇挥了挥手,道:“你吃吧。”双目中带着几分疑惑,道:“那废掉司马恩武功的主意不是你出的么,为何现在又如此忧心忡忡?”司马恩被押入深牢之后,冷凌孇才从南宫燕的口中得知,那看似娇弱的司马恩竟是习武之人。 若非南宫燕提醒,冷凌孇都不曾想起宫中对武女之身的顾虑和排斥。若是司马恩进宫几日倒也还好。可是那皇帝为了让司马恩留在宫中,竟以朝官家眷之禄,将司马恩编排至御膳房中。 如此一来,司马恩不但有更多的机会接近皇上,若是她心存目的,受人指使的话,必将会威胁到皇帝的安全。在南宫燕的提示之下,冷凌孇才想到废除司马恩的武功。这样,司马恩纵是接近皇帝,也失去了弑君之能。 南宫燕吞下口中的葡萄,低声道:“燕儿也是为了皇上的安全和司马姐姐着想,可是,她又怎么知道燕儿的一番好心呢。” 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无奈地叹气道:“适才见司马姐姐那一身武功尽失,燕儿一时难过,才会痛哭流涕。”抬手揉了揉鼻子,偷偷地瞟了冷凌孇一眼。 冷凌孇哈哈一笑,道:“我看你应该高兴才是,你原本也身怀武功,若不是司马监将你打成重伤,恐怕你一身武功也不会失去了。”轻轻地凑到南宫燕的耳边,柔声道:“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你还不高兴么?” 南宫燕脸色一变,摇头道:“燕儿从未有此想法,被司马监失手成伤,燕儿不也因祸得福了啊。若是我身带武功,又怎能进得宫中服侍娘娘与皇帝呢。” 冷凌孇点了点头,笑道:“你能如此想,本宫也就放心了。你要记住,日后在宫中不要与司马恩发生冲突。司马监的身后有谏院撑腰,若是与司马恩树敌,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南宫燕垂首道:“燕儿记得,日后惹不起她,我躲便是了。” 冷凌孇双目中闪过一丝轻蔑的阴冷,摇头道:“无需怕她,身正不怕影子歪。往后做事,你要走走心,懂么?” 南宫燕点了点头,恭敬地道:“多谢娘娘点拨,日后燕儿定会谨言慎行,不与她们发生冲突便是了。” 冷凌孇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司马恩一事处理好了,本宫的担心也就没有了。日后你要记得,威胁到皇上安全之人,一定要多多留心。” 南宫燕点了点头,道:“燕儿谨记。” 冷凌孇伸手抓过一串葡萄,递给南宫燕,道:“你回去罢,若是无事,以后少往那御书房跑。安于本分,才能走的长远些。” 南宫燕点了点头接过葡萄,恭敬地退出了出去。 冷凌孇冷冷地看着南宫燕消失在垂帘下面,伸手摸着金色的指套,轻松地站起来,慢慢地走到窗口边上。 第二百四十一章 旁敲侧击 第二百四十一章 旁敲侧击 明媚的阳关,带着无限的温暖,照在冷凌孇那嫩白精致的脸上。 空气中带着悦人心扉的花香之气,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冷笑。 忽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脚步声。冷凌孇轻轻地转过身子,便看到皇帝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倒背双手站在她的身后。 冷凌孇那精心装扮的脸上,带着兴奋的微红,急忙走到皇帝身边,柔声道:“未曾想到,皇上今日竟能到这福宁宫中看臣妾。”伸手拉着皇帝手,引到凤榻上坐下,轻轻地捶打着皇帝后背,娇笑道:“臣妾听龙公公说,那边界战事稍缓,皇上这几日,心情也有好转。可是,此时怎会如此消沉?” 皇帝扭头看着冷凌孇,沉声道:“我听林太医说,那司马恩被阻断主经,你可曾知晓此事?”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点头道:“原本妾身并不知道她是习武之人,后来听南宫燕一说,才知道那司马恩在府之时,便是武林好手。皇上既要把她留在宫中,妾身如此做法,也是防个万一。” 皇帝苦笑着摇头道:“司马府三朝为我朝高官,而且身居实权之位。天下谁都可能有心害朕,可是朕相信司马府之人不会。” 脸上带着几分不悦,冷冷地看着冷凌孇的眼睛,沉声道:“阻断主经,无疑等同废人,你让朕如何与司马恩交代?” 冷凌孇猛然一惊,连忙站起身子,朝着皇帝跪地道:“臣妾只是按照规矩办事,历朝宫规,武女不能接近皇帝。那先朝众朝官立下的规矩,必是为皇身的安危考虑。” 皇帝伸手托起冷凌孇的身体,笑道:“此时已经无法挽回,那司马恩本就是性烈之人,若是担心她会于朕不利,大可以将她送出宫中。可是现在,朕也无法将她送回司马府了。” 冷凌孇点头道:“既然皇上已经将她安排至御膳房中,便也算是破格提升。对司马监也算是一个交代。那阻断经脉一事,司马监身为谏官,那规矩便是先朝的谏院所立,想必他不会心存芥蒂罢。” 皇帝抓着冷凌孇的手,只感觉那白皙细嫩的手带着几分冰凉,将两只小手紧握在手中,轻轻地摩挲着,凑到冷凌孇的耳边沉声道:“司马监那边倒好交代,朕只是担心,你如何与冷流世交代。” 冷凌孇目光一动,吃惊地看着皇帝,颤声道:“皇上,臣妾听不明白,是何意思?” 皇帝哈哈一笑,伸手抚摸着冷凌孇的手,轻声道:“七日之前,流世进宫寻朕,难道你不知道么?” 冷凌孇猛地站起身子,急道:“这流世不在练兵场么,他如何跑宫中来了?”焦急地握着皇帝手,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若是冷流世进宫为了体面之事,必然会前来与自己见面。如此悄悄进宫,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皇帝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朕便实话告诉你罢。你可知道,那冷流世与司马恩在先早之前便已经相好了?” 冷凌孇的脸色一变,摇头道:“断然不可能,那司马恩怎会与流世相好。”咬着嘴唇沉思道:“我听那属芳说过,司马恩的意中人好像是宣德王的儿子赵璟。” “是么?”皇帝疑惑地看着冷凌孇,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正色道:“若是喜欢赵璟,她如何会往冷府送食?” 那京城与冷府相隔紧百里之路,纵是马车往返也得半日之多。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会不顾女子矜持,赶路百里之地,给一个毫不相关的人送糕点,此事断然说不过去。若非在冷府亲眼见过司马恩,那皇帝当日也不会相信司马恩的话。 冷凌孇苦笑道:“司马恩的性格,如同男子一般的刚直豪爽。恐怕是她与流世有过交结,便也不顾那世俗之拘,未曾想到太多罢。” 突然,冷凌孇脸色突变,颤声道:“难道,难道流世进宫,是为了与司马恩求情么?”她的心中一阵奇怪,那冷流世身在练兵场,如何得知宫中发生的事情? 皇帝点头道:“不错,他进宫求朕,赐婚司马恩与他。” 冷凌孇身子一抖,连忙摇头道:“这流世果然是疯了,小小年纪,不把心思放在建功立业之上,若是我父亲知道了,恐怕要被他给活活气死。”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和慌乱,拉着皇帝手,道:“皇上,万万不可答应他。” 皇帝抬起头,眉头高高蹩起,疑惑地道:“那流世的心思,你可曾知晓?” 冷凌孇心中一动,莫非,那冷流世已经发现了皇上中意司马恩,为了让自己受到影响,便进宫求皇帝赐婚么? 脸上带着几分无奈,苦笑着摇头道:“我一直以为,他长大了,能替冷府和皇上分忧了。不曾想到,他竟如此不争气。”双眼之中带着失望和落寞之色,显得焦急而无奈。 皇帝冷冷笑,道:“以朕看来,流世之心,比你要博大深沉得多了。他深知司马府与冷府之间存有隔阂,若是冷联姻,不但隔阂能冰消瓦解,两府结合在朝中更是锦上添花之事。” 冷凌孇疑惑地道:“如此说来,皇上答应他了么?”心中,一阵缓和,若是皇帝答应了冷流世赐婚,那么司马恩在宫中便不会对她有丝毫的影响。 皇帝点头道:“自然是答应了,只不过,朕给他的条件便是,等他驱敌平乱归来之时,才能让姐司马恩出宫。” 冷凌孇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小心地道:“流世,他答应了么?”凭冷流世的性格,恐怕极容易惹恼皇帝。尽管此时才知道冷流世曾进宫见过皇帝,冷凌孇的心中仍是一阵后怕。 皇帝哈哈一笑,道:“他自是答应了。”双眼轻轻地眯起,带着无限的深沉,看着冷凌孇的脸色,低声道:“恐怕,他请求赐婚,更多的是为你考虑罢。” 冷凌孇心头一紧,随即摇头苦笑道:“流世年轻妄为,就连臣妾都不知道他进宫面见皇上。我若是知道他进宫了,也不会让他如此放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委身靠在皇帝的怀中。那皇帝的话中,带着明显的点拨之意。 皇帝轻轻地托起冷凌孇的下巴,柔声道:“朕要你记得,不管宫中有多少绝色佳丽,永远都不会有人威胁到你的位置。” 明亮深黑的双眼中,装满了无尽的温柔与疼爱。 冷凌孇哽咽着点了点头,早已经说不出话来,伸手紧紧地搂着皇帝的身子。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逃不出皇帝的双眼。 心中的那一丝恐慌,只能用颤抖的哽咽去掩盖。正是因为皇帝对她的无度宠爱,才会让她慢慢地变得敏感而狭隘。 冷凌孇轻轻地靠在皇帝胸前,听着那平缓而有力的心跳。 忽然感觉到,能得到皇帝如此独宠深爱,一切是那的满足,幸福。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有恃无恐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有恃无恐 夜芳菲睁开眼睛,便看见旁边床上的司马恩。却见她睁大双眼,呆呆地看着墙壁上的莲花灯盏。此时,已是清晨,那烛台上的红烛已被宫女撤去,留着几点斑驳的残红。 吃夜芳菲力地坐起,朝着司马恩轻轻地喊了一声:“姐姐,你还好么?” 略带眩晕的大脑中,浮现出南宫燕那张充满着杀气的脸,脸色一变,掀开被子下床跑到司马恩的床边,伸手摸着司马恩的额头,颤声道:“姐姐,你怎么了?那南宫燕把你怎么了?” 她记得那汤药喝下,司马恩整个人似乎失去了知觉。就连眼角都变得呆滞而黯淡。原本以为,司马监为朝廷重臣,纵是南宫燕有怨恨之心,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陷害司马恩。不曾想到,在皇宫之中,这南宫燕竟也如此狂妄。 司马恩轻轻地摇了摇头,就连眨动的眼睛,都显得迟缓而呆滞,虚弱地道:“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泪水,顺着太阳穴迅速地滑下,落到枕头上那金线深绣的凤凰上。 她自小喜弄拳脚,并非是想逞那匹夫之勇,更不想持强凌弱。她只是希望能在自保的时候,可以尽自己之力去帮助那些软弱的人。她费尽苦心,与司马监纠缠多年,才让司马监无奈地同意她上山习武。那十年的勤学苦练,朝起暮归的研心学习,在眨眼之间,终将付之一炬。 对于宫中规矩,她早就略知一二。武女不能进宫成贵,便不能接近皇帝。进宫之时,她只以为自己做出糕点,便能回得府上。未曾想到,竟会如此一波三折,散失那一身的武功不说,日后真的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夜芳菲掀开被子,看到司马恩的两手的手腕处缠着白纱,惊恐地道:“姐姐,她们把你怎么了?”咬着牙齿,伸手摸着司马恩冰凉的手,厉声道:“南宫燕竟敢如此对待姐姐,我这就找皇后理论去。” “芳儿,不要……”司马恩急道:“南宫燕说得对,不会要我的命的。你放心罢,”她知道,南宫燕能如此嚣张狂妄,必定是有皇后撑腰。更何况,皇帝强留自己在宫中,根据宫中的规矩,那武女之身的武功,必定不能留。纵是以朝规纲矩论之,之间的武功被废,也是合乎情理之事。 夜芳菲的双眼,弥漫着深红的血丝,暗黄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道:“如此看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轻轻地摸着司马恩的手腕,带着无比的心疼,涩声道:“姐姐,她们到底把你怎么了?” 说着,伸手擦去司马恩脸上的泪水,轻轻地靠在司马恩身边。 司马恩惨然一笑,道:“武功尽失,虽不至于危及性命。可是日后恐怕连只鸡都杀不了了。”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手腕处的伤口带着麻木的疼痛。虽然整个身体犹如被抽干血液一般的酥软无力,可是那四肢依然能动。 那主经阻断,并非割断手足经脉,而是在经脉之中造成伤口,加以狼烟之药。只等伤口愈合之后,狼烟之药的烈性会让主经慢慢坏死。四肢的主经枯竭,武功再高之人也无法施展拳脚。 夜芳菲想了想,招呼着宫女,给司马恩洗漱。 只等洗漱完毕,宫女已经准备好了早膳。 夜芳菲看着司马恩虚弱的脸色,将她从床上扶起,取过清粥自己先吃下一些,再慢慢地喂给司马恩。 也许,从今以后,这司马恩只能自己亲手照顾了。这宫中的侍卫和侍女,无不是南宫燕与皇后的人。若是有心加害司马恩,简直是易如反掌。 吃过清粥,司马恩挣扎着要下床,夜芳菲急道:“姐姐,你那伤口还未能恢复,还是等几日,伤口稍微愈合之后,在下床行走不迟。” 司马恩咬着牙齿,摇头道:“你先扶我下床试试,我只担心日后连路都不能走了。” 夜芳菲招呼宫女,扶着司马恩,慢慢地走下床去。 司原本以为,那阻断经脉之后,恐怕连走路都不能。未曾想到,除了那皮外的伤口之处带着几分疼痛之外,竟能慢步行走。 司马恩在夜芳菲和宫女的搀扶之下,走到圆桌边上坐下。得知之间并未失去那行动之能,司马恩那绝望的心,稍微松缓下来。 忽然,宫女的脸色一变,颤声道:“南宫昭仪。” 夜芳菲猛地一回头,却见南宫燕竟然手持竹篮,款款地走了进来。 那素装清饰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走到桌边,将竹篮放到桌子上,笑道:“姐姐的四肢都受了那狼烟草,妹妹便回去之时便让御膳房中的慕总管做了些鸽子汤,对姐姐的伤口恢复有帮助。” 夜芳菲的双目中,带着冰冷杀气,冷冷地看着南宫燕,沉声道:“南宫燕,你休要欺人太甚,你把我姐姐逼得身体半残,这笔账我还未与你算呢。” 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衣角,走到司马恩的身边,挡在南宫燕面前。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无比的鄙视,摇头道:“你果然好天真,你以为我这是害司马姐姐么?” 伸手推开夜芳菲,拉过椅子坐到司马恩的面前,柔声道:“姐姐,你此时已是御膳房中的人,那是皇帝亲旨要留你在宫中。” 伸手摸着司马恩的手,脸上带着几分失望的落寞,摇头道:“给宫中武女之身施狼烟之草,废除武功,是先朝便定下的规矩。”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南宫燕,心中忽地闪过一丝亮光。看这南宫燕的样子,必是有恃无恐。她能如此明目张胆地让司马恩服下麻药,让太医施那阻经之术,必定早已经想好了退路。 若是与她硬拼,恐怕在宫规之下,根本就用不着的南宫燕动手,自己与司马恩便会死在那法规之下。 嘴边,扬起一抹轻笑,朝着司马恩道:“姐姐,既然如此,我们还得感谢南宫昭仪的照顾。若非她心思甚密,恐怕等日后冲撞皇威之时,大祸临头我们姐妹还浑然不知。” 说着,朝着南宫燕恭敬地鞠躬道:“日前不知昭仪苦心,误会了昭仪。还望日后在宫中,昭仪姐姐能多多包涵。” 南宫燕的双眼中,带着无比的鄙夷之色,摇头笑道:“小师姐,你我曾为同门师姐妹,不念旧情,也论常理。此时我南宫府已经沦为庶民之府,日后在宫中,我南宫燕还得指望司马姐姐的照顾呢。” 第二百四十三章 毫不留情 第二百四十三章 毫不留情 司马恩轻轻地抬起右手,伸到南宫燕的面前,冷笑道:“燕子,我这手曾经能徒手劈开一头生牛的头。可是现在,在这个皇宫之中,恐怕就连最不济的侍女也可以轻易的取我性命了。” 微红的双眼中,带着几分怨恨,恶声道:“我知道你有皇后娘娘撑腰,才会如此狂妄。原本行那规格之法,可以由皇后下旨,我既无法离宫,也无法抵抗皇命。何需你亲自动手给我喝那麻药?” 废除武功,既是宫规。若是皇命之下,司马恩纵是万个不情愿,也无法抗命。这南宫燕的做法,无疑便是故意与司马恩结仇。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除了让她能出口恶气之外,对她没有丝毫的好处。 司马恩的唇边,露出一丝轻笑,回头朝着宫女道:“你们出去门外,若是有人过来,便提前通报罢。” 只等宫女出去,南宫燕的眉头高高扬起,朝着司马恩低声道:“司马姐姐,难道你不知道,我南宫府早已经沦为庶民之府。我没有了父亲的太保之位,此时在宫中也是寸步难行,我还会与你为敌,断了自己的后路么?”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嘴唇,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慢慢地走到墙角边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南宫燕。南宫燕此时的样子,竟没有半点愧疚与慌乱之色。似乎还带着一股轻蔑与不屑。 司马恩眉眉头一皱,道:“那么,你为何还要如此对我?” 南宫燕压低声音,朝着司马恩道:“我告诉你,娘娘早就想置你于死地了。我故意在她的面前表现得处处与你为敌,便是让她放心于我。” 扭头朝着门口看了看,警惕地道:“娘娘早就发现了皇上钟情于你,她故意将你招进宫中,便是利用伦理之驳,让皇上死心。” 司马恩面色一动,脸上带着冷漠的轻笑,道:“此时,我已等同废人。那娘娘也该放心了罢。”此时她已经彻底的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之身,随着那狼烟草的烈性,经脉枯竭坏死,便会越来越弱不禁风。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姐姐想得未免太简单了,你留在宫中一日,娘娘便一日不死心。我若是不故意提醒娘娘先行那阻经之法,让你失去那弑君之能。恐怕她会利用你身怀武功的借口,设计陷害你的。” 看着南宫燕深沉的目光,司马恩只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她忽然想到当日在御书房之时,那庞大如门的屏风倒下之事。若非故意有人而为,那沉重的屏风就是宫女动手去推,也未必能推得倒。 紧紧地咬着牙齿,逼视着南宫燕的脸,冷声道:“你竟敢跟我说娘娘的坏话,难道你就不怕我禀报娘娘,定你死罪么?” 南宫燕呵呵一笑,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摇头道:“南宫府已经彻底衰落,恐怕今生都不会有出头之日了。你可知道,真正能帮我南宫府恢复官职的人,是谁?” 司马恩瞅着南宫燕,道:“南宫府与冷府,不是亲如一家么?”若是没有冷凌孇,凭南宫燕的能力,此时还在后宫之中学习礼仪刺绣之技。恐怕过个三年五载,也未必能到这昭仪之位。 南宫燕微微一笑,双目中带着无限的悲凉之色,沉声道:“就连皇上,恐怕也无能恢复我父亲的官职。真正能帮助南宫府的人,天下仅司马大人一人。”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南宫燕,摇头道:“你就死了这条心罢,我被皇帝打入深牢,我哥哥都无能进牢视探。他能帮你们南宫府什么?”脸上带着讽刺的冷笑,扫过南宫燕的脸。 南宫燕冷声道:“此时我命薄如纸,只望能在宫中与姐姐相持而行。不管你此时信不信我,废除你武功真的是为救你的命。你若是不信,等你恢复身体之后,入职御膳房,便能见到司马大人了。你可以问问他,那废除皇上身边女身武功的规矩,是谁订下的。” 忽然,司马恩的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发出一声惊呼。 不知道何时,那站在角落边上的夜芳菲竟手举着半人多高的青花瓷花瓶,轻轻地走到南宫燕的身后。 南宫燕还未能回头,夜芳菲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牙齿将青花瓷花瓶朝着南宫燕的头上砸去。 随着一阵碎片散落地上的杂乱之声,南宫燕慢慢地扭过头,双目中带着意外的惊色,看着面带杀气夜芳菲,发出愤怒的声音,道:“属芳,我处处都在帮你们,你竟然出手如此狠毒。” 暗黑的血,从南宫燕的脑门上快速地流出,顺着鼻子流到嘴边。夜芳菲看着南宫燕脸上的血,双目中的一丝惊色转瞬即逝,冷笑道:“南宫燕,你果然欺人太甚。在仙女庵之时,你便想害我姐姐。我从悬崖上落下,能侥幸不死,便是回来找你算账的。” 抬手指着南宫燕的鼻子,怒道:“今日,你可以行那昭仪之能,赐我死罪。倘若你不杀我,日后我不会放过你的。” 双眼之中,射出两道寒光,只看得司马恩一阵心悸,颤声道:“芳儿,不要如此放肆。”扭头朝着南宫燕道:“燕子,你头上受伤了,快让黄太医过来看看罢。” 南宫燕冷冷地站起来身子,忽地一阵眩晕,几乎摔倒在地。吃力地扶着桌子站起,伸手抹去脸上的血,呵呵一笑,道:“好,很好,今日你便将我打死好了。” 狰狞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逼到夜芳菲的面前,怒道:“你打。” 夜芳菲目光一寒,后退数步,猛地抓起地上的圆凳,那牙齿紧咬的嘴唇上发出怕人的深紫,厉声道:“反正我贱命一条,大不了我跟你一起死,省得你日后花着心思害我姐。” 说着,抡起手中圆凳。 司马恩发出一声怒吼:“属芳,你给我放下。” 猛然站起身子,随着两只脚倮处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惨叫,重重地摔倒在地。 夜芳菲扔下手中的圆凳,跑到司马恩的身边,急道:“姐姐,你怎么了?” 司马恩的额头上,弥漫着浓密的汗水,朝着南宫燕道:“燕子,看在我如今已经变成废人,属芳又年幼不懂事的份上,你快走罢。就算我司马恩求你了,行么?” 南宫燕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夜芳菲那一花瓶,几乎将她的天灵盖砸裂。伸手摸着额头上粘稠的血液,冷声道:“司马恩,我若是想害你,你早就死了。根本用不着的如此手段。”双眼逼视着夜芳菲,道:“你竟然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你放心,我南宫燕有机会教你怎么做人。” 牙齿一咬,强忍着头脑中那强烈的眩晕,吃力地朝着门外走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皇帝不是什么好人 第二百四十四章 皇帝不是什么好人 夜芳菲伸手将司马恩扶起,朝着门外道:“柳儿,快进来。” 两名宫女慌忙地跑进来,将司马恩搀到床上。 司马恩躺在床上,双手无力地抓着夜芳菲的手,急道:“你怎会如此冲动。你以为南宫府沦为庶民之府,便没有人给她撑腰了么?”适才见到夜芳菲双目中射出的两道寒光,没有丝毫的怯意。 她做梦都不曾想到,如此柔弱的女孩子,下手竟会如此的狠。那青花瓷瓶,重逾十斤,若非夜芳菲身体瘦弱无力,那当头砸下,恐怕南宫燕早已经脑浆迸裂。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摇头道:“我看,真正想害我们的,是南宫燕罢。我如此对她,便是想告诉她,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若是她日后胆敢再有害人之心,大不了跟她同归于尽。”紧紧地咬着牙齿,似乎,心中的那一丝恨意依然未消。 夜芳菲凑到司马恩的耳边,低声道:“她也是习武之人,为何不行那阻经之术?她说武功尽失,便真的失去了么?” 司马恩点头道:“师太曾经与我说过,她当日与我哥哥动手,受了很重的内伤,由于年纪尚小,脏器被伤,必会留下痨伤。从此不能习武运功,也便等于武功废除了。若是她强行恃武,那身上的痨伤入骨,恐怕活不过三年。” 夜芳菲低声道:“她竟然在宫中说娘娘的坏话,无疑自寻死路。我如此对她,便是看看她到底是否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无奈。若是她利用娘娘来镇压我们,必是使那挑拨离间之计,想用娘娘之手来对付我们姐妹。”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芳儿,你到底经历过些什么?”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十余岁的女孩子,竟会有如此甚密的心思。慢慢地她才发现,在夜芳菲的脸上,永远都看不出内心的悲喜。一个人,要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真正的做到喜怒不颜于色? 夜芳菲轻笑着道:“姐姐,日后在宫中,我们要面对的更多。除了南宫燕和皇后,也许还会有更多更可怕的人和事。”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要想活得久一点,不寻求立身之能,如何能存活下去啊。” 她感觉到司马恩的双手带着几分冰凉,轻轻地捧起了,用嘴哈着热气,细心地搓揉着。看着司马恩虚弱的脸上,带着几分倦意。夜芳菲拉过被子,将司马恩的手塞到被子下面,轻声道:“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司马恩无力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原本豪气冲天的烈女,在命运无情的撞击之下,变得孱弱而无奈。所有的憧憬和希望,都随着手足的主经之上被施以狼烟草,变得面目全非。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事情不需要你去理解,只需要去接受便好。更何况,在森严的宫规之下,那一身的武功也无处可施。失去了,也便死心了。 夜芳菲轻轻地走了出去,关上房门。 那厅中的一片狼藉,已经被宫女打扫干净。看着桌子上的竹篮子,夜芳菲慢慢地走过,坐到桌边,伸手取出篮中的汤碗。 看来,南宫燕果然是有心之人。那篮中塞满了白棉,能很好地起到保温的作用。烫金的汤碗,依然带几分温度。 夜芳菲将汤碗伸到鼻子下面,嗅了嗅,张口欲喝。 门口的宫女连忙道:“美人,不可喝那汤。” 夜芳菲沉思一下,随即笑道:“这汤为何喝不得?” 宫女低声道:“日前南宫昭仪送来的汤药,司马大小姐喝下便被麻倒。奴婢只担心这汤也喝不得。”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不如你来喝罢。”说着,将汤碗放到桌子上。 宫女脸色一变,浑身发出一阵颤抖,目带惊恐地朝着桌边走去。 夜芳菲见宫女伸出的手发出猛烈的颤抖,呵呵轻笑道:“用不着如此害怕,若是这汤有毒,倒也好办了。”说着,伸手端过汤,仰头大口地喝下。 宫女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惊恐地看着夜芳菲一脸轻松地擦了擦嘴,赞叹道:“味道不错。” 放下汤碗,朝着宫女道:“清洗之后,送回西宫之中,替我向南宫昭仪说声谢谢。”站起来走到宫女的身边,低声道:“你过去之后,看看她的伤势如何。” 轻轻地拍了拍宫女的肩膀,朝着外面走去。 已近正午,宫外的阳光带着悦人的暖意。夜芳菲站在花园边上,看着那怒放的秋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想了想,倒背双手,朝着凉亭的方向走去。 心中带着几分侥幸的心理,若是能在凉亭之中见到皇帝,便能了解更多的事情。 那彩蝶纷飞的后花园中,琉璃碎石铺成的过道两边,各色的菊花散发出浓郁的香味。远远地,看到那凉亭中空无一人。 心中带着几分失落,慢慢地走到凉亭的石凳上坐下。 隔着厚实的裙摆,依然能感觉到石凳之上带着几分冰凉。看着水面上不时飘起的红色锦鲤,夜芳菲靠在柱子上,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照射的温暖。 忽地,一阵困意袭来。夜芳菲刚脆平躺在围栏边上,在暖暖的阳光下面,侧身而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夜芳菲感觉到一阵浓浓寒意,随着鼻翼间一阵酸痒,猛地打了一个喷嚏,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揉了揉鼻子,连忙坐起身子。这深秋的天气已凉。虽然在阳光之下带着几分暖意,可是睡着之后便感觉到一阵奇冷。 夜芳菲刚刚准备起身,便看到对面的围栏边上,坐着一个人。吃惊地揉了揉眼睛,那赤黄的身影发出一声轻笑,道:“女子之身,在这凉亭中酣睡,成何体统?” 夜芳菲吸了吸鼻子,眉头一皱,脸上带着不悦的表情,眯眼看着皇帝,道:“你整天在这花园之中游荡,难道没人管你么?” 皇帝点了点头,站起身子,笑道:“自然是没有人管的。” 夜芳菲动了动酸麻的胳膊,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道:“难道,皇帝也不管你么?” 皇帝走到桌边,伸手抓起一块点心,撕成碎片,朝着湖中散去,点头道:“皇帝终日操劳国事,哪里有时间管我。” 夜芳菲朝着桌上看去,不知何时,那桌上竟摆着各色的点心小吃。伸手抓过一块深色的糕点咬了一口,脸上带着几分神秘,低声道:“我告诉你,那皇帝不是什么好人,你若是他的亲戚,千万要离他远些。” 皇帝嘴角边,轻轻抽动一下,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你倒是说说,那皇帝有何不好?” 夜芳菲紧张地朝着花园的中看去,轻笑道:“还是算了,若是你嘴碎,将我的话传了出去,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说着,伸手抓了一块糕点,边吃边朝着亭外走去。 皇帝的目光一冷,沉声道:“你等一下。” 第二百四十五章 扮猪吃虎 第二百四十五章 扮猪吃虎 夜芳菲咽下口中的糕点,轻轻地拍了拍手,面带疑惑地看着皇帝,道:“月兄,何事?” 皇帝招了招手,示意夜芳菲回到石凳上,压低声音道:“你放心便是,你与我说的话,我断然不会说出去的。” 夜芳菲摇了摇头,道:“我姐姐遭人陷害,此时还在福禄宫中,未能脱离危险。”说着,朝着皇帝挥了挥手,道:“你继续喂你的鱼罢,我要回去看我姐姐了。” 皇帝沉声道:“你姐姐可是被废了武功?” 夜芳菲身子一动,转身吃惊地看着皇帝,疑惑地道:“你如何会知道?” 皇帝哈哈一笑,长袍一抖,坐到石凳上,笑道:“我终日在宫中游荡,还有何事是我不知道的?”指着桌上的糕点道:“你若喜欢,便再吃一些罢。此时风冷容易凉,若是凉了可就只能喂鱼了。” 夜芳菲想了想,笑道:“也好,反正你也是浪费。” 说着,走到圆凳上坐下,在盘中挑了一块大的,张口便咬。 皇帝单手托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夜芳菲,低声道:“你何不说说,为何说那皇帝不是好人?” 夜芳菲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沉声道:“原本娘娘招我姐姐进来,是为了给皇帝调理胃口的。未曾想到,他竟然要将我姐姐留在宫中。”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摇头晃脑地道:“若是普通女子,也就罢了。能留在宫中自然是好事。可是我姐姐身怀武功,她自小的梦想便是行走江湖,能除暴安良。” 恨恨地咬了一口糕点,道:“这皇帝竟然废掉了我姐姐的武功,只是为了将她留在宫中。” 皇帝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摇头道:“据我所知,那狼烟草的阻经之术,只是断了练武之人的强健之脉。日后同样跟常人一样,行动自如啊。” 夜芳菲的嘴边,带着鄙夷之色,不悦地道:“你知道什么,若是日后我姐姐行走江湖,恐怕普通的蟊贼便能取她性命了。” 皇帝翘起单腿,靠在柱子上,道:“女子之身,若是能留在宫中,必是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那司马恩能留在宫中,胜任一职,已经是皇上的恩德了。” “哼……”夜芳菲冷哼一声,白了皇帝一眼,冷笑道:“你想的简单,在这宫中就连那南宫燕都时时想着害我姐姐的命。你以为这皇宫之中的富贵来得如此容易么?” 皇帝道:“南宫燕如何会想着迫害司马恩呢?” 夜芳菲想了想,迟疑地道:“本来这些话,我也不该对你一个外人说。可是你既将我当成朋友,告诉你也无妨了。” 抓着手绢擦了擦嘴,低声道:“之前南宫大人辞官,南宫燕把气都发在了我姐姐的身上。早在仙女庵之时,她便想出手害我姐姐。后来,我们进宫之后,那南宫大人肯定是犯了错,被皇上贬为庶民。南宫燕就更加的怀恨在心了,她以为南宫府沦为庶民之府,都是因为司马监哥哥。” 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苦笑,摇头叹气道:“若是我们在府上,倒也能脱离这南宫燕的纠缠。不曾想到,皇后娘娘竟又将我们姐妹招纳进来。此时她为昭仪之身,又有娘娘照顾,恐怕我跟姐姐在宫中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罢。” 皇帝的脸上,带着几分惊色,道:“那南宫燕竟有如此大的胆子?” 夜芳菲轻蔑地一笑,道:“你以为呢,刚刚进宫之时,她便偷偷带我姐姐前去偷看皇上。便是想让皇上降罪,惩罚我姐姐。虽然当时皇帝并未责罚,可是我姐姐竟被蛇咬了。”猛地一拍桌子,怒道:“那皇帝出入的花园之地,怎会有蛇虫横行?” 夜芳菲猛地一拍桌子,把皇帝吓了一跳。听到夜芳菲的话,两道眉毛紧紧皱起。那司马恩被蛇咬之时,他也并未在意。此时听夜芳菲一说,心中一阵疑惑。难道,那南宫燕的心思果然如此深密。 忽然,皇帝抬头看着夜芳菲的眼睛,沉声道:“你今年多大了?” 夜芳菲心中一沉,疑惑地看着皇帝,道:“年芳十二,如何?” 皇帝不相信地摇头道:“我看你的样子,不超过十岁罢。” 夜芳菲伸手摸了摸脸,眉头一皱,道:“我是从小身带恶疾,故而比同龄之人要瘦小一些。”心中一阵奇怪,这皇帝见到自己之时,怎会如冷流世一般,未同其他人一样被自己的面容所惊。 皇帝伸出手,道:“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夜芳菲心中猛然一惊,连忙将两手背到身后,摇头道:“男女授受不亲,就连流世哥哥都未曾拉过我的手,我不能让你看。” 皇帝目光一寒,冷声道:“你们都跟冷流世很熟么?” 夜芳菲在心中一阵紧张,难道自己的手上有何奇特之处么?她在心中飞快地回想着,自己从未出过府上,第一次进宫便是在那册封盛典之上。之后,天下再无夜府。 夜芳菲呵呵一笑,脸上带着几分神秘,朝着皇帝道:“那皇帝也喜欢我姐姐,只可惜我姐姐早已经与流世哥哥相好了。” 皇帝身子一震,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冷笑道:“那司马恩何德何能,竟连皇帝都会喜欢,你这大话说得也太过头了罢。”紧握的拳头,装作漫不经心地捶打着大腿,笑道:“我看你的样子,是不是也喜欢冷流世呢?” 夜芳菲面色一红,低头笑道:“月兄,难道你看不到我这一脸的丑态么?”伸手摸着下巴,脸上带着无限的憧憬,道:“我若是生得如同姐姐一样就好了,只可惜,老天无眼,给了我身体却又让我痨疾缠身,长了一副吓人的面孔。” 看着皇帝那微怒的表情,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失落的无奈,苦笑道:“还要处处受人的欺负。” 皇帝哈哈一笑,道:“你们姐妹不是无心在宫中么,容貌好坏又有何区别?”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无比的鄙夷,道:“此时,我们不是在宫中了么?”忽地,眼睛一亮,低声道:“在这个后宫之中,不都是凭身份论尊贵的么。若是我姐姐也坐到了昭仪之位,那南宫燕便不敢欺负我们了啊。” 皇帝点了点头,笑道:“这是自然,昭仪之身,在宫中已属正中之位。” 夜芳菲咬着嘴唇,沉思,道:“那我要想想办法,求娘娘晋升我姐姐为昭仪。要不然,恐怕我们在宫中也存活不了多久了。” 皇帝的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道:“昭仪之位,这有何难?” 第二百四十六章 火烧屁股 第二百四十六章 火烧屁股 夜芳菲脸色一变,颤声道:“月兄,纵是你与皇帝是亲戚,如此大话也断然说不得。”紧张地朝着凉亭周围看了看,双目中带着几分惊慌,低声道:“这话,我也只是与你随口说说而已。万万不可传了出去,要是让娘娘和南宫燕知道了,恐怕我小命不保。” 说着,连忙站起身子,转身飞快地朝着福禄宫的方向的跑去。 皇帝一脸迷惑地看着夜芳菲的身影消失在花园边上,脸上露出一丝轻笑,站起身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那躲在花园拐角处的龙公公和宫女急急地跑了过来,龙公公抓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颤声道:“皇上,大事不妙。” 皇帝脸色一变,急道:“发生何事了?” 龙公公颤抖的手,从袖中掏出一块黄绢,递给皇帝道:“司空将军从边界有信传来,那将士回来之时,浑身是伤。说是辽兵已经越过死江之地。” 皇帝的身子颤,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颤声道:“难道,是天要亡朕么?” 龙公公发出一声惊呼,道:“皇上。”搀着皇帝手,道:“保重龙体。” 两名宫女连忙跑到皇帝身边,左右搀着皇帝。 皇帝怒喝一声,道:“朕还死不了。”猛然推开宫女,大步地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龙公公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躬身一路追了过去。 边界战事日益告急,皇帝本就寝食难安。原本日前传来捷报,辽兵已经无法攻入。只要能坚守疆界,只待新兵练成补充过去,必然能平定辽乱。 未曾想到,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辽兵竟然如此神速。只要越过那死江之地,便是大宋的疆域。也就是说,自从夜府被灭之后,两年多的时间,曾经夜氏战神打下的千里疆土,已经尽数失去。非但如此,只要辽兵继续前进,恐怕用不了两年的时间,那鞑子的野蛮兽旗便会插皇宫的城头上。 看着皇帝进入御膳房,龙公公朝着宫女道:“你们速去通知娘娘,皇帝刚才口吐鲜血,必是气急攻心,心脉错乱。此时皇帝正在盛怒之时,告诉黄太医准备好汤药,只等皇上情绪平稳之后,我便亲自去取。” 看着两名宫女急急离去,龙公公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压抑着慌乱的内心。只等那急促的呼吸稍有缓和,才轻轻地推开御书房的门。 皇帝坐在书桌边挥毫写着密令,苍白的脸上,带着暗黄的乌青。就连嘴角边上未干的血痕,都来不及擦去。 龙公公轻轻地走到桌边,给皇帝倒了一杯水,低声道:“皇上,先漱口罢。” 皇帝扔下手中的狼毫,将黄绢推到龙公公的身边,沉声道:“盖上玺印,立即让人送往边界。” 说着,伸手抓过茶杯,张口含到口中漱了漱口。 那盘龙润云的胸口上,沾染着点点深红的血痕。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冷笑道:“我倒要看看,那鞑子到底有多强大。为何当年在夜氏的手下,他们从未胜过一场。那夜氏一亡,我大宋便无可用之人了么?” 猛地转过身子,伸手抓着龙公公的衣领,血红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杀意,厉声道:“你告诉朕,难道朕的江山,只有夜氏才能稳固么?” 龙公公惊恐地看着皇帝血红的双眼,颤声道:“皇上息怒,胜败乃是兵将常事。更何况此时辽兵还未踏入大宋寸土,只要皇上加紧兵力投入,谅他鞑子也侵占不到丝毫。” “哈哈……”皇帝仰头冷笑一声,道:“大宋数百年之基,由夜氏三代辅之称霸。目前边防的投入,是曾经的三倍之多,依然毫无长进。难道,是天意么?” 颤抖的手,慢慢地放开龙公公的衣领,苦笑着道:“还是朕无能,要将这先祖创下的基业拱手送到辽人的手中?” 龙公公伸手顺着皇帝胸口,涩声道:“皇上,千万要以龙体为重。此时战事告急,若是皇上龙体再出差池,恐怕边界的军心受扰,更加无利。” 说着,搀着皇帝手,坐到龙椅上。 门口,传来冷凌孇焦急的轻呼声:“皇上,皇上怎么了?” 脸上带着潮湿的泪痕,推门进来。 皇帝眉头一皱,狠狠地瞪了龙公公一眼,冷声道:“朕没事,只是一时心急,才会气血混乱。”扬起眉头看着冷凌孇惊慌失措的脸,苦笑道:“此时,朕只想安静一下,你们能否全部退下?” 冷凌孇走到皇帝身边,伸手抓着皇帝的手,急道:“此时若是皇帝身体出问题,不是雪上加霜么?”她感觉到皇帝的双手,冰冷得没有丝毫的温度。扭头朝着龙公公道:“还不快传太医?” 龙公公一听,连忙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回来!”皇帝发出一声沉喝,还未出门的龙公公连忙转过身子,惊恐地看着冷凌孇。 皇帝扭头朝着冷凌孇道:“此时,不能乱了方寸。若是让朝中大臣知道了边界如此紧急,恐怕会让异心之臣趁虚而入。外乱已经迫在眉睫,若是再生内讧,恐怕朕的江山真的不保。” 冷凌孇的眼睛,落到黄绢上,身子一抖,朝着龙公公轻轻地使了个眼色。伸手捧着皇帝的脸,心疼地道:“臣妾知道皇帝心急,可是此时不能乱了方寸啊。” 抓过桌上的黄绢,急道:“皇上想前去边界?” 皇帝冷冷一笑,道:“既然边界连连失利,那便由朕亲自去看看,到底是鞑子兵太过神勇,还是我大宋真无能人。” 冷凌孇坐到皇帝的身边,凑到他的耳朵边低声道:“若是皇帝离宫,恐怕真有异心之党趁虚而入。皇上身为九五之尊,亲自前往边界,定会引得朝中百官和天下百姓胡乱猜测。到时人心慌乱,必会影响到军心之稳。” 皇帝沉思,道:“那以你之见,还能如如何?” 冷凌孇目光一动,慢慢地站起身子,正色道:“何不让流世带兵出征,他身为小国舅爷,若是能亲临沙场,必能振奋士气。” 皇帝紧紧地咬着牙齿,道:“他血气方刚,更无实战之能,朕只担心会害了他。”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道:“男子汉当为英雄,若是一直不让他出征,流世又如何能成长。” 第二百四十七章 深明大义 第二百四十七章 深明大义 皇帝伸手拉着冷凌孇的手,眉目之间带着无比的心疼,道:“日前,流世前来求朕赐婚之时,朕还怪他胸无大志。此时想来,他所说之言不无道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那沙场无情,伤残难免,难得你能如此深明大义。” 轻轻地将冷凌孇搂到怀中,脸上带着几分失落,柔声道:“也好,这出征之事,于流世来说也是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只要他能立下战功,日后高官厚禄之时,天下人也不至于说他是靠着皇后之能安身立命。” 冷凌孇点了点头,道:“臣妾择日出宫,前往练兵场亲自给他送行。让他为国平乱之时,也务必照顾好自身安全。”那冷流世为冷府唯一独苗,若是稍有闪失,冷府必将失去那香火之续。 皇帝点了点头,正色道:“那练兵场上杀气太浓,你身为凤仪之身,还是休要抛头露面的好。”低头沉思,道:“朕这就修书一封,让人送到练兵场,招流世进宫,朕还有事与他交代,你们姐弟也正好能见面聊聊。” 冷凌孇娇笑道:“不如,让臣妾代笔罢。”说着,伸手抓过狼毫,在墨玉砚台上蘸了蘸,朝着皇帝道:“皇上,你说臣妾写罢。” 那门外的龙公公见皇上情绪稳定下来,让宫女将准备好的汤药拿来,慎步走进来,沉声道:“皇上,这疏通气血之药,皇上还是吃下罢。” 冷凌孇写好密信,交给龙公公,沉声道:“将此信交玄武堂的武士,速速送到练兵场亲手教到冷流世的手中。” 龙公公接过黄绢,小心地揣道袖中,恭敬地道:“老奴这就去办。”轻轻朝着药碗给皇后使了个眼神,退了出去。 冷凌孇端起药碗,轻轻地吹了,用调羹瓢了一勺,在口中尝了尝,送到皇帝嘴边,柔声道:“皇上,万事龙体要紧。那边界战事也并非迫在眉睫,皇上把药喝了罢。” 皇帝长叹一声,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点头道:“也是,此时若是朕乱了方寸,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惶恐。你交代下去,让宫女休要胡乱外传,朕也只是连日睡眠不佳,才会导致心脉虚弱呕血。只要让黄太医开几幅药调理一下便好。” 冷凌孇点了点头,站起身子拉着皇帝手,用手绢细心地擦了擦皇帝的嘴边,道:“皇上,你还是上床休息一下。也好静静心。” 皇帝哈哈一笑,道:“无妨,朕的身体还未到如此虚弱不堪之地。”大步地走到藤椅上坐下,拉着冷凌孇的手,低声道:“那南宫燕在宫中如何?” 冷凌孇目光一动,轻笑道:“南宫燕生性好动,这丫头心地不坏。原本南宫瑾因司马监施压辞官,她对司马恩心存怨恨。后来司马恩姐妹进宫之后,燕子反倒变得热心起来。如此看来,她年纪尚小,心无城府。只要多加引导,想必日后在宫中也能替妾身分担一些事情罢。” 皇帝点了点头,道:“那南宫瑾被贬归乡,她在宫中也无依无靠。南宫世家数代为朝廷效力,也算得上是我皇室的恩人。日后你也要多加照顾,以免南宫瑾记挂。” 冷凌孇疑惑地看着皇帝,道:“难道,南宫燕与皇帝说臣妾对她不好么?”双眼中似乎带着几分不悦,朱唇轻翘,带着无限的委屈。 皇帝将冷凌孇搂到怀中,摇头道:“朕只是感觉对不起南宫瑾,那南宫燕偶到我御书房中送食,从不多言。有时朕与她说话,也是问一句答一句。” 冷凌孇哈哈一笑,道:“这丫头在我身边可不这么乖巧,反正感觉她心思众多,好在心眼不坏。” 看着皇帝脸上带着几分虚弱之态,冷凌孇起身拉着皇帝手,朝着寝宫走去,柔声道:“此时,皇上应该好好睡上觉。只等明天流世进宫之后,再与他好好安排罢。” 带着几分霸道,也不容皇帝说话硬将皇帝推到床上,脱去龙袍给皇帝盖上被子,才安心地离去。 出了皇帝寝宫,冷凌孇朝着宫女道:“此时已过午膳之时,你们随我到福禄宫中去罢。” 两名宫女托着赤红金边点缀的云边,跟在冷凌孇的身后,朝着福禄宫的方向走去。 夜芳菲回房之后,伸手拍了拍狂跳不止的心,压抑着内心的惶恐,朝着寝宫中走去。 那床上的司马恩依然在熟睡,脸上竟还带着几分微笑。见她如此熟睡,夜芳菲也不忍叫醒。 轻步走出房间,看到桌子上宫女送过来的饭菜,才猛然想起司马恩并未用膳。她在凉亭之中吃了不少的糕点,腹中并无饥饿之感。 想了想,招呼着宫女,道:“此时宫中无事,姐姐也在睡觉。便让她好好休息罢。你们可以到厢房之中休息,若是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只等宫女退下,夜芳菲想起南宫燕那目带杀气的脸,心中一急,暗道:“这南宫燕果然不是好人,等她伤好之后,必会回来寻机报仇。” 抬头看了看宽大的厅中,没用任何善以防身的东西。此时司马恩已经变成孱弱之身,若是南宫燕动手,凭自己瘦弱的身体,断不会是她的对手。 夜芳菲抬头看着墙壁上的青铜莲花灯座,那灯托之上的花瓣似乎带着尖锐的锋利。心中一动,端过凳子放到墙角边,爬上凳子伸手去取那灯座。 原本以为那灯座是插到墙壁之中,可以轻易取下。不想看似轻巧的灯座竟是镶到墙壁上,夜芳菲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难以取下。 夜芳菲轻叹一声,跳下凳子。 刚刚转过身子,便见冷凌孇脸上带着几分疑惑,沉声道:“属芳,你在做什么?” 夜芳菲一见,连忙施礼道:“属芳,见过娘娘。”心中猛地一抽,看皇后的表情,似乎带着几分怒容。如此看来,那南宫燕果然是找娘娘告状了。 冷凌孇走到墙角边,看了看莲花灯座,奇怪地道:“你要取那灯座做什么?” 夜芳菲脸色一变,连忙道:“要做武器。” 冷凌孇吃惊地看着夜芳菲:“做,做武器?” 夜芳菲点头道:“此时我姐姐连行动都不便,我怕南宫昭仪乘火打劫,前来欺负我们。姐姐又无法行动,我断不会是她的对手。” 第二百四十八章 怀疑身份 第二百四十八章 怀疑身份 “呵呵……”冷凌孇一听,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轻笑,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摸着她的头,娇笑道:“你果然是孩童之心,在这宫中可不像在外面一般,凭勇而强。进宫之人,纵是天下无敌的高手,也不得放肆。” 拉着夜芳菲的手走到圆凳上坐下,柔声道:“你为何如此惧怕那南宫燕?” 夜芳菲摇头轻叹,道:“她对司马姐姐成见至深,日前还摄于姐姐的武功,此时我姐姐失去了武功,不正合她意了么。” 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朝着冷凌孇道:“娘娘,日后南宫昭仪欺负我们,娘娘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冷凌孇的嘴边露出一丝轻笑,点头道:“你何不将你哥哥招进宫中,如此一来,那南宫燕也便不敢欺负你了啊。” 夜芳菲脸色一变,摇头道:“万万不可,娘娘刚才不是说过了,在宫中纵是天下无敌的高手也放肆不得。我哥哥性格刚烈,若是进宫,恐怕会坏了规矩,到时候不但帮不了我们,还会白白害他丢了性命。” 心中一阵焦急,若是属龙语进宫,那火爆的性子,极容易冲撞皇威。 冷凌孇轻笑道:“此时,南宫瑾被皇帝贬免归田,那宫中武师一职出于空缺。若是能将属龙语招进宫中,他必能胜任。” 夜芳菲咬着嘴唇,低头沉思。她知道冷凌孇所言并非虚言,那南宫瑾身为朝廷武官之首,宫中的秘密武士都是他一手训练调配。此时南宫瑾被贬免归乡,武师之位必然空缺。可是,这宫中高手众多,重新任命,也绝非无可用之才。 想至此,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多谢娘娘好意,此事还是等过些日子再说罢。我哥哥本就山民蛮夫,实在不适合在朝中做官。” 冷凌孇目光一寒,沉声道:“属芳,你可知道那朝廷武师一职,是何官衔?” 夜芳菲小心地看了冷凌孇一眼,垂首道:“奴婢,奴婢不知道。” 冷凌孇凑到夜芳菲的耳边,低声道:“朝廷武官,三品太保之位。”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迷惑的表情,小声道:“那太保之位,是很大的官么?” 冷凌孇的唇边,带着轻蔑的冷笑,道:“那司马监的官大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司马哥哥是朝中高官,自然是大的了。”她的心中一阵疑惑,看这冷凌孇的样子,似乎不像是要让属龙语进宫单单为她所用。若是让属龙语出任武师,必须得由户部清查身世,再以能力评判,最后报由皇上钦点。 如此一来,属龙语纵是有再高深的武功,也断不会由冷凌孇一人调配。 冷凌孇哈哈笑道:“司马监,便是朝中太保之位。只不过,他是文官出身,若是你哥哥成为朝中武师,仅次于他两品衔位,也就说你哥哥与司马监平起平坐了。” 夜芳菲的心中,闪过一丝亮光,若是属龙语真的能在朝中身拥太保之位,便会有更大的机会能争得朝堂立身之地。 心中带着几分慌乱,急道:“可是,我哥哥的性格火爆,若是冲撞了皇帝,怎么办?” 冷凌孇摇头道:“进宫之后,不会马上便安排他上任。可以让他在宫中随武士学习礼仪和宫规。”伸手拉着夜芳菲略带冰凉的手,道:“若是你哥哥进宫之后,那南宫燕也不敢欺负你了。” 夜芳菲咬了咬嘴唇,,双目中带着几分坚决,点头道:“既然如此,等过几日我便传信给哥哥,让他恳请福圆大师放他下山罢。” 冷凌孇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道:“此事,本宫自会安排。福圆大师那边,本宫会亲传谕旨,他也断然不会拒绝。” 看着夜芳菲目带惊恐的样子,冷凌孇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也休要多想,如此天大的好事,于你们兄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不但能让你们兄妹团结,还能共享宫中的荣华富贵。有何不好呢?” 夜芳菲点了点头,连忙跪地道:“多谢娘娘成全,只是等我哥哥进宫,若是冲撞之处,还请娘娘多多包涵。” 冷凌孇站起身子,笑道:“这是自然,此事你也就不要担心了,本宫自会安排好的。”说着,大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夜芳菲跪在地上,轻轻地抬起头看着冷凌孇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嘴边扬起一抹轻笑,慢慢地站起来。 明亮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轻蔑与冷漠的寒光。坐到藤椅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不管冷凌孇有何目的,属龙语进宫之行已成定局。夜芳菲的心中,慢慢地涌起一股热流。原本她不希望属龙语进宫,她只担心属龙语进宫之后被冷凌孇所用,行那助纣为虐之恶。若是南宫燕不要对司马恩起了杀心,她必会竭力想法阻止属龙语进宫。 她想到了冷凌孇说的话,若是属龙语真能在宫中坐到太保之位,日后对自己的帮助绝对非同凡响。心中带着几分兴奋,站起来朝着寝房中跑去。 走到床前,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司马恩,柔声道:“姐姐,你该用膳了。” 司马恩睁开眼睛,看着夜芳菲面色绯红的脸蛋,奇怪地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会如此通红?” 夜芳菲兴奋地道:“适才娘娘过来了,她说要将我哥哥招进宫中,如此一来,南宫燕也便不敢欺负我们了。” 司马恩吃力地坐起身子,苦笑着摇头道:“南宫燕欺负我们,她身为宫中皇后,不会以规矩约束么?为何还要招你哥哥进宫?” 夜芳菲凑到司马恩的耳边,低声道:“娘娘说了,那南宫燕的父亲被贬归田。若是我哥哥能进宫来,便能代替南宫瑾的位子,成为朝中武师。”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芳儿,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为何你如此希望能留在宫中?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光宗耀祖么?” 她想到了冷流世一次又一次的出手帮忙,在地牢之中还让她发誓,一定要照顾好属芳。如此反常的举动,让司马恩对夜芳菲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第二百四十九章 耳目遍地 第二百四十九章 耳目遍地 凭冷流世的处世之道,天下人在他的眼中无疑命同蝼蚁。为何单单对这属芳不但处处忍让,还不思回报一次次的出手帮忙。 他冒死进宫与皇帝提亲之举,更是让人匪夷所思。那种无视皇威的狂妄挑衅,不只是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更是拿着冷府的前程去救一个他根本不喜欢的人。而这样一切,仅仅是属芳的出面请求。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平静的轻笑,沉声道:“姐姐,请相信芳儿。不管芳儿做什么事情,断然不会害姐姐的。”看着司马恩虚弱的脸上,带着几分警惕的冷漠,她的心中一阵刺痛。司马恩自第一次在仙女庵见过之后,一直待自己如同亲妹妹一般。 若是此时与司马恩说出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让她为了避免司马府受牵连之罪,将自己送到皇帝的面前? 司马恩苦笑摇了摇头,道:“姐姐并非担心你会害我,姐姐知道,天下所有人都可能会害姐姐,可是芳儿不会。”双手无力地抓着夜芳菲的手,低声道:“可是,为何冷流世会如此帮你?凭冷府之人的性格,断然不会无故的帮助像你这样的草民之身。” 夜芳菲摇头道:“奸诈之府,必养伪君之人。姐姐还真以为那冷流世是因为我才出面帮你的吗?” 心中的怨恨油然而生,脸上带着无限的落寞与凄凉,道:“他只不过是为了消除与司马府的隔阂,哥哥身为谏官之首,那皇后在宫中数年未能诞下龙嗣,他冷府实权再大,也不过是有冷皇后撑腰。那谏院之能,足可以因冷凌孇无续龙之能将她废除,另立新后。” 司马恩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芳儿,你既为草民之身,为何会知道得如此之多?”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道:“芳儿,不要骗姐姐,你真的是草民之庶吗?”若她真的是山野民间出身,如何会有如此的博眼和认知? 夜芳菲呵呵一笑,拍了拍司马恩的手,道:“姐姐,你就休要胡思乱想了。我知道这么多,也是在你府上无意中听闻哥哥和嫂嫂说起。平日里我又喜欢看书,对宫中礼仪规矩也略之一二啊。” 司马恩苦笑着道:“芳儿啊,你为何那么喜欢读书。在仙女庵之时,就连那残破的兵法之书都被你读了个遍,难道你还真想如同冷流世一般,能驱乱杀敌,为国效力么?” 夜芳菲点头道:“这个自然了,国家若是衰落,苦的还是百姓啊。若是他日我又能出力,不是更好么。” 忽然想起司马恩还未用膳,掀开被子道:“姐姐快起来吃些东西罢,你此时的身体若是胃口再不佳,恐怕会更加的虚弱。” 说着,凑到司马恩的耳边,轻声道:“姐姐,那南宫燕若是过来寻仇,倒也正常。可是她竟未向皇后告状,难道她与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么?” 根据南宫燕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司马恩。一个心思如此阴毒的人,她的话真能相信吗? 司马恩吃力地下了床,冷笑道:“不管她是何居心,反正于我们来说,与她恐怕永远都不会是朋友。”在宫女的搀扶之下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编着头发。 夜芳菲出门一看,那送过来的饭菜已经变凉。此时已经过了午膳之时,也不知那御膳房是否还有热菜。 想了想,夜芳菲对宫女道:“柳儿,不如你带我到那御膳房中看看,此时是否还有饭菜。也好给姐姐取些热粥过来。” 宫女低头沉思,道:“美人不必亲自前去,奴婢过去取来便好。” 夜芳菲摇头道:“已经过了用膳时间,若是让你去取,恐怕坏了规矩。我随你一同前去罢。”说着,朝着屋中的司马恩道:“姐姐,我随柳儿到那御膳房中看看,若是有粥,给姐姐取些回来。” 司马恩无力地靠在椅子上,道:“那御膳房离此地尚远,你还是不要去了罢。我吃些水果便好。” 夜芳菲只担心司马恩的身体因伤削弱,若是不吃些米粥菜肴,恐那伤口恢复缓慢。朝着宫女使了个眼色,两人朝着门外走去。 门外的天空,带着几分阴沉。 这深秋已过,气温陡然而降,空气中带着几分寒意。夜芳菲随着宫女,朝着御膳房的方向急步走去。 走了近两炷香的功夫,才到御膳房之地。夜芳菲突然想起,在刚刚进宫之前,那南宫燕便经常从御膳房取了饭菜送过来。她从西宫来这御膳房,再一路送到福禄宫中,得费不少的脚力。 心中带着一丝困惑,那南宫燕本就是冷凌孇一手提拔。可是她为何会在司马恩的旁边说冷皇后想害司马恩?她费尽心机地废去司马恩的武功,难道真的是为了避免司马恩落入奸人之计? 进入御膳房,宫女朝着守门的侍卫道:“这是福禄宫的属美人,过来给司马大小姐取些热粥饭菜。” 那侍卫看着夜芳菲的样子,疑惑地道:“此时已过了用膳之时,除有皇后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御膳房中。” 夜芳菲一听,冷冷地看着侍卫,道:“你可曾识得司马恩?” 侍卫面无表情地看着夜芳菲,沉声道:“识得,识不得,又如何?”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道:“你们回去罢,这房中师傅们都在休息,休要进去打扰。” 夜芳菲抬起头,急道:“我姐姐受了伤,身体虚弱。若是不吃些饭菜,恐怕不利于伤口的恢复啊。” 宫女在旁附和道:“小哥,你就行个方便,让奴婢进去取些热粥便好。” 侍卫怒道:“你等若是还要纠缠,休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伸手朝着腰间的长刀摸去。 宫女面色一动,朝着夜芳菲道:“美人,不如你先回去,我去找南宫昭仪想想办法罢。” 那侍卫朝着宫女怒道:“你休要那南宫昭仪来压我,那南宫昭仪平日都会过来御膳房给皇上取饭菜,今日到现在也未曾过来过。” 夜芳菲的心中,忽地窜起一股怒火,冷冷地看着侍卫道:“若是南宫昭仪过来,你可敢如此生硬相对?” 那侍卫刷的一声,抽出长刀,指着夜芳菲的鼻子道:“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宫中之人。尽快走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夜芳菲牙齿一咬,从怀中掏出福字令牌,伸到侍卫的面前,沉声道:“你可曾识得此令?” 那侍卫一见,连忙收刀单腿跪地道:“属下该死。” 夜芳菲咬着牙齿,看着侍卫慌乱的神色,凑到侍卫的耳边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垂首道:“属下司徒锋,不识得美人身份,多有冲撞,还望美人恕罪。”微风中带着莫名的寒意,可是侍卫的额头上竟源源流下汗水。 夜芳菲终于明白过来,在这皇宫之中,若无身份就连普通的宫女侍卫都不会将人放在眼中。 忽地感到眼皮一阵轻跳,怪不得听到这司徒锋的名字如此熟悉。那在半路被杀的司徒浪子,便是冷府的得利干将。 背后一阵冷汗流下,如此看来,就连这皇宫之中,似乎都遍布了冷府的耳目。 第二百五十章 天生的敌人 第二百五十章 天生的敌人 宫女轻声道:“美人,你在此等候,奴婢进去取些粥菜便好。” 夜芳菲还未开口,忽地听到身后一阵似咳非咳的声音,扭头一看,却见头上缠着薄纱的南宫燕,脸上带着阴沉的铁青,慢慢地走了过来。 夜芳菲朝着宫女道:“你进去取罢,尽快出来。”说着,转过身子,挡在南宫燕的面前。 南宫燕走到夜芳菲的身边,看着地上的侍卫,嘴边露出一丝冷笑,道:“芳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夜芳菲看着目露凶光的南宫燕,扬起眉头,笑道:“还不是拜你所赐,我姐姐此时卧床不起,我过来给她取些粥菜。”看着南宫燕那略带苍白的脸,警惕地道:“你来此做什么?” 南宫燕走到侍卫的身边,冷笑道:“司徒大哥,难道你就要这般长跪不起么?” 那司徒男拱手施礼,恭敬地道:“属下见过南宫昭仪。”说罢,起身垂首退到边上。 南宫燕冷冷地挥了挥手,朝着夜芳菲道:“这个一路过来也花费不少的脚力,不如进去喝口水罢。” 说着,也不顾夜芳菲那挑衅的眼光,大步地朝着房中走去。 夜芳菲目光一动,连忙举步追了过去。 此时已过了午膳之时,这南宫燕前来御膳房中,绝非善举。 她想着南宫燕送到福禄宫中给司马恩的那驱寒之药,心中一阵焦急。大步地追上南宫燕,沉声道:“南宫昭仪,此时你不在西宫午休,如何跑到这御膳房中,莫非又想给人施那驱寒之药?” 南宫燕身子一震,回头冷冷地看着夜芳菲,怒道:“属芳,我告诉你,若是无我南宫燕,恐怕司马恩在宫中怎么死都不知道。” 双目中带着冰冷的杀气,逼视着夜芳菲,道:“你可知道,那司马监在朝中有多少人仇视?若是有人知道了司马恩在宫中,恐怕用不着娘娘出面,朝中痛恨司马监之人便会利用司马恩身怀武功之由,让她尸首分家了。” 夜芳菲呵呵一笑,摇头道:“在整个天下,还有谁比南宫昭仪更想害司马恩的命?”在那仙女庵之时,若非自己命不该绝,恐怕早已经葬身崖低。要不是因为南宫燕,她也不会落入深谷,九死一生才侥幸保得一命。 南宫燕大步地走到侧边的桌边坐下,朝着夜芳菲道:“既然如此,今日我便与理论个清楚。” 夜芳菲咬着牙齿,坐到南宫燕的对面,冷冷地看着南宫燕,道:“也好,今日便把话说清楚,日后你休要再到福禄宫纠缠我们姐妹。” 南宫燕沉声道:“属芳,凭你的身份,我南宫燕根本无需与你理论。只不过,你攀上了司马府,与司马恩姐妹相称,我便当你是个人物。”放在桌子上那紧握的拳头上,青筋高高突起。似乎,在忍耐着无穷的怒火。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你说罢。” 南宫燕倾着身子,朝着夜芳菲道:“我说的话,你既不信,那便等着给司马恩收尸罢。”伸手摸了摸头上的薄纱,冷笑道:“你那一花瓶,让我突然明白过来,你只不过司马恩身边的一条狗。我一心为了救司马恩,你却见势便咬。” 夜芳菲紧紧地握着拳头,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她知道,此时若是与南宫燕动手,哪怕南宫燕一身的武功不在,对付自己,绰绰有余。嘴边露出一丝挑衅的冷笑,点头道:“不错,我是一条狗,一条苟且而活的病狗。”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你既然如此明理,也无需我多说了。”伸手倒了一杯水,推到夜芳菲的面前,厉声道:“你告诉我,是不是喜欢冷流世?” 夜芳菲脸色一变,咽下一口气,笑道:“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心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慌乱,将桌上的水杯推到南宫燕的面前,道:“喜不喜欢,我也用不着跟你说。” 南宫燕呵呵一笑,道:“属芳啊,属芳,你何不拿镜子照照你的尊荣,你配么?” 夜芳菲的心中,如同刀刺一般的疼痛。紧紧地咬着牙齿,冷声道:“我配与不配,与你毫无关系。今后,若是你再敢到福禄宫中纠缠我们姐妹,纵是拼命,我也断然不会怕你。” 猛地站起身子,指着南宫燕的头,道:“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夜芳菲话刚说完,便见宫女拎着木篮,急急地走了出来。 南宫燕哈哈一笑,道:“你若真把我打死,我南宫燕做鬼也会感谢你的。” 宫女走到夜芳菲的身边,轻声道:“美人,我们回去罢。” 夜芳菲朝着南宫燕低声道:“你若想死,我可以成全你。”转身拉着宫女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南宫燕冷冷地看着夜芳菲走出门外,双目中慢慢地流出两道热泪。仰头冷笑一声,道:“你放心罢,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拿回来的。” 那头顶的伤痕,依然带着眩晕的疼痛。此时,她已经真的到了山穷水尽之地了。父亲返乡归田,唯一的哥哥又随冷流世练兵奔波。日后也会跟着冷流世奔赴沙场,而自己在这深宫之中,就连一个知心的朋友都不曾有过。 那沉重的花瓶,几乎将她的头颅砸个粉碎。心中,莫名的恨意激发着她的仇恨。若是那一瓶砸碎了她的头颅,也倒一了百了。 可是,她们为什么要如此狠毒?在仙女庵之时,她得知父亲在司马监的逼迫之下辞官,她一时心存怨恨,才会对司马恩起了杀心。 可是,自从司马恩进宫之后,她便想与她亲近一些,只是希望在日后安定的日子里面,能向司马监求情,恢复父亲的官职。只可惜,自己的一厢情愿,竟引发了司马恩姐妹的仇视。也许,有的人天生就是敌人。不管你怎么努力的去化解,终将成不了朋友。 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转身大步地朝着外面。若是不能痛快地死去,那便苟且的地活着吧。 那闷头一瓶,让她昏睡不醒。起来之时,已经过午膳时间。南宫燕见饭菜已凉,便想出来走动一下,也好去去那一身阴晦之气,顺便到御膳房中寻点开胃之食。 不曾想到,竟会碰上夜芳菲。怒火与委屈,几乎烧干了她的理智。想到了在城门上看到冷流世拥着夜芳菲的样子,莫名的怒火变成了噬骨的怨恨。 南宫燕在心中发誓,所有人欠她的,她都会慢慢地拿回来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百步穿杨 第二百五十一章 百步穿杨 傍晚时分,林间的微风已带着冬寒的的冷凉。 冷流世坐在哨台的高架上,细心地用牛筋缠绕着桑拓木料精制成的弓弩。那拓木经过阴干油浸,浑身带着金色的细纹。两边的铉用牛筋缠绕,固定之后,张弛有力 冷流世抬起弓,用力地慢慢拉开,轻轻一放,蹦的一声,玄弹有力,弓身不颤。这冷流世果然是奢侈之人,就连弓箭武器,都是尽显奢华。不但这弓箭都是用黄金木亲手制作而成,就连佩剑之上也是以宝石玛瑙镶嵌。 脸上,带着满意的轻笑,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到玄上,稳稳地拉开,朝着林中的方向看去。那林中的七彩细小的飞鸟,已到暮归之时。蹲在树丫上带着几分警惕地朝着练兵场上的盆火看去。 休的一声,黑色的羽箭已经脱玄而出,流星一般地朝着林中射去,准确地钉到树丫上。随着一阵惊鸟之声响起,树上的飞鸟惊恐地四处飞窜而去,转眼消失在林中。旁边的侍卫的发出一声赞叹,道:“冷将军果然好箭法。” 冷流世的嘴边,露出轻蔑的微笑,将弓放到架子上,道:“你前去将那羽箭取回罢。”转身坐到横木架起的隔栏上,抓过长棍拨弄着火盆中燃烧正旺的残木。 侍卫放下手中的长枪,转身跃下哨台,朝着林中的大树上跑去。 侍卫心中一阵嘀咕,那羽箭万千,平日打猎也浪费无数,区区一支羽箭,竟然还要取回。心中带着几分困惑,快速地爬上大树,伸手吃力地拔下那深入树干的羽箭。 不等他返身下树,双目中露出惊恐之色。只见在那羽箭之上,钉着一支赤红罗雀。那罗雀是鸟类之中极为小巧的飞鸟,成年之雀也只有半个麻雀大小。那冷流世隔着数十丈的距离,看到此罗雀恐怕只有苍蝇一般大小。那羽箭竟然准确地穿过罗雀的身体,钉在树干上。 侍卫在心中发出一阵赞叹,如此神准的箭发,已经超过了百步穿杨之能。若是射人,恐怕在百丈之外,取眼夺心也是随心所欲。 那侍卫手拿羽箭,跑到阵营的空地上,手中高举羽箭,发出兴奋的喊叫声,道:“兄弟们快过来,看看冷将军这百步穿杨的神箭之技。” 围着火堆的士兵纷纷站起,朝着侍卫围了过去,一时之间,赞叹之声四起,发出一阵欢畅的喊叫:“冷将军威武,如此箭法,天下无双。” 冷流世眉头轻轻皱起,丢下手中的长棍准备转身走下哨台。忽地,看到阵营外面飞跑过来一骑快马。那马背上的嫩黄之色,在火光的照射之下显得十分夺目。 冷流世神情一变,从腰上拔下令旗,用力一挥。那嘈杂欢呼之声立即消失,散乱的士兵瞬间便各自归位,站成整齐有致的队例。 冷流世一看便知,那快马而来的人,必是宫中密使。那黄色的宫服他一看便知,是出自宫中玄武堂之人。若非紧急大事,皇宫之中断然不会派出玄武堂之人。 伸手整理一下银袍竖领,飞身跃下哨台,朝着来人迎去。 那马背上的人奔至门口,飞身下马,手托黄绢卷轴,沉声道:“冷流世,冷将军可在。” 冷流世朝着来人抱拳,道:“流世在此。” 黄衣侍卫沉声道:“皇上密旨,冷流世接旨。” 冷流世单腿下跪,恭敬地举起双手,沉声道:“臣,接旨。” 黄衣侍卫将黄轴放到冷流世的手上,伸手将冷流世托起,低声道:“冷将军,边界战事告急,皇上密令冷将军择兵准备出征。” 说着,凑到冷流世的耳边,沉声道:“皇后娘娘有过交代,宣你明日一早进宫面圣。皇后特意交代,冷将军出征一事,万万不可让冷太傅知晓。” 冷流世目光一动,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此时已近夜晚,不如大人便留宿一夜,只等明日一早,随我一同回去罢。”火光之下,冷流世的一双眼睛带着几分兴奋之色。 黄衣侍卫摇头道:“密旨送到,属下要连夜赶回去回报。冷将军尽快做安排,明日一早便进宫罢。”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如此,不便多留大人了。”朝着士兵挥了挥手,道:“给大人更换马匹,顺便准备些水和干粮。” 伸手拍了拍黄衣侍卫的肩膀,道:“我这就前去与傅将军商量一下。”说着,转身朝着阁楼上跑去。 宽大的阁楼上,正厅之中的方桌边上,头发一个身着铠甲军服的老者正手捻胡须,面色凝重地看着桌子上牛皮缝制的底图。 冷流世大步地走了进去,朝着老者道:“傅将军,皇帝密旨。”伸手慢慢地打开黄绢,沉声道:“冷傅二位将军,边界战事日益告急,接此密令,立即动身进宫面圣,共商抗敌人大计。” 那傅将军原本跟随夜氏征战多年,随着夜氏的消亡,他便告老还乡。后因练兵场无有能之人,皇帝亲自下旨,将他招至练兵场训练新兵。 傅将军抬头看了冷流世一眼,指着地图道:“虽然那边界消息我等不得而知,可是据老夫推测,那鞑子必定已经挺进了死江之地了。” 冷流世将黄绢放到桌子上,看了看地图,呵呵一笑,道:“若是真的到了死江之地,那夜氏数代辛苦打下的疆域,又拱手送还给人家了。”伸手抓过椅子,坐下去长叹一声,道:“如此看来,那皇帝何止是胃口不佳,简直就是夜不能寐啊。” 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大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 傅将军伸手取过黄绢,看了看,摇头道:“流世,此话不可乱说。你本就为国舅之身,言行举止多有顾虑才是。更何况,边界战事,关系着天下百姓的安危,大意不得。” 冷流世正色道:“傅老伯,依你之见,那鞑子可会直越死江,紧逼过来?” 傅将军摇头道:“鞑子当年与夜候周旋近二十年,虽然屡屡战败,可是并非愚蛮之族。他们也精通兵法,若是屡屡挺进,必将元气大伤。依老臣对他们的了解,近期之内不会再强攻而进了。” 苍老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沧桑和无奈,苦笑道:“明日一早你便动身进宫面圣,老夫在阵营之中挑出兵力和马匹,只等你回来之后,随时可以出征。” 冷流世笑道:“傅老伯不随我一起进宫么?” 傅将军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摇头道:“若非顾及天下百姓生计,老夫怎会回到这个练兵场上?那皇帝一意孤行,也便随他去了。我一把老骨头,能在后方给冷将军做个后盾,也便够了。”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如此,我前去准备一下,三更一过,我便动身前往京城。” 傅将军正色道:“记住,万万不可冲撞皇帝。我只担心,你与他结怨太多,纵是他日你功成名就,皇帝必会对你有防范之心。” 第二百五十二章 打赌 第二百五十二章 打赌 冷流世哈哈一笑,脸上带着几分轻蔑与不屑,挥了挥手道:“放心罢,傅老伯早些休息,只等我回来之后还要向你请教些实战之能。” 看着冷流世大步地转身走了出去,傅将军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摇头黯然道:“后生可畏,这冷流世果然天下少有的奇才。只可惜,生错了人家。” 傅将军身经千百战,对边界实战有着深厚的经验。他随夜啸天奔赴沙场,学习不少夜氏兵法。早在冷流世未到练兵场之时,他便听闻了冷流世那恶名天下的纨绔狂妄和目中无人的霸道。 原本傅将军对这个纨绔官家子弟,不曾抱有任何的希望。只道是皇后为了能让冷流世手拥实力兵权,才会安排到练兵场出任四甲先锋将军之衔。 万万没想到,那冷流世不但人生得如玉一般精致,在那一张俊脸之下,包裹一颗心思甚密而且骁勇善战的心。虽然从未赴过边界战场,可是对辽兵的习性及其了解。沙场之争,无不是以将雄为猛。为将军之人,不但要有英勇的胆识,还要有足够的智慧去面对战场上突发的变故,以便当机立断寻出解救之策。 冷流世到练兵场不到三月的时间,那随机应变行事果断的风格大大出乎了傅将军的预料。似乎,在冷流世的身上,他又看见了当年夜啸天的神勇和足智多谋英明果断。 只可惜,那夜氏数代神勇战神之威,在国家繁荣昌盛之时,瞬间的功夫就冰消瓦解。就像是水面上一个光彩夺目的气泡,悄无声息地爆炸开去,转眼之间便已经没了踪影。 傅将军深叹一声,将桌上的地图收起,朝着粗燥的简床走去。 他一生追随夜氏征战,一路见证了夜府的辉煌和消亡。 天下人都知道,那夜氏冤灭在冷府手上。只可惜,皇帝都不曾提及。所以,纵是朝中有人想替夜氏鸣不平,也摄于冷府的权威,不敢惹火烧身。 曾有朝臣暗中上书与皇帝,要求查明夜氏被灭的真相,还夜氏一个公道,那奏折也被皇后拦下。不仅如此,那上书之臣在数日之后,举府被灭。如同夜府一般,化成一堆灰烬。从此以后,再无人敢提及夜氏之事。曾经追随夜啸天征战的将士,大多告老还乡,从此不再过问朝中之事。 随着边界战事的告急,皇帝降旨招纳曾经有征战之能的老将,练兵补力。傅将军膝下无儿无女,念及天下百姓安危,便遵从皇帝旨意,前往练兵场操练新兵晋马。看到冷流世不但为人正直豪爽胆识过人,又有着超人的智慧,不如天下传闻那般的纨绔不堪。他的心中一阵感叹,若非冷府之人,恐是天下百姓之福。 只可惜,冷府野心,天下人皆知。若是让冷流世如同夜氏一般,身拥数十万兵权,恐怕皇帝的江山,危危可及。 心中带着无限的惆怅,躺在床上。那花白的头发在灯火的照耀下,发出夺目的雪亮之光。似乎,世间所有的忠义良臣,都不会有好下场罢。 也许,只有冷流世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站的长久。有心思,有能力,还有足够的野心。 清晨的阳光,照射到御书房的纸墨上。 那挺拔的翠竹,犹如带着鲜活的生命一般,迎风而立。 皇帝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左手提着衣袖,轻轻地将细毫笔放到墨玉砚台上。 龙公公将拂尘插到腰上,卷起袖子,在清水中慢慢地清洗着狼毫上的墨水。随着那清水变黑,宫女换上清水。 龙公公将狼毫洗干净,用棉布擦干挂到笔架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龙椅上的皇帝,轻声道:“皇上,此时尚早,不如老奴前去御膳房中给皇上取些早膳过来。”抬头看了看门外,道:“那练兵场距离京城有百里之遥,冷将军一早出发,也得到午后了。” 皇帝的脸上带着深沉的轻笑,端过玉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清茶,摇头道:“你敢不敢跟朕打个赌?” 龙公公颤声道:“皇上,老奴怎么敢与皇上打赌。”说着,走到皇帝的身边,提起茶壶,小心地往杯中倒水。 皇帝哈哈一笑,道:“无妨,今日朕心情大好,你无需多虑。”说着,抬手指着书桌上的玉如意,正色道:“那玉如意,为西域墨玉精雕而成。原本是一对,朕立冷皇后之时,送给了冷陌一支。如此墨玉,其价值逾千两黄金。” 看着龙公公一脸迷惑的样子,皇帝笑道:“不出两个时辰,冷流世必然出现在朕的面前。若是真如你说,午后才至,这如意便赏赐给你。” 龙公公面色一动,抬头看了看书桌上的如意,躬身道:“皇上,为何如此肯定,冷将军能来的如此之早?”脸上的细纹舒展开来,带着几分欣喜的味道。清晨出发,从练兵场赶到京城。除非那冷流世长翅膀飞过来,否则,凭冷流世那纨绔的个性,恐怕皇上是故意要将这如意送给他。 皇帝的唇边,带着轻蔑的冷笑,道:“欲成大事者,断无拖延之惰。那边界战事告急,冷流世接旨之后,若是还能安稳地睡得着,恐怕也无能平乱。就连边界,也无需过去了。” 龙公公面色一变,未曾想到,皇帝竟有如此心思。凭冷流世的性格,断不可能连夜赶来。轻咳声,垂首道:“依老奴看来,那冷流世年纪尚小,做事难免有浅漏之处。他若是有心报国,也还请皇上给他一个机会。” 皇帝的双眼中,射出两道威严的寒光,沉声道:“有能力手掌实权之人,机会不是别人给的,而是靠自己的争取的。”抬头朝着门外看了看,冷声道:“若是冷流世胸无大志,朕便满足他的愿望。赐他良田千顷,带着司马恩滚出都城。” 冷冷地站起身子,指着桌上的如意,冷笑道:“那如意,你想要还是不想要?” 龙公公慌忙地躬身道:“老奴,不想要。” “哈哈……”皇帝发出一声狂笑,摇头道:“如此看来,你还是希望冷流世冷带兵出征。” 龙公公点头道:“若是冷将军能驱敌平乱,不但能让皇上安心,那将军之名,也算得上是实至名归。”抬手擦了擦额头,道:“至于那如意,老奴一介枯残之身,要也无用。” 皇帝眉头一皱,还未说话,便听到门外传来宫女的声音,道:“皇上,娘娘来了。” 门口,冷凌孇大步地走进来,朝着皇帝娇笑,道:“臣妾还担心此时善早,皇上还未到这御书房中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骨子里的高傲狂妄 第二百五十三章 骨子里的高傲狂妄 皇帝站起身子,走到冷凌孇的身边,见冷凌孇的脸色带着几分倦容,笑道:“今日流世要进宫,朕便早早过来了。”带着几分心疼,伸手拉着冷凌孇的手,走到龙椅边上,让冷凌孇坐在龙椅上面,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并未睡好。” 冷凌孇翘着嘴,脸上带着委屈的瘟怒,朝着门外道:“流世,还不进来见过皇上。” 龙公公吃惊地朝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银色的身影快速地闪进来,大步走到皇帝的身边,跪地垂首道:“臣,冷流世,见过皇上。”那冷流世的脸上,依然带着高傲的平静。纵是在皇帝的身边,也未有半点胆怯之色。 似乎,冷流世身上那种目空一切的高傲和冷漠,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这种天生的狂妄和霸道,在任何的权霸之下,都会不经意地流淌出来。纵是他的脸上带着礼让的谦卑,也无法掩盖那种近乎狂妄的冷漠和平静。 皇帝哈哈一笑,冷冷地瞟过满脸惊色的龙公公,走到冷流世的身边,伸手将冷流世搀起,正声道:“一路奔波,辛苦了。赐座。” 龙公公连忙搬过方凳,放到冷流世的身后。 冷流世端坐到方凳上,朝着皇帝轻笑道:“昨日接到皇上密旨,流世便安排好阵营中事。只担心白天赶路日头毒烈,三更之时便动身过来了。” 皇帝的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点头道:“如此便好,那边界战事稍急,朕与你姐姐商量之后,便打算让你带兵出征。” 扭头看着身边的冷凌孇,在看冷流世的时候,双目中带着几分不舍的心疼,沉声道:“那沙场无情,朕也要为冷府香续考虑,你还得三思。若是不想出征,朕也不会难为你。我大宋战将无数,朕也可以另外安排。” 冷流世面带轻笑,端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声:“好茶。” 忽地看到冷凌孇怒目圆瞪地看着自己,连忙放下茶杯,收起笑脸,正色道:“多谢皇上替冷府考虑,男子汉当丈夫,自当以国事为重。我若是不奔赴边界驱敌平乱,岂不是愧对天下百姓。” “愧对百姓,倒不至于。天下的兴旺,寸丁之身也身负责任。”伸手摸着冷凌孇的手,笑道:“你姐姐的意思也是,让你前去边界,不但能替朕分忧,还能锻炼成长,于你来说也是好事。” 冷流世点头笑道:“在天下人眼中,我冷府为举国权重之府。我若是一事无成,如何与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说着,站起身子,朝着皇帝道:“流世恳请皇上,下旨让流世出征罢。不平外乱,流世誓不回京。” 皇帝轻拍双手,脸上带着赞许的微笑,道:“好,很好,如此甚合朕意。朕便封你为二甲先锋将军,择兵十万,十日之后奔赴边界。让鞑子知道,我大宋并非无能人之辈。” 冷流世双腿跪地,道:“臣,遵旨。” 皇帝朝着龙公公道:“上书,赐令。” 龙公公连忙从书桌暗格中拿出圣卷和黄金令牌,走到冷流世的身边,恭敬地交到他的手中。 冷流世将令牌和黄金圣卷藏到怀中,站起身子,朝着冷凌孇道:“姐姐,日后冷府便交由你多多照顾。” 冷凌孇的双目中,带着怜悯的微红,紧紧咬着牙齿,哽咽道:“刀剑无眼,你万万要小心行事。那沙场不比自己国家,处处杀机四伏,断然不可以意气用事。父亲我自会照顾好的。”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轻漠的微笑,道:“姐姐,你放心便是,在边界我会时时传信回了来的。” 冷凌孇点了点头,那温热的泪水,打乱了精心勾画的紫蔻,顺眼而下的深紫在脸上流下两道斑驳的痕迹,涩声道:“冷府的希望,天下百姓的希望,都在你的手中。你要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有多重,那孩子气万万不能再有。” 似乎,在冷流世的心中,天大的事情也无法破坏他的心情。纵是在与皇帝说话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玩世不恭的轻浮冷笑。 冷流世看着冷凌孇带着几分狼狈的面容,眉头一皱,沉声道:“姐姐,你回去补一下妆罢。我与皇上有话要说。”说着,朝着龙公公道:“有劳公公,送娘娘回宫罢。” 龙公公吃惊地看着冷流世,平日里面冷流世狂妄霸道也就罢了,此时在皇帝的身边,他也是一副居高临下的狂傲之相。 皇帝拍了拍冷凌孇的手,柔声道:“流世有事与朕说,你先回去罢。” 说着,朝着龙公公挥了挥手。 看着冷凌孇和龙公公走出门去,皇帝坐到龙椅上,沉声道:“你说罢,还有何事需要朕帮忙的?” 冷流世轻轻地喝了一口茶,低声道:“皇上,可曾记得答应过流世的事情?” 皇帝嘴边,露出一丝轻笑,点头道:“朕承诺过的事情,自当记在心上。”双眼中带着无比锋利的冰冷,逼视着冷流世,道:“你放心便是,那司马恩根据宫规,被废除了武功。朕已经将她编配至御膳房中,也算是对司马监和你有个交代。”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流世只希望,皇帝能照顾好司马恩。那南宫燕因南宫大人辞官一事,对司马恩深有成见。我只担心她们年幼无知,在宫中坏了规矩,招至降罪。” 皇帝的脸色,带着无比赞许的轻笑,道:“流世,你如此识得大体,远远超过了朕的预料。你放心便是,只要有朕在,必会替你护好司马恩。只等你功成归来之日,朕亲自为你证婚,给你办个体面的婚宴。” 冷流世面色一红,低头笑道:“婚姻之事,倒也不急,若是流世冷平安归来,那婚姻之事也不必急在一时。”想了想,朝着皇帝道:“流世还有一事请求皇上。” 皇帝疑惑地看着冷流世,道:“你有何事,一并说了罢。” 冷流世谨慎地道:“那南宫瑾已经返乡归田,此时宫中武师一职正处空缺。不如让南宫秋进宫继父职,如此一来也不会影响到武士之心。凭借南宫秋的能力,武师一职,绰绰有余。” 皇帝长叹一声,苦笑道:“原本朕也想过这个问题,凭南宫秋的身手和对宫中武堂的了解,武师一职自然是顺理。只是,若让你一人前往边界,朕也放心不下。有南宫秋陪你同去,一来可以保护你,加之他在边界有过实战经验,也能辅助于你。”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失望的轻笑,道:“既然如此,流世谢谢皇上的后爱。”那南宫瑾被贬为民,南宫府早已经名存实亡。原本还想求皇帝让南宫秋留在宫中继承南宫瑾的职务,不管有无官衔,至少实权还在。 此时,看这皇帝样子,似乎根本就不想南宫秋留在宫中。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无意冒犯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无意冒犯 宫中武士,于皇身来说,尤为重要。不但要有高超的武艺,还要有一颗赤诚之心。保护皇帝安身之人,必是皇帝极其信赖的武侯。那南宫瑾数世为皇家效力,一生忠心不二。不但维护着皇身的安全,还统领着整个皇宫之中的武士和侍卫。 南宫瑾被贬为庶民之身,唯有南宫秋才是最为适合接替武师的人选。虽然在皇宫中,武功高强之人不在少数,可是能像南宫世家如此对皇室效忠的候府,绝无仅有。若是另立新的武师统领,不但忠豢难测,对皇身的安全也是极其不利。 皇帝的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的冷笑,道:“流世,你以为朕将南宫瑾贬为庶民,是因为南宫瑾犯错么?”目光之中带着几分黯然,叹气道:“难道你不知道,南宫府数十年以来一直辅佐冷府,只要南宫瑾稍有闪失,必然会危及到冷府的声誉。” 压低声音,道:“南宫瑾被逼辞官,那司马监矛头指向的便是你冷府。”牙齿轻咬,轻轻地瞅了一脸轻松漠然的冷流世,道:“南宫大人深明白大义,才会主动动辞官,便是为了避免生出诸多冲突。后来他靡下的武士竟然为泄私愤,私自出宫想暗杀司马恩。” 冷流世嘴边的笑容僵在脸上上,疑惑地道:“原来,那追杀司马恩的杀手,是南宫瑾的手下啊。”紧紧地咬着牙齿,冷笑道:“日前我还以为是林大人,为与司马出气,故意给她个下马威。”人算不如天算,那南宫瑾手下的杀手,竟然被南宫秋给撞上了。 看着冷流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皇帝奇怪地道:“流世,你为了司马恩敢与朕请求赐婚,为何听到她被追杀却如此轻松?” 冷流世呵呵一笑,摇头道:“原本宫中派出的杀手,恐怕也没有几个是司马恩的对手。更何况,被南宫秋碰上了,救下司马恩一命。”仰头轻笑一声,道:“若是南宫瑾的手下,我也便放心了。原本我还担心,那下手之人是另有其人,恐怕司马恩日子不会如此平静。” 说着,站起身子,伸手捋了捋长袍的后摆,恭敬地道:“时候不早,流世这就动身回练兵场去,抓紧时间择兵出征罢。”想了想,扬起眉头笑道:“希望皇上能替流世保护好司马恩,虽然在皇宫之中不敢有人暗算,可是心思阴暗之人众多,难免会出乱子。” 此时,那司马恩已经失去了武功,自保都城问题。若是有武功在,还能护得属芳的安全。此时,只能求皇帝照顾好司马恩,只有那司马恩在宫中无事,也才能护得了属芳。 皇帝眉头一皱,带着几分不悦,沉声道:“你处处提醒朕替你照顾好司马恩,难道在你的心中,皇后还没有司马恩重要么?” 冷流世带兵出征,他应该更加的担心冷凌孇的安危才对。可是,自从他进宫之后,处处记挂着的只是司马恩。皇帝心中,涌起一股酸意,冷冷地逼视着冷流世。这个小子果然对司马恩一往情深,不但不顾忌皇威,还处处为司马恩着想。 冷流世正色道:“我姐姐在宫中深得皇帝宠爱,流世自是放心。更何况,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也不是能陪我走完终生之人。若是说重要,自然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更重要了。”脸上扬起一丝轻笑,沉声道:“流世无意冒犯,还望皇上信守承诺,替我照顾好司马恩。” 皇帝双手一拍龙椅,赞许地笑道:“你放心去罢,不管是皇后还是司马恩,朕都会照顾好她们的。” 冷流世躬身抱拳,道:“流世这便回去,还望皇上以龙体为重,只等我到了边界,时时向皇上回报军情。” 说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皇帝迟疑一下,道:“流世,你等一下。” 冷流世转过身子奇怪地看着皇帝,道:“皇上,还有何事?” 皇帝走到书桌旁边,伸手拿过墨玉如意,递给冷流世道:“这如意天下只有一对,几年前立你姐姐为后之时,朕送给你父亲一支。此一支朕便赏赐给你,也算得上是好事成双了。” 冷流世神情一动,摇头道:“流世不敢要,只等他日戴功归来,再接受皇上的赏赐不迟。”那墨玉如意价值连城,冷陌受之,一直视如生命。这如意虽然珍贵无比,却不是冷流世欢喜之物。 皇帝伸手拉着冷流世的手,脸上带着几分凝重,道:“这如意并非朕赏赐给你,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否则,只怕早已经落到了龙公公的手中。” 冷流世接过如意,点头道:“既然如此,多谢皇上的赏赐。”将如意塞到怀中,沉声道:“流世这就回去,否则只怕时辰过晚,天黑之前也赶不回练兵场了。” 看着冷流世转身大步地离去,皇帝慢慢地走到龙椅上坐下,深深地舒出一口气。 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呼过宫女,换上新茶,喝着那醇香的清茶,那颗时刻紧绷的心,慢慢地松弛下来。 国舅爷亲身带兵出征,沙场之上,必然会士气大振。只希望,冷流世能如同夜氏一般,神勇无敌,所向披靡,将鞑子赶出千里之地。 只要外乱一平,国家如此繁荣昌盛,日后便可以高枕无忧。 冷流世一心记挂着夜芳菲,出了御书房之后,便让宫中侍卫带着一路朝着福禄宫的方向奔去。 冷流世知道,想要平那边界之乱,绝非易事。从先皇建国之时开始,与辽兵的战争从未停止过。此一出征,恐怕再无机会能回到京城。若是自己出了差池,世间再无人护得夜芳菲。 到了福禄宫,冷流世的心中带着莫名的失落和焦急,大步地朝着宫中走去。 香雾轻绕的寝宫之中,司马恩正坐在圆桌边上,夜芳菲端着瓷碗,小心翼翼地给往她嘴里喂着米粥。 冷流世轻轻地发出一声轻咳嗽,慢慢地走了进来。 夜芳菲回头一看,猛地一哆嗦,手中的瓷碗突然落下。冷流世身子一闪,窜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接住落下的瓷碗。 夜芳菲紧张地看着冷流世,急道:“冷流世,你来宫中做什么?”看着冷流世脸上那高傲的冷笑之中带着几分黯然的失落,夜芳菲心头一紧,难道皇帝知道了他们联合起来欺骗皇帝么? 冷流世哈哈笑着,坐到夜芳菲的身边,将碗放到桌子上,看着面色苍白的司马恩,低声道:“司马恩,你如何变得这般狼狈了?” 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朝着夜芳菲道:“你出去,我有话与司马恩说。” 夜芳菲眉头一皱,咬牙道:“我不走,你有何话便在此说罢。”说着,站起身子走到司马恩的身后,伸手扶着司马恩的肩膀,道:“姐姐此时行动都不能,你休要欺负她。” 冷流世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逼视着夜芳菲,厉声道:“纵是在她武功不废之前,小爷也未曾将她放在眼中。”看着夜芳菲脸上带着几分警惕的冷漠,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咬牙道:“你可记得当日在练兵场求我的时候,是如何说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为何对她如此上心?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为何对她如此上心? 司马恩轻声道:“芳儿,若是无冷公子帮忙,恐怕我此时还在地牢之中。受人之恩,当谨记于心。” 朝着夜芳菲点了点头,道:“也许,冷公子找我有要紧的事情。当日冷公子不顾自己安危,出面与皇上求情,我们都还不曾好好谢谢公子。不如你与柳儿出去,取些水果过来,也好招待一下冷公子。” 夜芳菲点了点头,走到冷流世的身边,凑到他的耳边沉声道:“姐姐此时武功尽失,情绪不好,你万万不可激怒她。”说着,伸手在冷流世的肩膀轻轻地捏了一下。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几分坏笑,瞅着夜芳菲,道:“你快去给小爷取些水果罢,小爷我连夜奔波过来,不曾想到皇帝竟然连水果都不曾赏给小爷一个。”说着,伸手推了推夜芳菲,道:“快去快回。” 夜芳菲瞪了冷流世一眼,招呼着宫女朝着外面走去。 司马恩朝着冷流世道:“冷公子,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会突然进宫?” 若是皇帝发现了冷流世与她联合欺骗皇帝,恐怕死罪难逃。 冷流世看着桌上的瓷碗,低声道:“你的武功被废,也是宫中历代立下的规矩。身在宫中,失去武功也未必是坏事。” 司马恩见冷流世的双目中,似乎带着几分黯淡,急道:“你快告诉我,是不是皇上发现什么了?” 冷流世摇头道:“我今日前来,是来与你们姐妹辞行的。” 司马恩疑惑地看着冷流世,道:“你,你要出家了么?”这富家公子难道是厌倦了世间的奢华,想要遁入空门脱离红尘了?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无比的鄙夷之色,冷声道:“边界战事告急,十日之后,我便要带兵出征,前往边界平乱。” 司马恩不相信地摇了摇头,道:“你身为冷府独子,那冷皇后和冷国丈如何舍得让你出征?”那司马镰出生之后,司马监便坚持不让他学习武艺,一直以文培养。便是担心日后战乱爆发,必须得前往沙场驱敌平乱。 那冷府一直都是在国内辅佐皇帝兴国变法,此时冷府只有冷流世一根独苗,如何会让他前往沙场? 冷流世咬着嘴唇,沉声道:“此时边界混乱,屡屡战败。”慢慢地凑到司马恩的面前,低声道:“是不是在你们的心中,我冷府便是不义之府。” 司马恩摇头道:“我从不关心朝堂中事,也不知道官家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恩怨。只是,你当真要前往边界么?” 尽管司马恩曾经对冷流世并无好感,可是他数次出手帮忙,让司马恩心中的抵触慢慢地变得柔软。接触下来,司马恩才发现,这冷流世虽然天性狂妄高傲,可是却无害人之心。 冷流世咬着牙齿,轻笑道:“我冷府欠夜氏的,小爷会慢慢偿还。那边界自夜氏消亡之后,从未有过胜战。若是我大宋再不奋起,恐怕皇帝的江山不保。”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道:“我带兵出征,也算是对夜氏的一个交代。那夜啸天打下的江山,我会一点一点夺回来的。” 血红的双眼中,似乎带着无穷的杀气。那轻笑荡漾的脸上,慢慢地笼罩着一层乌青的杀气。 司马恩惊恐地看着冷流世,低声道:“冷公子,你与我说这么多,是何意思?”身为薄命之女,此时在宫中也不知能活到何时。冷流世口中的江山社稷,与她有何关系? 冷流世紧紧地握着拳头,摇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冷流世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我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那垂帘的后面,夜芳菲苍白的脸上,留下两道热泪。难道,这冷流世早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还是说,曾经的一切,都是自己误会了冷流世?她的挑衅和任性,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委屈和怨恨。那冷流世一次又一次的忍让,到底是为什么? 夜芳菲万万没有想到,在冷流世的心中,一直都记挂着夜府的冤灭。泪水流到嘴边,带着几分苦涩的清凉,滑入口中。手中抓着苹果,几乎滑落在地。 身边的宫女吃惊地看着夜芳菲,正欲开口。夜芳菲抬手捂在她的嘴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司马恩轻叹一声,道:“冷公子,虽我未能与你深交,可是我知道,公子并非天下人所说的那般纨绔无能。只是那沙场无情,公子前去之后,务必多多保重,只望一切安好。” 冷流世咬着嘴唇,压制着翻腾的内心,伸手拍了拍脑门,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道:“日后在宫中,万事要担心。” 司马恩心中一动,看着冷流世双目中带着柔软的怜悯,心中带着几分慌乱,低声道:“日后,我怎么与皇帝交代?”那欺君之罪,一旦道破,必将招至杀身之祸。可若是要圆那谎言,皇帝赐婚,又将如何? 冷流世的脸上,眉头高高皱起,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道:“你只要好好地活下去便好,只有你好好的活着,属芳才有依靠。你若是在宫中出事,日后谁能护得她?” 司马恩面色一红,带着几分慌乱,连忙低下头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冷流世,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会对属芳如此上心?难道,真的仅仅是喜欢她么?”莫名的恐惧,让她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 冷流世目光一斜,轻蔑地瞟了司马恩一眼,冷声道:“难道,你以为我将她当成了那夜氏小女,心存愧疚才会出手帮她?” 司马恩紧张地点了点头,道:“要不然,你又怎会如此?” 冷流世伸手摸着腰上的墨玉吊坠,嘴角边带着无比的鄙夷与轻蔑,道:“若是她真是夜氏小女,早在仙女庵之时,小爷便取她人头了。” 紧紧地咬着牙齿,逼到司马恩的面前,沉声道:“你们果然好天真,若是我对夜氏小女心存愧疚,想弥补的话,也用不着如此露骨地对属芳。你以为我冷府如此不堪,要追查一个仇人的遗孤需要靠猜测么?” 那冷凌孇心思甚密,城府极深。惊闻风吹草动,不查个水落石出,断不会罢休。若非查出属芳的身世与夜芳菲毫无关系,凭冷凌孇的行事手段,宁可错杀一千,也断不会放过一个。 第二百五十六章 揪心的矛盾 第二百五十六章 揪心的矛盾 司马恩紧张的心,慢慢地松弛下来,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笑道:“一直以来,我都不曾睡得安稳。此时你如此一说,我也便放心了。” 司马恩自身的安危,她倒是未曾放在心上,只是担心若是那属芳真是夜氏遗孤,恐怕会危及到司马府的存亡。那夜氏冤灭,牵连太多的人。就连皇帝都不曾提及,可想而知,那是何等的严重。 她的心中一阵疑惑。这冷流世为何如此奇怪,冷府之上,就连普通的侍女都是绝色容貌。那属芳相貌奇怪,为何会让冷流世如此关心疼爱。若非因为属芳与那夜氏小女相似,引得他爱屋及乌,生出怜悯之心的话,恐怕是这冷流世的眼光异于常人。 冷流世冷冷一笑道:“你放心好了,只要替我照顾好属芳,也不枉小爷冒死与皇上求情救你了。” 门外的夜芳菲,仰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的那一丝暖意瞬间变得冰冷。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朝着宫女露出甜甜的微笑,轻声道:“进去罢。” 心中,带着浓浓的恨意,对冷流世仅存的感激之情,在听到冷流世那不屑的话语之后,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也许,果然是自己相貌极丑,才会激发这纨绔公子的怜悯之心。原本还担心在他日复仇之时,愧对冷流世对自己的一番好意。此时,心中的沉重和矛盾,慢慢地变得举足轻重,微乎其微。 宫女点了点头,端着托盘走了进去。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抓着苹果大大地咬了一口,轻步走进房中。 宫女将水果放到桌上,恭敬地退了出去。 冷流世看着夜芳菲吃着苹果过来,一脸坏笑地道:“芳儿的心倒是宽得很,如此不尽地主之谊,竟然自己先吃了。” 嘴角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坏笑,瞟过夜芳菲的脸。心中忽地一抽,尽管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可是他依然看见那双眼中布满血丝的微红。冷流世的脸上,带着故作的冷笑,瞪着夜芳菲的眼睛,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冷漠和轻佻。 夜芳菲目光一寒,朝着冷流世道:“你身为皇后亲弟,要吃这水果还不简单。”忽地想到冷流世的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恨意,瞅着冷流世,道:“福禄宫中断无男身进来,虽然你是皇后亲弟,还是休要坏了规矩,若是无事还是请回罢。” 司马恩连忙低声道:“芳儿,不得如此无礼。” 夜芳菲走到冷流世的身边,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道:“冷公子当日救我姐姐一命,芳儿谨记在心。” 伸手抓过一个苹果,递到冷流世的嘴边,双目中带着几分挑衅的寒冷,笑道:“多谢公子。” 那冷流世也不客气,张口欲咬,夜芳菲突然转过身子,大步地朝着外面走去。回头对冷流世道:“你出来。” 冷流世朝着司马恩笑道:“如此,我便先回去了,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说完,站身朝着外面走去。 出了寝宫,夜芳菲将手中的苹果狠狠地丢到花丛中,转过身子两手叉腰,冷冷地看着冷流世。 冷流世轻笑着走到夜芳菲的面前,道:“芳儿,你怎么了?” 夜芳菲扭过头,冷声道:“你不是在练兵场么,来此做甚么?” 冷流世邪魅地一笑,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托着她的下巴,笑道:“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变得好看一点。”脸上,带着轻佻的微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他越是看到夜芳菲愤怒的样子,便会越开心。 夜芳菲挥手打开冷流世的手,正色道:“我没有心思与你开玩笑,我这脸今生也就这样了。你若是无事,还是走罢。”想到了自己那一身恐怖的黑点,心中的恨意变成莫名的怒火。她紧紧地握着拳头,压抑着翻腾的内心。 那无限的委屈,从心中扩散到全身,慢慢地汇集到鼻尖上,带着浓浓的酸涩。温热弥漫的双眼中,带着充满敌意的冷漠和不屑,冷冷地看着冷流世。 冷流世伸手拥着夜芳菲,朝着花园中走去,夜芳菲怒道:“你别与我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了,成何体统?”伸手去推冷流世的手,可是那无赖一般的纠缠,死死地缠在她的腰上。 夜芳菲咬了咬嘴唇,急道:“冷流世,你休要如此。你身为将军,倒也无事,日后我在宫中还要做人呢。”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的轻笑,道:“怕什么,若是日后你没人要,小爷便将你招至身边给我端茶倒水。只等我打下一片江山,便给你建一座城楼。” 呵呵笑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那温热的唇似有非有地拂过夜芳菲的耳朵,柔声道:“你休要对小爷如此冷漠,你若是讨厌我,只等我出征之后,每日祈祷让我战死沙场,便能给你出气了。” 夜芳菲身子猛地一颤,听到冷流世的话,心中忽地一阵焦急,怒道:“你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整个国家的存亡都在你的手中,你若是一心想着战死沙场,再我看来依然是懦弱之辈。”说着,抓着冷流世缠在腰上的手,怒道:“你再不放开,我可就不客气了。” 原本对冷流世那噬骨的仇恨,在听到他的话语之后,心中忽如同刀刺一般的疼痛。她甚至希望,真如冷流世所说的那样,让他战死沙场。若是真如他说,不但冷府所有的希望都会毁灭。夜芳菲也用不着的处心积虑地想着如何将冷府连根拔除,替夜氏讨回公道。可是,心中那种莫名的失落和焦急,又迫切地希望他能在沙场之上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心中的矛盾的慌乱,让她的双眼变得迷茫而黯淡。紧紧地咬着牙齿,怒视着满脸轻浮高傲的冷流世。 冷流世眉头一扬,不屑地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那缠在腰上的手,搂得更紧。 夜芳菲突然张开手,抱着冷流世的脖子,张口朝着他的颈上咬去。 那微凉的唇,落到冷流世的颈脖上。冷流世只感觉颈上一阵温热的酥麻传来,心中一阵慌乱,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 第二百五十七章 我就是个无赖 第二百五十七章 我就是个无赖 那一阵酥麻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夜芳菲的牙齿,慢慢地陷进了冷流世颈上的皮肉里面,那无情的咬合越来越用力,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止的意思。 冷流世原本只是一只手缠着夜芳菲的腰,在那一阵钻心的疼痛之后,另外一只手将夜芳菲整个人搂到怀中。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冷声道:“芳儿,若是这样,能让你的心中好受一点,你咬罢。” 他口气中带着轻松自然的平静,似乎,那颈脖上的疼痛,不过蚊虫叮咬一般的轻巧无谓。 血腥的味道,充斥着夜芳菲的整个口腔。那迅速冒出来的血液,涂满了夜芳菲的唇舌。在她的口中,回荡着浓烈的咸腥味。颤抖的牙齿,慢慢地松开,泪水顺着脸庞留下,滴落到那血肉横糊的伤口上。 夜芳菲放开冷流世的颈脖,伸手顶着那霸道宽厚的胸膛,冷声道:“冷流世,你告诉我,是不是将我属芳当成了其他人了?” 冷流世的脸上,依然带着轻松的冷笑,摇头道:“我从未将你当成任何人,你要记得,在这个世上,你代替不了别人,别人也代替不了你。”看着夜芳菲唇边的血痕,心中涌起一股心疼的酸涩。 到底要有多大的委屈和怨恨,才会让一个女孩变得如此的冷漠而无情。 冷流世的双目中带着几分柔软,伸手擦去夜芳菲唇边的血痕,笑道:“味道怎么样?” 夜芳菲看着冷流世颈上那高肿的伤口上,依然有源源不断的血液流出,嘴边带着挑衅的冷笑,道:“难道,你不是人?难道,你不知道疼么?” 冷流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的样子。就连脸上那高傲的冷笑都不曾有丝毫的改变,凑到夜芳菲的脸边,坏笑道:“你若是喜欢咬,我便让你咬个够。” 双手紧紧地收拢,伸着脖子,无赖一般地朝着夜芳菲的嘴边贴去。 夜芳菲呵呵地笑了,突然就笑出了声音。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你笑什么?” 夜芳菲冷笑着摇了摇头,道:“冷流世,我知道了,你就是个无赖。” 冷流世的眉头高高扬起,点头道:“对,我就是个无赖,如何?” 夜芳菲的脸色,带着无奈的苦笑,伸手拍了拍冷流世的手,正色道:“放开我,否则,日后我永远都不理你了。” 冷流世看着夜芳菲微红的眼睛,那紧缠的双手慢慢地放开,仰头轻笑道:“芳儿,我不日便出征边界,也不知道此一去,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伸手朝着怀中摸去,掏出那精致光滑的玉如意,沉声道:“这如玉是皇上赐给我的,征战边界,带在身上有诸多不便,不如你替我保管罢。”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冷流世严肃而认真的脸,摇头道:“我不要,如此珍贵的东西,你不如交给皇后替你保管。”迅速地后退的数步,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让那慌乱的心慢慢平息下去。 冷流世上前数步,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将如意塞到夜芳菲的手中,道:“你替我保管罢,若是他日无缘再见,也希望你能记得有过冷流世这个人。” 那伤口冒出的血液,染红了冷流世半边的衣领,夜芳菲的心中忽地涌起一股酸涩,咬了咬牙,低声道:“你休要胡说,我可以替你保管,可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回来取你的东西。”举起手中的如意,认真地道:“我一直都说你是懦夫,若是你真的死在沙场之上。在我的心中,就永远都是懦夫了。” 冷流世仰天轻叹一声,笑道:“沙场无情,刀剑无眼。有谁能保证就一定能完好地归来呢?” 脸上带着几分失落的轻笑,伸手抓着夜芳菲的肩膀,认真地道:“日后在宫中,休要与人结怨。若是有事,就拿着如意去寻皇上。他答应过我,会照顾好司马恩和你的。” 夜芳菲轻轻地点了点头,看着冷流世颈上的伤口,心中不禁一阵内疚,轻声道:“脖子上,疼么?” 冷流世哈哈一笑,道:“疼,很疼。恐怕以后,这个伤口会一直都在我的身上,时时疼痛,永远都不会消失。” 想了想,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那难南宫燕本性不坏,她也只是一时委屈任性,你们休要与她一般见识。更何况,那她的哥哥南宫秋曾救过司马恩一命,也算是司马恩的恩人了。日后在宫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夜芳菲眉头皱,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心思,她一心想害我姐姐。” 冷流世摇头道:“女娃之身,自是目光短浅。她也只不过心存委屈,自小被南宫瑾宠坏了。只等日后她在宫中吃亏了,也便会成熟了。” 抬头看着当空的烈日,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尽快赶往郊外的练兵场。记得我的话,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事,记得让司马恩去求皇上。” 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勉强,伸手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笑道:“不用想我,若是能活着回来,我一定送你一份大礼。” 牙齿一咬,转身朝着城门之处走去。 夜芳菲急道:“你等我一下。” 说着,转身朝着寝房中跑去。 冷流世看着夜芳菲急步地跑了进去,倒背双手,在宫门出慢慢地来回走动。那冷漠高傲的脸上,带着几分失落无奈。 不多时,夜芳菲急急地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绣花荷包。 急步地跑到冷流世的身边,从荷包中到出黄色的药粉,朝着冷流世道:“把头伸过来。” 冷流世眉头一皱,看着夜芳菲霸道而且生冷的样子,微微一笑,顺从地将脖子伸了过去。 夜芳菲将手中的药粉轻轻地涂到那红肿的伤口上,道:“你若是不耍无赖,我也不会咬你的。”说着,将荷包塞到冷流世的手中,道:“此药带在身上,若是日后有刀剑损伤,也能用的上的。” 冷流世的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摇头道:“你放心便是,那军营之中,跌打损伤之药不计其数。纵是出征,也有军医随行。” 夜芳菲眉头一皱,举着手中的荷包,道:“你要不要?”冰冷的双眼中,带着不由分说的霸道,逼视着冷流世。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追出城外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追出城外 冷流世的唇边带着一丝魅坏的轻笑,道:“既然你如此关心我,那就带在身上也无妨。”说着,伸手接过荷包,拿在手中看了看。 却见那荷包上用深蓝色的丝线绣着个小小的“芳”字。哈哈一笑,将荷包塞到腰带中,疑惑地道:“这是你绣的么?” 夜芳菲冷声道:“是我姐姐绣的,你记得了,等你回来之时也一定要一并亲手还给我。” 冷流世心中轻轻一颤,胸中一股暖流迅速地将颈上的疼痛淹没。点了点头,道:“放心罢,我答应你,平乱归来一定亲手还给你。” 夜芳菲吸了吸鼻子,伸手拉着冷流世的腰带,从裙袋中掏出那个金丝缠绕的腰坠,挂到冷流世的腰上,低声道:“这个也是我的,日后也要一起还给我。”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牙齿,沉重地点了点头,道:“保重罢。”转身大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夜芳菲的心中,猛地一沉,看着远去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失落的酸涩。 她永远都不会看见,冷流世转身的一刹那,双目中的晶莹,终于无法抑制,夺眶而出。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明白夜芳菲的无奈和痛苦。那个残破的腰坠,见证了她一路的辛酸和泪水。 那夜府的辉煌和夜芳菲所有的希望,随着那腰坠落地而碎,无声而彻底地消失了。 冷流世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散发着毒辣日头的太阳,大步地走到城门马嗣之处,接过马倌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扬起细长的皮鞭,抽打在俊马的后背之上,随着大马的一声长嘶,扬蹄朝着城门外跑去。 那城墙的拐角处,快速闪出一个红色的身影。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几分无比失望的凄凉之色,脸上还挂着湿润的泪痕。微红的双眼中,带着委屈而怨恨的冰冷。 曾经,她把冷流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在司马监朝冷流世出手之时,她毫不犹豫地竭能接下司马监的一掌。纵是她自小习武,那娇弱的身体也无法抵抗司马监厚实的一掌。那一掌,几乎震碎了她所有的脏器。 尽管后来她得知自己因伤过重,永远都不能再行武功之能,只要想到冷流世,她的心中也不曾有过一丝的悔意。为他,她可以付出一切,甚至性命。 这个出身武侯世家的女子,终是变成了普通之身。南宫府一直都是冷府最大的支持,纵是冷凌孇的上位,也包涵着南宫瑾的努力和支持。可惜,短短数年的功夫,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南宫府一再的衰落,全都是因为冷流世。若是无他的狂妄霸道,南宫府也不会与宣德王府结怨成仇。他不与司马镰发生冲突,自己也不至于会被伤失武。那司马监更不会公报私仇,逼着南宫瑾辞官谢罪。 南宫府从太保之位,一路的衰落成庶民之府,南宫秋在边界也失去统领之资,永远都不会出头之日。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冷流世一手造成。 这个曾经口口声声说要将自己当成妹妹的冷流世,终归是无情之人。纵是要奔赴沙场,进得皇宫,就连与自己辞行之面都不愿意见么?也许,在他的心中,早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位置。他冷流世所牵挂的,是福禄宫中那两个贱人! 南宫燕的嘴边,露出一丝冷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跑到马嗣边上,沉声道:“快给我马匹,娘娘有话要传冷流世,我得尽快追上他。” 马倌连忙牵出一匹马,架上马鞍,将南宫燕扶上马背,叮嘱道:“南宫昭仪多加小心,那冷将军出发不久,不要着急催马,应该能追得上。” 南宫燕的嘴边露出一丝冷笑,点头道:“如此,谢谢了。”伸手扯下缠在头上的纱布,扔到马槽中。 抖动着缰绳,催马朝着冷流世离去的方向追去。 冷流世一心想着回练兵场择兵出征之事,出了皇宫,急鞭催马朝着京城外跑去。 未出京城,忽地感觉到右眼发出一阵猛烈的跳动。心中一阵疑惑,暗道,难道自己还有何事忘了么? 突然想到,那南宫燕也身在皇宫,因一时心急,竟未能与她见面道别。眼见已经要出了京城,若是此时调转马头,恐怕要耽搁不少时间。想了想,反正那南宫燕在宫中有皇后照顾,只等到了边界,再给她传信回来。 这丫头性格固执任性,本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还好她一身武功因伤而失,也算是因祸得福。冷凌孇也一直对南宫府心存感激之情,只要南宫燕在宫中,必会得到她的照顾容护。 如此一想,冷流世心中的遗憾也变得轻松起来。催着大马奔出京城,朝着郊外的方向奔去。 离京十里之处,便是林间平道。此时已过正午,虽已经进入初冬之时,那天空的烈日依然带着几分毒辣。 冷流世驱马奔到林间,在路边的树林边上停下。从马鞍上解下鹿皮水壶,慢慢地喝着水。 扭头朝着京城的方向看去,心中竟带着几分不舍。曾经身在京城之时,未曾有此感觉。只等真正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离开一个有牵挂的地方,竟会有如此的失落之感。 喝完水,冷流世跳下马背,准备在路边的草皮上休息片刻,避开烈日之时,正好也好让马匹歇歇脚力。 忽地,从京城的方向,似乎有一匹快马急奔而来。冷流世心中一动,莫非是那属芳忘记了何事,追了过来。 心中带着几分疑虑,朝着越来越近的快马看去。心中猛然一惊,那飞马而来的人,赫然是南宫燕。 冷流世的脸色,扬起一抹轻笑,轻轻地拍了拍银袍上的褶皱,倒被着双手,微笑着看着奔跑过来的南宫燕。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一层绯红。跑到冷流世的面前,猛地一拉缰绳,那大马发出一声长嘶,前蹄扬起。 马背上的南宫燕发出一声惊叫,从马背上摔了出去。冷流世眉头一皱,纵身朝着南宫燕窜去,伸手抱着南宫燕的身子,稳稳地落到草地上。 看着南宫燕微红的双眼,冷流世将她放下来,疑惑地道:“燕儿,你如何这般焦急?” 南宫燕的额头上,弥漫着细小的汗珠,抬手擦了擦汗,双目中带着冷漠的寒光,冷笑道:“惊闻冷将军要带兵出征,我便追过来看冷将军一眼。”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南宫燕略带苍白的脸,吃惊地道:“燕子,你身体不适么?脸上怎会如此难看?”抬手朝着南宫燕的额头上摸去,急道:“日头如此毒辣,你若是身体不适,便不该如此任性跑出来。” 南宫燕抬手推开冷流世的手,轻笑道:“我若是不追出来,只怕日后再无机会看到冷将军了。”仰头轻叹一声,脸上尽显失落和无奈。 曾经,她在冷流世的面前,能任性撒娇。可是现在,这个让她时时牵挂的人,心中已经被司马恩与属芳塞得满满的。满到就连她的泪水,都无法滴进他的心中。 第二百五十九章 绝望心死 第二百五十九章 绝望心死 冷流世面色一动,不悦地看着南宫燕,道:“我还未能出征,你便如此诅咒我么?你别忘记了,你哥哥也要随我出征。”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冷冷地看着南宫燕,道:“此时边界战事迫在眉睫,你就休要胡闹了。” “我胡闹?”南宫燕扬起眉头,双目中带着几分怨恨的冰冷,冷笑道:“我若是不追出来,恐怕在你的心里,我南宫燕早就已经死掉了罢。”紧紧地咬着牙齿,看着冷流世的脸上依然带着高傲的冷漠,一股绝望之感油然而生。 就在几个时辰以前,她亲眼看到,冷流世对属芳那无赖一般的纠缠。到底要喜欢一个人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让他如此不要的脸一次次地用热脸去贴属芳的冷屁股?面对属芳的冷漠,拒绝,甚至是怨恨,他如何能做到视而不见? 这个曾经在南宫燕的心中被视为神一样的男人,此时变得如此的陌生而低贱。曾经,他骨子里面带着的那种天生的高傲和狂妄,让南宫燕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他的霸道,冷漠,甚至持强凌弱的那种狠毒的手段,在她的眼中都是那样的充满着魅力和磁性。让她一次次的憧憬,一次次的希望今生能将自己彻底地交到他的手中。她甚至在心中发誓,只要追随在他的身边,她愿意放下所有的任性和自尊,哪怕一世为奴,也心甘情愿。 南宫燕从未想过要进宫,更没有想过接近皇帝立身成贵。是冷流世要求她随冷凌孇进宫,她说过,她会听他的话。所以,她才会强忍着不舍与委屈,跟着冷凌孇走进了那争斗永无休止的深宫之中。 南宫府已经失去了权位,南宫秋也被罢免了统领三军的资格。她所有的希望,随着冷流世的冷漠和远离,一点点地从她的眼前流走。可是,她所承受的一切,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若非他盲目的自大和狂妄,南宫府也不至于会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燕子……”冷流世伸手抓着南宫燕的肩膀,厉声道:“你不是小孩子了,那出征一事关系着皇帝的江山社稷,断然儿戏不得。此时,你哥哥还在练兵场等我回去择兵出征。” 南宫燕哈哈一笑,点头道:“流世哥哥,我是说恐怕我等不到你回来,便死在宫中了。”脸上带着凄凉的冷笑,逼视着冷流世的眼睛,正色道:“不但那权官府上的闺秀想要我命,就连那山野蛮女,都不曾将我放在眼中。你倒是说说,我在宫中,还能活多久?” 冷流世目光一寒,厉声道:“南宫燕,你够了。你任性固执也就罢了。你一直找司马恩的麻烦,我还未与你理论呢。”伸手抓着南宫燕的胳膊,怒道:“南宫大人自己辞官,与司马监毫无关系。那皇帝让南宫大人返乡归田,是出于朝纲政变的需要。与司马监也没有丝毫的关系。” 南宫燕眉头一扬,嘴边带着几分讽刺的鄙夷之色,笑道:“哦?你何时会替那司马恩说话了?”轻轻地凑到冷流世的耳边,冷声道:“你别忘记了,当日在酒楼想要你命的人,便是司马监。” 高高地举起双手,脸上带着冰冷的寒霜,道:“我用一身的武功和健康,换来了你今天的责质问。那司马恩到底给过你什么,你们真的已经行过那夫妻之礼了么?” 南宫燕的话刚刚说完,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她的脸上。那苍白微青的脸颊之上,登时出现一个红色的掌印。 半边脸上的酥麻和疼痛,让她的心中忽然变得平静,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流出的血,点头笑道:“很好,你打得很好。”这一个耳光,彻底地将她从懵懂无知当中,打醒过来。 心中仅存的希望,在大脑一阵强烈的眩晕之中,被撞击得支离破碎。 冷流世目光一动,颤抖的手,慢慢掉放开南宫燕的肩膀,后退数步,沉声道:“此时,司马恩已经被废掉了武功,你满意了么?” 南宫燕的平静,大大出乎了冷流世的预料。原本以为,她会如先前那边哭闹纠缠。未曾想到,那一个耳光打下,南宫燕脸上的委屈和悲戚之色竟然变成了淡然的微笑。 南宫燕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当然满意了,她哥哥废掉了我的武功,这笔账让她来还,不是情理中的事情么,有何不可?” 颤抖的心,慢慢地开始滴血。她知道冷凌孇的心思,早就对司马恩起了杀心。为了保住她的皇后之位,任何一个威胁到她的人都休想活命。她故意提出让冷凌孇废除司马恩的武功,只是想保得司马恩性命。若是司马恩心存感激,他日凭司马监的谏院之权,必定能恢复南宫府的官职。 只可惜,她的好意,在整个天下都不会有知道。在所有人的眼中,她南宫燕不过是个被朝廷高官深宠溺爱,惯坏了的官家女子。她知道,纵是与冷流世说出她让冷凌孇废除司马恩武功的目的,凭此时司马恩在冷流世的心中的位置,他绝不会相信自己。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牙齿,腮边的齿骨高高突起,沉声道:“燕子,听我的话,不要再胡闹了。你父亲返乡归田,那也是皇帝的缓兵之计。只等南宫秋随我征战归来,南宫府自然有恢复官职的机会。你若是在宫中惹出乱子,恐怕就连你哥哥随军征战的机会都会断送在你的手上。” 脸上,带着几分内疚的失落,伸手去摸南宫燕绯红的面颊。那一个耳光,打得实在太重了。南宫燕半边的脸,似乎肿了起来。 南宫燕冷冷地扭头,笑道:“那么,我是不是在宫中任人宰割,才是对你们最大的支持?”突然之间,她才看清楚了冷流世自私和冷漠。在他的心中,一心只想着建功立业,成就一番大事。至于她南宫燕的死活,似乎与他毫无关系。 冷流世忍受着心中的怒火,抬头看着西落的太阳,道:“你别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在皇宫之中,除了皇帝和皇后,还有你怕的人么?” “哈哈……”南宫燕仰头发出一声狂笑,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在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娘,不会再有让我怕的人了。” 那个沉重的花瓶,几乎将她的脑袋砸个稀烂。就连属芳的那样出身普通的女孩,她都不敢还手。试问,在宫中还有谁会将她放在眼里? 那头上的伤口还未愈合,冷流世的一个耳光几乎将她打得昏了过去。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朝着冷流世挥了挥手,道:“冷将军,你走罢。” 冷流世咬着牙齿,道:“你给我记住,若是在纠缠司马恩和属芳,恐怕皇后也保不了你。” 第二百六十章 都是畜生 第二百六十章 都是畜生 转过身子,大步地朝着大马走去。 拉着缰绳翻身上马,朝着南宫燕冷冷地道:“你好自为之。” 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在马背上,朝着林间深处奔去。 “好自为之?”南宫燕看着远去的冷流世,双手轻轻地拍着掌,点头道:“我当然会好自为之了。” 抬手摸着半边红肿的脸,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厉声道:“司马恩,属芳,我南宫燕对天发誓。凌辱之仇,今生不报,誓不为人。” 慢慢地走到马匹旁边,拉着缰绳,伸手摸着马头轻声道:“你告诉我,是不是该像冷流世说的那样,忍辱偷生,才是我南宫燕今生唯一的出路?” 那马匹打了响鼻,竟然点了点头。 南宫燕面色一变,冷笑一声,道:“你们果然是一路的,都是畜生。” 右手一动,朝着马眼抠去。 随着马匹发出一声尖叫,转身朝着林中跑去。那甩起的缰绳划过空气,发出一声凌厉的风声,缠到南宫燕的手腕上。那强烈的惯性,将南宫燕的整个身子卷起,重重地摔到地上。 南宫燕吃力地站起来,看着惊慌逃窜的马匹,举起右手慢慢地打开。 她的手上,赫然握着那大马的一个眼球。 南宫燕哈哈一笑,厉声道:“今生你们欠我的,我会让你们一点一点还回来的。” 嘴边露出一丝冷笑,五指收拢。 那鸡蛋大的眼球噗呲一声,汁水飞溅。在南宫燕那苍白的脸上,留下斑驳的黑汁。 南宫燕用力地一挥手,将手中的残渣往地上一甩,咬牙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时至午后,虽太阳依然燥热,已经不如正午之时那般毒辣。 走出林间宽道,便是平坦的官道。 那官道之两边都是平原荒地,一眼看去,能看见十里之外的京城楼房。 南宫燕大步走在官道上,所有的希望都已不在,她的心中反倒平静了下来。除了大脑之中依然残留着重击后的眩晕之感,整个身子都变得轻松而顺畅。 她拉过裙摆擦了擦右手上的粘稠,忽地感觉到喉咙之中一阵干痒。 出来之时,她心中焦急,竟未能带水出来。举目看去,四野的荒地到京城之处,方圆十多里地,看不到一个人影。 南宫燕苦笑着摇了摇头,此时已经是午后之时。不是晨出暮归之时,这过往的车辆也少。只有要紧牙关,忍受着干渴,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出两里地,南宫燕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眼睛一阵发黑,几乎摔倒在地。 抬头看着遥远的京城,心中一阵焦急,若是凭自己这半死不活的脚力,恐怕走到京城已经是夜晚。 南宫燕吃力地坐到路边,忽然感觉两边的膝盖上一阵疼痛。捋起裤管,才发现两个膝盖之上被摔去一层皮。虽然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可是依然带着钻心的疼痛。 看到伤口,南宫燕才想起来,那大马惊逃之时,扬起的缰绳将她卷落到地上。当时心中带着绝望的恨意,竟未感觉到丝毫的疼痛。此时看到伤口,便感觉那疼痛似乎越来越强烈。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无奈地长叹一声,苦笑道:“老天,你果然无眼么?” 这世间之事,果然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若非自己一时气急失去了理智,也不至于伤了那马的眼睛。如果是骑马的话,此时早已经在西宫的寝房之中,躺在卧榻上喝着清茶了。 想起冷流世那冷漠无情的样子,心中的恨意不由得涌上心头。咬着牙齿站起来,吃力地慢步前行。 不多时,便听到一阵马蹄的声音。南宫燕心头一喜,转过身子。便看见一辆精致的锦绣马车朝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 南宫燕精神一震,连忙站到路中间,张开双手朝着狂奔而来的马车不停地挥手。 那马车上的人,远远地看着路中站一个女子,连忙放慢速度,慢步地走到南宫燕的身边。 南宫燕急忙朝着赶车人道:“大哥,我的马匹受惊逃跑,你能不能帮帮我,带我一程。” 那车夫疑惑地看了看南宫燕,朝着车厢中沉声道:“公子,前面是个女子求助。属下看她的样子,像是官家之女。” 那马车上的垂帘打开,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脸,朝着南宫燕道:“你是何府女子,怎会在这荒道之上?”那南宫燕一身的绫罗绸缎,明眼之人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南宫燕心头一震,忽地想到南宫府已被贬免为民,若是说出恐怕那马车上的会心存顾虑,不肯帮助自己,连忙道:“小女是宫中昭仪,有事出宫,不想返回之时马匹受惊逃窜,我从马背跌落,被摔伤了。” 那马车上的公子掀开前帘,跳下马车。 那一身赤金的长袍,尽显奢华之气。一张脸上如同冷流世一般,带着一种狂妄的冷漠和高傲。 南宫燕紧张地低声道:“还请公子行个方便,带我回京城。” 忽然,那公子发出一声惊呼:“燕儿?” 南宫燕身子一颤,抬头朝着公子看去,心中带着几分慌乱,这人怎么会认识自己?若是认错,他有怎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公子见南宫燕一脸漠然,大步地走到南宫燕的面前,笑道:“你仔细看看,我是七少啊。” 南宫燕眼见一亮,吃惊地道:“梁七少?” “哈哈,”梁七少发出一声轻笑,道:“当年见你之时你还小,未曾想到,几年不见你竟长成大姑娘了。”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道:“你不是进宫了么,怎会在此?” 南宫燕咽了一下,喉咙中带着几分沙哑,委屈地道:“七少哥哥,我送流世哥哥回练兵场,返回之时马匹受惊逃跑了。我还被摔伤了。”说着,捋起裤管,露出血红的膝盖。 梁七少连忙走到南宫燕的身边,伸手搀着她的手,道:“快上马车罢。” 说着,将南宫燕搀上马车,坐到软塌之上。 看着南宫燕苍白的脸色,梁七少连忙取出水壶,递给南宫燕道:“你渴坏了罢,先喝点水。” 第二百六十一章 故人之情 第二百六十一章 故人之情 南宫燕接过水壶,大口地喝着水。她气急败坏地一路追出来,与冷流世一番口舌之争,喉咙几乎要冒出烟来。又顶着烈日走了不少路,早已经渴坏了。若是再无水,恐怕她就要失水昏厥过去。 看着南宫燕此时的样子,梁七少的心中一阵心疼。他与南宫秋虽然见面机会甚少,可是两人亲如兄弟。他自小看着南宫燕长大,深知南宫燕那刁钻任性的性格。此时一见,南宫燕不但少了那一身的锋芒,似乎变得胆怯而懦弱。 梁七少深深地叹了一口,心疼地道:“你少喝点,渴极多喝,会不舒服的。” 南宫燕狼狈憔悴的样子,就连脸上都带着斑驳的痕迹。梁七少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权去如山倒。曾经的南宫燕虽是女身,可是出身武侯之府。在南宫瑾的宠爱之下,养成了蛮横任性的刁钻之性。纵是在皇后的面前,也全无惧色。 此时,南宫府一落千丈,曾经的任性大小姐竟变得如此胆怯懦弱,果然是权势不在,人命如土,着实让人心疼。 南宫燕喝完水,伸手擦了擦嘴,对着梁七少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道:“谢谢七少哥哥,若不碰上你,恐怕我徒步回宫,得到深夜了。”虽那膝盖上只是皮肉之伤,可是若是无水补充,恐怕都无法走到京城。 梁七少伸手抓过一个苹果,从腰间拔出宝石镶嵌的匕首,慢慢地削着。笑道:“我前往练兵场去探望你哥哥,回来之时还碰上冷流世。他与我说进宫面圣,却未提起你。若是流世与我说你送他出来,我让侍卫快马加鞭,你也不至于白白自己跑这么远的路了。” 南宫燕心中一冷,双目中闪过一丝冷光。冷流世,他还会记得自己的存在么?那冷漠高傲的嘴脸,突然之间在她的心中变得厌恶。 梁七少苹果削好,细心地切下一块,伸到南宫燕的嘴边道:“吃点苹果。”双目之中泛着水波一样的轻柔,从袖中掏出手绢,擦了擦南宫燕的脸。 南宫燕的脸上,露出羞涩的绯红,伸嘴接过苹果,低头道:“流世哥哥一心想着择兵出征,怎会记得我。”忽然想到那梁王府似乎是在铖城,轻声道:“七少哥哥,你要到京城有事么?” 梁七少点头笑道:“说来也巧,我刚刚回得府上,便接到父亲之命。说是皇上召见,恐怕是因新增兵力,要增加兵器一事。我便动身出来,不想正好碰上你了。” 看着南宫燕虚弱无力的样子,道:“你武功尽失,从马上摔下,可曾受伤了?” 南宫燕面色一红,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此时等同废人,那马匹受惊逃窜,我摔了下来,膝盖受伤了。” 梁七少心头一急,连忙道:“我看看罢。”说着,伸手抓起南宫燕的腿,放到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拉开裤管。 那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可是在膝盖的位置,结痂之处依然有血缝冒出鲜红的血。梁七少伸手从车壁上取下一个木箱,从木箱中取出白色的瓷瓶,轻轻地往伤口上倒着药粉,轻声道:“幸好我这车中有军医药箱,平时也无用,不想今日竟用上了。” 梁七少的双手,轻轻地在南宫燕的腿上摩挲着,轻声道:“还疼吗?” 那温暖细嫩的手,带着几分酥痒,从南宫燕的双脚上迅速地扩散到南宫燕的全身。心中带着几分畅意的慌乱,紧张地点了点头,道:“还有点疼,可是现在好多了。” 从小到大,除了冷流世,南宫燕从未有人与自己如此亲近过。心中那种强烈的羞涩和慌乱,让她的一张脸变得滚烫深红。 梁七少看着南宫燕绯红的脸,呵呵笑道:“在练兵场之时,秋儿还与我交代,让我日后替他照顾好你。”轻轻地拉下裤管,拍了拍南宫燕的腿,道:“我从小看你长大的,无需如此羞涩。”说着,将南宫燕的腿放下,起身坐到她的身边。 南宫燕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她也不记得从何时时候开始,便没有人会如梁七少这般对自己如此热心的关爱。鼻翼上的酸涩,凝结成了双眼的一阵温热。 梁七少看着南宫燕疲倦的样子,伸手轻轻地挽着她的肩膀,柔声道:“此地离京城不远,你休息一下罢。只等到了宫城,我再叫你。” 南宫燕吸了吸鼻子,轻轻地靠在梁七少那宽厚有力的肩膀上。心中,那失落的虚空和无助,在突然之间变得温暖而踏实。 所有的依靠,都已不在。此时,只有这个温暖的肩膀能给她带来暂时的平静和心安。 为了让南宫燕靠得更舒服一些,梁七少侧过身子,让她整个人靠在自己的怀中。右手轻轻地拍着南宫燕的肩膀,如同哄婴儿入睡一般的细心而温柔。 南宫燕的心中,慢慢地开始变得平静。她知道,从此以后,冷流世再也不会是她的依靠。若是日后在宫中无靠,南宫秋又远在边界,恐怕自己被人害死在宫中,他们也不会得知。 梁王府身为朝中重臣,掌管之兵器的铸造和流通。而且那铖城之地离京城不算太远,若是能有梁七少在无助之时,出手帮助一把,也许自己便不会那么的落魄。 在马车轻微的颠簸之下,南宫燕靠在梁七少的怀中,发出均匀的呼吸之声。 梁七少轻轻地取过披风,盖在南宫燕的身上,朝着赶车的侍卫低声道:“休要太急赶路,南宫昭仪已经睡着,遇不平之处缓慢前行罢,休要颠簸惊吓了她。” 那侍卫的领命,狂奔的马车逐渐放慢了速度。 梁七少低下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南宫燕。那带着几分斑驳之色的脸上,似乎带着委屈的悲切之色,干裂的双唇高高翘起,好像在做着一股揪心而难过的梦。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到南宫府的衰落,梁七少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天下人都知道,南宫府一直辅佐冷府建功立权。原本南宫府在朝中也是实权之府,只是,在那冷流世的嚣张跋涉之下,在整个朝中引得天怒人怨。 第二百六十二章 情窦初开 第二百六十二章 情窦初开 梁七少比谁都清楚,那冷流世的高傲自大和霸道蛮横,纵是闯下的祸也有冷凌孇给他撑腰。于是,南宫府便成了冷府的挡箭牌。似乎只要是冷流世犯下的错误,所有的降罪都落到了南宫府的头上。 冲撞朝官,打伤小王爷,都是冷流世蛮横自大的结果。只可惜,权势之下,博臣为罪。南宫瑾的博大胸怀,导致了南宫府一再退忍,最终变成了庶民之府。 忽地,熟睡中的南宫燕,双手轻轻地缠上梁七少的脖子。如同一个被惊吓的小鸟一般,带着惊颤的慌乱,紧紧地搂着梁七少。 温热的脸,紧紧地贴在梁七少的下巴上。 梁七少身子一动,低头看着南宫燕熟睡的脸,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热流。南宫燕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怀中,他才猛然醒悟过来。此时的南宫燕,已经不是七八年前的小女孩。 她已经长大了,已经成熟,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姑娘。成熟的男女,有了如此亲密的接触,让梁七少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随着那一股热流,迅速地扩散到梁七少的全身。他的嘴边,露出一丝坏笑,伸手轻轻地托着南宫燕的下巴,邪恶地朝着南宫燕白皙的下巴上偷偷吻了一下。 那睡梦中的南宫燕身子一抖,如同婴儿一般地发出一声梦呓。梁七少心中带着几分慌乱,连忙抬起头,心中闪过一丝内疚的罪恶之感。 这南宫燕是南宫秋唯一的妹妹,此时已经进宫成为昭仪之身。凭皇帝对南宫瑾的信任,南宫燕日后在宫中必有机会立身成贵。暗道一声该死,仰头靠在车壁上,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 南宫燕的双手,竟慢慢地开始用力,轻轻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如同懵懂的孩童一般,在梁七少的下巴上轻轻地摩挲着。 年轻气旺的本能,激发着梁七少那一身燥热的冲动。制度之下的道德,在突然之间变得遥远轻薄。 轻轻地低下头,朝着南宫燕的嘴边探去。 沉睡中的南宫燕整个身子发出一阵哆嗦,双手如同不断收紧的毒蛇一般,搂着梁七少的脖子,在轻微的颤抖中,带着几分渴求又本能的抗拒。 梁七少伸手轻轻地捧着南宫燕的下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触电一般地滑过她唇边。那嫩白如玉的脸上,忽地带着几分慌乱的红晕。 随着马车一阵刺耳的刹车之声传来,梁七少迅速地抬起头,做正身子,朝着满脸绯红的南宫燕轻声道:“燕子,我们到了。” 南宫燕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带慌乱的梁七少,轻轻地舔了舔嘴唇,羞涩地一笑,低声道:“谢谢七少哥哥,我刚才做了个梦,有些失态了。” 梁七少看着南宫燕下巴上有些湿润,抓着手绢轻轻地擦了擦,笑道:“无妨,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亲人了。若是在宫中有事,便可传信给我。” 轻轻地拍了拍南宫燕的肩膀,道:“我进宫面见皇上,便不送你回宫了。” 南宫燕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绯红,羞涩地点了点头,道:“谢谢七少哥哥,日后若是有空出宫,我定到你府上去找你。此时我父亲被贬为民,哥哥又随流世出征。燕子在京城之中也只有七少哥哥了。” 梁七少点头道:“你放心便是,不管你有何需求,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的。以后,我便是你哥哥了,休要与我见外。” 南宫燕黯然地点了点头,双目中带着不舍与失落,起身慢慢地钻出马车。 梁七少看着南宫燕出了马车,动了动有些酥麻的身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唇边,依然带着南宫燕那娇嫩鲜甜的气息。心中,闪过一丝甜蜜。站起来捋了捋长袍后摆,钻出马车。 南宫燕下了马车,急急地朝着西宫的方向走去。 伸手摸了摸滚烫的面颊,几乎能清楚地听到自己那沉重而快速的心跳。 靠在梁七少的怀中,似乎所有的绝望和失落,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是那宽大温暖的怀抱给以的安全感。 梁七少那带着磁力一般的胸怀,几乎将她的心脏彻底的融化。 那梁七少亲拂过她唇边之时,南宫燕便已经发现了自己并非是在睡梦之中。那突如其来的柔情蜜意,让她空洞无助的心中,瞬间便填满了无限的温暖。 这梁七少与冷流世一般,生得一张精玉一般的面孔,可是没有冷流世那目空一切的高傲和自大。他的博大和关心,让南宫燕那颗绝望坏死的心,在那浓浓的暖意之中惊醒复苏,变得更加的张弛有力。 回到到西宫的寝房之中,宫女看到南宫燕带着几分狼狈的脸色,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吃惊地道:“昭仪,你怎么了?” 两人连忙搀着南宫燕,朝着寝房中的浴桶走去。 南宫燕呵呵一笑,朝着宫女道:“我今日送冷将军回练兵场,回来之时,马匹受惊逃窜,才会变得如此狼狈。” 脱去身上的衣裙,赤身走进温暖的浴桶之中。那腾腾升起的热气之中,带着甜润的花香之气。南宫燕靠在浴桶边上,慢慢地闭上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梁七少那清秀干净的脸,似乎,那厚实性感的唇,依然游走在她的唇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咯咯轻笑,朝着宫女道:“你们出去罢,若是有事,我再唤你们。” 两名宫女恭敬地退了出去,南宫燕伸手捧着铺满花瓣的水,轻轻地朝着脸上浇去。 那温热滚烫的浴水,如同梁七少颤抖的舌一般,流过她的唇边。浑身充满着暖意的舒畅,让她忘记了膝盖上的疼痛。 一遍又一遍地浇着水,直到那浴水慢慢地失去了温度,南宫燕才唤过宫女,出浴穿衣。 沐浴过后,似乎洗去了那一身的晦气。就连被花瓶重击后的眩晕和疼痛,都已经感觉不到。看着桌上的饭菜,南宫燕朝着宫女道:“你们到那御膳房中,寻慕总管给我讨些酒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酒后胡言 第二百六十三章 酒后胡言 宫女见南宫燕的自回来之时,便面带微笑。就连原本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的脸上,都弥漫着一层红润。恭敬地回道:“昭仪想要喝酒,也不必到那御膳房中,这西宫之中便有陈酿的桂花酒。” 说着,朝着侧房走走去,不多时便取来一瓶精瓷酒罐。 南宫燕哈哈一笑,让宫女倒上酒,大大地喝了一口。那甘甜中带着辛辣,如同一团火一般地顺流而下,在胸中凝结成一团滚热。慢慢地扩散开去,瞬间便温暖了全身。 南宫燕见宫女一脸吃惊的样子,沉声道:“你们把门房关起,今日我心情大好,便赏你们两人尝尝这桂花酒的味道罢。” 两名宫女吃惊地看着南宫燕,双双跪地,道:“奴婢不敢。” 南宫燕的眉头一扬,轻笑道:“我说可以,便是可以。你们何须废话?” 两名宫女一听,连忙站起,将房门关上。 南宫燕指着桌上的酒菜,笑道:“今日,我们并无主仆之分。你等也休要顾虑,放心吃喝便好。” 说着,竟站起身子,伸手拿起酒罐,给宫女倒酒。 两名宫女早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这南宫昭仪莫非是被花瓶砸坏脑子了? 宫中的等级之下,唯位为尊。这南宫燕身为昭仪之身,竟委身给宫女倒酒,莫非福禄宫中的属美人那一花瓶真的把她的脑子砸坏了。 南宫燕端着酒杯,大口的喝着甘醇的桂花酒。在那酒力之下,双颊慢慢地变得通红。那种舒畅的眩晕之感,让她的思维变得混沌起来。 两名宫女深知宫中规矩,虽南宫燕赐酒,却也不敢大口喝。微微浅尝一点,便放下杯子。那南宫燕喝到兴头之时,只为寻求那眩麻空虚的快感,不多时便将一罐酒尽数学的喝下。 喝完酒,南宫燕慢慢地站起身子,通红的脸上带着醉态的迷茫,哈哈笑道:“日后在这宫中,我南宫燕便是孤家寡人了。你们若是嫌弃我,便可与皇后娘娘提出,离开西宫,另寻他主罢。我早已变成了庶民之女,身份还不如你们来的尊贵。” 宫女连忙走过去,拉着南宫燕的手,急道:“昭仪,你喝多了,快些上床歇息罢。” 南宫燕眉头一皱,嘴边带着轻蔑的冷笑,狠狠地推开宫女,怒道:“我醉了?难道,连你们也看不起我么?” 宫女颤声道:“奴婢不敢,奴婢怎敢看不起昭仪。只是适才昭仪喝得太多,只怕伤到身子。”说着,扭头朝着另外一名宫女轻声道:“你快去寻太医,讨些解酒的药过来罢。” 南宫燕吃吃冷笑着,看着慌忙离去的宫女,瞅了一眼身边面带惊恐的笑道:“你放心罢,我死不了的。属芳那一花瓶都不曾将我砸死,区区桂花酒,还会将我醉死不成。” 伸手撑在桌子上,只感觉大脑中的眩晕似乎越来越强烈,胸中的燥热开始了强烈的翻腾,整个大地都开始旋转起来。 宫女扶着南宫燕的胳膊,轻声道:“昭仪,不如奴婢防扶你上床罢。” 忽然,宫女的脸上闪宫一丝惊色,浑身发出一阵颤抖。 那门外慢慢大地走进来一个赤红的身影,素装简饰的冷凌孇脸上带着冰冷的寒霜,慢慢地走进来。 不等宫女开口,冷凌孇挥了挥手,命宫女退下。慢慢地走到南宫燕的旁边,伸手摸着她的肩膀,柔声道:“燕子,你如何会喝这么多酒?” 在这皇宫之中,哪怕身份高贵之身也要注意言行举止,寝食和作风也有着严格的要求。南宫燕已经贵为昭仪,虽宫中对酒并无禁忌,可是身为女子喝得烂醉如泥,大有伤风败俗之嫌。 南宫燕呵呵一笑,抬头看着冷凌孇,道:“姐姐,你怎生会如此好看?”醉态深浓的脸上,带着轻松自然的微笑,竟无半点怯意。 冷凌孇将南宫燕按到凳子上,坐到南宫燕的身边,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沉声道:“最近国事众多,皇上的心情都不好,你便在宫中好生待着,休要再惹出乱子惹得皇上不高兴了,明白么?” 南宫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朦胧的双眼带着呆滞痴漠的光,含糊地道:“我知道,边界战事告急,所有人都走了,全部都走了。没有人管我了。” 冷凌孇紧紧地咬着牙齿,轻叹一声,道:“你这不是在宫中么,纵是你哥哥不出征,难不成还能一直都在你的身边照顾你?” 南宫燕抬着头,定定地看着冷凌孇的脸,呵呵一笑,摇头道:“流世哥哥不要我了,我哥哥也不要我了。日后,在宫中恐怕我也活不长了。” 冷凌孇面色一动,正声道:“燕子,休要胡说。你此时酒话,本宫也不与计较,若是他日还喝得如此烂醉如泥,可别怪本宫以规罚你。”伸手抓过桌上的酒罐看了看,吃惊地道:“你全部都喝了?” 南宫燕点头笑道:“是啊,喝了,醉死了便好了。反正流世哥哥也不喜欢我,他喜欢的人是属芳。” 冷凌孇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南宫燕,道:“你说什么?流世喜欢属芳?”那面容丑陋的女孩,胆小之人见之斗为之胆颤。看这南宫燕此时思维混乱不堪,所说之言必深有根据。 南宫燕喃喃地道:“他不止喜欢属芳,还喜欢司马恩。他喜欢全天下的人,可是唯独就不喜欢我。” 泪水,从脸上迅速地滚落下来,可是那一脸醉态的笑容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呵呵道:“姐姐,你说是不是我的样子很丑,丑到连山野民女都不如?” 冷凌孇眉头一皱,看着南宫燕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怜悯,低声道:“燕子,其实你不丑。那流世并非不喜欢你,他离宫之时还一再交代,让本宫要照顾好你。” 抓着手绢轻轻地擦了擦南宫燕腮边的泪水,柔声道:“日后你要答应本宫,不可再胡乱喝酒了。” 那南宫瑾被逼辞官,便是为了替冷流世与司马监谢罪。此时又被贬为庶民,返乡归田,也是为了替冷凌孇背那指使杀手的黑锅。 冷府的辉煌,有着南宫府不可缺少的帮助与支持。此时南宫府一落千丈,皆是因为冷府的名誉和地位。 第二百六十四章 借醉发挥 第二百六十四章 借醉发挥 对于南宫府,冷凌孇一直心存感激之情。早在自己上位之前,冷府也是依靠着南宫世家在宫中身为皇帝亲信的权势,有求必应地给以帮助。 此时,冷凌孇虽然对南宫燕的任性胡为有些恼火,可是想到了南宫瑾为背下那杀手的黑锅,被贬为庶民。南宫府所有的沦落和衰败,皆是因冷府。此时南宫燕在宫中无靠,自己也不能行那过河拆桥之举。 南宫燕呵呵笑着,委身靠在冷凌孇的肩膀上,呼吸之间带着浓浓的酒气,点头道:“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很难过。”吸了吸鼻子,迷离而漂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冷凌孇,道:“你可知道,我真的很喜欢流世哥哥,从小就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今日一路送他出城,还被他骂了。” 冷凌孇柔声道:“此时,边界战事告急,他一心想着出征平乱一事,自然是心浮气躁。只等他日征战归来,慢慢地开始成熟起来,便不会如此浮躁了。” 南宫燕冷冷一笑,泪水黯然而下,脸上带着悲戚的无奈,摇头道:“没有了,燕子所有的依靠都没有了。我哥哥也不过是庶民之身,纵是他日随流世哥哥征战有功,我南宫府永远都是碌官沦府,永无翻身之日了。” 冷凌孇目光一冷,猛地站起身子,南宫燕忽地身子一软,重重地摔在地上。旁边的宫女连忙跑过去,将南宫燕扶起来,惊恐地看着面带杀气的冷凌孇。 冷凌孇沉声道:“南宫燕,你给本宫记住。若你再如此消沉任性,不知自爱,本宫便将你踢出皇宫,永远不得回来。” “好啊,我巴不得呢。”南宫燕摇头晃脑地笑道:“若是我真能如同父亲一般,返乡归田,至少还能保得一条命。若是留在宫中,娘娘护得了我一时,也护不了我一世。迟早会死在司马恩的手中。” 冷凌孇牙齿一咬,抬手指着南宫燕的鼻子,厉声道:“将她送上床去,给她寻些醒酒之药。他日若是还胆敢在宫中喝酒,重罚百杖。”袖子一甩,转身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南宫燕慢慢地抬头,冷冷地看着冷凌孇的背影消失在垂帘后面,仰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深红的脸上,满脸的醉态转眼之间便已消失。 狠狠地推开宫女的手,冷声道:“我还死不了,想将我踢出皇宫?你做梦!”紧咬的牙齿之间传出阵阵碎响,慢慢地走到卧榻上坐下,血红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冷声道:“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门外的宫女急急地跑进来,手中捧着一包药粉,朝着南宫燕道:“昭仪,这药粉有解酒护肝之功效,那你快服下罢。”说着,给南宫燕倒了一杯水。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摇头道:“你放心罢,我重伤不死,被花瓶砸也不死。区区水酒,难道还会要我的命不成?” 宫女轻轻地凑到南宫燕的耳边,低声道:“昭仪若是此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日如何与司马恩斗?”说着,端起杯子,将药粉送到南宫燕的嘴边。 南宫燕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宫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宫千雪。” 南宫燕见宫女的脸上,带着平静而深沉的微笑,张口将药粉吞下,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水,疑惑地看着宫女道:“宫千雪,怎生这名字会如此熟悉?” 宫千雪轻叹一声,道:“昭仪可曾听过宫无痕宫大人这个名字?” 南宫燕面色一动,沉思道:“我记得,似乎在很多年前。柳州知府便是姓宫罢。”忽地,眼睛一亮,吃惊地看着宫千雪道:“那宫大人举家自缢,难道……” 宫千雪点了点头,笑道:“昭仪果然好记性,宫无痕这个老贼当年贪污了一百两救灾文银,便招致杀身之祸。”抓过茶壶慢慢地往杯中倒着谁,轻笑道:“一百两文银,便买走了宫府十六条人命。” 南宫燕只感觉浑身一个激灵,心中竟生出一股莫名的兴奋,看着一脸平静的宫千雪,道:“我明白了,你便是宫家的遗孤了。只是,你如何会在这宫中为侍?”这大宋历法,极其的严格。罪臣之后,无论男女,三代不能入朝。 十六年前,宫无痕身为柳州知府,因遇天灾整个柳州城旱涝交替,饿死数百平头百姓。朝廷拨出粮款赈灾救难。只等灾情轻缓之后,竟被朝官查出,宫无痕私吞那救灾银钱。虽那银钱不多,可是在天灾人祸的光景之中,属于害民漠国之举。 谏院之能,何等威严无私。在司马监的监督之下,皇帝亲自下旨,赐与白绫之罚。那宫无痕为官数十年,原本以清廉深得民心。不想竟以一时之私,名声扫地。绝望之时,全家十六口人,全部自缢身亡,以死谢天下。 宫千雪羞涩地一笑,低声道:“奴婢当时出生不过七天,或许因为母亲一时心软,便将我藏到书阁之中。龙公公随司马监前去宫府盘查之时,无意中听到哭声,便偷偷将我带回宫中养活。” 南宫燕一听,不由得倒吸冷气,那龙公公果然好大的胆子,私留罪臣之女,皇上有知,恐怕他人头不保。疑惑地看着宫千雪,道:“那龙公公怎会如此大意,纵是偷养你,为何还敢给你留取宫姓之名?”那龙公公贴身服侍皇帝,怎会不知道这个大忌之讳。 宫千雪微微一笑,叹气道:“龙公公随司马监盘查我府上之时,才发现身为知府府邸的宫府,囥中竟无粒米。宫无痕不但将全府上下值钱的东西都变卖赈灾,就连留着给小女救命的米粟都发放给灾民。那一百两文银,恐是在见灾情轻缓之时,想留下给小女做口粮。” 南宫燕紧紧地咬着牙齿,道:“南宫府之人,果然是人面兽心。如此看来,宫家果然是灭得有些冤枉了。” 宫千雪平静地一笑,道:“宫无痕一世为官清廉,到头来为救自己女儿不被饥荒讨命,却落得举府冤死。昭仪,你说这个是老天无眼,还是宫无痕活该呢?” 第二百六十五章 螳螂捕蝉 第二百六十五章 螳螂捕蝉 南宫燕道:“也许后来皇上查实,那宫大人也不过无奈之举,你才会能留在宫中罢。” 宫千雪冷冷一笑,道:“非也,是那龙公公在盘查之时,见宫府上窘比灾乞之宅。加之举府全死,只留下寸丁之女,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将我带回宫中。” 说着,从脖子上拉出一块黑色的牌子,笑道:“我的名字,是出生之时父亲刻在这桃木符牌上的。在宫中,公公一直称我为雪儿。” 南宫燕咬着牙齿道:“司马府果然一手遮天,怪不得司马恩如此猖狂。”看着门口的宫女,沉声道:“你出去,将门关上。” 只等那宫女出去,南宫燕朝着宫千雪道:“雪儿,你可曾想过报仇?” 宫千雪摇头道:“此时我不过是奴身,按照历法,恐怕我都无法进宫,若非龙公公垂爱,十六年前我便死在襁褓之中了。能活命,也是老天垂怜,谈何报仇啊。”眉目之间,竟带着几分平静与淡漠。 也许,她从小便未能与父母亲近。在她的意识之中,不曾有那刻骨的仇恨之念。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冷冷地看了宫千雪一眼,道:“宫府灭得如此冤枉,纵是路人恐怕也要鸣不平的。你身为宫家之女,怎么会如此淡漠。”嘴边带着几分鄙夷的不屑,道:“那龙公公不也是看到宫府沉冤,才会冒险救你的么?” 宫千雪道:“能否报仇,并不重要。奴婢只希望能在宫中不惹是非,不招降罪,便够了。”俯身凑到南宫燕的耳边,轻声道:“昭仪刚才对皇后如此不敬,娘娘也未曾生气。足以可以见娘娘果然是疼昭仪的。日后昭仪不要与司马恩纠缠便是,我只担心她身后有司马府撑腰,若是伤到昭仪,恐怕娘娘也无法护昭仪周全。” 南宫燕的脸上,闪耀过一丝寒光,咬牙道:“此时她武功尽失,等同废人。我南宫燕对天发誓,凌辱之仇,他日定双倍奉还。”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宫中姐妹都知道,若非司马恩,南宫大人也不会被皇上贬免。恐怕是那皇上也摄于司马监的谏院之能,才会如此服软。只是,苦了昭仪了。”说罢,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南宫燕呵呵一笑,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沉声道:“雪儿,你恨那司马恩么?” 宫千雪沉思,道:“恨也谈不上,宫府被皇上赐死罪,那也是宫无痕咎由自取的结果。只不过,当日在那福禄宫见她们姐妹如此对昭仪,奴婢实在是看过去。只可惜,奴婢身份卑微,不敢冲撞。否则,就凭那属芳一脸丑恶之相,奴婢早就一花瓶砸回去了。” 南宫燕微红的双目中带着冰冷的杀气,讪笑道:“她只不过是司马恩身边的一条狗而已,真正给她撑腰的,是司马恩。” 伸手拍了拍眩晕的脑袋,道:“此事,日后也休要记挂在心。你若是有时间,便到福禄宫中多多走动。她们那边有何动向,随时与我汇报。” 宫千雪恭敬地垂首,道:“奴婢遵命,昭仪日后一定要忍辱负重,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跟司马恩斗,不能靠你自己。” 南宫燕冷冷一笑,道:“那依你之见,我要如何?” 宫千雪凑到南宫燕耳边,沉声道:“借刀杀人。” 南宫燕目光一动,伸手抓着宫千雪的肩膀,逼视着宫千雪,道:“雪儿,难不成你是想利用我的手,替你宫府报仇么?” 宫千雪身子一震,连忙摇头道:“昭仪误会雪儿了,雪儿只有龙公公一个恩人。在这个世间也断无亲人与仇人之说。” 无奈地长叹一声,黯然道:“奴婢身为昭仪的随身侍女,见昭仪被司马恩姐妹联手欺负,心中恨意难忍。才会与昭仪说这么多。” 南宫燕点头笑道:“你放心便是,纵是你有心借我之手,报仇雪恨也是情理中事。更何况,你我此时同病相怜,从朝官府邸变成庶民之身,全都拜司马府所赐。在宫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些。” 宫千雪轻松一笑,道:“昭仪能如此想,雪儿也便放心了,雪儿还担心昭仪会误会了雪儿。那家仇族恨,于雪儿来说,一直都不是那么的清晰明朗。我自小便无父母的概念,对于宫府的过往,只不是从龙公公的口中偶然得知。” 南宫燕冷冷笑,慢慢地撑着椅子站起来,道:“放心罢,有的人天生便是敌人。而有的人,天生就是朋友。你我此时虽有主仆之别,可是我断不会将你当成丫鬟侍女待之。日后无人之时,我便叫你姐姐罢。” 她从宫千雪的那深沉的眼光之中,看到一种成熟而稳重的怨念之色。也许,在这深宫之中,一身的锋芒终将会将自己代入万劫不复之地。这宫千雪在谈及自己府上那冤灭之事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平静而自然的微笑。就连双目之中,似乎不曾带着一丝恨意。 可是,南宫燕知道,在宫千雪的心中,对司马府的仇恨,恐怕比任何人都要深刻噬骨。她从宫千雪的身上看到一种老沉的稳重和难以觉察的城府,甚至还也看到了希望。 原本以为,父亲返乡归田,南宫秋有随冷流世出征平乱。只剩下自己势单力薄的在宫中与司马恩姐妹斗争。可是现在,不但出现了梁七少让她看到了希望,更有司马府的仇人就在她的身边。 如此一来,只要自己不再无知而冲动地去与司马恩硬碰。恐怕日后,不但能将司马恩从宫中铲除,还能利用宫千雪与龙公公的关系,彻底地将司马府扳倒。 心中,带着莫名的兴奋。朝着宫千雪笑道:“那酒劲上头,晕得有些厉害。你扶我前去休息罢。” 宫千雪恭敬地点了点头,搀着南宫燕的手,朝着寝房中走去。 她的脸上,依然带着平静而深沉的微笑。将南宫燕扶到床上,宽衣入寝之后,细心地给她盖上被子,恭敬地退了出去。 轻轻地关上房门,唇边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 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朝着外面走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对头之侍 第二百六十六章 对头之侍 天禧一四年,冬至。 微风,大雪飘飘的清晨。 司马恩从寝宫中走出,紧了紧身上的裘皮披风,看着银装皑皑的花园。 除了那琉璃碎石铺成过道边上的两排万年青,在白雪的深埋之下,若隐若现地透露着丝丝绿意。似乎,整个世界都被严寒吞噬,万勿皆枯,带着几分肃杀沉寂的味道。 四肢上的伤口,早已经愈合。那细小的刀口,若是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可是,那四肢上的主经,在狼烟草的烈性之下,慢慢地枯竭坏死。曾经那个快意恩仇的豪放之女,彻底地变成了弱不禁风的娇柔之躯。 由于她施药之后,从未出过房门,脸上带着一层虚弱的苍白之态。在那一层苍白的点缀之下,让她那张原本就清秀娇媚的脸变得更加的妖娆妩媚。那玲珑精透的肌肤之间,散发着一股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怜悯之感的娇弱之美。 也许,作为女子来说。能拥有这样一张美到让人窒息的面孔,比拥有一身无敌于天下的武功,更具杀伤力。那种娇弱到让人不敢大口喘气的妩媚之态,纵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之,也不忍厉声说话,只怕惊吓到了这个楚楚可怜的娇美人。 龙公公带着一名宫女,急步地走过来,朝着司马恩低声道:“才人,皇帝今日心情甚好,让老奴传话与你,备些酒菜送过去。” 皇帝先前便将司马恩编排至御膳房中,根据宫中制度,身居管理之位,必得有身份之人才能行之。于是,身为朝官闺秀的司马恩便被皇帝破格晋身,立身成为才人之级,在宫中辅助慕总管共同管理御膳房。 司马恩抬头看着站在龙公公身后面带羞涩的宫女,眉头轻皱,疑惑地道:“不知这位妹妹是何身份,怎会如此面熟?” 忽地,司马恩心中一紧。猛然想起来,当日属芳手举花瓶砸向南宫燕的头顶之时,好像这宫女便站在旁边。虽然她并未敢动身前去阻拦,可是那双眼之中射出的两道寒光,似乎带着无穷的杀气。 龙公公沉声道:“她是南宫昭仪的侍女,雪儿。原本皇上的饭菜都是南宫昭仪一手呈送,只是今日南宫昭仪受了风寒,只担心污染了那饭菜,便由雪儿代送了。”说着,扭头朝着宫千雪道:“还不过来见过才人。” 宫千雪上前两步,朝着司马恩侧身施礼,道:“奴婢雪儿,见过司马恩才人。” 司马恩轻轻一笑,道:“不必多礼,龙公公有何吩咐,只让雪儿过来通知一声便是了。此时天寒地冻,一路走过来恐怕冻坏身子。” 龙公公讪笑道:“无妨,老奴一把老骨头了,在宫中行走数十年,一直都是风来雨去。日前雪儿一直都在南宫昭仪的身边,虽然来过福禄宫数次,老奴只担心司马恩才人误会了她,才带她过来交代一声。” 司马恩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雪儿便随我进去罢。只等午膳之时,我便带你前往御膳房中取些饭菜。” 龙公公朝着宫千雪沉声道:“你随才人前去,务必注意礼数。虽你在宫中时间长久,可是这福禄宫也不比西宫属自家之地,言行之间休要太过随便。”说着,朝着司马恩道:“老奴便先回去了。” 司马恩心中一阵疑惑,那龙公公的话中,似乎带着几分含沙射影之意。看着那宫千雪面容姣好,而且神情平静沉稳,苦笑着摇头道:“龙公公多心了,按照身份来说,我恐怕于雪儿是一样的。”说着,朝着宫千雪笑道:“走罢,你也休要听龙公公的,与我不要见外了。” 说着,引着雪儿朝着宫中走去。 宫千雪的嘴边,带着甜甜的微笑,垂首跟在司马恩的身后,走进寝宫。 那寝宫之中,正厅中的青铜兽面火炉之中盛满了燃烧正旺的木炭。整个宫中弥漫暖春一般的温暖。 夜芳菲坐在藤椅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暗黄色的竹简。在这深宫之中平日无事,夜芳菲又喜读书诗书。她在侧房的书架之上偶然发现那堆积如山的竹卷,竟是皇室先祖留下的史书药籍。平日无事,便以读书打发时光,倒也落得舒畅自在。 夜芳菲抬头看见宫千雪,手中的竹简应声而落,吃惊地看着司马恩,低声道:“姐姐,这雪儿怎会随你进来?” 宫女走到司马恩的身边,伸手取下披风,挂到衣架上。司马恩朝着夜芳菲使了个眼色,笑道:“这是西宫的雪儿,你怎会知道她的名字?” 夜芳菲疑惑地道:“日前,我听过南宫燕叫她的名字,便记下了。只是,她来此做甚?”带着几分警觉,冷冷地看着宫千雪。 宫千雪朝着夜芳菲恭敬地施礼,道:“奴婢奉龙公公之命,随司马才人前往御膳房给皇上取饭菜。”轻轻地抬起头,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道:“属美人果然好记性,日前奴婢随南宫昭仪来过福禄宫两次。” 夜芳菲看着宫千雪深沉的目光,只感觉眼皮发出一阵轻微的跳动,点头笑道:“我还奇怪,你身在西宫之中,怎么会到这福禄宫中。适才吓我一条,我还以为那南宫燕又来找麻烦了。” 司马恩瘟怒,道:“芳儿,休要胡乱说话。”说着,朝着宫女道:“给雪上茶罢。” 宫千雪垂首道:“才人心意,奴婢心领了。可是上座受茶,雪儿不敢。”说着恭敬地侧身站立,轻轻地看了夜芳菲一眼。 夜芳菲起身走到卧榻之上,伸手抓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笑道:“无妨,我听说你们西宫之人,在寝宫之中也无主仆之分。就连贡酒都可以共享,更何况是区区茶水。” 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卧榻,笑道:“你过来罢,你在宫中还是有身份之人。我虽有美人之衔,那也是空有虚衔。” 雪儿的脸上,带着几分犹豫之色,看了看司马恩,摇头道:“奴婢不敢。” 司马恩点头道:“雪儿,你但坐无妨。只等我前去沐浴更衣之后,便带你前去御膳房。”说着,转身朝着寝房中走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投石问路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投石问路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卧榻边上,侧身坐下,朝着夜芳菲笑道:“属美人如此亲近下人,果然有贵人风范。”双手恭敬地放在双腿上,垂首道:“雪儿在西宫,怎会有如此待遇。” 夜芳菲伸手将竹简慢慢卷起,笑道:“你果然会说话,我在宫中不过是普通之身,谈何尊贵。” 宫千雪不相信地道:“为何宫中所有人都叫你美人呢?”那美人之身,已经超过才人。司马恩身为朝官闺秀,皇帝亲命,被晋封才人之身,已属破格之例。美人之级,只在昭仪之下。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神秘的轻笑,伸手从怀中掏出福字令牌,伸到宫千雪的前面,低声道:“你可曾识得此令?” 宫千雪的双眼中,带着几分迷惑,摇头道:“奴婢身份卑微,不知道此为何物。”脸上带着几分好奇的轻笑,道:“难道,这是皇帝赏赐的么?” 夜芳菲摇头道:“非也,这是娘娘给我的。有了此令,能自由出入宫中。她们称我为美人,便是因为我有这个福字令。” “哇,美人果然好命,竟能得娘娘如此赏识。”宫千雪的双眼中,带着几分羡慕,笑道:“南宫昭仪是因为南宫府一直与冷府交好,才会破格提拔的。如此说来,属美人也必是朝官闺秀了。” 夜芳菲将令牌放到怀中,脸上带着得意的轻笑,摇头道:“我本是草民之身,只是栖身于司马府上,沾了司马监哥哥的光了。”她的心中一阵困惑,眼前的这个宫女,虽然脸上带着谦卑的微笑,可是双目之中竟无半点怯色。 若是普通的宫女,断无如此平静深沉的城府。伸手给宫千雪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宫千雪的身边,笑道:“喝茶罢。” 宫千雪身子一抖,连忙站起来,垂首道:“奴婢不敢。” 夜芳菲伸手拉着宫千雪的手,笑道:“我姐姐都说过了,让你休要见外。更何况我此时并无身份,若你不嫌弃,日后空虚之时,也可以随南宫昭仪过来福禄宫中喝茶。”说着,将杯子塞到宫千雪的手中,低声道:“放心罢,福禄宫的人,不会在茶水中下毒的。” 眉头轻轻一扬,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定定地看着宫千雪。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接过杯子,垂首道:“如此,多谢属美人了。”侧过身子,抬手以袖遮盖面,仰头喝下杯中的茶水。 夜芳菲呵呵一下,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道:“如此不就好了么,休要见外便是了。”指了指卧榻,道:“你坐下说话罢。” 宫千雪微微一笑,侧身坐下,脸上带着无限的感激之色,平静地看着夜芳菲。 夜芳菲让宫女换上新茶,两人无话,平静而自然地喝着茶。 那一壶茶的功夫,正当两人感觉到气氛凝重之时,司马恩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宫千雪连忙站起身子,道:“才人,时辰不早,不如我们早些过去,也好让御膳房的人准备一下。” 夜芳菲看着司马恩微湿的头发,摇头道:“姐姐头发未干,若是此时极容易感染风寒,还是等头发干些了,再出去罢。” 司马恩沉思,道:“也是,若是感染风寒,恐怕日后会耽误皇上的膳食。”说着,命宫女将椅子放到铜炉边上,以简扇取暖风,慢慢地风干着头发。 夜芳菲轻轻地瞟过宫千雪的脸,却见那平静的面容之上似乎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忽地心头一紧。不知为何,只要看见宫千雪脸上带着那平静而深沉的微笑,夜芳菲总会感觉有种心惊肉跳的惊悚之感。 司马恩伸手摸了摸头发,扭头朝着宫女,道:“你前去梳妆台的抽屉之中将属芳的那镍镜取来我用一下。” 只等宫女取来镜子,司马恩左右地看了看正装精饰的头发,笑道:“未曾想到,我司马恩也有如此注重仪表的时候。” 宫千雪见到司马恩手中的七彩镍镜,发出一声赞叹,道:“属美人的镜子好生精致。” 夜芳菲呵呵一笑,伸手摸着下巴,道:“那镜子精致,只是我这样的面容,恐怕也用不着的那精美的镍镜了。” 忽地,司马恩面色一动,朝着夜芳菲道:“芳儿,早先之前,我见你那盒中有块玉佩。似乎是南宫府上之物,你怎生会有?” 夜芳菲眉头一皱,低头沉思一会,道:“那是在仙女庵中之时,南宫燕送给我的。”脸上带着冷笑,摇头道:“姐姐不说,我倒忘记了。只等日后有空,我便送到西宫之中,亲手还给她罢。” 宫千雪的双眼中,一抹冷光闪过,吃惊地看着属芳,道:“难道,属美人与南宫昭仪早就认识了么?” 夜芳菲点头道:“非但认识,还很熟悉。”冷冷地看了宫千雪一眼,道:“难道,南宫燕未与你们提起过么?” 宫千雪摇头道:“南宫昭仪平日话语不多,更何况我等是奴婢之身,昭仪怎会与我们说如此私家之事。” 夜芳菲哈哈一笑,道:“若非我姐姐当日武功高强,恐怕早已经死在南宫燕的手上了。” 司马恩发出一声沉喝,道:“属芳,休要胡说。” 宫千雪连忙起身道:“奴婢该死,不该如此嘴碎。” 司马恩将镜递给宫女,道:“将镜子收好,我就此和雪儿过去罢。午膳之时,饭菜我正好带回来。”说着,朝着夜芳菲道:“芳儿,你若无事,不如随我过去御膳房中看看罢。” 夜芳菲轻轻地瞟了宫千雪一眼,摇头道:“外面冰天雪地,我才不去。你们出去之时,还是多穿些衣服罢。” 司马恩苦笑着摇头道:“我看你终日沉迷于那竹简,还是多多走动才好。”朝着宫千雪挥了挥手,道:“我们走罢,此时过去,等御膳房中准备好,也差不多到午膳时候了。” 宫千雪朝着夜芳菲恭敬地施礼,道:“奴婢走了,多谢美人赐茶。” 说着,转身跟在司马恩的身后,朝着外面走去。 夜芳菲身子一震,那宫千雪在转身之时,嘴边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冷笑,她早已经尽收眼底。心中带着几分焦急,朝着宫女低声道:“柳儿,你随姐姐过去,一定要注意那雪儿。”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能坐龙椅么?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能坐龙椅么? 夜芳菲的心中,带着无比的慌乱,坐到卧榻上。 杯中的茶水,已经变凉,端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那带着醇味的清凉,带着一股微寒,顺流而下。 情不自禁地一寒颤,夜芳菲慢慢地站起身子。 从雪儿的脸上,她看到了一种沉稳的平静。那种平静,是发自于内心的自信和成竹在胸稳操胜券的平稳和自然。 似乎,在雪儿的眼中,没有等级制度的压制,更没有那种身为侍奴的卑微。她的恭敬和礼让,只不过是对制度之下贵身的一种正视与尊重。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高贵是伪装不出来的。它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那种与生俱来的魅力和压迫之感。 一个真正拥有富贵之命的人,在她的身上,永远都散发着一股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胆怯之意的霸气。这样的霸气,是任何一种强势的行为不可模仿超越的气质。纵是她一言不发,在举手投足之间,那种从骨子里面透露出来的自信与沉稳之中,已经让人感觉到胆怯和莫名生出的敬畏之心。 看着方桌上的凌乱的竹简,夜芳菲的心中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唤过宫女穿上披风,急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宫女急道:“美人,此时外面鹅毛大雪,处处天寒地冻,美人还是休要出去的好。”寝宫之中有炭火散热,整个屋子温暖如春。若是忽地走了出去,那外面天冰雪笼罩之下,无风之时也带着刺骨的寒冷。 夜芳菲轻笑,道:“无妨,我姐姐说得对。我终日在这寝宫之中,对身体无益。你在宫中守候便好,我出去看看便回来了。” 宫女连忙将红铜手炉塞到夜芳菲的手中,道:“美人出去万万不可走远,那浴房之中还未能收拾,奴婢担心司马才人回来之后要沐浴。美人在外面附近看看便好,若是有事,招呼奴婢一声。” 夜芳菲点头道:“放心去罢,我去去就回。” 心中,带着几分莫名的焦急,急步地走出寝宫。 屋外,果然是一片冰雪笼罩。 那洁白的雪层,堆积在花园边上的枯枝残叶之上,散发着晶莹剔透的亮光,显得有些刺眼。 夜芳菲手中抓着微烫的手炉,抬头朝着凉亭的方向看去。想了想,大步地朝着凉亭走去。 站在凉亭之中,远远地便能临水的阁楼。那地上深及脚倮的雪层之上,平整干净,通透无暇。如此看来,在这天寒地冻之时,就连凉亭阁楼也鲜有人至。 脑海中闪过一丝亮光,夜芳菲将手炉塞到裙袋中,拉起披风包裹着耳朵,大步地朝着阁楼西南的宫殿走去。 走过阁楼,便见那不远之处的宫殿之前,一块牌匾上纂体正书御书房三个大字。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夜芳菲伸手捂了捂耳朵,轻轻地朝着御书房走去。 夜芳菲的心中一阵奇怪,为何这皇帝御书房门外竟无一个侍卫。周围都安静得有些睽异,就连脚下靴底踩雪层发出的咯吱之声都显得清脆悦耳。 忽地,一把雪亮的长剑落到夜芳菲的脖子上,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道:“你是何人,胆敢私闯禁地?” 夜芳菲猛地一哆嗦,回头一看,却见一个身着赤红宫服的武士双目如刀,冷冷地看着自己,紧地咽下一口气,颤声道:“我,我是福禄宫中的属芳,出来赏雪,不小心走到此地。” 武士眉头一皱,双目中的寒光依然带着几分无情的冰冷,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私闯御书房,可是死罪。” 夜芳菲目光一动,忽地挺直胸口,朝着武士轻轻一笑,低声道:“你可认识月关,我是他朋友。” 武士眉头一皱,锋利的刀口慢慢地舔到夜芳菲的颈脖之上,疑惑地道:“月关?”忽地,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说的月关,难道……” 微开的房门之中,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道:“是谁在此喧哗?” 赤黄的身影,大步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几分瘟怒的阴沉,看到夜芳菲惊恐的样子,吃惊地道:“属芳,你怎会在此?” 武士脸色一变,连忙收刀后退,身子一动,飞身跃上房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殿头之上。 夜芳菲伸手拍了拍胸口,急道:“适才吓死我了,我刚刚走到此地,不知道从何处冒出一个持刀之人。”脸上带着几分迷惑,道:“这御书房不是皇帝的地方么,你怎会在此?” 皇帝哈哈一笑,点头道:“不错,我不是与你说过了,我与皇帝是亲戚,皇帝能来的地方,我自然也是能来的了。”看着夜芳菲被冻得有些微红的鼻子,笑道:“你进来罢。” 夜芳菲呵呵一笑,跟在皇帝身后,走进御书房中。 进得御书房中,忽地变得温暖悦人。在那靠墙的窗户边上,一排七色的菊花正在怒放,散发着阵阵悦人心扉的香味。 夜芳菲解下披风,抖了都雪花,顺手将披风丢到藤椅上,脸上带着无比的惊奇,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道:“月兄,你当日与我说是皇帝亲戚,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眼界大开啊。”兴奋地搓着双手,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 皇帝哈哈一笑,大步地走到龙椅上坐下,道:“你以为在整个天下,还真有人敢冒充皇帝的亲戚么?”目光中带着几分轻蔑的不屑,沉声道:“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夜芳菲走到龙椅旁边,伸手摸着那烫金的龙头,发出一声惊叹,道:“这龙椅果然霸气,若是能坐上一坐,恐怕能益寿百年啊。” 皇帝微微一笑,道:“你想坐么?” 夜芳菲紧张地吸了一口气,偷偷地朝着周围看了看,低声道:“我真的能坐么?” 皇帝点了点头,道:“你若想坐,便坐罢。”说着,站起身子,走下软阶,指着龙椅笑道:“你去试试。”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伸手整理一下衣服,面色一正,大步都走到龙椅上坐下。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一派胡言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一派胡言 夜芳菲的身子刚刚落到那宽大的龙椅之上,她的心中,忽如一记重锤落到心上,整个身子似乎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之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抹着两边的龙头,抬头朝着皇帝看去。 皇帝的脸上,一抹黯淡轻轻拂过,呵呵一笑,道:“感觉怎么样?” 夜芳菲抬手拍了一下龙头,沉声道:“月爱卿,见了朕,为何不下跪?” 她那暗沉微黄的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的慌乱。双目之中射出两道明亮的光芒,定定地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皇帝。 皇帝目光一冷,脸上随即露出一丝微笑,单腿下跪,抱拳道:“臣月关,见过皇上。” 夜芳菲发出咯咯轻笑,连忙从龙椅上跳下,跑到皇帝的身边拉着他的手,低声道:“月兄休要当真,我可紧张死了。” 皇帝慢慢地站起身子,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道:“你可知道,那龙椅若非九五之身,恐会庸身被摧,难道你不怕死么?”口气带着无比的轻松,可是皇帝脸上那笑容慢慢地凝固,显得有些生硬。 夜芳菲吃惊地道:“你怎不早说,我这残身本就剩下半条命了,若是真如你所说,恐怕我属芳命不久矣。”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皇帝哈哈一笑,道:“无妨,此时并无他人,权当儿戏便是了。”转身走到书桌前,坐到椅子上,指着盘中去皮雕花的水果,道:“你若想吃,可以尝尝这些水果。” 夜芳菲走到书桌旁边,伸手捏着银叉,吃了一块苹果,点头道:“月兄,芳儿今生有幸认识你,真是三生有幸。”看着桌子上墨痕未干的奏折,伸手抓过一看,吃惊地道:“你不会是皇上吧?” 皇帝眉头一扬,哈哈笑道:“我若是皇帝,恐怕你有千百个脑袋,也不在了。”龙椅之上,命皇帝下跪,实属输逆天亵皇之举。纵是赵氏王爷,儿戏之下,也不敢有此妄举。 夜芳菲点了点头,笑道:“也是。”双目定定地看着奏折,眉头慢慢皱起,扭头看着屏风上的地图,疑惑地道:“这个黄绢之上所说的死江,可是我们大宋疆土交接之地?” 皇帝面色一动,目光忽地一亮,点头道:“正是,此时边界战事告急,那辽兵已逼近死江之地两月之多了。”脸上闪过一丝惊色,沉声道:“你小小年纪,怎会知道国疆之土。” 夜芳菲咽下口中的苹果,脸上带着得意的轻笑,道:“我在仙女庵之时,偶然读过兵书残卷。死江之地,恐是兵家要塞。若是敌兵强进,恐怕流世哥哥他们也无力阻挡。” 皇帝目光一冷,正色道:“你果然不知天高地厚,在御膳房中伤我士气,那依你之见,边界之战不敌辽兵么?” 夜芳菲慢慢地走到屏风之前,抬头看了看地图上的清标之地,轻轻地点头道:“月兄,你适才说的,辽兵逼近死江多少时日了?” 皇帝冷冷地道:“已近两月之多。” 夜芳菲低头沉思,道:“两月之多,便是从晚秋之时便按兵不动。”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嘴唇,低声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许说出去。” 皇帝奇怪地看着夜芳菲,点头道:“你说罢,我不外传便是了。” 夜芳菲凑到皇帝耳边,轻声道:“那皇帝此时可能还不知道,死江之地,已然不保。” 皇帝身子一震,脸上瞬间浮现出一层愤怒的深红,咬牙道:“何以见得?” 夜芳菲伸手叉了一块苹果放到嘴中,嚼了几下,笑道:“辽兵身强体壮,严冬出击,必占有先天之机。”说话之时,口中的果汁飞溅,落了皇帝半边脸。 皇帝吃惊地看着看夜芳菲,道:“你到底是何人?怎么会对辽兵如此了解?”那边界之上,有数千将士与辽兵昼战多年。对辽兵的了解,难道还不如这寸丁女娃? 夜芳菲呵呵一笑,看到皇帝不悦的脸色,连忙后退几步,伸手捂住嘴,道:“芳儿一时未注意,月兄休要见笑。”说着,从袖中掏出手绢,在皇帝脸上擦了擦。 皇帝冷冷地推开夜芳菲的手,道:“你在仙女庵所看的兵法残卷,是何人所攥?” 夜芳菲道:“好像,是前朝的驸马罢,庄子周。” 皇帝猛然一惊,颤声道:“庄子周?”那是先朝金陵公主的夫君,百年之前在沙场上便有不败之名的武状元。身为皇室之人,他怎会不知道,那金陵公主出家之时,带走了庄子周所有的东西。听说当年那兵法奇书,随着庄子周一切被埋葬于地下。 夜芳菲奇怪地看着皇帝惊诧的面色,道:“难道,你认识那庄子周么?” 皇帝深叹一声,道:“那以你之见,死江必然失守了么?” 夜芳菲咬着嘴唇,点头道:“天寒地冻,我宋兵身体不如辽兵强壮魁梧,抗寒之能自然不如辽人。若是硬拼死守,失地可能会稍缓一些,可是死伤必然惨重。” 皇帝牙齿一咬,冷笑道:“简直一派胡言,当年我大宋猛兵强将与辽人对抗,哪有如此无稽之说。按你来说,打战还得挑选季节了么?” 夜芳菲的嘴边,露出鄙夷的轻笑,冷冷地白了皇帝一眼,苦笑道:“我本就是个娃儿,童言无忌嘛。只是,那兵法首要,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么?”伸手拢了拢头发,笑道:“为何天时在首,地利其次,人和为后呢?” 皇帝苦笑一声,摇头道:“你这娃儿口角伶俐,若是靠分析字面便能打胜战,恐怕我大宋可不废一兵一卒,便可将鞑子一举歼灭了。” 夜芳菲点头笑道:“也罢,此时就死江之战,天不时,地不利,唯独人和的话,枉送性命而已。”伸手叉过一块苹果塞到口中,朝着门外走去。 皇帝沉声道:“你等一下。” 夜芳菲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取过披风,道:“我要回去了,若是回去晚了,姐姐回来看不到我的话,又该着急了。” 皇帝怒目圆瞪,紧紧地咬着牙齿,看着夜芳菲走出门外,重重地带上房门。 第二百七十章 妄臣之女 第二百七十章 妄臣之女 皇的双目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怒火和杀气。双拳紧握,咬牙慢慢地站起。伸手抓过奏折,朝着门口狠狠地扔了过去。颤抖的唇边,带着阴冷的杀气。 在短短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夜氏战将以鲜血和头颅换来的千里疆土,连连尽失。那死江之地,并非波涛狂澜的河流江海。而是先祖定下的战禁之地。 死江,寓意临死的江山。便是告诫后朝君主。若是敌兵攻近那死江之地,那万万里疆域江山危危可及。 那死江之地是连绵的群山,为兵家要塞之地。犹如江堤之口,只要被敌兵突破,必如决堤之洪,势不可挡。 良久,皇帝无奈地发出一声轻叹,沉声道:“你们出来罢。” 那垂帘的后面,龙公公和宫女慢慢地走了出来。 龙公公的脸上,带着几分惊色,垂首道:“皇上,那属芳年纪尚小,孩儿之言百无禁忌。还请皇上恕罪。”连忙走到门口,捡起奏折。 皇帝厉声道:“朕就不信,那鞑子能越过死江。”双目中带着愤怒的微红,道:“给朕传信傅将军,拼死镇守死江之地。” 龙公公连忙走到书桌边上,蘸墨挥毫,在黄绢方折上写着皇命之书。 只等龙公公写好,皇帝靠在龙椅上,冷冷地看着龙公公,道:“适才那属芳的之言,你可曾听到了?” 龙公公颤声道:“老奴听到了,只不过,那属芳不过十多岁的女娃,心无顾虑加之不识得皇上身份,才会口出胡言。皇上当真不得。” “是么?”皇帝朝着宫女挥了挥,宫女连忙转身退进侧厢房。皇帝沉声道:“朕要你立即派人前往仙女庵,与灭念师太了解一下那庄子周所纂的兵法残卷,是否真的在那仙女庵中。” 龙公公迟疑,道:“皇上,那仙女庵为先朝公主所建。自建设之日起,便立下规矩,男身不得进入庵中。” 皇帝目光一寒,厉声道:“如此规矩,难道朕还需要你提醒么?十日之后,若无灭念师太亲信,朕要你人头搬家。” 龙公公躬身道:“老奴遵旨。”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朝着门外退去。 不等龙公公推开门,门外传来一个清甜的声音,道:“公公,雪儿给皇上送膳来了。” 龙公公眼睛一亮,转身朝着皇帝道:“皇上,午膳已到,请皇上安心用膳。老奴自当安排妥当。”说着,朝着门外的宫千雪轻轻地使了个眼色。 宫千雪连忙将手中的木蓝递到龙公公的手上,侧身站在门外。 皇帝一听,奇怪地看着龙公公,道:“那南宫燕呢?” 龙公公回道:“南宫昭仪日前受了风寒,便由雪儿代劳。” 皇帝眉头一皱,怒道:“那南宫燕果然是多事之人,只是除了她便没有人能送么?”冷冷地看着满脸惶恐的龙公公,沉声道:“那司马恩不是御膳房副总管么?难道,她也受了风寒?” 龙公公颤声道:“回皇上,司马才人四肢未能完全恢复,行动之下多有不便。加之近来连日暴雪,往返之间怕她伤了筋骨。” 皇帝冷冷一笑,道:“不曾想到,你竟如此懂得体贴。难道,是朕怪罪你了么?”压低声音,道:“司马恩既然行动不便,你便多给她几个侍女侍候。否则,你让朕如何与司马监交代?” 龙公公点头道:“老奴回头便安排,皇上先用膳罢。” 忽然,一阵刺骨的寒风从微开的房门中吹了进来,皇帝只感觉一阵阴森的寒意袭来,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寒颤。抬头朝着门外看去,那精致玲珑的女子正从门缝之中偷偷地看着他的脸。 四目相对,那门外的女子猛然一惊,连忙低下头去。 皇帝冷声道:“那雪儿为何人?” 龙公公迟疑地一顿,道:“皇上可曾记得宫无痕,宫大人?” 皇帝疑惑地看着龙公公,道:“柳州知府,宫大人?” 龙公公点头道:“正是,当年我与司马监前往宫府盘查之时,此女只有数月大小。司马监查清了那宫无痕并无犯罪前科,私贪赈灾文银恐是给小女救命口粮之举。宫大人举家自缢,只留下此一孤女。”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黯淡之色,叹气道:“当年边界战乱,国内灾情不断。正值水深火热之时。我大宋历法,纵是太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虽是一着之错,却已无法挽回。”说着,朝着门外道:“你进来罢。” 宫千雪连忙抖了都身上的雪花,轻轻地推门进来,跪地道:“奴婢,见过皇上。”那玲珑如玉的鼻尖之上,带着寒冻的微红。未以胭脂水粉涂饰的脸上,散发着白玉一般的光洁。尽管身着厚实的青花棉袄,依然遮盖不住那凸凹有致的玲珑身段。 皇帝轻叹,道:“你起来罢,那宫府虽亡,可是在查明真相之后,朕也给以赦免之谕。”抬头冷冷地看了龙公公一眼,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朕?” 龙公公身子一颤,急忙道:“老奴是在皇上赦免之后,随司马大人前往盘查才发现此女。一时心软,便将她带回宫中。皇上终日操劳国事,老奴只怕给皇上添加烦恼,才未敢禀报。” 皇帝点了点头,道:“忠义良将,难免有过错之时。只是那宫无痕太过极端,那白绫之刑罪不及家人。”轻叹一声,道:“朕便算你将功抵过,不与你计较私自定夺之举。” 宫千雪低着头,两只乌黑光亮的眼睛,轻轻地瞟过皇帝脸。纵是在听到宫府举家自缢之后,那张干净清秀的脸上依然带着淡然而平静的轻笑。 皇帝的目光,落到宫千雪眼睛上,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微澜。如此超凡脱俗的女子,竟与那司马恩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那一脸的素面充满着自然的精致。似乎,只有完全不加点饰,才会有如此精致妖媚的面容。纵是清淡素装,也会破坏这样一种浑然天成的妖媚之容。 皇帝的心中不禁一阵奇怪,此女在听到府邸没落之时,竟无半点悲痛之相。倒是那一双充满之好奇的眼睛,毫无胆怯地不时轻瞟过他的脸。 宫千雪身边的龙公公轻咳一声,朝着皇上道:“皇上先行用膳,老奴就此退下了。” 宫千雪忽地明白过来,那偷瞄皇上可是对皇威的大不敬。连忙低头道:“奴婢就此退下,皇上圣安。” 第二百七十一章 黄雀在后 第二百七十一章 黄雀在后 皇帝的脸上,带着惬意的轻笑,点头道:“你们退下罢。” 宫千雪跟在龙公公的身后,轻轻地退出房门。 走出御书房,龙公公急步地朝着厢房走去。宫千雪跟在龙公公的身后,轻声道:“公公,那皇帝似乎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可怕。适才一见,雪儿也未曾想到身为一国之君的皇上,竟会是个拥有俊俏之貌的美男子。” 龙公公那细纹密布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道:“皇帝的心思,断不是你能琢磨。你可要记好了,你只不过是卑奴之身,在这深宫之中,若是想活得久远一点,一定要看清楚自的位置。” 宫千雪点头道:“公公放心,雪儿自当明白。若无公公,雪儿恐怕早已经僵死襁褓之中了。”看着龙公公阴沉的脸,在寒风之中发出阵阵颤动,急步地与龙公公并肩而行,小心地道:“公公,有何事要交代雪儿么?” 龙公公沉声道:“回房再说罢。” 那西宫侧房,便是宫千雪栖身之所。因她身为婢侍,并只能在低矮的简房陋室中寝食。 躬身走进侧房,虽然比寒风劲吹的屋外要暖和许多。可是从温暖如春的御书房中出来,与那冰天雪地的院落也强不了多少。 宫千雪从龙公公的腰上拿过拂尘,轻轻地弾去龙公公肩帽上的雪花,轻笑道:“公公,有何心事?” 龙公公轻叹一声,眯起细小的双眼看着宫千雪,道:“我要你立即动身前往仙女庵,找灭念师太打听一下那庄子周曾经纂留的兵法残卷,是否在仙女庵中。记住,这是皇上密令,你到了仙女庵之后,可与灭念师太说明情况便好。” 宫千雪看着龙公公凝重的神色,点头道:“公公何需担心,雪儿明日一早便动身前往。只要有皇上手谕,也不是什么难事。” 龙公公慢慢地转过身子,苍老如同枯枝一般的手,轻轻地伸到宫千雪的下巴上,慢慢地托起,凑道她的耳边,低声道:“我还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宫千雪呵呵笑着,伸手摸了摸龙公公花白的眉毛,点头道:“公公吩咐便是,雪儿定当完成。”明亮的双眼中,带着清纯干净的亮光,小心地擦去龙公公眉头上的雪水。那一脸轻松自然的微笑,犹如一个顽皮的孩童在父亲的面前撒娇一般。 龙公公低声道:“你去那仙女庵之后,不要急着回来。在庵中暗中打听一下那属芳的身世。” 宫千雪目光一动,搀着龙公公的手走到床边的粗木方凳上坐下,疑惑地道:“公公,那属芳是何来头。就连南宫昭仪,她都不放在眼中。”吐了吐舌头,笑道:“那南宫昭仪,差点被她一花瓶给砸死了。” 龙公公身子一颤,急道:“此事娘娘可曾知晓?” 宫千雪摇头道:“若是南宫昭仪与娘娘告状,也倒还正常。可是,我见那南宫昭仪的样子,似乎对属芳带着一种顾忌。被属芳一花瓶砸得卧床两日,竟未敢与娘娘说。”双目中带着无比的鄙夷之色,奇怪地道:“难道,那属芳果然有来头?就连娘娘都治她不住么?” 龙公公苦笑着摇头道:“若是南宫燕摄于司马府的权势,不敢与她们姐妹敌对也就罢了。我只是担心,若是正如你说的那般,就连皇后都无法治她,恐就大事不妙了。” 宫千雪冷冷一笑,道:“公公你便放心罢,你替皇帝操劳一世,那又如何,忠义之士多半是凄凉的下场罢。”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宫千雪的脸上,龙公公的双眼中带着愤怒的冷光,沉声道:“你给我记住,要想活命,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断然说不得。否则,不但你人头不保,就连我也要受你牵连。” 宫千雪伸手摸着滚烫的脸颊,定定地看着龙公公,微微一笑,点头道:“雪儿记住了,日后断不敢妄言了。” 龙公公轻叹一声,伸手摸着宫千雪的脸,柔声道:“疼么?” 宫千雪点头笑道:“疼啊,当然疼了。”似乎,在宫千雪的心中,永远都没有悲痛和委屈之念。纵是那一个沉重而无情的耳光,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片深红,可是她脸上的笑容依然。就连双目之中那干净清澈的明亮,都未曾有丝毫改变。 龙公公苦笑道:“疼了,你为何不哭?” 宫千雪呵呵笑道:“我若是哭了,难道疼痛便会消失了么?”翘着嘴,靠在龙公公的肩膀上,道:“公公从来都不舍得打雪儿,若非雪儿言行错误,又怎会挨打呢。既是犯错挨打,便也是活该,悲有何用?” 龙公公的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道:“雪儿果然长大了,痛要记在心中。你在仙女中,断不可明里打探那属芳的身世。去了之后,便说大雪路滑,多待几日。若是实在无法打探,万万不要勉强。若是打草惊蛇,恐怕会坏了大事。” 宫千雪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公公还是早些回去罢。”抬头看了看窗外零星飘落的雪花,笑道:“这侧房中太过寒冷,若是受凉了,恐怕皇帝又要怪罪你了。” 说着,站起身子,伸手拉着龙公公的手,道:“我也要过去看看南宫昭仪,顺便与她说一声,我明日便动前往仙女庵去。” 龙公公沉声道:“你便与她说,皇帝有密令,原本是要让她去的,只因为她身受风寒,便由你前外代劳。”轻轻地凑到宫千雪的耳边,道:“那南宫燕与司马恩她们一起,同在仙女庵中受过戒。若是她能给你提供些线索,便是最好不过了。”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道:“公公,是不是在你的眼中,雪儿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伸手摸着龙公公那沟壑万千的脸,柔声道:“你会老去,也会死。你护得了我一时,却护不了我一世。雪儿不想死,所有雪儿会长大。” 龙公公点头道:“如此,你便前去西宫罢。”从袖中掏出一块黄绢,塞到宫千雪的手中,道:“到了仙女庵,将此信交给灭念师太便好。” 宫千雪点了点头,朝着龙公公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挥了挥手,将龙公公推了出去。 慢慢地走到略带斑驳的铜镜之前,看着镜中朦胧的笑脸,伸手摸了摸下巴。高高地扬起眉头,嘴边露出一抹轻蔑而高傲的冷笑。 第二百七十二章 城府之斗 第二百七十二章 城府之斗 西宫的厢房中,南宫燕裹着灰白色的裘皮袍子,半躺在卧榻上,一脸的孱弱无力之态。原本她是练武之身,不但身体强健,抵病抗寒力也是非常强。后来因为与司马监一斗,那内伤积痨,让她的身子变得虚弱娇柔。 为给皇上送膳,在这严冬天气她也是风雨无阻,往返于御书房西宫和御膳房之间。先早之前,因南宫瑾依然在宫中任职,南宫心中虽有自卑之心,可是在冷凌孇的照顾之下,依然是官轿代步。不曾想到,南宫瑾被皇上亲贬为民,让南宫燕心中仅存的自信荡然无存。 为了在宫中不招惹言说,南宫燕便舍去了昭仪之权。出入也便随宫女一样,步行前往。只因前日送膳返回之时,路滑跌倒,那地上的融化了的雪水染湿了衣裙。着凉受寒,才会导致寒气攻心,染了风寒之病。 卧榻前的铜炉之中,散发出阵阵热浪。 铜炉边上的方桌之上,红木雕花的圆盘之中,放着一个白瓷小碗。那碗中盛着的半碗深褐色的汤药腾起阵阵白气,让整个屋子中弥漫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宫千雪轻轻地推门进来,径直走到南宫燕的身边,轻声道:“昭仪,你身体可曾好些了?”目光之中带几分关切,伸手摸了摸南宫燕的额头,道:“昭仪好像发烧了。” 南宫燕慵懒地睁开眼睛,眉头高高皱起,无力地道:“就你那冰凌子一般的手,恐怕不发烧的人也让你冻得发烧了。” 动了动身子,示意宫千雪坐到她的身边,吸了吸鼻子,道:“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有心事。快说罢。”说着,将怀中的暖炉塞到宫千雪的手中,道:“快暖暖你的手罢。” 宫千雪呵呵笑着,接过暖炉,捧在手上轻轻轻地摩挲着,低头道:“我只是担心,昭仪此时身体染病虚弱,若是那司马恩与属芳欺负你,可怎么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双目中带着几分无奈。 南宫燕眉头一皱,奇怪地道:“难道,你要离宫了么?” 宫千雪迟疑一下,咬了咬嘴唇,道:“我要出宫替公公去办一件事情。” 南宫燕猛然坐起身子,急道:“此时天寒地冻,就连京城之道也被大雪封路,你要去往何处?”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轻笑,道:“皇帝亲令,让公公前往仙女庵盘查当年庄子周留下的兵书残卷,是否真的留在仙女庵中。” 南宫燕目光一动,沉思道:“既是皇帝降旨,何须让你一个宫女前去。”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恐怕,那皇帝之意,不在那什么破卷之上罢。” 宫千雪点头道:“昭仪,你可知道那属芳的身世。她到底是何来头?”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她只不过是司马恩的一条狗而已,身为草民之籍,只因攀上了司马府,才有幸进得宫中。”紧紧地咬着牙齿,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冷声道:“有朝一日,我会亲手将她的头砸个稀烂。” 宫千雪的嘴边,扬起一丝轻笑,摇头道:“依奴婢之见,昭仪最大的敌人不是司马恩,而是属芳。” “为何?”南宫燕的脸色带着不悦之色,冷冷地看着宫千雪。 “昭仪何不想想,那属芳何德何能,竟敢在宫中动手打昭仪?”宫千雪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到青铜炉旁边,将手炉放到莲花边沿上,转身看着南宫燕,道:“昭仪可知道,为何宫中侍卫和宫女,见那属芳都以美人之谓称之?” 南宫燕疑惑地看着南宫燕,摇了摇头,道:“美人?那司马恩因司马监是朝官之府,只为了留她在宫中,才破格晋升为才人。那属芳何时成为美人了?” 宫千雪呵呵轻笑着,点头道:“今早我随公公前去,那属芳给我看了一样东西。我才知道,为何她那一介趋炎附势的小人之身,竟能得美人之谓。原来,是皇后娘娘给了她福字圣令。” 南宫燕身子一抖,苍白的脸色涌起一抹焦急的红晕,急道:“你说什么,娘娘给了属芳福字圣令?” 宫千雪微微一笑,道:“不错,她能自由出入宫中,便是依靠那福字圣令。” 南宫燕定定地看着宫千雪的脸,摇头道:“这,这断然不可能。”那福字圣令,是宫中至高无上的皇命之令。南宫燕在未进宫之前,便已经知道了那福字令牌的来源和权意。 福字圣令由皇后亲管,在皇后无能延续龙嗣之时,便以福字令为特信之物。只有身世清白干净之人,才能受之那福字令牌。不管任何人,有无身份,得之福字令便能立身成贵,更能有幸得到皇帝临宠。 宫千雪走到方桌边上,伸手取过药碗,走到南宫燕的身边,轻声道:“昭仪,身体要紧,你先把药喝了罢。” 南宫燕紧紧地咬着牙齿,额头上的青筋暴露,两道热泪迅速地从脸颊上滑落,滴落到绒毛蓬松的裘皮之上,忽如晶莹透亮的露珠一般。 原本以为,凭南宫府数代辅佐冷府的关系,皇后在寻找给皇室延续龙嗣之身的时候,唯一的人选便会是她南宫燕。 更何况,此时南宫府已经衰落成庸。若是无南宫府的支持和帮助,冷府四面楚歌的窘迫之境只会越来越迫睫。不曾想到,那冷凌孇竟然会将福字令交给了她奇丑无比的属芳。 若是给了宫中其他的女身,也就罢了。此时,那属芳与自己已经成为水火不容的对头,加上司马恩背后的权官之府,南宫燕仅存的希望也荡然无存。 凝结着怒火的手,狠狠地朝着宫千雪手中的药碗打去。忽地,宫千雪轻巧地往后一躲,躲过南宫燕的手。 宫千雪明亮的双目冷冷地看着南宫燕,柔声道:“昭仪,你的怒火不该发在救你命的汤药之上。你若把恨都发泄在自己的身上,不是正中了那司马恩姐妹的意了么?” 走到南宫燕的身边,伸手抓着南宫燕的手,沉声道:“把药喝了,你只有尽快的好起来,才有精力跟她们斗。”不由分说,将药碗伸到南宫燕的嘴边,柔声道:“喝罢。” 滚烫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到碗中。南宫燕慢慢地张开紧咬的牙齿,张口喝着那温热苦涩的汤药。 第二百七十三章 污点之讳 第二百七十三章 污点之讳 只等那汤药喝完,宫千雪从口袋中掏出一颗晶莹透亮的红糖塞到南宫燕的口中,笑道:“昭仪好好养病,若想报仇,等候十年也不晚。更何况,昭仪身负家恨,若是让司马恩姐妹一时得逞,不是便宜了她们了么?” 南宫燕吃惊地看着宫千雪,道:“这糖块你从何而来?”她身为昭仪之身,这精制红糖在宫中也只是见过冷皇后食过。 宫千雪轻笑一声,凑到南宫燕的耳边,道:“这红糖是贡品,娘娘养身之用。我义父陪皇上熬夜操劳,皇上便赏了他几颗。义父素来疼我,便偷偷藏了几块给我。” 说着,从裙带中掏出一个荷包,塞到南宫燕的手中,道:“我知道昭仪饮食汤药味道极苦,便给你留了下来。日后昭仪一定要按时吃药,若是嘴苦,便含上一颗。” 南宫燕那苍白的脸上,忽地露出兴奋的红晕,伸手抓着宫千雪的手,急道:“我倒还忘记了,你义父不就是我们最有力的靠山么?”龙公公身为皇帝身边的红人,若是轮资权,恐怕超过了朝廷之上的所有官臣。 宫千雪的嘴边,露出一丝轻笑,摇头道:“公公身为皇帝贴身太监,虽与皇上走得近些,可是凭他之能,保命是可以的。若是想与司马恩斗,恐怕他还没有那个能力。”伸手擦去南宫燕脸上的泪水,认真地道:“不管是在宫中,还是在宫外。只有靠自己,才能站的更稳。” 南宫燕苦笑着摇头道:“靠我自己,若是那属芳下次再以花瓶砸上来,我恐怕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宫千雪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若是她不是那性格暴烈的女子,还不好对付。只会逞那匹夫之勇的人,何必跟她斗气?”嘴边扬起一抹冷笑,凑到南宫燕的耳边,道:“属芳有那福字令,倒也不用担心。就凭她那一脸病庸之相,纵是皇上愿意,恐怕朝官也不会愿意的。” 那皇家龙根,关系着天下百姓的生计与江山社稷的安危。能为皇家延续龙嗣之身,不能说必是人中凤身,至少也该是身体健康面容姣好之女子。凭属芳那残身病体,天下百姓也不会愿意。 南宫燕面色一动,沉思道:“难道,是那娘娘为一人独占皇上。故意把那福字圣令交给一个相貌奇丑的女子,便是让后宫之中的万千女子无一能给皇上延续香火么?” 宫千雪摇头道:“我担心的,是司马恩。”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道:“我今日替昭仪送膳之时,皇上还提到那司马恩。据奴婢猜测,恐那皇上中意司马恩罢。倘若皇上真的喜欢上了她,娘娘就是千般阻挠,也于事无补了。” 南宫燕的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摇头道:“皇上中意司马恩,娘娘早有知晓了。”双目中带着几分不屑地道:“原本娘娘便想铲除司马恩的,早知如此我便不该想法废掉她的武功,让其他人去对付她了。可是现在,皇帝再喜欢她,也断不会让她在宫中成贵了。” 宫千雪疑惑地道:“昭仪何出此言?”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司马恩明确拒绝皇上,并让冷流世与皇上提亲。便是要皇上彻底死心。” 宫千雪猛然一惊,颤声道:“难道,皇上真的答应了冷流世的求亲之请?” 南宫燕的双眼中,带着无比的恨意,咬牙道:“冷府中人果然是过河拆桥的小人,当日我若不是为了救冷流世,也不至于被司马监打成重伤。”紧紧地咬着牙齿,道:“若非冷流世,我南宫府也不会被皇帝贬成为庶民。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宫千雪伸手拉着南宫燕的手,低声道:“昭仪,不必动怒。此时木已成舟,后悔也无用了。此时只有想办法,如何对付司马恩,才能保得自身的周全。” 南宫燕摇头道:“皇上已经答应了冷流世的提请,我知道那司马恩是骗皇上的。可是,皇上既已答应,恐怕也无法更改了。” 宫千雪冷冷一笑,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道:“我看未必,若是那皇上真的死心,必会对司马恩怨恨有加。如何会让她继续留在宫中?” 南宫燕目光一动,点头道:“我也奇怪,既然他无法收纳司马恩,为何还要将她留在宫中呢?”脸上闪耀一丝惊色,道:“难道,皇上知道了那司马恩与冷流世是骗他的么?” 宫千雪摇头道:“不管皇上是否得知,此时昭仪一定要想尽办法,阻断司马恩延续龙嗣的资格。” 南宫燕吃惊地道:“如何阻止?” 宫千雪轻声道:“宫中早有规矩,身具污点之身,断不能给皇室延续龙嗣。纵是怀上龙种,只要身具污点,也留之不得。” 南宫燕脸色一变,颤声道:“谈何容易啊。”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低声道:“女子之身,盗奸为忌。二者有一,必终生失去皇身威临。”慢慢地凑到南宫燕的耳边,柔声道:“那属芳,怎会有南宫府上的玉佩?” 南宫燕苦笑道:“那是当日在仙女庵之时,我见她可怜,一时起了怜悯之心,身上无贵重之物,便将那玉佩送给她的。原本我见她一脸病态之相,以为她残命不久,不曾想到姑息养奸,反倒让她成为了司马恩的走狗。”脸上带着几分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 宫千雪哈哈一笑,道:“邪性难压善意,女子若是有盗性,比奸罪更让世人所不齿。”伸手理了理南宫燕的额头上凌乱的刘海,柔声道:“身怀污点之人,纵是皇上钟爱,也无法在伦理规矩之下苟延残喘。” 说着,轻轻地站起身子,笑道:“昭仪,雪儿明日便动身前去仙女庵。雪儿不在的日子,昭仪一定要照顾好身子,不要着了别人的道儿。” 南宫燕的双眼中,忽地露出一丝亮光,哈哈笑,咬牙道:“你便放心去罢,等你回来之时,恐怕我便不会是如此懦弱之相了。” 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杀气。慢慢地走到宫千雪的身边,将荷包塞到宫千雪的手中,笑道:“我们姐妹连心,不信斗不过她们。我南宫燕历经万苦,那汤药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轻轻地凑到宫千雪的耳边,道:“你到仙女庵中,可寻那玄贞师姐,她可能知道得更多。那庵中清苦,这贡糖便给她罢。” 宫千雪微微一笑,接过荷包塞到裙带之中。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南宫燕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丝冷笑。 那笑容,舒心,而阴冷。 第二百七十四章 凶吉难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凶吉难断 正午的太阳照射在深雪覆盖的路面上,那晶莹洁白的雪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显得异常的刺目。 虽然阳光明媚,可是林间的微风却带着刺骨的寒冷。轻轻拂过人脸,面耳之间犹如刀刮一般的锋利刺痛。 阳光的暖意,融化了雪层表面的雪片。那浅薄的雪水,在寒风的吹拂之下,慢慢地冻结成冰。原本蓬松的雪层,忽如表面镶上了一层坚硬的铠甲,那马蹄与车轮在光滑的雪面上,几乎寸步难行。 勉强走过宽道,便是一路上坡的山路。 拉车的大马,四蹄上被摩擦得雪亮的铁蹄,平行都一步三滑,在微陡的山路之上,大马数次摔倒。 宫千雪跳下马车,紧了紧披风,抬头看着巍峨的雪山,朝着侍卫道:“若是强行前行,万一马匹一起摔倒,恐怕连人带车跌入山谷之中。不如你们就此返回,在铖城客栈之处等我。” 侍卫急道:“雪儿,万万不可。此地离那庵中尚远,加之山路弯曲,若是步行恐怕夜晚之时也到不了那仙女庵。此时路滑,眼见这太阳甚好。不如我们一同返回,只等明后日,积雪融化之后再上山罢。” 宫千雪摇头道:“无妨,我一人轻步上去,从路边的草地上行走,也不至于会太慢。要事在身,不得耽搁。你们就此返回,在铖城之处住下来,等几日之后,冰雪融化再到庵中接我罢。”说着,从马车上取棉布,撕成宽条,缠在鹿皮靴子上。 那随行的宫女附和道:“不如让我们姐妹与你同行,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宫千雪呵呵笑着,摇头道:“仙女庵,本就是清修之地。我们如此劳师动众的前去打扰,实属不敬之举。你们四人赶车返回,一路注意安全。只等两三日后,积雪融化了,再上山接我。” 说着,将披风紧裹在身上,朝着山顶的方向走去。 那窄道上因是碎石铺成,加之雪面结冰,所以奇滑无比。窄道边上的枯草之上,虽有细冰,因有枯草交缠,加之宫千雪的靴子上缠上了棉布,走起来犹如平地一般的稳实。 宫千雪心中有事,步伐也急。急步小跑着朝着山顶的方向走去。 那随行的两名宫女与侍卫,看着宫千雪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大雪覆盖的林间,才调转马头,缓步返回。 黄昏时分,随着那太阳慢慢地落入山顶。林间的气温,骤然而降。 晚间的深林,寒风逐渐减弱。尽管如此,那深冻的寒冷,依然带着刺骨的冰冷。宫千雪的全身上下,那披风的绒毛之上,布满了细小的冰珠。 就连两道弯弯的柳眉之上,那呼出的热气结成的冰珠,在夕阳之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空气虽冷,可是她一路急步而行,被裘皮包裹的身体之中却早已经大汗淋漓。走到仙女庵的山脚之下,她的整个身子上冒着腾腾的热气。 抬头看着宽道尽头的台阶,宫千雪只感觉全身酥软而酸痛。吃力地坐到路边的残木树桩上,大口地喘着气。 休息片刻,便感觉到喉咙之中干渴难忍,索性伸手抓过一把雪,放到嘴里。那透着奇凉的雪,在口中慢慢地融化。只等呼吸稍缓,宫千雪站起,咬牙朝着庵门走去。 夜色渐弄,庵中的钟声骤然而起。 那修长而悠扬的钟声,震落了树叶上的薄雪。林中飘落的积雪与树叶碰撞发出梭梭的轻响。 吃力地走上台阶,看着那烫金的狮头燹环,宫千雪心中一阵兴奋,大步地朝着门前走去。 忽地,那被雪水打湿了的脚下一滑,宫千雪发出一声惊叫,从台阶上跌倒下去。 那薄冰包裹的台阶上,奇滑无比。宫千雪娇弱的身子从台阶之上一路地滚落下去,跌落至弯道边的草丛之中。 那翻滚的眩晕,几乎让她难以呼吸。加之一路急行,早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宫千雪准备咬牙撑起,忽地看到两名青衣的女尼急步地朝着她跑过来。 宫千雪发出一声虚弱的轻呼:“我要见灭念师太。”忽地感觉到一阵眩晕,昏迷过去。 玄贞与一名女姑走到宫千雪的身边,伸手将她拉起。 看着宫千雪通红的脸上冒着热情,玄贞急道:“此人似乎从官府而来,直言要见师太。我们将她扶进去罢。” 两人左右架起宫千雪,吃力地朝着台阶上走去。 那庵中弟子,在冰雪之时也要出入于庵中,故而那所穿之鞋是由棉布与棕树丝缝纳而成。那棉布防滑,两人小心地托着宫千雪朝着庵中走去。 两人托着昏迷的宫千雪走进庵中,便见面色凝重的灭念师太带着玄观迎了过来。玄贞急忙道:“师太,此人欲上庵求见,不想从台阶上滑倒,一路滚落下去,此时昏迷不醒。” 灭念师太沉声道:“火速将她送去厢房,除去湿衣,烧些姜汤与她驱寒。”灭念师太那光洁平滑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两条修长的花白长眉,发出轻微的颤抖。 原本她在她在房中禅坐,忽地感觉到眼皮一阵跳动。静禅得道之身,凡事多有预感。灭念师太的眼皮交替跳动,虽知道有事发生,却是凶吉难断。 她只是担心在这万物成枯之节,温饱难决之辈会骚扰庵中清静。便以警钟提醒庵中弟子,提高警惕。 灭念师太慢慢地走回禅房,看着那燃至根底的香塔,散发出最后一缕白烟,轰然而倒,香灰散落在黑金石雕刻的佛童手中。 盘腿坐到薄团上,轻轻地捻动手中的佛珠。 忽地,那串联佛珠的丝绳悄然而断。那细小圆润的白玉佛珠如同当空散下的泪滴一般,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在石板铺成的地面上跳动翻滚着,争先恐后地滚向四周。 灭念师太脸色一变,仰头发出一声轻叹,慢慢地站起身子,捡着地上的佛珠。 佛丝易断,恩怨难绝。难道,是天意所指么? 外面一阵狂风吹过,那紧闭的窗户突然打开,刺骨的寒风卷着一阵飘雪,吹了进来。 灭念师太猛然站起身子,只感觉到那一阵狂风带着噬骨的冰冷,铺面而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灭念师太咬了咬牙,大步地走到窗户边上,伸手将窗户关起,插上暗栓。 第二百七十五章 身份离奇 第二百七十五章 身份离奇 禅房侧边的厢房之中,火盆中盛满了燃烧正旺的木炭。 宫千雪慢慢地睁开眼睛,便见一个面庞圆润的女姑瞪着乌黑光亮的眼睛,焦急地看着自己。 顾不上头上那摔撞之后残留的眩晕,宫千雪连忙坐起身子,朝着女姑道:“我是宫中侍女,受了皇命前来求见灭念师太。” 女姑呵呵一笑,伸手抓过靠枕塞到宫千雪的身后,道:“如此大雪,车马难进。你一路的步行上山,想必是累极受寒,休要着急。还好你身裹裘皮,那雪水并未湿衣。否则,若是乏身受寒,恐极容易感染风寒。”伸手拿过一叠青色素衣,笑道:“我是庵中弟子,法号玄贞。” 宫千雪目光一动,伸手抓着玄贞的手,急道:“你便是玄贞师姐么?” 玄贞奇怪地看着宫千雪,疑惑地道:“你如何会识得我?” 宫千雪轻轻地看了玄贞一眼,低声道:“南宫燕在宫中已为昭仪之身,我便是她的侍女。” 玄贞的脸上,带着几分惊色,道:“她成为宫中昭仪了?”脸上浮现出一层兴奋的红晕,笑道:“我就知道小师妹是富贵之人,当日在庵中之时,我便见她面带瑞气,果然是富贵之命啊。”眉目之间,羡慕之色显露无遗。 宫千雪的嘴边,露出一丝轻笑,伸手往裙袋中摸去,忽地发现身上的衣裙已经被脱下,换上了干净的棉布蓝衣。面色一红,低声道:“我的衣服呢?” 玄贞忽地面色变,连忙站起身子,走到藤篮边上拿起宫千雪的衣裙,道:“你内衣都被汗水染湿,为防止你遇冷受寒,我便给你换下了。”说着,从衣架上取下荷包,脸上带着几分羞涩之态,道:“你是寻这个荷包么?”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正是。” 玄贞的脸色,带着几分慌乱,走到床边讪笑道:“你那荷包之中的糖,我一时好奇,便尝了几颗。”面颊之间,涌起一阵绯红。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昏迷之人,怎生清醒之后便寻那荷包。 宫千雪的双目中,闪过一丝蔑笑,随即拉着玄贞的手,将荷包塞到她的手中,轻声道:“玄贞师傅多虑了,这贡糖本就是南宫昭仪托我带给你的。我只担心摔倒跌落之时,遗落在外面,辜负了昭仪的一番好心呢。” 玄贞吃惊地看着宫千雪,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道:“真的么。那小师妹竟还记得我,让你带糖给我?”喉间带着几分哽咽,就连乌黑光亮的双眼之中都泛着一层微红。宫中昭仪,那是何其的高不可攀,竟然还能记得她这个在山中受戒的庵中尼姑。 宫千雪认真地道:“自然是真的了,昭仪还交代,一定要给师姐问声好。”轻轻地凑到玄贞的耳边,道:“这贡糖,纵是在皇宫之中,也只有皇后娘娘有幸尝到。是西域雪山之上一种甜草的根茎提炼甜汁熬制而成。有健体美容之功效。昭仪也是娘娘赏赐,舍不得吃,慢慢攒下来的。” 玄贞的目光之中,泛着晶莹的泪光,吸了吸鼻子,颤声道:“你回去之后,替我好好感谢昭仪。今生能识得昭仪,是我玄贞数世修来的福分。” 想了想,从脖子上取下一串翠绿的玉珠,递给宫千雪,道:“这玉珠子,便是昭仪日前在庵中之时送给我的。禅修之地,如此奢华之物断然收不得,你便替我带回去还给昭仪罢。” 宫千雪接过玉珠,却见那坠子之上雕刻有南宫二字。嘴边扬起一丝轻笑,摇头道:“昭仪竟能将如此府邸亲信之物送给玄贞师傅,可以见她真的将你当成了亲人一般。既已送出,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嘴边露出一丝轻笑,这南宫燕果然是有心之人。所见之人,便以财务送之。也许,在她的心中,只有钱财才能证明一个人的赤诚之心罢。 玄贞摇头急道:“如此奢贵之物,我带在身上也是终日提心吊胆。若是让师太有知,恐怕会以庵规处罚。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处理此物,藏之又怕被人发现,丢弃又不舍。正好你来了,便帮我带回去罢。” 宫千雪点了点头,将玉珠子戴到脖子上,笑道:“既如此,我便替你带回去罢。” 玄贞将荷包收好,取过道袍让宫千雪穿道身上,道:“你若是回复体力,便随我前去见师太罢。” 宫千雪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玄贞师傅,此地说话可方便?” 玄贞看着宫千雪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点头道:“此时已是静休寝养之时,此处也无人会来。”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地道:“难道,昭仪有事交代么?” 宫千雪坐起身子,凑到玄贞的耳边,低声道:“昭仪让我与你打听一下,那属芳到底是何来头?” 玄贞目光一变,脸上带着几分慌乱,连忙扭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宫千雪心中猛地一颤,这玄贞在听到属芳名字之时,面色如此慌乱惊恐,看来那属芳果然不是普通之人。 玄贞轻声道:“那属芳不是普通之人,就连少林的福圆大师,庵中的灭念师太,见之都似乎带着恭敬之心。”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道:“你可听过属龙语这个人?” 宫千雪轻轻地摇头,道:“我自小便在宫中长大,对外之人,无从了解。” 玄贞深深掉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心中的慌乱,道:“那属龙语是天下无敌的高手,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当日属芳失踪,就连师太都差点死在他的手上。”伸手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道:“你万万不可与其他人提起属芳,否则会招至师太发怒。” 宫千雪冷冷一笑,疑惑地道:“难道,与师太也不能问那属芳么?” 玄贞点头道:“万万不可提,师太当日便是不敢招惹此煞神,才想办法将那属芳送进司马府的。” 宫千雪的嘴边,露出一丝冷笑,摇头道:“那属芳何德何能,就让能让少林得道的高僧,和有皇家血脉的灭念师太都如此惧怕。” 玄贞压低声音道:“那属龙语,便是属芳的哥哥。” 宫千雪轻轻地扬起眉头,目光中带着几分轻蔑,笑道:“他纵是天下无敌的高手,难道就连灭念师太身后有皇家权势都会惧怕于他么?” 玄贞紧忙点头道:“你自是不知,当日那属龙语寻上山来,逼着师太交出属芳。若是那属芳晚回来一刻,灭念师太都要以身抵命了。” 宫千雪身子一抖,吃惊地道:“那属芳,到底是何来头,竟能有如此神威?”福圆大师是少林得到的高僧,就连皇帝见之也要礼让三分。灭念师太身为赵氏皇身,虽断尘出家,可是身后依然有着皇室靠山。 能让这两大权威前辈都如此惧怕之人,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哥哥身怀无敌于天下的武功么? 第二百七十六章 抛针引线 第二百七十六章 抛针引线 玄贞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急道:“万万不可再提属芳了,时候不早,我还是带你前去见过师太。你也知道,那师太是皇脉之身,断不可怠慢少了礼数。” 宫千雪点了点头,站起身子,道:“你还不知道罢,那属芳也进入宫中。虽无实名之身,可是性格手段极为凶狠,南宫昭仪也被她动手打伤了。” 玄贞正弯腰给宫千雪扣着布纽扣,听到宫千雪的话,脸色一变,急道:“那属芳在庵中之时,性格乖巧软弱。怎会变成这样的人呢?”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你回去之后,便告诉昭仪,休要与她纠缠。惹不过便躲罢,休要与她硬拼。” 宫千雪轻叹一声,看了玄贞一眼,嘴边带着几分轻笑,道:“依你之见,那属芳如此蛮横狂妄,仅仅是因为她有个武功高强的哥哥么?”自古雄强难违皇命,普天之下,江湖民间能人异士不计其数,可是敢与皇权对抗之人,绝无仅有。 玄贞低头沉思一下,道:“那属龙语就连福圆大师都敢冲撞,日前寻来问罪,若是普通的江湖人士,就凭灭念师太的皇脉之身,恐怕也要被吓破胆的。如何还敢放肆啊。难道,他们的身后,还有更大的靠山么?” 宫千雪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笑道:“如此看来,那属芳果然还有鲜为人知的身份。便是那种让福圆大师与灭念师太都惧怕的身份。”嘴边扬起一丝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走罢。你也休要与外人说起,我与提起过属芳。” 玄贞点了点头,道:“多谢多谢,你见了师太,万万不要说漏了嘴。否则,惹恼了师太,便大事不妙了。” 宫千雪微微一笑,慢慢地走到滕篮边上,从袖带中取出黄绢,朝着玄贞道:“走罢。” 玄贞深吸几口气,让慌乱的内心平静下来来,引着宫千雪朝着灭念师太的禅房走去。 禅房之中,粗大的红烛之上,燃烧的灯焰随着窗门细缝中流淌的微风发出摇曳的摇摆。 灭念师太盘腿坐在薄团之上,双手合十,闭目而坐。 玄观轻轻地推门进来,低声道:“师太,那宫中来的女子清醒了。” 灭念师太慢慢地睁开眼睛,双目中射出两道亮光,点头道:“让她进来。” 玄观朝着门外道:“玄贞,你们进来罢。”说着,走到灭念师太的身边,伸手扶起灭念师太,朝着藤椅上走去。 脚下一阵珠子滚动的声音,灭念师太目光一动,道:“那珠子可曾寻完整了?” 玄观垂声道:“一百零八颗佛珠,未寻回一半。此时夜深昏暗,只等明日一早,天亮光明之时,弟子在尽数寻回罢。” 灭念师太坐到藤椅上,眉头轻皱,正声道:“寻物不能隔夜,更何况是佛禅之物,等见过那宫女之后,你便与玄贞一起,尽数学寻回罢。” 玄观恭敬地点头,道:“弟子遵命。” 说话之间,玄贞引着宫千雪走了进来。朝着灭念师太道:“师太,宫女来了。” 宫千雪抬头朝着灭念师太看去,却见那一张光洁的脸上有着两道修长雪白的眉毛,双目之中带着锋利的寒光,冷冷地看着自己。情不自禁地一个颤抖,朝着灭念师太跪地道:“奴婢宫千雪,见过师太。” 灭念师太目光一动,沉声道:“佛家之地,并非皇城,你无需下跪。” 玄贞伸手托着宫千雪的手,将她扶起来,低声道:“简礼便好,无需下跪的。”说着,走到墙角,搬过方凳放到宫千雪的身后,道:“你一路步行而来,身体有些虚弱,还是坐下说话罢。” 宫千雪连忙摇头道:“奴婢不敢,奴婢自小便在宫中,早已经习惯了。若是坐下,恐怕奴婢不会说话了。”轻轻地抬起头,看了灭念师太一眼,忽地感觉心中一阵寒颤,连忙低下头。 那面色慈祥的师太,虽然脸上带着平静的表情。可是那一双雪眉下的双眼,似乎带着锐利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灭念师太轻轻地挥挥挥手,道:“既是习惯,也便强人所难。” 玄贞连忙走到灭念师太的身后,垂首而立。 灭念师太正色,道:“你在这大雪之日,冒险上山,所为何事?” 宫千雪连忙举起手中的黄绢,道:“皇上密旨,那宫中龙公公交代奴婢,前来打听一个事。” 灭念师太脸色一变,站起身子,大步地走到宫千雪的面前,伸手取过黄绢,慢慢地打开。 脸上,带着几分惊色,疑惑地道:“那庄子周将军留下的兵书,在庵中存放了紧百年之久,皇帝怎会突然想到残卷?” 眉头轻皱,慢慢地转身走到藤椅上坐下,将黄绢递给玄观,道:“将此绢收好。”扭头看着宫千雪,道:“你回去便与皇上说明,那兵书残卷确实留在庵中存放。当年灭陵师太原本想将兵书与庄子周一同埋葬,后来又想那是庄子周一生的心血,便留在了庵中。” 宫千雪恭敬地道:“奴婢知道了,回去之后便禀报皇上。” 灭念师太疑惑地看着宫千雪,道:“如此小事,何需让你一介女身冒雪前来?” 宫千雪答道:“那属芳已进入宫中,我听说,好像在皇上的面前,直言不讳地说出边界战乱的弊端。” 轻轻地抬起头,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朝着灭念师太道:“她不过是个十岁娃儿,竟然对兵法战术深有研究。皇上一时困惑,听说她在庵中熟读兵书,才会想到打听是否属实。” 宫千雪的脸色虽然带着恭敬的谦卑,可是双目之中却是异常平静。不时地看着灭念师太脸色的变化。 灭念师太轻叹声,苦笑道:“属芳那娃儿,天资聪明。只是太过年幼,皇威之前,如何能直言不讳。她也不过是学了那兵法的皮毛发疵,竟如此不懂规矩。” 锋利的眼光,扫过宫千雪的脸,沉声道:“你回去之后,便向皇上禀明。属芳天生便喜读书。在仙女庵中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将那兵法残卷阅了个遍。只是,娃儿之言,皇帝身为九五之尊,如何会轻信?” 第二百七十七章 妄命自有天收 第二百七十七章 妄命自有天收 宫千雪恭敬地点了点头,道:“其实,那皇上的意思,并非是信闻属芳的话。”抬头瞟过灭念师太的脸,低声道:“皇上所怀疑的,是属芳骨子之中带着一种天生善战的独到之见。” 灭念师太哈哈一笑,道:“童言无忌,那皇上也是多虑了。沙场战争,讲究是的实战,并非那纸上谈兵。”心中,猛然一抽。难道,那皇帝未能识出属芳的样子,却因属芳对兵法的见解而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了么? 宫千雪微笑着点头道:“若是一个人有天生的善战之见,恐怕并非后天所能学成。”眉头轻轻地扬起,忽地双目中带着几分凌厉的寒光,扫过灭念师太的脸。 灭念师太看着宫千雪那锋利的眼光,心中一动,厉声道:“你身为宫中奴婢,竟能接皇上密旨,前来庵中了解情况。依老身之见,你恐怕也非普通之人罢。” 宫千雪侧身施礼,笑道:“师太过奖了,我身为罪臣之后。自小在宫中由龙公公一手养大,皇上密旨,便是不想惊动太多的人。我身为宫中侍奴,又是龙公公的义女,出宫前来,一是让龙公公放心,二来也是能低调行之,无人注意。” 灭念师太神情一变,正声道:“宫千雪,好生伶俐的名字。”灭念师太的心中一阵疑惑,眼前的这个女子。虽为宫中侍奴,可是在谈吐之间平静而自然。如此遇乱不惊的心神之态,断不会是一个身为侍女之身能有的。这种沉着而落落大方的气质,纵是官家权贵之府的闺秀,恐怕也难及其一。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羞涩的微笑,道:“师太过奖了,名字乃是家父生前取之。也许父亲对我抱有厚望罢。” 灭念师太疑惑地道:“宫氏之族,似乎并非罪臣之身。你如何说自己是罪臣之后呢?” 宫千雪垂首道:“家父宫无痕,私贪赈灾文银,被皇上赐以白绫之刑。宫府举家自缢,只留下我一介弱身。后来皇上查明,宫无痕一身清白,之前从未有过贪赃枉法之举。便赦去那妄官罪名,我也才能得以在宫中为侍。” 灭念师太看着宫千雪脸上平静的微笑,道:“难得你能有此心态,那兵书残卷一事已经查明。你便在庵中停留几日,只等冰雪融化之后,再下山去罢。你回去之后,可向皇上禀明,若是练兵学习需要,那兵书残卷,可以随时来取。” 宫千雪突然抬头看着灭念师太,微微一笑,道:“不知师太所说的是何心态?” 那身边的玄贞见宫千雪的眉目之间似乎带着几分挑衅,连忙给她使了使眼色。 灭念师太轻笑道:“宫府举家自缢以身殉罪,可是老尼见你的心中并无仇恨之意。如此心态,善性存心,实属难得啊。”这宫千雪在说到家父之时,一直都是直呼姓名。似乎,她对宫氏没有丝毫的感情之愫。 宫千雪呵呵笑,道:“原来,师太所说的是我的名字与府邸之联。”轻轻地摇头道:“我宫千雪并无家冤待雪,所以千雪之雪并非千冤待雪的雪。” 慢慢地抬手朝着门口的方向一指,笑道:“而是那大雪飘飘的雪。” 宫千雪的话音未落,紧闭的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凌厉的风声。那深沉的夜空之中,一道闪电划过。闷雷的轰隆之声,犹如响在人的耳边一般,宫千雪身后的房门被那呼啸的寒风猛然吹开。 灭念师太脸色一变,冬雷夏雪,逆天之兆。 灭念师太身边垂首静立的玄贞一见,急步地跑了过去,伸手关上房门。 宫千雪平静地看着灭念师太,却见那张平静深沉的脸上,露出惊诧慌乱的神色。嘴边扬起一抹轻笑,轻轻地低下头去。 玄贞关好房门,转身返回之时,忽然脚下一滑,那扬起的脚踢起的佛珠在半空中滑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地板上,那佛珠跳动着滚落到宫千雪的脚边。 玄贞的身体,倾前而倒,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 玄观一见,连忙跑过去推着玄贞的身子,急道:“玄贞,你还好么?” 那玄观转身走回之时,她的脚正好踩在散落地上的佛珠之上。珠子圆滑滚动,玄贞的身体失衡,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玄观见玄贞毫无反应,吃力地翻过玄贞的身子。忽然发出一声尖叫,伸手捂嘴。 只见,在玄贞的眉心之上,那象牙雕刻的佛塔,竟深深地镶进她的脑门之上。 玄观颤抖着,伸手探着玄贞的鼻翼,却已经没有了呼吸。 宫千雪脸色一变,急步走到玄贞的身边,伸手推了推她的手,急道:“玄观师傅,你醒醒。” 玄贞的眉心之间,那三通的佛塔尖锐之端刺入了她的脑门。那桶形的佛塔身正好竖立地陷了进去。猛一看去,忽如同两眉之间一只竖长的眼睛。 灭念师太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到玄贞的身边,看着那依然圆瞪的双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合上玄贞的的眼睛,朝着玄观道:“将她送上玲珑塔,生死自由天定,也许玄贞的路已经走到头了。” 玄观的脸上,带着煞白的惊恐,颤抖着抓着玄贞的手想把她起来。惊吓之下的她,早已经四肢酥软,哪里还有半分力气。 宫千雪朝着灭念师太轻声道:“师太,不如让我来罢。”说着,伸手准备将身体僵硬的玄贞往背上拉。 灭念师太仰头轻叹一声,摇头道:“你并非我庵中之人,那玲珑塔你也去不得。”朝着门外发出一声厉喝,道:“来人。” 片刻的功夫,数个青衣女姑急步走了进来。 灭念师太的脸上,带着几分凄凉的冷笑,道:“你们将玄观送回寝房,玄贞的遗体,放在玲玲塔上罢。” 几名弟子抬起玄贞,搀扶着面无人色的玄观,朝着门外跑去。 宫千雪吃惊地看着灭念师太,颤声道:“师太,那玄贞师傅,真的死了么?” 灭念师太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妄命自有天收,因果天定,福祸难逃。适才,你不也看见了么?” 宫千雪的双目中,带着几分惊恐,不相信地朝着地上看去。却是见那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散落着几颗晶莹剔透的白玉佛珠,那地上就连一点血痕都不曾留下。 她的心中猛地一抽,一人的性命,竟然如此的脆弱。忽如水面上的一个气泡,轻轻地炸开,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玄贞受伤的眉心之上,竟连血都不曾冒出来,就已经死了。 两名女姑从门外走进来,走到灭念师太的身边,左右搀着她的双手,哽咽道:“师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还请师太保重身体。” 灭念师太仰头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苦笑道:“你等送宫小姐前去休息,她首临我仙女庵,便遇此冄命之事,休要惊吓了她。” 宫千雪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朝着灭念师太抱拳道:“奴婢多有打扰,还望师太节哀顺变。” 咬了咬嘴唇,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双目之中带着几分轻蔑的冷光,妄命自有天收,天大的笑话! 灭念师太无奈地摇了摇头,蹲到地上,慢慢地捡着那散落的佛珠。 第二百七十八章 刑官盘查 第二百七十八章 刑官盘查 严冬的皇宫,放眼望去,只见宫阙连绵,在薄雪的覆盖之下,无数的楼阁连成了水波一般的潋滟,一直绵伸到天边。那蓝天如轻笔淡染,洁白的云朵似丝棉般蓬松而柔滑。 午后的阳光,带着舒适的暖意,照射在琉璃瓦上的积雪之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积雪慢慢地融化,屋顶的沟渠之间,潺潺流动的雪水顺流而下,淅淅沥沥地滴落到地上。 深沉而宁静的福禄宫外,只有水滴的声音此起彼伏。两顶精致的小轿,在八个身着暗红宫服的壮汉合举之下,悄然而至。 四名神情严肃,头戴黑帽的侍女,腰间挂着赤红的棉索,随在轿后,垂手站立。 宫女轻轻地掀开轿面帘子,恭敬地道:“昭仪,到了。” 面带微笑的南宫燕钻出轿子,走到后方的小轿之中,朝着轿子恭敬地道:“李尚司,福禄宫到了。”说着,伸手掀开轿帘。 轿中轻步地走出一个面容圆润的女子,那女子如同朝官一般,身着深蓝色的云鹤官服,头戴着半透明的官帽。那官帽的正前方边缘之上,五块四方白玉的装饰链接成排,在阳光下散发出圆润通透的白光。 那尚司出了轿子,伸手整理一下脑后的软翅,目光之中带着几分锐利,沉声道:“你所说之事,可曾向娘娘禀报过了?” 南宫燕垂首答道:“这福禄宫中并非编制之位,加之娘娘数月以来终日吃斋念佛,为皇上祈福。如此小事,也便不要打扰了。” 李尚司眉头轻皱,正色道:“若是昭仪所言极真,在宫中可不是小事。”说罢,整理一下官服衣领,双手倒背,大步地朝着房中走去。 南宫燕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跟在李尚司的身后,急步追了上去。 推开房门,便见夜芳菲坐在卧榻上看着发黄的竹简。见有人进来,面色一变,连忙放下竹简道:“你是何人,竟敢直闯寝宫?”脸上带着几分不悦,慢慢地站起来。 忽地,看到那身着官府的女子身后露出南宫燕那一脸轻蔑的笑脸,夜芳菲呵呵一笑,道:“南宫燕昭仪,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心中猛地一紧,看这随南宫燕前来的女子穿着之相,必是宫中有权威身份之人。自从进宫以来,她从未见过如这般头戴官帽的女身。 李尚司抬手抱拳,朝着夜芳菲道:“我乃宫中刑部尚司,李云边。”锋利的目光,冷冷地逼视着夜芳菲,厉声道:“南宫昭仪随身之物丢失,已经报至刑部,下官便随她前来盘查。” 夜芳菲脸色一变,咬牙看着南宫燕,沉声道:“血口喷人,你不将我们姐妹逼出宫中,是死不罢休了么?”眉头一扬,逼视着南宫燕,怒道:“说罢,你想如何?” 李尚司轻轻地挥了挥手,冷冷地吐出一个字,道:“搜。”那一身冷厉无情的刑官之性,暴露无遗。 四名头戴黑帽的侍女,闻声而动,大步地朝着寝房中走去。 夜芳菲朝着房中跑去,伸手挡在门口,沉声道:“我姐姐此时正在午睡,你等休要打扰。” 李尚司目光一寒,右手一抖,唰的一声,一卷红轴展开,沉声道:“刑部有法,若是这南宫昭仪冤枉了你们,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进宫盘查,非同儿戏,我刑部有法可依。所以,还请你理解配合为妙。” 床上的司马恩听到争吵之声,连忙起身下床,走到夜芳菲的身后道:“芳儿,发生何事了?”抬头看到四名头戴黑帽的侍女,惊道:“你们是何人?” 李尚司上前两步,沉声道:“司马才人,南宫昭仪丢失随身之物。她怀疑是你们姐妹联合偷盗。今日前来,便是盘查此事。你们若是强加阻挠,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怒目圆睁,沉声道:“给我搜。” 夜芳菲脸色一变,咬牙看着南宫燕,道:“好你个南宫燕,竟敢栽赃陷害,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么?”伸手挡在门口,朝着侍女道:“你们胆敢强闯,休怪我不客气了。” 李尚司冷哼一声,道:“将她给我拿下。” 四名黑帽女侍,面无表情地朝着夜芳菲扑去,左右架着夜芳菲,从腰上取下赤红色的绳索,将她的双手缠到背后,绑了个结实。 司马恩连忙走到四人面前,急道:“诸位,有话好说,休要动手。”扭头看着李尚司,道:“芳儿年幼无知,还望大人休要见怪,若是有冲撞之处,还望大人恕罪。” 李尚司冷冷一笑,脸上带着冷漠的不屑,厉声道:“连她一起绑了。” 两名侍女走到司马恩的身边,左右架起,用赤红的绳索将司马恩与夜芳菲绑到了一起。 南宫燕慢慢地走到两人身边,轻笑道:“司马恩才人,若是你们清白,又何需如此惧怕?这尚司盘查,纵是宫中贵妃也得全力配合,你还真以为有司马监撑腰,便能在皇宫之中无法无天了么?” 眉目之间,带着无限的讽刺与不屑瞅了司马恩一眼,转过身子朝着李尚司抱拳,道:“尚司,请。” 夜芳菲咬着牙齿,沉声道:“南宫燕,未曾想到你竟如此卑鄙。赠送之物,竟然栽赃陷害。”扭头朝着李尚司道:“不用搜了,梳妆台暗格的锦盒之中,有南宫燕的玉佩。” 李尚司脸色一变,怒道:“先前我还不信,未曾想到你们竟如此愚昧。在宫中也敢行那偷盗之事,纵是你们有司马府撑腰,恐难逃追责。”女子之身,偷盗尤为不齿之举。更何况是在宫中? 说话之间,侍女拿着锦盒走到李尚司的面前,取出玉佩,道:“这玉佩果然是南宫府的信物。” 李尚司接过玉佩冷冷地看了一眼,递给南宫燕,道:“可是此玉?” 南宫燕接过来,拿在手上看了看,点头道:“正是此玉,这是我十岁生日之时,父亲寻人雕造予我。原本我一直佩戴在身,数日之前沐浴之时取下,便丢失不见了。” 紧紧地咬着牙齿,抬手指着司马恩,道:“原本我还以为是宫女私自藏下,后来一想,当日在我西宫前徘徊逗留之人,便是司马才人。”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愤怒红晕,怒道:“南宫燕,你休要血口喷人。那玉佩分明是两年前你在仙女庵中赠送与我的。我姐姐何时到过那西宫了?” 南宫燕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道:“两年前?两年前我便知道你们姐妹要进入宫中,然后要栽赃陷害你么?” 冷冷地转过身子,朝着李尚司道:“尚司,偷盗之人,该当何罪?” 李尚司看着脸色苍白,一言不发的司马恩,迟疑地道:“司马才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司马恩冷冷一笑,道:“尚司大人,我纵是有偷盗之心,也断不会如此愚蠢。偷盗南宫府的信物,此事你信么?” 李尚司抬手指着南宫燕手中的玉佩,厉声道:“我只信证据。” 第二百七十九章 盗性之罚 第二百七十九章 盗性之罚 司马恩轻叹一声,摇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抬头冷冷地看了南宫燕一眼,厉声道:“我司马恩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你要一次又一次的咄咄逼人?”双目之中带着仇恨的血红,冷笑道:“若是想逼死我,恐怕你还不够资格。” 扭头看着李尚司,无奈地道:“此时,我们姐妹说理无门。你们说吧,要如何处置?” 夜芳菲摇头急道:“姐姐,那玉佩本就是南宫燕所赠,与你何干?”扭头朝着南宫燕道:“南宫燕,我知道你手段高明。今日既栽你手中,你说罢,要我怎么办?” 夜芳菲的心中,带着无比的焦急。她做梦都不曾想到,南宫燕会有此一着。此时竟惊动到了宫中的刑部,事情已非同小可。若是让司马恩背下这个黑锅,恐怕日后在宫中难以立足。 南宫燕呵呵笑道:“要如何处置,并非我说了算。”慢慢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凑到她的耳边,道:“还得刑部去定。” 夜芳菲冷笑道:“好吧,此时我纵是有千张嘴,也无法说清楚了。可是你给我记住,你会付出代价的。” “是么?”南宫燕的脸上,露出一层阴沉的杀气,凑到夜芳菲的面前,伸手抓着她的耳朵,厉声道:“我告诉你,此时娘娘还不曾得知,若是得知,你们姐妹休想留在宫中。”修长的指甲,慢慢地刺入夜芳菲的耳垂上。 那复仇的快感,自心中慢慢地扩散开去,变成一股酥麻的暖意。看着夜芳菲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南宫燕心中的酸涩和委屈之感,忽地变得淡然而舒畅。那无情的一个花瓶,几乎将她的后脑砸个粉碎。如此奇耻大辱,今生不让她们姐妹双倍偿还,心中如何能安宁?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南宫燕,点头道:“你不过是想把我们姐妹逼出宫中,此事我会向娘娘禀报。只可惜,我姐姐是皇上亲命留在宫中的,你使再多的卑鄙手段,恐怕也无法和皇帝对抗罢。” 李尚司沉声道:“南宫昭仪,惩罚之刑,用不着你动手。”朝着司马恩,道:“司马才人,你可认罪?” 司马恩冷冷一笑,摇头道:“并非我不认罪,而是那玉佩真不是我偷盗。你们若是要定罪,我有何办法?” 李尚司目光一寒,怒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宫中历法,讲究的便是证据。此时那南宫府的玉佩果真在福禄宫中寻出,纵是那司马恩有司马监撑腰,恐怕也难辞其咎。 夜芳菲道:“那玉佩是在我的身边,与姐姐无关。你们若是要定罪,便冲我来罢。” 李尚司冷冷地看着司马恩,沉声道:“司马才人,那南宫昭仪上书刑部,说是有确凿证据证明那玉佩为你所偷盗,此时并非你姐妹互爱争取抵罪之时,你们还是休要妄言。公然抵抗宫中历法,那可是死罪。” 司马恩脸色一变,扭头轻声道:“芳儿,此时我们理亏,那玉佩便在我们寝房之中寻出。若是强词夺理,恐怕会适得其反。你休要着急,便看看那南宫燕欲将何为。”冷冷地抬头看着李尚司,道:“尚司大人,难道那一块玉佩,便要我们姐妹以命相抵么?” 李尚司摇头冷笑道:“死罪倒不至于,只不过,那偷盗之举,于宫法所不齿。有偷盗之性的女子,非但成不了贵身,更不能出宫为患。”扭头看了南宫燕一眼,厉声道:“终生留在宫中为奴,若是再行那偷盗之举,必将极刑伺候,尸首都难以归乡。” 夜芳菲身子一震,忽地感到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那污点之身,不要说在宫中,纵是在民间村落,也是受人唾弃。她做梦都不曾想到,南宫燕的心思竟然如此的阴暗狠毒。如此一来,纵是自己与司马恩留在宫中,在此污点之下,也永难又出头之日了。 紧紧地咬着牙齿,仇恨的双眼带着绝望的杀气,冷冷地看着南宫燕,颤声道:“南宫昭仪,一人做事一人当。那玉佩本就是归我所属,与司马姐姐何干?” 暗沉的脸上,带着乞求的无奈,朝着李尚司道:‘尚司大人,那玉佩本是南宫昭仪赠送给我。既然此时她说是丢失,那便由我一人承担便是。要杀要剐,你们冲我来罢。’ 南宫燕眉头扬起,发出一声冷笑,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宫中历法,偷盗之人当赏赐百掌,性格恶劣之人,断其小指,警示余后。”扭头看着李尚司,沉声道:“尚司,那掌嘴之刑,不该就地执行么?” 李尚司目光一冷,朝着黑帽侍女沉声道:“司马才人,与其妹属芳,在宫中行偷盗之事。此时已经查明,掌嘴百余,立即执行。” 夜芳菲的双目中,露出惊恐的慌乱,沉声道:“你们听我说,事情不是那样的。” 四名黑帽侍女,四方站立,扬手朝着两人的脸上扇去。 无情而沉重的耳光,落到两人的脸上。那掌落之下,脸上登时出现深红掌印。无情的抽打,几乎让夜芳菲的大脑失去了知觉。 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沉重。 那福禄宫中的宫女,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发出低沉哽咽。 血水,混合着唾液,从嘴角边上流下,滴落到胸前。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得意的冷笑。慢慢地走到两人的面前,发出一声轻笑,道:“司马恩,你何苦呢。若是你开口认错,恐怕尚司会看在司马大人的面子上,免去这掌罚之责。”口中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摇头道:“你此时若是开口求尚司大人,恐怕她会让你们免去这个责掌之罚。”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那无情的抽打,让她的大脑早已经变得眩晕而混沌。两只耳朵发出嗡嗡的轻鸣之声,脸上已经慢慢地失去了知觉,变得沉痛而麻木。 忽然,司马恩发出一声厉喝,道:“住手。” 李尚司目光一动,沉声道:“停。” 那四名黑帽侍女,搓了搓手,退到边上。 李尚司冷冷地看着司马恩,道:“你有何话要说?” 司马恩的脸上,已经红肿不堪,双目中带着血红的愤怒,含糊地道:“我认罪,只是求你们休要再如此羞辱了。” 南宫燕仰头发出一声轻笑,道:“你早点认罪,不就好了?” 李尚司冷冷地看着意识迷糊的司马恩,沉声道:“将她解开罢,签字画押。” 四名侍女解开两人身上的赤红绳索,司马恩搀扶着夜芳菲,慢慢地走到方凳上坐下,哽咽道:“芳儿,我们自己有错在先,先认罪罢。” 司马恩知道,此时若是硬撑,恐怕那白掌之下,两人会被活活打死。想要逃此一劫,必须得俯首认罪。只等他日寻到机会,将此事禀报皇后,再作定夺。 忽然,那一声不响的夜芳菲发出一声怒吼,抓起桌上的卷轴朝着南宫燕的脸上砸去。 第二百八十章 狂妄挑衅 第二百八十章 狂妄挑衅 南宫燕未曾想到那奄奄一息的夜芳菲会突然出手,那红绸包裹的卷轴之中有实木细棍。那卷轴正中南宫燕的鼻梁,只听到南宫燕发出一声惨叫,鼻孔之中鲜血溅出,洒落胸前。 李尚司发出一声沉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在刑官面前目无法纪。”后退数步,双手一挥,厉声道:“将她押入柴牢之中,等司马恩认罪之后,再与她算这冲撞刑官之罪。” “咯咯……”南宫燕手捂口鼻,发出一声轻笑,双目之中带着几分挑衅,笑道:“属芳啊,属芳,你以为在这宫中,凭你的蛮横狂妄便能持强凌弱了么?” 伸手摸了摸肿胀的鼻梁,冷哼一声,道:“这宫规法纪,等同刑法。你信不信,这个李尚司便能定你死罪?” 司马恩伸手拉着夜芳菲的胳膊,发出一声怒吼,道:“芳儿,你若想死,能不能不拉上我?”那偷盗之刑,罪不至死。可是冲撞刑官,藐视法纪,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夜芳菲在刑官面前,出手打人,如此无知之举,恐会招至杀身之祸。 两名侍女,左右架起夜芳菲,赤红的刑索紧紧地绑起她的双手,背在身后打成死结。夜芳菲抬头冷冷地看着南宫燕一眼,无力地冷笑一声,道:“你为何用心如此歹毒,为何要将我们姐妹逼入万劫不复之地?你记住了,我们奈何不了你,老天也不会放过你的。” 看到夜芳菲那冰冷锋利的眼神,李尚司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寒颤。这面容庸俗丑陋的女孩子,双目之中带着的那股冰冷的杀气,在这个暖意丛生的寝宫之中也让人感觉到那种刺骨噬髓的冰冷。 看那夜芳菲的样子,若是不将她绑起来,恐怕她会以身搏命,与南宫燕拼个你死我活。如此大恶之人,这般年纪便心存歹毒之念。若是留在宫中,恐怕后患无穷。 宫女站在南宫燕的身边,擦去她嘴边的血痕,伸手搀扶南宫燕坐到藤椅上。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蔑地瞟了夜芳菲一眼,道:“未曾想到,你心思竟然如此阴毒。只不过是一块玉佩,你便想杀我灭口么?” 夜芳菲的紧紧地咬着牙齿,极度的愤怒,早已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听到齿间传来阵阵紧咬的碎响。 司马恩无奈地轻叹一声,道:“芳儿,你休要再说话了。便随他们前去柴牢罢,相信姐姐,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之时的。” 夜芳菲猛地转身,朝着外面走去。两名黑帽侍女顺身押着夜芳菲,走出房门。 李尚司看着鼻梁高肿的南宫燕,沉声道:“昭仪,你那伤势如何,可要寻太医?”那一轴砸下,夜芳菲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若非她被掌摁之下意识混乱,身体虚弱,恐怕那南宫燕的鼻骨都要被她打碎。 南宫燕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朝着李尚司道:“如此小伤,不至于要命罢。尚司是未见过当日她以花瓶砸我,若非我命大,恐怕脑浆都给她砸出来。” 李尚司目光一寒,扭头看着脸色暗青的司马恩,正色道:“司马恩,你还有何话可说?” 司马恩冷冷一笑,摇头道:“我认罪,可是你们能不能不为难属芳?她年纪尚小,心存委屈便容易冲动。其实她也并无坏心,只是被人污蔑,才会怒极出手的。” 李尚司冷声道:“为何在证据确凿之下,你们要依然拼命抵赖?我告诉你,如果是南宫昭仪污蔑陷害你们姐妹,她所受的处罚比这偷盗之罚要重出数倍之多。” 冰冷的目光扫过南宫燕的脸,道:“南宫昭仪,若是栽赃陷害之罪,便不是柴牢关闭惩罚了,那可是死罪。”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点头道:“我刚刚进宫之时,学习的便是宫规礼仪。可不像司马才人与属芳,是皇后特招进来。虽在宫中时日不少,可是对宫规刑法未有一知半解,才会做出如此不齿之事。” 咬着牙齿慢慢地走到司马恩的身边,柔声道:“若是司马恩才人知道,盗取一块璞玉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恐怕也不会一时被贪念蒙蔽内心罢。” 抬手摸着司马恩红肿的脸颊,吸了吸鼻子,沉声道:“才人,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们姐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凑到司马恩耳边轻声道:“你以为这皇宫是你家么?还是说我南宫燕的脑袋是石头做的,谁都能上来抽打几下?” 司马恩怒眼圆凳,摇头道:“南宫燕,休要欺人太甚。此时我无力与你辩驳,可是我要你记住,你如此陷害我们,是要付出代价的。” “付出代价?”南宫燕的双目之中带着几分惊色,扭头朝着李尚司道:“尚司大人,我与司马才人曾是师姐妹关系。发生如此不齿之事,也许谁都不愿意看到。能否借一步,让我与才人说几句话?” 李尚司冷冷地看了司马恩一眼,朝着两名黑帽侍女挥了挥手,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看着李尚司一行人出去,关上房门,南宫燕的脸上突然露奇怪的笑容,道:“司马恩姐姐,我知道你此时恨我。可是,你们姐妹联手要将我置于死地之时,可曾想过我有多恨你们?” 司马恩冷笑道:“我们姐妹从未想过要害人,更未想过要置你于死地。我知道,早在仙女庵之时你便生出杀意。我念你年纪尚小,做事易冲动,也从未与你计较过。可是,那府邸朝官之间的争斗,与我们晚辈何干?你为何要如此纠缠不清,一定要将我们逼死么?”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得意的冷笑,眉头一扬,点头道:“对啊,我便是要将你们逼死。”伸手指着后脑,怒道:“我好心护你,未曾想到那属芳竟然如此痛下杀手。到底是谁,要赶尽杀绝的?” 紧紧地咬着牙齿,那鼻孔之中依然有淡红的血流出。南宫抬手轻轻抹了一下鼻子,看着手上的一抹鲜红,呵呵笑道:“我要让属芳付出代价,我不会让她死的,我要将她慢慢地折磨至死。” “你敢。”司马恩猛地站起身子,逼视着南宫燕,冷声道:“此时,那玉佩在我寝宫之中,你自然有理。你放心罢,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看到那个时候,你还有什么借口去定我们姐妹的罪。” “我就是陷害你们,那又怎么样?”南宫燕呵呵笑着,伸手去拉司马恩的手,柔声道:“我一人之力,怎能与你们姐妹相斗。所以,我只能利用宫规法纪,慢慢地将你们折磨致死。” 司马恩挥手狠狠打开南宫燕的手,冷笑道:“就凭你,便能将宫规法纪,玩弄于手掌之中么?” 南宫燕低头沉思一下,抬起头看着司马恩。她的双眼之中竟带着几分沉重而严肃的光,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想,我能。” 第二百八十一章 杀手锏 第二百八十一章 杀手锏 司马恩冷冷一笑,道:“我告诉你,只要我将此事上报皇帝和娘娘,我看你在皇威的面前,还敢不敢如此的嚣张。” “哦?”南宫燕呵呵笑着,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柔声道:“姐姐何不坐下来说话,我知道皇上喜欢你。若非你拒绝,恐怕此时木已成舟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姐姐果然是贱性十足啊,皇上看上之人,那可是数世修来的福分。”口中发啧啧的声音,双目中带着无比的讽刺和不屑,道:“你倒好,竟然敢拒绝皇上。只可惜,身带污点之身,日后永远都无那富贵之命了。” 司马恩咬牙看着南宫燕,极度的愤怒让她的身子发出瑟瑟的颤抖,厉声道:“南宫燕,迟早一天你会付出代价的。你既知道皇上中意于我,难道你不怕我找皇上定你的罪么?” 南宫燕的脸色,带着满不在乎的神情,摇头道:“我不怕,你去告诉皇帝啊。便说我南宫燕栽赃陷害你们姐妹,这污蔑之罪可比那偷盗之罪重多了。”伸手拨弄着红绸轴卷,认真地道:“我想起来了,污蔑宫中才人之罪,很可能遭受凌迟之刑,想想都疼呐。”伸手摸了摸手臂,脸上带着故作的惊恐之色。 司马恩心中猛然一抽,看这南宫燕的样子,口气之间不断的挑衅,难道她早已经想好了退路了么?压制着心中的愤怒,呵呵轻冷一声,道:“很好,那你便等着罢。只要我禀报皇上,虽不说他能出面包庇,至少在皇上的英明之下,也该还我一个公道才是。” 南宫燕目光一动,冷冷地看着司马恩,吃吃笑道:“若是你禀报皇上,我南宫燕必死无疑。只可惜,你不敢。”嘴角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双眼之中深沉的目光带着无比的自信。 司马恩冷声道:“那么,我们便试试看。” 南宫燕抬手轻轻地鼓掌三下,点头道:“你若真敢,我南宫燕跪在你的面前,给你叩头三拜,奉你为神灵。”伸手抓着司马恩的手,轻轻地看了看,点头道:“果然是十指如玉,你这个纤纤玉手,若是小指上少了半截,该有多难看啊。” 司马恩牙齿一咬,狠狠地摔开南宫燕的手,怒道:“你休要得寸进尺,你别忘记了,我身后还有司马府。” 南宫燕哈哈笑着,站起来伸手按着司马恩的肩膀,柔声道:“姐姐何必动怒,你先坐下来说话罢。” 司马恩无奈地轻叹一声,咬牙坐下,看着南宫燕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南宫燕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慢慢地仰起头,口气突然变得凄凉而无奈,摇头道:“只可惜,你不敢。哪怕司马监是谏院首官,他自己的妹妹在宫中行那偷盗之事,他又能如何?还能假公济私,像之前那般的公报私仇么?” 司马恩猛地站起身子,怒道:“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就算你此时陷害成功,日后也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忽然,南宫燕猛地一拍桌子,道:“你认不认罪?” 司马恩紧紧地握着拳头,此时的她,一双拳头恐怕连个鸡蛋都砸不开。那一身的武功,随着四肢主经的枯竭,慢慢地变成了记忆中的流沙荆棘,不时地刺痛着她的心。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苦笑道:“我认罪,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害人者终是害己。”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那属芳与我下狠手,她不是报应来了么?我要让她终生留在柴房之中,劈柴劳碌一世。” 司马恩猛地伸手抓着南宫燕的肩膀,怒道:“若是你真的把属芳陷于不义之地,我拼死也要向皇上和娘娘禀明此事。纵是让我司马府陷于不忠不义之名,我也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南宫燕目光一寒,逼到司马恩的面前,眨动着水波一样的眼睛,点了点头,道:“好,很好。你要让司马府如同我南宫府一样,沦为庶民之府,也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情。你可知道,我为何在你旁边如此嚣张?” 司马恩冷声道:“大恶者无畏,你何需问我?” 南宫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柔声道:“司马恩姐姐,当日冷流世去地牢之中看你,我便在后方听着你们说话。” 忽如一道晴天霹雳,正中司马恩的头上。司马恩只感觉眼前一黑,几乎摔倒在地。 南宫燕伸手扶着司马恩的身体,柔声道:“姐姐不必害怕,若是你敢向皇上禀报我陷害你们姐妹一事,那我也会向皇上说明你们姐妹与冷流世联合欺骗皇上。到时候,冷流世有皇后撑腰,你们姐妹连同司马府,那可是欺君的大罪。你以为司马监的谏官之身,还能保得了多久?” 司马恩的脑海中,变得混乱而浑浊。整个身体都变得虚空而缥缈,就连南宫燕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陌生。 那惊恐之下的酥麻,瞬间扩散到全身。 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何这个南宫燕竟能理直气壮地带刑官过来盘查。如此惊天之密被她知道,若是想保得司马府,恐怕这偷盗的污点之名,自己终生都摆脱不了了。 那南宫燕所说并非虚言,若是皇帝知道了真相,自己和属芳必然性命不保。木然地站起身子,朝着南宫燕伸出右手,惨然一笑,道:“我的武功被你废去,此时这手指你想要几个,便拿去罢。” 南宫燕伸手抓着司马恩的手,只感觉到那手上带着无比的冰凉,呵呵轻笑道:“我怎敢要你的手指,那宫规有法,偷盗之人根据财物的价值去定罪。若是根据我那玉佩定罪,恐怕你一个小指便够了。” 双目中带着几分落寞,摇头道:“可惜了,姐姐这一只手若是少了个小指,该有多难看啊。” 司马恩惨然一笑,道:“南宫燕,我司马恩今生与你无仇,你若想要我的命,便来个痛快点的罢。” 南宫燕慢慢地站起身子,柔声道:“司马姐姐,我怎敢要你的命啊。只要你们姐妹日后不要将我往死路上逼,便已经足够了。”伸手摸着司马恩红肿未消的脸,柔声道:“姐姐多穿点衣服过去,那刑部的牢房中,很冷。” 第二百八十二章 无法逆转 第二百八十二章 无法逆转 司马恩仇恨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南宫燕,咬牙道:“南宫燕,此时虽然我们姐妹无力与你辩驳。你给我记住,在山庄之时,恐怕你以物为礼,拉拢人心的做法,并非只有我们姐妹知道罢。若是因你栽赃,让我们姐妹受罚,我司马恩对天发誓,纵是拼了命,也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血红的双眼中,带着仇恨的杀气,逼视着南宫燕。她知道,这南宫燕此时因为南宫府被贬为庶民之府,对司马监心存怨恨。那怨恨噬心,早已经变成了无比的仇恨。 南宫燕在宫中有冷凌孇撑腰,若是她狗急跳墙,恐怕真会花尽所有的心思陷自己和属芳于不义之地。对这种破釜沉舟的疯子,唯一的办法便是以强压强。只要此时在她的身边示弱,恐怕她会得寸进尺。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司马恩的脸上。南宫燕的脸上,带着狰狞的冷笑,咬牙道:“司马恩,此时我南宫燕已失贱命一条。你以为我会怕你么?” 伸手抓着司马恩的衣领,吃吃冷笑道:“我告诉你,只要我将你们姐妹联合欺骗皇上的事情禀报皇上,你以为司马监会有好果子吃么?” 司马恩心中猛地一沉,那欺君之罪自己死不足惜,可是必将连累到司马府。那数世的谏官之府,有着至高无上的实权。甚至就连皇帝,都要让之三分。稍有不测,那数世的清官廉洁之府,恐怕下场比那夜府更为凄惨。 司马恩紧紧地咬着牙齿,点头道:“很好,既然你如此顽固不化,那么便让冷流世来对付你罢。”抬手摸着火辣刺痛的面颊,冷笑道:“欺君之罪,并非我司马府受到牵连。就连冷府,也必然到连累。” 南宫燕哈哈一笑,道:“那又如何,冷流世无情无义,我南宫府的沦为庶民之府,全都拜他所赐。” “是么?”司马恩嘴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冷流世一旦失去了那掌兵之权,凭你哥哥南宫秋的碌府之身,你以为南宫府还有出头之日么?” 慢慢地凑到南宫燕的面前,低声道:“你陷害冷流世于不义之地,皇后娘娘还会放过你?你还能像现在这般在宫中胡作非为么?” 南宫燕脸色一变,咬牙道:“那么,你又以为皇后娘娘会放过你?” 司马恩冷声道:“既是如此,那便争个鱼死网破罢。让我们看看,在冷府和司马府之间,到底谁能站到最后。” 南宫燕目光一动,嘴边扬起不屑的冷笑,摇头道:“司马姐姐,既然你如此掏心说话,那我便告诉你。那偷盗之举,纵是宫规法纪也罪不至死。我要你明白,纵是皇上盘问,你们姐妹也得承认行过那偷盗之事。否则,你便是自掘坟墓。” 司马恩怒道:“若是我在皇帝的面前,说是你栽赃陷害,你认为皇上会不会追查到底?若是真的上那仙女庵调查,你有能撑到什么时候?” 心中,带着莫名的焦急和悔意,当日见到那玉佩之时,便该问问属芳。若是多个心眼,将那玉佩丢弃,此时也用不着受如此的污蔑。 南宫燕走到司马恩的面前,呵呵轻笑道:“在欺君之罪与偷盗之间,我知道你如何选择。你若是想死,大可与皇上说出是我南宫燕陷害你们。可是,欺君之罪,必将祸及家人。到时候,我南宫燕一命换你们两府百十口人的性命,也值了。” 说着,朝着门外沉声道:“李尚司,司马恩已经认罪,你们将她带回刑部罢。” 司马恩心头一紧,脸上带着绝望的冷笑,冷冷地看着推门进来的李尚司。无奈地轻叹一声,举起双手,道:“我认罪,你们将我带回去罢。” 李尚司皱着眉头,朝着南宫燕道:“南宫昭仪,事既已查明,剩下的便交给我罢。”锐利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南宫燕高傲得意的脸,朝着外面伸手道:“昭仪请回罢,我还有要案需要盘查。” 南宫燕呵呵轻笑着,朝着司马恩挥了挥手,柔声道:“姐姐,你放心罢。纵是宫法追究,也罪不至死。只是,你永远都无法成为贵身。纵是留在宫中,也永远都失去那为妃延嗣的资格了。” 仰头发出一声冷笑,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司马恩冷冷地看着李尚司,道:“尚司大人,事已至此,我司马恩无话可说了。”朝着黑帽侍女举着双手,冷冷地道:“绑罢。” 李尚司走到司马恩的面前,伸手轻轻地将她的手按下去。摇头道:“司马才人,宫规法纪,讲究的是证据。那南宫昭仪上报刑部,说是手中证据确凿,才会让我过来盘查。其实,我父亲与司马大人也是至交,你能否告诉我,那玉佩,真是你们偷盗而来么?” 司马恩咬牙道:“尚司大人,我司马府为朝官之府,虽然我哥哥一世清廉,可是那一块玉佩,我用得着偷盗么?” 李尚司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一口咬定至交从未行那偷盗之举。我回去之后,便上报侍郎,总归能查出个水落石出的。” 轻叹气一声,道:“那南宫昭仪可不是普通人,她不但有皇后撑腰,还能自由出入御书房。在这皇宫之中,若是论皇情,恐怕司马才人也斗她不过。” 司马恩咬牙道:“我认罪。” 李尚司吃惊地道:“你,你适才不是说那玉佩并非你偷盗的么?” 司马恩摇头道:“纵是我偷盗那玉佩,难道需要我坐牢不成?” 李尚司摇头道:“你若是认罪,便由于刑部上报史官之处载入史册。日后,纵是皇上临宠,也不能留得龙脉。也便是说,终生失去那立身成妃的资格。” “哈哈……”司马恩突然仰头发出一声冷笑,道:“南宫燕啊,她果然成大事之人。为了让我失去那立身成贵的资格,她果然煞费苦心呐。”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来罢,我认罪便是。” 李尚司从侍女手中拿过锦薄,道:“才人,你要知道,签字画押之后,纵是日后真的有水落石出之日,你也无法抹去这盗性污点了。” 司马恩点头道:“我知道,大不了在宫中一世为奴。”脸上带着几分冷笑,道:“走罢。” 第二百八十三章 步步紧逼 第二百八十三章 步步紧逼 李尚司摇头笑道:“既然才人认罪,也无需前往刑部了。只要签字画押便好。”说着,打开红蜡油墨的盒子,将锦薄放到司马恩的面前,严肃地道:“来罢。” 司马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捋着袖子,伸手在红蜡油墨上蘸了一下,在锦薄之上按下手印。 李尚司看着司马恩按上押印,收起锦薄朝着两名侍女挥了挥手,道:“如此,我们便回去了。” 司马恩急道:“那属芳怎么办?”司马恩虽不知道宫规法纪,可是那冲撞刑官之罪,必定不小。那夜芳菲在盛怒之时,竟然当着尚司之面,出手打南宫燕,这本就是一种漠视刑官的挑衅。 李尚司目光一冷,摇头道:“这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便让她在柴房之中受苦几日,也算是让她记住这个教训。”轻轻地凑到司马恩的耳边,沉声道:“才人,那南宫昭仪可并非常人,你们日后要多多注意才是。她能自由面见皇上,皇情之下,恐怕你们要吃亏的。” 伸手拍了拍司马恩的肩膀,道:“那属芳过几日我便将她放回来,你休要担心。这偷盗之事,皇上必然很快便知晓,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与皇帝交代罢。” 司马恩木然地看着李尚司与两名黑帽侍女走出房门,无奈地发出一声轻叹,朝着宫女道:“柳儿,你速速寻些衣服被褥,给属芳送过去。此时天寒地冻,那柴房之中必是极冷,可休要冻坏了她的身子。” 宫女急忙跑进寝房,寻了些衣服和被褥,急急地朝着门外跑去。 司马恩颓然地坐到凳子上,冰冷的双手轻轻掉搅着裙角。脸上带着焦急无奈的苦笑,双目之中尽显凄凉。 屋外,阳光明媚。那积雪融尽,空气中依然带着几分刺骨的寒冷。 宫中的刑部,在宫城的西南之角。 与宫外设立的刑部不同,便是针对后宫之中的女身浅犯治罪之地。触犯死罪和凌刑之身,便交由宫外刑部执行。所以,宫中刑部之人大多为女官,虽有执行实权,可是朝官相比,少了些压迫的威慑之感。 南宫燕倒背双手,慢慢地走进刑部的柴牢之中。 宫中女子,大多进宫便受过宫规和礼仪的学习。所以,在严厉的宫规法纪之下,除了女身之间对权位的争斗发生冲突之外,极少有触犯宫规之人。 冷清的柴房之中,除了两名身着宫服头戴黑帽的侍女在低矮的火盆之前交头接耳地说着话,那间间相连,粗搭建的牢房之中,空无一人。 空气中弥漫腐朽潮湿的气味,南宫燕抬手捂着鼻子,朝着两名侍女走去。故作地发出一声轻咳。 两名侍女连忙正冠并立,朝着南宫燕恭敬地道:“见过昭仪。” 南宫燕眉头一皱,看着那漆黑的铁火盆中燃烧正旺的木棍,脸上露出威严的神色,沉声道:“那福禄宫中的属芳,关押在何处?” 侍女朝着暗黑的牢房中一指,道:“那属美人被关押里面,朝阳的一间。” “呵呵,属美人!”南宫燕发出一声冷笑,咬牙朝着阴冷的过道中走去。 那朝阳的牢房,不过是在房中垂顶的地方,开着一个四方的小窗口。那窗口窄小,就连婴儿之身也无法通过。 南宫燕走到牢房门前,却见夜芳菲仰面躺在简床上那一层残枯的稻草之上,以手为枕,正在酣睡。 南宫燕的嘴边,露出一丝冷笑,朝着侍女道:“是谁安排她在此牢房的?”这朝阳的牢房,似乎比其他的牢房之中要光亮几分。 侍女答道:“是李尚司安排的。”说着,凑到南宫燕的耳边,轻声道:“李尚司说了,这属美人火气大,这朝阳牢房通风,也好让她凉快凉快。” 南宫燕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道:“我还以为她在宫中还有亲戚,竟对她如此照顾,牢房之中竟还能晒晒太阳。” 那酣睡中的夜芳菲听到笑声,连忙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看着满脸堆笑的南宫燕,眉头高高皱起,怒道:“南宫燕,你在此疯笑做甚,打扰了我的清梦。”忽地感觉到一阵奇寒袭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南宫燕朝着侍女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与她说。” 夜芳菲从床上跳下,笑道:“休要让人家出去啊,你让她们听听,是不是你栽赃一事查明了,准备求我休要与你计较?” 南宫燕点了点头,冷声道:“正是,所以还是不要让她们听到的好。”说着,扭头朝着侍女道:“还不走?”两名侍女连忙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夜芳菲呵呵笑着,走到横木边上,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挑衅地看着南宫燕,道:“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你竟敢污蔑我姐姐,凭借你的昭仪之身,这个朝阳牢房非你莫属了罢。” 南宫燕微微一笑,凑到夜芳菲的面前,柔声道:“属美人,你何不说说,想怎么死?” 夜芳菲眉头一皱,摇头道:“我不想死,也死不了。”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咬牙道:“我们姐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南宫燕沉声道:“我告诉你,我知道你与皇上认识,可你竟装作不识得皇上。”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厉声道:“你不但熟知兵法,深懂宫规,难道连皇上的龙袍你都不认识?” 夜芳菲脸色一变,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南宫燕轻蔑地一笑,道:“你骗得了皇上,可是你骗不了我。我知道你并非普通之人,你的哥哥,便是那名动天下的属龙语,对么?” 夜芳菲眉头一扬,点头道:“不错,你既知道如此之多,为何还敢与我作对?” 南宫燕目光一寒,紧紧地握着拳头,道:“所以,你便敢朝我痛下杀手么?” 夜芳菲摇头道:“你若是不陷害我姐姐,害她失去武功,变成废人,我又怎会与你出手。”咬着牙齿逼视着南宫燕,道:“我只想知道,难道你送我那玉佩之时,便知道有此一天么?”若非南宫燕有所算计,如何会送她那有南宫字样的玉佩? 南宫燕冷笑道:“当日送你玉佩,便也是真心对你。我还想着,若是你离庵之后,若是有所需求,便可凭玉佩到南宫府寻我。未曾想到,我南宫府被司马监那老贼害得一再衰落,不仅如此,在宫中你们还不给我留条生路。”双眼中带着血红的杀气,冷冷地看着夜芳菲。 夜芳菲看着南宫燕充满怨恨的眼神,怒道:“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南宫燕轻蔑地一笑,道:“你是不是认为,那冷流世喜欢你?” 夜芳菲脸色一变,急道:“我与他没有你们熟悉,纨绔之身,我属芳高攀不起。” 南宫燕的嘴边露出一丝鄙夷的冷笑,轻声道:“那么,若是皇上以欺君之罪定他死罪,你也无所谓了么?” 夜芳菲身子一震,颤声道:“你说什么?” 南宫哈哈一笑,抬手指着夜芳菲的鼻子,道:“你们三人联合欺骗皇上一事,还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了么?” 第二百八十四章 抛针引线 第二百八十四章 抛针引线 夜芳菲身子一颤,忽地感觉到空气中的寒意带着刺骨的冰冷,那透人心菲的冰凉,忽如针刺一般,冻及骨髓之中。 浑身发出一阵战栗,紧紧地咬着牙齿。那暗沉黄褐的脸上,因为过度的寒冷,变得阴沉而乌青。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道:“你哥哥与冷流世为同草之蜢,冷流世若是被赐死罪,那南宫秋能逃一死么?” 眉头高高扬起,双目之中带着几分冷漠,呵呵笑道:“南宫昭仪,你何不想想,你这昭仪之身何来?与皇后作对,你有几个脑袋?”若无冷凌孇的破格提拔,南宫燕纵是朝官闺秀,也断不能再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便成就昭仪之身。这昭仪之身,虽然不及贵妃高贵有势,可若是幸得皇帝临宠,必然平步青云,越枝成凤。 南宫燕神情一变,看着夜芳菲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猛然一惊,沉声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是如此,那司马恩已经认罪,我看你怎么与皇上交代。” 原本以为,夜芳菲会如司马恩一般,听到自己知道了她们欺君之密,被吓得面无人色。此时,看着夜芳菲的样子,脸上竟带着不屑的冷漠。南宫燕的心中一阵慌乱,若是这厮软硬不吃,拼死不认罪的话,凭皇帝的处事之道,必会查个水落石出。 若是皇上派人前往仙女庵盘查,自己送玉佩给属芳一事,那仙女庵中的玄贞师姐也有知晓。一旦查明是自己栽赃陷害司马恩,她南宫燕必然落入不义之地。此时边界战乱急迫,纵是冷流世有欺君之嫌,恐怕也能将功抵过。 更何况,司马恩身后有司马府,恐也罪不至死。反倒是自己,四面楚歌,孤立无助,与冷府翻脸之后,所有的靠山瞬间崩塌而倒,恐怕冷凌孇也难以再容她。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南宫燕的脸上漂浮变化的神色,呵呵一笑,道:“南宫燕,我知道你痛恨司马府,可是你南宫府沦为庶民之府,与司马监哥哥何干?若非你南宫府成为冷府的鹰犬之徒,如何会落到如此的下场。”眉头一扬,带着几分狂妄的挑衅,沉声道:“这都是你南宫府咎由自取,我看你们也活该。” “你说什么?”南宫燕慢慢地起头,血红的双眼中带着冰冷的杀气,咬牙道:“你这条狗果然对主子忠心不二,为了司马恩,你竟然连命都不要了么?”心中,如同刀刺一般的疼痛。 南宫府对冷府的付出,天下皆知。就连冷流世到处惹是生非闯下的祸,也是由南宫府全程给他收拾烂摊子。自己的一身武功,若不是为了救他,如何会变得如此的懦弱无能? 泪水,无声地流下,南宫燕仰起头,轻轻地吐出一口,冷声道:“属芳,你以为冷流世会为你撑腰,所以才会如此的猖狂是么?我告诉你,在冷流世的心中,你什么都不是。他曾对我说过,你相貌奇丑,见之也必是胆颤。他与你亲近,只不过是心中对那夜氏芳菲的愧疚和感恩之情。” 夜芳菲呵呵轻笑,道:“难道,这还不够么?”心中,猛地一抽。一股酸意迅速地从心中窜起,带着几分委屈和怨恨,慢慢地扩散道全身。 南宫燕抬手擦去腮边的泪水,点头道:“够了,当然够了。”脸上带着几分愤怒的狰狞,冷声道:“只等他战功成就,手拥实权之后,一旦查明你的身份,恐怕你会死得更难看。” 这相貌丑陋的女子,不但脾气暴躁而任性固执。若不是冷流世对舍命救他的夜氏小女心存感激,才会爱屋及乌,对这个奇丑无比的女子生出怜悯之心。凭冷府之人的阴狠无情,如何会对这个一无是处的人处处忍让包容? 夜芳菲看着怒极生乱的南宫燕,紧张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朝着南宫燕冷冷一笑,道:“我本就是残命一条,若是怕死,恐怕也不会随姐姐进宫了。”轻松地吐出一口气,道:“反倒是你,事事处心积虑,挖空心思的想着害人,到最后害的也便是你自己罢。” 轻轻地挥了挥手,道:“你走罢,别打扰我睡觉了。” 南宫燕牙齿一咬,仇视的眼神逼视着夜芳菲,道:“如此,你便等着受那欺君之罪罢。到时候,连累了冷流世,皇后娘娘也会将你的皮扒下来喂狗的。”说着,冷冷地一甩袖子,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夜芳菲的身子一震,双目中露出一丝惊恐,沉声道:“南宫燕,你等一下。”此时的南宫燕气急攻心,若是她真的与皇上禀报她们姐妹与冷流世联合欺君之事,必是鱼死网破的下场。 南宫燕的嘴边,露出轻蔑的微笑,慢慢地转过身子,朝着夜芳菲扬起眉头,冷声道:“怎么,你怕了么?你此时跪下来求我,我便与李尚司求情,放你回去。” 夜芳菲定定地看着南宫燕,轻轻地摇了摇头,朝着南宫燕挥了挥手,低声道:“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南宫燕迟疑一下,大步地走到牢门边上,警惕地看着夜芳菲,道:“何事?”她深知此人手段极度凶残,下手不留余地。当日若非夜芳菲身体娇弱,恐怕那一花瓶能将她的头颅砸个粉碎。在夜芳菲的面前,她总会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恐惧之感,油然而生。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的轻笑,压低声音道:“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情。” 南宫燕眉头一皱,忽地发出一声冷笑,道:“难道,在这深牢之中,你还想出手害我么?”冷冷地摇了摇头,厉声道:“你就是条疯狗,我不想与你纠缠。”心中带着几分胆怯,远远地看着牢笼之中的夜芳菲。 若是无这横木牢固的横栏,她真担心这个面容丑陋的女子会怒极生恨,与自己斗个鱼死网破。 夜芳菲牙齿一咬,沉声道:“你如此想抹黑我姐姐,不就是担心她被皇上宠爱么。”冷冷地看着南宫燕微红的眼睛,低声道:“你可知道,皇上真正的喜欢的人是谁?” 南宫燕面色一动,冷声道:“难不成,皇上会喜欢你么?”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除非他眼睛瞎了罢。”抬手摸了摸有些冰凉的耳朵,低声道:“你果然愚昧得无可救药了,那皇上喜欢的人,是你。” “啊?”南宫燕发出一声惊叫,伸手捂着嘴。脸上,带着惊颤的绯红。吃惊地看着夜芳菲。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反攻为守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反攻为守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脸色绯红的南宫燕,沉声道:“你以为,那皇帝将南宫瑾贬为平民之身,是因为司马监么?” 嘴边扬起一抹冷笑,摇头道:“你果然很蠢,皇帝钟情于你,可是心中顾忌冷府之威。难道你还不知道,南宫府和冷府素来同气连枝,互相扶持。只可惜,所有的黑锅都让南宫府背了。” 南宫燕忍受着翻腾内心,逼视着夜芳菲的脸,正色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若是让皇后知晓,恐怕你会受到割舌之刑。” “咯咯…。。”夜芳菲发出一声轻笑,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摇头道:“恐怕娘娘真正想要的,是你的命罢。”双手扶着粗木横梁,压低声音道:“皇帝故意将南宫瑾贬为庶民,便是不想让你父亲受之牵连。若是娘娘知道了皇上钟情于你,你可曾想过,娘娘会如何对付你南宫府?” 南宫燕深深地吸一口气,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么?”慢步走到夜芳菲的面前,道:“你这是挑拨离间之计,若是我公然与皇后对抗,你们姐妹便可不废吹灰之力,便借皇后之手,害我于不义之地了。” 紧紧地握着拳头,双目中带着冰冷的杀气,轻蔑地看了夜芳菲一眼,笑道:“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夜芳菲微微一笑,转身走到简床边上,坐到稻草上,笑道:“你若是不信,反正你接近皇帝机会多的是,自己去问皇帝罢。”轻轻地吐出一口,摇头道:“你千算万算,算计错了对象。” 南宫燕心中一动,看着夜芳菲一脸漠然的样子,上前几步,急道:“难道,那皇帝与你说过什么了么?” 夜芳菲轻蔑地看了南宫燕一眼,摇头道:“你果然很蠢,你处心积虑地想着栽赃陷害我们姐妹,明明知道那偷盗之罪不至于祸及性命,不就是为了让我姐姐身带污点么?” 呵呵冷笑着,摇头道:“你何不想想,若是我姐姐有那立身成妃的心思,又如何会挖空心思的想着拒绝皇上?” 看着南宫燕紧张而漂浮的眼神,夜芳菲动了动冰冷得有些麻木的手臂,沉声道:“你若是不明白,那么我今日便告诉你罢。” 南宫燕伸手扶着粗木横梁,双目中带着几分激动的惊色,道:“我若是有心害你们姐妹性命,也不会用此低劣的手段,只是为了给司马恩蒙羞了。”轻轻地咬了咬嘴唇,道:“你如此痛恨我,为何还会与我说这么多?” 她早已知晓夜芳菲与皇上有过多次接触,只是摄于皇威,不敢贸然前往偷听对话。可是她早已经发现,这相貌丑陋的女孩,不但能将冷流世那狂冷高傲的脾性踩在脚下,就连在皇帝的身边,都未有一丝胆怯之色。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若是你不与皇后联手废除掉我姐姐的武功,让她成为废人。我又怎会与你出手。”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逼视着南宫燕,正色道:“所以我说,你蠢得可以,皇上的用心良苦,你竟然不得而知,还将所有的怨恨都发在我姐姐的身上。” 南宫燕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属芳,我知道冷流世对你很好,可是你要相信,他并非是喜欢你,只是对救命恩人心存愧疚。只因为你长得与那夜氏小女有些相似,他才会生出怜悯之心的。你以为,凭冷府之人那高傲的性格,会对你这草民之身的人生出感情么?” 轻轻地瞟过夜芳菲暗沉的脸,叹气道:“若是日后知道了你的身份,恐怕你的下场会很凄惨。” “是么?”夜芳菲冷冷地瞅了南宫燕一眼,笑道:“如此说来,南宫昭仪这也算是善意的提醒了?” 南宫燕轻蔑地一笑,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并非我污蔑你的样子,单单凭你属芳的相貌不要说让冷流世喜欢,若非冷流世心有愧疚,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看你一眼的。”那一脸的丑态,胆小之人见之都会胆颤,冷流世又不是瞎子,如何会喜欢这副貌相?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轻的微笑,点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要说其他人,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 无奈地发出一声轻叹气,双目中忽地变得柔和,朝着南宫燕道:“昭仪姐姐,利弊你自己去权衡罢。我今日所说,并非虚言。当日你与我初相识,便赠送珍宝之玉,属芳一直心存感激。只是未曾想到,你误会了我们姐妹,也树错了敌人。” 南宫燕面色一黯,沉声道:“若非我南宫府一再衰落,我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原本我还想靠着司马府的权利,恢复父亲的官职。只是不想你们处处与我为难,你何不告诉我,要我怎么办?” 双目中带着无尽的凄凉,苦笑道:“皇后看不起我,皇上看不起我,就连你们也看不起我。若是你们不处处与我作对,我如何会与你们为敌?” 夜芳菲沉声道:“我若与你多说,也是无益。我最后告诉你一遍,我姐姐若是有心成贵,不要说你,纵是皇后也无可奈何。”紧紧地咬着牙齿,道:“姐姐拒绝皇帝之事,你也有所知晓。你这栽赃污蔑一事,不就是想让我姐姐失去那延续龙嗣的资格么?” 嘴边带着无比的讽刺,摇头冷笑道:“若是我姐姐有心的话,恐怕早就木已成舟了,还轮得到你挖空心思的去抹黑她么?” 南宫燕看了夜芳菲一眼迟疑地道:“司马恩既无心留在宫中,为何不离宫回府?” 夜芳菲怒道:“那不是皇帝死活不让么?我们让冷流世出面与皇帝求亲,不就是为了拒绝皇上,才冒着杀头的危险。你倒好了,听信谗言,唯恐天下不乱,硬生生要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南宫燕心中猛然一紧,当日那冷流世与司马恩在地牢之中对话,她早已尽收耳中。此时夜芳菲一提醒,她猛然醒悟过来。若是司马恩真有成贵之心,又怎么会冒死拒绝又撒谎欺骗皇帝。 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红晕,低声道:“此时司马恩已经认罪,又能如何?”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我姐姐本就志不在此,身带污点不正好让娘娘和你都放心了么?” 眉头一扬,沉声道:“倒是你,生得一脸精致之貌,早就惹得皇上喜欢了。只是,皇上知道娘娘的手段,若是不提早将南宫大人贬官出宫,他担心你父亲有性命之忧。” 南宫燕脸色一变,颤声道:“你所说可真?” 夜芳菲冷冷笑,道:“你可以自己去问皇上。”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焦急的无奈,轻叹一声,道:“若是娘娘对我有所成见,恐怕我也无能留在宫中了。” 夜芳菲冷冷一笑,道:“若是我能帮你呢?” 南宫燕面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你,你能帮我?” 夜芳菲点头轻笑,道:“我可以帮你,只是,你污蔑我们姐妹,不能就此算了。若是皇帝追查,我要你承认自己栽赃陷害的事实,还要一步三叩,给我姐姐认错。” 南宫燕牙齿一咬,怒道:“你做梦。” 第二百八十六章 借风行船 第二百八十六章 借风行船 夜芳菲冷冷一笑,朝着南宫燕道:“南宫昭仪,你原本有富贵之命,却无富贵之能。”抬头朝着牢外看去,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我姐姐为何要拒绝皇帝?” 南宫燕眉头一皱,双目中带着几分警觉,瞅着夜芳菲的脸,道:“她志不在此,或许她真的喜欢那冷流世呢?” “是么?”夜芳菲眉头一扬,嘴边带着几分轻蔑的冷笑,道:“你果然愚蒙不堪,在整个后宫之中,有谁能与娘娘和冷府对抗?你还真的以为,我姐姐不想在宫中立身成妃么?” 南宫燕疑惑地道:“那么你们为何还要冒死欺骗皇上?” 夜芳菲冷声道:“若是我姐姐真的与皇上结合,恐怕司马府都保不住。凭娘娘的势力,冷府要吞掉司马府,简直是易如反掌。”脸上带着几分严肃的冷漠,正声道:“她拒绝皇上,除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更是护得司马府的周全。” 南宫燕一听,不由得倒吸冷气,颤声道:“若是我有那权贵之心,恐怕娘娘也不会放过我罢。”紧紧地咬着嘴唇,心中忽地一阵慌乱。 夜芳菲眉头一扬,点头道:“所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何皇上要将你父亲贬为庶民,返乡归田么?那是为了避免南宫府与冷府之间,因你被宠爱而发生冲突。此时边界战乱告急,若是国内再生内斗。恐怕皇上的江山也是危危可及了。” 南宫燕冷声道:“你信口开河一说,我便相信你么?”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红晕,慌乱地低下头去。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点头道:“你可以不信,我也未曾说过要你相信我的话。只是,今日我与你所说,昭仪可以自己去探查定夺。而且,若是你真成贵妃之身,凭你的性格,必会对我们姐妹行那过河拆桥,落井下石之举罢,我又何必要你相信我?” 南宫燕咬了咬牙,沉声道:“属芳,你所说的可是真的?”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那一脸的冷漠之相早已经消失不见,双眼中带着几分期待之色,定定地看着夜芳菲。 夜芳菲认真地道:“想在宫中成为贵身,断不会如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何不想想,为何这后宫中嫔妃无数,单单你能在御书房中出入自由?你以为只是皇后对你的提拔和信任么?”冷冷地摇头道:“若是皇帝不喜欢你,你还能去那御书房?” 南宫燕急道:“我去那御书房也只是给皇上送膳,从未与皇上说过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慌乱,道:“那也是我与龙公公求情,让我前去面见皇上。” 夜芳菲呵呵笑道:“皇帝烦心之时,就连娘娘都不敢前去视探,你却能风雨无阻的前往御书房。你何不问问龙公公,如此特例之身,在皇宫之中,还能有谁?” 南宫燕看着夜芳菲脸色那不屑的冷笑,却见她身着薄棉衣裙,在阴冷的牢中冻得瑟瑟发抖。想了想,伸手解下裘皮披风的活结,脱下披风塞到夜芳菲的面前,低声道:“这深牢中阴冷,休要冻坏了身子。” 夜芳菲眉头一扬,冷声道:“你便休要假慈悲了,将我送入这深牢之中,不正是你希望的么?”后退数步,摇头道:“我不要。” 南宫燕目光一冷,发出一声轻笑,道:“属芳啊,属芳,若非你进宫之后处处与我作对,我又如何会想与你们姐妹为敌。” 夜芳菲看着南宫燕略带苍白的脸,迟疑一下,伸手接过裘皮披风裹到身上,笑道:“你若是想留在宫中成贵立命,单凭你的心狠手辣是远远不够的。”伸手摸着那顺滑的雪貂绒毛,发出一声赞叹,道:“这貂皮披风,果然暖和。如此,我便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罢。” 南宫燕脸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是何秘密?” 夜芳菲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在整个大宋,最有权势的人,是谁?” 南宫燕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难道不是皇上么?” 夜芳菲的嘴边,露出轻蔑的冷笑,摇头道:“皇权自然是皇上最大,可是还有一个人,就连皇上都要听她的话。” 南宫燕沉思一下,随即眼睛一亮,颤声道:“你说的是皇太后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皇太后。”轻轻地凑到南宫燕的面前,低声道:“你可曾见过那皇太后?” 南宫燕点头道:“我随娘娘前去请安,见过几次。” 夜芳菲点头笑道:“那么,你可曾看出,皇太后对娘娘似乎有所不满?” 南宫燕咬着嘴唇,低头沉思,道:“似乎,皇太后对谁都冷漠淡然。纵是皇上去请安,她也是那一脸的漠态。” 夜芳菲的双眼中带着几分深沉的冷光,摇头道:“这是自然,皇帝此时已尽三十之年,而且娘娘立后三年之多,却无龙嗣之迹象。身为凤仪天下的国母,如果能给他们好脸色看,那反倒不正常了。” 南宫燕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芳儿,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心思如此细密?”娘娘成后三年之多,却无香火之能。虽在朝中无人明言,可是整个天下早已失人尽皆知。这属芳年纪尚小,竟能捕风捉影,算计得如此周密。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你若是跪下来求我,我便告诉你。” 南宫燕目光一冷,怒道:“你休要得寸进尺,你若是再欺人太甚,便把那披风还我,你慢慢在这深牢中凉快罢。” 夜芳菲眉头一皱,道:“娘娘是皇上最为亲近之人,若是皇上有所异样,恐怕娘娘立时便知了。”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当日皇上看上我姐姐,娘娘当时便知道了。若是让娘娘知道,那皇上钟情于你,你何不想想,你处境会如何?” 南宫燕脸色一变,摇头道:“断然不会,皇上怎么会钟情于我呢?”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心中慢慢地回想着面见皇帝时的情景。似乎,皇上在看自己之时,双眼之中若有若无地含着几分深情。 第二百八十七章 化敌为友 第二百八十七章 化敌为友 夜芳菲摇头道:“你若不信,便算了。可是你要知道,皇上的用心良苦。若是你不设法在宫中立足,你还希望冷府能帮助南宫府扶名正身么?”嘴边扬起一丝冷笑,道:“你做梦罢。” 南宫燕心头一紧,想到了冷凌孇对自己的无情和冷流世对自己的冷漠。心中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丝怨恨。无力地朝着夜芳菲露出一丝轻笑,道:“你要对我说的惊天秘密,是什么?” 夜芳菲冷冷地瞅了南宫燕一眼,沉声道:“你只知道皇太后能命令皇上,恐怕还不知道这宫中还有一个高人,连皇太后都要听他的话罢。” “哈哈……”南宫燕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摇头道:“你果然是异想天开,在皇宫之中,还有人能命令皇太后?”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道:“你倒是说说,那是何人?” 夜芳菲目光一冷,逼视着南宫燕的双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殷博。” 南宫燕神情一变,道:“殷国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不错,他身为修道之人,深得皇太后赏识。纵是皇上,对他的话语也是信任有加。” 南宫燕牙齿一咬,跺脚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此拐弯抹角。我知道那殷国师,他只不过是个炼丹之人,只是给皇太后与后宫嫔妃养生解梦,身为国师也是先朝皇帝赐封的。此时,他也只不过是个残枯老人,留在宫中也只能给太后炼丹养生。”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南宫燕,道:“我要你承认污蔑我姐姐之事,便与我姐姐道歉。否则,我也不会帮你的。” 南宫燕呵呵一笑,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道:“你帮我?你如何帮我?” 夜芳菲看着南宫燕满脸的不屑,冷声道:“我告诉你,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皇上喜欢你,恐怕你性命不保。若是你承认自己污蔑我姐姐,根据宫规,也算是身具污点之人。那皇后也不会对你太过警惕了。” 南宫燕冷冷一笑,道:“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傻到如此地步?我与皇上承认污蔑你们姐妹,不是自掘坟墓了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原本你是自掘坟墓的,只是你却歪打正着,反倒救了自己一命了。”压低声音,朝着南宫燕道:“你只要与皇上承认你污蔑我们姐妹,便说是妒忌皇上喜欢我姐姐,才会生出怨恨之心。到时候,根据宫规便会记录你的污点之嫌。如此一来,那皇后娘娘也不会对你有所顾忌了。” 看着南宫燕漂的双眼之中带着漂浮的疑惑,夜芳菲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那皇太后身具佛心,对那梦释预兆极为相信。你只要能控制殷国师,让他听你的话,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惊恐的慌乱,摇头道:“你果然不知道天高地厚,那仙寿宫除了皇太后和嫔妃能去,就连我这昭仪之身都不能随便进入。你也说过了,那皇太后都要听那殷国师的话,我如何能让他听我的?”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你可记得,当日你给我姐食那助眠的摄魂花粉?” 南宫燕冷声道:“当日我好心讨好,不想还被你们冤枉。你如此记恨,难保你是想害我于不义之地。”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低声道:“当日我听黄太医说了,那摄魂花粉珍贵难得,在宫中也是用于养生之用。我便想起,刚刚进宫之时,在娘娘的寝宫之中发现那仙丹之中,便含摄魂花粉。” 南宫燕笑道:“那仙丹便是殷国师所炼,在宫中,只有皇后和太后能有福享用。”目光一动,身子发出一颤抖,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颤声道:“你是说……” 夜芳菲点了点头,食指放到南宫燕的唇边,轻笑道:“那丹丸之中,有着惊天之谜。若是你按我所说的去做,不但能保得了你的性命,还能在宫中立身成贵。” 南宫燕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摇头道:“我如何知道,你不是想害我,行那借刀杀人之计呢?”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得意的轻笑,低声道:“日后你自会明白,我属芳与人无冤无仇,更何况我姐姐也无心留在宫中成贵,我如何要害你?” 南宫燕迟疑地看着夜芳菲平静的脸,摇头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帮我?”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南宫燕,道:“你可识得这钱袋?” 南宫燕伸手接过钱袋,忽地发出一声惊叫,道:“这,这不是我哥哥的钱袋么,怎会在你的手上?”那钱袋之上,金线绣着南宫二字。南宫燕当然知道,那钱袋是南宫夫人亲手缝制绣成,南宫秋远行之时带在身边。 夜芳菲低声道:“你识得便好,我当日与我哥哥上少林之时,路遇盗贼,是你哥哥南宫秋出手救我一命。”脸上带着几分苦笑,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想帮你,也便是为了报答你哥哥的救命之恩。”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她早就知道,南宫秋在前往边界的途中,路遇盗贼,就连护送他前往的司徒浪子都丢了性命。如此说来,哥哥救下属芳性命一事,也必是真事了。 抬头看了看夜芳菲轻柔的眼神,迟疑地道:“你既知道我是南宫秋的妹妹,为何还要处处与我作对?上次为何要痛下杀手?” 夜芳菲低声道:“谁让你一直想算计我姐姐,恐怕你还不知道,司马姐姐被人派出杀手追杀,也是你哥哥救下的。若非你在仙女庵中之时便生出杀意,我们又如何会成为对头。” 南宫燕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红晕,将钱袋递到夜芳菲的面前,道:“这既是我哥哥送你,你便留下罢。” 夜芳菲摇头笑道:“那日后你会不会又带着刑部女官,说是我偷盗你的钱财,将我送入这大牢之中?” 南宫燕面色一红,摇头道:“你休要说笑了,只是,那皇上真的喜欢我么?” 夜芳菲凑到南宫燕的耳边,沉声道:“千真万确,可是,若是想能与冷皇后对抗,若是没有心思,恐怕你也无命成妃。” 伸手拍了拍南宫燕的肩膀,严肃地道:“日后你照我说的做便好,可是断不能让娘娘知道我们已经消除怨恨。否则,我们三人都会有性命之忧。” 南宫燕紧张地点了点头,道:“你真的要我向皇上承认污蔑你们姐妹之事么?”那污蔑嫁祸之罪,虽罪不至刑,可是对自己的身行名望,必有极大的影响。 夜芳菲微微一笑,点头道:“必须承认,你身带污点,能消除皇后对你的顾虑与提防,于你来说,并非坏事。”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便听你的罢。” 原本她对夜芳菲所言带着警惕的疑惑,见到那南宫秋的钱袋之后,南宫燕的防范之心陡然消除。 第二百八十八章 心中布局 第二百八十八章 心中布局 南宫燕知道,凭南宫秋对这属芳的救命之恩,恐怕她也不会有害自己之心。此时自己孤立无援,若是能有司马恩姐妹联手帮助,纵是成不了贵身,也能少了个敌人。 夜芳菲点头道:“若是皇上不追问此事,也就罢了。若是追问,你承认便是。”嘴边扬起一抹轻笑,道:“我还知道,你煽动娘娘,废除司马姐姐的武功,除了有泄私怨之外,还真的是想救她一命。” 南宫燕眼光一闪,疑惑地道:“你真的知道么?”咬了咬嘴唇,不悦地道:“你既是知道,为何当日还要出手如此之狠?”那沉重的花瓶,砸得她眩晕数日。如此举动,无疑是心带杀意,才会如此凶残。 夜芳菲低声道:“你以为,在这皇宫之中,我们的言行举止,能逃过皇后的耳目么?”嘴边扬起一抹冷笑,正色道:“纵是我与皇上熟识,那娘娘也怕早已知晓了。” 南宫燕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的城府。我也不知道为何那冷流世在你的身边也是言听计从。难道,你有什么把柄让他害怕么?” 夜芳菲呵呵笑道:“若是要说把柄,那便是冷府对夜氏和天下人的愧疚之心罢。”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轻笑,道:“他对夜氏小女舍身救命之恩,心存愧疚。正好我有与那夜氏遗孤年纪相仿罢,所以他才会生出怜悯之心。这样也好,至少他不会如同欺负别人一般的欺负我。” 南宫燕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为何你在他的面前,总是那么蛮横任性,也不讲丝毫的道理呢?你不怕他杀了你么?”那冷流世孤傲成性,纵是在皇上的面前,也带着一种高傲的冷漠。 夜芳菲冷冷一笑,道:“我若是如同其他人一般,惧怕于冷氏的权威,恐怕早就被他欺负了。像冷流世那样的人,你越是怕他,他便越是要欺负你。若是你不把他当回事情,他反倒对你心生怯意了。” 说着,双目定定地看着南宫燕,道:“你喜欢冷流世,对么?” 南宫燕冷冷一笑,摇头道:“日前年纪尚小,与他在一起的时间也多,心生感情也是正常。只不过,他对我的是那兄妹之情,我与他之间,就连朋友都长久不了,谈何喜欢呢?”心中,忽地带着几分刺痛。脑海中浮现出梁七少那张干净清秀的脸,双颊之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层红晕。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南宫燕绯红的面颊,呵呵笑道:“恐怕,你是心有所属罢。”压低声音,朝着南宫燕道:“你应该是母仪天下的贵身,纵是有人中意于你,又怎及皇上万中其一呢?” 南宫燕的双目之中带着几分慌乱,摇头急道:“芳儿休要胡说,那事也还不一定呢。若是娘娘听到此言,恐怕你我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心中带着几分欣喜若狂的慌乱,看着夜芳菲脸上平静的微笑,道:“你在此休息,为了不惊动皇上,你还是在此受苦两日。只等我寻那李尚司求情,让她撤回罪状,再放你回去罢。”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你回去之后,便告诉我姐姐,让她休要担心我便是。”说着,朝着南宫燕挥了挥手,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个事情。” 南宫燕走到牢房门口,低声道:“何事?”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凑到南宫燕的耳边,轻轻地耳语。 南宫燕的脸上,慢慢地变得惊恐而慌乱,颤声道:“此事可真?”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我对那圣医药王医术和世间万药,从头到尾琢磨了个透。此事,千真万确。”伸手拍了拍了拍南宫燕的肩膀,笑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罢?” 南宫燕狠狠地一咬牙,双眼中露出一丝阴冷的寒光,笑道:“天无绝人之路,若是我不争取,恐怕他日横尸荒野,也无人得知。” 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的红晕,笑道:“我南宫燕对天发誓,若是他日在宫中立足得势,定会以身护得你和司马恩的周全。” 夜芳菲摇了摇头,道:“在皇后的眼中,我们应该一直都是对头才是。”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如此,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牙齿一咬,朝着夜芳菲道:“拿来罢。”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南宫燕,道:“你要什么?” 南宫燕的嘴边扬起一丝冷笑,道:“那貂皮披风,你还给我罢。” 夜芳菲目光一动,轻叹一声,解下裘皮披风,扔到南宫燕的面前,笑道:“如此看来,他日你一朝得道,我们姐妹也怕永远都是犬马之身了。”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转身朝着简床边走去。 南宫燕的脸上,扬起得意冷笑,将披风裹到身上,转身大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未出牢门,便见身着官服的李尚在正厅之前与一名宫女厉声责问。 那宫女的手上,抱着衣物被褥,似乎是给那属芳送过来的。 南宫燕心头一紧,急步地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李尚司见南宫燕从牢中出来,眉头一皱,不悦地道:“南宫昭仪,这深牢之中带着阴晦之气,你如何能在此逗留?”双目中带着几分冷漠的锋利,逼视着南宫燕。 南宫燕轻笑一声,道:“尚司言重了,我只是过来看看属芳此时的狼狈之相罢了。”扭头看着宫女,嘴边扬起一丝冷笑,道:“你当这是串门呢,还送衣服被褥过来?” 李尚司冷哼一声,朝着宫女道:“如此,你便将衣物被子送过罢。记住,放下东西便走,不得有半点嘴角之言。” 宫女连忙点头拜谢,急急地朝着牢中走去。 南宫燕冷冷地看着李尚司,沉声道:“尚司大人,你是何意思?”那李尚司的样子,似乎原本不让难宫女送东西进去,只是听到南宫燕的话,才故意放行。 李尚司抬手指着桌边的方凳,沉声道:“昭仪身为贵身,坐下说话罢。” 南宫燕冷冷一笑,大步地走到方凳上坐下,双目中带着几分深沉的平静,朝着李尚司道:“尚司大人,有何指教?” 李尚司轻叹一声,正色道:“昭仪可知道,那污蔑之罪,该当何为?” 南宫燕摇头道:“我不明白尚司是何意思,又何来污蔑之说?” 李尚司逼视着南宫燕的脸,沉声道:“你说那司马恩偷盗你的随身玉佩,此事纵是皇上得知,你认为皇上会相信么?”那司马恩为朝官之府的大家闺秀,若是喜欢那玉佩,根本就用不着行那偷盗之事。更何况,偷盗之物,竟还是那带着府邸字样的随身玉佩。 南宫燕眉头一扬,冷笑道:“司马恩既已认罪,有何不信?”双目中带着几分挑衅,朝着李尚司道:“那污蔑之罪,又该当何为?” 李尚司厉声道:“污蔑之罪,与那偷盗之罚并无差异。同为宫中贵身的禁忌之罚,若是司马恩与皇上翻供,一旦真相查明,恐怕对昭仪极大的不利。” 南宫燕眉头一扬,怒道:“我就是污蔑那司马恩,我就是要让她失去那在宫中立身成贵的资格。”双目之中忽地带着几分血红,冷冷地看着李尚司,道:“纵是将我凌迟处死,我南宫燕也要与她斗争到底。” 第二百八十九章 国师解梦 第二百八十九章 国师解梦 李尚司脸色一变,颤声道:“南宫昭仪,你怎会如此愚昧。纵是你们之间存有私怨,也不该如此任性。这宫中规矩非同儿戏,若是皇上有知,恐怕你连这昭仪之身都难保。” 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摇头道:“刑部侍郎陆大人与南宫大人曾是至交,你呈那盘查申请之时,陆大人便已经觉察道事出蹊跷。适才还再三交代于我,让我务必与你说明厉害关系,万万不可行那飞蛾扑火之举。” 南宫燕紧紧地咬着牙齿,冷声道:“只要能让司马恩身具污点,纵是让皇帝将我赶出宫中,我也不会后悔。”冷冷地看了李尚司一眼,站起身子朝着外面走去。 李尚司沉声道:“南宫昭仪,那司马恩罪状我暂且压在刑部。若是你考虑清楚,三日之后撤回控诉,我便驳回司马恩的污点之罪。若是三日之后,你依然认定,便由史官录入史册了。” 南宫燕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道:“随你的便。” 嘴边扬起一丝冷笑,大步地朝着外面走去。她的心中,那块沉重的石头,忽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此看来,果然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无绝人之路,苦难终会过去。若是有朝一日,能幸得皇上宠爱,不但能给南宫府正名,自己在宫中也能夺得一片天空。 情不自禁地仰天发出一声冷笑,抬头朝着仙寿宫的方向看去。 晴朗的天空之上,一团洁白的云朵随风而动,慢慢地变成一尾金凤的轮廓。 南宫燕眼睛一亮,双目之中忽地射出两道寒光。 连日的晴朗天气,就连皇宫之中隐暗角落中的积雪也融化殆尽。 似乎,那严冬慢慢退去,恶寒也慢慢地开始减弱。 微风轻抚,那院中的万年青在清凉刺骨的寒风中显得越发的葱郁茁壮。就连那深色的叶子上,都散发着茂盛的活力。像极了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自信而活力满满。 随着微风的轻抚,那葱郁的绿,显示得更加的耀眼。似乎,把天空的夕阳,点缀得更加的绚烂夺目。 在仙寿宫之中,似乎永远没有喧闹与嘈杂。这个是个和平安静的地方,也许,这世界原本就是和平安静的世界。更何况,是在仙寿宫这样神圣的地方? 付博是大宋的两朝国师。对风水易学造诣颇深。在他为国师的两朝之中,大宋的子民得以天助。年年风调雨顺,丰收喜人。这样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在信佛至深的皇太后眼中,更是敬如神灵。 任何一个心态烦杂,难以平静的人。只要到了仙寿宫这样的地方。必然变得心平气和,抛万事于九天之外,安享这远离凡尘的清幽与圣气。 南宫燕抬手整理一下发鬓,阴沉的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挥了挥手,两名宫女慢慢地推开厚实的木门。 南宫燕那张白嫩娇媚的脸上,瞬时露出灿烂的笑容。世间,恐怕很少有人能做到她这般的收放自如。就像是乌云密布倾盆大雨的天空,一转眼便是阳光明媚,暖风轻抚。 巨大的香炉,袅袅地升起带着浓郁香味的青烟。东南西北四角上,姿态神闲的铜鹤长嘴中,不时地飘出阵阵檀香的烟雾。如同九天之上下凡的神鹤,在吐纳灵气。 南宫燕朝着身后的宫女轻声道:“你们在此等候。” 她轻地吐出一口气,慢慢地朝着薄团之上闭目打座的付太师走去。 满身道骨仙风的付博轻轻地睁开眼,瞅了一眼慢慢走过来的南宫燕,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的怒容。 南宫燕朝着付博恭敬地鞠了一个躬,轻声道:“付太师,南宫昭仪这厢有礼了。”她的脸上,带着温和自然的笑容,似乎,她的心情没有因为付博的态度有丝毫的影响。脸上那甜甜的笑容,变得更加的灿烂. 付博冷冷一笑,尖锐的眼光落到南宫燕的脸上,冷声道:“不知道南宫昭仪来此,有何贵干?”此仙寿宫,是先皇亲自封建。不要昭仪,纵然是贵妃,除了跟随皇太后到此上香解梦,也无人敢擅自闯入。 南宫燕轻轻一笑,慢慢地走到铜炉旁边,看着热气腾腾的香炉,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想过来见一见太师的仙貌,还望太师不要见怪的好。”说着,伸手去拿盘中的药丸。 付博沉喝一声:“休要乱动,那仙丹是给皇太后养生之用,岂是你等能随便碰的?” 南宫燕脸色一变,随即轻笑一声,慢慢地缩回右手。 付博冷冷一笑,手中的拂尘一甩,厉声道:“南宫昭仪,此地不是你呆的地方,还是请回吧,以免污染了仙气,后果不堪设想。” 南宫燕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恭敬地道:“我此来,是有事想求于太师,还望太师不要见怪。” 付博不屑地瞟了南宫燕一眼,冷冷地道:“何事,你快说罢,说完便走。” 南宫燕的目光一寒,轻声道:“我昨天晚上三更时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所以才会如此冒昧前来,只是为了找太师解梦来了。” 付博的身子一震,慢慢地站起来了,轻笑道:“昭仪倒是说说,做了什么样的梦?”雪白的眉头,发出轻微的抖动,一双眼睛如同锋利的刀刃,逼向龙儿。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笑道:“我梦见一条金龙飞天,心中顿时万分的恐惧。在我转身回逃的时候,只感觉自己身体一轻,竟然化成一只金光四射的金凤。我发现自己的整个身子似乎不受控制,竟然朝着那条金龙飞去。慌乱之间,从金龙的身上啄下一块鱼鳞状的龙甲。” 付博的双眼睛中,带着无比的惊恐,吃惊地看着南宫燕,道:“那,后来如何?” 南宫燕长叹一声,似乎带着恐惧地道:“等我醒来之时,发现口中含着皇上送给我的玉配。”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葱绿的玉佩。 付博一见,浑身发出猛烈的颤抖。那玉佩之上,赫然雕着一个纂体的赵字,他身为国师,当然知道,那玉佩为皇上随身携带的平安玉。 他还知道,那玉佩为先皇在立太子时亲手所赐,皇上一直视为珍宝。可是,皇上竟然把随身佩带的玉佩送与这个南宫昭仪,那就说明在皇上的心中,这个南宫昭仪恐怕比难冷皇后还要重要万分。 南宫燕冷冷地看着付博,轻声道:“太师,难道,那梦是不祥之兆么?” 第二百九十章 辣手摧身 第二百九十章 辣手摧身 南宫燕双目如刀,冷冷地看着付博脸色的细微变化。她知道,自己口中所说之梦,不要说付博这样的得到仙身之人,纵是街头巷尾民妇之身,恐怕也能解出那梦的所指之相。 付博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南宫昭仪,此梦非同小可,断不可向外人提起才是。”那梦示金龙润凤,非大凶即大吉之兆。凭借南宫燕此时的昭仪之身,在后宫之中至少有百余人身份比她高贵权重。若是命该骨之中带着的祥润之气威胁道别人,极容易惹火烧身。 南宫燕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吃惊之色,故作紧张地道:“还望太师明示。” 付博朝着南宫燕轻声道:“金龙再现,金凤复世,一阴一阳同时出现,龙强则凤弱。”说着,凑到南宫燕的耳朵旁边,沉声道:“皇上对昭仪疼爱有加,若是生出龙凤之斗,必将祸及众生。此梦于龙贵人来说,必属大凶。” “啊?”南宫燕吃惊地后退数步,不相信地看着付博,惊恐地道:“此话怎讲?”双目中忽地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气,如此看来,这个国师果然是蛊惑人心之辈。他竟能在皇宫之中得到皇太后的尊重,可见那忽悠之技已经炉火纯青。若是将此人掌控于手,日后在宫中的的路,必会畅通无阻。 付博轻叹一声,神秘地道:“皇上为真龙天子,昭仪梦中的金龙,自是皇身预兆。想来南宫昭仪美似天仙,深得皇室钟爱,也是情理中事。只不过,根据昭仪梦中做出的反应,似乎对皇上有抗拒之心呐。” 南宫燕故作吃惊地后退数步,面带黯然之色,道:“原本皇上中意于我,那也是祖上有德之福,只不过我不想成为那尊身贵体,更不想参与这深宫之中的明争暗斗。”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道:“若是皇后娘娘有知,又怎么会容我?我南宫府数世与冷府携手为国家效力,若是因为我手了皇上的宠爱,破坏了两家的关系,这又如何是好?” 嘴边闪过一丝无奈的冷笑,眉头微皱,定定地看着付博。 付博看着南宫燕锋利的双目,心中猛地一惊,道:“若是能与娘娘共同服侍皇上,那岂不是天下百姓之福了。” 南宫燕轻笑着摇头道:“我纵是有心于此,那娘娘会能容得下我么?” 付博慢慢地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依我看,南宫昭仪确实有贵人之相貌,只是面带杀气,于富贵所不利啊。”这南宫燕自从进入仙寿宫开始,双目之中便隐藏之一股冰冷的杀气。尽管她的脸上一直都带着灿烂的笑容,可是双目中的锋利,显露无遗。 南宫燕冷冷一笑,点头道:“那么,国师能否教教我,要如何化解?” 付博沉声道:“富贵者,富贵源远流长,必是来自于善性。南宫昭仪似乎暗藏杀机,于皇室所不利。还希望昭仪日后多多修行,以为慈悲为怀。想来他日必能逢凶化吉,母仪天下。” 南宫燕突然双目一瞪,脸色上带着浓浓的杀气,厉声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今天我就让你知道,蛊惑人心的后果。” 天窗之上照进来那暗红色的夕阳余光,温柔地照射在了龙儿婀娜的身姿上,在神圣而庄严的仙寿宫正殿上,拖出一道长绵的孤独与沉寂。南宫燕娇媚的脸上,瞬间弥漫着一层寒霜。 那冰冷的表情带着无比的怨恨,舒地如同三九的天空飘落下来的寒雪,无情地笼罩在付博的身上。南宫燕的右手狠狠甩出一个有力的耳光,沉重地落到付博的脸上。 付博身为两朝的国师,不要说是在皇宫,纵然是在整个大宋,也断然无人敢对他如此不敬。可是此时,他断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那一种无情的冰冷,顺着他额头上的汗水,扩散到整个身子。终于,发出瑟瑟的颤抖。 “你,你好大的胆子。”颤抖的手,指着南宫燕的鼻子,愤怒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敢对我如此不敬,当诛你九族。” “哈哈。”南宫燕厉声朝着门外道:“来人,给我掌嘴。” 两名宫女急步走到付太师的身边,左右架着他的双手。。 付博身为文官,对拳脚功夫一窍不通,再加上年老体衰,怎么敌年轻有力的宫女。登时被两个宫女按到地上,那苍老的面庞带着无比的惊恐。 他身在皇宫近五十多年的时间,付博亲眼见过太多明争暗斗的杀戳。可是,从来没有人敢对国师如此的不敬。不要说掌嘴,纵然是恶语相向,也几乎从未有过。 宫女那有力的手掌,无情地落到付博苍老的脸上,发出清脆而沉闷的声音。 “昭仪,老夫有何不对,你可以告诉老夫啊,如此对待一个近八十的人,你于心何忍?”他的鼻孔中,口中,都流出了鲜红的血液。可是,在主子未叫停之前,宫女怎么敢停手?那无情的巴掌,一下比一下用力。 付博只感觉整个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他一生为皇帝为皇太后解梦掐命,却永远都没有算到,到了油尽灯枯之年,会有此一劫。 只听到南宫燕冷哼一声,轻蔑地吐出一个两个字:“停手。” 付博紧闭的眼睛发出慌乱的跳动,他只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手,搭在他的肩头,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暖意的冷,直直的从肩膀上的接触之处蔓延到了他的心间。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回头看去,只见南宫燕的脸上,带着阴森的笑容,直直地看着自己。 那赤红色的精绸细缎绣着金色凤凰的双丝衣裙,头上戴着的银花珠翠冠,随着她的话语,珠珞颤动,华丽却是难掩她那无情的杀气,冷声道:“你刚才说过的话,还记得么?” 付博吃力地点了点头,道:“老夫一生钻研于玄易之术,对昭仪之梦,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既然昭仪不相信,纵是杀了老夫,也难改天兆之相。” 吃力地挣开宫女的手,慢慢地擦去嘴角边的血痕,慢慢地站了起来,在几次的深呼吸之后,终于发出了怒吼的声音:“你可知道,不要说你的昭仪,纵然你是皇后,如此对待老夫,皇太后也可以立即废除你,让你永远的滚出皇宫?” 第二百九十一章 仙丹之谜 第二百九十一章 仙丹之谜 他在宫中五十余年,服侍过两朝皇太后。从摸骨测凶吉,到养生仙丹的炼制,皇太后对他奉如神灵一般。可是现在,竟然有人敢对他施与如此的逆天的凶残之罚。 南宫燕冷冷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那银冠上的翠珠发出灿灿的撞击之声,轻声道:“付太师,皇太后对你恭敬有加,天下皆知。那你是否知道,本昭仪如何敢打你?” 付博吃力地坐到椅子上,发出一阵粗喘,冷笑道:“无知者,无畏。你现在跪下求我,老夫可以网开一面,就当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 “是么?”南宫燕冷笑一声,随着那赤红的轻沙轻轻一动,已经窜到了付博的身边。还未等付博反应过来,又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他的老脸上。 南宫燕拿出手绢轻轻擦去付博嘴边的血痕,柔声道:“本昭仪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要打你。”她朝着身后的宫女沉声道:“你们退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看着两个宫女退出去,南宫燕凑到付博的耳朵旁边,轻声道:“你可知道,皇帝最喜欢的人是谁?” 付博冷哼一声,道:“难道,不是南宫燕昭仪你么?” 南宫燕冷冷一笑,柔声道:“是那司马府的大小姐,司马恩。” 付博的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南宫燕道:“你,你说什么?皇上喜欢的不是你么?”皇帝随身佩戴的玉佩,都在这南宫燕的手中,她如何还会说皇上喜欢别人? 南宫燕温柔地擦去付博嘴边流下的血痕,冷哼一声,道:“皇帝,怎能只喜欢一个女人?” 付博的双眼中,露出无比的惊恐,颤声道:“可是,昭仪的梦中之兆,必然得皇帝真心,母仪天下啊。” 南宫燕的脸上,故作凄凉地一笑,慢慢地站起来,发出无比酸涩的长叹,苦涩地道:“我并不想在这宫中立成贵,我只想得到皇帝心。”她转过身子,双眼早已泪水潋潋,冷笑道:“可是,皇帝怎能属于我一个女人?更何况,在他的身边,还有娘娘。” 付博似乎忘记了脸上的伤痛,轻叹一声,道:“富贵为天定,上天既然安排了南宫昭仪为真凤之身,也便由不得你选择了。”看着南宫燕脸上那灿烂的微笑,付博的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奇寒,莫名的恐惧,让他的身子发出瑟瑟颤抖。 “是么?”南宫燕的双眼中带着怕人的血红,锋利的目光如同刀锋一般扫过付博的脸,冷笑道:“可是我就不信,我除了要和皇上斗,我还要和天斗。” 慢慢地抬起双手,朝着墙上金粉绘制的佛像冷声道:“皇太后乃信佛之人,可是我就偏偏不信这佛神之说。” 南宫燕知道,付博一生都在靠着神鬼之说迷惑皇太后的心。若是能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信佛之人,那付博惯用的伎俩将会没有丝毫作用。心怀鬼胎之人,一旦有把柄落入他人之手,必将任人宰割,永远无力反抗。 付博惊恐地看着龙儿,发出绝望的声音:“南宫昭仪,你我都是肉身,怎能逆天?” “逆天?”南宫昭仪慢慢地逼近付博,凑到他的耳朵旁边,柔声道:“太师,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你说我是在逆天么?” 付博冷冷一笑,绝望地摇了摇头,道:“昭仪既然为真凤之命,早已天定。你还想如何?” 南宫燕慢慢地闭上眼睛,忽然,滚烫的泪水慢慢地顺着她的脸流下来,滴落在胸前赤精绣的牡丹花瓣上。 她的心中,犹如万把尖刀在不停地狠刺。似乎,她能清楚地听到心脏滴血的声音。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个所谓的天定,除了她自己,还有谁敢不相信。可是,她骗得了天下的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此时,那所谓的爱与不爱,都与她无关了。她需要的,只是自保的权利和那种永远都无人敢欺负的地位。 轻轻地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那柔嫩光滑的脸上竟露出甜甜的微笑,朝着付博道:“你何不问问,我为何要打你?” 付博轻笑道:“事已发生,因果成败难道还重要么?” 南宫燕慢慢地站起来,走到炉子旁边的碗中拿过一颗丹丸,凑到鼻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冷笑道:“我打你,是看你年老灯枯,否则,必然凌迟侍侯。” 付博的身子一震,双目中露出因恐惧而极其明亮的光芒。身为了两朝国师,除了对易学风水有着颇深的造诣,更练就一双能察颜观色的眼睛。 他从南宫燕的脸上,看到一种自信。就是那种把老鳖扔入瓮中,双手叉腰面带微笑的自信。而自己,无疑就是瓮中的那只老鳖。身为国师的他,一直以来受人尊敬,几乎从未与人结下恩仇。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难道,自己有把柄攥在这南宫昭仪的手中,才会让她如此的狂妄而自大么? 宫中昭仪,虽然也是贵身,可是离皇后那种权贵之位还差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可是,在他国师的面前,不要说是昭仪之身,纵然是贵妃甚至皇后,也得对他恭敬有加。 “凌迟处死,这样的刑法用来对付老夫么?”付博努力地控制着怒火,整个身子发出阵阵颤抖。那凌迟一刑,是用来对付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之人。这样的刑法,用在这南宫昭仪的身上,似乎更为合理。 南宫燕呵呵一笑,娇媚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她伸出舌头在丹丸上舔了一下,双目突然变得无比的锋利,冰冷而尖锐地扫过付博的脸,轻声道:“麝香,灵芝,孔雀脑。”说完,深深地舒出一口气,慢慢地闭上眼睛。 付博的一双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那丹丸之中,麝香能嗅出其味,可是灵芝和孔雀脑世间恐怕无人能识出。那炼丹之秘诀,除了他自己,再无人得知道,眼前的这个南宫昭仪,果然不是凡人么? 南宫燕轻轻地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付博,接着柔声道:“曼佗罗,摄魂花粉。” 付博身子一抖,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惊恐地看着南宫燕,轻声道:“你,你到底是何人?” 第二百九十二章 破心术 第二百九十二章 破心术 南宫燕冷笑着摇了摇头,凑到付博的耳朵旁边,轻笑道:“国师,你果然是高人。就凭那曼佗罗花粉的迷幻作用,就能让人食之而受用。可是你还加了那摄魂花的花粉,恐怕皇太后三日不食,就夜不能瞑了吧。” 双目中带着锋利的寒光,逼视着神情慌乱的付博。 付博仰天长叹一口气,轻声道:“南宫昭仪,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仙丹提炼之术,乃祖师爷数百年代代相传下来,你如何能怀疑此丹药?”言语之间,带着几分慌乱的颤音。就连额上的两道雪白的眉毛,也不时发出轻微的抽动。 南宫燕轻蔑地一笑,摇了摇头,慢慢地站起来身子,冷笑道:“自古炼丹要诀,精,神,气三合而一。丹药中含有麝香,那是仙家素来绝后首选。大凡修仙之人,讲究的是神。所以,炼丹之时,几乎所有人都会加入曼佗罗花粉,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付博不相信地看着龙儿,吃惊道:“你,你如何如此了解?” “哈哈。”南宫燕仰天一笑,道:“天下奇门药术,可有圣医药王不知道的么?” 付博猛然一惊,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圣医药王,那不过是民间传说之闻,难道果然存在么?” 南宫燕慢慢地坐到椅子上,轻蔑地看着付博,道:“你以为,凭借你那摸骨预测之术,深得皇太后的信识,便真的得道成仙了么?”嘴边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摇头道:“高手在民间,你懂么?” 其实她对那圣医药王也是无从得知,甚至从未听说过。只不过,那夜芳菲与她所说之言,在付博的面前句句得以证实,让南宫燕心中仅存的顾虑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做梦都不曾想到,那面容暗黑奇丑的女孩,在进宫中短短数月的时间,不动声色之间便能将如此惊天之谜摸得如此透彻。若是与这样的人树敌,不要说南宫府已经衰败,纵是依然是太保府,也断不会是她的对手。 南宫燕的心中一阵后怕,凭自己在仙女庵中之时便对司马恩生出杀意之举,若非她们姐妹受过南宫秋的救命之恩,恐怕自己早已经尸骨无存。 难道,那司马恩真的喜欢冷流世,才会拒绝皇上的么?脑海中浮现出冷流世那张高傲冷漠的脸,心中带着几分酸涩的怨恨,紧紧地咬着牙齿。若是自己有朝一日,能立身成妃,定会让冷流世为他现如今的冷漠无情付出代价。 看着南宫燕那寒霜密布的脸,付博紧张地吞下一口口水,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汗水,颤声道:“南宫昭仪,你到底想说什么?” 南宫燕的右手一动,手中的弹丸被捏得粉碎,她看着纷纷下落的药粉,轻声道:“所有的修仙之说,不过是蛊惑人心。那仙丹,也只不过是让皇太后服用之后产生强烈的幻觉,自以为已经得道。舒不知,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那摄魂花粉吞噬。仙丹最大的效果就是,让人在死去的时候,误认为自己是成仙升天了,不是么?” 付博哈哈一笑,冷冷地摇头道:“如此说来,就凭借南宫昭仪的三言两语,就否定了仙家修行的存在么?” 无奈地一声长叹,慢慢地站起身子,轻笑道:“南宫昭仪既然如此了解,大可向皇太后奏明事实,看看皇太后是相信你,还是相信老夫。”那仙丹炼制,从先皇开始便服用修行。从未有人敢提出异议。 南宫燕冷冷一笑,道:“皇太后自然是相信你,可是若是她知道了你为了迷幻效果,私自在丹药中加了摄魂花粉的话,你可知道后果?” 付博猛然一震,随即低声道:“南宫昭仪如此处心积虑,难道是有事求于老夫么?”口气明显带着几分颤抖,他做梦都不曾想到,在宫中数十年以来一直受尽尊重爱戴,残年灯枯之时竟会碰到如此煞神。一旦自己私心之谜被发现,所有的功绩都将毁于一旦。非但如此,还会连累氏族之府,受那牵连之罪。 南宫燕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办法,皇太后太过相信你,为了皇室的安危,所以我只有来找你了。” 付博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冷笑,沉声道:“南宫昭仪果然是成就大事之人,老夫在皇宫近六十年,一身的威风正气,都毁在南宫昭仪的掌下了。你说吧,到底何事?” 南宫燕凑到付博的耳朵旁边,轻声道:“那解梦一事,希望太师断然不可向外人说起。” 付博奇怪地看着南宫燕,道:“那梦示昭仪身为了真凤之命,应当禀报皇上告昭天下才是,如何要隐藏此秘密?” 天下之人,若是得知自己命带是真凤之骨。无不奔走相告,深恐天下无人知晓。莫非,这南宫昭仪真的如同她自己所说,不想在宫中成贵么? 南宫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苦涩地一笑,道:“太师有所不知,我是因父亲身为朝官之便,在娘娘的引见之下,才得以进宫,此时我父亲已经辞官归乡,便是想逃离这个朝官之间的争斗。我虽在宫中,可是不想参与深宫之中的斗争。若是此事传了出去,恐怕于我不利。” 付博吃惊地站了起来,惊声道:“难道,娘娘还会对你心有顾虑不成?” 南宫燕伸手放到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付博小声说话,凑到付博耳朵旁边,轻声道:“娘娘自进宫以来,便深得皇室宠爱。虽然我南宫府与冷府之间亲如手足,可若是让我与娘娘共同伺候皇室,恐怕会惹得娘娘不高兴。” 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道:“所以,我只能将对皇上的情谊深藏心中。否则,与娘娘生出不快,必会影响江山社稷的稳定。此时边界战事告急,皇上终日操劳,我不能再给皇上添麻烦了。” 付博目光一动,沉声道:“昭仪能有如此胸襟,实是我大宋子民之福。刚才,是老夫看走眼了。” 南宫燕冷冷一笑,轻轻地摇头道:“大宋子民之福,那是天定。太师,皇太后服用那丹药多少时间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成功控制 第二百九十三章 成功控制 付博面色一变,沉思道:“三年有余。” 南宫燕目光一寒,咬牙道:“三年?我看皇太后果然要死在你的手上了。” 付博的脸上,瞬间弥漫着一层惊恐之色,吃惊地道:“昭仪何出此言?”那丹药数十年以来,从先皇帝到皇太后,无不视如珍宝,鲜有不服用之人。 南宫燕轻叹一声,冷笑道:“摄魂草的毒素能堆积在人身体里,此时虽然她感觉身强体盛,而且服用之后精力旺盛。可是若是受到了强大的刺激,必然毒气由心脏爆发而出,瞬间便能夺取性命,皇太后必然七窍流血而死。” 付博惊恐地看着南宫燕,道:“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近百年以来,无人敢否定那丹药的神效。甚至有大臣为求得一颗半粒,不惜花下数万黄金。如此珍贵之药,除了材料难以求得,更重要的是由得道之师所炼,价值更是非同凡响。 “哈哈。”南宫燕发出一声冷笑,道:“到时候,皇帝必然会查出下毒之人。本宫相信,以皇宫太医的水准,要查出毒素来源并非难事,到那个时候天下人都会知道,是太师的丹药毒死了皇太后了。”娇媚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笑容。 付博的一张脸,早已变得苍白。那丹丸是他亲手提炼,其中的成分他比谁都清楚。就凭他私自加重那摄魂草一味,就能让他死万次。 付博无力地坐到椅子上,双目中露出一丝绝望,凄凉地一笑,道:“果然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老夫一生为皇室效力,到头来却落下千古骂名。南宫昭仪,既然已算准老夫必死,何必还说风凉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微笑,慢慢地闭上眼睛。 身为国师,他怎会不知道。如此处心积虑的南宫燕,对自己丝毫不留情,难道只是为了提醒自己的丹药有问题么? 无奈地长叹一声,自己万死也无谓,可是付氏庞族府上,数百口人的性命会因自己而受到株连。不要说从此不能享受尊贵的待遇,恐怕连三岁娃儿也难免一死。 南宫燕冷冷一笑,柔声道:“付太师不必担心,我南宫燕不是那种逼人于绝路之小人。太师能为本宫解梦,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只是还有一事相求,还望付太师成全才是。” 付博双眼慢慢地睁开,露出几分冷笑,道:“想来南宫昭仪绕了半天,此时才开始土正题啊。你说吧,到底何事?” 南宫燕目光一寒,随即面色一缓,轻笑道:“太师言重了,本宫并非心怀鬼胎之人,你何必想得如此严重?”说着,慢慢地走到付博的身边,轻声道:“皇上对我的偏爱,我南宫燕万死也不足以回报。”伸手摸了摸玉佩,咬牙道:“所以,只要是对皇室所不利之事,只要我南宫燕活着,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付博双眼圆睁,沉声道:“昭仪的意思是,老夫对皇室所不利,便不能多留了么?”尽管他已经努力的控制,可是整个身子仍然发出猛烈的颤抖。 南宫燕冷笑一声,道:“太师言重了,我只是有一事不明,自从皇上继位开始我大宋日益强盛。为何却无香火龙嗣之像呢?”眉目之间带着几分凄凉,无奈地长叹一声,两眼中落下两串热泪。 付博紧张地看着南宫燕,道:“南宫昭仪,此事万万不可在娘娘的面前提起,这本就是她的忌讳之点。”脸上带着几分慌乱,轻声道:“而且皇上也极其排斥如此口舌之言。” 南宫燕沉声道:“并非我有意提起,那皇脉香火,是关系着整个天下国计民生的大事。”冷冷地瞅了付博一眼,道:“若是再过个三年五载,皇上依然无龙嗣之脉,恐怕会引起天下人的恐慌和猜疑。” 付博紧张地点了点头,道:“那南宫昭仪有何见解?” 南宫燕轻轻地摇头,道:“我今日来此,只是想提醒太师。你身为国师,又为得道之身。对天下药物也是了如指掌,既为国师,那便也要为皇室的香火兴旺上心几分才是。我还担心,是不是你这边出了问题呢。” 付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脸,冷笑道:“南宫昭仪,你下手也太狠了啊。若是一开始便说来意,老夫也不是不近情理之人。只要的对皇上有利之事,老夫必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南宫燕呵呵一笑,道:“太师有所不知道,其实我早已经发现那丹药中含有不良之材,误会太师想对皇上和皇太后于不利,才会失了理智。还望太师不要见怪的好啊。”说着,朝着付博深深鞠了一躬。 付博苦笑道:“那炼丹之术,是尊师所传。只是近年以来,皇太后睡眠不佳,老夫才私自加入了摄魂花粉,不想险些误了大事了。多亏了南宫昭仪的提点,老夫感激不尽啊。”双手抱拳,朝着南宫燕躬身施礼。 南宫燕轻轻一笑,伸手扶着付博,柔声道:“太师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日后炼丹断不可再加入那摄魂花粉了。” 付博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老夫有万个脑袋,也断不敢如此冒险了。” 南宫燕轻叹一声,道:“可是那皇太后服用丹药已经数年,若是少了断魂草,恐怕效果并不明显。你可以把曼佗罗加倍便是,那曼佗罗虽有迷幻作用,必是助眠良方,可不会置人于死地。” 付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轻笑道:“多谢昭仪点拨,老夫谢过了。”说着,站起身子朝地上跪去。 南宫燕伸手一把拉起付博,冷冷地看着那张沧桑枯黄的老脸,沉声道:“所以,今后皇太后分忧解梦之时,太师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付博脸色一变,连忙点头道:“老夫明白。” 南宫燕的嘴边,露出甜甜的微笑,恭敬地施礼,道:“打扰了。”说完,冷冷地看了付博一眼,转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 深夜送汤 第二百九十四章 深夜送汤 夜已深浓,御膳房中的灯火依然通明。 严冬已过,已近初春之际。夜芳菲当日在御书房随口而说的那兵衰之弊,不想便一语成谶。那死江之地,宋兵虽拼死镇守,可是依然被鞑子强兵逼退数十里。 皇帝的脸上,带着焦急而无奈的落寞之色。轻轻地站起身子,书桌侧边的龙公公早已经靠在厅边侧方的龙椅边上,沉沉地睡去。那涂满了胭脂水粉的老脸之上,带着几分斑驳的狼藉。 皇帝苦笑着摇了摇,双目中带几分柔软的心疼,轻轻地走到龙公公的身边,伸手搀着那佝偻的身体。这龙公公辅佐过两朝皇帝,自先皇开始,便一直跟随身边,深得皇家宠信。先皇驾崩,真宗帝继位之后,出于对龙公公的信任,尽管他已经年老体衰,依然一直留在身边。 那睡梦中的龙公公发出一声梦呓,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一眼皇帝,脖子一歪,又睡了过去。皇帝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龙公公扶到卧榻上躺下,取过衣架上的披风,盖在龙公公的身上。 轻轻地推开房门,一阵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皇帝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准备关上房门。忽地,看到花园的拐角之处,一个昏暗朦胧的身影拎灯笼朝着御书房的方向急急地走了过来。 皇帝目光一动,将房门虚掩着,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 片刻的功夫,便听到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燕儿,求见皇上。” 皇帝眉头一皱,沉声道:“你进来罢。”扭头朝着卧榻上的龙公公看了一眼,脸上带着几分不悦的瘟怒。真正让皇帝焦心顾虑的,除了边界的战事迫在眉睫。便是朝中乱臣的乘虚而入。自古逆反之臣,便是利用外乱之时,皇帝分心对乱,便乘虚而入。一旦弑君夺权成功,与敌军求和,便能顺利拿下江山。 南宫燕轻轻地闪身进来,朝着皇帝道:“皇上,夜深极寒,奴婢给你送点汤过来暖暖身子。”说着,走到书桌前,打开木篮,小心翼翼地取出托盘。那托盘周围塞满了棉花,包裹着精致的青花瓷碗。 南宫燕将瓷碗取出,小心地放到皇帝的面前,低头道:“这汤是由补药熬制,能补气益身,皇上乘热喝下罢。” 皇帝目光一冷,扫过南宫燕的脸。却见那一张精致小巧的脸上,在深夜极寒之下,冻得绯红。目光一柔,脸上的威严之色慢慢褪去,沉声道:“如此深夜,为何想到给朕送汤?”伸手朝着青花瓷碗摸去,虽然御膳房离此地甚远,可是那碗依然带着滚烫的温度。 南宫燕回头看了一眼卧榻上沉睡的龙公公,吸了吸鼻子,道:“奴婢听龙公公午膳之时提起,皇上连日操劳国事,夜晚也不能好好休息。奴婢担心皇上深夜受寒,便想着给皇上送点热汤过来驱寒解乏。” 乌黑光亮的眼睛,偷偷地瞄了皇帝一眼。突然发现皇帝正双目如刀,定定地看着自己,浑身一个哆嗦,连忙低下头去。 皇帝轻叹气一声,接过南宫燕手上的调羹,轻轻地喝了一口汤,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点头道:“好汤,味道不错。”眉头高高扬起,看着南宫燕,道:“这汤是你熬的么?” 南宫燕连忙低头道:“回皇上,是我与司马恩姐姐求情,让她教我熬的。”紧张地躬身垂首,在余寒和紧张之下,整个身子发出瑟瑟颤抖。那一脸的惶恐之相,宛如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草,带着一种让人心疼的可怜之相。 皇帝点了点头,端起瓷碗,将热汤尽数喝下。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未曾想到,你竟如此有心,也不枉朕对你父亲一再特赦了。” 南宫燕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垂首道:“奴婢多谢皇上,若能替皇上分忧,奴婢也便满足了。”看着皇帝放下碗,连忙伸手去取。 忽然,皇帝那温暖有力的手,握住她那冰冷的小手。 南宫燕身子一抖,脸上带无比的惊恐之色,抬头看了皇帝一眼。那深邃的双眼之中,忽地变得温柔。带着几分霸道,将她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握在手中。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南宫燕的心脏如同擂鼓一般地跳动起来。皇帝将她的手捧在手心,轻轻地搓揉几下,柔声道:“如此寒夜之时,日后休要再过来了。若是受了寒气,如何给朕送膳?” 南宫燕紧张地点了点头,不敢去看皇帝的脸,颤声道:“奴婢身体强健,不会有事的。” 那被皇帝紧握的手,登时变得酥软而麻木,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放开南宫燕的手,那白嫩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托起南宫燕的下巴,沉声道:“你看着朕。”他能感觉到,南宫燕精致小巧的脸上,依然带着寒冻后的冰凉。在这寒夜沉冻之时送汤过来,让他对南宫燕那种生涩之感,忽地变得柔软起来。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抬起头。皇帝双眼之中,那一抹深沉的温柔,慢慢地变得冰冷,沉声道:“朕知道你有何心思,只是朕要提醒你。若是让娘娘知道了你深夜前往御书房送汤,恐怕对你会生出成见之心。” 南宫燕目光一动,脸上那一抹谦卑的惊恐赫然褪去,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道:“燕儿担心的是皇上的身体,若是皇上累坏了身子,天下百姓怎么办?” 皇帝面色一动,轻笑道:“难道,你不怕娘娘对你有成见么?” 有力的手,忽地缠到南宫燕的腰上,皇上抬头朝着卧榻上沉睡的龙公公看了一眼,轻轻地一用力,将南宫燕整个人搂到怀中,沉声道:“从今以后,日落之后,便不要再来御书房了,明白么?” 南宫燕身子一抖,看着皇帝那威严的面色,突然伸手搂着皇帝脖子,朝着那厚实的唇上覆去。 略带冰凉的唇,碰到皇帝那温暖厚实唇上。皇帝的脸上,依然带着平静冷漠的冷笑,一动不动地看着南宫燕。 湿润的柔软,拂过皇帝的齿间。 那卧榻上的龙公公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只把南宫燕吓了一跳。迅速地离开皇帝的身体,垂首站立在书桌旁边。 龙公公从卧榻上坐起身子,抬头看到满脸怒容的皇帝,慌忙起身跪地,道:“老奴该死,一时间沉睡过去,还望皇上恕罪。” 皇帝冷冷一笑,轻轻地舔了一下嘴唇,抬手指着桌上的瓷碗,道:“这南宫昭仪送来的热汤味道甚好,日后便吩咐下去,夜膳便给朕准备一些。” 冷冷地抬头朝着南宫燕看了一眼,道:“你可以走了。”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几分慌乱,连忙收拾好碗羹,放到木篮之中,颤声道:“奴婢退下了。”说着,急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龙公公瞪着朦胧的睡眼,疑惑地朝着门口看了看,低声道:“这个南宫昭仪果然是有心之人,娘娘再三交代,让她休要自作主张,私自前往御书房。在这深夜之时,竟还送汤过来,足见她对皇上的身体着实上心呐。” 第二百九十五章 内忧外患 第二百九十五章 内忧外患 皇帝抓着手绢,慵懒地地靠在龙椅上,斜视着龙公公那苍老的脸,沉声道:“龙公公,你自朕被立为太子之时,便随身照顾。算来,也近十五年了罢。” 伸手拿过一张奏折,长叹一声,摇头道:“此时边界战乱,我宋兵不断补充兵力,依然毫无还手之力。你倒是说说,难道曾经夺下的疆土,真的要拱手送还鞑子么?” 龙公公揉了揉睡眼,道:“此时,若是能抵住辽兵,不再往前挺进,国内再招纳能人异士,加强兵力倒也不怕那辽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偷偷地瞟了皇上一眼,道:“老奴只是担心,我宋兵一退再退,辽兵蚕食而进,恐怕日后难以将鞑子逼回那放牧之地了。” “哦,”皇帝眉头轻动,正色道:“当年,你随我父皇出征过,是何事的事情?” 龙公公沉思道:“四十年前,也是严冬之时。那辽兵为饿狼之族,拼死抢夺我大宋资源。宋兵也是节节败退。先皇盛怒之下,亲身挂征,老奴也随身前去。” 皇帝双目一寒,冷声道:“难道,我父皇出征之后,便能犹如神助么?” 龙公公垂首道:“先皇亲身出征,宋兵士气大振。在先皇的带领之下,夜氏为首的强兵,一举将鞑子赶出死江之地千里之远。那死江禁地,便是由先皇定下。警告后主,断不能让敌兵越过那禁地。否则,极有可能威胁大宋江山。” 皇帝慢慢地站起来,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冷笑,道:“难道,此时也需要朕亲自带兵么?”长袖一甩,怒道:“我大宋如此繁荣昌盛,难道真的无能人了么?” 龙公公颤声道:“皇上,自古真龙不能出海。皇上身为九五之尊,若是出宫伐敌,恐怕那辽兵以为我大宋已至绝粮之地。所以,皇上断然不能出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更何况,若是皇上离宫,后宫必然虚空,若是让乱臣乘虚而入,更是雪上加霜了。”苍老的脸上,带着几分惶恐,轻轻地搓着手。 皇帝冷冷一笑,收起桌上的奏折,道:“龙公公,朕交代你的事情,你可曾办好了?” 龙公公点头道:“回皇上,皇上交代之时,我便让雪儿暗中出宫前往仙女庵去。只是当时大雪封山,她未能及时返宫。昨日她便已经回来了。” 皇帝眉头一皱,厉声道:“她既已经回来,为何你现在才说?” 龙公公连忙道:“老奴见皇上心焦于国事,便想等战事稍缓之后,在禀报皇上。” 皇帝的双眼中,带着几分焦急的明亮,沉声道:“那灭念师太怎么说的?” 龙公公道:“雪儿回来之后说了,那灭念师太证实,庄子周当年纂下的兵书残卷,确实存放在仙女庵中。师太还特意交代,若是皇上练兵需要,可随时去取。” 皇帝的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点头道:“如此看来,那属芳果然是在仙女庵中熟读了那兵法。”仰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苦笑道:“可是,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儿,能成何大事呢,朕总不能让她随军出征罢。” 龙公公点头道:“那属芳只不过是熟读兵书,随口而说。善战之能,并非后天能培养。若是兵书能制胜,我大宋奇兵神书数不胜数。” 皇帝冷冷地看着龙公公,讪笑道:“只可惜,那夜氏战神之威,已经不复存在了。难道,我泱泱大国,少了一个夜氏,便只能任凭鞑子横行了么?”双目中闪过一丝冷光,朝着龙公公道:“你明天前去通知属芳,让她来御书房见朕。切记,交代下去,不要让她知道朕的身份。” 龙公公迟疑地道:“这宫中随从,倒也口紧。老奴只是担心,那南宫昭仪与她熟络,保密皇上身份,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皇帝冷声道:“若是让她知道了朕的身份,还敢知无不言么。”抬头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沉声道:“此时已近拂晓,你回去休息罢。朕也小睡片刻,那军情如洪,若是怠慢了,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龙公公躬身退了出去,皇帝双眼中露出两道寒光,朝着桌子上的奏折看去。那龙公公所言极真,若是此时乱了方寸,忧于外患之虑,朝中虎视龙威之臣必然借机寻反。 牙齿一咬,伸手拿过那赤红的奏折,塞到书桌的暗格之中,转身朝着后寝宫走去。 东方的太阳,越出云层,温暖的阳光如同金沙一般均匀地散在夜芳菲的身上。 门口的一把摇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吱的轻响声。 夜芳菲半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享受着晨光的温暖。 一壶清茶,一碟冷炒的绿豆。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夜芳菲慢慢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苍老而雪白的脸。猛然坐起身子,垂首站立,低声道:“龙公公,如此清晨而来,难道寻我姐姐有事么?” 龙公公的身后,宫千雪的脸上永远都带着平静而沉稳的微笑,朝着夜芳菲微微一笑,施礼,道:“奴婢,见过美人。” 龙公公朝着寝宫门看了看,笑道:“在宫中能有如此清闲,恐怕也只有属美人了。那司马恩呢?” 夜芳菲看着龙公公那涂抹得有些夸张的脸色,心中猛地一颤,回道:“姐姐一早便前往御膳房中监工去了,龙公公若是寻我姐姐,便可前往御膳房去。”说着,朝着门口的宫女,道:“还不给龙公公端座?” 龙公公挥了挥手,笑道:“无妨,我说几句话便走。”紧走几步,凑到夜芳菲的耳边,低声道:“你在宫中识得月关,是么?” 夜芳菲脸色一变,急道:“我与他认识,可是并非熟识。”脸上带着几分紧张,谨慎地道:“是不是他在宫中出了什么事情了?” 龙公公摇头道:“午膳之后,你便前去御书房中,他找你有事。” 夜芳菲伸手拍了拍胸口,笑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在宫中闯祸,要连累我呢。”朝着龙公公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告诉他,我不去见他。那御书房是皇帝办公的地方,上次一去,我一连好几天都不曾安稳入睡。” 心中,带着一阵后怕。当日在御书房中,自己一时任性,竟坐上了那龙椅。原本只是想行那叛逆之计,不想竟惹得皇帝目露杀机,回宫之后一阵懊恼。 龙公公面色一变,正声道:“他寻你,必是有要事。否则也不会让老奴特意来通知于你,依老奴所见,美人还是乘午休无人之时,前去见一下罢。” 夜芳菲冷冷一笑,脸上带着轻蔑的不屑,道:“他让我去我就得去么,他以为他是皇帝呢?” 龙公公眉头一皱,垂首道:“差不多。” 夜芳菲猛然一惊,疑惑地看着龙公公,道:“你是说,那月关是皇上?” 龙公公沉声道:“皇上,怎是你随便能见的。只不过,他在宫中的权位不可小视。宫中嫔妃之身,想去那御书房中也不是容易之事,属美人还是去去罢。” 第二百九十六章 棋逢对手 第二百九十六章 棋逢对手 夜芳菲苦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午膳过后,我便过去看看罢。” 龙公公扭头朝着宫千雪,道:“我便先回去了,你与属美人说完话便回去,记得要注意言辞,休要冲撞了美人。” 说完,转身朝着御书房的方向急急而去。那弯曲的身子,因长年累月的卑躬屈膝,变得佝偻不堪,可是步伐在习惯之下,却煞是轻快。 夜芳菲抬起头,冷冷地看了宫千雪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轻笑,道:“雪儿,你果然对主子忠心得很呐。当日听到我姐姐说我们这福禄宫中,有南宫府的玉佩,你才转个身,便提醒南宫昭仪去了。” 心中,带着几分警觉,看着宫千雪面带微笑的脸。如此宫女,断然不是普通之辈。那种喜怒不颜于色的深沉,若非出身大户人家,骨子里面带着天生城府,必是在宫中经历过引导磨炼,才能锻炼出如此内心强大的女子。 这宫千雪虽然身份卑微,可是双眼中却没有丝毫的谦卑之色。脸上那轻柔的笑容之间,永远都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自信。 宫千雪微微一笑,垂首道:“美人言重了,我只是感觉到有些奇怪。为何你们曾经同为师姐妹,在宫中还会如此仇视。回去之后,便随口问了昭仪是不是送过属美人玉佩,奴婢只不是有些疑惑而已。” 夜芳菲伸手倒了一杯茶,递到雪儿的面前,笑道:“日头虽暖,可是寒意深重,你饮杯热茶驱驱寒罢。” 宫千雪目光一动,随即摇头道:“多谢美人,奴婢不敢。” 夜芳菲微微一笑,沉声道:“你不随龙公公回去,难道是寻我有事么?”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奴婢日前受了公公吩咐,前往仙女庵。”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宫千雪,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方桌上,急道:“你前往仙女庵,可曾见到灭念师太了?” 宫千雪微微一笑,点头道:“公公受了皇上密命,便是让我前往仙女庵面见师太的。”扭头朝着龙公公离去的方向瞅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师太让奴婢捎信给美人,凡事必须抑怒,制性,才能走的更加的久远。” 夜芳菲黯然一笑,急切地道:“师太一切可好?”她的心中,忽地涌起一股酸涩。在整个天下,只有灭念师太福圆大师和属龙语三个人,在得知自己是戴罪之身时,还义无反顾地倾力帮忙。 她知道,自己在宫中的生死,关乎着少林和仙女庵两大佛寺的安危。一旦自己的身份败露,必将连累到两寺的存亡。 宫千雪走到夜芳菲的身边,柔声道:“师太一切都好,只不过,奴婢在仙女庵之时,发生了一件大事,影响了师太的情绪。” 夜芳菲脸色一变,急道:“发生何事了?” 宫千雪轻叹一声,道:“美人可记得庵中的玄贞师姐?”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当然记得,我在庵中之时,还受她照顾。”心中猛然一惊,颤声道:“难道,玄贞师姐出事了么?” 宫千雪点头道:“就在奴婢面见师太之时,她摔死了,而且就在奴婢的旁边。” “啊?”夜芳菲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伸手捂嘴。双目中带着惊恐的慌乱,摇头道:“这,这怎么可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摔死呢? 宫千雪低声道:“说来奇怪,原本灭念师太正在打坐,不想那佛珠串绳突然断开,那白玉佛珠散落一地。师太交代庵中主管尽数寻回的,可是那珠子细小,又是夜晚,那主管便想等天明之后再寻回便是。” 夜芳菲抬手擦了擦眼睛,涩声道:“那佛珠散落,与玄贞师姐的死,有何关系?” 宫千雪低声道:“玄贞师姐便是踩到那散落的佛珠,滑倒摔死的。”双目中似乎带着几分惊恐的后怕,道:“说来奇怪,我进屋的时候,并未见到地上有那三通的佛塔,玄贞师姐摔倒之时,脑袋正好撞在三通的佛塔之上,当场毙命。” 夜芳菲看着宫千雪平静的神色,心中一阵焦急,在如此意外之下,灭念师太必会痛心疾首,加之那高龄之身,如此摧残打击,恐怕无疑是雪上加霜。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奈地道:“那师太怎么样?我担心她因悲伤过度,身体受不了。” 宫千雪摇头道:“属美人大可放心,灭念师太本就为得道高人,心胸与意念早已经超凡脱俗。面对生死之事,早已能坦然面对。”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低声道:“美人,此处可是说话的地方?” 夜芳菲看着宫千雪带着几分严肃的脸,低声道:“你随我进来罢。” 说着,朝着寝宫中走去。宫千雪跟在夜芳菲的身后,进入寝宫之中。 夜芳菲朝着宫女道:“你们出门去,若是有人过来,速速来报。” 只等两名宫女退了出去,夜芳菲沉声道:“难道,师太还有何事要交代与我么?” 宫千雪摇头道:“师太让我交代的话,适才在门外奴婢便已经告诉过美人了。”脸上带着几分谨慎的神色,沉声道:“美人可知道,公公让我上那仙女庵所为何事?” 夜芳菲摇头道:“你快告诉我,到底是为何?” 宫千雪正声道:“皇帝密旨龙公公,让我前去仙女庵盘查那庄子周当年所纂兵书残卷,是否在那仙女庵。” 夜芳菲心中猛地一沉,难道,自己在皇帝身边露出了破绽。唇边露出一丝冷笑,道:“那皇帝要查那兵书残卷何为?”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美人,你可是对那兵书残卷颇有研究?” 夜芳菲点头道:“我在仙女庵之时,闲来无事,便将那兵书残卷看了一遍。”眉头轻轻皱起,疑惑地看着宫千雪一眼,道:“难道,皇帝要查那兵书残卷一事,是因为我么?” 宫千雪微微一笑,道:“当初奴婢还以为,皇帝想查那兵书残卷,是因为边界战事告急,练兵所需。后来我才明白,是美人在皇帝身边,说出了对战事走向的分析。才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夜芳菲心头一沉,道:“怀疑,皇帝怀疑什么?” 宫千雪笑道:“美人本是平民之女,虽能识文断字也不奇怪。只是,一个女孩子,竟喜看兵法战书,如此反常之举,皇上自然会怀疑了。” 夜芳菲脸色一变,颤声道:“皇上,皇上怀疑什么?” 宫千雪凑到夜芳菲的耳边,轻声道:“你可曾听说过夜氏战神,举府被灭之事?” 夜芳菲身子一震,随即点头道:“民间的街头巷尾,知事娃儿也听晓此事。只是,这与我读那兵书残卷,有何关系?” 夜芳菲的脸上,虽带着平静的微笑,可是心中早已经开始翻腾。难道,那皇帝对自己刻意的隐瞒身份,便是想试探自己么?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天外有天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天外有天 宫千雪呵呵一笑,道:“夜氏战神之威,撼及天下。”伸手托着夜芳菲的手,走到藤椅上坐下,轻声道:“美人骨子之中似乎带着骁勇善战的血脉,所以,皇帝必是怀疑美人便是那夜氏遗孤,才会让我前去仙女盘查兵书一事。” “啊?”夜芳菲脸色一变,急道:“那夜氏举府被灭,如何与我扯上关系?”伸手抓着宫千雪的手,颤声道:“那你查了之后,皇上又将如何?” 宫千雪轻声道:“美人不必惊慌,奴婢已经禀报皇上,那仙女庵中确实藏有庄子周留下的兵书。既是美人学习过那兵法,对运兵之能有所研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是那仙女庵中无那兵书残卷,恐怕皇帝果真会怀疑美人的身份了。” 一阵奇寒袭来,夜芳菲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笑道:“如此说来,既已查明,我也不会被人误当那罪臣之后了。”伸手拍了拍胸口,笑道:“那皇帝果然是草木皆兵,我只不过是普通人家之女,怎与那夜氏扯上关系呢。” 抬手摸着下巴,朝着宫千雪道:“你看我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宫千雪定定地看着夜芳菲的脸,轻轻地点了点头,道:“美人的容貌,与常人差别甚多。也并非丑陋,只是肤色之上带着几分中毒之相。若是那皮肤能恢复,凭美人之貌,恐怕不输天下绝色。” 夜芳菲惨然一笑,摇头道:“恐怕,今生永远都不会恢复了。我自出生之日起,便身带顽疾。虽然性命无忧,可是如此丑陋之貌,就连我自己见之都深感胆颤。”眉目之间带着无限的落寞,苦笑道:“如此相貌,恐怕也只能在宫中一世为奴了罢。” 宫千雪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若是美人相貌出众,深得皇上喜欢,倒也正常。”迟疑地看了夜芳菲一眼,脸上带着几分犹豫之色,道:“有句话,奴婢不知当不当讲。” 夜芳菲疑惑地看了宫千雪一眼,道:“你说罢。” 宫千雪道:“我听说,皇上在你的身边,全无皇威之严。甚至还与你兄妹相称,是么?”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宫千雪,急道:“我好像还未曾见过皇帝呢,我自进宫到现在,唯一认识一个男身,便是这宫中的月关。” “哦?”宫千眉头一扬,嘴边露出一丝轻笑,道:“美人能熟读兵法,分析运兵之能,为何不知道那赤黄龙云之衣,唯独皇尊之身才能锦身?” 夜芳菲脸色一变,摇头道:“我自小在村落成长,除了见过少林僧人与仙女庵中弟子之外,尚未与人有过接触,我又如何得知,那皇帝是何样子的?” 宫千雪微微一笑,道:“美人果然是粗心之人,那月关二字,合并一字是什么?” 夜芳菲吃惊地脱口而出,道:“朕?” 宫千雪点了点头,微笑道:“在皇宫之中,怎么会有月姓之人,能出入皇上的御书房。美人难道没有注意到这些么?” 夜芳菲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冷冷地看着宫千雪一眼,沉声道:“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么多?” 宫千雪凑到夜芳菲的耳边,轻声道:“美人,适才我便说了,若是美人相貌出众,深得皇室喜爱,也是情理中事。可是美人并非容貌出众之人,为何皇室能如此博胸之襟对你,美人不感觉到奇怪么?” 夜芳菲眉轻皱,冷笑道:“我若是有容貌,有野心,那皇上倒得提防我几分了。”双手轻轻松抬起,呵呵笑道:“我如此庸身,皇帝何须与我认真?” 宫千雪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道:“美人,你可恨皇上?” 夜芳菲脸色一变,怒道:“你休要信口雌黄,皇上乃是九五之尊,系天下百姓安危,我如何会恨他?” 宫千雪的嘴边,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点头道:“不恨便好了,皇上虽处至高无上之位。可是在整个天下,有多少人对他心存怨恨。又有少冤死之身难以瞑目啊。”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宫千雪深沉的双眼,厉声道:“雪儿,你与我说这么多,到底有何目的?” 宫千雪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柔声道:“此时战乱告急,皇上忧于边界战事,无心管理朝政。有反叛之心的奸诈之臣,必然伺机而动。所以说,皇上此时身具危险。美人若是痛恨皇上,大可不必理会。有人弑君灭种,于天下仇恨皇帝的人来说,未必是坏事。”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宫千雪,道:“你身为宫女,如何知道这些?”紧紧地咬着牙齿,冷笑道:“难道,那南宫燕又想搞什么鬼,才会让你前来鼓动游说?” 宫千雪垂首,恭敬地答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而且,奴婢前来福禄宫见过美人,南宫昭仪也不曾得知。” 夜芳菲冷冷一笑,道:“如此重要之事,你为何不与皇上说明呢?” 宫千雪呵呵一笑,道:“其实,皇上早已经猜测到了,只不过那有反叛之心的人身在暗处,皇上此时又无暇顾及,除了防范之外,也别无他法。” 夜芳菲目光一寒,冷声道:“我在宫中也不过是奴婢之身,如此大事也非我等操心。如今之下,只要能在宫中陪着姐姐,安心给皇上监管膳食,便已经足够了。” 心中,带着几分慌乱,冷冷地看了宫千雪一眼,冷声道:“南宫昭仪对皇上更加的上心,你还是与她多多交流,为了皇上的安全,让她想些办法罢。” 宫千雪的嘴边露出一抹轻笑,摇头道:“在宫中立身,除了有野心之外,还得有脑子。”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道:“南宫昭仪有勇无谋,若是靠她,除了给皇上跟娘娘惹麻烦之外,别无他用了。” 夜芳菲沉声道:“你是南宫昭仪的侍女,为何胆敢如此诋毁于她?” 宫千雪正色道:“美人,并非奴婢诋毁。我只想提醒你,皇上果真有危险。而且,唯一能救皇上的人,便只有你了。” 夜芳菲脸色一变,急道:“我何德何能,竟能救皇上?” 宫千雪轻轻一笑,沉声道:“你哥哥,不是天下无敌的高手么?”慢慢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笑道:“若是美人救了皇上,日后在宫中,恐怕娘娘都得给你几分面子了。” 说着,朝着夜芳菲恭敬地鞠躬,道:“师太的口信已带到了,奴婢就此回去。” 看着宫千雪慢慢地走出门外,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颓然地坐到藤椅上。忽地感觉到一阵奇寒袭来,伸手摸了摸后背,才发现不知何时,整个后背的贴身内衣之上,早已经被汗水打湿。 脑海中浮现出宫千雪那深邃乌黑的眼神,眼皮发出一阵猛烈的跳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朝着寝房中走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独到之见 第二百九十八章 独到之见 夜芳菲知道,那宫千雪绝非普通之人,身为宫中的侍女,却能接受皇上密令前往仙女盘查。足以可见她的身份断不会是普通奴婢之身那么简单。 宫女送来午膳,告知夜芳菲那司马恩因要随御膳房总管验收进宫食材,便留在御膳房中不能回来。 夜芳菲的心中记挂着龙公公交代事,用过午膳,洗漱之后便悄然前往御书房奔去。 正午的阳光,带着几分热辣。空气中的寒意,也被驱散殆尽。 一路急步而来,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潮热的绯红。走到御书房的门口,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只听到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道:“进来罢。” 夜芳菲抬手整理一下衣裙,轻轻地推门走了进去。 龙椅之上,皇帝正身而坐,朝着夜芳菲笑道:“芳儿,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夜芳菲紧张地咽下一口气,上去急步,双腿跪道地上,颤声道:“奴婢当日不知道皇上身份,有所冲撞,奴婢罪该万死。” 皇上目光一寒,沉声道:“是何人告诉你,我是皇上的?”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心地看了皇上一眼,道:“西宫的宫女,雪儿。好像,南宫昭仪也知道奴婢与皇上早就认识,只是她们都不曾告诉我。” 皇上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悦,挥了挥手,道:“你起来罢,朕不怪你便是。”伸手拍了拍龙椅,笑道:“你还想不想坐?” 夜芳菲面色一变,浑身一个激灵,惊恐地摇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当日若知道你是皇上,纵有万个脑袋也不敢如此放肆。” 皇帝呵呵一下,摇头道:“你可知道,朕为何要与你隐瞒身份?” 夜芳菲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摇头道:“奴婢不知。” 皇帝指着侧边的椅子,道:“你先坐下,朕慢慢告诉你。” 夜芳菲谨慎地看了皇上一眼,轻声道:“我,我真的可以坐么?” 皇帝眉头一皱,点头道:“朕让你做,你坐便是。” 夜芳菲点了点头,连忙走到方凳上坐下,双手恭敬地放在腿上,脸上带着几分紧张之色,低头不敢看皇帝。 皇帝苦笑着摇头道:“当日朕与你隐瞒身份,便是担心你知道了朕的身份之后,不敢如同朋友一般与朕说话。”抬头看着夜芳菲毕恭毕敬的样子,笑道:“你看看,日前你在御书房中,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夜芳菲摇头道:“皇上,当日奴婢有眼无珠,才会不识得礼数。还望皇上开恩,休要怪罪芳儿。” 皇帝站起身子,大步地走到书桌旁边,伸手抓过一个香梨,朝着夜芳菲扔了过去,道:“接着,休要顾忌便好,你不要当朕是皇上好。无人之时,我依然是你的月兄。” 夜芳菲伸手去接,无奈动作因紧张变得迟缓,那双手落空,香梨掉道地上摔了个稀烂。夜芳菲连忙站起来,蹲到地上捡起碎梨塞到嘴里,朝着皇帝道:“多谢皇上。” 皇上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伸手指着桌上的奏折,道:“属芳,朕已查明,你曾在仙女庵中之时,熟读庄子周留下的兵法残卷,才会对边界之战有着深刻之见。” 夜芳菲咽下口中的香梨,疑惑地看着皇上,道:“皇上,为何要查那兵书残卷呢?”心中带着几分焦急,那宫千雪的话说的不无道理。皇帝盘查那兵书残卷一事,必定是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 皇帝正色,道:“你当日所说,朕心中不信。可是几日之后,边界传信过来,果真如你所言。所以,朕只想知道,你是信口而说,还是真的对战事有所见解。否则,朕如何敢相信你的话。若是依照你提出见解行兵,那沙场之斗,在毫无根据之时怎能儿戏。所以朕才要了解一下,你对那运兵之能的见解,是否可信。” 伸手指着屏风上的地图,黯然道:“死江之地,已然失守。”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两强相争,勇者胜。两勇相争,智者胜。若是让冷流世那性格暴烈的年轻人带兵与鞑兵硬拼,损伤甚少也便算是胜了。” 皇帝脸色一变,急道:“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夜芳菲倒背着双手,慢慢地走到屏风前,定定地看着地图,沉思道:“死江之后,便是山林。鞑兵在平坦的草原之上,身强体壮,自然是有优势的。一旦进入山林之斗,怎敌我宋兵轻快灵活啊。” 皇上吃惊地看着夜芳菲,疑惑地道:“你是说,让鞑子越过死江,在山林之处作战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笑道:“不错,以自己的劣势与敌人的优势硬拼,岂有不败之理?”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怒道:“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夜芳菲猛然一惊,连忙退到书桌之后,颤声道:“奴婢该死,奴婢一时间忘记了皇上的身份。” 皇帝厉声道:“朕此时命令你,知无不言。否则以欺君之罪定之。” 夜芳菲点头道:“奴婢遵命。” 皇帝正色道:“那死江之地,便是先皇定下的禁地。若是辽兵越过死江之地,必然会威胁到我江山的稳固。”冷冷地瞅了夜芳菲一眼,道:“你说让鞑子进入林中再与之开战,若是失守,不过百里山林,便已道了宋土平坦之地了。” 夜芳菲沉思,道:“那鞑子本就是游牧之族,他们在严冬之时强攻,便是要夺取生计之物。”抬头看着地图,轻声道:“那千里疆域失守,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补给。若不行那车轮战术,恐怕只会枉费兵力。” 皇上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依你之见,该当何如?” 夜芳菲看着桌上黄色的奏折,沉声道:“那先锋将军,可是冷流世?” 皇帝点头道:“冷流世与数名老将带兵镇守,原本新兵增加,足以抵抗鞑子强攻,只因天寒地冻,众多士兵身体受寒,战力削弱,才会败退。” 夜芳菲咬着嘴唇,低头沉思,道:“皇上,能不能让我给冷流世写个回折?” 皇帝眉头一皱,随即点头道:“准奏。” 夜芳菲走到书桌旁边,伸手取过狼毫,沉思片刻,在黄折上写下“三军之陈,反其道而行之。”放下狼毫,朝着皇帝道:“皇上,火速将回折传至边界,亲呈至冷流世手中。” 皇帝牙齿一咬,取过玉玺,往奏折上盖上红印,道:“朕便信你一次,若是果真有效,朕自会重重有赏。” 夜芳菲摇头道:“奴婢不要皇上赏赐,只要能在宫中安心的陪姐姐便好。”抬头看着皇上面带憔悴的样子,低声道:“皇上,战事并非朝夕能改变局势。还望皇上以龙体为重,休要过劳操心。” 皇帝哈哈一笑,道:“看来你果然善性十足啊,你若是能融会贯通那兵法,让我宋兵能出奇制胜,朕便能安心了。” 夜芳菲低声道:“皇上,我听说,朝中有不少奸诈之臣,会乘着皇上操心于边界战事之时,乘虚而入,皇上可要多多提防才是。”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口舌之误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口舌之误 忽然地,皇帝脸上的那一抹轻笑慢慢地变得僵硬,目光一冷,沉声道:“到底是谁,胆敢在宫中传如此蛊惑人心之谣言?”双目中带着无限的冰冷,逼视着夜芳菲,道:“你可知道,如此扰乱人心,可是死罪?” 那外乱迫在眉睫,若是此时宫中有惶动人心的谣言,必然内外都无法兼顾。王室江山,最大的顾忌便是内忧,不管是否真有谋反之人,若是谣言一出,必将扬起一波狂澜。 夜芳菲面色一变,颤声道:“芳儿知错,以后断不敢再无心传言了。”心中猛然明白过来,那雪儿果然成城至深。想必她在宫中早已经见过无数的明争暗斗,才会有此城府。若是说出是她与自己所说,恐怕在雪儿的自圆其说之下,自己必然要吃亏。 皇帝牙齿紧咬,血红的双眼中带着盛怒的杀气,厉声道:“是不是那南宫燕与你说的?” 夜芳菲连忙摇头道:“是奴婢私自猜测,,那兵书之上也有提醒,历朝之中有不少人乘着战乱之际,意图谋反之例不在少数,断无人与我说过。” 皇帝紧紧地握着拳头,那嫩白的手背之上青筋暴露。深紫色的嘴唇上发出阵阵颤抖,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怒火。白皙干净的脸上,那一层阴冷之中带着几分无奈,沉声道:“朕知道你关心朕,可是如此话语,断然不能出口。否则必然在宫中引起猜疑和骚动,外乱不止,宫中若是人心惶惶,恐怕于朕的江山极度不利。你明白么?” 夜芳菲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垂首道:“奴婢记住了,若是无事,奴婢先回去了。”说着,竟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皇帝沉喝一声,道:“回来。”那边界战事的回折之上,夜芳菲只是寥寥数字,皇帝也还未知其意。若是传至边界,那军令如山,言如金沙泼海,断无收回之理。 夜芳菲伸手捂着肚子,面带痛苦之色,道:“奴婢肚子疼,奴婢要入敬。” 说完,也不顾那皇帝阴沉盛怒的脸色,扭头就跑。 夜芳菲知道,此时皇帝正在盛怒之时,若是不乘早溜走,极容易火上浇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溜了再说。只等下次面见皇帝之时,他怒火一消,便也不会降罪追究了。 出了房门,午后的太阳带着热辣刺目的光,夜芳菲急急地朝着寝宫的方向跑去。脑海之中浮现出宫千雪那深沉神秘的笑脸,心中不禁一阵焦急。 忽然,夜芳菲的脑海之中闪过一丝雪亮光的寒光。那紧急的脚步慢了下来,回头朝着皇后寝宫的方向看了看,情不自禁地一个冷战。 此时,在整个大宋,势力最大的府邸无疑是冷府。内有冷凌孇掌管后宫,外有冷流世手握兵权。难道,那意图谋反之人,是冷府么?怪不得那雪儿身为南宫燕的侍女,都早已得知。南宫燕与雪儿不敢言说,必定是摄于冷凌孇的权威。 紧紧地咬着嘴唇,无奈地长叹一声。就目前看来,唯一有能力谋反之人,非冷漠莫属。那冷漠之心,果然雄野。当日设计铲除夜府,便是铲除皇帝身边忠义之人,定是为攥位扫清障碍。 此时边界战乱告急,皇上必然无心管理朝内政务。更何况,在整个皇宫之中,从侍卫到宫女,无不是冷凌孇的眼线。 若是冷凌孇里应外合,将皇上控制的话,手握兵权的冷流世必然能顺势上位。所有的一切,都将安排的天衣无缝。 夜芳菲的心中带着莫名的焦急,凭自己的奴婢之身,不要说能替皇帝分忧,若是宫中生出动乱,此时司马恩武功尽失,恐怕自身难保。 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宫千雪旁敲侧击地告诉自己有人要意图谋反。如此看来,必是冷府之人无疑。那宫千雪为龙公公身边至亲之人,自然会了解得更多。若是让冷氏一朝得势,夜府冤灭之仇,永远都无法得雪。 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咬牙朝着冷凌孇的寝宫走去。眼下之意,只能背水一战了。 福宁宫外,两名手持长矛的侍卫在汉白玉精雕刻的雄狮便是瞪目而立。看到夜芳菲急步而来,沉声道:“此时正值娘娘午休之际,你休要打扰。” 夜芳菲进宫之时,便与皇后来过这个福宁宫中,因她容貌异于常人,侍卫和宫女都认识她。 夜芳菲轻声道:“我刚刚从皇上的御书房出来,替皇上传话来了。” 侍卫面色一动,吃惊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难道,在这皇宫之中,我还敢给娘娘假传皇命不成么?”眉头一扬,沉声道:“你若是不让我进去,那我便回去了。” 侍卫迟疑地对视一眼,道:“那你便进去罢,先让宫女通报,娘娘此时正在禅修。若是扰了娘娘清静,怪罪下来,我等可担当不起。” 夜芳菲冷冷一笑,道:“纵是要怪罪,也不会怪罪到你们头上。”脸上扬起轻蔑的冷笑,倒背双手,大步地朝着宫中走去。 门口的宫女一见,连忙上前几步,恭敬地道:“娘娘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 夜芳菲眉头一皱,从怀中掏出福字令,高高地举起,道:“你们可曾识得此令?”宫女一见,脸上带着几分惊恐,颤声道:“美人硬闯进去,恐怕会惹怒娘娘。若是有事,美人可至侧边厢房中休息,等过了娘娘禅修之时,在面见娘娘罢。” 夜芳菲无奈地轻叹一声,冷笑道:“我进入皇上的御书房都不曾如此麻烦,也罢,那便不见了。” 说着,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忽地,那寝宫之中传出一个甜润的声音,道:“是属芳么,你进来罢。” 夜芳菲面色一变,脸上带着几分慌乱。适才不过故意随口一说,不想那负气之话竟被皇后听到。抬手整理一下衣服,朝着宫中走去。 香雾缭绕的寝宫之中,冷凌孇双目紧闭,盘腿坐在薄团上。那俊媚的脸上,依然见过精心的勾画修饰,带着一种威严的妖媚之态。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冷凌孇跪地道:“奴婢见过娘娘。” 冷凌孇慢慢地睁开眼睛,紫红色的唇边露出一抹轻笑,道:“无需多礼,你起来罢。” 朝着随身进来的宫女道:“给芳儿上茶。”抬手指着身边的薄团,笑道:“你过来坐。” 夜芳菲紧张地咽下一口气,起身道:“谢娘娘。”小心地走到薄团边上,学着冷凌孇的样子,盘腿而坐。 宫女送上茶盏,恭敬地退了出去。 第三百章 先声夺人 第三百章 先声夺人 冷凌孇眉头轻皱,朝着夜芳菲道:“你从皇上的御书房过来的么?” 夜芳菲点头道:“奴婢是从御书房过来。”偷偷地看了冷凌孇一眼,低声道:“娘娘,奴婢刚才不过一时心急,才会胡乱说话,还望娘娘休要见怪才好。” 冷凌孇的呵呵娇笑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头上凤冠周围满头的金饰发出轻碰的沙响之声,柔声道:“无妨,本宫便是喜欢你如此坦然的性格。你何不告诉本宫,你为何去那御书房?” 夜芳菲轻声道:“日前我不识得皇上,误闯那御书房中,出言不逊,惹怒了皇上。今日从雪儿口中得知,那御书房只有皇上才能进出,我才知道了当日冲撞的是皇上,午膳之后便赶到御书房与皇上赔罪了。” 冷凌孇慢慢地从薄团上站起来,轻声道:“那么,皇上可曾怪罪你?”双眼中带着几分锋利,冷冷地扫过夜芳菲的脸。那御书房为皇帝的私禁之地,除了前往送膳的宫女,若非皇上亲信之人,断然无法进入。 夜芳菲摇头道:“皇上并未怪罪,我谎称肚子不舒服便跑回来了。若是留在御书房,恐怕皇上怒气难消,也不会如此轻易放过我罢。” 冷凌孇点头轻笑道:“那么,你前来寻本宫,可是有事?” 夜芳菲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的红晕,轻声道:“娘娘当日答应过我,说是日后能让我哥哥进宫,让我们兄妹团结。娘娘可曾记得?” “哦?”冷凌孇的脸色带着几分意外,微笑道:“本宫说过之事,自然是记得了。难道,你想让那属龙语进宫前来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我哥哥本不是和尚,留在那少林也是受罪。更何况,那寺中素食,哥哥正在长身体之时,太过清苦的话,恐怕他会长不高的。芳儿在宫中食尽美味,便想哥哥也能进宫与我一起享受这富贵之食。” “哈哈。”冷凌孇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娇笑,点头道:“难得你如此有心,果真是兄妹连心呐。你哥哥年龄不小了,难道还能长高不成?”她在少林之时,见过那属龙语的样子,不过与孩童无异。如此怪异的江湖高手,若是招纳进宫成为贴身保镖,断是无人能识得。 夜芳菲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认真地道:“我哥哥曾经是练功走火入魔,才会导致身材如同孩童一般难以生长。他在少林之中练习了那洗髓经之后,早就开始恢复了。我上次见他之时,他便长高不少。” 冷凌孇看着夜芳菲有些天真无邪的样子,笑道:“你若是盘腿不舒服,便下来坐罢。本宫以为你在仙女庵中受过戒修,应该喜打坐才对。” 夜芳菲连忙起身站起,动了动腿,笑道:“我在仙女庵之时,从不受那佛禅之戒。终日与司马恩姐姐在庵中闲逛。”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摇头道:“若是在仙女之时如同其他师姐一般,念经修禅,恐怕也不会惹恼皇上了。” 冷凌孇奇怪地看着夜芳菲,疑惑地道:“你不念经修禅,与惹恼皇上有何关系?” 夜芳菲苦笑道:“当日我误闯御书房,见皇上正在看那地图。皇上说是敌兵已经逼近那死江之地了,我便随口而说,几日之后死江必然失守。便惹的皇上大怒。”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 冷凌孇脸色一变,急道:“此时边界战事告急,你竟敢说如此烎晦之语,若非皇上看在你年纪尚小,童言无忌的份上,恐怕你人头不保了。”眉头高高皱起,逼视着夜芳菲的脸,道:“你如何会说那般丧气之语呢?” 夜芳菲伸手端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认真地道:“我在仙女庵之时,无心打坐,便在藏书阁中翻看了兵法之书。正好那兵书上记载着辽兵的善战优势,便是在严冬之,所以才会与皇上说出那死江之地会失守的。” 冷凌孇目光一动,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你一介女娃,如何会喜看那兵法之书?” 夜芳菲心头一紧,这冷皇后果然厉害。才提到那兵法之书,便已脸色大变。若非自己先声夺人,早早与她说出自己与皇帝参阅兵道之事,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夜芳菲笑道:“我自小便在村落长大,因自己相貌丑陋,同龄之人都不喜与我玩耍。我便只能识字度日,稍大之后,也只能看书消遣。便落下一个毛病,只要有字之书,都喜看上一看。” 冷凌孇吃吃笑道:“若是流世能有你一半努力便好了,你与本宫说说,那鞑子之兵如何在严冬之时更利于善战?” 夜芳菲脸色浮现出羞涩的红晕,低声道:“芳儿也不过是随口而说,娘娘也信不得。那兵书记载,鞑子为游牧之族,而且抵触北方高寒之地。故而身体强壮,具有过人的抗寒之能。我宋兵身出南方温热之地,在严冬之无法抵抗那边界高寒,容易散失作战能力。” 冷凌孇的嘴边,露出轻蔑的微笑,道:“也罢,那边界战事,也不是我等操心之事。你前来寻本宫,便是为了你哥哥之事么?” 夜芳菲心头一震,紧张地咽下一口气,点头道:“正是,若是娘娘方便的话,便传个谕旨给福圆大师,让大师放我哥哥下山,也好让我哥哥进宫让我们兄妹团结。” 冷凌孇点了点头,道:“如此小事,何需挑选时日。你放心便是,此时本宫自会安排下去。让人带上本宫口谕前往少林,将那你哥哥带进宫来。” 夜芳菲躬身道:“奴婢多谢娘娘,如此芳儿便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说着,顺手端起茶杯,仰头喝干,朝着冷凌孇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急急地朝着门外走去。 冷凌孇看着夜芳菲走出房门,脸上露出得意的轻笑,慢慢地走到卧榻上,俯身趴到柔软的绒毯之上,慵懒地闭上眼睛。 夜芳菲走出宫门,只感觉两只眼皮开始交替跳动。 看那冷皇后的样子,明明知道那边界战事告急,可是却对身在前线的冷流世绝口不提。非但如此,就连半点焦心之色都不曾有过。 按照常理来说,那冷流世亲临沙场,此时又是冰寒地冻之季,身为冷流世亲姐姐的冷皇后,不该如此轻描淡写地说那边界战事与她无关。至少,她也该关心一下冷流世的处境才是。可是冷皇后的样子,除了关心她自己在宫中的畅意之外,对身在边界的冷流世,似乎带着几分夸张的无谓与冷漠。 如此说来,那意图谋反之认,必是冷府无疑。冷凌孇能如此放心冷流世,必定是早已经安排好。那前线之战,冷流世断然不会亲身临战。他之所以带兵出征,不过是为了手握兵权,一旦皇帝被控,凭借冷府势力和冷流世的兵权实能,皇上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他最为宠爱的皇后娘娘,会将他从龙位上拉下来。 第三百零一章 反其道而行之 第三百零一章 反其道而行之 死江之地,西临草原,东面宋疆。 严冬已过,那无边的枯草地上,隐隐约约地露出斑斑嫩黄的草芽。这死江之地,与江海无联。是先皇在与辽兵对抗数十年立下的战场禁地。 死江是宋土与辽疆域之间分割之点。往西边数里地,便是曾经夜氏战神曾经一举将辽兵赶出近千里草原的战果之地。往东不到不到五百里之地,便是宋疆的沃土山林。 在死江之地的中央,一块青金石竖立的巨大牌坊之上,深刻着一个巨大死字。那字痕深刻,入石三分,在字痕的凹槽之间,赤红的朱砂涂染,如同带血的伤痕一般,显得异常的醒目。 雪白的战马,浑身洁白通透,未有一丝杂毛。忽如九天之上的神驹落入凡尘,带着几分仙尘之气。 马背之上,一身银光闪耀的银袍龙甲的冷流世,腰间挂配的宝剑剑柄上,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散发出万道刺目的耀眼的红光。 冷流世抬头朝着宽阔无边的草药看去,在云朵缥缈的天边之处,隐约之间便能见看见那辽兵赤色七彩的帐篷阵营。 两道剑眉之下,锋利的双目中弥漫着丝丝血红。他带着满腔的热血和少年特有的狂傲之性,来到这寒冷荒凉的边界。只是想将辽兵彻底赶至草药的尽头之角。 那夜氏战神以命相博争夺下来的千里疆域,随着夜氏的消亡,一点点地被匈奴强兵抢夺回去。在冷流世的心中,一直都对夜氏有着噬骨的愧疚之情。他一心想带兵征战,并非是想取得战功,手掌实权。为的,只是想夺回夜氏曾经用心血泪水换来的战利之疆。若是不夺回,如何告慰夜啸天枉死的在天之灵?如何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只可惜,年轻人的抱负再强大,总会在现实的面前被撕裂得面目全非。无情的沙场之争,远远比他想象的更残酷,更无情。冷流世做梦都想不到,宋兵以近三倍的兵力,依然难抵鞑子的野蛮凶残。在天寒地冻的草原之上,不少的宋兵因无法抵抗那高寒的奇冷,连连感染风寒,未战而衰。 短短不到三月的时间,原本逼近死江的鞑兵,蚕食而进,已经越过了死江禁地。终于,冷流世知道了。运兵之道,不在乎兵力的多少。纵是宋兵再添加兵力,依然无法弥补伤残的缺陷。边界的战力,就像个无底洞一般,大宋的青壮之人,招纳殆尽,也是枉然。 轻轻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发出一声轻叹。若是自己战死沙场,倒是无畏之事。一旦大宋沦为奴俘之邦,冷府之人将会成为千古的罪人。在人们的唾骂与诅咒之中,遗臭万年。夜氏战神,灭在冷府的手上,天下皆知。若是冷氏无能将鞑兵逼回那放牧之地,他冷流世纵是万死,也无法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准备返回军营。 忽地,一个赤红的身影驱着一骑飞马,朝着冷流世的方向跑来。 冷流世咬了咬牙,嘴边扬起一丝冷笑。那宫中皇帝,除了回折命边界将士拼死抵抗之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荒芜的草原之上到底有多恶劣,多残酷。 士兵飞跑到冷流世的面前,飞身下马,朝着冷流世跪地道:“冷将军,宫中皇上回折。” 冷流世眉头一扬,冷笑道:“读罢。” 士兵打开黄折,沉声道:“三军之陈,反其道而行之。” 冷流世脸色一变,疑惑地道:“就这么多么?” 士兵翻看着黄折,点头道:“回将军,就这么多。”想了想,垂首道:“依属下之见,似乎不是皇上亲笔。” 冷流世目光一冷,道:“皇宫之中,除了皇上详知边界战况,恐怕不会有人得知。州府朝内的奏折,皇上还可能让龙公公与娘娘带笔。可是这军情之折,皇帝断然不会。” 士兵道:“属下之见,寥寥数字,竟还有个错字。皇上英明神武,怎会如此大意?” 冷流世跳下马背,窜到士兵的身边,伸手接过黄折,打开一看。果然,那之字之上,竟有个草字头。 突然,冷流世黯然失落的双眼之中,忽地闪过一道亮光,冷流世仰头哈哈一笑,将黄折塞到怀中,沉声道:“回营。” 翻身上马,挥动着长鞭驱赶白马朝着军营的方向跑去。 阵营之中,错落杂乱的巨大火盆之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无数的士兵围在火盆周围,脸上带着几分虚弱而低落的神色。 冷流世翻身下马,将马交给士兵,大步地朝着粗木简搭的营楼上走去。 简楼之上,三名头发花白的老将围着地图交头议论。 冷流世轻咳一声,脸上扬起一丝轻笑,走到三人的面前。 年过五十的副将廖氏,随军征战一世。与傅将军一样,原本已经返乡归田,无奈战事告急,只能重返沙场。 边界老将,无不是随夜氏征战之身。原本对冷流世极为排斥,只道这纨绔之身前往边界,不过是想抢功立权。不曾想到,冷流世自上边界之时起,对征战之事极为善心。不但每征必出,对于边界老将也是十分的尊重。与传闻之中那个纨绔狂妄的官家子弟,判若两人。 冷流世与南宫秋两人,前后呼应,里应外合。因为身中带有善斗的血性与无畏,他们的到来虽无法扭转整个局势,可是在两人的带领之下,士气得以重震,虽无法与辽兵的强攻对抗,可是大大削弱了辽兵的势头。 冷流世走到桌子旁边,朝着廖将军道:“廖伯,皇上回折你们可曾看过?” 廖将军点了点头,伸手摸着长及脖间的胡须,道:“以皇上之见,我等必得将鞑子杀个精光,将整个草原扩张为万里沃土,才是情理中事。”脸天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皇宫锦被佳肴,皇上又如何知道这边界的高寒残酷。”若非关系着天下百姓生计命运,像他如此残枯之身,又如何会身临边界,以身搏矛。 夜氏的消亡,几乎让曾经所有的忠心之士,失去了斗性之心。纵是为国立下万代战功,终将如同残烛之芯,无声的被冤灭。 冷流世点轻松地一笑,道:“既然皇命如此,我等何不遵从行之?” 廖将军目光一冷,双目中带着几分疑惑,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道:“如何反其道而行之?” 冷流世眉头一扬,沉声道:“行兵之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皇上既然让我等反其道而行之,难道皇命都敢违抗么?” “一派胡言。”廖将军紧握的拳头狠狠地砸道粗木桌子上,额头之上青筋暴露,颤声道:“难道,国库之中的粮食,还不够他吃么?就连我边界战士的口粮,都要撤回?”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牙齿,点头道:“不错,撤回粮草,运回百里之地。” “哈哈……”廖将军仰天发出一声狂笑,双目之中带着无限的凄凉,点头道:“好,很好。既然如此,老夫也不陪你们玩了。”伸手抓起桌上的牛皮地图,大步地走到火盆边上,扔进熊熊燃烧的柴火之中。 第三百零二章 反驳之争 第三百零二章 反驳之争 冷流世目光一寒,齿间传出阵阵紧咬的碎响,沉声道:“廖将军,此时战事告急,休要任性妄为。我等不看在皇上的面子,也要为了天下百姓的生计着想。凡事可以商量,如此意气用事,只会乱了方寸。” “是么?”廖将军冷冷地瞅了冷流世一眼,冷笑道:“夜氏三代为大宋打下一片江山,到头来又如何?那千里战利之地,短短不到四年的时间便尽数归还给辽兵。依我所看,成就如今这个局面,一切皆是是天意罢。”雪白的须眉和胡须,随着颤抖的身子发出阵阵轻颤。 那忠义良将之府,数代为了大宋抛颅洒血,却在国家繁荣富强,举世和平之时,悄无声息被灭。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竟然息事宁人,不了了之。如此荒诞无稽之事,纵观前朝百世,也只有荒淫无度的殷商之朝有之,便成为千古教训之例。 冷流世右手慢慢地抓到剑柄上,双目中忽地露出两道寒光,厉声道:“你是何意思?”身为老将军,在军营之中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在此天不时地不利的弊势之下,极容易动摇军心,不战而败了。 桌边的两位老将一见,连忙走到廖将军的身边,搀着廖将军的手,急道:“两位将军休要急言,军营之中,不能自己生出内斗。” 廖将军冷冷地推开两位老将,逼视着冷流世,笑道:“难道,你还想杀我么?”嘴边扬起一丝冷笑,道:“你杀罢,反正老身迟早也是死在沙场之上,若是能死在冷将军的剑下,也不至于便宜了那些鞑子,成就战死沙场的一世虚名了。”说着,上前两步,脸上带着挑衅的冷笑,逼视着冷流世。 冷流世握剑的手,发出阵阵轻颤,慢慢地放开剑柄,厉声道:“廖郭,你给我记住了。夜氏夺取的疆土,我冷流世会拿回来的。我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会给夜氏一个交代。”朝着门外沉声道:“南宫秋何在?” 门外,一个白色的身影迅速地窜了进来,抱拳道:“属下在。” 冷流世从腰间取出令牌,朝着南宫秋扔了过去,厉声道:“发动三军将士,将前方粮草运往回营之处百里之外。” 南宫秋迟疑地看了冷流世一眼,道:“全部么?” 冷流世沉思一下,道:“留下两日口粮,其余全部回运。” 南宫秋牙齿一咬,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冷流世冷冷地看着廖将军,大步地走到椅子上坐下,笑道:“廖伯,请恕晚辈无礼。这反行逆流之法,依晚辈只见,必然可行。”忽地,脑海中浮现出夜芳菲那暗沉的面容,在她的双眼之中,似乎隐涵一股莫名压迫之感。 冷流世虽然不相信那面相之说,可是夜芳菲那双凤眼天成的凤灵之角,无需如同皇后娘娘那般的精心勾画,便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威严之色。贵骨是为天定,那是一种后天装饰培养也无法成就的天生霸气和威严。 此时,就连皇帝都相信了她。这密信黄折,除了皇帝最为亲信之人,还有谁能见得?军机密函,纵是冷皇后也无法见之,若非夜芳菲身具奇能,如何能与皇帝代笔回折?冷流世的心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激动与兴奋,冷冷地看着廖将军。 廖将军惨然一笑,苍老的脸上两道热泪黯然滑下,喉咙之间发出沙哑的声音,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你了罢。若是敌人按兵不动,我等是否不战而退,退回百里之地?”阵营之中就留两日口粮,在这深寒之时,若是将士空腹欢迎战,恐怕无需辽兵的强攻,便自衰溃败了。 冷流世轻轻地摇头道:“放心,鞑子七日一攻,明日不动,后天必然按耐不住了。”朝着两位老将道:“不如,你们护送着廖将军,随粮草一起,退回去镇守粮草罢。” 廖将军双目之中带着几分寒光,看着冷流世满脸的不屑,点头道:“好罢,既然如此老夫也便随粮退回去。还省得在这不毛之地饥寒交迫而亡。”扭头朝着两位老将,道:“速速收拾衣物,随粮车回去。” 冷冷地看着三名老将怒极而去,冷流世紧紧地咬着牙齿,从怀中掏出皇绢印制的地图,在桌上慢慢地展开。 那辽兵所在之地,离死江石碑之处不到二十里远。一旦辽兵强攻,宋兵必然骙骙而退。只要越过平坦的五百里地,便是大宋范围的山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忽然地变得焦虑起来。若是越过死江之地,敌兵连连逼近,匮军之兵,必然士气低落。加之鞑子骁勇善战,在平坦之地一路强攻,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地图上连绵的山脉,冷流世轻叹一声,从怀中掏出黄折,仔细地看着那笔锋流畅的字迹。 忽然眼睛一亮,伸手猛然地一拍桌子,仰头发出一声狂笑,道:“属芳啊,属芳,你果然是先天之神。” 那木墙的缝隙之中,吹进阵阵冷风,冷流世伸手摩挲着肩膀,起身从酒架上取过一罐酒,拍开泥封,大大地喝了一口。这天寒地冻之时,唯有喝酒驱寒。 南宫秋掀开牛皮垂帘,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大步地走进来,急道:“冷将军,那三位老将都给你气走了。你想如何?”在他们二人未到边界之时,便是由廖将军三人合力抵抗辽兵。虽然三人的年岁已高。可是随军征战数数年,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 南宫秋只是担心,日前有三个老将在,冷流世欲行孤意之时还有人阻拦。三名主将退往后方,若是冷流世凭借一时之性,恐怕大宋的江山便要断送在他的手上。 冷流世眉头一皱,道:“我正中之营的将士,受风寒之人多么?” 南宫燕沉思,道:“十之一二罢,那风寒虽不致命,可是遭受之人浑身无力,而且恢复甚慢。如此风寒宛如瘟疫一般的蔓延,恐怕得持续到暖春之时了。” 冷流世仰头喝下一口气,笑道:“可是那鞑子不会等到暖春之时,你速速通知正营团将,让所有风寒士兵,随粮草退回去便是。” 南宫秋脸色一变,颤声道:“你疯了?”宋兵以多战少,都难敌辽兵的强攻。若是削减兵力,不要说能抵抗,恐怕逃跑的机会都不多。 冷流世将酒罐放到桌上,伸手一指,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道:“喝几口暖暖身子罢。” 南宫秋牙齿一咬,摇头道:“你竟还有心情喝酒,依我之间,你还是前去与廖将军道歉认错,求他留下罢。” 冷流世指着桌上的黄折,道:“这回折你可曾看过?” 南宫秋点了点头,道:“看过,只不过皇上如何会了解这边军情?若是他命我们三日之内,拿下辽兵,你能做得到么?” 冷流世眉头一扬,冷笑道:“你可知道,这回折为何人所写?” 南宫秋吃惊地看着冷流世,疑惑地道:“军情密折,除了皇上,还有谁能见到?” 冷流世嘴边,露出一丝轻笑,低声道:“属芳。” “啊?”南宫秋身子一抖,只感觉脑海之中一阵眩晕,几乎摔倒在地。 第三百零三章 绝望而退 第三百零三章 绝望而退 南宫秋的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惊恐和慌乱,伸手抓过酒罐,仰头大喝。心中闪耀过一丝焦急,难道这个冷流世已经发现了夜芳菲的身份了么? 辛辣的米酒,带着火烧一般的温度,流向肚中,火热的暖意自胸中扩散道全身。南宫秋抬手擦了一下嘴,沉声道:“那属为何人,不过十多岁的娃儿,皇上竟能让她写这军令回折?”黝黑的脸上,带着几分阴沉的苍白,就连拿着酒罐的手都发出轻微的颤抖。 冷流世冷冷一笑,道:“她是何人,重要么?”疑惑地看着南宫秋怪异的脸色,沉声道:“既是娃儿,那皇帝为何要听信她言?” 南宫秋紧张地咽下一口酒,颤声道:“流世,难道你不感觉到这事出蹊跷么?”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道:“我看,那属芳绝非她自己所说的是山野村间的普通人家之女。” 冷流世紧握的拳头,猛地砸在桌子上,双眼之中带着冰冷的寒光,厉声道:“南宫秋,我警告你,休要胡乱猜测。这回折纵是属芳所写,那也是皇上的意思。难道,皇命我等也敢违抗么?” 南宫秋吃惊地看着冷流世,道:“你如何会如此盛怒?” 冷流世的嘴边带着轻蔑的冷笑,正色道:“我告诉你,那属芳本就是山间村落出生之人。只不过她哥哥便是名动天下的属龙语。”伸手抓着南宫秋的衣领,冷声道:“我告诉你,对于属芳的身份,你休要妄自猜测。皇后娘娘就是因为听信了南宫燕的话,说属芳与那夜氏小女长得有几分相似,才会惹得她前往少林。” 南宫秋吃惊地道:“娘娘前往少林去过了么?难道她去盘查属芳的身份?”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开南宫秋的衣领,双目中的弥漫着深红的杀气,冷笑道:“此事我也是后来才得知,皇后前往少林盘查。竟然害死了少林高僧摩罗大师。”脸上扬起一丝冷笑,瞅了南宫秋一眼,道:“记住,妄自猜测,会害了属芳的性命,你明白么?” 南宫秋点了点头,道:“可是,娘娘前往少林去盘查,如何会闹出人命?” 冷流世抬起右手看了看,那怒砸之下,手上被木桌的菱角划破,渗出一抹血红。冷冷地摇头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你以为,那属龙语能练就一身无敌于天下的武功,是偶然的么?”身手拍了拍南宫秋的肩膀,道:“言多必失,你只要知道,属芳是友非敌,便够了。” 南宫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慌乱,点头道:“我知道了,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做?” 冷流世眉头一皱纹,低头沉思,道:“你随粮车一起,退回百里之处。听我猎鹰传信,若生变动,我让你继续撤退,你便撤退。” 南宫秋脸色一变,惊恐地着冷流世,道:“流世,万万不可。若是一退再退,便等于拱手将我宋疆之地送给鞑子。” 冷流世眉头一扬,脸上带着高傲的冷笑,道:“皇上信属芳,本将军也信她。你只要照做便是。” 南宫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皇帝密信再三交代,拼死守住死江之地。此时死江禁土已经失守,这冷流世竟然真的遵从那属芳之言。征战之忌,便是一退再退。这冷流世简直就是拿大宋的江山当成儿戏。 看着南宫秋焦急的脸色,冷流世沉声道:“你还有何异议么?” 南宫秋的脸上,带着绝望的冷笑,咬着牙齿摇头道:“属下照办便是。”如此看来,那夜芳菲果然不是凡人。不过是孩童之身,便能深得皇帝的信任。也许,她的野心不仅仅是复仇,而是要让皇帝的江山,随同冷氏一起,给夜啸天陪葬。 南宫秋冷笑着走出房门,抬头朝着无边的草原看去。 也许,是该皇帝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似乎,所有的忠义之臣,都不会有好下场。夜府如此,南宫府更是如此。 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军令,沉声道:“十营团将,速速到我房中议事。” 略带苍白的脸上,带着绝望的无奈。他南宫秋虽无伟人崇高之心,只是可怜了天下的百姓。一旦亡国成奴,大宋百姓将世代受苦,永无翻身之日。 夕阳的余光,将冷流世的身影照射出悠长的倒影。 他倒背双手,站在高高的哨台上,看着宛如巨蟒蠕动的粮草军队,慢慢地朝着宋城的方向游去。 南宫秋站在冷流世的身后,沉声道:“流世,你真的不需要我留在阵营帮你么?” 冷流世转过身子,脸上带着浓重的神色,道:“粮草为重,你一定要记住,收到信号,不管廖将军如何阻拦,都要随信而退。” 凑到南宫秋的耳边,低声道:“日后,廖将军会给小爷道歉认错的。若是在后方他拒不遵从,你便以军令压之,可以将他控制起来。” 南宫秋呵呵一笑,道:“打战需要拼命,这逃兵不需要杀头,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仰头轻一声,道:“你保重罢。” 说完,转身大步地走下哨台。 夜色逐渐深浓,军营之中的士兵为驱寒,持矛操练,阵阵喊杀之声在昏暗的夜空之中来回荡漾。 冷流世坐在方桌上,定定地看着黄绢地图。生死成败,在此一举。若是此举失败,不但冷府遗臭万年,就连赵氏的天下,也会被插上鞑子的圣旗。天下的百姓,终将成奴。 轻轻地敲了敲桌子,朝着门外道:“李副将,进来陪我和两杯罢。” 身材俊朗的中年汉子大步地走进来,坐到桌边,迟疑地道:“冷将军,此时士兵们都在猜测,冷将军如此战法,是何道理?” 冷流世倒了一杯酒,推到李副将的面前。拔出腰子间的匕首朝着地图上的山林后方猛一插,笑道:“我们每次退一百里地,五次之后,便是山林了。” 李福将端过酒杯,仰头喝下,正色道:“自为穷寇,将军何不一次退到山林之处。”冷冷地放下酒杯,笑道:“将军的意思是,平坦之战,我们无法与辽兵对抗,便退到丛林之间,利用地势取胜么?” 冷流世呵呵一笑,道:“不是,就是到了山林之地,恐怕我们也无法取胜。” 李福将疑惑地道:“那冷将军的意思是?” 冷流世轻松一笑,道:“皇命难违,这都是皇上的意思。我等只要照办便是了。” 伸手拔下匕首,插回鞘中,抓过酒罐,仰头狂喝几口,道:“记住,随时关注探兵信报,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李福将起身抱拳,道:“属下遵命。”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的冷笑,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醉态的深红。 仰头喝下罐中的酒,摇摇晃晃地朝着床上走去。数月以来,他的心中从未如此放松过。自他与南宫秋到了阵营之后,经常在辽兵出其不意的强攻之下,从梦中惊醒,持枪而战。 也许,今天可以睡上一个好觉了。伸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蒙头而睡。 东方开始放白,冷流世和衣躺在床上,正在酣睡。 忽闻门外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道:“冷将军,鞑子开始动兵了。” 冷流世猛然从床上坐起身子,沉声道:“全军戒备。” 掀开被子,跳下床,抬头看了看屋中简陋的桌椅,大步到底走到银盆边上,捧起冰冷的凉水洗了洗脸。 整理一下银袍,抓起宝剑,大步地走出房门。 李福将站在哨台上,朝着冷流世,道:“将军,全军戒备,准备迎战。辽兵十里慢行,逐渐加快速度。”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嘴唇,沉思,道:“通知下去,步兵在前,骑兵在后带上粮草所需之物,撤。” 李福将吃惊地道:“撤?”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速去安排。”说着,走到哨台上,坐在横木上,冷冷地朝着草原的尽头看去。 似乎,在那天边之际,一阵黑云慢慢地飘了过来。 第三百零四章 野心之大 第三百零四章 野心之大 细雨渐止,皇宫的过道,犹被冲刷过一般,清爽悦人。 初春,是充满希望的季节,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希望。一个人的野心有多大,他的能力就有多大。这话说得不错。 龙万花,龙公公,就是野心足够大的人。 若是他的跨下之物不被制度所阉割,以他的能力,早在三十年前就成了真正的天子。上天就是这样,给了你一部分,必然会限制你一部分。纵然他能力胜天,依然是个残缺之身。 他培养辅助过三朝皇帝,甚至亲身随先皇出征沙场,一生从未落败过。龙公公是一个神话,一个永远不可能被改写,被超越的神话。他的功绩,早已经被载入史册,也许在百年之后,会成为人间标榜的丰碑,和众多的传奇人物一样,流芳千古。 在龙公公的眼中,女人是祸水。每一个迷恋酒色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更不能担当天下的重任。因为,他是个太监。 在龙公公看来,若是天下男人少了不会思考的跨下之物,很可能天下会顺应顺德的天下太平。红颜,祸水。红颜当然是祸水,因为女人就是水,洪水猛兽的水。 龙万花,是个奇怪的名字。就像他的人。 年近七十岁,他依然每天施胭抹粉,官帽上的一朵血红的海棠,每日一换,永开不败。 他是整个大宋少有的富人,三朝皇帝的封赏,加之宫中奴婢之身的供奉。他有着永远花不光的钱,纵然他能活千岁,不计其数的财富也足以让他挥霍万年。 只可惜,他需要的不是钱。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比金子更吸引人的东西,那就是天下。 原本,龙万花手中的权,已经到了极限。此时的他,除了皇帝,再无人敢与他对抗。可是,他感觉还不够。他要让天下的人民都能活得愉快,只有让一个没有任何欲望和追求的人去治理天下,才是最好的办法。 喝完浓浓的香茶,龙公公对着镜子修补着嘴角边上残缺的脂粉。弥漫着万千条皱纹的脸上,被涂得雪白,显得十分的怪异。 可是他喜欢这样的打扮,这让他每一天都能看到自己的青春仍在。年近七十岁,身体依然硬朗,靠的就是这份永不服输的信念。 鲜红色的玫瑰花汁涂到嘴唇上,他笑了。笑得很舒心。这样的笑,就好象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在镜子前面对自己无可挑剔的面孔那种满意自信的微笑。 门外,快速地闪进一个人。 金色的官服,宽大的扑刀。只有大宋皇宫之中一流的大内高手,才有如此的打扮。 龙公公慢慢地转过身子,尖锐而沙哑的声音慢慢地从他暗红的双唇中发出:“庞统,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庞统的人抱拳道:“回公公,边界战事告急,那冷流世将廖将军和几名老将遣回后方,他独自领兵,一路溃退。” 龙公公身子一颤,吃吃笑道:“难道,果然是天意么?那死江之地都失守了,皇上还睡得着么?” 庞统点了点头,道:“正是,就连南宫秋,都被冷流世安排随老将一起,前军而退。看样子,这冷流世不把江山送给辽人,是不会罢休的。” “哈哈。”龙公公轻笑着道:“若无冷流世这个纨绔子弟,我如何能成事?”锐利的眼睛,从满是皱纹的眼皮下面,射出两道锋利的光。这样的一双眼睛,犹如精力旺盛的毒蛇一般,单单气势,就足够让人胆颤。 只可惜,长年累月的卑躬屈膝,让他的身子如同烤熟了的虾一般,永远都弯曲而躬。无法直起。 庞统笑道:“立国需要圣贤,亡国只需逆子。那冷流世生性狂妄,目中无人,自小便喜欢叛逆行事,皇上竟然真敢把军令交到他的手中,果然是昏庸之君呐。” 龙公公冷冷一笑,青经裸露的右手轻轻地翘起兰花指,朝着庞统道:“休要诋毁皇上,若是无国君,何来江山?”他说得很慢,很慢,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易反抗的威力。 庞统抱拳道:“属下知错。”说着,转身迅速地离开。 在龙公公的面前,没有了繁杂的宫廷礼遇。他需要的是能做事情的人,而不是阿谀奉承之徒。若是真让他统领天下,也许,整个的封建制度,都会被改写。 在他的心中,目前的天下,就是一种悲哀,时代和制度的悲哀。有能力掌控天下的人,往往都成了连宫女都看不起的废物。而那些终日在女人身上流血流汗的废物,却成了女人心中的神,不可摧毁的神。 龙公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着镜子开始补妆。 门外,传来鸟儿欢快的叫声。 在这个鸟语花香的季节,这样的气氛是舒适的。 龙公公脸色一变,厌恶地抬头看了看窗外树上的小鸟,恶声道:“给我闭嘴。”他讨厌一切盲目的欢乐和满足,在这样昏庸皇帝的制度下,似乎人人生不如死,如何值得有欢乐? 鸟,当然听不懂他的话。纵然是能听懂,也断然听不见。十仗之外的树,他尖细的声音根本就传不到那里。 翘着兰花指的右手突然一动,化指为掌,朝着树上的小鸟挥了一下。 平静的空气中,出现波浪一般的气波。一个透明的风掌朝着小鸟射去。 树上的小鸟展翅欲飞,却突然被定住。彭的一声,随着一阵血雾气飘起,鸟毛纷纷下落。小鸟竟被震个粉碎。 龙公公吃吃一笑,道:“我说过了,叫你闭嘴。”说着,摇头苦笑着道:“为什么一定要死了才闭嘴呢?难道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么?”他轻轻用孔雀羽毛扫了扫脸上的粉末,微笑着坐到椅子上。 门外,一个年轻的小太监送上冒着热气的香茶。 龙公公微笑着朝着小太监道:“苟儿,你进宫殿多长时间了?” 小太监迟疑一下,答道:“好几年了罢。” 龙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就凭你的资质,只能是伺奉皇帝的料子,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去伺奉皇帝么?” 小太监茫然地摇了摇头,道:“小的不知。” 龙公公哈哈一笑,道:“你进宫殿这么多年了,伺奉几年的皇帝,难道你不知道么?” 小太监吃惊地看着龙公公,道:“皇帝?难道公公你是皇帝么?” 龙公公吃吃一笑,道:“现在不是,不过也快了。”说着凑到小太监的耳朵旁边,沉声道:“既然那些人那么喜欢女人,那就把天下交给我来管理吧。” 小太监呵呵一笑,道:“小的不管谁是皇帝,只要能伺奉公公,小的就满足了。”说着给龙公公倒了一杯茶。 “目光短浅。”龙公公瞅了小春一眼,道:“天下,应该是我们的才对。”太监,是没有欲望之人。他们对钱没有欲望,对女人更没有欲望。若是让这样的人掌控天下,何愁天下不太平? 看着满脸惊奇之色的小太监,龙公公冷冷一笑,挥手道:“你出去吧,我好好休息一会。” 龙公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躺到摇椅上,慢慢地闭上眼睛。小太监低头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第三百零五章 绝味美酒 第三百零五章 绝味美酒 散发着幽灵一般灵光的夜光杯中,鲜艳的血红美酒充满着诱惑。 小小的一杯酒,就让整个屋子香气四溢。 胭脂红,鲜红如血。闻名于天下的珍品,果然名不虚传。酒的颜色,比人的血更为鲜艳夺目。那杯中的深红,散发着颤动人心的晶莹剔透。 这酒,不是普通的酒,它似乎有生命,甚至会呼吸。打开木塞的封口,整个屋中便弥漫着一股香醇透心的酒香。 龙公公满是皱纹的脸上,闪着得意的冷笑。 鸩鸟之毒,天下至阴至烈。嗅之神志模糊,饮下必然见血封喉,就连神仙都无力回天。 若是上好的胭脂红,加上鸩毒的话。恐怕无人能拒绝这美酒,也无法拒绝死亡。龙公公呵呵冷笑着,端起酒杯轻轻地喝下了一小口。 温热的液体带着浓郁的香醇和火一般的暖流烧到肚中,龙公公情不自禁地感叹道:“果然是好酒,入口如琼浆之液,下肚便神清气爽。”龙公公回头对着小太监道:“你说,我把这个酒送给皇帝,怎么样?” 小太监点头道:“如此好酒,若送与皇帝,想来皇上必然龙颜大悦,无数的珍宝定然赏赐与公公。” 珍宝?财物?这些他都不需要。天下的奇珍,他早已经拥有不计其数,财富对于他来说,早已经失去了诱惑。他要的不是这些东西,他要的是天下。是那种大手一挥就可以让天下大乱的实权。 龙公公呵呵一笑,点头道:“这个自然,若是小皇帝贪恋酒色,面对如此的天下一绝美酒,怎么能抵挡得了呢?” 能笑到最后的,往往是那些善于动用智慧之人。棋不在多,精为绝妙。只要每一步都走对,纵然是一兵一卒,也能顺利地踏入楚河,捣毁汉界。 小太监道:“此时晚膳刚过,不如让小的给皇上送过去如何?” 龙公公略为沉思一下,冷笑道:“为了少走弯路,我们必须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才是。”狐狸的狡猾,不是天生的,靠的历练。龙公公就是一只狐狸,一只不用借着虎威便能震慑天下的狐狸。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他可以连老虎都敢咬。 龙公公知道,若是让小太监送酒过去,凭皇上的警惕之心,对来历不明之酒,恐怕不会下口。若是失手,恐怕自己性命难保。眼下,只能寻个万全之策,以保万无一失。 小太监奇怪地看着万花道:“万无一失?难道皇帝还会不领公公的情么?” 龙公公摇头笑道:“你可知道,天下能让皇帝最信任的人是谁?” 小太监沉思道:“除了皇后和皇太后,恐怕就是公公你了。” 龙公公的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道:“不错,虽然我辅佐三朝君王,可是皇帝仍然对我抱有戒备之心,不过皇太后对我这个三朝元老倒是信任有加啊。” 脸上带着得意的轻笑,看着小太监,笑道:“我若把酒送给皇太后,再让皇太后把酒送给皇帝,你说他还会有丝毫的怀疑么?” 小太监茫然地看着龙公公,摇头道:“不会。” 龙公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朝着小太监道:“你给我带上两个夜光杯,我们现在就把酒给皇太后送过去。”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精致的夜光杯递给小太监。 小太监点了点头,把酒坛子和龙公公准备好的两个夜光杯放到托盘之上,跟着龙公公朝着皇太后的寝宫走去。 夜色刚至,百仗之外的太后寝宫灯火辉煌。 皇太后年过五十,先皇帝驾崩后她开始吃斋念佛,以拔出心中之杂念以求一时之平静。 晚膳过后的皇太后刚刚沐浴更衣,准备诵经。忽闻有宫女来报:“龙公公求见。” 对于这个历经三朝的公公,皇太后十分的尊重。龙公公不但跟随先皇帝出战沙场,立过不少的汗马功劳,而且对朝廷的诸多大事,出谋划策解决过不计其数的麻烦。 皇太后穿好衣服,命宫女传龙公公。 赐座之后,皇太后奇怪地看着龙公公,道:“不知道龙公公有何急事来找哀家?”她见龙公公的额头上冒着汗珠,脸上的脂粉被汗水冲刷,显得十分的滑稽。 此时已近沉夜,若无大事,龙公公断然不会如此着急见自己。 龙公公迟疑地看了小太监一眼,讪笑着道:“老奴前日得到一坛天下一绝的好酒,想到此酒乃是天下少有,故而想送与皇上品尝。”说着,命小太监把酒放到皇太后面前。 皇太后眉头一皱,不悦地道:“区区一坛酒,值得龙公公如此的兴师动众么?”深夜造访,只为送酒,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龙公公连忙起身抱拳道:“太后有所不知道,此酒名为胭脂红,是用玫瑰花汁与花瓣之上的甘露精心酿制,乃是天下一流的好酒。如此的珍稀之物,老奴不敢独自享用,又恐怕皇上喜酒贪杯,故而送与太后一起分享。”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敢看太后的眼睛。人间龙凤,得天独厚,做奴才的本事再大,终归是不敢造次。更何况这太后心思神秘,而且城府极深。察言观色之能,早已经炉火纯青。 皇太后站起来走到酒坛子旁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赞叹道:“果然是好酒啊。”胭脂红的香气,绵柔中带着刚烈,最能激发人的欲望。纵然是不会喝酒之人,只要嗅到这样的气味,总会情不自禁地想喝上一口。 龙公公连忙道:“此酒的酿造之方已经失传,只剩下最后一坛了,乃是老奴故人村落之中偶然收藏。适才老奴品了一杯,果然是天下少有的好酒,所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送过来了。” 皇太后轻叹一声,笑道:“难得公公有心,哀家替皇帝谢过了。现在皇帝终日操心国事,劳心过度,夜不能寐,若是能有此好酒,恐怕也能助眠罢。” 天下之事,无巧不成书。任何一个周密的计划,若无天助,想顺利也不是简单之事。 龙公公一听,连忙躬身道:“老奴深知皇帝操劳,又怕他贪杯误了大事,所以才送到太后这里。” 皇太后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此酒公公尝过了么?” 第三百零六章 谕旨进宫 第三百零六章 谕旨进宫 龙公公点头道:“老奴只品尝过一杯,已深感难得。一杯足矣。” 皇太后点了点头,道:“既然龙公公尝过,想来这酒必然没问题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退下吧,哀家要念经了。” 龙公公对着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人退了出去。 皇太后朝着酒坛子看去,只见坛中之酒颜色鲜艳,情不自禁地感叹道:“果然是好酒,只是我吃斋念佛多年,早已经滴酒不沾,否则倒有口服尝尝这好酒了。” 说完,她扭头吩咐宫女道:“你们把这酒分成两壶,皇后也是喜酒之人,如此的好酒可不能便宜皇帝一个人,你们给他们二人每人送去一壶吧。” 宫女拿来酒壶,把坛中之酒分成两壶。 皇太后的双眼中,带着平静而深沉的光,对两个宫女道:“你们每人都喝试喝一下壶中的酒吧。” 宫女一听,各自从壶中倒了一杯酒喝下。 皇太后看着二人喝下无事,放心地点了点头,道:“你们二人把酒送过去吧,对皇帝说此酒是哀家帮他派人从民间搜罗,让他不要连夜操劳国事,适当休息养身。” 宫女看着两个发光的夜光杯,问道:“太后,这个两个杯子是否也给皇后和皇上一人一个?” 皇太后拿过夜光杯,仔细地看了看,摇头笑道:“这个不用了,皇后只是喜欢酒而已,夜光杯就给皇上送去吧,他夜晚操劳,喝酒之时也好烘托个气氛。” 看着两个宫女退了出去,皇太后慢慢地坐到薄团上开始念经。 原本晴朗的夜空中,雷声轰鸣。 璀璨的星空之上,一转眼之间变得乌云密布。 大凶之兆。 正在念经的皇太后只感觉眼皮一阵狂跳,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手中的沉香木佛珠,在常年的捻动摩擦之下,早已经包浆成膜。可是在忽然之间,一个佛珠爆裂开来,变成两瓣。 “大事不妙。”皇太后连忙站起来,她想到了酒坛子中那血红的酒,鲜红得如同血液一般。忽地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酒一定有问题。 出声唤过宫女,沉声道:“你速速去福宁宫中,看看皇后是否喝下那酒了。若是未喝,便让她先尝尝味道,回来告诉哀家。” 皇太后的心中带着无比的焦急和慌乱,她对龙公公的有着绝对的信任。只是皇帝身为九五之尊,身系天下安危,难免有不忠之士生有詤心。饮食用品,稍不小心便容易出差池。 心中一急,也无心念经,焦急地在厅中来回走动。 半柱香的功夫,宫女返回禀报,皇后娘娘已经喝下半壶酒,大为赞赏。心情甚好之际,还赏了送酒宫女几个水果。 皇太后一听,紧张的心慢慢地松弛下来。看着桌上那残破的佛珠,也无心念经。服下那养生丹丸,便入寝休息。 深沉的钟声,撞开了东方那一抹龙鳞一般云层。 万道的光芒锋利而均匀地撒在少林寺的古树深林之上,散发出一股悦人的清幽。 无求者,无欲。无欲者,无念,是为大成。此乃佛学的最高境界。 清晨,佛堂中浓香袅袅。 福圆大师经过晨练之后,返回禅房之中,静心禅坐。 面目清秀的小和尚匆匆进来,冲着闭目养神的福圆大师轻声道:“大师,有宫中皇后传来的谕旨。” 福圆大师身子一颤,慢慢地睁开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迟早回来。自从那皇后上少林打听属芳身世,见过属龙语之后,福圆大师便知道,凭属龙语那一身名动天下的武功,若是让皇室中人得知,必会招纳其用。 慢慢地站起身子,双目中带着慈祥而柔和的亮光,轻声道:“你将皇后的谕旨送到福心的手上,告诉他立即动身罢。”福圆大师知道,若是拒绝那皇后的招纳之请,日后少林寺中永远都不会平静。那朝廷的兵马,恐怕会扰乱了少林这数百年的修行之地。 小和尚恭敬地道:“弟子知道了。”转身朝着禅房外面走去。 福圆大师沉思,道:“你告诉福心,不必向我辞行。那皇宫之中规矩众多,他只身进出必然受限,让他随宫中侍卫出发罢。”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忧虑。 那属龙语虽然经过两年多的磨练和禅修,心中那残暴的杀性已经淡去。可是,属龙语终归是心无城府的习武之人。 在皇宫之中,到处都是勾心斗角的明争暗斗,如此单纯之人进宫,若是误入邪门之道,将会是一场浩劫。只可惜,皇命为天,明知道前进便是火坑,可终究无法退步。 小和尚领命而去,福圆大师轻轻地捻动着佛珠,慢步走到窗前。 那朝阳映衬之下的云层,犹如半空之中沉睡的巨龙身体一般。层层的鳞片在金光的照射之下,雪白之中泛着金色的光芒。 庄严的寺门之外,慧圆大师将属龙语送至门外。脸上带着浓重的神色,朝着属龙语道:“此一去,恐怕我等不会再见。福圆大师心存不舍,才未能送你。只希望你到了宫中,心中佛性永存,万事以善为本。” 属龙语抬头看着高如天际的钟塔,脸上带着悲戚的微笑,点了点头,道:“大师代我照顾好福圆大师,如此一别,并非生离死别,他日有空之时我自会回少林接受戒律,探望两位大师。” 说着,朝着钟塔的方向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他响头。 不到三年的时间,这个原本身体怪异的江湖恶人。在那洗髓经的催化之下,身体竟已恢复到完整之身。那五官之间,带着少年特有的俊朗与俊俏。矫健壮实的身体在简装素衣的包裹之下,依然挡不住那一身强壮有力的健硕。 慧圆大师伸手将属龙语拉起,正声道:“记住,皇宫不比江湖。万事以善为本。”推了推属龙语的身体,颤声道:“你走罢。” 属龙语牙齿一咬,纵身跃上马背,朝着慧圆大师深深地抱拳鞠躬。微红的双眼中,带着几分湿润,朝着赤衣侍卫道:“走罢。” 调转马头,朝着山下飞奔而去。 慧圆大师朝着远去的两匹快骑双手合十,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 第三百零七章 绝色少年 第三百零七章 绝色少年 福宁宫中,似乎永远都是相同的味道,永远都弥漫着沉香烟熏的那股浓郁的香气。 那香塔暗燃的青烟,至清至醇,如檀一般的神秘气息,总会让人产生梦幻一般的感觉。冷凌孇喜欢这样的感觉,只有让自己的身体变得雍懒,那种让人窒息的空虚和无助才会轻弱一些。 进宫五年,立后三年。随着边界战乱逐渐急迫,原本与她绵缠不尽的皇上因为操劳国事,几乎日夜不眠。冷凌孇原本柔软的心,柔软的身子,在清冷与孤寂之下,慢慢地变得冰冷。在很多时候,身在皇室富贵之家是一件悲惨的事情。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体会那种痛苦,在物质金钱都唾手可得的时候,才会发觉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一个温暖的眼神,一个有力的拥抱。 就连冷凌孇也记不清楚,在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彻夜与皇上纠缠绵柔。可是,她的身体依然没有龙嗣之相。 怪只怪,冷府的杀气太重。为了能在大宋之地争取到一席坚固之地,冷漠铲除无数的障碍。那些或善或恶的性命,终究是变成了无声的冤魂,时时缠绕在冷凌孇的梦中。 喝过清茶,沐浴更衣之后,冷凌孇穿着宽松的绸缎睡袍,半躺在卧榻之上,享受着空虚而宁静的清闲。 宫女轻轻地走进来,朝着冷凌孇道:“娘娘,玄武统领将属龙语带回来了。” “哦?”冷凌孇猛然坐起身子,她隐约地记得,在少林之时见过的那个目带杀气的孩童。乌黑光亮的双眼,脸蛋之上依然带着几分幼嫩的天真。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道:“你让统领回去休息,将属龙语带进来罢。” 宫女迟疑地看了冷凌孇一眼,道:“娘娘,是否要更衣面见?”冷凌孇的身上,那锦罗的精绸,带着若隐若现的朦胧。在灯火的照耀之下,婀娜多姿的身体,带着几分香艳的味道。如此仪态之表,是在皇帝临宠之时才会有。 冷凌孇呵呵一笑,脸上带着慵懒的神态,轻笑道:“那属龙语不过是个孩童,无妨罢。你让他进来。” 宫女转身离去,冷凌孇坐起身子,伸手端过温热的清茶轻轻地喝了一口。 随着垂帘咯珠碰撞发出一阵轻响,冷凌孇扭头朝着门口看去。 在宫女的身后,站着一个面色洁白清秀的少年。 那是一个近乎绝色的少年,光洁如玉的脸上,纵然是最挑剔的人,恐怕也找不到一丝的瑕疵。乌黑微卷的头发并未卷攥,只是用一根暗红色的绳子整齐地捆在脑后。散发出一股不拘的豪气。 然而,这样一个绝色的少年。他的衣服,他的头发,甚至他的整个身体,都透露出一股清贫的味道。那原本深色的长袍,似乎经过无数次的浆洗,早已经退去本来的颜色,露出略为发白的残旧。 看到了少年的脸,冷凌孇的心中,忽然如涌进一股温暖的清泉。连着她的身子,被慢慢地浸透,甚至融化。也许,在整个大宋,不会再有比这少年更为俊俏的脸。特别是那如剑一般干净整齐的双眉,将那一双散发着深邃光芒的眼睛点缀得有些过分妖魅。 冷凌孇痴痴地看着属龙语的双眼,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那痴迷的眼神,如同被定住一般,看着属龙语的眼睛,无法收回。 属龙语紧张地看着冷凌孇有些怪异的样子,脸色上闪过一丝惊奇的神色。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个冷皇后是一个打扮得如同天仙一般美丽的富贵之人。在少林之中见过之时,他的心中带着无比的仇恨火怒火。就连她的五官都不曾看清楚。 此时的皇后,脸上带着素颜的清纯和干净,脸上竟没有半丝的威严凶残之相。反倒是那一双眼睛,似乎带着无比的深情和柔软,痴痴地盯着自己。 宫女走到冷凌孇的身边,轻轻地发出一声呼唤,道:“娘娘,属龙语来了。” 冷凌孇半躺的身子,依然保持着欲起身的姿势,竟然僵住了。在宫女的提醒之下,冷凌孇猛然醒悟过来。 脸上忽地涌起一抹羞涩的绯红,朝着宫女道:“赐座。” 宫女给属龙语搬过方凳,送上茶杯。恭敬地垂首站立在属龙语的身边。 属龙语朝着冷凌孇单腿跪地,躬身道:“草民属龙语,见过娘娘。” 冷凌孇站起身子,走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将他托起,柔声道:“免礼,你一路的奔波,想必也是累坏了罢。” 那柔若无骨的身子,无意地顶到属龙语的手肘之上。属龙语身子一颤,迅速地后退一步,垂首道:“多谢娘娘。” 冷凌孇目光一动,扭头看着目带惊色的宫女,沉声道:“你等出去罢。” 看着宫女恭敬地退了出去,冷凌孇转身走到卧榻上,指着方凳道:“你坐罢。” 属龙语紧张地看了看冷凌孇,侧身坐下,不敢去看她的脸。属龙语虽在少林修行两年多,可是他并非少林弟子。虽然身体曾因走火入魔无法生长,犹如孩童一般大小。可是他的思想和见识,早已经是成人。 看着冷凌孇那香艳暴露的身体,似乎带着几分不伦之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声道:“此为娘娘寝宫之地,草民不该前来冲撞。若是无事,草民先行退下,只等日后听从娘娘调遣。”说着,站起身子,准备朝着门外走去。 “你坐下,本宫有话与你说。”冷凌孇一见,脸上那一层媚态瞬间消失,带着几分冰冷。起身取过披风,披到身上。 属龙语一听,无奈地转身坐下。 冷凌孇轻轻一笑,道:“你休要误会,本宫之前在少林见到你时,你的样子也不过是十岁娃儿。怎生如此神速,一年不到的时间,便已长成了大人?” 属龙语正色,道:“日前我因练功走火入魔,才会导致身体无法生长。幸得少林的洗髓经,修炼之后经脉骨髓之中得以贯通,便恢复至正常之身了。”双眼之中带着几分羞涩的慌乱,看到冷凌孇锋利的双眼,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 冷凌孇点了点头,轻叹一声,道:“既是如此,也是天宠怜人。日前属芳找本宫,说是十分想念你,便求本宫赐谕旨招你进宫,也好让你们兄妹团结。” 伸手抓过一个苹果,朝着属龙语笑道:“此为初春之时,外面水果甚少。你一路的奔波,先吃个苹果罢。” 纤细的身子,半靠在卧榻上,抓着苹果的手朝着属龙语举起。 第三百零八章 随身侍女 第三百零八章 随身侍女 属龙语紧张地咽下一口气,站起来走到卧榻边上,伸手去接。冷凌孇那柔软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属龙语的手,脸上带着几分娇媚的微笑,将苹果塞到属龙语的手上,柔声笑道:“你有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怎么会如此羞涩?” 看着属龙语紧张警惕的目光,冷凌孇呵呵一笑,道:“你回去罢,今日天色太晚,明日一早再前去见你妹妹。” 目光一冷,朝着门外道:“送属龙语少侠回房休息,给他准备些换洗的衣物靴子。” 宫女急步走进来,朝着属龙语道:“属大侠,请。” 属龙语朝着冷凌孇躬身道:“草民退下了。” 说着,转身跟在宫女的身后,朝着外面走去。 冷凌孇定定地看着属龙语那矫健的身体消失在垂帘后面。轻轻地伸出柔嫩的舌,舔了舔嘴唇。双目之中犹如春水颤动,带着无比的柔软,发出呵呵的轻笑之声。胸中的烦闷与压抑,似乎在转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颤抖的手,轻轻拂过自己那凹凸有致的身体。冷凌孇闭眼躺在卧榻上,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无声地睡去。 属龙语跟在宫女的身后,急急地走出寝宫。 清凉的夜色之下,轻风拂过,带着几分寒意。 属龙语紧绷的心,逐渐的松弛下来。朝着宫女,低声道:“这位姐姐,我妹妹属芳在什么地方。若是不远,我想前去看看。” 宫女停下脚步,犹豫地看着属龙语,道:“可是,娘娘适才交代,让奴婢带少侠前往休息之处。”说着,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厢房,道:“前面便是娘娘给少侠安排的休息之地,南临养心殿和御书房。若是要到那福禄宫,还得有段距离。” 属龙语呵呵一笑,伸手抓着宫女的手,将苹果塞到她的手中,笑道:“无妨,你先带我过去休息之处看看,告诉我那福禄宫的位置,我自己去便是了。” 宫女吃惊地后数步,摇头道:“少侠,奴婢不敢要。”那皇后亲赐的苹果,他如何敢吃。 属龙语疑惑地看暗光照耀之下,面带惊恐的宫女,忽地面色一红,急道:“适才多有冒犯,还望姐姐休要见怪。我只是与妹妹多日未见,甚是想念,此时既已到了宫中,过去看上一眼,也好放心些。” 看着宫女拒不接那苹果,属龙语想了想,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细小的金锁,递到宫女的面前,低声道:“我一直都在少林寺中,身上并无银钱。这金锁是我师傅送给我的,便给你罢。你送我回休息之地,只要告诉我福禄宫的位置便好。” 宫女急忙摇头道:“少侠误会了奴婢的意思,这宫中规矩众多,更何况是娘娘招你进宫。若是无娘娘吩咐,你身为正男之身,也无法前去那福禄宫中。若是你私自走动,若是闯错了地方,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属龙语眉头一皱,不悦地道:“外面传言这宫中规矩众多,未曾想到竟然如此无根无理。小爷我进宫便是想与妹妹团结,此时竟然连面都见不到。早知如此,我便不进宫了。” 咬了咬嘴唇,道:“走罢,不见就不见,你身为皇后侍女,小爷也便不难为你了。” 宫女苦笑着道:“谢谢少侠理解,娘娘既已招你进宫,自是会安排你们兄妹相见的。只是这宫中规矩不比那少林之中。皇宫之中的很多地方,是不能随便去的。你回房之后,先作休息,明日一早娘娘便会通知属美人前来见你了。” 属龙语倒背双手,冷冷一笑,道:“既是如此,我们走罢。” 说着,跟在宫女的身后,朝着灯火辉煌的厢房处走去。 进入厢房,宫女朝着属龙语道:“少侠,你稍作休息,奴婢给你准备浴水去罢。”说着,走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帮他解着腰间粗布缝制的腰带。 属龙语面色一红,摇头道:“姐姐不必如此客气,你可以回去与娘娘禀报,就是我已经休息了。”他一心想着夜芳菲,日前一见,已经分别数月之多。也不知道她在宫中过得怎么样。 宫女微笑,道:“少侠不必多虑,娘娘交代过,日后便由奴婢照顾少侠。这宫中规矩繁多而且森严,等日后奴婢慢慢与少侠说罢。”说着,帮属龙语脱下外套装,扔到角落的竹筐之中。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宫女,道:“我睡觉之时,你也在么?” 宫女面色一红,低声道:“少侠睡觉之时,奴婢便在侧房休息,少侠若是有需要,随时召唤一声便是。” 属龙语目光一冷,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看来,这个皇后果然城府极深。自己才刚刚进宫,便在身边安插眼线。也许,在这皇宫之中,真的如同大师所言那般,犹如深牢限制,毫无自由可言情。 宫女见属龙语的脸上带着不悦之色,连忙道:“少侠,若是奴婢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少侠多多包涵。若是奴婢照顾不周,娘娘怪罪下来,奴婢的人头可就不保了。”说着,双脚一动,竟跪了下去。 属龙语伸手拉起宫女,道:“我并非宫中权贵之人,你休要如此。你放心罢,小爷不会让你难做便是。”说着,走到方凳上坐下。 宫女连忙走过去,给属龙语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道:“少侠休息片刻,奴婢这就去准备。”说着,朝着房中走去。 属龙语伸手抓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抬头看着着屋中的布设,由衷地发出一阵赞叹。这皇宫之中果然奢华,就连方凳都为实红木打造。 方凳桌椅之上,无不是精雕细刻花草鸟兽,犹如鲜动的活物一般。 那热茶入口,带着微微清苦之味。属龙语眉头皱起,闻了闻那带着浓香的茶水,摇了摇头。心中一动,暗道,这皇后会不会因自己在少林冲撞过她,心存怨恨。自己才进宫便想来个下马威,在这水中下毒。 看着桌上的苹果,属龙语深感奇怪,为何刚才给那宫女苹果之时,她如临大敌一般的惊慌。难道,这个苹果也有问题么? 想了想,抓过苹果凑到鼻边轻轻地嗅了嗅。他在山中之时,除了清粥素菜,便是林中的果子。对这水果并无好感。 第三百零九章 贴身伺浴 第三百零九章 贴身伺浴 宫女从房中走出,朝着属龙语道:“少侠,浴水已经好了,少侠沐浴更衣罢。你连日奔波,想必也了累了。沐浴之后,便休息罢。” 属龙语将苹果朝着宫女递过去,微笑道:“这个苹果你吃了罢。” 宫女脸色一变,惊恐地摇了摇头,道:“奴婢不敢。” 属龙语冷冷地看着宫女,道:“不敢,为何不敢?难道,这个苹果有毒么?” 宫女连忙摇头道:“这苹果乃是娘娘亲赐,奴婢怎敢食得?” 属龙语哈哈一笑,逼视着宫女慌乱的眼神,道:“那小爷现在赐给你,吃了罢。”说着,将苹果放到宫女的面前。 宫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谨慎地看着属龙语,道:“少侠一定要奴婢吃么?” 属龙语点头道:“必须吃,小爷我亲自看着你吃。” 宫女面色一红,忽地带着几分羞涩,低头道:“既是如此,奴婢便吃了。”说着,伸手抓过苹果,举袖遮面,轻轻地咬了一口。双目之中,竟带着几分湿润的晶莹,喉间带着僵硬的沙哑,道:“奴婢,谢谢少侠。” 属龙语怎会知道,这宫中侍女,全无自由和选择。从衣食住行,到身动去往,全都有安排。那宫中食之不尽的水果,身为宫女之人,鲜有人能尝到。若是碰上主子心情大好,赏赐一个半个,那也是如获珍宝,不舍食之。 看着宫女的脸上带着几分拘束之色,属龙语呵呵一笑,道:“你在此慢慢吃,我先去洗澡。” 宫女一听,连忙放下手的苹果,急道:“奴婢伺候少侠沐浴罢。”说着,急急朝着房中走去。 属龙语面色一红,心中带着几分羞涩的慌乱,吃惊地看着走进后屋的宫女。忽地想到冷凌孇身着香艳暴露罗缎的样子,在心中暗道,难道这宫女并无男女之分么?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咬了咬牙,大步地走进后房。 巨大的木制造浴桶中,装满了热气腾腾的水。属龙语走到浴桶旁边,宫女急忙走过来帮他脱去外衣。 粗布外套脱下,露出单衣覆盖的健硕的身体。宫女呵呵一笑,看着属龙语羞红的脸色,低声道:“少侠,怎么会如此羞涩?”说着,大方地脱下属龙语的贴身的内衣。 属龙语紧张地看了宫女一眼,压低声音道:“难道,在宫中,并无男女之分么?” 宫女摇头笑道:“少侠何出此言,伺候少侠是奴婢本分之事,并无伦理之驳。”轻轻地除去属龙语身的内衣,蹲下身去替他脱靴子。 属龙语咬着嘴唇,身体带着几分机械的僵硬,只等裤子脱下,宫女轻轻地转过身子,伸手拉过屏风,笑道:“少侠,入浴罢。” 属龙语不敢脱下贴身短裤,连忙翻身躺进浴桶之中。温暖微烫的雨水,带着几分花瓣的清香,属龙语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舒畅的赞叹之声。 宫女轻轻地推开屏风,手中拿着浴布,轻轻地擦拭着属龙语壮实的后背。 属龙语呵呵一笑,脸上带着舒畅的兴奋,道:“未曾想到,这皇宫之中竟然有此待遇。属芳也能享受到么?” 宫女点了点头,道:“属美人与司马恩才人在福禄宫中,比这待遇要好得多。少侠此时未有权职之位,等日后少侠成了官爵之身,不但有俸禄还会有自己的宫房。”柔嫩的手指,轻轻地揉捏着属龙语的肩膀,柔声道:“少侠果真是好命之人,被娘娘看上,日后是洪福齐天,官爵加身了。” 属龙语目光一动,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奇怪地道:“那皇后在宫中,一直都是那个样子的么?” 宫女低声道:“少侠指的是什么?” 属龙语道:“娘娘见我之时,似乎并未正装。这宫中规矩我一个山野村民,自是不懂。若是在民间,一个女身如此随便,必属不雅之举。” 宫女脸色一变,伸手捂着属龙语的嘴,颤声道:“少侠休要胡言。”紧张地朝着门口看了看,大步地走出房中,把外面的门窗栓上。 属龙语奇怪地看着宫女,道:“怎么了?”看那宫女的样子,双目之中似乎带着几分惊恐。 宫女轻声道:“少侠所言,若是被外人听去,传道娘娘的耳中,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抓着浴巾轻轻地擦着属龙语的手臂,看着那结实有力的后背,口中情不自禁地发出阵阵啧啧的赞叹之声。 朝着属龙语轻声道:“少侠有所不知,那娘娘寝宫,就连朝官都不得进入。若是皇上知道你身为成男之身,前往娘娘寝宫,可不是小事。” 柔嫩的手指,带着几分顽皮地捏着属龙语的身上菱角分明的肌肉,笑道:“少侠果然是练武之人,这一身的肌肉,着实的结实啊。” 属龙语心中带着几分疑惑,道:“难道,那娘娘平日见人,不是今天见我时候的样子么?” 宫女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嘴唇微憋,道:“你以为娘娘是谁想见都见得到的么?”心中带着几分疑虑,凑到属龙语的耳边,柔声道:“娘娘不久之前才上少林见过属少侠,难道娘娘见你之时,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么?” 那盛夏至此时的初春之时,也就一年不到的时间。难道,一个人能在数月的时间里,快速成长么? 属龙语点头笑道:“日前,我因为练功走火入魔,导致身体无法生长。二十几年也如孩童一般大小。后来修炼了少林神功,身体中的经脉被打通之后,便神速地恢复至正常之身了。”轻轻地抬起右手,看着那饱满有力的手臂,情不自禁地发出一感叹,道:“若无属芳,我属龙语绝无今日。” 宫女目光一动,随即点头道:“如此一说,我也便明白了。娘娘当日见你之时,眼见你是孩童之身,也并未在意罢。所有唤你进宫面见之时,还以为你的孩童之身罢。” 想到冷凌孇见到属龙语时那痴迷呆滞的眼神,宫女的嘴边扬起一丝冷笑,呵呵地道:“少侠生得如此俊俏,就连皇后见了,也是心生喜欢。日后只要娘娘提拔,少侠的前途不可限量呐。” 第三百一十章 兄妹相见 第三百一十章 兄妹相见 属龙语眉头轻轻皱起,摇头道:“我进宫不过是为了与妹妹团结,官爵加身,小爷我不稀罕。”想了想,扭头看着宫女,道:“你说的那福禄宫,离此到底有多远?” 宫女急道:“少侠,你就等明日一早,再去面见罢。你刚刚进宫,万万不能坏了规矩。否则给娘娘留下不好的印象,恐怕日后在宫中连出行自由都不会有的。” 属龙无奈地摇头苦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便等到明日罢。” 宫女的手,轻轻地缠到属龙语的脖上。温热的呼吸灌入他的耳中,宫女的声音,如同蚊嗡一般地响起:“少侠,日后在宫中,凡事万万不可着急。这娘娘故意让你们兄妹明日再见,便是考验一下少侠的耐性。” 属龙语只感觉面色一红,心跳忽地发出一阵狂跳,轻轻地拉开宫女的手,道:“谢谢姐姐提醒,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柔声道:“我叫宫千雪,因是奴婢之身,不可以姓名相称,少侠日后便叫奴婢雪儿罢。” 属龙语点了点头,笑道:“宫千雪,果然是好名字。” 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出浴桶。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深沉的微笑,拿过宽大的浴巾,披在属龙语的身上,轻轻地擦着他脸上的水。 属龙语看着宫千雪脸上甜甜的微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暖意,柔声道:“你我并非主仆,日后也就休要陈守规矩。与我,也就休要拘谨了。” 宫千雪朝着属龙语露出甜甜的微笑,点头道:“如此,你也不要客气称我为姐姐了。便叫我雪儿罢。” 说着,引着属龙语,朝着寝房中走去。 外面,深沉的夜空之上,星光璀璨。 整个皇宫都进入了梦乡,只有零星的灯火,在朦胧的夜色之下,闪耀着若隐若现的亮光。 清晨时分,夜芳菲刚刚洗漱完毕。忽地见宫女面带惊色地跑进来,颤声道:“美人,娘娘来了。” 夜芳菲连忙站起身子,未等她走出房门,面带微笑的冷凌孇慢步地走了进来。轻脂素描的脸上,带着柔柔的轻笑,竟已没有往日那股威严霸气的冷漠,朝着夜芳菲轻笑道:“属芳,本宫给你带来了好消息。”凤冠轻颤,发出梭梭的轻响。 夜芳菲连忙跪地,恭敬地道:“芳儿见过娘娘。”连忙起身搀着冷凌孇的手,走到藤椅上坐下,脸上带着期待的激动,道:“娘娘给芳儿带来什么好消息?” 冷凌孇朝着门外轻声道:“属龙语,你还不进来见过属芳?” 夜芳菲身子一震,犹如被闪电劈中一般,变得酥麻而僵硬。她怎么也想不到,皇后竟如此神速,不过数天的时间,这属龙语便已经进得宫来。 门口,闪过一个银色的身影。属龙语大步地走了进来,朝着夜芳菲道:“芳儿,哥哥来了。”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无比的吃惊,看着属龙语那高大俊朗的身材,在银袍的点缀之下,那五官似乎比冷流世更加的精致妖娆。 自上次见面之后,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属龙语已经完全的长成了大人。 夜芳菲慢慢地走到属龙语的身边,颤抖的手,轻轻地朝着属龙语的脸上摸去。 泪水,无声地流下。带着几分僵硬的哽咽,朝着属龙语道:“哥哥,真的是你么?为何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那山林之中,身穿红色肚兜的孩童,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她记得,那张带着稚气的脸,似乎永远都带着天真无邪的微笑。若无这属龙语,恐怕自己也走不出那深林,便葬身虎口。 属龙语轻轻地握着夜芳菲的手,在光洁如玉的脸上轻轻地摩挲,柔声道:“哥哥已经好了,那走火入魔落身成残的身体,在那洗髓经的催化之下,哥哥已经彻底的好了。”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双目如水,带着无限的温柔,看着夜芳菲满是惊色的脸。 夜芳菲拼命地点了点头,颤声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那少林的镇寺之宝,果然非同凡响。就连那侏儒之身,都能脱胎换骨,两年的时间,属龙语从那个孩童一般的身体,竟长成了常人之身。 非但如此,在那洗髓经的通经活络的神效之下,他的肌肤依然如同孩童一般的柔嫩细滑。若是换上女装,凭属龙语这一张妖魅到极致的脸,必然比那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更加的妖娆。 属龙语轻轻地擦去夜芳菲的脸上的泪水,将夜芳菲拥入怀中,心疼地道:“见到哥哥了,应该高兴才是,为何会流泪呢。”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温柔,轻拍着夜芳菲的后背,道:“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怕娘娘见笑么?” 说着,转过身子,朝着冷凌孇单腿跪下,抱拳沉声道:“属龙语多谢娘娘大恩,让我们兄妹得以团圆。他日定鞠躬尽心,以报娘娘的恩德。”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几分落寞的惆怅,轻轻地摇了摇头,走到属龙语的身边,身后将他托起,笑道:“你本就是武林奇人,进宫受用,也是情理中事。” 扭头朝着夜芳菲道:“若你哥哥如同日前一般,身材无法生长,还能在福禄宫侧房之中安顿。可是他此时已恢复常人之身。根据宫中规矩,成男之身断不能进入女眷寝宫。”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只要哥哥能进宫,便好了。日后若是想见面,也是在这宫中,无需车马劳顿。还望娘娘能给哥哥安排个正职,也好让他日后能在宫中走动。” 冷凌孇点头笑道:“放心罢,属大侠武功高强,正是我宫中急需之材。本宫先安排他在乾坤宫侧房安顿下来,只等边界战事稍缓,皇上心情大好之时再禀报皇上,给他安排个衔职。” 夜芳菲吸了吸鼻子,恭敬地道:“多谢娘娘。” 冷凌孇仰头轻轻地舒出一口气,笑道:“你们兄妹能团圆,本宫也就放心了。分别多日,你们说说话罢,午膳之后,便由雪儿带属龙语前往乾坤宫侧房去。” 夜芳菲点了点头,恭敬地垂首道:“恭送娘娘。” 忽地,心中猛然一抽,雪儿?那雪儿不是南宫燕的侍女么,怎会随娘娘前来。 只等冷凌孇走出房门,垂帘之下露出宫千雪甜甜的笑脸,朝着夜芳菲恭敬地施礼,道:“奴婢,见过美人。” 宫千雪抬头看了属龙语一眼,微笑道:“昨日夜深之时,属大侠便急着要前来见美人。只是娘娘交代,成男之身不能进入福禄宫,加之夜晚之时,多有不便。所以,今日一早属大侠便催着娘娘过来了。” 夜芳菲目光一动,奇怪地道:“雪儿,你不是南宫昭仪的侍女,如何会在皇后的身边?”心中,不禁一阵焦急。这宫千雪不但能接皇上密旨前去仙女庵盘查。此时竟能随意换至皇后身边,难道在她的身后有着强大的靠山么?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体毒后遗症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体毒后遗症 宫千雪垂首,道:“回美人,龙公公是雪儿义父,娘娘身边的侍女,在严冬之时感染风寒,后宫之中受过礼教之人中,便数雪儿时间最长,龙公公斟酌再三,便将奴婢调配至娘娘身边了。” 属龙语朝着宫千雪,道:“你先出去罢,我与妹妹多日未见,让我们兄妹说说话。” 宫千雪面色一红,点了点头,朝着夜芳菲道:“此时晨膳未用,不如让奴婢到御膳房中给属大侠取些过来。”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宫千雪,点头道:“也好,正好你过去之时,便告诉我姐姐,就说我哥哥进宫了。午休之时若是御膳房中无事,便让她回来。” 宫千雪点了点头,朝着夜芳菲恭敬地施礼,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夜芳菲拉着属龙语的手,坐到卧榻上,看着属龙语俊秀的脸,轻声道:“哥哥,你这宫中规矩众多,稍微有冲撞,便是杀头之罪。日后你在宫中休要走动,若是无娘娘吩咐,断不能轻易出房。” 属龙语看着夜芳菲身上的黑点,轻轻地拉过她的手,摸着脉门,疑惑地道:“按理来说,你身中的毒性已被福圆大师施那通经活络之法散赶逼出,加之灭念师太草药功效,应该已经逐渐清除了,为何你的脉象如此奇怪?” 夜芳菲看着属龙语眉头轻皱,呵呵一笑,道:“这么多年,虽然体毒不能消除,可是我身体壮实得很。纵是寒冻之时,也未曾有过丝毫的伤风受寒。”抬手摸着属龙语的脸,苦笑道:“那洗髓经竟有如此神效,若是我的肤色能恢复得如同你一般便好了。” 突然,属龙语的眼睛一亮,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颤声道:“芳儿,我知道了。当日你在山林之中食下那断肠果,竟然无事。如此说来,定是你身中的奇毒交错成抗,有抗毒之能了。” 夜芳菲奇怪地看着属龙语面带兴奋的微红,苦笑道:“那又如何,我身上的这些黑点,日后会消失么?” 属龙语点头道:“你这身体余毒,虽未清除,可是竟能以毒制毒。着实是因祸得福啊。若非如此,在山林之中你便死在那断肠果之下了。”低头沉思,道:“当日我以为你吃了一点,才会中毒昏迷。后来我一想,那断肠果,入口封喉,纵是成人食之,恐怕也是一颗毙命。” 夜芳菲突然想起,在山林之时,自己一时饥饿,便吃了那果子。那巨鸟误食一颗,登时便毙命跌落。烤那鸟肉之时,属龙语还担心鸟肉有毒,不让她吃。心中带着几分酸涩,点头笑道:“当日我饿坏了,便把那断肠果当成饭吃,未曾想到,那果子竟然带毒。幸亏哥哥救了我,否则我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颤声道:“你,你当日吃了很多么?” 夜芳菲点头笑道:“那果子虽然味道酸涩,可是我饿极了,便吃了个饱。” 属龙语脸色一变,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你,你吃了个饱?” 那断肠果,虽然果子细小,可是毒性极强。纵是千斤水牛,食下两颗也是登时毙命。夜芳菲当时不过八九岁大小,难道,她的身体能抵抗断肠果的毒性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若是我不吃那断肠果,也许在福圆大师和灭念师太的救治之下,恐怕早已经恢复了。”轻轻地捋起袖子,苦笑道:“恐怕是那断肠果的毒性存留,无法排除,所有才会如此罢。” 属龙语拉着夜芳菲的手,仔细地看着那皮肤上的黑点,摇头道:“这并非是那断肠果的毒性。”说着,慢慢地运动功力,将真气丝丝融入夜芳菲的体中。 随着属龙语后背慢慢地升起一股热气,他慢慢地收功。脸上带着几分苦笑,道:“心脉活力强盛,经脉之中也无残留之毒。可是为何你的肌肤之上依然存有如此毒斑呢?”脸上带着几分忧虑,轻叹一声。 夜芳菲那紧皱的眉头轻轻舒张开来,发出呵呵的轻笑,道:“我知道了,那圣医药王的书上有过先例。盦毒之身,汇集体表,必是难以清除。除非以毒攻毒,否则我的样子也就这般了。” 属龙语奇怪地看着夜芳菲,道:“圣医药王?你如何得知?”那圣医药王,是民间的传说之人。传闻此人为九天仙身,尝尽世间百草,医术高超,不但拥有让人脱胎换骨之能,更有起死回生的逆天之术。 夜芳菲哈哈一笑,道:“既是民间传说,也必是有根据的。”她亲眼见过,那圣医药王留下的奇书。加之夜芳菲自小喜欢识文断字的习惯,养出了过目不忘的本领。药王奇书,她早已经熟记在心。 属龙语看着夜芳菲满脸轻松的样子,轻声道:“芳儿,你这肤色如此,为何你还如此开心?” 夜芳菲趴到属龙语的肩膀,轻声道:“哥哥有所不知,在这深宫之中,有无数的后宫佳丽为了成就贵身,勾心斗角。我若是拥有天仙之貌,恐怕也难防他人的算计。如此一来,也无人能看上,更不用担心别的佳丽会加害于我了。” 属龙语点头笑道:“有哥哥照顾你,看有谁敢欺负我的芳儿。”伸手搂着夜芳菲的肩膀,开心地道:“日后,若是有事,便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做主。”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哥哥,在这宫中,若无坏心,厮混日子倒也不至于会招惹别人。你那残暴脾气若是不改,恐怕容易招惹杀身之祸。”靠在属龙语的怀中,心中荡漾着无限的暖意。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弥漫到全身,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忽然,夜芳菲坐直身子,朝着门口的宫女看去。想了想,站起来,走到宫女的身边,沉声道:“你去门外看着,不要让人打扰我们兄妹说话。” 宫女点头退了出去,夜芳菲关上房门,走到属龙语的身边,正色道:“哥哥,你可知道我为何急着让皇后招你进宫?” 属龙语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笑道:“难道,你不是想哥哥了么?” 夜芳菲凑到属龙语的耳边,低声道:“宫中,要出大事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免死玉佩 第三百一十二章 免死玉佩 属龙语面色一动,看着夜芳菲严肃的脸,顿感事情严重,正色道:“你告诉哥哥,发生何事了?” 夜芳菲低声道:“此时,边界战乱,皇上一心操劳边界之事。”朝着门口看了看,双目中带着几分焦急,道:“恐怕宫中有人会乘皇上分心,加害皇上,试图攥位。” 属龙语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摇头道:“芳儿,如此无稽之事,断不会有。那皇上身为国君,自然会知道虎视之人断不在少数,防范之能,必然了然于胸。若是连你一个奴婢之身都发现的事情,皇上岂有不知之理?” 伸手搂着夜芳菲的肩膀,柔声道:“你也休要瞎操心,皇宫之中的规矩众多,无谓之事,纵是你善心之举恐也会招惹杀身之祸。皇上的事情,还是让皇上自己去处理罢。” 夜芳菲咬着嘴唇,面色忽地变得黯然,沉声道:“我只是担心,若是让奸臣当道,恐怕受苦的是天下百姓。”心中,带着无比的焦急。若是让冷府当道,天下百姓必将陷入永无天日的水深火热之中。非但如此,夜府的冤灭之仇,将永不得雪。 属龙语看着夜芳菲凝重的神色,轻声道:“芳儿,若是得知那想迫害皇上之人,何不禀报皇上呢?”凭借皇帝之能,不要说有反叛意图之人,纵是对君不敬者,也必是杀无赦。 夜芳菲舔了舔嘴唇,看着属龙语秋水一般轻柔的眼神,突然发出一声轻笑,摇头道:“哥哥说得不错,皇帝最为忌讳的便是朝中出乱臣。若是我们都知道了那有反心之人,皇上怎能不知?”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嘴边扬起一丝轻笑。 也许,那雪儿身在宫中的时间长久。对皇宫之中的人事了解得比较清楚,她既敢说出有人想于皇上不利,必是有所根据的。若是想弄清楚事情的虚实,只有雪儿才是关键。 属龙语苦笑着道:“既不知道那背后之人,便不可信口胡说。若是冤枉好人,不但皇上降罪,还会招致仇敌。”手指轻轻地拂过夜芳菲的脸,轻声道:“你此时还小,不知这人心之间的险恶。所以,你还是在这福禄宫中安稳度日,不要去招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夜芳菲轻轻地点了点头,笑道:“也许,是芳儿多虑了。”忽地伸手搂着属龙语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哥哥,我给你的玉佩可保护好?” 属龙语的脸上,扬起一丝得意的轻笑,柔声道:“你猜?” 夜芳菲轻声道:“那玉佩不是普通之物,若是在宫中泄露出去,恐怕我们都有性命之忧。”那免死玉佩,若是属龙语带在身上,极不安全。若是泄露出去,所有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属龙语柔声道:“我给福圆大师看过那玉佩,大师知道那是免死令牌。那免死玉佩为先朝皇上留下,纵是反叛之臣,也有一次免死的机会。哥哥怎会大意?”拍了拍夜芳菲的后背,脸上带着神秘的轻笑,道:“那玉佩,被大师收留,放在一个别人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夜芳菲放心地点了点头,笑道:“如此一来,我也便放心了。”那免死玉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断不能出。这深宫险恶,若是日后出了差池,在毫无退路之时还能有一次免死的机会。 门外,传来宫女低沉的声音,道:“美人,那雪儿和才人回来了。” 夜芳菲微微一笑,坐正身子,给属龙语倒了一杯茶,笑道:“哥哥在寺中受苦,到了宫中,便能尝尝这美食了。” 属龙语沉思一下,道:“芳儿,你记得了,万万不要多管闲事。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夜芳菲朝着属龙语挤了一下眼睛,微笑着点了点头。 司马恩推门大步地走了进来,吃惊地看着属龙语,疑惑地道:“芳儿,这便是你哥哥么?”那俊美清秀的男子,身着奢华得体的银袍。一双乌黑光亮的眼睛之中,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深邃。这有着如此绝俊之貌的男子,竟会是传闻之中那欺师灭祖,杀手不眨眼的恶人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笑道:“这便是我的哥哥属龙语。”走到司马恩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轻声道:“若非我哥哥在少林之中学习了那心法,你见了也必然要吃惊的。他日前的身材,还比我矮了一个头。” 司马恩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偷偷地瞟了属龙语一眼。眼前的这个美男子,与想象之中那动天下的恶童天差地别。那俊秀的五官之间,完全没有半点平民谦卑的恐卑之色。唇边的一丝微笑,反倒带着几分自信的霸气。 属龙语站起身子,朝着司马恩抱拳道:“司马小姐,属某感谢大小姐一直以来对我妹妹的照顾。请受属龙语一拜。”说着,双手抱拳,单腿下跪。 司马恩面色一红,连忙伸手托起属龙语,摇头道:“属大侠不必如此客气,属芳与我在一起,多半时间都是她在照顾我。原本我们便是姐妹,你既是属芳的哥哥,我们也休要见外了。” 说着,招呼着宫千雪和宫女,摆上粥菜。 三人坐定,夜芳菲看着站在属龙语身后,面色平静的宫千雪,轻声道:“雪儿,是娘娘安排你在我哥哥身边侍候他么?” 宫千雪恭敬地垂首,道:“回美人,娘娘担心属大侠刚刚进宫,有诸多规矩不懂,只怕他误中生乱。奴婢自小在宫中长大,深懂宫规礼仪,便由奴婢照顾属大侠的起居。必要之时,也能提点他一下。” 属龙语点头道:“娘娘考虑得周全,此时既我已经进宫来,便要守规矩。不能因为我的鲁莽连累了大家。” 司马恩不时地瞟过属龙语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当日自己求那林公子前去通知赵璟进宫面见自己,却也是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看着夜芳菲的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心中虽深感安慰,却也是一阵失落。 想那宣德王府的小王爷,身带皇脉,日后必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自己已进了皇宫,恐怕他也不会再记得自己。 早膳过后,宫千雪朝着夜芳菲道:“美人,娘娘交代过,属大侠为成男之身,不得在福禄宫中逗留过久。你们兄妹既已见过,不如让奴婢带属大侠回房去休息罢。”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人心难琢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人心难琢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也好,娘娘能带我哥哥过来,已属破例之便。若是我们再不懂事,也便对不起娘娘的一片好意。”朝着属龙语轻声道:“哥哥,你便随雪儿回去罢。日后在宫中,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属龙语起身朝着司马恩抱拳,道:“司马大小姐,芳儿便拜托你了。我便在乾坤宫的侧房之处,若是有事,便可差人来唤我。” 拉着夜芳菲的手,柔声道:“记得哥哥的话,安心在福禄宫中,日后等哥哥有了正职,也便能来看你了。” 夜芳菲推了推属龙语,笑道:“哥哥快走罢。” 宫千雪恭敬地跟在属龙语的身后,朝着外面走去。夜芳菲心中一动,只等属龙语出门之后,起身追了出去,朝着宫千雪轻声道:“雪儿,你回来,我有话与你说。” 宫千雪朝着属龙语道:“属大侠,不如你先回去,美人有事交代。恐是担心我对你照顾不周。” 属龙语眉头一皱,看着夜芳菲,疑惑地道:“芳儿,这宫规礼仪,你得多多跟她学习才是。”看着夜芳菲面色凝重的样子,笑道:“也罢,我身为男身,不便在此逗留。便先回去罢。” 说着,朝着夜芳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转身朝着乾坤宫的方向大步地走去。 看着属龙语的背影消失在花园的拐角之处,宫千雪抬头看着夜芳菲,道:“美人,有何事么?” 夜芳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笑道:“此时,你已经是我哥哥的侍女,相比来说我们的关系要更近一些才是。”抬头朝着凉亭的方向看了看,低声道:“早膳过后,不如我们去走走,也好消消食罢。” 宫千雪微微一笑,恭敬地垂首道:“奴婢遵命。” 跟在夜芳菲的身后,朝着花园的凉亭中走去。 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宫千雪垂首而立,站在夜芳菲的身边。 夜芳菲指着身边的凳子,笑道:“此时无人,你便坐下说话罢。” 宫千雪摇了摇头,道:“多谢美人,奴婢已经习惯了。”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压低声音,道:“美人是否要问奴婢,当日奴婢与你说过的事情?” 夜芳菲双手抱在胸前,点了点头,道:“若是真有其事,你既已知道,为何不向龙公公禀报。那龙公公是你义父,又是皇上的心腹,难道皇上还信不过他么?” 宫千雪的嘴边扬起一抹轻笑,摇头道:“美人,为何如此担心皇上的安危?”脸上,那一抹平静的微笑,显得越发的深沉。 夜芳菲面色一沉,正色道:“我担心的不止是皇上安危,还有天下百姓的生计。若是皇上真出了差池,奸臣当道的话,受苦的也便是天下百姓。” 宫千雪的双眼中,带着几分赞许,点头道:“属美人果然胸襟过人,如此年纪便心系天下百姓。”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怎像奴婢等身,在宫中惶恐度日,只盼主子能一直心情大好,才不至于招罚。” 夜芳菲心中一动,冷冷地看了宫千雪一眼,道:“我因在村落中长大,亲眼见过民间百姓的疾苦。此时整个天下国泰民安,若是再生乱子,恐怕上天难容人祸,百姓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宫千雪的嘴边,带着几分轻蔑的冷笑,摇头道:“美人果然谦虚,据奴婢所见,美人必是出生大府之人罢。”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低声道:“博胸之人,并非后天能养成。心系天下百姓,必是博臣之善根。”眉头轻轻扬起,朝着夜芳菲柔声道:“虽说自古邪不胜正,可是放眼天下,忠臣良将之中,有多少能善终的?” 夜芳菲目光一寒,怒道:“妖言惑众,你身为宫中婢女,可知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该当何罪?” 宫千雪垂首道:“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如此说话。”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你告诉我,到底知道些什么?” 宫千雪轻轻地抬起头,道:“美人,奴婢只能告诉你,此时边界战事告急,必定有人欲对皇上不利。”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而且,那人就连皇上都想不到。所以万万不得说出去,否则极容易引得皇上震怒。” 夜芳菲扭头冷冷地看着宫千雪,冷声道:“皇上的生死,与我何干?我与你一样,只不过是奴婢之身。” 宫千雪轻轻地摇了摇头,微笑道:“美人不会坐视不管的,凭属美人的胸襟,怎能看着天下百姓受苦。”眉目之间,带着深沉而自信的微笑,轻松地吐出一口气,道:“美人不是最痛恨奸人的么,怎会让奸臣当道?” 夜芳菲心中一紧,冷冷地看着宫千雪,摇头道:“我就知道,你并非宫中侍奴那么简单。你若不说,我便亲自去问龙公公。” 宫千雪身子一震,双目中闪过一丝寒光,呵呵一笑,道:“若你去问龙公公,恐怕你会死得更快。” 转过身子,朝着夜芳菲道:“奴婢这就回去了,属大侠还等着我去照顾他呢。我只担心,他不懂规矩,若是走错了地方,那可是杀头的大罪。”看着夜芳菲铁青的脸,宫千雪轻声道:“美人休要着急,你只要设法让皇上看那边界回折暴怒,那引蛇出洞之法,必然奏效。” 说着,朝着夜芳菲恭敬地施礼,道:“奴婢退下了。” 看着宫千雪轻步地朝着乾坤宫的方向走去,夜芳菲的心中忽地一阵焦躁。难道,那宫千雪在仙女庵之时,发现了什么?为何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早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紧张地咽下一口去,夜芳菲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寝宫走去。 若是宫千雪在仙女庵中,从灭念师太之处得知了对自己不利的信息。此人,才是最大的隐患。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夜芳菲的身上,可是一股莫名的寒意似乎从心头涌起,迅速地扩散到全身,情不自禁地一个颤抖。 不远处,有宫女急步地跑过来,朝着夜芳菲道:“美人,龙公公传话过来。晚膳过后,让你前去御书房面见皇上。” 夜芳菲心头一紧,吃惊地道:“龙公公亲自传话?” 宫女点了点头,道:“龙公公还交代了,嘱咐美人休要让其他人知道,晚膳过后,便过去。” 夜芳菲冷冷一笑,道:“难道,边界战事告急,皇上找我麻烦了么?” 双手倒背,大步地朝着寝宫中走去。 该来的,迟早要来。倒不如,来得早些罢。 第三百一十四章 战能之利 第三百一十四章 战能之利 风轻夜凉,春夜之下,夜凉如水。 夜芳菲悄然地走到御书房的门口,抬手轻轻地敲了三下。 书房中传来皇上低沉的声音,道:“属芳么,你进来罢。” 轻松地推门进去,果然只有皇帝一人坐在书桌边上。眼见夜芳菲进来,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朝着夜芳菲招了招手,道:“属芳,你可知道朕招你前来,所为何事?” 夜芳菲走到书桌边上,恭候地跪地施礼,道:“奴婢见过皇上,皇上如此着急召唤芳儿,难道是边界战事有了新的消息么?” 皇帝哈哈一下,点头道:“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要听哪个?”说着,朝着夜芳菲挥了挥手,道:“此时无人,免礼罢。日后若是与朕单独见面之时,朕赐你免礼之赦。” 夜芳菲垂首,道:“多谢皇上,若是奴婢未猜错。皇上所说的好消息,必是那辽兵被冷流世欲擒故纵之法,拖垮了。辽兵战力渐衰,无法挺进了。”呵呵笑着,走到书桌边上朝着军折上看了一眼,道:“坏消息便是,敌兵已经挺进死江之地数百里之地,若是鞑子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话,恐怕直逼我大宋山林之地。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手中的玉如意应声而落,落到墨石相铺的地方上,砰的一声,拦腰摔成两段。威严的脸色,瞬间弥漫着一层怕忍的苍白,颤声道:“属芳,你到底是何人?”低头朝着地上翠绿色的墨玉看去,发出一声长叹,颤抖着坐道椅子上,颤声道:“那边界军情,你又是如何得知?” 夜芳菲连忙走过去,捡起残破的玉如意,小心地看着皇上突变的脸,谨慎地道:“皇上,奴婢未猜错罢。”手中的断玉带着刺骨的冰凉,夜芳菲拿在手中,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皇帝伸手揉了揉脸,强笑道:“那边界战事,正如你所说的一般。”慢慢地站起身子,逼视着夜芳菲的脸,正色道:“你告诉朕,你真的只是学了那庄子周的兵法,才会有如此神算之策么?”似乎,那边界的战事,夜芳菲早已经了然于胸。不管是预测还是断言,言必成真。 夜芳菲想了想,把断玉放到书桌上,轻松地一笑,道:“皇上,可惜了一块好玉。”那翠绿的如意,触肤便感一阵冷凉。忽地想到那冷流世留下的墨玉如意,抬头看着皇上面带惊色的神情,低声道:“奴婢上次便与皇上说过,自小也无人与奴婢玩耍,便只能识字阅文。自小养成的习惯,并非奴婢身带奇能。” “那好,你倒是说说,为何寥寥数字,便能让冷流世知道你的心思?”皇帝走到角落,伸手搬过方凳,放到夜芳菲的身边,正色道:“你坐下慢慢说给朕听。” 夜芳菲面色一惊,连忙道:“奴婢不敢,怎能劳驾皇上。” 皇上轻轻地拍了拍手,沉声道:“坐下说,若是你能让朕信服,便重重有赏。”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谨慎地看了皇上一眼,道:“皇上召唤奴婢前来,便是为了此事么?” 皇帝目光一冷,点头道:“正是。” 夜芳菲坐到凳子上,呵呵轻笑道:“奴婢从兵书上得知,那鞑子为强壮之族。猛之如虎,凶残如狼。他们终年游牧,并无粮食的种植之能。” 皇上冷冷地看着夜芳菲,疑惑地道:“鞑子如此习性,边界小兵都很清楚。这与那你回折上所写的反其道而行之,有何关联?” 夜芳菲认真地道:“难道,皇上没有发现,鞑子强攻的时间,都是在严冬之时么?” 皇帝眉头轻轻皱起,点头道:“那鞑子身强体壮,有足够的御寒之能。难道他们只是为利用天气之便,择机而动么?” 夜芳菲点头道:“此是其一,那鞑子在夏秋之际,依靠牛羊水果生活。可是到了严冬之时,他们毫无粮食储备之能。所以,便只能靠打战夺取物资了。” 皇帝目光一动,腾地站起身子,颤声道:“未曾想到,边界老将征战数十年,竟不如你一个十岁娃儿。” 颤抖的手,拿起奏折,念道:“启奏皇上,边界辽兵,在冷将军那反行逆流的战术之下,已被拖垮。辽兵三次强攻,我军一路退兵五百里地。虽一路撤退,可是未能给辽兵夺去半分粮草和兵器。辽兵战能渐衰弱,已经无法挺进。” 冷冷地放下手中的回折,看着夜芳菲平静的脸,道:“你为何又能肯定,那冷流世能明白你的用意?” 夜芳菲舔了舔嘴唇,朝着皇帝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道:“若是冷流世无法明白奴婢的用意,纵是我明说,他们边界之将也断然不会理我那反行之法。只要他能明白其意,必会想尽办法,说服军中老将,不再将我大宋百姓辛苦得来的粮食拱手送到鞑子的手中,强壮他们的兵马,连连强攻。” 皇帝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此时已进暖春,恐怕辽兵也撑不了多久。”回头看着屏风上的地图,双目中带着几分焦虑,黯然道:“那鞑兵善战,平坦之地所向披靡。若是他们必过我宋土山林之地,强兵必进攻,必势如破竹,直捣我都城皇宫了。” 夜芳菲站起来,走到屏风面前,定定地看着那地图所示的山脉。轻声道:“狗急必然跳墙,可是那饿狼再凶,也终是失去战能。虽一退再退不是办法,可只要让冷流世他们强兵警惕,鞑子恐怕也无法挺进了。” 那游牧之族,靠的便是夺取宋兵的粮草和武器逐步壮大。他们为了生计,征战必竭尽所能。若是一战下来,无法夺取宋兵的粮食补给,战能必定衰弱。 那冷流世在夜芳菲的提点之下,兵守粮撤。辽兵强攻而来,便伺机而退。连连退出数百里地。那严冬酷寒,万勿皆枯。草原之上,也只剩下了枯草荒地,就连马匹也未有草食补给,虽然宋兵一路溃退,可是已经断绝了辽兵的补充之机。比拼死相斗,死伤无数换取的胜利要有利得多。 第三百一十五章 赏赐毒酒 第三百一十五章 赏赐毒酒 皇帝突然哈哈一笑,点头道:“看来,我大宋数年以来战事连败的弊端已经找到。”脸上带着欣喜的红晕,伸手掀开书桌上的托盘。 夜芳菲疑惑地看着那托盘之中的精致的酒壶,两个小巧的酒杯在灯火的照耀之下,散发出一层幽蓝色的光芒。 皇帝指着托盘中的酒壶,道:“你可知道此为何物?” 夜芳菲茫然地摇了摇头,道:“那酒壶之中,是酒么?” 皇帝点了点头,道:“如此美酒,就是在皇宫之中,也难得一见。你既对国有功,朕便奖赏你。让你与朕同饮此酒。” 夜芳菲摇头道:“皇上,奴婢年纪尚小,不会喝酒。更何况,如此美酒,奴婢喝下,岂不是暴殄天物了么?”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奴婢不喝。” 皇帝哈哈一笑,道:“此酒并非普通之酒,是用玫瑰花的汁水,与花瓣之上的甘露酿造而成。极其的珍贵难得。”说着,抓过酒壶,往夜光杯中倒了两杯酒。 顿时,整个书房之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那带着玫瑰花浓香的气味,如同幽灵一般,顺鼻而入,令人的精神为之一震。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那杯中的鲜红,如同鲜活的血液一般,闪着璀璨的亮光。 皇帝端起一杯酒,递到夜芳菲的面前,笑道:“此酒,是朕敬你的。感谢你为我大宋子民,立下如此奇功。” 皇帝一连数年,终日为边界战事操劳。随着那战事日益告急,皇帝早已到了寝食难安之境。此时,夜芳菲那点兵破将之法,不费一兵一卒,便削弱了辽兵的战能。如此天大的好事,皇上自是心情大好。 夜芳菲接过酒杯,轻轻地闻了一下,垂声道:“皇上,这酒从何来?”她的双目之中忽地闪过一丝冷光,脸上的笑容依然未变,可是双目之中早已经笑意全无。 皇帝哈哈一笑,道:“此酒,是皇太后深知朕日夜操劳战事,为了给朕助眠,民间搜罗而来。你放心罢,此酒无毒。” 说着,朝着夜芳菲手中的杯子,轻轻一碰,道:“感谢你替朕了心结,日后若是边界有事,你需得多多出谋划策才是。”说着,仰头喝下杯中的酒。 夜芳菲无奈地发出一声轻叹,苦笑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奴婢只不过是草民之身。”牙齿一咬,仰头喝下杯中的酒。 皇帝疑惑地看着夜芳菲生冷的表情,不悦地道:“你何处此言?” 夜芳菲冷冷一笑,双目之中带着无限的冰冷,逼视着皇帝,道:“皇上,我属芳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赐我此酒?” 皇帝看了看手中的夜光杯,眉头一皱,沉声道:“你替朕分忧,朕奖励于你。” 夜芳菲在心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冷笑,如此看来,这皇帝果然是草木皆兵。难道,他凭借自己对兵力走向提出的意见,便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了么? 泪水,无声地流下,惨然一笑,道:“皇上的奖励,果然别出心裁。若是皇上想要我的命,何需如此?” 看来,夜府的冤灭,便是这皇上与冷府联手所害。这皇帝识出了自己的身份,竟还能沉得住气,利用这毒酒暗中将自己杀害。如此一来,夜府便悄无声息地彻底地在人间消失了。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悲切的冷笑,伸手抓过托盘中的酒壶,倒满一杯,仰头喝下。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冷声道:“如此,够么?” 皇帝放下手中的夜光杯,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这是为何?”原本是因为边界战事转变之利,让皇帝的心情大好。那皇太后送过来的美酒,他也一心想着与夜芳菲分享。眼见夜芳菲一脸冷漠的样子,似乎双眼中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气,不由得怒从心起。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皇帝,慢慢地道:“酒中有毒。”微红的双眼中,闪着泪光。眼前的这个人,那种高大威严的形象,突然之间变得遥远而陌生。 她闻到那酒的时候便已经知道,酒中根本就无毒,有毒的是杯子。而且,那不是普通的毒。虽然遇酒仍然无色无味,可是入鼻之中带着一股难以觉察的烈气。 可是皇帝若是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凭他身为国君之威,何需如此浪费美酒? 皇帝的身子一震,微怒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你说什么?这,这酒中怎会有毒?”这酒是皇太后亲自从民间搜罗而来。必定是经过尝试无事,才会差人送来。 夜芳菲将手指伸到上颚之上,随着一声干呕的声音,只见她猛地一张口,吐出一口黑色的液体,喷到桌子上,顿时冒起白色的泡沫。 皇帝那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之色。咬了咬牙齿,不相信地端起杯子,一口喝下。 夜芳菲慢慢地站起来,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为何你不信,我属芳是平民之女?为何,你们都把我当成了那夜氏遗孤?” 皇帝的身子一抖,怒道:“你说什么?什么夜氏遗孤?” “呵呵……”夜芳菲惨然一笑,摇头道:“那冷流世日前也把我当成夜氏小女,差点将我杀死。若非娘娘亲自上得少林查过我的身世,恐怕我早就死了。”血红的双眼,冷冷地看着皇帝,道:“我是属芳,我姓属,并非姓夜。” 突然,夜芳菲的脸色一变,吃惊地看着皇帝。 只见那皇帝的脸色,慢慢地开始变得乌青。 皇帝惊恐地看着托盘中的酒壶,怒目圆瞪,无力地看着夜芳菲,道:“不好,那酒中果然有毒。” 夜芳菲疑惑地看着皇帝,却见他的鼻孔之中,竟有黑血流出,吃惊地道:“皇上,难道刚才你不是赐毒酒给奴婢么?” 皇帝紧紧地咬着牙齿,无力地道:“快,快传太医。那酒中到底是何毒药?” 夜芳菲伸手摸着皇上的脉门,长叹一声,道:“皇上,来不及了,那毒是鹤顶红。” 皇帝的双目之中,带着浓浓的杀气,嘴唇之上也变成了深褐色,无力地道:“为了奖励你如此美酒,朕特意遣回了龙公公和宫女。难道,真的天意,是老天要亡朕么?” 第三百一十六章 封锁消息 第三百一十六章 封锁消息 夜芳菲看着皇帝漆黑的双唇,咬着嘴唇,道:“那毒带着几分烈性,与鹤顶红相似。可是皇上此时竟还能说话。难道,不是鹤顶红么?”慢慢地闭上眼睛,回想着那圣医药王书上记载的毒药之像。心中猛地一沉,吃惊地脱口而出,道:“难道,是鸩毒么?” 皇帝的双眼中,带着绝望的血红,气若游丝地道:“你休要在此猜测了,若是朕命陨于此,你一定要寻找太后,问查出那下毒之人。” 夜芳菲急道:“皇上,我识得那圣医药书中所记载的毒药克解之方。可是那毒药相克之物各有不同,若是判断错误,极容易雪上加霜。加剧中毒的速度。” 想了想,伸手抓过桌上的断玉,朝着皇上的手腕之上划去,锋利的碧玉断口,在皇帝手腕上划开一道深口,黑色的血液迅速地冒了出来。 夜芳菲抹着黑血,在鼻前轻轻地嗅了嗅,急道:“鸩毒。”那鸩鸟之毒,颜色带着深黑。因鸩鸟终年以毒蛇蝎子为食,全身都带着毒性。那羽毛之上沾染着一层剧毒,涂抹在杯中之后,放置一段时间,以清水都难以洗去。可是,酒却能加快那毒性的溶解速度。 想了想,夜芳菲拉过皇帝另外一只手,猛地划开。两只手的手腕之处,流出发黑的血液,带着刺鼻的味道。 忽地,夜芳菲朝着屋顶发出一声厉喝,道:“快来护驾。” 黑色的身影,武士的身体带着一阵风,吹到夜芳菲的面前。 雪亮的长刀,落到夜芳菲的脖子上。夜芳菲厉声道:“皇上中毒,你速速去乾坤宫侧房中寻属龙语,让他火速过来。” 武士吃惊地看着皇帝,沉声道:“皇上,属下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皇帝的脸上,带着绝望的微笑,虚弱地道:“还不快去?” 皇帝看着夜芳菲的双眼中虽带着几分惊恐,可是脸色却是异常的平静,无力地道:“你,你为何未有中毒之象?” 夜芳菲猛然醒悟过来,那酒她未喝之时便发现了有毒。自己绝望心死之时喝下,此时却未有丝毫的中毒之相。难道,身体中存留的毒性真的如同属龙语说的那样,能以毒攻毒么?无奈地摇头,道:“此时管不了这么多了,只等我哥哥过来,以真气阻止皇上毒气攻心。那鸩鸟之毒,奴婢有方可解。” 皇帝眼见一亮,吃惊地道:“你,你竟能解鸩毒?”天下奇毒药,鹤顶红与鸩毒,皆为鸟类身带的剧毒。若是中了这两种毒药,纵是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 夜芳菲点头道:“纵是鹤顶红,那圣医药王也有方可解。只是这两种毒药毒性极为相似,可是解方之材却是相冲相克,若是判断错误,误用解药,恐怕会害了皇上。” 伸手拉着皇帝手,看着那伤口之处黑色开始凝固,双目中带着几分焦急,轻声道:“皇上,休要睡去。皇上想想有何兴奋之事,能刺激神经,否则一旦昏睡过去,心脉闭合,可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皇帝的脸上,笑容慢慢地凝固,两只眼睛竟慢慢地闭上。 夜芳菲凑到皇帝的耳边,柔声道:“你这昏君,活该你的江山要拱手送给别人。你此一死,龙位易主,就连皇后,也要成为别人的皇后了。” 皇帝一听,猛然睁开眼睛,发出一声怒吼,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此叛逆之言。不怕朕赐你死罪么。”话刚说完,一口黑血喷出。 门外,飞速地射进一个银色的身影,属龙语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芳儿,发生何事了?” 夜芳菲急忙道:“哥哥,皇上中毒了,你快运功驱毒,以免毒气攻心。” 属龙语飞身窜到皇帝身边,挥掌拍到皇帝背上,眉头紧皱,疑惑地道:“在这皇宫之中,怎会有人敢给皇上下毒?” 夜芳菲摇头道:“休要多说,先救皇上罢。” 随着属龙语的那源源不断的真气贯通于皇上的身体,手腕之处两伤口之中逼出的血液逐渐变红。 皇帝脸上的漆黑慢慢变淡,神志也恢复清楚,吃惊地看着属龙语,道:“你,不是我宫中之人,怎会到此?” 夜芳菲朝着属龙语道:“哥哥,你轻功了得,速速去福禄宫中把姐姐的水粉装饰盒拿过来。记得,就与姐姐说芳儿有用,万万不可泄露皇上中毒之事。” 属龙语点了点头,摇身朝着门外射去。 皇上动了动身子,发现基本酥麻的身体慢慢恢复的知觉,逼视着夜芳菲,道:“适才,你是故意激怒朕么?” 夜芳菲点头道:“若是皇上睡去,心脉无力,毒气容易攻心。奴婢故意激怒皇上,便是加快皇上的心跳速度,不让毒气汇集于心,等我哥哥运功逼毒之后,再施药救治,方是万全之策。” 皇帝惨然一笑,道:“未曾想到,朕身为九五之尊,能定得天下百姓安稳,国力强盛,到头来救朕的还是一个女娃儿。” 不等夜芳菲开口,属龙语飞身进来,递给夜芳菲一个精致的装饰盒。夜芳菲打开盒子,取出圆饼状的胭脂,朝着属龙语道:“捏碎成粉,化水给皇上服下。” 属龙语接过胭脂饼,碾碎放到茶杯中,倒了半杯水,用手指搅动一下,捏着皇帝的鼻子,灌了进去。 那胭脂之中带着奇怪浓香,刺激着皇上喉咙。刚刚喂下,便张口狂吐。口鼻之中喷出红色的液体。如同血一般的暗红。 半晌,只等皇帝呕吐至几乎昏厥,停止干呕之后。夜芳菲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慢慢地抬头看着门口持刀站立的侍卫,朝着属龙语使了个眼色,轻轻地道:“杀了他。” 属龙语脸色一变,疑惑地道:“你确定?” 夜芳菲的嘴边,扬起一抹冷笑,冷冷地吐出一个字,道:“快。”属龙语银色的身子,带着一阵狂风,闪电一般地落到武士的面前。 未等武士反应过来,属龙语的那白嫩的手指已经扣到了他的喉咙之上,咔擦一声,那武士的身体无声地软了下去。 夜芳菲轻声道:“不要惊动任何人,若是皇上中毒未死的消息传出去,极容易打草惊蛇。哥哥将武士尸体投入后院的枯井之中,万万不可被人发现。” 属龙语拎起武士的身体,朝着后院的方向窜去。 忽地,夜芳菲只感觉一阵眩晕,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胸中一团燥热,带着几分辛辣刺痛,慢慢地扩散道全身。 皇上吃力地睁开眼睛,无力地道:“属芳,你也中毒了。那胭脂能解鸩毒么?” 夜芳菲无力地摇了摇头,道:“那胭脂只能催吐,皇上体中毒性已被逼出。只要毒气不攻心并无大碍。皇上万万不可惊动太多的人,否则只怕那下毒之人闻风而动,永远都查不出了。” 话刚说完,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皇帝吃力地站起,伸手将夜芳菲抱起,放到卧榻上。取过披风盖在她的身上。看着一片狼藉的书桌,眉头紧紧皱起,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 若无此女,纵是那边界无战乱之弊,恐怕在国盛民强之时,自己一心打下的江山,便真的要拱手送人了。 强忍着头脑中的眩晕,咬牙朝着门外走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毫无中毒之象 第三百一十七章 毫无中毒之象 精致的壁灯,透过半透明油纸,散发朦胧轻柔的光芒。 夜芳菲吃力地坐起身子,只感觉整个身子如同被抽干血液一般的酥软无力。抬头朝着屋中看去,却见一个赤黄的身影,倒背双手,在长长的书桌前来回慢步走动。 夜芳菲发出一声轻呼,道:“皇上?”就连宫中的太医永远都不会知道,那鸩鸟之毒,世间万千的解毒灵药也于事无补,与鸩毒相克的竟是胭脂。 那胭脂是西域阴山之中一种名叫“红蓝”的花朵,它的花瓣中含有红、黄两种色素,花开之后被整朵摘下,然后放在石钵中反复杵槌,淘去黄汁后即成鲜艳的红色颜料。 女子妆面的胭脂有两种,一是以丝绵蘸红蓝花汁而成,名为“绵燕支”;另一种是加工成小而薄的花片,名为“金花燕支”。这两种胭脂都可经过阴干处理,使用时只要蘸少量清水即可涂抹。 之后随着装饰水粉的升级进步,有人在这种红色颜料中又加入了牛髓、猪胰等物,使其成为一种稠密润滑的脂膏,为携带方便,压制成饼。而那胭脂中的牛髓和猪胰,正好是鸩毒的克星。 胭脂那奇怪的浓香,能刺激中毒之人的排斥神经,起到催吐排毒的效果。而胭脂中的牛髓能将鸩对消,猪胰能将残毒彻底中和,随着体液派出体外。 没有人能想的到,那流落民间的圣医药王奇书,汇集了天下奇药喝解毒救治之法。夜芳菲那过目不忘的天生技能,让她将那神书奇技烂熟于胸。 皇上大步地走过来,坐到床边,看着脸色暗沉的夜芳菲,紧锁的眉头轻轻地舒展开,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沉声道:“你醒来就好,太医已经给你施药驱毒。说是只等你醒来便无大碍了。” 夜芳菲看着阴暗的屋子,吃惊地道:“皇上,这是何处?我哥哥呢?” 皇上低声道:“你放心,朕也不曾想到,你哥哥便是那个江湖流传的崆峒逆徒属龙语。朕已经交代下去,就说你随哥哥出宫前去探亲。那毒酒之事,断无外人知道。” 夜芳菲沉思,道:“皇上,你中的那鸩毒,无事了么?”皇帝点了点头,轻声道:“因你放血及时,加之属龙语运功逼毒,朕体重的毒素已尽数逼出。”脸上带着几分疑惑,道:“反倒是你,同样中了那鸩毒,可是太医把脉之时,却未见有那鸩毒猛烈的毒性之兆。” 夜芳菲目光一颤,轻轻地抬起,看了看手背。那浓密的麻点,依然带着密集的恐怖之态,呵呵一笑,道:“我九死一生,也不知道中过多少毒。也许身体中的毒性相生相克,歪打正着相互抵消了罢。” 夜芳菲忽然想起来那鸩毒是涂染在夜光杯上,也许那涂染的鸩毒时间长久,风干凝固在被子上,自己倒酒之时,倒下便喝,那鸩毒未能融化到酒中也说不定。轻声道:“皇上可曾查出,那酒是何人所送?” 皇上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沉声道:“朕与太后询问过,那酒是龙公公送给太后。按理来说,龙公公从小便在宫中长大,近六十年的时间,一直辅佐皇帝,非但如此他还随先皇征战讨伐过辽兵。他若有心害朕,恐怕在朕成为太子之前,便已经下手了。” 咬着嘴唇,黯然道:“更何况,龙公公与朝臣素来无甚来往,也断不会被人收买人心。若是他有心下毒,恐怕手段不会如此低劣。自己亲自送酒给太后,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夜芳菲目光一动,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摇头道:“如此看来,断不会是龙公公,若是他,怎么会如此大意?给皇上下毒,又自己去送酒?”那年近七旬的残酷之身,毫无害皇帝之需。 夜芳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撑着床边,吃力地下了床。低声道:“若是真有人想迫害皇上,那必是在朝中有实权之人。龙公公身为太监,而且又年老体衰。想必是别人故意利用他亲近皇上之机,利用他罢。” 皇帝点了点头,道:“先早之前,我便收到一个神秘奏折。那奏折上说龙公公意图谋反,朕也在暗中查探那奏折来源。” 夜芳菲吃惊地道:“那朝中的奏折不都是龙公公和娘娘亲阅之后,才交至皇上手上的么?若是有人提醒皇上提防公公,那奏折怎会到皇上的手上?” 皇帝点了点头,冷声道:“朕也奇怪,所以并未当真。必是朝中有人故意利用那反间之计,想迫害朕身边的人罢。原本朕还对龙公公心存疑虑,此时竟有人胆敢在龙公公送的酒中下毒。足以证明那龙公公也是被人陷害。”无奈地轻叹一声,道:“此时战事边界急迫,朝中竟又出此乱子。果然是祸不单行。” 夜芳菲看着皇帝黯然的神色,垂声道:“皇上此时一定要沉住气,只要让那幕后之人知道了皇上无事,必然会更加的警惕。”凑到皇帝耳边,道:“芳儿有个办法,能让那幕后之人露出尾巴。” 皇帝紧紧地咬着牙齿,道:“是何办法?” 夜芳菲摇头轻笑,道:“等过些日子,此事平静下去,芳儿再与皇上细说。” 皇帝迟疑地看着夜芳菲,道:“此时非同小可,你回福禄宫后,断然不要泄露出去。否则只怕打草惊蛇。剩下的事情,朕自然会有办法的。” 夜芳菲点了点头,轻轻地动了动双手,忽地感觉到那一阵酸软逐渐减弱,朝着皇帝道:“为不引起别人猜疑,芳儿先回去了罢。” 皇帝沉声道:“你可知道你在此多时时日了?” 夜芳菲吃惊地道:“难道,我昏睡几日了么?” 皇帝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已近三日之多,属龙语也被朕安排在侧室。此地乃我宫中青龙堂密室,纵是皇后娘娘,也不曾来过此地。你们回去之后,万万不可提起。” 夜芳菲点了点头,恭敬地道:“奴婢知道,轻皇上放心罢。” 皇帝微微一笑,伸手朝着暗格上的机关上按去。随着一阵轰隆的声响,墙壁之上出现一个窄小的石门。 门中进来两个赤衣武士,用布条蒙上夜芳菲的眼睛,朝着外面走去。 出了密室,两人将夜芳菲搀上小轿中,抬起轿子,朝着福禄宫的方向奔去。 回到福禄宫中,已经近傍晚之时。 司马恩从御膳房中带回饭菜,看到夜芳菲急步进来,吃惊地道:“芳儿,你随属龙语去了什么地方?” 急步地跑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拉着她的手,走到桌边坐下。三日不见,夜芳菲的样子似乎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一般。那原本黄褐色的脸色,显得更加的深黑无光。急道:“你是不是那痨病复发,脸色怎会如此难看?”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芳儿无事,让姐姐担心了。”轻轻地凑到司马恩的耳边,低声道:“姐姐,近日一定要注意御膳房中进出之人。皇上的膳食,只能让南宫燕一人呈送。” 司马恩吩咐宫女退出去,急道:“是不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惊天之变 第三百一十八章 惊天之变 夜芳菲的双眼中,带着无比的深沉,摇头轻笑道:“姐姐放心便是,此时边界战事日益告急。皇上的身体虚弱,姐姐回御膳房之后,记得每日弄些滋补提神的菜肴。我只是担心皇上身子垮了,天下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说着,伸手抓过筷子,道:“我饿坏了,先吃饭罢。” 司马恩疑惑地看着夜芳菲,短短几日的时间,夜芳菲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除了那肤色变得更加的暗黑,似乎对皇上变得更加的上心。 司马恩沉思一下,轻声道:“芳儿,你告诉姐姐。为何自从上次南宫燕带那李尚司过来之后,对我们姐妹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是不是,她有把柄在你的手中?” 那南宫燕在皇宫之中,除了对皇上和皇后有所顾忌之外,就连龙公公都不曾放在眼中。自从她把夜芳菲从刑部的冷牢之中送回之后,对司马恩变得亲近客气,就连日前的怨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芳菲目光一动,嘴边扬起一丝轻笑,神秘地道:“姐姐还不知道,她为何要诬陷姐姐偷盗那玉佩么?”端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水,笑道:“她真正的怨恨的,不是我们姐妹,而是皇后娘娘。” 司马恩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道:“既是如此,我们休要与她走得太近,否则,到时候她激怒了娘娘,难保不会连累我们。” 夜芳菲摇头笑道:“她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就连我求冷流世出面与皇上赐婚之事,她都十分清楚,她知道了皇上喜欢姐姐,所以才会对姐姐心生怨恨。”朝着司马恩轻声道:“她故意要诬陷我们,便是要姐姐身带污点,失去那延续皇室龙嗣的资格。反正姐姐喜欢的人不是皇上,倒不如将错就错,成全她罢。” 司马恩吃惊地道:“芳儿,到底怎么回事?”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呵呵笑道:“南宫燕有心在宫中成贵,自然会对皇上钟爱之人心生怨恨了。此时她已经知道了姐姐并无那成贵之心,先前的怨恨也就不在了啊。更何况,在宫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司马恩点头笑道:“只怕等她南宫燕身居权贵之位,便无我们姐妹的容身之地了。”脸上带着无奈地苦笑,埋头吃饭。 两人用完晚膳,夜芳菲脑海之中闪过一丝亮光。 那酒是龙公公送给皇太后,然后才到了皇上的手上。足以可见那幕后之人心思极重。此时,若是皇上已经喝下毒酒之事泄露出去,那幕后之人恐怕更加的难以查出。心中带着几分焦急,只等司马恩前去沐浴,便悄悄吩咐宫女,道:“你前去西宫,给南宫昭仪送点水果过去。告诉她,若是无事,便过来一趟,我有话与她说。” 宫女寻了些水果,装在竹篮之中,朝着门外走去。 夜芳菲躺在卧榻上,轻轻地捋起袖子,看着通体发黑的肌肤,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轻叹。不曾想到,自己这一身残躯,竟然如此一波三折。 自从那带毒的飞刀射入自己的后背之后,断肠果,坠崖断腿,又遭巨蟒毒液,此时竟又中了那鸩毒。如此看来,自己虽经历无尽的磨难,可是小命还是保住了。老天果然有眼,所有经历过的磨难,都成为了夜芳菲逐渐强大的内心和意志。 走到银盆边上,捧着冰冷的水洗了洗脸。忽地发现双手之上,竟弥漫着一层微黑。心中一动,朝着铜镜中看去。情不自禁地一个颤抖,夜芳菲伸手捂嘴,一双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 那脸上的黑点,随着那冰水的清洗,竟然逐渐地散去。露出白皙的脸庞。 颤抖的手,在水中轻轻地洗着。随着那盆中的水逐渐地变黑,夜芳菲手臂之上的黑点,竟如此污秽之物一般,尽数被洗去。 抓过棉巾,擦去脸上的水,那洁白的棉巾之上,染着点点黑斑。 泪水,无声地落下,顺着夜芳菲的脸,流到嘴边。轻轻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那原本苦涩的泪水,此时竟带着丝丝甜意。 吸了吸鼻子,夜芳菲转身准备朝着寝中走去。若是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司马恩,恐怕她也会如同自己这般,喜极而泣罢。 不等夜芳菲走到寝房门口,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轻笑,道:“芳儿,你若有事,让宫女过来通知一声便好,怎生还给我带些水果。” 垂帘下面,露出南宫燕面带微笑的脸。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到桌边坐下,笑道:“原本我想过去寻姐姐的,只是身体劳累,便劳烦姐姐跑一趟了。” 南宫燕将竹篮放到桌子上,笑道:“我听说了,你随属龙语出去探亲,只是不曾想到,你竟回来得如此之快。”眉头轻轻扬起,轻笑道:“难道,你们兄妹京城中还有亲戚么?” 夜芳菲呵呵笑道:“我被司马监哥哥收留,我哥哥进宫之后,便想前去拜访道谢,所以我便陪他一同前往司马府上。不想回府之后,我身体不适,便多留了两日。” 南宫燕眉头一皱,吃惊地看着夜芳菲的脸,颤声道:“适才我还未曾注意,你脸色怎会如此苍白?” 说着伸手朝着夜芳菲的额头上摸去,疑惑地道:“似乎,是发烧了。”夜芳菲此时的脸色,与常人相比,依然显得微黑。可是与先前那深浓的暗黑相比,就像失血过多的僵死之人一般,带着一层怕人的苍白。 夜芳菲轻松地一笑,道:“无妨,只是劳累过度,加之痨病复发,可能是体虚了些。” 南宫燕看着夜芳菲疲倦的面色,轻声道:“芳儿,你叫我过来,可是有何急事?” 夜芳菲沉重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你务必想尽一切办法,接近龙公公。”说着,凑到南宫燕的耳边,道:“龙公公是皇上身边最为亲近之人,若是能与他打好关系,对昭仪日后的发展,必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南宫燕的脸上,忽地露出一抹轻笑,点头道:“芳儿果然与我心有灵犀,其实我早就有此打算了,只是不知道如何亲近他。此时你一说,我心中倒是有个主意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沉声道:“那龙公公也并非普通之人,接近之时,多多留个心眼。身在宫中,害人之心不可有,可是那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南宫燕吃吃娇笑,道:“你便好生养身体罢,你叫我前来,便是为此事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原本无事的,只是几日不见,想看看燕子姐姐是不是又漂亮了。”轻轻地凑到南宫燕的耳边,柔声道:“再怎么说,燕子姐姐日后也是母仪天下的身份。” 南宫燕身子一动,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摇头道:“芳儿休要胡说,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时辰不早,见你也疲惫,便早些休息罢。” 夜芳菲点头笑道:“日后成贵,不要让我们姐妹受苦,便足够了。”朝着宫女道:“送昭仪回宫罢。” 看着南宫燕慢慢地走了出,夜芳菲长长度舒了一口气,忽地一阵困意袭来。 咬了咬牙,朝着寝房中走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 故意亲近 第三百一十九章 故意亲近 午后的阳光,带着温暖悦人的舒适。 凉亭下,清澈见底的湖中,火红的锦鲤跳跃着争抢着不时落下的鱼食。 南宫燕雍懒地靠在精雕细刻的护廊上,从宫女手中的托盘中抓起鱼食慢慢地撒向水面。 鱼儿的幸福,是简单的。平静的湖,偶尔的鱼食便能让它们跃起欢快的水花。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黯然的苦笑,随着她头上银色的凤冠发出阵阵轻颤,她猛地站起来,抓过宫女手中的盘子朝着水面扔去。 那圆盘旋转着朝着水中抢食的鱼儿飞去,湖面飘起一阵鲜红,鱼儿惊恐地朝着水下窜去。一条白中带着红点的锦鲤慢慢地浮出水面,整个鱼头被南宫燕抛出的圆盘砸个粉碎。 宫女吃惊地看着南宫燕,颤声道:“昭仪,你是怎么了?” 南宫燕慢慢地转过身,冷冷一笑道:“我今天心情不好,数天以来,一直难以入睡?”原本以为,只要进了皇宫,过上那荣华富贵的生活,就满足了。 可是在这奢华冷清的宫殿中,似乎有一股如山般沉重的怨气压在她的心头。她不能爆发,因为她只是个小小的昭仪。而且,这昭仪之身,还是凭着南宫府数代为皇宫效力,替冷府鞍前马后,才让皇帝与娘娘破格提拔。 忽然,身后面传来一声沙哑的轻咳之声,身着暗红宫服的龙公公慢慢地走过来。 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依然涂抹得雪白。锐利的双眼,带着冷冷的光。纵然是在温暖的晌午,也让人不寒而栗。 两个宫女连忙跪地,施礼道:“奴婢见过公公。” 南宫燕转过身子,脸色一变,随即轻声笑道:“龙公公,什么风把你老给吹来了?”说着,起身朝着龙公公恭敬地侧身施礼。 龙公公轻咳一声,扭头看着水面上的鱼,眉头一皱,道:“南宫昭仪,是何人有如此包天之胆,敢惹昭仪发怒。”他慢慢地举起右手,那青暴露的手如同枯死多时的老树一般。右手轻轻一挥,一阵狂风卷向水面。碰的一声,一阵水花溅起,那死鱼鱼竟被震个粉碎。 南宫燕惊恐地看着龙公公,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年老灯枯的公公竟然有如此的身手。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一个太监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心中一阵恐慌,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何夜芳菲会让她接近龙公公。也许,皇上对龙公公无比的信任,除了龙公公对皇室的忠心,还因为他有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罢。 南宫燕轻轻转过身子,呵呵笑着道:“其实,我也只心中烦闷,在这宫中身份卑微,纵是看着皇上终日操劳国事,身体日渐衰弱我也无能为力,才会如此烦躁。” “哦?”龙公公双目如刀,轻轻地瞟过南宫燕的脸,道:“ 老奴服侍了三朝皇帝,此时见皇帝如此操劳,也甚是心疼,可是又有何办法呢?” 南宫燕轻叹一声,摇头笑道:“就连公公都无能为力之事,恐怕我南宫燕也无能为之了。”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朝着西宫的方向走去。 龙公公的双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亮光,迟疑地道:“南宫昭仪,留步。” 南宫燕的嘴边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慢慢地转过身子,朝着龙公公柔声道:“龙公公,我数天以来,一直担心这皇上的身体。数天以来,一直夜不能寐,此时感觉累了想回去休息。公公还有事么?” 龙公公眼睛一亮,满是皱纹的脸上,舒展开来,微笑着道:“老奴府上正好有些蜂蜜杨梅,,那杨梅不但能消暑止渴,还有安神催眠之功效。昭仪火气如此之大,也正好能消消火,不如随老奴过去取些过来?” 南宫燕惊喜地看着龙公公,道:“公公真有那等美味么?何以不早说。”说着,朝着宫女道:“你们先回罢,我到公公那边取些杨梅自己回去。” 看着两个宫女领命而去,龙公公吃吃一笑,道:“南宫昭仪人果然是明白之人,取那杨梅之事也劳烦你亲自去取啊。”凭南宫燕往日的脾气,若是到龙公公之处取物,必是差遣宫女前去。 南宫燕咯咯一笑,凑到龙公公的耳朵旁边,轻声道:“若公公有心,早就叫人送过来了。难道公公不想请我到殿上去喝杯茶么?”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龙公公那细纹覆盖的脸。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 龙公公眼睛一眯,随即笑道:“南宫昭仪想必是有事了?” 南宫燕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这就去取杨梅吧。” 龙公公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点头道:“好,好,看南宫昭仪比老奴还心急,这边随老奴去取罢。”说着转身朝着东乾宫的方向走去。 南宫燕轻笑道:“如此,多谢公公了。”跟在龙公公的身后,急步追了上去。 龙公公笑道:“那杨梅制作过程复杂,而且正值初春之时,杨梅也是往年冰窖之中存留剩下的,所以也不可多得。”说着,加快了步伐。 南宫燕心中一动,开心地拍手道:“想来还是公公对燕子好,不如,我就认你做个干爹如何?” 紧走的步伐,猛然停下,龙公公扭头吃惊地看了南宫燕一眼,强笑道:“南宫昭仪日后必然是大贵之人,老奴怎敢高攀啊。”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不悦的冷笑,道:“如此来说,我南宫燕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昭仪,怎么与位高权中的公公攀亲啊。也罢,只要公公日后对燕子多多照顾,燕子便不胜感激了。” 那东乾宫与花园凉亭相隔不远,两人步伐轻快,很快便到了东乾宫后院。 进入房中,龙公公喘息着笑道:“南宫昭仪果然好脚力啊,老奴累坏了。” 说着,招呼小太监给南宫燕端座。 两人坐下,龙公公给南宫燕倒了杯水,笑道:“你稍等片刻。”说着,朝着小太监道:“苟儿,那蜜制的杨梅还有多少,你去尽数取来送与昭仪。” 小太监点头转身走进入内屋,龙公公笑道:“南宫昭仪,你刚才与老奴开玩笑么?” 南宫燕奇怪地看着万花,道:“公公何出此言?” 龙公公的脸上,雪白的脂粉被汗水一冲,显得十分的滑稽。南宫燕起身走到龙公公的身边,掏出手绢轻轻地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水,轻笑道:“公公,南宫燕从不开玩笑。” 龙公公慢慢地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为何要认老奴做干爹?” 南宫燕轻轻叹息道:“此时,我南宫府已尽没落,燕子在宫中无依无靠,日后在皇宫之中更是孤身一人,若能有个亲人,他日在宫中受了委屈也能有个诉苦之人。既然公公如此的勉强,就当燕子没说过罢,公公不必放在心上。” 第三百二十章 乘机笼络 第三百二十章 乘机笼络 龙公公哈哈一笑,肤色斑驳苍老的手指,翘起兰花指,沉声道:“老奴知道,你与皇后娘娘亲如姐妹。若是日后亲近了皇上,与娘娘一起伺候皇上。加之冷府与南宫府的关系亲如一家,谁还敢惹你?” 南宫燕目光轻动,眉头高高皱起,道:“难道,娘娘的心思,公公还不知道么?”目光中,带着几分锐利,冷冷地瞟过龙公公的脸。 龙公公身子一震,随即吃吃讪笑,道:“你若是不把老奴当外人,有何话,大可放心说出。” 南宫燕轻叹一声,道:“若非我南宫府为了冷府鞍前马后,鞠躬尽瘁,那冷流世惹出的乱子,也是由我南宫府收场。那娘娘如何会同意皇上的破格的提拔,让我成为昭仪之身?”伸手拉着龙公公的手,双目中带着无限的哀求,道:“干爹,你若不认我这个干女儿,恐怕日后燕子在宫中要受苦了。” 龙公公的脸上,闪过一丝蔑笑,轻声道:“南宫大人与老奴一样,一直辅佐皇室。老奴还知道,冷府成就的所有功绩,有一半是南宫府的功劳。只可惜,南宫府站错了地方,到头来成全了冷府,害了自己啊。”说着,不无遗憾地摇头叹了一口气。 南宫燕的双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咬着牙齿,狠声道:“ 若是能让我南宫燕在宫中立足,定咬给南宫府讨个公道。只可惜,此时南宫府已衰落成庸,恐怕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了。” 龙公公呵呵笑着,轻轻地拍了拍龙儿的肩膀,安慰道:“ 昭仪大可不必如此烦心,皇上的膳食都是昭仪一手呈送,如此能亲近皇上的机会,纵是娘娘恐怕也不会有如此之多。” 轻轻地凑到南宫燕的耳边,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的颤音,道:“只要昭仪能得到皇帝的宠信,他日一旦有了龙脉,那便是板上钉钉之事。” 细小的双眼中闪耀着明亮的光芒,吃吃笑道:“娘娘成后近四年之多,尽管幸得皇上的宠爱,可是依然无那龙嗣之能。” 南宫燕疑惑地看着龙公公,道:“此事,天下皆知。可是依然不影响皇上对娘娘的宠爱啊。” 龙公公看着南宫燕的迷惑的神情,压低声音,道:“皇后之身,若是满五年依然无龙嗣之能,朝官便有权弹劾,另立新后。” 南宫燕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龙公公,道:“公公的意思是?” 龙公公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沉声道:“近水楼台先得月,此时在整个皇宫,唯一有机会接近皇上的人,便是昭仪你了。只要昭仪能抓住时机,得到皇上的宠信,一年之后,皇后依然无能延续皇室香火,谏院权官必会废除她的皇后之身。到时候,唯一有成后资格的人,非昭仪莫属了。” 南宫燕吃惊地抓着万花的手,颤声道:“干爹说的是真的么,燕子真的有机会成为那母仪天下的皇后么?”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言语之间发出轻微的颤抖之声。 龙公公轻蔑地一笑,道:“老奴服侍了皇上近二十年,深知皇上的脾性。只要昭仪能多多待在皇上的身边,日久必会生情。到时候,皇后被废除,昭仪便能顺利上位,一切都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南宫燕突然朝着万花跪了下去,颤声道:“干爹,请燕子一拜。”说着,低头往往地上磕去。 龙公公连忙托起南宫燕的身子,脸上带着无比的心疼,轻声道:“傻孩子,无需如此大礼,你的心意干爹心领了。只是你必须得听干爹的话,否则只怕那贵身的路子不会太顺利。至于皇上那边,我自会安排下去,让你有诸多机会接近皇上便是。” 南宫燕的双眼中,带着兴奋的潮湿,激动地点头,道:“一切听干爹安排。” 龙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此时皇上烦心于边界战乱之事,我会安排你每日去御书房照顾他。你记住,千万不可以急在一时,你只可好生照顾好皇上的休息,不可急于求欢。此时皇帝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儿女情长之上。等边界战乱稍松,时机成熟的时候,顺理成章地笼络的皇上的心,日后只等战乱平息,用不着你操心,皇上自然会成为你西宫常客。” 南宫燕惊喜地看着龙公公,颤声道:“燕子多谢干爹,燕子一定会尽力照顾好皇上。日后必然给干爹养老送终。”说着,两眼一红,两串热泪迅速滑落。 龙公公心疼地拿出手绢,擦去南宫燕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你切记,不可以对任何人说起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以免皇帝反感,就连皇后与那属芳姐妹那边也必须守口如瓶。” 南宫燕点了点头,道:“干爹放心,此事只有我们父女二人知道,燕子绝对不与外人说起。” 龙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屋里奇怪地道:“那苟儿去取杨梅,怎么此时还不出来,你先坐,我过去看看?”说着,朝着屋内走去。 南宫燕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看着龙公公那佝偻的身影朝着内屋中急步而去,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舒畅的呻吟。 伸手端起杯子,轻轻地喝了一口茶水,赞叹道:“好香的茶。” 片刻的功夫,龙公公和小太监急急地走了出来。那小太监的手中,端着一个如白玉一般光洁的青花白瓷碗。那碗中,盛满深紫色的杨梅。 那杨梅之上,包裹着一层金黄色的蜂蜜。透过那一层薄冰一般的蜂蜜,能清楚地看到那杨梅的饱满鲜嫩,犹如在枝头上一般的鲜活。 那鲜嫩的杨梅,采摘下来之后,用桂花蜜薄薄包裹一层。加以特制的香料,放置于密封的容器中,在地窖之中巨大的冰块上凿出冰坑,将容器放入静置数日。 等那杨梅吸取了香料和蜂蜜的精华后取出,里面的杨梅依然保持着鲜嫩的味道,口感世间一绝。也只有在龙公公的东乾宫中,才做得出如此的人间美味。 那杨梅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清香,那股浓郁的香气,似乎带着一股魔力。只要轻轻闻上一口,身上所有的毛孔都会随着被刺激的嗅觉,带着几分迫切地根根倒竖。 南宫燕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吃惊地看着碗中的杨梅,情不自禁地吞下一口口水,吃惊地道:“好香甜的杨梅啊。”她伸出手,抓起一颗塞到口中慢慢地闭上眼睛。 那甘甜中带着一股微清的酸味,缓慢地顺着她的食道流向全身。整个身子犹置身于清凉花丛中一般,让人有一种情不自禁想翩翩起舞的感觉。 第三百二十一章 绝味美食 第三百二十一章 绝味美食 龙公公的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轻声道:“南宫昭仪,这杨梅的味道如何?”说着,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口水,似乎,面对这样的人间美味,他根本就舍不得尝上一颗。 南宫燕睁开眼睛,开心点笑道:“世间再无一种水果能比得上这杨梅的味道了。”说着,抓起来一颗递到万花的嘴边,轻笑道:“干爹,你为何不尝?” 龙公公舔了舔嘴唇,张口轻轻咬住杨梅,笑道:“这是干爹亲手做的,自然吃下不少。目前也所剩不多,只有这些了。此杨梅此时刚刚从冰窖中取出,带着鲜活的味道,不宜久放,否则会影响原本的美味,你速速带回尽情享用罢。” 说着,朝着小太监道:“明日一早,你到进御宫挑些上好的杨梅,我多做些给干女儿吃。日后你不得偷食,否则我撕烂你的嘴。”小太监一听,连忙抬手捂住嘴巴。 南宫燕开心地点了点头,激动地道:“燕子这就回去,如此美味,若是我边走边吃的话,恐怕不到西宫就被吃个精光了。”说完,又拿了一颗放到嘴里,发出一阵阵赞叹之声。 龙公公苦笑着摇头道:“物极必反,再美味的东西,吃多了也对身体无益。这样杨梅生性带寒,不可多食,若是身中了寒气可不是闹肚子那么简单啊。” 凑到南宫燕的耳朵旁边,轻声道:“ 你与那属芳姐妹不是有所有隔阂么,若是把这杨梅与她们姐妹分享,恐怕她们对你的怨恨之意也会消除罢。” 南宫燕牙齿一咬,怒道:“ 我南宫府的没落,全都拜司马监所赐。如此美味,我才不给她们吃呢。” 双目之中,带着怨恨的冷光,伸手捧着碗,紧紧地贴在胸前。 龙公公摇头苦笑,道:“昭仪不必如此小气,更何况此时你未有尊贵之身,在皇宫之中多一个朋友也是好的。还是休要与人结怨。这样罢,你后日开始便到御书房照顾皇上,我会换掉太监和宫女。你要记住,为了皇上的身体和国家的安危,皇上的举动你要如实的告诉我。” 南宫燕心中猛然一动,这龙公公原本便是皇帝的贴身侍奴。为何不亲自去找个皇上? 轻轻地看着碗中的杨梅,开心地点头道:“请干爹放心吧,皇上有事燕子一定如实向干爹汇报。只是那皇帝操劳过度,还得公公日后多加阻拦,休要让皇上累坏了身子。” 龙公公的脸上,扬起一丝无奈的苦笑,摇头道:“ 老奴近日身体抱恙,已经无法陪着皇上熬夜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想着法子让你前去照顾皇上的。” 南宫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笑道:“如此说来,我还得多多操心那边界战乱之事了。”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深沉,轻轻地瞟过龙公公的脸。 龙公公点头道:“这个自然,所以那皇上有何动向,你也要多加留心,务必如实的向我汇报。” 南宫燕点了点头,朝着龙公公恭敬地施礼,道:“干爹放心,皇上若是有何不妥之处,燕子必会如实禀报公公。只是,公公万万不能说是燕子转告你的,我只担心引得皇上误会,当成燕子是在监视皇上。” 龙公公的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道:“你快回去罢。” 南宫燕鞠躬道:“燕子告辞了,那杨梅多准备些,过些时日燕子再回来吃。” 龙公公哈哈一笑,道:“没出息的家伙,等你成为了权贵之身,天下还有什么美味吃不到的,你快去吧。” 看着南宫燕慢慢地走了出去,龙公公的脸上露出阴森的冷笑。 “南宫昭仪,老夫会满足你的。”他转过身子看着小太监,柔声道:“苟儿,那杨梅你可吃过?” 小太监惊恐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公公的吩咐,苟儿怎敢偷吃?” 龙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你记住了,吃那些美味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还要你管好自己的嘴,免得吃多了太好的东西,会噎死的。”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小太监。 小太监点头道:“公公放心,小的断然不敢偷吃。” 龙公公哈哈一笑,慢慢地走到铜镜前面,轻轻地取过粉饼,拍打着满是皱纹的脸,笑道:“这个世界上,越是美味的东西,便越是会咬人的。” 小太监吃惊地道:“杨梅会咬人么?”他并不知道,杨梅不会咬人,可是经过龙公公手里出去的杨梅,不但会咬人。而且,吃人连骨头都不吐。 龙公公点了点头,笑道:“这个自然,任何的东西,它都会咬人的。所以,日后在我的身边,你要记得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东西都不能入口,你明白了么?” 小春迷茫地摇了摇头,道:“小的记住了。” 龙公公哈哈一笑,道:“ 你只要管住你那张嘴,便能活得更久一点。” 小太监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头道:“小的明白,记住了。” 龙公公的光眼落到茶杯上,那茶杯中的水,早已经被南宫燕喝得一滴不剩。 龙公公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轻声道:“南宫昭仪,你能如此的相信老奴,那我便让你活久一点。”越是对自己毫无戒心之人,就越值得相信。那南宫燕豪无顾虑地喝茶水吃杨梅,似乎早已经把他龙万花当成真正的干爹了。 龙公公慢慢地坐到椅子上,闭上眼睛。 脸上的脂粉虽然经过补装,可是依然带着几分残斑。那边界的战乱,似乎越来越严重。 若是那皇帝走投无路,带兵前去镇压的话,那么他将永远也回不来了。 那凶残的匈奴兵,将会切下他的脑袋。 只要到时候自己手掌天下,与那匈奴合谈,那天下便改姓龙了。 三朝的元老,很快便能手中握重权。这一天,他等了近六十年。可是,这样的一天,还是来了。 他开始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件事情,只要你等得足够长的时间,该来的,迟早会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以身试毒 第三百二十二章 以身试毒 热辣的太阳,照射在南宫燕的脸上。她手上捧着青花白瓷碗,带着刺骨的冰冷。 那冰窖之中取出的冻杨梅,散发出阵阵花果的甜香之气。 南宫燕的心中,带着无比的焦急,急步地朝着福禄宫走去。 推开房门,便看见夜芳菲盘腿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南宫燕朝着宫女挥了挥手,走到夜芳菲的身边,轻轻道:“芳儿,你看这是什么?” 夜芳菲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南宫燕红扑扑的脸,坐正身子,揉了揉眼睛笑道:“此时正值初春之时,你何来杨梅?”说着,伸手拿过一枚杨梅伸到鼻子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南宫燕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急道:“芳儿,这杨梅是龙公公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此物是不是能食得。”说着,把碗放到桌子上。 夜芳菲轻轻地嗅着杨梅,眉头慢慢地皱起,双目之中忽地露出一丝惊色。冷冷地看了南宫燕一眼,正色道:“这杨梅,果真是龙公公给你的么?” 南宫燕伸手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低声道:“日前你不是让我接近龙公公么?”抓着手绢轻轻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颤声道:“我今日故意在龙公公必经之路上等他,果然碰上了。” 夜芳菲目光一动,将杨梅塞到口中,情不自禁地发出声赞叹,道:“果然好味道,入口即化,酸中带甜。杨梅能开胃,蜂蜜能助眠,如此冰冻蜂蜜杨梅,必是夏季解暑助眠之佳品。” 南宫燕点了点头,道:“我也尝过了,只是我见龙公公并非普通之人。便不敢多食。”说着,伸手取了一颗,放到口中。 夜芳菲的眉头,轻轻地皱起,疑惑地道:“你说的那龙公公并非普通之人,是何意思?” 南宫燕轻声道:“我今日才见过,那龙公公并非表面那般孱弱。他的武功,恐怕就连你哥哥都不是他的对手。”那池中的死鱼,隔着数丈的距离,龙公公竟能以真气震碎。足以可见他的功力已到逆天之境。 夜芳菲脸色一变,双目中闪过一丝惊色,轻轻地将杨梅核吐到手中,嘴边扬起一丝冷笑,道:“如此看来,是我们大意了。” 南宫燕急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那龙公公不是好人么?” 门外传来宫女低沉的声音,道:“雪儿求见。” 南宫燕眉头一皱,不悦地道:“这宫千雪被龙公公调派至娘娘的身边,她来此做甚?” 夜芳菲微微一笑,朝着门外道:“让她进来。”扭头看着一脸不悦的南宫燕,笑道:“我哥哥进宫不久,娘娘担心他不懂规矩,坏了大事。便让雪儿伺候他一些日子,也好教教他规矩。” 垂帘下面,宫千雪轻步地走进来,朝着二人恭敬地施礼,道:“奴婢,见过昭仪,美人。”平静的目光,轻轻地扫过桌子上的白瓷碗,身子猛然一震。 夜芳菲平静地看着宫千雪,柔声道:“雪儿,你此时过来,可是我哥哥那边有何事情?” 宫千雪咬着嘴唇,点头道:“属大侠让我过来看看看美人,顺便想让司马才人给他准备一些清淡菜肴。属大侠说了,日前在寺中一直都是素菜水果,进得宫来,日日荤腥之物,他已深感身体不适。” 夜芳菲见宫千雪不时地朝着碗中的杨梅看去,轻笑道:“燕子,这杨梅难得,雪儿一路顶日过来,想必是热坏了,不如赏些给她吃吃罢。” 宫千雪目光一动,吃惊地看了一眼南宫燕,垂首道:“奴婢,奴婢果真能吃那杨梅么?”双目之中,竟带着几分惊喜。 南宫燕眉头一皱,怒道:“那龙公公是你义父,这杨梅便是龙公公送给我的。你若是想吃,自己朝你义父要去。” 宫千雪的嘴边,露出一丝冷笑,慢慢地抬头,看了南宫燕一眼,轻声道:“奴婢想吃,可是龙公公也不会给我吃的。不如,昭仪就不要吃了,让奴婢吃罢。”眉头轻轻地扬起,双目之中竟全无惧色。 南宫燕目光一冷,怒道:“你果然好大的胆子,才去娘娘身边几日,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么?” 夜芳菲看着宫千雪平静的面色,伸手拉着南宫燕的手,笑道:“燕子,这杨梅你吃不得,不如便让雪儿吃了罢。” 南宫燕看着夜芳菲的双目之中,似乎带着几分神秘的深沉,沉思一下,指着桌上的杨梅,道:“既然如此,我便罚你,全部吃下。” 宫千雪的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朝着南宫燕垂首施,道:“如此,多谢昭仪了。”慢慢地走到桌边,伸手端过碗,竟不顾那奴婢之身的矜持,将那杨梅倒入口中,大口地吃了起来。片刻的功夫,那一小碗的杨梅,竟被她尽数吃下。 宫千雪放下瓷碗,朝着夜芳菲微微一笑,道:“多谢美人,如此杨梅,若是美人与昭仪吃下,恐怕容易吃坏身子。” 夜芳菲轻轻地眯起双眼,点头微笑道:“这是自然,那杨梅之中,可不仅仅有蜂蜜,还有蜂刺。”扭头朝着满脸疑惑的南宫燕笑道:“燕子,你得感谢雪儿,要不然,你吃下那杨梅,恐怕得昏睡几日。” 宫千雪面色一动,颤声道:“属美人,原来你早就发现了那杨梅有问题?” 南宫燕脸上带着惊恐的慌乱,急道:“这,这杨梅有毒?” 夜芳菲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到宫千雪的身边,轻声道:“那么,你为何要要以身试毒?” 宫千雪凑到夜芳菲的耳边,低声道:“我日前与你说过之事,你此时相信了么?” 夜芳菲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信了,可是你为何要如此?”身为龙公公的义女,宫千雪应该站在龙公公那边才对。可是,看这宫千雪的样子,似乎对龙公公那反逆之心,有着深深的怨恨。 宫千雪哈哈一笑,那笑声未绝,忽然伸手捂着肚子,额头上迅速地渗出浓密的汗水,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 南宫燕吃惊地道:“你,你中毒了么?” 宫千雪惨然一笑,摇头道:“放心,我死不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发功救人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发功救人 宫千雪的话刚说完,整张脸上带着怕人的苍白,身子一软烂泥一般地瘫到地上。 两人惊呼喊一声,连忙托着宫千雪的身子,将她抬到卧榻上。 宫千雪吃力睁开眼睛,脸上带着虚弱的苍白,朝着南宫燕颤声道:”快,昭仪快去叫龙公公。“ 南宫燕朝着宫女道,:“你们两人随我去乾坤宫寻龙公公。”说着,飞快地朝着屋外跑去。 夜芳菲冷静地看着宫千雪,伸手拉着她冰凉的手,沉声道:“雪儿,你这是为何?”那冰镇杨梅,她轻闻之时,便已经知道杨梅之中有慢性迷惑之毒。 宫千雪进屋之时,看到那碗中杨梅的眼神,足以证明她对这隐含着毒性的杨梅早已经熟识。她故意说让宫千雪吃下那杨梅,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未曾想到,她竟全部吃下。那杨梅之中有蛊毒之降,若无解药,根本无法清除。更何况,宫千雪将那杨梅全部吃下。剧毒并发,她小命难保。 宫千雪见南宫燕和宫女远去,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惨声道:“属美人,我知道你并非普通之人。那皇上一生为民为国呕心沥血,奴婢不希望他受奸人残害。无奈我只是一个奴婢之身,纵是想帮忙,也无计可施。” 轻轻地拉了拉夜芳菲的手,虚弱地道:“龙公公的一身武功,在皇宫之中,恐怕无人能敌。雪儿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接下来,便只能靠你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目中闪过一丝阴冷,道:“若是公公能施功给我逼毒,必然会耗损元气,也算是给你哥哥创造一个机会。可是你得承认,是你发现了那杨梅有问题,逼我吃下。否则,奴婢的以身试毒,恐怕也要白费了。”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宫千雪,正色道:“你是龙公公的义女,为何还要如此?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宫千雪无力地道:“美人可以不信我,奴婢也不需要美人相信我。只是,若是让冷府当权,你能安稳么?”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龙公公有野心却无雄能,若是让他害了皇上,岂不是替冷府夺得龙权了么?” 夜芳菲身子一震,沉声道:“宫千雪,你休要妖言惑众。你既知道得如此之多,为何不亲自禀报皇上?” 宫千雪惨然一笑,道:“你果然好天真,凭龙公公三朝元老的资格,你说皇上是相信他,还是会相信我们?那龙公公就连皇太后都要敬他三分,单凭我们几个庸奴之身所言,除了打草惊蛇之外,能奈他何?若是与他明斗,也是枉送性命而已。” 夜芳菲眉头紧皱,逼视着宫千雪,冷声道:“那么,你为何口出妄言,一定断言我对冷府心存成见?” “战神之能,天下无人能及。”宫千雪轻轻地闭上眼睛,喃喃地道:“美人难道还不知道,寥寥数字便扭转边界战事整个局面,是偶然之事么?我大宋雄兵强将万千,为何不敌那辽兵?为何凭你十多岁的女娃之言,便能反败为胜?” 夜芳菲心中猛地一颤,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愤怒,厉声道:“你休要胡乱猜测,你可知道凭借你单心之猜,恐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心中,忽地一阵焦急。难道,这宫千雪上仙女庵之时,那灭念师太无意中走露了风声了么? 后背之上,一阵酥麻传来,冷汗猛然流下。凭宫千雪如此深沉的城府和心思,难保不会从灭念师太的身上觉察出异端。 宫千雪紧紧地咬着牙齿,苍白的脸逐渐变得乌青。门外,传来南宫燕焦急的声音,道:“龙公公来了。” 夜芳菲连忙起身,朝着门口看去。满头大汗的龙公公急急地跑了进来。 看到卧榻上浑身早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宫千雪,苍老的脸上带着几分怒容,颤声道:“雪儿,你,你这是怎么了?” 宫千雪吃力的睁开眼睛,抬手指着桌上碗虚弱地道:“公公,我吃了那杨梅,只感觉浑身发冷,整个身子似乎已失了知觉。公公,你快救救我吧。”说着,通红的双眼中泪如雨下。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抬手指着龙公公的鼻子,厉声道:“龙公公,你送过来的杨梅之中竟然有毒,你若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必定禀告皇上,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龙公公的身子一抖,双目中一丝冰冷的杀气转瞬即逝,惶恐失色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朝着夜芳菲跪地道:“美人不必惊慌,想来是雪儿吃了得太急,一时寒气攻心,老奴这就带她回去治疗。” 起身朝着宫女道:“你们火速把雪儿送到东乾宫,人命关天,耽误不得。”扭头看了夜芳菲一眼,脸上带着惶恐的谦卑之色,恭敬地道:“请美人息怒,老奴用性命担保那杨梅无任何问题,雪儿也不会有事的。” 说着,朝着宫女道:“你们随我来罢。”三人搀着宫千雪,急急朝着东乾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出了福禄宫,龙公公伸手摸着宫千雪的手,声音中带着尖锐的沙哑,怒道:“ 你身为奴婢之身,竟然吃那杨梅。谁给你的胆子?你若是想吃,大可告诉我,能要吃多少都可以。为何偏偏要吃我送给她们的呢?” 宫千雪虚弱地看着龙公公,道:“义父,我替那属龙语过来传话,正好碰上了属美人与南宫昭仪在谈论那杨梅。属美人说那杨梅有毒,不能食之。雪儿一时心急,才会与她说义父的杨梅怎会有毒。她便让我尽数吃下。雪儿知道,义父送那杨梅也是一片好心,怎会有事。一气之下,便吃了。” 龙公公紧锁的眉头轻轻地舒展开来,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点了点头,低声道:“你放心吧,你只是寒气攻心,很快便没事了。” 三人一路狂奔,到了东乾宫,龙公公吩咐两名宫女饮水消热。抱起宫千雪朝着地窖中窜了过去。 那蛊毒是用夺魂草(罂粟)的桨汁迷惑人的神经和心智。原本只是慢性的毒药,本性带着阴毒之寒,加以夏冰之气,恶寒已然成攻心之毒。 龙公公把宫千雪放到地窖之中深藏的冰块之上,从怀中掏出几粒红色的药丸,让宫千雪服下。双掌慢慢运动功力。 只见那干枯的双手上,血管爆涨,一双手弥漫着一层带着奇寒的光波。 宫千雪吃惊地看着龙公公,道:“义父,你是要杀了雪儿么?” 龙公公轻声道:“你休要说话,我这就运功借冰之寒气,以毒攻毒帮你逼出寒气。” 宫千雪顺从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龙公公的脸上,瞬时变得绯红。他的双掌拍到冰块上,只见那冰块瞬间炸开,龙儿的身子自冰块裂缝中落下。龙公公的双掌接触之处,冰块迅速地冻结,宫千雪的脸上竟慢慢出现一层白霜。 良久,龙公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朝着昏迷的宫千雪轻声道:“雪儿,你醒醒。” 宫千雪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龙公公狼狈斑驳的脸,吃惊地问道:“我死了么?” 龙公公呵呵一笑,未等他笑完,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第三百二十四章 暗中设计 第三百二十四章 暗中设计 宫千雪一见,连忙站了起来。扶着龙公公的身子,急道:“义父,你怎么了?” 龙公公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雪儿,你真是不给我省心啊。你多食了那杨梅,寒气攻心,若不是我及时逼出寒气,那毒气散留心中,你恐怕过不了今年的冬天。” 宫千雪连忙跪地道:“多谢义父救命之恩,雪儿知错了,不该与那属美人较真,让义父伤到身子。” 龙公公苦笑着摇头道:“ 你若是不吃,恐怕她们便真要怀疑了。只是,那属芳竟敢怀疑老奴,看来,事情不能再拖了。” 宫千雪吃惊地道:“义父,何事不能再拖了?” 龙公公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发簪,插到宫千雪的头上,轻声道:“ 此发簪,你寻个时机送给南宫昭仪,她知道该怎么做。” 宫千雪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义父,那南宫昭仪并非善茬,万万信不得她。” 龙公公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沉声道:“放心,她野心太大,可是此人断无害人之心。空有野心之人,是不能成就大事的。可是,使唤一下,还是可以的。” 宫千雪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雪儿便寻机给昭仪送去罢。” 龙公公轻叹一声,道:“我刚才施功过急,乱了心脉,恐怕十天半月恢复不了,你告诉南宫昭仪,好生替我照顾好皇上。” 宫千雪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轻轻地点了点头。 出了冰窖,龙公公命宫女送宫千雪回房沐浴更衣。 龙公公坐到椅子上,眉头紧紧地皱起。适才气急攻心,发功过猛,导致了他心脉错乱。加之那宫千雪毫无武功根据,并无内力护体。他担心那蛊毒噬心,伤了宫千雪的身子,一时心急全功而发,寒气之下,还是损伤到了脏器。 龙公公轻轻地闭上眼睛,脑海之中闪过夜芳菲那暗沉的脸。紧咬的齿间传来阵阵碎响。那面容奇丑的女孩,怎会深得皇室信任。如此看来,那皇帝果然昏庸无能。若非如此,他龙万花纵是再活百年,也不会有如此机会。若是皇帝英明,朝臣齐心,那边界敌兵无能骚扰。恐怕,他空有一身神技,也只能一世为奴,枯死宫中了。 想到于此,龙公公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轻笑,他进宫六十年的时间。前朝的皇帝无不英明神武,对忠义之士视如己出。唯独这真宗皇帝,在他的心中,只有龙位。 从皇帝继位开始,身带奇功劳的忠义将士,甚至州官朝臣,要么罢免实权,要么削夺官职。特别是以夜氏为首的战将功臣,在悄无声息之间,举府灭亡。身为皇帝,竟未能查出真相,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终于换来了如今的内忧外患,四面楚歌。如此,不正是天赐良机么? 傍晚时分,小太监从御膳房取来酒菜。龙公公吃过饭菜,未能进寝房,又感胸中一阵刺痛,他终于明白过来。此时的身体,已尽干枯之龄。稍有损伤,便如同霜后茄身一般,弹珠可破。 无奈地走到床边,脱去那暗红的宫服,盘腿坐在床上,慢慢地运功调息。 雪白的头发,披落在肩上,在灯火的照耀之下,映衬着寡白的脸,忽如一具干尸一般,散发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之相。 暖春的清晨,飘落着点点细雨。 春雨极少,珍贵如油。可是在皇宫之中,阴雨的天气,总会让人的心情不好起来。 南宫燕手撑着白色油伞,悄悄地走进乾坤宫。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失落。走到房门前,合上雨伞,扭头朝着四周看了看,轻轻地推门进去。 那藤椅上的龙公公脸上依然涂满了水粉,半闭着眼睛靠在藤椅上。 南宫燕轻轻地走过去,柔声道:“燕子,见过干爹。” 龙公公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南宫燕的云边发鬓之上,插着那金色的发簪。吃力地坐直身子,冷冷地看了南宫燕一眼,发出尖锐沙哑的声音,道:“南宫昭仪,有事么?”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义父,当日是那属芳疑神疑鬼,才会让雪儿多吃了那杨梅,受了寒气。燕子听说干爹身体有不适,便过来看看。” 龙公公冷冷一笑,细小的双眼中射出两道亮光,轻蔑地道:“那么,此时那属芳可相信了,那杨梅并非有毒?” 南宫燕点头道:“雪儿早已无事,日前还到福禄宫中去见过属芳。”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道:“日前属芳还与我说过,当日误会了公公,想到乾坤宫给干爹赔礼道歉。只是她担心干爹心存怨恨,不敢前来。” 龙公公脸上那沟壑万千的细纹轻轻地舒展开来,讪笑道:“如此说来,那属芳也不怀疑老奴了么?”舔了舔干裂的唇,冷笑道:“你要多多注意那属芳,她与皇上走得太近,极容易博得皇上的欢心。” 南宫燕的脸上,扬起轻蔑的冷笑,道:“就凭她那一脸的庸相,纵是皇上喜欢她,也成不了大事。” 龙公公目光一动,摇头道:“越是相貌平庸之人,便越是要担心。相貌不出众,为博皇帝之心,必然心思众多。”轻轻地瞟过南宫燕的头上,低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给你那发簪?” 南宫燕迟疑地看了龙公公一眼,摇头道:“雪儿给我发簪之时,便说过,让我在侍候皇上之时,寻机以发簪尖入茶。” 龙公公点了点头,正色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你还是的尽快地与皇上结合为妙。此时边界战事告急,皇上也无心与皇后胶合。一旦边界战事稳定下来,皇上心情大好之时,皇后悉心照料的话,恐怕你也便不会在深夜之时有机会接近皇上了。” 南宫燕吃惊地看着龙公公,道:“公公,那发簪之上,有何神奇之处么?”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的惊恐,颤声道:“若是伤了皇上的身子,恐怕燕子无命侍候皇上啊。” 龙公公眉头一皱,冷冷地看着南宫燕,道:“你果然天真,若是那簪子之上有毒,宫中太医一查便知是老奴所为。我是自寻死路么?” 凑到南宫燕的面前,低声道:“那簪子之上,有合欢散。你只要在深夜之时,寻机入茶让皇上喝下,保准皇上无法自持,与你成就好事。若是幸运,一旦身怀龙脉,你想躲开那富贵之身,都不可能了。” 南宫燕脸色一变,颤声道:“若是皇上发现了,怎么办?” 龙公公吃吃一笑,道:“那合欢散,只是催情之药,并非毒药。那皇上又怎会发现呢?”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南宫燕的肩膀,笑道:“老奴能帮的,便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要看南宫昭仪的造化了。”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惊喜的红晕,就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朝着龙公公直直地跪了下去,道:“多谢干爹成全,他日成贵,必侍奉干爹百年。绝不食言。”说着,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龙公公伸手拉起南宫燕,柔声道:“你放心去罢,皇上身边的太监和宫女,老奴都已换过。必要之时,他们也会帮你的。” 南宫燕含泪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外面跑去。 龙公公冷冷地看着南宫燕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发出一声阴森的冷笑。 第三百二十五章 深夜送茶 第三百二十五章 深夜送茶 夜风轻抚,婆娑的柳枝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情人低语一般的轻柔。 橙色的月亮,滚圆而澄亮。就连那月亮上面的山壑都看得清清楚楚,似乎只要一抬手,便能触摸到那一抹清幽冷凉的繁华。 御书房中,粗大的红烛刚刚换过,灯心被修剪得干净挺直。 门口的两个小太监,因为过度的疲劳,早已经靠在门框上沉沉地睡去。 皇帝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苦笑着摇了摇头。 书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奏折,每一张写对边界战事的建议和推介。朝中有不少的忠心之臣,一直牵挂着边界的安稳。只是皇上对军情消息保密得密不透风,他只担心一旦军情外露,必会引得朝中人心惶惶。外患急迫之时,必须先止内忧。否则,内外无法兼顾,必然遭遇心怀鬼胎之人乘虚而入。 这个在天下人眼中年轻有为的皇帝,在边界骚乱开始的三年多时间里面,几乎没有一天能安稳地睡得着。 皇帝的眼睛落到一张奏折上,边关先锋傅将军的传奏。 “此时双方兵阵稳守,互不相进。若是无法与硬兵交接,皇上可考虑合谈。”奏折上,刚健有力的大字,简单而直接。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拿端过茶杯。却发现杯中无水,苦笑着拎过茶壶,没想到茶壶中也无水。 他抬头看到门口两个酣睡的太监,无奈地笑了一下。 门口,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南宫燕双手托着一个茶盘慢慢地走了进来。 此时已是深夜,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朕上次便与你说过,日落之后,不得进入御书房的,你忘记了么?”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慢慢地走到皇帝身边,鞠躬道:“皇上操劳国事,燕子奉万公公之命给皇上送些清茶醒脑。” 皇帝目光一冷,冷笑着摇头道:“想来那龙公公也是算朕的恩师,难得他对朕如此的关心。”说着,伸手拎过茶壶往往茶杯中倒水,脸上挂着轻蔑的微笑,凑到南宫燕的耳朵边轻声道:“南宫燕,你果然有手段,就连龙公公都替你说话。” 南宫燕猛地一哆嗦,连忙把托盘放到桌子上,颤声道:“皇上何出此言?” 皇帝凑到杯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赞叹道:“好茶。”说着,定定地看着南宫燕,道:“那龙公公为三朝元老,生性孤傲挑剔,如何敢冒着惹怒龙颜的风险推选你深夜送茶?” 南宫燕双目泛着泪光,道:“燕子担心皇上过度操劳国事,一直担心皇上龙体。可是皇上心情不好之时,谁都不想接见。所以燕子只能冒死送来香茶,只要皇上注意身体,让人照顾的话,燕子也便放心了。日后皇上不让燕子过来,奴婢不过过来便是。” 皇帝神情一动,轻叹一声,脸上的威严之色倏然轻缓下来,抬手擦去南宫燕脸上的泪痕,道:“今日朕便不怪你,也怪你来得正是时候。那小太监不懂规矩,茶水全无也不知道更换。”说着,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慌乱地低下头。偷偷地看了一眼面色轻柔的皇帝,紧张的心慢慢地松弛下来。 扭头朝着看着门口沉睡不醒的小太监,感叹道:“皇上果然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那太监原本是侍奉皇上的,可是你还在辛苦批阅奏折,他们竟然如此酣睡。” 皇上哈哈一笑,轻声道:“你能不能告诉朕,那龙公公明明知道朕交代过,夜晚之时不然你前来御书房,为何他竟会让你前来送茶?” 南宫燕凑到皇帝的耳边,轻声道:“是燕子担心皇上的身体,知道皇上一直操劳国事,就连小太监都如此懒散。怎能照顾还皇上的身体呢?”水波一般的眼神,落到皇上的深黑明亮的双眼上,柔声道:“皇上贵为天子,身安危关系着天下百姓的生计,若是也个三长两短,天下百姓怎么办呢?” 说着突然伸手搂着皇上的脖子,柔声道:“皇上,沉住气,不管燕子说什么都不可面露惊色。” 皇帝身子一抖,伸手准备推开南宫燕。听到她的话,迟疑一下,有力的手,反倒轻轻缠上她的身体,低声道:“你若跟朕玩花样,可饶不得你。”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陶醉绯红的笑容,她的嘴伸到皇帝的耳朵旁边,吐气如兰:“皇上,你可知道上次在酒中下鸩毒之人是谁?” 皇上猛然一惊,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伸手摸着她的脸,轻声道:“你如何知道的,难道你知道是谁么?”那鸩毒之事,除了夜芳菲和皇上,天下无人得知。 南宫燕咯咯轻笑着道:“我与属芳经过周密盘查,终于知道了那下毒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龙公公。”说着,用力地搂着皇帝的身子,轻声道:“皇上还不知道,你周围的人,都是龙公公的手下,就门口的两个小太监,也是他安排在皇上身边的眼线。” 皇帝的脸上,闪现出一抹乌青的杀机,紧紧地咬着牙齿,搂着南宫燕身体的手,慢慢地收拢。天下,所有人都可能有谋反之心,唯独龙公公不能有。他在宫中六十年,若是有策反之心,又如何会等待灯枯油竭之龄? 压抑之心中的怒火,嘴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嘴唇拂过南宫燕的耳边,道:“你如何肯定就是他?” 南宫燕轻轻地伸出舌头,带着几分顽皮的味道,舔了一下皇帝的耳朵。皇帝的身子一抖,不悦地看着南宫燕,沉声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南宫燕的双眼中,带着浓浓的柔情,柔声道:“皇上,别露出声色。” 皇帝扭头看了看门口的两个小太监,依然沉睡。牙齿轻咬,点头笑道:“好,朕听你说,你还知道什么?” 南宫燕轻声道:“龙公公野心噬心,只是先前不敢妄动。原本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之事,不想他命中注定是要失败的。若是没有属芳,恐怕燕子也断然不敢怀疑龙公公。” 皇帝冷冷地托起南宫燕的下巴,低声道:“可是你以为凭借你们两个加起来不过三十岁的娃儿,能瞒得过龙公公的眼睛么?” 那龙万花辅佐三朝皇帝,亲身征战过沙场。并替皇上铲除过无数的奸诈之臣。不要说是两个女娃,纵然是历朝见识多广的大臣,也休想在龙公公的眼中揉得半点沙子。 南宫燕轻轻一笑,肯定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当然能。”她的脸色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只有真正自信的人,才能站得更稳,赢得更漂亮。更何况,她的身后还有夜芳菲。 皇帝正声道:“那鸩毒之事,是属芳与你说的么?你们可有证据?”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点头道:“皇上可以等,可是那龙公公等不了,皇上放心吧,他很快便会自己说出来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诱敌深入 第三百二十六章 诱敌深入 说着,一张脸在皇上的耳朵边轻轻地摩挲着,柔声道:“皇上,那龙公公让我给皇上下毒,他给燕子的发簪上有夺魂药,只要皇上能沉住气,他很快便露出狐狸尾巴了。” 皇帝身子一震,惊道:“他好大的胆子,竟然叫你对朕下毒么?” 南宫燕轻轻一笑,道:“皇上,你不信燕子的话,可是你应该信属芳的话罢。芳儿让我告诉皇上,让皇上一切照燕子说的做,便好。” 说完,轻轻放开地放开皇上的身子。 皇帝抬手摸了摸发烫的额头,倜然坐到龙椅上。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做梦一般。那辅佐过三朝君王的龙公公,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么? 南宫燕突然朝着两个小太监猛喝一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就是如此侍奉皇上的么?” 两个太监猛然惊醒,连忙站直身子。 两人正在沉睡,忽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人,二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南宫燕走到二人身边,冷笑道:“龙公公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说着,抬手朝着两人的脸上扇去。两个清脆的耳光落到两人脸上,几乎把两人打倒在地。 皇帝冷冷地看着南宫燕,沉声道:“龙南宫燕,你干什么?”当着皇上的面打人,这南宫燕果然无法无天。 南宫燕朝着皇帝,娇笑道:“皇上,这两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侍奉皇上的时候睡觉,若是不教训一下,他日还不反了?” 说着,朝着二人道:“你们回去告诉龙公公,从明日开始,让他换人。” 皇帝眉头一皱,朝着南宫燕厉声喝,道:“够了,你茶水也送了,可以走了。”说着,站起朝着门外走去。 吹着微凉的夜风,皇帝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忽地感觉脑海中一阵眩晕,南宫燕的话语如同沉锤一般地敲在他的心上。若那龙公公真有策反之心,有心害自己的话,还需要等待那么长的时间么? 南宫燕见皇帝走了出去,迅速地窜到茶杯前,从头上拔下发簪在茶水中搅动几下。 不等皇上转身,南宫燕迅速地将发簪插到头上,走到两个小太监面前,冷笑道:“你们给我好生侍奉好皇上,若是再敢睡觉,下次我扒了你们的皮。” 二人点头如捣蒜,对视一眼,惶恐地道:“小的记住了,还望昭仪开恩,饶了小的一次。” 南宫燕朝着皇上柔声道:“皇上,燕子深夜给你送茶过来,你也不领情么?”说着,朝着皇帝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皇帝无奈地一笑,道:“那你想如何?” 南宫燕娇笑道:“不看着皇上喝了香茶,燕子怎放心回去?” 皇帝长叹一声,大步地走到桌前,端起茶杯大口喝下,冷冷地道:“现在,你可以走了么?” 南宫燕小嘴一翘,脸上带着无限的委屈,低声道:“皇上,就这么急着赶燕子走么?”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那你还要怎么样?”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几分惊恐,连忙跪地道:“奴婢该死,请皇上息怒火,奴婢这就回去。”说着,站起来朝着两个太监道:“你们好生照顾好皇上,我走了。” 南宫燕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出御书房。 皇帝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对着两个小太监,道:“你们给朕记好了,日后没人朕的吩咐,谁都不可以进来。” 话声未落,皇上的身子一震,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迅速地落了下来。 忽然之间,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连忙扶住桌子。 两个太监急忙跑过去,惊恐地道:“皇上,你怎么了?” 皇帝恍惚地道:“可能是朕操劳过度,身虚弱了。”说着,朝着门外轻呼一声:“来人。” 两个侍卫迅速地窜了进来,吃惊地看着皇帝怪异的面色,道:“皇上,怎么了?” 皇帝苦笑一声,吃力地道:“没事,你们快去传太医。”皇帝的脸慢慢地变得苍白,额头上的山水,迅速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落胸前。 两个小太监一见,连忙道:“皇上,我们这就去叫龙公公来。” 皇帝吃力地点了点头,道:“你们快去罢。”两人点头转身飞奔而去。 李迂吃力地坐到桌子上,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两个小太监刚刚出门。半开的门口,迅速地闪过一身影。 那张雪白的脸,在烛火的照耀之下,更加的苍白恐怖。 暗红的宫服因为颤抖的身子发出轻微的轻颤,龙公公那沙哑的颤音带着无比的惊慌,道:“皇上,身子不能过度操劳,想来是累坏了。”高挑的白眉微微皱起,那脸上的浮现的红晕隐饰不了内心的激动与不安。 他怎么也没想到南宫燕的心思如此之重,这样一个急功近利之人,若是没有足够的智慧,早已经死于万刀之下了。 可是南宫燕这一着棋,走得很漂亮。龙公公也不曾想到,在巡查森严的御书房中,在行事谨慎的皇帝面前,南宫燕能如此轻易地把迷药轻易地下到皇上的茶中,并让他顺利地喝下。 就连龙公公这样的早已成精的狐狸,也对她的手段为之叹服。 这个世界有一种永不败,那就是懂得用脑的人。在皇宫,如果你想活得潇洒活得漂亮,没有过人的头脑,是断然不能的。 龙公公扶着皇帝走到龙塌上躺下,拿起孔雀羽毛扇子轻轻扇着。看着他满是汗水的脸上,带着虚弱的苍白,龙公公心疼地掏出手绢擦去他眼边的汗水。 这个皇帝果然是太年轻了,年轻的人,总是不能成大事的。 皇帝虚弱地一笑,摇头道:“近日以来,暑气太重,想来是饮了南宫燕送过来的香茶,身虚弱了些。”那个茶字,带着轻微的颤音,自他口中吐出,如同平静的水面上落下一块细小的石头,激起一潋轻滟。 龙公公手中的扇子停住,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低声道:“皇上,那南宫昭仪人聪明伶俐,乖巧可人,其实是难得的好女子啊,也难怪进宫时日不多便被皇帝破格提升成为昭仪。” 第三百二十七章 狐狸出洞 第三百二十七章 狐狸出洞 龙公公慢慢地抬起头看了门口的两小太监一眼,只见那小太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龙公公轻叹一声,道:“皇上,那香茶的味道如何?”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皇帝眉头一皱,随即强笑道:“龙公公是何意思?难道那茶有问题么?”此时,龙公公的脸上,早已经没有往日那谦卑惶恐的奴才之相。一双细小的眼睛,带着冰冷的寒光。 龙公公呵呵一笑,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书案侧边,弯腰打开暗格,取出一张暗红的奏折,轻声念道:“启奏皇上,近日暗闻龙公公在调派大内高手暗密谋反,请皇上明查。如此大逆之人,必须严处之,以震龙威。” 那雪白的脸上,皱纹更深。龙公公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告他谋反之意。如此看来,若不是南宫燕急求成的心理,恐怕自己人头不保也还蒙在鼓中。 龙公公的身子发出微微颤抖,咬牙道:“皇上,此人如此诋毁老奴清白,还望皇上给个合理的批示。老奴身为三朝元老,随先朝皇帝出征沙场,岂能遭人诋毁了清白?” 那奏折之上送呈日期,竟已是三月之前。也就是说,皇帝早已经收到了消息,可是迟迟未能作出处理。龙公公感到有些疑惑,是这皇帝太能沉得住气,还是说他根本就不相信那奏折所禀之事。 皇帝冷冷地看着龙公公,摇头道:“纵是有万人诋毁,朕也断然不会相信那奏折之说。若非如此,你还能站在朕的面前说话么?” 在皇帝的心中,纵是对皇后心带成见,也断然不会对龙公公产生疑心。万万想不到,一直在他身边的最为宠信的人,最终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龙公公握着奏折的手,颤抖不止。那锐利的双眼中,发出冰凉的寒光。尽管那佝偻的身体依然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之相,可是脸上那谦卑的惶恐之色早已经不见。 皇帝吃惊地看着龙公公,道:“龙公公,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翻看奏折。你可知道就此一条,朕便可以定你死罪。” 龙公公的身子猛然一震,随即发出尖锐的笑声,慢慢地走到龙椅上坐下,轻蔑地道:“皇上,若无我龙万花,恐怕也不会有今天的大宋。既然你这么无能,那就让老奴来掌控天下吧。” 沙哑的声音,带着无比的震慑力。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此的年纪,若是无十成的把握,他绝对不会冒这个风险。 皇帝怒喝一声:“你好大的胆子,来人。” 龙公公轻轻吐出一口气,轻蔑地笑道:“你还在等太医么?那就让老奴慢慢陪你等,看看到明日早上,会不会有人来看你。” 他把奏折一扔,抬手摸了摸帽子上的花朵,冷冷地看着皇帝,笑道:“明日的早朝,若是皇上无命亲临,老奴倒可以代劳。”那精绸赤面的奏折,在他的手上慢慢地收缩,变成一团乱麻。 皇帝的脸上,那一层惨白逐渐变得灰暗,他猛地一咬牙齿想站起来,却发现整个身子开始麻木,四肢如同被抽干血一般的酥软。惊恐地看着龙公公,道:“龙公公,你敢拭主篡位么?” 龙公公轻轻地点了点头,笑道:“你若是聪明人,就马上下圣旨移位于我,还可以留你一条性命,否则……。” 皇帝的脸上带着绝望的冷笑,厉声道:“否则如何?” “哈哈。”龙公公双手摸着龙椅上的龙头,笑道:“否则,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周年。” “放肆。”皇帝的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年近七十的太监,竟然有着如此的野心。纵然是让他做了皇帝,又能活几年? 龙公公拎过茶杯,慢慢地倒了一杯茶水,端起来朝着皇帝道:“皇上,你的心胸太过狭窄了,不适合做皇帝。自古无博胸不君王,你不配。” 说着,轻轻地喝了一口茶水,目光一冷,沉声道:“玉玺在那里?” 皇帝绝望地闭上眼睛,惨然一笑道:“你能否告诉朕,你是如何给朕下的毒?” 龙公公哈哈一笑,慢慢地吸了一口茶水,道:“那南宫昭仪给皇上送来的茶水,是上等的龙井,皇上没喝出那茶水的味道有何不同之处么?” 皇帝身子一颤,惊声道:“南宫燕?朕待她不薄,她如何会给朕下毒?”沉思一下,随即道:“那茶中略带甘甜,朕还以为是那南宫燕想给朕消乏提神特意加了花蜂。”无奈地苦笑一声,道:“想来,龙公公早已经谋化已久了,否则今天也不会如此的沉着。” 龙公公吃吃一笑,道:“皇上最聪明的地方,就是这个了。老奴亲临朝政近六十年,虽然只是在皇上一人之下,可那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死守东乾宫,坐吃等死。” 皇帝轻蔑地一笑,道:“纵然是你杀了朕,就一定能做皇帝么?”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你只不过是个太监,太监是不可能掌控天下的。” 龙公公那布满青经的右手猛地一拍,金丝楠木的书案上登时出现一个深深的掌印,沙哑的声音带着轻颤之声,道:“老奴等了近六十年,就是要让这个历史重新书写。”尖锐的双眼中缓缓流出泪水,雪白的脸上被冲出两道斑驳的泪痕。 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想来,你早就算计于朕,只怪朕太过相信你了。”三朝的元老,一生忠心不二,有谁能想到,在这残枯之年,他还会有如此的野心? 龙公公慢慢地走到皇帝旁边,擦去脸上的老泪,轻声道:“皇上,上次那美酒加上鸩毒,竟然没能要了你的小命。确实出乎老奴的预料啊,若是你足够的狠毒,早就把献酒之人碎尸万段了,如何等到现在让我来取你性命?” 皇帝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你果然很糊涂,你可知道朕为何连鸩毒都不怕?” 龙公公的身子一震,疑惑地看着皇帝道:“难道,那毒酒你喝了么?”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道:“那胭脂红,天下一绝,朕如何舍得丢弃?” 龙公公迅速地后退数步,抬起颤抖的手指着皇帝道:“你撒谎,那鸩毒见血封喉,你若饮下,如何还能活命?” 皇帝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笑道:“你可听过圣医药王的名字?” “啊?”龙公公猛然一惊,雪白的脸上带着万分的惊恐,吃惊地道:“圣医药王?那只不过是百年之前民间流传的传说,难道他还活着?” 皇帝冷冷一笑,道:“他早就死了,可是他的传人还在。” 龙公公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杀气,冷声道:“你说这么多,难道是想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么?”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没人会来救你的,御书房早已被我三十个高手包围,纵然是你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皇帝苦笑一声,道:“朕死不要紧,只是苦了天下的百姓了。”说完,绝望地轻叹一声。 龙公公冷冷一笑,道:“放心,老奴会真正做到爱民如子,皇上可安心上路。”慢慢地伸出右手,厉声道:“玉玺在那里?” 皇帝轻轻地摇头道:“既然是将死之人,朕何必在乎怎么个死法。”说着,慢慢地闭上眼睛。 第三百二十八章 破釜沉舟 第三百二十八章 破釜沉舟 龙公公吃吃阴笑一声,走到龙椅上坐下,道:“老奴手掌重权,若是皇上驾崩,最有资格继的人便是老奴了,那玉玺我迟早找得到的。”他轻吐一口气,道:“你若能交出玉玺,我可留你一条性命。” 皇帝摇了摇头道:“你真的认为,你可以掌控天下么?” “哈哈。”龙公公仰天哈哈狂笑,不等他笑完,门口传来一个甜润的声音:“干爹,你答应我不害皇上的。” 门口,南宫燕带着满脸的惊恐,急急地走了进来。她看到龙塌上的皇帝,连忙跑过去,跪在卧榻前,吃惊地问道:“皇上,你怎么了?” 龙公公的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冷冷地看着南宫燕,道:“你是来送死的么?” 皇帝无奈地苦笑一声,道:“燕子,你为何要给朕下毒?” 南宫燕惊恐地看着皇帝,颤声道:“苍天在上,燕子可以发誓没给皇上下过毒。”说着,扭头朝着龙公公,道:“干爹,你跟燕子说那是合欢散的,怎会是毒药呢?” 龙公公的双眼中射出冷冷的杀气,轻笑道:“你果然太天真了,既然你这么喜欢皇上,那老夫便成全你们,让你到黄泉路上好好照顾皇上吧。” 原本跪在地上一脸惊恐之相的南宫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龙公公的吃惊地看着龙儿,就连龙塌上的皇帝也被龙儿的举动吓了一跳。 只见南宫燕娇嫩美艳的脸上,惊恐之色早已消失。慢慢地站起来,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柔声道:“干爹,你连我这个给你养老送终的干女儿都不要了么?” 龙公公吃惊地看着南宫燕道:“你疯了么?”以南宫燕的智商,不可能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事情。可是,她的脸上,眨眼之间,便没有丝毫的惊恐之色。 南宫燕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笑道:“干爹,你那鸩毒都毒不死皇上,更何况之是区区的夺魂草?”她的嘴边挂着一丝轻蔑的冷笑,面对着杀气腾腾的龙公公,竟没有丝毫的恐惧之色。 龙公公吃惊地道:“你,你知道那发簪上带夺魂草么?” 南宫燕哈哈一笑,道:“属芳若连那夺魂草都不知道,如何做圣医药王的后人?你以为那鸩毒是谁解的?天下除属芳,还有谁能解那见血封喉的鸩毒?” 南宫燕轻轻地抬手摸着皇上的脸,柔声道:“皇上,你吃的茶中,是有夺魂草,燕子只是想让这场戏更真实一点,不想这老狐狸果然沉不住气。” 龙公公双目一寒,冷笑道:“外面有我三十多高手,纵然是你们能逃得出去,后面还有几百千锦衣卫等着你们呢。”他哈哈一笑,抓起手绢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慢慢地朝着南宫燕走去。 南宫燕脸一变,随即笑道:“龙公公,你的计谋果然是万无一失,真不愧是老狐狸啊。” 龙公公吃吃一笑,抓着手绢的手上,小指轻轻翘起,道:“过奖了。”他的手落到了腰上的暗扣之上,轻轻一按,蹦的一声,七寸多长的软剑自腰上弹起,落到右掌中。 南宫燕眉头一皱纹,轻笑道:“你虽然狡猾,可是运气不够好。” 龙公公冷冷地看着南宫燕,道:“你有话就说,看你替我下毒的份上,老夫给你留个全尸。”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头道:“只能怪老天对你不公平,你不但碰上了圣医药王的后人,还碰上一个你做梦都想不到的人。” 龙公公吃惊地道:“谁?”他看着龙儿的表情带着自信的微笑,那样的微笑,若无成竹在胸的把握,是断然装不出来的。 南宫燕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属龙语。” “啊?”龙公公猛然一惊,手中的软剑几乎掉到地上,惊声问道:“你说什么?属龙语是谁?”他在慌乱之中,深感那名字十分的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那属龙语为何人。 门口一个冰凉的声音传来:“属龙语是我哥哥。” 龙公公迅速地朝着龙椅边上退去,只见夜芳菲的鼻尖之上,带着细小的汗珠,慢慢地走进来。起伏不定的胸口上,带着疾跑而来的轻喘。 夜芳菲朝着皇帝,急道:“皇上,你没事吧?” 皇上苦涩地一笑,道:“暂时没事,身子动弹不得而已。” 龙公公慢慢地举起手中的软剑,冷笑道:“看来,皇上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了,有他们陪葬,对这昏君来说,也算是善终了罢。” 南宫燕低声道:“芳儿,你再不来的话,我真的没办法拖下去了。”说着,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疑惑地道:“属龙语呢?” 夜芳菲的眉一扬,呵呵笑,道:“要不然,此时我们还能在这里站着跟龙公公说话么?” 龙公公的一双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南宫燕一直在拖延时间,就是等着让外面的人解决他安排的高手。若不是自己太过小心,此时早已经提着皇帝的人头,在东乾宫中喝茶了。 可是,他根本就没听到任何的厮杀之声,那门外的三十个高手悄无声息的死了么?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警惕地看着夜芳菲平静的脸,颤声道:“你,你会武功?”纵是她会武功,一个小孩子,如何能在悄无声息之间,取了那数十高手的性命? 夜芳菲摇了摇头,冷冷地道:“不会。” 龙公公的目光一动,沉喝一声,道:“拿下。” 那门口原本惊恐万分几乎瘫软在地的两个小太监,突然挥动手中的拂尘朝着夜芳菲扑了过去。 南宫燕惊呼一声:“芳儿,小心。” 两个小太监,已经落到夜芳菲的身边,拂尘把手一撤,露出雪亮的刃口,架到夜芳菲的脖子上。 几乎是同时,龙公公的身子一动,闪电一般地朝着南宫燕扑去。 空气中,一个巨形的风掌带着狂风已经拍到了南宫燕的身上。 碰的一声,南宫燕的身子被震得飞了出去,直直地飞出门外,重重地落到地上,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龙公公飞身落到皇帝的身边,右手迅速地扣到皇帝的喉咙上。姜果然是老的辣,那南宫燕也想不到龙公公会突然出手。早已经失去功的她与常人无异,那一掌几乎拍碎了她的身体。 花丛的角落之处,洁白的身影,急步地走到南宫燕的身边,伸手将她扶起来,宫千雪沉声道:“昭仪,你还能行动么,若是能走,快逃罢。” 南宫燕惨声道:“快,快救皇上。你得想办法拖住龙公公,等属龙语处理了龙公公布下的眼线才能过来。”话刚说完,又一口鲜血喷出,登时昏死过去。 宫千雪把南宫燕抱到墙角之处,平放在地,顺手拔下南宫燕头上的发簪。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进屋中。 龙公公一见,吃惊地道:“雪儿,你来此做甚?”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深沉的冷笑,锐利的目光冷冷地扫过皇帝的脸,轻声道:“雪儿感觉眼皮一直在跳,预感有事发生。便到乾坤宫看了一下,发现义父不在,便猜你们会在此。” 龙公公冷笑一声,看着皇帝苍白的脸,沉声道:“将属芳押回去,关进深牢。此人连鸩毒都能解,他日必有用处。” 宫千雪慢慢地抬手,指着龙公公手中的软剑,沉声道:“放开皇上。”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不忠为奸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不忠为奸 龙公公身子一抖,颤声道:“你,你说什么?”他做梦都想不到,从小便在他身边言听计从的宫千雪,竟会如此说话。 宫千雪的双目中,犹如深邃的冰窖一般,射出两道冷光,沉声道:“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杀了皇上,便能坐上那龙位了?” 龙公公厉声道:“宫千雪,老夫养你十八年,不曾想到你竟恩将仇报。若是再敢说半个字,我定将你的舌头割下来。” 宫千雪轻轻地摇头,道:“你错了,大错特错了。纵是今天杀了皇上,大宋的子民能让你一个太监当道么?你让天下的人,脸往哪儿搁?”嘴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冷冷地看着龙公公狼藉斑驳的脸。 “你找死。”龙公公怒吼一声,摇身朝着宫千雪扑去。凝结着怒火的左掌,朝着宫千雪的身上拍去。 随着一声闷哼,宫千雪被打得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到夜芳菲的脚下。夜芳菲急道:“雪儿,你还好么?”那冰冷的刃口,顶在夜芳菲的脖子上,令她动弹不得。 那龙公公身影落地,忽地发出一声痛呼,嘴角边上慢慢地流出血红的血液。数日以前,他施功给宫千雪逼毒,伤了脏器。此时气急攻心,又两次急于出手,心脉错乱,胸口之中早已经气血翻腾。 宫千雪吃力地站起来,冷冷一笑,摇头道:“我没事的,公公原本功力深厚,日前我故意吃了毒杨梅让他施功救我,若不是他伤了真气,刚才的一掌早把南宫昭仪震个粉碎了。” 平静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她比谁都清楚,龙公公那一身无敌的神功。若不是她故意中毒,让龙公公施功搭救,恐怕刚才的一掌,她早已经命丧黄泉。 龙公公的一张脸,被气得铁青,咬牙指着宫千雪的鼻子,颤声道:“没想到,老夫当年一时仁慈,竟养了你这条狗。”仰头朝着门外发出一声长啸,那尖锐的长啸之声,犹如饿狼尖叫一般,尖锐而刺耳。 门口,闪过一个银色的身影,属龙语的额头上,带着浓密的汗珠,轻轻地抖落剑上的血。挥出两掌,朝着夜芳菲身边的两个小太监打去。砰砰两声,两个小太监被打得飞了出去。 夜芳菲朝着外面的小太监看去,脸上露出惊恐之色,颤声道:“哥哥,你看。” 转眼的功夫,那御书房的院子外面竟站满了手持长剑的锦衣卫。属龙语仰头发出一声轻笑,道:“龙公公,今天,小爷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高手。” 话音刚落,属龙语手中的长剑一抖,身子早已经腾空而起。 那矫健的身子,卷着一阵狂风,朝着外面的人群射去。 锋利的刀锋之声,在夜色下,犹如一条怒发冲冠的黑龙,在月光的照射之下几乎能清楚地看到那张着大嘴剑气凝结而成的龙头。 前面一的排人,无声地倒下。 没有任何的惨叫声,就已经死了。 只有天下最快的剑法,才会让被杀之人没有一丝的痛楚。那种安然死去的死法,是幸运的。 属龙语看着潮水一般往后退的锦衣卫,冷声道:“你们给我听好了,那龙公公想弑君篡位,你们若是不想受株连之罪,此时回头还来得及。”右手一抖,那雪亮的长宝剑如同风车一般带着凌厉的风声在她的手上旋转起来。 龙公公冷哼一声,道:“你们别怕,此时皇上在我的手上,只要我稍一用力,明日早朝上的人便不姓赵了。” 属龙语面色一寒,冷声道:“你若觉得,杀了皇上能得天下,大可试试。” 手中雪亮的长剑一划,潮水一般涌动的人群中数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龙公公吃吃怪笑一声,满是皱纹的脸上,发出阵阵颤抖,紧扣在皇帝喉咙上的手慢慢收拢。 皇帝的脸上,青经暴露,一双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龙公公那只手如同钢抓一般,手指几乎陷进他的脖子。 宫千雪突然发出一声,怒吼:“放开皇上。”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龙公公扑了过去。 龙公公手中的软剑一颤,犹如游动的活蛇一般,朝着宫千雪弹去。崩的一声,那剑身弹到宫千雪的身上,几乎是同时,宫千雪手中的发簪已经刺道了龙公公的脖子上, 那软剑威猛地力道,将宫千雪的身子整个弹起,跌落在厅中的方凳之上。那实木方凳登时被砸得稀烂,断木散落一地。 夜芳菲急道:“龙公公,只要你此时回头,放开皇上。我保证,皇上不但放你走,我还会恳请皇上日后也不会追杀你。” 龙公公凄凉地一笑,道:“可能么?自古拭主篡位便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老夫一生佐辅两朝先皇,没想到今天竟然落在你们的手上,纵然是死,也要拉上这个小皇帝陪我一起死。” 尖锐的双眼中,两串泪水慢慢地流了出来,冷笑道:“皇上,在老奴的眼中,你不但昏庸,就连皇室的香火,你也无能延续。这样的皇帝,要有何用?” 扣在皇帝脖子上的手指,慢慢地收拢。 皇帝的脸色开始变得乌青,爆睁的双眼慢慢地闭上。此时,只要只要龙公公多一分力度,他的喉骨,登时会被捏的粉碎。世间,最可怕的人不是天下无敌的高手。而是在绝望之时于生命不顾的亡命之人,一个人若是抱着必死的心,一切诱惑与威胁都于事无补。 地上的宫千雪慢慢地站起来,洁白的衣裙之上,早已被血水染红。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龙公公怒道:“宫千雪,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不知道,你宫家是怎么死的么?举府上下,自缢而亡。全都拜这昏君所赐。” 宫千雪轻轻地摇了摇头,沉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一直叫宫无痕为老贼?” 龙公公紧紧地咬着牙齿,厉声道:“当日,我便不该救你回宫。就该让你夭折襁褓之中。” 宫千雪呵呵轻笑一声,逼视着龙公公,正色道:“为臣者,不忠为奸。为官者,不廉为盗。所以宫无痕在我的眼中,他便是个贼。愧对天下百姓的贼。他为臣不忠,为官不廉,愧对皇上,死有余辜。” 冷冷地扬起眉头,笑道:“至于你,不过是个太监。深得皇室信任,却是恩将仇报,竟起了反心。可是,天不容石猴长大的道理,公公不懂么?” 第三百三十章 罪臣之冕 第三百三十章 罪臣之冕 门口,闪过属龙语银白的身影,闪电一般地窜到龙公公的身边,猛然拍出一掌。 碰的一声,龙公公的胸口上出现一个掌印。 那结实的一掌,灌满了真气,穿胸而过,龙公公的身子被震得飞了出去。 那佝偻的身子,在半空之中翻滚着,撞到墙壁上。顺墙而下,落到地上。那张斑白狼藉的脸上,带着绝望的惊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为大宋创下无数丰功伟绩的太监,带着他毕生的遗憾,绝望地舒出最后一口气。 夜芳菲的眉头,轻轻皱起,朝着宫千雪沉声道:“你没事罢?”夜芳菲的心中依然带着几分警惕,在她看来,那养育之恩的血水之情,断然不会如此的容易就决断。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重伤后的乌青,轻轻地摇了摇头。吃力地走到龙榻边上,朝着皇帝跪了下去,涩声道:“奴婢宫千雪,身为公公义女。十八年来,深受公公照顾,才幸得一命。龙公公意图谋反,雪儿当受诛连之罪。雪儿别无所求,只望皇上能开恩,允许奴婢出宫一次,给父亲上最后一柱香。宫无痕一世清廉,只因添女无奈,才会私贪那赈灾纹银,虽以命抵过,可也是罪有应得。民女无能,只望能上香一次,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说着,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颤声道:“雪儿留在龙公公身边,苟且而活,便是想有朝一日,能以命抵消宫府愧对皇上之罪。” 夜芳菲走到皇帝的身边,伸手摸着皇帝脉门,轻轻地舒出一口气,低声,道:“皇上,并无大碍。此时门外受龙公公指使之人,如何处置?” 皇上吃力地坐起身子,双目中带着冰冷的杀气,逼视着宫千雪,怒道:“你在龙公公的身边,难道不知道他起了谋反之心么?” 宫千雪轻轻地看了皇帝一眼,点头道:“奴婢早已知晓。” 皇帝怒道:“那你为何不禀?” 宫千雪惨然一笑,轻轻地摇头道:“奴婢只是罪官之后,若是禀报与皇帝,凭龙公公三朝元老的资格,皇上会相信奴婢么?”轻轻地看了夜芳菲一眼,道:“我早就与芳儿说过,有人要加害皇上。让她将属龙语招进宫中,以防止不测。” 夜芳菲点头道:“雪儿果真与我说过,只是我们在宫中毫无身份,也不敢与龙公公硬对。若无雪儿,恐怕我们也帮不上忙的。” 突然,宫千雪的脸上带着几分惊恐,颤声道:“快,快救南宫昭仪。” 闻声而来的宫女跑到墙角之处,将昏迷的南宫燕放到担架上,朝着太医寝房跑去。 皇帝冷冷地看着宫千雪,厉声道:“念在你救朕有功,先关入大牢。只等寻出龙公公的羽党,再定你罪。” 宫千雪俯身叩首,道:“多谢皇上。” 东方已经放白,朦胧的夜色逐渐褪去。 门外,龙公公部下的乱党已经御林军深绑拿下。皇帝的脸上,带着虚弱的苍白,沉声道:“将所有乱党关入死牢,扫清党羽之后,一起问斩,以示天下。” 夜芳菲轻声道:“皇上,不可。” 皇帝眉头一皱,冷冷地看了夜芳菲一眼,疑惑地道:“为何?” 夜芳菲沉声道:“此时边界战乱未平,若是如此大开杀戒,恐怕极容易扰乱边界军心。对于乱党处置,皇上必须得秘密行之。否则,只怕朝中居心叵测之人乘乱而入。” 皇帝目光一动,沉思,道:“如此,便将他们先打入死牢,容后在议。” 两名武士左右架起宫千雪,朝着门外走去。 夜芳菲急道:“皇上,雪儿受了重伤,还请皇上救人要紧。”宫千雪以命救皇上,在场之人有目共睹。若无宫千雪以身博命,那龙公公鱼死网破之举,恐怕皇帝眼见性命不保。 皇帝牙齿一咬,沉声道:“她是龙公公最为亲近之人,若不定罪,恐怕日后难以服众。”看着浑身是血的宫千雪,厉声道:“纵是朕念你灭亲救君,不定死罪,也难逃活罪。你若是先前便告发龙公公的谋反之心,朕也不会怪你。” 宫千雪的嘴边,露出一抹轻笑,无力地道:“皇上,那红巾奏折若是朝臣呈送,恐怕也到不了皇上的手中。雪儿费尽心机,暗中将那奏折放到皇上的面前。只可惜,皇上竟未能相信。”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皇帝的身子一震,颤声道:“那奏折是你呈上来的么?” 宫千雪点头道:“若非奴婢送膳之时偷偷放在书桌上,朝中的奏折岂有不过龙公公之手的。” 皇帝的脸上,那一层铁青瞬间轻缓下来。仰头长叹一声,道:“将她送回厢房,宣太医与她疗伤。” 东升的太阳,越过城楼,射出万道金光,透过微半开的窗户,照射在属龙语的银袍之上。 皇帝转身坐到龙椅上,锐利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属龙语那俊秀的脸,正声道:“你,便是属龙语?” 属龙语双手抱拳,朝着皇帝躬身道:“回皇上,草民正是。” 夜芳菲轻声道:“哥哥,见了皇上,要下跪的。” 皇帝长袖一挥,道:“休要多礼,你既不懂朝规,朕便准许你不跪。”双目中带着几分疑惑,道:“先早之前,朕便听朝官提过,说你是手段凶残的恶童。眼见之下,却并非侏儒童身。” 属龙语垂首道:“日前草民练功走火入魔,后来幸得上少林修行。学习了那洗髓经之后,身体得以慢慢恢复。” 皇帝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我朝中武官一职空缺,便由你先试职。若是日后你有统领之能,朕便拨印宣职正式任命于你。”说着,朝着属龙语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朕有话与属芳说。” 属龙语恭敬地施礼,躬身退了出去。 只等属龙语退出门外,关上房门,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沉声道:“属芳,你好大的胆子。” 夜芳菲面色一变,连忙跪地道:“皇上,芳儿何罪之有?” 皇帝慢慢地站起来,血红的双眼中带着几分冰冷,道:“你们几个女娃,竟将朕的性命当成儿戏。若是朕真的被龙公公那毒药取命,你以为你们几人还有活路么?” 夜芳菲低声道:“雪儿说的不错,若是我与雪儿与皇上禀报那龙公公的意图,皇上如何会相信我们的话?” 咬了咬嘴唇,苦笑道:“皇上有所不知,雪儿不敢直面皇上说出龙公公意图。并非是她贪生怕死,只是担心皇上若是不相信的话,打草惊蛇引起龙公公的警觉。” 看着皇上铁青的面色,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道:“若非燕子真的皇上的茶中下毒,凭龙公公的谨慎的心思,恐怕也不会如此轻易便露出狐狸尾巴。” 第三百三十一章 边界之弊 第三百三十一章 边界之弊 皇上冷冷一笑,大步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将她扶起,沉声道:“边界战事,鞑子虽暂时未有强攻之象,可若是长期拖下去,恐怕于朕不利。”指了知指侧边边的龙榻,道:“你一夜未睡,先坐下说话罢。” 夜芳菲点了点头,走到卧榻上坐下,谨慎地看着皇上,道:“皇上是否担心,辽兵一旦强攻,逼过山林之地,便直指都城了?”此时,边界宋兵,已经退过死江之地五百里之多。若是辽兵强攻,只要挺过山林之地,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眉头一皱,点头道:“你有何高见?” 夜芳菲抬头看了看地图,沉思道:“流世带兵退回的五百里地,便是我大宋沃田之地罢?” 皇帝倒背着双手,走到屏风面前,正色道:“正是,那沃田尽失事小,朕是担心一旦鞑子恢复了战能,恐怕我宋兵不敌对方的勇猛凶残的强攻。” 夜芳菲舔了舔嘴唇,道:“依我之见,辽兵要想恢复战能,必会退回草原。” 皇帝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退回草原?”那鞑子拼死强攻,便是为了夺回失地。此时宋兵不战而退,让出五百里的宋土。那辽兵如何能退兵? 夜芳菲点头道:“依我之见,辽兵必会退回去。至少,得退过死江之地,回到草原之地才是。” 皇帝的脸上,带着犹豫的冰冷,沉声道:“此时,辽兵按兵不动,便是等战能恢复。若是边界依然安稳以退为守,恐也不是办法。若是辽兵不退,又该如何?” 夜芳菲定定地看着地图,轻笑道:“流世这一步,走得漂亮。若是他们拼死抵抗辽兵的进攻,两败俱伤不说,辽兵的战能不会衰退得如此之快。宋疆之地,虽然肥沃,可是不比草原。若是他们强留,恐怕连马匹口粮都无法满足。” 皇帝牙齿一咬,道:“既是如此,朕便再信你一次。可若是暖春过后,鞑子依然不退兵,朕便命你前往边界,不能抵抗鞑子强进,你便随冷流世一起,以身殉国罢。” 夜芳菲猛然一惊,摇头道:“我不去,我才不去。那带兵打仗,岂是我一介女身所为。”抬头看见皇帝铁青的面色,顿感语失,连忙道:“芳儿无德无能,纵是去了边界,恐怕也是于事无补啊。” 皇帝冷冷一笑,道:“你在宫中都能出谋划策,若是亲临边界,与冷流世共商对策,岂不是更好?” 长袖一挥,道:“你先退下,便依照朕所说的。若是春季之后,辽兵未能如同你所说的那般,自动退兵,你便前往边界去罢。”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去,无奈地道:“既是如此,芳儿退下罢。” 想了想,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皇上无力地坐到龙椅上,仰头靠着后背精雕的龙身,脸上带着深沉的冷笑。 天禧五年,四月初四,吉祥之日。 整个皇城在乐鼓喧天的气氛中,迎来了皇太后第四十九个生日。 皇太后齐氏,为太师之后。为人温柔贤淑,不但人生得貌如天仙,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她过人的智慧,更为赵氏先主的基业打下深厚的基石。 先皇驾崩,幼主继位以来,她垂帘听政,暗中点拨才让真宗这个年轻的君主在各路乱党的虎视耽耽之中立于不败之地。女人强可齐天,并非神话。只是女人善于运用天生的柔软来征服一切,征服世界征服男人。 成大业者,必能沉大气。齐皇后刚入宫时,从未参与深宫的明争暗斗,一生安守本分,处处乐于助人。真正富贵之人,难逃鸿运。她独居深宫一十三年,在二十八岁的时候才身为才人。 先皇因战事告急,心烦之时无意晃到静幽宫,忽见嫔女子清新脱俗,犹如出水芙蓉一般的美艳,随即传之侍寝。不想十月之后,为大宋诞下一龙子,顺理成章成为皇后。 成为皇后之后,齐氏的智慧才得以发挥。她协助皇帝批章阅奏,出过不少画龙点睛之妙策,深得皇上赏识。先皇驾崩后,不喜纷烦的齐氏开始吃斋念佛,一心朝圣。 隔着清秀山水画的曲临屏风,宫女侍卫安静地站在台阶前,不远的地方传来隐约的乐鼓声。静寿宫中没有丝毫欢悦的气氛,除了轻微的木鱼之声,更让感觉此地是佛堂而非皇太后的寝宫。 信佛之人大多喜静,所以纵然是今天是皇太后的寿辰,她也懒得前往观闹,仍然一心念佛。 原本晴朗的午后,随着半空的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瞬间飘落。 皇太后雍懒地从薄团上站起,透过微开的窗户看了看黝黑的天空,苦笑着摇了摇了摇头。 门外太监拖着尖细的声音,悠长抑扬地喊道:“皇上驾到。” 皇帝手捧翠玉雕刻而成的如意,满脸微笑地走了进来,鞠躬道:“皇儿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着,呈过闪着碧玉绿光的如意。 皇太后哈哈一笑,道:“皇上,哀家感觉你这脸上的笑,十分的不自然啊。”说着,拿过玉如意,双目一紧,冷冷地道:“碧水寒玉,如此上等的如意,可不是一般的宝贝哦,想来皇上必定是有事要告诉哀家么?” 说着,放下如意,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道:“说吧,什么事情?” 皇帝轻轻一笑,道:“母后不知道那龙公公已铲除了么?” 皇太后半闭着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哀家怎么也想不到,那龙公公竟然会想害皇上。”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皇帝,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母后,帮你的是另有其人?” 皇帝轻轻地摇了摇头,凑到皇太后的耳朵旁边轻声道:“母后可记得那胭脂红?” 皇太后眉头一皱,点了点头,道:“自然是记得,那龙万花献酒之时哀家也感觉十分的蹊跷,特意让宫女试过才给皇后和皇上一人一半送过去的。” 皇帝轻蔑地一笑,道:“母后可记得还有两个精致的夜光杯?” 皇太后脸色一变,点头道:“对,难道那杯子有问题么?” 皇帝点了点头,轻声道:“对,那杯子有毒。” 第三百三十二章 国师之梦 第三百三十二章 国师之梦 “啊?”皇太后吃惊地看着皇帝,道:“那皇上是如何发现的?” 皇帝苦笑一声,道:“若是不饮下,孩儿又怎会知道那酒中无毒,杯中有毒呢?” 皇太后伸手拉着皇帝的手,心疼地道:“没想到龙万花那老狐狸如此的阴毒,若是早知他是那样的人,定该将他五车裂尸。你快告诉哀家,那是什么毒?” 皇帝轻轻地吐出两个字:“鸩毒。” “啊?”皇太后惊呼一声,脸色一白,几乎昏死过去。天下至阴至烈,莫过于鸩毒。中毒之人见血封喉,天下无方可解。那下毒之人必是报着必杀之心,才会用那阴毒的鸩毒。 皇帝身手拍了拍皇太后的后背,轻声道:“母后不必惊慌,时近两月,孩儿若是有事,如何能在你前面说话?” 皇太后长长舒出了一口气,拍了拍着胸口,道:“先前哀家还感觉有些奇怪,为何国师会做那奇怪的梦,如此看来,果然是天示润兆。” 皇帝疑惑地看了皇太后一眼,道:“那国师做何奇怪之梦?” 皇太后呵呵轻笑,道:“初春之时,国师前来献丹时与哀家提起,说是他在修身午休之时,进入混沌之状。在梦中见到一双头凤凰,落身于正殿之中,久久未能离去。” 伸手拉着皇帝手,柔声道:“如此看来,皇上果然有瑞身护体,就连那毒酒都不曾伤你丝毫。可见在皇皇上的身边,确有金凤罩身?” 皇帝冷冷一笑,道:“母后不必太过相信那国师之言,梦见之说,也当真不得?” 皇太后眉头一皱,厉声道:“休要胡乱说话,那你倒是说说,在你的身边,可有姓名带宫字的女子?” 皇帝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道:“南宫府上的小女,南宫燕不是被皇后带进宫中了么,这与那国师所做之梦,有何关系?” 皇太后脸色一变,吃惊地看着皇帝,道:“南宫燕?日前哀家见过,随皇后一起过来给哀家请安的南宫小女。”脸上带着激动的兴奋,急道:“那到底是何人能解那鸩毒?” 皇帝无奈地道:“母后,今日寿辰之宴,孩儿专程为母后设宴祝寿。母后还是快些更衣前往罢,快要过了时辰了。” 皇太后摇头道:“那寿宴事小,你告诉哀家,那南宫燕可曾帮过皇上解决过重大的事情?” 皇上苦笑,道:“铲除龙万花,她功不可没。” 皇太后猛地一拍手,笑道:“这就对了,那国师之梦,果然灵验了。” 皇帝脸色一变,吃惊地道:“母后何出此言?” 皇太后的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道:“双头金凤,降临皇宫。难道皇上还明白么?” 皇帝奇怪地道:“明白什么?” 皇太后起身,点了三支香,插到香炉中,朝着漆黑的佛像拜了三拜,正声道:“那双头金凤,预示双口。宝殿之下的双头金凤,不就是宫字么?” 皇帝的身子一颤,吃惊地看着皇太后,道:“宫字?” 皇太后的脸上,带着几分庄重,沉声道:“此梦所示,只有皇上与哀家二人得知。为保安全,断不可以泄露。” 仰天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激动地道:“三年以来,哀家终日念佛吃斋,只望皇室能香火兴亡。并非哀家对冷皇后心存成见,若是她能替我皇室能添得一龙半凤,哀家也就放心了。”脸上带着几分落寞的凄凉,苦笑道:“只可惜,她身居后位,却如此无能,你让哀家如何能安心呢?” 皇帝紧紧地咬着牙齿,脸上带着几分无奈,苦笑道:“那么现在,母后可曾放心了?” 皇太后的脸上,带着欣喜的红晕,哈哈笑道:“今日,哀家要痛饮几杯。”忽地一想,摇头道:“我佛显灵,断不能破了戒。既是如此,你替哀家宣南宫燕一起入席,让哀家看看她的样子。” 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母后不是见过她么?” 皇太后怒道:“当日她不过是皇后的侍女,哀家未曾细看她的样子。难道,哀家想见的人,皇上也不同意么?” 未等皇上开口,门外传来宫女轻柔声音,道:“皇后娘娘来了。” 皇太后眉头一皱,冷哼一声,坐到椅子上。 冷凌孇急步地走了进来,朝着皇太后娇声道:“孩儿给母后请安,祝母后寿比南山,千秋永存。” 说着,扭头朝着皇上柔声道:“皇上,那宫千雪日前寻我,说是想离宫归乡,依皇上的意思,该如何?” 皇太后一听,目光一动,疑惑地看着冷凌孇,沉声道:“宫千雪?是何人?哀家怎会从未听说过?” 冷凌孇垂首,恭敬地道:“回母后,那宫千雪是龙公公的义女。先前发现了龙公公有谋反之心,暗中禀报皇上,并且与南宫燕一起,帮助皇上铲除了龙公公。若非宫千雪,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便拔除龙公公这根刺。” 皇太后身子一震,吃惊地脱口而出,道:“宫千雪,是何府之人?” 冷凌孇答道:“是曾经的柳州知府,宫无痕的遗孤。当年宫无痕因贪污赈灾纹银,被赐与白绫之刑。龙公公与司马监盘查之时,便将她带回宫中抚养成人。” 皇太后不悦地看了冷凌孇一眼,道:“罪臣之后,怎能进宫?那龙公公果然是异念噬心,不可救药了。” 皇帝沉声道:“那宫无痕原本是清廉之官,只因连年天灾,他府上添了小女,才会一时糊涂,私贪了那赈灾纹银。后来经查明,他为官清廉,若非是为了刚刚出生的女儿,恐怕也断不会出如此污亏之事。” “哦?”皇太后面色一缓,沉思道:“如此说来,她便是宫姓?” 皇帝眉头,高高皱起,随即笑道:“母后好生奇怪,宫府之人,自然是宫姓了。”扭头朝着冷凌孇道:“你伺候母后更衣,前往寿宴。朕先去安排。”说着,不等皇太后开口,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前往和谈 第三百三十三章 前往和谈 万千的油皮帐篷,在碧草云天中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奇怪的文字,奇怪的装饰。 暗黑色的牛头骨,挂在高高的望风台上。 肉香合着烈酒的清香,随着微风被送上了高空,散发着诱人的气氛。 随着一阵沉闷的牛角号声,帐篷中神奇地冒出无数的匈奴兵。 高大威猛的身材,呈亮的铠甲,粗棍,铁锤和砍刀。 这个野蛮的部落中,就连空气都弥漫着浓浓的杀气。 “冷将军到了。”一个粗野的声音响起。 冷流世摸了摸腰上的长剑,轻松地跳下马车。两军僵持,百往无利。他接到夜芳菲的密函,若是能与辽兵和谈,各自退营地百里,对双方战能的恢复都会起到作用。 冷流世深感奇怪,似乎在冥冥之中,与夜芳菲的的想法不谋而合。此时和谈,辽兵必然会同意。因为在宋疆之地,那辽兵失去粮草和放牧之能,就连战马的口粮都无法保证。可是,只要能返回草原之地,不但能解除对大宋都城的威胁,还能慢慢地恢复战能。 两层的木楼上,一个矫健的身影直直地射出,稳稳地落到冷流世的面前。 穿着匈奴族衣的波罗王子,脸上带着无比的狂妄与轻蔑,深褐色的眼睛吃惊地看着冷流世,轻松笑道:“冷将军,你一人前来么?”纵然是普通来史,至少也得有几个随从。身为将军的冷流世,竟然如此的简单,实在让人无法想象。 冷流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原本是有几个护卫的。”指了指身后的马车,冷笑道:“那马车之上,有本将军给王子和领主的好酒,若是多带一个人过来,恐怕那美酒便要少带了。” 波罗王子哈哈一笑,轻叹一声,道:“不愧是名动天下冷将军,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说着,朝着阁楼轻轻一伸手:“请。” 冷流世嘴边扬起一抹轻笑,道:“彼此彼此,王子似乎比本将军更为年轻,有如此气势,佩服佩服。” 两人穿过狭窄的楼梯,登上阁楼。 身材魁梧的领主,正用雪亮的砍刀割下一块肉慢慢地塞到嘴里。 林冷流世朝着领主抱拳,道:“在下冷流世,见过领主。” 那领主放下砍刀,抬头轻蔑地瞟了冷流世一眼,道:“那大宋的人都死光了么?” 冷流世面色一变,冷哼一声道:“领主是喝醉了么,怎会说出如此不着边际的话。”双目之中,带着锋利的寒光,扫过领主那横肉顿生的脸。 领主猛地转过身子,操起桌上的砍刀闪电一般地削下一块羊肉。随着被震起的羊肉,尖锐的砍刀尖刺着着羊肉直直地刺向冷流世。 冷流世眉头轻皱,脸上依然挂着轻蔑的冷笑,目光如刀,冷冷地看着快速刺过来的弯刀。 那尖刀穿在羊肉上,刺到冷流世的嘴边,猛然停下。 那块冒着热气的羊肉,离冷流世的嘴唇不到半分的距离。那凌厉的刀锋之气,吹起了他脑袋乌黑光亮的头发。 领主哈哈大笑一声,道:“果然有胆识,大宋有你这样的年轻将军,真出乎了本王的预料之外了。” 冷流世的嘴边,扬起一丝轻笑,张嘴咬下羊肉,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果然好味道,外焦内嫩,汁液饱满,领主这羊肉烤得真算是天下一绝了。”说完,满意地点了点头。 领主快速地收刀退后,轻笑道:“日前收到冷将军和谈信报,本王还以为冷将军是中年之人。今日一见,实在是让人佩服啊。”说着,指着身边的虎皮椅子道:“冷将军,请坐。” 散发着浓烈酒香的酒,犹如乳白色的琼浆一般。 粗大的瓷碗,碗边带有细小的缺口。游牧之族,终年迁移而居。除非常用之器皿为银铜打造之外,大多数是粗瓷杯碗。 冷流世接过酒碗,大大地喝了一口。辛辣的酒,带着如同烈火一般的温度,烧向他的肚中。 冷流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朝着领主道:“匈奴酒,果然是奇烈无比,就此一口,已深感足矣。”抬手轻轻地擦了一下嘴,笑道:“本将军给领主带来好酒数坛,因为路途遥远,不便多带,还望领主笑纳。”说着,朝着波罗王子道:“王子,麻烦你差人将酒取来,让领主尝尝。” 领主大手一挥,逼视着冷流世,疑惑地道:“将军此来,就你一人么?” 冷流世轻松一笑,道:“本将军此次是为和谈而来,若是多带人马,只怕领主误会。我一人前来,也能彰显诚意啊。” 领主目光一动,脸上带着几分赞赏,点头笑道:“冷将军果然是大胆之人,那宋兵阵营离本王营地数百里。难道,将军不怕我草原蛮族猎箭流伤,误伤到将军么?” 冷流世摇头笑道:“本将军早已听说匈奴人性格豪爽大气,言出必行,相信在匈奴境地之上,不会有人为难本将军。”说着,抓起砍刀,轻轻地割下一块肉。锋利的刀口刺到羊肉上,慢慢地送到嘴边。嫩红的舌头舔在锋利的刀口上,轻轻咬下香气四溢的羊肉。 领主的脸上,挂着冰冷的笑容,沉声道:“冷将军果然是少年英雄,我哈奴算是见识了。只是本王有一事相求,不知冷将军可否答应。” 冷流世面色一变,扭头看了波罗王子一眼,轻笑道:“领主请说。” 哈奴长叹一声,道:“你可知道,为何我雄兵十万,连年要进攻大宋?” 冷流世冷冷地看着哈奴,摇头道:“大王若是不说,本将军如何能知?” 哈奴站起身子,沉声道:“我草药辽阔肥沃,可终因为气候寒热差异影响,无法种植粮食。我等屡屡强攻宋兵,不过是为了夺取口粮,以充民需。” 冷流世心中一动,那夜芳菲果然厉害。从未见过鞑子,却深知鞑子强攻,不过为了夺取粮草金银。那撤粮退兵之法,果然将鞑子拖垮。 波罗王子站起来朝着冷流世,道:“ 只要冷将军能答应,每年进贡精粮五十万石,布匹二十万卷,我等便可退兵千里,不再骚扰你们。”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否则,两兵之间,必如此刀。”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失手杀人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失手杀人 他抬手一拍,那桌上的弯刀已被震起。波罗王子右手一动,雪亮的砍到落到手中。他左手握住刀尖,轻轻一折,当的一声脆响,那砍刀竟被拦腰折断。 冷流世目光一冷,沉声道:“领主,你等野心过于强大。如此一来,我大宋百姓与奴隶之身有何区别?所有辛苦所得,都拱手送给你么?”说完,端过酒碗,大口地喝着酒。 那刚烈的辛辣,刺激着他的神经。如此野蛮之族,果然是得寸进尺。如此苛刻的条件,不要说皇上那边无法同意,就是皇上同意了,他冷流世也断然不会同意。纵是拼死沙场,也不能让大宋的子民为鞑子流血流汗。 随着烈酒的刺激,冷流世的双眼之中慢慢地弥漫之一层血红。 轻轻放下酒碗,抬手擦了擦嘴,道:“大王,那和约之书上写明,各自退兵三百里。若是大王无异议,能否盖上圣印,让我带回去?” 紧紧地咬着牙齿,强忍住心中的怒火。 波罗王子的身子,开始发抖。脸上带着一股乌青的杀气,钢牙紧咬,冷冷地看着冷流世。 哈奴抓过桌上的断刀,无奈地长叹一声,道:“ 本王,无法答应你。” 冷流世轻轻地舒出一口气,点头道:“既是如此,那边战场上见罢。” 波罗王子慢慢地站了起来,朝着冷流世伸出手,冷冷地道:“和约之书,拿来。”深邃的双目,带着漂浮的冰冷,逼视着冷流世。 冷流世目光一动,道:“如此,多谢王子了。”说着,将黄绢方折递道波罗王子的面前。 波罗王子厉声道:“此时,你有两条路走。一条便是答应我父王所提要求,小王以贵兵之礼待你,送你回营。另外一条,你若是胜了我,绝对不拦你,我们便战场上见了。” 冷流世的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道:“若是我胜不了你呢?” 波罗王子厉声道:“那就只能怪冷将军技不如人,只能死在小王的到下了。” 冷流世轻笑道:“刀剑无眼,若是我伤了王子,恐怕无法与大王交代。” “哈哈。”波罗王子发出一阵狂笑,慢慢地后退数步,冷声道:“只要你能胜了小王,本王即刻在那和约书上盖上圣印,保证冷将军能平安回去。” 冷流世仰起眉头,冷冷地看着哈奴。 波罗王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若是你败在小王的手上,要么同意我们的条件,要么留下你的人头。” 那个头字刚刚出口,波罗王子的身子已经弹起。 腰间一把薄薄的柳剑,划过空气,卷着冰凉的风削向冷流世。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刺到了冷流世的身边。 哈奴一见,嘴边扬起一丝冷笑,迅速地退到门口,冷冷地看着二人。 冷流世脸上的冷笑未有丝毫的改变,目光一冷,腰上镶嵌着红宝石的长剑带着无情的冰凉,已经到了右手上。 轻轻地偏过头,那致命的薄剑擦着他的头顶削过。冷流世目光一寒,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刀剑无眼,我们还的点到为止吧。”他不想放弃那和约之事,他能接受夜芳菲的建议,周期和解,便就是希望战争能终止。只要战争停止,不但皇帝能安心治国,天下百姓的压力也能得以缓解。 波罗王子脸上闪过冷笑,手中的柳剑发出微微轻颤,带着无穷的杀气冷声道:“今日,冷将军若是无法答应我们的条件,你想离开匈奴,便带上小王的脑袋吧。” 柳剑一抖,他的身子犹如旋转的陀螺一般,带着无数的剑光扫向冷流世。 冷流世的脸上,那轻蔑的冷笑陡然僵住。从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冰凉的气势猛然散开,扩散到整个屋子。 剑柄上的红宝石发出刺目的红光,射到王子的脸上。长剑发出一声龙吟,迎向王子削来的柳剑。 波罗王子手中的柳剑,随着当当的响声竟然断成四截,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的胸口上,衣服慢慢裂开,四条整齐的削口,刚刚触及肌肤。这四剑的难度,比杀他四次更难。 冷流世的脸上挂着冰冷的笑容,双目中带着无比的讽刺,冷冷地看着波罗。若是想要他的命,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雪亮的长剑,无声地回到鞘中。 哈奴惊恐地看着冷流世,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容俊俏的少年竟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不等哈奴开口说话,双眼血红的波罗右手一动,手上多了一副铁爪,猛然朝着冷流世的胸前抓去。 冷流世面色一寒,沉喝一声:“无耻之徒。”左手闪电一般地拍出一掌。 只听到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波罗王子被震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到门上。 哈奴怒喝一声:“住手。”他知道,纵是十个王子,也不会是这冷流世的对手。 波罗王子的口中,喷出一股血雾,身子如同烂泥一般瘫到地上。 哈奴迅速地窜了过去,抱起波罗的身子,惊声道:“波罗,你怎么样了?” 波罗慢慢地抬起右手,那绣龙黄绢之上染满了鲜红的血液。他惨然一笑,道:“父王,不要为难冷将军,你放他回去。 ” 冷流世握剑的手,发出剧烈的颤抖,冷冷地看着波罗,道:“你这是何苦呢?” 波罗王子手中那绣龙黄折轻轻地飘落在地,波罗王子的脸上带着不甘的绝望,慢慢地闭上眼睛。 哈奴的身子发出剧烈的颤抖,他朝冷流世,道:“你走是不走?” 冷流世牙齿一咬,转身朝着阁楼外面窜去。身后传来哈奴愤怒的吼声:“半月之后,本王一定横扫宋营,不将你宋兵杀光,本王誓不为人。”苍老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愤怒。 冷流世越下阁楼,飞身上马,朝着宋兵阵营的方向跑去。 他知道,一场恶战,即将开始。若是鞑子强攻,宋兵一旦失守,必将威胁到整个大宋的江山。 若是皇帝有知,恐怕自己的人头不保。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先锋女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先锋女将 无声的细雨,如低泣的痴女,忧郁而绵长。 阴霾的天空,如同皇帝那苍白无血的面容,惆怅中隐含无限的憔悴。似乎,光洁的年华,早已荡然无存。岁月的忧郁,瞬间写满了本该年轻充满活力的容颜。 那故作的冷静,仍然遮盖不了皇帝内心的慌乱与焦急。 不曾想到,那边界的战事比他预想的要严重得多。原本十拿九稳的和谈,竟毁在了冷流世的冲动之下。果然是年轻无知,一旦挑起了匈奴的斗性,后果不堪设想。此时宋兵已经退到距离死江之地五百里地之处。只要战败,恐怕整个大宋的疆域,都将不保。 当边界传来消息的时候,他感觉这个世界都变得阴暗无光。就像是阳光明媚下欢乐的孩童,脸上的笑容还未退去,就被半空中一盆冰凉的冷水浇个通透。 纵然是和谈失败,也还能另寻求他法。可以增加补给,送上更多的粮食和财宝。原本匈奴的嗜战,为的就是这些。 可皇上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以狂妄闻名天下的冷流世。果然是吃了万千的豹子胆,不但和谈失败,还杀了匈奴的波罗王子。 这个消息,就是像是匈奴的铁骑已经包围了整个京城一般,让皇帝那坚不可摧的意志,瞬间崩塌。这个屹立了数百年的大国,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随着因为仇恨引起的战争,慢慢地消失。他的的名字,将会随着历史的流淌,遗臭万年。 散发着浓香的清茶,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甘醇。 喝下一口茶,布满血丝的双眼定定地看着边界回传的奏折。 门外的宫女轻声道:“皇上,属美人到了。” 皇帝沉声道:“进来。” 夜芳菲轻轻地走进来,朝着皇帝恭敬地施礼,道:“芳儿见过皇上。”抬头轻轻地瞟过皇帝的脸,夜芳菲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伸手捂嘴。 数日不见,那面容清秀的皇帝,此时竟像瞬间苍老数十岁一般。原本光洁干净的脸上,弥漫着深浓的胡须。 皇帝冷冷地看了夜芳菲一眼,指着桌上的奏折,厉声道:“你看看。” 夜芳菲紧张地那过奏折,原本惊恐的脸上,竟缓缓地舒展开来,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杀得好,既然如此,那便只有打了。” 皇帝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打?如何打?连年补充兵力,依然屡战屡败。此时激怒了鞑子,死江之地后面的五百里地,不战而失。” 紧紧地咬着牙齿,恨恨地道:“冷流世,你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让老将死守,恐怕鞑子也断然不能挺进死江之地一寸。” 夜芳菲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小心地看着皇帝憔悴的面容,低声道:“若是皇上相信奴婢,不如让奴婢前往边界?” 皇帝身子一震,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让你去?又能如何?此时战事迫在眉睫,一旦稍有闪失,朕的江山不保。”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芳儿身为女子之身,若是皇上敢开先河,让芳儿身拥号兵令。芳儿发誓,与宋疆寸土共存亡。” 皇帝吃惊地看着夜芳菲,双目中的冰冷瞬间变得柔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今年多大了?” 夜芳菲垂首,道:“年芳十四。” 皇帝眉头,依然紧锁,脸上带着无尽的失落,摇头道:“你这是让朕把江山押在你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中么?”历朝之中,断无女子身拥号兵实权之例。更何况,是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十四的芳龄,纵是大户人家女子,也应该是饱读诗书,精于书画之能。 夜芳菲仰起头,脸上带着平静的深沉,道:“皇上为何先前相信芳儿,此时又不信了?” 皇帝冷冷地摇头道:“日前你所说的反行逆流之法,确实控制了鞑子的战能。只可惜,朕高估了冷流世。若是拒绝和谈,也不会沦落今日这般田地。” 夜芳菲沉声道:“此时,何尝不是彻底断绝鞑子骚扰最好的时机呢?”抬头看着屏风上的地图,道:“两军相交,最大的忌讳便是性急心燥。此时那鞑子领主痛失爱子,必然被仇恨噬心。在他们自乱阵脚之时,战能必然大大削减。” 皇帝扭头看着夜芳菲,干裂的双唇带着几分颤抖,道:“既然如此,你便休要逞口舌之能。朕便命你为先锋军师,不日便动身前往边界。若是在严冬之前,不能将鞑子逼出死江之地,朕便定你死罪。”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好,若是无法取胜,也无需皇上定我死罪,芳儿恐怕要葬身沙场了。” 皇帝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取过黄折,挥毫写下任命状,盖上玉印。递给夜芳菲,道:“朕便破陈革新,任命你为先锋军师。” 夜芳菲扬起眉头,看着皇帝,道:“若是冷流世不听我的话,怎么办?” 皇帝沉思,道:“若是不听,你便与朕回报,朕自有办法让他付出代价。” 夜芳菲咬着嘴唇,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我哥哥身在宫中,若是有坏了规矩之处,还望皇上多多恕罪。芳儿赴边界之事,还望皇上能保密,否则让哥哥知道了,他又该担心我了。” 皇帝疑惑地看了夜芳菲一眼,奇怪地道:“你何不带上属龙语,凭他一身武艺,在要紧之时还能保护你。”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两军相交,凭哥哥的一身武功,也是于事无补。若是他前往边界,任性妄为,恐会误了大事。” 朝着皇帝跪地道:“芳儿恳请皇上,若是我哥哥坏了宫中规矩,还望皇上能开恩。” 皇帝点了点头,道:“你放心罢,朕身为九五之尊,言出必行。远到边界,事无巨细,无比如实与朕禀报。”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如此,芳儿退下。择日动身罢。” 说着,将黄折塞入怀中,恭敬地退了出去。 皇帝冷冷地看着夜芳菲退出门外,唇边露出丝无奈的苦笑。长叹一声,坐到龙椅上。忽地,双目之中露出一丝惊色。 此时他才想起,不知何时,曾经那个面色暗沉的女孩,已经长大成熟。就连曾经脸上那黄褐色的麻斑黑点,似乎已经褪去。原本平庸俗的面容,似乎随着年龄的增长,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脸上忽地露出激动的红晕,颤抖着站起身子,朝着门外走去。那夜芳菲的双眼之中,似乎永远都带着一股沉着而平静的深沉。这样的一双眼睛,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交付重托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交付重托 初夏,微夜中的那一丝微热。如同醉汉将醒的酒劲,柔和中带着几分热意。 只要夏天一过,便是进入收获的季节,每年的秋收之时,便是匈奴人最为疯狂的时候。天下的百姓盼望着风调雨顺的年景,可是丰硕的收成却成了匈奴虎视耽耽的猎物。 今年,与往年不同。此时的匈奴,带着无比的仇恨。也许,会空前的凶残,野蛮。 似乎,在冷氏的血液中,与夜氏一般,有着天生的高傲与狂妄。那种世袭的高傲中,有着不拘与轻狂。然而,似乎每个血气方刚的人都不能掌控天下,没有足够的胸怀与内涵,终归是要落败。 就像匈奴的领主,在痛失爱子的时候,也不是立即发兵攻打。他在作准备,只有足够充分的准备,才能万无一失地无坚不摧。战争是残酷的,一方的胜利,便注定一方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夜色下的清凉,巨大如斗的月亮,发出银白色的光芒。 在前锋阵营高高的哨台上,冷流世慢慢地拿起酒杯。两月多以来,他几乎从未离开过阵营的哨台。在不断战争的伤亡之下,举国上下年轻壮力逐年缩减。皇帝几乎征用所有能用的兵力,也只有不到十万的新力。 若是以之前以命相博,抵抗匈奴的战法,恐怕那不断补充的兵力,根本就无法填补伤亡的残失。那夜芳菲的逆行之法,大大地保存了宋兵的实力。虽然疆土失去五百里之多,可是由于削弱了匈奴的战能,那五百里的宋疆之地,敌兵迟迟未能挺进占据。 冷流世知道,对于一个野蛮的部落来说,和谈终归不是解决的办法。可是,夜芳菲提出的和谈之计,也未必不是解决燃眉之急最佳的办法。只是,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他的预料。自己失手杀了匈奴的王子。此时的恶战,一触即发。狗急了会跳墙,更何况是凶残的匈奴人? 慢慢地喝下一杯酒,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冷流世的脸上露一抹高傲而深沉的微笑。 一个白色的身影,轻然快速,毫无声息的落到冷流世的身边。 冷流世轻松一笑,道:“秋儿,我等你很久了。” 南宫秋的脸上,带着几分沉重,慢慢地坐到冷流世的身边,指着酒杯笑道:“孤人寡酒,你打算喝到天亮么?”说着,抓过杯子,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下,轻叹一声:“好酒。”随即叹气,道:“战争在即,可若是你我兄弟二人合心,纵然是输,也不会输得太惨。” 冷流世抬手倒了一杯酒,推到南宫秋的面前,道:“我们不会输的。” 南宫秋吃惊地看着冷流世,低声道:“难道,你有办法?” 冷流世慢慢地站起来,面朝着滚圆的月亮,沉声道:“两勇相争,智者胜。难道就凭我大宋人的智慧,还会输给那蛮夫么?” 冷流世知道,鞑子凶残勇猛,若是硬拼,在此时仇恨噬心之下,宋兵断然难抵匈奴的强攻。与强硬碰,是兵家大忌。纵是侥幸取胜,也必是伤亡惨重。只有智取,才是唯一对宋兵有利的战法。只可惜,冷流世虽然有一腔热血雄性,终归是对兵法计谋了解甚少。 南宫秋迅速地站起来,双目中带着几分惊喜,道:“如此说来,你已经想到办法了么?” 冷流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边界战乱数年,就连曾经随军征战数十年的老将都无法扭转局面,此时又为了保存兵力,一退再退,怎能如此容易便有对策呢?”紧紧地咬着牙齿,脑海中浮现出领主那面带杀气的脸,心中忽地闪过一丝亮光。 南宫秋苦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想到了对策,如此看来,只有看老天的了。” 冷流世慢慢地转过身子,沉声道:“你信不信,我们不一定会输。” 南宫秋奇怪地道:“既无对策,你又为何如此的肯定?” 冷流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我接到皇帝密旨,属芳已经动身赶来边界了。” 南宫秋身子一震,颤声道:“属芳?她到底是何许人,为何皇帝会如此相信于她?”紧张地抓过酒杯喝下一口酒,吃惊地看着冷流世。 冷流世伸手拍了拍南宫秋的肩膀,正色道:“我说过了,皇帝相信她,我们为何不能信?不管她是何人,若是无属芳提出那反行逆流之法,恐怕此时我们依然溃败至死江之地百里的地方了。恐怕,粮草尽失不说,兵力伤残无法想象。” 紧咬的齿间传出阵阵碎响,凑到南宫秋的耳边,道:“以后,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属芳来了之后,你负责保护她的安全。若是她稍有差池,恐怕你我都无法与皇上交代。所以,我要你记住,她在你,她亡你亡。” 说着,双脚一动,跃下哨台,朝着寝房走去。 南宫秋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心跳如同擂鼓一般,发出猛烈的跳动。难道,那战神之能,真能如此逆天么?凭夜芳菲个乳臭未干的女娃,便能扭转乾坤? 颤抖的手,几乎端不稳手中的酒杯。南宫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和不安。为何皇帝竟能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小孩?难道,皇帝早已经发现了什么了? 头顶,滚圆的月亮如同巨大的圆盘一般,似乎伸手可及。 南宫秋喝最后一口酒,转身慢慢地走下哨台。 边关要塞,翻过连绵的群山,便是平坦的沃地。 顺着一望无边的平原之地,前进五百里,便能达到匈奴的军营。 那葱翠的草地,原本是大宋最丰饶的土地。曾经在这片草地上,有无数的庄稼和果蔬铲除,给皇宫和大宋的人民补充所需。 可是,随便着匈奴人不断的进攻,抢占。曾经的富饶早已经消失,变成了杂草遍地的荒芜。大宋的人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曾经在夜氏手下夺取过来,慢慢地开垦成田的肥沃土地,一点点被吞噬,被遗弃。 冷流世身着薄甲,扭头看着哨台后方近乎残缺的军队。这样的兵力,除了拼死抵抗以外,连强守阵营都成问题,若非一连数月溃退之法,让匈奴战能失去无法挺进,恐怕已经被逼至山林之地了。 冷冷一笑,冷流世从傅将军手中接过地图。 第三百三十七章 无赖顽性 第三百三十七章 无赖顽性 只要再退两百里,便到了易守难攻的险山之地。可是那死江禁地后方万倾的良土,将会在鞑子的铁骑之下,慢慢地荒芜,逐渐变成只能放牧的贫瘠之原。非旦如此,只要那匈奴乘胜逼攻,越过那不到两百里的群山,便能直逼大宋都城,到时候整个大宋的沦陷,必将会如洪水流沙一般的神速不可阻挡。 “傅将军,你身为了先锋多年,对匈奴最大的了解是什么?”冷流世眉头轻轻皱起,伸手抓过皮革制成的酒喝了一口酒。 傅将军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道:“匈奴嗜杀,凶残,而且身材高大威猛,力大无穷。所以在战争上,我军的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他看着依然一脸高傲的冷流世,心中一股强烈的失望,情不自禁地从他的双目中流淌而出。 自古英雄出少年,可是他不相信一个英雄便能救天下。原本,那撤兵退粮之计,对削弱鞑子战能,真的起到了不容小觑的效果。只可惜,在拖垮了敌兵战能的时候,依然没有出奇制胜的战法将那不战而退的失地夺回来。如此镇守下去,只要等敌兵战能恢复,根本就无法抵抗匈奴的强攻。 冷流世的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道:“那我大宋的士兵有何优势?”他从傅将军脸上看到了那股失望,嘴边扬起一丝冷笑。 傅将军抬手摸了摸满是皱纹的额头,轻叹一声,道:“大宋士兵身轻体快,动作灵活。可是在匈奴的强猛之下,似乎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呵呵一笑,道:“动作灵活唯一的好处便是,逃命的时候,能占到优势。” 冷流世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一直都是以卵击石了么?” 傅将军轻轻地摇了摇头,苦涩一笑,道:“没那么夸张,不过胜算的机会,很小。” 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甜润的声音:“既然没有胜算,那么我们这战还打么?” 冷流世猛然一惊,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属芳。” 粉红的碎花衣裙的身影,慢慢地推开牛皮垂帘,闪身进来。看到冷流世那双深沉而乌黑明亮的眼睛,似乎带着无比的意外和惊喜,呆呆地看着自己,夜芳菲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朝着傅将军恭敬地施礼道:“属芳,见过将军。” 冷流世的一双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此时夜芳菲,已经不再是那个身体娇弱,面色黝黑的丑女孩。似乎,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她的身高和容貌都发生惊天动地变化。 那原本隐藏黢黑之下的精致五官,随着脸上那一层深黑逐渐的淡去,那朱唇和玲珑如玉的鼻子,就像是精心雕刻出来一般的完美精致。似乎在忽然之间,她变长成了一个充满着活力的少女。原本单薄瘦小的身材,此时也带着少女特有的那种前凸后翘的婀娜之姿。 夜芳菲看着冷流世满是惊色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脸,眉头轻皱,道:“冷将军,你怎么了?” 冷流世猛然回家过神来,忽地,脸上带着几分坏笑,慢慢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围着她的身子转了一圈,口中发出啧啧的之声,笑道:“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多日不见,你竟变得如此好看了。” 脸上带着几分邪魅的冷笑,伸出一个食指,托着夜芳菲的下巴,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道:“果然比以前漂亮了,可你若是随军奔波,日晒风吹的话,恐怕用不了几日,你又变回以前的那般碳夫之貌了。” 似乎,在夜芳菲的面前,他永远都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竟不顾身边的傅将军,脸上带着无赖一般轻佻的微笑。 夜芳菲目光一冷,抬手朝着冷流世的脸上扇去,怒道:“冷流世,你给我滚。” 冷流世身体后仰,轻轻地躲开夜芳菲打过来的手,哈哈一笑,道:“芳儿,你误会我了。我是想让你留在后方的阵营,不但能危险少些,那鞑子的牛皮帐篷能遮日隔寒,与你在宫中差不多,也不至于被晒黑了啊。” 夜芳菲冷冷地瞅了冷流世一眼,转身朝着傅将军,道:“将军,我出宫之时皇上有过交代,为保得老将安全,傅将军与陈刘两位副将便在后方留守,监督前方战事之情。必要之时,给先锋战将出谋划策。”说着,从怀中掏出细卷黄绢,恭敬地呈到傅将军的面前。 傅将军颤抖着,双腿下跪,接过黄绢。苍老的脸上,似乎带着无比的激动,颤声道:“老夫,谢谢皇上隆恩。” 夜芳菲连忙伸手搀起傅将军,微微一笑,道:“将军不必多礼,皇上交代过,傅将军乃是两朝老将。日后对出兵战法,小女子还要多多讨教。” 傅将军抬手擦去眼角的老泪,仰头长长地叹气了一口气。苍老的脸色带着暗沉的青灰之色,点头道:“若能帮忙,老夫在所不辞。” 冷流世疑惑地看着傅将军,这随军征战近三十年的老将,在第一次见到他这个国舅爷之时候,也是一片冷漠之相,此时听到皇帝口谕,竟然感动落泪,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傅将军湿润的双眼之中,如同带着极度的惊恐一般,慢慢地布满了血丝。那苍老无比的脸上,枯唇发出阵阵颤抖。 夜芳菲转过身子,朝着冷流世伸手道:“拿来。” 冷流世奇怪地看着夜芳菲,道:“芳儿,你要什么?” 夜芳菲的嘴边,扬起一丝轻蔑的冷笑,厉声道:“号军令牌。” “啊?”冷流世吃惊地看着林夜芳菲,道:“你要那号兵令干什么?” 夜芳菲眉头一扬,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道:“你想不想半年之后杀退匈奴人,夺回大送失去的土地?” 冷流世吃惊地看了夜芳菲一眼,随即点了点头,道:“当然。” 夜芳菲目光一冷,沉声道:“那就拿来。”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嘴唇,想了想,从怀中掏出军令,塞到夜芳菲的手上,冷笑道:“既然如此,小爷便将军权交给你罢,日后便由你号兵出战。”脸上带着盛怒的苍白,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如神仙一般的撒豆成兵,将鞑子逼出关外。” “哈哈……”夜芳菲发出一声冷笑,抬手指着冷流世的鼻子,轻蔑地道:“冷将军,你若有能,在边界之时为何连鞑子强攻都无法抵抗?”冷冷地凑到冷流世的耳边,沉声道:“你何不把在京城欺负臣官子弟的气势拿出来?” 冷流世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夜芳菲,怒道:“你是说,小爷无能了么?” 夜芳菲嘴角一扬,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点头道:“难道不是么?” 冷流世的手,紧紧地抓着剑柄,双目之中带着冰冷的杀气,厉声道:“芳儿,你为何要处处挑衅我?皇上让你来,便是来嘲笑我的么?” 第三百三十八章 雪上加霜 第三百三十八章 雪上加霜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声道:“冷将军休要动怒,我只是感觉,宋兵以多敌少,依然无法抵抗鞑子,你为何不想想办法,偏偏要硬碰,落得个伤亡无数?” 那鞑子兵异常勇猛,加之带领宋兵的多为老将,见过忠义之士被冤灭的凄惨下场,而且身心老残,在皇命难为之下拼命强撑。那天时地利人和的先机都被削弱,便更加的难以抵抗凶猛的匈奴人了。 “以多敌少?”冷流世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自他带兵出征,无不亲临头阵。若非他生性勇猛,恐怕无需夜芳菲那反行之计,自动退兵,那鞑子也早就逼到了死江之地了。 夜芳菲眉头一扬,轻笑道:“难道不是?”脸上扬起甜甜的微笑,带着无比的讽刺。 “好,很好。明日一早,小爷便带上精兵,前去讨伐鞑子。”冷流世抬手指着夜芳菲的鼻子,冷声道:“小爷便让你看看,什么叫以少胜多。” 牙齿一咬,冷冷地瞟了一眼满脸沧桑的傅将军,抱拳道:“傅将军,属芳便交给你了。”说完,转身大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夜芳菲哈哈一笑,举起手中的军令,笑道:“冷将军,军令在我手上,你如何调动兵马?” 冷流世猛然停下身子,扭头看着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丝冷笑,道:“你认为我无法调兵么?” 夜芳菲轻轻地点了点头,笑道:“你当然能,三千人马而已。”那兵令在她的手上,冷流世纵是想带兵讨伐,也无法调动编制军队中的一兵一卒。 冷流世目光一冷,发出一声冷笑,道:“你果然消息灵通,就连小爷的精兵三千,你都知道得如此清楚。” 那冷流世早在练兵场之时,便从民间招收有武功基础的民间武家之士,加以传授训练。那三千多人,大多数是江湖人士,因为身怀武功,深受冷流世赏识。一直都作为杀手锏,留以后用。所以,那三千多的精兵,并非编排的步骑之兵。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你若要去,也便只能带着你三千精兵去了。”嘴边带着轻蔑的冷笑,柔声道:“不过,我还是劝你,战争之事,万万不可冲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伤。更何况此时我们兵力薄弱,再也经受不起损失了。” 冷流世冷冷一笑,大步地走了出去,飞身跃下台楼。 虽是初夏之时,高寒的草原之上,依然凉风习习。 哈奴的脸上,带着阴暗的微黑。 这个强悍的霸主,面对着丧子的疼痛,几乎击垮了他的意志。在这场两强相争的战争中,匈奴一直处于强大的上风。他有着战无不胜的强兵,面对着大宋富饶的疆土和无数的珍宝,那是引诱着凶猛的匈奴人所向披靡最大的动力。 从数年前开始,他便立志要扫平天下,抢尽最珍贵的珠宝和最美丽的女人。他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最强大的领主。 可是,一切都是那么不的尽人意。风华正茂的波罗王子,在一眨眼的功夫便死在了冷流世的手上。 强烈的仇恨,更加的激发了匈奴人的斗志。三十天的时间,哈奴挑选了最精悍的三万骑兵。面对着杀子的仇人,他并不打算用匈奴最有利的羽箭。也许,只有近距离的交锋,才能体会肆杀中那种复仇的快感。冷流世,他必须死,而且是死在自己的刀下,才对得起死去的王子。 冒着浓香的牛肉,合着烈酒的辛辣。哈奴端起粗大的酒碗,朝着三位大将,发出粗狂严厉的声音:“十日之后,我与三位兄弟带上那三万铁骑,直捣宋营,替王子报仇。” 充满着仇恨的话语,在夏风中激发着三个猛将的神经。 那大碗的酒,在咕咚的下咽声中,流到肚中变成了无穷的斗志。 “不拿回冷流世的人头,誓不回头。”猛将哈桑是王子的武师,对波罗王子的死,他的悲如丧子。极度的仇恨,在酒精的催化之下,变成两眼中深色冰冷的血红。 深刻的仇恨,总会让人变无比的强大。在哈桑下面,还有哈文哈武二个猛将。三人中,除了哈桑精通箭法使用长剑,哈文哈武二人使用的武器是青龙月牙大刀。那近三百斤重的青龙大刀,在他们的手上如同鸿毛一般的轻巧。高大的战马上,那如风的青龙大刀,不知道夺走多少大宋士兵的性命。在两人天生的神力之下,加之大宋猛将夜氏的消亡,匈奴的国土逐年的扩张。 哈奴脸上的肌肉,发出阵阵轻颤,慢慢地放下酒碗,擦去胡须上的残酒,沉声道:“不管花多少代价,都要杀掉冷流世。”那大宋的兵力,自从夜氏消亡之后,他从不放在眼中。 一直以来他之所以迟迟不发动强攻,最重要的是匈奴的阵营离大宋要塞之地太远。若是强攻,大宋兵力奋起反抗的话,双方必然损失惨重。可是此时,面对冷流世的挑衅,他不能再等。 轻微的风声响,如同熟睡中的婴儿发出的呼吸声。 哈文脸色一变,手中的酒碗抛出。 碰的一声清响,一枝断残的羽箭穿过粗瓷酒碗,夺的一声钉到哈奴身后的柱子上。 一阵冷风飘过,缠绕在残箭的箭身上的布条慢慢地松散开来。 那淡黄色的布条上写着:三百里边关,恭候领主的大驾,冷流世。 哈奴脸色一变,抽出弯刀朝着外面窜去。血红的双眼睛露出浓浓的杀气,就连飞扑的身子不也断地发出阵阵颤抖。 冷流世,果然不知道天高地厚。杀子的仇人,竟然直踏阵营,下挑战书。也许,冷流世真的是想死。可是哈奴怎么也想不到,他想死想得如此的迫不及待。 四人窜出阁楼,看向那无边的草地。 目视数十里的草原上,除了散落的牛羊,那里还有半个人影。 哈奴返身回到阁楼,吃惊地看着残箭。 那断箭是羽箭的后半段,根本就无箭头。那普通的桑木身,穿过了粗瓷大碗,竟然还能钉入木柱子上。 颤抖的右手,吃力地拔下断箭。 入木的一端,竟然射入四寸之多。 四人吃惊地看着那断箭,到底要多深厚的功力,才能达到这样削木成器的境界?那木身断箭的杀伤力,竟比精钢打造的飞刀更威猛,更强大。 哈奴仰天哈哈一笑,道:“如此装神弄鬼,难道我会怕你么?” 手中的弯刀朝着门外一指,冷声道:“立即动身,去会会那冷流世。” 三将抱拳齐喝:“踏平宋城,用冷流世的人头祭典王子。” 哈文飞身窜出阁楼,腰上的令旗一挥。沉闷的号角声发出震人心魄的长号,那万千的帐篷中钻出无数身着铠甲的士兵。所有的士兵紧张而有序地拆下帐篷,折叠打包。 一眨眼的功夫,地面上所有的帐篷已经消失。 整齐的战马,不断的咆哮着,发出阵阵长嘶。 黑亮的铠甲,威猛的士兵。犹如天兵一般,突然就出现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狂妄至极 第三百三十九章 狂妄至极 匈奴果然是善战之族,如此精良严格的制度,成就了他们在沙场上的不朽。 哈奴登上高高的哨台,微抖的手上握着圆月弯刀,朝着队伍厉声道:“我匈奴等了数十年,就为踏平大宋。可是我哈奴无能,未能保护好王子,让那冷流世杀了王子。” 他身子一抖,慢慢地举起右手上的残箭,道:“非旦如此,就在刚才,我匈奴的仇人冷流世,向我宣战了。” 苍老威严的声音飘荡在草原的上空,就连那咆哮的战马都慢慢安静下来。 没有整齐的口号,更没有振奋人心的呐喊。 匈奴人的怒火与仇恨,都变成满眼的杀气,冷冷地看着哈奴手上的残箭。 哈奴慢慢地放下左手,朝着哈文道:“立即动身,那冷流世的兵就在三百里的边关侯战。” 哈文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队伍,道:“火速动身,杀他个片甲不留。” 怒吼着的战马,掉转方向,朝着边关的方向奔去。 三万士兵,如同狂奔的长蛇,慢慢地消失在草原上。 哈奴慢慢地舒了一口气,朝着哈文哈武道:“你二人先带一万人马打头阵,那近三百里的奔波,兵马必定疲劳。到了边关,不要轻易出战,你等只要探个虚实,其他的等我带着步兵到了之后再作定夺。” 哈文点头道:“领主放心,疲劳交战,我方定然吃亏。只要大宋不出兵强攻,属下会想办法与之周旋,等领主到了便开始强攻。” 哈奴点了点头,脸上挂着轻蔑的冷笑,道:“冷流世,本王要看着你慢慢地死在我的面前。”他慢慢地转过身子,沉声道:“你们走吧。” 二人骑上快马,朝着队伍的方向追去。 哈奴慢慢地闭上眼睛,苍老的脸上带着浓密的杀气。 天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叫,他慢慢地抬起头。一只巨大的老鹰在阁楼的上空盘旋,久久不肯离去。 “拿箭来。”哈奴锐利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上空的老鹰。 哈桑沉思道:“领主,雄鹰送战,是大吉之兆啊。”草原民族,多奉鹰为神物。战前的雄鹰送行,是为吉祥之兆。 哈奴哈哈一笑,道:“我且试试,此战能如何。” 拉满的强弓,准确地对着老鹰。 那带着鲜艳羽毛的箭,穿过洁白的云朵,射向老鹰。 那老鹰双翅一收,竟没有丝毫的惊恐之态,反倒迎着那羽箭,突然下沉。 那羽箭擦着老鹰的头顶射过时,老鹰竟突然朝着箭身啄去。随着几片黑色的羽毛飘落下来,那锐利的羽箭,竟被啄断。 哈奴的脸上,带着吃惊的神色,他轻声道:“箭若无完身,我军必然失利。” 哈桑摇头道:“我匈奴为雄鹰,大宋为箭。此预兆不是说明大宋必亡么?” 哈奴冷冷一笑,摇头道:“事非如此,我们尽快准备兵马,带上足够的粮草,立刻上路。” 巨大的老鹰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张开翅膀朝着军队的方向飞去。 哈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跃下哨台。 清凉的月色,如轻沙一般抚摩着草原。 熊熊的火光,浓郁的肉香。 匈奴人的粗纩与豪放,在浓郁的牛马羊肉和着烈酒的咕咚下咽声中,无穷的斗志就像燃烧着的柴火,凶猛而热烈。 哈文哈武兄弟,率领的先兵一万,一路追伐而来。两百里地,竟无兵一卒。如此看来,那冷流世果然是虚张声势。为防有诈,哈文哈武停军建营,落地休养兵马精神。 阵营的西南之角,粗大的横木搭成的简易哨台上,精壮的哨兵端着酒碗,锐利的双眼如同夜鹰一般扫视着空旷的草原。 在月光的照射之下,数里以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只要有丝毫的动静,牛角号声一起。身后的一万雄兵强马便能在眨眼之间,作好应战的准备。 数年以来,宋人的兵马从无主攻之说。在强大的匈奴不断的攻击下,他们的兵力逐渐的衰退。从应战到死守,再到节节的败退。成就了匈奴不败的传说。 哈文有着超越常人的智慧,哈武有着猛虎一般的斗志。在两兄弟的带领之下,数年以来几乎战无不胜。 这一次,跟以往不同。曾经,他们只是为了抢夺大宋丰饶的土地和珍宝粮食。可是现在,他们是带着仇恨,带着匈奴人的自尊出战。波罗王子的死,他们必须让大宋所有人的血泪来祭典,才能告慰王子的在天之灵。只有让大宋的土地上,插满匈奴的圣旗,才能挽回匈奴失去的面子。 空旷的夜空,不时传来阵阵夜鹰的轻叫。 哨台上的大汉大口地喝完碗中的酒,伸手去拿桌上的烤熟的牛肉。 突然,他身子一抖,情不自禁的一个哆嗦。 那块冒着热气的牛肉,已经不见。他迅速地伸手朝着腰上的牛角号摸去。 一个银色的身影,轻轻地落到他的面前。 冷流世的一张脸上,弥漫一层苍白的杀气,冰冷如刀的双眼射出两道冰冷刺骨的寒光。 他的手上,拿着牛肉轻轻地咬了一口,轻笑道:“你们这班蠢猪果然会过日子,在战场上都能吃肉喝酒。” 那大汉的牛角号刚刚拿到手上,冷流世轻笑一声,嘴中飞出一块碎骨,流星一般地朝着大汉射去。 那碎骨准确地打在大汉的乳灵穴上,大汉只感觉整个身子如同中邪一般,瞬间变得僵硬。他惊恐地看着冷流世,道:“你到底是何人?” 冷流世咽下口中的牛肉,脸上带着高傲的冷笑,道:“小爷就是你们做梦都想杀的人,冷流世。” “啊?”大汉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可是他的整个身子,犹如被冰冻住一般,麻木得毫无知觉。 冷流世走到大汉的身边,抓着他的衣服擦了擦手,走到桌边坐下,伸手拎过酒壶大大地喝了一口,吐了吐舌头,轻蔑地道:“果然是鲁蛮之夫,就连酒都这般的辛辣。”他吃了一块牛肉,冷笑道:“你们此来,带了多少兵马?” 大汗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杀气,冷哼一声道:“装神弄鬼之辈,有种扯开阵营,两兵交接杀个痛快。” 冷流世身子一动,飞身窜到大汉的身边,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大汉的脸上,冷流世慢慢地抬手指着大汉,道:“你们带强兵一万前来打头阵,你可知道小爷带了多少人马?” 大汉冷笑一声,嘴边带着几分轻蔑,牙齿一咬,慢慢地闭上眼睛。 冷流世轻松地一笑,凑到大汉的耳边,低声道:“我告诉你吧,小爷的三千兵马,便能吞下你们一万强兵,你信是不信?” 大汉突然睁开眼睛,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愤怒的吼声:“弟兄们,冷流世的人马到了。” 只听到一声轻笑逐渐远去,大汉惊恐地看着哨台的周围。银色的月光下面,空旷的哨台上那里有半个人的影子。 第三百四十章 静夜恶战 第三百四十章 静夜恶战 大汉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四肢早已经灵活如初。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吹响手中的号角。 安静的阵营中,突然杀声四起。 无数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夜空。那三千民间和江湖招纳而来的高手,早已经窜入了匈奴的阵营中。在号角吹响以前,已经有无数的匈奴兵人头落地了。 在一片刀光剑影的喊杀声中,能清楚地听到血液溅出的声音。 匈奴一万多的人马,就在自己的阵营中,开始了血腥的斯杀。 从来没有过一个战争,是在自己的阵营中。 如果说冷流世的三千兵马是天兵,说得一点不错。三千个高手,就像是突然从空中冒出来一般,强悍的匈奴兵,有的口中还嚼着烤肉,有的还在疲劳之下的睡梦之中,那锋利的长剑已经刺到了他的胸口上。 熊熊的火把,点燃了残酒染湿的帐篷。 无数的匈奴兵,整个身子都被熊熊的大火吞没。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冰冷的微笑,朝着哈文哈武的帐篷窜去。 不等他接近帐篷,一把闪着寒光的青龙大刀已经飞出,带着休休的风声,粗大的刀柄撞到冷流世的胸口上。 碰的一声闷响,冷流世的身体竟被撞得飞了出去。凌空数个翻滚,才稳住身子。 那三百多斤重的青龙大刀,随着反弹的惯性,飞了回去,落到哈武的手中。 “哈哈。”哈武仰天狂笑一声,朝着哈文道:“老弟,你收拾其他人,这个就交给我吧。”说着,大刀一挥,变成无数的刀影笼罩着身子,朝着冷流世扑去。 冷流世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身子一动,朝后退去。 他那苍白的脸上,慢慢地弥漫着一层微红。眉头微皱,轻笑道:“你们领主人呢?他不是想要我的命么?如何不敢来?” 哈武手中的大刀越来越快,哈哈笑道:“冷流世,你这个纨绔狂妄的官家子弟,果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对付你,还用不着我们领主出面。” 冷流世脸色一变,左手一动,手中的长剑扬起一道寒光带着一阵风,朝着哈武卷去。 只听一阵清脆的刀剑碰撞之声,道道火星溅起。冷流世削出的剑,已然被青龙大刀荡,那薄如蝉翼的剑身之上发出一阵轻颤。 哈武哈哈狂笑道:“如此小儿把戏,也敢出来献丑么?”那轻薄的长剑,在那巨大的青龙月牙大刀前面,无疑是螳臂撼车。巨刀狂舞,朝着冷流世逼了过去。 冷流世迅速地弹开身子,退出数丈之远,轻轻吐出一口气,指着狂舞的青龙大刀轻轻地道:“停。” 哈武的身子,突然停下。握刀的双手,发出剧烈的颤抖。他的喉咙之上,一道细如发丝的刀口慢慢地裂开。 哈武吃惊地看着冷流世,道:“你是人是鬼?” 冷流世冷冷摇了摇头,指着身后火光冲天的匈奴阵营,冷声道:“数年以来,匈奴一直强战我大营,那是我冷流世不在。可是今天,我要让你一万多人马,一个不剩。”冰凉的话语,带着恐怖的寒冷,就连空气都变得奇寒无比。 哈武猛地一咬牙,不相信地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带来了多少人?” “三千。”冷流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想来历年大宋溃败,并不是匈奴有多厉害,而是大宋的兵力和将领太过于弱了。那边界老将一直阻止他带兵强攻,只是为了减少伤残的损失。 而且,在皇上的眼中,只要能守住阵营便已经足够。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屯粮养着匈奴强兵,不但连阵营都无法守住,还连连溃败。若是无夜芳菲一语道破天机,断了匈奴粮草的补充之路,恐怕大宋的江山,用不了多时时间便消失在匈奴的铁骑之下。 “哈哈。”哈武仰天狂笑一声,突然,喉咙之上的伤口突然裂开,一道血雾喷起。那狰狞的笑容,还留在他的脸上。高大的身子,轰然倒下,重重地倒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冷流世长长地舒出了口气,只感觉喉头一甜,猛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太过自信的人,总的要吃亏的。冷流世怎么也想不到,那哈武的武功能如此的高深。三百斤重的青龙大刀,在他的手上竟如鸿毛一般的轻巧。那毫无防备的一下,几乎撞碎了他的心脉。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坐到地上。准备运功调息一下那被震乱的心脉。 一个浑身钉满羽箭的身影落到冷流世的面前,惨声道:“将军,你快走吧,那匈奴的箭法太过精准,兄弟们死伤无数。” 冷流世猛地站起来,又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吃惊道:“那匈奴还有多少人马?”休的一声,一支羽箭射到冷流世的肩膀上,透肩而过。 那人无力地道:“兄弟门拼死搏杀,至少杀了近九千多人吧。” 冷流世伸手猛地拔下肩膀上的羽箭,咬牙道:“给我杀,全部杀光。” 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发出一声怒吼:“冷流世,纳命来吧。” 又一把青龙大刀,带着忽忽的风声朝着冷流世砍来。 冷流世冷笑一声:“你找死。” 身子闪电一般地弹起,朝着哈文扑去。 那大刀擦着冷流世的头皮削过,冷流世已经扑到了哈文的身边。乘着那大刀奇长的刀柄,难以回旋之际,冷流世手中的羽箭,准确地插到哈文的心脏上。几乎是同时,哈文猛然拍出一掌。 那一掌,拍到冷流世的胸口上,碰的一声,冷流世被拍得飞了出去。 冷流世慢慢地站稳身子,脸上带着冰冷的笑容。看着哈文直直地倒了下去,他身子一抖,直直地跪到地上。 额头上的汗水,慢慢地流下。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芳儿,小爷要让你知道,我冷流世不是无能之人。”双眼一闭,一头栽倒在地。火光照在冷流世的的脸上,那因重伤而带着几分乌青的脸上,依然带着一抹高傲轻蔑的冷笑。 火光之中,一个身穿白色狐狸毛的女子迅速地窜到冷流世的身边。扛起他的身体,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肆杀之声慢慢地平熄。 遍地的尸体,鲜红血液染满了整个草原。 匈奴残兵不断地翻找着哈文哈武的尸体,绝望的呼喊之声回荡在草原的上空。那战无不胜的两名匈奴强将,尸体早已经变得冰冷。 嘹亮的鹰叫之声传来,东方的日出冲破云层,射出万道金红色的光芒。 似乎,整个草原都变得血红。 宋营之地,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 随着军营号角发出尖锐的长鸣,夜芳菲让傅将军传令下去,命大队人马就地埋锅造饭。 忽然,一直只巨大的老鹰在半空中盘旋一周,落到夜芳菲的面前。 这老鹰是冷流世的猎鹰,自雏鸟之时便由冷流世一手喂养,成年之后深通人性。 夜芳菲的脸上,忽地带着惊恐。她看到了老鹰那铁缘边上的血痕,便已经知道了冷流世前军战士恐怕已经失利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不幸的消息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不幸的消息 忽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带着一股奇寒,从夜芳菲的心滴升起,迅速地扩散到全身。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如此的紧张害怕过。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猜想到冷流世遭遇不测,她的心如同被狠狠地插上一把尖刀,再狠狠地抽了出来。那无声疼痛,几乎让她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颤抖手,轻轻地摸着老鹰的头,道:“冷流世是不是战败了?”莫名的恐惧,让她全身的毛孔,在一股奇寒之下,斐然扩张。 老鹰的双眼睛中,流淌出一股悲伤,尖锐的一声长鸣。也许,它根本就听不懂夜芳菲的话。可是,那双眼中的悲戚之色,足以说明,冷流世凶多吉少了。 夜芳菲双目中,慢慢地涌起一股温热,紧紧地咬着牙齿,仰天慢慢地闭上眼睛。 原本以为,纵然是战斗失败,以冷流世和江湖高手的能力,从匈奴那蛮野壮实的兵马的手下逃命,是简单的事情。只要他们出动刺激一下匈奴人,立即撤退的话,那鞑子兵也不敢贸然追来。纵是追来,疲劳而战,宋营后面的人马定然能接应,定能将敌兵逼回去。 可是,夜芳菲怎么也想不到。那三千的高手,在冷流世带领之下,偷偷进入匈奴阵营。个个热血沸腾,在面对匈奴强兵的时候,拼命搏杀。就因为带着那股必死的决心,才能创造出三千人胜了匈奴一万铁兵的奇迹。也许,这样神奇的一战,将会随着历史的推延,流芳千古。 老鹰的铁缘轻轻摩挲着夜芳菲的手,突然晃了晃脑袋。夜芳菲吃惊地看着老鹰,颤声道:“难道,冷流世没事,对么?” 老鹰点了点头,双脚一瞪,直直地冲入云霄。夜芳菲抬手擦去眼角的一滴泪水,那紧绷的心,突然松弛下来。带着几分激动的兴奋,准备朝着老鹰离去的方向追去。 突然,她停住身子,看了看后面袅袅升起的炊烟。无奈地长叹一声,右手两指放到口中,轻轻一吹,发出一阵嘹亮的哨声。 那半空中的老鹰一听,返身落回她的身边。 夜芳菲想了想,返身跑回粗木阁楼。她从怀中掏出手绢,取过狼毫,在手绢上写道:流世小儿,知你未死,我便放心了。此时我军依然在原地镇守,若是敌人强攻,便只能应战。此时军中无先锋将军,你若是安好,请速回阵营,芳。 夜芳菲把手绢系到老鹰的脚上,轻轻拍了拍老鹰的头,道:“找到冷流世,把他带回来见我。 老鹰抖了抖身体,张开巨大的翅膀,朝着天边的方向飞去。 夜芳菲站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真的不敢想象,若是冷流世不能回来,自己到底有能有能力号令这十万的大军。那大宋的命运,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要战争失败,大宋的人民将要世代成为匈奴的奴隶,永远受着欺压折磨。 草原的上空,飘着袅袅的炊烟。大队的人马,已经开始烧饭。 夜芳菲仰天平躺在草地上,那柔软的嫩草,穿过薄薄的战衣,刺激着她每一根神经。心中,忽地浮现出冷流世那张带着坏笑的脸,霸道而无赖地缠着她的腰。冷流世,果然狂妄得过头了。如此逞匹夫之勇,若是葬身沙场,不但军中失去了先锋将军,恐怕就连冷凌孇,也不会轻易的饶过自己。 心中,带着几分紧张的慌乱。夜芳菲开始害怕,害怕战争带来的那种无情的厮杀。那血流成河的场面,让她的心脏开始颤抖。她不是什么将军,也不是强可胜天的战神之身。她不过是个罪臣遗孤,此时半残之身,恐怕就连普通的女子都不如。 微红的双眼,带着几分湿润。心中忽地涌起一股坚定的信念,从宋兵手上失去的疆域,她夜芳菲一定要一点一点地拿回来。否则,如何对得起那枉死的父亲?如何对得起夜氏的战神之名? 边远的地方,两匹快马狂奔而来。 夜芳菲猛地坐起身子,站起来伸手拍了拍战甲,朝着来兵看去。 马上的两个士兵跑到夜芳菲前面,飞快地跳下战马,朝着夜芳菲道:“禀将军,冷将军的三千兵马,在三天前与匈奴首战的一万人马展开一场恶战。” 夜芳菲的一颗心,几乎从喉咙之中蹦了出来,颤声道:“怎么样了?那冷流世呢?” 士兵道:“那匈奴的一万人马,剩下不到两千人。冷将军带去的三千兵马,几乎全军覆没。” “啊?”夜芳菲只感觉眼前一黑,几乎摔倒在地,闻声而来的傅将军连忙扶住她的身子,惊声道:“属将军,休要焦急,我军三千人马,竟然胜了匈奴的一万强兵,已然是大获全胜了啊。” “荒谬!”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逼视着傅将军,沉声道:“以命换命,这便是你们边界战将素来的战法么?” 紧咬的牙齿在下唇上留下一道深痕,扭头看着士兵,道:“那冷流世还活着么?” 士兵点头道:“前方救回十余个伤兵,他们说亲眼看着冷将军被人救走了。所以可以断定,冷将军并无生命危险。”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惨然一笑,道:“这战争,难道真的休要以命换命么?” 傅将军无奈地摇头道:“属将军,自古一将成名名万骨枯。史上的强国无不是用鲜血谱写,有战争自然就会有伤亡。” “哈哈。”夜芳菲扬头冷笑一声,厉声道:“如果一定要以命换命,去换取胜利,那倒不如投降匈奴,虽永世为奴,却至少还能保得一条性命。”说完,慢慢地抬手指着边关的方向,冷声道:“饭后立即上路,骑兵在前五十地,慢行挺进。” 正午的太阳,已经变得热辣。也许,前方的那场恶战,只是开始。 后面的战争,将会更加的凶残,无情。 哈奴的首战失败,必然奋起来强攻。到时候大宋的士兵,是否能抵抗强悍的匈奴,还是个未知数。 第三百四十二章 初显神威 第三百四十二章 初显神威 清风轻柔,犹如情人的指尖,拂过脸庞。那轻柔的风中,却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遍地尸体,早已被清理出来。 近三千个大宋的士兵尸体,被浇上了油脂。 哈奴的脸上,带着病态的阴暗。他不敢相信,三千个士兵,不但逼退了他的强兵。那一万多的兵马,竟然剩下不到两千的伤残。 哈奴花白的头发,在一夜之间,几乎全白了。 高高地举起雪亮的圆月弯刀,颤抖的嘴间吐出沙哑的声音:“给我烧,全部烧成灰烬。”无数的士兵,举着粗大的火把朝着宋兵的尸体走去。 突然,远处穿来一个清脆低沉的声音,道:“哈奴,你连死人的全尸都不留么?” 哈奴身子一震,朝着不远处的草原上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薄甲的女子,微黑但不失活力的脸上带着冰凉的笑容,镶着金边的白色裙角随着身体发出阵阵轻颤,一双凤眼中射出冰冷的光,定定地看着自己。 极度的愤怒让哈奴的身子发出剧烈的颤抖,带着怒火的声音,如同锋利的钢刀一般尖锐而锋利:“你到底是何人,如何敢出现在这里?”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我乃大宋随军女子,你如此对待伤亡之身,难道不怕老天惩罚你么?”夜芳菲咬着嘴唇,心中阵阵地刺痛。鞑子果然凶残无人性,战死的兵士,竟然连全尸都不留。 哈奴冷冷一笑,厉声道:“你听好了,不把大宋踏平,本王誓不为人。”仇恨中燃烧的怒火,几乎烧干了他的意志。王者原有的雄风,随着不断抽动的嘴唇,似乎早已经不堪一击。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凄凉的冷笑,摇头道:“那王子之死,只能怪他蛮横无理,难道你就为私人的仇恨,不为自己的子民考虑一下么?那无休止的战乱,将会让多少人死于非命?”若非那王子狂妄自大,如何会被冷流世失手杀死? 哈奴猛地一咬牙,冷笑道:“冷流世杀我儿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你此时倒说得轻巧。纵然是你跪下来求我,也一样要死。” 夜芳菲慢慢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笑道:“你认为,以你匈奴此时的兵力,有多少把握能胜我宋军?” 哈奴冷声道:“十二成的把握。” 他永远也不会相信,摧毁他一万强兵的人马,真的是大宋的三千人。也许,只是他们偶然偷袭成功。否则,那三千的人马,为何变成了尸体? 夜芳菲轻蔑地一笑,道:“既然到现在你还不肯回头,那本姑娘只好奉陪了。”她抬手指着地上的尸体,道:“我那死去的三千士兵,领主能不能不要烧?人已经死了,至少给他留个全尸。” 哈奴怒喝一声,道:“不能。” 夜芳菲眉头一皱,冷声道:“我若给你条件呢?” 哈奴咬牙道:“什么条件?” 夜芳菲眉头一扬,嘴边带着几分不屑的冷笑,道:“波罗王子是死在冷将军的手上,我以先锋女将的身份答应你,只要你不烧我大宋士兵的尸体,我可以答应你退兵三百里。” “哈哈。”哈奴发出一阵狂笑,道:“退兵三百里?在任何时候?” 夜芳菲低头沉思,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是的,任何时候。”若是逼过宋疆的山林之地,宋兵退三百里,便能直踏都城了。 哈努吃吃怪笑一声,抬手指着夜芳菲,道:“小姑娘,本王不需要宋兵退兵半里,我现在就出兵,你们等死吧。” 说完,扭头朝着士兵,冷冷地道:“烧。” 那粗大的火把扔到尸体上,那三千士兵的尸体瞬间被熊熊的大火吞埋。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仰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目之中,忽地射出两道寒光,冷冷地扫过哈奴的脸。 那张苍老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杀气,轻蔑地看着夜芳菲。 夜芳菲猛地一咬牙,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骑着黑马的南宫秋飞骑跑到夜芳菲的面前,伸手将她拎上马背,转眼便消失在草原上。 哈奴挥舞着手中的令旗,苍老的声音带着沙哑:“全军前进,宋军女子能出现在此,前方不远处必然是他们的阵营。” 整齐的战马,分成十排,朝着夜芳菲离去的方向追去。 哈奴纵上战车,朝着哈桑道:“短兵交接,我方必然有利。那大宋的战马体力不如我匈奴的凶悍,你带一万强骑兵,前扫宋兵。”他知道,大宋的战马靠的只是平时的训练,不如匈奴的战马终日在草原上奔跑,锻炼出的勇猛和持久力。这样能力悬殊的战役,匈奴胜算的机会十有八九。 看着哈桑催马而去,他挥动手中的令旗,大声地朝着身后的副将,道:“后面的两万步兵,紧随其后,不管前方是胜是败,尽力而攻。” 成功还是成仁,都在此一战。若是匈奴失败,那么从此在历史上,将不会有匈奴国的存在。带着仇恨的背水一战,几乎所有的匈奴人都把脑袋别在腰带上。不留下回头路,是匈奴长胜的唯一战法。 狂奔的战马,发出阵阵长嘶。 不到百里的地方,果然能看到宋兵高高的哨台和战旗。 哈桑命骑兵放慢速度,冷静地看着前方的阵营。他命哨兵拉满强弓,射出一支哨箭。 那哨箭带着尖锐的哨声,射向宋兵阵营。 哈桑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这样的战争,于他来说见过千百次。像这样对抗,大宋的胜算,几乎为零。 他转身朝朝着身边的副将道:“前骑五千,后面的强弓上玄,只要对方接近百仗,万箭齐发。” 不等他们出动,前面的草地上,慢慢地出现一排战马。 哈桑轻轻一挥手,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咆哮的战马,疯狂地迈开四蹄,朝着宋军奔去。 历年以来,大宋的战马在匈强悍的马匹前面,总是显得不堪一击。胆怯的战马,加上弱小的士兵,在他们的手上几乎从来没赢过。 第三百四十三章 故技重施 第三百四十三章 故技重施 这一次,大大地出乎了哈桑的预料。他做梦都想不到,夜芳菲上边界之后,挑出残老的马匹,杀之食肉。取马皮和经脉,在马皮经脉鲜潮之时,在木头人身上编制成衣。风干之后,便成了经甲战衣。 在以往的战争中,宋兵那些残老的战马,在匈奴的强攻之下,伤残成俘,成为匈奴人的美食和补给。夜芳菲的到来,彻底地断绝了匈奴强攻取胜所能获取的物资和食物。 挑出残老之马杀之,马肉食之,经络和马皮做成甲胄一般的衣服。不但阻断了匈奴获取战利品的来源,还能以马肉补充宋军的战能。如此一举两得之计,在历朝的战争之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那宋兵的四千快马,发出疯狂的咆哮之声,瞪着血红的马眼,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哈桑怎么会想到,那马背上的士兵,都是夜芳菲挑选出来,有过多年征战经验的将士。在他们的身上,穿着经甲战衣,与那铁制的铠甲战衣相比,士兵身体的分量几乎减少一半。那经甲是用马经制造而成,带着浓烈的血醒之气,不断地刺激着战马的神经。 在宋军士兵的抽打之下,那已经眼红了的战马似乎早已经失去理智,疯狂地冲向匈奴的骑兵。 哈桑吃惊地看着疯狂而来战马,催兵向前。 只见大宋战马上的士兵,在接近匈奴兵马的时候,突然纵身而起,借着强猛的惯性,朝着骑兵头顶飞过,落到后面射手旁边。灵活迅速的身体,挥剑猛杀。那箭手个个手拉强弓,一时无法动弹,眨眼之间前面的三排人已经倒下。 后面那发狂战马不作丝毫的停留,朝着匈奴的战马撞去。 随着阵阵沉闷的碰撞之声,双方的战马互相碰撞。马上的士兵在一阵惨叫声中滚落到地上。匈奴的战马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马匹,几乎全部掉转身子,朝着后面跑去。 那被震落在地上的匈奴兵,被高大的战马踩踏而过,在一片惨叫声中变成了肉酱。后面的士兵一见,那千万的羽箭朝着宋兵猛然射出。 哈桑怎么也想到,那宋兵身穿经甲战衣,就连锋利的羽箭都无法射入。倒是那在经甲战衣柔韧性反弹之下射偏了的羽箭,朝着自己那批惊恐后退的战马射去,一时间惨叫声和战马的嘶叫声不断绝于耳。 哈桑终于看到那宋兵身上的战甲,羽箭根本无法射入,他怒喝一声:“射他们的头。” 后面的士兵拉满强弓照着宋兵的头射去。 不等匈奴兵射出羽箭,只听到一声嘹亮的口哨之声,那数千个士兵突然转身飞快地朝着后方逃去。 那四千多宋兵,都是战场经验丰富的将士。因身上穿着奇轻的经脉皮质护甲,身体如同灵活的猿猴一般,迅速地逃离匈奴的队伍,借着混乱的战马,几个起落便退回到阵营之中。 哈桑双眼一红,猛喝一声:“给我追,备好箭,强箭攻击。” 大队的人马,在哈桑的怒吼声中,朝着宋军逼去。 首次交接,大宋未伤一兵一卒,倒是匈奴的军队,不但失去了无数的战马,就连强悍的士兵在一眨眼的功夫便死伤无数。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狂奔而来的匈奴兵马,挥了挥手中的战旗,冷声道:“出战车,后面的人马,全部原路撤退。” 傅将军吃惊地道:“公主,此时撤退,无疑不战而败,千万使不得去。”眼见此时匈奴已经伤了士气,若是一举拿下,胜算的机会必然更大。 夜芳菲冷冷地瞅了傅将军一眼,沉声道:“若是拼死对抗,双方靠着死去的兵马去比输赢的话,那样的胜利有何意义。”嘴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若是能减少损伤,将鞑子一举歼灭,才算是真正的胜利。” 说着,冷冷地挥了挥手,道:“通知南宫副将,带上所有的粮草,后退一百里。若是匈奴强追,便继续后退。” 高大的战车上,钉满了粗大的木头,木头上顶端被削成尖锐的尖头,装上锋利的铁角。身着经甲战衣的士兵,头上戴着头盔铁甲,推着战车朝着匈奴兵马撞去。 傅将军吃惊地看着夜芳菲,急道:“属将军,此时我兵精力旺盛,斗志正浓,根本不需要出战车啊。” 战车,在战场上只有在最后一刻才使用的战法。只有在失去最后一丝抵抗力的时候,才推出战车作最后一搏。那样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溃兵有余地逃跑。 此时,双方并未真正对接,还未分出胜负,这个女将军竟然命令宋兵后退。此时宋军已经占了先机,如此逆天反转的机会,若是不抓住,恐怕日后鞑子有所防备,永远都不会再有。 对于这样的战法,碰一下便撤,恐怕再庞大的国土都会瞬间沦陷。宋军每撤退一里,就意味着自己的地盘沦陷一里。如此下去,恐怕鞑子强兵能一路势如破竹,直捣大宋都城了。 哈桑哈哈冷笑着看着对方的战车,挥兵停追。 傅将军看着战车上面倒背着双手,一脸漠然冷笑的夜芳菲,急道:“属将军,我们撤退百里的话,就等于曾经边关将士坚守半年的领土就拱手送给匈奴了啊。” 夜芳菲眉头一扬,轻松地点了点头,道:“连日以来,我们损失了多少人马?” 傅将军沉思道:“若是除去冷将军带走的人马,我方并未损失一兵,只是有近三千匹老残的战马,被属将军烧着吃了。” 夜芳菲呵呵一笑,点头道:“我便是不想在因为这场战争失去更多无辜的性命。”她指着后方,道:“远退一百里,就在我们来时造饭的地方休息吧,只要匈奴兵不追来,我们便不走了。” 傅将军道:“属将军,这百里之地,是冷将军拼死才保住的啊,若是皇上知道,我们的人头不保。” 夜芳菲轻轻地摇头道:“放心吧,走一步是一步了,吩咐下去,所有老弱的兵力,全部退到后方去帮撤离粮草。” 傅将军无奈地长叹一声,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 第三百四十四章 恍然大悟 第三百四十四章 恍然大悟 东方开始朦胧,天边如同沉睡中的巨人,慢慢地睁开眼睛。 天地之间连接的缝隙,射出万道的光芒。 匈奴的人马,发动又一轮强攻。那哈桑吸取了教训,采用那先发制人的战法。这一次,来得更猛更快。 连日以来,在夜芳菲的号令之下,从不与敌军正面交锋。只要匈奴人发动强攻,便迅速撤退。三天的时间,那边界战将以命换来的近百里的国土,瞬间成为匈奴的地盘。 也许,这是历史最为可笑的一次战争。 这样的赌注,太过强大。拿国土作赌注,夜芳菲在玩的却是个游戏。只输不赢的游戏。 前方兵探来报,匈奴的大军,离阵营不到五十里地。 所有的将领,包括南宫秋在内,已经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夜芳菲的脸上,似乎永远都挂着深沉的冷笑。从她踏入边界阵营之时开始,她的一双眼睛变得神秘而深沉,宛如一弯深潭。似乎饱含日月,却又浅薄如溪流。特别是脸上永远挂着一丝轻笑,让人无法捉摸。 几日之后,那傅将军只要看到夜芳菲双目之中涌出那股自信而深沉的寒光,原本的惊慌和焦急之心,竟慢慢地变得自然而平和。夜芳菲那一双眼睛,冰冷,深沉,却又充满着自信与沉着。 夜芳菲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号兵令,带着震撼的声音朝着南宫秋厉声道:“南宫副将,为了逃开匈奴的羽箭,似乎只有一个办法了。”若是想躲开匈奴那精准的飞箭,只有远离对方的人马。只要躲开那飞箭的射程范围,敌兵的羽箭再精准,也是鞭长莫及。 南宫秋绝望地看着平坦的草原,无奈地苦笑道:“属将军,我们若是再退,恐怕大宋真的完了。” 说着,慢慢地拔出腰上的战刀,单腿跪地道:“属下恳请属将军,赐兵两万,属下愿意拼死抵抗。若能拖延到冷将军回来,共商对策的话,必然能强守边关。”那三百里的战地,已经失去,绝对不能再不战而败了。否则,纵然苟且留得一条活命,恐怕他们将要遗臭万年。成为奴隶的大宋子民,将会世代的唾骂下去。 夜芳菲目光一寒,轻声道:“欲将取之,必先与之。若是强战的话,双方兵力必然损失惨重,纵然是我们守住了边疆,又能如何?” 人死之后,纵然是得到天下又如何?可是,夜芳菲忘记了这是战争。一将成名万骨枯的战争。没有血流成河,哪来的流芳百世? 南宫秋摇头道:“可是这样一退再退,我大宋不出一月,必然沦陷。那万千的百姓,将永世受着匈奴的欺压啊。” 血红的双眼露出凶狠的杀气,他咬牙道:“若是属将军执意要退,先杀了属下吧。”他受了冷流世的重托,贴身保护夜芳菲。若非担心夜芳菲的安全,他早已经出兵前去寻找冷流世的下落了。 南宫秋双手托起雪亮的战刀,慢慢地递到夜芳菲的面前。 夜芳菲轻轻地皱起眉头,伸手拿过战刀。那锋利的战刀宽大无比,上面残留着淡淡的血痕。 轻轻地舒出一口气,笑道:“如此残刀,怎能杀人?”说着,挥起手中的战刀朝着战车的铁轮之上砸去。那宽大的战刀应声而断,只是砸到了刀身,那锋利厚实的刀身,竟然整齐地断开。 夜芳菲的双目之中,带着冰冷的杀气,脸色浮现出一抹惊色。 微风吹过,带着轻微的寒意。 夜芳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再退四天,那匈奴必然被拖垮。” 南宫秋绝望地道:“追兵将至,将军若是还不布兵应战,恐怕只能退到山林之后了。” 夜芳菲猛地一拍手,哈哈一笑,道:“如此最好,你马上传令下去,用最快的速度直接退至山林之处。”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丛林之中,那鞑子的箭阵便失去威力了。”夜芳菲的脸上,竟带着激动的红晕。 南宫秋只感觉眼前一黑,几乎摔倒在地上,惊恐地道:“属芳,如此下去,我们将成为亡国的罪人,永世遭人唾骂。” 非但如此,这夜芳菲不但连连溃退。呈给皇上的信报次次谎报,声称鞑子已经被逼退。如此下去,恐怕匈奴铁骑踏入皇宫之时,皇帝还被蒙在鼓中。 又一探兵急报:“匈奴兵马离此地不到三十里。” 忽地,夜芳菲伸手抓着南宫秋的衣服,厉声道:“南宫秋,你记住我的话,若是大宋沦陷,本公主愿意万死以谢天下。”说着,凑到南宫秋的耳朵旁边,冷声道:“相信我。”平静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深沉,双目如刀,冷冷地逼视着南宫秋的眼睛。 南宫秋冷冷地摇头道:“此时后退,恐怕来不及了。”数万人马,有近四万的步兵。在沉重的盔甲和刀剑之下,后退的速度必然缓慢,怎能及得上匈奴的战马? 夜芳菲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号兵令牌,厉声道:“留下四千骑兵抗敌,所有人马原路退回。” 说完,抓着马鞍翻上马背,朝着南宫秋,道:“南宫副将,我现在便命你带上步兵迅速撤退。若是我方人士兵有一个步兵死在匈奴的乱箭之下,不用你求,我以军法处置,割下你的人头。” 冷冷一笑,道:“轻甲士兵听令。” 身着经甲战衣的四千高手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齐声喝道:“属下等,愿意拼死抵抗匈奴。” 夜芳菲冷冷一笑,轻松地吐出两个字:”上马。”挥动着手中的号兵军令,沉喝道:“迎上去。” 四千战马,发出咆哮的长嘶,朝着匈奴的方向奔去。 南宫秋绝望地看了看夜芳菲,猛地一咬牙,厉声道:“所有步兵,立即向岷山之地,快速撤退。” 突然,一匹快马朝着二人跑来。马上之人飞身落到夜芳菲的面前,急道:“后面匈奴的追兵已近,恐怕只有迎战了。” 夜芳菲的眉头,高高皱起,轻轻地咬了咬嘴唇,道:“所有步兵,卸下战甲,全速撤退。”想了想,朝着南宫秋,道:“南宫副将,告诉将士传令下去,除长枪之外,所有刀剑全部丢弃。轻装速退罢。” 南宫秋的双目中带着几分血红,急道:“那盔甲是抵抗匈奴的羽箭唯一的装备,若是后面的追兵赶到,别说打战,恐怕真的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夜芳菲竟连兵器都不要了。如此一来,不是给匈奴人留下武器了么? 夜芳菲怒道:“你休要如此纠缠,给我速度去安排。” 南宫秋面色一变,冷冷地朝着将士,道:“火速传令下去,所有步兵,丢下武器和盔甲,逃命去吧。” 如此战法,不是自寻死路么?在猛然之间,南宫秋似乎明白过来。这夜氏小女,处心积虑地在皇宫之中取得皇帝的信任,前来边界,便是故意要把大宋的江山,拱手送到鞑子的手上。 如此一想,南宫秋反倒释然了。南宫府数代为朝官之府,一生为了朝廷呕心沥血。到头来依然在皇帝一道圣旨之下,贬官为民。 那看似英明神武的皇帝,恐怕未必如眼见之相。既然此时为碌官之后,连调兵之能都没有,那便让夜芳菲将大宋的江山,拱手送人罢。 那数世战神之名的夜府被灭,皇帝竟然未能给夜府一个交代。这夜氏小女心存仇恨,伺机报复,毁掉皇帝的江山,也是情理中事。 第三百四十五章 使计毁箭 第三百四十五章 使计毁箭 果然,不到十里的路程。便能听到匈奴战马的嘶叫。 轻甲应战的四千人马,排成一排,警惕地看着慢慢逼近的匈奴兵马。 那匈奴的大军,经过数天的奔跑追赶,速度早已经慢了下来。 南宫秋抬头看着高台战车上的夜芳菲,急道:“属将军,那匈奴的箭法精准,你快快后退吧。” 夜芳菲的脸上,依然挂着深沉淡然的冷笑,远远地看着乌云一般逼近的匈奴人马,轻轻松地端起青瓷茶杯,大大地喝了一口,笑道:“南宫哥哥,那步兵可按照我的吩咐全力而退了?” 南宫秋苦笑着道:“为了不影响速度,属下按照属将军的意思,让他们连武器都丢下了,此时恐怕已跑出二十里之多。”心生绝望之人,看着无法扭转的局面,心情反倒放松了。 夜芳菲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我们便随这四千轻兵,先顶住匈奴。只等后方的步伐退出五十里地,能保全性命,我们便全力退回。” 南宫秋惨然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夜氏小女的心思,果然难以想象。恐怕此时,皇帝还真的相信这夜芳菲的信报,在御书房中看着捷报连连的军折,赏心悦目地喝着清茶。 也许,等鞑子的铁骑塔进都城的时候,皇帝才会明白。那夜氏的战神之威,除了能所向披靡地替国平乱,同样能让他的江山,在举手之间,化为乌有。 如此看来,这夜芳菲果然心思甚密,深知若是冷流世在身边,断然不会让她如此一退再退,欺瞒隐报军情,让匈奴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挺进大宋的阵营。才会故意利用那激将之法,刺激冷流世出征。 夜芳菲扭头看着一脸漠然的南宫秋,呵呵轻笑道:“南宫副将,此时我以先锋将军的身份命令你,随军抗敌。”说着,朝着驱赶战车的士兵道:“迎上去。” 南宫秋脸色一变,急声道:“属将军,万万不可,那匈奴人箭法精准,而且射程奇远。若是逼近,恐怕有性命之忧。”心中闪过一丝焦急,此时,他担心并不是冷流世交给他的任务。若是夜芳菲出了差池,此时兵败如山倒,军中无首将,就连实际的军情都无法汇报给皇帝。 匈奴的军队,早已经布好箭手。前方的战车上,脸色灰暗的哈奴,红肿的双眼冷冷地看着两层木架支起高台战车上的夜芳菲。 夜芳菲让士兵举起军号牛皮喇叭,朝着哈奴发出清脆悠扬的声音,道:“领主,我念在冷流世误杀波罗王子的失误之上,已经退出三百里,不如我们就此停战吧。若是再追下去,你兵马劳累,可别怪本将军不客气了。” 那清脆甜润的声音,从修长的喇叭扩口中传出,在云朵轻动的上空荡漾着悦耳甜润的回声。 “哈哈。”哈奴仰天狂笑一声,沙哑的声带着轻微的颤抖:“我看你要退到什么时候,既然你想把大宋的天下送给本王,就不要说大话了。我身后近八万铁骑,还不需要你的退让。” 南宫秋轻声道:“属将军,若再退不到二百里,便是氓山之地了。”岷上之后,便是不足五百里的丘陵之地。越过丘陵,便是边郊之镇铖城市集。 数年以来,大宋的兵马拼死抵抗,不让匈奴一进再进。就是担心匈奴接近岷山。只要到了岷山脚下,大宋的兵力根本无法对抗强大的匈奴。也就是说,若是夜芳菲继续退让,整个大宋的江山基本沦陷了。从铖城到皇宫都城,铁骑猛进,一天的功夫这鞑子强兵,便能将匈奴的战旗插到皇宫的城头之上。 夜芳菲轻轻地扬起眉头,朝着哈奴哈哈一笑,沉声道:“常言道,穷寇莫追,孕腹子之鱼莫食。虽然我大宋的兵力弱小,不敌匈奴的强兵。可是既然我已经一退再退了,领主果然要赶尽杀绝么?” 哈奴怒眼一睁,冷冷地道:“不杀冷流世,不斩尽大宋之人,难解我心头之恨。” 随即,目光一冷,怒道:“那冷流世呢?” 夜芳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摇头道:“他失手杀死了波罗王子,本将军已经罚他面壁思过三年。短时间之内,领主是看不到他了。” “哈哈……”哈奴发出一声冷笑,道:“若是他未死,恐怕也不敢面对本王罢。”手中的军令旗一挥,厉声道:“杀。” 夜芳菲哈哈一笑,扭头看了南宫秋一眼,沉声道:“让他杀。” “放箭。”随着哈桑的一声怒吼,整个天空顿时变成乌黑的箭雨。那箭雨带着一阵狂风,吹向夜芳菲。 夜芳菲沉喝一声:“下马,躲到战马身下。”电光火石之间,南宫秋飞身跃上战车,搂着夜芳菲的身子,窜到了战马的身下。 那无数的箭雨,卷着狂风瞬间将两千匹排成并排的战马掩没。 随着战马发出阵阵惨叫声,夜芳菲朝着南宫秋沉声道:“走。” 南宫秋点了点头,搂着夜芳菲的身子,双脚一动,早已经窜出数丈之远。那四千轻甲强兵,早已经跟在林羽馨的身后,快速地逃去。 随着哈奴又一声暴怒的声音响起来,整个天空犹瞬间弥漫而起的乌云一般,天地之间都黯然失色。又一轮箭雨卷着狂风,犹如压顶的乌云笼罩而来。 那四千精兵,早已经合着盾牌和脱下经甲,用长剑举过头顶。那数千个经甲与盾牌密集在一起,犹如一把巨大的伞,严丝合缝地将他们遮住。 那无数的羽箭射到绵中带刚的经甲上,瞬间失去了杀伤力,犹如枯木刺到茅草上一般。 五轮箭雨之后,那四千人汇集而成的栖身之处,犹如一个巨大的刺猬一般,万千的羽箭层层刺入,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 夜芳菲朝着士兵沉声道:“浇上油脂,点火。”瞬间的功夫,那如山一般的羽箭,迅速地扬起百丈高的火焰。那万千的精制羽箭,在熊火之中发出阵阵爆裂之声。 夜芳菲和四千轻兵,在那熊货的掩护之下,早已经朝着大军退去的方向悄然而去。 随着那高如小山的羽箭烧成灰烬,轰然而倒。前面一望无边的荒芜之地,哪里还有宋兵的半点踪影? 哈奴的双眼之中,迅速地冒起一抹血红,怒喝一声:“给我追。” 浩荡的大军,朝着宋军逃去的方向追去。 第三百四十六章 流世信报 第三百四十六章 流世信报 原本连日的追赶,大大影响匈奴兵马的速度。此时又在夜芳菲的挑逗之下,激发了匈奴人的仇恨之心。 复仇心切的哈奴,一心只想一举拿下宋营,替儿子报仇。在宋兵不断撤退的情况下,怎会轻易放过这不战而获的机会。一路的追赶,那数百里的的大宋疆土,唾手而来。 看着一路狼藉的战甲兵器,匈奴的大队的人马拼死的追了过去。曾经,这样的领土,需要多少血流成河的杀戳才能得到。可是现在,就像是天上掉下无数闪着金光的黄金。匈奴兵马只要一路的捡拾,便能尽数的收入囊中。 南宫秋搂着夜芳菲的身体,踩着草尖,一路的飞奔。那身后的四千轻兵,虽然尽力而赶,还是被远远地甩出数里之远。 夜芳菲朝着南宫秋沉声道:“南宫哥哥,我们可以停下了。”说着,手指放到嘴边,发出一声清脆口哨,转眼的功夫,前方的一队战马火速地跑了过来。那领头的傅将军脸上弥漫着浓密的汗珠,朝着夜芳菲道:属将军,那四千轻兵怎样了?匈奴兵马是否追过来?” 夜芳菲坐到草地上,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轻笑道:“你让他们赶紧上马,两人一骑,只要逃出二十里地,匈奴的兵马必然落慢,他们急兵而出,人马过度疲劳,必然不敢再贸然前进,到时候就安全了。” 那后面跑过来的士兵,跳上战马,两人一匹,朝着大大队人马撤退的方向奔跑去。 时至正午,太阳开始火辣。 夜芳菲招呼着南宫秋,从腰上解下一个袋子。扔到南宫秋的身边,笑道:“你一路带着我奔跑,辛苦了。先吃点东西罢。” 说着,呵呵一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双手为枕,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南宫秋打开袋子,竟然留有风干的麻辣马肉还有半壶皮革酒袋装着的酒。 看着夜芳菲那一脸轻松自然的样子,似乎,那失去的领土和后面猛追过来的匈奴强兵,于她来说不过是相距十万八千里,毫不关己的事情一般。忽地,南宫秋的面色扬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夜芳菲仰面而躺,那少女特有的凹凸有致的身体显露无遗。 南宫秋猛然醒悟过来,此时的夜芳菲,已经不在是那个孱弱娇柔的女孩子,她的思想和身体都已经开始成熟。 就连夜芳菲也不曾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那原本黝黑暗沉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白嫩柔滑,泛着醉人的微红。那一路的狂奔,让她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那柔嫩洁白的脸上,带着燥热的潮红,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妖媚之态。 南宫秋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打开酒袋,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下数口。扭头朝着匈奴兵追来的方向看了看。 南宫秋的心中,带着无比的刺痛。他曾亲眼见过,为护那一尺一寸的领土有多少将士拼死沙场。可是这夜芳菲竟如同儿戏一般的挥动手中的号兵令,就让大宋坚守数年的领土瞬间瓦解。 在酒劲之下,南宫秋伸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沉声道:“属将军,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夜芳菲慢慢地撑着草地坐起身来,唇边带着一丝轻蔑的冷笑,冷冷地看着南宫秋,正色道:“我不会心存私恨,故意将大宋的江山拱手送给匈奴人。我可以恨冷府,恨皇上,可是我不会恨大宋万万子民。” 紧紧地咬着牙齿,仰头看着天空不时飘过的云朵,冷冷一笑,道:“夜啸天是死在自己无知之上,过于的忠义皇上,过于的相信别人,迟早要被人害死的。我夜氏一生为天下百姓征战边界,我又如何会将祖父之辈以命换取的疆土,拱手送人呢?” 南宫秋吃惊地看着夜芳菲,只见她的一双眼睛中,射出两道寒光,情不自禁地一颤抖,摇头道:“是属下误会了属将军,望将军恕罪。”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惊恐。这夜芳菲果然目光锐利,自己还未开口,她便已经知道了自己心中带着的疑虑。 夜芳菲冷冷一笑,道:“从今以后,忘记你当日所有见过的一切,也包括你对我身世的认知。否则,你知道会有何后果。” 说着,轻轻地凑到南宫秋的耳边,柔声道:“南宫哥哥,就是因为你当日善心救济我与属龙语哥哥,我才知道你南宫世家也是好人。若非如此,我能得到皇帝亲令,想要封住你的口,早就命你前去征战,让匈奴人替我断绝了你这个后患了。” 伸手抓过南宫秋手中的酒袋,大大地喝了一口,沉声道:“上马。” 南宫秋沉重地点了点头,将夜芳菲扶上战马,纵身跃上马背,催马朝着大军退去的方向追去。 后方的匈奴追兵,前进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 两人跑出不到十里之地,忽地听到天空传来一声鹰鸣,夜芳菲脸色一变,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 巨大的老鹰从半空中俯冲下来,战马的前面。 夜芳菲心中一紧,跳下战马,跑到老鹰的身边。只见那老鹰的脚上,系着一块粉红的手绢。 心中,一阵酸涩迅速地涌了上来。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如同擂鼓一般的发出猛烈的跳动,为何对那个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人,会如此担心?若是他能战死沙场,不是更好么?那冷府断后,不是彻底地让冷府失去希望了么? 可是,为何在听到他出事之时,心中的悲痛,竟会带着一种痛不欲生的刺痛?颤抖着解下手绢,慢慢打开,只见上面写着红色的字:丑女我芳,小爷已无事,身受了内伤,无法行动,只等伤好便回来与你会合,流世。 紧紧地咬着嘴唇,慢慢站起身子。那粉红的手绢,分明是女子之物。那手绢之上散发着浓郁的胭脂气味,那红字也必然为胭脂所写。 夜芳菲的心中猛然一惊,若冷流世被人所救,行动自由,断然不会写出如此含糊之言。至少,他也该说出此时所在之地。目前战事急迫,为何他只字未提战事,若是在可靠安全之地,如何不叫南宫秋前去接应回营? 此时,只能肯定一点,冷流世受伤深重,断无性命无忧。可是,他所在之地,恐怕已经失去了自由之身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交付兵令 第三百四十七章 交付兵令 夜芳菲将手绢塞到怀中,勉强地露出一丝微笑,道:“此时太过炎热,我们慢慢返回吧。在后面百里之内,好像没有水源,传令下去,护好身上的水,尽快的赶上大队人马。” 言语之间,带着无比的轻松。可是她的心中,那一股莫名的酸涩,从胸口慢慢地扩散,汇集到鼻尖,凝结成双目中那委屈的温热。终是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咬牙翻身上马。 原本,这场战争与她毫无关系。而且,沙场之上,更不该让一个还未能成熟的女子来掌握。可是夜芳菲知道,这条路一旦走上了,便永远也停不下来。那夜氏兵法,庄子周的兵法,早已经熟记于心。在她的骨子中,那种对战争走向的独到见解和预测,注定了她对大宋人马的安全,永远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自从夜啸天带着她进宫面圣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命运就变得不再平凡。此时,她身负的使命,除了夜氏的冤仇,还关系着天下百姓的生计。所以,她必须要赢,要赢得匈奴,要赢得天下。 南宫秋无声地跟在战马后面,走过大队撤离的地方,看到遍地的盔甲和战刀,南宫秋的脸上带着悲戚的绝望。那无数的兵器,是大宋百姓的心血。可是此时,就摆在地上,等着匈奴人来收取。 山顶的太阳,渐渐变得柔和。 天边那一层淡淡的红云,如同少女脸上的潮红,带着醉人的妩媚。 前方已能隐约听到大队人马的声音。 夜芳菲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扭头朝着南宫秋,道:“南宫哥哥,我们若是再退百里,应该到了山林了罢?” 南宫秋沉重地点了点头,道:“下一次再退,便到岷山。” 夜芳菲点了点头,轻笑道:“我倒要看看,那匈奴人到底有多少的耐力,能不断的追赶逼近。” 南宫秋沉声道:“若是退到岷山,只要岷山失守,整个大宋必然沦陷。” 夜芳菲的嘴边,仰起一丝冷笑,轻声道:“那正好,我们便退到岷山吧。”她忘记了,那岷山虽然群山连绵,易守难攻。可是只要翻过岷山,距离那铖城也不过五百之地。 南宫秋猛然一惊,颤声道:“属将军,万万使不得啊。若是我们一直不战只退,恐怕士兵们早已经做好亡国的准备了。”军心一散,再强大的军队也必然溃不成军。更何况是数年以来只有招架之力的大宋兵马? 夜芳菲轻松一笑,道:“放心,天要亡人,人不得不亡。可是匈奴要亡我大宋,永不可能。”她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扭头看着脸带焦虑的南宫秋,夜芳菲沉声道:“你信不信,从今日开始,一直到秋收前,那匈奴不会再挺近一里之地。” 南宫秋脸色一变,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连连溃退,于匈奴来说,无疑是不战而胜。曾经拼死都要强攻而来的匈奴人,在胜利唾手可得的时候,还会放弃这个机会么? 夜芳菲哈哈一笑,道:“不用紧张,那匈奴的队伍,此时必然在我军留营之处安营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今日送去的那两千匹战马,将是他们最后一次晚餐了。” 南宫秋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属将军故意的么?”难道,那箭雨之下的两千匹战马,是夜芳菲故意送给匈奴人的么? 夜芳菲点头道:“我只担心,那哈奴知道了我的用意。若是他们安兵不动,说明那蛮夫倒也有几分脑子。”扭头朝着草原上看去,沉声道:“我担心他们不追过来,便故意留下那马匹给他们补充战粮。若是那哈奴的近七八万人马真的背水一战,强攻过来,那便是老天要亡他们了。” 看着南宫秋的紧锁的眉头,夜芳菲轻笑,道:“南宫副将,你不知道那匈奴的粮草来自何处?” 南宫秋沉声,道:“日前属将军不是点拨过流世,那匈奴世代靠放牧为生,他们的粮草,全部是强攻我军抢夺而来。” 夜芳菲冷冷地看了南宫秋一眼,道:“既然你知道了,为何还要担心那已经奔波数百里的残兵之军?” 南宫秋摇头急道:“属将军,你不要忘了,那匈奴的粮草并非所有都是靠战争所得,若是他们带足粮草的话,此地离岷山如此之近,只要匈奴强攻,恐怕我方已无回天之力了。” 夜芳菲沉声,道:“也许,匈奴人能连连胜我宋兵,他们靠的就是胆量吧。”说着转身看着身后的已经安营扎寨的人马,道:“既然他们靠的是胆量,那么我就跟他们赌上一把,看谁的胆量更大。” 南宫秋瞟了夜芳菲已眼,道:“那么属将军,接下来有何打算?”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就在此安营扎寨,让士兵们不要松懈便好。若是匈奴敢强攻过了来,我们便退到岷山之后。” 轻松的伸手拍了拍南宫秋的肩膀,沉声道:“你放心罢,那匈奴根本就无粮草储备。他们也不敢贸然强攻,恐怕只能等到初秋之时,那草原后方的瓜果成熟,牛羊肥壮之时,他们才可能恢复战能。” 南宫秋猛一咬牙,道:“属将军,你何以如此肯定匈奴无储备粮草?若是真如将军所说,那么匈奴必然不敢贸然强攻。可是若是匈奴粮草充足,早有准备的话,大宋恐怕真的瞬间瓦解。” 夜芳菲呵呵一笑,轻声道:“我猜的。” 犹如晴天一个霹雳,南宫秋几乎昏倒在地,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道:“属将军说要与匈奴比试胆量,属下看来,天下绝无人属将军如此的胆量了。” 这夜芳菲完全是在进行一场毫无胜算的赌博,而她的赌注是大宋的江山。 夜芳菲的嘴边,竟扬起一丝得意的冷笑,点了点头,低声道:“你和傅将军还是按照我的吩咐,给皇上传去捷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那匈奴兵,真的不会再进攻了。” 轻轻地掏出那粉红色的手绢,双目中带着几分黯淡。冷笑道:“我要去将冷流世找回来,他是先锋将军,若是匈奴强攻,应该让他应战才是。若是等我们逼退鞑子,他才返回阵营,反倒坐收渔翁之利。” 南宫秋急道:“属将军,此时若是你离开,恐怕军中无主,遇事必然自乱阵脚。属下身怀武功,让属下前去,纵是碰上敌兵,也还能安全脱身。” 夜芳菲摇头道:“万万不能,此时只有你才是唯一能相信的人。你曾上过沙场,深知战争的残酷。更何况,你与冷流世亲如兄弟,我将号兵令交给你,才能放心。”那号兵令在手,无疑拥有了兵权。若是稍有反心之人,身拥号兵令,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从薄甲战衣中掏出号兵令,轻轻地塞到南宫秋的手中,沉声道:“你相信我,匈奴不会发动强攻。只要保持警惕,按照我说的去做便能不费一兵一卒。将匈奴彻底拖垮。” 南宫秋接过号兵令,紧紧地咬着牙齿,朝着夜芳菲单腿跪地道:“多谢属将军深信,可是,若是那匈奴发动攻击,我兵只能后退么?” 夜芳菲的双目中,带着深沉冰冷,点头道:“切记,一切都按照我说的去做。”轻轻地凑到南宫秋的耳边,柔声道:“一定照做。” 南宫秋木然地点了点头,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号兵令。 看着夜芳菲慢慢地朝着简营的木制房中走去,南宫秋双目一热,两滴泪水,迅速地滑落胸前。 第三百四十八章 圣女之身 第三百四十八章 圣女之身 无边的草原,如碧波连天的大海,绵长到天边的尽头。 在匈奴尽北的方向,还有着一个鲜有人知的强大部落,号为女真。 女真族人,被匈奴称为野蛮族部落。他们有着严格的族人制度,风俗与生活的习惯与匈奴极为相似,他们一样的善骑精射,威猛好战。女真族人,在盛唐朝时期根本鲜为人知。一直到明朝之后,才逐步强大,成为统一天下的满洲大国。 在当时,女真一族,虽然能骑善战,可是人力薄弱。所以女真部落首领便在草原的边界,低调缓慢地壮大着自己的势力。 一个民族若是想强大,闭门造车无疑是自寻找死路。于是,女真部落中想出了一个办法。每隔二十年,就由整个部落的人选择出最美的女子,从外貌到体格,都经过严格的筛选。 所选出来的女子,必须经过至少十年以上精心的培养,从武功到本族文化知识,无一不精通。这个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女子,被封为女真的圣女。 女真的圣女,不但要武艺高强,还必须掌握治国之道。因为女真的强大,与圣女有着密切的关系。 当然,一个部落,若是仅仅依靠充满着智慧与美丽的女子,想快速的发展,并非易事。女真的圣女,还有着一个更为强大的使命。 她必须不断寻找自己的意中之男子,并与之胶合。这样的男子,必须是天下少见的英雄。除了身体素质以外,种族和血统更为重要。 因为圣女产下的后代,若是男丁,必然是女真部落新一轮的首领。若是女儿身,她得继续继承圣女的神圣任务,一直到完成圣女为族添丁的使命为止。 所以,只要成为女真圣女的女子,无不是貌如天仙,文韬武略无不精通。非但如此,她们还对春宫之术颇为了解。 世间的男子,若是能得到圣女的青睐,必是数世积德,修行千万才有此艳福。可是,这样出色的男子,只要与圣女产生结晶,他们的性命也就此终止。 因为女真的首领,不可能让外族人担任,他们只是需要借助外族的优良血统来壮大自己的部落。所以在历代的女真圣女中,只要成功受孕,那幸运之男必然被杀。 先天零年,女真部落中出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圣女。在叶灵那拉氏族中,一个仙女一般的女子。 叶灵那拉氏,在女真部落中是皇族的血统,尊贵,高雅充满着智慧的氏族。 叶灵那拉娅玛,女真部落副首领的女儿。传闻在她出生的时候,正值初夏。随着她哇哇坠地的哭声,那满地怒放的鲜花,瞬间闭和。 她那通体洁白的身体,犹如白玉一般的洁白细嫩,唇齿之间的美艳,比神笔之下的仙女更为动人,真正的验证了那闭月羞花的传说。随着她的成长,所到之处无不香风四溢,百花黯然失色。 从三岁开始,娅玛便显露出超人的智慧。她不但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对女真代代相传的武功更是融会贯通,在短短数年的时间便成女真中绝顶的高手。这样一个集美貌智慧和武功为一体的女子,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女真的圣女。 圣女在叶灵那拉氏族中,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她的父亲叶灵那拉默崖身为了女真的副首领,更加的注重这一强族的传统。从娅玛十四岁的时候开始,他们便开始寻找天下优良的男子。 可是,在近十年的时间里面,几乎走遍了所有的草原,甚至不惜代价的派出高手乔装打扮,到大宋国去探视,都没找到一个让娅玛中意之人。一个几近完美的女子,想找个与之相当的男子,并非易事。 女真国先天二十四年,匈奴与宋国大展开一场殊死的战争。 这样的战争,于女真部落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利益。强大的匈奴,虽然多年未对女真造成过多的影响,可是随着他们国家的不断强大,匈奴的领土开始慢慢扩张。若是女真部落仍然停滞不前,势必成为匈奴攻击的目标。 匈奴与大宋开战,不管那一方失败,都对女真有百利而无一害。匈奴若是胜,大唐富饶的领土将成为他们的国度,那荒芜的草原必然不会放在眼中。若是大宋国胜,整个匈奴必然灭亡,那大宋国界宽大,根本无暇顾及远在尽北的草原,女真部落完全可以放心地强大自己的势力。能如此轻松地坐收渔翁之利,女真部落自然高兴无比。 看着匈奴兵马全倾而出,那后方的领土几乎是个空壳。野心勃勃的女真首领蠢蠢欲动,早就想乘机钻入,占下匈奴国。他们一方面担心匈奴过于强大,另外一方面不知道匈奴到底有多少强兵。因为数年以来,原本强大的大宋在匈奴的强攻之下不断地溃败,足以证明匈奴国不是简单的小国。 娅玛身为女真至高无上的圣女,她不喜拘束,喜欢到处游走。更重要的是,她肩负着女真的特殊使命,在寻找自己中意人的同时,更在为自己那身香四溢的情素寻找寄托。 她有着高强的武艺和过人的智慧,一直在匈奴和大宋疆地之间游走,过着神仙一般自由的生活。 大宋与匈奴的那一场恶战,她亲眼所见。那一场战争,恐怕是历史上最为壮观的一战。大宋的三千人马,力战匈奴的一万强兵。娅玛身在草原与大宋之间流连,见过无数的战争,可是那一战,让她终生难忘。 在那一场力量悬殊,结果出人预料的战场上。她见到一个让她热血沸腾的男子。大宋的先锋将领。一个不过十八岁的如玉少年,带着三千的兵马,几乎毁灭匈奴最为强大的一万先锋战将。 匈奴自古以凶残勇猛而而横行于世,曾经的大宋兵将,纵然是以二敌一也鲜有胜战。有谁能想得到,三千的人马,竟然吞掉了匈奴的一万多强兵雄将。 那三千人马,虽然几乎无一生还,却几乎干掉了匈奴的一万强兵。 那个风流倜傥的少年,单手对付匈奴最厉害的哈文哈武二人。在身受重伤的时候,仍然面不改色的杀掉两人,那张如画一般清秀的脸上,似乎永远挂着一丝可傲视天下的冷笑。 那一刻,娅玛的心在颤抖。她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冲过那杂乱的厮杀,将那昏迷中的少年救了出来。 清晨的太阳,带着微微的灼热。 娅玛放下身上的少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第三百四十九章 绝世英雄 第三百四十九章 绝世英雄 娅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仔细地看着草地上的少年。她心,随着这个妖艳到近乎绝色的少年那微弱的呼吸,在瞬间便失去了规律,发出砰砰的狂跳之声。少女身体上最敏感的那根神经,如同被雷电惊颤一般的,瞬间被触动。 曾经,在无数的夜晚,她憧憬着属于自己的那个男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是就像是一个被深深埋葬了的美梦,让她的心脏随着时光的流淌,近乎绝望。 可是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在她肩负使命的这二十四年中,她的心,就是为这个人而跳动。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当梦想实现的那一刻,所有的等待,辛酸,甚至是折磨都是值得的。 一个少女,十多年的等待,确实太过漫长。在女真部落中,那些超过十六岁的女子,早已嫁为人妻,成为了贤妻良母。可是她不同,她必须背负着部落的使命,在孤独和寂寞中等待,寻找。并最终完成自己的使命。 二十四岁,对于一个少女来说,过于大了些。更何况是一个上通天文,下懂地理的圣女。从十四岁开始,她便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开始了解。那春宫之法,她早已熟记于心。在女真部落女眷的教导之下,那颗少女的的春心,早已经荡漾了十几年。 她伸手摸着少年英俊得近乎夸张的脸,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那一张美艳的脸上,早已泛起一层醉人的微红。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男子,那股神秘中带着致命诱惑的男子气息,顺着她的呼吸,游进她的身体。几乎让她的心脏瞬间冲喉咙中蹦出来,重重地落到草地上。 少年那略带冰凉的脸,似乎带着神奇的力量,让她全身的毛空开始扩张。一股因为紧张兴奋而产生的快感,迅速地扩散到她的全身。那丰硕的身体,如同起伏着的沙丘,在广阔的平原上毫无规则地颤抖,喘息。那股舒畅的温热,如同带着剧毒的灵蛇,顺着她的身体,游向她的全身。 低头看着身下的少年,滚烫的泪水慢慢地流出来,滴落到少年的脸上,她带着近乎狂热的颤抖的声,激动地道:“你,为何才出现?你可知道,为了等你,我等了十一年。” 白嫩的双手,带着几分颤抖,轻轻地抚摩着少年的脸。她知道,她等他,不是因为自己是圣女。而是为了一份十世修行的姻缘。否则,如何会让她苦苦等待十一年? 娅玛伏下身子,凑到少年的耳边,轻声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那温柔的气息,刺激着少年的神经。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虚弱地道:“芳儿,芳儿呢?”重伤残命之下,依然遮挡不住那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那目光如水,潺潺地流入娅玛的心中,变成了那荡漾的热浪,慢慢地扩散开去。 少年苍白的脸上,带着虚弱的灰暗。可是他嘴边,露出的却是一丝带着高傲而冷漠的微笑。那个醉人的微笑,让娅玛的心,隐隐作痛。 娅玛轻抚着少年的胸口,柔声道:“别怕,你只是被震乱了心脉,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颤抖的声音,带着无比的辛酸与疼痛。少年嘴边的一抹血痕,如同绽放的花蕾,带着浅浅的忧伤。 这个如诗如画一般的少年,在这碧草云天的环境中,焕如梦境一般。她甚至不敢大声地说话,生怕惊醒了这个沉睡中的美梦。就连原本因慌乱而变得急促的呼吸,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这样的一个梦,于她来说,比生命还重要。 少年努力的一笑,露出一丝阴暗的灿烂,轻声道:“是你救了我么,我大宋先锋将军,冷流世。”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干裂的唇边露出一丝蔑笑,淡淡地道:“现在,你可以杀我了。” 娅玛心疼地擦去冷流世嘴边的血痕,摇头笑着道:“我为何要杀你?”此时,在她的心中,这个大宋的先锋将军,比她的生命还重要,她怎会舍得杀了他? 冷流世的眉头一皱,冷笑道:“难道,你不是匈奴的人么?”在茫茫的草原上,除了匈奴的人,还会有其他人么? 娅玛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快。眼前的少年,似乎完全是不个懂风情的木头。在她走过的所有地方,只要见过她的男人,无不为她的美貌所惊叹。曾经在闹市中那种,人马为之一容,隔绝街巷千里的传说,便是是发生在她的身上。 可是这个冷流世,对她的容貌没有丝毫的惊叹之色。也许,哈武那把沉重的青龙大刀,把他的脑子给震坏了吧。 她轻笑一声,道:“你放心吧,我不是匈奴人。我乃女真部落之人,我叫叶灵那拉娅玛。”她从怀中掏出皮革水壶,凑到冷流世的嘴边,柔声道:“来,喝口水吧。你受了很重的内伤,恐怕在半月之内无法动弹,你随我回到领地,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躺在地上的冷流世突然坐了起来,惊声道:“半月?” 话刚说完,猛地一张口,鲜红的血液狂喷而出,正好喷在娅玛的身上。那洁白的衣裙,沾着点点的鲜红,犹如梅花一般的鲜艳。她怎么也想不到,那心脉错乱之人,竟然还能坐起来。 娅玛一见,连忙托着冷流世的身子慢慢地躺下去,急道:“你不要急,此时你心脉已乱,若是不小心,必然会走火入魔,到时候恐怕连走路都成问题了。不管怎么样,先治好你的伤势再说吧。” 连日以来,她背着昏迷的冷流世,在草原上连行数日。一直都是以口喂水度食,就连体汗的清除,都是她一手亲持。在娅玛的心中,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已经是自己的人了。 冷流世的一张脸,变得更加的灰暗,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力的惨笑,轻声道:“半月之后,那匈奴的兵马恐怕早已经攻到了我大宋的边界了。” 冷流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绝望地闭上眼睛。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明白过来,心中的那丝焦虑,担心的不是皇帝的天下,而是夜芳菲的安危。 第三百五十章 夺命抢救 第三百五十章 夺命抢救 娅玛拿着手帕蘸着水,轻轻地擦去李子昕嘴边的血迹,安慰道:“将军放心,那匈奴的兵马首战争失利,必然抱有顾忌,你们大宋的兵马早已充分经做好抗敌准备,想来在短时间之内,匈奴不会占到半丝的便宜的。” 她亲眼见到那一场战争,终于让她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纵然是他是一卵,终归还是让匈奴那块巨石碰个粉碎。 自古英雄以自强而强,眼前的冷流世,就是那强可齐天的英雄。在他的世界里面,似乎没有失败和软弱这样的字眼。若不是他骨子里面天生的豪气冲天,试问,天下还有谁敢如此? 冷流世努力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把我送回去?”他一心记挂着夜芳菲,要是发现自己失踪,她必然乱了方寸。若是夜芳菲心急之下,胡乱出兵,那大宋的天下,必然灭亡了。 娅玛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此时已经是个半死人了,若是一路的颠簸,恐怕不到大宋的边界,你就死了。还是等养好了伤,再回去不迟啊。”隐忍的刺痛,让她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轻颤。 她终于明白过来,在这个冷将军的心中,早已经深藏着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那个叫芳儿的女子,到底会是怎么样一个人,会让这个绝色的狂妄的少年,如此的牵肠挂肚?轻轻地咬着嘴唇,忍着鼻翼中的那一丝酸涩。扭过头,不敢去看他的脸。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痛苦的绝望,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双眼慢慢地闭上。 微风轻轻抚过,娅玛脸色一变,惊呼道:“冷流世,你怎么了。千万不能睡过去啊。”她摇晃着冷流世的身体,泪水无声地落下。此时冷流世的心脉已乱,必须保持着足够的清醒。 若是一个人心脉混乱,求生的欲望不强烈的话,只要沉睡过去,恐怕永远不会再醒过来。 冷流世的手,慢慢地失去了活力,似乎更加的冰凉。娅玛绝望地看着周围,那无边的草原上,一直延伸到天边的尽头,碧玉一般的草原上,看不到半个人的影子。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眼睛。随即,朝着冷流世的脸上俯下身子。 她的手摸着他的胸口,几乎能清楚地感觉他的心跳越来越慢。若是他的呼吸停止,也许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此时,她早已顾不上少女的羞涩,通红的脸颊贴到他的脸上,颤抖的唇准确地覆住他冰凉的唇。 颤抖的嫩滑轻轻地拨开他的唇,把带着温热气息的气体,一点点灌入他的口中。 在多年不断的学习中,她掌握无数的医术和急救方法。她知道,若是不想办法让他重新恢复呼吸,等心跳停止的时候,他的生命也随之消失。 不断的吸着鲜新的空气,捏着冷流世的鼻子,一次次地对着他的嘴灌入他的身体。她突然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竟然如此的担心。似乎,他的命比自己还重要。一种强烈的恐惧让她开始害怕,害怕他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白嫩的脸流到嘴边。 近乎疯狂地挤压着他的心脏,她不能让那微弱的心跳停止。 汗水合着泪水,滴到了冷流世的脸上。 无声的哽咽,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又一次的口对口输送着空气,她闻到了他口中那股血腥的味道。似乎,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天空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叫,突然,他的身子一动。 娅玛惊喜地摇着冷流世的身子,发出绝望的哀求,道:“求求你,醒过来啊。”此时,若是要她命去换他的安全,她会豪不犹豫地答应。只要她能安全地活着,要她去死,也愿意。 一只巨大的老鹰直直地落在两人不远的地方,发出尖锐凄凉的长鸣。锐利的眼睛,带着几分警惕远远地看着娅玛。 娅玛只感觉自己身下的冷流世身子猛然一抖,突然睁开眼大声地咳了起来。惊喜的泪水,狂奔而出,她哽咽着道:“你不能死。”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满唇是血的娅玛,无力地点了点头,道:“你,又救我一次。”在这样荒芜的草原上,纵然是没有匈奴的追兵。受了内伤的他,也回天乏术。在那内伤之下,恐怕也会精气衰竭而死。 娅玛的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早已经说不出话,唯有拼命地点了点头。过度兴奋和紧张,早已让她的喉头发硬。这个神奇的女真圣女,在面对着冷流世的时候,变得懦弱而胆怯。曾经,她看到战场上无数的人以各种希奇古怪的方式死去,她的心没有丝毫的颤抖。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几乎让她经历了地狱一般的煎熬。她几乎能真切地感受到那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感觉。真切而强烈。就好像那个命悬一线的人不是他,而是她自己一样。甚至,比她自己徘徊在死亡的边缘更揪心,更害怕。 冷流世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吃力地舒出一口气,嘴边露出一丝轻笑,道:“有办法了,你替我写封信,让黑鹰带去,只要他们知道我没事,便能安心抵抗匈奴了。” 娅玛扭头看了看老鹰,吃惊地道:“这,这老鹰是你养的么?” 冷流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道:“不错,你有布绢么?” 娅玛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粉红的手绢,道:“你此时身体无法动弹,你说我帮你写吧。”说着,从背上解下一个精致的小包,取出一盒胭脂。 冷流世躺在地上,无力地闭上眼睛,道:“丑女芳儿,首战失败,我受了重伤,被女真族人所救,你安心抵抗匈奴,只等伤势稍好,我便回到你的身边。” 娅玛看见,冷流世那紧闭的双眼中竟然流出两串泪水,顺着他的太阳穴落到草地上。是怎么样一种浓情的牵挂,才会让一个铁一般的男子如此撒泪成流? 第三百五十一章 带回部落 第三百五十一章 带回部落 娅玛的脸上,带着妒忌的的失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草秆沾着胭脂,在手绢上写下一排清秀的文字。她的身子发出轻微的颤抖,两眼之中弥漫着的温热,在团团打转。心中猛然一紧,若是泄露了冷流世的藏身之地,恐怕大宋的人马很快便会追过来了。 冷流世轻声问道:“写好了么?” 娅玛惨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写好了,还有什么吗?”目光如水,瞟过冷流世那冷峻的面孔,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酸涩。 冷流世长叹一声,脸上依然带着一抹高傲的轻笑,那紧闭的嘴边,竟露出一丝邪魅的坏笑,道:“属芳小儿,你给小爷好好活着。回宫之后,我定向皇上提亲,你的丑态无人中意,小爷便算替天行道,收了你罢。” 冷流世潮湿的双眼,轻轻地朝着草原的尽头看去。纵是在昏迷之时,他也能感受到身边这个女子的狂热之情。她是他的救命恩人,重生之恩情,以死难报。所以,他只有婉转地告诉她。在他的心中,已经再也无法容纳那个丑女以外的人了。 娅玛身子一抖,双眼中露出浓浓的妒火。慢慢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写好了。”冷流世的话,如同锋利的钢刀,狠狠地插进她的心脏。那股钻心的疼痛,几乎让她叫出声来。紧紧地抓着手绢,右手上的胭脂细饼,早已经被捏个粉碎。 冷流世吃力地睁开眼睛,沉声道:“系在老鹰的脚上,它会送回去的。”说着,轻声唤道:“鹫儿,过来。” 那巨大的老鹰,竟然乖巧地慢慢走到娅玛的旁边,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娅玛。娅玛伸手把手绢紧紧地系到老鹰的脚上,慢慢地站起来,转过身子。 那无声的泪水,快速地夺眶而出。她不想让他看见,抬手擦去腮边的那带着温度苦涩,她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 冷流世朝着老鹰道:“你回告诉芳儿,我很好。” 那老鹰一听,双脚一瞪,直直地冲入云霄,很快便消失在天边。 娅玛慢慢地转过身子,突然发出声惊叫,扑到冷流世的身上。 只见冷流世的脸色,慢慢变得灰暗,呼吸也开始急促。可是他的脸上,竟带着轻松的微笑。那一丝微笑,慢慢地僵住。 娅玛猛地一咬牙,从怀中掏出几颗淡红的药丸,含到口中,喝了一口水,抱着冷流世的头,慢慢地喂到他的口中。那昏迷过去的冷流世已经无法下咽,她只有用那少女的娇嫩柔舌,轻轻地顶到他的喉中,再以水顺入。 只等冷流世服下药丸,娅玛抱起冷流世的身体,朝着日出的方向跑去。 金色的夕阳,在碧玉一般的草原上均匀地撒下一层金沙。 夕阳下的女真城堡,显得更加的神秘庄严。在这片草原尽头的部落,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智慧与风俗。 女真族人不但强悍英勇,还有着百折不挠的精神。真正强大有未来的民族,远见和忍耐是一般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为了等待一个机会,他们可以等十年,甚至百年。在无声中堆积的强大,等到真正爆发的一天,将会浩及天下。 女真部落帐篷式的城堡,是用动物毛皮加工而成的精革制造。 女真族人有着先进的皮革制造技术,那皮革制成的城堡,不但能经受数十年的风吹日晒,在部落迁移的时候,能轻易地拆下带走。 比起匈奴的部落,女真的领土更加的富饶。那无数的城楼,如同画中的乌托邦一样,充满着鲜艳的色彩。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没人会想得到那残酷的战争与肆杀。这里,似乎更适合生活。 随着哨楼上响起一声号角,贴近夕阳的地方,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个娇弱身体上,还扛着一个人。 圣女娅玛回来了,带着近乎呼吸都停止了的冷流世。那无声的泪水,混合着汗水,打湿了冷流世的身体。 一队人马飞速地朝着近乎虚脱的娅玛跑去。 一天的奔跑,几乎耗干了她的精力。怀中的冷流世,除了微弱的呼吸,完全是个死人。 娅玛身上那洁白的狐狸毛上,沾满了汗水和泪水。 四个士兵跳下战马,朝着娅玛吃惊地道:“圣姑,此人是谁?”十多年以来,他们从未见过娅玛与男子有过接触,就连部落中的亲眷,娅玛也少有语言接触。 在他们的眼中,这个高傲得近乎偏执的圣女,就像是九天上的仙子一般,常人无法亲近。可是此时她的怀中抱着一个人,一个男人。而且,是个似乎早已经死去的男人。 娅玛吃力地跪到地上,将冷流世轻轻放到草地上,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泛着浅浅的泪花,无力地道:“你们速速将他送到圣医龙婆处,告诉她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治好他。” 四个士兵连忙托起冷流世,朝着城堡飞奔而去。 娅玛的身体,随着一声长叹,软在草地上。 身着黑色毛皮长袍的默崖骑着快马跑到娅玛的身边,纵下马背,抬手摸着她苍白的脸,心疼地道:“娅玛,这么多天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担心死达达了,你带回来的人是谁,怎么会变成这样?”沉着威严的声音中带着疑惑的慈祥,他相信,娅玛带回来的人,绝对不会是普通之人。 娅玛的脸上带露出一丝微笑,吃力地坐起身子,笑道:“达达,你可知道那大宋与匈奴在草原边关一战?” 默崖哈哈一笑,点头道:“自然知道,我们早已收到探报,匈奴与大宋展开了殊死战斗。首战双方损失惨重啊。” 娅玛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城堡的方向,疲惫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红晕,笑道:“达达永远不会相信,那是一场怎样的战争。” 她伸手抓着默崖的手,兴奋地道:“大宋的三千兵马,几乎吞掉匈奴最为凶悍的一万人。”极度的兴奋,让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颤。 第三百五十二章 女真圣训 第三百五十二章 女真圣训 “啊?”默崖吃惊地看着娅玛,道:“这,这如何可能?” 那匈奴的一万人马,由匈奴中最为凶悍的哈文哈武带兵。在近十年的战争中,几乎从未落败过。大宋的军队,不要说三千人,恐怕三万兵马对抗那匈奴一万人马也不一定能大获全胜。 娅玛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轻声道:“女儿亲眼所见。” 默崖魁梧的身子发出轻轻的颤抖,不相信地道:“三千人马,吞掉匈奴哈文哈武的一万强兵?” 娅玛点了点头,道:“千真万切,达达,你能猜到那带三千人马吞掉匈奴一万人的是谁?” 默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思着摇了摇头,道:“那大宋曾经有英雄无数,曾经的夜氏,以神兵撼天,大宋边界数十年未增兵力,匈奴一族依然无法与之抗衡。非但如此,还被夜氏夺豪取疆域千里。可是自夜氏消亡之后,就目前来看,达达不敢相信大宋还会有此神人啊。” 忽然,默崖脸色一变,颤声道:“难道,当年传出夜氏消亡的消息是假的么?那夜氏战神之威依存?” 娅玛咯咯轻笑,道:“非也,那人便是大宋的先锋将军,冷流世。”嘴边扬起一抹得意的轻笑,似乎,那冷流世身创的逆天之战绩,给她带来了无限的荣耀。 默崖身子一颤,吃惊地道:“冷流世?难道是大宋皇后的亲弟,冷流世?” 娅玛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女儿并不知道什么皇后亲弟,我只知道他是宋军的先锋将军,叫冷流世。” 默崖慢慢地站了起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如此看来,在大宋,并非除了夜氏的后人,再无英雄了。”沉思片刻,扭头看着坐在草地上的娅玛,道:“可是,根据传闻,那冷府之人身居文臣之职。似乎,冷府的崛起是依靠大宋皇后之威啊。”也就是说,冷氏之人,并非靠着自身能力,才在大宋占据一方天下。 娅玛猛地跳了起来,拉着默崖的手道:“你们都错了,天下人都错了。那冷流世才是真正的英雄。女儿未曾有幸见识夜氏的神威,可是据我所见,天下再无一人能有冷流世神勇和胆识了。” 那疲敝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两眼之间,缓缓流下两道喜极而泣的热泪。 默崖哈哈一笑,伸手轻轻擦去娅玛额头上的汗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如此说来,那大宋有此神人,恐怕又将如同当年的夜氏一般,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仰天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苦笑道:“若是匈奴族在宋国讨不到便宜,恐怕会威胁到我族人的平静。” 娅玛轻轻一拍手,笑道:“那匈奴此次的强战,恐怕要失利。”数年以来,匈奴连连大胜,士气高涨,宋兵根本就无对抗之能。自冷流世带兵出征之后,那连连败退的局面瞬间被扭转。虽说不能立时反攻,至少那连败的局面已经被改变。 默崖吃惊地看着娅玛,道:“那匈奴兵强马壮,如何会输给大宋?”五年以来,大宋一败再败。不要说攻打匈奴,就连强守都很难。 娅玛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凑到默崖的耳朵旁边,轻声道:“达达,那受了重伤的冷流世,是我从战场上救出来的。女儿亲眼看着他的三千人马吞掉匈奴近一万强兵,虽然那三千人马无一生还,可是这样的战法,匈奴不可能占到丝毫的便宜。”三千对一万,而且是匈奴最为凶残的兵马,可想而知那是怎样一支强悍的神兵啊。 默崖双眼中露出无比的惊奇,就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轻声道:“看来,果然是老天有眼了。”他激动地拉着娅玛的手,低声道:“我女真若是能得到此神人,二十年之后我女真部落,必然能称霸天下。” 娅玛面色一红,低头道:“他单手对付哈文哈武二将,被哈武的青龙大刀震乱了心脉,此时恐怕性命堪忧啊。” 她明白父亲的话,圣女的职责,就是为女真生育出最为适合的领主。十一年以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这样的事担忧。 默崖拉着娅玛的手,轻声道:“你救出冷流世的时候,可有人发现?” 娅玛肯定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女儿乘乱救走他的,若是有人发现的话,恐怕也不那么容易脱身。” 默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点头道:“如此说来,果然是天意了。这十多年以来,我女真部落的心结,恐怕就要打开了。” 二十四岁的圣女,已经晚了至少十年。也许,真正完美的事物,总是要经受等待的磨练,这十年的等待和寻找,终于有了结果。若是有了冷流世骨子中那神勇的血脉,何愁女真不强大?那大宋皇后亲弟弟的权贵之身,他的后人岂是等闲之辈? 娅玛慢慢地闭上眼睛,脸上露出凄凉的笑容,苦涩地一笑,道:“可是,那冷流世恐怕早已有心上之人了。” 默崖看了看周围,低声道:“此事千万不可声张,我们只要留下他的血脉便好。只要你有了他的骨肉,便让他永远的消失。他是在战场上失踪的,就让大宋的人去找匈奴人算帐便是。”如此一来,大宋失去得利战将,必然会与匈奴斗个你死我活。女真一族,便能安稳地坐享渔翁之利。 默崖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如此天衣无缝的美事,若不是老天有眼睛,如何会来得如此巧合?此时,娅玛救回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女真部落的希望与未来。 娅玛神情一变,吃惊地道:“达达,若是我有了他的血脉,他一定得死么?”双眼中带着忧伤的血红,冷流世那张俊俏精致的脸慢慢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若是可以选择,她情愿死的是自己,也不愿伤害他丝毫。忽然之间,她开始后悔。也许,她根本就不该带他回部落。 默崖严肃地点了点头,道:“这是女真的圣训,也是我们强大部落必须遵守的规则。若是留下那冷流世,必然引起大宋皇帝的盛怒,若是他们强攻而来,女真部落必然破裂。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留下他的血脉,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天下无人知道他在我女真国中出现过。” 娅玛突然抓着默崖的手,道:“达达,可若是他不是身带权贵血脉之人,我们留下他的血脉又有何用?” 默崖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们先弄清楚他的身份再说,此事千万不可走露了风声,否则对我女真不利。” 娅玛点了点头,道:“我担心他的伤势,达达先回去休息吧,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突然,默崖眼睛一亮,沉声道:“你一定要沉住气,万万不可露出端倪。否则,只怕引起那冷流世的警觉,会坏了大事。” 第三百五十三章 无法割舍的痛 第三百五十三章 无法割舍的痛 娅玛面色一红,言语之间带着无比的羞涩,轻声道:“ 孩儿知道,孩儿不会坏了大事的。” 说着,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朝着城堡的方向窜去。 莲花烛台上的油灯,把屋子照得雪亮。 娅玛轻轻地推开门走进来,她的双眼落到床塌上的冷流世身上。 冷流世那原本白嫩如玉的脸上,弥漫着一层青紫色的死灰,如同死去多日的尸体一般。他的胸口上,手腕粗的一道深黑伤痕,那是青龙月牙大刀的刀柄重击留下的。在那刀柄重击的伤痕上,还有一个紫色的掌印。那哈文哈武兄弟身体高大强壮,天生神力。若非冷流世内功深厚,恐怕脏器尽碎了。 在胸口的伤痕之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细如发丝的银针。 娅玛的心猛地一哆嗦,如同被狠狠剜上一刀。 泪水,无声地流了出来。 满头白发的圣医擦了擦额头上汗水,双目轻闭,轻轻捻动着插在冷流世胸上的银针。娅玛紧张地看着圣医,轻声道:“龙婆,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被称为龙婆的圣医慢慢地睁开眼睛,慈祥地看着娅玛,道:“圣姑放心,他死不了。”说着,凑到娅玛的耳边,柔声道:“此人内力原本深厚,可是在此伤之前他就受了外伤,老伤并未完全恢复,又受到了重创。圣姑,若是想留下他精旺的血脉,恐怕得修养半年以上。” 说着,锐利的双眼,带着锋利的光芒,扫过娅玛的脸。 凄凉的一声冷笑,娅玛慢慢地站起来身子,朝着龙婆无力地道:“龙婆,若是我真的怀了他的骨肉,是不是他一定得死?” 龙婆点了点头,道:“当然,若是留得他在,日后必然对我女真族人不利。所以在过去近百年中,我们女真一直遵守着这一圣训,无人敢破例。” 龙婆慢慢地拔出一根银针,只见那针眼之处迅速地冒出黑血。龙婆长叹一声,道:“如此骨骼精良之人,果然是百年难见的奇才。圣姑等了十一年,终于等到了。” 娅玛轻轻地摇了摇头,突然道:“可是,我爱他。”紧紧地咬着双嘴,还是情不自禁地发出哽咽之声。 极度的悲伤和失望,让她感觉整个世界似乎在一瞬间便失去了光彩。只留下那无边的黑暗和无尽的惆怅。也许,人生本就不可能完美。上天让她拥有了完美的容貌和一身武功奇术,怎会让她的爱情也同样如意? 龙婆的身子一抖,吃惊地看着娅玛,道:“你是圣女,有着神圣的使命。不可动了私念,只要破坏女真的圣训,必然招至杀身之祸啊。” 若是娅玛敢私自破了圣戒,不要说她自己,恐怕就连身为了副领主的父亲,都会死于乱刀之下。女真的圣训是严肃的,任何人若是破戒,绝对不会留情。 娅玛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难道,圣女就不该有爱情,就不能有自己心爱之人么?”若是拥有他一夜,便要永远的失去他,她情愿他从未出现在她身边。 龙婆轻叹一声,道:“只要你顺利诞下女真的希望,便可随意寻找自己中意之人,过着幸福安定的日子了。只是,对此人,千万不可动真情。” 在女真族人的眼中,能被圣女选中之人,必然是天下少有的英雄奇才。可是这样的人,在完成他的使命之后,便失去了价值,只能悄悄地消失。否则,那女真未来的领主,必然会心存外心。 娅玛跪到冷流世的身边,带着哭泣的声音,哽咽道:“可是,他不应该是个工具啊。”辛酸的话语,和着苦涩的泪水,几乎冲碎了她的心。若是可以重来,她不会将他带回女真部落。可是此时,就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龙婆轻轻地摇了摇头,沉声道:“圣姑,曾经的圣女,每一个都要经受这样噬骨的疼痛,为了女真的希望,你必须这么做。”一个部落的强大,是需要它的族人不断的牺牲和付出。不要说爱爱情,纵是生命,也义无反顾,在所不辞。 爱情,很多时候在家族的面前,总是那么苍白而无力。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在唾手可得的时候,自己却连一丝选择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痛苦,比得不到更加的噬骨深刻。 娅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朝着龙婆道:“他什么时候可以进食?十几天了,他只喝了几口水。” 龙婆抬手摸着冷流世的手,笑道:“他自愈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只要拨出残血,等他醒过来便能进食了。圣姑放心,为了让他尽快的恢复身体,老身早已调配冬虫夏草和轻补之药,只要照方服用,不用多少时间便能恢复了。” 娅玛漠然一笑,点头道:“将他送到我的寝宫,别人照顾他我不放心。” 龙婆迟疑一下,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圣姑深懂医术,想必能更好地照顾于他。傍晚之后,我让人把他送过去吧。” 娅玛抬手轻轻地摸了摸着冷流世的额头,强忍住泪水,站起来快速地走了出去。 龙婆看着远去的娅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惨然道:“圣姑,为了部落的强大,你当然要做出牺牲啊。” 她仔细地看着冷流世的脸,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叹:“如此俊俏之人,普天之下的女子,谁不为之疯狂?圣姑,此生苦了你了。” 也许,在此之后,不会在有人能占据娅玛的心。不管以后她会碰上怎样出色优秀之人。永远也无人能代替冷流世在她心中的位置。在娅玛的心中,流世之后,天下再无男子。 无奈地摇了摇头,龙婆慢慢地拔下冷流世身上的银针。 那银针一出,针眼处无不快速地涔出黑血。 龙婆仔细地擦去针眼上的黑血,仔细地涂上草药膏。 眼前的这个人,是女真的希望,是整个部落的未来。 在未能留下血脉以前,他必须得好好的活着。 此时,他是女真部落至高无上的贵宾。 纵然是用女真半个部落去换,也没人会说半个不字。 安静的夜,静得有些夸张。 似乎,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发出的劈啪之声。 透过那一声无奈的轻叹,如同月间玉兔的忧伤。清淡,而真切。那无限的落寞与惆怅,洗尽无尽的凄凉。 人生之最,为噬骨之痛。那种安静得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声音的夜晚,总会让人原本沉寂的心里,瞬间盛开鲜血淋淋的花朵。锋利的刺,噬肉的痛。 在期待与彷徨之间的挣扎。那样的感觉,就像在死亡的边缘作着那可有可无的哀号。沉痛,恐惧,而无奈。 琉璃白玉的弯月床上,沉睡的冷流世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那女真巫医的手段果然高明,施针敷药不过五天的时间,冷流世体内残留的坏血已经尽数拔出。重伤所至的心脉错乱,必然引起内出血。若是那坏死的血液残留心中,只要急于运动功力,必然坏血攻心。再强壮的人,纵然有着深厚的功力也会逐渐的衰弱死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提前结合 第三百五十四章 提前结合 为了拯救这个女真的希望,龙婆动用了女真珍藏多年最为了珍贵的冬虫夏草提炼而出的回生药丸。那那药丸中蕴含着冬虫夏草之中的精华,不但有着生精补血的神效,加上了龙婆特制的进补之药。不但让冷流世的身体迅速地恢复,更使得他的功力迅速地增长。 娅玛的脸上,带着凄凉的微笑。这样的微笑,带着疼痛。有期待,有失望,更有无尽的忧伤。 随着冷流世身体的恢复,她的噩梦似乎越来越近。 她希望冷流世能尽快的恢复,可是她又害怕,害怕在那一夜的温存之后,便要永远的失去他。可是她没有选择,也许从一出生的那天开始,她的命就不是自己的。她是属于这个部落,就连生命,都不曾属于过自己。 温热的泪水,缓缓地顺着脸庞流到嘴边,化成那悲伤害的苦涩。 突然之间,娅玛感到无比的悲痛与后悔。 她的命运,在此时的女真部落之中,始终和冷流世一样。不管是死是活,自始至终他们都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只要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就连半丝存留的价值都没有。 摸着那张清秀的脸,泪水不断地流下。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使命之下强颜做作的强大,总会使她原本就脆弱的意志,在瞬间崩塌。 外表坚强的人,总是脆弱的,脆弱到常人能一笑而过的情感,在她的内心总能升华得比生命更为沉重。 剑眉轻轻蹩起,冷流世慢慢地睁开眼睛。 那一双带着致命诱惑的眼睛,永远弥漫着无比的柔情和让人心碎的怜闵。单单这样一个眼神,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在他的眼神之下,柔软,脆弱,然后慢慢的融化。 他的脸上露出奇怪的微笑,轻声道:“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他永远不会知道,让他存活下来的人,恰恰是等他完全恢复的时候,无情地取走他的性命。她会将他的浓情和血肉一起,生生吞噬,然后让他整个人,彻底地灰飞烟灭。 娅玛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发出一声轻笑,道:“你没事就好,只要身体恢复了,你便能回去对付那匈奴人了。”她知道,在守卫如此森严的女真城堡中,纵然他不大宋的先锋将军,也别想活着离开。可是此时,她就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男人,慢慢地消失在她的眼前。 冷流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我睡了多少时间了?” 娅玛轻笑道:“你恢复得很快,也不过七天的时间而已。” 七天,对于她来说,比曾经等待的十一年更为漫长。她甚至幻想着,希望他就这样沉睡着,永远也不再醒来。 至少,她还能就这样的看着他。可是,他还是醒来了。那铁一般的生离死别,就摆在了她的面前。 冷流世点了点头,朝着娅玛感激地一笑,道:“只等我回去平定了匈奴,必然回来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娅玛惨然一笑,轻轻地摇头,道:“不要,只要你不恨我,就足够了。” 冷流世奇怪地看着娅玛,道:“我如何会恨你?” 娅玛慢慢地站起来,转过身子。她不敢看他的双眼,那双带着致命诱惑的眼睛,此时就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一般,直直地插进她的心脏。 侍女送进来一个玉碗和丹药,那碗中盛着淡红色的汤药,发出醉人的香气。暗红色的药丸,在烛光的照耀下,发出睽异的光芒。 娅玛端过玉碗,凑到冷流世的嘴边,轻声道:“喝药吧,这些都是龙婆收藏多年的补药,能帮你恢复身子。”米粒一般大小的药丸,放到他的手中。她知道,那是龙婆多年以来练制的补药,就为等待这个人。 冷流世的脸上,高傲中带着几分感激的谦卑之色,面色一动,伸手接过碗,道:“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自己来吧。”说着,端过玉碗,张口吞下药丸,大口地喝下汤药。 娅玛苦涩地一笑,慢慢地低下头。 侍女朝着娅玛轻声道:“圣姑,龙婆有请,说是有事交代。” 娅玛的身子一抖,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惊色,连忙站了起来。难道,冷流世的身体有什么变故么? 她朝着冷流世,道:“你好生休息,我去去就回。”说完,站起来朝着外面跑去。 深沉的夜空,滚圆的月亮。 夜色下面,安静的草原。 头发雪白的龙婆,站在城堡的外面。 娅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龙婆道:“龙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冷将军他有什么事么?” 龙婆慢慢地转过身子,一双眼睛发出明亮的光,朝着娅玛道:“圣姑请放心,那冷流世恢复的速度,比老身预料的快得多了。” 娅玛身子一抖,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要冷流世身体一恢复,他们便面临着永世分别的痛苦。绵长的情爱之后,今生他们不会再见。 龙婆注视着娅玛的神情,轻声道:“那冷流世绝非普通之人,等他完全的恢复,恐怕我女真部落中,无人是他的对手。所以,还请圣姑作好准备,今晚就结合吧。” “啊?”娅玛吃惊地后退数步,颤声道:“龙婆不是说过,至少有等他恢复半年的么?此时不过七天的时间啊。” 龙婆慢慢地摇头,道:“当时老身低估了他的功力了,而且,若是真的等他完全恢复,你认为他还能受我们的控制么?” 轻轻地凑到娅玛的耳朵旁边,低声道:“那血脉为遗传,纵然是身体不完全恢复,也丝毫不影响那王室的霸气。我以那圣药补充了他的精气,不要说他此时已经恢复三分,纵是伤残之身,对于后代来说,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他们需要的,不过是英雄的血脉,和那种流淌在血液中的充满着霸道的血脉。 娅玛轻轻地摇头道:“可是,我并未准备好。” 龙婆无奈地长叹一声,道:“圣姑,请明白你的使命。我女真的希望,你达达的希望,完全都在你的手上了。你若是怀了规矩,恐怕连累的不只是你达达一人,整个女真都会因你而受到牵连。” 无声的泪水,又一次流下。 第三百五十五章 无计可施 第三百五十五章 无计可施 她仰天长叹一声,草原之上,那冰凉的唇和带着血腥的味道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龙婆走到娅玛的身边,柔声道:“你尽快回去吧,他刚刚服下的药是至烈的合欢圣药,不但能使他的欲望大增,更能攻破他的意志。让他的眼中和心中,只有你一个人。” 龙婆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低声道:“更重要的是,若是他不能与人交欢,在天亮以前必然血管爆破而死。” 娅玛猛然后退数步,抬手指着龙婆的鼻子,颤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不与我商量便自作主张,你不想活了么?” 龙婆轻轻地摇头,道:“这是领主的意思,也是你达达的意思。若是等他完全的恢复,恐怕不但留不下血脉,你连他的一根毫毛都留不住。” 雪白的头发,在灯火照耀下,散发出睽异的光芒,低声道:“而且,让这冷流世回大宋之后,若是他灭了匈奴,恐怕接下来便是我女真的末日。” “荒谬。”娅玛咬牙道:“把解药给我。” 龙婆冷冷地摇了摇头,道:“那夺命合欢散根本就没有解药。唯一的解药,便是你。” 娅玛右手一动,翠绿的玉萧已经到了手上。她轻轻一抖,随着一声清脆的机簧之声,雪白的萧剑落到龙婆的脖子上。 龙婆慢慢地闭上眼睛,道:“圣姑要杀便杀吧,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你晚去一分,那冷流世就多一分危险。那圣药激发精气的活力,若是得不到释放,他全身的血管都会被撑破,最后连心脏也会爆炸。” 娅玛一听,猛然撤回萧剑。泪水,无声地落下,双脚一动,跪到龙婆身边,颤声道:“龙婆,我以女真圣女的身份求你。求求你给他解药,我发誓,一定会怀上他的血脉,一定完成部落赋予的使命,可是我要等到他完全恢复的时候,让他心甘情愿地与我结合。” 龙婆那残老的脸上,两只细小的双眼之中,射出两道寒光,扫过娅玛满是泪水的脸,沉声道:“你果然好天真,你拖延的时间越长,便会越痛苦。若是你再执迷不悟,不但保不了冷流世,就连你全家的性命,都会断送在你手上。” 伸手轻轻地拉起娅玛,凑到她的耳边,道:“爱能够救我女真么?你爱他,那又怎么样?他爱你么?” “爱,我会让他爱上我的。”娅玛紧紧地咬着牙齿,颤声道:“求求你,快给他解药罢。我发誓,日后会竭尽所能,占据他的心,让他心甘情愿地死在我的身上。” 颤抖的手,紧紧地抓着龙婆的手,道:“既然不能留得他的性命,也应该让他在完全恢复的时候再结合。若是活着不能让他爱我,可是断然不能让他做鬼也还恨我啊。” 心中一阵莫名的恐惧袭来,整个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若是今夜结合,那么冷流世在女真存活的时间,断然不会超过四十天。女真部落之中,为了迅速地发展壮大,女子成熟之后,借助助着圣医龙婆秘制的助孕催卵灵药,一旦结合,十之八九能准确成功地受孕。 此时,只有想尽办法拖延时间。一旦两人结合,便是给冷流世宣判了死期。她不想让他死,纵是自己死在那万刀酷刑之下,也断然不能让冷流世死在自己的面前。 龙婆身子一颤,抓着圣杖的手上,青筋暴露,发出一声尖细的笑声,厉声道:“你果然好天真,你也知道,那冷流世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伸手抓着娅玛的肩膀,细小的双眼射出如同刀锋一般锋利的寒光,道:“我告诉你罢,像如此侠肝义胆的少年英雄,一旦心中有了人,万死都难以更改。越是像他这种高傲狂妄的人,对心上人便越忠贞。” 娅玛紧紧地咬着牙齿,抬头冷冷地看着龙婆,颤声道:“难道,我叶灵那拉娅玛,还配不上他么?” 心中,忽地生出一股怨恨。就因为冷流世的出现,让她原本高傲冷漠的心,瞬间被撞击得支离破碎。让她那种高不可攀的圣女之身,变得如此的下贱而可笑。 龙婆冷冷一笑,沉声道:“不是你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你。天下的男子,有谁能配得上你的圣女之身?”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凑到娅玛的耳边,道:“可是,你身为圣女,应该明白自己的天职。我们不需要他配得上你,只要借用他的血脉,便足够了。” 娅玛血红的双眼,冷冷地瞅着龙婆,嘴边扬起一丝蔑笑,道:“那么,我要让他心甘情愿的与我结合,然后你们再处理他罢。只是,在这之前面,你得给我时间。这,便是我唯一的愿望,可以么?” “时间?”龙婆冷哼一声,抬头看着滚圆的月亮,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你以为我不明白,你是想拖延时间,让冷流世恢复身体之后,逃出女真部落么?” 娅玛身子一震,颤声道:“我根本就没有这样打算。” 龙婆哈哈一笑,道:“有还是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只是,老身有义务提醒你一下,只要冷流世活着离开部落,从此天下再无女真。” 目光一寒,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圣杖,沉声道:“你尽管拖延时间,再过两个时辰,不用你想办法,冷流世必然七窍流血而死。” 娅玛身子一颤,逼视着龙婆,道:“若是冷流世有个三长两短,我娅玛会以命换你命。” 龙婆冷冷一笑,道:“此时,他的生死,在你的手中。唯一能救他的,只有你。” 娅玛猛地一跺脚,飞身朝着屋中窜去。 龙婆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伸手将门关上,沉重地按上铜锁。 烛火通明的寝宫,月牙床上那鲜红的的锦纱床帐上,淡色繁花堆锦的暗纹海棠,发出亮丽的鲜艳,在娅玛的眼中渐渐的成了明媚血红。 依稀花朵的形状浮绣,衬着冷流世那矫健的身体和散发着力量的肌肉,犹如万花从中沉睡的斗战真神一般,形成了刺目的明丽。 第三百五十六章 绝命的药效 第三百五十六章 绝命的药效 似乎,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诱惑的气息。 他只能是一遍一遍地唤着那个仿佛唤过了千百遍的名字:“芳儿…。。芳儿…。。” 娅玛猛然发出一阵颤抖,水一样的情思在火焰中缠绕过来,她呢喃着,妩媚而冷酷地微笑,带着滚烫温度的泪水顺着她的太阳穴滑落枕边:“冷流世,你是在叫我吗……我吗……” 她多么的希望,此时在他的心中,只有唯一的一个女人。那,便是自己。 可是这样简单的奢望。纵然是躺在他滚烫的胸怀中,也无法实现。他的心,始终是属于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永远都不可能是自己。 她开始痛恨,痛恨那个叫属芳的女子。上天既然让她碰见了他,为何又会有属芳这样的人出现在他的心中,还死皮赖脸地不肯从他的心中离去? 拼命地贴近他的身体,张开那白玉一般的牙齿,猛然地咬住他的肩胛,结实的肌肉在落进她的口中,狠狠的毫不留情的啃噬着,鲜红鲜红的血沾染上娅玛的嘴唇。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希望这样的疼痛让他的意识恢复过来?还是要让他清楚,怀中的人儿到底是谁? 无限的悲伤瞬间涌上了心头,突然之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可怜。于那个叫芳儿的人来说,她确实是太可怜了。尽管此时他怀中的是自己,可是他的心中,永远只有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永远都不会是自己。 这样狂热的温柔,又能如何?自己得到他的丝毫了吗?似乎,根本就没有。 娅玛的心中有千般不甘万般怨恨,却是无计消除,痛了又恨了终究只是屈服,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她的心还在为这样的柔情和灼热而怦动。 恨着他,也恨着这样的自己,她更痛恨女真族人如此荒谬的强大方式。 当身体的欲望变得和感情无关,所有的尊严和人格也随之冰消瓦解。 也许,他们只是一个工具,一个类似于物种繁衍延伸的工具。所以,这样的工具,不应该有感情,不应该有思想。他们应脱去道德的外衣,让自己回到最原始的状态。也只有这样,那些伤害和遗憾,才会少一点吧。 她放纵着张狂的渴求,只想将他揉碎了,碾成泥,撕开他的身体,把五脏六腑都生生地挖出来,吃掉。 她要他的每一寸都属于她,永远的揉进自己的身体,再也不分开。 血流下来了,从她的口中慢慢地淌到他的胸膛,然后渐渐凝固。 他也不顾,只是野兽一般的纠缠着她,这样的抵死缠绵,直到谁也分不清楚。 她的手,拉着他的有力手探向她的身体。 她是圣女,当然有着处子之身,可是对于男女情爱,她早已经熟络通透。 此时,她不在是圣女。只是一个普通狂热的女子,在自己心爱的面前放纵着自己的渴望。她要将自己交给他。完整的,毫无保留地交给他。 那颤抖着的喘息,触到娅玛的脆弱。那夸张的渴求,带着温热的滚烫。致命的舒畅之感,让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呻吟。 那白嫩的手,如同带着魔力的神物。在她那温暖的沉醉中轻柔地跳动,那热浪一般的如沐春风的悦人舒畅感,几乎让她疯狂地叫了出来。 突然,她的身子僵住了。 几乎是在同时,她听到一阵哽咽。 似乎,就像是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一般。 可是她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那一声呻吟,似乎带着无限的痛苦与绝望,深沉而真切。就好象是出自地狱中,带着万分不甘心的冤亡鬼魂。带着强烈的哽咽,发出僵硬的沙哑。 娅玛迅速地地转过头,就在那一瞬间,似乎连呼吸都停止。 她猛然发现,不知道何事。在床头边上,骸然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面容精致的女子,充满着健康与活力的脸上,带着一层难以琢磨的冷笑。那双目中的深沉与冷峻,在燃烧正旺的烛火之下,闪耀着明亮的寒光。 第三百五十七章 急中被擒 第三百五十七章 急中被擒 那女孩眉目之间的一种高傲和冷漠,犹如冰雕一般,浑身散发着一股刺骨的杀气。紫色碎花的衣裙,随着身体的颤抖发出沙沙的轻响,裙摆上精绣的花朵如同微风轻抚一般,似乎在轻轻随风而动。 夜芳菲那双血红的双眼中,带着浓浓的杀气。 娅玛慌乱中带着无比的恐惧,颤抖的声音,几乎遮盖了冷流世发出浓重的喘息声,娅玛惊恐地道:“你是谁,如何会在此处?”极度的慌乱与恐惧,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体在冷流世的轻抚之下,仍然在情不自禁地扭动。 不要说在这圣女的闺房之中,就是外族之人,想踏入女真的部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个女子,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雪亮的长剑,无声地落到娅玛的脖子上。那锋利的剑身,在灯火的照耀之下,散发出刺目的光芒。 夜芳菲的脸上,那一抹冷笑瞬间定格,双目之中的杀气,穿过空气,直直地刺入娅玛的心脏上。低沉的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霸道,冷冷地道:“放开他。” 娅玛开始明白,站在他们前面的人到底是谁。 那股强烈的羞涩和恐惧,早已吞噬了她意乱情迷的眩晕。她迅速地抄起床头的轻沙,套在身上,猛然站起来。 床上的冷流世双目喷火,带着浓浓的血红依然痴迷地看着娅玛,迷离的声音带着无力的哀求:“芳儿,来,来我怀中。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不要怕,过来。” 血红的双眼中,带着的不是渴求,而是丝丝怜悯似的心疼。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那壮硕的,菱角分明的肌肉,在锦被华面的衬托之下,显得遥远而陌生。 此时,冷流世在那迷情圣药的猛烈药效之下,所有的意识都已经变得混乱而且迷茫。此时的他,除了身体中被激发出来的本能,就连丝毫的控制和判断力,都变得如同婴儿一般的脆弱渺小。就连生死的概念,都变得模糊而混乱。 夜芳菲握剑的手,发出瑟瑟的颤抖。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逼视看着娅玛,厉声道:“你好不要脸,天下怎会有你这样的人?” 无穷的怒火,几乎烧尽了夜芳菲的理智,此时,她只想削下这个女人的人头。重伤之下的冷流世,似乎中了**。如此伤残的身子,如何能经受那**之药的迅猛。一旦药性反冲,恐怕会毁了他的身体。 夜芳菲猛地一咬牙,手中的剑锋一转,准备朝着娅玛刺去。猛然之间才反映过来,她的身子似乎早已经麻木。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身上,适才那极度的愤怒,几乎让她失去了理智。等她恢复神志的时候,身上早已经被细如发丝的网包住。 吃力地挣扎几下,想脱离那缠在身上的网。连日的奔波,早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原本娇弱的身体,此时变得更加的不堪一击。 不曾想到,那看似普通的网,犹如蛛丝一般的柔软,随着她的身体挣扎慢慢地收紧。她每挣扎一下,那网就收得更紧一些。随着她不断地扭动身体,那缠绕在身上的细网,越来越紧。 娅玛紧紧地咬着嘴唇,慢慢地闭上眼睛,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无奈地朝着门外沉声道:“来人,将她拉出去。” 四侍女越窗而入,轻易地将夜芳菲扛起来,窜了出去。 娅玛看着床上脸色通红的冷流世,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道:“冷流世,也许我们只能在黄泉路上相伴了。” 她知道,若是无法与他交欢。在日出之前,他必然血管爆破而死。只要冷流世死了,他身边的人,没一个活得了。她是个失败的圣女,终归是完不成原本的使命。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是放走大宋的人。日后必然会招来宋军的仇杀。那属芳既然能找上门来,想来她身后大队的人马,定然紧跟其后。 无奈地仰头长叹一声,抓过银壶,倒了一杯水放到冷流世的床头,裹紧身上的衣裙,摇身从窗口射出。 门外,夜芳菲被紧紧地绑到柱子上。她的脸上依然带着高傲而冷漠的微笑,嘴边扬起不屑的轻蔑,朝着娅玛道:“你今天若是敢杀我,恐怕明日,大宋的军队便会踏平你的部落。” 高傲地挺着胸膛,双目之中竟带着无比的讽刺,冷冷地看着娅玛。 娅玛心头一紧,双目之中带无比的焦急。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侍女道:“你们全都给我退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要过来。”此时,她心中记挂着冷流世的安危。冷流世服下已经几个时辰,那药性恐怕已经挥发至极至了,若是多拖延一分,那冷流世猝死的可能就大一分。 夜芳菲嘴边,浮出一丝冷笑,道:“你给他吃了什么药?若是他稍有闪失,我让你们整个部落的人全部给他陪葬。” 冰凉霸道的声音,强烈地刺激着娅玛的神经。夜芳菲那浑然天成的凤眼之角,带着无比的霸道和威严,沉声道:“他的命是我的,你们谁都不能碰。就是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娅玛慢慢地咬紧牙齿,那肌肤之间,似乎还带着几分轻拂的酥麻。沉声道:“你可知道,是谁救了他?”她相信夜芳菲的话,若是宋军要灭掉女真部落,是件容易的事情。 夜芳菲冷声道:“你如何这般不要脸?我说过了,冷流世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谁敢动他一下,我绝不会放过她的,明白么?”冰冷的声音,带着无比的霸道,如同如尖刀一般刺向娅玛的心脏。 娅玛仰起头,朝天发出一声轻叹,沉声道:“属姑娘,你能听我解释么?” 夜芳菲发出一声冷笑,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说。” 娅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们女真族人,是一个弱小的民族。近百年以来,一直受着匈奴的排挤与欺压。所以在百年之前,女真的领主便想出一个使部落强大的办法。” 第三百五十八章 你去救他罢 第三百五十八章 你去救他罢 夜芳菲的眉头,高高地皱起,冷笑道:“这个办法便是让你用卑鄙的手段,去算计男人么?” 娅玛绝望地闭上眼睛,努力地使自己因为刚刚的柔情而狂跳不止的心,逐渐的平静下来,轻声道:“女真在过去的年代,每间隔十至二十年便会选出一个出色的女子作为圣女,成为圣女的女子必须找到天下最为精壮的英雄,与之结合之后留下他的血脉,成为领导女真强大的领主,以此来强大女真的部落。” “哈哈。”夜芳菲脸色一寒,冷冷地摇头道:“果然是不可理喻的民族,若是本将军能活着回去,必然不会留下你们这个下流的部落。” 她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圣女,她的姿色和容貌,果然是天下一绝。可是,这样的女子,竟然如此的下流。能有如此的容貌,何愁找不到好男人,为何单单要算计这个半死不活的冷流世? 娅玛慢慢地闭上眼睛,沉声道:“原来是大宋属将军,娅玛失礼了。”说着,单腿下跪,朝着夜芳菲恭敬地施礼。 夜芳菲皱着眉头,奇怪地道:“你既是圣女,用不着给我下跪。你若是不想死,马上放开我。”她担心冷流世,在那**的作用之下,若不想办法救他,恐怕凶多吉少。 娅玛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我可以放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夜芳菲的双眼中,瞬间弥漫着浓浓的杀气,冷声道:“就凭你,还没资格跟我谈条件。”火光照耀之下的一双眼睛,显得更加的明亮而锋利。 娅玛慢慢地站起来,一双眼带着深邃的血红,无奈地道:“只要属将军答应不出兵攻打我女真部落,我便可以放你们离开。”此时,她才真正的明白请佛容易,送佛难的真正含义。此时宋军的将军都能寻至此,若是他们二人再有闪失,恐怕女真部落将要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 夜芳菲摇了摇头,冷笑道:“今日,我若是不出现,恐怕早就成全了你的美事了吧?”她的心中,忽地充满着莫名的仇恨。 适才那****的画面,霸道地撞击着她的思绪。就连她也不知道,为何在看到冷流世在**药的迷惑之下,将怀中的女子当成自己的时候,会是如此的怨恨。 她恨不得,挥剑斩下两人的头颅,让他们缠绕着的身体,死在自己的面前。 娅玛无声地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若是不那样做,恐怕他会死。我也不想害他,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死在我的面前。” 不管是出于自身对他的爱慕,还是良心上的不忍。她都无法接受那残忍的生死分离,在道德廉耻与生命之间,所有的女人都会选择后者。一个人,只有完整地活着才能谈其他。若是连生命都不在了,其他的一切,还会重要么? 夜芳菲身子一抖,吃惊地道:“他到底中了什么**?” 娅玛轻叹一声,道:“他服用了女真巫医特制造的**药,那**药是用一百多种雄性动物的**提炼出精华,用情花之毒配制而成。中毒之人若是无法与人交欢,必然血管爆破而死。”凄惨地一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滚烫的面颊如同火烧一般的灼热。那股霸道的温存,似乎还残留在她的唇间。 夜芳菲咬着牙齿,沉声道:“那,那没解药么?”细网紧箍着她的身体,似乎越来越紧,她开始发出急促的粗喘。 娅玛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之药,女人便是解药。”带着哭腔的声音,发出无尽的哀求,道:“我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他,更重要的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冷冷地道:“是谁给他下的药?” 娅玛慢慢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拉着细如发丝的网线,在活结之处取下一个金色的扣子,那紧箍在林羽馨身上的细网休的一声膨开,散落在地。 夜芳菲动了动胳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双目如刀,逼视着娅玛,沉声道:“告诉我,是谁下的药?” 娅玛的脸上,露出绝望的微笑,轻声道:“如果杀了我能解你心头之恨,将军便动手吧。”说着,慢慢地闭上眼睛。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娅玛的脸,右手上的长剑无声地落到娅玛的脖子上。她看到了娅玛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微笑,似乎带着无比的轻松,就像是从一种无比沉重的重负中解脱出来一般的轻松而自然。 她慢慢地放下手中的剑,冷冷地道:“滚。” 娅玛睁开眼睛,血红的双眼带着惊奇,道:“你为何不杀我?” 夜芳菲冷冷地摇了摇头,冷笑道:“其实,你很可怜。” 娅玛绝望地冷笑一声,点头道:“不错,我确实很可怜。” 自始至终,她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因为部落的未来,就连自己都迷失了的工具。在她的生活中,永远都看不见未来。 也许,有人的爱情可以有很多次,一生可以爱很多人。可是她做不到,圣女的重任太过重大,她只不过是个普通人。那种刻骨铭心的爱,于她来说,永远都不会再有。 突然,娅玛的身子一抖,抓着夜芳菲的手急道:“若是时间长了,他必死。” 夜芳菲猛然一惊,她听到屋中传来冷流世发出浓重而痛苦的呻吟之声。 那似乎迷离的呻吟,带着无限的痛苦。 扔下手中的长剑,夜芳菲的脸上,扬起一丝冰冷轻蔑的微笑,慢慢地吐出一口气,道:“你去吧,你去救他。” 娅玛迅速地后退数步,吃惊地道:“属将军,你说什么?” 夜芳菲咬着嘴唇,双目中带着几分凄凉的无奈,轻笑道:“也许,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天注定的吧。我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如何能逆天?”说着,眉头高高皱起,瞅着娅玛,冷声道:“你是在等着他死么?” 第三百五十九章 错误的代价 第三百五十九章 错误的代价 娅玛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他深爱的人是你,爱得比谁都深。我根本就毫无资格跟你抢。”她从夜芳菲的双眼之中,看到一股仇恨的怒火。 那股仇恨的怒火,带着无尽的冰凉,能把世间的万物,瞬间冰冻。世间,除了深爱因嫉而生出的酸意,还有什么样的怨恨会如她那般的深刻入髓?一个眼神,便能让对方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寒冷入骨噬心。 夜芳菲冷冷地一笑,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在想,若是我在半路遇阻,迟来半天的话,又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 她连日以来,一路随鹰催马,踏星顶日的奔波,才追到这个隐蔽的部落。她走过低矮的荆棘丛林之时,见到晾晒的女真族装,便乔装随女真的女子混了进来。误打误撞,竟藏身于娅玛的寝房之中。 此时,她不想看见娅玛的那张脸。那张美艳的脸上,带着致命妖媚。这样的一个美人,不要说中了催情药的冷流世。纵然是一个头脑清醒的正常男人,也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那样的美,美得让她的心里,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清涩的怜悯。 娅玛苦涩地一笑,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道:“若真是那样,我想我会死得很难看。”她朝着夜芳菲,道:“属将军,你进去看看他,好么?” 她知道,若是这大宋女将军在天亮以后才赶到,那么会有更多的人死去。冷流世,她,甚至还有整个的女真族人。所以,这个大宋女将能及时的出现,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幸运的。 夜芳菲站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深沉的夜空。 那璀璨的夜空之上,无数的星星就像是有生命的眼睛发出闪耀的眨动。 那个可怜的男人啊,不知道他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死里逃生,又身入虎穴。在这神秘的部落之中,冷流世身受重伤,自己又没有丝毫的武功护体,如何能逃得出去? 也许,一个人被爱的太多,终归是一种痛苦。就像那南宫燕对冷流世深爱,在绝望之时,终归会变成噬骨的恨。爱得有多深,痛得就有多切。 在这个世界上,身具优势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一旦身上的闪光点成为了对异性的诱惑,将会是件非常头痛的事情。喜欢你的人越多,对你的伤害便越大。 夜芳菲轻轻地摇头,低声道:“其实,你可以杀了我。只要我死了,他便是你的了。” 是啊,凭借娅玛的武功,出手便能要夜芳菲的命。若是她出手杀了夜芳菲,那宋军也断然不会知道她与冷流世亡身女真部落。女真部落所有的计划,都能如愿进行。 娅玛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终究是女真的圣女。为了女真的存亡,她不敢冒险。而且,这大宋将军的到来,必定能震慑到女真领主,不敢对冷流世下手。她不希望冷流世死,更不希望女真因为她错误的一步棋,便消亡在宋军的铁骑之下。 夜芳菲脸上的笑容,似乎带着难以琢磨的神秘,又好像是带着无穷的杀气。说着,眉头一扬,朝着娅玛露出一丝挑衅的冷光,吃力地翻过窗口,跳进房中。 娅玛知道,就凭她的圣女之身,似乎根本就豪无资格说爱。 爱一个人,连最起码的保护之力都没有。还算是爱么?爱过又怎么样?若是留下了冷流世的血脉,在族人夺走他性命的时候,她又能如何?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他死,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看着雕花的窗口轻轻地关上,娅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心中的那丝焦虑和惶恐,神奇地松懈了下来。 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在这场离奇的爱情中,始终会有人死去。 要么自己,要么是冷流世和属芳。还有最坏的一种可能,那便是整个女真部落。 可是现在,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如果有人要死,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一个失败的圣女,当然要承担失败后带来的后果。 此时,她只希望。女真部落的领主,不要难为自己的达达和家人。 所有的错误都是她一个人造成的,所以只能由她一个人来承担。 她长长的一舒出一口气,双脚一动。飞身朝着旁边的阁楼顶上飞去。 滚圆的月亮下面,娅玛擦去脸上残留的泪水。手握萧剑,坐到瓦硕上。 忽地,娅玛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微笑。 夜芳菲从窗口跳入房中,屋中那雪亮的灯火,照耀着象牙床上那一片的令人心神颤动的情景。 床上的冷流世,似乎经受着无比的痛苦。那张清秀精致的脸上,弥漫着细密的汗珠。迷离的双眼中射出明亮夺目的光。似乎,隐含着无限的柔情与兽性。那布满血丝的双眼睛,如同一只发狂了的野兽,有着吞噬万物的欲望。 情不自禁的一个颤抖,夜芳菲慢慢地朝着床边走去。 颤抖着的心,开始发出砰砰的狂跳之声。她从冷流世的那痛苦而狰狞的表情上能看出来,此时他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她不明白那催情的圣药,到底有着怎样的功效,可是像冷流世那样高傲冷漠的人,此时都变得如此软弱而狼狈,完全的失去了意识,足以可见那药效非同凡响。 夜芳菲的心中,情不自禁地生出一股怜悯。甚至,还带着几分心疼。原本,知道了他沦落成女真部落的工具,她完全可以无声的离开。就让这个神秘的部落,替她报仇。只要断掉冷府的香火,慢慢地灭掉冷府,不会是件困难的事情。 可是,她做不到。就在看到冷流世的怀中搂着那女真圣女的时候,她的心,突然很痛很痛。就像自己生命中一个无比的珍贵的东西,被别人捧在手上肆意的把玩一般。让她的心中带着浓浓的酸意和怨恨。 在那一刻,她想挥剑杀了那圣女。甚至,要将她碎尸万段,才能解除心头只恨。可是,她与冷流世之间,似乎永远都只能是敌人。不管他对他曾经给以过多少无声的帮助,他们终究是仇人。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第三百六十章 情毒非毒 第三百六十章 情毒非毒 她今生的使命,便是苟且地活下来,站稳自己的脚跟。然后,利用所有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削弱冷府的势力,在适当的时候,将他连根拔除。只有这样,才能报夜府冤灭的深仇。只有这样,才能还给夜府一个公道。 轻轻地走到床边,夜芳菲清楚地知道接下会发生什么,可是无限的恐惧让她的整个身子发出轻微的颤抖。她就像是风中一棵无助的小草。在那寒风之下,除了脆弱的颤抖,几乎不能作出丝毫的反抗。 连日的奔波,能找到冷流世是她最大的希望。可是此时,却充满了无限的酸涩与悲哀。在这样的环境下,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日后必须亲手弑之的仇人之子。 泪水,竟无声地落下。在经历生死的时候,她都不曾流过半滴眼泪。可是现在,看着在药性之下残如朽木的冷流世,那滚烫的泪水,从苦涩的双眼之中,狂奔而出。 夜芳菲的脑海之中浮现出冷流世那带着坏笑的脸,在马背之上近乎无赖一般地,紧紧缠绕着自己的腰。所有的一切,恍如发生在昨天。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会让冷流世这个狂妄成痴的纨绔少年,在自己的一容丑态之下,依然能忍受着自己的任性和挑衅。还一次又一次的冒险帮助自己度过难关?无比的矛盾和心疼,她让颤抖着,伸手去摸他滚烫的手掌。 忽然,冷流世的双手有力地缠上她脆弱娇小的身体,她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无尽的的忧伤悔恨。伸手轻轻拔下头发上的黄金发簪,那头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的落了下来,瞬间覆在他的身上。 在摇曳的烛火照耀之下,发出一妖艳的妩媚。夜芳菲那张脸晶莹剔透脸上,慢慢地被一层醉人的红晕遮盖,发着楚楚的光泽。 夜芳菲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黄金发簪,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像是握着一把救命的匕首一般。 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没有丝毫的反抗。她在心中回忆着那药王圣书上所有记载的相克之药,似乎,世间的万毒都也方可解。唯独这强身催情之药,并无解药。 是啊,情毒非毒,这世间又怎会有可解之药呢? 冷流世的呼吸带着滚烫的火热,就连嘴巴中喷出的气息都带着夺人魂魄的淡豚之味,带着一股淡淡的海水味道。让人一闻便不忍离开。 那双剑眉点缀之下,能摄人魂魄的眼睛细细眯起,朝着身下的夜芳菲弯起薄唇笑了笑,一缕乌发垂在腮间,如盛放的牡丹般艳丽得动人心魄。 随即,他俯下头,抵住夜芳菲,深深吻住她,热情而急切的,那一阵疯狂的吮吸侵蚀,几乎吞噬了她的整个生命。 “菲儿,你是我的,你……你……是我冷流世的……” 带着无比霸道的话语,撞击着她的神经。 犹如晴朗的夜空之中,一道闪电劈下,正中夜芳菲的大脑。随着大脑一片空白,难道,他早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了么?菲儿?那菲儿是谁? 在无比的紧张和慌乱之下,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甩出一个耳光。 那一个耳光,发出沉闷响亮的声音。就连她的心,都情不自禁的为之一痛。她,打得太重了。 惊慌的看到,冷流世一瞬间浮现了出来的惊恐的表情,随着身子猛然一抖,夜芳菲只能感觉到身上的衣物被粗暴的剥除,她的整个人,随着撕裂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的眼前。 冷流世,果然是疯了。 一开始,夜芳菲只是想证实一下那催情药的效果。可是此时她开始相信,若是没有了自己,没有了娅玛,甚至说没一个女人,那么他真的会死。死在最最原始的欲望之下。他的血液,会随着那血管爆破的声音,喷洒在圣女的房间。 冷流世是个健壮的男人,有着年轻旺盛的精力。在深厚的内功之下,随着那催青药的催化,他能不变得无比的疯狂残暴,完全是靠着他那能超越生死的意志。 也许,在冷流世的心中,从那盛典之后,真的只有夜芳菲一个人。只有那个让他为了一句承诺,甘愿付出一生的救命恩人。 可是此时,随着药力的增加,他的意识都开始模糊。 泪水顺着夜芳菲的脸颊上流下,他的手摸到了她脸上的湿润。身子瞬间猛然一抖,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芳儿,我真的很想你,想你。” 似乎,不管他变成什么,是野兽还是人,在的他的心中,唯一思念的只有一个人。哪怕在意识混乱的时候,他能记得的人,也只有一个。 这一切,似乎已经足够了。 狂风如暴雨一般浓烈的爱抚落在了她的身上,夜芳菲香只觉得那铁箍一般的双手似乎就要把自己熔化在他宽厚火热的胸膛之中。随着那滚烫的温热越来越浓烈,她抓住他不知何时探往下摆的手。 她的眼睛渐渐的变得迷乱而且朦胧。就像是干渴许久的土地,渴望着无尽的甘露来滋润自己。那乌黑的的发丝随着他扭动的身体,发出如流水一般潺潺。美丽的躯体分明痛苦地扭曲着,想要蜷缩起来,却又被强行展开。 所有的霸道,变成了永远永远都不够的温柔。洁白的双手,抚过她每一寸肌肤。带着致命的舒畅,让她的灵魂都开始颤抖。 那垂落的帏帐遮住了床上相互交缠的人影,遮住了一次又一次的进行着缠绵的,隐约欲望的粗重和压抑痛苦的低吟。 强而有力的霸道,终于在渴望中融化在她的身上。 没有丝毫的痛苦,她带着泪花的眼中散发出享受的微笑。终于发出一声情不自禁的轻呼:“冷流世,我要杀了你。” 指甲深深地陷进他的身,就像是两个灵魂互相融合。 泪水和汗水胶结的幸福,让她彻底地开始释放。 燃烧的着红油明灯,如同带着生命一般。猛然窜起热烈的火焰。 灯心瞬然而断,落到油中窜起一阵轻松热烈的幽火。在一声劈啪声中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夜芳菲酸涩的睁开了眼。 在朦胧中,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做了场梦。 第三百六十一章 骨子里的霸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 骨子里的霸道 这个漫长,而且疲惫的梦,几乎夺去了她所有的精力。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努力地使自己清醒过来。 伸手揉了揉模糊而朦胧的双眼,慢慢地转过身子。 锦被下的冷流世,脸上带着轻松而幸福的微笑,就像是熟睡中的婴儿一般。安稳地躺在她的身侧,毫无防备的沉沉的睡着,那手臂还霸道的搂着她的脖子。嘴角边上那一抹高傲的上扬,依然带着几分狂妄的冷漠。 夜芳菲努力地支起身,扯过那地上的轻沙,穿到身上。 身上那些交缠后的痕迹,带着他霸道的深吻,似乎还残留在她的唇间。 缓步间身体传来的火辣酸痛,都在显示着经历了多么激烈的欢爱。 整个屋子安静得有些夸张,几乎能清楚地听到外面夜蝉的鸣叫。 莲花形状的灯台上的红油自然地燃烧着,发出一阵阵浓郁的松香味。 那一股香味,如同情人身上的体香。妖艳,而且神秘地散发出诱惑的味道。 树影透过轻薄如烟的窗纱映在案上,风吹过树叶沙沙声响,好似雨落的声音一般,而窗外,依然是满天星光。 夜芳菲深深地舒出一口气,艰涩的看着渗透到房中的沉沉夜色,清秀的容颜却是肃然的冷情,微翘的嘴角似是隐藏了无尽的疲倦。 突然,她面色一红。 在那霸道的温柔之下,她几乎忘记了。 外面还有一个圣女,一个差一点就夺走冷流世全部,甚至生命的女人。 她,还在外面。 微风轻抚摩着草原,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如同波光潋潋的大海一般,泛着深沉的翠青色。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有多少悲伤的苦涩,在无声地流淌。 安静沉寂了的夜,多有少人无法安稳地入睡?战争,欲望。随着物质与权利的诱惑,在无声地膨胀。一旦的人的欲望变得强大,总会做出很多很多逆天而行的暴行。杀戳和战争,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 夜芳菲呆呆地看着夜风中摇曳的芙蓉树,像是在看自己的影子,细长的眼中闪动着温柔得近似哀怜的悲情。火热的脸上,还带着激情过后的微红。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苦涩的微笑。 爱情本来就是一场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许久,夜芳菲终是疲倦的闭上眼睛,唇角向上微微挑起轻叹一声,把所有的情绪流动都隐藏在了眼皮之下。 慢慢地抬起头来,睁开眼睛朝着微开的窗户外看去。吃惊地发现,在阁楼的顶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夜芳菲举步越出房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娅玛挥了挥手。 娅玛飞身从阁楼顶上跃下,如同一只洁白的飞鸟一般,带着一阵清凉的风,落到夜芳菲的面前。她的脸上,此时竟带着那种解脱之后的轻松而平静的微笑。 娅玛那带着轻笑的脸,在苍白中,透露出淡淡的忧伤。朝着夜芳菲浅浅一笑,道:“将军,他怎么样了?” 娅玛的目光落到夜芳菲洁白的颈上,那光滑柔嫩的肌肤,布满了鲜艳的吻痕。那一朵朵鲜红的痕迹,犹如带着鲜血一般怒放的花朵,霸道而无声的刺痛着她的心脏。 夜芳菲咬着嘴唇,强忍住浑身那酸软的疲劳,无力的道:“我不知道,也许他不会死了罢?” 那霸道的摧残之后,冷流世的脸色慢慢地变得红润。当他沉沉睡去的时候,呼吸和心跳都异常的平静。她知道,那药效慢慢地退去。一切也就平静了。 娅玛轻轻地点了点头,慢慢地掏出手绢擦着萧剑上的血痕。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娅玛,只见她手中的长剑上,不知道何时竟沾满了鲜血。 娅玛把剑擦干净,轻轻地送入萧内,低声道:“有几个侍卫要硬闯寝宫,我不得而已,只有杀了他们。” 夜芳菲身子一抖,连忙道:“你如何要杀了他们?你是圣女,他们怎敢不听?” 娅玛苦涩地摇了摇头,嘴边露出一丝无奈的冷笑,道:“难道将军以为女真的圣女就和大宋的公主一般的高贵么?也许,在他们的眼中我只不过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工具罢了。我若是不杀了他们的话,恐怕你和冷将军都无法活着离开的。” 浮肿的双眼中,带着几分残留的血红。无限的落寞与疲惫,依然遮盖不住娅玛那妖媚精致的面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 夜芳菲慢慢地站起身子,眉头高高地皱起来,脸上依然带着深沉的平静,摇头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我们离开了,你怎么向你的部落交代?” 夜芳菲的心中,忽地如同重锤敲打一般,带着一种窒息的阵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样的感情吗?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可以让一个人,为了瞬间的心动,便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么? 娅玛羞涩地一笑,将玉萧插到腰后,低声道:“将军放心吧,若是在这场游戏中,一定有人要死的话,最该死的便是我了。” 忽然,娅玛抬起头,双眼中带着异常的明亮,直视着夜芳菲,正声道:“属将军,你永远都无法体会。为了等一个人,我等了二十四年,随着时间的流淌,我对所有的一切都开始绝望。可是自从我看见冷流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一直等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夜芳菲身子猛然一颤,心中的那丝怜悯,瞬间被冷漠的怨恨淹没。嘴边扬起来一丝轻蔑的冷笑,道:“那么,你为何不杀了我?”伸手理了理脑后稍有凌乱的长发,冷笑道:“此时,你也可以杀我。我与冷流世不一样,我根本就不会武功。” 娅玛摇头道:“会不会武功,我一看便知了。我知道,属将军一介女身,能成为大宋的威严女将军,并非等闲之辈。”否则,这个隐藏在草原深处的神秘部落,她又如何能找得到? 那宋军连年战败,此时竟然让一个女子坐镇兵营,号令万兵。若非叱咤风云的女子,那大宋皇帝怎么会如此愚昧? 夜芳菲强忍住翻腾的内心,沉声道:“你既然那么爱他,为什么又舍得放弃?”轻轻地凑到娅玛的耳边,柔声道:“如果是我,属于我的东西,纵是拼了命,别人也休想得到半分。除非,我死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天生的无情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天生的无情 娅玛的身子猛然一颤,看到夜芳菲那冰冷如刀的眼神,情不自禁地一个寒颤。脸上带着几分无奈,轻叹一声,道:“可是我不能害他,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怪我们有缘无分。纵然是我得到了他,又能怎么样?恐怕我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温存一夜,便永世的分离。让自己深爱的人,因为自己的爱而粉身碎骨,这样的爱,似乎不叫爱罢。 夜芳菲疑惑地看着娅玛,道:“为什么?难道你身为圣女,就连这样的权利都没有么?” 娅玛轻轻地摇了摇头,凄凉地道:“纵然是我留下了冷将军的血脉,按照部落的规矩,他也必须得死。” 夜芳菲目光一冷,逼视着娅玛,道:“为何?” 娅玛抬手擦去脸上冰冷的泪痕,轻笑道:“他们只不过是想借助外族人的精良血统,强大整个部落,为使未来的领主不被外力所牵制,只要为部落留下血脉之人,都必须死。” 夜芳菲目光一颤,轻笑道:“好荒唐的强大方式啊,你们这样,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英雄惨死在温柔乡中。”她看着娅玛美艳到妖媚的脸,暗自感叹道:如此绝美的女子,纵然是死在你的怀中,也值了吧。 娅玛惨然一笑,道:“所以,我庆幸属将军来的及时,否则娅玛一生便要活在罪孽之中了。现在,只希望部落不要难为我的家人,其实他们才是最无辜的人。” 夜芳菲低头沉思,忽地,低声道:“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到了大宋之地,那里有无数的名门望族,要找个配得上圣女的男子,想来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她知道,若是娅玛留在女真部落。必定会死在那族人的规矩之下。与其冤死,倒不如将她带回去,如此出色之女,带到大宋之地,不管对谁,都是一种幸运。 娅玛绝望地摇了摇头,笑道:“多谢属将军的美意,我已经给家族带来杀身之祸,若是再一走了之的话,恐怕天理难容。” 她轻轻地推了推夜芳菲,道:“想来冷将军此时已经恢复神志,我准备了两匹快马和一些干粮,你们尽快的动身上路吧。只要天一亮,你们便无法脱身了。” 夜芳菲眉头一皱,道:“你说什么?给你的家人带来杀身之祸?” 娅玛点了点头,脸上挂着凄凉的笑容,道:“圣女的职责,我没尽到,早已经破坏了女真的规矩。不但如此,我还动手杀了侍卫。按照的女真传统的规矩,恐怕我的家人,也无一幸免了。” 夜芳菲身子一颤,几乎摔倒在地。娅玛闪电一般的伸手拉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属将军,你没事吧,想必是累了。” 夜芳菲脸色一红,迅速地低下头。冷流世那如野兽一般的纠缠,让她整个身子都带着无尽的酸痛。 听到娅玛的话,那股带着火热的温柔迅速地弥漫到她的全身,仿佛又一次落到那致命的温柔之中。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轻轻摇头道:“我没事的,连日以来赶路太过疲劳,只是没休息好而已。” 娅玛点了点头,沉声道:“如此一来,苦了属将军了。若不在天亮以前离开,恐怕会耽误了大事情,还望将军尽快的动身吧。” 夜芳菲无奈地道:“我去看看冷流世吧,若是他醒过来,问问他的怎么办。”在女人无计可施的时候,男人的意见尤为重要。 娅玛点了点头,道:“天很快便亮了,我们去叫醒他吧。” 两人的身子未动,一个银色的身影迅速地飘落到娅玛的面前。随着夜芳菲的一声惊呼,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娅玛的脸上。 透彻心凉的冷笑,在夜空中无情地刺入娅玛的心脏。 满脸杀气的冷流世闪电地一般窜到夜芳菲的面前,搂住她的腰纵身退出数丈之远。那宽厚的胸怀,因为极度的愤怒发出起伏不定的粗喘。 娅玛的脸上,慢慢地出现一个鲜红的掌印。随着脸上那绝望的冷笑,左边的脸上露出高高的浮肿。 那一巴掌,打得很重,几乎把毫无防备的娅玛打得飞了出去。娅玛的身子,在精革缝合成的圆墙壁边上,退出十步之远,才稳住身子。 所有的自尊和最后的一丝意志,随着那清脆的声音,瞬间崩塌。滚烫的泪水,流过那带着火辣滚烫的掌印。犹如刀锋舔噬一般的刺痛。 随着身子发出一阵猛烈的颤抖,娅玛发出沙哑的哽咽之声,惨然一笑,道:“冷将军,这是我欠我你的。我救你一命,差点害了你。可是现在,我们两清了。”她慢慢地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两匹马,冷冷地道:“你们可以走了。” 那股绝望的刺痛,几乎将她击倒。可是她不能倒下,至少在他们离开以前,她绝不能倒下。她要看着他们离开,离开这个连自己都讨厌万分的是非之地。 所有的错误,都是自己一人造成的,纵然是冷流世出手杀了自己,也是对的。千错万错,她都不该去救他。更不该将他带回来。 曾经,因为自己的那自私的情感和爱恋,让他的生命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若是没有属芳的出现,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有能力在与他一夜的温存之后,能保护他不被部落伤害。 从任何一种意义上来说,成为千古罪人的那个人,永远都是自己。此时,她可以看着他们离开。可是接下来,如何去挽救自己家人的性命?那女真部落百年流传下来的圣训,有谁敢违背? 夜芳菲慢慢地抬手指着冷流世,口气冰冷而严锐地道:“冷流世,你干什么?”他的命是娅玛救的,不管娅玛怎么样对他,在这样的时候他都不应该出手打她。难道,忘恩负义,本就是冷氏之人骨子里面带着的天性么? 原本,对娅玛的怨恨,瞬间被冷流世那无情而残酷的冲动,彻底地击垮。原来,一个人的无情,是天生的。不管后天有多大的努力,永远都改变不了那冷血的天性。 冷流世慢慢地转过头,朝着夜芳菲厉声道:“她是救了我,可是她的带着目的的救我。若不是你来的及时,恐怕我早就已落入他们的陷阱,不久也沦为皮囊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来世为畜 第三百六十三章 来世为畜 冷流世的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扭头逼视着娅玛,冷笑道:“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心存感激。可是,你始终是不齿之辈。我的命是你救的,此时若是想要,随时可以拿去。小爷在此告诉你,像你这样的人,连跟我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冰冷无情的声音,似乎带着无比的嘲讽和不屑。 娅玛仰头看着璀璨的夜空,此时,就连那无数的星星都发出嘲笑的闪动。她冷冷一笑,转过身子,背对着二人,笑道:“属将军,若不快走,等我的人来了,纵然你们有着通天的本事,想安全的离开也是不可能的。两位将军,请动身吧。”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乌青的杀气,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低声道:“我们走吧。” 忽地,看到夜芳菲脖子上的吻痕,身子轻轻一抖,迅速地低下头。意乱之时那火辣疯狂的身体纠结,迅速地浮现在他的脑海。唇边,似乎还留着她的味道。 那催情药,能击垮他的意志,可是他的意识仍然清醒。他之所以痛恨娅玛,就是他清楚地知道,在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娅玛是救了他的性命,可是他无法容忍那情感上的强人所难,若是他们真正的结合,那么天下将会多出两个生不如死的人。一个是他冷流世,一个是那个永远都不曾将自己放在眼中的夜芳菲。 也许,感情原本就是一把钝刀。经过深爱中的那无限的曲折与磨砺,终成为那锋利的锋口。在爱情成熟的时候,那锋利的刀口随时会划断人的喉咙。无情,残酷而悄无声息。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要经历一场殊死搏斗的战争,那便是爱情。有的人还未战,就已经赢了。有的人拼命的搏杀一生,永远是输家。这就是爱情的残酷。她不会因为你的强大而屈服,更不会因为你的弱小而生出丝毫的怜悯。 娅玛的身子随着哽咽的声音,发出一阵颤抖,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悠声轻笑道:“冷流世,今生,我们不会再见,只希望来世,你能多看我一眼。” 夜芳菲的脸上,那平静的笑容,变得生硬而拘束。她定定地看着冷流世,朝着娅玛奴了奴嘴。不管怎么样,冷流世的命是娅玛救的。若是没有娅玛,或许他冷流世的尸体,早就在疯长的杂草之上,腐烂消失了。 冷流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那紧咬的牙齿,在下唇上留下一排苍白的齿印。突然,他的身子直直地朝着娅玛跪了下去,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轻颤,沉声道:“多谢姑娘的美意,可惜我冷流世的心中已经有人,今生再容不下任何人。若有来生,冷某断不会再为人身,若是轮回有果,来生为畜,以报答圣女的救命之恩罢。”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冷流世,那怆然的一跪,几乎把她吓了一跳。原本以为,他断然不会是个花言巧语的人,可是刚才的话语,让她内心中慢慢涌现一股酸涩。 娅玛似乎有所触动,微微仰起了面容,冷极而妖媚的容颜上似乎幽幽的浮着一层光彩,有些期待的痕迹。 她慢慢地转过身子,想了想,终是忍不住,急步地走到冷流世的面前,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哽咽道:“我不要你跪,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天下,没有人有资格让你下跪。纵是老天,也无法承受你的一跪。你给我起来。”吃力地托着冷流世的手,生生将他从地上拽起。 泪水,无声地流到娅玛的嘴边,她抬手擦去唇边的苦涩,朝着夜芳菲,轻声道:“属将军,是否能让我与流世说两句话?” 夜芳菲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冲着冷流世道:“是娅玛救了你,你的命都是她给的。你可以不爱她,可是我不希望你伤害你她。”说完,她冲着娅玛点了点头。紧紧地咬着在牙齿,转过身子,朝着深沉的夜色中走去。 转身的一刹那,夜芳菲的心中突然很痛很痛。也许,自己的命运比娅玛要可怜。纵是得到了冷流世的全部,她终归是要一点一点地将他从身边割去。 娅玛的命运,于这女真部落来说,无疑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工具。可是自己呢?挖空心思地苟且而活,想尽办法在宫中立足。也不过是一个复仇的工具。自由和希望,于她来说,今生无望。 为了博取皇上的信任,她利用了必生所学的知识和力量。夜氏的兵法,庄子周的兵法,加上圣医药王的奇书,一次一次地帮助皇帝逢凶化吉。这一切,是为什么呢?也不过是为了能在朝廷之上,争取到一席之地,在手拥实权之时,将冷流世这个一次又一次不思回报帮助过自己的人,慢慢地折磨至死。 与冷府的残酷无情相比,自己的冷血,难道比他们充满善意么? 泪水划过唇边,带着几分滚烫的苦涩。夜芳菲快速地朝着深夜的草原中走去。她不想让冷流世看到她的泪水。不管绝望还是心虚,她终于明白过来。从今以后,在冷流世的身边,她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了。不管那样的笑容有多虚伪,她永远都无法对着他露出一个发自肺腑的,舒心的笑容了。 娅玛紧紧抓着冷流世的手,久久未能放开,她的喉间发出酸涩的哽咽,隐含着无限的不舍得与凄凉:“你为什么要跪?为什么要跪?”真正的英雄,除了天地和父母,怎能轻易的跪下? 可是,她知道,冷流世这一跪。与自己真正的恩断义绝了。像他这样 顶天立地的英雄,若非心死,纵是掉头,也断然不会下跪。他竟能毫不犹豫对自己而跪,在他们之间,已经无情地划上一条银河的距离。 冷流世的脸上,依然挂着高傲而冷漠的微笑,沉道:“圣女的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流世无能回报,唯有一跪。”他睁开眼睛,看着满脸是泪的娅玛,那挺直的鼻翼发出轻微的抽动。 娅玛轻轻地摇了摇头,凑到凑冷流世的耳边,轻声道:“你打我那一下,是故意给属芳看的么?” 冷流世的身子猛然一颤,迅速地后退数步,摇头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第三百六十四章 来世一吻 第三百六十四章 来世一吻 他看到了娅玛的双眼之中,似乎带着一层优柔的深沉。就好像那朦胧的月光一般,没有刺目的耀眼,却总是能照到人的心里面去。似乎,在一瞬间的功夫,他从娅玛的身上,看到一种在那柔美掩盖之下的自信和坦然。 这种抛除了来自身居荣耀和地位的自信,是一个女人骨子里面永远都不服输的坚韧和执着。也许,她不了解男人,可是她了解自己。凭借她自身的优势和美貌,她几乎可以征服天下任何一种意义的男人。 只是,天无完眼,人无完身。老天终归是跟她开了个玩笑,让她碰上了冷流世。这个闻名天下的纨绔子弟,身具逆天之性的人,终归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娅玛做梦都想不到,像冷流世这种连皇威都不惧的狂妄之人,却总是会屈服在夜芳菲那任性的挑衅之下。 每个人都有天生的弱点,也许,夜芳菲便是冷流世命中的弱点。 娅玛的脸上闪过一丝轻笑,看着冷流世紧锁的眉头。发出会心的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跟属将军一样的幸运,因为我们爱的是同一个值得我们爱的男人。” 也许,娅玛说的对。若是你的选择和目标,跟优秀的人处在同一个点上,只要不盲目,不浮夸,不管你的身份地位处在何种境地,也足以证明你是个优秀出色的人。 娅玛慢慢地地转过身子,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指着天空滚圆的月亮,轻道:“小时候我们女真有个传说,人死之后都会飞到月亮之上,过着一种无忧愁,无顾虑的生活。在那里,没有战争,也没有仇恨。只有,爱情。” 爱情两个字,带着浓重的哽咽和沙哑,潮湿的脸上带着勉强的微笑,道:“可是我不向往,因为哪个地方,太冷。没有温度的爱情,怎能算是爱情呢?”通红的双眼,轻松轻地瞟过冷流世的脸,苦涩地道:“就像是我们,这样的情感,冰凉如同寒潭之水,还算爱么?” 带着无尽的酸涩和忧伤,娅玛慢慢地走到冷流世的的身边,伸手抓住他的手。那十指相扣,如同相互交结的同心结。简单的环绕,饱含着多少的留恋不舍。可是,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如此亲密的交结。从此之后,她的生命之中,再无感动。 倏然地,娅玛的脸上露出一片惊讶,冷流世那一双白嫩如葱段一般的玉手,犹如寒冰雕刻而成一般冰凉得没有丝毫的温暖。也许,这个世界上,无情的男人双手总是冰凉的。不管你用多少的柔情,永远都敢动不了一颗冰冻了的心。 那种无情的冰冷,就像他的脸一样,似乎永远都挂着一抹高傲的微笑,不管是在剧痛的折磨之下,还是在沉睡的甜梦之中,那样的微笑始终挂在他的脸上。可是,那样的微笑,冷得没有丝毫的温度。冷得,让人的心,瞬间失去了希望和憧憬。 娅玛轻叹一声,嘴边露出一丝苦涩的冷笑,轻声道:“那么,你答应我的来世,也是骗我的么?” 冷流世的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冷光,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是。”紧紧蹩起的双眉,锁住了他的柔情,也锁住了那一抹闪动着的晶莹。他的脸上,带着异常的平静,可是他的内心中,早已经如同万马在奔腾,发出剧烈的颤抖。 也许,所有的女子,都是前世欠自己的。他冷流世的命,都是别人救的。一次,又一次。若是无这样两个女子,恐怕在七年前自己便死在了那带毒的飞刀之上了。若是今生他是回来讨债的,这样的代价的未免太大了。 在每一个平静的夜晚,那种强烈的内疚和不安,总是会无声而霸道地撞击着他的思绪。那莫名的窒息之感,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甚至,在更多的时候,他只能用高傲冷漠的外表,去掩盖那内心的颤抖与恐惧。 娅玛点了点头,吸了一下鼻子,笑道:“我真的很庆幸今生能遇见你,这就足够了。希望你记得,在来世的路上,我在等你。” 闪亮的双眼,露出期待的柔情。就好像是她已经站在那个地方,期待着他的到来。这样的约定,就像是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梦境。 可是,在娅玛的心中,只有这样坚不可摧的执着与希望,才能撑着她一直站着。若是没有这个希望,恐怕她早已像那枯朽的树木,在现实残酷剧烈的冲击之下,已经粉身碎骨,残屑满地了。 冷流世的身子一颤,唇边扬起一丝轻蔑的冷笑,可是口气中其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黯然,轻声地道:“若是我们离开了,他们会伤害你么?” 娅玛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声道:“你们放心地走吧,我身为女真的圣女,也许他们会网开一面的。只希望,你能记得我们的约定。”随着她双手一紧,发出乞求的声音:“能不能,吻我一下?就算是来世的,现在提前给我?” 此时,她需要一个吻。一个单纯而认真的吻。今生无缘与她厮守,只希望他能记得她的味道。在来世的路上的,不要让她孤独的等待千年。 冷流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仰头朝天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紧紧地咬着牙齿,不等他反应过来,娅玛的的双手早已缠到他的脖上。 滚烫的,带着苦涩的唇,落到他的唇上。 那柔嫩的润滑,轻轻地挑开他的唇齿,温柔地跳动一下。温热的泪水,顺着她的唇流到他的口中,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她轻轻地推开他的身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红晕,轻笑一声:“谢谢你。” 这简单的一吻,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这一吻,似乎带着无尽的幸福,让她原本的奢望,瞬间满足。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抓着她的手,道:“你跟我们走吧,到了大宋,没人会伤害你的。” 娅玛摇了摇头,轻松地一笑,道:“天下,能伤害我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你了。” 她挣开他的双手,柔声道:“希望,你不要对她的太好,我只是担心你把所有的情都给了她,来世便没那么爱我了。”说完,看着东方开始朦胧的夜空,发出一声绝的轻叹,道:“快走吧。”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一人承担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一人承担 冷流世脸上那高傲冷漠的微笑,慢慢地变得僵硬而不自然。沉重地点了点头,道:“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若是女真族人无法留你,一定到大宋来找我。” 此时,他能做的,除了祈祷和祝福,似乎不能有再多。一个男人的心中,若是被一个女人塞满。他的温柔,也会因这个女人而封锁。真正的感情只有一次,若是他除了第一次的感动之外,又能为情所动。那么,他曾经所有的坚持和执着,将会变得苍白而无力。他终归不是个无情的人,只是,一个人的心,所具的活力,只能彻底地颤抖一次。 娅玛扭头朝着深夜中,轻呼一声:“属将军,是时候上路了。” 那朦胧夜色下的一身碎花衣裙,慢慢地朝着两人走来,夜芳菲低声道:“西南边有一队人马来了。” 娅玛朝着冷流世,轻声道:“我过去拦住他们,你们往东边日出的方向逃罢,记得,一路往东,千万不停留。”女真部落虽然人烟稀少,可是高手不在少数。若是他们发现冷流世出逃。必然全倾出动,他们二人想离开,并非易事。 夜芳菲冷冷地看了冷流世一眼,沉声道:“若是有话未能说完,先保得一命,他日必会有机会的。”冷冷地挥了挥手,道:“走罢。” 那边界的战事,此时她一无所知。也不知道那南宫秋是否会按照她的交代,遇攻而退。若是宋军与那心具仇恨的匈奴硬拼,恐怕会损伤更多兵力。 娅玛点了点头,朝着夜芳菲轻轻一笑,抬手指着冷流世,柔声道:“若是没有他,我们必定是最好的姐妹,可是现在,我们是敌人。” 何止是敌人,简直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女人之间的敌意,若是因为男人产生,必然超越血海深仇。那将是无声的厮杀,血泪的拼搏。 夜芳菲的唇边,轻轻扬起。眉目之间,仰起一抹高傲的冷笑,道:“可是,他还是存在。”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讽刺和挑衅,逼视着娅玛的双眼。女人,在女人的面前,永不服输。特别是感情。原本,她对冷流世那种带着怨恨的愧疚之情,忽地变得虚无缥缈。 紧紧地咬着牙齿,大步地走到娅玛的身边,凑到她的耳边,柔声道:“他是我的,你若想要,只等你女真部落强可逆天之时,踏平我宋军阵营,我心服口服,拱手送上。”口气之中,似乎带着无比的狂妄和不屑。 娅玛的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可是,来世他便不会再是你的了,因为我在你前面等他。”说完,轻轻推了夜芳菲一下,沉声道:“快走。” 夜芳菲冷冷一笑,猛地一咬牙,转大步地朝着马匹走去。 冷流世朝着娅玛抱拳,道:“多多保重。” 娅玛的脸上带着凄凉的微笑,朝着两人挥了挥手。 看着两匹快马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娅玛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转身朝着西南的方向走去。 东方的太阳,慢慢地爬上草原。在那无边的尽头,散发出利剑一般的金色光芒。 娅玛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朝着策马而立的默崖走去。 微风轻抚着草地,默崖的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 他看到了娅玛那红肿的双眼,整个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他迅速地跳下马,抓住娅玛的肩膀吃惊地道:“冷流世人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娅玛的脸上,带着平静的表情,茫然地抬头看着默崖,道:“走了,此时恐怕已经到了宋军阵营的境内了。” 默崖绝望地闭上眼睛,颤抖的手疯狂地摇着娅玛的肩膀,厉声道:“你可知道,放他走的后果?我们叶灵那拉族人,将会被车裂,死无全尸。” 娅玛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悲戚的冷笑,道:“达达,女儿未与他交合,根据女真的圣训,除了我自己,你们不会受到牵连。”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她的脸上,默崖瞪着血红的双眼睛恶声道:“你骗我,若是未曾与你交合,他怎能活着离开?”那催情药是女真巫医特制的圣药,只要服下,不与女子交合释放膨胀的精气,必然血管爆破而死。 娅玛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默崖,发出一阵恐怖的冷笑,道:“我今生深爱的两个男人,都给我了耳光。我为何要骗你?你可知道那大宋的先锋女将军已经找到此地,昨夜是宋军女将军与他交合的。” 默崖吃惊地后退数步,一双眼睛带着浓浓的杀气,厉声道:“宋军女将军?你为何不通知圣兵去阻杀?此时你放走了他们,我女真恐怕就要毁在你的手上了。”一旦女真的部落败露出去,恐怕会成为匈奴和宋军的攻击对象。 娅玛轻轻地摇了摇头,突然抓住默崖的肩膀,厉声道:“达达,你可知道什么是爱情?你可曾爱过一个女人?” 默崖吃惊地看着娅玛,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温顺乖巧的女儿,竟然在一夜的时间变得如此疯狂。 那只有力的大手,带着无穷的怒火,又一次无情地扫过娅玛的脸上。 随着一声闷哼,娅玛被打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默崖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他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地上的娅玛,厉声道:“将她送上刑台,准备动刑。” 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广阔的草地。 宽大的祭台上,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的娅玛,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 此时的她,就是像是一个身负重负的跋涉者,彻底地卸下那万千的重负,发出轻松解脱的长舒。 如果要所有人的痛苦来成就他和她的幸福,那不如让她一个人来痛苦。 在无数的夜晚,只要她一闭上眼睛,总是会被无措的困绕霸道而无情地惊醒过来。许多时候她几乎已经无法分清,生活在这个部落的人,到底是自己,还是一个代表自己的躯壳。也许,没有灵魂的活着,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无法言传的幸福。 可是她永远都做不到,做不到真正的成为女真部落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女神。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有着普通的梦想与追求。她与所有怀春的少女一样,只希望能有一个让自己心动的男人,让自己能心疼一生,就足够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万刀之刑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万刀之刑 每一个充满着焦虑与惶恐的夜晚就是这样的重复,可是她必须得在人前永远露出高傲的姿态。 因为她是圣女,不能轻易亲近,永远至高无上的圣女。这对一个有着梦想与追求的少女来说,这是一种怎样的撕心裂肺般的苦痛啊。 在冷流世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就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关系。也许自己所受的痛苦,只是为了等待他的出现。 也许,那种属于自己的幸福,随着他的出现,也会随之而来。只要他能在自己的身边,即使痛苦她也甘之如饴。这一生一世他幸福只能要能在他的身边,所有的痛苦都可以用幸福来定义。 纵然是知道了他心中有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安慰自己,他的心不在她的身上没有关系,最起码她得到了他的人。 可是,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不会顺着任何人的意愿去发展。她怎么也想不到,在部落的强压之下,她得不到他的心,就连他的人,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她爱他,所以她情愿为他去死。如果得到他一夜,便会无情地夺去他的生命,那么,她情愿自己死去千次,去换他的性命。在她的心中,为了一个人可以心甘情愿地去死,这样才算是真正的爱过。 大宋女将军的出现的那一刻,她满心的庆幸。哪怕带着无穷的酸涩与妒忌。她希望的,仍然是发生了。 可是,这样的死,要值得。 至少,应该让他知道,她是为他而死的。 让一个人记住自己最好的方法便是让他痛苦,让他在任何幸福开心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的想到让他心痛的那个人。因为爱,她终究是放了手。也因为爱,她会有办法让他永远地记住自己。 娅玛轻笑着扭过头,不去看那满脸带着灰暗的达达和脸上带着似乎哀怜神色的领主。在他们的世界里面除了权利和势力,再容不下其他。 天际的一片乌云遮住了头顶上浓烈的阳光,就像是一把巨伞,为她撑出一片清凉。 不远处花香浓郁,带着五光十色的灿烂,稠密地交织着重叠着。瞬然之间,她感觉到自己鼻边发出阵阵奇怪的香气。那股香气,像极了冷流世身上的味道,带着强烈的诱惑,让她情不自禁地低头看去。 她看到了一枝断箭,那箭身上写着一行小如蚊虫的字:来生此为信。 娅玛身子猛然一颤,在意识中出现一种从未有过的迷离,那种难以抑制的思绪瞬间飞出身体,飘向那无边的草原。 庄严的号角声发沉闷尖锐的哀号,就像是地狱的大门在慢慢的打开。 娅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冷冷地朝着默崖看去。 那张苍老的脸上,带着无尽的绝望与忧伤。 这个强大的汉子,几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儿的身上。若是娅玛能顺利的完成女真的使命,那么他叶灵那拉氏族将会成为草原上的一颗闪耀的星辰,随着历史的前进,流芳百世。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失望。他发出一声叹息,双眼中竟然缓缓地落下一串热泪。 随着女巫圣婆发出一声沙哑恐怖的声音,朝着娅玛道:“圣女一旦确立,天地无改。娅玛,你触犯了我女真的圣训,在行刑之前,你可以说出一个愿望。” 所有的人都认为,娅玛的愿望是求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向往死亡。 娅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轻笑道:“小女只有一个请求,只希望将我的骨灰,送到大宋之地,亲手交到冷流世的手上。” 她的脸上,带着高傲冷漠的微笑,冷冷地扭头看着默崖,道:“这事,必须由我达达去做。” 默崖的脸上带着失望的神色,他抬起颤抖的右手,指着娅玛的鼻子,颤声道:“出此不敬之孽女,实是我叶灵那拉之不幸,你的骨灰将会撒在示圣台上,成为千古的罪人。” 他冷冷地朝着台上的侩子手,沙哑而无情的声音带着冰凉的杀气,道:“万刀之刑,立刻行刑。” 万刀之刑,是天下最为残酷的刑法。用软猥的经脉编织成网,缠到人的身上。只要浇上温水,那软猥的经脉会慢慢的收缩,人体的肌肤便会因为紧箍从网眼中突出。侩子手用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削下网眼中突起的肌肤。 在削割万刀之前,绝不能让受刑之人死去。必须忍受那炼狱一般的折磨之后,全身的肌肉被完全的割下,才会死去。 在女真部落,这样残酷的刑法,只有对万恶不赦的恶徒和出卖部落的叛徒才会动用此刑法。在女真部落存在的数百年以来,几乎从未用过。 可是此时,这样惨无人道的刑法,竟然要用在圣女的身上。 娅玛轻轻地摇了摇头,朝着默崖道:“达达,女儿一生敬佩的英雄只有两个,在二十年前是你,二十年后的今天是冷流世。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你不过是一个贪图面子的人。你内心有着万分的疼痛,可是你连表露的勇气都没有。” 她仰天哈哈一笑,仰天道:“冷流世,记得我们说过的话,在来生的路上,我等着你。” 微笑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绝望。 那一串滚烫的泪流下,她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动手吧。” 锋利的刀锋,无情的划过她的肩膀。 娅玛的肩膀上,一片薄如婵翼的肌肤被削下。 人群中发出凄惨的轻叹,有人已经开始闭上了眼睛。 娅玛的一双眼睛,带着无比的讽刺,冷冷地看着高台龙椅上的默崖和面无表情的领主迟桑。双眼中的那丝怨恨,终化成清苦的泪水,顺着她的脸慢慢地滴落在胸前。 就仿佛那锋利的刀锋,不是削在她的身上。脸上的那丝微笑,没有丝毫的痛苦。有的,只是无尽的绝望和悲伤。 那瘦小的女巫师,头上鲜艳羽毛编织而成的帽子,犹如盛开的了鸡尾,随着她颤动的身体发出睽异的抖动。尖锐沙哑的声音带着低沉的凄凉,朝着众人跪了下去:“逆族者,逆天。逆天者,万死。” 手中牛尾制成的法杖慢慢地举起,朝着默崖道:“副领,娅玛是你的女儿,你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纵然是她未株连到你叶灵那拉氏族,可是早已撼动了女真的圣训。所以……” 她转身冷冷地看着表情冷漠的娅玛,道:“那万刀之刑,必须由副领亲手行刑。” 第三百六十七章 雄鹰施救 第三百六十七章 雄鹰施救 “哈哈。”娅玛发出一声冷笑,扭头看着女巫,轻蔑地道:“圣婆,当你们在想如何残杀自己族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此时的匈奴在干什么?我们百年以来都在自己编织的神话中自我堕落,这样的一个民族,永远都不会强大。” 原本,圣女的存在便是为了强大女真族人,不断地充实部落的实力,以抵抗那凶残的匈奴不断的欺压。可是此时,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那坚不可撼的圣训,所带来的是无限的枷锁。无情地封锁了一个女子的情爱,甚至生命。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强大的模式,违背太多的伦理和道德,走向的终将是自我灭亡。 高台上的默崖,慢慢地站起。魁梧的身材,发出猛烈的颤抖。原本带着杀气的脸,瞬间失去了威严。握着长刀的手随着他蹒跚的步伐发出凌乱的颤抖。 娅玛的话语,如同带着倒刺的尖刀,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又猛然地抽出来。是啊,真正有血性的人,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一点点死在那万刀之下? 女巫冷冷地闭上眼睛,轻笑道:“圣女娅玛,逆天而行,万死不足以谢罪。”睽异的步伐,慢慢地退到台边,冷冷地看着默崖。 默崖走到娅玛的身边,绝望的眼神无助地朝着台下的人群看去。在千百个人中,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同情与期待。也许,他们是同情娅玛的遭遇。而他们所期待的,无非是看着默崖亲手一片一片削下女儿的的肌肤。 那万刀之刑,不要说受刑之人,恐怕行刑之人经受的折磨与痛苦,比死亡还可怕。 娅玛轻松地一笑,朝着默崖低声道:“达达,女儿这么做,只是想不牵连家人。请宽恕女儿的罪孽,女儿并非死去,而是去了天堂。” 轻叹一声,带着悲戚的味道,道:“你是副领,若是有半丝的心疼手软,恐怕日后根本无法统领女真的部将,放心,女儿经受得起。”高高地仰起头,看着天边洁白的云朵,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轻地道:“动手罢。” 此时,死对她来说,是那么的无足轻重。既然必死,又何必在乎是怎么个死法。来世的约定,让她有了新的希望。只希望能尽早地离开这个是非的人生。轮回转世,去等待那个她深爱的男人。 那软猥的经脉在不断的收拢,娅玛的身子随着越来越紧的网箍,肌肤被勒得高高突起。手臂上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在不断收拢的网眼挤压之下,快速地冒了出来。 默崖绝望地轻叹一声,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 突然,半空中一只巨大的黑鹰发出一声缭亮的叫声。那巨大的翅膀猛然一收,自半空中迅速地落下,直直地朝着默崖射去。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发出轻微的骚乱。 不等默崖手中的长刀削到娅玛的身上,那巨大的老鹰已经撞到了他的身子。 谁也想不到,一只老鹰会有如此大的力量。只听到碰的一声,默崖魁梧庞大的身子竟被撞得滑了出去,跌落刑台,重重地落到地上。 女巫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惊恐。 似乎,出现在她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一只老鹰。 世间,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老鹰。站在娅玛的面前,几乎与她的身体一样的高大。 锐利的鹰眼,带着锋利的杀气。 随着女巫的一声惊叫,那老鹰双脚一蹬,木制的刑台发出沉闷的声响。老鹰的身子如同流星一般朝着女巫撞去。 高台上的迟桑冷静地看着老鹰,脸上带着异常冷静的微笑。 老鹰钢铁一般的鹰嘴啄到女巫的头上,随着一阵血雾飘起。那女巫的左眼连着半个脑袋,竟被生生啄下。她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身子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娅玛吃惊地看着老鹰,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流世?”她扭头看了看周围,在方圆百里的草地上,除了无数的女真士兵和就近的城堡,根本就没有冷流世的影子。 可是她记得,这只巨鹰,便是冷流世给属芳送信的老鹰。 泪水,慢慢地流了下来,她朝着老鹰轻声道:“鹰儿,属芳他们安全的离开了么?” 那老鹰似乎能听懂她的话,轻轻地摇了摇头,纵身朝着娅玛身上的软猥经网啄去。那有力的铁嘴,死死地咬着软猥经脉,拍打着巨大的翅膀,想啄断那不断收拢的经网。 娅玛看着奋力扑腾的老鹰,苦涩地一笑,道:“鹰儿,没用的,这软猥经若是能轻易的啄断,又如何能捆得住我?” 她身为圣女,不但貌似天仙,更练就了女真最为高深的武功和剑法。不要说在女真,纵然是在整个天下,恐怕也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 那软猥经脉,经过特殊的处理,比蜘蛛丝还柔软,可是坚硬的程度就连刀剑都无法削断。 老鹰迅速地后退数步,双脚一瞪,发出一阵长鸣,张开巨大的翅膀跃上高空。 迟桑慢慢地站起来,朝着脸色苍白的默崖道:“副领,那鹰不像是普通的老鹰。它能阻止圣女接受那万刀之刑,不正是天意么?” 默崖身子一颤,朝着迟桑抱拳道:“领主的意思是,我女真之神不让娅玛死了。” 迟桑冷冷地摇了摇头,道:“我看,那神鹰的主人,绝非凡人。”话刚说完,右手早已夺过默崖手中的长刀,朝着刑台上的娅玛窜了过去。 无人能形容那一刀的速度,不等默崖反应过来,那雪亮的长刀已经砍到了娅玛的身上。绷的一声,刀口砍在那软猥经上,被反弹回去。 几乎是同时,暗角落处哨台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住手。” 一个青色的身影,翻滚着,从高台上跌落下来。带着几分狼狈,挥舞着手中雪亮的长剑,扑向迟桑。 娅玛吃惊地轻呼一声:“属将军。” 迟桑面色一动,脸上带着无比轻蔑的冷笑,迅速地后退数步。 地上的夜芳菲,强忍着浑身撞摔过的剧痛,吃力地挥动手中的长剑朝着娅玛身上的软猥网削去。 休的一声,那软猥经的活接之处木头塞子已然被削断。那活结一松,整张软猥网迅速地从娅玛的身上脱落,弹到地上。 第三百六十八章 激将之法 第三百六十八章 激将之法 迟桑是女真近四十年来唯一的一个领主,他有着优良的血统与健壮的体魄。在过去的四十年中,在女真部落,从来没人在他的手下走过百招。在他的脸上,永远看不到喜怒哀乐的神色。深沉的双眼中,似乎永远隐藏着深不可测的神秘。 在迟桑的身上,真正的拥有外族人与女真人集合的优良血统俊俏的容貌,还有健壮的体魄。此时,他那阴柔的脸上,微笑终于消失了。让他无比震惊的不是从天而降的神鹰,而是从哨台上飞身窜下的女子。 那女子,似乎不会丝毫的武功。她急步从高台上走下之时,一脚踩空,翻滚着落下。可是她的脸上其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慌乱之色。而且,看这女孩的样子,似乎不过十四五岁。。 女孩身上带着那股逼人的气势,和脸上那沉着自然的微笑,让迟桑原本沉着的自信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他的眼光落到自己身下的袍角上,那袍角的一端早已被整齐地削下半片。若不是他退得迅速,恐怕那女子翻滚中削出的那一剑会削进他的身体。 碎花的裙摆,随着微风的轻拂,发出阵阵颤动。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冷笑,双目如刀,冷冷地扫过迟桑的脸。她不明白,为何在这个精致俊俏的面容下面,会隐藏着一颗阴狠的心。 她在哨台之上早已经看见,这个领主在一副光明磊落的外貌之下,隐藏着一颗自私凶残的心。 也许,他的杀意早就噬心了,那女真的圣训,成为了他夺取娅玛性命最好的理由。其实,在迟桑的心中,只要娅玛真的怀上了外族人的优良血脉,他的统领之位,必然被威胁到。所以,不管娅玛有没有尽到圣女的职责,迟早是要死的。 娅玛朝着夜芳菲轻声道:“属将军,你为何要回来?” 在女真部落中,若是想靠夜芳菲一个人的力量要救下娅玛,比登天还难。娅玛亲眼见过默崖和迟桑的武功。只要两人联手,纵是冷流世不受伤,在他们的手下也占不到丝毫的便宜。 夜芳菲的唇边,露出一丝轻笑。双目一扬,从怀中掏出粉红的手绢系在娅玛的手臂上。那块手绢上,还有淡淡的胭脂字迹。 娅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属将军,冷将军他人呢?”此时,若是冷流世也回来,恐怕他们三人的性命,都要断送在这刑台之上。唯一的希望便是,冷流世冷逃得出去。让领主对宋军心存顾虑,还有可能保得属芳一条命。 夜芳菲伸手拍了拍娅玛的肩膀,发出一阵冷笑,轻声道:“你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绝对不让任何人伤害你。”语言之间带着无比的霸气,可是她忘记了,自没有丝毫的武功。不要说面对着女真的高手,这个部落的任何一个小兵,都可能轻易地夺去她的性命。 娅玛绝望地摇了摇头,道:“冷流世人呢?他没事吧?” 夜芳菲高傲地仰起头,朝着迟桑轻蔑地一笑,道:“他当然没事了,若是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要铲除女真,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去搬兵马了。” 说完,左手优雅地抬起,指着默崖的鼻子道:“你,可以和他一起上。只要你们杀了我,我大宋三十万人马,光铁骑便能将你这个部落,踏成光地。” 两道眉毛轻轻皱起,仰天舒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层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之中带着无比的挑衅和讽刺。 娅玛吃惊地道:“属将军,这是我们的家事,不需要你插手。”她从夜芳菲的脸上,看到那种目空一切的自信。 娅玛知道,夜芳菲所说的,绝对不是大话。以大宋的兵力,对抗匈奴没有多少胜算。可是要铲除女真,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纵然是在与匈奴交战的此时,只要派出五分之一的兵马,就能瞬间吞掉这个部落。 夜芳菲冷冷一笑,扭头看着迟桑道:“今天,你们若是要杀了娅玛,先杀我罢。”轻轻地摇动一下脖子,慢慢地后退数步。嫩白的脸上,似乎永远挂着一丝自信的冷笑。扔下手中的长剑,倒背着双手,充满挑衅的目光,冷冷地看着领主迟桑。 迟桑眯起眼睛,冷冷地地看着夜芳菲,握刀的右手慢慢的收紧。 台下的默崖一见,从身边的侍卫身上抽出一把长刀,飞身落到刑台上。 娅玛的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她扭头对着夜芳菲,道:“属将军,我知道你根本就不会武功。可是我不希望娅玛造下的罪孽,招惹更多的杀戳。你今天若是在我女真出了差池,恐怕宋军不会放过我们的。”说完,慢慢地朝着夜芳菲跪了下去,颤声道:“算我求你,你走罢。” 夜芳菲冷冷一笑,走到娅玛的身边,伸手托起她的身子,轻笑道:“娅玛啊,娅玛,你真的好傻,就这样的人统领女真,真是你们女真的悲哀。” 那哀字刚刚出口,默崖和迟桑已经从左右两边扑了过来。 夜芳菲轻呼一声:“退开。”伸手将娅玛推下刑台,挺直身子,冷冷地看着快速逼过来的二人。她算准了,纵是迟桑有杀心,可是那默崖断然不会朝自己下手。只要除掉了迟桑,凭借默崖的福领身份,定能镇住女真的兵将。 若是想就娅玛,那迟桑必须死。 女真部落,自古靠的就是精准的刀法。两人同时杀出,不要说手无缚鸡之力的夜芳菲,纵是灵活轻快的冷流世,恐怕也难挡如此迅猛的攻势。 就连娅玛也想不到,默崖扑向的不是夜芳菲,而且是迟桑。 默崖那沙哑沉重的声音,似乎带着无穷的怒火:“纳命来吧。”随着他愤怒的沙哑之声,手中的长刀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迟桑砍去。 迟桑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等他想挥刀招架,已经晚了。那宽厚的砍刀,已经落到了他的肩上。几乎是同时,他手中的弯刀,刺入了默崖的肩膀之上。那雪亮的刀身,穿肩而过。 女真部落世代相传的劈狼圣刀刀法,不但迅急云变,而且强霸威猛。那一刀挥出,必然正中要害。断不会给对手反抗的机会。 这样的刀法,是百年之前女真的族人在对付草原恶狼的时候创造出的一套刀法。讲究的是快,狠,准三诀。 草原恶狼,若是开始攻击,必然拼命的杀出。纵然是长剑刺入肚子,也丝毫不影响它们的攻击力。所以在出刀之时,必然一招致命,不留后患。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互相伤害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互相伤害 默崖的一刀,似乎并不是想真正的要迟桑的命。刀口砍进迟桑的肩膀,便停了下来。毕竟在女真的圣训之中,弑主是逆天之罪,万死难恕。 夜芳菲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哈哈大笑道:“狗咬狗的把戏,本将军看多了。” 微风渐止,就连空气都似乎凝固起来。 临秋的那一丝凉爽,瞬间被一种焦躁的闷热所笼罩。 在这个安静得只能听到深浅不一的呼吸声的刑台上,弥漫着浓浓的杀气。那迟桑手中的长刀突然甩出,朝着夜芳菲射去。 那宛如月牙一般的长刀,穿过夜芳菲的肩膀,透背而出。 娅玛窜到夜芳菲的身边,摸着那流血的伤口,迅速地伸手封住穴道,喉间僵硬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夜芳菲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竟然还冲着娅玛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随着双目中两道寒光射出,夜芳菲那张略带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慢慢地转过身子,朝着迟桑笑道:“领主,此时我若求你饶娅玛一命,你会答应么?” 鲜红的血液,早已染湿了她的衣袖。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的人,似乎在任何时候都能笑得出来。一个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人,似乎面对着任何的危险,都能如此淡定自若。 在个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似乎永远都不会输。 有着足够的自信与胆识。 默崖抬手封住肩胛骨上的穴道,强压住那刀尖穿透的伤口,右手上的长刀发出微微的颤抖。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长长地吐出,冷笑着朝着娅玛,轻声道:“娅玛,我要你杀了他们两人,你会听我的么?” 轻描淡写的口气,似乎带着无限的寒冷。随着她清脆甜润的声音,一阵冷风吹过。几乎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 那把弯刀,仍然插在夜芳菲的肩膀上。谁也想不到,她竟然慢慢地抬起右手,理了理额头上稍显凌乱的头发,双目带着锋利的光芒,扫过刑台,轻笑道:“女真部落若是想长存不衰,这两人必须死。” 语言之间,带着无比的狂妄。似乎那把刀,不是插在她的身上。而是插在她边的木头柱子上一般。 迟桑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杀气,整个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冷笑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冷冷流世并未去搬救兵。也许,不出半个时辰,他便会回来了。” 说完,扭头朝着默崖发出一声怪异的阴笑,道:“他们年轻人,可以为爱英勇的死去,这就是他们最大的缺点。你身为福领,难道也如同他们一般欺祖灭宗么?“ 血红的双眼,冷冷地逼视着默崖,沉声道:“只要那冷流世一回来,纵然损失半个女真,也必须得留住他的头人,否则放他回去的话,你认为以大宋皇帝的性格,他会留下我女真这个不起眼的部落么?” 双目中带着浓浓杀气红,厉声道:“默崖,本王念在你一时糊涂,不与你计较。你只要杀了宋国的两个人,不让我部落之谜泄露出去,本王答应,不再追究你与娅玛的罪行。” 默崖的脸上,带着悲戚的神色,他朝着娅玛冷声道:“从现在起,你滚出女真部落。从今往后,不再是我女真的族人。我默崖对天发誓,从此与你恩断义绝。”说着,挥动手中的长刀,左手抓住刀身。猛地一咬牙,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那钢刀已被折断。 残老的脸上,热泪落下,带着几分无奈,朝着娅玛使了个眼神。此时,他已经无路可走。只有拼死让娅玛送走宋军的先锋将军,才能保得女真部落被宋军所灭。至于自己,以身刺主,必然难逃一死。 娅玛绝望地摇了摇头,道:“我不走,女儿闯下的祸,就让女儿一人来承担吧。”说着,朝着夜芳菲轻声道:“属将军,就算娅玛今生求你一次,你们回去之后不要派兵攻打我部落,行么?” 红肿的双眼,发出凄惨的哀求。夜芳菲紧紧地咬着嘴唇,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原本,我们就没打算为难女真。我让冷流世前去搬兵马,也只是为了救你。只要他们不为难你,从现在开始,本将军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 默崖绝望地闭上眼睛,那旁边的迟桑脸上带着奇怪的冷笑。不等默崖那一声长叹结束,他右手一动,从腰间拔出细长的匕首,朝着默崖削去。 娅玛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呼一声:“小心呐。” 一阵血雾飘起,默崖握着断刀的右手竟被生生斩下。落到地上的时候,那握柄的手指仍然在抽动。 娅玛痛喝一声,纵身朝着迟桑扑了过去。 只见刑台下面数十个人影闪电一般地飘落台上,站在迟桑的身边。 默崖的脸上,因为极度的痛苦早已经开始变形。他朝着娅玛沉喝一声:“退下!”身子一颤,纵身落到娅玛的面前,朝着娅玛使了个眼色,冷声道:“还不快滚?” 娅玛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笑。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朝着迟桑道:“领主,你如何要伤我达达?” “哈哈。”迟桑发出一阵冷笑,充满杀意的脸上带着死灰一般的暗青色,厉声道:“默崖身为副领,竟然想袒护自己的女儿。他让你走,就是想让你顺道离开,逃过圣刑。我女真族人,数百年以来头可断,血可流,圣训谁都不可以更改。” 夜芳菲眉头一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迟桑吃惊地看着她,疑惑地道:“你如何发笑?”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身中刀伤的人,竟然像无事一般。此时,她竟然能笑得出来? 夜芳菲咬着牙齿,伸手拔下左肩膀上的弯刀,那动作和神情就像是从果树上轻松地摘下一个熟透了的果子一般。 她慢慢地抬头朝着迟桑道:“原本我以为匈奴领主就是最愚蠢之人,现在看来,天下比他愚蠢的人还真的不少了。”她哈哈一笑,朝着娅玛道;“难道,草原上都盛产的草包么?” 话刚说完,她发觉不对。面色一红,低声朝着娅玛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的。” 迟桑眉头一皱,冷笑道:“你已经要死了,我就让你嘴上占点便宜罢。你有什么话就快说。” 第三百七十章 果然是头蠢猪 第三百七十章 果然是头蠢猪 夜芳菲冷笑着眉目之间一股坚定的自信,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之感,轻蔑地看着迟桑,摇头道:“你只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蛮夫而已,就为了一条陈旧的圣训,把自己的部落搞得支离破碎,你自问是个合格的领主么?”她扭头朝着娅玛使可个眼色,示意她把默崖扶过来。 不等娅玛动身,迟桑身后四个武士早已经凌空而起,朝着默崖窜去。牛皮制成的绳索,将默崖捆了个结实,拖到迟桑的身后。 娅玛惨呼一声:“达达。”身子一软,慢慢地跪到地上。她怎么也想不到,就因为自己一时心动与任性,便将自己的家族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默崖双目圆瞪,朝着娅玛厉声道:“你给我起来,纵然是死,也要站着死。” 默崖的话刚说完,迟桑发出一声尖锐的狂笑。朝着夜芳菲,道:“小姑娘,本王早就说过了,冷流世根本就不会去搬救兵的。”说着,朝着娅玛狞笑,道:“因为,他舍不得你。” 随着迟桑高高举起的手指,朝着草原的方向指去。 夜芳菲脸色一变,扭头朝迟桑手指的方向看去。忽地,身子一震,脸上瞬间弥漫出一层愤怒的深红。 只见一匹快马朝着部落的方向快速地跑来,那马上银色的身影,显得瘦小而单薄。 夜芳菲咬着嘴唇,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冰冷的寒光,厉声道:“冷流世,你果然是头蠢猪。” 她怎么也想不到冷流世真的放心不下她们,竟然真的返回来了。 乌黑强壮的战马,在刑台前面停下。那战马经过长时间激烈的奔跑,鼻孔中喷着浓浓的粗气,马嘴边弥漫着一层白色的泡沫。 夜芳菲仰天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猛地一跺脚,发出一声怒吼:“冷流世,你这个蠢猪,你果然比猪还蠢。”他真的不该回来,若是他不回来。纵是不搬来救兵,那女真部落心存顾虑,断然不敢下杀手。哪怕拖延时间,也还有生存的机会。 可是此时,若是女真部落的族人奋起杀来,那千百个高手,纵是他冷流世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全身而退。 泪水,慢慢地流过娅玛那苍白无血的脸。双目之中那丝绝望,忽地变得轻柔而明亮。紧紧地咬着牙齿,扭头朝着迟桑看去。难道,天下有情有义之人,都必须落得凄惨的下场么? 冷流世的眼光落到夜芳菲流血的双肩之上,弥漫着汗水的一张脸,瞬间变的狰狞。他猛地一拍马身,带着怒火的左掌碰的一声打在马背上。随着战马一声长嘶,轰然而倒。 冷流世借着惯性,迅速地自马背上弹了起来,流星一般地朝着迟桑射了过去。极度的仇恨,让他的一张脸上,苍白的没有丝毫的血色。只要有他冷流世一口气在,纵是大宋的皇帝,也休想伤害夜芳菲丝毫。 他可以忍受女真部落对自己的侮辱与伤害,可是,断然忍不了他们对夜芳菲的伤害。丝毫都不行! 娅玛的脸上,带着绝望的微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那丝苦涩的微笑中,深藏着抑制不住的惊喜与振奋。心中的一丝温暖,迅速地扩散到全身。不管他是为了谁回来的,可他始终还是回来了。 女人,在乎的不是一个男人对她有多好。她在乎的,是她在他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一个男人,不管对一个女人有多坏,只要在要紧的关头能为她挺身而出。对于女人来说,是最大的自豪与安慰。至少,这个男人可以为了自己,连生命都不顾。这样,就足够了。虚荣的幸福,对于女人来说。比肉体的爱恋,更有价值。 在场的所有人,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许没有人会想到,世上会有这样的一种人,他们到死的那天也断然想不到。 所有的动作,全都是在一刹那间发生,又在那一瞬间已然结束。 冷流世那只洁白细嫩的左手,如同灵蛇一般的朝着迟桑的胸口抓去。那一只手,如同天空中一道雪亮的闪电,瞬间已到了迟桑的胸前。 迟桑,不愧为女真的领主。更不愧为先一代圣女经过万千人中挑选出来的优良血统。他借着身后黑衣人准备扑出的惯性,左手抓住黑衣的脖子挡到自己的前面。 冷流世那一只手,似乎带着无比的怒火与仇恨。休的一声,直直地伸到黑衣人的胸中。 一颗跳动着的心脏,活生生被冷流世扯了出来。也许,他真的疯了。看到夜芳菲的身上血痕的那一刻,他的心瞬间被一层仇恨的怒火所吞噬。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屠尽女真,给夜芳菲报那伤身之仇。 看着冷流世狰狞的面容,夜芳菲的双目之中带着极度的惊恐。她从来没有见果一个人会愤怒道如此地步,像极了一头失去意识的雄狮一般,疯狂而残暴。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沉喝,道:“流世哥哥,,当心他的刀。” 迟桑手中的长刀已砍出,刷的一声。带着刀锋划过空气的凌厉之声,砍到冷流世的左肩膀上。 冷流世的一张脸,因为极度的愤怒早已经变了形。他几乎能听到长刀砍进自己骨头的声音,在一阵碎裂的声中,那股疼痛让他的整个身子发出轻微的颤抖。可是他身子仍然如大雪中高傲的青松一般,傲然挺立。如同一个庄严的雕像一般,直直地站在地上。 迟桑的一双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 他看着面容狰狞的冷流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就连旁边的默崖与娅玛,都被那惨烈的情景所震撼。双眼中带着无比的惊恐,吃惊地看着冷流世。 他们惊骇的,并不是冷流世的出手之快,而是他那种不顾死活的霸气和杀气。那一手递出,不掏出对方的心脏绝不罢休的霸气,震慑了所有的人。 他冷流世可以容忍女真的任何人对他做任何逆天的事情。也许,是因为这个种族的需要,出于无奈的迫不得已。可是他无法容忍他们对夜芳菲的人使用那种残无人寰的手段,去伤害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此时,夜芳菲的身体在流血,冷流世的心也在流血。 第三百七十一章 死性不改 第三百七十一章 死性不改 当他看到夜芳菲肩膀上鲜红的血液,那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的时候。他的心脏,如同在一瞬间被万千的长剑无情地刺入。极度的愤怒带着噬骨的仇恨,让他顾不上去看一眼夜芳菲的伤势。 此时的冷流世只有一种想法,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只要是伤害到夜芳菲的人,一个个都该死千次。 冷流世的两只瞳孔慢慢地收缩,目光中带着凶狠的杀气。突然,两个收缩的瞳孔瞬间放大,就像是两两把闪着金光的长剑,刺在迟桑的脸上。 “你,可以死了。”冷流世发出一阵狂笑,左手上托着的心脏仍然发出轻微的跳动。就像是一个生命,在作最后的一丝挣扎。 迟桑迅速地后退数步,惊恐地看着砍在冷流世肩膀上的长刀。 那把长刀,就像是有一只手托着一般,慢慢地脱离伤口,如同水面上的一段树枝,飘在了空中。 迟桑的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道:“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而且,鬼是断然不会流血的。纵然会流,也不会是那刺目的鲜红。 鲜红的血液,顺着冷流世的肩膀上慢慢地流下,染红了他的半个身子。 “哈哈。”冷流世发出一声狂笑,道:“迟桑,小爷今天要挖出你的心脏,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冷流世猛然一转身子,右手轻轻一甩,那颗心脏如同射出的炮弹一般,朝着迟桑射去 迟桑一见,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运足功力双手朝着那颗心抓去,鲜活的心脏,在他强抓之下,瞬间被捏个粉碎。 “想跟我斗,你还嫩着呢。”迟桑发出一阵怪异的冷笑,猛然一抖身子。身上的长袍猛然脱去,露出暗红色的网状内衣。他的身体,犹如被缠满了蜘网一般,被一层赤红的细网包裹。 默崖沉声道:“冷将军,当心,那是软猥金丝甲,刀枪不入。” 冷流世突然发出一声轻叹,冷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夜芳菲走去。 就连迟桑都未想到,刚刚还满脸杀气的李子昕,突然就变得平静而自然。就连唇边的那丝轻蔑的微笑,都如同平常之时,带着无比的高傲和狂妄之态。 夜芳菲一皱,朝着迟桑高高地举起手中的令牌,道:“迟桑,你若敢伤他一下,我大宋的万千铁骑,定会将女真踏平。” 冷流世轻轻按下夜芳菲的手,双眼中带着无限的怜悯与心痛,脸上忽地露出一丝坏笑,道:“芳儿,你心疼我了么?”说着,竟抬起右手的食指,轻轻地托着夜芳菲的下巴,笑道:“放心,我死不了,我若是死了,以后别人欺负你,谁给你出头。” 夜芳菲心头一紧,那赤裸的纠缠,犹如刚刚发生一般。脸上一阵滚烫的火辣迅速地扩散到耳根。她抬手打开冷流世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冷流世慢慢地抬手,指着迟桑的鼻子,笑道:“我数到三,他便死了。” 夜芳菲紧锁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轻轻地摇头道:“像他那么卑鄙的人,恐怕不容易死的。” 冷流世呵呵一笑,轻轻地吐出一个字:“三。” 随着冷流世那个三字刚刚出口,迟桑的身体发出一阵颤抖,他的眉心之间,忽地露出一个裂口,随着那裂口越来越大,他的脑袋赫然变成两瓣。 冷流世甩出那颗心脏之时,同时射出一飞刀。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无人看清楚他那轻微的一转身,就像闪电一般的射出一把轻薄的飞刀刀。 那一把飞刀,带着流星一般的速度,准确而悄无声息地射入迟桑的脑袋上。 那飞刀的速度,快到无法想象。就连伤口,都来不及裂开,刀身已经穿过了迟桑的脑袋。那飞刀的速度,比迟桑的神经反应的速度还快。快到连整刀射过迟桑的脑袋,都让他毫无知觉。 空气中带着阵阵微寒,周围的人群,发出流水一般的骚动。 默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出威严的吼声,道:“所有人马,归位待发。” 领主已经死了,副领的命令有谁敢不听? 那万千的人马,瞬间整齐地排成百支队形。女真族人,都受过有个精良的训练。纵然是所有的人看着迟桑死在自己的面前,未听到号令,也无人敢动。 冷流世朝着默崖道:“副领,让我说几句话吧。” 默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此时的局面,似乎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那迟桑一死,整个的女真必然陷入空前的混乱。在所有人的面前,女真的领主死在了外族人的手上。凭族人的血性,纵是拼命也要取他们二人性命。 也许,在群龙无首之时,他们父女能免去一死。可是在女真的圣训面前,他们早已经失去了族人的资格。若是留下,必被万刀砍死。若是开女真,也是遭人唾骂,遗臭万年。 冷流世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慢慢地上前数步,站在刑台边,朝着人群道:“诸位,我乃大宋先锋将军,冷流世。相信大家都已经看见,那迟桑虽为了女真的领主,不过是个卑鄙的小人而已。” 他慢慢地抬起沾满鲜血的左手,脸上闪过一丝的杀气,轻笑道:“他,竟然用自己的手下去换取自己的性命。我相信,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清楚了。” 就在冷流世带着怒火扑向迟桑的时候,他顺手抓过一侍卫的身体档在自己的面前。否则,那冷流世掏出的心脏,必然是他的。一个真正的霸主,不应该这般的卑鄙。纵然是死,也要死得豪气云天。 冷流世轻轻地摇了摇头,接着道:“女真圣女的职责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寻找有能力之人,让女真部落不断的壮大么?可是,近数十年以来,在迟桑的领导之下,女真壮大了么?” 他慢慢地抬起手,指着边关的方向,冷声道:“那匈奴与女真部落,在百年以前是完全相同的部落,可是他们为什么能壮大?就因为领主在发动战争的时候,每一次都是冲在最前面的。” 忽然,半空之中飞快地闪过一身影,如同飞鸟一般的落到刑台上。 冷流世面色一动,迅速地后退数步。 第三百七十二章 赌命 第三百七十二章 赌命 娅玛惊呼一声:“龙婆。”咬牙站起来,朝着来人扑去。挡在冷流世的身边,沉声道:“休要伤害他。” 龙婆抬手摸着娅玛肩膀上的伤口,发出一声长叹,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药瓶,把粉红色的药粉倒在伤口上。 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怪异的冷笑,朝着冷流世道:“那大宋逐年强大,不是也同样被匈奴一再的强攻么?”尖锐的话语,带着无比的讽刺,冷冷地看着冷流世。 “哈哈。”冷流世发出一阵狂笑,道:“我大宋一退再退,并非软弱。那是因为我大宋随军女将太过善良,不想有过多的杀戳。”说着,脸上扬起一丝得意的轻笑,看了看身后面无表情的夜芳菲。 冷流世慢慢地逼近龙婆,沉声道:“你记住了,只要有我冷流世在,那匈奴休想再夺我半寸土地。”龙婆当然知道,他带着三千兵马,瞬间吞掉匈奴近一万人。 眼前的少年,带着无比的狂妄,可是他的狂妄是有资本的。曾经的战神之王,夜氏神将那所向披靡的战神之威。无不令人闻风丧胆。在这冷流世的身上,和当年的夜氏流着相同霸道的血液。似乎,比曾经的战神更了霸道,更为凶残。 冷流世慢慢地走到龙婆的面前,轻笑道:“那催情的药,便是你下的,是么?” 龙婆高傲地抬起头,发出沙哑的笑声,冷哼一声,道:“如何?” 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凝固。冷流世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气,冷声道:“你,可以死了。” 龙婆身子一动,迅速地窜到娅玛和夜芳菲的身边,朝着夜芳菲冷声道:“如此狂妄之徒,真的值得你们情愿为他去死么?” 夜芳菲冷冷地瞅了龙婆一眼,嘴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你说我大宋无能,你信不信,在六十日之后内,我让匈奴的人马全军覆没?”略带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双目如刀般锋利扫过龙婆苍老的脸。 龙婆哈哈一笑,冷冷地摇了摇头,道:“不信。” 夜芳菲轻蔑地一笑,眉头优雅地皱起,冷冷地看着龙婆。 龙婆摇了摇头,道:“冷流世,你是不是以为,你一身武功天下无敌了?那你信不信,他连我女真的圣女都胜不了?” 夜芳菲目光一冷,扭头看了娅玛一眼,学着龙婆刚才的样子,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不信。” 龙婆慢慢地闭上眼睛,举起手中的法杖,指着周围的人群,道:“所有女真人听好了,我龙婆在女真近九十年,做了七十年的龙婆,现在迟桑已死,就由我龙婆代为说一句公道话吧。” 娅玛轻声道:“龙婆,所有的错误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你可以惩罚我。” 龙婆吃吃怪笑一声,道:“放心,你造成的错,自然是由你来收拾了。”她转过身子,朝着默崖和夜芳菲,道:“只要冷将军能胜了圣女,你们便能安全的离开,否则不杀光我女真族人,休想离开。” 娅玛身一抖,惊恐地看着龙婆道:“不要。” 龙婆冷冷地看着娅玛,道:“你,若是不能胜了李子昕,便与你达达在这刑台上自尽,以谢天下吧。” 默崖发出一声轻叹,绝望地看着冷流世,低声道:“属将军,务必记住,对小女不要手下留情。”此时,不管那一个人胜,都不会是最好的结局。可是,若是他们父女的死,能让这场混乱平息,他情愿死的是他们。 冷流世上前一步,轻笑道:“若是我输了呢?” 龙婆举起法杖,知着远处的祭抬,笑道:“你的人头,便放到那祭台之上,告慰我女真冤死的亡灵。” “哈哈。”夜芳菲发出一声冷笑,道:“如此说来,不管怎么样,对你都没有一丝的坏处了么?” 龙婆面色一寒,冷声道:“你想如何?” 夜芳菲眉头轻轻一扬,轻笑道:“比武不过是分个高下而已,为何一定要弄出人命?”扭头看着刑台上的尸体,苦笑着摇头道:“难道,今天是适合死人的日子么?” 龙婆冷冷一笑,退到台边,眯起细小的眼睛,看着冷流世。 娅玛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的神色,她扭头朝着默崖轻声道:“达达,对不起了,我叶灵那拉氏族的声望,便要毁在我的手里了。” 默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娅玛,记得,纵然是输,也要输得有志气。一定尽力而为,不能再丢了我女真人的脸了。”说着,他凑到娅玛的耳朵旁边,轻声道:“若是你胜了李子昕,龙婆定然不会难为他们的。” 娅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真的么?她为何要这么做?” 默崖轻声道:“迟桑死在冷流世的手上,若是你赢不了他,女真的面子已经全无了。纵然是日后强大了,在大宋人的面前,也永远抬不起头的。” 娅玛目光一冷,慢慢地站直身子,挺起胸膛朝着冷流世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双眼中,带着不屑与冷漠。 冷流世双目中的血红,慢慢地变得深红。身子一抖,忽地扬起一阵狂风,朝着娅玛吹去。 那一阵寒风,似乎带着刺骨的寒冷,吹起了娅玛脑后的长发,那冰冷刺骨的寒意,令娅玛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发出一个寒颤。 娅玛的脸上,瞬时出现一层暗色的苍白。手中的萧剑,无声地落下,钉到她脚边的木台上。 她的整个身子,犹如那钉在脚边的长剑,发出阵阵瑟瑟的轻颤。 夜芳菲的眉头轻轻皱起,呵呵一笑,道:“圣女,好像你在冷将军的手下,连一招都走不过。”凤眼中带着轻蔑的味道,嘴边露出一丝轻笑,冷冷地扫向台下的龙婆。唇边那丝高傲,让她的冷艳显得更为夺目。 龙婆握着法杖的右手慢慢地抬起来,发出沙哑的声音,道:“不愧为大宋将军,冷流世,你胜了。”苍老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朝着娅玛道:“娅玛,你输了。” 那一阵冷风吹过,娅玛的头上,无声地插着四把轻薄的飞刀。那四把飞刀下移的位置,正好是人身体上的四大死穴。 第三百七十三章 没有尽头的梦 第三百七十三章 没有尽头的梦 四把飞刀以相同的速度甩出,纵是娅玛能避开一把,手中的萧剑荡开两把,必定有一把能正中她的死穴。可是,冷流世故意将那四把飞刀射到娅玛的头上。并且能让头发不断丝毫,足以可以见他的飞刀之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地。 娅玛轻笑一声,冷冷地道:“我知道,所以请你放他们走吧。”潮湿的双眼中,带着忧郁的温柔,看向冷流世。天下,无人真正见识过她的武功。只有龙婆才知道,纵是两个冷流世联手,也断然胜不了娅玛。 龙婆之所以如此,便是给冷流世一个离开的机会。更是给戴罪的娅玛一个暂时不死的借口。 娅玛随即发出一声轻叹,苦涩的脸上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轻声道:“冷将军,答应过我的,请不要忘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右手的那枝断箭深深地藏入怀中。 左脚轻轻一跺,木板上的萧剑已被震起。娅玛迅速地抄过长剑,朝着喉咙上抹去。 她输了,自然要履行当初赌约,以死谢天下。 龙婆的身子一动,轻风一般地吹到娅玛的身边。伸手在长剑上轻轻一弹,娅玛只感觉右手一麻,手中的长剑几乎被震得脱手。 龙婆吃吃怪笑一声,道:“你想死逃避责任,还没有那么容易。你的命先留着,此时我女真需要你将功补过。”娅玛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从龙婆的轻弹之处,整齐地断开。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娅玛手中的断剑,那长剑乃是精钢与神银按照比例打造而成。不但拥有精钢的锋利,更带着神银的柔韧性。除了有着切金断玉的锋利,纵然是卷成一团,只要放开便能迅速地恢复笔直的剑身。那龙婆不过是在剑身上轻轻一弹,便将长剑震断。她的内功,已然不是凡人所能达到。 龙婆冷冷地看着默崖,沉声道:“此时迟桑已死,是为天意。我女真不可一日无主,你召集各路将领,汇集议事厅,商讨后事罢。”说着,仰天深叹一声,跳下刑台朝着七彩的弯穹城堡走去。 默崖扬起手中的黑木领,沉声道:“十一路将领听令,汇集议事厅,共商大事。” 看着人马有序地消失在刑台前,娅玛慢慢地抬起头,朝着冷流世看去。忽地,大步地走大冷流世的面前。张开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身子。潮水一般的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娅玛把头枕在冷流世的胸口上,耳朵紧贴着他的胸口。似乎在仔细的聆听着,听着那坚实有力的心跳声。随着冷流世那粗重的呼吸,每一个心跳声都好似击踩在她的心尖上。那么的有力,那么的沉痛。 轻轻地抬起头,朝着夜芳菲站立的方向看去。身子猛地一抖,不知何时,那一身碎花衣裙的身影,已经不在。 死死地搂着冷流世的身体,决斗时候,那高傲的微笑。早已经消失。在她的内心深处,真的希望他那无情的飞刀,穿过自己的喉咙。 她可以死,可是她不能毫无价值的死去。至少,要看着他安全的离开,她才能死得瞑目。若是她死了,他会活得很痛苦。那么她的死就完全没有意义,犹如蝼蚁一般。 终于,她的唇边挂着悲凉而无奈的笑容,脸上仿佛是快要哭泣的神情,又好像是充满无限的幸福。在那张矛盾交织的脸上,挂着足以让人心碎万次的微笑。她似乎笑得很疼很疼,看的人,更疼。 冷流世的身子,轻颤一下,颤抖的手慢慢地伸出。那白玉般光滑柔嫩的手指颤抖着,在即将碰触到她脸上的一刹那,又猛缩了回去。她痛苦地闭上了本就无法视物的泪眼,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脸,流到了嘴边。 她轻轻地,伸出嫩红的舌头,舔去那唇边的苦涩。那带无限苦涩的泪水,像极了情人的吻,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的涩味。 就算明明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未来,可是竟然还是抱着希望。就在柔情涌现的那一个瞬间,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如做梦一般。 就好像,这个宽大的怀抱,此时就是属于她的,属于她一个人的。如果是梦,她真的希望,今生不再醒来。可是,梦终归是梦。再美的梦,迟早是要醒的。 此时,她已经遍体鳞伤,那个他亲手划下的伤口不断的在流出鲜血,但仍然阻止不了她对这一丝柔情的渴望。世间痴情的女子都很傻,傻到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还固执地相信心中的那丝希望仍然存在。 她知道,自己必须死。而他,也必须要走。 这个世界本就不曾属于过她,自从他出现的那刻开始。在那一丝的晴朗之后,她的天空,便永远不会有阳光了。 她只有用这样的方式去获取那半刻的温柔,因为她早就已经没有了退路,命运注定了他们无法携手同行,注定了他们无法抚慰彼此的伤口。 “你给我的东西,我会永远的带着,在来世的路上,也不怕你赖帐了。”她轻佻地仰起一丝的笑容,几近痴迷地看着他。 他终是无情的推开她的身体,远远地朝着阁楼上望去。 穿过阁楼上的敞开的窗户,他看到夜芳菲的背影。 娇小单薄的身子,此时正在仰头喝酒。 世间有多少女子,敢有她那样的勇气与胆识。在战乱的草原上,如同大海捞针一般的寻找着他的下落。 不仅如此,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却是他与另外一个女人那赤裸的交缠。也许,她的泪水流干了,所以她一直在笑。那是一种怎样的痛?也许只有真正经历过那种深入骨髓刺痛的人,才会明白。 在一个人泪水流干的时候,也许唯一表达哭泣的方式便是微笑。 冷流世慢慢地转过身子,朝着娅玛道:“此时迟桑已死,女真能说话的便只有你父亲了。”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那龙婆,是德高望重之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与她说。” 那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神,冷冷地瞟过娅玛的脸,道:“你让他们来房中,我有事交代。” 娅玛的脸上,带着失望的轻笑,点了点头,道:“我去叫他们,只是,我劝冷将军一句。此时若是不走,等龙婆改变主意了,恐怕你们便走不了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联合之计 第三百七十四章 联合之计 冷流世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冷冷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我回来,并不是为救你而来的。若是救你,让属芳留在这个地方,女真的部落的人,绝对不敢贸然朝你们下手的。”他的声音很冷,很冷,冷得几乎不带任何的温度。那无情的冰冷,随着微风,似乎飘到了那阁楼上。 说着,慢慢地转过身子,朝着阁楼的方向走去。 正在喝酒的夜芳菲,慢慢地放地酒杯。冷冷地瞟了一眼走到桌边坐下的冷流世。那辛辣的酒,刺激着她的神经。似乎,有一抹的温热在她的双眼中打转。沉静的双眼中,那抹微红,遮挡不了她内心的失落和怨恨。 在这样的时候,似乎,连哭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突然之间,从她的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无比的恨。可是,她不知道,究竟恨冷流世的什么?为什么要恨他? 娅玛跟在冷流世的身后,垂首站立在两人之间。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而绝望的微笑。眼前的这个男人,就连说谎骗自己一次都不肯么? 难道在他的心中,自己就如此的不值得他眷恋么?他那无情冰冷的声音,如同带着菱角的石头,撞击着她那颗已经破碎得面目全非的心。这个狠心的男人啊,为何要如此的对一个深爱他的女人?难道他的心里面,装着的是石头么? 冷流世完全可以说一句谎话,他可以告诉她,回来便是为了救了她。可是,简单的一句话,便否定了娅玛心中的憧憬和希望。也许,在冷流世的心中,除了属芳和对抗匈奴的战事,再无其他了罢。 门外,龙婆和默崖急步地走进来。那默崖的伤臂,被漆黑的细纱缠绕包裹,在斜垮的吊袋上,如同一截黑色的朽木一般,带着无比的凄凉。 龙婆慢慢地走到冷流世的的身边,沉声道:“冷将军,有何事,还请速说。”此时,女真的军心混乱,她务必想尽办法,将那散乱的人心安抚下来。否则,这个原本就弱小的部落,恐怕在自乱阵脚之中,无需外敌,便慢慢地自消而亡了。 冷流世的脸上,依然带着高傲轻蔑的冷笑,朝着默崖道:“女真数百年以来,不断的寻求发展壮大,不就是想让自己的势力强大起来,不受那匈奴的欺负么?”锐利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夜芳菲的脸。 在夜芳的脸上,似乎永远都带着一种难以琢磨的深沉。那种冷漠,那种平静,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潭一般,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她轻轻地抓过酒壶,倒了一杯酒,推到冷流世的面前,轻声道:“喝吧,这个酒的味道不错。” 龙婆身子一震,哈哈一笑道:“冷将军的意思是,想与我女真联手,共同对抗匈奴了?”苍老的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生,难道仅仅靠着他带兵三千吞掉匈奴的一万人马,就真的以为能通天了么? 冷流世冷冷一笑,端过酒杯,仰头喝下。擦了擦嘴,摇了摇头,道:“不是联手,小爷是想把匈奴的领土,送给女真。” 啊?娅玛与默崖几乎同时发出惊呼之声。 那战局紧迫,胜负未分。 这一场战争,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数,这个冷流世是疯了么? 冷流世冷冷一笑,道:“你们永远也不会想到,那匈奴总共不过十万的人马,此时恐怕剩下不到一半了。” 龙婆吃惊地看了默崖一眼,不相信地道:“那边关之战,未有消息说宋军与匈奴直接交锋,老身倒是听说大宋的兵马一退再退,几乎要退到大宋的都城了。”说完,哈哈大笑一声,指着冷流世的鼻子,道:“原来,冷将军是想从女真借兵去救急啊?”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摇头道:“龙婆误会了,根据小爷所见,你们女真能骑善战之人,总共不超过四万人马,我大宋与女真借兵,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默崖朝着冷流世,道:“那你说说看,大宋靠什么取胜?你又如何把匈奴的领土送与我女真?” 冷流世看了一眼低头喝酒的夜芳菲,轻声道:“属将军的神机妙算,早已吃定了匈奴。也许用不了一月,匈奴便可从草原消失了。”他抬头看着娅玛,道:“你信么?” 娅玛冷冷地扭过头,轻轻地抽动一下鼻子。 信?她为什么要信?那个似乎万事都成竹于胸的女将军,不但得到了他的心,就连天下都要得到了。可是自己呢?得到什么?成为一个遭千古唾骂的圣女,随着时间的流淌,终究在他的心中慢慢的消失。 此时,她的心,如同被刺上了万刀一般的难受。 她不要匈奴的领土,更不要什么权利,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在她的身上却变成了永不可能的奢望。 冷流世从怀中掏出一快黄绢,慢慢地展开。只见黄绢上几个刚健有力的大字:属将军,我等已经往岷山的方向退去,果然不出属将军所料,匈奴一路的追赶早已粮草断绝,此时被困于边关一百五十里的地方。恳请属将军下令,便可铲除匈奴。南宫秋。 龙婆慢慢地接过黄绢,整个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宋军女将军,果然非同常人。她的心思和城府,已然不是凡人所能想象得到。 冷流世的一张脸,带着无尽的高傲和得意之色,伸手取回黄绢,放到夜芳菲的面前,,沉声道:“早在发兵之前,属芳便算准了匈奴军马会怀恨猛进。那匈奴的哈奴机关算尽,此时断粮绝水,不要说是出兵,恐怕连退回阵营都比登天还难了。” 龙婆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夜芳菲,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颤声道:“既是如此,只要属将军发话,老身与副领,必定配合。只要能消灭匈奴,我女真纵然不需要那匈奴的领土,也无人在欺负了。”说着,朝着娅玛父女道:“你们速速去准备一下,安排将领,随两位将军出发罢。” 说完,仰头长叹一声,转身慢慢地走了出。 第三百七十五章 分头行动 第三百七十五章 分头行动 太阳西下,女真的人马已经井然有序地分队站立。 夜芳菲喝完最后一口酒,轻轻地放下酒杯。 那龙婆换上去漆黑的长袍,残老的脸色,两只细眼散发出明亮的光芒,朝着夜芳菲道:“属将军,老身等,听候调遣。” 夜芳菲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黯然一笑,摇头道:“你们也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龙婆可知道战争最为难以防备的一招叫什么?” 龙婆迷茫地看着夜芳菲道:“还请属将军明示。”此时,夜芳菲在她的心中,似乎不是以个普通人。而是九天之上落入凡尘先知仙身一般。 她终于明白过了来,为何大宋的皇帝会如此放心,让两个加起来不过三十岁的人前来坐阵。那沙场之上的智斗,比千军万马的冲锋,更加的直接有效。 夜芳菲轻轻地吐出四个字,道:“狗急跳墙。” 龙婆吃惊地道:“属将军,是何意思?” 夜芳菲轻松地吐出一口气,道:“我大宋的军队已经往岷山的方向退去,那岷山之后越过几百里的荒沙之地,便是大宋的都城了,若是哈奴狗急跳墙,杀光所有的战马,作为军需补给,背水一战的话,我军必然不敌的那穷寇,若是岷山失守,整个大宋必然沦陷。” 语间带着无比的平静,脸上那抹轻笑,似乎更加的轻松自然。那大宋沦陷,是何等的大事啊,整个天下,必然混乱不堪。若是沦为匈奴的奴隶,天下的百姓,必将永世不得翻身。 龙婆脸色一变,吃惊地道:“那岷山之后便是大宋的都城,属将军真好大的胆子啊,只要稍微失算,大宋的整个天下便是匈奴的了。” 夜芳菲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所以我说冷流世虽然愚蠢,还不至于蠢到家了。他能回来提出与女真联合,确实是个不错的建议。只要女真出兵占据匈奴的阵营,那哈奴必然要派兵回救,到时候我们前后的夹攻,不要说他的十万人马,纵然是百万,在粮草断绝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用处了。” 龙婆轻轻地连拍三下手,钦佩地看着夜芳菲,道:“属将军果然料事如神,可是老身不明白,难道属将军早已经算到女真会与宋军联合么?” 夜芳菲冷冷一声,摇头道:“那圣女的出现,确实是在我的预料之外。在此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有女真这一部落的存在。” 龙婆眉头一皱,道:“那若是无我女真,将军打算如何?” 夜芳菲哈哈一笑,道:“与那匈奴对抗,伤亡必然惨重,我本来就是要用那丛林战术,拖死哈奴。” “啊?”龙婆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丛林战术?”在草原上用丛林战术,莫非这女将军是疯了? 夜芳菲哈哈一笑,道:“丛林战术,便是用自身的缺点,去对抗敌人的优点。我大宋人不善于平地之战,去对抗那强大善战的匈奴,自然是要吃亏的。所以,我便让大宋的队伍,发挥他的特色,逃。” 龙婆听得满头雾水,疑惑地道:“属将军,能不能说明白点。”此时,女真部落虽未到支离破碎之地。可若是押错了赌局,非但不能夺得安身之地,恐怕从此在草原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芳菲神秘地一笑,道:“以前的战争,大宋带了足够的粮草,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只要不敌匈奴,那粮草必然成为匈奴的补给,以至于让匈奴越战越勇。我便调兵十万,粮草在后。遇到匈奴便退兵,只留下盔甲与兵器。等我方兵马退到边关之时,早已经耗尽了匈奴的粮草了。” 龙婆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想来那哈奴不是头脑简单之人,如何会在粮草断绝的时候强追猛打?” 夜芳菲轻笑,道:“我怕他不追,又给他送去了两千多匹战马。而且,那边关之地,离我西南的山林不到百里的路程,他如何不追?” 龙婆仰天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笑道:“老身听说宋兵路溃退,还以为匈奴人神勇无敌。不曾想到,竟是属将军的神机妙算。”说着,朝着夜芳菲深深地鞠躬,道:“老身,实在佩服。” 夜芳菲仰头朝着窗外看去,在高高的站台之上,冷流世与娅玛并肩而立,朝着整齐的人马发号施令。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龙婆,此时匈奴已经逼近我宋营之地,加之军中无将,我得尽快赶回去。便留下冷流世与你们随军罢。他对匈奴有所了解,由他随军,也好有个照应。” 龙婆脸色一变,急道:“此地离边宋营数百里之遥,你又身受重伤。若是执意要回,便带上几个侍卫,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夜芳菲冷冷地看看了看远处高台上的冷流世,摇头道:“你告诉他,带着女真兵马,速速赶往匈奴之地。从后面以车轮之战,轮攻匈奴兵马。边战边退,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匈奴彻底拖垮。” 龙婆沉声道:“属将军为何不亲自与冷将军交代?” 夜芳菲眉头一扬,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摇了摇头,道:“我不想看见他那张脸,就此别过罢。” 说着,站起身子,朝着门外走去。 骑上枣红的大马,朝着草原的尽头看去。心中,涌起一股焦急。此时,匈奴的人马已经慢慢地进入圈套之中,可是,战阵之斗,有三分是靠运气。这一次的赌局,太过沉重。只要一着之失,她夜芳菲失去的,不单单的性命,还有夜氏的希望,和天下百姓的安稳。 咬了咬牙,催马朝着宋军的方向跑去。 随着天空一团乌云飘过,夜芳菲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难道,老天要亡宋朝的天下么? 她千算万算,终究是功亏一篑。 紧紧地咬着牙齿,发出一声怒吼,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在马背上。 似乎,她在和乌云赛跑。 抬头看着天空飘摇扩散的乌云,冷声道:“哈奴,我夜氏之人,不但要你与你斗,我还要与天斗。” 枣红大马,发出一声长嘶,前铁扬起,箭一般地朝着宋军的方向奔去。 第三百七十六章 天意难违 第三百七十六章 天意难违 碧草连天的广阔,仿佛无尽无边的忧伤,化成额间浓密的汗珠,顺着夜芳菲脸庞,流落唇间。终变成那苦涩的忧伤,顺着舌尖蔓延到心底。 空气中迷漫着馥郁的青草淡香,夜芳菲的心再也无法平静,喉咙间一丝隐隐的似乎呜咽传来,那是一种沉寂心底的压抑,悲怆到魂魄里的哭泣,就好像失去了另一半生命的孤狼,哀伤得体无完肤。 干裂的嘴唇,如同烈日灼烧过的土地,张开了寸寸的裂缝。淡淡的鲜红,染红了那洁白如玉的牙齿,也染红了那原本无比的娇媚。弥漫着死亡气息的苍白,那满是忧伤的脸上,除了布满血丝的双眼透露出活力以外,此时的她,已然是个死人。 连日的奔波,早已经耗干了她的精气。辛苦那龙婆的圣药效果了得,那肩上的伤口并未恶化。可是,出来之时,因为一时心急,那随身的水壶都不曾带在身上。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面颊,悄然滑落在粉色的衣摆上,晕出狼藉而斑驳的痕迹。 夜芳菲缓缓地伸出那唯一有活力的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带着血腥味道的嘴唇。此时她才真正的明白,原来,爱和憎恨所扭曲纠缠的那种难以忍耐的疼痛,已经在她的心脏上无情而深刻地划下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在这空旷的草原,她终于可以尽情的,放声的大哭。 可是她不能哭,在这个世界上,她连哭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再大的悲伤,都不会有人心疼。终是忍不住,朝天发出一声怒吼。 那悲戚的声音,划过长空,顺着高空中的云彩,似乎飘落到九天之上。 三天以来,滴水未进的她,终于垮了。 就像是一匹精力旺盛的千里马,经过超负荷的奔跑,已经耗干了所有的精气,随着那颤抖无力的四蹄开始纷乱,轰然而倒。 晴朗的天空,慢慢地飘过朵朵乌黑的云层。微凉的风,开始变得有力而急促。随着那一阵清凉散去,天空竟然落下豆大的雨点。 夜芳菲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干渴无比的唇上,落下甘露一般的雨水。 也许,那悲戚的声音,把九天之上的神灵都打动了。为了这个干渴绝望的女子,施舍下无尽的甘露。 呵呵,她笑了。笑得很灿烂。 也许,只有在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才会发现生命的宝贵。在无比绝望的时候,就连那滴救命的雨点,都能带来巨大的幸福。 她张开嘴,让那冰凉的雨点连绵不断地落入她的口中。 积满一口,便拼命的咽下。一口,又一口。终于,她感觉呼吸都开始变得顺畅而轻松。 慢慢地坐起身子,看向那无边的草原。 她的脸色,突然之间变得更加的苍白。猛地站了起来,仰头看着天空。发出一声万分凄凉的嚎叫。 “老天,你果然是瞎了眼睛么?”随着不断颤抖的身子,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那气急交错,让的心脉在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运行。那沉寂于内心的忧伤和愤怒,化成那深黑的血液,从口中喷出,散落草地。 颓然的跪到地上,绝望的双眼慢慢地闭上。 那匈奴的人马,经过长时间的奔跑和追杀,在断绝粮草的情况下,早已经溃不成军。那支强大的军队,早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心怀仇恨的匈奴之军,早已经越过了山林,安扎于山林之后的荒沙之地了。那荒沙之地,她永远都记得。属龙语带着她前往少林之时,路遇司徒浪子与南宫秋的荒地。在那荒沙之地,匈奴的人马断绝一切,水源和草地。单单围困,便能将他们困死在那砂石之地了。 可是,此时的一场暴雨,让原本干渴绝望,早已经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匈奴人,获得新生。 水,是生命之源。有了水,那支原本崩溃的军队便会重新站起来。雨水和草根,便能支持着他们,冲过岷山,踏上大宋的都城。 “夜啸天,对不起。”她双手捂脸,泪水混合着雨水,流到她的嘴边,轻轻地吞下一口雨水:“人算不如天算啊,原本那匈奴已经崩溃,可是天降大雨,难道是天要亡我大宋么?” 唇间,淡红色的血水顺着她的脖子,流到衣服上。颤抖的身子在倾盆的大雨中如同无助的嫩芽一般,脆弱得不堪一击。 只要有充足的水,已经无路可走的匈奴人定会拼死博杀。那镇守岷山之后的宋军必然无法对抗。只要冲破岷山,必然直捣都城,到那个时候,纵然有天兵下凡也难救大宋了。 夜芳菲无力地露出一丝的苦笑,朝着女真的方向看去。唇间迅速地抽动数下,带着委屈的哽咽。 “冷流世,我恨你。”她笑了,笑得很凄凉。如果大宋灭亡,那么他理应会成为女真新一轮的领主。那绝色于天下,武功天下无敌的圣女娅玛将会成他的妻子。也许数十年之后,他们会有能力拿回自己的江山。而她,必然会随着时间的流淌,被所有的人遗忘。 可是现在,她能做什么呢?她只有等,等着匈奴踏上大宋的都城。等着自己的呼吸一点点的减弱,随着匈奴的胜利,自己必将成天下百姓千古唾骂的罪人。所有的一切,自己得到了什么? 她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带兵出征。纵然是胜利了又如何? 夜氏数代为了皇帝江山,抛头颅洒热血,到头来又能怎么样? 也许,天下最为了脆弱的人就是她了。千算万算,终究敌过不一场大雨。 随着雨点渐弱,她的心,也开始平静。 抬手摸了摸腰上的长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突然,一匹快马朝着她的方向飞奔而来。 原本平静的心情,突然绷紧。 她紧张地朝着来人看去,藏青色的身影,带着金边的衣角随风而动。来人已近,她终于能看清楚他的脸。 那个与冷流世亲如兄弟的南宫秋,古铜色的脸上带着点点的雨水。 似乎经过了剧烈的奔跑,那深黑色的战马鼻孔喷着粗气,唇边已经冒着白沫。 跑到夜芳菲的面前,那黑马发出一阵颤抖,轰然而倒。 第三百七十七章 希望之光 第三百七十七章 希望之光 南宫秋借着惯性,飞身落到夜芳菲的面前,赤色的朱唇带着轻微的颤抖,朝着夜芳菲单腿跪地,恭敬地抱拳道:“属将军,匈奴已经逼近山林,属下命人马拼死抵抗。我担心匈奴一路挺进,不知道该如何,便一路前来寻找将军。”抬头朝着草原后方看了看,疑惑地道:“那,那冷流世呢?” 夜芳菲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如此说来,那匈奴并未攻下岷山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南宫秋道:“他没事,那匈奴的兵马怎么样了?” 南宫秋紧张地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吐出,脸上竟浮现出一层红晕,略带紧张的颤声中,似乎带着几分惊喜,轻声道:“属将军不必担心,傅将军早已经猜道了属将军的用意,他带兵四万已经到了匈奴后营。” 夜芳菲目光一黯,沉声道:“我未曾想到,竟会天降大雨,那匈奴绝处逢春了,只要有了充足的水源,虽然他们被拖垮了战能,我宋兵断然不是他们对手。” 南宫秋急道:“那,此时我们该怎么办?” 夜芳菲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摇了摇头,道:“还能如何?既然天要亡我大宋,本将军所有的计划都输给了这场大雨了,还能如何。” 也许,果然是天意。此时,最大的希望在冷流世的身上。只要冷流世按照她的安排,从后面伏击匈奴。加上宋军的人马,前后夹攻,哈奴不知后方的女真兵马有多少,必然自乱阵脚。若是一路的溃退回去,不但能让女真部落坐收渔翁之利,还能将匈奴彻底赶出关外。 南宫秋呵呵一笑,摇头道:“属将军,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将军的计划进行。若是属下没有猜错,此时的匈奴兵马已经开始骚乱了。” 夜芳菲猛然一惊,道:“刚才的一场大雨,救了匈奴人。若的他们发动强攻,恐怕岷山之兵不堪一击。更何况,没有我手中的号兵令,他们如何敢动?” 南宫秋双手抱拳,低头道:“属将军放心,三日以前,属下从岷山调兵三万,慢慢地把匈奴引往西北乱石之地。”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南宫秋,道:“把匈奴引往乱石之地方,是谁的主意?”这个计划,是她一开始便设定的。就连冷流世她都不曾告知过。因为,这个风险太大了,只要一步之失,满盘皆输。这种溃败边缘的战术,极容易引起军心混乱。不曾想到,这南宫秋竟然能理解其意。 南宫秋脸色一红,双目中闪过一丝惊色,吃惊地看着夜芳菲目露杀机的脸,颤声道:“是,是属下。” 忽然,夜芳菲伸手紧紧地抓着南宫秋的手,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道:“谢谢你,谢谢南宫哥哥。”带着莫名的惊喜和激动,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张开双手,紧紧地搂着南宫秋的身子。 若是没有南宫秋如此一着,只要冷流世的所带的女真兵马不能及时赶到,宋军必然被凶残勇猛的匈奴兵马冲散。激动和惊喜,几乎让夜芳菲双眼中的温热,情不自禁地涌现出来。在这一刻,那绝望的心,如同重生一般的看到了希望。 南宫秋的身子一震,木然地看着双目深红的夜芳菲。似乎,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呼吸,心跳,就连零星飘落的雨点,都停止了。 那乌黑的云层,随着清凉的微风,慢慢地散去。 万道金色的光芒,带着悦人的温度,照射在两人的身上。 夜芳菲猛地推开万龙的身子,吃惊地后退数步,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轻声道:“对不起,我太激动。”万般拘束地转过身子,朝着边关的方向看去。颤抖的身子,在激动之下,如同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草。 终于,顺着那明媚的阳光,又一次看见了希望。 南宫秋伸手抓了抓头,自嘲地笑了笑,摇头道:“ 属将军,此地离我军驻扎之地不过百里的路程,若是我们此时动身,想必在日落前能回到大营。” 南宫秋当然知道,为何夜芳菲在看见大雨的时候,会如此的慌乱和绝望。在这场战争之中,生死存亡,都是在一瞬间。只要稍有失误,所有的计划将会前功尽弃。在匈奴粮绝水尽之时,一场大雨无疑给了匈奴救命之光。 夜芳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道:“我们动身吧, 只希望能早点与匈奴兵会面,只要有我在,他们便休想往都城之地挺进一步。”说着,甩了甩手袖上的水滴,朝着战马走去。 南宫秋低头沉思,道:“属将军,是否寻到了冷将军下落了,他还好么?” 夜芳菲眉头一皱,扭头冷冷地看着万龙,道:“ 放心罢,他不但没有事,还能给我们搬来救兵。只要他带的女真部落的兵马从匈奴的后方夹攻,此战必是万无一失。” 夜芳菲冷笑着看南宫秋的脸,四目对视的时候,她的心猛地颤。那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干净得不带丝毫的杂质,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的清纯。带着微波一般的柔情,慢慢地,落入她的心脏,瞬间扩散到全身。 之前她从未注意过南宫秋的脸,对于这个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她的心中,除了提防和恐惧,再无其他。可是现在,似乎只有南宫秋真正关心过自己的死活。他能不远百里地出来寻找自己,足以证明在他的心中,从未将夜芳菲当成敌人。纵是在他知道了自己的罪臣身份之后,也能信守承诺,一直保密下去。 夜芳菲脑海中浮现出冷流世那狰狞张狂的面容,她的心猛地一颤。极力地收回那纷乱的思绪,倏然地,鼻翼间发出一阵浓郁的酸涩。 额头上的汗水,混合着雨水,慢慢地流到嘴边,那微咸的味道,拉回了她梦幻一般的思绪。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笑道:“时间紧迫,我们动身吧。” 纵身跳上战马,朝着南宫秋,道:“你上来吧。”那南宫秋的战马,经过剧烈奔跑,已经倒地气绝而亡。足以可见,他在出来之时,是有多么的焦急。 南宫秋面色一红,低头不敢看夜芳菲的脸。 第三百七十八章 意外之疫 第三百七十八章 意外之疫 瞬间,一层火辣覆盖到他色如熟麸的脸上,带着绯红的两腮,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显得越发的俊朗标致。 这个原本生得如同鲜花一般诱人的男子,只因南宫府的一再衰落,终于让他失去了自信与狂傲。可是,在他的身上每一个部位却透露着阳刚的气质。在他的身上,除了那精致到近乎夸张的容貌,更有一种与生具来的直率与不拘。 南宫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呼出。努力地让自己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他当然清楚,男女如何能共乘一匹马? 心中,带着几分慌乱,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属下谢谢属将军,只是将军连日以来奔波,早已累坏了身子,所以必须得让战马保持体力,否则只怕到不了边界马匹便倒下了。 ”嘴边仰起一丝灿烂的笑容,轻轻地瞟了夜芳菲一眼。 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出发罢。”说着,抖动缰绳,催马向前。 南宫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矫健的身影,踩着草尖,迅速地朝着边界的方向奔去。 日光渐弱,白昼慢慢地退去,草原上开始变得朦胧。 虽是初秋,可是暴雨过后的草原上,寒意渐浓。随着那阵阵鬼魅一般的冷风,显得无比的清冷。 大队人马踩踏过的草地,如同一条被万刀碎砍过的巨蛇,蜿蜒地伸向匈奴的地界。 近六百里之遥的路途,缓慢的速度,再加上那一场忽如其来的大雨,让女真部落的老弱更加的雪上加霜,迅速地垮下。 那些早已经失去战斗力的老人,一个一个地倒下了。虽然一路上出奇的顺利,就连一个匈奴兵都不曾看见。可是,在大自然的摧残之下,这个原本就脆弱的部落显得更加的弱不禁风。 可以说,那匈奴的地盘,就像是拱手送给女真。谁能想到,面对着那块等着他们去分食的肉,都是如此的吃力而艰难。 那场大雨带来的伤寒和高烧,如同死神降临一般地吞噬着女真族人。尽管巫医的灵药有真神奇的效果,可是在如此庞大的病情之下,无疑是杯水车薪。 无奈的默崖只好向奔赴边界的娅玛和冷流世,发出求救信号,他们带领的那近四万的强兵,几乎是女真所有的支撑,若是不调回人马救援,整个的女真必然被病痛所拖垮。 接到信号的娅玛和冷流世火速地调头返回,可是,又担心那唯一的兵马无人号召而失去了方寸。所以,在无奈之下,四万人马全部返回。 果然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娅玛返回的第二天,便感染了伤寒。原本的计划,瞬间被打乱。冷流世与娅玛商量,只等部落的病情稍有转机,便留下一万人马驻守领地。由他带领三万人马前去支援宋兵。那夜芳菲定好的计划,若是被打乱,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这个传奇一般的圣女,在感染伤寒之后,身体在病痛折磨之下,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血一般的虚弱。 简陋的粗木殿阁之内,光影斑驳纵横交错在娅玛的身上,好似薄薄一层灰雾,笼了她进去,看不清颜色。 面色憔悴而疲惫的冷流世,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焦急地看着娅玛,她的身上穿着的黑色的衣裙,衣摆很长,迤逦在地,腰上那翠绿的玉萧如同日光般耀眼。那垂下的流苏随着她不断的咳嗽之声发出颤云一般的轻动,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仍然露出一丝病态的妩媚。 一阵冷风从门缝中吹了进来,那盆中的木炭火发出孜孜的声音。冷流世用剑拨动一下通红的木炭,随劈啪的声音,窜起来一阵火星。 娅玛吃力地喝下碗中的汤药,朝着冷流世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轻声道:“冷将军,对不起,是娅玛拖累了你,是我们女真拖累了你。” 喉间哽咽,涌出一股无比的酸涩。泪水,终是涌出微红的眼眶,顺着苍白而略青的脸慢慢地流下来,滴落到胸前。 冷流世轻松地一笑,走到娅玛的身边,抬手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终于放下了那冷漠的高傲,沉声道:“你不要想太多,生老病死,我们谁都无法逃避。我的命是你救的,若是没有你,也许我早就死在了匈奴人的乱刀之下了。”他的脸上,那抹笑容,终于不再冰冷。似乎,能透过他明亮的双眼,看到他柔情的另一面。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无谓的轻笑,可是那双带着焦虑的眼睛,如何能掩饰他内心的烦躁与不安?若是匈奴发动强攻,后方无兵支援,将对坚守岷山的宋兵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若是岷山失守,那大宋的天下,就彻底的完了。 可是,在面对自己救命恩人身染重病的时候,他如何能安心离去?此时的女真部落支离破碎,若是圣女再出差池,恐怕有异心之人乘火打劫,害了她们父女,甚至害了整个女真部落。 娅玛无力地一笑,道:“谢谢冷将军,你是个好人,真正的好人是会有好报的。” 她朝着冷流世,露出勉强的微笑,轻声道:“也许,是娅玛对冷将军动机不纯,惹脑了天神,才会让我女真有此一劫。冷将军,就算是娅玛求你,你立即带兵三万,前去边界与属将军会合。我只担心那匈奴直逼大宋的话,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了。” 冷流世身子猛地一抖,娅玛想到的与他想到的完全一样。他们在此多停留一分,大宋亡国的可能性就更大一分。 沉思良久,冷流世还是咬了咬牙,强笑道:“你放心吧,属芳的妙计早已经拖跨了匈奴。在他们兵强马壮的时候都不敢贸然出兵强攻,此时早已经断绝粮草,想来更加不敢有所动作了。” 伸手擦去娅玛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你安心养病,也许要不了几日,便能恢复身体了。只等你恢复了身体,我们立即动身。” 第三百七十九章 救命圣药 第三百七十九章 救命圣药 娅玛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双手上脉搏轻微的跳动。她知道,他的内心中早已经焦躁万分,此时能面带微笑,只是想安慰自己。 轻轻地,轻轻地动了一下身子,双手慢慢地缠上他的身体。泪水无声地落到他的肩膀上:“我知道,若是让你带着女真的兵马前去,在部落有此一劫的时候,将士必然心有不甘。又怎会顺从地听你号令呢。”轻轻地吸吸了吸鼻子,双手慢慢地收拢,紧紧地搂着他的身体。 单纯的希望,此时的娅玛只想能紧紧地抱这个身体,去感受那一丝丝的温暖。若她不是圣女,他也不是大宋的将军,也许,他们会是天下最最幸福的一对。 在这个世界上,最为幸福的事情,是在难过的时候,有一个宽大的身体,可以让自己安静的抱着。纵然是不说一句话,那股心底涌起来的温暖,也能迅速地融化所有的悲伤。 可是一切都是奢望,她是圣女,是一个工具。而他,是大宋先锋将军,是一个自己永远都无法占有的英雄。 他们终究是隔着万重的高山,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女子。也许,这样一对最为神勇的将军,才是最适合,最最般配的一对。 他们,便是幸福的定义。互相的爱恋,有着天下人的祝福。那种幸福到窒息的感觉,也许只有他们才会有。而自己,永远都是那个失败的圣女。永远不会有自由,也不会有爱。就连生命,都是属于这个部落,属于这个散发着怨气的草原。。 冷流世正声,道:“龙婆的圣药,已经发挥神效。用不了多少时间,你便能恢复了。”他能感觉到她那虚弱的心跳,一下一下是那样的无力而脆弱。似乎,在下一秒,便会彻底的停止。 娅玛拼命地点了点头,双手情不自禁地收拢。终于忍不住那喉间的哽咽,轻轻地张开嘴,狠狠地咬到冷流世的脖子上。 此时,她真想一口咬断他的喉咙,一口一口地将他吞到肚子里去。那样,永远不会有人将他们分开了。如果要她的痛苦来成就所有人的幸福,那还不如让大家一起痛苦。 心底的男人,此时就在自己的身边,在自己的怀抱。世间再无一种痛能如此的痛彻心扉。原始的人性,都是自私的。更何况是爱? 也许,爱情的自私能让一个人变得无比的疯狂,可是,终归走向的是悲伤。所以她不能,不能让自己自私的爱恋变成为世人眼中的不齿。 在爱情面前,无人能伟大起来。能伟大而无私的,也便不再是爱了。可是她没有选择,他终归不会属于她。 就像她是圣女一般,永远无法改变,也永远不能推脱。于是,注定了她终生的孤独与痛苦。圣女,怎能有真爱? 滚烫的泪水,滴到他的脸上。带着她的温度,犹如她喉间轻颤的忧伤。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的心。每一下,都是那么疼,那么的无情。 脖间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冷流世的身子轻轻地抖动一下。这样的疼痛,顺着他的脖子,一直延伸到他的心里。也许,今生再也无法忘记这样钻心的疼痛。 双手终于覆上她的身体,轻轻地搂着她的腰。化成那无声的安慰,抚摩过她的身体。此时,纵然千言万语,也无法弥补她心中的创伤。 一个人的心,怎么能容下两个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那个任性而霸道的人,今生,再容不下任何的人了。当情素涌动,泪水轻流的时候。也许,是一种与爱无关的感动和怜悯。 门口,传来一声沙哑的咳嗽之声。苍老的龙婆无声地飘了进来,苍老的脸上,带着无比的疲惫。 娅玛轻轻地放开冷流世的身体,朝着龙婆道:“龙婆,怎么样了?” 龙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惨然一笑,道:“不幸中的万幸,在后方的粮草车上找到了血莲子,老身已经安排人手熬成汤药,给下面的人分发下去。只要服下灵丹和血莲子,那身体的恶寒便能迅速地驱散,想来他们很快便能恢复了。”说着,把手伸到娅玛的前面,慢慢地打开。 龙婆的手上,握着两颗晶莹的药丸,沉声道:“公主,此药是血莲子提炼出来,你尽快服下吧。” 说着,转过身子,递给冷流世一颗,道:“冷将军,那伤寒传染迅速,虽然将军此时并无病兆,为防万一,你也吃一颗吧。” 冷流世接过药丸,双手抱拳道:“多谢龙婆,如此说来,用不了几日,娅玛便能恢复身体了么?” 龙婆迷着眼睛,冷冷地看了娅玛一眼,道:“圣女是气急交加,在加上伤寒的毒气攻心,才会变如此的虚弱。只要服用了老身的灵药,多休息几日,便没事了。”说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娅玛,你尽快的服下,多多休息罢。” 看着龙婆慢慢地走了一出去,冷流世抓过桌上的杯子,朝着娅玛道:“来,你赶紧服下吧。” 娅玛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朝着冷流世道:“拿来。” 冷流世奇怪地看着娅玛,道:“什么?” 娅玛无力地惨笑道:“把你的药丸给我,此时我的病情严重,若是两颗都服下,必然能尽快的恢复,也许两天之后,我们便能上路了。” 冷流世眉头一皱,迟疑地道:“物极必反,若是药性太强,岂不是坏了大事情了?” 娅玛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为了不耽搁时日,拿来罢。” 冷流世沉思,道:“你不要着急,多调理几日便好了。”说着,将药丸放到娅玛的口中,递过杯子给她喝下几口水。 娅玛朝着冷流世羞涩地一笑,慢慢地低下头。 冷流世目光一冷,吃惊地抓住娅玛的手,轻声道:“难道,那龙婆会再给我下药不成?”他想到了自己被欲望折磨的情景,身子一抖,迅速地站了起来。 他领教过催情药的威力,那种如同火烧一般的魔力,让他失去了理智。若不是夜芳菲及时出现,恐怕他已经成为女真的拓主之物。 忽然,冷流世的脑海中浮现出夜芳菲那带着冷笑的脸,整个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若是匈奴发动强攻,那么夜芳菲将落入万分危险之地。 娅玛伸手拉住冷流世的手,轻声道:“我也只是猜想而已,此时兵情如火,断不可在生事端了。” 冷流世面色一冷,轻轻地推开娅玛的手,脸上带着无奈的轻笑,沉声道:“你在此好好养伤,就让我带领一万人马赶往边界去吧。若是属芳那边不敌匈奴,也断然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额头上,迅速地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似乎,他已经看见那如雨的乱箭射向了夜芳菲。她那双无助的眼睛,带着噬骨的怨恨,死死地盯着自己。今生,已经欠她太多了,再也不能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了。 第三百八十章 只能靠自己 第三百八十章 只能靠自己 娅玛猛地一咬牙,点头道:“你前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吧。” 冷流世点头,道:“不知道前去打探消息的兵有没有回来,此时我们不知匈奴离此地有多远,只希望能在匈奴动兵之前赶到边界。” 娅玛点了点头,朝着门外道:“默青,前去打探的人回来了么?” 门外,一个中年汉子应声而进,沉声道:“回圣姑,那探兵一早便回来了,只是圣姑病情严重,才未通报。” 冷流世身子一动,早已经窜到默青身边,急道:“那匈奴人怎么样了?” 默青沉思道:“根探子回报,匈奴被大宋兵马逼往西南方向的乱石之地。目前并无动向。” 冷流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如此最好,那乱石之地此时离我们有多远?” 默青道:“大概不到两百里的里程,若是日夜不停,大概三日便能赶到了。” 冷流世脸上闪过一丝杀气,冷声道:“火速让士兵门准备,明天一早便出兵前往边界。” 娅玛猛地一咬牙,坚定地道:“此时尚早,若是抓紧时间,不如下午动身吧。” 他们拖延的时间越长,宋军就多一分危险。此时夜芳菲根本不知道女真发生了变故,若是照着原计划等待支援,必然危险万分。 冷流世沉思一会,摇头道:“你刚刚服药,还是休息一天,明天上路不迟。”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此时匈奴已经接近崩溃,想来不会突然发兵,你只管放心休息便是。”他的心中,带着一种莫名的自信。 他相信夜芳菲的能力,纵是没有女真部落的兵马,她一样能在伤亡最小的前提之下,将匈奴彻底地拖死。心中,带着几分激动的酸涩,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似乎,有一种无尽的落寞,迅速地笼罩着他的心。 数年以来,他一直都在无声地保护着那个娇弱可怜的女子。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强大起来,强大到任何人都无法伤害她。可是,他未曾想到,一个身带仇恨的人,会成长得如此之快。还未等他适应过来她的神勇,她已经深得皇帝的赏识,横立在自己的身前。 娅玛沉重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你能在此陪我么?”微湿的双眼,带着无限的哀求,柔柔地看着冷流世。 今生无法与他相守,那就在可以的时候,能更多的感受一下他的温柔。除此而外,她无法在奢求更多。 冷流世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看着娅玛顺从地躺在床上,脸上露出幸福而满足的微笑。 冷流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慢慢地闭上眼睛。 悦人的秋风,轻柔地拂过草地。 温暖的阳光,犹如情人的手,深情地摩挲着大地。 这样好的天气,是不适合杀戳的。 夜芳菲慢慢地走出帐篷,感受着那难得的清新与温暖。 莫名的失落,让夜芳菲的心底,涌出一股淡淡的哀伤。 南宫秋轻轻地走出帐篷,沉声道:“属将军,傅将军日前临走的时候交代过, 让我告诉属将军必须时刻作好准备。” 夜芳菲伸手抚摸着手腕上的轻薄的护甲,轻松地道:“放心吧,那匈奴人此时已经溃不成军了,我最担心的是冷流世的兵马不能在匈奴发动攻击之前与傅将军会合。匈奴人此时只会往前,不能退后了。只等傅将军到了匈奴后方,立即发动攻击,我等从前面攻入,必定能将匈奴连根拔起。” 南宫秋的脸上,带着几分黯然,低声道:“属将军,此时我们身边的人马,不过五万人若是匈奴强攻,断然不敌啊。” 夜芳菲咬了咬嘴唇,轻松地一笑,道:“你放心吧,那冷流世会带着四万人马来支援我们。只要他随傅将军人马从后面夹攻,匈奴首尾难顾,必然溃不成军。” 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奇怪地道:“若是按照以计划,他们早该到此了,恐怕是路上遇到什么状况了吧。” 南宫秋目光一亮,呵呵笑道:“怪不得属将军如此沉着啊,原来是早有准备。可是,若是匈奴兵动,那冷将军的救兵不来的话,我们真的只能靠老天了。” 若是匈奴背水一战,一路向前的话,那凶残之兵必然朝着大宋的都城挺进。到时候傅将军后方的兵马,根本就无法抵抗匈奴前进的步伐。 夜芳菲目光一冷,唇边扬起一丝轻蔑的冷笑,沉道:“若是冷流世不来,除非他想做女真的领主。若真是那样,我们也只能靠自己了。”眉头高高扬起,冷冷地扫了南宫秋一眼,道:“很可能,我们铲除了匈奴,还要面对这女真这草原之冢了。” 她心中狠狠地抽动一下,犹如被无情地剜了一刀。几乎能清楚地听到心脏在滴血的声音。那股钻心的疼痛,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是啊,按照原来的计划,早在三天前他们就应该到了,如何现在还迟迟未出现?女真一角,并无战事传来,难道那冷流世为了那个圣女,连大宋的江山都不顾了么? 南宫秋看着面色阴冷的夜芳菲,轻声道:“属将军,你怎么了?” 夜芳菲迅速地拉回思绪,故作轻松地朝着南宫秋笑道:“我是在想,冷流世何时才能到后方与傅将军会合呢。” 忽地,天空一只黑鹰在夜芳菲的头顶盘旋一周,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朝着远方的天边飞去。 夜芳菲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南宫秋的肩膀,道:“也许,你说的不错,冷流世他不会来了。” “为什么?”南宫秋脸色一变,他知道冷流世的的猎鹰。 夜芳菲冷冷一笑,嘴边带着无限的轻蔑和讽刺,冷冷地看着南宫秋,道:“若是你,身边有个天下绝色的女子对你疼爱有加,你还会舍得离开么?” 南宫秋面色一变,颤声道:“ 难道,冷流世他…。。” 夜芳菲的双眼中,射出两道寒光,摇头道:“我若是男人,恐怕也舍不得回来了。”长叹一声,慢慢地抬手朝着匈奴阵营的方向一指,道:“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南宫秋脸色一变,只见远处一匹快马火速地跑了过来,那马上的士兵拼命地挥动着手上的黄旗。 南宫秋伸手抓着腰上的剑柄,沉声:“属将军,前线信号,匈奴往我们这里靠过来了。” 夜芳菲呵呵一下,点了点头,沉声道:“所有将领,速速准备迎战。” 第三百八十一章 饿狼之暴 第三百八十一章 饿狼之暴 压抑的仇恨,总是能激发人的潜能。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动物最为了可怕。 饿狼,穷途末路的饿狼。它们所爆发出来的力量,足可吞噬万物。无人能想象,真正饿极了的狼是什么样子。 可是,在草原上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匈奴国真号一年,也就是匈奴人开始在草原上立位树国的第一年。原本稀少的匈奴人与草原之暴的狼展开一场殊死的人狼之战。 同样是为了地盘,为了生存。有思想的人类可以运用高超的智慧,去驯服那残暴的动物。 在一场恶战之后,人狼伤亡惨重,双方并未分除胜负。 于是,匈奴的首领便带领子民,利用动物的经络与铁块打造的铁片制成狼夹。他们把那万千的狼夹浅埋在草地上,引诱那暴狼前往陷阱。 结果可想而知,那无数的暴狼落入了狼夹。尖锐而锋利的夹子借助着动物经络的弹性,让近万匹饿狼身陷狼夹。那狼脚被夹子夹住,而狼夹被铁绳连在地上,根本无法脱身。 这是一场漂亮得无可以挑剔的战争,匈奴人胜了,胜得出奇的轻松。再凶残的动物,怎能敌得过人类的智慧? 谁都以为,那被夹住脚的群狼,根本无法脱身,除非他们挣断狼脚,否则必然会被活活饿死在在草原。 可是,就在匈奴人开始扩张阵营,打算安营扎寨的时候,一个可怕的消息传来。 那狼夹之地,数千匹的狼,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了无数被夹子夹住的狼脚。 所有的匈奴人,都被那样的情景所震撼。被铁夹所夹的狼,几乎是自己咬断了狼腿逃走的。数千匹狼,竟然有没有一只因为腿被夹住而就擒。 又一轮战争开始,匈奴人不战而退。从草原的正东,一直溃退到正西的草原之边。那草原上的暴狼,一直将侵犯自己地盘的人类赶出草原,才罢休。 后来,匈奴人开始明白。要想在草原上真正的立足,只有一个办法。狂暴和凶残,只有像那恶狼一般的凶猛的,才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于是,匈奴人开始不断的练习搏杀之技。除了行动灵活,更重要的练出那凶残无情的杀气。 在后来的战争中,匈奴人开始慢慢地占了上风。草原上的恶狼在他们的追杀之下,迅速地减少。匈奴人便顺理成章地成为统治草原的霸主。 他们有了恶狼的凶残,才得到最后的胜利。于是,在后来的日子里,狼便成为了匈奴供奉的神物。他们要让子孙后代,永远记住这个教训。像狼一般的凶残而冷血,才能生存得下去。 所以,匈奴人,就像是那草原上残暴的狼。为了生存,为了领地,他们可以变得无比的疯狂而可怕。 肃杀的乱石之地,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之味。 兔子,在最后的关头,也会开始咬人。更何况是凶残的匈奴人? 果然不出夜芳菲所料,匈奴人杀光了所有的马匹,作最后一搏。这便是夜芳菲最为担心之处。匈奴一路向前而进,必然直捣大宋的都城。只要匈奴拼死挺进,纵是后方的援兵赶到,也只能将匈奴兵马往都城的方向赶进。 哈奴知道,那乱石之地,离岷山不到两百里地。只要奋起拼杀,不善战的宋兵必然惧怕,只要前面被击垮,后面的士兵必然如同潮水一般的溃乱。 虽然岷山有满山的士兵,也无济于事。只要攻破岷山,便可直逼大宋的都城。取下了大宋皇帝的人头,整个大宋便是匈奴的天下。 红了眼的匈奴,在近三个月的压抑之后,把那绝望和仇恨,化成了浓浓的杀气。那近四万的匈奴,全部变成了凶残的狼。 夜芳菲低估了哈奴的智慧,当宋兵马把他们往乱石之地引去的时候,他已经猜测到了夜芳菲的计划。阻断水源,是让他们自取灭亡最好的办法。可是,谁能想到,那一场大雨,给了他们重生的机会。 沉重的战车上,双眼通红的哈奴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冷冷地扫过漫地的士兵,发出尖锐沙哑的声音:“弟兄们,那大宋的女将军利用卑鄙手段,引诱我大军到此,是想拖死我匈奴啊。” 大口地喝下粗碗中的水,沉声道:“可是那女将军主少算了一点,我有天助。”那弯刀高高地举起,朝着头顶的天空道:“她原本以为我们到了此地,必然溃散。可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有此一场大雨啊。” 看着那热血澎湃的士兵,哈奴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冷笑,厉声道:“此时,大宋的都城离我们不到四百里地。只要兄弟们拼死冲过岷山,便能取下大宋皇帝的人头,天下,便是我匈奴的天下了。” 喊杀之声,刀剑的碰撞直声,冲上那高高的云霄,响彻天地。士气旺盛,战之大势。只要有了足够的自信,胜利的机会,已经过半。 任何一场战争,靠的三个条件。天时,地利,人和。而他们,此时已经占了天时与人合两大要素。如果是加上运气,他们成功的机会已近九成。 哈奴狂笑一声,道:“我亲自带兵直取岷山,由哈赤带着两万人马朝着侧方挺进。” 哈赤奇怪地道:“那大宋整个军队此时在前面,为何还要分兵两路?此时宋兵汇集岷山,我们必须全力攻入,只要拿下岷山,便万事大吉了啊。” “非也。”哈奴冷笑着摇了摇头,道:“若是我没算错,那女将军必然分兵从后杀来。她是希望我们到时首尾难顾,一时溃不成军。你必须带领两万强兵,将那后方的宋兵全部铲除。” 说着,凑到哈赤的耳朵旁边,轻声道:“你记住,我们只有四万的人马,你我各带两万。为了不影响攻向岷山的将士,你必须拼死阻断后面的人马。我估计,那女将军玩的是声东击西的把戏,后方定然不会有过多的人马。你能胜最好,若是不能胜,拼死也要阻断他们前进的路,匈奴的存亡,就在此一举了。” 哈赤猛地点了点头,跪地道:“请大王放心,哈赤誓死杀光后方宋兵,请领主放心前往岷山,杀他个片甲不留。” 哈奴冷笑一声,端起粗碗,朝着士兵道:“众弟兄们,此时我们已经穷途末路,哈奴便以水代酒,敬各位一碗,只等拿下岷山,取了狗皇帝人头,我们再开庆功盛宴,到时候大家不醉不归。”说着,仰头喝下碗中之水,挥手将碗狠狠摔到乱石之上,怒喝一声:“出发。” 万千个碎碗的声音,犹如炸雷一般飘向那九天之上。破釜沉舟之战,万军难挡。 带着无限仇恨的匈奴兵,挥舞着兵器,潮水一般地涌向岷山。 第三百八十二章 战神之威 第三百八十二章 战神之威 夜芳菲怎么也想不到,匈奴兵会来得如此之快。 未等她纵身上马,草原的尽头慢慢地出现无数个黑点,那是万千的匈奴兵。无法想象的速度,就像潮水一般地朝着阵营涌了过来。 南宫秋吃惊地看着慢慢逼近的匈奴人,双眼中带着无比的惊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带着恐惧颤抖道:属将军,让士兵们前去阻拦匈奴,你随我先撤往后方。看他们的样子,几乎全军而出,必然是要灭了我们。” 夜芳菲的眉头,慢慢地皱起,冷冷地看着阵营,厉声道:“所有骑兵,带上盾牌和长矛,迎战匈奴。所有人记住,只许前进,不许后退。”终于,退到无处可退之地,便不能再退了。 她转身朝着南宫秋,道:“速速骑上快马前去通知傅将军。你告诉他,匈奴兵分两路,前往岷山方向的兵力必然定然薄弱。让他们一定要逼退匈奴,万万不可让他们往岷山前进一步。” 说完,跳上战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笑道:“冷流世啊冷流世,我的命,就要断送在你的手上了。” 南宫秋急道:“属将军,此地不是要塞,若是硬拼的话,太过危险。按照计划,匈奴迟早要逼往这里,你还是跟我撤回后方吧。” 说着,朝着夜芳菲跪地道:“若是属将军不退,属下宁死相随。”他答应过冷流世,会护她周全。此时危险迫在眉睫,若是夜芳菲的身边没有身怀武功之人,必然危险万分。 夜芳菲目光一寒,厉声道:“军令如山,你是要违抗本命令么?你速速赶往后方,按照我说的做吧。” 脸色上慢慢地弥漫着一层寒霜,冷冷地朝着前方看去。大宋的五千骑兵,已经朝着匈奴奔去。后面的步兵,已经列队成垒,用盾牌架起高高的防护。 南宫秋紧紧地咬着牙齿,绝望地看着杀声四起的战场,猛地一咬牙齿,跳上战马。 夜芳菲朝着南宫秋轻松地一笑,道:“记得,一定要告诉傅将军,匈奴的兵力已经分散。不管他们有多凶残,一定要拼死守住,不得让他们另外的兵逼近岷山啊。” 南宫秋无奈地长叹一声,无奈地道:“将军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此地并非要塞,若是无法抵抗,便赶紧撤离啊。要是冷流世知道我留下将军一人在此,他定然不会饶了我的。” 夜芳菲的脸色,依然挂着轻松平静的微笑,点了点头,道:“放心吧,若是往山林的方向撤退,我们可是占优势的。你不用担心,在军令之下,就是冷流世在此也会照着我说的去做。” 焦急地抬头看着远处嘶杀的人马,沉声道:“你骑马往西南走,千万不停留,不要回头。一定要把我的命令传到。” 南宫秋猛地一咬牙,惨笑一声道:“将军保重。”挥动皮鞭,狠狠地抽向战马。 那高大的战马狂嘶一声,朝着西南方向狂奔而去。 夜芳菲看着远去的南宫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右手一动紧紧地抓着腰上的令剑,急步走到战车的高台上,朝着冲着前方列队的士兵道:“三千弓箭手作好准备,其余的人跟我上。” 赶车的士兵,那宽厚的刀背狠狠地拍在战马身上,朝着匈奴兵冲去。 无法想象的场面,遍地尸体,鲜红的血液染红了草地。 若不是那五千的骑兵,带着报国的决心,恐怕根本无法抵抗那杀气攻心的匈奴。战马和骑兵,在匈奴的拼杀和撕咬之下,慢慢地倒下。 原本已心生退意的宋兵,看见年幼弱小的女将军一马当先,冲向匈奴,顿时士气大振,残肢断腿的人又重新拿起了兵器,杀向匈奴。 泪水,顺着夜芳菲的脸上迅速地滑落。再强大的内心,终将被残酷的现实所击破。她怎么也想不到,战争竟是如此的残酷。 身后的骑兵驱赶着战马,挥动手中的兵器驱赶着发狂的战马冲向匈奴人。夜芳菲吸了吸鼻子,慢慢地闭上眼睛。随即,发出一声轻叹,朝着副将沉声道:“蒙上马眼,撞死他们。” 那一匹匹战马,原本在匈奴的怒吼之前,惊恐得不敢往前,被蒙上了眼睛,在宋兵的疯狂抽打之下,疯了一般地冲向匈奴。果然,高大威猛的匈奴在对付宋兵的时候占了优势,可是在高大的战马面前,根本无法抵抗那样的撞击。随着一阵阵惨叫之声,无数的匈奴兵已经倒在了战马的铁蹄之下。 这是一场疯狂的战争,是一场饿狼之战。 瞬间的功夫,那两万多匈奴,已经倒下了一半。 面对着疯狂的马匹,匈奴兵无一人后退。长矛和尖刀,组成的高墙,刺向战马。 哈赤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就像是一头愤怒到极点的狮子,仰天怒吼一声:“前方弟兄,速速后退。” 夜芳菲猛然一惊,朝着哈赤看去,只见远处战车高台上哈赤朝着她的方向慢慢地举起手中的弯刀。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和讽刺。 夜芳菲冷冷笑,慢慢地举起右手,朝着哈奴轻轻地竖起小指。 夜氏战神之威,岂能被人轻视?只要有她夜芳菲一口气在,便容不得匈奴一再压制大宋。 看着匈奴的兵如同潮水一般地朝着后方退去,夜芳菲猛然一惊,只听到哈赤暴喝一声:“放。” 一阵冰冷的冷风吹过,夜芳菲回头一看。整个天空,顿时被黑压压的羽箭所遮盖。那带着仇恨与怒火的箭,带着一阵狂风,如同乌云一般地笼罩过来。 所有的嘶杀突然停止,匈奴人和宋兵几乎是在一刹那间停下拼杀,吃惊地看着夜芳菲站立的高台战车。 副将惨呼一声:“将军小心。”纵身朝着夜芳菲窜了过来。身体抱着圆盾,罩在夜芳菲的身上。 那无数的箭雨,瞬间便将战车笼罩。四匹战马,在箭雨之下,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便已经被钉满了羽箭。 夜芳菲吃力地推开身上的副将,看着堆积如山的羽箭,咬着牙齿,挥起手中的令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一声:“杀。” 惨叫和刀剑之声,交织成地狱一般的号叫。整个大地都开始颤抖。 那五千的人马,迅速地被匈奴包围。就像是群狼围着脆弱的猎物一般,慢慢地被吞噬干净。 后面的两个团将,飞身落到夜芳菲的面前,架着她的身子,纵身落到后方战车上,朝着百仗之外阵营退去。 泪水,已经流干了。夜芳菲的肩膀上,两支利箭透肩而过,依然留在肩膀上。 可是,她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心脏,如同被万刀乱砍一般,每一道伤口都是如此真切,如此的刺痛。 冷流世,你这个王八蛋。 若是此战失败,完全是拜他所赐。 怒火几乎烧尽了她的理智,就连支撑着身体的最后一丝意志,都几乎崩塌。那个闻名于天下的官家子弟,此时你到底在那里?就算是你不为了我,不为了无数的士兵,可是大宋的天下呢? 第三百八十三章 无力回天 第三百八十三章 无力回天 紧咬的牙齿,在下唇上留下一道深痕,夜芳菲沉声:“所有士兵,往岷山荒沙之地,逃命去吧。” 此时,匈奴人变得更加疯狂。那数千的兵马,瞬间被匈奴吞掉。就这不到四千的弓箭手,如果与匈奴对抗? 南宫秋说的对,此地不是要塞。若是无法对抗,最好的办法便是撤退。 也许,自己一开始就错了。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那数千个士兵的性命,就因为那一丝的不舍与担忧,瞬间毙命。她果然高估了冷流世。也许,一开始便不该相信他。此时,宋军的兵马,损伤过半。依然无法阻挡匈奴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战。 两个团将搀扶着夜芳菲,急道:“属将军,陈副将已死,我等怎能苟且偷生。我等必将拼死抵抗匈奴,还希望属将军速速离开,只希望到了岷山之后能阻断匈奴前行,以保我大宋江山。”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此时,大宋的江山已经不再重要了,我是不会离开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的冷笑,看着慢慢逼近的匈奴兵。 有士兵取来金创药,朝着夜芳菲道:“属将军,你的伤势严重,不宜再战。还请速速包扎,以免感染了风寒。” 夜芳菲冷冷地摇了摇头,伸手猛地拔下肩上的箭头,一道鲜血狂喷而出。身边的团将连忙散上药粉,撕下衣服包在伤口上。 夜芳菲的脸上,依然带着深沉的微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宋的江山是否能保住,就看岷山的将士们能否抵抗了。若是失守,也只能怪皇帝命中富贵不够,活该他亡国了。” 似乎,在这样的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江山,富贵,甚至生死,都变得如此的渺小。 团将急道:“属将军,此时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前面的士兵手上的弓箭已经拉满,只等一声号令,便射向匈奴。可是他们的羽箭有限,只能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掩护夜芳菲撤退。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声道:“你们可知道我为何会留在此地死守?”她冷冷地看着身后无边的草原,轻声道:“我是担心冷流世,我们若是全部撤退,若是他带兵回来,以他们的兵力无法对抗匈奴,必然丧命匈奴之手。” 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大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乱箭逼退匈奴之后,大家迅速撤退,不要在拼死抵抗了。” 话刚说完,士兵惊呼喊一声:“属将军,匈奴已经逼近,不到一里。” 夜芳菲目光一寒,轻声道:“所有士兵听我号令。” 冷冷地看着团将一眼,看这越来越近的匈奴军队,怒喝一声:“放箭。” 也许,匈奴兵未想到大宋的匮军,到了最后还有射手。随着那不断射出的利箭,终于逼得匈奴往后退去。 团将沉声音道:“属将军,此时哈赤已死,匈奴群龙无首,必然溃散。若是将军此时撤回后方,想来实属上策啊。” 夜芳菲伸手摸了摸酥麻的手臂,摇了摇头,道:“非也,匈奴人不像我宋兵,他们没有首领一样的凶残善战。此时他们撤退只是想缓一口气,等他们缓过劲来,再多的箭也无法抵抗他们。” 突然,夜芳菲眼睛一亮,惊声道:“大家速速撤退,匈奴定然是返身捡那羽箭去了。” 随着战车的四匹大马,扬蹄朝着后方退去。 果然,那返身撤退的匈奴兵,又一次逼来。 夜芳菲眼睛一闭,发出一声冷笑,道:“天要亡我。”话刚刚说完,天空又出现一片黑云。 那带着凌厉呼啸声的利箭,瞬间朝着他们笼罩而来。 “放。”团将怒喝一声,二人手持圆盾迅速地站到夜芳菲的前面。 一阵呼啸而来的狂风,卷过盾墙。前面的一排士兵,身上全部被射穿。那锋利的羽箭,穿过了经甲盾牌,前面的弓箭手还未放出手上的箭,就已经倒下。 夜芳菲迅速地后退数步,只见自己前面的团将身上早已粘满了羽箭。仰天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杀。” 后面的士兵连忙拉弓朝着匈奴射去,匈奴人不作丝毫的停留,潮水一般地涌了过来。 随着那一声声沉闷的惨叫之声,她的双眼瞬间被泪水掩没。仰天看去,透过泪眼,似乎整个天空都在流泪。 心,开始颤抖。终究是因为心中的那一丝不舍,才会坚持留下等着冷流世的到来。可是,他终归是个无情的人。于大宋的江山不顾,于天下的百姓不顾。也许,自己在他的心中,也终是尘埃一粒。 无力地坐到战车的平台上,夜芳菲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就连自己的生命在一瞬间都显得如此的渺小。生和死,仅仅是一步之遥的距离,就这简单的一步,却要承载无比的伤痛和折磨。 一个人,真正开始绝望的时候,就连生命都变得如此的廉价。 她的手上,腿上都被射满了箭。可是,此时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也许,是那箭身上的毒麻痹了她的神经,也许,是她的心已经死了。一个心死之人,是不会感觉得到疼痛的。 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当身子失去知觉的时候,她突然感觉万分的轻松。 在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所有放不下的事情,都能放下了。那些曾经奢望的,思念的,渴求的,此时竟变得如此的无关紧要。 心中的那个人,此时离自己真的好远好远,远到不知道他身在何方。也许,心不在一起的人,才会变得如此陌生而遥远。当两颗心越走越远的时候,所有的思念和牵挂,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而无力。 心中的那股刺痛,开始慢慢地减弱。她开始明白,自己很快便要死了。 轻轻地闭上眼睛,挤出双眼中的那滴朦胧。她终于感觉到,就连泪水,此时都没有丝毫的温度。就像是天上落下的冰水,顺着她的太阳穴,流到耳根。那一丝的冰凉,带着讽刺的嘲笑。在这个时候,除了绝望,就连心都不痛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心枯至死 第三百八十四章 心枯至死 脆弱的心中,发出无力而绝望的声音。那张在无数夜晚折磨着她的那张高傲而冷漠的脸,慢慢地变得模糊。此时,她甚至不能清楚地记得冷流世的轮廓。在绝望之时,就连他真正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慢慢地闭上眼睛,一切,都变得那么的陌生而遥远。 终是轻轻地哽咽一声,发出喉间那一丝的酸涩。 突然,整个大地开始颤抖,似乎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一般。 身后传来宋兵疯狂的喊杀之声:“大家顶住,保护好属将军,救兵到了。”那些伤残了的士兵,迅速地用身子围成人墙,将战车挡在中间。一层,又一层的人墙,将战车团团包围。 所有人能都看到,这个年仅十几岁的随军女将,纵是最后一刻,依然没有弃军而逃。这样的血性,在沙场之上,力盖猛将。她的智慧,终于将残暴的匈奴人,彻底地拖垮。若非她担心冷流世遭到匈奴人的强攻,她甚至能在损伤最小的前提之下,将匈奴人困死在大宋的土地上。 所有伤残的将士,无不热血沸腾,以身为墙,一层层地将夜芳菲站立的战车包围起来。 听到前方的喊杀之声,夜芳菲猛然一震,吃力地坐起身子。极度的惊喜,让她的整个身子都开始发抖。难道,冷流世真的回来了么?也许,他回来得还不算晚。 忽地她看到了那个青色的身影,额头上冒着浓密的汉珠。南宫秋那双如同水波一样的双眼中带着惊恐和心疼,哽咽着道:“属将军,属下来晚了。” 夜芳菲的双目之中,带着几分失望。吃力地挤出一丝微笑,道:“南宫哥哥,那匈奴的兵马怎么样了?” 南宫秋轻声道:“请属将军放心,那哈赤带领的两万多人马,几乎全军覆没。” 夜芳菲轻轻地舒出一口气,道:“谢谢,谢谢你。”此时,匈奴的四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了。从此以后,那大宋的皇帝,完全可以高枕无忧百年。如此一来,纵是匈奴有心东山再起,恐怕没有数十年的时间去恢复,断不能成患。 眼睛,慢慢地闭上。匈奴已经被彻底的铲除,大宋的天下,终归是没有丢在自己的手上。 脸上露出疲惫而轻松的微笑,双眼慢慢地闭上。 她的身上,被射满了羽箭。残暴的匈奴人,把那液体之毒涂到了箭头上,只要射到人体,必然蔓延至身体之中。 此时,她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就这样沉沉地睡去,永远,永远也不要醒来。 也许,今生不会再有机会看到他。那么,不如就这样沉沉地睡去。带着那轻轻的,柔柔的遗憾,离开这个冰冷的只有杀戳和勾心斗角的世界。 至少,匈奴依然是她夜芳菲铲除的。至少,没有给夜氏丢脸。纵是到了阴曹地府之中,也能给夜啸天一个交代了。 南宫秋惊恐地看着夜芳菲,脸上瞬间弥漫着苍白的绝望,他迅速地抱起林羽馨的身,朝着后方的马车上窜去。 仇恨的双眼,看了看溃散不堪的匈奴兵,冷声道:“杀,一个不留地全部杀光。” 数千骑兵疯狂地朝着匈奴冲去,胜利在握,那勇猛的宋兵迅速地把匈奴人包围。随着那疯狂的战马不断地发出的长嘶咆哮之声,那慌乱溃散的匈奴残兵在一声声的惨叫声中,慢慢地被杀声吞没。 双眼血红的南宫秋紧紧地搂着夜芳菲的身体,朝着赶车的士兵吼道:“快,快点。” 夜芳菲的身体,慢慢地失去了温度。 那张苍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就像是一个熟睡中的婴儿一般,那么平静,那么的香甜。 暖暖的泪水,轻轻地滴落到她的脸上。 南宫秋的脸上带着绝望的狰狞,那近乎疯狂而乞求的声音,发出令人心碎的颤抖:“夜芳菲,你不能死,千万不能死啊。” 他抬手摸着夜芳菲的手,感受着她那虚弱无力的脉动。每跳动一下,都如同一把尖刀一般无情地刺杀着他的心脏。 突然之间,他感觉整个世界慢慢地随着夜芳菲那越来越弱的脉动,变得无比的阴暗。就连空气,都弥漫着残忍无情的绝望。就是在听到南宫府衰落成庸,自己永远失去成官立候资格的时候,他也从未像此时这般的惊恐而绝望。 无比的恐惧,恐惧到让他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发出猛烈的颤抖。 车外传来一个马匹紧跟而来的声音,面色苍老的傅将军已经骑马追了上来,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朝着南宫秋道:“南宫秋,属将军她怎么了?” 那箭上鲜艳的羽毛随着马车的颠簸,发出阵阵轻颤,如同地狱的幽灵一般舔噬着南宫秋的神经。 南宫秋惨然一笑,道:“身中数箭,命悬一线。” 傅将军那苍老的脸上,扬起一抹凄凉的苦笑,颤声道:“或许,我大宋的江山,永远都离不开夜氏。”血红的双眼,冷冷地看着南宫秋,道:“南宫秋,你早已经知道了属将军的身份,是么?” 南宫秋脸色一变,颤声道:“属下不知道傅将军是何意思?” 傅将军冷冷一笑,道:“老夫已至残枯之年,断无戏言。先前见属将军之时,老身便已经感觉那眼角有几分熟悉。我要你答应老夫,速速将属将军送回去,尽力救治。倾尽所能,护她周全。剩下的残兵,便交给老夫罢。” 南宫秋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正声道:“属下遵命,一定将属将军安全送回。”抬头朝着赶车士兵道:“火速赶往铖城。” 看着战车朝着山林的方向奔去,傅将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长枪,发出一声怒吼,道:“所有将士随老夫杀匈奴,替属将军报仇。” 无数的人马,潮水一般地朝着匈奴残兵之阵奔去。 天空之中,那团团乌云,随着草原上的喊杀之声逐渐减弱,慢慢地淡散开去。 第三百八十五章 陈梦初醒 第三百八十五章 陈梦初醒 夜芳菲无力气地睁开双眼,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那么的辛酸,那么的漫长,更是那么的疲惫。 慢慢的清醒过来,脑海中那些依稀的记忆慢慢地变得清晰,有些迷糊的盯着蛟龙戏云的金黄色玉罗绣帐,轻轻的转过头。 在这个极度奢华的宫殿中,似乎,就连呼吸都显得无比的沉重。一个心中无欲之人,在物质上得到越多,就越感累赘。此时,她是天下最有资格享受此奢华之人。所有的荣华和富贵,都是她的功劳。 脑海中迅速地翁了一声,就像是极度恐惧之后的那种惊慌失措的空白。 她看到了一个人,那个熟悉的身影,此时变得如此的陌生。 冷流世,没错,就是他。 此时他就趴在她的身侧,毫无防备的沉沉的睡着,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那手臂竟然还霸道的搂着她身体。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心酸与惆怅,就连脸上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这样的一个男人,是要多宽阔的心,才能如此处乱不惊。 自己在拼死抗敌的时候,他似乎是一个与自己根本毫无关系的人。可是现在,他却像什么事情都从未发生过一般。笑的如此的舒心,睡得如此的香甜。 夜芳菲的双眼中似乎带着冰冷的柔情,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慢慢地推开他的手,勉强支起身,披衣下床。 身上那那无数的伤口,竟然感觉不丝毫的疼痛。缓步朝着门外走去,酥软无力的身体才让她猛然醒悟过来。战争已经结束了,她似乎隐隐约约地记得,在自己昏迷之时,那南宫秋似乎叫出了她的名字。 心中,带着几分焦急的慌乱,走到铜镜面前。 一刹那之间,她被镜中的人儿所惊吓。 那通体白嫩如玉的肌肤,恍如九天之上的仙女落入凡尘。一双乌黑光亮的眼睛,在白皙细嫩肌肤的点缀之下,显得更加的乌黑光亮。 全身的热血,都开始沸腾。物极必反,以毒攻毒的效果,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彻底地清除中和了她身体中的毒性。一次,又一次的中毒,终将成就了她百毒不侵的身体。那留存在体内的毒性,在毒毒相克相制之下,被彻底地对消清除了。 双目中闪过一丝焦急,如此惊天动地地变化,加上自己的容貌,在整个朝堂之上,恐怕明眼之人,一眼便会认出自己。 难道,自己也要如同父亲一般,在功成名就之时,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么?一旦自己的身份败露,不要说皇帝会以欺君之罪定之,恐怕冷府的人,也断然不会放过自己。 也许,一个人身上的光芒不能太过耀眼。身具的光彩,极容易引来杀身之祸。此时,宫内犹如无风的水面一般,安静得有些夸张。遥遥只听见远处时长是时短的的蝉鸣,显得是那么苍白,那么的无力。 青铜莲花烛台上的红蜡还在燃烧着,流下的点点浓稠而细长的红泪。就像是恋人的眼泪,静静滴下,诉说着无声的凄凉。树影透过精薄如蝉羽的窗纱映在屏风上面,微风吹过树叶沙沙声响,好似雨落的声音一般,窗外,早已是璀璨的满天星光。 夜芳菲惆怅地看着渗透到殿中的沉沉夜色,清秀的容颜却是肃然的冷情,微翘的嘴角似是隐藏了数不尽的讥诮与睥睨。 一时之间,这个奢华的宫殿,竟然变得如此的陌生而可怕。那颗失落而残缺的心,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树叶一般,迷惑而茫然,就好象是在突然之间,失去了方向。所有的记忆,竟然变得无比的苍白。就好象是突然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又将要去向何处。 蓦然的一阵轻微的争吵,在寂静的空气的宫内回荡,夜芳菲只感觉身子一颤抖,那飘渺不定的思绪瞬间中断。 快步地穿过曲门屏风,她看到了那个银色的身影,似乎带着焦急的声音,与两个宫女争辩着什么。 “让我进去,让我去看看芳儿怎么了。”那带着磁性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微微的颤抖。透过精纱垂帘,她看到了属龙语的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 夜芳菲只感觉那漂浮的心,瞬刻落下,重重地回到胸腔之中,发出沉闷的跳动之声。原本已经微寒的空气中,似乎慢慢地弥漫着一层无形的温暖。偷偷地看了过去,在这样的初秋之夜,属龙语那精致的鼻翼上,竟带着细小的汗珠。努力地深呼吸一次,让自己紧张的心,慢慢回落。激动和兴奋,变成了双目中的那一抹温热。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宫女急忙摇头道:“属统领,奴婢已经说过多次了。冷将军有过交代,在属将军未醒过来以前,任何人不能打扰。属统领还是请回吧,不要难为了奴婢。” 属龙语那一声无奈而苦涩的长叹,似乎带着无尽的忧伤。那张绝色到近乎妖媚的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把人间的绝色,显示得更加的真切而迷人。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垂帘的边上,朝着宫女道:“谁告诉你,不让我哥哥进去的?”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惊喜和激动,颤声:“芳儿,你还好么?” 充满着无限柔情的四目相对,就像是四道柔和而温暖的光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就在这个瞬间,一下子接触到他那令人沉醉的温暖,像极了刚从噩梦里苏醒的娇弱,看到自己强大温暖的依靠一般。 属龙语慌乱中带着惊喜的意识,让他带着孩子似的纯真凝视着夜芳菲,然后猛地一动,睁大眼睛,有些急切慌乱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张开始双手,紧紧地将夜芳菲拥入怀中。 朱嫩的唇,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柔声道:“你果然好傻,好傻,身为弱女,独自上沙场也不告诉哥哥。你是不想要我这个哥哥了么?” “沙场之能,在于运兵之道,我只是不想哥哥随军跟我添麻烦。”夜芳菲咯咯地笑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此时,她的眼光,不再受自己的控制,贪恋地看着属龙语的双眼。就好像是此一眼,是今生最后一眼,所以,一定要将他看个够。 她开始怀念,怀念那个犹如孩童一般的属龙语。此时的属龙语,似乎变得更加的沉着稳重。也许,在宫廷的规矩之下,终究是磨掉了他一身的菱角。 夜芳菲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很长。也许,唯一能陪走走道最后的,也只有属龙语一个人。 属龙语呵呵地笑着,带着几分过度的亲密,依旧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夜芳菲的脸。那专注目光,带着无比的柔情和慰问,如同流水一般地涌进她的心脏。 良久,他方才收回眼光,嫩白的脸上浮现出夸张的红晕,带着微颤的轻声道:“哥哥听说你受了重伤,一直想过来看看,可是太医说你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所以我只能在外面等。” 第三百八十六章 物是人非 第三百八十六章 物是人非 殿中光线晦暗,侧头望去他的脸庞白皙得就像是毫无血色,模糊的烛光照着,像蒙了一层细灰,黯淡无光,几似软弱无依。 夜芳菲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这个男子,原本与自己毫无关系,可是若是无他,恐怕自己早已经葬身于山林之中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永远不会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的男子,近乎博爱的无私,让他的形象在她心中的位置变得无比的高大。 在她的心中,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比血还浓的情,慢慢地吞噬了她的心。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属龙语一人,才会无条件地对自己好。就好像他的成长,他的恢复,似乎就是因为她一个人而发生的蜕变。 夜芳菲轻轻地伸手捧着属龙语的脸,认真而痴迷地看着他。特别是他那双眼睛,干净清澈,不带丝毫的杂质。总会让人看了一眼,便不忍收回。那个一身残暴之性的恶人,终究是变成了这个如花一般的男子。 也许,再无欲无求的人,都无法拒绝那样轻柔纯洁的明亮。纵然是一个绝望到顶峰的人,只要看到那样的一双眼睛,将会重新审视这个世界。混沌中的那丝清澈,带给人的,除了欢愉,还有模糊的希望。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柔声道:“战争结束了,从此,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那颗原本失落绝望的心,似乎在一刹那间变得轻柔。一股充满着感激的暖流,慢慢地扩散到四肢。 旁边的宫女轻声道:“属将军刚刚恢复,要多多休息才是,还希望属统领不要多作打扰。” 夜芳菲摇头道:“无妨,我们兄妹多日未见,你们退下罢。” 忽地,属龙语的眉头高高地皱起,唇边带着几分挑衅的冷漠浮现在脸上,冷冷地朝着夜芳菲的身后看去。 夜芳菲扭头一看,便见冷流世那张带着无比的沧桑的脸上,竟然堆满了笑容,朝着夜芳菲道:“芳儿,你终于醒了。”大步地走过去,伸手拉着夜芳菲那双冰冷得几乎没有任何温度的手。 三天以来,冷流世几乎滴水未进,一直守在夜芳菲的身边。带着无比的罪恶和内疚,他发誓若是她不醒来的话,他也不会苟且的活下去。生不能照顾好她,死了做鬼也要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丝毫的伤害。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他知道,自己对她的亏欠,永远都无法弥补。 冷流世看到了夜芳菲双目之中那一抹冰冷,似乎带着无尽的不屑与冷漠。那个眼神,在突然之间变得无比的陌生。原本在他身边的那种刻意的挑衅和任性,此时变成了真真切切的冷漠和不屑。 到底是有多深的绝望,才会让一个满怀希望的人,变得如此的死心无遗啊。那些过去了沉痛和泪水,也许,从这一刻开始,将会变成永恒的回忆。他们,就像是平行的两条直线,纵是偶然错误的的相交之后,又回到了各自的起点,慢慢地越走越远。远到能互相看见对方,两颗心却再也无法交融。 冷流的脸色,露出轻松自然的微笑,右手霸道地缠上夜芳菲的肩。眉头一扬,朝着属龙语道:“属统领,你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皇后之外,更大的功劳,要归功于芳儿。” 属龙语哈哈一笑,道:“冷府之势,此时已经天下无敌。若是无娘娘厚爱,恐怕属某此时还在少林之中敲着木鱼呢。” 冷冷地瞟过冷流世那张依然高傲冷漠的脸,夜芳菲的眼里不自觉的充盈的脆弱和残忍的挣扎,许久许久,双眼中的似乎弥漫着几分温热。 她终是冷冷地一笑,推开他的手。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那里?此时,他的温暖,他的胸怀,于她来说,早已经变得无比的陌生。在她的内心深处,甚至带着无比的厌恶。就连她自己的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对一个人的感觉,会消失得如此神速? “芳儿,你听我解释。”冷流世的手,依然带着几分霸道,紧紧地抓着夜芳菲无力的手。 夜芳菲轻松地一笑,摇头道:“冷流世,你用不着解释。你从未亏欠过我任何东西。此一战,能铲除匈奴,多半是天意。成败,都与你无关。”轻轻地凑到冷流世的耳边,柔声道:“你放心罢,那辉煌于世的战功,依然是你冷流世的。” 从一开始,她挖空心思地想着行兵之道,并非是为了夺取战功。她只是不希望夜氏数代夺下的疆土,一点点地消失殆尽。她便是扶持冷流世,让他成为大宋实力最强的人,然后,让他兑现当日的承诺。 那皇帝册封而赏,冷流世必然会是天下战功最为显赫的将军。不管他是运气太好,还是坐收渔翁之利。此时,冷府已然成为大宋势力最强的府邸。 有了冷流世的实力,冷凌孇的皇后之位,整个天下将无人能撼动。冷府,必将如同皇帝的江山一般,屹立百年,流芳千古。 清凉的月光拂过,轻风温柔柔婆娑,树映在殿中的影子也斑驳凌乱起来,但依旧掩不住月色那种明亮而静谧的颜色,整个夜空显得无比的璀璨,漂亮非常。 “至于我……”夜芳菲轻轻地伸手握着属龙语的手,笑道:“只要能与哥哥在一起,所有的一切,也就足够了。”轻轻地,十指相扣。脸上带着满足的轻笑,斜靠在属龙语的肩膀上。脸上的笑容,带着无比的甜蜜和满足。 冷流世的一张脸,瞬间变得苍白,就像是一个历经磨难的淘金之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用生命换来的财富轰然沉入海底般的绝望。 他的心,突然很痛很痛。所有的一切,并非他的期望。只可惜,在夜芳菲最需要的时候,他终究是负了她。若非她运气太好,纵是匈奴全军覆没,恐怕等大宋大设庆功宴之时,夜芳菲的尸体也会溃烂在草原上。 冷流世仰天呵呵地一笑,道:“此时,你身伤未能痊愈,你还是好好地休息罢。”双目之中带着几分失落,从怀中掏出那个金丝缠绕的腰坠,塞到夜芳菲的手中,低声道:“你在昏迷之时,依然死死抓这个坠子。也许,它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夜芳菲身子一抖,吃惊地看着冷流世。 却见他的脸上,扬起一抹神秘的轻笑,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紧紧地抓着那个沉重的腰坠,上面依然带着他的温度。那缠绕的金丝,在与肌肤和丝绸的摩擦之下,变得光滑蹭亮,散发着刺目的金黄色。 属龙语心疼地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柔声道:“芳儿,你好好休息。哥哥已经是宫中武师之首,有权自由出入于宫中了,日后能随时过来看你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成功上位 第三百八十七章 成功上位 夜芳菲点了点头,将那腰坠藏入袖袋中。心中带着几分慌乱,冷流世那深邃的双目之中,那一抹神秘的笑意,就像个沉重的石头一般,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难道,他真的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了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内明烛不知何时已然高照,烛光流动着柔和的华彩。 琥珀熏炉中溢出缕缕浓郁的香雾,萦绕在夜芳菲的眼前,如梦如幻。 微寒的风,不时穿过窗户的窄缝,灌了进来,带着几分清凉的寒意。 此时,自己身拥战功,在宫中必会有一席之地。原本的希望,已经达成了。可是,在夜芳菲的心中,总会有一种失落的苍白之感。 也许,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梦。只是这样的梦,不会有尽头,也不会有结果。当梦醒来的那一天,恐怕就是一无所有的时候。也许所有的人都是活在梦中,有精彩,有纠结,当梦碎人醒的时候,生命也随之结束。 抬手轻轻理了理额上的刘海,无奈地长叹一声。 忽地,一个华丽的身影,款款地推门而入。 那张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脸,被脂粉点缀得更加的妖艳。全身包裹着的精罗黄缎,发出刺目的奢华与高贵。 原本就是很美很美的人儿,过度的修饰反倒让人感觉有几分做作的妖娆。南宫燕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慢慢地走了进来。 “芳儿,身体好些了么?”洁白的玉指高高地翘起,指尖上黄金精制的指甲发着耀眼的光芒。 夜芳菲淡淡地一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燕子,这段时间你果然没有闲着。如此看来,你的愿望不日便能达成了罢。 ”轻轻地瞟过南宫燕那张勾画精致的脸,脑海中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眉头高高蹩起,沉声道:“我姐姐呢?”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无限的怜悯与心疼,伸手托着夜芳菲的手,在卧榻上坐下,笑道:“你放心罢,司马姐姐好得很。” 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低声道:“御膳房的慕总管,想着法子欺负司马姐姐。这口气,如何能咽下去。所以,我便将她赶出宫去。司马姐姐此时便是御膳房的总管了。” 勾画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轻笑。看着夜芳菲冷漠的双眼,吃吃笑道:“芳儿,你可认识梁王府的公子,梁七少?” 夜芳菲身子一震,双目之中闪过一丝阴冷,随即点头笑道:“自然是认识的,当日我姐姐路遇贼人,被你哥哥救下之时,便是到梁王府上就医的。”疑惑地看着南宫燕,道:“你如何会提起他?” 南宫燕神秘地一笑,道:“似乎,他跟流世哥哥吵架了,差点动手。”仰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此时,流世哥哥功成名就,脾气也比以前坏了,变得更加的目中无人。我听说,他在御书房与皇帝都差点翻脸。” 夜芳菲目光一冷,吃惊地道:“他,他敢冲撞皇帝么?” 南宫燕点了点头,低声道:“娘娘气得几日未能吃饭了,我听说,他拒绝皇上的封赏。”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摇头道:“我看他是疯了,冷国丈挖空心思,还不是想让冷流世手握是实权。他倒好,一言不合,就甩袖而去。皇上真的生气了。”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嘴唇,带着几分黯然,道:“冷府本就与皇帝亲如一家,冷流世此时依功自傲,也是情理中事。”双目中带着几分黯然,这冷流世,到底是动的什么心思? 南宫燕呵呵笑着,点头道:“也罢,我们不管他了。听说过几日皇上设封赏大典,我便给你准备了些首饰。”说着,朝着身后的宫女挥了挥手,两个宫女把托盘放到桌子上。 那红木精制的托盘中,放着一个黄金打造的发簪和碧玉精雕的耳环。 那发簪之上,用微雕之术刻着蛟龙与金凤凰胶合图,发簪顶端,有着十二朵金色的玫瑰。那玫瑰用金丝连接发簪,轻轻一动,犹如微风轻抚下的鲜花在欢笑。如此精致的发簪,是宫中的琢金师傅经过数百个日夜才打造出来。 夜芳菲微微一笑,道:“燕子有心了,如此精致的发簪,若是落到我的头上,恐怕是糟蹋了。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用吧,我用不着。”说着,指着耳环轻笑道:“我是粗人,耳洞都没有,如何戴?你还是拿回去,留着自己用罢。” 南宫燕哈哈一笑,凑到夜芳菲的耳旁边轻声道:“芳儿如此不近人情,难道是看不起我南宫燕么?是不是你以为自己身居战功归来,就不把燕子放眼中了?”双目如刀,冷冷地逼视着夜芳菲。柔声道:“你可知道,我此时已是淑妃之位了?” 她在夜芳菲的点拨之下,依能成功掌控了国师。凭借着皇太后对解梦之说的深信,终于成功地在皇帝的身边取得了一席之地。流世征战,皇后的心思都放在了念佛吃斋之上。在战事连连捷报之时,江山无惗,温柔难拒,南宫燕终于用自己的温柔,占据了皇上的心。 夜芳菲面色一变,冷冷地扫过南宫燕的脸,摇头道:“我如何敢看不起你?” 南宫燕轻笑道:“芳儿不必担心,几日之后,皇帝正式设宴庆功。这个举国欢胜的大典,姐姐若没有几件拿得出手的饰品,岂不显得皇帝无能,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太过小气?” 双手搭在夜芳菲的肩膀上,柔声道:“燕子能有今日,完全是托属将军的福。” 她慢慢地转过身子,朝着宫女道:“还不给属将军戴上试试?” 两个宫女恭敬地朝着夜芳菲道:“属将军,请。” 夜芳菲只感觉两只强大的手落在肩膀上,身子被无力地按在椅子上。 银梭子与头发的摩擦声,如同尖刀一般刺在她的心脏上。可是她无力反抗。就在这样的一瞬间,她才清楚地认识到,此时的自己,就连曾经的杀人工具都不如。 在这深宫之中,在制度和等级之下,她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那可撼万军的运兵之法,可以对付万千的匈奴强兵,可是对付不了一个心思极重的南宫燕。 乌黑的秀发被小心地挽起,金色的发簪插到头发上。南宫燕发出满意的笑声:“好,实在是太好了。原本还以为,芳儿肤色暗沉,不适合打扮。不曾想到,你竟然是隐藏在枝叶下面的一朵鲜花。如此一来,恐怕仙女也要黯然失色了。”她伸手摸着夜芳菲的脸,轻声道:“如此的美貌,天下恐怕无人能及了。” 说着,轻轻地拍了拍手,笑道:“芳儿,那对耳环只有你才配得上,虽然没有耳洞,就让奴才们给姐姐打上便是了。” 那张妖艳的脸上,带着深沉而神秘的微笑。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那一靥一笑的妖娆,隐含着无比的冷艳。没人能猜透她的想法,更没人能琢磨她的心思。这样的一个人,似乎就是成为母仪天下之人的最佳人选。她的智慧和城府,足以弥补年龄上的差距。 第三百八十八章 借势而进 第三百八十八章 借势而进 南宫燕头上那璀璨而耀眼的银饰花冠,随着她轻笑的微颤,发出睽异的抖动。嫩红的朱唇边,挂着一丝神秘的冷笑。她的野心和独占欲,让她在这个深宫中占了有利的地位。若不是她的心思和智慧,恐怕凭她的身世加之南宫府的没落,一辈子也别想跳出冷凌孇的手掌心。 也许,一个女人的美丽,不过是一把可有可无的梯子。在真正需要智慧的时候,那漂亮的面孔,不能带来丝毫的好处。 放眼看尽历史,有多少红颜毁在了自己的美貌之下。相反,有更多相貌并不出色的女人,凭借着自己的智慧,踩踏着别人的肩膀,跃上了最高的枝头,成为那个万众属目的凤凰。 南宫燕,不但有着天下一绝的美貌,更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智慧。不但如此,她还有着常人无法超越的野心和独占欲。她对冷流世终因深爱成怨,那种深入骨髓的怨恨,终于成为了她独步为营最大的动力。 南宫府要恢复候府之邸,单单靠南宫秋的战能之功,是断然不能的。所以,只能靠着她南宫燕一步一步地替南宫府拉回局面,重新在朝堂之上争取一席之地。不仅如此,她还要让南宫府成为超越冷府的府邸,成为大宋最有势力的官家。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说爱能产生奇迹,恨能产生奇迹,其实真正能产生奇迹的,是欲望。一个人,如果有着不断膨胀的欲望,她的内心便会变得非常的强大。强大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厉声道:“燕子,我说了不要。”虚弱的身子,发出阵阵颤抖。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伤残的蚂蚁,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微小的力量,都可以轻松的夺去她的生命。 南宫燕吃吃一笑,脸上带着醉人的笑容,轻声道:“还不帮属将军穿耳?” 两个宫女应声而动,从托盘中取出银针,慢慢地朝着夜芳菲的耳朵上刺去。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南宫燕,她能清楚地听到银针刺入耳垂的声音。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慢慢地刺进她的心脏。她终于体会到,任人宰割的滋味。在这样一种无力挣扎的情况下,似乎能清楚地嗅到死亡的味道。 没有丝毫的疼痛,也许她的身体早已经麻木。麻木到连针刺的感觉都没有。 那碧玉耳环戴到了她的耳朵上,散发出碧绿的幽光。 滴水碧玉,是天下少有的深寒之玉。玉中隐藏着鲜活的水滴,偌大的碧玉,经过层层的打磨,琢去表层,慢慢地显出滴水的鲜活。 一对耳环,必须经过千挑万选,挑出含水碧玉,再经过能工巧匠的雕琢,才能成功。那鲜活之水滴,若是表层太厚,便无法显出碧玉的鲜活,若是打磨过多,玉中的水分流失,便失去水滴的光彩。所以,就此一对滴水碧玉,其价值无法估计。 这样的耳环,纵然是在珍宝无数的皇宫,也是极其的少有。 南宫燕微笑着拍了拍手,道:“我南宫燕果然有眼光,就此碧玉耳环,几天之后,姐姐若是这样的出现,恐怕所有的光彩都被姐姐一个人占了。”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嘴唇,脸上闪过一丝轻笑,道:“如此,多谢南宫姐姐了。” 南宫燕眉头一皱,疑惑地看着面色阴冷的夜芳菲。许久,她慢慢地凑到夜芳菲的耳朵旁边,充满着得意与不屑的眼下,赤红的嫩唇勾却勒出了淡得找不到痕迹的笑容。 “芳儿,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上过战场,杀过无数的匈奴人,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若非我们姐妹连心,恐怕日后也难以在宫中立足的。” 通亮的烛火在夜风中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南宫燕原本艳丽的面孔似乎变得更加的神秘。 夜芳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轻笑道:“燕子,时间不早了,还请回吧。” 南宫燕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身体,笑道:“姐姐放心,那银针之上有金创神药,两天之后耳朵就不痛了。而且,那耳洞也不会长满。今后燕子会吩咐丝真房的多打造些首饰给你送来。身在宫中,若是没有几件拿的出手的首饰,日后会被人看不起的。” 夜芳菲朝着南宫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点头道:“多谢淑妃提醒。” 看着南宫燕慢慢地走了出去,夜芳菲无力的躺带卧榻上。 双目之中露出一丝焦虑,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 天禧一七年,冬至。 整个皇宫,在一片乐鼓声中,迎来了最有隆重而有历史意义的一天。 宋兵勇退匈奴的庆功盛宴,举国上下,无不欢腾韬歌。 在这样的日子,是不适合死人的。 可是,却有人死了。 身为了三朝太师的殷太师,倒在了自己的炼丹炉中,烧成了灰烬。他一生为皇室炼制丹药,最终自己化成了最后一颗丹丸。 皇太后得到消息,当场昏厥。 在她的心目中,大宋的辉煌与昌盛,与殷太师的功劳密不可分。若是没有太师的点拨与仙祈,如何有大宋此次的逢凶化吉? 昏迷的皇太后慢慢地睁开眼睛,她看到了满脸是泪水的南宫燕。 尽管她不喜欢这个心思深重的女子,可是凤命天定,已然成局。那殷太师早已解梦成真,真正的凤命,便是这个南宫燕。既然是天命所归,再不喜欢又能如何? “太后,付太师已经仙去,还望太后保重身子,若是太后有个三长两短,叫皇帝可如何是好?”南宫燕悲切的哭声中,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抖。只有真正悲痛之人,才能发出如此凄凉的声音。 皇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涩地一笑,道:“燕子,你要记得你的身负之任,今天原本是大喜的日子,不能有哭声的。”她抬手擦去南宫燕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从今往后,照顾好皇帝身子。大宋的明天,重担都在你和娘娘两个人身上了。” 南宫燕知道,除皇后之外,能成为贵妃之身,必然是先有龙子,才能有此天幸。因为她和皇太后的一个梦,便让她轻而易举地取得皇太后的深宠。在这样简单的过程中,需要着常人永远无法想象的智慧与心思。 第三百八十九章 辣手之计 第三百八十九章 辣手之计 所有的的计划,只要有一环出了差错,将会让她的人头瞬间落地。不曾想到,在夜芳菲点拨之下,她一路畅通无阻,轻易地将殷太师拿下。 那殷太师数十年为皇室效力,深得先皇和太皇太后的信宠。不要说在朝官面前,纵是在皇上的面前,也是口出成规,极易得准圣恩。 国师之言,等同天示。深信佛禅的皇室女眷,无不拥戴于心,致力以赴。 也许,就连夜观天相,算天算地的太师,都算不到,他会毁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身上。而这个女孩,没动一兵一卒,不见半滴血光,便成就了她一路的辉煌。 南宫燕轻轻地擦去腮边的泪水,哽咽道:“殷太师一生为国为民,到了最后,还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我大宋的平安。” 那悲戚的哽咽声中,带着无比的悲痛。似乎,面对这样一个舍身为国的人,她情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他的生命。 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天生就是戏子的材料。她的泪水,她的欢笑,与悲伤和欢乐毫无关系。聪明的人总是懂得利用,利用别人的同情,利用自己的优点。在南宫燕的身上,泪水,成了她战无不胜的武器。 皇太后脸色一变,吃惊地道:“你说什么?难道太师的死是有原因的么?”原本以为,太师是跌落炉中,意外身亡。 南宫燕点了点头,道:“殷太师已经算到,有一人将会成为大宋最大威胁,故而舍身成丹,希望用他的一身正气,镇压住那孽气。”娇嫩的脸上,带着微微的苍白。似乎,经过了最大的努力,才完整的将一句话说出来。 皇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惊声道:“你,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南宫燕仰起泪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涩地长叹一声,道:“燕子也不想去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啊。”红肿的双眼,热泪轻流。似乎带着无尽的忧伤。 皇太后目光一寒,冷声道:“哀家早已经猜到了,除了那属芳,还有谁能身带怨气,于我大宋所不利?” 弥漫着鱼尾轻纹的一双凤眼,慢慢地浮现出一层杀气。身为先朝的皇后,她看过太多离奇的事情。可是她知道,只要于大宋所不利的东西,都该铲除。那皇家的江山,容不得半点砂砾。 南宫燕惊恐地摇头,道:“太后,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啊。”她突然起身下跪,朝着皇太后道:“太后,请你放过芳儿。燕子与属芳情同姐妹,燕子相信姐姐不是会有驳于皇上江山之人啊。” 皇太后冷冷一笑,道:“只要影响到我皇室的人,纵然是神仙,也休想存活。”她一生为国,自从皇儿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是为皇室而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皇帝天下。所有影响到皇帝的人,都该去死。 南宫燕抓着皇太后的手,急道:“太后,万万不可。若是除掉属芳,就能保全大宋的天下,殷太师也用不着以身成丹了。” 皇太后猛地一震,沉声道:“那你的意思是?” 南宫燕哽咽一声,道:“属芳绝非凡人,她身拥吞山河之霸气,否则如何能铲除匈奴?只是属芳原本身带邪气,才会影响到大宋的前程。若是伤害了属芳,皇上必然心存愧疚,于皇帝的身体不利。更何况,属芳妙计铲除了多年骚扰大宋的匈奴,早已经美名于天下,若是除之,如何能服众啊。太师算到,只有以他的一身正气,才能压住属芳的邪气,所以他才会以身成丹。” 皇太后眼睛一亮,吃惊道:“你是说,太师是以身成丹,就是想治住属芳身带的邪气?” 南宫燕沉重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太师成丹之前,与燕子交代过。他舍身为丹,定能压住邪气。”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淡红色的丹药,道:“只要属芳服下此丹,身体中的邪气便会被正义之气融化,从此不会对大宋构成任何的威胁了。更何况,此时她深得民心,若是公然铲除,恐怕难以服天下百姓之心。” 皇太后慢慢地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丹丸,凄凉地道:“殷太师果然一心为国,实为我大宋忠良啊。” 南宫燕点头道:“燕子希望,太后能赏赐太师家眷,让他们有个好归宿。” 皇太后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哀家会安排下去,赏殷太师家眷良田千亩,黄金百两,终生免去税赋。” 南宫燕轻声道:“太后,不可如此声张。此事乃是天机,若是泄露出去,必然不吉。” 眉目之间带着严肃的慎重,轻轻地凑到皇太后的耳朵旁边,道:“太后,此事万万不能让皇上知道。殷太师交代过,你我二人是真凤之身,才得以明了天机。皇上身为天命真龙,若是知道了天机必然会导致相冲相克,必属不吉啊。” 皇太后脸色一变,吃惊地道:“那,如何是好?” 南宫燕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殷太师的死因,一定不能外传,对于他的家眷,派人多送些黄金便是了。” 皇太后慢慢地闭上眼睛,南宫燕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慢慢地低下头。 良久,皇太后点了点头,轻声道:“燕子,你果然是真凤之身啊。有你佐辅皇上,想我大宋必然能繁荣昌盛,千年不倒。” 南宫燕羞涩地低头,道:“太后过奖了,燕子定会倾尽所能的照顾好皇上,让皇上能日益强壮,更好地治理国家。” 皇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此时已近吉时,你准备一下,马上动身前往敬皇林。” 南宫燕担心看了看皇太后,轻声道:“太后,你身体刚刚恢复,我看还是休息一下的好。要不然就让燕子先过去,有事我让人过来通知太后罢。” 皇太后苦笑一声,摇头道:“如此百年不遇的盛宴,怎能少了哀家?今天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去了,若是哀家不去,如何说得过去?”说着,吃力地动了动身子,慢慢地坐起来。 南宫燕的脸上,闪过一丝的笑容,轻声道:“太后,今日太皇太后也出席了么?” 第三百九十章 石鹤顶红 第三百九十章 石鹤顶红 皇太后慢慢地穿上宫女呈上的衣服,虚弱地道:“这个自然,想来太皇太后如今已近八十高寿,身体仍然硬朗,也算是我大宋的一大福气。她现今心宽体壮,与心情的开朗是分不开的。只等皇上有了龙嗣之后,哀家也就退入后宫,安享晚年了。” 伸手拍了拍南宫燕的肩膀,笑道:“你要多多努力才是。” 南宫燕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低声道:“太后,燕子还有诸多不懂,还望母后多多点拨才是。” 皇太后轻轻地挥了挥手,道:“你速去化妆一下,哀家随后就到了。”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燕子先行退下。” 说完,慢慢地转过身子,朝着门外走去。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深沉的冷笑,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微冷的空气,能清楚地听到不远处传来悠扬的乐鼓声。 此时,应该是她高兴的时候。因为在三个时辰以后,只要夜芳菲服下那个丹丸,那么她与殷国师之间的秘密,便永远都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国师以身殉国,必将传美谈。纵是夜芳菲据理力争,整个朝堂之上,也无人敢公然对抗皇太后。如此一着,不但将殷国师这个后患断除,还能深得皇太后的宠信。南宫燕这一石数鸟之计,几乎天衣无缝。而且,纵是计划失败,她也能将所有的罪过,推卸得干干净净。 可是,她的整个身体,似乎被一层莫名的恐惧所笼罩。 身上的毛孔,几乎在同一时间扩张。 她开始害怕,害怕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南宫燕轻轻地趟开右手,上面留有一层淡淡的粉红。是那颗丹药留下的粉红。 那张嫩白的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只有她知道,那一颗太师舍身而成的红色的丹药,若是投入河流,可将半个河流的活物全部毒死。若是放入城中的深井,恐怕整个京城会在数天的时间内,变成坟场。 她知道,夜芳菲曾经能靠抵抗剧毒。可是,她不相信,一个有着鲜活生命的人,能抵抗天山石鹤之毒。南宫燕知道,真正能成功之人永远不会打无把握之战。纵然是跟绵羊斗,也要有跟狮斗的准备。 她寻尽天下的毒药,终于找到了天下至毒之物。 天山深林中有一种仙鹤,身小如雀。 此鹤因终年生活在乱石丛中,因而得名为石鹤。普通的仙鹤,鹤肉、鹤骨和鹤脑都可入药,而且毫无毒性,非旦如此,还都是滋补增益的药。仙鹤的头顶上有一层粉红的肉冠,含有带着剧毒的红信石。而石鹤,比普通的仙鹤更毒。它的羽毛带有的剧毒堪比鸩毒。鹤顶之毒,更比鸩毒与断肠草更为厉害。 石鹤顶红,是一种柔毒。比起鸩毒的阴烈,天山鹤顶红毒要显得格外的绵柔。而且,中毒之人在短时间内根本不会有中毒迹象。只等身慢慢地被毒性吞噬,所有的血液停顿凝固,让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去,慢慢死去。 南宫燕知道,要想慢慢地独霸后宫,夜芳菲是断然不能留下。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知道那梦兆真相之人。而且,若是属芳与冷流世结合恐怕冷府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要想撼动冷凌孇丝毫,比登天还难。更重要的是,她痛恨冷流世。恨之入骨。 每一个男人对所犯的错误都必须付出代价。而冷流世,付出的代价将是最为惨重的。她要让他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她要让冷流世,眼睁睁地看着她喜欢的人,慢慢地死在他的面前。 铲除属芳,必须要万无一失。只要稍有差池,必然前功尽弃,自己落得身败名裂。所以,南宫燕才会动用到皇太后这张王牌。她要在天下人的面前,看着皇太后让夜芳菲服下那颗药丸,看着她慢慢地死在自己的面前。 纵是事情败露,也可以把所有的错误和罪过,推到殷国师的身上。一个死人,在那种死无对证之下,完全可以背天下所有的黑锅。 南宫燕长长地吐了口气,朝着寝宫走去。 经过精心的修饰,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带着令百花黯然失色的妩媚。一个刚刚满十七的女孩子,很快便会成为皇宫之中最得宠爱的人。她的成功,将会被载入史册,成为流芳千古的美谈。只要有了皇太后的宠爱,加上自身的容貌紫色,若是能有幸怀上龙种,南宫世家,将会超越冷府,成为大宋最有实权之府。 到时候,凭借南宫秋的战功之能,必能成为朝堂一品武官。一朝兵权在握,加之自己在后宫之中的地位。良性循环之下,南宫府必然如日中天,雄霸于世。而且,她还有一个更为得利的杀手锏,在要紧关头,勤于保命,断然不在话下。 踏上朱红的地毯,南宫燕突然感觉到双眼微热。 那种凭空而来的幸福和喜悦,让她情不自禁地想流出幸福的热泪。 是啊,这是何等至高无上的荣耀。天下的女子,有谁不想成为这万众属目的金凤凰?可是这一切,于她来说,来得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简单。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慢慢地抬头,脸上闪过一丝泪光。脸上带着病态苍白的夜芳菲,带着金色的发簪,冷冷地看着自己。 南宫燕轻轻地吸了一下鼻子,朝着夜芳菲送去一个甜美的微笑,轻声道:“芳儿,你果然好漂亮。”那个丑陋的女子,随着战争的结束,犹如脱胎换骨一般,那一身的丑态散去,露出绝色的容貌。如此女子,若是留在宫中,必然是一大后患。 夜芳菲两耳上的耳环,发出耀眼的翠绿,就像是两滴发着亮光的泪水。那一身带着薄甲的黄金战甲,将她一脸的白皙,显得更加的雪白通透。在所有见过夜芳菲的人中,都只记得那个皮肤暗沉,面容丑陋的样子。在如此大的转变之下,让她成为了全部的焦点。 在场的朝官,见到夜芳菲的时候,无不面露惊色,交头接耳。如此神秘的女子,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只身出马,便随冷流世一起,将骚扰大宋数年的匈奴乱兵,彻底地铲除。如此神威,除去曾经的夜氏之辈,在整个大宋,前无古人。 夜芳菲微微一笑,道:“多南宫淑妃,全靠淑妃的成全。”她慢慢地扭过头,看着大殿之上的一片金黄。如果可以选择,她情愿现在就离开这个地方。她不想看见冷流世,不想看见皇帝,更不想看到南宫燕那张让人胆战心惊的脸。 此时,她依然是孤立无助的一个人。 属龙语已经身为朝廷武官,这封赏盛典,他无能参加。 司马恩身为御膳房的总管,在如此大典之前,就连探望夜芳菲都无法抽出身。盛典之肴,何其重要。她必须从食材到成菜,一一亲自过目监督。若是稍有差池,必然人头不保。 第三百九十一章 道高一尺 第三百九十一章 道高一尺 南宫燕仰头发出一声轻笑,在宫女的簇拥之下,托着长长地裙摆,朝着大殿上走去。 她的脸上带着高傲的笑容,高傲得不可一世。对于夜芳菲这个将死之人,她不必在意。纵然是夜芳菲跳起来赏她几个耳光,她也不会在乎。如此可怜的一个女子,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之后,她又得到了什么? 若是无她的神勇,如何会有今天的盛典?若是那匈奴不平,战乱不止,那么皇帝永远都不会分心注视于她。今天这个至高无上的殊荣,她永不可及。此时,她得好好感谢夜芳菲。感谢她为大宋人民争取的平安和幸福。感谢她为自己的天下,平息了战乱之弊。 随着一声尖细的声音:“冷将军到。” 夜芳菲冷冷地抬起头,看着一身金黄锦华服的冷流世大步地朝着自己走来。原本平静的心,突然之间发出夸张的跳动。轻轻地闭上眼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她抬头朝他看去。 依然英俊的面孔,带着夸张的苍白。那一脸冷漠到极致的高傲,依然挂在脸上。 冷流世走到夜芳菲的面前,嘴边扬起一抹轻笑,轻声道:“芳儿,战能之功,完全是你一个人的。我早已经与皇上说过,战功册封,我冷流世不愿多占半分。” 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柔声道:“你若是想在朝中占有地位,若是不受功,恐怕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 扶在夜芳菲肩膀上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柔声道:“相信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有生之年,必然会做到的。可是现在,你若是推辞战功,恐怕容易引起皇上的猜疑。” 夜芳菲的身子猛然一抖,整个脑海之中忽地如同闪电劈中一般,茫然而空白。皇上猜疑什么? 情不自禁地伸手摸和光洁如玉的脸,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道:“冷将军,你是何意思?”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我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只是,你不要忘记了。当日出征之前与皇帝提过亲的。如果你身无战能,恐怕日后无法在朝中立足。”双目中带着寒冷的寒光,冷冷地逼视着冷流世。 冷流世眉头轻轻皱起,沉声道:“那,依你之见,我要如何?” 夜芳菲柔声伸到:“流世,我要你记住。不管你与谁有过承诺,至少,你得有实权,才能兑现。今日,我不但要你接收皇上的封赏,我还要你开口向皇上讨要兵权。” 冷流世苍白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惊色,忽地呵呵一笑,带着几分无赖一般的坏笑,凑道夜芳菲的面前,笑道:“那么,你是不是要我真的夺得天下,拱手送到你的面前?” 夜芳菲眉头一扬,脸上带着无比的讽刺,沉声道:“我看,你今生也不会有那个本事了。”轻轻地指着对面的坐席,柔声道:“滚过去。”心中,猛然一沉。夺得天下,拱手送到你的面前?难道,从一开始,冷流世便知道了自己身份了么? 心脏,瞬时发出猛烈的跳动。若是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冷流世为何在日前自己的一脸丑态之下,依然义无反顾地帮助自己。那便是从在仙女庵第一眼开始,他便识出了自己的身份。他对自己的处处忍让和包容,甚至冒冒着生命危险无数次的帮助自己,便是回报自己的救命之恩么? 紧紧地咬着牙齿,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制着那翻腾不止的内心。若是冷流世知道了,那么,皇上,甚至朝中曾经与夜府熟悉的朝臣,恐怕不难认出自己。 不等冷流世转过身子,一身锦罗赤袍的南宫秋大步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坐下,朝着冷流世笑道:“冷将军,今日封赏大典,怎么会如此不悦?”说着,朝着夜芳菲露出一个憨厚的微笑。 冷流世的双眼中那股带着无穷怒火,终于在一声无奈的叹息声中,化成了无奈的轻笑。紧咬的牙齿,发出一阵轻微的碎响,慢慢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带着无比的霸道,笑道:“芳儿,我要你记住,你是我的,今生只是我冷流世的。” 夜芳菲眉头轻轻一扬,露出一丝冷笑,冷冷地道:“冷将军,我属芳永远都是我自己的,不会也不可能属于任何人。” 精致的凤眼,射出两道寒光,沉声道:“我还能属于我自己。而你呢?你能保证你就是你自己的么?”从那个闻名天下的纨绔公子,到沙场之上的骁勇战将。他似乎经历了太多完全可以避免的事情。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是多情的。可是,绝对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多情到置自己深爱的人于不顾,更不会置国家江山于不顾。如果可以有理由来解释,那么只会有一种理由,在冷流世的世界中,有着比江山和美人更值得他留恋的东西。那,便是多情。 夜芳菲当然知道,冷流世是为了圣女,为了那个草原上可有可无的部落。才会让自己在匈奴的乱箭之中九死一生。若是没有南宫秋的随机应变,不要说是自己的命,就连大宋的天下,也要断送在他冷流世的手中。 也许,从踏进女真部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怪自己的太傻,太天真了。为什么要在那个要紧的关头,把他从圣女的怀抱中夺过来呢? 纵然是夺回了他的身体,可是他的心呢?还是不一样在那圣女的身上?他可以放弃自己,放弃大宋的天下,仅仅是是为了留在圣女的身边,这一切,不是最好的证明么? 轻轻地扬起眉头,脸上带着无比的鄙夷和讽刺,朝着冷流世挥了挥手,笑道:“你走吧。”虽然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挂在脸上。可是,她的心很痛很痛。 从一开始的那个伤口,就一直一直的在滴血。那个伤口,今生恐怕永远不会愈合,永远都在滴血。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 冷流世猛地一咬牙,转身朝着走向对面的宴台。他无奈地长叹一声,冷冷地朝着夜芳菲瞟去,只见南宫秋掏出手绢,心疼地擦去夜芳菲脸上的泪水。 就在那一刹那间,胸中一股莫名的酸涩情不自禁地从他的胸中迅速地扩散开来,他的手慢慢地朝着腰上摸去。 紧紧地抓着腰上的剑柄,忽地一个激灵。他几乎忘记了,在这个册封盛典之上,自己着实不该到这刀剑前来。 忽然,一个洪亮的声响了起来:“皇太后到。”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牙齿,强压住胸中的怒火,慢慢地坐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朝着皇太后过来的方向跪了下去。在皇太后的身后,冷凌孇和南宫燕,一左一右地随身而行,款款而来。 夜芳菲看到皇太后的那一刻,全身所有的神经几乎在一刹那间迅速地绷紧。她的一张脸上,带着惊恐的苍白。 皇太后的高高挽起的发颧上,插着金色的发簪,就像她头上的那枚一样,一朵朵盛开的金色花瓣,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大逆不道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大逆不道 除了发簪,皇太后耳朵上那一对滴水碧玉耳环,竟与夜芳菲所戴的完全一摸一样。 皇太后的的目光落到夜芳菲的身上,整个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戴着金指套的右手,颤抖着指向夜芳菲,颤声道:“好你一个属芳,如此看来,国师之言果然说的没错,你是想逆天了么?” 自古以来,皇太后都是至高无上的金枝真凤。皇宫之中任何一个后辈,哪怕是当朝皇后,若是模仿皇太后的打扮都是大逆不道之举。 而此时,夜芳菲大面上的两件首饰,竟然和皇太后的一摸一样。此举无疑是逆天之大罪,就凭此一条不管她曾经有过多少功劳,如此不敬之罪,都足以让她接受凌迟之刑。 夜芳菲只感觉额头上的汗水,带着冰凉的温度迅速地流到脖子上,出乎意料的紧张和慌乱,几乎让她说不出话来,冰冷的双眼,带着无比的怨恨,朝着南宫燕看去。 只见南宫燕正得意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每一个细节,她都算得很准。就连此时夜芳菲慌乱狼狈的表情,也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起身跪地,道:“太后息怒,此首饰是南宫淑妃送过来的,说是要让奴婢今日务必带着出席此盛典。” 说着,高高地抬着头,朝着冷凌孇看去,唇边扬起一丝不易觉察的讽刺。目光之中,暗藏轻蔑。冷凌孇紧咬的齿骨高高突起,身体发出一阵轻颤。 南宫燕,果然是心太急了。若是没有夜芳菲的点示,恐怕她永远都逃不出冷凌孇的控制。此时,她只不过是得到了皇太后的赏识,竟然如此露骨地急施此杀手。足以可以见,她带着极度的心虚和担忧。 也许,南宫燕真的树错了敌人。她真正的敌人是冷凌孇才对。只是,她处世太过小心。唯恐夜芳菲道出她与国师之间的秘密,让她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说,太小心或者太大意,都是人性的弊端。 皇太后脸色一沉,冷冷地道:“南宫燕一直在哀家的身边替你说好话,一直都在维护着你,没想到你竟然用如此儿戏的手段去诋毁于她,难道是她想害你不成。” 在皇太后的眼中,如此庸姓女子,一鸣惊人的战功之能,断然非常人。纵是她为大宋立下前无古人的战功,也断不能让她毁了皇室的天下。当今皇后立位数年,依然无龙嗣之能,皇太后便深信必是宫中有不祥之物所致。此时国师以命示之,更是让她对南宫燕的话深信不疑。 夜芳菲看见冷凌孇的脸上,弥漫着一层阴冷的不悦,正声道:“太后,请明查。”带着几分高傲,冷冷地扬起头,指着耳朵,笑道:“奴婢在此之前,从未戴过首饰。这个耳洞,也是南宫淑妃命人新打上去的。” 皇太后猛地一甩袖子,冷声道:“此事哀家自然会查个清楚,今日盛典,且不追究,你最好想一想,如何给哀家一个合适的解释。” 夜芳菲看着南宫燕双目中的慌乱,恭敬地鞠躬,道:“奴婢知错。” 她扭头朝着龙塌上看去,只见皇帝慢慢地站了起来,朝着自己走来。 夜芳菲正了正衣冠,轻声道:“太后,此事必须让皇上知道,才能还奴婢一个公道。”她看到了南宫燕的额头上,慢慢地渗出了汗珠。身边的南宫秋朝着夜芳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 那南宫燕任性妄为,南宫秋比谁都了解。此时,皇太后在身边,他不敢多言。只希望夜芳菲能息事宁人,掩过此劫,也好让南宫燕有个悔改的机会。他知道,若是皇上追查下去,受罪罚之人,必是南宫燕无疑。 皇太后冷冷一笑,轻声道:“此事,若是让皇上插手,那还要我这个皇太后做什么?” 皇帝大步地走到皇太后身边,笑道:“母后如此动怒,不知所为何事。” 他的眼光,落到夜芳菲的耳朵上,整修精致的眉头,紧紧皱起来,锋利的目光,朝着南宫燕看去。随即笑道:“母后休要怪罪,属芳身居战功,又为先河之女将。南宫淑妃当日与朕提起,说是盛典之上,芳儿缺少首饰,故而命人打造一对送与芳儿。不曾想到,竟会出如此之事。一切皆因朕的疏忽。”说着伸手搀着皇太后,轻声道:“吉时已近,母后就坐罢。” 皇帝说着,示意夜芳菲回到座位上。 皇太后哈哈一笑,道:“皇帝,没想到你身为一国之君,还如此的仁慈啊。难道你不知道,属芳这样做的目的么?” 皇帝眉头一皱,道:“什么目的?” 皇太后目光一寒,冷冷地扫了夜芳菲一眼,厉声道:“若是今天,有人身着龙袍出现在皇帝的面前,你会怎么做?” 皇帝身子一震,低头道:“母后息怒,都怪朕一时糊涂,还请母后休要见怪。”说着,朝着夜芳菲沉声道:“芳儿,是朕大意了,还不赶快摘下耳环?” 夜芳菲一听,连忙从耳朵上摘下耳环,拔下发簪。那一头乌黑的秀发落下来,带着几分失态的狼狈。 皇帝朝着皇太后道:“母后,先消消气吧。”说着,拉着皇太后的手朝着龙塌上走去。 夜芳菲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忽地,看到南宫燕朝着自己投来一个深沉的微笑。带着几分紧张,伸手拢了拢脑后的长发。 南宫秋从手腕上解下一根金丝绒绳索,递给夜芳菲身后的侍女,将夜芳菲散落的秀发绑起。 嘹亮的乐鼓之声响起,众官举杯。 在这样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每一个人的心情都是欢悦的。 在册封和谢恩之声交错的喜悦声中,夜芳菲忽地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寒迅速地扩散到全身。 吏官洪亮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随军女将军属芳,上前听封。”夜芳菲才猛然惊醒过来,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也许,接下来,她将要面对的,比曾经所有的经历更可怕,更残酷。 第三百九十三章 魔高一丈 第三百九十三章 魔高一丈 夜芳菲慢慢地走到殿中央,无力地朝着龙榻的方向跪了下去。她看见皇太后脸上带着一层寒霜,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刺骨的寒冷,让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 皇帝微微一笑,道:“属芳,你退敌有功,实属我大宋的功臣,你说,想要什么,朕一定满足你。”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夜芳菲的脑海。这个南宫燕如此迫不及待地朝着自己下手,若是日后在宫中,也难保能防得了她的算计。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扭头朝着冷流世看去。只见冷流世的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黯淡的焦急和期待。 夜芳菲恭敬地朝着皇帝叩首,道:“是不是芳儿想要什么,皇上都可以满足?” 南宫燕的一张脸,瞬间变得苍白,她紧张地看着夜芳菲,双手开始发抖。在她未成为龙脉贵后之身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改变。这一着之失,纵然是皇太后力挺自己,也断然不能撼动夜芳菲的战功之能丝毫。 她开始害怕,害怕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只要真相大白于天下,不要说是皇上,就皇太后也会将她碎尸万段。 皇帝哈哈一笑,点头道:“朕为九五之尊,一言九鼎。你身为我大宋功臣,除了朕的龙位,你都可以要。” 那俊秀的脸上,带着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如此英明之君,历朝历代,断无前者。 夜芳菲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沉声道:“臣身为庸身之女,要官权何用。此时匈奴已平,可是乱族依然。臣建议,立国之功应由冷流世受之。只有他深知边界战事利害之弊,若是让他掌握兵权,朝中有皇后娘娘安内,边界有冷流世平乱护国。必将是稳妥之举。” 夜芳菲话刚说完,大殿上下一阵惊叹。那冷府实权,已经举国无撼。如此一来,冷府的势力,已然力盖皇室。 果然,皇帝的脸色,闪过一丝惊色。菱角分明的嘴唇,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冷流世看去。 脸色阴沉的冷流世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皇帝抱拳道:“皇上,流世无能,不能担此重任。现如今,朝中文有司马镰,武有赵璟赵王爷。他们都是后起之秀,若是让赵璟统领边界之兵,皇族归权,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哦?”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高皱的眉头之下,双目如电,逼视着冷流世,笑道:“自古将士建功便是为了立权,冷流世,你身居战功,为何会推脱封赏?” 冷流世沉声道:“为国家平乱,是我冷府毕生之责。臣身为国舅,驱敌平乱本就是分内之事。若是受之兵权,普天之下的百姓恐怕会认为我冷流世是凭借娘娘之威,行那近水楼台之便。” 冷冷地扫过夜芳菲的脸,笑道:“属芳沙场屡建奇功,万千的兵将有目共睹。让她统领战将,才会是众望所归。还望皇上三思。” 皇帝的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杀气。颤抖的手,沉重地落到龙椅把手的龙头上,发出一声凄凉的长叹,沉声道:“朕有罪。” 忽地,整个场中变得死一般的沉寂。就连深浅不一的呼吸之声,都变得无比的睽异。席间有朝臣手中的酒杯刚刚端起,听到皇帝话,一时震惊无比,不知是饮是放。 夜芳菲跪地垂首,两道眉头紧紧地皱起。右边的眼皮,瞬间发出猛烈的跳动。 如此册封盛典,带着鬼魅一般的阴冷。七年前,她便是在这盛典之上中了飞刀之毒。夜府在当日便冰消瓦解。七年之后的今天,自己推脱封赏之举,与当年父亲拒绝封赏之时,有着惊人的相似。 难道一切都是天意么? 皇帝闭上眼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沉声道:“七年之前,册封盛典之上。夜啸天也同样是推脱封赏,怕的便是手中实权招至杀身之祸。是朕疏忽了,是朕考虑得不周全。在我大国强盛之时,未能安顿朝臣之心。才会让他们互相猜疑,最终酿成惨剧。” 紧紧地咬着牙齿,高举双手,厉声道:“夜氏为我大宋忠良,冷府为我朝中实臣之府。原本他们两家应该同气连枝才对,只因为朕的一时疏忽,才会让夜府冤灭。朕一直再追查,终于查明了两府冲突,皆是起源于猜疑和误会。就因为这个历史的污点,才会让属芳和冷流世在身带战功之时,互相推脱,拒绝封赏。朕,有罪。” 席间朝臣,起身跪地,道:“皇上英明,还望皇上卸疚。” 良久,皇帝无力地坐到龙椅上,朝着冷流世道:“流世,你果然不负朕的厚望,成功驱敌。属芳之意,你如何看?若是你们今日依然推脱封赏,恐怕日后战乱之时,朕的天下真的无人能忠义杀敌了。” 夜芳菲偷偷地朝着冷流世看去,只见他的双目之中带着几分犹豫的黯然。咬了咬嘴唇,双目之中带着几分乞求之色,朝着冷流世轻轻地点了点头。 冷流世俯身跪地,道:“臣谨遵圣旨,吾王万岁,万万岁。”终于,他还是无法抗命推辞。他看到了夜芳菲的眼神,那眼神之中充满着期待。是啊,若是自己一朝手握兵权,实权之下,才能真正地保护她的周全。 场中大臣齐声跪地,道:“吾王,万岁,万万岁。” 皇帝长袖挥,沉声道:“朕便封冷流世为护国大将军,统领边界十万强兵。”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看了夜芳菲一眼,道:“你身为一介弱女,竟能配合冷流世建设奇功,实为我大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奇身。朕便封你为建国元帅,落身皇宫,监督冷流世的统领之能。” 回头朝着使官,正声道:“今日册封之能,载入史册,行旨落职。” 冷流世朝着皇帝垂首,道:“谢,皇上。”吃力地站起身子,脸上那高傲的冷笑变成了落寞的无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皇帝沉声道:“其他随军将士,封赏便由冷流世一手操录,呈至户部,按奖封赏。”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酒杯,正色道:“朕,先干为敬。”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夜芳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似乎慢慢地落了下来。 也许,南宫燕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担心自己影响到她的前途。只要让南宫秋告诉她,自己不会影响她的丝毫,让她消除对自己的猜疑之心,互不相干,也便能相安无事了。 想至于此,夜芳菲起身朝着皇帝施礼,道:“皇上,芳儿身体不适,先行退下。” 皇帝点头,道:“你身伤未能痊愈,便回去多多休养。” 夜芳菲点了点头,转身准备朝着外面走去。 突然,皇太后沉喝一声,道:“属芳,别走。” 身体,如同触电一般地发出一阵颤抖,夜芳菲慢慢地转过身子。所有的事情,并非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第三百九十四章 舍身夺丹 第三百九十四章 舍身夺丹 她永远也想不到,为什么一个人的欲望会膨胀得如此之大?那些冰冷的荣华和富贵,真的能让一个人散失原有的善良么?也许,不把自己赶尽杀绝,南宫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低估了南宫燕的野心和城府,一个心怀鬼胎之人,如何会有常人一般的思想和善性呢? 夜芳菲的嘴边,扬起一丝无奈的冷笑。慢慢地转过身子,冷冷地看了皇太后身边的南宫燕一眼,恭敬地垂首道:“太后,还有何吩咐?” 忽地,端着酒杯的南宫秋压低声音,轻轻地道:“属将军,事还未完的。有属下在,你不必担心,一切见机行事便是。” 从南宫燕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在南宫燕那张娇媚的面孔下面,有一颗早已被权利和欲望腐蚀的心脏。他太了解南宫燕的性格,不把人逼上绝路,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从小到大,南宫燕的任性妄为,终是因为犯错的成本太低,曾经的任何一种错误,她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少。每一次都有南宫瑾给她收拾烂摊子,终于养成了她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任性和霸道。 夜芳菲目光一冷,沉道:“燕子跟我说过,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必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么,一切就看老天的了。” 皇太后凑到皇帝的耳边,轻声道:“殷太师舍身成丹,能化解属芳身上的怨气,你赐丹与她,之后我大宋的江山必定能千秋万代,久经不衰。”说着,命宫女承过丹药。 皇帝看着托盘中的丹丸,脸上带着无比的疑惑,吃惊地道:“此丹是殷太师所炼么?”那红色的药丸,弥漫着一股神秘的香味。上面的一那层深红,犹如淡淡的血痕,似乎,果真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仙气。 皇太后点头道:“那属芳身上的煞气太重,有伤我皇室正气。国师已经算准,唯有此丹能消除。” 南宫燕符合着点了点了,轻声道:“皇上,太师的丹丸能强身健体,不但消除对皇室有影响的不正之气,还能帮姐姐尽快的恢复身体啊。”那国师历朝炼丹,朝中的皇太后和太皇太后都一直食之。不但睡眠安稳,身体也着实硬朗。从未出现过任何不妥之象。 皇帝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也好,殷太师为我皇室炼丹数十年,也算得上个仙师了,想必他炼制的仙丹,必然对芳儿的身恢复大有帮助。”说着,朝着夜芳菲道:“芳儿,朕就赐你仙丹,希望你尽快的恢复身体。” 夜芳菲的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站起来施礼道:“芳儿,多谢皇上。” 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冰冷的寒光,扫过南宫燕的脸色。 她从南宫燕的双目之中,看到了极度的惊恐和不安。在如此盛典之上,皇上亲赐仙丹,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可是夜芳菲知道,那一颗仙丹必然蕴涵着南宫燕无数的心血。 南宫燕能借用皇太后之手,以确保万无一失。如此心思,断不是偶然产生。也许,这个计划早在夜芳菲点拨她控制国师之时,便已经了然于胸,才会如此的周密。 朝官面前,盛典之上,皇太后赐丹,若是夜芳菲当面拒绝,加之那饰面之冲,那必是对皇威最大的挑衅和叫嚣。 南宫秋轻声道:“属将军,那丹丸定有问题。”他紧张地吐出一口气,道:“燕子任性妄为,可是她恐怕不会带杀性。若是属下没有猜错,那仙丹必然是慢性毒药,不会立即毒发的,属将军注意不要服下。想办法拖延时间。” 南宫秋知道,那丹丸若是南宫燕所呈。凭借南宫燕的心思,断然不会再如此盛典之上便会毒发。必是带毒之药,若是食之,恐怕断难清除。 夜芳菲沉声道:“放心,我能抵抗毒性。看来,你妹妹不把我赶尽杀绝,是不会罢休了。” 宫女端着托盘,承上丹丸,夜芳菲冷冷地看了南宫燕一眼,伸手拿过丹丸。忽地,心中的焦虑变得无比的轻松。夜芳菲的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朝着冷流世看去。若是此单服下,自己真的毒发身亡,那么一切都是天意了。 冷流世猛然站起来,朝着夜芳菲道:“芳儿,休要服那仙丹。” 血红的双眼,朝着座上的皇太后看去。双目之中,杀机顿现。 不等夜芳菲开口说话,坐在身边的南宫秋身子一动,迅速地从夜芳菲的手夺过丹丸,一口吞下。 南宫燕发出一声怒吼,道:“南宫秋,你好大的胆子。此丹丸是国师为了镇压属芳身上的怨气,舍命所成。你这是想置属芳于死地么?” 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焦急和慌乱,她知道,那丹丸一旦入喉,必会迅速融化。南宫秋如此一来,神仙难救。 皇帝猛地一拍龙椅,发出一声怒吼,道:“南宫燕,你给朕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燕吃惊地朝着南宫秋看去,只见他的一张脸,早已变成了乌黑色。猛地一张口,喷出一口黑血。那地上的黑血,散发着刺鼻的腥味。明眼之人一看便知,南宫秋已经身中剧毒。 南宫燕发出一声惨叫,脸上带着怕人的苍白,身子直直地软了下去。她千算万算,都不曾想到南宫秋竟会夺丹丸吞下。早知如此,便该设法让他远离夜芳菲。 皇帝双目中,带着无穷的杀气,慢慢地转过身子,朝着南宫燕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就连双唇都失去了颜色,颤声道:“太后,请你帮帮燕子啊,那是太师的一片苦心,燕子断然不会下毒的。更何况,属芳与燕子情同手足,我南宫燕有何理由要加害属芳呢?” 皇太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皇帝道:“皇上,哀家看此非同小可,务必明查之后在作定夺。”说着,朝着南宫燕厉声道:“南宫燕,若是哀家查出是你下的毒药,哀家亲手把你送上断头台。” 第三百九十五章 解救之法 第三百九十五章 解救之法 说着,冷冷地站起来,道:“还不快扶哀家回宫休息?”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击跨了皇太后的意志。素来喜静念经的她,只想早点离开这个让人崩溃的地方。带着几分对南宫燕的袒护之心,她只能乘机带着她离开。 南宫燕连忙站起来,搀着皇太后朝着寝宫走去。冷凌孇冷冷一笑,朝着皇帝白了一眼,跟在皇太后的身后,急步而去。 惊恐交加的南宫燕偷偷地回头看了夜芳菲一眼,那股原本的仇恨,几乎击跨了她的理智。南宫燕的眼光瞟过南宫秋的脸,忽然,她的身子猛然一震。 那石鹤顶红之毒,断然不会发作得如此神速。难道,哥哥早在服下丹药以前就已经服毒药了么?如此说来,自己想陷害属芳的事情,哥哥早就知晓。他故意抢夺丹药,舍命吞下,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事情败露。 此时,为证清白,她根本无法前去告诉南宫秋,那丹丸之中含有石鹤顶红。更何况,纵是寻便天下所有良药,也根本无法解除那石鹤顶红之毒。带着无比的怨恨,紧紧地咬着牙齿,强忍住心中的焦急和慌乱,颤巍巍地跟在皇太后的身后,朝着后宫走去。 冷流世飞身落到南宫秋的面前,伸手封住他的穴道,怒道:“南宫秋啊,南宫秋,你明明知道那丹丸有毒,为何还要如此愚昧?” 南宫秋吃力地看着冷流世,低声道:“流世兄,为了护得燕子,我只有服下丹丸。若是真的让她害了芳儿,我南宫府所有人都要受到诛连。” 伸手抓着冷流世的手,沉声道:“我暂时死不了,为了不在这个盛典之上坏了龙气,我们就此回去罢。”南宫秋知道,若是自己命丧盛典之上,皇帝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南宫燕必然难逃罪责。 冷流世咬着牙齿,伸手将南宫秋托起。 皇帝冷冷地看着南宫秋,沉声道:“南宫燕是你妹妹,若是她惹出了乱子,朕也无法保得了你们了。” 南宫秋黯然道:“属下定会随冷将军一起,查明真相,还属将军一个公道。属下冒死吞下丹丸,一是想证明那丹丸无毒,二也是避免属将军受到误伤。”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站直身子,朝着皇帝道:“皇上,属下适才以内力震乱心脉,故意制造中毒假象。其实,那丹丸是否有毒,还是未知数。” 皇帝眉头一皱,逼视着南宫秋,怒道:“你等果然会给朕添乱,在如此盛典之上,岂能如同儿戏一般。念在你征战杀敌有功,朕便不追究今日之责。”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南宫秋,只见他的脸上带着几分乌青之状,分明是中毒之相,想了想,朝着皇帝道:“皇上,臣等,就此退下罢。” 皇帝看着神情漠然的夜芳菲,发出一声轻叹,道:“你们,退下罢。” 夜芳菲点了点头,朝着冷流世使了个眼色,搀扶着南宫秋,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皇帝猛地一咬牙,朝着众人挥了挥手,道:“退典。” 众官在太监尖细的声音中,从茫然中清醒过来。潮水一般地朝着殿外散去。 三人急步回到琉璃宫,将南宫秋放到平榻之上。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牙齿,看着南宫秋,沉声道:“秋儿,此时无人,断然玩笑不得。那丹丸真的无毒么?” 南宫秋惨然一笑,扭头看着面色冷漠的夜芳菲,摇头道:“属将军,我南宫秋此时为一介庸身,死不足惜。只是,能不能答应我,看在我南宫府数代为国效命的情面之上,放过燕子一命。”吃力地坐起身子,欲下榻行跪。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南宫秋的脸,轻轻地吐出四个字:“石鹤顶红。”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石鹤顶红,究竟是何物?” 南宫秋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道:“流世兄,若是我死了,请你务必要照顾好燕子。若是她不适合留在宫中,你们必须想尽办法,将她送出宫外,至少还能保得一命。”伸手抓着冷流世的肩膀,急道:“燕子固执成性,可是她本性不坏啊。” 夜芳菲咬了咬嘴唇,伸手摸着南宫秋的脖间,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南宫燕果然狠毒,如此慢性之毒,若是我食下,十五之内,断无性命之忧。可是十五日之后,神仙难救了。”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南宫秋,你死定了。” 冷流世急道:“既是如此,我们不能求助于宫中太医,便送回我府上,让刘太医给他治疗罢。”他知道,若是承认南宫秋中毒,皇帝一旦查明那丹丸来路,南宫燕必然人头不保。 夜芳菲轻蔑地看了冷流世一眼,正色道:“不要说宫中太医,就是神仙下凡,恐怕也不会有解救之法。”慢慢地凑到南宫秋的耳边,道:“南宫燕果然是将我置于死地,才会如此。” 心中,忽地闪过一丝亮光。此时,在宫中,除了属龙语之外,南宫秋便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身份之人。这南宫燕狠下毒手,不想机关算尽,亲手将自己的哥哥送进坟墓。只要南宫秋一死,那后患之虑自然消除。难道,一切都是天意么? 南宫秋点了点头,道:“属下知道,燕子太过任性。所有才会以身试丹。”吃力地跪地道:“属将军,千错万错是燕子的错,你就念在她一时无知,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罢。” 冷流世猛地一咬牙,道:“我就不信,这天下竟无人能解毒。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秋儿死么?” 夜芳菲闭上眼睛,冷冷地摇头,道:“若是想救南宫秋,你必须得在十五日之内,到天台山寻到鸩爪之跎,和火石之粉。” 冷流世急道:“天台山离此近千里之遥,单程而去易马接力恐怕也得十多天。”眉头一皱,疑惑地道:“火石之粉倒是容易,可是那鸩爪之跎是何物?” 第三百九十六章 怨念成仇 第三百九十六章 怨念成仇 夜芳菲瞅了冷流世一眼,正声道:“乌鸩脚下的掌骨,那鸩鸟终日行走于天火石之上,高温和剧毒汇集于此。这石鹤顶红毒性猛烈,只有以烈毒之性,才能对消。而且,成功的希望,不到一成。” 冷流世牙齿一咬,朝着南宫秋道:“既是如此,我便火速赶往天台山。只要寻到那鸩爪,便速速送回。”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焦急,这个从小到大,与自己亲如兄弟的人,在此性命攸关之时,才发现竟是如此的担心他的生死。 冷流世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夜芳菲道:“芳儿,帮我照顾好秋儿,哪怕有半成的希望,我们也得试试。”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冷流世,怒道:“如此,你还不动身?” 冷流世看着夜芳菲冷漠的面孔,咬了咬牙齿,伸手拍了拍了南宫秋的肩膀,转身大步地朝着殿外走去。 看着冷流世急步离去,夜芳菲慢慢地转过身子,双目中带着无尽的冰冷,沉声道:“南宫秋,我问你一句,你想死还是想活?” 南宫秋吃惊地看着夜芳菲,目光落到夜芳菲的双眼之上。那双乌黑深邃的双眼之中,杀气四溢。南宫燕忽地感觉到一股奇寒袭来,情不自禁地一个颤抖,沉重地点了点头,苦笑道:“如果属下的死,能让燕子醒悟,能保得了她一命,属下愿意以身抵过。” 夜芳菲慢慢地坐到椅子上,两道眉头轻轻扬起起,沉声道:“好像,你在战道之上,叫了一个根本就不是我的名字。你可知道,若是你死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也便不存在了。” 原本,她根本就无需救南宫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南宫秋才是最大的威胁。只要他死了,知道自己身份之人便少一人。在这样的时候,越是知道自己身份之人,越是摄命之患。如果他日与南宫燕成敌,亲情之下,南宫秋倾向的,必然会是南宫燕。所以,此时看着南宫秋慢慢地死去,将会是最明智的选择。 南宫秋身子一抖,颤声道:“属下知错,属下当时一时心急,是想故意以刺激之法,叫醒将军。”脸上,带着绝望的轻笑,朝着夜芳菲深深地叩首,道:“还望属将军与皇帝求情,绕过燕子一命。属下,愿意以命换命。”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可以放过南宫燕,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否则,我可以看着你慢慢地死在我的面前,也可以看着南宫燕死在我的面前。” 南宫秋身子一震,双目之中闪过一丝阴冷的惊恐之色,点头道:“属将军,请明白示。” 夜芳菲起身走到南宫秋的面前,慢慢地蹲下去,凑到他的耳边,柔声道:“你可知道何人不会说话?” 南宫秋无力地道:“属下明白,死人便不会开口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所以,若是我能救你的命,你得记住,欠我一条命。” 南宫秋吃惊地道:“属下命已将死,若能侥幸而活,必定记得属将军的恩德。燕子之错,还望属将军开恩,属下愿意一身承担。” 夜芳菲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南宫哥哥也算是我的恩人,若是燕子不处处针对于我,我们又怎能是仇人?” 忽地,门外有武士来报:“南宫淑妃求见。” 南宫秋牙齿一咬,起身道:“正好,我正好要找她呢。” 夜芳菲目光一冷,伸手指着卧榻冷声道:“你记住,你是一个死人。在任何时候,我若不开口让你起来,你就给我永远的躺下去。” 南宫秋咬了咬牙齿,躺到卧榻上,右手一动,自己封住了天突穴。身体慢慢地软了下去,苍白中泛着乌青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如同死去多日的尸体一般。 夜芳菲慢慢地走到椅子上坐下,朝着武士道:“恭迎淑妃。” 垂帘掀起,南宫燕急步地走了进来,跑到卧榻边上,伸手摸着南宫燕的脸,颤声道:“哥哥,你还好么?”颤抖的手,拂过南宫秋冰冷的脸。 夜芳菲轻轻地端过茶杯,喝了一口,朝着南宫燕笑道:“南宫淑妃,那丹丸是殷国师以身成丹,必是仙物。恐怕,南宫哥哥食之,也断不会致命罢?”紧紧地咬着牙齿,双目如刀,冷冷地看着南宫燕。 泪水,慢慢地顺着南宫燕的脸上留下,滴落到南宫秋的身上。她慢慢地转过身子,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血红的双眼带着冰冷的杀气,朝着夜芳菲道:“属将军,若是我南宫燕知道那仙丹有毒,有如何会深信那殷国师的话?我也是为了救你,让皇太后相信你不会影响到皇脉之气,你明白么?” 那故作的优雅之态中,带着几分慌乱,低声道:“在皇太后的眼中,只要功盖天下之身,恐怕都会威胁到皇室的。那曾经的夜氏,恐怕便是锋芒太露了,才会招致杀身之祸。所以,本宫这么做,真的是想帮你啊。我不希望你死,若是你死了,日后谁能帮我呢?” 夜芳菲点了点头,冷笑道:“殷国师的话,你也信?”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逼视着南宫燕,道:“燕子,你既然知道我一直都在帮你,为何还要处处针对于我?”那发簪和耳环,便是南宫燕故意施计,让皇太后对夜芳菲产生怨恨排斥之心。 南宫燕紧紧地咬着牙齿,吐出一口气,冷声道:“若是我哥哥死了,我会让所有的人,付出代价的。纵是死,我也会拉上几个人陪葬。” 夜芳菲猛地一拍椅子,起身道:“是你自己害了南宫秋,若是皇上追查下来,恐怕你会死得很快罢。”慢慢地走到南宫燕的身边,沉声道:“燕子,你已经身为淑妃,难道还不够么?人有雄心,合情合理,可是也要适可而止。你若是野心太大,终归是害了自己。” 一个人身上的锋芒太过刺目,终将会招惹杀身之祸。更何况,她要面对的,是大宋势力最为强大的冷府。 第三百九十七章 博心之斗 第三百九十七章 博心之斗 南宫燕伸手摸着南宫秋的脸,惨然一笑,道:“我原本是想,只要在宫中立足,便能恢复哥哥的朝官之资。未曾想到,那殷国师竟然如此卑鄙,临死还要害我。” 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苦笑道:“芳儿,我知道此时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丹中有毒,也许殷国师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才会有此一着。便是想利用你,取我性命罢。” 夜芳菲面色一动,疑惑地看着南宫燕,沉声道:“你是说,是那殷国师想害你?” 南宫燕黯然一笑,点了点头,道:“我当日根据你所交代,成功控制了他。或许,终是因为我下手太狠,让他怀恨在心罢。也许是见我真的成了淑妃之身,他又不敢与皇帝挑明那梦示之兆,否则他便是欺君之罪了。所以,在灯枯之年,便拉我下水。他口口声声说以身成丹,此时看来,便是想设计陷害于我。” 颤抖着,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惨然一笑,道:“若是你服丹丸毒发身亡,皇上又岂能放过我?纵是你死了,我岂又能活?芳儿,我南宫燕再傻,也断然不会用自己的命,去换你的命啊。我们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么?” 心思甚密之人,终究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在如此死无对证的情形之下,只要南宫燕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之身,纵是皇上追究,至少可以保得一命。 夜芳菲的双目之中,那一抹冰冷陡然淡去,看着南宫燕的脸上,那一层悲戚之色,心中涌出一股酸涩之感。轻声道:“淑妃,南宫哥哥英勇杀敌,建国有功。终归还是被你害到如此之地。你何不想想,南宫府数世为国,一身正气之名,怎么能毁在你的手中?” 忽地,南宫燕双目一寒,沉声道:“一世为国算什么?一生光明正义又算什么?那夜府数代为国,还不是一样被人连根拔除?我告诉你,我真替夜府深感不值。”血红的双眼,带着冰冷的杀气,冷冷地扫过夜芳菲的脸。 夜芳菲的身子猛然一震,心中犹如被利剑划过,强烈的剧痛几乎让她站立不稳。紧紧地咬着牙齿,厉声道:“你果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南宫府沦落成庶民之府,完全是因为你任性妄为。” “是么?”南宫燕吃吃一笑,咬牙道:“你真的以为我父亲是被逼辞官么?我告诉你,他只不过顺阶而下,碌官之府,永远都无资格担任朝臣之职。脱离了官家之间的斗争,也便不会招惹杀身之祸了。” 夜芳菲目光一亮,吃惊地看着南宫燕,道:“既然你知道了南宫府大人如此心思,你为何还要如此热衷于权贵之争呢?”淑妃之身,已经直逼皇后之威了。加之皇后数年未能生育,南宫燕越是受宠,她要面临的危险就会更多。 “哈哈……”南宫燕仰头冷笑一声,道:“可是,没有野心之人,终归会死得很难看。那夜啸天,不就是最好好的例子么?天下,不需要懦夫。”带着无比的挑衅和狂妄,湿润的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夜芳菲。 夜芳菲慢慢地闭上眼睛,轻松地吐出一口气,道:“纵是你成为了国母,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南宫燕两道精修的眉头紧紧憋起,带着轻蔑的冷笑,道:“若是我成为母仪天下之身,便可护得我南宫府千秋百世,屹立不倒。否则,纵是立下战功,数世重臣又如何?还不是如同春末之冰,呵气可破。” 夜芳菲的心中,猛然一惊,冷冷地朝着卧榻上的南宫秋看去。心中,带着几分慌乱。这南宫燕的话语,似乎句句刺心。难道,南宫秋早已经把自己身世的秘密,告诉南宫燕了么? 慢慢地走到椅子上坐下,伸手端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唇边带着几分轻蔑,沉声道:“那么,现在,我看你如何成为母仪天下的权贵之身?” 轻轻地抬手指着卧榻上的南宫秋,笑道:“十五日之后,你哥哥必死。我看看你如何与皇上交代。”那盛典之上赏赐的丹药之中,竟然蕴藏着剧毒。如此大事,断然无法搪塞过去。纵是皇帝有一百个不愿意,公然包庇南宫燕,恐怕无法给众官一个交代。 南宫燕惨然笑,摇头道:“若是我哥哥死了,我必屠尽殷氏之人,替我哥哥报仇。纵是赔上我的性命,本宫也断然不会退缩半步。” 忽然,南宫燕眼睛一亮,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你,你知道那丹丸中是何毒?” 夜芳菲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至阴至烈之毒,天下,无方可解。” 南宫燕紧紧地握着拳头,尖锐的黄金指套,慢慢地刺入手掌之中。朝着卧榻的方向跪下,颤声道:“哥哥,是燕子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会杀光殷氏之人,替你报仇的。” 夜芳菲冷声道:“南宫燕,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满足?” 南宫燕站起身子,看着夜芳菲,双目中带着冰冷的杀气,沉声道:“芳儿,你能救我哥哥,对么?” 夜芳菲冷冷地摇了摇头,道:“不能。” 南宫燕抬手指着夜芳菲的鼻子,厉声道:“你骗人,你连鸩毒都能解,这石鹤顶红之毒,你为何不能解?”忽地,身子猛然一震,脸上带着几分慌乱,低下头去。 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你若还有点脑子,便好好想想,纵是害了我性命,于你有何好处。”冷冷地抬手指着门外,沉声道:“南宫秋的性命,只能看老天的安排了。不过,天不灭善人,我相信,南宫哥哥,不会死在你的无知之上。” 南宫燕脸色一变,急步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颤声道:“我就知道,你能救我哥哥。”抬头看了看周围,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期待,哽咽道:“流世哥哥,是不是找人救我哥哥去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以德报怨 第三百九十八章 以德报怨 夜芳菲冷冷地推开南宫燕的手,正色道:“若是南宫秋死于非命,皇帝第一个不会放过你的。朝官面前,公然施毒。若是皇帝有心包庇,恐怕日后难以服众了。”抬手轻轻地擦去南宫燕腮边的泪水,柔声道:“所以,我救南宫秋的性命,其实是在救你。” 南宫燕的身子,发出一阵颤抖,朝着夜芳菲跪地,颤声道:“芳儿,只要你能救我哥哥,纵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们兄妹于我都是恩人,我有如何会陷你们于不义之地?所以,你要记住,我属芳纵是成不了你的朋友,我们之间也断不会是敌人。” 南宫燕咬着嘴唇,哽咽道:“属将军的大恩大德,燕今生铭记在心。他日若是有能,必当以命为报。”说着,朝着夜芳菲深深地叩首。 夜芳菲伸手将南宫燕拉起,低声道:“我当日既能教你如何控制国师,便是希望你能在宫中成贵。日后,对我也能有个照应。若是我说出当日之事,那便是诛连之罪,恐怕我也难逃一死。你又何必防备于我?” 南宫燕哽咽着点了点头,道:“燕子知错了,燕子对天发誓,真的不知道那丹丸中有毒。”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时候不早,你回去罢。南宫秋的性命,只有一成希望,所以,你只有祈求殷国师的在天之灵,保佑你们兄妹平安度过此劫罢。” 南宫燕沉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夜芳菲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若非南宫燕亲手下毒,她又如何得知那丹丸之中含有石鹤顶红呢?果然,一个太过小心之人,终将变成心狠手辣之人。为了扫清障碍,南宫燕必将竭尽全力地屠尽有可能威胁到她的人。 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丝轻笑,朝着门外道:“来人。” 两名武士应声而进,朝着夜芳菲抱拳道:“属下在。” 夜芳菲走到书桌面前,取过官卷,写下几个字,交给武士道:“你们到太医之处,给我取药过来。” 两名武士领命而去,夜芳菲朝着卧榻上的南宫秋沉声道:“南宫哥哥,你可以起来了。” 南宫秋慢慢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子,双目之中带着几分愤怒的血红,咬牙道:“属将军,你到底教过燕子做什么?” 他此时才明白过来,为何南宫燕一心想着要取夜芳菲的性命。想来,在她们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适才他伸手封住了自己的穴道,假装昏迷,可是两人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夜芳菲眉头一扬,轻笑道:“否则,你以为凭南宫燕的能力,她是如何坐上那淑妃之位的?”目光一冷,沉声道:“南宫秋,为何那南宫淑妃口口声声提及夜氏,这又是何道理?” 南宫秋咬着牙齿,道:“你们,到底是如何害死国师的?”压低声音道:“你放心,我南宫秋当日发誓,必能信守承诺。纵是搏命,也断然不会做出有损你名身之事。” 夜芳菲抬手指着南宫秋的鼻子,冷声道:“南宫秋,你听清楚了,杀死国师的,是你妹妹。” 南宫秋一听,怒目圆瞪,猛地一张口,喷出一口鲜血,颤声道:“属将军,你为何要如此?” 夜芳菲冷冷地摇头,道:“你跟南宫燕比,果然差的太远了。”慢慢地走到南宫秋的身边,伸手扶着他的身体,躺倒卧榻上,低声道:“我只不过是感激你救命之恩,眼见南宫府一再衰落,便想帮燕子在宫中立身成贵。至少,还能保得你南宫府不至于被人赶尽杀绝。” 凑到南宫秋的耳边,柔声道:“我不希望,在我活着的时候,出现第二个夜啸天。” 南宫秋的脸上,带着绝望的无奈,慢慢地闭上眼睛。 门外,传来武士的声音,道:“属元帅,药已取到。” 夜芳菲正声道:“呈进来。” 一名武士手中拿着两个药包,推门进来。将药包放到桌子上,恭敬地退了出去。 夜芳菲走到桌子旁边,打开药包闻了闻,取过茶杯,两种药粉冲了半杯水,端到卧榻边上,朝着南宫秋道:“起来,喝了此药。” 南宫秋睁开眼睛,看着一脸平静的夜芳菲,疑惑地道:“你不是让流世前去寻找的那鸩鸟之跎,难道宫中有此药物?” 夜芳菲冷冷一笑,道:“鸩鸟之跎,素来在医药之中,以性烈而为外伤急救的止血之药。不要说在宫中,纵是民间药店,也随处可见。” 南宫秋吃惊地道:“那,你为何要让流世前往千里之外的天山前去寻找鸩鸟?” 夜芳菲端着茶杯让南宫秋喝下,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笑道:“冷流世自视清高,也便让他尝尝鸩鸟的厉害。” 那活性鸩鸟,凶残嗜斗,极具攻击性。成群的鸩鸟,连巨蟒熊虎都退避三舍,那鸩鸟粪便落在山石之上也能腐蚀成痕。要想从鸩鸟身上取来爪子,也断不会是简单之事。 南宫秋慢慢地运动功力,顿时发现那原本酥麻无力的丹田之处竟能游走真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起身朝着夜芳菲跪地道:“属将军,救命之恩,南宫某没齿难忘。只是,你如何会有此等神奇之能,就连那鸩毒和石鹤顶红都能解?” 南宫世家素来便是武道之府,自然对天下的毒药都有所了解。天下至阴之毒,石鹤顶红为首,鸩毒为次。这两种毒药,不要说能解,纵是施药延命,世间医能也是束手无策。这夜芳菲为何会有如此神奇之能,竟能解释这个两大剧毒? 夜芳菲慢慢地坐到椅子上,唇边带着高傲的冷笑,道:“也许,在很多的时候,上天给了你磨难,便是成就你不可以摧毁的强大之身。” 冰冷的眼神,带着几分高傲,轻轻地瞟过南宫秋的脸,笑道:“当日南宫燕想杀司马姐姐,让我误落山崖。不但发现了神奇的旱地青莲,还在农户家中偶得那圣医药王留下的神书。” 第三百九十九章 爱屋及乌 第三百九十九章 爱屋及乌 南宫秋吃惊地道:“我自小便听过圣医药王的传说,世传药王并非凡人,不但有着修骨补肉之能,还有起死回生之术。”忽地,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奇,颤声道:“怪不得,你竟然连赵璟的残腿都能恢复,如此看来,那圣医药王,并非传说了。” 夜芳菲呵呵一笑,摇头道:“那赵璟残腿,是得之旱地青莲的神效,并非我功劳。”仰头慢慢地闭上眼睛,发出慵懒的声音,道:“三个时辰之后,你若是能运动功力,可以自行调息,便能防止毒性攻心了。那两味烈性之药,能中和消除石鹤顶红之毒。” 南宫秋看着脸色疲惫的夜芳菲,咬牙站起,恭敬地抱拳道:“属下多谢属元帅的救命之恩,日后对于燕子,自会让她行分内之事。只要属下无事,恐怕皇上也便不会追究那丹丸之事了。还望属元帅日后在皇帝身边,替南宫秋说句圆场之话。” 夜芳菲睁开眼睛,冷冷地看了南宫秋一眼,沉声道:“忠义之臣,一世为民,真的不会有好下场么?” 那南宫燕的话语,字字珠玑,并非虚无之言。想到夜氏的冤灭,夜芳菲的心中,忽地生出一股阴冷的杀性。若不屠尽冷氏,自己无法给冤死的父亲一个交代,更无法给天下的百姓一个交代。 冷府当道,不但后宫之中被冷凌孇一手遮天,就连皇室的龙嗣之能,都被冷凌孇彻底地阻断。也许,真正的无辜之人,便是皇上。一心为民,却在冷氏的势力之下,纵是冷凌孇立后近五年,未有生育之能,皇帝也无重立后之意。如此顾全大局之君,怎能在冷氏的压制之下,淡薄皇室的香火,陷天下百姓生计于不顾? 南宫秋摇头道:“属下素来相信,自古邪不胜正。南宫某管不了别人,至少能放正自己的位置,管好自己。”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低头轻叹。 夜芳菲轻轻地皱起眉头,抬手指着南宫秋的鼻子,正色道:“记住,你的命是我的。在没有我同意之前,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说着,站起身子,低声道:“两包药粉,每次各三钱,温水冲服,药尽你若不死,那便是你的造化了。” 说着,不等南宫秋开口,倒背双手,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傍晚的霞光,带着淡淡的氤红,半边的天空都变成橘红之色。 厢房之中,弥漫着浓郁的佛手柑的香气。 至清至醇,如檀一般的神秘气息,总会让人产生梦幻一般的感觉。宫千雪喜欢这样的感觉,让自己沉醉在这样迷幻一般的状态之中,在充满着期待与欢喜中,等待着属龙语的归来。 随着龙公公的死,让她的生活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曾经那个无实名之份的丫鬟之身,因护驾有功,便正身成为了属龙语的随身女官。为正示忠良之人,皇上恩准她在宫中与才人齐俸。原本永世为奴的罪官之后,不但身籍得以立正,她的前途也能看到一片光明。 夜幕降临之时,一身银袍亮甲的冷流世轻轻地推门而入,宫千雪连忙迎了上去,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如同一个贤惠的妻子一般,伸手慢慢地解下属龙语腰间的鹿皮腰带,柔声道:“统领辛苦了,奴婢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洗澡水。沐浴之后,再食酒菜罢。” 脸上,带着几分甜蜜的幸福满足之态。原本这统领寝房之中,有侍女无数,根本就无需她亲自动手。可是,自小便身为奴侍的宫千雪,似乎习惯了伺候别人。在她的心里,能每天期待着属龙语归来,伺候他洗澡,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饭喝酒,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属龙语伸手轻轻地拨弄一下宫千雪额上散落下来的秀发,唇边扬起一丝轻笑,道:“千雪姐姐,其实你根本就无需如此。你每天如此辛苦的侍候于我,那门外的侍女,反倒变得比你尊贵了。” 厚实性感的唇边,似乎永远都带着一抹自信的轻笑。与冷流世那种天生的高傲冷漠有着戛然相反的自然和舒心。在这样的微笑之下,纵是一颗充满着绝望的心,也会被这样的微笑所感染,融化。 宫千雪呵呵笑着,脱下属龙语肩上的虎头银甲,伸手轻轻地捏着属龙语的肩膀,道:“龙语哥哥,雪儿本就是侍女出生,从小便是侍候别人的。这么多年以来,一切都已经习惯了。” 柔软的双手,轻轻地缠到属龙语的脖子上,柔嫩的唇轻轻地拂过属龙语的耳间,发出梦语一般的声音,道:“奴婢今生最大的幸福,便是侍候龙语哥哥。若是不能侍候你,奴婢恐怕会死的。” 属龙语是她第一个见过的成男之身,也是唯一一个有过肌肤接触的男性。从第一次见面之后,所有的贴身沐浴,便是由她一手亲为。纵是在属龙语成为了宫中武师之首的大内统领之后,皇帝赏赐侍女无数,这随身亲近之能,依然是宫千雪一人操办。 属龙语动了动胳膊,笑道:“若是你不嫌弃,便一直留在我身边罢。”属龙语自从进宫开始,便深得宫千雪的照顾。也许,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夜芳菲,宫千雪便是属龙语最为亲近之人。从开始到现在,他只对两个人没有防范之心。一个是夜芳菲,一个便是宫千雪。 在属龙语的心中,似乎,她们的命运是相同的。同为朝官之府,同为忠良之后,又同为被冤灭之府的遗孤之身。带着几分怜悯和同情之心,属龙语早已经把宫千雪当成了亲人一般。 轻轻地脱去属龙语身上的长袍,宫千雪扭头看着门口站立的侍女,挥了挥手。侍女恭敬地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褪去属龙语贴身内衣,那一身健壮有力的肌肉便出现在宫千雪的面前。轻柔的指间,拂过属龙语胸前的健硕,宫千雪伸手拥着属龙语的身体,朝着房中的红木浴桶走去。 属龙语在她的身边,一切都是那样的轻松自然,没有丝毫的生疏和羞涩。洒满花瓣的浴桶之中,腾腾地冒着热气。宫千雪搀着属龙语走入浴桶中,让他斜靠在桶边,轻轻地擦洗着他的后背。 第四百章 一世为奴 第四百章 一世为奴 属龙语半闭着眼睛,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舒坦的轻叹。宫千雪呵呵地笑着,凑到属龙语的耳边,柔声道:“龙语哥哥,那武场怎么样?奴婢还从未见过那秘训之人呢。”双目中尽带柔情,滑嫩的双手在属龙语的背上轻轻游走。 属龙语微微一笑,道:“皇上密令,加强大内高手的训练。那些从宫外挑选进来的人,真不知道是何人所选。若是真遇高手,不要说护驾,恐怕自保都成问题了。”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以属龙语的身手,纵是在江湖之上的武林高手之中,能与他打成平手之人也是屈指可数。更何况是从民间武侯世家选进宫中的武士新秀。故而面对那些武功基础薄弱之人,深感头疼。 忽地,属龙语坐直身子,扭头看着宫千雪,正色道:“你可曾听说过了,那南宫燕似乎想对芳儿不利?”封赏盛典之上,皇太后轻赏丹药之事。在场的朝官皆有所见,消息早已经传了出去。 宫千雪面色一动,吃惊地看着属龙语双目中的紧张之色,坚决地摇了摇头,道:“宫中任何人都可能对芳儿不利,南宫淑妃,断然不会。” 属龙语疑惑地道:“你何以如此肯定?” 宫千雪呵呵地笑着,双手如同游动的活蛇一般,缠到属龙语的脖子上,柔声道:“南宫燕野心太大,她的目标必是那皇后之位。属芳在宫中素来不喜名利,与她断无冲突。更何况,属芳还是她朋友呢。” 跳动的舌,带着几分顽皮,在属龙语的耳边轻轻地滑过,柔声道:“龙语哥哥,你与那属芳,真的是兄妹么?” 原本半闭着眼睛的属龙语,猛然睁开眼睛,快速地推开宫千雪缠在脖子上的手,猛然站起。不等宫千雪反应过来,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她的脸上。 属龙语的双目之中,登时弥漫着一层血红,冷声道:“宫千雪,你是何意思?”为护得夜芳菲的身世,少林高僧摩罗大师以命证明,才让冷凌孇完全的相信她并非夜氏小女。 惊恐和意外,在宫千雪的脸上,凝结成了滚烫的泪水,顺流而下。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龙语哥哥,你,你怎会如此生气?” 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属龙语便会如此生气。伸手摸着火辣生疼的半边脸,朝着属龙语跪地道:“奴婢该死,奴婢不该问。” 属龙语的身体,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紧咬的齿间,传出阵阵碎响,闭上眼睛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手指着门口,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不要……”宫千雪伸手抓着属龙语的手,半边的脸上,带着高高的红肿,颤声道:“求你不要赶我走,奴婢对天发誓,从此不再乱说话了。” 所有的希望,都在属龙语的身上。从小到大,在宫千雪的心中,有的只是麻木和等待。属龙语的出现,让她那颗被麻木蚕食的心,瞬间恢复了活力。她愿意在属龙语的身边,一世为奴,只为了能每天看到他的样子。 属龙语压制着胸中的充满杀意的怒火,慢慢地坐到浴桶之中。紧咬的牙齿,在下唇上留下一排苍白的齿印。良久,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了宫千雪一眼,低声道:“你起来。” 宫千雪伸手捂着嘴,点了点头,惊恐地站起。 属龙语突然伸出手,拉着宫千雪的手,轻轻一拉。随着宫千雪的一声惊叫,整个人跌落桶中。带着一种慌乱的窒息,只能听到那浴水外溢的呲呲之声。 雄壮有力的手,将宫千雪楼到怀中,属龙语凑到宫千雪的耳边,沉声道:“你告诉我,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知道,若是有人知道了夜芳菲的身世,必定会威胁到夜芳菲的安全。不要说冷府之人,就连皇帝,恐怕也会竭尽所能地除之而后快。 宫千雪娇小的身体,在属龙语的宽大的怀中,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发出瑟瑟的颤抖。抬手摸了摸属龙语的脸上,颤声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为何,便突然问出来了。奴婢只是感觉有些奇怪,属芳身为一介女身,皇帝为何放心她前去沙场指挥战能。她,她年纪还没有奴婢大呢。” 属龙语抬手轻轻地托起宫千雪的下巴,血红的双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口气低沉而温柔,道:“我要你记住,属芳是我的亲妹妹。此事,皇后早在数年之前便亲自查证过了。我不管你是好奇,还是另有目的。对属芳不利之人,我属龙语必倾力杀之。” 温暖的手,轻轻地摸着宫千雪红肿的脸色,柔声道:“疼么?” 宫千雪战栗地点了点头,低声道:“疼。” 那一个耳光,将她从沉睡的梦中惊醒过来。脸上的疼痛,是那么的微乎其微,心上的刺痛,比脸上痛上万倍。也许,自己终究是奴婢之身。不管与属龙语有多亲近,在他的心中,永远都是侍奴。 厚实的唇,轻轻地拂过宫千雪的脸,吻去顺着面颊流下来的热泪。轻声道:“你说,我该不该暗中派人保护芳儿呢?” 那温柔的一拂,终于让宫千雪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那一脸的阴霾散去,抬手擦去属龙语额头上的水气,柔声道:“不要,在这皇宫之中,若是过分的刻意,恐怕倒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和警觉。而且,属芳此时已是建国大元帅,就连冷流世都在她的统管之下,她寝宫之处,随身武士也不少。” 忽地,属龙语的眼光落到宫千雪的身上。那一身的薄纱,被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那凹凸有致的身体,宛如身无一物一般,完整地显露在他的面前。 双手托着宫千雪的身子,将她整个人托起,放到浴桶外面,沉声道:“你快去更衣罢。” 宫千雪面色一红,垂首道:“奴婢遵命。” 说着,竟慢慢地脱去身上的湿衣,朝着屏风至侧的衣柜便走去。 一股温热,瞬间弥漫道属龙语的全身。那宫千雪褪去身上的遮盖,竟一丝不挂地裸露在他的面前。虽然是背对着属龙语,可是那一身的春光,尽收眼底。 属龙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带着几分慌乱,紧紧地闭上眼睛。 宫千雪取出衣服,慢慢地穿到身上。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瞟过属龙语紧闭的双眼,唇边扬起一抹灿烂的轻笑。 第四百零一章 肆无忌惮 第四百零一章 肆无忌惮 宫千雪慢慢地穿好衣服,走到浴桶边上,收拾好残湿的衣裙。正准备搀扶着属龙语出浴,忽地,听到门外传来宫女焦急的声音,道:“统领大人,娘娘来了。” 宫千雪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色。属龙语眉头一皱,不悦地道:“此时已经入夜,这娘娘还有何事,不能等明天一早派人传唤。” 宫千雪压低声音,道:“夜入统领之房,恐怕不会是小事。为了避嫌,我还是回避一下。若是娘娘问起,你便说我出去了。”说完,转身朝着窗户边跑去,推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 属龙语咬了咬牙,走出浴桶,朝着门外沉声道:“禀报娘娘,稍微片刻,我穿衣恭迎。”那健硕的身体,冒着腾腾热气,大步地朝着屏风后面走去。 水气弥漫的房门口,轻轻掉闪过一个身影。冷凌孇发出一声娇笑,道:“属龙语,难道还要本宫等你么?” 金色的凤袍,长长地拖到地上。身后的宫女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娘娘,属统领正在沐浴。” 冷凌孇目光一寒,两道眉毛紧紧皱起,沉声道:“难道,本宫没有眼睛么?你等给我退下。”冷冷地抬头,看着屏风之上,那菱角分明的倒影。唇边扬起一抹轻笑,轻步走过去。 属龙语将长袍披到身上,准备系上腰带。忽地,一张精致的脸从屏风之后探出,发出娇媚的轻笑,道:“属统领,不愧为练武之人。” 妖媚的脸上,带着轻松灿烂的微笑,竟无半点避嫌之态,慢慢地走到属龙语的身边。轻轻地伸出绣花的手绢,朝着属龙语胸前的水迹擦去。 金色的护指,在灯火的照耀之下,散发着刺目的光芒。修长的指甲,无意地划过属龙语的胸口,轻声道:“属统领,你可有心上人了?” 属龙语面色一动,连忙拉过胸前的衣襟,故作轻松地道:“属下从少林出来,怎会有心上人呢?” 乌黑光亮的眼睛,如同颤动的水波一般,扫过冷凌孇的脸,低声道:“娘娘,有何事不能差人来唤。还劳烦娘娘亲自跑过来?” 说着,迅速地将布带系在腰上,朝着冷凌孇恭敬地抱拳道:“属下如此不雅之举面见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冷凌孇的双目之中,带着几分轻柔的痴迷,脸上带着慵懒的轻笑,冰冷的黄金指套轻轻地划过属龙语的脸,柔声道:“知道哀家为何在这个时候过来看你么?” 属龙语垂首道:“娘娘此时过来,必是有要事差遣。”说着,朝着门外的方向恭敬的伸手道:“娘娘,此地不是说话之地,还请娘娘移步,到外面说话罢。” 冷凌孇轻轻地摇了摇头,白嫩的手,搭在属龙语的肩膀上,绕着他的身体轻轻地转了一周,凑到属龙语的耳边,低声道:“本宫有事要与你说,此事关系重大,在这里说,还稳妥一些。” 属龙语垂首恭敬地道:“还请娘娘明示。” 冷凌孇伸手拉着属龙语的手,朝着藤椅上走去。 轻轻地将属龙语按到藤椅上,娇笑道:“你可知道,南宫燕想害你妹妹?” 属龙语面色一变,急道:“属下早已经听到消息,说是她在盛典之上让皇太后赐丹丸给芳儿。”两道剑眉高高皱起,脸上带着无比的愤怒,道:“那丹丸之中真的有毒么?” 冷凌孇朝着门外沉声道:“你们在殿门外守候,任何人不得打扰。” 轻轻地靠到属龙语的肩膀上,低声道:“凭借南宫燕的心思,断不会有如此高明的手段。她能借用殷国师之名,博取皇太后的宠信,在她的身后,恐怕另有其人。” 温热的呼吸,带着浓郁的花香之气,在属龙语的耳边徘徊。属龙语伸手搀着冷凌孇的手,起身道:“娘娘,请坐罢。” 心中,带着无比的焦急,看着冷凌孇潮红的面颊,那口气之中,似乎带着淡淡的酒味,急道:“娘娘是否饮酒了?” 冷凌孇痴痴地看着属龙语,娇笑道:“难道,属统领不欢迎本宫么?” 属龙语连忙道:“属下不敢,只是娘娘如此造访,恐怕属下当担不起。”伸手摸了摸冷凌孇的额头,急道:“娘娘,若是皇上有知,恐怕属下人头不保。” 冷凌孇目光一冷,逼视着属龙语,咬牙道:“皇上此时,陪太后听经。”醉态朦胧的脸上,似乎带着无比的怨恨,笑道:“南宫燕果然有些手段,利用太后之手,将皇帝拴在太后身边,如此一来,皇上如何还能分身照看本宫一眼?” 属龙语的脸上,露出焦急的无奈,沉声道:“娘娘,属下还未曾用膳。” 冷凌孇眉头一皱,抬手抓着属龙语的手,不悦地道:“难道,你是在赶本宫走么?” 属龙语连忙道:“属下不敢。” 冷凌孇呵呵轻笑道:“你告诉本宫,你在少林到底学过什么神功,竟能恢复常人之身,就连样子,都生得如此的好看?” 柔嫩的双手,轻轻地捧着属龙语的脸,双目中带着几乎痴迷的朦胧,定定地看着属龙语。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声道:“回娘娘,属下在少林之中学习了那洗髓经,经脉得以贯通,便恢复至常人之身了。” “哦?”冷凌孇舔了舔嘴唇,柔声道:“就连你妹妹,那一身的漆黑之态,竟也褪去。难道,那洗髓经竟能如此神奇,能让人脱胎换骨么?”轻轻地凑到属龙语的耳边,柔声道:“本宫要你,施展那洗髓经,为本宫疗伤。” 属龙语面色一动,急道:“娘娘身为真凤之身,若是凤体欠安,应该招太医才是。属下并不懂得医术。” 冷凌孇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拉着属龙语的手,放到胸前,柔声道:“本宫的伤,太医治不了的。本宫的伤,是在这里。” 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紧紧地将属龙语的手按到胸前,声音之中带着沙哑的低沉,轻声道:“你能感受到么,本宫这里,很痛。” 第四百零二章 伤心之泪 第四百零二章 伤心之泪 属龙语目光一动,因过度紧张而僵硬的身子,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看着冷凌孇那双装满了如水一般柔情的双眼,心中忽地涌起一阵惊颤。皇宫之中,与皇后有不伦之举,必是天理难容。若是他依然是那个孤身独体,纵是生死也在谈笑之间。可是现在,不管得罪的是谁,对夜芳菲都将造成威胁。 属龙语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犹如身置刃口,进退皆亡。他所面临的是天下实权最大的两个人,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皇后。虽然他拥有少年一般的容貌和身体,可是他的心智早已经无比的成熟。 他知道皇后的意图和心思,自从进宫第一次见过皇后之后,他便已经知道。这个在大宋最有实力的冷府之女,能成为皇后之身,绝非偶然。她能独霸后宫,就连皇上都奈何不得,靠的除了甚密过人的心思,还有冷府坚不可撼的实权。 加之现在,冷流世手握重兵。无疑给冷凌孇这只悍虎添加了雄壮有力的翅膀。非但如此,就连南宫燕如此露骨地耗尽心思接近皇上,她都如同视而不见。足以证明,她的后位之基,依然牢不可撼动。自己如果在冷凌孇的皇威之下,胆敢公然拒绝,无非是自寻死路。非但如此,凭借冷凌孇的心思,恐怕早就知道了属龙语的软肋便是夜芳菲。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属龙语的唇边倏地扬起一抹轻笑,凑到冷凌孇的耳边,低声道:“属下明白了,娘娘必是经脉中的血阻积于心,才会导致疼痛。若是能用洗髓心经之法,以真气贯通娘娘的身体经脉,只要心血畅通无阻,娘娘恐怕便不会心痛了。” 冷凌孇呵呵一下,道:“那么,要如何才能打通本宫的身体的经脉呢?”娇笑着,轻轻地捧起属龙语的手,看着那嫩白修长的手指,脸上的媚态更浓,轻轻抚摸着。冷凌孇身为皇后之身,如此不雅之举,万难想象。哪怕属龙语依然是那个孩童之身,皇后如此轻薄挑逗,已属不伦。 凭借冷凌孇的心思,深知后果。若是传了出去,不但冷府受之牵连,恐怕她的名节将会遗臭万年。也许,属龙语在她最为空虚无助之时,进入她的视线,便被深埋心中。在酒劲之下,那一腔浓情,如同泄洪的河堤一般,决口一开,便汹涌不可收拾。 属龙语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柔声道:“娘娘,若是要灌入真气,恐怕得有身体接触。”轻轻地凑到冷凌孇的耳边,神秘地道:“不要说娘娘现为凤身,就是普身之女,也有男女之嫌,不能授亲。” 抬头朝着门口轻轻地看了一眼,轻声道:“更何况,此地并非合适之地。娘娘先行回宫,三更之时,属下会到寝宫之中,给娘娘贯通经脉。” 冷凌孇的双目之中,带着几分意外的惊喜,颤声道:“本宫的寝宫,侍卫无数,你如何能进?”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自信的轻笑,道:“凭借属某的身手,若是想瞒过宫中侍卫的耳目,好像并非难事。” 冷凌孇眼睛一亮,双颊之上一片红霞涌起,轻轻地点头道:“既是如此,本宫便先行回宫。若是想护得属芳的周全,没有本宫的帮忙,你断是不能。”白嫩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属龙语的下巴,柔声道:“你若能治好本宫的伤,本宫会护得你们兄妹百年周全。”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站直身子,伸手整理一下头饰,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属龙语闭上眼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双目之中露出几分焦虑之色,系紧腰间的腰带,大步地走出房门。 清凉的夜色,月光如柔。 宫千雪坐在观月阁楼之上的栅栏上,双目中带着几分晶莹,抬头看着那滚圆的月亮。 这个处事不惊的女子,那张永远都带着平静和自然的脸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一直以来,她习惯于一个人坐在观月阁的围拦上注视着滚圆洁白的月亮。 那乾坤宫中,藏有太多珍稀的酒,龙公公死后,这些酒便被宫千雪暗中收藏。她知道属龙语喜欢酒,似乎,真正的英雄都喜欢酒。只要属龙语喜欢的东西,她都会记在心上。喜欢吃的菜,喜欢吃的水果。只要见过属龙语吃一次的厌喜表情,她便能熟记心中。 任何一个女子,在面对着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之时,总是能从细节之中发现对方的爱好。从此,便深记心中。 她自小被龙公公收养,十七年来,她饱读史书。虽然她和外界几乎没有任何的接触,但是于她来说,对世事的了解有如智者。她对孤独的了解与体会,超过了任何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养成了她甚密的心思和城府,更养成了她遇乱不惊的过人之性。 观月阁的月亮是最圆的,也是最大的。 每月的十五,站在观月阁的塔顶上,看着巨大的月亮会有一种伸手可及的感觉。也许,这个皇宫之中的观月阁,是世上离月亮最近的地方。月亮是冷的,没有丝毫的温度,一个人若是离月亮太近,就注定了她的孤独与清苦。 宫千雪慢慢地打开酒坛,一阵从未闻过的带着桂花清甜的味道迅速地弥漫开来。她抬起酒坛,张开嘴把坛中之酒一慢慢地吸入口中。一阵辛辣夹着清甜带着火一样滚烫的温度顺着喉咙蔓延至全身。 “好酒。”宫千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感觉大地开始旋转起来,“哈哈,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宫千雪哈哈地笑着坐到了地上,双眼中的泪水,带着滚烫的温度,慢慢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那带着温度的泪水,似乎会灼伤她娇嫩的肌肤。 她可以在面对生死的的时候,让自己的内心保持着如同深潭一般沉稳与平静。可是现在,她的心很痛很痛。隐藏了十多年的泪水,此时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畅流而下。 宫千雪掏出手帕擦去脸上的泪水,不曾想到,流泪竟然会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在十七年中,她甚至没有哭过,她没有哭的资格也没有哭的权利。 第四百零三章 进退两难 第四百零三章 进退两难 任何一种流泪都是有根据的,或是失落或是伤心,但不管那一种流泪都是有资格的人才能流的!当泪水表达的不是哭泣,似乎比流血更让人痛楚。宫千雪知道,自己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一阵奇怪的香气飘过,宫千雪身子一震,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手帕。那一股淡淡香味,她无比的熟悉。那是属龙语身上的味道。 伸手摸着依然火辣的左脸,那清脆的耳光之声,犹如刚刚响起,依然萦绕在她的耳边。 宫千雪猛地一咬牙,将手中的手帕朝着池中抛了出去。简单的一块手帕,就像从自己的身体上挖下一块肉一般的刺痛,扔出去的时候,宫千雪能清楚地感觉到心脏破碎的声音。 她双手捂脸,泪水如同爆雨一般的流了出来。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良久,她抬头朝着池中看去。却发现在月光下波光涟涟的水面空无一物。 手帕呢?宫千雪吃惊的注视着水面,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将那带着他气息的手帕丢弃。 随着身体中的一阵燥热涌上来,宫千雪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慢慢地爬上护栏。 一双有力的大手闪电一般从后面,轻松地将她的身子拎了起来,宫千雪猛地一回头,属龙语那张精致得让人窒息的脸,挂着一丝轻蔑的微笑,冷冷地看着自己。 宫千雪身子一哆嗦,情不自禁的张开双手抱住那个高大的身子。此时,她就像个无助的小鸟一般,在他宽大的怀抱中瑟瑟发抖。 “你不是说过,愿意一世跟随于我么。” 属龙语一脸坏笑地凑到她的脸上,温热的气息带着一股醉人的酒味,让宫千雪的身子在一刹那间就变得酥软无力,就连搂着他脖子的双手都无法放开。 宫千雪的胸口开始起伏,心跳的声音的如同擂鼓一般的越来越响。 属龙语慢慢地放开宫千雪的身体,低声道:“你必须帮我。” 宫千雪轻轻地皱起眉头,泪痕未干的唇边,忽地扬起一抹轻笑,道:“属统领武功盖世,奴婢何德何能有帮属统领的本事?” 属龙语双手抓着宫千雪的肩膀,正色道:“你可知道,娘娘为何寻我?” 宫千雪目光一冷,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慢慢地凑到属龙语的耳边,柔声道:“龙语哥哥,娘娘喜欢你。你不知道么?”双目之中闪过一丝焦虑之色,轻叹一声道:“在皇宫之中,有两种人必死。” 属龙语眉头一皱,道:“哪两种?” 宫千雪轻声道:“娘娘讨厌的人,都会死得很难看。”轻轻地摇了摇头,冷声道:“还有一种是娘娘喜欢的,像你这样的男人。” 宫千雪知道,冷凌孇断不会行那飞蛾扑火之举。若是她真的对属龙语生出情愫,恐怕属龙语性命不保。若是得手,为求自保,冷凌孇断然不会留下属龙语惹火烧身。 属龙语身子一颤,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所以,我要你帮帮我。我要怎么办?” 宫千雪冷冷一笑,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不屑,摇头道:“我身为奴婢,如何能帮你?怪只怪,你生得太好看。天下的女子,谁能不动心呢?”紧紧地咬着嘴唇,抬头看着天空滚圆月亮,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若是我生出意外,日后在宫中一定要替我照顾好芳儿。” 宫千雪冷冷地看着属龙语,冷笑道:“你若是有事,属芳能逃脱得了干系么?”轻轻体推开属龙语的手,低声道:“皇后此举,恐怕是想害属芳罢。” “啊?”属龙语吃惊地看着宫千雪,急道:“她,她为何要害属芳?” 宫千雪道:“属芳身为建国大元帅,虽然手无实在兵权,可是她能统管冷流世。皇上此举,无非是想利用属芳去监视冷流世罢。你何不想想,若是留得属芳在,那冷流世永远都无法一手遮天。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恐怕娘娘是想设计将你们兄妹铲除。” 属龙语目光一冷,唇边扬起一抹轻笑,咬牙道:“既是如此,我何不先动手,大不了以命换命,杀了娘娘。至少还能护得芳儿不受伤害。” 他虽然不是完全相信宫千雪的话,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宫千雪所说的也并非无道理。此时,唯一牵制着冷府之势的人,普天之下,唯独夜芳菲一人。只要铲除了夜芳菲,凭借冷流世的手中的兵权,天下再无人能与冷府抗衡。 宫千雪眉头一皱,瘟怒道:“你果然好天真,如此一来,恐怕属芳会死得更快。你若是杀了皇后,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属芳能逃过一死么?” 属龙语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若是自己想保得一命,凭借他的身手,要逃出皇宫也是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可是他知道,夜芳菲处处挖空心思地想着进宫,并亲临沙场立下战功,是因为她有着永远都无法卸处的使命和枷锁。 此时,已经到了进退两难之地。不管是自己撞罪皇后还是皇上,终将会连累到夜芳菲。若是自己逃出皇宫,隐姓埋名,谁又能保护得了夜芳菲?也许,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两个人之间便被拴在了一起。不是同生,便是同死。 忽地,宫千雪的手轻轻地缠上属龙语的脖子,凑道他的耳边,轻声道:“娘娘是精明之人,断不会与你有实质性的纠缠。怪只怪,你在她最空虚无助之时,出现在皇宫。” 温热的呼吸,拂过属龙语的耳间,那娇柔甜润的声音中,带着深沉的平静,柔声道:“你告诉我,刚才是如何摆脱娘娘的?” 属龙语低声道:“我知道娘娘的意图,而且娘娘夜临我房中,已属不雅之举。若是皇上有知,恐怕我们都休想活命。可是又无法阻止娘娘,我便让她回寝宫,只待三更时分,我在去找她。” 宫千雪身子一震,迅速地后退数步,道:“你,你真的敢去娘娘房中会她么?”双目之中带着一抹无尽的冰冷,紧紧地咬着牙齿逼视着属龙语。 属龙语的双眉高高皱起,道:“否则,我能如何。” 第四百零四章 无尽的温柔 第四百零四章 无尽的温柔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黯然一笑,点头道:“龙语哥哥,你比我想象的要明智。你既答应过皇后,那么便不能食言。若是不去,恐怕娘娘恼羞成怒,会对你们兄妹不利。” 双目之中闪着几分亮光,轻声道:“既然无法推脱,便去罢。也好看看,那娘娘对你到底是何心思。” 属龙语点了点头,笑道:“既是如此,此时夜凉,我们便回去罢。” 宫千雪点了点头,拎过身边的酒坛,起身朝着寝房走去。夜色之下,宫千雪的脸上带着几分失落的黯然。 她知道,凭借冷凌孇的心思,断然不会贪图一时的欢情,让自己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她也不可能因为喜欢属龙语,便将冷府推到刀刃之上。那么,皇后到底是有怎样的心思,会置自己的名节于不顾?难道,女人真的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癫疯至狂么? 三更时分,寝宫门外依然灯火通明。 皇后的寝宫,何其的尊贵。就连守夜的侍卫,那手上的护腕,也是纯银打造。在壁灯的照耀之下,散发着刺目的光芒。 寝宫之中,遮光的屏风已经放下。天丝笼罩的绣床之上,冷凌孇轻纱素面,侧身醉卧,微开的双眼,透过落半的屏风,轻轻地看着烛台。那乌黑柔亮的秀发,如同曲流而下的瀑布一般,从床头一直垂到地上绒毛覆毯之上。 金兽烛台之上,粗大的红烛已燃去了过半,红泪如珠,在枯竭灯芯跌落残夜的劈啪声中,缓缓累垂凝结。烛火下冷凌孇覆身的粉红碎花轻纱,随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发出水波一般的颤动。 真凤之身,命由天定。冷凌孇出生朝官之府,自小便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随着她的出生,冷府之势,蒸蒸日上。从六品督查,直线上升,早在冷凌孇未能进宫之时,冷陌已然是太保之职。 冷凌孇的辉煌,太过顺利。自进宫开始,便深得皇帝的宠爱。夜夜临宠,如同蛟鱼一般难以分离。原本以为,只要诞下龙嗣,凭借冷府之势,她必能安稳百年。 可惜,天不遂人愿。随着她成后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依然未能生下一龙半凤。为了保住自己的后位,她不得不行不义之事,阻断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所有后宫佳丽。随着边界之事的困扰,皇上日渐冷落。 这个从出生开始便艳光四射的女人,用尽心思之后,终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和无助。纵是冷府成为天下最大最强的府邸,又能如何?不管用尽多少心思,她终将落入孤独无靠之态。 那个如画一般的少年,清如泉水的双眼,只是看一眼,便让她心中的阴霾融化在那阳光一般温暖的眼神之下。冷凌孇知道,一旦自己不伦之念变念成真,不但自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还会让冷府从此衰落千丈,成为世人吸取教训的标榜。 可是,她忍不住,也不能不去想。哪怕,多看一眼,也是好的。此时,她的心中充满了期待。期待着属龙语那柔嫩的双手,拂尽自己的身体,彻底地治疗自己那无尽的空虚。 正想着,微风轻动,那个白色的身影,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带着一股醉人的气味,无声地出现在她的床头。那矫健的身躯,带着来清风,撩起了天丝罗缎的床帐,那悬空笼罩散落的透明丝帐,如同水面的涟漪一般,轻颤荡漾。 冷凌孇慢慢地坐起身子,轻轻一抖,身上的轻纱如同柔光一般的褪去。那如同白玉一般洁白细嫩的手臂,轻轻地递到属龙语的面前,发出低如蚊嗡的声音,道:“我,我一直都在等你。你若不来,我便会一直等下去。”就连她自己都不曾感觉到,为何在属龙语的身边,那坚强冷硬的心,会变得如此的柔软。 属龙语抬起食指,自然地覆到冷凌孇的唇上,轻轻地摇了摇头。双目中的那一丝明亮,被在灯火的照耀之下,反射出一抹摄人心魄的温柔。 冷凌孇顺从地点了点头,坐直身子,那轻纱落去,光滑的身体整个暴露在属龙语的面前。除了唯一的一个金丝浮绣的精致抹胸,几乎一丝不挂。忽地,冷凌孇发现自己的心,竟然出奇的平静。 此时,如果皇帝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么她所有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可是她不管,也不顾。平静而自然地看着面色机械而慌乱的属龙语。柔声道:“你放心罢,此时不会有人。” 属龙语伸手握着冷凌孇那柔嫩的手腕,轻轻地凑到冷凌孇的耳边,道:“娘娘,属下只能尽力,能否替娘娘疗伤,属下也不得而知。” 冷凌孇点了点头,道:“无妨,只要你能来,便已经够了。”伸手摸着属龙语的脸,柔声道:“那么,我要怎么做?” 属龙语低着头,不敢去看冷凌孇那迷离朦胧的双眼,轻声道:“娘娘趴在床上罢。” 顺从地,几乎毫不犹豫地,冷凌孇便转过身体,轻轻地趴到床上。那光洁的,洁白如雪的玉背,凹凸有致的身体,完整而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属龙语的面前。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半跪在床上,双手一抖,两掌之间慢慢地出现一层红蓝交错的雾气。 柔嫩的双手,如同会发光的宝石一般,从冷凌孇的脖间,轻轻搓揉着,慢慢地下滑…… 属龙语两手之上的温热,顺着冷凌孇后背,如同温暖的热水涌入一般。冷凌孇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舒畅的轻吟。 一种从未有过的怜悯之感,油然而生。冷凌孇的鼻翼之间,那一团温热,随着内心的颤抖,变成一抹酸涩。 此时,她就像个被遗弃了的孩子,重获溺宠一般,双目中的泪水,倾流而下。身上那股酥麻的快感,瞬间被心中的酸涩所有淹没。轻轻地张开嘴,咬住金凤展翅的枕巾。 慢慢地,随着那灌入的真气越来越热,冷凌孇只感觉到腹部之下,一团温热迅速地窜起。浑身发出一阵猛烈的颤抖,紧咬的齿间传出阵阵碎响。终于,随着哽咽中的呻吟之声,她的身体发出痉挛一般的抖动。 第四百零五章 柳暗花明 第四百零五章 柳暗花明 属龙语收回双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白皙的脸上上,弥漫着一层浅浅的红晕。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低声道:“娘娘,真气已经贯通了你的全身。因属下功力深厚,而娘娘又无武功内力修为根基,故而不能贯通第二次,否则只怕会损伤了娘娘的凤体。” 无声的沉寂,良久,冷凌孇慢慢地松开紧咬的牙齿,整个身体犹如疲劳之后浸泡在热水中一般的舒畅无力。那双柔软温暖的手,离开她的身体,让她整个人瞬间便如同干渴中注入口中的清泉突然被抽离一般,带着几分失落的空虚,扭头看着属龙语。 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不舍,无力地道:“以后都不可以了么?”她无法想象,自己会不会爱上这样的感觉。无需更多的纠缠,只是温柔的揉捏,便已经能达到她灵魂的最深处。那双带着滚烫温度的手,似乎能明白的她的空虚与无助,恰到好处的温揉,能将她骨子里面的空虚无助,甚至阴霾和焦虑,驱赶得干干净净。 似乎,在这一刻。所有的荣华富贵,身份权势,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是那么的无关紧要。这样的温馨,已经足以弥补所有的缺憾。她知道,在此之后,自己不能不去向往这样的感觉。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超出伦驳之道。可是从人性的道德之上,她已经失去了清白之身。 深夜的寝宫之中,成男之身,有着肌肤的接触。这已经足够将她绑上妇道伦理的枷锁,推上凌迟的刑台之上。随着历史的流淌,遗臭万年。 可是,出奇地,冷凌孇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愧疚。只是,在听到属龙语说没有下次的时候,只有着一种失落的忧伤。 属龙语点头道:“属下,已经尽力了。”略带倦色的脸上,扬起一丝温柔的微笑,平静地看着冷凌孇。 强烈的失落之感,油然而生,冷凌孇黯然道:“如此,也便够了。你记得,今日之事,断然不能与外人说起,纵是属芳也不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思,就在这一刻,她不让属龙语与外人提起,并非是担心自己受到牵连。而是担心属龙语的性命受到威胁。 属龙语低声道:“属下明白。”明亮的双眼之中,那一丝焦急之色恍然淡去。带着轻松的微笑,轻轻地直起身子。 冷凌孇扭头看了属龙语一眼,脸上涌起一抹羞红,柔声道:“你走罢,千万注意,不要被人发现了。” 说着,吃力地翻过身子,准备再仔细的看看那张脸。忽地感觉面前一凉,那轻动的罗帐之中,早已经没有了属龙语的影子。 弓起身子,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发出呜咽的轻哭声。 绣床之上,带着几分凌乱的斑驳。冷凌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拉过绣被,覆到身上。 随着那丹田之处那一团温热的扩散,冷凌孇奇怪地发现,腹部之下原本在经期之时会生出恶寒痛楚的内腹,竟然弥漫着一层暖暖的温团。 带着无比的惊喜,冷凌孇猛然地坐起身子,伸手摸着下腹。泪水,又如同决提的洪水一般,奔流出来。 自她成后以来,五年的时间,那个身无龙嗣迹象的噩梦日日夜夜折磨着她。包括冷陌在内,寻便了天下的名医良方,终究还是于事无补。冷府费尽心思地灭人夺权,冷凌孇在后宫之中想尽一切办法铲除有可能威胁到她的后宫佳丽。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无能尽那凤身之责。 想到了两年前属龙语那娇小如童一般的侏儒之身,在短短的两年之内,便长成了如此如玉一般的少年。那少林之宝,果然名不虚传。难道,天下医药良方都无法拯救的自己,在属龙语的那一身洗髓神经的真气贯通之下,真的好了吗。 颤抖着,披上轻纱。走到掀开屏风,慢慢地朝着长明灯前的白玉观音菩萨走去。出乎意料的惊喜,几乎让她乱了分寸。想了想,返身回来,换上正装,正了正披落肩头的秀发,走到白玉菩萨像前。 点燃三支沉香,恭敬地拜了三拜,将香插进香炉中的香灰之上。 返身回到绣床之上,轻轻地躺下。 似乎,胸中的阴霾和压抑,随着腹部的那一团温热,慢慢地消失殆尽。 第一次,冷凌孇的脸色带着甜蜜的微笑,沉沉地睡去。 清晨的阳光,斜照在玲珑香炉之上,那袅袅升起的香烟,如同跳跃着的灵魂一般,随风轻动。 轻轻地喝下一杯人参蜜茶,南宫燕慵懒地蜷缩在卧榻上。心中,忽地涌起一丝焦虑。她一直都在担心南宫秋的身体,虽然她知道,夜芳菲连鸩毒都奈何不得。可是那丹丸之中,石鹤顶红的剂量足以可以在数天之后,蔓延至心。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破釜沉舟之念。千算万算,那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毒药,却落到了自己亲哥哥的身上。此时,家父已经衰老残年,若是哥哥真的死在了自己的手上,纵是夺到了那至高无上的皇后之位,南宫府上,也终将无后续之能,自己永远无法给南宫世家的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可是,此时除了等,她已经别无他法。若是自己先行自乱阵脚,南宫秋一死,自己也断然脱离不了干系。所以,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有这样才可以在皇上追查之间时,一口咬定,那丹丸之毒,自己无从得知。若是哥哥出了差池,至少还有退步保命的余地。 随着垂帘格珠发出轻微的碰撞之声,面色凝重的宫女急步来报:“属元帅求见淑妃,已经直闯进来了。” 南宫燕猛然地坐起身子,瞬间收势不住,长长的袖子拂过托盘上的茶壶,怦然一声碎响,淡黄色的参茶溅了起来,染湿了洁白的裙摆。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顺着苍白的脸,流到唇边。她知道,南宫秋必然凶多吉少。否则,那属大元帅,如何会直闯寝宫。 宫女发出一声惊呼,跑到南宫燕的身边,伸手搀着她的手臂,颤声道:“淑妃,你怎么了?” 南宫燕突然笑了,呵呵地笑出声来。血红的双眼中,充满着无尽的绝望,扭头看着宫女,笑道:“难道,我南宫燕真的命该绝此么?” 第四百零六章 又生一计 第四百零六章 又生一计 宫女惊恐地看着南宫燕,摇头道:“淑妃,你若是身体不适,奴婢这就前去叫太医。” 门口的垂珠轻动,淡黄的身影,带着一股刺骨的冷风,轻轻地吹了过来,夜芳菲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那肩膀两边的黄金麟甲,将她的柔嫩白皙的脸,点缀得更加的洁白光嫩。 冷冷地瞟过南宫燕满是泪痕的脸,朝着宫女道:“淑妃没事的,你出去罢。” 说着,慢慢地走到南宫燕的身边坐下,抬手摸着南宫燕毫无血色的脸,柔声道:“淑妃,你是心存愧疚,还是担心自己性命不保?”那仙丹之谜,只有南宫燕一人知道内幕。为了达到万无一失之效,她竟连国师的性命都敢害。 足以可见,为了铲除夜芳菲,她不仅费尽了心思,甚至作了破釜沉舟之念。若是事情败露,单凭国师之命,便足以让皇太后将她碎尸万段。 南宫燕慢慢地抬起头,血红的双眼中,带着绝望的哀怜,颤声道:“属芳,不,属元帅。求求你,放过我一次罢。” 忽然站起身子,朝着夜芳菲跪了下去,声音中带着惊颤的沙哑,道:“只怪我一时糊涂,担心元帅会将日前之事泄露出去,才会一时失了方寸,想出如此荒唐之举。”伸手抓着夜芳菲的裙摆,哽咽道:“我哥哥是你的救命恩人,他也算是救你而死。请你看在我哥哥救过你命的份上,绕过我一命罢。” 此时,只要证明那丹丸有毒,纵是皇太后有心包庇,也断然无法保得了性命。那毒杀朝廷功臣之罪,皇帝若不行刑,恐怕日后更加的难以服众。这建国大元帅身临沙场,一举平了骚扰边界数年的野蛮之兵。这充满着传奇色彩的女子,盛名早已经传遍了天下。封赏盛典之上,遭人毒杀,如此大罪,天理不容。 夜芳菲冷冷地扫过南宫燕的脸,双目之中两道寒光带着无比的锋利,厉声道:“你此时承认了,那丹丸中的毒是你所下,便是想取我性命么?” 南宫燕惊恐地点头道:“我是担心你将那国师之谜泄露出去,到时候纵是我奉子成贵,也终将难逃一死啊。” 夜芳菲双目圆瞪,冷冷地推开南宫燕的手,怒道:“曾经我便与你说过,南宫秋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我之间纵然是成不了朋友,也断然不是敌人。” 凝结着怒火的拳头,高高举起。那草原之上血肉横糊的情景,瞬间浮现在夜芳菲的脑海之中。紧紧地咬着牙齿,紧握的拳头举在半空中。 南宫燕仰起头,绝望地闭上眼睛。 愤怒的双眼,慢慢地闭上。夜芳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放下拳头。伸手拉着南宫燕的手,沉声道:“你站起来,我有话与你说。” 南宫燕颤抖着,吃力地站起来,恭敬地垂首站在夜芳菲的身边。夜芳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冷声道:“你可以知道,若是无我,你这辈子都别想成就这个淑妃之身?” 战乱不止,皇帝如何有心纠缠于儿女之事。若非边界捷报连连,纵是南宫燕挖空心思接近皇帝,恐怕也不会有那实名之事发生。若无夜芳菲的点拨,她永远都想不到依靠国师的解梦之说,让皇太后从心里相信她南宫燕便是真凤之身。 若是无夜芳菲,她将一辈子在宫中,凭借皇帝对南宫府的情分,身带昭仪之名,残老一世。 南宫燕点头,哽咽道:“燕子知道错了,只怪燕子一时糊涂,总是自以为是地行人处世,若能属元帅能救得燕子一命,他日必将报答属元帅的不杀之恩。”紧紧地抓着衣角,谨慎地看了夜芳菲一眼,低声道:“元帅,能否救救我哥哥,此时在这个世界上,他便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心中,带着几分乞求的侥幸,慌乱地低下头去。 南宫燕知道,若是南宫秋一死,自己所有的靠山和希望,也必将随之灭亡。纵是这夜芳菲念在哥哥救命恩情的份上,绕过自己一命。日后在宫中,也将是孤立无助。加之此时冷流世身掌实权。倘若是知道了自己私心之念,必然不会留情。残命苟且,必是生不如死。 夜芳菲的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沉声道:“我见你如此平静,恐怕早就知道了你哥哥已经无性命之忧了罢。” “啊?”南宫燕身子一抖,苍白的脸色,涌起一层激动的潮红,颤声道:“我就知道,属元帅神通广大,必然能救得我哥哥一命。” 双腿一软,通的一声跪道地上,哽咽道:“多谢元帅的救命之恩,属元帅对我南宫府,恩同再造。他日纵是万死,也断然不会再有异心了。” 夜芳菲冷冷地瞅了南宫燕一眼,沉声道:“你如此样子,若是被人看见,必定知道那丹丸有毒。若是皇上有知,不要说日后你能攀皇成后,恐怕他不杀你,便已是最大的恩惠了。”恨恨地瞪了南宫燕一眼,沉声道:“还不起来?” 南宫燕连忙起身,朝着夜芳菲道:“请元帅稍后,本宫去洗洗脸。”说着,顾不上招呼门外的宫女,急急地朝着寝房中跑去。 南宫燕知道,看夜芳菲的样子,既然救活了南宫秋,若非原谅自己,恐怕也不会直闯寝宫。她能如此直面,足以说明她对自己并无杀心。带着几分惊喜的眩晕,冷水洗去脸上的泪痕,顾不上补妆,便急急地走了出去。 夜芳菲正坐藤椅上,看着南宫燕狼狈而慌张的样子,冷冷一笑,道:“淑妃,你要记住。若是皇上问起,你务必一口咬定,那丹丸是否有毒,自己不得而知。怪只怪你哥哥太过心急,他只不过太过了解你的性命,一心想着舍命救你,才会自伤心脉,造成中毒之相。如此谎言,要想在皇上的面前搪塞过去,恐怕得花点心思了。” 南宫燕恭敬地点头道:“还望元帅明示。” 夜芳菲微微一笑,朝着南宫燕挥了挥手,沉声道:“你过来。” 南宫燕迟疑地看着夜芳菲一眼,轻轻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躬下身子。 夜芳菲凑到南宫燕的耳边,轻声道:“若是皇上问起,当日盛典之上南宫秋的中毒之相,你便说是你哥哥故意以内伤示人,便是想陷你于不义之地。” 第四百零七章 不计前嫌 第四百零七章 不计前嫌 南宫燕身子一抖,惊恐地看着夜芳菲,道:“我哥哥如何想陷我于不义之地?皇帝会相信么?”她身为南宫府的掌上明珠,一直深受父亲和哥哥溺宠,才会养成那娇蛮任性的性格。若是与皇上说,南宫秋故意想害自己于不义之地,恐怕不但骗不了皇上,还会害了南宫秋。 夜芳菲冷冷一笑,道:“当日众目之下,南宫秋夺丹服下,以内伤造成中毒假象,众臣亲眼所见,那皇帝为何不信?”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道:“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不但能保得了自己一命,还能让皇帝对你另眼相看。” 南宫燕紧张地咽下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我,我听你。”小心翼翼地看着夜芳菲那沉静平稳的眼神,似乎散发着一股冰冷的寒意,情不自禁地发出一个寒颤。她能成就今天的位置,若无夜芳菲,恐怕比登天还难。 南宫燕知道,只要夜芳菲对自己没有敌意,依靠她的建国元帅之能,加上那过人的智慧和头脑,必然能帮助自己登上至高之位。 夜芳菲伸手端过茶杯,轻轻地闻了一下,疑惑地看着南宫燕,眉头一皱,冷声道:“人参蜜茶?此茶为补气之物,你并非体寒虚弱之身,日后断不要胡乱进补。否则只怕适得其反,坏了自己的身体。” 轻轻地凑到南宫燕的耳边,低声道:“真凤贵人之身,不但要有天命,还得有能驾驭的身体素质才行。”伸手拍了拍南宫燕的肩膀,唇边扬起一丝轻笑,正色道:“我要你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你拥有了贵命,还得有善行才是,否则,依靠南宫秋一人之善举,不能救你于不义之灾。” 言下之意,不过是提醒南宫燕,那冷皇后依靠冷府的强大,成为了皇后之身。可是,身体不争气,数年之间依然无龙嗣之能,那皇后之位,随着她成后的时间越长,便越是危危可及。 南宫燕目光一动,恭敬地点头道:“本宫记住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和激动。她能明白夜芳菲的意思,而且她也早有此意。否则,如何会花着心思从太医之处讨要进步之药,日日藏食。 此时,南宫燕那一念之私计划失败,尚能保得一命,也属大幸。看夜芳菲此举,无疑是想帮助自己,所有的焦虑和担忧瞬时便淡散而去。 夜芳菲微微一笑,点头道:“若是皇上问起,你哥哥为何要陷你于不义之地。你便说,日前南宫府与冷府本就亲如一家。此时冷府如日中天,而南宫府一再衰落成庸。你已至淑妃之身,南宫秋担心娘娘对你产生排斥心理,故而会夺取丹丸,自成内伤,造成中毒之相,便是希望太后降罪,将你逐出宫中,以便离开皇宫,脱离纷争。” 南宫燕身子一震,猛然明白过来。夜芳菲此举,不但将那丹丸之事搪塞过去,还会让皇帝对冷凌孇生出成见之心。只要日后皇帝对冷皇后心存成见,冷凌孇必然遭至冷落。纵是冷流世手握重兵,依然无法阻挡皇帝另立新后的可能。 南宫燕带着难以抑制的紧张和兴奋,颤声道:“本宫明白,本宫谢谢属元帅的提点。”颤抖的身子,朝着夜芳菲深深地鞠了一躬。 夜芳菲站起来,轻松地吐出一口,指着地上的残液,道:“记得,恶补伤身。你如此年轻,便开始大补,终将适得其反。到头来反而坏了大事。日后饮食方面,多以素食调养,坚果为辅。” 说完,冷冷地转过身子,朝着门外走去。 南宫燕颤抖着,坐到藤椅上。伸手摸了摸额头上那浓密的汗珠子,仰天发出一声得意的轻笑。 原本,以南宫燕自己之能,纵然是费尽心思暗中与冷凌孇对抗,也是毫无胜算。一开始担心夜芳菲会与冷流世联手,扶持冷皇后。如此看来,这个建国大元帅,从一开始便在帮自己了。 有了如此强大的帮手,何愁那以身成贵的日子不会到来。 南宫燕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慵懒,躺道藤椅上,闭上眼睛。 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暖冬的午后,太阳带着温暖的微灼。 冷凌孇轻轻地涌紫蔻涂染着眉间,白皙的脸上,似乎变得光洁如玉。 女人的精气,源于脾脏的强弱。所以,在心宽胸阔之下,冷凌孇原本便光嫩的肌肤,随着大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的柔嫩。 原本需要以脂粉覆盖的脸上,在素颜之时,也散发着一股充满活力的光泽。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已经年过二十有四的冷凌孇便恢复了少女一般的柔嫩水灵。 正了正头上的凤冠,正欲起身。忽闻身后的宫女来报:“属元帅求见。” 冷凌孇面色一动,慌忙地摸了摸脸颊,扬起一丝灿烂的微笑,柔声道:“还不快快恭请。” 脸上,那种轻松自然的微笑中,似乎隐藏着一层浅浅的羞涩之红。自从她在属龙语那近乎绵缠的通经活络之后,她对这对命带坎坷的兄妹,从心低燃起了一丝莫名的好感。 她向往,又克制着自己,不去与属龙语见面。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最真的感情的,那边是忠守,珍惜,并且去保护一个永远无法真正真触及的人。这样的一种感觉,带着热恋一般的癫狂与执着,又拥有着理智的克制与保护。只有真正的喜欢一个人,才会忍受着思念和压制的痛苦,去成全他的自由和安全。 淡黄的锦衣,在两肩之上那一对虎头银甲的点缀之下,显得更加的柔嫩鲜艳。夜芳菲轻步地走进来,朝着冷凌孇恭敬的施礼,道:“臣,见过娘娘千岁。” 冷凌孇站起身子,搀着夜芳菲的手臂,脸上带着娇媚的轻笑,柔声道:“芳儿,与本宫,便不要如此多的礼节了。” 说着,引着夜芳菲,走到黄缎密铺的卧榻边上,轻轻地坐下,柔声道:“那流世,此时,还好么?” 夜芳菲轻轻一笑,摇头道:“他扎守练兵场,还要抽时远赴边界觉察兵情,自那封赏盛典之后,臣并未与他见过。”看着冷凌孇那如同秋水一般柔软的眼神,夜芳菲的心中忽地涌起一股酸涩。 第四百零八章 神通之能 第四百零八章 神通之能 若非她与冷府有阵不共戴天之仇,凭借冷凌孇对属龙语的钟爱,和此时自己身具要职对冷流世的牵制。恐怕日后在宫中,得以冷凌孇的照顾与看护,必将是洪福齐天,共享齐人之福。 只可惜,造化弄人。当身边的人开始对自己所有的猜疑和防范之心逐渐消失的时候,她便要开始了那绝情拔义的复仇之计。 冷凌孇眉头轻轻皱起,带着几分瘟怒,道:“你们也真是,同是身为护国功臣,原本便是关系甚好,此时怎会如此生疏。” 挥了挥手,喝退宫女,伸手给夜芳菲倒了一杯茶,柔声道:“若是无你,凭借流世之能,怎能立下奇功。就连本宫都不曾想到,你竟然会在那封赏盛典之上,将战功全部让给了流世。” 带着几分心疼的怜悯,伸手摸着夜芳菲的脸,黯然道:“果然是老天有眼,你已经从那皮肤黝黑的平庸之貌,变成了如此绝色之人。” 说着,仰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夜芳菲的脸,轻声道:“先前见你哥哥之时,他还是侏儒之身。不曾想到,竟会变成了那如玉一般的少年。所以说,老天果然还是公平的,让你们兄妹受尽折磨之后,终是苦尽甘来啊。” 端过茶杯,递到夜芳菲的面前,柔声道:“我答应过你哥哥,在本宫有生之年,定要会竭尽所能,护得你们兄妹周全。” 夜芳菲微微一笑,接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道:“谢谢娘娘的照顾,我与流世哥哥,早已经超出了朋友之情。早在年少之时,他便数次帮我。若是无流世哥哥的照顾,恐怕我也无法完身苟活至今。”心中,忽地猛然一抽,如同刀扎一般的疼痛。 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朝着冷凌孇,道:“今日前来,臣是想交还流世的一件东西。原本出征之时,他留在了我的身边替他照顾,后来接受兵权之后,他急着前往边界处理军情,故而一直无法与他碰面。”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支墨玉如意,轻轻地放到冷凌孇的面前。 忽地,冷凌孇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桌上的如意,颤声道:“此如玉是皇上亲赐我父亲,这流世竟将如此珍贵之物送与你么?” 带着几分惊恐,伸手拿过如意。那墨色的如意,在窗口阳光的照耀之下,泛着一层绿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翠绿。冷凌孇真切地记得,在冷府功高盖世之时,皇帝在封纳自己为皇后。在正封皇后,昭告天下之时,皇帝当着朝官之面,亲赐的便是这个墨玉如意。 夜芳菲的脸上,扬起一抹轻笑,摇头道:“娘娘误会了,此如意原本便是撼世珍宝。皇上本有一对,一只送给了冷国丈。这一只,便是在流世出征之前,皇上为了达成好事成双之意,便将此如意送给了流世。当时他一心想着奔赴沙场,便托我保管。” 冷凌孇吃惊地道:“如此说来,皇帝果然是忍痛割爱,将自己最为深爱的珍宝,都送给了我冷府了么” 夜芳菲微微一笑,点头道:“正是,如此绝时珍宝,共存于冷府,才是正真的好事成双,实至名归。” 冷凌孇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定定地看着夜芳菲,柔声道:“芳儿,你与姐姐说实话,你与流世,可有儿女情谊之愿?” 夜芳菲面色一红,忽地轻笑道:“娘娘,我与流世,只是关系甚好的朋友。其实我知道流世哥哥是个好人。我也听说了,他被夜氏小女救下,便一直心存感激。当日他义无反顾的数次帮我,便非是钟情于我,而是出于对那夜氏小女的愧疚,寻求个心理安稳罢。” 唇边的轻笑,带着无比的灿烂,伸手拉着冷凌孇的手,轻声道:“难道,娘娘还不知道,流世哥哥钟情的,是我姐姐司马恩么?他在征战之前,便已经与皇上提亲。皇上也答应过他,只等功成归来,便亲自赐婚于他。” 冷凌孇的双目之中,隐涵着几分晶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其实,本宫早已经知道。并非冷流世钟情于司马恩。而是司马恩拒绝皇上,故意寻找的说辞罢。” 夜芳菲吃惊地发现,冷凌孇的双手,虽然带着几分冰冷,可是慢慢地渗出一层冷汗。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小心地看着冷凌孇的黯然的神色,轻声道:“娘娘,你是如何知道的?” 冷凌孇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夜芳菲的手,脸上带着几分神秘,凑道夜芳菲的耳边,轻声道:“皇宫之事,还能逃过本宫的耳目么?在你征战之时,那赵璟私自进宫数次。其实本宫早已经知晓,他只不过是为了私会司马恩。” “啊?”夜芳菲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冷凌孇,颤声道:“这,这如何可能?” 皇宫之中,私会成男之身。如此一条,已属死罪。若是冷凌孇想置司马恩于死地,恐怕她有千个脑袋,也不在肩膀之上了。 冷凌孇伸出食指,轻轻地按在夜芳菲的唇上,摇了摇头,道:“原本,司马府与冷府便是对头。本宫一直袒护司马恩,不过是看在你的份上。否则,降罪于司马恩,不但能让她身败名裂,还能将司马监那谏官之身,从谏院革除。” 双目之中,带着几分得意的轻蔑,柔声道:“本宫念在你们姐妹情深,司马府收留过你,若是本宫赶尽杀绝,恐怕会伤了你的心,故而才会视而不见。你回去之后,务必提醒司马恩,日后若是她与赵璟之事败露,恐怕赵王爷也保不了她。让她适可而止,休要因为一时冲动,害了她自己,也害了司马府。” 夜芳菲点了点头,颤声道:“多谢娘娘的提点,臣会警告司马姐姐,让她休要行那自焚之举。” 紧紧地抓着冷凌孇的手,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感激,正声道:“多谢娘娘成全,若是无娘娘袒护,恐怕司马姐姐也无法存活至今了。” 脸上虽然带着平静的轻笑,可是夜芳菲的后背冷流如雨。她做梦都想不到,冷凌孇竟有如此神通之能。恐怕,就连赵璟与司马恩,永远也想不到,他们的私情之事,皇后早已经掌握得清清楚楚。 第四百零九章 好心之念 第四百零九章 好心之念 冷凌孇的双目之中,带着几分柔软的怜悯,柔声道:“本宫再问你一次,你与流世,真的无那儿女私情么?”脸上带着几分严肃的正色,柔柔地看着夜芳菲。 此时,天下归一,若是夜芳菲能与冷流世联手。监官之职,加上实权之兵。冷府将会变成大宋最大的府邸。 夜芳菲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娘娘多虑了,臣与流世哥哥,无非是出于他对善性的自省而发。并非钟情于我。”轻轻地前倾身子,朝着冷凌孇笑道:“更何况,若是流世哥哥钟情于我,凭借他的高傲之姿,本元帅身为建国功臣,如何能屈身,与那纨绔之身结合,自寻那空房冷门的虚空之富贵。” 高高地举起双手,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沉声道:“凭借我属芳的建国功成之身,纵是要选,也是本元帅选择别人,而非别人来选择我。” 双目之中,带着几分自信的挑衅,冷冷地看着冷凌孇,轻笑道:“若是无事,臣还有要事处理。便先行告退,臣此前来,便是想谢谢娘娘对我哥哥的照顾之恩。” 说着,站起身子,朝着冷凌孇深深地鞠躬,道:“娘娘放心,我属家兄妹,深得冷府照顾,才能有今日之能。他日若是有需要,属芳纵是扑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冷凌孇仰头发出一声轻叹,苦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既是如此,本宫也强求不得。原本以为,你们关系亲密。凭属元帅如此倾国之姿,若是流世有福气受之,必是我冷府之福。” 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失落,柔声道:“既是如此,便也强求不得。本宫身边有些养生补气之药,恐怕对你的身痨的恢复有所帮助。虽然此时你已经恢复至常人之身,恐怕还得需要些药物加以辅助根除罢。” 扭头朝着门外沉声道:“将那美夜养生之丸呈上来,给元帅带回去罢。” 宫女应声而入,红木精雕的托盘之上,放着一个金光芒四射的锦盒。 冷凌孇伸手拿过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一颗淡黄的丹丸,轻笑道:“如此丹丸,是宫中素来通用美颜养生丹丸。数年以来,宫中佳丽,无不以此为攀皇之圣药。万金得以求得一颗。本宫念在你辅助流世建设功绩,为了流世能手掌兵权,众官之下公然拒绝皇帝的封赏。” 轻轻地递到夜芳菲的唇边,柔声道:“此养生丹丸,并非那殷国师所制。而是宫中淑妃之身,周府贵人周丽所制。那周丽的父亲,身为两朝太医,深懂医术,对于养生之道,颇有研究。故而后宫之身,无不以获取周太医的一枚丹丸为荣。” 夜芳菲目光一亮,轻笑道:“娘娘,如此名贵的养生之药,臣断不能受。娘娘贵为真凤之身,必需保养强身,以造福天下百姓。” 忽地,冷凌孇握着药丸的手,发出一阵颤抖,沉声道:“属芳,本宫此时告诉你。虽然本宫数年未有龙嗣之能,可是皇上依然恩宠有加,你可知道是为何?” 夜芳菲茫然地看着冷凌孇,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臣身为一介粗人,如何能知?” 冷凌孇冷冷一笑,握着药丸的手发出一阵颤抖,柔声道:“你若是信得过本宫,便吃下此药。你放心,此药只是辅助之药,本宫可不会像别人一样,想借着皇太后之手,将元帅从宫中铲除。”双目之中,带着几分轻蔑的讽刺,冷冷地看着夜芳菲。 夜芳菲脸色一变,随即发出一声轻,道:“多谢娘娘提点,只不过,南宫淑妃对那仙丹含毒一事,并未知晓。那南宫秋在朝官之前,自伤心脉,造成中毒之相,不过是他也怀疑南宫淑妃欲对臣不利,才会以一面之念,独断独行,造成了误会。”说着张嘴轻轻地含过冷凌孇的手中的药丸,一口吞下。 冷凌孇的眉头,高高皱起,低声道:“属芳,此时你已经身具战功。实为我大宋功臣。在战功光环之下,难免有无所作为的朝臣为了获取重权,心怀鬼胎。日后万万要小心,凡事留个心眼,并非人人都如本宫一般,心存善念。” 说着,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推到夜芳菲的面前,柔声道:“此时的宫中,想害你之人,断不在少数。” 夜芳菲猛然一惊,颤声道:“那依娘娘之见,臣该如何?”她当然清楚,冷凌孇所说之言,并非虚言。身具战功,必为皇帝所重视。在朝中碌碌无为之身,对实功加身之人,有着强烈的排斥之意。 说着,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冷凌孇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温柔,轻声道:“注意南宫燕,她挖空心思,想着法子想置你于死地。恐怕便是担心你功高盖主,让她南宫府永无出头之日。你要记住,有的人,天生便是敌人。” 夜芳菲轻轻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微笑道:“多谢娘娘提点,日后在宫中,还得娘娘多加照顾才是。” 说着,轻轻地站起身子,朝着冷凌孇恭敬地鞠躬道:“臣,就此退下。日后,还望娘娘的栽培才是。” 冷凌孇柔声笑道:“你等一下。” 说着朝着门外的宫女沉声道:“将本宫的养生圣药,送给属元帅罢。”伸手拉着夜芳菲略带冰凉的手,柔声道:“本宫自进宫以来,便是依靠这美颜之药维持活力。如此圣药,不但能助眠,还能调理身体机能,美肤养颜。” 轻轻地拍了拍夜芳菲的手笑道:“你大可放心,本宫此时也不会害你。” 宫女呈上锦盒,冷凌孇打开盒子,取出一个精致的布袋,轻声道:“此药,便是周德妃亲身所制。对于美颜养肤,延年益寿,有着神奇的功效。” 夜芳菲伸手摸着光滑的脸,嫩白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羞涩的红晕,低声道:“臣明白自己的容貌,流世哥哥也一直以丑女称之。既有如此良药,必是对臣恢复身痨之疾大有帮助,如此,便谢谢娘娘了。” 说着,接过锦袋,深深地藏入怀中,朝着冷凌孇恭敬地跪拜。 第四百一十章 借风使舵 第四百一十章 借风使舵 走出皇后寝宫,夜芳菲伸手取出锦袋,凑到鼻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地,身子猛然一震,穿过曲折的琉璃碎石过道,扭头朝着身后的随身侍卫沉声道:“你们速速去西宫,寻南宫德妃过来,我有事与她商讨。” 看着侍卫领命而去,夜芳菲紧紧地咬着嘴唇,双目之中慢慢地涌起一抹冰冷的寒光。 沉寂的内殿,青铜炉中的木炭跳动着淡蓝色的火焰,如同一个个跳动着的幽灵。屋子中散发着一股沉闷的温热。纵然是在严寒的冬天,屋内之人的额头上仍然冒出密密的汗珠。 南宫燕洁白的玉手,缓慢地抬起白瓷茶盏,不紧不慢地张开朱嫩的双唇,轻轻地吸了一口散发着龙井清香的茶水。 在南宫燕那张嫩白的脸上,洋溢着欢悦而轻松的微笑。像极了一个懵懂的儿童,在吃饱喝足的时候,露出畅快淋漓的微笑。只有内心无比安详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笑容。可是,屋中的人,只有她一个人脸上带着这样的微笑。侍卫,还有宫女,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额头上的汗水慢慢地顺着太阳穴流了下来。 南宫燕轻轻地放下茶盏,微笑着轻轻看向地下。 一个娇弱清瘦的女人,身着金凤浮绣的锦段锦裙,脸色上带着痛苦的表情,冷冷地看着南宫燕。 那深紫色的长裙上,带着无数的破洞与刀痕,她咬紧了牙跪在地上。因为极度的痛苦,脸色早已变了形。曾经仅次于皇后之下的周德妃,此时,尽管双眼中带着无比的仇恨与凶残,可是仍然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丝毫。 青花石板铺成的地上散落着白瓷的碎片,周德妃的双脚恰恰跪在碎瓷片之上。鲜红的血从她的膝盖缓缓的流出,随着石板上的纹路,一丝一丝地散开来,如同血红的蛛网,慢慢地扩大,散开。 南宫燕轻蔑地一笑,道:“周德妃,如果此时求我,我会放了你。可是,你得告诉我实话,到底是谁,能让你有如此大的胆子。”清脆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温柔。就像是情人之间的耳语,带着挑逗与诱惑。 闻言,周德妃脸上痛苦的神色慢慢地散去,似乎看见了一丝的希望,轻轻地咬了一下干裂而且毫无血色的唇,轻声道:“我若是告诉你,是不是你便不会杀我?” 南宫燕的双眉之间,慢慢地蹩起,似乎带着万分的厌恶,冷冷一笑,道:“本宫最后说一次,只要你能将你身后的指使之人说出来。我南宫燕对天发誓,可保得你一命。”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冷冷地逼视着跪在地上的周德妃。 周德妃的身子猛然一震,似乎被那声音里的杀气震慑着,她微微仰起头,冷冷地看着南宫燕,道:“我知道自己必死,可是本宫此时只有一事相求,还望淑妃能开恩,能让本宫死得痛快些罢。”惨白的脸上,仰起一丝高傲的冷笑。不管此时是谁占了上风,能真正站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眼前的这个南宫燕,就连皇上都惧怕的皇太后她都能控制,此时还有什么是她做不成的呢? “是么。”南宫燕的嘴边露出灿烂的微笑,洁白的双手握紧了椅子的扶手,本来就嫩白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出了血红的颜色。 樱红的唇挑起,脸上洋溢着成竹在胸的微笑,抬头看了看门外漫天纷飞的雪花似乎都发出了一声故作的轻叹。 “本宫可以让你死,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可是,你若是不能说出个让给本宫信服的理由……”南宫燕的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笑道:“十万兵马的边界蛮族,可以将你的身体,捣成肉泥。”脸上,依然带着醉人的微笑,可是她的双目之中,散发之一股冰冷刺骨的寒光。 脸上讽刺的表情,掩盖了她的妖媚,那张原本娇媚的脸,变得阴森而恐怖,轻声道:“告诉本宫,那养生药丸,到底是何物所制。” 冷冷地扭头朝着身后的宫女,道:“若是不说,把周德妃的锁骨钩上铁钩,挂到桂花树上。施些汤水茶点,在她未能说出养生药丸之秘以前,不能让她死了。” 说完,她自椅上慢慢地起身,优雅而又从然的,翩然朝着早已经面无人色的周德妃施了一个礼。 “周德妃,得罪了。” 就在那一瞬间,周德妃感觉整个世界突然变得黑暗。 因为她看到了南宫燕的双眼中都是的黑色,似乎要把天地万物都吞没了一样的黑色,那黑色像是吸取了生命一般,让她突然感觉浑身都在慢慢地变得冰冷。 侍卫拿着金色的钩子,慢慢地逼近周德妃。 惊恐绝望的周德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怒吼:“我是皇上亲封的德妃,我看谁敢动本宫一下。” 侍卫猛然一惊,举在半空中的金钩子不敢贸然往下,惊恐地看向南宫燕。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鄙异的冷笑,吃吃笑道:“德妃?死到临头了还敢自称本宫。”一身流光华彩的身子一动,窜到了周德妃的身边。不等侍卫反应过来,两把金钩已经被南宫燕夺了过去,准确而自然地,自周德妃两边的锁骨中钩进。 周德妃发一阵凄惨的叫声,那不是痛苦的惨叫。 而是一种带着无比绝望的呼声,似乎,所有的希望与抱负,随着金钩刺入身体的一刹那,都化成了灰烬。一声声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在飘落着雪花的夜空中,慢慢地流淌扩散开来。 “ 那么,现在,你还敢自称是本宫么?”南宫燕的嘴边带着讽刺的冷笑,慢慢地走到窗边,风起,雪落,拂在脸上,冰冷沁骨,不知是心还是雪,反正都带着一股刺骨的冰冷。 眼角边开始湿润,就连南宫燕自己都不曾明白。为何到了现在,还会落泪?是为自己,还是为那遥不可及的未来? 第四百一十一章 螳螂捕蝉 第四百一十一章 螳螂捕蝉 看着一脸阴沉之色的周德妃,在疼痛中昏迷了过去,南宫燕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冷笑,暗叹一声,掏出精丝手绢,擦去眼角上的那一抹湿润。慢慢地转身看着屋外的桂花树。 那满树的银白,是那么的明艳动人,但依旧掩不住天寒人寂。那枯残了的叶片之上,恶寒深冻,枯面成冰。那残叶冰冻之上,堆积着浅薄的雪花,忽如整树开满了耀眼的白花一般。 南宫燕优雅地抬手指着殿外高大的树干,柔声道:“把她挂到树干的最高处,在她未说出那丹丸秘方之前,千万不能让她死了。” 此时,那原本如同皇后一般深得宠爱的德妃,也不再是宫中的贵身。更不是那个有望成后的德妃之身,而是一块诱饵。 在她的使命未完成之前,她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随着南宫燕那冰冷无情的声音,在风寒刺骨的冷笑声中。周德妃那削弱的身体,被挂到高高的树干上。 在飘落的雪花之中,如同一件随风摆动的衣服,不时地发出无力而凄惨的颤抖。 在更多的时候,一个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到还不如一草一木那么的洪重,而壮丽。产生和消亡,都是那么的无足重轻。也许,她做梦都想不到,在冷凌孇的袒护之下,心无旁贷地享受着荣华富贵,有朝一日,这天下最为残酷的封锁骨之刑,会在她最为辉煌的时候,落到她的身上。 南宫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终是不忍看到那样的惨状。连忙转身坐到椅子上,伸手去端那茶盏。 茶香依旧,茶水早已冰凉。 带着刺骨的奇寒,隐涵着几分甘醇的清苦之味,顺着舌头,慢慢地扩散到全身。南宫燕的身体,在那一阵奇寒之下,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 那丝丝莫名的寒冷,像极了那冷清的孤独,纵然是身处温暖,依然是透心的冰冷。 当心无所依的时候,不管你拥有多少,永远是孤独的,清苦的。 那一丝一丝的冰冷,总会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如同带着生命的幽灵,无情地钻进你的身体,吞噬着你的神经,直到你完全的崩溃,绝望。 当你拥有得越多越,这样孤独的感觉就会越强。因为,不管你拥有多少,永远都无法弥补你心灵上那一块残缺的遗憾。世间的所有的奢求和珍贵,都是来自于无法获得,无法拥有。于是,那个残缺的破洞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深,最后让你在仇恨与痛苦中,永远都无法自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南宫燕慢慢地抬起头,一身浅绿色的锦袍,胸前五彩丝线纹绣怒放的牡丹,依然是一片春意黯然的神态。宫千雪的脸上,似乎永远都带着一种平稳的深沉,唇边那抹淡淡的微笑,带着无比的温暖,似乎能将那天寒地冻的冰冷,慢慢地融化。 南宫燕脸色一变,冷冷地站起身子,朝着宫千雪扬起一丝不悦的漠视,沉声道:“雪儿,你为何会到此?”娇嫩的面孔,在一瞬间变得无辜而自然。没有丝毫的慌乱与惊慌,就像是她早就猜到了宫千雪会来。已经作好了充分的准备,迎接她一样。 原本南宫燕对宫千雪并无好感,可是在此时的情势之下,属龙语深得皇后的赏识,属芳又与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对于这个皇上亲命的大内统领随身贴侍,除了有几分厌恶之感觉,南宫燕并未对她生出杀意。 宫千雪抬头朝着院中的桂花树上看去,眉头轻轻憋起,带着几分疑惑的神态,低声道:“淑妃,你这是为何?” 那周德妃并非常人,周氏之府数代为朝中太医。不但从先皇开始便解决了诸多的疑难杂症,还花尽心思地炼制养生制药,维持着皇室上下的强健和健康。原本周德妃与冷凌孇从世家之府开始,便情同姐妹。纵是周丽有幸被皇帝临宠,封为德妃之身,也未能影响到她与冷凌孇的感情。依靠的便是两府之间的交情,和冷凌孇对她的信任。 南宫燕此时如此狠毒地针对周德妃,无疑是伸手朝着冷凌孇的脸上打巴掌。凭借南宫府此时的实力,若是真的与冷凌孇发生了冲突,纵是百个南宫燕,也断然不会是冷凌孇的对手。 南宫燕的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抬头冷冷地看着宫千雪,道:“难道,你们还不知道么?” 宫千雪轻轻地朝着南宫燕鞠躬,轻声道:“娘娘听说南宫淑妃前来寻周德妃,原本想亲自过来看看的,正好奴婢前往青龙台送膳回来,碰见娘娘,娘娘念在日前奴婢伺候南宫淑妃的交情之上,便放心让奴婢过来看看。” 仰头轻轻地吐出口气,轻轻地瞟了一眼随风轻颤的周德妃,慢慢凑到南宫燕的耳朵边,低声道:“娘娘,早已经发现了你的用意,此时故意让奴婢过来看看,也只不是提醒淑妃一下。冷府和南宫府数代同气连枝,还望南宫淑妃三思,若是伤了和气,单凭皇太后一人之私,恐怕护不得淑妃的周全。” 南宫燕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面色平静的宫千雪,突然发出一声沉喝,道:“速速将周德妃放下,也许是本宫误会了。” 看着武士将周德妃从树上放下,宫千雪急步地走了过去,伸手在周德妃的鼻子边上轻轻地试探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淑妃,你闯祸了,闯了很大的祸。” 慢慢地站起身子,目光中依然带着无比的深沉与平静,冷冷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南宫燕,轻声道:“若是娘娘知道周德妃命丧你手,恐怕皇上也保不了你了。”脸上,带着几分落寞的遗憾,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南宫燕,果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她根本就不知道,冷凌孇在皇宫之中的实力。纵是不借冷府之势力,恐怕也能一手遮天。 更何况,此时冷府之势,如日中天,强可压皇。 第四百一十二章 黄雀在后 第四百一十二章 黄雀在后 南宫燕目光一动,那故作的笑容慢慢地僵在脸上。她当然知道,宫千雪能说出如此话语,并非空穴来风。若是无冷凌孇的交代,凭借宫千雪的奴婢之身,恐怕借她一百胆子也不敢如此与自己说话。 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伸手端过冰冷的茶水,轻轻地喝了一口,掩饰着内心那无比的慌乱,柔声道:“宫千雪,你知不知道,那周德妃在后宫之中调配的养生之药,几乎皇上临宠过的贵身,都有食用。” 宫千雪的眉头,轻轻地扬起,点头笑道:“处身成女,必会增加衰老的速度。那周德妃配制的药丸,服用之人无不是皮肤光泽圆滑,在终日操劳与花费心思过度操劳之中,依然能保得青春之姿,无人不称赞周德妃的护养之功劳。”双目中突然带着几分锋利,冷冷地瞟过南宫燕的脸,笑道:“难道,淑妃感觉有何不妥么?” 南宫燕呵呵轻笑,摇头道:“看来,娘娘派你过来,果然是有备而来。”放下手中的青花茶杯,眉头轻轻憋起,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那周德妃所调制的养生丹丸之中,带有何种药物?” 脸上,忽地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轻蔑地看着宫千雪。那夜芳菲的提点,就连数代为皇室效力的国师都能被轻易控制,更何况是区区德妃。那灭绝天良之举,若是皇太后有知,要是查出与冷凌孇有所牵联,恐怕她冷凌孇的皇后之位,无法保全。 宫千雪双手交错,朝着南宫燕恭敬地施礼,道:“麝香,藏红花。皆为珍贵之材。不要说周德妃的养生药丸之中含有如此珍稀之物,就连殷国师早在淑妃进宫之前,便以这两味药为基药炼制丹丸了。” 南宫燕的脸上,忽然地涌起一抹红晕。浑身发出猛烈的颤抖,双目之中忽地露出无比的惊恐,颤声道:“难道说,那麝香灭育,藏红花杀种的说法,是空穴来风么?”紧紧地咬着牙齿,逼视着面色平静的宫千雪,冷声道:“难道,我是被人设计了么?” 心中,那股莫名的慌乱,让她整个人开始不安起来。难道,那属元帅对自己的在盛典之上借皇太后之手赏赐仙丹,想置她于死地之举,虽然她表面不计前嫌,心中早已经想好了对付自己的办法么? 伸出颤抖的手,去拎那碎花的青瓷茶壶。触到茶壶之时,才猛然发现,在那一阵惊慌失措之下,自己的整个身子如同被抽干血液一般的酥软无力。就连那茶壶,都无法提起。 宫千雪微微一笑,伸手拎过茶壶,轻轻地给南宫燕倒了一杯茶,递带南宫燕的面前,柔声道:“淑妃,你应该相信。为何娘娘对任何人都有防范之心,唯独对你网开一面,还央求皇上在你进宫之时便破格封赏昭仪之身?” 看着南宫燕目带惊恐的慌乱之色,宫千雪轻轻地将茶杯塞到南宫燕的手中,笑道:“南宫府与周府一样,扶持冷府一路成长,现如今冷府已成为大宋最为强大府邸。娘娘的皇后之位,坚不可撼。所以娘娘才会从不考虑你和周德妃对她造成威胁。” 南宫燕接过茶杯,茫然地看着宫千雪,摇头道:“难道,娘娘对我从来没有就排斥之心么?” 宫千雪微微一笑,沉声道:“南宫淑妃认为,你与司徒德妃相比,身份和背景如何?” 南宫燕低头沉思,随即吃惊地道:“你是说,那司徒德妃的自杀身亡,难道与娘娘有关么?” 宫千雪目光一柔,轻声道:“司徒大人原本也是冷府的得利干将,司徒德妃能晋升至德妃之位,完全是依靠娘娘的恩惠。”看着南宫燕手中的喝干茶水的杯子,轻轻地伸手取过,放到桌上,轻声道:“司徒德妃以为自己能凭身而贵,不将娘娘放在眼中。虽然娘娘对她的做法深感厌恶。不过看在司徒大人的份上,破格让司徒德妃选择一种比较体面的死法而已。” 南宫燕紧紧地咬着牙齿,双目之中的带着几分血红,颤声道:“雪儿,你自小便在宫中长大。此时能不能告诉本宫,要如何做,才能不让娘娘对我生有成见之心?” 忽地,心中带着无比的恐惧。细思自身处境,此时除了皇太后对自己心生爱意。似乎早已经到了举目无亲之地。若是冷凌孇对自己生出杀意,恐怕自己性命不保。带着无比的焦急和惶恐,伸手拉着宫千雪的手,颤声道:“告诉本宫,我要如何?” 宫千雪轻轻地抬手指着身体早已经僵硬的周德妃,轻声道:“那么,你如何与皇后交代周德妃的死?” 南宫燕紧张地咽下一口,抬头朝着门外看了看,朝着门口的宫女道:“你们出去,记得,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只等宫女关上房门,南宫燕伸手抓着宫千雪的衣袖,颤声道:“雪儿,事已至此,本宫便不与你隐瞒了。是那属元帅暗中告诉本宫,说是娘娘与周德妃联手,制造那养生美颜之丸,便是想陷皇室于不齿之境。” 宫千雪身子猛然一抖,圆睁的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震惊,沉声道:“真的,真的是属芳与你说的么?” 南宫燕沉重地点了点头,黯然道:“也许,是在那盛典之上,皇太后赏赐仙丹,属芳以为本宫要害她,便怀恨在心罢。”咬了咬嘴唇,恨恨地道:“不曾想到,她竟如此狠毒,想借用娘娘之手,陷我于不义之地。” 宫千雪脸上那僵硬的笑容,慢慢地变得柔软,轻轻地凑到南宫燕的耳边,低声道:“淑妃休要着急,此事不要惊动太多人。而且,你所说的一切,空口无凭。凭属元帅的建国功臣之身,纵说理,恐怕你也拼不过她罢。” 咬了咬嘴唇,道:“娘娘也还不知道此事,你速速处理周德妃的尸首。此事她锁骨带伤,若说是自尽,恐怕也说不过去。不如便将她投入枯井,今日在场之人,万不能留。” 第四百一十三章 如虎添翼 第四百一十三章 如虎添翼 南宫燕吃惊地看着宫千雪,急道:“在皇宫之中,凭我淑妃之身,如何能处理?”那周德妃其父为两朝太医,虽无权驳之能,可是在宫中的地位非同小可。就连冷凌孇都不能与之对立,素来以姐妹相称。此时命丧皇宫,而且身带刑伤,要想息事宁人,断非易事。 宫千雪轻松地舒出一口气,慢慢地站起来,伸手拍了拍南宫燕的肩膀,轻笑道:“南宫淑妃,记得雪儿的忠告。纵是与天下人为敌,也断不能与娘娘为敌。因为,再过百年,你也终将不是她的对手。” 南宫燕压抑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你是何意思?” 宫千雪伸出食指,按到南宫燕的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柔声道:“今日之事,雪儿会帮淑妃处理好。只是,你要记得,若是泄露出去,整个天下无人能保得了你了。”那平静而自然的脸上,扬起一抹成竹在胸的自信,在那弧线妖媚而精致的下巴之上,映射出一道优美的细小酒窝。 说着,轻轻地舒出一口气,转身朝着外面慢慢地走去。 推开房门,在踏出寝房门之前,轻轻地回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南宫燕,宫千雪柔声道:“南宫淑妃,那凉茶要少喝,绿茶性寒,你再失温而预,极容易受了体寒。”严冬绿茶,对于身体强壮之人,无疑有着秋补冬润的功效。可是对于南宫燕这样的身体,在大补之后,又食以寒性之饮,两物相克相制,极容易对身体造成伤害。 宫千雪的脸上,虽是素颜,依然散发着一股妖媚的柔美。那俊秀的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踏出房门,轻轻地关上门。 风,停了。雪,也停了。 轻轻地,房顶上落下四个身着黑衣服的蒙面人,将那身体早已经变得僵硬的周德妃身体托起来,飞身窜上城楼,转眼消失在一片雪白的城楼顶上。 南宫燕冷冷地看着门口面无人色的宫女和侍卫,咬了咬嘴唇,抬手指着门外,厉声道:“你们,给我滚出去。若无本宫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 心中,带着几分惶恐的焦急。大步地走到门口,重重地关上房门。 四个锦衣侍卫,手持朴刀,无声地落到雪地上。那长靴薄沾到雪面,未曾深入分毫,几个起落,两名宫女和两名侍卫的喉间已经出现一道粉红如丝的红印。 四人卷着两名宫女和侍卫,朝着后院中的枯井窜去,不等四人反应过来,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便已经被投入了枯井。随着身体的下落,那喉间一道细口猛然裂开,登时血喷气绝,朝着深不见底的井底落去。 四名侍卫返身而去,不多时便抗着巨大的布袋,悄然而来。那布袋之中装满了碎石。四人将碎石倒入枯井之中,收起布袋,无声地离去。 适才四人,那踏雪无痕的身手,便是崆峒的绝学。他们身着宫服的侍卫,又能有如此身手,恐怕只有属龙语亲授之人,才能掌握如此密不外传的崆峒绝学。 日落之时,西寝宫的门口,无声地出现两名相貌普通,面色圆润的宫女。就连那手持长矛的武士,年龄都与曾经岗守的武士一般。 南宫燕轻轻地推开房门,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宫女,目光一冷,沉声道:“你们是何人,怎会在此?” 宫女躬身答道:“奴婢为选侍宫中的候选修仪,雪儿交代,日后便由奴婢二人,随身侍候淑妃。”脸上,带着几分惶恐之色,颤声道:“雪儿说过,淑妃自会明白。” 南宫燕心中猛然一沉,吃惊地看着面岗亭之下,无表情的侍卫,忽地呵呵一笑,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此时已近晚膳之时,本宫身体不适,你们便到御膳房中给我挑些清淡小菜,取过来便好。” 冷冷地转过身子,朝着寝宫中走去。 如此看来,那宫千雪果然神通广大。此时她最多不过才人之身,轮资辈,恐怕还在那修仪之下。可是,她竟能如此能力,毁尸灭迹之后,能不经过皇后娘娘的申报批准,便安排了两名身份比她还高的修仪之身前来伺候南宫燕。 南宫燕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脸上扬起一抹轻笑。此时,她根本就无法理解宫千雪的做法。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便是,宫千雪在想着法子,扶持自己上位。也就是说,宫千雪与自己,永远都不会成为敌人。 不管宫千雪的目的如何,至少,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都是以一种正义的姿态为人处事。她能大义灭亲,不顾龙万花对自己救命和养育之恩,亲手阻止了龙公公谋朝篡位的阴谋。足以可见,宫千雪断然不会是那种盲目的崇拜权势之人。 否则,若是龙公公篡位成贵,成为一国之君的话,她宫千雪的身份便是那至高无上的公主之身。这种利害关系,从小便在宫中长大的宫千雪,岂有不懂之理。 可是,她依然想尽一切办法,并且与夜芳菲联手,亲手揭穿了龙公公的阴谋,护得皇帝的龙位。 宫千雪为的,难道只是出于对正义,对天下人的怜悯和善性么? 除此而外,若非如此,恐怕宫千雪如此做的目的便只有一个,那便是与属芳对立,挖空心思地想着将冷凌孇从皇后的位子上拉下来。 南宫燕的心中,带着几分莫名的兴奋。 半靠靠在藤椅上,闻着那香炉之中散发出来浓郁的沉香味,忽地发出一声轻笑。 自己的意图谋害属芳的计划失败,原本以为她会对自己生出杀意。可是,看她的样子,除了对自己有几分憎恨之心,断无将自己置于死地之意。 此时,她的身边凭空多出了宫千雪这个有力的帮手,对南宫燕来说,无疑是天之神助。 南宫燕知道,宫千雪能凭身而贵。以她一个名不副实的才人之身,竟能在宫中达到呼风唤雨之地,必是在她的身后,有个属龙语。在那属龙语的身后,还有个可以一手遮天的皇后娘娘。 而且,南宫燕还有一个杀手锏。若是属龙语成为阻挡她前进的障碍,她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属龙语彻底铲除。 轻轻地端过那冰冷透心的茶水,大大地喝了一口。 忽地,想到宫千雪的话,目光一冷,将手中的茶杯狠狠一摔,怒道:“来人,还不给本宫换上热茶。” 第四百一十四章 娘娘谕旨 第四百一十四章 娘娘谕旨 门外,两名宫女惊慌失措地急步进来,取过冰冷的茶杯和茶壶,朝着内屋跑去。 换上新茶,南宫燕喝退宫女,自己伸手拎着温烫的茶壶,缓缓地将翠绿色的茶汤倒入青花瓷杯之中。 随着那袅袅升起的热气,整个屋子中弥漫着一股浓郁而透人心扉的甘醇之香。 也许,南宫燕是个毫无立场之人。她的心思和城府,甚至比不上后宫之中任何一个粉黛佳丽。可是,有的人就是这样。不管是智慧和出身,都带着残缺。可是,她的运气很好。在这个世界上,运气不能决定你一生的命运,可是,足够好的一次运气,便能彻底地改变你的命运。因为,运气能决定你的方向。恰好,能改变命运的,便是方向。 轻雪依然无声地飘落,夜幕之下,整个皇宫在一片雪白之中,映衬着灯火,地上的积雪,散发着晶莹剔透的亮光。 酒菜之后,宫千雪命人撤下杯盘。脸上,那一抹平静而自然的轻笑,掩盖着她波澜不惊的内心。这个平庸的女子,在她的脸上,似乎永远都带着自然的微笑。这种微笑,就像是天生的一般,从出生之时开始,便堆积在她的脸上。不管是喜怒哀乐,还是辛酸绝望,这样的微笑,永远都挂在她的脸上。 任何一个人,在这样的微笑的之下,不管是善良于心,还是凶残于世,都将会在这样的微笑之下,被感染,被融化。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最廉价而有效的武器便是微笑。不管你身置强势还是弱势的一方,若是脸上一直都挂着一种发自于世内心的微笑,那么,你便已经掌握了八成的胜算。 轻轻地拥着属龙语的手,慢慢地朝着浴桶边走去。 温柔地,小心翼翼地,除去属龙语身上的衣服。每一次,她都是那样的认真而细致。就像是精心呵护着的一尊价值连城的玉雕一般,就连手指的轻拂,都是那样的小心而温柔。 在属龙语的身边,不管宫千雪有着多么奔放的热情,她都能恰到好处地控制。那种控制,并非刻意地去保持男女之间的距离。而是能在道德底线间上,恰到好处地保持住了主奴之间的分割,却又不失那种心存欢喜的暧昧。 她的双眼,似乎能看到属龙语的心里面一般。所以,她能在适当的时候,总是能适可而止地得寸进尺地缠绕着他那壮硕结实的身体,甚至带着几分挑逗一般地,将她当成了自己最为亲密的人,就连那一身的柔软,都可以倾尽所能地,迎合亲密的贴在他的身上。 看着属龙语严肃的表情,宫千雪搀扶着他慢慢地坐到浴桶中。伸手抓着柔软厚实的,沾满了热水的浴巾,轻轻地捏动着,将那微烫的,带着几分花香之味的水,均匀地浇到属龙语的后背之上。 细嫩白皙的手指,如同跳动的幽灵一般,在属龙语的两肩之上轻轻地揉捏着。 终于,在那一种舒畅与温馨之下,属龙语的那紧锁的眉头,轻轻地展开。仰头发出一声畅快的轻叹气。 宫千雪微微一笑,看着双目紧闭的属龙语,不顾那漫出的热水打湿了贴身的衣裙,双手轻轻地缠上属龙语的脖间,柔温暖的唇间,带着几分顽皮,似有似无地拂过属龙语耳垂,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道:“龙语哥哥,难道,发生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么?” 属龙语慢慢地睁开眼角,带着几分愤怒的焦急,轻声道:“你可以听过洛星辰这人?” 宫千雪的手,如同游动活蛇的一般,在属龙语的胸前轻轻地游走,听到属龙语的话,那落在属龙语胸口的手忽然颤了一下,吃惊地道:“洛星辰,与梁王爷并称兵库之王。”忽地,眉头轻轻皱起,疑惑地道:“难道,娘娘欲对洛大人不利么?” 属龙语猛然坐起身子,那壮硕宽厚的身子,带着一阵水花,打湿了宫千雪的身上的薄裙摆。属龙语猛地伸手抓着宫千雪那娇柔的手腕,双目之中带着几分紧张,沉声道:“皇后密令,洛大人十日之内,必亡。” 宫千雪脸色一变,原本平静的双目中,扬起一抹惊恐,紧忙道:“你,你可以有皇后的手谕?”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有的,娘娘自从上次见面,我施功疗伤之后,便从不召见我。若是有事,必是秘传手谕。”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目之中那一抹惊恐之色陡然散去。似乎,没有一件事情,能让她彻底地失去方寸。在短暂的惊恐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的灿烂,伸手轻轻地抹去属龙语的额头上的汗水。柔声道:“娘娘手谕,若是你胆敢违抗,恐怕也难逃罪责。” 属龙语摇了摇头,急道:“可是,我打听过了,那洛大人在整个天下,可算得上是忠良之臣。他与梁王爷为朝中密重之臣,可比那梁王爷低调忠心得多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冷声道:“我明白了,娘娘不过是在替冷流世扫清障碍而已。此时,普天之下,只有三府能与冷府一较高下了。” 宫千雪轻轻地扬起眉头,带着几分意外地看着属龙语,道:“统领倒是说说,哪三府能与冷府一较高下呢?” 属龙语的话语,让她感到无比的震惊。原本以为,他身为习武之人,除拳脚用心之外,在面对着这朝中忠奸之争的波澜之中,断无分明之眼。可是此时,听这属龙语的话,似乎并非如同想像中的那么粗枝大叶。 属龙语双手捧起一捧水,往脸上浇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沉声道:“兵库之王,梁洛二府,他们同为兵家军需补给之能。梁王爷负责打造监控兵器,洛王爷负责兵服装盔甲的制造和补给。可是,自从皇上登基以来,他们两府之间从无交集之嫌。” 扭头看着脸带好奇之色的宫千雪,低声道:“还有一府,便是司马姐姐的府上,那司马监身为谏官之首,实权至高无上。所以,司马监应该是娘娘最大的心腹大患才对。那洛王爷从来不与朝臣有所牵扯,就连皇上之面都很少见。娘娘如何会有此动作?” 宫千雪的双目中,涌起一抹深黑的明亮,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柔声道:“娘娘谕旨,你能违抗么?” 属龙语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奈地道:“不能。” 宫千雪微微一笑,凑到属龙语的耳边,轻声道:“此事,你可曾向属芳提起过?” 属龙语的脸上,忽地带着几分觉警觉,冷冷地看了宫千雪一眼,沉声道:“皇后密旨,断无外传之理。若非你身为我贴身的侍女,我又如何能与你说?” 冷冷地推开宫千雪的手,正色道:“依你之间,我要如何做?”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几分深邃的轻笑,柔声道:“既娘娘是交代,有不能违抗,那便杀呗。” 第四百一十五章 凤随龙念 第四百一十五章 凤随龙念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逼视着宫千雪,道:“可是,据我了解,那洛王爷在皇上的身边,比梁王爷还深受其宠。皇上能对洛王爷行使特殊之例,无需早朝,无需上奏汇报。如此重臣之官,若是我杀之,我属龙语本就是残命一条,怕只怕娘娘利用我之手,害属芳受那诛连之罪。” 此时,夜芳菲身具要职。虽然在宫中没有实权之能,甚至连上朝资格都没有。可是,那建国元帅的头衔之职,却能镇压冷流世的先锋大将军之权。也许,皇上的用意无非是利用夜芳菲去牵制住冷流世。纵是冷流世拥有了那数十万兵马的兵权之实,也无法在夜芳菲的眼皮子低下做出私心叛逆之举。 此时,国内繁荣昌盛,外乱已平。凭借夜芳菲的元帅之职,对朝中忠臣,断无无威胁之说。唯一能压制的,便是冷流世手上的实权。属龙语知道,若是这皇宫之中,有人想对夜芳菲不利,那便是冷府之人。只要铲除了身具战功之能的夜芳菲,在整个皇宫,甚至整个天下,都不会再有人能功高盖过冷流世的。 所以,冷凌孇此时想利用属龙语之手,铲除洛王爷,并非是洛王府威胁到冷府之威。而是想借着属龙语的手,行那一石二鸟的妙计。只要顺利铲除了洛王爷,不但替冷流世清除一个强大的对头。还能让夜芳菲在属龙语灭杀朝臣的诛连大罪之前,受罪身亡。 宫千雪搀扶着属龙语,慢慢地踏出浴桶,轻声道:“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属龙语不悦地扭头看了宫千雪一眼,摔开她的手,大步地走到屏风之侧,伸手取过长袍穿在身上。宫千雪面色一动,连忙急步跑过去,帮属龙语拉着衣领,小心翼翼地帮他束上腰带。 属龙语咬了咬牙,终是忍不住,右手一动,将宫千雪拉到怀中,铁钳一般的手,紧紧地缠在宫千雪的身上,慢慢地凑到宫千雪的耳边,沉声道:“你有何话,为何不说?” 宫千雪谨慎地看了属龙语一眼,轻声道:“我只是怕说了,属统领不高兴。可是,此时事关重大,奴婢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属龙语扭头朝着方椅上走过去,坐了下去,看着湿裙贴身的宫千雪,冷冷地道:“你说罢,纵是说错,我不怪你便是。” 宫千雪点了点头,走到属龙语的身边,恭敬地垂首道:“奴婢认为,此事非同小可。而且属芳此时身为建国大元帅。身具战功,论建国之功,恐怕早已经超越了二朝元老。若是论身功之能,她也能算得上是权之臣了。” 看着属龙语紧皱的眉头,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奴婢认为,娘娘密旨,恐怕是有私心之念。若是日后事发,连累了属芳,可就大事不妙了。” 属龙语目光一动,唇边扬起一抹冷笑,点头道:“你接着说。” 宫千雪压低声音,道:“奴婢是担心,若是娘娘有心要害属芳。故意利用你灭杀朝臣之罪,让属芳受诛连之罪。她再大的战功,都无法保全性命啊。”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双目中慢慢地涌起一股杀气,沉声道:“此事,我早已经想到了。眼目之下,能对冷府之势造成压制的,便只有属芳了。娘娘此举,多半是为了夺取属芳的战功之权。若是日后她反咬一口,纵是属芳不至伤了性命,恐怕她会从此失去那朝中功臣之位。” 宫千雪点了点头,柔声道:“所以,依奴婢之见,此事统领应该与属元帅商议一下。一是让她有个防备之心,而来也能征求一下她的意见。若是娘娘确实是想谋害属芳,凭借属芳此时的身威,完全可以密报皇上,让皇上来亲自定夺才是。” 如此一来,不但能了解那冷凌孇的心思和动机,还能让皇上知道此事的因果之机。纵是他日出了差池,皇上先前有知,也不至于害了属芳。 属龙语仰头长叹气一声,苦笑道:“我与属芳说过了。” 宫千雪身子一震,吃惊地道:“那,属芳是如何说的?” 属龙语咬了咬嘴唇,道:“属芳的意思是,此时冷府本就为天下第一大府。而且娘娘早已经是大宋皇后,她也无需扩大冷府之势。若是如此盲目强大下去,日后力盖皇上,他们也是自取灭亡。倒不如,便听候皇后的差遣,遵照谕旨行事。否则,她只担心皇后以那违抗皇命之罪,对我不利。” 那原本平静的笑容,在宫千雪的脸上瞬间僵住。就连捏在属龙语肩膀上的手,都带着几分机械的僵硬。轻轻地皱起眉头,心中带着难以言状的疑惑和不解,沉声道:“属芳果然糊涂了,此时只要上报皇上,必然是皆大欢喜之事。若是那洛王爷果真是必诛之臣,也正好合皇上之意。可是,若是洛王爷是皇上身边的忠义之士,恐怕真的会连累到属元帅的。” 属龙语轻轻地扭过头,看着面带焦虑的宫千雪,伸手拍了拍宫千雪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笑道:“那么,我们是听属芳的话,依照皇后的意思去办。还是秘中与皇上禀报,请皇上定夺呢?” 宫千雪咬着嘴唇,紧紧地皱起眉头,沉思良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既是如此,还是听属芳的罢。” 属龙语呵呵一笑,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若是我们暗中与皇上密报此事,皇后必然知道是我所为。”轻轻地凑到宫千雪的耳边,低声道:“你在宫中这么多年,可曾听过凤随龙念之说?” 宫千雪目光一动,随即点了点头,认真地道:“奴婢自小便在宫中长大,龙公公便事皇帝身边的亲随。他能与皇后娘娘一样,不但能参阅内折,甚至能替皇上代笔。奴婢自然是听过那凤随龙念之事了。” 凤随龙念,便是皇帝若是暗中发现了朝臣有不忠之念。在证据不足,又不能拖延时间之时,便由皇后密发谕旨,暗中铲除。一来是保护皇帝英明之正,二来也是能在名正言顺之下,铲除心腹之患。 所以,在历朝代的皇后之中,成后之人,身后必然有着强大的背景和实力。纵是皇后在暗中操纵之密被泄,仇身之家也无法撼动皇后的家府之位。 属龙语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所以,属芳的意思是,一切按照娘娘交代的去办。我有谕旨在手,若是出了差池,日后也有个证据。可若是我们私自与皇上禀报,不但会得罪了皇后,引发她的仇恨之心,还会让皇上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宫千雪的脸上,忽地露出几分担忧的阴霾之色,柔软的双手,轻轻地缠到属龙语的脖子上,柔声道:“龙语哥哥,你此前去,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那洛星辰身为兵符之臣,身边好手断然不在少数。可万万大意不得。”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两难之地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两难之地 宫千雪知道,若是奸诈之臣,心怀异念,皇上和皇后大可明示以刑法对之。秘灭之府,恐怕是皇后私心所致。若是属龙语前去,落入洛王爷的武圈之套,非但不能以身立功,在朝官与皇后的反咬之下,恐怕还会落下千古罪名。 属龙语呵呵一笑,脸上带着几分不屑的轻柔,笑道:“凭我之能,断然不会出事的。”伸手拍了拍宫千雪的脸,道:“你就放心罢。” 宫千雪无奈地长叹一声,咬着嘴唇,缠在属龙语脖子上的手,慢慢地收拢。 她的心中,突然很怕很怕。 她不知道,若是在这个宫中,失去了属龙语这个依靠,她怎么才能走得下去。她自小便见识过深宫之中的明争暗斗,虽然有着暗查秋毫的明智之眼。可是,若是单凭她一己之能,若是失去了属龙语这个强大的靠山,凭她之能,纵是保得一命,恐怕在宫中也是一世为奴,永远都无出头之日。 明媚的灯火之下,宫千雪的双目之中带着几分轻柔的黯然,隔着那身体的柔软,属龙语依然能感觉到她狂跳的内心。 带着几分怜悯,轻轻地拉开宫千雪的手,笑道:“雪儿,你日后要注意分寸。不管怎么样,此时在宫中,你我有着主仆之分。并非属某看不起姐姐的身份,而是在宫廷制度之下,若是我们越过了男女之嫌,恐怕他日招惹非议,对姐姐日后的前程有所不利。” 冰冷的双手,无情地推开宫千雪的身体,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而拘束,沉声道:“所以,我希望你日后能放对自己的位置。我此时身置刃口之上,与我保持距离,他日也不会招惹至杀身之祸。” 泪水,无声地顺着宫千雪的脸上流下,原本潮红白皙的脸上,忽地变得苍白,带着几分凄凉的冷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在泪痕的点缀之下,变得狼藉而无奈,轻声道:“那么,属统领是担心雪儿的安危受到威胁,还是说,凭此时雪儿的身份,根本就配不上属统领呢?” 抬手轻轻地擦去脸上的水,脸上那一成不变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微红的双眼带着无限的期待,定定地看着属龙语。 属龙语眉头一皱,冷冷地看了宫千雪一眼,沉声道:“有何区别呢?” 他的心中,带着几分莫名的焦虑。从进宫的那天开始,宫千雪便对自己照顾有加。从生活起居,到宫廷礼仪,无不是贴身言传。 他知道,宫千雪的身世与夜芳菲一样的可怜。只是,宫千雪不如夜芳菲那样,有着过人的头脑和胆识,不但设计铲除了辽乱,还在宫中争取到一席之地。虽然实权全无,可是凡事能直面皇上,自保必定不在话下。 倒是这宫千雪,身无背景,又无依靠。更何况,她的养父还是弑君某乱之辈,虽然她护驾有功,可是自小被龙公公养大的她,如何能让皇上放心呢?皇上之所以让她以才人之身,成为了属龙语的贴身随从,便是想依靠属龙语的武官之能,压制宫千雪。 在无法肯定一个人是否忠心的时候,最好的办法便是阻断她所有前进的道路。如此一来,纵是宫千雪心存异心,恐怕也难成大患。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唇边扬起一抹轻松的微笑,柔声道:“若是你担心会连累我,我宫千雪对天发誓,今生愿随属统领,同生共死。”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血红的双眼逼视着属龙语,正色道:“若是你感觉奴婢的身份,配不上你的统领身份。我宫千雪对天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自己配得上你的。” 属龙语脸色一变,吃惊地道:“你,你说什么呢?” 宫千雪呵呵轻笑着,慢慢地凑到属龙语的耳边,轻声道:“我宫千雪本就是残命一条,今生能有幸识得属统领,乃三生有幸之事。所以,我不想你在我先死。那样,奴婢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属龙语目光一冷,慢慢地抬手指着门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走。” 宫千雪的脸上,笑容慢慢地变得僵硬,紧紧地咬着嘴唇,良久,抬头看着属龙语那冰冷的眼神,惨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好,我会走的。只是,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脸上带着几分紧张的神色,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凑到属龙语的耳边,轻声道:“我在龙公公的遗物中,发现了一个黑帖。” 属龙语身子猛然一震,双目中露出几分惊诧的亮光,沉声道:“那黑帖所为何物?” 宫千雪柔声道:“那黑帖上,记载着当年与夜啸天姣好之府的朝官名单。”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道:“洛星辰,便是其中之一。” 属龙语猛然一惊,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压低声音道:“你是说,娘娘恐怕也知道那黑帖之谜了。此时,她不过是想利用我的手,将当年的忠良之臣,一个个斩尽杀绝么?”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当日抄查乾坤宫之时,娘娘早已经留了先手。那名单虽然被娘娘暗中毁去,可是奴婢依然清楚地记得名单上所记之人。若是奴婢没有猜错,娘娘此举,无疑是开始行动,铲除所有能阻碍到冷流世的任何一个官家。” 脸上,带着几分谨慎的神色,似乎带着无比的担心,柔声道:“那司马监,司马大人,也在名单之中。” 属龙语慢慢地闭上眼睛,随着那不断起伏的胸口,那厚实嫩红的嘴唇慢慢地褪去了颜色,变得苍白而乌青。 难道,那冷凌孇早就发现了夜芳菲的身世了么?此时,冷流世手掌重兵实权,据理来说,冷府之势已经无人可撼了。冷凌孇如此不依不饶地将人赶尽杀绝,难道她真的野心于天下了么? 紧紧地咬着牙齿,冷冷地看着宫千雪一眼,沉声道:“你所说的,与属某无关。此时我身为朝中武官之首,本就是听命于皇后和皇上之令。纵是叫我杀了司马监,除非我以身舍命,否则,我断然不能陷属芳于不义之地。” 第四百一十七章 茶虽好,却已凉 第四百一十七章 茶虽好,却已凉 属龙语知道,那违抗皇命之举,必定是死罪。不管是违抗了皇后还是皇上,终究,他们中的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取走自己的性命。此时,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担心一旦自己出了差池,中了别人陷害夜芳菲的奸计。 他开始便想着进宫,只是是希望能更好地保护夜芳菲。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身在宫中越久,对夜芳菲的威胁便会越大。就凭借自己与夜芳菲那种兄妹天下皆知的兄妹关系,只要自己一着之失,便会让那些虎视于夜芳菲战功之能的人趁虚而入。 宫千雪轻轻地伸手摸着属龙语的脖间,忽地,目光一动。却见那属龙语在愤怒之时,那耳垂后面的经脉高高突起,犹如一张蜘网缠绕的八卦灵图一般。 她的双目之中,忽地涌起一抹转瞬即逝的惊恐之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朝着属龙语恭敬地鞠躬,道:“统领早点休息,奴婢,退下了。” 属龙语耳后的那青筋之状态,在她的心中荡起一波狂澜。压抑着内心的慌乱,转身朝着门外大步地走了出去。 看着宫千雪有些焦急而凌乱地朝着门外走去,属龙语的眉头,高高皱起。 诛杀朝官,断不会是皇上之意。更何况,此时国泰民安,外乱已平。纵是朝中乱党,恐怕在龙公公的惨重下场的教训之下,也不敢贸然而动。可是,像洛星辰那样身为朝廷忠良之臣,为何会成为了冷凌孇诛杀的对象呢? 带着几分疑惑,属龙语大步地走出房间,走到酒架边上,伸手取过一坛精致细小的酒壶,伸手拍开蜡封,仰头大大地喝了一口。 门口,一名清瘦的宫女轻轻地走过来,伸手抓着属龙语的中的酒坛,轻声道:“属统领,日前属元帅有过交代,不管在任何时候,属统领断然不能喝醉了酒,以免坏了宫中的规矩。”那抓着酒坛子的手轻轻地按了一下,恭敬地道:“美酒虽好,还望属统领适可而止才是。” 属龙语目光一冷,沉声道:“难道,我身为朝中武师,喝酒还得向她回报么?”心中,带着几分瘟怒,这宫女果然胆大包天,奴婢之身竟然胆敢阻止他喝酒。如此不敬之举,纵是宫千雪也不敢如此露骨。 咬牙伸手夺过酒坛子,仰头猛地喝了一口。 忽地,那流入口中的辛辣甘甜的琼浆之中,似乎有一个折叠而成方形油纸随酒流入口中。 属龙语目带惊奇的眼光,冷冷地瞟过宫女的脸,却见那宫女的脸上,带着异常的平静。随即,属龙语冷冷地抬手指着门外,厉声道:“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若是无我吩咐,私自进来之人,休怪本统领不客气了。” 说着,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坛子,转身朝着寝房的大床走去。宫女慌忙不迟地躬身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属龙语躺到床上,伸手拉动床头的机关。随着徐徐下降的遮光屏风落下,那玉罗环绕的月牙床,慢慢地被轻纱罗帐包裹。 属龙语褪去身上的长袍,赤身钻进被窝,伸手拉过被子,蒙头大睡。 只等宫女熄灯退去,属龙语轻轻地伸出头,从腮边的齿间取出一个暗黄的纸条。那被油浸过的黄纸之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看完纸条,属龙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扬起一抹轻笑,张口将纸条吞下。右手一挥,那十丈开外的长明灯随着一阵冷风,陡然熄灭。 属龙语将枕头塞到被中,伸手从床头的暗格中取出一身夜行衣换上,身体如同幽灵一般地,无声地飘出寝房,从窄小的天窗口飞身窜出。 那矫健的身体落到白雪覆盖的房顶上,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三更已过,冬夜的深寒,显得更加的刺骨。 洛王府上,显得清凉而萧条。 除了大门口巨大的明夜灯笼,诺大的府院之中只有零星的几盏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身着赤黄色官袍的老者,一身清瘦,满脸的皱纹。看他的脸上,至少已是七旬之年的老者,可是他的头发其实异常的乌黑光亮。如同少年的黑发一般,在微弱灯火的照耀之下,散发出黑亮柔滑的光芒。 放下手中的狼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朝着门外轻轻地道:“进来罢,夜黑风冷,休要受了寒气。”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黑衣白面的少年,倒背着双手,清秀白皙的脸上,带着一抹高傲轻蔑的冷笑,大步地走进房中。 属龙语轻轻地抖落肩头的雪花,朝着洛星辰恭敬地抱拳,道:“洛王爷,深夜到访,得罪了。” 洛星辰的那皱纹密布的脸色,带着威严的冷漠,朝着对面的椅子伸出手,干净利落地吐出一个字:“请。” 属龙语走到椅子边上,慢慢地坐下,笑道:“惊闻洛王爷乃是天下一流的制甲高手,未曾想到,洛王爷还是天下鲜得一见的武功好手罢。” 以属龙语的轻功修为,隐身而来,不要说一个年老残枯的老者,纵是江湖上武功高手,恐怕也难以察觉。那书桌与门外至少十丈的距离,也就是说,洛王爷的内功修为,纵是十丈开外的蚊嗡之声,都休想逃出他的耳朵。 洛王爷微微一笑,唇边带着不屑的高傲,伸手倒了一杯茶,慢慢地推到属龙语的面前。轻轻地活动一下脖子,道:“非也,老夫一生行事,靠的是直觉。” 那茶水已凉,可是依然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醇香。 属龙语的眉头高高皱起,轻声道:“难道,洛王爷不识武功么?” 洛王爷锐利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属龙语的脸,眉头一挑,笑道:“这是自然,我若是懂武功,又如何会如此与你说话?”盗贼直闯寝房,依然不急不乱。要么是自信满满,要么是无计可施。可是,看这洛王爷的样子,断然不是无计可施之辈。 属龙语端过茶杯,轻轻地闻了一下,仰头喝下,轻笑道:“茶虽好,却已凉。”双目之中忽地露出一股冰冷的杀气,慢慢地凑到洛王爷的面前,低声道:“洛王爷的直觉如此准确,那么可曾感觉到我为何而来?” 洛王爷哈哈一笑,伸手捋了捋光亮的头发,点头道:“你若是来喝茶,断不会等如此深夜,茶凉之后再造访我洛府了。”正了正衣冠,笑道:“你是来杀我的罢。” 第四百一十八章 斑驳之匕 第四百一十八章 斑驳之匕 属龙语的脸上,扬起一丝轻蔑的冷笑,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不愧为洛王爷,直觉果然很准。” 洛星辰收起桌上的残杯,放到茶盘上,轻轻地端起来,朝着如燃烧正旺的木炭炉边走去。那暗红色的木炭之上,漆黑的铁壶中,盛开的热水发出噗嗤的热气。 洛星辰朝着属龙语投去一丝沉稳的轻笑,道:“冷茶已残,何不喝口热茶?” 说着,用绒布垫护着壶把,轻轻地提起铁壶,朝着托盘上的茶壶和茶杯浇去。沸水去残,清洗茶杯茶壶,放入新茶,快速地洗茶,沉泡。畅快流利地浇灌满四杯香茶。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足以看得出,洛王爷是个懂得生活之人。 只有用高山雪水,加以铁壶慢烧,冲泡出的倒春之芽,才能冲泡出上等的好茶。好茶品鉴之能,不分尊贵,只分雅贱。哪怕清苦之人,对茶品的讲究,超过了自身的财富和能力本身。这,本就是一种对生活的态度和清高的姿态。 帝王之尊,喜以茶品看人品。临危不乱,坐而稳如泰山。在危乱之前,依然能不慌不乱,成茶而醇,必将是正义之士。 四杯清茶,一字排开,散发着浓郁的清香。 洛王爷朝着属龙语恭敬地施礼,道:“少侠,请。” 一杯清淡如泉,进而醇香留齿。三杯而甘,四杯回醇。 属龙语一气喝下四杯茶水,仰头朝着洛星辰笑道:“洛王爷,可知道我为何而来?” 洛王爷轻松地点了点头,笑道:“自是知道,少侠的一身武功,若是单单想取老夫性命,恐怕无需进门。” 说着,也不再添茶。加水,便以茶水浇洗茶杯,只等紫砂杯上的水气瞬干,慢慢地收起,翻杯放到茶盘上。这就是意味着逐客之令,也便是提醒属龙语,该办正事了。 属龙语压低声音,轻声道:“洛王爷,你自知必死,凭借洛王爷如此敏锐的直觉,完全可以全身而退才是,为何还在此等死?” 这洛王爷低调处世近七年,凭他如此深沉的性格,恐怕早就已经看透了朝中之争。若是他如同其他大臣一般,高老还乡,必能脱离纷争。虽可能失去了那荣华富贵,可是至少能寻得一片安宁。 洛王爷将茶盘轻轻一推,放至桌边的茶峒之下。冷冷地凑到属龙语的面前,正色道:“老夫在等一个人。” 属龙语面色一动,两道剑眉轻轻皱起,疑惑地看着洛王爷,道:“不知道王爷是否在等在下来取你的人头?” 洛王爷冷冷一笑,那沟壑万千的脸上,忽地慢慢舒展开来,摇头道:“想杀我,恐怕还用不着你动手。” 伸手理了理脑后乌黑光亮的长发,双目中带着几分锐利,道:“老夫自七年之前,便上书皇上。从此永不朝见。若是还有需要老夫的地方,为了天下百姓,我洛某人自会竭尽全力。” 属龙语目光一冷,抬头朝着窗户缝隙的夜空之中看去,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洛王爷,不知道你府上有多少人?” 洛王爷目光一寒,冷冷地看了属龙语一眼,哈哈一笑,道:“老夫除了在兵甲之地监视工程之外,此时府上除了贱内,还有两名侍女和两名家丁。” 伸手抖了抖带着几分墨痕的衣袖,轻笑道:“老夫别无所求,只望少侠能放过四名下人。老夫身兼朝官之职,虽不是以清高自居,可是早已经淡薄名利。加之膝下无子,故而府上并无金银之藏。下人随老夫夫妻二人半世,也是清苦半生。还望少侠成全,放过他们一命。也算是老天有眼,不负老夫一生为民之心。” 属龙语冷冷地瞟过洛王爷的衣袍,冷冷一笑,摇头道:“洛王爷,此言差矣。功成名就,难免冤魂无数。一将功成万骨枯,难道洛王爷不懂么?” 忽地,洛王爷的身子一震,原本冷漠锋利的双目之中带着几分惊诧之色,吃惊地道:“你到底是何人?” 他洛星辰一生以忠良为铭,对皇室虽心存成见。可是为了天下的百姓生计,对外乱之敌妒之如仇。此话,便是当年他亲口与夜啸天所说。 那夜啸天虽为战府之后,可是为人低调善良。出征之时,因不喜杀戳,故而只能抵抗强兵骚扰,为避免无辜战亡,并不挺进逼退。是洛星辰亲自前往边界,点拨夜啸天。为了天下的安顿,必须得铲除那些心存蛮欲之族,才能给大宋的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之境。 属龙语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笑道:“洛王爷,你可曾识得此物?”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刃口残缺的匕首。 洛星辰身子猛然一震,双目之中忽地变得血红,颤抖着伸手接过匕首,颤声道:“老夫等了七年,便是心中一直存有希望。未曾想到,老天果然有眼,候公以命陨身,终于没有白费。” 那残刃匕首,是他亲手赠与夜啸天。当年夜芳菲便是用此匕首,烧伤阻毒。当日夜芳菲忘在石洞之中,属龙语一直带在身上。 豆大的泪水,顺着洛星辰苍老的脸颊上留下,抬头看了看属龙语,涩声道:“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属龙语呵呵轻笑,道:“在下,属龙语。” 洛星辰猛然一惊,紧张地咽下一口气,低声道:“如此说来,那美名于天下的属大元帅,便是……。”孱弱的身子,发出一阵猛烈的颤抖。你苍老无比的脸上,在斑斑泪昏地点缀之下,带着无比的凄凉。 战神之威,果然天下无人可撼。纵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儿,依然能力盖万军,将那凶残的鞑子强兵,彻底逼退。 属龙语点了点头,轻声道:“所以,你现在不能死。芳儿有交代,你务必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只有先保住了性命,他日才有望为夜候雪冤。” 洛星辰点了点头,抓着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道:“那么,老夫要如何做?” 属龙语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死。” 第四百一十九章 金蝉脱壳 第四百一十九章 金蝉脱壳 洛星辰的脸上,带着异常的平静,轻轻地点了点头,笑道:“只要知道夜侯之后无恙,老夫便能瞑目了。”脸上的皱纹慢慢地舒展开来,带着无比轻松自然的微笑,道:“若是再等不到这天,恐怕老夫也时日无多了。” 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的锦轴,放到属龙语的面前,道:“此物,还请少侠,替老夫交给元帅。” 属龙语摇了摇头,道:“在夜府沉冤未雪之前,你不能死。”说着,将卷轴推到洛王爷的面前,正道:“只等日后,你亲自交到芳儿的手上。可是现在,你还是尽快离开罢。” 说着,仰天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甜润的声音,道:“属大侠,一切准备就绪。” 属龙语伸手抓过卷轴,塞到洛星辰的手中,道:“你速速动身,不要带任何东西,带上洛夫人一起,尽快离开罢。” 洛星辰脸色一变,颤声道:“万万不可,那冷凌孇心思甚密,若是稍有差池,恐怕你们所有的计划将前功尽弃。老夫与贱内,愿意带四名家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如此一来,老夫到了黄泉之路,也好与夜候有个交代了。” 属龙语冷冷一笑,摇头道:“时候不早了,你的记住,芳儿不让你死,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洛星辰咬着牙齿,压制着内心的激动与慌乱,颤声道:“那么,你要送老夫到何处?”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若是冷凌孇知道了他未死,不但会连累夜芳菲,他也断然逃不出冷府和皇城势力的追杀。 属龙语呵呵一笑,低声道:“放心罢,去见你的一个老朋友。” 说着,轻轻击掌三下。 门外,一个黑色的身影迅速地飘了进来,一个蒙面的女子,朝着洛星辰抱拳道:“洛伯伯,我们走罢。” 洛星辰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在黑衣女子的搀扶之下,颤抖着朝着门外走去。 洁白的月色,将房顶的白雪照映得更加的洁白耀眼。 只等两匹俊马,无声地消失在过道之上。属龙语慢慢地站起身子,伸手拎过茶壶,倒了一杯茶。 冬夜的寒意,果然了得。 那原本滚烫的茶水,此时,已经完全的冰冷。 可是,依然不影响那茶的香醇。 仰头喝下一杯茶,属龙语伸手整理一下衣袖,身子一动,朝着门外射去。 空旷的沉夜,四围之院的洛府,在一片火光冲天之中,化成了灰烬。 那熊熊的大火,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清晨之时,有人汇报官府。一世忠良的洛王爷,在清苦之中,与夫人一起,在睡梦中化成了灰烬。 皇上悲痛万分,亲自赐旨封之镰明之衔。记入史册,流芳百世。 四具焚烧成碳的尸体,被装在了金丝楠木精制的棺木之中,安放在了皇城忠良陵园之中。如此风格光之葬,天下却无人称赞。在天下百姓的眼中,似乎,所有的忠良之臣,都没有一个好的下场。 随着冬末初春的开始,那冻雪开始融化,微风更冷。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湿润冰冷地地上,却早已经没有丝毫的暖意。 推开寝宫的房门,属龙语的脸上,带着轻松而得意的笑容。不理会门外宫女的惶恐之色,径直朝着皇后的寝房中走去。 能人之身,终会变得狂妄无比。此时的属龙语,在那密中之功的喜悦之下,近乎狂妄地走进了冷凌孇的寝房。 轻柔薄纱笼罩的床上,冷凌孇盘腿而坐,带着几分虚弱地看着急步进来的属龙语。挥了挥手,朝着宫女道:“你们退下罢。” 只等宫女退下,冷凌孇掀开轻纱罗帐,朝着属龙语拍了拍身边的柔软的床榻,柔声道:“过来坐罢。” 属龙语伸手摸一下编制整齐干净的头发,大方地走到冷凌孇的身边,坐了下去。那白嫩的手,带着几分刺骨的冰冷,摸到冷凌孇的额头上,柔声道:“娘娘近来身体可好?”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几分失落的苍白,本能地往后一躲。却没有丝毫的怪罪之意,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身伤好治,可是,心上的伤,如何能治好?”慢慢地闭上眼睛,当夜那温暖的手指划过肌肤的感觉,仿佛就在眼前。 属龙语轻声道:“属下说过了,只因属下的功力深厚,若是再施那心经之法,恐怕会损伤娘娘的身体。”说着,慢慢地凑到冷凌孇的耳边,沉声道:“娘娘最近可有与皇上接近?” 冷凌孇面色一红,坐直身子,强笑道:“否则,本宫为何如此虚弱?”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正色道:“你那通经之法,也许会有用罢?” 属龙语疑惑地看着冷凌孇,道:“何用?” 冷凌孇扭头朝着门口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本宫立后七年,身无龙嗣。寻遍了天下圣药奇医,也没有丝毫的起色。本宫体中恶寒困扰多年,你那洗髓经的心法真气贯通之后,本宫感觉那一股恶寒之气已然被驱散了。所以,便想着法子与皇上亲近。” 脸上,忽地涌起一抹羞涩的红晕,沉声道:“若是能怀得龙种,一切皆是你的功劳。” 属龙语脸色一变,猛然站起,颤声道:“娘娘,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万万说不得。”龙嗣之能,拜他所赐。如此话语,不要说是皇上,纵是普通之身闻之,也是联想翩翩。 冷凌孇眉头一皱,瘟怒道:“你何需如此大惊小怪,你那通经之法,不是救了你们兄妹了么。能解除本宫痨疾之根,有何不可?” 属龙语连忙后退数步,退出罗帐之外,朝着冷凌孇抱拳道:“若真是如此,那也是娘娘的造化。”紧紧地咬着牙齿,垂首道:“属下前来,是与娘娘禀报。娘娘交代之事,属下已经完全办妥。”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轻笑,点头道:“本宫,早已知晓。你做得不错,本宫要好好奖赏你。”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替娘娘与皇上效力,本就是属龙语的份内之事。属下不要奖赏。” 冷凌孇呵呵笑着,套上外衣,慢慢地走到卧榻边上坐下,柔声道:“你能让他一家人死于意外之火,确实出乎本宫的预料。原本以为,还得费些心思,如此看来,本宫确实没有看错人。” 属龙语谨慎地道:“多谢娘娘夸奖,可是,属下日后不想再杀人了。” 第四百二十章 怜及生情 第四百二十章 怜及生情 冷凌孇眉头一皱,脸上带着几分不悦,沉声道:“你这不叫杀人,是叫替天行道,你明白么?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宁,总有奸诈之臣是必须要灭的。” 看着属龙语因激动而变得绯红的脸,柔声道:“那龙公公伺候皇室一生,亲为两朝皇帝的贴身亲随。到头来,还不是一样意图谋反么?” 属龙语轻轻地舒出一口气,慢慢地低下头。他知道,此时纵是自己有千般理由,也断然无法与冷凌孇理论。她敢公然发出谕旨,让自己铲除洛王府。足以证明,她早已经留下了后路。纵是事情败露,也影响不到她丝毫。更何况,此时冷流世身居要职,凭冷凌孇的心思,若是无万全的把握,断然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 冷凌孇柔声道:“你放心罢,日后,纵是为民除害之事,只要你不愿意而为之,便告诉本宫。凭你对本宫之恩情,日后本宫不会再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便是了。” 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凌孇知道,自己的身体在那洗髓经的催化之下,似乎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原本恶寒缠身的那一股腹部寒气,自那真气游走之后,慢慢地被淡化,消失殆尽。 她想方设法地与皇上亲近,便是希望自己能脱离那残缺之能。若是能怀得龙种,不但自己的皇后之位能屹立不倒,凭借冷府此时的实力,必然能流芳千古。 属龙语恭敬地抱拳,朝着冷凌孇深深地鞠躬,道:“属下多谢娘娘成全,日后属下便留在宫中,悉心训练武士。日后也能更好的保护皇上和娘娘的安全。” 冷凌孇点了点头,双目中带着几分忧郁的落寞,想了想,从头上拔下一支翠玉镶嵌的发簪,递给属龙语,道:“你对本宫之恩,无以回报。此钗是冷府祖上流传而来,你身为武师,平日里必也是粗枝大叶,本宫便送以你罢,赠与妹妹,也算是你作哥的一番心意了。” 轻轻地伸手摸着金凤盘云罗缎覆盖的腹部,娇笑道:“那属芳虽为建国大元帅,可她终归是女儿之身。平日里送些金银首饰,也算是对她的关心照顾了。休要因为你们有着兄妹之情,便可忽略,女孩子的心思可是很细腻的。”脸上,带着少女一般的红晕,轻轻地伸手拂了一下属龙语的脸,面色黯然地深叹一声。 属龙语伸手接过发簪,小心地藏入怀中,单腿跪地抱拳道:“既是如此,属下多谢娘娘的垂怜之爱,属下就此退下。在此替妹妹多谢娘娘的厚爱,恭祝娘娘万福。” 利落地站起身子,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属龙语的心中,带着几分焦急的慌乱。此时,夜芳菲身居之位,在朝中毫无实权可依。却恰恰对那手掌万兵的冷流世,造成了牵制镇压之效。那皇帝之心,果然神秘甚毒。 夜芳菲与冷流世,同为功臣之身,可是在夜芳菲的退让之下,冷流世依功而权。而夜芳菲看似身具战功,皇恩浩荡,施以元帅之衔。 可是,在夜芳菲的手下,根本就无一兵一卒能加以调用。除了对冷流世动向的监视和束缚之外,根本就是一个空衔之位。 反倒是那冷府之人,在皇上如此安排之下,若是想跳出夜芳菲压制,必然会挖空心思地对夜芳菲不利。 属龙语大步地走出皇宫,抬头看着西下的太阳。微风吹过,情不自禁地一个冷战。 伸手摸了摸怀中的发簪,咬了咬牙,朝着寝房的方向走去。 轻轻地推开房门,那四壁的烛火,发出整齐的跳跃。 莲花灯座上的蜡烛,就连灯芯都剪得整齐而干净。 方圆的桌上,摆满了香气四溢的菜肴。 宫千雪的脸上,依然带着轻松而甜蜜的微笑,轻步地走到属龙语的面前,伸手轻轻脱下他身上的银袍。 宫千雪清楚地记得,在她所见过的男身之中,只有两人能如此张狂地身着银色锦袍。一个是身为国舅爷,此时手拥十万兵权的冷流世。另外一个,便是这属龙语。第一次,在盛典之上,她身为冷凌孇的随从,远远地看着身着银袍,一脸冷漠高傲的冷流世之时,心中便生出一股仰慕之情。 可是,她对那个以纨绔而闻名天下的富家公子并无好感。于是,在她的心中,便对银袍生出一股难以割舍忘却的情愫。她在心中发过誓,在整个天下,只要身着银袍之人,除却冷流世,她必倾心而为,终生以命随之。 银袍金甲,何其的高贵奢侈。纵是冷流世,也是身为国舅之身,才能如此的奢华无度。素来是银袍加身,娇奢而行。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以残衣庸身进宫的男子,竟会获得皇上与皇后的厚爱。不但身具宫重要官之职,还让皇后娘娘另眼相看。 宫千雪知道,自从属龙语进宫的第一天开始,娘娘的身心都发生巨大的变化。从心情到状态,让这成为一国之后数年的母仪凤身,在原本的阴霾与压抑之中,变得开朗而自信起来。 所以,她终究是花着心思接近属龙语。这个男子,是她宫千雪唯一一个有过肌肤接触的男身。她在心中发誓,他将会是自己是第一个,也终将是最后一个有着情愫与亲密接触的男子。 那个心存疑惑的谜团,随着属龙语兄妹一步一步地在宫中占据一席之地开始,慢慢地被打开。凭借宫千雪在宫中成长,对朝官之间明争暗斗的了解与听闻。她慢慢地开始明白过来。 夜氏遗孤,何其的伟大崇高。为了一府之冤,苟且而活,一步一步地强大起来。不但将那战神之威,发挥到了极至。还让天下的人都记住,一个叫属芳的女子,年芳十五,便立下了千古奇功。 可是自己,对举家一府之冤灭,虽然一直铭记于心,可是永世为奴,也是无能为力。 属龙语看着宫千雪紧锁的眉头,沉声道:“雪儿,你是不舒服么?” 宫千雪轻轻地摇了摇头,忽地发出一声轻叹,道:“奴婢只是看到你们兄妹在宫中团结,想到自己那冤身自灭的父母,一时情绪低落罢。” 第四百二十一章 唇边的苦涩 第四百二十一章 唇边的苦涩 说着,伸手挽着属龙语的手,走到椅子上坐下,柔声道:“今天,奴婢特意到御膳房中求着司马恩姐姐,教我烧菜。雪儿今天把龙龙语哥哥爱吃的菜,都学会了。”伸手抓过筷子,夹了一块肉小心翼翼地递到属龙语的面前,柔声道:“尝尝罢。”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轻轻地推开宫千雪手中的筷子,将那娇小微冷的手捧在手中,柔声道:“你的身世,我早已知晓。你还算好,能知道自己的父母为氏府之第,虽是犯了冤罪而亡,那皇上并未追究,早已经得以雪冤正名。” 说着,端过酒杯仰头喝下,脸上带着无限的惆怅,正色道:“若是心情不好,便出宫去烧香还愿去罢。你救驾有功,也算是对你父母的冤亡有个交代。”他知道,忠良之臣,纵是死也依然保持着一颗忠心。 宫千雪面色一动,双目中忽地射出两道亮光,紧紧地抓着属龙语的手,颤声道:“龙语哥哥,奴婢早就想过,要到你待过的少林去看看。一来也能替黄泉之下的父母烧香还愿,二来也能感受一下,哥哥当日栖身之所,是何样子的。” 属龙语伸手抓过酒壶,倒满一杯酒,仰头喝下。原本明亮的双眼之中,慢慢地弥漫起一层血红。 摩罗大师的冤死之状,慢慢地浮现在他的心头。若无这皇室的争端,如何会让一个远离名利之争的得道高僧,背负着罪恶之名,以身示明? 泪水,无声地顺着属龙语那白皙的脸上流下。宫千雪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之色,颤声道:“奴婢罪该万死,不该说错话惹得统领恼怒。” 说着,欲起身跪地。 不等宫千雪跪到地上,属龙语那有力的手,早已经将她托来。带着几分泪痕的脸上,忽地扬起一抹笑,低声道:“并非你说错话,我只是想到了很多恩人,一时情嘃而已。” 宫千雪谨慎地看着属龙语脸上那凄凉的微笑,颤声道:“你,你真的不怪奴婢了么?” 属龙语点了点头,笑道:“当然不怪你。” 宫千雪从袖中掏出手绢,轻轻地擦去属龙语的脸上的泪痕。带着无辜而委屈的轻笑,起身坐到属龙语的腿上,柔声道:“那么,龙语哥哥真的让奴婢出宫去烧香还愿么?” 属龙语沉思一下,随即咬着嘴唇,轻轻地凑到宫千雪的耳边,柔声道:“你若是能上得少林,必须想尽办法,替我带回一样东西。”那夜芳菲当日所托之物,若是留在少林,必然不是万妥之地。 属龙语只是担心,若是那消息泄露,恐怕会给少林招至杀身之祸。 看着属龙语严肃的神情,宫千雪坐直身子,小心翼翼地道:“是何东西?” 属龙语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搂着宫千雪的脖子,低声道:“你若是到了少林,便去密见福圆大师。你与他说,是福心想要回当日留在寺中之物。若是大师愿意归还,你便帮我带回来。若是大师不愿意,也便算了。” 宫千雪认真地点了点头,道:“那么,我如何出宫?”凭借她此时的身份,虽是才人之身,身为武官随身侍女。可是在宫中的身份,比那才人更为低下。若是想出宫,除非有皇后的手谕。 属龙语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翠玉镶嵌的发簪,轻轻地插到宫千雪的发辫上,柔声道:“凭借此簪,不要说宫中武士,恐怕朝臣见之,也不敢多加阻拦。” 宫千雪面色一变,吃惊地道:“如此珍贵之物,乃是娘娘亲身随带。怎会在你的手上?”带着无比的惊恐与慌乱,连忙站起身子,伸手拔下发簪,颤声道:“这,这断然使不得。”她曾身为冷凌孇的随身侍女,如此珍贵之物,她岂有不知之理。 古有女子以饰物为定情之物,宫千雪做梦都不曾想到,那冷凌孇早已经为皇后多年,还会如此嚣张跋涉。如此饰物示人,这不是明摆着挑衅皇威么? 属龙语眉头一皱,疑惑地道:“此物是皇后的随身发簪,原本她是让我送与属芳的。此时你若是要出宫去,便先拿去救救急罢。” 宫千雪想了想,将发簪藏在怀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带黯然地道:“其实,若是能出得宫去,奴婢还想前去仙女庵中,见一见灭念师太。当日皇上密旨,让奴婢前往仙女庵中打探兵书之事,因走得匆忙,也未能与师太道别。也不知道师太身体如何了。” 属龙语呵呵一笑,脸上带着赞许的微笑,点头道:“难得你如此有心,当日属芳在庵中也深得师太的照顾。不如你挑些银锭子,替属芳送些香火钱去罢。此时属芳虽居高职,可是她断不能离开宫中半步。正好趁此机会,也替我好好感谢一下师太当日收留之恩。”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奴婢难得能出宫,便一并把我们未了之愿一并了结。”说着,伸手抓过筷子,夹着菜递到属龙语的面前,柔声道:“此时,你该吃饭了。” 属龙语的微微一笑,脸上带着无比的轻松,张口吃着宫千雪夹过来的菜,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赞叹,道:“果然是好菜,如此看来,属某日后能大快朵颐了。” 带着满心的欢喜,激杯饮酒。 宫千雪的脸上,扬起一抹甜蜜的微笑,轻轻地夹着菜,小心翼翼地送到属龙语的嘴边。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饭菜,那乌黑光亮的双目之中慢慢地变得湿润而且模糊。 若是老天有眼,她真的希望,能一辈子就这样留在属龙语的身边,日日伺候的他饮食起居,照顾他到百年之后。看着他安稳地闭上眼睛,然后自己在慢慢地死去。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世间所有的希望,终将是希望。 那个叫希望的东西,便是永远都无法兑现的憧憬。 所以,希望越大,失望也便会越大。 此时,她只有唯一的一个希望便是。属龙语能不被卷入这场原本与他毫无关系的纷争之中。 这个如玉一般的少年,本就该心无旁贷地随性而活。过着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才对,可是,为什么他偏偏要往皇宫里面,这个处处充满着杀机的是非之地钻呢? 疲劳和酒劲,让属龙语在一番痛饮之后,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去。 宫千雪吃力地将属龙语搀到床上躺下,认真而细心地脱去他身上的衣物。 轻轻地拉过被子,盖在那健壮精硕的身上。轻轻地俯下身子,在属龙语的额头上留下深深的一吻。 一滴滚烫的泪水,滴落到属龙语的唇间。 他发出梦语一般的声音,道:“芳儿……” 宫千雪长长地舒出一口,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伸嘴吻去属龙语唇边的那一丝苦涩。 猛地一咬牙,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第四百二十二章 亲上仙女庵 第四百二十二章 亲上仙女庵 群山,连绵起伏的群山,轻雨过之后的清新与宁静,让人的心情也好起来。 初春时节的余寒,在这山林之中,显得更加的刺骨。 夕烟袅袅,不远的村落似乎能听到孩童的轻笑。冬去春来,是悦人的时节。 宫千雪轻轻地掀开马车的垂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山顶之上,高入云际的玲玲塔,脸上依然带着一抹轻松而平静的微笑。 也许,只有天下心境最为纯洁干净的女子,才会有这样灿烂而甜润的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若是心理阴暗之人,是永远都装不出来的。这样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做作与瑕疵。从心底,透露出来,荡漾在脸上。让任何一种人看了,都会生出一股怜悯之感。 扭头看了看车厢中昏昏欲睡的两名宫女,宫千雪轻轻推了推宫女的手,柔声道:“马上便到仙女庵了,你们打起精神。那灭念师太身为皇室之身,礼仪形态之上,休要不雅。” 两名宫女连忙打起精神,取出棉布和粉饼,细心谨慎地收拾着宫千雪的妆容。只等马车停下之时,宫千雪抓着手中的手绢,轻轻地擦了擦宫女的眼睛,笑道:“你等抬上银箱,随我进去。仙女庵有规矩,男身不得进入,侍卫正好在外面休马看车,若是庵中不便收留我们,便一同连夜下山去罢。若是师太开恩,准许我们留庵过夜,侍卫便先行下山,明日一早在过来接我们。” 说着,大步地跳下马车,慢慢地朝着紧闭的庵门走去。 抬手摇动那浅红色门栓上的金色虎头衔环,那铁环撞击着木门,发出沉闷的声音。 不多时,一个身材健硕的女姑闻声而来,带着几分不悦地道:“是何人此时候来打扰我仙女庵的清幽?”晚饭之时,众弟子都在玲珑塔中诵经用饭。这个时候,纵是周边的农户,也深知其理。断然不会前来打扰。 宫千雪轻轻地退开数步,恭敬地朝着女姑抱拳施礼,道:“小女乃宫中才人宫千雪,求见师太。多有打扰,还望师傅恕罪。” 那女姑脸色一变,吃惊地后退数步伐,颤声道:“你,你是之前来过庵中的宫中之女,宫千雪么?” 宫千雪微微一笑,点头道:“玄观师傅,难道你不记得我了么?”高挑的眉头,带着水波一样的亮光,轻轻地瞟过玄观目带慌乱的吃惊之色。唇边,那一抹轻笑,显得越发的灿烂。这个内心深沉的女子,在任何时候都能将心中的喜怒哀乐,融捏成脸上那醉人的微笑。 玄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警惕,沉声道:“小尼,见过宫才人。”双目轻轻地朝着宫千雪身后的两名宫女看去,摇头道:“自宫才人上次离庵之后,师太便闭关修身。这近两年的时间,从未见过任何外人。” 宫千雪眉头轻轻皱起,脸上带着几分失望的失落,轻叹道:“既是如此,那也没有办法了。”扭头朝着身后的箱子指了指,笑道:“上次,我是奉了皇上密令,替龙公公前来盘查私事。今日,我是受属芳属元帅之托,前来面见灭念师太的。” 玄观吃惊地看着宫千雪,道:“是,是属芳托你前来的么?” 看着玄观犹豫的神色,宫千雪柔声道:“既是师太闭关,那小女也不便打扰。只是,那属元帅一再交代,让我务必把这个东西交到灭念师太的手中。”说着,轻轻地挥了挥手。两名宫女将银箱托起,放到玄观的面前。 玄观奇怪地看了宫千雪一眼,疑惑地道:“这,这是何物?” 宫千雪微微一笑,轻声道:“属元帅说是给仙女庵的香火钱,也算是她的一番心意。”说着,朝着玄观深深地鞠了一躬,恭敬地道:“既是如此,乘此时日未落山,小女便返身回去罢。” 忽地,庵门后面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道:“玄观,来访既是客,怎生有此生硬之礼节。更何况,此时天色已晚,若是夜幕下山,难免生出意外,你何不请宫才人进来。” 那高大的烘漆庵门之后,一身素衣的灭念师太,单手持着翠绿的佛珠,慢慢地走过来。 宫千雪身子猛然一震,短短不到的两年的时间,那原本皮肤光洁如玉的灭念师太,早已经变成了老态龙钟的残枯之人。不但两道修长的眉毛变得稀疏而雪白,脸上也爬慢了千万的沟壑。 宫千雪双脚一动,直直地朝着灭念师太跪了下去,垂首道:“奴婢,见过师太。”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不敢去看灭念的师太的眼神。那一双锐利无比的眼睛,如同钢刀一般,似乎能直直地照到宫千雪的心脏上。 灭念师太轻轻地摇了摇头,旁边的玄观连忙走过去,拉起宫千雪,道:“此地并非皇城,宫才人无需如此多礼。”扭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灭念师太,谨慎地道:“既是天色已晚,女子弱身若是连夜赶路下山,多有不便。倒不如依师太之见,宫才人便留在庵中,只等明日一早,在下山不迟。” 宫千雪恭敬地朝着灭念师太施礼,道:“如此,打扰师太了。” 轻轻地挥了挥手,两名宫女抬起银箱子,跟在宫千雪的身后,朝着庵中走去。 那门外的侍卫,看着宫千雪等人进入庵中,便调转马头,朝着山下奔去。 清幽的屋中,散发着单单檀香味。 那檀制熏香,细小如发丝一般,点燃之后并不能看到那缭绕的青烟弥漫之状,可是整个屋子中都带着一股浓郁的至清至纯之香气。 宫千雪跟在灭念师太的身后,走进屋中。 灭念师太走到薄团之上,盘腿坐下,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指着侧边的椅子,道:“宫才人,请坐。日前你与老尼说的,身为奴婢之身,不敢受坐。此时,你已经身为才人,大可不必顾虑了。” 宫千雪轻轻地仰头眉头,慢慢地走到椅子上坐下,娇笑道:“素闻师太佛眼识人,当日恐怕并未以真言示之罢?” 第四把二十三章 破冰求鲤 第四把二十三章 破冰求鲤 灭念师太两道修长的眉毛,发出轻微的颤抖,半睁的双目之中忽地射出两道寒光,朝着玄观挥手道:“玄观,你带二位施主到厢房休息用斋,我与宫才人有话要说。” 宫千雪恭敬地坐直身子,唇边扬起一抹深沉的微笑,平静地看着灭念师太。这灭念师太不但身为皇家命脉,还是得道高僧。纵是皇太后前来献香,也是对她恭敬有加。可是,在听到宫千雪之言时,双目之中竟露出几分惊诧之色。虽是轻微的瞬刹之色,可是依然逃不过宫千雪的那锐利的眼睛。 看着玄观和两名宫女躬身退了出去,灭念师太慢慢地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宫千雪,沉声道:“那香火银钱,果真是属芳托你带来的么?”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之态,瞟过那四方厚实的银箱。两道交叉而贴的封条之上,盖着火红的皇宫官印。 宫千雪轻轻地点头,道:“其实,是那属芳的哥哥,属龙语所托。奴婢本是要上少林去烧香还愿,因奴婢身为属统领的侍女。所以,属统领听说奴婢要出宫上香,便托奴婢带来些银钱,一是给仙女庵中添些香火,二来也是感谢师太当日对属芳的收留照顾。” 灭念师太轻捻着佛珠的手猛然停住,慢慢地举起左手的拂尘,正色道:“你为何适才要撒谎。” 宫千面色一黯,脸上带着几分谦卑定定地恭敬之态,朝着灭念师太恭敬地垂首,道:“不知师太何出此言?” 灭念师太咬着牙齿,放下手中的佛珠,冷冷一笑,道:“老尼知道,属芳此时身为建国大元帅,若是她有心谢过老身当日救命之恩,断然不会如此草率,托你一个奴婢之身给我仙女庵捎银钱过来。” 灭念师太从第一次见夜芳菲开始,便从她的面相之上看出一种侯将的霸气。那种天生凤眼和金麟额角,纵是在污染的环境之中,也断然玷污不了她骨子中那种霸者的善根义举。凭夜芳菲的为人之道,断然不会如此草率。若是前往仙女庵中还愿,必是亲身而为,断然不会托人送物。 宫千雪目光一动,连忙起身道:“师太万万不要误会,奴婢在庵外与那玄观师傅所说,是属芳之托,便是为了能让师傅行个方便。放得奴婢进来,给师太请个安。” 看着灭念师太微微颤动的眉头,宫千雪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垂首道:“属元帅纵是得知,恐怕也会让奴婢前来探望师太的。” 灭念师太双目中,似乎带着无比的凄凉和失望,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果然是富贵之下无善根,如此看来,此时属芳身为朝中建功之官,如何能记起老尼这一介残身。” 冷冷地转过身子,逼视着宫千雪,道:“若是她是念及旧情之人,在富贵之时,早便应该前来试探老身了。不过,我看那属大元帅,恐怕也不屑与我仙女庵有所纠葛。” 宫千雪脸色一变,连忙道:“师太误会了,此时属芳虽为建国元帅,可是在朝中并无实权。属龙语也是担心她在宫中被冷流世所迫害,才会想到在奴婢得以出宫之际,前来寻师太,只望能给出解救之法。否则,凭属芳此时的身职,必会招惹他人的陷害。” 灭念师太慢慢地闭上眼睛,轻叹一声,捻动手中的佛珠,道:“属芳此时在宫中,过得如何?” 宫千雪恭敬地道:“属元帅在宫中,虽身为朝官,有着护国之功。可是也不如外界传闻的那般随性自由,由于她身居官位正好对冷流世造成了压制,所以皇上暗中密点,让她休要私自出宫,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灭念师太冷冷一笑,道:“看来,她的日子也不好过罢。”轻轻地睁开眼睛,看了宫千雪一眼,道:“你身为属龙语的侍女,可曾经经常能看到属芳?”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属统领经常会让奴婢给她属元帅送些水果饭菜,能见之时也不在少数。”咬着嘴唇,沉思,道:“师太,当日属芳便是随司马恩一同在庵中修行的么?” 灭念师太点了点头,道:“那司马恩是闯祸了,在司马监的安排之下前来避避风头。属芳是由于身体自小便恶疾缠身,福圆大师与她父母有所交情,只因她身为女身,不便在少林居住。便送至我仙女庵,让老尼施药治疗。” 宫千雪点了点头,认真地道:“奴婢只是感觉到有些奇怪,为何属芳在宫中从不提起庵中之事。先前与司马恩还关系甚好,只等她与冷流世平乱归来,就连司马恩也疏远了许多。” 灭念师太呵呵冷笑一声,道:“老尼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富贵之下无善根。此时她身居高官之职,若是再与我等平庸之身来往,难免会损了官威。” 轻轻地放下手中翠绿的佛珠,正声道:“既是属龙语托你前来探望老尼,那么你回去之后也断不要与属芳提起见过老身之事。我与她之间的缘分,早在数年前她下山之后,便已经完尽。” 说着,吃力地站起身子,朝着宫千雪施礼道:“如此遥远之路,你带着银钱奔波而来,也难为你了。若是不收,难免辜负了才人与属统领的一番好意。老尼在此谢过了。” 宫千雪连忙走到灭念师太的身边,伸手搀着她的手,柔声道:“其实,奴婢还有一事要请教师太。” 灭念师太点头道:“你说罢。” 宫千雪压低声音,轻轻地凑到灭念师太的耳边,小声地道:“师太,那属芳的身世,真的与夜府无关么?” 灭念师太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唇边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道:“你是何等身份,如何如冷府之人一般,对属芳身世如此敏感?” 宫千雪垂首恭敬地道:“师太休要误会,奴婢原本身为娘娘贴身侍女,自然了解的比较多些。奴婢只是担心,娘娘会对属元帅不利。” 第四百二十四章 诱敌深入 第四百二十四章 诱敌深入 灭念师太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笑道:“属芳在宫中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也算是幸运之事。”轻轻地凑到宫千雪的耳边,沉声道:“几年前,冷皇后亲自上得少林查探过属芳的身世。虽然已经确定了他们兄妹与夜府无关,可是却害出了人命。” 紧紧地咬着牙齿,瞟过宫千雪略带惊奇的脸,正色道:“所以,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休要再节外生枝了。老身可以以命担保,那属芳绝不会与夜府有丝毫瓜葛。只是,她的身世一旦水落石出,恐怕会残害无辜性命。” 宫千雪的两道柳眉,轻轻松地舒展开来,似乎带着无比的轻松,娇笑道:“一直以来,奴婢侍奉着属统领兄妹二人,无不是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便是担心那冷府之人,对他们兄妹不利。如此一来,奴婢也便放心了。” 说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朝着灭念师太深深地鞠躬,道:“多些师太提点,日后奴婢在宫中,也能少了些忧愁和担忧。只是,那属元帅此时的身份,唯一能压制的,便是冷流世的手拥的兵权之能。所以,属统领也一直担心,难冷府之人,会不会对属芳不利?” 灭念师太冷冷地看着宫千雪,道:“皇上此举,不愧为明君之能。那属芳随冷流世远赴边界,将辽兵彻底击垮。如此盛名美誉,就连天下街头巷尾的孩童都有所得知。凭借冷府的心思和城府,恐怕要想着法子护得属芳的周全才对。若是出了差池,皇上怀疑的,不会是别人,必是他冷府中人。” 宫千雪身子猛然一震,朝着灭念师太恭敬地垂首施礼,道:“奴婢果然愚钝,如此大事,竟不知权重的利害关系。现在看来,果然是奴婢的杞人忧天了。” 轻轻地舒出一口气,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道:“师太,此时时辰不早,奴婢也便不再多做打扰。便就此退下罢,明日一早,那山下随行的侍卫便会前来接应,奴婢便一早下山赶路,还要到那少林之上烧香还愿的。” 灭念师太半闭着眼睛,脸上带着几分慵懒之态,点头道:“如此也好,你明日一早若是赶路焦急,也便不要与我道别。老尼年老体衰,平日也断不会理会如此纷尘之事。你们还是好自为之罢。” 说着将手中的翠玉佛珠慢慢地递到宫千雪的面前,正色道:“你回宫之后,替我转告属元帅,富贵天定,切莫强求。这佛珠随老尼四十九年,九九归一,也算是一大功德。你替我带回去给属芳,务必将老尼的话带到便好。” 说完,轻轻地舒出一口气,柔声道:“送客。” 房门口,玄观轻轻地推门进来,朝着宫千雪施礼,道:“施主,请。” 宫千雪紧紧地抓着手中的佛珠,只感觉到那晶莹剔透的碧玉佛珠,带着一股刺骨的冰冷,瞬间扩散到全身。朝着双目紧闭的灭念师太深深地鞠了躬,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深沉的夜空之中,滚圆的月亮散发出淡淡的白光。 那一层白光,散落在人的身上,似乎带着无比的清凉。 宫千雪紧紧地抓着佛珠,跟在玄观的身后,朝着侧边的厢房走去。 两名宫女早已经沐浴更衣,在门口等候。 宫千雪朝着玄观躬身道:“多谢师傅,今日前来打扰,有劳师傅了。” 玄观咬着牙齿,脸上似乎带着几分焦急,朝着灭念师太禅房的方向看了看,伸手搅着藏青色的素袍之角。 宫千雪轻轻一笑,走到玄观的身边,柔声道:“玄观师傅,我与司马恩姐妹情同姐妹,在宫中也一直深受她的照顾。难道,你有难言之隐么?” 玄观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单手捂嘴,凑道宫千雪的耳边,轻声道:“那小师妹是苦命人,还望宫才人日后在宫中多多照顾一下。她自小便无依无靠,又身缠恶疾,还好老天有眼,让她立下战功,此时也算有个落身之地。”说着,双目一红,连忙抓着衣袖,轻轻地擦了擦眼角,涩笑道:“让才人见笑了。”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可知道,那属芳的身世?适才见师太的样子,似乎提起属芳之时,就连师太都难有平静。难道,她的身份大有开头么?” 玄观颤声道:“你万万不可与泄露出去,那属芳和属龙语有着特殊身世,若是真相大白于世,恐怕会对少林的声威产生极大的影响。” 宫千雪伸手抓着玄观的手,朝着房中走去,径直走到床边坐下,脸上带着无比的严肃,沉声道:“此时,关乎着属芳兄妹二人的安危。你若是有知,便速速道来。若是你们一直如此遮掩,我身为他们兄妹最好的朋友也是无能为力啊。” 玄观轻轻地凑到宫千雪的耳边,谨慎地道:“此事,万万不可外传啊。” 宫千雪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我与属统领情同手足,与他们兄妹早已经是一条心。否则,我出宫之时,属龙语怎会放心让我带上香火银钱,前来登门拜谢师太呢?” 玄观压低声音,道:“属龙语和属芳,是少林高僧与女香客之间私通的孽债。我听过其他师姐说过,那属龙语便是那得道高僧的儿子,因为高僧私心深重,让他自小便学习了秘籍之上的武功心法,才会导致走火入魔,身成侏儒。” 宫千雪的眉头,慢慢地皱起,似乎带着几分不悦地道:“师傅,那你能否说重点?”此时的属龙语兄妹,不但恢复了常人之身,似乎比普通之人更加的娇媚鲜丽。 玄观点了点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们兄妹同为苦命之人,只希望日后在宫中,才能照顾一下,也不至于让人欺负了。” 宫千雪忽地仰头哈哈一笑,道:“玄观师傅,你果然天真。”唇边的那一丝冷笑,越发的灿烂,轻轻地凑到玄观的耳边,柔声道:“难道,在整个仙女庵中,就没有人怀疑过属芳的身份么?” 说着,齿间传来阵阵碎响,乌黑光亮的双目之中带着几分瘟怒,道:“我与属芳是姐妹,你也便休要行如此声东击西之能,若是有好办法能帮助属芳,便说出来罢。”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天下会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天下会 玄观的的脸上,带着几分惊恐,颤声道:“宫才人,你是不得而知。当日玄贞师妹命陨意外,,那也是她纠由自取之举。心存幻念之人,自有天收。与小人无关之事,玄观断然不会参与。” 宫千雪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朝着玄观,道:“今日贸然打扰,多有得罪。多谢师傅提点,明日一早,奴婢便随侍卫下山,也便不用劳烦师太和师傅了。” 说着,朝着玄观深深地鞠躬,施礼道:“多有打扰,奴婢感激不尽。” 玄观无奈地长叹一声,轻轻地退出房门,顺手将房门关上。 宫千雪慢慢地坐到卧榻上,伸手摸着冰凉的茶壶,沉声道:“我宫中女身可在?” 两名女姑闻声而进,朝着宫千雪施礼,道:“回才人,随行的宫女都已经安排下去了,让他们早作为休息,否则只怕身体恢复不了,日后赶路照顾不了才人。” 宫千雪慢慢掉闭上眼睛,轻轻地舒出一口气,朝着两名尼姑恭敬地双手合十,施礼道:“如此,你等便退下罢。” 看着两名女姑退出房外,宫千雪的脸上,扬起起一抹轻柔的微笑。 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沉思一下,伸手抓过桌边的狼毫,在手绢之上轻轻地写下几个细如蚊迹的小字,将黄绢慢慢地藏入袖中。 缓步地走到如豆的油灯旁边,两道眉头轻轻地皱起,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慢慢地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指,朝着燃烧正旺的灯芯捏去。 随着一阵皮肉的焦味慢慢地扩散开去,整个屋中变得昏暗沉寂。 宫千雪慢慢地走到床前,和服躺下。 随着窗便停留的八只信鸽,发出扑腾的声音,宫千雪慢慢地坐起身子,朝着窗边走去。 四肢健壮的信鸽,一字排开,站在窗户边上。 宫千雪轻轻地舒出一口气,伸手抓着一只娇小的信鸽,从脚上取下一个缠绕的黄绢。 慢慢地打开布条,忽地看到那布条之上模糊地写着几个小子::取到我所交代的信物之后,便设法离开,休要急着回宫。无论如何,保命要紧。” 宫千雪面色一动,浑身发出一阵颤抖。难道,自己出宫之事,娘娘已经得知了么?那歪斜的手笔,似乎出自属龙语之手。 紧紧地咬着追嘴唇,想了想,悄悄地越窗而出。借着夜色,急步地朝着山下奔去。 那信物之谜,若是一旦泄露,恐怕属龙语兄妹会有性命之忧。非但如此,还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命丧黄泉。 宫千雪和衣躺在床上,在一阵疲劳之下,沉沉地睡去。 天下会,是江湖上最大帮派。 自然,取名于天下,理顺是威震天下的天下。 在整个江湖,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天下会的人。没有人知道帮主是谁,一个能统领数万人的大帮,断然不会是等闲之辈。江湖之人只知道,天下有十一长老,是天下最为厉害的高手。在长老下面,又统领着十一个护法。整个天下,由这样金字塔式的高手管理着,他们几乎统领着整个江湖。 在十一个长老里面,有一个女人,唯一的一个女人。 八年前,继武林至尊崆峒掌门风凌子之后,江湖上出现一个女魔。 在每个十五的月圆之夜,总会有一个绝色的美女出现。她专门找刚刚成熟的绝色男子,一夜的温存之后,她便神秘地消失。 每一个跟她交媾过的男子,在东方日出的时候,都会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就连身上的肌肤,都爬满了皱纹。一夜的时间,全身的精血都会被她吸走。 花百灵,一个传说中狐狸变成的女人。她一生阅人无数,没有一个人从她的床上活着离开。被她看上的男人,不管是要人还是要命,从未失手过。 没有人拒绝得了她的美貌,似乎,只要见过她面貌的人,就连魂魄都会被勾走。 她的声音,她的喘息,就连百花都会为之闭合,羞于绽放。 似乎,世间的男人都会向往这样的女人。可是又害怕,害怕沉沦在她的淫,威之下,万劫不复。 京城,半阴。 初春之时,可是呼啸的风依然带着寒意。 普通的酒楼,就连酒菜也是极为普通的山茅野菜。 可是,那初春时节难得的野菜,在酒楼伙计的蒸炒之下。随着粗瓷的盘子放到桌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醇香。 属龙语伸手抓过桌子上那粗细长短不一的筷子,朝着盘中的野菜夹去。 粗陋的野菜,似乎还带着几分自然的泥土清香。混合着鸡蛋,快炒之后,带着一股透人心菲的浓香。 突然,一张绝的面孔,带着妖艳的微笑看着属龙语。那张被浓妆遮盖了的脸上,风情万种。 属龙语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冷冷地抬头看着对面的女子。眼前的绝色美女就像从墙上挂着的图画中走出来一般,没有丝毫的声息。 属龙语夹菜送到嘴里,带着无比的轻蔑,道:“你是何人?” 那美女吃吃轻笑道:“花百灵。”这名字果真是名如其人,她的声音犹如百灵鸟一般,带着挑逗的妩媚。 属龙语伸手抓过酒杯,仰头喝下,冷声道:“你有何事?” 花百灵吃吃一笑,扭动水蛇一般的身体坐到属龙语的面前,道:“你身上有一样东西,老娘想借用一下。” 忽地,属龙语的面颊之上,涌起一抹红晕,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恕小生无能,此物万万借不得。” 花白灵目光一冷,慢慢地伸出白皙的手,轻轻轻地按在属龙语准备往嘴里送去嘴边的筷子,娇笑道:“属统领误会了,我想要的东西,此时还不在你的手上。” 属龙语目光一冷,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其实,像你这么漂亮的姐姐,包括属龙语在内,恐怕任何一个人都拒绝不了的。” 轻轻地推开花白灵的手,将菜送入口中,柔声道:“你走罢,今日小爷不想杀人。” 花白灵吃吃一笑,柔声道:“属龙语,我天下会的十二杀手,都在等着取你人头。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悬挂在刀刃之上么。”血红的嘴唇,带着无比的轻蔑,冷冷地瞟过属龙语的脸。 第四百二十六章 情花之毒 第四百二十六章 情花之毒 属龙语的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摇头道:“天下会,果然是个好名字。”轻轻地皱起眉头,沉声道:“你们为何要杀我?” 花白灵吃吃一笑,鲜红的唇如同花瓣一般的娇艳诱人,柔声道:“怪只怪你太过固执了,那属元帅本就是个与你无关的人,为何你偏偏要死皮赖脸地跟着她进宫?” 属龙语脸色一变,明亮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那紧握的拳头之上,白皙的皮肤之间青筋高高突起。天下会,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难道,那幕后之人,早已经知道了夜芳菲的身份了么? 若是真的有人识出了夜芳菲的身份,想害她于不义之地,根本就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只要将夜芳菲的身世密报与皇上和冷府,便能轻易地取走夜芳菲的性命。 看着属龙语双目之中那一抹焦急,花百灵吃吃一笑,道:“ 难道,我说到了小哥哥的痛处了么。” 属龙语右手一动,闪电一般地朝着花白灵的喉咙上扣去。 随着咯咯一声轻笑,那花白灵身子一颤。如同云朵一般地朝着后面飘去,轻巧而准确地躲开属龙语的致命的一抓。 属龙语一心想着弄清楚那掌控天下会之人,所以并未生出杀意。他不曾想到,在毫无防备之下,那花白灵的轻功竟然如此了得。 又一阵娇笑声传来,只见花百灵身上的衣裙子突然飘起,犹如一个八脚的蜘蛛一般朝着属龙语缠去。 属龙语眉头一皱,倒背双手,冷冷地看着那七彩的绸缎如同游动的活蛇一般,休休而来。只等那彩布到了属龙语的面前,属龙语双手一动,八根绸缎被抓到了属龙语的手中。属龙语目光一冷,抓着丝绸的手猛地一拉。 随着花白灵发出一声娇喝,那悬空的身子朝着属龙语撞了过去。 白如同葱段的手指,无声地落到花白灵的脖子上,属龙语的双目慢慢地弥漫着一股深红的杀气,沉声道:“带我去见你的主人。” 花百灵的唇,几乎贴到了属龙语的脸上。那被勾画得玲珑娇小的的口中,突然喷出一股红色雾气,一阵浓郁的花香迅速地弥漫开来。 属龙语只感觉头脑一阵眩晕,暗道不妙,双脚一动,朝着后面退去。 “哈哈。”花百灵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指着属龙语的鼻子,柔声道:“世间情花,何处不开。” 说着,身一抖,身后的七色丝绸快速地收了回去,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轻笑,冷冷地看着属龙语。 眨眼的功夫,属龙语便感觉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奇特的香气,仿佛置身于百花齐放的花丛之中。胸中一股舒畅的感觉慢慢地扩散到全身。他慢慢地试着运动功力,却发现那丹田之处依然热浪强劲,毫无中毒之相。 花百灵的脸上,挂着娇媚无比的笑容,她吃吃笑道:“小哥哥,情花的味道如何?” 属龙语慢慢地闭上眼睛,胸口之中一股莫名的兴奋感觉油然而生,身上的一股躁热如同绒毛一般在他的肌肤游走。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迅速地运动功力,却发现丹田之处一股燥热慢慢地扩散到全身。似乎有使不尽的力量,很快就要爆发出来。 花百灵咯咯笑着,坐到桌子上痴痴地看着面色通红的属龙语,道:“你放心,情花之毒,不会要人命的,只要你跟我走便会没事。” 说着,带着几分轻佻的媚态,伸手轻轻地拉下左肩之上的轻纱。在她白嫩如雪的左肩之上,一朵紫红色的牡丹,带着魔力一般的诱惑。随着她起伏不断的身体,犹如在微风的轻拂之下慢慢摇动。 属龙语只感觉喉咙一阵干渴,她看着花百灵洁白肩膀,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道:“果然是朵好花。” “咯咯。”花百灵发出一阵悦耳的轻笑,指着属龙语的鼻子道:“情花之毒,既入心脉,永无二心,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属龙语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双目之中似乎带着几分朦胧的痴迷,笑道:“不知道为何,我此时看你,比刚才顺眼多了。”脸上,带着一抹潮红,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地地盯着花百灵起伏不定的纹身之处,慢慢地吞下一口口水。 花百灵吃吃娇笑着,站了起来,柔声道:“想不想看看姐姐真实的样子?”她见属龙语的眼睛痴痴地盯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地拉起轻纱,道:“你随我走,姐姐让你看个够。”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嘴唇,慢慢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道:“不想。” 花百灵吃惊地看着属龙语,只见他的脸上,红晕越来越深重,可见情花之毒已经深入心脉了,可是他如何还能保持理智?难道,这个曾经闻名天下的恶童,内力真的已经到了逆天之地了么? 情花是深山中一种有毒的花,三十年一开。花瓣比罂粟花更为鲜艳耀眼,它的花粉比曼佗罗更有迷幻作用。此花有着强烈的催情作用,花开之时,只要嗅到花香的雄性动物便开始发情,不断地寻找雌性动物疯狂地交交媾,直至精枯血竭而死。 花百灵所用的情花之毒,是用情花的花瓣和花粉加以迷药配制而成。中了情花之毒的人,会迷恋施毒之人,失去理智地求欢,哪怕刀刺剑削也毫无知觉。 属龙语并不知道,花百灵的年龄已经超过了八十,她便是靠着不断的吸取健壮的年轻人精血维持着自己的青春。她的美貌和那不老容颜,不知夺走多少年轻少年的性命。 花百灵疑惑地看着属龙语,道:“你真不想我么?”她伸手轻轻地揉着洁白的肩膀,双目中带着水波一般的柔光。在这样的香艳之下,加上情花的催情功效,横行江湖的花百灵在数十年间从未失手过。 属龙语睁开眼睛,呵呵一笑,两眼痴迷地看着花百灵,道:“你为何要找我?” 花百灵目光一柔,走到属龙语的身边,吐气如兰:“因为我喜欢你。”属龙语那张绝美的脸,不要说花百灵,任何一个有眼睛的女人都会喜欢。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生得好看么?” 花百灵摇头笑道:“不仅仅是因为你好看,我还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属龙语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谁?” 花百灵轻声道:“我家主人。” 第四百二十七章 神秘白衣人 第四百二十七章 神秘白衣人 说着,慢慢地转过身子,走到桌子旁边坐下,她看着属龙语的表情,双眼中露出无比的惊奇。情花之毒,难道对他不起作用么?那情花的花香之气,雄性动物嗅之便已经被催情。更何况,她是用情花的花粉加迷药配制。成男之身,岂有不背迷乱之理? 花百灵轻笑道:“你放心,只要被我家主人看上之人,断然不会比你在宫中做个小小的武官差。”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花百灵,道:“你家主人,是皇帝么?”朝中武官,已经超越四品大臣。看这花白灵的样子,似乎对这四品官职不屑一顾。 花百灵摇头道:“自然不是,江湖与理朝廷本就是河水不犯井水。在江湖上,我家主人就皇帝。” 属龙语的眼睛一亮,呵呵笑道:“如此看来,我不去都不行了么?” 花百灵轻轻地摇头道:“你可以不去,没人逼你去。” 属龙语不相信地看着花白灵,沉声道:“真的么?” 脸上的红晕,越发的深浓。 花百灵点了点头,道:“是的。”她有十足的把握,这属龙语会跟着她走。任何一个男人,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拒绝不了她。她的媚功,随着年龄的增长,日益精湛。 属龙语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轻轻地瞟过花百灵的酥肩,轻笑道:“可是此时,你不逼我,我还是要跟你走的。” 花百灵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看到了属龙语的双眼中,散发出一股欲望,是那种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属龙语双眼中的柔情,如淙淙的山泉一般,情不自禁地缓缓而出。 花百灵知道,没人能拒绝得了情花之毒,也没人能拒绝得了她。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朝着属龙语道:“你过来,让姐姐好好地看看。” 属龙语迟疑一下,脸上带着几分机械的羞涩之态,慢慢地走过去。 花百灵的脸上,挂着娇媚的微笑。她伸手抓着属龙语的手,轻轻一拉,整个将属龙语搂到怀中。她伸手摸着属龙语细嫩的脸,娇笑道:“好生细嫩的肌肤啊,天下怎会有生得如此精美之人,你若是女儿身,必然的倾国倾城的绝色尤物了。” 突然,窗口飞进一只黑色的哨鹰,落到桌子上。 花百灵一见,脸色一变。就像见了鬼一般地推开属龙语,朝着哨鹰恭敬地作揖。 那哨鹰锐利的眼睛看了属龙语一眼,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身上的羽毛猛然膨胀竖立起来。翅膀一张,朝着窗外飞去。 花百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道:“你知道那是什么鹰么?” 属龙语摇了摇头,道:“你不说,我怎会知道?” 花百灵奇怪地看着属龙语,道:“你,你怎么会没事?”只见属龙语的脸上,不知何时,那红霞退去,一张脸恢复了先前的白嫩,完全没有一丝迷乱之象。 属龙语轻轻摇了摇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只小鹰是什么鹰?” 花百灵轻吐一口气,道:“催命鹰,它能发布主人的口令。只要在催命神鹰留下信号的地方,便会有死人。” 属龙语呵呵一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我也很快要死了,是么?” 花百灵摇头道:“你放心,姐姐不会让你死的。” 她慢慢地站起来,柔声道:“神鹰是来通知我,主人要我尽快地带你回去。”她朝着属龙语挥了挥手,道:“我们走吧。” 属龙语看了看桌上狼藉的杯盘,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子上,跟在花百灵的身后,朝着外面走去。 精致小巧的马车,似乎恭候多时。两人上了马车,朝着城外的方向奔去。 看似乎普通的屋子,却十分的考究。 就连家具,都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制成。金丝楠木,珍贵如黄金。纵然是制成棺木埋葬于地下,也能保存千年不坏。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屋子,比黄金堆砌而成还奢侈。也许,只有天下最富有,最低调之人,才会如此的高雅。 擦拭得明亮如镜的桌子上,一壶清茶,一个白玉素杯。 桌边之人,身着简单的白衣服。 可是,那一身看似乎简单的衣服,每一根丝线都是天蚕精丝制成。衣服上的细小的图案,都是用极为精细的丝线浮绣而成。紫色的云,紫色的龙鳞,若是不细看的话,没人知道这样的一身衣服要花费多少的工序和财物。 他的一双眼睛,透过薄薄的面沙,看着桌子上的玉杯。 那一杯清茶,在他的眼中,似乎蕴涵着磅礴的气势,在咆哮在翻腾。 雍懒地舒出一口气,发出带着磁性而威严的声音:“人,带回来了么?”他的口气缓慢而有力,似乎带着不容质疑的霸道。 这屋子本来只有他一个人,似乎,他是在和水说话。也许,那不是一碗水,而是一个活人。 可是就在他的声音之后,一个娇媚却带着肯定的声音传来:“带来了。” 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两个字:“进来。” 门外,绝美妖艳的花百灵拉着被黑纱蒙着眼睛的属龙语慢慢地走了进来。 “主人。”花百灵恭敬地朝着他道:“属龙语带到了。” 黑纱微颤,带着紫色碎花的衣袖带着微风闪过花百灵的脸上。啪的一声清响,花百灵嫩白的脸上出现一个红色的手掌印。 “属下该死。”花百灵身子一沉,连忙跪了下去。 属龙语抬手摘下面纱,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白衣人。在黑纱的笼罩之下,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可是她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是美男子。纵然是黑纱笼罩,也盖不住他逼人的英气。 白衣人冷冷地道:“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客人么?”冰凉中带着磁性的声音,犹如震动着的琴铉,逼人心脉。 花百灵身子一哆嗦,轻声道:“属下该死,请主人恕罪。” 属龙语冷冷地看着白衣人道:“你就不要责怪她了,你们这些人都是这样的。自己定些规矩,下人照不照做都是错误,都该死,还让不让人活了?”说完,唇边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挑衅地看着白衣人。。 “哦?”白衣人猛地一惊,随即哈哈一笑站了起来,道:“不愧为天下无敌的高手,今天算是见识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惊为天人 第四百二十八章 惊为天人 属龙语双手抱在胸前,冷声道:“说罢,你寻我而来,到底有何目的?” 白衣人的眼中,射出冰冷的光。纵是隔着那一层黑纱,依然能感受道一股锐利而冰冷的气势。 慢慢地转过身子,对着花百灵道:“今天,你们两个,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去。” 属龙语目光一动,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地上的花百灵冷哼一声,七色的丝带闪电一般地朝着属龙语缠去。 花百灵双手上,骤然伸出雪亮的两个铁抓,犹如十指上突然生出的指甲一般,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属龙语的两边肩胛骨抓去。 白衣人身子一动,迅速地退到窗口,冷冷着看着二人。 属龙语冷声道:“今日,小爷不想杀人。”他摇身躲开花百灵的双抓,身体已经被七色的彩带缠住。 花百灵的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道:“主人说过的话,千钧之重,今天我若想活,你只好死了。” 属龙语呵呵一笑,忽地发现缠在自己身上的丝带犹如活蛇一般越来越紧。他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蔑笑。 花百灵双眼圆睁,双抓碰的一声,如同孔雀开屏一般的张开,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属龙语削去。 属龙语冷哼一声,身子一抖,身上的丝带尽数断裂。花百灵手上的钢抓,擦着他的发梢扫过。锋利的刀口削下一绺黑发。 属龙语双目一红,娇小的身子灵活如猴,巧妙地躲避着花百灵致命的攻击。花百灵那锋利的钢抓,几乎每一次是贴着她的肌肤削过。只要丝毫的偏差,必然皮开肉裂。 花百灵果然已经动了杀机。她每出一招,都带着致命的阴毒。只可惜,她碰到的是属龙语这个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 不管花百灵如何强攻,招招杀出,属龙语只是避让开去,并未出手。可是,那花百灵的额头之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眨眼之间,她已经递出近百招必杀之技,属龙语一直都在躲闪,没有丝毫的出手的迹象。百招已过,花百灵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纵然她用男子的精血保持了自己的青春,可是她的体力根本就无法与年轻人相比。更何况,她每出一招都运足全力,想置对方于死地,这样一来,体力的消耗必然过猛。 白衣人的脸上,满是惊异之色。花百灵身为天下的长老,功夫自然是十分的了得。可是在属龙语的面前,百招已过,竟然连属龙语的身都近不了。 白衣人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看来,这个名动天下的属龙语,果然名不虚传。如此身手,在整个天下,恐怕已无对手。 白衣人哈哈笑道:“花百灵,若再拖延时间,恐怕他不出手,你自己倒累死了。” 花百灵双眼中射出一股寒光,五指上的钢抓猛然射出,流星一般地朝着属龙语射去。 属龙语双目一寒,白皙的双手一张,五只锋利的钢片已被他夹到双手上。呵呵一笑,朝着白衣人道:“我看她怎么杀我。”双手一挥,雪亮的钢片流星一般地朝着白衣人身后射去。 夺夺夺五声闷响,五把钢条定到白衣人身后的屏风上。 属龙语扭头看着面色狰狞的花百灵,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看来,我还是早些让你解脱罢。” 身子一摇,带着一阵狂风,吹到花百灵的面前,那弥漫着红色雾气的右手,闪电一般地朝着花百灵猛然推出一掌。 只听到碰的一声闷响,花百灵的身体犹如被凭空扔出去的布娃娃一般,直直地飞了出去,撞开木墙落到院子外面。 白衣人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坐到桌边,伸手端过白玉茶杯,优雅地仰头喝下。 院子外面的地上,花百灵的脸上还带着惊恐。 她的胸前,一个手掌的印子连衣服都被震碎。 那一掌的威力,能把柔软的丝绸的都震碎,她的整个内脏,早已经残碎如泥。 属龙语慢慢地转过身子,右手之上,依然弥漫着一层红光,冷冷地看着白衣人,厉声道:“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有何目的?” 白衣人优雅地放下茶杯,正声道:“今日招你前来,只是想与你做个交易。” 属龙语咬着牙齿,冷笑道:“凭你,跟我做交易?若是小爷不答应你呢?”他与武林中人,并无纠葛。更何况,纵是在宫中,也断无与人结下仇怨。 白衣人慢慢地站起身子,沉声道:“你会答应的。” 属龙语疑惑地道:“你想要如何?” 白衣人轻笑,道:“八年之前,皇上曾赏赐过夜氏小女一枚免死玉牌。你可曾听说过?” 属龙语身子一震,随即冷笑道:“你别以为我此时在宫中为官,便深知朝廷中事。属某进宫不到两年,对于两年之前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晓。”心中带着无比的慌乱,他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好,那便让本座告诉你罢。”白衣服站起身子,沉声道:“那一枚玉佩流落民间,可是有不少异心之人一直都在苦苦寻找。” 属龙语目光一冷,道:“与我何干?” 白衣服人压低声音,道:“我替你守住一个秘密,你替我寻回那枚玉佩。” 属龙语的身子,发出一阵轻颤,咬牙道:“是何秘密?” 白衣人轻笑,道:“你是要让属元帅继续在宫中为官,还是让她夜氏小女的身份泄露出去,由你决定。” 属龙语右手一动,那一层红雾更浓。白衣人猛然一惊,沉声道:“你若是此时杀了我,也是于事无补。若是想护得夜芳菲周全,你要么替我拿回玉佩,要么寻到之后,将其毁去。以免落入奸诈之人手中,残害无辜。” 属龙语疑惑地道:“你到底是何人?”如此神秘之人,能掌控着天下会这个强大的组织,足以可见他必定有着强大的背景和实力。可是,看他的样子并非是想利用那免死玉佩行不义之事,倒是担心那玉佩落入奸人之手,危害天下。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若是想护得属元帅安全,你只要照着便是。本座并非异心乱党之人,只是不想那玉佩落入奸人之手,危害天下。你要记住,只要那玉佩落入他人之手,难保夜芳菲的身份,不会泄露出去。” 看着属龙语紧锁的眉头,白衣人正声道:“你放心,此时整个天下,除了本座无人再知道这个秘密。”抬手指着外面的花百灵,道:“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何要让你杀了她么?” 属龙语冷冷地看着白衣人,道:“她也知道了么?” 白衣人点了点头,道:“多年以来,本座一直在派人寻找那玉佩的下落。不曾想到,她竟然查出了这个隐藏多年的秘密。现在,你该放心罢。”轻轻地挥了挥手,道:“你走罢,恐怕日后,你的日子并不会如此安稳了。” 属龙语猛地一咬牙,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第四百二十九章 智女难测 第四百二十九章 智女难测 悠扬的钟声,敲开了东方那一抹黑云。 透过那层层黑云,金色的光芒,如同利剑一般地照射下来,落到了疲劳的马背上。 宫千雪轻轻地跳下马车,抬头看着威严庄重的山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伸手整理一下衣领,朝着台阶之上走去。 两名晨扫的和尚收起长长的扫把,准备闭门而回。 忽地听到一个略带疲倦的声音,道:“小女为宫中才人,宫千雪,前来烧香还愿。还望师傅通报一声,求见福圆大师。” 一名和尚恭敬地朝着宫千雪施礼,道:“施主一路奔波,请随我进去罢。”另外一名和尚放下手中的扫把,急步地朝着寺中跑去通报。 宫千雪回头朝着身后的两名宫女,轻声道:“你们随萧侍一起,将那香火银钱,一并送到功德殿之处。” 说完,朝着和尚恭敬地道:“有劳师傅了。” 进入寺门,便是一路碎石平铺的过道。整个寺院之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火之味。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这种至清至醇的佛香之地,能将人的整个心灵彻底地净化。忽然之间,那些曾经压抑的烦恼,变得虚无而缥缈。 不等二人行至后院禅房,身披袈裟的福圆大师急步而来。那鲜红的袈裟,在柔黄色禅服的点缀之下,带着异常耀眼的鲜艳。 福圆大师虽然年纪已高,步伐却是轻快有力。那张充满着岁月沧桑的脸上,永远都带着一种对世事冷漠无谓的深沉与平静。 和尚朝着宫千雪轻声道:“女施主好有身份,福圆大师亲自迎接。” 宫千雪连忙站直身子,朝着轻步而来的福圆大师恭敬地施礼,道:“奴婢宫千雪,见过大师。” 福圆大师走到宫千雪的身边,那布满鱼尾细纹的双眼中,似乎带着几分疑惑的深沉,还礼道:“来者,皆是客。只不过,施主是以宫中才人之身前来烧香,还是个人心意之举?” 宫千雪轻轻地看了看福圆大师的脸色,轻声道:“难道,这烧香还愿,还有身份之分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和尚,垂首道:“小女是罪官之后,当年举府被灭,我能侥幸存活,自当感谢上天之恩德。今日前来烧香,自是奴婢个人私事了。” 福圆大师身子一震,朝着两名和尚道:“宫才人前来,必定有所随从。你等先将他们安排好,寺中的晨斋虽是素饭粗菜,却也不要怠慢了客人。”说着,朝着宫千雪道:“才人,随老衲前来罢。” 宫千雪看着福圆大师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忧虑之色,唇边扬起一抹轻笑,跟在福圆大师的身后,朝着禅房中走去。 进入禅房,福圆大师顺手关上房门。伸手指着简制藤椅,道:“才人,请坐。” 宫千雪微微一笑,垂首道:“多谢大师。”慢慢地走到藤椅上,轻轻地坐了下去。 福圆大师走到卧榻边上,盘腿而坐,沉声道:“宫才人适才所说,你身为罪官之后,如何能在宫中身居才人之身呢?”大宋历法,罪官之后,三朝之内,男不能及官,女不能入宫。 宫千雪微微一笑,轻声道:“我父亲便是十八年前,贪污赈灾文银的贪官宫无痕。当年我父亲一时糊涂,百两文苑银便买走了宫家数世的清誉。不过也还好,在司马监的铁面无私之下,虽然宫府上下自缢身亡,最终还是洗脱了贪官之蔑。” 福圆大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面色平静的宫千雪,正色道:“宫才人今日前来,只是为了烧香还愿么?”家仇族恨,原本不共戴天。可是这宫千雪在说到宫府举府自缢之时,似乎没有丝毫的情绪所动。她的脸上,依然带着平静而自然的微笑。 宫千雪的唇边,扬起一抹神秘的轻笑,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到福圆大师的身边,柔声道:“大师有所不知,属龙语兄妹此时在宫中已身居要职。我虽为才人,那也是托属统领与属元帅之福。”扭头朝着门口看了看,轻声道:“大师,此地可是说话之处?” 福圆大师眉头轻轻皱起,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有话但说无妨。” 宫千雪低声道:“我与属芳,大有同病相怜之情。所以,在宫中,我们三人早已经亲如一家。此时属芳身居要职,正好对冷流世的实兵之权造成牵制。奴婢只是担心,若是有朝一日,事情败露,恐怕我们性命不保。” 福圆大师身子猛然一震,双目如刀,逼视着宫千雪,厉声道:“老衲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身份败露?”颤抖的手,慢慢地举起,愤怒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道:“你可知道,当年冷皇后亲自上得少林查探属芳兄妹的身份。害死了多少无辜的性命?” 宫千雪脸色一变,连忙跪地道:“大师息怒,奴婢该死。” 福圆大师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纵是你一片好心,也要记住,万万不能因好心而害了别人。” 宫千雪点了点头,谨慎地道:“大师,雪儿不是坏人。雪儿在宫中得以属统领和属元帅的照顾,才能脱离那奴侍之身。在宫中,属统领从来没有把我当下人。如此恩德,雪儿纵是万死也难以回报。” 直起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串翠绿的佛珠,颤声道:“灭念师太也担心属芳的安全,可是远在庵中,也是无能无力。她托我,日后在宫中要照顾好属元帅。我自小在宫中便是奴婢之身,纵是有心,也是无力。” 福圆大师接过佛珠一看,双目中闪过一丝惊色,连忙站起身子,伸手将宫千雪搀起,沉声道:“师太还有何交代?”原本对宫千雪存有戒心的福圆大师,在看到灭念师太随身佛珠之后,对宫千雪的顾虑之心慢慢地松懈下来。 宫千雪轻声道:“师太只希望我告诫属元帅,富贵天定,切莫强求。”看着福圆大师深沉的脸,轻声道:“大师,龙语哥哥特意交代,让我带回当日留在寺中的信物。他担心,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二来,也是怕连累了少林。” 福圆大师目光一寒,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并非老衲不相信你。我只是担心不但会坏了大事,还会害你丢了性命。” 宫千雪急道:“大师,事不宜迟。”说着,从袖袋中掏出那信鸽所传的密信,递到福圆大师的面前。 第四百三十章 落花流水 第四百三十章 落花流水 福圆大师接过布绢一看,整个身子发出一阵猛烈的颤抖,疑惑地道:“此信,是属龙语传出的么?”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此信是我在仙女庵之时,龙语哥哥传来。若是晚了,恐怕会坏了大事。” 福圆大师沉思,道:“那依你之见,要如何呢?”此时,这个宫千雪的身份不明。若是轻信于她,一旦中了别人的奸计。不但会害了夜芳菲和属龙语的性命,还会连累整个少林。 宫千雪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大师真会信我么?” 福圆大师点头道:“你岂说说看。” 宫千雪压低声音,道:“我午后便动身下山,那信物若是我带在身上,一旦落入奸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布条,递给福圆大师,道:“只等我离寺之后,你便将此信飞鸽传出。” 福圆大师接过布条一看,却见那布条上干劲有力的笔锋,写着:信物取到,十日之后,皇城见。 福圆大师眼睛一亮,吃惊地看着宫千雪,沉声道:“不曾想到,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深的城府。日后属龙语兄妹在宫中,便真的要靠你了。”如此女子,处世能遇乱不惊,从容面对。足以看出她的心思和城府,已经不是常人所能想象。 那宫千雪在接到属龙语密信之时,便已经写下此信。似乎,所有的变故何意外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冷凌孇的目的,甚至夜芳菲的身世,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宫千雪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道:“大师过奖了,雪儿只希望日后龙语哥哥兄妹与我,能平安度日,也便满足了。” 说着,将那翠绿的佛珠挂到脖子上,小心地塞入衣领之中。朝着福圆大师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道:“大师,不如现在便带我去烧香罢。” 福圆大师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说着,仰天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引着宫千雪朝着正殿的方向走去。 午饭之后,宫千雪交代好侍卫和宫女,带上水和干粮,急速赶回京城。 太阳西下之时,少林的后山之门,一辆轻便的马车。 福圆大师将宫千雪送出门外,正色道:“你离寺之后,往西南的方向回去。只要到了市集之处,便换车而行。记得,尽量避开山路。” 宫千雪点了点头,恭敬地施礼,道:“多谢大师关心,他日有缘,雪儿必定回来感谢大师。”说着,上了马车,朝着山下跑去。 福圆大师平静地看着宫千雪的马车,消失在窄道的尽头,双手合十,发出一声轻叹。如此足智之女,若是在宫中与属龙语兄妹为敌,纵是他们又朝官之威,恐怕也无一分胜算。 一个真正可怕的人,并非身具奇能,威力盖天之人。而是那些懂得利用心思的人。一个人的思维,若是不会被外界的阴霾和意外所有扰乱,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终将成就无敌之身。 清凉的月色之下,随着马车的奔跑的速度逐渐放慢,宫千雪朝着赶车的僧人道:“师傅,此时夜路清凉,你让马车稍慢些,缓步前行也好,万万不要停下。” 宫千雪知道,若非事出变故,那属龙语也断然不会冒险发出密信。此时,只要自己剁停留在外面一分,便会多一分危险。 忽然,那缓步前行的马匹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前蹄扬起。 宫千雪猛然一惊,沉声道:“师傅,你逃命去罢。” 前进的马车猛然停下,一股温热喷到车厢上。宫千雪咬着牙齿,慢慢地闭上眼睛。忽地,一个细如蚊嗡的声音传来:“小姑娘,把你身上的东西留下,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宫千雪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掀开垂帘,钻出马车。 随着林间的一阵冷风吹来,宫千雪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月色之下,那大马已经到底身亡。赶车的僧人,靠在车壁上,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环视一周,除了婆娑朦胧的树影,哪里有半个人的影子。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纵下马车,朝着浓密的深林中跑去。 一阵邪魅的笑声响起来,两个黑色的人影,如同月光下吸血的蝙蝠一般,朝着宫千雪飞了过去。 世间,男人永远比女人多情。大凡多情的男人,却总是无情的。 多情男人手中的那把刀,刺伤的,总是柔情。是那种饱含着血与泪的柔情。于是,被伤那颗心便会彻底的碎了。 落花,一个长得如花的男人。青杉白面,笑容如花。 手中一把青鳞剑,风靡万千少女的心。在这个快意恩仇的江湖,那种风流倜傥的潇洒,已然成为传奇。面对着这样的一个男人,只要有心脏的女人,都会为之加速,然后沉沦。 他是个无情之人,只要喜欢他的人,情愿为他去死的女人,都死了。 因为在他的眼中,揉不得半点的沙子。他不爱的女人,就不能爱他。他的爱,只能给一个人,唯一的一个女人。 在多情的背后,有谁能明白他的痛苦? 纵然有万千的女人,那又如何? 真正的爱,只有一个。是那种独一的,至死不谕的专情。 他只爱一个女人,一个叫流水的女人。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似乎是天定。 所以,流水不爱他。而且很讨厌他,讨厌他那张如花一般耀眼的容颜和足吞山河的男子汉气概。而这一切,原本是天下女子都渴求和不断追求的东西。 他们两个人,一见面就拔刀。不求胜负,只为斩断那根情丝。 江湖上,没人见过流水的样子。只知道她手中有一把无情的刀,流水无情的无情刀。传说她是没有心脏的,只有没有心脏的女人,才会那般的冷血。 那个俘虏了万千少女的男人,对她的情,足以动天。可是,她依然冰冷如石。 是的,她的心是石头做的。 一个连泪水都不会流的女人,不是石头是什么? 可是,上天总是会捉弄世间之人。 一个多情,一个无情。 他们两个人,却组成了天下最为厉害的杀手搭档。 落花,流水,变成为了催命的信号。 被他们缠上的人,不管是死,还是等死,都如炼狱一般的煎熬。 那种等待死亡的痛苦,比死更难受。 初夏的微热,总是让人容易烦躁。 宫千雪慢慢地张开眼睛,她看到了桃花,火红的桃花。 第四百三十一张 在劫难逃 第四百三十一张 在劫难逃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她笑了,笑得很迷人。 只有最舒心,最不做作的笑,才会如此的灿烂。 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那股香气,带着一种独特的,梦魔一般的魔力,让她在一瞬间便能清醒过来。让她庆幸的,不是在自己醒来的时候,身边弥漫这样一股熟悉的味道。 宫千雪知道,在那生死之间,也许唯一一个能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也只有属龙语了。 门外闪过一个银白的身影,那一身银色的薄甲,在那一片火红的桃花衬托之下,显得十分的耀眼夺目。 宫千雪的双目之中,带着无限的疲惫,轻轻地撑起身子,轻声道:“龙语哥哥,是你么?” 属龙语那矫健的身影,无声地瞟到宫千雪的身边,伸手抓着宫千雪的手,布满血丝的双双眼,似乎带着无比的惊喜,柔声道:“雪儿,你终于醒了。”白嫩的手指,似乎泛着几分苍白,轻轻地拂过宫千雪的脸颊,沉声道:“那信物呢?” 宫千雪眯起眼睛,唇边扬起一抹甜甜的微笑,伸手覆在属龙语的手上,笑道:“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的信物?” 属龙语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僵住,两道剑眉轻轻地皱起,定定地看着宫千雪平静的样子,沉声道:“那信物非同小可,万万大意不得。若是泄露出去,不但我们兄妹与你性命不保,还会连累少林。” 紧紧地咬着牙齿,朝着宫千雪伸出右手,轻声道:“拿来。” 宫千雪脸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属龙语那苍白中带着乌青的手,颤声道:“龙语哥哥,你,你受伤害了么?” 她万万想不到,属龙语拥有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竟然还会受伤。 属龙语的脸上,依然带着冷漠的轻笑,厉声道:“宫千雪,小爷再说一遍,拿来。” 泪水,无声地顺着宫千雪的脸色落下。她的心,突然很痛很痛,属龙语的那冰冷的话语,如同无情的钢刀一般,狠狠地捅进她的胸口。 抓着宫千雪手腕的手,慢慢地收拢。属龙语的双目之中,那一层微红慢慢地变得深红。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眼睛。那无情的铁手,一点一点地捏夹着她的手腕。宫千雪似乎能听到自己的骨头,慢慢碎裂的声音。 也许,自己始终是个外人。不管对属龙语有多好,在他的眼中,自己永远都是那个奴侍之身的下人。她笑了,呵呵地笑了。满脸的泪水,可是她依然笑得是那么的舒心,那么的自然。 良久,属龙语发出一声轻叹。松开那紧握的右手,略带冰凉的手,轻轻地擦去宫千雪的腮边的泪水,无奈地道:“雪儿,真的休要任性了。人命关天,你为何还能如此的平静?”双目之中,带着几分哀求的怜悯,定定地看着宫千雪。 忽地,宫千雪张开双手,紧紧地搂着属龙语。苦涩的泪水,流到唇边,带着几分轻涩的凉苦。轻轻地凑到属龙语的耳边,压低声音,道:“龙语哥哥,雪儿知道途中有变,那信物并未带出。” 属龙语身子一震,吃惊地推开宫千雪的身体,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急道:“你,说的是真的么?” 宫千雪惨然一笑,轻轻松地闭上眼睛,似乎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滴血,随着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快。 忽然,属龙语猛地一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红的血。 那夜色之下,他看着宫千雪被人擒下,一时救人心切,加之他太过自信,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他以身接下对方二人的双掌,虽出手将二人击毙,可是自己也被震乱了心脉。 宫千雪惊恐地看着属龙语,伸手擦去他唇边的血痕,哽咽道:“龙语哥哥,你受伤了?” 属龙语慢慢地运功调息,可是胸口之上依然带着几分刺痛。他在宫中以真气替冷凌孇打通全身的经脉,已经耗损过多。万万没有想到,才出宫便遇上了高手,大意之下,身受了很重的内伤。 属龙语苦笑着摇了摇头,吃力地道:“你放心罢,我没事的”。话刚说完,属龙语脸一变。 在宫千雪的床头,那雕花的床栅上面,挂着一块手绢。 洁白的手绢,白得有些刺眼。 那手绢,被细如发丝的银针钉在床栅上。 看着看着属龙语惊恐的的表情,宫千雪慢慢地扭过头,她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那块洁白的手绢之上,绣着一朵奇怪的花。那似乎不是一朵花,而是近乎凋零的花朵,花瓣随风纷纷下落一般,残碎的花瓣,绣满了整个手绢。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齿间传出阵阵碎响。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碰上了真正的高手。只有武功超过自己数倍的高手,才能在他毫无觉察的情况下留下手绢。 也许,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催命的信号。 空气中,安静得能清楚地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 属龙语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道:“落花流水。” 宫千雪疑惑地看着属龙语,却见他的脸上似乎带着轻松的微笑,道:“那是什么东西?” 属龙语动了动脖子,道:“他们不是东西,而是江湖煞神,落花流水。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江湖传闻,他们想杀之人,纵是皇帝,也休想逃过一死。” 宫千雪的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龙语哥哥,你不要管我,想办法逃回皇宫,只要回宫调派高手,何愁对付不了他们?” 莫名的恐惧,让宫千雪的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 属龙语呵呵一笑,道:“恐怕,我们走不了了。”右手一动,抄起桌上的竹筷,朝着窗户边上射去。 不等那竹筷子穿过窗户,属龙语的身子早已经弹起,朝着天窗之上窜去。 宫千雪吃力地站起身子,朝着窗边跑去。透过传窗户府缝隙,远远地看去,只见火红的桃花树下,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青衫白面的汉子,和翠绿的裙子的女子,洁的面纱笼罩着她的面庞。 第四百三十二章 流水终有情 第四百三十二章 流水终有情 流星一般的竹筷,并拢而出,直直地射向绿衣女子,。 那看似平淡的竹筷,凝结着属龙语八成的力量。他知道,面前的两个人,是江湖上最为难缠的高手。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足够头疼,更何况此时他们是同时出现在面前。若不出手必杀,恐怕他与宫千雪难以全身而退。 那白纱下面发出一声惊叹,翠衣女子手中掌宽的砍刀抡起。那竹筷流星一般的速度,在半途之中,突然一分为二,朝着女子射去。如此神技,加之属龙语那高深的内力,纵是在身受重伤之时,那翠衣女子根本无法躲闪两支竹筷。哪怕她的刀法一流,荡开一支,那另外一支必然正中她的死穴。 青衫汉子脸色一变,钢牙一咬,身体骤然弓起,如同宽大的龟背一般,摇身闪到翠衣女子的面前,那弓起的身子膨胀成圆盾一般,整个罩在翠衣女子的身上。 两只竹筷射进汉子的后背,碰的一声闷响。那竹筷射入汉子身体的时候,凝结着内力的筷身,怦然炸开。 属龙语搂着宫千雪的身体,双脚一动,朝着后窗窜去。 翠衣少女发出绝望的呼唤:“落花,你这是何苦?”那属龙语的筷子射出,她知道自己必死。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落花竟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了那致命的竹筷子。 属龙语的功夫,是何其的高深难测。不要说是那全力而出的竹筷,纵是掌风扬起的树叶,威力也堪比飞刀。 “我们不是说好了,不管修属龙语朝谁出手,只要耗去他伤身的残余真气,另外一个都必须全力杀出的么?你何苦要这样?”属龙语那一出必杀之技,消耗掉他过半的真气,加上他身上的内伤。对于属龙语来说,无疑是飞鸟失去翅膀,只要落花和流水其中一人能全力攻击,必然能取他性命。可是落花用身体挡下了那致命的竹筷,却给了属龙语他们逃跑的机会。 落花的脸上,带着轻松灿烂的微笑,那张灿烂的脸,显得更加的迷人。 他轻松地一笑,柔声道:“谁说的流水无情?那人真该死一万次了。”是的,流水并非无情。此时的流水,滚烫的泪水带着火热的温度一滴滴落到落花的脸上。她的心怎可能是石头做成?石心的人如何会流泪? “你为什么这么傻?”流水抬手摸着落花慢慢失去血色的脸,惨笑道:“流水,本就无情,怎值得你去爱?” 落花轻轻摇头道:“你可知道,爱一个人只有爱和不爱,何来值得与不值得?”他抬手隔着面纱去摸流水的脸。 她的身子猛地一抖,瞬间变得僵硬。 落花轻声道:“你知道今生让我感觉最幸福的事是什么吗?” 无声的摇头,流水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 落花轻叹,道:“自从见过你一眼后,我便爱上了你,今生最幸福的事情,便是把你关进心里,从此心门不会再开。” 那无数的红颜,在他的眼中,终为尘土。一个人的心,从此只为她一个人跳动。那种单纯而固执的信念,终是幸福。 流水仰头轻叹,她的脸,除了师傅和父母,唯一看见过的人只有落花。就那一眼,便成为她无尽的自卑,甚至怨念成仇。 差不多三年的时间,他们见面就拔刀。她不是落花的对手,否则,他早就死在她的刀下。她讨厌自己那张脸,更讨厌见到脸的人。世俗的眼光,是利剑。总是在刺杀着无辜人脆弱的心,于是,她恐惧,恐惧所有人那锋利的眼神。 那凝结着属龙语内力的竹筷,在落花的身体中爆开,那无数的竹刺,封尽了他全身的经脉。慢慢地,落花的脸色开始变得乌青,他全身缓慢流动的血液,逐渐停止,凝固。 落花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轻声道:“能不能,让我再一次看看你的脸?” 流水的身子,在颤抖。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扯下面纱。 落花的双眼,开始放光。 那是一张极为了普通的脸,甚至连普通都不如。 暗黄色的脸上,带着雀斑。这样的女人,除了那一身高深的武功以外,似乎没有任何可取的地方。 她那自卑到仇恨的心理,都来源于这张脸。可是,容貌终归不是她的错。再普通丑陋的女子,都有生存和爱恋的权利。更何况,爱她的竟然是天下少有难得一见美男。 他抬手摸着她的脸,痴痴地看着她水波一样的双眼,笑道:“你现在相信,我对你的爱了么?” 泪水滑落,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原本暗黄的脸上,爬上了羞涩的红晕。那颗被石化了的心脏,突然开始蠕动。那张从小就被取笑的脸,成为她最大的心病。可是在他的眼中,却是最美的。 流水伸手摸着落花的冰凉的脸,哽咽着道:“告诉我,为什么喜欢我?”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爱的是你,与容貌无关。”她相信的他的话,那无数的绝色女子,从未有人打动过他的心。 可是,她此时才明白。那种至死的爱,真的要等到死的时候才会明白。这样的明白,总是太晚。晚到没一丝的机会去补救。 落花的呼吸,变得微弱,他笑道:“答应我,不要去找属龙语,你不是他的对手。” 凄凉的泪水,顺着脸流到她的嘴里,那原本枯涩的泪,此时竟然是发出一种甘甜。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你死了,我活着干什么呢?” 她怎么会知道,落花之所以用身体挡了属龙语那致命的必杀飞筷,就是怕在以后的日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的活着。他情愿自己死,也不愿意孤独的活着,过那种苦涩孤独的日子。若是心中的那个人死了,他的心也会随之死去。 落花道:“可是,我希望你活着,好好的活着。” 流水苦笑道:“你真的好自私,我更希望你能活着,可是现在,可能么?”那千万的竹刺,封尽了他的经脉,他全身的血液早已经开始冰冷。他此时还有呼吸,本身就是个奇迹。 落花握着流水的手,慢慢地松开。 第四百三十三章 只求同死 第四百三十三章 只求同死 落花轻松地微笑着,吐出最后一口气,慢慢地闭上眼睛。 流水轻轻松地放开落花,慢慢地站起来。 她的脸挂着微笑,那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让她呵呵地笑了。 右手一挥,手上的白纱轻轻飘起。 掌宽的短刀猛然削出,那张十几年来,遮盖着她脸的轻纱化成了无数的碎片,飘落在落花的身上。 “你为我死,我为谁亡。”她跪在落花的身边,伸手摸着他的脸,轻笑道:“你这个傻瓜,你真的舍得留我一个人孤独的活着么?你好狠心纳。”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柔声道:“等着我,你若敢不在黄泉路上等我,做了鬼,我一样与你势不两立。” 她仰天轻叹一声,右手紧握宽刀,朝着属龙语离开的方向追去。 双脚如风,似乎充满了使不尽的力量。 纵然是追到天边,她也要追到属龙语。 他杀死了落花,又怎能少了流水? 夕阳西下,筋疲力尽的黑马。 属龙语抱着宫千雪纵身下马,一路的颠簸,疲惫不堪的两个人都喘着粗气。 宫千雪抬手手擦去属龙语脸上的汗水,看着他苍白中带着几分乌青的脸,无比心疼地道:“龙语哥哥,你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不如,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轻轻地摇头,脸上依然带着轻松的微笑,道:“我没事,只是苦了雪儿了。” 慢慢地运动功力,忽地发现胸口之上隐隐约约透着一股钻心的刺痛。连连的内力消耗,加之被仙女庵山下的二人伤到了身体,此时的他虽然伤不及命,可若是再碰上高手,无疑是雪上加霜。 属龙语咬着牙齿,吃力地扶着宫千雪朝着路边的树荫之下走去。宫千雪刚刚坐到草地上,属龙语伸手朝着胸袋中的干粮摸去。 突然,他脸上的那一抹轻松的笑容不见了。 在离两人不到十仗的地方,竟然站着个人。 那不是一个人,更像一个从地狱里面跑出来的厉鬼。 翠绿的裙子,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乌黑的头发纷乱万分。一把宽大的短刀反射出血红的光芒。 除了入骨的仇恨和必死的心,一个人靠着双脚怎么能追得上千里良驹? 可是,流水的脸上,竟然带着微笑。那种微笑,完全没有丝毫仇恨之感,是从心骨子里面,透露出轻松的微笑。 属龙语迅速站到宫千雪的身前,朝着流水厉声道:“到底是何人指使,你们要如此的纠缠我?” 到底要怎么样的一种权势,才能让像落花和流水这样的高手,在耗尽最后一丝精气的时候,也要背负着使命。死,也要死在使命之下? 流水吃吃一笑,道:“落花已经死在你的手上,又如何能少得了我流水?”那张暗黄的脸上,挂着平静的笑容,竟然没有半丝的杀气。除了双目中带着怕人的血红,完全不像是一个玩命绝斗之人。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冷地道:“落花流水,乃是天下高手,你们的幕后指使人是谁?” 流水轻笑,纵是这样最后一刻,她的声音依然如流水一般的轻快,柔声道:“此时,是谁指使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落花已经死了。” 属龙语冷笑道:“我若不杀他,死的必然是我。” 流水点了点头,道:“你杀他,天经地义,我岂能怪你?”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流水,道:“那你何必还对我们如此的纠缠?” 流水冷笑道:“属龙语天下无敌之名,早已经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死命追随而来,并不是想杀你。因为,我知道凭借我流水的本事,再练百年也不会是属大侠的对手。” “啊?”宫千雪吃惊地看着流水,只见流水的脸上挂着依然带着平静的冷笑。宫千雪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沉声道:“那你为何而来?” 流水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求死。” 天下,求死之人,恐怕她是第一个。 也许,不怕死的人很多,可是喜欢死的,恐怕没有。 属龙语两道眉头高高地皱起,冷冷地看着流水。他的手中握着两截树枝,半寸长的树枝,在他的手中,威力不会比飞刀差。 流水轻笑道:“我听说,两个人只有死在一个人的手上,魂魄才不会分开,所以,我想领教一下属大侠那随物成器的手法。” 流水的身子,和声音几乎是同时而出。 带着风声的砍刀,闪着寒光削向属龙语。 宫千雪颤声道:“哥哥,小心。” 属龙语手上的树枝已经甩出,朝着不同的方向,射向流水。 只等属龙语手中的树枝射出,那流水飞扑的身子,猛然停下。 随着两道血雾飘起,树枝穿过了流水的身子。 流水,不愧是流水。 她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 她果然是来求死的,那树枝穿过她的心脏,她的唇边突然扬起一抹轻笑,道:“你放心,日后,你们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高傲,仰头慢慢地倒了下去。 轻轻地吐出最后一口气,流水的脸上,依然带着平静而轻松的微笑。从她出生到现在,笑得最舒心,最自然的一次。 宫千雪颤抖着,搀扶着属龙语虚弱的身子,慢慢地坐到草地上。 伸手抓过皮水壶,递到属龙语的面前。轻声道:“龙语哥哥,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多高手追杀我们?” 属龙语仰头喝下一口水,脸上慢慢地露出一层杀气,沉声道:“也许,福圆大师手中的信物之事已被泄露出去了。”扭头看着惊魂未定地宫千雪,沉声道:“可是,除了你我,到底还有谁知道那信物之事么?” 那免死玉佩,天下何人不想得到。先皇所留之物,纵是弑君某乱之人,都有一次免死的机会。如此权威之物,天下的朝臣,有谁不想得到? 可是,到底是谁,知道了这个秘密? 此时,到底还有多少像落花流水这样的高手在追杀他们? 也许,以后的路不需要他们去走,自然会有人牵着他们走。 万丈的深渊,却无路可退。 难道,是冷府之人已经开始寻找那免死玉佩了么? 第四百三十四章 逼上崆峒 第四百三十四章 逼上崆峒 细雨,一个幽雅的名字。总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来那阿娜多姿,亭亭玉立的少女。 可是,他却是个男人。 他非但是个男人,还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这样的一个男人,必定是个力大无穷,蛮撞鲁横的男人。 可是,他却是个双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 强壮的身体,病箬的双手。这样的一个男人,不要说杀人,恐怕讨饭也养不活自己。 奇怪的是,他不但活了下来,而且活得很好。 他无名,无姓。 就像天空飘落的细雨,雨停风止,风和日丽的时候,无人会想起那绵绵的淡忧和清凉。 所以,在江湖上几乎没有人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细雨,本就平常,又有多少人会去在意? 属龙语的内伤,随着不断消耗内力的虚空,变得更加的深重。一个太过自信的人,总是要吃亏的。属龙语就是太过自信,才会伤在了那暗处高手的手上。他不断地消耗着内力,却总是不以为然地以真游走,企图依靠洗髓经的神效,治疗内伤。 他忘记了,早在少林之时,便已在给夜芳菲施功治疗之时,因一时急于求成,落下顽固之伤,加之在皇宫之中消耗真气给冷凌孇疏通经脉,已经过多地损伤了他的内力。而且,他面对着的,都是天下难得一见的武林高手。 炎热的天气,加之无任何辅助的药物,又无外力帮助加以疗伤,属龙语的内伤,随着不断过劳的奔波,逐渐的开始恶化。 可是,属龙语的脸上,却始终带着轻松的微笑。原本的残缺之身,在那洗髓经催化之下,得以复原,原本就是天大的造化。所以,在他的心中,能身居皇宫已经是夜芳菲给他带来最大的幸运。此时,只要能彻底地将阻挡夜芳菲居权之力铲除,纵是枉死,也能瞑目了。 也许,世间的硬汉,痛苦总是会比别人多一些,更何况,是属龙语的这样无视于生死的硬汉。在江湖中,你若想成为一个英雄,所承受的痛苦必然要比别人多一些。世间,没有凭空而来的辉煌,任何一种收获,都必须付出。或迟或早,总是要付出的。 痛苦多了,也便不再是痛苦。 皮肉的痛苦能算痛苦么?当然不。所以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原本的那种疼痛,随着对那股黑暗势力的仇恨,早已经消失。从此,世间再无一种疼痛能让他有知觉。他的身体,似乎随着那股强烈的怨恨之心开始麻木。 连日的奔波,早已让宫千雪惫不堪。 若是她在宫中,永远都做着那个命由天定的侍女,若非天降横祸,断然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此时,似乎是为了一个原本与她毫不相干的人。她却开始了逃亡。 追杀他们的,都是些来路不明之人。似乎,每一个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干裂的唇,带着条条血痕。宫千雪紧紧地搂着属龙语的手,脸上依然带着平静而自然的微笑。那微笑中,虽然带着几分凄凉,可是她依然笑得很灿烂。 属龙语舔了舔嘴唇,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内疚,沉声道:“雪儿,此时还不知道后面有多少人在追杀我们。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得活着回去,告诉属芳,少林永远都是她的归属。” 宫千雪靠在属龙语的肩膀上,轻声道:“我不会离开你的,就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她的心中,浮现出流水那狰狞绝望的脸。 到底要多爱一个人,才会那般近乎疯狂地执着。为了死在同一个人的手上,她竟然徒步追出数百路之路。也许,支撑着流水的,不是生命的精气。而是灵魂中的那种不死的憧憬和噬骨绝望。 属龙语无情地推开宫千雪的身子,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冷声道:“我要你记住,若是不能将我的话带回去,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伸手托起宫千雪的下巴,唇边扬一丝坏笑,道:“就是死,你也要将我的话带到,才能死。” 宫千雪轻轻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道:“那么,我们便一起回皇宫。既然我不能死,那我也不要你死。” 属龙语抬头看着天边连绵不断的群山,呵呵一笑,道:“放心,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让你死。”说着,拉着宫千雪的手,咬牙朝着深林中走去。 宫千雪疑惑地看了看属龙语,小心地道:“龙语哥哥,我们要去什么地方?”此时,属龙语前行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回皇宫,而是朝着与皇宫相反的方向行去。 属龙语轻轻地皱起眉头,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崆峒山。” 崆峒山,一个远离江湖的世外桃源。 这里汇集了天下武痴和看破红尘的侠士,在这里永远都没有纷争和恶斗。 只要进入崆峒山,便算到了人间的天堂。 这样的一个地方,想进入,也并非容易之事。 所以筋疲力尽的属龙语搀扶着宫千雪,还未到山门之前,便被扫地的道人挡住。 夏天,早晨的风都是闷热的。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的笑容,看着道人,道:“我鞥被奸人追杀,只求道长能收留妹妹。在下回想办法引开后门的奸人,断然不会连累崆峒之地。” 属龙语抬头朝着山顶的道观看去,这个他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地方。虽然是风凌子的得意门徒,可是真正见过他面容之人,少之又少。就连观中存年之辈,都未曾见过属龙语,更别说这扫地的道人。 高傲之人,永远丢弃不了那致命的自尊。在属龙语的身上,那种与生具来的高傲,总会让人感觉十分的反感。 宫千雪的双目中,带着无限的企求,恭敬地朝着道人鞠躬,道:“三日以来,我们兄妹二人滴水未进,还望道长行个方便。” 中年的道人,奇怪地看着两人,道:“崆峒山,乃是修行的圣地,岂是你们的避难之所。”他冷冷地朝着二人道:“请你们尽快的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借刀杀人 第四百三十五章 借刀杀人 宫千雪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道长行个方便。”说着,伸手朝着怀中掏去。无奈,离寺匆忙,就连随身的钱袋都不曾带在身上。 中年道人的目光一寒,手中粗大的扫帚高高举起,冷笑道:“恕小道无礼,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闯下杀身之祸前来避难,若是每一个人我们都收留,岂不扰乱了山上的清幽?” 属龙语慢慢地闭上眼睛,紧紧地咬了咬牙齿,扭头朝着宫千雪轻声道:“雪儿,我们走吧。” 不等宫千雪开口,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小老道,你如此的不近人情,怪不得一辈子扫地。” 中年道人猛地一转身,一个留罗腮胡子中年人慢慢地走了过来。 空旷的山门前,方圆百仗的地方没有一草一木,这个人就像是从空气中突然冒出来一般。没有丝毫的声响,突然就出现了。 中年道人吃惊地看着来人道:“你是何人,敢在我崆峒山撒野。” 来人轻轻一笑,慢慢地吐出两个字:“细雨。” 中年道人冷笑一声,举起扫帚指着来人道:“我管你什么粗雨细雨,赶紧给我滚。” 属龙语朝着宫千雪使了个眼色,两人轻轻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细雨慢慢地伸出双手,那一双手,是男人都要忍不住多看几眼。 那绝对不是一双男人的手,细嫩的肌肤泛着白光,犹如婴儿的玉手一般的细嫩。如此漂亮的一双手,怎么可能是一个男人的手?而且,竟然还是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 中年道人吃惊地看着细雨的双手,一双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吃惊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细雨轻笑一声,道:“我说过了,细雨。” 远去的属龙语身一震,慢慢地转过身子。 他能感觉到,在细雨的身上,带着一股杀气。这样的杀气,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温热中那股寒冷,能深入骨髓,让人情不自禁的颤抖。 中年道人脸色一变,朝着山上沉喝一声:“快来人呐,有人捣乱。” 宫千雪伸手抓着属龙语的手,急道:“哥哥,我们走吧,不要惹上麻烦。”她知道,属龙语此时身带重伤,加之连日滴水未进,若是碰上高手,两人根本就无法脱身。 属龙语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冷笑,道:“恐怕,我们走不了了。” 宫千雪吃惊地道:“为何?” 属龙语慢慢地抬手指着细雨,沉声道:“他是来找我们的。” 宫千雪迷惑地看着属龙语,道:“他也许是个过路的,路见不平说几句公道话而已,怎么会是来找我们的?” 属龙语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凑道宫千雪的耳边,柔声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任何一件事情,都不会凭空发生。既然发生的事情,都会有他的根据。细雨的出现,就像一个谜,没有人看清楚他的从什么地冒出来的。 就像是平静的水上突然冒起的一个气泡,无声而突然。这样的一个人,绝对不是普通的路人。他的出现,就像他带着的使命一般,神秘得不可思议。 属龙语快速地伸手从身边的小树上折下一段树枝,分成四段捏在两只手上。 山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数十个身着道袍的道人手拿武器冲了出来。 中年道人朝着细雨轻蔑一笑,道:“现在,你想如何?” “哈哈。”细雨仰天发出一阵狂笑,魁梧的身子显得十分的笨拙,他冷冷地道:“一群杂碎,你们以为人多本爷便会怕你们么?” 中年道人怒喝一声:“将这厮打下山去。” 数十人抡起手中的刀枪棍棒,朝着细雨围了过来。 那细雨双脚一动,飞快地朝着后面退去。 谁也想不到那身材臃肿的人会有那么快的速度,不等那群道人反应过来,他已经退到了属龙语二人的身后。 属龙语脸色一变,眉头高高地皱起,沉声道:“大哥,你这是为何?” 细雨苦笑笑着道:“兄弟,我是路见不平,帮你说句公道话而已,谁知道他们既然如此的卑鄙,人多欺负我们人少。” 宫千雪拉着属龙语的手,急道:“哥哥,我们走吧,不要惹上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宫千雪的话未说完,一根长枪已经刺到。 谁也想不到,那群道人中竟有如此高深的功夫之人。眨眼的功夫,便已射到两人的面前。 雪亮的长枪,擦着宫千雪的皮肤刺过,兹的一声,竟挑下她的半截衣袖,露出光滑的肩膀。 宫千雪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被羞辱的愤怒让她的一张脸变得绯红。爆睁的双眼中露出浓浓的杀气,她怒喝一声,伸手朝着道人手中的长枪抓去。 属龙语目光一动,挥手朝着道人拍出一掌,那一掌拍在道人的胸口上,随着轰的一声闷响,那道人竟被打得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落到地上的时那喷出的血雾如同晴空飘落的雨点,正好飘撒在他自己的身上,道人闷哼一声已经气绝身亡。 后面的道人一见,怒骂着潮水一般地朝着三人涌了过来。 属龙语身子一动,上前两步,站到宫千雪的前面。手中的四段树枝猛然甩,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道人射去。 细雨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叹,那小小的四段树枝,如同锋利的飞刀一般,带着呼啸的风声前面的八个人已经倒下。 细雨的双眼中,露出了惊奇的光芒。无人能想象,属龙语的手法到底有多高深。那属龙语甩出的树枝,穿过前面人的身体,又射中后面的人,四段树枝登时便要了八个人的命。若不是他身负重伤,加之连日以来的饥饿和疲劳,那树枝的威力断然不会在锋利尖锐的飞刀之下。 后面的道人见属龙语一出手,便要了八个人的性命,惊恐地朝着后面退去。 细雨朝着属龙语道:“兄弟果然是好身手,怪不得那落花流水会栽在你的手中。”他脸上的胡须开始抖动,就连那细嫩的双手,也在微微颤动。 属龙语目光一寒,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右手轻动,慢慢地弥漫着一层红色的雾气。此时,他累了,累得几乎站立不住。可是他不能倒下。有的人,一出生便要背负比常人要多的重任。纵然是站,也要站得比别人直挺。 那细雨吃吃冷笑一声,快速地后退数仗,朝着属龙语道:“兄弟,此时不是杀我的时候。” 忽然,只听到一声怒吼:“是谁敢在我崆峒山撒野?” 第四百三十六章 细雨煞 第四百三十六章 细雨煞 一个须发雪白的道人,犹如脚踏彩云的仙人一般,从天而降。道人手中的拂尘,犹如他下巴上的胡须一般,闪耀着雪白刺目的白光。 众道人一见,纷纷退后,朝着老道鞠躬道:“师傅。” 老道手中拂尘一甩,朝着属龙语三人道:“不知道尊驾是何方高人,为何到我崆峒山闹事?”他看见地上的尸体,满是皱纹的脸上瞬间弥漫一层愤怒的杀气,怒道:“是谁杀了我崆峒的弟子?”崆峒派,实为武林中的泰斗。除却少林,便是崆峒一派撑天。当年属龙语误杀武林盟主风凌子之后,江湖群雄群攻之,便是看着崆峒在江湖上的名望和实力。 宫千雪抱拳道:“仙长息怒,小女子与哥哥被人追杀至此,哥哥身负重伤只想上山求药一帖,不想那扫地道长误会了。” 老道扬起手中的拂尘,厉声道:“人,是谁杀的?” 属龙语上前一步,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我。”那须发雪白的老道,便是风凌子的大弟子凌空大师。他与属龙语虽不熟悉,可是之前早已经见过多次。只是此时属龙语已经变成了常人之身,他无法识出。可是,属龙语却是认识他。 凌空大师的武功,在风凌子之下数个段位。若是平时,凭属龙语的身手,要想逼退凌空大师,断然不在话下。可是,此时属龙语身受之上,屡屡受到雪上加霜的重创。若是真正动起手来,自保是毫无问题,可是加上了宫千雪这个累赘,恐怕在劫难逃。 那细雨的脸上,露出钦佩的笑容。 属龙语的身体,虚弱得几乎不堪一击。可是他的脸上,始终挂着高傲的冷笑。只有那种与生具来的霸者,才能有如此的气魄。 在死亡面前,能真正笑得出的,才是真正的英雄。 凌空大师冷哼一声,手中的拂尘一甩,凌空朝着属龙语射了过来。 宫千雪惊呼一声:“哥哥小心。” 驱身挡在属龙语的面前。 属龙语见凌空的身法极快,右手迅速地拉过宫千雪,双脚一动朝着凌空扑去。洁白的左手上,顿时弥漫着一层红光,左掌扬起一阵狂风,吹向凌空。 腾空而起的凌空大师一见,双目放光,宽大的手掌运足功力,朝着属龙语的左掌迎去。 细雨轻轻地舒出一口气,看凌空大师的样子,功力绝对是属龙语的数倍。愤怒中拍出的一掌,足以将身负重伤的属龙语震个粉碎。 石破天惊的一声闷响,凌空大师的身子被震得飞了出去。落到地上登登登后退十余步,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属龙语的身子,被震出数步。他紧紧地咬着牙齿,冷冷地看着凌空大师。 细雨的脸上,带着惊恐。满脸的横肉,加上那浓密的络腮胡,带着狰狞的恐怖之相。 那凌空大师的功力,至少在属龙语的三倍以上。加之老道凌空拍出,那掌力必然增加不少。属龙语站在地上,竟能把凌空大师震得飞了回去,这样的功力简直无法想象。 那凌空大师有着百年的修为,眼见属龙语是江湖小辈,根本就未使出全力。不想属龙语的功力竟然在他之上,内脏被震得几乎移了位置。他连忙坐到地上运功调息。 宫千雪扶着属龙语,颤声道:“哥哥,你没事吧?”她伸手摸着属龙语的脸,咬牙道:“我们走吧,不要理会这群疯子了。”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青色的苍白,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们走不了。”说着转身冷冷地看着细雨,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追杀我?” 他知道,此人既然与那落花和流水是一路的,必然不是普通的高手。他相信流水说过的话,在以后的日子里,还有更多更厉害的高手会来找他。 细雨故意挑起他们与道人的争持,他是想借用凌空大师的手去除掉属龙语。 原本细雨以为,那凌空大师的一掌拍出,属龙语必然被震成肉酱。不曾想,属龙语不但把凌空大师震得飞了出去,就连运功调养都不需要。看属龙语的样子,除了脸上带着几分疲倦之色,根本就未曾受到丝毫的伤害。 细雨迅速地后退数步,朝着属龙语道:“少侠误会了,在下只是想帮你说句话而已。”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凌空大师一行人,笑道:“你们这群窝囊废,原本这位兄台只是想求药而已,你们竟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地上的凌空大师双眼突然睁开,身子早已经弹起,指着细雨道:“我崆峒从未与江湖人结下恩怨,是你们扰了崆峒的清幽。杀人偿命,你杀了我崆峒的人,就休想离开。” “哈哈。”细雨发出一阵轻笑,指着凌空大师的鼻子道:“刚才那一掌没把你拍死,你牛鼻子还敢嘴硬?” “狂徒,纳命来。”凌空大师怒喝一声,腾空而起朝着细雨扑了过来。身后的道人一见,挥动手中的兵器,杀将过来。 细雨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那洁白的双手翘起兰花指,轻轻地舞动。 一个魁梧的男人,跳着少女的舞姿,那是何等的怪异。 灿烂的阳光下,身材魁梧的汉子竟然翩翩起舞蹈。莫非此人是个疯子?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细雨,双眼中射出惊奇的光。他的身子开始颤抖,情不自禁的颤抖。 轻微的风,带着刺骨的寒冷。 夏天,闷热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一股寒冷,是件万分恐怖的事情。 那股奇寒,吹向狂攻而来的道人。 空气中突然出现一阵细密的银色,犹如晴空中落下的细雨。 细雨,是细雨。 那一阵细雨飘过,半空中的凌空大师和涌过来的道人,全部都躺到了地上。 那一阵带着奇寒的细雨,是无数带着剧毒的银针。 细如发丝,浓如细雨。 世间,无人能躲过那浓密的细雨。尖锐,快速,而且悄无声息。 那细针所到之处,无不穿过身体。 第四百三十七章 分头行动 第四百三十七章 分头行动 地上的道人,全身都是小红点。犹如被蚊虫叮咬过一般。 那一个个红点,慢慢地冒出鲜红的血液。他们的整个身体,都被细雨银针射穿。 宫千雪轻轻地拉着属龙语的手,轻声道:“快走。” 两人悄悄地转过身子,窜入密林之中,朝着山下窜去。 细雨慢慢地停止了那怪异的舞姿,冷冷地看着地上的道人。轻松地吐出一口气,扭头看着朝着密林之中急忙逃窜的二人。 细雨抬手理了理额头上落下几缕碎发,哈哈冷笑一声,牙齿一咬,纵身追了过了。 日落山头,朦胧的夜色逐渐变浓。 夜幕之下,宫千雪拉着属龙语的手朝着深林窜去。她知道,此时的属龙语早已经耗干了真气。不要说像细雨那样的武林高手,纵是普通的江湖人士,都能轻易地杀掉他们二人。 宫千雪拉着属龙语的手上,早已经被汗水打湿。从小大,她见过无数的生死之景。纵是在自己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也从未如此害怕过。这样恐惧的感觉,似乎是从心中慢慢地散发出来,深入骨髓之中。 属龙语的手却冰凉得没有丝毫的温度,一路的奔波,几乎耗干了他所有的精气。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一直到死都必须得站着。如果他与宫千雪死在了外面,夜芳菲所有的依靠和线索,将会全部中断。 那幕后知道了夜芳菲身世的人,将会牵着夜芳菲的鼻子,将她诱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他必须想尽办法,将宫千雪活着送回皇宫。 宫千雪紧紧地咬着牙齿,忍受脚下那血泡破裂带来的钻心的疼痛,轻喘着朝着属龙语道:“龙语哥哥,你再坚持一会,很快就没事了。”她几乎能清楚地感觉到,属龙语的脉动慢慢地变得虚弱无力。浓重的夜色之下,银色的月光发出带着淡淡的冰凉,照在属龙语苍白的脸上。 奔跑着的属龙语突然拉着宫千雪的手,猛然停下,虚弱地吸了一口气,吃力地吐出。朝着宫千雪道:“雪儿,我们分头走吧。” 此时,只有分开,才能存有一线生机。不管是谁能活着回去,至少能通知夜芳菲,事情已经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故。若是两人都惨死野外,夜芳菲必然会乱了方寸,她的处境无疑等同雪上加霜。 宫千雪吃惊地看着属龙语,拼命地摇头道:“不行,此时我们绝对不能分开。”现在,两个人已经筋疲力尽,更何况属龙语身负重伤。若是无人照顾,别说后面有高手追杀,恐怕他自己也会累死在深林之中。 属龙语的脸色露出一丝勉强笑容,捧着宫千雪的双手,正色道:“雪儿,你听我说。若是我们两人分头走,便能更好的拖延时间。那细雨武功绝高,若是让他追上了,就凭他那一手细雨银针,我们二人也休想活命。” 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只要我们有一人活着,便能回去告诉属芳,宫外已经有不忠之士,想加害于她,务必让她有所防范。” 宫千雪冷冷一笑,摇了摇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纵然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她抬手擦去属龙语额头上的汗水,道:“你休要赶我走,我不会离开你的。” 属龙语咬牙道:“你听我说,你顺着西面的方向走,便能回到少林去了。只要到了少林,你便让慧圆大师亲自护送你回宫。” 宫千雪吃惊地看着属龙语,道:“那,那慧圆大师会出手相救么?” 属龙语闭上眼睛,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放心,只要你到了少林,向福圆大师求助,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那少林的摩罗大师,为了保得夜芳菲一命,就连少林百年的声誉和他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足以可见,少林之人,对夜氏有着深重的感情。只要宫千雪能返回少林,慧圆大师和福圆大师必定会想尽办法,送她回宫。 宫千雪紧紧地咬着嘴唇,定定地看着属龙语,哽咽道:“那,你怎么办?”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你放心,属芳还需要我呢,我不能死的。我会想尽一切的办法活着去见你的,你到了少林之后,便让福圆和慧圆想办法送你回宫。” 宫千雪慢慢地闭上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你答应我,就是死也要死在我的面前。”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属龙语呵呵一笑,道:“你放心罢,我们都会活着的。”说着,摇了摇宫千雪的肩膀,轻声道:“别拖延时间了,你快走吧。记住,不要停留,一直往西边走。” 宫千雪猛地一咬牙,朝着属龙语道:“你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 属龙语点了点头,轻轻推了一下宫千雪,柔声道:“快走吧。” 宫千雪突然张开双手,紧紧地抱住属龙语,带着泪水的唇贴到他的耳朵上,惨声道:“不管我们谁活着,都必须得好好的活下去。若是雪儿遭不测,你也必须照顾好自己。”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点了点头,道:“我会的,一定会。” 宫千雪闭上眼睛,咬着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漆黑的深林中跑去。 属龙语看着宫千雪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笼罩的密林中,身子猛然一抖,哇的一声一口鲜红的血液狂喷而出。 那凌空大师的一掌,几乎震断了他的心脉。他之所以忍住,就是不让细雨和凌空大师看出自己受了重伤。加之一路的奔波,他的内脏几乎移了位。 属龙语慢慢地跪到地上,他的一张脸慢慢地由苍白变得乌青。他猛地一咬牙,窜上身边的一棵大树。 坐在粗大的树丫上,泪水,无声地流出。 他笑了,呵呵地笑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时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一阵梭梭的声音,轻微得几乎感觉不到。 他的脊梁上有一股奇怪的冰凉,他闭住呼吸。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那绝对不是一双人的眼睛,冰冷中带着幽绿的光,犹如两颗散发着寒光的夜明珠。一条海碗粗的大蛇慢慢地缠上他的身体。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迅速地扩散到他的全身,他呆呆地看着大蛇。一双眼因为极度的恐惧变得呆滞。 此时,只要他稍微动一下,那大蛇的身体必然会蜷缩收拢,将他的身勒成肉酱。所以,他不能动。他只有等,等大蛇以为他是一块枯死的树干,然后慢慢地离开。 冰冷的信子,带着血腥的味道。那大蛇慢慢地抬起头,张开大嘴看着属龙语。 第四百三十八章 奇女夏夜 第四百三十八章 奇女夏夜 属龙语轻轻地憋住呼吸,慢慢地闭上眼睛。在这样的时候,专注和冷静,是逃生的唯一出路。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心跳之变快,全身的温度便会随着血液流动的加速而升高。在这惨黑的沉夜之中,这巨蟒蛇完全是靠着动物体温来觅食。 果然,大蛇的身子随着那慢慢蠕动的冰冷巨身,开始放松。 只等巨蟒那紧缠的身体逐渐放松的时候,属龙语悄悄地抽出右手,猛然睁开眼睛。 那巨蟒口中的信子发出一阵梭梭之声,张开巨嘴,闪电一般地朝着属龙语咬去。属龙语那唯一能动右手突然伸出,捏到了大蛇的七寸之上。那凝结着全身力量的右手,犹如钢抓一般扣到大蛇的脖子上。快速,而且准确。 属龙语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随着全身关节之间骨头碎裂的声音。大蛇的身开始收缩,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骨头碎了,还是大蛇的骨头碎了。因为他的身体,早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的右手,已经掐断了大蛇的七寸。带着浓浓腥味的蛇血,喷到了他的脸上。 突然,他死命地抓过大蛇的头,张嘴朝着蛇的七寸之处咬去。 此时的他,就像一头饿极了的野兽,疯狂地吸着那带着温腥的蛇血。随着大蛇不断扭动的身体,从高大的树丫上掉了下去。 盘在他身体上的蛇身,犹如柔软的棉花一般套在他的身上。尽管如此,属龙语还是感觉到那股强烈的冲击力几乎摔断了他身上的所有骨头。 连日以来的饥饿,让他几乎吸干了大蛇体中的血。 随着巨蟒身体不断毒发出颤抖,属龙语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慢慢地闭上眼睛。 夜芳菲那微黑的小脸,和那双带着惊恐的眼睛,慢慢地浮现在属龙语的脑海之中。冷凌孇的妖媚霸道,冷流世的高傲冷漠,在忽然之间变得万分的清晰。如果,自己死了,夜芳菲怎么办?让她只身留在宫中,要面对的除了冷凌孇的压制,还有冷府对她的仇杀之心。还有皇宫之中万千对她眼红仇视的人。 一旦夜芳菲的身份暴露出去,皇帝,冷府,甚至朝中那些曾经与夜府成仇的朝臣,都会联手对付夜芳菲。莫名的悲痛,忽如同尖刀一般地刺入他的心脏。 “芳儿,哥哥对不起你。”苍白中带着乌青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淡然的微笑,可是双眼之中,两道热泪悄然而落。 无力地看着夜空中,那滚圆的月亮似乎伸手可及。 属龙语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微笑中,带着无限的苦涩与绝望。 此时,周围安静得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之声,越来越弱。 若是就这样死去,自己如何与那黄泉之下的摩罗大师与夜啸天交代?如何有颜去见误死在自己手上的师傅? 可是此时还有什么办法,也许,在死亡面前谁都没有办法。 属龙语似乎感觉到,自己的魂魄一点点抽离身体,朝着那深沉的夜空飘去。 从生道死,他没有任何的依靠,纵然是化成厉鬼,也终将是个游魂。 夏夜的风,带着几分清凉。 随着身体的一阵酥麻疼痛传来,属龙语慢慢地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他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必定是大蛇蜕变而来。 她的身子,犹如光滑的蛇身一般纤细而修长。丰满圆润的胸口,离他的脸不到三寸的距离。 可是,属龙语知道,她是人。 因为只有人,才会有那样的心跳。也只有人,才会有那样滚烫的呼吸。 女子娇笑着,对着属龙语道:“你果然名不虚传,果然是个英雄。”女子声音清脆甘甜,犹如轻快的鸟在低声的吟唱。 属龙语猛然坐起身子,唇边扬起一抹高傲,冷冷地道:“你是谁?” 他身上那荆棘和蟒蛇鳞片刮刺的伤痕,已经被包好。女子身上的竟然没有穿着衣服,一个火红的肚兜上绣着一对翠色的鸳鸯,在月光下的照耀下,显得十分的耀眼。 “夏夜,我是夏夜。”她轻笑着凑到属龙语的嘴边,滚烫的呼吸犹如火苗一般舔噬着他的脸。 属龙语迷茫地看着夏夜,道:“是你救我了么?”在这样的夜晚,一个妖媚的女子。所有的一切,恍然如梦。若不是身上带着剧痛,他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还在人间。 夏夜的脸上带着醉人的笑容,甜得让人发腻的声音朝着属龙语道:“不是我救了你,也没人能救你,是你自己救你自己的。” 就在那条带着剧毒的蛇缠到属龙语身上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生得如花一般的少年,必然会被卷个稀烂,吞到蟒蛇的肚中。纵是一个身体健全完好的人,也休想逃出那巨蟒的缠绕。更何况是一个身带重伤,气若游丝的人。 天下,恐怕只有此唯一的一个人有那样的胆识。他的冷静和专注,是让他活下来唯一的条件。他能闭着呼吸等待着大蛇准备攻击的时候,迅速地掐断它的七寸。若无这样精准的手法,大蛇在临死的时候,必然箍断他的身子。 属龙语轻轻呼出一口气,推开夏夜,轻笑道:“谢谢你的衣服。” 他的身上,包扎伤口的地方缠着一件翠色的轻纱,他知道,那是她的衣服。 夏夜羞涩地一笑,道:“本以为,你一时半刻不会醒过来,谁知道我还未离开,你便看见我了。” 属龙语朝着夏夜感激地点了点头,道:“你不杀我了么?” 夏夜呵呵一笑,道:“我为何要杀你?” 属龙语奇怪地看着夏夜,道:“难道,你与细雨不是一伙的?” 夏夜吃吃一笑,道:“夏夜细雨,我们本来就是一伙的。”夏夜细雨,本就是一个杀手搭档。就像落花和流水一样,是江湖上谈虎色变的杀手。 属龙语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道:“可是,你为何不杀我?”这个女人若是要杀他,根本就用不着动手。只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液随着巨蟒的冰冷身体,慢慢地变得冰凉。 可是,看这夏夜的样子,似乎不想杀一个本来就要死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就会有这样的高手。纵是他们的仇杀对象,在身带伤残之时,他们不会占出手。相反,他们会竭尽全力地施以帮助,一直等到仇杀的对象恢复常身之时,才动手。这样,不但能体现出一个江湖高手的那种高风亮节的姿态,更能体现出一个真正的高手那种藐视天下的自信和狂傲。 第四百三十九章 只能留一个 第四百三十九章 只能留一个 夏夜奇怪地看着属龙语,道:“我为何要杀你?” 属龙语冷冷地摇了摇头,道:“我不信。” 夏夜哈哈一笑,道:“天下,也有智商不高的英雄么?” 属龙语摇头道:“我不是英雄。”他说得不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狼狈的英雄?一个人,在最落魄的时间,被人称作英雄。似乎是一种侮辱。 夏夜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若是要杀你,早在你昏迷的时候一刀切下你的人头了,如何还给你包扎伤口?难道等你醒来杀我?”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夏夜,道:“那你为何而来。” 夏夜仰天长叹一声,笑道:“原本是来杀你的,可是我突然改变注意了。” 属龙语眉头轻轻皱起来,冷冷地看着夏夜,道:“为何?” 夏夜凑到属龙语的耳朵旁边,柔声道:“小女子的身子已经被公子看过了,所以,我便是你的人了。” 属龙语身子一抖,迅速地站起。 就连夏夜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能站起来。一个浑身是伤,气若游丝的人,竟然突然站了起来。 她吃惊地道:“你,你竟然能站起来?” 属龙语的脸上,挂着轻蔑的冷笑,道:“我为何不能?”此时,他不但能站起来,还能用最后的一丝力量,掐断她的喉咙。可是他知道,是她救了自己。纵然有一千个杀她的理由,也无法对她下狠手。 夏夜不相信地看着属龙语,道:“你此时能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如何还能站起来?”属龙语的身体,带着深重的内伤,加之在大蛇临死前身体的收缩之下,内脏几乎被箍碎。纵然是他不死,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断然不能行动的。可是,他竟然站了起来。 属龙语冷笑着道:“难道,你喜欢拿一个死人寻开心么?”若非他将那洗髓经练至九成的火候,他真的如同夏夜所说的那样,不要说站起来,恐怕此时早已经身如烂泥了。 夏夜迷惑地看着属龙语,道:“你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属龙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快了。” 当然快了,因为,纵然是夏夜不杀他,也会有人来要他的命。 清凉的月色下面,魁梧的身子。 细雨,果然是雨。 细雨,就是总在不经意的时候,从天空无声的飘落。甚至,落在你身上的时候,都让你毫无知觉。天下,再无任何人比这种人更可怕。因为,他无声地取走你的性命,还让你没有任何的察觉。 细雨双白嫩的手,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更加的洁白。 夏夜吃吃一笑,道:“细雨,我看你比猪还蠢。” 细雨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道:“我追了半日,不想竟中了这小子的道了,他竟然还在这里。”他做梦都不曾想到,属龙语因为内伤严重,并未带伤赶路。反而留在密林之中调息养伤。 原本属龙语是想留在原地等候细雨的到来,不曾想到,那细雨竟朝着皇城的方向一路追过去。 夏夜目光一寒,冷笑道:“所以你又回来了么?” 细雨点头道:“是的。” 忽然,夏夜那灵蛇一般的身子在夜色之下轻轻一闪,无声地飘到细雨的面前。啪的一声,一个耳光落到了细雨的脸上。 细雨身子一动,迅速地退开数尺,吃惊地看着夏夜,道:“小夜,你敢打我?” 属龙语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二人,脸上挂着轻蔑的冷笑。似乎,他是一个成年人,在看着两个拖着长长鼻涕的小毛孩在吵架一般。 此时的属龙语,犹如一个受了重伤的兔子。不要说是夏夜细雨这样的高手,任何一个普通人在他的面前都有着野狼一般的攻击性。 江湖,是疯狂的,疯狂到不时地发生些你永远都想不到猜不透的事情。 夏夜无奈的长叹一声,道:“你忘记了,我们要杀的是谁么?” 细雨的脸色一变,猛地一拍脑袋,道:“糟糕,我一时想着这小子,竟然忘了。”原本,他们要追杀的,除了属龙语,还有那个身带信物的宫女。 可是,细雨一心想着与属龙语这个天下无敌高手对决。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能杀了属龙语,他的名声便会瞬时传遍整个武林,成为真正的天下无敌。 夏夜哈哈一笑,慢慢地走到细雨的身边,轻道:“所以,你应该去死了。” 细雨魁梧的身子猛然后退,不相信地看着夏夜,吃惊道:“你,你说什么?” 夏夜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脸上带着醉人的笑容,道:“你可知道,我还是个处?” 细雨吃惊地看着夏夜,道:“你是不是处身,与我何干?我又怎么会知道?” 夏夜的脸上,笑容逐渐散去,冷冷地道:“只要看过我身子的男人,要么娶了我,要么去死。” 细雨哈哈一笑,道:“小夜,七年前我与你搭档的时候,你若早些告诉我你有这样的需要,我也不用受这么多年的苦了。” 他笑着走到夏夜的身边,柔声道:“只等我杀了这小子和那个宫女,回去之后我便与你成亲。”抬手摸着下巴上浓密的胡须,双目中带着几分挑逗的迫切。 夏夜冷笑道:“就凭你?”月光下那双迷人的眼睛,射出奇怪的光。 细雨茫然地看着夏夜,道:“此时只有我们三个人,难不成你会杀了我,嫁给那小子不成?” 夏夜仰天轻笑道:“不错。” “啊?”细雨吃惊地后退数步伐,不相信地看着夏夜,道:“他很快便要死了,你疯了么?” 夏夜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们两个,只能留一个。所以,你自己选罢。”说着,冷冷地瞟过属龙语的脸。 细雨脸色一变,双手慢慢地抬起。他相信夏夜的话,他和属龙语,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女人,在光着身子的时候,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冰凉的微风吹过,夏夜的眉头轻皱。冷冷地看着细雨,道:“对付一个半死的人,你还好意思用那毒针么?纵然是胜了,恐怕你也无颜活着吧。” 属龙语怒喝一声:“你说什么?” 他不是死人,更不是半死人。纵然是他的身体完全的死了,可是他那颗高傲的心仍然在跳动。规则,而且有力。 第四百四十章 你死我活 第四百四十章 你死我活 夏夜朝着属龙语柔声道:“今天我们三个人,只能有两个人活着离开,你完全可以选择。” 属龙语牙齿一咬,冷笑道:“可是小爷今天只想一个人离开。” 夏夜双目中,射出冰冷的光,道:“你别逼我杀了你。” 属龙语轻蔑地一笑,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退开。”夏夜冷哼一声,手上多一把吴钩。那吴钩锋利的钩子上,弥漫着黑色的血迹。那上面吞噬了无数高手的鲜血,才留下那斑驳的锈迹。 细雨呵呵一笑,迅速地退后退数步伐,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二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夏夜,她杀人的手法干脆而且利落。在她的手上,从来没人活着离开。可是,就在刚才,他从夏夜的身上,没有感觉到曾经的那种冰冷刺骨的杀气。一个真正的杀手,若是身上没有杀气,断然无法发挥出最佳的手法。 他们这对搭档,只有碰到难以想象的高手,在夏夜动手,消耗掉对方真气之后,他才会放出那滴水不透的细雨银针,以为确保万无一失。可是七年多来,他这个替补,几乎从未出过手。因为夏夜出手之后,该死的人,都死了。 夏夜朝着属龙语冷笑道:“原本我不想杀你的,可是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散发着血腥的吴钩,比流水的短刀更短。拿在手上,犹如一把折弯了的断剑。可是,这个吴钩不刀剑更为残忍。左钩锁骨,右钩掏心。左右齐攻,钩下无命。 只有身法极快的人,才会使用如此短的兵器。短兵利器,胜在速度。几乎每一次,她都能在别人还未拔剑的时候,刺穿对方的心脏。 夏天的夜,温热中带着清凉,犹如夏夜手中的吴钩。 夏夜的身子一晃,明亮的月色下面出现一排人影。 她的身法,快到无法想象的地步。几乎在一眨眼的功夫,那吴钩已经刺到属龙语的肩膀上。 突然夏夜的脸色一变,目光中带着飘忽的迷茫。 那吴钩,犹如刺在石头上一般。 是的,她刺到的绝对不是一个人。只有毫无知觉的石头,才会如此。 就在吴钩刺入肩膀的同时,属龙语的左手也猛然抓出。 他肩膀上的骨头断了,夏夜握着吴钩的手几乎和属龙语的骨头同时断裂。 夏夜的双眼中,泪水慢慢地流出,惨然道:“难道,你真的是块石头么?”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细雨,这个貌相粗狂的男人,却有着必女人还细致的心思。若是想在他面保得属龙语的性命,戏不够真,难逃细雨的双眼。 属龙语的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冷冷地摇了摇头。他完全能明白夏夜的用意,如果是她想要自己的命,凭借夏夜的速度,完全可以搅碎他的心脏。可是,他不需要在尊需要的尊严的时候,依靠一个女人以她的命,换取自己的命。 属龙语捏着夏夜的手,依然没有松开。他使尽了所有的力气,捏着她的手腕。尽管属龙语已经身残如枯,可是夏夜那断裂的手腕之处,依然发出阵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细雨怒喝一声:“放开她。” 双手一动,左右两手上,握着一把银针。 细雨银针,滴水不透。 只要那银针一出,无人能躲。 夏夜凑到属龙语的耳边,轻声道:“你此时,根本就不是我对手,我也不想杀你。可是你为何如此的狠心?”她的右手,手腕上的骨头已经粉碎。若是她的吴钩刺向的是属龙语的心脏,纵然是他捏断她的骨头,心脏必然被那锋利的吴钩绞碎。 属龙语轻松地一笑,道:“你本就不该救我的,你救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死在我的手上。” 夏夜扭头对着细雨道:“出手吧。” 只要毒针一出,他们两人必然被细雨银针笼罩。 细雨冷冷地看着夏夜,吃惊地道:“小夜,你真的想死么?” 夏夜吃吃一笑,道:“我右手已断,从今往后不过是个废物,活有何用?”她看着属龙语,轻声道:“更何况,有他陪我死。” 细雨仰天怒喝一声,双手一挥,那无数的银针带着一阵冷风朝着他身后的密林射去。 夏夜吃惊地看着细雨,道:“你这是为何?” 细雨的一双眼睛,早已变得血红,冷冷地看着属龙语,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他,我就让你看着他是怎么死的。”此时,他要杀属龙语,根本就不需要那无坚不摧的毒针。也许,一双拳头就足够了。 细雨那洁白的双手紧紧握起,他的身子开始发抖。他要让这个人慢慢地死去,用自己的拳头,将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砸烂。 属龙语轻蔑地冷笑一声,道:“就凭你,想杀我还不够资格。”属龙语的话刚说完,身子突然弹起,就象是弹弓射出的一颗石子,朝着细雨撞去。 雨点一般的拳头,落到属龙语的身上。 属龙语身上的伤口,早已经让他无法再出手。可是他的身体,加上那流星一般的速度,就像是一颗弹出去的铁球,重重地撞到细雨的身上。 此时的属龙语,似乎不是一个人,是一个野兽。 只有野兽才会有如此玩命的打法,细雨的胸口上,被撞得变了形状。他胸腔上的骨头,全部被撞断。 属龙语的鼻子上,高高肿起,慢慢地流出血液。 也许,他的鼻梁断了。可是他仍然在笑,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 细雨的身体,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几乎被撞得飞了出去。若是他的身体再轻一些,可能就会被撞飞,可是他太重了,重到属龙语几乎将整个身子都撞入他的胸腔中。他还依然站在原地。 细雨惊恐地看着属龙语,他张了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那魁伟的身体,慢慢地倒了下去。 一直到死,他也不会瞑目。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死在一个连手都不能动的人手上。属龙语,他果然是个比鬼还可怕的人。 夏夜呵呵地笑了,笑得很甜。 就像是一个小媳妇,看到自己的丈夫在比赛中获胜一般,开心得呵呵大笑。 属龙语慢慢地转过身子,冷冷地看着夏夜,轻蔑一笑,道:“现在,轮到你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果然不是人 第四百四十一章 果然不是人 夏夜轻笑一声,道:“属龙语,果然不同凡响,能死在你的手上,也值了。” 她仰起头,高高地挺起胸冷冷地看着属龙语。 属龙语冷声地道:“把你的衣服拿去,穿起来。” 夏夜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那衣服就像是我的贞操一般,既然已经在你的身上,我如何能拿回来?” 属龙语猛地一咬牙,抬手解开胸前的衣服。 鲜红的血,从他身上的伤口流了出来。 他把衣服朝着夏夜一扔,冷冷地道:“拿去。” 夏夜惨然一笑,道:“衣服能还我,可是我的心,你如何还?” 属龙语脸上那轻蔑的笑容僵住,他的身直直地倒了下去。 就像一个尸体一般,直直地倒了下去。 也许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杀得了他,可是那过度的疲劳和身上不断恶化内伤会要了他的命。数天的奔波已经耗干了他所有的力气,支撑着他一直站到现在的,就是那股不死的决心和高傲的性格。 夏夜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抬手摸着他冰凉的脸,泪水一滴滴落到他的脸上。 “你果然不是人。”她拿起衣服穿到身上,惨笑着道:“老天为何要如此的残忍,会让我碰上了你?” 她用吴钩划下一只袖子,缠在断手上。打了个死结,用牙齿咬住,紧紧地收拢。 吃力地将属龙语背到背上,朝着日出的方向走去。 地上的细雨,双眼圆睁。 到死那一刻他都不会明白,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会让一个女人只见到一个男人一面就情愿为他去死。 那种近乎着魔的疯狂,让夏夜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面对着属龙语的时候,就连刺入他心脏的勇气都没有。 她情愿用她的生命,去感化他。哪怕是死,她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简陋的木门半开着,有风吹过的时候发出吱呀的声音。 属龙语睁开眼睛,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胸口一阵激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逐渐的恢复,若是还能感觉到疼痛,是件好事情。至少,知道痛,就能知道自己还活着。 窗外,闪动着一个粉红的身影。娇艳的粉红,纤纤的细腰。 他慢慢地翻过身子,脸朝墙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知道是她,那个身体如蛇一般纤细的女人。 他没有动,闭上眼装睡。 夏夜坐到床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自言自语地道:“好家伙,你果然不是人,竟然恢复得如此之快。”说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朝外走去。她当然不会知道,属龙语练习了那洗髓经,就连残身都能恢复,在真气游走之下,自愈能力超出常人数倍。 一阵浓郁的酒香传来,属龙语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双手撑着床,慢慢地坐起来。他的双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在离他不远的窗口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手拿木棍,正在专注地在水缸中搅拌着。随着老翁的搅动,那酒香越来越浓艳,似乎带着淡淡的花香。 属龙语轻声道:“老伯,这是什么地方?” 老翁伸出食指,点在嘴上,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属龙语不要说话。 半晌,老翁停止了搅拌,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木棍上滴下的酒,满意地点了点头。 属龙语试探着轻呼一声:“老伯。” 老翁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年轻人,总是心急啊,急性子之人,又怎能喝到好酒。”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老翁,他不是急性之人,此时也更不想喝酒。他只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担心宫千雪的安危,所以他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少林。如果宫千雪惨遭毒手,他的良心,将永远都无法安宁。 属龙语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全身的骨头如同全部断裂一般的疼痛,他轻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老翁呵呵一笑,道:“牛家村,一个连外村人都不知道地方。”说着,拿起桌上的木勺子瓢了一勺子酒,朝着属龙语道:“你想不想尝尝我酿的杏花酒?” 属龙语摇了摇头,道:“多谢老伯救命之恩,此地离少林有多远?” 老翁不相信地看着属龙语,道:“你真的不想尝尝么?”天下,有多少英雄不喜好酒的?更何况,是这种命悬一线,脸上依然挂着高傲冷漠的少年英雄。 属龙语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想。” 老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失败,实在是失败。”说着,朝着属龙语道:“不远,若是骑快马,不到两天的时间便到了。”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老翁,道:“两天?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快马两天的时间,已经超过五百的路。 老翁爽朗地一笑,道:“若不是碰上你们,老夫还真不知道有你们这样的人。” 那甘甜的酒香,似乎带着霸道的诱惑力,刺激着属龙语的嗅觉,他轻轻地咽着口水,奇怪地道:“我们这样的人?” 老翁点头道:“你身上的伤,若是放到普通人身上,疼也被疼死了,可是你竟然还活着。”那内伤盖着内伤,再加上身体外面的伤。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已经精力衰竭而死了。可是,属龙语不但没有死,还活得很好。 属龙语的脸上,露出轻蔑高傲的笑容。 那身伤,算得了什么? 心中的那股刺痛,才是真正的痛彻心扉。身体上再大的疼痛他都可以忍受,可是他无法忍受内心那刀割一般的刺痛。那把无情的钢刀,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狠狠地插上一刀,还未等那伤口的血流停止,又狠狠地朝着原来的地方刺了进。 那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女子,原本是来取自己性命的。可是现在,自己不但欠她一只手,还欠她一条命。 老翁轻轻地吸了一口酒,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属龙语道:“你确定不想尝尝?” 属龙语呵呵一笑,脸上竟涌起一抹羞涩的红晕,低声道:“想。” 那美酒的香醇和甘甜之味,似乎无人能拒绝得了。 老翁开心一笑,瓢了一勺子递给属龙语,笑道:“闻到我酒香之人,无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老夫还以为今天的酒很失败。” 属龙语接过酒勺子,一阵甘甜的醇香迅速地窜入他的鼻孔。勺中的酒,犹如乳白色的琼浆,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他张开嘴,轻轻地喝了一口。 甘甜中的微辣,带着温柔的暖流慢慢地扩散到全身,整个身子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舒畅。他情不自禁地赞叹道:“果然是好酒。” 老翁满意地哈哈一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像你这样坚强如铁的男人,必然有情人了。”说着,嘴朝着门外努了一下,笑咪咪地看着木子昕。 透过窗口,能远远地看到那娇嫩的粉红,犹如下凡的仙女一般的绝美。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单单看她的背影,也足以让天下的男人为之疯狂。 属龙语苦笑着摇了摇头,谁又能想得到。救了他的那个人,原本是来杀他的。他清楚地记得,那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的手,是他亲手捏断的。 第四百四十二章 情丝无情 第四百四十二章 情丝无情 老翁奇怪地看着属龙语,笑问道:“天下,有什么力量能让人创造出奇迹?” 属龙语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仇恨。” 不错,这个世界上,只有仇恨才能激发出任最大的潜能,能将一个人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仇恨的力量,能让人变得无比的强大。任何一个奇迹的产生,似乎都离不开仇恨。 老翁摇了摇头,叹气道:“年轻人啊,果然是不懂事。老夫告诉你罢,真正能创造奇迹的,是爱。”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老翁,难道,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翁,他也懂爱。 老翁轻笑一声,道:“仇恨,会让人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可是爱能创造人间的奇迹。”说着,走到属龙语的身边,沉声道:“你可知道,那崆峒山离此有多远?” 属龙语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只记得自己撞倒细雨之后便昏迷过去,等醒过来到时候就躺在这里。 老翁眯着眼睛看着属龙语,道:“八百里之遥远。” “啊?”属龙语吃惊地看着老翁,道:“八百里之遥?” 老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那断手的女子,背着你走了七天,应该说,是跑了七天。”七天的时间,断手伤残的女子,身背着一个成男之身,行八百里的路程。若非一路奔跑,岂能创造这人间奇迹。 属龙语原本带着高傲冷漠的脸,慢慢地变得凝重而低沉。 七天,八百里,断手的女子。 他不敢相信,天下会有如此固执的一女人。到底是什么力量,能让她如此的疯狂?又是一种什么样样的力量,能支撑着她创造出这样超人的壮举? 老翁伸手拿过属龙语手上的木勺子,走到酒缸旁边瓢了一勺酒,递给属龙语,道:“你在此已经昏迷了三天,若是没有她,恐怕你有万条命此时也无缘喝到老夫的杏花美酒了。” 属龙语只感觉鼻翼一阵酸涩涌上来,他的一双眼睛早已经湿润。唇边,那抹与生俱来的蔑笑,变成了无奈的凄凉。 他接过老翁手中的勺子,仰头喝干。此时,他想痛快地醉一次。如果醉了能让他忘记那噬骨的仇恨和痛苦,他情愿就此沉醉,永远也不再醒来。 老翁一把抓住属龙语的手,嗔怒道:“如此的好酒,给你这样喝法,都浪费了。”真正的美酒,是要品的。牛饮一般的喝法,只适合市井之上的粗人和酒痴。 属龙语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那抹粉红,苦涩地一笑,道:“她不是我的情人,她是来杀我的。” 老翁吃惊地看着属龙语,道:“杀你,为何要杀你?”若是这个女子要属龙语的命,无需多此一举。只要将他的残身丢到路边,很快属龙语的身体便会慢慢地冰冷僵硬,直至腐烂成泥。 属龙语轻叹一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道:“追杀我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杀我。她,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似乎江湖上谈虎色变的高手,都在追杀属龙语宫千雪。而且,夏夜不过是那无数高手中的其中一个。 老翁不相信地摇了摇头,笑道:“也许,天下人都会杀你,可是她不会。” 属龙语冷笑一声,道:“你可以知道她的手是怎么断的?” 老翁吃惊地看着属龙语,道:“难道不是被追杀你们的人伤的么?” 属龙语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是我捏断的。”话语之间,带着无比的平静和自然,可是他的心中突然很痛很痛。如果,他当时不下狠手,他与夏夜两人,都会死在细雨那细雨毒针之下。 老翁的脸上,浓密的皱纹慢慢地舒展开来,他哈哈大笑起来。 属龙语奇怪地看着老翁,道:“你笑什么?” 老翁伸手摸着花白的胡须,摇头道:“世间痛彻,莫过于情伤,天下的利器,怎能敌情丝之无情锋利?”说着,凑到属龙语的耳朵旁边,轻声道:“那,你打算如何?” 属龙语慢慢地闭上眼睛,反问道:“若是你,又将如何?” 老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若是你,必定爱她终生,就象爱护自己的生命一般去爱她。” 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自古男人,有谁不曾多情? 属龙语惨然一笑,道:“可是,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他的痛,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爱和被爱,终究是一种痛苦,爱得越深就痛得越彻。 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往往真正的爱情,是没有幸福可言的,只要你足够的爱一个人,所承受的痛苦,将比死亡还可怕。 世间多情之人,并不是天生的多情。他们只是害怕,害怕那噬骨挖心的疼痛。于是,他们便不敢去爱,至少,不敢真切地去爱。于是,那永无休止的多情和暧昧,便贯穿了他的整个人生。 老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好像明白了。” 属龙语奇怪地道:“你明白什么?” 老翁摇头道:“她爱你,你爱的不是她。” 属龙语的脸上,露出悲戚的微笑,涩声道:“世间什么是爱?又为何要有爱?” 老翁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过属龙语手上的勺子,慢慢地走了出去。 娇艳的粉红,闪过门口,那婀娜多姿的身影,轻快地飘了进来。属龙语身子一动,闪电一般的躺到了床上,他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这个女子。他们之间,总归要有人死在对方的手上。不是她死,就是自己亡。 夏夜慢慢地走了到属龙语身边,她的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此时,她的脸上竟然没有半点羞涩陌生的神色, 无比惊喜和意外,情不自禁地从她的双眼流出。落到属龙语那苍白病态的脸上。 她坐到床前,轻声道:“你醒了。”她的脸上,挂着疲惫的憔悴,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美丽。从她的身上,无人能看得出她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夏夜。此时的她,就像一个即将新婚的少女,脸上挂着幸福四射的光芒。 属龙语咬着牙齿,冷冷地道:“你,为何要救我?” 夏夜呵呵地笑着,柔声道:“因为,你不能死。” 第四百四十三章 欲进则退 第四百四十三章 欲进则退 属龙语不敢去看她那炽热的双眼睛,轻轻地扭过头,看着窗外远处的高山,道:“我为什么不能死?” 夏夜轻叹一声,道:“至少,不能在我先死。” 属龙语的眼光,落到她的右手上。 白色的棉纱上,还有鲜红的血迹。她的右手掌,早已经不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手腕。就像是一棵被拦腰砍断的小树,整齐而光滑。 夏夜一见,把右手往腰后一藏,轻轻一笑,道:“你的路还很长,我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少时间了,就让我在活着的时间里,多看看你,行吗?” 她说得很慢,也很轻。 可是她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尖刀一般刺杀着属龙语的心脏。 属龙语冷冷地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就让你作出选择,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走。” 夏夜吃惊地看着他,双眼中露出了深深的绝望,轻松地一笑,道:“那么,我走,可以么?” 属龙语慢慢地扭头不去看她,冷冷地道:“走与不走,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无声的凄凉,窗外传来鸟儿轻快的歌唱。 夏夜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门口走去。 她的心,几乎在一刹那就变得粉碎。 她多想回头再看看他的脸,可是她不能回头。那止不住的泪水,顺着她的脸流到脖子上。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泪水。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心有多痛。就像那无声的泪水,他永远都不会看见。 多么希望他能出口挽留,只要他能出口挽留,她此时就可以幸福地死在他的面前。那样,就不会有任何的遗憾和痛苦了。 那个冰凉的声音,始终没有。 就在她走出木屋的时候,那颗心,也随之破碎。 老翁看着远去的夏夜,苦涩地一笑,摇了摇头。 金色的被子,被面上绣着怒放的牡丹。 那散发着金色耀眼的紫红,每一个花瓣都如同栽种在上面的活花一般,鲜嫩而耀眼。那每一个花瓣,都经过一针一线的千丝万缕,包含着无数的针功与辛血才成就这样的奢华迷人。 夜芳菲从沉睡中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了那张妖媚的脸。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轻松而妖媚的微笑,定定地看着夜芳菲。此时的她,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娇弱而势单力薄的才人。 她的身上,戴满了天下女人都向往的那种奢华。淑妃之身,与皇后之位,只差一步之遥。若是她能有幸怀得龙种,纵是冷凌孇有着冷府的强势撑腰,其势位也终将是在她南宫燕之下。 金黄色的凤冠,紫红色的嘴唇,就连那原本精致的眉毛都经过精心的修饰,如同细小的柳叶一般迷人。她身上的衣服流淌着无比的奢华与高贵,就连那嫩粉的柔红上,都是金线浮绣的花朵与金凤 此时的她早已经不是一个凡人,而是从九天之上落下的天仙神女。她的身上汇集了天地之间所有的奢华与高贵。有着皇太后的恩宠和疼爱,纵是皇帝,慢慢地也开始奈何她不得。 夜芳菲轻轻地坐起身子,皱起眉头,沉声道:“南宫淑妃,你怎么会在这里?”带着几分瘟怒,朝着门口宫女看去。 南宫燕慢慢地走到床边,伸手搀扶着夜芳菲的身子,让她坐起来,娇笑道:“芳儿,我是来感谢你的。” 那紫蔻深染的双眉之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之姿,轻轻地伸手摸着夜芳菲的脸,轻声道:“此时,我与皇后娘娘之间的差距,便是家府无力。”朝着身后的随身宫女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罢。” 只等宫女退出房门,南宫燕凑到夜芳菲的耳边,低声道:“芳儿,若是我南宫府一日不能得以复官,我们姐妹便一日不能出头。你也希望我南宫府能恢复官职的,对不对?” 夜芳菲的眉头,高高地皱起,冷冷地看着南宫燕,道:“南宫淑妃,你应该明白,人要知足的道理。”轻轻地推开夜芳菲的手,走下床去,坐在铜镜的面前,抄起冰凉的冷水捧洗着脸。 南宫燕目光一动,走到夜芳菲的身边,抓着手绢轻轻地擦着夜芳菲的脸上的水渍,嗔怒道:“难道,你不希望我南宫府恢复么?”想了想,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你不要忘记了,我哥哥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不管怎么样,是你欠我们南宫府的。” 夜芳菲身子一动,转过身子冷冷地看着南宫燕,道:“其实,我倒有一个办法帮你。” 南宫燕眼睛一亮,颤声道:“芳儿,此时你身为朝中元帅,身具实权早已经在冷流世之上。若是我们姐妹连心,日后我一朝成为国母,看看还有谁敢欺负我们。” 夜芳菲轻轻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睁开眼睛道:“你真的想成为那国母之身么?” 南宫燕抬手指着夜芳菲绣床上的被子,优雅的嘴边露出一丝蔑笑,道:“天下,除了皇宫,还有什么地方能有如此奢华?” 她慢慢地转过身子,走到屋中央,双手一张,笑道:“ 可是,想要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样的富贵,单凭善性义举,是断然不能的。” 夜芳菲伸手拢了拢头发,有侍女送上漱口水,夜芳菲漱了漱口,坐到藤椅上,伸手抓过一块糕点,轻轻地咬了一口,双目中忽地射出两道寒光,正色道:“你可知道,我在战之上,流了多少的血泪,才能成就今天的富贵之身?” 南宫燕看着夜芳菲那冰冷的眼神,情不自禁地一个颤抖,垂首道:“燕子知道,元帅在战场之上,只身抗敌,差点死在了鞑子的乱箭之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只是,本宫有一事不明,只是一直不敢开口问元帅。” 夜芳菲放下手中的糕点,抓过手绢擦了擦手,正色道:“你且说来听听。” 南宫燕抬头看了看门边站立的宫女,夜芳菲轻轻地挥了挥手,宫女转身离去。 夜芳菲冷冷地扭过头,道:“你说罢。”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原本,那战功便是你的功劳。如此明事,天下百姓都有知晓。你为何要将那战功让给流世哥哥呢?” 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那战功,给谁不都一样么?” 南宫燕咬了咬嘴唇,疑惑地看了夜芳菲一眼道:“可是,值得么?” 若是夜芳菲拥有了那实战之功,在册封盛典之上,亲授皇上授予的兵权。手掌万兵的话,不要说冷府,就是皇上欲责,都要三思。 第四百四十四章 成贵之机 第四百四十四章 成贵之机 可是,夜芳菲竟然将她前无古人的显赫之功,拱手让给了冷流世。 夜芳菲哈哈一笑,道:“为何不值得?”双目中闪过一丝寒光,轻笑道:“你可知道,当年的夜氏,便是在手掌万兵之时,被人彻底消灭的?” 南宫燕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黯然道:“可是,你与流世哥哥感情甚好,纵是冷国丈有心害你,流世哥哥也断然不会的。”谨慎地看着夜芳菲冷漠的面孔,道:“你若是手拥实权,不但能光耀门楣,还能对抗冷府的压制啊。” 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摇头道:“我上沙场驱赶鞑子,那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庆功宴上我推脱封赏,那是为了保命。”轻轻地凑到南宫燕的耳边,道:“身无实权,却能享受重臣待遇,何乐而不为呢?” 南宫燕眼睛一亮,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道:“芳儿,你适才说的,能帮我,到底怎么个帮法?” 夜芳菲呵呵轻笑着,端过茶杯轻轻地吸了一口,沉声道:“淑妃之身,与娘娘之位,仅差一步之遥。你,明白么?” 南宫燕点了点头,道:“本宫自然之道,只是,有那风命,还得有凤身才对。”苦笑着摇了摇头,黯然道:“有的人,虽然有那凤命,可是却无凤身。”口中发出很真啧啧之声,轻声道:“无奈,人家后台过硬,就连皇上都奈何不得。只是,苦了天下百姓了。” 夜芳菲冷冷地抬起头,看着南宫燕,道:“为了天下百姓,恐怕此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了。”紧紧地咬着牙齿,道:“那德妃可说出香肌丸的配方了?” 南宫燕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惊恐之色,压低声音道:“那香肌丸是周德妃府上秘传之丸。听说夜晚睡觉之时,将那香肌丸塞入肚脐,便能使人肤如凝脂,身香四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递给夜芳菲,道:“这便是我让人从周德妃宫中偷出的香肌丸。” 夜芳菲伸手接过锦袋,轻轻地打开,到出数粒黄褐色,如同黄豆一般大小的药丸。夜芳菲取过药丸,轻轻一捏,那药丸尽碎。蘸着药粉的手,凑到鼻子旁边,闻了闻。 南宫燕紧张地看着夜芳菲,急道:“怎么样,这药丸是否有毒?” 夜芳菲皱起眉头,看着南宫燕,道:“这药丸你也用了么?” 南宫燕点了点头,道:“后宫之中,昭仪以上的女身,多半用过此药。有的贵人用了几年了,听说能拔毒生肌,延缓衰老。而且,真的很有效果。” 夜芳菲冷冷一笑,将锦袋递给南宫燕,道:“你若想越枝成凤,便休要用此来路不明之药。” 夜芳菲一闻便知,那药丸之中,是由麝香,高丽参和鹿茸等等多个名贵药材制成。对于肌肤美白和延缓衰老确实有着明显的效果。可是用药之后,药丸之中所含的烈性之毒,便会经久滞留于人的任督二脉之内,令女子之身终生不孕。 南宫燕点了点头,看着锦袋怒道:“不曾想到,娘娘竟会如此恶毒。这流通于宫中的养生之丸,都动了手脚。” 夜芳菲眉头一扬,冷声道:“此地是皇宫,你休要信口开河,以免招惹杀身之祸。”抬手指着南宫燕手中的锦袋,低声道:“你将此药收好,日后也好做个证据。否则,若是你出了事情,恐怕无人能救你了。” 南宫燕看着手中的锦袋,颤声道:“这,这东西如何处理?”此时,这药丸就像燃烧的火球一样,捧在手上,极容易惹火烧身。 夜芳菲沉思,道:“这样,你便将此药丸送到皇太后的手上。让她知道,后宫之中,妃身之人都用过此药。而且,要让皇太后知道,此药的秘制之方,便是周德妃之府,周大人所制。” 双目中,闪过一丝冷光,沉声道:“那周德妃死在你的手上,若是日后东窗事发,便可以此药脱身了。” 南宫燕惊恐地看着面色平静的夜芳菲,颤声道:“芳儿,不,属元帅,日后你一定要帮我,否则的话,恐怕本宫一人不会是冷皇后的对手,我迟早死在她的手上。” 夜芳菲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到南宫燕的很边,伸手摸着她光滑的脸,柔声道:“就凭你如此容貌,就连皇太后都如此宠爱,你还担心什么。”弯下身子,凑到南宫燕的耳边,道:“你只差一步了。” 眉目之间,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那女真部落的圣药,若是让皇上食之,只要与南宫燕胶合,何愁她怀不上龙种? 南宫燕身子一动,站起来朝着夜芳菲单腿跪地,道:“求属元帅成全,若是日后本宫能成为万尊之身,断然不会忘记元帅恩德。燕子在此发誓,若是日后成贵,必定与属元帅同生共死,甘苦同当。” 夜芳菲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带着几分冷漠,沉声道:“你要记得今日说过的话,他日若是有反悔,恐怕下场比你的誓言还惨。” 双目中闪过一丝寒光,伸手托起南宫燕的身子,柔声道:“宫千雪出去烧香还愿,我哥哥不放心,便出去寻她了。这样几日我总有种不祥之感,所以,为了你我必须得出宫一趟了。” 南宫燕点了点头,道:“你不会那防身之术,若是贸然出去,恐怕有危险啊。”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可是,为你了能梦想成真,我必须得出宫去。”咬了咬牙,道:“那女真部落有一种圣药,必须前往边界寻流世,才能与那女真圣女求得一贴。那女真龙婆已死,若是拖延的时间长了,恐怕那圣药之方失传,便回天无力了。” 南宫燕的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惊喜和激动,颤声道:“那,那是何种圣药?”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是一种皇上吃了,必定让你怀上龙种的圣药。” 南宫燕身子猛然一抖,颤声道:“真有此药?” 夜芳菲点了点头,笑道:“千真万确。” 第四百四十五章 温柔小刀 第四百四十五章 温柔小刀 南宫燕双腿一软,朝着夜芳菲通的一声,跪下,激动地道:“若是他日有成,本宫富贵之命,有一半属你。” 夜芳菲轻轻地闭上眼睛,笑道:“你放心罢,凭借流世与那圣女的关系,只要我开口,求得一贴,断非难事。” 说着,轻轻地推了推南宫燕,道:“你走罢,午后我便上奏皇上,三日之后,赶赴边界去督查边界兵情。” 南宫燕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外走去。 夜芳菲坐在藤椅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嫩白的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冷陌啊,冷陌。当日你在夜府手拥实权之时,利用皇威铲除了夜府。那么,我便让你冷府,在相同的情况之下,一点一点地死在权利之下。 深深地伸了个懒腰,唤过宫女,卸下身上的衣服。脑海之中浮现出冷流世那张狂妄高傲的脸,原本平静的内心狠狠地抽动一下。就连夜芳菲自己都感觉到有些奇怪,为何在即将见到冷流世的时候,心中会有如此急迫而惊慌的感觉? 慢慢地脱光自己,朝着热气腾腾的浴桶走去。 将自己整个人没如温烫的热水之中,让那无尽的温暖,带走心中的焦急和颤抖。 ****** 其薄如纸的小刀,长约七寸。 轻薄的兵器,只能靠速度去杀人。足够快的速度,能让人死得毫无痛苦。这把杀人的小刀,被称为温柔。 再温柔的刀,也是杀人的。 微卷的头发,古铜色的皮肤。高挺的鼻子,深竭色的眼睛。这人,称得上是个完美的男人。 粗麻布做成的衣服,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丝毫的寒酸之气。 二十多岁的男人,总是英气逼人。每一个奇特之人,总有他闪光的地方。纵然是外表无法显露,在他的身上也会慢慢地挥发出来。 这是个朝气蓬勃的年龄,可是他的脸上,似乎带着沧桑。 一碗白面,不加任何的佐料,他吃得十分的香甜。 喝完最后一口面汤,他掏出一块碎银放到桌子上,起身准备离去。 头发逢乱的女子,慢慢地走到店门口。 女子的脸上,带着条条细密轻微的伤痕。 她走得很吃力,就好像所有的力气都已经耗干了。只要是一阵风,轻微的风,都可以将她吹倒。 他迟疑一下,放下小刀,慢慢地坐了下去。 女子吃力地坐到桌边,朝着她惨然一笑,干裂的嘴唇动动了,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漠然一笑,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推到她的面前。 女子慢慢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抖着端起茶杯一口喝下。 “谢谢。”她咽下最后一口水,羞涩地一笑,道:“能不能,请我吃碗面?” 他点了点头,招呼店家道:“来一碗牛肉面,大碗。”那个大字,从他的口中轻轻地蹦了出来,撞起了女子脸上一抹红霞。 女子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轻声道:“多谢大侠,小女子宫千雪逃难到此,已经多日滴水未进,他日若能再见必定回谢公子。” 少年脸上的肌肉,迅速地抽动一下,他微笑着道:“区区一碗面,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在下不过是个江湖浪子,人称温柔。” 有心施舍之人,从未想过回报。除非他是大富大贵,心怀鬼胎之人。那样的施舍,不过是寻求心理的平静。可是温柔,绝然不是那样的人。 他的脸上,那丝笑容之中,果然带着淡淡的柔情。 温柔的男人,温柔的刀。 可是,再温柔的刀,终归也是杀人的。温柔的杀手,必定有着最为了凶残冷酷的一面。他笑得再甜,可是在笑容的背后,依然是那把锋利无比的小刀。 宫千雪看着他的脸,面色一红,连忙低下头。连日的奔波,从未经历过苦难与饥饿的人,终于体会到了人间的艰苦之面。数日以来,她依靠着雨露和野果充饥,朝着少林的方向狼狈而行。 温柔,人如其名,他果然是个温柔的男人。只要看到他的双眼,任何一颗冰冷的心都会瞬时融化。那一抹深褐,带着令人心碎的温柔。也许,别人杀人是用刀。可是他杀人,是用眼神。 散发着香气的牛肉面端上来,宫千雪情不自禁地吞着口水。 连日的饥饿,已经让她顾不得少女的矜持。一把抓过温柔递过来的筷子,大口地吞咽着面条。 温柔转过头,看着门外。他轻轻一笑,道:“吃慢点,吃得太快,很容易饱的。”对于一个饥饿得过头的人来说,饱得越快,饿的越快。所以,每一个在极度饥饿之下的人,都不能吃的太快。 宫千雪奇怪地看着温柔,道:“少侠何以如此说话?” 温柔轻轻地道:“你必须多吃一点,吃饱了,才好上路。” 宫千雪顾不上说话,端起碗大口地喝着面汤。 温柔安静地等着宫千雪吃完,轻声道:“你可以走了。”他每句话都说得很轻,似乎怕吓到了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宫千雪羞涩地点头一笑,感激地道:“多谢少侠,他日有缘,定当酬谢今日的施面之恩。” 温柔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宫姑娘不用谢我,若是再不上路,恐怕后面追杀之人马上便要来了。” 宫千雪吃惊地看着温柔,道:“你如何知道我被人追杀?” 温柔轻轻一笑,道:“以姑娘的气质,除了被人追杀以外。在下真的找不出一个让你沦落到此地的理由了。”那身奢华的锦绸精衣,若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怎么会有这般精绣精致的衣裙。 纵然是那一身的衣裙,在荆棘杂草的刮刺之下,变得残破不堪,可是依然能看出那一身的高贵。 宫千雪朝着温柔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多谢少侠的提醒,我这就告辞了。”说完,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温柔苦涩地一笑,摇了摇头。双眼中满是落寞之色,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准备起身。 那离去的宫千雪突然出现在门口,朝着温柔道:“公子可知那少林如何走?” 温柔抬手指着不远处的高山,道:“顺着这个方向,用最快的速度,不要停留。” 宫千雪感激地点了点头,转身飞奔而去。 第四百四十六章 她不能死 第四百四十六章 她不能死 温柔无奈地长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手绢,慢慢地擦拭着那薄如蝉翼的小刀。那锋利的小刀,闪着雪亮的光。 那雪亮的光,正好照在迎面进来的人脸上。 中年的汉子,双目如刀。 温柔眉头一皱,慢慢地收起手绢。 来人坐到桌子上,朝着温柔道:“刘长老,是你来得太早,还是我来得太晚?”来人的声音,清脆豪爽,简单而直接。 来得太早,就必须得等。来得太晚,便见不到那杀人的过程。 温柔轻叹一口气,朝着来人道:“司马空,你不该来的。” 那司马空眉头一皱,笑道:“我一路的追赶,喉咙几乎要冒烟了,先喝口水再说吧。” 温柔微微一笑,拎过茶壶,倒了一杯水推到司马空的前面。 那姿势,与先前给宫千雪倒水的动作的几乎一摸一样。 也许,他对谁都是温柔的,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有的时候,一个男人的温柔,除了能对付女人,还能对付男人。 司马空神情一动,看着桌子上的茶杯,道:“刘长老还有朋友么?” 温柔轻蔑地一笑,点头道:“刚刚走。” 说完,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小刀。 司马空喝完水,皱着眉头道:“刘长老,此时你竟在此坐着,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温柔抬头冷冷地看了司马空一眼,道:“那你认为我此时应该在什么地方才对?” 司马空轻笑道:“以刘长老的风格,在那个宫女的人头未削下以前,断然没有心情在此消磨的。” 温柔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道:“在你后面,还有多少人在追杀宫千雪的?” 司马空沉思一下,道:“剩下的四个长老,分成两路,在我后面应该还有两个人吧。”说完,凑到温柔的耳朵旁边,沉声道:“你说那个属龙语的那么厉害,落花和流水在他面前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了么?” 温柔轻蔑地一笑,道:“细雨已经死了,夏夜莫名消失,我看天下的十一长老,都活不过三天了。” 司马空吃惊地看着温柔,道:“温柔兄,你见过那宫女了么?” 温柔点了点头,道:“她刚刚走。” 司马空的脸上,笑容慢慢地消失,颤声道:“你这是为何,为何要放她走?” 温柔苦笑一声,道:“我感觉主人不是想杀死属龙语和宫千雪,反而是让我们一个个地去送死。” 司马空迷茫地看着温柔,道:“那,主人是何用意?” 温柔冷哼一声,道:“若是我们十人都不敌属龙语,他要我们何用?也许一个属龙语就够了罢。” 司马空不相信地摇头道:“不会的,若是没有天下的十一长老,又怎会有今天的天下?” 温柔慢慢地闭上眼睛,道:“你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了。” 那古铜色的皮肤,轻轻地抽动一下。 司马空神情一变,身子一弹迅速地后退数步,一把鬼头到刀已经到了手上,吃惊地看着温柔道:“刘长老,你想如何?” 温柔的眼睛突然睁开,发出冰凉的寒光,轻声道:“那宫千雪,只能死在一个人的手上,所以你们都必须得死。” 司马空冷笑一声,道:“你认为你能胜得了我么?” 温柔轻轻地摇头道:“不能。” 司马空哈哈一笑,道:“既然不能,我们何不合力杀了宫千雪,回去领功?” 温柔轻叹一声,道:“我说过了,那宫女只能死在一个人的手上,那个人便是我。”更何况,两个名动天下的高手,联手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有血性之人,断然做不出。 他的声音很柔,就像他手中的小刀。带着柔和的光,慢慢地举起。 司马空的双眼中,弥漫着杀气,冷笑道:“我不与你抢功,那宫千雪留给你杀,如何?” 温柔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声道:“我只相信一种人,那便死人。” 小刀带着寒光,无声地削出。 那一刀的速度,比反射出来的光还快。 那司马空面色一寒,手中的鬼头刀已经落到温柔的手上。 可是已经晚了,带着寒光的小刀,已经削过他的脖子。 若是司马空的速度够快,他能在温柔削断他脖子以前砍下他的右手。可是他手中的鬼头大刀太沉重,大大地影响了他的速度。 那大刀砍进温柔的肩膀,小刀已经削断了他的喉咙。 温柔惨然一笑,吃力地拔出砍进肩胛骨上的鬼头刀。 他坐到座位上,掏出洁白的手绢,慢慢擦拭着小刀上的血迹。 司马空的身体还在抽动,温柔的脸上,却早已经恢复了平静。 那双深褐色的眼中,闪动着温柔的光。 他果然是温柔,温柔的小刀。 血迹擦去,那刀身上闪着淡淡的寒光。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靠着椅子慢慢地闭上眼睛。 后面还有两个人,他必须得等。 天下,谁都不能杀宫千雪,除了他。 宫千雪脸上的那条条细小的疤痕,似乎带着强烈的魔力。把他的心,慢慢地吞噬。所以,他绝不能让她死。纵然是要死,也不能死在别人的手中。 血红的夕阳,慢慢地沉下山头。 温柔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站起来朝着少林的方向走去。 他的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古铜色的皮肤在夜幕的笼罩之下,变得更加的浓黑。 沉闷而悠扬的钟声,不紧不慢地自高耸入云的山顶发出,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中回荡。 每一个钟声,都如同重锤一般地擂在温柔的心脏上。 暖风吹着他肩胛骨上的伤口,像刀刮一样。 通往少林的台阶,如同插入云霄的云梯一般,曲折向上。 温柔慢慢地朝着山顶走去,他知道,这条通往庄严神圣的少林寺的阶梯,于他来说,就像是通往地狱的道路一般。他每走一步,就离死亡更近一步。可是他不能停留,丝毫都不能。 他从不信神佛,从小到大,从来不信天上地下的任何神佛。 自己从七岁开始流浪街头,偷抢斗殴,无恶不作。直到有一天,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子给了他一锭银子,他的人生便被改写。 他用那一锭银子,换了十七个馒头和一把锋利的小刀。 第四百四十七章 白衣儒生 第四百四十七章 白衣儒生 三十天跋山涉水,穿过野兽横行的深林。他投身少林,做了烧火小僧。 一个不信佛的人,无法忍受那般清苦的。 他害怕,害怕那笑口常开的佛像和那震人心玄的木鱼之声。 于是,他偷了一本经书在后院子独自练习。 那是一本普通的内心法,可是他却照着上面的人体经络练习刀法。 谁也想不到,却让他练成了一套专门杀人的刀法。 他手中的小刀,只要一出。必然是人体的死穴。他依照那内功心法的经络图,找到了人体最为了致命的地方。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只要是他想杀的人,从未失手过。能进入天下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他,成为了天下最为年轻的长老。 虽然他不信神佛,可是现在他却需要一种神佛来支持,他怕自己会倒下去。 人在孤独无助时,总是会去寻找某种寄托的,否则像他这样的人早已倒了下去。 他朝着庄严的少林佛塔慢慢地跪了下去,跪下时,这个铁打的汉子竟然流泪了。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祈求的,他这一生永远无法得到。 让他的心,在那一面之后,变得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柔软的人儿,此时就在这少林之中。可是后面有江湖上顶尖的高手想要她的命,所以他必须得拦住他们。哪怕是自己这一身的皮肉化成万千的碎片,只要能换来她会心的一笑,就足够了。 忽地,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他慢慢地站起身子,握紧手中的小刀。可是,他左边肩胛骨上的刀伤,很深很深,那种钻心的疼痛,似乎连着心脏,让他的半个身子开始麻木。 身后,一个白衣人倒背双手慢慢地走了过来。 白衣儒生,天下的第九长老。 干净的衣服,腰上插着一把扇子。 没人见过他出手,因为在天下这个高手如云的帮派里面,想杀的人根本就不需要他动手。 从他的脸上,没人看得出他的年龄。 样子不过三十出头,可是他的一张脸平滑得如同孩童一般的细嫩。 温柔轻轻舒了一口气,笑道:“白长老,你终于来了。” 白衣儒生的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优雅地抬手抽出扇子,刷的一声抖开慢慢地扇着。冷笑着看着温柔道:“刘温,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要杀了司马空?” 温柔的脸上,露出轻笑,就像一个少女般的轻声道:“他想谋反,阻止我杀宫千雪。”他说得很轻,很慢,也很认真。在天下,敢违背命令的人,是求死之人。 白衣儒生哈哈一笑,道:“看来,主人开出来到条件果然已经到了让你们自相残杀的地步了,是么?” 温柔轻一笑,摇头道:“你不知道么?” 白衣儒生冷笑道:“那条件于我来说,可有可无。” 温柔吃惊地看着白衣儒生,道:“那主人给你的条件是什么?” 白衣儒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笑着吐出两个字:“自由。” 温柔不相信地看着白衣儒生,道:“自由?难道你不自由么?” 白衣儒生点头道:“进入天下,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了,谈何自由?” 温柔轻笑道:“可是江湖上,想进入天下的人,不计其数。” 白衣儒生苦笑道:“难道,你不渴望自由?” 温柔羞涩地一笑,道:“人活着本就无自由,谈何自由?”是啊,一个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人,谈何自由? 白衣儒生点头道:“所以,主人给我条件,可有可无。” 温柔眉头一皱,道:“难道,你来此不是要杀宫千雪的么?” 白衣儒生无奈地耸耸肩膀,笑道:“可是我没选择,我若不来,必然也是死啊。” 温柔慢慢地闭上眼睛,轻笑道:“可是,你来了,还是一样是死。” 那把扇子无声地点到他的喉咙上,白衣儒生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沉声道:“其实,我不管你想不想领功,只要敢挡我杀宫千雪,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温柔慢慢地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白衣儒生,道:“你是何意思?” 白衣儒生冷哼一声,道:“那司马空之所以死在你的手上,完全是因为他太大意。他忘记了,对自己人,要比对外面人多一倍以上的戒心,否则会死得很快。” 温柔抬手推开白衣儒生的手,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根本不是司马空的对手了?”他的脸上,带着微怒的红晕。温柔的男人,果然容易脸红。此时的他,就像是个被侮辱了的女子一般,带着愤怒而且绝望的表情。 白衣儒生摇头道:“非也,纵然是那司马空不是你的对手,至少有机会逃跑的。可是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死在你的刀下。” 温柔苦涩地一笑,道:“白大哥,你到底想如何?” 白衣儒生凑到温柔的耳朵旁边,沉声道:“站到最后的,恐怕只有两个人。所以,若是你我们二人联手铲除白鹰的话,合力杀了属龙语,从宫千雪手上夺得玉佩,便能得到自由了。” 温柔吃惊地抬手捂住嘴,看着白衣儒生,道:“白,白鹰也来了么?” 白衣儒生点了点头,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在后面不远处。”说着,哈哈一笑,扇了扇扇子,笑道:“金罗和林震追杀属龙语,估计会死在夏夜的手上。” 温柔身子一抖,吃惊地看着白衣儒生道:“夏夜,夏夜为何要杀了他们?她如何能杀得了金罗和林震那样的高手。” 白衣服儒生苦笑着道:“那夏夜的手段,恐怕你我二人都吃不住。可是我就搞不懂了,那个听说永远都长不大的属龙语,到底长什么样子,会让夏夜那无情的女人会为他命都不要了。” 温柔苦涩地一笑,轻声道:“或许,那便是爱吧。” 白衣儒生的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道:“爱?爱能值多少钱?若是命都没了,那属龙语还会为她出家做和尚,守身如玉不成?” 温柔呵呵轻笑,道:“也许,等你碰到值得你去爱的人,就不会这样想了。只恐怕,你没哪个机会了。” 白衣儒生迅速地后退数尺,冷声道:“你是何意思?” 第四百四十八章 爱能成恨 第四百四十八章 爱能成恨 温柔轻叹一口气,笑道:“我的意思是说,白长老永远不会有值得自己去爱的女人,也不会有你情愿为她去死的女人。” 白衣儒生轻蔑地一笑,道:“天下女子,不计其数,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子去送死呢?活着的时候可以爱,死了以后,那活着之人不是一样潇洒的活着么,又何苦呢?” 温柔吃吃笑道:“白长老果然是高人,看得如此的透彻,可是我有一点搞不懂了。” 白衣儒生眉头一皱,道:“什么让你搞不懂?” 温柔凑到白衣儒生的耳朵旁边,轻声道:“像你这样不懂爱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锋利的小刀,带着一丝冰凉,划过白衣儒生的脖子。 那白衣儒生身子一弹,快速地拍出一掌。 碰的一声,两个人的身子被强大的冲击力反震开来。 白衣儒生的脖子上,慢慢地裂开一道小口。他猛地咬牙,手中的扇子甩出,流星一般朝着温柔射去。 那一掌,结实地打在温柔的胸口上。温柔只感觉内脏几乎被震碎,内心一阵绞痛翻腾,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不等他站稳身子,带着呼啸之声的白扇子已经射到他的身体,穿过右胸,几乎整个进入。 白衣儒生不相信地看着温柔,道:“你为何要这样?”他怎么也没想到,温柔会突然出手。而且,温柔几乎没有任何杀他的理由。 温柔惨然一笑,道:“一个不懂爱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白衣儒生无奈地一笑,道:“你懂么?你爱的是谁?” 温柔轻轻一笑,道:“我不爱谁,我只爱我自己。” 白衣儒生奇怪地道:“那你为何要杀我?” 温柔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想杀宫千雪的人,都得死。” 白衣儒生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道:“果然是愚蠢之极,爱?能让你上天堂?” 温柔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慢慢地站起来,冷声道:“能否进天堂我不知道,可是不懂爱的人,必下地狱!” 白衣儒生身子一抖,朝着腰上摸去。 腰上一把白色的扇子,上面画着寥寥翠竹。 温柔慢慢地抬手指着白衣儒生,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死。” 那白衣儒生喉咙上的小口,突然裂开,一阵血雾飘起。 温柔那锋利的一刀,快到无法想象。 那刀锋从侧面削断白衣儒生的喉咙,可是外面的皮还在粘连。只等那粘连之处慢慢地裂开,喉咙才猛然断开。 看着白衣儒生的身子慢慢地倒了下去,温柔伸手抓住身上的扇子,猛地一咬牙,快速地拔出。 哇的一声,又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慢慢地跪到地上,脱下外衣包住胸口,紧紧地打了个死结。 他躺到地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一个红色的身影,无声地站在他的面前。 温柔无力地挤出一丝微笑,道:“白长老,你也来了。” 他身上的任何一条伤口都可以要他的命,可是此时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一个人,若是连死都不怕,也许在任何时候都能笑得出来。 白鹰,天下的第一长老。 同为使扇之人,他与白衣儒生的区别就是手上的扇子是黑色的。那画着骷髅的黑扇,带着剧毒。 天下,最为阴毒的功夫莫过于高深的武功加上熟练的施毒手法。 不到最后一刻,天下的第一长老断然不会出动。 那十一长老,是天下的顶梁支柱。失去十一长老,就意味着失去整个天下。 白鹰的一双眼睛,犹如鹰眼一般的锐利。 他冷冷地看着地上白衣儒生的尸体,冷冷道:“温柔,你能不能告诉本座,这是怎么回一回事?” 温柔苦涩地一笑,道:“我若说白长老想造反,你信么?” 白鹰双目如刀,射出锋利的光芒,厉声道:“我给你机会,说吧。”语气尖锐而霸道,似乎每一个强硬的高手,都是这样的态度。 温柔吃力地站起来,惨声道:“主人好像答应他,若杀了宫千雪,寻回玉佩,便给他自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吃力地道:“他拉拢我,让我与他连手铲除你,然后杀了宫千雪回去领功。” 白鹰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吃吃怪笑一声,道:“愚蠢之极的家伙,就凭你们能杀得了我么?”他慢慢地走到温柔的身边,笑道:“你的脾气也不小,像他这样的人,主人自然会惩罚他的,何必争个鱼死网破?” 温柔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红,轻声道:“白长老,你为何如此相信我?” 白鹰呵呵冷笑一声,道:“那白衣儒生,原本就是个自欺欺人的小人,他在天下挑拨离间之事,我早有耳闻。” 说着拍了拍温柔的肩膀,道:“放心吧,主人那边我自然会替你说话。谢谢你替我杀了这小人,省得我亲自动手,脏了我的手了。” 温柔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道:“白长老不会连我也一块骂吧?” 白鹰的脸上挂着轻蔑的冷笑,道:“年轻人不懂事,本座也不与你们计较了。只希望你好自为之。”说着,轻轻一摔长袖,朝着温柔道:“你可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怎样的高手?” 温柔轻轻地摇头,道:“那属龙语早在数年前便已经名震天下,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一身武功,小弟已经早有耳闻。” 白鹰轻轻地摇头道:“真正可怕的高手,不是属龙语。” “啊?”温柔吃惊地看着白鹰,道:“还有其他的高手么?” 白鹰轻蔑地一笑,冷冷地吐出四个字:“福圆大师。” 温柔茫然地摇头,道:“小弟并未听过。” 白鹰哈哈一笑,道:“福圆大师为深隐的高僧,怎么是你等小辈知道的。虽然数十年从未与人动手,可是他的一身武功,恐怕至今无人能敌。” 温柔吃惊地道:“有福圆大师这样的高僧在,那我们如何能杀得了宫千雪?” 白鹰双眼中射出冰凉的光,看着温柔道:“唯一的办法,我去引开福圆,你去杀人取玉。” 温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小弟此时只剩下半条命了,别说让我去杀人,此时杀一只鸡恐怕都很难。”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一面之念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一面之念 他的身上,胸口上的血还在流,右边的肩胛骨几乎断裂。此时他能站着说话,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 白鹰眉头一皱,冷笑道:“如此说来,我们只能杀了福圆大师再杀那宫女了么?” 温柔点了点头,轻笑道:“以白长老的武功,加上那天衣无缝的施毒手法,要做到恐怕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 白鹰无奈地长叹道:“你是不知道那福圆的厉害,以你的身手,纵然是不受伤也休想在他面前逃出百丈。” 温柔呵呵地笑了,笑得很奇怪,他凑到白鹰的身边,轻声道:“不如,我们回去杀了主人,就不用对付福圆大师这样的高手了。” 黑色的扇子,闪电一般地插到他的肚子上。就像一把生锈的西瓜刀,无声地插到一个熟透了的西瓜上一般。 白鹰的右手已经扣到他的喉咙上,厉声道:“刘长老,你果然不知天高地厚。” 温柔的额头上,青经暴露,一双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他吃力地道:“白长老,别杀我。” 此时的温柔,除了呼吸和心跳,完全就是个死人。杀与不杀,似乎没有多少分别。 白鹰慢慢地松开手,冷冷地道:“以你的功夫,纵是现在也可以拖住那个宫女。等我引开了福圆大师,再回来提她的人头。” 温柔绝望地闭上眼睛,道:“你那扇子上带有剧毒,纵然是你不伤我分毫,我也无力反抗啊,此时我如何还能拖住那宫女?” 白鹰眉头一皱,伸手朝着怀中摸去。 突然,原本软如烂泥的温柔右手突然抬起来,手上那把锋利的小刀直直地刺进白鹰的心脏。 白鹰的右手还来不及掏出怀中的解药药瓶,那短短的小刀整个刀身捅进了他的胸膛。 那最后的一击,几乎用尽了温柔所有的力气。 他的身子慢慢地朝后倒了下去。 白鹰慢慢地跪到地上,右手从怀中伸出来,手中握着一个细小的白瓷小瓶。 温柔冷冷地看着白鹰,道:“白长老,你知道我为何能活到现在?” 那白鹰紧紧地咬着嘴唇,脸上的血色散去,慢慢地变得苍白。他的心脏已经被刺开,早已经说不出话来。 温柔呵呵一笑,道:“我就是等你的,你若不死,我怎能死?” 那白鹰突然弹起身,朝着温柔撞了过去。 温柔冷冷一笑,慢慢地闭上眼睛。天下的第一长老已死,更何况有福圆大师那样的高手在,恐怕无人能伤到宫千雪了。 一个将死之人,若是毫无牵挂,会死得很干脆,很快。 只听到一个带着怒火的娇喝,温柔吃力地睁开眼睛。 一个粉红的身影,满脸是泪的宫千雪,从台阶上翻滚下来。直直地撞到白鹰的身上,白鹰的身子,被撞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到地上。 温柔的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 慢慢地闭上眼睛,他听到那甜润的声音响在耳边:“温柔公子,你醒醒啊。” 滚烫的泪水,自宫千雪的脸上流下,滴落到他的脸上。 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双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宫千雪吃力地站起来,跑到白鹰的身边,掰开他的右手取过药瓶。 温柔的身体,慢慢开始变得冰凉。当他看见宫千雪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一颗紧绷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宫千雪绝望地摇着他的身体,哭道:“求你,不要死。” 原来,吃了那碗面,她并未马上离开。 因为她早就感觉到,这个人必定是来找自己的。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世间竟然有这样的男人。可以无条件地为了自己,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她一路的跟随,泪水早已经流干。若是可以选择,她情愿死在他的手上。也只有死在这样的男人手中,才值得。 他的双唇,已经冰凉。 她把药丸塞到口中,慢慢地嚼碎。 泪水,合着她口中的苦涩,慢慢地流到他的口中。 “求你,不要死。”她绝望地摇着他的身体。有无数次,她想挺身而出,替他挡去那致命的杀戳,可是她没勇气。她不能死,她必须活回去。只有亲眼看见属龙语安然无恙的回到皇宫,她才可以放心。 可是现在,她的心,随着他冰凉的嘴唇,变得粉碎。 若是眼前的这个人死了,自己能安心地活在这个世上么? 突然,她眼睛一亮。 迅速地抱起温柔,朝着山顶跑去。 福圆大师,那个白鹰口中的高人,他必定有办法救活他的。 就在这个瞬间,她在心中发誓,只要能救活他,即使是要她的命,她也愿意。 推开厚实的庙门,她大声地呼喊着,朝着寺中冲去。一个柔弱的女子,利用身体之中最后的精力,扛着温柔这个百余斤的汉子,在劳累过度之余,竟能健步如飞。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真的有一种超越自然法则的力量。这个力量,便是爱! 一个身影红火的迅速地飘了过来,站在宫千雪的面前。 清瘦的脸上,两条长长的眉毛发出阵阵颤抖。 宫千雪跪到地上上,朝着慧圆大师,道:“求求你,我要见福圆大师,是属龙语叫我来找他的。” 慧圆大师面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地上的温柔,颤声道:“你是谁?”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绝望的悲切,焦急地摇头道:“求求你,快救救他。” 慧圆大师伸手摸着温柔的脉门,沉声道:“快,快跟我来。” 说着,抱起温柔,朝着灯火通明的佛堂窜去。 宫千雪的身子一软,几乎倒在地上。 她猛地一咬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追了过去。 慧圆大师抱着温热,行至佛堂,将温柔放到薄团上,双手慢慢地挥动。 他双手按在温柔的额头上,把功力一点点地输到温柔的体内。只有用真气催醒大脑,才能阻止他的身体一点点的死去。 此时的温柔,除了微弱的心跳,整个就是一个死人。 宫千雪跪在地上,绝望地看着温柔。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只要他能够醒过来,纵然是个废人,今生必然对他不离不弃。 她朝着庄严的观音大士金像沉重地磕了三个头,平静的地擦去无声流下的泪水。 突然,温柔的手动了。 她的脸上带着惊喜的微笑,朝着他的怀抱扑去。 第四百五十章 仇为情起 第四百五十章 仇为情起 夏夜的月亮,似乎带着悦人的清凉。 微颤的树影,微热的风。 夏夜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左手笨拙地掏出半张被挤压得干瘪的面饼。 普通的面饼,不加任何的调料。 和水,成团,放入巨大的瓦罐中文火烤熟。 可是这样的一张饼,她吃了两天还剩半张。 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击败求生的欲望,一个人若是不想死,自然变得无比的强大。她不想死,她必须得活着。 后面追杀属龙语的高手,至少还有两个。她不想让他死,所以她必须得活着。天下,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主人的手段。若是要灭掉一个人,所派出的高手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阴险毒辣。 血痕斑斑的白纱,缠绕着光秃秃的右腕。 那骨头碎裂的声音,似乎还清晰地响在耳旁。可是她的心,却没有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变得粉碎。她的心,一直到现在都是火热的。带着一丝酸涩的柔情,支持着她必须站到所有杀手都死在她的前面。 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幸福的微笑。 就像一个新婚的小媳妇做好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等待外出的丈夫归来一般。脸上,露出期待的绯红。 吃完饼,她伸了个懒腰。 似乎自言自语地道:“第三天,也该到了。” 月光下面,慢慢地飘过来一个人影。 花白的头发,紫色的长袍。 金轮法王,天下的第八长老。 他手中的一对金轮,带着锋利的削口。自他手上飞出,带着咻咻的旋转之声,犹如缩小了的血滴子一般,钻入对手的身体。那一对金轮,刃不沾血。陪伴他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落败过。 夏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着道:“金长老,别来无恙?”她摘下腰上的水壶,大口地喝着水。那面饼太过干硬,几乎囤在她的喉咙之处。和水咽了半天才勉强咽下去。 金罗冷冷地看着夏夜,道:“小夜,你为何还活着?” 夏夜吃吃一笑,慢慢地转过身子,道:“金罗,难道我一定要死么?” 那金罗的身子一抖,吃惊地看着夏夜的右手,不相信地道:“你,你的右手怎么了?” 夏夜慢慢地举起右手,笑着道:“很明显,是断了。”她说得很轻松,似乎断的不是她的右手,而是身边一棵不起眼的小树一般。 金罗吃惊地上前两步,道:“怪不得我接到命令,说细雨已死,你消失了。纵然是杀不了属龙语,你也应该回去才是。你在这里干什么?” 夏夜苦涩地一笑,道:“我在这里等你。” 金罗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羊皮酒壶,喝了一口酒朝着夏夜道:“我看你的样子,没少吃苦头。怎么样,要不要喝一口,能止痛的。”他朝着夏夜举起酒壶。 夏夜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需要了,金长老嗜酒如命,若是我喝了你的酒,你还有命么?” 金罗哈哈一笑,道:“丫头啊,我很快就能喝到好酒了。” 夏夜吃惊地看着金罗,道:“这样的地方,会有什么好酒?” 金罗长笑一声,道:“杏花酒的香味,十里以外便能闻到了。难道,你不知道么?” 夏夜身子一抖,迟疑地道:“有所耳闻。” 金罗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抓起她的右手看了看,吃惊地道:“那恶童的手法果然狠毒,你的手是被他捏断的么?” 夏夜惨然一笑,点了点头,道:“是的,是被他捏断的。” 金罗疑惑地看着夏夜,道:“以你的身手,纵然是被抓右手,也有机会杀了他的,为何会失败?”夏夜的左右双钩,灵活如电。纵是右手被抓,左手依然不影响那夺命的速度。只可惜,她终归是无法下手。 夏夜轻叹道:“我以为我杀了他了,怎知道他竟然没死。”说着,慢慢地闭上眼睛,一串热泪悄然而落。心底的绝望,触到了她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也许,任何一个冷血的杀手,都有着致命的软肋,那便是情。 金罗伸手拍了拍夏夜的肩膀,安慰道:“你不必难过,像我们这样的人,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我看过细雨的身体,是被撞碎心脉而死的。你告诉我,那属龙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夏夜苦涩地一笑,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道:“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像属龙语那样的人,是人么?他根本就不是,简直就个野兽,无情无义的野兽。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子微微发抖。 金罗哈哈一笑,道:“你不用怕,我金罗纵横江湖十几年,什么样的高手都见过。告诉我,他是怎么从你手下逃走的?” 夏夜慢慢地摇了摇头,道:“没人能杀得他的,我们回去吧。”她拉着金罗的袖子,双眼中发出乞求而怜悯的光。 金罗柔声道:“你放心,等我提了他的人头便带你回去。主人特别交代过,若是找到你的话,必须让你活着回去。” 夏夜点了点头,看着金罗,突然问道:“金长老,你爱过一个人么?” 金罗吃惊地看着夏夜,道:“小夜,难道你爱上谁了么?”他呵呵地笑着道:“没想到,无情的夏夜,也会有爱。” 夏夜苦涩地一笑,道:“不是,我只是在想,很快便要死了,却未曾爱过一个人,是不是一种遗憾?” 金罗伸手抓了抓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沉声道:“你可知道,我是怎样进入天下的?” 夏夜茫然地摇了摇头,轻笑道:“我进入天下几年以来,今天是第二次见过金长老,怎么会知道?” 金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大概二十年前吧,我有个貌美如花的妻子。那年的春天,她去烧香还愿,不想遭人调戏,投河自尽了。”他的脸上,带着无限的惆怅。慢慢地抬头看着滚圆的月亮,眼角开始抽动。 夏夜吃惊地道:“那,那后来呢?” 金罗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接着道:“我找到了那个调戏我妻子之人,杀了他全家。” “啊?”夏夜吃惊地脱口而出:“杀了他全家?” 金罗点了点头,轻笑道:“是的,一十八口人,一个活口都不留。” 夏夜点头道:“那你为何会进入天下?” 金罗苦涩一笑,道:“你可知道我杀的是谁?” 夏夜摇头道:“你何必跟我买关子?” 金罗慢慢地道:“前朝宰相,刘威。” 第四百五十一章 雪上加霜 第四百五十一章 雪上加霜 夏夜的一双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惊声道:“你杀了宰相全家?”民弑朝官,其罪滔天。无论理由如何,已经足够诛灭九族,以正朝威。在大宋,有冤有屈,必须由官府或者朝廷根据立法定夺官员之罪。若是以爆除奸,必属于违法不尊之举。 金罗呵呵一笑,道:“是的,原本我想杀了他们以后自杀的,可是主人收留了我,所以我便做了天下的长老。” 夏夜轻叹一声,笑道:“如此说来,足够的爱一个人的话,纵然是为了他去死,也心甘情愿咯?”她的脸上露出甜蜜的微笑,一双眼定定地看着金罗。 金罗身子一抖,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看着夏夜道:“难道,细雨是死在你的手上。” 他右手一动,一个金色的轮子在掌中飞快地旋转,发出咻咻的凌厉之声。 夏夜轻轻地摇了摇头,苦涩地一笑,道:“当然不是,我是想杀他的,可是那属龙语不让。” 金罗迅速地后退数步,冷冷地看着夏夜,道:“天下,怎会有如此愚蠢的女人?你认为那属龙语会领你的情么?”此时的属龙语,已经不在是曾经那个身带残缺的武林公敌。朝中武师之首,官品已近太保。如此朝廷重臣之位,何愁没有金钱和女人。 金罗的右手慢慢地抬起来,脸上带着浓浓的杀气。 夏夜冷笑,道:“金长老,你要杀我么?” 金罗点头笑道:“恐怕主人做梦都想不到,你竟然会爱上那个弑师灭祖的属龙语。我若让你活着,恐怕我会死得更快。” 夏夜惨然一笑,慢慢地转过身子,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你要杀,便杀吧。” 金罗冷哼一声,右手上的金轮带着咻咻的旋转之声音,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弧,流星一般地射向夏夜缠着纱布的右手。 那一招呼,果然狠毒。 杀手之策,雪上加霜。便是在对手受伤的地方加上致的一击,单单那火上浇油的痛苦,就击垮人的意志。 那旋转着的金轮,射到夏夜的右手上。 她的脸上带着绝望的冷笑,快速地抬手朝着金轮迎去。 她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疯子。 就好像一个人故意把手伸进旋转着的搅车之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被一点点绞碎。 金罗不相信地看着夏夜,随着一阵阵血雾的飘洒,夏夜的右手被金轮一点点地绞碎。可是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痛之色。 “小夜。”金罗右手猛然一挥,迅速地收回手中细如发丝的金线,那金轮如同跳动着的飞鸟一般落回他的手上。 金罗窜到夏夜的身边,伸手捏着她冒血的手腕,颤声道:“你,你这是为何?” 夏夜突然转过身子,一双眼冷冷地看着金罗。 她的左手上,短短的吴钩闪着雪亮的寒光。 金罗的话刚说完,那雪亮的吴狗已经刺入他的喉咙。 夏夜迅速地后退数步,冷冷地看着金罗,道:“金长老,你说对了,我是爱上了属龙语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可是,你可以为了你的妻子杀别人一家十八口,我为何不能杀你?” 那金罗口中鲜红的血液慢慢地流出,吴钩整个刺入他的喉咙,已经让他无法吐出一个字。他的双眼中,带着绝望的愤怒。 夏夜惨笑,道:“对不起,等我杀了后面的人,定到黄泉路上给金长老赔罪。可是现在,我还不能死。” 她慢慢地走到金罗的身边,抓过他手上的那细如发丝的金线,紧紧地缠在不断冒出鲜血的右手腕上。 那只残缺的右手腕,几乎被金轮卷去一半。 她从金罗的腰上扯下酒壶,轻轻地喝了一口。慢慢地仰起头,把酒撒在脸上,冲去那斑斑的血迹。 无力地轻叹一声,朝着金罗的身体深深地鞠了躬,转身朝着深林中走去。 惨白的脸上,带着点点的水珠。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酒。 山村,木屋,袅袅的炊烟。 空气中似乎永远弥漫着醉人的酒香,这样如诗如画的环境,有着天堂一般的宁静。 厚实的柴刀,带着淡淡赤红色的锈迹。 属龙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站起来抖了抖衣服上的碎竹屑。 桌子上,五把精致的竹制飞刀,散发着鲜竹的清香。 老翁端着木碗走出来,那碗中盛满了香气四溢的杏花酒。只有心情平静之人,才能酿出如此芬芳的美酒。用鲜艳的杏花,经过发酵,过滤,醒酒。不能带着丝毫的杂念,才能酿出如同琼浆一般的杏花酒。 属龙语连忙迎了过去,朝着老翁笑道:“牛爷爷,打扰你老这么多天,晚辈深感惭愧啊。”他接过酒碗,眼中有泪水在打转。 数天以来,他必须在美酒的麻醉之下才能安然地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夜芳菲那无助的眼神和夏夜苍白的脸,如同魔鬼一般撞击着他的思绪。 若不是放不下夜芳菲,他真的想双眼一闭,永远也不在醒过来。可是,他必须得站着。纵然是所有的人死了,他也必须站到最后。必须看着夜芳菲家仇得雪,仇家尽除,才能安心地离去。 老翁哈哈一笑,拍了拍属龙语的肩膀,道:“少侠,像你这般风流不羁的少年英雄,老夫算是高攀了。只是你真不打算再修养几日,等身体完全恢复在走么?” 属龙语喝完碗中的酒,轻轻放下木碗,苦笑道:“晚辈不能在停留了,我记挂着家妹的安危,必须尽快的赶到少林去。连日来多亏爷爷照顾,再生之情恐怕无以回报了,若有来生定当报答爷爷的救命之恩。”说着,慢慢地跪到地上,道:“请受我一拜。” 老翁双手托着属龙语的身子,摇头道:“举手之劳,少侠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还望少侠告之。” 属龙语沉重地点了点头,道:“请讲。” 老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对那断手的女子,真的没一丝感情么?” 老翁平静的话语,犹如晴天的一个霹雳。属龙语只感觉大脑一阵眩晕,几乎摔倒。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苦涩地一笑道:“我的命是她给的,若是没有她,恐怕我此时在已经深入地狱了。” 老翁无奈地一笑,道:“我知道你为何停留数天,想必是不想再碰见她,是么?” 属龙语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晚辈此时身负使命,无缘与她儿女情长。”他的喉头开始僵硬,几乎说不出话来。心中的那股疼痛,犹如刀刺。 第四百五十二章 悲切的怒吼 第四百五十二章 悲切的怒吼 老翁点了点头,道:“少侠不必自责,感情之事也勉强不来的。你放心去吧,想来今生你与那女子不会再见了。” 属龙语猛地一震,吃惊地看着老翁,道:“牛爷爷何以这样说,难道夏姑娘她已遭遇不测了么?” 老翁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可知道这几天为何无人追杀到此?” 属龙语脸一变,吃惊地道:“她,她必然是引开了追杀之人。” 老翁沉声道:“根据少侠的伤势来看,那追杀你们之人必然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更何况,那夏姑娘右手已经断残,手无寸铁的她如何对抗那样的高手?” 属龙语双眼慢慢地闭上,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老翁轻轻地舒出一口气,沉声道:“你快走吧,日前我便想让你走的,可是你伤口未恢复,我担心你去也是送死的,你现在去找她,至少也有个收尸的人。” 属龙语左手一动,五把竹刀已经到了手中。他把竹刀收袖中,朝着老翁道:“晚辈这就告辞,只希望后面之人不要扰了爷爷的清静。”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林中小道走去。 老翁看着远去的属龙语,苦涩地一笑,道:“属少侠,若是那夏姑娘还活着,纵然是不能爱她,也要善待她啊。” 满是皱纹的脸上,转眼之间,便已是老泪纵横。那是怎样的爱,才会让一个少女于生命不顾也要保护他?可是那样的爱,是残缺的,破碎的。这样的爱,蕴涵着多少泪水与辛酸? 属龙语身一抖,停住脚步。 他仰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 咬紧牙齿,飞身朝着少林的方向窜去。 晌午的天空,飘落着细雨。 滚滚而沉闷的雷声,似乎就在耳边。 夏天的细雨,就如同冬天的太阳,十分的难得。 没有乌云密布和雷闪交加,清凉的雨点如同少女在轻抚情人的脸。 属龙语慢慢地停下脚步,左手摸着竹刀。他一生从未使过武器,可是现在,他所面临的高手,并非武林正道之中的侠士。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纯正的杀手。不但武功高强,为取人性命,可以不择手段。 属龙语早已经觉察到,在离他十丈开外的大树上,坐着个人。 这样的天气,坐在树上的人,自然不是闲来无事爬树摘野果子吃的无聊之人。 黑色的长袍,带着青鳞的宝剑。 这人,似乎等了很久。 那长袍上面,已经被打湿,袍边一滴滴的水珠慢慢地往下掉。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声道:“何路高人,你坐那么高,就不怕被雷劈么?” 黑衣人发出阵阵阴森的笑声,像个风筝一般从树上慢慢飘下,落到地上。 属龙语上前两步,冷笑道:“报上名来,小爷手下不死无名之辈。” 黑衣人吃吃怪笑一声,扯去头上的黑帽,露出光秃秃的脑袋。 那巨大如斗的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圆亮得如同被吹涨了的皮球。 属龙语哈哈一笑,道:“你是和尚还是秃子?” 光头轻蔑地一笑,道:“有区别么?” 属龙语冷声道:“自然有区别,你若是和尚,恐怕小爷就得血洗少林了。”他轻轻地抽出一把竹刀,慢慢地抬起。 光头冷笑着摇头道:“我不是和尚,而且我若报出名号,想必你这个名震江湖的小杂碎也得怕上三分。” 属龙语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说。” 光头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笑道:“天下,我乃天下的七长老,司空道。” “哈哈。”属龙语发出一阵轻蔑的狂笑,道:“天下,天下是什么东西?” 司空道眉头一皱,冷哼一声,道:“怪不得夏夜那无情女子会对你着迷,想来是你比她还狂妄啊。”狂妄的女子,都会爱上比自己狂妄的男人。就像是温柔的女子,会喜欢柔情似水的男人一般。 属龙语身子一震,双眼中射出浓浓的杀气,厉声道:“夏夜呢?她在什么地方?” 司空道吃吃一笑,道:“恐怕她早已经死在林震的夺命铁抓之下了,放心,本座马上送你上路与她会合。” 雨点不停地落在属龙语的脸上,顺着他的脸一直流到脖子上。 冰凉的雨水,混合着滚烫的热泪。 手中的竹刀轻轻抛起,属龙语优雅地一转身子,在原地旋转一周。左手抓住竹刀,猛然甩出。 微风和细雨,在一刹那间似乎被定格。所有的一切,就像凝固了的空气一般,唯一飞速射出的只有那把竹刀。 司空道呵呵一笑,身子突然弹起,跳起十丈来高。 不等他笑完,那飞速的竹刀突然停止。就像是有手托着一般,定在空气中。 他双手一抖,两颗黑色的圆球流星一般地朝着属龙语射了过去。 属龙语轻蔑地一笑,闪电一般地伸出左手抓住圆球。 就在司空道落地的时候,那停在半空中的竹刀扑的一声爆炸开来,变成无数的竹签朝着他射了过去。 司空道惊呼一声,巨大的脑袋上已经被竹签射穿,脸上弥漫着数十个小洞。他手上的青鳞宝剑还未拔出一半,身子便慢慢地跪了下去。 属龙语冷冷一笑,只感觉手中的圆球似乎越来越烫,他暗道一声:不好。左手迅速松开,纵身朝后退去。 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那两个圆球突然爆炸。 巨大的冲击力把他的身子震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到树上。 属龙语咬着牙齿,慢慢地站起来,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那跪在地上的司空道双眼圆睁,他的脑袋上早已被无数的竹签射穿,小洞中慢慢冒出的血液被雨水冲刷,变成淡红色的血水流到地上。 他的脸上带着惊恐,在死去的时候他也不会明白。世间竟会有如此高深的功夫,可以把一把普通的竹刀变成有生命的神器。 他忘记了属龙语的名号,曾经名震天下的恶童,岂是等闲之辈? 属龙语慢慢的仰起头,张开嘴让冰凉的雨点飘落在他的口中。 夏夜那纤细的身影,仿佛就站在他的面前。 泪水无声地流出,被雨水慢慢地冲淡。 他慢慢地运动功力,压制着被震得翻腾刺痛的内脏。 夏夜,你还活着么? 他跪到地上,仰天发出一声怒吼。 那绝望中带着悲戚的怒吼之声,响彻山谷。 突然,他快速地站了起来。 在远处的山谷之中,似乎传出一阵娇笑声。 那个清甜的声音,就像是温柔的夏夜在他的耳朵旁边轻声细语一般。 他左手一动,又一把竹刀已经到了手上。 “夏夜。”他发出一声饿狼一般的吼声,朝着声音传来的深林中窜去。 他记得杏花老翁说过的话,若是她还活着,纵然是不能爱她,也必须善待她。 属龙语在心中发誓,若是她还活着,从今以后,只要他不死,就绝不会让她再被人追杀。 那个可怜的女人,那只残缺的右手。所有的痛苦和伤害,都是他给的。 可是,他的命却是她救的。 他双脚如风,顶着浓密的细雨,朝着深林中窜去。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一生只够爱一人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一生只够爱一人 细雨如丝般飘落,盛夏难得的清凉。 葱郁的杂草坪,翠绿如玉。 那碧玉一般的草坪之上,躺着一个白衣人,他的喉咙之处淙淙冒着鲜红的血,在雨水的冲刷之下,那淡淡的血红在碧绿的草丛上显得十分的耀眼。 白衣人的身体还在抽搐,可是,他的喉咙几乎全部断开。 那断口不是利器所削,带着参次的经络,犹如被凶狠的野兽咬断一般。是的,只有凶残无情的野兽,才会如此的狠毒。 在他身旁不远的地方,浑身是血的夏夜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那笑声轻柔而甜润,就像是欢快的孩童喜得糖果一般的开心。 她没能站到最后,可是她在生命的最后,用仅有的那张嘴咬断了林震的喉咙。 那林震是天下的最有杀人经验的长老,一对锋利的钢抓犹如生在指间的指甲。带着无穷的杀伤力,那钢爪子似乎早已经融入身体的血脉,灵活得如同五指一般的收放自如。可是他还是死了,死在浑身是伤,残命如枯灯,整只右手断残的夏夜面前。 属龙语飞身落到夏夜的身边,慢慢地跪到她的前面。身子一颤,又一口鲜血喷出。 夏夜的口中,还咬着一块皮肉。 她两边的肩胛骨上,定着两个雪亮而且锋利的铁抓。那铁抓几乎陷进了她的身体,肩胛上的骨头几乎全部粉碎。 她果然是凶残的杀手,在双手已经失去运动能力的时候,她用嘴咬断了对方的喉咙。这样野兽一般的凶残,无人敢相信她会是一个女子。 世间最为深刻的仇恨,莫过于杀亲之仇。可是她原本就是孤儿,父母早已死于饥荒。也许无人能理解,那种一见钟情的爱,会让一个女子变得如此的疯狂。 那种吞噬万物的力量,都是因为爱。她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心中的那个人,所以她必须凶残,犹如野兽一般的凶残。只有杀光追杀他的人,才能让他好好地活着,站到最后。所以,就在两只钢抓镶入她身体的时候,她用那非人的意志纵身扑向林震。 只要是正常的人,两边肩胛骨被破,犹如蛇的七寸被封,再强大的人都无法在动弹一下。林震在死的时候都不明白,是一种什么力量能让夏夜拥有那样的力量。飞身扑到他的身上,一口就咬住他的喉咙。就像是一只绝望而疯狂的狼,死死地咬住,绝不松口。 属龙语的手轻轻地摸着夏夜的脸,那张娇媚的脸上,苍白如纸。 “你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夏夜呵呵地笑着,她想伸手摸摸他的脸。此时,属龙语那张夺人魂魄的脸上粘满了水珠。 不知道那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可是现在,她右手残留的部分几乎到肩膀,两边的肩胛骨都变得粉碎。就连那最后一丝的奢望,都变成了永远的遗憾。 属龙语沉重地点了点头,涩声道:“你好傻。” 她确实是傻,若是她想要属龙语的人头,早在深林之中,在他完全昏迷之时,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拎走他的人头。可是她做不到,做不到无情地割下那个让她冰冷的心瞬间融化之人的头。她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活在这个世界上,做着那个冷血的杀人工具。直到见到他的那一眼开始,她才知道,上天让她活着,就是为了见他一眼。今生,为他万死,也丝毫不悔。 就那一眼,让她无情冰冷的心脏,开始翻腾,开始跳动。所以她知道,为了他,必须站到最后,等到天下会追杀他的人一个个的死去,她才能死。现在,天下会最为厉害的长老已经死了。她,也可以放心了。 夏夜的虚弱地吐出一口气,笑道:“我今生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进入天下,可是我做得最对的事情也是进入天下,因为进入天下才让我有机会见到你。” 属龙语的手,慢慢地开始抖动。那张苍白的脸上,雨水混合着泪水,顺着唇边那天生的傲弧,滴落到夏夜的唇边。 夏夜那张冰凉的脸上,此时竟然带着醉人的微笑。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在她的身上,那数不清的伤痕,就像一条被钩上万千鱼钩的小鱼,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夏夜伸出舌头,轻笑道:“属龙语,我的双手已经无法抚摩你的脸,能让我吻吻你的脸么?”此时,气若游丝的她,依然在笑。可是那笑容之中,没有丝毫的做作与杀手原有冷漠。带着一种无比满足的轻松和灿烂。 属龙语那苍白乌青的脸上,冒着腾腾的热气,顺着脸上流下的,是滚烫的泪水。 他轻轻地趴在她的身上,让那颤抖而温暖的舌在他的脸上游走。 那滑嫩的舌,如同她的手,轻轻地抚摩着他的脸。 近乎梦幻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我死了就是死了,不会活在你的心中。我不希望你一辈子背着沉重的包袱生活,活着的时候爱你,死了,便不爱了。”那带着血醒味道的气息,犹如带着剧毒的灵蛇一般钻入他的身体,他的心开始阵阵刺痛。 泪水滴到她的嘴里,她轻笑着道:“若是有值得你深爱的人,好好的对她。请相信,我的魂魄会附在她的身体上,感受着你的温柔,你的一切。” 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虚弱地道:“我不要你记得我,更不要你记得有个叫夏夜的傻女人爱过你,你必须得活着,活得很轻松,我的死才会有价值些。”最后的一团热气喷到他的脸上,夏夜带着满足的微笑,慢慢地闭上眼睛。 细雨更浓,风更紧。 他直起身,双眼中带着绝望的血红。 紧紧地抱着那个满是伤痕的身子,他呵呵地笑了:“夏夜,你真不是东西,你可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人在追杀我?你死了,谁还会心疼我?” 可是那个面带微笑的人,双眼永远地闭上了。 她一生的使命,就是爱一个男人。 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爱她,她的使命已经完成。 属龙语放开她的身体,用双手刨着地上的泥土。 泪水慢慢地滴到手上,带着微微的温度。就像是夏夜那温暖的舌头在轻轻舔噬着他的肌肤。 雨慢慢地停止,微风依然。 他用双手刨出一个一人多长的坑,轻轻地抱起夏夜的身体,在她冰凉的脸上留下一个无声的吻。 坑中的夏夜,依然带着满足的微笑。他双手捧着泥土,一点点盖到她的身上。 稀泥堆成的坟,带着泥土的清香。他从腰上拔下一把竹刀,轻轻地插在坟头。 仰头慢慢地闭上眼睛,良久,属龙语跪在坟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甩了甩手上的泥土,咬牙站起来朝着日出的方向走去。 后面的路,依然漫长而遥远。他不能停下。 也许,这样残酷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可是他无法逃避,纵然前面是地狱,他也不能回头。 天下会,那个神秘的组织,是时候面对了。只有弄清楚天下会的幕后之手,才能彻底地铲除伤害夜芳菲的暗黑势力。 第四百五十四章 端倪初现 第四百五十四章 端倪初现 灿烂的阳光,照耀着院中齐放的百花。 那浓郁的花香,随着微风,飘散到上空,弥漫着整个屋子。 花香之中一股清醇的茶香,醉人心扉。 与外面闷热的空气相比,屋子里清凉如春。 四角的铜炉中,放着巨大的冰块。随着冰块的融化,飘起阵阵白浓如雾的凉气。 富贵之人,才有能有如此的享受。 冬天的冰块,藏在地窖之中,夏天取出放入铜炉。再闷热的天气,于富贵之人来说,都可以当成春天来过。 富人是没有酷热与严冬的,有的人一生寒苦,而有的人一世春天。 黑色的斗笠下面,薄纱笼罩下之下,一张干净的脸。 那精致的五官,犹如神笔细画一般的俊美。 花白的头发,脸上却没有浓密的皱纹。若不仔细看,除了头发以外,这原本就是个几乎完美的美少年。 门外,快速地窜进来一个手持长剑的女子,喘着粗气道:“主人,他来了。” “哦,”眉头优雅地一蹩,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慢地站了起来。那乌黑的长袍为精丝所制,随着他微微颤动的身子,闪耀着瑟瑟金亮。 这是个极度奢侈之人,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佩饰,却戴满了人间所有的奢华与高贵。也许,世间绝无任何东西能点缀他的奢华。就凭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把世间的富贵都表现无遗。 突然,女子闷哼一声,一把竹刀已经穿过她的身子,夺的一声钉到他前面的金丝楠木桌上。也许,那不是一把竹刀。金丝楠木硬如钢铁,纵然是精钢打制的飞刀,也需要不小的力道,才能如此深的钉入。 门口,慢慢地露出属龙语那张俊秀而阴冷的脸。 满身是伤的属龙语,一张带着浓浓杀气的脸上苍白如纸。 他的唇边,那丝轻蔑的冷笑,依然挂着高傲的冷漠。双眼如刀般锋利,直逼到锦衣人的黑纱之上。似乎,那锐利的眼神,能透过他的衣服,看到他的心脏。 精制华贵的长袍随着微微颤抖的身子,发出流水一般的轻颤。 属龙语哈哈冷笑道:“没想到,天下的主人,也有害怕的时候。”齿间,传出阵阵碎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右手一动,两只之间捏着一把翠绿的竹刀。 一寸多长的小刀,似乎带着无穷的杀伤力。整个屋子因为属龙语的杀气,骤然而冷。 那铜炉中的冰块,随着融化的速度,发出劈啪的轻爆之声。 锦衣人哈哈一笑,道:“我怕了么?” 他怕么? 一个能掌控着天下会的人,会害怕么? 当然不。 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轻沙后面,那张干净的脸上,带着几分意外的惊喜。也许,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属龙语会如此快地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天下会的十一高手,无一不是千挑万选的江湖顶尖杀手。纵是属龙语拥有一身天下无敌武功,要想全身而退,也并非易事。 属龙语吃吃冷笑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派出人追杀我和宫千雪的,是不是你?” 面纱轻动,锦衣人坚定地点了点头,简单地吐出两个字:“是的。” 休的一声,那翠绿的竹刀已经飞出。 划过清凉的空气,闪电一般的射向他的胸口。 属龙语的双目之中,瞬间弥漫着一层怕人的血红。 那竹刀射到锦衣人的胸前,正对着他心脏的位置,突然停下。 属龙语知道,这是一场阴谋,一场想夺取那免死玉佩的阴谋。眼前的这个人,必定是朝廷重臣,才能有着足够的实力,笼络江湖上的高手,替他卖命。只有查出那个真正的幕后指使之人,才能弄清楚是谁威胁到了夜芳菲。 眼前的这个人,不但知道了免死玉佩的存在,还知道了夜芳菲的身份。此人若是不除,夜芳菲永无安宁之日。 “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芳儿的身份的?又如何会知道那玉佩在少林?”腰上最后一把竹刀,捏在左手上。 黑色的长袍猛地一颤,锦衣人慢慢地坐到椅子上,轻笑一声,道:“因为你。” 属龙语昕身一震,左手慢慢地抬起,冷声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你想死得痛快一点,就说出来。” 锦衣人白嫩的手,轻轻伸起,去端茶。那凌空漂浮的竹刀,依然对准了他的胸口。他知道,那竹刀灌满了真气,只要属龙语运功收纳,那竹刀便会刺入他的心脏。从属龙语的脸上,他看到了一股杀气,一种足以可以让胆小之人破胆而亡的杀气。 “不愧为我皇宫高手,有着如此的气势。”他哈哈一笑,轻声道:“你为何不问问,我是谁?” 属龙语眉头一皱,那紧收的真气一松,悬浮的竹刀轻轻地落到桌子上。握着竹刀的左手发出一阵颤抖,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轻沙摘去,露出一张干净的脸。 属龙语一双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就像是见到鬼一般的惊恐。眼前的这人,骇然是那个在皇宫之中高贵而冷漠的皇帝。。 属龙语忘记了,也许在整个天下,也只有皇帝,才会有如此的气势。也只有天下最为有权势之人,才能掌控着高手如云的天下会。 属龙语只感觉眼前一黑,身子在一刹那间犹如被抽干了血液,慢慢地软了下去。连日以来,他猜测过无数的人。他做梦都不曾想到,这个操纵着天下会的人,竟会是皇上。 属龙语吃力地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沉声道:“皇上,你这是为何?” 皇帝伸手摘下头上那花白的假发,走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将他搀起来,慢慢地坐到椅子上。 此时的他,又恢复了往日那种高傲威严的姿态,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轻轻地推到属龙语的面前。 属龙语压制着心中的怒火,沉声道:“皇上,你是何时发现芳儿的身份的?” 皇帝的眉头,轻轻地皱起,不答反问:“你为何不问问朕,为何拢络了天下最为顶尖的高手,却是还是要依靠你去铲除他们?” “啊?”属龙语吃惊地看着皇帝,齿间传出阵阵碎响,道:“属下无能,无法猜出皇上的意思。” 皇帝慢慢地站起身子,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朕这么做,完全都是为了属芳。若是不铲除那十一高手,属芳的身份,迟早会被冷府知道。” 第四百五十五章 借手除患 第四百五十五章 借手除患 属龙语目光一动,两道眉毛微微皱起,朝着皇帝恭敬地抱拳道:“属下有一事不明,还望皇上明示。” 皇帝微微一笑,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道:“你且说说看。” 属龙语沉声道:“当年夜府被灭一事,属下虽在山野林间,却也是早有耳闻。属下只想知道,那夜候,果真是乱党之臣么?” 皇帝轻轻地放下茶杯,眉头一扬,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沉声道:“重功之臣,纵是有乱党之心,根据先皇之历,也可以免去一死。” 身体慢慢地倾向属龙语,冷道:“先皇当日在众臣面前,亲口谕定那免死玉佩,便是希望能激发忠良将士,为国效力。”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既是如此,当年夜府被灭,为何皇室不查明真相,还给夜府一个公道?” 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头道:“你此时虽身为我朝中武官,可是你日前也是并不知道那朝廷历法。江山立足之本,最大的忌讳便是朝中臣斗。” 仰头朝天发出一声轻叹,苦笑道:“其实,当年朕也知道,那夜氏对朝廷的忠心。只可惜,夜啸天一时间心急,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属龙语疑惑地看了看皇帝,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伸手端过茶杯仰头喝下,低声道:“属下愚钝,还望皇上明示。” 皇帝正色道:“那夜啸天身居战功,只可惜他心胸狭窄。在那盛典之上,公然求取免死玉佩,他有无异心朕不得而知。可是在朝臣的面前,身具战功,却又开口求赐免死玉佩,如此反常之举,天下无人不怀疑他有反心。” 实权之臣,原本就战功盖世。那夜啸天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开口向皇上求赐免死玉佩,如此举动,除了为日后反心留下退路,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属龙语慢慢地运动功力,发现丹田之处一阵隐隐约约的刺痛,如同当日在少林之时,给夜芳菲运功通经之时那走火之状一般。 属龙语闭上眼睛,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如此说来,皇上也没有证据证明夜啸天是乱臣了?” 皇帝轻叹气一声,道:“朕,从来没有怀疑过夜啸天的忠心。”那夜氏三代为皇室效力,无不是鞠躬尽瘁,耗尽血泪。在沙场之上,骁勇多谋,整个大宋的江山,都是夜氏的血汗换来的。 属龙语冷冷地看着皇帝,咬了咬牙,恭敬地抱拳道:“那么,皇上为何不昭告天下,为夜氏平反?纵是不定那国丈之罪,至少也不能让夜氏背着不明不白的冤屈之名啊。” 若是夜府不被定以乱臣之府,至少夜芳菲也能如同宫千雪一般,可以光明正大地活着。哪怕身份永远都不暴露,也不会如同此时一般的苟且而压抑。 皇上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是在质疑朕么?” 属龙语垂首道:“属下不敢。” 皇帝紧紧地咬着牙齿,道:“内忧未平,外乱又起。原本朕的天下,内有冷氏兴邦,外有夜氏平乱,朕的江山三足鼎立,坚不可撼。无奈内乱胜过外忧,夜氏被灭,那鞑子早已经收到消息,自然便会乘虚而入了。这个教训,还不够么?” 属龙语暗中运动功力疗伤,除了丹田之处依然有轻微的刺痛之外,四肢已经开始慢慢地恢复温热。那一身的伤痕,在真气的游走之下,开始慢慢愈合。 皇帝看属龙语双目紧皱,一言不发地低着头,苦笑着道:“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危,朕不得不强压下夜府被灭的消息。如果朕以刑法制裁冷府,不但会引起国内的恐慌和动乱,还会失去冷流世这个百年不遇的少年英雄。非但如此,若是朝中有异心之人,乘着内忧外乱之际,行不忠之事,恐怕我大宋的子民便要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属龙语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如此说来,皇上早就已经发现了芳儿的身份了么?” 皇帝哈哈一笑,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冷笑,道:“那战神之威,岂是普通之身能有的?当年在宫中第一次见到夜芳菲之时,朕便从她的双目之中看到了夜侯当年那睿智骁勇的霸气了。” 轻轻地凑到属龙语的耳边,沉声道:“难道你们都以为,朕疯了,会让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前往边界,驱兵杀敌么?”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属龙语的肩膀,笑道:“朕不会那么儿戏的,朕的江山于朕来说,比朕的性命还重要。” 属龙语的双目中,慢慢地浮现出一层微红,轻声道:“皇上果然英明,可是,那天下会的杀手,是怎么回事?” 那十一高手,联手追杀。若不是想要属龙语和宫千雪的命,皇上如何会使出如此不留后路的狠招。 皇帝的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逼视着属龙语,道:“朕早在八年前就组织了天下会,汇集下的高手。天下会的势力遍及整个江湖,天下总共有十一个长老,他们都是顶尖的高手。” 属龙语轻蔑的一笑,顶尖的高手。他早已经领教过,若不是夏夜舍命相救,恐怕他早已经死在那顶尖高手的手下了。 皇帝轻声道:“你也知道,当年夜啸天在众臣面前求朕赐令,当日在场之人都亲眼看见,朕将那免死玉佩交到夜芳菲的手上。可是,夜啸天死于非命,夜芳菲下落不明。若是那免死玉佩落入奸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皇帝,颤声道:“那,那天下会的高手,是皇上派出的么?” 皇帝点了点头,道:“正是,当年朕搜寻天下的高手,组成了天下会。便是让十一长老替朕寻回那免死玉佩。” 属龙语呵呵冷笑一声,道:“可是,皇上派人追杀我与宫千雪,又是何道理?” 皇帝轻声道:“就连朕也不曾想到,那天下会的十一高手,会有如此能力。七年多的时间,他们竟真的查出了那免死玉佩的下落。而且,他们还知道,就在少林寺中。” 属龙语脸色一变,吃惊地道:“那天下会之秘,除了皇上,还有谁知道?” 皇帝沉重地摇了摇头,道:“朕对天发誓,天下会之人寻找玉佩一事,无外人知道。就连冷皇后,也断然不会得知有天下会如此组织存在。” 属龙语眼睛一亮,正色道:“那么,皇上便是想利用属下的手,铲除天下会那十一长老么?” 皇帝微微一笑,脸上带着满意的轻笑,道:“正是。” 第四百五十六章 后路之锏 第四百五十六章 后路之锏 属龙语目光一动,疑惑地看着皇帝,道:“皇上为何就能肯定,凭借属下的能力,一定能铲除天下会的十一高手?”若是没有夏夜,恐怕他的人头,早已经放在了皇帝的面前。如果皇帝所言不虚,那么他的这个计划非常的危险。 只要属龙语死在了十一长老的手上,不但夜芳菲的身份会大白于天下,就连天下会这个组织也会泄露出去。到时候,皇帝所有密谋的一切,都会掌握在冷府和朝臣的手中。 皇帝哈哈一笑,道:“朕的感觉,一向很准。就像当年朕预感龙万花要谋反一样。只是,朕不曾想到,他竟然能等近六十年。” 说着,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接着道:“现在,你应该明白了罢。若是朕不如此想着法子让你铲除那十一长老,他们迟早会查到少林,最后,夜芳菲的身份必将会大白于天下。若是夜冷两府,怨仇再续,朕的龙位事小,天下的万千的百姓必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啊。” 此时,外乱才平。若是身居战功的夜冷两人,争端再起,整个大宋将会陷入不义之地。朝廷之中,那些虎视龙威之人,必然会借机谋反。到时候,不但夜冷两府斗得两败俱伤,还会让皇上的江山,如履薄冰。 属龙语只感觉鼻翼一热,起身朝着皇帝跪地道:“属下先前对皇上之举存有怨恨之心,还望皇上恕罪。”属龙语此时才明白过来,为何皇帝能成为九五之身。也许,只有真正心系天下苍生的明君,才能屹立不倒。才会是真正的天下霸主,随着时间的推移,流芳百世。 皇帝起身伸手将属龙语搀起,轻声道:“你能如此明理,朕也就放心了。你可知道,能激发一个人最大潜能的力量是什么?” 属龙语冷冷地摇了摇头,漠然地看着皇帝。 皇帝正声,道:“除了仇恨,也只有爱,才能让一个人变得无比的强大。”他深深地吸一了一口气,道:“那个夏夜,真的是为你而死么?” 属龙语的身子猛然一震,随着胸中的一阵刺痛,几乎喷出一口鲜血。紧紧地咬着牙齿,微红的的双眼中泛着泪光,冷冷地道:“是的,若没有她,此时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跟皇上说话了。”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也许在你的身上,有一种别人永远也没有的神秘武器,有了它,你会赢得更精彩。” 属龙语的眉头紧紧都皱起,沉声道:“什么武器?” 皇帝轻轻地道:“魅力,男人的魅力。你天生就带着一股让人情愿为你而死的魅力,这样的力量,强过世上任何一种厉害的武器。” 属龙语慢慢地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流下。他的身子开始发抖。夏夜那张苍白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那个可怜的女人,从生到死,都只不过是个工具。一个杀人的工具,一直到了最后,依然惨死在她自己编织的情网之中。 属龙语冷冷地抬起头,朝着皇帝,道:“可是,我不需要这样的武器,我只要一个完整的自己。”紧咬的齿间,发出阵阵碎响。那双紧握的拳头之上,青筋暴露。 皇帝走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朕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是,你不需要,芳儿需要你。若是你稍有闪失,日后在宫中,谁能照顾保护好她?” 属龙语慢慢地闭上眼睛,轻笑道:“皇上身为九五之尊,难道还保护不了一个芳儿么?” 皇帝轻声道:“你可知道,朕当日为何在册封盛典之上,满足了芳儿的要求,将那手掌实权之机,让给了冷流世?” 属龙语轻轻地皱起眉头,低声道:“难道,皇上是担心芳儿重蹈夜侯的覆辙么?” 一个实权在手的人,若是没有足够的野心和抱负,终将会惹火烧身。更何况,夜芳菲身为女子,若是统领边界万兵,恐怕天下雄心之人断然不服。极容易招惹杀身之祸。 皇帝微微一笑,点头道:“不错,若是让芳儿依功掌兵,恐怕会挑起异心之人的杀心。那冷府势力雄厚,加之冷流世对芳儿感情深厚,断然不会有加害之心。如此一来,纵是有人想对芳儿不利,也会顾忌冷流世的权威,不敢妄动。” 属龙语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点头道:“也是,芳儿身居之位,虽然对冷流世造成了牵制,可是她就连在朝中都无实权可依,恐怕就连自保,都成问题。” 皇帝哈哈一笑,道:“这不,还有你的么?”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道:“难道,皇上要让芳儿一辈子在宫中苟且而活么?” 皇帝出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轻轻地凑到属龙语的耳边,低声道:“你以为,朕会让芳儿就身拥那个建国元帅的头衔,在宫中坐吃等死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天下会帮众已越四万,全部都是江湖之上小有身手的武林人士。” “啊?”属龙语吃惊地看着皇帝,他做梦都想不到,一个身居龙位的皇帝,竟然会在暗中组织如此庞大的组织。就凭天下会这四万帮众,若是实战之能,恐怕边界冷流世那十万人马,也断无法抵抗。 皇帝的唇边,扬起一抹冷笑,轻声道:“这个,便是芳儿最大的杀手锏。” 说着,仰头吐出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子,朝着门外走去。 属龙语急道:“皇上,属下回去,要如何交代?” 他与宫千雪在外面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恐怕早已经传到了冷皇后的耳中。只要那免死玉佩的消息泄露出去,夜芳菲的身份,终将暴露出来。 皇帝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道:“你要记得,朕不曾见过你,你也不曾见过朕。其他之事,你们自行处理罢。”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忽然,心中猛地闪过一丝恐慌。 宫千雪,她还好么?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运足功力,双脚一动,朝着窗户外面窜去。 血红的日落,已经停了在了山头。 属龙语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咬牙朝着少林的方向奔去。 若是宫千雪提早回宫,只要落入冷凌孇的手中,那免死玉佩之谜,便再也保不住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侥幸回宫 第四百五十七章 侥幸回宫 晨曦的阳光,轻轻地冲破蓬松的云层,带着刺目的金色,照射在宫城七彩琉璃瓦硕上。 两匹筋疲力尽的大马,托着满壁风尘的简装马车,缓慢地停在皇城烫金的门钉之下。 马车上,跳下两名和尚,朝着车厢中恭敬地道:“宫才人,皇宫到了。” 车厢之中,宫千雪慢慢地睁开疲敝的双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伸手搀扶着温柔虚弱的身体,吃力地走下马车。 终于,她还是活着回来了,不但九死一生侥幸留得一命,就连温柔那残殇之身,都在少林高僧的施救之下,得以保命。整个天下会的长老,只剩温柔一人。 这个曾经风靡江湖的温柔之俊,在福圆大师与慧圆大师联手发功施救之下,虽然留有一命。可是,身体经脉骨髓,已经尽数受损。虽不至陨命,却也是残枯之身。 跳下马车,宫千雪从怀中掏出金色的令牌,朝着门口的侍卫道:“速速传轿,将我们送回寝宫。” 一名侍卫恭敬地施礼道:“请才人稍候。” 说着,转身朝着城头上跑去。 不多时,四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抬着一辆精致的官轿,飞奔而至。 宫千雪搀扶着温柔,坐进轿中,想了想,朝着侍卫道:“速速送我去见属元帅。”此时属龙语生死不明,那追杀他们的人十有八九是宫中有人指使。只有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属芳,共商议对策。 侍卫首领恭敬地抱拳,道:“回才人,属元帅日前才刚刚出宫。” 宫千雪面色变,吃惊地道:“属元帅出宫了?她为何出宫?”此时,外面动乱不堪。虽然那福圆大师手中的信物依然留在了少林。可是那来路不明杀手既能知道了信物的存在,属芳一旦离宫,必然凶多吉少。 宫千雪紧紧地咬了咬嘴唇,朝着侍卫道:“你们将此人送回属统领寝房之中,此人是属统领的救命恩人,一定要安顿好了,万万怠慢不得。” 说着,转身朝着宫中跑去。 此时,属芳不在皇宫之中,看侍卫的样子的,属龙语根本就没有回宫。唯一能帮得上忙的,便只有南宫燕一人了。 宫千雪的急步跑到西宫寝房,朝着门口的宫女,道:“请通报淑妃一声,就说宫千雪求见。” 不等宫女转身离去,忽地听到一个娇柔的声音,道:“雪儿,你怎么了?” 身着金色华服的南宫燕,轻轻地走过来。身后,那长长的后托裙摆一直垂到地上。 宫千雪朝着南宫燕跪地,道:“奴婢见过淑妃,奴婢前来,是有要事禀报。” 南宫燕看着宫千雪蓬乱的头发,轻轻地走到她的身边,伸手将她托起,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道:“发生何事了?” 忽地,身子一抖,颤声道:“难道,属芳出事了么?”此时,夜芳菲在宫中成为了南宫燕唯一的靠山和帮手。若是失去了夜芳菲这坐强而有力的靠山,不但南宫燕孤立无援,一旦冷流世失去了压制管辖之人,冷府的势力将变得无法衡量。 宫千雪轻轻地摇了摇头,凑到南宫燕的耳边,低声道:“淑妃,事关重大,此事关乎属元帅的安危。” 南宫燕抓着宫千雪的手,转身朝着宫中走去。 只等进了寝房,南宫燕命宫女关门离去,疑惑地看着宫千雪,道:“本宫听说你出宫烧香还愿,难道发生了大事了么?”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奴婢是去烧香还愿,可是在归途之中,遭人追杀。”抬头朝着门口看了看,沉声道:“就连属统领,此时也是生死不明。” “啊?”南宫燕吃惊地伸手捂着嘴,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此事必定是冷府之人所为。”紧紧地咬了咬牙齿,急道:“不如,我们此时便去禀报皇上,若是迟了,恐怕属芳兄妹会更加的危险。” 宫千雪脸色一变,颤声道:“万万不可,此时与皇上禀报,无疑是打草惊蛇。”宫千雪知道,若是那冷府之人欲对属龙语不利,多半是想将属龙语铲除。只要除掉属龙语这个膀臂,凭借冷府之势,要想对付属芳这个孤立之身,无疑易如反掌。 所以,一旦将属龙语与自己被人追杀一事禀报皇上,必然引起冷凌孇的警觉。加之属龙语此时生死不明,一旦惊到冷府,只会加快属龙语被追杀的速度和危险。 南宫燕急道:“那么,此时如何是好?” 宫千雪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奴婢出宫这些日子,娘娘那边可有何动静?” 南宫燕轻轻地皱起眉头,咬着嘴唇,沉思道:“娘娘似乎比以前更为虔诚,终日静休吃斋。”仔细地想了想,摇头道:“看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宫千雪的脸上,扬起一抹冷笑,摇头道:“娘娘越是平静,便越是有问题。”忽地,眼睛一亮,低声道:“那么,淑妃,南宫秋大人此事身在何处?” 南宫燕苦笑道:“我哥哥随属芳去了边界,此时恐怕已经出了皇城数百里。” 宫千雪低声道:“淑妃,你务必要想办法通知属元帅,就说属统领有难,让她多加小心,前往边界,恐怕凶多吉少。” 南宫燕身子一震,吃惊地道:“你是说,那冷流世会对属芳不利么?”双目之中,忽地闪过一丝寒光,轻轻地摇头道:“凭借属芳与冷流世的关系,纵是天下人与属芳为敌,冷流世也不会。” 宫千雪的唇边,露出无奈的冷笑,仰天长叹一声。忽然,门外传来一个低沉而焦急的声音,道:“娘娘驾到。” 宫千雪身子一颤,仰头轻叹一声,发出无奈的冷笑,道:“如此看来,我命休也。”宫千雪才刚刚回宫,那冷凌孇便急寻而来。足以证明那派出杀手之人便是冷皇后无疑。也许,她早就在宫中遍布了眼线,等待着她所期待的结果。 南宫燕伸手拢了拢脑后的头发,转身朝着门口走。 流珠轻动的垂帘,被轻轻地掀起,冷凌孇的脸上,带着冰冷而高傲的冷笑,慢慢地走了进来。 第四百五十八章 杯弓蛇影 第四百五十八章 杯弓蛇影 南宫燕的双目之中,带着几分挑衅,轻步走到冷凌孇的身边,躬身侧礼,道:“燕子,见过娘娘。”此时,她已经具淑妃之身。与皇后之位,仅仅相差一步之遥。而且,在南宫燕的身后,还有皇太后的撑腰。 所以,不管冷府的势力有多大。只要冷凌孇一日不能诞下龙种,便一日不能压制南宫燕。更何况,南宫府世代辅佐冷府,一路平步青云。纵是冷凌孇能顺利成为皇后之身,也有南宫府不小的功劳。 冷凌孇的一双眼睛,带着冰冷的寒光,对身边的南宫燕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宫千雪的身边,轻轻地抬手左手,那勾画精致的唇边,带着无限的冷漠与轻蔑,柔声道:“拿来。” 宫千雪身子猛然一震,朝着冷凌孇跪下,垂首道:“奴婢,见过娘娘。” 冷凌孇的双目中,慢慢地弥漫着一层轻红,仰头哈哈一笑,正色道:“本宫再说一次,拿来。” 宫千雪慢慢地起身,苍白而憔悴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终日的奔波与惊吓,几乎让她的心力衰竭干净,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无比的茫然,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娘娘要什么。”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轻轻地摘下右手指上的指套。猛然扬起右手,朝着宫千雪的脸上扇去。一记清脆的耳光声音,宫千雪的脸上出现一个红色的掌痕,随着宫千雪的一声惨叫,那虚弱无力的身子,重重地摔倒在地。 南宫燕连忙走过去,朝着冷凌孇恭敬地道:“娘娘息怒,雪儿刚刚从少林烧香归来,好像是路遇盗贼,恐怕是被吓坏了。” 冷凌孇的双目之中,杀气如虹,冷冷地逼视着南宫燕,轻轻地抬起右手,将指套戴在手指上。尖锐而冰冷的小指微微扬起,指着门口,厉声道:“你给本宫滚出去。” 冷凌孇那妖媚的脸上,带着冰冷的杀气,那一声厉喝,只把南宫燕吓了个胆颤。紧张地咽下一口气,转身急步朝着门口走去。 南宫燕刚刚走到门口,忽地停了下来,转过身子,疑惑地朝着冷凌孇,道:“娘娘,你让我去哪儿?” 冷凌孇牙齿一咬,怒道:“你想去哪就去哪,若是再与本宫废话,你信不信我掌你的嘴?” 南宫燕猛地一跺脚,脸色带着无比的委屈,急道:“娘娘,这可是是我的寝宫。”紧紧地握着衣角,忍耐着心中的怒火,垂首不敢看冷凌孇。 冷凌孇扭头看着地上的宫千雪,冷声道:“如此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既然如此,那便让本宫陪你玩玩。” 扭头朝着门外道:“来人,给本宫将宫千雪带回去,让本宫教她怎么说话。” 门外,两名侍卫应身而入,左右架起宫千雪,朝着门外走去。 冷凌孇转过身子,慢慢地走到南宫燕的身边,伸手摸着她光滑细嫩的脸,俯到南宫燕的耳边,柔声道:“南宫燕,本宫今日提醒你一句,哪怕你此时是淑妃之身,若是不放正自己的位子,你的下场会比宫千雪惨上万倍。” 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南宫燕的肩膀,脸上带着无尽的轻蔑和讽刺,笑道:“你以为,终日巴结皇太后,便敢将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了么?” 南宫燕咬着嘴唇,垂首道:“燕子,不敢。”忽地,南宫燕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寒冷从心底发出,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 冰冷的指套,带着几分尖锐的锋利,轻轻地划过南宫燕的下巴,冷凌孇轻笑着,摇头道:“你不是不敢,你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目光一冷,抬起南宫燕的下班,冷声道:“跟本宫斗,别说此时南宫府已经衰落成庸,纵是南宫瑾依然身为太保,十个南宫府本宫也能唾手可灭,你信是不信?” 南宫燕身子猛然一震,身子一动,跪地道:“娘娘息怒,燕子知道,南宫府一直都受娘娘照顾,燕子又怎敢对娘娘不敬。” 心中那股莫名的恐惧,让南宫燕猛然明白过来。冷凌孇之所以能在数年之中,未能行那龙嗣之能,依然后位牢固。靠的不单单是她城府和心思,还有冷府那坚不可摧的实权之能。 冷凌孇呵呵一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柔声道:“那么,你可曾知道,宫千雪出宫前去取的信物,到底是何物?” 南宫燕的木然地摇了摇头,道:“燕子根本就不知道,那信物之说。” 冷凌孇半闭着眼睛,摇头道:“你们,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你放心,本宫会让你们明白的。” 说着,双目一瞪,伸手推开南宫燕的身体,朝着门外走去。 南宫燕目光一动,急道:“娘娘。” 冷凌孇迟疑地扭头看着南宫燕,脸上扬起一抹不屑的轻笑,道:“怎么,还有话说?”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首道:“那宫千雪说,属统领在宫外被人追杀,生死不明。” 冷凌孇脸色一变,双目中带着几分意外的惊恐,冷冷地看着南宫燕,咬牙道:“一派胡言,那属统领身为天下无敌的高手,又是我朝中武官之首,天下有谁敢追杀他?” 南宫燕低垂的双眼,轻轻地瞟过冷凌孇略带紧张的脸,轻声道:“千真万确,宫千雪是被少林寺的人一路护送回来的。可是,属统领依然生死下落不明。” “哈哈……”冷凌孇仰头发出一声冷笑,那做作的平静与冷漠,依然遮盖不了她内心的慌乱和焦急。那属龙语原本便是江湖公敌,难道,真的被人追杀么? 紧紧地咬着牙齿,看着南宫燕,道:“你记住,若是造谣生事,本宫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袖子一甩,转身大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南宫燕慢慢地站直身体,紧紧地咬着牙齿,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到卧榻边上,无力地坐下。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不屈之弈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不屈之弈 温暖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斜照在宫千雪那憔悴无血的脸上。指粗的绳索,紧紧地缠在她的身上,将她结实地绑在太师椅上。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慢慢地走了进来。冷冷地挥了挥手,命侍卫退下。走到宫千雪的身边,右手抓着清绣的手绢,轻轻地擦着宫千雪额头上的汗渍。柔声道:“雪儿,你可知道,当日皇上为何不以乱党之名,将你杀之?” 宫千雪身为龙公公义女,那弑君之罪,已足够诛灭九族。可是,皇上念在宫千雪舍身救驾有功,故而网开一面,非但免去她的死罪,还赐予才人之仪,成为属龙语的随身侍女。宫千雪怎会不知,那龙公公一死,先前对他有怨恨之心的朝臣如何会放过自己? 所以,皇上此举,不但能为宫千雪正名,还能让属龙语这个坚实的靠山,成为她最大的保护伞。只要留在属龙语的身边,纵是朝中有心加害宫千雪之人,也必会摄于属龙语的权威,不敢轻举妄动。 宫千雪轻轻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轻松的微笑。那双因疲劳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无比的平静,虚弱地道:“娘娘是说,奴婢本身就是一条狗,皇上九五之身,如何能跟奴婢这种畜生之体计较呢?” 冷凌孇目光一冷,随即呵呵一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头道:“你错了,皇上是看在你为人正直,心存善良。而且,你虽身为罪臣之后,可是那污蔑之名,早已经得以扶正。” 慢慢地仰头朝天轻叹一声,道:“你能大义灭亲,已属忠良之举。皇上虽终日在宫中处理朝政,可是孰是孰非,皇上的心中自有定数。” 宫千雪微微一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那一层绝望之色悄然淡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奴婢出自忠臣良官之府,虽未能得以亲父教导。可是奸忠之辨,还是能明了一二。不管我父罪官之污能否得以扶正,奴婢纵是万死,也不能坏了宫家的声誉。” 血丝密布的双眼,带着几分浮肿,轻轻地扭头看着桌子上散发着浓香的清茶,情不自禁地吞下一口口水。 从少林奔波而回,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除了少许的干粮和泉水,让宫千雪这个自小在宫中长大,从未知晓饥渴为何物的女子,真切地感受到了饥渴和无奈。此时干渴的她,对水点的渴望,比在面对着死亡的时候,对生命的渴望,逊色不了多少。 一路的急奔而回,越是接近皇城,宫千雪便越是担心后面的追杀之人。所以,在深夜进入京城之地时,她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仅剩一点水,也喂给了昏迷中的温柔。她咬牙忍受着连日的干渴,直到赶至皇宫门口,那紧绷的心才慢慢松弛下来。 此时,她完全没有那种劫后余生的侥幸和开心之感,唯一的希望便是,能痛快地喝下一杯水,那干渴得如同万只蚂蚁在啃噬撕咬一般的喉咙,几乎让她说不出话来。 冷凌孇呵呵一笑,转过身子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地走到宫千雪的身边,柔声道:“你是不是很想喝水?” 宫千雪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乞求和哀怜,拼命地点了点头。 冷凌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娇笑道:“你只要告诉本宫,那信物在何处,本宫便让你喝个够。不仅如此,本宫以皇后之名发誓,穷尽所能,保你成为德妃之身。”说着,慢慢地将茶杯伸到宫千雪的嘴边。 宫千雪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带着浓郁茶香的味道。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冷冷地抬起头,朝着冷凌孇看去,摇了摇头,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娘娘所说的信物是何物。” “呵呵……”冷凌孇的唇边,扬起一丝轻笑,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点头道:“如此,甚好。”高高地举起茶杯,那清黄色的茶汤,带着诱人的香气,慢慢地浇在宫千雪的头上,:“你为何如此顽固?难道,你情愿去死,也不愿意出卖属龙语么?” 一杯茶尽,宫千雪紧紧地咬着嘴唇。圆睁的双眼中,带着异常的平静。就连那茶水顺着她的唇边流下,她都不曾舔舐一下。 冷凌孇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厉声道:“你说还是不说?” 宫千雪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她知道,那信物虽然不在自己的身上,可是若是真的说出属龙语让自己带的信物在福圆大师的手中。恐怕,不但保不了属龙语,还会连累整个少林。 冷凌孇眉头一皱,忽地发出一声娇笑,点了点头,道:“很好,你可比那南宫燕要有骨气得多了。”齿间传出阵阵紧咬的碎响,转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走到宫千雪的身边,正色道:“你放心,本宫不会杀你的。若是本宫杀了你,怎生跟属统领交代?” 右手,捏着宫千雪的嘴,举起茶杯慢慢地倒着水。宫千雪慢慢地闭上眼睛,让那带着几分清苦而甘醇的茶水,顺流而下。温热的泪水,顺着太阳穴,滴落到冷凌孇的那精细嫩白的手指上。 那粗暴的蛮灌,让宫千雪终于忍不住,发出一震猛烈的咳嗽。口中的茶水,随着咳嗽之声倾口而出,喷洒在冷凌孇的身上。 冷凌孇那娇嫩的脸上,精心涂抹的脂粉,被点点茶水打乱,显得怪异而狼狈。她抓着手绢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水痕,柔声道:“在宫中,除了皇上之外,能让本宫亲自伺候之人,你便是第一个。”想了想,轻笑道:“也会是最后一个。” 宫千雪强忍着喉间的干痒和疼痛,颤声道:“奴婢罪该万死,还请娘娘恕罪。”她想站起来,可是身子被结实地绑在了椅子上。 冷凌孇吃吃一笑,道:“本宫说过了,你只要说出,那信物为何物,此时又在何处,本宫答应你的,一定做到。”德妃之身,已在南宫燕的贵身之上。凭借宫千雪的智慧,要想将南宫燕踩在脚下,并非难事。 忽地,冷凌孇目光之中,带着浓浓的杀气,凑道宫千雪的耳边,道:“那么,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本宫了?”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扭头冷冷地看着冷凌孇一眼,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第四百六十章 妒火中烧 第四百六十章 妒火中烧 冷凌孇手中的白玉瓷杯,应声而落。摔到地上,随着一声清脆的碰撞之声,摔成碎片。 冰冷的指套,带着无限的冰凉,停在宫千雪的喉间。冷凌孇的脸上,那一脸的娇柔妩媚早已经消失,变得狰狞而阴沉,厉声道:“本宫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宫千雪的唇边,扬起一丝轻笑,摇头道:“娘娘,奴婢感谢娘娘适才的茶水。”吃力地咽下一口气,正声道:“其实,从进宫的那天开始,奴婢便知道,总有一天会以一种非常狼狈的死法离开。奴婢,早已经将生死看得很淡了。” 尖锐的黄金指套,慢慢地陷入宫千雪喉间的肌肤。冷凌孇呵呵轻笑道:“本宫,很欣赏你这种视死如归的气概。” 抬手摸了摸宫千雪的下巴,唇边带着不屑的冷笑,道:“你不该生为女儿之身,如此气概,若为男身,必然是个盖世英雄了。” 口中发出啧啧之声,摇头道:“只可惜,你不但生错了身子,还生错了人家。”紧紧地咬着牙齿,逼到宫千雪的耳边,厉声道:“更可惜的是,你竟然还站错了地方。” 冷凌孇的话刚说完,宫千雪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冷凌孇双目圆瞪,抬手朝着宫千雪的脸上扇去。那沉重而有力的耳光,在宫千雪的半边脸上留下一片深红。 “你是不是以为,本宫不敢杀你?”冷凌孇的身子发出一阵颤抖,咬牙后退数步,那薄靴踩到地上的茶杯残片之上,发出骨头碎裂一的咯吱之声。 宫千雪呵呵轻笑着,摇头道:“娘娘,奴婢之命,娘娘呵气可摧。只是,奴婢有一事想问问娘娘,不知可否?” 冷凌孇吃惊地看着宫千雪,疑惑地道:“你,你有何事?” 宫千雪舔了舔嘴唇,脸上竟然浮现出一层羞涩的红晕,轻声道:“在娘娘的心中,可曾有值得你去死的人?” 冷凌孇神情一变,沉声道:“本宫的人和命,都是皇上的。”忽地,眉头一扬,唇边带着轻蔑的冷笑,道:“本宫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为了属龙语,纵然是死,也愿意了么?” 宫千雪轻轻地点了点头,认真地道:“奴婢,为了属统领,可以做任何事情。纵是死,又有何妨?” 冷凌孇的心猛地一沉,嘴边的笑容慢慢地僵住,仰头哈哈一笑,道:“本宫只是想知道,那信物到底为何物。为何,你会如此的恐慌?难道,那信物有何见不得人之处么?”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冰冷,轻轻地弯下腰去,捡起一块白瓷碎片。 宫千雪眉头一皱,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摇头道:“娘娘,为何不亲自去问属统领?” 冷凌孇轻轻地摇了摇头,慢慢地走到宫千雪的身边,伸手摸着宫千雪那光滑的脸,笑道:“你这么喜欢属龙语,可曾知道他是否也喜欢你?” 宫千雪平静地看着双目血红的冷凌孇,道:“奴婢喜欢他,便够了。属统领身为朝廷高官,又有一身天下无敌武功,奴婢怎敢奢望他能宠爱半分。”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得意的轻笑,那尖锐的碎片,落到宫千雪的脖间,带着几分酥麻的冰凉,冷声道:“你以为,他会喜欢你么?” 双目之中,慢慢地变得朦胧而混沌,似乎带着几分温热的晶莹,道:“他纵是喜欢,也是喜欢你这张脸。本宫今日,便亲手毁去,到时候看看,他是不是还会喜欢你。” 锋利的瓷片,无声地划过宫千雪的脖子。细小的伤口,迅速地渗出一道鲜红的血液。宫千雪慢慢地闭上眼睛,唇边依然带着平静而自然的轻笑。 那丝丝冰凉的酥麻,带着几分轻微的疼痛,让她的心在突然之间变得异常的平静。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到有些奇怪,为何自己在面对着死亡的时候,心中永远都是如此的平静。就连丝毫的恐惧,都没有。 脖间传来几分温热,宫千雪轻轻地睁开眼睛。她的身子猛然一震,只见冷凌孇的双目之中,无声地流出两行泪水,顺着那精致妖媚的脸庞,滴落在她的脖间。 “你为何不求本宫,你为何不求本宫绕你?”握着碎片的手,猛地一哆嗦。可是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一道,,一道地划下去,在宫千雪的脖间,留下无数细如发丝的伤口。所有的委屈和怨恨,变成了心中莫名的仇恨。她只有无情地在宫千雪的脖子上划下去,才能让心中那股妒火稍微减弱一些。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道:“娘娘,奴婢该死,惹得娘娘生气,还望娘娘保重身体,若是娘娘因为奴婢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正中别人的下怀了么?” 突然,冷凌孇身子一抖,吃惊地看着宫千雪,道:“你,你说什么?” 宫千雪长叹一声,轻声道:“娘娘还不知道么,南宫淑妃花着心思,不断地接近皇上和皇太后,便是想将娘娘从皇后的位子上拉下来。” “放肆。”冷凌孇双目圆瞪,那带血的瓷片落到宫千雪的额头上,愤怒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道:“你竟敢如此妖言惑众,本宫今日若是不毁去你这张脸,日后恐怕还要祸害更多的人。”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起,沉声道:“奴婢亲耳听到南宫淑妃说的。” 冷凌孇冷冷地看着宫千雪,冷笑道:“何时说的?”南宫燕的所作所为,她早已经眼见耳闻,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南宫燕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敢无视于她,竟敢口出狂言。 宫千雪沉思,道:“皇上封赏盛典之后,南宫淑妃早就在后宫之中布下眼线,便是为了搜集娘娘的罪证。” “啊?”冷凌孇脸色一变,几乎摔倒在地。 紧紧地握着瓷片,逼到宫千雪的脸上,厉声道:“你果然厉害,此时竟然想挑动我与南宫燕的之间的争斗,好让你坐收渔翁之利么?” 宫千雪平静地看着脸色乌青的冷凌孇,恭敬地垂首道:“娘娘明察。” 突然,冷凌孇目光一动,伸手抓着宫千雪的头发,冷声道:“你告诉本宫,那信物是不是免死玉佩?” 宫千雪的心中猛地一沉,颤声道:“奴婢,真的不知道。” “那么,就休怪本宫不客气了。”冷凌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锋利的瓷片刺入宫千雪额上的肌肤。 宫千雪轻轻地闭上眼睛,忽然,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娘娘,手下留情。” 宫千雪与冷凌孇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属龙语?” 第四百六十一章 怜悯之计 第四百六十一章 怜悯之计 门口,脸色阴沉而黯淡的属龙语,轻轻地掀开垂帘,慢慢地走了进来。 原本厚实的而性感的双唇,在风沙和干渴之下,裂着条条干裂的血口。他紧紧地咬着牙齿,走到冷凌孇的身边,单腿跪地,抱拳道:“求娘娘看在属下的份上,绕过雪儿吧。” 说着,那布满血丝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心疼和自责,朝着宫千雪看去。忽地,宫千雪那张带着绝望和凄凉的脸上,露丝一丝灿烂的微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哽咽道:“属统领,能见你平安归来,奴婢也便死而无憾了。” 扭过头,看着目光漂浮的冷凌孇,低声道:“娘娘,我真的不知道你所说的信物,到底是何物。不信,你问问属统领罢。” 从开始到现在,对于属龙语口中的信物,宫千雪也无从得知。所以,纵是她想替属龙语遮盖隐瞒,也无从下手。 冷凌孇慢慢地仰起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逼视着属龙语,厉声道:“属统领,你能否告诉本宫,你让宫千雪前往少林所取之物,到底是何物?” 紧紧地咬着牙齿,走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将他托起,凑到属龙语的耳边,柔声道:“对于属芳的身世,本宫早在几年前便已经上得少林查探过。只不过,本宫担心你们兄妹盲目行事,招惹至杀身之祸。” 那免死玉佩,天下有谁不想得到?只是,那个拥有着至高无上特权的玉佩,若是落到正常人的手中,无疑等同催命符,非但保全不了性命,还会死得更快。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虽然带着无限的风尘和沧桑,可是依然遮挡不了那一脸的高傲和轻蔑,轻轻地摇了摇头,垂首道:“娘娘,属下能以人头担保,断然不会做出有损娘娘之事。” “哈哈……”冷凌孇仰头冷笑一声,抬手摸着属龙语的脸,双目中装满无比的柔情和怜悯,轻轻地摇头道:“属龙语啊,属龙语,本宫早已经把你当成冷流世之外,最为亲近之人了。不曾想到,你竟然如此愚蠢而固执。” 属龙语脸色一变,迅速地后退数步伐,脸上瞬间弥漫着一层冰冷的杀气,咬牙道:“娘娘,属下自从进宫开始,便深得娘娘照顾。自始至终,一直都对娘娘心存感激。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属下到底何处犯下死罪,会招人追杀。” 说着,轻轻地拉开衣领,露出肩胛之上那残红未愈的伤口,冷声道:“属下在宫中,也从未与人结下梁子。娘娘,能否给属下一个合理的解释?” 属龙语知道,若是冷凌孇追问起那杀手之源,恐怕无法给个合理的解释。倒不如先发制人,将那天下会的高手之事,推到冷凌孇的身上。 冷凌孇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属龙语,颤声道:“你,你说什么?”她的心中,忽然很痛很痛。就在听到属龙语被人追杀的时候,心中那股莫名的焦急和恐慌,几乎让她不能抑制地出声而泣。 冷凌孇知道,自己身为大宋的皇后,不但关系着冷府的生死存亡,还关系着赵氏皇族的声誉和名望。若是不想成为遗臭万年的孱臭之身,不管有多少期望和柔情,从进入皇宫的那天开始,便已经被永远的封存深埋。 一直以来,她像个工具一般地行使着自己的使命。除了挖空心思地在宫中巩固自己的后位,还要在自己身带缺陷的同时,消除皇上的顾虑,冲破所有威胁到自己身位的障碍。 那众多的朝臣,摄于冷府的权威,对于冷凌孇身无龙嗣之能的残缺不敢有所驳议。倒是那油盐不进的司马监,为了廉官一名,无视冷府的盛威,数年以来一直耿怀于冷凌孇的无所作为。 所以,冷凌孇对属龙语的感激之情非同一般。可是现在,她必须追查出那信物之源。若是那信物真为当年下落不明的免死玉佩,只要属龙语兄妹被卷入其中,必然性命不保。除了对冷府安危的考虑,冷凌孇更多的是担心属龙语的安危。 属龙语紧紧地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冷凌孇,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道:“难道,皇后娘娘不知道属下出宫之后被人追杀之事么?” “放肆……”冷凌孇发出一阵怒吼,门外的侍卫应声而进,飞身落到属龙语的面前,左右将他架起。 冷凌孇颤抖的手,慢慢地举起,指着属龙语的脖子,颤声道:“好你个属龙语,难道本宫在你的心中,就是那样十恶不赦的人么?为什么你们出宫之人,只要生出事端,便全部都是本宫的安排和算计。” 牙齿一咬,凤眼之中那一股轻柔之色早已经消失,带着锋利的寒光,冷声道:“将属龙语给本宫绑了,本宫倒要看看,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到底要骗本宫到何时?” 两名侍卫,抓着属龙语的手臂,取出皮筋所制的绳索,将属龙语绑了个结实,按到椅子上。 属龙语平静地看了看宫千雪,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冷凌孇朝着侍卫挥了挥手,道:“你们出去,随时听候本宫的差遣。” 侍卫领命而去,冷凌孇慢慢地走到属龙语的身边。柔软的双手,轻轻地缠上属龙语的脖子,鲜红的唇凑到属龙语的耳边,柔声道:“你告诉本宫,当年皇上赏赐给夜氏的那免死玉佩,是不是藏在少林之中?” 此时,天下已定,百姓安生。加之夜芳菲此时拥有之权对冷流世造成压制。所以,在整个天下,最需要那免死玉佩保身之人,唯夜芳菲更甚。 宫千雪脸色一变,轻轻地眯起双眼,定定地看着属龙语。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舔了舔嘴唇,目光落到宫千雪那伤痕累累的脖间,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是不是,若是属下不说,便会遭遇同样的下场?”双目之中,带着几分挑衅,冷冷地看着冷凌孇。 此时,若是说出那免死玉佩之谜,夜芳菲的身份必然保不住。当年摩罗大师以死证身,才让冷凌孇彻底打消了对夜芳菲身份的顾虑。若是那免死玉佩之谜暴露出去,不但夜芳菲性命不保,就连整个少林,都将会消失在冷氏骑兵的铁骑之下。 属龙语知道,真正知道那免死玉佩落身之地的天下会高手已经死了。只要自己守住那个秘密,整个天下除了皇帝和夜芳菲之外,能保全少林之人,只有自己了。就连那宫千雪,虽然知道少林之中有所信物,可是也断会知道那信物便会是免死玉佩。 冷凌孇目光一冷,吃吃冷笑一声,拍了拍属龙语的肩膀,轻声道:“本宫只想知道,那信物到底所为何物?”轻轻地抬起右手,翘起小指,指着宫千雪道:“你不说,本宫有办法让她说的。”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为情痴狂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为情痴狂 一个为情痴狂的女子,就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东西能成为她的软肋呢?冷凌孇身为女人,她当然比属龙语更为了解女人。折磨一个女子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她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承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 这样的痛苦,比折磨她自己本身,更让她无法承受。 冷凌孇轻轻地取下指套,伸到属龙语的肩胛骨上的伤痕之处,柔声道:“属龙语,身为天下无敌的高手,本宫知道你为了你妹妹可以连性命都不顾。可是,请原谅本宫的无能,那免死玉佩一日寻不回,本宫便一日不能安宁。” 无奈地长叹一声,抬头朝着天窗上看去,那温热的阳光,带着几分火辣,直直地照射在冷凌孇的脸上。眼角之间,落下几滴清泪。 宫千雪紧紧地咬着嘴唇,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娘娘,求娘娘开恩。属统领被人追杀,身受重伤,求你不要再伤害他。” 属龙语目光一动,淡淡地瞟过宫千雪的脸,唇边扬起一丝轻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宫千雪不要说话。 冷凌孇握着指套的手,发出一阵颤抖,那尖锐的黄金指套,慢慢地刺入属龙语的肩胛上。黑色的血液,迅速地冒了出来。 属龙语呵呵一笑,摇头道:“娘娘,你这是何苦呢?”唇边带着几分轻蔑的坏笑,道:“娘娘,能不能看在当日属某以命施治的份上,给属下一个痛快?” 区区疼痛,于属龙语来说,无疑是蚊蝇之噬。可是,他知道冷凌孇的心思。她之所以要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便是要让宫千雪说出那信物之谜。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又无能为力。这样的折磨,比自己等待死亡的过程更为煎熬。 随着那尖锐的指套尖深及骨肉,属龙语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轻声道:“娘娘有所不知,属下在少林之中学习了那洗髓经之后,全身上下,早已经失去了知觉。不要说如此轻微之痛,纵是剁下属下的双手,也不会有丝毫的疼痛。” 属龙语故意说得如此的轻描淡写,便是希望能减少对宫千雪的折磨。 泪水,顺着宫千雪的脸上慢慢地流下。血肉之躯,怎能不痛?她分明看见,属龙语的双目之中那种因疼痛而变得通红的血丝,和额头之上不断渗出的汗水。 此时,她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冷凌孇冷冷地看着宫千雪,发出一声清脆而冰冷蔑笑,道:“宫千雪,你若不说,本宫今日,便在你的面前,将属龙语一指一指地刺个粉碎。” 忽地,宫千雪轻轻地抬起头,眉头轻轻地皱起,平静地道:“娘娘,难道你不怕属芳回来找你算账么?” 带着无比的心疼,无助地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属龙语,沉声道:“娘娘,属统领可是属芳的亲哥哥。” “是么?”冷凌孇不屑地瞟了宫千雪一眼,摇头道:“可是,本宫是皇后。难道,属元帅还敢在皇宫之中,伤我不成?” 宫千雪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娘娘身为真凤之身,属元帅怎么敢伤害娘娘。”嘴角边上,露出一丝神秘的轻笑,道:“只是,娘娘忘记了属元帅的身份了。她虽在朝中无实权,可是唯一能管辖之人,便是冷大将军。” 冷凌孇身子猛然一震,宫千雪所说,断非虚言。若是属龙语伤在自己的手下,那属芳凭借元帅之能,虽然奈何不了自己分毫,可是一旦对冷流世造成压制,必将威胁到冷府的实权。 属龙语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宫千雪,厉声道:“雪儿,休要胡说。”宫千雪此举,无疑是挑动冷凌孇对夜芳菲杀意。如此一来,冷凌孇必然会对夜芳菲心存排斥和警惕之心。若是想冷流世能高枕无忧,恐怕冷凌孇会想着法子除掉夜芳菲。 宫千雪连忙低下头去,颤声道:“奴婢该死,奴婢不该乱说话。”说着,轻轻地瞟过冷凌孇的脸。 果然,冷凌孇听到宫千雪的话,握着指套的手发出一阵颤抖,猛地一咬牙,右手一动,吃力地抽了出来。那深入皮肉的指套尖上,带着鲜红的血液,随着冷凌孇用力拔除,那伤口的血洞之中迅速地喷出一股鲜血,溅到冷凌孇的裙摆之上。 “娘娘,请相信奴婢和属统领,奴婢等一直对娘娘忠心不二,从未对娘娘有过隐瞒。”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冷凌孇冰冷的双眼,脸上带着无限的哀怜,哽咽道:“还望娘娘开恩,不要再让属统领的伤害恶化了。” “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何时。”冷凌孇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指套,狠狠地朝着属龙语的肩胛上插去。 “不要,求求娘娘,不要。”宫千雪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和绝望。此时,如果属芳在该有多好。不管怎么样,凭借她的战功之能和元帅之位,至少能将属龙语救走。 可是现在,在整个皇宫之中,不会再有人能救属龙语了。 宫千雪紧紧地咬着嘴唇,低头沉思。那信物,难道真的是当年皇帝赏赐给夜氏的免死玉佩么?忽然,宫千雪身子一震,难道,那属芳便是当年夜氏幸存的遗孤么? 属龙语呵呵地笑着,仰头看着面容狰狞的冷凌孇。那指套,刺入他的身体,一下比一下轻,一下比一下无力。 泪水,顺着冷凌孇的脸上,滴到属龙语的伤口上,带着清凉而且苦涩的刺痛。 “娘娘,何不给个痛快?”属龙语的脸上,两道剑眉高高蹩起。齿间传出阵阵碎响,沉声道:“如此不疼不痒的折磨属下,是何道理?” 冷凌孇举在半空中的手突然停下,双目中带着无限的冰冷,道:“你们,为何要骗本宫?本宫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可是你为何不对本宫说实话?” 属龙语的脸上,依然带着轻松的微笑,摇头道:“属下不知道,娘娘所说的欺骗何来?” 冷凌孇怒道:“你肯定不曾骗过本宫?” 第四百六十三章 山穷水尽 第四百六十三章 山穷水尽 属龙语轻松地点了点头,带着无限风尘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道:“属下,如何敢骗娘娘?” 冷凌孇哈哈一笑,冷冷地看了看宫千雪,脸上带着阴冷的杀气,冷笑道:“倘若是骗了本宫呢?” 宫千雪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冷凌孇,道:“奴婢愿意以死,还娘娘一个公道。” “如此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冷凌孇狠狠地将指套刺入属龙语的肩膀上,扭头朝着门外厉声道:“将信条呈上来。” 属龙语脸色一变,吃惊地朝着宫千雪看去。 门外,一名宫女急急地推门而入,送上一个细长的布条。属龙语的脸上,带着无比的震惊,疑惑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宫千雪。 冷凌孇走到属龙语的身边,慢慢地展开布条,只见那布条上写着:信物取到,十日之后,皇城见。 属龙语沉声道:“属下根本就不知此为何物,还望娘娘明察。” 宫千雪的双目之中,带着绝望的黯淡。她做梦都想不到,那传给属龙语的信条,会落入冷皇后的手中,原本以为,属龙语是收到信条时才会出宫与自己会面。如此看来,属龙语早在信鸽回宫之后,便已经离开皇宫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宫千雪的双目中闪过一丝亮光,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瞟过冷凌孇带着浓浓杀气的脸。 “那么,你还有何话可说?”冷凌孇朝着宫千雪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布条,冷声道:“单凭此条,本宫便能以乱党谋乱之名,将你等打入死牢了。” 宫千雪轻轻地摇了摇头,垂首不语。此时,只有永远的闭上自己的嘴,才能保得属龙语一命。 “咯咯……”冷凌孇发出一声轻笑,道:“属统领,宫千雪身为你的随身侍女,难道,是你指使她意图谋反么?” 属龙语高傲的抬起头,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正色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腾地一下站起身子,怒道:“娘娘若是要杀,属某只求个痛快。” “哦哟,”冷凌孇的口中发出阵阵啧啧之声,摇头轻笑,道:“自从本宫招纳你进宫之日起,你的命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伸手轻轻地理了理属龙语额前的几丝乱发,柔声道:“别怪本宫,本宫身为皇后,又是冷府的长女,本宫得为皇上,为天下的百姓负责啊。”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的和讽刺,沉声道:“那又如何,与属某何干?” 冷凌孇厉声道:“本宫是在救你们,明白么?若是那免死玉佩落入奸人之手,不但会威胁到皇上的安危,一旦皇上出了差池,天下的百姓怎么办?” 属龙语紧咬的牙齿,在干裂的下唇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齿痕,平静地看着冷凌孇,道:“属下可以以死谢罪么?” 冷凌孇眉头一皱,冷冷地摇了摇头,道:“不能。” 宫千雪忽然抬头,定定地看着冷凌孇,沉声道:“娘娘,奴婢根本就不知道娘娘口中的那免死玉佩,到底所为何物。”扭头看了看属龙语,脸上带着愧疚的无奈,道:“属统领,是奴婢害了你。” “哈哈……”冷凌孇仰天冷笑,道:“此时人证物证都在,你们还在跟本宫演戏么?”紧紧地咬着牙齿,朝着门外道:“来人,给本宫将属龙语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割下来。” 门外的侍卫闻声而入,窜到属龙语的身边,左右架着,按到桌子上。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朝着宫千雪道:“属某今日知道难逃一死,只是平白无故落下谋乱之名,恐怕会给属芳丢脸。雪儿,到底有何苦衷,你便说罢。” 属龙语知道,那免死玉佩宫千雪根本就不曾带出。若是冷皇执意搜寻,也无济于事。只是,他担心宫千雪受不了折磨,说出了自己让她问福圆大师讨要信物之事。如此一来,凭冷府行事之风,不但福圆大师难逃一劫,就连少林都要跟着遭殃了。 侍卫手中雪亮的匕首,带着刺目的寒光,高高地举起。 宫千雪的双目中,带着极度惊恐,咬牙闭上了眼睛。 冷凌孇慢慢地走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轻轻地摩挲着属龙语被按在桌子上的手,口中发出阵阵啧啧之声,轻声道:“属龙语,本宫念在你对本宫有施救之恩,不想为难你。可惜,你们都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说着,猛地一转身,厉声道:“把他的小指剁下来。” 双目紧闭的宫千雪忽然睁开双眼,沉声道:“住手。” 冷凌孇脸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宫千雪,怒道:“在本宫的面前,你竟敢如此放肆?”扭头看了看匕首举在半空中的侍卫,厉声道:“还不动手?” 宫千雪咬着牙齿,道:“我说。” 冷凌孇身子猛然一震,朝着侍卫猛然地举起手,道:“住手。”大步地走到宫千雪的身边,唇边带着阴冷的蔑笑,柔声道:“如此看来,你果然是心疼属统领了。本宫纵是杀了你,恐怕你也不会说出来的。” 慢慢地将布条伸到宫千雪的面前,正声道:“你告诉本宫,这布条上的字,可是你亲手所写?” 属龙语的两道眉头,紧紧地憋起,慢慢地运动功力,想将身上的绳索挣开。若是想不连累夜芳菲,此时只有挥掌击毙宫千雪,自己吞舌自尽,才是唯一的办法。 无奈那绳索为动物皮筋所致,油脂浸泡之后,带着强硬的柔韧性。加之身上伤上加伤,贸然运动功力,那丹田之处如同刀刺一般的疼痛。 属龙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目中带着几分乞求的光芒,朝着宫千雪轻轻地摇了摇头。宫千雪一旦说出实情,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宫千雪舔了舔嘴唇,谨慎地看了看冷凌孇的脸,点头道:“是,是奴婢亲手所写。” “呵呵……”冷凌孇伸手拍了拍宫千雪的肩膀,笑道:“那么,你为何开始便不承认?” 宫千雪答道:“回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娘娘所说的免死玉佩是何物。” 第四百六十四章 急中生智 第四百六十四章 急中生智 冷凌孇将布条伸到宫千雪的面前,冷声道:“那么,你能不能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 宫千雪的双目中,带着几分无奈,朝着属龙语道:“属统领,此事根本就与你无关,是奴婢一时疏忽,才会让娘娘误会了。” 说着,轻轻地动了动身子,道:“娘娘,奴婢此信,并非是传给属统领的,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冷凌孇目光一冷,咬牙道:“你此时还敢跟本宫玩声东击西的把戏?”抬手指着宫千雪的鼻子,道:“你给本宫看清楚了,这是皇宫。你纵是拖延时间,心怀鬼胎之人,终将难逃一死。” 宫千雪连忙低头,道:“奴婢,不敢。” 冷凌孇大步地走到藤椅上坐下,冷冷地看着宫千雪,笑道:“那么,你这信是传给何人?” 宫千雪低着头,轻声道:“奴婢是给属元帅传的信。” “哈哈……”冷凌孇冷笑着道:“你是不是以为,本宫不敢动属芳那丫头,才会拿她来压本宫?” 建国元帅之衔,虽力压冷流世的实权将军之身。可是,夜芳菲在宫中并无实权可依。凭借冷凌孇的皇后之能,若是有心想要铲除夜芳菲,不会是件困难之事。 属龙语脸色一变,沉声道:“雪儿,娘娘面前,休要胡说。”冷凌孇能独霸后宫,就连皇帝都要敬她三分。除了冷府的势力之外,更多的是依靠她那甚密的心思和城府。若是宫千雪想在冷凌孇的面前欲盖弥彰,恐怕比登天还难。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摇头道:“娘娘,奴婢所说之言,句句属实。若是娘娘一开始便讨要信物,奴婢早已经交代了。可是娘娘开始便问奴婢要免死玉佩,奴婢又不敢胡乱承认,只怕怀了娘娘的大事。” 冷凌孇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色,疑惑地看了看宫千雪,道:“本宫一开始便问你要的免死玉佩么?” 属龙语看着宫千雪双目中带着平静的深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正声道:“娘娘确实是一开始便要的免死玉佩。属下还未进屋,便听得清清楚楚。” 冷凌孇牙齿一咬,逼视着宫千雪,道:“那么,你与属芳所说的信物,又是何物?” 宫千雪吃力地动了动身子,歪着头,道:“奴婢与属元帅所说的信物,在这里。” 冷凌孇站起身子,大步地走到宫千雪的身边。只见在宫千雪洁白如玉的颈脖之上,挂着一串翠绿的佛珠。那翠色欲滴的佛珠,在宫千雪洁白肌肤的点缀之下,显得更加的深绿耀眼。 冷凌孇伸手从宫千雪的脖子上取下佛珠,脸上带着疑惑的冷笑,道:“这,这便是你所说的信物?” 那佛珠细小光滑,除了颜色异常翠绿之外,并无出奇之处。如此佛珠,值得宫千雪千里传书,告诉夜芳菲已经得到了信物么? 宫千雪的唇边,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轻笑,点头道:“娘娘,你再仔细看看那佛珠。” 冷凌孇疑惑地看了看宫千雪面色平静的脸,朝着窗口的方向,高高地举起佛珠。 忽然,冷凌孇的身子猛地发出一阵颤抖,颤声道:“这,这佛珠你从何处得来?”那颗颗晶莹剔透的佛珠,看似普通。朝着光亮之处细看,便能看见那佛珠之上浮雕着一个个细小的赵字。 那一百零八颗佛珠,每一颗玉珠子都雕刻着凸起的纂体赵字。 颤抖的手,慢慢地将佛珠戴到宫千雪的脖子上,冷凌孇的双目中带着极度的惊恐,咬牙道:“这佛珠从何而来?” 皇室赵姓,天下谁人不知?那颗颗佛珠,单凭那雕刻之功,便足够耗费能工巧匠的无数心血。 宫千雪恭敬地道:“回娘娘,此物是仙女庵中,灭念师太送给属元帅之物。奴婢取到之后,深知此物并非凡物,便提早的飞鸽传信,告知属元帅一声。” 灭念师太,本身便为皇室之身。她身拥之能,完全跟皇太后同等身份。那一串佛珠,颗颗带着赵氏的权威之意。若是在救命之时,如此佛珠之威,足以与那皇帝亲赐的免死玉佩媲美。 冷凌孇颓然地走到卧榻边上坐下,双目之中,带着无尽的哀怜,朝着武士发出一声无力的沉喝,道:“还不放开他。” 她看到了属龙语的一双眼睛,早已经失去了曾经的温柔与深沉。就像是一双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散发出一股刺骨的冰冷。 宫女连忙走到宫千雪的身边,伸手解开宫千雪身上的绳索。将她扶到藤椅上。 侍卫割断属龙语身上的绳索,轻轻地搀着属龙语的身体。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凄凉的冷笑,轻轻摇了摇头,道:“属龙语,本宫只是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适才误会了你,还望你们能明白本宫的一片苦心。” 属龙语动了动酥麻的手臂,脸上扬起一丝轻蔑的冷笑,摇头道:“娘娘不必自责,怪只怪雪儿年幼无知。她也是好心办成了坏事。若是一开始便说明,也不至于会弄出如此误会了。” 说着,转过身子冷冷地看着宫千雪,道:“你还不给我滚回去?” 宫千雪吃力地站起身子,朝着冷凌孇跪地道:“谢谢娘娘的英明,奴婢就此退下。”说着,咬牙站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冷凌孇朝着宫女道:“还不快送宫才人回寝宫?” 两名宫女连忙追了过去,左右扶着宫千雪,急步朝着外面走去。 属龙语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朝着冷凌孇抱拳,道:“属下在宫外遭人追杀,娘娘可曾有所耳闻?” 冷凌孇目光一动,摇了摇头道:“属统领,你应该相信,本宫从无害你之心。”说着,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下。 轻步走到属龙语身边,沉声道:“你也知道,本宫成后近五年,一直身无龙嗣。可是,自从你施那洗髓经与本宫通经活络之后,本宫一直以来身体虚寒之状已经逐步消失。”扭头看着慢慢关上的房门,轻声道:“你于本宫来说,恩同再造。本宫又如何会害你?” 属龙语呵呵轻笑着,轻轻抬起右手,笑道:“若是宫千雪不说出那信物之事,属下的手指还会在这个位置么?” 冷凌孇冷冷一笑,摇头道:“自然是不会了,若是本宫怀疑你等有二心,也断不会留下活口。只是,本宫担心你们受了奸人之计,酿成大错。你能明白么?” 属龙语仰头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摇头笑道:“属下不需要明白,也不想明白。” 朝着冷凌孇单腿下跪,抱拳道:“属下遭人追杀,身受重伤,若是无事属下先行回疗伤了。” 说着,猛地站起身子,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冷凌孇颓然地坐到藤椅上,死死地咬着下唇。 微红的双目中,迅速地滑下两道热泪。 第四百六十五章 奢华的坠落 第四百六十五章 奢华的坠落 黄昏之时,马车在边界军垂之辺缓慢停下。 夜芳菲掀开车壁上的垂帘,朝着前面马背上面色憔悴的南宫秋道:“南宫哥哥,此时日渐西落,若是乘凉而行,在太阳完全落山以前,必定能到边军北宫之地。” 一连数日的奔波,马匹和骑行的南宫秋都已经体力透支。南宫秋取下马背上的水壶,轻轻地喝了一口,举起水壶朝着脸上浇去,伸手抹了抹脸,指前方笑道:“此时,离那北宫之地不过四五里之远,纵是缓步而行,也很快便能到了。”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跳下马车,朝着边陲的一片楼宇看去。 忽地,身子一震。 战争之前,那一片荒芜之地,不知何时,一栋栋楼房已经拔地而起。那犹如都城一般的城集,在周边荒芜之下,显得格外的显眼。 冷流世,果然是奢华之人。不到一年的功夫,在边界之上,便已经建成一座边城。非但如此,冷流世骨子中那种嚣张跋涉的性格,在行事之上变得更加的变本加厉。那边军北宫,竟然建立在曾经的死江之地。 如此目中无人的挑性,便是向天下人明示冷氏之人那种野心于天下的嚣张与狂妄。 那数十里的楼宇,连绵不断朝着草原的方向延伸开去。 远远就能看到高楼上金色琉璃瓦射出耀眼的光芒,虽在这荒凉的边城,可是北宫却带着一种皇宫一般奢华与气派。 也许,只有极度会享受的人才会把心思都放到对寝宫的建设之上。每一个有野心的人都不会把心思花在享受上的,只有得到应该得到的东西的时候,才应该去考虑是不是该享受。似乎,冷流世是个懂得生活之人。虽然皇帝将他发配边界,可是他身拥实权,手掌万兵。 冷流世在实权之下,挥金如土。眨眼的功夫,便让曾经告诫大宋后人的死江之地,变成了繁华奢侈的都城。 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朝着南宫秋道:“我们速速过去,我倒要看看冷流世那小子到底有多少个人头,敢在这山高路远之地立王成侈。” 牙齿一咬,朝着赶车的侍卫道:“火速前进。” 侍卫手中的长鞭,扬到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痕裂之声,抽大在马背上。四匹高头大马发出阵阵嘶叫,朝着正北宫的方向奔去。 进了北宫后园,夜芳菲才知道冷流世果然是个浮华之人。在北宫的后园之中,种着从西域引进来的香草。这种草形状和普通草一样,所不同的是会散发出一种香味道。此时已经接近黑夜,但是整个北宫的后园香气四益。若是在丽日之下,恐怕整个北宫比女人的绣床还要香。 夜芳菲和南宫秋故意从后园中进去,便是不想惊动冷流世。 夜芳菲想知道,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将军,在平日镇守边界之时,是如何消磨度日的。 还未到冷流世寝宫墙外,老远就能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中带着女人的欢笑。 两人弃马而行,从后院的大门走进去的时候,南宫秋奇怪地发现,整个北宫连个护卫都没有。也许冷流世太过狂妄,在这边陲之地,难保鞑子幸存的党羽寻仇。如此疏于防范的寝宫,若是匈奴的高手暗中进入,恐怕冷流世插翅难逃。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阴沉的冷漠,慢慢地推开冷流世的寝宫门。 忽地,身子发出一阵颤抖,带着几分风尘的脸上,那一抹轻笑慢慢地凝固。就连肩头上的两个银甲虎头也随着颤抖的身体,发出一阵轻颤。她紧紧地咬着牙齿,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 南宫秋吃惊地朝着屋看去,只见在精沙垂帘的后面,披头散发的冷流世坐在绣花地毯上忘情地弹着横琴,一阵阵悠扬动听的乐声,随着他修长白嫩的手指不断地从琴玄上跳动起来,扩散到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在冷流世的前面,四五名身着轻纱的女子,随着那悠扬的琴声翩翩起舞。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几分沉醉而忘我的陶醉,不是地端过银行杯中的清酒,轻轻地喝上一口。 “冷流世。”夜芳菲带着怒火的声音像个炸雷一般的响了起来,里面的宫女被吓得失声惊叫起来,琴声哑然而断,一时间整个寝宫中安静得如同坟场一般。 冷流世迅速地站起身子,脸上依然带着高傲的冷笑,挥了挥手,数十宫女连滚带跑朝着后宫退去。他从地上随手抓过一根丝绳,将自己散乱的头发扎好,微笑着走了过来,朝着夜芳菲道:“不知道元帅突然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元帅恕罪。” 说着,恭敬地朝着夜芳菲深深地鞠了一躬。轻轻地抬起头,冷冷地皱起眉头,朝着夜芳菲身后的南宫秋看去,沉声道:“南宫大人,为何前来也不说一声,也好让本将军给南宫大人接风。”说着,狠狠地瞪了南宫秋一眼。 原本南宫秋应随冷流世镇守边界,冷流世为了能让南宫秋留在皇宫,寻求安置之机,便求皇上将他留在宫中。一来可以保护好夜芳菲,二来有南宫秋在宫中,对南宫燕的胡作非为,也能适当制止。 南宫秋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朝着冷流世两手一摊,仰头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咬了咬牙,转身悄然离去。 冷流世慢慢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脸上带着无辜的坏笑,伸手朝着夜芳菲的脸上摸去。白嫩的手指,带着花香的味道,落到夜芳菲的的脸上,轻笑道:“属芳,你如何能出宫前来,你是想我了,还是过来视察本将军?” 夜芳菲冷冷地挥手打开冷流世的手,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正色道:“冷流世,你有几个脑袋?” 冷流世的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柔声道:“本将军只有贱命一条,若是属元帅想要,随时可以拿去。”脸上带着近乎无赖一般的坏笑,凑到夜芳菲的面前,道:“更何况,本将军早已经是元帅的人了。” 夜芳菲目光一冷,抬手朝着冷流世的脸上扇去。 原本以为,冷流世会瞬间躲开那带着怒火的巴掌。不曾想到,冷流世竟高傲地仰着头,双目中带着不屑的冰冷,冷冷地等着夜芳菲的耳光。 随着一声清脆的耳光声音,冷流世的脸上,登时出现一个深红的掌印。 第四百六十六章 妒火中烧 第四百六十六章 妒火中烧 夜芳菲的心中,猛地一抽,那一个沉重的耳光,如同落在她的心上一般,带着一股窒息的疼痛。轻轻地后退数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厉声道:“你果然是个无赖,身为镇国将军,你能否有点将军的样子?”双目之中,掩饰不住的慌乱,带着几分狼狈,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看冷流世的脸。 冷流世的唇边,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抬手摸了摸脸,那长发上的绳索散开,乌黑光亮的长发慢慢地披落肩头,带着一股魅媚的味道。摇曳的灯火之下,透过他身上银色的轻纱,能看到那一身的壮硕和菱角分明的肌肉。 他双目中露出深沉而阴冷的光芒,哈哈笑道:“请问属元帅,今日前来,是私事还是公事?” 夜芳菲眉头扬,双目中带着轻蔑的挑衅,沉声道:“私事如何,公事又当如何?” 慢慢地走到横琴边上,伸手抓过翠花白瓷酒壶,伸到鼻子前面问了问,双目中迅速地弥漫着一层微红,扭头看着冷流世,道:“冷将军,依功享乐,并无驳论。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把万千将士以命换来的江山当成儿戏。” 紧紧地咬着牙齿,齿间传出阵阵碎响。那翠花白瓷酒壶之中的清酒,散发着浓浓的奶香。这种熟悉的味道,在女真部落之时,她便闻过,仅仅一次,便令她终生难忘。 草原蛮族,虽然匈奴人所酿之酒,也带着浓浓的奶香。可是,几乎全部都是烈酒。这种口感清淡的奶酒,是女真部落的特产。 心中,带着几分失落的酸涩。颤抖的手,将酒壶伸到横琴之上,慢慢地朝着珍木精雕的琴上倒去。 健硕的身子,带着一阵风,吹到了夜芳菲的面前。那强而有力的手,霸道地缠到夜芳菲的腰上。冷流世的脸上,带着愤怒的铁青,沉声道:“你闹够了没有?” 那珍木横琴,是冷府之中世代流传的珍贵之物。就连冷凌孇进宫之时,冷陌都不曾舍身让她带入宫内。冷流世一直视如珍宝,爱惜如命。此时,见那心爱之物被夜芳菲如此糟蹋,莫名的怒火油然而生。 夜芳菲抬头看着冷流世那白皙清秀的脸上,带着愤怒的红晕,冷声道:“你放开我。”娇小的身子,带着连日奔波的疲劳,在冷流世宽大怀抱中显得更加的脆弱无力。 冷流世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你到底,要小爷如何?” 夜芳菲的心中忽地升起一股怨恨而委屈的怒火,突然伸手搂着冷流世的脖子,张口朝着他的肩膀上咬去。在冷流世那强健的身体面前,她除了如此无赖一般的撕咬,再无他法。 随着口中的一阵温热,一股带着甜腥的味道,迅速地弥漫到夜芳菲的口中。冷流世那缠绕在细腰上的手,依然没有松开分毫,反而更加的用力。随着那铁钳一般的双手越来越用力,夜芳菲几乎能听到脊椎上骨节之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微开的房门外,吹过一阵风。墙壁上莲花烛台上那枯残的红烛,蜡枯芯竭,掉落在残液之中,发出阵阵劈啪的轻爆之声,慢慢地熄灭下去,整个屋子瞬间黯淡下来。 夜芳菲慢慢地松开紧咬的牙齿,在远灯暗光的照耀之下,冷流世左边的肩膀之上,迅速地冒出一片鲜艳的暗红。如同慢慢盛开的牡丹一般,随着洁白的轻纱纹路,规则而迅速地扩散开去。 “你放开我,此时,我以元帅的身份命令你,立刻放开我。”她的手,无力地缠在冷流世的脖子上。在那无情而有力的紧搂之下,夜芳菲只感觉到自己的内脏,慢慢地开始变形。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困难。 “小爷是镇国将军,你是元帅。似乎,在你我之间,并无身份之差。”毋庸置疑的霸道,蛮横地地抱起夜芳菲的身子,将她整个人搂到怀中,带着几分瘟怒,朝着宽大的绣床边上走去。 夜芳菲的身子猛地一震,随中的心中一股热流迅速毒扩散开去。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在内心的抵触和恐惧撞击之下,变得慌乱而混沌。一次次地想挣开始冷流世的怀抱,可是她的整个身子随着冷流世那滚热的身体,慢慢地变得酥软无力。 走到床边,冷流世重重地,将她扔到床上。猝不及防的一阵眩晕,夜芳菲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眼前一黑,整个大脑变得一片苍白。连日的疲劳,加上过度的紧张和慌乱,在那沉重的一摔之下,让她顿时失去了意识。 朦胧之中,夜芳菲只感觉到冷流世那强壮的身体,无情地压了上来,滚烫的呼吸撞击着她的唇,她无奈地闭上眼睛。 冷流世伸手捧着夜芳菲的脸,轻声道:“芳儿,别闹了,好么?”原本抵着他胸口的手,无力地垂下。 冷流世猛然坐起身子,伸手摸着夜芳菲的脉门,极度的惊恐让他的一张脸上,瞬间弥漫着苍白的焦急。 看着昏迷之中夜芳菲那张依然带着冷漠和警惕的脸,冷流世只感觉到夜芳菲脉象带着几分虚弱,可是依然平稳有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俯下身子,厚实的唇朝着她的脸上拂去。 昏迷中的夜芳菲发出梦语一般的声音,唇边扬起一抹不悦的轻憋。冷流世伸手摸着她的下巴,脸上那抹天生的高傲慢慢地淡去,双目中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怜悯,轻轻地摩挲着夜芳菲的脸。 在昏暗的夜色之下,他就这样安静地盘腿而坐,呆呆地看着夜芳菲的脸。就像是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带着满心的欢喜,就这样痴痴地看着,就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良久,冷流世轻轻地拉过被子,盖在夜芳菲的身上,轻轻地走下床去。 行至大厅中,朝着门外发出一身轻呼:“掌灯。” 两名侍女轻轻地推门进来,在莲花灯座上换上红烛。随着壁灯亮起,屋中充满了柔和的温馨。 扭头看了看沉睡的夜芳菲,冷流世轻声道:“你们速去准备些参汤燕窝过来,属元帅连日奔波,身体虚弱,务必速速进食才是。” 两名宫女应身而去,冷流世慢慢地走到横琴边上,看着酒痕斑驳的横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忽地,轻轻地吸了吸鼻子,他终于闻到了桌边残留的酒香。冷流世的唇边扬起一抹得意的轻笑。 第四百六十七章 脑子坏掉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脑子坏掉了 那奶酒洒落,整个屋子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奶酒香味。想了想,冷流世站起来朝着床头走去,轻轻地取出塔形沉香,走到烛台边上点燃,小心地放到横琴边上。 登时,那浓郁的沉香之味,冲淡了那带着几分奇怪的奶酒之香。冷流世抓过桌边的棉巾,蘸着茶水,轻轻地擦拭着琴身上的残酒。 虽然此时正值盛夏,可是北方的草原之地,在夜晚之时,依然带着悦人的凉爽。 那微开的窗户中,照射进来的月光,温柔地落到夜芳菲的脸上。冷流世轻轻地擦拭着手中的琴身,他的一双眼睛,却是着了魔一般地看着夜芳菲的脸。随着唇边慢慢地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他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琴。月光之下的那一张脸,如同白玉精雕一般的细腻白皙。 冷流世的脑海之中,慢慢地浮现曾经那张带着惊恐和慌乱的眼神。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张暗黑的小脸,在面对着自己的时候,虽然一双眸子中透露着冷然的挑衅,可是依然掩盖不了她内心的惊慌和无助。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在他的心中,早已经生出一股无法割舍的怜悯。他早已经不在乎她的身份,也不在乎她是谁。只是在内心的深处,一直都想想方设法地保护她,帮助她。他始终相信,上天不会如此残忍,将所有的伤痛和折磨,都降临道一个人的身上。 那病态的暗黑,娇弱无助的身体,在第一次见过之后,便在他的心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从此,在他的心中,再无容貌上的渴求,唯一的希望便是,她能平安地生活下去。永远永远地脱离朝权的纷争。 可是现在,不知道是老天对她的垂怜,还是对她的捉弄。让她脱胎换骨地成就这一脸的绝世的容貌,也许,这一张完美道极致的脸蛋,将会成为她最大的威胁。深宫暗斗,是何其的阴暗残忍。若是深得皇帝的宠爱,后宫之中臣权眷身之佳,又如何能让她拥有半刻的平静? 床上的夜芳菲似乎,她在做着一股奇怪的梦。那熟睡的脸上不是地露出焦急而惊慌的神色。 忽然,夜芳菲猛地坐起身子,扭头环顾着四周。屋中,那弥漫着的沉香味道浓郁而妖冶。就像是带着生命的幽灵一般,顺着鼻翼,轻轻地游进她的身体,让她紧张的心,慢慢地松弛下来。 轻轻地掀开被子,准备起身下床。她依稀地记得,被冷流世抛到床上,随着一阵剧烈的眩晕,便昏睡过去。 一双白嫩的手悄无声息地落到她的肩上,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身体如高墙一般地站在她的身后。冷流世的脸上那一丝高傲得不可一世的轻笑,似乎是雕刻上去一般,深邃而且永不改变。 不知何时,冷流世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每一次,他都像个幽灵一般的,在她最不希望他出现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 适才的噩梦之中,她看到了父亲那血淋淋的面孔,和那双带着仇恨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那种莫名的恐惧和无助,如同带着尖刺的冰锥一般,狠狠地刺入她的身体。那道道关节之中,带着一种冰凉的疼痛。 那种无助的失落和恐慌,让她所有的意志几乎在一瞬间崩塌。此时,他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让那无助的思绪和颤抖心能有一分依靠。 几乎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抱那个结实的身体。那一丝的渴望,终被理智吞噬。她咬牙冷冷地看着他。 “芳儿,不要再任性了。你连日奔波,耗干了精力,我已让人熬了参汤,你先喝点吧。” 冷流世的声音带着无比平静和自然,就好像他们曾经彼此都不曾认识,只是在一面之间,便已经深入心中。那种故作敬重中透露出的关心,让夜芳菲带着几分仇恨和厌恶的心,犹如从万丈的深渊滑落而下,无力地变得粉碎。 冷流世端着瓷碗,细心地搅动着碗中散发着浓郁药味的参汤。夜芳菲冷冷地抬起头,双目中带着无限的冰冷,逼视着冷流世。 她的心,如同被插上了一把带刺的钢刀,深及刀柄,再狠狠地抽了出来。她知道,这个脸上永远都带着高傲和冷漠的男人,就像是自己身边那遥不可及的权和富贵一般,纵是在自己的面前,可是终归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看着夜芳菲茫然而懵懂的脸,冷流世轻轻地将调羹放到碗中,左手温柔地缠上她的肩膀,口气中带着几分甜柔,就像是生怕吓到了依然停留在噩梦中的夜芳菲,柔声道:“你只是连日赶路,身子虚弱了。过度的疲劳,自然是会做噩梦的。” 夜芳菲闭上眼睛,脑海中依然停留着父亲那愤怒绝望的双眼,和浑身是血的惨状。整个身体犹如被抽干血液一般的酥软,轻轻地靠在冷流世的肩膀上。 冷流世的心中,带着几分愧疚的失落,紧紧地搂着夜芳菲的肩膀,仿佛是想把她揉到身体里一般的用力。 他能感觉到她娇弱的身上,带着一丝甜腻清香味道和那种女子身体芬芳的体味混合着,一点一点的渗透进他的衣襟里,陶醉了他那颗被愧疚与仇恨蒙蔽了的心。 忽地,夜芳菲轻轻地抬起头,双目中带着一种因疲倦而显得更加轻柔深情的光芒。似乎,她所有的温柔在这样的时候,如同屋外那淡淡地月光一般,无法隐藏地散落开来,散满了他的全身。 夜芳菲的手,环上他的脖子,口中带着几分嗔怒的责怪,道:“你为何要如此粗暴的对我,难道是想杀我灭口么?” 冷流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色。双目中带着几分慌乱,摇头道:“是我不好,一时的胡闹,弄痛你了吗?” 轻轻地动了动了脖子,整个人在一片意外和惊讶之中,变得木讷而不知所措。此时,就像是做梦一样,这个性格刚烈的女子,此时那一身的烈性和固执任性的性格,在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刚才的那一摔,把她的脑子摔坏了么? 第四百六十八章 你是我的 第四百六十八章 你是我的 夜芳菲的脸上,忽地露出一抹羞涩的红晕,轻轻地闭上眼睛,朝着冷流世端着的碗边伸去。 冷流世连忙放开左手,瓢起一勺参汤,轻轻地吹了吹,小心地喂道夜芳菲的口中。 夜芳菲顺从地喝下参汤,那微闭的双目上,长长的睫毛发出轻微的抖动。脸上慢慢地露出一抹灿烂而满足的轻笑。此时,她就像一个孩子一般地,靠在冷流世的怀中,享受着这样一种近乎梦幻的温柔和体贴。 一口,又一口地喝着。就像个干渴已久的孩子,得到甘甜的琼浆一般,将那带着浓郁人参味的浓汤咽入肚中。 一碗汤喝完,冷流世放下手中的碗。捧着夜芳菲的脸,用拇指轻轻地擦去她嘴角边的残留,厚实的唇边露出一抹坏笑,柔声道:“芳儿,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一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她的任性和刁蛮,还有骨子里面那种反叛的挑衅。可是现在,她竟变得如此的温柔顺从。 夜芳菲放开轻轻地收回缠在冷流世脖子上的手,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道:“你对我这么好,难道我的心是石头做的么?” “是么?”冷流世的手,霸道地落到她的腰上,脸上带着邪魅的坏笑,摇头道:“可是,为何之前你不会这样?难道,我以前对你不好么?” 夜芳菲忽地扬起眉头,唇边露出轻蔑的微笑,双目中那一抹温柔,变得更加的轻柔而明亮,凑到冷流世的耳边,道:“那是因为曾经你将我当成别人,我跟你说过了,我就是我,不是别人的影子,也不是别人的替身。你现在知道了么?” 冷流世目光一动,缠在夜芳菲腰上的手,轻轻地哆嗦一下。咬了咬嘴唇,笑道:“可是,我若是告诉你,我对你的好,与别人并无关系,你会信么?” 他的手,触道夜芳菲腰上的吊坠之上。鼻翼中带着几分酸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夜芳菲扭头看着冷流世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在我进宫之前,我不信。可是自从我进宫之后,我便信了。”伸手理了理冷流世额前散落下来的几缕长发,脸上带着顽皮的微笑,道:“你说,我是你的人么?” 冷流世脸色一变,带着几分慌乱,连忙低下头去。 当日,在那药性之下,他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唯一记得的,只是夜芳菲在他的身下,那张带泪的脸,和充满着无限杀意的冰冷的眼神。 夜芳菲伸手拍了拍冷流世的肩膀,呵呵轻笑道:“那么,我今天便告诉你。你是我的,如果日后有变,我要你记得,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那种毋庸置疑的霸道,写满了她的整张脸。 说完,冷冷地推开冷流世的手,走下床去。 她的身上,依然带着连日奔波的疲劳和酸痛,可是此时睡意全无。在那张平静的脸下,她的心早已经被刺得千疮百孔。可是,她不能流泪,更不能笑。只能就这样,在那做作的表面之下,将所有的仇恨和柔情,慢慢地中和,埋葬。 冷流世咬了咬牙,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搀扶着她,走到虎皮铺盖的卧榻边上坐下。两道眉头高高皱起,疑惑地道:“芳儿,你如何会来这边远之地?” 看夜芳菲如此简装而来的样子,并非受之皇命前来视察。若是受之皇命,至少也得官车皇旗,侍卫随行。 夜芳菲伸手去抓桌子上的茶壶,冷流世眉头一皱,霸道地推开她的手,拎过茶壶,,慢慢地倒了一杯水,推到夜芳菲的身边。 夜芳菲呵呵笑着,端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水,双目中带着几分挑逗的轻浮,凑到冷流世的耳边,柔声道:“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与那女真圣女,是不是还有所瓜葛。” 说着,缩回身子,逼视着冷流世的脸,正色道:“你要知道,女真与匈奴,本就为一丘之貉。之前他们在草原边陲苟且而活,便是等待匈奴惨败的一天。此时我们灭掉匈奴的残支,无疑是将匈奴的天下拱手送给了女真。”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不屑的轻蔑,双手抱在胸前,笑道:“就凭借女真部落,纵是让他们发展百年,也无法与我大宋对峙分毫。” 夜芳菲微微一笑,摇头道:“你为何如此自信?难道,是你与那女真圣女有着圣命之约了么?”紧紧地咬着嘴唇,脑海中浮现出冷流世脖间之上那个紫色的吻痕。 莫名的怒火,从胸中迅速地扩散开来,咬牙站起身子,厉声道:“有一事我还未与你算账,今日便一并说清楚罢。”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说罢。” 夜芳菲咬了咬嘴唇,逼视着冷流世的双眼,怒道:“你可知道,宋军几乎全军覆没,就是因为你。” “可是,我们胜了,而且胜得很漂亮啊。”冷流世呵呵地笑着,站起身子,走到酒架上,取过一个牛皮酒壶,轻轻地打开。 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迅速地扩散开来。 夜芳菲目光一冷,唇边的笑容慢慢地凝固,冷声道:“三日之后,拨精骑三千,本元帅要亲自去拜访娅玛。” 手中的酒壶应声而落,那香气四溢的酒,洒落一地。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冰冷的笑容,道:“是皇上的意思么?” 夜芳菲目光一冷,咬牙道:“是我的意思,我此时便命令你,明早日出之前,若是未能准备好三千精骑兵,我便以违抗军令之名,定你的罪。” 冷流世紧紧地握着拳头,齿骨之处高高突起,沉声道:“你到底想如何?” 夜芳菲高傲地扬起眉头,抬手指着酒架上的酒,笑道:“你如此喜欢奶酒,本元帅便一并拿下女真,擒了圣女娅玛,让她日夜在你的身边酿酒给你喝个够。” 说着,长袖一甩,扭头朝着门外走去。 冷流世目光一冷,看着远去的夜芳菲,无奈地发出一声轻叹。紧紧地咬着牙齿,转身走到酒架边上,挥掌朝着实木酒架拍去。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那陈列着各种好酒的酒架轰然而倒。那无数的美酒瓷坛落到地上,摔个粉碎。 一时间之间,整个屋中充满着酒香。 冷流世仰头哈哈一笑,伸手理了理脑后的长发,朝着闻声而来的侍卫道:“一把火烧了这个寝宫罢。”说着,大步地朝着屋外走去。 第四百六十九章 层层推进 第四百六十九章 层层推进 腾腾窜起的大火,照亮了半个夜空。 闻声而来的南宫秋带着几名侍女,急步而来,朝着夜芳菲道:“元帅,连日的奔波,还是早早多做休息才是。” 夜芳菲扭头看着那窜入夜空的火焰,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双目中带着几分疑惑,冷冷地看着南宫秋道:“我们出宫前往军营一事,你可曾提前通知过冷流世了?” 看那冷流世的样子,似乎是故意装出一种奢靡堕落的样子。就连摆满了珍酒的酒架,都带着新鲜雕刻的痕迹。似乎,他故意在夜芳菲的面前,想方设法地激怒她。 南宫秋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色,摇头道:“元帅视察军情,乃是皇命之密。属下如何敢私自通风报信。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扬一丝轻蔑的冷笑,道:“既是如此,我知道了。”说着,朝着南宫秋身后的侍女道:“你们带我前去沐浴更衣,本将军此时只想睡个好觉。” 说着,慢慢地走到南宫秋的面前,沉声道:“明日一早,我便带上三千精骑,前往女真去会会那个圣女娅玛。” 南宫秋恭敬地抱拳道:“属下明白,明日一早,属下便跟随元帅前去。” 夜芳菲呵呵一笑,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点头道:“如此最好,让冷流世随我前去,若是与那圣女发生了冲突,恐怕他倒是里外不是人,不知道该帮谁了。” 说完,转身大步地朝着后寝宫的方向走去。 南宫秋朝着侍女使了一个眼色,四名侍女连忙跟在夜芳菲的身后,急步离去。 南宫秋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咬了咬牙,朝着火光冲天的方向窜去。 临水的阁楼中,冷流世的身上依然穿着薄纱长袍,那一身矫健的壮硕,在火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更加的强壮有力。那菱角分明的肌肉,在深邃的线条的勾勒之下,将全身的块块强壮,暴露无遗。 冷流世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皮酒壶,大大地喝了一口酒,唇边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抬手擦了一下嘴唇上的残酒,痛呼一声:“好酒。” 冷冷地转过身子,朝着阁楼边上面色沉重的南宫秋沉声道:“秋儿,那宫中一切可好?” 南宫秋垂首道:“回将军,宫中目前一切尚能过得去。只不过就在属下与元帅出来这几天,好像宫外发生了大事了。” 冷流世目光一冷,吃惊地道:“到底如何?发生了何事?” 南宫秋低声道:“属下收到燕子的飞信,那属龙语与宫千雪出宫之后,遭人追杀。宫千雪侥幸逃得一命,可是属龙语下落生死不明。” 冷流世脸色一变,抓着酒壶的手发出一阵猛烈的颤抖,急道:“那属龙语的一身武功,早已经到了天下无敌之境。在宫外遭人追杀,断然不是小事。”紧紧地咬着嘴唇,沉思道:“秋儿,我要你速去替我办一件事情。” 南宫秋点头道:“流世兄与属下便休要见外,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冷流世凑到南宫秋的耳边,低声道:“你可曾听说过,当年皇帝在册封盛典之上,在朝官的面前,赏赐给夜啸天一块免死玉佩。” 南宫秋的心中猛地一抽,随即点头道:“属下听说过了,好像那免死玉佩随着夜氏父女,葬身恶潭之底。” 他的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惊颤,难道,冷流世已经知道夜芳菲的身份?可是,看冷流世面对着夜芳菲的时候,根本就不像是早已经发现了夜芳菲的身份的样子。 夜冷两氏,所隔之仇不共戴天。南宫秋知道夜芳菲的用意,她之所以能历经万苦,一路坚强地走过来。并且费尽心思地进得皇宫,取得皇帝的信任,便是想有朝一日,能替夜氏申冤洗仇。 若是冷流世知道了夜芳菲的身世,纵是心存感恩不会将她杀之以绝后患,至少他会想着法子,剥夺夜芳菲的职权之能。 冷流世的双目中,忽地射出两道冰冷的杀气,正声道:“那免死玉佩纵是随夜啸天父女葬身潭底,凭借皇帝之能,纵是破潭挖地,也会将那免死玉佩找回来的。”紧紧地咬着牙齿,凑到南宫秋的耳边,道:“所以,我能肯定,皇帝必然已经知道了夜芳菲依然存活在人世的消息。” “啊?”南宫秋身子猛然一震,吃惊地脱口而出,颤声道:“那,那怎么可能?” 若是冷流世知道了夜芳菲依然幸存于世,怎会如此平静? 冷流世的脸上,笑容慢慢地凝固,凑到南宫秋的耳边,轻声道:“你以为,皇帝如何会相信属芳?把大宋的天下,当成儿戏,交付到一个十几岁的娃儿手中?” 那边界之乱,就连征战数十年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老将都无法抗衡,皇帝如何会在军情十万火急之时,将自己的天下交给属芳这个十多岁女娃儿。 南宫秋颤声道:“你的意思是,难属芳便是夜氏当年幸存的小女夜芳菲么?”言语中带着几分颤抖,惊恐地看着满脸漠然的冷流世。 冷流世呵呵冷笑一声,摇头道:“属芳并非夜氏小女,纵然她是夜氏小女,你以为夜府之人真的如同天下人所传闻那般神奇,人人都能出手制胜么?” 伸手拍了拍南宫秋的肩膀,冷声道:“是那皇帝以为属芳便是夜氏小女,才会如此相信她的能力,相信属芳能承接夜氏战功神威,驱敌强国。” 南宫秋深深地吸一口气,谨慎地道:“可是,那属芳却真的将匈奴蛮族彻底铲除,非但如此,她所创立之功,比当年的夜啸天更为神奇。” 心中的慌乱,让南宫秋感觉到空气中一股莫名的寒意迅速地袭来,带着刺骨的冰冷,在这样的夏夜之中,无声地刺入他的骨间。 冷流世的眉头,高高皱起,逼视着南宫秋道:“难道,你也以为属芳便是夜芳菲么?”火光照耀之下的双目中,瞬间弥漫着一层血红。 南宫秋摇头道:“属下不信,可是皇帝会信么?” 冷流世咬了咬牙,道:“怪只怪,属芳的运气的太好。那匈奴之族被灭,除了她的计划巧妙之外,多半是天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所以,若是皇帝将属芳误认为夜氏遗孤,她的性命必然不保。” 南宫秋点头道:“那么,我们要如何才能消除皇帝的顾虑和猜疑呢?” 南宫秋慢慢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皇上必然一直都在追查那免死玉佩的下落,只要能想办法拖住皇上的鼻子,便能保得属芳一时的安全了。” 南宫秋目光一动,点头道:“只是,要想引开皇上的注意力,恐怕并非难事。” 冷流世仰头喝下一口气,唇边扬起一抹得以的冷笑,低声道:“皇上暗中派人追查那免死玉佩的下落,已经查到了少林。若是皇帝真的抄查少林的话,恐怕属家兄妹性命难保了。” 第四百七十章 心生异念 第四百七十章 心生异念 皇帝所查之谜,怎有查不出来之理?就连冷凌孇与冷陌在近八年的时间里面,从未松懈过对那免死玉佩的搜查。在实权和金钱之下,何愁调遣不了那些能人异士?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免死玉佩的下落,逐渐浮出水面。 也许,就连皇帝也不曾想到,那天下会的高手之中,会有人在重金之下,出卖了那免死玉佩落身少林之谜。 南宫秋吃惊地看着冷流世,急道:“流世兄,你怎会知道,那皇帝派人追查免死玉佩之事?”皇帝亲守之谜,冷流世又是如何得知? 冷流世凑到到南宫秋的耳边,低声道:“我父亲这八年以来,从未停止过对那玉佩的追查。我冷府耗尽数代的财富,便是担心那玉佩落入奸人之手。” 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轻声道:“是你的父亲,发现了皇上也在暗中派人追查免死玉佩的下落。所以,我们便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南宫秋身子一震,迅速地后退数步,惊恐地看着冷流世,摇头道:“这断然不可能的,我父亲被逼辞官,早已经落身为民,他如何会理这朝廷恩怨?” 南宫府数代身为忠良之臣,虽然身为武侯世家,可是一直以文性处世,不但对皇室忠心不二,纵是朝中官家,也极少有人与南宫府生出隔阂仇恨。 可是,人善被欺之理,世人皆知。南宫府一再的衰落,并非南宫瑾为人不忠,恰恰是他心存善念,无法与奸人为伍,才会落得身败名裂,断送了门楣之耀。就连南宫秋身居要能,可是依然无法以战功获取封赏,便是因为南宫瑾在朝中无所作为,被贬为碌官之弊。 冷流世抓着南宫秋的肩膀,道:“你休要惊慌,当年你父亲并非单纯的被逼辞官。南宫大人有他自己的打算。他辞官之后,是我央求南宫大人暗中打探那玉佩一事。你父亲原本便是忠良之臣,纵是不为皇上着想,也得为了天下百姓着想。” 那免死玉佩,一旦落入奸人之手,必然对皇室的威信产生威胁。若是皇身被伤,一旦朝中混乱,天下的百姓将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南宫秋紧紧地咬着牙齿,紧握的双拳之上,青筋暴露。他做梦都不曾想到,那一世低调的父亲,竟然在被贬为民之时,依然未能逃出朝臣之间的争斗。如此惊天之谜,若是皇上得知是南宫瑾泄露出去,南宫府世代都会被扣上不忠之臣的帽子,永世不得翻身。 泪水,无声地顺着南宫秋的脸上滚落而下。仰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惨声道:“难道,我南宫府真的要沦为遗臭万年的罪官之府么?” 冷流世的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紧紧地抓着南宫秋的肩膀,沉声道:“南宫秋,此时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不管你能不能理解南宫大人的苦衷,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 南宫秋咬着牙齿,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道:“我要如何帮你?” 冷流世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低声道:“我要你带着个玉佩,将此玉藏入少林之地。然后在江湖中放出消息,将遮玉佩的藏身之地泄露出去。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引开始皇上的注意力。” 南宫秋冷冷地摇了摇头,惨然一笑,道:“流世兄,我南宫世家此时已经衰落成庸,恐怕在百年之后也难以翻身。并非我南宫秋怕死,我只是担心,一旦事情泄露出去,必将会连累燕子连累天下所有南宫氏的人。” 说着,冷冷地推开冷流世的手,单腿下跪,咬牙道:“流世兄,恕兄弟无能,为了南宫世家的生死存亡,南宫秋恕难从命。” 冷流世此举,无疑是明目张胆地跟皇帝斗。凭借他此时身拥之能,只要被皇帝抓到把柄,必然会收回他手中的兵权。到时候,冷府失去了实权,冷凌孇成后数年依然无龙嗣之能,加之冷府历年之中与朝官之间竖立的仇恨,四面楚歌之下,冷府必亡。 冷流世手中的酒壶应声而落,仰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唇边扬起一丝冷笑,沉重地点了点头,道:“秋儿,你我们情同手足,从小便生死相随。既是如此,那便让我自己动手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南宫秋的肩膀,转身大步地朝寝宫走去。 南宫秋的紧紧地握着拳头,双目之中带着焦急的无奈,沉声道:“冷将军,留步。”他第一次发现,在他与冷流世之间,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已经慢慢地开始改变。 自从他被定以碌官之后的罪名,从一线先锋战将,退至后方的时候,他的心中便对冷府产生了一种难以言状的怨恨。若是没有夜芳菲,早在南宫瑾被逼辞官之后,他便可以永远的离开皇城,永远的离开这种权力争斗的游戏。 可是他不能,再次见到夜芳菲的时候,他从夜芳菲的身上看到了那种对生命与希望的执着与坚持。从那一刻起,他便查遍夜氏的家谱族史,终于让他明白了善心与忠良的弊端。夜氏一族,在近两百年的战争之中,一直都忠心为主,从无二心。可是,依然在战功显赫之时,无声地消亡。 所以,对冷府的怨恨和成见,随着夜氏留下的教训,慢慢地变成了庆幸。在南宫秋的心中,南宫瑾被贬为民,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至少,未如夜啸天一样,被无声地铲除。那数代的战功,在一夜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流世慢慢地转过身子,脸上带着无比的高傲和不屑,冷声道:“你还有何事?” 南宫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如此与皇上对抗,难道是心有异念么?” 冷流世此时手掌万兵,已经是天下最有是权之人。以他此时的地位,作为朝臣来说,已经足够。可是他竟如此挖空心思地寻找着那免死玉佩,那么便只有唯一的一个目的,夺取天下! 第四百七十一章 各有深算 第四百七十一章 各有深算 大宋历法,何其严厉。意图谋乱之人其罪滔天,不但诛连九族,数代之后,十朝不能为官。那免死玉佩为先皇所留,初衷便是激发朝臣忠心,为国奋勇。 神勇之臣,立下战功之后,便能拥有这免死玉佩留根保身。纵是一时糊涂犯错,也有一次免死的机会。后辈之人,若能忠心效忠朝廷,三世之后可免除罪臣之名。与平民同等,及第为官。 前朝皇帝在留下免死玉佩之时,立下规矩。后朝皇帝,不得以一己之私缴灭玉佩,以此举证皇室公正严明。 所以,这免死玉佩便成为了皇帝的心患。若是让忠弱之臣得知,必定招惹杀身之祸。若是落入奸人之手,必将威胁到皇帝的位子。冷流世此时竟打那免死玉佩的主意,足以可见他的野心之大,已非常人所能想象。 冷流世脸色一变,身子一动,早已经飞身窜起,冰冷的手指,闪电一般地扣到南宫秋的喉咙之上,血红的双目中带着浓浓的杀气,厉声道:“你再敢如此妖言惑众,就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了。” 锋利的指甲,在南宫秋的脖间留下道道血痕。南宫秋冷冷地看着冷流世,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原本那种亲密的敬重和恭敬,甚至带着几分挑衅。 良久,冷流世慢慢地放开手,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正声道:“我告诉你,凭借冷府此时的实权,已经足够了。我根本就用不着耗费心思,扩张实权。” “那么,你为何还要如此?”南宫秋冷静地倒背双手,逼视着冷流世,道:“那皇帝追查的免死玉佩,原本就是物归原主之事,你又何必拎着脑袋,往刀口上撞?” 冷流世身子一震,随即发出一声冷笑,摇头道:“有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若是知道得太多,反而容易惹火烧身。” 他的脸上,带着阴冷的杀气,双目如刀冷冷地逼视着南宫秋。 南宫秋冷冷一笑,摇头道:“兄弟,并不想知道!” 冷流世的唇边,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转身大步地朝着寝宫走去。 南宫秋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眼睛。那燃烧着寝宫在一片劈啪声中,轰然而倒。那无数的火星,随着腾腾的火焰,飘向天空,照亮了半边的夜空。 忽地,南宫秋身子猛然一震。随中胸中一阵莫名的寒意袭来,情不自禁地一个颤抖。难道,冷流世早已经发现了夜芳菲的身份。他如此费着心思想引开皇帝的注意力,便是担心夜芳菲的身份被皇帝查出,赐以死罪么? 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咬牙朝着夜芳菲的寝宫窜去。 寝宫的门口,两名宫女正轻轻地关上房门。 南宫秋整理一下衣领,朝着门口的宫女轻声道:“请通报元帅一声,南宫秋求见。” 南宫秋的话刚说完,便听到侧边的窗口传来夜芳菲慵懒的声音,道:“南宫秋,你进来罢。” 南宫秋抬头朝着窗看去,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色。 那窗口的女子,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从胸前长长地垂下,遮住了她的半个身子。脱去了那一身的薄甲,在紫色轻纱的衬托之下,一脸白皙细嫩的肌肤如同羊脂白玉一般在灯火的照耀下散发着一种柔美健康的活力。 夜芳菲呵呵地笑着,端起翠绿的酒杯,轻轻地喝下一口酒。朱唇轻憋,带着几分不悦地皱起眉头,看着近乎呆滞的南宫秋,轻笑道:“南宫大人,你是不想进来么?” 猛然地,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南宫秋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朝着夜芳菲抱拳道:“元帅已经准备休息,属下便不作打扰了。” 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慌乱,转过身子。 夜芳菲轻轻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冷流世与你说了何事?若非大事,你也断然不会深夜前来。既然已经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南宫秋停下脚步,想了想,转身朝着屋中走去。 轻轻地推开房门,看着夜芳菲慵懒地坐在卧榻上,覆在身上的紫色花轻纱长长地托到地上。南宫秋垂首恭敬地道:“属下,有事请教元帅。” 夜芳菲点了点头,伸手指着身边的藤椅,道:“此时并无外人,你过来坐罢。” 南宫秋恭敬地走了过去,侧身坐到藤椅上。 夜芳菲伸手倒了一杯酒,款款地站起身子,带着一身淡淡的花香之气,走到南宫秋的身边,脸上带着轻柔的微笑,道:“连日奔波,喝点就解乏罢。在这边陲北宫,如何能让冷流世一人独享如此美酒。” 说着,轻轻地将酒递到南宫秋的面前。那翠绿的玉杯,将她洁白如玉的纤纤玉指,衬托得更加的精致小巧。有谁能想得到,如此娇弱绝美的女子,却是大宋战功实能最大的开国元帅? 南宫秋连忙站起身子,恭敬地双手接过杯子,那古铜色的脸颊上,悄然地涌起一抹羞涩的深红。他身负家辱,在战场之上依然拥有着如同钢铁一般的强硬的内心。可是,在面对着眼前的娇媚,他的心中忽地扬起一波涟漪。 夜芳菲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香之味。轻轻地走来,如同暖春的微风拂来,带着透人心菲的百花香味。 南宫秋颤抖着,接过玉杯,声音中带着有些僵硬的沙哑,道:“多谢元帅。”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夜芳菲呵呵地笑着,抓着手绢,轻轻地擦去南宫秋唇边的残酒,柔声道:“适才,流世与你说了什么?” 南宫秋仰头轻叹一声,看着夜芳菲脸上平静慵懒的神情,低声道:“不知道元帅可曾知晓,皇帝与冷府之人都在追查免死玉佩的下落?” “什么?”夜芳菲目光一冷,转身看着南宫秋,厉声道:“此事,你是从何而知?” 从一开始夜芳菲便知道,不管是皇上还是冷府之人,对那免死玉佩的追查,断然不会松懈。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此时就连南宫秋都会知道。足以可见,越是在国内祥和之时,朝臣和皇室之间的争斗,慢慢地开始露出端倪了。 南宫秋咬牙道:“适才流世亲口告诉我,他还说了,皇帝派出的人手,已经追查出那免死玉佩落身少林中。” 夜芳菲轻轻掉放下手中的酒壶,坐到卧榻上,脸上的惊色转瞬即逝,微微一笑,道:“那么,他要你怎么做?” 南宫秋沉声道:“他让属下带着一块假的玉佩前往少林,设法引开始皇帝注意力。” “一派胡言。”夜芳菲猛地一拍桌子,双目中带着一层微红,冷声道:“若是皇上有知,恐怕我们都性命不保。” 小巧的鼻翼之间,轻轻地抽动几下,双目中带着无比的鄙夷之色,笑道:“冷流世果然天真,他还真的以为,皇帝是那么好糊弄的么?” 第四百七十二章 如梦如幻 第四百七十二章 如梦如幻 从第一次进宫见过皇帝开始,夜芳菲便知道,那个满脸清秀的男子,尽管一双眼睛中似乎永远都带着空洞的威严,可是他的心思和城府,在整个大宋无人能比。那种宠辱不惊,喜怒不颜于色的威严和高冷,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霸道和沉着。 是啊,一个能统领天下的霸者,他的心思岂是常人所能猜测得到的?所以,在夜芳菲的心中,只有唯一的一个信念,利用自己所学之长,遵循着夜氏为民的忠良之善。只是,她不但要为了天下的百姓平乱驱敌,还要为了大宋的宁静,除尽奸诈之臣。所有的一切,不单单是为了替夜氏夺回一个公道,更是为天下百姓谋一方静的天空。也只有如此,才能真正的对得起夜氏战神的称号。 南宫秋点了点头,道:“属下已经与流世兄说过,此事若是处理不当,恐怕极容易招惹杀身之祸。”其实,在南宫秋的心中,担心的不仅仅是冷流世以卵击石的安危,更重要的是他开始了对冷流世的那种盲目的野心,有了一种捉摸不透的抵触和厌恶。 也许,越是重情义的男子,便越是对正义的维护生出一种强硬的偏执与任性。 夜芳菲目光一动,朝着南宫秋道:“既是如此,你便先听他的,稳住他再说罢。”说着,站起身子,走到南宫秋的身边,低声道:“你先回皇宫去,与我哥哥打听一下事情经过。休要胡乱猜测,乱了方寸。” 夜芳菲知道,那免死玉佩之谜,除了灭念和福圆大师之外,只有自己和属龙语知道这个秘密。皇帝竟然能查到玉佩的下落,凭借冷府之能,要查出玉佩去向,断然不会是件难事。就连那玉佩之谜都已经被人查出,恐怕用不了多少时间,自己存活于世的消息也终将大白于天下。 显而易见,皇帝和冷府此举,并不是真正的想寻到玉佩,他们真正的目的,只是想找出夜芳菲。不管是出于皇帝对夜氏的亏欠,还是冷府对夜氏的仇恨抱着斩草除根之心。一旦夜芳菲的身份暴露,不要说她此时空有一身虚权。纵是手握兵权,也难以抗衡分毫。 夜芳菲的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朝着南宫秋道:“明日一早,你便按照冷流世所吩咐的去做。记住,回宫之后便寻我哥哥,将此事告知。” 南宫秋点了点头,谨慎地道:“属下这就前去寻冷将军,刚才与他口角几句,确实是属下之错。” 说着,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夜芳菲神情一动,沉声道:“你休要过去,等我去跟他说罢。” 南宫秋低头沉思,随即无奈地轻笑,道:“也好,此时他位高权重,自是目中无人。恐怕在整个天下,他唯一心有顾忌的人,除了皇帝和皇后,也便只有你了。” 脸上,带着几分失落的无奈,转身大步地朝着空洞深沉的夜色中走去。 夜芳菲伸手拢了拢披落肩头的秀发,脸上扬起一丝轻笑。转身走进寝宫中。慢慢地走到梳妆台前面,朝着宫女道:“给我简饰一下,稍后我得出门与冷将军共商要事。” 精致的牛角梳子,穿过长长的秀发,发出沙沙的轻响。两名宫女灵活轻巧的手,上下纷飞,不多时一头精致的铺花发辫,错落有致地盘到脑后。黄金碧玉镶嵌的发簪上,长长垂落的红色宝珠,摇曳在额边。 夜芳菲轻轻地抬起手,摸着那光洁柔嫩的肌肤。忽地,想到了冷流世那双原本带着高冷的双眼,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在见到自己的时候,那股天生的高傲和冷漠,变成了深潭一般神秘的轻柔与深邃。 心中,忽地闪耀过一丝失落的焦急。也许,他们之间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不管此时有多少的心疼和柔情,只要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似乎深入骨髓的柔情,终将会变成冰冷无情的杀气,吞噬掉所有的感动和泪水。唯一能了结这种无奈的怜悯和子虚乌有柔情的,只有那无情的刀锋,和带着粘稠的血液。 换上贴身的锦衣,夜芳菲慢慢地朝着西北边的寝宫走去。 穿过香味四溢的后院,便是浓密的细叶树林。那半层楼高的树林之上,挂满了碗大的七色灯笼。 那花花绿绿的灯笼,在灯火的映射之下,交织的七彩点缀着树林,带着如梦如幻的清凉。那浓密的树林,便是西域引进的香树。在夏夜之下,那树叶散发出来的香味,如同情人的体香一般,充满着令人眩晕的诱惑。 鬼使神差地,夜芳菲朝着树林中走去。安静地站在树下,慢慢地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吸着那香气浓郁的空气。 轻轻地,那树上如同碎米一般的绒花飘落下来,无声地落到她的脸上。夜芳菲睁开眼睛,看着纷纷落下的树花。那飘落脸上的绒花,带着更加浓烈的香气。随着鼻翼中一阵奇痒袭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她感觉到有些奇怪,在这安静的沉夜之中,并无清风,那树上的绒花如何会轻落下来。她抬头朝着略高的树上看去,便看到在那七彩灯笼照耀下的树林丛中,一双邪魅到近乎妖艳的黑色眼睛,带着如同水波一般的柔情,远远地看着她。 那眼中深处的温柔,仿佛夜色铺就的网一般均匀而霸道地,轻轻松将她整个人笼罩。 在这个瞬间,在这种如梦如幻的情景之中,夜芳菲忽然地,便有了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难道,夜氏的所有,都将要成为冷府的奴隶。不管她拥有多少的战功和实能,都将要被冷氏踩踏在脚下,永世都不得翻身么? 在这样的眼神之下,她心中那深入骨髓的仇恨,忽地变得缥缈而苍白。那种在面对着死亡都不曾颤抖一下的内心,登时地变得柔软而无力。 看着看着,那双充满着无限温柔的眼睛。似乎就要将她,将整个的黑夜,融化在那一抹深黑之中。夜芳菲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但是她的整个身体,都被那无法移动的视线控制着,酥软,甚至麻木。 她已经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一双深黑的眸子中离开,也便只能感觉着那水一样的眼波闪闪盈动,然后她忽然就轻盈的笑了出来。 那矫健的身影,轻轻一动,便从树丫上弹了起来。随着漫天飘落的树花,夜芳菲无声地张开双手,在那如同雨一般飘落的树花下面,舞动着娇弱的身子。 那半空中的白色影子,如同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朝着她俯了过来。那光滑的,带着几分冰冷的面颊,拂过她的唇边。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的坏笑,轻轻地挽着她的腰,带着梦幻一般轻柔的声音,凑到她的耳边,道:“你还记不记得,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第四百七十三章 无声的沦陷 第四百七十三章 无声的沦陷 那厚实的身体,带着强而有力的霸道,倏然地缠上她的身体。似乎,在一直以来,在他的心中,她一直都是属于他的。毋庸置疑的,顺理成章的,在她的面前彰显着那种就像是骨子里的本能一样。没有一丝陌生的味道,哪怕是霸道地占有,一切都是那么的合乎情理。 本能地一个哆嗦,夜芳菲伸出手,抵着冷流世的胸口,吃吃轻笑道:“我与很多人,说过很多话,我又如何会记得与你说过的什么?”冷流世那柔美的脸上,勾勒出来高傲中却不失温柔的霸道,将他双目中的柔情,点缀得更加的具体而深入。 随着心中的一丝慌乱,让夜芳菲的头脑中莫名地涌起一阵眩晕。难道,自己曾经在他身边那种难以压制的仇恨和挑衅,让他发现了端倪么?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条件地对一个人好。或多或少,都带着一定的目的。或许是光彩的,或许是阴暗的。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 冷流世的唇边,带着挑衅的坏笑,凑到夜芳菲的耳边,轻声道:“既然你已经不记得了,那么便让我重新告诉你一遍罢。”滚烫的呼吸,如同带着温度的手一般,拂过夜芳菲的脖间。 随着心中的涌起的那股慌乱,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冷流世轻轻地抱起,转身朝着寝宫中走去。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抵触和厌恶之感。在这宽大的怀抱之下,她讨厌却又向往这样的霸道。不管她的内心有多么的强大,可是她始终是个女子,是一个需要疼爱呵护的女子。 她不停地隐藏着内心的柔软与脆弱,便是担心让别人看到她的胆怯和懦弱。因为,她身负的使命,必须让她以强大的意志力支撑这个单薄的身子,一路的走下去,一直站到最后。 可是,在这样的一次次霸道的温柔之下。那一颗冰冻的心,开始一点点的融化,妥协。几乎是无法拒绝地,情不自禁地,缠上他的脖子。双目中依然带着几分冰冷,可是她的心中,在已经被一片温暖的热流所淹没。 门口,两名一脸倦色的宫女,脸上带着无比的慌乱,连忙打开房门。 冷流世紧紧地搂着夜芳菲的身体,走进房门,朝着两名宫女道:“今日本将军心情好,你们便可以早早地休息了,不用夜侍了。” 说着,脸上扬起一抹坏笑,看着眉头紧皱的夜芳菲,大步地朝着宽大的寝床便走去。在挣扎无果之下,她便只有无力地抵着他厚实的胸口,用那刻意的冰冷,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若是他们之间没有家仇,若是他们之间只是普通之身,该有多好啊。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好,也知道他的骨子之中,虽然带着几分官家子弟的霸道和任性,可是一直都认为他的本性是善良的。 就像曾经年少轻狂时,他可以残忍地面对皇族王权之人施出毒手,毫无顾忌。可是,在她的面前,那骨子里面的善意便显露无遗。 不管她多么刻意地挑衅,甚至讽刺,他依然能平静自如地面对。若是一个心存歹毒之人,如何会在自己这个娇弱丑陋的女孩子面前显出温柔怜悯的一面。不管他是出于对曾经救命恩人的愧疚,还是出于对弱者的生出的怜悯,至少他残尽天下,唯独对自己倾尽一腔柔情。 这一次,他不再粗暴。就像是手中捧着一件精雕细刻的绝世美玉一般地,轻轻地将她放到床上。 原本以为,他会粗暴地压上来。不曾想到,冷流世只是轻轻地趴到她的身边,双目中装满了柔情,带着几分心疼地,朝着她的头上摸去。 轻轻地拔下夜芳菲头上的发簪,放到床头的角柜上。生怕那黄金打造的发簪,在轻躺之下,伤到她那娇嫩的肌肤。如此轻描淡写地一个动作,显尽了男人的温柔体贴。似乎,在他的眼中,哪怕是极其轻微的东西,只要可能伤到她的东西,他都会事无巨细地注意得到。 夜芳菲侧过身子,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那如水一般的眼神,轻笑道:“你想听什么?” 他的脸颊,离她的唇边,不到半尺的距离。她几乎能清楚地闻到他的口中,带着淡淡的酒香。就像是壶中发酵挥发着的酒一般,带着一股清甜的绵柔。 曾经,她不喜欢酒。就是因为在他的身上,一次次地闻到那令人心醉的酒味,才会让近乎痴迷地爱上那辛辣的水酒。 她不喜欢那辛辣的味道,却喜欢喝酒之后那种带着几分眩晕的舒畅之感,和那呼吸之间带着那淡淡的绵柔的醇香。 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鬼使神差地,喝下几杯,半躺在卧榻上,感受着那渴望中的温柔,轻轻地闻着自己口鼻中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酒香。就好像,他就在自己的身边,温柔地看着自己。他离自己很近很近,近到能清楚地闻到他带着酒香的呼吸。 冷流世轻轻地伸出手,摸着夜芳菲光滑的脸,柔声道:“你可曾记得,我随你前去仙女庵谷底寻药救赵璟的时候,你与我说过的话?” 夜芳菲轻轻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道:“我与你说过的话,从未放在心上。我说过什么,也不曾记得。” 此时,她的整个身体,带着一股无比的轻松和舒畅之感。就像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那种无力却又带着几分欣喜的空洞,贯穿始终。 所有发生的一切,她又怎么会忘记。自从在盛典之上,中了飞刀之后,他的泪水滴落在在她的脸上。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如同被打上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知道,若是冷流世一世纨绔,冷府也便在原本的实权之下,长存不衰。可是她不能,她不能看着这个在天下人眼中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就那样堕落下去。自己用性命换取来的人,怎么能如此的平庸无能? 所以,她必须让他强大起来。一直强大到在整个天下,无人能与之抗衡,才能对得起曾经那毫不犹豫地一扑。那一刀,夺走了夜氏所有,也夺走了她对爱和恨的自由。 从此,她便只能一路的强大,更强大。强大到能安静掉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在大宋站立起来,成为坚不可摧的神话。 第四百七十四章 国威不可撼 第四百七十四章 国威不可撼 冷流世呵呵地笑着,伸手理了理夜芳菲额前辫上的头发,双目中闪烁着几分明亮,柔声道:“你说我无能,是个懦夫。那么,我便要证明给你看,我冷流世并非无能,也不是懦夫。” 夜芳菲呵呵地笑着,轻轻地抬起头,将他的手臂枕在头下,顺从而自然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柔。轻轻地闭上眼睛,唇边露出一丝满意的,道:“原来,你只是为了证明你并非靠着冷皇后的势力一路成长。”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摇头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 唇边带着几分轻蔑,睁开眼睛冷冷地瞟了冷流世一眼,道:“你可曾想过,若是没有我。你能成就今天的功绩么?”高挑的鼻翼轻轻抽动一下,带着一种无声的高傲与挑衅。 冷流世呵呵地笑着,左手轻轻地摸着夜芳菲的脸,那俊秀的脸上,竟无半点被蔑视的怒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我知道,我的命都你给的。所以,你何时想要,都可以拿走。” 舔了舔嘴唇,躺到夜芳菲的身边,仰面看着那碎花的罗帐上精绣的蛟龙,那片片金黄色的鳞片闪耀着耀眼的光芒,犹如鲜活的龙身一般,分发出阵阵轻颤。 夜芳菲的心中,猛地一抽,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伸手捧着冷流世的脸,正色道:“我就想知道,你今生到底欠人多少条命。若是要还,你如何还?” 冷流世目光一动,迅速地坐起身子,双目中带着几分不悦的惊色,道:“芳儿,我们能不能好好的说话?” 尽管他的脸上,那一抹高傲依然带着几分清高的冷漠。可是双目中却隐藏不住内心的慌乱。就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带着几分心虚的胆怯。竟不敢去看夜芳菲那冰冷的眼神。他怎会不记得,那草原上的一场瘟疫,未能击垮女真,却差一点就灭掉了整个大宋。 夜芳菲呵呵地笑着,道:“你何必如此惊慌,难道,真的做了亏欠于天下百姓的事情了么?” 冷流世咬了咬牙,沉声道:“圣女娅玛,在半年之前到过我边陲北宫一次。那匈奴失地已经被他们尽数收纳囊中,为示对你的感激,她送来美酒百坛,精革万匹。” “哦?”夜芳菲眉间,带着几分轻蔑的不屑,高高地扬起,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定定地看着冷流世,道:“那么,女真的供奉之物,此时在何处?”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牙齿,俯过身子,逼视着身上的夜芳菲,道:“你是在拷问本将军么?” 夜芳菲伸手抵着冷流世的胸口,冷声道:“你若是说不出那供奉之物的去向,本元帅可以定你私贪国库之物的罪。”伸手轻轻地拂过冷流世那略带冰凉的脸,柔声道:“你可知道,贪污之罪,便能剥夺你手上的兵权?” 冷流世目光一冷,崔然的,毫无征兆的,就吻了下去。那散发着酒香的霸道,无声地封住了夜芳菲的话语。夜芳菲紧紧地闭着眼睛,任凭他肆无忌惮地探索进取。像极了一座毫无温度的冰山一般,在这一缕柔光之下,依然保持着那坚不可摧的高冷和漠然。 不挣扎,也不躲闪。就这样安静地闭着眼睛。 终于,冷流水带着几分颓然地,坐起了身子。仰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手整理着头上有些凌乱的长发。脸上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轻笑,看着双目轻闭的夜芳菲,笑道:“那么,你想如何?” 夜芳菲轻轻地睁开眼睛,瞟过冷流世那带着几分失落的脸。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不舍的酸涩,呵呵一笑,道:“你若是不说,我只能将你定罪了。” 冷流世眉头一皱,沉声道:“你如何定我的罪?” 那百坛好酒,加上万匹精革,也不过万两白银。纵是以私贪之罪定之,也不至于剥夺他的兵权之能。 夜芳菲轻轻地坐起身子,唇边扬起一抹轻笑,凑到冷流世的耳边,道:“若是你交代不出,那我便只好启奏皇上,并将你这私贪之罪昭告天下了。” “你敢!”带着怒火的声音,那一脸的无谓与冷漠,终于在忍无可忍之时,变成了阴冷的愤怒。紧紧地咬着牙齿,起身下床,冷冷地看着夜芳菲,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夜芳菲哈哈一笑,双目中带着几分挑衅,柔声道:“不曾想到,你也有气急败坏的时候。我还以为,冷大将军拥有气吞山河之概,怎会如此气短。”牙齿一咬,这正色道:“你说是不是?” 冷流世哈哈冷笑一声,道:“那百坛美酒,早已经被小爷分给部下享用了。万匹精革,也尽数分发下去,赏给将士们制作成衣,在严冬之时卸寒所用。”双手倒背,冷冷地看着夜芳菲,道:“那么,你定罪罢。” 夜芳菲怒道:“你适才不是说了,那女真圣女是为了表示对我的感激之情,才会送来的么?你为何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冷流世眉头皱,咬牙道:“你身在宫中,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要那粗革劣酒如何?”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道:“皇上的封赏,给你领走。就连女真的供奉之物,你也能私自做主处理。是不是,在你的心中,都可以随意的替别做决定?” 冷流世强忍住心中的怒火,紧紧地握着拳头,道:“既是如此,小爷从府上调拨白银万两,还你便是了。” 夜芳菲摇了摇头,道:“你冷府此时,还有多少钱财?万两白银,纵是皇后想调拨,也得求皇上动用国库。你还真的以为,你能狂傲一世么?” 冷流世面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自从父亲被贬免官职之后,家中所留金银都是皇后私自网开多加给以。可是,凭借冷府之名,她如何会知道府上并无多少私银? 夜芳菲轻轻地跳下床,伸手拍了拍冷流世的肩膀,低声道:“你放心便是,明日一早,你便随我前往女真。他们收我战果之地,自该每年供奉物资。若是敢说半个不字,本元帅立即收回匈奴之地。” 双目中闪耀过一丝冷光,正声道:“那物资可以不要,可是我大宋神威不可撼动分毫。” 说完,不等冷流世开口,冷冷地转过身子,朝着门外走去。 第四百七十五章 苦尽心头 第四百七十五章 苦尽心头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愤怒的阴冷,沉声道:“别走。” 夜芳菲转过身子,看着一脸怒容的冷流世,笑道:“还有何事?” 冷流世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低声道:“你可知道,皇帝秘查当年赏赐给夜氏的一枚免死玉佩之事?” 夜芳菲眉头轻轻皱起,疑惑地看着冷流世,道:“与我何干?”心中,闪耀过一丝慌乱。那免死玉佩,早在数年前便交给了属龙语,深藏在少林之中。若是那玉佩查出,不止自己与属龙语难逃一死,恐怕整个少林都将被连累。 非但如此,只要曾经与夜芳菲有所关联的人,都将落入万劫不复之地。灭念师太,司马恩,甚至整个仙女庵和司马府都将被连累。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牙齿,大步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扶着她的肩膀,沉声道:“芳儿,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应该知道那免死玉佩并非小事。我担心的不是少林的安危,也不是福圆大师的生死,我是担心你被拉下了水,到时候便真的无力回天了。” 那免死玉佩为夜啸天所有,应该深落皇宫后山的深潭之中才是。可是却出现在了少林之中,加之属龙语与夜芳菲都是出自少林。如此一来,他们挖空心思隐瞒的一切真相,都将漏出水面。 夜芳菲的双目中,带着几分焦急,垂首道:“是不是,一定要将我赶尽杀绝,冷府和皇帝才肯罢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唇边带着几分无奈的轻蔑,惨然一笑,道:“也许,只要找到了那免死玉佩,我是谁都不在重要了,反正只要我死了,一切也就天下太平了罢。” 冷流世眉头一皱,急道:“你听着,不管你是何身份,此时都已经不在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引开皇帝注意力。” 说着,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柔声道:“只要让皇帝找到免死玉佩,并且确定那玉佩并非当年赏赐给夜侯那块,一切也就还有扭转的余地。” 夜芳菲咬了咬嘴唇,低头沉思,道:“冷流世,你是不是也怀疑过我便是那夜氏小女?” 冷流世轻轻地伸手托着夜芳菲的下巴,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摇头道:“不管你谁,早已经不在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都要想办法好好地活下去。在我的心里,只有唯一的一个芳儿,也便是你。” 看着那一脸的高傲平静的坏笑,夜芳菲的心中,一股暖流迅速地扩散到全身。此时,她只有紧紧地咬着牙齿,强忍住鼻翼间的那一抹酸涩,喉间的僵硬早已经让她说不出话来。无声地,张开双手,轻轻地缠上冷流世的腰。 这个温暖厚实的怀抱,在她的梦中不停的徘徊。她厌恶,却又迫切地向往这样的温柔。此时,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虚无而缥缈。就像一半醒的梦一般,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又是那样的虚幻。 冷流世的手,轻轻地在她的背上摩挲着,带着许些心疼与爱抚,柔声道:“我知道,我一切都知道。不管你表现得多么的坚强,可是总归有的事情不该你的面对。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并非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夜芳菲抬起头,朦胧的双目中带着几分晶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的沙哑,轻声道:“我若是那夜氏小女,也便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了。你为何还要这么固执?” 家仇血恨,不共戴天。不管冷流世做出多少的努力,永远都改变不了两家之间的仇恨。冷府无情地灭掉了夜府,这一笔账,迟早要算个清楚的。 冷流世的身子,发出一阵颤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摇头道:“如果前辈的仇恨,需要我们后辈来还。我冷流世也便认了,只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得好好的活下去。” 轻轻抬起的手,带着几分颤抖,捧着夜芳菲的脸,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道:“纵然你是那夜氏小女,我也便是我的恩人。若你不是,也便是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样,也便足够了。” 说着,抬手擦去夜芳菲脸上的泪水,笑道:“所以,明日一早,我便动身前往少林。事情安顿之后,便立即返身前往女真部落与你会合。” 夜芳菲要了摇头,沉思道:“皇上,岂是那么好糊弄的?我们也便先不要自乱阵脚了。”说着,抬头朝着门外的夜色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不如,让南宫哥哥立即动身,前往少林。你便随我前往女真,我有事要与圣女交代。” 冷流世面色一变,急道:“此时,若是不处理好朝内之事。所有的一切都将白费,那女真部落供奉之事,还是等此事过了再说为妙。” 他的心中,忽地闪过一丝惊诧。看夜芳菲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那免死玉佩迫在眉睫之急。难道,她的心中早有打算了么? 夜芳菲轻轻地摇头道:“我本次出宫,虽然并未启奏皇上。可是我在宫中举动,皇上岂有不知之理?若是我不去女真部落提出要求,反倒会引起皇帝的猜疑了。你便听我的,让南宫秋前往少林,明日一早我们便领兵竖旗,会会那女真圣女去。” 冷流世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罢。你先行回去休息,我前去找南宫秋安排一下。此事务必要让福圆大师知道,否则的话,到时候首尾难顾,只怕连累了少林。” 夜芳菲点了点头,轻轻地吸了吸鼻子,道:“既是如此,你便速去安排。” 冷流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转身朝着门外大步地走去。 夜芳菲咬着嘴唇,带着几分无力的疲倦,走到宽大床边,和衣躺下。 那绸缎背面上的祥云之间,紫色的蛟龙带着怒发冲冠的姿态,犹如鲜活的巨龙一般,双目中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轻轻地闻着被面上那股淡淡的清香,泪水,无声地飘落下来,没入枕间。 第四百七十六章 劫后余生 第四百七十六章 劫后余生 月上树梢,安静沉寂了的夜晚。 已入深夏,可是习习的夜风中依然带着丝丝清凉。 红木的榻桌上,精铜兽面香炉中,袅袅地升起一股淡篮色的青烟。那是佛手柑的香味,没有沉香那种优柔绵长的醇香,其带着一股透人心菲的端庄和肃静。 属龙语慢慢地推门而入,双腿如同灌铅一般的沉重。憔悴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狼狈和落寞。也许,任何一个不可一世的人,在经历过生死以后,骨子里面那种对生命藐视的态度,都会发生改变。 有宫女过来,搀扶着他走到卧榻上,轻轻地坐下,习惯地朝着内屋中看去。那个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的出来。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沉声道:“宫千雪呢,她没有回来么?” 宫女垂首恭敬地回答道:“回统领,宫才人先前已经回来了,说是身体不适,去了西边的厢房。还交代奴婢了,说是统领了回来之后,先行吃茶用饭,她稍后便回来。” 属龙语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抬头朝着桌上看去。那荤素搭配的菜肴,依然散发着轻微的香气,尽管腹中饥肠滚滚,可是依然食欲全无。他与宫千雪能九死一生,逃得一命,已属万幸。 可是,此时他的心中,依然没有那种劫后余生的侥幸和放松。在他的心中,那种紧绷的神经,依然没一丝毫的松懈。 轻轻地闭上眼睛,仰头靠在卧榻上。天下会,得知那免死玉佩秘密之人,已经被尽数除去。此时,只有让夜芳菲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才能更好地安顿接下来的路。他终于了明白了皇帝心思,便是想依靠夜芳菲的神威之能,压制着冷府的实权。 也许,就连皇帝都不曾想到,夜芳菲竟能历经万苦,顽强地活了下来。非但如此,还继承了夜氏那永不可撼动的战神之威。而且,就连他所担心的那免死玉佩,会被夜芳菲保存得如此之好。 所以,在得知天下会的长老查出免死玉佩下落之后,皇帝便只有想着法子除掉得知秘密的人。否则,只要寻到那免死玉佩,夜芳菲的身份便会大白于天下。到时候,冷府之人必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夜芳菲。如此一来,皇帝要面的,将是大宋实力最强的冷府。 眼下,皇帝只有唯一的一条出路,便是更好的保护好夜芳菲。并且稳固她的实权,否则,随着冷府实力的不断扩张,那流世之权,必然功高盖主,对皇室造成威胁和压制。 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属龙语朝着宫女道:“既是如此,你们便也早早休息罢。若有吩咐,我自会唤你们。” 两名宫女恭敬地施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属龙语站起身子,脱下满身灰尘的长袍,走到内屋之中,捧起冷水,浇洗着脸。全身的酸痛,终于让他明白过来,所有经历过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随着逐渐浑浊的清水,属龙语呆呆地看着水中倒影的脸庞。泪水,无声地落下。自己那张充满着哀怨的脸上,慢慢地变得狰狞扭曲,随着泪水不断的滴落,那盆中倒影出夏夜那张带着几分绝望的笑脸。 紧紧地咬着牙齿,仰头抹了抹脸上的水痕,大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桌上的菜肴微凉,那斟好的酒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端过酒杯,大口地喝下,抓过筷子胡乱地吃着不知其味的菜。连日的奔波,早已经耗干了他的精力。若非心中唯一的一个信念,恐怕伤痕累累的他早已经倒下了。 一壶酒喝尽,属龙语抬起袖子,擦去嘴角边的油污。轻轻地放下筷子,朝着寝宫走去。 吃力地脱下身上的衣服,朝着雕花的浴桶走去。 内衣之上,那凝固了的血块,与伤口粘连之处,早已经结痂。衣服脱去,那痂口被撕开,细密的伤口上慢慢地冒出鲜红的血液。属龙语的脸上,带着平静而茫然的冷漠,慢慢地踏入浴桶之中。 周围安静得有些可怕,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浴水溢出桶边发出哗哗之声。 那桶中的水,还带着几分温热。可是早已经失去了那种舒适滚烫的,和那种让人窒息的眩晕之感。 情不自禁地,抬头朝着门外轻呼一声:“雪儿,加水。” 门外,一名宫女遮面而进,朝着属龙语恭敬地施礼,道:“统领,宫才并未回来。便让奴婢给你加水罢。” 说着,急急地朝着暖炉边上走去,取过半桶热水,小心翼翼地倒入浴桶之中。 随着那滚烫的热水舔舐着伤口,属龙语终于感觉到了那阵阵轻微的疼痛。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垂首而立的宫女,沉声道:“再加一桶,你便出去罢。” 进宫三年,宫千雪便是他唯一的贴身侍女。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知道。在宫千雪的心中,一直都带着自私的心理。纵是宫女接近属龙语分毫,她都不愿意。不管他回来的有多晚,她永远都在浴桶边上,用手感受着那浴水的温度。一直都保持着属龙语习惯的那种滚烫的程度。 又一桶滚烫的热水浇下,浴桶中的滚烫,带着几分窒息的舒畅。属龙语朝着宫女挥了挥手,道:“你出去罢。” 忽地,宫女的身子一震,声音中带着几分轻颤,道:“奴婢,见过才人。” 不知何时,脸色苍白的宫千雪眼睛站在了门口。轻轻地掀开垂帘,慢慢地走了进来。 属龙语坐起身子,看着面色苍白的宫千雪,急道:“雪儿,你,你还好么?” 宫女急急地退了出去,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浴桶边上,抓过桶边洁白的浴巾蘸着热水,轻轻地浇在属龙语的身上。吸了吸鼻子,脸上闪过一丝微笑,柔声道:“我就知道,你永远都不习惯别人伺候你的。我若是死了,你可怎么办?” 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属龙语的肩膀上。忽地,宫千雪抓着浴巾的手猛地一哆嗦,颤声道:“龙语哥哥,你的身上的伤口怎会还没有恢复?” 那肩胛骨上的伤口,犹如新伤一般,随着潺动的浴水,依然渗出丝丝血红。带着无比的心疼,伸手按到伤口上,急道:“你先出来,我去取金创药。” 说着,转身准备朝外面跑去。 有力的手,一把拉住宫千雪的娇嫩的手腕。属龙语轻轻地站起来,那一身壮硕的肌肉上面,弥漫着如同斑点一般的淤青。 第四百七十七章 无声的较量 第四百七十七章 无声的较量 大步地跨出浴桶,将宫千雪整个拥入怀中,轻轻地凑到宫千雪的耳边,沉声道:“你告诉我,是谁救了你?”那天下会的高手,就连自己的一身武功都防不胜防,差点死于非命,更何况是宫千雪这般柔弱的女子。 若非有人搭救,在天下会高手的追杀之下,宫千雪纵有千条命,也不会在这个世上了。 宫千雪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无力地靠在属龙语宽厚的怀中,颤声道:“是一个人拼死救了我,若是无他,恐怕我未到少林,便已经死千百次了。”朦胧的泪眼,带着几分无力的乞求,抬头看着面色沉冷的属龙语。 忽地,属龙语的身子一阵,双目之中瞬间弥漫着一层浓密的杀气,冷声道:“到底是何人救你,他此时又在何处?” 宫千雪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朝着门口看了看,凑道属龙语的耳边,轻声道:“他原本是天下会追杀我们的人,可是到了后来,他不但救我一命,还出手杀了天下会的三个长老。此时,他已经无路可走,若是留在外面,也难逃天下会的追杀,我便将他带回宫中。” 属龙语慢慢地闭上眼睛,仰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宫千雪的肩膀,脸上忽地露出一丝微笑,点头道:“与天下会为敌,若是在外面,恐怕他也难逃一死。你做得很对,只是,他的伤势如何?”深黑的眸子中,闪烁着几分漂浮的明亮。 宫千雪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全身被伤了个透,若非少林的福圆大师出手相救,恐怕他连性命都难保。此时虽无性命之忧,可是福圆大师说过,他纵是恢复了,也恐是个废人。非但那一身的武功尽失,就连身体都不会如常人一般灵活自如了。” 说话之间,宫千雪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心疼和怜悯。那一世狂傲的温柔,就因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便将自己的生命和前程,断送在了一时的固执和任性之下。她不知道一个身为杀手之人的归属,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一个真正的杀手,必须有着强大而冰冷的内心。 在任何的善性面前,那种冰冷无情的心,都会变得更加的残忍。只有这样,才能支撑这这个身体,站立下去。可是,一个人的内心强大到了极限的时候,将会变得空前的孱弱。也许,一个柔软的瞬间,便能击垮他所有的意志。 属龙语的手,轻轻地拂过宫千雪的脸,擦去那无声流下的泪水,柔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能出手救得你一命,也算是他的造化。” 属龙语的口气,突然变得无比的温柔,搂着宫千雪的腰,朝着屏风边上走去,脸上带着无尽的温柔,轻声道:“若是他杀了你,恐怕回去也必是一死的。也许,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归属,所有才会在最后一刻,作出一个明智的选择罢。” 宫千雪点了点头,抓着毛巾轻轻地擦拭着属龙语身上的水痕,沉声道:“我的命是他救的,若是无他,我此时也不会站在你的面前了。”吸了吸鼻子,取过衣架上的衣服,细心地给属龙语穿上。 属龙语定定地看着宫千雪,两道眉头轻轻地皱起来,唇边扬起一抹难以捉摸的轻笑,随即轻声道:“此时无事,你便带我过去看看他罢。不管怎么样,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日后便将他留在宫中,悉心照顾,也算是能报答人家的恩德。”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你伤口还未恢复,还是上点药罢。”说着,转身朝着外面跑去。 属龙语目光一动,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焦虑之色,咬了咬牙齿,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宫千雪取来金创药,小心地撒到属龙语的伤口上,看着属龙语苍白而且憔悴的脸,道:“你身受重伤,又连日赶路,不如现在好好休息,等明天一早,我便带他前来见你。” 属龙语伸手紧了紧身上的长袍,笑道:“无妨,此时时间还早,过去看看也好。” 宫千雪顺从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属龙语闭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明亮的双眼中忽地涌起一抹血红,大步地跟了过去。 门外,早已经是星空璀璨。微风吹着院中的垂柳,发出沙沙的轻响。 侧边的厢房中,昏暗的油灯,那如豆一般的火焰,随着门口吹来的微风发出摇曳的跳动。就像是一个命悬一线的人一般,若是微风的力度稍强,便能瞬间熄灭。 藤椅之上,半躺着的少年,一张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可是,依然挡不住那一脸的英气。 那微卷的长发,被一根暗红的绳索紧紧地扎在脑后。一双深褐色的眸子中,如同平静的寒潭一般,泛着涟涟波光。 宫千雪轻轻地推开房门,朝着温柔点了点头,闪过身子,朝着属龙语轻声道:“他便在这里。” 属龙语慢慢地走了进去,看到温柔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唇边轻轻地扬起一抹深邃的冷笑,朝着温柔抱拳道:“属某,多谢温柔大侠对雪儿的救命之恩。” 温柔的脸上,带着慵懒无谓的轻笑,吃力地站起来,垂首抱拳,道:“刘某本就残命一条,顺手施救,也并非刻意而为。只是,如此贸然随宫才人进宫,恐有打扰,还望属统领恕罪。” 吃力地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那浑身的疼痛,终于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属龙语大步地走过去,伸手搀扶着温柔的身后,坐到藤椅上。 他的手,轻轻地拂过温柔的脉门。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冷笑,眼前的这个人,非但武功尽失,就连身上的经脉,都已经尽数坏死。 温柔哈哈一笑,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朝着属龙语道:“属统领果然是心细之人,你放心罢。此时,我刘某人,恐怕是连只鸡都杀不死的。”说着,吃力地抬起右手,道:“经脉枯竭,用不了多少时间,便如枯枝残木一般了。” 属龙语慢慢地转过身子,朝着宫千雪道:“你前去我房中取些大还丹过来,若是利用我的洗髓经加以催化,有几分可能还能打通那坏死的经脉。” 宫千雪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颤声道:“真的还有希望么?”双目之中,那抑制不住的惊喜,瞬间模糊了双眼。在宫千雪的心中,她的命是温柔救下的,纵是此时要她毁去双手,救得温柔一命,她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温柔冷冷地瞟过属龙语的脸,朝着宫千雪点头道:“那少林的洗髓经,有洗髓脱骨换胎之功效,刘某早有耳闻。何不让属统领一试?”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点头道:“既是如此,我这就去取。”说着,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看着宫千雪关上房门,温柔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朝着属龙语道:“那么,属统领可以动手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赶尽杀绝 第四百七十八章 赶尽杀绝 属龙语慢慢地站起身子,脸上忽地露出一丝灿烂的轻笑,沉声道:“我只想知道,天下会中,知道那免死玉佩之谜的人,现在还剩几个?”他也不知道,天下会的那十一长老,到底有几个人死在自相残杀之上。 只要多一条漏网之鱼,夜芳菲便多一份麻烦。他之所以不着急动手杀了温柔,便是希望从他的嘴里,了解到知道免死玉佩之人到底还有几个存活于世。 原本,皇帝的计划,堪称天衣无缝,可是他算错了一步,便是夜氏遗孤竟能幸存于世。所以,他设立的天下会,寻找免死玉佩之人,恰恰成为了冷府坐收渔翁之利的便筹。凭借冷府之能,天下会长老费尽心思追查出来那玉佩的下落,必然会落到冷府的耳目之中。 温柔的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沉声道:“天下长老,若是我未猜错的话,唯独剩我一人。”他们十一长老之间,行动之时必有密信传书。只要有人被灭,其他之人必有知晓。十一长老,有六人死于自相残杀之上,三人死在属龙语的手上。所以,只有自己和夏夜,死在了自己的任性和固执之上。 属龙语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双目中的那一抹血红,在冰冷的杀气之下,变得更加的深浓。 颤抖的右手,慢慢地弥漫着一层暗红的雾气。那天下会的长老,是追查免死免死玉佩的主力。若是留下一个,必然后患无穷。 红光弥漫的手,慢慢地举起,冷声道:“属某感激你对雪儿的救命之恩,可是对不起,为了避免更多的人受到牵连和伤害,休怪属某无情了。”此时,若是自己不出手杀了温柔,要是他落到冷凌孇的手上,恐怕就连皇帝都无法阻断消息的外漏。 温柔轻轻地点了点头,双目中依然带着一片轻松平静的亮光,道:“我知道,能死在属龙语的手上,是刘某的荣幸。”那知道免死玉佩之人,纵是属龙语能留得,天下会主也断然不会留他。 从见到宫千雪的第一眼开始,温柔便已经发现了会主的目的。他并非是想要十一长老追回那免死玉佩。而是想利用属龙语的手,铲除天下会知道那免死玉佩秘密的十一长老。他能随宫千雪进得皇宫,便是想见一见这个名震天下,便能顺利铲除十一长老的属龙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 属龙语的紧紧地咬着牙齿,双目中的血红,变得更加的深浓,就像是装满血液的两个深洞一般,涌动着怕人的红光。 “到了黄泉路上,替我告诉夏夜,小爷今生最恨的人,便是她。”泪水,无声地流下。那个固执而且任性的女子,用死的方式去证明一种近乎虚无的爱。她以死解脱,而他将带着那个沉重的枷锁,苟活于世。 温柔呵呵地笑着,摇头道:“她情愿为你而死,这便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你若想说,还是自己与她说罢。”脸上,带着慵懒的微笑,慢慢地闭上眼睛,沉声道:“替我,照顾好宫千雪。” 那凝结着仇恨与怒火的手掌,卷起一阵狂风,朝着温柔吹了过去。 门口,传来宫千雪凄惨的惊叫,颤声道:“龙语哥哥,不要啊。” 手中的瓷瓶,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那瓶中的药丸散落出来,滚落一地。 温柔的脸上,带着平静而高傲的冷笑。强劲的掌风,吹起了他脑后微卷的长发。 那一掌落下,温柔的脸上,笑容慢慢僵住。 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只有两道血液,从他的双目中缓慢地流出。就像是两道清泪流过一般,在那苍白乌青的脸上,留下两道深红色的斑驳的深痕。 属龙语慢慢地转过身子,抬手指着宫千雪的,厉声道:“你果然好天真,将追杀朝廷命官的乱党带回宫中,你是想害死多少人?” 苍白的脸上,带着愤怒的红晕的。若是他不杀了温柔,那免死玉佩的秘密必然会被传播出去。不管是夜芳菲还是皇帝,所有人处心积虑地设计好的计划,将被全盘打乱。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惊恐的绝望,直直地跪到地上。泪水,无声地滚落下来,滴落到青石平铺的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他?”颤抖着,抬头看着满脸杀气的属龙语,僵硬的喉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击垮了她的意志。所有的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了。原本以为,只要将温柔带回宫中,便能救得他一命。不曾想到,皇宫,却成了温柔催命的鬼门关。 吃力地朝着温柔爬去,那脆弱的指甲,在石板上留下道道血痕。她的全身,在一阵惊恐之下,早已经失去了知觉。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连我一起杀死?”吃力地爬到温柔脚下,伸手抓着温柔的脚,瞪着红肿的双眼,逼视着属龙语,道:“原本,他不会死的,可是你为什么要杀了他?”这个费尽心思以身搏命救下自己的男人,在眨眼之间,便命丧自己的面前。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脸上依然带着冰冷的杀气,沉声道:“你可知道,我若是不杀他,恐怕会给我们招惹杀身之祸。” 温柔的身体,慢慢地变得冰凉。他的脸上依然带着一抹高傲平静的微笑,就连睁着的双眼中,都如同活人一般,在灯火的照耀下,闪耀着深黑明亮的光。 “我宫千雪一世有两个救命恩人,都是被我亲自手夺取性命,难道,这便是老天无眼么?”宫千雪抓着藤椅的扶手,吃力地站起来,伸手捧着温柔的脸。 那个将自己从鬼门关救回,辛苦养大自己的龙万花,便是被自己亲手铲除的。现在,这个拼尽全力,救下自己的一命的人,瞬间便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若是自己不将他带回宫中,也许,他还能有幸逃得一命罢? 双目中带着绝望的冰冷,冷冷地瞅着属龙语,道:“求你,连我也一起杀了罢。” 第四百七十九章 前所未有的温柔 第四百七十九章 前所未有的温柔 她记得,流水便是为了能跟落花死在同一个人的手上,凭借伤残的脚力,追出数百里的路。是不是,只要死在同一个人的手上,黄泉路上,便能找到对方了? 属龙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大步地走到宫千雪的面前,伸手拉着宫千雪的手,沉声道:“若是不杀他,恐怕会害死更多的人。你能明白么?” “可是,为何就不能绕过他一命?若是我们不说,天下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还存活在世。”看着温柔脸上那高傲的微笑,宫千雪挣开始属龙语的手,走到温柔的身边,伸手合上那圆睁的双眼。 轻轻地转过身子,脸上带着无比的凄凉,颤声道:“龙语哥哥,我若是求你杀了我,你会成全雪儿么?” 属龙语咬着牙齿,朝着门外道:“来人。” 两名侍卫大步地走了进来,恭敬地道:“属下在。” 属龙语冷冷地抬手只着藤椅上的温柔,沉声道:“将此人秘密送出皇宫,寻个地方体面安葬了罢。” “不要,求你们不要带走他。”宫千雪的双目中,带着绝望的惊恐,伸手抓着温柔僵硬的手臂,朝着属龙语跪地道:“龙语哥哥,求你,就让雪儿亲手下葬罢,行么?”此时,她的心中,连丝毫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自己救不了他,至少也希望能亲手给他下葬。可是,她知道,在规矩森严的皇宫之中,就连最后这个简单的要求,都无法满足。此时,她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被粗黑的麻布袋子装着,运送出宫,然后抛尸荒野。 属龙语的脸上,慢慢地弥漫着一层杀气,沉声道:“我再说一遍,若是你再拖延时间,真的会给我们招至杀身之祸。” 属龙语知道,若是让冷凌孇知道了温柔的身份。就连皇帝的计划,都将会泄露出去。到时候,夜芳菲的身份,必然会被冷府之人查出。此时,多留温柔一刻,给夜芳菲带来的危险,便会多一分。 属龙语血红的双眼中,射出两道寒光,朝着侍卫道:“还不快走?” 两名侍卫托起温柔的身体,快速地朝着门外窜去。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气,慢慢地走到宫千雪的身边,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沉声道:“我知道,你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可是,若是多留他一天,我们所有的人就会多一分危险。” 伸手擦去宫千雪脸上的泪水,柔声道:“纵是我不杀他,若是落到了冷皇后的手中,恐怕他要经受更多非人的折磨。” 那冷凌孇的手段,是何其的毒辣。若是温柔落入冷凌孇之手,她必会动用天下残酷之刑,折磨着温柔,一直到他说出整个天下会的秘密为止。 宫千雪无力地靠在属龙语的怀中,双目之中,泪水流尽,带着通红的浮肿。颤抖着,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伸手紧紧地搂着属龙语的腰。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所有的一切包括一个人的生死,都上天注定好的。 良久,宫千雪抬手袖子,擦了擦眼边的泪水,轻轻地抬起头,朝着属龙语轻声道:“属统领,能不能带我去喝杯酒?”她的心中,突然变得麻木而空洞。就连刚才那种绝望的惊恐,在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靠在属龙语的身边,发出梦语一般的呢喃,道:“也许,他这样死了,反倒是一种解脱罢。若是让他那伤残之身,留在世上,不但他会遭受更多的折磨,还会像哥哥说的那样,连累更多的人罢。” 属龙语点了点头,双目之中那一抹深红褪去,带着明亮的深黑眸子中,弥漫着无比的温柔,轻声道:“你能明白就好了,其实,在很多的时间,一个人的死,并非是坏事。而是一种解脱。” 紧紧地咬着牙齿,伸手托起宫千雪的下巴,定定地看着她红肿的双眼,笑道:“终归有一天,我们也是这样的,要想真正的解脱,也便只有一死了。” 宫千雪突然站直身子,伸手捂住属龙语的嘴,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摇头道:“我不要你这么说,我也不要你死。”轻轻地吸了吸鼻子,黯然道:“就是要死,我也不能让你在我先死。” 属龙语呵呵笑着,脸上带着几分无奈,道:“生死,早有天定。岂是我们能定的?”伸手紧紧地搂着宫千雪的身子,柔声道:“走罢,我带你回去喝酒。” 宫千雪的顺从地点了点头,紧紧地搂着属龙语的腰,朝着门外走去。 皎洁的月光,温柔地照射在宫千雪的脸上。 忽然,她的唇边露出一抹轻松的微笑。 就好像是一个身负沉重的人,终于卸下了那种让人窒息的压抑一般,带着一种解脱一般的轻松。 寝宫之中,四壁的莲花烛台之上,新换上的红烛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屋中照映得如同白昼一般。 属龙语将宫千雪放到卧榻上,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轻轻地摸着宫千雪的脸,柔声道:“你藏在我这里的好酒,我一直都保存着。”那深沉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温柔,伸手理了理宫千雪额前散落的头发,转身朝着酒架边上走去。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去,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几近痴迷地看着属龙语。轻轻地咽下一口口水,双手撑在卧榻上,仰头发出呵呵的轻笑声。曾几何时,属龙语如此温柔地对过自己? 一直以来,她对属龙语都有着一种近乎刻意的亲近与暧昧。可是,他总是一次又一次与自己保持着一种刻意的距离。可是现在,他变了,变得如此温柔体贴。就像一个出远门返家的情人一般,恨不得将心中所有的柔情,都倾进她的身体,让她感受那种无尽的温柔和深情。 属龙语吃力地推开酒架,在酒架的后面,摆满了当年龙万花收藏的美酒。在龙万花被铲除之后,宫千雪便暗中将那美酒运送道属龙语的寝房之中。她知道,天下的每一个英雄都喜欢酒。 也许,美酒对于英雄来说,比美女更甚。 今天,她终于想彻底地醉一次。让自己压抑的身体和心灵,彻底地清洗一次。 精致的酒罐,油纸和丝绸封裹的封口上,泥封包裹着蜡层。 属龙语拍开泥封,顿时整个屋子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香。 第四百八十章 铁石心肠的男人 第四百八十章 铁石心肠的男人 宫千雪轻轻地凑到酒坛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眼睛,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点头道:“果然是好酒,此时还弥漫着桂花新鲜的花蜜味。” 那桂花陈酿,是用桂花的花瓣加以发酵酿制,再利用桂花花瓣上的露珠蒸馏得浆,陈封数年才酿出的美酒。不但保持着新鲜桂花的甜美气息,还带着烈酒的甘蒙之气。 两个晶莹剔透的白玉酒杯,在灯火的照耀之下,散发着圆润的洁白柔光,犹如女子吹弹得破的肌肤一般的柔嫩光滑。 属龙语斟满两杯酒,脱下身上的长袍,拢了拢披落肩头的长发,端起一杯酒送到宫千雪的面前,柔声道:“此一杯酒,是我敬你的,原本那信物之事,与你无关,可是终因我想事情太过简单,才会酿成如此大错。所幸我们命不该绝,能侥幸逃得一命。我属某人,今生除去属芳,并无亲人,今日便认下你这个妹妹。” 那长袍脱下,贴身的内衣襟上,被撕开痂口的伤口,慢慢渗出的血痕,染红了他右边的肩头。属龙语的脸上,带着柔和深情的微笑,端起那晶莹剔透的玉杯,朝着宫千雪手中的玉杯轻轻碰了一下。 那精玉的酒杯之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沉寂的屋中回荡。宫千雪双手捧杯,唇边带着平静而自然的微笑,轻声道:“可是,可是奴婢今生,并不想做统领的妹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头喝下杯中的酒,双目之中带着近乎茫然的黯淡,带着几分痴迷地看着属龙语的双眼,柔声道:“奴婢,想一辈子在统领的身边,侍候统领。哪怕,终生为奴。” 轻轻地抬起手,朝着属龙语带着血痕的肩头上摸去,喉咙之间带着带几分哽咽,颤声道:“你这样的伤口,不会痛么?” 血肉之躯,在那重伤之下,怎么能不叹痛?难道,他的身体,就跟他的心一样,如同石头一般的冰冷麻木么?否则,在自己的柔情暧昧之下,一个正常的男人,如何能做到视而不见,坐怀不乱? 多少个夜晚,那充满香艳的诱惑,是她贴身侍候他入浴。那种无声的暧昧,沾染着滚烫的热水,她的十指,拂尽了他的身体。那寸寸的肌肤,在她十指的揉捏之下,不管是灵魂还身体,似乎早已经融合在一起。 可惜,属龙语终归是属龙语。在他的心中,除了那个比他性命还重要的妹妹之外,在这个世上,似乎没有能让他的心,为之颤抖的分毫。不管在他的身边,有多少的柔情和爱抚,永远都无法感动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那辛辣的酒,顺着宫千雪的食道,带着火烧一般的温度,流向肚中。犹如在心中熊熊燃烧的一场大火,那滚烫的温度,带着让人眩晕的狂热,烧向她的四肢。 属龙语呵呵地笑着,伸手抓着宫千雪那略带冰凉的手指,笑道:“你是不是,感觉自己愧对那个温柔?是不是,在你的心中,痛恨我出手杀了他?”在宫千雪那张平静的笑脸下面,属龙语能感觉得到,她的心,正在经受着刀刺一般的刺痛。 “咯咯……”宫千雪的脸上,带着几分醉态的红晕,双目中装满了挑衅一般的朦胧和放肆,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不敢怪哥哥,也许,只能怪他命薄于此罢。”紧紧地咬着牙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伸手去抓酒坛。 属龙语的两道眉头,轻轻地皱起,起身搀扶着宫千雪,坐到卧榻上,沉声道:“雪儿,你是不是醉了?” 宫千雪呵呵地笑着,弥漫着酒红的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摇头道:“没有,雪儿并没有醉。哥哥不是答应过奴婢了,今日,便让奴婢醉一次的么?”脸上带着几分顽皮的撒娇,拉着属龙语的手,轻轻地摇动着,笑道:“好不好,就让奴婢再喝一杯罢。”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冷冷地看着宫千雪那深邃的眼睛,点了点头,倒满一杯酒,朝着宫千雪道:“既是如此,你便再喝一杯。若是醉了,便在此休息罢。” 看着宫千雪的脸上,那强颜的笑脸,属龙语的心中,带着一种沉痛的压抑。他知道,此时的宫千雪,内心正在经受着怎样的煎熬。那温柔的死,无疑是在她那脆弱的心脏上狠狠地撕裂,再撕裂。 非但如此,她不但不能表现的过分的悲痛,在属龙语的面前,还必须得保持那种无所谓的样子。也许,她终归是个奴婢之身,就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左右,又如何能左右别人的生死? 轻轻地端过酒杯,颤抖的手,颤巍巍地将酒送到嘴边,仰头喝下。 随着那一阵辛辣,宫千雪发出猛烈的咳嗽。属龙语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宫千雪有几分狼狈的样子。 良久,宫千雪放下手中的酒杯,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属龙语,呵呵地笑着,道:“龙语哥哥,你的身上,为何还有那么多的血?”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属龙语的身边,放肆地坐到属龙语的大腿上,抬手轻轻摸着属龙语肩膀上的伤口,柔声道:“痛么?” 属龙语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平静的冷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痛,如此小伤,何足挂齿?”那浑身的内伤,都不足以让他倒下。更何况,是区区的皮肉之痛? 宫千雪的双手,轻轻地缠上属龙语的脖子,凑到属龙语的耳边,柔声道:“血痕玷污了你的身体,不如,再去洗洗身子,奴婢给你上些伤药罢。” 属龙语呵呵一笑,抬手托着宫千雪的下巴,笑道:“你此时,还能侍候我沐浴么?” 宫千雪从属龙语的身上跳下,强撑着摇晃的身体,垂首恭敬地站立,道:“奴婢,并未喝醉。” 属龙语咬着嘴唇,伸手摸着肩膀上粘稠的血痕,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也好,沐浴之后,你便先行休息。连日以来,你也受累了,我们便好好的休息调养数日罢。” 第四百八十一章 意外之倪 第四百八十一章 意外之倪 也许,只有真正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劫难,才会真正的明白平静的日子,是多么的难得。没有经历过过磨难的人,是永远都不会珍惜风平浪静的日子的。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朝着门外道:“来人,速速给统领准备热水。” 门外的宫女,急急地推门而入,朝着寝室后方跑去。 属龙语轻轻地拉着宫千雪的手,看着她唇边扬起的一抹轻笑,双目中的明亮,慢慢地变得混沌而模糊。 他真切地记得,日前的沐浴热水,都是宫千雪一手操办。纵是有宫女代劳,她也断然不会放心。从烧水到灌入浴桶,必须由得她亲手所为。 宫千雪呵呵地笑着,伸手摸着属龙语的脸,轻笑道:“今日,奴婢确实喝多了。那热水,也无法替统领亲手去烧了。便由侍女代劳罢。”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点了点头,笑道:“无妨,只要你无事,便好了。” 宫千雪点了点头,拖着属龙语的手,朝着屋中走去。 浴桶之中,腾腾升起的热气,模糊的她的双眼。 带着几分滚烫的水面上,散落着零星的鲜花瓣。宫千雪吐着酒气,小心翼翼地帮属龙语除去衣服,搀扶着着他朝着浴桶中走去。 踏入浴桶,那滚烫的热水,带着火烧一般的温度,舔舐着属龙语的肌肤。宫千雪伸手在水中拨动几下,呵呵地笑着,道:“这水温,似乎刚刚好罢。”其实,她的身体和双手,在那酒劲之下,似乎早已经变得迟钝而麻木。一个就连心都变得绝望至死的人,她的双手还会有多少感觉? 属龙语点了点头,轻轻地坐到桶壁上。那滚烫的热水,舔过伤口,带着钻心的疼痛。 属龙语的眉头,轻轻地皱起,强忍住肩头的疼痛,慢慢地闭上眼睛。 宫千雪抓着浴巾,蘸着热水,轻轻地擦洗着属龙语的后背。 随着那热水轻拭,属龙语的后背之上,慢慢地出现道道暗红色的条纹。随着热水的浇灌,那条纹逐渐变得更加的清晰醒目。 宫千雪身子猛然一震,那眩晕的大脑在一阵惊恐之后,变得异常的清醒。她伸出白嫩的手指,在滚烫的水中浸泡着。只等那双手之上的带着滚烫的温度之时,在属龙语的背上轻轻地揉捏按摩。 在宫千雪那深红的十指按摩之下,属龙语的背上,那交错的深红线条变得更加的明显。如同龙背上的龙鳞一般,层层交错,变成了异常醒目的深红斑纹。 颤抖的手,拂过那线条交错的肌肤。一直以来,属龙语都喜欢都滚烫的热水。可是,这一次的热水,比平日更加的灼热。这种几乎让人无法忍受的滚烫,让属龙语的身体变得通红。就连他背上那奇怪的线条,都带着深红的交错,忽如纹上去的龙麟一般。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宫千雪那眩晕的大脑,在一阵惊诧之下,瞬间醒悟过来。强忍住内心的慌乱,双手紧紧地缠上属龙语的脖子,带着颤抖而沙哑的声音,道:“龙语哥哥,你可曾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何人?” 尽管此时宫千雪的头脑之中,带着被酒麻痹的眩晕。可是,在看到属龙语背上那一抹红斑之时,她的脑海如同被一道雷电劈过。她不知道自己在何处见过类似的信记,可以肯定的是,这种似曾相识的身纹,她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 属龙语半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扭头看着宫千雪那通红的面颊,沉声道:“我与属芳,自小便没有了父母。而且,我们也无需寻找亲生父母。只要我们都能好好地活下去,一切也就足够了。” 冷冷地拨开宫千雪的手,从浴桶中站起来。 那通红的身体,散发着腾腾地热气,大步地跨出浴桶,朝着屏风走去。 宫千雪紧紧地咬着嘴唇,依然带着几分眩晕的大脑,几乎让她站立不稳。吃力地伸手扶着浴桶,抬头朝着屏风旁边看去。 属龙语那健壮的身体,正好背对着宫千雪。脱离了那滚烫的雨水,他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常态。可是,唯独后背之上那一片如同龙麟一般的红纹,依然带着显目的深红。 用力地拍了拍脑袋,宫千雪朝着属龙语跑去。 心中带着几分慌乱,在衣架上翻找着属龙语的长袍。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凝重的阴沉,冷冷地推开宫千雪的手,取过长袍穿在身上。轻轻地甩了甩头上的水痕,沉声道:“此时无事,你可以先回了。” 宫千雪恭敬地垂首,不敢去看属龙语的脸,颤声道:“奴婢,奴婢知道错了。”她怎能忘记,只要提到属龙语与属芳的出身,便会惹得他大发雷霆。 “你走罢。”属龙语系紧身上的腰带,转身大步地朝着寝房走去。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茫然地朝着属龙语的背影看去。 忽然,她的身子一震。 双眼之中射出两道惊恐的光芒。 情不自禁地抬手捂着嘴。 泪水无声地落下,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强忍住了内心的恐惧。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门外,夜已进深。 清凉的夜色之下,只能看到远处的皇宫之中点点如豆的星火。 宫千雪抬手擦去脸色的泪水,急急地朝着厢房中跑去。 推开房门,一阵阴冷的轻风吹过。带着一股透彻心扉的寒冷。 墙壁上,那豆大的油灯,随着微风发出轻微的跳动。 宫千雪朝着藤椅上看去,那藤椅的扶手上,依然留着点点的血痕。 伸手拍了拍胸口,努力地使用自己慌乱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大步地走到简陋的书架旁边,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地在书架上寻找着。 她清楚地记得,在数年前龙万花便与她说过。当年他随先皇出征,曾经细心研究过那匈奴王室的家谱族氏。那匈奴的王族之身,似乎带着天兆的标识。 突然,一本残破的布卷从紧堆的书架上掉落下来。 宫千雪的心中,带着无比的慌乱和紧张,抓着布卷,走到昏暗的床前,轻轻地展开。 那布卷中端,一个熟悉的图案映入她的眼眶。 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叫,宫千雪伸手捂住住嘴。 整个身子,发出一阵猛烈的抖动。 那残破的布卷之上,暗红的条纹,规则的交织,形成了龙麟一般的纹路。 宫千雪紧紧地抓着布卷,红肿的双眼之中射出两道寒光。 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唇边扬起一抹高傲冰冷的微笑。 第四百八十二章 暗端之争 第四百八十二章 暗端之争 清晨的阳光,从东边的草原之地慢慢升起。 三千精壮的骑兵,由红黄蓝紫四色战甲骑兵组成。那鲜艳的战甲,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冷流世,果然是战将之才。在他的身上,除了有着那种骁勇善战的天生的高傲和狂妄,还有着机智甚密的智慧。如此年轻的将军,单凭那一身无惧天下强势的胆识,便足以震慑四方天下。 那七色的战甲骑兵,在碧玉一般的草原上,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在云天之间,形成一道夺目的风景。三千骑兵,都是从精兵之中挑选出来的精良战将。不但骁勇善战,还有着充足的实战经验。 银白的战甲,映衬着身上精丝密绣的衣裙。夜芳菲慢慢地踏上战车,肩膀两边银光闪闪的两个蛟龙头上,红宝石镶嵌的龙眼如同怒发冲冠的神龙穿云而出,带着无比威严和霸气。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朝着身边身着黄金战甲的冷流世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走罢。” 手中的令旗猛然一挥,冷流世那刚脆有力的声音响起:“全速前进,日落之前,必须直达女真战地。” 嘹亮的号角声起,四只骑兵队伍,朝着无边的草原飞速而进。 夜芳菲靠在虎皮平铺的椅子上,慢慢地闭上眼睛,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浓浓的酸涩。曾经,在这个碧玉一般的草原之上,大宋战将鲜血,染红了整个草原。那凄惨无情的喊杀之声,依然萦绕在她的耳边。 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亲身历经过战争的人,是永远都体会不到沙场之上那种残酷无情的血腥。任何一种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平静,需要多少英雄的血泪才凝结成如今大宋的强不可撼。 轻轻地扭过头,看着面色平静高冷的冷流世,沉声道:“当日,若非南宫秋及时带兵前来,恐怕大宋已经被匈奴的铁骑踏平了。”唇边带着轻蔑的冷笑,逼视着冷流世,冷声道:“为何当日,你能不顾大宋的生死存亡?只为了回报女真圣女对你的一命之恩?” 天下万千的百姓的生死,在他的眼中,竟不如一个孱弱的部落圣女那般的重要。也许一个太过重情义的男人,终归是自私而冷血的。就因为那娅玛救过他一命,他便可以置大宋的江山于不顾。为的,只是回报那一命之恩。 也许,冷流世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夜芳菲的心中,天下百姓的安危,比她的性命更加的重要。她可以忍受冷流世不顾她的生死,可是她永远都无法原谅,他视大宋的江山于不顾。在夜氏的血统之中,那种为国为民的善性,永远都不会因为私人之间的仇恨而有所改变。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牙齿,如同刀口一般锋利的双眼冷冷地看着草原的尽头,冷笑道:“若是当初,大宋的天下被匈奴拿下。我冷氏必将成为遗臭万年的罪臣,我冷流世必然在天下人的唾骂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脸上,慵懒地露出一抹轻笑,轻轻地瞟了夜芳菲一眼,道:“可是我知道,只要有你在,谅他匈奴再神勇,也终将不会是我宋兵的对手。” 莫名的怒火,从心中窜起,夜芳菲咬着嘴唇,冷声道:“你为何能将天下百姓的安危,当成儿戏?你可以不顾我的生死,可是你为何能做到置天下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颤抖的手,紧紧地握着腰间的吊坠,一种从未有过的失望,瞬间占据了她的心头。原本以为,他的纨绔之心,是在高官厚禄的权贵之府娇惯而成,不曾想到,如此一个目中无人的狂徒,就连最起码的爱国护民之心都如此淡漠。 若是让如此冷漠无情之人当道,恐怕天下的百姓比那奴隶的生活,好不了多少。 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夜芳菲冷冷地摇头道:“有朝一日,我会剥夺你的兵权。大宋的安危,不能交到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之人的手上。” 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怨恨,朝着侍卫道:“全速前进。” 侍卫手中的长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圆弧,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子声音,抽打在马背上。四匹高头大马,疯狂地扬起前蹄,发出阵阵咆哮,疯狂地朝着草原尽头奔去。 那飞速前进的惯性,几乎让冷流世站立不稳。他伸手抓着马车的护栏,两道眉头高高的皱起,冷冷地看着一脸漠然的夜芳菲。忽地,唇边扬起一抹得意的轻笑,慢慢地走过去,坐到夜芳菲的身边。 右手,轻轻地环上她的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柔声道:“我若非如此,恐怕下场便会如同夜侯一般了。” 双目微闭的夜芳菲身子猛然一震,带着几分惊恐的慌乱,睁开眼睛怒视着冷流世,厉声道:“你,你说什么?”难道,他故意拖延时间,便是想推脱战功。将那护国立功的机会,让给自己么?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坏笑,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地按到夜芳菲的唇边,柔声道:“你为何,如此紧张?” 深邃的双目,带着几分霸道,定定地看着夜芳菲略带慌乱的眼神,轻笑道:“我冷流世并无手掌天下的野心,可是难保皇帝的防人之举会给我招惹杀身之祸。你说我自私也好,无能也罢。若是我能将皇帝江山,亲手断送在我的手上,也算是对夜侯有个交代了。”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冷流世的脸上。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冰冷的杀气,唇边一抹冷笑,写满了无尽的轻蔑与讽刺,厉声道:“你身为护国将军,手拥十万兵权。如此的妖言惑众,我现在便可以定你的罪。” 难道,所有的一切,他早已经知道?难道,自己费尽心思的设计的一切,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冷流世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逼到她的面前,沉声道:“我当日答应过别人,有朝一日夺得天下,拱手送到她的面前。可惜,那人已经不在了。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冰冷的双眼,带着着几分狰狞的愤怒,慢慢地被一层血红所淹没,冷声道:“你告诉我,我冷流世真的无能么?” “你不止无能,还是个懦夫。”夜芳菲想挣开始被紧握的右手,可是冷流世的手如同铁钳一般,越来越用力。随着手腕之处一阵钻心的疼痛,夜芳菲几乎能听到关节之间发出阵阵碎响。 “那么,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让天下人满意?”冷流世的口气中,依然带着毋庸置疑的霸道。他知道,不管自己有多努力。终归会被天下人所唾骂。不管他立下多少战功,在天下人的眼中,他是踩着夜氏的肩膀一步一步地爬上去的。 夜芳菲咬着牙齿,冷冷地看着冷流世,厉声道:“放开!” 第四百八十三章 突生意外 第四百八十三章 突生意外 那冰冷无情的声音,如同一把尖刀一般,直直地插入冷流世的胸口。情不自禁地一个寒颤,他顺从地放开她的手。 夜芳菲那嫩白的手腕上,登时出现条条血痕。轻轻地动了动酸痛的手腕,夜芳菲正声道:“你无需让天下人满意,你只要让我满意,便足够了。” 咬牙齿站起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前面七色飞进的骑兵,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将战功实权交给你?” 冷流世呵呵地笑着,走到夜芳菲的身边,摇头道:“若是你拥有兵权,非但不能保全自身,恐怕会死得更快!” 夜芳菲目光一冷,怒道:“你是说,我拱手将战功让给你,是想害你么?” 冷流世摇头笑道:“你让我拥有兵权,成为天下朝官所指。若是我冷府稍有不慎,必将被推至风口浪尖。” 夜芳菲冷笑道:“冷流世,你果然愚蠢之极。我是在帮你,明白么?” 轻轻地抬起手,双目带着几分轻蔑,抚摸着冷流世光滑的脸颊,低声道:“冷皇后成后数年,依然无龙嗣之能。若是你再无实权,恐怕谏院之能,自会逼着皇后退位。到时候,你冷府得罪尽朝官,还想在大宋立足,无疑是做梦。” “是么?”冷流世呵呵地笑着,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凑到她的耳边,道:“那么,你为何要帮我?” 厚实的唇,无意的拂过夜芳菲的脸,冷流世的脸上带着无赖一般的坏笑,道:“你是不是,想帮我夺得天下。然后,自己成为母仪天下的贵身?” 那疯狂而血腥的草原之夜,早在女真部落之中,她早已经是他的人了。不管是她出于善性,舍身救人,还是无奈之举。他们之间,早已经被拴在了一起。永远,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哦?”夜芳菲眉头,高高地扬起,带着无比讽刺的轻蔑,对冷流世那无赖一般的纠缠视而不见,冷笑着道:“就凭你,除了夸下海口之外,何德何能敢行如此逆天之事?” 迎面而来的劲风,吹起了夜芳菲脑后的长发。她慢慢地张开双手,朝着草原的尽头,发出一声冷笑,道:“你连一个女真圣女都无法拿下,还想夺得天下?我还记得你曾经与我说过,当日你与人夸下海口,要夺得天下,拱手送到她的面前。难道,你忘了么?” 冷流世走到夜芳菲的身后,双手缠上她的腰,凑到她的耳边,沉声道:“当日立下之承诺,我冷某必然行之。我命一日不陨,那身负之义一日不灭。只是,我不想给她一个交代,此时,我只想给你一个交代。” 夜芳菲闭上眼睛,只感觉到冷流世温热的脸,慢慢地贴上她的腮边。如同游动的毒蛇一般,阴毒,却让人无法抗拒,让她的心瞬间变得柔软而无力。 “果然是忘恩负义的家伙……”夜芳菲闭着眼睛,发出梦语一般的呢喃,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你不要忘记了,你欠人家的,是一条命。而不是一个交代。”那家仇深恨,早已经定格。永远都无法改变。 夜芳菲吃力地想拨开他的双手,可是整个人在那宽大温暖的怀抱之中,四肢早已经失去了挣扎的能力。无力地扭过头,双目中带着几分命令的乞求,轻声道:“能不能,放开手?” “我欠别人的一条命,别人随时可以拿去。”四目相对,那紧紧缠绕着夜芳菲腰间的手轻轻地哆嗦一下,依然没有放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可是,我欠你一个交代。今生,我冷某便用命来还罢。”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窒息的压抑,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冷冷一笑,点头道:“那好,等有朝一日,你夺得了天下,我愿意终生为奴,侍候你的左右。” 无情地拨开他的双手,转过身子,双目中带着无限的冰冷,正色道:“可是,在你未能达到承诺之前,请你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就凭借你这个空有一身将军虚名的纨绔之身,还不配与本元帅谈条件。” 冷流世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意外,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你,你说的是真的么?” 夜芳菲轻轻地点了点头,凑到冷流世的耳边,柔声道:“我见识过皇后的高贵,我也想有朝一日,傲视天下,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之身。”伸手拍了拍冷流世的肩膀,娇笑道:“所有的一切,便只能靠你了。” 冷流世眉头一皱,唇边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沉声道:“你这是在试探我么?” 夜芳菲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摇头冷笑道:“随便你怎么理解,反正,你只要记住,欠我一个交代。” 说着,轻轻地拍了拍手,车厢后面的侍卫送上酒壶。 夜芳菲朝着面色凝重的冷流世柔声道:“喝杯酒吧,也许用不了两个时辰,便能见到圣女娅玛了。” 冷流世抬头朝着前方看去,只见在天边日落的方向,出现一排排七色的帐篷城堡。 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伸手抓过酒壶,倒满一杯酒,仰头喝下。朝着赶车侍卫道:“日落之前,必须达到女真之地。” 轻轻地瞟过夜芳菲面带冷漠的脸,冷流世牙齿一咬,转身朝着车厢中走去。 夜芳菲冷冷一笑,倒了一杯酒,优雅地端起,轻轻地喝了一口,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好酒。” 脸上,带着无比的高傲,端着酒杯,迎风而坐。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女真城堡,夜芳菲的双目中,射出两道明亮的冷光。 忽地,前方的人马发出一阵骚乱的咆哮。 咻咻数声,带着七彩羽毛的哨箭发出尖锐的声音,夺夺两声,定到战车前方的警示牌上。 夜芳菲的双目之中,露出一抹惊色。 紧紧地咬着牙齿,慢慢地放下酒杯,朝着侍卫发出一声狂怒的咆哮:“前方人马,若遇阻挡之人,格杀勿论。” 血红的双眼,带着愤怒的红光。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女真部落,竟然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大宋骑兵的战旗之前,竟敢发兵阻拦。 冷流世闻声而出,右手持剑,吃惊地地看着满脸杀气的夜芳菲,道:“发生何事?” 夜芳菲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军令,厉声道:“前方女真部落施兵阻拦,我此时便命你前去,若是女真胆敢不尊。提娅玛的人头来见!” 冷流世飞身落到旁边的战马之上,朝着夜芳菲道:“可能是误会,元帅稍安勿躁,本将军这就前去。” 冷流世的话刚说完,一直黑色的羽箭无声地钉在他的肩膀上。 夜芳菲发出一声咆哮,道:“前方将士,布阵迎战。” 声音中带着焦急的沙哑,朝着冷流世道:“你快回来,那箭上有毒。” 冷流世牙齿一咬,脸上闪过一丝杀气,伸手拔下肩上的黑箭,怒吼一声,催马朝着前方跑去。 第四百八十四章 物非人非 第四百八十四章 物非人非 夜芳菲无力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地,身子一震,脑海中闪过匈奴那带着奇毒的羽箭。 冷流世刚才盛怒之下拔出那带着倒刺的箭身上,带着黑色的血液。足以证明,那黑箭之上带着剧毒。 夜芳菲朝着赶车的侍卫沉声道:“哨箭传令,命前方所有士兵,全军撤退。” 天空之中,六枝带着尖锐哨声的羽箭朝着前方人马的方向呼啸而去。 瞬间的功夫,那四色的骑兵整齐有序地调转马头,原路退回。 远处的冷流世驱赶着战马,朝着夜芳狂奔而来,他的一张脸上,苍白中带着几分乌青。右手提着银枪尖矛,朝着夜芳菲沉声道:“芳儿,路遇不明人马,你稍作休息,待我杀光他们罢。” 夜芳菲心头一紧,那冷流世的面色暗沉,分明是中了奇毒药。目光一冷,高高地举起手中的令牌,厉声道:“冷流世,速速回来。” 又一阵箭雨朝着冷流世笼罩过来,夜芳菲朝着身边的士兵道:“保护将军,速速撤回。” 冷流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手中的银枪一抖,如同翻飞的银龙一般,带着呼啸的风声,在他的身前旋转成盾。那浓密的箭雨笼罩过去,瞬间被荡开。那散落的箭四面弹去,朝着周围的骑兵射去。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冷声道:“你若是再任性,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扭过头,朝着赶车的侍卫沉声道:“全速后退,五里之后,立军扎营。” 侍卫一听,调转马头,扬起手中的黄色令旗猛然一挥。 前方的骑兵,仰头吹出嘹亮的口哨,流水一般地朝着来路退去。 日已西落,冷流世单手持枪策马而立。冷风吹起了他身后金色的披风,在夕阳的照耀之下,如同一尊黄金打造的战神雕塑一般。 他的左肩之上,慢慢地变得麻木。 看着夜芳菲带着骑兵朝着原路退回,逐渐消失在空旷的草原上。 娅玛,你果然不知道天高地厚。见到我大宋军旗,竟敢暗箭伤人。 冷流世掏出腰间的酒壶,慢慢地打开盖子,仰头喝下壶中的酒。 高高地举起银枪,沉声道:“娅玛,当日我看在救过我一命的份上,不顾菲儿的死活,便是为了报答你的一命之恩。今日,便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取下马背上的盾牌。左手持盾,右手握枪,仰天发出一声狂笑,催马朝着落日的方向,那一群人马狂奔而去。 前面的一行人马,眼见宋军的队伍狼狈而退,早已经放松了警惕。有不少的强壮之身的彪形大汉,脱下身上厚重的皮甲,盘地而坐,掏出牛肉干和酒开始大喝起来。 随着草地上一阵轻微的马蹄之声传来,人群之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叫,道:“看,冷流世。” 战马狂啸,马背上的金黄色身影借着飞奔的惯性,自马背上弹起,银枪如龙,朝着草地上的散落的人射去。 狂风夹杂着愤怒的沉喝,不等地上的壮汉上抓起长弓,那尖锐的长枪已经削过了他的身体。瞬间的功夫,地上已经躺下了十余具尸体。 冷流世慢慢地举起手中的银枪,冷声道:“你们果然好大的胆子,就连小爷的路都敢挡。今日,我便让你们知道小爷的厉害。” 修长的披风,带着一阵风,吹向转身而逃的壮汉。 那大汉手中的号角朝天而指,刚刚发出一声嘹亮的号角之声,那银枪便穿过他的喉咙。那修长的银枪轻轻一挑,便将那重逾二百斤的大汉轻轻挑起,高高地举到空中,发出愤怒的吼声,道:“谁还敢来受死?” 不到半里的草地上,一排伏在草地上,准备偷袭的人听到号角之声,慌忙地站起身子朝着日落的方向逃去。 冷流世的脸上,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手中的银枪一撤,那大汉的身子轰然落下,重重地落到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冷流世抓着银枪,在大汉的身体上轻轻地擦着枪头上的血痕,冷冷地抬头朝着落日的方向看去。 脸上,那一抹高傲的冷笑慢慢地僵住。 只见在那草原的尽头,慢慢地出现一排高旗。 那黑旗之上,金丝白线绣染的海东清,在夕阳红光的照射之下,散发着睽异的光芒。 那海东青,是鹰科的一种猛禽,在女真部落之中,传说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海东清、是代表智慧、勇敢的女真族最高图腾。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动了定酥麻的胳膊。冷流世走到战马的旁边,翻身上马。 若是女真此战伏击,不要说大宋那三千骑兵,纵是三万人马,在一日的奔波之下,疲劳迎战,也断然不会是女真数万人马的对手。 此时,只有唯一的一个办法,自己设法拖着女真的人马,让夜芳菲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退回边陲北宫。否则,只要大宋的两名前锋之将都惨遭毒手,恐怕女真部落悄然踏至大宋的都城,皇帝老儿也还蒙在鼓中。 想了想,冷流世解下腰上的墨玉吊坠,拴在马鞍上,伸手拍了拍马头,沉声道:“回去告诉菲儿,速速逃命。只等回了边陲北宫,在调兵前来救我罢。” 跳下马背,伸手朝着马身拍了一掌。那大马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叫,朝着夜芳菲撤退的方向跑去。 冷流世扯下腰带,在受伤的左肩上打了个结,右手提着银枪,朝着女真人马的方向慢慢地走去。 那日头落尽,朦胧的夜色之下,冷风吹过,带着几分肃杀的萧条与凄凉。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牙齿,脸上依然带着高傲冷漠的微笑。 在朦胧的夜色之下,他看清了慢慢逼近的人马。 随着身体发出一阵猛烈的颤抖,他的脸色露出绝望的冷笑。 那前方宽大的战车上,锦绣的云边之下,铺着兽皮的宽椅上,坐着一个浑身洁白的女子。 那一身通体洁白铮亮的狐狸毛,尽管此时已经近夜幕,依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他永远都记得,与匈奴一战,差点死在哈文兄弟的手上。当时,娅玛便是穿着这样一身行头,将自己从战火之中救出。 第四百八十五章 遗失的信任 第四百八十五章 遗失的信任 也许,一个人欠别人太多,终归是要还的。更何况,他欠别人的,是命。 冷流世扔下手中的盾牌,将银枪插到草地上,双目中带着深沉的平静,冷冷地看着慢慢逼近的战车。 四匹快马,朝着冷流世的方向狂奔而来。 冷流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朝着腰间的匕首摸去。 忽然,马背上的女真士兵发出一声惊呼,调转马头,朝着娅玛的战车跑去。 冷流世慢慢地运动功力,将所有的真气汇集到右手上。 果然,那战车上娅玛听到士兵的回报,身子一动。从战车上弹起,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的颤抖,朝着冷流世飞窜而来,颤声道:“流世,真的是你么?” 冷流世手中的匕首,无声地甩出,朝着娅玛射去。 那一身洁白的狐狸毛,在夜色之下,散发出洁白耀眼的柔光。 金色的匕首,划过夜空,准确地射到娅玛的胸口上。 随着娅玛的一声惨叫,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滚落到冷流世的脚边。 细长的银枪,无声地落到娅玛的脖子上,冷流世的双目中,带着愤怒的血红,冷声道:“圣女,久违了。” 娅玛的唇边,渗出丝丝血痕,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吃惊地看着冷流世,道:“冷,冷将军,你这是为何?” “哈哈……”冷流世仰头发出一声冷笑,冷声道:“你果然是智慧过人,只是,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等今日,等了多少时间了?” 胸中,莫名狂烧的怒火,激发着他的杀性。那锋利的枪口,正对着娅玛的喉咙。此时,纵然是娅玛身后的弓箭手放出箭雨,他一样能轻易地在自己被射成刺猬之前,挑下娅玛的人头。 娅玛紧紧地咬着牙齿,泪水,无声地顺着白皙的脸色流下,脸上带着无比的凄凉,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夜幕之时,有哨兵来报,说是在边界发现一行窜乱之兵,所以我才会领兵前来查看。事情,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冷流世的双目中,带着无情的冰冷,摇头道:“如此看来,你当日前往我北宫送酒,便是在我边陲之地布下眼线。只等我与属芳前来,你们便伏击于我等不备。” 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脸上带着不屑的轻蔑,冷笑道:“你何不想想,就凭你们女真部落的数万庸兵,纵是暗中灭掉我和属芳,你们又能如何?难道,你们能抵抗我大宋数十万的雄兵强将么?” 娅玛慢慢地闭上眼睛,她从冷流世的双目中,看到一种没有丝毫信任和包容的冷漠和无情。伸手朝着胸甲上的匕首摸去,吃力地拔了出来。 她身负着整个女真部落的命运,所有在出行之时,身上都戴着软猬甲护心。尽管如此,冷流世那无情的飞刀,几乎刺穿了那比钢盾还柔韧的软猬甲。那灌满着真气的飞刀,几乎震乱了她的心脉。 足以可见,冷流世在甩出飞刀之时,是带着多么大的仇恨和必杀之心。若无软猬甲,恐怕那飞刀早已经射穿了她的身体,搅碎她的心脏。 “如果,你今日是前来收复当日的失地,大可以不用如此对我。”娅玛紧紧地咬着嘴唇,抬头看着冷流世苍白中带着乌青的脸色,心中忽然地闪过一丝惊恐,颤声道:“你,你中毒了么?” “使毒,不正是你们女真惯用的伎俩么?”冷流世手中的银枪,依然顶在娅玛的脖间,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你放心,小爷纵是死,也断然不会求你的。只不过,你若是想伤害属芳分毫,我今日便削下你的人头。” 身后,无数的侍卫手持圆月弯刀,飞身落到冷流世的周围,将两人团团围住。 冷流世冷冷地看着周围的士兵,猛然撤下手中的银枪,窜到娅玛的身边,右手紧紧地扣到她的喉咙上。冰冷的唇,凑到娅玛的耳边,低声道:“让你的人马,立即后退十里。否则,我现在便捏断你的脖子。” 娅玛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朝着侍卫挥了挥手,道:“所有人马,退回营地之处。传令下去,设宴准备招待贵客。” 颤抖着,慢慢地扭过头,看着冷流世充满杀气的双眼,颤声道:“流世,为何,你我之间就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双目中带着几分冷漠的失望,为何,他可以如此肯定自己前来便是伤他的? 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难道,就连一点点的感动都没有吗?不管怎么样,纵然是永远都成为不了朋友,可以断然不会是仇人才对。难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竟然脆弱道如此的地步? 冷流世身子一动,吃惊地看着娅玛,疑惑地道:“那伏击我们的人马,难道不是你的人么?” 娅玛冷冷一笑,摇头道:“你可知道,人与人之间,最为难得的是什么?”心中,忽地变得冰冷,冷得就连最后一丝侥幸,都变得缥缈而虚无。其实,这样的误会,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若是他见面便开口问一下自己,如何会有这样? 到底是互相之间的不信任,还是说,原本就在他的心中,没有自己丝毫的位子。他这么做,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死心? 冷流世眉头一皱,厉声道:“若是你想拖延时间,引诱属芳前来,纵是死小爷也不会放过你的。” 娅玛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凄凉,轻笑道:“既然你如此不相信我,当日为何要助我女真?” 若是冷流世想要灭掉女真部落,早在曾经的混战之前,乘着女真部落饱受瘟疫之灾时,出手杀掉娅玛和默崖。这个混乱不堪的部落,将会变成草原上散落的野狼,永远都无法站立起来。 冷流世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心中带着无比的焦急,抬头朝着夜芳菲退去的方向看去。突然,身子猛然一抖,伸手将娅玛拉到怀中,怒道:“你随我走,只等到了我边陲北宫,你再给我个满意的交代罢。”他万万没想到,那退回去的宋军骑兵,竟然快速地朝着他们逼来。 第四百八十六章 只求一死 第四百八十六章 只求一死 娅玛目光一冷,抬头看着前方慢慢逼近的宋军,冷冷地摇头道:“你若是想带我走,便带走我的尸体罢。” 高高地仰起头,慢慢地闭上眼睛。 泪水,无声地流下。 她做梦都不曾想到,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千思万想的男人,一见面便使出最为狠毒的杀手。那无情的飞刀,若是不是自己身着软猥甲,早已经射穿了她的心脏。难道,在他的心中,自己连那一丝的位置都没有么? 不管他有多少的理由和借口,是误会还是欲加之辞。若是想灭掉女真,也用不着如此的无情残忍啊。难道,是自己那自私的爱,让他害怕了吗?难道,他不会明白,真正的爱一个人,是永远都不会去伤害他的吗? 娅玛的心,比那飞刀刺入更加的让她心痛。那种从心中往外刺杀的疼痛,让在这样的一瞬间,彻底的对生命失去了希望和憧憬。甚至,就连最后的一丝心存侥幸,都变得苍白而无力。 如果,让她重新选择,她情愿永远都不曾认识这个男人。哪怕自己永远的孤老残身,成为草原上永远都无依无靠的游魂,也不会让这个自己情愿用生命去保护的男人,如此心狠手辣地对自己。 轻轻地伸手摸着冷流世紧扣在喉咙上的手,发出乞求的哀怜,道:“求求你,杀了我。”双目之中带着绝望的凄凉,慢慢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就这样死在他的手上,或许那种令人窒息的痛苦,不会如同鬼魅一般地占据着她的整个生命。 她知道,纵是今天自己能活下去,一旦失去了对生命的憧憬和希望,自己终将会活在自己设计的局里面,痛苦窒息至死。如果此时便痛快地死去,也倒不失一种体面的解脱。死在自己最深爱的男人手上,对于一个心死的女子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归属。 忽地娅玛猛地睁开眼睛,伸手朝着腰间摸去,她的身上,带着族人特制的短刀。那短刀是用草原上最为凶猛的战狼腿骨制成刀柄,镶嵌在最为锋利的精钢刀身上。 女真的女子,都会随身携带着这样一把狼骨刀。除了作为女子的配饰之外,更大的作用便是作为防身之物。若是遇奸强之人,无力反抗之下,也能自刎以保自身的清白。 娅玛一直都把狼骨刀作为配饰带在身上,她甚至幻想过,有一天,冷流世会用这把短刀,斩断与别人的情丝。然后,永远,永远地陪在自己的身边。只可惜,希望终归是希望。她此时才明白过来,那个叫希望的东西,除了能让一个女子迷失自我的自欺欺人之外,根本永远都无法兑现。 娅玛用尽全身的力气,快速地抽出弯如月牙的狼骨柄短刀,悄然地朝着冷流世的肩膀上刺去。 她知道,在冷流世如此的愤怒和警惕之下,必然会用最快的速度,夺过她手中的弯刀,然后狠狠地插到她的心脏上去。如果一定要死,她情愿死在他的手上,也不愿意死在两军交战的战争之上。 如果今生没有碰到过这样一个男人,如果她的女真部落永远都在草原之角苟且而活。她也永远都不会体会到这种心如刀割的悲伤和绝望。可是,她不后悔。至少让她明白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不管他对自己如何的冷漠,如何的无情,依然无法改变他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所以,今生只有死在他的手上,才能安心的死去。 果然,冷流世目光一冷,迅速地夺过娅玛手中的弯刀,发出愤怒的咆哮:“你竟然如此执迷不悟,小爷便成全你罢。” 闪耀着寒光的弯刀,朝着娅玛的脖子上抹去。 娅玛的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慢慢地闭上眼睛。 忽然,传来夜芳菲带着愤怒的厉喝,道:“冷流世,住手。” 那飞速前进的战车,奔至两人的面前,突然停下。战车上的夜芳菲,在惯性之下,发出一声惊叫,从战车上飞了出去。 冷流世脸色一变,一把推开娅玛,纵身朝着半空中的夜芳菲窜去。 伸手抱住半空中翻滚着的夜芳菲,定身落到地上。 夜芳菲扭头怒视着冷流世,沉声道:“好你个冷流世,竟然敢违抗军令,你不要命了么?” 冷流世身子一抖,双目中早已经失去了那一抹的明亮。身子往后一仰,直直地倒了下去。那黑箭之上,带着剧毒,会慢慢地麻痹人的神经。冷流世中箭之后,未作丝毫的救治,便放手运功与残兵厮杀,无疑加快了那毒液的扩散。 夜芳菲朝着娅玛急道:“娅玛,我们前兵遇袭,流世以为是你们女真的兵马。你,你没事罢?” 她看到射到冷流世身上黑箭的时候,便想到了匈奴残兵。为了避免混乱出战,造成混沌的误伤和中了别人的陷阱,她才会鸣哨收兵。只希望退到五里之后,安营扎寨,调查清楚发兵之人再作打算。 夜芳菲万万没有想到,冷流世在她的面前,竟敢违抗军令,独自一人冲向那来路不明的冷箭之兵。 娅玛吃力地站起身子,摇头道:“你们前方遇险,为何不发出信号?”说着飞身窜到冷流世的面前,从怀中掏出几粒药丸塞到他的口中,朝着身后的侍卫道:“速度将冷将军送回圣营,施药驱毒。” 四名侍卫,飞身落到冷流世的面前,将他台上战车,朝着女真部落的方向奔去。 夜芳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轻地皱起眉头,道:“此地,本就是你们女真之地,可是为何会出现窜乱之兵?”此地,离女真的阵营不到十里的路程。按照女真部落森严的规矩,纵是在数十里的地方,也断然不会出现此失误。 娅玛正欲开口,忽见一民猛将策马而来,飞奔至娅玛的面前,翻身下马跪地道:“报圣姑,前面擒下百名来路不明之兵。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像是匈奴人。” 娅玛目光一冷,仰头发出一声苦笑,道:“残支之卒,本王差点就被他们害死了。”牙齿一咬,沉声道:“全部关入死牢,只等冷将军恢复身体,再作定夺。” 第四百八十七章 求医问药 第四百八十七章 求医问药 说着,转过身子朝着夜芳菲抱拳,道:“元帅,一路辛苦。是我娅玛不力,才会弄出如此虚惊一场,娅玛就此给你赔罪。”说着,朝着夜芳菲深深地鞠了一躬。 看着娅玛苍白黯然的脸色,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走过去搀起娅玛,笑道:“无妨,如此也好,早点发现那匈奴的残支,也还能避免日后对你们部落造成伤害。” 回头朝着领兵副将沉声道:“你等就在此扎营,休要胡乱私自走动,惊扰了女真之人。若有违反者,军法处置。” 娅玛连忙道:“元帅不必见外,我女真的今日,全托元帅之福。日后我女真部落,便是元帅的家。士兵们一路辛苦,不如再向前十里,便是我女真阵营之地。元帅奔波辛苦,娅玛自当尽地主之谊。虽无美酒佳肴,虽以粗茶淡饭待客,也不能怠慢了元帅。” 夜芳菲凑到娅玛耳边,沉声道:“你便休要客气了,我今日此来不过是看看故友。出发之前我便担心这草原宽广,难免会有鞑子游兵散落,才会拨兵三千以防万一。今日,若是我骑兵踏入女真阵营,恐怕对圣女日后的威望有所影响。这三千骑兵都自带有粮草,只等明日一早你再派人送些粮食饮水过来便好。” 娅玛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色,这元帅果然非同凡响,就连心思都如此细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沉声道:“既然元帅考虑得如此周到,娅玛便替部落元老,多谢元帅的成全。” 两人上了战车,朝着城堡的方向奔去。 已进沉夜,女真城堡之中燃起了熊熊篝火,整个大殿之内犹如白昼。 娅玛心中记挂着冷流世的安危,原本想让随身侍卫前去圣医之处打探一下。却见夜芳菲一脸漠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也便不敢开口,引着夜芳菲朝着正殿之上走去。 女真圣殿,汇集了女真部落之中的元老首领。以最为崇高的礼仪,迎接夜芳菲的到来。从副领至稍有身份的圣祭之尊,轮流敬酒自饮,而后依次落座。 简单的酒菜之后,夜芳菲朝着娅玛道:“圣姑,今日前来,我是有事相求。此时时辰不早,如此夜晚造访多有打扰。不如我们回房去,我再与你细说罢。” 在前来女真部落之前,夜芳菲对女真有着深深的顾虑。草原之蛮,断无庸能之辈。就像曾经的匈奴,从一队残支,逐渐的发展壮大,依靠着种族的不屈和进取的精神,成为草原之霸。 数十年以来,大宋虽然国土肥沃强大,可是依然无法彻底灭掉匈奴。若是让女真部落坐收了那渔翁之利,恐怕用不了多少时间,便会迅速地发展成为匈奴那样的强族,对大宋的江山造成威胁。 可是,在见到娅玛的时候,她从娅玛的双目之中看到的不是那种对权利和江山拥有着天生霸气的强悍。而是一种柔弱到让人心碎的深柔之情。曾经在宫中想到对付和牵制女真的手段和法则,在忽然之间变得牵强而无力。 让这样的一个圣女统领这个原本并无狼性的游牧之族,也许他们会逐渐的强大。可是,永远都不会有匈奴那种永远都不会满足的野蛮和凶残。 走过雕花的木制阁楼,娅玛引着夜芳菲朝着寝宫走去。 精致典雅的寝宫,散发着一股女人特有的香气。这种香气,不是花瓣沐浴沾染的那种淡雅。而是一个清纯艳丽的女子身上,天生的那种带着一种高雅姿态的体香。 娅玛,原本就是天生的圣女之身。所到之处,无不香风四溢,带着仙女一般的清香与高贵。 在夜芳菲的面前,这个在女真部落已经成为至高无上圣姑的女领主,一直都保持着一种谦卑的尊重。虽然她的骨子之中带着天生的高傲和冷漠,可是在夜芳菲的面前,就连唇边的微笑,都带着几分恭敬。 引着夜芳菲坐在铺着狐狸毛皮的椅子上,娅玛脱下身上带着血痕的外套。在她丰满圆润的身上,戴着一层用山中胛骨刺猬经脉编制而成的防刺甲衣。 那胛骨刺猬的经脉,纵是在鲜活之时,都带着神奇的柔韧性。纵是锋利的砍刀,都无法砍断。取之刺猬经脉,风干之后用菜油浸泡,编制成为衣。穿在身上,比那沉重的金属战甲更加安全。纵是锋利的宝剑,都无法削断。 那软猬甲衣脱下,在娅玛的左胸口上,一个深紫色的伤痕带着几分淤青。足以可见,那冷流世甩出的飞刀,凝结着多少的仇恨和怒火。若非那女真特制的软猬甲护心,娅玛必死无疑。 换上宽大的长袍,娅玛坐到夜芳菲的面前。侍女送上茶水,娅玛给夜芳菲倒了一杯散发着奶香的茶,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道:“元帅不远数百里赶来,想必是有要事与娅玛交代了。元帅有事尽管开口,只要我女真部落能办到的事情,娅玛必定扑汤蹈火,万死不辞。” 夜芳菲端过香茶,轻轻地吸了一口,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赞叹,道:“果然是好茶。”放下茶杯,扭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侍女。 娅玛朝着侍女挥了挥手,沉声道:“你们先行退下罢。” 只等侍女退下,夜芳菲压低声音,朝着娅玛道:“我还记得,当初你救回流世之后,带回女真部落,给他服用了一种圣医密制的药。你可记得?” 娅玛面色一红,低头笑道:“难道,元帅想寻那合欢之药么?”眉目之间,带着一种失落的黯淡。若不是自己从战火之中救回冷流世,也不会有此时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想到了冷流世那散发着野兽一般浴火的眼神,她的心,猛然一抽。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命中注定的么?若是当日,这个大宋元帅晚道一天,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将不是这个样子?娅玛知道,若是自己与失去理智的冷流世结合,恐怕大宋的铁骑,会不惜代价地踏平女真的城堡。也许,现在的这个结果,才是最好的。 夜芳菲轻声道:“那合欢之药,既是你们女真寻求强身之续的灵药,想必对女子的授孕也必有着神奇的功效了?” 娅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强笑,点头道:“那合欢之药,融合了天下雄性动物的精华。除了有催情功效之外,极容易让女子受孕。”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漂浮,柔声道:“不知元帅想要那合欢只要何用?” 第四百八十八章 野心难测 第四百八十八章 野心难测 那女真的合欢之药,是巫医龙婆寻迹数十年,融合草原之上珍贵的动植物精华所制之药。其目的便是为了让女真部落的人丁,从单薄稀疏能迅速地发展壮大。所以,那合欢之药,并非单纯的催情之药。而是能激发男性精气,有着壮身固体奇效的珍稀之药。 夜芳菲面色一动,心中忽地涌起一股莫名的羞涩。当日,冷流世那狂热的痴迷,近乎野兽一般的纠缠和占有的情景,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那一夜的温存,在她的身心之上,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虽然,她一直都在刻意地回避,甚至强迫着自己去忘记那种充满着诱惑的,被征服的舒畅和温柔。可是,那种如同熊火燃烧一般,无情而快速的占有,早已经彻底地将她那颗被仇恨蒙蔽了的内心,一层一层地舔开始。 夜芳菲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如果当时能忍住了内心那种带着强烈忌恨的怒火,如果在她的心中没有丝毫对冷流世的爱慕和自私的占有欲,她完全可以对在那催情圣药之下,失去理智的冷流世视而不见。 她完全可以选择回避,甚至悄无声息地退回大宋的军营,让他死在这个隐藏至深的部落之中。那样,世间所有的人都会认为冷流世战死沙场,冷府也彻底地失去了香火之丁。就算是无法将冷凌孇从皇后的位子上拉下来,至少也是阻断了冷府的后续之能。 可是,她不能,不能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在她内心深处就连命都属于自己的男人,就那样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成为了别人口中的餐点。他,只能属于自己,不管是生命还是他的心,从自己起身为他挡下飞刀的那一刻起,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夜芳菲看着目光缥缈的娅玛,唇边扬起一抹轻笑,沉声道:“此药,并非我用。只是我身边有贵身需要,并托我务必寻到。” 轻轻地走到雕花的窗边,抬头朝着城堡的尽头看去。夜芳菲的心中猛地一惊,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女真部落的城堡犹如雨后春笋一般的拔地而起。那闪耀着星星点点灯火的城堡,在草原的夜空之下,如同闪动柔光的萤火虫一般,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草原,延伸至遥远无尽的天边。 娅玛微微一笑,端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茶水,笑道:“我就知道,你便是流世的心中唯一深爱的人,你要那合欢之药何用?”双目中,带着几分闪烁。慢慢地低下头去,:“更何况,冷将军那一身健壮的练武之身,若是再用合欢之药,恐怕会要了元帅的命罢。” 那轻柔娇细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沙哑的失落,双目中带着几分妒忌的绵柔之光,轻轻地瞟过夜芳菲的脸。 夜芳菲目光一动,两道眉头轻轻地皱起,随即看着娅玛的脸,柔声道:“你是不是,依然喜欢着冷流世?” 娅玛身子猛然一震,脸上带着几分慌乱,颤声道:“不管我有多喜欢他,他终归不会喜欢我的。在他的心中,只有唯一的一个人,便是元帅了。”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夜芳菲,正色道:“也许,我只能等到下辈子罢。” 夜芳菲眉头一扬,双目之中带着一股威严的霸气,逼视着娅玛的脸,道:“就连我用血泪换来的匈奴之地,都可以拱手送你。可是,属于我的人,你便休想了。” 脸上,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霸道,轻轻地向前几步,俯视着娅玛,道:“如果,他不曾属于我,纵是把他连大宋的江山一起,拱手送给你,也无所深谓。可惜,他终归是属于我的。而且,你别忘记了,这一切都是你一手促成的。” 原本,他们之间是对立的仇人。永远,永远都不会逾越半步。是她,是这个女真的圣女,生生地将他们拴在了一起。 看着娅玛的脸上,那种几乎绝望的悲痛之色。夜芳菲的心中,扬起一种复仇的快感。脸上,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霸道,嘴角高高扬起,带着一种高傲的冷漠,沉声道:“冷流世,纵是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属于她的男人,纵然是自己不要,别人也休想碰他一下。更何况,这个男人是自己用性命和夜氏数代的丰功伟绩和数十条人命换来的。所以,不管冷流世愿不愿意,也不管他是不是甘心屈服,他和冷府,终将会是自己手上的灵宠,生和死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娅玛微微一笑,慢慢地端过茶杯,仰头轻轻地喝了一口茶,优雅地放下杯子,端坐身体,朝着夜芳菲恭敬地垂首道:“元帅对女真的恩德,娅玛与女真部落永世难忘。不管有无冷流世,我们之间都应该是亲密的姐妹才对。”说着,站起身子,朝着门外沉声道:“传灵鹫前来见我,本王有要事与她商量。” 随着门外的侍女应身而去,夜芳菲伸手推开窗户,看着蔓延至天边的城堡,心中闪过一丝惊色。扭头看着娅玛,忽地看见她的唇边扬起一抹高傲的轻笑。 夜芳菲的心头一紧,原本女真便为草原游牧之族,和匈奴一样,终年随着牧群游走,居无定所。可是,此时的女真竟然在草原的中央之处,建立城堡。而且,这女真的城堡之地,与大宋边陲北宫之地,相隔不到八百里的距离。 她终于明白过来,这娅玛虽然对自己一直恭敬有加,可是早已经划地为界。也就是说,女真与大宋相隔那不到八百里之地,便为两军的禁之死地。那死禁之地,便是两国之间最为明显的客禁之线。 夜芳菲转过身子,双手抱在胸前,朝着娅玛轻笑道:“娅玛,你们在此地立地为城,可曾想过,此地离曾经的女真部落有多远?” 娅玛目光一动,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扬起一抹自信的轻笑,道:“恐有两千里之遥罢。” 夜芳菲目光一寒,沉声道:“那么,你可曾知晓,从我边陲北宫,到你曾经的女真部落,近三千里的草原阔地,皆是我属芳与冷流世以命拼杀,夺取而来的?” 原本的女真,一直都在草原的边陲苟且而活。他们毫无主权之能,也无领地之说。可是,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面,不但占领了匈奴之地,还直逼当年大宋立下的死江之地边陲北宫。 八百里的距离,若是旗鼓相当的两军交战,失误之方,必然失利。 娅玛站起身子,朝着夜芳菲恭敬地鞠了一躬,柔声道:“全靠元帅的成全。”双目之中,那一闪而过的寒光中,带着几分挑衅。 是啊,她成全了大宋一对战无不胜的金童玉女,为何不能让他们成全自己的坐收天下?那匈奴之地,若是让女真部落慢慢发展壮大在去夺取,恐怕再过千年,也断然不能进取丝毫。 第四百八十九章 圣医灵鹫 第四百八十九章 圣医灵鹫 也许,老天是公平的。若是从你的身边拿走一些东西,自然会在另外一方面补偿给你。娅玛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得到冷流世一丝半片的心,可是终归是从他的身上,取得了女真用数百年都无法索取的领地。 那匈奴失去的领地,本应该属于大宋之基。可是,冷流世只是在边陲之地建起了军宫要塞。对那匈奴之地,没有丝毫的布置与沾染。也许,他并非是无情的人。只是,他知道,娅玛需要的东西,他永远都给不了。 他不是铁石心肠的男人,对娅玛的救命之恩,一直心存感激。就连在大宋与匈奴战事告急之时,他为了照顾娅玛,置大宋的江山和夜芳菲的安危于不顾,便是为了回报她的救命之恩。 也许,真正的男人便应该是这个的样子的,若是你无法给一个女人未来,便不要给她任何的希望和憧憬。那种看似心软的暧昧和照顾,反倒会成为伤害女人最为无情的刀锋。两个永远都不可能的人之间,越是冷漠无情,便越是给对方最好的回报与呵护。 夜芳菲呵呵一笑,点了点头,轻轻地瞟过娅玛的脸,道:“那么,我若是要收回这两千里草原之地呢?”钢牙轻咬,带着几分责问的威严,冷冷地看着娅玛。这草原之地,此时虽然和平安静。可是,一旦让女真发展壮大起来,必然会对大宋造成威胁。 娅玛咬着嘴唇,低头沉思,道:“若是元帅真的的要收回这两千里的草原之地,我女真部落定当无条件满足元帅的要求。只要元帅一声令下,我娅玛一定退地两千里,回到曾经的女真部落之地。” 她的脸上,慢慢地恢复那种草原女王的高贵与自信。似乎,在突然之间,她对心中那种永远都无法触摸的遗憾和阵痛,彻底地释然,放下了。 “哈哈……”夜芳菲发出一声冷笑,摇头道:“那么,你这成千上万的城堡,打算如何搬走?” 娅玛微微一笑,道:“元帅多心了,我女真的城堡,十有八九是用皮革所制。除了房身的龙骨之外,都能轻易打包带走。” 轻轻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凑到她的耳朵边,脸上带着娇柔的微笑,轻声道:“日后没有了匈奴的间夹之击,在这个诺大的草原之地,难道还会无我女真容身之地么?”那草原辽阔,纵是到了边陲之原,女真这不到十万人的部落,容身之地,并非难寻。 大宋虽然富强昌盛,可是鞭长莫及。数千里的草原之地,纵是全部归顺大宋,凭借大宋的兵力,也是无暇顾及。此时,只有唯一的一种可能,大宋借势灭患,如同对付匈奴一般,出兵彻底地将整个女真部落连根拔除。 否则,纵是女真让出这两千里的战功之地,对于大宋来说,也是等同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边界军营,也会陷入弃守两难之地。 夜芳菲目光一冷,双眉高高皱起,疑惑地看着娅玛,道:“那无数的城堡,还能拆下带走么?”女真原本便是物资奇缺,经济基础薄弱。若是逼她们退回原地,必然元气大伤,损失惨重。 娅玛呵呵笑着,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走到桌边坐下,点头道:“元帅有所不知,我女真最大的优点,便是居建之能。”说着,抬手指着头顶粗大的横梁,低声道:“就连我寝宫的屋顶,那横梁拆下,便可立时拼造成战车。只要装上四轮子,驱马便能日行数百里。” 唇边,扬起一丝得意的轻笑,提起茶壶往茶杯里倒着香浓的茶水,推到夜芳菲的面前,恭敬地道:“元帅,请用茶。” 夜芳菲伸手端过茶杯,正欲开口,忽地听到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灵鹫,求见圣姑。” 娅玛放下手中的茶杯,朝着门外道:“进来罢。” 那门口的皮帘掀开,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夜芳菲吃惊地看着那妇人,只见她的头上稀疏的头发如同带着薄霜一般的花白,可是一张脸却是白皙光滑,没有一丝皱纹。特别是一双眼睛,闪动着明亮锐利的光芒。 妇人走到娅玛的旁边,躬身下跪,施礼道:“灵鹫,见过圣姑。” 娅玛连忙起身,伸手搀着妇人轻轻托起,柔声道:“如此深夜,还打扰灵鹫婆婆,还望婆婆休要见怪。”抬手指着夜芳菲,道:“这便是我女真再造恩人,大宋的建国元帅,属芳属元帅。” 夜芳菲起身朝着灵鹫抱拳,道:“见过灵鹫婆婆。” 她的心中一阵奇怪,看这灵鹫的样子,根本就无法判断出她的年龄。可是,娅玛都对她如此恭敬有礼,并以婆婆相称,足以可见此人的年龄和威望,在女真部落之中非同一般。 灵鹫的一双眼睛,闪耀着明亮锋利的光芒,那光洁柔滑的脸上,露出一丝钦佩的神情,躬身道:“久闻元帅大名,今日一见,实为老身之幸呐。” 说着,慢慢地朝着夜芳菲走去,绕着夜芳菲的身子慢慢地走了半周,口中情不自禁地发出阵阵啧啧的赞叹之声,颤声道:“果然是前无故人,后无来者之金蛟。天下凤身,老身见过不少。可是如元帅这般,身带祥润之人,老身从未见过。” 夜芳菲微微一笑,道:“婆婆言重了,小女子也是一介俗人之身,谈何凤身?”心中涌起一股惊奇之意,这个灵鹫婆婆,在女真部落之中,应该算得上是德高望重之人。她说自己见过不少的凤身,可见她并非不懂礼仪之人。如此毫无忌讳地逼视读人,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娅玛走到灵鹫的身边,搀着她的手,走到椅子上坐下,轻声道:“婆婆,属元帅是我女真的恩人。今日前来与我叙旧,顺便有一事相求。所以,还得麻烦婆婆。” 灵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眼睛,沉声道:“大宋人杰地灵,能人异士不计其数,怎生大宋的元帅会有求于老身这一介残身呢?” 夜芳菲目光一冷,唇边扬起一抹轻笑,摇头道:“婆婆误会了,久闻女真部落养生之道甚是了得,本元帅在朝中贵身朋友众多。前来草原面见老友,只是想带些特色之物回去,以贵礼送给朋友。若是不方便,也便算了。” 双目之中,带着无限的冰冷,看了娅玛一眼,笑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先行去看看流世的伤势如何。只等明日一早,我与圣姑商议日后疆地走向之事,便返身回去了。” 娅玛脸色一变,凑到灵鹫的耳边,沉声道:“婆婆,属芳是我的朋友,又是女真恩人。你休要如此无礼。”抬头朝着夜芳菲道:“芳儿,此时我们休要以重权之身相对,除了你对女真的恩惠之外,我们本该就是最好的姐妹。单凭于此,你前来女真,我也应该以礼待之。” 灵鹫慢慢地睁开眼睛,发出一声爽朗的轻笑,看着夜芳菲道:“元帅本是气吞天下的霸凤之身,怎会如此小气?”单手撑着桌子慢慢地站起来,道:“元帅有何事尽管开口,只要老身能办到的,必定全力以赴便是。” 第四百九十章 喧宾夺主 第四百九十章 喧宾夺主 夜芳菲冷冷一笑,抬头看了娅玛一眼。沉声道:“日前,我见识过龙婆秘制的一种圣药,效果非常了得。能否求得一些,带回去送给朋友。” 娅玛面色一动,凑到灵鹫的耳边轻声道:“婆婆,元帅说的,是那龙婆所制的合欢之药。” “哦?”灵鹫目光一动,双目中带着无比的锋利,冷冷地瞟过夜芳菲的脸,随即轻笑道:“那圣药是龙婆为了兴旺女真之丁才秘制而出。不知道元帅想求那合欢之药有何用?” 夜芳菲冷冷地看了看灵鹫,摇头轻笑道:“我并非一定要求得那合欢之药,若是有不便之处,也便罢了。”朝着娅玛沉声道:“时候不早,我先行休息罢。” 心中,闪过一丝怒意。她从灵鹫的脸上,看到一种近乎挑衅的轻蔑和不敬。这女真部落数代受着匈奴的掠夺和压制,才会在草原边陲的不毛之地苟且而活。此时,坐收了渔翁之利,反倒喧宾夺主,带着一种不惧强势的霸道。 灵鹫眉头一皱,带着几分不悦地道:“元帅果然是性烈之人,此时你是有求于我女真。为何还如此咄咄逼人?” 夜芳菲目光一冷,哈哈冷笑一声,道:“如此,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慢慢地抬手指指着灵鹫的鼻子,怒道:“你信不信,我让你部落三十日内,滚出我大宋的战能之地?” 灵鹫目光一冷,伸手拉着娅玛的手臂,上前两步,发出一阵阴冷的轻笑,道:“我若是不信呢?” 夜芳菲牙齿一咬,双目中慢慢地弥漫着一层微红,冷声道:“如此,本元帅便告辞了。”说着,转身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娅玛面色一变,飞身追了过去,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急道:“芳儿,那灵鹫并非女真统领之身。她只是圣医,不懂邦贵之间的礼仪,你休要跟她一般见识。”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那宋兵与匈奴浴血奋战的情景,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此时,这碧玉一般的草原之上,那无数的鲜血,变成了滋润杂草的养分。那无数战士的身体,肥沃了这个贫瘠的草原,却成就了女真部落的不断壮大。 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扭头朝着娅玛沉声道:“圣姑,那求药之事甚小,原本就可有可无,根本无需求那灵鹫圣医。” 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逼视着娅玛,道:“不过我要提醒圣姑,这战利之地,若是你们要落地成基,务必答应我大宋的几个条件。否则,休怪我属芳无情,会让你们退回原来的部落之地。” 娅玛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点头道:“受之恩惠,理应回报。元帅纵然不说,娅玛也知道,此地为匈奴之地,本就属于你们大宋的疆土。既然冷将军先前撤回镇守之兵,便由我女真先行管辖利用。元帅之意,娅玛明白,请元帅放心便是,明日一早,我便召集部落统领之人,满足元帅所有要求。” 夜芳菲面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娅玛,疑惑地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看那灵鹫的样子,根本就不把这个大宋元帅芳在眼中。夜芳菲怎么也没有想到,娅玛对她的来意,早已经了然于胸。 娅玛点了点头,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柔声道:“元帅放心便是,孰轻孰重,娅玛心中自有定数。元帅何不想想,此时我女真兵残物缺,拿什么与宋兵对抗?原本我辈便是在大宋疆土之地求生,借人之地,自当回报供奉之物。一切都合情合理。” 夜芳菲冷冷地扭过头,看着窗口边上面色冷漠的灵鹫,轻轻地摇头道:“那求药一事,也便罢了。明日一早,只等流世恢复,签下军机条约,我们便返身回朝。” 那窗便的灵鹫,发出一声轻笑,道:“元帅,明日一早,你便带上冷流世的尸体回去罢。” 夜芳菲身子一震,大脑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她真切地记得,那冷流世怒拔黑箭的时候,那伤口上溅出黑血,便知那箭上带着剧毒。听到灵鹫的话,心中的闪过一阵惊恐,整个身子瞬间失去了知觉,几乎摔倒在地。 娅玛伸手搀扶着夜芳菲,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朝着灵鹫道:“婆婆,那冷将军当日在我女真部落饱受瘟疫之苦时,不顾大宋军队的安危,悉心照顾于我。万万不能让她有丝毫闪失啊。” 灵鹫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摇头道:“放心,那身上的毒性,老身已经给他清除了几分。至于那攻心的毒气,能不能解,便看着属元帅的了。” 夜芳菲伸手抓着娅玛的手,急道:“快,快带我去看他。”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惊恐,让她整个人失去了方寸。她知道,那匈奴人的毒箭带着见血封喉的毒性。原本以为,只要冷流世到女真部落之中,凭借女真的神奇高超的医术,要清除毒性并非难事。 她做梦都不曾想到,那灵鹫圣医,竟然会把冷流世的命当成威胁自己的筹码。 紧紧地咬着牙齿,抬手指着灵鹫,厉声道:“你给我记住,若是冷流世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女真部落所有的人一起陪葬。” 说着,扭头朝着娅玛道:“带我去见他。” 娅玛猛地一咬牙齿,拉着夜芳菲的手朝着楼下跑去。 踩着松软的草地,夜芳菲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同被抽干血液一般的酥软无力。此时她才知道,冷流世在她的心中,似乎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听到灵鹫的话,夜芳菲所有的意志瞬间被击得支离破碎。原来,任何的强大和坚不可摧,在绝望的面前,会变得如此的不堪一击。 她痛恨,痛恨冷流世不听自己的话。痛恨灵鹫置人的性命于不顾,在人命关天之时,乘虚而入,以此要挟。 穿过狭窄的通道,进入灯火的皮制圆帐篷。 远远地,便能看到通体漆黑的冷流世,半裸着上身,左肩之上缠着白色的纱布。 看到夜芳菲进来,冷流世站起身子,脸上依然带着几分高傲的轻笑,无力地道:“芳儿,你还好么?” 夜芳菲走到冷流世的身边,右手一动,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冷流世的脸上,苍白中带着愤怒红晕的脸上,荡漾着一层冰冷的杀气,颤声道:“你果然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便是你违抗军令的后果。” 冷流世的脸上,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白皙红润,就连嘴唇,都带着深黑的紫青之色。只有毒性攻心之人,才会有如此残秽之相。 冷流世眉头一皱,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逼到她的面前,厉声道:“你休要胡闹,此时我身中剧毒,若是不尽快离开,恐怕明日一早我们便走不了了。”说着,抄起身边的长袍,拉着夜芳菲的手,朝着帐篷外面走去。 娅玛吃惊地看着冷流世,在她的心中,像冷流世这种高傲狂妄的男人,怎会在夜芳菲那一个耳光之下,依然不瘟不怒。就好像,那一个耳光,在他的心中,是一种深情至心的深吻一般。 第四百九十一章 乘人之危 第四百九十一章 乘人之危 娅玛的心,突然很痛很痛。从进门开始,冷流世眼中,似乎只有夜芳菲一人。原本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冷流世却对她视而不见。 那无情的飞刀,几乎夺走了她的性命。可是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愧疚的样子。甚至,连正眼都不曾看自己一眼。眼前的这个冷流世,与曾经自己受了瘟疫感染,卧病不起之时悉心照顾,柔情如水的男人,完全判若两人。 难道,在他的心中,自己竟是如此不堪么?就连一丝的怜悯与疼爱,哪怕是故作的关心,都没有么?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才能做到如此淡定自若。面对着曾经以诚相待的女子,能做到如此残忍无情? 泪水,无声地流下,流到唇边,带着丝丝清凉的苦涩。终究是忍不住,挡在冷流世的面前,张开双手,双目中带着乞求的哀怜。娅玛的声音中带着哽咽的沙哑,道:“冷将军,你不能走。此时已经毒气攻心,若是强行回去,纵是能保得性命,恐怕心中毒性难以根除,落下终生伤痨。” 冷流世那暗沉的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摇头道:“多谢圣姑的提醒,那女真圣医,已经给本将军上了消毒之药。你们的情分已经仁至义尽了,此时夜已经进深,也便不再打扰。” 他知道,夜芳菲此次前来的目的。若是让灵鹫与夜芳菲硬对,恐怕一场战争在所难免。他太了解夜芳菲的性格,在她的世界里面,永远都没有屈服于妥协。纵是拼尽性命,她也断然不会退让半分。 他见识过夜芳菲的霸道与强悍,在这个娇弱的外表里面,有着一颗强可撼天的内心。二八之龄,如蕾一般的年纪,可是她却经历过沙场的无情和人性的阴暗。一个从小便在逆境中成长起来的女子,利用自己的智慧与胆识,扭转了整个大宋的命运。如此神人,天下谁能阻挡她分毫? 冷流世伸手搂着夜芳菲腰,柔声道:“不如我们此时便返回,只是连日奔波,辛苦你了。” 说着,无情地伸出手,冷冷地推开娅玛的身子,楼着夜芳菲,朝着门外走去。 门口,闪进来一个纤瘦的身影,灵鹫的手上,握着一根漆黑的蛇形拐杖,冷冷地看着二人。 冷流世上前两步,抱拳道:“多谢圣医的施救,本将军在此谢过了。”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逼视着灵鹫,道:“若是无事,小爷便先行回去了。” 夜芳菲靠在冷流世的肩膀上,瞬间的惊恐和焦急,让她的思绪瞬间变得混沌而空白。看到冷流世那张面无人色的脸,她的心中,很痛很痛。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曾经看着他带着野兽一般的欲望,纠缠在娅玛的身体上一般。那种愤怒中带着的绝望,就好像会在眨眼之间,便彻底地失去他。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灵鹫道:“为何,你不帮人帮到底?你既已经知道了他毒气攻心,为何不施药救治。” 紧紧地咬着牙齿,推开冷流世的手,朝着灵鹫道:“只要你肯救他,我以大宋元帅的身份承诺,绝不会为难女真分毫。可若是你如此见死不救,我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柳眉轻皱,双目中闪着两道威严冷漠的寒光。 灵鹫身子一动,闪电一般地窜到冷流世的身边,手中的蛇形拐杖带着一阵阴冷的风,在冷流世的胸口之上点了几下。冷流世的身子一抖,张口喷出一口黑色的血液。 冷流世的一双眼睛,带着血红的杀气,朝着灵鹫道:“你若是敢伤害属芳分毫,明日一早,宋军的铁骑,定然踏上你部落的城堡。不将你女真踏成平地,我冷流世誓不为人。” 说着,将夜芳菲拉到身后,朝着娅玛道:“娅玛,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上,小爷给你一次机会,送我出去。” 娅玛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仰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伸手拔出腰间的萧剑,飞身落到两人面前,那锋利轻薄的剑身,落到灵鹫的脖子上,发出愤怒的厉喝,道:“灵鹫,你是要害死我女真么?你若是再敢动他们分毫,我此时便削下你的人头。” 也许,灵鹫永远都想不到,她在激怒大宋最为可怕的两个人。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女真部落,彻底踏成平地。 灵鹫的双目中,带着锋利的寒光,吃惊地看着娅玛,道:“如此无情无义的男人,你此时还在帮他说话?你可知道,若非你身上的软猬甲,恐怕你早已经死在他的飞刀之下了。” 娅玛惨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道:“此时,我命令你,让开。”她如何会不知道,那无情的飞刀,早已经将她们之间的恩情,彻底斩断。不管她的心中有多么的不舍,再多的付出,也感动不了他丝毫。 在这个世界上,再深情的拥抱,也温暖不了一颗冰冷的心。在一个对你丝毫不在乎的人面前,你做得越多,便会越让人反感。在一厢情愿的感情世界里面,你的付出,是自以为是的付出。那种付出,唯一能感动的,只是你自己。 灵鹫伸手理了理脑后那稀疏的头发,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瞅了夜芳菲一眼,道:“你们若是要走,老身绝不阻拦。可是,别怪老身没有提醒你们,冷流世若是离开我女真部落,不出十里,必死。” 夜芳菲的心中,猛地一沉。轻轻地抬手摸着冷流世的脸,那面带死灰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生气。若非他依然站在自己的身边,这样的一张脸,整个就是一个死去多时的尸体。 她知道,在冷流世的骨子之中,那种天生的狂妄和高傲,可以让他在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依然保持这种冷漠的狂妄。 夜芳菲轻轻地伸手,扣到冷流世的手上。十指相扣,带着几分冰凉。冷流世呵呵地笑了,那暗沉的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第一次,她主动拉着自己的手。就在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在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生狂妄的人,永远都会高估自己的能力。就像此时,冷流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命在旦夕。在他的心中,凭借他一身高深的内力,足以阻止那箭毒攻心。 第四百九十二章 以命相赌 第四百九十二章 以命相赌 娅玛扭头看着夜芳菲,湿润的双目中带着几分无奈,颤声道:“属元帅,求你,不要走。若是冷将军出了差池,我娅玛纵是万死,也无法弥补。”扭头看着灵鹫,咬牙道:“婆婆,你若是能救,为何不救?” 灵鹫冷冷一笑,摇头道:“并非我不救,只是这小子太过狂妄。你对他一片痴心,他不领情也就罢了,为何你以礼相待,他还如此残忍,那一飞刀,他是想要你的命。” 冷流世的眉头慢慢皱起,沉声道:“在你女真之地,我中了暗箭。难道,不该是你女真的责任么?” 紧紧地咬着牙齿,逼视着娅玛,道:“小爷怎会知道,那放箭之人会是匈奴人?我进入大宋战利之地,遭遇伏击,难道我不该出杀手么?今日,幸亏你命大,若是死在我的手上,也是你活该。” 娅玛身子一抖,双目中慢慢地弥漫着一层深红的杀气,握剑的手发出阵阵颤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与怒火,惨然一笑,道:“如果,所有的错误都在我,我陪你死,够么?” 话刚说完,右手一动,锋利的萧剑落到自己的喉咙上。娅玛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扭头朝着灵鹫,道:“今日,若是冷将军死在我女真,娅玛定当以死谢罪。” 温热的泪水,悄然而落。生不能同枕,死自当同路。若是冷流世不能生还,她定当陪葬。也只有这样,那心中的阵痛,才不会夜夜折磨。女真也才不会在大宋的铁骑之下,如同匈奴一般,灰飞烟灭。 灵鹫脸色一变,沉声道:“你休要冲动,他暂时死不了。”若是圣姑领主因她而死,她的身体将被钉到祭木之上,任鹫蚕食,死无全尸。 夜芳菲摸着冷流世的脉门,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他中了什么毒?” 灵鹫冷冷地瞅了夜芳菲一眼,吃吃怪笑道:“那匈奴残兵的羽箭,箭身以鸩毒涂染浸泡过。一旦被伤,那鸩毒迅速扩散。冷流世不知道天高地厚,中毒之后还运功作战,加快了鸩毒的运行。早在送回我大营之前,便已经毒气攻心了。” 夜芳菲目光一动,沉声道:“你,你能解鸩毒么?”那鸩鸟之毒,在整个大宋都无人可解。难道,这女真的巫医能解么? 灵鹫的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摇头道:“若是想彻底清除鸩毒,恐怕得神仙下凡。老身与姐姐一起,研究鸩毒解法数十年,也只能阻止鸩毒的蔓延。若是我竭尽所能,留得他一条命,还是可以的。” 说着,慢慢地举起手中的拐杖,指着冷流世的胸口,道:“适才我封住了他的心脉穴道,放慢毒性的运行速度,若是你们执意要走,老身绝不强留。” 夜芳菲的眉头,轻轻皱起,双目中忽地射出两道寒光,逼视着灵鹫,道:“既然你不能解毒,为何还敢在此狂妄?” 唇边扬起一抹不屑的轻笑,脸上带着无比的讽刺,瞅了娅玛一眼,道:“给我备车罢。” 娅玛脸色一变,颤声道:“属元帅,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若是冷将军留在此地,至少婆婆还能阻住那毒性蔓延。若是再车途劳顿,必然加快毒性噬心的速度。恐怕真的无力回天了。” 夜芳菲伸手摸了摸冷流世的脸,摇头苦笑道:“你如此狂妄,几次都差点死于非命,为何还不会长点记性?我看,你这一次,真的不能活着回去了。” 冷流世呵呵一笑,伸手搂着夜芳菲的肩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轻声道:“我误会娅玛,差点出手杀了她。此时那灵鹫故意不施救,也与娅玛毫无关系。不如我们就此回去,若是我不能活着回去,答应我,回去之后不要难为我父亲和姐姐。我的命,也够还你了罢?” 夜芳菲身子猛然一抖,后几乎昏死过去。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你,你说什么?”难道,他早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么?否则,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冷流世轻轻对摸着夜芳菲的脸,笑道:“你看,我此时的样子,是不是跟你先前一样难看了?”搂着夜芳菲肩膀的手,慢慢地收拢,笑道:“芳儿,也许,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报应罢。我说过,我的命是你的,就是死,也要死在你的身边。” 脸上带着高傲的冷笑,仰头朝着娅玛道:“我冷流世欠你的,已经足够抵消了罢。从此之后,你我再无瓜葛。”冷冷地看着灵鹫,沉声道:“小爷要如何做,用不着你教我。” 双目中带着无尽的温柔,凑到呆若木鸡的夜芳菲身边,柔声道:“走罢,先回军营去再说罢。” 冷流世知道,若是此时自己不走,时间一久那毒性发作,自己必然失去行动和意识。女真部落为了自保,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夜芳菲。 夜芳菲定定地看着冷流世的脸,强压住翻腾的内心。颤抖的手,紧紧地抓着冷流世的手。看着冷流世双目中带着异常的平静,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如果,他早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恐怕便不会是这个样子。 夜芳菲抬头朝着灵鹫轻轻地瞟了一眼,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你说那鸩毒无方可解,不如我与你打个赌如何?” 娅玛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颤声道:“芳儿,人命关天,万万大意不得。”那鸩毒噬心,神仙都无力回天。若是他们执意要走,冷流世必死无疑。 灵鹫的锋利的眼光,冷冷地扫过冷流世的脸,沉声道:“赌什么?” 夜芳菲抬手指着冷流世,笑道:“我便用他的命,与你赌那合欢之药如何?” 灵鹫面色一动,吃惊地道:“你说什么?” 夜芳菲扭头看着冷流世,轻笑道:“流世啊,流世,能不能赢得那药救看你的造化了。”轻轻地转过身子,朝着灵鹫道:“你说过,若是我们就此离去,不出十里流世必死,是么?” 灵鹫哈哈一笑,脸上带着自信的冷笑,点头道:“不错,不出十里,他必死。” 凭借灵鹫数十年对鸩毒的研究,一看便知,那冷流世身体中的毒性,早已经蔓延至心。不要说劳顿奔波,纵是躺着等死,若是不施药阻毒,恐怕等不到不了天亮。 夜芳菲微微一笑,点头道:“那好,若是明日一早,冷流世依然未死,你便施圣药予我。若是冷流世拗不到明日,便是他命该如此。我调兵回朝,永不踏入草原半步。如何?” 灵鹫那明亮的双目中闪过一丝亮光,沉声道:“你说话可以算数?”女真之地,本就是大宋的战利之地。若是大宋执意收回,除非女真有能与之抗衡,否则永远都是寄人篱下。 此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元帅,明摆着是要将这两千里的疆域,拱手送给女真。女真完全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坐收千里基土。 夜芳菲微微一笑,点头道:“我以大宋元帅之身承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伸手搀扶着冷流世,轻声道:“走。” 第四百九十三章 毅然返回 第四百九十三章 毅然返回 娅玛面色一动,脸上带着几分绝望的惊恐,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急道:“芳儿,求你,不要走。” 冷流世此时的状况,他们一旦离开女真阵营,决无后悔之机。那鸩鸟之毒,至阴至烈,若非灵鹫施药出手阻止毒性蔓延,恐怕冷流世此时已经不在人世了。若是就这样眼睁睁地冷流世踏进鬼门关,恐怕日后纵是大宋不找女真的麻烦,她也一生不得安宁。 夜芳菲轻轻地凑到娅玛的耳边,柔声道:“娅玛,多谢你的关心。若是留在女真,流世一死,冷府与冷皇后都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带他回去,能不能活着,便看他的造化了。” 伸手拍了拍娅玛的肩膀,轻笑道:“就让老天来个公断罢,到底是煞一煞冷流世的狂妄,还是告诉灵鹫婆婆天外有天的道理,明日一早便能见分晓。”明亮的双眼中,闪动着自信的寒光,冷冷地瞟过娅玛悲痛欲绝的脸。 “求求你,不要。只要你不带他走,要我做什么都答应你。” 娅玛的双目中,带着乞求的哀怜,通的一声,跪到夜芳菲的脚下,颤声道:“你们若是要走,我跟你们一起走。”所有的悲伤和绝望,瞬间笼罩在娅玛的心头。不管冷流世是生是死,今日一别,恐怕是最后一面。 此时,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虚无而缥缈。那至高无上的领主之权,种族的发展壮大,雄霸于天下的抱负。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若是冷流世必死,她也终将不会苟活下去。 灵鹫沉喝一声,道:“圣姑,你身为女真领主,竟然如此卑贱下跪,成何体统?我看你日后,如何给历世的圣王交代?” 飞身窜到娅玛的身边,伸手将她拉起来,扭头朝着夜芳菲道:“金凤强身,断无戏言。一路平安,不送。” 夜芳菲朝着娅玛轻笑,道:“若是他死了,也算是替你出口气了。”扭头看着目光朦胧的冷流世,道:“走罢。” 出得帐篷,外面的宋军将领早已经驱车等候。夜芳菲让人将冷流世扶上马车,朝着娅玛挥了挥,道:“娅玛,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何需强求?若是属于你的,就连老天都无法收走的。” 长袖一甩,优雅地转过身子,上了马车,朝着将领道:“火速回营。” 那四匹大马发出一阵咆哮,朝着深沉的夜幕中狂奔而去。 娅玛朝着远去的马车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芳儿,不要走啊。你快回来。” 凄凉的哽咽之声,在璀璨的夜空中声声回荡。娅玛无力地跪到地上,死死地咬着嘴唇。所有的希望,在这一瞬间全部熄灭了。 她知道,只要冷流世一死,女真部落的未来,也随之冰消瓦解。不管是冷府还是皇后,甚至属芳,都不会放过女真。 灵鹫慢慢地走到娅玛的身边,伸手托着她的手臂,沉声道:“圣姑,休要难过。那小子如此狂妄,死有余辜。” 娅玛目光一冷,腾地站起身子,迅速地后退数步,厉声道:“婆婆,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灵鹫冷冷地看着双目通红的娅玛,垂首道:“老身当然明白圣姑的想法,你是担心冷流世一死,大宋的军队便会踏平我女真么?” 仰头哈哈一笑,似乎自言自语地道:“你们错了,你们都错了。冷流世不死,才是我女真最大的威胁。” 娅玛右手一动,抽出腰间的萧剑,慢慢地举起,指着灵鹫的鼻子道:“你给我记住,明日一早,若是冷流不在人世,我定要你陪葬。” 灵鹫慢慢地闭上眼睛,点头道:“若是流世一日不死,圣姑便一日无法放下私情。终生为情所困的女王,如何主宰女真的未来?” 娅玛哈哈一笑,冷声道:“我告诉你,我不是女真的希望,也不是女真的工具。我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右手一动,手中的萧剑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城堡之上那精木雕制的海东青头顶射去。 夺的一声,锋利的宝剑钉到海东青的眼睛之上,自左眼射入,从右眼穿出,深及剑柄。 “大逆不道,你简直胡作非为。”灵鹫猛地一跺脚,转身朝着后殿飞身而去。 娅玛无力地闭上上,最后一丝热泪顺着脸庞落下,滴落胸前。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忽然地眼睛一亮,咬了咬牙,朝着冷流世离去的方向追去。 夜已至深,草原上的夜风中,带着几分寒意。 四匹大马,拉着宽大的军战马车,朝着宋兵扎营的方向跑去。 那璀璨的夜空之中,一只巨大的老鹰在马车的头顶盘旋,不时地发出阵阵地凄凉而怪异的嚎叫。 冷流世平躺在铺着缎子的卧榻上,随着马车的颠簸,那半闭的眼睛如同风中如豆的灯火一般,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带着瞬息可灭的脆弱。脸上的那层死灰,弥漫着深黑的黯淡。 夜芳菲坐到冷流世的身边,伸手摸着那冰冷的几乎毫无温度的脸,唇边扬起一抹轻笑,柔声道:“冷将军,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命悬一线么?” 冷流世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夜芳菲脸上得意的轻笑,舔了舔嘴唇,道:“我自然是知道的,若非如此,我为何要随你出来?”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吃力地咽下一口气,道:“芳儿,你恨我么?” 尽管他极力地隐藏着内心的无奈与绝望,可是双目之中依然带着不舍的渴求。是啊,只有在真正的死亡面前,才会明白生命的重要。他从来没有怕过死,可是,在他的身上背负着过于沉重的东西。 对恩人的愧疚,家族的期望,甚至就连皇后姐姐的位子,都必须得依靠着他不断的强大,去巩固,去扶持。冷流世知道,只要自己一死,冷府所有的希望,都将熄灭。 夜芳菲眉头轻轻皱起,白皙细嫩的手指,带着几分挑衅的轻佻,拂过冷流世高挺的鼻子,娇笑道:“恨你,我为何要恨你?” 第四百九十四章 相爱相杀 第四百九十四章 相爱相杀 冷流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不管怎么样,不管天下人欠你多少。我冷流世便用这条残命来还罢,我只希望你能从仇恨之中脱离出来,能过着安稳的日子,便足够了。” 夜芳菲目光一冷,冷冷地看着冷流世,沉声道:“难道,你一直都认为我真的是那夜氏小女么?” 冷流世的唇边,露出一丝轻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不管你是不是,都不在重要了。可若是你一直都活在仇恨之中,永远都不会开心快乐的。” 夜芳菲的脑海中,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仇恨?很来仇恨?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故作镇定地冷冷一笑。起身从车壁的酒架上取过银制的酒壶,拧开盖子,轻轻地仰起头,将那辛辣的,散发着浓香的酒,倒入口中。 滚烫的火辣,瞬间自口中弥漫开来。那如同火烧一般的温度,慢慢地流入肚中。那烈酒的辛辣,终是让她忍不住,大声地咳了出来。 随着头脑中的一阵眩晕,她呵呵地笑了,俯下身子,将自己滚烫的脸贴到冷流世那冰冷的脸上,带着梦呓一般的呢喃,柔声道:“我就是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若是让我一刀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你了。” 冷流世的身子轻轻一抖,双手缠上她的腰,搂得很紧很紧。就连夜芳菲都想不到,一个将死之人,竟会如此大的力量,将她整个人,搂到怀中。 冷流世的口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口气中依然带着平稳而自然的高傲,笑道:“菲儿,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告诉我?” 夜芳菲的整个身子,如同被闪电劈中一般,瞬间变得酥软而麻木。她想挣开他的手,可是他抱得很紧很紧,不容她有丝毫的反抗。 颤抖的唇,几乎贴到他的唇上,道:“你,你叫我什么?”她清楚地记得,曾经,他不止一次地这样叫过自己。而且,每一次都是在几乎失去意识的时候。 冷流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无力地道:“灵鹫说的不错,不出十里,我必死。难道,在一个将死之人的面前,你依然不肯告诉我么?” 告诉他什么?告诉他自己的便是那夜氏小女么? 夜芳菲的双手,慢慢地落到冷流世的脖子上,她能清楚地摸到那高高突起的喉结。双目中闪过一道寒光,夜芳菲那洁白细嫩的十指,左右交错,扣到冷流世的喉咙上,慢慢地收拢。 此时,她完全可以不用动手,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她不能就这样让他死了。 那夜府数十条人命,就凭他冷流世一人之命,便能偿还了么?绝对不能! 终于,冷流世缠在夜芳菲身上的手慢慢地松开。他伸手捧着夜芳菲的脸,慢慢突起的双目之中带着一种解脱一般的轻松和平静。在夜芳菲慢慢用力之下,冷流世的太阳穴上,青筋高高突起。双目之中慢慢地充血,凸出。 他没有动,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那近乎狰狞的面孔,和那一双冷漠得没有丝毫温度的双眼。 “为何到现在,你还在认为我是别人?为何你一直都要活在自己布下的局中,到死都不肯走出来?你既然如此记挂着欠别人一条命,那么,今天我便成全你罢。”夜芳菲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那捏着喉咙的双手,越来越紧。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唇边扬起一丝冷笑,慢慢地闭上眼睛。 随着一声尖锐的战马嘶叫,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冷流世只感觉在眩晕之中,一滴滴温热的液体,不断地滴落到他的脸上。轻轻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那一丝温热。带着丝丝苦涩的清凉。 终于,捏着他喉咙的手,慢慢地松开。夜芳菲仰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呵呵地笑着,道:“既是如此,我便慢慢地看着你死罢。” 说着,伸出双手,搂着冷流世的身体,竟将冷流世抱起。 冷流世睁开眼睛,在车灯的照耀之下,夜芳菲那红肿湿润的双目中,依然带着无情的冰冷。那娇小的身体,竟然能托起他这健壮的身? 马车边上,四名将领飞身而至,朝着夜芳菲道:“元帅,冷将军怎么样了,交给属下罢。” 夜芳菲冷冷地看了看气若游丝的冷流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看他的样子,恐怕活不过今晚了。便让本元帅送他最后一程罢。” 紧紧地咬着牙齿,抱着冷流世那沉重僵硬的身,朝着帐篷中走去。 一步,比一步沉重。 进入帐篷之中,走到宽大的月牙床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扔到床上。伸手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秀发,转身朝着帐篷外面走去。 天空的月色,将整个草原照耀得清晰如昼。那四围的草地上,高高架起的烽火台上,熊火燃烧,照亮了半个夜空。 冷流世果然并非庸俗之身。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不但在死江之地建起了军营要塞的边陲北宫,就连宋军出行之风都整顿得森严而有序。不到半天的功夫,那三千骑兵的军队,便扎地为营,落地为阵。 夜芳菲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朝着将领道:“四方将领听令,前锋双将,镇守此地,注意周边动向。后方两将,立刻返回北宫,布兵三万,随时听候差遣。” 四名将领领命而去,夜芳菲双目中,闪过一丝焦急。紧紧地咬着牙齿,转身走进帐篷。 未等她走到床边,身子猛地一震,却见面色漆黑的冷流世盘腿而坐,冷冷地看着自己。 夜芳菲吃惊地道:“你,你若是想多活一个时辰,便休要乱动。” 说着,急步走到床边,伸手摸着冷流世的脉门。 冷流世的脸上,露出一丝坏笑,迅速地伸出双手,把她搂在怀中,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霸道:“既是要死,我何必在乎怎么个死法呢?” 第四百九十五章 拉你一起死 第四百九十五章 拉你一起死 如同铁钳一般的双手,死死地缠上她的腰。就像是要把她的整个人,融进自己的身体中一般的用力。夜芳菲能清楚地听到自己身体中的骨节之间散发出的劈啪之声,丝丝清晰入耳。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骨子里面带着一种天生的,不容抗拒的霸道和蛮横。 这种霸道,纵是在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依然是那样的专横而野蛮。 冷流世那冰冷的脸,贴近她的脸,吃吃笑道:“其实,你知道,我不会死的,对不对?” 夜芳菲目光一冷,伸手拔下头上的黄金发簪,朝着冷流世的手腕之上划去。无情的冰冷,带着毫不犹豫的残忍,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好像是当初,眼见那飞刀的寒光一闪,她便毫不犹豫地起身,为他挡下那致命的飞刀一般。 她说得对,他的命是她的,纵是要死,也只能死在她的手上。 “你是死不了,可是我能帮你死得快一点。” 那锋利的尖锐,快速地划开冷流世的手腕。 一道黑血溅起,喷到了夜芳菲的胸前。在那精绸密制的凤凰出浴图案上,迅速毒弥漫开去,如同枯萎了的花瓣一般,带着深黑的暗红。 冷流世只感觉到左边手腕之处一阵钻心的疼痛,带着一股冰凉的气势,迅速地扩散到全身。强烈的疼痛,让他浑身一个激灵,那近乎昏然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夜芳菲的左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按到床上。轻轻地拨开他身上唯一的长袍,露出了那壮硕的肩膀。 “痛么?”她的唇边挂着挑逗一般的,邪邪的坏笑,右手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发簪。双目之中,带着一股柔情似水的明亮,平静而自然地看着他。似乎,他越痛苦,她便越开心。在这样的柔情和残忍之下,冷流世那颗即将沉睡的心,迅速地被调动起来。 冷流世眉头轻皱,唇边勾勒出一抹轻蔑的冷笑,摇了摇头,道:“不痛。”此时,他需要更为刺激的疼痛,来维持着清醒的大脑。否则,只要他睡过去,便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夜芳菲的双目中,闪烁着几分近乎柔情的冰冷,张开嘴,朝着冷流世的肩膀上咬去。那洁白的牙齿,落到暗黑的肌肤之上。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深深地刺入他的肌肤。黑色的血,染红了她的唇齿。 呵呵地笑着,看着眉头紧皱的冷流世,柔声道:“你竟然连痛都不会痛了,看来,果然是没救了。” 看着身上这个只剩下一口气的男人,夜芳菲褪去身上的战甲,那失去簪子盘锁的秀发,披落下来,几乎将她的半个身子笼罩。那战甲褪去,露出身上薄如蝉翼的轻纱。轻纱之下,鲜红的内里,那丰满之中透出的精绣金凤,在昏暗的灯火之下,依然散发着琤琤金光。胸前展翅欲飞的凤凰,带着傲然凌厉的霸气,俯视着冷流世。 冷流世的右手,轻轻地伸出,抚摸着她垂落胸前的长发。夜芳菲再次扬起手中的簪子,朝着他的右手腕上削去。 那尖锐的锋利,无情地划开手腕。黑色的血液,迅速地喷了出来。冷流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床上。 夜芳菲呵呵地笑着,坐在冷流世的身上。脸上带着得意的轻笑,双目如水,定定地看着身下的冷流世。 此时的她,就像个胜利在握的女王一般,坐在猎物的尸体上,一刀一刀地割着他的肉。那修长而细嫩的手指,抚摸着冷流世的脸,一点一点地把玩一般地品味着那种冰凉却不失柔滑的细嫩肌肤。 他果然是个近乎完美的男子,这样一张俊俏到无以复加的脸,在那一层暗沉之下,依然遮挡不了那逼人的英气。失去了原本的白皙,暗沉的肤色反倒将他那一脸的俊俏,修饰得更加的魅力四射。 夜芳菲轻轻弯下身子,脸上带着平静而灿烂的微笑。仔细而认真地看着面色无表情的冷流世。她的心很痛很痛,多少次,她都想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只要他死了,夜府的深仇,指日可报。可是,终究是做不到。 这个妖魅一般的男子,从第一次见面之后,便如同幽灵一般地钻入她的身体,从此如影随形,永世无法摆脱。 不管她多刁蛮任性,也不管她多无情冷漠,他依然能保持着清醒的理智。一次次的包容,一次次无条件的帮助她。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对曾经盛典之上被救的心存感激么?这样的感激,不管对象是谁,都能让他义无反顾地为她无声的付出么? 这种爱恨交织的愤怒和绝望,让夜芳菲在突然之间变得恍惚而迷茫。那种欲罢不能对他的折磨,如同锋利的刀锋割过她的心脉。透心的冰凉,会在万分冷静的时间里面,击垮她所有的意志。让她慢慢地开始分不清,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中受着这样的折磨。 冷流世两只手腕上的黑血,洒落到锦被上,慢慢地开始凝固。手腕上的削口,随着伤口上血液的凝固,慢慢地停止流血。 夜芳菲轻轻地趴到冷流世的胸口上,紧紧地,贴上他的胸。听着那微弱的心跳,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冷流世的心跳开始慢慢地加速。 心中,闪过一丝酸涩。她扔下手中的簪子,双手捧着他的脸,柔声道:“你现在,还能像曾经那样的疯狂么?”双目之中,尽显轻佻之色。脸上,带着那种自信的高傲,将她骨子中那种天生的霸气,显露无遗。 没有丝毫的羞涩,夜芳菲的脸上慢慢地露出风情万种地娇笑。温暖的手,似有非有,指尖轻拂地,顺着他的脸上,脖子,胸口,轻轻地往下滑去。 这种带着几分轻佻的挑逗,让冷流世的身子微微一颤,呵呵地笑着,那黑血凝固了的双手,忽地缠到她的腰上,轻声道:“我纵是死,也要拉上你的。倒不如,在我死之前,让你先死罢。” 强硬地坐起身子,猝不及防地,夜芳菲被他突如其来的有力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便已经被他翻身压在下面。那厚实的唇,带着几分冰凉,轻轻地落到她的脖间。那种舒畅而又带着几分酸涩的酥麻,迅速地扩散到全身。慢慢地汇集到鼻尖,凝结成一股近乎畅极欲泣的酸涩与感动。 夜芳菲能感觉到,冷流世那冰冷的身体,慢慢地开始变得温热。他的唇,落在她的肩上。那洁白整齐的牙齿,在她雪白柔嫩的肩上,无声而有力地,留下两排深深地齿印。 “啊!” 猛然之间的头疼痛,让夜芳菲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 冷流世的脸上,暗沉更浓,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因为被调动的热情更变得更加的深黑有力。 唇边扬起一抹坏笑,凝视着身下眉头轻憋的夜芳菲,温柔地一笑:“你对我有多好,我便对你有多坏。既然你舍不得不让我死,那我便让你死,好不好?” 第四百九十六章 锥锥噬心 第四百九十六章 锥锥噬心 冷流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虚弱的沙哑,可是那充满着热情的双眼,早已经温柔地将她整个人,彻底地收进眼底。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紧地咬着牙齿,无力地闭上眼睛。此时,只有调动刺激冷流世的心力,才能不让那鸩毒蒙麻他的心脉。纵是花尽她所有的自尊和柔情,也必须让他的心,变得更加的有力而快速。 “睁开眼睛……看着我……”带着几分霸道的命令,冷流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扶正了她歪向一边的头。 冷流世看着在他的身下,因为害羞和紧张而瑟瑟发抖的身体,一种从未有过的燥热从他的身体内部蔓延了开来,那沾染着黑血的手扯下褪到腰间的长袍。 那壮硕的身体,虽然在毒性之下弥漫一层暗沉的深黑,可是依然如同雕刻出来的战神雕塑一般,带着一种近乎妖艳的魅惑。 “咯咯……”在他那强硬而霸道的口气之下,夜芳菲突然笑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媚惑的味道。面对着冷流世的蛮横和霸道,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悦。 “流世,你若不让我死,那你今天就死定了。”那带着梦呓一般的呢喃,如同燃烧着的熊火一般,带着梦幻一般的诱惑。那种娇笑声,带着酥若无骨的软媚,将他那最后一丝的理智,彻底地撞击得支离破碎 “芳儿,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喉间,带着几分僵硬的哽咽,他发出低沉而无力的声音。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死的。流世小儿,难道,你擅长的便是这嘴上功夫么。”夜芳菲那娇柔轻佻的笑声,再次响在冷流世的耳边。 说罢,轻轻地动了动身子,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笑靥如花的脸上,妖媚的双眼中带着丝丝温柔。嫩白的手指,带着轻微的颤抖,如同绒毛轻拂一般地滑过冷流世那壮硕坚实的胸膛。 在这样的诱惑之下,冷流世仰头发出一声轻松的长叹,双手粗暴却又不失温柔地捧起她的脸,如同欣赏一幅精美的图画一般,仔细温柔地看着她深黑色的眸子。 忽地,冷流世的身子猛然一抖。唇边慢慢地流出黑色的血液。 她吃吃地笑着,双手死死地搂着冷流世的身体,柔声道:“不要睡过去,你这个懦夫。”细嫩的手指,在他的背上,紧紧地抠进他的皮肉。在他的背上,留下条条深痕。在这样的时候,残忍和无情,才能更好的激发他的斗志。 冷流世无力地趴在她的身上,两只手腕之处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在那一阵血脉喷张之下,冲破了那凝固了的黑血痂口,迅速地冒了出来。 虚弱而无力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轻声道:“答应我,好好活着。不要为难别人,也便是放过自己。” 带着温度的泪水,无声地顺着他的脸,滴落到夜芳菲的脖间。他知道,那鸩毒终于吞噬了他的身体的经脉,他早已经毒遍全身。不要说那女真的灵鹫圣医,纵是神仙下凡,也无济于事了。 夜芳菲心中猛地闪过一丝惊色。一直以来,他都是一副高傲而狂妄的姿态,那种天生的冷漠和对世间万物的不屑,写满了他的整个人生。如此真诚而悲戚的样子,她第一次见过。也许,人之将死,其性必善罢。 焦急如火的慌乱,烧干了她心中那不断涌起的柔情。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推了下去。坐起身子,伸手掐着他的脖子,发出一声沉喝,道:“冷流世,你要是敢睡过去。我发誓,不但会将冷凌孇从皇后的位子上拉下来,还会将冷府一把火烧个干净。” 冷流世吃力地睁开眼睛,唇边扬起一丝无力的轻笑,双目之中,慢慢地变得混沌而迷茫。无力地摇了摇头,发出蚊嗡一般低柔的声音,道:“烧罢,烧了,也便不用带着那被世人唾骂的帽子,苟且而活了。” 夜芳菲咬着牙齿,无情地抬起双手,朝着他的脸上扇去。那沉重的耳光,似乎是连着她的心脏。每打一下,她的心便颤抖一下。 “你是我的,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一声声沉闷的耳光,在沉寂的屋中回荡。她的双目中,柔情散尽,唯剩那冷漠无情的杀气。她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狂笑,笑得勉强而令人心痛。 也许,老天给了你强不可摧的能力,总是要让你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她历经万苦,成就这强大之身。可是,她的心却依然脆弱得不堪一击。若非带着仇恨的使命,让她如同傀儡一般地站到现在。也许,她早已经搂着他的身体,带着无比灿烂舒心的微笑,永远地闭上眼睛,再也不要醒过来。 冷流世的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僵住。微睁的双目之中,带着几分绝望的不甘。 夜芳菲轻轻地抬起头,那玲珑如玉一般的颈脖,带着羊脂白玉一般柔嫩白皙的光泽。看了看自己红肿的双手,在冷流世的脸上,留下交错狼藉的掌痕。 唇边的微笑,变成了悲痛的抽动。她的身子,发出阵阵轻微的抖动,就像是寒风之中,苟延残喘的枯叶一般,在枯残的枝头上,随风而动。 伸手理了理散落凌乱的头发,轻轻地凑到冷流世的耳边,柔声道:“流世,你能听到我的话么?” 冷流世那僵在脸上的微笑,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生气。她抬手摸着他的脸,感受着那有些刺骨的冰凉。呵呵地笑着,摸着冷流世的脸,道:“你果然是个傻瓜,我便是那夜芳菲,你知道么?我要斩尽冷氏之人,你死了,也倒省得我动手了。” 那沉睡的人,始终没有任何的回应。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失望的失落,伸手摸着冷流世的脖间脉门。 忽地,脸色一变。那颈脖上的脉动,早已经失去了颤动。就连那一丝的微弱,都已经感受不到。 夜芳菲迅速地跳下床,捡起地上的黄金簪子,咬在口中。 伸手抓过冷流世的双手,却见那手腕的伤口之处,那鲜红的血液,慢慢地开始凝固。 仰头哈哈地笑了,泪水从她的眼角边上流下。 那笑声中,充满着无尽的凄凉和无奈。 双目中带着冰冷的寒光,颤声道:“你害我夜氏全府冤灭,如此让你死去,岂不是便宜你了?” 血红的双目中,带着无情锋利的杀气,慢慢地爬上床去。高高地举起手中簪子,朝着冷流世的锁骨上刺去。 一锥又一锥。 所有的仇恨和怨恨,随着双目中那委屈悲伤的泪水,滴落到冷流世的身上。 那黑色渗出,染湿了冷流世身下的枕头。 可是,这样的疼痛,他永远都感觉不到了。 不管她多么的无情,多么的残忍。所有的一切,他永远都感受不到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噬血之情 第四百九十七章 噬血之情 冷风吹进来,垂柱上燃烧着的昏暗的油灯,随着清风,发出一阵睽异的跳跃。那闪动着的微弱的亮光,照耀着沉寂冷清的月牙床。垂直而下的流沙罗帐,随着摇摆的灯影,发出一阵摇曳的轻颤。 像极了那个气若游丝的人,那将死的身体发出最后一丝的颤动。 床上,早已经血迹斑斑。带着一种触目心惊残忍和无情。夜芳菲的脑海中,浮现出草原之战,那血肉横糊的残景。万千士兵的尸体,堆积如山。那潺潺流动的人血,汇集成溪。若是冷流世死了,自己和女真部落,也终将逃不过冷府和皇后的制裁和屠杀。 在这个碧玉一般的草原之上,千千万万的无辜性命,终将成为他们复仇泄恨府蝼蚁。冷氏之人,果然该死。可是,上天就是这般的不公平。该死的人,却总是能好好的活着。任何人都奈何不了。那些不该死的人,却早早地被夺去性命,成为无辜而冤屈的亡魂。 夜芳菲喘着粗气,舔了舔簪子上的血痕。抓过锦被盖到冷流世的身上,看着冷流世那慢慢冰凉的身体,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心中,一种从未有过的空洞和失落,笼罩着她脆弱无力的心脏。 慢慢地闭上眼睛,脸上带着几分绝望的苦笑。冷流世的四肢上,八大要穴,都被黄金发簪刺出了浓密的血洞。那枯冷如石一般的伤口中,依然有血慢慢地渗出。毒血攻心,那是何等的无可救药?若是真正的想救活他,恐怕只有用自己的身体和心脏,去换取他那一身的残体。 良久,她转过身子,举起手中的簪子,朝着冷流世的脚倮上刺去。 那脚倮之处,布满经脉,脚骨半寸之地,一根神经直通心脉。那一簪下去,冷流世身子猛然一抽,发出一声痛呼,那僵硬的身子竟迅速地坐了起来。那剧痛之下,刺激了全身的神经。就连已经失去活力的心脏,都带着剧痛的惊慌狂跳。 夜芳菲眉头一皱,轻轻地抬起左手看了看。那白皙的皮肤,带着细嫩的柔滑。就连皮肤之下,根根暗紫色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夜芳菲呵呵地笑着,扶着冷流世的头,将他放到枕头上。轻轻地俯下身子,侧躺到冷流世的身边,凑到他的耳边,轻笑道:“你怎么还不死?”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气若游丝的虚弱和无力,想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可是那几乎僵硬的面部,已经无法勾勒出任何的喜怒之色,颤声道:“你为何不让我死?”也许,她对他的恨,已经深入骨髓。所以,她断然不会就这样让他死去。她咬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死去活来。 冷流世那死字刚刚说完,夜芳菲右手一扬,锋利的簪尖划过自己白皙的手腕。 通红的血液,迅速地冒了出来。 她脸上,带着轻蔑的不屑,捏着冷流世的下巴,将手腕凑到他的嘴边,笑道:“从今以后,你是我的。” 温热的血,流到冷流世的嘴里,带着强烈的血腥味。夜芳菲知道,那鸩毒噬心,世间万药都无法清除。只有用自己这百毒不侵的血液,才能解除冷流世已经攻心的毒性。 冷流世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拼命地摇着头。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喝下去,你若是不喝,我便让这血流尽。你既然不敢死,那便让我陪你罢。” 一口血喝下,冷流世扭过头,脸上带着绝望的哀怜,摇头道:“你以为,这样便能救我么?你果然好傻。”他又怎么会知道,夜芳菲这个经历过万般劫难的身体。从小便数毒缠身,加之那千年的巨蟒唾毒。那毒毒相克,终成就她这金刚不坏之身。 夜芳菲捏着冷流世的下巴,手腕上的血,快速地流向他的口中。冷声道:“我说过了,这是命令,你数次违抗命令,我可以将你的兵权收,让你贬身成庸,你信不信。” “求你,不要。”强烈的血腥味,让冷流世忍不住,咳出声来。从一开始,他看到夜芳菲听到鸩毒之时的表情,便已经猜到她必有解毒之法。曾经的皇帝,中了万花在酒中的鸩毒,在她的解救之下,也是毫发无伤。 可是,当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脉,一点一点地被毒性吞噬麻痹的时候,夜芳菲依然冷眼观看。那冷漠如同刀的双目之中,带着的,除了那种复仇的快感之外,没有丝毫的怜悯与焦急。 冷流世知道,这一次,她终将不会手软。那等待近九年的仇,是该报了。人之将死,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在重要。原本担心冷府存亡,皇后之位日后必然会受到威胁,在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都已经不在重要。 他只有唯一的一个希望便是,夜芳菲能家仇得报,之后能安心平稳地过着平静的日子。彻底地远离朝臣之间的争斗,远远地离开那阴暗无情的深宫暗斗。原本,她便是一个善良无野心的娇弱女子,所有的坚韧和强大,都是在仇恨之中慢慢地被逼成性。 夜芳菲轻轻地拍了拍冷流世的脸,正色道:“你是不是一直心存愧疚。总感觉自己曾经欠别人一条命?”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嘴唇,无力地摇了摇头。 夜芳菲冷声道:“那么现在我就告诉你,你欠别人的命,早就没有了,你现在的命,是我的。我历经万苦,百毒缠身,终成就这百毒不侵之身。所以,你要记得,从今往后,你冷流世没有欠任何人,你只欠我,明白了么?” 脸上,带着威严而霸道的冷笑,那扬起的眉头之间,双目中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霸道和专横。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捏着冷流世紧闭的嘴,柔声道:“乖乖听话,再喝一点,你身体中的鸩毒便能对消消除了。放心罢,如此小伤,于我来说,等同断发脱甲,无需担心。” 脸上,带着不容反驳的霸道,捏着冷流世的下巴,轻轻地晃动着手腕,将那鲜红的血,滴到冷流世的口中。 冷流世闭上眼睛,任凭那温热的血,慢慢地流入口中,那带着她温度的热流,顺流而下。他的心,开始平静。也许,他们之间的恩怨,早已经注定。自己这一介残命,早已经掌握在了她的手中。 此时,他已经无力反抗,也不能反抗。只能闭着眼睛,顺从地任凭她手腕上的血流,慢慢地流进他的身体。也许,从今往后,他们的心和生命,便能融合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再分开了。 只等那手腕之处,流血渐止,夜芳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手从冷流世的长袍上撕下一根布条,缠在手腕上。 她额头上,弥漫着浓密的汗珠,白皙的脸上,带着几分虚弱的苍白,朝着冷流世莞尔一笑,道:“能不能活,便看你的造化了。你记住,若是你能见到明天的太阳,日后你的命便是我的。若无我的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本无输赢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本无输赢 冷流世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慢慢地闭上眼睛。昏然的大脑,随着胸中的一阵燥热袭来,瞬间失去了知觉。 夜芳菲咬牙起身下床,朝着桌边走去。 忽地,一阵强烈的眩晕,让她整个人失去了意识。随着大脑中一阵朦胧的空白,无力地仰面朝着地上倒去。 门口,一个白色的身影无声地飘了过来,恰到好处地接住了夜芳菲的身体。 娅玛的脸上,带着晶莹的泪水,轻轻地抱起夜芳菲,朝着床边走去。 她追随着宋军的马车,一路前来。站在帐篷的外面,远远地看着他们。那种倾尽柔情的绵缠和霸道蛮横的命令,如同带着倒刺的尖刀一般,刺杀着她的心脏。 原来,爱一个人不是甜言蜜语的顺从和包容。而是一种无畏的付出和折磨。也许,在这场充满着血腥和柔情的博弈之中,胜负已经变得无足重轻。在他们两人之间,为对方而死,才是最为残忍无情的手段。 若是可以,她也愿意流尽那全身的热血,去救他的性命。只可惜,真正失去缘分的两个人,纵然是有着为他而死的心,也终将会失去为他而死的机会和资格。没有希望和未来的感情,终将会变成无情的冷漠和绝裂。 一旦你喜欢的人对你失去了好感,你所有的付出都将成为他的累赘和障碍。你每多付出一分,便会让他多一分的困惑和难过。有时候,那些在你眼中看似无情的男人,远远要比那种永远都给不了你希望和未来,还以善良的名誉,暧昧不清的男人要高尚得多。 娅玛心中的恨意,慢慢地被一种带着遗憾和酸涩的感动吞噬殆尽。她终于明白了,在冷流世的骨子之中,不给别人带来更多的伤害,便是最大的善良。他对自己如此的绝情,便是让自己彻底地对他失去希望。 只有不对他抱有丝毫的希望,娅玛才能开始新的生活。只可惜,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不轻易为情所动的女子,一旦动了真情,那边是一生一世。 看着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娅玛的心中那一股酸涩散尽。在忽然之间猛然明白过来,原来,在一种无人能敌的强大之下,早已经成就了属芳那坚不可摧的心。像这样一个有着恩怨分明博胸之怀的女子面前,属于她的,除了冷流世。恐怕,还有整个天下! 这样的一个女子,若是以天下人为敌,那终将是一场灾难和浩劫。 轻轻地坐到床边,伸手解开夜芳菲手腕上的布条。 柔暖的灯光,照在夜芳菲手腕的伤口上。忽然,娅玛的身子猛然一抖,吃惊地伸手捂嘴。 在夜芳菲手腕上,一条三寸长的伤口,被整齐地划开。可是,在短短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面,那深及经脉的伤口之处,未施任何的药物,只是用布条包扎缠绕,那修长的伤口已经粘合自愈。 除了那细如发丝的粘合之处,依然渗出丝丝血红之外,根本就看不出曾经的伤口是那样的深入。 颤抖的手,解下腰间的酒壶,用洁白的手绢,蘸着酒轻轻地擦拭着夜芳菲的手腕。只等擦拭干净,娅玛从袋中掏出金创药,细心地散在夜芳菲的伤口上。取过那带血的布条,照着刚才缠绕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包扎好。 扭头看着面色苍白而乌青的冷流世,泪水,无声地流下。 她不是个软弱的女子,经历过战争,经历过生死。在命悬一线之时,她也从未流过一滴眼泪。可是,这个心肠如同铁石一般的男人,只要轻轻地看上一眼,便能让她清泪流尽,痴心成尘。 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脱下脚上的长靴,拉开被子。 冷流世的身上,早已经体无完肤。那无数的血口,早已经被凝固了的黑色封锁。轻轻地抓着手绢,洒上水酒,擦拭着他伤口上的血痕。 那矫健有力的肌肉,纵是昏迷之时,依然散发着一种有力的雄壮。颤抖的手,隔着手绢,拂过他的寸寸肌肤。 忽地,娅玛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就像一个新娘子一般,在那洞房之后,羞涩而幸福地擦拭着丈夫身体上的汗液一般。笑得是那么的灿烂,那么的幸福。 也许,这样就足够了。 冷流世不死,女真的未来和希望便不会破灭。 不管属芳提出多少要求,凭借她的善性,永远都不会难为女真部落的。 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 没有了伤害,也没有死亡。唯一的失去的,只是心中那丝仅存的希望,已经随着冷流世身体上那一层暗沉的深黑,逐渐的褪去。 只等擦拭好伤口,往冷流世的伤口上散上金创药。娅玛才带着满足的微笑,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昏睡的二人。 东方放白,娅玛轻轻地吸了吸鼻子,伸手拢了拢脑后的头发,飞身朝着窗外窜去。 灵鹫婆婆终归是输了,可是输得十分的漂亮。她输给了属芳,却是赢得了女真的未来。赢得了千万女真子民的性命。 温暖的阳光,轻轻地照进来,落到夜芳菲的脸上。过度的疲劳和心力交瘁,让她在沉睡之中,脸上露出不悦的蔑笑。就好像是在做着一个深久的梦,那梦中,有欢笑也有泪水。 冷流世吃力地撑起身子,抬手朝着肩膀上摸去。 随着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低头一看,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洁白的纱布包扎好。整个身子,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酸软和酥麻。咬着牙齿坐起身子,扭过头,便看见沉睡中的夜芳菲。 身子猛然一抖,头脑瞬间清醒过来。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夜芳菲的脸,沉睡中的她两道眉头轻轻地憋起,带着几分不悦的怒容,挥手打开他的手,翻身睡去。 强忍着浑身的疼痛,吃力地走下床去,朝着门外轻呼一声:“来人。” 两名侍女闻声而进,朝着冷流世恭敬地施礼道:“将军,你醒了。” 冷流世看着白纱缠绕的身体,眉头高高皱起,沉声道:“随军副将呢?” 他清晰地记得,夜芳菲高高地举起黄金簪子,朝着她自己的手臂上划去。那温热甜腥的血液,一口又一口的流入他的肚中。 情不自禁地一个寒颤,他转身朝着床头跑去,轻轻地拉过夜芳菲左手。 那细嫩的手腕上,缠着的白沙,依然带着血红的血痕。 冷流世还来不及放下夜芳菲的手,忽地听到夜芳菲的一声娇喝:“你干什么?” 随之而来的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到他的脸上。 第四百九十九章 劫后余生 第四百九十九章 劫后余生 也许,在任何时候,她都保持一颗警惕的心。 那一个耳光,准确而有力地打在冷流世的脸上。猝不及防的眩晕,让他的身子瞬间失去了平衡,未能站直身子,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流世……”夜芳菲脸色一变,猛然醒悟过来。那鸩毒噬心的残身之体,只不过那体毒稍减。此时的冷流世,只不过是从鬼门关了一条命。他的身体依然带着残毒噬心的虚弱。 带着几分心疼和自责,夜芳菲吃力地撑着身子准备起身下床。 两名侍女惊恐地跑到冷流世的身边,左右搀扶着他的手,扶至床边坐下。 夜芳菲抬起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连天的草原在金色的初阳映照之下,如同一块从深潭中脱水而出的碧玉一般,带着摄人心魄的绿。看着那苍翠欲滴的丝丝绿意,心中那种压抑的窒息之感开始慢慢地退却。 头顶,轻颤的罗纱帐,层层堆积的皱褶,均匀而有序地散落下来,恰到好处地将整个月牙床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佛手柑的香味,有着一种梦幻一般的若即若离。 随着头脑中一阵强烈的眩晕,撑着床缘的手一软,又躺了下去。一时间之间的混沌,让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咬着牙齿,准备再次撑起身子,左手才稍微用力,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呻吟,不由倒抽了口冷气,又倒了下去。扭头看着身上的锦被,腾龙出云的精绣,那龙身的鳞片色色生辉。 昨夜那横流斑驳的血痕,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才明白过来,那一床的狼藉,早已经被换了下去。 眉头轻轻皱起,才依稀回想起来,昨夜对他的挑逗和折磨。那白皙柔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故作轻松地看着冷流世,双目中带着几分关切,柔声道:“我在睡梦中遇到坏人了,谁让你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 带着满心的愧疚,吃力地撑着床缘,坐起身子。那一头乌黑的秀发,闪动光亮的柔顺,如同倾流而下的瀑布一般,散落身后。 冷流世回过神来,脸上那一层暗沉褪去,又恢复了那种天生的高傲和冷漠之貌,双目中带着几分心疼,伸出手准备去扶她,未能触到夜芳菲的身体,身子一颤,迅速地缩了回来,沉声道:“你,你没事罢?”似乎,在夜芳菲的身上,天生便带着一种让人胆颤的刺。那根根无形的倒刺,只要稍一接触,便会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冷流世知道,他的命是她用身体中的血换来了。就像是曾经,她用命挡下那飞刀,换来他的命。然后,她受尽了人间所有的辛酸和磨难,便是惩罚她的与天对抗。是啊,原本就该死的人,她却无知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下那致命的飞刀。 作为惩罚,她受尽了折磨。那毒伤加毒的折磨,让她生不如死地苟且而活。上天原定的一切,都不会是巧合。所有的经历和磨难,都是在错误的选择之后,必须付出的代价。所以,在夜芳菲的心中,从来没有过一丝的悔意。有的只是那深入骨髓的仇恨,和使命。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两名面带惊恐的侍女,低声道:“先锋副将何在?” 门外的侍卫应声进来,单腿跪地道:“回元帅,先锋副将已经在外派兵遣马,只等元帅号令了。”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夜芳菲,疑惑地道:“难道,女真必须要灭么?”他太过了解夜芳菲骨子中那种强硬的霸道,遇强则强。在面对着曾经自己的强势和狂妄,非但不能震慑到她的脆弱。反倒激发起她那嗜斗的本性和蛮横的固执。 “难道,你不舍得么?”夜芳菲抬起手,唇边扬起一丝轻笑。冷流世连忙走过去,搀扶着她的手,将她扶下床来,朝着藤椅上走去。 忽地,夜芳菲看到桌边的茶盘上,放着一段竹制的箭身。那箭身上的刻着“来世此为信”几个小字。那箭尾之处一个红色丝线编制的同心结拴在箭尾上。 唇边扬起一抹轻笑,朝着侍卫道:“昨夜,女真的圣姑的来过了么?” 侍卫点头,道:“那圣姑前来,只为给将军和元帅送伤药,施药之后,她便离开了。” 夜芳菲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伸手拿过竹箭,朝着冷流世轻蔑地一笑,道:“此物,可是你送给娅玛的?” 冷流世轻轻地点了点头,环手抱在胸前,沉声道:“正是。” “你的命,来生恐怕也不够还的。”轻轻地站起身子,朝着侍卫和侍女挥了挥手,道:“你们退下罢。” 只等侍卫和侍女退下,夜芳菲走到冷流世的面前,伸手抓着他的手,将那竹箭塞到他的手中,柔声道:“人,只有一世。一世既亡,终是皆亡。你既对她心存感激之心,以千里疆域作为回报,为何还要想着来世?” 凤眼圆瞪,逼视着冷流世,正色道:“恐怕,来世你依然不够还我罢。” 冷流世的唇边,带着沉稳的轻笑,道:“因为,冷某人今生之命,只能属于一人个。纵是我欠人再多,也终归只能来世再还了。” “哈哈…。。”夜芳菲冷笑着,抬手指着冷流世,道:“你果然会哄女人开心,今日我便姑且信了你罢。” 说着轻轻地凑到冷流世的耳边,道:“你要记得我昨夜与你说过的话,从今往后,你不再欠别人。你唯一欠的,便只有我了。 ” 她不要他带着那盛典被人救下的枷锁,郁郁而活。更不希望他对自己所有的善性和无谓的付出,都是因为那一刀之恩。一个天生狂妄之人,怎能让那儿时的愧疚,成为他一世不羁的障碍呢? 冷流世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双目中倾尽无限的温柔与心疼,柔声道:“你怎么会这么傻,为何要如此伤害自己?”以血解毒,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血能解那鸩毒呢?若是她身血流尽,也无法清除那鸩毒,非但救不了他,还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夜芳菲微微一笑,避开冷流世那深情得足以让人心碎的眼神,轻笑道:“那鸩毒噬心,并非易除之毒。我曾经身中数毒,毒毒相克,加之在仙女庵之时,食尽天下珍稀解毒之药,才成就这个百毒不侵的身体。若非我有此奇身之体,恐怕你就是中了普通之毒,只要毒气攻心,也无药可救了。” 轻轻地抽出被冷流世紧握的手,朝着门外道:“传军医前来。”说着,转身朝着衣架走去,取下战甲,穿到身上。 冷流世疑惑地看着夜芳菲,吃惊地道:“芳儿,你身体无事么?”那身血流尽,一个原本便是娇弱之身的女子,如何会无事? 夜芳菲笑着,点头道:“你放心便是,只等军医前来,便让他们煎些清毒之药与你服下。记得,与侍女讨要些胭脂和着汤药一同服下,能尽快地清除残毒。” 说着,大步地朝着门外走走去。 冷流世急道:“芳儿,你要去做甚么?” 夜芳菲回过头,冷冷地看了冷流世一眼,道:“你的命是捡回来了,我与那女真灵鹫的帐,还未算。” 双目中闪耀着锋利的寒光,掀开皮帘,走了出去。 冷流世看了看缠满纱布的身体,隐约地感觉到脚倮之处传来阵阵刺痛,咬着牙齿朝着门外道:“来人,速速给我穿衣。” 第五百章 先手为快 第五百章 先手为快 夜芳菲走出帐篷,带着几分虚弱的疲惫,朝着高高的战楼哨台走去。 那站台上的副将一见,飞身纵下哨台,朝着夜芳菲抱拳道:“禀元帅,我三千人马,已经整装待发。那女真人马原本便无规整训练,只要元帅一声令下,属下等便能直捣女真阵营,杀他个片甲不留。” 说着,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搀扶着夜芳菲,朝着哨台上走去。 站在高高的站台上,举目朝着那七彩的战队看去。三千人马,早已经布成八卦乾坤阵势,看似严明整齐的队伍,只要听到号令,便会朝着八个不同的方向,包抄杀入女真的阵营。 夜芳菲的双目轻轻眯起,那乌黑的眸子中,一抹阴冷的寒光越发的浓厉。从骨子里面透出的那丝杀气,带着令人胆颤冰冷。可是,那张白皙娇媚的脸上,却带着如同晨光一般灿烂的微笑。 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扭头看着副将,笑道:“曾经的女真,只是游牧求生之族。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们都休要轻视了女真圣女的能力。在她的统领之下,曾经只是为了生存的游牧之族,终将会变成如同匈奴人一般善战而可怕的噬血之族。” 那两千里的疆域,纵是成为单纯放牧之所,也必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早在匈奴未灭之前,凭借女真的那孱弱的实力,就连这个荒无人烟的草原之地,都不能越过半步。可是现在,他们却成为了这辽阔草原的主人。他们不但画地为疆,还在这方圆数千里地草原上建下城堡,宣示主权。 副将垂首恭敬地道:“元帅,请明示。” 夜芳菲轻笑道:“你们备兵便好,若是真要一战,恐怕凭借大宋此时的兵力战能,也不能讨到丝毫的便宜。” 说着,眉头轻轻皱起,唇边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副将朝着女真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一抹惊色。 只见在离宋营不到两里的距离,两辆战车飞速地朝着哨台的方向跑来。 夜芳菲朝着副将轻声道:“给我备车,传令前方战将,休要让他们进入我方阵营之地。” 副将手中的令旗一挥,一队身着火红战甲的骑兵,呈四相之态朝着两辆战车包抄过去。那一队的火红,如同碧玉上跳跃着的火焰一般,瞬间将两辆战车包围在阵营一里之外的地方。 副将搀扶着夜芳菲踏上战车,策马朝着女真战车的方向急奔而去。 夜芳菲坐在战车上铺着虎皮的靠椅之上,右手轻轻地托着下巴。深黑明亮的双中,似乎带着几分轻蔑的冷漠,脸上的微笑带着几分阴柔的灿烂,远远地凝视着那四方战车上的人。 战车逼近,高大的俊马发出一声咆哮,慢慢地停了下来。夜芳菲站起身子,冷冷地看着对面战车上手持托盘的灵鹫,口气中带着冷傲的讽刺,笑道:“灵鹫婆婆,今日前来,所为何欲?” 双目中带着锋利的寒光,笑道:“其实,你早就知道那冷流世毒气攻心,自己也无能为力,只不过为了女真寻求一个推脱之法,对么?”双目之中,荡尽杀气,透露出一抹轻蔑的不屑。 微风,吹起了灵鹫脑后那稀疏花白的头发。那张光滑的脸上,带着谦卑的恭敬,双手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托盘,朝着夜芳菲鞠躬道:“老身有眼无珠,不识得属元帅的真身。只怪老身一时自大,才会冲撞了元帅。今日前来,便是给元帅赔罪。” 说着,双腿一动,朝着夜芳菲重重地跪了下去。双膝落到战车的木板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夜芳菲轻轻地挥了挥手,副将飞身朝着对面的战车纵去。如同腾空窜起的飞鸟一般,稳稳地落到灵鹫的战车上,伸手接过灵鹫手中的托盘,沉声道:“此为何物?” 灵鹫垂首道:“今日前来,除了送上元帅所需之药,老身还替圣姑带来了合议之书。”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绸,双手举=起前,递到副将的面前。 夜芳菲目光一动,轻轻地站起身子,朝着副将道:“呈上来。” 那副将返身跃回战车,恭敬地将托盘和黄绸放到夜芳菲的面前。夜芳菲眉头轻皱,伸手取过黄绢,慢慢地展开。 只见那黄绢之上,淡紫色的字写着:“我女真所据之地,为宋军战能之地。因大宋国土辽阔,故无法兼顾其地。便由女真领主叶赫那拉娅玛代为管辖,疆域之地,永属大宋。若是大宋有意收回,女真将无条件配合便撤出战能之地,归还大宋。管辖期间,为答谢大宋为女真提供栖身之地,每年供奉牛羊美酒皮革,以总价万两黄金为基。除却天灾人祸之患,必于收获之秋一并尽数供上。” 夜芳菲身子一抖,抬头看着目光冷漠的灵鹫,沉声道:“此合议之书,是娅玛所呈么?” 灵鹫点了点头,道:“正是,昨夜圣姑回殿之后,便召集十数领主,共同商议回馈大宋施恩之德。经过一致同意,每年向大宋供奉物资。” 夜芳菲的心中,闪过一丝惊色。那女真部落,总共不过十万余人。每年供奉万两黄金价值的物资,恐怕耗尽女真族人终年所得,才能勉强满足。 这草原虽阔,可是终因为地处高寒,除了放牧能抵抗高寒的牛羊之外,农作物根本无法与大宋沃土相比。纵是种上粮食,终于气候温差太大,几乎无法生长,收成极其微薄。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魅笑。这娅玛果然高明,似乎,她早已经知道了夜芳菲的来意。女真一旦失去了这两千里的疆域,撤回先前的居住之所,不但这千里的辽原变成荒芜的不毛之地,一旦进入宋军管辖之所,女真族人便不能踏入半步。 看着夜芳菲犹豫的神色,灵鹫沉声道:“元帅,那供奉条件,便是我女真最大的限度。还望元帅能开恩,给我女真族人留一条活路。” 夜芳菲抬头看着面色冷峻的灵鹫,吃吃一笑,道:“看来,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娅玛果然知道了这疆域之地的好处。只是,这个万两黄金物资的供奉,你们真的可以么?”游牧之族,纵是再辛苦努力,也终将无法创造出更多的财富。 曾经的匈奴,便是在物资匮乏之际,以战争掠夺大宋的疆域,便是依靠那胜利所获的物资逐步强大。女真如此,恐怕倾尽所能,每年也只能满足那万两黄金的供奉。如此一来,想要强大,恐怕难于登天。 夜芳菲的心中,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赞叹。 娅玛,果然是天生的女王之性。她早已经预料到夜芳菲必然会顾忌女真族人如同匈奴一般,慢慢地强大起来之后,对大宋造成不可挽回的威胁。所以,她才会先行一步,以丰厚的供奉,打消夜芳菲的顾虑。 娅玛知道,不管她有多少的计划和打算,若是宋军收回这战能之地。女真部落,永远都无法发展壮大起来。此时,唯一的办法便是,纵是耗尽所能,也要让宋军让出这两千里的疆域。所以,她才会在女真最大的限度之下,以万两黄金价值的物资为供奉。 第五百零一章 一身傲骨 第五百零一章 一身傲骨 如此一来,在丰厚的物资回报之下,夜芳菲必然妥协。若是大宋执意收回战能之地,也终因地势宽广,无法顾及。若是要守住这千里疆域,不但要加进兵力,还要增加更多的军饷物资。而且,这草原之地,于大宋百姓来说,偏远高寒,无疑等同荒沙之地,未能有丝毫的利用价值。 灵鹫脸色一变,颤声道:“难道,元帅是嫌那供奉之物,太少么?”紧紧地咬着牙齿,那万两黄金价值的物资,已经到了女真的极限。若是这元帅依然不满足,那么便只有唯一的一条出路,便是退回曾经的栖身之地。 夜芳菲冷冷一笑,摇头道:“非也,这万两黄金价值的物资,未免有点强人所难。你回去告诉圣姑娅玛,让她日落之前,前来见我。供奉之物,本元帅能减去一半。” 灵鹫身子猛然一震,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元帅所说之言,可当真?”财富当前,人心皆妄。难道,这个身具奇能的女元帅不喜财富权利么? “哈哈……”夜芳菲高高地举前双手,朝着那无边的草原看去,冷声道:“我连这数千里的战功之地都能拱手送给娅玛,还有何不能的?你回去告诉她,本元帅今日承诺,必当兑现。” 夜芳菲娇嫩白皙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虚弱的苍白。可是在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傲视天下的霸道和狂妄。铿锵的语气,显尽那一身的傲骨。 微风吹过,扬起了夜芳菲身后金色的披风。浑身上下,透露着着一种漠视苍生的高贵与霸气。 灵鹫朝着躬身抱拳,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的沙哑,道:“如此,老身先行回去。”说着,朝着赶车士兵挥了挥手。 两辆战车,调转马头,返身急奔而去。 副将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元帅,那供奉之物,为何嫌多?此时虽然战乱停止,可是我们兵力未能削减。和平之时,百姓税赋减免厉害。故而边界士兵军需之物一再递减。若是有了女真供奉物资,也能扭转一下我等紧缺的军饷了。” 夜芳菲扭头看着副将,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物资军饷,只等我回宫之后便向皇上申请批拨。这女真整个部落之人不过十万余人,每年要供奉近万两黄金价值的物资,并非好事。” 伸手取过托盘中的瓷瓶,藏入袖中,道:“我们去罢。” 副将扬起手中的军旗,鸣军收兵。 忽地,见阵营的方向,一骑洁白的战马飞奔而来。 那一身银白生辉的银甲,似乎与战马连为一体,带着凌厉的疾风,吹到战车的面前。 冷流世的唇边,带着一抹轻笑,手中的银枪一晃,朝着夜芳菲道:“元帅,是战是合?”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那一身的毒性褪去,整个人又恢复了健壮的活力。才从鬼门关退回一步,便又恢复了那一身狂傲之性。 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若是要战,还轮不到你出马。只不过,若是灭掉女真,于我大宋并无好处。我已经通知了娅玛,日落之前,她便会前来商议进贡一事,我们回去罢。” 转过身子,坐到色彩斑斓的宽椅上,朝着副将沉声道:“传令下去,所有将领做好准备。日日落之后,全军返回北宫。” 冷流世呵呵地笑着,自马背上跃前,飞身落到战车上。朝着副将道:“你前去骑马返回,我来照顾元帅便好。” 说着,走到椅子上坐下,挥了挥手:“回营。”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冷流世,疑惑地道:“你,你果真没事了么?”心中,闪耀过一丝惊色,伸手拉着冷流世的手腕,轻轻地摸着脉门。忽地感觉到冷流世的脉动,强健而有力。紧张的心,才慢慢松弛下来。 冷流世呵呵地笑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柔声道:“芳儿,我现在知道了。你果然并非凡庸之身。” 右手,轻轻地环上她的肩膀,双眼定定地看着夜芳菲略带苍白的面色,道:“我说过了,我的命今生之能属于一个人。不管是夜芳菲,还是属芳,终将只是一个人?”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双目中慢慢地浮现出一层冰冷微红的杀气,沉声道:“既然,你如此的执迷不悟,那么,你便将我当成那夜氏小女罢。你可以禀报皇上,将我打入死牢。也可以回报国丈大人,以你身拥实权之能,取我性命。除去心患,也能免去你夜夜受噩梦折磨了。” 冷流世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坏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托着夜芳菲的下巴,柔声道:“那夜芳菲已经死了,纵是她不死,又如何会像你这般好看?” 他的手,触到夜芳菲的腰间,眉目之间那邪魅的微笑,越发的深沉,坐直身子,看着眉头紧皱的夜芳菲,道:“为何,那个残破的腰坠,你从不离身?” 那个金丝缠绕的腰坠,夜芳菲一直带在身上。从冷流世在深林之中丢下之后,她便一直带在身边。这个让她彻底改变命运的腰坠,似乎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与她的心,完全地融合在了一起。 慢慢地她开始发现,这个腰坠,就像一个带着鸿运的护身符。只要戴在身上,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支持着她,从容地面对困难。有时候,从噩梦中醒来,久久无法入睡之时,她便握着这个腰坠,便能让她纷乱的心,逐渐的平和下来,安稳的睡去。 原来,不管是什么东西,当你看见第一眼便喜欢的时候,便说明这个东西与你有着一种神秘的缘分。不管这个东西有着多少存在的价值,终将会成为一种永远都无法取代的幸运之符。 夜芳菲微微一笑,朱唇轻轻张开,露出如同白玉一般洁白通透的牙齿,双目中带着几分挑衅,娇笑道:“我便喜欢这残破之物,那又如何?”抬手推开冷流世的手,指着他的肩膀,道:“所以,我才会让你成为那残破之身。否则,你以为我为何会对一个无冤无仇的之人,下此狠手?” 第五百零二章 金蝉脱壳 第五百零二章 金蝉脱壳 那锥锥噬心的残忍,不要说面对的是对自己倾尽包容和柔情之人,纵是以如此手段对一个敌人,恐怕也是一种揪心的折磨。 冷流世的身上,条条的伤痕,每一条都喧泄着她内心的仇恨和怒火。可是,每一条伤口,都如同划在她的心脏上一般。她知道,自己那百毒不侵的血液,能完全解除他身体中的毒性,可是,她终是不能,也做不到,如同曾经在盛典之上那般。无声地为他挡下那一飞刀。 所以,她要他坏血流尽。她要在他的身上,留下永远不消失的痕迹和疼痛。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对他的怨恨,稍微减弱一些。 回到阵营之地,冷流世将夜芳菲抱起,强忍着四肢之上依然连心的疼痛,一直将她抱道帐篷之中。 看着冷流世手腕上,纱布上渗出的丝丝血红,夜芳菲的心中,涌起一股温热的酸涩。伸手轻轻地搂着他的脖子,发出风铃一般清脆的声音,道:“你记得,日后不要任性妄为。军法之下,不要让自己死在自作聪明之上。好么?” 像命令,却又带着几分期待的乞求,双目之中那一层冰冷褪去,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灵气的眸子,大方而自然地看着冷流世。 冷流世轻轻地将她放到藤椅上,依然伏在她的身上,厚实的唇,有意地拂过她玲珑精致的耳朵,点头道:“是不是,我只要听你的话,你便不会喜怒无常了?” 夜芳菲眉头轻皱,带着几分不悦的翘起嘴,道:“我有喜怒无常么?”心中,那一股阵痛褪去。她的心,在忽然之间变得很软很软。若非他与自己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在他那种柔情和包容之下,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女子,都会被彻底地融化。 可是,她不知道,他是出于对夜氏的愧疚,还是冷府之人做贼心虚之后的反省。或许,他是认真地喜欢着一个人,然后任凭她的胡闹。一次又一次地忍受着这个永远都无法猜透心思的奇女子。享受着她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残忍无情之后,那种如沐春风的短暂的温柔与顺从。 “不管你怎么样,是喜怒无常也好,无理取闹也罢,只要你是真正的开心,就足够了。”他坐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捧着她缠着白纱的手,柔声道:“如果可能,我自会向皇上申请,交出兵权,然后定居在宫城之处,日后对你也还有个照应。” 夜芳菲目光一动,闪电一般地抽回手,急道:“交回兵权?你想的简单。”自古以来,不管是皇权之臣,还是异姓之官,都是依功而立。 手握兵权之人,都是有着实能战功之臣。唯有如此,才能激发战将为国驱敌的雄心。冷流世手中的兵权,能承之人,在整个大宋除却夜芳菲,也便只有寥寥几个年老残枯的随军将军。 冷流世仰头轻叹一声,脸上的轻笑依然,可是双目中带着几分失落的黯淡,道:“可是,留你一人在宫中,凭你的善良之心,必定是要吃亏的。若是我能留在宫城,纵是不能进宫陪你,至少也还能离你近一些。若是你有何需要,也方便了不是?” 夜芳菲轻轻地低下头,咬着嘴唇,沉思片刻,忽地发出一声轻笑,道:“不如,你上书皇上,这边陲北宫之地,便让南宫秋镇守罢。” 冷流世脸色一变,双目中带着无比的疑惑,摇头道:“那南宫瑾已经被定为碌官,根据历法,碌官之后是不能入朝为官的。拥有如此兵权,恐怕皇上会答应,谏院那几个老骨头也断然不会答应的。” “是么?”夜芳菲的唇边,露出一丝媚笑,细嫩的手指,有意地触碰一下冷流世手腕上的伤口,低声道:“那么,碌官之女,是否能进宫成贵?” 冷流世眉头一皱,摇头道:“似乎,不能罢。”大宋朝廷,最为藐视的便是无所作为的朝官。一旦被定位碌官之身,不但永远失去朝纲的资格,其氏族之人,三朝不能为官。所以,当朝的官吏,无论大小,只要身在其位,必定尽力而行。 夜芳菲呵呵一笑,摇头道:“可是,南宫淑妃,为何能进宫成贵呢?” 双目之中,泛着如同水波一般荡漾的柔光,轻轻地趴到冷流世的肩膀上,笑道:“所以,那碌官之帽,不过是历法扣到南宫瑾头上的。若是皇帝允许,虽然南宫秋不能掌握兵权实能,至少也能替你在这个边陲之地统兵领将啊。” 冷流世的脸上,闪过一丝轻笑,点了点头,道:“如此一来,我也不会让皇帝有压迫之感。非但不用在此受罪,还能求得一方宁静。” 夜芳菲站起身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道:“权臣之忌,便是功高盖主。让碌官之后当权,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的头衔,终究不能谋乱成事。如此一来,皇帝也便会放心了。” 冷流世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我担心一旦手失实权,皇后也会慢慢地失去威信。到时候,让别人乘虚而入,恐怕会坏了大事。” 夜芳菲摇了摇头,凑道冷流世的耳边,低声道:“你为何要交出兵权?你只要与皇上提出让南宫秋镇守边陲北宫之地,统领十万人马便是。如此一来,南宫秋以将军之身统管三军,而你在宫城之中手拥实权。如此相互牵制,不正是皇帝所想的么?” 冷流世哈哈一笑,连击三掌,脸上带着无比的钦佩,躬身双手抱拳,朝着夜芳菲恭敬地道:“小生今生能识得属元帅,定是九世和尚修来之功德。冷流世愿意生生世世,追随元帅,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夜芳菲此举,无疑最为明智漂亮的一步。冷流世身为国舅爷,手拥实权,必然会让皇帝心存疑虑。可是,只要让南宫秋这个碌官之后统领边界三军,而实权又在冷流世的手中。 如此一来,夜芳菲,冷流世与南宫秋便成为三角互牵之制。冷流世之权有夜芳菲压制,冷流世亲手掌握的三军之兵交给南宫秋后,便对南宫秋造成牵制管辖。而那南宫秋,虽然统领着边界十万人马,可是终有南宫瑾那碌官之嫌,永远都无法谋乱成事。 第五百零三章 如梦初醒 第五百零三章 如梦初醒 三足鼎立之下,朝纲兵帅必能稳固下去。而且,真正的实权,依然在皇帝的手中。只有这样,皇帝的顾虑才能消除。那冷凌孇的皇后之位,也不会在冷氏权重越君之下,成为皇帝的心患。 夜芳菲轻轻地闭上眼睛,朝着冷流世挥了挥手,沉声道:“滚出去。” 冷流世眉头一皱,沉声道:“为何?”这柔情与冰冷瞬间交替的转变,虽然冷流世早已领教,可是转变之快,总是令人猝不及防。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疲倦的慵懒,怒道:“我交代你的,让太医给你煎些清毒之药,再向侍女讨要些胭脂和着汤药服下,你可照做了?”那鸩毒性烈,虽有夜芳菲身血拔除攻心的毒气。可是她不知道冷流世那身体中的余毒是否能清楚干净。一旦毒性存身,再强壮的身体也会落下终生的伤痨之疾。 冷流世目光一动,厚实的唇轻轻地扬起,带着几分邪邪的坏笑,点头道:“你为何如此担心我的身体。” 慢慢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从身后缠上她的腰,凑到她的耳边柔声道:“你是不是良心发现了,一直以来,我对你的包容和放纵,终于感动了你?” 夜芳菲扭过头,双目中带着几分迷离的游离,双目如水一般的轻柔,笑道:“你是我的,我便要为你的身体负责。你若是留下伤痨之身,日后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还有何能力帮我?” 冷流世柔声道:“属元帅如此神通,兵法医术盖世,还有何事需要我冷流世帮忙的。” 忽地,弯下腰,将夜芳菲抱起来,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道:“难道,你要我随你回宫,日夜服侍你么?”深黑的眸子中闪动夜芳菲轻柔的幻影,此时的他们,如同相恋正酣的情人,倾不尽的柔情和蜜意,都尽显在那无声的对视中。 若是没有仇恨相隔,若是夜府不为冷府所灭。会不会,所有的一切,都将会变得完美无瑕。原本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偏偏在他们之间,划上了一跳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夜芳菲轻轻地闭上眼睛,脸上荡漾着一种舒心而自然的微笑。就好像,在突然之间,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子,早已经彻底地变了一个人一般。在冷流世的怀中,没有丝毫的抗拒和挣扎。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而轻。那脸上弥漫着的笑容,带着一种无比的满足的舒畅和平静。 嫩白的手,从绣满了花边的袖中轻轻地伸出,朝着他的脸上摸去。颤抖着,就像是在黑夜之中探索一般,轻轻地落在他的下巴上。顺着他的腮边,耳际,然后整只手落在他的脸上。夜芳菲精致玲珑的鼻翼,似乎发出一阵轻微的抽动。 就在这一瞬间,她作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如果,要让她背负着家仇的重负,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这个原本无辜的男人。那么,倒不如来一次彻底干脆的对决。 至少,自己未曾给夜氏丢脸。不管怎么样,那夜氏战神之威,在她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就连夜氏先辈数十年都不曾彻底灭掉的匈奴,终于在她的手上,作了最后一次的了断。 也许,上天留得她一条命,苟活至今,便是要让她履行夜氏未尽的义务。为天下的百姓,谋得一方净土。远远地脱离战争之苦,才是夜氏之身永不改变的使命和义务。 冷流世的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怀中的人儿,似乎在经历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 轻轻地俯身去,凑近她的耳朵,柔声道:“芳儿,是不是,我让你不开心了。” 说着,弯下腰,准备将她放到藤椅上。 夜芳菲的双手,倏然地缠上他的脖子。发出梦语的一般轻柔的声音,道:“别动,就这样抱着我。” 他分明看见,她那紧闭的双目中,慢慢地涌出了泪水。那晶莹的泪水,如同山泉一般,无声地冒出,带着透亮的光泽,顺着她的太阳穴,迅速地划下,染湿了他胸前的银袍。 心中,闪过一丝丝的惊意,冷流世感觉到手腕和脚倮上阵阵刺痛传来。轻轻地转过身子,坐到藤椅上。双手,温柔而谨慎地抱着她的身体。 夜芳菲那柔软的娇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一般,躺坐在他的身上。享受这样慈父一般的温柔和溺宠。 冷流世能感觉到,夜芳菲的心跳声,一声声是那样的有力,快速。轻轻地低下头,看着她湿润的脸色,依然带着舒心而满足的微笑。白皙而略带苍白的脸上,长长翘起的睫毛发出轻微的颤抖。就像落在花蕊中的彩蝶一般,碟翅轻颤。 缠在冷流世的脖间的手,带着几分冰凉。那双手交错相扣,紧紧地贴着他的脖子。手掌之间,慢慢地渗出丝丝冷汗。 冷流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厚实的唇拂过她的太阳穴,抹去那湿润的苦涩。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 带着几分得寸进尺的味道,冷流世把头深深的埋在了她的臂弯之中,他的脸贴在她的唇边。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对方身体的温暖和相随而动的心跳。 良久,夜芳菲轻轻地睁开眼睛,似乎作了最大的努力。伸手摸着冷流世的脸,轻声道:“流世,你是从何时发现我的身份的?既然你早就知道,你为何不杀了我,以绝后患?”她的声音中,带着极度的颤抖。就像是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萎缩在角落之中,瑟瑟发抖。 她不是怕死,也不是担心他会怒极生恨,出手杀了她。唯一让她感觉到害怕的是,若是他从此翻脸,与自己势不两立,那唯一的依靠和柔情,从此便在自己的身边灰飞烟灭。以后的日子,纵是可以高振无忧地活着,那如同傀儡一般的生活,终将要如何度过。 夜芳菲的心中,那一丝茫然的空白,让她整个人忘记了慌乱。她终于明白过来,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也许,从在仙女庵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便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冷流世楼着她的手,慢慢地收拢,如同一个婴儿一般地在她的脸色摩挲着,发出一声恶作剧一般的轻笑,柔声道:“你为我挡下那一飞刀,救下我命的时候开始,便已经留在了我的心中。你以为,你容貌的变化,便会让我认不出来吗?” 脸上,依然带着几分得以的轻笑,道:“你迷惑得了天下人,可是你无法迷惑我。我一直都在等着这样一天,等着你亲口向我讨债的一天。” 夜芳菲猛然地坐起身子,那猝不及防的惊起,几乎从冷流世的怀中掉落下去。夜芳菲的双目中,带着湿润的微红,咬着嘴唇,定定地看着冷流世。 “你可知道,血债必须血偿?你若是不杀我,日后便是冷府的所有,终将会灭在我的手中?” 无声的哽咽,沙哑了她的喉咙。 第五百零四章 我命你 随时可取 第五百零四章 我命你 随时可取 冷流世那厚实性感的唇边,扬起一抹冷笑,轻轻地摩挲着夜芳菲的后背,笑道:“你可知道,我未进仙女庵之前,为何一直都在京城狂妄横行。” 紧紧地咬着嘴唇,那洁白的牙齿,在下唇上留下一排深紫色的齿印,光滑的脸,贴到夜芳菲的脸上,正声道:“我知道,冷府欠你的,我便要冷府彻底地衰落。我四处与人结仇,便是要冷陌付出代价。” 原本柔情荡漾的双目中,慢慢地弥漫着一层血红的杀气,就连声音都变得冰冷而僵硬,接着道:“也许,我们两府都是无辜的。只可惜,终归是我冷府欠你的。” 夜芳菲目光一寒,轻轻地抬起头,看着冷流世脸上那悲切的神色,唇边忽地扬起一抹轻笑,伸手摸着冷流世光滑的脸,柔声道:“你可曾记得,当日在皇宫之中答应过我的事情?” 冷流世眯起眼睛,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当日承诺,流世必然永记在心。”咽下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沉重的悲痛,轻声道:“我的命都是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夜芳菲挣扎着,放开冷流世的脖子,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心中那块沉重的压抑,如同心头的一块巨石被卸下一般的轻松。伸手拢了拢脑后长发,撑着冷流世的腿,滑到藤椅上,扬起眉头,露出一丝柔柔的笑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也一并记得。也许,都怪我一直都在提醒你当日的承诺,才会让你早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 心中,涌起一股酸涩。那种莫名的酸涩,让她整个人变得茫然而空虚。原来,他所有的包容和忍让,都是知道了自己便是他曾经的救命恩人。若非如此,一个高傲得连他自己都不放在眼中的狂妄子弟,如何会对曾经那个面容平庸丑陋的女孩子言听计从? 吸了吸鼻子,那被泪水湿润了的双目中,带着一种让人情不自禁生出怜悯之心的无辜和委屈之色,沉声道:“是不是,如果我不曾救过你,你便不会如同这般的待我?是不是,你所有为我做的事情,都是出于对我的感激和愧疚?” 冷流世沉重地摇了摇头,道:“纵是你不曾救过我,我依然会为你做任何事情。只可惜,那些横在我们之间的仇恨和误会,终将不会让你彻底地相信我。” “相不相信,重要么?”她眨动着双眼,双手抱着膝盖。那精致小巧的下巴,落在两膝盖之间,带着一种责问一般的口气,挑衅地看着他。 “自然是不重要了,就像我冷府欠你的,不管过多少的时间,终归是要还的。”冷流世站起来,轻轻地动了动双手,那手腕之处的伤痛,慢慢地变得轻弱。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夜芳菲身中的血,经过数毒相制,有灭念师太珍稀解毒灵药的调理,又加之少林至宝洗髓经的通络催化,已经带着一种自动修复的神效。 夜芳菲呵呵地笑了,忽然之间,笑得很凄凉。 轻轻地伸出手,朝着冷流世道:“不管我做错了多少事情,你都不会恨我的,对么?” “不会,永远都不会的。芳儿,做任何事情,都将不会是错误。”他拉着她的手,脸上露出轻松的微笑,道:“只是,你要记得,永远不要透露你的身份。我是担心,若是皇上有知,恐怕会对你不利。非但如此,就连皇后和朝中曾经与夜侯有所过节之人,也断然不会轻易的放过你的。” 夜芳菲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无辜的委屈,道:“只要你不告诉你父亲,能保得我一条性命,便已经足够了。” 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道:“禀将军,汤药煎好了。” 冷流的转身坐到椅子上,沉声道:“送进来罢。” 侍女端着朱红的托盘,推门进来。 夜芳菲靠在藤椅上,抬头看着面色红润的侍女,道:“你们可带有胭脂?” 侍女从怀中掏出胭脂盒,放到托盘中,恭敬地答道:“回元帅,将军早先便交代,奴婢便带过来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朝着侍女道:“如此便好,你等先行退下罢。” 冷流世迟疑地看着盒中的胭脂,疑惑地道:“芳儿,这胭脂有解毒功效么?” 夜芳菲的脸上,露出一丝坏笑,点头道:“若非有解毒功效,我如何会大费周折,让你与侍女讨要?” 冷流世的眉头一皱,想了想,抓过一块胭脂,用手指捏碎放到口中,和着浓浓的药汤,仰头喝下。 夜芳菲看着冷流世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舒畅的快感。在她的面前,那种狂妄得不可一世的性格,总是会恰到好处地收敛。 忽地,夜芳菲的心中猛然一颤。他早在数年之前便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可是,他不但一直都在保护着自己的安全,还全力地维护着自己的身份之密。难道,在他的心中,就没有丝毫的顾虑么?那举家被灭的血海深仇,他为何会对自己没有丝毫的防范之心? 不管他对自己有多好,永远都改变不了两府之间的恩怨。难道,他不知道她终将会从他的身上,取走冷府的所有,直到为夜氏讨回公道么? 喝下汤药,冷流世端过茶杯漱了漱口,皱着眉头,慢慢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看着双目呆滞的夜芳菲,柔声道:“芳儿,你怎么了?” 轻轻地抬手食指,在她的眉心之间点了一下。 那食指上的胭脂,在她的眉心之间留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冷流世轻轻地托起夜芳菲的下巴,双目之中露出一抹惊色,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道:“如此容貌,撼天及地。他日我若兑现当日承诺,你必将是气吞山河的霸主。” 在夜芳菲的白嫩光柔的脸上,那眉头之间的那个红点,如同一个燃烧着的火焰一般,将那一双凤眼,点缀得更加的妖娆锋利。 轻轻地斜过眼睛,瞅了冷流世一眼,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微笑,道:“你与我承诺过的,他日,我必要讨回。” 冷流世双手环抱在胸前,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点头道:“我的命是你的,你随时可以来取。” 第五百零五章 无法触及的情 第五百零五章 无法触及的情 夜芳菲那锋利而妖娆的眼神之中,忽地散发出一股近乎涣散的黯淡。慢慢地,那白皙中轻泛着一层微微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红晕。嘴角边扬起的微笑,就像是灿烂中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忧伤。该面对,始终是要面对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冷流世竟会如此的淡然与不屑。似乎,横在他们之间的那种噬骨的仇恨,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牵绊。只要他那高傲的双脚一抬,便能轻易的跨过。 原来,他终归不是受到伤害的那个人。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种举家被灭的仇恨和绝望。他能用一世的柔情和爱意,去弥补冷府对她造成的伤害和她对他的恩情。可是,那深入骨髓的家仇,永远都无法改变。 夜芳菲知道,一个面容太过俊秀的男子,终归不会简单的人。在那一层的俊俏得近乎妖娆的面容之下,他似乎有着一种比常人更加阴柔的城府与内涵。 可惜,从一开始,他便把自己的心和性命,全部都交到了她的身上。在他的潜意识里面,夜芳菲断然不会如同谣传中那边轻易的死去。一个出生便带着祥润的女子,那是天兆的吉相。 忽地,冷流世的心中闪过一丝的焦急。为何,皇帝当日会放心将那行兵之权交给乳臭未干的夜芳菲?难道,他也早已经发现了夜芳菲的身上,带着夜氏战神的神威么? 夜芳菲轻轻地舒出一口去,眉目之间带着一种漠视一般的轻蔑,抬手指着门外,柔声道:“若是我没猜错,那圣姑也该到了罢。” 冷流世起身,朝着净台走去。赤红的铜盆之中,盛着清澈的温水。手指间的那抹深红,随着双手的浆洗,盆中的水登时变成了淡红色。如同丝丝融合的血一般。 抓过手帕,轻轻地擦了擦手,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道:“禀报元帅,冷将军,女真圣姑娅玛求见。” 冷流世目光一动,心中闪过一丝惊色。抬头看着面带微笑的夜芳菲,伸出右手做了个赞赏的手势。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就连那随军征战数十年的老将,都无法猜透匈奴蛮兵的心思。可是,在夜芳菲的心中,对那匈奴人的运兵习性,却早已经了如指掌。若是无她,大宋的子民,虽说不一定会成为奴役之身,至少,那战乱之苦恐怕永无止境,无休无止。 “进来罢。”夜芳菲站起身子,坐到圆桌边上。 皮帘之下,一身洁白的娅玛,手上拎着烫金镶边的木箱,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轻轻地走了进来。光洁的脸上,带着一种充满着阳光一般的活力。尽管她的双目之中,依然带着几分疲倦的浮肿与微红,却丝毫没有影响那一身高贵冷艳的王者之气。 夜芳菲站起身子,朝着娅玛迎了过去,沉声道:“为何,先前不与那灵鹫圣婆一同前来?” 娅玛将手中的木箱放到桌子上,朝着夜芳菲恭敬地垂首,道:“灵鹫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元帅。只怪娅玛管教无方,才会让她如此放肆。原本我担心今日前来,灵鹫十之八九人头落地。不想坏了元帅的心情,所有未敢前来添乱。” 言下之意,若是夜芳菲一怒之下,斩杀了灵鹫的人头。女真部落依然会以战奴的姿态,恭敬受之。在如此强盛的国力面前,女真若是要想借着大宋的战能之地寻求发展,唯一的办法便是屈尊受制。 说着,伸手打开木箱的盖子,顿时一阵香味溢出,浓汤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屋子。 夜芳菲点了点头,朝着娅玛道:“圣姑,有心了。”那木箱之中,两个银碗中,盛满着热气腾腾的浓汤。那汤中的鸽子,色泽鲜嫩柔滑,散发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那鸽肉生肌,汤能补气。娅玛果然是有心之人。她除了有着一身绝世的武功和一身的养生之术,还有着女子特有细腻和坚韧之性。 夜芳菲眼角的余光,轻轻地瞟过冷流世的脸。却见他靠在屏风的旁边,双手环抱在胸前,双目之中带着一股冰冷的寒光,冷冷地看着娅玛。 娅玛朝着冷流世躬身抱拳,道:“冷将军,你在我女真之地受了匈奴的暗箭中毒,娅玛有罪。万幸的是,属元帅精通医术之能,清除将军身毒。娅玛在此给你赔罪。”说着,单腿下跪,颤声道:“那百余匈奴残党,娅玛必亲送他们上刑台,给将军一个公道。” 冷流世大步地走到娅玛的面前,伸手将她托起,正色道:“圣姑休要见外,你曾于我有恩。我冷流世当日不顾战争之急,亲守女真大军。也算是仁至义尽。若是当日无南宫秋救兵赶到,恐怕我便是大宋千古罪人。圣姑之恩,流世将永记心头。只不过,私情难敌国任,若是日后女真有所不义之举,流世自当亲灭女真,以效国威。” 娅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慌乱,终是无法隐藏。目光落到冷流世的脸上,双目早已经湿润。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种冰冷,并非是在夜芳菲的面前故作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而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那种冷漠与绝情。 夜芳菲伸手端过木箱中的银碗,轻轻地吹了吹起,喝下一口。脸上带着满足的轻笑,放下银碗,起身朝着帐篷之外走去。受他人之惠,不失于正义之能。 那鸽子汤喝下,夜芳菲的心中带着几分酸涩和失落。同为女子之身,她怎能不明白娅玛的心境。纵是给了她整个天下,永远也无法弥补她心中的那抹缺憾。 冷流世眉头一皱,正欲追过去。娅玛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轻声道:“冷将军,为何,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 如果,他不如此这般的刻意,也许她的心情会好受一些。明明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属于自己,可是心中总会希望他能对自己好一点。哪怕,是一种做作的欺骗,她也愿意。 心中的那丝不甘,终于击垮了她仅存的理智。带着几分虚无的侥幸,捧着他的手,轻声道:“娅玛知道,今生终将无法在将军的身边照顾将军,可是,我们不该会是陌路之人。” 冷流世的脸上,扬起一抹轻笑,凑到娅玛的耳边,柔声道:“多谢圣姑厚爱,流世之命,早在数年前便已不属于自己。还望圣姑能统领女真,成为草原之上,真正的霸主。你若一朝成王,何愁一着之失?” 轻轻地推开娅玛的手,双目中带着几分真诚的温柔,道:“属元帅与圣姑提出合议要求,还望圣姑能三思。这也是女真与大宋能和平共处唯一的办法。” 娅玛定定地看着冷流世,脸上扬起一抹无奈的轻笑,低声道:“难道,你对你一个人的感情,便是用恩情来衡量的么?若是她于你无恩,你会不会……” “不会,我喜欢的是她的人,与所有的一切,皆无关系。”不等娅玛说完,冷流世的那冰冷的口气,蛮横地打断娅玛的话。冷冷地抬起手,指着帐篷外,冷声道:“属元帅在合议厅等。日落之后,我们便要返回边陲北宫,圣姑请罢。” 冷冷地推开娅玛的手,朝着帐篷外面走去。 娅玛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绝望而无奈的苦笑,转身跟了出去。 第五百零六章 魅凤心弈 第五百零六章 魅凤心弈 四角方木锥立而成的帐篷中,宽大的合议桌前,夜芳菲侧身斜靠在龙头椅上。 乌黑的秀发,高高的盘起,在黄金发簪的紧固之下,深盘在脑后。让她整个人,柔美中透露出一股阳刚的霸气。那金色龙甲缠身,带着一股让人情不自禁生出压迫之感的威严和高贵。 娅玛走到桌边,朝着夜芳菲深深地鞠了一躬,垂首道:“女真圣姑,以领主之名,见过属元帅。” 身后的披风一抖,干净利落地坐到侧边的方凳上。冷流世慢慢地走到夜芳菲的身后,双手倒背,面色严肃地站在夜芳菲的身后。 那金银战甲相互映衬,带着一种鲜艳夺目的威严架势。富强之国,将士之行必然有着奢华高贵的行头与气势。这一对天造地设的人间龙凤,让大宋那种强不可撼的国威,平添一股无法撼动霸道与强硬。 夜芳菲打开黄绢,轻轻地推到娅玛的面前,沉声道:“敢问领主,女真总共有多少子民?” 娅玛低头沉思,正声答道:“算却老弱病残之身,十万有余。” 夜芳菲点了点头,轻笑道:“如此,年供奉大宋万两黄金的物资,于女真来说,并非容易之事。领主为何如此慷慨大方?”而且,这草原高寒,原本便是物资匮乏。若是让女真每年供奉如此多的物资,无疑是让他们雪上加霜。 娅玛微微一笑,道:“为了追求一锥容身之地,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元帅放心便是,既是我以领主身份承诺,纵是我万千子民食不果腹,也会如数奉上。”脸上,那种谦卑恭敬的神情褪去,带着一种高傲而自信的轻笑。 这种霸者之间的无声之弈,在谈笑之间,比的是一种气势和远见。这样的较量,胜过沙场争斗那种血流成河的残象。只有成竹在胸的人,才能赢到最后。 夜芳菲冷冷一笑,道:“万两黄金,越三十万两白银之资。你便是让你的子民,每年人均供奉三两白银的物资,恐怕,到时非但不会让你高枕无忧,若是惹得天怒人怨,百姓哀声连天,你要这千里疆域何用?” 娅玛目光一动,脸上扬起一抹轻笑,道:“多谢元帅理解,娅玛身为女真推举之领主,便是要让我女真子民明白娅玛的难处。我身为领主,并非要为他们承担所有的困难,女真的困难,也并非我一人所能承担的。” 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笑道:“那,以元帅的意思的,该当如何?” 夜芳菲扭头看了看冷流世,道:“既是如此,若是我等再三推却,恐怕辜负了领主一番好意。不如便照圣姑的意思罢。”目光轻动,冷冷地瞟过娅玛那微憋的眉头。 娅玛沉思,点了点头,道:“多谢元帅厚爱垂怜,不如,便以五千两黄金为基,然后逐年以千两递增,如此一来女真也有个缓和的余地。也不至于一开始便让我女真子民失去了希望与盼头。” 说着,掏出黄绢,就着桌上的笔墨,挥毫写下合议之书。取出圣印,重重地盖在黄绢之上。轻轻地推到夜芳菲的面前,道:“五年之后,正好以万两为限,请元帅过目。若是五年之后,女真子民,无法满足那供奉需求,便自动退回草原边陲之地,不再踏入大宋战能之地分毫。”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我也不希望,天下的无辜之身,饱受战争之苦。若是天下能和平安定,也便是万福之幸。再残酷的战争,唯一的目的也便是天下无争。” 娅玛的脸上,露出钦佩的微笑,起身朝着夜芳菲躬身道:“多谢元帅提点,今日元帅之言,娅玛自当铭记心中。只待我归去之后,定昭告万民,铭记元帅恩德。”说着,单腿下跪,朝着夜芳菲深深垂首。 夜芳菲扭头看着面色严峻的冷流世,沉声道:“冷将军,送圣女回去罢。” 冷流世点头道:“遵命。” 大步地走到娅玛的身边,伸手托起她的身子,朝着外面伸手道:“圣姑,请。” 娅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直视着冷流世那冰冷的双目,摇头道:“将军留步,娅玛就此别过。只望日后,能如同属元帅所言,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便已足够。” 说着,大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娅玛在族人的拥领之下,上了马车,慢慢地消失在草原之上。轻轻地抓过黄绢,塞到怀中。 冷流世眉头一皱,转身看着夜芳菲,脸上带着愤怒的红晕,沉声道:“你,你是不是傻?” 夜芳菲目光一动,道:“你说什么?” 冷流世大步地走到夜芳菲的面前,单手撑着桌子,凑到她的面前,道:“你可知道,过去的数年,因连年的战争,让我大宋百姓饱受那战争之苦。那不断增加的兵力,让百姓的税赋连年递增。此时边界平和,是我亲自上书皇上,减少税赋。边界战能之资连连短缺,若是有了女真的供奉,所有的困难岂不是迎刃而解了?” 夜芳菲慢慢地站起身子,逼视着冷流世,沉声道:“那么,在我与女真提出供奉要求之前,你为何不与那娅玛提出物资进补之舆?此时,你有何颜面与我说如此之话?” 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我告诉你,此时女真只有十万人丁,若是你倚强凌弱之势,每年提出供奉增加,不出三年,他们必然会如同匈奴一般,成为大宋的心头之患,你信是不信?” 冷流世脸色一变,吃惊地道:“为何?” 夜芳菲冷冷一笑,正色道:“你以为,娅玛主动提出那万两黄金供奉,是她一时心血来潮的么?” 冷冷地凑到冷流世的耳边,笑道:“若是让女真的子民,每年所有的辛苦所得,都供奉至我宋营之中。他们与奴隶有何区别?若是毫无节制地压榨女真的血汗,非但不能削弱他们的实力,还会激发他们的斗志和仇恨。” 冷流世哈哈一笑,摇头道:“让女真发展壮大之后,再与我大宋一较高下,恐怕也得百年之后。”脸上带着几分邪魅的坏笑,轻声道:“百年之后,天下是否依然能姓赵,恐怕也不好说罢。” 夜芳菲轻轻地扬起眉头,道:“你不要忘记了,女真部落的巫医之术是何等厉害,他们若是要发展,恐怕用不了十年,战能之力,必然能翻番。”说着,掏出怀中的瓷瓶,脸上扬起一抹微红,沉声道:“那合欢之药,连你的命都可以要,更何况是兴丁强族?” 冷流世眉头一皱,伸手去抓,瘟怒道:“你,你要此物何用?” 夜芳菲目光一冷,抬手指着冷流世的鼻子,沉声道:“你休要儿戏,此物我有重用。” 冷流世看着夜芳菲一脸严肃,疑惑地道:“你到底要此物如何?” 夜芳菲伸手夺过瓷瓶,正色道:“冷皇后成后多年,依然没有龙嗣之相。难道,你不替她着急么?” 第五百零七章 惊人的蜕变 第五百零七章 惊人的蜕变 冷流世脸色一变,吃惊地道:“难道,你想依靠此药,改变皇室缺龙嗣之象么?”那皇室龙脉之源,绝非常人所虑之事。 皇宫之中后宫佳丽数千,皇帝难得临宠。那冷凌孇成后九年之多,未能诞下一脉半丁。先早之年,朝中不少忠义之臣早已经暗中密谋,若是冷皇后无生育之能,大可另立新后。以旺皇室香火。可是数以来,皇帝对延续之事似乎并未深着,故而让谏院之臣进退两难。若是另立新后,依然无法诞下龙种,恐怕生出逆天之弊,招惹皇帝盛怒降罪。 夜芳菲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道:“此药除了催情功效之外,更能催化激发身体的精气。若是能助得皇上后续有香丁之根,也算是了却天下百姓的一桩心事了。” 冷流世的脸上,那玩世不恭的高傲变成了落寞而沉静的无奈。轻轻地扭头,看着西落的太阳,沉声道:“若是我们要在日落之后返回,还是尽快作准备罢。”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此时正值盛夏,日头毒辣。若是白天赶路,恐怕将士们多有劳顿受暑毒之苦。不如连夜赶路,只等明天一早,便能到达北宫之地了。” 冷流世朝夜芳菲笑道:“我这就去安排。” 带着几分黯淡的失落,转身朝着外面走去。他怎会不知道,早在数年之前,冷凌孇成后多年却无龙嗣之能。冷府上下,从未停止求医问药之步。数年以来,寻遍天下的良医,终究无济于事。 所以,冷流世能感觉到,在整个大宋,不想龙嗣兴旺的真正原因,在皇帝的身上。若非如此,皇帝断然不会在登基十多年间,独宠冷凌孇一人。在冷凌孇未见龙嗣之相时,依然对她宠爱不改,非但如此,还极力袒护她的皇后之位。 夜芳菲看着手中的瓷瓶,唇边出一抹深邃的微笑。 轻轻地转过身子,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朝着寝宫走去。 日落之时,二人上了战车,率领着三千人马,朝着北宫的方向,悄然返回。 清晨的阳光,带着轻微的火辣,照射在北宫后院的香草地上。 那百花交织的后院之中,在阵阵暖风之下,香草发出的那种浓郁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北宫。 南宫秋斜靠在凉亭的立柱上,盯着那柱身上烫金勾画的龙身,脸上带着慵懒而疲倦的神色。 远远地,便看见冷流世跳下战马,掀开马车的垂帘,伸手搀扶着马车上的夜芳菲。不顾那地上侍卫立放的替步木阶,伸手抱起夜芳菲,轻轻地放到地上。那一脸的高傲和冷漠,不知道何时竟变得如同慈父一般的轻柔而温暖。也许,任何一个男人都有着最为柔软的一面。只要是在自己心疼的人面前,那种男性特有的温柔和暖性,便会显露无遗。 在夜芳菲的面前,冷流世骨子中那股天生的狂高和冷漠,总是被她的任性和蛮横,撞击得支离破碎。而他,也总是心甘情愿地受着她的挑衅和无理取闹。 夜芳菲早已经卸下了一身金黄的战甲,穿着一身粉红的长裙。晨光之下,一身的粉红,显得更加的鲜艳夺目。在那一身的粉红映衬之下,原本白嫩如玉的肌肤,更透露着一股灵光闪动的活力。如同蕾包半开的花朵一般,那隐藏的妩媚和美艳,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暴露出来。 夜芳菲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任性的高傲,轻轻地推开冷流世的手,朝着寝宫的方向轻步而去。 冷流世微微一笑,远远地看着夜芳菲离去的背影,朝着侍卫道:“随军兵将休假三天,练兵之能不得松懈,七日之后本将军亲自阅兵。”说着,长袖一甩,朝着夜芳菲跟了过去。 南宫秋整理一下衣领,伸手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朝着夜芳菲走去。 “芳,芳儿……”南宫秋看着轻步而来的夜芳菲,一刹那间,被眼前的美人所惊艳。 在他的印象之中,如此绝美之人,无不是在憧憬和梦境之中才会存在。如今,突然地,被夜芳菲那绝美女的面容所惊吓。那木纳的,似乎带着几分沉重喘息的哽咽和恍惚从南宫秋的喉中发出,忽地只觉得头脑里一片轰然。整个人变得不知所措。 他做梦都不曾想到,一个人的蜕变会是如此的惊人。有谁能想到,此时这个绝美的人,竟会是数年前见过的那个面容黢黑,一身病态的的孱弱之人。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带着几分慌乱,不敢直视夜芳菲的脸。 夜芳菲轻轻地抬起头,便看见满目灰尘的南宫秋。目光一动,带着几分心疼地走到他的身边,柔声道:“你何时回来的?为何不先去沐浴更衣?” 脸上的那一抹轻笑,荡漾着百花齐放一般的暖意和清香。从袖中掏出洁白的手绢,凑到南宫秋的面前,轻轻地擦拭着他面颊上的灰尘。 连日的奔波,南宫秋的脸上弥漫着汗水沾染的灰尘。那手绢擦过额头,洁白的手绢上登时便带着几分黑色的污痕。 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南宫秋连忙后退数步,躬身道:“元帅恕罪,属下失礼了。”眼角的余光,瞟过夜芳菲手中的洁白的手绢。古铜色的皮肤上,涌起一抹深红。紧张地咽下一口气,伸手夺过夜芳菲手中的手绢,沉声道:“属下面上污秽,休要脏了元帅的手。如此手绢,只等我浆洗之后,再还给元帅罢。” “咯咯…。。”夜芳菲发出铜铃一般的轻笑,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我有好消息要与你说。” 说着,走到南宫秋的身边,伸手抓着他的手,朝着慢步而来的冷流世道:“流世,南宫哥哥回来了,如此正好,只等他休息一夜,明日便随我一同回宫面见皇上罢。” 在夜芳菲的心中,对南宫秋更多的是一种感激之情。在各种重压之下,他依然能信守承诺,保守着夜芳菲身份的秘密。否则,早在数年之前,夜芳菲的身份一旦败露,恐怕早已经死在了冷府势力之下。与匈奴之战,若非南宫秋及时赶到,不但她会命陨草原,整个大宋,都将沦为奴隶之地。 南宫秋身子一震,忽地感觉到自的手被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抓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眼见冷流世轻步过来,带着几分慌乱,连忙将手中的手绢藏入怀中。 冷流世走到南宫秋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尘,眉头一皱,不悦地道:“你何时回来的,怎生不去沐浴更衣?” 南宫秋抽回被夜芳菲拉着的手,垂首道:“回将军,属下赶到少林之后,办好事情便往回赶。中途又前往铖城而去,放布了些消息出去。拂晓之时刚刚回来,听到副将说将军和元帅今日归来,属下便在此等候了。” 夜芳菲目光一动,颤声道:“你说什么,什么免死玉佩?” 第五百零八章 生死取舍 第五百零八章 生死取舍 冷流世伸手挽着夜芳菲的肩膀,朝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伸手拥着南宫秋的肩膀,三人并肩而行,朝着寝宫走去。 进入寝宫,冷流世朝着南宫秋道:“此时,我们与女真合约之事已经谈妥。你先去沐浴更衣,等你沐浴之后,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你说。” 南宫秋轻轻地看了夜芳菲一眼,忽地感觉到眼皮一阵猛烈的跳动,垂首恭敬地道:“如此,属下便先行沐浴。”心中,带着几分慌乱,转身朝着寝宫厢房走去。 看着南宫秋离去,冷流世走到夜芳菲的身边,沉声道:“你还不知道,皇上当年派出一批高手追查那免死玉佩的下落。经过八年时暗查,还是追查到了少林。” “啊?”夜芳菲脸色一变,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慌乱,颤声道:“皇上,皇上一直以来都追查那免死玉佩的下落么?”她怎么也不曾想到,父亲以身为障,依然未能消除皇上与冷府的顾虑。若是没有少林与仙女庵的收留于帮助,恐怕自己有千百条命,也早已经不在人世。 紧紧地咬着牙齿,冷冷地扫过冷流世的脸,沉声道:“难道,皇帝也想寻到我的下落,将我夜氏之人,斩尽杀绝么?” 冷流世摇头道:“非也,那皇上数年以来,未能昭告天下,便是无法定夜公之罪。他是担心那免死玉佩落入奸人之手,不但会给皇上带来威胁,还会对他的龙位造成影响。”抬头看着窗外,脸上扬起一抹轻笑,道:“还有件事,我未曾告诉你。” 夜芳菲心头一紧,皱着眉头冷声道:“此时,不管我身在何处,无不是如履薄冰。稍有差池,我人头不保。你若有事,也无需隐瞒我,尽数说来罢。”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冷府数年以来,也一直在追查那免死玉佩的下落。所以,才会偶然发现,皇上派出的高手,数年以来也在追查,而且已经查到了少林。” 夜芳菲目光一冷,唇边扬起一抹轻笑,要牙道:“未曾想到,冷府之人,果然心存歹毒。你们想寻找那免死玉佩,恐怕是欲行一箭双雕之计罢。”也许,冷府寻找免死玉佩,真正的目的,便是要找出夜芳菲的下落。 冷流世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苦笑,摇头道:“那追查免死玉佩之事,我也无能为力。所有的安排都是家父与皇后一手操办。数年以来,我一直都在关注着那玉佩的下落,便是担心有朝一日,你的身份泄露,会招惹杀身之祸。” 夜芳菲呵呵地笑了,嫩白的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那柔嫩玲珑的双唇之间,露出洁白的牙齿。也许,只有真正开心快乐的人,才会有着这样灿烂而迷人的微笑。这样的微笑,让任何一个情绪低落的人看了,都会情不自禁地被感染。绝美的面容,灿烂舒心的微笑,这种能甜道人骨子里的柔情和温馨,足以让一个人瞬间忘记了世间的一切,权利,财富,甚至仇恨。 可是,她的双目之中,笑意全无。带着一种刀锋一般的冰冷与无情,逼视着冷流世,道:“冷府追查玉佩的下落,一是想将我找出来,杀之而绝后患。二来,便是为你冷府的野心,留条后路罢。” 那先皇所留的免死玉佩,便是给战功显赫忠义之臣,留以保身之用。纵是有着弑君灭主的滔天之罪,也能挽回一条性命,不至于诛灭九族,永世不得翻身。所有说,那免死玉佩之能,足以令天下的朝臣垂涎欲滴。有了那免死玉佩在手,至少能在要紧关头,得以保身留命。 此时,在整个天下,除却皇帝之外,冷府便是天下实力最强的候府。皇后之威,加之冷流世先锋将军手下的十万强兵。如此内外严实的实权之能,若是有免死玉佩在手,完全可以轻易地将皇帝从龙位上拉下来。 “芳儿,你休要胡说。流世当日发誓,一生之命,皆为芳菲所有。若是你有任何差池,流世断然不会苟且而活。纵是皇上查出了你的身世,我冷流世依然会竭尽所能,护得你周全。”冷流世的脸上,带着阴冷的铁青。那紧咬的齿间,传出阵阵碎响。那压抑了八年的痛,如同心脏上的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一般。每想一次,便痛一下。 原本,他用无声的反叛,跟父亲作着无力的抗争。他处处与人结怨,便是要让冷府落入四面楚歌之地。冷府那种落井下石之举,已经成为了天下人唾骂劣行。是夜芳菲一次次地激发他的斗志,让他开始真正地直面现实。他经过不断的努力学习,便是希望有一天,纵然是皇帝和父亲发现了夜芳菲的身份,也有能力护得她的周全。 可是,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么容易。横在他们之间的,是那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不管他付出多少,永远都改变不了父亲灭掉夜府的事实。他终归是夜芳菲的仇人,她能一路坚强地活下来,一步步地朝着权利的方向挺进,便是要让冷府以相同的代价,偿还欠夜氏的所有。 夜芳菲冷冷一笑,轻轻地推开始冷流世的手,走到椅子上坐下,唇边扬起一抹醉人的微笑,轻声道:“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么?” 冷流世的脸上,那一丝阴柔变得更加的冰冷,点头道:“你若是要拿走我的命,才可能罢休,流世今日便可自刎在你面前。”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朝着冷流世伸出手,柔声道:“那么,你便帮我一下罢。”猛地站起身子,伸手从剑架上取过长剑,伸到冷流世的面前,道:“我要你现在便去,提冷漠的人头来见我。” 双目之中,带着冰冷的寒光。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带着无比的挑衅和讽刺,冷冷地看着冷流世。 冷流世慢慢地闭上眼睛,伸手接过长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颤声道:“如果,所有的错误都在我。能不能,用我的命,了却我们两府之间的仇恨?”睁开眼睛,休的一声,抽出长剑。 那铸刻着青莲花瓣的剑身,发出一阵龙吟之身,那剑身轻颤,散发出一股冰冷噬骨的杀气。 夜芳菲慢慢地坐下身子,伸手倒了一杯茶,端到鼻子旁边,轻轻地闻了闻,优雅地吸了一口。 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着双目血红的冷流世,轻声道:“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在我和你父亲之间,你会选择杀谁?” 若是冷漠抢先查出了自己的身世,凭冷流世之能,恐怕他也无能保全自己。 冷流世的双目中,闪耀过一丝寒光,仰头看着屋顶汉白玉雕刻的曼罗花边,发出一声冰冷的轻笑,道:“我若是杀了冷漠,你又能安心地接受一个亲手屠父之人么?你能接受一个禽兽不如的苟且之辈么?” 夜芳菲呵呵一笑,认真地看着冷流世,双目之中似乎带着无限的真诚与期待,点头道:“我能,只要你能亲手帮我杀了杀父仇人,我以夜氏名义发誓,冷夜两府之仇,从此一笔勾销。” 仰头喝下茶杯中的茶水,眉头紧紧地皱起,那荡漾着亮光的双目中,带着无限的轻蔑与不屑,朝着门外伸手出手,柔声道:“那么,你可以出发了。” “哈哈……”冷流世的脸上,露出狰狞的冷笑,血红的双目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右手高高地举起长剑,厉声道:“夜芳菲,今日流世便以命换命,只求你放过老父一命。父债子偿,来生再见。” 手中的剑光一闪,朝着脖间抹去。 第五百零九章 气急攻心 第五百零九章 气急攻心 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和茫然,瞬间吞噬了冷流世的意识。也许,只有自己的一死,才能彻底地唤起夜芳菲心中的善柔之念。只要自己死在她的面前,姐姐的后位,父亲的性命,冷府上下近百条的人命才能在保得住。 他太过了解夜芳菲的手法,若是要做成一件事情,凭借她的智慧和手段,纵是要摧毁整个大宋,也不会是件难事。也许,他们之间,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是对立的仇敌。不管他怎么努力,永远都无法更改冷府欠夜府的血债。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在在盛典之上,留得自己一命。才会导致如今的进退两难。也许,早在八年前,就该死在那飞刀之下了。自己苟且至今日,依然逃不过必死的命运。若是可以选择,他情愿死在那飞刀之下。也不愿意死在夜芳菲的手上。两府之间的仇恨,最终的结果无非是灰飞烟灭,冷府和夜府,终将在这个世间彻底地消失。 夜芳菲的心中,忽如一把雪亮的长剑,狠狠地刺了进去。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慢慢被撕裂的声音。那一刻,终有不忍。可是,她却连一丝阻止的勇气都没有。她要看着他死,看着他喉间的血,喷射到她的脸上,那带着粘稠温热的血,终将洗去他们之间那噬骨拔心的仇恨。 她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掉地上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一如她那颗孱弱的心,从喉咙中蹦出来,落到地上,摔个粉碎。 门外,一个白色的身影,带着一阵凌厉的狂风,吹起了冷流世脑后的长发。那锋利的剑锋,刚刚舔进的他脖间的肌肤,忽地感到右手一麻木,虎口被震得生疼。手中的长剑已经被震得飞了出去。夺的一声,钉到平榻的正中央。那剑身发出一阵轻颤,左右地摇摆着,如同风中无定的残枝。 冷流世的脖子上,细如发丝的伤口,渗出丝丝鲜红的血液。他被那强烈的惯冲之力震得登登登连数步,才稳住身子。 南宫秋的脸上,带着愤怒的铁青。他的身上,穿着贴身的长袍。那一身的壮硕,还带着点点水痕,被染湿了的长袍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带着斑驳的湿点。 洗去那一脸的风尘,茶色的皮肤衬托着一双锐利的,如同老鹰一般尖冷的眼睛,扫过夜芳菲的脸。 “南宫秋,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进来的?”冷流世紧紧地咬着牙齿,血红的双眼中,依然弥漫着浓浓的杀气。 “恕属下无能,若是将军就此而死,恐怕整个天下将会陷入动乱之中。”南宫秋抬手擦了一下脖间的水痕,转身朝着夜芳菲抱拳,道:“元帅,此时外乱虽止,内阁安祥。大宋看似和平,可一旦将军和元帅出了差池,恐怕天下的百姓,终将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冷府借势不断地扩充实力,朝中不少的权重之臣早已经心怀不满。此时,若是冷流世稍出差池,必然会有朝臣联名上书皇帝,强强要挟剥夺冷氏兵权。冷氏势力衰败,冷皇后在宫中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到时候,朝臣对权势的争夺之弊很快便会浮出水面,必然会使整个朝纲进入一片混乱之中。 政乱则民苦,大宋的百姓,刚刚从战乱的苦难之中解脱出来,若是陷入内斗的役灾,与那亡国的奴役之苦,相差不了多少。 夜芳菲轻轻地睁开眼睛,脸上带着无谓而冷漠的媚笑,扫过冷流世的脸,柔声道:“他既是要急着去死,我又有何办法?”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努力地压抑着心中的慌乱,忽地发现,整个身子如同被抽干了血液一般的酥软无力。 适才,那瞬间的惊恐和绝望,在一刹那间,几乎耗干了她的心力。在电光火石之间的一个绝念,终于让她明白过来,若是流世真的死在了她的面前,恐怕,她无力活过明天。 心中,几分酸涩带剧痛的失落,朝着南宫秋道:“南宫哥哥,谢谢你,谢谢。”颤抖的手,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撑着龙头把手,吃力地想站起来。 忽地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喉间一阵甜腥迅速地涌上来。猛地一张口,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暗红的血。酸软无力的身子,迎面倒下。 “芳儿……”南宫秋与冷流世几乎同时飞身窜出,左右地架住夜芳菲的身体。 冷流世血红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焦急,颤声道:“秋,秋儿,快传太医。” 南宫秋猛地一咬牙,放开夜芳菲的手,飞身朝着门外窜去。 冷流世抱着夜芳菲的身,滚烫的泪水,无声地落下,滴落到她的脸上。 夜芳菲那一张精致绝美的脸上,此时依然带着几分轻蔑而高傲的冷笑,就像是一个沉睡中的美人,做着一个深久的美梦一般。 “夜芳菲,你果然好傻。”无力地坐到椅子上,紧紧地搂着她的身体。他怎能不知道,她情愿流尽自己的身血,也要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若是她想要自己的命,无需周折,便可以轻易地夺取他的性命。 每一次,看到她刻意的挑衅和讽刺,他的心总会情不自禁的刺痛。在那张充满着阳光的笑脸背后,到底要经受着怎么样的折磨和痛苦? 自己用命换来的人,却是自己最为痛恨的凶手之子。这样的痛苦,让一个原本该在闺房之中抚琴弄舞的娇弱女子,独自一人承担。她经历了万苦,只为了能够活下来。饱经折磨,唯一支撑着她的,只是心中那股永远不灭的仇恨。 轻轻地低下头,吻去夜芳菲唇边那有些斑驳的泪痕。轻轻地舔了一下唇边的湿润,带着浓浓的苦涩。那丝丝苦涩,顺着他的舌尖,游向他的全身。在胸中,汇集成一抹浓重的酸涩与无奈。 夜芳菲的身子,发出轻微的颤抖。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吃力地睁开眼睛,那黯淡的双目之中,弥漫着混沌的迷惑,轻声道:“流世,你还活着么?” 第五百一十章 心病难药 第五百一十章 心病难药 此时,他的喉间已经变得万分的僵硬,只有拼命地点了点头。沙哑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的无力而苍白,颤声道:“芳儿,我还活着。我不要死,日后我要陪在你的身边,除非你亲手杀了我,否则,我不会死的。” 夜芳菲无力地扭过头,唇边露出一丝凄凉的微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其实,你根本就知道,我舍不得你死的。对么?” 也许,从盛典之上,替他挡刀那一刻起,他便知道她最为柔软的善性,终将成为他一生无贷的筹码。纵是屠尽天下人,她也无法残忍无情地取走他的性命。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地纨绔狂妄。甚至,忘记了冷府欠她的数十条人命,和数代的战功和辉煌的盛名。他才会一路的呵护纵容她的任性和挑衅。 夜芳菲的脸色,显得越发的苍白,就连脸上的微笑,都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孱弱。冷流世摇了摇头,惨然一笑,道:“你放心罢,只等我完成了当日的承诺,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可是,在此之前,你必须得好好的照顾自己,万万不要让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 夜芳菲呵呵地笑了,脸上那虚弱的病态,让她那勉强的笑容,变得万分的别扭,轻声道:“天下,除了冷氏,还有何人想取我性命?”那夜氏的战神之威,得尽天下民心。就连皇帝,对于夜氏的消亡,都不敢昭告天下。世间的忠良之士,除了对夜氏的冤灭痛心遗憾之外,为保全自身,也只能含怒吞言。 努力地动了动身子,想从他的怀中坐起。那四肢的酸软,犹如剧毒噬心一般,整个身子都失去了控制。她那看似强大的内心,终于被他的绝命之举撞击得粉碎。她开始明白,纵是到了最后一刻,那种噬心的痛,将会随同家仇一起,和着自己身体的碎片,埋葬在自己的心软之下。 轻轻地皱了皱眉头,无力地闭上眼睛。 门外,南宫秋和身着暗红官服的太医急急地跑了进来。 南宫秋朝着冷流世急道:“怎么样,属元帅怎么样了?” 冷流世无力地摇了摇头,道:“郑太医,你快给元帅看看罢。”说着,将夜芳菲平放到卧榻上。 太医跪到地上,伸手摸着夜芳菲的脉门。冷流世与南宫秋紧张地看着太医,两人都憋住呼吸,脸上带着焦急的期待,定定地看着夜芳菲。 良久,太医放开夜芳的手,朝着冷流世道:“将军,退一步说话。” 冷流世面色一变,颤声道:“她,她还好么?” 太医收拾好药箱,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冷流世牙齿一咬,随至门外,伸手抓着太医的袖子,沉声道:“郑太医,属元帅怎么了?”难道,是她放血与我解毒,终因流血过多,伤到了身体了么? 太医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属元帅的心力虚弱,加之失血过多。恐怕是受了惊吓,才会引起瞬间的昏迷。” “受了惊吓?”冷流世身子一颤,无比的内疚与自责随着胸口的一阵烦躁,让他的身子发出瑟瑟的颤抖。原来,在夜芳菲那种冷漠和无谓之下,她的内心,经受着炼狱一般的煎熬。她情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冷流世的命,在冷流世的生死面前,又如何会如同她表现得那么的轻描淡写? 太医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属元帅原本便是心胸强大之人,她曾与冷将军带兵征战沙场,经历过战争的残酷无情。一般来说,能让元帅受到的惊吓,绝非常事。” 若是普通娇弱的女子,受了惊吓也不是赫人之相。可是,夜芳菲从小历经磨难,并且亲临沙场,亲身经历过那血流成河的杀戳和生离死别。 “此病,要如何治疗?”冷流世紧紧地握着拳头,心中的焦急,几分让他整个人失去了方寸。 太医低头沉思,道:“此时,只有开些安神补脑之药,日后膳食之中多些补血益气之物,慢慢调理,恐会有所好转。只不过,须得寻出元帅致病根源,才能彻底根除。”抬头看了看斜靠在门口的南宫秋,凑到冷流世的耳边,轻声道:“世间,最为难治的病,便是心病。” 冷流世目光一动,沉重地点了点头,黯然道:“如此,有劳郑太医了,那汤药速速安排下去罢。煎熬之后,让侍女速速送来。” 太医点了点头,恭敬地施礼而去。 冷流世转过身子,看着一脸漠然的南宫秋,唇边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朝着南宫秋挥了挥手,道:“秋儿,你过来。” 南宫秋目光一动,大步地走了过来。看着冷流世落寞的神色,轻声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与属元帅,如何会变如此水火不容?”南宫秋的心中,带着几分慌乱。早在数年前,他便知道了夜芳菲的身份。终因他一时的善性,一直保守着个秘密。 他知道,若是有一天,冷流世发现了他不顾两府之间的关系,隐瞒着夜芳菲的身份。他们之间的情谊,必会彻底的烟消云散。非但如此,南宫府与冷府之间,数代的交情,也终将化为乌有。 “你可记得,当年我带着燕子跟司马镰抢夺那一箱的疆外之物,是为何?”冷流世仰头轻轻地舒出一口气,他的脖子上,一道两寸长的伤口,如同发丝一般的细小。若非南宫秋在那一瞬间震开他的长剑,恐怕他的人头早已经被削下。 南宫秋眉头一皱,双目中带着平静的深沉,疑惑地道:“那不是司马监抄查夜府之时私藏的宝贝么?” 冷流世冷冷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凑到南宫秋的面前,轻声道:“那是夜公从匈奴手上夺取的战利之物,只是铜镍所制的闺秀之物,并非金银宝石,所以便留在府上给夜氏小女。”紧紧地咬着牙齿,道:“我当年得知那夜氏之物,被司马镰所得,便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夺回来。” 南宫秋身子一震,吃惊地道:“我知道你对那夜芳菲救命之恩心存感激,可是你要那铜镍所制的闺秀之物何用?”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阵慌乱。 第五百一十一章 如果没有如果 第五百一十一章 如果没有如果 冷流世轻声道:“因为,我知道那夜芳菲不会轻易死去。我夺取那一箱的闺秀之物,便是想着有朝一日,亲手还到她的手上。” “啊?”南宫秋猛然一惊,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原来,冷流世早就猜测到,夜芳菲必然幸存人间。若是他知道了自己与夜芳菲联合起来,欺骗了他近九年的时间,凭冷流世的性格,终将会与自己绝裂成仇。 冷流世伸手捂住南宫秋的嘴,沉声道:“此时,休要声张。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害了夜芳菲的。” 南宫秋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急道:“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冷流世凑到南宫秋的耳边,轻声道:“我让你上少林,留下那免死玉佩,便是希望能引开皇帝的注意力。否则,让皇帝派出的人继续追查下去,恐怕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能查出夜芳菲的下落了。” 南宫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张地看着冷流世,道:“那么,你可知道,夜芳菲此时身在何处?此时你身拥兵权,也有能力护得她的周全,若能调到属元帅的身边,也好有个照应。”带着几分心虚的试探,装作震惊的样子,偷偷地瞟过冷流世的脸。 原本,在南宫秋的心中,若是冷流世得知了夜芳菲的身份,恐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凭借冷流世的性格,为了保护夜芳菲的周全,恐怕会不择手段地屠尽所有得知夜芳菲身份之人。 到时候,少林,仙女庵,必将会变成尸横遍野的恶疾之地。若是冷流世伤害了有着皇脉之身的灭念师太,不管冷府有多少势力,终将会毁灭在皇权之下。 冷流世目光一动,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秋儿,此事你休要外传。就连南宫燕,也万万不能告知。原本我可以告诉你的,可是为了你的安全,还是越少知道便越好。” 想了想,凑到南宫秋的耳边,道:“只等属芳醒过来,我们共商大计。属芳也说过了,此时,只有唯一的一个办法,能起到两全其美之效。” 南宫秋点了点头,垂首道:“属下,自当听候将军和元帅的安排。”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你先回去休息,我等着属芳醒来罢。晚膳之后,你吩咐好侍卫巡查北宫,前来商议。” 南宫秋迟疑地看了看冷流世,道:“流世,此时我南宫秋以兄弟的身份说一句,身家性命,儿戏不得。”起身凑到冷流世的耳边,道:“你若是死了,属元帅,还有你的恩人夜氏小女之命,谁能护得?” 说完,牙齿一咬,转过身子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冷流世无奈的仰头发出一声长叹,倒背着双手,准备回房看看夜芳菲。 轻轻地转过身子,便看到一脸怒容的夜芳菲,不知何时,竟站在他的身后。 “你,你没事了么?”惊喜中带着几分慌乱,冷流世紧张地咽下一口气伸手去拉夜芳菲的手。 忽地,夜芳菲张开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泪水,无声地流出。哽咽中带着颤抖的哭声,如同跳动着的琴玄,响在他的耳边:“流世,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难过了。” 她终于明白过来,曾经冷流世在京城之中,纨绔狂妄,终究是因为对自己的心存愧疚。他不畏朝权,与司马监出手斗狠,竟是为了替自己取回那闺秀之物。身为世间难得重情义的男子,冷流世如何会不懂得两府之间的仇恨和恩怨?可是,他终究是在无辜的位置上,用天真幼稚的行动与冷陌作着无声的抗争。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环手轻轻地搂着她。生怕弄痛了她一般地,柔声道:“芳儿,是不是,我适才的举动,吓到你了?” 夜芳菲咬着嘴唇,十指相扣,紧紧地搂着冷流世的身子,闭着眼睛,轻声道:“日后,你若是再用死吓我,我不会再有半分怜悯之情了。”那突如其来的惊恐和绝望,几乎让她在一瞬间便窒息至死。就连心痛的感觉都没有,整个脑海便是一片空白。 冷流世弯下腰,轻轻地将她抱起,朝着寝房中走去。 他的心中,压抑了九年的石头,慢慢地开始膨胀。似乎,在面对着她柔情的时候,原本的担忧,变得更加的明显。 两府之间的深仇,绝非他们互相的暧昧和迁就便能解决。横在他们之间的那种仇恨,永远永远都无法坦然地面对。 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就像个孩子一般的,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迟迟舍不得放手。夜芳菲睁开眼睛,抬手摸着冷流世的下巴,脸上的苍白让她的面色变得越发的白皙,唇边露出一抹轻笑,柔声道:“若是我没有救过你,若是你的心中没有对夜氏的愧疚,你还会不会从一开始便对我这般好?” 冷流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儿,双目中带着无限的温柔与怜悯,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如果,真的有如果,该有多好啊。” 是啊,如果夜府不是被冷府所灭。如果盛典之上她不起身挡下那飞刀。恐怕,消亡的便是冷府了。如果,他冷流世早已经不在人世,世间的一切,又与他何干? 可是,他的命还是在她毫不犹豫的以身挡刀之下,苟且而沉痛地活下来了。数年以来,那个沉重的包袱,一直深压在他的心上。他还知道,这个包袱,只有在自己的性命随同着冷府一起,彻底消亡的时候,才能真正的卸下。 “为何,没有如果呢?”她轻轻地动了动身子,双目中带着几分心疼,轻轻地拂过他脖间那深红细长的伤痕,轻声道:“我要你记得,你没有欠谁。只是,你当日对我说的承诺,还算么?” 冷流世伸手握着那略带冰凉的手,轻轻地贴着自己的脸,慢慢游走,点了点头,道:“只要我冷流世命存一天,必会竭尽所能,兑现当日的承诺。” “咯咯……”夜芳菲笑了,那笑声中充满着无比的舒心和快乐。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般,笑得灿烂而甜美。 第五百一十二章 清妄之策 第五百一十二章 清妄之策 冷流世俯下身去,轻轻地拂过她的面颊,柔声道:“可是,若是让秋儿掌管三军之兵。恐怕正中皇帝下怀。时如长久,我手中的兵权渐失。又如何是好?” 冷府此时看似辉煌,权势之利如日中天。可是,只要冷流世失去了战功实权之能,冷凌孇的皇后之位必然沦为傀儡之身。沦落之行,指日可待。 夜芳菲坐起身子,右手环上了冷流世的脖子,整个人坐在他的大腿上,轻轻地凑到冷流世的耳边,柔声道:“此时,单凭你手上的兵权之能,想兑现当日承诺,恐怕还远远不够。” 冷流世脸色一变,颤声道:“那,以你的意思,该当如何?” 心中,闪过一丝慌乱。难道,她真想夺取朝权,取得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么?那夜氏数代的高功之绩,难道,她要用整个天下来补偿? 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道:“这边界三军,依然照我说的办,交给南宫秋统领。你回宫城之后,在朝堂之中,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明朝臣的忠奸之人。” 那略带冰凉的唇,轻轻地落到冷流世的脖子上,吻过那细长的刀痕,正声道:“奸臣碌官,一个不留。” 冷流世身子一抖,夜芳菲早已经滑下了他的身体。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轻笑道:“清除朝中隐患,本就是谏院之官所行之事,若是我等贸然行之,恐怕会招惹谏院之人的猜疑与排斥。” 大宋有法,朝官之中不忠之臣,必由谏院亲督查办。便是为了避免是朝官之间相互设计陷害,扰乱朝纲。纵是朝臣手中有奸乱之人的证据,也必须得呈至谏院之处,由谏官落实定罪。若是朝臣之间相互抵触厮杀迫害,纵是出于忠心之举,灭之奸臣,也与妄官同罪,诛其三世。 夜芳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摇头道:“奸妄之官,必定有皇亲国戚之联。你放心便是,只要我回到皇宫,便会面见皇上,你回宫城之事,势在必行。”唇边,露出一丝充满着杀气的笑意。让她那娇媚的面容,变得如同冰山一般的冷艳而高不可攀。 抬头朝着门口看了看,轻声道:“我要你铲除奸诈之臣,并非让你明目张胆地高调行事,一旦查明,证据确凿之时,立时可斩。”眉目之间,带着一种严不可撼的严厉和霸道。两道眉头微微皱起,锐利的寒光扫过冷流世的脸。 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道:“将军,汤药熬好了。” 冷流世连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沉声道:“呈进来。” 暗红的烫金托盘,放着一个玲珑剔透的盖碗。侍女将托盘放到桌子上,打开碗盖。顿时,一阵浓郁的药香溢了出来。 冷流世朝着侍女道:“你先退下,让我来罢。”说着,从侍女的手中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 “来,坐下来。”霸道得近乎命令的口气,在她的耳边响起。冷流世轻轻地搅动着汤匙,朝着瓷碗中散发着腾腾热气的汤药轻轻地吹着气。 夜芳菲侧身坐在床沿,微微地直起身子,暗藏秋水的双目中,带着柔软的顺从和娇柔,轻轻地看着冷流世。 似乎,他骨子中的那种高傲,总会在不经意之间便流露出来。不管他在她的身边多么刻意地隐藏着那一身的锋芒,总是希望能用最为柔软的姿态去迎合她的任性和叛逆。可是,一个人天生的性格,永远都不会被彻底地改变。 夜芳菲顺从地看着他,她的双目之中那种高冷的锋利,慢慢地变成了柔弱的,如水轻颤一般的深情,微微地笑着,看着他有些笨拙而机械的样子。一抹笑意,便从她的双目中荡漾开去,铺满了她的整张脸。 冷流世瓢起汤匙,轻轻地送到唇边,感受着那汤药的温度。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到她的唇边,轻声道:“汤药微烫,乘热喝下,药效可能会好一些。” 夜芳菲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笑道:“流世,你体贴入微的样子,真好看。”顺从地张开嘴,吮住那白瓷汤匙的半边,喝下那散发着浓郁药味的汤药。 冷流世微微一笑,认真地搅动着汤药,一勺一勺的喂到她的口中。只等那汤药饮尽,冷流世看着碗中的残羹,轻轻地举起碗,尝了尝那碗中的剩液。 看着夜芳菲饮尽汤药的样子,未曾想到那味道竟会奇苦生涩。一入口中,一股苦得发凉的生涩之味迅速地弥漫了整个口腔。 两道眉头高高地皱起,忽地放下手中的碗,身子一动,飞身朝着外面窜去。 夜芳菲抓过手绢,轻轻地擦拭着唇边残留的药液。舔了舔嘴唇,朝着门外轻声道:“来人,给我取些温水过来吧。” 两名侍女端着温热的水,送至夜芳菲的身边。夜芳菲取过水碗,漱了漱口,吩咐侍女退下。随着心中的那丝焦虑和惶恐褪去,整个人有种大病初愈一般的酥软。脱下身上的长裙,准备上床休息。 门口,一个银色的身影,带着一阵风,吹到了她的面前。 “芳儿,吃点蜜糖罢。”冷流世的手中,捧着一个茶色的罐子。那罐子口上蜡纸包裹,用红绳绑着。 夜芳菲的心中,忽地生出一股暖意,装作不悦的样子,轻轻地皱起眉头,道:“此物你从何而来?”这边界草原之地,终因万里疆土难得见到花草,故而这花蜜便成为了珍稀之物。 冷流世微微一笑道:“草原之上的野蜂稀少,加之花朵之源奇缺。日前有士兵出去巡逻之时,取回不少蜂巢,随军太医说此蜂蜜比我大宋盛产的花蜜珍贵,而且有着神奇的解毒功效,我便收集一罐,存了起来。” 说着,解开罐子封口的红绳,揭开蜡纸。 顿时,一股浓郁的,透人心菲的香甜之味溢了出来。冷流世取过汤匙,轻轻地拨开上层的蜂蜡,沾着金色的蜂蜜,朝着夜芳菲的唇边递过去。 轻轻地伸出舌头,舔舐一下那晶莹剔透的花蜜。夜芳菲的脸上,露出无比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笑道:“果然好甜,这花蜜你可以冲水服用,对你身体中的毒性,能起道清毒断根之功效。” 冷流世呵呵地笑着,俯身子,凑到夜芳菲的面前,柔声道:“我从小便不喜欢甜腻之物,此时被你一说,我倒想试试了。” 夜芳菲仰起头,疑惑地看着脸上带着几分坏笑的冷流世,道:“你若要试,何需与我商量,你试便好了。” 冷流世点了点头,忽地伸嘴朝着她的唇边探去。那一抹柔嫩,如同顽皮的鱼儿一般,拂过夜芳菲的唇。 不等她反应过来,唇边沾染的那一抹甜蜜,已经到了他的口中。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几分邪魅的坏笑,点了点头,发出一声赞叹,道:“好甜,果然是好甜。” 夜芳菲呵呵地笑着,撑着身子,半跪在床上。双目中带着平静柔和的光,轻轻地道:“想不想,我再喂你一口?” 第五百一十三章 倾尽柔情 第五百一十三章 倾尽柔情 冷流世脸色一变,迅速地后退数步,呵呵地笑着,摇头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 他知道,若是在夜芳菲有所防备之时,不是一个重实的耳光,便是那无情冰冷的撕咬。她的牙齿,必会陷进他的唇中,留下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也许,真正爱上一个浑身是刺的人,你便得准备好浑身是伤的准备。 看着冷流世脸上带着几分警惕,夜芳菲的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酸涩。原本,他们之间不该有伤害和疼痛才是。在夜芳菲的心中,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一旦情生于心,天地变动,都将无法更改。那种可以为对法付出性命的感情,为何会变得充满着戒心与防备? 她的母亲,以平民之身嫁入夜氏候府。一生都带着一种谦卑恭敬的惶恐,可是,在父亲的身上,永远都看不见那种身为朝廷高官重臣的姿态。 不管夜啸天在外面经历了多少的苦难和委屈,只要回府之后,看到母亲的那张笑脸,他便会变成孩童一般的幼稚。纵是身居六旬,依然不改顽童之性。在夫人的身边,倾不尽的委屈,讨不尽的疼宠。 看着夜芳菲双目中漂浮的黯淡,冷流世连忙放下手中的蜜罐,坐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拉着她的手,轻声道:“芳儿,是不是,我又让你难过了?” 夜芳菲扭过头,看着身下的锦被。那洁白的背面之上繁花堆锦,润云缠绕着金凤。所有的一切,都如在夜府的深闺之中一般。就连整个寝宫的布设,都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定定地看着冷流世,喉间发出沙哑而哽咽的声音,道:“流世,为何我次次挑衅伤害于你,却也不动怒?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对我的心存愧疚?” 莫名的失落和酸涩,从胸中慢慢地扩散开去,汇集在鼻翼间,凝结成双目中的一腔温柔和晶莹。这种放纵包容的柔情,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需要的是那中从骨子里面透露出来的,没有丝毫顾忌与刻意的温柔。可是,在他们之间,似乎慢慢地开始出现一道永远都无法交心的障碍。 冷流世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你就是你,永远都无法取代。在我的心中,并非是对你救命之恩的感激。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一生是因何而活。直到在仙女庵中见到你的时候,我才知道,流世今生便是为你而活的。”一直以来,那个压在他心头的包袱,只有在看到夜芳菲平安无事的时候,才会稍有缓和。 伸手轻轻地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沉声道:“所以,我喜欢的是你的一切,包括你的任性和叛逆,都是我喜欢的。如果,所有的一切,可以让你快乐,我愿意一世享受。”带着无比的心疼,拥着她身体的手,轻轻地用力收紧。却又像是生怕弄疼了她一般,又慢慢地放松。 夜芳菲靠在冷流世的怀中,闭着眼睛,听着他有力而平和的心跳。终于,那隐藏了多年的泪水,可以在他的面前,肆无忌惮地流出来。曾经,就连泪水,都没有流下的资格。纵是在命悬一线之时,孤独一人的情况下,她也未曾落泪哽咽过。 可是现在,她才真正地感受到。那种透露着酸涩的热泪,如同心中压抑的委屈和不甘化成的污水一般,从双目之中慢慢地流出,带走了内心的焦躁和茫然。 就这样,无声地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这种无尽的温暖和幸福。似乎,就像是回到孩童时代,在父亲的怀抱中,心无旁贷地享受那种充满着安全和惬意的温暖。这样的感觉,真的很柔很美。 一次又一次,无声地用温暖厚实的唇,拂去她腮边的泪水。慢慢地,他看见了夜芳菲的唇边,露出一丝满足而轻松的微笑。那微微上扬的唇边,就像一个孩子一般的,在睡梦中发出舒心灿烂的微笑。 抬手轻轻地摸着她的脸,那轻柔温暖的手,停在她的后背上,感受着她颤抖的心跳。她看不到他的眼神,却能感受到他身体带着的温暖,慢慢地变得滚烫灼热。 轻轻地睁开眼睛,想从他的怀中坐起身子。他的双手,忽地板过她的身体,霸道的吻,便落了下来。 那股带着几分熟悉的味道,和似曾相识的温暖,让她的整个身子都带着一种酥麻无力的柔软。唇边的那丝甜蜜,混合着他的味道,瞬间封住了她的呼吸。 身体本能的反抗,让她高高地举起双手,死死抵着他的身体。那窒息的眩晕,终于在一阵温暖的柔滑之下,从抗拒变成了索取。 柔软的身体,被他整个楼到怀中。轻轻地蜷起身,弯进他宽大厚实的怀抱。 夜芳菲那柔若无骨的身体,和渐渐浅促的呼吸,就像一个熟透的果子一般,带着甜美的香气,隐涵着丰满的汁水。这种充满着致命的诱惑,让冷流世的心中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冷流世侧躺在夜芳菲的身边,生怕自己那厚重的身体,弄痛了她的娇弱。 “你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夜芳菲的。”她睁开迷离的双眼,发出梦语的一般的呢喃。脸上,忽地露出一丝娇媚的轻笑,在嘴边勾勒出一抹高傲的冷酷。 冷流世轻轻地贴近她的脸,心中的那一腔的热情,在夜芳菲唇边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冷酷之下,如同燃烧着的惹火,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虽然依然带着几分垂死的火星,可是那熊熊燃烧的势头,被瞬间压了下去。 凑到她的耳边,那充满着磁性的声音,就像是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带着几分缥缈的虚无,轻笑道:“当日承诺,十年之后,天下是我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的唇,落到她洁白如玉一般光洁的肩膀上,重重地落下一个齿印。 钻心的疼痛,从她的肩上传来。可是,她依然在笑,就连唇边勾勒出来那抹高傲的冷酷,都不曾有丝毫的改变。 她看到了他唇边,带着几分鲜红的血。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你承诺过的,自当是要兑现。你放心罢,我会等的。等你拱手将天下送到的我的面前的那天。” 扭头看着自己肩膀上那个圆形的伤口,能清晰地看到那陷入肌肤的齿印。回过头,双目中带着无尽的柔情,笑道:“是不是,画地为牢。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人了?”那一个深红的齿印,带着浮肿的突起。 他的心,果然好狠好狠。面对着身边柔弱的女子,他的野蛮开始变得疯狂无度。 轻轻地舔舐过她的伤口,他的脸上带着毋庸置疑的霸道,点了点头,道:“你一直都是我的,过去是,以后也是。” 然后,他便霸道地覆上她的身体。 夜芳菲轻轻地闭上眼睛,肩膀上的疼痛,慢慢地变得轻微。在他的一片柔情之下,慢慢地享受着那种飞跃云朵的温柔与疼爱。 那层层交叠的罗帐,随着她的喘息声,发出阵阵轻颤。 如同九天洒下的仙水一般,均匀地笼罩在柔情交织的两个人身上。 当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他终于成为她的奴隶。 带着几分无力的狼狈,冷流世透过罗帐看着外面逐渐暗淡的日光,吃力地撑起身子。 第五百一十四章 互守之密 第五百一十四章 互守之密 夜芳菲从身后轻轻地缠上他的腰,发出撒娇一般的软柔:“我肚子饿了。” 冷流世轻轻地回过头,在轻轻地拂过她的额头,一张脸上荡漾之无尽的甜蜜,柔声道:“你等着,我亲手给你做。” 满心欢喜地点了点头,顺从地躺床上。夜芳菲轻轻地闭上眼睛,脸上带着满足而幸福的轻笑。 柔红的罗纱,轻轻地掩在她的身上。屋外,越窗而入的夕阳红光,隐隐地透过了锦纱,仿佛一层柔美的轻绒一般,拂在夜芳菲柔滑白皙的肌肤身上。那乌黑光亮的秀发,自床边落下,那三千青丝在柔光的映衬之下,如同流淌的深泉一般,洋溢着冷艳的华彩。 她微微一笑,眉目之间很自然的的扬起一抹高傲而满足的川褶。面容上如同羊脂一般的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弥漫着一层微红。轻轻地侧着身子,右手支撑着头,呈现出一副美人醉卧的娇媚之姿。 看着冷流世利落地穿上长袍,系上腰间寸宽的赤金腰带,大步地走出房门。夜芳菲仰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轻轻颤动的罗纱。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侍女轻步地进来,朝着罗帐中面颊通红的夜芳菲垂首道:“元帅,南宫大人来了。” 直起身子,伸手取过床头的内里和长裙,浑身带着放纵后的酸痛和无力,朝着侍女道:“你引南宫大人客厅等候,我随后便来。” 起身下床,腹间的酸痛,提醒着她适才经过了多么疯狂交织。那种让人沉沦的疯狂,能让她在那一片欢悦和柔情之下,忘记所有的阵痛和仇恨。 此时,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用自己所有的柔情,慢慢地去修改冷流世那种叛逆和霸道。也许,只有彻底地将他改变,才能让自己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得到应有的回报。在那一身的坚强和高冷之下,她也需要冷流世那种噬骨的深情温暖她的心。因他而经受的折磨和痛苦,也该让他慢慢地偿还了。这个她以命换来的男人,终究是属于她的。 “活着,真好。”她呵呵地笑着,穿上长裙,伸手整理一下满头凌乱不堪的长发。慢慢地走下床去。 想了想,走到实木精制的梳妆台前,朝着镜中看去。心中,忽地扬起一抹羞涩的暖意。在那白皙的脸上,弥漫着一层深深的潮红。夜芳菲猛然之间发现,那种噬心的欢悦,正在慢慢地夺取她的灵魂和意志。此时,她的唇边,她的身体,依然弥漫着浓浓的,他的味道。 走到净台边上,捧着冷水,轻轻地浇洗着微微发烫的脸。那一阵清凉之后,微带眩晕的大脑中,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 擦干脸上的水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门外走去。 夜色,已经开始朦胧,四壁的莲花灯座上,红烛轻燃。微开的窗户,不时地灌入丝丝凉风,摇曳着跳动的灯焰。那红泪凝结而下,顺着粗大的红烛蜡身,累积凝固,如同不忍离眶的泪水,紧紧地贴在烛身上。 紫色的长袍,在灯火之下闪耀着冷艳的华彩。南宫秋那茶色的肌肤,在紫色服饰的点缀之下,带着一种阳光而充满活力的奢华。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沉稳而不失锐利灵活。一双深沉的眸子中,闪耀着平静而柔和的光芒。那一脸的沉静,完全没有那种等待的焦急和不安。 夜芳菲轻轻地走到桌边坐下,朝着南宫秋露出一抹轻笑,柔声道:“南宫哥哥,你来了?” 南宫秋闻言,回过头,起身朝着夜芳菲恭敬地抱拳,道:“属下,见过元帅。”剑眉微皱,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慌乱,低下头去。 夜芳菲那雪白的脖间,带着几抹粉红的痕迹。如同洁白透亮的雪地上,散落的几瓣鲜红的梅花瓣,显得格外的刺目而明显。 夜芳菲走到桌边,指着南宫秋身后的椅子,微微一笑,低声道:“此时并无外人,南宫哥哥休要见外。你坐罢。” 南宫秋沉声道:“属下,谢元帅。”那深沉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漂浮的不安。茶色的皮肤,在灯火的照耀之下,显示得更加的深红。 轻轻地坐下,侧过身子,依然低垂着头,沉声道:“不知元帅吩咐属下前来,有何要事商议?”忽然之间,他的声音变得拘束而僵硬。就好像,他面对着的,不是认识很久的人,而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绝美女子。慌乱之中,带着几分刻意的生涩与隔阂。 夜芳菲的眉头,轻轻地皱起,柔声道:“南宫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说着,站起身子,轻步地走到南宫的面前,伸出柔嫩的手,朝着他的额头上摸去。 那娇嫩的手,带着微微的暖意,落到南宫秋的额头上。浑身一个激灵,南宫秋心头一紧,本能地,头往后一仰,摇头道:“谢元帅,属下并非身体不适。只是心中焦急,也不知元帅所说大事是何事。” 夜芳菲看着南宫秋目光中的慌乱,双目一瞪,道:“你休要动,我看你似乎有些发烧了。”说着,走到南宫秋的身后,伸手摸着他脖间的脉动。 南宫秋压抑着内心的慌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眼睛。 那落在脖间的手,带着无骨一般的柔软,让他的整个身子,变得机械而酥软。就连想起身躲开,都已经无法站起。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摇头道:“南宫哥哥,你似乎受到了惊吓。你的脉象,怎会如此紊乱?” 紧紧地咬着嘴唇,迅速地站起身子,南宫秋呵呵一笑,道:“元帅,属下乃是习武之人。吐纳练功之时,多有脉象紊乱之假象。”心中,一阵莫名的失落,让他整个人变得空洞而迷茫。就像在一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一般。 那强颜的欢笑,终是变成了喉间的一丝轻叹。咬了咬牙齿,后退数步,垂首道:“流世呢?” 夜芳菲转身坐到椅子上,心中带着几分疑惑,定定地看着南宫秋,低声道:“他去膳房之中做菜了,正好,我们难得一聚。正好可以小酌几杯。”抬头朝着门口的侍女看了看,轻轻地挥了挥手。 看着侍女退了出去,夜芳菲轻声道:“南宫哥哥,流世早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 深黑的双目中,忽地露出一丝惊恐,南宫秋腾地一下站起来,颤声道:“他,他何时发现的?”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你休要紧张,所有的一切,都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做便是。你不曾识得我,我们在去梁王府之前,从未见过便好。” 南宫秋的心中,带着无比的慌乱,紧握的拳头之上,青筋暴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若是流世知道,我早已经发现了你身份的秘密,却不曾与他透露丝毫。恐怕,我与他的情谊,终将恩断义绝。” 脸上,忽地露出一丝冷笑,看着夜芳菲,轻声道:“若是冷国丈与皇后知道了,依属下之见,凭借流世此时之能,也难以护得你周全。所以,还望元帅当心,对于身份之谜,万万不可大意松懈。”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他当然知道,凭他此时之能,无法护得我安全。所以,早在八年前,我在仙女庵之时,他第一次见我,便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这八年以来,他也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 第五百一十五章 感恩布局 第五百一十五章 感恩布局 南宫秋眉头一皱,沉思良久,沉声道:“元帅,你会灭了冷府么?”他怎会不知道,凭借夜芳菲血液中流淌着的那股夜氏战神强霸的性格,就连野蛮凶残的匈奴蛮族都能彻底地铲除。若是她执意要清除冷府,必会竭尽所能,屠之而后快。 只要冷府失权,冷凌孇的后位失去依靠,冷府这座大山定会轰然而倒。南宫府必然受之牵连,到时候,恐怕连南宫燕在宫中都会失去立身之地。那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上,纷争必起。整个大宋,又将陷入明争暗斗的厮杀之中。 夜芳菲目光一冷,唇边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眉目之间,带着无比的讽刺和不屑,冷声道:“你会么?” 南宫秋吃惊地看着夜芳菲,却见她的脸上,带着一种高傲得近乎冷漠的媚笑。摇了摇头,道:“属下与冷府无冤无仇,如何会灭他?”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南宫大人,因冷府之矢,从朝廷太保之职,贬为庶民之身。难道,你对流世心无半丝怨恨么?” 南宫秋身子一震,吃惊地道:“元帅,何出此言?”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你与冷流世情同手足。南宫府与冷府数代交好如亲。我也知道,你对南宫瑾大人为了冷府鞠躬尽瘁之心,怀有不满。可是,定局已成,你我都无法更改。所以,为了能让天下祥和,我要你帮帮流世。” 南宫秋疑惑地道:“属下身为碌官之后,除了随冷将军统领三军,辅佐上将之外,恐怕无能为力了。”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父亲在皇帝的心中,依然是忠良之臣。而且,史官之处,并未记录南宫瑾大人为碌官。” 南宫秋目光一动,沉声道:“元帅的意思是?” 夜芳菲嘴角轻扬,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正色道:“我要你在边界统领三军,让冷流世回归宫城之地。” “啊?”南宫秋脸色一变,吃惊地立身而起来,摇头道:“碌官之后,三朝不能为官。属下随冷将军统领三军,已属破格之举。如此逆则之举,断然不能。” 夜芳菲轻轻地站起身子,走到南宫秋的身边,伸手扶着他的肩膀,轻轻地按到椅子上。凑到南宫秋的耳边,柔声道:“此时,流世之权,已经让皇帝感到不安。难道,你还不知道,为何冷皇后成后多年,依然无龙嗣之相,可是皇帝从未打算过另立新后?” 南宫秋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道:“难道,冷皇后身无生育之能么?”南宫秋的心中,忽地一沉。原本以为,那冷皇后多年无法生育,便是皇帝一己私心。此时看来,难道夜芳菲已经发现了冷凌孇无生育之能么? 他怎么也想不到,冷府之势,已经道了让皇帝都不敢轻动分毫的地步。如此锋芒,一旦稍有差池,必将招至灭身之祸。 夜芳菲俯在南宫秋的身后,柔声道:“有无龙嗣之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冷府和南宫府,不能同时衰落。否则,一旦冷府失去了权势。恐怕南宫府便永远难翻身了。” 南宫秋紧紧地咬着牙齿,颤声道:“元帅,要属下如何帮流世?” 夜芳菲微微一笑,双手离开南宫秋的肩膀,正声道:“日后,我会带你一起面见皇上。让皇上召回流世,在宫城任官。那么,如今的朝堂之上,依战功之能统领三军之身,非你莫属。” 南宫秋摇头道:“碌官之后,统领三军,恐怕皇上万万不会答应。”原本,他与冷流世情同手足。从小到大,对冷流世之情,从无改变。直到后来,南宫瑾被皇帝贬为庶民之身,落得个碌官之嫌,才让他心生怨恨。 那碌官之嫌,氏府之上,三朝不能为官。如此不肖之名,受诛连之害直至三百年。同族之人,身受其害,祸及三代。如此一来,南宫世家,几乎永难翻身。 夜芳菲目光一动,摇头轻笑道:“若非南宫大人被贬为碌官,你还无法统领三军之兵。”慢慢地走到酒架上,取过一个酒坛,放到南宫秋的面前,低声道:“碌官之后,三朝不能为官。让你统领三军,皇帝也可以放心了。” 南宫秋的心中,闪过一丝惊色,道:“可是,流世会同意么?”让出手中三军统领之能,无疑等于失去了十万兵权。纵是让冷流世以功臣之身,回归朝堂,成为太傅之身,也无法与手掌兵权之能相比。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流世回归宫城,并不是要让他交出手中的兵权。”抓过白瓷杯子,轻轻地倒了一杯酒,推到南宫秋的面前,柔声道:“南宫哥哥,你对芳儿的救命之恩,日前无机会答谢。今日便以薄酒,敬哥哥一杯。谢谢哥哥,当日为了芳儿守密保身之恩。” 南宫秋目光一柔,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无比的感激,伸手端过酒杯,仰头喝下,道:“多谢元帅成全。” 夜芳菲微微一笑,又倒了一杯,轻声道:“此一杯,我替天下的百姓敬你,是谢你在战乱之时,带兵救急,免去了大宋百姓成奴之险。” 南宫秋呵呵一笑,端过酒杯,道:“元帅,莫非要敬属下三杯不成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轻柔的娇笑,道:“第三杯,是敬你顾全大局,只望你受之统兵之能后,能为天下百姓的安宁,忠臣一身。” 三杯酒喝下,南宫秋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红。起身单腿下跪,朝着夜芳菲道:“元帅之恩,属下永记心中。他日有能,必当为元帅,扑汤蹈火,万死不辞。” 夜芳菲走到南宫秋的身边,伸手将他托起,笑道:“南宫哥哥,芳儿本就是知恩图报之人。当日哥哥之恩,芳儿永记心中。” 只等南宫秋坐定,夜芳菲压低声音,道:“若非如此,我担心冷流世随着权势的发展,会坏了他的初衷。一旦生出妄念,后果不堪设想。” 南宫秋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权财之下,难保廉心。元帅放心,属下定会行好统领之能,不负元帅与皇上期望。” 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暖流。酒劲之下,双目中泛着一抹柔光。他怎会不知,夜芳菲此举,无疑将南宫府从泥沼之中拉上来。只要他统领了三军之兵,南宫府在民间碌官之嫌,必会随时而消。 夜芳菲的眉头,轻轻地扬起,唇边带着一抹蔑笑,柔声道:“还有,你要告诉燕子,日后在宫中为人行事,休要高调。少些锋芒,会对她日后有好处的。” 南宫秋点了点头,垂首道:“元帅厚爱,属下自会忠告燕子。只是,日后在宫中,还得元帅多加点拨,休要让她坏了大事。” 夜芳菲微微一笑,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此时燕子深得皇太后的恩宠。只要她能为人低调行事,日后,南宫府必能彻底摘掉碌官之帽。”轻轻地凑到南宫秋的耳边,低声道:“你放心,我会帮她的。” 第五百一十六章 庆功之酒 第五百一十六章 庆功之酒 南宫秋的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忽然之间,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压抑。僵硬的喉咙中,涌起一股激动的僵涩。此时,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夜芳菲。那绝美的面容,近在咫尺之间,可是,忽地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好远好远。 夜芳菲的脸上,依然带着轻松的微笑,只是伸手拍了拍南宫的手,轻声道:“你放心罢,流世只要回到了宫城,我有办法让他一改那纨绔之性。原本冷府和你们南宫世家便是至交,此时,只有此办法能让你们两府在这暗藏的朝臣斗争之中,能屹立不倒。” 南宫秋轻轻地点了点头,唇边终于露出一抹柔柔的微笑,点头道:“元帅的英明之行,早已经盛名扬天下,属下只知道,大宋有你,必是万千子民之福。” 门外,传来冷流世低沉的声音,道:“来了,来了。芳儿,秋儿也过来了么?” 侍女迎上去,接过冷流世的手中的木屉。 夜芳菲轻轻地起身,朝着冷流世走去,看着他额头上弥漫着细密的汗珠。从袖中掏出手绢,带着几分心疼地,轻轻地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水,柔声道:“堂堂将军,如此屈尊,今日我便要好好尝尝将军的手艺了。” 口气之间,带着柔软无尽的深情。就连双目之中,那种天生的高冷之色,也变得轻柔无比。 那木屉盖子打开,双层的隔板上,放着几份清炒的小菜。荤素搭配,色泽鲜艳,腾腾升起的热气中带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夜芳菲命侍女取过碗筷酒杯,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朝着冷流世道:“你何时学会的做菜?” 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伸手抓过桌上的筷子,夹起菜便往嘴里送去。不时地发出阵阵赞叹之声。 就连看冷流世的样子,双目之中也尽带钦佩之色。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轻笑,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柔声道:“一直以来,我都想着有一天,能亲手做菜给你吃。早在学院之中,我便与膳房师傅学习。只是,当时我们难得一见,便只好作罢。”看着她满心欢喜的样子,心中那种焦虑的无奈,忽然之间变得遥远而虚无。 冷流世知道,不管此时他与夜芳菲之间有多深情。迟早有一天,这样的柔情,终将会变成残忍无情的刀锋,斩断他们之间一切。那种深爱噬骨的依恋,在仇恨的面前,终将会变得渺小而无力。可是,他不管,只要她能依恋自己一天,他便会倾尽所有的柔情,给她最大的温柔和疼爱。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欠她的。不单单是他自己,而是冷府欠夜府的。他知道,纵是付出生命,也无法弥补对她的伤害。可是,他明白,在这种互相依恋的状态之下,心无旁贷地宠着这个让自己深爱的女子,所有的一切都与仇恨无关,与恩怨无关。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爱她,胜过了自己的性命。纵是在他们之间,没有恩情的掺杂,没有仇恨隔离,他依然会倾尽一世的柔情,宠她一生。 倒满酒,冷流世褪去身上的长袍,捋起衣袖,朝着南宫秋道:“秋儿,芳儿与我商量过。只等过几日,你便随她进宫。芳儿会以元帅之名,上书皇帝。这边陲北宫之地,从此便由你统领。” 轻轻地朝着南宫秋挤了一下眼睛,举起手中的酒杯,笑道:“今日,便是我们兄弟庆功之日。当时皇帝的封赏盛典,因秋儿身带碌官之嫌,未能得以封赏。芳儿此策,实乃一石二鸟之计。” 如此一来,不但能让冷流世在不脱离兵权之下,打消皇帝的后顾之虑。还能让南宫秋那碌官之后的弊身之嫌慢慢地得以扶正。只要南宫秋在边界之地,统领三军之期,三年之中平安无事,那碌官之嫌便会自然消除。 南宫秋端着酒杯的手,发出轻微的颤抖,沉声道:“流世,这三军统领之能,若是你回得宫城去,会不会正中皇帝的下怀,慢慢地削去你手中的兵权?” 夜芳菲目光一寒,冷冷地扫过南宫秋的脸。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意。南宫秋有此耿性,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直言不讳地说出来。 冷流世仰头喝下杯中的酒,唇边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摇头道:“你放心便是,让你执掌三军,皇上也会安心。南宫世家原本便是数朝忠臣。加之南宫叔叔此时已经沦为庶民之身,朝臣对你也不至于生出排挤之心。” 让碌官之后统领三军,除了有着统领之权,无非一个空衔之名。若是无兵权之令,纵是一兵一卒,也难以调动。 如此一来,不但冷流世能脱离被皇帝顾虑之嫌,还会让南宫府能看到希望。最重要的是,南宫燕在宫中只要前进一步,便是那皇后之位。此时的淑妃之身,朝中无人干预。一旦南宫燕身怀龙甲,干预之声必然出现。 所以,夜芳菲此举,不但是为南宫秋正名,更是为了南宫燕日后能在宫中立身成贵,打下基础。若是日后,南宫燕真的有幸怀上龙嗣,纵是谏院之人,也无法以碌官之后为辞,阻止她成后。 冷流世伸出右手,轻轻地拥着夜芳菲的肩,笑道:“而且,我若是回到宫城之中,不但能照顾好芳儿,还能照顾到燕子。” 南宫秋沉重地点了点头,轻轻地抬起头,双目之中带着几分醉态的微红,轻声道:“流世,你我们自小亲如兄弟,今日我南宫秋有一事相求,还望流世兄看在我南宫府与冷府数世至交的份上,答应秋儿。” 冷流世脸色一变,双目中带着两道如同刀锋一般的冰冷,沉声道:“何事?” 南宫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起身恭敬地朝着冷流世抱拳,道:“此时,老父成庸。我南宫府除我之外,便只有燕子一女。当日听说她进宫之后,一直与父亲请辞,求他务必恳求皇上让燕子离宫,存命保身。只是不想娘娘依然让她留在宫中。南宫秋只求流世兄弟,他日若是燕子冲撞了皇后之威,也望流世兄能看在南宫府的份上,饶她一命。” 说着,双腿下跪,朝着冷流世恭敬地叩首。 冷流世起身走到南宫秋的身边,伸手将他扶起,正色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便是。只要燕子不是冲撞皇威,降罪至死罪。我冷流世必会倾尽所能,护她安全。”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南宫秋,心中闪过一丝惊色。 未曾想到,这看似淳厚的南宫秋,心思竟是如此的细腻。原来,他早已经知道了南宫燕的意图。凭南宫燕的野心,与冷凌孇硬碰硬是迟早的事情。 只可惜,南宫的靠山便是冷府,而冷府的靠山,便是冷凌孇。所以,南宫秋当然知道,若是南宫燕那野心之举一旦念想成行,只要落到到了冷凌孇的手中,只有唯一的一下场,便是死。 南宫秋垂首,道:“多谢流世兄,元帅与将军恩德,南宫秋当永记心中。”说着,朝着二人,深深叩首。 第五百一十七章 太医之女 第五百一十七章 太医之女 冷流世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到南宫秋的身边,伸手将他拉起,沉声道:“你休要多想,芳儿此举,并非只是为了让你南宫府恢复有望,更重要的是,能让我脱离皇帝之虑。只待我回得宫城去,能偶尔临朝,也不至于落身这边界之地,对朝中事务一无所知。” 轻轻地凑到南宫秋的耳边,沉声道:“日后,有你安外,我安内。我们兄弟里外兼顾,我们府邸之势必能屹立不倒。” 南宫秋点了点头,道:“如此,燕子便拜托流世兄与属元帅了。” 轻轻地瞟过夜芳菲微红的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如同心头的一块肉,被狠狠抽离一般。转过身子,慢慢地朝着门外走去。他分明看见,夜芳菲在看冷流世的时候,那双目之中,早已经没有了曾经的生冷与怨恨。有的,只是那诉不尽的温柔与深情。 草原之上,那轻微的一个拥抱,已经让他的心,被彻底地融化。可是他知道,那个身具神威的女子,不但会铲除冷府,还会屠尽曾经辜负夜氏之人。她的血液中,流淌着的,本就不是凡人的血液。一个强可逆天的女子,不管自己有多少的爱慕,终将成为心中永远无法触及的阵痛。 茫然地走出房间,隐约地听到,夜芳菲发出铜铃一般的欢笑。那紧握的双拳之间,发出阵阵骨节之间清脆的爆响。既然,冷流世也早就发现了夜芳菲的身份,可是他为何能做到如此无动于衷? 难道,就因为对夜芳菲的心存感激,他便情愿用冷府的所有,去偿还她的救命之恩么?还是说,他有信心,用他的柔情,去感化夜芳菲心中的仇恨。让她一生追随在他的身后,彻底地忘记两府之间的恩仇,然后,欢悦一世? 深沉的夜空,星光璀璨。南宫秋甩了甩昏然的大脑,朝着香气四溢的后院中走去。 前方,一个飘动的星火,慢慢地朝着他的方向靠过来。 只等那灯影靠近,南宫秋才看清楚,是一个手持灯笼的粉红衣裙的侍女。 那侍女走近,轻轻地举起灯笼,看着南宫秋满脸的醉态,惊声道:“南宫大人,你喝醉了么?” 南宫秋冷冷一笑,摇头头道:“无妨,适才与冷将军和属元帅喝酒,一时高兴,便多喝了几杯。”脸上带着几分冷漠,道:“你是何人,此时夜已经深浓,将去何处?” 此时夜色已深,边陲北宫之中的侍女稀少,除冷流世之外,几名副将都不曾配有随身侍女。就连南宫秋,身为冷流世的随身亲侍,也未能配有一侍半婢。 女子轻轻一笑,道:“小女子乃是方天成之女,先早之前便随父落身边陲。日前见过南宫大人几次。倒是南宫大人平时冷眼看人,未必见过小女子。”那女子声音甜润明快,完全没有没有丝毫的胆怯羞涩之态。 南宫秋目光一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原来是方太医之女,只怪南宫某有眼无珠。”说着,朝着女子抱拳,道:“幸会。” 那方天成为朝中太医之首,官至二品,已越太保之上。方氏府第,世代为医,一身医学之能为大宋之首。在皇宫之中也为皇帝所深信,自从冷凌孇进宫之后,便成为皇后的御用太医。 冷流世身拥兵权之后,落身边陲。冷凌孇为了冷流世身健之便,私自谕旨让方天成随军驻居边陲,照料冷流世。 女子掩面一笑,道:“南宫大人言重了,家父虽然身为宫中太医之首,可小女子未曾进宫待晋。只不过是平民之身罢。” 朦胧的夜色之下,女子清秀的脸上,挂着大方自然的微笑。一双乌黑光亮的眼睛,带着灵动的活力。如同涟涟的湖面,扬起的阵阵涟漪。 南宫秋黯然一笑,道:“非也,想必方小姐也听说家父被贬之事。我南宫秋身为碌官之后,自是无法以第及之身处世。平日又如何敢明眼看小姐。” 心中,闪过一丝亮光。那方天成原本在皇宫之中便是冷皇后的御用太医,只是冷皇后心疼冷流世这个冷府独子,才会忍痛割爱,派至随来。如此来说,这方天成必然深知宫中细微之节了。 女子吃吃轻笑,道:“大人言重了,我府上并无男丁,故而家父才无法夫凭子贵。南宫大人素来为人低调而已,只要不是看不起小女子,便是小女之荣幸。”说着,朝着南宫秋恭敬地施礼,道:“小女方芝丽,这厢有礼。” 南宫秋连忙伸手搀扶,那带着几分醉态的身子一软,几乎摔倒在地。方芝丽连忙伸手扶着南宫秋,急道:“南宫大人,你醉了?” 那健壮的身体,几乎整个人靠在她的怀中。那少女的敏感,让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喉间带着几分慌乱,道:“不如,让小女送你回去罢?” 南宫秋站稳身子,脸上带着几分滚烫的羞涩之态,道:“你如此夜深之时出来,难道有事么?” 方芝丽伸手一拍脑袋,道:“该死,只顾着与大人说话,把正事忘记了。”说着,举起手中的药,羞涩地一笑,道:“冷将军中了箭毒,虽然有属元帅给他解毒。家父配了几味清毒通络之药,让我送过去。” 看着南宫秋有些朦胧的醉态,方芝丽沉思,道:“不如这样,此地离将军寝宫不远,只等我送药过去之后,再送达人回去。你便在此等我罢。” 说着,不等南宫秋开口,伸手扶着南宫秋坐到花台边上,转身一阵风似的朝着冷流世的寝房跑去。 南宫秋吃力地站起,抬头看着摧残的星空,脑海之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夜芳菲那白皙冰冷的面容。唇边,不自觉地露出一抹苦涩的轻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 胸中,一股从未有过的失落之感,油然而生。为何,那冷流世一世纨绔,天下美好的东西,都会归他所属?府邸的权势,战功的封赏,就连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夜芳菲,在他的面前,都倾尽柔情,扶持着他一路攀升。 为何,命运如此弄人?南宫府数代为官忠良,在朝中行事素来低调善和,依然落得碌官之嫌?难道,好人便该是如此的下场的么? 南宫秋的脸上,带着几分凄凉的冷笑。那夜氏数代的功臣战将,悄无声息地灭在冷府的手中,就连皇帝,都不曾给夜氏一个交代。也许,天下的忠良,终究不会有好的结局罢。 第五百一十八章 夜临闺房 第五百一十八章 夜临闺房 边陲的夜风,带着丝丝清凉。忽如情人的手,轻轻地从脖间拂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宫秋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准备朝着寝房走去。 一阵轻快的步伐,就像一阵轻风吹过来一般。方芝丽那纤细的身影,带着一阵风,吹到了南宫秋的面前。也许她跑的太急,就连手中的灯笼,也不知去向。 此时,在夜色的朦胧之下。南宫秋无法从她模糊的样子中判断出年龄。可是这个风一般的女子,身上似乎带着一股轻快自然的活力。就像曾经的南宫燕一般,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和纯情。她们的心中,从没有对人性的善恶有过质疑和失望。有的,只是那种人与人之间,善念而融的接触和交换。 只可惜,南宫燕自从进入了皇宫,身体和思想都发生彻底的改变。在她的身上,那种纯真和善良,终究在那无声的斗争之中,被抹得面目全非。 也许,任何一个人都会受到环境的影响,而发生本质上的改变。只要威胁和诱惑超出了她原本的预料,必将会激发出一个人心底的那种邪恶。因为,只有邪恶,才能让一个人变得真正的强大起来。 方芝丽跑到南宫秋的身边,伸手挽着他的胳膊,口中发出粗重的喘息声,笑道:“大人,让你久等了。我送药过去之后,连冷将军的寝宫都未曾进去,只把药交给了侍女,便返身回来了。” 南宫秋的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暖意,回头看着方芝丽那深浅不一的呼吸,笑道:“此时天黑无法视物,你为何如此着急,也不掌灯回来。若是摔伤了你,让我如何与方大人交代?” 武侯世家的男身,自小便在南宫瑾的严厉的教导之下刻苦练武。从小时候开始,从未享受过那种温馨柔情的母爱和宠溺。所以,在南宫秋的心中,自己天生便是刚硬之命。永远都无法享受那种柔情似水亲情和爱情。所以,他只有无声的承受,承受着家族和命运的安排。从无抵抗。 方芝丽搀着南宫的手,慢慢地朝着寝房的方向走去,轻声道:“无妨,这夜色明亮,掌着灯也无法急步而行。我只担心你等久了,不耐烦了便自己回去了。”柔软的手,轻轻地搂着南宫秋的手臂。忽如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没有丝毫的生疏和拘束。 她的身上,带着一种特别的香气。如同雨后的花丛中,那种似有似无的花香一般。南宫秋的心中,带着几分柔软的慌乱。这样的感觉,从他记事开始,从未有过。这种被疼爱,被照顾的感觉,如同一股带着生命暖流,顺着方芝丽那柔嫩的手臂,穿过南宫秋身上长袍的衣袖,幽灵一般地钻进他的心中。 南宫秋的心,开始颤抖。几乎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心中,忽地生出一种自私而邪恶的念头。他突然希望,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能长久一点。 哪怕,让这样温柔的感觉,能多留一刻也好。此时,离自己的寝房不过数百丈的距离。若是快步而行,用不了半个时辰,便能回到寝房。 方芝丽似乎感受到了南宫秋的步伐变慢,轻轻地扭过头,看着南宫秋,柔声道:“南宫大人,是不是不舒服?”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月色之下,散发着明亮而柔和的光芒。说着,轻轻地抬起手,朝着南宫秋的额头上摸去。 柔若无骨的玉手,带着几分轻微的冰凉,落到南宫秋的额头上。方芝丽摇头道:“大人,酒劲之下,必会头疼眩晕。若不解酒,恐怕引起呕吐,极容易伤害肠胃。” 抬头朝着南宫秋寝房的方向看去,眉头轻轻地皱起,道:“此时到大人的寝房之中,尚有一段距离。不如,先到我房中,给你寻些解酒之药服下罢。” 南宫秋身子一抖,昏然的大脑带着几分吃惊,道:“如此深夜,到小姐寝房之中,恐怕多有不便。今日并未多饮酒,只是连日风餐露宿,不曾休息好。那烈酒性猛,可能一时眩晕罢。” 南宫秋本就是习武之身,只是平时极少饮酒。故而那数杯酒饮下之后,面生醉态红晕。其实,那区区薄酒,在他的身体之中,早已经挥发散尽。 方芝丽呵呵一笑,道:“不曾想到,南宫大人身为武侯世家之身,又是战将奇才,竟也陈守如此墨规。你放心便是,我随家父居住一屋,便算小女请大人至房中做客,休息片刻,只等饮些解酒之药,再回去不迟。” 轻轻地凑到南宫秋的耳边,咯咯笑道:“不会有男女之嫌,若是大人依然忌讳,小女子便也不好强求,就此送大人回房罢。” 南宫秋连忙道:“方小姐误会了,南宫某只是担心夜晚随小姐回去,恐怕污了小姐的名声。既是如此,南宫秋便多谢方小姐。” 方芝丽的脸上,带着大方自然的微笑,摇头道:“大人放心罢,若是家父知道我遇上南宫大人醉酒,还不管不顾,恐怕又是一顿责罚。”说着,引着南宫秋,朝着侧边的宫房走去。 穿过曲折的花圃过道,眨眼的功夫,便行至药监之处。 方芝丽朝着南宫秋轻声道:“其实,南宫大人寝房离此也不远。”说着,搀着南宫秋,推门而入。 宽大的房中,灯火通明。那四角的烛火,燃烧正旺。 黄白相间的白玉炉中焚着塔形燃香,那袅袅升起的青雾之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南宫秋忽地明白过来,方芝丽的身上,带着的便是这样一种清淡的香味。如同远远地传来的花香一般,没有浓烈的香味,只是一种几乎无味的柔香。 这种柔柔的香味,让人一闻,似乎能感觉到身中的浊气被吞噬抽离。整个人仿佛在眨眼之间,便是精神一震。 方芝丽将南宫秋搀扶到方凳上坐下,轻声道:“大人在此休息片刻,小女前去煎些汤药过来。” 南宫秋轻轻地抬起头,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震惊。在明亮的灯火之下,他才看清方芝丽的样子。这声音清脆自然大方的女子,除了身高与成人无异,她的一张脸几乎像个孩童一般的细腻白皙。就连那一双充满着灵气的双目之中,也带着黑白分明的清澈。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纯粹干净得没有一丝的杂质。 那四壁上明亮的烛光,透过桌前粉色屏风,那一层柔嫩如脂的光芒,映得方芝丽那细腻精致的脸颊上的笑容,如同朝霞映照之下的彩云一般绚丽动人。这充满着淡淡雅香的房中,分明便是女子的闺房。 “你,你今年多大了?”南宫秋的双目中,带着几分慌乱,伸手撑着桌边,准备起身站起。 “难道,在大人的眼中,小女子还未成年么?”方芝丽伸手按到他的肩膀上,发出咯咯的轻笑声,道:“你休要着急,那汤药马上便好。” 第五百一十九章 惊天发现 第五百一十九章 惊天发现 说着,举着双手,轻快地转了个圈,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道:“难道,我的样子,很小么?” 南宫秋的脸上,两道剑眉,紧紧憋起,咬着嘴唇沉声道:“方小姐,你到底多大?” 带着几分严厉的责问声,把方芝丽吓了一跳。脸上带着无辜而谨慎的委屈,低声道:“大人,小女子年芳十六。若是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说着,朝着南宫秋躬身欲跪。 南宫秋脸色一变,连忙起身托着方芝丽的身体,急道:“方小姐休要如此,我只是有些奇怪,你不是说方大人也在此么?” 方芝丽点了点头,抬头轻轻地看着南宫秋,低声道:“白天正好搜罗了些草药,父亲与几名随军太医在整理。若是大人不信,可随我至后屋一看便知。” 南宫秋摇头道:“小姐见笑了,如此深夜造访,实有不便。既是如此,在下便在此等候,有劳方小姐了。”说着,双手抱拳,朝着方芝丽恭敬地施礼。 方芝丽躬身回礼,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小女子久闻大人盛名,武功高强,却又为人低调。我还听家父说起,那御匈奴之战,南宫大人才是真正的功臣。小姐今日有幸认识大人,也算是三生有幸。劳烦大人稍后片刻,我这就去寻药。”说着,搀着南宫秋的手,坐到椅子上,朝南宫秋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转身飞快地朝着内屋跑去。 南宫秋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书桌边走去。轻轻地嗅了嗅那袅袅升起的香烟,脸上露出一丝舒畅的轻笑。慢慢地朝着桌上的暗黄粗纸看去,却见那纸上的字俊秀挺拔,笔力强健。心中,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赞叹,轻轻地拿过纸张。 忽地,南宫秋的身子猛然一震,那纸张上写着女子养生美颜禁忌之例。并且例举出数十条当下宫中混乱误晟的养生弊端。 南宫秋的心中闪过一丝亮光,连忙放下手中的纸张,返身回到桌边坐下。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带着一股奇寒,迅速地扩散至全身。情不自禁地一个颤抖,难道,那冷皇后无法生育,便在宫中暗施手脚,阻碍其他嫔妃的生育之能么? 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与紧张,南宫秋只感空气中弥漫一股奇寒,额头之上的慢慢地渗出丝丝冷汗。若是那冷凌孇真的因为自己一己之私,祸及整个皇宫的话,那可是逆天大罪。不管冷府有多少势力,也不管冷流世有多少战功,永远都无法弥补如此罪孽滔天之妄。 南宫秋的整个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此时,他再也无法平静。在整个朝中,无人敢对冷凌孇的生育之能提出异议。 便是因为在她成后的数年之中,未行龙嗣之能,皇帝对她的宠爱,依然未曾有丝毫的改变。所以,无人敢提那有损龙威之事。可是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所有的一切,都被冷氏掌控。 冷凌孇掌控着整个后宫,就连皇帝都奈何不得。而冷流世,依战功之能,手掌万兵。若是真正寻根问底,那冷流世没有丝毫资格,接受那皇帝封赏。因为,在战争最为关键之时,他根本就不曾出现在战场上。若是没有夜芳菲的背水一战,若是没有他南宫秋的及时带兵增援,恐怕皇帝此时也成为了匈奴蛮族的阶下之囚。 心中,忽地涌起一股莫名的怨恨。难道,大宋的天下,真的要断送在冷氏的手中的么?天下万万的百姓,就在这样的惶恐与不安之中,郁郁而活。永远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样的政变。永远都在猜测中盼望着皇根有续,而永无出头之日么? 紧紧地握着拳头,他似乎能清楚地听到自己那愤怒而滚烫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紧张和愤怒,让他忘记了自己此时身在何地。以至于身边一个身暗红宫服的老者出现在他的身后,都不曾有丝毫的觉察。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之声,南宫秋才猛然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子,转身朝着后面看去。 方天成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的表情,朝着南宫秋抱拳道:“南宫大人,如何会出现在此?难道,找下官求医问药来了么?” 双目中,带着几分警惕,慢慢地走到桌边坐下。 南宫秋连忙道:“方大人,只因在下与冷将军多喝了几杯酒,略有醉意。路遇大人千金,说是此处有醒酒之药,便带在下过来讨些解酒。” 方天成发出爽朗的笑声,点头道:“下官还奇怪,南宫大人如何会夜临药监之地,吓老夫一跳,还以为大人出了何事。” 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道:“方某小女,自小便叛逆难训。日前便经常听说南宫大人神威,尤为崇拜。只是不想她竟如此胆大妄为,若是有冲撞之处,还望大人多多包涵才是。” 南宫秋摇头道:“方大人言重了,属下乃是碌官之后。与平民无异。大人能不忌碌官之嫌,依然看得起,在下已心存感激了。” 方天成轻轻地捋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沉声道:“其实,碌官之后,也未尝不是好事?”细小的双目中,射出两道亮光,轻声道:“我与娘娘求情,才让老夫前来这边陲之地。小女原本在宫城长大,为了避免她被卷入深宫恶斗,老夫才将她带至这荒芜之地。” 仰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笑道:“所以,我佩服南宫瑾大人的英明之举,被贬为民,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南宫秋点头道:“今日听大人一言,小生终生受用。”想了想,沉声道:“属下与冷流世自小交好,一直以来我与冷将军都有一个困惑。大人之前在宫中便是皇后的御用太医,能否与大人打听个事?” 方天成脸色一变,颤声道:“南宫大人,免开尊口罢。”声音中,带着极度的惊颤,就连下巴上的胡须,都发出猛烈的颤抖。 第五百二十章 旁敲侧击 第五百二十章 旁敲侧击 若是涉及皇威之举,稍一触碰,便是掉头之罪。宫中太医,虽有伴君如伴虎的厄晦之忌。可是,几乎过半之身世凭运气而活。碰上王孙皇子生有病痛,抛却医术之外,凭借的便是运气和胆识而存。 可是,作为冷皇后的御用太医,在皇后数年之中依然无那龙嗣之能,身上背负着的重压,非同一般。不管那无龙嗣着弊处在何人身上,终将无法周全。所以,对于皇后的龙嗣之能,方天成更是心存顾忌。一边是强可越皇的冷府,一边是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他除了要治病下药之外,还要维护着皇帝和皇后光鲜亮丽的龙威之能。 南宫秋目光一冷,随即摇头笑道:“大人,属下只是想问问,我这一脸漆黑之相,能否有方能变白?” 整齐的双眉之间,忽地扬起一抹邪魅的轻笑。那茶色的脸上,刚强之气更显威严。如此钢铁一般的男子,不管是肤色还是五官,无不透露出一种充满健康活力的强大之气。 就这样一张充满着霸气的脸,唯有如此的肤色,才能显示出他身为练武之人特有的那种刚硬与强壮。若是生有一张白皙的脸,反倒会让他这一身强硬的霸气减少几分阳刚之魅。 方天成身子一震,疑惑地看着南宫秋,道:“你,你与冷将军疑惑之事,便是此么?” 南宫秋的唇边,露出一抹高傲的冷笑,点了点头道:“属下与流世一样,都是练武之身,可是为何流世兄一直能肤色白如玉,而在下却事一脸惨黑之相?”唇边,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 他从方天成的双目之中,看到一抹发自心底的恐惧和慌乱。此时,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皇帝多年无龙嗣之弊,必然出皇后的身上。 南宫秋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此时,有夜芳菲倾力扶持扶持自己慢慢地褪去那碌官之嫌。只要脱离那碌官之嫌,南宫燕在宫中有深得皇太后的赏识厚爱。若是有朝一日,南宫燕怀上龙嗣,必然能一步登天,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后。 如此一来,南宫府不但能彻底脱离碌官之名。还能让那千年不改的武官之府,彻底晋升昌荣。南宫府那数代辅佐冷府平步青云的无谓之府,也许终将会得到彻底的改变。 方天成的眉头,高高皱起,怒道:“身为一方战将,如何沉心于脂粉之相。大人此时对自己相貌不满意么?” 南宫秋呵呵一笑,点头道:“属下只知道,一白遮千丑。若是能白些,也能弥补一下相貌上的不足啊。” 他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醉态的微红。可是,深沉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冷冷地瞟过方天成的脸。 方天成仰头长叹一声,苦笑道:“南宫大人,我看你是真醉了。” 南宫秋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双目之中,那一抹的深沉之色,变得越发的深黑。轻轻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方天成,轻声道:“方大人,日后,冷将军会退回宫城任职。这边界三军统领之将,便是在下了。” 轻轻地站起身子,朝着方天成躬身道:“还望大人不要随冷将军回得宫城,若是能留在这边陲北宫,也好让在下能安心些。” 方天成面色一动,吃惊地看着南宫秋,颤声道:“南宫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慌乱,扭头看了看房门的方向,低声道:“若是冷将军真回宫城,恐怕皇后又会倾尽所能,将老夫召回。所以,还请南宫大人行个方便,务必将下官留在边陲北宫。” 南宫秋微微一笑,锐利的目光,扫过方成天的脸,沉声道:“天下之士,不分文武,几乎所有人倾尽所能,只为能进得宫中任职。只是,不知大人如何身为宫中太医之首,却对皇宫如此忌讳?” 方天成轻叹一声,摇头道:“南宫大人身为武之府,自然不知我等的苦衷。在宫中行医之身,行事为人,无不是如履薄冰。稍有差池,便是人头落地。年前正好冷将军落身这边陲之地,而他又是冷府独子,老夫便与皇后请辞,随军定驻这北宫之地。为的,便是能脱离皇宫。” 苍老的脸上,带着凄凉的无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老夫身在皇宫中二十年有余,年近四十才有此一女。随军落身边陲之地,也能远离那深宫之斗。” 眉目之间,带着无尽的落寞。似乎,他早已经看透了那深宫恶斗,和人心不古的相互设计厮杀。也只有真正经历过那种无声争斗的人,才能体会到那看不见刀光剑影的斗争,是多么的可怕而残忍。 南宫秋沉思,道:“既是如此,只等我能取得皇命之后,再作打算罢。” 说着,正欲起身离开。 忽地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南宫大人,让你久等了。” 方芝丽的脸上,带着深红如霞的红晕,手中捧着一个白瓷碗,急急地走过来。那如同儿童一般细嫩白皙的脸上,因燥热而变得更加的红润。 走过屏风,抬头看到方天成,那娇红的脸上闪宫一丝惊恐,颤声道:“父亲,你何时回来的?” 方天成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方芝丽道:“还不快快把给南宫大人的醒酒汤送上来。” 方芝丽吐了吐舌头,急步走到南宫秋的面前,轻声道:“南宫大人,久等了。这汤药我多熬了些时辰,一路的吹凉过来,此时恐怕正好能入口。”说着,朝着碗中轻轻地吹了吹,递到南宫秋的面前。 方天成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悦的瘟怒,两道眉头高高地皱起。如此女娃,身为朝中高官之府的闺秀,竟如此不懂矜持之道。 如此亲密之举,在大户人家,纵是夫妻之间在人前也不该如此露骨。正欲出声制止,却见南宫秋伸手接过瓷碗,朝着方芝丽恭敬地点头道:“如此,多谢小姐了。”说罢,仰头喝下碗中的汤药。 方芝丽的脸上,依然带着一抹微红,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脸,笑道:“适才我在炉边吹火,此时脸上一阵滚热。” 扭头看着方天成,低声道:“父亲,此时天色不早,不如让女儿送南宫大人回去,以免影响了大人休息。” 方天成眉头轻皱,沉声道:“你如此不懂事,休要冲撞了南宫大人。倒不如,让我陪南宫大人回去,一路也好聊些事情罢。” 说着,朝着南宫秋恭敬的伸出手,道:“南宫大人,请罢。” 南宫秋呵呵一笑,朝着方芝丽点了点头,道:“多谢方小姐,他日方便之时,在答谢小姐罢。”说着,朝着方天成点了点头,道:“大人,请。” 看着两人慢慢地走出房门,方芝丽咬着嘴唇,气得满脸通红,猛地一跺脚,追了过去。 第五百二十一章 情到浓时 第五百二十一章 情到浓时 寝房的四壁,粗烛明焰,在沉夜的深黑中,散发出略为耀眼的光芒。 夜芳菲侧躺在卧榻上,单手撑着头,朦胧的有些醉态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种惬意而安然的平静,轻轻地看着身边的冷流世。 在这种虚幻得近乎缥缈的感觉之下,夜芳菲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和温暖。她不知道,这样的感觉能维持多久,这样的温馨和柔情,能在她的生命之中存留多少时间。 她只知道,在冷流世的面前,只有努力地让自己用最为平静的心态,去接受并享受这难得的,原本便该属于自己的那份温柔。不管这个世界欠你多少,在得到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那部分的时候,万万不能让焦虑和担忧,带走丝毫本就珍贵而难得的深情。 冷流世抬手摸着她的脸,只感觉到夜芳菲泛着微红的脸上,带着几分滚烫。轻轻地站起身子,正欲朝着壁灯走去。那红烛燃至中部,修长的灯芯上,火焰越发的旺,四壁上的灯光让人有些刺目的眩晕。 “不要,不要灭灯。”夜芳菲伸手拉着冷流世的手,就像是能读懂他的心思一般地坐起身子,从他的后面轻轻地搂着他雄壮有力的腰。 温热的呼吸,带着暖暖的味道,吹到冷流世的耳边。夜芳菲凑到冷流世的耳边,柔声道:“我喜欢,就这样看着你。”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开始如痴地看着这张俊脸。只要他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总是会定定地,忽如欣赏着一块细小的精致美玉一般的,仔细而认真地看着他的寸寸肌肤。从头发到唇齿,从双眼到喉间。就像是相恋多年的恋人,即将要久远的分离一般。总是想把对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这样,便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如兰一般的味道,从她的口中发出,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像极了那百花丛中醉卧的仙子,带着呵气成露的芬芳,让他整个人开始沉醉。 冷流世轻轻地仰起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扭过头,看着那近得几乎贴到唇边的脸颊,轻声道:“为何,你会变得如此的温柔可人?可是,我依然还是喜欢你身子中那股任性和叛逆。” 夜芳菲摇了摇头,似乎,她不是在摇头,而是在他那光滑的脸上轻轻地摩挲着。脸上的笑容,依然带着慵懒的满足,双目轻动,露出一抹带着挑衅一般的妩媚。 “难道,我在愤怒与委屈的时候,把所有的不快与委屈都发泄在你的身上,你也不会不开心么?”若有所思的双目,轻轻地朝着灯座上粗大红烛看去,口气中带着几分柔软的失落,道:“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因为我知道总是这样的话,对你不公平。” 一直以来,冷流世总是在无辜的位置上,以最为宽限的容忍度,忍受着她的自私与挑衅。不管冷府欠夜府多少,从开始到现在,他终究是无辜的。 也许,真正的爱一个人,便会让一个自私任性的女子变得成熟而懂事。当她开始学会站在对方的位置上,为别人着想的时候,才是真正地想将对方融进自己的生命。从此,生命的每个点滴,终因他的乐而乐,因他的痛而痛。 忽地,冷流世的双目中,慢慢地涌现出一种近乎痛苦的黯然,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扭过头,深深地凝视着她。夜芳菲那长长的睫毛上,在微微上翘的弧度之上,似乎带着几分湿润的晶莹。 喉咙之间,带着几分酸涩,只能无声地靠在她柔软的怀中,任凭她紧搂的双手,缠绕在他的腰上。哪怕有着一种窒息一般的拘束和谨慎,他依然轻轻地收起腹部,让她搂得更轻松些。 “芳儿,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所以,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我喜欢的。”喃喃地,伸手轻轻地摸着她的手。 夜芳菲的身子,微微一颤,慢慢地放开双手,轻轻地朝着卧榻边上退去。那两个紧贴得几乎融为一体的身体,轻轻地拉开了一段保持在暧昧与陌生之间的距离。 冷流世微微一笑,唇边勾勒的微笑,让他原本的深情中,掺带着几分邪魅的感觉。两道剑眉高高地扬起,就像是作了最大的努力,才让口中的字,从他的唇齿之间慢慢地挤出来一般:“芳儿,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是爱你的。” 看着夜芳菲弓起身子,带着几分警觉地双手环抱在双膝上,如同一个受了惊吓的蜗牛一般,恨不得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缩到壳中。他轻轻地俯过身子,凑到到夜芳菲的面前,轻声道:“如果,你是因为对我热情的感激,而忍受着内心的想法,我不要你如此压抑的生活。做人,便应该活出自己所希望的样子。” 夜芳菲轻轻地抬起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舒心的微笑,伸手摸着冷流世的脸,道:“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在玩一场守猎的游戏。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猎取我的心?”她呵呵地笑着,严肃中却不失玩笑的口吻,带着一针见血的锋利。 冷流世深知两府之间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可是从未对她产生过戒备心理。难道,他早已经知道,只要对她足够的好,便能让她心中的仇恨,慢慢地融化在自己的柔情之下么? 夜芳菲的双目中,带着几分明柔的恍惚。冷流世几乎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内心,仿佛在经受着一场冰与火的交融。那种深情和冷漠相互交替的眼神,让她变得更加的深沉而难以捉摸。 冷流世的心中,带着一种茫然的失落和无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牙齿紧咬的声音,从他的齿骨间发出。为何,两个人明明离得很近,却又好似永远无法接近一般,所有的一切,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是那样的遥远。 夜芳菲脸上,如花一般的笑靥,像是一把钢刀,狠狠地扎进他心里留存数年的隐痛,轻柔而无情的搅动。 终是无奈地轻叹一声,笑道:“我的命都是你的, 不管你如何对我,只要我爱你,便足够了。”也许,在她的心中,所有的柔情蜜意,在仇恨的面前,总是显得是那么的渺小无谓。 夜芳菲的目光一动,嘴微微一扬,露出一丝近乎冷漠的微笑。她看不到他的脸,可是她知道冷流世是在生气。想了想,那颗故作冰冷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冷流世努力隐忍着怒火的那份温柔,在她的身边,从未间断过。哪怕面对着自己的挑衅和任性。依然未能浇灭他对自己一份赤诚。所以,不管他是感恩还是真的深爱着自己,所有的一切,他都是在用无声的行动,证明着自己的存在。也许,真正的爱情,便该是这个样子的。 轻轻地伸出手,拉着冷流世的手,认真地点了点头,柔声道:“我们,终究是不实的。我只希望有一天,你能真如同当年在盛典之上说过的那般,对我的承诺,我会记得。只要你真的达到了,我想我会接受你。接受冷府的所有人。可是现在,我们都缺少一个名分。所以,我会等。不管等多少时间,我都可以等。” 冷流世轻轻地看着夜芳菲的双目,终于,她的双眼中,不再是那样冰冷而陌生。在一种近乎晶莹剔透地湿润之下,那一层的微红,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怜悯和无奈。 喉间一阵酸涩,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地点了点头,伸手将她拉过来,整个人拥入怀中,紧紧地,紧紧地搂着这个可怜而无助的身体。 第五百二十二章 身现异相 第五百二十二章 身现异相 沉寂的夜,已近三更。 整个皇宫,似乎随着那逐渐熄灭的灯火,进入了梦乡。 时至夏末,外面丝丝凉爽的清风,从微开的窗户中吹进来。如同轻柔的手指一般,轻轻地拨动着宫千雪披散在肩头的秀发。青衣蓝裙,将她那细嫩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的细白柔滑。精致纤细的身体,在灯火之下,自榻上映落地上,拖出修长的影子。 属龙语趴在宽藤的卧榻上,半闭着眼睛,脸上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那九死一生的奋命搏斗,让他那个本就因真气消耗过度的身体,承受着雪上加霜打击。身上的武官薄甲脱下,露出紧贴在身上的薄棉内衣。 刚刚出浴的身上,沾染点点的水痕。就连头上的长发,也带着潮湿的浓黑。微卷的发梢从塌边垂下,不时地滴落着细小的水滴。 那天下会的十一长老,任何一人,都是名动天下的武林高手。在他身受重创之时,围剿追杀。虽伤不及命,可是他的身体慢慢开始发生变化。那一身强可逆天的真气,终究无法顺畅地汇集丹田。 任何一个懂内功心法的人都知道。一旦真气无法汇集丹田,便意味着那一身的真气,终将变成身中一条毒蛇。只要身体无法驾驭,那毒蛇终将成为致命的重创。 曾经,在少林之时,他便因急于疏通清除夜芳菲身体中的余毒,强行施展那洗髓心经,导致真气逆行。若非福圆大师出现及时,恐怕他的身体二次走火入魔。落入永远的伤痨之躯。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那白嫩如葱的玉指,隔着轻薄的棉纱,在属龙语的肩头上轻轻地揉捏着。不管属龙语有多劳累,在她那双手柔软灵巧的十指之下,那一身的酸痛和疲劳,总是会无声地消散在那一片温暖之下。 “龙语哥哥,为何,你近日以来,脸色会如此的差,是不是连日的劳累,伤了身体?”柔软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怜悯的心疼,轻轻地凑到属龙语的耳边,几乎整个身子地贴到了他的背上,甜润的声音轻轻地响在属龙语的耳边:“不如,与皇后请辞一下,休养几日罢。” 属龙语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宫千雪,沉声道:“也不知道,属芳是否收到了我传出的信。若是她回宫之后,被娘娘问起,恐怕那信物之说,会让娘娘产生疑心了。” 那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层焦虑的凝重。侧过身子,定定地看着宫千雪,低声道:“等属芳回来,我想去得少林一躺,见一见福圆大师。”那免死玉佩的秘密移交被泄,若是不能处理妥当,恐怕少林会被彻底连累。 而且,属龙语早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的异像之变,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洗髓经与自己体中的真气发生排斥之相,还是因为自己数次施功频繁,伤了元气。只有上得少林,找到福圆大师,才能寻求解救之法。 宫千雪轻轻地点了点头,褪去属龙语身上的衣服,便露出那一身壮硕的肌肉。那白皙的皮肤之间,那块块菱角之间,突起的青经透露出一股充满着雄性力量的壮硕。 忽地,宫千雪的目光一动,在她十指的揉捏之下,属龙语的后背之上,那根根经脉一般的深色之络,交错成鳞。之前,这样的情形总是在那滚烫的浴水之中,如此奇特之相才会慢慢显露出来。可是现在,随着属龙语身体的变化,这种带有血统之相的特征越来越明显。 宫千雪的双目中,闪过一丝颤动的柔光,轻声道:“如此也好,你去得少林,也好与那福圆大师说一下信物之事。若是娘娘查问起来,也能圆个说辞。” 忽地,属龙语身子一震。猛地坐起身子,双目之中射出两道锋利的寒光,定定地看着宫千雪,道:“那信物之密,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么?” 此时他才明白过来,一个秘密,一旦被泄露出去,不管是多么可靠的人,终归是无法保全的。在这个世界上,能真正保守秘密的只有一种人,那便是死人。 宫千雪身子一抖,她从属龙语的双目中,看到了一抹杀气。那令人胆颤的双目之中,整个眼球在一刹那间,变得深红而邪恶。就像是两团燃烧着的火一般地,几乎要将她烧成灰烬。 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带着几分谨慎地垂首,小心翼翼地道:“统领放心,奴婢纵是失去性命,也断然不会将那信物之事说出去的。统领与奴婢说过的话,永远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奴婢可以以命保证。” 宫千雪知道,自己的命原本便是蝼蚁之资。若非属龙语及时出现,恐怕冷凌孇挖出她的心脏,她也断然不会出卖属龙语分毫。她知道,很多时候,凭借自己的贱身之命,纵是卖尽天下人,也终将无法保全得了自己一丝性命。 所以,在死亡的面前,她从未害怕过。可是现在,她的心突然很痛很痛。不管自己多么全心全意地对他,于他来说自己永远都是一个不值得完全信赖的外人。只要有一天,自己的存在会威胁到他们兄妹分毫,这一条贱命,根本就不值一提。 属龙语抬头朝天发出一声长叹,脸上带着无尽的落寞和悔意。他知道,若是想真正地守住少林语那玉佩之谜,唯一的办法便是杀了宫千雪。他还知道,自己此时的一时心软,恐怕会让夜芳菲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 他的眼睛,落到宫千雪的脸上,带着无比的严厉,沉声道:“雪儿,此时并无外人,我便与你说了罢。” 慢慢地坐起身子,伸手将宫千雪搂到怀中,凑到她的耳朵边,低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何如此相信你,会让你上少林之时替我带回信物?” 宫千雪轻轻地抬起头,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平静和自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奴婢自然是明白的,若是没有属统领的垂爱,恐怕奴婢永远都是侍奴之身。属统领进宫之后,一直都把奴婢当成自己人。所以,还请统领相信,奴婢生是统领的人,死是统领的鬼。” 属龙语的脸上,露出轻柔的微笑,点了点头,道:“你可知道,原本我是该杀了你的。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脸上带着轻柔的微笑,让他的一张脸,变得更加的魅惑,柔声道:“可是,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你也永远都不会出卖我出卖属芳的,对么?” “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的。”宫千雪张开手,紧紧地抱着属龙语的身体,喉间发出颤抖的哽咽,涩声道:“奴婢就是死,也要死在哥哥的手下。这样,下辈子便能变成阴魂,缠绕哥哥一世了。” 属龙语轻轻地拨开宫千雪的手,笑道:“为何,你今天会变得如此善感。”自从那温柔死在她的面前,宫千雪整个人变得冷漠而无谓。在她的脸上上,除了见到属龙语的时候,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才会出现。 其他的时间,她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尸体一般。在那张如同水墨勾画出来一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欢笑,也看不出一丝的悲伤。 属龙语点了点头,双目中那抹血红慢慢地散去,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也罢,此时天色不早了。你先行休息,明日一早,我便要前往练武堂去派遣侍卫。” 宫千雪轻轻地咬着嘴唇,突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属龙语,道:“能不能,在你上少林之时,带我出去。我先上得仙女庵去,与师太还个愿。” 第五百二十三章 没有尽头的噩梦 第五百二十三章 没有尽头的噩梦 属龙语目光一动,沉声道:“你如何要上仙女庵去,那灭念师太与你有何关系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惊恐和警觉。这宫千雪曾经两上仙女庵,那庵中便两次出了人命。如此克星之身,若是再上得仙女庵中,恐怕不会是吉祥之兆。 宫千雪黯然道:“当日我上得仙女庵,与师太促膝长谈。深得师太点化。我烧香之时,便乞求菩萨,只望能护得统领平安。此次我们双双能大难不死,想必是菩萨之恩。既已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所以奴婢想上得仙女庵去,上香还愿。以谢菩萨的灵验之泽。” 属龙语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轻轻地点了点头,柔声道:“既是如此,只等芳儿平安回来之后,我们便出宫去罢。我送你前往仙女庵,然后再赶往少林便是。我只是担心,若是属芳未能收到信报,回宫之后被娘娘盘查,可就坏了大事了。” 宫千雪顺从地点了点头,道:“日后,我不想再与你分开了。纵是要死,奴婢也要死在统领的身边。奴婢别无所求,只望统领能看在奴婢一直忠心的份上,不要让奴婢离开你,行么?” 属龙语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好生休息,日后我会尽能的照顾好属芳,照顾好你。” 宫千雪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朝着属龙语恭敬地垂首,道:“奴婢退下了,统领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奴婢给统领送餐点过来。” 带着几分失落和无奈,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属龙语站起身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朝着床边走去。 宫女进来,修剪好灯芯。除去那垂泪堆积的在烛身上的凝蜡,轻轻地放下遮光屏风。属龙语仰面躺在床上,双手为枕,看着蔓箩深画的天花板。似乎,整个身体带着一种难以言状的疲劳和酸痛。可是,在这样的疲倦之下,却毫无睡意。 忽地,窗外传来扑哧之声。属龙语目光一动,身子已经从床上弹起。飞身落到窗户边上。 一只健壮的信鸽,扑腾着,落到窗边的栖身台上。 属龙语伸手抓着信鸽,轻轻地取下信桶中的布条,将信鸽放入笼内,随手抓了把糙麦投到食槽中。 轻轻地展开布条,属龙语的脸上露出轻松的微笑。所有的一切,都平安顺利,属龙语仰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想了想,急步地走到烛台边上,将手中的信条点燃,看着跳动的火焰,在香炉中慢慢地变成一团灰烬。 属龙语伸手取过狼毫,在绢布上写下一行留言:芳儿,日前我与雪儿遇刺,深恐给福圆恩师招惹灾祸。我带雪儿前往少林给福圆大师请罪,回宫之后,记得面见皇上。回报那军机之事。 想了想,朝着门外沉声道:“侍卫何在?” 窗外,两名黑衣侍卫飞身而入,朝着属龙语道:“统领,属下在。” 属龙语将信交到侍卫手中,沉声道:“你等在宫城门处守候,只要元帅回宫,便将此信交到元帅手中。”慢慢地凑到侍卫的耳边,低声道:“告诉属元帅,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顿妥当。让她务必在宫中静养,休要再胡乱走动。所有的一切,等我回来再说罢。” 两名侍卫领命而去,属龙语关上窗户,走到床边,和衣躺下。 他知道,那夜芳菲已经收到了他的飞鸽传信。对于宫千雪从仙女庵带回碧玉佛珠之事,纵是皇后盘问,也能自圆其说。此时,只有前往仙女庵去,等宫千雪烧香还愿之后,再上得少林,与福圆大师共同商讨那免死玉佩之事。 更重要的是,他身体中的真气,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无法在丹田之处汇集凝炼。一旦自己失去了对内力真气的控制,那一身深厚的内力,恐怕会成为他蚀骨之敭。 东方放白之时,宫千雪送来了早膳。 属龙语用膳之后,便动身前往御书房。面见皇帝之后,两人坐上马车,朝着城外的方向,悄然离去。 此时,属龙语已经成为皇帝最为信任的心腹。那免死玉佩落下的烂摊子,只能依靠属龙语一人去收拾。皇帝知道,一旦惊动太多的人。那看似稳定平静的朝堂之中,必将又是一场无声的血雨腥风之斗。 自从龙公公意图谋反之后,在整个朝堂之上,纵是数朝重臣之官,也难以让他深信。对那免死玉佩之事,除了属龙语之外,任何一个知道此秘密之人,都将成为皇帝心患。所以,属龙语说出要上得少林,与福圆大师商议之时,皇帝亲笔下旨,让属龙语以皇帝亲命之身,前往少林面见福圆大师,为国祈福。 晌午之时,马车出了皇城。一路朝着深林的方向飞奔而进。 马车上,宫千雪轻轻地拉着属龙语的手,脸上带着无比的心疼,看着属龙语那苍白得近乎乌青的脸,柔声道:“统领,要不然,我们先上得少林。先让福圆大师与你疗伤,只等我们返回之时在前往仙女庵罢?” 那少林距离皇城单程也要六七日之多,而仙女庵在皇城与少林西南边陲山林之地,三地正好处于三角之向。若是能先去得少林,返回之时,正好能拐往西南之地,前往仙女庵,便能少些波折。 属龙语微微一笑,摇头道:“放心便是,那少林也不是急在一时。你心中既想着烧香还愿,便先送你前往仙女庵。我们停留半日,便前往少林便是。” 宫千雪的顺从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靠在属龙语肩膀上,柔声道:“雪儿只希望,所有的变故都能在菩萨的恩泽之下,护得统领兄妹一世平安。只要能让雪儿一直在统领的身边照顾统领,一切也就足够了。” 飞奔的马车,在崎岖的路上,发出一阵猛烈的颠簸。属龙语伸手紧紧地搂着宫千雪的身体,柔声道:“你放心便是,吉人自有天相。只等这些烦事平静之后,我便带着芳儿与你,远远地离皇城,找个无人的地方,狩猎耕种,永远都不会在回来了。” 心中,带着无比的愧疚与自责。这个可怜的女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死在她的面前。那种回天无力的痛苦,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 夏夜那张带着鲜血的脸,和脸上那抹轻松而满足的微笑,时时都会浮现在属龙语的脑海之中。 他又怎会不知道,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他情愿永远都不认识夜芳菲,永远躲在那深山石洞。一辈子做着那个恶名天下的,欺师灭祖的恶童。纵是被全天下的人追杀,也胜过在这皇宫之中活成了一具永远都没有明天的尸体。 可是,所有的一切,终将变成一个没有尽头的噩梦。只有等到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这个梦才会醒。只等梦醒之时,所有的一切,也便消失了。 马车越过荒地,骑行的侍卫在林荫之处换马而行。那拉车的俊马与骑行大马交替而行,速度便快了很多。 一天的时间,便到了铖城之地。宫千雪担心属龙语的身伤拖延时间太久,恐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便让武士换马备粮,连夜朝着仙女庵的方向奔去。 第五百二十四章 迫在眉睫 第五百二十四章 迫在眉睫 清晨的阳光,慢慢地撕开了林间的薄雾,照射在有些斑驳的烫金门环上。 一辆马车,停在仙女庵的山门之下。那拉车的四匹高头大马,鼻孔中喷着粗气,不是地发出声声嘶叫。 两名晨扫弟子,放下手中的长帚,急步上前。 马车之上,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在绝色侍女的搀扶之下,慢慢地走下马车。那男子的脸上,带着一层病态的苍白。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痨伤之人一般,俊秀得如同白玉精雕细刻出来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生气与活力。 清瘦的女姑上前朝着属龙语抱拳道:“大人可是从皇宫前来的?” 宫千雪目光一动,恭敬地朝着女姑作揖,道:“小师傅,我等便是从皇宫前来的。只是,你们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你们在此等候许久了么?” 女姑脸色一变,相视一眼,沉声道:“师太交代过,若是属大侠前来,便恭迎进去。” 宫千雪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轻轻地捏了一下属龙语的手,柔声道:“既是如此,我们速速进去罢。恐怕,师太有事,否则怎么会如此急于见你,却又不传信召你前来呢?”说着,拉着属龙语的手,朝着台阶上走去。 属龙语眉头一皱,脸上带着几分疑惑,摇头道:“万万不可。”这仙女庵从建庵之日前,便立下规矩。成男之身,断不能进入。日前自己在灭念师太破格之下,违规进入,那也是因为自己身材依然如同孩童一般的大小,并未被视为成男之身。 而且,此时自己身为皇宫之中的武官。若是贸然进去,一旦破坏了规矩,在先皇圣令之下,恐怕落下逆罪之名。 女姑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们先在此等候,我们速去通报。”说着,也不等属龙语开口,转身朝着庵中跑去。 不等二人跑至门边,便听到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传来:“属龙语,你既有破规先例,此时也不要拘于琐节,你若是在不前来,老身可要至传信至宫中唤你了。”灭念的师太的脸上,带着一沉暗沉之色,慢慢地踏出庵门。 锐利的目光,落到宫千雪的身上,两道修长的眉毛,发出轻微的颤抖,朝着属龙语挥了挥手,道:“你进来罢。” 属龙语点头道:“多谢师太,既是如此,属某便行至当日进入凉亭之地便好。如此一来,也不算是坏了庵中规矩。”说着,朝着宫千雪低声道:“还不快见过师太。” 宫千雪身子一震,猛然醒悟过来,连忙朝着灭念师太抱拳道:“小女宫千雪,见过师太。” 忽地,属龙语的心中,闪过一丝疑虑。这宫千雪不是说过她两次上得仙女庵中,与灭念师太促膝长谈么。可是,眼见灭念师太见到到宫千雪之时,似乎带着几分深深的防备和不悦之色。 灭念师太微微一笑,转身朝着庵中走去。 属龙语与宫千雪急步跟上,行至凉亭之中坐下,灭念师太朝着宫千雪沉声道:“宫才人,别来无恙?”脸上,那一抹深隐的微笑,在暗沉的脸色之下,变得阴沉而压抑。 宫千雪垂首恭敬地道:“多谢师太挂念,托师太之福,奴婢与属统领才能九死一生,侥幸留得性命至今。所以,奴婢才会央求属统领带奴婢前来,一来是给师太请安,而来也是上得庵中,还个愿。” 属龙语坐正身子,看着灭念师太近乎残枯的身体,轻声道:“师太,发生了何事。你怎会变得如此孱弱之相?” 当年,见灭念师太之时。虽然她的眉毛带着一种饱经风霜的花白,可是那一脸的皮肤如同少女一般的光滑细腻。此时一见,不过短短八年的时间,那一脸的光泽早已经消失不见。忽如瞬间老了数十岁一般的,变成了老态龙钟的孱弱之身。 灭念师太轻轻地摇了摇头,朝着身后的弟子道:“玄念,属大侠身为成男之身,根据庵中规矩不得进入禅房之地。可是这宫才人是宫中贵人之身,既已到我仙女庵,便不能少了礼数,你带宫才人前往客厅,施以待客之道。” 说着,轻轻地站起身子,朝着宫千雪伸出手,道:“宫才人,请罢。” 宫千雪目光一动,连忙摇头道:“多谢师太,奴婢身为属统领贴身侍卫,并非宫中贵身。既然属统领是成男之身,不能进入禅房之地,奴婢便随统领在此罢。” 灭念的师太目光一寒,两道眉头高高的皱起,沉声道:“若是我等以成男之身待你,便是老身之误了。要不然,便让属统领也随你进入禅堂之地,破规之身,纵是皇帝也无法逃避其责。你们,要不要试试?” 宫千雪脸色一变,颤声道:“奴婢该死,师太误会奴婢的意思了。”说着,朝着属龙语躬身道:“奴婢这就随师傅前去,统领离开之时,记得召唤奴婢。” 说着,带着无比的惊恐和慌乱,跟在女姑的身后,朝着禅房的方向走去。 看着宫千雪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之处,属龙语压低声音,道:“师太,到底发生了何事?” 灭念师太盘腿坐到薄团之上,双目轻轻地比闭起,沉声道:“那免死玉佩落身之地,已经被泄露出去了。” “啊?”属龙语身子猛然一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 灭念师太猛然睁开眼睛,锋利的寒光,冷冷地扫过属龙语点脸,带着几分瘟怒,道:“身为天下无敌的高手,此时有为朝廷重官,怎么会如此浮躁?”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福圆大师秘密传信与我,让等有个心理准备。既然消息已经泄露出去,那么属元帅的安危,你便要多多上心了。” 属龙语紧紧地握着拳头,双目中慢慢地弥漫着一层血红,咬牙道:“如此看来,那免死玉佩一事,暗中追查之人,并非少数了。” 灭念师太沉声道:“这个自然,只是,福圆大师密信中提起,有人在江湖之上散播传闻,说是免死玉佩落身少林。如此一来,并非少林一地挥招惹灾祸。若是你们兄妹的身份暴露,必将祸及仙女庵。” 属龙语强忍住心中的焦急,垂声道:“此时,只有等我上得少林,见过福圆大师之后,再作定夺。”说着,轻轻地凑到灭念师太的身边,低声道:“师太放心,皇帝早就知道了属芳的身份,一直以来都在极力保护着她。” 灭念师太身子猛然一震,颤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两条雪白的眉毛,随着她抖动的身体,发出阵阵颤抖。苍老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疑惑地看着属龙语。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当日我招人追杀,其实便是皇上当年派出追查免死玉佩之人。他们经过数年的追查,竟眼见追查出那免死玉佩的落身之地,便是少林。皇帝便是想借我之手,铲除知道如此秘密之人。便是担心一旦查明属芳身份,必将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灭念师太迅速地站起身体,双目中带着无比的焦急,颤声道:“快,你快前往少林与福圆大师说明情况。否则,他以为江湖人士从你的身上得到了消息,才会流露出去。若是去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急中之忌,便是自乱阵脚。一旦福圆大师为了维护夜芳菲的身份,盲中出击,必将坏了大事。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我这就动身罢。”说着,飞身朝着庵外窜去。 刚刚窜出庵门,忽地想到宫千雪,猛地一咬牙,返身转回,落到灭念师太的面前,道:“师太,那宫千雪身为俗尘中人,若是留在庵中,恐怕会给师太招惹麻烦,不如我带她走罢。” 灭念师太目光一冷,道:“大事要紧,你身边带个女眷之身,到了少林多有不便。若是碰上意外,还得分心照顾。你放心便是,让她留在庵中,明日我便派出弟子,将她平安送回皇宫。” 属龙语牙齿一咬,双手抱拳道:“如此,多谢师太。” 转身朝着门外窜去,朝着侍卫道:“火速赶往少林。” 言罢,飞身上马,朝着山下狂奔而去。 第五百二十五章 禽兽不如 第五百二十五章 禽兽不如 灭念师太闭上眼睛,仰头长叹一声,脸上带着几分黯淡的无奈之色,转身朝着禅房走去。晨曦的阳光,照在那苍老的脸上,带着几分凄凉的落寞。 推开禅房门,便看见宫千雪面色平静地坐在桌边喝茶。见灭念师太进来,轻松而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朝着灭念师太施礼道:“奴婢,见过师太。” 灭念师太两道雪白的眉毛,发出轻微的颤抖,朝着旁边的女姑挥了挥手,道:“玄竹,你先退下,回去晨诵禅修罢。” 说着,慢慢地走到桌边坐下,轻轻地捻动着手中黝黑光亮的沉香佛珠,双目中带着威严的锋利,看着宫千雪,道:“宫才人,此上仙女庵,恐不是随属统领出门罢?” 宫千雪微微一笑,坐到椅子上,端正身子,脸上带着几分恭敬谦卑却不失自信沉着的冷笑,点头道:“世间之事,不过是旁观者最清。师太身为得道高人,对世间事之明目,自当超越常人。” 灭念师太目光一冷,垂声道:“才人身世,甚是神秘。只是不知道才人如此聪慧之身,处心行事,目的何在?” “哦?”宫千雪唇边的微笑,勾勒出一抹甜润迷人的酒窝,轻轻地舒出一口气,摇头道:“师太言重了,奴婢之前便说过。奴婢乃是罪官之后,宫氏虽然贬免罪官之名,可是在整个大宋,为官者宫氏断无一人半身。所以,师太不必执着于奴婢的目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吐出,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柔声道:“难道,师太不知道奴婢为了护得皇帝周全,与夜芳菲联手,铲除了养父龙万花之事么?” 浑身一个激灵,灭念的身体猛然一颤,脸上带着无比的震惊,颤声道:“你,你说什么?”难道,属龙语在宫千雪的身边,就泄露了夜芳菲的身份了么? 看着灭念师太两道雪白的眉毛,随着抖动的身体,发出阵阵颤抖,宫千雪伸手拎过茶壶,倒满一杯茶水,轻轻地推到灭念师太的面前,笑道:“师太为何如此惊慌,不如,喝杯茶压压惊罢。” 双目中,闪耀过一丝高傲的冷漠。所有的一切,都不出她所料。就连灭念师太这样的得道高僧,在听到夜芳菲之名时,那数十年的修为沉淀,都无法遮盖心中的恐慌和震惊。 也许,所有的人都是为了维护夜芳菲,就连这皇室之身的灭念师太,都不顾欺君灭祖之名,不顾仙女庵的安危,拼命护得夜芳菲的身世之谜。而这所有的一切,只有皇后和冷府之人被蒙在了鼓中。 灭念师太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冰冷的寒光,沉声道:“宫才人,你口中的夜芳菲,是何人?”紧紧地咬着牙齿,慢慢地凑到宫千雪的面前,冷声道:“你应该知道,一旦你一言成妄,可能会危害到万千人的性命。” 宫千雪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那一抹深沉的微笑慢慢地凝固,疆在脸上。她的双目中,那一抹明亮之色,依然带着无比的轻柔,轻声道:“师太,难道你还不知道,属芳便是夜芳菲么?” 唇边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抬头朝着门口方向看了看,脸上带着谨慎的神色,道:“就连皇上,也早就发现了夜芳菲的身份。否则,他如何敢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遣兵出征?” 伸手拍了拍胸口,双目中似乎带着几分后怕的恐惧,正色道:“日前我随龙语哥哥出宫前往少林,原本想带回那免死玉佩的,若非我多了个心眼,故意放出口风,说是信物已经带在身上,恐怕那免死玉佩早已经落入奸人之手了。” 紧紧地咬着牙齿,冷冷地看着灭念师太,道:“我拼尽性命,死守那信物之谜。纵是回宫之时,被冷皇后严刑逼供,也从未透露过分毫。若是奴婢身为贪生怕死之辈,恐怕脸龙语哥哥也断然不会活到现在。” 灭念师太眉头紧皱,疑惑地看着宫千雪,道:“你,你如何知道这些的?”身为奴婢之身,纵是深得属龙语的信任,也断然不会透露如此多的秘密。 宫千雪微微一笑,道:“师太,不必把奴婢当成外人。此时在宫中,龙语哥哥兄妹便是我唯一的亲人,雪儿纵是万死,也会尽能护得他们的安全。” 脸上,带着无尽的落寞与凄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奴婢自是知道,一旦芳儿的身份被泄露出去,恐怕会招至冷府的暗中迫害。” 灭念师太冷冷地看着宫千雪,却见她的双目中,带着一种坚定而沉稳的光芒。只有内心无惧之人,才会有如此的平静沉着。 世间,任何一种大义凛然的沉稳,都是建立在一身正气和心中无愧之上。眼前的这个宫千雪,她身上的自信和沉稳,似乎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若是心存妄念之人,不管她有多么深的城府老道,永远都不可能装出这种泰山崩塌,而面不改色的平静。 可是,灭念师太突然之间感觉到两只眼皮慢慢地开始跳动。从左往右,交替着发出猛烈的跳动。就连手中轻轻捻动的佛珠,都带着一股让人深感压抑的阻力。轻轻地放下手中的佛珠,才发现手掌之上早已经被汗水浸透。 “你为何,会帮芳儿呢?”灭念师太的声音中,带着低沉的柔和,双目依然冷冷地看着宫千雪,道:“难道,你一个奴婢之身,不怕招惹杀身之祸,让你宫氏之人蒙羞带辱,永世不得翻身么?” 宫千雪高傲地仰起头,脸上带着轻蔑而自信的笑容,道:“我宫氏之人,从祖辈开始,便是清廉之官。祖训之铭,便是为民倾心。虽然我父亲一时糊涂,招至杀身之祸。可那也不过是为了救活我一命,才会不得而为之。” 慢慢地端过茶杯,伸到鼻子旁边,轻轻地闻了闻,优雅地放下杯子,道:“既是我父犯错,而皇帝又公正英明,查明真相免去了我父的罪官之名。身为宫家唯一存留之身,我宫千雪自会倾尽所能,不但要护得明君,还要周济于天下百姓。否则,如何对得起我这宫姓?” 灭念师太冷冷一笑,定定地看着宫千雪的双目,道:“你被龙公公带回皇宫之时,不过百天大小。这宫家之事,你如何得知?” 宫千雪哈哈一笑,两只眼睛带着无比的明亮与挑衅,逼视着灭念师太的双目,笑道:“龙公公告诉我身世之后,小女子数年以来一直自卑不堪。甚至因罪官之名从不敢与宫中女身结交。后来我查过宫氏家谱,数代清廉为官,从无过错之矢。到了宫无痕之辈,便是因为饥荒之年,他一人之私,为救小女一命,才会犯下弥天大错。” 轻轻地站起身子,走到窗户的边上,抬头看着窗外绿意岸然的林间,道:“我父亲欠天下人的,我会替他还的。” 灭念师太慢慢地闭上眼睛,那交替跳动的眼皮,依然发出阵阵颤动。沉声道:“世间之事,本无对错。你如此为宫氏之人着想,确是我大宋之福。只是,你既为奴婢之身,老身便劝你一句,在宫中依规而行,对于身外之事还是少沾惹为妙才是。” 金色的阳光,照射在宫千雪的脸上。明亮的双目中,逐渐弥漫着一层微红,两道晶莹的泪水,无声地落下,轻轻地转过身子,看着灭念师太道:“师太,我为了救皇帝,出卖了养育了我近二十年的养父。应该说,是我亲手将取走他的性命。你告诉我,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连禽兽都不如?” 第五百二十六章 气急攻心 第五百二十六章 气急攻心 灭念师太的脸上,带着一层近乎灰暗的深沉,摇头道:“天下之大善,终将无法逃避小恶。你为了天下百姓生计,大义灭亲之举,老身早已经如雷贯耳。既然你选择了维护正义,又何需纠结于私欲之恩。对于奸诈且心无善念之人,你合力除之,也算是替天行道之举。” “对啊,为了天下百姓。”宫千雪喃喃自语地点了点头,脸上依然带着灿烂的微笑,那脸颊上的泪光带着刺目的晶莹,轻笑道:“我宫氏之人,本就是为天下人而生,为天下人而死的。” 微红的双目中,带着几分高傲,两道干净整齐的眉头轻轻扬起,挑衅一般地看着灭念师太,道:“那么,你为何不为了你赵氏的皇室,操心半分?” 灭念是冷冷地看着宫千雪,疑惑地道:“才人何出此言?” 宫千雪从袖中掏出手绢,轻轻地擦去脸上的泪痕,吸了吸鼻子,慢步走到灭念师太的面前,柔声道:“你们一直都在担心夜芳菲的身份一旦暴露,会让她招至杀身之祸。可是我现在告诉你,皇帝都早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并且全力保护着她。” 嫩红的双唇,如同花蕊一般轻轻地张开,朝着灭念师太柔声道:“所以说,此时我们都要为之操心的,不是夜芳菲的安危了。倒是你赵氏皇族,此时已经危在旦夕,你还不知道么?” 灭念师太冷冷一笑,厉声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才人,不要以为你合力铲除过龙公公这个意图逆反的奸臣,便能以正身之资妄自菲薄。老身告诉你,凭你身为龙万花养女,便该受到诛之罪,万死不足惜。皇上一世英明,非旦未降罪于你,还破格提拔为才人,难道你不该知足么?” 锋利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颤抖的手慢慢地举起,指着门外道:“老尼这仙女庵中,留不得才人这贵身。你还是请回罢。” 宫千雪慢慢地转过身子,看着灭念师太阴沉的脸,朝着灭念师太恭敬地施礼,道:“既是如此,奴婢便不打扰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奴婢多谢师太提点,休要让属统领在外面等急了,就此告辞罢。” 灭念师太沉声道:“属统领身有急事,先行一步,已经回宫了。老身自会安排车马护送才人回去。” 宫千雪目光一动,双目中闪过一丝惊色,颤声道:“属统领已经走了么?”脸上带着几分慌乱,朝着门外看去,颤声道:“为何,他走也不跟我说一声呢?”双目之中那一抹冰冷的锋利之间,带着几分失落的黯淡。 灭念师太冷冷一笑,道:“宫才人,你是何身份,属统领有要事离开,还需向你汇报么?” 宫千雪目光一寒,紧紧地咬着牙齿,道:“师太,奴婢纵永世为奴,终究还是为了皇帝,为了天下的百姓的着想。为何,在你们眼中,忠良之身,都将不会是良心之辈?” 洁白的牙齿,在下唇上留下一排深白色的齿印,轻轻地走到灭念师太的身边,脸上忽地扬起一抹冷笑,低声道:“师太,属龙语是不是去了少林寺了?” 灭念师太眉头一皱,道:“宫才人,乘此时天色尚早,早些动身还能在日落之前,下得山去。才人身居宫中,素来娇贵,夜路多有不平恐怕伤了才人贵身。至于属统领的去向,等你回宫之后,自然便知晓了。” 宫千雪咬着牙齿,慢慢地走到桌边坐下,脸上带着几分凄凉的无奈,长叹一声,道:“师太,有一件事情,奴婢告诉你再走不迟。” 灭念师太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悦,沉声道:“老身乃是出家修行之身,尘世之事,一概不念。” 宫千雪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平静而自然的微笑,就两双目中那一抹微红都逐渐变淡,口气中带着轻柔的甜润,柔声道:“师太,若是关乎皇室存亡呢?” 灭念师太目光一冷,厉声道:“老尼再说一遍,你若是再提尘世之事,休怪我不客气。你信不信我将你打出山门,永世不得再踏入我仙女庵半步?” 宫千雪脸色一变,连忙站起身子,从朝着灭念师太道:“师太,奴婢一片赤心,为何你总是信不过呢?” 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暗黄的残破的布卷,轻轻打开,放到桌上,沉声道:“师太可知道,此为何物?” 灭念师太的脸上,带着几分警惕,慢慢地走到桌边,忽地身子猛然一抖,伸手抓过布卷。 那布卷之上,描绘着纹身一般的龙麟图案,在岁月的腐蚀之下,带着斑驳狼藉的陈旧之色。可是,那墨笔勾画出来的图案,依然清晰可见。 “这,这身具奇特之相,不是匈奴王室身携之相么?”灭念师太翻了翻布卷,却见布卷之上记载着草原之地气候温度交替之变,和匈奴王室简单家谱。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正是,可是师太还不知道,在我皇宫之中,却深藏着一个匈奴王室之人。”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落寞的焦急,低声道:“师太,这个身体异相,可有办法清除?” 灭念师太吃惊地看着宫千雪,道:“难道,那身具异相之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么?” 忽地,灭念师太身子猛然一抖,双目圆瞪,紧紧地咬着牙齿,鲜红的血从嘴角边上缓缓流下。 宫千雪连忙走到灭念师太的身边,急道:“师太,你没事罢。我这就前去叫庵中弟子。”说着,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灭念师太吃力地发出一声沉喝,道:“回来。”那血从口出,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苍老的脸上,更显憔悴。 宫千雪刚刚迈出门外,听到灭念师太的话,连忙转身返回,脸上带着几分惊恐之色,颤声道:“师太,你脸色不好,还是先休息罢。” 灭念师太吃力地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卧榻上的薄团,道:“扶我过去。” 宫千雪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灭念师太,走到卧榻边上。灭念师太盘腿坐在卧榻上,双目紧闭,慢慢地运功调息。 宫千雪紧张地看着灭念师太,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面色的变化。额头上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腮边。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一层惊色。可是那深沉的双目中,依然带着一股明亮而平静的亮光。似乎,所有的变故,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在她的眼中,都是那么的正常,而且理所当然的。 第五百二十七章 王室金瞳 第五百二十七章 王室金瞳 良久,灭念师太慢慢地睁开眼睛,原本暗沉的脸上,显得更加的残老憔悴,声音中带着颤抖的沙哑,颤声道:“那,那身具异相之人,是属龙语么?”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正是。” 灭念师太身子一抖,又一口鲜血喷出。 宫千雪连忙上前几步,抓着手绢擦去灭念师太嘴边的残血,颤声道:“师太,你必定是受了重伤。若是不尽快救治,恐怕有性命之忧。”双目之中,乍现的寒光,转瞬即逝。 灭念师太伸手抓着宫千雪的手,摇头道:“无妨,老身这伤,早在数年之前便伤在属龙语的手上。这么多年,已经积痨成疾,那痨伤噬心,早已经无力回天了。” 早在数年之前,灭念师太与身化解属龙语的掌风。在属龙语强大的真内力之下,脏腑被伤了个透。所以,在夜芳菲回庵之后,她担心一旦有人追杀夜芳菲,恐怕留在庵中也护不了夜芳菲的安全,才会想着法子将夜芳菲送往宫城司马府上落居。 为了不引起庵中弟子的恐慌,数年以来灭念师太一直都暗自疗伤。无奈那内伤太重,终是变成了致命的痨伤之疾。在如此气急攻心,惊恐交加之下,那堆积于心的痨伤之疾瞬间复发,才会导致残血溢口。 宫千雪身子一抖,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师太,你不能死,你死了芳儿怎么办?” 灭念师太冷冷一笑,脸上带着凄凉的无奈,道:“此时,老身连自身都难保了,如何还能顾得别人的死活。老身只是有个疑惑,为何你们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唯独老身与福圆大师从未知晓她会是夜氏遗孤?” 残老的脸上,带着无限的落寞与委屈之相,紧紧地咬着牙齿。 宫千雪吃惊地看着灭念师太,道:“师太,你,你与福圆大师都不知道芳儿的身世么?”心中,闪过一丝惊色。 看这灭念师太的样子,在此命悬一线之时,恐怕不会口出妄言。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夜芳菲的身世?还是说,是自己猜测错误了? 灭念师太无力地点了点头,道:“当年是摩罗大师将他们兄妹托付给福圆大师,因属芳是女眷之身,在少林之中多有不便,福圆大师才会将她送上仙女庵。因摩罗大师是老尼恩师,故而我倾尽所能,给属芳驱毒疗伤。此时,老身只希望你说的不是真的,若是属芳真与那夜氏小女有关,恐怕会祸及仙女庵和少林。” 一旦夜芳菲的身份暴露,纵是皇上不追究,恐怕也难逃冷府势力的追杀。多年以来,灭念师太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凭借冷府之势,完全可以在皇帝的眼皮下面,彻底地将仙女庵和少林,踏成平地。 宫千雪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震惊,摇头道:“师太放心,少林和仙女庵都有皇权保护,其他人断然不敢放肆不敬。那属芳就连皇帝都认定了,是夜氏小女无疑,并且全力保护,所以师太大可放心。” 眼角的余光,轻轻地瞟过灭念师太的脸。咬了咬牙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倒是那龙语哥哥,我只担心日后他一旦发现了自己的身世,必然会对皇上不利。他此时在宫中深得皇室信任,若是贸然出手,恐怕皇上根本就无生存之机啊。” 灭念师太伸手抓着宫千雪的手,厉声道:“你为何知道属龙语身带异相?” 宫千雪沉声道:“自从龙语哥哥进宫,奴婢便是随身侍女。日前在沐浴之时,热水之下那龙麟斑纹才会出现,奴婢也并未在意。后来随着龙椅哥哥受伤之后,那背上的经脉交错突起,平日里那龙麟之纹也清晰可见。奴婢也是担心他身体,才会翻阅龙公公留下的偏方医术,不想竟发现了他身携异相的根源。” 灭念师太咬着牙齿,双目中带着几分无奈,摇头道:“其实,早在数年前我与属龙语交手之时,便已经发现了他与众不同之处。他虽然练功走火入魔,身体无法生长成人,可是一双眼睛充血之时,带着一层深黄之色。那便是匈奴族血统之人才有的金瞳之相。” 宫千雪目光一动,急道:“可是,此时如何是好?” 灭念师太眼睛一亮,双目中带着几分深沉的寒光,逼视着宫千雪道:“属龙语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异相么?” 宫千雪紧张地咽下一口气,点头道:“那龙麟脉络之相,生在背部,龙语哥哥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而且,恐怕他也不会知道自己身带的那异相是何根源。奴婢一直再想,若是能想得办法,清除龙语哥哥身携的异族之相,这个秘密便能永远保密下去了。否则,奴婢只担心,有朝一日,龙语哥哥发现了自己身份,会对皇上不利。” 那匈奴之族,数年以来一直与大宋水火不容。早在夜氏掌兵之时,与匈奴便是势不两立之敌。若是属龙语发现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在整个大宋,都将是他的仇人。而皇帝,便是他最易下手的复仇对象。 灭念师太咬了咬牙,道:“扶我至书桌。” 宫千雪一听,连忙搀扶着灭念师太,朝着书桌边走去。 灭念师太取过狼毫,想了想,朝着宫千雪道:“你速去禅房之处,叫玄竹和玄念过来,我有事吩咐。” 宫千雪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灭念师太仰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暗格中取出黄绢,取过狼毫,蘸着墨水在黄绢上写下一行小字。 吃力地将密信缠绕在牙签之上,轻轻地塞进竹筒。抬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惨笑。 也许,皇帝千算万算,永远都想不到,他费尽心思地铲除匈奴之族。到头来,在他的身边,却潜伏着一个匈奴王族之身。 尽管此时匈奴部落已被摧毁,可是凭借着属龙语骨子之中那股逆天的血性。一旦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纵是拼尽性命,他也会取得皇帝的人头。告慰匈奴王族的在天之灵。 枯黄的脸上,一串热泪滑落。在苍老的脸上,留下两道斑驳的泪痕。 门外,宫千雪跟在两名女姑身后,急急地跑了进来。 第五百二十八章 慧女之意 第五百二十八章 慧女之意 两名女姑跑到灭念师太的身边,急道:“师太,你怎么样了?”那灭念师太的脸上,死灰弥漫,忽如一具尸体一般毫无生气。唇边的血痕,带着怕人的深黑之色。 宫千雪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朝着屋中环视一眼,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慢慢地走到灭念的面前,垂首道:“师太,两位师傅已经传到了。” 灭念师太朝着宫千雪道:“宫才人,老尼与弟子有事交代,你先行至门外等候。稍后片刻,老身便会安排人马,送你回宫。”那苍老的脸色,如同风化多年的枯树一般,蒙上了一层残枯的死灰之色。 脸上洋溢着一股焦灼无奈之色,那一身禅修得道的修为,在这灯枯油竭之时,也无法压制着心中的绝望与担忧。 宫千雪恭敬地垂首,点头道:“奴婢这就出去。”说着,恭敬地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房门。 玄竹吃惊地看着灭念师太,惊声道:“师太,你怎么了?”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灭念师太的脸上,弥漫着一层深黑的暗沉。犹如病入膏肓的人,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一般。 灭念师太冷冷地朝着门口使了个眼色,轻轻地摇了摇头,从袖中掏出竹筒,塞到玄竹的手中,颤抖的身子,吃力地凑到玄竹的耳边,轻声道:“你速速赶往少林,将此信交给福圆大师,切记,一定要亲手交到福圆大师手中。” 玄竹点了点头,朝着玄念道:“此时,师太身体抱恙,你留在宫中与师姐妹一同照顾好师太,其他之事,等我回来再说罢。” 灭念师太伸手拉着玄竹的手,沉声道:“记得,走偏道。若是上得少林,碰上属龙语,一定要告诉他,万万不可轻信宫千雪的话。” 玄竹点了点头,朝着玄念使了个眼色,悄然从窗口翻身而出。 灭念师太转身看着玄念,吃力地道:“玄念,老身命不久矣。你带上两名武身弟子,亲自护送宫千雪回宫。进宫之后,想尽办法告诉属芳,凤愿逆天当自灭,慈心招灾也可破。” 灭念师太的话刚说完,门外的传来宫千雪焦急的声音,道:“师太,若是让属龙语上得少林,恐怕福圆大师性命不保啊。” 灭念师太身子猛然一抖,又一口黑血喷出。人逆天意,终将杀戳难免。 随着玄念发出一声惊叫,宫千雪推门而入。只见灭念师太的胸前,早已经被口吐的黑血染湿,她急步走到灭念师太的面前,颤声道:“师太,你如何会变成这般?” 宫千雪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禅修得道的高僧,竟会如此沉不住气。在阵乱之前,那残身之体,竟然会自乱心脉,痨疾成伤。看着灭念师太的样子,恐怕活不过三日。 宫千雪扭头朝着玄念道:“小师傅,快快传庵中懂得医术的弟子,若是再不救治,恐怕师太有性命之忧。” 玄念点了点头,将灭念师太扶到薄团上,哽咽道:“师太,弟子这就前去叫玄空师姐。” 灭念师太惨然一笑,摇了摇头,道:“休要惊动太多人,玄念,留在我身边,为师有话交代与你。” 说着,吃力地扭过头,朝着宫千雪道:“宫才人,老身知道你有何目的。不过,依然要奉劝你一句,小智难掩大愚之举。一切都希望你好自为之。” 宫千雪的两道眉头,高高皱起,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轻笑,轻轻地跪到灭念师太的面前,柔声道:“师太,难道奴婢一心为皇,有错么?” 深沉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轻蔑,垂首道:“难道,一个心存善念的人,终究不敌那些野心于天下之辈么?” 灭念师太紧紧地咬着牙齿,冷冷地看着宫千雪,道:“既是如此,老身便教你如何做人罢。”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玄念的手,道:“你先去准备马车和水粮,稍后便送宫才人下山。” 玄念顺从地点了点头,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冷冷地看了宫千雪一眼,咬牙朝着门外走去。 只等玄念走出门外,宫千雪慢慢地站起身子,脸上依然带着灿烂的笑容,朝着灭念师太道:“师太为何要单独与奴婢谈话?” 灭念师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逼视着宫千雪,冷冷一笑,道:“若是我没猜错,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冷皇后在宫中作正皇后之位,对么?” 宫千雪的目光一冷,唇边露出一抹高傲的冷笑,摇了摇头,道:“冷皇后深得皇上宠爱,奴婢一心为皇,有何不对?” 灭念师太半闭着眼睛,沉声道:“你自小在宫中长大,必定知道皇后行事之风。在宫中能威胁到她后位之人,恐怕也长留不得。”斑驳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可是,她唯独不对南宫燕下手,你可知道为何?” 宫千雪目光一动,唇边的那抹微笑慢慢地僵住,冷声道:“南宫燕有勇无谋,纵是让她诞下龙嗣,恐怕也无能登上皇后之位罢。” 灭念师太点了点头,笑道:“既是如此,你何需担心呢?既然皇帝皇后能高枕无忧,你担心的是什么?” 宫千雪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正色道:“我只是担心,一旦属龙语发现了自己的身世,恐怕皇室将陷入片混乱。凭借属龙语的身手,和他在宫中的地位,若是想对皇帝不利,必是易如反掌之事。” 灭念师太身子一震,定定地看着宫千雪,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宫千雪呵呵地笑着,走到灭念师太的身边,柔声道:“师太,凭属龙语的身手,在当今天下,若是正面交锋,有谁会是他的对手?”唇边,扬起一抹轻笑,双目中荡尽得意之色,道:“就连少林的福圆大师,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宫中武官侍卫?” 灭念师太轻轻地捻动手中的佛珠,黯然一笑,道:“难道,你没有看出,属龙语的身体也发生异变了么?” 宫千雪目光一寒,道:“如此说来,属龙语若是与福圆大师交手,必死了么?” 灭念师太摇了摇头,道:“宫千雪,你不过是担心一旦南宫燕上位,必会影响到你,对么?” 宫千雪身子猛然一震,沉声道:“师太何出此言?” 第五百二十九章 泄天之罰 第五百二十九章 泄天之罰 灭念师太闭目,道:“其实,宫氏之人,并非你口中所说那般的大义善心。在你的心中,司马监才是害死你宫府的最大仇人,对么?” 宫千雪的双目中,闪着浓浓的杀意,沉声道:“不曾想到,一个修行数十年的高僧也会有如此狭窄之心。宫无痕那老贼最该万死,在我的心中,他死有余辜。司马监也不过是公事公办,何来仇恨一说?” 头上的镶花步摇,随着她抖动的身体,发出阵阵颤抖。宫千雪的脸上,那抹似乎永远都平静而深沉的微笑,变成了惊恐的慌乱,齿间传出阵阵碎响,冷冷地看着灭念师太。她自小便身在宫中,亲眼目睹了宫中的暗斗与杀戳。早在数年之前便养成了处乱不惊之态。 可是,宫千雪做梦都没有想到,她所有的心思和计划,都逃不过灭念师太的眼睛。明亮的双目中,扬起一抹锋利的寒光,冷冷地扫过灭念师太的脸。 灭念师太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若是真能有此觉悟,自会有天助之吉相。一个心存妄念之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冷冷地抬起手,朝着门口的方向一指,道:“宫才人,请回罢。” 颤抖的双手,吃力地撑着身体,慢慢地做起来。那一双残酷苍老的手,如同寒风中瑟瑟抖动的枯枝一般,显得万分的枯朽无力。 宫千雪冷冷一笑,点了点头,道:“好,很好,既是如此,那么我便告诉你。我宫千雪除了要与夜芳菲斗,我还要与天斗。” 猛然转过身子,修长的碎花衣袖猛然一甩,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灭念师太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色,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朝着门外道:“让玄念前来见我。” 随着房门被重重地带上,宫千雪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唇边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冰冷的蔑笑,仰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禅房拐角之处,玄念一路飞奔过来,朝着宫千雪急道:“师太还好么?” 宫千雪的脸上,忽地露出一抹悲戚之色,沉重地摇了摇头,朝着屋中指了指,道:“师太在等你。”说完,倒背着双手,朝着凉亭的方向慢慢地走去。 玄念推门进去,跑到灭念师太的身边,颤声道:“师太,那宫千雪到底是何人?为何她上得庵中,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灭念师太吃力地睁开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力地道:“老身如此,并非宫千雪所致。天意所定,也断不能泄。一切皆因为师多年之前,凭自己一念之兆,泄露了天际,才会导致如今枯残之身。” 扭头看着满脸是泪的玄念,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沉声道:“你休要惊慌,生死早有定数,为师深知命不久矣。” 玄念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摇头道:“师太,不会的,只是你为何不让玄空师姐前来救治?”仙女庵中弟子,有不少在灭念师太的传授之下,深懂医术。那玄空随师太多年,练就一身超全医术。若是让她施些草药,至少能维持灭念师太残身不会太快的衰灭。 灭念师太摇头道:“命绝于天,神仙难救。何需强求呢?”伸手吃力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带玄念的面前,道:“此玉,是金陵公主当年留下的圣物。得此玉者,便是庵中之首。 日后,这仙女庵便由你接管。记住,若是日后有无法处理之事,可凭此玉至皇城求救。” 玄念颤抖的双手,轻轻接过玉佩,哽咽着点了点头,道:“弟子所见,那宫才人并非善类。师太为何不设法除之?” 灭念师太摇头道:“出家人素来以慈悲为怀,痛忌杀戳。你可知道,为何从三岁之时,便被送上仙女庵中修行?” 玄念目光一黯,点头道:“弟子从小身带煞星之叒,所以才会被送上庵中修行度化。” 灭念师太点头道:“仙女庵自建庵之日起,便是由皇室之身统管接任。你自十四年前被送上庵中之时,便已经被订为接管之身。所以,法号之中,才会与为师同为念自辈。” 吃力地伸出手,轻轻地摸着玄念的头,沉声道:“记住,心若有仇,万物皆怨。妄命者,自有天收。不管你的心中有多大的怨恨,都不可以生出害人之心。你我同为皇室之身,必须以天为大,休要因为一时的冲动,灭了赵氏皇室之德。” 玄念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恭敬地跪直身子,点头道:“师太,难道,真的让弟子亲自护送宫千雪回宫么?”这庵中弟子,有不少身怀武功之人。而玄念从小身带煞性,除了念佛修性,从未学过防身之术。 灭念师太点了点头,道:“我让你护送宫千雪回宫,便是担心她在半路使心机,再生变故。而且,你到了皇宫之后,一定要设法见属芳一面,将为师的话传到。芳儿行事太过善良,若是长久下去,恐怕无法在宫中存活。” 玄念点了点头,道:“师太放心,弟子一定会将师太的话传给小师妹的。”说着,站起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师太,时候不早,弟子这就动身,与宫才人下上去罢。” 灭念师太慢慢地闭上眼睛,脸上带着一抹凄凉的轻笑,道:“你回来之后,恐怕已经见不到为师了。为师交代你的,务必谨记心头。你心中煞性未消除,日后仙女庵的命运,便掌握在你的手中了。” 玄念沉重地点了点头,微红的双目中带着一抹悲戚的无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正午的阳光,带着几分热辣。 玄念咬了咬牙齿,朝着禅房的方向走去。 吩咐好庵中弟子,照料师太之后,玄念带着两名女姑,带着宫千雪朝着门外走去。 行至山门之外,玄念看着一脸平静的宫千雪,沉声道:“宫才人,师太吩咐,让我务必送你至皇宫。” 宫千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此时师太身体抱恙,你等应该留在庵中照料才是。不如便让两位师傅送我便好,那属统领上得少林,我必须前往少林一趟,接他一起回宫。” 玄念的双目中,带着冰冷的寒光,沉声道:“师太交代之事,还请才人多多包涵。若是路途之中才人出了差池,我仙女庵也无法与属统领交代。若是你想上少林之中,只等我将你送回宫中,再出发前往不迟。如此一来,纵是才人生出意外,也与我仙女庵无关了。” 牙齿一咬,朝着马车的方向伸出手,道:“才人,请罢。”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玄念冷冷地看着宫千雪上了马车,转过身子,朝着禅房的方向拜了三拜,挥泪登上马车朝着山下奔去。 第五百三十章 早有安排 第五百三十章 早有安排 玄念带着几分焦急和恍惚,坐在马车上。身边的两个女姑单手持剑,一左一右坐在宫千雪的旁边。玄念抬手放下车窗上的竹帘子,遮挡住了斜照进来的刺目的阳光,整个车厢的光线变得暗淡柔和。 通往下山的过道,是曾经建庵之时皇城工匠所铺设,一路的平板宽石铺成。寒铁的马蹄与石板的碰撞声,在她的耳边纷乱交织。就像一只哀怨的曲子,单调而沉重地敲打在她的心上。 忽地,一阵清香淡雅的香气,轻轻地在车厢中弥漫开来。如同置身于心花怒放的花丛中一般,那种淡柔而甜润的气息,轻轻地瞟进她的鼻子中。这种充满着尘世奢华的香气,慢慢地让玄念回过神来。 轻轻地扬起头,看着对面面色平静的宫千雪。双目中,带着几分怨恨的挑衅,唇边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轻笑,道:“我看才人的气质,并非普通的才人之身罢?” 宫千雪的脸上,那一抹平静而自然的微笑,让她的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沉稳而波澜不惊的气势。若是普通之人,在见到灭念命悬一线之时,那种人性骨子之中的怜悯之情,难免会言表于色。 可是,在宫千雪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惊恐。就好像,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看小师傅的样子,也并非普通的出家修行之身罢。”宫千雪眉头一扬,尽管脸上带着几分谦卑的微笑。可是双目中荡漾着一近乎挑衅的狂傲。 玄念目光一冷,沉声道:“宫千雪,我不管你有何目的。我今日对天发誓,若是灭念师太有个三长两端,我不会放过你的。” 紧咬的齿间发出阵阵碎响,紧握的双拳发出阵阵愤怒的颤抖。 宫千雪眉头一皱,摇头道:“玄念师傅,那师太如何,与奴婢有何关系?奴婢只不过是属统领的贴身侍女,虽有才人之名,却无才人之实。今日上得庵中,也是随属统领一起顺路给师太请安。为何,你要如此仇视于我?” 看着玄念的脸上,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杀气。宫千雪的心中忽地一惊。眼前的女子,虽然带着一身的修行之貌。可是她的身上,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就像是一个身带煞气的凶残之人,身中的杀气在空气之中无形地扩散开来。 玄念的身体,微微前倾,凑到宫千雪的面前,冷声道:“你可知道,师太为何早已经发现了你不善之举,却依然未对你言行加以手罚?” 宫千雪身子一动,冷笑道:“奴婢只是行分内之事,何来不善之举?” 玄念冷冷一笑,道:“师太如此对你,并非是纵容你的胡作非为。若是在庵中便除掉你,不但会污染了我仙女庵,还会便宜了你。”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笑道:“作茧自缚者,自当凌相而亡,才对。” 宫千雪呵呵一笑,摇头道:“不曾想到,小师傅身为修行之身,出言竟是如此恶毒。”目光一寒,沉声道:“行至山下,便不劳烦小师傅送至皇宫了。我还有事,必须得前往少林中与属统领汇合。” 冷冷地扭过头,看着身边持剑的女姑,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玄念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便试试罢。” 飞奔的马车,一路顺坡而下。 日落之时,便已经行至山脚。若是往皇城的方向前去,不出十个时辰,便能到铖城之地。可是,若是要往少林的方向,便与皇城之路相反。 随着马车前行的速度逐渐放慢,赶车的女姑朝着玄念道:“师姐,出得林间之后,日照难行。马车一路奔波,不如在路边补些水粮,休息片刻再赶路罢。” 玄念冷冷地看了宫千雪一眼,掀开垂帘,朝着铖城的方向看了看,点头道:“既是如此,便寻个阴凉之地,给马也补充些口粮。两个时辰之后,再继续前行罢。” 此时,出了山林,只要走过十里荒沙之地,便能到铖城。此时也无需急行,休息之后也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市集之上,寻找落身之所。 马车在宽道的拐角之处,慢慢停下。宫千雪起身钻出马车,两名女姑随身而行,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玄念掀开竹帘,朝着宫千雪道:“宫才人,你先食些水粮,只等到了铖城市集,再给才人备酒菜罢。” 宫千雪微微一笑,抬头看着悬挂在山顶的太阳,摇头道:“多谢玄念师傅一路送行,奴婢答应过属统领,无务必到少林与他汇合。还请玄念师傅多多谅解,我身为奴婢,一旦有违令之举,恐会招惹杀身之祸。” 玄念目光一动,放下帘子钻出马车,朝着宫千雪道:“才人,师太有过交代,让我务必将你平安送回皇宫。所以,还请才人行个方便,休要难为。” 宫千雪恭敬地朝着玄念施礼,道:“师傅不必坚持,师太客套之话,小师傅又何必强人所难?”说着,朝着玄念深深地鞠躬,道:“奴婢,这就前往少林之地。” 玄念目光一寒,沉声道:“宫才人,你如此前往少林,夜路多不安全。更何况此地往少林去,快马至少得三天路程,你如何去?” 宫千雪微微一笑,道:“如此,便不劳烦师傅操心了。” 说着,冷冷一笑,转身朝着官道上走去。 玄念牙齿一咬,厉声道:“回来。” 两名女姑身子一动,手中的长剑一抖,飞身落到宫千雪的身边。雪亮的长剑,带着冰冷的气势,落到宫千雪的脖子上。 宫千雪的眉头,轻轻地皱起来,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玄念师傅,你身为出家之人,难道敢与皇权对抗么?今日你若是敢对我不敬,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仙女庵?” “那么,你大可试试。”玄念倒背着双手,双目如刀,逼视着宫千雪,厉声道:“将她押到车上,若是再有丝毫的反抗,给我绑了。” 两名女姑目光一冷,朝着宫千雪道:“宫才人,你是自己上车,还是让我们帮你。” 宫千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也罢,既是如此,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左手小指放到口中,轻轻一吹。一声尖锐的口哨声,自她口中发出,在山谷之中阵阵回荡。 玄念脸色一变,沉声道:“师妹当心。” 树林之中,两个黑衣人飞身而出,无声地落到二人的身后。 不等两个女姑反应过来,宽厚的朴刀已经落到了她们的脖子上。 玄念迅速地后退数步,怒道:“果然不出师太所料,你早有安排了。” 宫千雪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那么现在,你还要送我回皇宫么?” 玄念闭上眼睛,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冷笑道:“宫千雪,你可知道我仙女庵是何地?” 宫千雪点头道:“自是知晓,可是还请师傅见谅。我若是不前往少林与属统领汇合,恐怕回宫也是死罪。”冷冷地回头,朝着侍卫道:“马匹在何处?” 侍卫道:“回才人,就在前面不远的山林之处。”说着,吹响口中的哨子。转眼之间,不远的山林之中闪出两名侍卫,牵着五匹大马急急地跑了过来。 宫千雪冷冷一笑,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朝着玄念道:“小师傅,得罪了。”说着,朝着马匹跑去,翻身上马,笑道:“玄念师傅,若是他日再见,奴婢再感谢师傅送行之恩罢。” 朝着侍卫挥了挥手,道:“走罢。” 五匹快马,朝着少林的方向,飞奔而去。转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两名女姑焦急地道:“玄念师姐,此时如何是好?” 玄念的双眉,紧紧地皱起,低头沉思,道:“速速上车,前往皇城。” 第五百三十一章 天定的必然 第五百三十一章 天定的必然 悠扬的钟声,随着徐徐下沉的落日,回荡在山林之中,带着一种庄严而沉重的味道。 属龙语跳下马背,将缰绳递给身边的侍卫,道:“你们至厢房之处休息,在寺中万勿走动,坏了规矩。”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朝着台阶上走去。 苍白的脸上,带着一路风尘的狼狈。额头之上,弥漫着汗水冲刷的斑驳之痕。随着数日奔波连夜的奔波,那带伤的身体显得更加的孱弱。 吃力地推开寺门,两名扫地僧前迎上来,朝着属龙语道:“师叔,你回来了?”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后面的侍卫,你们安排休息。我这就前去见过大师。” 急急地穿过香火缭绕的大殿,朝着福圆大师的禅房走去。 日落山头,整个寺中慢慢地变得昏暗。 禅房之中,粗大的油灯在香雾缭绕的禅房中,随着灯焰的燃烧,发出轻微的劈啪之声。 轻轻地推开房门,只见福圆大师盘腿坐在薄团之上,双目紧闭,犹如木雕泥塑的佛像一般安静而沉稳。 属龙语轻轻地关上房门,走到福圆大师的身边,跪了天去,沉声道:“师傅,福心回来了。” 福圆大师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属龙语苍白中带着乌青的脸色,沉声道:“那信物之事,为何会流落江湖之中?” 属龙语端正身子,垂首道:“师傅,并非弟子外泄出去。那皇帝多年之前,便已经派出高手查探玉佩的下落。经过数年的搜寻,已经查到了少林之地。” 丹田之间,忽地传来一阵剧痛,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两道眉头紧紧皱起,沉声道:“弟子当日出寺之后遭遇追杀,便是皇上曾经派出追查玉佩的高手。皇上不过是为了借刀杀人,利用弟子的手除掉那些知道秘密之人。” 福圆大师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属龙语,道:“你何时受过重伤,怎会如此?”伸手抓着属龙语的手,颤声道:“真气错乱,逆袭倒施,如此下去,恐怕会走火入魔,性命堪忧。” 属龙语点头道:“师傅,当日在寺中弟子给属芳施功通络之时,可能伤了元气。日前出宫之时,施功替皇后行经通络,消耗真气过多。出了少林之后又遭遇追杀,落伤成疾。”脸上,带着几分痛苦之色,道:“此时,弟子已经无法汇集真气。若是体中的内力无法驾驭,迟早会损心灭身。” 福圆大师慢慢地站起身子,道:“你一人前来么?” 属龙语道:“我带侍女宫千雪前来,经过仙女庵之时,见过灭念师太。她交代弟子速速前来告诉师傅那免死玉佩之事,既是皇上已经知晓,所以让我等休要乱了阵脚。” 福圆大师摇了摇头,道:“若是皇上已经知晓免死玉佩之事,冷府之人,也必然得知。此时,江湖之上已有传闻,当年皇上赏赐给夜氏的免死玉佩,便在我少林之上。” 福圆大师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道:“此时,也顾不得太多,只能尽快的救治你的身伤,只有你恢复身体,才能护得那玉佩。” 说着,伸手扶起属龙语,沉声道:“你速去密室中等我,我与慧圆交代一下便过来。”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师傅,当日弟子一时鲁莽,伤了师傅身骨。若是此时师傅欲传功给弟子疗伤,万万使不得。” 福圆大师目光一冷,沉声道:“此时,少林危在旦夕,若是你在宫中无法立身,如何护得少林和仙女庵的周全?” 说着,转身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属龙语慢慢地抬起手,双目中露出无比的惊恐。只见他的双手之上,根根青筋如同暴涨一般突起。他身上的经脉,慢慢地开始充血。随着那真气的堆积堵塞,所有的经脉之中血液已经开始无法畅通。 紧紧地咬着牙齿,试着慢慢地运动功力。不等身上的真气游走,那丹田之处忽如刀刺一般的疼痛。浑身一个激灵,强烈的阵痛让他的全身都冒出了冷汗。 脸上带着绝望的苦笑,属龙语握紧拳头,出了禅房,朝着密室的方向走去。 朦胧的夜色,模糊了视线。 清凉的夜风,轻轻地摇摆着修长的柳条。不时地落下枯黄的叶片,覆盖在青石铺设的过道上。 属龙语轻轻地推开密室的门,这个曾经秘密练功的地方,那平榻之上依然一尘不染的清洁干净。属龙语走到卧榻边上,取出火折子,打火点燃墙壁上的油灯。 吃力地盘腿坐到薄团上,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无助,霸道地涌上他的心头。今生若是不在深林中遇到夜芳菲,自己会不会拖着那个残孱的身体,在山林中了却一生? 也许,人世间所有的偶然,都是上天早已经设计好的必然。若是自己不失手打死了师傅,便不会成为武林的公敌。也便不会藏身在深山的石洞之中,更不会遇到夜芳菲。原本无忧无虑的残废之身,本可以过着心无牵挂的日子。可是,自己的命运,随着夜芳菲的出现,被彻底地改变。 他开始相信灭念师太所说的话,真凤之身,怎能平庸?夜芳菲能在不满十岁之时,便从深宫之中一路潜逃出来,哪怕身中数毒,依然未夺取她的性命。 纵是从万丈的悬崖之上落下,也能毫发无伤地回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运气么?而且,夜芳菲从进得宫中,便展露出那种战神天成的霸气能奇能。如此逆天之能的女子,为何会将自己带进宫中,卷入那种永远都没有休止的争斗之中? 只可惜,自己那一身的武功,非但没有给夜芳菲带来一丝安全保护,此时却变成了她的累赘。 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流下,带着滚烫的温度,顺着他的脸庞,流到唇边。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属龙语迅速地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坐正身体。 福圆大师慢慢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凝重之色,将房门关起,坐到属龙语的对面。 属龙语抬头看着福圆大师,唇边扬起一丝轻笑,道:“师傅,福心无能,让师傅担心了。”轻轻地伸出手,朝着福圆道:“弟子此时已经病入膏肓,师傅不必劳心费神了。” 福圆大师摇头道:“你记住,那免死玉佩万万不可落入奸人之手。若是你能回得宫去,最好的办法便是将玉佩交到皇上的手中。若是冷府之人知道了玉佩的下落,恐怕你也无法保全。” 第五百三十二章 交付使命 第五百三十二章 交付使命 福圆大师说着,伸手拉过属龙语的手,仔细地看了看,摇头道:“真气消耗过度,身体虚空之时又受了重伤。”双目中带着无尽的落寞,看着属龙语苍白乌青的脸,摇头道:“也许,一切都是天意罢。” 原本属龙语那一身强可逆天的真气,纵是修炼百年之人也未必能达到。只是不想他因走火入魔残身成侏的身体,在洗髓经的催化通络之下,慢慢地恢复了成人之身。身体骨肉都发生了彻底的改变。那游走于身的真气,在突变的身体之中,终难避免亏空之弊。 数年前,夜芳菲上少林之时,属龙语急于施洗髓心经与她通络逼毒。当时他的身体正处于渐变成人之身,真气亏空之际,终因真气损耗过度,落伤成痨。幸得福圆大师及时出手相救,才免去二次走火入魔。 不曾想到,属龙语在宫中施洗髓心法给皇后通经活络,在真气损耗的情况之下,与天下会的高手数次生死搏斗,那身伤成患,一身无法汇集的真气留存于心,成为随时都可能要命毒蛇。 属龙语惨然一笑,摇头道:“师傅,那免死玉佩万万不能交到皇帝的手中。更何况,皇帝日前与弟子并未提起找回玉佩之事。那玉佩对于芳儿来说,或许还有更大的用处。否则,当日她不会在性命悠关之时,还以身护玉了。” 属龙语知道,凭借夜芳菲的心智,若是担心那免死玉佩会落入奸人之手,恐怕早在进宫之时便已经设法将那玉佩带入宫中深藏了。她一直都关照属龙语要藏好那玉佩,便是在日后那玉佩对她有更大的用处。 福圆大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身伤若是不尽快打通经脉,气血堵塞,恐怕落成终生残废之身。”轻轻地脱去身上的袈裟,正色道:“为师有事交代,今日传功与你疗伤之后,少林的存亡,日后便在你的手中了。” 福圆大师当日以空身解下属龙语的实力之掌,早已经受了重伤。数年以来,一直都唯有依靠那一身的内力阻止内伤恶化。若是以他数十年修为的内力去补救属龙语的身伤痨患,一旦内力尽失,必将成为空残之身。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摇头道:“师傅,万万不能。少林还需要你。若是你失去了内功,少林有难之时,何人能支持大局呢?” 此时,那玉佩之密已经被泄露出去。少林的安危,危危可及。若是福圆大师这群龙之首出了差池,一旦有人来犯,少林必将陷入一片混乱之地。 福圆大师目光一寒,厉声道:“你记住,今生使命,便是护得属芳与少林。不管今后如何,你都将与少林同在,你可答应?”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师傅放心,弟子纵是万死,也会护得少林与属芳周全。” 属龙语的话音未落,福圆大师右手一动,迅速地封住了属龙语的穴道。 属龙语的双目中,带着绝望的无奈,苦笑道:“师傅,若是你行功之后,依然无法使弟子复原,不但救不了弟子,还会连累了整个少林。那玉佩之密已被居心叵测之人泄露出去,恐怕接下来少林之中,难以平静了。” 福圆大师沉喝一声,道:“闭嘴,随我运功行气。” 身子一动,双掌之上弥漫着一层白光,重重地拍在属龙语的背上。 随着福圆大师双掌上的白光慢慢地弥漫到属龙语的全身,他开始试着运动功力。背上的一波热浪带着火热的滚烫,自后背涌向他的丹田之处。 随着那热浪不断地涌入,丹田之处那股奇痛慢慢地变得微弱。 福圆大师不断地运动功力,将自己那一身的真气,慢慢地逼往属龙语的身体之中。随着内力的嫁移,福圆大师的额头上,不断地冒出浓密的汗珠。苍老的脸上,带着无比痛苦的狰狞。 属龙语的身体,犹如一个强大的无底洞一般,将福圆大师身中的内力,源源不断地吸纳过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随着福圆大师发出一声凄惨的闷哼,属龙语的背上弥漫着一层无形的气流,将福圆大师震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到墙壁上,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液。 属龙语只感觉到整个身子犹如浸泡在热水中一般,浑身有种说不出的舒畅之感。正欲起身去扶福圆大师,四肢却是如同不被控制一般,变得酥软无力。 心中带着无比的焦急,沉呼道:“师傅,你还好么?” 颤抖的身子,慢慢地坐起来,福圆大师的脸上,带着一抹苦笑,摇头道:“放心罢,为师死不了。” 属龙语盘腿坐正身子,试着运功行气。整个身子依然如同被抽干血液一般的酥软无力。吃力地朝着福圆大师,道:“师傅,为何真气依然无法汇集?”双目中,带着极度的惊恐和无奈。若是他的身体走火入魔,那福圆大师一身的真气耗损不说,只要少林出了差池,他也无能为力。 福圆大师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痕,沉声道:“休要着急,你身体亏空长久,加之受了内伤。只能慢慢调息恢复。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内,切记不能运功发力,否则一旦真气堵塞便是神仙难救了。” 属龙语点了点头,慢慢地收功平息。 忽地,门外传来慧圆大师低沉的声音,道:“师傅,仙女庵弟子玄竹急信前来,说是师太交代,务必亲手交到师傅的手中。” 福圆大师脸色一变,惊声道:“难道,那幕后之人已经查出了属芳的身世,已经追上仙女庵了么?”猛地一咬牙齿,站起身子,道:“速速呈来。” 慧圆大师推门而进,看着盘腿而坐的属龙语,双目中闪过一丝惊色,急道:“师傅,你一身的内力嫁移至福心身上,你的身伤如何恢复?” 福圆大师扭头朝着慧圆大师道:“你在此施功协助龙语恢复,我去见过庵中弟子。” 慧圆大师点了点头,将竹筒递给福圆大师,道:“那玄竹在禅便厢房之中等候。”说着,走到属龙语的身边,盘腿坐下。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慧圆大师轻声道:“师兄,师傅消耗全身的内力,此时身体孱弱,你随他前去罢,我只担心一旦仙女庵生出变故,大师气急交加,必会危及性命。” 看着福圆大师吃力地走出房门,慧圆大师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摇头道:“福心,师傅的性格你深有体会,若是违背他的愿意,恐怕会雪上加霜。几个时辰之前他与老衲说欲嫁功救你,我便出言阻止,可是他执意说只有你身体复原,利用你身在皇室的力量才能护得少林的安全。” 说着,慢慢地运动功力,举起双掌,朝着属龙语的背上拍去。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凄凉的苦笑,咬牙闭上眼睛。 此时,他只有尽快地让身体复原,安全地回到皇宫之中。利用自身武官之权,调动宫中的好手,才能护得少林不被朝中有野心之人蚕食殆尽。 第五百三十三章 大师之陨 第五百三十三章 大师之陨 福圆大师走出房门,急急地朝着厢房走去。 苍老的脸上,带着深色狼藉的斑驳之纹。已过八旬高龄的他,身伤近六年之多。此时,那一身深厚的内力尽失,忽如一棵残命一线的枯树,最后的一丝撑命的根须枯嘎然而断,那如星点之火一般的生命之源,瞬间消失。 福圆大师慢慢地走到厢房门口,抬手擦去嘴角边的血痕,吃力地打开竹筒,抖出细小的黄绢布条。 借着昏暗的灯光,轻轻地展开布条,忽地,福圆大师的身子猛然一抖,一双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哇的一声,暗黑的血液从口中喷出,溅到白纸轻糊的房门上。 屋中的玄竹听到异响,急急地推开房门。只见福圆大师的身体已经僵在了地上,一双圆睁的双目中,依然带着惊恐之色,就连拿着布条的手,依然保持着弯曲的姿势。 玄竹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连忙蹲下身去,伸手在福圆大师的鼻翼间试探,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呼:“快来人呐。” 旁边的禅房之中,飞身跃出数个身影,落到玄竹的身边,道:“小师傅,发生何事了?” 玄竹颤声道:“福圆,福圆大师……” 四根实木粗棍,交错成井,架到玄竹的脖子上。 两名和尚迅速地抱起福圆大师的身体,朝着禅房中飞窜而去。 玄竹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我在房中听到门外有声响,开门之时,福圆大师便已经躺在了地上。” 四名和尚相视一眼,沉声道:“你先回房去,只等我们通知慧圆大师,再作定夺罢。” 两名和尚将玄竹推进房中,镇守在门口。另外两名和尚朝着密室的方向,飞身而去。 密室之中,慧圆大师正运功辅助属龙语畅通经脉。门外有人来报,福圆大师昏迷不醒,似乎有性命之忧。山门之外,有宫中才人宫千雪求见。 属龙语心头一急,朝着满头大汗的慧圆大师,道:“大师,收功罢。师傅此时身体孱弱无比,若是气急交加,必有性命之忧。” 扭头朝着门外道:“进宫千雪引入厢房之中,我随后便到。”心中,带着几分焦急。按照此时的情形来看,那仙女庵中,必然已经生出了变故。 慧圆大师摇头道:“休要着急,你随我运功游走。若是此时收功,必将功亏一篑。不但容易损伤到你的身体,福圆大师以命救你,也将前功尽弃。”说着,闭上眼睛咬牙行功。 门外,夜空之中早已经星光璀璨。 那林间不时吹过的冷风,似乎带着几分刺骨的寒冷。 四名侍卫,跟在宫千雪的身后,急急地朝着厢房走去。 宫千雪的脸上,依然带着深沉的微笑。连日的奔波,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疲倦之色。 行至厢房侧门,忽地听到旁边的禅房之中传出阵阵嘈杂之声。宫千雪疑惑地朝着带路的和尚,道:“小师傅,少林本是清修之地,如此沉夜,为何禅房之中还会有嘈杂之声?” 和尚垂首恭敬地道:“回才人,福圆大师因施功给福心师叔疗伤,恐怕是伤了身体。此时师兄弟们在禅房守候。” 宫千雪面色一变,急道:“福圆大师给属统领疗伤,伤了身体么,我得去看看。”说着,不等和尚开口,朝着禅房的方向跑去。 推门进去,远远地便看到福圆大师的身体被放在高高的禅堂上。 宫千雪目光一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身后的侍卫道:“你们在门外等候,我过去看看。” 宫千雪的心中,带着无比的惊恐,朝着禅堂走去。难道,福圆大师是与属龙语交手,伤在了属龙语的手上么? 若是福圆大师也发现了属龙语的身份,为顾全大局,必然不会留得属龙语性命。一旦与属龙语交手,必然落得鱼死网破。若是属龙语在少林之中伤人性命,恐怕自己也休想全身而退。 行至禅堂旁边,宫千雪朝着平榻上的福圆大师看去。只见福圆大师的身体,似乎早已经僵硬,可是弯曲的手中却依然紧紧地捏着一个黄绢布条。 宫千雪身子一震,双目中露出一抹惊恐。那黄绢布条,便是仙女庵中灭念师太所用的布条。她终于明白过来,灭念师太支开自己,便是让玄竹给福圆大师送信过来。 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朝着福圆大师走过去。 两名和尚迎面挡在宫千雪的身前,厉声道:“施主,大师此时身体抱恙,请勿靠近。” 宫千雪双目一黯,带着几分潮湿的晶莹,颤声道:“我是属龙语亲眷,龙语哥哥让我过来看看大师。”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哽咽道:“还请师父行个方便,让我看大师一眼罢。” 两名和尚对视一眼,无奈地闪过身子。 宫千雪擦了擦眼睛,轻声道:“谢谢二位师父。”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朝着福圆大师的身边走去。 禅堂之上,雪亮的油灯,照射在福圆大师青灰的脸上。福圆大师一双圆瞪的眼中,依然带着惊恐之色。 宫千雪的眼光,轻轻地瞟过福圆大师手中的黄绢,身子猛然一抖。那黄绢之上,赫然写着:‘见信屠龙’四个小字。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朝着福圆大师的身体扑去,颤抖的哭声带着无比的激动,道:“大师,你不能死,你死了龙语哥哥怎么办?” 旁边的和尚身子一动,飞身落到宫千雪的身边,厉声道:“施主,师傅圆寂,尘世之身万万不能靠近。还望施主海涵罢。” “求求你,让我再看看福圆大师一眼。求求你们了。”宫千雪吃力地挣扎着,血红的双目中带着乞求的怜悯,颤声道:“你们看看,大师死不瞑目,他必定是心中依然有所牵挂啊。” 悲戚的哭声,在夜空之中声声回荡。场中的和尚,无不泪如雨下。 两名和尚强忍住内心的悲痛,颤声道:“施主,万勿冲动。大师仙身,断不能污染了。” 宫千雪紧紧地咬着牙齿,哽咽道:“龙语哥哥的命是大师救的,大师对小女子的恩德,有如再造。你们就让我给大师合上双眼罢。”泪水沾染的脸上,带着无比的凄凉,朝着两名和尚深深地跪了下去,发出凄凉哀求的声音,道:“就让我,最后看大师一眼罢。” 两名和尚的脸上,滑下两道热泪。咬了咬牙,转过身子。 宫千雪迅速地站起身子,朝着福圆大师的身体扑过。 颤抖的手,轻轻地合上那圆睁的双眼。 “大师,一路走好。”宫千雪哽咽着,按下了福圆大师那僵硬弯曲的手。轻轻地扯下福圆大师手中的黄绢,抓在手中。 慢慢地转过身子,朝着两名和尚躬身道:“谢谢,谢谢你们。”说着,掩面朝着门外跑去。 香雾缭绕的大殿之内,响起了沉重而庄严的诵经之声。 那犹如低声吟唱的凄凉,如同微风拂过平静的水面,在沉寂的夜空中,声声回荡。 第五百三十四章 交还玉佩 第五百三十四章 交还玉佩 沉闷的晨钟声,一声声忽如棒槌一般,敲打在人的心上。 东方一缕金色的阳光,如同利剑一般透过浓密的树林,照射在千年古钟之上。 粗大的横木,撞击在浮雕经文的铜钟之上,扬起一钟口下面的阵阵灰尘。 属龙语的脸上,依然带着夸张的苍白,可是那一层病态的乌青,已经褪去。福圆大师的遗体,被放在了钟塔侧边的禅台之上。整齐架起的干木,被浇上了菜油。 一代大师,带着必生的遗憾,永远地离开了尘世。 随着阵阵青烟缥缈的香雾,数百的弟子跪席而诵。那声声压抑的诵经之声,在山谷之中飘荡回肠。就连树上的鸟儿,也凝目而立。整个寺中,带着一种沉寂悲戚的庄严。 “福圆大师圆寂一事,断然不可昭告天下。此时,少林处于风口浪尖之地,不管是朝廷还是武林,一旦得知大师圆寂,必会乘乱而入,到时候这清修之地,杀戳难免。”慧圆大师单手持珠,暗沉的脸上,带着落寞的悲戚之色。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看着身着白绫孝服的玄竹,双目中轻轻地浮现出一抹杀气,沉声道:“大师必是因我而死,只等我回得宫去,安顿好事由,便返回少林。弟子答应过大师,必与少林共存亡。” 随着慧圆大师一声沙哑的沉喝:“点火。” 熊熊的大火,如同飞窜的幽灵一般,迅速地弥漫成海,将福圆大师的遗体吞没。 泪水,顺着宫千雪的脸上无声地落下,紧紧地咬着牙齿,脸上带着无比的悲痛,颤抖的身子朝着火海跪下,哽咽道:“大师,一路走好。希望大师在天之灵,能保佑龙语哥哥一世平安。”俯下身子,深深叩首。 属龙语的双目中,带着一层深红的冰冷,伸手拉起宫千雪,道:“大师已至油尽灯枯之时,若不是为了助我通经活络,失去那一身内力,恐也不会走的如此匆忙。” 慧圆大师朝着属龙语轻轻地使了个眼色,朝着禅房之处走去。 属龙语大步地走到玄竹的面前,沉声道:“玄竹师傅,只等我与慧圆大师交代好,便随你一同前往仙女庵中见过师太。” 玄竹点了点头,忽然身子猛然一震,颤声道:“属统领,师太交给福圆大师的信……”说着,惊恐地抬头朝着禅台上看去。 福圆大师的身体,早已经随着那不断减灭的火焰,化成了灰烬。 宫千雪的唇边,扬起一抹冷笑,轻声道:“你放心便是,我见过大师最后一面,师太所交代之事,早已经让属统领捎来口信。”说着,轻轻地凑到属龙语的耳边,道:“师太担心那信物之事流落出去,给少林招惹杀身之祸。” 属龙语的两道眉头,轻轻地皱起,伸手拍了拍宫千雪的肩膀,道:“你随玄竹师傅至厢房中等候,我与慧圆师傅交代好后事,便动身返回,顺便将玄竹师傅送回去。”属龙知道,那免死玉佩落身少林之密,已经被泄露出去,若是不尽快带回,留在少林之中已经无法保全。 说着,转身朝着禅房的方向急步而去。 宫千雪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双目中带着锋利的寒光,伸手拉着玄竹的手,柔声道:“玄竹师傅,你随我走罢。” 玄竹冷冷地看了宫千雪一眼,湿润的双目中带着几分警惕,摇头道:“宫才人,小尼本是远离凡尘之身,身无富贵财富,也无惧于绿林强盗。既是你们还有事,小尼便不打扰了。替我谢谢属统领的好意,就此别过。” 说着朝着宫千雪深深地鞠躬,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身朝着厢房的方向走去。玄竹知道,灭念师太慧眼识人,对于庵中周边的村妇农夫,都是慈态对之。可是对这有着皇宫贵身之名的宫千雪却心生排斥。足以可见此人断非善茬之辈。 此时,那密信既已经送到,心中记挂着灭念师太的安危,便想立时动身返回。福圆大师已经身亡,如此大师务必报知灭念师太。 宫千雪微微一笑,扭头看了看禅堂之下闭目诵经的少林弟子。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倒背着双手,朝着玄竹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属龙语行至禅房之中,眼见慧圆大师双手合十,对着庄严的佛像闭目而立。 轻轻地走到慧圆大师的身边,沉声道:“师兄,依我所见,那大师之死,必有蹊跷。”福圆大师身伤噬心,虽内力全失,可是以他数十年的修为,断然不会在眨眼之间,便心脉尽断而亡。 慧圆大师慢慢地睁开眼睛,摇头道:“福圆师叔身伤数年,除你我之外,无人知晓。他已经知道了那玉佩之密一旦流落出去,必将给少林带来混乱。不管是朝廷人士还是江湖之辈,都将不会让少林平静。” 慢慢地转过身子,脸上带着几分暗沉的无奈,轻叹一声,道:“眼下之意,只能利用你身为朝廷武官之能,对朝官和江湖之辈造成震慑。否则,单凭冷府一势,已足够将少林踏成平地了。”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道:“弟子对于那灭念师太密信一事,心存疑惑。只等我返回之时,见过仙女庵再去见过师太,还好问个明白。” 慧圆大师点头道:“如此也好,大师圆寂一事,你也顺道告知灭念师太一声。师太与大师是至交,如此大事,务必要让师太知晓才是。”说着,身子一动,飞身朝着门口扑去。 属龙语疑惑地看着慧圆大师,只见他飞身拴上房门,将四围的窗户上锁,飞身落到属龙语的面前,沉声道:“大师交代,那玉佩便由你保管。” 说着,朝着佛像双腿下跪,深深地磕了三个头,摇身朝着佛像之上窜去。属龙语目光一动,却见慧圆大师从佛像的巨耳之中取出一个红色的荷包,飞身落到属龙语的面前。 慧圆大师打开荷包,取出翠绿的玉佩,递到属龙语的面前,沉声道:“带上玉佩,速速离开少林。此玉只有带到宫中,才能保全。” 属龙语伸手接过玉佩,朝着慧圆大师抱拳,道:“福圆大师后事,有劳师兄。我这就动身返回,早早回得宫去。”说着,转身朝着门外急步离去。 慧圆大师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扬起一抹悲戚的苦笑。 第五百三十五章 以信为挟 第五百三十五章 以信为挟 林间的晨雾,逐渐散去,整个山林随着明媚的阳光,变得明朗而葱翠。 玄竹牵着黑马,从侧边的山门之中急步而出。下了台阶,正欲翻身上马,忽地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玄竹师傅,请留步。” 玄竹脸色一变,慢慢地转过身子,双目中露出一抹怨恨的冰冷。 台阶之上,宫千雪朝着玄竹急急地走了过来。 玄竹转过身子,沉声道:“宫才人,还有何事?” 宫千雪走到玄竹的身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玄竹师傅,那福圆大师见信之后,登时暴毙,难道你还不知道灭念师太的信有蹊跷么?” 玄竹目光一冷,沉声道:“宫才人,师太与大师是至交。他们之间的交情,恐怕你我未出生之时便深至生死。你如此说话,是何目的?” 玄竹的心中,忽地闪过一丝慌乱。不管是巧合还是偶然,福圆大师接信之后,登时暴毙而亡,确有其事。她清楚地记得,看到福圆大师之时,他的手上依然拿着灭念师太亲笔写的黄绢密信。而且,福圆大师的双目之中,带着夸张的惊恐之色。 难道,灭念师太发现了惊天之密,就连福圆大师这样的高僧,都被惊吓至死么? 看着宫千雪脸上带着得意的轻笑,玄竹沉声道:“你是想说,福圆大师的死,是我下的手么?”冷冷地仰起头,怒道:“既是如此,你何不让慧圆大师挥掌打死小尼,给福圆大师陪葬?” 愤怒的双目中,带着冰冷的寒光,逼视着宫千雪。 “咯咯……”宫千雪发出一声轻笑,忽如一个童心未泯的孩子一般,在灿烂的阳光之下,发出舒心的微笑,摇头道:“就凭你,想给福圆大师陪葬,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冷冷地走到玄竹的身边,沉声道:“我告诉你,福圆大师不是因你而死,也是因灭念师太而死。” 紧咬的牙齿之间,发出阵阵碎响,可是她的脸上,依然带着灿烂的微笑,娇声道:“你回去之后,替我转告玄念,我宫千雪虽只是才人之身,若是日后她胆敢于我不敬,我会亲手灭掉仙女庵。” “你敢!”玄竹发出一声怒吼,伸手朝着马背上的长剑摸去。 随着一声龙吟一般的仓啷声,雪亮的长剑落到宫千雪的脖子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那灭念师太身为皇家贵身,就连皇室中人都要敬之三分。仙女庵就连当今皇帝都不敢破规前往,年年供奉物资,便是有先皇帝留下严规。 这宫千雪不过是宫中才人之身,竟敢如此口出狂言。 宫千雪的脸上,笑容慢慢地凝固,双目中一抹亮光变得更加的深沉,抬手轻轻地拨开长剑,摇头道:“小师傅,刀剑无眼,可不要伤了无辜。”轻轻地凑到玄竹的耳边,柔声道:“我若不是看在灭念师太是皇室之身的份上,恐怕你不会有机会在我面前说话了。” 玄竹脸色一变,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宫千雪呵呵一笑,正色道:“你可知道,那属龙语是何人?” 玄竹眉头一皱,疑惑地看着宫千雪,道:“那属龙语曾是恶名天下弑师灭祖之辈,虽一身武功天下无敌,可是小尼并不识得他。” 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师太当年,便是伤在了属龙语的手上,才会落伤成疾。若非师太存有博胸之襟,他休想在宫中任职。难道,你此时还想拿他压我不成?” 宫千雪目光一冷,沉声道:“你既知道灭念师太当年伤在龙语哥哥手上,便该知道他的脾气。若是危及他之人,不要说是灭念师太,纵是当今皇上,他也不会惧怕半分,你信是不信?” 玄竹牙齿一咬,怒道:“他怕与不怕,与我何干?”说着,收起手中的长剑,翻身上马,道:“属龙语纵有逆天之能,也与我仙女庵无关。若是你等打扰了仙女庵的清修,纵是十个属龙语,难道还敢与皇权抗衡不成么?” “哈哈……”宫千雪仰头发出一声冷笑,慢慢地举起右手。 在她白皙细嫩的手指之间,一个细小的黄绢布条,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带着几分刺目的金黄。 玄竹身子一抖,她怎会不知道,那黄绢布条,便是灭念师太亲手所写的密信。咬牙翻身下马,怒道:“宫千雪,师太给福圆大师的密信,怎生会在你的手上?” 宫千雪冷冷地看着玄竹,慢慢地展开布条,沉声道:“你好好看看,便知道为何福圆大师见信之后,便会立时身亡了。” 玄竹朝着黄绢之上看去,忽地身子一抖,抬手捂嘴,双目中露出无比的惊恐。 见信屠龙,分明是让福圆大师收信之后,出手杀了属龙语之意。 宫千雪迅速地收好黄绢,朝着玄竹冷声道:“你应该知道,若非我将此密信收好,属龙语见到此信的话,凭借他的性格,不将仙女庵踏成平地,断然不会罢休的。” 玄竹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慌乱之色,摇头道:“不可能,这断然不可能的。”属龙语的恶名,早在数年之前她便听过。可是,在灭念师太的口中,没有丝毫对属龙语有过负面之言。反倒是说属龙语是有情有义之人,断不像外界传闻那般的欺师灭祖。可是,师太为何会突然传信给福圆大师,除掉属龙语呢? 宫千雪轻轻地走到玄竹的身边,沉声道:“你现在应该明白,我是好人还是坏人了么?” 轻轻地凑到玄竹的耳边,道:“你何不想想,若是我不及时的收好师太密信,让此信落到属龙语的手中,恐怕不但仙女庵会遭殃,就连此时的少林,也陷入一片血海之中了。” 玄竹颤声道:“你,你想如何?” 宫千雪摇头道:“你放心便是,我也是为了顾全大局,才会如此。那密信之事,此时除了师太和你我三人,再无外人知晓。你回去之后,告诉师太,我宫千雪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么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仙女庵和少林。” 玄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你,你把师太密信给我。此时福圆大师已经不在人世,此信便由我带回,交给师太罢。” 宫千雪冷冷一笑,摇头道:“此时少林危在旦夕,仙女庵中一时也无法平静。若是此信落入他人之手,恐怕会生出麻烦。你还是记得将我的话带给师太罢。” 冷冷地挥了挥手,道:“你还是尽快动身罢,若是等属统领前来,执意要送你回仙女庵的话,恐怕到时候面见师太,冲突难免,一切也就晚了。” 玄竹低头沉思,道:“既是如此,那密信之事,你还是信守承诺,断不可外泄。只等我回庵之后,禀报师太,再作定夺罢。” 说着,翻身上马,朝着山下跑去。 第五百三十六章 逆天之相 第五百三十六章 逆天之相 火辣的太阳,照射在宫千雪的脸上。那白皙的脸上,带着憔悴的苍白之色。轻轻地抬起手,擦去腮边的泪水。身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慢慢地转过身子,便看见一身素衣的属龙语,脸上带着冷峻的神情,走到她的身边。 “龙语哥哥,为何福圆大师会走得如此的匆忙?”哽咽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红肿的双目中,荡漾着无尽的悲伤。 属龙语抬起双手,擦去宫千雪眼角的泪水,沉声道:“大师是因我而死,此时我们只有尽快地赶回宫中,将大师之事禀报皇上。否则,只要大师的死讯传了出去,恐怕少林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轻轻地张开双手,将宫千雪拥到怀中,柔声道:“对不起,本该与你无关之事,却总是让你无辜的卷入其中。” 宫千雪拼命地摇了摇头,颤声道:“自从你进宫之日,雪儿便将哥哥当成自己人了。此时在整个天下,唯有哥哥与芳儿是雪儿的亲人了。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何事,雪儿永远追随在哥哥身后。” 说着,朝着台阶之下的侍卫,道:“你们先行上路,直接回宫。我随统领一路,随后便回。” 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柔声道:“也不知属芳前往边界去,是否安好。只希望我们回去之后,她也回到宫中。此时天下如此混乱,她虽是元帅之身,可出了宫门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属龙语点了点头,双中带着落寞的悲伤,转身看着寺门之中,慢步出来的慧圆大师。也许,那江湖传闻得不错,他便是天生的煞星之体。从小养育自己的风凌子,那以身救他的福圆大师,似乎每一个都是因他而死。 可是,不管有多少人死去,他肩膀上的担子,却是越来越沉重。若非福圆大师数次相救,恐怕他永远都是那个残缺之身。可是,他依然能够随性而活。现在,他连最起码的自由都失去了。少林的祸端一日不除,他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太阳光照射在火红的袈裟上,那一身的鲜红显得更加的刺目。慧圆大师走到属龙语的身边,沉声道:“福心,你此回去,务必要处理好宫中之事。记得大师交代过的事情,少林的安危,便在你的手上了。” 属龙语垂首,恭敬地道:“大师放心,只要福心有一口气在,便会与少林共存亡。”抬头朝着慧圆大师身后的少林弟子看去,正色道:“日后,少林便交给你了,无论大小事,都要及时传信与我。” 属龙语知道,福圆大师便是清楚凭借少林之力,根本不足以与江湖人士和朝廷势力抗衡,才会耗尽必生功力,保得他的周全。只有利用属龙语的武官之能,利用皇权的力量,才能护得少林不被奸诈之辈所吞噬。 慧圆大师点头道:“你放心去罢,大师后事,老衲自会安排好。上得仙女庵,面见师太之时,一定要恭敬婉转。灭念师太与大师是至交,如此噩耗送到,恐怕会惊了师太身子。所以,尽量婉转低调行之。务必让师太切勿心急,一切已成定局,唯有各自安好,才能保得庵中平静。” 属龙语点了点头,看着台阶下面的高头黑马,双手合十,道:“如此,福心去了。”牙齿一咬,伸手拉着宫千雪的手,飞身朝着台阶下面窜去。 在福圆与慧圆两位大师的施功辅助之下,属龙语阻于经脉之处的真气被得以贯通,身体已经恢复至八成之多。两人飞身落到马背上,属龙语抬头看了一眼高入云际的钟塔,双脚一夹,朝着山下跑去。 宫千雪的双手,紧紧地搂着属龙语的腰。 终于,她能够如此彻底而无间的抱着这个身体。轻轻地闭上眼睛,听着耳边丝丝吹过的风,她几乎能清楚丢听到属龙语那沉重的心跳。她的心,随着他的心跳,慢慢地开始颤抖,融化。 脑海之中,浮现出温柔那张干净清秀的脸,那一双深褐色的双眼,如同带着波光的湖面,在她的心中慢慢地荡漾开去。世间,怎会有如此愚蠢固执之人。能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就连在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依然是那样的灿烂而平静? 穿过宽道,便是林间崎岖不平的山路。马匹奔跑的速度,逐渐放慢。属龙语回头看着面带倦色的宫千雪,沉思道:“雪儿,不如你骑马前往皇诚去。此时一路追赶,恐怕出了山林之地便能追到侍卫了。” 属龙语抬头看着火辣的日头,突然想起来在仙女庵之时,灭念师太与自己说话都刻意避开宫千雪。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虑。 宫千雪摇头道:“龙语哥哥,你休要赶我回去。雪儿说过了,从此以后,不会再与哥哥分开了。” 说着,双手紧紧地缠上属龙语的腰,涩声道:“雪儿知道,凭雪儿的奴婢之身,永远都配不上哥哥。可是,雪儿愿意一世为奴,追随哥哥至死。”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扬起一丝苦笑,道:“既是如此,我们连夜而行,明日一早,便至仙女庵了。只希望师太闻信之后,不要再出差池。否则,等芳儿收到消息,我担心她一时接受不了。” 属龙语知道夜芳菲的性格,在她的骨子之中,那种善恶分明的霸性,让她对福圆大师与灭念师太的救命之恩深记心髓。若是知道了少林与仙女庵有难,恐怕她会不顾冲撞皇威,动尽所有的力量,去护得两寺的安全。 宫千雪点了点头,轻声道:“既是如此,哥哥也便不要赶雪儿回去。只等我们上得仙女庵,见过师太之后,再一同回宫便是。” 属龙语点了点头,催马前行。 随着日头逐渐西下,阳光慢慢地变得柔和。没有了那焦灼之感,黑马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越过崎岖不平的山路,前往仙女庵的方向便是平坦的官道。 属龙语放慢速度,正欲取下马背上的水壶,忽地听到一阵铁蹄之声传来。疑惑地抬头朝着官道的方向看去,却见四匹快马朝着林中的方向飞奔而来。 宫千雪惊声道:“那马上之人,似乎像是仙女庵中的弟子。” 属龙语面色一动,跳下马背,朝着来人看去。心中猛然一惊,那马上的之人,果然是穿着青色素衣的女姑打扮之人。 四匹快马奔至属龙语的面前,前头的玄观跳下马背,朝着属龙语道:“属大侠,师太圆寂了,我等前往少林给大师送信。” 属龙语只感觉大脑之中一阵漆黑,身子一抖,几乎昏死过去。 两个大师,在一日之中双双死去,如此逆天之相,难道是天要亡人么? 宫千雪伸手扶住属龙语,急道:“统领休要着急,注意身体啊。”说着,扭头朝着玄观,急道:“我出来之时,师太还安好,如何会如此突然。” 玄观摇头道:“昨日一早,弟子前往师太房中前去,见师太依然盘身静坐,上前叫了几声,才发现师太已经圆寂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黄绢,递给属龙语,道:“这是师太书桌上留下的,恐是给福圆大师之信。” 第五百三十七章 师太遗言 第五百三十七章 师太遗言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悲戚的冷笑,仰头看着晴朗的天空,两道热泪悄然而落。 宫千雪伸手接过黄绢,双目中闪过一丝惊色,颤抖的手,轻轻地打开。只见那黄绢之上,写着:福圆师兄,老尼将命陨于此,只望你能护得完身之体,朝中人事,万勿轻信。芳儿为我佛家弟子,望大师能以慈悲之心,度之护之为谢。 那字迹潦草歪斜,足以可见灭念师太在写信之时,已至灯枯油竭之境。轻轻地将黄绢塞到属龙语的手中,低声道:“统领,休要着急上火。你身体才刚刚恢复,若是气急攻心,恐会乱了心脉。” 玄观吃惊地看着宫千雪,哽咽道:“宫才人,你等是从少林归来么?” 宫千雪惨然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道:“玄观师傅,那福圆大师也圆寂了。” 玄观身子猛然一震,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那仙女庵中,从建庵以来,从未出过如此暴陨之事。就连灭念师太的恩师,也是早在圆寂的数年之前,便已经将庵中住持之能交付完善。所以,在灭陵师太圆寂之时,所有的一切都处理得有条不紊,从未出现丝毫的混乱。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那声音中,带着无比的愤怒和无奈。犹如雄狮狂怒一般,响彻山谷。惊起了林中的飞鸟。 颤抖的身子,通的一声,跪到地上,厉声道:“弟子福心,愧对师太。弟子有罪。”朝着仙女庵的方向,拜了三拜。 玄观连忙走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将他搀起,惨声道:“属大侠,既是如此,我等也无需上得少林。你也休要过度悲伤,只希望你回宫之后,将师太圆寂之时转告小师妹一声。师太生前一直担心她的安危,只要你们兄妹能一生平安,相信师太的在天之灵会保佑你们的。” 说着,转身朝着身后的三名弟子,道:“如此混乱之时,想必少林也难以平静。我们便休要前去打扰。还是返回庵中,准备师太后事,只等玄念回来之后,再作定夺罢。” 说着,翻身上马,朝着属龙语抱拳道:“属大侠,庵中后事善多,就此别过。” 宫千雪点了点头,朝着玄观回礼,道:“玄观师傅,一路注意安全。只等我等回宫之后,必定抽空随属元帅一起上庵给师太上香。” 玄观点了点头,调转马头,朝着来路急奔而去。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苍白的憔悴,慢慢地走到路边的乱石上坐下,双目中弥漫着血红的杀气。 宫千雪蹲到属龙语的身边,轻声道:“龙语哥哥,你休要难过。师太与大师,也许都是命该绝此。日后,少林和仙女庵的安危,便要靠你和芳儿了。若是你再生出三长两短,让仙女庵中的弟子如何是好?” 那仙女庵近百年以来,因有灭念师太的皇室身份支撑,在皇威之下无人敢逾越半步。此时,灭念师太圆寂,整个仙女庵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主持管事之人,更失去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支撑。 属龙语冷冷一笑,紧紧地咬着牙齿,站起身子,冷声道:“恐怕,所有的一切都是天意罢。若非如此,两位大师如何会同时圆寂。” 他的心中,带着一种空前的内疚和失落。福圆大师与灭念师太,都曾经伤在他的手上。若非当时他任性固执,两位大师也不至于会落伤成痨。若是要真正追究根源,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宫千雪小心翼翼地拉着属龙语的手,柔声道:“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尽快回宫,通知属元帅罢。” 说着,轻轻地抓着手袖,擦去属龙语脸上的泪水。 两人正欲上马,忽地听到一阵马蹄之声,却见那已经远去的女姑骑着快马飞奔而来。 宫千雪目光一动,双之中射出两道寒光。 只见那快马奔至而人面前,玄竹的双目中,带着几分湿润的晶莹,朝着属龙语道:“属统领,上马,我有事与你说。” 宫千雪眉头一皱,沉声道:“出家女身,两人同乘一骑,多有不便。”扭头看了看属龙语,朝着玄竹,道:“你有何事,在此明说便是。” 玄竹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身为出家弟子,难道会自毁清白么?”紧紧地咬着牙齿,朝着属龙语道:“属统领,事不宜迟,上马再说罢。” 宫千雪身子一动,上前两步,挡在属龙语的面前,厉声道:“师太之死,与统领无关。你若是要生事,也应该分分时候。” 牙齿之间,传出阵阵碎响,抬手指着玄竹的鼻子,道:“我告诉你,只等我们回宫之后,自会禀报属元帅,到时候自会有属元帅主持公道。” 玄竹目光一冷,咬牙道:“我知道师太之死与属统领无关,若是日后查出师太之死与你有关,仙女庵所有弟子,断然不会放过你的。” 宫千雪身子一震,双目中带着委屈的血丝,哽咽道:“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我离开之时,师太依然安好。” 属龙语冷冷地抬起头,发出一声沉喝,道:“休要争吵,我去便是。” 说着,飞身落到玄竹的马背上,冷声道:“走罢。” 玄竹猛地一甩鞭子,大马发出一声咆哮,朝着官道之处飞奔而去。 属龙语咬着牙齿,冷冷地凑到玄竹的耳边,沉声道:“小师傅,你有何事交代?” 玄竹扭头看着远处的宫千雪,沉声道:“属统领,当日师太安排小尼前往少林送信之时,再三交代小姑,若是见到属统领,务必告诉统领,万万不可深信宫千雪的话。” 属龙语身子猛然一震,惊声道:“师太,果真如此说的?” 玄竹点头道:“我上得少林之后,不等与福圆大师说话,他便气绝身亡。瞬间生出的变故,吓坏了小尼。所以见到属统领之时,也忘记师太交代之事。我此时前来,便是想提醒统领,不管那宫千雪与统领是何关系,师太之言,断不会害统领的。” 属龙语咬着牙齿,沉声道:“若是你口生妄言,我发誓不会放过你的。”心中,闪过一丝焦虑。这宫千雪自小便在宫中长大,与外界从未有过接触。为何,师太会让让自己不要相信她的话? 玄竹猛地拉着缰绳,大马登时放慢速度,在路边停下。扭头冷冷地看了属龙语一眼,道:“统领,信与不信,小尼无法掌控。此时师太已经圆寂,还请统领好自为之。最后提醒统领一句,那宫千雪并非善茬。” 冷冷地退推了推属龙语,道:“请回罢。” 属龙语牙齿一咬,飞身跃下马匹。 玄竹调转马头,双目中带着无尽的悲伤,沉声道:“师太之死,恐怕于宫千雪脱不开干系罢。只不过凡事讲究之证据,师太遗言都不曾提起,我等也不能妄自猜测,中伤了无辜。希望属统领回宫之后,安慰还小师妹,休要让她过度悲伤,让奸诈之人趁虚而入。” 说罢,催马飞奔而去。 属龙语紧紧地握着拳头,慢慢地闭上眼睛,他的心中忽地变得混乱无绪。也许,所有的事情,远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 第五百三十八章 无贷的信任 第五百三十八章 无贷的信任 带着几分沉重而烦躁,属龙语慢慢地朝着宫千雪走去。 火辣的太远,照在他的脸上。白皙的面色上,太阳穴上高高的突起的青筋,几乎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流动的血液。 宫千雪吃惊地看着属龙语深沉而难以捉摸的面色,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垂首道:“属统领,发生何事?那玄竹与你说了什么?” 她的心中,闪过一丝焦虑。若是灭念师太在临死之前,留下对自己不利的遗言,凭借灭念师太的威望,属龙语必然深信不疑。看属龙语此时的样子,似乎对自己带着几分疑虑与顾忌。 属龙语慢慢地抬起头,双目中弥漫着一层深红。那一层深红,忽如两个灌满血的黑洞一般,带着阴森恐怖的冰冷。 “灭念师太传信于我,说是让我休要相信你的话。”属龙语的脸上,忽地露出一抹轻笑。笑得很自然,很轻松。 可是,他的身体却散发出一股噬骨的寒气。 只有杀性到了极点的人,才会有如此重的杀气。宫千雪见过属龙语杀人的样子,越是笑得灿烂,便是杀性已经到了极点。就像当日面对着杀手的时候,属龙语便是这个样子。在那张笑脸的下面,便是阴狠毒辣的杀出。 宫千雪的眉头,轻轻皱起,唇边扬起一丝轻笑,双目中似乎带着无尽的落寞与忧伤,点头道:“也对,在灭念师太与奴婢之间,不要说属统领,恐怕任何一个人都会相信师太的话。” 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属龙语血红的双目,轻声道:“可是,龙语哥哥,你相信我么?”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与半分的吃惊之色。那平静的笑容,在唇边勾勒出一抹醉人的,细如绿豆的酒窝。 属龙语的拳头,慢慢地握起,忽地发出一声冷笑,摇头道:“我不信,我谁都不信,我只信我自己。”身子一动,带着一阵狂风,吹到了宫千雪的身边。 那凌厉的劲风,扬起了宫千雪脑后的长发,如同急流冲过一般,几乎让她的身子站立不稳。 白皙细嫩的手指,带着几分冰冷,闪电一般地落到宫千雪的喉咙上。属龙语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轻轻地凑到宫千雪的耳边,道:“其实,信与不信,何需如此费事。此时灭念师太已死,只要我杀了你,何需纠结到底该信谁呢?” 他的口气,带着无比的温柔与怜悯,就像是分别已久的恋人,重逢之后的那种倾不尽的思念,道不尽的柔情一般。可是,那血红的双目,却带着两道锋利冰冷的寒光。 宫千雪微微一笑,双目中没有丝毫的惊诧与慌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道:“也是,奴婢不过是贱命一条,若是影响了统领的心情,便是奴婢该死了。” 双目中带着无比的轻柔,舔了舔嘴唇,道:“若是统领此时杀了奴婢,也算是奴婢修来的福分了。” 属龙语眉头一皱,捏在宫千雪喉咙上的手指慢慢地收拢。宫千雪的脸上,笑容越发的灿烂,慢慢地闭上眼睛,柔声道:“我只能死在一个人的手上,那便是属统领。否则,纵是死,奴婢也不会瞑目的。” “哈哈……。”属龙语仰头发出一声狂笑,那笑声犹如沉钟巨响一般,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威慑之力。宫千雪只感觉带双耳一阵生疼,伸手捂住耳朵。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杀你的,所以你才如此的有恃无恐,对么?”属龙语咬着牙齿,逼视着宫千雪。他从宫千雪的双目中,看到一种平静。哪怕是属龙语的双手上灌满了真气,只要稍稍用力,她的喉咙便会像是熟透的瓜蒂一般,无声地彻底断落。 可是,她却没有丝毫的惊慌与害怕。就像充满着无比自信的赢家一般,对那种唾手可得的成功拥有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沉稳与平静。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心无旁贷的人,心中存有一种无愧于心的自然,才能有着如此沉稳干净的气势。 若是一个心中有鬼之人,在面对着死亡的时候,断然装不出如此泰然处之的平静。宫千雪似乎在任何时候,都能平静地面对着发生在她身边的所有事情。 也许,一个人对所有的东西都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在预料之中。没有了希望,也便不会有失望。 泪水,无声地顺着宫千雪略带苍白的脸颊上滑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潮湿的双眼忽地变得冰冷而锋利,轻轻地瞟过属龙语的脸,惨然一笑,道:“奴婢在统领的身边,从未有过自信之态。奴婢深知自己的身份,永远都配不上统领,所以,只有祈求上天,至少能让奴婢死在统领的手上,这样,纵是来世也能追随统领了。” 抬手擦去腮边的泪水,紧紧地皱着眉头,咬牙道:“可是,为何统领就是要奴婢的命,也要如此的吝啬,你可以杀我,可是我不要自己的形象在你的心中是罪该万死的样子。奴婢就连起誓之资都没有,所以我希望统领能相信奴婢一句。我宫千雪生死无关天地,无关他人,原本便是贱身之命,能有统领信宠,已经足够,我还有何理由做出有损统领与元帅之事么?” 属龙语身子一动,沉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告诉你,师太让玄竹师傅传信与我,说是不能相信你?” 宫千雪惨然一笑,轻松地吐出一口气,黯然道:“你与师太的交情,奴婢早已经知晓。更何况,师太还是属元帅的恩师。凭借奴婢之资,若是统领相信了奴婢,而不相信师太的话,恐怕才是真正的逆天之愚。” 说着,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痕,唇边带着一丝轻笑,柔声道:“能死在统领的手上,也是奴婢之福。只是,希望日后在宫中,你们兄妹要多个心眼,那深宫恶斗远比你们想象的要残忍无情。” 轻轻地抬起头,笑容依旧带着无比的灿烂,柔声道:“来罢,你是应该谁都不信,信自己才对。”说着,慢慢地闭上眼睛。 忽地,属龙语的身子一摇,右手卷到宫千雪的腰上,双脚一动,楼着宫千雪的身体,飞身落到马背上。 厚实的唇,带着几分冰冷,凑到宫千雪的耳边,沉声道:“我若是相信玄竹的话,又如何会将她交代之言告诉与你呢?”若是属龙语对宫千雪心存疑虑,凭他的性格,无需任何废话,出手便取了她的性命。 宫千雪的身子,忽地发出一阵颤抖,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情不自禁地哭出声来,哽咽道:“为何,为何你要如此惊吓我?奴婢不怕死,可是统领若是不相信奴婢,奴婢情愿万死,也不会苟活于世。” 属龙语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宫千雪的腰,正声道:“休要胡说,我说过会护好属芳与你。日后不管发生何事,你与属芳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人。” 宫千雪点了点头,心中带着无比的惊喜和意外,颤抖的手落到属龙语的手上。 冰冷的十指相扣,掌心之中慢慢地生出一股暖意,无声地扩散开去。 高头大马发出一声咆哮,朝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第五百三十九章 以退为进 第五百三十九章 以退为进 沉静的宫中,只有无数点点的灯火,发出璀璨的光芒。已至子夜,福禄宫中依然灯火通明,两名宫女恭敬地垂首站立在门边。 窗子外面,清凉柔软的月光均匀而温柔地拂过,那枝条交错的树影带着几分斑驳凌乱的味道。秋夜的冷风,虽带着几分寒。可是,整个寝宫之中却弥漫着一股温馨的暖意。 夜芳菲拉着冷流世的手,轻轻地坐到藤椅上。 “看到了么,”她含笑抬头看着窗外那高挂在枝条头上的月亮,那弥漫在唇边的笑容带着一种近乎迷离一般的深沉与神秘,轻轻地凑到冷流世的耳边,道:“在我八岁的时候,进宫的前一天晚上,月亮也像今天一样的美。” 她的笑容很甜,虽然连日赶路,一刻不停地赶回皇宫之中,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疲倦之色。那闪烁着亮光的双眼,在灯火之下,似乎散发着两道直指人心的寒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她的身上,似乎带着一种天生的冷热交错的性格。 冷流世看着夜芳菲那深邃得无法捉摸的神色。他似乎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冰冷。尽管那一闪而过的寒光在她的双目中转瞬即逝,可是他依然看得很清楚。 冷流世微微一笑,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温暖的手,轻轻地揉弄着夜芳菲披落在肩头的秀发。 夜芳菲呵呵地笑着,伸手托着冷流世的下巴,唇边的那一抹微笑,带着无比的灿烂,带着几分霸道地扬起眉头,道:“看着我,我要你告诉我,我美么?”眉目之间,似乎带着一种近乎轻浮的挑逗。 那漆黑暗沉的面容,追随了她近八年。在那八年之中,早已经养成了那种因丑态之资,安然面对世人的心态。在她的心中,不管自己的面容变得多么的正常,在潜意识中,自己永远都是那个相貌丑陋的女子。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面容会恢复至正常人的面容之貌。就连属龙语的侏儒之身,在洗髓经的催化之下,变成了正常人身之时,她也从未对自己的容貌有过半丝的奢望。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好的。在经历了那无数的灾难与折磨之后,命运终于为她划开一条通往辉煌的平坦之道。 “我听说,在你出生的那天,百花齐放,枯草成碧。就连枯死多年的古树,都吐出了新芽。听到这个民间传说,我便猜想到了,你一定很美,纵是世间的百花,也都是为你而开的。” 冷流世那娇嫩白皙的面容上,一双乌黑光亮的眼睛,如同散发着涟涟波光的湖面一般,温柔却不失深沉。夜芳菲身子发出轻微的颤抖,她怎么也想不到,夜府上下绝口不提的天兆之事,竟早已经成为街头巷尾的民间传说。 她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上,一双眼睛带着轻柔的深情,定定地看着他。 “何需听信那些民巷空说,我只是问你,我很美吗?”她轻轻地抬起手,拨弄着他的下巴。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她有些羞涩的咬着嘴唇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只会在他面前才会出现的,属于她的年龄的无邪笑容。就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在自己的父亲面前,那种心中无旁贷的放松,还有那种发自骨子中的信任。 “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最美的,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他的手环上的他的腰,唇边扬起一抹邪恶的坏笑,轻轻地凑到她的耳朵旁边。带着几分挑逗地,拂过她的耳间。 “流世……冷流世,我爱你。”夜芳菲半闭着眼睛,喃喃地发出梦语一般的呢喃。她的心中,带着一种近乎空洞的失落,可是眼前的这种温柔,却又像是站在悬崖的边上,及时而准确地抓住幸福一样的感觉。 此时,这种所有人的向往的幸福已经摊放在自己的掌心,可是夜芳菲知道,这样近乎梦幻的幸福,却随时会失去,这种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感觉,在她的心头凝固成一团莫名的焦虑,萦绕不去。 “所以,我要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让我伤心。好吗?”夜芳菲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脸上带着让人情不自禁生出怜悯的柔软和楚楚可怜之态。 冷流世认真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不会让你伤心的,永远都不会。”那白玉香炉中的燃烧的沉香已经燃尽,那锥立成塔的香灰轻轻倒下,扬起一抹软软的香雾,如同有生命的幽灵一般,慢慢地融合在空气中,逐渐的淡化消失。 夜芳菲扭过头,脸上带着一丝坏笑,凑到冷流世的耳边,柔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让你把统领三军之能交给南宫秋?” 冷流世的手,轻轻地在她的肩头上摩挲着,轻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因兵权之事让皇帝心存顾虑,若是将统领之权交给南宫秋,不但能回到宫城陪伴在你身边,还能打消皇帝的顾虑。” 抬手托着夜芳菲的下巴,双目如水,看着她那近乎迷离的眼神,道:“你是不是担心,我兵权握紧之后,生出不轨之心?” 夜芳菲的身子,忽地轻轻一颤,柳眉头紧紧地憋起,冷冷地推开冷流世的手,正色道:“你错了,我并非是担心你心存不轨之心。我让你回到宫城,不过是行那以退为进之策。” 冷流世面色一动,脸上带着几分惊色,沉声道:“以退为进?”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轻轻地凑到冷流世的耳边,柔声道:“难道,你当日对我的承诺,你忘记了么?”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开冷流世的手,慢慢地站起来,沉声道:“我不是担心你心生不轨,而是担心你纨绔之性依然不改,一个心无大志之人,终将一事无成罢。” 冷冷地瞟过冷流世惊诧的面色,笑道:“冷府欠夜府的,我可以暂不追究,可是你对我的承诺,我会一直记得,一直等你。” 冷流世心中猛地一沉,紧紧地咬着牙齿,道:“芳儿,你放心便是。小爷当日所说之承诺,必将竭尽所能兑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朝着窗外深沉的夜空看去,脸上现出一抹忧虑之色,道:“我只是担心,若是皇上不答应秋儿驻守边界统领三军,又该如何是好?” 若是皇帝心存疑惑,必然不会答应让身具碌官之嫌的南宫秋统领边界三军。冷流世手掌兵权,虽有谋反之弊,可是有冷凌孇的皇后身份坐实,冷府之人在整个大宋已经为势力之首。所以,冷府断然不会轻易冒险拿冷府的生死存亡作为赌注。因为,冷府之势,与皇帝之威,只有一步之遥。 夜芳菲呵呵一笑,轻轻地走到冷流世的身边,柔声道:“你放心便是,皇上会答应的。倒是你,此时已近深夜,若是还不离开福禄宫,恐怕宫规之下,皇后也难保你不被责罚。” 冷流世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脸上扬起一抹坏笑,道:“你舍得我走么?” 夜芳菲伸手摸着冷流世的脸颊,轻声道:“此时,你还没有到可以在皇宫之中来去自如的地步,等到你可以一手遮天之日,我便会有舍得不舍得的取舍之能了。” 轻轻地推了推冷流世的身子,道:“你快走罢,晚了,我也要回元帅府了。记得,日后若是想见我,万万不可私自前往宫中。” 冷流世点了点头,忽地朝着夜芳菲的额上拂过。那略带滚烫的温度,在夜芳菲的脸上留下一抹绯红的滚烫。 看着冷流世大步地走出宫门,夜芳菲慢慢地闭上眼睛,仰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转身朝着寝房中走去。 第五百四十章 旧忧新虑 第五百四十章 旧忧新虑 随着垂帘的垂珠传来一声轻响,面带慵色的司马恩从寝宫中急步出。 夜芳菲看着和衣正装的司马恩,抬头朝着窗外看去,疑惑地道:“姐姐,此时已经近子时,你还要出去么?” 司马恩刚刚出浴,头上乌黑的长发还带着潮湿的水滴。身后的宫女拿着白色的棉巾跟在她的身后擦着发梢上的水。 司马恩的脸上,带着神秘的轻笑,点头道:“上午之时,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宫中有贵客前来。明日一早,皇上要亲自陪同贵客用膳。” 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柔声道:“听说那贵客喜食素食,冰窖之中藏有春鲜蔬菜,我得亲自把关,可不能怠慢了皇宫贵客才是。” 夜芳菲点了点头,朝着宫女轻轻地挥了挥手,指着身边的藤椅,笑道:“姐姐,时辰还早,休要着急前去。我出宫多日,甚是想念姐姐,所有才回宫便过来了。” 司马恩微微一笑,坐到藤椅上,脸上带着沉稳的平静,双手垂放在膝上,点头道:“妹妹此时身为朝中重臣,掌管着兵权之官的来去。日前哥哥进宫还提起,说是让我提醒你,万万不可与强势之人发出冲突。虽然此时你身居战功,可是难免有居心叵测之人心生邪念,于你不利。” 夜芳菲点了点头,伸手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司马恩的面前,正色道:“姐姐,我们进宫多久了?” 司马恩沉思一下,道:“六年有余了,过了今年的严冬,便是整七年。”忽地,面容上涌起一抹红晕,笑道:“芳儿,你寻姐姐,便是想问这些么?”双目之中,带着几分焦急,抬头朝着窗户外面看了看。 窗外,滚圆的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整个天空带着一种干净晴朗的纯净。那无数的星光,如同眨动的眼睛一般,闪烁跳跃着挂满了夜空。 夜芳菲轻轻地端起茶杯,柔声道:“姐姐,难道是还有事么?” 唇边,带着一抹轻笑,两道眉头高高皱起。如同水波一般平静而深沉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司马恩。 司马恩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垂下头,轻声道:“没有,姐姐除了那御膳房中安排待客之肴,怎会有其他事情呢?” 夜芳菲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姐姐,此时在整个皇宫,你便是我最亲的人了。若是有事,不妨与我说说,否则,芳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你。” 司马恩咬着嘴唇,似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夜芳菲,正色道:“姐姐有一事,不知道当不当问。” 夜芳菲点了点头,伸手拉着司马恩的手,笑道:“你我之情,生死难断,姐姐有事尽管直说便是。” 司马恩低下头,想了想,伸手端过茶杯大大地喝了一口,道:“你告诉姐姐,那冷流世与你是何关系?你们是不是已经交好了?” 夜芳菲眉头一皱,双目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寒光,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姐姐,何出此言?” 司马恩压低声音,轻声道:“朝中大臣,早有传闻。说是建国元帅与先锋将军,早已是珠联璧合之眷。姐姐只是担心,你虽有战术之能,却无明辨是非之眼。若是被冷府利用,恐怕到时候背尽黑锅,成为冷府的替死鬼。” 夜芳菲呵呵一笑,头上的步摇垂珠随着她颤动的身体,发出阵阵瑟瑟亮光。那白皙的脸上,带着如花一般的笑容,可是她的双目中,依然冰冷如刀。 司马恩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黯然道:“芳儿,姐姐知道。那冷流世是好人,当年为了你,多次出手帮忙。若是无他,恐怕姐姐也难以脱离那牢狱之灾。可是,他终究是冷府之身,纵是他生性善良,却也难逃冷府使命之责。在家族强压之下,恐怕他也难以明哲保身。若是冷国丈与皇后知道,你便是他发展势力最大的障碍,恐怕会想尽办法于你不利的。” 夜芳菲抬头看着司马恩,冷声道:“为何,我会成为他势力的障碍?”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抹焦虑。若是真如司马恩所说,冷国丈插手冷流世行兵掌权之能的话,恐怕很快便会查出自己的身世。 司马恩低声道:“纵是冷府之人对你没有丝毫的顾虑,一旦你真的与冷流世交好,恐怕皇帝也会对你心生顾虑。你与冷流世结合,无疑是加大了冷府的势力。到时候冷流世的将军之权,加上你建国元帅之能,恐怕天下人都会认为冷府功高盖主。你以为皇上会如此大意,成全你们么?” 夜芳菲目光一动,脸上带着赞赏的微笑,点头道:“不曾想到,姐姐竟如此明理。”唇边,扬起一抹坏笑,朝着司马恩轻声道:“姐姐可曾记得,当日你拒绝皇上之时,说过的话?” 司马恩脸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夜芳菲,急道:“芳儿,休要儿戏。当日我只是在情急之下,不得已才会想出那脱身之计。”脸上,扬起一抹红晕,急声道:“皇帝因战能之喜,忘记那一出。你如何会提起呢?” 夜芳菲微微一笑,沉声道:“姐姐,从今日开始,你除了福禄宫与御膳房,其他地方,万万不可再去了。”双目之中,带着几分黯淡之色,看着司马恩吃惊的面色,道:“你与小王爷之事,早在一年之前,皇后便已经发现。” “啊?”司马恩身子一震,脸上瞬间涌起一抹惊恐的红晕,颤声道:“她,她早已经发现了么?” 夜芳菲点头道:“她早已经发现了,却依然保守着这个秘密。”轻轻地凑到司马恩的面前,正色道:“你可知道为何,她明知冷府与司马府不合,却会替你守着这个秘密?” 司马恩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摇头道:“难道,她会以此要挟我哥哥么?” 司马监身为谏院之官,身拥实权欲冷府不相上下。朝官之中,身居要职之臣,无不对谏院之官心存芥蒂。冷府本就为整个大宋势力最大的府邸,从司马监身居谏官之时起,两府之间已经不合。 第五百四十一章 战争永无止境 第五百四十一章 战争永无止境 夜芳菲的脸上,扬起一抹冷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还有,告诉镰儿,让他对冷府的暗中追查,立即停止。否则,恐怕会招惹杀身之祸。” 司马监身为谏官之首,为了让司马镰避免战争酷,费尽心思让其进入谏院。可是,他忘记了,凭借司马镰那一身武夫之性,在明争暗斗的朝臣之中,城府和心思断不能让他明哲保身。谏官之能虽能给皇室带来祥和之气,可是对于朝中心存私欲之人,无疑是眼中之钉。加之司马镰为人憨厚耿直,身带正义之气,暗中已经得罪了不少的朝臣。 夜芳菲知道,若是凭司马镰那固执之性,必然容易挑起与冷府的争端。凭借冷府之势,加之冷凌孇的皇后之能,若是针对司马府,恐怕司马监父子生死难测。 司马恩目光一动,腾地站起身子,急道:“芳儿,你是不是中了冷流世的邪了?” 说着,急步走到夜芳菲的身后,低声道:“镰儿与哥哥一起,暗中查探冷府已经数年了。”扭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道:“而且,哥哥还与我说过,这是皇上的密令。冷府身拥实权,若是对他掉以轻心,恐怕会让冷府目无君主,如同龙万花一般,意图谋反。” 司马恩的心中闪过一丝焦虑,看夜芳菲的样子,竟然不顾于司马府的恩情之意,如此明目张胆地袒护冷流世。若是夜芳菲钟情于冷流世,与冷府合并一家,不管冷府有无异心,对于天下的朝官来说,无疑是骨中生刺之嫌。 夜芳菲脸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司马恩,颤声道:“皇上,果真如此与哥哥说的么?” 司马恩紧张地看着夜芳菲,点头道:“哥哥先早之前进宫便与我说过了,只是你要事繁多,难得见我一面,我才没有机会告诉你。” 想了想,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道:“要不然,你便与皇帝提出申请,从此永远不与冷府来往,我怕到时冷府出了差池,连累了你。”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正色道:“如此一来,你便更要提醒镰儿,休要管冷府之事。否则,一旦冷国丈知道了司马府数年以来,一直暗中监视着他们,恐怕会竭尽所能,拔掉司马府这个眼中钉。” 冷府数年以来,一直受着皇帝恩惠。就连冷凌孇无那龙嗣之相,皇帝对她的宠爱也未曾有丝毫的更改。这一切,便是冷府一直无异心之源。若是冷国丈知道了皇帝竟对冷府竟然如此不信任,暗中差派司马监监视冷府,不但对皇帝做法心存埋怨,恐怕会从此与司马府反目成仇。 司马恩咬牙急道:“可是,那皇上之命,难道哥哥与镰儿敢违抗么?”皇命之下,若是司马府视而不见,对冷府所为不理不问,如此违抗皇命之事,恐怕也是死罪。 夜芳菲仰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沉声道:“姐姐,不管你与赵王爷如何交好,眼下之情,断然不可以再私自见面。而且,皇帝对当日所承之事绝口不提,恐怕便是早已经听到风声。” 伸手抓着司马恩的胳膊,轻声道:“你放心,只等过些时日,宫中琐事平静之后,我们再想办法,让赵王爷与皇上提亲,你与赵璟之事,休要急在一时。” 司马恩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无比的落寞与委屈,黯然道:“此时,他恐怕还在观月轩等我。不如这样,我过去与他见面之后,让他日后不要私自进宫了。” 夜芳菲摇了摇头,道:“你放心罢,我早已经让人通知他回去了。日后,不管发生何事,万万不可私传密信与宣德王府。此时宫中一片祥和,可是断然不会如同我们想象的这般平静。” 想了想,轻轻地捧着司马恩的手,沉声道:“数日以来,我总是梦见师太。她老人家一双泪眼,总是清晰地出现在我的梦中。我有一种不祥之感,恐怕师太有难。” 司马恩急道:“既是如此,我也无法出宫,不如你带人前往仙女庵一趟。与师太分开如此长的时间,也该回去看看了。” 夜芳菲惨然一笑,摇头道:“姐姐,我从离庵之后,便从未上过仙女庵。只是不想给仙女庵带去麻烦。” 司马恩疑惑地看着夜芳菲,不悦地道:“你此时成为朝中重臣,也算是对得起师太一片苦心。纵是凭借你朝官之身,上得庵中敬香一柱,也是情理中事。为何会给庵中招惹麻烦。” 夜芳菲咬了咬牙,沉声道:“只等日后,时机成熟之时,我会告诉你的。”说着,轻轻地凑到司马恩的耳边,柔声道:“记得我的话,日后在宫中说话行事多多注意。” 司马恩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可是,为何突然如此?” 夜芳菲仰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唇边扬起一抹冷笑,口气中似乎带着无尽的悲伤,道:“姐姐,进宫这么多年,真正的战争,开始了。” 司马恩的脸上,带着迷惑的不解,急道:“战争,战争不是结束了么?” 夜芳菲摇了摇头,正色道:“那边界的战争,是结束了,可是我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咬了咬牙,深叹一声,道:“姐姐,早些休息罢。” 说完,不等司马恩开口,转身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司马恩颓然地坐到藤椅上,伸手端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那杯中的茶水已凉,饮下之后,浑身一个寒颤。 此时的夜芳菲,再也不是那个懵懂软弱的妹妹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司马恩知道,若是没有夜芳菲的暗中保护与震慑,自己单凭司马府之威,在宫中也断然不会如此平静。 轻轻地放下杯子,朝着门口的宫女道:“天明之后,你们前往城门之处,寻到段统领,让他前往司马府上告诉司马大人,就说属元帅有事,让司马镰务必前往元帅府一见。” 宫女点了点头,恭敬地道:“奴婢记得,明日一早便过去。” 司马恩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圆月,脸上闪耀过一丝失落的苦笑,伸手整理一下头发,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第五百四十二章 大长公主 第五百四十二章 大长公主 早朝之后,秋灼的闷热,让空气中带着一股让人情不自禁生出烦闷的燥热。御书房中,青铜壁炉中的残冰,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白色雾气。那缠着兽面麟身的炉壁上点点的水珠顺流而下,滴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水滴之声。在琉璃彩石平铺的地板上,汇集成流。 一脸倦色的皇帝褪去龙袍,身着金丝刺绣的短衫,慢慢地翻阅着奏折。战乱之后,百姓税赋减少,地州之间的喜讯接至而来。百姓安居乐业,年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是,皇帝的心中,依然不能平静。 历朝以来,祸官之乱,无不是在平和时期。历朝谋乱之臣,从不会在战乱之时贸然而为。足以可见,只要有心谋乱之人,并非只是想夺取一时之权。而是想深得民心,居留长久之位。 故而战乱之时,朝臣都是一心对外,只等平息了外乱,手拥重兵之时,便行谋乱之能。如此一来,只要夺得权位,也能凭功高之能任之。所以,在朝皇帝,都深知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以登天之理。 皇帝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狼毫,合上奏折,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数年以来,他从担心外乱无法平定,到目前的天下太平之盛世,让这个年轻有为的皇帝,苦劳成衰。登基近二十年,未至四旬之年,须发之间,却日见薄霜。 书桌侧台上的倒流香,从深刻的静禅二字笔画之间,慢慢地流淌下来。如同悬空流下的瀑布一般,带着磅礴如虹的气势。 那袅袅升起的白雾,与屋中弥漫的冷气水雾完美的交融,让这个秋燥时期的空气中,带着丝丝湿润悦人的清凉。 直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皇帝才放下手中的奏折,坐正身子。 一身金色的凤绣锦服,得体地穿在身上。没有凤冠头饰,也没有镶花步摇。那一身流淌着奢华与高贵的凤锦之服,衬托着一张清秀到极致的脸。 在那张精致得如同精雕玉琢的脸上,却没有半缕青丝。白皙的肌肤,和洁白的头皮连成一片,让她的整个人,更加的如同白玉雕琢而出一般。 这样的装饰和打扮,却没有半点让人感觉到怪异别扭的样子。相反,这种简致剃度的脱发之相,将那张原本便精致得无可挑剔的面孔,以一种让人情不自禁地由心惊艳的姿态,完美地展现出来。 皇帝正了正衣冠,轻轻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吃惊但不失礼貌的微笑,轻声道:“皇妹……” 她轻启殷唇,双目中带着一种看尽繁华的冷淡与漠然,垂首侧礼,笑道:“如月,见过皇上。” 凤眼轻斜,冷冷地瞟过皇帝的脸,沉声道:“此时,我并非公主之身。皇上可称我为玄念师傅。”双手合十,朝着皇帝轻轻地施礼。 皇帝上前数步,伸手搀扶着玄念的手,慢慢地走到侧堂正椅上坐下,点头道:“既是回宫,便休要在意庵中礼仪。惊闻皇妹回宫,朕惊喜万分。朝中厌气深重,有皇妹仙修之身回来冲喜,是朕福分之事。” 扭头朝着门口看去,却见两名身着素衣的女姑,在阳光之下,远远地垂首站立。眉头轻轻皱起,嗔怒道:“庵中师傅,皆是贵客,怎生在外站立?”说着,朝着门口的太监,道:“速速招进来,赐座。” 玄念抬头看着皇帝,挥了挥手,摇头道:“皇上,今日前来,小尼是有事面见属芳属元帅。师太有口信让我务必传给元帅。只等见过元帅,小尼立时便回。”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站起身子。 皇帝目光一动,摇头道:“如月身为我赵氏长公主,近二十年来,几乎从未回过宫中。今日难得,何不停留两日,只等朕敬以薄酒,行至兄长之谊,再返回不迟。” 玄念冷冷地抬起头,眯起眼睛,看着皇帝,摇头笑道:“难道,皇上不知道我如何会从婴儿之时,便上得山中修行么?” 皇帝身子一震,脸上闪过一抹惊色,低头沉思。 至道997年秋,皇室之中喜添一女。只因末公主出生之时,原本阴秋的夜空之中,星斗难现,可是月亮突破层层黑云,高挂夜空之上。故而唤名如月。先皇末年之时喜得凤女,自是十分欢喜。加之当时辽乱难平,有女冲喜,自是皆大欢喜之事。 就在赵如月满月之时,原本举国欢庆的日子,整个皇宫之上却是乌云压顶,艳阳高照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丈距之间难以视物。年至五八的太宗皇帝,在酒席之上箭伤复发,当即驾崩。 宫中国师测字断之凶吉,测出赵如月身居七煞之行,八字有驳于皇根之基。身带煞性之人,只有上得佛禅之地,清修静养,才能淡化煞根,避免灾祸之身,连及皇室。 先皇在临死之前再三交代,务必照顾好末公主,否则在天之灵难以安宁。故而赵如月在真宗皇帝登基之时,便被送往赵氏皇根之地的仙女庵中静养。 赵如月被送至仙女庵中,由赵氏皇身的灭念师太亲自赡养。因为她身带七星之煞,故而从小并未传授防身之术。赵如月原本便带着皇室龙脉之气,性格刚烈要强,在灭念师太的教化之下,终日静心修坐,以消磨掉那一身的煞性。 十年之后,赵如月的身体已长至成人之身高。而仙女庵历来是皇根之身担任住持管事,灭念师太便赐法号玄念,与灭念师太次位,便是为了让玄念日后镇守仙女庵,永远留在庵中。 看着皇帝垂首不语,玄念呵呵轻笑一声,伸手摸着身上金凤盘绕的锦服,低声道:“皇上,如月今日身穿皇服,是第一次,也是便是最后一次。身为皇室之身,恐怕日后也要如灭念师太一般,终老庵中了。” 皇帝面色一惊,沉声道:“皇妹,何出此言?” 玄念的唇边扬起一抹冷笑,道:“我出来之时,师太已经交代过了。我见她老人家已至油尽灯枯之相,恐怕等不及我回去罢。” 皇帝眉头一皱,摇头道:“这如何可能,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能离庵回宫?”看玄念的样子,在说到灭念师太有性命之危时,面色平静自然,没有丝毫的慌乱之相。常理之下,灭念师太于她有着二十年的养育之恩,若是身患不良之疾,她断然不会如此轻松平静。 玄念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天定之事,神人难改。既是已定之局,我若是着急慌乱,恐怕也难以更改半分。师太临终交代我下山传信,我若是不前往宫中送信,留在庵中也于事无补,如此一来,不但师太交代的事情完成不了,更救不了师太性命。” 冷冷地转过身子,沉声道:“只是,不知道那属元帅在何处?” 皇帝眉头一皱,仰天发出一声轻叹,道:“属元帅前往边界去查探边界三军,恐怕不日便回了。” 皇帝话刚刚说完,外面的太监急步前来,禀道:“属元帅求见。” 第五百四十三章 空前绝后的好棋 第五百四十三章 空前绝后的好棋 皇帝面色一缓,朝着玄念沉声道:“如此甚好,属芳既已回来,不如你们便在此相见罢。” 玄念目光轻动,朝着皇帝挥了挥手,低声道:“不要,属芳既是前来寻皇上,必是边界归来,有事相商。不如,我回避一下,只等她见过皇帝之后,我再与她见面不迟。” 说罢,伸手整理一下凤袍领子,不等皇帝开口,径自朝着屏风后面走去。 御书房中的实木屏风,有数丈之高,四围成壁。那屏风后面,便是皇帝小休之时的寝房。 皇帝眉头一皱,苦笑着轻叹一声,朝着宫女道:“宣属芳来见。”倒背双手,走到龙椅上坐下。 门口,一身金甲的夜芳菲大步而入,朝着皇帝单腿跪地,道:“属芳,见过皇帝。” 皇帝微微一笑,站起身子,沉声道:“平身罢,此去边界,路途遥远,你适才回宫,却未能休息片刻,难道是有急事禀报?” 夜芳菲站起身子,垂首道:“回皇上,边界一切安好。臣有喜事禀报,故而回宫之后,便前来了。” 皇帝伸手指了指侧位上的方凳,点头笑道:“你坐罢,有何好事,还不尽快禀来?” 夜芳菲坐到方凳上,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轻声道:“臣此去边界,一来是看看冷将军统兵之能,二来是巡查那战能之地的女真之族。” “哦?”皇帝单手撑着下巴,脸上带着几分意外的惊色,道:“喜从何来?” 夜芳菲垂首,道:“那两千里的战能之地,于我大宋子民来说,地处高寒,气候不宜。可是对于女真这个游牧之族,却是沃土之域。冷流世也知道,若是分散兵力前去镇守,恐要加大军需投入。于是,便让女真居留那战能之地。” 皇帝眉头轻轻皱起,沉声道:“这,算是喜事么?”那战能之地,大宋拼搏数十年才夺取而来。可是此时却成了鸡肋之地。若是拱手送给女真,恐怕数之后,必成隐患。 夜芳菲垂首,道:“皇上放心,臣此此前去,与女真女领主签下合议。那战能之地,永属我大宋疆域。女真族人既居留在我大宋疆域,便必须服从我大宋安排。若是日后大宋兵马发展兴旺,便可随时收回,女真部落万不能有丝毫异议之驳。”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唇边扬起一抹冷笑,道:“便是如此么?” 夜芳菲沉思,道:“我与那女真领主定好,女真每年供奉价值五千两黄金的物资,逐年递增,至少五年。不管是天灾人祸之景,女真无条件供奉。” 皇帝面色一变,吃惊地道:“五千两黄金的物资,就凭女真之能,他们能答应么?”那女真部落,人数不到十万。加之草原之上,物资匮乏。那五千两黄金的物资,于女真来说,并非容易之事。 夜芳菲从怀中掏出黄绢,递给小太监,点头笑道:“女真领主亲自同意,并签下合议之书。臣认为,如此一来,不但对女真造成牵制,在每年递增的情况之下,还能看出女真的诚意,和他们发展的速度。若是女真部落迅速壮大,我等便可逐步将战能之地收回。” 皇帝眼睛一亮,点头道:“如此甚好,为防止女真日后对我大宋造成威胁,若是他们能逐年递增物资,便让他们居留。若是他们发展迅速,便逐步将他逼往草原边界去。” 夜芳菲此举,无疑是空前绝后的一步好棋。不但能牵制住女真,还能让女真给大宋创造财富。 若是女真逐步强大,便可以逐渐地压缩女真的居留之地,逼他们前往草原边界去。如此一来,不但大宋兵力军需能得以轻缓,还能逐步地让宋兵盘地而进,慢慢地将草原之地纳入宋民手中。 夜芳菲微微一笑,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微笑,道:“臣回宫之时,还担心皇上会责怪臣私自做主。若无明君,臣有心也是无力。” 皇帝哈哈一笑,起身将合议书放到暗格之中,伸手倒了一杯清茶,慢慢地走到夜芳菲的面前,道:“元帅果然是天生霸将之才,朕未看走眼。” 轻轻地将茶杯送到夜芳菲的面前,正色道:“一路辛苦,喝杯茶水解渴罢。” 夜芳菲连忙站起,双手接过茶杯,恭敬地垂首,道:“多谢皇上。”接过茶杯,仰头喝下。 皇帝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伸手拿过夜芳菲手中的茶杯,返身回到龙椅上,微笑道:“属元帅,还有事禀报么?” 夜芳菲目光一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门口的太监和宫女轻轻地挥了挥手。 只等宫女和太监退下,夜芳菲沉声道:“臣还有一事,与皇上商议。” 皇帝一听,两道眉头轻轻皱起,脸上带着一丝勉强的微笑,点头道:“你说罢,何事?” 夜芳菲舔了舔嘴唇,沉声道:“皇上,对冷将军行军之能,感觉如何?” 皇帝身子猛然一震,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随即面色一缓,哈哈笑道:“元帅何出此言?难道,冷流世在边界统领之能,有何不妥之处么?” 夜芳菲压低声音,道:“并非如此,冷将军在边界,统领之能超出臣的预料。此时虽是和平之期,可是冷将军丝毫未有半分松懈。”说着,带着几分警惕,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 皇帝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轻笑,轻轻地挥了挥手,道:“上来说话。”他见夜芳菲说话之时,面带警惕。便知必定是担心隔墙有耳,欲行之言怕皇后身边之人听了去。 夜芳菲站起身子,走到皇帝的身边,恭敬地垂首站立。 皇帝微微一笑,低声道:“你有何顾虑,何不与朕说说?”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声道:“臣在边界之时,便有个想法。此时边界乃是和平时期,就统领之能来说,超过冷流世之人不在少数。” “哦?你有何见解,说来听听罢。”皇帝面色一吃惊,坐正身子。他的脸上,两道修整干净的眉头发出轻轻颤动。 夜芳菲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道:“依臣之间,不如把冷流世调回宫城。” “啊?”皇帝猛然一惊,吃惊地脱口而出:“领兵之首,若是调回宫城,那边界三军,如同统领?” 皇帝怎么也想不到,当日在封赏盛典之上,夜芳菲公然退却战功封赏,将战功之能然给冷流世。此时,却又想将冷流世调回宫城。难道,她看出那冷流世生出异心了么? 夜芳菲微微一笑,轻轻地摇头道:“并非是收回冷将军的兵权,只是将统领三军之能,交给同样能胜任之人。如此一来,冷将军能上退早晚朝政,皇帝不但能时时监控,还能让冷将军与朝臣学习共事之仪。” 皇帝紧紧地咬着牙齿,双手撑着龙椅把手,慢慢地站起来,双目中,弥漫着一层轻微的血红,摇头道:“属芳,你老实告诉朕。是不是前往边界之时,发现了冷流世有异心?” 第五百四十四章 滴水不漏 第五百四十四章 滴水不漏 夜芳菲脸色一变,摇头道:“断然不是,皇上误会臣的意思了。”她的心中,闪过一抹惊色。看来,她所担心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原来,在皇帝的心中,虽然英明开阔地将边界统领之权交给了冷流世,可是依然对冷流世心存警惕。 皇帝慢慢地闭上眼睛,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冷冷一笑,道:“那么,你为何想到将冷流世调回宫城?” 夜芳菲道:“冷流世虽有运兵统领之能,可是他终究是官家弟子出身。数年之前,便因纨绔成性,在京城之中与朝臣之府生出不合。此时虽稍有成熟长进,可是依然未能有规矩约束。皇上身为一代明君,自然知道,国力之忌,便是朝臣不合。” 轻轻地抬起头,看着面色凝重的皇帝,接着道:“臣的意思是,将冷将军调回宫城,编排进朝政名单之中。必要之朝,让他务必参与。如此一来,不但能有朝规管辖,还能缓和一下冷府与朝官之间的关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凑到皇帝耳边,道:“更重要的是,让朝官放心一些。” 皇帝眉头一皱,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让朝官放心?” 夜芳菲点了点头,正色道:“朝臣之中,难免有人对冷府之能心存余虑。冷府当下,前有皇后之威,后有冷流世的兵权之能。凭此时冷府之威,在朝官眼睛中必然成患。” 皇帝的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长袖一甩,坐到龙椅上,道:“何以见得?” 夜芳菲压低声音,道:“君威之忌,便是朝臣功盖主。权官之身,若无牵制,久必成患。” 说着,上前两步,凑到皇帝耳边,轻声道:“那冷流世虽并无二心,可若是长期留居边界之地,山高皇帝远,时间长了必然养成目无法规的性格。于皇上来说,监管之能,也会存有弊端。” 皇帝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脸上带着赞许的微笑,点头道:“如此年纪,便有江海般广阔胸怀。你能有此远见,实是我皇室之幸。” 夜芳菲的心思,堪称滴水不漏。如此千古难遇的绝女子,不但有着天生的行兵之能,还有着如此甚密的心思。 皇帝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压制的莫名兴奋。就连那故作的深沉之面,也难以掩饰他内心的喜悦。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子,双手搭在夜芳菲的肩膀上,沉声道:“大宋有此元帅,必是天下人之福呐。” 夜芳菲面色一红,轻轻地低下头,声音中带着几分羞涩的沙哑,摇头道:“皇上过奖了,属芳身为大宋子民,自当为了大宋着想。若是属芳之能,可替皇上分忧,属芳也便满足了。”深深地低下头去,心中闪过一丝惊恐。 原来,皇帝从未对冷府放松过警惕。如此看来,功高盖主,确实是自取灭亡之举。若是让冷流世一直留在边界,长久之下,自认为皇帝对他信任有加。若是稍有异心,必将引火烧身。 皇帝微微一笑,沉声道:“可是,朕若是将冷流世调回宫城,恐怕引得朝纲混乱。” 素来手握兵权之人,无不是凭功而行。冷流世能手握兵权,便是因为他与夜芳菲驱敌护国之功。若是在冷流世心无异变之时将他从边界调回,恐怕会惹得朝臣恐慌。日后若有战事,恐怕更加的无忠心之臣前往边界为国立功。 夜芳菲低声道:“皇上只要将冷流世调回便好,并非削去他的兵权之能。” 皇帝咬着嘴唇,沉思片刻,点头道:“那么,属元帅可有统领边界三军之能的人选?”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自是有的,只是,恐怕皇帝不会同意。” 皇帝眉头一皱,双目如刀,逼视着夜芳菲,道:“何方人氏,可是朕知晓之人?” 夜芳菲轻声道:“南宫府上的大公子,南宫秋。” 皇帝猛然一惊,后退数步,颤声道:“南,南宫秋?”那南宫瑾被贬为庸,朝纲之上一直有大臣心存疑虑。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点头道:“不错,就是南宫秋。那南宫秋一直随边界行军,不但抗敌有经验,而且南宫府素来为忠臣之府。虽然南宫瑾被贬为庸,可是并非是致命之罪。” 皇帝慢慢地坐到龙椅上,闭上眼睛,发出一声长叹。 碌官之后,不要说统领边界三军。就是地州知县之官,都无法出任。 夜芳菲平静地看着满脸犹豫之色的皇帝,轻声道:“皇上,南宫瑾可被定为了碌官?” 皇帝猛地睁开眼睛,摇头道:“朕从未下旨,贬南宫府为碌官之府。”身为皇帝,所经之事,他比旁人更加明白。 南宫府数来为人低调忠心,若非如此,南宫秋也断然不会有机会随军出征。南宫瑾一再退步辞官请罪,更多的便是为皇帝着想,不想让皇帝左右为难。 夜芳菲微微一笑,点头道:“可是,南宫大人,包括朝中众臣,都以为南宫府被贬为碌官之府。若是让南宫秋统领边界三军,不但能让他才尽其用,还能激发南宫秋对朝廷忠诚之心。碌官之后被重用,恐怕南宫世家世代都会感激皇恩无限浩荡。” 皇帝咬了咬牙,点头道:“南宫秋是个人才,朕早有知晓。可是,南宫瑾一再推官请辞,朕也强留不得。只不过,若是真如你说,将冷流世调回宫城,让南宫秋统领三军。朕担心不是南宫秋无法统领,而是无法与冷父交代。” 夜芳菲呵呵一笑,摇头道:“皇上并未收回冷流世手中的兵权,何需与冷国丈交代?而且,将冷流世召回宫城,也是能让他离府上近些,随时可以回府一家团结。正官之府,不都是在宫城之地么?如此算来,冷流世非但不是失去统领之权,应算是官升一介才对。” 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道:“皇上放心便是,如此一来,不但能煞去冷流世那一身孤傲之性,还能让朝臣知道皇上的英明博胸之举。冷流世依然依功掌握兵权,而南宫秋有统领之能,在冷流世的管辖之下,层层牵制,必能万无一失。” 那南宫秋身带碌官之嫌,加之南宫府数代忠心为国。如此忠良之府的大公子统领三军之权,断然不会有异变之心。到时候,纵是冷流世生出反心,在南宫秋的牵制之下,也无法通畅而为。 皇帝吃惊地看着夜芳菲,脸上带着极度的惊色,咬牙站起身子。他的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 眼前的女子,虽然在那一身的金甲之下,散发着一股英姿飒爽之气。可是,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懵懂少女纯真无邪的微笑。 夜芳菲这样的心思和城府,若非自己亲自所面,皇帝断然想不到天下竟会如此神奇的女子。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而且,这种临危不乱的沉稳之气,绝非普通之人能有。 也许,这个世间发生所有的事情,都在夜芳菲的预料之中。非但如此,所有的事情,只要她出面,必然迎韧而解。似乎,在夜芳菲的血液之中,流淌着一股永不落败的霸气之血。 这种强可逆天的仙骨之身,和她那一心为民之心,必将是大宋之福。 忽地,皇帝面带焦色,压低声音,朝着夜芳菲道:“你回宫之后,可曾见过属龙语?”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去过哥哥之处,可是他好像出宫了。” 皇帝心头一紧,道:“你还是尽快见过属龙语罢,你哥哥说他有事与你交代。” 夜芳菲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忽闻屏风后面传出一声轻咳,脸色一变,颤声道:“何人在此?” 第五百四十五章 惊闻噩耗 第五百四十五章 惊闻噩耗 水墨屏风的后面,闪出一个金色的身影。 玄念慢慢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深沉而平静的微笑。 夜芳菲身子一震,吃惊地脱口而出:“玄念师姐?”早在仙女庵时,她便见过玄念。只不过,这玄念从不与人交道。除了灭念师太禅教之时,能见得她出现在禅房之中,其他时间,玄念几乎是闭门静修。 玄念微微一笑,脸上带着一抹甜润的微笑,朝着夜芳菲扬了扬眉头,柔声道:“小师妹,别来无恙?” 夜芳菲的眼光,落到玄念身着的凤袍上。那丝丝金绣的凤凰,驾云起舞,如同九天仙物一般,带着色色生辉的灵性。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朝着皇帝看了一眼,低声道:“师姐,你为何会在皇宫之中?”那玄念的打扮,无疑是皇家之人。那一身凤袍,除了皇宫贵身之外,世间无人能胜。 玄念呵呵一笑,慢慢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轻轻地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柔声道:“这里,本来便是我的家啊。” 眉头轻轻扬起,朝着皇帝道:“皇上,你与属芳还有事么?若是无事,我与她数年未见,让我们姐妹说说话罢。” 皇帝迟疑地看了夜芳菲一眼,点头笑道:“无妨,适才属芳与朕所说之事,容后再议。你们姐妹相见,便随属芳回宫叙旧善谈。”说着,扭头朝着夜芳菲道:“属元帅,你师姐便是朕的亲妹,我大宋的长公主,赵如月。” 夜芳菲目光一动,连忙朝着玄念单腿下跪,鞠身道:“臣,见过长公主。” 玄念嘴唇轻扬,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朝着皇帝挥了挥手,笑道:“皇兄不必如此,玄念早已经说过,我已经不是什么长公主,而是仙女庵中修行之身。”说罢,伸手将夜芳菲搀起,轻声道:“既是如此,我们便退下罢。”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纷乱,点了点头,道:“皇上,那南宫秋在门外等候,原本臣打算让他前来见过皇上。不曾想到,师姐竟会回到宫中。倒不如我让南宫秋先行退下休息,只等明日一早,早朝之上,皇上再召见不迟。” “南宫秋也随你回宫了么?”皇帝疑惑地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咬着嘴唇沉思,道:“不如这样,你随公主前去叙旧,让南宫秋前来见朕。那统领之事,日后再议罢。”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臣,退下了。” 说着,朝着玄念点了点头,低声道:“师姐,我们走罢。” 玄念转身朝着皇帝冷冷一笑,俯首道:“玄念,退下了。” 说着,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时近正午,秋日灼热。 门口的南宫秋倒背双手,在怒放的秋菊丛边来回地渡着方步。眼见夜芳菲出来,紧忙上前问道:“属元帅,事情如何?” 玄念冷冷地抬头看着南宫秋,朝着夜芳菲道:“此人,便是你向皇上推荐的南宫秋么?”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冷冷地扫过南宫秋的脸。 南宫秋一见,连忙后退数步,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垂首道:“在下,正是南宫秋。” 夜芳菲压低声音,道:“南宫大人,还不快见过长公主。”朝着南宫秋轻轻地使了个眼色。 南宫秋脸色一变,连忙跪地道:“属下南宫秋,见过长公主。” 玄念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皇上在书房等你,你还是快进去面见皇上罢。”说着,扭头朝着夜芳菲道:“走罢。” 夜芳菲点了点头,忽地感到日头热辣,朝着门口的侍卫道:“速传轿官,送我和长公主前往寝宫。”侍卫领命,飞身而去。 夜芳菲拉着玄念的手,慢慢地走到树荫之下,轻声道:“师姐,你竟是长公主,为何在庵中从未听人说过?” 玄念微微一笑,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不屑,伸手摸着夜芳菲肩膀上的龙头,正色道:“芳儿,你可知道,师太此时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啊?”夜芳菲身子猛然一震,随着大脑中一阵眩晕,整个身体瞬间变得酥软而麻木。朦胧之中,只听到玄念发出一声惊呼:“小师妹,休要着急。只等回房之后,我再与你细说。” 温热的泪水,顺着夜芳菲的面颊迅速地滑下,流到唇边,快速地渗进口中。那丝丝带着清凉的苦涩之味,让她明白过来,玄念的出现,不是在做梦。可是,灭念师太身为得道的高僧,有事皇家贵身,如何会突生变故? 吃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不知何时整个身子都躺在地上。两名宫女和玄念搀着夜芳菲,吃力地站起。玄念急道:“芳儿,要不要传太医?” 夜芳菲摇了摇头,朝着宫女道:“休要惊动皇上,只等我回去再说罢。” 远处,四名侍卫抬着一顶精致的雕花轿子飞快地跑过来。夜芳菲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朝着玄念道:“长公主,此时日头正烈,御膳房离我寝宫距离尚远,我们以轿代步罢。” 玄念苦笑着道:“我在庵中之时,便听师太说过。你自从进宫之后,不但亲自带兵驱敌打战,还将辽兵一举拿下。为何心智如此的脆弱?” 说着,搀着夜芳菲,钻进轿中,朝着侍卫道:“速去元帅寝宫。” 坐上贡轿,夜芳菲猛地伸手抓着玄念的手,颤声道:“师姐,师太到底怎么了?” 玄念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沉声道:“休要着急,我下山之时,师太还依然尚在。不过师太恐怕已经知道了自己油尽灯枯,等不到我回去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绢,递给夜芳菲,道:“师太让我下山之后,再打开的。” 夜芳菲颤抖的手,接过白绢,慢慢地打开,只见那白绢之上细笔写着:五代住持玄念,日后统管仙女庵。戒燥戒怨,禅坐必修。尘世之事,切莫扰心。为师交付之言,勿忘转告属芳。老尼一生无怨无仇,尔等万勿生怨。 滚烫的泪水,带着火烧一般的温度,滴落到白绢之上。 血红的双目中,带着浓浓的杀气,夜芳菲颤抖着抬头看着玄念,咬牙道:“师太此言,必是含怨而终。她不过是担心我们为她与人生仇,你既知晓师太将终,为何还不留在她的身边?” 玄念的双目中,带着无限的深沉,唇边依然带着平静的微笑,沉声道:“你为何不问问,师太让我给你带何口信?”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朝着侍卫沉声道:“回宫之后,速速准备,上仙女庵。” 玄念眉头一皱,伸手抓着夜芳菲的肩膀,厉声道:“师太特意让我下山见你,便是担心你听到噩耗乱了阵脚。你如此浮躁,如何能成大事?” 夜芳菲慢慢地闭上眼睛,心中忽如刀刺一般的疼痛。当年逃亡之时,若非灭念师太舍命收留,恐怕自己早已经命断深林。 数年以来,她一直压抑着对师太的思念和感激,不敢前去仙女庵中当面答谢。便是担心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份败露,会给灭念师太招至少杀身之祸。不曾想到,才短短不到八年的时间,与师太之缘,竟成永远的遗憾。 抬手轻轻轻地擦去脸上的泪水,看着面色平静的玄念,哽咽道:“师太让你传何口信?” 玄念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柔声道:“风愿逆天当自灭,慈心招灾也可破。” 夜芳菲身子猛然一震,颤声道:“师太此言,是何道理?”难道,师太早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是在警告自己万勿逆天而行么?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七煞之行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七煞之行 玄念嘴角上扬,唇边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双目中带着几分深沉,轻轻地摇了摇头。 随着轿身慢慢地落下,侍卫掀开垂帘,恭敬地道:“长公主,属元帅,到了。”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个大脑中变得空白而茫然。原本以为,像灭念师太的那样的高僧,远离尘世之聒,修心养性之身必能长命百岁。谁曾知晓,只是恍惚之间,却已是阴阳两隔。 心中,忽地生出一股莫名的怨恨。为何,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心存善心之人,最后都不得善终?难道,师太之言,便是让自己休要心存慈念么?若是只顾一己之私,想要灭冷府报仇的话,早在数年之前,便有足够的机会,杀掉冷流世了。 可是,若是在冷流世的位置上,他又何尝不是无辜之身呢?远在懵懂之年,两府之间便已经划上了一条永难逾越的仇恨之河。纵是杀他万次,终将改变不了夜府被灭的事实。 玄念搀着夜芳菲走出小轿,朝着房中走去。 进了房门,夜芳菲朝着宫女道:“给长公主上茶。” 宫女送上清茶,玄念摇头道:“芳儿,休要如此客气,见你之后,我便连夜赶回庵中。” 说着,朝着宫女挥了挥手,道:“你们先行退下,我与元帅有话要说。” 只等宫女退下,玄念坐到夜芳菲的身边,正色道:“小师妹,你此时身为我大国重将,万万不可因一时之悲,乱了方寸。”夜芳菲此时为朝廷重臣,不但监管着边界三军的重任,身具战功足以压过朝中的任何一个大臣。若是此时她乱了方寸,必然给朝政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 夜芳菲咬着嘴唇,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师姐,你身为皇室长公主,为何会上得庵中修行?你何时能回宫?” 夜芳菲看着玄念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悲伤落寞之色。心中不禁生出一股疑惑。在仙女庵中,师太对其他师姐门从未有过单独受禅之时。唯独对玄念时时上心,不但亲授禅课,还委身陪她禅修静坐。 按理来说,在得知师太不测之时,她不会如此冷漠平静才是。 玄念微微一笑,白皙细嫩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袖口上的金凤润云,笑道:“我从出生之日,便已经被送上仙女庵了。” 夜芳菲迟疑地看着玄念,道:“为何?难道皇家女身,都要如此么?”她早已知晓灭念师太贵为身为皇家贵身,难道,所有的皇家女身,都要禅修静养么? 玄念轻笑,抬头看着一脸悲色的夜芳菲,摇头道:“并非如此,你可听说过,身带七煞之行?” 夜芳菲目光一动,摇头道:“我自小于世并未接触过太多,那七煞之行是又是何意?” 玄念轻松地吐出一口气,慢慢地走到剑架前,抬手摸着那龙麟缠绕的剑鞘,扭头看着夜芳菲,沉声道:“七煞之行,便是大凶之身。我听师太说过,身带七煞之人,若是生在百姓之家,在襁褓之时,便被送至荒山野林之中,被鸟兽蚕食。” 看着夜芳菲惊恐的表情,玄念柔声道:“若是生在皇家,那可是祸及天下的灾星之身了。不但有损龙脉,还会祸及到皇室江山,危及天下百姓。”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内心的震惊,沉声道:“难道,师姐与那七煞之行,有何关系么?” 玄念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便是七煞支行的祸根。” 夜芳菲身子猛然一震,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玄念在仙女庵之时,为人低调冷漠。从不与人接触过多。原本以为,她不过是普通人家之身,不敢与庵中众多富贵府邸之人交接。不曾想到,她竟然会是皇帝的亲妹妹,大宋的长公主。 玄念两道眉头轻轻皱起,慢步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笑道:“为何不可能?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何身为大宋长公主,却从出生之日起,便被送至仙女庵修行了罢?” 夜芳菲紧张地咽下一口气,点头道:“公主此时不是回宫了么?若是你想回宫,恐怕皇上求之不得。此时国泰民安,天下一片祥和。不如公主便留在宫中,休要理会那七煞之说。” 玄念目光一动,轻轻地摇头道:“原本,像我这样的命格,是要被送往死绝之地的。可是,父皇在临死之前特别交代,一定要善待于我。所以,皇上才会破格留命,让我在仙女庵中修行。” 夜芳菲心中猛然一惊,皇室之脉,牵连天下。照此来说,若是为了大宋的江山和赵氏的天下,恐怕皇帝也会作出大义灭亲之举。 玄念看着夜芳菲迷茫的神色,坐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轻声道:“小师妹,你感觉,皇上为人如何?”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玄念,沉思道:“皇上从继位以来,深得民心。不管是治国理邦,都算得上是一代明君了罢。”忽地心头一紧,只感觉玄念的双手,如同冰锥一般,带着一股刺骨的奇寒。 此时正值盛秋之时,虽沉夜有所寒潮,可是此时正值中午,气候温热之时,为何玄念的双手却如此的冰冷。 夜芳菲双手捧着玄念的手,轻声道:“师姐,身体可否抱恙,你的手怎会如此的冰冷?” 玄念轻轻地拨开夜芳菲的手,摇头道:“我的身体,从小便是如此。反倒是在寒冻之时,倒是通体发热。此时还好,若是在盛夏之时,恐怕比寒冰还冷。”呵呵轻笑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此事,除了师太一人,断无外人得知。” 夜芳菲吃惊地道:“为何会如此,难道是你身患奇症么?”说着,伸手朝着玄念的脉门摸去。 玄念微微一笑,摇头道:“师太曾经告诉过我,此相,便是逆天之相。” 夜芳菲感觉到,玄念的脉象平稳有力,断然不像是身患重疾之人。只是她的血液之中,似乎都流淌着一股奇寒。就像是一个刚刚从冰窖之中出来的人一般,没有丝毫的温度。 玄念看着夜芳菲一脸惊诧的样子,拍了拍夜芳菲的手,柔声道:“小师妹休要奇怪,难道你还不知道师太之意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我看你脉象平稳有力,身体确实是非常健康。只不过可能身体异于常人罢。既无异相之弊,也便休要理会便是。” 玄念点了点头,道:“其实,师太是担心我若是坚持要回到宫中,不但会给皇室带来灾祸,还会招惹杀身之祸。” 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道:“她让我管辖仙女庵,便是要让我永远的留在庵中。如此一来,纵是我身为赵氏皇身,带有七煞之行,也断不会影响到皇帝的天下了。也只有如此,也才能保得我一命。” 夜芳菲咬了咬牙,沉声道:“师姐,你相信那七煞说么?” 玄念眉头一扬,笑道:“你信么?” 夜芳菲摇了摇头,道:“自然是不信。” 玄念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你可知道,灭念师太为何会在庵中修行?” 夜芳菲疑惑地看着玄念,道:“我只知道,仙女庵中管辖住持之身,都是皇身贵人。也不知道,为何那仙女庵,必须由皇身之人去管辖。” 第五百四十七章 善心无疾 第五百四十七章 善心无疾 玄念摇头道:“那仙女庵为金陵公主所建,便是因驸马战死之后,她痴心成灰,才会想离家修行。传承之身,并未规定必须由皇家贵身继承。” 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道:“灭念师太是我姑姑,是我父皇的亲妹。当年她是举国难见的绝色之女。为了给她寻找如意郎君,父王寻遍天下下英豪,万里挑一给她选出了驸马。” 夜芳菲一见,连忙起身取过茶壶,给玄念倒了一杯茶水,递到玄念的面前,轻声道:“师姐,你喝水。” 玄念接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笑道:“你猜发生了什么?” 夜芳菲的双目中,带着无限的好奇,摇头道:“你快说啊,发生了何事?” 玄念微微一笑,轻声道:“在大婚之夜,驸马醉酒之后,意识混乱之时,竟与宫女胶合。” 夜芳菲神色一变,颤声道:“这宫中规矩森严,怎会发生如此离奇之事?”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如此大逆之事,不要说驸马,纵是重臣之身,恐怕也断无活命。 玄念呵呵轻笑,道:“驸马因为与宫女私通,被斧铡赐身。” 夜芳菲咬着嘴唇,心中涌起一股酸涩,无奈地发出一声轻叹,道:“富贵灾祸,似乎早有天定。这是师太告诉我的。只是,那驸马太过莽浮,大婚之日如何能烂醉如泥?” 玄念点了点头,道:“师太为人善良,慈心一片。她出家上了仙女庵,并非是对驸马的怨恨,而是对皇室的怨恨。” “啊?”夜芳菲吃惊地看着玄念,道:“为何,她不恨驸马,却恨的是皇室?”灭念师太本就为赵氏皇身,若是因为那驸马身犯死罪,生出怨恨也在情理之中,为何她会对皇室生出怨恨? 玄念端过杯子,喝下一口水,脸上带着神秘的轻笑,道:“在师太的眼中,驸马与宫女私通,并无错误。她曾经跟我说过,不管一个人做何事,在别人的位置上,终归是有道理的。我们都不能用自己的意念和想法,去衡量别人。我们认为的错误,在他人之身,也并非一定便是错误。” 夜芳菲忽地感觉到头脑中一片混乱,沉思,道:“师太为何会有此思想,又如何会对皇室生出怨恨之心?” 玄念道:“姑姑求父皇放过驸马,在她看来,驸马纵是错误,也应该留得一条性命。她是希望父皇能将驸马逐出宫中,与宫女一起贬为庶民便好。谁知,父皇不但将驸马满门抄斩,就连宫女同氏府邸,也被牵连同灭。” 夜芳菲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道:“皇命之下,人情难理。如此逆天之罪,若是不斩尽满门,日后皇上如何威震天下?”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师姐,你为何会与我说这些?如此弊逆之事,恐怕师太断然不会与外人说起罢。” 玄念呵呵一笑,点头道:“这是自然,她若非我亲姑姑,也断然不会与我说的。师太日前便交代了,让我永远留在仙女庵中,不得回宫立贵。” 夜芳菲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凭长公主的七煞之身,若是强留宫中,恐怕活不到今日。那仙女庵为禅修之地,虽无繁华,却也是清幽安静之所。远比这深宫之中的争斗暗战要自由轻松得多了。 想了想,凑到玄念的耳边,轻声道:“师姐放心,只等日后芳儿处理好事情之后,定会上得仙女庵陪伴师姐的。” 玄念目光一动,定定地看着夜芳菲,沉声道:“芳儿,你可知道,那宫千雪是何来头?” 夜芳菲猛然一惊,道:“宫千雪,师姐如何会如认识宫千雪?” 玄念的双目中,忽地露出两道寒光,笑道:“她两次上仙女庵,我庵中都出过事故。此此,她随属龙语上仙女庵,师太之弊虽然与她无直接关系,可是我见师太对她甚是警惕。” 夜芳菲慢慢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宫千雪身为龙语哥哥的随身侍女,若是随哥哥出宫,也是情理中事。可是,他们上仙女庵何为?”心头猛然一紧,颤声道:“师姐,我哥哥上山之后,可与师太发生冲突?” 玄念摇头道:“属大侠上庵之时,师太必定以礼待之。而且,在师太的心中,属龙语与你一样,同为佛禅中人,没有半点生疏之相。倒是那宫千雪,师太甚是排斥。” 夜芳菲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师姐,我若是随你庵中回庵,恐也不至于给庵中带去麻烦。我想上得庵中去,送师太最后一程罢。” 灭念师太于她有着再造之恩,虽然此时生死有命,无力更改。此时夜芳菲只想能上得庵中,纵是亲捧骨灰,也算是感激师太之情。 玄念低头沉思,道:“师妹,师太故意支我下山,让我送宫千雪回宫,便是担心你在宫中听到噩耗之后乱了方寸。你身为大宋元帅,此时行事万万小心。” 夜芳菲脸色一变,吃惊地道:“你送宫千雪回宫?那她人呢?” 玄念冷冷一笑,压低声音,道:“你与那属龙语,并非亲兄妹,对么?” 夜芳菲身子猛然一震,吃惊地看着面色平静的玄念,颤声道:“师姐,何出此言?”夜芳菲做梦都不曾想到,对于自己的身份,到底有多少人早已经看出端倪。 玄念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我早就看出,你们并非亲兄妹。此时,师太也无法帮你。我便提醒你一句,若与属龙语并无血缘关系,万万不可轻信。” 夜芳菲吃惊地道:“师姐,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么?哥哥视我之珍,超过他自己的性命,断然不会加害于我的。” 玄念点了点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若是如此相信属龙语,那么更要警惕宫千雪了。我看她不像是普通侍女,此人不但城府极深,而且聪慧过人。心机太重之人,断非善类。” 夜芳菲强忍着心中的混乱,努力地想着宫千雪的在宫中反应。可是,从开始至现在,宫千雪从未有过不雅之举。 而且,一直都悉心照顾着属龙语。纵是宫千雪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凭她的身世,也断然不会与自己为敌。 玄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黯然道:“我只是奇怪,为何师太会对她如此冰冷排斥,却从未嘱咐过我等,要提防于她。若师太发现了她动机不纯,恐怕早就提醒我们要远离她才是。” 夜芳菲咬着嘴唇,轻声道:“那师太让你传的口信,到底是何意思?” 玄念慢慢地转过身子,双目之中带着深黑的明亮,轻声道:“属芳,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夜氏小女?” 第五百四十八章 该杀便杀 第五百四十八章 该杀便杀 夜芳菲目光一冷,唇边露出一抹轻笑,扭头看着着玄念,轻声道:“师姐,为何有那么多人的认为我是夜氏小女?”双目之中,一道寒光一闪而过,笑道:“若是,恐怕我早在数年之前,便已经命丧深林,更休想呆在这宫中了。” 心中猛然一紧,就连玄念都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那些处心积虑想着查探出夜氏遗孤身世之人,恐怕早已经查到了线索。不要说冷府和皇室权势力之能,恐怕朝中想打那免死玉佩主意之人,也早已经摸清了自己的身世。 玄念定定地看着夜芳菲,低声道:“芳儿,我虽身为皇室之身,可是并无皇权之利。更何况,师太待你如己出之亲,与我大可放心。此时,师太已经不在人世,若是你将仙女庵当成自己的家,就休要把我当成外人。” 说着,轻轻地起身,走到夜芳菲的身边,凑到她的耳朵旁边,柔声道:“我查过那属龙语的身世,不过是前锋退役老将收养的义子。那属姓,也不过是随老将姓而已。我还知道,当年风凌子游走江湖之时,借宿深山农夫之家。见一小孩面相奇特,便传授几招防身之术。不曾想到,那小孩竟有过目不忘之本领。” 夜芳菲脸色一变,吃惊地道:“你是说,那小孩便是龙语哥哥么?”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吃惊地看着玄念。原本以为,属龙语身为崆峒掌门的得意门生,必会是名门子弟。不曾想到,他竟也是被人收留之身。 玄念点了点头,笑道:“正是,他一夜之间,便学习了风凌子八成的功夫。如此千古奇人,风凌子那样的武林高手,甚是欢喜。加之农夫年事已高,便托风凌子将他收为义子,带回崆峒山。” 夜芳菲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疑惑地看着玄念,道:“师姐,你为何会查属龙语的身份呢?”按理来说,玄念既是出家修行之身,对尘世之事断无理会之说。为何会在暗中调查属龙语的身世? 玄念轻轻声道:“其实,我也是为皇上担心。自从你们进入皇宫之后,我便派人庵中追查过你们的身份。偶然查出,那属龙语原本就无牵无挂,而你,能让福圆大师和灭念师太不顾古刹安危,倾全力相救之人,恐怕除了夜氏战神之谊,世间再无人能有此越天之面了。” 夜芳菲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几分轻浮的坏笑,柔声道:“师姐,我是与不是那夜氏小女,有何区别?”伸手摸着玄念身上的凤袍,道:“如此锦衣华服,于世芳儿来说,如同过眼云烟。属芳对奢华富贵,并无奢求,你信么?” “哦?”玄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笑道:“其实,你说的对。是与不是那夜氏小女,都不重要了。我只是担心,若你便是那夜氏小女的话,恐怕会误会了皇上,若是被有异心之人利用,恐怕会于我皇室不利。” 轻轻地拍了拍夜芳菲的手,正色道:“芳儿,我便姑且相信你不是那夜氏小女。如此更好,若是你便是那夜氏遗孤,我还担心会因夜氏被冤灭一事,对皇上心存怨恨,而作出对皇上不利之事。” 说完,仰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脸上带着轻的微笑,道:“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抬头朝着窗外西落的太阳看了看,轻声道:“原本我还想等宫千雪回宫,给她点教训。此时,恐怕等不及了。师太圆寂之后,庵中大小事都无人安排,我得尽快的赶回去。只等他日空闲无事,你便抽空回庵看看罢。这皇宫,今天是第一次,也将是我最后一次回来了。” 夜芳菲一听,疑惑地看着玄念的脸,道:“师姐,芳儿有一事不明。” 玄念点了点头,道:“我们姐妹,也便休要如此见外,你有事便说罢。” 夜芳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师姐为何会认为,那夜氏小女会对皇帝有所不利?” 玄念的脸上,扬起一抹苦笑,双手搭在夜芳菲的肩膀上,沉声道:“天下人都知道,当年夜氏被冷府所灭,必是冷府一己之私。可是,皇帝却并未降罪于冷府,也未能昭告天下。如此一来,非旦是公然袒护冷府,还是对夜氏数代忠臣之府的不负责任。若是夜氏遗孤尚在人间,他日有能的话,恐怕会寻皇帝讨回公道。” 夜芳菲的脸上,扬起一抹轻松的微笑,道:“也就是说,那皇帝就因为冷府之势力,无法撼动,便无法给夜氏一个交代了罢。如此说来,若是夜氏小女要讨回公道的话,应该寻冷府才是,与皇帝何干?” 玄念冷冷一笑,看着面色平静的夜芳菲,摇头道:“夜氏数代为大宋忠良之臣,边界能安稳数世,便是夜氏舔血之功劳。君不为臣做主,有失常理。若是历朝皇帝,都以为私欲之衷,而愧对忠良之臣,恐怕早已经天下大乱了。” 想了想,轻叹一声,苦笑道:“也罢,你不是更好。我本就为一介孱弱之身。从出生之日起,便已经与富贵无缘。日后,只希望我长留庵中,皇帝的江山能永世的屹立不倒,便已经足够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师姐,你真的要连夜赶回庵中么?” 玄念点了点头,道:“师太曾经交代过,我若是想保全性命,纵是回到宫中,也万万不得停留太久。皇上虽然下旨设席接风,我若是真的留下,恐给皇上造成困惑。我还是早早动身,赶回庵中料理师太后事罢。” 夜芳菲想了想,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便休要与皇上请示,若是皇上强留,你也不好推辞。不如我让身手好的侍卫送你回庵罢。” 玄念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轻声道:“芳儿,师太交代之言,你可记住了?” 夜芳菲低头沉思,道:“记住了,可是师太是何意思,还望师姐明示。” 玄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师太的意思,便是说,你便是金凤之身,虽然她一直警示我们,为人处事要心存善念。可是,若是你的善念会给你招惹杀身之祸,便休要心慈手软下去。” 两道眉头轻轻扬起,沉声道:“该杀,便杀。” 夜芳菲身子猛然一震,颤声道:“师太果真是此意么?” 玄念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第五百四十九章 难逃皇眼 第五百四十九章 难逃皇眼 夜芳菲轻轻地抬起头,唇边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轻声道:“师姐,你恨皇上么?” 玄念脸色一变,随即摇头笑道:“为何要恨?我若是生在普通百姓人家,恐怕早已经成为了山中鸟兽口中之食了。若非皇上哥哥开明,恐怕我也无命存活至今。” 目光倏然地变得无比的轻柔,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所以,师太之言说的不错,为人要知恩图报。是福是祸早有天定了。” 说完,慢慢地转过身子,朝着外面走去。 夜芳菲迟疑一下,起身追了过去,急道:“师姐,你打算就此回庵么?” 玄念扭头看着夜芳菲,点头道:“此时出发,恐怕入夜之时便能出城。这一路都为官道,夜行也不碍事的。” 抬头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看了看,沉声道:“芳儿,你此时有着掌权行兵之能,凡事万万不可大意。皇室的安危,便交给你了。” 夜芳菲朝着门口的侍卫道:“速命刘林两位副领,带上两名好手,护送长公主回庵。”两名侍卫领命而去。 玄念迟疑地看了看夜芳菲,轻声道:“芳儿,务必当心那宫千雪。恐怕师太感觉她为人不善,可是敌友难分,故而临终之前也对她只字未提。依我看来,她定非善类。”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师姐,回去之后,妥善处理师太后事。其他之事,我自有分寸。” 想了想,转身返回房中,从床头的暗格之中取出两根金条,急急地跑了到玄念的身边。将金条塞到玄念的手中,道:“师姐,你经过铖城之地,便休息一夜。顺便买些香火祭祀之物,替我送送师太。” 玄念目光一动,伸手挡在夜芳菲的面前,笑道:“小师妹,果然是奢华之下无纯心。师太生前,最为痛恨的便是这金银之物。你若是对师太心存感激之心,便在宫中尽好份内之责。皇室和天下百姓的安危,才是你最应该担心的。” 说着,凑到夜芳菲的耳边,低声道:“你放心便是,师太生前对周边的农夫无尽的施舍帮助。不知道救活过多少人的性命。在周边的农夫的心中,早有活佛之称。那香火之物,自会有周边农夫送上。”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转身朝着侍卫道:“你们务必将玄念师傅安全送到庵中,一路多多当心,休要出了差池。” 玄念朝着夜芳菲挥了挥手,道:“小师妹,玄念就此别过。”说着,牙齿一咬,转身上了马车。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侍卫轻声道:“刘总管,一路多加小心。若是生出意外,长公主出了任何差池,你等也难逃诛连之罪。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护得长公主的安全。” 两人垂首,道:“元帅放心,属下等必定会尽心护得长公主的安全,将公主送回庵中。” 说着,二人上了大马,跟在马车的后面,朝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远去的马车,脸上闪过一抹焦色。 玄念离宫之时,并未更衣。她的身上,依然穿着那一身鲜艳华丽的凤袍。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嘴唇,转身朝着房中走去。也许,那玄念一心想着师太的后事,才会走得如此的匆忙罢。 忽地,夜芳菲的心中闪过一抹惊色。玄念离宫之时,脸上似乎带着一股怨恨的阴冷。就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女子一般,就连双目之中,都带着一股冰冷的寒光。 轻轻地坐到藤椅上,伸手去端茶杯。 那杯中的茶水,早已经变得冰凉。喝到口中,那冰凉中带着的丝丝清苦,让夜芳菲猛然清醒过来。 若是皇上问起,那玄念走得如此的焦急,又该如何交代?先前只是担心若是玄念与皇上辞别,恐怕皇上会坚持留下。此时庵中无人管事,若是师太圆寂之后,无人出面住持事误,恐怕会让整个仙女庵变得混乱不堪。 可是,玄念既是以长公主的身份回宫,若是不辞而别,恐是对皇威的大不敬。随着心中一阵莫名的焦躁涌起,夜芳菲连忙站起身子,正欲朝着门外走去。 突然,门外床来宫女低沉的声音,道:“元帅,皇上过来了。” 夜芳菲连忙伸手整理一下衣服,理了理头发。忽闻门外传来一声尖锐沙哑的声音:“皇上驾到。” 夜芳菲轻轻地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朝着门口跑去。 不等夜芳菲跑到门口,高大的身影带着一阵金光,大步地闪了进来。 果然,皇帝的脸上,带着不悦的深沉与冷酷。 那快步而行带起的劲风,吹到夜芳菲的面前,如同雪中疾风一般,带着刺骨的寒冷。 夜芳菲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朝着皇帝下跪,道:“臣,见过皇上。” 皇帝两道眉头紧紧地皱起,径直走到藤椅上坐下,冷冷地看着夜芳菲,道:“属芳,朕问你,那将冷流世调回宫城之事,是何人的主意?” 夜芳菲猛然一惊,垂首道:“回皇上,是臣的主意。”轻轻地抬起头,谨慎地道:“臣只是为了冷府与皇上着想,才会想到如此。若是皇上感觉不妥,臣收回请辞便是。” 原本以为,皇帝一脸不悦地赶过来,是因为玄念的不辞而别。不曾想到,皇帝从进屋之时,似乎根本就忘记了玄念的存在。 皇帝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可是,那南宫秋为何会随你回宫?难道,在你的心中,就连对兵权的去留,都已经替朕安排好了么?” 夜芳菲身子猛然一抖,垂首道:“臣知罪。” 皇帝紧紧地握着拳头,长叹一声,咬牙站起身子,大步地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将她搀起,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夜芳菲,朕早就发现了你的身世。否则,你以为凭借你的能力,能在宫中存留一席之地么?” 冰冷的话语,没有丝毫的温度。如同刀锋一般,狠狠地刺进了夜芳菲的心中。 夜芳菲颤抖的身子发出一阵颤抖,迅速地后退数步,颤声道:“皇上,臣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白皙的脸上,早已经失去了血色,带着怕人的苍白。忽然之间,整个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 皇帝抬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道:“朕还以为,属龙语早已经通知过你。朕派出的人,早已经查出当年朕赏赐给你的免死玉佩,落身少林之地。朕之前便是利用属龙语之手,铲除知道秘密之人。若是冷父知道你便是夜氏小女,恐怕他会倾尽所能,也要取你性命。” 冷冷地逼视着夜芳菲惊诧失色的脸,沉声道:“你告诉朕,你想将冷流世调回宫城,到底有何居心?” 第五百五十章 心知肚明 第五百五十章 心知肚明 夜府被灭,凶手归为冷府之事早已经天下皆知。按理来说,夜芳菲若要寻仇,当初也断然不会把兵权之能让给冷流世才对。凭借她的战功之能,若是手握三军统领之权,不管是复仇还是自保,都将会有希望。 难道,她此时已经后悔当日将兵权推让之举,此时不过是想变着法子,逼冷流世交出手中的兵权么?若是如此,非但不会对她复仇有利,若是公然与冷流世生出新怨,纵是在宫中与冷皇后对立,她也难以立足。 皇帝的心中,生出一丝疑虑。夜芳菲身具战神之威,天下皆知。纵是她推却战功封赏,在朝中和天下百姓的心中,依然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一直以来,她与冷流世并无隔阂。此时,想着法子将冷流世调回宫城,明显是想削弱冷流世的军机之能。 若是将冷流世调回宫城,无疑是最大的好事。只要将他编入朝纲,按文武官臣的官职约束,纵是让他手握着边界三军统领之权,朝纲的约束控制之下,也是鞭长莫及,无疑等同虚设。 非但如此,冷流世的野心再大,也终将无能成事。只要随官入朝,他的势力也便永远停滞不进。若是冷流世返回宫城居留,冷府维持当下的势力,稳定之势必然固若金汤。夜芳菲纵是有复仇之心,恐怕也无济于事。难道,她与冷流世,日久生情,那家仇血恨,在男女柔情之下,被淡化消亡了么?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慢慢地抬起头,垂声道:“皇上,臣只是担心,若是让冷流世一直统领边界三军,恐怕会让他变得太过自我。边界遥远,而皇上又无暇顾及。长久以往,冷流世必然会养成不羁之性。” “哦?”皇帝眉头一扬,轻笑道:“难道,将冷流世调回宫城,便能更好地管辖于他么?”皇帝的脸上,露出一抹轻笑。如此看来,夜芳菲所担心的,便是冷流世势乱于心,在目中无人性情之下,日久必会生出反心。 夜芳菲点头道:“将冷流世调回宫城,编入朝官之中。如此一来,不但能牵制于他,还能时时监控。而且,三军兵权依然在他手中。不但有着统兵之能,还能在朝纲之上,对碌庸之臣造成震慑之效。” 皇帝面色一动,冷冷地看着夜芳菲,道:“朕所有担心之事,被你轻松化解。你老实告诉朕,你对冷府,真的无怨恨之心么?”说着,双目如刀逼视着夜芳菲。 夜芳菲慢慢地抬起头,摇头道:“我为何要恨冷府?”唇边,扬起一抹轻松的微笑,正色道:“对天下百姓不利,对国家不利之人,才是应该痛恨之人。” 皇帝低声道:“你是不是担心,冷流世掌兵之后,时间长久,便会生出反心?” 夜芳菲微微一笑,摇头道:“此时他虽无反心,可若是让他在边界三军之地居留太久。权势之下,初心难存。谁都不敢保证,在那种一人之下的权位之上,能存得一颗赤诚之心。臣想将他召回宫城,便是想尽早地阻断隐患之弊。” 轻轻地瞟过皇帝的脸色,却见皇帝原本阴沉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抹轻笑,接着道:“此时我大宋正需要人才之时,若是冷流世一时误入歧途,不但对皇室造成损失,更是我大宋的损失。” 皇帝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紧紧地皱着眉头,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沉声道:“夜芳菲,朕知道,你对冷府抱有仇恨之心。虽然此时你一副为民着想的博胸之襟,可是朕依然要提醒你。若是因为私人恩怨,给朕的朝纲造成混乱。有损赵氏江山之弊,纵是你战功显赫,朕依然会定你的罪,毫无半分徇私之情。” 修整干净的胡须,发出轻微的颤抖。身为皇帝,他如何不知,夜府被灭,不管事出何因,终究是冷府对夜府的亏欠。夜芳菲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化去两府之间的仇怨,断然不可能。 夜芳菲眉头轻皱,脸上带着几分不悦,抬头看着皇帝,道:“难道皇上还不知道,我夜府之本,所为何存么?” 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微笑,正声道:“夜府世代,都鞠躬为国。在我夜氏血统之中,便是为国为民而生。那夜府被灭之仇,纵是灭冷府万次,也无法更改。”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呵呵地轻笑着,道:“皇上,你有所不知,我若是想取流世性命,早在沙场之时,他纵是有千百条命,也不在这个世上了。” 皇帝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你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取冷流世性命?” 夜芳菲微微一笑,双目中带着无比的轻蔑,轻声道:“在沙场上,不用我出手,若非我数次救他性命,恐怕冷府此时早已经断了香火之丁了。” 脸上带着几分顽皮而得意的轻笑,柔声道:“皇上,我若是想复仇,只要断了冷府之根。冷府衰落之时,指日可待,根本就用不着费如此心思,更无须等到现在国富民强之时。远在沙场之上,灭掉冷流世,嫁祸给匈奴鞑子,谁都以为冷流世是为国捐躯。” 皇帝慢慢地闭上眼睛,唇边扬起一丝冷笑,道:“那么,朕要如何与冷流世说,他才能答应?”赐权调回,无疑是给了冷流世一把永远都无法出鞘的剑。不管那剑多锋利,多强韧,也是与枯木同等。 夜芳菲眉头一扬,笑道:“皇上放心便是,灭辽兵之时,冷流世因一着之失,差点害我大宋失利。对于战功封赏,他早就心中有愧,此事便交由臣去办便好。” 仰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笑道:“凭借我元帅之能,恐怕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皇帝低头沉思,点头道:“如此,便交由你去办罢。” 夜芳菲躬身道:“臣,遵旨。” 迟疑一下,抬头看了皇帝一眼,道:“皇上,边界军饷之资克扣太多,臣建议逐步恢复。否则,边界军心不稳,若是突生变故,恐怕有损战能。” 第五百五十一章 了断皇缘 第五百五十一章 了断皇缘 皇帝点了点头,道:“准奏,此事便交由你与南宫秋处理。” 夜芳菲微微一笑,道:“如此,多谢皇上。” 皇帝哈哈一笑,长袖一挥,低声道:“日后,对于你的身份,要多加小心。此时朝中尚未稳固,还未到你能明正身份之时。若是你身份暴露出去,恐怕会惹得朝中混乱。而且,冷父与冷皇后那边,你也暂时也无法妥善处之。”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臣明白,臣自会多加小心便是。”夜芳菲轻轻地瞟过皇帝的脸,那张充满着威严的俊脸上,不知何时,竟已经爬满了细小的皱纹。 这个被天下人奉为明君之主的皇帝,从继位之日开始,便一心操劳国事。只因那边界战事,从未停息过,才会导致皇室至今无龙根。 此时,边界虽平,可是依然存在着极大的隐患。若是朝中稍出乱子,那边界游走的野蛮之族,必然会在暗中强大发展起来,祸及国强。 所以,此时不管有多重的私人恩怨,都将要极力制止生出内乱。只有朝纲稳固,才有足够的精力控制并监督边界外族,杜绝成患。 皇帝轻轻地捻动着拇指上深绿色的扳指,长叹一声,脸上带着几分落寞之色,黯然道:“一直以来,朕都感觉愧对夜侯。可是,边界战乱从未停止,若是我大宋强府同时衰落,恐怕江山不保。所以,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危,为了我大宋江山的稳固,朕只能先定江山,再分私怨了。” 伸手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沉声道:“希望你能理解朕的为难之处,朕此时对你承诺,只等他日国泰民安,边界再无隐患之日,定会还给你,还给夜侯一个公道。”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皇上能有此心,已经足够了。纵是屠尽冷氏,老父也无法回生。此时正是我大宋强国之时,还希望皇上能以大局为重,先抚天下罢。” 皇帝的双眼中,倏然地涌起一抹轻红,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的沙哑,道:“难得你能如此开明,我大国有你,不但是我皇室之福,更是天下百姓之福。” 说着,双手抱拳,朝着夜芳菲躬身道:“朕,替天下百姓谢谢夜侯神威,谢谢你助朕平天抚民。” 夜芳菲脸色一变,颤声道:“皇上,小女承受不起。只望皇上能一直英明博广,也便是我大宋子民之福了。” 皇帝站直身子,道:“如此,事情便交由你去办。有何要求,只管提出便是。”说着,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夜芳菲躬身道:“恭送皇上。”心中,涌起一丝疑虑。那皇帝竟然对玄念师姐之事,只字未提,难道,他忘记了那个二十年从未回过宫的长公主么? 皇帝刚刚走出门外,忽地身子一震,转身大步地走进房中,朝着夜芳菲道:“如月呢?”眉目之间,竟带着几分焦急,扭头朝着屋中四周看了看。 夜芳菲垂首道:“回皇上,长公主急着回庵,她担心打扰了皇上与南宫大人谈事,加之时间急迫,为了能在日落之前出得宫城,所以托臣转告皇上一下,庵中事急,公主先走一步了。” 皇帝身子猛然一阵,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厉声道:“她身为我大宋长公主,从满月之时便被送往仙女庵,二十年来,第一次回宫,竟走得如此儿戏。若是传了出去,天下人还以为朕是六亲不认的昏庸之君。”牙齿一咬,沉声道:“她何时出宫?若是朕此时快马前去,应该能追上罢。” 说着,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夜芳菲心头一紧,连忙追了过去,急道:“皇上,听臣一句。” 皇帝猛然地转身,冷冷地看着夜芳菲,道:“你有何事,等我寻如月回来再说不迟。” 夜芳菲沉声道:“皇上,臣要说的,便是长公主之事。” 皇上面色一缓,迟疑地看了看夜芳菲,沉思道:“如此,你便且说说看。” 夜芳菲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低声道:“皇上,借一步说话。”说着,引着皇上,走进屋中。 夜芳菲将门关上,看着满脸疑惑的皇帝,垂首道:“皇上,你可知道,灭念师太已经圆寂了?” “啊?这如何可能?”皇帝身子一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颤声道:“如此大事,为何如月竟不与朕说?” 夜芳菲压低声音,道:“皇上息怒,师姐下山之时,师太依然尚在。只不过师太知道自己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特意交代师姐前往宫中。” 皇帝伸手扶着藤椅把手,身上的龙袍,随着他抖动的身体发出阵阵轻颤。那白皙的手背之上,高高突起的青筋,如同根须交错,几乎能看到那血管之中流淌着的愤怒的血液。 良久,夜芳菲试探着朝着皇帝,道:“皇上,你没事罢?” 皇帝颓然地坐到椅子上,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凄凉的冷笑,道:“为何,姑姑个性如此要强?自从离宫之后,从未回过皇宫。就连父皇驾崩之时,她也不曾返个口信回来?此时,就连如月,也变得如此任性固执?” 夜芳菲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倒了杯茶,送到皇帝面前,轻声道:“皇上,喝杯茶罢。” 忽地,皇帝抬头看着夜芳菲,厉声道:“你告诉朕,如月回宫之后,与你说了什么?”双目中,带着一层怕人的血红,双手依然死死地抓着藤椅扶手。 夜芳菲放下手中的茶杯,垂首道:“皇上,可曾记得长公主为何被送上仙女庵?” 皇帝身子猛然一抖,发出一声长叹,惨然一笑,道:“朕如何能忘记,当年她满月之时,阴气弥天,父皇驾崩。如此逆天之相,引得朝臣和天下百姓无不人心惶惶,如临大祸。” 紧紧地咬着牙齿,道:“若非朕一直坚持不信那逆天之兆,恐怕朝臣早已经将她送往祭天台上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师姐也知道,自己身带逆兆,所以,此次回宫,一来是替师太传送口信,二来,便是为终结皇命之身。” 皇帝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颤声道:“终结皇命之身?” 夜芳菲点了点道:“正是,她与师太一样,身为皇身之体。师太让她回宫,便是为了让她了却贵身之缘。”咬了咬嘴唇,道:“师太圆寂,从此师姐便是仙女庵中住持,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回宫中了。” 皇帝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怪不得,她回宫之后,便让朕亲自赐身凤冠金袍。原来,她只不过是为了了断皇缘。”说着,慢慢地睁开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 夜芳菲目光一动,垂首道:“皇上可相信那七煞之说?” 皇帝咬着牙齿,沉声道:“那七煞之说,并非人定,皆是天意罢。此时,事已成定局,只望如月能在庵中平定安康,便已足够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原本,师太圆寂,身为庵中弟子,臣也应该尽至恩孝之道,可是师太早有交代,切莫让她的事情,扰乱了大家的心思阵脚。师姐急着赶回庵中,便是为了处理师太后事。” 皇帝点了点头,无力地道:“既是如此,日后仙女庵中,你便要多多照顾。如月年轻气盛,可比不得师太老练沉稳。若是有事相求,无比无条件出手援助。”想了想,低声道:“若是庵中有财务需要,你可直接从国库调拨便是。”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臣明白,日后自会多多照顾仙女庵。” 皇帝仰天长叹一声,脸上带着落寞之色,慢慢地朝着门外走去。 夜芳菲看着皇帝的背影消失在宫门之外,紧张的心慢慢地松弛下来。 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她终于明白了师太之愿。若非让玄念永远的留在仙女庵中,只要她回宫,必然性命不保。 只是,她的心中生出一股疑惑,那玄念既是为传送师太之信,为何会与皇上开口赐身凤袍呢? 脑海中,慢慢地浮现出皇帝那阴沉的脸,和锋利的眼神。若不是她心中记着玄念离宫之时,身着凤袍,与皇帝交代之时随机应变,恐怕在皇帝的心中,那玄念终将是他的一块心病。 第五百五十二章 冤家路窄 第五百五十二章 冤家路窄 日头西沉,马车已经出了京城之地。 越过十数里的平荒之地方,因官道欠修,难免有不平之地,,马车渐渐慢了下来。 玄念掀开垂帘,朝着马背上的侍卫道:“为何速度慢了?” 侍卫朝着马车上沉声道:“公主,此地前往铖城不到十里,因道路不平,恐颠簸伤至公主,故而慢行。只要过了此道,便能加快速度。请公主放心,日落之前,必定能达到铖城之地。” 玄念抬头看了看西落的太阳,点头道:“如此也好,若是急于赶路,恐怕伤了马匹脚力。便照你说的办,只等到了铖城之地,便寻个客栈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出发。” 侍卫抱拳道:“属下遵命,请公主安心休息。” 玄念的脸上,闪过一丝轻笑,轻轻地放下垂帘。 靠在狐皮平铺的平榻上,轻轻地闭上眼睛。颤抖的伸手,拂过袖间的金凤之上,紧闭的双目中无声地滑出两道清泪。 玄念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精绣金凤。那根根七彩的羽毛,在润云之间迎风轻动。那一双金凤灵目,如同带着生命的活凤一般,锋利而霸气。 抓着袖子,轻轻地凑到脸边上,用袖子上的金凤之眼,轻轻地沾去腮边的泪水。看着那锦布上蓝宝石一般的凤眼中,带着湿润的斑驳,忽地发出一声噗嗤的轻笑。 忽地,飞奔的马车在一阵马嘶之声中,逐渐慢了下来。车厢外面,传来侍卫低沉的声音,道:“公主,前面过来的好像是属统领。” 玄念眉头一皱,掀开垂帘,沉声道:“是属龙语么?” 侍卫点了点头,道:“好像是,前面不远便是铖城之地,可是天色已近黄昏,为何属统领不在铖城休息一夜,难道他们要连夜赶回么?” 玄念冷冷一笑,道:“看来,不是冤家不聚头了。”目光一冷,沉声道:“过去会会他罢。” 侍卫点了点头,道:“属下前去看看。” 说话之间,高头大马已经飞奔至马车前面。 马背之上,一脸疲倦之色的属龙语朝着侍卫道:“刘忠,你等欲往何处而去?”抬头朝着马车看了看,面色一惊,道:“这马车之中,是何人?”那梨花实木精雕的马车,分明是皇宫富贵之车。 侍卫正欲开口,车厢前的垂帘掀开,露出金贵奢华的身影。玄念朝着侍卫冷冷地挥了挥手,朝着属龙语笑道:“属大侠,我们又见面了。” 属龙语的身后,面色疲倦的宫千雪双手紧紧地搂着属龙语的腰。属龙语抬手擦了擦眼,吃惊地看着玄念,道:“此为何人?”似乎,在皇宫之中,从未见过此人。 宫千雪身子猛然一抖,颤声道:“玄,玄念师傅?” 属龙语面色变,疑惑地道:“庵中师傅,如何会身着凤袍?”目光一冷,逼视着脸色漠然的玄念,道:“你到底是何人?” 侍卫连忙翻身下马,朝着属龙语抱拳道:“统领,属下受元帅之命,护送长公主回仙女庵。” 宫千雪一听,面如死灰,颤声道:“长,长公主?”她做梦都不曾想到,在仙女庵中,柔弱低调的女姑,竟会是长公主。 属龙语拉着宫千雪翻身下马,朝着玄念跪地道:“属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长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玄念冷冷地抬起手,眼角轻轻地瞟过宫千雪的脸,笑道:“不必行此大礼,我此时依然是庵中修行之身。”目光一冷,逼视着宫千雪,道:“宫千雪,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师太已经圆寂了?” 宫千雪身子一震,颤声道:“回公主,奴婢不知发生了何事。奴婢与公主下山之时,师太尚好。”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玄念,道:“奴婢不知道公主身份,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开恩。” 属龙语扭头看着宫千雪,疑惑地道:“你何时与公主发生过冲突?” 宫千雪低声道:“奴婢下山之时,师太吩咐公主护送奴婢回宫,奴婢担心统领,便不顾公主阻拦,随侍卫前往少林了。” 属龙语伸手拉着宫千雪的手,慢慢地站起,垂首道:“公主,前面便是铖城之地,不如属下随同公主一起,在铖城休息一夜,明日一同护送公主回庵罢。” 玄念眉头一皱,冷声道:“你们不是刚从铖城过来么?” 属龙语点头道:“原本属下是想连夜赶回宫城,此时遇上公主,为消除误会,属下便护送公主回庵。否则,就是回得宫去,若是属元帅知道属下路遇公主,还私自回宫的话,必会责怪属下。” 玄念咬着牙齿,冷冷地看着宫千雪,摇头道:“我看不必了,若是宫才人到了庵中,恐怕师太冤魂不会放过她的。” 玄念的话刚说完,身后的侍卫发出一声轻呼:“公主,上车。” 却见那荒沙之地的乱石从中,忽地出现几匹快马,朝着他们的方向急奔而来。 属龙语目光一冷,朝着宫千雪道:“随公主上车。” 右手一动,腰间的长剑已经到了手中,扭头朝着侍卫道:“保护公主。” 四名侍卫将宫千雪和玄念扶进车厢,持剑站在马车四方。 车厢之中,玄念冷冷地看着宫千雪,沉声道:“宫千雪,难道是你与属龙语的苦肉之计,想杀我灭口么?” 宫千雪摇头道:“公主误会了,先前奴婢并不知晓公主身份,才会冲撞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首道:“公主,奴婢从小生在宫中,从未与人结下仇怨。两次上得仙女庵,都是有命在身。” 玄念冷冷一笑,抬手掀开车厢上的垂帘,看着属龙语持剑朝着远处的快骑窜去,扭头看着宫千雪,道:“你与属龙语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罢。” 忽地,宫千雪身子一震,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惊色,摇头道:“公主,师太生前可与你有过交代?” 玄念疑惑地道:“交代何事?” 宫千雪紧紧地咬着嘴唇,忽地面带惊色地看着玄念,道:“如此大事,难道师太从未与你提起么?” 玄念牙齿一咬,怒道:“当日我便说过,若是师太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你此时还有何话可说?” 宫千雪低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目中带着一抹深黑,垂首道:“你可知道,师太之死,根源在何?” 玄念怒道:“你休要在此搪塞,我知道你深得属龙语宠信,可是,我若是要取你性命,依然不费吹灰之力,你信么?” 宫千雪点了点头,低声道:“奴婢如何敢不信,只是,此为大事,关乎皇室存亡,公主恐怕还不得而知罢。” 玄念脸色一变,沉声道:“何事?”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蔑笑,轻声道:“此时不是告诉公主的时候,只等到了铖城之地,方便之时,奴婢再与公主细说罢。” 玄念疑惑地看着宫千雪,道:“你是说,此事师太已有知晓么?” 宫千雪微微一笑,点头道:“正是,师太已有知晓,奴婢还以为,师太会交代于你。” 玄念目光一冷,咬牙道:“我便信你一次,你若是敢妖言惑众,本公主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宫千雪恭敬地垂首,道:“奴婢不敢。” 说话之间,车厢外传来属龙语低沉的声音,道:“公主,已经无事了,此时天色已晚,不如便一同前往铖城,只等明天一早,属下护送公主回庵。” 玄念牙齿一咬,道:“如此,便听属统领安排罢。” 属龙语朝着侍卫道:“一同前往铖城。” 赶车侍卫跳上马车,挥鞭催马,朝着铖城跑去。 第五百五十三章 妖言惑众 第五百五十三章 妖言惑众 时至浅夜,夜色开始朦胧起来。 铖城市集之上,各色灯火连绵起来,一条政通长街依然热闹非凡。铖城为了外商前往京城必经之路,故而虽处山地和丘陵之间,依然繁华昌盛。 七彩灯笼点饰的客栈,虽然临街,可是此时是初秋之节,并非弄商活跃之时,因而路过的客商不多,所以入夜之后,略显冷清。 为了天明之时方便赶路,玄念一行人便住进了街边客栈。 进入客栈,属龙语担心玄念一身凤袍太过惹眼,便吩咐伙计将酒菜送入房中。护送玄念和宫千雪进后方客房。 玄念一心记挂着宫千雪所提之事,只等伙计将酒菜送入,便对属龙语道:“属统领,此为我等闺秀之房,你身为男身,不便久留。不如属统领前去与侍卫一同用饭,便让宫才人在此陪同便好。” 属龙语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也好,这铖城之地虽然远离京城,可是也算是安全平定之地。你们便在此用饭,晚上睡觉警惕些,若是有事,只要出声召唤便好。” 想了想,朝着宫千雪道:“你便在此与公主同住,记得多多上心。若是公主有事,还有个照应。” 宫千雪点头道:“统领放心,奴婢便随公主宿于此屋。入夜之后,奴婢便在外面平榻之上,听从长公主召唤便是。” 属龙语沉思片刻,眉头轻皱,轻轻地退出房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长公主既是仙女庵中修行之身,必定与夜芳菲深有交情。此时既以公主身份回宫,可是依然由夜芳菲派人护送回庵,可见这长公主与皇帝的关系,断然不会太过亲近。 属龙语心中一阵奇怪,若是正公主出宫,也断然不会如此招摇。这在仙女庵中修行的长公主,原本便是女姑打扮,为何离宫之后,依然身着凤袍。 右手轻轻地拂过腰间的刀把,忽地感觉到一阵粘滑。抬手一看,那刀把之上沾着点点血痕。紧紧地咬着牙齿,回头朝着玄念的房间看了一眼,大步地朝着前房走去。 只等属龙语退出房间,宫千雪恭敬地给玄念夹菜。 玄念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冷笑,定定地看着宫千雪。她的心中,依然对宫千雪抱有警惕之心。就连灭念师太那种修行得道的高僧,数十年的沉淀之下,在面对宫千雪的时候,都无法掩盖那种骨子里的怨恶。完全可以说明,宫千雪虽身为婢女,可是来头定然不会小。 时至半斟,玄念放下手中的筷子,冷冷地看着宫千雪,沉声道:“宫千雪,你说那事关乎皇室存亡,到底何事?” 宫千雪抓着手绢,轻轻地擦了擦嘴,咽下口中的菜,微微一笑,轻声道:“奴婢在宫中,近一十九年,可是从未听过长公主一事,想来有些奇怪。”眉头轻扬,轻笑着看了看玄念的脸。 玄念目光一冷,两道眉头高高地皱起,咬牙齿道:“宫千雪,你是对我的身份产生怀疑么?” 宫千雪摇头道:“公主误会奴婢了,只是此事太过重大,若是稍有差池,终究连累太多的人。”说着,轻轻地站起身子,走到窗户边上,伸手合上窗户。 玄念疑惑地看着宫千雪,不悦地道:“难道,还有何事就连皇上都无法处理么?” 宫千雪走到桌边,坐到玄念的面前,从怀中掏出残卷之卷,慢慢地打开。 玄念疑惑地看着那破旧的残卷之上,写着斑驳的文字和奇怪的图案。冷冷地看着宫千雪,低声道:“此为何物?” 宫千雪压低声音,道:“公主有所不知,奴婢在宫中为龙公公抚养成人。此物,便是当年龙公公随先皇出征之时,记载匈奴辽兵细节之事的布卷。” 玄念疑惑地看了看宫千雪,伸手拿过布卷,却见那布卷之上,画着青麟一般的图案。那图案边上标记着贵,次,定的字样。 看着玄念满脸的疑惑,宫千雪的双目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唇边扬起一抹轻笑,低声道:“难道,长公主还不知道,这布卷之上的图案,示为何物么?” 玄念冷冷地推开布卷,摇头道:“这布卷记录着的,无非是匈奴辽兵贵身之异兆,于我皇室何干?” 宫千雪目光一动,沉声道:“公主,奴婢冒死与公主说此秘密,还望公主沉住气。”说着,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 玄念咬着嘴唇,怒道:“你有何话便快说,休要如此故弄玄虚。”说着,猛然站起身子,抬手指着门外,厉声道:“若是不说,现在便给我滚出去。” 宫千雪脸色一变,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垂首道:“既是如此,奴婢退下了。” 伸手抓起桌上的布卷,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行至门口,轻轻地扭过头,朝着玄念道:“长公主,今日见过的鳞状图案,回去之后,最好告知皇上。因为,皇上此时也还不知道,他已经身陷危险之中。” 玄念身子猛然一震,颤声道:“你说什么?” 宫千雪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摇头笑道:“奴婢只是一介奴身,长公主既是不相信奴婢的话,奴婢说有何用?” 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奴婢当年识破了龙公公的奸计,与属芳兄妹联手,替皇上避过一灾之事,公主可曾听过?” 玄念低头沉思,忽地面露惊色,疑惑地道:“你,你便是龙公公的养女么?”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便是为了皇帝,连自己养父都出卖的不忠之女,宫千雪。” 紧紧地咬着嘴唇,双目中弥漫着一层微红,黯然道:“长公主,奴婢从小生在宫中,若非龙公公出手相救,恐怕在十九年前便已经命丧襁褓。” 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当年,奴婢发现了龙公公的阴谋。也曾想过他是奴婢的养父,有着再生之恩。可是,为了天下的百姓为了皇上的安危,奴婢情愿背负不孝不忠之名,揭发龙公公的奸计。才让皇上避过一劫。” 玄念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垂声道:“你休要难过,你我原本便不相识,让我如何贸然相信你?” 说着,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慢慢说。”她见宫千雪的双目中涌起一抹湿润的深红,心头顿时软了下来。 宫千雪低头沉思片刻,随即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慢慢地走到桌边坐下,抬头看着玄念,道:“长公主,你可知道,皇帝此时最相信的人是谁?” 玄念眉头轻皱,疑惑地看着宫千雪,道:“冷凌孇么?” 宫千雪冷冷一笑,摇头道:“属芳兄妹,此时便是皇上最为相信的人了。” 玄念目光一冷,沉声道:“小师妹原本便是我大国重臣,她与冷流世驱敌平乱,战功显赫,在整个大宋无人能及。皇帝不相信她,难道相信你么?” 宫千雪低声道:“可是,长公主有所不知……。。”脸上,带着几分惊慌的苍白,轻声道:“那属龙语的身上,有此异相。” 玄念身子猛然一震,吃惊地脱口而出,道:“你是说,属龙语是匈奴王室之身么?” 宫千雪伸手捂住玄念的嘴,惊恐地点头道:“千真万确,眼下属统领自己也还不知道。可是,如此异相,迟早有一天,他自己也会发现的。所以,奴婢只是担心,一旦属统领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恐怕会威胁到皇上的安危。” 玄念脸色一变,颤声道:“你是说,说属龙语会对皇上不利么?” 宫千雪点头道:“匈奴被灭,便是我大宋之功。”轻轻地凑到玄念的耳边,道:“若是属龙语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恐怕,属芳也会遭殃。”那匈奴蛮族,便是夜芳菲亲手所灭。若是属龙语是匈奴王室之身,他最大的仇人,便是夜芳菲。 第五百五十四章 互相为谋 第五百五十四章 互相为谋 玄念目光一颤,唇边扬起一丝轻蔑的冷笑,冷冷地看着宫千雪,道:“这如何可能?你是说,属芳也是匈奴王族之身么?” 宫千雪面色一怔,摇头道:“依奴婢之见,属龙语兄妹,断非亲兄妹。” 玄念厉声道:“如此逆天之言,你竟敢说出。就不怕掉脑袋么?”不要说宫千雪身为才人之身,依属龙语兄妹此时在朝中的势力,纵然宫千雪是重臣之后,如此逆言若是重伤了属龙语和属芳,皇帝也断然不会放过她。 宫千雪摇头道:“长公主休要着急,奴婢在宫中,与属统领兄妹亲如家眷。若是没有属统领兄妹,恐怕奴婢早已经随龙公公被以乱党之名,五车裂尸了。” 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所以,奴婢此时想着法子,想救属统领兄妹一命,也便是救自己一命。奴婢有如何敢出不逊之言呢?” 玄念吃惊地看着宫千雪焦急的面色,疑惑地道:“你是说,你发现了属龙语身带异相。却又担心日后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对皇上不利么?” 宫千雪点头道:“奴婢正是此意,眼下朝中唯独属加兄妹深得皇帝宠信。奴婢只是担心,若是日后出了差池,不但会危及道皇上安全,就连奴婢也会失去唯一的亲眷靠山。” 紧紧地咬着嘴唇,压低声音道:“奴婢更加担心,属统领若是知道了自己便是匈奴王室之后,恐怕会对属芳不利。” 玄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目中露出一道寒光,沉声道:“你为何如此肯定,属芳与属龙语并非亲兄妹呢?” 玄念知道,远在数年之前,属芳从山崖之上跌落下去。属龙语以为仙女庵中人迫害属芳性命,与灭念师太作破釜沉舟之斗。 当时若非夜芳菲及时赶回,恐怕灭念师太都丧命在属龙语的手上。世间之情,除却兄妹,像属龙语那般六亲不认之人,如何会作出那种以命争理之举。可是,从灭念师太与福圆大师对夜芳菲倾力相护之像,若属龙语真的如同宫千雪所言身为外族之身,那么他们是兄妹的可能,几乎为零了。 宫千雪沉声道:“奴婢亲眼所见,属统领身带着匈奴外族的异相。”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沉声道:“若是属芳与属统领真是兄妹,那么皇帝就更加的危险了。” 玄念冷冷一笑,带着无比的鄙夷,瞅宫千雪一眼,道:“你难道不知道,属芳是如何做到元帅之位的么?” 宫千雪身子一震,低头道:“奴婢自然是知道,属元帅与冷将军带兵平乱,驱敌建功。” 玄念笑道:“若属芳是匈奴王室之身,她会竭尽所能地平乱杀敌,将自己的种族之势赶尽杀绝么?” 宫千雪眉头一皱,急道:“公主,就连属统领,此时也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奴婢也是无意中发现,并且早在数年之前,龙公公与奴婢说起匈奴王室之事,奴婢见过那鳞图,所以心中有些印象。当日见到属统领身现异相之时,奴婢也不敢相信啊。” 玄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道:“你既说属芳兄妹是你唯一的依靠,此时你知道了如此惊天之秘,打算如何处理?”眉头一扬,冷冷地看着宫千雪焦急的面色。 宫千雪沉思道:“奴婢也不知道该如何,若是让外人知道,恐怕难守秘密。一旦属统领身份外泄,于内于外,皆是灾难。” 玄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那么,你为何如此信任我?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诉皇帝,然后收回属芳元帅之职,将属龙语打入死牢?” 冷冷地看着宫千雪,咬牙道:“你想如何,便如实说来。休要与本公主拐弯抹角便是。” 宫千雪咬了咬牙,道:“长公主,奴婢只是希望,能寻求一种方法,能洗掉属统领身带的异相之弊。”低头沉思,道:“只要那异相消失,我们都守口如瓶的话,属统领也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玄念抬头看着宫千雪黯然的神情,轻声道:“那属龙语身带异相,为何他自己不得而知?”忽地,她的心中闪过一丝慌乱。若是属龙语真的身为匈奴王室之身,威胁到的不仅仅是皇帝江山,就连仙女庵也休想安宁下去。 宫千雪垂首道:“奴婢从数年前便是属统领的贴身侍奴,生活起居,皆是奴婢一手侍候。属统领的异相生在背部,奴婢也是替统领沐浴之时,偶然发现的。” 忽地,玄念目光一动,身手挪动凳子,坐到宫千雪的身边,正色道:“如此说来,并非儿戏了。你何时发现属龙语身带异相的?” 宫千雪黯然道:“先早之前,属统领的异相在烫水之下,才会显出来。近日好像越来越明显了。原本奴婢不敢说出,便是希望这个秘密不要被属统领自己知晓,只要他不知道,奴婢也不泄露出去的话,便能平安度过。只是不想那背上的异相越来越明显。迟早有一日,纵是不被属统领发现,恐怕也难逃他人之眼。” 玄念定定地看着宫千雪,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也休要惊慌,只等我回庵会后,处理好师太后事,再想办法不迟。”想了想,凑到宫千雪的耳边,道:“你要记住,此时关系重大,一旦误会了属家兄妹,恐怕你我都担当不起。”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奴婢知道,此事原本奴婢只与师太说过。此时师太已经不在人世,除了长公主与奴婢,再无第三个人知道。” 玄念站起来,脸上闪过一丝轻笑,道:“日后你在宫中,若是有何异事,尽管传信于我。虽然我在庵中修行,可依然是皇室之身。我赵氏的江山,可不能断送在外姓之人的手中。” 说着,转身朝着房中走去,头也不回地道:“日后,你有空之时,便须得上得庵中上香诵经。” 宫千雪面色一变,吃惊地道:“为何?” 玄念冷冷地扭头看着宫千雪,道:“你欠师太的。” 宫千雪正欲开口,忽地听到门外传来女姑轻柔的声音,道:“师姐,属统领求见,说是有事相商。” 宫千雪面色一变,颤声道:“公主,难道属统领发现端倪了么?” 玄念冷冷一笑,朝着宫千雪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开口,朝着门外道:“让他进来。” 第五百五十五章 错手杀人 第五百五十五章 错手杀人 宫千雪的唇边,露出一抹蔑笑,轻松地端过茶杯,仰头喝水。 门外,属龙语推门而入,大步地走到桌边,朝着玄念抱拳道:“属下见过公主。”扭头朝着宫千雪道:“雪儿,客栈条件甚差,公主尤为修身之体。如此客栈难免人流甚杂,你便随侍卫前去,买些净身沐浴之物回来。” 宫千雪站起身子,垂首道:“奴婢这就去办。” 说着,朝着玄念躬身道:“如此,公主稍作休息,奴婢出去买些沐浴之物,很快便回来了。”说完,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属龙语沉思一下,道:“雪儿,让侍卫换上便装,出门休要太过招摇。” 看着宫千雪关门出去,玄念伸手抓着茶壶,倒满一杯茶,递到属龙语的面前,笑道:“属统领一路辛苦,多谢了。” 属龙语哈哈一笑,端过茶水仰头喝下,抬手擦了擦嘴,沉声道:“属下上过仙女庵数次,从未见过长公主。只是不知,长公主如何不在宫中享受富贵,却要上得庵中静休呢?” 玄念微微一笑,道:“属统领果然是明快之人,难道统领不知,这个富贵荣华之命,并非人人有之么?” 伸手抓过属龙语面前的杯子,慢慢地注入茶水,低声道:“属统领支开宫千雪,难道是有事与我说么?” 放下茶壶,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柔声道:“宫千雪一直都说,她在宫中,只有你们兄妹二人与她亲如家眷。属统领还有何事不能与她当面说呢?” 玄念的心中,涌起一丝疑虑。看属龙语的样子,似乎并未将宫千雪当成自己人。若是真如宫千雪所说,与属龙语亲如兄妹的话,属龙语也断然不会让她出去买净身之物。那随从之中有宫女与侍卫,根本就无需宫千雪亲自出去。 属龙语摇头笑道:“长公主多虑了,那宫千雪从小在宫中,对沐浴净身之物多有了解。让她前去,一来是对长公主的尊重,二来也能买些适合之物回来。若是让宫女出去买,那宫女恐怕从未出过皇宫,根本不懂如何采购。若是坏了长公主的心情,属下如何担当得起?” 玄念看着属龙语严肃的面容,正色道:“属统领,你也知道,我与属芳在仙女庵中亲姐妹。虽然在我未与属芳多有交集,可是庵中上下,无不是姐妹连心。你若是有事,大可放心与我说便是,休要见外。”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属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公主明示。” 玄念面色一动,吃惊地道:“难道,属统领有何难言之隐么?” 属龙语压低声音,道:“属下之想请教公主,与皇上的关系的如何?” 玄念眉头一皱,迟疑地道:“我自从满月之日起,便被送上了仙女庵中。与皇帝若说关系,除却同为皇根的血脉之联,恐怕与常人无异。”紧紧地咬着牙齿,看着属龙语道:“属统领何出此言?” 属龙语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到窗便,伸手推开窗户,看了看夜空,随手关上。转身走到桌边,朝着玄念道:“属下只是感觉有些奇怪,长公主回宫,为何皇帝不亲自派人护送。” 玄念冷冷一笑,摇头道:“属统领有所不知,当年我因身带七煞之行,有驳于皇室之利,故而被送上仙女庵修行。此次回宫,是受师太之托,才回来一次。只是不想我回宫之后,皇室执意要设宴接风。我心中记着师太教诲之言,纵是回宫也休要多做停留。”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黯然一笑,接着道:“属芳担心若是我与皇上辞行,恐怕皇上执意要留的话,我便走不了了。此时庵中师太后事还等着我回去住持,万万耽搁不得。所以属芳才派人送我,让她帮我转告皇上便是。” 属龙语身子猛然一震,吃惊地道:“如此说来,长公主离宫皇上也不得而知么?” 玄念疑惑地看着属龙语惊诧的面色,摇头道:“我离宫之后,属芳自会与皇上禀报,我离宫也并非小事,恐怕属芳也不会等皇上问起才说罢。” 属龙语紧紧地握着拳头,咬牙沉思,道:“恕属下直言,若是有冲撞之处,还望长公主休要生气。” 玄念目光一动,坐正身子,笑道:“你但说无妨。” 属龙语压低声音,道:“长公主此次回宫,是受师太之命回宫的,对么?” 玄妙的脸上,扬起一丝不悦之色,点头道:“不错,你有话便说,休要如此委婉。” 属龙语低声道:“长公主身上的锦袍,是皇上赐的么?” 玄念目光一冷,低头着身上金色的凤袍,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并非皇帝所赐,只是我回宫之时,皇上带我面见皇太后,皇太后客套之下,便说起寝宫之中为我准备了凤云锦身。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我出生二十年了,还未着过凤袍,不如正好试试。” 仰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原本以为,那皇太后是客套之言,不曾想到,她竟真备有凤袍。” 属龙语沉思,道:“长公主,既是皇太后所赐,也便与皇上所赐无疑了。只是,出宫之后,身着凤袍,容易惹人注目。属下只是担心,若是遇上无眼之辈,冲撞了长公主,便不好了。” 说着,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玄念躬身道:“属下今日失手杀了两名便衣侍卫,回去之后,恐怕得向皇帝请罪。” 玄念身子猛然一颤,吃惊地道:“你,你如何会杀人了?”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几分迷茫,轻声道:“铖城之外,我与长公主见面之时,西南边来了一行人马。属下担心公主安危,便前去查探了。忽地见来人手持朴刀,便先行出手。杀了两个人。”脸上扬起一抹无奈的轻笑,道:“后面来人出示标牌,我才知道那是皇上派出之人。” 玄念脸色一变,吃惊地脱口而出:“你是说,皇上派人来杀我么?” 属龙语伸手捂住玄念的嘴,急道:“休要如此声张,我问过来人了。皇上惊闻你离宫之后,不放心你的安危,便派人前来护送。只担心太过招摇,才会换上便装。辛亏未能错杀太多,否则属下回宫之后,难以与皇上交代了。” 玄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道:“如此,皇兄果然有心了。” 说着,轻轻地站起身子,朝着属龙语躬身道:“多谢属统领的出手相救,你回宫之后,替我谢谢皇兄好意。” 第五百五十六章 影影绰绰 第五百五十六章 影影绰绰 属龙语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长公主放心,你既与皇上是亲兄妹,血缘之情,永世难改。” 玄念的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摇头道:“皇上身为九五之尊,自是博胸于天下,目容万物。我自出生之日起,若无父皇疼宠,恐连草民之身还不如。”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皇上能让我上庵修行,留得一条贱命,也算是我赵如月一大造化了。” 慢慢地站起身子,伸手抚摸着身上的锦袍,惨然一笑,道:“我能与太后开口,讨得此凤袍锦衣,便是想尝尝这公主是何滋味。我虽是流着皇室血脉,从出生之日起,便是清苦禅修。如此凤身,要有何用?” 紧紧地咬着牙齿,看着属龙语,道:“我今日着此凤袍,纵是招至天怒,惹来杀身之祸,也值了。” 属龙语疑惑地抬头看着玄念微皱的眉头,正色道:“长公主,太后既能备下凤袍,想必心中对你有所牵挂。恐是时时盼着你回宫,才会准备得如此妥当。” 玄念哈哈一笑,双目中竟带着几分湿润,摇头道:“凤袍锦衣,并非只有我长公主能着,若是太后喜欢的后宫佳丽,她老人家便能赏赐凤袍,便能直升贵妃。你还真以为,太后是为我准备的么?” 双目之中,闪过一抹寒光,冷笑道:“我母后便是在父皇驾崩之后,我被送上仙女庵,才郁郁而终。他们对外虽是如此宣称,可是我母后是怎么死的,恐怕只有皇上和太后才知道了。” 属龙语脸色一变,垂首道:“长公主,此话万万说不得。你们同为皇室之身,皇帝最为痛恨的便是朝臣不合。若是此话传了出去,恐怕会惹得皇上不高兴。” 玄念眉头一扬,笑道:“你既能如此警告于我,便证明你也断然不会传出去的。更何况,此时只有你我二人。” 倒背双手,定定地看着属龙语,道:“属龙语,还有何话与我说的,若是等宫千雪回来,恐怕有诸多不便罢。” 她知道,属龙语让宫千雪出门去买东西,必定事情出有因。看属龙语的样子,似乎有话要说。 属龙语微微一笑,道:“属下只是有几分疑虑,适才公主一说,属下倒是明白了。” “明白什么?何不说来听听?”玄念慢慢地走到椅子上坐下,面带微笑地看着属龙语。 属龙语沉声道:“皇上派出护送公主人,身着便衣。必定是皇上担心长公主身份外泄,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想来,下官在宫中四年有余,也从未听过与长公主相关之事。长公主在山中修行,越少人知道越好。” 玄念冷冷一笑,摇头道:“在皇帝的眼中,除了他的龙位之外,恐怕万物皆尘。”扭头看着属龙语惊诧的面色,摇头道:“也罢,不说了。只是,属统领外出办事,不急着回宫复命么?” 属龙语点头道:“不妨事,属下乃是私家之事,上得少林之中见过福圆大师。若是宫中有事,皇上恐怕早已经飞鸽传书了。既然正好遇见了长公主,若是不护送长公主回庵,属某回宫之后,恐怕无法与皇上和属芳交代了。” 玄念点了点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忽地目光一冷,逼视着属龙语,道:“属统领,你进宫四年多了么?” 属龙语疑惑地看着玄念,垂首道:“回长公主,属下进宫四年有余了。” 玄念哈哈一笑,冷声道:“你身为宫中武士之首,又是后宫武官统领。难道,就连皇上贴身的武士都不认识么?如何还会错杀?” 属龙语身子一震,低声道:“所以下官才会问长公主与皇上的关系,其实皇上贴身侍卫之中,大多数下官并不熟悉,先前有南宫瑾南宫大人任职之时便配备齐全,下官接手之后,只是稍有替补之人。” 玄念面色一变,随即眼睛一亮,呵呵笑道:“怪不得统领如此忌讳,还特意支开宫千雪与我说话。想来,是属统领误会皇上了。” 轻轻地抬手摸着袖间的刺绣,沉声道:“难道,皇上会杀一个连正宫之名都没有的修行之身么?” 属龙语连忙起身,跪地道:“长公主多虑了,属下只是担心错杀侍卫,回宫之后无法与皇上交代。”额头上,慢慢地涔出细小的汗珠子。 玄念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笑道:“属统领不必如此惊慌,我与属芳原本便是师姐妹,虽然私下并无交结,可是感情甚好。你能如此替我着想,玄念心存感激。你放心便是,只等回了庵中,我自会休书一封,让你带回皇宫去交给皇上。定然不会连累于你便是。” 属龙语点头道:“谢谢长公主。” 不等属龙语站起身子,门外传来侍卫低沉的声音,道:“统领,才人回来了。” 属龙语微微一笑,走到桌边坐下,朝着玄念道:“长公主,宫千雪不是外人。虽然她是奴婢之身,可是在宫中有皇上亲命的贵身之名,还望长公主休要对她存有成见之心。” 玄念点头笑道:“其实,并非我对她有成见之心,只是师太生前对她并无好感。若是普通的宫中侍奴,凭师太的修为定力,断然不会如此排斥。”轻轻地凑到属龙语的耳边,低声道:“师太让我师妹传给你的话,可曾带到?”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 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之声,只听道宫千雪的声音道:“统领,奴婢回来了。” 属龙语看了看玄念,道:“进来罢。” 宫千雪推开房门,手中抱着两个包裹,走到屏风后面,朝着属龙语道:“奴婢不知道长公主的喜好,便买了些沐浴熏香之物。” 玄念摇头道:“休要如此客气,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叫我长公主。我乃是庵中女姑,法号玄念。” 宫千雪吃惊地看了看属龙语,垂首道:“奴婢该死,奴婢记住了。” 属龙语站起来,朝着宫千雪道:“玄念师傅身着凤袍太过惹眼,你挑些随身带的衣服,明日一早给玄念师傅换上。” 玄念眉头一皱,摇头道:“统领休要如此,市集之上随便挑一身便是。若是回得庵中,如此庸衣俗袍也无用处。”说着,朝着宫千雪道:“一会吩咐侍女出去,挑一身衣服便好。” 宫千雪恭敬地垂首,道:“奴婢适才经过裁缝店铺之时,眼见一身衣裙十分养眼,便带了回来了。”说着,转身取过包裹,取出一套碎花青衣。 玄念的脸上,闪过一丝蔑笑,点了点头道:“宫才人,果然是有心之人。玄念谢过了。”说着,朝着宫千雪深深地鞠了一躬。 宫千雪脸色一变,连忙上去数步伐,跪地道:“玄念师傅休要如此,折煞奴婢了。”说着,朝着属龙语轻轻地看了一眼。 属龙语咬着嘴唇,沉思片刻,朝着宫千雪道:“这样,明日一早我护送玄念师傅回庵。雪儿跟随刘队先行回宫。” 他只担心,夜芳菲回宫之后,寻不到自己。若是冷府之人乘少林和仙女庵混乱之际,散播谣心之言,夜芳菲不明就理,恐怕会中了奸计。 第五百五十七章 攻心取念 第五百五十七章 攻心取念 玄念目光一冷,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依我看,既是属统领护送小尼回庵,你们又是随同出行。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一同前往仙女庵罢。” 双目中,带着一抹锋利,冷冷地瞟过宫千雪的脸,道:“否则,若是路遇皇宫便衣侍卫,出手误伤了才人,可就坏了大事了。” 宫千雪吃惊地看着玄念,道:“长…。。玄念师傅何出此言?” 属龙语长叹一声,道:“时辰不早,还是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好赶路。”说着,朝着玄念抱拳道:“小师傅早些休息,属下这就退下。” 说着,扭头朝着宫千雪道:“你便在此侍候玄念师傅,晚上警觉些,有事出声便好。” 宫千雪点头道:“统领放心,奴婢明白。” 属龙语朝着玄念躬身施礼,转身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只等侍女进来撤下酒菜,收拾妥当。宫千雪朝着玄念道:“玄念师傅,不如让奴婢侍候你沐浴休息罢。” 玄念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指着身边的椅子,道:“休要如此拘束,你过来坐罢。” 宫千雪吃惊地看了看玄念,迟疑地走过去,侧身坐到椅子上。 玄念伸手给宫千雪倒了一杯茶,沉声道:“宫千雪,依我之见,属统领此时身具之威,纵是让他成为匈奴的领主,恐怕也不及此十之其一罢。”唇边扬起一抹轻笑,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 宫千雪低着头,明亮的双目中忽地闪过一抹惊色,道:“奴婢知道,我大宋此时连年发展壮大,不要说属统领这样的朝堂重臣,就连州府之官,恐怕也胜过那游牧之族的首领。” 玄念呵呵一笑,指了指宫千雪身边的茶杯,道:“休要如此拘谨,你喝茶罢。” 宫千雪点了点头,伸手端过茶杯,轻轻地唑了一口,抬手遮面,恭敬地道:“谢谢玄念师傅。” 放下茶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奴婢只是不明白,玄念师傅刚才之言,是何意?” 玄念的脸上,带着一抹深沉的微笑,身体微倾,朝着宫千雪正色道:“属统领的身世之谜,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宫千雪沉思片刻,摇头道:“奴婢只与师太说过,从无对外人说起。” 玄念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你若是想保得性命,最好不要纠结于此。对于属龙语的身世,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要纠结深究了。” 宫千雪身子一震,颤声道:“可是,奴婢担心日后皇上的安危啊。” 玄念目光一冷,逼视着宫千雪,道:“你可曾想过,若是属龙语身带异相真的是匈奴王室之根,凭他此时的权势之位,恐怕他会杀尽知道他身世之谜的人。” 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扫过宫千雪面带惊恐的脸,道:“你认为,他会做出对皇上不利之事,为自己已经消失的王室报仇么?”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惊恐的苍白,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急道:“难道,他不会么?” 玄念哈哈一笑,拎过茶壶往杯中倒水,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和不屑,摇头道:“你果然好天真,还真的以为,属龙语敢与天下人为敌么?” 重重地放下茶壶,正色道:“那是曾经他在山野俗民之中,胸无见识。此时他权势加身,你以为他还是那个随时冲动出手以命相博的亡命之徒么?” 宫千雪伸出颤抖的手,端过茶杯,仰头喝下,双目中带着几分惊恐,颤声道:“那么,以师傅的意思是,若是属统领知道奴婢发现了他的身世,会杀奴婢么?” 玄念眉头一扬,娇笑道:“其实,你可以不用信我,自己去试试便好了。” 宫千雪摇头道:“奴婢不敢,看在奴婢一心为皇上的份上,还请师傅明示。” 玄念慢慢地站起身子,倒背着双手,慢慢地走到窗前,朝着宫千雪轻声道:“你以为,在整个大宋,真正知道那匈奴王室异相之形的人,有几个?”唇边带着无比的讽刺,摇头道:“若非你见过龙公公所纂之书,恐怕这事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宫千雪身子猛然一震,一张脸瞬间变得苍白,紧张地咽下一气,点了点头道:“都怪奴婢头脑简单,当时心头一急,便乱了方寸。” 玄念微微一笑,走到宫千雪的身边,双手扶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的好心非旦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好处,还会给你招至杀身之祸。” 双目中,射出两道冰冷的寒光,凑到宫千雪的耳边,道:“此时匈奴已灭,永世难以翻身。你想想,若是属龙语知道了自己身世之源,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铲除知道此秘密之人。” 宫千雪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双目中带着几分黯淡,垂首道:“若非玄念师傅提醒,奴婢回宫之后定会向属芳说此秘密。” 玄念身子一震,疑惑地看着宫千雪,道:“你何以肯定,属芳与属龙语定非兄妹?”双目中,闪过一丝惊色,冷冷地看着宫千雪。 宫千雪咬了咬牙,低声道:“奴婢知道的这个秘密,恐怕比属统领身世之谜还要让师傅吃惊。” “那么,你何不说来听听?”玄念放开双手,坐到椅子上,定定地看着宫千雪。 宫千雪压低声音,道:“恐怕,属芳的身世,与夜氏小女有关。”说着,扭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小声地道:“而且,属统领一直在维护着她的身世,若是让皇上和冷府之人得知,恐怕属芳性命不保。” 说着,抬头看着面色平静的玄念,吃惊地道:“玄念师傅为何如此平静,难道你也早已知晓了么?” 玄念紧紧地咬着牙齿,双目中忽地涌起一抹血红,逼视着宫千雪,道:“你对我所说之言,若是对其他人说起,恐怕你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紧紧地咬着牙齿,猛然站起身子,压低声音道:“宫千雪,我不管你知道的秘密,有证据也好,是凭空猜测也罢。若是你想多活几日,最好让你所谓的秘密烂在你的肚子里罢。” 宫千雪连忙起身,垂首道:“长公主,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双目中带着几分焦急,抬头看着玄念,道:“奴婢只是担心,若是如此下去,他们兄妹安全难以保障。”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世间本无公道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世间本无公道 玄念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就凭你口中所说他们两人的身份,若是外泄,恐怕只会让你惹火烧身。”目光一冷,厉声道:“凭他们此时的身份和地位,你试想一下,皇上是会相信他们,还是相信你?” 宫千雪身子一抖,连忙垂下头去,颤声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发誓,从今往后,绝不再提。” 玄念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黯然道:“你与我说这些,不是把我也拉下水了么?若是日后事发,我算不算是知情不报之罪?” 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瞅着宫千雪道:“我不知道你有何居心,可是我现在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活在深宫之人,如同干柴枯草,你知道的秘密便是明火之源,无己之事最好少管。否则,点星之火,便可以将你烧成灰烬。” 宫千雪面色一动,连忙垂首道:“奴婢发誓,从未与长公主说过任何事情。对于奴婢妄自猜测之事,从此断然不敢与外人说起。” 玄念冷冷一笑,道:“好罢,事情到此为止。若是你想活得久一点,便行好身边之事。”轻轻地凑到宫千雪的耳边,沉声道:“你若是有心帮助皇上,日后便密切注意皇上的动向,适当之时,便上得仙女庵上香面见我便好。”说着,伸手拍了拍宫千雪的肩膀。 宫千雪目光一动,随即点头道:“奴婢知道,奴婢一定谨记玄念师傅的教诲。”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黯然之色,恭敬地道:“奴婢日后一定会照着玄念师傅交代的去做。” 玄念的脸色,涌起一抹得意的轻笑,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道:“我去沐浴更衣,你也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宫千雪垂首道:“奴婢侍候师傅罢。” 玄念的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摇头道:“我说过了,我本就是庵中修行之身,并无尊贵。也无需人侍候。你自行安顿休息罢。” 宫千雪朝着玄念恭敬地鞠躬,道:“既是如此,奴婢退下了。若是有事,出声招呼奴婢便是。” 说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玄念的脸上,扬起一抹轻笑。摇了摇头,朝着内屋中走去。 晨曦的阳光,照在袅袅升起的热气上,反射出七彩的氤闅之色。 宽大的案牍之上,水墨画的墨痕依旧未干,那纸上的山石之态带着栩栩如生的灵性。远远的看去,忽如站在侧山之边,鸟瞰眼收万里的河山之光。 冷漠伸手从铁壶中取出紫砂竹段壶,洒水淋身,放入春茶,浇入烫水。优雅地拿起茶壶,倒去洗茶之水。 苍老的脸上,已经出现层层深褐色的斑点。那深浓的皱纹之间,带着无比的沧桑。可是,他的神情平静而专注。放下手中的铁壶,两只依然明亮有神的眼睛平静地看着火炉上慢烧的银壶。 只等那银壶中的水开,壶盖之上的哨孔之中吹出浓浓的白气,发出尖锐而悠长的哨声。冷漠抓着棉绢,伸手拎起银壶,往紫砂壶中浇去。 那滚烫的沸水,依然带着翻滚的温度,倒入紫砂壶中。壶身上,那竹结之间的残水瞬间干去,露出深红的紫砂光亮之色。 轻轻地放下银壶,从铁壶的热水中取出四个晶莹剔透的白瓷茶杯,一字排开。 小心翼翼地抓着紫砂壶,往白瓷小杯中倒茶。 随着紫砂壶中的茶水越来越少,那四杯茶水的颜色从浅而深,第四个茶杯中的茶水带着深黄的浓稠之色。那升起的热气中,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茶香。顿时,整个屋子都被一股透人心菲的香气所弥漫。 放下紫砂壶,打开盖子,拎起银壶往壶中加满水。慢慢地抬起头,发出平静却不失威严的声音,道:“进来罢。” 门开了,一身银袍的冷流世脸上带着恭敬的神情,慢慢地走到冷漠的面前,躬身施礼,道:“流世,见过父亲。” 冷漠的唇边,露出一丝得意的轻笑,伸手指着对面的树桩坐凳,道:“坐罢。”伸手端过茶色深浓的一杯茶,放到冷流世的面前,笑道:“当年你对老夫,从不正看一眼。这边界归来,不但人成熟了,就连五义四孝之道都行得如此得体。喝吧。” 冷流世的唇边,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轻笑,端过茶杯,轻轻地闻了闻,道:“听母亲说,父亲数年以来,从未喝过早茶。就连曾经酷爱的熟茶之道,也多年未能接触了。为何,今日一早,便有如此雅兴,翻出多年未动的茶具,冲泡出如此浓香之茶?” 冷漠哈哈一笑,道:“老夫当年立下心愿,只等你功成归来之日,与你同饮。今日,老夫终于等到你了。” 端过白瓷茶杯,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仰头一口喝下,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道:“好茶。” 仰头看着冷流世,眉头一皱,道:“你为何不喝?” 冷流世看了看茶杯,呵呵一笑,仰头一口喝下。 忽地,眉头紧紧皱起,艰难地咽下茶水,疑惑地看着冷漠,道:“这茶水,为何如此苦涩难咽?” “哈哈……。”冷漠仰头发出一声轻笑,点头道:“茶味浓郁,必是过度苦涩,难以下咽。天下再好的茶,若是欲心难平,加的越多,便越苦越难喝。” 推过一杯茶色稍淡的白瓷茶杯,笑道:“尝尝这个。” 冷流世疑惑地端过茶杯,轻轻地闻了闻,笑道:“父亲,你葫芦买的什么药?何时想起来与孩儿故弄玄虚了?” 冷漠的双目中,带着明亮的深沉,挥了挥手,道:“喝罢。” 冷流世仰头一口喝下,忽地发出一阵赞叹,道:“此茶好香,好甘甜啊。” 冷漠哈哈一笑,道:“此茶,与你适才喝下的那杯,同为一壶。” 冷流世舔了舔嘴唇,脸上带着莫名的兴奋之色,赞叹道:“适才那杯,太过浓苦,几乎难以下咽。” 冷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世间茶道,难舍公道。一旦有失公道,那茶汤深浓不一,断难下口。”两只眼睛逼视着冷流世,正色道:“可是,老夫泡茶,从来不用公道杯,你可知是为何?” 冷流世眉头一皱,端过桌上的茶杯,看了看,又放了回去,疑惑地道:“父亲早已经能掌握茶水浓度,要那公道杯何用?” 冷漠双目一寒,摇头道:“世间之事,如同这壶中泡茶,不管你有多少的经验,永远都无法掌握着茶水的浓度。四杯分平,除去却公道杯,世人无法均匀而得。”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冷漠,道:“父亲,那你是为何?” 冷漠冷冷一笑,拿起紫砂壶往杯中倒水,沉声道:“我是在提醒自己,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 冷流世面色一动,笑道:“那不如用公道杯,也不至于适才的茶水,浓苦难以下咽了。” 冷漠放下手中的紫砂壶,忽然发出一声狂笑,道:“茶有公道杯,那世事何来公道杯?”紧紧地咬着牙齿,笑道:“既然世事无法公平公道,这茶要公道杯何用?” 冷流世目光一黯,垂首道:“父亲,你是在责怪孩儿与皇上申请宫回宫城任职么?” 冷漠仰头长叹一声,摇头道:“功高盖主,迟早自灭。你能有如此悟性,在权巩力固之时与皇上申请回宫城任职,实在出乎老夫预料。”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厉声道:“如此一箭双雕之计划,是你自己决定的么?” 冷流世哈哈一笑,眉头扬起,唇边露出一抹高傲的微笑,点头道:“父亲,你还认为孩儿依然是那个一事无成的纨绔之子么?” 冷漠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撒谎。” 第五百五十九章 大祸临头 第五百五十九章 大祸临头 冷流世眉头一皱,脸上带着几分不悦,道:“难道,在你的眼中,我永远都是那个心无城府的废物么?若真是那般,边界之地,那被鞑子辽兵骚扰数十年的战乱,是谁平息的?” 紧咬的齿间,发出阵阵碎响,怒道:“你说我撒谎,你何不想想,你何时又曾信过我?” 冷陌哈哈一笑,厉声道:“流世,并非为父不信任你。你倒是说说,那随你出征的女将之身属芳,到底是何方人氏?如此逆天之女,我早已经查过属氏家谱,从未出现过天赋异禀之人。那属芳还未成年便出任先锋军事之职,若非当时皇帝病急乱投医,误打误撞重用了她,你以为那边界之乱,能如此轻易平定么?” 沟壑万千的皱纹之间,那点点的斑驳的年斑,让他的脸显得更加的沧桑枯黯。在那满头雪白的银发点缀之下,带着一种让人心酸的枯残之态。在这个世界上,很多手段毒辣之人,强悍到老天都无法奈何于之。 可是,岁月能让任何一种强不可撼的人或事,慢慢地腐蚀殆尽,从傲视天下的强悍,到残风可摧的枯残之身,只需岁月舔噬,便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抹掉那一身的锋芒,成为蝼蚁可撼的残身。 曾经的冷陌,从一介普官之府逐步晋升,一直到升为太保之职一路畅通无阻,靠的便是他一身的手段,和过人的城府。加之他手段强悍,连年立下内强之功。虽从未征战沙场,却轻易地成为了大宋唯一一个能与夜氏战神抗衡的府邸。 若是夜氏没有那种高可压主的战功,很可能不会成为冷府的对头。为了让冷氏能在大宋永世屹立不倒,冷陌只有使尽手段,使尽杀戳。为的,只是能够为冷流世铺出一条通往权利和势力的坚实之路。 冷流世的脸上,扬起一丝高傲的冷笑,端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正声道:“父亲,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从夜府被灭之日开始,你便以为我对夜氏小女心存愧疚,一心想着要回报于她。” 不等冷流世说话,冷漠目光一冷,拍案而起,厉声道:“难道不是么?当年那使飞刀之人,便是夜侯的手下,你为了毁尸灭迹,痛下杀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吗?” 当年侍卫擒回盛典之上刺杀冷流世之人,冷流世见那刺客竟是夜啸天得力干将,便痛下杀手,毁去刺客的面容。他便是担心一旦坐实是夜啸天指使,皇帝必然不会放过夜府,到时候必然会连累夜芳菲。 冷流世哈哈一笑,点头道:“不错,我是想我寻得夜氏小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只可惜,造化弄人,只恐怕她的尸骨早已经随着夜侯化身深潭鱼怪之腹了。” 冷陌的脸色,弥漫着一沉阴沉的黯淡。那深纹之间,带着无奈的沧桑,慢慢地站起身子,沉声道:“流世,你何不想想,在整个大宋之地,还有谁能与我冷府抗争的?” 冷流世轻轻地放下杯子,唇边露出一抹高傲的冷笑,道:“此时,凭借我冷流世身拥之权,纵是夜侯起死复生,同样给他十万的边界三军之兵,又能奈我何?” 冷陌颤抖的手,撑着须发缠绕龙面狰狞的龙形树雕茶桌慢慢地站起来,双目中带着湿润朦胧,仰头发出一声轻叹,道:“流世啊,流世,知子莫若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在突然之间变得如同的通透懂事么?我告诉你,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你已经发现了夜氏小女尚在人间。你说罢,那属芳与夜氏小女有何关系?” 冷流世的双目中,带着无限的迷茫,吃惊地看着冷陌,道:“父亲,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孩儿自从当年见父亲口吐鲜血之后,便发现了自己的不忠不孝必将会坏了大事。不但会害自己落下不忠不孝之名,还会让冷府失去所有的希望。” 紧紧地咬着牙齿,慢慢地抬起头,双目中忽地涌起一抹微红,颤声道:“父亲,你一意妄猜之事若是传了出去,不但会惹得属芳仇视我冷府,还会惹得朝臣藐视。那属芳与流世情深如亲,战场之上,寸功皆是归她所有。难道父亲还不知道,她为何要将战封赏让给我么?在她的心中,我们已经不分彼此了。” 冷陌目光一冷,咬牙道:“我早已经查到,当年皇上赏赐给夜啸天的免死玉佩,落身少林之地。”双目中带着一抹锋利的寒光,逼视着冷流世,道:“我还知道,属龙语和属芳,皆出自少林。” 冷流世的脸上,扬起一丝冷笑,双目中带着无比的不屑,冷声道:“父亲啊,你果然是老糊涂了。那属芳和属龙语,出身少林,与那免死玉佩有何关系?” 紧紧地咬着牙齿,仰头发出一声长叹,道:“恐怕,我冷府因为你的一意孤行,要大祸临头了。” “你说什么?”冷陌身子猛然一抖,吃惊地看着冷流世,道:“何来大祸?” 冷流世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冰冷,逼视着冷陌,道:“父亲何不想想,当年皇上赏赐那免死玉佩之时,有多少人亲眼目睹?天下之人都知道夜侯葬身深潭之地,心有异念之人,有谁不打那免死玉佩的主意?” 冷陌双目一瞪,颤声道:“你是说,那消息是一个圈套么?” 冷流世点头道:“恐怕,是皇上故意放出的风口罢。若是真的有人上当,前往少林寻找玉佩下落,不正是让自己的虎狼之心暴露了么?” 冷陌的身子猛然一抖,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苍老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不好了,我已经派人追上少林,若无意外,恐怕已经取回玉佩了。” 冷流世脸上一变,双目中射出两道惊恐的光,伸手搀着冷陌,急道:“父亲,你为何如此莽撞,若是消息传了出去,恐怕此一条,便成为皇上降罪我冷府最好的理由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凭空想出之计,原文只是为了引开皇帝注意力,却将老父送上了刀口之上。 若是皇上得知,那落身少林的玉佩被冷府夺取。无论那玉佩是真是假,同样会给冷府带来灭门之灾。 第五百六十章 一箭双雕 第五百六十章 一箭双雕 冷陌仰起头,那头上的黄金簪甲落下,雪白的银发披落下来,脸上带着无比的凄凉,颤声道:“没有想到,我冷陌千算万算,还是落入了赵恒小儿的圈套。想我冷府忠心为国数十年,难道我想求个清静和太平,就这么难吗?” 紧紧地咬着牙齿,挥起朝着茶几上砸去。那精雕的实木龙麟削口,划过冷陌的手掌,裂开一条深深的削口,顿时血流入注。 冷流世面色一变,连忙伸手抓过茶绢,缠到冷陌的伤口上,朝着门外沉喝道:“来人呐,速传正太医。” 门口,一名家丁推门而入,垂首道:“小的这就前去。”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颤声道:“父亲,休要如此恼怒,凭我今日之势,你也休要惊慌才对。” 冷陌发出一声厉喝,道:“休要大惊小怪,如此小伤,不要惊动任何人。”紧咬牙齿,抬头看着家丁,道:“你下去罢,老夫无事。” 冷流世急道:“父亲,此时正值秋寒,若是感染了风寒,伤口不易愈合,可就麻烦了。” 冷陌生一把推开冷流世,伸手抓着茶绢,沉声道:“你放心罢,我这把老骨头还死不了。此时,还有何办法,能阻止那夺取玉佩之人,不要将玉佩带回冷府。” 冷流世咬着牙齿,低头沉思片刻,沉声道:“孩儿有办法,父亲休要担心。” 说着,凑到冷陌的耳边,沉声道:“我进宫一趟,自会有办法能让皇帝永远不会知道那夺取玉佩之人,是父亲派出。” 话刚说完,钢牙一咬,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冷陌一把抓住冷流世的衣服,脸上带着苍白的愤怒,道:“你是不是想进得宫去,通知那属芳联合起来骗我?” 冷流世目光一冷,咬牙沉声道:“父亲,难道你素来不相信任何人,此时就连你亲生儿子也信不过了么?” 那紧咬的牙齿之间,发出阵阵碎响,凑到冷陌的耳边,低声道:“你为了冷府的安危着想,难道孩儿不为冷府的将来打算么?” 冷陌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抓着冷流世的肩膀,道:“流世,并非为父不相信你。只是你太过善良,心肠太过软弱之人,入朝为官,迟早是要吃亏的。” 冷流世摇了摇头,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道:“若非善跟存心,若是孩儿是那种不忠不孝之人,父亲会安心么?孩儿知道,你担心的是那夜芳菲留存人间,伺机复仇。可是,我对天发誓,根据孩儿所以掌握消息,夜芳菲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冷陌的脸上,带着惨淡的笑容,道:“你何来消息?” 冷流世正色道:“难道父亲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姐姐么?早在数年之前,姐姐便跟随属芳出身之源,追查至少林了。早已经证实过,属芳与夜芳菲毫无关系。若非如此,姐姐这么多年来,还能如此安心么?早在皇上让属芳出征之时,恐怕她已经全身出动了。” 冷陌低头沉思,道:“既是如此,先不要理会属芳一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我派人夺取玉佩,恐怕会以意图谋反之罪,针对我冷府。你快想想办法,如何处理。” 冷流世的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低声道:“孩儿有办法,轻父亲放心便是。” 冷陌身子一震,惊恐地看着冷流世,道:“此时非同小可,若是出了丝毫差池,冷府数年的功绩都将毁于一旦。” 冷流世抓过冷陌的手看了看,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心疼,道:“父亲放心便是,还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你还是尽快去处理伤口,孩儿立即动身。” 冷陌疑惑地看着冷流世,道:“你有何办法?” 冷流世凑到冷陌的耳边,柔声道:“有天下无敌的属龙语,还有何事不能解决的?” 冷陌吃惊地脱口而出,道:“属龙语?”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父亲庵中派出的高手,可是江湖人士?” 冷陌点头道:“是的,老夫重金招纳之人,无一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否则,你以为那皇上暗中派人查探玉佩下落的消息,从何而来?”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高傲的冷笑,道:“所以说,在玉佩没有送回冷府之前,提下无人知道那夺取玉佩之人是何人派出。只要我们想办法,除掉那夺取玉佩之人,并向皇上禀报,如此一来,不但能除去皇上的猜疑,还能断绝隐患。” 冷陌身子一震,摇头道:“那江湖高手,岂是属龙语能对付的。那属龙语传闻天下第一,无人能敌。老夫早已经收到消息,他伤在了皇上派出的杀手之下。若是一旦出了问题,我们连退路都没有。” 冷流世咬着嘴唇,两道眉毛高高皱起来,冷笑道:“父亲,你果然小看属龙语了。只要属龙语出手,天下再厉害的高手,都将不会是他的对手。” 说着,凑到冷陌的耳边,道:“而且,属龙语此时在朝中替代南宫瑾之职,若是留他在宫中成宠,恐怕日后对我冷府断无好处。有他在,不但属芳做事顾虑重重,他生性固执,若是与孩儿对立,恐怕是一大隐患。正好借此机会,行一箭双雕之策,纵是不能除掉属龙语,也能他重伤成残。” 冷陌的双中,带着一抹惊色,吃惊地道:“流世,你何时变得如此通透了?”冷流世此举,于冷陌相比,大有青出于蓝胜于篮之力。不但无声无息,而且阴狠毒辣。利用别人的手,除掉自己的障碍,还能让人心存感激。 冷流世哈哈一笑,道:“父亲,你该相信孩儿了罢。事不宜迟,孩儿这就动身进宫,只有尽快寻道属龙语,才能早些消除后患。” 说着,扭头朝着门外道:“来人,速速传太医过来。” 看了看冷陌手上的带血的棉绢,道:“父亲,照顾好身体,孩儿去了。” 说着,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未到门口,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流世,你终于回来了。” 冷流世扭头道:“姐姐,我有要事紧办,回来再给姐姐请安。” 双脚一动,朝着外面飞身而去。 第五百六十一章 百密一疏 第五百六十一章 百密一疏 冷陌怒眼圆瞪,朝着远去的冷流世厉喝道:“逆子,时至今日,你还依然如此无法无天,这便是你对皇后的态度么?”身体发出猛烈的颤抖,咬牙朝着门外看去。 却见冷流世不作丝毫停留,那银色的身影轻轻一摇,早已经飞跃过墙头。 冷凌孇走到冷陌的面前,伸手搀扶着冷陌的身体,心疼地道:“父亲,休要如此,流世此时已经不是孩子了,他做事自然会有分寸。想必是果真有急事要处理,父亲也休要往心里面去。只等日后他在宫城任职,早朝晚朝之上,我能随时都见得着。” 那勾画精致的双目眼中,带着几分不失锋利的温柔,忽地看到冷陌手上缠绕着带血的纱布,脸色一变,吃惊地道:“父亲,你的手怎么了?”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伸手拉起冷陌的伤手,脸上带着几分心疼的焦急。 冷陌朝着冷凌孇柔声道:“都怪你们姐妹从小太过宠爱,才会养成他今日目无尊长的妄性。若是日后在朝中冲撞了皇上,时间长了,恐怕连你也被连累的。” 冷凌孇急道:“你的手依然在流血,为何不传人来看?”皱了皱头,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冷陌轻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无妨,适才被茶几划伤了,不碍事的。你说,那夜氏小女,会不会还尚在人间?”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的不悦,搀着冷陌在书桌边坐下,伸手轻轻地捏着冷陌的肩膀,柔声道:“难道,父亲还为了夜氏遗孤烦心么?”双目中忽地闪过一道寒光,眉头高高扬起,笑道:“凭借我冷府此时之势,纵是那夜芳菲依然活在人间,又能如何?” 冷陌急道:“孇儿,万万不能掉以轻心。那夜氏之人,断非常人。若是那夜氏小女依然尚在人间,对我冷氏必是一大威胁啊。” 数年以来,冷陌的心从未轻松过。当年,他冒着性命之忧,在出其不意之时,除掉夜啸天,便是担心日后冷府被夜氏之力蚕食殆尽。所以,纵是被皇帝贬去官职,削除太师之位,他的心中依然没有半丝的悔意。若是能除掉冷府的最大对头,纵是要了他的命也在所不辞。 冷凌孇呵呵一笑,轻轻地敲着冷陌的后背,柔声道:“父亲放心便是,那夜氏小女早已经随着夜啸天葬身鱼口水怪腹中了。” 冷陌吃力地站起来,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摇头道:“一直以来,我都有一种预感,那夜氏小女依然活在人世。加之那属芳身具战神之能,如此神威,难免不让为父劳心啊。” 仰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此时,我能做的已经做了。为了替流世扫清障碍,老夫不顾落得天下之骂名。若是此逆子依然我行我素,日后老夫归西之后,吃苦受难的还是他。这逆子自食苦果也倒无伤情理,可是一旦冷氏毁在他手中,我等有何颜面去面对冷氏列祖列宗啊。” 冷凌孇双手按在冷陌的肩膀上,让他坐到椅子上,温柔地道:“父亲,你一直都错怪流世了。虽然之前他任性纨绔,可是自从学院归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成了大人了。他早就与本宫说过,日后他不但会护得冷府,还会护得本宫的皇后之位永远稳固。” 伸手端过茶杯,递到冷陌的嘴边,柔声道:“而且,至今日之时,他说到了也做到了。所以啊,流世虽然表面上依然纨绔任性,可是他真的不在是小孩子了。适才若非他有要事急办,断然不会如此无礼离去的。别气了,好不好?” 冷陌脸上的怒容,稍稍缓和下来,接过茶杯轻轻地吸了一口。沉思片刻,定定地看着冷凌孇,道:“那属芳身世,你们一定要听为父一句,一定要盘查清楚啊。” 冷凌孇伸手轻轻地敲着冷陌的后背,唇边扬起一抹得意的轻笑,低声道:“当年,就连南宫燕都以为属芳便是夜氏小女,与我说起之后,我也深信不疑。为了杜绝后患,我设法出宫上得少林前去查探属芳的身世。” 冷陌目光一动,沉声道:“那夜啸天当年凭借一身之勇,结交天下豪杰之士,我还知道,他当年与少林的福圆大师深有交情。若是得知那属芳是夜氏小女,恐怕福圆老秃驴会用尽全力护得她周全。” 脸上,带着几分颓废的黯然,沉声道:“只是,老夫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有此一着。此时,为父不但要操心于夜氏遗孤之事,还要担心我暗中派人追寻免死玉佩之事被皇上发现。” 冷凌孇脸色一变,颤声道:“难道,难道你派人前去少林夺取玉佩了么?” 冷陌点了点头,道:“老夫如何能想到,那是皇上设下的陷阱呢?”咬着牙齿,怒道:“原本我是想,若是寻得那免死玉佩,他日流世若是冲撞了皇上,还能救他一命。只是,未曾想到,皇上竟有此心思。若是让他知道了老夫派人上得少林夺取玉佩,恐怕会误会我冷府的忠心。” 数十年来,冷陌挖空心思地辅佐皇帝治邦强国。加之冷凌孇身为皇后之身,更加让冷陌为了巩固冷凌孇在皇帝心中的位子,呕心沥血地行法变通,在农耕种植上大力发展创新,为了强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冷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皇上强大国力,坚实龙位。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冷凌孇这个多年无龙嗣之能的皇后,凭借冷府的功绩,能屹立不倒。 冷凌孇咬着嘴唇,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道:“父亲,你为何如此不省心。此时流世已经身具战功之能,手掌兵权。若是他安心为国,我冷府必然能依功稳固。你时时想着那免死玉佩,到底是为何啊?” 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跺脚道:“你说,此事本宫是告诉皇上还是闭口装作不知道?若是日后皇上有知,你让有和颜面去面对皇上?”双目中带着一层微红,正色道:“那现在怎么办?” 冷陌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低声道:“此时,唯一的办法便是能阻止杀手将玉佩带回府上。” 说着,轻轻地凑到冷凌孇的耳边,低声道:“流世此时便是前去寻属龙语,希望利用属龙语的手,灭掉我当日派出的高手。如此一来,纵是皇上得知,也无法追究责任了。” 冷凌孇眉头一皱,沉思道:“怪不得流世走得如此焦急,你竟还怪他不懂事。如此大事,关乎我冷府存亡,若是他不急才怪呢。” 忽地,冷凌孇眼睛一亮,急忙道:“既是如此,万万不能出差池,反倒害冷流世。我立即进宫面见皇上罢。” 冷陌吃惊地看着冷凌孇,颤声道:“你见皇上作甚?” 冷凌孇凑到冷陌的耳边,轻声道:“若是属龙语真的夺取到玉佩,交到皇上的手中。皇上问起那消息何来,不是一样暴露了么?”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这就赶回宫中,告诉皇上,江湖上流传免俗玉佩落身少林之地。已有武林人士前去夺取,流世担心那玉佩落入奸人之手,便寻同属龙语前去寻找。” 冷陌目光一动,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你快速速回宫罢。” 忽地,冷凌孇真正一抖,急道:“流世可是进宫寻属龙语去了?” 冷陌点了点头,道:“正是,难道属龙语不在宫中么?” 冷凌孇急道:“属龙语出宫还不曾归来,好像是上了少林。流世此去,恐怕会弄巧成拙啊。” 第五百六十二章 急速追杀 第五百六十二章 急速追杀 冷陌牙齿一咬,双目沉稳,沉声道:“休要着急,你这就动身回宫,若是在宫中见到流世,便让他速速回来,我们再作打算。那属龙语此时重权在手,又深得皇上赏识,岂是轻易便能听信于流世之言。” 冷陌知道,那属龙语此时是宫中武官之首,身为皇帝亲封统领,其位直逼太保之之威。加之属芳此时身为建国大元帅,双权之下,必定早已经重权加身目中无人。岂能轻听信于冷流世。 冷凌孇沉思片刻,点头道:“既是如此,本宫立即回宫。我倒不是担心流世会弄巧成拙,眼下先回宫去,若是出了差池,还有法可救。”说着,急急地朝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转身朝着冷陌道:“父亲,你手上的伤口赶紧清洗敷药,休要大意。” 冷陌点了点头,道:“你们快去罢,我这就前去包扎。” 冷凌孇点了点头,朝着门外的官车急步而去。 冷流世出了府门,便骑上快马,朝着宫城的方向急奔而去。 刚刚行至都城门口,远远地便看见四骑快马朝着都城的方向奔来。 冷流世猛然一惊,却见那大马健壮有力,一看便知是宫中训练有素的贡品良驹。可是,那骑马之人,却身着便服普装。 冷流世的心中猛然一沉,如此看来,那皇上果然收到了消息,暗中派人前去追查夺取玉佩。 想了想,冷流世驱马停在城边树荫之处,冷冷地看着飞奔而过的四骑。 冷流世心中一紧,果然,那骑马之人佩戴的朴刀,便是皇宫侍卫专用武器。冷流世咬着牙齿,心中闪过一阵焦急,暗道:“难道,这些人已经夺取到玉佩了么?”轻轻地眯起来眼睛,双目中慢慢地浮现出一层冰冷的杀气。 眼见那四匹快马跑过都城,朝着皇宫的方向跑去。冷流世牙齿一咬,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长剑,催马追了过去。 都城门口通往皇宫,有僻路官道。虽然要绕城半周,平日里面罕无人迹。这官道的设立,一来是为了能让宫中武士在出城之时避开闹市,不至喧哗招摇;二来也是便于宫中车马秘密出城方便。 冷流世一路跟随,果然见四匹快马直接往通城官道飞奔而去。心中一阵焦急,此时完全可以肯定,那侍卫是皇宫之中秘密派出的武士无疑。普通侍卫,纵是行便衣之任,鲜有急走通城官道之路的。 咬了咬牙,催马朝着四人追了过去。 此时,只有拦下此宫中武士,悄无声息地铲除他们,再将玉佩毁去。否则,若是让皇宫武士将玉佩带回,皇上必然知晓那派出上少林夺取玉佩之人,是冷府指使。 行至阴凉之处,离皇宫只有数里之远。此处官道,沿护城河直通皇宫后宫城门。若是在此下手,武士虚战而逃,极容易失手。 冷流世的右手,紧紧地抓着腰上的剑柄,催马追了过去。 那青石平铺的官道之上,随着四骑的速度放慢,马蹄之声低沉散落。那冷流世催马急追的铁蹄之声,显得异常明显。 果然,四名武士相视一眼,慢慢地停下。 四把朴刀,无声地抽出。如此官道之上,单骑急速随至,武士便知道追随之人并非善类。 秋风正凉,微微拂过,带着一股莫名的奇寒。那柳纸条婆娑轻颤,枝条上的斑驳枯黄的落叶纷纷下落,铺满了整个路面。 四名武士,憋住呼吸,握紧手中的长刀。随着那急奔的快马越来越近,四名武士几分同时跃起,朝着四面驱刀强攻过去。 忽地,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武士沉喝一声:“当心有诈,西南角立身。”原本的六名武士,在毫无防备之时,眨眼之间便被属龙语取走二人性命。此时的武士无不带着高度的警惕,纵有风吹草动,也未能乱了阵脚。 果然,那飞奔过来的马背上,空无一人。 四名武士后背相贴,面朝四方,站成铁阵之势。如此一来,不管那暗中的高手从何方攻出,他们都能首尾兼顾。 冷流世单手持剑,一手抓着树干,如同壁虎一般紧贴在柳树上。眼前的四名武士,果然是皇宫之中训练有素的高手。若是普通武士,身带皇命,遇上情况必然分头面对。四人之中定会有二人留下应对,另外的二人必然逃往皇宫,复命求救。 可是,这四名武士,知道离皇宫已经不远,若是分开,那八手之力必然被削弱。若是对方武功高强,出手制住二人,那逃往皇宫的另外两人,必然无机会活着逃到皇宫。 络腮胡子的武士沉声道:“兄弟们注意,此地已为皇宫之地,竟还有人胆敢暗阻,对方断然不会是等闲之辈。” 四把朴刀垂直而持,刀口朝外。 如此滴水不漏的阵势,纵是像属龙语那样的高手,也断然不可能出手同时制住四人。 冷流世的脸上,闪过一丝焦虑之色。持剑的右手背上,青筋暴露,发出轻微的颤抖。如此僵持,恐怕于自己不利。 忽地,络腮胡的武士从怀中掏出一只黄色爆竿,迅速点燃朝着空中抛去。那爆竿中的硝石遇火速燃,竹杠之身迅速爆炸,发出清脆的爆裂之声,一道清白色的浓烟在半空之中迅速地扩散开去。 冷流世目光一动,顾不上取巾蒙面,长剑一抖,飞身朝着四人窜去。 随着一阵清脆的刀剑之声,两名武士手中的朴刀在一阵火星四溅之下,被拦腰斩断。后面的武士迅速操刀补上,朝着冷流世挥舞的长剑迎去。 冷流世知道,那信号一出,宫中武士见到求救之信,必然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过来。此地离皇宫甚近,那补救之人必然能在半个时辰之间赶到。若是救兵一到,不要说想夺取玉佩,灭口知情之人,恐怕自己逃命的机会都不大。 冷流世运足功力,挥剑朝着迎上的武士削去。 又一阵火星溅起,两把朴刀应声而断。冷流世冷冷一笑,凌空一个侧翻,落到地上。此时,四人已经失了武器,只要立命杀出,必然能取二人性命。只要除掉二人,凭冷流世的身手,有五成的把握在剩下的两名武士逃道皇宫之前,取下他们的首级。 冷流世慢慢地运动功力,将内力凝结于右手之上,慢慢地举起手中的长剑,朝着前面的武士冷声道:“受死罢。” 随着一阵冷风吹过,冷流世早已经飞身弹起,手中的长剑舞成了圆扇之形,带着一阵凌厉的剑风,朝着四人吹去。 忽然,那络腮胡的武士发出一声沉喝,道:“冷将军,剑下留人呐。” 第五百六十三章 移花接木 第五百六十三章 移花接木 冷流世身子猛然一震,凌空一个后翻,落到地上。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惊色,暗道不妙。这武士之中,竟然有人识得自己,若是失手,恐怕无法与皇上交代。 目光一冷,慢慢地抬手指着络腮胡道:“何方贼人,胆敢行我皇家官道。你又如何认识小爷?” 络腮胡子扔下手中的断刀,朝着冷流世躬身抱拳道:“属下乃御书房带刀侍卫,庄笑。” 冷流世心中猛然一惊,这庄姓之人,必是前朝驸马庄子周的后裔。 那庄子周身为驸马,却亲临沙场杀敌,为国捐躯。所以,在后来的庄姓之中,借庄子周之功,大多在朝中任职。虽无高官重职,却也深得皇室宠信。这庄笑便是庄子周室外之孙,在皇帝身边的带刀侍卫之中担任都头一职。 冷流世并不识得庄笑,收剑入鞘,唇边扬起一抹冷笑,道:“你等是皇宫之中武士么?”他并不识得庄笑,可是看那络腮胡的样子,遇事不乱,神色沉稳。心中一急,暗道不妙。此时那计划落空,错举已如覆水难收。 庄笑点了点头,恭敬地道:“冷将军,虽你不识得在下。可是属下在皇宫之中,见过冷将军多次。冷将军放心便是,我等是有皇命在身,无法身着官服出行,才会着此便装。” 说着,伸手从怀中掏出腰牌,朝着冷流世慢慢地举起,正声道:“有此官牌为证,冷将军该相信属下等了罢。” 冷流世眉头一皱,慢慢地走到庄笑面前,伸手抓过令牌,装作疑惑的样子,看了看那黄金腰牌,眉头一皱,沉声道:“适才见你等身着便服,可是坐骑武器未改,我便生出疑心。又见你们急急朝着通城官道而来,只担心你们是不忠之徒,才会追随过来。” 将腰牌递给庄笑,哈哈一笑,道:“适才冒犯,还望庄大人休要见怪。” 庄笑接过腰牌,塞回怀中,抱拳道:“冷将军言重了,将军担心皇上安危,不明就里之下,生出误会也是我等之失。” 宫中之人都知道,冷流世生性纨绔,手段极其毒辣。就连宣德王的小王爷他都能痛下死手,更何况是普通的朝中武士。适才冷流世在庄笑的制止之下,及时收手,已经大大出乎了庄笑的预料。 冷流世双手环抱在胸前,眉头轻皱,沉声道:“你身为皇上的贴身侍卫,为何身着便装出行?难道,宫中出了大事了么?” 庄笑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头道:“并非宫中出事,只是我等受皇上之命,原本想护送仙女庵中玄念师傅回庵的。” 仰头长叹一声,道:“我们等虽身着便服,可是朴刀和马匹若是宫中明眼之人一看便知了。非但冷将军适才误会,我等在铖城之地,就连属统领都误会,出手伤了我两名武士。” 冷流世目光一动,吃惊地道:“属龙语,他人在何地?为何会伤了武士?”心中猛地一抽,难道,属龙语也早就收到了消息么? 庄笑摇头道:“非也,属统领从少林归来,路遇玄念师傅。正巧我等受命追随玄念师傅行至铖城之地,不想被属统领见了,便以为是心存不轨之徒。以属统领的身手,若非属下急忙亮出身份,恐怕早已经尸首分家了。” 脸上,依然带着几分惊魂未定的后怕之色,苦笑道:“属统领果然是天下无敌的高手,我两名武士刀身还未能出鞘半寸,便已经命丧黄泉。” 冷流世心中一动,疑惑地看着庄笑,道:“你们是受皇上之命,护送玄念回庵么?” 庄笑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那玄念师傅离宫之时,皇上并不知晓,听到属元帅说玄念师傅离宫之后,皇上不放心便派我等前去追赶。只担心路上招摇,便吩咐我等着便装出行。不曾想到,我等顾此失彼,虽然身着便装,可是武器和马匹反倒让属统领和冷将军生出了误会。” 冷流世心中生出一丝疑惑,笑道:“小爷只是感到有些奇怪,那庵中师傅为何能有如此面子,能让皇上如此兴师动众?”难道,是皇帝打着的幌子么? 庄笑抬头看了看周围,凑到冷流世的耳边,轻声道:“冷将军还不知道,那庵中玄念师傅,便是我朝长公主,皇上的亲妹。” 冷流世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庄笑,疑惑地道:“长公主,我怎生从未听过皇宫之中有此一人?” 庄笑的脸上,带着几分慌乱之色,低声道:“听说那公主身带七煞之行,有驳于皇室龙脉之相,故而出生之时,便被送往仙女庵禅修养身。近二十年来,第一次回宫罢。” 冷流世心中一动,急道:“你是说,属龙语路遇长公主,便护送公主回庵了么?” 庄笑点了点头,道:“正是,因为属统领误杀了两名武士,担心皇上误会,便命我等返回宫中与皇上禀报,他亲自护送长公主回庵去了。” 冷流世仰头哈哈一笑,摇头道:“我适才还想进宫寻属龙语有事,路上便见你等武器与马匹怪异,所以才会生出疑惑,一路追随过来。既然属龙语已经不在宫中,本将军也便省得白跑一趟。” 庄笑点了点头,道:“属下所言,句句是真,属统领确实护送玄念师傅前往仙女庵去了。” 冷流世咬了咬牙,心中一道亮光闪过,凑到庄笑的耳边,轻声道:“我在酒楼听说,有人往少林前去夺取免死玉佩,此事你等可曾听说过?” 庄笑迷茫地摇了摇头,道:“属下等一直身在宫中,对外界之事鲜有闻之。”看着冷流世面带冷笑的样子,疑惑地道:“难道,冷将军是寻属统领一起前去寻找玉佩么?” 冷流世伸手拍了拍庄笑的肩膀,沉声道:“此事,不过是江湖传言,真假难辨。不过那免死玉佩关乎我皇室安危,若是落入奸人之手,恐会危及皇上。身为皇后弟弟,本将军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所以才想请属龙语一起,前去寻找。” 庄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那属统领前往仙女庵去了,将军若是急马追去,恐怕未到仙女庵便能赶上他们了。” 冷流世低头沉思,道:“你回去之后,若是见过皇上,便替本将军传个口信。” 说着,凑到庄笑的耳边,低声道:“你告诉皇上,江湖眼下传闻当年赏赐给夜氏的免死玉佩落身少林,不少武林人士已经纷纷动身。为了避免玉佩落入奸人之手,我前去寻找属龙语一同寻玉佩下落。” 庄笑面色一变,沉声道:“如此大事,将军为何不亲自向皇上禀报?”此地离皇宫不过数里之地。快马过去,不消半个时辰。 冷流世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道:“原本小爷是打算进宫见过皇上,正好寻属龙语。此时既已经知道属龙语不在宫中,为了争取在短时间内找到玉佩下落,我还是立即动身前往仙女庵罢。” 说完,身子一动,飞身上马,朝着庄笑挥了挥手,道:“劳烦庄大人转告一下。”调转马头,朝着城外的方向跑去。 第五百六十四章 将功补过 第五百六十四章 将功补过 庄笑看着冷流世的快骑消失在官道的尽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朝着身后的武士道:“我等回去复命罢。” 四人飞身上马,催马朝着皇宫的方向跑去。 行至皇宫,四骑从侧门悄然进入。 马匹刚刚通过侧门,忽然,一声尖锐刺耳的哨声传来,庄笑身子猛然一震,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一张脸瞬间变得苍白。 随着马匹发出一阵惊恐的长嘶,前蹄高高扬起。 一阵凌厉的风声,带着无数的黑点,朝着庄笑身边的武士吹去。 只听到一阵沉闷的痛呼之声,三名武士,随同着大马,瞬间被箭雨笼罩。不等庄笑回过神来,三名武士的身体和马匹之上,已经射满了羽箭。那密密麻麻的黑箭,如同刺猬身上的毒刺一般,在尸体的颤动之上,发出怪异而恐怖的抖动。 又一声尖锐悠长的哨声由远而近,呼啸而来,一只粗大羽箭正中庄笑的坐骑头部。那黑色的大马发出一声痛嘶,轰然而倒。 庄笑随着马匹的惯性,翻滚到地上。极度的惊恐,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吃力地撑地而起,朝着城头上的侍卫道:“我乃皇上亲随的侍卫都头,庄笑。” 城头之上,两名身着火红官服的武士飞身落到庄笑的面前,左右架起他的身体,沉声道:“庄大人,皇上有请。” 说着,拖着庄笑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那城头上的侍卫,落到地上,收拾着地上的马匹和侍卫尸体。 转眼的功夫,那满地的羽箭和血痕,已经被清理干净。 冷风吹过,空气中依然带着几分血腥的味道。 夜色朦胧,充满着阴冷的密室之中,一个金黄的身影,倒背双手,站在窗户边上,看着窗外怒放的秋菊。 一阵轻风吹过来,那带着奇寒的风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随着厚重的铁门慢慢地推开,两名武士押着庄笑走进来,跪地道:“皇上,庄大人带到了。” 皇帝转过身子,脸上带着出乎意料的平静,朝着武士挥了挥手。 武士放开庄笑,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只等铁门关起,皇帝慢慢地走到长桌边坐下,朝着地上的庄笑道:“你起来说话。” 庄笑颤声道:“谢皇上。”颤抖的身子,如同置身于奇寒冰窖之中一般,发出猛烈的颤抖。 皇帝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事情办得怎样了?” 庄笑沉声道:“回皇上,属下等到了铖城之地,便遇上属统领。我等还未能接近长公主,便有两名武士命丧属统领之手。” “哦?”皇上睁开眼睛,逼视着庄笑,道:“朕让你等护送长公主回庵,未曾想到你们竟然如此窝囊,不但让属统领与冷将军误会为奸人,还失去了两名武士。”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要你们何用?” 庄笑身子一颤,跪地上,颤声道:“请皇上恕罪,那属统领身手太过高强,未等属下出声,便已经取走了锺莫二将的性命。” 皇帝咬着牙齿,双目如刀,冷冷地扫过庄笑的脸,沉声道:“适才你与冷流世碰过面了?” 庄笑连忙道:“属下等从通城官道返回,冷将军一路追随,若非属下立时表明身份,恐怕也遭冷将军误伤了。” 皇帝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厉声道:“那冷流世告假回府,此时他来宫城何为?” 庄笑的脸上,依然惊魂未定,垂首道:“冷,冷将军让属下禀报皇上,说是江湖上流传,免死玉佩落身少林之地。冷将军担心那玉佩落入奸人之手,前来宫城寻属统领,设法追回。因时间紧迫,特意让属下禀报皇上。”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抹轻蔑的冷笑,厉声道:“这冷流世果然厉害,既是如此,为何他不亲自来报?” 庄笑垂首道:“回皇上,冷将军与属下说,此时属统领有前往仙女庵而去,只怕晚了那玉佩之向更难寻觅。所以便急急动身前去追赶属统领去了。” 皇帝紧紧地咬着牙齿,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沉声道:“你等办事不力,竟如此窝囊。若是让属龙语和冷流世误会了朕的意思,有损我龙威之风。你可知道,为何朕除掉其他人,只留你一人?” 庄笑身子一颤,垂首道:“皇上开恩,属下自知罪该万死,只望日后能戴罪立功,以谢皇上恩泽。”说着,朝着皇帝俯首叩头。 皇帝沉思一下,笑道:“难得冷流世能如此有心,既是如此,朕便派你前去追寻属龙语和冷流世,传朕口谕,让他们大可放心前去寻找玉佩下落,若有需要无需请示,可先斩后奏。” 庄笑躬身道:“属下立即动身,只望在属统领一行人离开仙女庵之前追上。” 皇帝沉思片刻,道:“如此也好,若是你去晚了,恐怕于他们错开。若要寻道,必是难上加难。我写下密信一封,你带去交给属统领。” 说着,取过黄绢,挥毫写下一行小字。小心翼翼地将黄绢装入精铜信管,以薄纸封口之后,递给庄笑,正声道:“此密信,万万不能走露。必须要亲手交到属龙语的手中。若是此次再出了差池,朕不会再给庄氏之人半分薄面,定会诛你九族。” 庄笑点了点头,接过信管,小心地藏入怀中,朝着皇帝抱拳道:“属下这就动身,若是拖延太久,恐难以追上统领和冷将军。” 皇帝慵懒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道:“速速去罢。” 那厚实的铁门在一阵轰隆声中缓慢打开,庄笑朝着皇帝跪地道:“属下告退。” 说着,慢慢地躬身后退,出了铁门,咬牙朝着外面飞身而去。 皇帝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双目之中一抹寒光闪过。 那精修的眉头,轻轻地憋起,精致的的双目中带着满足而沉稳的平静。 脸上带着轻蔑而高傲的冷笑,倒背双手,走出房门。 大国有才,君复何求? 大宋有此臣民,何愁赵氏的江山不稳? 第五百六十五章 视心之眼 第五百六十五章 视心之眼 深秋的清晨,寒露如霜。 林中的轻风中,带着丝丝寒意。 那穿过林间的晨光,带着金色柔和,透过薄雾映射出七彩的光晕。 两名女姑轻轻地推开庵门,托着长长的扫把,不紧不慢地打扫着地上枯黄的落叶。那玲珑塔上的钟声响起,伴随着阵阵诵经之声,直透云霄。 似乎,就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庄重而悲戚的味道。 随着一阵铁骑之声传来,两名女姑立时放下手中的扫把,朝着台阶之下跑去。那师太遗体,依然存放在玲珑塔中,等待着玄念归来住持后事。 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台阶前。垂帘慢慢地掀开,露出一个金色的身影。 玄念在宫千雪的搀扶之下,慢慢地走下马车。 两名女姑一见,双目中带着极度的惊恐,颤声道:“师姐?”玄念在庵中近二十年,从来无人知道她的身世。此时身着凤袍而归,着实让人惊诧。那个在庵中默默无闻的小师姐,为何前去宫中一次,便有此富贵之待遇。 玄念轻轻地推开宫千雪的手,朝着马背上的属龙语道:“多谢属统领一路护送,因庵中有规矩,成男之身不得入内。所以,就此请回罢。”脸上带着几分黯然的悲戚之色,抬头朝着高如云际的玲珑塔上看去。 属龙语跳下马背,朝着玄念躬身抱拳,道:“属下不能进去送师太最后一程,便在此叩首谢谢师太之恩罢。” 说着,正了正衣冠,双腿正立恭敬地朝着玲珑塔的方向跪下,沉声道:“妄徒属龙语,多谢师太当年点拨救妹之恩。因芳儿身在宫中,无法脱身,故而不能前来送师太,还请师太在天之灵多多保佑芳儿,一世平安。”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双目中带着几分湿润,颤声道:“师太,一路好走。” 说完,咬牙站起,朝着玄念道:“玄念师傅,日后照顾好仙女庵,照顾身体。若有需要,尽管开口便是,属龙语今日在此承诺,扑汤蹈火,在所不辞。玄念师傅还有要是处理,属某就此别过。” 宫千雪朝着玄念躬身道:“奴婢便不进去打扰,还望师傅等节哀顺便。”说着,朝着玲珑塔的方向拜了三拜,扭头朝着属龙语道:“统领,我们就此下山罢。”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飞身上马。 玄念的双目中闪过一道寒光,朝着宫千雪道:“宫千雪,你与师太有缘。已经数次相见,既已来到庵中,何不进去上一柱香?” 宫千雪面色一动,回头朝着属龙语轻声道:“属统领,玄念师傅说的在理,既是如此,奴婢进去上香再回不迟。” 属龙语眉头一皱,低头沉思,道:“也好,我便在外等候,侍女为红尘之身,休要扰乱庵中清静。你便随玄念师傅进去,我在此等你。” 玄念微微一笑,转身朝着庵中走去。 两名惊魂未定的女姑跟在玄念的身后,战战兢兢地一路小跑。 进入庵中,只听到玲玲塔上传出阵阵悠扬的诵经之声。女姑朝着玄念轻声道:“师姐,师叔叔在塔中等候,便是等师姐回来。” 玄念扭头看了看宫千雪,朝着女姑道:“你们前去玲玲塔,告知师叔我已经回庵。如此凤袍前去诵经堂对师太不敬,我回房换身衣服便来。” 两名女姑点头离去,玄念看着垂首而立的宫千雪,沉声道:“宫千雪,你随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奴婢遵命。”恭敬地跟在玄念的身后,朝着厢房走去。 进入房中,玄念坐到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宫千雪,双目中带着锋利的寒光,低声道:“宫千雪,你以为我不知道么,那师太之死,与你有着直接的关系。” 紧紧地咬着牙齿,逼视着宫千雪道:“恐怕,你便是利用属龙语的身世之谜,让师太气急攻心,心脉错乱才会心力衰竭而终罢。”灭念师太早在数年前,便因为与属龙语交手而损伤脏器,一直以来都靠着草药和静养度日。如此孱弱之身,若是受之惊颤,必然会导致心血堵塞,痨伤成敭。 宫千雪身子猛然一震,双目中带着惊恐,摇头道:“师傅误会了,奴婢发现了那秘密之后,无处诉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才会告知师太。师傅也知道,当日我们离开之时,师太依然安好。” 咬了咬嘴唇,颤声道:“至于师太,恐怕已至油尽灯枯之时。怎么能说与奴婢有关呢?”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么?”玄念眉头一皱,沉声道:“我告诉你罢,从你双目之中,我早已经看出你的心已经被仇恨所吞噬。虽然我不知道你心中的仇恨何来,可是我告诉你,这二十多年以来,我安心禅修,对武功和佛禅之学从未修为,却练就了一双视人入心的眼睛。” 双目一瞪,朝着宫千雪道:“你好好看看我这双眼睛,你信不信我能看到你的心里面去?” 宫千雪低头道:“奴婢,奴婢不敢。” 玄念冷冷一笑,道:“不管你经历过多少狂风大浪,练就多么平静的外表,你心中的仇恨永远都无法隐藏。你告诉我,你的仇恨何来?” 宫千雪咬着嘴唇,摇头道:“奴婢自小在宫中长大,从未与人结下仇怨,还请师傅明察。” 玄念冷笑一声,道:“好,既是如此,我便不再强人所难。”伸手摸着身上的凤袍,轻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身着凤袍回庵?” 宫千雪摇头道:“奴婢不知。” 玄念仰头长叹一声,笑道:“我便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我赵如月是大宋长公主,而且,我倒要看看,这一身凤袍,是不是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我就不信,皇上就连这百年古刹都敢撼动么?” 说着,站起身子,走到宫千雪 的身边,凑到她的耳边,沉声道:“我要你记住,若是想活得长久,日后在宫中想尽办法注意皇上的动向。不管宫中发生何事,务必向我汇报。否则,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我只要告诉属芳师太之死是你所为,你应该知道凭她的能力,你会死得有多难看。” 宫千雪身子一抖,颤声道:“公,公主,奴婢日后一定会注意。若有动向,定会如实禀报。可是,那师太之死,与奴婢真无半点关系。” 玄念紧紧地咬着牙齿,道:“当日你强行前往少林之时,我便与你说过,会让你付出代价的。”绕着玄念的身边慢慢地走动,轻笑道:“你何不想想,我若是与属芳说你便是害死师太的凶手。你想想看,她是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呢?” 宫千雪地低着头,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低声道:“奴婢定会照公主说的办,还望公主能开恩,给奴婢一条活路罢。” 玄念冷冷地挥了挥手,道:“你可以走了,记住,你欠师太的,今生都无法偿还了。” 宫千雪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恭敬地返身朝着外面走去。 玄念沉思一下,道:“还有,对于那身世之谜,你若不想惹火烧身,最好永远不要再提。否则,你不知会死在谁的手上。” 宫千雪点头道:“奴婢记住,奴婢退下了。” 说着,推开房门,急步朝着庵外走去。 行至门口,宫千雪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让自己慌乱的心慢慢地平息下来。 刚刚走到庵门口,便听到阵嘈杂的铁骑之声传来。 宫千雪心头一紧,连忙朝着门外跑去。 第五百六十六章 双雄对决 第五百六十六章 双雄对决 山门外的台阶之下,属龙语与两名侍卫并排站立。侍卫手中的长刀已经出鞘,属龙语的双目之中慢慢地弥漫起一抹血红。身下的坐骑,在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气之中,焦躁不安地回旋踏地,铁蹄与石板的撞击之声,带着几分刺耳的睽异。 金色的阳光,照耀在一骑白马之上。那白马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白马双目通红,鼻孔中喷出阵阵白气,前蹄跺地咆哮,发出阵阵长嘶。马背上的冷流世,一身银装,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散发刺目耀眼的光芒。 宫千雪心头一紧,双手拎着裙摆,朝着属龙语跑去。 脸上,带着惊恐的焦急,颤声道:“属统领,发生何事了?” 她早在数年之前,便已经在宫中见过冷流世数次。只不过宫千雪身为奴婢之身,只能远远地垂首偷瞄。像冷流世这种高傲狂妄的官家公子,断然不会注意到她这个宫中地位卑微的侍女。 属龙语朝着身后的侍卫道:“你们带宫才人回宫复命,告诉属元帅,就说玄念师傅已经安全送回庵中。” 唇边,扬起一丝冷笑,瞟过冷流世的脸,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道:“看来,冷将军追至仙女庵,是有要事与属某讨教了。” 冷流世哈哈一笑,朝着属龙语抱拳,道:“统领言重了,边锋将军冷流世,这厢有礼。”说着,朝着属龙语抱拳施展礼。 宫千雪走到属龙语的坐骑跟前,轻声道:“统领,既然玄念师傅已经送回庵中,不如我们便立时返回。纵是冷将军有事,也回宫再说。” 她的心中,闪过一丝焦虑。这个冷流世在京城之中目中无人,而且出手极其毒辣。若是属龙语与冷流世发生冲突,纵是他的武功胜冷流世一筹,可要是伤到冷流世,不但冷皇后不过放过他,就连皇帝也不好交代。若是回宫再论,在皇宫之中他们也不敢造次。 属龙语沉声道:“属某的话,你等未曾听过么?”双目一瞪,逼视着宫千雪道:“难道,要我再说一次?”那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只看得宫千雪浑身一颤,连忙朝着马车跑去。 侍女扶着宫千雪上了马车,两名侍卫朝着属龙语施礼道:“属下等这就赶回宫去,与属元帅复命。”说罢,催马朝着山下跑去。 马车调转马头,路过冷流世的身边,宫千雪掀开垂帘,恭敬地垂首道:“冷将军,师太已经圆寂,休要在此生事。那是对师太的大不敬。你们同为大宋重臣,万万不要因为个人恩怨伤了和气。” “是么?”冷流世眉头轻皱,朝着宫千雪看了一眼,笑道:“不曾想到,一个侍女之身的才人,竟会如此识得大体。看来,我等倒要向宫才人学习了。”目光一冷,带着无比的轻蔑和不屑,冷声道:“小爷做事,还轮不到你一个侍女说话。”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谦卑的微笑,摇头道:“奴婢告退了。”说着,朝着侍女道:“我们走罢。” 拉车的大马甩开铁蹄,朝着山下奔去。 属龙语驱马向前,脸上带着几分警惕的冷笑,道:“属龙语,见过将军。” 冷流世抬头朝着玲玲塔的方向看了看,沉声道:“此时我身为护国将军,属大哥重为朝中武官统领。职能身责应在冷某之上,所以还请属统领休要如此生疏斥外。” “哈哈,冷将军果然是厚颜无耻之徒啊……”属龙语仰头发出一声冷笑,道:“护国将军?我知道,在芳儿与众将与辽子拼杀搏命之时,冷将军似乎在草原之边与女真圣女深情缠绵。只是,为何等功成之时,冷将军正好能伺机而回呢?莫非,冷氏之权,都是如此巧夺渔翁之利,不劳而获么?” 无比的讽刺,如同钢刀一般,深深地刺入冷流世的心上。 属龙语白皙的脸上,带着一抹阴冷的微笑。那额头上的青筋,透过白嫩的肌肤,映射出道道青紫。他的双目之中,那一抹血红越来越深。就连身杀的坐骑,也越来越显焦躁无比,四蹄难静。 果然,冷流世浑身一阵颤抖,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咬牙发出一声怒吼,道:“属龙语,你休要如此血口喷人。你可以侮辱我,却不能侮辱我冷府。” 银色的身体,在半空之中弓成飞鸟之状,手中的长剑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属龙语吹去。 属龙语眉头一皱,高高地仰起头,慢慢地闭上眼睛。 他的双手之上,迅速地弥漫着一层暗红的雾气。那身下的坐骑发出一声惊恐的嘶叫,咆哮着前蹄扬起。属龙语身子一动,已经飞身落到马头之上。不等马匹前身落下,属龙语的身子一弹起,朝着冷流世迎去。 凝结着怒火的长剑,灌满了全身的力量。冷流世紧咬牙关,抖剑朝着属龙语扑去。 冷流世手中的长剑,准确地朝着属龙语的左胸心门刺去。 如此狠毒快速的杀出,只有心中早已经带着必杀之心,才会做出这样破釜沉舟之举。这种鱼死网破的决斗之法,胜败只在一瞬之间。一着之失,输之性命。 属龙语的双目,依然紧闭,那弥漫着红光的双手,抓着缰绳,不曾有丝毫的改变。就连唇边那一抹高傲的蔑笑,如同胜者一般地挂在脸上。 那锋利的剑尖,触及属龙语胸前的衣袍之上,冷流世面色一变,厉声道:“你为何不躲?” 身子与声音几乎同时而动,右手一抖,剑锋挑起,朝着属龙语的肩上的薄布之中齐穿而过。几乎是同时,属龙语身体周围瞬间荡漾出一层无形的气浪。如同凌厉的狂风一般,将冷流世的身体震了出去。 那穿过肩膀上衣服的长剑,在一阵清脆的断裂声中,瞬间被震成数断,朝着周围的树林中射去。夺夺夺数声,没如树干。 冷流世脸色一变,他做梦都不曾想到,属龙语的内力竟已经到了如此逆天之地。若是属龙语想取他性命,单凭真气之力,便能轻易地将冷流世震撼成碎片。 那无形的真气将冷流世的身体反弹出去之后,又将那带着坚韧之柔的长剑震成数段,想取人命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冷流世凌空几个翻滚,飞身落到地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颤声道:“你,你为何不杀我?” 若是属龙语适才若是以震断长剑的真气对之,恐怕他此时已经心脉寸断而亡了。 属龙语慢慢地睁开眼睛,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道:“为何,你要收回剑路?你那一剑,若是必杀而出,至少能在小爷将你拍成肉泥之前,刺穿我的心脏。” 冷流世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压抑着内心的翻腾,沉声道:“我若是伤了你,怎生与属芳交代?” 属龙语哈哈一笑,摇头道:“冷流世,你要记得,今生你欠属芳的,你有千条命也不够还的。我今日不杀你,便是不想让属芳伤心。” 伸手抖了都缰绳,低声道:“你追至仙女庵,难道寻我有事么?”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不如我们此时便动身下山,只等到了山脚安静之处,我再与你说罢。” 属龙语眉头一皱,双目中带着几分轻蔑的冷光,咬牙道:“我知道,你只不过是想设法除掉我,好让你日后在宫中肆无忌惮地横行霸道。小爷倒要看看,你有何花样。”牙齿一咬,催马朝着山下跑去。 冷流世转身看着玲珑塔,只听到阵阵悠扬沉闷的诵经之声在薄云的上空中回荡。 伸手整理一下衣冠,朝着玲珑塔的方向拜了三拜,飞身上马,朝着属龙语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五百六十七章 身密难存 第五百六十七章 身密难存 时至正午,秋阳微灼。 走出树林浓密的山道,行至山脚,便是一望无垠的沙丘。 前往少林和宫城,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属龙语收紧缰绳,大马喘着粗气,慢慢地放忙脚步。属龙语回头朝着身后的山路看了看,只闻一阵稀疏的马蹄之声由远而近,慢慢地变得越来越清晰。 唇边扬起一抹冷笑,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跳下马背,拍着着马身将马匹赶至草地上休息。 眨眼的功夫,那一骑白马,奔出林间过道。马背上的冷流世伸手轻轻在马背一拍,整个人凌空弹起,稳稳地落到属龙语的面前。 白马通灵,回头看了看冷流世,径直朝着旁边草地的黑马走去,不紧不慢地啃着地上青黄相交的野草。 冷流世走到属龙语的旁边,抱拳道:“统领坐骑果然好脚力,一路下坡而走,冷某催马急追也追你不上。” 属龙语双手环抱在胸前,双目中带着无比的锋利,沉声打道:“冷流世,你我们此时同身为朝廷之臣。你若是有公事相商,属某自当述职,若是私事,请恕属某无博胸之襟,能与你冷府之人同流合污。” 冷流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属统领言重了,我冷氏虽然前朝并非护国重将,可是数代以来忠心为国,为天下社稷着想。为何属统领时至今日,还依然如此咄咄逼人?” 属龙语仰头发出一声冷笑,摇头道:“冷流世,你果然是厚颜之辈。冷府数世为了天下社稷着想么?你是在跟小爷开玩笑么?” 紧紧地咬着牙齿,慢慢地走到冷流世的身边,低声道:“我告诉你,属某进宫四年有余,在宫中若非有冷皇后权势逼人,你以为整个皇宫有一人会言你冷府的好么?” 冷流世目光一冷,沉声道:“属兄,此时有要紧之事。若非万分紧急,我冷流世断然不会追上仙女庵寻属兄的。” 属龙语面色一动,点头道:“既是如此,你说罢。”他出宫之时,夜芳菲并未回宫。此时朝中看似平静,可是那边界战乱一平,内斗便会逐步露出端倪。属龙语只担心夜芳菲在那空衔之下,被冷府所利用。 此时,在整个天下,除了皇上,只有夜芳菲的元帅之威,能压制冷流世。若是冷氏心有异念,必须铲除的便是夜芳菲。加之夜芳菲数年以来,与冷流世恩怨难断。两人之间虽然无正面冲突,表面之上互助互尊。可是一旦与冷氏有利益冲突,夜芳菲身居之位必然成为冷氏的心头大患。 更让属龙语的担心的是,此时冷流世还不知道夜芳菲的身份。很可能在夜芳菲的神勇战能之下,让冷流世心生喜欢。加之夜芳菲夜芳身居要职,冷流世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讨好。可是,一旦夜芳菲的身份暴露,恐怕冷氏会不惜一切代价,除之而后快。 所以,属龙语一直都在想办法。若是想避免夜芳菲的身份泄露,只有唯一的办法便是,让夜芳菲设法退去元帅之职,永远的离开皇宫,不在涉足朝廷中事。可是,属龙语知道,心带仇恨的夜芳菲,历经万苦,九死一生的想方设法进入皇宫,为的便是有朝一日,铲除冷氏,为夜氏的冤灭争一个公道。 冷流世看着属龙语漂浮不定的神色,压低声音道:“不知道属兄可知道,八年之前,夜氏在册封盛典之后,举府被灭之事?” 属龙语身子猛然一震,眉头高高扬起,带着无比的讽刺与不屑,道:“天下人知道,当年冷府在出其不意之时,做落井下石之举,灭掉夜府。那冷国丈虽然一直手握权,可是依然不影响天下百姓对他的唾骂与鄙视。” 长叹一声,摇头笑道:“所以,冷将军,不管你有多少战功,有多少兵权在手。在天下人的眼中,你永远都是靠着皇后上位,靠着冷国丈以小人之计夺取权势的绣花枕头而已。” 冷流世身子一抖,紧咬的牙齿之间传车阵阵碎响,沉声道:“属龙语,你休要以一面之词,那污蔑我冷氏之人。你信不信,若是当日夜侯不是被我父亲所灭,他也一样会被他人所害?” “哈哈……”属龙语发出一声冷笑,眯起双眼,轻蔑地看着冷流世,道:“你的意思是,你冷府反倒成了替天行道之忠义之府咯?” 冷流世闭上眼睛,心中忽地如同刀刺一般的疼痛。当年盛典之上,在朝廷百官的众目睽睽之下,那个朝自己射出飞刀之人,便是夜啸天的贴身心腹。在如此证据之下,不要说是冷父,纵是天下任何一朝臣,都会誓之与夜啸天为敌。 在冷流世的心中,一直都对夜府怀有憎恨之心。可是,冷流世知道,不管两府之间有着多大的恩怨,夜芳菲永远都是无辜的。她能奋不顾身地起身为自己挡刀,便已经足够化解他对冷氏的仇敌之心。若是没有夜芳菲,不管冷府有着多大的权势,也不管冷府能灭掉多少个夜氏,依然挽救不了自己的性命。 就因为那一把飞刀,让夜芳菲从小便吃尽了人间的苦头。无数次的生死逃亡,依然没有击垮她那颗坚强的心。冷流世知道,不管自己对她有多好,有朝一日,夜芳菲会亲手从自己的身上,讨回冷府欠她的所有。甚至,包括了自己的命。 可是,他无法对她残忍。若是他能在八年前,仙女庵中第一次见面之时,便出手取了夜芳菲的性命,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变的如此曲折而难以取舍。只是因为,在皇宫之中,他对她的承诺。他亲口对她说过,他的一切都是她的,包括自己的命。 泪水,无声地顺着冷流世面颊上留下,高高地仰起头,让那残留在眼中温热的泪水,生生逼回眼眶。吸了吸鼻子,朝着属龙语道:“龙语兄,你要相信我,此事关乎芳菲的性命。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她的身份,我担心她会有性命之忧啊。” “你说什么?”属龙语身子猛然一震,犹如晴天霹雳,几乎摔倒在地。 难道,冷流世早已经发现了夜芳菲的身份。难道,他不知道夜芳菲存活至今,便是为让让冷府血债血偿么? 第五百六十八章 喧宾夺主 第五百六十八章 喧宾夺主 冷流世的双目中,带着湿润的血红,阴沉的脸上忽地扬起一抹杀气,沉声道:“属龙语,你何不想想,若非我处处暗中护得芳儿,就凭借我父亲的能力,无法查出她的下落么?” 仰天长叹一声,黯然道:“就连皇帝暗中派出的江湖高手追查免死玉佩的下落,我冷府都有能力暗中截取。这么多年以来,你与芳儿以兄妹并称,为何没有人怀疑?” “哈哈……”属龙语发出一声冷笑,周边忽如一道狂风吹过,林中枯黄的叶子纷纷下落,紧紧地咬着牙齿,朝着冷流世道:“冷流世,你休要在此假装好人。你可知道,为了保全芳儿的身世,少林的摩罗大师,以身抵命。”紧握的拳头之上,红光弥漫。他的心中,浮现出摩罗大师那张苍老枯黄的脸。 一代高僧,修行百年。就因为冷皇后上山追查夜芳菲的身世,为了消除皇后的顾虑,摩罗大师不顾名声,不顾性命。亲手自裁在冷凌孇的面前,才彻底地打消了冷凌孇对夜芳菲身世猜疑。 此时,福圆大师已经圆寂,整个天下只有属龙语一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冷流世此时的高风亮节,彻底地激怒了属龙语心中的仇恨。 在皇宫之中,每一次见到冷凌孇的时候,心中的仇恨如同刀刺一般地刺杀着他的心脏。可是他只能将那摩罗大师冤死之谜,牢牢地守在心中。 纵是与夜芳菲,他也从未提过半句。属龙语知道,只要自己不说出摩罗大师的死因。夜芳菲的身世便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就连皇后,都一直以为,属龙语和夜芳菲是亲兄妹,他们的父亲,便是摩罗大师。 冷流世身子一震,疑惑地看着属龙语,道:“摩罗大师?少林的摩罗大师么?” 属龙语慢慢地闭上眼睛,冷笑道:“原来,你也听过摩罗大师名号。不错,当年便是摩罗大师以命相证,才让皇后娘娘相信我与芳儿是亲兄妹。而且,我们是大师与香客孽缘留下的残根劣命。” 冷流世上前数步,低声道:“龙语兄弟,放心。天下所有人都会伤害芳儿,我冷流世断然不会。九年前,芳儿救下我一命,从那个时候起,我的命便是她的了。” 抬头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此时,只有你才能救芳儿。若是那落身少林的免死玉佩真的落入江湖人士之手,恐怕皇上会查出芳儿与你的落身之地。如此一来,芳儿的身世必然暴露。此时朝中奸宦之臣众多,而且全部都在暗处。若是要对我等不利,必然防不胜防。” 属龙语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道:“那么,以你之见,我们要如何才能让皇上不对芳儿的身份产生怀疑?” 忽地,属龙语的心中闪过一丝惊恐。那皇帝早已经知晓夜芳菲的身份,当日便是借自己之手铲除天下会的高手,便是希望那免死玉佩之谜不会被泄露出去。这冷府果然神通广大,就连皇帝暗中密派之人打探的消息都能暗中截取。若是冷国丈要查清夜芳菲的身份,岂不是不费丝毫的吹灰之力么? 抬头看着面色苍白的冷流世,心中一动,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慢慢地走到冷流世的身边,道:“冷将军,我若是告诉你,皇上早已经知道了芳儿的身份,你信么?” “啊?”冷流世吃惊地后退数步,双目中带着极度的惊恐,摇头道:“这,这断然不可能。若是皇上知道了芳儿的身份,为何还能留得她?”数年以来,冷流世一直担心的不是父亲追查到夜芳菲的身世,而是担心皇上知道。 若是冷府查实夜芳菲的身份,自己还能想尽办法护得她的周全。可要是皇上发现了夜芳菲的身世,断然不会留得她的性命。不管自己手中有多少兵权,若是与皇命抗争,无疑是飞蛾扑火之争。纵是拼了性命,恐怕也无法保全夜芳菲。 所以,冷流世担心的,除了冷国丈派出高手夺取玉佩之举杯皇上误解,更重要的是担心夜芳菲身世暴露。一旦夜芳身分暴露,自己不但要与父亲和皇后抗争,还要挖空心思防备着皇上对夜芳菲的迫害。加之朝中居心叵测之人众多,更加防不胜防。所以,夜芳菲身世之谜,关乎她的性命。 属龙语冷冷一笑,双手环抱在胸前,逼视着冷流世,道:“冷将军,夜氏之人,数世为国之举,天下皆知。若非你冷府为了一己之私,乘人不备之时铲除夜府,你认为夜府能如此轻易便灭在你们手中了么?” 脸上带着冰冷的杀气,正声道:“恐怕皇上同意,天下百姓也不会同意罢?我告诉你,若非皇上早已经发现了芳儿身世,如何会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征兵前线?皇上会拿自己的江山龙威开玩笑么?” 冷流世的双目中,闪过一抹惊恐,颤声道:“也许,冷某的感觉是正确的。若是如此,恐怕我冷府再存百年,下场也依然与夜氏无异罢。” 抬头看着面带杀气的属龙语,苦笑着道:“既是如此,便不劳烦属统领了。我收到消息,那免死玉佩被江湖人士夺取。为了防止玉佩落入奸人之手,冷某必会竭尽所能,纵是拼了性命,也不能奸人得逞。” 说着,朝着属龙语抱拳道:“属统领,打扰了。日后,请替我照顾好芳儿。宫中臣多奸诈,凡事必要留个心眼。” 转身朝着白马走去,翻身上马,抱拳道:“冷某就此别过,若是有命再见,他日同朝为官,还请属统领留三分薄面。” 属龙语眉头一皱,沉声道:“休要急着离开,你如实告诉我,是不是冷国丈派出高手前往少林夺取免死玉佩,你此时不过是亡羊补牢,想夺取玉佩进宫邀赏,实则不过是瞒过皇上,以免冷氏野心招惹杀身之祸?” 冷流世面色一变,咬牙道:“属统领,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已经传信给皇上,那免死玉佩已经被江湖人士夺取,冷某只是担心一旦那免死玉佩落入奸人之手,不但会威胁到皇上安危,还会让芳儿落入险境。” 属龙语哈哈一笑,倒背双手,朝着冷流世道:“冷将军,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将皇上早已经知道芳儿身份的消息告诉你?” 冷流世伸手抓着马鞍,跳下马背,疑惑地看着属龙语,道:“为何?” 属龙语的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道:“因为,我知道你冷流世还算是个重情义之人。虽然出生在小人之家,可是你多年以来一直对芳儿救命之恩心存感激之举,让属某对你另眼相看。否则,我若是想要你的命,你如何还能活到现在?” 冷流世冷冷一笑,道:“不错,冷某知道,不要说像属统领这样的高手。早在边界之时,若是芳儿想取我性命,首战之时,我便已经死在了女真部落了。我冷流世能活到今日,欠芳儿的,恐怕百世难还了。” 属龙语低头沉思,道:“既是如此,小爷便陪你走一趟。那免死玉佩是芳儿之物,若是能取到,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说着,身子一动,朝着大马飞去,稳稳地落到马背上,朝着冷流世道:“说罢,此时我们上少林,还是回冷府?”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属龙语,道:“你,你真愿意陪我前去寻那免死玉佩么?” 属龙语冷冷一笑,点头道:“我知道,你不会害芳儿。在我属龙语的心中,只要不会害芳儿之人,皆不为敌。” 抬头看了看天空,日头逐渐西落,沉思道:“若是想截取玉佩,恐怕得前往冷府的方向罢。”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调转马头,双脚一夹,大马发出一声长嘶,朝着官道上跑去。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紧地咬着牙齿,飞身上马,朝着属龙语追了过去。 此时,只有在取得玉佩的江湖高手将玉佩送到冷府之前,夺取免死玉佩,并将其毁去。 属龙语之心,断然不可小觊。他远在深宫之中,却能猜出冷府之意,如此城府,断然不会是普通武夫之举。 第五百六十九章 虚实之间 第五百六十九章 虚实之间 西宫别院,时过二更。 屋内的烛火,依然通明。 古香古色的家具屏风,与奢华的西宫正宫相比,多了几分典雅的格调。 莲花托月的烛台之上,粗大的红烛发出刺目耀眼的光芒。燃成灰烬的灯芯,随着摇曳的灯焰,散落在红油中,窜起刺目的火光。 那红油与灯灰燃爆发出轻微的劈啪声,惊醒了宫门旁边两名昏昏欲睡的宫女。 宫女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之色,相对一眼,连忙朝着烛台边上走去。取过芯剪,小心翼翼地剪去枯烬的灯芯。那顺流而下的红泪,在烛身上冷固凝结。宫女轻轻地剥下烛身上的残烛,修整干净,端着残渣朝着屋外走去。 另外一名宫女轻步走进寝宫侧室,忽地面色一惊,朝着卧榻的方向躬身道:“淑妃,时辰不早,为保重身体,还是早些上床休息罢。” 一身锦装的南宫燕慢慢地站起来,脸上带着深沉的微笑,朝着宫女挥了挥手,柔声道:“蓉儿,你过来。” 宫女战战兢兢地走过去,站在南宫燕的身边,垂首道:“淑妃,可是饿了么,让奴婢前去给淑妃弄些汤点过来罢。” 南宫燕微微一笑,指了指卧榻,柔声道:“时辰不早,若是前往御膳房恐怕也未必有所准备。你坐下陪本宫说说话罢。” 宫女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颤声道:“奴婢多谢淑妃,奴婢不敢。” 南宫燕目光一动,那头上的凤冠之上,金树玉叶发出瑟瑟轻颤,忽地摇头笑道:“无妨,此时无人,纵是皇上也未必会来。”仰头长叹一声,坐到卧榻上,双目中带着无尽的惆怅,黯然道:“皇上已经十八天未能临宠本宫,眼下终日无事,难道我南宫燕就要这样孤老宫中么?” 紧紧地咬着牙齿,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冷笑道:“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那边,皇上是否经常前去。” 抬头看着宫女依然垂首唯诺,眉头一皱,脸上带着几分不悦地道:“蓉儿,是不是本宫平日对你们太过严厉?” 宫女抬头轻轻地看了南宫燕一眼,摇头道:“淑妃对奴婢等,算是最好的了。日前奴婢与篮儿在福宁外宫之时,虽然难得见到娘娘一面,可断然怠慢不得。有时候数日难得寝食,也只有以命相撑。” “咯咯……”南宫燕发出一阵娇笑声,伸手抓着宫女的手,柔声道:“那福宁宫,在本宫未进宫之前,听说要修三世之德,才能进得一次。你等都是从民间选而进宫,可比其他的宫女要幸运得多了。” 宫女侧身坐下,脸上带着紧张之色,颤声道:“奴婢与蓝儿能伺候淑妃,才是三世之德。” 南宫燕轻轻地摇头道:“如此,便是缘分罢。”轻轻地挪到宫女的身边,沉声道:“自从你到西宫之后,可曾见过娘娘?” 宫女摇头道:“回淑妃,奴婢在未伺候淑妃之前,便难得见过娘娘一面。”忽地,面色一变,颤声道:“淑妃,为何会突然问起?” 南宫燕的唇边,扬起一抹冷笑,低声道:“本宫只知道,纵是其他嫔妃的侍女,无不是从选侍宫中挑选出来,在福宁宫通过娘娘观察测试,才会配至其他嫔妃之处。你可知道娘娘为何会如此?” 宫女低头沉思,道:“奴婢之前听说过,从选侍宫中出来的宫女,在福宁宫中通过娘娘的检查,礼仪宫规合格之人才能分至其他贵人嫔妃身边。如此,好像是娘娘检查选侍宫中的学习情况罢。只是担心宫女多有不聪之人,坏了宫中规矩。” 南宫燕的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点头道:“果然是位高权重责任大,如此枝末之事,都要劳费娘娘亲自把控,真难为娘娘了。”唇边扬起一抹冷笑,看着宫女,道:“你还未回答本宫的问题。” 宫女身子一抖,连忙起身,道:“奴婢该死,请淑妃恕罪。” 南宫燕目光一冷,定定地看着宫女,道:“本宫再问你一次,自从侍候本宫以来,可曾见过娘娘?” 宫女身子一颤,跪到地上,颤声道:“日前见过,便是在是淑妃午休之时,奴婢本想前去通报,可是娘娘说淑妃既是在休息,便休要惊扰。” “是么?”南宫燕呵呵一笑,站起来慢慢地走到桌边,伸手抓过一个苹果,伸到鼻子旁边轻轻地闻了闻,转身朝着宫女道:“那么,你为何事后不向本宫汇报?” 长长裙摆,拖在地上,慢慢地朝着宫女走去。 宫女惊恐跪地俯首,道:“娘娘未曾交代事由,奴婢也便未向淑妃禀报。” 南宫燕走到宫女的身边,蹲下身去,朝着宫女柔声道:“抬起头来,看着本宫。” 宫女颤抖着,仰头看着南宫燕。那双勾画精致的双目之中,带着锋利的寒光,似乎能刺穿人心,轻声地道:“好好说话,本宫喜欢会说话的嘴。” 冰冷的指套,在宫女的唇边摩挲,嫩白的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道:“你有一次机会。” 宫女闭上眼睛,泪水快速地落下,颤声道:“娘娘问过奴婢,皇上临宠淑妃之事。”咬了咬牙,轻一声,道:“娘娘还问过奴婢,淑妃月事时段。” “是么?”南宫燕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柔声道:“还有么?” 宫女颤声道:“娘娘还说过,若是淑妃月事有变,便适时告知。”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强忍着极大的怒火,道:“如此大事,你都不禀本宫,难道在你的眼中,只有暗剑落到本宫脖子上才算大事么?” 宫女的脸上,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摇头急道:“淑妃,娘娘交代之事,奴婢断然不敢公然拒绝。而且,娘娘离开之时交代,她只是关心皇室龙脉和淑妃身体。奴婢担心传错了话,便未敢及时禀报。” 南宫燕走到卧榻边上坐下,闭上眼睛,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轻声道:“你起来罢。” 宫女连忙站起身子,垂首站在南宫燕的面前,声音中带着沙哑的哽咽,颤声道:“奴婢恳请淑妃绕过奴婢,若是娘娘有知,奴婢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南宫燕伸出手,拉着宫女的手,将苹果塞到她的手中,凑到宫女的耳边道:“娘娘位高权重,当然不能得罪。不要说是你,纵是本宫得罪了她,恐怕也是要掉脑袋的。今日之事,你便当做从未发生便好。本宫未曾问过你,你也未曾说过便是。” 宫女握着苹果的手发出猛烈的颤抖,吃惊地看着南宫燕,道:“若是日后娘娘问起来,奴婢该如何?” 南宫燕轻声道:“你若是想活命,便听娘娘之言。”眉头轻轻扬起,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柔声道:“权重者大,你自然是该听娘娘的。” 宫女目光一黯,脸上带着无比的疑惑,迷茫地看着南宫燕,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南宫燕伸手拍了拍宫女的手背,笑道:“若是有一天,本宫权势大过娘娘,你等也便该听本宫的了,明白了么?” 宫女点了点头,道:“奴婢明白了,娘娘交代之事,若是日后娘娘问起,奴婢如实告知便好。” 南宫燕呵呵一笑,点了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你才能保得一命罢。” 站起身子,朝着宫女挥了挥手,道:“你出去罢,时辰不早,本宫上床休息片刻。” 宫女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房门。 南宫燕走到床边,卸下头上的凤冠金饰,和服躺在床上。 一双深黑的眼睛,在灯火的照耀之下,散发出两道明亮的寒光。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南宫燕眼睛一亮,点头道:“我终于明白了,重权容易让人改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道:“芳儿果然是有心之人,想当年,夜氏功高盖主,下场是何其的凄惨呐。” 第五百七十二章 雄心壮志 第五百七十二章 雄心壮志 说着,轻轻地瞟过夜芳菲的脸,双目中带着几分深沉。从夜芳菲开始暗中帮她的时候,南宫燕便心存疑虑。慢慢地她开始发现,不管夜芳菲从任何角度出发,于情于理应该帮冷流世才是。可是,她似乎不想让冷流世手中握着更重的权利。难道,仅仅是因为南宫秋对她们姐妹有着救命之恩么? 原本以为,若是属芳真的是夜氏遗孤,那么南宫府崛起的可能就更大了。依她此时在大宋的声望和能力,纵是不能将冷府彻底铲除,至少可以一点一点地蚕食掉冷氏权利。只要冷氏逐步的衰落,在整个朝中,除却宣德王府之外,最有希望成为权利之府的便是南宫府了。 可是,看夜芳菲的样子,在提到夜氏被灭的时候,似乎真的与毫无关系。难道,那宫中所传的建国元帅便是夜氏小女,果真是谣传么?南宫燕的心中,涌起一阵失落,目光一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哈哈……”夜芳菲仰头发出一声轻笑,双目中带着平静的深沉,点头道:“那夜氏之功,并非一定给大宋造就安定,能成为世人吸取教训的标榜,也不失一代战神之功啊。” 端过白玉瓷碗轻轻地喝了一口,发出一声赞叹,道:“燕窝甜汤,虽是滋补之首,可是断然不会如同鲜参热汤那般会让人溢气生寒。日后,诸如此类汤点,你多食无妨。” 南宫燕走到桌边,伸手抓过一块糕点,小心地咬了一口,点头道:“果然是元帅早膳,粗粮精制,附带花香之浓醇。此糕点,除了皇上和娘娘之外,恐怕也只有元帅有此口福罢。” 夜芳菲微微一笑,道:“其实,你若是能放低姿态与我姐姐善处,像她那种外刚内柔之人,可不会如娘娘那般位高性烈。之前你与我姐妹误会,与我倒是早已经冰释前嫌,可是为何你们同在宫中,却依然依性而为,难道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才能罢休么?” 南宫燕低头沉思,道:“其实,并非我与司马恩存有芥蒂之心,只是从数年之前在福禄宫中发生过冲突之后,她一直都对我心存怨恨。” 咬了咬嘴唇,轻声道:“芳儿,其实当年我费尽心思,为了保全她一命,让太医废去她的一身武功,真的是想帮她。可是,她一直都认为是我设计陷害于她,至今见我便目带怨恨。”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其实,当年我就不该替她与娘娘周旋,若是无我,恐怕娘娘在她进宫三月之后,便设计置她于死地了。” 脸上,带着无奈的轻笑,摇了摇头,低声道:“当年,娘娘计划都安排好了。便是要让司马恩接近皇上,让后暴露身具武功之能,利用贴身侍卫之手铲除司马恩。我当时孤身一人,想救下司马恩便只是为了能在宫中有个朋友。只是不曾想到,弄巧成拙,竟让你们姐妹视我为仇敌。” 夜芳菲轻笑一声,道:“你放心便是,我姐姐为人善良,心肠不如其他人那般狠毒。若是你有心与她和好,她也断然不是不领情之人。” 南宫燕低头沉思,道:“既是如此,日后我便道福禄宫走动走动。此时司马镰也在朝中任职,日后难免有所交结。若是心存芥蒂,难免大家尴尬。只希望我哥哥能在边界争气,不要让皇上失望,也不要辜负了天下百姓对他的期望。” 夜芳菲目光一动,沉声道:“你为何不担心,南宫秋有朝一日,重权之下心生异念呢?”那手中统领边界三军,历朝之将无不是皇上亲眷和深信之人。手握重权者,无论出身门第,终归会是皇帝的心患。一朝之失,必将满盘皆输。 南宫燕呵呵一笑,摇头道:“我哥哥并非是胸襟熊大之人,我南宫府数朝以来辅佐皇上和朝臣,断不会生出异心。不要说我哥哥只是边界统兵之副将,纵是身居护国将军之职,恐怕他也断然不会有丝毫改变的。” 夜芳菲轻轻地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看来,南宫世家的女子,都比男身要胸怀大志得多了。”放下手中的筷子,道:“为何南宫淑妃却拥有如此大志?” 南宫燕目光一动,带着几分不悦地道:“芳儿,你果然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以为人人都如同你一般,身居战功,职权名望都顺理成章么?我南宫世家数代在朝中任职,却从未出过富贵之身。我想如此,并非出于个人私愿,只是希望日后不要再依靠他府之能,也能安然度日便好。” 夜芳菲站起来,慢慢地走到窗边,抬头看着后院中盘根错节,纸丫交错的桂花古树。此时正值盛秋,那满树的桂花带着浓浓的花香,弥漫着整个后院。 轻风拂过,那枝条上密如繁星的花瓣如同雪花一般,满天飘浮地落了下来。那流世碎石铺成的过道上,落满了细小的花瓣。轻步而过,那随身带起的风中,带着一股浓郁的花香。 有宫女将白绢铺在树坛边的万年青上,花瓣落下,便收集起来,风干之后放入睡枕之中,不但能郁神醒脑,还能让人如同置身于花丛之中一般,安然入睡。 夜芳菲回头看了看南宫燕,柔声道:“燕子,日后你那屋中少用些熏香。燃香虽淡,可性含烈气,闻多了不好。”抬手指着书架上的罗篮,道:“那篮中荷包装有干桂花,你可以带血回去,挂于房中,不但有熏香之效,对身体也好。” 南宫燕站起,大步地走到书架边上,伸手取了两个荷包,轻轻地嗅了嗅,脸上带着灿烂的轻笑,点头道:“芳儿真懂养身之道,怪不得你很少用熏香,所到之处却带着一股清香。如此,我便取些回去,日后那熏香便不用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低声道:“你若是真的想立贵宫中,日后对身体可要万分注意,不能再胡乱进补了。” 南宫燕面色一红,垂声道:“多谢芳儿,日后我定会注意。”将荷包挂在腰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犹豫之色,咬了咬嘴唇,轻声道:“芳儿,先前说的,纵是我诞下龙脉,也不会影响到娘娘的后位,对么?” 夜芳菲眉头一皱,点头道:“虽不是一定不影响,可是那皇后立位,断非易事。一切都要看皇上和朝大臣的意思。”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忽地,身子一震,双目中带着几分吃惊,道:“燕子,难道,你还想夺取娘娘皇后之位么?” 第五百七十三章 大义灭亲 第五百七十三章 大义灭亲 南宫燕连忙摇头道:“我怎敢有此野心,只是我先前担心若是怀有龙嗣,只怕在宫中无法自保。此时听闻你如此一说,我也便放心了。” 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拍了拍手,道:“清早之晨,我便过来打扰你清休,实在不应该。”说着,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锦盒,低声道:“我哥哥从边界给你带回个谢礼。哥哥还交代了,让我必须亲手交给你。” 夜芳菲接过锦盒,点头笑道:“南宫哥哥果然是有心之人,他能统领三军,靠的不过是他自己的能力。既是他从边界带回,我便收下了。” 南宫燕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笑道:“为何,你喜欢的不是我哥哥,若是我们是一家人,该有多好啊。” 夜芳菲眉头一皱,道:“要不然,淑妃在此等候罢,等同午膳之时,我们一起罢。” 南宫燕哈哈一笑,道:“你看,我只不过说出心里话而已。知道你不想留我,我走便是了。” 说着,扭头朝着门外走去。 夜芳菲目光一动,冷冷地看着南宫燕走出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寝房中走去。 坐到床边,轻轻地打开锦盒。 那锦盒之中,装着一块翠绿的玉牌。玉牌之上,浮雕着一条身带红斑的锦鲤。 夜芳菲将玉佩放到桌上,仔细地看了看锦盒。想了想,用力地将锦盒掰开。那锦布包裹的薄木块之间,夹着一张油纸。 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轻轻地取出油纸,小心地打开。那油光透亮的白纸上,带着几分褶皱。 夜芳菲站起,走到书桌旁边,伸手在杯中蘸着茶水,轻轻地涂到油纸上。 片刻的功夫,那油纸上出现一排清晰的小字:元帅神算,皆在预料之中。 夜芳菲身子一震,紧紧地咬着牙齿。双目之中,慢慢地浮现出一抹冰冷的杀气。 如此看来,冷流世在边界之时,果然不是安分之人。 这狂妄的家伙,不但在暗中布置冷府心腹之人身掌要职,还将当年随军征战的老将逐一清除。 如此明目张胆之事,南宫秋才刚刚前往任职便已经觉察。像皇帝那般心思甚密,行事谨慎之人,怎可不会知晓。 那紧咬的牙齿之间,发出阵阵碎响。此时,若是想让冷流世护国将军之衔无损,唯一的办法便是让冷流世进宫与皇上交涉。若是他无法合理地给出一个解释,恐怕用不了多久,皇帝便会设法剥夺他的身职。 心中,带着几分焦急。走到铜炉边上,将油纸投入炉中,看着那跳动的火焰,夜芳咬了咬牙,朝着门外走去。 出了房门,两名宫女正在白绢之中挑捡着桂花瓣。见夜芳菲神色凝重地走出来,连忙迎上去,道:“元帅,发生何事了?” 夜芳菲摇头道:“无事,你们自己行事便好。我前往御书房去一趟,有事与皇上相商。” 宫女连忙道:“此地前往御书房尚远,日头热辣,元帅等奴婢前去传唤步轿罢。” 夜芳菲到:“无妨,多日不动,也正好活动筋骨。我这就前往,若是午膳之时未回,你们便自行用膳,不用等我。” 说着,伸手整理一下衣裙,急步朝着外面走去。 出了后院,夜芳菲心中一动,因出门焦急,未曾换上帅甲金衣。自己身为建国元帅,若是身着素衣前往御书房面见皇上,有不尊之嫌。 心中,闪过一丝焦急,咬了咬嘴唇,暗道:也罢,反正日后那兵统之事,也迟早要交出去的。我身为女流之辈,日后安心厮混度日便好。 出了后院,过道之上无树荫遮挡。那日头热辣,带着焦灼的潮热。 夜芳菲双手拎着裙摆,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跑去。 原本御书房与元帅别院相隔只有两里之遥,只是宫中设有歇脚凉亭和花园树圃,道路弯曲环绕,行步之路边远了许多。 未至御书房,便听到湖边阁楼之上传出阵阵琴瑟之声。 夜芳菲大口地喘着粗气,站在树荫之下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那湖边阁楼上,一名太监抬手指着树荫下的夜芳菲,朝着闭目养神的皇帝轻身道:“皇上,那一路小跑而来的,似乎是属元帅罢。” 皇帝坐起身子,朝着树荫之下看去,眉头一皱,疑惑地道:“这丫头怎会顶日过来?”目光一动,挥了挥手,琴瑟之声嘎然而止。 皇帝朝着太监道:“你过去,问问属元帅是否寻朕有事?” 皇帝的心中,涌起一股疑虑。夜芳菲自从进宫之日开始,从未如此慌张过。难道,是边界发生了大事了么? 太监朝着夜芳菲跑了过去,恭敬地施礼道:“元帅,如此急急而来,难道是寻皇上有事么?” 夜芳菲深呼吸几次,微微一笑,道:“并无要事,原本我是想一路走过来,也好活动筋骨。不想这日头毒辣,我便一路小跑过来了。皇上叫我过去么?” 太监笑道:“适才皇上还担心元帅是否有急事,既是无事,那你便回罢。皇上难得轻松,出来观水赏鱼,不要扰了皇上的雅兴。” 夜芳菲目光一动,道:“皇上让你过来告诉我的么?” 太监摇头道:“皇上让奴才过来问问,元帅是否有事。既是无事,也便罢了。”说着,转身朝着阁楼上走去, 夜芳菲擦了擦汗,整理一下衣领,朝着阁楼上走去。 那太监上了阁楼,朝着皇上道:“回皇上,属元帅不过是活动筋骨,在此跑步,并无急事。” 皇帝眉头一皱,厉声道:“如此热辣晌午,她在此跑步么?” 不等太监开口,夜芳菲已经行至阁楼,朝着皇帝施礼道:“臣,见过皇上。” 太监回头一看,身子一震,道:“元帅,你不是与奴才说跑步活动筋骨么?” 夜芳菲沉冷冷地看了太监一眼,道:“我是说为了活动筋骨,故而未乘轿而来。我若是要活动,敢跑到御书房打扰皇上么?” 太监脸色一变,连忙躬身后退。 皇帝看着夜芳菲潮红的脸,伸手指了指桌边的石凳,沉声道:“坐罢。” 夜芳菲垂首道:“谢皇上。”走到石凳边坐下。 皇帝朝着宫女和太监挥了挥手,只等人退下,伸手倒了一杯茶,推到夜芳菲的面前,正声道:“说罢。”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首道:“臣有事相报,冷将军在边界之时,私自废将立新。并未通报给臣。如此自大之举,目无军规,不合情理。臣请辞,皇上降旨责罚。” 第五百七十四章 城府之斗 第五百七十四章 城府之斗 “哦,是么?”皇帝脸上带着出人意料的平静,伸手端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指了指夜芳菲面前的茶杯,正色道:“喝茶。”面容之间,平稳淡定,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夜芳菲目光一动,心中忽地涌起一阵惶恐,看皇帝反映,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眉头轻轻皱起,伸手端过茶杯,恭敬地道:“谢皇上。” 白瓷玉杯中微温的茶,已经近乎冰凉,那透心的甘醇入口带着一股清苦的味道,轻轻咽下便是满口回甘。夜芳菲轻呡数口,放下茶杯,抬头看着皇帝平静而不失威严的脸,低声道:“皇上,难道流世无错么?” 冷流世在边界私撤功将,安插自己亲信之人担任要职。这在历朝的将军之中,那可是杀头的大罪。纵是冷流世依战功而立,在如此狂妄自私做主之下,纵是可以免去死罪,活罪也难逃。若皇帝先前便对他的统领之能犹存疑虑,此时便可以以此为据,收回兵权。朝纲上下,断然无人有半分异议。就连冷国丈,都无法辩驳丝毫。 皇帝微微一笑,那精修的双眉轻轻憋起,伸手取过炭炉上正在沸腾的银壶,往茶壶中倒着开水。只等茶壶灌满,盖上盖子,用热水浇烧着紫砂茶壶。银壶中水尽,取过水晶公道杯,将那已经凉透的茶水往金蟾茶宠的身上浇去。那深褐色的金蟾,遇水则变,通体变成金黄之色。 夜芳菲一脸惊诧地看着茶盘上的金色的金蟾,情不自禁地发出一身赞叹。随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皇帝。皇帝将紫砂壶中的茶水倒入公道杯,放下银壶,抬头看着夜芳菲,笑道:“朕,早有知晓。” 夜芳菲心头一紧,连忙道:“皇上,难道冷流世兵有变动,便是直接禀报皇上么?”心中,闪过一丝微怒。那不满的情绪,涨红了脸颊。紧紧地咬着嘴唇,双目中带着极度的不满,看着皇帝。 她身为建国元帅,有着督并职能之权。情理之下,纵是皇上对冷流世有所调动,至少也的让她知晓才对。这冷流世平时对自己言听计从,难道,所所有的一切,都是表象么? 皇帝倒了一杯茶,放到夜芳菲的面前,摇头道:“非也,他并未上报给朕。” 夜芳菲坐正身体,急道:“皇上,到底何意?难道,冷流世如此,皆在情理之中么?”统兵之能并非一手遮天。除却夜芳菲之外,还有朝中武官和皇上。冷流世纵是有革新之念,也得上报朝廷,由皇帝和文武朝官定夺才是。 皇帝放下公道杯,端过茶杯,轻轻地闻了闻那腾腾升起的热气,摇头道:“属元帅,遇事不能心急,若是心急,必然乱了方寸。你虽然有着运兵遣将之能,可是终归城府不够。这个世上,真正可怕的不是沙场之上的两军之争。无声的战争,才更为可怕。” 言下之意,不过告诉夜芳菲。行人处世,重要的不单是靠着一颗忠心赤诚,更重要的是所行之举,能否有利于自身。那些看似有驳常理之举,往往深究之下,也并无莽误之处。 夜芳菲面色一动,小心翼翼地端过被子,学着皇帝的样子闻了闻,又放下,谨慎地道:“皇上的意思是,由着冷流世在边界胡作非为。臣只是担心,若是长久以往,难保他不夜郎自大,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皇帝抓着棉绢擦了擦手,端过茶杯仰头喝下,哈哈一笑,道:“所以,你将他调回宫城任职,便是担心他日后心生异念,自取灭亡么?” 夜芳菲目光一冷,低头沉思,随即点头道:“臣日前并未知晓他在边界之情,是南宫秋前往边界接任统帅之后,才会密报于我。” “南宫秋密报于你?”皇帝的脸色,带着几分意外的吃惊,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按理来说,凭南宫府与冷府的交情,若是于冷流世不利之事,南宫秋断不会私自禀报。至少,他也会与冷流世商量之后,再作打算罢。” 双目中带着无比的疑惑,定定地看着夜芳菲的脸,沉声道:“属元帅果然深得人心,就连南宫秋从小便与流世长大,亲如兄弟之情,都难越属元帅的面子。” 夜芳菲嘴角一扬,带着几分得意的轻笑,点头道:“其实,南宫秋并非是出卖兄弟,日前我与他提起与皇上申请让他统领边界三军之时他便一再推辞。只是臣与他说了,若是不想冷流世死于狂妄,只能让他回宫城任职。只有在皇上的监管之下,冷流世才会有所收敛,有可能建功成事。所以,南宫秋并非是给臣面子,而是为了冷流世着想。” 皇帝点了点头,面色一冷,正声道:“其实,早在初春之时,朕便早已知晓流世所为。他将老将尽数安排回乡养老,并且军薪未减,可也算得上是有心之人。那随军老将,有不少从儿时开始,便驻守边界,已经征战数十年。流世此举,确实出乎朕的预料。” 双目之中,带着无限的深沉,慢慢地站起,走到围栏边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长叹一声,道:“一开始,朕也误会了他的意思。只不过后来他所重用之人,并非外人,而是宣德王府家眷,还有西南王府曾被忽视的有志强丁。” 夜芳菲身子一震,吃惊地道:“流世为何会如此?”按照冷流世如此举动,并非是有野心之人。而是将自己手中的实权分散出去。尽管那宣德王府之人与皇上并无过分亲密,可是终归是赵氏之身。让皇家贵姓之人身居要职,不但是对皇室的敬重,更是向天下人表明一世忠臣的决心。 皇帝冷冷一笑,转身看着夜芳菲,道:“如此,便是冷流世精明之处。你何不告诉朕,当日为何在盛典之上,推脱封赏,要将战功然给冷流世呢?” 明亮的双目中,带着两道锋利的寒光,逼视着夜芳菲。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皇上,臣身为一介女身,加之孤身一人。不要说在朝中,纵是在整个天下,也无山可靠。臣将战功让给冷流世,只是想让他为大宋百姓造就安定平稳。而且,我若是当日接受封赏,除却冷氏之外,朝中恐怕有不少人虎视不满罢。” 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端过茶杯一口喝下,伸手取过公道杯往杯中倒着茶水。唇边,扬起一抹轻松的微笑。 皇帝的脸色,带着几分沉重,低声道:“朕有一事不明,你若是心中敬朕,便如实告知罢。” 夜芳菲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恭敬地垂首,道:“皇上言重,若是有事,臣定然言无不尽。” 皇帝紧紧地咬着牙齿,低声道:“当年,你夜府被冷氏所灭,你对冷流世真的没有仇恨之心么?” 第五百七十五章 智女无敌 第五百七十五章 智女无敌 夜芳菲身子一抖,慢慢地抬起头,双目中竟无半点怨恨之色,唇边扬起一抹轻笑,摇头道:“我对冷流世何来怨恨之心?”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黯淡,认真地道:“其实,当年他也是无辜之身。臣对冷府怨恨之心再大,终归是与他无关。” 抬头看着皇帝吃惊的面色,轻声道:“更何况,纵是我杀了冷国丈,旧怨新仇,何时才能罢休?又让冷流世如何做人?数年以来,他一直都对臣心存愧疚,处处忍让施助,我又如何能让他陷入两难不义之地呢?” 皇帝的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震惊,身上的龙袍,随着抖动的身体,发出阵阵轻颤,紧紧地咬着牙齿,仰头长叹一声,道:“不曾想到,你身为一介女身,竟有如此胸襟。实在让朕愧之无颜呐。一直以,朕都在想,只等寻个合适的时候,开封庆典,为你正名,为夜氏正名。只是,如此一来,必然要冷府给夜氏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若是处之不当,朝中又是一场动荡。” “皇上,万万使不得……。”夜芳菲面色一惊,摇头急道:“眼下,边界安定,举国上下一片祥和。而且,我夜氏历代行世之本,便是为了大宋,为了百姓而存。当年我父连年征战,不也是为大宋安定么?此时,四海升平,朝内祥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夜氏所有希望的。若是为了夜氏一纸空名,落得人心惶惶,朝阁动荡,其意义何在?” 激动之时,整个身子发出轻微的颤抖,朝着皇帝跪了下去,躬身道:“望皇上三思,夜氏名节事小,天下安定为大。只要能为皇上分忧,属芳愿意永世效劳。为处此身,便已足够。” 双目之中,带着几分湿润,轻轻地抬起头,哽咽道:“臣当日耗尽心思,只想完成父亲遗愿,将辽兵彻底驱赶出疆。此时已经完成了父亲之愿,所有的一切,也便足够了。” 皇帝咬着牙齿,闭目长叹一声,弯腰伸手将夜芳菲搀起。双脚中带着几分微红,颤声道:“夜公果然为神之候身,能教出如此深明大义之烈女。我大宋能有属芳,必能根基坚固,万世昌盛。” 言语中带着几分颤抖,点头道:“你与朕说出要将冷流世调回宫城任职之时,朕便已经猜出了你的心思。如此忠心为国之臣,在整个天下,绝无仅有。朕答应你,必将为国为民,行好国君之事。” 夜芳菲点了点头,脸上忽地露出一抹羞涩的红晕,道:“皇上,臣并非完全为国。臣只是担心冷流世乱纲被灭,便真的只剩下臣孤身一人了。” 说着,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凑到皇帝的耳边,道:“冷流世早已经知道了臣的身份,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臣的安危。” “啊?”皇帝身子一震,吃惊地后退数步,颤声道:“你是说,冷流世早已经知晓你的身份了么?” 夜芳菲点头道:“皇上不必吃惊,冷流世深知若是臣身份暴露,以他的能力断然无法保全。所以他从未与臣说过丝毫,就连臣都一直都以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臣的身世。正是因为他一直一来,都在为臣着想,才会让臣对冷府没有丝毫的怨恨之心。”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摇头道:“这断然不可能,若是冷流世知道了你的身份,他又如何能明白你忠心为国的心思。难道,他就不怕你仇恨心切,想尽办法灭掉冷府么?” 夜芳菲脸色一变,垂首道:“皇上,当日老亲临终之前,交代与臣,若是有能须得助冷氏平定天下,驱散辽兵,平定大宋。” 紧紧地咬着牙齿,黯然道:“老父深知,冷国丈一意孤行,灭掉我夜氏,只是他妄自猜测,私念噬心所致。可是我夜氏之人断然不能因为私仇恩怨,便置天下不顾。” 皇帝仰头长叹一声,口气中带着颤抖的沙哑,颤声道:“夜公,朕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夜氏。朕在此承诺,定会照顾好芳儿,护得她一世周全。”抬手擦去眼角的湿润,转过身子,背对着夜芳菲,道:“从今往后,对你身世万万不能疏忽大意,若是身份泄露,不但你与流世的关系会遭至冷氏之人的阻挠,恐怕朝中也会有居心叵测之人乘机谋乱。” 夜芳菲点了点头,恭敬地道:“臣多谢皇上一直以来的深信与照顾,日后臣必会竭尽所能,与冷流世一起,为天下百姓安危,鞠躬尽瘁。” 皇帝闭上眼睛,沉思片刻,道:“日后,流世在宫城任职,依然掌管着边界三军调动之权。你们接触的机会也会多些,所以,为了避免朝臣之间流言私起,朕还是希望你们多多避讳才是。” 夜芳菲面色一红,垂首道:“臣明白,臣深知,若是臣此时前往冷府,恐怕难逃冷国丈的利眼。若是让冷国丈识得臣的身份,恐怕冷流世与我无法度日。”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摸着滚烫绯红的脸,羞涩地道:“只等他日安定之时,便由皇上做主,臣若是能与流世联姻,不但能消除两府之间曾经的旧怨,更是完成我父亲的遗愿。” “是么?”皇帝的脸上,路出一丝轻松的笑容,正色道:“你父亲当日与你有过多少交代呢?” 夜芳菲低头沉思,道:“父亲遗愿,便是驱除鞑子辽兵。还有便是,再三交代,若是能厮活下来,有能之时便与冷府共同效力朝廷,以继夜氏之本。父亲担心臣会与冷流世寻仇,那必将是自取灭亡之举。而且,与冷氏联姻,是父亲生前愿望。” 皇帝双目中,闪一抹惊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夜侯胸襟,阔之比海。他深怕你若是与冷氏为敌,必将给朝纲带来伤害。你与冷流世联手,果然不负夜侯期望,鞑子尽除,我大宋此时安定富强,必能屹立千秋。” 夜芳菲垂首道:“皇上治国有方,当震天下。我大宋有此明君,何愁不强?” 皇帝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从女真部落求取圣药一事,朕也有所知晓。朕从未想过,大宋会有此智女。就连朕的皇室之事,都事事上心,实在让朕感动呐。” 夜芳菲面色一红,垂首道:“皇上恕罪,臣在女真部落之时,便听闻女真为了壮大人丁,由女真巫医秘制圣药。而且,那圣药对人身除了强身固体之外,无半分伤害,故而前往边界之时,便顺便带回。” 轻轻地瞟过皇帝的脸,却见皇帝的双目中带着几分黯然,心头一紧,急道:“皇上,可是臣有过错之失?” 皇帝摇头笑道:“你行事周密得体,那圣药若是由太医研制而出,恐怕后宫之中又乱成了一锅粥。你将那圣药从皇后到淑妃之身都送了,足以可见你对皇室香丁的期望之心。朕,在此谢过了。” 说着,双手抱拳,朝着夜芳菲深深鞠躬。 夜芳菲面色一惊,双脚跪地,颤声道:“皇上,折煞小臣了。此不过是举手之劳,皇上不必如此言重。” 脸上,带着无比的慌乱,一时之间,被吓得面色苍白。 第五百七十六章 雪上加霜 第五百七十六章 雪上加霜 素来有云,皇帝委身相对,非灾即祸。夜芳菲早在数年之前,便在御书房中冲撞龙威,为了让皇帝相信她的懵懂无知,开口与皇帝讨要龙椅相坐。数年以来,一直都是夜芳菲的心病。 虽然当时是无心之举,可是如此大逆之行,纵是孩童之身也非常避讳。皇帝身为九五之尊,最为忌讳的便是龙椅沾生。纵是永远都没有可能威胁到他龙位之人,也终将会成为皇帝的心患。 所以,皇帝越是对她礼记相加,便越让夜芳菲心存不安。皇帝之心,天下无人能猜透。纵是辅佐皇室数十年的龙公公,以为他深懂皇帝,可是最终还是断送在了自己的自信之上。那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毒杀之计,彻底地将他送上了不归之路。皇身贵命,自有天定。哪怕是无谓一拜,也断然不会是普通之身所能承受。 皇帝伸手将夜芳菲搀起,正色道:“日前,你虽身为元帅之身,可是长久居留宫中,朝中已有不少人提出异议,说朕对你封赏,不足战功分毫。为了消除朝议,你有何高见么?” 夜芳菲站直身子,眉头一皱,摇头道:“臣身为女身,纵是日前有遣兵之能,那也是偶然取得庄子周将军之经。若是让臣坐朝参论,恐怕有失雅面。而且,臣恐怕无能任之。” 低头沉思一下,道:“不如皇上日后便赐令于臣,能自由出入于宫中。在空闲之余,臣也能赴往边界查探兵情。如此一来,不但臣元帅之职得以执正,还能随身监控边界军情。” 皇帝目光一动,脸上带着满意的轻笑,点头道:“甚合朕意,日后你大可以自由出入于宫中,前往边界监察。” 说着,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沉声道:“此时,鞑子蛮族虽驱赶出疆,可是边防之地万万不能松懈。历朝有过教训,一旦放松警惕,那边界之乱卷土重来之际,便是我大宋亡之时。那边界鞑子,点星之祸,便可弥天。所以,眼下内虽平,可是比战乱之时,更为严峻。” 伸手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道:“此时,整个天下,朕最为相信的人便只有你了。对于兵力增补替换,你便根据自己的意思安排下去。不逾万金之饷,无需上报,便可直接定夺调拨。” 夜芳菲目光一亮,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垂首道:“臣遵旨,臣必定不会辜负皇上厚望。” 皇帝哈哈一笑,坐到石凳上,端过已经冷凉的茶水,面色一正,道:“茶虽冷,味依醇。如此天相,正如夜公之魂。永世守候我大宋皇室,朕以茶代酒,此茶敬夜侯。” 说着,端起茶杯,高高都举过头顶,恭敬地朝着皇宫后山的方向拜了三拜,捋袖倒向身后的围栏之外。那茶水落湖,激起了一群深红的锦鲤,扬起一荡水花。 夜芳菲的双目中,带着几分晶莹的湿润,颤声道:“老父在天之灵,能见到芳儿如此得以皇上厚爱,想必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罢。” 说着,朝着皇帝恭敬地施礼,道:“臣就此退下。”眉眼之间,沾着几分泪痕。那白皙的脸上,尽显黯然。 皇帝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日后若是出宫,带上得力侍卫。凡事注意安全,若有需要,便可直接寻属龙语,挑选好手,供你调遣。” 夜芳菲恭敬地道:“臣,谢皇上。” 说着,转身朝着阁楼之下走去。 烈日当空,带着几分秋灼的热辣。 夜芳菲下了阁楼,急步朝着元帅殿走去。 皇帝倒背双手,远远地看着夜芳菲的背影消失在花园的拐角之处。轻轻地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坐到石凳上,拎起公道杯,将杯中茶水浇到金蟾上。 那金蟾之眼,带着两个黑亮的重瞳,犹如鲜活金蟾一般,带着栩栩如生的灵性。那通体金黄的颜色,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折射出耀眼的金光。 小太监手持拂尘,急急地走到皇帝身后,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道:“皇上,属统领与冷将军求见。” 皇帝手中的公道杯落到石桌上,应声而碎。那无数的水晶碎片,散落在地上,如同宝石一般散发着七色夺目的光彩。 小太监身子猛然一颤,跪地道:“奴才该死。”整个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一张脸上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皇帝眉头一皱,沉声道:“告诉他们,御书房见。” 牙齿一咬,猛地站起身子,长袖一甩,转身朝着阁楼回下走去。 小太监朝着阁楼后侧的宫女挥了挥手,沉声道:“你等赶紧收拾,皇上今日见过属元帅,原本心情甚好。可不知为何,听到属统领与冷将军,会如此不悦。我还是前去通报冷将军二人,若是有不吉之事,今日断然不能开口,否则激怒了皇上,可就大事不妙了。” 说着,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起身朝着阁楼下面跑去。 阳光,从御书房侧房的窗口照射进来,斜照在太师椅上。 靠背高逾人身的太师椅上,坐着两个人。 耀眼的银袍,和深紫的官服。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几分憔悴的倦色。那合身得体的银袍之上,沾染着点点血痕。原本,面见皇帝,身体发肤,断然不能带有半点血星。可是,两人竟都带着几分狼狈的憔悴之相。 坐在冷流世对面的属龙语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之色。那深紫色的官服之上,赫然带着数道整齐的削口裂痕。明眼之人一看便是,那无比锋利的刀剑所留。 若非紧急之事,两人断不会如此狼狈之相着急面见皇帝。 御书房侧房,为朝中官臣求见皇上之时,等候之地。有宫女送上香茶,给两人倒满茶水,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冷流世与属龙语对视一眼,伸手端过茶杯仰头喝下。 数日以来,两人连日奔波,与无数的高手相搏。原本以属龙语的武功,在整个天下,能与他对手之人,屈指可数。可是,终因多次耗功过度,残伤成痨。加之他身体自小便因武至残,通经活络之后恢复成人,虚空之时运气行功,已经造成了过度的损伤。 所以,在连日奔波之中与人交手,那内伤并未恢复之际,又生新损,让他整个人如同病入膏肓的痨身一般,面色蜡黄苍白。 第五百七十七章 龙颜大怒 第五百七十七章 龙颜大怒 太监急急地走了进来,两人同时站起,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吃惊地看着面带惊恐的太监。 冷流世放下手中的茶杯,沉声道:“公公,皇上如何交代?” 太监朝着两人挥了挥手,喘着粗气,轻轻地摇头道:“冷将军,属统领,你等休息片刻。依奴才之见,今日不是面见皇上的极佳时候。” 说着,抬手擦了擦汗,低声道:“奴才前去通报之时,原本皇上见过属元帅,心情甚好。可是听到两位大人求见之时,手中的茶杯跌落,皇上似乎龙颜大怒。” 属龙语眉头一皱,咬了咬牙道:“那皇上可有交代,今日不见人么?” 太监摇头道:“皇上似乎十分不悦,说是让两位大人前往御书房面见。” 冷流世扭头看了看属龙语,冷冷一笑,道:“如此看来,皇帝恐怕早已经收到消息了。此时便是等候我等回来,加以责罚罢。” 属龙语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太监道:“有劳公公了,皇上此时盛怒在心,不如我们前去沐浴更衣。如此狼狈之相,前去面见皇上,恐怕有失礼数。”说着,站起身子,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太监急道:“属统领,留步。” 属龙语转过身子,冷冷地看了冷流世一眼,眉头一皱,疑惑地道:“何事?” 太监低头沉思,道:“皇上适才说了,在御书房等。若是两位大人通报之后,又让皇上久等,恐怕皇上更会恼怒。依奴才之见,既然已经通报,皇上召见了,还是过去看看罢。” 说着,将拂尘插到腰上,朝着冷流世双手抱拳,道:“两位大人既已经知道皇上心情不悦,便不要说让皇上恼怒之事。若有要事,等过些时日,皇上心情好了再作禀报。” 冷流世哈哈一笑,点头道:“如此也好,若是让皇上久等,那便是对皇上不敬了。既是如此,我们便过去罢。” 说着,朝着属龙语道:“属统领,你有何高见?” 属龙语冷冷地看了冷流世一眼,脸上带着轻蔑的不屑,道:“冷将军如此狼狈之相,直面皇上,像是无事之人么?” 冷流世的银袍之上,沾染着点点血痕。就连胸前的刺绣之上,那血痕干崮,带着狼狈的斑驳之状。 冷流世抬起袖子,看了看,摇头道:“若非事出有因,我们等也不会急在一时。误杀朝中武士,若是等皇上怪罪下来,恐怕死罪难免了。” 扭头朝着太监道:“有劳公公,走罢。” “你们说什么?”太监脸色一变,身子猛然一震,颤声道:“你们为何会误杀宫中武士?”看着冷流世铁青的面色,加之那一身狼狈的血痕之相,太监的脸上带着惊恐的苍白之色。 属龙语端过茶杯,仰头喝下,冷声道:“既是如此,还等什么。” 脸上,扬起一丝冷笑,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解下腰上的长剑,放到桌上,朝着太监笑道:“走罢,你通报一声便是。” 三人出了侧房,朝着御书房的门口走去。 未至门口,便听到皇帝威严冰冷的声音响起:“冷流世与属龙语呢?为何迟迟未见?” 却见两名宫女急步跑出来,看到太监带着二人急步而来,低声道:“皇上等候许久,让奴婢前去传唤。” 太监理了理嗓子,朝着书房门口,道:“皇上,两位大人来了。” “进来!”皇帝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盛怒,道:“难道,要朕亲自去请你们么?”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步地走了进去。 两人朝着皇帝跪地,道:“见过皇上。” 皇帝身子猛然一震,吃惊地看着冷流世,颤声道:“流世,发生何事了?你身上的血痕何来?” 冷流世扭头看了看属龙语,垂首道:“回皇上,臣等回来领罪。” 皇帝目光一动,双手撑着书桌,慢慢地站起来,厉声道:“站起来说话,到底发生何事?”双目之中,忽地浮现出一抹冰冷的杀气。 看冷流世的样子,断无好事。 冷流世站起身子,朝着皇帝道:“臣收到消息,有江湖人士前往少林夺取免死玉佩。为了避免玉佩落入奸人之手,给皇上造成困扰,臣便寻同属统领一起,前往拦截。” 皇帝双目圆瞪,点了点头,道:“然后呢?发生何事,会让你们如此狼狈?” 双目如刀,冷冷地扫向属龙语,厉声道:“属龙语,你说。” 冷流世正欲开口,皇帝猛然抬手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休要开口,属龙语,你说罢。” 属龙语躬身,道:“回皇上,臣与冷将军前往少林路上,果然遇到强人。我二人联手,诛杀强人,夺回了玉佩。” 皇帝猛然一惊,疑惑地看着属龙语,道:“那你们何罪之有?” 属龙语垂首,道:“可是,属下从强人身上搜寻之时,竟从一名强人身上搜出了皇上的密令腰牌。”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腰牌,放到书桌上。 皇帝面色一变,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颤声道:“你们果然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朕亲派的武士都敢杀。” 冷流世躬身垂首,沉声道:“皇上,那武士身着便装,也未展露身份。只因那免死玉佩在他们的手上,我与属统领担心玉佩丢失,才会失手杀人。”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阴冷的平静,垂首道:“皇上,宫中侍卫,大多数出自武堂。鲜有属下不识之人。那一十三人,皆为蒙面使剑之身,而且竟不识得属下与冷将军,所以我等才会误认为并非宫中之人。还望皇上明察。” 皇帝咬着牙齿,齿间传出阵阵碎响,厉声道:“你是在责问朕么?难道,朕亲派武士,还得你属龙语同意不成?” 脸上,带着极度的愤怒,逼视着冷流世,道:“那玉佩消息,你能收到,朕不能收到么?你若是进宫启奏于朕,而非私自定夺,与属龙语一切前去莽寻,怎会生出如此事故?” 冷流世面色一变,垂首道:“臣收消息,原本是想进宫禀报皇上。可是路遇宫中武士,得知属统领前往仙女庵而去。臣只是担心若是耽搁时间长了,恐怕玉佩难寻,便让武士给皇上带回口信,动身前往仙女庵寻属统领。” 皇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属龙语,你身为我宫中武官统领,私自行事。谁让你上仙女庵的?” 属龙语身子一震,连忙跪地道:“属下路遇仙女庵玄念师傅,只因通往仙女庵之地多为山林密地,属下担心玄念师傅路上不安全,故而一路护送她回庵。” 皇帝仰头长叹一声,冷笑道:“你等果然恃才放狅,朕要做的事情,都让你做了。”双拳紧握,朝着书桌上砸去,怒道:“要不要,朕的龙位,也给你来坐?” 第五七十八章 先声夺人 第五七十八章 先声夺人 属龙语身子一震,跪地道:“皇上息怒,冷将军也是担心若玉佩丢失,恐给皇上带来困扰。为了争取时间,才会追至仙女庵寻属下。” 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痛苦之色,无力地道:“只怪属下与冷将军行事莽撞,考虑不周全才会酿此大错。属下,愿意受罚。” 说着,伸手吃力地解下官袍,递到太监的面前。 太监面色一变,惊恐地看着皇帝。在皇帝面前,如此鲁莽之举,无疑是对皇威的挑衅与大不敬。纵是他们不曾误杀皇上密派武士,如此莽夫之举,也是叛逆之罪。 皇帝目光一冷,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厉声道:“属龙语,你是威胁于朕么?”颤抖的手,慢慢地抬起,指着属龙语,道:“你信不信,朕此时便赐你死罪。” 冷流世身子一抖,连忙跪地,颤声道:“皇上息怒,所有过失,皆是为臣造成。若非臣一时糊涂,建功私心过重,也不会连累属统领的。臣,甘愿受罚。”说着,慢慢地低下头。 皇帝眉头一皱,双目圆瞪,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沉声道:“冷流世,你倒是说说,才回宫城,便给朕惹如此大的乱子。若是传了出去,你等谋杀朕的侍卫,你让朕如何发落你们?”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偷偷地看了看属龙语,低声道:“皇上,正是因为臣才刚刚返回宫城,所以才想建功立面。只是不想弄巧成拙,生出如此祸端。还望皇上明察,万勿错怪了属统领。” 皇帝逼视着冷流世,慢慢地坐到椅子上,冷声道:“你想建功?为何?” 冷流世咬着牙齿,抬头看着皇帝,正声道:“臣当年受封护国将军,便有朝臣私下异论,说臣受之有愧。那战功之首,应该是属芳才对。” 咬着嘴唇,低头沉思,接着道:“所以臣便想,回宫城之时,若是能为皇上做事,建得薄功也是极好的。所以才会在收到消息之后,心生私念,想着替皇上寻回玉佩。臣只是想,只要能寻回,日后在朝堂之上,也不会气短不敢与人同朝了。” “哈哈……”皇帝仰头发出一声冷笑,双目中带着几分无奈,道:“冷流世啊,冷流世,谁能替朕操心,替天下百姓操心,朕的心中自有定数。你早已经身居大国将军之身,做事还如此莽撞?” 咬了咬牙,朝着二人道:“你们起来罢。”朝着太监挥看挥手,道:“赐座。”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皇帝,颤声道:“皇上,属下不敢。”说着,跪地垂首。 太监搬过两个凳子,放到二人的后面,伸手搀着属龙语的手,轻声道:“属统领,还不快谢谢皇上。”说着,轻轻地捏了一下属龙语的肩膀。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皇帝叩首,道:“属下,多谢皇上。”说着,顺势站起,恭敬地坐到凳子上。 冷流世连忙顺势站起,侧身坐到椅子上。 他的心中,忽地生出一抹惶恐。皇帝此举,有违常理。若是皇帝想不追究二人过错,恐怕会加以责罚,轻则杖罚,重则落身冷牢面壁。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会在如此盛怒之时,怒极赐座,难道是要他们两人死罪么? 皇帝朝着太监沉声道:“给两位大人掌茶。” 宫女送上茶壶,太监颤巍巍地给二人倒了两杯茶,躬身站在二人的身后。 皇帝朝着太监挥了挥手,道:“你等退下罢。” 只等太监和宫女退出书房,皇帝目光一冷,看着属龙语,沉声道:“属龙语,适才你是与朕斗气么?” 属龙语身子一震,连忙道:“回皇上,属下自认为罪不可赦,只是不想让皇上为难。” 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悦地道:“从古到今,还从未有为臣之身,在皇帝的面前卸甲泄愤之例。朕知道你心存委屈,可是朕不委屈么?” 伸手猛地一拍桌子,怒道:“那一十三人,可有活口?” 冷流世猛然一惊,低声道:“无一活口。” 皇帝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忽地发出一声冷笑,道:“不愧为我大宋武师,那十余高手,皆是南宫瑾亲手所训。在宫中无不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不曾想到,在属龙语的手下,竟是如此不堪。”冷冷地瞟过属龙语略带苍白的脸,道:“你没事罢。” 属龙语的心中,闪过一抹惊色。自从他进宫之后,每年都向皇上身边输送武士。可是在皇帝的身边,依然留有曾经南宫瑾留下的秘密武士。吃力地挤出一丝苦笑,道:“回皇上,属下痨伤在身,此时虽无性命之忧,可是已经受伤不轻。” 心中,带着几分懊恼,冷冷地看了看冷流世,道:“不曾想到,属下以命相拼,却是错杀宫中武士。属下罪该万死。” 皇帝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道:“朕能明白你等心意,也并非朕怪罪于你。当日朕接到宫外传闻,说是免死玉佩落身少林,早有人前去寻找。属龙语又不在宫中,所以朕才会派出身边侍卫前去搜寻。” 慢慢地站起身子,倒背双手,黯然道:“朕也未曾想到,果真有人上了少林,暗中取得玉佩。日前我才收到武士飞信传书,说是从江湖高手的手中夺的玉佩,不日便归。万万不曾想到,朕的武士在与江湖人士交手之时,毫发无伤地取得了玉佩,却死在了你们的手上。” 脸上带着无比的惋惜之色,道:“也罢,只要那玉佩不落到外人的手中,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举目朝着冷流世看去,沉声道:“玉佩呢?” 属龙语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块翠绿的玉佩,恭敬地放到桌子上,正声道:“皇上,玉佩在此。” 皇帝的双目,轻轻眯起,伸手抓过玉佩,慢慢地举起。 属龙语深吸一口气,心中一动,偷偷地朝着皇帝看去。 只见皇帝冷冷一笑,将玉佩放到桌上,抓起桌边的砚台,朝着玉佩砸去。 冷流世猛然一惊,颤声道:“皇上,三思。” 只听到一阵碎裂的声音,那翠绿的玉佩已被砸个粉碎。 皇帝扔下砚台,轻轻地拍了拍手,冷笑道:“好了,不管此玉真假,那免死玉佩从此已经不在世上了。日后,我看谁还挖空心思打这玉佩的主意。” 第五百七十九章 破风逐浪 第五百七十九章 破风逐浪 冷流世起身,正欲开口,皇帝目光一冷,厉声道:“玉佩之事,到此为止。你们马上滚出朕的御书房,回府沐浴更衣,洗洗身上的晦气。” 两人连忙起身,跪地谢恩。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二人行至门口,皇帝沉声道:“属龙语,等一下。” 属龙语心头一紧,转身恭敬地道:“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道:“流世,你才回宫城,朕准你回府探亲。三日之后,持袍上朝。”言罢,满脸怒容地看着属龙语,道:“你们杀朕的贴身武士,你留下,给朕安排好替补之人,再回去不迟。”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多谢皇上,臣就此回府。” 说着,朝着属龙语抱拳道:“属统领,流世之错,连累统领了。日后若有机会,冷某定然弥补今日之错。”说着,朝着属龙语深深鞠躬,转身大步地离去。 属龙语走回书房,朝着皇帝躬身道:“皇上,替补之事,只待属下回去之后,定会安排妥当。”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慢慢地走到书桌边坐下,指了知方凳,沉声道:“你先坐下罢。” 属龙语侧身坐下,小心地看着皇帝,低声道:“皇上,还有何事?” 皇帝轻叹一声,道:“长公主回宫之事,你也知晓了?”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属下回宫,在铖城之地遇见长公主。因属下曾上过仙女庵,故而与长公主熟识。正好返归来无事,担心山林野地不太安全,便一路护送回庵了。” 皇帝点了点头,道:“难得你如此有心,当日朕已经设下酒宴,要给长公主接风。无奈如月生性固执,加之在庵中师太有过交代,让她休要在宫中停留,朕也拗不过她。” 脸上带着几分悲戚之色,黯然道:“朕一直担心她在仙女庵的安危,故而担心她身份暴露,所以才会派出宫中侍卫,身着便装暗中护送。” 属龙语面色一动,垂首道:“属下莽撞,在铖城之地,见身着便装之人持刀接近长公主,才会错手伤人。”忽地,抬头看着皇帝,正色道:“皇上,属下有个建议,不知道当不当讲。” 皇帝挥了挥手,道:“但说无妨。”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谨慎地道:“近日以来,我与冷将军对宫中侍卫生出误会。若是能编排清楚,纵是皇上身边之人,密派出宫也不会有误伤之措了。” 皇帝的脸上,带着几分疑虑,两道眉头高高皱起,定定地看着属龙语,道:“你的意思是,朕身边密侍之人,也须得编排清楚,在武堂之处有迹可循么?” 属龙语垂首,道:“属下认为,只有如此,才能避免误伤。” 皇帝目光一冷,沉声道:“那么,为何不将你等身份,告知朕的密侍。如此一来,若是遇到误举之机,只要他们亮出身份,不就能避免错伤了么?” 属龙语脸色一变,连忙起身垂首道:“属下愚钝,不曾想到此法。”心中,忽地闪过一丝惊恐。刚才自己所言,分明是想深挖皇帝隐私之举。若是皇上身边密令之人都公布于众,那皇帝的安全必将受到威胁。 皇帝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朕,并不怪你。你兄妹二人,于朕来说,有如己出。”压低声音,道:“日后,对那免死玉佩之事,万勿提起。” 属龙语急道:“皇上,适才将那赝次之物毁去,是昭告天下,免死玉佩从此不再有用了么?” 皇帝的唇边,露出一抹轻笑,摇了摇头,道:“属芳为朕的江山平定辽乱,功大过天。而且,当年朕为了朝纲平和,已经让夜府蒙冤受屈。那免死玉佩,便是朕唯一能给属芳私恩之礼。不管那玉佩此时身在何处,他日若是属芳持玉相禀,朕必将竭能准奏。” 属龙语目光一动,垂首道:“属下,替芳儿谢谢皇上恩点。皇上为了芳儿,耗尽心思之恩,芳儿早已铭记于心。属下相信,芳儿对皇上之心,青天可鉴。” 皇帝哈哈一笑,道:“你放心罢,朕自然有识人之能,断不会冤枉好人,也断然不会放过奸诈之辈。” 看着属龙语面色暗沉,双目中带着几分担忧,沉声道:“你所受内伤,不碍事罢?” 属龙语微微一笑,摇头道:“多谢皇上关心,属下有内功护体,如此内伤不致危命。只等在宫中调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只是,他日恐怕无能再如日前一般,与强人一分高下了。” 皇帝眉头轻皱,黯然道:“如此一来,你务必要养好身体。这宫中看似平静,日后恐怕还得多多上心。” 想了想,站起朝着门口走去。 抬手将房门关上,走到属龙语的身边,沉声道:“属龙语,属芳与冷流世相互爱慕之事,你可曾知晓?” 属龙语身子猛然一震,随即点头道:“属下知道。” 双目之中,带着几分落寞的黯然,低下头紧紧地咬着牙齿。 皇帝道:“你如何看?” 属龙语呵呵一笑,垂首道:“只要芳儿能开心,于属下来说,便已足够了。” 皇帝面色一沉,道:“难道,你不知道冷氏与夜府之间不共戴天的仇恨么?他们之间,若是真在一起,属芳会安心么?” 属龙语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皇帝,颤声道:“皇上,何处此言?” 他怎会不知,夜芳菲从小便与冷流世近如手足。尽管夜芳菲处处与冷流世针锋相对,可是在她的心中,从未对冷流世有过丝毫的仇怨之心。 而且,冷流世数年以来,对夜芳菲处处忍让,暗中出手相助。若是冷流世想要夜芳菲的性命,恐怕在她刚刚上仙女庵之时,便已经不在人世了。 皇帝目光一动,似乎带着几分无奈,摇头道:“朕只是担心,若是冷国丈知道了属芳的身份,纵是属芳对冷府心无仇怨,恐怕也过不了冷父那一关啊。” 属龙语的双目中,慢慢地浮现出一层血红,垂首道:“属下明白,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让属芳与冷流世保持适当距离。若是她真的嫁入冷府,无疑是将她往火坑里面推。”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点头道:“你的想法,与朕略同。别看属芳有着行兵遣将之能,可她终归是女流之身。对于儿女情长之事,只会蒙蔽了她的心智。日后你要多多提点才是,若是急于与冷府联姻,断非明智之事。” 属龙语点头道:“多谢皇上关心,芳儿之事,属下会竭能护她。只是,如皇上所言,女儿之身,恐怕深爱噬心,失了方寸。” 皇帝正色道:“属芳对冷流世没有丝毫仇怨之心,数年以来,冷流世也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属芳。只等日后朝纲稳定,朝臣安心之时,不管冷父如何,只要让皇后做主,成就他们的美食,才会是明智之举。你能明白么?”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 皇帝的脸上,带着满意的轻笑,道:“你下去罢,那武士替补之事,只等你身伤恢复之后再说。回去之后,安心养伤,早日恢复身体,才能成就大事。” 属龙语恭敬地垂首,道:“如此,属下退下了。” 说着,吃力地转过身子,朝着门外走去。 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坐到龙椅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太监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轻步伐=走到桌边,道:“皇上,南宫淑妃给皇上送来滋补之汤。” 皇帝目光一动,伸手端过白瓷碗,轻轻地闻了闻,抬头朝着台阶道:“朕有多少时日未曾前去淑妃别院了?” 太监沉思,道:“已近二十日。” 皇帝点了点头,道:“太后一直交代,让朕多多关心燕子,如此也好,晚上便摆驾西宫别院罢。” 太监眼睛一亮,垂首道:“奴才明白。” 转过身子,慢慢地退出门外。朝着西宫的方向,一路飞奔而去。 第五百八十章 四方游说 第五百八十章 四方游说 冷流世出了御书房,心中记挂着夜芳菲,一路急步而行,朝着上元殿走去。 日渐西沉,秋风微凉。冷流世身上的银袍,沾染着点点的血痕,带着几分狼狈憔悴之相。 行至殿门,两个侍卫连忙迎上,朝着冷流世恭敬地道:“属下见过冷将军,将军是寻属元帅么?” 冷流世点头道:“我刚刚进宫,适才面见皇帝,事已经办好,便过来看看。” 侍卫抱拳,道:“禀将军,属元帅听闻属统领回宫,似乎身受了重伤,便急急过去看望了。将军若是能早来半个时辰,便能碰上。”说着,与另外一名侍卫对视一眼,道:“要不,将军进府等候,让属下前去通报?” 冷流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血痕,微微一笑,摇头道:“他们兄妹二人多日不见,加之属统领受了伤,也便不要打扰。我先至福宁宫见过皇后,若是不回府上,晚些时候再过来罢。” 想了想,朝着侍卫挥了挥手,道:“若是元帅回府,便告诉她,我府上有事可能要回去处理。只等事情处理妥当,我便进宫拜访。” 脸上,带着虚弱的倦色,转身朝着福宁宫的方向走去。 此时,那玉佩之事已经告一段落。冷父担心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那皇上密派的十余高手,全部死在了属龙语的剑下。 冷流世的心中,一阵庆幸。若非属龙语有一身无敌神技,只要皇上密派的武士回宫,皇上必然知道那前往少林夺取玉佩之人的来路。只要顺藤摸瓜,冷父私心之举必然成为皇上卡住冷父的要害之辞。 冷父夺取那免死玉佩,并未某乱之心,只是担心冷流世日后在朝中冲撞皇帝,犯下无法弥补之错时,也能有个保全性命之法。可是,一旦皇帝知道了是冷父想夺取那免死玉佩,对其忠诚之心,必将深究。 此时,那致命之错已经得已补救。冷流世想了想,不如前往福宁宫中,见过姐姐之后,沐浴更衣再回府禀老父。冷凌孇身在宫中,看似能独霸后宫,可是数年以来,一直未能诞下龙嗣,终究是她的皇后之位的一大威胁。虽然皇帝未曾表现出半分不悦与排斥,可是在朝臣的眼中,她始终是阻挠皇室兴旺的心患之痛。 纵是有皇帝护她,可若是长期以往,为了皇室香火得以延续,恐怕谏院之官会动用特权,弹劾她的后位,另立新后。而且,在后宫之中,皇帝临宠之人,不在少数。一旦有人先诞下龙脉,冷凌孇的地位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所以,眼下冷府必须保全势力,才能保得冷凌孇的后位不被撼动。 日头落山,秋寒袭来,带着几分莫名的寒意。 冷流世紧了紧身上的长袍,朝着福宁宫走去。 行至福宁宫后院之时,忽问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冷将军,是冷将军么?” 冷流世猛然一惊,虽然他盛名传遍天下,可是在皇宫之中,识得自己之人不在多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花园的拐角之处,一个身着青花衣裙的女子,迈着轻快的步,朝着自己跑过来。 冷流世疑惑地看着女子,见女子的打扮,身饰普通简单,可是又不像是奴婢之身。带着几分警惕,沉声道:“你是何人,如何会识得我?”只见那女子面容姣好,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女子行至冷流世的身边,垂首恭敬地道:“奴婢宫千雪,见过冷将军。”轻轻地抬起头,朝着冷流世道:“冷将军不识得奴婢,奴婢却识得冷将军。” 冷流世心中一动,听到宫千雪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心中一动,猛然想起,沉声道:“你便是属龙语的贴身侍女,宫千雪?”他终于想起来,在仙女庵之时,这身为侍女的女子,却有着与属龙语平语而论之能。 由此可见,此女并非简单的侍女之身。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不曾想到,冷将军还记得奴婢。”看了看冷流世银袍上的血痕,脸上带着几分焦急,道:“冷将军,你也受伤了么?” 冷流世双手环抱在胸前,正色道:“属龙语回府了么,你为何会在此?” 宫千雪微微一笑,道:“属统领已经回去了,他受了重伤,便让奴婢前往太医之处寻些伤药回去。” 说着,抬头朝着周围看了看,脸上带着几分紧张之色,垂首道:“冷将军,奴婢有事与将军说,此时关乎属元帅生死,奴婢早就想告知将军,可是不曾有适当之机。” 说着,伸手抓着冷流世的袖子,道:“你随我来罢。” 冷流世猛然一惊,看这宫千雪的样子,似乎不像是诳语之人。带着几分疑惑,跟着宫千雪行至花园深处。 宫千雪蹲下身子,朝着冷流世道:“将军,宫中无安全之处,奴婢急于前往太医处寻药,便长话短说罢。” 冷流世推开宫千雪的手,蹲下身子,道:“你有事就快说,小爷还有要事要办。”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奴婢一直以来,便是属统领的贴身侍女。奴婢发现了一个惊天之秘。”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凑到冷流世的耳边,沉声道:“属统领的身上,带着匈奴王室之相。” “啊?”冷流世猛然一惊,腾地站起身子,颤声道:“你休要信口开河,若是重伤了属统领,你纵有千百条命,也不够死。” 宫千雪伸手拉着冷流世的袖子,沉声道:“将军,休要着急。奴婢所说之事,千真万确。” 冷流世咽下一口气,咬牙蹲下,逼视着宫千雪,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宫千雪沉思,道:“原本灭念师太知晓,可是师太已经圆寂。奴婢在宫中只有属元帅兄妹待奴婢如亲人一般,所以奴婢不敢说出。” 想了想,颤声道:“我曾与长公主说过,可是长公主说如果是奴婢想活命,此时万万不可再传。” 冷流世的双目中,带着冰冷的寒光,道:“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宫千雪黯然一笑,道:“奴婢只是侍奴之身,虽有才人之衔,也是因属统领,皇上才破格提拔。奴婢只是担心,若是他日属统领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冷将军何不想想,他最大的仇人会是谁?” 冷流世心中一颤,双目中忽地露出一抹杀气,身子一动,右手右脚扣到宫千雪的喉咙之上。 第五百八十一章 寸步不让 第五百八十一章 寸步不让 此时,只有杀了宫千雪,属龙语的身世之谜才能永远地封存。 看到宫千雪那深沉平静的双眼,冷流世猛然想起来,这宫千雪,便是当年龙万花所救的宫氏小女。此人靠着出卖龙公公,取得皇帝的信任,虽是罪臣之后,却依然赐以才人之身。 看宫千雪的样子,适才之言,断非虚言。凭她与属龙语的关系,根本就没有必要卖主求荣。若是属龙语在宫中失了地位,恐怕她也无法在宫中立足。所以,宫千雪没有丝毫的理由编造污蔑之言,去谋害属龙语。 冷流世的心中,猛然一颤。若是属龙语真是匈奴王室之氏,那么他最大的仇人便是夜芳菲。 天下人都知道,匈奴被彻底铲除,从边界之地消失,所有的一切,皆是夜芳菲之功。虽然战争之上无父子,可是那数万的匈奴雄军,全部灭在夜芳菲的计谋之上。真正追究根源,冷流世自己与皇帝,都将是属龙语最大的仇人。 若是将此事上报皇帝,在皇威之下,纵是十个属龙语,也休想伤到夜芳菲分毫。可是,夜芳菲与属龙语从小便相依为命,夜芳菲能死里逃生,完全是依靠属龙语的出手施救。若是除掉属龙语,又如何与夜芳菲交代? 凭夜芳菲的性格,纵是知道了属龙语的身份,也断然不会让皇帝伤害他。就是属龙语对她生出杀意,夜芳菲心中对他的感激之情,恐怕情愿死在属龙语的手上,也会竭尽所能地护着属龙语。所以,此时只有唯一的办法便是,将宫千雪铲除,让属龙语身世,成为永远的秘密。 宫千雪发出惊恐的惨呼,道:“将军,奴婢之言断无半点虚言。” 冷流世厉声道:“你身为侍女,竟敢如此妖言惑众。本将军今日便替属统领,清理一下门户罢。” 说着,目光一冷,扣在宫千雪喉咙上的手瞬间收拢。如此惊天之密,只有杀了宫千雪,才能保得属龙语的身份不被泄露出去。否则,夜芳菲必然性命难保。那长公主虽然知道了属龙语身世,可是为了赵氏江山,她断然不会做出有损皇室安危之事。 宫千雪的额头上,青筋暴露,吃力地道:“将军,不要杀我。” 随着冷流世眼中的杀气渐浓,宫千雪的双眼中开始充血。宫千雪抓着冷流世手臂的双手,无力地垂下。 忽地,冷流世只感觉身后一阵疾风吹过,猛放开宫千雪的脖子,闪身躲开。 只听到炸雷一般的怒吼之声传来:“冷流世,你敢伤她分毫,小爷定将你碎尸万段。”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杀气,愤怒的双目之中那一抹血红越来越深。一掌落空,他伸手搀着宫千雪,稳住身子。伸手在宫千雪的后背上轻一拍,昏迷过去的宫千雪发出一声猛烈的咳嗽,慢慢清醒过来。 属龙语朝着宫千雪道:“你先后退。” 慢慢地运动内力,右手之上红光弥漫,怒视着冷流世,道:“冷流世,小爷轻信你的话,随你前去夺取玉佩,未曾想到,你连我侍女都不放过。”身子一动,带着一阵狂风,朝着冷流世吹去。 冷流世牙齿一咬,迅速地后退数步。闪身躲开属龙语的掌风。他深知属龙语的武功,在自己数倍之上。纵是属龙语身体多次受伤,若是真正交手,自己也断然不会是他的对手。 冷流世站稳身体,沉声道:“属龙语,你休要动手。你确定,这宫千雪是你信得过的人么?” 属龙语牙齿一咬,怒道:“在整个天下,小爷不信任何人,唯独只信她,够么?”扭头朝着宫千雪道:“你,你无事罢。” 属龙语的心中,涌起一丝疑惑。凭冷流世的身手,若是想要宫千雪的命,一出手便能捏断宫千雪的喉咙,为何杀意已起,却没有完全下死手? 冷流世哈哈一笑,双目中带着几分不屑,冷冷地瞟过宫千雪的脸,点头道:“既是如此,小爷多说无益。日后相见,不要说见过我。”说着,转身欲走。 “你给小爷把话说清楚。”属龙语身子一动,摇身朝着冷流世扑去。 冷流世目光一冷,闪身躲开,怒道:“属龙语,你别以自己武功天下无敌,便如此逼人太甚。”紧握双拳,慢慢地运动内力,沉声道:“你多次受伤,积伤成痨。日前又受了重伤,若是此时再强行动武,恐怕不用小爷动手,你性命也难保。” 宫千雪吃力地朝着属龙语跑过去,急道:“统领,休要着急,适才冷将军与奴婢生出误会,才会怒极出手。既是误会,说开了便好。”说着,双目中带着几分乞求,朝着冷流世看去。 宫千雪知道,冷流世断然不会说出自己刚才所说之事。只要属龙语身份之密暴露,不但与夜芳菲之间的情谊从此一刀两断,就连夜芳菲也不会轻易放过冷流世。 属龙语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道:“何来误会?在皇宫之中与侍女动手,是你身为护国将军该行之举么?” 宫千雪朝着冷流世躬身道:“冷将军,奴婢适才认错了人,还望将军看在属元帅的份上,休要与奴婢计较。行么?”说着,朝着冷流世跪了下去。 属龙语眉头一皱,疑惑地看着宫千雪,道:“何来误会,你怎会认错人呢?”说着伸手将宫千雪拉起,怒道:“你身为才人之身,见了将军,无需下跪。” 宫千雪咬了咬嘴唇,低头道:“奴婢适才路过花园之时,见一满身带血之人,误以为是入宫不轨之人,便出声相斥,不曾想到,竟会是冷将军。今日之事,是奴婢之错,与将军无关。” 属龙语仰头轻叹一声,道:“既是如此,冷将军,属某与你陪个不是了。不过与侍女之身出手,恐不是大丈夫所为,还望将军好自为之罢。”说着,朝着宫千雪沉声道:“我们走罢。” 冷流世目光一动,连忙道:“等一下。” 属龙语眉头一皱,身子发出一阵轻颤。紧紧地咬着牙齿,慢慢地转过身子,双目中带着怕人的血红,厉声道:“冷流世,你是不是以为,在皇宫之中,有皇后撑腰,小爷便不敢杀你?” 冷流世目光一冷,紧紧地握着拳头,怒道:“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处处恶语相向。今日,小爷便领教一下,你这天下无敌个高手罢。” 冷流世原本是想提醒属龙语,多多提防宫千雪,不曾想到属龙语在盛怒之时,出言毫不留情,一时之间让冷流世恼怒成羞。 属龙语推开宫千雪,发出一声怒吼,道:“今日,便让小爷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祸害。” 双目之中,血红更旺,仰头发出一声长啸,摇身朝着冷流世射去。 冷流世身子一震,双脚分开,以正守乾位之势站立,双掌齐出,朝着属龙语迎去。 宫千雪发出一声惨呼,道:“不要动手。” 第五百八十二章 万勿深信 第五百八十二章 万勿深信 属龙语的身体,带着一阵狂风,忽如凌空而下的暴龙一般,朝着冷流世当空罩下。 那泰山压顶之攻势,纵不是内力深厚之人,双掌当空罩下,给对方造成的伤害,必然超过平立过招数倍。若是日前属龙语身体未受伤害之时,如此凌空拍出双掌,冷流世定然当场被震成肉酱。 可是,多年的痨伤成疾,加之新旧数伤相制,大大影响了属龙语的内力。尽管如此,那四掌交接,只听到一阵沉闷的碰撞之身,两人之间那无形的气流急速朝着四周扩散开去,周围的秋菊被震得花瓣四荡,纷纷飘落而下,铺满了整个过道。 宫千雪单薄娇柔的身体,在急速气流的冲击之下,几乎摔倒在地。她连忙伸出手,扶着墙角,稳住身子。 冷流世的身子被震得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到地上。属龙语双目圆瞪,被凌空反弹回去,在半空中翻滚着落到地上,双脚一软,通的一声跪到地上,张口喷出一口黑血。 宫千雪猛地一咬牙,朝着属龙语跑去,伸手搀扶着属龙语的手,颤声道:“统领,你身体受伤太多,不能再动武了。”说着,抬头朝着冷流世看去。 只见冷流世的脸上,弥漫着一层重伤之态的苍白,嘴角边上,鲜红的血慢慢地顺着下巴,滴落胸前。他的双手上,手腕之处的黄金护腕被生生震开,两只衣袖上带着凌乱残破的裂缝。 属龙语慢慢地运动功力,忽地感觉丹田之处如同刀刺一般的疼痛,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痛呼。伸手抓着宫千雪的肩膀,咬牙齿慢慢地站起。此时,只要稍有武功的宫中侍卫,出手便能取走他的性命。 那一身的痨伤,终于摧垮了他的身体。纵是有内力护体,也永远不能如同曾经那般,可以用内力逼真气游走全身,疏通经脉,拔除坏血,让身得以慢慢恢复。现在的属龙语,与常人无异,受伤之下,只能以草药调养。甚至,在那一身的痨伤之下,比普通人恢复得还要慢。 冷流世强忍住胸口的疼痛,站直身子。属龙语凌空压下的双掌,几乎震乱了他的心脉。冷流世的心中带着几分侥幸,若不是属龙语与皇帝密派的武士交手,耗干了真气,又受了伤,恐怕自己早已经命丧黄泉。 属龙语慢慢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轻轻地推开宫千雪,道:“与如此腌臜之辈交手,纵是小爷身带内伤,他也断然伤不了我。” 抬手擦去嘴角边的血痕,沉声道:“冷流世,小爷适才担心一掌毙了你,会让芳儿伤心。你是不是认为,我此时身伤噬心,无法杀你了?” 冷流世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一笑,摇头道:“属统领武功天下第一,纵是剩下半条命,若是想杀我,恐怕也是不费吹灰之力之事。”眉头一扬,双目中射出两道锋利的寒光,厉声道:“那,你何不试试?” 属龙语身子一震,仰头发出一声冷笑,双目中的血红散去,竟带着几分晶莹的湿润,点了点头道:“好,很好,你既如此求死,小爷便成全你。纵是杀你之后,皇后取我性命,只要能除掉你这个祸害,也算是值得了。” 说着,双手慢慢地运动功力,朝着宫千雪道:“你闪开。”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惊恐的无奈,摇头道:“求求你们,不要再动手了好么?”扭头朝着冷流世道:“冷将军,看在属元帅的份上,不要再与属统领动手了,好么?”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制着胸中不断翻腾的气血,冷冷一笑,逼视着属龙语,道:“属龙语,你信不信,适才接你那一掌,小爷担心会让你伤上加伤,并未使出全力对接。否则,你以为你能占到丝毫便宜么?” 话刚说完,忽地感觉喉头甜,一阵血腥之味迅速地涌了上来。噗嗤一声,红色的血液狂喷而出。 “哈哈……”属龙语发出一声冷笑,道:“看来,冷将军不但遣兵打战胜人一筹,这吹牛的本事也是天下无双呐。” 冷流世发出一声怒吼,朝着属龙语道:“如此,小爷便与你争个高下,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抬手擦去嘴角边上的血痕,双手紧握成拳。 宫千雪的双目中,忽地闪过一抹惊恐之色,咬了咬牙转身朝着属龙语寝房跑去。她知道,凭属龙语和冷流世那要强的性格,两人若是不争个你死我活,断然不会罢休。属龙语好斗任性,冷流世狂妄成性。若是再不想办法,恐怕再次出手,必是鱼死网破之争。 属龙语朝着宫千雪沉声道:“雪儿,你给我回来。” 宫千雪咬着牙齿一路飞奔,道:“你们再不停手,我只有去叫属元帅了。” 忽地,冷流世身子一动,挥拳朝着属龙语扑了过去。 不等属龙语反应过来,冷流世的双拳已经到了他的胸前。 碰的一声闷响,属龙语的身体被打得飞了出去,双脚持地,滑出两丈多远,才稳住身子。身子一颤,单腿跪地,吐出一口黑血。 冷流世的唇边,扬起一抹冷笑,道:“属统领,此时你内功尽失,难道你还以为我杀不了你么?” 属龙语目光一闪,唇边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吃力地站起来,摇头道:“冷流世,你既不敢杀我,又何需如此勉强?” 冷流世的双拳之上,凝结着他全身的内力。可是,就在接触到属龙语身体的时候,那灌满拳头的真气忽然荡开。所以,虽然属龙语的身子被震得飞了出去,可是那真气四溢,并未伤到他丝毫。 冷流世扭头朝着宫千雪离开的方向看去,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轻笑,道:“若是属统领适才凌空拍下的双掌想取冷某人的命,恐怕我此时也无法站在此与你说话了。你又为何不杀我?” 冷流世知道,属龙语虽然身带重伤,可是凭他的功力,纵是半死之身,凌空一掌自己断然不能接下。若非属龙语手下留情,自己非死也是重伤。 属龙语闭上眼睛,仰头长叹一声,道:“我心中早已经想杀你千次了,可是,我若是杀了你,如何与属芳交代?” 脸上,带着几分悲戚的冷笑,睁开眼睛看着冷流世,黯然道:“你走罢,今日不是适合死人的日子。”他们错杀皇帝密派的武士,就连皇帝都不曾追究,已属万幸。若是皇帝知道了他们二人在在皇宫之中以命相博,恐怕会怒降罚罪。 冷流世低头沉思,压低声音道:“属龙语,不管你信不信冷某的话,今日在此忠告一句,万勿深信宫千雪。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芳儿的安全,此人断然信不得。” 属龙语面色一惊,沉声道:“为何?” 第五百八十三章 有口难言 第五百八十三章 有口难言 属龙语的心中,涌起一丝疑虑。宫千雪素来便在宫中长大,就是在宫中也从未与人结过仇怨。为何灭念师太临终之前,也留下遗言,让自己不要相信宫千雪?此时,这冷流世不过与宫千雪有过两面之缘,竟也说出如此令人费解之言。 冷流世眉头一皱,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的冷笑,道:“难道,属统领对宫千雪生出情愫,就连我护国将军之言,都敌不过那侍女之重么?” 属龙语低头沉思,忽地眼睛一亮,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道:“凡事总有理由,你让属某万勿深信雪儿,有何理由?” 冷流世牙齿一咬,怒道:“我看你果然是鬼迷心窍,我与宫千雪素来不认识,也与她无冤无仇,难道我会出言相害么?”紧紧地咬着牙齿,道:“更何况,我若是要杀她,还会给你机会出手相救么?” 原本,冷流世想出手杀了宫千雪,那属龙语的身世之谜便会永远的消失。可是在看到宫千雪双眼的时候,那一抹平静的深沉,让他猛然醒悟过来。若是杀了宫千雪,皇上必然会追究根源。 身为护国将军,在皇宫之中出手杀了才人之身。虽然罪不及命,可是始终要给皇帝一个交代。而且,若是杀了宫千雪,也不知道那长公主从何处得知属龙语身世之谜。乱子一出,皇帝命人追查,一样能牵出属龙语的身世。 更何况,那长公主身为赵氏之身,断然不会如同宫千雪这般维护属龙语。所以,如果取了宫千雪的性命,于属龙语和夜芳菲没有丝毫益处。反倒让那长公主得知的秘密,深沉难测。 所以,冷流世并未出手取了宫千雪的性命,便是担心弄巧成拙,反倒加剧了属龙语身世泄露。更何况,宫千雪在宫中唯一的靠山便是属龙语,她也断无必要让属龙语身败名裂,将她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属龙语双目一寒,厉声道:“这正是小爷要问你的,既然你与他素不相识,又为何会知道她不能深信?” 慢慢地抬手,指着冷流世道:“我属龙语从进宫开始,便由雪儿一手照顾。雪儿于我来说,亲如家人。那宫千雪在属某心中,与属芳一样。若是谁想加害于她,我属龙语纵是拼了性命,也断不能让人得逞。” 冷流世咬着嘴唇,心中涌起一股焦急。恐怕,自己就是说出宫千雪刚才所说之言,属龙语也断然不会相信。可是,若是自己置之不管,日后属龙语便是夜芳菲最大的威胁。眼下之情,也断然无法说出个让属龙语信服的理由。 脸上,扬起一抹无奈的苦笑,道:“既是如此,冷某告辞了。他日,有你后悔的时候。” 冷流世的话音刚落,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宫千雪和夜芳菲急急地朝着两人跑过来。 夜芳菲跑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拉着属龙语的手,急道:“哥哥,你不是前去太医之处寻雪儿么,怎么会与流世动手?” 说着,扭头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道:“冷流世,你果然不可理喻。我哥哥为了你,陪同你前往少林,不但身受重伤,还差点犯下杀头之罪。你为何还如此不依不饶?” 属龙语沉声道:“芳儿,休要怪冷将军。只因雪儿一时眼拙,冲撞了冷将军,才会生出误会。此时误会已消,便不要纠缠罢。” 冷冷地瞟过冷流世的脸,无力地道:“冷将军,我统领侧宫太小,容不下将军如此高贵之躯,请回罢。” 冷流世朝着夜芳菲道:“芳儿,你随我走,我有话你说。” 夜芳菲伸手摸了着属龙语的额头,急道:“哥哥,你体有热毒。那内伤不愈,若是身体发烧,恐怕会腐及心脉。”扭头朝着宫千雪道:“那疗伤草药可取到?” 宫千雪脸色一变,颤声道:“奴婢该死,出门遇见冷将军,生出误会。奴婢这就去取。” 夜芳菲眉头一皱,沉声道:“你先扶统领回去,我去太医之处取药。” 说着,大步地朝着冷流世走去。 走到冷流世的身边,低声道:“我哥哥身受重伤,已经伤及心髓。若是再动武,恐怕会毁了他的身体。你先回去,只等哥哥身体恢复之后,我再寻你。” 说着,转身朝着药监殿的方向跑去。 冷流世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急道:“你休要着急,听我说。” 抬头朝着属龙语和宫千雪看去,却见宫千雪的脸上,带着一抹轻蔑的冷笑,心中一颤,连忙放开夜芳菲的手。 夜芳菲急道:“伤情严重,万万不能耽搁。有几味草药极其难见,我得亲自去寻。”说着,扭头朝着宫千雪道:“雪儿,还不赶快扶统领回去休息?记住,万万不可多动,回去之后便躺下,休要让痨伤噬心。” 脸上带着几分怒容,朝着冷流世道:“还不快走?”说着,朝着冷流世使了个眼色。 冷流世牙齿一咬,转过身子,大步地朝着福宁宫走去。 夜芳菲朝着属龙语挥了挥手,道:“哥哥,回去之后好好躺下,我寻好草药便回来。” 说着,双手拎起裙摆,大步地朝着药监之处跑去。 宫千雪搀扶着属龙语,柔声道:“统领,你身伤严重,我们回去罢。”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一层阴沉的乌青,转身朝着寝房的方向走去。 他的心中,带着莫名的焦虑。这宫千雪素来为人低调内向,在宫中也从不与人结交。虽由皇帝亲赐才人之身,可是在宫中与侍女皆是姐妹相称。如此善良娇弱之人,为何灭念师太与冷流世都提醒自己万勿深信? 行至寝房之中,宫千雪搀着属龙语在卧榻上躺下,轻声道:“统领,你休要乱动,只等属元帅取药回来,再问问她还有何补救之法。” 属龙语定定地看着宫千雪平静的面容,轻声道:“雪儿,为何有人提醒我,让我万勿轻信你?难道,你在宫外,与人结下仇怨了么?” 宫千雪面色一变,脸上带着惊恐之色,摇头急道:“统领,奴婢从小便在宫中长大,不要说宫外与人结下仇怨,就是在宫中,也从未与人有过摩擦。” 吸了吸鼻子,黯然道:“难道,统领还不相信奴婢么?奴婢自小便知道身份卑微,所以在宫中纵是与其他侍奴之身也不敢有丝毫不尊,又如何会与人结怨呢?” 属龙语闭上眼睛,无力地轻叹一声,道:“我也感觉奇怪,若是你未曾与人结下仇怨,也便不会有人想污蔑陷害,那又为何会让我对你万勿深信呢?” 宫千雪的双目中,忽地闪一抹寒光,垂首道:“难道,冷将军与你说,让你对奴婢万勿深信么?” 第五百八十四章 杞人忧天 第五百八十四章 杞人忧天 属龙语的脸上,露出一丝蔑笑,摇头道:“他与你素不相识,又怎么会对你有丝毫了解呢?并非冷将军与我说的,而是曾有人提醒过我。今日想起,心中有些奇怪。”双目之间,闪烁着几分黯淡。 按理来说,以宫千雪的身世,普天之下,也断然不会有仇怨之人。若是宫千雪对家府之难心存仇怨,应该对皇帝心有怨意才对。可是,她为了皇帝,就连赡养自己近二十年的义父都不存私心,辅君除乱。如此深明大义之人,如何会与他人解下仇怨呢? 属龙语知道,此时在夜芳菲和冷流世与宫千雪三人之间,若是透露冷流世适才之言,必将让宫千雪对冷流世生出怨恨之心。夜芳菲虽然表面上对冷流世冷漠无谓,可一旦宫千雪与冷流世生出不合,那便是与夜芳菲将会变成水火不容之势。 眼下,宫千雪在宫中无依无靠,身无可信可依之人。若是真与人生出不合,纵是有自己统领之威相罩,她小命必然难保。 宫千雪的身子一震,脸上带着几分慌乱,颤声道:“到底是谁?为何要如此抹黑奴婢呢?”心中,带着无比的慌乱和不安。慢慢地闭上眼睛,脸上带着凄凉之色,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若是冷流世适才提醒属龙语不要相信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可是,若是提醒属龙语之人是另有其人,恐怕众口之下,属龙语必会生出怀疑之心。 宫千雪紧张地咽下一口气,谨慎地看着双目紧闭的属龙语,低声道:“统领,你相信奴婢是坏人么?” 属龙语微微一笑,摇头道:“在我的心中,你与属芳是一样的。我从未将你当成外人,从进宫之日起,我便将你当成亲人了。你我数年之情,时至今日,我又如何会相信外人,却不相信自己人呢?” 心中涌起一抹酸涩之感,若非自己让出宫之时,与福圆大师讨要信物,又如何会让她卷入这场是非之中?若是宫千雪从未认识自己,纵是一世在宫中为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罢。若是龙公公夺权成功,她便是乱世朝纲之上的公主,又如何会这般屈尊苟且。 宫千雪目光一动,双目中带着几分湿润的晶莹,颤声道:“奴婢对天发誓,从未做过有损统领之事。” 咽下一口气,哽咽道:“奴婢曾经说过,生是统领的人,死是统领的鬼。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奴婢都要跟随统领。所以,若是统领真相信那旁路之言,奴婢情愿去死。” 脸上带着无限的委屈,轻轻地伸手抓着属龙语手,忽地感觉那手掌带着几分冰凉。双手捧着属龙语手,轻轻地摩挲着,柔声道:“统领,只等你伤好之后,便带着奴婢离开皇宫,好么?” 属龙语紧闭的双目忽地抽动一下,轻声道:“到什么地方去?”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属龙语的手捧道脸边,用脸上的温度,去温暖着那透心的冰凉,轻声道:“只要离开皇宫便好,到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就我们两人,你耕我织,永远不要理会江湖和朝廷之事,该有多好。” 属龙语微微一笑,睁开眼睛看着宫千雪,道:“那属芳怎么办?” 宫千雪眉头轻轻皱起,凑到属龙语的耳边,柔声道:“芳儿不是有冷将军么?凭借冷府之势,加之冷将军手中的实权,还有冷皇后之威,芳儿日后纵是在宫中也能争得一席之地。” 属龙语身子一颤,猛地坐起身子,哇的一声,又一口发黑的血液破口而出,染湿了官袍的前襟。 宫千雪脸色一变,颤声道:“统领,你休要动怒,奴婢该死,奴婢不该胡说。”说着,伸手搀着属龙语,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胸口,哽咽道:“统领,你何不想想,此时属芳身居元帅之之位,加之有冷府强可撼国的势力。若是她与冷将军姣好,天下还有谁人敢动她分毫?” 属龙语咬着嘴唇,唇边扬起一抹悲戚的微笑,吃力地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痕,点头道:“也许,你说的对。我若是留在宫中,反倒会给她惹出麻烦。若是真如你说的,我们离开皇宫,永远地离开朝廷和江湖,时间长了,也便不会有人记得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宫千雪的双目中,两串热泪悄然而落,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冷流世脸,柔声道:“所以,眼下统领要养好身伤。只等你恢复了身体,便寻个机会与皇上辞官归田。好么?” 属龙语动了动嘴,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的心中,那一股支撑着他走下的信念,在忽然之间,变得虚无而缥缈。从一开始,他便明白夜芳菲的心思。想尽一切办法进入宫中,设法在宫中取得一席之地。慢慢地壮大起来,替夜府雪冤复仇。 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曾经的样子。不管冷府欠夜府多少。在冷流世的柔情之下,再大的仇恨也会被融化,被遗忘。属龙语不顾一切地进宫,只是担心夜芳菲在复仇之时,势单力薄,没有可依可靠之人。此时他才明白,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泪水,无声地顺着太阳穴,滑落耳际。宫千雪轻轻地抓着手绢,擦去那温热的泪痕。 忽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宫千雪迅速地站起身子,垂首站在属龙语的身边。 夜芳菲急急地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绯红的热晕,走到属龙语的身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低声道:“哥哥,你怎么样?” 说着,将手中的药包递给宫千雪,道:“雪儿,你速速煎药。三碗水熬至半碗,出罐即刻让统领服下。” 宫千雪点了点头,接过药包转身离去。 夜芳菲坐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拉着属龙语的手,柔声道:“哥哥,到底发生了何事?” 属龙语睁开眼睛,吃力地露出一抹轻笑,道:“那免死玉佩落身少林之密,除了皇上,为何连江湖人士都有知晓?” 夜芳菲扭头看了看门口,轻轻地凑到属龙语的耳边,道:“哥哥放心,冷府从皇帝密派的高手之处得知免死玉佩落身少林。冷流世不知道皇上早已经得知我的身世,他担心若是皇上派人追查,必会查出我的身世。所以才让南宫秋在少林之地留下赝次之物,便在外面放出消息。为的便是引开皇上的注意力。” 属龙语目光一动,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如此说来,冷流世早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份了?你为何不告诉我呢?”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其实,早在我上仙女庵之时,与他见过一面,他已经识出我的身份。”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数年以来,我一直担心身份泄露,不曾想到,他竟早已知晓。日前与哥哥难得见上一面,所以未曾来得及告诉哥哥。” 属龙语的脸上,露出一抹深沉的笑容,闭上眼睛,无力地道:“我一直以来,终日提心吊胆,只担心别人识破了你的身份,招惹杀身之祸。万万没有想到,冷流世和皇帝,早已经识出,并且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你。” 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笑道:“如此看来,哥哥确实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必生遗憾 第五百八十五章 必生遗憾 夜芳菲面色一变,抓着属龙语的手,颤声道:“哥哥,为何如此说话?”她看到属龙语两边太阳穴上湿润的泪痕,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心疼,伸手轻轻地擦去。这个名动天下的武林高手,铁一般的汉子,哪怕他有着杀人不眨眼的暴性。可是他的内心深处,依然是柔软孱弱的。 俯身靠在属龙语的身边,轻声道:“哥哥,是不是因为芳儿一直以来,冷落了哥哥让哥哥不开心了?” 带着几分愧疚,轻轻地摸着属龙语的手,柔声道:“哥哥放心,日后我们便安心留在宫中,皇上已经赐旨,我能行元帅实权。可以自由出入宫中。只等你伤好之后,我便上书皇帝,要你每次都亲自护我出宫。如此一来,不但能让你少些宫中的烦杂之事,我们还可以一同出行。” 属龙语的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定定地看着夜芳菲的脸,轻声道:“此时,你面容变得如此美艳。可是,在哥哥的心中,你最好看的时候,还是曾经那黑黢黢的样子。若是我们都能永远的停在那个时候,该有多好。” 夜芳菲的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酸涩,柔声道:“哥哥,是芳儿进宫之后,才会连累哥哥一同进宫受累。若是你一直留在少林,恐怕也不会受伤,也无人能伤到你。”若是属龙语留在少林,远离尘世之争。又如何会落得现在这般伤残之身? 属龙语吃力地撑起身子,长叹一声,道:“福圆大师,早已经圆寂了。” “啊?”夜芳菲身子一抖,脸上带着惊恐之色,颤声道:“这,这如何可能?”心中犹如一块肉被狠狠剜下,痛得几乎叫出了声音。 属龙语抬手捧着夜芳菲的脸,正色道:“芳儿,福圆大师与师太同一天圆寂。少林为了避免因噩生乱,故而未能明示天下。你休要悲伤,大师和师太知道你能过得安稳,纵是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唇边。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寒,从后背悄然扩散,夜芳菲的心中,忽地生出一股恐惧之感。那种强烈的恐惧感觉,让她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浑身发出猛烈的颤抖。 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是所有的支撑和靠山,在一瞬间彻底的崩塌。那种无助之感,迅速地占据了整个脑海。纵是在听到灭念师太离世的消息,夜芳菲的心中,也不曾如此失落悲伤。 也许,福圆大师之死,未必不是坏事。纵是日后冷府知道了自己曾藏身少林和仙女庵,两位大师都已经不在人世,他们也便无法难为两大古刹。 属龙语张开双手,轻轻地搂着夜芳菲,柔声道:“你休要难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师太与福圆大师,是为正义而终。也算是死得其所。而且,大师走的时候,如同师太一般,未曾受丝毫的痛苦。” 属龙语咽下一口气,忽地感觉到胸口一阵强烈的刺痛,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夜芳菲猛然回过神来,伸手摸着属龙语的脉门,急道:“哥哥,我没事,只是身边的恩人一个个都离我而去,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过,心有惭愧。若是早知如此,我战成归来之时,便该上少林和仙女庵烧香还愿,见一见大师和师太。” 夜芳菲数年以来,一直未曾上过少林和仙女庵。便是她担心自己的身世有朝一日,会明示天下。她一直都担心会给少林和仙女庵带去伤害和麻烦。所以,尽管心中对福圆和灭念师太的救命之情深存心中,也只有压在心里。尽量的让自己与少林和仙女庵保持距离。 不曾想到,当年竭力出手相救自己的恩人,转眼之间,便已经阴阳相隔。 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身子一颤,吃惊地看着属龙语,急道:“哥哥,你心脉怎会如此错乱?” 属龙语微微一笑,摇头道:“你休要着急,日前身伤成痨,已经出现了异相。我当日上得少林与福圆大师说了症状之后,大师为了助我打通经脉,耗干了必生功力。所以才会走得如此匆忙罢。” 吃力地咽下一口气,黯然道:“我死不足惜,只是恐怕要辜负了大师的期望了。他当日施功救我,便是担心冷府知道了玉佩落身之地,会对少林下手。大师舍命救我,便是希望我以朝官之权,护得少林周全。” 夜芳菲的双目中,闪过两道寒光,沉声道:“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冷府便休想动少林和仙女庵一草一木。若是冷国丈胆敢伤害他们,我定然不会放过他的。”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也便放心了。那冷流世连皇帝都不怕,可是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夜芳菲放开属龙语的手腕,黯然道:“哥哥,你日后记得,万万不要轻易动武。你此时体中经脉,多有痨伤之根。若是加以草药调养,还能恢复至健全之身。可要是再动真气,那乱气噬心,恐怕神仙下凡也真的无力回天了。” 属龙语伸手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点头道:“你放心便是,能捡回一条命,也算是皇帝开恩了。否则,我错杀了皇帝密派的武士,恐怕也是死罪。” 夜芳菲疑惑地看着属龙语,吃惊地道:“你怎会错杀皇上密派的武士呢?”属龙语身为宫中武官之首,错杀皇帝密派的武士,此已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属龙语目光一动,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道:“你是说,那玉佩是冷流世为了引开皇帝的注意力,故意设放在少林,然后放出风声?” 夜芳菲沉思片刻,点头道:“我还在边界北宫之时,是南宫秋亲自前往少林设放。那风声,也是南宫秋故意放出去的。” 属龙语脸色一变,颤声道:“如此看来,冷陌老狗果然野心逆天了。” “哥哥何出此言?难道你有所发现了么?”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属龙语,道:“哥哥,到底发生了何事?”她的心中,猛地一紧。难道,那冷陌果然有谋乱之心么?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长叹一声,道:“我终于明白了,冷流世当日急于寻我前往少林之路去夺取玉佩,并非是想取回属于你的玉佩。而是冷府之计,担心被皇帝识破。才会借我之手,杀了皇帝密派的武士。” 夜芳菲目光一冷,紧紧地咬着嘴唇,道:“你是说,冷国丈有私心,想吞取玉佩。发现皇帝也密派武士,担心计划暴露,所以才会借刀杀人,除掉皇帝密派的武士么?” 属龙语眉头轻皱,沉声道:“我终于明白,为何冷流世当日与我说,不要留下活口。原来,他们不过是想杀人灭迹。” 抬头看着夜芳菲,正色道:“若是我没猜错,必定是冷流世放出玉佩落身少林的消息,被冷国丈误认为是真玉佩,所以才会暗中派人夺取的。你何不想想,想夺取玉佩之人,目的何在?” 第五百八十六章 这是个阴谋 第五百八十六章 这是个阴谋 那免死玉佩,由先皇亲制,赐玉之人,纵是犯下致命错误,也有一次特赦之权。不但能保得一命,还不会祸及门族连带数世。所以,近百年以来,那免死玉佩所具的特赦之权,引得无数朝臣和江湖人士都争相欲得。那玉佩若是落到奸人手中,无疑是皇帝最大的威胁。 数朝以来,那免死玉佩从未离开过皇宫,也不曾赏赐过任何忠良之臣。当日夜啸天只为求取保命之符,才会与皇帝开口。未曾想到,那带着特赦皇威的免死玉佩,却给他招至灭门之灾。 夜芳菲目光一冷,咬牙道:“冷国丈万万没有想到,他能收到的消息,皇上也会收到。也许,皇上密派武士所取玉佩,便是从冷国丈派出的人手中夺取的罢。” 属龙语仰头哈哈一笑,脸上带着几分悲戚之色,摇头道:“冷国丈果然有野心,想夺取玉佩,行不轨之事,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自己儿子埋下之计。恐怕是冷流世回府之后,得知冷国丈派出的高手会泄露冷府私心,才会急于寻我替他们除掉心患罢。” 夜芳菲目光一动,咬牙道:“冷府之人,果然无善类之辈,如此及看来,我果真是看错人了。” 忽地,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属龙语道:“哥哥,从今往后,休要与冷流世来往。冷府之人诡计多端,你我都不知道何时便上了他们的当了。”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夜芳菲,脸上带着无限的迷茫之色,道:“芳儿,你不喜欢冷流世么?”属龙语知道,原本夜芳菲挖空心思地进宫取位,便是为了有朝一日,给夜府雪冤报仇。可是,数年的时间,她与冷流世之情,已经让她忘记了仇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此时,不要说让她伤冷流世分毫,恐怕别人伤了冷流世,她也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夜芳菲面色一红,低下头去,随即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摇头道:“若他与冷国丈是一样的人,只要愧对大宋百姓之府,断然留不得。”眉头一扬,笑道:“你信么?” 属龙语摇了摇头,道:“你若舍得不见冷流世,便算哥哥输了。”脸上带着轻蔑的不屑,瞅了夜芳菲一眼,笑道:“我担心的不是冷府如何,我只是担心,若是冷国丈做出扑火之举,日后你怎么办?” 夜芳菲眉头一皱,沉声道:“哥哥,你好好养伤,休要胡乱说话。”躬身凑到属龙语的耳边,道:“只等你伤好之后,我带你出宫,办件大事。记住,只有你我知道,万万不可与外人说起。” 属龙语的双目中,带着几分好奇,急道:“何事,你速速说来听听?”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神秘的轻笑,摇头道:“所有的一切,只能等你身体恢复了,再作打算。” 属龙语嘴角轻憋,慢慢地闭上眼睛。 他的心中,一股酸涩之感从胸间慢慢地扩散开去,在鼻尖汇集成一抹悲戚的酸涩。 良久,轻轻地睁开眼睛,却见夜芳菲双目如水,带着无限的怜悯和疼爱,定定地看着自己。心中,扬起一波微澜,轻声道:“芳儿,你回去罢。那药需小火慢煎,恐怕得等些时辰。有雪儿在,你便放心罢。” 夜芳菲伸手拉着属龙语的手,脸上带着深沉的轻笑,柔声道:“哥哥,那雪儿虽是侍女之身,可也是皇上亲赐的才人。”俯下身子,凑到属龙语的耳边,道:“她对哥哥的爱慕之心,就连我都看出来了,哥哥心中怎么想的?” 属龙语双目一瞪,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摇头道:“如今我已是残破之身,唯一的希望便是能看着你平安幸福,便也足够了。”扭头看着夜芳菲,道:“芳儿,你看雪儿像是坏人么?” 夜芳菲眉头一皱,疑惑地道:“哥哥何出此言?那雪儿数年以来,都贴身伺候哥哥,恐怕哥哥比我了解她的为人罢。” 属龙语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道:“你说,像灭念师太那样的得道高人,看人是不是很准?”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属龙语,急道:“难道,师太说宫千雪是坏人么?”双目中带着几分惊色,迷惑地看着属龙语,道:“那宫千雪不过与师太见过两次,师太如何能得知她的为人?” 属龙语舔了舔嘴唇,夜芳菲一见,连忙起身倒了一杯水,将属龙语扶起,柔声道:“你喝点水罢。” 属龙语喝下杯中的水,眉头紧锁,沉声道:“所以我感觉到有些奇怪,为何师太临终之前,会让仙女庵弟子代口信给我,让我不要深轻宫千雪。” 夜芳菲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属龙语,将他平放躺下,心中带着几分疑惑,道:“师太带口信与你么?那传口信之人,是何人?” 属龙语低头沉思,道:“我记不太清楚,似乎是庵中的玄竹师傅罢。” 夜芳菲目光一冷,正色道:“你当日与宫千雪出宫上仙女庵之时,见过师太了么?”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见过师太,因师太担心福圆大师听到玉佩落身之地泄露出去,会乱了阵脚,所以让我立即前往少林见福圆大师。为了不耽误赶路,我便一人前往。留下宫千雪在仙女庵,让她烧香之后在上少林与我汇合。” 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苦笑,道:“不曾想到,只等我从少林返回之时,便路遇仙女庵中的弟子前往少林送信。玄竹师傅亲口告诉我,说是师太临终之前,让她转告于我,对宫千雪之言断勿轻信。” 夜芳菲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摇头道:“若是师太要提醒你注意宫千雪,为何不亲口告诉你?为何在临终之前,托人带口信?” 属龙语面色一惊,道:“你是说,那师太口信,未必是真的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师太处世,素来谨慎小心。如此断人是非之言师太不会轻易说出,若是师太真有发现宫千雪身怀不轨之心,必会亲口告诉你的。那寥寥数言,旁敲侧击的提醒你便好。为何在见你之时,不曾提起,只是在临终前留下口信?” 属龙语眼睛一亮,点头道:“也许,这便是个阴谋罢。”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不变的承诺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不变的承诺 夜芳菲点了点头,从脖子上取下一串翠绿的佛珠,朝着属龙语道:“哥哥知道此物么?”那翡翠佛珠,便是当日师太交给宫千雪,带回宫中给夜芳菲之物。 属龙语吃力地露出一丝微笑,点头道:“这便是当日师太托宫千雪带回宫中给你的佛珠罢,此珠为皇室圣物,听说价值连城。” 夜芳菲微微一笑,凑到属龙语的耳边,道:“哥哥休要把玄竹之言往心里去,此珠是金陵公主之物,为先皇监制所赠。若是师太认为宫千雪是不轨之人,如此珍贵之物,怎会托她带回来?” 夜芳菲知道,那皇室圣物,具非同凡响的皇威之效。所持之人,面胜圣求赐都比常人更具特权。如此珍贵之物,若是灭念师太感觉宫千雪并非可靠之人,断然不会放心交到她的手中。 属龙语眉头一皱,张了张口,看到夜芳菲脸上灿烂的笑容,终是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 会不会,真如夜芳菲所说,那玄竹传信,无非是想行那挑拨之计。忽地想到,冷流世也提醒自己,对宫千雪万勿深信,属龙语的心中闪过一丝惊恐。难道,是冷流世与庵中弟子联合,为的便是分裂自己与雪儿么?可是,那宫千雪不过是侍女之身,对冷府有何威胁呢? 猛然想起,那冷流世欲对宫千雪施杀手之时,满脸杀气的样子,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扭头看着面色平静的夜芳菲,道:“芳儿,你还记得家仇么?” 属龙语知道,若是冷府之人心存不轨,夜芳菲与冷流世结合,必会受到诛连之祸。若是能让夜芳菲以仇怨远离冷流世,可能会是唯一可救之法。不管此时冷府的势力如何,历史教训有例在先,只要是心存不轨之人,下场都会极其的凄惨。 夜芳菲脸色一变,双目中闪过一抹寒光,随即摇头轻笑,道:“此时,天下太平,国泰民安。若是大宋能如此平和下去,也算是我夜氏为天下人做一份贡献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我若是杀了冷国丈,恐怕朝纲又是一片混乱。天下百姓,又将陷入恐慌与不安之中。” 属龙语的唇边扬起一丝轻笑,道:“芳儿果然有将帅之风,心系天下,果真是大宋百姓之福呐。” 夜芳菲翘起嘴唇,眉头一扬,深沉的双目定定地看着属龙语,道:“哥哥是不是认为,我对冷流世心存私念,才会忘记了家仇,忘记了夜府被灭之冤?” 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和平静。此时的夜芳菲,早已经养成了波澜不惊的处世之态。从她的脸上,永远都无法猜透她内心的喜怒哀乐。 属龙语急道:“芳儿,此时朝内外一片祥和,你能有此博胸之襟,哥哥实在佩服。”咬了咬嘴唇,道:“你若是杀了冷国丈,替父报仇又能怎么样?那冷流世会放过你么?新仇旧怨,不休不止,何时才会是个尽头?” “哈哈……”夜芳菲忽然仰头发出一声轻笑,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如同阳光下纯真的孩童一般。可是,她的双目中无声地滑下两道热泪,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冷府欠我的,迟早是要还的。只是,时候还未到。” 属龙语猛然一惊,吃力地坐起身子,颤声道:“芳儿,你万万不可行愚钝之事。” 若是夜芳菲此时急于报仇,凭借她的能力,虽然有能夺取冷陌的性命。可是,一旦冷父因她而死,皇后和冷府之势,不但会害夜芳菲丢了性命,还会被冠以不忠之臣。那夜府被灭之冤,恐怕也永远洗脱不开。 夜芳菲哈哈一笑,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可是双目之中早已经笑意全无,热泪顺着笑容轻漾的脸颊悄然滑过,无声地落下。 夜芳菲伸手擦去腮边的泪水,拉着属龙语的手,柔声道:“你放心罢,冷流世当日在盛典之上对我的承诺,我会等他兑现的。” 那微红的双目中,忽地射出两道寒光。那个曾经面容冷漠不可一世的少年,亲口在她的耳边说过:十年之后,天下是我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十年的承诺,十年的等待。她耗尽心思,穷尽所能,从忍辱偷生到奔赴沙场,遣兵杀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冷流世当日的承诺。她要让他成为大宋势力最大的人,然后,让他兑现当日的承诺。 他的命,是她的。他的所有,都是她的。 所以,她才会让他步步改变,慢慢地手握实权。也只有这样,他才会有能力兑现他曾经许下的承诺。他冷府,不但欠夜氏一个交代,还欠天下人一个交代。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几分沉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黯然道:“芳儿,哥哥此时已经变成半残之身。纵是护你出宫,恐怕也无法如同日前一般能保你万全。日后,你行事要万分谨慎,休要冲撞得罪不该招惹之人。” 夜芳菲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你放心便是,近几日好好养伤。只等你伤好之后,我们再议罢。”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属龙语的手,柔声道:“万事皆有弊,唯身体为重。我会上书皇帝,准许你休养至身伤恢复。” 属龙语黯然一笑,道:“放心罢,我有武功根据护体,虽不能恢复至曾经那一身坚不可摧的内力之身,可也断无性命之忧。” 门外,传来轻柔声的声音,道:“元帅,药好了。” 夜芳菲沉声道:“快快送来罢。”说着,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宫千雪推开房门,手中端着四方托盘,那盘中的白瓷碗中,半碗暗褐色的汤药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夜芳菲伸手接过托盘,朝着满头大汗的宫千雪道:“辛苦雪儿了,你先休息一会,我给哥哥喂药罢。”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浓密的汗珠子,摇头道:“元帅休要如此,汤药还烫,只等奴婢净手之后,再给统领喂药罢。” 看着夜芳菲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宫千雪急步地朝着寝房中走去。 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捧起银盆中冰冷的水,浇洗着潮热的脸。那丝丝冰冷,让宫千雪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 第五百八十八章 烈性之毒 第五百八十八章 烈性之毒 宫千雪知道,在整个皇宫之中,最为可怕的人不是皇后,不是南宫燕,而是夜芳菲。如此逆天神女,除了战功之能,她那深沉得难以琢磨的心思,让她原本过人的智慧,变得更加的神秘而可怕。 胡乱地用棉绢擦去脸上的水,急步朝着外面走去。 桌边,夜芳菲端着白瓷碗,轻轻地吹着。 宫千雪走到桌边,恭敬地垂首而立,低声道:“元帅,让奴婢来罢。” 夜芳菲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瓷碗,指了指桌边的凳子,柔声道:“雪儿,你坐下罢。”脸上那平静的笑容,将那张干净白皙的脸,点缀得更加的迷人。 这样的一个女子,若非知情之人,恐怕永远都无人想到,如此娇弱美艳的女子,竟是铲除骚扰边界数世野蛮辽兵的先锋之将。大宋皇帝亲封的建国大元帅。在夜芳菲的脸上,似乎永远都看不到一丝高傲,更看不到一丝依功持狂的那种目中无人的狂傲姿态。 可是,在这样一个如同水一般清澈动人的女子身边,宫千雪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纵是在母仪天下的冷皇后旁边,那个在整个后宫之中以凶残和毒辣闻名于世的皇后,也不曾让她有如此恐惧的感觉。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慌乱和惊恐,颤声道:“元帅,奴婢不敢。”说着,紧张地咽下一口气。 她清楚地记得,在第一次见到夜芳菲的时候,那一双深沉而锐利的双眼,似乎永远都带着一种霸道的锋利。可是现在,夜芳菲的双目之中,带着的却是一种柔和的明亮。没有丝毫冷漠,更没有一丝藐视高傲的姿态。 也许,柔情和蜜意,确实能让一个女子彻底的改变。不管是性情还是心智,都会因为爱恋变得柔软。世间,也只有男女之间的情爱,能把一个刚强的女子,变得如同水一般的柔软。这种柔软,能让那深入骨髓的仇恨,都慢慢地被融化被吞噬。 夜芳菲的脸上,依然带着轻柔的微笑,摇头道:“你也知道,从我哥哥进宫开始,从未把你当成外人。”单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宫千雪,柔声道:“你若是要将我们兄妹当成外人,便也无法。” 宫千雪低着头,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在深宫之中经过十几年的历练,见过太多的暗斗和杀戳。原本以为早已经养成那种波澜不惊,安然处世的平静之态。可是,在夜芳菲的面前,那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就像是从骨髓之中散发出来,慢慢地扩散到全身。 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抬头朝着夜芳菲露出甜甜的微笑,道:“此时在整个天下,也只有元帅和统领是雪儿唯一的依靠了。雪儿早已经将元帅和统领当成亲人一般。可是,身份之嫌,断不能乱了礼数。” 说着,伸手端过瓷碗,笑道:“让奴婢给统领喂药罢。”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你侍候哥哥数年,恐怕熟悉他的性情。也罢,你便给他喂药罢。” 宫千雪点了点头,坐到卧榻边上,小心翼翼地扶起属龙语,在他的身后放上靠垫。端着白瓷碗,轻轻贴到脸颊上,试了试温度,瓢起调羹,朝着属龙语的嘴边送去。 忽地,夜芳菲目光一动,轻声道:“雪儿,等一下。” 宫千雪回头看着夜芳菲,恭敬地道:“元帅,何事?” 夜芳菲走到宫千雪的身边,伸手接过调羹,轻笑道:“哥哥的身体,痨伤重叠,恐怕脏器已经受损。若此药极苦,恐怕服下会导致呕吐。此疗伤之药纵是在宫中也珍贵难得,极不好找。” 说着,端过宫千雪手中的碗,瓢起一调羹汤药,轻轻地喝了一口,眉头紧皱,摇头道:“果然极苦,我房中有从边界带回的花蜜,你让侍卫前去取来。” 宫千雪一听,连忙起身朝着门外跑去。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几分迷茫,沉声道:“芳儿,你是怀疑雪儿会在药中下毒么?”他的心中,带着无比的困惑。为何,在短短数日之间,身边的人都会动宫千雪生出如此大的戒心。 就好像,所有的人都比自己更加的了解宫千雪的为人。而宫千雪,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心存不轨的奸诈之人。 夜芳菲的双目中,慢慢地浮现出一抹杀机,轻轻地放下碗,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怀疑雪儿,我是担心心怀不轨的,是另有其人。” 冷冷地看着碗中的汤药,发出一声冷笑,道:“雪儿再无脑子,也断然不会在在汤药中下毒。除非她是自寻死路。” 说着,将调羹伸到碗中,轻轻地搅动几下,顺手将碗中的汤药泼到桌子上,只见那汤药所到之处,迅速地窜起一阵乳白色的泡沫,发出滋滋的声响。 属龙语猛然一惊,颤声道:“若非雪儿,谁会有如此胆子和机会,在皇宫之地,悄无声息地往汤药中下毒。”难道,那宫千雪果真如同灭念师太和冷流世所说,是心怀不轨之人么? 夜芳菲冷冷地看着半开的门,唇边露出一抹阴沉的冷笑,道:“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话音刚落,宫千雪急急地跑了进来,看到桌上的汤药,脸色一变,惊恐地道:“元帅,发生何事了?” 夜芳菲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到桌边,伸手在桌上的残汤抹了一下,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宫千雪,柔声道:“雪儿,此药可是你亲手所熬?” 宫千雪身子一震,颤声道:“回元帅,此药是奴婢亲手所煎,从燃火到出罐,都是奴婢亲手所为。”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哽咽道:“难道,汤药中有毒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并非致命毒药,可若是属统领这般伤残之身,只要稍带烈性之药,便会吞噬他的经脉,若是服下,恐怕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她早已经嗅到,那调羹之上,带着丝丝鸩毒之气。 宫千雪身子一软,跪到地上,颤声道:“元帅,奴婢若是想害统领,定遭五车裂尸,不得好死。还望元帅明察。” 夜芳菲闭上眼睛,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笑道:“毒不是你的下的,那毒不是在汤药之中,而是在调羹之上。”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苍白的乌青,惨然一笑,道:“罢了,若是在皇宫之中,都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下毒,恐怕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安宁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若是有人想取我性命,大可取走便是。” 夜芳菲慢慢地走到宫千雪的身边,伸手将她搀扶起来,坐到椅子上,柔声道:“当年,龙公公给皇上下毒,用的便是此手法。” 扭头看了看属龙语,笑道:“那下毒之人并非是想取哥哥性命,而是想栽赃给雪儿。” 第五百八十九章 欲擒故纵 第五百八十九章 欲擒故纵 目光一冷,逼视着宫千雪,沉声道:“雪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在宫内外得罪了何方高人,为何有人要如此污蔑你?” 那施毒手法,与当年龙公公给皇帝下鸩毒的手法完全一样。便是将毒涂抹在器皿之上,纵是用银针试毒,那汤药之中本就无毒,根本就无法试出。 宫千雪身为龙公公收养义女,那施毒之人便是利用于此,想让夜芳菲以为施毒之人便是宫千雪无疑。 那白瓷调羹底部,绘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青色锦鲤。而那下毒之人,更是心细如发。因那烈性鸩毒,颜色漆黑。若是沾染在洁白如玉的调羹和瓷碗之上,必能一眼识出。 下毒之人将那鸩毒,用画笔顺着调羹的锦鲤之身描绘,只等鸩毒风干,那调羹之上的锦鲤除了颜色稍深之外,纵是细看,也无法识出有何不同之处。如此深邃的下毒手法,若非智慧超众之人,断然想不出来。 更为可怕的是,那下毒之人,并非想夺取属龙语性命。而是对夜芳菲心思极其了解。深知她必然能识出鸩毒,才会故意在调羹上下毒。如此手法,不过是障眼之法,其目的不过是想让夜芳菲对宫千雪生出疑防之心。 宫千雪的双目中,带着惊恐之色,颤声道:“奴婢只出宫三次,第一次是龙公公受皇帝密旨,前往仙女庵中查探庄子周将军所留兵法之书。后面便是出宫烧香还愿,欲索回信物,路上遭遇杀手之行。” 扭头看着面色阴沉的属龙语,哽咽道:“第三次,便是与统领出宫,碰上福圆大师离世。”脸上,沾染着斑驳的泪水,惨声道:“奴婢从未与人结过仇怨,也从未与人有过交结。这,这,到底是何人,会想陷害统领呢?” 夜芳菲伸手轻轻地擦去宫千雪脸上的泪水,柔声道:“雪儿,你休要惊慌。那施毒之人,并非是想取我哥哥性命,只是想行那挑拨离间之计,让我等对你生出误会。” 说着,站起身子,走到属龙语的身边,轻轻地俯下身子,柔声道:“哥哥,那施毒之人对我极其了解。应该很清楚我不但能识出毒药,还能懂得解毒之法。所以说,对方并非是想取你性命,而是另有目的。” 属龙语忽地发出一声冷笑,道:“能在宫中如此肆无忌惮之人,除却冷氏之人,谁还有如此大的胆子?” 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沉声道:“恐怕,冷流世是担心我阻了他的好事,才会如此处处逼人罢。” 夜芳菲的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摇头道:“若是冷流世,他不给我个合适的理由,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咬了咬牙,朝着属龙语道:“日后,疗伤之药我会亲自煎好,让侍卫送过来。哥哥在宫中安心养伤,对于使黑手之人,我断然不会放过的。” 宫千雪抬手擦了擦泪水,哽咽道:“元帅,此时统领身患重伤,既然有人行不齿之举,恐怕日后统领安危有患,依奴婢之见,最好让深信的武官前来镇守一段时日,只等统领恢复之后,再作打算。” 属龙语哈哈一笑,脸上带着几分轻蔑,摇头道:“休要如此声张,在皇宫之中若是遭人暗算,也便算是我属某人之命劫了。芳儿,休要担心。我座下好手百余之多,不会有人敢造次的。”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便先行回去。只等我熬好汤药,便差人送过来。哥哥近来几日,要多多休息,万万不可动怒动气。” 夜芳菲知道,属龙语身伤严重,若是不尽快服药辅治,恐怕更加的难以恢复。此时只有自己回宫去,亲手熬药送来,才能保得万无一失。那宫千雪不识武功只要稍有身手之人,便能在她的眼皮下面瞒天过海,伺机动手手脚。 属龙语吃力地坐直身子,摇头笑道:“无妨,哥哥本就是不灭之身,你也便休要过度操心了。回去之后,更要多多注意。既然有人开始暗中挑衅,我等也不能置之不理。” 夜芳菲微微一笑,道:“放心罢,芳儿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朝着宫千雪道:“雪儿,日后多多上心,哥哥的饮食起居,便劳你费心了。” 宫千雪连忙起身鞠躬,道:“元帅言重,奴婢分内之事。只是今日那汤药带毒之事,让奴婢心存恐惧。不知道日后要如何面对。”她的心中带着几分慌乱,夜芳菲竟已经准备亲自熬药,难道是对她生出怀疑之心了么? 夜芳菲摇头道:“休要草木皆兵,乱了阵脚。你只管行好分内之事便好,其他之事,我自有办法处理。” 说着,转身大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宫千雪躬身站立,只等夜芳菲出了房门,回头看着脸色乌青的属龙语,黯然道:“统领,奴婢熬药之时,房中根本就无人进去过,可是那调羹之上竟然有毒,这如何是好?” 属龙语半闭着眼睛,摇头苦笑道:“事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此时那黑手之人在暗处,也便只能同芳儿所说,休要乱了阵脚,一切就当从未发生过便好。” 属龙语知道,宫千雪身为弱女,毫无武功根据。只要稍有武功修为之人,能进入宫中,便可以在宫千雪的眼皮下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上带毒的调羹。那习武之人数不胜数,可若是身怀武功,又能轻易入宫之身,在整个宫城,屈指可数。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坐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忧心忡忡地道:“统领身热之毒依然还在,也不知道那汤药何时才能送来。” 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抬头朝着门外看了看,道:“不如,统领在此休息,我过去太元殿那边看看。若是汤药煎好,便随侍卫一同送来罢。” 属龙语无力地道:“你休要着急,出去休息罢。那药若煎好,芳儿自会派人送来的。”说着,轻轻地推了推宫千雪,道:“你出去罢。” 宫千雪看着面色黯淡的属龙语,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心疼,哽咽道:“奴婢就在外面,统领若是有事,出声便好。” 属龙语挥了挥手,闭上眼睛。 宫千雪站起身子,朝着属龙语恭敬地鞠了一躬,轻轻地退了出去。 行至正厅,宫千雪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双目中带着黯淡的落寞。仰头轻叹一声,两串热泪悄然而落,滴落胸前。 轻轻地抬起手,看着手指甲上的一抹微黑。想了想,朝着门外走去。 行至殿外,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 秋阴的寒冷,让她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袭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吸了吸鼻子,整个脑海中忽地变得一片空白。 她终于相信,夜芳菲的智慧,果然是非同凡响。纵是在发现了那调羹上的鸩毒之后,她竟没有丝毫的慌乱。 更为可怕的是,她不猜疑,不惊慌。 如此沉着冷静的智慧之女,天下还有谁会是她的对手? 一阵寒风吹过,带着浓郁的秋菊花香。 宫千雪眼睛一亮,急步朝着太元殿的方向走去。那属龙语身上的伤,若是不以草药辅助治疗,恐怕在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愈合。 此时,她只有祈祷,乞求老天能救属龙语一命。 若是属龙语有个三长两短,她宫千雪在宫中所有的靠山都将彻底崩塌。她的命运,将会比那些在冷宫之中郁郁等死的宫女更加的凄凉,悲惨。 第五百九十章 路遇谏官 第五百九十章 路遇谏官 穿过后院的过道,那过道之上飘落着零星的黄叶。 秋末的白昼,似乎更短。加之天气阴沉,后花园之中带着几分萧条的清冷,阴暗如夜。 未穿过曲水阁桥,远远地便能看到太元殿的朱漆大门。在一片金色之中,一对赤红的大门显得十分醒目。那大门两边雄壮的石狮獠牙狰狞,如同盛怒之下鲜活的灵兽一般,带着震人心魄的气势。 宫千雪紧了紧身上有些单薄的衣裙,朝着朱红的大门走去。 行至曲桥之上,便见一身体壮硕的男子,面容俊俏却不失威严之色,匆匆地朝着桥上急步而来。 宫千雪心中一动,朝着男子看去。只见那男子身着暗红的官服,手臂之下夹着一本厚厚的黄绢之卷。这皇宫之中,鲜见朝官之身,除非是有亲眷在宫中为贵。可是此时时辰不早,这后宫之中出现朝官之身,确实有些奇怪。 男子抬头,朝着宫千雪看了过来,忽地露出一丝憨厚的微笑,礼貌却不失姿态地点了点头。 宫千雪的心中,闪过一丝惊色。见那男子的样子,似乎有些熟悉。可是,在深宫之中,除却太监和宫中侍卫,宫千雪几乎从未见过朝中为官之人。 宫千雪朝着男子恭敬地施礼,道:“奴婢宫千雪,见过大人。”此人虽身着官服,身上却没有丝毫重臣高官特有的高傲和冷漠之气。宫千雪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越发的感觉这面容有些熟悉。 男子回以一个礼节性的微笑,点了点头,大步擦身而过。 宫千雪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忽地感觉到有些奇怪。这个身着官服的男子,似乎刚刚从太元殿中出来,难道属元帅与宫中朝官也深有来往么? 忽地,那男子回身,双目中带着几分惊色,看着宫千雪,道:“你,你便是宫千雪?” 宫千雪面色一红,脸上带着几分慌乱,垂首道:“回大人,奴婢正是宫千雪。”心中,不禁一阵奇怪。在皇宫之中,竟有朝官模样的人认识自己。 男子的脸上,露出一抹柔柔的轻笑,道:“下官司马镰。” 宫千雪面色一变,猛然明白过来,怪不得适才见此男子面容有些熟悉,偷偷地瞟过司马镰的五官,那眉目和口鼻之间,竟与司马恩有惊人的相似。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垂首道:“原来是司马大人,只是大人如何会识得奴婢?” 司马监定定地看着宫千雪,笑道:“宫才人当年大义灭亲,与我姑姑联手铲除龙公公之事,下官早有耳闻。早便想进宫一睹芳容,不想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言语之间,竟无半点朝官高高在上的姿态。 宫千雪心中一动,目光中带着几分慌乱,垂首道:“大人言重了,小女子只不过行侍女之行,受之皇恩,自当为皇上效命。原本小女子便是罪臣之身,虽得以龙公公抚养成人,可是,若是有损皇室和天下百姓安定之人,纵是亲人也断然纵容不得。” 轻轻地抬起头,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看着司马镰。 四目相对,司马镰心头一颤。忽地感觉到宫千雪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热辣。 脸上带着无比羞涩,竟慌忙地低下头去。 在司马府上,也有不少侍女下人。可是从未有人敢如此放纵而热辣地与之对视,那司马镰虽然早已入朝为官,可是从未与女子如此接触,一时间俊朗的脸上涌起一抹深红。 司马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正了正官帽,哈哈一笑,道:“宫才人果然谦虚至极,下官早已听说宫才人得皇帝亲赐才人之身,在宫中与我小姑姑兄妹关系甚好。如此说来,我们也算是瓜葛亲戚了罢。” 眼见宫千雪眉目清秀,面带和善可爱之态。司马镰的心中,情不自禁地生出一股怜悯之感觉。 宫千雪眉头轻皱,脸上带着几分迷茫,疑惑地看着司马镰,道:“司马大人,奴婢身为侍女,怎敢与大人攀亲附戚。如此,还不折煞奴婢了。” 司马镰哈哈一笑,摇头道:“那属芳属元帅,是我小姑姑。你既是属统领的贴身侍女,于下官也不算是外人。” 宫千雪眼睛一亮,随即点头笑道:“司马大人果然博胸之襟,对奴婢竟无半点官威之态,奴婢万分感谢。”说着,躬身朝着司马镰深深鞠躬。 “宫才人休要如此见外……”司马镰面色一红,连忙伸出双手去搀宫千雪。慌乱之中,手臂之下夹着的黄折卷薄掉落在地。 宫千雪连蹲下身子,帮司马镰捡拾着散乱的卷折。 她的眼睛,不经意地落到那折叠的黄折之上,心中猛然一抖。只见那黄折上清楚地记录着宫中贵身入宫晋升明细。就连皇帝临宠日期,临宠次数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司马镰脸色一变,伸手从宫千雪的手中夺过黄折,沉声道:“才人,此卷折为了谏院机密之卷,若是才人见之,恐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宫千雪身子一颤,朝着司马镰跪地道:“奴婢该死,奴婢不知大人黄折所为何物,故而多看了两眼,还望大人恕罪。” 司马镰整理好黄折,伸手拉起宫千雪,摇头笑道:“无妨,你只要不对外人说起,也便是从未见过。” 宫千雪低着头,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口气中带着无限的委屈,颤声道:“多谢大人。” 轻轻地动了动手,抬头看着司马镰,面颊之上涌起一抹红晕,柔声道:“大人……” 司马镰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竟依然握着宫千雪那柔若无骨的小手,面色一红,连忙放开,急道:“下官一时忘了,还望才人休要见笑。” 脸上,带着羞涩的慌乱,伸手正了正官帽,竟不敢看宫千雪的脸。 宫千雪呵呵轻笑着,走到司马镰的身边,定定地看着司马镰涨红的脸上,柔声道:“大人身为谏院之官,为何见了女子如此羞涩?” 口气之中,竟带着几分赤裸的挑逗。 司马镰面色一动,抬头正欲出言相驳,忽地看到宫千雪的深情如水的双眼,一时之间,思绪空白,半晌才发出木纳的憨笑,摇头道:“下官从未与女子之身接触过,我司马府家教甚严,下官自小连府上的侍女都鲜有接触。”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道:“若是无事,下官先行回府了。” 说着,夹紧黄折,转身急步地离去。 宫千雪看着司马镰带着几分狼狈的步伐,急急地离去。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那轻柔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低头沉思片刻,仰天发出一声轻叹,准备朝着太元殿走去。 忽地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传来,宫千雪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慢慢地转过身子。 宫千雪那深沉的双目中,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就好像,她早已经知道,那司马镰必定会返身回来一般。 第五百九十一章 倾心之面 第五百九十一章 倾心之面 果然不出宫千雪所料。 那远去的司马镰气喘吁吁地站在宫千雪的面前,脸上带着一抹深红,沉声道:“宫才人,下官适才走得匆忙,未曾问及才人,若是下官他日进宫,何处能寻得才人?” 早在数年之前,宫千雪从皇后寝宫换至南宫燕身边之时,因为南宫燕与夜芳菲姐妹不合,宫千雪便从侧面打听过司马府之事。那司马镰原本自小便深得司马府夫人宠溺,后因与冷流世发生冲突,让司马监伤在了南宫燕的手下。让身为谏官之首的司马监颜面扫地。 谏官之身素来与朝中大臣因职生疏,故而自检觉悟极高。从此司马监对司马镰家教甚严,加之司马恩被特招入宫之时,在宫中甚无地位。为了司马府朝官之势不被削弱,司马监对司马镰的管教更加的严厉。 所以,司马镰虽然是高官之后,可是终因家教甚严,养成了懦弱内向的性格。入职谏院之职后,做事小心谨慎,为人极其低调。 宫千雪轻轻地凑到司马镰的耳边,柔声道:“司马大人,奴婢是属统领的贴身侍女。”扭头朝着太元殿的方向看了看,轻声道:“属统领便是属元帅的哥哥,司马大人可曾识得属统领?” 那声音带着清脆悦耳的颤音,如同百灵欢唱一般地响在司马镰的耳边。这个面容如花的女子,带着一种吐气如兰的娇弱之态,离他的面颊不到半寸的距离。司马镰几乎能感觉到宫千雪口中呼出的气息,带着令人热血喷张的温热。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慌乱,点头道:“自是识得,那属统领下官应以叔叔相称,怎会不识得。” 宫千雪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甜,轻声道:“他日若是进宫,想见奴婢,大可以行至统领寝居之处,奴婢无时不在的。” 司马镰抬头看着宫千雪面带的微笑的样子,抬手抓了抓头,道:“如此甚好,下官多有机会进宫,日后也便能前往统领之处多多走动了。” 宫千雪低头沉思一下,沉声道:“司马大人,你似乎刚刚从太元殿出来,难道是寻属元帅么?” 司马镰点了点头,道:“我父对小姑姑甚是思念,散朝之后便让我顺便过来看看。不想小姑姑忙着前往药监之处寻药,也无空招呼我。所以下官打算前往福禄宫去,看看大姑,再回府上。” 宫千雪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你为何已经离去,却又返身回来呢?”明亮的双目,带着几分轻柔,没有丝毫避讳地看着司马镰。 司马镰面色一红,脸上带着几分慌乱,强笑道:“下官对才人助君除乱之名早已耳闻,今日一见,甚是荣幸。故而一想,若是他日能见,也能从才人身上学些东西。” 宫千雪忽伸手朝着司马镰的胸前摸去,司马镰身子猛然一抖,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 却见宫千雪伸手轻轻地将司马镰胸前官服褶皱之处轻轻捋了捋,柔声道:“大人不必如此拘谨,小女只是才人之身,并非宫中贵身。大人想学习倒是无妨,只不过……。”轻轻地凑到司马镰的耳边,声音中带着无比的娇柔,道:“好像,奴婢能教的东西,不会太多罢。” 司马镰摇头道:“宫才人不必如此谦虚,才人是龙公公义女,自小便在宫中长大,自然对宫中情况甚是了解。更何况,才人为皇上亲封,恐怕在整个后宫之中,能面见皇上的才人之身,唯独宫才人一人罢。” 宫千雪轻轻地咬着嘴唇,低头沉思,随即点头道:“既是如此,大人日后若想寻奴婢,便至统领之处便好。” 司马镰眼睛一亮,口气中带着几分意外的惊喜,道:“如此说来,宫才人对下官并无排斥之心了么?” 宫千雪眉头一皱,脸上带着几分迷茫,疑惑地看着司马镰,道:“司马大人待人如此亲近,对奴婢也不曾有丝毫的官架子。如此明哲之官,奴婢能认识,也是三生有幸之事。只要司马大人不要看不起奴婢便好。” 司马镰摇头急道:“下官身在谏院,故而在朝中鲜有朝官与下官亲近。就连同官之府,除却公务之外,极少往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笑道:“宫才人能如此毫不避讳,下官甚是感动。” 宫千雪呵呵一笑,道:“认识司马大人,是奴婢之幸,奴婢感激还来不及呢,如何会有避讳之说?” 司马监哈哈一笑,点头道:“宫才人,你这个朋友,下官交定了。” 低头沉思一下,压低声音,道:“今日时辰不早,下官先行过去见过大姑之后,便要回府。只等三日之后,下官定至统领处看望才人。”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承蒙司马大人看得起,奴婢这厢有礼了。”说着,朝着司马镰侧身施礼。 司马镰伸手轻轻托起宫千雪的身子,笑道:“既是朋友,也便休要如此见外。日后,便休要以官噱相称了。否则,太过见外。” 宫千雪吃吃轻笑着,伸手弹去司马镰肩上的一片残叶,沉思,道:“虽然大人将奴婢当成朋友,可是在宫中总是有身份之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凑到司马镰的耳边,道:“若是大人前往统领之处见我,恐怕于伦理有驳。既然属统领与大人是亲戚,大人便可以视探统领之名前往。如此一来,不但能见得奴婢,一切也便在情理之中了。” 司马镰眼睛一亮,点头道:“才人所言极是,下官失态了。” 宫千雪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大人休要如此自毁,放眼看整个大宋,如同司马大人这边低调忠义之臣,恐怕不会在多数罢。” 说完,朝着司马镰恭敬地鞠躬,道:“奴婢要前往太元殿寻属元帅有事,我们便日后再见罢。” 司马镰点了点头,道:“如此,别过了。”说着,转身急步离去。 宫千雪想了想,沉声道:“大人,请留步。” 司马镰回头看着宫千雪,道:“才人,还有何事么?” 宫千雪面色一红,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红晕,轻声道:“若是大人不嫌弃,无人之时,便可叫我雪儿。” 说着,转过身子,急步朝着太元殿的大门跑去。 司马镰身子一颤,脸上涌起一抹深红,抬手抓了抓后脑勺,脸色露出欣喜的微笑。 紧了紧腋下的黄折,带着满心的欢喜,大步地朝着福禄宫的方向走去。 第五百九十二章 驳伦之秘 第五百九十二章 驳伦之秘 夜色渐浓,福宁宫中早已经灯火通明。 冷凌孇身着轻纱,脸上带着几分慵懒的平静,侧身依在赤金靠背的凤榻上。小指和无名指上的黄金指套取下,那修长的指甲带着几分轻微的弯曲,内曲而卷。那白嫩的指尖之处,残留着少许的湿皱与苍白。 头上的凤冠除下,黑亮的秀发云鬓交错,曲盘在脑后。原本白皙的皮肤,因终日极少见太阳,带着几分病态的寡白。慵懒地伸手取过一个葡萄,轻轻地放到嘴里。旁边的宫女呈上乌木口杯,冷凌孇轻轻地吐出葡萄籽皮。 轻轻地挥了挥手,宫女退下。 冷凌孇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到香案旁边,抬头看着香台上的镂空的赤金香炉。那香炉之中,暗燃的粉状沉香,袅袅地腾升起缕缕青白色的香雾。那丝丝浓郁的香味,带着一种透人心魄的清醇。仿佛幽灵一般地,从呼吸中进入,慢慢地净化着人的身体和心境。 这种香味,总会使人着魔一般地沉沦其中。 熏香性烈,虽能使人的心境变得平静沉稳。可是,物极必反,世间再昂贵的熏香,嗅取过多,终究会对身产生不良影响。 垂帘轻动,闪身走出一个矫健高大的白色身影。 冷流世沐浴出来,身上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袍。那一头乌黑光亮的长发,依然带着几分潮湿的水痕,散落在脑后。 轻轻地走到冷凌孇的身后,眉头皱起,沉声道:“姐姐,这熏香于人体无益。这屋中过于密封,无通风天窗日后还是少燃为妙。” 说着,走到香桌边上,抓起盛香瓷筒,倒扣在香炉上。 冷凌孇抬头看着冷流世,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轻笑,道:“你身体真的无碍么?” 见到冷流世之时,只把她吓个半死。浑身的血痕,和衣袍上狼狈的裂痕削口,就像一个受伤严重,命悬一线的重伤之人一般。 冷流世哈哈一笑,伸手理了理脑后的长发,走到冷凌孇的身边,伸手捧着冷凌孇的手,笑道:“放心罢,那身上的血,并非我的。还好,有属统领在,父亲担心之事也彻底解决了。” 冷凌孇的双眼中,带着几分心疼,伸手摸着冷流世的脸,柔声道:“流世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姐姐也就放心了。” 忽地,目光一动,疑惑地看着冷流世,道:“为何你的脸色如此差?真的不曾受伤么?”冷流世的脸上,似乎弥漫着一层暗沉的乌青之色。在那一脸白皙点缀之下,带着一种伤凼之态。 冷流世摇头道:“连日赶路,过于疲倦了。只等我回府上休息几日,便能恢复了。” 他与属龙语对接双掌,虽然属龙语有身伤在身,而且对他毫无杀心。可是,属龙语那一身逆天神力,纵是在重伤之时,也是异常威猛。若非他尽力死防,恐怕也是重伤。 冷凌孇拉着冷流世的手,走到凤榻边上坐下,低声道:“那属龙语于本宫有恩,不管如何,他们兄妹都是我冷府的恩人。” 夜芳菲在战功封赏典上,将战功之能拱手让给冷流世,满朝皆知。如此盛惠之举,若非冷流世是她极为亲近深信之人,夜芳菲也断然不会将自己以性命换取而来的战功让给他。 冷流世点了点头,笑道:“我当然知道了。”轻轻地凑到冷凌孇的耳边,轻声道:“属龙语以洗髓心经之法,给姐姐疏通身体经脉,过度的耗损真气。加之与皇帝密派的高手过招,才会聚伤成疾。我只担心,他的残殇之身,恐怕日后也难以恢复如初。” 冷凌孇面色一变,疑惑地看着冷流世,道:“属龙语暗中出手相治,已属逆伦之举,此事除却本宫之外,断然无人得知。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冷流世摇头轻笑道:“姐姐放心,是燕子与我说的。”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冷凌孇的手,正色道:“姐姐,你数年以来,身无龙嗣,可曾查出是何原因?” 冷凌孇目光一冷,猛地推开冷流世的手,双目中带着锋利的寒光,厉声道:“南宫燕,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那属龙语为成男之身,虽是宫中武官统领,可若是让皇上知道,他在深夜之时进入皇后寝宫之中施功通经活脉,纵是清白之身,也难逃驳伦之罪。 冷流世面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冷凌孇,急道:“姐姐休要着急,必是那属龙语身伤不适,与燕子说的罢。” 起身搀扶着冷凌孇的手,柔声道:“属龙语深得皇上宠信,纵是知道了他施功给姐姐疏通经脉,也是为了皇室着想。姐姐休要过于担心了。” 冷凌孇紧紧地咬着牙齿,整个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怒道:“南宫燕果然逼人太甚,从进宫之日起,她便心存野念。直到她联合国师,骗取太后信任,本宫都不曾对她生出排斥之心。不曾想到,她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就连本宫的私行之举,都敢暗中调查。” 冷冷地推开冷流世的手,正声道:“流世,你被调回宫城,是皇帝的意思么?” 冷流世低头沉思,道:“是芳儿的意思。” 冷凌孇目光一动,咬了咬牙,道:“南宫秋此时在边界接管三军,便是拥有了实权之能。若是南宫燕日后在宫中目无规矩,恐怕皇帝也奈何不了她罢。” 原本冷凌孇对冷流世被调回宫城任职心存忧虑,只担心他兵权被暗中剥夺。可是一想到冷流世的刚烈之性,若是留在边界,难免会生出乱子。此时调回宫城,也并非坏事。由此可见,那属芳对冷流世果然事事关心,思考得妥善有理。 冷流世猛然一惊,急道:“姐姐,发生何事了?难道燕子在宫中,与姐姐不合么?”一直以来,冷流世从未将南宫燕当成外人。南宫燕进宫之时,冷流世还再三央求冷凌孇要照顾好南宫燕。 冷凌孇哈哈冷笑一声,脸上带着轻蔑的不屑,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道:“你果然好天真,你还真的认为,那南宫燕依然如同孩童之时,那般的清纯无知么?” 抬手指着冷流世的鼻子,冷声道:“我告诉你,万万不要对南宫秋兄妹掉以轻心。此时南宫燕终日逗留在太后的身边,便是想着有朝一日,将本宫从皇后的位子上拉下来。” 冷流世双目圆瞪,沉声道:“姐姐,燕子断然不会是那种人的。她自小便与我一同长大,除了性格稍烈之外,断然不会是落井下石之人。” 在冷流世的心中,南宫燕与冷府如同一家之亲。数年前在酒楼与司马监发生冲突之时,南宫燕不顾性命,挺身为自己接下司马监致命一掌,才会落得重伤。就连那练习十余年的武功,都毁于一旦。可是,南宫燕从未对冷流世有丝毫的埋怨之意。 如此单纯善良的女子,怎会是那种野心于世之人呢? “哈哈……”冷凌孇仰头发出一声冷笑,锋利的双眼,逼视着冷流世,道:“燕子?你日后见之,便得以淑妃相称了。也许,在不远之日,便得以娘娘相称了。” 南宫燕成为淑妃之身,冷流世与南宫秋在边界之时便早有耳闻。可是,冷流世从未听说过南宫燕竟然有此胆子,敢公然与皇后对立。难道,这丫头是因为皇后对她一再照顾,才会便得无法无天了么? 冷流世低头沉思,道:“姐姐,南宫府与冷府素来便是至交。”轻轻地凑到冷凌孇的耳边,道:“就连南宫大人,辞官归田,便也依然在暗中帮我冷府。南宫瑾虽然贬为庶民,可是依然对老父照顾有加,只要父亲有事,他必然竭能辅之。” 第五百九十三章 龙嗣之忧 第五百九十三章 龙嗣之忧 冷凌孇目光一冷,冷声道:“若非如此,本宫早就将南宫燕赶出皇宫了。本宫便是看在南宫府一直以来都辅佐我冷府建功立业,才会一再纵容。可是,这丫头似乎越来越不把本宫放在眼中了。” 冷流世的脸上,忽地露出一抹轻笑,凑到冷凌孇的耳边,轻声道:“姐姐,你恐怕是对燕子心有成见,才会生出如此排斥之心。你何不想想,若是她有不轨之心,既是知道了属龙语暗中施那洗髓经给你疏通经脉,也断然不会瑞昌明亮了说出。如此一来,岂不是自寻烦恼么?” 冷流世暗想:若是南宫燕心有异念,对于属龙语的驳伦之举,必然深藏心中,伺机暗中进行挑拨。可是她竟心无旁贷地与冷流世说出,足以可见她与冷府之人断无外心。 冷凌孇眉头一皱,轻轻地咬着嘴唇低头沉思。冷流世之言,并非全无道理。若是南宫燕得知属龙语夜入皇后寝宫,成男之身与皇后接触,想以此阻挠皇后取得皇帝宠爱的话,她也断然不会与冷流世说出自己有所知情。 南宫燕既能心无芥蒂之意,与冷流世毫不遮掩,似乎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严重。 冷流世见冷凌孇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缥缈的黯淡,轻轻地拥着冷凌孇的身子,走到凤榻边上坐下,柔声道:“姐姐,你身体在那洗髓经的催化之下,是否有所改变?” 那洗髓经为了少林至宝,虽从未有人见过传闻中那般神奇,可让人起死回生。可是在属龙语的身上,却果真出现了神奇功效。不但让属龙语的侏儒之身彻底变成常人之驱,就连他的五官也没有丝毫异禀之相。 非但如此,就连属龙语曾经身带的顽童煞性,也随着身体的改变,慢慢地变成了常人。如此神奇之效,足以证明那洗髓经果然有阵传闻中那般洗心换髓,起死回生之功效。 冷凌孇的唇边,露出一丝轻柔的媚笑。一双勾画精致的凤眼之中,带着一种几乎高傲的自信与霸道。抬手轻轻地摸着冷流世光洁柔滑的脸颊,轻笑道:“那洗髓经,就连属龙语的侏儒之身,都能使之脱胎换骨,本宫不过是天生寒性之体,怎会无效呢?” 伸手在腹部轻轻地来回抚摸,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柔声道:“本宫从十二岁开始,便会腹寒疼痛。虽非致命之患,可是前朝太医早跟父亲说过,寒性之体,很难存孕。所以,数年以来,姐姐都以烈性燃香驱赶体内寒毒。” 冷流世脸色一变,颤声道:“姐姐,一直以来,我都错怪皇上了。”冷流世的身体,忽如置身冰窖中一般,发出猛烈的颤抖。 冷凌孇眉头一皱,伸手摸着冷流世的额头,道:“流世,你怎么了?”瞬间的功夫,冷流世的一张脸上,苍白如纸。额头上迅速地渗出浓密的汗珠。 冷流世紧张地咽下一口气,低声道:“姐姐数年以来,一直身无龙嗣,可是皇上依然未有私念打算。我一直以为,是皇上之计,并非姐姐身体抱恙。如此说来,并非皇帝之意了么?” 冷凌孇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僵住,双目中带着几分黯淡,道:“皇上对本宫,素来宽宏大量。也许他早已经知道多年无龙脉之相,问题出在本宫身上。可是从未在本宫身边提起过,为的便是怕本宫伤心罢。” 仰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惨然一笑,道:“你心中可知道,姐姐身在宫中,这么多年是如何过来的罢。” 冷流世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怜悯与心疼,柔声道:“流世知道,姐姐日子从不曾如外人眼中那般光鲜平稳。” 他怎会不明白,身为皇后,在数年之间依然未能给皇室添得一龙半凤。前有皇室天责压身,后又担心朝中大臣联名对付。更何况,若是谏院以皇室龙脉之辞弹劾皇后,纵是冷府为天下势最大的府邸,也难以驳斥丝毫。 冷流世终于明白过来,这么多年,皇帝虽明里未能表现出对冷府有特殊之待。可是一直都维护着冷凌孇的皇后之位。若无皇帝的极力维护,恐怕早在数年之前,冷凌孇便已经被废除,另立新后了。 两串热泪顺着冷凌孇的面颊之上悄然而落,紧紧地咬着牙齿,强忍住哽咽之声,颤声道:“本宫数年以来,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一直都担心若是夜氏小女未死,我冷府必亡。更担心若是谏院之人行使特权之威,弹劾本宫的皇后之位,冷府从此失去了依靠,必将一落千丈。” 颤抖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辛酸和委屈,哽咽道:“可是现在,本宫不用担心了。本宫更不担心那属芳便是夜芳菲。若是属家兄妹真的与夜氏有半分瓜葛,恐怕属龙语也断然不会如此舍命施功为我疏通经脉。”那属芳事事维护着冷流世,怎有半分可能与夜氏有丝毫瓜葛? 冷流世身子一抖,颤声道:“姐姐,难道,你?” 冷凌孇伸手捂住冷流世的嘴,轻轻地点了点头,凑到冷流世耳边,轻声道:“属龙语的通经之法,果然具神效。自从他施功之后,我那腹寒之状,彻底消失了。”张开双手,紧紧地搂着冷流世的脖子,哽咽道:“姐姐的噩梦,从此也变便结束了。” 夜芳菲从边界带回的那圣药,不但给了南宫燕,还给了冷凌孇和后宫之中其他嫔妃。那女真圣药的神奇功效,终于让冷凌孇看到了希望。 为后十年有余,始终无能为皇室添丁。她在后宫之中除了要讨皇帝欢心,还要提防着其他嫔妃的越能上位。数年以来,让她养成了甚密敏感的心思。只要感觉会威胁皇后之位的嫔妃,必要挖空心思地铲除,以绝后患。 冷流世的双目中,带着欣喜若狂的惊色,紧紧地搂着冷凌孇的身体,柔声道:“此为大喜事,我回府之后,立即向爹爹禀报。恐怕,他老人家等今日,等了十多年了。” 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忽地身体一颤。胸口之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冷流世咬着牙齿,强忍住剧痛。 冷凌孇目光一动,摇头道:“万万不可声张,此事除你之外,断然不可与外人说起。只等他日龙身降临之时,再禀不迟。否则,此时宫中阴暗之身不在少数,本宫也不知道芳儿将那圣药给了多少嫔妃。一旦消息走漏,恐怕以命相博之人会不择手段,阻止本宫诞下龙脉。” 冷流世猛然一惊,颤声道:“龙,龙身降临?” 难道,冷凌孇此时已经身体怀龙脉了么? 冷凌孇冷冷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据本宫推算,从皇上临宠之夜,恐有四十余天了。所以,进来本宫一直鲜于露面参与后宫之事,便是不想让外人有所觉察。就连太医,本宫也是隔帐相见。” 说着,轻轻地凑到冷流世的耳边,沉声道:“那燃香,并非沉香。而是风干的花瓣,本宫不想让人有所觉察。若是突然撤下燃香,很快便有人会生出猜疑之心了。” 冷流世心头一急,道:“那姐姐打算如何?” 冷凌孇抓着手绢轻轻地沾了沾眼角,轻声道:“此时,后宫之中无不在争夺皇上的临宠之机。暂无人会注意我福宁宫的动向。本宫便低调行之,不要露出端倪便好。若是等日后胎根沉稳之时,可以请示皇上,回府安养便好。” 第五百九十四章 最大的赌注 第五百九十四章 最大的赌注 冷流世紧张地抓着冷凌孇的手,摇头道:“姐姐,事关重大,我回府之后,便向父亲禀报,让父亲拿主意罢。” 一直以来,冷皇后身无龙嗣之能,一直都是冷府的心病之患。此时,若是冷凌孇身疾之弊得以消除,无疑是冷府最大的喜事。理应让冷父知晓,心疾得除,皆大欢喜。 冷凌孇目光一冷,伸手抓着冷流世的胳膊,沉声道:“流世,此时正是要紧之时,你万万要沉住气。断然不可泄露出去。” 想了想,凑到冷流世的耳边,柔声道:“本宫听说太医说过,重龄之孕,最为禁忌极惊极喜,方能安胎。你便让本宫在宫中安稳养身,休要添乱了。你若是禀告老父,恐怕他会沉不住气,若是进宫面见皇上,恐怕于本宫不利。一旦消息走漏,本宫纵是在宫中也得时时提防,担心她人算计。若是无法安心养胎,后果你也知道。冷府此时虽有你实权在握,暂能安稳。一旦本宫在宫中失去了地位,她人上位之时,你还能保得身中官职么?” 冷流世眉头紧皱,摇头道:“你连皇上都不告诉么?”冷凌孇为候十年有余,此时天降龙润,乃举国之幸事。如此惊天喜事,理当上报皇帝,让皇帝安排深信之人照顾皇后才对。 可是,据冷凌孇此时之意,怀有龙嗣之喜,竟连皇帝都不欲告之。难道,这深宫之中的争斗,就连皇帝都束手无策了么?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阴冷的蔑笑,摇头道:“时机未到,此时还不是告诉皇上的时候。若是我先于别人怀有龙嗣,恐怕会加快心存野心之人行动的速度。为了避免生出诸多乱子,还是安稳养身,只等他日有合适之机,本宫自会告知皇上。” 想了想,双手捧着冷流世的脸,严声道:“你要记住,日后在朝中,万勿与人生出仇怨。与属芳的关系,一定要维护好。在龙脉未能出生之前,断然不能出丝毫差错。” 冷流世咬了咬牙,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便依姐姐的。我回府之后,不会向父亲提起。只是,日后若是担心她人心怀不轨,不如让我进宫护你罢。” 凭借冷流世的伸手,虽与属龙语无法抗衡,可是与朝中侍卫相比,必定略胜一筹。若是他能进宫护得皇后,必是完全之策。 冷凌孇目光一冷,脸上闪过一丝怒容,沉声道:“你为何如此顽固,本宫说了,此事万万不可外泄,否则这龙脉非但不会成为本宫的福相之本,还会害了本宫,你明白么?” 双目之中,带着无限的冰冷,忽如两把钢刀,带着令人胆颤的锋利。 冷流世仰头长叹一声,抬手抓着冷凌孇略带冰冷的手,柔声道:“姐姐,既是如此,流世不说便是。”咬了咬牙,轻声道:“我回府之后,便与父亲说,姐姐一切安好,让老父休要挂念。” 冷凌孇轻叹一声,脸上带着黯然的孱笑,点头道:“流世,你虽带兵征战,看似处世有道。可是这后宫之中的争斗,并非你能想想。所以,还是听姐姐的话,回府之后,安顿好父亲。日后入朝为官,万勿与他人斗气。低调行事,总归不会是坏事。” 冷流世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此时天色已晚,我就此出宫回府罢。” 冷凌孇抬头朝着窗口看了看,摇头道:“既是天色已晚,便休要连夜赶路。更何况,你回府也无甚急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便至德阳殿住下,只等明日一早再回不迟。” 冷流世低头沉思,道:“父亲还未曾得知我事情办得如何,我若是不回去,恐父亲担心。老父年事已高,若是寝食难安,恐怕于身体不好,我连夜赶回,也好让父亲睡个安稳觉。” 说着,轻轻地拥着冷凌孇的身体,正色道:“姐姐照顾好身体,若是有需要,便可与属芳说罢。” 冷凌孇目光一动,抓着冷流世的手,道:“你告诉姐姐,你与属芳是否已成好事了?” 冷流世面色一红,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垂首道:“是。” 冷凌孇呵呵一笑,轻轻地拍了拍冷流世的手背,柔声道:“那你告诉姐姐,属芳到底信得信不得?” 冷流世身子一震,咬着嘴唇,抬头看着冷凌孇犀利的眼神,道:“属芳与我,感情甚好。我从边界调回,也便是她的主意。她只是担心我若是在边界时间久远,会变得夜郎自大,所以才会求皇帝将我调回。” 冷凌孇轻轻地“哦”了一声,正色道:“那么,姐姐能信得她么?” 冷流世的唇边,忽地扬起一抹高傲的轻笑,点了点头,道:“她迟早是我冷府的人,信得信不得,还是姐姐自己拿主意罢。” 冷凌孇点了点头,道:“我听说,属芳不但熟知兵法,对医术更是精通。当年,龙公公给皇上下了剧毒,便是属芳亲手所解。” 冷流世身子一震,疑惑地看着冷凌孇,道:“姐姐的意思是?” 冷凌孇慢慢地转过身子,倒背着双手,道:“恐怕,她对胎根身养,也必定有所研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冷流世,道:“本宫,便赌一把。” 冷流世面色一变,道:“如何赌?” 冷凌孇的脸色,露出一抹深沉的冷笑,道:“赌属芳能不能成为我冷府之人。” 冷流世猛然一惊,急道:“姐姐,你打算如何?” 冷流世最为担心的,并不是冷凌孇会竭尽所能地逼出夜芳菲的身世。而是担心父亲见了夜芳菲,必能识出她的身份。若是冷凌孇安排夜芳菲前往冷府,只要见过父亲,所有的一切都将白费。 冷凌孇轻轻地凑到冷流世的耳边,笑道:“姐姐谁都不信,就连父亲此时都不能让他知道我怀有身孕。”舔了舔嘴唇,柔声道:“我便信属芳一次,这一次,本宫赌的是冷府的所有,包括本宫在宫中的位子。” 冷流世颤声道:“你是说,要告诉属芳么?” 冷凌孇冷冷一笑,点头道:“本宫非但要告诉她,还要用她精湛医术,助本宫安身养胎之法,直至龙子出生。” 冷流世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摇头道:“我还以为你要如何,姐姐既打算让属芳相助,流世也不好插手。此事便由姐姐自行处理罢。” 说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冷凌孇轻轻地眯起双眼,冷冷地看着冷流世走出门外。 轻叹一声,慢慢地坐到凤榻上。 第五百九十五章 性情大变 第五百九十五章 性情大变 原本,冷凌孇对夜芳菲的身世,从少林的摩罗大师以命正身之后,早已经顾虑全消。 可是,随着夜芳菲将那战功之能让给了冷流世之后,让冷凌孇的心开始慢慢地紧张起来。普世之人,无论男女,无不想光宗耀祖。成就一番大业,光耀门楣。可是,夜芳菲的大度和盛情,让冷凌孇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 冷凌孇为后十余年,不但养成敏锐的直觉和深沉的心思,那种悦人心目的眼光,也是无人能及。随着夜芳菲将冷流世调回宫城任职,让冷凌孇心中的恐慌,变得更加的强烈。 女子倾情而为之,非大爱即大仇。在这两者之间的女子,最为可怕。这样的人,可以为了一个目的,潜伏等待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冷凌孇只担心,夜芳菲凭借那元帅之能,和皇帝对她的信任,将冷流世推到最高的位置上,然后狠狠地摔下了。如此手段,才会是复仇的最高手段。便是将仇人彻底地连根拔除。 冷凌孇知道,若是夜芳菲真的幸存人世,她最大的仇人便是冷父。她必定会穷尽所能,将冷父杀之而后快。尽管那民间传闻,夜芳菲尚在人世,可是,近十年以来,冷府一直都波澜不惊,安稳处世。 冷府过于平静的生活,让冷凌孇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担忧和后怕。无论是朝臣,还是曾与夜氏交好的朝官,从来无人替夜氏的冤灭挺身而出,力求皇帝给夜氏一个交代。如此反常之态,恰恰是冷凌孇的心病所在。 朝中早有传闻,那属芳身具战神之能。虽为女流之身,可是身带战神之威,能撼天动地。她一出马,那扰乱边界近百年的辽兵蛮乱,便连根消除。如此盛状之举,并非一个好运之人能做到。 尽管在冷凌孇的心中,那属芳与夜氏小女必是毫无关联。可是,天下传闻的异能之技,让她开始坐立不安。属家兄妹纵是得道高僧之后,恐怕也断然不会有如此逆天之能。若非能人之后,恐怕属芳也断然不会取得皇帝的信任。皇帝又如何会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子,前镇沙场,征兵平乱? 所以,在冷凌孇的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便是用自己的身怀的龙嗣之相,去赌属芳的身世。 若是属芳果真是夜氏小女,为复仇而来,那么此时便是最好的机会。只要联合后宫之中的嫔妃,铲除冷凌孇。冷府之势必然一落千丈。只要谏院出面,冷流世的兵权之能,必将变成一纸空文。夜氏的复仇之机,必将唾手可得。 冷凌孇如此,不过是用自己的性命去赌冷府的将来。若是是属芳真的与夜氏有关,顶多会丢了自己的性命,至少,冷府还能得以存留。可是,若是让夜氏残根存活生患,恐怕冷府会被慢慢地蚕食殆尽。 秋风清凉,从微开的窗户中吹了进来。冷凌孇忽地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寒冷,袭卷全身,情不自禁地一个颤抖,浑身顿起一阵鸡皮疙瘩。 宫女连忙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冷凌孇闭上眼睛,朝着宫女道:“你等退下罢,本宫有些累了。若无招呼,谁来都不要打扰。” 说着,起身朝着寝宫中走去。 轻轻地躺道床上,闭上眼睛。 忽地,感觉到左眼发出猛烈的跳动,忽而右眼也相继跳了起来。 冷凌孇撑着床沿,轻轻地坐起身子,发出微弱的轻呼之声,道:“来人。” 宫女掌灯恭敬地走进房门,升起遮光屏风,道:“娘娘,可是渴了?” 有宫女送上温水,冷凌孇喝下数口水,抬头看了看宫女,道:“此时,是何时辰?” 宫女垂首答道:“回娘娘,才刚刚入夜,午时未过。娘娘若是饿了,奴婢此时便前往御膳房中取些甜点过来。” 冷凌孇摇头笑道:“并非饿了,只是有些睡不着。”宫女搀扶着冷凌孇吓了床,慢慢地走出寝宫,坐到凤榻上。 冷凌孇眉头轻皱,沉思,道:“既时辰尚早,这样罢。蓝儿前去御膳房中取些点心热羹过来,楚楚前往太元殿去,寻得属元帅,便说本宫有些想念她了,让她过来陪本宫一起宵夜。” 两名宫女领命而去,冷凌孇站起来,深深此伸了懒腰,慢慢地走到衣饰柜前面,定定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那纤细的身材,依然保持着特有的妩媚。只是脸上的肌肤,显得有些浮肿而苍白。 冷凌孇呵呵地地笑着,行至桌边坐下,伸手取过葡萄,大口地吃着。 数日以来,她的胃口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原本厌食挑菜的她,胃口突然大增。除了喜辛辣食物之外,对于酸性水果,尤为热衷。只是,她行事过于小心,纵是在亲挑的侍女面前,也丝毫未露反常之相。 所以,冷凌孇总是在入夜之时,偷食夜肴点心水果。怀有身孕之后,她的心思,变得更加的敏感谨慎。唯恐自己的举动,被有心之人视之,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墙边烛台上的红烛燃尽,门外侍时宫女轻声进来,朝着冷凌孇躬身道:“娘娘,奴婢能否进屋换烛?” 冷凌孇眉头轻皱,随即点头笑道:“稍后属元帅大驾,你等收拾干净些罢。” 宫女闻言,连忙朝着灯座边上走去,撤下残烛,换上新蜡。 收拾妥当,正欲返身出门。冷凌孇轻声道:“你等辛苦,过来罢。” 两侍时宫女惊恐万状地垂首走过去,憋着呼吸,不敢开口。 冷凌孇柔声道:“桌上的葡萄,你们便收下去罢。今日本宫要见属元帅,可不能煞了风景,所有果盘,全部盛新。撤下的水果,你们姐妹便私下分了,休要外传便好。” 两名宫女惊恐地对视一眼,跪地道:“多谢娘娘。” 只等宫女撤下果盘,换上新果。门外侍卫来报:“属元帅在外求见。” 冷凌孇身整理一下衣裙,挥了挥手,道:“还不快传。” 门帘轻动,露出夜芳菲白皙精致的脸庞,朝着冷凌孇笑道:“娘娘,为何此时竟有如此兴致,不想休息,招臣来一起宵夜么?” 冷凌孇呵呵一笑,起身迎了过去,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柔声道:“本宫早就想招你前来,可是听闻你一直在宫外忙于政事,故而不曾有机会。今日见过流世之后,毫无睡意,便招你前来一同宵夜。” 第五百九十六章 投石问路 第五百九十六章 投石问路 说着拉着夜芳菲的手,走到凤榻边坐下,柔声道:“此时,边乱已平,内阁祥和。你也休要过于操心,女子之身,还是多多为自己考虑的好。日后也休要胡乱走动了,空闲之时,便可来福宁宫中,陪本宫说说话。” 夜芳菲恭敬地垂首,道:“多谢娘娘,日后臣不会参与内阁之政。”抬头轻轻地看了看冷凌孇的脸色,柔声道:“娘娘的脸色有些不好,是否有心事缠身,睡得不好?”冷凌孇的肤色中,透着一层孱白之色。如同大病初愈的病人一般,没有丝毫的生气。 冷凌孇点了点头,伸手取过银叉,叉起一块苹果,递到夜芳菲的面前,笑道:“无妨,本宫身责沉重,心事难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曾几何时,本宫能睡个安稳觉。” 自她进宫开始,一面要提防后宫之中心怀不轨之人,又要讨得皇帝的欢心。加之数年以来一直未能生有龙脉,更加的让她夜不能寐。总是担心她人借子上位,夺走她的皇后之位。在她的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责任。既有冷府的存亡,也有冷流世的未来和希望。 夜芳菲接过银叉,恭敬地道:“谢娘娘。”张口小心翼翼地吃下苹果,放下银叉,垂声道:“娘娘有何心事,可否与芳儿说说?”脸上,扬起一抹甜甜的微笑,带着几分孩童一般的天真,看着冷凌孇。 冷凌孇朝着宫女挥了挥手,只等宫女退下,伸手拉着夜芳菲的手,沉声道:“芳儿,你也知道,本宫从进宫之日起,便身承重责。虽表面风光无限,可是一直以来也是有苦难言。数年之前,因流世纨绔成性,家父心病难治。本宫几乎已经到了绝望之境。” 夜芳菲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娘娘,此时流世功成名就,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娘娘还有何事扰心呢?” 冷凌孇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盘中水果,柔声道:“休要与本宫见外,你与流世之事,本宫早已知晓。无人之时,便休要见外,可随流世叫本宫一声姐姐罢。” 没有了那一身的锋芒,冷凌孇如同一个充满着慈爱的长辈一般,握着夜芳菲的手,笑道:“流世年少懵懂之时能一改纨绔之性,安心在学院中学习。就连他带兵征战沙场,夺取战功之利,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为流世所做的一切,本宫都知道。所以,在本宫的心中,你不但是流世的恩人,还是我冷府的恩人,更是本宫的恩人。” 夜芳菲身子猛然一震,脸上迅速地涌起一抹深红,垂首颤声道:“娘娘,芳儿不敢。”她的心中,涌起一抹惊恐。冷凌孇口中恩人二字,似乎带着浓重的口气。难道,她是在含沙射影么? 夜芳菲知道,冷凌孇能独霸后宫,并非只是依靠皇帝宠爱和冷府的权势。更是因为她有着过人的智慧和手段,和那种常人永远都无法捉摸的心思。 冷凌孇轻轻地抬手理着夜芳菲额前荡下的刘海,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温柔,轻声道:“有何不敢,反正日后,你迟早是我冷府之人。”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抬头看了看冷凌孇的脸,带着无比的羞涩,垂声道:“可是,流世却从未打算过,带我前往冷府去见一见。”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轻笑,心中却早已经划过一道霹雳。 此时,冷凌孇表现得如此亲密,若是自己过于谨慎,恐怕反倒会引起她的猜疑。现如今,普天之下除了冷父和冷凌孇,任何一个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都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危。可是,就是这两个人,是自己日后不得不面对的。 带着几分紧张,轻轻地舒出一口气,谨慎而讨好地拉着冷凌孇的手,轻声道:“娘娘,你说是不是流世从未打算将我娶回冷府。还是说,他的心,早已经另有所属?” 冷凌孇呵呵轻笑一声,摇头道:“傻丫头,流世的心,你到此时还不明白么?”说着,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柔声道:“本宫说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夜芳菲心中猛然一动,认真地点了点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冷凌孇。 冷凌孇微笑着道:“你可记得,早在流世第一次见你之时,差一点将你当成了别人了?” 夜芳菲眉头轻皱,低头沉思片刻,点头道:“我想起来了,那时有很多人都将我当成另外一人。”咬了咬嘴唇,脸上带着委屈之色,黯然道:“后来,流世查过我的身世,才知道并非他预料之中的那个夜氏小女。” 冷凌孇微微一笑,伸手取过盘中的苹果,喂到夜芳菲的口中,心疼地道:“你是有所不知,那夜氏小女若是尚在人世,恐怕与我冷府不共戴天。其实,本宫也替她可惜,当日在盛典之上替流世挡下飞刀,足以可见她是善良之身。可终因夜啸天野心太大,我冷府为了皇帝江山和百姓安定,不得不灭掉夜府。”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迷惑的表情,茫然地看着冷凌孇,道:“可是,那夜氏小女,与我有何关系?” 冷凌孇定定地看着夜芳菲的双眼,轻笑道:“因为,你与那夜氏小女年龄相仿。加之日前身患恶疾,肤色如同中毒一般。那夜氏小女替流世挡下飞刀之时,便是中毒了。所以,流世才会误认为你便是那夜氏小女。” 夜芳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以来如此,怪不得日前流世虽然与其他人凶狠无比,对我倒不会恶面相向。如此看来,他必是对那夜氏小女心存感激,才会爱屋及乌罢。” 冷凌孇摇头道:“非旦是流世,就连本宫,都以为你便是那夜氏小女。”脸上带着几分愧疚之色,低声道:“本宫亲上少林烧香,顺便打听了你们兄妹的身世。” 夜芳菲猛然一惊,道:“娘娘上过少林打听我的身世么?”伸手抓着冷凌孇的双手,颤声道:“娘娘,可曾打听到芳儿身世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首尾兼顾 第五百九十七章 首尾兼顾 冷凌孇目光一动,摩罗大师那苍老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少林之中有福圆大师为证,早在夜府未灭之前,你们兄妹便已经身在少林和仙女庵。此事,灭念师太也亲笔所证。”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失望,黯然道:“一直以来,我都想弄清自己的身世。若是娘娘上少林之时,能查出芳儿兄妹身世,该有多好。”忽地想到福圆大师和灭念师太,自己连最后一面都不曾得见。一阵愧疚之情涌上心头,双目之中涌出一抹温热。 冷凌孇轻轻地拍了拍夜芳菲的手,笑道:“好了,身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兄妹都能过的如此安稳风光。想必你们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罢。”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娘娘如何突然与芳儿说这些?” 冷凌孇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就连流世和本宫,都将你误成夜氏小女,恐怕误会你身世之人,也断不会在少数罢。” 夜芳菲忽地呵呵一笑,道:“这个自然,我在仙女庵之时,偶然之机读过庄子周将军留下的兵法之书,对运兵行军有所了解,故而朝中也有不少人认为我神带战神之光。”想了想,扭头朝着冷凌孇,道:“那夜氏战神,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么?” 冷凌孇眉头轻皱,点头道:“好像,果然有些非同凡响。” 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依我看,未必有传闻那般神奇罢。否则,那夜氏征战数十年,为何辽乱未平?” 脸上,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那鞑子辽兵,不是灭在我和流世的手中么?” 冷凌孇哈哈一笑,点头道:“那夜氏虽然未能彻底平乱,可是在夜氏征战的数十年中,辽兵从未踏进我宋地半分。非但如此,还夺取边界之地千里之多。所以,民间传闻,并非虚言啊。” 夜芳菲眉头轻皱,呵呵笑道:“说我身具战神之光,为何不说那夜氏战神有我属芳之风呢?”双目中,带着几分委屈的愤怒之色。就好像那与那夜氏有所关联,于她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一般。 冷凌孇轻笑着摇了摇头,道:“芳儿果真是童心未泯,那夜氏在前,你在后。自然便是拿你战能之绩与夜氏相比咯。更何况,前朝之将都不曾灭乱,被你们平了,这不是更能证明你们的功绩么?” 夜芳菲伸手取过一块苹果,大口地嚼着,一副有心有不甘的瘟怒之貌。 冷凌孇微微一笑,轻声道:“所以,你应该明白,流世不带你前往冷府,只是不想让你心里添堵了。” 夜芳菲猛然一惊,抬头看着冷凌孇,道:“为何?” 冷凌孇站起身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黯然之色,道:“那夜氏被家父亲手所灭,所以,家父一直以来都担心夜氏小女存活于世,会对冷府造成威胁。” 夜芳菲急道:“难道,冷国丈也会将我当成那夜氏小女不成?”双目中带着无比的焦急,摇头道:“娘娘,难道冷伯伯就连娘娘之言都不信么?” 心中,闪过一丝惊色。那冷国丈果然是心中有鬼之人,就连皇后亲查过之事他都不相信,足以可见他的心思和城府有多可怕。也许,任何一个心中有鬼之人,都很难相信别人。像冷国丈那种阴狠毒辣之人,宁可错杀千万,也断不会轻易放过一人。若是先早之年被他发现了自己,恐怕有千百条命也不在人世了。 冷凌孇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并非家父难以信人,只是多年以来,那夜氏遗孤成为了他的心病,故而让他变得敏感多疑。加之年事已高,性格变得更加的偏执。所以,流世不曾带你前往冷府,便是担心家父对你生出误会,给你平添烦恼。” 夜芳菲嘴角一翘,急道:“如此说来,我若是想进冷府,恐怕得……”她原本是想说得等冷国丈归西,话至嘴边,猛然停止,双目中带着几分惊恐,伸手捂嘴。 冷凌孇摇头笑道:“你放心便是,日后会有机会的。只等本宫身事完毕,便会寻适当之机,亲自带你去冷府。” 夜芳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笑道:“冷伯伯也真是草木皆兵,难道,有运兵之能的人,都是与夜氏有关么?” 脸上带着轻蔑的不屑,伸手取过葡萄,丢到半空中,顽皮地伸嘴去接。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深沉的微笑,轻轻地看着夜芳菲。 只等夜芳菲吃下口中的葡萄,冷凌孇咬了咬嘴唇,朝着夜芳菲道:“芳儿,本宫近几日身体稍感不适,时而胃口甚好,时而茶饭无欲。”抬手轻轻地摸着脸颊,道:“加之气色也不佳,这如何是好?” 夜芳菲一听,连忙抓过手绢擦了擦手,抬手朝着冷凌孇的额头上的摸去。 冷凌孇轻轻地闭上眼睛,道:“也不知如何,睡眠也极度不佳。” 忽地,夜芳菲目光一动,伸手抓着冷凌孇的手,朝着她的脉门上摸去。 冷凌孇的身子轻轻一颤,睁开眼睛看了看夜芳菲,道:“怎么样?” 忽地,夜芳菲脸色一变,双目中带着几分惊恐,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扭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颤声道:“娘娘,似乎有喜了?” 冷凌孇站起身子,猛然一抖,身体朝着后面仰去。 夜芳菲猛然起身,搀住冷凌孇的身体,急道:“娘娘,休要紧张,此为喜事。” 夜芳菲知道,冷凌孇此时身怀龙脉,于冷府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事。若是冷凌孇诞下龙嗣,凭借冷府此时实权之势,在整个天下,无人能撼动她的皇后之位。 吃力地将冷凌孇搀至凤榻上躺下,沉声道:“娘娘休要着急,此时万万不可过悲过喜。” 冷凌孇轻轻地伸出颤抖的手,握着夜芳菲的手。苍白的脸上,带着悲戚的微笑,两串热泪迅速地顺着太阳穴上滑下,颤声道:“十年了,十年了,本宫终于怀有龙嗣了。” 慢慢地闭上眼睛,似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浑身发出猛烈的颤抖。 第五百九十八章 追心之计 第五百九十八章 追心之计 夜芳菲咬了咬牙,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想了想,又伸手摸着冷凌孇的脉门。她的心中,闪过一抹惊色,未曾想到,那女真圣药果真有此神效。冷凌孇进宫为后十年有余,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内,便怀上龙嗣。如此看来,这多年不育之相,并非是冷凌孇身体有疾。 良久,冷凌孇扭头看着面色沉重的夜芳菲,小心翼翼地道:“芳儿,你能确定,本宫果真怀有身孕了么?” 夜芳菲眉头轻皱,点了点头,道:“娘娘确实已经怀孕,而且,娘娘身体并无异相。” 冷凌孇吸了吸鼻子,吃力地坐起身子,哽咽道:“此时,该如何是好?”潮湿的双目中,泛着一层深红,双目中带着无助而可怜的光,定定地看着夜芳菲。 夜芳菲咬着嘴唇,沉思,道:“娘娘,事关重大,为了娘娘万全,还请娘娘速速禀报皇上。如此太大的喜事,想必皇上必然会龙颜大悦,昭告天下,普天同庆罢。” 冷凌孇猛然一惊,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急道:“芳儿,万万不可。” 夜芳菲疑惑地看着冷凌孇,吃惊道:“娘娘,为何?”说着,抓着手绢,轻轻地擦去冷凌孇脸上的泪痕。 冷凌孇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昭告天下,那便是让本宫死得更快罢。” 夜芳菲身子一震,颤声道:“娘娘,难道在这皇宫之中,还有人敢于娘娘不利么?” 夜芳菲知道,在整个后宫之中,冷凌孇一手遮天之事,早已经传遍了天下。就民间街头巷尾的庶民之身,都早已经听闻。难道,在后宫之中,还有人胆敢与皇后不敬么? 冷凌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夜芳菲的手,道:“芳儿,你当日为了皇室香火之续,从女真带回的圣药,都分发了出去了么?” 夜芳菲紧张地看着冷凌孇血红的双眼,点头道:“是的,我将药带回之后,便给了盛太医,与他说分发给后宫之中有需要的嫔妃。” 冷凌孇点了点头,道:“若是有人知道了本宫怀有龙嗣,心存异念之人必会不择手段,于本宫不利。”宫中得之圣药之人,无不想借子上位。若是有人得知皇后怀有身孕,恐怕会狗急跳墙,做出搏命之举。 夜芳菲双目圆瞪,带着无比的吃惊,道:“难道,在皇宫之中,也有人胆敢如此么?” 冷凌孇冷冷一笑,道:“芳儿,你还小,并不知道这个深宫之中的争斗。那些看似柔弱善良之身,你永远都猜不透她们有着怎样的心思和手段。平日无事之时,人人恭敬有礼,可是一旦感觉有人威胁到她的前途和希望,纵是拼命也会做出损人不利己之事。” 夜芳菲想了想,急道:“那以娘娘的意思 ,该如何?” 冷凌孇的脸上,露出一抹悲戚的冷笑,道:“此事,万万不可让人知道。” 夜芳菲疑惑地道:“难道,连皇上都不让知道么?” 冷凌孇此时身怀龙嗣,必是皇室之中天大的喜事。理应立即禀报皇上才是。如此一来,皇帝必然龙颜大悦,恐怕会终日守在冷凌孇的身边。可是,冷凌孇竟然如此沉着低调。难道,她心中早有打算了么? 冷凌孇摇头道:“芳儿,若是禀报皇上,恐怕皇上会昭告天下。如此一来,本宫怀孕之事天下皆知。除了给本宫招惹众多危险和麻烦之外,断无半分益处。” 夜芳菲目光一黯,谨慎地看了看冷凌孇,沉声道:“难道,连皇上都保护不了娘娘么?” 冷凌孇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道:“皇上终日处理朝纲政务,也不能时时守在本宫的身边。反正不管如何,本宫身怀龙嗣之事,万万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本宫恐怕无法撑到龙子出生之日。” 夜芳菲看着冷凌孇阴沉的面容,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道:“可是,娘娘别忘了,若是身有不适,宫中任何一个太医都能一见便知了。” 想了想,垂声道:“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娘娘的肚子越来越大,谁都能看得出来啊。” 冷凌孇摇头道:“此时,还不是禀报皇上的时候。只等他日有合适之机,再将喜讯禀报皇上。” 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道:“本宫知道你深懂医术,所以才想拜托于你。日后本宫若是身有不适,便由你给本宫下方治疗。宫中太医,日后本宫将不再召见。” 夜芳菲身子猛然一抖,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朝着冷凌孇跪了下去,颤声道:“娘娘,万万不可啊。” 冷凌孇目光一冷,沉声道:“为何不可?”双目中,射出两道锋利的寒光,逼视着夜芳菲。 她经过无数日夜的思考和斟酌,才想到如此搏命之赌。冷凌孇此举,无疑是以冷府的前途和自己的后位作为赌注。若是此步一错,不但自己的性命不保,就连冷府都会被牵连。冷府一旦失去了皇后之威的靠山,凭冷流世单枪匹马之力,根本就无力与朝中众臣对抗丝毫。 可是,她终归是没有办法。在所有人都相信了夜芳菲便是夜氏小女之时,她只有作出如此破釜沉舟之搏。 冷凌孇知道,若是属芳有复仇之念,此时便是最好的机会。若是她与宫中嫔妃联手,只要除掉皇后腹中龙嗣,冷府在皇宫之中的靠山便永远地倒塌。日后,想扳倒冷府,定会易如反掌。 夜芳菲的脸上,因为极度的惊恐,带着苍白之色,垂首道:“芳儿对医术不过一知半解,若是日后伤了娘娘身体和腹中龙子,你让芳儿如何与皇上交代?”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伸手抓着冷凌孇的手,哽咽道:“求娘娘将喜讯禀报皇上吧,日后定会有皇上安排太医亲护,方能保得娘娘身体无恙。” 冷凌孇眉头紧皱,沉声道:“本宫问你一句,你想不想与冷流世结成连理?想不想我冷府日后实权在手,永世不倒?” 夜芳菲咽下一口气,点头道:“想,芳儿当然想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步步紧逼 第五百九十九章 步步紧逼 脸上,带着焦急的惊恐,颤抖的身子弯下腰去,爬到冷凌孇的身边,颤声道:“娘娘,此事关系逾天,断然不能大意。若是娘娘身子有个三长两短,不但会影响到腹中龙子,还关系到冷府的存亡。娘娘,大意不得啊。” 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慌乱,从夜芳菲的心底开始蔓延。那股冰冷的寒意,慢慢地扩散到她的全身,让她的身子如同置身奇冷无比的冰窖中一般,瑟瑟颤抖。冷凌孇此举,莫非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世,深知凭自己此时的官身之权,加之冷流世会加以阻拦,无法立时铲除。便想行这借刀杀人之策,灭掉自己么? 身怀龙嗣,于冷凌孇来说,无疑最大的喜事和希望。只要诞下龙子,她的皇后之位,将永远都无人能撼动。可是,她竟让夜芳菲下方养胎辅身,若是另存目的,这无疑是要将夜芳菲逼上绝路。 只要冷凌孇的身体和腹中龙嗣稍有闪失,那便是于皇室不敬,于天下的百姓不义。如此大不敬的罪名,无需冷府出面,单凭谏院之权,便可以灭龙嗣之脉定罪,将夜芳菲的身上的战功变成夺命之筹,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这样的代价太过沉重了。冷凌孇苦等十余年才盼来的希望,只是为了铲除自己便需要花如此大的代价么? 冷凌孇弯下身子,伸手摸着夜芳菲的脸,柔声道:“乖乖听话,起来。” 说着,拉着夜芳菲的手,坐到凤榻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心疼,抓着手绢擦去夜芳菲脸上的泪痕,轻声道:“你看看你,带兵征战沙场,灭掉辽兵万万千的前锋女将,此时的建国元帅,也失如此的失态。本宫之意,你为何还不明白?” 脸上,带着淡淡的疑虑之色,长长地舒出一口。 夜芳菲抬头看着冷凌孇的脸,却见她的双目之中,带着一种慈爱到让人心疼的轻柔。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黯然道:“娘娘,芳儿对那医术真的只是一知半解。更何况,有众多的疗伤之方,也只是在药书上见过,并无真实有效之例。若是娘娘身体有个病痛风寒,芳儿还能下方一试。可是娘娘此时身怀龙脉,稍有闪失,芳儿纵是万死也弥补不了。” 想了想,起身朝着冷凌孇跪地,道:“还请娘娘三思,此事若是让芳儿辅料娘娘,万万使不得。” 冷凌孇目光一冷,仰头发出一声轻叹气,额头之上青筋暴露,似乎忍受强大的怒火,沉声道:“芳儿,你起来,坐到本宫身边,本宫今日便告诉你罢。” 夜芳菲心中一颤,连忙站起身子,顺从地坐到冷凌孇的身边,低头不敢看冷凌孇的脸。 冷凌孇放开夜芳菲的手,慢慢地站起身子,抬头看着金碧辉煌的屋顶,惨然一笑,道:“芳儿,自从本宫进宫之日起,便有不少心存异念之人百般阻挠挑衅。” 双目之中,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血红,轻叹道:“本宫虽在宫中,极少出宫,可是那宫外的传闻,本宫也早有耳闻。民间都早有传闻,本宫为了稳固皇后之位,手段毒辣凶残,说本宫便是杀戳过多,才会导致多年不育。” 两串热泪无声地顺着苍白的脸庞流下,咬了咬牙道:“可是,你何曾又会知道,本宫非但不曾如同传闻那般狠毒残忍,在宫中还要时时提防着她人的算计和伤害。更要顾忌皇上的面子和感受。那后宫之中,有不少嫔妃都是朝臣之女,任何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所以,你应该明白,若是让宫中太医知道了本宫怀有身孕,不要说能安心养胎,恐怕本宫连安稳的日子,都无法奢望了。”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冷凌孇,谨慎地道:“娘娘,若是禀报皇上,难道在皇令之下,也有人胆敢冲撞龙威么?” 冷凌孇的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摇头道:“事情,并非如同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不但要处理朝纲政要,还要顾及朝中大臣之间的融洽和睦。若是事事都要让皇上操心,那要我这个皇后何用?” 夜芳菲心中一动,难道,这后宫之中果真如同冷凌孇所言,竟如此的阴暗无天了么? 冷凌孇转过身子,看着一脸茫然的夜芳菲,无奈地轻叹一声,柔声道:“芳儿,本宫此时在宫中,唯一能相信之人,便只有你了。而且,本宫知道,皇上对你十分器重信任,若是你有心护得龙脉周全,断然不会有问题的。” 夜芳菲想了想,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冷凌孇的身边,伸手拉着冷凌孇冰冷的双手,颤声道:“娘娘,那流世也不让知道么?” 冷凌孇眉头轻皱,随即冷冷一笑,摇头道:“流世虽是本宫最为亲近之人,可是他为人浮躁,若是让他知道了,恐怕他会更加的沉不住气,若是让家父得知,必将会造成无法挽回之局。” 抬手摸着夜芳菲光滑的脸,柔声道:“相信本宫的话,若是想本宫无恙,想本宫腹中的龙脉无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夜芳菲低头沉思,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点头道:“既是如此,芳儿便不会往外传。纵是拼了性命,也会替娘娘守住这个秘密的。” 冷凌孇微微一笑,点头道:“如此一来,只要本宫能顺利诞下龙子,日后你成我冷府之人,普天之下,再也无人能撼动我冷府之基了。” 夜芳菲轻轻地抚摸着冷凌孇冰冷的手,低声道:“可是,娘娘说的,让芳儿下方给娘娘养胎之事,芳儿还是放心不下。还望娘娘三思。” 此事,并非普通的病痛伤寒。只要稍有闪失,便是杀头之罪。夜芳菲知道,冷凌孇数年以来,未能怀有龙嗣,恐怕与她的身体有关。虽然此时已经有喜,可是谁能保证她腹中胎儿能健全无恙。 若是自己答应了冷凌孇,无论如何,对自己都不会有丝毫的益处。 第六百章 举步为谋 第六百章 举步为谋 冷凌孇的脸上,闪过一丝瘟怒,轻轻地推开夜芳菲的手,沉声道:“芳儿,你老实告诉本宫。为何与本宫都要如此推脱。难道,适才本宫与你所说的置心之言,都不曾让你相信本宫么?” 夜芳菲面色一变,摇头道:“断然不是,芳儿只是担心,若是无能,误了娘娘身体,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药剂救人,下之如泼水洒地,再也无法收回了。”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轻声道:“娘娘,芳儿求求你了。其他事情,芳儿都可以答应娘娘,可是如此重大之事,断然不可难为芳儿啊。” 冷凌孇低头沉思,道:“此事,本宫就连家父和流世都不曾告知。”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柔声道:“你放心罢,本宫相信你。纵是日后有个三长两短,也无人知道。本宫对天发誓,纵是出了差池,也断然不会连累你的。” 说着,举起右手,抬头看着窗外滚圆的月亮,正声道:“我冷凌孇以皇后之身发誓,让属芳给本宫下方养生。他日若是有所闪失,也断然不会连累属芳分毫。若是有食言,便让本宫白绫赐身。” 夜芳菲身子一抖,忽地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身子一软,跪到地上。 她做梦都不曾想到,冷凌孇竟会立时发誓。看冷凌孇的样子,皇身如此屈尊恳求,若是夜芳菲再不答应,恐怕天理不容。 冷凌孇伸手搀扶着夜芳菲的身子,厉声道:“芳儿,本宫如此一再屈尊哀求,并发誓不会连累你半分,难道,你仍然要推脱么?” 夜芳菲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力的苦笑,颤声道:“娘娘,你这是要把芳儿往死路上逼罢。” 冷凌孇将夜芳菲扶到凤榻上坐下,咬着嘴唇,冷冷地看着夜芳菲。 双目之中,慢慢地涌起一抹杀气,洁白整齐的牙齿,在下唇之上留下一排深深的齿印。 良久,冷凌孇慢慢地抬手指着夜芳菲的鼻子,沉声道:“属芳,你是不是担心,本宫会害你?担心本宫想要除掉你?” 冰冷的话语,忽如一道雪亮的利剑,直直地插入夜芳菲的心脏。 夜芳菲惊恐地抬头,看着面色铁青的冷凌孇,摇头道:“不是的,芳儿断无此意。” 冷凌孇后退数步,冷声道:“属芳啊,属芳。你怎会如此固执?我冷府能有今天,全部都是你的功劳。就连本宫能怀得龙嗣,也是属龙语施功相助。我冷凌孇难道会连自己的恩人,连冷府的希望,都会舍得伤害半分么?” 夜芳菲猛然一惊,颤声道:“难道,娘娘的身体,是我哥哥治好的么?” 冷凌孇冷冷一笑,点头道:“不错,本宫身虽然不是绝疾之患,可是自小便是属寒性之身。自从进宫之后,腹部似乎永远都带着一股寒气。纵是温热的夏天,小腹也是终日冰冷。属龙语施那洗髓经之法,助本宫疏通经脉,才让本宫那天寒之体,得以消除寒气。” 眉头紧皱,逼视着夜芳菲,道:“所以,你们兄妹都是本宫的恩人。在本宫的心中,早已经将你们兄妹当成自家人了。否则,本宫如何连自己的老父都不信任,却只与你说呢?” 夜芳菲咽下一口气,颤声道:“娘娘明察,并非芳儿不想帮助娘娘,只是担心会误了大事。” 双手紧握,身体发出一阵猛烈的颤抖,垂首站在冷凌孇的面前。 冷凌孇目光一冷,厉声道:“你所具医术之能,恐怕宫中太医,无人能超越你罢。” 夜芳菲摇头急道:“芳儿从未学过医术,更无实际经验之能。这个,流世也清楚,娘娘若是不信,可招流世前来追问。” “是么?”冷凌孇上前两步,伸手托着夜芳菲的下巴,双目中带着无比的锋利,冷冷一笑,道:“那么,宫中太医,有谁能解那鸩毒和鹤顶红之毒?” 牙齿之间,传出阵阵碎响,冷笑道:“当年,皇上所中之毒,难道不是你亲手所解么?” 夜芳菲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道:“娘娘,芳儿当年在仙女庵之时,误落山崖,被崖底农夫所救,机缘巧合之下,在农夫家中见过一本圣医药王留下的医药之书。所以才会对那鸩毒克救之法略有了解。” 冷凌孇的唇边扬起一丝冷笑,道:“那么,你告诉本宫,那医药之书上,只是记载着毒药解救之法么?世间医身,素来脉脉相通,恐怕,你比本宫更清楚罢。”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那药书记载,虽是百病周全。可是芳儿不曾有过实例经验。加之娘娘身责重大,芳儿才会担心怕伤了娘娘身子。” 冷凌孇哈哈一笑,道:“本宫不是已经发誓,纵是有所闪失,也断然不会连累你么?” 夜芳菲咬着嘴唇,抬头看着冷凌孇阴沉的脸,轻咳一声,正色道:“娘娘果真要让芳儿下方养身么?” 冷凌孇点了点头,道:“不错,本宫除了你,再无可信之人了。纵是你在本宫身上试那医术疗效,本宫也断然不会怪你。”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既然如此,芳儿答应娘娘。” 双目之中,忽地露出一抹兴奋的亮光,垂首道:“既然连娘娘如此珍贵之身,都相信芳儿。纵是日后有所闪失,芳儿便以命抵罪罢。” 冷凌孇哈哈一笑,定定地看着夜芳菲,道:“本宫的眼光,从来不会错。” 夜芳菲想了想了,走到冷凌孇的身边,伸手拉着冷凌孇的手,轻轻地探着她的脉门。 冷凌孇深呼吸几次,面色平静地看着夜芳菲,道:“怎么样,本宫的身体无恙罢?” 夜芳菲眉头轻皱,沉思,道:“娘娘身体无恙,只是稍有体寒,只等芳儿回去之后,便寻些补气之药,给娘娘送来。” 冷凌孇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点了点头,道:“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人,日后你休要过于紧张,空闲之时,便可过来与本宫谈心。你与流世之事,宫中人尽皆知。所以,你纵是时时过来,也断不会有人怀疑。” 夜芳菲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垂首道:“娘娘恕罪,芳儿让娘娘不开心了。”说着,朝着冷凌孇深深地鞠躬,道:“此时天色盛晚,娘娘早些休息。” 说着,凑到冷凌孇的耳边,沉声道:“寒身之体,最好的补救之法便是睡眠足够。娘娘日前必定是睡眠不好,才会导致寒气汇集于身。日后,娘娘便可放开心中之事,安心休息便好。” 冷凌孇抬头看了看了窗外滚圆的月亮,柔声道:“只是怕你不习惯,有些拘束。不然也便休要回太元殿了,在福宁宫中休息便好,明日一早再回去。” 夜芳菲摇头笑道:“多谢娘娘,芳儿此时身为朝官,断不能坏了规矩。” 冷凌孇眉头一皱,瘟怒道:“此时无人,还跟本宫如此见外么?” 夜芳菲面色一红,低头轻声道:“姐姐,芳儿就此回去了罢。” 冷凌孇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伸手摸着夜芳菲的脸,柔声道:“夜风甚冷,你出去之后,乘轿速归。” 说着,起身走到屏风后面,取过金线刺绣的披风,披到夜芳菲的身上,道:“回去好好休息,记得姐姐的话。日后有事,便可随时过来。” 夜芳菲点了点头,轻声道:“芳儿回去了。” 说着,恭敬地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冷凌孇定定地看着夜芳菲走出房门,仰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道:“皇上都能信任于你,将自己的江山都交到你的手中。本宫为何不能?” 伸手轻轻地摸着小腹,慢慢地朝着寝宫中走去,笑道:“如此,本宫日后能睡个安稳觉了。” 脱下轻纱,有宫女过来,轻轻地放下遮光屏风,悄然退出去。 冷凌孇仰面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 第六百零一章 沸水之刃 第六百零一章 沸水之刃 天边已经有了一丝朦朦的晨色,可依然能看到漫天的星光耀眼闪烁。那闪烁着亮光的星辰,在朦胧的夜色之下,似乎更加的明亮耀眼。 一骑白马停在冷府的门口,白马似乎经过了剧烈的奔跑,在这微寒的晨色之中,两只鼻孔中不时地喷出白色的粗气。 冷府的门口,两座雄壮的石狮,那一身的烈性在岁月的侵蚀之下,逐渐失去了往日的霸气。锋利的石齿之间,早已经长满了青苔。就连那口中衔着的圆石,也带着几分斑驳风化的裂痕。 这个曾是天下第一大府的府邸,经过数十年的风雨,似乎变得低沉而神秘。抛却冷陌的太师之之威,依然是国丈之府。不管是财力还是权力,在整个大宋,都将无人超越。按理来说,这门面之吉物,理应时时打理才对。而且,这冷府之中,家丁下人,不在少数。 可是,自从夜氏被灭之后,冷陌的心思,似乎早已经不在门楣和实权之上了。那太师之职失去,他也没有丝毫的悔恨懊恼之意。除却了冷府最大的威胁,便是他最为成功漂亮的一战。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果真顺应了那句古语: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夜氏之上,鸡犬不留,却让盛典之上奄奄一息的夜氏小女,成为了漏网之鱼。近十年以来,冷陌夜夜噩梦缠身,终是不能安宁。他知道,若是夜氏小女尚在人世,冷府的未来,危危可及。 世间之人,唯闻之夜氏战神之能。可是,只有冷陌真正的了解夜氏血脉之中那种足以撼天的战神之能。 夜氏数代辅佐皇室稳坐江山,在边界征战数世,屡平边乱,夺取战地。若是夜氏雄心于天,恐怕那辽兵早已得除。终因夜氏之身,虽然有着战无不胜之能,可是心地过于善良。虽然身为护国将军,晋至太保之之位。可是终因夜啸天多年无子,故而并未对辽兵鞑子斩尽杀绝。只是将辽兵逼出宋土之地,夺取边界千里疆域。 不曾想到,夜啸天的善举,却成为了夺命之刃。在冷陌的心中,夜氏有能彻底铲除辽兵,那夜啸天却迟迟不肯一举拿下,便是故意留着敌兵实力,占据兵权之能意图谋反。冷陌认为,夜啸天此时,无非是知道,只要敌兵一日不清,凭借夜氏的战功之能,他手中的兵权便一日无人与之争夺。 先早之年,冷府与夜府不相上下。夜氏倒是平淡安稳。可是,随着冷府两女先后成为王妃皇后,加之冷府喜添贵子。便成为了夜啸天的心腹大患。他必然会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冷府之势必然会强过夜氏。 所以,夜氏便成为了冷府最大的威胁。冷陌知道,若是夜啸天想削弱冷府之势,极为可能的便是朝冷流世下手。只要阻断了冷府的香火,冷府将永远的失希望。所以,冷陌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在出其不意之时,先手灭掉夜府。 威胁尽除,冷国丈虽然丢掉了朝中太傅之位,可是终究是为冷流世打下一片安宁之地。没有了夜氏的威胁,在整个天下,将无人敢撼动冷府之威。更无人敢在皇后亲弟弟的身上打主意。 只可惜,斩尽了夜氏上下。虽亲眼看着夜啸天父女葬身深山崖潭底,可是未能见到夜芳菲的尸骨,终让冷陌无法放心下来。 也许,任何一个志向远大之人,心思都过于甚密。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会成为心患的根源。所以,近十年以来,冷陌心中一直都担心着夜氏小女的复仇之举。 拂晓刚至,冷陌早已经沐浴更衣,坐在书房的茶几旁边,清洗着茶具。 家丁送上燃烧正旺的木炭,冷陌挥了挥手,让下人退下。 慢慢地用铁钳将木炭加入茶几上的铜炉之中,取过洗杯银盘,盛水冲杯,轻轻地放到炉子上。 抬头朝着半开的窗户看了看,取过茶巾,小心翼翼地擦着朱红透亮的紫砂壶。 煮杯壶中的水,发出欢快的沸腾之声。冷陌将壶中的茶杯夹出,放到托盘中。想了想,又将手中的紫砂壶放到沸水中。 雅者行茶,除却高贵典雅的姿态,对茶具的清洁,也十分的考究。只因那品茗之杯细小精致,若是茶具清洁不净,只要沾染丝毫不洁,便会彻底地影响茶水的口感。所以,喜茶道之人,心里洁癖之嫌,近乎心疾。 茶具煮净,去水放置。便放上银壶,开始烧水。 未等银壶中的水开,门外的家丁急步地跑了进来,颤声道:“老爷,冷将军回来了。” 冷陌轻轻地抬头,瞟过家丁的脸,脸上带着慵懒无谓的表情,沉声道:“既已回来,速速招他来见。” 家丁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冷陌取过紫砂壶,轻轻地擦了擦壶上的水痕,打开盖子,往壶中放入茶叶。 门外,一个白色的身影,带着一阵风,迅速地吹到冷陌的面前。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微笑,朝着冷陌垂首道:“父亲,事情已经办妥。那玉佩,已经交到了皇上的手中。” 冷陌抬头轻轻地看了看冷流世的脸,冲入沸水,然后迅速地倒出洗茶之水。伸手指了指树根雕制的茶凳,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坐。” 冷流世呵呵笑着,掀起长袍之角,坐到凳子上。 茶盘之中,四个精致的茶杯,一字排开。 冷陌抓着紫砂壶,往杯中倒茶。 登时,一股浓郁的茶香,弥漫开去,扩散到整个屋中。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好香。”伸手去端茶。 冷陌眉头轻皱,右手抓起桌上的白扇,刷的一声打开,挡住冷流世的手,沉声道:“如此急性,怎能成就大事。” 冷流世眉头一皱,脸上带着不悦,道:“我从京城连夜赶回,一路颠簸,喉咙都要冒烟了。” 说着,端起茶杯,仰头喝下。 冷陌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 忽地,冷流世发出一声痛呼,吐出口中的茶水,怒道:“你要烫死我么?” 冷陌哈哈一笑,道:“茶水如刃,身带烈性。嗜之可取命。”说着,端过茶杯,轻轻地凑到鼻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张口轻轻地吸了一口茶水,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好茶。” 放下茶杯,抬头看着冷流世,笑道:“沸水之热,足可熟肉。你的舌头还好么?” 冷流世哈哈一笑,道:“我这护国将军,岂能伤在一杯茶水之上?”说着,伸手去端茶杯。 冷陌目光一冷,沉声道:“既然舌头还好,那便好好说话罢。” 冷流世朝着茶杯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茶,点头道:“父亲放心,当日我与属龙语阻到十余杀手,一个活口未留,玉佩安然无恙地回到皇帝的手中。” 想了想,脸上闪过一丝蔑笑,摇头道:“皇上果然有心,将那玉佩在属统领和我的面前毁去,便声言从此免死玉佩不在世间。” 第六百零二章 弄巧成拙 第六百零二章 弄巧成拙 冷陌的脸上,带着深沉的阴冷,沉声道:“那杀手,是皇上密派的,对么?”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父亲果然神算,那十三杀手,皆是皇上密派。”仰头喝下杯中的茶水,笑道:“属龙语一身武功,果然天下无敌。那十三杀手,虽伤了属龙语,可是无一生还。” 冷陌慢慢地站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那么,你们回宫之后,皇上被怪罪么?” 冷流世伸手摸了一下紫砂壶,猛地缩回手,凑到嘴边吹了吹起,点头道:“我和属龙语并不认识皇上密派的杀手,为了夺取玉佩误杀之,皇帝又怎能定罪?” 打开紫砂壶,往壶中倒水,抬头吃惊地看着冷陌,疑惑地道:“难道,又出差池了么?” 冷陌目光一动,脸上闪过一丝惊色,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若是天意,恐也无力回天了。那杀手夺取玉佩之后,必定给皇上传信了。只是不知,那十三杀手,是否知道前往少林夺取玉佩之人的身份。若是有知,皇帝一旦要追查,恐怕不难查出根源。” 冷流世摇头道:“父亲放心,那皇上也是收到南宫秋放出的口风消息,才会暗中派人前去搜寻。恐怕是正好路遇夺取玉佩之人。如此一来,父亲密派之人必定无一存活,也便休要担心了。” 冷陌深叹一声,伸手摸着下班上雪白的胡须,冷声道:“我便是担心,若是那三十江湖高手并未全部丧命,恐怕又是一劫。” 冷流世面色一变,脸上带着惊恐之色,颤声道:“三十?” 冷陌眉头一皱,点头道:“当日老夫担心少林高僧身手了得,若是人少的话,恐怕无能取得。便派出三拨人手前去,每拨十人,共三十余人。” 冷流世端着茶杯的手,发出猛烈的颤抖,紧紧地咬着牙齿,双中带着无比的焦急,冷声道:“你果然会给我添乱。” 若是那江湖高手未死,便是知道冷府秘密之人。只要冷府派人夺取玉佩之事外泄出去,冷府依然逃不出皇帝的追责。 冷陌目光一冷,瞟过冷流世的脸,眉头紧皱,沉声道:“老夫如此,不都是为了你么?你若是处世有能,何需老夫日日为你操心?” 冷流世双目圆瞪,正欲发作。忽地,那窗口射进来的阳光照射在冷陌苍白如雪的头发上,那满头的银发,在晨光的照耀之下,闪耀着刺目的白光。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头喝下杯子中的茶水,低声道:“是,孩儿无能,让父亲操心了。”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定定地看着冷陌苍老的脸,双目中带着几分心疼的怜悯之色,柔声道:“从今往后,父亲便可安享晚年。孩儿之事,自会处理好的。” 冷陌身子一抖,脸上的怒容慢慢地消散开去。定定地看着冷流世,忽地发出声轻笑,道:“看来,你果真长大了。知道压制怒火了。只望日后你在朝堂之上,也能如此低调忍让。那朝中百官,可不会像老父这般,纵是对你千般指责,也是至亲之人。纵是反目,也永不会成仇。” 冷流世点了点头,坐正身子,笑道:“流世知道,日后在朝中也会注意分寸。姐姐交代过,万万不可与朝中大臣争强斗狠,凡事忍让一份,便会少结些仇怨。” 冷陌仰头长叹一声,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道:“看来,孇儿也成长了。照她当年之性,恐怕脾气比你还火爆。不过也难怪,形势之下,也总该有服软之时。” 雪白的须发之间,那苍老的脸上,带着斑驳的深褐之色。似乎,在短短的数年之间,那个曾经能撼动整个大宋的太傅,身上所有的锋芒和霸气,都被岁月吞噬得干干净净。此时的冷陌,若是出得门去,断然不会有人识出他的身份。 冷陌担忧的,除了冷流世无法在朝中取得一席之地,还有冷凌孇多年无龙嗣之能。冷陌知道,虽然此时冷流世有战功之能,而且皇上对冷凌孇暂时未有排斥之心。可是,若皇上忧虑于龙脉的香火之丁,必然会对冷凌孇逐渐冷落。一旦其他嫔妃诞下龙脉,单凭谏院之能,便能废除冷凌孇的皇后之位。 冷陌的脸上,带着悲戚无助的苦笑,伸手去端茶壶。 就连他的双手,都变得苍老无比。那手背之上,青筋高高突起,在残老的手背上如同枯树的根系一般,交错而盘,带着令人心酸的无奈。那颤抖的手,似乎连茶壶都端不稳。 冷流世伸出手,接过冷陌手中的茶壶,轻轻地凑到冷陌的耳边,沉声道:“父亲可是担心姐姐的身体?” 冷陌惨然一笑,摇头道:“十年前,便寻太医查过。孇儿身体无恙,可是她属天生的寒性之体,虽然与常人无异,可是极不容易受孕。加之她在皇宫之中,皇上要处理朝政,又要临宠其他嫔妃。如此一来,恐怕她是诞龙无望了。” 冷流世的脸上,闪过一丝神秘的轻笑,道:“父亲,可曾听过属龙语之事?” 冷陌的双目中,带着几分疑惑,抬头看着冷流世的脸,疑惑地道:“你说的便是属芳的哥哥,那个曾经名动武林的属龙语?” 冷流世呵呵笑着,端过茶杯喝了一口,眉头一皱,道:“苦死人了。”吐了吐舌头,将杯中的茶水倒到茶盘中。 冷陌不悦地看着冷流世,正色道:“那属龙语不是早已经进宫接替南宫瑾的职位了么?他与你有何关系?” 冷流世轻咳一声,笑道:“父亲难道不知道,属龙语曾经是一个身体如同孩童一般大小的侏儒之身么?他虽然名动天下,可是终因身体奇小,才会被武林中人称为魔童。” 冷陌低头沉思,道:“似乎,曾在朝廷之上,有人提过。” 冷流世哈哈笑着,站起身子,倒背双手,慢慢地朝着窗户边走去。 冷陌沉声道:“你有何事,能不能一次说完?” 冷流世慢慢地转过身子,朝着冷陌道:“那属龙语学习了少林的洗髓经,早已经变成了正常之人。”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沉声道:“那洗髓经之法,不但有通经活络之效,还有起死复生之能。” 冷陌眼睛一亮,猛然站起身子,颤声道:“难道,难道,他有办法了么?” 洗髓经乃是少林的镇寺之宝,虽然无人能有幸见识那洗髓经的神效,可是少林千古之刹,一直以来奉为至宝之物,断然不会是凡庸之物。 冷流世走到冷陌的身边,伸手搀扶着冷陌的身体,慢慢地走到书桌边坐下,沉声道:“那属龙语暗中给姐姐施了洗髓经之法,助姐姐疏通经脉。” 冷陌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惊色,伸手抓着冷流世的手,急道:“怎么样?” 冷流世微微一笑,道:“那洗髓经,就连属龙语的侏儒之身都能脱胎换骨,恢复至常人之身,你说会怎么样?” 冷陌颤声道:“难道,难道孇儿怀孕了么?” 冷流世眉头一皱,沉声道:“怀孕靠的是皇上,不是属龙语。”轻轻地凑到冷陌的耳边,沉声道:“姐姐与我说了,她腹中的寒气,自那属龙语施洗髓经之后,已经被清除干净了。姐姐还特意交代,让我将此事保密,嘱咐我带信告知父亲,休要担心她身体一事。事情早已经有所好转了。” 冷陌身子猛然一抖,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看着冷流世的脸,道:“那属龙语到底是何人,竟能习得洗髓经?” 身子猛然一颤,抓着冷流世的手,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那属氏兄妹,果然有问题。” 第六百零三章 先发制人 第六百零三章 先发制人 冷陌知道,当年夜啸天因终年征战,而且多年无子嗣。便自认为杀戳太多,罪孽深重。于是,在回城之时,都会前往少林之地上香禅修数日,以忏悔罪孽之嫌。 所以,一直以来,夜氏与少林颇有渊源。此时,听到属龙语竟修得少林至宝的洗髓经,如此看来,若是属龙语与属芳深得少林关照,恐怕必与夜氏有所关联。 冷流世目光一寒,沉声道:“天下人都知道,属家兄妹于我冷府有恩。为何你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紧紧地咬着牙齿,怒道:“若是让属家兄妹知道你到现在还怀疑人家身份,恐怕稍有尊严之人,都无法接受罢。冷府在朝堂之上,与朝臣素来不合,便是因为你曾入朝为官之时,心胸狭窄,行事固执,才会惹得朝官敬而远之。难道,今日之下,你要让我也在朝廷之上,令人生厌,唯恐避之不及么?” 冷流世的双目中,弥漫着丝丝血红。虽然表面之上带着一种委屈之色,可是他的心中早已经惶恐无比。他知道,若是父亲见亲面见到夜芳菲,那夜芳菲的身份必会被识出。他太过了解冷陌的心思,天下之人恐怕无人能入冷陌之眼,可是夜芳菲之貌,他恐怕永远都不会忘记。 “哈哈……”冷陌仰天发出一声狂笑,厉声道:“冷流世,知子莫若父,老夫太过了解你了。你以为为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凭你那妇人之仁,纵是属芳便是夜氏小女,你也会百般替她遮掩。我告诉你,为霸者,重情必亡。就凭你这般优柔寡断之仁,恐怕迟早要毁在夜氏小女的手中。” 双目中带着冰冷的杀气,颤抖的手,慢慢地抬起,指着冷流世的鼻子,道:“你若是心中无鬼,为何天下人都盛传你与属芳交好,却不曾带她回府?” 凭借属芳此时战功之能,与冷流世交好联姻,必是皆大欢喜之事。可是,就连民间都有传闻,建国元帅与护国将军早已经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冷流世却丝毫没有将属芳引见回府之意。如此反常之举,无疑是冷流世的心中有鬼,担心冷父识破属芳的身份,才迟迟不敢带回府上。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牙齿,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握的双拳之上,经脉尽现,沉声道:“果然不出姐姐所料,日前我便想带属芳回府。姐姐再三阻拦,便是担心你疑心过重,伤了属芳的面子。” 冷陌眉头一皱,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何那少林至宝,会让属龙语学习?为何那属芳会深得皇上信任?乳臭未干,便让她随你征兵驱乱?” 那少林古刹,纵是皇帝亲临,也是恭敬有加。天下属姓,从未出过能人之辈,少林确对属家兄妹如此照顾,断然不会是偶然之举。 冷流世猛地一甩袖子,沉声道:“依你的意思,那属龙语也便是夜氏之子罗?” 冷陌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我看孇儿也是昏了头了,你固执任性也就罢了,为何孇儿那么精明之人,竟也会被蒙蔽双眼。” 牙齿一咬,站起身子,沉声道:“你便留在府中,老夫这就动身前往宫城。我倒要看看,那属芳到底何许人也,竟会让你们姐弟替她说话。” 冷流世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道:“好啊,你去罢。我回来的白马乃是战场之上精挑的俊马,脚力比普通之骑要快上一倍。你骑马过去,恐怕还能赶上宫中午膳。” 冷陌哈哈一笑,冷声道:“老夫这就去。” 袖子一甩,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冷流世目光一动,坐到太师椅上,双脚抬起,架在书桌上,发出一声冷笑,道:“此时我姐正值养身之时,便是担心其他贵身胡乱猜测攻击。你若是要添乱,便速速过去。记得我说过的话,并非是我不带属芳回来,而是姐姐再三阻挠。你若是不信,便可亲口问她。” 冷陌头也不会地朝着外面走去,沉声道:“放心罢,老夫会调查清楚。”扭头冷冷地看着了冷流世一眼,怒道:“老夫亲自去见见属芳,我要看看你维护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话虽严厉,可是口气竟缓和了不少。 冷流世呵呵一笑,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只要你礼貌得体,不要说明去调查人家身世。否则,若是属芳对我心生厌恶之心,他日在朝堂之上打压于我,你便等着姐姐找你算账罢。” 说着,双手为枕,慢慢地闭上眼睛。 冷陌身子猛然一震,脸上闪过一丝惊色,疑惑道:“你,你为何不阻拦我?” 冷流世冷冷一笑,双目依然紧闭,道:“我若阻拦,你必又说我心中有鬼。你便去吧,反正当年皇上将你逐出皇宫,这么多年未曾进去过,去见见也好。” 冷陌眉头一皱,咬了咬牙,转身朝着冷流世走去,厉声道:“你要何时才能长大,何事才能懂事?”冷陌知道,若是冷流世对夜氏小女心存感激,处处护之。冷府必然会灭在夜氏小女的手中。可是,冷流世是重情之人,意气之下,再无所动。 冷流世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冷陌,道:“你活至七旬之年,何时又曾懂事过?难道在你的眼中,除了你自己,就连自己的子女都不信么?” 咬了咬牙,放下双脚,撑着桌边慢慢地站起,看着冷陌的脸,正色道:“先早之年,因我不求上进,你不信我口中之言也就罢了,此时你就连为后十多年的皇后都心存疑惑,这又是何道理?” 冷陌脸上一寒,沉声道:“可是,你优柔寡断之仁,会陷冷府于不义之灾,你明白么?” 冷流世猛然站起身子,朝着外面道:“来人,火速备车,送老爷进宫面圣。” 看冷陌的样子,似乎在已经认为属芳便是那夜氏小女,若是自己再强加阻拦,恐怕更会引起他的怀疑。不如先发制人,不加阻拦彻底打消父亲猜疑之念。 冷陌牙齿一咬,沉声道:“如此,老夫便跑一趟罢。”说着,仰头怅然一叹,惨笑道:“十年了,也是时候面对了。” 长袖一摔,朝着外面走去。 第六百零四章 节外生枝 第六百零四章 节外生枝 冷流世面色一变,暗道不妙。 原本只是想刺激一下父亲,好让他打消猜疑之念。未曾想到,老父竟然如此固执,竟依着性子真要进宫。冷流世知道,若是父亲见到夜芳菲,必然能识出夜芳菲的身份。 冷流世猛地一拍脑袋,牙齿一咬,追了出去。 出了府门,家丁早已备好车马。 冷流世的心中,一阵焦急。此时若是强加阻拦,凭父亲性格,必然会疑心更重。忽地,眼睛一亮,夜芳菲说过,皇上也早已发现了她的身世。一直以来都在暗中维护于她。若是父亲进宫,若是与皇上奏明要面见夜芳菲,恐怕皇上也会设法加以阻拦。 冷陌上了马车,朝着冷流世道:“既是如此,你多日在外奔波,便在府上休息几日。我进宫之后,顺便看看皇后,日落之前赶回便好。”须发之间,带着满脸的坚决之色。 冷流世行至马车旁边,沉声道:“父亲,当日皇上罢免之时,也不曾亲下诏书。如今你贸然前去,恐有违圣心。” 扭头看着马嗣中的白马,道:“不如你先书谏面之贴,遣人送往宫中递呈给皇上。若是皇上召见,便会在皇宫之外专人接待。否则,恐怕不合礼数。”眼下之情,只有事先让皇帝得知冷陌要进宫,才能防范于未然。否责,等冷陌进宫之后,恐怕为时已晚。 冷陌低头沉思,哈哈一笑,点头道:“如此也好,老夫一时心急,竟忘了如此一着。不曾想到,你小子此时竟会想的如此周到。” 说着,跳下马车,倒背双手,朝着屋中走去。 冷流世咬着嘴唇,看着冷陌进了屋中,扭头朝着赶车家丁沉声道:“我父数年不曾进过皇宫,今日突然进宫,朝中难免有人猜疑。你等前去,注意低调行之,万万不可少了礼数。” 想了想,凑到家丁耳边,轻声道:“若是进了宫中,记得提醒老爷,先行见过皇后,再去面见皇上。此时老夫年岁已高,行事固执成性,只有见过皇后之后,我姐交代几番,可能会奏效。” 家丁垂首,点头道:“将军放心,属下在适当之时,会提醒老爷的。” 片刻功夫,冷陌急步出来。手中拿着一个黄绢折奏,想了想,朝着另一家丁道:“你骑马前往宫城,到了皇宫便以冷府之名递谏给皇上便好。” 家丁收好黄绢,冷流世指着白马,朝着冷陌笑道:“让他骑我快马前去,马车后路随至。若是皇上接谏之后,拒绝召见,便速速返回。” 冷陌目光如电,扫过冷流世的脸上,却见他脸上笑容依然,似乎轻无比,心中一阵疑惑,暗道:为何这小子不强加阻拦?难道,果真是老夫疑心过重了么? 冷冷一笑,点头道:“你放心便是,若是皇上不召见老夫,我们立时便返身回来。” 见家丁骑上白马离去,冷陌想了想,朝着冷流世正声道:“其实,我更为担心的,是你姐姐,老夫进宫主要是去看看她。” 冷流世哈哈一笑,轻轻地吐出一气,道:“不管如何,父亲都是为了我冷府着想。既是如此,你便前往一趟,如此一来,不但能打消心中疑虑,还能见见皇后,未必不是坏事。” 说着,上前几步搀扶着冷陌,上了马车,低声道:“父亲,孩儿最后说一句,若是父亲不听,流世真无法了。” 冷陌坐在车厢之中,半闭着眼睛,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道:“说罢。” 冷流世眉头紧皱,沉思一下,咬牙道:“父亲近十年不曾进宫皇宫,今日突然前往,不管以何等之名,恐怕会给皇后带去不必要的烦恼和猜疑。望父亲三思。” 因为冷凌孇之前再三交代,他不敢说出冷凌孇怀有身孕之事。可是,冷陌如此贸然进宫,若是朝内外之人得知,必定会妄加猜疑。如此一来,冷凌孇担心之虑,必然在所难免。 冷陌目光一寒,哈哈一笑,道:“你此时还想劝阻我么?你就死了这条心罢,那谏面之书已经送出,若是老夫此时反悔,那不是于皇上所不敬么?” 伸手拍了拍冷流世的肩膀,沉声道:“你回去好好休息,老夫在朝为官三十年有余,无需你来教老夫如何进皇宫面圣。” 冷流世牙齿一咬,转身下了马车,朝着家丁道:“走罢,一路担心,休要着急赶路。” 家丁点了点头,道:“将军放心,这一路前往宫城之地皆是官道平路。” 说着,挥动鞭子,催马前行。 看着马车扬尘而去,冷流世忽地感觉左眼皮发出一怔猛烈的跳动。 带着几分焦急,朝着皇宫的方向长叹一声,暗道:芳儿啊,芳儿,只望你能有事正好出宫,休要与我父亲碰面。 他知道,若是父亲见过夜芳菲,凭借父亲对夜芳菲面容的记忆,断然能一眼识出。可是,现在已经毫无可救之法。若是自己此时动身前往皇宫去通知夜芳菲,恐怕也难逃父亲眼线的监视,反倒会弄巧成拙。此时,唯一的希望便在皇帝的身上,若是皇帝接到冷父的谏面之书,必然会想出万全之策,阻止夜芳菲与冷父碰面。 想至此,冷流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转身朝着府中走去。 冷流世刚刚进入房中,正准备躺下休息,忽闻下人来报:“梁公子求见。” 冷流世心中一动,自从自己前往边界之后,未曾与梁七少见过面。不过梁王府身为军需之府,自己当日在边界之时,书信求需,梁王爷从未怠慢过。 想了想,冷流世急忙对家丁道:“还不速速迎进来。” 说着,跟随家丁,朝着门外走去。 未至府门口,便见梁七少身着一身精丝白袍,跳下马车。 冷流世哈哈一笑,走上前去,抱拳道:“梁兄,好久不见,不知何风将你吹来了。”说着,走到梁七少的身边,伸手拥着他的肩膀,朝着屋中走去。 梁七少谦卑一笑,脸上带着几分神秘,低声道:“受家父之命,前往宫中面见皇上。路过贵府,听闻冷兄已从边界回来,便顺道进来看看。” 两人行至客厅,梁七少抬头看了看四周,道:“冷伯伯不在府中么?” 冷流世点头笑道:“老夫担心皇后身体,数日不见,前往宫中探望我姐姐去了。” 梁七少恭敬地坐到椅子上,朝着冷流世道:“冷兄,你日后都在宫城任职了么?” 冷流世朝着侍女正声道:“速速上茶。”扭头看着梁七少,点了点头,面带疑惑地道:“梁王爷今年高寿?” 梁七少低头沉思,一下,笑道:“七旬有余了罢。” 冷流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那为何梁王府之事,还不曾传正以你?难道王府之事,还事事让梁王爷定夺么?” 梁七少面色一红,黯然笑道:“实在无法,因小弟无能,家父也放心不下。”抬头看了看冷流世身上的银袍,笑道:“怎如冷兄,不但功成名就,还有美人相伴,真是羡煞旁人呐。” 第六百零五章 委以重托 第六百零五章 委以重托 梁七少虽身为官家子弟,可是由于梁王爷行事太过小心,加之梁七少自小家教甚严,虽为梁王府大公子,可是不如冷流世那般娇生惯养,养成纨绔任性的性格。在梁王府的独断独行之下,梁七少变得有些懦弱怠性。对事对人素来是逆来顺受,得过且过。 冷流世的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摇头道:“道听途说之言,深信不得。”心中猛然一动,这梁王府素来行事低调神秘。纵是皇帝有事,也不会下旨专断。几乎每次有事,都是梁七少亲身进宫面圣。 想了想,冷流世沉声道:“不知梁兄进宫面圣,所为何事?” 梁七少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翠色玉佩,放到桌上,轻声道:“小弟知道冷兄回府,出门之时,便随身给冷兄带回来礼物。” 冷流世伸手取过玉佩,却见那翠玉整体通透,身带奇寒。所谓良玉生寒,懂行之人一摸便知,那是一块价值不菲的寒冰翠玉。看梁七少的样子,似乎不像是顺道路过,而是专程拜访。 冷流世哈哈一笑,沉声道:“梁兄果然大气,如此美玉,恐怕皇宫也不多见罢。”他见梁七少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以礼开脱,心中不禁生出一抹疑虑。 梁七少打开薄扇,轻轻地扇了扇,以扇遮面,沉声道:“皇上下诏,似乎是边界之地,军需补给罢。”抬头看了看门外,笑道:“此时已今深秋,那边界之地早已有严冬之寒。恐怕,是为了军需寒衣罢。” “哦。”冷流世眉头轻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道:“近日奔波于外,我倒忘记了边界军需一事了。” 梁七少的脸上,露出疑惑地表情,低声道:“冷兄,难道你连边界三军之需,也不知道么?难道,不用通过你么?”脸上带着几分疑虑,轻轻地看了看冷流世的脸。 冷流世目光一动,哈哈一笑,道:“边界统领之权,已经交到了南宫秋的手上。如此小事,我早已经交代过秋儿,不用与我汇报,便可直接进谏皇上,审批军资之需。” 心中,忽地生出一抹怒火。身为护国大将军,此时虽调回宫城之地,可是兵权依然在自己的手中。不曾想到,还未上得朝中议政,就连这军需之求,自己竟无从得知。 梁七少目光一动,随即笑道:“也是,冷兄此时回朝为官,理应是官升一介。恐怕,秋儿也是要等皇帝准奏之后,再上报与你。若是先行上报,皇帝不准奏,岂不是说明他南宫秋为官无能了。” 冷流世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点头道:“那军需之求,也是因时而定。想必秋儿刚刚上任,想得更为周到些。” 看着梁七少目光漂浮,面带谦卑之色,沉声道:“梁兄若是有事,尽管开口便是。”看了看手中的玉佩,笑道:“如此美玉,恐怕梁王府上也不多见,梁兄如此割爱送之,冷某实在有些却之不恭。” 梁七少面色一红,低声道:“冷兄此时不是已经回宫任职了么?你也知道,小弟除了圣上有旨之时能见驾进宫,其他时间根本无缘入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小弟虽然偶尔能进得宫去,可是朝中百官,几乎无人认识小弟。” 冷流世眉头轻皱,笑道:“你欲为何求,说明便是了。与我,便休要拐弯抹角便是。” 梁七少讪笑,道:“冷兄入朝为官,必定有栖身之所。日后若是小弟能以见冷兄为名,偶尔能进得宫去,能与朝中众官认识一下,也能混个脸熟。” 冷流世奇怪地看着梁七少,疑惑地道:“凭借梁王府在朝中位置,不要你说进宫,就是随时前往御书房,也是情理中事。为何还要依我之名进宫呢?” 梁王府数代为军需之臣,不但深得皇帝宠信,而且在朝中深得人心。就连赵氏皇身的宣德王府,也不曾有梁王府之面重。 梁七少面色一黯,轻叹道:“那是家父之威,小弟素来难得与朝臣相接,更不要说有志同道合之友。我只是担心,如此下去,若是家父百年之后,恐怕梁王府孤掌难鸣,小弟无法度日啊。”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梁七少,笑道:“不曾想到,你竟然如此盼梁王爷早些走,我看你是在府上被梁王爷教训得少了罢。” 梁七少眉头一皱,沉声道:“冷兄,小弟所言,断非虚言。你也知道,家父素来极少与朝官往来,让人误以持权自大。他倒好了,日后我如何在朝中度日,你说呢?” 冷流世想了想,点头道:“如此小事,日后若是我进得宫中,冷兄想过来便随时过来便好。” 有宫女送上茶水,冷流世朝着梁七少笑道:“先饮茶,反正梁兄车马脚力了得,便在我府上吃个便饭,再进宫不迟。” 梁七少抬头朝着门外看了看,摇头急道:“万万使不得,此时我府中还得老爷子说得算,他让我明日必须回府。若是今日进宫晚了,皇上无法接见,恐怕明日难以返回铖城。” 说着,伸手端过茶杯,仰头喝下,起身朝着冷流世抱拳道:“小弟就此进宫,只等日后空闲之时,便进宫与冷兄喝茶论道。” 冷流世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也好,你有要事在身,也便无法强留。梁兄所提之事,日后随时恭候。” 梁七少哈哈笑着,收起白扇,恭敬地朝着门外走去。 冷流世大步地跟了过去,出了府门,冷流世沉思一下,道:“梁兄,家父前往宫中面见皇后。恐怕未到皇宫梁兄便追上了。” 梁七少微微一笑,凑到冷流世的耳边,笑道:“冷兄是否有事让小弟传达的?” 冷流世想了想,道:“能否帮我个忙?” 梁七少拍了拍胸口,道:“冷兄之托,刀山火海,小弟万死不辞。” 冷流世凑到梁七少的耳边,沉声道:“家父担心皇后身体,贸然进宫前去探望。我只是担心老父当年被皇上罢免官职,如此贸然前去,恐冲撞了龙威。加之老父年事已高,任性固执。你便抄近道前往皇宫,先行面见皇上,告知老父进宫之意。若是方便,通知一下皇后,也好让我姐姐有个准备,适当之时,还能阻拦一下。” 梁七少目光一动,随即点头笑道:“这有何难,小弟往龚州方向前去,虽路有颠簸,可是路程要近一半。” 冷流世双手抱拳,笑道:“如此,有劳梁兄了。” 梁七少挥了挥手,道:“冷兄言重,如此小事,何足挂齿。小弟这就动身。” 说着,钻上马车,朝着车夫道:“往龚州方向,速速进宫。” 冷流世看着马车消失在官道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只要梁七少口信带到,皇上必会有所准备。若是冷凌孇知道父亲进宫之意,只要加以阻拦,必定能说服父亲,打消老父心中猜疑。 唯有如此,才能保得夜芳菲不会与父亲碰面。 第六百零六章 遵托守信 第六百零六章 遵托守信 午膳过后,皇帝慢步走出养心殿,朝着后花园中走去。 深秋的太阳,带着令人惬意的温暖。湖边的阁楼上,微风中带着浓郁的桂花香气。太监轻步跟在皇上的身后,走上观景台。 此时边乱已平,朝纲稳固,皇帝寝食正常,身心轻松。故而在每日处理日常政要之后,午休之时便喜观景散步。 行至凉亭,皇帝刚刚坐下,忽见花园过道之处有侍卫急急而来,眉头轻皱,朝着太监道:“你不曾吩咐过去,朕午休之时,断勿打扰么?” 太监疑惑地朝着侍卫急步而来的方向看了看,垂首道:“回皇上,奴才早已经吩咐下去了。只是,看那侍卫的样子,似乎是武阳门过来的。” 说话之间,侍卫已经到了阁楼之下,遥看着皇上,跪地道:“皇上,梁王府梁公子求见。” 皇帝脸色一动,那梁七少不少进宫面圣,早已经深知皇帝喜好,纵是遵旨前来,也断然不会在皇帝休息之时求见。常理之下,他会在侧宫由太监通报,等皇帝召见才是。难道,是梁王府出了何事了么? 皇帝沉声道:“那梁七少急于求见,莫非是有要事?”扭头看着太监道:“你随身前去,宣他来见。” 太监恭敬地垂首点头道:“奴才遵旨。” 转身急急地朝着阁楼下走去,朝着侍卫道:“梁公子身在何处,还不快走?” 皇帝看着二人急步而去,站起身子,朝着湖面看去,心中一阵疑惑。南宫秋上书求边界军衣之需,可是因负责军甲战衣的洛星辰洛王爷因府上一场意外之火,全府上上下烧了个干净。就连洛星辰尸首都化成一堆灰烬。此时边界有军需之求,而那梁王府曾只是负责武器锻造供给,故而皇帝宣梁七少前来商议。 不多时,梁七少跟着太监急步而来。上了阁楼,梁七少朝着皇帝跪地请安,抬头看了看太监,欲言又止。 皇帝一见,朝着太监道:“你回房去,取些春茶过来,梁公子一路奔波,恐怕是渴了。” 太监点头而去,梁七少起身垂首,道:“皇上,小臣贸然打扰皇上清休,还望皇上恕罪。” 皇帝眉头一皱,伸手指了指石凳,沉声道:“坐下罢。” 只等梁七少坐下,皇帝冷冷地看着梁七少,道:“你如此急于前来,难道是府上发生事情了么?” 梁七少摇头道:“多谢皇上关心,我府上一切安好。”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沉声道:“小臣如此急于求见皇上,是受冷将军之托,有急事禀报。” 皇帝身子一抖,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沉声道:“冷流世,他才出宫回府,又给朕惹什么麻烦?” 梁七少连忙道:“皇上,小臣路过冷府之时,听闻冷将军已经调回宫城,便顺道前去拜访。冷将军听闻小臣要进宫面圣,便让小臣给皇上带个急信。” 说着,扭头朝着四周看 了看,低声道:“冷将军说,冷太傅执意进宫视探皇后,只担心他冲撞了龙威,便让小臣急马而来,与皇上禀报一声。” 皇帝面色一变,脸上带着疑惑之色,沉声道:“冷父进宫?视探皇后?” 梁七少点了点头,道:“冷将军让小臣赶在冷太傅前面进宫,与皇上通报一声。” 皇帝目光一动,随即哈哈一笑,道:“看来,流世果然是有心了。他担心冷父当年是被朕罢免官职,若是贸然进宫,恐怕不合礼数。冷陌既为我大宋国丈,进宫试探皇后,也是情理中事。” 转身看着湖面不时划起一阵水波的锦鲤,笑道:“冷流世只是要你给朕传口信么?” 梁七少恭敬地垂首,道:“回皇上,冷将军特意交代,让小臣务必带到。” 忽地,皇帝心中猛然一惊。冷父进宫试探皇后,于情于理,并无冲突。虽然他当年官职被免,可是皇帝并未降罪。纵是以皇后家眷身份进宫,也断无冲撞龙威之说。难道,冷流世之意,是另有所指么? 太监慢慢地端着茶盘,远远地站在阁楼拐角之处,朝着二人观望。 皇帝朝着太监道:“梁公子一路奔波前来,恐未能用膳,你便带梁公子前去用膳。”扭头朝着梁七少笑道:“冷流世此时太过小心,好了,你先行前去用膳,午后至御书房中议事罢。” 梁七少见皇帝双目中带着几分焦急,连忙起身施礼,道:“多谢皇上,小臣先行退下,午后再到御书房见过皇上。”说罢,连忙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太监将茶盘送上,轻声道:“皇上,不如让梁公子前往膳房用膳,奴才在此伺候皇上罢。” 皇帝沉声道:“梁公子一路奔波辛苦,梁王府身为朕的得力府邸,怎么能如此怠慢。你陪他前去,用膳之后便随他来御书房便是。” 太监点了点头,道:“如此,奴才先去,一会让小安子过来,给皇上泡茶罢。” 皇帝目光一动,沉声道:“你跟随梁公子,他若想在宫中走动,也便休要阻拦。” 太监点了点头,躬身退下。 皇帝的唇边,扬起一抹冷笑。他忽然明白过来,冷陌进宫,断然并非只是视探皇后那么简单。若是只为视探皇后,冷流世也断然不会多此一举,让梁七少急速赶来汇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虎将何在?” 阁楼侧房,迅速地窜出一个金黄色的人影,飞身落到皇帝的面前,跪地道:“皇上,属下在。” 皇帝伸手摸着胡须,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道:“你前往太元殿,通知属芳,前往朕的御书房去,就说朕有急事相商。” 黄衣侍卫点了点头,起身朝着阁楼下飞身而去。如同飞鸟一般,几个起落,消失在花园之中。 皇帝仰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坐到桌边,伸手抓过茶壶。 阁楼之下,一名年轻的太监一路小跑而来。行至阁楼之上,压着急促的呼吸,恭敬地道:“皇上,让奴才给你泡茶罢。” 皇帝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慵懒的轻笑,斜靠在护栏边上。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跪到地上,取出托盘之中的炭炉和茶壶,开始烧水。 未等壶中水开,适才前往太元殿的侍卫已飞身返回,落到皇上的身边。 皇帝呵呵一笑,道:“难道,她人不在么?” 侍卫凑到皇帝耳边,轻声道:“回皇上,属元帅出宫了。” 皇帝面色一动,心中闪过一丝惊色。难道,夜芳菲已经接到了冷陌进宫的消息,已经动身出宫了么? 第六百零七章 过往不究 第六百零七章 过往不究 皇帝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沉声道:“你可知道,她出宫所为何事?” 侍卫轻声道:“属下听太元殿的侍卫说,属元帅出宫寻一味疗伤草药。说是属统领身受重伤,那草药宫中药监之中不曾寻到。” 皇帝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道:“如此,便由她去罢。” 面色一缓,轻轻地挥了挥手。侍卫飞身退下。 皇帝慢慢地闭上眼睛,心中一阵奇怪。夜芳菲才从边界回来不久,如何会正巧出宫?而且,若是要寻草药,大可交代下人去办,为何要亲自出宫呢?难道是早已经有人与她通报,冷陌要进宫,让她提前回避么? 壶中水开,小太监泡好茶水,恭敬地端到皇帝的身边,道:“皇上,喝茶。” 皇帝慢慢地睁开眼睛,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接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道:“小安子,你可知道,朕为何用的都是新人?”那春茶醇香可口,皇帝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 小安子一脸茫然地看了看皇帝,摇头道:“皇上明眼博胸,奴才不敢妄自猜测。”紧张地咽下一口气,伸手接过皇帝手中的茶杯,放到茶盘中。 皇帝的双目中,闪过两道寒光,哈哈一笑,道:“古有云,家贼难防,亲信致命。”扭头定定地看着小安子,笑道:“你可曾听过龙公公之事?” 小安子身子猛然一颤,点头道:“奴才听过,龙公公图谋不轨,被皇上亲手所灭。” “哈哈……”皇帝仰头发出一声狂笑,道:“并非朕亲手所灭,而是被他抚养成人的义女所灭。”脸上,带着得意的轻笑,道:“不忠之人,无疑自取灭亡。就连他亲手抚养成人的义女都知道,奸诈之身,天理不容。” 脸上,依然带着轻松的微笑,可是他的口气之中,带着令人胆颤的冰冷。忽地,猛然想起,那龙万花当年抚养成人的义女,不但大义灭亲,还与夜芳菲等人联手,冒死铲除了龙万花。思至于此,皇帝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阵愧疚之意。 若是当年没有宫千雪的暗中相助,数次点拨夜芳菲与皇上。纵是龙公公不一定能推翻赵氏征权,皇帝必然命丧他手中。 小安子垂首道:“皇上是我大宋明君,不义之人,必将是天所不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起身倒茶。 皇帝慢慢地站起身子,抬头看着皇宫后面巍峨的高山,正声道:“龙公公辅助皇室七十年有余,一直以来,就连先皇都视他如亲人一般信任。不曾想到,年至八旬之年,他竟生出反心。”紧紧地咬着牙齿,冷声道:“在这个世间,朕能深信之人,又有几个?” 权利之下,初心难存。也许,在权利和财富的面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自始至终地保持着那种忠义之心。纵是忠义百年,恐怕也无法保证能一直忠心下去。 有谁能想到,龙公公身近八旬,竟也不顾一世为忠之名,意图谋反。纵是他谋反成功,凭那孤残之身,还能存活几年? 所以,除却年轻忠义之身,恐怕世间之人,难以在权利和财富的面前,永保忠良之性罢。 小安子紧张地偷瞟皇帝一眼,谨慎地端过茶杯,轻声道:“皇上,奴才愚昧,不懂得为世之道。奴才只知道,若是在有生之年,能伺候皇上,也便足够了。” 皇帝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道:“也是,朕也无法明白,龙公公到底想要什么,纵是朕的天下都让给他,又能如何?” 小安子惶恐地看了皇帝一眼,连忙低下头去。他知道,君王之心,万难猜测。若是想活得久一点,在皇帝身边,切不可太过精明。只要行得分内之事,学会察言观色,不给皇帝添乱,似乎便能活得更长久。 皇帝面色一缓,沉声道:“你可知道,那宫千雪此时身在何处?”双目之中,威严尽失,竟带着几分慈祥。 小安子低头沉思,道:“好像,宫才人一直都在统领府,随身照顾属统领罢。” 接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朝着小安子道:“朕回御书房去,你便在此等候罢。”说着,指了指桌上的茶壶,道:“此茶甚好,你便也尝尝罢。” 小安子脸上带着无比的惊喜,跪地颤声道:“奴才谢谢皇上,奴才不敢。” 皇帝哈哈一笑,长袖一甩,倒背双手,朝着阁楼下走去。 刚刚走下阁楼,便见随梁七少前去的太监急急朝着阁楼的方向跑了过来。 皇帝眉头一皱,朝着太监走去。 太监跑到皇帝的面前,急喘着咽下一口气,道:“皇上,冷太傅求见皇上。” 皇帝目光一冷,随即哈哈一笑,道:“看来,今日是个好日子,朕倒要看看,有何喜事。”朝着太监眉头一皱,沉声道:“那梁公子人呢?” 太监面色一变,颤声道:“回皇上,奴才带梁公子前往膳房,路过福宁宫之时,梁公子说顺道给娘娘请安,让奴才通报。” 皇帝身子一颤,道:“那梁七少见过娘娘了么?” 太监摇头道:“梁公子不曾求见,只是让奴才通报,顺便让奴才告诉娘娘,冷太傅进宫视探娘娘来了。” 皇帝牙齿一咬,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道:“如此,还不招国丈大人?”他终于明白过来,冷流世如此着急,必定是冷陌已经对夜芳菲的身份生出了疑心。否则,既已通知过皇上,为何还要通报于皇后。 冷流世似乎是担心,若是皇上无法领会其意,还得让皇后加以阻拦。 太监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身朝着花园后方跑去。 忽地,只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老身,见过皇上。” 拐角之处,一身紫袍的冷陌正步挺身,走到皇上的面前,双腿跪地,颤声道:“罪民冷陌,叩见皇上。”说着,躬身磕头。 皇帝目光一动,伸手搀着冷陌的手,笑道:“平身罢,此时并非在朝堂之上,可免礼。” 太监连忙走到冷陌的面前,伸手将他搀起。 冷陌沉声道:“谢皇上。”侧身垂首,恭敬地站在太监身边。 皇帝的脸上,扬起一抹轻笑,道:“朕有数月不曾探望过国丈,不知身体可好?” 冷陌轻轻地抬起头,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沉声道:“多谢皇上挂念,老身还算过得去。”抬头环顾一下四周,眉目之间,带着无尽的悲戚之色,黯然道:“十年了,十年不曾踏入皇宫半步。老身不曾想到,终有一日,还有幸能见皇宫一面。” 苍老的脸上,扬起一抹悲戚的惨笑。颤抖的双手,紧握抱拳,朝着皇帝颤声道:“老身为戴罪之身,贸然进宫,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哈哈一笑,摇头道:“当年之误,孰是孰非,都已经成为过去。”走到冷陌的身边,伸手搀扶着他的手臂,轻声道:“深秋风寒,我们御书房说话罢。” 冷陌脸色一变,双目中带着几分恐惧,摇头道:“皇上,老身只是前来探望娘娘。老朽身为戴罪之身,万不能进御书房。此时前来,便是给皇上请赐,老身视探过娘娘便好。” 皇帝目光一动,摇头笑道:“朕适才说过,过往之事,孰是孰非,都已经不在追究。过去之事,国丈也休要再提。” 轻轻地凑到冷陌的耳边,柔声道:“若是当年朕追责降罪,恐怕你已不在人世了。” 冷陌身子猛然一抖,双脚一软,通的一声跪到地上,颤声道:“皇上,老朽忠心之意,青天可鉴。望皇上明察。” 第六百零八章 声东击西 第六百零八章 声东击西 苍老的脸上,两道热泪黯然流下,浑身发出猛烈的颤抖。阳光之下,须发之间,闪动着银亮如雪的光芒。一代枭雄,此时已经成枯残之身。有谁能想到,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这大宋第一大府的霸主之身,竟变得如此孱弱不堪。 皇帝轻轻地蹲下身子,正色道:“朕已经欠天下人一个交代,难道,你要逼着朕还天下人一个答复么?”伸手托着冷陌的身体,道:“朕说过了,休要再提。” 太监连忙托着冷陌的身体,急道:“太傅,你一路奔波,不如便前往御书房休息片刻,再前往福宁宫中视探娘娘罢。” 冷陌沉重地点了点头,朝着皇帝道:“谢皇上。”咬牙站起身子,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进了御书房,太监连忙送上茶水。 皇帝坐到龙椅上,朝着太监道:“此时已经过了午膳之时,你前往膳房之中传朕口谕,给国丈备些酒菜。稍后便到。” 太监取了湿绢,给冷陌擦了擦脸,躬身退了出去。 皇帝指了指冷陌面前的茶,正声道:“一路奔波,辛苦了,先喝杯茶罢。” 冷陌端过茶杯,小心地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脸上带着无比的谨慎,轻声道:“皇上,老夫今日前来,只是因记挂着娘娘,日前梦见娘娘身体抱恙,放心不下,便动进宫。” 皇帝轻轻地挥了挥手,笑道:“你休要如此解释,于内于外,这皇宫之中,你也来得。”眉头轻轻地皱起,扫过冷陌的脸色,沉声道:“你可知道,为何在宫中上下,对你称呼依然未改?” 冷陌猛然一惊,摇头道:“多谢皇上。”他怎会不知,当年虽然皇帝恼羞成怒,可是不曾下旨定罪。只是口谕之上,将他官职罢免,逐出朝堂。足以可见,皇帝虽然对冷父心存不满,可是依然徇私包庇。 皇帝哈哈一笑,道:“朕已说过,当年之事,若是要追究下去,不管谁对谁错,对我大宋江山都是一大损失。若是夜氏之错,你先斩后奏,不顾夜氏战功之绩,举府灭之,也是大罪。更何况,在没有丝毫证据之下,便诛灭我大宋功臣。情理之下,如何开脱?” 冷陌的双目中,带着一抹深红,声音中带着颤抖的沙哑,摇头道:“夜氏野心,苍天可鉴。皇上,老朽当年一时冲动,才会犯下无法挽回之错。多谢皇上,给冷府报国之机。当年之错,老朽应一身承当。” 皇帝目光一冷,沉声道:“当年,朕便是考虑到维护朝纲稳定,才会冒险将你弥天大错压之。若是追究,那夜氏已失,难道还要朕连国丈之府都损失了么?” 紧紧地咬着牙齿,双目中带着冰冷的锋利,沉声道:“你今日进宫,便只是为了视探皇后么?” 冷陌身子一颤,起身跪地道:“皇上,还有一事,一直都是老朽心患。” “哦?”皇帝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果然不出朕所料,你今日如此贸然进宫,岂是视探皇后那么简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声道:“说罢。” 冷陌咬了咬牙,抬头看着皇帝,正声道:“老朽想知道,那流世调回宫城任职,是否是他在边界之时,犯下错误,才会落得如此狼狈之举?” 皇帝脸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冷陌。原本以为,冷陌如此急忙进宫,必定是对夜芳菲的身份有所怀疑,不曾想到,他竟是为了冷流世而来。 皇帝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到冷陌的身边,伸手将他扶起来,笑道:“你可知道,流世回宫任职,非旦不会是坏事,还是天大的好事。” 冷陌的脸上,带着无比的吃惊,道:“难道,不是流世犯错才被调回宫城的么?”紧张地咽下一口气,伸手抓着皇帝的袖子,颤声道:“皇上,老朽多日以来,一直夜不能寐,便是以为流世在边界犯了错误,才会被皇上遣回宫城。” 皇帝将冷陌搀扶到凳子上坐下,笑道:“流世的战功之能,天下皆知。朕如何会轻易罢免为我大宋建功立业之人呢?若是如此,他日有谁还会忠心为国,驱敌平乱?” 双目中带着几分轻蔑,冷冷地瞟过冷陌的脸,笑道:“就像你,当年若不是考虑冷府为我大宋立功强国,朕如何敢冒着被天下人唾骂之嫌,不了了之呢?” 冷陌咬了咬牙齿,仰天长叹一声。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无奈。他知道,皇帝对冷府,已到仁至义尽之地。若非如此,民间也断不会有传闻皇帝为了皇后之面,包庇冷府。虽然心中带着无比的委屈,终究还是化成一声叹息。 皇帝返身走回龙椅之上,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道:“将流世调回,并非朕的主意。而是属芳属元帅亲笔上书于朕。” 冷陌抬头看了看皇帝,迟疑地道:“属芳?”双目之中,带着几分迷茫,垂声道:“便是与流世一同前往边界杀敌,世人拥为身具战神之能的属芳么?” 皇帝微微一笑,点头道:“正是。” 冷陌忽然发出一声轻笑,点头道:“老夫虽在府中,可是早已经听闻属元帅的盛名。老夫还知道,当年封赏会上,属芳将战功之绩让给了流世。” 皇帝点了点头,道:“不错。” 冷陌眉头轻皱,若有所思地道:“老朽听闻,属元帅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女子。不曾想到,我大宋竟有此神女,实在是天下百姓之福呐。”咽下一口气,沉声道:“不知那属芳身在何处,若是有幸能见得一面,也好让老朽当面言谢。” 皇帝点了点头,笑道:“这有何难,那属芳本就在宫中,太元殿离此不远。” 想了想,起身道:“此时正值午休之时,恐怕属芳还在太元殿休息。不如朕便陪你前往,也是时候让你看看这个闻名于天下的女子了。” 冷陌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红晕,颤声道:“如此,便有劳皇上了。”说着,连忙起身,躬身朝着门外走去。 皇帝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伸手整理一下龙袍,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二人刚刚出了御书房,忽地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皇帝眉头一皱,还未回头,便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父亲,你因何事前进宫,为何不通知本宫一声?” 两人转过身子,便见冷凌孇急步地朝着两人跑来。 因走得焦急,冷凌孇那孱白的脸上,带着一抹绯红。让她那如同病人一般的脸,显得更加的苍白。 第六百零九章 金蝉脱壳 第六百零九章 金蝉脱壳 冷陌身子一震,脸上闪过一丝惊色,扭头看了看皇帝,朝着急步上前,拉着冷凌孇的手沉声道:“我日前一连数日,噩梦连连,实在放心不下你,便进宫过来看看。” 皇帝微微一笑,朝着冷凌孇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国丈担心你的身体,放心不下进宫看看,你为何如此口吻?” 上前两步,朝着冷凌孇柔声道:“数日不见,你气色尤为不佳,可是不曾休息好?”眉目之间带着无比的心疼。 冷凌孇躬身侧礼,轻声道:“多谢皇上挂念,近日胃口极不佳,日前与芳儿提起,她与臣妾说过,会找些开脾健胃之药给臣妾调理。皇上不必担心。” 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看了看冷陌,轻笑道:“难道,父亲是要与皇上一同前往福宁宫么?”双手捧着冷陌的手,脸上带着几分愧疚之色,柔声道:“让父亲担心了。” 皇帝哈哈一笑,道:“爱妃有所不知,国丈今日进宫,除却视探爱妃之外,主要是为了见一见属芳。”扭头朝着冷陌笑道:“那属芳迟早是冷府之人,国丈大人还未曾见过一面,也是时候见见了。” 说着,朝着冷凌孇挥了挥手,道:“你先行回宫,只等我朕带国丈前往太元殿看过属芳之后,在去福宁宫看你不迟。” 冷凌孇眉头一皱,翘起嘴唇,不悦地道:“如此看来,父亲果然偏心。口上上挂念本宫,进了宫中,却不曾前往福宁宫,反倒是想先见芳儿了。”口中发出阵阵啧啧之声,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摇头道:“看来,父亲不本宫还着急,想着属芳过门罢。” 皇帝清咳一声,朝着冷凌孇使个了眼色,笑道:“皇后身为国母,竟如此小家子气。那属芳与流世交好,世人皆知。国丈大人此来,见见未来儿媳妇,也是情理中事。”脸上带着深沉的微笑,朝着冷陌道:“不如,朕陪你前往太元殿,见过属芳之后你们父女再叙家常罢?” 冷陌点了点头,朝着冷凌孇笑道:“只等我前去见过属元帅之后,再至福宁宫中寻你便是。那属芳于我冷府有恩,又与流世交好。为父早就应该进宫当面言谢了,日前顾及罪身,不适进宫。今日便乘探你之机,与属芳见个面,也好当面言谢。” 冷凌孇眉头轻皱,忽地发出一声轻笑,摇头道:“父亲休要多虑,你不用去了。” 皇帝目光一动,脸上带着几分疑惑,朝着冷凌孇道:“国丈大人难得进宫一次,情理之下,也该去见见属芳才是。爱妃为何阻拦?”唇边,扬起一抹轻笑,冷冷地瞟过冷陌的脸。 冷凌孇伸手握着冷陌的手,沉声道:“父亲休要见外,属芳乃是大气之人。更何况,此时过去,恐怕也见不到属芳的。” 冷陌脸色一变,疑惑地道:“为何?难道老夫身为罪身,就看建国元帅的资格都没有么?” 冷凌孇摇头道:“父亲多虑了,属芳有急事出宫了。” 说着,凑到冷陌的耳边,轻声道:“属芳的哥哥属龙语因与流世前去寻找皇上信物,身受重伤。因宫中缺少以为草药,故而出宫去寻找了。” 皇帝眉头一皱,沉声道:“那缺少的草药,派宫中太医出宫寻找便是,为何元帅会亲自出宫寻找?” 冷凌孇面色一红,朝着皇帝垂首道:“臣妾体寒,近日睡眠不佳,故而与属芳提起。适巧属芳对养生之道颇有研究,故而顺便出宫给本宫寻几味调理之药。” “哦?”皇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道:“怪不得属芳出宫,就连朕都不知情,如此看来,是为了爱妃出宫啊。”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摇头道:“如此看来,国丈大人需在宫中多待几日,等属芳回宫之后,见过言谢之后再回府不迟罢。” 冷陌身子一颤,双目中闪耀一丝焦急,朝着皇帝躬身抱拳,道:“老朽唐突,打扰了皇上清静。既是属芳不在宫中,老朽也不便逗留。只是有几句话与皇后交代之后,便立时返回。” 说着,朝着皇帝深深鞠躬,道:“多谢皇上,对老朽开恩。”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色,随即笑道:“国丈不必如此,朕已经说过,过往不究。”扭头朝着冷凌孇道:“你们父女多日未见,便带国丈大人至福宁宫,你们父女二人也好说说话。朕与梁王府梁公子正巧有要事商议,便无法多陪了。” 行至冷陌的身边,托起他的双手,笑道:“你身为国丈大人,这皇宫之中与冷府无异。若是府上无事,便多留几日。只等朕与梁公子交代下去,便设宴与国丈痛饮一番罢。” 冷陌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连忙俯身道:“皇上处理政务要紧,老朽无甚要紧之事。只等与皇后交代几句,便立时回宫。” 冷凌孇走到冷陌的身边,伸手搀扶着冷陌的身体,朝着皇帝道:“既是皇上有事,臣妾便带父亲至福宁宫休息。若是父亲坚持回去,皇帝也休要理会,先处理政事要紧。臣妾,就此退下。” 说着,轻轻地捏了捏的冷陌的手,转身朝着福宁宫的方向走去。 皇帝倒背双手,冷冷地看着冷凌孇父女消失在后花园中。慢慢地转过身子,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朝着御书房中走去。 冷凌孇拉着冷陌的手,急急地行至福宁宫。 还未进门,冷凌孇便朝着宫女道:“你等在外等候,我带国丈大人进宫休息。” 冷陌的脸上,带着几分惊色,疑惑地朝着冷凌孇,道:“娘娘为何如此盛怒,难道老夫进宫探视女儿,也有错么?” 冷凌孇关上房门,拉着冷陌的手朝着寝宫中走去。 将冷陌引至凤榻上坐下,双目中带着几分焦急,沉声道:“父亲,你果然老糊涂了。为何如此唐突,不通知本宫一声,便贸然进宫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给本宫招惹多大的麻烦?” 冷陌目光一动,起身朝着冷凌孇躬身道:“老朽知错,还望娘娘恕罪。” 额头之上,青筋暴露,双目之中迅速毒弥漫着一层血红。极度的怒火,让他的整个身体发出猛烈的颤抖。 第六百一十章 再无宁日 第六百一十章 再无宁日 冷凌孇双目通红,苍白的脸色扬起一抹悲戚的冷笑,伸手拉着冷陌的手朝着凤榻上走去。 行至凤榻边,搀扶着冷陌身体,坐到凤榻上,朝着宫女挥了挥手。 冷陌紧紧地咬着牙齿,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扭头看着香案上的燃香烟雾。内心的委屈和无奈,让那章苍老的脸上,弥漫着一层黯淡的乌青之色。 只等宫女退下,冷凌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退三步,通的一声朝着冷陌跪了下去。 冷陌身子猛然一震,浑身发出猛烈的颤抖,双目中带着惊恐的慌乱,颤声道:“娘娘,使不得啊。” 吃力地撑着凤榻扶手,颤抖着站起来,朝着冷凌孇跪了下去,哽咽道:“娘娘身为万金之躯,你是要折煞老夫么?”说着,朝着冷凌孇俯身叩首。 两串热泪,顺着冷凌孇的苍白的脸上,无声地滑下。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定定地看着俯身在地冷陌。良久,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轻声道:“父亲,你要何时才能不给本宫添乱?” 冷陌俯身在地,颤抖的身体发出阵阵抽咽,颤声道:“老夫知错,娘娘恕罪,娘娘息怒。” 冷凌孇爬到冷陌的身边,轻轻地搀扶着冷陌的手,柔声道:“你何曾会知道做错了?本宫知道,你一直都在为了我,为了流世操心操劳。可是你知道吗?流世已不是小孩子了,他能成为护国将军,并非是依靠本宫之权,更不是依仗你的太傅之威。那是他用心血和汗水换来的。你为何到今天,还是依然不相信他?” 冷陌扭头看了看冷凌孇,哽咽道:“请娘娘起来,老夫知错啊。”说着,双手拂地,垂面而叩。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凄凉的冷笑,伸手拉着冷陌的手,道:“你起来说话。” 冷陌吃力地站起来,搀扶着冷凌孇坐到凤榻上,垂首道:“娘娘,老夫知错。还望娘娘休要生气,老夫发誓,日后绝不踏入皇宫半步。在也不会参与流世之事。行么?” 冷凌孇抬手轻轻地擦去冷陌脸上的泪水,红肿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心疼,柔声道:“父亲,不管孩儿是不是皇后,永远都是你孇儿。” 咬了咬嘴唇,轻轻地靠在冷陌的肩膀上,轻叹道:“孇儿也知道,父亲为了孩儿,为了流世,一辈子操心不尽。” 冷陌摇头道:“一切都是老夫之错,娘娘休要往心里去。只因为老夫一时冲动,才会犯下如此大错。” 他终于知道,自己如此贸然进宫,必定给冷凌孇和冷流世带来无法挽回的伤害。除却皇上的猜疑之心,若是其他朝臣知道冷陌进宫,必定会对冷流世生出成见与防备之心。那冷流世刚刚调回宫城,十年不曾进宫的冷陌便进宫面圣,难免让人心存疑虑。 冷凌孇轻轻地摇了摇头,站起身子,走到桌边伸手倒了一杯茶,递到冷陌的面前,轻声道:“父亲,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冷陌伸手接过茶杯,垂首道:“谢娘娘。” 冷凌孇的脸上,涌起一抹悲切的冷笑,摇头道:“本宫知道,纵是此时,你依然心存委屈。你为了冷府操碎了心,本宫也知道。可是我们总不能让你操心一辈子啊。你也无法护得流世一辈子。” 冷陌仰头喝下杯中茶水,点了点头,道:“娘娘,老夫只是担心,若是你姐弟一时大意,可能会毁了冷府。” “住口。”冷凌孇突然发出一声沉喝,双目之中闪过两道寒光,牙齿之间传出阵阵碎响,沉声道:“本宫就知道,你对属芳的身份有所怀疑。你可知道,就是你这般心存怀疑,会让属芳与我冷府反目成仇?” 冷凌孇知道,属芳处处为冷流世着想,就连战功之能都让给冷流世,便是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冷府之人。若是得知冷父如此猜疑,凭属芳血性,必定会心生恨意。与冷流世的关系,终将会变成水火之势。 一个如此全心而付的女子,眼中如何能容得下半颗沙子?更何况,还是冷父? 冷陌双目圆瞪,抬头逼视着冷凌孇,沉声道:“不错,老夫便是担心你们太过心软,容易相信人。日后稍有不慎,将会抱憾终生。” 冷凌孇抬手猛地一拍扶手,厉声道:“冷陌啊冷陌。果然不出本宫所料,你十年未曾出得府门,天下之事皆是依靠传闻。你何曾知道,那属芳此时是我和流世的救命稻草?” 若是没有属龙语和属芳,她的身体也断然不会恢复。若是没有属芳,凭借冷流世之能,永远都无法平定边乱。非但如此,依冷流世狂傲之性,恐怕早已经战死沙场了。 所以,在冷凌孇的心中,属芳便是冷府的福星。若是无属芳,不会有冷府如今的势力与实权。而她自己,在这明争暗斗的深宫之中,永远都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她皇后之位,又能保全。冷流世调回宫城之中,便能更好地与属芳交好接触,若是两人结合,不但冷流世权利稳固,冷府之势在整个朝堂之上,再也无人与之抗衡。 可是,偏偏这冷陌对属芳的身世妄加猜测。凭属芳对冷流世的关心和爱护之心,若是得知冷父对自己的身世感到怀疑,必然会遭心有怨念之人的算计。若是有人行那挑拨离间之计,破坏了属芳对冷氏的好感,与他人联手的话,冷府面临的将是四面楚歌之逆。 冷陌牙齿一咬,沉声道:“娘娘,听老夫一句。当下之情,宁可错杀千人,万万不可放过一人。一旦此时心慈手软,恐怕会陷我冷氏于万劫不复之地啊。” 说着,猛然地站起身子,紧紧地握着拳头,沉声道:“更何况,老夫不过是茂名拜见,为何你要如此阻拦?” 冷凌孇的双目中,闪耀过一丝无奈的黯淡,轻轻地站起身子,逼视着冷陌,道:“你可知道,你不曾进宫之时,便早有传闻,那属芳便是夜氏遗孤?” 冷陌身子一震,吃惊地道:“老夫早有所料,那你们为何要如此顽固?” 冷凌孇紧紧地咬着牙齿,凑到冷陌的身边,沉声道:“对冷府心存成见之人,自是唯恐天下不乱之辈。他们如此,难道父亲也要跟随他人听信谣传么?倘若真的如此,便中了别人的挑拨离间之计了。” 冷陌双脚一跺,急道:“让老夫亲自见过,一看便知了。” 那盛典之上,起身挡刀的女孩。她的面容,在冷陌的心中犹如尖刀划上一般。十年以来,那个面孔,成为了他永无尽头的噩梦。从此再无安宁之时。 第六百一十一章 极力维护 第六百一十一章 极力维护 冷凌孇面色一暗,沉声道:“你可知道,属芳为何处处护着流世?就连那战功之能,都当着朝官之面让给了冷流世?” 冷陌无力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急道:“娘娘,正因为如此,老父才会担心呐。她能如此便是要打消你们对她的身份猜疑,所以处处护着流世。若非她如此,我也不会怀疑于她。” 冷凌孇眉头一皱,吃惊地看着冷陌,轻声道:“父亲,你果然是老糊涂了,难道在这个事情上你也以为是物极必反么?凭属芳的头脑,你认为她行事会如此露骨么?”若是一个女子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就连护身之能的战功都能交付出去,常理之下,断然不能。 冷凌孇身为皇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身具战功的女子,若是真想与冷府对立,断然不会把自己手中的战功之能让给仇人之子。凭借属芳当日的战能,只要统领了兵权,想抹掉冷府这个眼中钉,必是易如反掌之事。她又何必走如此弯路? 冷陌的脸上,扬起一抹悲戚的冷笑,沉声道:“娘娘,老夫此生最后求你一次。望娘娘能彻查属芳身世。若是与夜氏无关,老夫情愿三叩九拜,给属元帅认错。” 冷凌孇双目一寒,猛然站起身子,脸上弥漫着乌青的杀气,冷声道:“那么,本宫此时便可以告诉你,若是属芳身在宫中,你此时便可以三叩九拜,前往太元殿了。” 冷陌慢慢地闭上眼睛,苍老的脸上深痕颤动,两串热泪顺着暗斑身现的面颊之上划过,惨声道:“娘娘,你何出此言?” 冷凌孇扭头看着冷陌,脸上扬起一抹冷笑,声音忽地变得低沉而温柔,轻声道:“本宫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若是他日你能验明正身,证明属芳与夜氏小女有丝毫的瓜葛。本宫自赐白绫,给冷府的列祖列宗谢罪。” 冷陌的脸上,露出一抹轻笑,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沉声道:“娘娘,事不能全,话不能太满。你如何就能肯定,那属芳与夜氏小女无关?” 说罢,紧紧地咬着牙齿,血红的双目,定定地看着冷凌孇。 冷凌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坐到凤榻上,沾染着泪痕的脸上,露出令人胆颤的轻笑,柔声道:“本宫今日,便与你说个清楚罢。” 冷陌垂首而立,恭敬地朝着冷凌孇道:“老夫洗耳恭听。” 冷凌孇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咬牙道:“你凭一己之疑,便认定属芳与夜氏有关。其一便是属芳身具奇异之能,小小年纪便精通兵法战能。其二,皇帝竟将江山前途,交付至一个十多的女娃儿的手中,常理之下,断然不能。本宫赐说,是与不是?” 冷陌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你,你早便与老夫想的一样?为何你早已有此顾虑,却处处维护着属芳?” 冷凌孇的唇边,露出一抹轻笑,站起身子伸手拉着冷陌的手坐到凤榻上,凑到冷陌的耳边,柔声道:“依父亲之测,皇帝也早已经发现了属芳身世。知道她是战神之后,故而才敢放胆一搏,将大宋的江山和皇帝龙位都交付到一个十多岁女娃儿手中么?” “断然不能!”冷陌突然发出一声咆哮,伸手抓着冷凌孇的手,沉声道:“若是皇上发现了属芳与夜氏小女有所关联,恐怕早已经将她铲除了。如何敢把江山和前途交付到一个来路不明之人的手中?” 凭皇帝对冷府之庇,在夜氏之辈的心中,皇帝便是冷府最大的仇人。若是皇帝有知,如何能容得下夜氏遗孤的存在? 冷凌孇轻轻地握着冷陌的手,柔声道:“那么,皇帝为何会相信一个未满二十的女子之能?若是父亲,你会么?” 冷陌低头沉思,摇头道:“断然不能。” “这不就明白了么?”冷凌孇仰头哈哈一笑,忽地正色道:“若非属芳身具遣兵之能,皇帝如何会因一人身世,便敢拿自己的江山于龙位去赌?” 说着,轻轻地凑到冷陌的耳边,沉声道:“那属芳身具奇能,让父亲心存疑虑,也是情理中事。可是,本宫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属芳能拥有常人无法想象之能,并非是与夜氏有关,而是身具有奇人之能。” 冷陌身子猛然一阵,双目中带着无比的疑惑,吃惊地看着冷凌孇,急道:“那属芳到底是何人,为何能有如此能耐,就连你的都要替她如此开脱?” 猛然地,冷陌的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先前他只是担心,若是属芳便是那夜氏小女,必定对冷府造成无法避免的威胁。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比他想象的更为严重。 就好像,包括冷凌孇和冷流世的在内的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的维护着属芳的身世。如此说来,这个身带奇能的属芳,必定拥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能耐。纵是她与夜氏无关,恐怕又将是冷府最大的威胁。 冷凌孇仰头发出一阵轻笑,轻轻地拍了拍冷陌的手,柔声道:“父亲,你是不是认为,这十多年来,本宫能在宫中坐稳皇后的位子,是依靠冷府之势?” 冷陌垂首道:“娘娘能母仪天下,完全是娘娘之能,老夫万不敢妄言。” 冷凌孇微微一笑,摇头道:“父亲,这十余年来,孇儿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为了扫清障碍,女儿成为了天下人眼中的阴狠毒辣之人。可是,你又何曾知道,女儿的苦?” 咽下一口气,脸上带着悲戚无奈的苦笑,黯然道:“女儿不但要担心流世的安危和冷府的希望,还要担心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和性命之忧。” 冷陌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摇头道:“老父无能,让娘娘受苦了。” 冷凌孇眉头一皱,正色道:“父亲,你现在还不知道,你对属芳身世猜测之意,恐怕天下皆知了。你若是坚持要见属芳之面,本宫绝不阻拦。可是,他日若是因为你对属芳猜疑,导致属芳与本宫和流世反目,本宫也无法了。” 此时,若是夜芳菲与冷凌孇和冷流世的关系被破坏,冷府面对的的不仅仅是失去一个强而有力的依靠。若是夜芳菲被心存野心的朝臣拉拢,必将会成为冷府最大的威胁。非但如此,恐怕就连皇帝的江山,都会受到影响。 第六百一十二章 促心之谈 第六百一十二章 促心之谈 冷陌的双目中,闪过一丝疑惑,轻声道:“孇儿,此时并无外人。老父问你一句,为何你会如此肯定,那属芳与夜氏小女无关呢?” 冷凌孇挪了挪身子,凑到冷陌的耳边,柔声道:“本宫从十年前便已经心生疑惑。更何况,凭借流世那纨绔之性,竟会对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孩言听计从。确实让人怀疑他是对夜氏小女心存感激,心怀报恩之心才会如此反常。南宫燕当日与我说起之时,我比你此时更加的焦急万分。若是夜氏遗孤在世,必是我冷府的一大威胁啊。” 冷陌面色一缓,道:“难道,你查出属芳的身世了么?” 冷凌孇点了点头,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道:“我若是说属家兄妹并非望族之后,而是身份并不光彩之身,父亲会作何感想?” 冷陌脸色一变,吃惊地道:“这断然不可能,自古云从龙,风从虎。属芳身具战功之能,并非偶然之事。” 那边界之乱,就连有战神之名的夜氏历朝数代,亲身沙场都不曾彻底铲除。就凭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非但让鞑子蛮族永世翻不起身,盛名之望已强压夜氏神威。若是沙场之战,偶然凯胜数场,那可能是运气所致。可是将蛮族之患彻底消除,断然不是偶然之幸。 冷凌孇点了点头,轻声道:“父亲,孇儿不让你彻查属芳身世,便是担心一旦你真的查出了他们兄妹出生,属芳必然会与我冷府反目成仇。纵是她对流世再存爱慕之心,恐怕也断然不会在与冷府有丝毫旧情之存了。” 冷陌面色一变,惊声道:“你是说,那属芳与属龙语,果真是兄妹么?”双唇发出阵阵轻颤,声音中带着震惊的沙哑,哽声道:“他们的身世,极不光彩么?” 冷凌孇点了点头,双目中带着几分忧虑,轻叹道:“所以,我听到父亲进宫之事,便已经知道了你的用意。若是你真随皇上前往太元殿,恐怕属芳也会明白你的来意。” 轻轻地舔了舔嘴唇,道:“凭属芳之慧,和她此时的身具之能,想要查出自己的身世,并非难事。可是,只要她知道了自己的出身,恐怕日后便与我冷氏水火不容了。” 冷陌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道:“那属芳身世,到底有何神秘。此时只有我父女在此,你便告诉老父罢。” 冷凌孇轻声道:“父亲,你可知道摩罗大师这个人?” 冷陌猛然一惊,额头上青筋暴露,忽地站起身子,惊声道:“难道,那属芳与摩罗大师有关么?” 冷凌孇伸手拉着冷陌的手,沉声道:“父亲休要着急,你坐下听我慢慢说。” 冷陌面带疑惑地看着冷凌孇的脸,那细纹密布的双唇,发出阵阵抽动。他怎么会不知,那摩罗大师身为少林数代住持高僧。威望修行震及天下。就连当年的先皇前往少林,在面见摩罗大师之前,都要沐浴更衣,虔诚而面。 冷凌孇凑到冷陌的耳边,轻声道:“属芳兄妹,都是身具奇能之人。若说是普通人家之后,恐怕天下无人能信。”咽下一口气,接着道:“他们便是摩罗大师破戒与女香客孽缘之后。” “啊?”冷陌身子一颤,抓着冷凌孇的手,颤声道:“娘娘,此话属大逆不道之言,万万妄言不得呐。” 摩罗大师之望,若是蒙此污蔑之嫌,恐怕会给少林,甚至皇室都带来无法想象的伤害。一代高僧,就连皇家之身都恭敬相对的得道之人,怎么可能会犯下如此逆天之错。 冷凌孇伸手拍了拍冷陌的手,道:“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为何不让你前去面见属芳。不要说朝中,纵是民间之传,都早已经有不少人猜测她便是夜氏遗孤。属芳不曾理会,便是在她的心中,流世比他人的看法和猜疑更为重要。可若是父亲都进而怀疑,前去盘查,恐怕属芳会为了证明身世,亲自出面追查自己的身世。父亲何不想想,一旦属芳查出自己的出身,在她的心中,会对你生出多大的怨恨?” 冷陌忽然地感觉到一阵奇寒从后背迅速毒扩散道全身,情不自禁的一个颤抖,急道:“怪不得他们兄妹,竟会身带奇能。难道,果真是那高僧之后么?” 属龙语和夜芳菲,一个名动武林,天下无敌。一个身居行兵遣将之能,神威直超夜氏战神之威。如此两个能撼动天地的的人,难道真是那摩罗高僧之后么? 咬了咬牙齿,心中带着无比的震惊和慌乱,抬头看着冷凌孇冷漠平静的脸。 冷凌孇轻轻地咳了一声,有宫女送上茶水。只等喝下杯中茶水,冷凌孇挥了挥手,命宫女退下,脸上扬起一抹神秘的微笑,道:“父亲,难道你连本宫的能力都不相信么?” 伸手扶着冷陌的肩膀,下巴靠在手背上,笑道:“若是本宫未曾彻查清楚,如何敢肯定?” 冷陌眉头轻皱,沉思良久,道:“你如何查出?” 冷凌孇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柔声道:“当年,我听南宫燕说流世对属芳生出爱慕之心,她怀疑属芳便是夜氏小女,所以流世才会以心怀感激。本宫听到之时,一连数夜未眠。之后便寻机前往少林之地前去盘查。” 冷陌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之色,沉声道:“那摩罗大师,就连为父都不曾见过。不过我听说他早在数十年前,便已经归隐,就连当今皇帝都不曾得见。难道他还在少林之中么?” 冷凌孇面色一黯,轻声道:“若非我等都误将属芳当成夜氏小女,恐怕属芳兄妹的身世会是永远的秘密。正因为少林福圆大师得知本宫上少林,便是因为夜氏遗孤一事,才会知道我们都将属芳当成了那个夜芳菲。” 冷陌点了点头,紧张地看着冷凌孇,道:“那如何会得知属芳与夜氏无关呢?” 冷凌孇坐正身子,定定地看着冷陌,道:“父亲,你说那摩罗大师会置自己身份之誉,会置少林数百年的清誉不顾么?” 冷陌想了想,要摇头道:“得道高僧,纵是对自己名声不顾,也断然不会陷少林声名于不顾的。” 第六百一十三章 烟消云散 第六百一十三章 烟消云散 冷凌孇点了点头,轻声道:“正因为如此,摩罗大师知道若是我等怀疑属芳身世,她必死无疑。所以,才会与本宫托出属家兄妹的身世。当日本宫在摩罗大师面前发誓,不会将他们兄妹的身世泄露出去。大师才会告诉我这个能让他名誉扫地,陷少林落入不义之地的不齿之事。” 冷陌张了张口,极度的震惊早已让他说不出话来。他深知夜啸天与少林颇有渊源,与福圆大师深有交情。可是,若是那修行百年的摩罗大师为了夜氏小女,不顾自己的声誉与少林的清誉,护得夜氏遗孤,断然不能。 冷凌孇站起身子,走到冷陌的身边,伸手轻捶着冷陌的后背,轻声道:“父亲,休要震惊。那摩罗大师为护得他一双儿女,在本宫的面前,亲手自裁。” 脸上,扬起一抹悲戚的冷笑,黯然道:“你现在应该明白了么?若是属芳查出自己的身世,摩罗大师便是因我冷府而死,我们都将是她最大的仇人。一旦属芳与我冷府反目,为报父仇,只要与朝中虎视我冷府之势的诈官联手,恐怕我冷府危在旦夕。” 忽然,冷陌的双目一亮,颤声道:“老夫终于明白了,为何那属龙语虽是崆峒之人,却能习的少林的镇寺之宝洗髓经,如此看来,果然是那摩罗大师心存私念。恐怕,那属龙语在崆峒长大,便是为了掩人耳目罢。” 冷凌孇点头笑道:“否则,凭属龙语曾经的侏儒之身,为何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恩师风凌子,在武林群雄联手与将其除之之时,他依然能毫发无伤地脱身呢?难道父亲还真的以为,是凭借属龙语一人之能么?若是没有少林的庇护,恐怕十个属龙语,也无法从武林群雄的手下逃得一命。” 冷陌的脸上,露出轻松的微笑,点头道:“老夫终于明白了,怪不得那属龙语能习得洗髓经,原来是有此一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抖的双手紧紧握着冷凌孇的手,道:“为何你先前不与老父说清楚呢?” 听完冷凌孇的话,冷陌忽地感觉到一阵后怕。若是真如冷凌孇所言,自己前去面见属芳,调查她的身世,无疑是给冷府竖立一个永远都无法战胜的对头。那摩罗大师身为属家兄妹的生父,因为冷氏的猜疑追逼而亡。属家兄妹必会竭尽所能地替父报仇。凭借属龙语和属芳此时的权势,恐怕冷流世在朝中无法活过半年。 若是冷流世出了差池,冷府便彻底地失去了希望。一旦冷凌孇失了冷府依靠,加之十数年不曾诞下龙嗣,她的皇后之位必是危危可及。 冷凌孇的脸上,扬起一抹苦笑,道:“当日那摩罗大师,便是为了护得自己一双儿女,才会在本宫的面前自裁而亡。我当日在大师面前发过誓,绝不会将属家兄妹的身世泄露出去。” 抬头定定地看着冷陌苍老枯黄的脸,双目中荡着无尽的忧伤,轻声道:“若非你苦苦相逼,本宫如何会违背当日与大师之誓言?” 冷陌无奈地低头轻叹一声,苦笑道:“十年以来,老父因夜氏遗孤一事,从未安稳过。便是担心一旦夜氏遗孤存活于世,恐是我冷府之劫。老父此时明白娘娘苦心,愧疚难当。日后定会听从娘娘安排,绝不参与无用之矢了。” 冷凌孇伸手轻轻地摸着冷陌斑驳暗沉的脸,双目中涌起一抹微红,哽咽道:“都是孇儿和流世不好,让父亲操心了。” 看着冷陌满头的白发,和斑痕狼藉的面色,冷凌孇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原本,冷陌身为大宋功臣,不但为强国立下不可限量的功劳,还处处为皇帝的江山担忧。若不是为了扫清威胁到冷府的障碍,冷陌也断然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拼死除掉夜氏。 冷凌孇知道,不管冷陌有多少过失,永远都是为了自己和冷流世着想。若是自己为皇上增添龙嗣,若是冷流世早先之年不是那纨绔之身,冷陌也断然不会冒着杀头的危险,成为被天下人唾骂的罪人。 在冷凌孇的心中,冷陌所有的一切,包括凭他一举之失,皆是因为他们姐妹不争气,才会让老父亲承受着如此孽罪之嫌。 冷陌站起身子,朝着冷凌孇深深鞠躬,沉声道:“娘娘在宫中照顾好身体,为父身为带罪之人。贸然进宫,已属大为不敬。还是休要在宫中过多停留,就此回府。反正日后流世身在朝中,若是娘娘有事,便可让流世转告。为父日后在府中为你们姐弟祈祷求福。” 冷凌孇点了点头,双目中弥漫着几分晶莹,哽咽道:“父亲既是戴罪之身,也便休要在宫中多作停留。就此返身回府,也还能在日落之前回得府上。” 想了想,朝着门外沉声道:“来人。” 两名宫女和侍卫应声而进,跪地道:“见过娘娘。” 冷凌孇朝着侍卫道:“你等带上两名武士,随太傅马车,护送太傅回府。” 侍卫点头道:“娘娘放心,属下等定将太傅安全护送至府上。” 冷凌孇朝着冷凌孇躬身,道:“老夫就此回去,望娘娘保重。” 说着,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看着冷陌蹒跚的步伐和佝偻的身体,冷凌孇死死地咬着牙齿,强忍住内心的悲痛。转过身子,朝着寝宫中走去,两串热泪从略带苍白的面颊上划过。 若非为了防备宫中心有奸念之人,她多想将自己身怀龙嗣的喜讯告诉父亲。也好让这个为了自己操心担忧的老父能放心下来。 可是,她不能。在未能诞下龙脉之前,断然不能让父亲知道。否则,自己的身怀的喜脉,恐怕会成为自己最大威胁和烦恼。也会让自己身上的龙脉变得更加的危险。 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憔悴无比的面颊,脸上扬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若是日前,自己如此相貌,恐怕会让她心生焦虑。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怕了。只要有了皇室的龙脉,日后自己的皇后之位,将永远都无人撼动。 加之冷流世和属芳之能,双辅双承之下,冷府之势,将会在整个天下,坚不可撼。 第六百一十四章 鬼魅人影 第六百一十四章 鬼魅人影 太阳西下,秋夜似乎来得更早。日头未曾落下山头,整个皇宫之中已经笼罩上一层朦胧的夜色。 西宫别院,早已经灯火通明。 随着雕花的厅门吱呀一声打开,南宫燕慢慢地走出门外。 长长的裙摆,拖在琉璃彩石铺成的地板上。宫女急步跟上,伸手托起裙摆跟在南宫燕的身后。 带着几分寒意的夜风中,依然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桂花清香。南宫燕行至凉亭边上,正欲坐下,宫女连忙出声制止,道:“淑妃,秋夜风寒,那石凳带着寒性,淑妃休要在外面就做。” 南宫燕呵呵一笑,点了点头,道:“也是,此时正值秋寒时节,若是感染了风寒,可以就坏了大事了。” 眼下,朝纲逐一正统。皇帝身心皆愉。没有了外乱的纷争之烦,也没有了朝臣之间的明争暗斗之琐,皇帝似乎对后宫之中的嫔妃也尤为亲近了起来。 所以,在南宫燕的心中,只要皇帝临宠的妃子多一个,她的威胁便多一分。唯一让南宫燕深感欣喜的是,有皇后亲身宫女告诉南宫燕,自从皇后喜静养身之后,那福宁宫中,皇帝也极少得去。 如此一来,最让南宫燕担忧的之患,变得松弛下来。只要皇帝减少去那福宁宫的频率,他与皇后的关系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单薄而疏远。 加之冷凌孇成十多年的时间,都不曾怀得龙嗣。在先早之年,皇帝几乎夜夜临宠冷凌孇,皇后也不曾怀上龙嗣。更何况此时皇帝极少前往福宁宫去。如此一来,冷凌孇怀上龙嗣的机会几乎为零。 眼下之情,在整个皇宫之中,能威胁阻挡南宫燕的人便只有冷凌孇一人。南宫秋此时统领边界三军,身具实权。皇宫之中曾凭朝官之势对南宫燕不曾正眼之人,也逐渐开始刻意与之亲近。南宫燕知道,只要冷凌孇一日不诞下龙脉,自己便有机会将她从皇后的位子上拉下来。 最让南宫燕放心的便是,虽然冷凌孇统治着整个后宫,可是终因南宫府数代辅佐冷氏建功立业,故而冷凌孇对她没有丝毫的防备与排斥之心。虽然刚刚进宫之时,冷凌孇曾对她严厉有加,那也是希望她能记住规矩,避免招惹杀身之祸。 一直到南宫燕耗尽心思,利用国师之能,取得皇太后的信任,被皇帝临宠晋升为淑妃之身,冷凌孇也不曾如同对其他后宫嫔妃一般,竭尽所能地想法隔离,甚至设法暗中铲除。 所以,在整个后宫之中,只有南宫燕最有机会和能力,在冷凌孇的眼皮下面,一步一步地走向那至高之位。 南宫燕转身正欲朝着寝宫之中走去,眼睛轻轻地朝着桂花树上瞟去。 忽地,身子一震,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脸上带着几分慌乱却不失沉着的深笑,朝着宫女道:“本宫忽地感觉有些冷,你速去取披风过来罢。” 宫女点了点头,迟疑一下,沉声道:“淑妃,不如此时便速速回去罢。夜风冷凉,若是受凉了可就不好了。”说着,准备脱下身上的衣裙。 南宫燕摇头笑道:“我在此避风便好,你速速取来。若是你也受凉了,日后谁来照顾本宫?” 宫女一听,点了点头,道:“淑妃便在此等候,尽量不要走动,以免受了风寒。”说着,转身大步地朝着寝房的方向跑去。 南宫燕冷冷地看着远去的宫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子,朝着桂花树的方向看去。 忽地感觉身后一阵冷风吹了过来,一个银色的身影无声地飘到她的身后。 不等南宫燕反应过来,一张白皙清秀的脸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梁七少的脸上,带着一抹邪魅的坏笑,伸手托着南宫燕的下巴。 南宫燕娇笑一声,道:“七少哥哥,你好大的胆子……。” 话未说完,梁七少双手一动,将她整个人搂到怀中。带着几分微凉的唇,无声而霸道地封住了她的嘴。 随着娇弱无力的身体发出一阵猛烈的颤抖,南宫燕吃力地推开梁七少的身体,喘着粗气,咽下一口气,沉声道:“蓝儿前去取披风,你快避一下。只等我回房之后,你从后窗进来。” 南宫燕的话刚刚说完,忽对见花园的拐角之处一个身影快速地朝着两人跑过来。 南宫燕推了一下梁七少的身体,沉声道:“快走。” 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一下头发,转过身子大步地朝着宫女迎去。 宫女跑到南宫燕的身边的,口中一阵粗喘,断断续续地道:“淑妃,你没事罢?”朦胧的夜色之下,依然能清楚地看到宫女双目中带着一抹惊恐之色。 南宫燕伸手接过裘皮披风,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摇头道:“本宫身体并非孱弱之身,你为何跑的如此匆忙?”脸上带着冷漠的平静,双目中却带着几分关切之色。 宫女朝着凉亭的方向看了看,伸手揉了揉眼睛,疑惑地道:“难道,是奴婢眼睛花了。适才奴婢好像看到一个人影。” 南宫燕身子一震,吃惊地朝着凉亭的方向看了看,迅速地后退数步,颤声道:“你休要吓唬本宫,真的么?” 宫女连忙走到南宫燕的身边,伸手搀扶着南宫燕的身体,柔声道:“恐是夜色朦胧,奴婢眼花了罢,淑妃休要惊慌。这西宫别院除了皇上,恐怕也无人敢来。” 南宫燕伸手拉了拉宫女的手,急道:“我们赶紧回去罢。” 说着,急步朝着寝宫的方向跑去。 宫女连忙跟在南宫燕的身后,追了过去。 行至房中,南宫燕的脸上竟带着一层惊吓的苍白之色。喘着粗气,伸手拍了拍胸口,朝着宫女道:“蓝儿,本宫很害怕。” 宫女见南宫燕的脸上带着惊吓的苍白,几乎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连忙跪地道:“淑妃休要惊慌,奴婢敢肯定必是奴婢眼花了。” 南宫燕摇了摇头,道:“若是无人敢来,为何会你会看到人影?”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慌乱,急道:“这里虽无人敢来,万一你看到的不是人呢?” 宫女抬头看了看南宫燕惊恐万分的样子,咬了咬牙,道:“不如,让奴婢前去查看,也好让淑妃放心。” 南宫燕点了点头,道:“也好,你便叫上芳儿,也好有个照应。” 第六百一十五章 不齿之苟 第六百一十五章 不齿之苟 宫女低头沉思,道:“淑妃,依奴婢之见,若是淑妃害怕便可传侍卫前往武堂之地,问属统领调遣武士过来镇守罢。” 南宫燕眉头轻皱,低头沉思,道:“本应如此,可是若此时让人前往武堂调遣武士,难免会惊动皇上。” 朱唇翘,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摇头道:“皇上日前才临宠于本宫。若是惊动皇上,恐怕会惹得娘娘误本宫是为了亲近皇上故意生事啊。” 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朝着门外看了看,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宫女低头沉思,道:“淑妃所言极是,若是让娘娘误会,恐怕又会变着法子寻淑妃麻烦。”扭头朝着门口站立的宫女道:“我们一同前去罢,也好让淑妃能睡个安稳觉。”说着,朝着宫女使了个眼色,两人朝着门外跑去。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伸手拍了拍胸口。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关上房门,朝着寝房中走去。 南宫燕刚刚进入寝房,还未关上门,一只有力的手已经缠上了她的腰,那个低沉而邪魅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难道,淑妃说的鬼,是我么?” 厚实的唇,似乎还带着几分冰凉,已经触到了她的腮边。 南宫燕还未能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搂到了宽大的怀抱之中。那种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就像是她本来就属于他一般。 梁七少轻轻一抄,便将南宫燕整个抱起,朝着宽大合欢床走去。南宫燕半闭着眼睛,伸手轻轻地缠着梁七少的脖子。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与不安。倒是那迷离的双目中,泛着一层晶莹的柔情和无比的幸福。 梁七少轻轻地将南宫燕放到柔软的床上,整个人俯到南宫燕的身上,乌黑的双眼中带着无尽的柔情,凑到南宫燕的耳边,柔声道:“多日不见,想死哥哥了。” 厚实的唇,划过南宫燕嫩白柔滑的脸颊,朝着她的下巴上探去。 南宫燕伸手撑着梁七少的脸,脸上带着朝霞一般的红晕,无力地道:“休要心急,本宫此时无心与你开玩笑。” 梁七少身子一震,慢慢地坐直身子,脸上带着几分疑惑,沉声道:“发生何事了?我收到你的信,才花着心思进宫前来。若非凑巧碰上皇上有旨,恐怕一时半刻也进不得宫来。” 南宫燕伸手搂着梁七少的脖子,脸上带着委屈的瘟怒,轻声道:“本宫是很想你,可是今日恐怕闯下大祸了。” 梁七少面色一变,吃惊地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色一黯,垂声道:“刚才好像蓝儿看到你了,她与本宫说看到一个人影。我故意支开她们。” 梁七少目光一动,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区区宫女,杀了她不就好了么?” 南宫燕双目一瞪,张嘴朝着梁七少的耳朵上咬去。无人能想到,身为淑妃的她,竟会有如此逆天之胆。敢与朝官之后私合。凭借南宫燕此时的身份,加之冷府与南宫府的关系,恐怕在整个后宫之中,最为安稳之人,便是她了。 梁七少疼的倒吸冷气,连忙道:“事已至此,你急也没用。你倒是说说,还有何办法能堵住那宫女嘴?” 南宫燕放开梁七少,定定地看着他耳朵上深深的齿印,双目中带着几分心疼,柔声道:“疼么?” 梁七少伸手摸了摸耳朵,点了点头,随即摇头道:“一个宫女,难道还杀不得么?” 南宫燕皱着眉头,伸手搂着梁七少的脖子,双颊之上,弥漫一层朝霞一般的绯红,柔声道:“若是在皇宫之中,有宫女被杀,你认为皇上不会追查到底么?” 梁七少想了想,咬牙道:“你放心便是,此事交给我便好。”凭借梁王府与朝官之间的关系,不要说想除掉一个宫女,纵是要灭掉一个皇帝身边的忠臣义官,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南宫燕急道:“你可知道,那蓝儿是谁?” 梁七少疑惑地看着脸带焦急的南宫燕,忽地收起一脸的顽笑,正色道:“到底是何人?”他知道,能让南宫燕如此心焦之人,恐不是普通的宫女之身罢。 南宫燕凑到梁七少的耳边,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柔声道:“本宫西宫之中的四名宫女,有蓉儿和篮儿是娘娘亲派之身,本宫早有发现。此时还有芳容一人身份实难揣测,若是本宫未猜错,这芳容必是娘娘亲信之人了。” 梁七少猛然一惊,站起身子,颤声道:“那,那宫女是娘娘亲信之人么?”莫名的惊恐,让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 那宫女身为冷凌孇亲信之人,若是自己设法除之,凭冷凌孇之能,必能轻易查出。一旦得知根源,恐怕他与南宫燕的不齿之事,终将会将梁府和南宫府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南宫燕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双手缠着梁七少的脖子,整个身子贴到梁七少的背上,吃吃地笑着,道:“难道,你堂堂梁王府的大公子,还会怕娘娘么?” 梁七少眉头轻松皱,低头沉思片刻,咬了咬牙齿轻轻地扭过头,笑道:“难道,你不怕么?” 南宫燕咯咯笑着,摇头道:“大不了一死,本宫有何必在乎怎么个死法?”柔舌轻轻地拂过梁七少的耳朵,轻声道:“若是本宫留在皇宫之中,岂不是永远都只能做这淑妃之身?” 梁七少身子一震,沉声道:“燕子,你的意思是?” 南宫燕闭上眼睛,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若是你梁王府之势,加上我哥哥的兵权实能。恐怕也用不着惧怕冷府罢?” 脸上依然带着灿烂的微笑,可是她的双目中闪过一抹寒光,道:“若是日后本宫能诞下龙脉,娘娘之位,恐怕也不会长久。” 梁七少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子,沉声道:“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罢。” 南宫燕吃惊地看着梁七少,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僵住,疑惑地道:“七少哥哥,你怎么了?怎会如此害怕?” 梁七少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凑到南宫燕的耳边,轻声道:“你可知道,今日正午之时,冷国丈进宫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 迷离交织 第六百一十六章 迷离交织 南宫燕眉头一皱,疑惑地看着梁七少惊恐的脸色,柔柔地一笑,双目中荡尽无限的温柔,笑道:“冷国丈进宫,有何奇怪?” 梁七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慌乱,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当年冷国丈为何会被皇上逐出朝堂么?”夜氏全府被灭,冷陌逆君之举,早已天下皆知。 南宫燕正欲开口,忽地听到门外传来宫女的声音,道:“淑妃,奴婢等仔细查探过,并无异样。还请淑妃安心休息,休要惊慌。” 南宫燕猛然一惊,掀开被子,朝着梁七少低声道:“快,上床去。” 梁七少朝着锦被中钻了进去,南宫燕脱下裙袍,斜躺在床上,以美人醉卧的姿势,遮挡着绣床的锦被,沉声道:“没事并好,你们给本宫倒些热水罢。” 宫女推门而入,恭敬地送上热水。 南宫燕依床喝下热水,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道:“本宫此时有些困了,你等出得正堂,还是仔细些。”宫女领命,朝着门外走去。 那锦被中一双有力的大手,无声地缠上南宫燕的腰。带着几分肆无忌惮的霸道,轻轻地游走。 南宫燕朝着已经出门的宫女沉声道:“蓝儿,等一下。” 那腰上的手,猛然一抖,登时不敢动弹。 南宫燕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道:“本宫受了惊吓,恐怕无法安心入睡。你们便出去守着,也好让本宫能安心休息。” 宫女点了点头,恭敬地关上房门,朝着外面走去。 只等宫女灭掉厅中烛火,梁七少掀开被子,轻声道:“你要吓死我么?” 脸上带着几分坏笑,俯身朝着南宫燕逼去。 南宫燕伸手顶着梁七少的胸口,正色道:“你还未告诉本宫,那冷国丈进宫有何意外之嫌?” 梁七少目光一黯,仰面躺在床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的深沉,道:“皇上当年虽未下旨罢免冷陌的太傅之职,可是已经将他逐出朝堂。所以,那冷陌便是戴罪之身呐。” 南宫燕眉头一皱,疑惑地看了看梁七少,道:“冷陌被逐出朝堂,可是丝毫不影响皇帝对冷府的照顾与包庇。”她如何不知道,纵是在冷陌被逐出朝堂之后,搬离宫城之地,皇帝依然不时微服前往冷府去视探。 所以,不要说冷陌偶然进宫,纵是皇帝突然恢复他的太傅之位,那也是情理中事。 梁七少凑到南宫燕的耳边,轻声道:“冷陌身带逆圣之罪,纵是皇上公然包庇,并未追究他责,可是那逆罪依然无法摘除。”抬手轻轻地摸着南宫燕的脸,双目中弥漫一股如同深潭水波一般的情柔,道:“这也是冷陌近十年以来,从未进宫之根源。难道,你还以为他不想进宫么?” 南宫燕坐起身子,咬了咬嘴唇,轻声道:“七少哥哥,到底那冷陌因何进宫?你能不能说清楚?” 看着梁七少双目之中忽地带着一股如同熊火一般的柔情,南宫燕轻轻地伸手拍了拍梁七少的脸,柔声道:“你快说啊。” 梁七少闭目沉思片刻,轻轻地道:“国丈贸然进宫,依我之见,冷府之事非大悲即大喜。” 南宫燕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梁七少,道:“何来大悲?又何来大喜?” 梁七少坐起身子,双目定定地看着南宫燕的绯红的面色,轻声道:“要么是流世被调回宫城,冷陌心存不满,担心冷流世手上兵权散失,找皇上理论。” 南宫燕咬着嘴唇,瘟怒道:“流世哥哥回宫城任职,也并非失去那兵权之能。依照朝中说法,他非但不是失去了那兵权的统领之能,还算得上是官品加晋。” 忽地,双目一动,看着梁七少迷离的眼神,轻声道:“那大喜,又从何来?” 梁七少突然坐起身子,张开手紧紧地搂着南宫燕的身体,温柔的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拂过南宫燕的面颊。南宫燕忽地感觉到梁七少的身体越来越热,就连那白皙的脸上,都弥漫着一层深红的滚烫。 梁七少吃吃一笑,紧紧地搂着南宫燕的身子,带着梦呓一般的声音,笑道:“冷府此时大喜,除去娘娘身嗣之相,恐怕也无甚大喜事了罢。” 南宫燕身子猛然一震,颤声道:“你是说,冷陌进宫,可能会是娘娘有喜么?”脸上闪过一抹惊恐,整个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若是冷凌孇真的怀上了龙脉,纵是自己也给皇室添龙加凤,也永远都在冷凌孇的下面,翻身不得。 梁七少呵呵地笑着,有力的手,忽地褪去南宫燕身上的轻纱,滚烫的身子覆上她的身,脸上带着邪魅的坏笑,道:“燕子,想死哥哥了。” 厚实的唇,落到南宫燕的下巴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泪水,无声地顺着南宫燕的两边太阳穴悄然滑下。难道,自己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么?为何,冷凌孇进宫十几年也不曾生育,却在这个时候有喜呢?难道,所以的一切,都是天意么?南宫世家,永远都要在冷府的强权之下,永世为奴么? 梁七少伸手抓着南宫燕的下巴,那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声音,犹如梦呓却不失霸道地响在她的耳边:“睁开眼睛,看着我。” 似乎,他根本就不曾看到她的双目中的泪水。捏着她的下巴的手,如同铁钳一般,容不得半点的抗拒。 南宫燕轻轻地睁开眼睛,身子发出一阵哆嗦。 压在她身上的梁七少,一张脸早已经变得狰狞而恐怖,双目中弥漫着的血红,犹如两个深不见底的血洞一般,荡漾妖媚而恐怖的光芒。 南宫燕扭头朝着床头上的白玉酒壶看去,颤声道:“七少哥哥,你,你喝了皇上的酒?” 那酒壶中盛着的佳酿之中,勾兑了大量的女真合欢圣药。皇帝临宠之时,南宫燕总是花着心思让皇帝喝下一杯。 那带着浓烈催情功效的圣药,就连皇帝那年近四十的身体都能激发出最为雄壮的力量,更何况是梁七少这般年轻有力的强身之体。 梁七少伸手抓着南宫燕的肩膀,发出低沉迷离的声音,道:“南宫燕,你是我的,现在是,日后也是。” 第六百一十七章 生死相依 第六百一十七章 生死相依 南宫燕咬着牙齿,紧紧地闭上眼睛。只感觉梁七少的身体,带着火一般的灼热与滚烫,瞬间便将她的整个人吞噬。 在那种灼热之下,南宫燕忘记了紧张和失落,忘记了所有不甘与委屈。张嘴朝着梁七少的肩膀上狠狠地咬去。 那种幸福到窒息的索取,让她情不自禁地发出愉悦而畅快的欢唱。 在这样的时刻,她不顾生死,不顾未来。 所有的一切,都融化在那熊熊燃烧的爱火之下。 深秋轻寒,那后花园的万年青上,被晨露拂上了一层白霜。 拂晓之时,是深秋初冬最为寒冷之时。 宫千雪手中拎着一个实木提篮,急急地朝着武堂后殿走去。清晨的奇寒,在她那精致的双眉上留下两道细小浓密的雾珠。随着那急步行走的急喘,白皙的脸上在寒风之中浮上一层粉嫩如花的红晕。 行至门口,轻轻地推开房门,卸下披风,朝着寝房中走去。 宽大的卧床上,属龙语身着贴身睡服,脸上依然弥漫一层暗沉的乌青。 那个如玉雕精刻一般精致清秀的男子,此时就像病入膏肓的病残之身一般,就好像那如丝一般的呼吸,会在眨眼之间便停止。 宫千雪放下木蓝,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 那木蓝之中,放着一碗白粥和一碟红绿相间的清煮素菜。 那白粥依然冒着腾腾的热气,散发着一种米粥特有的浓郁清香。 宫千雪端着瓷碗,坐到床边,凑到属龙语的耳边,柔声轻呼:“统领,喝口粥罢。” 属龙语吃力地睁开眼睛,唇边露出一丝轻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发出沙哑而无力的声音,道:“雪儿,晨露奇寒,你为何要亲自前去取粥。让人送来,不就好了么?”虽面色暗沉乌青,可是属龙语的一双眼睛,依然散发着一股坚毅威严的光。 宫千雪的脸上,那一抹红晕更加的深红,微微一笑,双目中带着无尽的关切与心疼,道:“统领如此,奴婢无力帮忙,还只会给统领添乱。无论谁送来粥点,奴婢都不曾放心,倒不如让奴婢亲自去熬粥。纵是有居心叵测之人在奴婢的眼皮子低下设毒,那奴婢也情愿陪统领去死。” 说着,轻轻地用调羹搅动着碗中的白粥,瓢起一勺,吹了吹仰头倒入口中,大口地咽下。 属龙语眉头轻皱,脸上带着几分不悦,瘟怒道:“雪儿,你不必如此。”吃力地撑着床边,坐起身子。 宫千雪连忙放下手中的碗,抓过靠垫,垫到属龙语的背后。 取过碗,小心翼翼地用调羹喂到属龙语的嘴边,柔声道:“统领要好好吃东西,否则无体能恢复,恐怕拖久了,痨伤成疾可就不好了。” 属龙语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放心罢,我还死不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无力地道:“此时我无胃口,你便先吃罢。” 宫千雪眉头一皱,摇头道:“你若不吃,从现在开始奴婢便陪着你慢慢等死罢。” 说着,起身将碗放到桌子上,坐到床边,伸手拉着属龙语的手,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的哽咽,柔声道:“统领何时吃东西,奴婢便何时吃。若是统领不吃,奴婢也便不吃。” 属龙语眉头轻皱,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咬牙道:“为你要如此固执?”紧紧地咬着嘴唇,冷冷地看着宫千雪。 宫千雪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只字不语。 属龙语慢慢地闭上眼睛,暗沉的脸上,滑下两道热泪。 曾经,是为了保护夜芳菲才会进宫。可是,现在的情景之下,自己非但无能护得夜芳菲的安危,还会让她生出更多的牵挂与担忧。更何况,夜芳菲此时除了身具元帅之霸权,更有手握兵权的冷将军照顾。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是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好的。包括福圆大师和灭念师太在内,皆是为了护得夜芳菲而生。在夜芳菲已经身具权威之能,无人能撼动之时,大师与师太的生命,也便走向了终结。 是不是,自己的命运也和大师与师太一般,一旦自己的使命完成,也便没有了存活下去的意义与必要了? 宫千雪扭头过头,看到属龙语脸上的泪水。紧紧地咬着咬嘴唇,俯下身去,抓着手绢心疼地擦去那有些斑驳的泪痕,凑到属龙语的耳边,柔声道:“龙语哥哥,你若是出了差池,属芳该怎么办?凭冷流世日前之举,若是你不在,恐怕属元帅也断然不会安稳。” 属龙语睁开眼睛,微红的双目中带着一抹惊色,沉声道:“我还以为,就连你也要与我划上界限。为何不以统领之称了呢?” 原本宫千雪在无人之时,都是以哥哥相称。就连属龙语都记不清楚,从何时起,宫千雪对自己的称呼,也变得恭敬而陌生。也许,当一个人慢慢地失去价值的时候,他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将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纵是在毫不相干的人眼中,也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改变和折扣。 宫千雪的双目中,带着几分慌乱,面颊之上红霞涌起,连忙低下头去,轻声道:“在奴婢的心中,哥哥早已经是雪儿的唯一的亲人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属龙语的眼睛,道:“可是雪儿身份卑微,只怕坏了哥哥的身威。” 属龙语咬了咬牙,猛地翻身下床,大步地走到桌边,端过瓷碗仰头喝粥。 看着属龙语狼吞虎咽的样子,宫千雪的唇边扬起一抹难以觉察的轻笑,起身走到属龙语的面前,接过空碗放到桌上,抓着手绢轻轻地擦着属龙语的嘴唇。 属龙语身子一动,低头朝着宫千雪看去。四目相对,两个人的身体都情不自禁地微微一颤。 似乎,有一种微妙到让人忘记了呼吸的异样子之情,油然而生。不管二人曾有多亲密的接触,可是从未如此痴迷一般的对视过。属龙语的心中,如同平静的湖面,猛然之间扬起了一抹微微的涟漪。 宫千雪伸手抓着属龙语的手,双目中早已经没有了那种与生俱来的谦卑与恭敬。那带着几分火辣的双目,定定地看着属龙语。 脸上,扬起一抹羞涩的轻笑,轻轻地逼近属龙语的身体。温柔而自然地靠进属龙语的怀中,发出梦语一般低沉的声音,道:“从此,龙语哥哥再也不要赶雪儿走。你要养好身体,才能保护雪儿和芳儿。” 抬头看着属龙语迷离的眼神,柔声道:“从今往后,也只有我们三人能相依为命了。” 属龙语的眉头,轻轻地皱起,咬了咬牙,脸上带着悲戚的微笑,摇头道:“并非是我们三人相依为命,芳儿有冷将军照顾。我若是还如曾经那般将她当成孩童一般担心,反倒会成为她的牵绊罢。” 宫千雪张开双手,紧紧地缠到属龙语的腰上,柔声道:“那么,便是我们相依为命了罢。”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落到宫千雪的脸上。 宫千雪抬起头,看着属龙语充满着悲戚和无奈的脸,踮起脚尖,伸嘴轻轻地吻去属龙语腮边的泪水,哽咽着道:“从今往后,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第六百一十八章 疑云重重 第六百一十八章 疑云重重 属龙语微微一笑,脸上带着无尽的悲戚,轻轻地抬手,朝着宫千雪的腰上缠去。 宫千雪那娇弱瘦小的身体,浑然一颤,如同寒风中孤独无依的小草一般,在属龙语的怀中发出瑟瑟的颤抖。忽地,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抱着属龙语的身体,颤声道:“答应我,好么?” 属龙语咬着嘴唇,低头看着满脸是泪的宫千雪,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 门外传来侍卫低沉的声音:“统领,司马大人求见。” 紧紧相拥的两人迅速地分开,属龙语的脸上带着狼狈的慌乱,咽下一口气,疑惑地道:“司马大人?” 宫千雪伸手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摸着滚烫的面颊,朝着门口的方向道:“让大人稍等,统领洗脸更衣便出来。”说着,伸手拉着的属龙语的手,道:“司马府是你们兄妹的恩人之府,断怠慢不得。” 唇边,扬起一抹轻笑。似乎,她早已经料到,那司马镰必会前来。甚至,就连时间,都拿捏得很准。 搀扶着属龙语行至净台边上,宫千雪取来热水给属龙语洗面净手,穿上官袍。 只等梳洗完毕,宫千雪跟在属龙语的身后,朝着门外走去。 行至正厅,便见身着官袍的司马镰面带焦色地端杯喝水。 见属龙语出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抱拳道:“惊闻统领受伤,下官前来探望。”拎过身边的黄缎匣子,朝着属龙语道:“统领身体抱恙,下官前来打扰,还望统领勿怪。” 宫千雪搀扶着属龙语坐到椅子上,扭头轻轻地朝着司马镰瞟去。却见司马镰正在看自己,脸上扬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带着几分矜持的慌乱,连忙低下头去。 宫女接过司马镰手中的匣子,恭敬地退至厢房。 属龙语坐正身子,暗沉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正声道:“有劳大人,司马大人有心了。不知府上一切可曾安好?” 心中带着几分疑惑,原本这司马府之人,因夜芳菲与司马恩的关系系至亲之属,所以与属龙语关系堪称亲戚。可是,因司马监身为谏官之首,枝末之事也存有忌讳之嫌,故而鲜有来往。司马镰如此贸然前来,难道是有事相求么? 司马镰恭敬地垂首抱拳,点头道:“多谢统领挂念,家父母一切安好。日前家父还提起统领和姑姑,望统领与姑姑有空能回府小聚。”脸上,带着几分慌乱,伸手端过茶杯喝了一口水,接着道:“毕竟,司马府也算是统领和姑姑的家罢。” 尽管司马镰以饮茶之举掩饰心中的慌乱,可是那极不自然的神情属龙语早已经尽收眼底。属龙语的心中不禁一阵奇怪,不管这司马镰因公因私而来,凭他的谏官之务,断然不会生涩拘束。 属龙语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朝着宫千雪道:“你去取些水果来罢,顺便通知司马总管,就说今日司马大人在我统领府上,准备些酒菜。”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办。”朝着司马镰恭敬地施礼,垂首道:“奴婢去了。” 司马镰连忙站起,急道:“统领休要如此,下官也不是外人,断不要这般客气。”方正微赤的脸上,因焦急慌乱涨得更加的通红,朝着宫千雪道:“休要麻烦了,下官坐坐就走。那谏监之中还有要事处理。” 宫千雪闻言,急走的脚步停顿一下,想了想头也不会地朝着门外走去。 属龙语轻声道:“既是如此,那便休要勉强罢。大人纲政缠身,也耽误不得。”朝着已经出门的宫千雪沉声道:“雪儿,你便休要前往那御膳房去了,后屋之中取些水果过来便好。” 司马镰抬手正了正官帽,朝着属龙语笑道:“统领不见外,下官日后还敢前来走动。若是统领将小侄当成外人,下官日后都不敢过来了。” 属龙语点了点头,笑道:“我们本来就是亲戚,只是平日公务繁忙,也顾不上走动。只等芳儿空闲之时,一定回府上看看司马大人。” 司马镰点了点头,道:“说的甚是,于内于外我们都算是一家人了。家人之间,万勿见外便是。” 属龙语心中一动,这司马镰如此前来,难道是有事相求么?否则,怎会如此拘束紧张? 哈哈一笑,点头道:“既是如此,大人便休要见外,若是有事便可明说便是了。” 司马镰摆了摆手,笑道:“统领多虑了,下官是听闻统领受伤,依下官的侄辈之身理当过来看看。下官给统领带了些进补之药,日后能有助身体恢复元气之用。” 属龙语抱拳道:“多谢司马大人。”想了想,双目中带着几分疑惑,沉声道:“只是,大人真的无事么?” 司马镰面色通红,朝着属龙语躬身抱拳,道:“统领多虑了,下官果真无事,只是过来看看统领,眼见统领无恙,下官也就放心了。”伸手端过茶杯,仰头喝了一口茶水,拘谨地道:“下官不打扰统领休息,只等过几日,公务空闲之时,再过来探望统领罢。” 说着,不等属龙语开口,急步朝着门外走去。 宫千雪端着果盘走了出来,见司马镰急急而去,眉头一皱,疑惑地道:“这司马大人有何要事,为何贸然前来,却有走得如此匆忙?” 属龙语低头沉思,道:“雪儿,恐是司马大人有事,适才不好意思开口。不如你前去送送大人,也顺便讨讨口风。看看他是不是有事相求,又碍于面子,难以开口。” 宫千雪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果盘,双手拎着裙摆,朝着门外追了过去。 忽然,属龙语身子一震,双目中闪过一丝惊色。 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颓然地坐到椅子上。 属龙语的心中,闪耀过一丝惊恐。这司马镰本就是谏院之人,今日前来,断然不会是视探自己那么简单。 难道,自己夜临福宁宫给皇后疏通经络之事被人发现了,那谏院之中派人前来盘查了么? 第六百一十九章 木身情窦 第六百一十九章 木身情窦 属龙语知道,若是当日之事被人发现传了出去。单凭此不雅之举,谏院之能不但能定属龙语的不义之罪,就连冷凌孇的皇后之位,都将受到牵连。 皇宫之中,往往在边界情势严峻紧张之时,皇帝烦于边界战事,对内宫添乱之人断然不会心慈手软,故而内斗会依势而淡。眼下边界平稳,战乱已平,这后宫之中的尔虞我诈便会慢慢地露出端倪。 那些曾经沉寂的仇和怨,都会慢慢地开始萌动。曾经的冷凌孇虽然一手遮天,独霸后宫,可是她做下的所以不义之事,绝对有人掌握了证据。只是,不是在十拿九稳之时,谁都不敢轻易挑衅冷凌孇的权霸。 司马镰出门殿门,一路急急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宫千雪拎着裙摆,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 行至花园拐角之处,司马镰放慢脚步,口中发出一阵粗喘。偷偷地扭头朝着后面瞟了一眼,忽地停下脚步。 那带着许些萧条的后院之中,除了几棵低矮的万年青带着几分显眼的绿意,草木皆枯。脸上扬起一抹苦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倒背双手,举步欲走。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嗽,那低矮的万年青后面,神奇地出现一张笑脸。 宫千雪站起身子,脸上带着灿烂的轻笑,朝着司马镰道:“大人,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司马镰身子一动,脸上涌起一抹深红,连忙道:“下官身为侄辈之身,惊闻统领身受重伤,前来视探,也是情理中之情。可是,下官前来似乎让统领多虑了。所以下官才返身回府,以免让统领多心。” “是么?”宫千雪的唇边,带着轻柔的微笑,双目如水,轻轻地瞟过司马镰因拘束而变得更加通红的脸,柔声道:“奴婢还以为,大人不是专为试探统领而来呢。”仰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失望的失落。 司马镰连忙摇头道:“才人误会了,下官,下官便是为了才人……。”话未说完,忽地感到不妥,连忙伸手捂嘴,双目中带着几分慌乱,竟不敢看宫千雪的脸。 宫千雪轻轻轻地走到司马镰的身边,柔声道:“司马大人,你果真是来看奴婢的么?”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抬手朝着司马镰的脸伸去。 司马镰的脸上,那深红更浓,身子猛然一抖,咬牙齿闭上眼睛。 宫千雪看着司马镰的样子,唇边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笑道:“大人不必如此,你本就身为谏院之官,为何行事如此小心谨慎?”说着,轻轻地抓着飘落在司马镰肩上的枯叶,笑道:“司马大人走路带风,就连树叶都落在身上了。” 司马镰睁开眼睛,看到宫千雪手中的枯叶,尴尬地一笑,道:“下官自小家教甚严,故而担心行事出了差池,受父亲责罚。” 宫千雪眉头轻皱,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吃惊地看着司马镰道:“大人此时还要依照你父亲的意愿行事么?” 司马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的憨笑,沉声道:“谏院律法甚严,只要稍有差池,那便是诛灭九族的的大罪,万万怠慢不得。” 宫千雪仰头,轻轻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伸手拉着司马镰的手,道:“此处并非说话之地,你随我来罢。” 说着,拖着司马镰朝着后院的厢房中跑去。 二人行至厢房,宫千雪关上房门。伸手拍了拍胸口,朝着满脸红晕的司马镰轻声道:“这边虽是统领府上,可是过往之人不在少数,若是我等在外面说话,被人撞见了可又要生出诸多口舌之端。” 说着,端过凳子,放到司马镰的面前,道:“大人坐下说话罢。” 司马镰点了点头,坐到凳子上,伸手正了正官帽,垂首不敢看宫千雪的脸,沉声道:“才人有何事交代么?” 宫千雪微微一笑,凑到司马镰的耳边,柔声道:“司马大人身为谏官之身,日前从未前往统领之处走动,如今贸然前往视探,难道是因统领身风不正,要接受谏院盘查么?”温热的呼吸,肆无忌惮地拂过司马镰的耳脖之间,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一般。 司马镰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摇头道:“才人多心了,下官真的是因统领与府上的亲眷之情,听到统领受伤,才会想带行那侄辈之礼,前来视探的。”忽地,双目中闪过一抹惊色,急道:“果然是下官行事莽撞,如此一来,必然统领多心了。” 因心中焦急,脸上的羞红更加的深浓,急得不停地隔帽抓头。 宫千雪咯咯一笑,双手搭在司马镰的肩膀上,轻轻地俯下身子,脸上带着醉人的媚笑,柔声道:“大人,真的只是为了行那侄辈之身,前来探视统领的么?” 那如花蕊一般柔嫩的红唇,几乎贴到司马镰的耳朵上。尽管有双手支撑着身体,可是她的整个身子,几乎俯到了司马镰的背上。 司马镰从小便受之严厉的家教,自司马恩进宫之后,司马监便担心儿子受之宠溺,会误终生,便对他施以更加严厉的管教。故而司马镰虽儿时顽皮任性,可是随着父亲严厉的管教和镇压,养成了懦弱谨慎的性格。 不要说如宫千雪如此亲近,纵是与异性之女对视,都会让他整个人失去方寸,乱了阵脚。 司马镰只感觉到宫千雪的身体,带着一种百花的香气,俯到自己的身上,那一身柔若无骨的娇软,让司马镰的身子猛然地发出一阵轻颤。 咽下一口口水,颤声道:“下官,下官自上次见过才人之后,未曾得安眠,近日噩梦连连,便想着过来视探统领,顺便看看才人了。” “哦?”宫千雪眉头轻轻一皱,双唇依然紧贴在司马镰的耳边,轻声道:“大人何不说说,到底做了何噩梦,会让大人如此心焦?” 司马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下官梦见才人远嫁他人,在梦中竟已不识得下官。” “咯咯……”宫千雪发出一声娇笑,轻轻地站直身子,双目中带着几分热辣,定定地看着司马镰,摇头道:“你放心罢,雪儿本就是奴婢之身,只有伺候统领之命。今生也只能伺候统领,于奴婢来说,也便足够了。” 第六百二十章 不雅之态 第六百二十章 不雅之态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双目之中忽地带着无比的深情,没有丝毫的谦卑与避讳,火辣而霸道地看着面色通红的司马镰。 司马镰想了想,站起身子,抬头看着宫千雪道:“宫才人,下官查过你宫氏家谱,才人并非罪官之后。”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可是,他那深红的面色,让宫千雪早已经将他的不安和慌乱,尽收眼底。谏官之身,竟私查宫中婢女之身的家谱。如此露骨之举,明眼之人恐怕一见便知司马镰的心意之境。 “是么?”宫千雪轻轻地走到司马镰的身边,脸上带着轻松自然的微笑,柔声道:“那么,大人可曾查出,当年我父被赐白绫之罪,为何未被记录在册么?”脸上那一抹轻笑之中,早已经没有丝毫的谦卑与恭敬。那唇边微微扬起的微笑,带着几分自信的平静。 司马镰沉声道:“宫氏为官,数代清廉。宫无痕私贪赈灾文银,并非是为己之私,后有连带之身以命证明,宫无痕只是为留下口粮救未满百日小女,才会私留百两文银。” 宫千雪的双目中,闪过一道冷光,咬了咬嘴唇冷笑道:“为官之身,私留赈灾之银,那不也是死罪么?” 司马镰摇头道:“谏院后来查实,宫无痕早已在涝灾之时将自己田地房产都变卖,捐出所有家产赈灾。后来随着灾情的严重,他只为救幼女之命,才会留下百两文银。”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正声道:“所以,史册之中,才会未曾收录宫氏罪嫌疑。也就是说,才人也并非罪官之后。” 宫千雪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依然带着平静的微笑,柔声道:“那么,司马大人如今与奴婢说这些,是何道理?” 司马镰轻声道:“也便是说,宫才人并非罪官之后,也并非是永世为奴之命。”眉目之间带着几分缥缈,竟不敢正要看宫千雪的脸。 宫千雪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果然,司马府之人都是铁面无私之臣,怪不得司马大人能进入谏院任职。如此看来,皇帝重用之人,果然是一身正气啊。”语气之间,带着轻松自然的甜润。从她的脸色,看不出丝毫的愤怒与委屈之色。 司马镰伸手抓了抓头,面带羞涩地摇头道:“宫才人过奖了,为臣之身,稍有差池便是掉头之罪。故而下官为职之时,也不过是行分内之事。并非如才人所说的一身正气。” 宫千雪咯咯一笑,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轻声道:“司马大人的父亲司马监,并是当年盘查宫府之官了,对么。” 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柔声道:“司马监大人能不顾情面,查出宫无痕那老贼的贪赃之罪,并禀报皇上赐予白绫之罚。可是事后查明,宫无痕并非贪官奸臣之身,可是宫家上下,数十条人命,只剩下奴婢一人了。” 眉头轻轻扬起,冷冷地瞟过司马镰的脸,轻笑道:“果然是官大压死人,皇帝对司马监大人,就连误判之责都不曾有过。只是免去了宫氏的罪官之名,我宫氏之人便要感恩戴德,感激司马监的明义云天,感激皇上的皇恩浩荡。”随着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的颤抖,宫千雪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司马镰脸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宫千雪,急道:“才人误会了,当年误判之罪,并非我父亲一人定夺。而是谏院之中,数官定罪,再由皇上定夺的。” 脸上,带着几分慌乱,连忙低下头去。原本,他只是想查出宫千雪的身世,替宫千雪洗去那罪官之后的污嫌之名。不曾想到,宫千雪对自己的身世,早已经了如指掌。眼下之意,是对当年谏院的失职之错深感不平。 宫千雪呵呵轻笑着,走到司马镰的身边,凑到他的耳边,柔声道:“你可知道,我当年为何要助属芳和皇帝铲除我义父?” 司马镰咽下一口气,脸上带着勉强的憨笑,道:“才人深明大义,那奸诈之臣,人人得而诛之。宫氏之人,一身正气,怎能容得龙公公那心存异念的奸诈之臣反心得逞?” 宫千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大人所说极是,奴婢就是痛恨那种表面忠心的妄官之臣,在皇帝面前近三十年,处处表现忠心之貌,实则心中野心难平。这样的人,迟早是要遗臭万年的。” 司马镰点了点头,道:“下官果然没有看错人,宫才人如此深明大义,实在令下官佩服。”轻轻地看了看宫千雪平静的面色,沉声道:“不知道日后,下官能否有机会再见到才人?” 言语之间带带着几分颤抖的慌乱,垂首不敢看宫千雪的脸。 宫千雪的双目中,闪过一丝亮光,呵呵一笑,走到司马镰的面前,柔声道:“大人为何如此拘谨,难道,奴婢很可怕么?”轻轻地伸出手,托着司马镰的下巴,正声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宫千雪的声音依然温柔而甜润,可是带着一股近乎命令的霸道。一双凤眼之中,锋芒尽露,如同一个霸气十足的王者,面对着身份卑微的下人一般,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狂傲之气。 司马镰咬了咬牙,抬起头看着着宫千雪的脸。身子发出轻微的颤抖,脸上依然带着慌乱的羞涩之态,道:“才人,为何如此?”宫千雪的举动,大胆放肆到狂妄之地。纵是她身为才人,如此不雅之举,已属不贞之态。 宫千雪明亮的双目,带着几分热烈的火辣,定定地看着司马镰。微微一笑,道:“大人,奴婢美么?”双目之中,尽带挑逗。清秀的脸上,媚态顿生。不要说在这个殷殷白昼之时,纵是在深夜无人之际,身为宫中女眷,断然无人有此大胆。 司马镰咽下一口口水,点了点头,道:“才人之貌,闭月羞花。在整个皇宫之中,恐怕无人能及。” 宫千雪放开手,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脸颊,笑道:“那么,大人不会看不起奴婢罢?” 司马镰连忙摇头,急道:“在下官心中,才人之美,心表如一。怎敢看不起才人呢。”咬了咬牙,看着宫千雪那如同水波一样荡漾轻柔的眼神,沉声道:“其实,下官前来,便是为了能再见才人一眼。” 宫千雪点了点头,嘴角便扬起一抹轻笑,点了点头,道:“奴婢知道,奴婢也一直在等大人前来。” 轻轻地绕着司马镰的身子转了一圈,口中发出啧啧之身,柔声道:“大人如此身段,自当是遣兵杀敌的真英雄,在谏院任职,浪费大人之才了。” 司马镰面色一红,笑道:“家父固执,担心下官身手平平,若是前往沙场,耽误战事是小,若是误了国之安危,恐会祸及天下。故而再三阻拦,让下官行文官之道。”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几分失望之色,摇头笑道:“也罢,此时边乱已平,天下太平。”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扫过司马镰的面色。 第六百二十一章 密布心计 第六百二十一章 密布心计 宫千雪的双目中露出阴冷的嘲讽之色,司马监,果然是心存私念的明官小人。在国难当头之际,他所担心的并非是国家的存亡,而是自己儿子的安危。若是让司马镰前往沙场,刀剑无眼,谁都不敢保证能全身而归。 这司马监身为明官正身,却是存有私念之人。他想尽办法,将司马镰送进谏院之中,不但能免去那杀戳之灾,还能在朝中巩固司马府的实力。纵是冷府有冷流世拼命夺取战功,加之冷凌孇的皇后之能,依然无法撼动司马府的实权之威。 司马镰面色一红,脸上带着极不自然的微笑,低声道:“才人追随下官前来,可是统领有事交代?” 宫千雪眉头轻皱,随即仰头轻叹一声,脸上带着黯然的失落之色,凑到司马镰的耳边,轻声道:“大人虽是统领亲戚,可是在宫中从未有过往来之行。今日大人如此贸然前来,统领还以大人是行职能之事,前来盘查统领呢。” 司马镰面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宫千雪,道:“属统领自从进宫之日,身正心明,统领能得皇上皇后赏识,皆是依靠自己一身正气所得。怎会有被谏院盘查之嫌?” 宫千雪冷冷一笑,扭头朝着门口的方看了看,轻声道:“统领早在数月之前,施那洗髓经之法给娘娘疏通经脉。故而大人今日前来,让统领一阵紧张,生怕大人是为身权之事而来。” 司马镰眉头一皱,脸上带着几分疑惑,沉声道:“统领给娘娘疏通经脉,那也是情理中事。娘娘多年未能生育,天下圣医都寻过不少,未见奇效。统领有着天下奇功,给娘娘治疗,有何不妥?”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紧张之色,压低声音,道:“深夜密临福宁宫中,给皇后疏通经脉。虽不至生出不伦之事,可是孤男寡女,有着肌肤之亲,已属不雅之举。若是皇上有知,恐怕统领难逃死罪。”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道:“所以,大人前来,统领还以为那不雅之举杯传了出去,已经惊动谏院了。” 司马镰身子猛然一震,双目圆瞪,吃惊地看着宫千雪,颤声道:“真有其事么?” 夜临福宁宫,不要说与皇后有肌肤之亲,光是成男之身私自接近皇后,已是死罪。更何况属龙语竟与皇后在深夜之时有肌肤接触。单此一条,便足够以不伦之罪将他打入死牢了。 宫千雪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沉声道:“所以统领才会让奴婢前来问问大人,到底是为何事过来。” 司马镰的双目中,带着几分惊恐的慌乱,急道:“如此大事,若是传了出去,不但统领会被赐以死罪,恐怕还会连累小姑姑。”伸手抓着宫千雪的肩膀,急道:“此事,宫中可有其他人知道?” 宫千雪低头沉思,茫然地摇了摇头,道:“统领也不知道,当日给娘娘疏通之时是否有人得知。”想了想,轻轻地推开司马镰的手,正色道:“不过,若是大人并非是为此事而来。奴婢也便放心了。大人万万记得,今日之事,断然不能说出去。否则,一旦统领受罚,恐怕属元帅也会受到牵连。” 司马镰咬了咬牙道:“才人放心便是,下官断然不会泄露半分。只是,若是此时有他人得知,恐怕会对统领造成威胁,这有如何是好?”脸上带着焦急的红晕,双手轻搓,在屋中来回走动。 宫千雪微微一笑,道:“大人不必心急,此事已近一年之多,若是有人得知,恐怕早已传出去了。只要大人记住不要外传便好。”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司马镰的肩膀,柔声道:“若是统领与娘娘不雅之事被皇上知道,不但属元帅会受到牵连,就连你姑姑司马恩也难逃厄运。” 司马镰的额头上,冒出浓密的汗珠,点头道:“下官明白,轻才人放心。”咬了要嘴唇,抬头看着面色平静的宫千雪,道:“可是,我等不能坐以待毙,还得想尽办法调查清楚,还有谁知道此事。若是不能妥善处理,对统领和属元帅都是一大威胁啊。” 宫千雪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大人多虑了,你只要按照奴婢说的去办便是。若是你轻举妄动,反倒打草惊蛇,反倒让此事大白于天下,岂不是害了属元帅,害了司马恩?” 汗水,顺着司马镰的额头上悄然滑下,流到腮边。极度惊恐和不安,让他的身子发出阵阵颤抖。如此大事,关乎的不只是是属龙语的生死,还有属芳和司马恩。一旦事情败露,皇上追责定罪,恐怕还会牵连至司马府。 宫千雪看着惊慌失措的司马镰,伸手抓着司马镰的手,捧到胸前,柔声道:“大人不必惊慌,你便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便好。只是统领多虑,才会让奴婢前来追问。大人只当未曾听过便好。” 轻轻地推了推司马镰,轻声道:“大人,为了不引起他人的猜疑误会,大人还是先行回府。日后若是有事,便可暗中通知奴婢便好。” 司马镰想了想,点头道:“才人所说极是,是下官想法太过简单,给才人和统领添乱了。”说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宫千雪轻声道:“大人……”轻轻地侧过身子,脸上扬起一抹朝霞一般的绯红。以袖半遮面,双目痴痴地看着司马镰。 司马镰回头看着宫千雪,道:“才人还有何吩咐?”看到宫千雪那娇羞的面容,身子一阵轻颤,脸上带着几分意外的惊喜。 宫千雪面色一红,脸上带和几分羞涩的红晕,轻声道:“不知道何时还能再见大人?” 司马镰猛然一惊,颤声道:“才人还想看到下官么?”脸上带着几分意外的惊喜之色,转过身子,看着宫千雪。 宫千雪轻轻地点了点头,垂首道:“不瞒大人说,自从当日见过大人一面,大人便留在了在奴婢的心中。只是,奴婢地位卑微,不敢污染了大人的富贵之身。” 第六百二十二章 迫在眉睫 第六百二十二章 迫在眉睫 司马镰上前数步,沉声道:“下官说过了,宫才人并非罪官之后。日后,把下官当成朋友一般便好。”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柔面轻笑,点了点头,柔声道:“奴婢知道,奴婢多谢大人。只等日后此事处理妥当,奴婢定要好好感谢大人。” 司马镰咬了咬牙,双目中闪过一抹坚毅的亮光,沉声道:“你放心,下官会竭尽所能,保得统领和属元帅周全。” 说完,猛地一咬牙,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宫千雪看着司马镰急急而去的背影,唇边扬起一丝轻蔑的冷笑,轻松地吐出一口气。 低头沉思片刻,双目圆瞪,仰头看着厢房顶上红木交错成顶的横梁。两道热泪无声的顺着白皙的面颊上流下,滑落腮边。 布满血丝的双中,露出一抹阴冷的寒光。抬手擦去腮边的泪水。伸手整理一下衣裙,走出门外,朝着统领府走去。 轻轻地推开房门,只见属龙语面色阴沉,双手撑在桌上,脸上带着痛苦之色,急道:“雪儿,为何去如此之久,那司马镰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宫千雪关上房门,急步走到属龙语的身边,搀扶着属龙语的手,哽咽道:“统领,你怎么了?脸上怎会如此之差?” 属龙语扭头看着宫千雪微红的双目,心中猛地一沉,道:“你快说,司马镰所至,到底是因为何事?”若非出了大事,宫千雪断然不会如此悲痛哭泣。看宫千雪的双目血红浮肿的样子,必定是刚刚悲极流泪过。 宫千雪搀扶着属龙语朝着寝房中走去,小心翼翼地让属龙语坐到床边,咬了咬嘴唇,湿润的双眼中带着无奈的悲戚之色,黯然道:“龙语哥哥,你何时夜临福宁宫,去私会娘娘了?” 属龙语身子一抖,双目圆瞪,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色的血液。 “哥哥…。。”宫千雪张开双臂,紧紧地搂着属龙语颤抖的身子,颤声道:“你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颤抖的手,无力地擦去属龙语的唇边的血液,哽咽道:“事情还未到恶化之时,哥哥休要如此着急。” 属龙语紧急地咬着牙齿,脸上的乌之色显得更加的深浓。唇边扬起一抹悲戚的苦笑,摇头道:“我早就知道,该来的,迟早回来。” 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身手,当日夜临福宁宫给皇后施功疏通经脉之事,加之冷凌孇在皇宫之中的权威和地位,断然不会有人得知。不曾想到,自己低估了皇宫中人的能力。不但有人发现了自己夜临福宁宫,还将如此不敬不雅之事上报谏院。如此一来,纵是自己与冷凌孇万般清白,也终将无法说清楚了。 从进宫第一天开始,属龙语便发现了冷凌孇对自己的异样之色。他几乎耗尽了真气,为的便是能疏通冷凌孇的经脉,成就她的真凤之能。也只有那样,才会让冷凌孇不至于空虚成疾,对自己不依不饶,让自己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不说,还会连累道夜芳菲。 属龙语知道,那少林至宝的洗髓经,就连自己的侏儒之身都能脱胎换骨,变成常人之体。那冷凌孇的不育之患,若是以心经之法疏通,必然不在话下。 不曾想到,非但未能治好冷凌孇的身疾,还让自己落入不齿之地。既然此时谏院有知,恐怕皇上也早有知晓了。 宫千雪惊恐地看着属龙语,颤声道:“龙语哥哥,休要着急乱了分寸。我适才问过司马大人了,大人说此时只是有人传到了谏院之中,在司马大人的手上被拦了下来。也就是说,谏院之中,除了司马镰大人之外,还无人得知。” 属龙语惨然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当日为了不招惹是非,我连你都不曾告诉。这事竟有人得知,还上报到了谏院之中,恐怕小爷果真是在劫难逃了。” 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宫千雪,沉声道:“司马镰可曾说是何人密报的?” 宫千雪摇头道:“司马大人说让统领放心,此事他会设法镇压下去。对于那密报之人,他也会设法查出。只要我等不乱了阵脚,静观其变便好,否则只怕坏了大事。” 属龙语低头沉思,道:“属芳为何还未回来?” 宫千雪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带着几分疑惑,道:“属元帅好像是出宫去寻伤药,恐是路途遥远,还不曾回宫罢。” 属龙语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头道:“芳儿此时的心思恐不在我身上罢。”忽地,目光一动,朝着门外道:“来人。” 门外飞身闪进来一个银袍武士,跪地道:“统领有何吩咐?” 属龙语目光一冷,朝着武士道:“属元帅出宫去寻珍贵之药,我担心她会有危险,你即刻动身前往郊州冷府之上。” 武士点了点头,飞身而去。 宫千雪吃惊地看着属龙语,急道:“难道,难道属元帅会前往冷府而去么?” 属龙语无力地闭上眼睛,唇边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道:“普天之下,要想寻到珍需之药的府上,除了冷府,恐也无处可寻了罢。” 就连皇宫之中都不曾寻得的草药,夜芳菲还能到何处去寻找? 在整个天下,珍稀之物能超越皇宫之府,恐怕只有冷府一家。 宫千雪低头沉思片刻,脸上带着焦急的慌乱之色,朝着属龙语道:“龙语哥哥,此时娘娘还不知道谏院已经盘查此事。依奴婢之见,还是尽快禀报娘娘,也好让娘娘拿个主意罢。” 属龙语面色一动,点了点头,道:“也对,你扶我沐浴更衣,前去面见娘娘罢。” 宫千雪摇了摇头,道:“统领是急昏了头了,此时风口之下,你若是再贸然前往,恐怕会坏了大事。” 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心疼,伸手轻轻地擦着属龙语的嘴角,柔声道:“你便在此休息养身,不要过多行动。让奴婢前去,将此事告知娘娘,也好让娘娘拿个主意。” 属龙语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也好,你去了之后,便与娘娘说我身伤严重,恐怕有性命之忧。那谏院追查之事,若是娘娘有理开脱,可不用理会属某性命之忧。让娘娘力求自保便好。” 宫千雪猛然震,吃惊地看着属龙语,道:“龙语哥哥,何出此言?” 属龙语惨然一笑,无力地道:“此时我已成残身之体,殊不知能活过几日。若是因此事影响到皇后,必将连累冷府。到时候冷流世一旦失去实权之能,恐怕也无力护得属芳周全。” 第六百二十三章 左右逢源 第六百二十三章 左右逢源 宫千雪的双目中,闪过一抹黯淡之光,低下头无力地发出一声轻叹。 属龙语那暗沉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冷笑。 先早之年,夜芳菲耗尽心思想进得宫内,便是想在宫中谋得一锥之地,寻求为父报仇之机。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不但成为了天下闻名的战神之身,还拥有了实权之威的元帅之职。只可惜,在与冷流世的柔情蜜意之下,曾经的仇怨和初衷,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属龙语知道,夜芳菲能将自己的战功之能让给冷流世,便是希望冷府能拥有更大的实权之能。在整个大宋,成为永不可撼的强大府邸。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在是曾经的样子。在夜芳菲的心中,恐怕早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冷府之人了。 也许,不管有多少仇恨,在柔情的面前,终将会化为乌有。属龙语知道,也只有这样,才是夜芳菲最好的归宿。若是让夜芳菲想尽办法替父报仇。纵是她能杀了冷陌,一样逃不出冷府和皇权的复仇追杀。新仇旧怨,慭慭循环,永无休止。 若是夜芳菲能与冷府联姻,不但能消除两家对立噬骨的仇恨,还能依靠冷府之势,获的更好的保护。如此结局,无疑是夜芳菲最好的归属。 宫千雪牙齿一咬,急道:“到此时,统领竟还护着冷府之人。若是皇上亲查,统领便一口咬死,是娘娘威逼之下,你不得已才会屈服。此时属元帅身具战功之能,冷将军也在属芳的管辖之中,谅他冷府也不敢如同当年灭夜府一般嚣张罢。” 属龙语目光一冷,两道眉头高高地皱起。双目之中,慢慢地弥漫着一层血红,紧紧地咬着牙齿,那紧握的双拳之上,青筋暴露。牙齿之间传出阵阵碎响。 宫千雪连忙跪地道:“统领息怒,奴婢该死,不该乱说话。” 属龙语闭上眼睛,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惨然一笑,道:“你去罢,见了娘娘,便照我说的去办。事态严重,牵连之人甚多。稍不注意,恐怕会连累属芳的。” 此时,那不雅之事已经泄露出去。凭属龙语之能,纵是有力查出泄密之人,可是已经上报至谏院之中,恐怕就连皇上想镇压下去,也断非易事。冷凌孇进宫十余年,深知宫中的明争暗斗之路,也只有希望她能想出解决办法,不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属龙语唯一担心的便是,若是自己受之刑法处置,冷凌孇也逃不开不齿之罪的惩罚。如此一来,冷府受之连带之罪,夜芳菲也终将难逃厄运。 宫千雪抬手擦了擦眼睛,点头道:“统领好生休息,奴婢这就过去。” 说着,站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属龙语躺到床上。 想了想,行至净台旁边,认真地洗脸梳头,换上干净的衣裙。收拾完毕,朝着属龙语躬身道:“龙语哥哥,你安心休息,奴婢前去见过娘娘便回来。” 属龙语无力地挥厉挥手,道:“你快去罢,见了娘娘,休要胡乱说话。只要把我的话带到便好。” 宫千雪恭敬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福宁宫中,早膳之后,阳光正好。 刺骨的秋寒,在阳光的驱逐之下,少了些锋利的阴冷。 冷凌孇静坐在薄团上,双目紧闭,轻轻地捻动着手中的黑玉念珠。双手之间,发出阵阵珠子碰撞的清脆之声。 镂空雕花的香炉之中干花燃尽,腾起最后一缕青烟。 冷凌孇睁开眼睛,伸手轻轻地捶了捶有些发麻的双腿,朝着窗外看去。 宫女轻步进来,朝着冷凌孇道:“娘娘,此时日头正好,不如娘娘出去晒晒太阳罢。” 冷凌孇的脸上,因终日极少出门,带着一层病态的苍白。加之她的皮肤本就白皙细嫩,因极少见光,给人一种孱弱无力的暗黄之感。 冷凌孇点了点头,道:“也好,乘阳光正好,也出去透透气罢。” 宫女搀扶着冷凌孇,轻轻地站起,朝着门外走去。 后花园中,依然弥漫着浓郁的桂花清香。只是草木皆枯,带着几分萧条的味道。 宫女早已经在庭院正中放了藤椅,那藤椅之上铺着雪貂毛皮,那根根如雪的貂毛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散发着晶莹刺目的亮光。 冷凌孇坐到椅子上,闭上眼睛,仰头靠在藤椅靠背上,感受着阳光的温暖。 片刻的功夫,便听到一阵急碎的脚步之声传来。 冷凌孇睁开眼睛,脸上带着几分不悦之色,沉声道:“本宫才出门片刻,何事如此不清静?” 身着青花棉袄的宫女急步地走到冷凌孇的面前,跪地道:“启禀娘娘,门外宫才人求见。” 冷凌孇眉头一皱,脸上带着几分疑惑,道:“宫才人?哪个宫才人?” 宫女垂首,道:“便是统领府上的宫才人,宫千雪。” 冷凌孇身子一震,猛然一惊,坐正身子,惊声道:“难道是属龙语出事了么?”挥了挥手,道:“宣她进来。” 在冷凌孇的心中,虽对宫千雪无甚好感,可是她的身体之患能得以恢复,皆是属龙语之功。所以,她对属龙语除了曾经的心有异端之感之外,还有无尽的感激之情。 冷凌孇坐正身子,伸手理了理肩旁的长发。便见宫千雪面色凝重,跟在宫女的身后急急地走了过来。 行至冷凌孇的面前,宫千雪跪地道:“奴婢宫千雪见过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言罢,双手扶地,俯首叩头。 冷凌孇目光一动,沉声道:“平身罢。” 冷冷地看着宫千雪心事重重的脸,低声道:“如此匆忙而来,可是有事?” 宫千雪谢恩起身,抬头朝着冷凌孇身边的宫女看了一眼,迟疑地道:“统领有事,让奴婢过来传个话。” 冷凌孇眉头轻皱,朝着宫女挥了挥手,道:“你等下去罢。” 只等宫女退下,冷凌孇轻轻地架起双腿,脸上带着平静的冷笑,道:“说罢,何事?” 宫千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垂首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冷凌孇面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宫千雪,道:“是不是属龙语身伤严重?”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统领身伤严重,恐怕难以恢复了。” 冷凌孇咬了咬嘴唇,沉思道:“你休要着急,本宫会想办法寻良医给属龙语治伤。我大宋之地,圣医能人不在少数,在皇宫之中断然不会让属龙语坐以待毙的。” 宫千雪垂声道:“奴婢替统领谢谢娘娘,只是,统领让奴婢前来传话之事,恐会威胁到统领性命。” 冷凌孇猛然一震,沉声道:“到底何事?” 宫千雪的双目中,带着几分惊恐的焦急,抬头朝着冷凌孇道:“娘娘,奴婢能否进一步说话?” 冷凌孇急道:“还不快说。” 宫千雪急忙上前几步,凑到冷凌孇的耳边,轻身道:“娘娘,今日一早谏院之中便有人前往统领府上。” 冷凌孇双目圆瞪,吃惊地道:“属龙语到底做过何事,竟会惊动谏院之人?” 宫千雪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好像,是属统领曾夜临福宁宫,私会娘娘之事,被人上报谏院之中。” “一派胡言。”冷凌孇猛地一拍椅子,脸上带着愤怒的红晕,双目之中杀气顿生,厉声道:“到底是何人敢如此污蔑本宫?” 宫千雪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统领此时乱了方寸,貌似谏院之中有人掌握了证据。统领让奴婢过来告诉娘娘,若是惊动皇帝,便让娘娘寻求脱身之法,休要管统领生死只要能保得娘娘万全,纵是让统领以命相抵,也可行之。” 第六百二十四章 引水覆舟 第六百二十四章 引水覆舟 冷凌孇的双目中,忽地弥漫着一层深红的杀气,沉声道:“到底是何人敢如此污蔑本宫?那属龙语身为统领之身,鲜有接近福宁宫。难道,是有人想陷本宫于不义么?” 宫千雪颤声道:“娘娘,休要恼怒。既是有人污蔑中伤,不如便上报皇上,让皇上亲自督查那造谣之人,也好还娘娘一个公道。” 言罢,如电的双目轻轻地瞟过冷凌孇的面色。她知道,冷凌孇心存疑虑,纵是与属龙语之间万般清白,也断然不敢与皇上托出属龙语夜临福宁宫之事。 霸者雄身,对女美之事尤为忌讳。任何一个男人,若是心存妒意,将会让曾经在他心中完美无缺的女人变得一无是处。不管皇帝对冷凌孇曾有多么的宠爱,一旦知道了冷凌孇竟然让属龙语深夜前往福宁宫中,再多的宠溺都将变成煞意无限的怨恨。 冷凌孇身子一抖,脸上带着惊恐的慌乱,沉声道:“难道,难道是属龙语给本宫疏通经脉之事被人误会了么?” 忽地身后一阵冷汗,早在属龙语刚刚进宫之时,因皇帝焦于边界烦事,故而极少临宠冷凌孇。空虚无助之时,见得如同精雕玉琢一般的男身,未免心神荡漾。 多年焦虑无助的冷凌孇,早已经没有了憧憬和希望。她知道,若是自己终生不育,纵是冷府权势再大,也无法保全她百年。只要有人诞下龙身之脉,她的皇后之位迟早是要交出去的。 所以,冷凌孇在见到属龙语之时,竟难以自制,生出非分之想。在情难自制之时,生出飞蛾扑火之念。若非属龙语心境明朗,以全身的内功助之疏通经脉,驱除体寒之毒。恐怕冷凌孇已行锁骨之逆,属龙语也终将受之不伦万死之罪。 可是,尽管她与属龙语之间清白无污,那疏通经脉一事都被密报谏院之中,可见在这宫中想方设法设计陷害自己之人数不胜数。 宫千雪连忙道:“娘娘,也便是说,统领果真是夜临福宁宫了么?”紧张地咽下一口气,脸上带着惊恐之色,道:“若是被人误会,只能尽快禀报皇上。奴婢只担心,若是等皇上知晓此事,娘娘再作解释,恐怕会惹恼皇上。” 宫千雪之言不无道理,若是冷凌孇与属龙语两两清白,属龙语既是为了助皇后疏通治疗,也是情理中事。若是能光明正大地启禀皇帝,本就深明大义的皇帝必是明智之人,优寡利弊一眼便知,自会分清是非。 可若是等谏院接到密报之人通报皇帝之后,皇帝亲自盘查下来,断然无法说清。若是皇上生出厌斥之心,所有的一切,包括冷凌孇此时的身孕,都将成为冷府夺命的筹码。 冷凌孇惨然一笑,慢慢地站起身子,抬头朝着晴朗的天空看去,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力的颤抖,道:“老天,你果然无眼么?难道,要将本宫赶尽杀绝才满意么?”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十多年的担心和期盼,终于能怀得龙嗣之脉。竟有人将她往死路上逼。若是属龙语夜临福宁宫之事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恐怕自己有千张嘴也说不清楚。 更让冷凌孇担心的是,自己进宫十年有余,都不曾怀有身孕。若是皇帝此时得知自己已经怀上身孕,在那污蔑之言的影响下,恐怕也无法保持理智。这原本天大的喜事,必会将她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泪水,无声地滴到胸前,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满脸惊恐的宫千雪,道:“雪儿,你是从本宫身边出去的。你倒是说说看,本宫像是那种不忠不齿之人么?” 宫千雪连忙摇头道:“奴婢可以以性命担保,娘娘断然不会是传闻中那种人。奴婢伺候统领数年,也深知统领为人,断然不会是逆天祸乱之辈。” 冷凌孇惨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可惜,属龙语确实夜临福宁宫,施那洗髓经给本宫疏通经脉。只怪本宫一时大意,不曾想到此时会被人传为不齿之事。”血红的双目中,杀气依然,可是她的口气却已经变得苦涩而无奈。 不管她在后宫之中有着多大的霸权,一旦被人攥有不清不洁的把柄,足以可以让她的皇后之威立时崩塌。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统领也是担心,此事若是传到皇上的耳中,恐怕会惹的龙颜大怒。所以统领再三交代,若是皇上追查,要娘娘一口咬死,设法脱身,可不要管统领性命。” 冷凌孇身子一颤,苦笑道:“属龙语果然天真,若是皇上真信此事,降罪于他,本宫怎能脱离得了干系?他怎会有如此幼稚想法?” 宫千雪垂首,道:“统领是担心,若是娘娘出了差池,必将影响到冷将军的身士前途。冷府一旦失实权,属芳也终将失去了保护。统领之意便是,让娘娘务必想尽办法,设法脱身,保全身威之能。至于统领性命,为了属元帅日后的幸福和安危,他情愿一己承担。” 冷凌孇咬着嘴唇,低头沉思,道:“雪儿,是谁前往统领府上盘查此事的?” 宫千雪抬头朝着周围看了看,低声道:“谏院之官,司马镰。” “啊?”冷凌孇身子一抖,双目中带着极度的惊恐,颤声道:“司马镰?便是那是司马监之子,司马镰么?”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正是,他私下与奴婢说过,摄于属元帅和统领与司马府的关系,他收到信报之后便压在手上。所以,知道之人不多。恐怕除了司马大人和密报之人之外,还无人得知。” 冷凌孇目光一动,两道眉头高高地皱起,冷声道:“司马监素来便与我冷府不合,多年之前他便以本宫身无龙嗣之能为借口,威逼我父亲主动将本宫召回府上。如此看来,司马府果然是要与我冷府势不两立啊。” 宫千雪连忙摇头道:“娘娘误会了,那司马大人因属元帅之面,才会收到密报之后前来统领府打探虚实。他跟奴婢说过,会设法查出那密报之人,倾尽所能护得属元帅的周全。” 冷凌孇眼睛一亮,点头道:“那属芳便是司马府至亲之人,恐怕司马镰多少会留几分面子罢。若是属芳被牵连,于世司马府来说并无好处。” 第六百二十五章 借势蔓延 第六百二十五章 借势蔓延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娘娘所说极是,统领让奴婢过来传话,便是希望娘娘在无路可走之时,求娘娘务必护得冷府周全,也只有保得冷府实权所在,才能护得属元帅安然百年。” 冷凌孇低头沉思,道:“你回去之后,便让属龙语安心养伤,此事本宫自有办法处理。只要谏院之中知道的人不多,一切都还有救。”冷凌孇知道,此时只有想尽办法查出那密报之人。只要能查出密报之人,凭借她在后宫之中的实力,要除掉知密之人,不是难事。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奴婢尽快回府安抚统领。只怕回去晚了,让统领担心了。” 冷凌孇咬牙道:“你回去之后,若是再见司马镰,便设法通知本宫,让本宫与他见上一面便好。” 冷凌孇知道,冷府与司马府之间,多年结怨成恨。尽管冷府有两女借势成威,加之冷陌强国有功,那司马监凭谏院之威,虽然未与冷府发生正面冲突,可是在他的心中无时不对冷府动向加以监视。 此时,司马镰手握冷凌孇的把柄,不曾惊动皇帝那也是顾及夜芳菲之面。若是能与司马镰当面言合,哪怕委身服软,只要能将此致命之事压过去,不但能求得一线生机,还能消除两家对立之势,也未必不是坏事。 宫千雪恭敬地躬身道:“奴婢谨记在心,若是再见司马大人,定会想法让娘娘与他见面。” 冷凌孇挥了挥手,道:“你退下罢,回去之后告诉属龙语,身伤之事本宫会设法寻良医问药。让他安心养身便是,剩下之事,皆因本宫而起,本宫自会想办法妥善处理的。” 宫千雪俯身施礼,点头道:“奴婢这就回去。”想了想,垂声道:“娘娘,此时风头之上,那统领身伤之事还是休要担心了。有属元帅悉心照顾,恐不会伤及性命。娘娘眼下要妥善处理谏院中事。” 说着,恭敬地返身退了出去。 踏出福宁宫的大门,宫千雪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 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扭头看着朱门下面色冷凝的宫女,目光一动,扭头朝着西宫的方向走去。 时至午后,阳光带着几分焦灼的火辣。有风吹过之时,依然带着几分寒冷。 西宫别院,离福宁宫有近四里地之遥。 宫千雪一路急步而行,到了西宫之时,早已经面颊通红,满头大汗。远远地看着幽静的别院拱门,宫千雪站在落叶零飘的枯树之下大口地喘气。 忽地,听到一阵轻细的脚步之声。 “宫才人,你因何事到此?”宫千雪回过头,边看身着碎花棉袄的宫女,脸上带着几分惊色,疑惑地看着宫千雪。 宫千雪身为龙公公义女,是龙公公一手带大。所以在宫中婢伺之身大多都认识她。宫千雪在冷凌孇的身边深得信任,故而曾被调至南宫燕的身边,不过是冷凌孇想监视南宫燕的动向。后因属龙语进宫之后,冷凌孇身边并无深信之人,为了能控制属龙语,故而被冷凌孇派至属龙语之处,成为贴身侍女。 宫千雪目光一动,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朝着宫女微微一笑,道:“蓝儿,南宫淑妃在么?” 蓝儿点了点头,道:“淑妃此时正在后院之中静休,今日阳光正好,平日难得见光,此时正在晒太阳呢。”说着,轻步走到宫千雪的身边,沉声道:“才人何事急来?” 宫千雪的脸上,弥漫一层因急走的燥热带着深色的绯红,加之额头上带着浓密的汗珠子,一见便知是有急事而来。 宫千雪压低声音,轻声道:“淑妃近来可好,最近心情如何?”她深知南宫燕性格火爆,任性固执。若是在南宫燕心情不佳之时求见,恐怕不会有好脸色看。 蓝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淑妃近日气色欠佳,似乎是有心事。奴婢等在她身边唯恐一时大意,便落得棍棒之罚。”说着,扭头朝着后院的方向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道:“这不,淑妃正在静养,奴婢担心有人过来打扰怀了淑妃的心情,故而过来看看。” 宫千雪眉头轻皱,唇边扬起一抹冷笑,道:“淑妃果然心大,火烧屁股了,还有心情晒太阳呢。”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朝着蓝儿道:“也罢,既然怕会影响淑妃心情,我还是回去罢。只等他日淑妃心情大好之时,我再过来罢。” 双目之中,带着几分轻蔑的不屑,冷冷地瞟了蓝儿一样,倒背双手,转身慢步地离开。 蓝儿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咬了咬牙齿,转身朝着后院中跑去。 宫千雪走出后院过道,仰头轻松地吐出一口气。看着急急而去的蓝儿,双目中闪过一抹寒光。 仰头挺胸,迈着碎步,朝着福禄宫的方向走去。 不等宫千雪走出百丈之远,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呼:“才人,请留步。” 宫千雪微微一笑,慢慢地转过身子,便见蓝儿双手拎着裙摆,急步地跑了过来。 “蓝儿,何事?”宫千雪站直身子,脸上带着故作的疑惑之色,平静地看着蓝儿。 蓝儿压抑着粗喘,连声道:“奴婢适才与淑妃说了,才人前来似乎有事。淑妃便让奴婢前来唤才人过去。” “咯咯……”宫千雪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走到蓝儿的身边,伸手拍了拍蓝儿的肩膀,柔声道:“蓝儿,一身伺二主还能做到如此忠心,确实难得啊。” 蓝儿眉头眉头一皱,沉声道:“才人言重了,奴婢只是西宫侍女,不知道才人所言是何意思。”双目中带着几分愤怒,轻轻地扫过宫千雪的脸。 在先早之年,整个后宫之中,虽宫千雪曾作为罪官之后存留皇宫,可因她有龙公公做靠山,故而就连德妃淑妃之身都不敢选她为侍。加之后来她协助夜芳菲铲除龙万花的谋反阴谋,被皇帝亲赐才人之身时,后宫之中的女侍之身更对她生出惧怕的怨疑之心。 宫千雪轻轻地凑到蓝儿的耳边,柔声道:“蓝儿,我此时是才人,你只不过是侍奴之身,为何敢对我如此不敬?”双目如刀,逼视着蓝儿,道:“难道,是因为你虽身在西宫别院,还有娘娘给你撑腰么?” 蓝儿面色一般,急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第六百二十六章 顺藤摸瓜 第六百二十六章 顺藤摸瓜 宫千雪目光一冷,沉声道:“蓝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娘娘安插在淑妃身边的眼线么?” 伸手理了理蓝儿肩上的长发,轻笑道:“不过,南宫淑妃也并非是省油的灯。先前娘娘便不敢胡乱动她,此时南宫秋接手冷流世的兵权之能,恐怕娘娘更要让她三分了。若是让南宫淑妃得知你是娘娘的眼线,你何不想想会有何下场?” 蓝儿紧紧地咬着牙齿,急道:“宫才人,你我曾同为侍婢之身,难道你当初在南宫淑妃身边时,不是娘娘安排的么?”忽地目光一动,闪过一丝惊恐,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道:“才人何出此言,难道你就不担怕奴婢向娘娘禀报么?” “哈哈……”宫千雪发出一阵铜铃般的笑声,双手叉腰,笑得几乎直不起身来,抬手指着蓝儿的鼻子,道:“你大可试试。” 蓝儿猛地一跺脚,怒道:“横竖是死,奴婢早已经知道命不久矣。我已将淑妃口谕带到,听与不听,随你的便。” “哦霍,”宫千雪目光一冷,慢慢地站直身子,逼视着蓝儿,厉声道:“你如何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难道,你做了亏心之事,知道自己就要大祸临头了么?” 蓝儿猛然一惊,不曾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气话,竟被宫千雪将了一军。一时间之间气急交加,竟急得说不出话来。 宫千雪伸手拍了拍蓝儿的肩膀,柔声道:“你记住,为恶者,终将不得善终。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 宫千雪的话音未落,忽问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宫大才人呐。” 宫千雪脸色一变,连忙转过身子,只见南宫燕的脸上,带着阴冷的铁青,慢慢地走了过来。阳光之下,那白皙如玉的肤色,泛着一层如同索命无常一般的苍白。 “奴婢,见过淑妃。”宫千雪躬身垂首,朝着南宫燕施礼道:“奴婢有事求见淑妃,蓝儿告知淑妃心情不佳,故而奴婢正准备返回统领府。” 南宫燕眉头轻皱,双目中带着锋利的寒光,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气,伸手轻轻地捶打着腰,冷笑道:“本宫适才感觉屁股都有些酸痛,原本以为是久坐所致。不曾想到,原是火烧屁股了。” 双目圆瞪,带着阴冷的杀气,道:“宫大才人倒是说说,那火从何来?” 宫千雪连忙跪地,道:“奴婢该死,只因奴婢一时心急,才会口出胡言。淑妃恕罪。” 南宫燕冷冷一笑,朝着蓝儿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回去给宫才人准备些水果。” 蓝儿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院中跑去。 南宫燕冷冷地看着蓝儿的背影消失在拱门之后,慢慢地转过身子,轻步走到宫千雪的身边,伸手拉着她的手,柔声道:“起来罢,本宫知道你会有事来寻,只是不曾想到你会如此晚才过来。” 宫千雪顺势站起,朝着南宫燕道:“淑妃,大事不妙了。”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得意的轻笑,伸出食指轻轻地按到宫千雪的唇上,笑道:“让本宫猜猜,到底是何事不妙。” 咬了咬嘴唇,低头沉思,笑道:“难道,是娘娘有喜了么?” 宫千雪身子一震,脸上带着无比的震惊,摇头道:“这,这如何可能?”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那属龙语的通经活络之术真的那么神奇,竟连皇后的不育之症都能根除了么? 南宫燕见宫千雪面带惊色,疑惑地道:“难道,还有其他事情么?” 宫千雪凑到南宫燕的耳边,低声道:“淑妃可曾知道,西宫别院之中的侍女,皆是娘娘安排在淑妃身边的眼线。” 南宫燕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几分不屑之色,点头道:“就连你都知道,本宫如何不知道。” 宫千雪吃惊地看着南宫燕,急道:“淑妃的举动,娘娘皆了如指掌。难道,淑妃还不知道自己身陷险境么?” 南宫燕哈哈一笑,伸手拉着宫千雪的手,笑道:“本宫早就知道了,那蓝儿早已经监视本宫多日。只要本宫不损至娘娘福威之位,娘娘又能如何?” 忽地,身子猛然一颤,双目中闪过一抹惊恐。那梁七少当日出现在西宫之地之事,难道蓝儿已经密报给冷凌孇了么? 宫千雪低着头,轻轻地瞟过南宫燕的面色。心中一动,暗道,这南宫燕如此惊诧,难道是有要害之事么?否则,怎会如此惊恐万状。 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垂首道:“奴婢虽不知道淑妃有何把柄落在娘娘的手中,只不过,若是于淑妃不利之事,还望淑妃多多留神才是。” 南宫燕紧紧地咬着牙齿,朝着宫千雪低声道:“随我回去再议罢。” 宫千雪顺从地跟在南宫燕的身后,朝着正厅走去。 进得房门,二人坐下。蓝儿送上果盘,恭敬地垂首站在南宫燕的身后。 南宫燕冷冷地瞅了蓝儿一眼,沉声道:“蓝儿,宫才难得过来,你叫上婉儿和芳甜二人,前往御膳房中取些酒菜过来。宫才人今日便在西宫用膳罢。” 宫千雪连忙起身,垂首道:“多谢淑妃盛情,奴婢说几句话便走。” 南宫燕面色一冷,沉声道:“难道,你是看不起本宫这西宫别院么?”她一心想支开蓝儿等人,问问宫千雪急来所为何事。若是那梁七少夜临西宫之事被冷凌孇得知,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将化成泡影。恐怕,就连南宫秋的边界统领之权,都难以保留。 看着蓝儿等人领命而去,关上房门。 南宫燕站起身子,慢慢地走到宫千雪的身边,沉声道:“宫千雪,你我也算是主仆一场。本宫对你如何,你心中有数。” 舔了舔嘴唇,轻声道:“说罢,到底何事?”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着南宫燕,道:“淑妃,可有不利之事被娘娘眼线知道的?” 南宫燕身子一震,脸上带着惊恐的慌乱,道:“不利之事?”忽地感觉眼前一黑,几乎摔倒在地。 宫千雪连忙伸手搀扶着南宫燕,急道:“淑妃休要着急,慢慢说罢。”目光轻动,闪过一丝得意轻笑。 看来,这南宫燕果然是心中有鬼。 否则,如何会这般自惊而恐。吓得面无人色? 第六百二十七章 顺势借风 第六百二十七章 顺势借风 南宫燕颓然地坐到凤榻上,脸上带着一层惊恐无措的苍白之色。就连那紫蔻深染的凤眼之中,也失去了往日的自信与锋利,变得黯然无力。 想了想,伸手抓着宫千雪的手,沉声道:“难道,你在娘娘之处听到于本宫不利之言么?”宫千雪能感觉到,南宫燕那白皙细嫩的双手,带着近乎夸张的冰凉。若非惊吓所致,断然不会如此冰冷无度。 宫千雪面色一缓,双手紧紧地握着南宫燕的手,柔声道:“奴婢还不知淑妃是何事被娘娘握了把柄,只不过,看娘娘的样子,似乎掌握了淑妃不利之事。” 舔了舔嘴唇,轻声道:“若是淑妃信得过奴婢,可否与奴婢说说,到底何事会让淑妃如此焦心?” 南宫燕目光一冷,低头沉思片刻,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黯然道:“先早之前,我哥哥刚刚接手了边界兵权统领之能。适逢冬寒时节,我大宋将士在边界高寒之地急需卸寒军衣。更为不便的是,那原本统管军服所需的洛星辰洛王爷,在先早之年葬身意外之灾。所以军服供需之求也变得无处可寻。” 宫千雪眉头轻皱,脸上带着几分疑惑,道:“边界军情之事,与淑妃何干?”心中猛然一动,难道,这南宫兄妹竟有包天之胆,想独掌边界之军了么?如此惊天之密,若是让冷凌孇得知,恐怕南宫燕兄妹人头不保。 南宫燕摇头苦笑,道:“军饷战衣服,数额巨大。纵是在京城之地,也断然无此能人之府有此实力胜之。若是时间拖延长久,那边界将士无卸寒之衣,必然会因高寒气候影响战能。” 宫千雪心头一急,沉声道:“淑妃,此事与娘娘掌握的把柄有何关系。事关重大,淑妃还是挑重点说罢。”宫千雪见南宫燕目光漂浮,似乎心有所虑。所言之事,似乎故意引开话题。 南宫燕咬了咬牙齿,点头道:“你可知道梁王府?”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梁王府与宣德王府并称二霸,天下闻名之府,奴婢自小便有所耳闻了。” 南宫燕低声道:“那梁王府不但数代为兵器之府,而且深得皇上信任。非但如此,梁王府在铖城之地,还设有有钱庄银库,是我大宋无人能及的大府啊。” 目光轻动,咬着嘴唇,道:“本宫只担心哥哥初至边界,若是无法解决军需之患,恐怕于他日后统领之权会有影响。所以,便想到那军需之服让梁王府承制,方能保障。” 宫千雪猛然一惊,道:“如此军机之事,不该由淑妃考虑。”轻轻地瞟过南宫燕焦虑的面色,笑道:“不过,奴婢听说,皇上已经召梁公子进宫谈那军需之事了。难道,便是因为你参与此事,便被娘娘抓有把柄么?” 心中,带着几分疑惑。南宫燕若只是如此心焦于南宫秋之事,也是情理中事,纵是与皇帝请赐,兄妹之间互相照顾也合情合理。可是,为何这南宫燕在听到把柄之说时,会如此惧怕冷凌孇? 南宫燕黯然一笑,摇头道:“都怪本宫考虑欠妥,日前听说皇上召见梁公子之时,我担心梁王府会拒绝承制边界军需。便私自传梁公子前往西宫面谈,便是希望梁公子能看在我南宫府与梁王府多年至交的份上,竭力帮我哥哥度过难关。” 南宫燕心中猜测,梁七少当日密临西宫别院之事,恐怕已经被人泄露出去。否则,思前想后,也断无让冷凌孇抓住把柄之说。 “啊?”宫千雪猛然一惊,站起身子,双目中带着惊恐之色,急道:“淑妃,你传唤梁七少至西宫别院之中么?” 南宫燕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道:“我与梁七少自小便熟识。因冷府和梁王府与南宫府都是至交之府,故而不曾深想。”说着,脸上扬起一抹绯红,目光中带着几分缥缈,竟扭头不敢看宫千雪的眼睛。 宫千雪的脸上,闪过一丝轻笑,随即正色道:“也便是说,梁公子前往西宫面见淑妃之事,被娘娘得知了。这,也便是娘娘要挟淑妃的把柄了么?” 南宫燕眉头紧皱,道:“本宫在宫中,从未有过不仁之事能让娘娘留有把柄,就此事只怪本宫当日考虑欠妥。不曾想到伦理之驳,恐怕让娘娘有借口伺机算计了。” 宫千雪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淑南宫妃啊,南宫淑妃,你可知道,便是因为你的考虑欠妥,便可招至不伦之罪。若是娘娘有心加害,恐怕凭此一条,便可免夺你的贵身之资了。” 凑到南宫燕的耳边,轻声道:“成男之身私面淑妃,那可是有着不伦之嫌。纵是有事相商,也可由宫管太监陪同,于议事房商议。淑妃如此私面梁公子,纵是有千张嘴,也断然说不清楚了。” 南宫燕目光一冷,血红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杀气,咬牙道:“如此看来,娘娘果然是要将本宫逼上绝路。”咬牙看着宫千雪,道:“所有的一切,皆是娘娘安插在本宫身边的眼线暗中捣鬼。若非她们胡乱讹传,怎会有如此腌臜污蔑之事?” 紧紧地握着拳头,怒道:“既是如此,本宫便与娘娘来个鱼死网破。反正南宫府数代为冷府效力,也终将不得善终。既要撕破脸,那本宫便奉陪到底罢。” 宫千雪的唇边,露出一抹难以觉察的轻笑,伸手轻轻地捶着南宫燕的肩头,摇头道:“淑妃,万万不可冲动。此时南宫将军刚刚前往边界接任,若是此时与娘娘正面冲突,恐怕会被反咬一口。反倒落得持权自大之嫌。” 南宫燕怒道:“难道,本宫就这样忍气吞声,被污蔑要挟也只能忍着么?” 宫千雪低头沉思,柔声道:“若是淑妃想破除那污蔑之嫌,唯一的办法便是,除掉身边的眼线。” 南宫燕面色一变,沉声道:“后宫之中,皆是娘娘安排之人。若是能除,本宫还用的如此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么?”咬了咬牙,道:“纵是能眼下除掉本宫身边的人,可是日后娘娘眼线又如何能清除干净呢?” 后宫佳丽,从奴身到官眷之后,无不是冷凌孇一手把控。纵是其他嫔妃身边的侍女,都是冷凌孇亲自把关,深感稳妥之后才分至侧宫各殿。所以说,纵是南宫燕能设法铲除身边的侍女,也断无无法清除冷凌孇安插的眼线。 宫千雪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平静的冷笑,沉声道:“淑妃多虑了,奴婢的意思是,若是想消除淑妃与梁公子的不伦之蔑。只要除掉那告密讹传之人,纵是娘娘禀报皇上,死无对证之下,单凭娘娘一面之词恐怕皇上也不一定便会全信娘娘的。” 第六百二十八章 天衣无缝 第六百二十八章 天衣无缝 南宫燕目光一亮,站起身子,声音中带着激动的颤抖,点头道:“如此一来,本宫不但能消除那污蔑之言,若是娘娘以此要挟,本宫还能以陷害污蔑之名对驳娘娘啊。” 她知道,此时后宫之中的明争暗斗日益激烈。后宫中嫔妃之中,有多半之人都受有夜芳菲从女真部落带回的女真圣药。随着边界战事的平稳,宫中嫔妃有家身府邸为靠之人,已经开始了争名夺利的暗斗。 就连冷凌孇都知道,随着自己进宫的时间延长,对她造成的威胁之人便越多。所以,若是南宫燕设法除掉那告密之人,纵是冷凌孇将梁七少私临西宫之事禀报皇上,自己也可以一口咬定,是冷凌孇想排除异己,故而出口污蔑。 南宫燕知道,凭自己在皇太后心中的地位,纵是皇帝有心庇护冷凌孇,也断不至让自己身败名裂,落成罪人之身。更何况,冷流世被调回宫城之地,明显是皇帝担心冷府势强压国,刻意设法削弱。 南宫燕脸上的红晕更深,带着激动的欣喜,伸手抓着宫千雪的手,道:“雪儿,谢谢你。本宫对天发誓,日后只要本宫一朝得势,定会让你立成贵,共享荣华。”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平稳沉静的微笑,轻声道:“事情还未能处理得当,淑妃还是多多担心为妙。奴婢从小便在宫中,见过太多的明争暗斗,深知淑妃不易。虽然娘娘有皇威加身,可是奴婢也断然不会让无中生有之事害了淑妃的。” 南宫燕紧紧地抓着宫千雪的手,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此时我哥哥已经掌握了边界三军统领之权。若是他日本宫为皇上诞下龙脉,虽不敢奢望能与娘娘齐坐,至少也能落身成贵,只要能在宫中安身立命,本宫必会待你亲如姐妹。” 宫千雪低头沉思,随即凑到南宫燕的耳边,道:“其实,自从奴婢协助皇帝铲除义父的谋乱之患后,在皇宫之中也便早已经失去了靠山。唯独属统领兄妹对奴婢亲如家人,奴婢知道属元帅一直都在帮淑妃,所以得知有人欲污蔑淑妃之后,便着急过来了。” 南宫燕的双目中,带着无尽的感激之色,柔声道:“雪儿,今日之恩,本宫没齿难忘。你也知道,属家兄妹皆为正义之人,若非本宫一身正气,那属芳曾与本宫有误会冲突,又怎会依然无私相助。” 宫千雪面色一红,垂首道:“其实,奴婢是便是因为淑妃深得属元帅的信任与帮助,才存有私心之念,只为在宫中能有依靠之身。还望淑妃休要怪罪奴婢的私念之举,奴婢所做的一切,皆是希望日后淑妃能护得奴婢安稳。” 南宫燕点了点头,道:“本宫怎能不知,你虽救驾有功,可终因身世存有污点,无法成贵,也算是委屈你了。本宫今日在此发誓,日后只要有我南宫燕一席立身之地,断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的。” 南宫燕知道,此时冷凌孇依然是自己的一大威胁。若是有属家兄妹和宫千雪暗中相助,不管能帮到自己多少,至少是友非敌皆为胜算之筹。非但如此,他们还能在要紧之时,抛线开脱,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加之属家兄妹不但深得皇帝信任,还拥有着实权之能。若能受之庇护,冷凌孇纵有冷府撑腰,也必有所顾忌。 宫千雪双目一红,点了点头,道:“奴婢多谢淑妃,纵是拼命性命,奴婢也会设法与淑妃共生死。”轻轻地吸了吸鼻子,道:“那么,接下来淑妃可有打算?” 眼下之情,便是设法铲除冷凌孇安插在南宫燕身边的眼线之身。可是,在整个皇宫之中,皆为冷凌孇暗中密布之人。若是想寻得万全之人,恐怕不是件容易之事。 南宫燕眉头轻皱,咬着嘴唇低头沉思。想了想,忽地眼睛一亮,道:“此事,梁公子也有牵联。若是娘娘有意陷害,那梁公子也必然受到牵扯。”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朝着宫千雪道:“这样,本宫此时便修书一封,你想法传给梁公子。梁王府中高手如云,要寻找方便下手之人,断不是难事。” 南宫燕知道,若是让梁七少知道了那私会之事被冷凌孇得知。恐怕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寻求解脱之法。此时只有依梁七少之能,寻能人之身,铲除身边的侍女。 宫千雪咬着嘴唇,摇头道:“此事,万万不可让梁公子插手。”唇边,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轻笑。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南宫燕在说到把柄之辞时,会如此的惊慌失措。若非与梁七少有着莫大的关系,凭南宫燕平日目中无人的性格,断然不会惧怕到如此地步。 南宫燕面色一动,急道:“为何?此时除了梁公子,恐怕也无可信之人了。” 宫千雪的脸上,扬起一抹轻笑,低声道:“若是贸然寻人除掉娘娘安插的眼线,恐怕更惹得娘娘的怀疑。若是与娘娘发生正面冲突,凭冷府之势,恐怕于淑妃不利。” 南宫燕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道:“那依你之见,这如何是好?”心中,不免一阵恐慌。若是自己与梁七少私会之事被皇上得知。如此逆天不伦之罪,不但会让南宫府永世不得翻身,就连梁王府,也终将受到牵连。 宫千雪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笑,沉声道:“娘娘的人,若是让娘娘自己除掉,所有的一切,也便顺理成章了。” “啊?”南宫燕吃惊地看着宫千雪,摇头道:“娘娘安插之人,让娘娘自己除掉?”如此无稽之谈,如何能行?冷凌孇会亲手除掉自己安插的眼线?莫非她是疯了? 宫千雪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娘娘能掌握淑妃的把柄,难道淑妃就不能掌握娘娘的把柄么?” 南宫燕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道:“本宫,本宫一直都在娘娘的监控之下,就连自身都难保了,如何还能有娘娘把柄?”忽地,眼睛一亮,道:“难道,你知道娘娘有和秘密么?” 宫千雪的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摇头道:“淑妃可信得过奴婢?” 南宫燕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道:“信,本宫自然信得过你。” 宫千雪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正色道:“那么,淑妃便听奴婢安排,今日奴婢与淑妃所言之事,淑妃便当奴婢不曾来过,万万不要露出端倪让娘娘察觉。” 南宫燕眉头一皱,咬着嘴唇,疑惑地道:“本宫,只要如此么?” 第六百二十九章 借刀杀人 第六百二十九章 借刀杀人 宫千雪微微一笑,点头道:“正是,淑妃只要不露声色,奴婢自有办法让娘娘亲手除掉安插在淑妃身边的眼线。” 南宫燕想了想,站起身子,道:“既是如此,本宫便信你。今日之事,本宫断不会向外人说起。只是,你前来西宫,那蓝儿也见到。若是禀报娘娘,又该如何解释?”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轻轻地凑到南宫燕的耳边,笑道:“淑妃在院中见奴婢之前,可曾听到蓝儿说过什么?” 南宫燕低头沉思,随即抬头吃惊地看着宫千雪,道:“本宫明白了,那蓝儿说她迟早要死,想来这厮果然不是东西,那污蔑本宫,给娘娘告密之事,恐怕便是她所为了。”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此时,淑妃应该知道,娘娘为何会掌握淑妃把柄了罢。那蓝儿自己也知道,若是淑妃知道了她曾告密,双面夹击之下,她必然人头不保。” 南宫燕咬着牙齿,厉声道:“本宫早就知道她是娘娘眼线,为了不与娘娘发生冲突,故而留得她一命,不曾想到,她竟如此坏事。本宫必将她碎尸万段。” 宫千雪目光一动,沉声道:“淑妃忘记奴婢刚刚说的话了么,纵是对下人,也断然不能露出端倪。你便装作一切都不知道便好。”宫千雪知道,自己所布之局,看似滴水不漏,可若是一旦出了差错,自己终将落得五车裂尸之敭。 若是冷凌孇急于与司马镰言合,只要亲面司马镰,宫千雪所有的妄言之说都将被识破。 南宫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心中的怒火,道:“既是如此,本宫便先行忍耐,听你的罢。” 忽地,听到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道:“淑妃,酒菜已经好了。” 南宫燕目光一冷,腾地站起身子。双目之中杀气横生,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宫千雪伸手拉着南宫燕的手,轻轻一捏,朝着南宫燕使了个眼色。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你速速回去想办法,若是有事,设法通知本宫便好。”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淑妃务必记得奴婢的话,万万不可轻易露出端倪。否则,若是让蓝儿等人得知,恐怕要想办法就更难了。” 南宫燕看着宫千雪的平静的面色,疑惑地道:“你确定,能万无一失么?” 宫千雪微微一笑,道:“只要淑妃能沉住气,奴婢一定有办法让娘娘亲手取蓝儿等人性命。” 说着,轻轻地拍了拍南宫燕的手,柔声道:“奴婢先行回去,淑妃便等奴婢好消息罢。” 南宫燕想了想,朝着门外道:“宫才人有事急于回去,本宫今日无胃口,那酒菜你们姐妹便分了罢。” 宫千雪的脸上,露出灿烂的轻笑,朝着南宫燕恭敬地施礼,朝着门外走去。 南宫燕坐到凤榻上,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那紧绷的心,逐渐的松弛下来。 此时,唯一的希望便是宫千雪真能设法除掉蓝儿等人。若是冷凌孇真能亲手铲除留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纵是她知道了梁七少私临西宫别院之事,空口无凭之下,皇帝也未必会信她一面之词。加之自己身后有皇太后作为靠山,凭南宫秋此时身具之权,冷凌孇也奈何不得自己。 宫千雪走出后院,抬头朝着统领府的方向看了看。眉头紧皱,咬了咬牙齿,急步而行。 行至福宁宫门口,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一阵冷风吹过,一股刺骨的寒冷迅速地拂过全身,犹如凶残的幽灵一般,让宫千雪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寒颤。 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慌乱的内心。 忽地心中一动,咬了咬牙齿,朝着武堂方向跑去。 时至正午,原本阳光火辣的天空,逐渐乌云密布,带着阴沉的压抑。 宫千雪还未到统领府门,远远地便看见属龙语倒背双手,在门口来回走动。 宫千雪伸手整理一下额前的乱发,朝着属龙语跑了过去。 属龙语见宫千雪脸上汗渍狼藉,脸上带着绯红的热晕,心中一紧,急道:“雪儿,可曾见过娘娘了?为何去如此之久?” 宫千雪扭头朝着周围看了看,低声道:“我们进去再说。” 属龙语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堂中走去。 进了正厅,属龙语挥命侍卫退出出院门外把守。让宫千雪坐到椅子上,急道:“娘娘可曾知道了此事,她打算如何?” 宫千雪咽下一口气,脸上带着黯然的苦笑,摇头道:“若是奴婢不前去禀报,恐怕娘娘还蒙在鼓里。娘娘此时也着急万分,此事若是被谏院上报皇帝,恐怕会龙颜大怒。伦理之端,断无无法解释清楚。” 属龙语眉头紧皱,脸上露出无奈的冷笑,道:“小爷死不足惜,怕只怕若是皇上追究起来,恐怕会连累属芳。”双拳紧握,凑到宫千雪的耳边沉声道:“到底是何人,竟如此污蔑?” 宫千雪起身走到属龙语的身边,轻轻地环上他的脖子,凑到属龙语的耳边,柔声道:“统领不必焦心,自从娘娘成后之日起,后宫之中的嫔妃无不眼红生妒。就连皇上都知道,后宫之中的明争暗斗之乱从未停止过。” 属龙语疑惑地看着宫千雪,道:“那娘娘的意思是?” 宫千雪紧紧地搂着属龙语的脖子,柔唇轻轻地拂过属龙语的耳际,轻声道:“查出那污陷密报之人,以祸乱妄言之罪除之。纵是皇上知道了,娘娘也可以其他嫔妃污蔑陷害之辞开脱。” 属龙语面色一动,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他知道,在后宫之中,嫔妃之间相互中伤污蔑之事时有发生。只要除掉告密之人,纵是皇上追究,凭那告密之人的一面之辞恐也不能立证为据,让皇帝深信。 宫千雪见属龙语面色沉重,微微一笑,柔声道:“统领不必焦虑,那密报之人上报谏院之时,正好落到司马镰司马大人手上。此进诫之条被司马大人压了下来。而且,司马大人还说了,他会设法查出那密报之人,再作定夺。”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前往司马府,见过司马镰之后,与他交代一声罢。” 第六百三十章 暗度陈仓 第六百三十章 暗度陈仓 属龙语知道,谏院之权,皇威难挡。若是谏院证据确凿,便可直定冷凌孇不贞之罪。根本无需经过皇上批准。倘若司马府心存私念,与冷府的过节堆积成怨,恐怕司马监会设法将冷凌孇从皇后位子上拉下来。 一旦颜面撕破,两府必将会斗争到底。到时候,夜芳菲夹在中间,取舍难断,必被牵连惹祸。 宫千雪面色一变,伸手按着属龙语的肩膀,急道:“统领,此时正在风头之下,万万不可轻举妄动。若是统领急于出面处理,恐怕会让事态蔓延。”她早已经算准,在此风头之下,属龙语和冷凌孇因心存顾虑,断然不敢贸然出面。 如此密棋,只要一步之失,宫千雪所有的希望都将化为泡影。只要属龙语面见司马镰,核实那妄言之源,宫千雪所布之局,必如活结紧锁,一松便散。此时,只有让所有的人的神经都绷到极点。那控制局面之绳拉得越紧,她的计划便越万无一失。 属龙语目光一寒,沉声道:“难道,我便只能坐着等么?”此时,已经火烧眉毛,关乎太多人的生死存亡。若是处理不当,一旦事情败露,纵是他未曾受伤,依然是那个天下无敌的属龙语,也终将是回天乏术。 宫千雪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心疼,轻轻地点了点头,道:“眼下,统领只能安心养伤。休要着急理会那污蔑之事。只等司马大人查出告密之源,娘娘自有办法处理。若是统领插手,眼下又不便与娘娘见面,恐会适得其反,影响了娘娘的计划。” 属龙语握着拳头,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轻笑,道:“如此看来,小爷果然是罪孽之身。原本以为在少林之中修行数年,已经洗脱罪孽。不曾想到,老天还是不肯放过我啊。” 言语之间,带着无尽的辛酸与无奈。 他自小便被风凌子收养,因嗜武成痴,急于求成,才会导致身体走火入魔,成为侏儒之身。 随着年龄的增长,侏儒之身让他心智难全。故而脾气变得怪异而暴躁。更因他失手打死自己的恩师,成为了武林公敌。成为了江湖上谣传的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若是不在深林之中遇到夜芳菲,恐怕他会一世藏身山林,一生无欲无求孤老石洞之中。 只可惜,命运弄人。自从见到夜芳菲第一眼开始,属龙语便知道,这个带着神奇身世的女孩,必将会成为撼动整个天下的霸者之身。那带着剧毒果子,就连巨鹫食之,都登时毙命,可谁曾想到,终因夜芳菲身带数毒,毒毒相克相制,非旦不曾要了她的命,那剧毒之性,还对消了她身上的飞刀之毒。 所以,在属龙语的眼中,夜芳菲绝非普通之人。不管是出于对孱弱之身的怜悯,还是出于对夜氏忠良之举的感动。属龙语将自己一生的筹码,都压到了夜芳菲的身上。 甚至,在上得少林求福圆大师出手救夜芳菲之时,他甚至愿意用性命换取少林对夜芳菲施救之刁。 现在,虽然身在宫中任有实权固重的正职。可是一旦有人要陷害夜芳菲,必定会从他属龙语身上下手。只要自己稍有差池,那连带之罪必将害了夜芳菲。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便是取舍,若是自己一命呜呼,能带给夜芳菲半生安宁,属龙语断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可是,他放不下夜芳菲。若是自己不在人世,夜芳菲也将彻底地失去依靠。在这争权夺利的皇宫之中,杀机四伏,步步皆为陷阱。原本便善良孱弱的夜芳菲,如何能在宫中安稳度日? 宫千雪双目一红,轻轻地贴着属龙语的脸,柔声道:“哥哥万万要保重身体,有你在,属元帅才能安稳度日。有哥哥的统领之权,加之属芳有元帅之威在身,朝中妄臣之身也断然不敢贸然冲撞。可若是你们兄妹有一人落难,必定有人乘虚而入,加以算计陷害。” 属龙语黯然一笑,扭头看了宫千雪一眼,心中带着无比的内疚和辛酸,道:“雪儿,从我进宫之日开始,便深得你照顾。如此大恩,属某有生之年恐怕无力回报了。来世属某甘为犬马,护你一世。” 倏然地,宫千雪那温热的唇,迅速地封住了属龙语干裂无色的唇。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滚烫的红晕,发出如蚊嗡一般娇弱的声音:“我不要你这样说,奴婢本就是哥哥的人。奴婢愿意世世追随哥哥,世世为奴,侍候哥哥。” 属龙语闭上眼睛,带着温度的泪水,顺着苍白乌青的面颊上迅速地滑下,流到嘴边,融入双舌之上。 那丝丝清苦,带着发凉涩味,让属龙语那颗原本已经枯残的心,发出猛烈的跳动。 柔若无骨的身体,霸道而温柔地蜷进属龙语的怀中。宫千雪的脸上,带着顽皮的轻笑,柔声道:“奴婢,终于能感受到被疼爱的滋味了。” 梨花带雨的脸上,扬起灿烂的微笑。那斑驳狼藉的泪水,依然遮挡不了宫千雪心中那股窒息的幸福。颤抖着,贴近属龙语的面颊,哽咽道:“今后,哥哥不要再将雪儿当成外人。在雪儿的心中,你和属元帅,早就是雪儿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属龙语吸了吸鼻子,紧紧地搂着宫千雪的身体。胸口之上,一阵刀削一般的疼痛袭来,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眉头紧紧皱起。 宫千雪猛然一惊,连忙坐起身子,关切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属龙语吃力地深吸一口气,枯黄的脸色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道:“内伤严重,恐怕日后再也无法如同常人一般行动自如了。” 脸上,带着无比的痛苦之色,无力地道:“只望芳儿能带回疗伤之药,能清除体内残坏之血,方能保得一命。我若是能存活于世,凭借统领之衔,在宫中还能暂时护得属芳安稳。” 宫千雪搀扶着属龙语,躺到床上,轻轻地贴近属龙语的脸,柔声道:“从现在开始,哥哥要安心养伤。娘娘那边,雪儿自会跟进,一有消息便立时告知哥哥。” 属龙语只感觉胸口之上,如同被巨石猛撞一般的疼痛。就连轻微的呼吸,都如同刀刺一般的疼痛。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轻轻地闭上眼睛,无力地道:“眼下,我行动都困难,也便只有如此了。” 宫千雪抬手摸着属龙语的脸,正欲开口,只听到吱呀一声轻响。 门口,闪进一个金色的身影。 宫千雪面色一变,迅速地坐起身体,脸上倏地涌起一抹深色的红晕。 第六百三十一章 冷府一劫 第六百三十一章 冷府一劫 门口,那金色的战甲,散发着刺目的光芒。夜芳菲的脸上,带着憔悴孱弱的倦色,碎发狼藉的额头上,弥漫着浓密的汗珠。 踏进房门,布满血丝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震惊,急步走到床边,伸手抓着属龙语的手,道:“哥哥,你怎么样了?” 说着,眉头紧皱,带着几分疑惑地抬头看着宫千雪红肿的双眼睛,道:“统领近来身体如何?” 宫千雪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垂首道:“回元帅,统领数日以来,伤痛难忍。而且胃口不佳,几乎难以进食。”轻轻地抬手擦了擦眼睛,脸上尽显无奈悲伤之色。 夜芳菲举起手中的药包,道:“你速速前去,按照之前我教你方法煎药。出罐立即送过来。” 宫千雪连忙接过药包,道:“奴婢这就前去。” 说着,轻轻地朝着双目紧闭的属龙语看了一眼,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夜芳菲摸着属龙语的脉门,紧皱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拉过被子,盖到属龙语的胸口上。 忽地,夜芳菲目光一黯,朝着门口沉声道:“来人。” 两名侍卫推门而入,跪地道:“属下在。” 夜芳菲压低声音,道:“宫中此时极不安稳,宫才人身为女流之辈,身无防备之技,若是稍有身手之人想暗中动手脚,恐怕宫才人也难以察觉。你们速速跟过去,务必盯好药罐,任何人接近宫才人,都以元帅密令之名,出手杀之。” 双目紧闭的属龙语闻言,眼皮轻动。嘴角微微抽动一下,并未睁眼。 只等两名侍卫领命而去,夜芳菲凑到属龙语的耳边,轻声道:“哥哥,你醒了么?” 属龙语无力地睁开眼睛,朝着夜芳菲虚弱地一笑,道:“芳儿,你休要折腾了。哥哥这伤,恐怕难以愈合了。”他的心中一阵奇怪,为何夜芳菲此时会变得如此警觉。若是她对宫千雪生出怀疑之心,大可以让太元殿深信之人前去煎药。为何还要让宫千雪独自前去? 夜芳菲拉着属龙语的手,摇头道:“哥哥休要担心,难道你忘记了,我连鸩毒都能解的么?” 属龙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呵呵一笑,道:“我此时内脏尽损,不要说此时无法引动真气。纵是真气能收放自如,恐怕也无法以功疗伤了。” 夜芳菲目光一动,看着属龙语干裂的嘴唇,咬了咬牙站起身子走到桌边,伸手拎过茶壶,脸色一变。 那茶壶之中,竟空无滴水。 轻轻地扭过头,朝着属龙语笑道:“哥哥,雪儿最近都在你身边照顾你么?” 属龙语吃力地一笑,道:“雪儿数日以来,从未离我半步。”咬牙齿撑着床缘,想坐起身子,暗沉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轻叹气一声,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又躺了下去。 夜芳菲的脸上,露出深沉的轻笑,低声道:“哥哥可曾按我交代,其他疗伤之药,无论是谁送来,万勿服之?” 那属龙语的身伤已损至脏器,若是误用疗伤之药,稍有不慎,必将导致心脉坏死。纵是不会登时毙命,随着身之中的经脉慢慢枯竭,也活不长久。而且,那下毒之人身在暗处,一次失败,难保不会第二次施毒。 此时,在皇宫之中,草木皆兵,更加不能妄自猜测。一旦误会宫中贵人之身,恐怕正中那施毒之人的奸计。根据上次那下毒手法来看,下毒之人并非想要属龙语的命,而是想挑起宫中朝官之间的争斗。 属龙语微微一笑,道:“不要说草药,纵是连清粥入口即反,根本无法下咽。”吃力地舔了舔嘴唇,扭头看着夜芳菲,道:“芳儿,你是怀疑雪儿么?” 夜芳菲摇了摇头,坐到属龙语的身边,道:“雪儿近日以来,恐心思也断不会在你的身上罢。”俯下身子,凑到属龙语的耳边,道:“哥哥,你与雪儿之间,可有情愫之孽呢?” 适才进门之时,夜芳菲推门而入,便见宫千雪的身子整个趴在属龙语的身上。虽然宫千雪身为属龙语的贴身侍女,平时更衣沐浴之时,难免有肌肤接触。可是,在正常之时,主仆之间有着严格的地位尊卑之分,若非属龙语有意放任,宫千雪纵有千百个胆子,也断不敢如此放肆。 属龙语双目一黯,摇了摇头,无力地笑道:“宫千雪虽是奴婢之身,那是因宫府为官不洁,遭了降罪。可是她终究并非奸诈之府后人,就连皇帝都亲口说出,宫氏罪名,早已免除。” 轻轻地扭过头,看着脸色暗黄的夜芳菲,道:“反倒是我,身无背景,因皇后之需进了皇宫之中。若是真寻那身世之根,恐怕我连庶民都不如。” 夜芳菲的双目中,露出几分惊色,拉着属龙语的手,沉声道:“哥哥的意思是,你配不上雪儿么?”唇边扬起一抹轻笑,目光轻动,瞟过属龙语的双眼。 属龙语惨然一笑,道:“并非配不配的问题,眼下唯求能保得哥哥小命便好。只等日后你能身借冷府之威,站稳脚跟,哥哥也便放心了。”他历经江湖杀戳,九死一生保得一命。加之曾经身为侏儒,从未想过儿女私情。 纵是在那洗髓经的催化之下,长成成男之身。可是在属龙语的心中,依然存有那残身之体的阴霾。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碰上心仪之人,安度余生。 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道:“哥哥是否派人前往冷府寻我了?” 属龙语微微一笑,道:“哥哥也不知你欲寻之药何处有之,就连皇宫之中都不曾有的伤药,天下之府何处能存?哥哥只担心你会前往冷府寻药,若是与冷国丈碰面,恐怕会生出诸多乱子。” 天下珍需难求之药,恐怕只有冷府之中善有望寻得。除却冷府,整个天下也断然无处可寻了。 夜芳菲猛然一惊,紧紧地抓着属龙语的手,道:“我听说,冷国丈进宫了么?” 属龙语点了点头,轻叹一声,道:“那冷国丈身带逆皇之罪,被皇帝逐出宫中。他近十年以来,都不曾进得宫中。当日他虽名义之上是视探娘娘,恐怕他进宫便是为了见你,以证虚实罢。” 冷陌自从被罢免太傅之职后,自知身带逆皇之罪。故而近十年不曾进宫。如今贸然进宫,若是只为视探冷凌孇,断然说不过去。冷凌孇身为皇后,大有出入自由之权。先早之年,每年都会与皇帝微服返府,视探冷陌。 冷凌孇知道自己父亲身带不忠之罪逆,无法进得皇宫之中,故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府上。如今之下,冷陌贸然以视探之名进宫,着实让人心生怀疑。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道:“视探娘娘?恐怕三岁娃儿都知道那不过是进宫说辞罢了,冷国丈心中有鬼,自然不会相信任何人。他进宫不过是为了看看我而已。” 夜芳菲战神之威,强压夜氏当年的辉煌。根据冷陌的行事之道,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名动天下的奇女之身。若是不能亲自验明正身,他断不会罢休。 说着,轻轻地站起身子,沉声道:“冷陌如此独断独行之举,虽然不至招惹圣怒,恐怕是冷府一劫啊。” 属龙语吃惊地道:“冷府一劫?” 、 第六百三十二章 细末之变 夜芳菲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几分疲倦之色,正声道:“冷陌此次进宫,无疑让后宫嫔妃疑心丛生。那些多事之妃,必定以为娘娘怀有身孕,才会劳动冷国丈大驾。”属龙语身子一颤,吃惊地道:“娘娘,娘娘怀有身孕?”心中猛然一颤,若是此时冷凌孇怀有身孕,被人密报至谏院之中的那污蔑之伦,恐怕更加难以洗脱了。难道是有人知道了冷凌孇怀有身孕,才借机污 蔑陷害么?那冷凌孇为后十年有余,都不曾怀上龙嗣。若是在与属龙语传出不伦之逆时怀有身孕,皇帝的心胸再广阔,恐怕也无法承受。足以可见,那讹传之人用心歹毒,必是欲将属龙语和冷凌孇推上遗臭万年的断 头台之上。自古伦理之端,甚霸者尤为视重。在皇宫之中,纵是太监之身,连与宫女眼色之交都恐惹上掉头之罪。更别说属龙语身为成男之身,与皇后传出不雅之逆。若是此讹言传至皇上耳中,为之颜面,纵是惹天 怒人怨之举,皇帝也断不会手软。夜芳菲看着属龙语面带惊诧之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娘娘如何能怀孕?怕只怕后宫嫔妃,得知冷陌进宫之事,必会以为娘娘怀有龙嗣。”脸上带着无奈的轻笑,道:“恐怕,娘娘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了。”冷凌孇能在后宫之中一手遮天,除却依靠冷府之势外,让她在后宫安稳度过十年有余,最根本的原因是她一直未能诞下龙嗣。后宫嫔妃,大多是朝官亲属家眷,虽实力远不及冷府坚实,可是在后宫之中尚 有与冷凌孇一争高下之能。若是冷凌孇有龙嗣之能,恐怕心存野心之念的贵身会想方设法与之争个鱼死网破。若是宫中传出冷凌孇怀有龙脉,那些曾隔岸观火的嫔妃之身定然会设法自救。而且,能让其他嫔妃保存希望唯一的方法便 是将冷凌孇踢出皇宫。 听了夜芳菲的话,属龙语那紧绷到极点的心,顿时松了下来。扭头看着夜芳菲满脸的倦色,轻声道:“芳儿,你在外奔波几日,恐筋骨劳累。哥哥此时也无致命之忧,你先行回去休息罢。”夜芳菲摇了摇头,坐到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属龙语,轻声道:“哥哥放心罢,我没事的,在出去之时,随身带了几个武士,一路车马替换而行。只是不曾休息好,只等哥哥服下伤药,我再回 去休息罢。” 说着,抓过茶壶,轻轻地取过盖子,漫不经心地抚摸着瓷盖上浮制的雕花。 属龙语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胸口上,紧紧地咬着嘴唇,忍受着胸口之上刀刺一般的疼痛。 无声的沉默,整个屋中似乎只能听到那壶盖与桌面轻碰发出的沙沙之声。 忽地,夜芳菲将壶盖放到茶壶上,走到床边,轻声道:“哥哥,你喜欢雪儿么?” 属龙语眼皮轻动,睁开眼睛看了夜芳菲一眼,摇了摇头,道:“哥哥并非常人之身,儿女私情于哥哥来说,与天边虚云幻彩无异。只要能在我活着的日子,看到你能借冷府之威,安身立命,便与足够了。” 夜芳菲咬着嘴唇,脸上带着难以觉察的轻笑,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宫府虽有皇上免除罪官之名。可宫千雪终究是奴婢之身,哥哥身为宫中武官统领,官过四品。伦理之端,也要时时注意。” 说着,抬手指着桌边的青花白瓷茶壶,笑道:“哥哥近以来,恐怕滴水未进罢。”那茶壶之中,连丝毫水痕都不曾残留。若非数日不曾装水,断然不会如此干燥。 夜芳菲知道,宫千雪在宫中为龙万花一手带大,从小便学习宫规礼仪。身为奴婢之身,对主子的生活细节皆考虑得无微不至。纵是属龙语不在宫中,那盛装饮水的茶壶也必是时时更换,保持盛满。可是,那茶壶之中竟连半丝水痕都不曾存留。如此可见,宫千雪数日以来,非但不曾用心照顾好属龙语,恐怕就连属龙语那将死之身,都不曾放在心上。凭宫千雪曾对属龙语的照顾有如性命一般细心慎重 ,若非另有他事,断然不会如此马虎。 那么,自己离宫的这段时间,宫千雪到底在做什么?原本对属龙语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婢女,为何此时竟然如此大意? 属龙语无力地一笑,道:“近日以来,我连清粥之水都无法安然进食,只是食了少量水果。你不是让哥哥当心,万勿胡乱服用东西么?” 他见夜芳菲的面色之上,带着几分不悦之色。只道是夜芳菲在心中埋怨宫千雪对自己照顾不力。随着那污蔑之言发酵蔓延,宫千雪又忙着与冷凌孇见面传话,自然在生活的细微之处照顾不周。 夜芳菲微微一笑,点头道:“如此也好,残羹败水,恐怕只会损你的脾脏。”轻轻地咬了咬牙,抬头朝着门口看了看,道:“按理来说,雪儿也该回来了罢。” 属龙语咬牙坐起身子,脸上带着勉强的微笑,道:“雪儿曾随龙万花成长,深知汤药的煎熬之法。若是猛火快煎,恐怕会失了药效。不如,让我去看看罢。” 说着,咬牙齿身下床。他担心一旦宫千雪说漏了嘴,让夜芳菲知道了那不伦之事。眼下之情,如此不雅之端,越是少让人知道越好。若是夜芳菲得知,恐怕她会按耐不住,寻司马镰求情开脱。一旦夜芳菲急于出面调解,那暗中 告密之人必会竭尽所能,将事态扩至无法收拾之地。 夜芳菲眉头一皱,冷冷地看着属龙语,道:“哥哥莫非是有事要交代雪儿,不方便让芳儿知道的?” 属龙语的脸上,带着几分慌乱,摇头道:“芳儿多虑了,哥哥见你过于疲倦,只想让你休息一下。更何况,那煎熬药之处离此不到半里之地,我出去走动走动也好活动筋骨。” 夜芳菲轻轻一笑,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便出门看看罢。” 属龙语点了点头,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急步朝着门口走去。 未等属龙语行至房门之处,宫千雪提着木屉,急急地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斑驳的汗渍,咽下一口气,道:“统领,汤药煎好了。”脸上带着几分惊色,看着属龙语暗沉的面色,道:“统领身伤严重,欲往何去?”眼角轻轻地瞟过坐在椅子上的夜芳菲,身子微微一颤。 第六百三十三章 明察秋毫 从小到大,宫千雪见过不少的凶残之人和阴狠迫害的暗杀算计。可是,她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夜芳菲的脸上,带着轻松而自然的微笑。双手托着下巴,一副慵懒而无谓的样子。可是,她的一双眼睛,似乎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暗黑,那无比的锋利,犹如舔入心脏上的刀刃一般,让人情不自禁地发出 一阵冰凉噬骨的寒颤。莫名的恐惧,犹如一条毒蛇一般,吐着冰凉的信子,从宫千雪的后背慢慢地蠕动蔓延。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垂首急步走到桌边,将木屉放到桌上,转身走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搀扶着属龙语的手,轻声道 :“统领先上床,奴婢侍候统领服药罢。” 属龙语点了点头,伸手搭在宫千雪的肩膀上,点头道:“等你半天,不曾见人。我正欲出去看看。” 说着,轻轻地在宫千雪的肩膀捏了一下。 宫千雪心中一动,抬头轻轻地看了属龙语一眼,小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柔声道:“猛火快煎,恐失了药效。故而煎熬的时间长了一些。” 搀扶着属龙语坐到床边,宫千雪转身走到桌边,取出木屉中的瓷碗。 夜芳菲轻笑道:“雪儿果然心细,有你照顾哥哥,我也便放心了。” 伸手指了指瓷碗中的药,道:“此药并非内服之药,适才忘记交代了,那药渣也应带过来,放入统领浴桶中,沐浴之时浸泡片刻方能辅助筋骨复原。” 宫千雪急道:“元帅何不早说,奴婢这就前去取来罢。”说着,放下瓷碗,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属龙语坐在床边,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芳儿,可是对雪儿生出疑心了?”凭夜芳菲曾经的性格,断然不会如此折腾,看夜芳菲对宫千雪的样子似乎是故意刁难宫千雪。 夜芳菲端过药碗,轻轻地闻了闻,摇头笑道:“哥哥,你可曾发现,近日雪儿有何变化?”属龙语猛然一惊,摇头道:“自冷国丈进宫之后,后宫之中谣言四起。加之你出宫寻药,雪儿心急如焚,恐怕乱了方寸罢。”眉头紧皱,疑惑地看着夜芳菲,轻声道:“芳儿,难道你感觉到雪儿有何异样么? ”夜芳菲的脸上,依然带着平静的微笑,轻轻地喝了一口汤药,眉头一皱,道:“性急之火,这药效何来?”说着,放下手中的碗,起身走到属龙语的身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子,朝着属龙语道:“把嘴张 开。” 属龙语奇怪地看了看夜芳菲,顺从地张开嘴。 夜芳菲打开瓶子,朝着属龙语的口中倒去。 属龙语只感觉,那白瓷瓶中流出深绿色粘稠的液体,流到口中带着发凉的清苦之味道。随着胸口的一阵刺疼,喉头发出一声干呕,几乎吐了出来。 夜芳菲伸手捂住属龙语的嘴,沉声道:“咽下去。” 属龙语强忍住喉间的恶吐之感,闭上双目狠狠地咽了下去。 随着那丝丝冰凉的清苦咽入肚中,几乎能清楚地感觉到,药液所到之处,胸中的灼烧刺痛之感竟然神奇地消失。 夜芳菲放开手,凑到属龙语的耳边,轻声道:“这旱地青莲早在十年前便被大火烧了个精光,还好天无绝人之路,让我在残谷之中的石缝之中寻得数片叶子。否则,你这致命之伤恐真无力回天了。” 当年,夜芳菲与冷流世前往深谷之中寻这旱地青莲给赵璟小王爷治疗伤腿之时,因山中农夫施油发烧巨蟒,一把大火将那山林烧成灰烬。那遍地的旱地青莲也随着那一场大火,化成灰烬。夜芳菲从圣医药王攥留医书上得知,那旱地青莲不但对治疗痨伤断骨具有神奇疗效,对于心脉经络的恢复也是时间一绝之妙。那属龙语的身伤严重,内脏和筋骨尽数受损。若无旱地青莲辅助治疗,恐怕性 命不保。于是,夜芳菲便抱着侥幸心理,带人前往山谷之中寻找。那大火焚烧过的山林,经过近十年的时间,依然带着焚烧过后的狼藉和荒凉。夜芳菲在山谷之中寻了整整三日,心冷绝望之时,在石缝之中寻到一株。加之严冬已近,山谷之中奇冷,那旱地青莲的叶片细 小柔弱。 夜芳菲担心,若是带回叶片,恐怕容易干枯坏死。所以才会想到,将那旱地青莲的叶片捣成叶泥,放在瓷瓶之中保存。 属龙语服下叶泥,瞬间功夫便感觉到整个胸腔如同沐浴清水之中一般,那钻心疼痛随着那清凉之感觉的蔓延扩散,陡然消失。 带着无比的惊喜,颤声道:“芳儿,此为何药,怎会如此神奇?”慢慢地试着运动功力,虽然丹田之处依然有刺痛之感,可是胸上的疼痛,已经逐渐消失。天下,怎会有如此神奇之药?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几分失落之色,黯然一笑,道:“此药,便是当日我坠落山崖之后,救活我伤腿的旱地青莲。那宣德王府的小王残殇之腿,也便是用此药救活的。” 舔了舔嘴唇,脸上带着几分失落,苦笑道:“只可惜,数年前那山谷之中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这旱地青莲在其他地方恐怕也无法寻得。还好你命不该绝,我在谷底寻了整整三日,才寻得几片叶子。” 属龙语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心疼,柔声道:“你多日辛苦,让哥哥愧疚难当。此时既已经寻得伤药,你也该放心了。不如便回去,好好休息几日。” 夜芳菲伸手摸着属龙语的脉门,咬着嘴唇,轻声道:“哥哥,你身伤太过严重,若是他日再行武,恐怕会落得经脉尽损。日后,纵是恢复了,恐怕也不能再如同曾经那般运武施功了。”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你休要伤心,此时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只望日后你能借冷府之势,寻得栖身之地,哥哥也便放心了。” 夜芳菲低下头,沉思道:“哥哥,芳儿有事问你,你务必老实回答我。”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夜芳菲,沉重地点了点头,道:“你问罢。” 夜芳菲的双目中,带着几分锋利,沉声道:“你是不是喜欢雪儿?”属龙语身子一颤,脸上扬起一抹深红,摇头道:“断无此事。” 第六百三十四章 无情的冰冷 一直以来,属龙语对宫千雪,更多的是怜悯之情。从进宫之日开始,他便深得宫千雪的照顾。先早之年,宫千雪虽有龙公公为靠山。可是终因身为罪官之女,在整个后宫之中自卑成偒。加之为人懦弱胆小 ,在联合夜芳菲对抗龙公公谋反之计以前,宫中奴身都不知道她有着坚实的靠山。在属龙语的心中,宫千雪的命运与夜芳菲有着惊人的相似。同为忠臣之后,同为举家被灭之府。可是,夜芳菲毕竟身为战神之后。当年夜氏为国打下一片江山,边界之乱得以平定。不但深的天下百姓的拥 护爱戴,就连少得道高僧与世外高人都与夜啸天成为至交。 在夜芳菲落难之时,少林高僧和皇身贵族的灭念师太都舍命相救。可是,宫千雪未曾如同夜芳菲一般的幸运。她虽被龙公公养大,可是一直以来都是在明争暗斗的后宫之中提心吊胆地苟且而活。 尽管如此,宫千雪的心中,正义和善念之心依存。她能在得知龙万花有谋反弑君之意时,大义灭亲,告发龙万花的阴谋,便协助夜芳菲破除龙公公的谋反阴谋,为天下百姓护得明君周全。若是宫千雪有着重臣眷身之便,皇帝也断然不仅仅是提拔为了才人之身。救驾之功,堪比战功之能。可是,这才人之身,于宫千雪来说,无疑与奴婢之身无异。若是无属龙语特招为侍,恐怕她也只能留在 后宫之中清苦等死。 所以,属龙语对宫千雪生出的怜悯之情,除却受之照顾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夜芳菲的命运,让他生出爱屋及乌之情。 夜芳菲坐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拉着属龙语的手,轻声道:“哥哥,此时在这个世上,芳儿只有你这个唯一的亲人了。若是你有事也不告诉我,还把我当成你的妹妹么?” 属龙语咬着嘴唇,抬头看着夜芳菲的眼睛,正色道:“哥哥可对天发誓,对雪儿断无半点非分之想。” 夜芳菲点了点头,沉声道:“哥哥休要对自己身世之源多有顾虑,原本我便是属家之身,不管平贱富贵,我们永远都是亲人。” 眉头高高扬起,脸上带着自信霸道的冷笑,柔声道:“那宫千雪,只能一世为奴。不管哥哥是否对她有情意之心,你们终将只有主仆缘了。” 属龙语心中涌起一丝疑惑,抬头看着夜芳菲,道:“芳儿,难道你是听说过关于雪儿不佳之言么,为何会对她有此成见?” 心中带着几分疑惑,为何所有人都对宫千雪怀有疑惑之心。就连那灭念师太,也让人传话,让自己对宫千雪之言万勿深信?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丝轻笑,慢慢地站起身子,沉声道:“哥哥善性噬心,虽在宫中为官多年,可是哥哥对人心之测皆为善意之估。”双目之中闪过一抹寒光,冷声道:“师太临终都转言于我,慈心招灾也 可破。” 转身看着属龙语苍白的面色,微微一笑,道:“那便是告诉我,若是善性只会给我们带来灾难,那便可以暴制暴,以牙还牙。”明亮的双目中,涌起一抹冰冷的杀气。属龙语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震惊,道:“芳儿,你何时变得如此开脱了?”在属龙语的心中,夜芳菲一直都是善弱之人。在她的心中,除了对奸诈之身存有恶怨之心之外,纵是伤害过她的人,也从不记恨 于心。 哪怕是南宫燕在先早之年,处处与夜芳菲和司马恩对立,在她成为建国大元帅之时,也从未记恨报复过南宫燕。反倒是因对南宫秋曾经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在宫中对南宫燕处处出手相助。夜芳菲哈哈一笑,伸手理了理头发,凑到属龙语的耳边,柔声道:“为了活命,若是再不机灵一点,恐怕怎么死都不知道。”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抬头看了看门口,道:“知道你对雪儿别无私念,我也便放 心了。” 属龙语咬着嘴唇,心中带着无比的困惑,想了想,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那宫千雪的身世,宫中已无人不知。虽然她的义父犯下逆天之罪,可是她终究是一心为皇。在要紧之时,暗中提示夜芳菲和皇帝,让皇帝躲过一劫。如此深明大义的女子,为何在别人的眼中,会变成谈之 色变的奸恶之人? 夜芳菲低头沉思,道:“近来几日,你都要安心养伤。烦杂之事,断然不可理会。你心脉受损严重,切忌心浮气躁。否则,恐怕心力交瘁,难以复原。”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芳儿,难道你又要出宫么?”见夜芳菲的样子,没有丝毫轻松之态。难道,她早有打算了么?夜芳菲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南宫秋前往边界,此时正值冬寒逼近之时。那边界之地地处高寒,恐怕军饷寒衣难以处理。我前往边界一趟,正好可与女真部落首领见面,只望能调些皮毛之衣,解决燃眉之 急。” 属龙语脸色一变,急道:“芳儿,此时天下太平。冷府之势也趋于稳固。难道,你还不甘心么?” 他清楚地看到,夜芳菲的双目之中,带着一股透彻心扉的冰冷。难道,她将冷流世调回宫城,将兵权交到南宫秋的手上,便是伺机行事么? 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坐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拉着属龙语的手,沉声道:“你放心便是,我将冷流世调回宫城之地,便是让他受皇命约束。并非是想削弱冷府之势。” 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柔声道:“前往边界,往返的半月之多。在此期间,哥哥只要照顾好身体,安心等我回来便好。” 属龙语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道:“此时哥哥也无力护得你安全,你若是前往边界,便带上冷流世罢。若是途中变故,还有个照应。” 夜芳菲点了点头,笑道:“我将他调回宫城之地,除了让他受皇命制约之外。更重要的是,能让他留在我的身边,方能监视他的意图。” 属龙语的心中,忽如一把锋利的钢刀削过。那无情的冰冷,直直地刺入他的心脏。咬了咬嘴唇,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点头道:“如此便好,有他照顾你,哥哥也便放心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逆耳之言 属龙语的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焦急。他从夜芳菲那看似冷淡的蔑笑中,看到了那种长期在阴谋与权力中生存因为极度敏感而隐藏的凌厉。 在这个看似平静的深宫之中,除了要时时提防宫中嫔妃的算计,还要顾及朝中大臣眼红和奸诈。养成了夜芳菲不惊于色,不乱于心的深沉之性。夜芳菲不过是一个年仅十八的女子,在她的骨子之中,有着少女特有的娇弱和无奈。虽然经历过战争的残酷,见过朝臣阴谋的狠毒。可是,依然无法改变一个女子对未来的憧憬和对柔情的向往。这样的女 子,越是有着坚不可摧的外表,她的内心便越脆弱,越需要依靠和寄托。 此时,于夜芳菲来说,前有权谋之争的隐患威胁,后有家仇阻隔的深情。这样一个从小便失去亲人的女子,要想在这样严峻而残酷的现实面前取得平衡,谈何容易?夜芳菲呵呵地轻笑着,双目如丝,带着无比的心疼,柔声道:“哥哥,你的身伤之患,只能看老天的安排了。”轻轻地靠在属龙语的肩膀上,轻声道:“那旱地青莲,恐怕世间在也无法寻得。你日后在宫中万 万不要服用其他伤药,以免坏了那药效。” 夜芳菲亲身体会过那旱地青莲的奇效。她知道,只要属龙语能安心养伤,只等破损的心脉得以复原,其他连带之伤在他强健的体魄之下,必然能得以复愈合原。属龙语点了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感觉胸腔之中那种尖锐的刺疼之感已经消失,带着无比的震惊,沉声道:“那药效果然神奇,我心脉破损的刺疼已经消失殆尽。只要我安心养伤,恐怕用不了多久, 便能恢复如常了。”夜芳菲点了点头,坐正身子,定定地看着属龙语,柔声道:“哥哥,雪儿虽是苦命之人。可是哥哥一直都将她当成亲人一般看待,我只是担心,她会误会了哥哥的好意。若是雪儿存有私情之心,恐怕会对哥 哥身职有所影响。” 属龙语眉头一皱,脸上带着几分疑惑,道:“芳儿,你是看不起雪儿么?”夜芳菲咬着着嘴唇,两道眉头高高地皱起,看着属龙语布满血丝的双眼。良久,脸上扬起一抹无奈的苦笑,正色道:“我本就是庶民之躯,若非因偶然之机,立得战功受之皇帝封赏,恐怕此时在宫中也是奴 婢之身罢。哥哥为何会以为,芳儿会是忘本之人,不念过去?” 属龙语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双手抓着夜芳菲的肩膀,道:“你也知道那雪儿是苦命之人,她身世之苦,常人无法理解。难道,你也不能明白么?” 夜芳菲眉头一扬,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难道,我也必须如她一般,以楚楚可怜之相,博取同情怜悯么?”看着夜芳菲脸上的不屑和轻蔑,属龙语突然明白过来,那宫千雪举家而亡,身无靠山。加之揭发龙公公的谋反之罪,故而在宫中成了别人眼中六亲不认的无耻之身。怪不得灭念师太和冷流世等人都旁敲侧 击地提醒自己,万勿深信宫千雪。 原来,是因为那宫千雪协助夜芳菲铲除了龙万花的谋反奸计。也许,在别人的眼中,一个连抚养自己成人的义父都会出卖之人,恐怕她的心思永无半分善念。 夜芳菲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色,眉头紧皱,沉声道:“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雪儿?” 属龙语低下头,似乎经过最大的努力,垂声道:“若是呢?”双目之中,带着几分故作的挑衅,冷冷地看着夜芳菲。 夜芳菲身子一震,猛然站起身子,声音中带着极度的惊恐,急道:“你,你说的是真的么?” 属龙语慢慢地抬起头,脸上带着暗沉的铁青,点了点头,道:“倘若是的话,是不是我与宫千雪都得死在宫规的伦理制度之下?”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齿间传出阵阵碎响,低头沉思,道:“你若是真想护得雪儿半生周全,便听我一句。” 属龙语的眉头高高扬起,定定地看着夜芳菲,道:“如何?” 夜芳菲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几分焦急,轻声道:“我设法拨银万两,你带上宫千雪离开皇宫。永远都不要回来,走得越远越好。” 属龙语猛然一怔,双目中闪过一道寒光,随即哈哈一笑,摇头道:“天之大,有何曾有我属龙语容身之地?我带上雪儿,又能前往何处?” 心中,一种陡然而现的失落之感,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迅速地占据心头。属龙语知道,自己与夜芳菲之间,不管她的身世之密能否公开得以正名,他们之间永存的,只能是兄妹之情。可是,心中的失落和酸涩,让他的心,如同所有的希望在一瞬间崩塌粉碎。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那化成万千碎片的血点,瞬间扼杀了活下去的希望和借口。那股强迫着他面对所有困难的意 志,在一刹那间变得支离破碎。 夜芳菲舔了舔嘴唇,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道:“你何时喜欢上雪儿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属龙语能拒绝皇后的暧逆之交,竟会喜欢上一个身带污点的罪官之后。 若是属龙语真的喜欢宫千雪,凭他的性格,必定会请求皇帝赐婚。统领之身,与罪官之后胶合。非但不会让属龙语有好日子过,还会让他因为宫千雪不忠不孝之名落得身败名裂之地。属龙语咬了咬牙,双目中忽地涌起一抹血红,沉声道:“喜不喜欢,此时还重要么?”一种空前的绝望,迅速毒占据了属龙语的心。从见到夜芳菲的第一面起,在他的心中便涌起一种近乎天性的怜悯和疼爱 。他在心中发誓,纵是付诸一生,也好护得她的周全。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夜芳菲的心中,此时只有冷流世。那个风度翩翩不可一世的冷流世,不但有着皇后这个坚实的靠山,还有 着冷府永不可撼的霸权。也许,只有冷流世,才能配得上夜芳菲这人间真凤之身罢。夜芳菲咬着嘴唇沉思,道:“哥哥,事关重大,万万玩笑不得。你若是真的喜欢雪儿,我便能早作准备。设法护送你们出宫。”她知道,若是属龙语真的心有归属,只有将他送出宫外,永远地开深宫之中权 谋的争斗之弊,才能保得一命。而且,皇上也知道属龙语身受重伤,只要将属龙语送出去。再禀报皇帝,属龙语因伤重严重,在宫中无法治疗,只有出宫前去寻江湖野方一试。只等属龙语和宫千雪出得关外,一切也就安定了。更何况, 依照属龙语此时的残身之体,留在宫中也无甚价值。皇帝必然不会深究他的去处。 属龙语目光一冷,扭头看着夜芳菲焦急的面色,冷冷一笑,道:“你此时竟如此急着赶哥哥走,难道是担心哥哥会妨碍你的好事么?” 夜芳菲目光一寒,沉声道:“你说什么?”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属龙语竟会说出如此逆耳之言。 属龙语呵呵一笑,慢慢地站起身子,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其实,我也希望你能嫁入冷府,求得一世庇身之地。可是你大可放心,纵是我留在宫中,也断然不会阻了你的好事。”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第六百三十六章 隔墙有耳 夜芳菲心头一凉,忽如同晴朗的天空,当空一个霹雳。 泪水,带着滚烫的温度,无声地顺着白皙的脸颊上流下。她看到了属龙语那双眼睛,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和冰冷,锋利而无情地划过她的心间。 夜芳菲的脸上,扬起一丝灿烂的微笑,任凭那如同雨点的泪滴滚落到胸前的黄金战甲上。仰头轻松地吐出一口气,吸了吸鼻子,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厉声道:“你说够了么?”属龙语猛然一惊,抬手朝着夜芳菲的脸上伸去,急道:“芳儿休要难过,哥哥只是一时气话,并非要让你难过。”适才,莫名的委屈和醋意,瞬间笼罩了他的心。看到夜芳菲那失望伤心的眼神,才猛然醒悟 过来。 也许,夜芳菲可以接受朝臣的算计和迫害,却永远都无法接受属龙语这样冰冷的质问和猜疑。他们之间,早已经不是单纯的兄妹亲情。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是那种超越生命的付出和使命。 夜芳菲冷冷地打开属龙语的手,颤抖的手,吃力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声音中带着委屈的沙哑,哽咽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为了冷流世,连你这个哥哥都不要了?” 属龙语紧张地咽下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慌乱,低下头去。 夜芳菲咬了咬嘴唇,走到属龙语的身边,沉声道:“我今天便告诉你,我夜芳菲纵是不要自己的命,也断然不会不要自己的哥哥。” 数日以来,她一直在深山谷底之下,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地寻找着那旱地青莲。几乎每一刻,她都在心中祈祷。甚至发下毒誓,只要能寻得旱地青莲救活属龙语一命,她愿意折寿半生,换取属龙语的周全。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属龙语竟然会说出如此伤人之言。她情愿属龙语误信奸人之言,出手一掌取走自己的性命,也无法接受这个曾经性命相交的哥哥,会如此的无情冷漠,甚至出言相讽。 属龙语脸色一变,闪身窜道夜芳菲的面前,伸手捂着她的嘴 ,急道:“芳儿,你乃我属家之身,万万不可信口胡说。” 随着吱呀一声开门的轻响,宫千雪的脸上带着深色的红晕,拎着裙摆的手发出瑟瑟的颤抖。那因急速奔跑的粗喘,让她的胸脯之上发出起伏不定的颤动。 属龙语目光一冷,猛地一咬牙齿,双目中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气,转身朝着宫千雪扑了过去。 他知道,若是宫千雪听到夜芳菲的话,那近十年以来苦苦守护的身世之谜也终将毁于一旦。 宫千雪双目一惊,压制着急促的呼吸,朝着属龙语道:“统领,发生何事了?”那冰冷无情的手指,带着刺骨奇寒,闪电一般地扣到宫千雪的喉咙上。属龙语裂开嘴,发出一阵阴冷的狂笑,道:“雪儿,谁给你的胆子,我们兄妹说话,你未经请示便进来么?”那干裂的嘴唇上,终因狞 笑的拉扯,裂开条条血痕。发黑的血液,从裂口中慢慢流出,流到属龙语的下巴上。 宫千雪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惊恐,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突起,深红突出的眼睛看了夜芳菲一眼,无力地道:“奴婢,奴婢不知发生何事,只想尽快回来给统领沐浴施药。” 颤抖的手,朝着属龙语吃力地举起。宫千雪的手上,拎着深褐色的药罐,那药罐之中腾腾冒着的热气,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 随着属龙语不断收拢的手指,宫千雪的双目逐渐变得黯淡无光。可是她依然死死地举着手中的药罐,慢慢地闭上眼睛。 “放开她。”夜芳菲发出一声厉喝,急步跑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拨着属龙语深深陷进宫千雪喉间的手指,急道:“你这是何苦呢?” 属龙语的右手,依然如同铁棋一般卡在宫千雪的喉咙上,左手冷冷地推开夜芳菲的手,凑到宫千雪的耳边,脸上带着睽异的冷笑,道:“雪儿,放心罢,我小爷会陪你一同上路的。” 宫千雪无力地瞟过夜芳菲的面颊,朝着属龙语看了一眼,唇边露出一丝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发出蚊嗡一般虚弱的声音,道:“这,便足够了。” 说着,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血红高突的双目慢慢地闭上。 夜芳菲后退数步,咬牙道:“哥哥,你若是伤了雪儿,从此你我们兄妹之情,恩断义绝。”她怎会不知道,若是属龙语此时取了宫千雪的性命,他也断然不会苟活于世。他从属龙语的双目中,看到一股凄凉的绝望和无奈。纵是在他的心中,有百般对宫千雪的不舍与怜悯,为了护得夜芳菲的身世 之密,恐怕他会陪同宫千雪共赴黄泉。 属龙语右手猛地一颤,紧紧地咬着牙齿,慢慢地放开右手。随着宫千雪弯腰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夜芳菲跑到宫千雪的身边,伸手轻抚着她的背,急道:“雪儿,你还好么?” 宫千雪洁白细嫩的脖间,登时出现条条血痕。她深呼吸几次,慢慢地直起腰,脸上带着斑驳交错的泪痕,朝着夜芳菲感激地点了点头,道:“谢谢,谢谢元帅救命之恩。” 夜芳菲朝着门外沉声道:“来人,将宫才人送往太医之处检查治疗。” 门外,两名武士闪身进来,左右搀扶着宫千雪,道:“才人,请罢。” 宫千雪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无比的委屈,推开侍卫的手,朝着属龙语躬身道:“统领,奴婢有何过错之处,还望统领能明示,也好让奴婢死也死得明白些。” 脸上,依然带着平静轻柔的微笑。就连双目之中,都不曾有半丝的委屈怨恨之色。 属龙语双目圆瞪,脸上弥漫着阴冷的杀气,朝着侍卫道:“你们退下去。”只等卫退下,属龙语走到宫千雪的身边,沉声道:“适才进门之时,你可曾听到我说什么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断非常人 宫千雪清咳了几声,咽下一气,道:“奴婢只担心那药渣冷了之后,影响疗效,故而一路跑过来。未曾进门,便听到屋中有争吵之声,奴婢只是担心统领和元帅发生争吵,伤了自家人的和气,才会贸然推门 进来。” 湿润的双眼睛中带着惊恐的后怕之色,朝着夜芳菲躬身垂首道:“元帅,此时在整个天下,也只有统领和元帅互为亲人。若是再生不合,恐怕会让外人笑话。” 抬手摸着脖间的血痕,双目中带着几分幽怨的哀求。 夜芳菲眉头轻动,唇边扬起一抹冷笑,轻轻地瞟过宫千雪的脸,冷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与哥哥发生争吵?” 宫千雪身子一震,扭头看了属龙语一眼,颤声道:“难道,难道是因为奴婢做的不好,才会让统领与元帅发生口舌之争么?” 说着,身子一动,跪到地上,叩首道:“奴婢该死,奴婢不该让统领与元帅生出不合之念。” 夜芳菲微微一笑,慢慢地走到宫千雪的身边,伸手将她扶起,凑到宫千雪的耳边,柔声道:“若是统领要带你出宫,脱离这宫规的牵制禁锢之地,你可愿意?” 宫千雪脸色一变,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扭头看了属龙语一眼,垂首道:“奴婢身为统领侍女,纵是死,也要死在统领的身边。” 属龙语眉头轻皱,转身走到床边,吃力地坐下,脸色扬起一抹冷笑,定定地看着夜芳菲。 夜芳菲轻轻地哦了一声,扭头朝着属龙语看了一眼,搀着宫千雪走到桌边,将药罐放到桌子上,轻笑道:“也便是说,纵是统领对你有怜爱之心,你也不会随他出宫,隐居深林的,对么?” “啊?”宫千雪发出一声惊叫,伸手捂着嘴,微红的双目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疑惑,颤声道:“统领,统领果真愿意带领奴婢离开这深宫之中么?” 夜芳菲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那么,你可愿意?” 宫千雪朝着属龙语点了点头,正声道:“只要能追随统领,纵是刀山火海,奴婢也愿意。”说着,垂首低头,面颊之上扬起一抹羞涩的深红。 夜芳菲朝着属龙语道:“哥哥,你是何意?”属龙语牙齿一咬,猛然地站起身子,哈哈一笑,道:“雪儿,我也知道你追随于我吃苦受罪众多,如此便好,若是你想脱离这深宫禁锢,我会托人给你寻个好人家,让你过平静安稳的日子。至于皇上那边, ,我与属元帅都会设法交代。”“不要,雪儿不要……”宫千雪通的一声,朝着属龙语跪了下去,脸上带着惊恐的苍白,哽咽道:“求统领看在奴婢数年贴身照顾统领的份上,不要赶雪儿出宫。只要能在统领的身边,纵是万死,雪儿也誓无 半分怨言。” 说着,爬到夜芳菲的身边,双手抱着夜芳菲的脚,哭道:“元帅,求求你,让统领别赶奴婢走。奴婢日后发誓,定不会惹统领生气,不再多言多行,也断然不会再莽撞了。好么?” 夜芳菲咬着嘴唇,轻轻地蹲下身子,伸手拉着宫千雪的手,柔声道:“雪儿,我不知道你为何如此坚持留在宫中。可是我要告诉你,你若是想后半是生的日子能安稳,唯一的办法便是离开皇宫。”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悲戚的绝望,慢慢地仰起头。喉咙之处,那深红的血痕之处,慢慢地渗出鲜红的血丝。 “是不是,一定要奴婢离开皇宫?”宫千雪睁开眼睛,双目中带着几分哀求,哽咽道:“元帅,求求你,不要赶奴婢出宫,好么?”扭头看着属龙语,道:“统领,求求你,让奴婢有生之年,照顾你好么?”属龙语低头沉思,朝着夜芳菲道:“芳儿,此事容日后再议罢。此时我身伤严重,若是遇事也无法自保。只等我身伤恢复之后,再作打算。”属龙语担心宫千雪心急失言,说错了话。眼见此时宫千雪气急攻 心,连忙扯开话题。 夜芳菲点了点头,将宫千雪搀起,正色道:“雪儿,日后在宫中行事,一定要注意身份。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制度之下,涉罪难赦,你能做到么?”看着宫千雪红肿的双目,夜芳菲的心中生出一股酸涩的怜悯之情。是啊,这宫千雪的身世与自己几乎完全一样。只是,她从未经历过家人被灭的残酷与恐惧。也许,在她的心中会对皇上和司马府存有怨恨 之心。可是,那样的怨恨终因为当时她的幼小会变得抽象而遥远。 夜芳菲唯一担心的,便是宫千雪的心中怀着家仇之怨。一旦她有着复仇之心,所有的一切都将会随着那噬心的仇恨变得错综复杂。宫氏举府灭亡,那是经过司马监查实之后,皇帝亲下的凌溢之罚。 若是那宫氏为贪妄之官,降之责罚也是情理中事。可是宫府凌罪之后,又得以平反正名赦去那罪官之名。如此一来,恐怕会给宫千雪这个唯一苟存的宫氏之女造成沉重的打击。 宫千雪点了点头,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脸上带着无辜而委屈的强笑,道:“多谢统领,多谢元帅。日后奴婢在宫中,定会行好分内之事,断不会触了宫规之忌。给统领和元帅带来麻烦。” 属龙语眉头紧皱,朝着宫千雪道:“你先退下罢。” 宫千雪连忙道:“奴婢这就去准备沐浴之物,乘这药渣未冷,统领稍后便沐浴施药罢。”说着,朝着夜芳菲躬身施礼,急急地朝着寝房中走去。 只等宫千雪离开,属龙语走到桌边坐下,沉声道:“芳儿,到底何事,会让你对雪儿如此急于送出宫外?” 那宫千雪不过是区区才人,纵是在宫中也属侍奴之身,为何如此多的人会对她生出诸多防备与戒心? 夜芳菲的脸上,扬起一丝苦笑,摇头道:“宫千雪,断非常人。” 属龙语面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难道,你有何发现了么?”夜芳菲目光一暗,摇头道:“她身为龙公公养女,按理来说,有龙公作靠山的成长之身,性格必然刁钻蛮横。可是宫千雪素来为人低调谦卑,此性格断然不会是常人之性。她能为了皇上之危,揭发龙公公的谋反弑君之计,而且数次给我暗示,让我做好准备对抗龙公公的阴谋,足以可见她并非是忠于富贵名利之人。” 第六百三十八章 大患之忧 属龙语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雪儿为人低调,心地善良。她能不顾龙万花的养育之恩,协助我等铲除她义父的弑君某乱之计,那不也是她心系天下百姓安危之念么?” 夜芳菲目光一冷,定定地看着属龙语,道:“难道,你认为这些事,是一个宫女奴婢之身该考虑的事情么?”情理之下,宫千雪在财权噬心的龙万花熏陶之下,断然不会有如此深明之意。更何况,龙万花有心谋反,恐怕早已有打算,在对宫千雪的教育引导之上,他也不会如此草率。在龙公公的影响之下,宫千雪 依然能保持着谦卑低调之态,这必属极度反常之举。 属龙语沉声道:“芳儿,那么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你遣兵征战,平定边乱,又是为何?” 夜芳菲牙齿一咬,怒道:“我祖辈数代为天下百姓安定呕心沥血,难道我就应该眼睁睁地看着大宋子民陷身于世水深火热之,永世为奴么?”纵是皇帝愿意,身为夜氏唯一传人的她,也断不会坐视不理。 “你能如此博胸于天下,为何雪儿不能?”属龙语站起身子,朝着寝房中走去,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道:“你连日奔波,先行回去休息罢。” 夜芳菲站起身子,沉声道:“哥哥,我还有话说。” 属龙语转身看着夜芳菲,上前几步,轻声道:“在哥哥的心中,除了你的安危,再无人能让我牵挂的。你若是发现了雪儿有何不忠之举,要除掉一个侍女之身,还会是困难之事么?” 夜芳菲咬着嘴唇,看着属龙语苍白的脸色,无奈地苦笑道:“哥哥,你要相信我,雪儿若是留在宫中,日后必成大患。” 属龙语吃惊地看着夜芳菲,压低声音道:“如此大患之人,何不出手毙之,倒也省事?” 双目之中,闪过一丝阴冷的杀气,走到夜芳菲的身边,道:“你先行回去,此事便交给我罢。”原本俊俏精致的脸,因重伤的苍白,泛着一层浅淡的乌青。杀气笼罩之下,忽地露出一抹邪魅轻笑。 夜芳菲抓着属龙语的手,急道:“如此,我也是妄加猜测。若是你错手杀人,日后你能得安宁么?” 阳光从天窗上照射下来,落到夜芳菲肩膀上金黄的龙头之上。那须发倒竖,怒发冲冠的龙头,散发出刺目的金光,射进属龙语冰冷的双目中。“你妄加猜测?”属龙语无力地闭上眼睛,紧握的双拳上,深紫的青经高高突起,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伸手搂着夜芳菲的肩膀,凑到她的耳边,道:“芳儿,你我皆为苦命之人。自我进宫开始,便深得雪儿 照顾。我从未将她当成侍女看待,那便是因为她与我们一样。皆为苦命之人。哥哥只想知道,为何在你们眼中,雪儿终将是不忠之人呢?” 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属龙语,道:“难道,还有其他人说过宫千雪并不可靠么?” 属龙语点了点头,道:“师太临终之前,曾托人带信于我,让我万勿深信宫千雪之言。” 夜芳菲的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咬牙道:“师太也深知宫千雪协助皇上,铲除龙公公的阴谋。就凭此一事,恐怕在天下人眼中,她终将是不忠不义之人。哪怕她是为了皇上,为了天下百姓着想。” 属龙语抬头朝着寝房的方向看了看,脸上的杀气依然,黯然道:“芳儿,你告诉哥哥,你征兵出战,以性命为筹平定变乱,到底是为了什么?”从一开始,属龙语便知道。夜芳菲挖空心思想着进宫,不过是为了能在宫中立足,寻求报仇之机。可是,在她最有条件和机会报仇雪恨之时,她非但不曾伤害冷流世丝毫,还拱手将战功之能让给了冷流世 。那么,她耗尽心思地夺功立权,到底是为了什么?夜芳菲凑到属龙语的耳边,轻声道:“我府世代为皇效忠,为了百姓安定平稳抛颅洒血,不管下场如何,终究不能到我身上忘了祖宗使命。平边乱,铲鞑子本就是我父心愿。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 属龙语慢慢地松开紧握的拳头,唇边扬起一丝轻笑,点头道:“你能为天下百姓着想,雪儿为何不能?” 夜芳菲猛然一怔,双目一黯,低下头去。她担心的,不是属龙语对宫千雪过于信任招之杀身之祸,而是宫千雪那难以琢磨的心思和目的。一个城府太深的人,终究是无法让人信任的。 内屋中传来宫千雪低沉的声音,道:“元帅,水已经好了。那药渣倒入浴水中么?” 夜芳菲沉声道:“肘烫之水,倒入药渣搅拌片刻便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属龙语道:“哥哥,我知道你心疼雪儿,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属龙语眉头一皱,道:“那么,你只要告诉哥哥,雪儿留还是不留?” 双目之中,带着坚韧的锋利,定定地看着夜芳菲。纵是有千般不舍,哪怕是落得千古骂名,只要夜芳菲开口,他绝不手软。天下,任何一个威胁到夜芳菲的人,都不能留在这个世上。 夜芳菲咬了咬牙,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轻声道:“留罢。” 说着,转过身子,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心中,带着无比的失落和无奈,走出统领府的大门。 日头西沉,风中带着刺骨的寒冷。 夜芳菲转身看着武堂的高塔,脑海中出现宫千雪那双深邃明亮的双眼。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会有着那处乱不惊的沉稳? 在宫千雪的身上,似乎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谦卑的与低调。可是,一个人的眼睛,永远都不会说谎。不管宫千雪如何的伪装,她那强大的内心和城府,永远都无法被撼动。 一股奇寒从心底涌起,迅速地扩散到全身。情不自禁的一个颤抖,夜芳菲猛然醒悟过来。难道,宫千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么? 第六百三十九章 成见之心 属龙语看着夜芳菲慢慢地走出府门,咬了咬嘴唇,双目之中闪过一抹绝望的黯淡。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寝房中走去。 垂帘掀开,露出宫千雪甜甜的笑脸。尽管她的一双眼睛带着深红的浮肿,可是那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不快之事,那泣泪红肿的双眼,只是被风沙迷糊了眼睛一般。 宫千雪走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搀扶着属龙语的手臂,柔声道:“龙语哥哥,属元帅走了么?” 属龙语转过身子,双目中带着几分阴冷的锋利,双手抓着宫千雪的肩膀,正声道:“雪儿,你告诉我,你可曾得罪过什么人么?”宫千雪目光一动,眉头轻轻地皱起,低头沉思,道:“奴婢自小便在宫中长大,可是从未与人争强斗狠过,纵是在义父活着之时,也不曾行那狐假虎威之举啊。”吸了吸鼻子,脸色一变,急道:“难道,哥哥 听到于奴婢不利之言么?” 属龙语的双目中,依然带着锋利的寒光,点头道:“并非是不利之言,就连灭念师太,都曾传信于我,让我对你所言之事,万勿深信。” 牙齿紧咬,凑到宫千雪的耳边,厉声道:“雪儿,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从进宫之日起,并不曾将你当成外人看待。你若是心中有事,大可与我直说。我只担心,你中了别人的陷害之计。” 宫千雪呵呵地笑了,仰起头,双目中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涌出,顺着白皙的脸颊上迅速地滑下。舔了舔嘴唇,脸上带着绝望的冷笑,道:“若是统领不相信奴婢,何不一掌毙之,倒也省事?” 布满血丝的双目中,弥漫着委屈的怨色,可是她的声音并没有丝毫的哽咽之态,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黯然道:“统领若是不信,奴婢有何颜面苟活在人世?” 属龙语放开双手,伸手轻轻抹去宫千雪腮边的泪水,沉声道:“并非我不相信你,只是事出蹊跷,我只是担心你遭人陷害,你明白么?” 宫千雪点了点头,湿润的双眸中带着无尽的哀求,道:“奴婢只知道,相信奴婢之人,无需解释。若是统领不信,奴婢再多的解释,终究是狡辩之辞,又何需多言呢?”抓着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努力地朝着属龙语挤出一丝微笑,高高地挺起胸膛,柔声道:“在奴婢的心中,纵是死,也只能死在统领的手上。为了不影响统领与元帅之间的兄妹之情,奴婢愿意以命证忠。 ” 轻轻地抬起手,朝着属龙语的脸上抹去。那白嫩如玉的手指上,带着莫名的冰凉,拂过属龙语的暗沉的脸颊。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顺着属龙语的面颊上落下,滴落到宫千雪的手背上。 “我不要你这样,你是天下无敌的英雄,所以我不要你流泪。”宫千雪伸手搂着属龙语的身体,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十指相扣。就像是最后一次拥抱,只要一放手,便永远地失去一般。 属龙语几乎能听到自己身上,骨节发出清脆的脆响之声。抬起手,想推开宫千雪的手。可是宫千雪那紧扣的十指,钩接交错,无法挣开。“奴婢存活半生,一直都心存恐惧,提心吊胆而活。今日既已要死,便让奴婢任性一次罢。”宫千雪抬头看着属龙语湿润的眼睛,鼻翼间发出轻微的抽动,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心疼,道:“奴婢从未见过哥哥开 心地笑过,能不能,让奴婢见一次?” 带着几分任性的撒娇,那缠绕在属龙语身上的双手,更加的用力。 属龙语的眉头,轻轻皱起。那紧紧相抱的力度,让他的胸口上的裂伤发出钻心的疼痛。看着宫千雪微红的双目中,带着一股清澈得如同仙泉一般纯洁的明亮,心中的杀意瞬间便被融化得干干净净。 他甚至不忍心推开宫千雪的身体,更别说一掌取之性命。 “你只要告诉我,为何就连灭念师太都托言于我,休要深信你的话?”属龙语咬着牙齿,强忍住胸口上的剧痛,原本冰冷而锋利的目光,带着几分轻柔的无奈。 宫千雪闭上眼睛,靠在属龙语的胸口上,口气中带着无尽的委屈与失落,黯然道:“哥哥,若是你,会出卖一个养育自己近二十年的恩人么?” 属龙语身子一抖,咬了咬嘴唇,道:“若是对方是十恶不赦之人,不要说是养育之恩,纵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也断然不会手软的。”动了动身子,才发现宫千雪的身体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上。 宫千雪贴在自己的胸口上。猛然一怔,随着胸口上一阵钻心的疼痛,属龙语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宫千雪猛然一惊,连忙放开双手,紧张地伸手摸着属龙语的脸,急道:“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奴婢弄痛你了?”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之色,完全没有一丝的做作之态。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摸着胸口,摇头道:“无妨,只是我胸骨尽损,虽不至断裂,可是在重伤之下,恐怕一时之间难以复原。”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内疚的羞涩,垂首道:“奴婢该死,一时忘记了哥哥的身伤。” 属龙语抬头看了看漂浮着药渣的沐水,想了想,转身朝着浴桶走去。 宫千雪连忙跟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脱去属龙语身上的衣服,搀扶着属龙语坐到浴桶中。 属龙语仰面靠浴桶边上,宫千雪抓着浴巾,蘸着暗黄色的浴水,轻轻地朝着属龙语的胸口上浇去。 温热的浴水,浇到属龙语的身上。随着胸口上的剧痛慢慢地变得麻木,属龙语睁开眼睛,看着面色平静,目光轻柔的宫千雪,沉声道:“你还未曾回答我,为何灭念师太那样的高僧,都会对你心生成见?” 宫千雪面色一怔,起身走到属龙语的身后,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轻声道:“哥哥自从进宫之日,便与雪儿熟悉。在哥哥的眼中,雪儿是奸诈之人么?”属龙语伸手拨开宫千雪的手,扭头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我若是以为你并非善良之辈,恐怕早在几年前,你便不在人世了。可是,为何那师太于天下万千之身不作评价,单单对你生出成见之心呢?” 第六百四十章 非议之源 属龙语知道,那灭念师太身为皇家贵身,终因看破红尘出家修行一世,世间的名利财富于她来说与粪土无异。如此得道的高僧,断然不会轻易对于一个只有数面之言的侍女之身存有如此深的成见。 若非宫千雪言行举止之间让灭念师太看出不善之处,凭灭念师太修行数十年的道行,恐怕连宫千雪的身份和名字都难以记住。可是,为何在宫千雪上庵两次之后,灭念师太便对她存有如此大的戒心?宫千雪鼻翼轻动,双目中闪过一丝无奈,轻声道:“当年奴婢协助属元帅铲除义父的弑君某乱之计,恐怕在世人的心中,奴婢必是那不忠不义之人罢。这也难怪,世间之下,有谁会如此愚昧,为了皇上,为 了天下百姓的安宁,顶着不忠不孝之名,出卖义父,出卖自己的名节呢?”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恐怕,在所有人的眼中,皇帝的安危,天下百姓的安定,岂能是奴婢这种侍奴之身考虑的。也许,奴婢真不应该作出那出卖义父的蠢事。可是,一想到我身为宫府唯一苟存之身 。宫府能免去那罪官之名,也是皇上的恩惠,奴婢真的无法坐到,对义父当年意图弑君某乱之举袖手旁观啊。”脸上,带着绝望的轻笑,双目之中绝望悲戚之色尽显,无可奈何地吸了吸鼻子,垂首道:“龙语哥哥,在师太的眼中,奴婢连自己的义父都能出卖,以奴婢的私心之念,恐怕世间再无奴婢不能行的不义之事 罢。” 属龙语眉头一皱,腾的一声从浴桶中站起来。肌肉横生的身体上,冒着腾腾的热气。宫千雪所说之言,句句在理。就连夜芳菲适才也猜测之言,如同宫千雪所想的一般。 颤抖的双手,抓着宫千雪的肩膀,厉声道:“我想我知道了,纵是那得道高僧,也是凭举识人。哪怕是你为了她赵氏江山,为了天下的安宁,做出不忠不孝之事,在灭念师太的眼中也属于不忠之人。” 宫千雪的双目带着无比的吃惊,颤声道:“哥哥不必如此动怒,于常人来说,奴婢定是不忠不义之人了。纵是天下人不了解奴婢苦心,只要哥哥能明白奴婢的用心之苦,一切也就足够了。” 脸上,忽地露出甜甜的微笑,双目如水,轻轻地落到属龙语壮实的身体上,张开双手,朝着桶中的属龙语抱了过去。 带着泪水的脸,贴到属龙语的身上,哽咽道:“龙语哥哥,你真的会带奴婢离开皇宫,走得远远的么?”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嘴唇,伸手抚摸着宫千雪的头发,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摇头道:“我不会离开皇宫的,纵是死我也要死在这皇宫之中。”隔着浴桶,宫千雪依然能清楚地听到属龙语的心跳,越来越快。那极度的愤怒,让他的身体发出一阵颤抖。伸手捧着宫千雪的脸,低声道:“你若是留在皇宫之中,恐怕迟早会遭人暗算。不如便听我一句, 我会设法寻个好人家,将你送出宫去。若是留在宫中,我只担心你性命不保。”属龙语心中闪过一丝怨恨,没有想到,宫千雪身为孱弱女子之身,有着为民着想的博胸之襟,可是就连得道的高僧,都对她出卖义父之举产生了怀疑。更何况是宫中那些居心叵测的奸诈之身呢?难道,在 所有人的心中,都是存在着那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自私之念么?宫千雪搂着属龙语的双手收的更紧,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的慌乱,摇头道:“奴婢不要,奴婢不要离开统领。奴婢说过,纵是要死,也要死在统领的身边。”带着泪痕的脸,紧紧地贴在属龙语沾着水痕的腹上 。属龙语仰头长叹一声,双目中一抹深红带着冰冷的杀气,轻轻地搂着宫千雪的脖子,柔声道:“如此也罢,若是送你出宫,我也不放心。你便先留在宫中,日后在宫中行事,一定要注意分寸。无关之人,若 是无十分必要,休要有所交接便是了。” 宫千雪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满足的欣笑,哽咽道:“奴婢会记得哥哥的话,日后除了哥哥的身全之事,其他之事断然不会理会了。” 属龙语拍了拍宫千雪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正声道:“好了,侍候我出浴罢。此时为了你和芳儿,我必须要养好身伤。否则,一旦出了差池,恐怕也无法护得你们周全。” 宫千雪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小心地搀扶着属龙语走出浴桶,朝着屏风走去。 换好衣服,让属龙语躺到床上,宫千雪朝着属龙语道:“哥哥,此时娘娘那边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不如让奴婢前往娘娘之处一趟,也好知道娘娘的安排。”属龙语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要记住,娘娘与我被人污蔑之事,断然不能外传。纵是属元帅,也万万不可让她得知。我只担心一旦芳儿得知,恐怕会适得其反,让事情扩展到无法收拾之地。日后见了芳儿 ,若是她问起,也断然不可告知。你可明白?” 宫千雪唇边露出一抹轻笑,点了点头,道:“奴婢当然知道,凭属元帅的性格,若是得知有人讹传污蔑之言,恐怕立时便寻皇上理论去了。若是让属元帅知道,此事便更加无法收场了。” 伸手抚摸着属龙语的脸,柔声道:“你好生休息,奴婢这就前去福宁宫面见娘娘。”说着,伸手拉了拉盖在属龙语身上的锦被,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行至房门口,宫千雪想了想,转身朝着属龙语,道:“龙语哥哥,若是娘娘有所安排,恐怕奴婢无法在晚膳之时赶回来。不如奴婢让人给司马总管送去口信,让她给哥哥做些清淡流食送过来,可好?” 属龙语面色一动,双目一亮,点头道:“如此也好,若是司马恩能抽空过来,便也最好。她与芳儿是好姐妹,若是能与她见上一面,也好让她日后好好照顾芳儿。”属龙语知道,司马恩与夜芳菲亲如姐妹。早在仙女庵之时,司马恩便与夜芳菲感情甚好。为了夜芳菲司马恩甚至连司马监都敢冲撞。此时那污蔑之证在司马镰的手中,自己又无法出面相见,若是能与司马 恩见得一面,也好让司马恩与司马镰求个私面之情。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如此,奴婢便先去了。”说罢,轻轻地关上房门,朝着厅外走去。 第六百四十一章 投石问路 清晨的阳光,透过书房的窗户,照到冷流世的脸上。那白皙细嫩的皮肤,在强光之下,泛着如同白玉一般通透的细腻柔滑。男子之身,有着如此妖娆到极致的面容,世间之上绝无仅有。可是这样俊俏精致 的面容,丝毫不影响他骨子中的霸气和阳刚。剑眉之下,一双眼睛深黑且明亮。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永远都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冷漠和高傲。纵然是在平视之下,也带着一股震慑心魄的高冷和霸威之气。在这样如同刀刃一般锋利的眼神之 下,纵是恶贯满盈的亡命之徒,都会胆怯三分。 冷流世喝下白瓷碗中的甜汤,慢慢地站起,脸上带着几分慵懒的倦色,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突然,一声凌厉的风声从冷流世的面前划过,夺的一声,一支缠着红绸的飞刀钉到身后的靠椅上。 冷流世目光一动,朝着窗外看了看,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走到椅子边上,伸手拔下飞刀。 忽地,身子猛然一震。那射入椅靠背的飞刀,竟然穿过实木靠背,深及刀柄。冷流世的目光一冷,右手朝着靠椅上轻轻一拍,那黄花梨实木精雕的靠椅轰然而碎,五指轻动,那雪亮的飞刀已经捏在手上。 一阵清风窗口灌入,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刀柄上的红绸随风瓢起,在那半透明的红绸之上,刚劲有力的几个小子:后院翠竹林,有事相商。 冷流世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将飞刀收入怀中。 冷府之上,高手密布。当年冷陌在朝中任职之时,杀戳太多。只要是威及冷府之官,无不莫名失踪。在朝官的心中,大有敢怒不敢言之举。纵是与冷府不合,也是屈尊退步,委屈低姿,以求得全家安宁。所以,在冷陌被罢免太师之职后,遣身归乡。冷凌孇担心仇家过多,一旦冷陌失去了官身之权,曾经得罪过的朝臣必会乘虚而入,伺机报仇。故而通过南宫瑾的关系,把宫中武堂之中顶尖的高手尽数密调 至冷府之上,以保冷陌安全。 冷流世知道,能在冷府之地,以飞刀传信之人,断非庸辈。冷府远离京城近十年的时间,就连江湖人士也不敢冒犯半分。能在冷府出入如无人之境的人,若非高手,断然不能。 伸手整了整衣领,朝着门外沉声道:“来人。” 门外两名侍女恭敬地推门而入,躬身道:“将军,有何吩咐。” 冷流世指着地上的实木碎片,笑道:“适才我活动一下筋骨,看看身伤恢复得怎么样了,不曾想到,竟将靠椅打个粉碎。看来,小爷的武功又进步了。”说着,双手握拳,呈马步之态,暗暗用劲。 两名侍女相视而笑,绿衣侍女清咳一声,朝着冷流世道:“将军武功本就鲜有对手,普通之人,怎能伤到将军呢。轻伤之患,于将军来说,自是不在话下。” “哦嚯……”冷流世眉头一扬,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之色,笑道:“你们果然有眼光,小爷除却能遣兵打战之外,其实真正的功夫还是拳脚之上。”说着,暗暗 运动功力,朝着实木桌子拍去。 两名侍女吃惊地看着冷流世,抬手掩面。 只听到一声闷响,似乎连地面都发出一阵颤动。那巨大的圆桌面,在冷流世一掌轻拍之下,轰然而碎,中间的大理石板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冷流世站直身子,慢慢地收功放气。动作之间,流畅自如,脸上带着满满的成就之感。 两名侍女连忙蹲到地上,捡拾着地上的碎片。 绿衣侍女脸上带着几分惊恐,急道:“将军,活动筋骨也应该到外面去。这桌椅贵重,打烂了实在有些可惜。” 冷流世哈哈一笑,拍了拍手,朝着绿衣女子笑道:“你且看看,小爷这功夫如何?”脸上,竟带着几分坏笑,直直地盯着绿衣侍女的眼睛。 绿衣侍女面色一红,连忙躲过冷流世那霸道的眼神,颤声道:“将军功夫,已经是天下无敌,奴婢早有耳闻了。” 冷流世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道:“小爷的功夫,也不是天下无敌。我有一个最大的对手,便是宫中武师统领,属龙语。他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说着,轻叹一声,摇头道:“只可惜,他是属元帅的哥哥,我与他交手切磋之时,也不敢全力而出,只是怕伤他的身体,无法与属元帅交代。” 正在捡拾碎木的粉衣侍女抬头看了看冷流世,轻声道:“将军,奴婢等听说那属元帅身为女子之身,可是力撼鞑子辽兵,一平边乱。如此,可是真的么?” 冷流世哈哈一笑,点头道:“世间传闻,皆不可信。不过你等听闻过关于属元帅的传闻,恐怕十之不到其一罢。” 两名侍女的脸色,带着几分惊色,竟放下手中的碎木,站起来身子,朝着冷流世道:“将军能否说说?” 冷流世目光一动,轻轻地朝着门外瞟了一眼,哈哈一笑,道:“这有何妨,小爷今日便与你说说属元帅的辉煌之事。” 两名侍女一听,急忙走到冷流世的身边,左右搀扶着冷流世,走到椅子上坐下。顾不上地上的狼藉的碎片,恭敬地垂首道:“奴婢洗耳恭听。” 冷流世轻咳一声,伸手弹了弹长袍上沾着的木头碎屑,正色道:“当年,在边界与辽兵对战之时,小爷带领三千强兵,与鞑子两万精兵交接。” 粉衣侍女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点头道:“奴婢等在先早之前,便已经听过了。” 冷流世微微一笑,道:“当年,因小爷年轻气盛与鞑子作鱼死网破之争。虽然灭掉鞑子一万之多,可是我带去的精兵全军覆没。就连小爷都差点命丧那牧羊之地。” 绿衣侍女的脸上,带着迫不及待的表情,点头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冷流世眉头轻皱,沉声道:“我被女真之人救走,宋军统领之人,便只剩下属元帅一人独撑。我还在女真部落之时,便已经作了亡国奴的打算。深知大宋若是灭在我的手中,我冷府必将遗臭万年。” 粉衣侍女正欲开口,绿衣侍女伸手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冷流世的脸上,扬起一抹阴冷的杀气,哽声道:“不曾想到,属元帅只身带兵与鞑子对抗。利用那拖延战术,在匈奴人的毒箭之中,九死一生,将匈奴灭个干净。” “哇,属元帅果然是人间真凤,如此雄威之能,空前绝后呐。”粉衣侍女拍手轻赞叹,脸色带着惊叹兴奋的红晕,道:“奴婢等还听说,那属元帅与将军感情甚好,早在边界之时,便已结成连理了。” 冷流世眉头一皱,沉声道:“街边谣传,如何能信?你等从何处听闻而来?”忽然,门外传来宏厚的声音,道:“既然那属芳如此神威,何不将她娶进冷府?” 第六百四十二章 性情之变 冷流世脸色一变,迅速地站起身子。深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蔑意。 随着精雕镂空百花的木门被推开,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那根根银丝,在晨光的照射之下,散发着色色生辉的晶莹之光。将脸上那沟壑万千的深纹,点缀得更加的明显。这个名震天下的大宋国丈,随着岁月的蚕食,逐渐的失去了往日的霸气与雄风。此时的他,纵是出现在朝堂之上,曾经对他谈虎色变之臣,恐怕再也不会有曾经的胆怯与惧怕之心。岁月的确是一把无情的 刀,能刮去一个人的光辉,更能削掉一个人的锋芒。在岁月的面前,任何一个强可逆天的人,都将会在岁月的蚕食之下,变得弱不禁风,吹弹可击。 冷陌大步地走了进来,冷冷地扫过屋中的狼藉,细小的双眼带着威严的寒光,沉声道:“你若是有本事,便将属芳娶进我冷府。在下人面前卖弄拳脚,算什么英雄?” 冷流世眉头轻皱,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扬起一抹冷笑,道:“恐怕,那属芳钟情于我,也会在你疑神疑鬼之下,对我冷府敬而远之罢。” 两名侍女一见,吓得大气都不怪你出,满面惊恐地看着怒气颜面的冷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冷陌朝着侍女挥了挥手,沉声道:“你等先行退下,我与将军有话要说。” 两名侍女惊恐地看了冷流世一眼,拎着裙摆,慌忙不迟地朝着门外跑去。 冷流世冷冷一笑,走到椅子边上,轻轻一掀长袍后摆,优雅地坐下,朝着冷陌笑道:“父亲此来,有何指教?”赤如染蔻的厚唇边上,扬起无比的轻蔑,冷冷地看着冷陌。此时,他只有先发制人,才能让老父亲彻底打消心中的猜疑之患。冷流世知道冷陌的性格,在未能得到他亲自证实之前,永远都不会相信他人的话。正是冷陌有着如此甚密自私之心,才会让冷府在众多的 朝官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大宋势力最大的府邸。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最容易成功,一是有着强大的野心,二是有着甚密的心思。野心能决定一个人的行动,而甚密的心思能让行事之人,在无数的困难之前,稳操胜券。可是,冷陌最大的缺点便是,行事太过小心。一个行事太过小心的人,除了让自己永远都活在紧张的情绪之中,更大的弊端便是,原本简单的事情,将会被无限的放大。大到超过原有的高度,从而让直面 之人承受着万倍的压力和痛苦。冷陌哈哈一笑,脸上倏地涌起一抹红晕,如同顽皮的孩子一般,走到冷流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沉声道:“流世啊,流世,不曾想到,你能对属元帅大度博胸。唯独对老父亲却是丝毫不让。难道,你还不明 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么?” 冷流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你何曾想过,纵是能活百年,又能护得我一世么?”舔了舔嘴唇,朝着门外沉声道:“来人。” 冷陌眉头一皱,疑惑地看着冷流世,道:“你有何事要唤人?” 冷府之上,有森严的规矩。只要是冷陌吩咐下人回避之事,宫女和侍卫都会退出厅堂百丈之远。纵是此时冷流世声如洪钟之慑,那远去的下人在无冷陌吩咐之前,也断然不敢贸然前来。 冷流世伸手指了指喉咙,道:“适才施展一番拳脚,此时喉咙有些干渴,何不让下人送些水来,也好解解渴?” 说着,起身欲走。他担心那送信之人等候时间太久,迟迟未见自己前去,便会以为自己不敢赴约。 冷陌目光一冷,沉声道:“站住,为何老夫每次与你谈话,都是推三阻四,想乘机开脱。今日为父有正事要与你商议。” 冷流世转身奇怪地看着冷陌,道:“我去喝口水都不行么?” 心中一急,看父亲此时的样子,恐怕自己走到哪里都会跟着。咬了咬牙,道:“你在此等我片刻,我至客房之中取些茶水便过了来罢。” 冷陌站起身子,道:“如此也好,在此说话不方便,不如你便随我到客厅之中,为父给你泡茶解渴如何?” 冷流世低头沉思,急道:“父亲,我今日有事要出府一趟,若是父亲没有急迫之事,便等我回来再议罢。” 冷陌目光一动,怒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有问题,不管你有天大的事情,与为父所虑之事相比,都将无足重轻。你随我回去,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冷流世轻叹一声,脸上扬起一丝苦笑,道:“既是如此,那便听父亲的罢。”眼见冷陌面色阴冷,冷流世深知父亲脾气,若是此时自己借口离开,恐怕会招惹他的猜疑。若是派人跟踪自己,恐怕会坏了大事,不如先行随父亲前往客厅,再设法借机派人前往后山紫竹林中通知邀约之 人。冷陌哈哈一笑,大步地走到冷流世的身边,伸手拥着冷流世的肩膀,笑道:“你放心便是,日前为父担心你们姐弟涉世未深,恐遭了他人算计。此次进宫之后,娘娘指出为父不足之处。老父今日便与你承诺 ,他日断然不会依性独断,阻拦干涉你们姐弟之事了。”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冷陌,疑惑地道:“娘娘到底与你说过何话,会让父亲如此自负之人,变得如此的开拓明理了?”冷陌眉头轻皱,不怒反笑,道:“日前为父轻视了你的能力,是为父之过。此次进宫,也便是担心那属芳是敌非友。娘娘已经明确属芳身份,为父所虑之事也是杞人忧天之举。只望老夫贸然之事,不要让属 芳误会便好了。”冷流世吃惊地看着冷陌,疑惑地道:“你,你真的不会在疑神疑鬼的了么?我便是担心你一旦进宫见过属芳,在天下人都对她身世都怀疑之时,她最需要的便是我冷府她对无条件的信任。若是属芳发现了你 的进宫之意,恐怕与我的交情都将付之一炬了。” 冷陌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放心便是,为父进宫之日,属芳也不在宫中,我只是说了,进宫视探娘娘。”说着,拥着冷流世,朝着客厅走去。 两人刚刚出门,忽见粉衣侍女急急地朝着二人跑来。 冷陌目光一冷,朝着侍女道:“何事如此惊慌?” 侍女身子一颤,跪地道:“启禀老爷,门外属元帅求见。”冷流世一听,身子一震,脑海之中猛然间一片空白,几乎昏死过去。 第六百四十三章 该来的迟早会来 从见到飞刀传信之时,冷流世便深知必是夜芳菲在府外后山紫竹林中等候自己,有事相商。凭夜芳菲的性格,若无急迫之事,断然不会如此冒险,命人前往冷府送信。他万万没有想到,夜芳菲竟会如此沉不住气,急于前来冷府求见。依冷陌行事之性,若是夜芳菲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必然能一眼识出夜芳菲的身份。在冷陌的心中,夜芳菲的容貌如同烙印一般,在他的心 脏上打下了深刻噬骨的痕迹。更何况,冷府要提防的,便是拥有战神之威的夜氏之女。加之夜芳菲身具逆天遣兵行将之能,将兵法战术琢磨得炉火纯青,更加让冷陌对她的怀疑之心日益渐增。冷流世知道,若是在天下人都猜测夜芳菲 身份之时,父亲的戒备之心必然空前的甚密。一旦夜芳菲出现在父亲的面,十有八九难逃厄运。 若是夜芳菲的身份被识出,冷陌必然倾尽所能,设法除之。到时候纵是自己以命护之,恐怕也无济于事。 冷陌的脸上,带着惊喜的红晕,颤抖声道:“快,快迎进来。”扭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冷流世,深邃明亮的双目之中,因极度的意外,泛着一层微红,哽咽道:“为父担心十余年,未曾想到竟会误会了我冷府恩人。今日属芳能亲自前来府上,便能说明她未曾对老夫进宫之 举生出疑虑之心。” 忽地,冷陌猛然一惊,伸手抓着冷流世的肩膀,疑惑地道:“流世,你为何如此惊慌?”一个心中有鬼之人,终究是无法彻底地相信任何人。 眼见冷流世听闻夜芳菲求见之言,脸上带着怕人的苍白。冷陌的心头一沉,难道,这冷流世到现如今之下,依然对那夜氏小女心存感激,情愿以冷府之运换之,也要护得那夜氏遗孤周全么? 冷流世仰头发出一声长叹,双目中带着无限的凄凉与无奈,苦笑道:“我就知道,那属芳岂能不知你进宫之意。她今日前来,必定是寻责而来。” 脸上,带着无比的绝望之色,冷冷一笑道:“也罢,该来的,迟早会来的罢。” 牙齿一咬,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心中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刀刃一般,无情地舔过自己的心脏。冷流世几乎能听到那伤口裂开始的声音,鲜红的血液,无声而快速地冒了出来。他知道,夜芳菲能苦等十年的时间。利用司马府的关系进入宫中,取的皇帝的信任,再依她的遣兵行将之能,铲除边界骚乱之患。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慢慢地强大起来,只待手拥实权之时,为父 报仇。 原本以为,夜芳菲能在自己的柔情之下,淡化去那仇恨之心。纵是无法释去那噬骨的仇恨,至少不至于与冷府发生正面的冲突,做出鱼死网破之争。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 自己曾经的承诺,终究是要自己生命去还的。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只是,冷流世做梦都不曾想到,这样的一天,会来的如此的突然。甚至,让他没有丝毫退路与心理准备。 冷陌沉声道:“你休要如此自惊,属芳能以礼相见,恐怕便是对你深情难变。纵是对为父心存疑虑之举有所成见,恐怕也不至于前来问责罢。” 说着,急步朝着冷流世追了过去。 庄严的大厅之中,侍女早已经站立成排。 冷流世行至厅中太师椅上,抖袍坐下。血红的双目中,带着阴沉的冰冷,抬头朝着门外看去。 冷陌行至厅中,朝着粉衣侍女厉声道:“那属元帅身在何处,还不快快恭迎?” 粉衣侍女颤声道:“启禀老爷,那属元帅在门外等候,说是初次到府上,带了些礼品,此时还在门外等候。” 冷陌面色一动,扭头看着面色铁青的冷流世,沉声道:“流世,属元帅如此识得大体,初次登门,不曾贸然进来。如此明礼之人,我等也断然怠慢不得。不如这样,你随我前往府门口,以礼相迎。”冷流世冷冷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父亲,那属芳当日将战功之能拱手相让,便是为了证明她对孩儿一片痴心。不曾想到你竟依然随同街头巷尾之辈,对她的身份加以猜测。你还真的认为,她今日前 来,是为消除你心中疑虑而来的么?” 冷陌眉头一皱,沉声道:“那依你之见,难道那属元帅此来是寻老夫麻烦而来的么?”冷流世慢慢地站起身子,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先早之前,我便担心你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未曾带她回府面见,便是担心你的小人之心让属芳失望。她对孩儿一腔热情,甚至推脱那战功封赏 ,便是为了让我受之兵权,何曾想到,到头来依然落得里外不是人。此时,你有脸见她,孩儿无脸相对。” 心中,带着无比的慌乱。紧紧地咬着嘴唇,整个脑海之中变得一片空白。夜芳菲啊,夜芳菲,你果然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前来,难道是真的沉不住气,想与冷府争个鱼死网破么? 冷陌伸手整了整衣领,朝着粉衣侍女道:“休要理他,老夫这就前去迎属元帅。”想了想,扭头朝着绿衣侍女道:“你吩咐下去,让厨房之中准备酒菜,今日好好招待属元帅。” 说着,双手倒背,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冷流世颓然地坐到椅子上,仰头看着雕花镶嵌的厅顶,整个身子瞬间变得酥麻无力。 冷陌刚刚走出厅门,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清脆明亮的声音,道:“冷流世,你果然好大的架子。本元帅在外面等候多时,初次到你府上做客,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冷流世只感觉大脑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变得酥麻无力。 那熟悉的声音中,依然带着几分霸道的甜润。夜芳菲,她真的来了。 冷流世还知道,凭借夜芳菲的性格,若是真想寻父亲报仇,恐怕早有安排。 心中,闪过一丝绝望。 此时他才明白过来,为何夜芳菲会让派人飞刀传信。 一来,是向他发出警告。二来是是明确地告诉冷流世,凭借她的手下之能,既然能在冷府之中来去自如,若是想取冷陌性命,必是易如反掌之事。冷流世牙齿一咬,双拳紧握,腾地站起身子,朝着门口看去。 第六百四十四章 浑然天成 浑然之间,犹如被闪电劈中一般,整个人被定住。极度的惊诧和意外,让他脸上那种一成不变的高傲和冷漠,变成了因诧异而近乎狰狞的狼狈。那一身金色缠绕的妖娆,盘曲成云边扇形的扇发顶上,紫金碧玉的步摇翠珠随着优雅轻快的步伐,发出如微风轻拂的柳枝一般轻轻摇曳。精心勾画的朱唇,在洁白如玉一般通透的玉齿点缀之下,带着一中 惑人心智的妖娆与妩媚。那一身的金色精绣锦绣凤袍,散发着珠光宝气的流影。 阳光之下,那散发着刺目金光的凤袍后摆,长长地拖至十步之遥,身后两名冰清如玉的侍女,双手左右托着凤袍后摆,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恭敬而不失高贵地随身而行。 冷流世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朝着夜芳菲看去。猛然之间,心头一震。在那如同山峰一般挺拔的前襟之上,深紫金线精绣的两只凤凰,左右相交成拥,在润宇之间散发着一种鲜活的灵性。 冷陌抖了抖双袖,急步恭迎而上,垂首抱拳,道:“老身,见过属元帅。”灵眼如刀,轻轻地扫过夜芳菲的脸色。 忽地,一种从未有过的惊颤,从冷陌心底油然而生。他一生纵横官场,见过无数的官家闺秀之身。可是,他从未见过如此大气而霸道的眼神。 在那张粉嫩如霜的脸上,一双原本精致的凤眼,在紫蔻轻染的点缀之下,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妖媚。那样的一双眼睛,时间再无辞藻能描绘出她的精致。深邃而不失明亮,柔情又不失霸道。即使是与冷陌四目相对,依然没有丝毫的胆怯和羞涩。大气而自然地轻轻瞟过。没有半分的拘束,又不掺杂丝毫的隐晦。就像是一个久未归家的女子,在见到亲人一般的轻松而自然。在那种自然之下,又 因自身的优势,带着一种傲视天下的霸道和冷酷。夜芳菲呵呵一笑,脸上扬起一抹近乎羞涩的轻红,左眼轻眨动,朝着冷流世投去带着几分挑逗的顽皮,躬身还礼,道:“国丈大人言重了,小女子日前只为给哥哥疗伤,故而出宫寻医问药。回宫之时,惊闻 国丈大人进宫视探娘娘,想见得小女一面,终因不巧,错失机会。所以回宫见过哥哥之后,便动身前来了。” 侧身施礼,半躬成醉凤轻舞之态。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霸道而不失礼貌的谦让与低调。冷陌神情一变,脸上带着勉强的讪笑,低声道:“属元帅如此看重老夫,实在是让老夫愧面难当。老夫早已经听闻,你与小儿流世深交之情,故而想请属元帅到府上一聚。无奈小儿生性固执,顽固不化。老身一直钦于世元帅之威名,故而在视探娘娘之时,想借机见得一面。凑巧元帅有事出宫,着实不巧,故而回府之后寝食难安。不曾想到,属元帅竟如此屈尊大驾光临,着实让我冷府蓬荜生辉。冷陌深感荣 幸之极,斗胆请元帅赏脸,今日在府上午膳可行?”夜芳菲微微一笑,精心勾画的朱唇高高扬起,面带谦卑之色,柔声道:“今日前来,便是因流世多次推脱,不想带我至府上行晚辈之礼,所以我便不请自来。世间传闻,冷国丈为人清高,难以面人。小女子 今日也是因对冷将军心存不满,才会斗胆前来。不曾想到,冷国丈竟如此赏脸,着实让小女子受宠若惊。”说着,扭头朝着冷流世看去,眉头轻皱,带着几分不悦,瘟怒道:“国丈大人,日前流世与小女子提起国丈之时,说是担心国丈思维异于常人,会让我心生不悦。今日一见,小女子才明白过来,并非国丈之 因,而是冷将军从未将小女当成自己人,不想引见罢。” 说着,朱唇轻翘,带着一种布满的愤怒和委屈之态。 冷陌闻言,扭头狠狠地瞪了冷流世一眼,朝着夜芳菲道:“犬子愚钝,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终因他的固执,坏了不少大事。幸而有属元帅处处护之,面面出手相助,才会让他有今日之势。” 冷流世牙齿一咬,沉声道:“芳儿,够了。”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威严,冷冷地扫过夜芳菲的脸,道:“既然来了,便先进屋休息罢。” 眼见父亲对夜芳菲态度恭敬有加,就连明眼之时,都未曾有丝毫异样之态。冷流世那紧张的心,慢慢地松弛下来。 夜芳菲此时的样子,不要说冷陌,恐怕就连属龙语仔细辨认,都无法立时识出。那个曾经冰清玉洁的女子,在那一身奢华的凤袍和精心装饰之下,带着一种让人胆颤威严和霸气。这样的霸气,不是简单的锦衣华服能体现出来。那种从骨子之中散发出来的高贵与自信,让所见之人无形之中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之感。这样震人心魄的威慑之感,就连冷凌孇在封后盛典之上时,都 不曾有过。 夜芳菲眉头一皱,带着几分不悦,走到冷陌的身边,轻声道:“国丈大人,你看看流世。无心带我回府认门,此时竟还无礼凶我。他日若是流世欺负我,国丈大人可得给小女子做主呐。” 冷陌目光一冷,逼视着冷流世,沉声道:“流世,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转过身子,双目之中带着几分轻柔,故作严厉地道:“无视于家规礼数,纵是你此时身具朝堂实权,老夫一样可以以家法伺候。” 说着,暗暗给冷流世使着眼色。苍老的面颊之上,带着几分哀求之色。 冷流世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朝着夜芳菲笑道:“芳儿,你既来了,便休要难为我了。你今日若是不依不饶,恐怕等你离开之后,我又是一顿训责之罚了。”说着,大步地走到夜芳菲的面前,右手霸道地搂着夜芳菲的肩膀,双目之中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心疼,道:“并非我不想带你回府,而是娘娘深知你性格刚烈,只怕老父听信那街头巷尾之说,让你心生不快。 故而打算等日后适当之日,再带你回府。” 说着,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柔声道:“芳儿,适可而止罢。” 缠绕在夜芳菲肩头的手指,轻轻地捏了一下。冷流世只担心夜芳菲不依不饶,一旦入戏过深,恐会引起父亲怀疑。 第六百四十五章 无声的较量 夜芳菲的头轻轻地在冷流世的胸前撞了一下,浅紫精染的凤眼之中,媚态渐浓。朱唇轻翘,带着几分故作的委屈之色,轻声道:“我若是不自己来,你准备何时带我回府见过国丈大人?” 说着,扭头朝着冷陌看去,脸上带着恭敬的谦卑,垂首道:“冷伯伯,小女子贸然造访,还望冷伯伯休要见笑的好。”冷陌神情一缓,脸上带着欣喜的红晕,摇头道:“先早之前,因老夫在朝为官,与朝官之间多有误会。故而结仇不少。你也休要怪流世,皆是因小老儿心胸欠阔,才会让流世担心带你回府会生出不悦之情。 ” 冷流世忽地感觉夜芳菲的身体修然而震,心头一紧,朝着冷陌道:“父亲,元帅远道而来,纵是急于说话也不能缺了待客之道罢。”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心疼,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柔声道:“先进屋再说罢。” 夜芳菲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小鸟依人的媚态,顺从地道:“今日贸然登门,你真的不怪我么?” 不等冷流世开口,冷陌哈哈一笑,道:“属元帅远道而来,车途劳顿,先进去饮茶休息罢。” 说着,朝着冷流世使了个眼色,朝着客厅的方向恭敬地伸手,道:“属元帅,请。” 犀利的双眼,不经意之间瞟过二人。唇边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的。 夜芳菲从见到冷流世之时起,虽然脸上依然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和冷酷。可是双目之间对冷流世深情难隐。 冷流世站在夜芳菲的身边时,她那纤纤玉手,自然地缠向冷流世的手。那十指紧紧相扣,带着一种若无旁人的亲昵绵柔。 这种无声的默契,若非互爱至情深之地,断然不会如此自然。夜芳菲的紧紧地靠着冷流世的肩膀,眉目之间,荡漾之无比的满足和幸福。 冷陌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冷府若是日后有此神女之威,他日必成权势鼻首之府。冷流世有着战功之能,在朝中必是身具三品之位。加之夜芳菲的元帅实权,冷府日后在整个天下,将无人能撼。 行至客厅之中,冷陌朝着夜芳菲躬身引礼,道:“元帅,请上座。” 冷流世面色一动,那金丝楠木精雕细刻的太师椅,是冷陌独享之位。日前只有皇上微服登门之时,冷陌才会身居侧方而坐。眼见父亲如此谦卑客气,视夜芳菲如皇身贵亲一般谨慎恭敬,不由得心中一紧。 夜芳菲微微一笑,放开冷流世的手,朝着冷陌侧身回礼,道:“冷伯伯如此客气,小女若是推却,恐是不尊之举了。” 扭头朝着冷流世微微一笑,轻轻地托着凤袍后摆,坐到太师椅上,朝着身后的侍女道:“你等先行退下,至客厢之房休息罢。” 冷陌朝着粉衣侍女沉声道:“你等将客人带至客房,好生侍候。”转身坐到侧方之位,端正而坐,沟壑万千的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朝着夜芳菲道:“属元帅可有忌口之讳,寒舍之上珍品不多,不过那寒春之茶倒是有些。只不过此时正值冬寒之时,若是体寒之人,恐怕 无法饮之。” 冷陌见夜芳菲落座便吩咐下人退下,尽显霸者气度。官家之身,以等级行礼。平日官家互相往来,高官之人随行侍女随从,至次第官家府上做客,为显自身优越之资,那随从侍女必贴身照顾。 夜芳菲才落座便命侍女退下,姿态高雅却不失低调谦卑。如此行事细腻之风,若非大家风范,在这个年龄断然不会考虑得如此周到。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眼睛一亮,带着几分惊喜,道:“寒春之茶,寻常府断然不会有。小女曾在仙女庵中有缘饮过一次,此时竟已近十年之久。”毫无忌讳地舔了舔舌头,双目中带着几分迫不 及待,笑道:“若能有幸饮之,实属小女之荣幸。” 冷陌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今日老夫便斗胆在元帅面前献丑。”说着,捋起袖子,揭开茶几铜炉上的铁盖,将灌满水的银壶放在燃烧正旺的木炭之上。 夜芳菲饶有兴致地看着冷陌,忽地抬头看到冷流世眉头轻皱,神情凝重地看着自己。疑惑地看了看周围,轻声道:“流世,你如何不坐?” 冷流世双手环抱在胸前,摇头笑道:“你进门之前,我在书房之中久坐多时,此时便站一站,也好放松一下。” 想了想,走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摸着太师椅靠背上的虎头,沉声道:“你何时学会喝茶了?” 从夜芳菲进门开始,冷陌便尽显谦卑恭敬之态。此时竟让夜芳菲坐在黎位之上。让冷流世原本已经放松的心,变得紧张起来。凭冷陌的性格,在整个天下,除了皇上和冷凌孇之外,再无人能让他如此以低调谦卑的姿态待之。纵是凭夜芳菲元帅身份,在冷陌的眼中,终不会超过二品重臣。冷陌待人之姿,转变得让冷流世有些措手 不及。看着冷陌一脸的慈祥深沉,让冷流世的心头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惧和焦急。 夜芳菲扭头看着冷流世的眼睛,轻轻地伸出手,摸着冷流世的脸,笑道:“饮茶对身体有益,只要不属寒性之体,多饮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偷偷地看着了冷陌一眼,只见冷陌神情专注地看着银壶。眼见壶中水开,抓着茶巾拎起银壶小心翼翼地冲洗着紫砂壶。 那沸水浇到紫砂壶上,扬起腾腾的热气。 夜芳菲柔声道:“流世,你是不是认为,我不该坐在此位?” 冷流世咬了咬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想暗示夜芳菲休要太过放松招摇。遭至父亲怀疑。他深知父亲的行事之风,此时,自己和夜芳菲的一举一动,皆难逃父亲法眼。夜芳菲翘起小嘴,脸上带着无辜的委屈之色,低声道:“可是老爷子如此盛情,我若是推辞,恐怕不合情理。初次到访,我给老爷子带了些补品,担心他会推却,便放在了府门侧房之处。只等我离府之后, 你再交给老爷子罢。” 说着,朝着冷流世吐了吐舌头,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顽皮之态。 冷陌正身端坐,双目平静而专注,慢慢地将紫砂壶中的茶水倒至公道杯中,分倒白瓷茶杯,以茶锲相托,放到夜芳菲的面前,道:“属元帅,尝尝罢。” 夜芳菲搓了搓手,伸手端过,凑到鼻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道:“果然好茶,陈年严冬寒冰融水泡之。以寒卸寒,必是绿茶中极品。”说着,仰头一口喝下。 恭敬地放下杯子,朝着冷陌露出甜甜的微笑,道:“冷伯伯,小女子不过是虚挂元帅之名,身无实权。为何初次到府,竟受如此大礼?”冷流世面色一变,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朝着冷陌看去。 第六百四十六章 静观其变 他担心父亲对夜芳菲身世心存怀疑,故施那欲擒故纵之计,让夜芳菲放松警惕,伺机寻找破绽。未曾想到,夜芳菲竟如此性急,将他的顾虑之意说了出来。冷陌面色轻展,脸上扬起一抹深沉的微笑,端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笑道:“老夫一生妄自狂妄,结怨众多。日前以小人之心,对元帅身份加以猜测,故而愧疚难当。今日属元帅屈尊到府,老夫深感荣幸 。” 说着,轻轻地放下杯子,扭头看了冷流世一眼,正色道:“老夫今日承诺,不管日后属元帅身居何处,只要光临我冷府之上,老夫必定以皇家之礼待之,直至老夫百年之后。” 夜芳菲目光一黯,伸手取过斟满的茶杯,捂在手中,小心地看着面色沉稳的冷漠,轻声道:“不知冷伯伯日前,将我当成何人?”舔了舔嘴唇,双目中带着几分好奇的期待,轻轻地喝了一口茶。 冷陌伸直右手,捋了捋袖子,脸上带着愧疚的红晕,摇头道:“你可曾听过夜氏战神之名?”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牙齿,朝着冷陌轻声道:“父亲!”暗暗朝着冷陌使了使眼色,示意父亲不要提起夜氏之名。他只担心,在冷陌数次提及夜氏之下,夜芳菲的心理防线必被击垮。纵是她有着强大的内心和城府,在想起举家被灭之事时,恐怕内心再强大的人,也终究会露出心颤之变。更何况,此时父亲眼睁睁地看 着夜芳菲。她的一举一动,终将逃不出父亲的双眼。夜芳菲呵呵一笑,仰头喝下杯中的茶水,优雅地放下杯子,朝着冷流世道:“流世,休要担心。你便让冷伯伯说罢,也好让我知道一下,你不想带我回府,是心有他属,还是真的只是担心冷伯伯的猜疑之心 让我不悦。”说着,朝着冷陌点了点头,道:“冷伯伯,此茶甚好,能否多喝几杯?”眉目之间,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纯真与贪婪之色,眼巴巴地看着那紫砂壶。咽下一口口水,道:“夜氏之名,在山野村落之间都有盛传 ,小女子身染重疾,落身村落之时便已经听过。”冷陌轻轻地哦了一声,脸上带着沉稳的平静,点了点头,道:“头苦二甘三为茶,你才喝了头道,真正的茶味要二三道才会出味。”说着,轻轻地捏着紫砂壶,往公道杯中倒着茶水,抬头看着夜芳菲平静的 面色,道:“那么,你还听过什么传闻呢?” 夜芳菲抬头看了看冷流世,眉头轻皱,若有所思地轻叹一声,笑道:“冷伯伯,那街头巷尾之说,皆为妄言,其实也深信不得的。” 冷陌抓着紫砂壶的手猛然一颤,皱褶密布的双唇发出明显的颤抖,双目中闪过一抹惊色,疑惑地道:“那到底是何传闻?” 夜芳菲咬着嘴唇,沉思道:“民间传闻,冷伯伯为了扫清障碍,设计除掉夜氏。若非皇上看在冷伯伯身为国丈之身,恐怕已经斩首示众了。” 冷流世的唇边,忽地露出一丝蔑笑,轻轻地看了冷陌一眼。从进门开始,他便从夜芳的脸上看出一股发自骨髓之中的沉稳和自信。非但如此,就连平日孤傲成性的父亲,也一改曾经的高冷之态,以谦卑之姿迎接夜芳菲。看着两人谈笑之间的轻松和自然,让冷流世 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和窒息之感。慢慢地,他才明白过来。这是父亲与夜芳菲之间一场悄无声息的斗争。一个老谋深算,一个明察世事,随机应变之能已经炉火纯青。反倒是自己,在两人之间,显得幼稚而可笑。就连冷流世自己也不知, 若是父亲与夜芳菲之间,一旦翻脸。自己要如何开脱?到底是帮冷府,还是帮夜芳菲。终于,冷流世抖了抖长袍后摆,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面带微笑地伸手端过一杯茶。此时,只有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办法。他突然明白过来,父亲之所以如此大气博胸地迎接夜芳菲,真正的目的, 并非是从夜芳菲的身上找出夜氏的蛛丝马迹。而是借以平和之姿,从自己的身上发现端倪。 若是冷流世在二人的交谈之中,变得焦虑而慌乱,凭冷陌对他的了解,恐怕对夜芳菲的身世早已经了然于心。 “哈哈……”冷陌仰头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扫了冷流世一眼,道:“那么,属元帅可曾相信,老夫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除掉夜氏之人呢?” 夜芳菲目光一动,脸上依然带着平静的微笑,摇头道:“不管冷伯伯传闻之中的何等之人,于小女子来说,皆不重要。” 说着,眉头轻皱,朝着冷陌沉声道:“冷伯伯,你是不是从一开始,便将小女子当成外人?”目光中带着委屈之色,霸道地看着冷陌。 冷陌倒茶的手微微一抖,笑道:“属元帅何出此言?” 夜芳菲正色道:“国丈大人既早已经知道我与流世交好,晚辈也早已经将你当成自己人,以亲人待之。为何国丈大人还口口声声以元帅称呼晚辈?” “老夫年岁已高,思绪难免混乱,只望芳儿休要往心里去。”冷陌猛然醒悟过来,双手端过一杯茶,恭敬地递到夜芳菲的面前,垂声道:“老夫,给芳儿赔不是。” “呵呵,冷伯伯果然并非如同传闻之中那般高傲冷酷,我果然没猜错。”夜芳菲满心欢喜地立身而起,躬身伸出双手接过杯子,脸上带着灿烂的轻笑,道:“多谢冷伯伯。” 冷陌挥了挥手,笑道:“罢了,你也休要如此见外。那么,你倒是说说,为何那民间传闻,于你来说并不重要呢?” 夜芳菲忽地扭头朝着冷流世,道:“流世,你何不说说当日为何会不顾性命,前往边界之地冒死杀敌呢?” 冷流世疑惑地看着夜芳菲,摇头道:“我与你不一样,你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宁,我是为了我冷府的未来和希望。这,有问题么?”夜芳菲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摇头道:“其实,你也并非是只是为了冷府。若是单单是为了冷府之望,恐怕你身为独苗之身,也断然不该前往沙场的罢。” 第六十四十七章 借题发挥 夜芳菲知道,冷府为权势之府。冷陌挖空心思壮大势力,便是为了在大宋之地成就一番霸业。而冷流世便是冷府唯一的希望,若是冷流世只是为了功名,断然不会如此冒险,前往沙场驱敌平乱。 凭借冷府之势,加上冷凌孇的皇后之威,要让冷流世在朝中谋得一席之地,简直是易如反掌。 说着,眉头一扬,双目中带着一股明亮之光,沉声道:“我与流世一样,身为大宋子民,自是有义务为国效力,为天下的百姓生计着想。”看着冷陌双目之中的疑惑之色,夜芳菲微微一笑,道:“所以,流世之举,让我心存钦佩之心。只要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宁和生计着想之人,在小女看来,便是忠善之辈。我身为女子,并非为了功名之利, 若是能为天下百姓谋一方净土,也不失我机缘巧合,获取那兵法之书了。”轻轻地倾过身子,朝着冷陌笑道:“所以,不管冷伯伯因何与夜氏结怨,于我来说,都无甚区别。只要不至于让天下百姓落身水深火热之境,朝官之身,皆为正义。若是那夜氏存活于世,百姓依然身陷水深 火热之中,也断非善辈罢。” “好,很好。”冷陌朝着夜芳菲翘起大拇指,脸上带着因极度的兴奋涌起的红晕,连连赞赏,道:“我冷府能有如此神女赏识,也不亏我为朝廷呕心沥血一生,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摸着雪白的胡须,沉声道:“老夫近十多年来,一直背负着不忠不义的骂名,今日听你一番话,那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了。” 说着,站起身子,朝着夜芳菲深深鞠躬,抱拳道:“今日,老夫便因日前将你当成夜氏遗孤之错,真诚道歉。”说着,站正身子,扶冠正衣,连鞠三躬。 夜芳菲的脸上,扬起一丝轻蔑的冷笑,起身道:“那夜氏遗孤何德何能,竟能让人怀疑我便是她。”不顾冷陌正冠之礼,朝着冷流世厉声道:“冷流世,这么多年以来,你亲自见过本姑娘遣兵行将之能,难道你也以为我便是那夜氏小女,才会对我另眼相待么?”明亮的双目之中,忽地血丝密布,带着锋利 的寒光,冷冷地逼视着冷流世。 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锋利,咬牙道:“冷流世啊,冷流世,不曾想到,在你的心中,我竟不及那夜氏遗孤,你对我的所有,也便是因那你对夜氏小女的愧疚么?” 紧紧地咬着牙齿,就连冷陌都能清楚地听到夜芳菲的齿间传出阵阵碎响。 泪水,顺着夜芳菲白皙的脸色滑过,沾染着的紫蔻在脸上留下两道狼藉的沟痕,抬手指着面色愕然的冷流世,厉声道:“从今天开始,我与你之情,恩断义绝。” 长袖猛然一甩,转过身子,沉声道:“回宫。” 那绣着赤凤的长袖,带着一股刺骨的寒风,扫过冷陌的脸,几乎将冷陌卷倒在地。 冷陌吃惊地看着夜芳菲,急道:“属芳,留步。”眼见夜芳菲听到夜氏之女时,面带轻蔑不屑之色。冷陌才猛然明白过来,冷流世之所以不敢带她回府。便是担心一旦自己怀疑,必然会惹得她盛怒。 如此刚烈之女,得知自己深爱之人,竟是因为别的女子而对自己一往情深,断然不会心安理得。夜芳菲如此盛怒,凭她的行世之能,若是对冷流世心有芥蒂之事毫不在乎,才是真正值得怀疑。 门外,两名侍卫应声而进,朝着夜芳菲抱拳,道:“元帅,就此回宫么?”夜芳菲咬着牙齿,朝着门外走去,出了房门,回头朝着冷陌躬身道:“冷国丈,小女子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也不想成为任何的替身。后会有期。”说罢,倒背双手,托着长长的凤袍,大步地朝着府门外面走 去。 冷陌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惊色,焦急地看着面色漠然的冷流世,急道:“你,你还不去追?”冷流世放下手中的杯子,腾地站起身子,怒道:“适才我与你说过,休要往那夜氏身上扯,你就是不听。”眉头紧皱,厉声道:“那属芳早已经听过传闻,民间传闻她与夜氏有关,早已经恨之入骨,你还处处 提起,不是让她更加愤怒了么?” 冷陌紧握的拳头上,弯曲高突的青筋如同交错的树根一般,带着无比的沧桑之感。重重地捶道茶几上,道:“在夜氏小女身世未明之前,万万不可大意。那可是关乎我冷府生死存亡,你可知道?” 冷流世咬着牙齿,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无比的轻蔑,道:“那么,此时你认为属芳与那夜氏小女有关么?” 冷陌仰头长叹一声,脸上带着凄凉的无奈,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依我看来,正如属芳适才所说,皆不重要了。” 牙齿一咬,怒道:“你今日若是不把属元帅给老夫追回来,从今往后,我的生死皆与你无关。” 冷流世疑惑地看了看冷陌,道:“你想如何?” 冷陌大步地走到太师椅上坐下,厉声道:“若是你不把属元帅追回来,她一日不回来,老夫便一日不吃饭。从现在开始,直至饿死。” 冷流世咬着牙齿,沉声道:“你果然老糊涂了,凭借属芳之性,若是误会了我对她之情,以为我是因为对夜氏小女心存愧疚之心,才会处处对她忍让帮助,恐怕也不会再存有一丝好感了。” 脸上,扬起一抹无奈的苦笑,道:“你果然会生事,如此一来,恐怕在宫中,属芳也不会再与姐姐深交了。原本他们兄妹,为了姐姐之事,穷尽所能的施以帮助。我看日后如何与娘娘交代。” 猛然一抖长袍,坐到椅子上,怒道:“我此时无脸去追属芳,若是要追,你便自己去追罢。”“孽畜,你去是不去?”褐色斑驳的手上,经脉高高突起,抬手指着冷流世的鼻子,发出竭嘶底里的怒吼:“你若不去,老夫今日便死在你的面前。” 第六百四十八章 弄巧成拙 冷陌深知冷流世的性格,若是依理而居,纵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倔强。日前他对冷流世迟迟不带属芳回府之机深感怀疑,多次厉言相向。此时已经至难堪之局,若是不以性命相逼,恐怕冷流世断然不会卑 面与属芳认错。年斑密布的脸上,两道残泪悄然而落,双唇发出猛烈的颤抖,朝着冷流世道:“流世,若是此时与属芳翻脸,恐怕会中了朝官的奸计。你年轻无知,在朝堂之上,一旦留有把柄,恐怕就连娘娘都无力护得你 啊。”冷陌知道,此时在朝中有无数妄官对冷府之势虎视眈眈。加之冷凌孇眼下依然无龙嗣之相。除却其他朝官不说,单凭司马府之力,便足以可以让冷流世在朝中孤掌难鸣。数年以来,司马监对冷府一直暗中 盘查监督。便是想着有朝一日,手握冷府把柄,伺机铲除冷府势力。 若不是夜芳菲与司马府有着源远之根,恐怕司马监早已经利用谏院之能,将冷凌孇从皇后之位上拉下来了。那属芳与冷流世交好之事,天下皆知。司马监纵是对冷府心存怨恨,终究是因为属芳的面子,才会迟迟未能行使那谏院之威,撼动冷凌孇的后位。若是此时属芳与冷流世翻脸,不要说其他心存怨恨之臣, 光凭司马府之怨,便足以让冷流世在朝堂之上永世不得翻身。 冷流世目光一寒,双目中弥漫着深红的血丝,厉声道:“从十年之前开始,你便对我心存芥蒂。一直都以明胸博襟自居。纵是我与你理论常理之情,你又何曾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过。” 咬着牙齿,大步地走到冷陌的面前,俯下身子,凑到冷陌的耳边,沉声道:“你可知道,我一直阻拦你进宫,除却担心属芳心生怨恨,更重要的是,我担心你给娘娘添乱。”冷陌目光冷,随即猛然站起身子,颤声道:“流世,难道,为父真的错了么?”褶皱纵横的双唇,发出猛烈的颤抖,惨声道:“你难道不明白,为父如此,便是担心你们姐弟心地善良,中了他人奸计。我冷府 为朝廷奉献必生之力,不过是为了日后能在大宋留存一席之地。为父所担心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们么?” 两道残泪,无声地顺着苍老的脸,迅速地滑下,落入热气腾腾的茶杯之中。 冷流世抬手拭去冷陌腮边的泪水,轻声道:“也许,你还不知道,原本姐姐在宫中平安无事,因你进宫,将会给她带来多少烦恼和麻烦么?”冷流世见冷陌的双目之中,带着无限的悲戚。脸上的无助之态,带着一种让辛酸的无助和茫然。他知道,此时,便是让父亲彻底打消对夜芳菲身份猜疑的最佳时机。若是让父亲依然对夜芳菲的身份存有怀 疑之心,凭借冷府的暗中之势,夜芳菲的身份迟早会被父亲查出。 冷陌吃惊地看着冷流世,急道:“难道,为父进宫,真的会给娘娘带来困扰么?” 原本冷陌十年前被皇帝贬免官职,驱出朝堂。便是因为冷陌行那逆皇之举,对夜氏这种功臣之府,依私性灭门屠之。若非看在冷凌孇的份上,恐怕冷陌必被降之五车裂尸之刑。如此罪官之身,皇帝未下圣旨定罪。一来是因为冷府对大宋强国之法,起到不容小觑之力,更重要的是若是定冷陌之罪,冷凌孇的皇后之威必被打压削减。后宫之中不少淑妃德妃之身,身后无不是手中握 实权之人。一旦有不忠之臣的家眷上位,必将威胁道皇帝安稳。 所以,出于安定考虑。皇帝一直独宠冷凌孇一人,便是依靠冷府之势,压制其他朝官之身的势力。不至于让暗处妄臣,得以进步扩张,成为皇室的威胁之患。 冷流世眉头轻皱,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道:“原本娘娘不让我告诉你的,可是见父亲此时如此开明,我也便说了罢。”说着扭头朝着门外看了看,轻声道:“娘娘经过属龙语的洗髓经法,疏通经脉之后,那体寒之疾早已经得以清除干净。日前娘娘担心凭父亲性格,若是得知此事,恐怕会惊动暗中眼红之人,必对娘娘造成困 扰。” 冷陌猛然站起身子,颤抖的双手抓着冷流世的袖子,哽咽道:“你,你说的是真的么?那属龙语果然有如此神通么?”冷凌孇的寒性之体,早在豆蔻之年便已经查出。十几年来,冷陌搜罗尽天下良方,也无甚明显之效。所以,冷陌才会竭尽所能地想扩大冷府势力,一来是为了护得冷凌孇的皇后之位,二来便是担心一旦冷 凌孇因无法诞下龙嗣,被谏院弹劾,依冷府实权也好有个支撑。 冷流世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姐姐不让我告诉父亲,便是担心凭父亲之性,若是得知,恐会弄得天下皆知。姐姐身在宫中,若是眼红之人得知,必会耗尽心思,谋害姐姐。” 冷陌颓然地坐到椅子上,苍老的脸色露出奇怪的笑容,忽地发出一声狂笑,惨声道:“如此看来,我果然错怪了属家兄妹了。” 黯淡的双目中突然射出两道寒光,怒道:“你们果然好糊涂啊,为何早不告诉老夫?老夫此一进宫,恐怕后宫之中的次妃之身已经怀疑了啊。” 冷流世冷声道:“若非你一世独断独行,我们又如何会瞒你?此时倒好,你一进宫,恐怕居心叵测之人,已经怀疑到姐姐身上了。原本姐姐挖空心思保守的秘密,恐怕也深藏不住了。”冷陌无力地闭上眼睛,长长的鼻涕流到唇边,带着凄凉的狼狈,无奈地道:“事已经发生,纵是所有错误皆因为父而生,此时又能如何?”抬手擦去唇边的狼藉,无奈地长叹一声,道:“为父所做的一切,不 都是为了你们姐弟的安危么?”冷流世定定地看着冷陌,仰头长叹一声,伸手抚摸着冷陌的后背,轻声道:“孩儿知道,父亲呕心沥血一世,便是为了能让冷氏能在朝堂之上争得一席之地。可是,你有何曾想过,单凭你一己之念,又何曾 考虑过别人的感受?”看着父亲老泪纵横的凄凉之态,冷流世的心中,忽地一阵刺痛。一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捉摸夜芳菲的心思。到底是因为自己对她的一腔柔情,感化了她内心深处的仇恨。还是说,夜芳菲在下着一局很大的棋。 第六百四十九章 进退两难 那夜氏之身的血脉之中,流淌着一股永不言败的霸道和强悍。就好像,只要是夜氏之身,神性之中,皆有着与生俱来的那种无坚不摧的过人之能和洞见之心。若非如此,凭夜芳菲柔弱的女子之身,在闺蕾 之年,如何能遣兵平乱,一扫虎视宋疆之地近百年的匈奴蛮族?所以,越是集正义和强霸为一身的人,对爱憎便会更加的分明。不要说那家仇,纵是辱身之怨,恐怕也会深记于心,百年难却。冷流世最为担心的,并不是有朝一日,夜芳菲会亲手取走自己原本便欠他的 一条命。而是担心,依夜芳菲的强霸之性,会竭尽所能地将冷府连根铲除,以还夜氏一个公道。 冷流世知道,若是夜芳菲单纯的想报仇,早在边界之地,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除掉自己。凭借夜芳菲当日之权,若是想报仇,除掉自己之后,驱兵回城,便可以将冷府连根拔除。可是,夜芳菲不但处处护着自己,在册封盛典之上,竟将自己的战功都让给了自己。如此一来,不管冷流世对夜芳菲有着多么神圣的感恩之心,在这样扑朔迷离之下,真假虚幻,都变得是那么的遥远的和 虚无。 他可以对夜芳菲抱以闭眼捂耳的信任,可是随着夜芳菲不顾性命之危接近冷父,让冷流世的担忧变得更加的沉重而无奈。 冷陌抬起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颤声道:“为父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为父求你,将属芳追回,解释清楚。若是你们真的翻脸,恐怕日后为父死万次,也弥补不了对你们的亏欠啊。”冷流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道:“如此,你便准备酒菜,我设法将她追回便是。凭芳儿对我之情,恐怕她也不会真的往心里面去的。可是,我要你答应我,日后断然不可再提夜氏之事,否则不要说芳儿, 纵是孩儿也无法接受你的固执和愚昧了。” 冷陌吸了吸鼻子,点头道:“放心罢,只要你能将属芳追回,让他不对为父无知之举深怨于心,日后为父断然不会再提及夜氏丝毫了。” 抬手拭去腮边的泪水,双目之中带着几分如同孩童一般的谨慎和委屈,哽声道:“你记住,为父今日在此承诺,日后不管属芳身为何人,我终会将她当成我冷府之人。以命护之。” 长长地叹了一口去,抬手指着门外,急道:“你还不快追。” 冷流世张了张嘴,终究是未能吐出一个字。跺了跺脚,转身朝着门外追去。 行至冷府门口,远远地便看见敞开的府门之外,夜芳菲拖着长长的凤袍,坐上马车。 冷流世伸手整理一下衣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芳儿,等一下。” 夜芳菲抬手掀开车厢垂帘,双目中带着冰冷的锋利,看着有些狼狈的冷流世,原本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的生冷。 那故作的愤怒和心中的柔软,在冷流世那张焦急而无辜的脸色之前,瞬间变得如同受了万千委屈般的酸涩。轻轻地看了一眼冷流世的双目,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奇妙的暖意。 冷流世走到马车旁边,大口地喘着粗气。原本依他的身手,不要说是疾跑如此短的距离,纵是徒步追出数里,也断然不会如此气喘。可是,不知是心中的愧疚,还是那举棋不定的挽留之意,让他的心中涌 起一股莫名的慌乱。 他担心夜芳菲留在冷府的时间越长,被父亲发现身份的几率便会多一分。可是,若不留下,又担心冷府更加猜疑,不依不饶。 伸手拍了拍胸口,似乎是察觉到夜芳菲的那故作冰冷的眼神,冷流世舔了舔嘴唇,轻轻抬起了头,那四目相对,身心如擂,瞬间便是微微一颤。 他看见她的唇边,不自觉地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就像是一个凯旋归来的霸者一般,脸上带着一股目空一切的狂妄和霸道。 冷流世勉强地呵呵一笑,轻声道:“芳儿……” 不等他话说完,那绣着腾云金凤的垂帘放下,阻断了他们之间那种近乎默契的对视。只听到夜芳菲冰冷的声音,道:“走,回宫。” 冷流世目光一颤,剑眉紧紧皱起,咬了咬牙,飞身朝着马车上窜去。 咻咻两声,那马车侧方的两名赤衣侍卫身子一动,自马背上弹起,飞身落到车夫身边,两把雪亮的长刀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散发出刺目的寒光。 “你们找死,敢拦小爷。”冷流世发出一声沉喝,双手交错,朝着两名侍卫拍去。 “冷将军,得罪了。”两名侍卫身子一抖,手中的朴刀交错成扇,朝着冷流世罩去。 雪亮的刀光,带着一股阴冷的风,吹向冷流世。 脸上的蔑笑慢慢地僵住,随着双目之中那种高傲的不屑与狂妄变成了惊诧的慌乱,冷流世的双脚刚刚落到车厢边上,口中发出一声怒吼,双脚反瞪,凌空一个后翻,在半空中翻转数圈,落到地上。 几缕长发,无声地飘落下来,落到胸前。 冷流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身为护国将军之名,早已经传遍天下。不要说夜芳菲身边的侍卫,纵是皇后身边的侍卫,也不对他敢出手如此毒辣。那刀刀致命之攻,未有丝毫手软,若非他退得及时,恐怕那锋利的刀刃,已经削过他 的喉咙。冷流世的双目中,血丝渐浓,咬了咬牙,沉声道:“芳儿,休要胡闹了。此时不是儿戏之时。”双拳之上的经脉高高突起,强忍住胸中的怒火,朝着侍卫道:“两位兄台,这是我与属元帅之间的私事。本将军 也不想伤人,还请你们让开罢。” 马车之中,传出夜芳菲冰冷的声音,道:“今日,你若是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便不与你计较。可若是你胆敢骗我,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踏入冷府半步。你我之情,也就此终止罢。” 冷流世点了点头,正色道:“你问罢。” 夜芳菲清咳一声,道:“你对我的好,是不是因为对那夜氏小女心存愧疚,爱屋及乌,出于怜悯之心?”冷流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垂声道:“世间之事,无非弱肉强食,我对你之情,与他人无关。谁让你从数年前开始,便留在我的心中,还死皮赖脸的不肯离开?” 第六百五十章 返身回府 “油嘴滑舌,这便是你不带我回府见过冷国丈的借口么?”夜芳菲掀开垂帘,冷冷地看着冷流世,道:“若非心中有鬼,你为何会担心你父亲的猜疑之心会让我不高兴?”紫蔻轻染的凤眼之中,带着无比的锋 利,朝着冷流世的身后扫去。 冷流世咬着嘴唇,脸上带着无奈的微笑,道:“天下皆传你便是那夜氏小女,我父亲生性多疑,我只是担心若是带你回府,恐怕因父亲对你身份的误会而招至你不快。所以才多次推脱,未曾带你回府。”说着,轻轻地朝着夜芳菲使了个眼色。他只担心若是夜芳菲执意要走,恐怕自己不便随行离开。依父亲的谨慎之性,若是自己随夜芳菲离开,恐怕又生猜疑。他知道,若非有急事相商,夜芳菲断然不会如 此冒险前来。 夜芳菲眉头扬起,轻轻地舔了舔嘴唇,低声道:“句句属实?” 冷流世牙齿一咬,单手指天,沉声道:“若有半句虚言,必当五车裂尸,不得善终。” “咯咯…。。”夜芳菲突然发出一阵铜铃般的清笑,冷流世正欲驱步向前,那清脆的笑声突然停止,夜芳菲厉声道:“赶车!” 身着宫服的车夫闻言,扬起长鞭朝着马背上抽去。 随着那纤细的长鞭划过空气,发出凌厉的风声,抽到马背上。拉车的四匹大马发出一声长嘶,前蹄扬起,狂奔而出。 车上的侍卫飞身上马,跟在马车背后绝尘而去。 冷流世牙齿一咬,发出一声怒吼,道:“属芳,你给小爷记住,今日之事,我跟你没完。” 长袖一甩,转身朝着屋中走去。 厚实的朱红府门之后,闪出一个身影。 冷流世脸色一变,惊声道:“父亲,你为何会在此?”脸上带着几分愧疚之色,扭头朝着马车狂奔而去的方向看了看。 他的心中一阵惊颤,若不是夜芳菲早已经算准了父亲会暗中观察,一旦稍露出马脚,她的身份必将被识破。 冷陌朝着门口的家丁,沉声道:“速速备马。”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道:“流世,为父终于明白你为何不敢带属芳回来了。如此性烈之女,心中怎能容得半点的委屈啊。” 冷流世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一笑,道:“她有她的性格,我有我的脾气。既然她如此不给我面子,我又何须屈尊落面的苦求于她。” 说着,大步地朝着屋中走去,头也不回地道:“你要追,便去追罢。若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可别怪我不曾提醒你。这丫头任性之时,就连皇上都敢冲撞。狂妄之性绝不输你当年。”冷陌猛地一跺脚,怒道:“你给我站住。”紧紧地握着双拳,浑身发出猛烈的颤抖,急道:“流世,此时并非任性之时,属元帅既能前来我府,便足以证明她心中有你。凭她的性格,若是今日之事你不屈尊认 错,恐怕你们之间难以和好。” 说着,急步走到冷流世的面前,凑到他的耳边,沉声道:“她能铲除匈奴,一样能灭掉我冷府。你信是不信?” 冷流世目光一冷,唇边扬起一抹轻笑,狠声道:“她敢!” 冷陌扭头看了看门口,急道:“万万不可任性,为了我冷府的兴旺,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属芳反目。” 冷流世疑惑地看了看冷陌,不悦地道:“父亲当年勇灭奸妄之臣,朝廷之上就连皇帝都敢冲撞。为何此时既对一个丫头如此谨慎?” 双目之中闪过一抹惊颤之色,低声道:“难道,父亲发现了属芳有何不妥之处么?”冷陌伸手拉着冷流世的手,急步走到树荫之下,低声道:“此时,属芳在天下深得民心,朝官之中难免有居心叵测之辈,想借风上位。更何况,日后娘娘在宫中还要依靠属芳之能安以度日。若是你与属芳生 出误会,恐怕于娘娘不利。” 冷流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父亲,之前你不曾见过属芳,并不了解。她能只身带兵奔赴于沙场之上,便可见她性格之烈。如此女子,绝非普通之辈。若是他日娶回府中,恐怕孩儿也断无安宁之日。”说着,无奈地轻叹气一声,伸手拍了拍冷陌的肩膀,笑道:“妇不从夫,为天下之大逆。我冷府要想安宁度日,恐怕还得寻个本分之人,深诣琴棋书画便好。至于属芳,不要说孩儿,日后恐怕皇帝也奈何她 不得。” 冷陌定定地看着冷流世,齿间传出阵阵碎响,正色道:“我不管你是故意如此,还是逞那口是心非之能。你给我记住,日后与属芳决裂之日,便是我冷府衰灭之时。” 面色一缓,沉声道:“你若不信,为父也没有办法。可是你便听为父一句,将属芳追回,情理之下,初次造访也该吃个便饭再走。若是属芳负气而走的消息传了出去,恐怕娘娘在宫中也无法安稳度日了。” 冷流世眉头紧皱,低头沉思片刻,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点头道:“既是如此,孩儿便去前去追赶罢。” 说着,朝着府门外的大马走去。 未曾出门,便听到一阵铁骑咆哮的声音传来。 冷陌面色一变,急步朝着府门外跑去。 刚出府门,便见那四骑马车飞快地跑了过来。行至二人面前,车夫猛地一拉缰绳,马车嘎然而停。那扬起的灰尘瞬间将二人淹没。 冷流世抬手掩着口鼻,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他怎么也不曾想到,夜芳菲竟会返身而回。 冷陌一见,伸手推了推冷流世,沉声道:“还不快迎?” 冷流世轻咳一声,故作轻松地走到马车便上,抬手掀开垂帘,笑道:“芳儿,你气消了么?” 那马车之中,忽地飞出一个酒罐,正中冷流世的脑门。冷流世毫无防备之下,几乎被砸得晕了过去。 随着哗啦一声碎响,那酒罐被撞个粉碎,罐中的酒自从冷流世头上洒下,浑身上下浇了个透。脸上带着无比的狼狈,怒道:“属芳,你给我下来。”垂帘轻动,夜芳菲露出半个脑袋。看着冷流世狼狈的样子,咯咯地发出一声轻笑,道:“这酒原本是我从宫中偷出来给你喝的,此时正好给你,喝了也好,洒了也罢,反正是用在你的身上。” 第六百五十一章 佳酿美酒 扭头看见冷陌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夜芳菲吐了吐舌头,放下垂帘,手中拎着一个相同的酒罐,在侍女的搀扶之下走出马车。 冷流世一见,迅速地后退数步。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夜芳菲,那手中的酒罐,随时都有可能砸到他的头上。 冷陌一见,连忙上前数步,挡在冷流世的面前,躬身抱拳,道:“元帅息怒,所有误会皆因老夫而起。还望属元帅大人大量,休要为难小儿。既已返身,便回府上用膳之后再回宫不不迟罢。” 夜芳菲一见,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红晕,朝着冷陌回礼道:“多谢冷伯伯,晚辈只是对流世往日之举心存怨恨。” 说着,举起手中的酒罐,轻声道:“晚辈从宫中带回两坛御酒,便是想给冷伯伯和流世享用。适才一时心急,便给忘了。” 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扫了冷流世一眼,笑道:“流世的那坛适才已经给他了,冷伯伯的酒还请收下。” 冷陌连忙伸手接过,躬身道:“此时已近正午,既已返身,便赏光至府上用膳。也好让老夫行尽地主之谊罢。” 夜芳菲点了点头,恭敬地道:“谨听冷伯伯安排。” 说着,走到冷陌的身边,伸手搀扶着冷陌朝着府中走去。 冷流世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酒水,一阵风吹过,莫名的寒意让他发出一阵寒颤。那洒落身上的佳酿之中,带着一股透人心菲的清香。浑身一个激灵,冷流世只感觉大脑之中一片空白,眼前一黑几乎昏了过去。那酒中的香味,带着一种超乎常理的浓郁。冷流世几乎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带着一种苍老般的沉重和缓慢,可是每一下都 几乎顶着自己的肋骨,一下一下地,几乎要破胸而出。 前面,传来冷陌低沉的声音,道:“流世,速速去沐浴更衣,午膳之后,护送属元帅回宫。” 那声音中,带着几分苍老的无奈和凄凉。随着父亲的声音,响在耳边,冷流世只感觉到,整个世界在那浓郁的酒香之中,轰然崩塌。 难道,夜芳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亲手取走父亲的性命么? 双目中带着无奈的绝望,抬头朝着二人看去。 正巧夜芳菲回过头来,脸上带着醉人的轻笑,朝着冷流世挤了挤眼睛,轻声道:“难道,那一罐酒,将你灌醉了么?”双目轻挑,带着几分轻蔑,笑道:“可是,我还打算中午与你和冷伯伯痛饮一番呢。” 一阵冷风吹过,冷流世只感觉在那一阵奇寒之下,浑身的毛孔立时倒竖。一阵从未有过的惊诧让他的大脑瞬间醒悟过来。 “你既如此挑衅,小爷也便陪你了。”冷流世哈哈一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的残液,朝着夜芳菲挥了挥手,道:“你们先行过去,我换好衣服便来。” 说着,甩了甩袖间不断滴落的残酒,朝着厢房跑去。夜芳菲搀扶着冷陌,朝着客厅走去,脸上带着愧疚之色,柔声道:“冷伯伯,适才晚辈一时心急,才会失了礼数。所有一切,皆是流世天生多情,晚辈只是担心若是他心有她属,心存委屈之下,才会失了方 寸,做出不雅之举。”冷陌目光一动,摇头急道:“是你误会了流世了,这小子从懂事之日,便狂妄成性。若是是他对你未有专情之心,断然不会与你处处忍让。所有一切,皆是老夫之错。日前我便与他说起,属元帅乃是我冷府 恩人。不但将战功让给了他,在宫中处处关心照顾娘娘。皆因老夫的小人之心,让属元帅误会了流世所为。今日,老夫便替流世亲口与元帅道歉。”说着,站直身子,朝着夜芳菲深深鞠躬,道:“只望属元帅大人大量,休要与老夫糊涂之人一般计较。他日我冷府便是元帅之家,无论日后欢喜难过之时,此地皆为你容身之港。老夫今日再此承诺,只要老 夫存活一日,必定竭尽所能,护得元帅安稳周全。”夜芳菲连忙上前两步,伸手托着冷陌的手,柔声道:“冷伯伯言重了,芳儿自知初次造访不能失了礼数。先前一时心急,与流世斗气才会负气而走。不曾出镇,便发现了自己妄意所为万分不妥。故而返身回 来,给冷伯伯赔礼道歉。” 说着,搀扶着冷陌,走入正厅之中。 落座之后,冷陌抬头看着夜芳菲平静柔和的面位,谨慎地道:“芳儿,你对流世的误会之凼,万勿深记于心。若是因为老夫一时糊涂之虑,影响了你们二人感情,恐怕老夫自死也难以瞑目啊。”夜芳菲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垂首道:“冷伯伯放心罢,我若是要与流世计较,恐怕也不至于会为他考虑甚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晚辈不曾出镇,便已经愧疚难当。初次造访,便 不快而归,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让人笑话。故而不顾矜持之道,返身回来,便是要给冷伯伯赔礼道歉的。” 想了想,托着凤袍前摆,起身朝着冷陌躬身道:“晚辈多有冲撞,还望冷伯伯休要往心里去。只因晚辈心胸欠阔,醋意噬心,才会做出不雅之举。”冷陌连忙站起身子,走到夜芳菲的身边,托起身子,柔声道:“你如此年纪,便有此胸襟,着实让老夫佩服。既是误会,也便既往不咎。日后若是流世胆敢欺负你,大可告诉老夫。我会亲手替你教训他的。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恭敬地垂首,道:“多谢冷伯伯,日后若是有事,芳儿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伯伯。”说着, 将冷陌搀至椅子上坐下,朝着门口的宫女道:“你等退下罢,午膳之后,我们再回 宫。”明亮的双目,轻轻地瞟过冷陌身边方桌上的酒罐,唇边露出一丝轻笑,道:“冷伯伯,那酒是我从皇上御书房中偷藏带出。冷府虽是国丈之府,可是此酒也未必能常见。芳儿返身归来,一是给冷伯伯赔罪, 二是想与冷伯伯痛饮几杯,尽至晚辈之礼。” 冷陌哈哈一笑,点头道:“如此甚好,自从搬离宫城之后,老夫便甚少沾酒。今日难得有此好酒,便陪芳儿痛饮一番罢。” 不等夜芳菲开口,门外传来一声憨笑,道:“如此美酒,难道只是你们享用么?”冷流世的脸上,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与冷酷,推门进来。 第六百五十二章 骑虎难下 那一身银袍,带着一股高贵奢华的霸气。黝黑的长发依然带着几分湿漉漉的水痕,略显凌乱地散落在肩上。紫金的发簪上,锥尺簪扣简单而巧妙地将发簪卡在盘发之上,大气却不失高雅。冷流世大步地走到夜芳菲的面前,那一身的健硕,在得体合身的银袍点缀之下,散发一种霸者雄风的气概。他的身上,散发 着一种近乎花蜜一般的清香。想必是那浴水之中点缀的花瓣之味,融入体中。 在这样一种体香之下,不但没有丝毫的脂粉俗男之气。反倒让他那俊俏精致的面容,犹如踩花而来的神将一般,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凌人之气。 夜芳菲朱唇轻翘,带着甜甜的微笑,朝着冷陌轻声道:“冷伯伯,你看看,流世就是这般无赖。从数年前开始,他便是这样欺负我的。” 冷陌目光一寒,狠狠地瞪了冷流世一眼,扭过头,脸上堆上一抹谦卑恭敬的微笑,道:“酒菜已经准备好,既已不是外人,便入席用膳罢。” 说着,躬身朝着正厅的方向伸手,道:“元帅请。” 冷流世一见,连忙上前几步,伸手托起水晶垂帘,脸上带着几分坏笑,轻声道:“芳儿,你气已消除,就休要与父亲说我坏话了。我只担心,你走之后,他又要不依不饶个没完。” 夜芳菲呵呵一笑,凑到冷流世的耳边,轻声道:“初次造访,我也便不与你计较。可是你给我记住,今日那美酒可便没有你的份了。” 说着,狠狠地推开冷流世的身子,朝着酒桌便走去。 宽大的八仙桌上,摆满了色彩鲜艳,香气四溢的菜肴。 夜芳菲行至正位之上,伸手拉过椅子,朝着冷陌笑道:“冷伯伯,你坐罢。” 冷陌点了点头,脸上依然带着谦卑的恭敬之色,道:“芳儿如此识礼,日后可要多多教流世才对。” 坐到椅子上,抬头朝着宫女道:“你等先行退下罢。” 只等夜芳菲在侧位坐下,冷陌指着桌上的菜肴,目带慈祥地朝着夜芳菲道:“芳儿,今日不曾得知你要光临鄙府,不曾有得准备。府上只有些便食之材,也便委屈你了。” 夜芳菲伸手取过酒罐,呵呵地笑着,伸手拍开蜡封,摇头道:“冷伯伯休要见外,芳儿自小便在山野村落中长大,对食物尤不挑剔。平日在宫中也是简单至极。就连我姐姐司马恩都随我一起,时常简餐。” 说着,取过白玉酒杯,倒满两杯酒。 放下酒壶,将酒杯放到冷陌的面前,起身双手举杯,朝着冷陌道:“芳儿贸然造访,多有不敬。不该与流世负气,影响冷伯伯的心情。此酒敬冷伯伯,芳儿先干为敬。” 冷流世眉头紧皱,脸上带着几分不悦之色,冷冷地看着夜芳菲。他的心中,带着一种绝望的麻木和无奈。若是那酒中无毒,夜芳菲断然不会如此殷切。也许,夜芳菲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了罢。从进府开始,夜芳菲不曾有半丝的怨恨之色。纵是见到冷陌之时,目光面色 ,平静到让人害怕。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地笑出声来,伸手抓过夜芳菲身边的酒罐,道:“芳儿,今日难得你有如此雅兴,不如便让我也敬敬你罢。” 夜芳菲仰头喝下杯中的酒,眉头一皱,怒道:“你给我放下。” 双目之中,忽地涌起一抹冰冷的杀气,厉声道:“你若是不给我个满意的交代,从从今往后,你休想喝到半口。” 冷陌手举酒杯,半站的身子发出微微颤抖,朝着冷流世沉声道:“流世,你休要再任性了。芳儿不让你喝,便不要喝罢。” 冷流世握着酒罐的手,发出阵阵颤抖,脸上带着无尽的委屈,沉声道:“你要我给你交代?什么交代?” 夜芳菲伸手取过酒罐,放到桌上,冷声道:“你数年以来,一直都将我当成难夜氏小女,才会处处忍让。我属芳虽不是富贵官家之女,可也断然不会是她人替身。” 说着,扭头看着端着酒杯,一脸紧张的冷陌,忽地露出一抹轻笑,柔声道:“冷伯伯,你如何不喝?难道,是怕我这酒中有毒么?”冷陌身子猛然一抖,看着夜芳菲如花一般的笑靥,一阵莫名的惊恐从心底涌起。从夜芳菲进府开始,他从未想过有此一着。夜氏小女留给他的印象,不过是八岁之时一面之缘的样子。此时的夜芳菲,不要 说经过精心的装扮,纵是普身而来,恐怕一时之间他也难以识出。 原本冷陌对夜芳菲毫无戒备之心,闻之夜芳菲之言,心中一阵慌乱,端着酒杯的手发出阵阵颤抖。 冷流世目光一冷,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芳儿,够了。”他想伸手夺过冷陌手中的酒杯,可是有担心一旦自己出面阻止,父亲必然怀疑夜芳菲的身份。此时进退两难,骑虎难下。冷陌哈哈一笑,朝着冷流世挥了挥手,沉声道:“属元帅之情,却之不敬。此酒乃是芳儿一番心意,若是老夫不喝,断然说不过去。”牙齿一咬,仰头喝下。抬手一抹嘴,笑道:“纵是毒酒,也是老夫之幸呐 。” 冷流世伸手抓过筷子,夹着盘中菜肴,朝着口中塞去,脸上带着阴沉的怒意,埋头大吃。 夜芳菲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冷陌手中的杯子,柔声道:“冷伯伯客气了,芳儿纵是有千个胆子,也断然不敢带着毒酒前往冷府与冷伯伯痛饮。流世一直都任性妄为,今日便让他看着我们喝罢。” 说罢,请礼落座,倒满酒放到冷陌的面前,脸上带着谦卑的微笑,道:“冷伯伯,吃菜罢。” 冷陌轻轻地瞅了冷流世一眼,讪笑道:“流儿果然是小孩子脾气,如此固执之性,是该好好治治。” 说着,端起酒杯,朝着夜芳菲道:“老夫有近十年时间不曾饮到如此好酒,今日沾元帅之光,自是感激不尽。老夫理当先敬三杯,以尽地主之谊。”说着,仰头喝下杯中酒,大呼痛快。夜芳菲咯咯地笑着,伸手夹着菜往冷陌的碗中放去,柔声道:“冷伯伯果然是好酒量,他日若有机会,晚辈便借机与皇上讨要些好酒,带回府上与冷伯伯痛饮罢。” 第六百五十三章 绝心之念 冷陌点了点头,道:“老夫先前说过,日后冷府便是你的家。若有需要,随时回来。休要理会流世便是。” 夜芳菲抬手轻轻地碰了碰冷流世的手,笑道:“流世,他日若是你不带我回府,我便自己回来。” 冷流世抬头冷冷地看着夜芳菲一眼,沉声道:“休要与我说话,你想来便来罢。”说着,大口地吞咽着菜肴。此时,他只有用狼吞虎咽的样子,去掩盖心中的绝望和无奈。不管是父亲还是夜芳菲,似乎在一眨眼之间,变得无比的陌生。凭父亲处世之性,断然不会如此的谦卑忍让。纵是在夜芳菲从马车上飞出酒罐 ,正中冷流世脑袋的时候,冷陌的脸上依然带着深沉到让人害怕的平静。 若是平日,纵是夜芳菲此时在宫中拥有着元帅之威,可若是胆敢在冷陌的面前撒野,恐怕她会招至永难平息的麻烦。可是,冷陌对她的任性视而不见,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轻描淡写。 带着几分心虚,轻轻地朝着冷陌看了看。却见冷陌苍老的脸上,随着那酒劲慢慢地涌起一层深红。 他只能装作愤怒的样子,大口地吃着菜。眼见夜芳菲抓起酒罐,朝着冷陌的杯中倒酒。 冷流世牙齿一咬,腾地站起身子,朝着夜芳菲道:“芳儿,你果然太过分了。” 说着,伸手猛地夺过酒罐,仰头狂喝。 冷陌目光一动,吃惊地看着冷流世,厉声道:“流世,你为何如此不懂事?” 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冷伯伯,休要理他。他既是要喝,便让他喝罢。” 冷流世喝下罐中的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目中带着几分轻佻的挑衅之色,朝着夜芳菲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宫中的御酒,还故意与我父亲当着我的面痛饮,你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夜芳菲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道:“你身伤未能复原,我只担心这酒的烈性你会受不了。” 忽地,冷流世面色一变。 夜芳菲的话刚说完,冷流世只感觉胸腔之中带着一股火烧一般的温度,慢慢地朝着四肢扩散。 吃力地抬起头,朝着冷陌看去。却见冷陌面带瘟怒之色,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夹菜。 冷流世故作轻松地冷冷一笑,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沉声道:“芳儿,你闹够了么?初次到我府上,便如此不给面子,你到底想如何?”看着夜芳菲唇边扬起一丝轻蔑不屑的冷笑,冷流世咬了咬牙,双目中带着几分哀求之色,轻声道:“我父亲已年近七旬之年,你也休不依不饶了。若是对我有怨,大可冲我来便是。在我府上如此任性妄为, 就连我父亲的面子都不给么?” 随着那猛烈的酒劲扩散,冷流世只感觉大脑中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整个身子似乎变得麻木酥软。 脑海之中划过一道雪亮的闪电,那酒中果然有毒? 难道,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不曾感动她丝毫?今日前来,便是算准了父亲摄于她的元帅之能,对那御酒无法推辞,故而借机一网打尽? 此时,他们三人都饮下毒酒。父亲身痨体衰,那三杯毒酒,便足以夺取他的性命。那半罐之多的酒,也足以让自己立时气绝身亡。 他知道夜芳菲的医术之能,就连曾经的鸩鸟之毒,都不曾取走皇帝性命。在夜芳菲的手下,世间还有何毒是她不了解的?想要杀人于无形之中,于夜芳菲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之事。 夜芳菲朝着冷陌微微一笑,道:“冷伯伯,你看看流世,我便说了他身伤未愈,不让他喝酒。还负气要喝,此时看他的样子,多半是要醉了。”说着,抬手摸着冷流世的脸,柔声道:“流世,并非我故意要与你怄气,我只是感觉心中委屈。一直以我都是真心对你,可你对我的好都是因为将我当成了别人的替身。你可知道,不管你对我有多好,可若 并非出于本意,而是因对她人的亏欠。这样的情,我不要也罢。”冷流世朝着冷陌道:“父亲,芳儿一时任性,皆因对那民间谣传的误解。先前是孩儿不对,不曾与她解释过。今日孩儿才明白,是孩儿的自以为是,伤害到了芳儿。还望父亲休要错怪芳儿,所有的一切,皆 非她本意。” 说着,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沉声道:“既是酒已喝过,便让我送你回宫罢。”吃力的站起身子,看着面色凝重的冷陌,强笑道:“只等他日误会消除,芳儿自会知错,回来与父亲赔礼道歉的。”冷流世知道,若是此时不尽快带夜芳菲离府。只要毒性发作,自己和父亲毙命于府,恐怕夜芳菲也难逃一死。此时已近绝望之境,一旦那毒性噬心,已经无力回天。此时,只有唯一的办法便是将夜芳菲送 出府上。冷府对夜氏的亏欠,恐怕也只能用性命去偿还了。冷陌放下手中的筷子,脸上带着疑惑之色,沉声道:“流世,我见你脸色极差,可是那酒劲太猛?”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朝着夜芳菲道:“芳儿,眼见流世的样子,恐怕也无法送你回宫。不如便在府上停留 半日,等流世酒醒之后再回宫不迟。”冷流世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柔声道:“芳儿,算我求你一次。休要任性了,好么?”从在仙女庵中见过夜芳菲的第一面起,冷流世便已经知道,自己的命是属于她的。总有一天,她会亲手取回去。非 但如此,她还会将冷府对夜氏的亏欠,连本带利的取回。 只是,他怎么也不曾想到,夜芳菲耗尽心思地进入宫中,历经生死,功成名就之时,依这样的方式替父报仇。 夜芳菲眉头轻皱,咬着嘴唇低头沉思片刻,顺从地起身道:“既是如此,晚辈便先行回宫。” 说着,轻轻地拥着冷流世的身子,柔声道:“我知道错了,谁让你对其他人念念不忘呢?”伸手捏着冷流世的下巴,瘟怒道:“你告诉我,以后还敢不敢了?” 冷流世努力地朝着夜芳菲挤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摇头道:“不敢了,以后也不会了。” 是啊,毒发之后,他的心脏将会永远地停止。随着血液的凝固冷却,这个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将与他无关。 此时,他只有唯一的一个想法,将夜芳菲送出府门。乘消息未能传出去之前,远远的离开。去一个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的地方。远离纷争和杀戳,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一切,也就足够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父债子偿 夜芳菲走到冷流世的身边,伸手搀着冷流世的身体,朝着冷陌道:“冷伯伯,芳儿就此别过。流世可能饮酒过多,稍有不适,送我返城也正好透气醒酒。” 冷陌面带疑惑地看了看冷流世,低声道:“流世,若是不适,便休息片刻再送芳儿不迟。如此醉态,恐怕车马颠簸会导致诸多不适罢。” 夜芳菲摇头笑道:“冷伯伯,我与流世多日未见,路上也好说说话罢。他送我回宫,不要送至宫城之地,只要出了集镇便可返。”说着,抬头朝着冷流世露齿一笑,轻声道:“你能不能行?” 冷流世强忍着头脑之中强烈的眩晕,故作轻松地哈哈一笑,扬起眉头道:“那酒于我来说,不过是三分之量。若非日前与人交手受了轻伤,如此水酒也不在话下。” 扭头朝着冷陌道:“父亲稍作休息,我送送芳儿便返身回府。” 说着,轻轻地拥着夜芳菲的身体,柔声道:“走罢。” 夜芳菲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多谢冷伯伯款待,今日有不敬之处,还请冷伯伯休要见怪。他日空闲之时,定会上府给冷伯伯赔罪。” 冷陌正欲开口挽留,却见冷流世拥着夜芳菲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摸着滚烫的额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两人出了府门,冷流世的脸上带着阴沉的铁青,吃力地上了马车,朝着赶车侍卫道:“火速赶往宫城罢,若是晚了,恐怕我日落之前无法返回。” 夜芳菲坐到貂皮平铺的卧榻上,双手撑着下巴,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沉声道:“流世,那酒劲如何?你那伤痨之身,可还受得了?” 说着,抬手朝着冷流世的额头上摸去。 冷流世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血红的双目中带着几分迷离,吃力地道:“芳儿,你都准备好了么?”他知道,凭夜芳菲的处事之性,若是打算上府送酒取命报仇。恐怕早已经做了安排。也许,她与属龙语已经留好了退路。只要家仇得报,凭他们兄妹此时的权势和地位,想要在报仇之后全身而退,完全是 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夜芳菲眉头一皱,双目之中忽地露出一抹惊色,压低声音道:“你早已经知道了么?” 呵呵地笑着,凑到冷流世的耳边,声音中带着无比的甜润与温柔,轻声道:“我让人送信与你,便是通知你的。只是迟迟不见你出来相见,便知道你必是被冷国丈缠身,无法离府。所以我便动身前来了。”冷流世闭上眼睛,脸上扬起一抹冷笑,轻声道:“我曾说过,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冷府欠你的。今日之行,该做的也做了。只希望你日后,若是休要与我姐姐为敌。一旦事情败露,皇威之权,撼动不得。不 管皇上对你有多少感激之情,情面之下,恐怕也不会轻易罢休。” 若是皇帝知道冷氏父子被夜芳菲所灭。为正皇威之面,恐怕会动用所有皇室密侍,阻杀除之,以正朝纲。紧紧地抓着夜芳菲的手,无力地道:“芳儿,近十年以来,我一直都在担惊受怕之中,度日如年。我知道这样的一天迟早会来。原本以为,我倾尽一世,护得你周全半生,纵是无法弥补我冷府对你的亏欠, 至少也能淡化你心中的仇恨。” 夜芳菲身子一颤,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吃惊,厉声道:“冷流世,你说什么?你是喝醉了胡言乱语么?” 冷冷地推开冷流世的手,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永远不要再我身边提过去的事情。” 锋利的眼神,冷冷地扫过冷流世苍白的脸,冷声道:“当年,我就不该驱身为你挡刀。若是你死于非命,恐怕那真正的凶手也便能查出了。我夜氏也不至会蒙冤被灭,就连个说法都没有。” 双目之中,带着如同刀锋一般的锋利无情。在说到夜氏冤灭之时,夜芳菲的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而坚硬。可是,一双眼睛没有丝毫的改变。除尽那冰冷的仇恨,看不出丝毫的悲伤之色。 冷流世微微一笑,点头道:“不会了,永远都不会了。” 随着大脑中的一阵强烈的眩晕迅速地扩散到全身,冷流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似乎慢慢地开始变得酥软而麻木。就好像全身的血液开始停止了流动,四肢正在一点一点地失去知觉。 夜芳菲目光一动,忽地感觉到冷流世的身子无力地倒向她的怀中,伸手摸着他滚烫的额头,沉声道:“流世,我有要紧事跟你说。” 冷流世闭着眼睛,轻声道:“芳儿,我要你答应我。只等你安全离开宫城之后,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回来了。若是娘娘追究,也休要理会。” 夜芳菲咬着嘴唇,沉声道:“我就不让你喝那酒,可是你偏偏要喝。那酒我是给冷国丈准备,你既是要逞能喝下,也便怪不得我了。” 说着,伸手捏着冷流世的下巴,正声道:“睁开眼睛,看着我。” 冷流世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夜芳菲平静的面色,无力地一笑,道:“不管他有多少错误,可终究是我的父亲。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之事。” 他知道,夜芳菲的酒中之毒,若是要取人性命,必然万无一失。纵是父亲喝下微量之酒,恐怕也难逃一死。可是,在夜芳菲的家仇和父亲之间,他永远都无法平衡而存。从发现那酒中奇怪的香味开始,他便知道,夜芳菲返身回来,必是抱着鱼死网破之心。若是父亲死在夜芳菲的手上,父仇深怨,为人之子,如 何能袖手不理?可是,他的命是夜芳菲的。十年前他便说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她既是来索命,如何能不给? 所以,他明知那酒中有毒,唯一的办法便是陪同父亲上路。冷府对夜氏的亏欠,两府之间深入骨髓的深仇,也是时候了结了。 冷流世知道,只要父亲一日不死,夜芳菲便一日不会死心。甚至,就连冷凌孇在宫中之位,都将会受到威胁。 夜芳菲哈哈一笑,伸手轻轻地在冷流世的脸上摩挲着,贴到他的脸上,柔声道:“你可曾记得,你欠我什么?”冷流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轻笑,道:“我说过,我的命是你的,你若想要,便拿去。” 第六百五十五章 夺取解药 夜芳菲的双目之中,寒光如刃,变得更加的冷漠。那僵住的笑容,登时变得狰狞而恐怖。 猛然之间,扬起右手,朝着冷流世的脸上扇去。一记清脆的耳光,无情地落到冷流世的脸上。 黑色的血液,无声地从冷流世的鼻孔之中迅速地滑落。那一个耳光打得很重,夜芳菲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随着那清脆的耳光之声,冷流世的脸上登时出现一个深红的掌印。那一个无情而沉重的耳光之声响起,冷流世几乎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随着悲 切的绝望,瞬间化成万千的碎片。黑色的血液流到唇边,没入口中,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他第一次感觉到,从夜芳菲的身上,散发出那股带着仇恨的冰冷。双目之中的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和冷漠,就像曾经从未见过面的仇人一般。没有 丝毫的怜悯和顾虑,只有那种噬骨的仇恨和置对方于死地的愤怒和杀气。 “如果我死,能释尽你心中对冷氏的怨恨。”他歪着头,尽量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一些。努力地挤出一丝故作的微笑,道:“我不会怪你的,我这一生,本就是为你而生,为你而死。”此时,他的心中,突然变得异常的平静轻松。从盛典之上她替自己挡刀之时开始,他便知道,自己之命,若非苟且,便是折磨。所以,不管曾经夜芳菲在他的身边有多么的霸道和任性,他都能忍受。甚至 ,她随手取走他的性命,他也不会有半分的抱怨和恨意。 夜芳菲的双目中,忽地滑下两道清泪,布满血丝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厉声道:“十年之前,皇城之中,你在我耳边说过什么话?” 冷流世猛然一震,随着那一个耳光,左脸之上一震钻心的疼痛刺激着他眩晕的大脑。在那一掌重击之下,那昏然的大脑登时清醒过来。 眉头一皱,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咬牙道:“我记得,我当然记得。” 夜芳菲抓着手绢,慢慢地拭去冷流世唇边的血痕,倾过身子,凑到冷流世的耳边,轻声道:“我曾与你说过,你的命是我的。在我取走之前,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冷流世顺势靠在夜芳菲的肩膀上,呵呵地笑了,唇边带着几许轻蔑的不屑,道:“此时,你不是来取了么?” 随着马车的一阵颠簸,冷流世只感觉到胸中一股焦灼之感慢慢地变成潮热。原本麻木的四肢在那阵阵潮热之下,冰冷酥麻之感慢慢地消失。“那酒中到底有什么东西?”冷流世皱起眉头,心中带着几分疑惑。凭夜芳菲对世间医术草药的了解,若是想以毒取人性命,必然万无一失。此时,恐怕已经离府数里,按理来说那酒中之毒理应已经弥漫噬 心。“你果然很蠢,”夜芳菲的口气忽地变得温柔,就像个喜怒无常的孩子一般,在任性胡闹之后难得的安稳平静,伸手抓过车厢上的水袋,拧开盖子凑到冷流世的耳边,道:“喝点水吧,否则你恐怕会被烧死的 。” 冷流世张开嘴,大口地喝着水。随着那冰冷的水进入喉咙,如同琼浆玉液一般,带着清凉的甘甜,流向肚中。 随着那冷水的清凉慢慢地扩散开去,胸中的潮热和喉间的干痒神奇一般的消失。 喝完水,冷流世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先前只担心夜芳菲施毒之后无法全身而退,只想着设法将她送出府辖之地,好有机会逃生。饮下那袋中之水,才明白过来。那水袋之中装着的,必是解药无疑。 猛地坐起身子,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和焦急,颤声道:“芳儿,当年并非我父一人之过。你可知道,那盛典之上暗算我的人是谁?” 夜芳菲目光一冷,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摇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冷国丈想灭之人,要编造个理由和借口,会是难事么?”冷流世掀开垂帘,看着漫漫荒野之路,心中涌起一阵惊恐。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在夜芳菲的掌握之中。她明明知道自己必然会饮下那酒,更算准了自己必然为她安危会护送她出府。那马车之上有解药,可 是父亲饮下毒酒必然性命不保。 夜芳菲故意让自己护送回宫,便是为了给自己解药,更是让自己离开冷府,彻底地失去解救父亲的机会和时间。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目中带着愤怒的血红,厉声道:“芳儿,不管你对我如何怨恨。为人之子,我断然不能看着父亲死在我的面前。” 夜芳菲正欲开口,冷流世右手一动,迅速地封住了夜芳菲的穴道,沉声道:“休要怪我,日后纵是你将我碎尸万段,我冷流世也断无半点悔怨之心。可是现在,我不能看着我父亲死。” 伸手迅速地伸手夺过夜芳菲手中的水袋,压低声音道:“你先回宫,三日之后,我会进宫寻你的。” 夜芳菲咬着牙齿,厉声道:“冷流世,你果然比猪还蠢。你以为我出宫便是为了给冷国丈那老狐狸送酒的么?我告诉你,姑奶奶寻你是有急事相商。” 冷流世低头沉思,摇头道:“我知道你有事寻我,可是此时人命关天,我不能坐视不理。你乖乖回宫,三日之后,我定会进宫寻找你。”说着,抓过夜芳菲身边的手绢,团成一团,塞进她的嘴里。 夜芳菲口被塞住,无法吐字。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怨恨,冷冷地看着冷流世。 冷流世将水袋塞到怀中,伸手整理一下头发,凑到夜芳菲的耳边,轻声道:“芳儿,不管我父亲做过多少错事,可他终究是我父亲。” 略带冰凉的唇,在夜芳菲的腮上轻轻一吻,朝着赶车侍卫道:“停车。” 飞奔的马车在一阵马嘶之中缓慢停下。 冷流世看着了夜芳菲一眼,起身钻出马车。朝着骑马的侍卫道:“兄弟,此时已经离宫城不远,因府中老父午膳之时饮酒不少,本将军得回府照看一下。元帅便交给两位兄弟了。”说着,抬手指了知侍卫坐骑,笑道:“所以,还得借兄弟坐骑一用。” 第六百五十六章 绝灭之心 侍卫一听,连忙跳下马背,朝着冷流世拱手道:“将军言重了,原本以为将军不胜酒力,元帅不放心才相邀一同回宫。此时既是将军酒劲已过,便请回罢。” 冷流世点了点头,飞身上马,朝着侍卫抱拳道:“多谢兄弟,元帅安危,还请多多上心。只等日后进宫,定请二为兄弟喝酒。” 说完,双脚一夹,挥掌朝着马背上拍去。那大马发出一声长嘶,扬起前蹄,咆哮着狂奔而出。 赶车侍卫看着冷流世急急而去,面色一变,颤声道:“冷将军走得如此匆忙,为何不见元帅说话?” 两名侍卫身子一动,朝着车厢上窜去。 一名掀开垂帘,看到目带凶光的夜芳菲僵硬呆滞地靠在车壁上,口中塞着带血的手绢。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元帅,你还好么?” 连忙伸手取下夜芳菲口中的手绢,惊恐地道:“元帅,冷将军如何敢对元帅如此无礼?”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怒道:“他点了我的穴道,还不快给我解开。”侍卫连忙伸手解开始夜芳菲的穴道,沉声道:“元帅,冷将军素来目中无人,天下皆知。可是今日之举,实有辱将军之风。如此恶气,断不能平。”扭头朝着身边的侍卫道:“我们就此动身,追上冷流世,替 元帅讨个公道。” 夜芳菲动了动胳膊,脸上带着轻松微笑,摇了摇头,道:“冷流世虽一世纨绔,可终究是忠孝之人。若属奸诈之辈,恐怕在边界草原之地,便已葬身蛮手了。” 伸手揉着酸痛个脖间,沉思道:“此时坐骑缺少一骑,申统领便随赶车侍卫一同乘车,休要急于赶路,平速而行赶往宫城便好。那冷流世,也便随他去罢。” 说完,闭上眼睛斜靠卧榻上,挥了挥手,道:“上路罢。” 两名侍卫退出车厢,留下申氏侍卫与赶车侍卫同坐,另外一名侍卫骑上大马,朝着宫城的赶去。 那冷流世骑着快马,一路狂奔而回,朝着冷府的方向奔去。 冷府镇位虽属外郊之地,可离那铖城之地不过数里之地。 因那马匹一路急行,体力欠佳。加之冷流世一路急催,体能消耗过多。返回不到三里路,便已经脚步紊乱,速度急下。 冷流世只担心冷陌饮下夜芳菲所呈之酒,加之年老体衰,根本无法抵抗那酒中之毒。他深知夜芳菲行事之能,若是想取人性命,那酒中之毒必然剧之无解。 当年龙万花在杯中设下鸩鸟之毒,成功避过皇帝的设防之心,顺利让皇帝服下鸩毒。如此万无一失之计,若非夜芳菲有着圣医药王的逆天之术,纵是龙万花无法攥位夺权,恐怕皇上早已经驾崩归西。 所以,若是夜芳菲存心设计想取冷陌性命,恐怕在那毒酒之下,冷陌纵有十条性命也无济于事。 因心中焦急,冷流世不顾那马匹过劳,挥掌催马急行。 未至府辖之地,那训练有素的马匹,终因极度疲劳,轰然而倒。口鼻之中,白沫四溢,任凭冷流世踢打怒吼,终究是无法站起。 冷流世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抬头朝着冷府的方向看去。 夕阳已西下,血红的晚霞如同缓慢扩散的惨血一般,染红了半边的天空。 冷流世紧紧地咬这牙齿,朝着冷府的跪下,涩声道:“父亲,孩儿无能,不能救你。只等安顿好芳儿,孩儿必定奔赴黄泉之路,陪同父亲下地狱。”说罢,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血红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悲伤和愤怒,慢慢地站起身子。 从今往后,他冷流世必将成为遗臭万年的无能之辈。随着时间的流淌,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必将遗臭万年。纵是在知道了夜芳菲带过来的酒有问题,他也无法阻止父亲饮下。若是酒桌之上,暗中阻止父亲饮酒,凭父亲的谨慎之心,那夜芳菲的身份必然会被暴露出来。若是想保全夜芳菲的性命,只有眼睁睁地看 着父亲一口一口地饮下那毒酒。这样的痛苦,比那锋利的刀锋一点一点点了割下他的身肉还让他痛苦。为了护得夜芳菲的安全,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父亲将那致命的毒酒倒入口中。世间,为何会有如此炼狱一般的折磨?他 情愿,夜芳菲用世间最为残酷的方式,将自己折磨致死,也无法忍受在自己的面前,慢慢地取走亲人的性命。 所以,他只有以自己的任性妄为之性,夺过那毒酒,尽数喝下。 可是,他忘记了夜芳菲的目的。她之所以能存活至今,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取走冷陌的性命,替父报仇。不管冷流世有多卑躬屈尊,永远都改变不了夜氏对冷府的仇视。 看着地上的马匹呼吸慢慢地变得微弱,冷流世咬牙站起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纵身朝着冷府的方向窜去。 若是父亲真的死于非命,恐怕下人和家丁早已经发现了异常。惊恐和慌乱之下,消息必然很快便传了出来。若是消息传道皇宫之中,恐怕夜芳菲根本就来不及全身而退。“父亲,孩儿不孝,未能护得父亲周全。”冷流世咬着牙齿,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冷府狂奔,“孩儿今生之命,皆为孽债,孩儿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纵是你死于芳儿手上,孩儿也无法替父报仇。所有的 一切,都是我们父子亏欠芳儿的。只等安顿好父亲后事和姐姐之后,孩儿会来陪父亲的。” 伸手摸了摸腰上的长剑,泪水在冰冷刺骨的风中划过太阳穴,无声地落下那朦胧的夜色之中。此时,只有阻止消息传播出去,才能让夜芳菲有着足够的时间掏出皇权势力的追捕。 脸上的汗水,夹杂着泪水,染湿了银袍的前襟。 行至冷府门口,冷流世之感觉到起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 夜风无声的吹过,带着一刺骨的寒冷。 情不自禁的一个颤抖,冷流世的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焦灼和惊恐。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眨眼之间,身边的一切,都将化成灰烬。 抬头朝着府中看去,却见府门口前,蛟龙金凤缠绕大红灯笼已经亮起。周围朦胧的夜色之中,带着一种恐怖到让人窒息的平静和压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府门。 第六百五十七章 魔高一丈 朦胧的夜色之下,整个冷府之上,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睽异和平静。通往正厅的过道上,精致的灯笼已燃起,挂在万年青交错的枝条上。 在灯光的点缀之下,万年青的叶子散发着一种阴森的绿光。情不自禁地一个颤抖,冷流世只感觉那迎面吹来的冷府之中,似乎带着一股死亡的血腥之味。 飞身从窗口跃入正厅,那原本杯盘狼藉的桌子上早已经被情理干净,就连琉璃石铺成的地板之上,似乎都经过精心的清洗,泛着一层碎花交织的亮光。整个客厅之中,早已经空无一人。 看来,夜芳菲果然是有准备的。也许,她早已经算准了自己必会抢那毒酒喝下,借机将自己带走。只等老父命陨之后,再毁尸灭迹,不留丝毫把柄。 泪水,无声地顺着冷流世的脸流到唇边。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和茫然,迅速地占据了他的心头。随着大脑之中忽地一片空白,强烈的眩晕几乎让冷流世昏死过去。明明知道夜芳菲是为了索父亲的命而来,可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饮下那毒酒。若是他出声制止,或者暗中示意,凭冷陌的警惕之心,断然不会轻易饮酒。可惜,他不能。纵是付出他的性命,他也要 护得夜芳菲的周全。哪怕是夜芳菲出府之后,死于其他奸诈之臣的手上,也断然不能让她死在冷府,死在自己的面前。 所有的一切,都是冷府欠她的,是自己欠她的。今日,她连本带利的取回去,也是应该的。泪水,流到唇边,迅速地渗入口中,带着苦得发凉的涩味。冷流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连他自己的搞不明白,纵是到了现在,知道了夜芳菲亲手取走父亲的性命。可是他的心中,对她竟没有丝毫的怨恨 和仇视。甚至,对自己无能救得老父性命心中竟无半点的悔意。 冷流世握紧手中的剑柄,咬牙朝着冷陌的书房跑去。若是知情之人留有活口,恐怕消息会在夜芳菲逃出皇权势力范围之内前,传到皇宫之中。 未到书房门口,隐隐约约便听到一阵琴瑟之声,似乎还夹杂着女子的欢笑之声。 “父亲。”冷流世目光一冷,持剑朝着书房窜去。他做梦都不曾想到,夜芳菲的心,会是如此的阴狠细腻。为了掩人耳目,竟会留人在府上寻欢作乐。在如此逍遥的情景之下有谁会以为冷府之上出了大事? 仇恨的怒火,如同喷发出来的火山洪流一般,瞬间淹没了冷流世仅存的理智。 挥掌震开窗户,抖剑朝着屋中射去。 忽地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有刺客。” 左右两边,两名身子白衣服的侍卫挥剑朝着冷流世扑了过来。 “纳命来罢。”冷流世发出一声怒喉,手中的长剑朝着左边的白衣人削去。此时他,似乎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发狂的野兽。只有没有思想的野兽,才会有着那种必死的决心和杀意。若是想躲开两人的攻击,他必须得抽身退后,越出窗口。可是,冷流世不顾右边卷着狂风刺 过来的长刀,手中的长剑直直地刺入左边侍卫的胸膛。 几乎是同时,右边的白衣侍卫宽厚刀身已经到了他的肩膀上。那一刀砍在肩膀上,几乎能清楚地听到肩胛骨上的骨头碎裂的声音。白衣侍卫发出一声惊恐的颤声:“冷将军?” 冷流世呜呜冷笑一声,挥掌朝着右边的白衣侍卫打去。 宽厚的刀身,镶进了他的肩膀,白衣侍卫被那一掌震撼得飞了出去。 冷流世跪到地上,张口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液。 轻纱垂帘的书房卧榻之上,传来一声宏厚的声音,道:“休要动手,是冷将军。” 冷流世吃惊地抬头朝着垂帘后面看去,身子一颤,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父亲?” 隔着半透明的轻纱垂帘,能清楚地看到卧榻上的情景。 冷陌的身上,只穿着一件露胸的精丝长袍。在他的身边,一左一右地搂着两名半裸的女子。在卧榻的方桌上,还摆放着几个精致的小菜和酒杯。 “你这是干甚么?”冷流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怒吼,道:“你是疯了么?”他清楚地记得,自从十二年前母亲病终之后,冷陌再无男女私欲之念。纵是冷凌孇数次从宫中挑选绝色宫女送至冷府,想让父亲续弦添丁。可是,冷陌依然心如止水,对男女之情有如蛇蝎之毒,避而远之 。 现在这个情节,让冷流世惊急交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冷陌推开身边的女子,沉喝一声,道:“全部给我退下。” 说着,取过卧榻上的长袍,穿在身上朝着冷流世走了过去, 蹲下身子,搀扶着脸色铁青的冷流世,急道:“为父以为你与属芳回宫,恐也不会回来了。到底发生何事,怎么会让你如此愤怒?” 冷流世咬着牙齿,伸手拔下肩上的钢刀,狠狠地推开冷陌的手,厉声道:“数年以来,我在边界之地一直担心你孤独无依。未曾呈想,你竟过的如此逍遥快乐。” 血红的双目,带着无比的愤怒,逼视着冷陌,道:“你可知道,我回府之后见举府上下,空无一人,我还以为你们都死光了。” 冷陌咬着牙齿,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冷冷地看着冷流世。沉思片刻,朝着门外道:“速度传林太医前来,冷将军受伤了。” 说着,走到冷流世的身边,沉声道:“你可知道,那属芳送来的御酒,是何酒?” 冷流世身子猛然一震,沉声道:“我们出去再说。” 说着,不等冷陌开口,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行至正厅之中,冷流世忍伤口的疼痛,坐到椅子上。 冷陌随身进来,关上房门,脸上带着神秘的轻笑,走到冷流世的面前坐下,伸手指着他的肩膀,关切地道:“你伤口,不先处理一下么?” 冷流世咬着牙齿,抬头看着冷陌,摇了摇道:“小伤而已,不碍事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声道:“芳儿带来的酒,有问题么?”冷陌伸手摸了摸雪白的胡须,满面红光的脸上扬起一抹轻笑,点了点头,道:“否则,我如何会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 第六百五十八章 御酒之效 冷流世心头一紧,故作疑惑地看着冷陌,摇头道:“那酒中到底有何问题?”闻之冷陌之言,冷流世顿感心中猛然一沉。父亲竟已发现夜芳菲所呈之酒有问题,还强行喝下,眼见此时面带红光,未曾有丝毫 中毒之相,恐是已经解毒。由此,足以可见父亲对夜芳菲的警惕之心从未松懈过。 冷陌哈哈一笑,朝着门外沉声道:“林太医,进来给流世包扎罢。”朝着冷流世微微一笑,道:“你先处理伤口,容后再说。” 说着,伸手整理着腰带,起身朝着茶几旁边走去。 门外,头发花白的太医紧紧地拎着药箱走了进来。行至冷流世的身边,剪开冷流世肩膀上的长袍,发出一声惊呼,道:“伤口太深,恐怕已经伤到筋骨了。” 冷流世眉头皱,朝着太医道:“我还死不了,休要如此大惊小怪。你速速给我包扎便好。”带着几分疑惑,朝着冷陌看去。 却见冷陌面色平静地坐到树桩木凳上,伸手慢慢地往炉中加着木炭。冷陌的脸上,带着深沉而平静的微笑,慢慢地将注满水的银壶放到木炭上。抬头轻轻地瞅了冷流世一眼,沉声道:“为父那贴身侍卫,皆为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若非及时发现你的身份,恐怕你的肩膀已经不 在了。” 目光一冷,逼视着冷流世,厉声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会让你回至府上都存有如此戒心,持剑前往我书房?”冷流世身子一颤,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朝着林太医沉声道:“那刀伤无毒,你不必清理得如此之深,只要施药便好。已伤至筋骨,清理过深小爷难忍疼痛。”听到父亲责问,冷流世心中一阵恐慌。只 有以疼痛之由,掩饰心中的慌乱。 林太医慌忙不迟地点了点头,道:“将军万幸,虽深及筋骨,可是并未伤之骨头。老夫适才是检察伤口,只是担心若是伤了骨头,胡乱包扎之后耽搁了治疗。” 说着,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敷上膏药,用纱布将冷流世的肩膀缠了个严实。 冷陌平静的脸上,带着几分阴沉,定定地看着满头大汗的冷流世。听到银壶水开的声音,才收回眼光,伸手取下银壶,浇洗着紫砂壶。 只等林太医包扎完毕,冷陌轻轻地抓着壶柄,往白玉瓷杯中倒着茶水。四杯茶水倒满,整个屋子中顿时弥漫着浓郁的茶香。 冷流世前身站起,朝着林太医躬身道:“有劳太医了,时辰不早,林大人早些回去休息罢。”看着林太医恭敬地退出房门,冷流世走到茶几边上坐下,伸手端过茶杯凑到鼻子旁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放了下去。唇边扬起一丝冷笑,道:“我送属芳出至铖城之地,那酒劲上头,加之一路颠簸,呕 吐不止。幸而属芳随身带有解酒之药,服下之后猛然想起父亲也饮下那酒,只担心父亲年老体衰,恐不胜酒力,便立即动身返回。”冷陌微微一笑,端过茶杯,轻轻地吸了一口,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道:“好茶。”目光中带着深邃的明亮,眯起眼睛看着冷流世,压低声音道:“那么,你为何如此躁急,持剑前往书房?又为何不走正 门,破窗而入?若非那侍卫及早发现你的身份,恐怕你小命已经不在了。” 冷流世咬着牙齿,怒道:“回府之后,叫门无人应答。如何让我放心?客厅之中,就连下人都不曾见到半个,我以为府上进了刺客,你们都遭遇不测了呢。” 血红的双目中,带着委屈的愤怒,伸手端过茶杯,仰头喝下,重重地放下茶杯,怒道:“你何不说说,何以能过得如此逍遥快乐?”冷陌哈哈一笑,轻轻地扫过冷流世的脸,抓过银壶,往紫砂壶中倒着水,轻声道:“品茶之忌,心浮气躁。你如此急躁,如何能喝出茶味。”说着,抓过白玉瓷杯,将杯中颜色深浓的茶水浇到金蟾上,重新 倒上一杯,将杯子推到冷流世的面前,轻笑道:“喝吧,那酒劲可不是一般解药能解的。”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沉声道:“父亲,我与芳儿交好,天下皆知。此时并无外人,你告诉孩儿,那属芳带来的酒,难道有毒么?” 冷陌伸手摸着胡须,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那丫头可比我想象的要聪明,那酒中之毒,恐怕你此时还未解罢?” 冷流世面色一变,吃惊地道:“既是那酒中有毒,父亲为何没事?”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沉声道:“父亲,事情未能验明以前,千万不要乱说话。若是传了出去,属芳一片好心,恐怕会委屈成怨啊。” 冷陌点了点头,笑道:“属芳是个好孩子,恐怕,她早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冷府之人了。”说着,身子前倾,朝着冷流世道:“她带过来的酒,那可是皇帝御用的贡酒。” 冷流世端过茶杯仰头喝下,站起身子,道:“父亲,你休要拐弯抹角。有话便直说罢。” 冷陌朝着冷流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双目中带着慈祥的柔光,笑道:“休要着急,坐下,听为父慢慢与你说罢。” 冷流世咬着牙齿,脸上带着无奈的冷笑,坐到木凳上。冷陌仰头哈哈一笑,伸手抹了一下胡须,脸上的红光在灯火的照耀之下,散发着如同少女一般的红晕,轻笑道:“皇帝的御酒,可是数十种雄性精华泡制的大补之酒。属芳偷回两坛,想孝敬老夫,那也是情 理中事。只可惜,她原本就不想让你喝的,可是你偏偏要抢着喝下。” 冷流世吃惊地看着冷陌,道:“你的意思是,那酒便是催情之物了?”冷陌哈哈一笑,点头道:“这个自然,属芳带酒给老夫,不过是想让老夫雄风重振,给你添个弟弟妹妹罢了。你既饮下那酒,所以属芳才会急着带你离开。”脸上扬起一丝得意的轻笑,不屑地看着冷流世, 道:“看你的样子,解毒之物,并非属芳咯?” 冷流世猛然站起身子,沉声道:“一派胡言。”心中闪过一丝焦急,若是那酒真如父亲所说,自己持剑回府之态,恐怕已经引起父亲的怀疑了。 冷陌哈哈一笑,道:“你若不信,便可寻林太医问问。老夫不近女色十数年。那御酒饮下,仿佛又年轻了二十岁。” 脸上带着得意的轻笑,端过茶杯,仰头喝下。 冷流世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心中带着几分疑惑。看父亲的样子,似乎除了对那御酒的功效甚为满意,根本就看不出丝毫端倪之处。 冷陌朝着冷流世挥了挥手,道:“你身伤严重,还是尽早回府休息罢。只等伤口恢复了些,便替我进宫见属芳一面,好好谢谢她罢。” 说着,扭头朝着门外沉声道:“送将军回房休息。” 两名侍女应声进来,左右搀扶着冷流世躬身道:“将军,回房休息罢。” 冷流世看着冷陌平静的面色,仰头长叹一声,推开侍女,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冷陌仰头哈哈一笑,伸手捋着胡须,双目之中闪过一抹寒光。 第六百五十九章 身陷奇险 朦胧的夜色之下,荒芜之地的夜风吹过。在深沉的夜空之中,发出哀号一般的凌厉之声。此时已经近初冬时节,太阳落山之后,温度骤然而降,纵是无风之时,空气中也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马车在官道边上停下,不到两里之地的宫城之所,早已经灯火辉煌,在漆黑的夜色之下,犹如夜空之中璀璨的星光一般,散发着一种高贵奢华的耀眼之光。 侍卫掀开垂帘,朝着夜芳菲沉声道:“元帅,此时离宫城只有不到两里之地,马匹劳累过度,只能缓慢前行。若是走官密之道,不但平坦顺直,还少了些颠簸。” 夜芳菲抬头看着阴沉夜空,唇边露出一丝轻笑,朝着侍卫招了招手,道:“无妨,此时已经近皇宫甚近,若是马匹劳累,便停下休息片刻便是。” 此时已经近年关之景,历经荒芜之地多有动荡。那些山贼强盗,潜伏半年之多,为了度过年关,不惜铤而走险,劫持抢夺贾商财物。故而在通往京城的过道之上,就连常年经商的尚府之人,都极少通往。夜芳菲因担心若是夜晚之时通过荒芜之地,多有不测之事发生。故而命侍卫车夫催马赶路。因气候深寒,马匹体力消耗过度,未至京城之地便已经筋疲力尽,举步维艰。此时,已经过了荒芜之所,离京城 之地尚无多少路程。纵是强盗路贼,恐也不敢造次,便命侍卫停车休息片刻。 侍卫朝着马车后面坐骑上的侍卫轻轻地挥了挥手,马车停在路边。 高头大马上的侍卫跳下马背,纵上马车,朝着夜芳菲道:“元帅,此时已离皇宫不远,不如换马而行,尽早赶回宫中。以免夜长梦多。” 夜芳菲还未开口,便见侍卫身子一颤,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子顺着古铜色的脸颊急速流下。夜芳菲伸手抓着侍卫的手,沉声道:“一路颠簸,恐是累坏了罢。” 嫩白的手指,按在侍卫的脉门之上,忽地目光一变,颤声道:“你们在冷府之上,可曾饮酒了?” 那侍卫的脉搏,犹如将死之人一般,忽快忽慢。如此异常之相,要么是命悬一线之人残身之体,要么便是中毒至深毒气攻心之人。 侍卫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点头道:“冷府盛情款待,属下等喝了不少桂花酒。” 夜芳菲目光一寒,抬头朝着空旷的夜空看了看,脸上闪过一丝蔑笑,沉声道:“那酒是皇宫之中的贡酒,你等能饮到,也是冷国丈的抬举。” 说着,凑到侍卫的耳边,轻声道:“你以最快的速度,从官家密道赶回。到了皇宫,速速找属统领,便说我有难,速速来救。” 侍卫一听,点了点头,道:“属下这就速去。” 那侍卫是皇宫之中训练有素的大内高手,眼见夜芳菲面色凝重,便知事态严重。手中紧紧地抓着刀柄,返身纵上马背,朝着马车上的侍卫沉声道:“保护好元帅,我这就前去通知统领。” 抬手擦去额头上不断涌出的汗水,催马朝着皇宫密道的方向跑去。 马车上的侍卫吃惊地看着夜芳菲,脸上带着疑惑地惊诧之色,道:“元帅,难道,那酒有问题么?”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慢慢地试着运动功力。 夜芳菲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冷一笑,道:“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心中一动,睁开眼睛看着侍卫道:“你与林侍卫相比,恐怕身手不及他十之其二罢。” 侍卫垂首应声道:“元帅果然好眼力,属下因家世低微,虽从小练习武艺,可是终因底子太薄,无法与林大哥相比。若是说身手,属下恐怕十人也难敌林大哥一人。”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轻轻地点了点头,笑道:“那桂花酒,是龙万花亲手所酿,世间高官之府,恐怕也只有冷国丈有此脸面能珍藏罢。” 说着,起身探过身子,伸手朝着侍卫的额头上摸去。 侍卫面色一红,垂首道:“属下该死,让元帅操心了。”说着,抬头闭目,面带慌乱地憋住呼吸。 车壁上的油灯,随着垂帘缝隙灌进来的风发,发出一阵跳动的摇曳。左右两边的宫女连忙起身体,伸手护着壁灯。 夜芳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朝着侍卫道:“有时候,内功太过深厚,也未必是好事。你适才看见林侍卫的样子了么?” 侍卫低头沉思,道:“属下眼见林大哥面色苍白,满头大汗,似乎不像是简单的疲劳所致。”说着,身子猛然一颤,惊声道:“难道,那桂花酒中有毒么?” 夜芳菲眉头轻轻皱起,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摇头道:“那酒中并非有毒,世间美酒佳酿,若是居心叵测者运用得当,皆为穿肠毒药。”侍卫一听,起身朝着马车外面看去,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低声道:“元帅的意思是,那桂花酒中,所含之物,对功力深厚之人有着相克之效。林大哥因功力深厚,故而反克之相立竿见影,属下因功浅薄, 所以那逆反之相才不会那么明显,对么?”夜芳菲点了点头,正声道:“不曾想到,你竟如此通透。那桂花酒本就是花之精髓。天下物种,皆有灵性。任何一种精华之物,都带着相克之弊。那桂花酒属大阴之物,体弱之人食之,能以阴锁阳,进而达 到强身补气之功效。” 侍卫的脸上,带着无比的迷茫,疑惑地道:“元帅,难道,林大哥中了桂花酒之毒么?” 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摇头道:“恐怕,你也中毒了。” “啊?”侍卫猛然一惊,浑身发出一阵颤抖。 适才慢慢运动功力,并无不适之相。难道,那冷府珍藏的桂花酒中,果真有毒么?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起,轻声道:“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何让你们急速赶回皇宫了么?”洁白的牙齿,在下唇上留下深深的齿印,朝着侍卫道:“我便是担心,恐怕时间长了,那桂花酒之功效,会让你等 丧失武护之力。” 说着,伸手拍了拍侍卫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道:“乘现在你还能动弹,速速逃命去罢。” 侍卫扭头朝着身后看去,颤抖的身子慢慢地站起。皎洁的月光之下,一排蒙面黑衣人一字排开,月光照到雪亮的长刀之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第六百六十章 身密之泄 夜芳菲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朝着侍卫道:“休要与他们动手,此时硬拼,无疑是以卵击石。你设法逃命去罢。” 说着,掀开垂帘,慢慢地钻出马车。 冷风吹过,带着几分刺骨的寒冷。夜芳菲仰头看着璀璨的夜空,忽地发出一声轻笑,道:“诸位,此时夜黑风高,冷陌老狗在府上寻欢作乐,让你等在此等候,难道诸位皆是心甘情愿为他卖命么?” 黑衣人中,身材微矮的蒙面大汉仰头朝天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十一黑衣人身子一动,迅速地滑开,将马车团团包围。夜芳菲牙齿一咬,厉声道:“我告诉你们,本元帅贴身侍卫已经前往皇宫通报,若是本元帅今日有个三长两短,不但你们将受诛连之罪,就连冷府也难逃干系。”夜芳菲知道,此时若想是想保得一命,只能 拖延时间。 此地离宫城不到三里之地,若是林姓侍卫飞速前往皇宫通报属龙语,两个时辰之内,皇宫武堂高手必然能赶到。 她怎么也想不通,冷陌若是真想取自己性命,凭借冷府暗中存有的武士实力,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走出冷府。为何冷陌竟会安排人手,在宫城郊外埋伏等候?黑衣服嘿嘿一笑,声音中带着无比的沙哑,沉声道:“元帅果然有眼光,知道冷国丈宁可错杀一千,也断然不会放过一人。今日我等出发之前,已经立下军令状,若是取不了元帅人头,便提自己的头回去复 命。”长刀一抖,收回刀身朝着夜芳菲抱拳道:“属元帅,我等念你护国有功,造恩于天下百姓,不失战神之威。你有何遗言大可留下,我兄弟身为绿林十二太保,虽无皇权官势,可是一身武艺还鲜有对手。只要 能帮上属元帅的,必定扑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夜芳菲仰头发出一声冷笑,轻轻地拍了拍手,点头道:“不愧为有血性好汉,既是如此,本元帅能死在诸位的刀下,也不算丢脸。” 扭头看了看满头大汗的两名侍卫,轻笑道:“我一生无牵无挂,此时使命已经完成。平日得以兄弟们照顾,你们若是念在我平乱造福于天下之盛功,便绕过我身边的两名宫女和侍卫罢。” 黑衣人身子猛然一颤,忽地发出一声怒吼,道:“竹桃二将,速速带人追赶前往皇宫报信之人。若是让他跑了,我等必死。”夜芳菲心中猛然一动,眼前的黑衣刺客,如此明显露骨地说出指使之人是冷陌,恐怕断然不会是冷府派出。凭冷陌行事之性,纵是杀手失手被擒,刀割火烧的折磨之下,也断然不会轻易说出幕后指使之人 。来人如此明显地多次提及冷陌之名,似乎是故意让夜芳菲知道是冷陌指使。 围在马车周围的四方之位,四名黑衣人身子一动,朝着皇宫的方向追去。 夜芳菲双手环抱在胸前,眉头轻皱,冷冷地看着黑衣人,沉声道:“诸位,若是想取我性命,何不动手?”眼见周围的黑衣服人,似乎并不急于杀自己,不禁心生疑惑。看对方的样子,必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加之有计划准备的伏击,若是要取自己性命,恐怕早已经动手了。可是看对方的样子,似乎也在拖延时 间,未有急于动手之意。 夜芳菲身边的侍卫微微起身,手中的长剑无声地抽出,凑到夜芳菲的耳边,轻声道:“元帅,属下看对方的样子,并非是想去元帅性命。倒是想嫁祸给冷国丈。” 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朝着黑衣人道:“诸位,若是想取我性命,动手罢。” 听到夜芳菲的话,周围的黑衣人仰头朝着夜空之中吹出嘹亮的口哨。那口哨声带着尖锐刺耳的颤音,在夜空之上声声回荡。 “既是如此,在下便不客气了。”黑衣人双脚一动,从地上弹起,手中的长刀在月光之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照到两名侍卫的脸上。 “元帅小心!”两名侍卫抖剑朝着黑衣人迎去。 其余八名黑衣服朝着马车包围过去,手中的长刀朝着车厢削去。 随着一阵清脆的刀剑之声,阵阵火星四溅,两名侍卫手中的剑已被震飞。 八把长刀,削过车厢,砰砰数声,车厢的顶棚自车身上弹起,带着整齐的削口,被整个掀开。 车上的宫女发出一阵惊叫,朝着夜芳菲道:“元帅,奴婢等无能,无法护得元帅安全。”说着,对视一眼,纵身跳下马车。 夜芳菲发出一声沉喝,道:“回来,休要送死。” 两名宫女已经落到地上,朝着黑衣人跪地道:“各位好汉,属元帅以命平边乱,造福于天下百姓。还望诸位能高台贵手,放过属元帅。” 雪亮的长刀,无声地落到两名宫女的脖子上,夜芳菲闭上眼睛,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厉声道:“我属芳今日对天发誓,你等若是伤了我侍女,他日定查出尔等身份,不将尔等九族灭之,誓不为人。” 清凉的泪水,无声的落下。 紧紧地握着拳头,朝着侍卫低声道:“放心罢,若是今日必死,他们也休想活过三天。” 那林姓侍卫已经快马前往皇宫报信,若无意外,恐怕此时属龙语已经接到信报。只要让属龙语知道今日之情,纵是自己死了,冷府之人休想逃过偿命之劫。 微矮的黑衣人慢慢地走到宫女的面前,雪亮的长刀落到宫女的胸前,朝着夜芳菲发出低沉的声音,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在下有两个问题要问元帅,若是元帅有半句虚言,在下的刀可就不客气了。” 夜芳菲目光一冷,仰头朝着黑一人道:“说罢,你想知道什么?” 黑衣人轻咳一声,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轻微的颤抖,沉声道:“元帅可就是当年的夜氏遗孤,夜芳菲?” 夜芳菲身子一颤,抬头朝着宫女看去。清凉的月色之下,宫女的双目中射出惊恐的颤光,带着无比的乞求,看着夜芳菲。 夜芳菲轻松地吐了一口气,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正是。”黑衣人仰头发出一声狂笑,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第六百六十一章 破釜沉舟 “休要伤害她们!”夜芳菲发出一声怒吼,纵身跳下马车。身边的两名侍卫左右跟随着夜芳菲,朝着架着宫女的两名黑衣人扑去。 “哈哈……”微矮的黑衣人发出一声冷笑,沉声道:“不愧为夜氏后人,不但有着战神之能,就连对下人都如此袒护。” 说着,朝着架着宫女的黑人道:“既是战神之后,我等也便休要难为夜元帅,取她人头便好。” 两名侍卫的长刀,已经到了黑衣人的面前。两名黑衣人撤回长刀,将两名宫女朝着侍卫推了出去。 随着宫女的一声惊呼,身子早已经被扔起,朝着两名侍卫撞去。两名侍卫连忙撤回长刀,伸手接住宫女。 未曾想到,那顺势而来的宫女带着巨大的惯性,竟将两名侍卫撞得飞了出去。四人重重地落到地上,两名侍卫吃力地撑着刀身,正欲起身。 微矮的黑衣人身子一动,身子早已经弹起,飞鸟一般地朝着夜芳菲射了过去。不等夜芳菲反应过来,冰冷的刀锋,已经舔到了她的脖子上。“夜元帅,原本大宋有你如此神人,将是天百姓之福。”黑衣人的双目中,带着浓浓的杀气,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如同一头凶残的饿狼一般,泛着两道绿光,沉声道:“只可惜,在下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你若不死,我等家眷族人,皆要葬身刀林。” 手中的钢刀,发出阵阵颤抖,厉声道:“得罪了。” 夜芳菲冷冷一笑,闭上眼睛,脸上扬起一抹冷笑,轻声道:“杀罢,我若是死在你的刀下,尔等一样要诛灭九族的。” 雪亮的长刀,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随着黑衣人的一声狞笑,猛然往前面一送。 凭借黑衣人的武功,要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夜芳菲,无疑不费吹灰之力。冰冷的刀锋,舔到夜芳菲的脖静之上,猛然停住。 黑色衣人的双目之中,露出惊恐的之色,颤声道:“你,你是何人?” 那刀锋停在夜芳菲脖间,紧贴她的肌肤。那锋利的刀口,已经在那嫩白的脖子上削出一道细如发丝的伤害。按照黑衣人的力道,和距离,削下夜芳菲的人头必是万无一失之便。 可是,黑衣人忽地感觉到,手中的长刀如同突然被镶入巨石之中一般,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就连握刀的右手,都如被紧紧吸在刀柄上一般,无法松手后退。 “世人不是说,你未曾学过丝毫武功么?”黑衣人的一双眼睛,带着惊恐的慌乱,看着双目轻闭的夜芳菲。 夜芳菲慢慢地睁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口,脸上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柔声道:“尔等可曾听过另外一个传说?” 黑衣人惊恐地看着夜芳菲,暗暗运动功力,想撤回长刀。忽地感觉右手自刀柄之处,随着一阵奇怪的暖流,迅速地朝着整个身体扩散开去,半个身子早已经变得酥软麻木。 “什么,什么传说?” 夜芳菲微微一笑,抬头朝着周围的黑衣人看了看,笑道:“魔童属龙语,武功天下无敌。就连当年武林各大门派联手对抗,都不曾占到丝毫的便宜,难道尔等从未听过么?” 声音中,带着甜润的轻柔,如同百灵欢唱一般。可是,在冰冷的夜空之中,带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 “属龙语?”黑衣人身子一颤,惊恐地朝着夜芳菲的身后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捏着刀尖,定定地看着自己。 “你,你是人还是鬼?”黑衣人吃力地咽下一口气,忽地感觉到那刀身上传过的热浪似乎越来越快,就像是在他的全身插满了细小的管子,全身的血液从管子之中快速地流出,整个身子已经失去了知觉。就连周围的七个黑衣人也不曾看见,在深浓的夜色之下,一个浑身洁白的人是如何出现在夜芳菲的身后,恰如其分地伸手捏住那舔进夜芳菲脖间的长刀。那属龙语就像是个鬼魂一般,突然就从空气中冒了 出来,站在夜芳菲的身后。 “你打算怎么死?”属龙语放开刀身,食指轻轻在刀身上一弹,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那锋利的长刀登时被震成数段。微矮的黑衣人只感觉右手虎口猛一痛,刀柄从手中弹落在地。 “兄弟们,这属龙语身中数伤,早已经走火入魔,此时无疑是虚张声势。我们兄弟联手,定能取他性命。”身后的两名黑衣人操刀朝着属龙语逼了过来。 夜芳菲猛然一惊,来者似乎对宫中情况甚是了解。就连属龙语重伤成痨之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断然不是普通杀手之辈。对方既是有备而来,今日果然凶多吉少。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沉声道:“哥哥,来者并非善类,多加小心。” 属龙语忽地仰头发出一声怒吼,那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股震人心魄的尖锐。他的身体周围忽地扬起一阵阴冷的风,朝着黑衣人吹去。 两名黑衣人手中的长刀还未削出,身上的长袍被冷风吹起,猛然之间发出一声惨呼,身体竟被卷到半空之中,砰的一声,爆炸开来。 月光之下,身体的碎片夹杂着血雾,散落开来,洒落在地。空中的两把长刀,咻咻两声,朝着微矮的黑衣人射去,自两边肩膀穿透而过,深及刀柄。 微矮的黑衣人发出微弱的声音,道:“兄弟们,逃命去罢。” 话刚刚说完,身子直直地朝着后面倒去。 夜芳菲扭头朝着属龙语道:“哥哥,万万不能留下活口。” 适才情急之下,为保得两名宫女性命,她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世。不管对方是何人指使,恐怕目的便是为了牵出自己的身世。若是留下活口,恐怕消息走漏,必将会是风浪四起。 周围的五名黑衣人身子一动,朝着五个方向逃去。 属龙语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猛然喷出一口黑血。夜芳菲跑到属龙语的身边,急道:“哥哥,你还好么?”适才见属龙语以内功便将两名黑衣人震个粉碎,以为是那旱地青莲的神效已经治愈了他的痨伤。此时一见,才知属龙语不过是以命一搏,吓退黑衣人 。属龙语身子一软,跪道地上,脸上露出一抹悲戚的冷笑,无力地道:“芳儿,我命休也。”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夺命之冢 属龙语血红的双目之中,那抹震人心魄的杀气瞬然褪去,变得空洞而无力。忽如油尽灯枯之人,瞬间失去了应有的生机。原本苍白的脸上,弥漫着一层深褐色的乌青,深紫如毒气噬心之人的双唇一般紫得 发黑。 夜芳菲急道:“哥哥,适才见你运功之势,似乎真气已能收放自如了。如何会伤敭得如此突然?”原本凭属龙语的武功和武功修为,纵是深重的内伤,只要真气内力能运行自如,必能依靠那一身深厚的内力,通经活脉,驱除坏死之气血,重生鲜活之精。先前在数次重伤成痨之下,已经无法运行真气, 所以才会伤堆积,无法自愈。 若是属龙语未曾恢复那运气之能,刚才如何能以内功行那隔山打牛之能,将黑衣人震个粉碎? 属龙语惨然一笑,吃力地摇了摇头,道:“芳儿,你有所不知。我若是不行那破釜沉舟之举,用最后一丝力道,运行洗髓经之法,从那杀手身上吸取真气,恐怕也无能救你了。” 无力地咽下一口气,扭头看了看满脸惊恐的侍卫,轻轻地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道:“哥哥此时全身的经脉已经坏死,我死之后,将我的身体藏入冰窖之中暗藏。他日若是依靠无门之时,可能会派上用场。”夜芳菲咬着嘴唇,两道热泪无声地落下。她仰头长叹一声,伸手摸着属龙语那若有若无的脉门,咬牙道:“哥哥,那旱地青莲之能,可保得你性命不绝。可是你要记得,不管日后发生任何事情,断然不可动 怒动手。” 说着,朝着两名侍卫沉声道:“你等速速赶往冷府,通知冷流世,就说我哥哥身受重,需要当日仙女庵谷低的青草之药救命。让他在三日之内,务必寻回,送到宫中给属统领服用。” 侍卫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长剑,飞身上马,朝着冷府的方向跑去。 属龙语惨然一笑,抬手轻轻地拭去夜芳菲腮边的泪水,涩声道:“芳儿,你实话告诉哥哥,那灭门之仇,你还报么?” 夜芳菲目光一冷,齿间传出一阵碎响,随即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俯身贴到属龙语的耳边,轻声道:“若是哥哥有着灭门之仇,可否能冰消前嫌,与仇人化敌为友?”属龙语的眉头,轻轻皱起,无力地一笑,道:“哥哥从来不曾有过亲人之酌,更无家仇私怨之意。纵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哪怕是世有仇人,恐也与我无关罢。无恩者,无仇。若要说世间真正与我属龙语为 敌之人,是我亲手打死了自己的恩师,哥哥的仇人也便是哥哥自己了。” 夜芳菲身子一颤,咽下一口气,双目中那一抹冰冷的杀气之怨,陡然而变,带着极度失落的黯然,抬起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忽地,深沉的夜色之中传来一阵马蹄之声,属龙语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发出蚊嗡一般微弱的声音,道:“记得哥哥的话,若是我死了,一定要将我的尸体藏入地下冰窖之中,秘密保存。否则,他日若是你依 靠全无之时,恐怕真的无人能帮你了。” 夜芳菲摇了摇头,道:“你放心罢,我不会让你死的。纵是死,我也要让你亲眼看着今日谋害我们兄妹之人,付出双倍的代价。” 十余骑快马飞奔至二人面前,为首侍卫飞下马,朝着两人跪地道:“属下来迟,还望元帅统领恕罪。”也许属龙语接到信报之后,早有准备,在铁骑之后,还有数辆官锦马车紧随而来。 夜芳菲连忙朝着侍卫道:“休要多言,速速送统领回宫疗伤。” 马上两名侍卫连忙下马,跑到属龙语的面前,跪地道:“属下等,这就送统领回去。” 属龙语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轻声道:“芳儿,哥哥的伤恐怕是治疗不了了。”说着,将夜芳菲的手放到左手胳膊内侧之处,无力地道:“哥哥数伤并存,恐已不治。此伤才是致命之处。”夜芳菲感觉到,属龙语那胳膊内侧之处,在肌肉之间似乎有个硬块。忽如刀疤之煞恢复成痨的病变一般。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哥哥休要担心,世间之伤,只要不浊气攻心,断足挖手也不会致命。你回去 之后,利用太医大还丹之效续血保命。只等冷流世那草药寻回,再作定夺。” 说完,朝着侍卫道:“你们二人速速护送统领回宫,交到太医之处。传我口谕,无论如何,七日之内必须保全统领性命。” 两名侍卫架起属龙语,飞身上了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跑去。 夜芳菲慢慢地站起身子,抬头看着摧残的夜空,脸上扬一抹悲戚的冷笑,朝着十余名侍卫道:“你们给我追杀伏击我的杀手,还有五名杀手逃去无踪,你等务必在天亮之前,将他们找出来。” 为首的侍卫朝着身后的侍卫道:“兆副领与刘后将护送元帅回宫,其他之人,两人一队,从四方追寻。若是失手,提人头来见。” 说罢,朝着夜芳菲抱拳道:“元帅放心,属下后方人马随后便到,宫中武堂百余高手尽数出动,那五名漏网之鳅断然不会跑脱。” 夜芳菲轻轻地点了点头,朝着两名面无人色的宫女,道:“你命人将她二人送回宫中,兆刘二人随本元帅一路便好。” 两名宫女急步走到夜芳菲的面前,跪地道:“元帅,奴婢之名,是元帅所救。还望元帅开恩,让奴婢二人随元帅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罢。” 夜芳菲冷冷一笑,摇头道:“我还有要事急办,你等随身而行,恐会影响我。你等先行回宫,三日之后,我自会回宫。”说着,扭头朝着赶车的侍卫,道:“你们护送她二人回宫。” 兆姓侍卫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元帅,此时贼人身在暗处,为保元帅安全,还是先行回宫。只等统领等人捉拿回奸人再作打算罢。” 夜芳菲咬着嘴唇,双目中射出两道锋利的寒光,厉声道:“你等随我出发便是,凭你们大内高手之能,还怕几个贼人不成?” 说着,朝着两名宫女道:“速速上车,回宫。” 兆刘两位侍卫躬身侧礼,恭敬地朝着夜芳菲道:“属下等,谨遵元帅教诲。” 夜芳菲点了点头,伸手整理一下略为凌乱的头发,朝着马车走去。 三人上了马车,侍卫扭头朝着夜芳菲道:“元帅,欲往何去?”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铖城之郊,乱葬岗。” 第六百六十三章 身陷乱葬岗 侍卫得令,挥鞭催马,朝着西南之边奔去。 夜芳菲坐在马车上,闭上眼睛,心中忽地变得异常的平静。就好像,适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一般。挣扎着从哪生死之间醒来,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心中平静得有些夸张。 那一路贼人,似乎不像是冷府所派之人。凭冷陌行事之风,暗中培养的杀手,就连皇帝秘派的高手,都无法逃过冷陌之属的眼目。若是冷陌想派人除掉自己,恐怕根本就没有机会等待属龙语前来救援。 那么,到底是何人指使?难道,是有人故意行那挑拨离间之计,让自己与冷府反目成仇,共同对抗冷府么? 还是说,是那冷陌故意施那苦肉之计,将自己的目标往其他人的身上引? 随着马车一阵颠簸,夜芳菲从缥缈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轻轻地掀起垂帘,看着朦胧的东方。那一片片鱼鳞一般的云层,已被染上了一层暗金之色。 东方御景开始放白,林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山林之间,已经进入高寒之时节。飞奔的快马两鼻孔之间,喷出团团热气。 随着山路变得狭窄,马车的数毒逐渐慢了下来。夜芳菲朝着兆侍卫道:“山路奇滑,休要急于赶路。若是马匹过劳,恐怕更加影响速度。” 兆侍卫闻言,点了点头,放松缰绳,马匹发出一声轻啸,脚步放慢。 兆侍卫从腰上解下牛皮水袋,递给夜芳菲道:“元帅,一夜赶路,先喝口水罢。” 夜芳菲摇了摇头,道:“一夜未睡,你等也辛苦了。这车中备有酒水干粮,只等过了这山,你们便寻个地方停下休息,也好给马匹喂些口粮,你等也顺便食些干粮酒水罢。” 兆侍卫点了点头,笑道:“元帅如此细心,属下等受之有愧了。”说着,轻声道:“元帅,能否进一步说话?”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有何不可,一路颠簸辛苦,你们三人便轮流赶车,进入车厢休息罢。” 兆侍卫闻言,脸色一变,摇头道:“属下不敢。”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将水袋挂在腰上,钻进马车,垂首轻声道:“元帅,属下虽为宫中武士,可是自小便在铖城之郊的村落长大。” 夜芳菲目光一动,微微一笑,单手托着下巴,微笑道:“你有何高见?” 兆侍卫低头沉思,道:“元帅前往之地,是为强盗横行之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扭头朝着车厢外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元帅为何要前往那乱葬岗?” 夜芳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微微一笑,道:“我哥哥受了重伤,宫中恐怕无人能治。我此前去,是去寻找一个世外高人,目前世间之上,恐怕也只有他能救得了。” 兆侍卫猛然一惊,颤声道:“元帅所指,难道是华春秋么?” 夜芳菲目光一寒,随即轻松一笑,道:“那高人名字,我不曾得知。”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当年,自己身受重伤之时,便是由那华春秋出手辅助治疗,才不曾因属龙语的误伤而致命。 只是,这兆姓侍卫身为宫中武士,若是得知华春秋的身份,恐怕夜不黑等人藏身之所,皇宫之中早有知晓了。 兆侍卫见夜芳菲双目之中带着几分迷茫,紧张地咽下一口气,轻声道:“元帅,听属下一句,那乱葬岗之地,万万去不得。” 夜芳菲抬头朝着垂帘外面看了看,朝着侍卫道:“此时已近天明,命兄弟们靠边休息,给马匹补充些口粮罢。” 兆侍卫迟疑地看了夜芳菲一眼,钻出马车,朝着另外两名侍卫,道:“靠边休息,给马匹喂些口粮山泉。” 夜芳菲起身钻出马车,看着雾气腾腾的山林,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刘姓侍卫取出牛皮水桶,朝着夜芳菲道:“元帅,属下前去寻山泉,取些水来供马匹充饮罢。”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也好,此地多为恶疾之地,你要多多小心。速去速回罢。” 兆姓侍卫急忙道:“刘老弟,带上权差兄弟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两名侍卫点了点头,朝着山林侧方的密林中窜去。 只等两名侍卫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之中,夜芳菲慢慢地回过头,朝着兆侍卫轻声道:“兆副领,你适才与我说的,那乱葬岗之地,为何去不得?” 兆侍卫面带惊慌之色,上前两步,沉声道:“元帅有所不知,此地多为盗贼藏身之地。当年盗贼横行,惊动了皇上。派出数千名精兵前往剿匪,那千名士兵围剿半年之多,不曾见到一个盗贼。”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恐怕,又是那民间以讹传讹之说罢?”兆侍卫摇头道:“非也,虽未曾剿到盗贼,可是那千数名士兵回家之后,尽数暴毙。”心有余悸地扭头朝着山林之中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皇帝再次派人追剿无果,加之此地盗贼劫杀的皆为宫中贪诈之官, 后来这荒郊之地再无商家往来,盗贼之患也就不了了之。”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我等也并非奸诈之臣,为何要怕那盗贼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轻动,瞟过照侍卫的脸,笑道:“那华春秋又是何人,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侍卫低声道:“华春秋是前朝军医,听说医术高超,有着起死回生之神能,被世人称为枯木逢春之手。”说着,双目中带着几分惊恐,轻声道:“属下听家中长辈说过,华春秋跟随乱党之臣,隐身山中。” 夜芳菲猛然一惊,双眼一寒,急道:“乱党之臣?何来乱党之臣?” 兆侍卫低声道:“好像是逃兵之辈,隐山中罢。虽传闻不可信,属下担心若是元帅寻到那华春秋,恐怕会招惹至私通乱党之名。” 夜芳菲脸色一变,正欲开口,忽闻半空之中传来一声轻笑。 兆侍卫身子一动,抽出长刀,护住夜芳菲,厉声道:“何方贼人,胆敢冒犯属元帅?” 话音未落,休的一声,一支带着七彩羽毛的短箭已经钉到了兆侍卫的肩膀上。兆侍卫发出一声惊呼,道:“元帅快走,箭上有毒。”身子一软,轰然倒地。 第六百六十四章 辣手绝患 夜芳菲吃惊地朝着路边的大树退去,忽地,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娇笑之声传来:“小妹,你还好么?” 一身黑衣的夜神翼如同一只飞鸟一般,轻轻地落到夜芳菲的面前。那黑纱遮面,依然挡不住一身的英姿飒爽。 夜芳菲伸手拍了拍胸口,急道:“姐姐,侍卫适才所说之言,你可曾听到了?”夜不黑一行人藏身山林之事,就连宫中的侍卫都有所听闻,皇帝如何不得知?若是皇帝知晓此事,恐怕他们凶多吉少了。夜神翼微微一笑,摇头道:“民间传闻之说,皇帝也早有知晓。十几年前因我等年轻气盛,拦路劫官,惊动了朝廷。皇帝便派人搜寻过,那官兵不曾寻到我们的藏身之地,加之我被父亲教训过,也便不再前 往商砼之地拦截财物,皇帝也便不曾追究。妹妹休要担心,这十多年来,我们都不曾有过招摇之举,纵是民间有所传闻,皇帝老儿也断然不会深信。”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适才我还担心,若是宫中侍卫都有知晓,恐怕会招至麻烦,听闻姐姐如此一说,我也便放心了。” 说着,压低声音,轻声道:“姐姐,我让你打探之事,可有结果了?” 夜神翼目光一冷,咬牙齿道:“果然不出妹妹所料,那冷陌老狗果然野心噬天。他暗中掌握的高手恐怕已过数万,此等秘密之势,若是起反,恐怕皇宫之中数万士兵都不堪一击。” 夜芳菲身子猛然一震,齿间传出阵阵碎响,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冷陌老狗不是什么好东西。”双目之中,骤然射出两道寒光。夜神翼轻叹一声,道:“那冷流世倒也不是一代英雄豪杰,只可惜,他生错了人家。否则,凭他那一声正义之气,恐将会与妹妹一样,是天下百姓之福。”双目中带着几分怜悯,轻轻地看着夜芳菲,道:“若 是要取冷流世性命,妹妹可会忍心?”夜芳菲闭上眼睛,脸上带着凄凉的微笑,摇头道:“原本以为,我家仇事小,天下百姓之福为大。若是冷府身为忠良之臣,倒也显得我夜氏为不忠之府。纵是冷陌亲手灭掉我夜氏,我也不会因私仇而与拼个 鱼死网破。” 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不能再等了。” 夜神翼眉头一皱,疑惑地看着夜芳菲,道:“妹妹,你想如何?杀了冷流世么?” 夜芳菲的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摇头道:“奸诈之府,杀之不足以平民愤。我要他冷府,付出双倍的代价,给我夜氏,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数年以来,夜芳菲一直依靠夜不黑的势力,暗中盘查冷府的动向。虽然冷陌与自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若是冷府属忠臣之府,不管夜氏是不是被冤灭,只要皇帝能昭告天下,还给夜氏一个公道,与冷府 之仇,虽然不能彻底清释,至少也不会拼个鱼死网破。 可是,此时已经查明了冷府的野心。这便足以证明,曾经夜氏被灭,便是冷府蓄谋已久的阴谋。冷陌如此,不过是想铲除皇帝身边的势力,为自己的野心之路扫清障碍。 所以,不能再等了。不能等到冷府夺得权势,称霸天下之时,不但毁了天下的百姓的幸福,就连家仇都无法雪恨。 夜神翼脸色一变,急道:“妹妹,休要轻举妄动。此时冷陌势力无法估量,恐怕凭你元帅之能,也断然不会是他的对手啊。” 夜芳菲摇了摇头,正欲开口,忽地双目之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不要……” 不等夜神翼反应过来,那地上的兆姓侍卫猛然从地上弹起,雪亮的长刀朝着夜神翼的后背刺去。 随着一阵血雾瓢起,夜神翼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迷惑,长刀已经绞过她的后背,透至胸前。 夜芳菲身子一震,朝着半空中发出一声怒吼,道:“天理何在啊?” 那一声惨呼,带着震人心魄的颤音,惊起林中的飞鸟。 兆侍卫拔出长刀,夜神翼的身子直直地倒在地上。兆侍卫看着脸上苍白的夜芳菲,躬身道:“元帅,乘此时贼人帮手未到,我们速速离开罢。” 说着,捋袖擦去刀身上血痕,急步走到夜芳菲的身边。 夜芳菲忽地发出一声冷笑,双目中带着怕人的血红,逼视着侍卫,道:“你为何要杀她?你可知道,若是她想要我的命,你还有机会杀她么?”心中,如同刀刺一般的疼痛。那冰冷的乌青的长刀,将夜神翼的心脏绞个粉碎。夜芳菲几乎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随着那锋利的刀口,化成万千的碎片。那夜不黑之辈,断然不会轻易取人性命。若非如此,那射到兆侍卫身上的箭 ,也就不会是普通麻药了。 泪水,带着滚烫的温度,流到腮边。未曾想到,心善之人的下场,竟会如此凄凉。 兆侍卫惊恐地看着夜芳菲,垂首道:“属下不知情况,只担心她会伤害元帅。” 山林之中,又一阵惊鸟飞起,惊恐地朝着半空窜去。 四名黑衣人,无声地落到两人周围。 兆侍卫闭上眼睛,仰头发出一声绝望的冷笑,道:“恐怕我等今日,必死无疑了。” 夜芳菲抬手擦去腮边的泪水,轻轻地退到大树下面,面朝着树干。 四名黑衣人朝着夜芳菲跪地,抱拳道:“属下,见过夜小姐。” “啊?”兆侍卫发出一声惊呼喊,颤声道:“元帅,你,你是夜氏小女?”双目中带着极度的惊恐,浑身发出猛烈的颤抖。 夜芳菲咬了咬齿,厉声道:“不错,我便是夜氏遗孤,夜芳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沉声道:“你虽有一颗忠心,可是终将留你不得。” 兆侍卫身子一颤,跪到地上,惊恐地道:“元帅,念在属下一心为主,求元帅放过属下一命罢。” 说着,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道:“属下家中尚有老母妻儿,请元帅绕过属下一命。今日之事,属下万死也断然不会透露半分。” 夜芳菲抬手指着地上的尸体,惨然一笑,道:“你身为忠良之身,也怪不得你。你可知道,她也有老父牵挂,她也有一颗忠良之心啊。”说罢,冷冷地一挥手,吐出一个字:“杀。” 第六百六十五章 冤家路窄 四名黑衣人,飞身朝着兆侍卫扑去。 随着一声惨叫,四把长剑,朝着四个方向,削过兆侍卫的身体。 深林之处,两名侍卫闻声飞窜而来,远远地朝着黑衣人厉喝道:“贼人,休要动手,此人是建国元帅属芳属大人。尔等休要伤了忠义之臣。” 一名黑衣人长剑一抖,转身朝着夜芳菲道:“小姐,如何处理?” 夜芳菲眉头一皱,转过身子,沉声道:“休要留下活口。”此时,若是留下活口,只要侍卫回宫,夜不黑苦心经营的秘密营寨必然化为乌有。 随着领头黑衣人的一声口哨,树干之上,又一排黑衣服无声地落下,跟在四名黑衣人的后面,朝着两名侍卫飞窜而去。 两名女子抬起地上的尸体,朝夜芳菲道:“小姐,我等送大小姐回去。此地长留不得,那华神医收拾好东西便会动身前往宫城。老太爷有交代,让你速速返身回去,休要走露了风声。” 夜芳菲朝着深林的方向看去,只见取水归来的两名侍卫在一片乱刀之中,发出凄凉的惨叫声。 咬了咬牙,翻身上马,扬起长鞭,催马朝着山下奔去。 血红的双目中,两道热泪落下。 也许,再忠良之人,在这纷争不断的明争暗斗之中,为求得自保,也终将会以攻为守。一个人的善良,改变不了奸诈之人的奴性和凶残,更改变不了弱肉强食的天理之定。 夜芳菲骑马朝着山下一路狂奔,那马匹为山中训养之骑,终日在山路上奔波,加之夜芳菲身材娇小,出得山林一路奔至铖城之郊,那俊马的脚力才逐渐慢了下来。 因心中记挂着属龙语的安危,夜芳菲在路边稍作为休息,便继续赶路。只有她知道,那仙女庵深谷之中,早已经变成一片荒芜之地。加之此时已进严冬,那旱地青莲之叶根本就无法寻得。她之所以让侍卫前去通知冷流世寻找旱地青莲救属龙语性命,只是担心一旦冷流世听闻 自己路上被劫,必然会拼命追来。所以,她故意支开冷流世,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行至铖城之地,夜芳菲忽地想起自的坐骑并非城官骑,若是骑回宫城,行踪必然暴露。想了想,在离铖城两里之多时,便弃马而行。 时至正午,虽时值严冬,可是正午的太阳依然带着几分毒辣。 夜芳菲咬紧牙关,朝着铖城市集的方向急步奔去。 到了铖城市集,连夜的奔波,早已经让她筋疲力尽,腹中早已经饥肠滚滚。因出门匆忙,加之一直以都有侍女侍卫陪同,故而不曾带有银钱。此时若是想在天黑以前赶回宫城,无疑难于登天。 忽地,夜芳菲心头一喜。突然想起,数年之前,自己与冷流世前往深谷之中寻旱地青莲给赵璟治伤残腿之时,二人身边都不曾带有银钱。冷流世便是让店家前往梁氏钱庄前去寻求帮助。 想至于此,夜芳菲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朝着市集之上最大的酒家走去。 上了酒楼,店家见夜芳菲面相憔悴狼狈,可身着锦衣华服,不敢有丝毫怠慢。径直将夜芳菲引至楼上贵兵之阁。 上了酒菜,夜芳菲也顾不上多想,狼吞虎咽地一顿大吃。她只想想吃饱肚子,在让店家前往梁府求助。只要能借助梁府马匹,便能在日落以前,赶回宫城之地。 夜不黑有过交代,那妙手回春华春秋已经动身赶往宫城,若是自己日落之前无法赶回。恐怕那华春秋进入京城也无法进宫给属龙语治疗。 吃饱肚子,夜芳菲唤过店家,吩咐道:“店家,因今有急事出门,不曾带有银钱。” 店家一听,满脸堆笑着道:“姑娘,小的见你气度非凡,不像是讹诈之辈。小店小本经营,还望姑娘海涵,休要难为小的。”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我在铖城之地有朋友,不知店家可否差人跑一趟,前往我朋友府上取些银钱过来,顺便告诉我朋友,就说我急需马匹脚力,让他一并解决了。” 店家哈哈一笑,点头道:“如此甚好,不知姑娘的朋友,是何人府上,小的也好差人前往。” 夜芳菲沉声道:“梁王府。” 店家脸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姑娘,如此大话,断然说不得。你若是想跑单,恐不至于招至杀身之祸。可若是想借梁王府之名信口开河,恐怕会招之性命之灾。” 说着,目光一寒,厉声道:“我见你有几分姿色,面带吉相。若是无法付钱,便留在小店以劳抵债罢。” 夜芳菲目光一动,沉声道:“店家,本姑娘从不说谎。你若是不信,便差人前往梁王府一试便知。” 店家见夜芳菲神色平静,沉稳大气,未有丝毫的惶恐之状,面色一缓,笑道:“能否请示姑娘尊姓大名?” 夜芳菲正欲开口,忽地心中一动,此时自己身边无侍卫相随,要是身份暴露,这铖城之地朝官众多,若是有人想暗中于自己不利,恐正中奸人下怀。 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笑道:“你前往梁王府,见到梁七少梁公子,便说是他的一个老友,便好。” “是么?”店家的脸上闪过一抹轻蔑的冷笑,目光一冷,厉声道:“只要依梁公子老友之名,便能讨得银钱么?” 夜芳菲疑惑地看着店家,咬牙道:“你差人前往便是,何需如此废话?你既是不信,派人前去不就明白了?”“哦嚯,”店家口中发出啧啧之声,摇头晃脑地道:“那真的巧了,正好梁公子今日在本店招呼贵客,他人就在西厢客房之中,不如姑娘自己前往与梁公子说罢。只要梁公子开口,不要说一顿饭,纵是姑娘常 年在小店吃喝,也断然不在话下。” 夜芳菲面色一动,吃惊地道:“梁公子就在此地么?” 店家见夜芳菲听到梁七少在此地之时,脸上带着无比的震惊,牙齿一咬,道:“西厢客房,富贵阁之中,便是梁公子。”夜芳菲站起身子,忽地想到适才店家所说,梁七少在此招待贵客,若是贸然前往,恐怕扰了梁七少的待客之道。想了想,朝着店家道:“不如,你前去请梁公子,过来一趟。既是他在招待贵客,我若是贸然 前往,恐失了礼数。” 店家恶声道:“梁公子交代过,纵是皇帝老子来了,也断不能打扰他。姑娘,说罢,你是打算留在小店以劳抵债,还是投身青楼两日,卖身抵债?” 夜芳菲目光一寒,沉声道:“你休要恶语伤人,那富贵阁在何处?” 店家躬身朝着门外伸手,道:“西厢,最后一间。” 夜芳菲牙齿一咬,大步地朝着外面走去。店家面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夜芳菲,双目中露出一抹惊恐。 行至富贵阁门前,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推门。 那厢房正厅之中,宽大的圆桌边上,梁七少正搂着一个锦衣女子,端杯轻碰。 听到推门之声,梁七少怀中的女子扭过头来,忽地发出一声惊叫。夜芳菲身子猛然一震,吃惊地脱口而出:“南宫燕?” 第六百六十六章 欲盖弥彰 南宫燕迅速地从梁七少的腿上站起来,脸上带着惊恐的狼狈。手中的水晶杯落到地上,摔个粉碎。那晶莹的碎片,混合着酒水,散发出耀眼而刺目的光芒。 夜芳菲的双目中,带着几分迷茫,吃惊地道:“南宫淑妃,你怎么会在此?”南宫燕身边的梁七少,早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额头之上,汗如雨下。 南宫燕急步跑到夜芳菲的身边,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哽咽道:“芳儿,你,你怎会在此。原本我是要寻你的,可是宫中终日见不到你的人影,我无奈之际,才会想到出宫寻哥哥。” 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凑到夜芳菲的耳边,颤声道:“芳儿,适才所见,万万不可误会。” 梁七少站起身子,双目中忽地射出两道寒光,朝着夜芳菲的身后看去。他知道,若是夜芳菲有备而来,恐怕身后随从无数。凭他三脚猫的功夫,断然不会是大内高手的对手。梁七少平日里面借助梁府权势财物,横行镇城之中。虽梁王爷从小便请名师教授武艺,无奈梁七少天生纨绔,无心学习,故而成年之时,依然身无傍身武 艺。梁王府与宣德王府齐名于天下,故而梁七少所到之处,无不受众圣尊。所以平日出行,就连家丁随从都不屑带之。不明之人还以为梁七少为人低调,身手了得,故而有恃无恐。所以在整个铖城之地,甚至 宫城之所,无人敢对之不敬。夜芳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朝着梁七少微微一笑,道:“天下之事,无巧不成书。我原本便是想前往边界之地寻南宫秋有事相商,不想在此遇见淑妃与七少哥哥。如此正好,我随身侍卫被我差往冷府给流世 报信,适才一顿酒菜之后,才发现身上不曾带有银钱,与店家打听之后,才知七少哥哥在此招待贵客。便冒昧过来了。” 说着伸手拉着南宫燕的手,轻声道:“你出宫前往边界之地寻南宫秋,应该带些随从侍卫才是。你此时身为淑妃之身,不是一般宫眷贵身,可不能少了排场才是。” 梁七少一听,面色一缓,脸上带着几分意外的隐晦,讪笑道:“属元帅适才之言,可曾当真?休要玩弄小弟才是。”说着,右手一动,抖开折扇,大肆扇动。 此时已进寒冬之时,可是梁七少与南宫燕的额头之上,皆为夏汗之姿。就连额上的碎发刘海,都被汗水染湿,狼狈而凌乱地贴在脑门上。 夜芳菲呵呵一笑,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我已经差人前往冷府通知流世,若是今日不碰上七少哥哥,恐怕又得在此等候流世送银钱过来了。”夜芳菲从梁七少的双目之中,看到了浓浓的杀气。她做梦都不曾想到,梁七少身为梁王府大公子,竟会如此胆大包天。与淑妃私通,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纵是梁王府数代为朝廷效忠,单凭此举,已经足够满门抄斩,罪连九族。如此就奸逆之罪,被夜 芳菲撞见,恐怕梁七少为了保全名节和梁王府安全,必会想尽办法,除掉夜芳菲。 所以,此时只有让梁七少生出震慑之心,不敢贸然对自己下手,才是唯一的出路。否则,只要让梁七少知道了自己身无随从侍卫,恐怕自己性命难保。南宫燕转过身子,朝着梁七少使了个眼色,娇声道:“七少哥哥,你看看,今日果真是凑巧了。我就说了,像我等弱身之女,出门总会忘却带上盘缠银两。既是如此,你快去与店家说明,替芳儿结了账罢。 ” 梁七少点了点头,哈哈一笑,朝着夜芳菲躬身道:“今日果然凑巧,晌午之前,淑妃便差店家前往我府上求助。不曾想到,竟会碰上元帅也未带银钱。果然是有缘得紧。” 说着,朝着夜芳菲抱拳道:“元帅稍作休息,梁某这就前去与店家结账便好。”说着,收起折扇,往腰上一插,朝着门外走去。 只等梁七少出了房门,南宫燕身子一动,朝着夜芳菲跪了下去,颤声道:“芳儿,你适才所见,万万不可误会呐。” 夜芳菲连忙伸手拉起南宫燕,急道:“淑妃,万万不可。有话起来说罢。”南宫燕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只是担心,若是芳儿你误会了,不但会给七少哥哥府上带来灾难,还会害了我哥哥。”那不伦之罪,纵是皇帝不知,只要谏院之人得知,便能先斩后奏,斩下南宫燕和梁七 少的人头,剥夺那南宫秋的兵权实能。 夜芳菲沉声道:“你休要着急,起来慢慢说。我适才只是见你与七少哥哥接触亲密,不曾有何不妥啊。” 轻轻地凑到南宫燕的耳边,柔声道:“你此时已经身为淑妃之身,难道梁府之势会比皇权之能强么,如此妄测之事,三岁娃儿也知道权重之衡,我自然不会误会的。” 说着,拉着南宫燕的手坐到椅子上,轻声道:“你为何会独自出宫,又不带宫女侍卫?”她从梁七少与南宫燕那慌张的神色之上,早已经猜到七八分。 南宫燕低头道:“芳儿,你我皆受过七少哥哥的恩情。我自小便与七少哥哥情同手足,此时在整个宫城,受了委屈也无处诉说。今日到了铖城之地,发现身上不曾带有银钱,便差人前往梁府求助。” 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因我极少出门,不知宫外之事,先前见店家凶面,心中受了委屈。七少哥哥过来之后,我只是心存委屈,才会忘却身份,以兄妹之情待之,可能举止过头。” 夜芳菲点了点头,柔声道:“你放心便是,南宫秋早在边界与鞑子激战之时,便与我说过南宫府与梁王府之间的交情。那梁七少从小便将你视为亲妹妹,你受之委屈,与他涕零诉说,也是情理中事啊。” 倾过身子,凑到南宫燕的耳边,轻声道:“我受了委屈无处诉说之时,只要见到我哥哥,便想在他的怀中痛快地哭上一场,兄妹之情,天地难改,并无不妥之处啊。” 南宫燕吸了吸鼻子,点头道:“芳儿能如此想,我也便放心了。” 抬手擦了擦眼泪,轻轻地瞟了夜芳菲一眼,道:“你适才说的,要前往边界去寻我哥哥,是真的么?” 夜芳菲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自然是真的,我到边界寻南宫秋,有要事相商。”轻轻地咬了要嘴唇,柔声道:“你身在宫中,为何突然想前往边界去?” 南宫燕面色一动,双中带着几分慌乱,颤声道:“我,我也是有急事要寻哥哥的。” 夜芳菲眉头轻皱,轻声道:“你出宫之事,皇上可有知晓?” 南宫燕身子一颤,双目中带着惊恐,摇头道:“我不敢惊动任何人,怎敢让皇上知晓?” 夜芳菲身子一震,急道:“燕子,如此大事,你怎能儿戏?身为淑妃之身,私自出宫,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南宫燕颤声道:“我知道啊,可是事关重大,若是惊动皇帝,恐怕我会死得更快。”夜芳菲吃惊地道:“到底发生何事?” 第六百六十七章 釜底抽薪 这南宫燕身为淑妃之身,在宫中也算是有身晋之贵身。可是宫规有定,出行探亲,必须得皇帝或者皇后恩准之后,根据宫中礼仪礼数安排出行。南宫燕竟敢私自出宫,纵是有皇太后包庇之袒,若是按照宫 规追寻处罚,恐怕不但会身晋有所影响,严重之时,难逃牢狱之祸。大宋宫规法纪之中,对贵身之体监管尤为严格。若是南宫燕被定以私自出宫之罪,不但有目无皇法之嫌,恐会涉及人伦道德之端。南宫燕身为朝官之府的闺秀,虽是武侯世家之人,可是对宫规律法从小便 有所了解。加之进宫之后在冷皇后的统管之下,受之宫规礼仪的教导培养,如此逆皇之罪她如何不知? 南宫燕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急步朝着门口跑去。关上房门,拉着夜芳菲的手走到屏风后面,双目中带着慌乱之色,沉声道:“芳儿,此时在整个天,我除了你便只有哥哥这个唯一的依靠了。” 湿润的双目中,带着几分哀求,凑到夜芳菲的耳边,轻声道:“你也知道,我父亲被冷氏所连累,早已经被贬为庶民。若是无属元帅的提拔,恐怕我哥哥此时依旧是散步之兵,永无出头之日啊。”夜芳菲见南宫燕的目光闪烁,似乎有心事,眉头轻皱,道:“淑妃,你私自出宫,已经属大错。此时也无外人,你还是实话实说了罢。若是你一步之失,害南宫秋丢了兵权统管之能,你南宫府才是真正的永 无出头之日。”夜芳菲担心梁七少前去与店家结账,得知自己孤身一人,加之他们不雅之举杯自己撞见,恐会做出灭口绝患之举。若是此时梁七少与南宫燕联手铲除自己,不但易如反掌,还能做得天衣无缝,在铖城这个 举目无依之地,凭他们任何一人之能,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就让自己彻底消失,不留任何痕迹。 所以,此时只有设法让南宫燕与梁七少心生警惕,不敢贸然对自己下手。慢慢地拖延时间,让他们放松警惕,在设法脱身。南宫燕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吸了吸鼻子,涩声道:“芳儿,原本你在宫中我还有个依靠。可是你终日忙于政要之事,宫中也难得见到你人。所以我为了保命,才会私自出宫,准备寻找哥哥寻求庇护之法啊。 ” 夜芳菲心中一动,吃惊地看着南宫燕,疑惑地道:“你何不说说清楚,你在宫中不但有皇帝恩宠,还有皇太后对你的庇护,如何还有人敢对你不利么?” 南宫燕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低声道:“芳儿,此事整个天下还没有外人知道,我若是告诉了你,万万不能传出去。否则,恐怕我南宫燕难逃一死啊。” 夜芳菲牙齿一咬,沉声道:“我还有事,无法与你在此纠缠。你若是信得过我,便说罢,若是信不过,便自己处理。今日之事,就当我们从未见过便是。” 她见梁七少出门不少时辰,不曾归来,担心若是在拖延下去,恐怕无法脱身。想了想,轻轻地推开南宫燕的手,道:“既是如此,我便先行一步。若是等待的时间久了,恐怕流世等急了,又会追过来的。” 南宫燕身子一抖,通的一声跪到地上,颤声道:“芳儿,看在我哥哥救过你命的份上,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说着,爬到夜芳菲的脚步,双手抱着夜芳菲的脚,哽咽道:“此时,我哥哥远在边界之地,纵是有心帮我,恐也是鞭长莫及。我在宫中完全没了依靠,只有依靠你元帅之能,才能护得我暂时安稳。” 夜芳菲吃惊地道:“燕子,到底发生了何事,会让你如此惊慌。”心中猛然一震,道:“难道,你与梁公子?”眼见两人举止亲密,断然不想是普通至交之府之间的亲近之态。南宫燕身子一颤,摇头道:“芳儿万万不要误会,我与七少哥哥从小便亲如兄妹,先早之年,也尝尝前往两府做客。我哥哥在出征之前便与七少哥哥交代过,让他务必照顾好我。今日路过此地,以为心中饱 含委屈,才会一时之间乱了分寸,让芳儿误会。” 夜芳菲急道:“你倒是快说,到底你在宫中发生了何事,会让你如此惊慌,冒着杀头的危险,私自出宫?” 南宫燕咬着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芳儿,我,我有了身孕了。” “啊?”夜芳菲吃惊地看着南宫燕,急道:“如此大事,你竟敢私自隐瞒,如何不禀报皇帝?”淑妃之身,怀有龙脉,无疑是天大的好事。若是南宫燕为皇室诞下龙种,不但贵身晋升有望,加之南宫秋在边界的统领之能,南宫府的碌官之嫌疑,必定能得以平反消除。就连南宫瑾的庶民之罚,都可身 凭女贵,官复原职也是情理中事。南宫燕哽声道:“芳儿,你果然太过相信冷府之人了。凭冷皇后的行事之能,在皇宫之中,只要有龙脉之相的贵身,有谁能能活到龙脉出生之时的?”说着,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偷偷地瞟过夜芳菲满是惊恐 的脸。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在皇太后的施压之下,不少临宠西宫侧院。尽管自己动用了夜芳菲从边界带回的女真圣药,可是终究不曾有过龙嗣之相。那梁七少夜临西宫,误饮那皇帝常用的合欢之酒,便在自 己的身体之中留下一个祸根。 皇帝登基十几年以来,纵是后宫之中贵身嫔妃无数,可是始终不曾有香火龙脉。若是自己怀上身孕,恐怕整个皇宫会极其重视。一旦生下府中胎儿,太医亲查之后,南宫府与梁府将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非但如此,南宫燕与梁七少的不伦之罪,将会随着历史的车轮,遗臭万年。 夜芳菲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那你打算如何?” 南宫燕之言,不无道理。早在数年前进宫之前,夜芳菲便已经听闻冷凌孇在宫中的恶行之举。就因为冷凌孇自身无龙嗣之能,故而在她成后的十多年中,后宫嫔妃,无人为皇上诞下龙脉。南宫燕吸了吸鼻子,黯然道:“我在宫中没有依靠,原本想借元帅之能,寻求庇护之法。无奈元帅终日忙于政事,又如何能与燕分担忧愁呢?”舔了舔嘴唇,脸上带着无限的委屈,哽咽道:“所以,燕子只能 私自出宫,前往边界之地寻求哥哥设法护得我一时安全啊。”言罢,身体抽搐,发出一阵凄凉的抽泣之声。 第六百六十八章 进退两难 南宫燕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之后,惊慌之余,早已经乱了分寸。她知道,若是让皇帝得知身孕之事,根据太监记录在册的临宠时间,她与梁七少的不伦之事,必然败露。所以她才会设法私自出宫,寻找梁七 少寻求解救之法。她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与梁七少秘密私会之事,竟会被夜芳菲撞见。所有的希望和退路在见到夜芳菲那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如此不齿之事,不要说让夜芳菲撞见,纵是宫中普通嫔妃之身知道,都 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原本寻到梁七少,便该早早说出祸根之源。借助梁王府的实权之能,寻求解脱之法。凭梁王爷在朝中的地位,和皇帝对梁王爷无限的信任和器重,略施移花接木之法便能让南宫燕脱离险境。无奈两人多日 未见,浓情难制,酒菜不曾入口,便胶合一起。加之南宫燕多日提心吊胆,见到依靠之时,情难自禁,关上房门便埋入梁七少的怀中。正在两人亲密之时,夜芳菲便推门而入。不止是南宫燕,就连梁七少都被吓了个胆颤。凭借夜芳菲的元帅之能,若是将此事上报朝廷,南宫府和梁王府必将受到伦理法制的制裁。纵是梁王爷为两朝元老, 也无法救得了他。 夜芳菲咬了咬牙,沉声道:“那么,你打算如何?”南宫燕谨慎地朝着屏风后面看了看,轻声道:“此时,我在宫中无依。纵是上报皇上,恐怕皇上终日忙于政务之事,也无法时时护得了我。整个皇宫之中,从侍女到侍卫,无不是皇后耳目,若是皇后想于我 不利,断是不费吹灰之力之事。”夜芳菲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苦笑,道:“可是,你身为淑妃之身,纵是前往边界而去,恐也无法长久待在南宫秋的身边。再说了,那边界地处高寒,于你怀孕之身极度不利。若是在边界之地,腹 中龙脉有半分闪失,那也是灭皇逆天的大罪啊。” 南宫燕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颤声道:“芳儿,你救救我,此时我该要如何处理?”此时,不但那腹中的冤孽之根会危及南宫府和梁王府,若是南宫怀有身孕之事传了出去,后宫之中的明争暗斗之患将会比边界之乱更为阴暗毒辣。若是南宫燕前往边界之地出了差池,腹中胎儿有所闪失, 依然是死罪。 夜芳菲咬着嘴唇,低头沉思,道:“梁七少知道此事么?” 南宫燕目光一颤,惊恐地摇了摇头,道:“不曾知道,我私自出宫,不曾带有随从侍卫,身边又无银两,所以才会想到向七少哥哥寻求帮助的。”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夜芳菲,咽下一口气,带着无比的委屈,哽声道:“多日以来,我在宫中总是夜不能寐,终日提心吊胆。见到七少哥哥时,一时委屈之情噬了心智,才会与七少哥哥有着肢体之亲。芳儿, 万万不可误会才是。”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便是,你们二府是至交之事,南宫秋早已经与我说过。适才之事,也是情理中事,只要不被外人看见,讹传出去便好。” 说着,伸手搀着南宫燕的身子,走到椅子边上,柔声道:“此时,你怀有身孕,已经不是为自己而活了。你得为皇上负责,为天下的百姓负责。好好照顾身体。”南宫燕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道:“芳儿,我能随你前往边界去么?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若是他日皇上追究起来,我便有理可说,随你前往边界找哥哥寻求庇护之靠。如此一来,也好有个 说辞。” 夜芳菲摇了摇头,道:“断然不能,此时已进严冬之时,边界恶寒之地断然去不得。” 舔了舔嘴唇,凑到南宫燕的耳边,沉声道:“我让梁七少立即动身送你回宫,你私自出宫之事万万不能让皇上和皇后知道。否则,纵是你怀有龙脉,一样难逃治罪之罚。” 南宫燕惊声道:“芳儿,我断然不能回宫啊。”她知道,若是自己回宫,一旦太医例行检查,自己怀有身孕之事必然暴露。在皇宫之中,梁王府之势根本无法帮得了自己。 皇帝自继位以来,已近十五年的时间,后宫之中从未有过龙脉之相。若是皇太后得知南宫燕怀有身孕,恐怕会竭尽所能地护得她的周全。一旦腹中胎儿出世,南宫府和梁王府二府,神仙下凡都难以救得。夜芳菲伸手抓着南宫燕的手,沉声道:“南宫淑妃,此事非同凡响,此时你身怀皇家龙脉,是天下百姓的希望。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你放心便是,只等回宫之后,你便寻到皇太后,将你怀有身孕之事如 实禀报,便让皇太后设法保密,并施以保护。我前往边界见到南宫秋之后,定将此时告知。再作定夺。” 南宫燕紧紧地咬着嘴唇,忽地目光一闪,朝着夜芳菲道:“芳儿,你说若是皇后得知我怀有龙脉,会不会加以迫害?”夜芳菲目光一寒,冷冷一笑,道:“此时她身位巩固坚实,加之冷府之势强可抵国。纵是她有心迫害,恐也不敢贸然行事罢。”说着,凑到南宫燕的耳边,轻声道:“再说,你有皇太后撑腰,凭冷凌孇目前之 情,恐也不敢动你分毫。” 南宫燕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咽下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便听你罢。你到了边界之地,一定要告知我哥哥,好让他设法在宫中给我些保护。” 夜芳菲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忽地听到推门之声。 只见梁七少的脸上带着苍白的惊恐之色,急步进来,沉声道:“属元帅,宫中发生何事,为何会有大批大内高手从街前急过?” 夜芳菲脸色一变,疑惑地道:“大内高手出宫,皆是素衣微服,你如何看的出来?” 梁七少急道:“那官骑之印,和宫中武士之刀,皆是小弟府上所承制,一见便知了。”大内高手紧急出宫,断然不会是小事。难道,南宫燕私自出宫之事,被皇帝知晓了么? 第六百六十九章 借力打力 夜芳菲眉头一皱,咬唇沉思道:“你们放心罢,是我通知的大内高手。你们休要担心。”唇边,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轻轻地扫过梁七少惊恐慌乱的脸。 此时,只有让梁七少和南宫燕对自己生出敬畏之心,才能保得一命。否则,以适才撞见他们的不雅之举,不管他们二人是否清白,为护得清白之誉,梁七少恐怕会不择手段。 梁七少吃惊地看着夜芳菲,道:“属元帅,到底发生了何事,会让元帅动如此干戈?”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带着无比的疑惑,目光斜视,带着几分谨慎,定定地看着夜芳菲。 夜芳菲沉声道:“我哥哥积伤成疾,急需一味山中之药。此药生在盛夏之时,此时已是严冬,恐怕极度难寻。所以我便让流世和大内高手倾巢而出,前往山谷之中寻找草药了。” 梁七少目光一动,急道:“我知道的,先早之年,属元帅便凭借那山中神草,救活了宣德王府的小王爷残殇之腿。靠的便是那山中之药啊。”夜芳菲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正是此药,虽然此药山中随处可见。可是这草药随季节变化枯绝交替,故而在此严冬之时,极度难寻。而我哥哥的伤势恐怕太医也束手无策,所以我才会让流世和宫中高 手,前往山中寻那倒春之草。”梁七少伸手取下腰上的扇子,刷的一声抖开,哈哈一笑,道:“我还奇怪为何属元帅会有此雅兴,前往边陲小镇散心。原来是有事要办。”说着,扭头朝着南宫燕道:“淑妃,既是你要前往边界而去,此时正 好有元帅陪同,随身侍卫武士不在少数,不如你们便接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钱袋,放到桌上,低声道:“元帅,路途遥远,身边多带银钱恐繁重劳累,小弟身边正好带有黄金三十两,元帅带在身边也好救个急。” 南宫燕眉头一皱,朝着夜芳菲道:“芳儿,你就带我前去罢。见了哥哥,也好商量对策之法。” 夜芳菲低头沉思,道:“不可,你必须速速回宫。否则,若是你私自出宫之事被皇帝皇后得知,恐怕无力回天了。” 说着,扭头朝着梁七少低声道:“梁公子,你速速送淑妃秘密回宫。淑妃之身私自出宫,那可是掉头的大罪。你们到了宫城之地,进宫之时万万小心,可不能走漏了风声。”梁七少点了点头,道:“元帅放心,梁某定会将淑妃安全送回皇宫。”说着,伸手抓过桌上的钱袋,塞到夜芳菲的手中,脸上带着谦卑的微笑,垂首道:“此金条元帅带在身上,路上有花销之处,也方便些。 ” 夜芳菲呵呵一笑着,将钱袋塞到怀中,朝着南宫燕道:“燕子,你乖乖听话,回宫之后低调行事。万万不要自己惊慌失措,失了方寸。等我从边界回来之后,再作定夺罢。” 南宫燕吸了吸鼻子,点头道:“芳儿,此时在宫中你便是我唯一的依靠了。若是你都无法护得了我,恐怕日后我在宫中日子更加难过,就连性命都难保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放心罢,此时南宫秋在边界掌管三军,实权不亚于流世之能。只要你在宫中安分守己,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你的。” 南宫燕揉了揉眼睛,脸上带着无比的委屈,朝着梁七少道:“七少哥哥,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说着,长袖遮面,发出呜呜咽咽的哭泣之声。 梁七少摇头道:“妹妹言重,你我从小便有兄妹之情,如此说话,太过见外了。” 想了想,走到夜芳菲的身边,恭敬地垂首道:“元帅,这铖城之地皆为小弟管辖。眼下你要前往边界之地,若是急于赶路,便可先用小弟车马,也省些时间。” 梁七少见此时日头西下,只担心若是赶回京城的时间过晚,南宫秋无法进宫,恐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只有乘早打发夜芳菲离开,才能尽早送南宫燕回宫。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便多谢了。”说着,伸手拍了拍梁七少的肩膀,沉声道:“梁公子,你务必将淑妃安全送回宫中。若是在路上出了差池,恐怕南宫秋也不会绕过你的。” 说完,伸手拢了拢头发,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看着夜芳菲的背影消失在阁楼拐角之处,南宫燕目光一寒,朝着梁七少道:“你可知道,我们大祸临头了?”梁七少后退数步,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道:“难道,属芳会向皇上禀报么?”紧紧地咬着牙齿,厉声道:“我见她前往边界之地皆为孤身一人,不如我暗中派人跟随,只要出了宋土之地,便伺机将她铲除, 以绝后患罢。” 南宫燕的脸上,涌起一抹浓浓的杀气,咬牙道:“你果然愚蠢之极,火烧眉毛了,还分不清敌我。”说着,走到梁七少的身边,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你可知道,我坏了你的骨肉了?” “啊?”梁七少身子一颤,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急道:“燕子,此事还有谁知道?”南宫燕的唇边扬起一抹冰冷的杀气,沉声道:“我适才与芳儿说了,怀上了皇上的骨肉。”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双目中带着深沉的血红,厉声道:“你可曾知道,若是我腹中胎儿出生,便是我南宫府和你 梁王府灭亡之时?” 梁七少伸手抓着南宫燕的肩膀,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和绝望,急道:“你先不要着急,等我回府之后,与老父禀报之后,在作定夺罢。” “你可曾想过,若是梁王爷知道此时,恐怕为了自保,会亲手将你的人头送到皇帝面前?”南宫燕冷冷地推开梁七少的手,脸上带着浓浓的杀气,冷声道:“芳儿适才与我说的话,反倒提醒了我。” 梁七少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着南宫燕,道:“提醒你什么?”南宫燕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双手缠上梁七少脖子,柔声道:“借刀杀人,一箭双雕。” 第六百七十章 以牙还牙 梁七少的双目之中,闪过一抹阴冷的杀气,伸手捧着南宫燕的脸,轻声道:“燕子,你回宫之后,有何打算?此时已至燃眉之际,行事万万不可冲动任性,只要稍出差池,你我必将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梁七少知道,此时梁王府的命运完全的掌握在南宫燕的手中。若是南宫燕腹中之脉生出来,梁王府数代功臣之府,必将落成遗臭万年的不忠不义之府。加之皇室十数年来,不曾添得香火龙脉,若是南宫燕怀有身孕之事暴露,皇室之中必然会引起动荡。南宫燕在宫中 深得皇太后的宠爱,一旦有了皇权护之,南宫府和梁王府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大祸临头。 南宫燕的唇边,扬起一抹冷笑,轻轻地推开梁七少的手,沉声道:“你可记得,上次冷国丈进宫之事?”梁七少点了点头,道:“便是我当日我进宫与皇帝商议寒衣之时。那冷国丈虽被免去太师之职,可凭他国丈之便,进宫也是常理中事啊。”他怎会忘记,就是当日,他在西宫别院之中,误饮了南宫燕给皇帝 准备的催情圣药之酒。才会酿成今日无法挽回之局面。 说完,梁七少忽地面色一变,吃惊地道:“你的意思是?”南宫燕冷冷一笑,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点头道:“你猜得不错,冷陌老狗数十年来,在大宋之地一手遮天。若非皇帝担心江山受患,细末之处暗中掌控,恐怕他会更加的无法无天了。当年他一意孤行灭 掉了功臣夜氏,皇帝一直对他耿耿于怀。虽不曾下旨昭告天下,定他罪行,可是那罪官之名,早已经坐实了。若是无天大之事,他怎么会冒着触怒皇帝的危险,前往皇宫呢?” 梁七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皱,疑惑地看着南宫燕,道:“也就是说,冷凌孇十之八九怀了身孕了么?” “除此而外,冷陌有何必要冒险进宫呢?”南宫燕咬着嘴唇,脸上带着浓浓的杀气,沉声道:“所以,此时能救我们的,也只有冷凌孇了。”梁七少低头沉思,急道:“燕子,万万不可鲁莽行事。冷凌孇在宫中为后十多年,自进宫之日起,便一手独霸后宫。虽民间有所传闻,她天生便因身体缺陷,无法诞得龙嗣。可是皇帝竟不曾有过丝毫埋怨之 态。这又是何道理?”他知道,凭南宫燕的心思和智慧,在皇宫之中想与冷凌孇斗,无疑是以卵击石。不管是从身府背景,还是计谋智慧,凭冷凌孇的处世经验和手段,纵是十个南宫燕,也终将不是不会是冷凌孇的对手。眼下 ,不仅仅是要设法保得南宫燕的周全,更重要的是只要南宫燕稍有差池,梁王府必然不保。 所以,南宫燕的生死,与梁王府的生死,被紧紧地拴在一根线上。只要这根线蹦断,梁王爷祖辈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华为泡沫。南宫燕哈哈一笑,脸上竟带着几分轻蔑的不屑,沉声道:“天下,谁人不知冷凌孇的处世之道?在整个后宫之中只要皇帝临宠过的嫔妃贵身,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我还知道,只要有人在皇帝临宠之后身体稍 有怀孕之相,必然活不过三月。” 梁七少想了想,凑到南宫燕的耳边,急道:“燕子,你到底有何妙计,可否与我说说。日后若是你在宫中无法与冷凌孇抗衡,我还能想办法出手搭救。”南宫燕的脸上,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轻笑道:“我怀有身孕之事,你就当做不知道便好。还有,千万记得,若是我在宫中出了差池,你必须力求自保。只要你平安无事,纵是我死之后,凭借梁王府之力, 也才能护得我哥哥的兵权之能不被奸诈之人抢夺。”深深地吸了一口,抬手摸着梁七少的脸,两道热泪迅速地顺着白皙的脸庞滑下,滴落胸前。舔了舔嘴唇,口气中带着无比的温柔,轻声道:“七少哥哥,怪只怪我父亲太过仁慈软弱,才会一世效忠冷府,最 终落得庶民之身。只希望此事之后,梁王府能尽力帮助我哥哥,巩固实权,恢复我南宫府的官职之能。”看着南宫燕的血红的双眼,梁七少忽地感觉一阵莫名的冰凉从背部迅速地扩散到全身。情不自禁的一个寒颤,伸手抓着南宫燕的手,道:“燕子,你不要做傻事。”他突然明白过来,南宫燕之意,若是想护 得两府的周全,必会做出牺牲。 此时,只有在胎儿未曾出生之前,南宫燕带着胎儿彻底的消失,保得名节所在,才能护得梁王府的一世盛名,和南宫秋的兵权实能。“咯咯……”南宫燕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轻笑,推开梁七少的手,轻声道:“七少哥哥,若有来世,燕子定不会进宫,更不会接近皇上半步。我要留在哥哥的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可是今生,怪之怪老天无 眼,怪冷府太过招摇蛮横,才会让我们劳燕分飞,无法厮守。”梁七少只感觉鼻翼之间一阵酸涩涌起,喉咙之中带着几分哽咽,咬牙道:“燕子,要不然我们走罢。不管秋儿,也不要管梁王府会如何。我带上足够的银钱,我们一起走到一个永远都无人找到的地方。好么 ?”南宫燕目光一寒,冷冷地推开梁七少的手,冷声道:“你果然好天真,若是我们真的一走了之,你真以为能逃的出皇帝的追杀么?更何况,若是我们落下的叛皇逆天的不伦不贞之名,梁王府和南宫府必将永 世为奴,万世不得翻身了。” 梁七少仰起头,双目中两道热泪滑下,脸上带着无奈的凄凉,无力地苦笑道:“可是,我不要你死,若是你死了,我梁七少怎能苟活?” 南宫燕咬着嘴唇,厉声道:“你给我记住,男子汉定当顶天立地。我南宫府便是因为冷府才会衰落至此。若是我们出事,南宫府和梁王府都被灭,恐怕整个天下都是冷府的了。” 仰头看着梁七少悲痛的表情,南宫燕的脸色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我纵是死,也不能便宜了冷流世。若是我们两家因我们而灭,不正好成全了冷流世么?” 梁七少紧紧地握着拳头,咬牙道:“燕子,你一人回宫,如何与冷凌孇抗衡啊?”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抹去梁七少脸上的泪痕,柔声道:“你放心罢,我进宫便是冷凌孇带进去的。为人处事的道理,也是冷凌孇交给我的。我将会用她的手段,去对付她。”说着,推开梁七少的手,道:“你记得,若是我不测,那便是一尸两命。纵是我无法对抗冷凌孇,也会以死保得名节。你要记住,你与我哥哥一定要为我报仇,为我们的骨肉报仇。”伸手指了指肚,冷冷一 笑,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梁七少的脸上,带着凄凉而无奈的苦笑,转身追了出去。 南宫燕扭头朝着梁七少,道:“从今往后,你我一定要保持距离。以免被人攥了把柄。你派车送我便好,日落之前,我只要赶到京城,也方便进宫。”说着,长袖一甩,朝着楼下走去。 第六百七十一章 神一般的存在 清晨的阳光,从微开的窗户中斜射进来,照在冷凌孇那双白皙得有些夸张的手上。小指和无名指上的黄金指套,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散发出刺激的金色。 宫千雪缓缓地推门而入,双手拎着裙摆,踩着轻快的碎步,急走道冷凌孇的面前,跪地叩首,道:“奴婢,见过娘娘。”她的脸上,虽带着谦卑的恭敬,可是双目之中带着几分平静而锋利的亮光。此时的她,经过了生死和磨难,变得更加的深沉老练。就连在冷凌孇的面前,她身上与生俱来的那种永远都无法捉摸的深沉,变得更加的得心应手,自然而然。也许,永远都无人能明白她的心思,也永远 没有人能明白她的目的。 她就像一个身带正义的神灵一般,游走在各个奸诈之身之间,手中掌握着那把正义之剑,无声无息地替天行道。冷凌孇慵懒地睁开眼睛,那略带苍白的脸上,因身体发生的变化,变得更加的白皙。在那种近乎半透明的白皙之下,就连额头上的青筋,都能清晰地看到深紫带红的纹路。轻轻地朝着身后的宫女挥了挥手 ,道:“你们退下罢。” 说着,朝着宫千雪道:“你起来说话罢。”指了指侧身的方凳,道:“坐罢。” 宫千雪垂首而起,恭敬地回道:“谢娘娘。” 说罢,走至方凳边上,侧身坐下,脸上带着无比的谦卑和谨慎,偷偷地瞟了冷凌孇一眼。 只等宫女退出房门,冷凌孇扭头朝着宫千雪道:“雪儿,本宫让你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宫千雪垂首答道:“回娘娘,奴婢从司马镰大人处暗中得知,那污蔑告密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娘娘身边的人。”言语之间,带着无比的平静而自然。冷凌孇身子一颤,血丝密布的双目中忽地射出两道寒光,齿间传出阵阵碎响,厉声道:“雪儿,你也是从本宫身边出去之人。想必你也知道本宫的手段和为人。在皇宫之中,本宫不会错杀一个无辜之人,更 不会放过一个祸乱天下之人。你若是消息可靠,大可呈报,所有后果皆由本宫一手承担。可若是你存有私心之念,想借本宫之手铲除与你有过节之人,本宫定会将你碎尸万段。”宫千雪脸色一变,起身朝着冷凌孇跪地道:“娘娘,消息千真万确。奴婢以属元帅之面,才从司马镰大人之处暗中得知。”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道:“奴婢深得娘娘厚爱,在娘娘身边之时便受娘娘照顾,若无 娘娘开恩,恐怕奴婢此时还在选伺宫中身为卑奴之身,又怎敢做出于娘娘不利之事呢?”冷凌孇咬着嘴唇,低头沉思,道:“那司马镰可说要如何处理?”冷凌孇知道,属龙语夜临福宁宫之时,正是蓝儿和芳儿两名宫女在自己身边侍候之事。按照时间之上推算,能见到属龙语夜临福宁宫之人, 必是蓝儿和芳儿二名宫女。 可是现在,那两名宫女早已经在南宫燕身边。如此可见,那指使告密诬陷之人,必是南宫燕无疑。宫千雪低声道:“娘娘,司马镰大人告诉奴婢,那上报谏院之贴,已经被司马大人暗中压下。可是司马大人担心,若是有人想陷害娘娘于不义之地,恐怕不会就此罢休。若是再作兴风作浪之举,恐怕司马大 人也压之不住。”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起身走到宫千雪的身边,伸手将她拉起来,柔声道:“雪儿,本宫知道你从小便聪明过人,而一颗正义之心天下皆知。当年若是无你,恐怕皇上也遭了龙万花的奸计了。” 拉着宫千雪的手走到卧榻边上坐下,抬手轻轻地摸着宫千雪的脸,双目中带着几分慈祥的温柔,道:“雪儿,以你之见,本宫要如初处理才好?” 宫千雪垂首道:“娘娘,奴婢也不敢妄自胡言。只不过……” 扭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双目中带着几分慌乱。 冷凌孇眉头轻皱,沉声道:“你放心便是,在此与本宫说话,大可放心便是。你有话尽管说,日后本宫以性命担保,会护得你周全。”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凑到冷凌孇的耳边,轻声道:“司马镰大人的意思是,若是娘娘有法,便设法除掉南宫淑妃身边的宫女。那污蔑之事是南宫淑妃身边的宫女所告密,想必定事那南宫淑妃暗中指使 。只要除掉了那污蔑之人,凭南宫淑妃一面之辞,纵是有皇太后撑腰,凭南宫淑妃平日为人之性,恐怕皇帝也不会相信。” 冷凌孇目光一冷,咬了咬嘴唇,涩声道:“若是我贸然除掉南宫燕身边的宫女,恐会落下把柄,让她反咬一口。”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无奈。冷凌孇知道,此时自己怀有身孕,不宜有血光之患。若是除掉南宫燕身边的宫女,不但会让南宫燕攥有自己身为皇后心胸狭窄,祸乱后宫的把柄,恐会让皇太后对自己生出更大的排斥之心。原本冷凌孇成 后十几年,不曾为皇室诞下一脉半香,皇太后早已经对她心存不满。加之南宫燕借国师之命,让皇太后对她的真凤之身深信不疑。冷凌孇数年以来一直对南宫燕心存不满,一来是南宫瑾对冷府有着扶持承难之恩,二来便是因为南宫燕深得皇太后宠爱,若是与之正面冲突, 恐会加深皇太后对自己的成见和不满。 宫千雪低头沉思,道:“娘娘,若是不铲除那造谣之人。南宫淑妃再次攥有证据上报谏院之中,恐怕就连司马大人父子,想看在属元帅兄妹的面子上欲出手相助,都无计可施了。” 说着,站起身子,朝着冷凌孇深深鞠躬,道:“娘娘,不如,便让奴婢来办罢。”冷凌孇面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宫千雪,疑惑地道:“你手无缚鸡之力,不要说对付蓝儿和芳儿二名宫女,恐怕她们任何一人,便能轻易取你性命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微甜之药 宫千雪的脸上露出一抹悲戚的苦笑,黯然道:“娘娘放心便是,属统领兄妹对奴婢恩重如山。娘娘对奴婢之恩,等同再造,我会设法除掉她们二人。不仅仅是对娘娘之恩的报答,更是对属统领兄妹大恩的报 答。”咬了咬嘴唇,看着面带迟疑的冷凌孇,轻声道:“娘娘也知道,奴婢从小便在宫中长大,见过太多的明争暗斗,和私心之恨。虽然义父被野心噬心,乱了心智。可是在奴婢的心中,自有公道仁义在。祸乱皇 室,祸乱天下之人,奴婢愿以命维正。”冷凌孇低头沉思片刻,摇头道:“万万不可,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稍出岔子,恐怕会令事态雪上加霜。”此时,虽有人将那污蔑之辞传至谏院之中,可事关重大,谏院之人也不敢胡乱奏明皇帝。加之司马镰 暗中压下,事态还未到无法收拾之地。 万一宫千雪出手不适,让事态进一步恶化,惊动了皇帝,那污蔑之辞恐怕会被居心叵测之人加以坐实。 宫千雪凑到冷凌孇的耳边,沉声道:“娘娘放心,若是我真惨遭她们二人毒手,娘娘便乘机定以她们谋害才人,祸乱后宫之罪除之。”冷凌孇眉头紧皱,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疑惑地道:“若是你要以你的性命,去换取她们二人性命,倒不如让属龙语从武堂之中暗派高手,加以除之。”冷凌孇知道,若是让属龙语手下的武士动手,不但同 在宫中方便出手,而且能在悄无声息之间,毁尸灭迹,不留丝毫痕迹。 到时候,纵然是南宫燕想寻说法,空口无凭之下,也无从说之。 宫千雪摇了摇头,道:“娘娘,奴婢早已经想过了。此事万万不能让娘娘与统领沾染分毫。否则,只要稍有闪失,那污蔑之辞便真的万口难辨了。” 冷凌孇脸色一变,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道:“那么,你打算如何对付她们?” 宫千雪低头沉思,道:“奴婢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动用武力,在宫中恐不容易下手。”想了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奴婢知道,那蓝儿与芳儿二人,喜食桂花糕。” 冷凌孇身子猛然一震,吃惊地看着宫千雪,道:“你的意思是?”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微甜之材,若是沾染在桂花之上,不但难以觉察,还不会影响桂花糕的味道。” 冷凌孇紧紧地咬着牙齿,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沉声道:“你可有机会?” 宫千雪面色庄重地点了点头,道:“奴婢早已经查探过了,西宫别院地窖之中,便有她们二人藏有的桂花瓣。”想了想,脸上带着几分失落,黯然道:“只可惜,凭奴婢之能,无法寻得那微甜之药。” 说着,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目中泛着几分晶莹。 冷凌孇转过身子,走到凤榻上坐下。她知道,宫千雪所说的微甜之药是何物。那鹤顶红之毒,味极其辛刺。可若是微量加之,口舌之间会有微甜之感。那鹤顶红毒性极大,而且中毒之人无法解救。在宫中,刑部有合法存有之量。便是用来施 刑于政治之犯,不足以凌刑伺候,身带功劳之臣,便可赐予鹤顶红之毒。 罪臣食用之后,登时毙命,不曾有丝毫痛苦。故而,在刑法之中,有恩好之罚一说。便是因为皇帝看在罪臣功劳的份上,赐予无痛速死之刑。宫千雪垂首轻轻地瞟过冷凌孇的脸,只见冷凌孇的眉目之间,发出阵阵颤抖。似乎在做着难以取舍的决定。她知道,凭冷凌孇的甚密之心,对于前往刑部求取微甜之药,必定冒着极大风险。万一有人嫁祸 ,根据刑部留存之证,冷凌孇必然难逃追责。 良久,冷凌孇抬头看着宫千雪,沉声道:“事与至此,本宫便只有以命一搏了。”说着,站起身子,朝着宫千雪道:“本宫这就前去求取微甜之药,你回去等我消息。” 宫千雪迟疑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冷凌孇,道:“娘娘,若是出了差池,恐会连累娘娘。不如,娘娘出个手谕,让奴婢前往。若是日后有事,娘娘至少还有个退路。” 冷凌孇吃惊地看着宫千雪,却见宫千雪的双目之中,泛着亮光,那深黑的双眸,平静得没有丝毫隐晦与不安。 咬了咬牙齿,大步地走到书桌边上,伸手取过小豪,蘸墨在黄绢之上修书一行。想了想,从袖中掏出福玺,盖上红印,朝着宫千雪道:“你过来。” 宫千雪恭敬地走到书桌旁边,垂首道:“娘娘,若是日后有了岔子,娘娘便可一口咬定是奴婢私偷谕旨,如此一来,娘娘也能有个退路。” 冷凌孇的脸上,扬起一抹冷笑,沉声道:“你要明白,若是出了差池,本宫还有冷府之势得以保命。那属统领和你,甚至属元帅,恐怕再无活命。” 说着,将黄绢递给宫千雪,道:“速速前去,寻到司空大人,求药之后,休要再回福宁宫,寻机安排下去便好。” 宫千雪接过黄绢,小心翼翼地塞进胸袋之中,鞠躬道:“娘娘好好休息,奴婢退下了。” 说着,躬身朝着门外退去。 冷凌孇看着宫千雪退出房门,抬手摸了摸额头,才猛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额头之上早已经被汗水打湿。 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朝着门外道:“来人。” 两名宫女应声而进,躬身道:“奴婢在。” 冷凌孇沉声道:“告诉刘副领,跟着宫千雪,午后之时,回来汇报其行踪。” 宫女点了点头,道:“奴婢这就前去。” 冷凌孇慵懒地挥了挥手,两名宫女退下。 躺在卧榻上,冷凌孇忽地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从后背迅速地涌遍全身,浑身一个激灵,两只眼皮交替着跳动起来。一阵从未有过的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她知道,宫千雪对属龙语之情,早已经超越了奴主之情。根据宫千雪的身世,在宫中甚无对头与仇敌。她能如此拼命护之,必然是为了属龙语的安危着想。心中,泛起一抹酸楚,两串热泪黯然而下。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夺命之食 时至三更,西宫别院的后寝之中,依然灯火通明。 南宫燕在侍卫的搀扶之下,匆匆自侧门旁洞口之中,悄然而回。 在梁七少的帮助之下,南宫燕经过一日的奔波,尽管那梁府之马是为精挑而出的俊马之骑,不但训练有素,而且脚力了得。可是那铖城之地离皇城甚远,回到宫城之时,已至沉夜。 南宫燕担心若是皇帝突然夜临西宫,宫女无法与之交代。皇帝若是盘查,纵是有夜芳菲替自己掩饰搪塞,恐会招至皇帝怀疑。无奈之下,只有借口元帅之名,前往司马府上求救。 宫中淑妃夜晚求救,加之南宫燕与司马镰说自己是随夜芳菲秘密出宫,所以司马镰便安排马车,借有要事夜见皇帝之名,将南宫燕送回宫中。看着寝宫之中通明的灯火,南宫燕深深地舒出一口气,朝着侍卫轻声道:“多谢副领护送,此时已至西宫别院之地,男身不便靠近,就此请回罢。”说着,竟躬身朝着侍卫道:“回去之后,替我好好谢谢司马 大人。” 看着侍卫飞身而去,南宫燕伸手整理一下衣裙,朝着寝宫中走去。 轻轻地推开房门,便闻道一股透人心菲的糕点清香。 南宫燕一心急着赶回宫中,就连备粮饮水都不曾备带。一日下来,早已经饥渴难忍。加之怀有身孕,如此半日之多滴水未进,饥饿感更加的强烈。闻道糕点之味,腹中咕噜之声更加强烈。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寝宫的中呼道:“蓝儿芳儿,你们可在?” 灯火通明的寝宫之中,那金沙垂帘无风自动,发出阵阵轻颤。一股冷风,迎面吹过,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奇寒。 南宫燕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急步朝着寝宫之中走去。 进入寝宫,却见壁灯通明,那灯芯似乎刚刚修整过。粗大的红烛之上,灯焰争取,烛身更无半点红泪凝固之痕。 南宫燕眉头一皱,朝着寝宫中扫视一眼。只见那宽大的圆桌之上,放着一盘桂花糕。那桂花糕似乎出笼不久,依稀散发着淡淡的雾气。 随着腹中一阵咕噜之声响起,南宫燕咽下一口口水,朝着桌边走去。 带着满身的疲惫,坐到凳子上,伸手拿起一块桂花糕凑到鼻前闻了闻,正欲张口咬去。 忽地,又一阵冷风吹过。 南宫燕只感觉到浑身一阵个激灵,猛然站起身子。 她出宫之时有过交代,不管她何时回宫,都必须随时待命。南宫燕知道,若是皇帝圣临西宫,只要侍女与皇帝说自己刚刚出宫,纵是皇帝盛怒,自己也还有一丝回旋余地。 若是无法搪塞,便一口咬死自己担心冷凌孇加害,故而想出宫前往边界与哥哥求救。半路之上,深感不妥,便返身回宫。情理之下,也算是一个说辞。 凭冷府此时之势,加之冷凌孇的怀孕迹象,必然会对皇帝身边的嫔妃之身,暗出杀手。难道,是皇帝来过见自己不在,盛怒之下处死两名宫女了么? 随着右边眼皮一阵猛烈的跳动,南宫燕扔下手中的桂花糕,沉喝一声:“来人呐。” 门外,一名身着暗红宫服的侍卫推门而入,跪地道:“淑妃,有何吩咐?” 南宫燕眉头一皱,厉声道:“那蓝儿与芳儿二人,何处去了?” 侍卫垂首道:“回淑妃,属下等一直都在别院之外守候。二更之时,才见她们二人从膳房之处出来。说是给淑妃准备些宵夜。好像不曾见她们出去过。” 南宫燕身子一抖,扭头朝着桌上的桂花糕看去。此时,腹中早已经饥饿难忍,可是她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之感。凭她对两名宫女的了解,虽在冷凌孇的控制之下,可是自己吩咐之事,奴婢之身断然不敢如此大意。自己未曾回宫,她们二人必然会遵命在 此等候。 侍卫疑惑地看了看桌上的糕点,沉声道:“淑妃,她们二人前往膳房所做之物,便是这桂花糕点。” 南宫燕一听,忽地目光一亮,沉声道:“难道,她们二人还改不了往日偷食的毛病,将糕点送来之后,又回去偷食了么?”她深知二人奴性不改,虽然宫规矩森严,可是蓝芳二人,时常会在准备膳食之时,偷偷备下一些,背后偷食。南宫燕对她们二人劣根之性早有知晓,可是因两人都是冷凌孇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之身,故 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也是能拉拢二人之心。 侍卫咬着嘴唇,低头沉思,道:“属下等适才巡查之际,也不曾见得二人出院。”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极度厌烦之色,朝着侍卫挥了挥手,道:“你速去膳房之中,将她二人寻回来。” 说着,伸手抓起一块桂花糕,朝着口中送去。 侍卫起身恭敬地道:“属下遵命,这就前去。” 南宫燕刚刚咬下一口糕点,那起身的侍卫发出一声沉喝:“淑妃,休要食那桂花糕。” 身子一动,带着一阵冷风,飞身窜到南宫燕的面前,伸手夺下桂花糕。右手闪电一般地捏到南宫燕的嘴上,轻轻一扭,南宫燕只感觉整个面部一阵酥麻,口中的糕点脱口掉落在地。 南宫燕猛然一惊,挥手打开侍卫的手,后退数步,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在本宫的面前,都敢如此放肆。”嫔妃之身,纵是三品朝官,都不等靠近。 这后宫之中的侍卫,虽负命随身保护嫔妃,可是越距一步,便是杀头大罪。这侍卫竟如此大胆,非但靠近南宫燕,敢如此出手对她不恭。 侍卫迅速地后退数步,朝着南宫燕跪地道:“属下该死,望淑妃恕罪。” 南宫燕的双目之中,带着愤怒的寒光,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越贵廉之界。你可知道,那是杀头的大罪?”如此不恭之举,若是追究,便是诛族之罪。 看着侍卫在惊恐之下,身子发出一阵颤抖。南宫燕的心中,不禁生出一阵疑惑。这侍卫断然不会凭空冒死夺糕,难道,这糕点有问题么? 侍卫垂首道:“淑妃,那桂花糕,万万食不得。” 南宫燕脸色一变,颤声道:“为何?” 侍卫抬起右手,朝着寝房之中一指,道:“淑妃请看。” 南宫燕扭头朝着寝床的方向看去,猛然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呼,伸手捂嘴。那寝床旁边,赫然躺着两名宫女。看那宫女的样子,似乎早已死去多时,面部和双手之上,泛着一层漆黑的乌青之色。 第六百七十四章 主动出击 南宫燕咽下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朝着寝床边上的宫女看去。那两名宫女虽然肤色早已经变的漆黑,可是那面部之上竟无半点痛苦狰狞之相。也就是说,那所中之毒,阴狠快速。中毒之人还不曾感觉到丝毫 的痛苦,便已毙命。 侍卫朝着南宫燕躬身道:“淑妃,看篮儿和芳儿的样子,似乎是中毒而亡。淑妃休要惊慌,待属下通报太保之后,报与皇帝,再作定夺罢。”南宫燕闭上眼睛,整个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苍白的脸上流下。若非那侍卫出手及时,恐怕自己也性命不保。从进宫开始,南宫燕便极为警惕。成为淑妃之身后,她对饮食极为小心谨 慎。平日之下,糕点宵夜,都是篮儿和芳儿两名宫女亲手所制,三人同食。 如今之下,在西宫之中,贴身的两名宫女竟然中毒而亡。足以证明那施毒之人城府之深,用心之毒,让人防不胜防。恐怕,两名宫女做梦都不曾想到,会死在自己亲手制作的糕点之上。 侍卫见南宫燕满头大汗,双目之中带着极度的惊恐之色,沉声道:“淑妃,休要惊慌。属下通知巡夜侍卫前来,护送淑妃前往养心殿见过皇帝。此事非同小可,断然不是简单投毒之患。” 忽地,南宫燕目光一颤,声音中依然带着几分沙哑的颤抖,摇头道:“万万不可,敢在我西宫下毒之人,并非普通嫔妃。”她知道,此时除了冷凌孇之外,整个后宫之中无人敢如此大胆。天下人都知道,南宫淑妃在后宫之中深得皇太后的宠爱。就连平日素食之材,都是皇太后养生之膳,从口中省下留给南宫燕。除了冷凌孇,断然不会有人公然如此狠毒。若是将此事上报皇帝,恐怕冷凌孇 会为了灭口,在最短的时间内设法除掉自己。 凭借此时冷府之势,要在宫中灭掉南宫燕,不会是件困难之事。加之后宫之中,从宫女到侍卫,多半皆为冷凌孇耳目。若是想依靠皇帝之能,护得自己周全,恐怕比依靠南宫秋之能更为虚晃。 侍卫吃惊地看着南宫燕,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谨慎地道:“那,依照淑妃的意思,该如何?”淑妃之身,食物中被下毒。如此惊天之患,难道南宫淑妃不打算上报皇帝么? 南宫燕紧紧紧地咬着嘴唇,沉思,道:“此事,若是上报皇帝,恐怕等不到皇上查出凶手之源,本宫便命丧他人之手了。” 说着,朝着侍卫挥了挥手,沉声道:“你过来。” 侍卫恭敬地垂首走到南宫燕的面前,疑惑地道:“淑妃,依属下之见,尽快报与皇上罢。” 南宫燕的脸上,忽地露出一抹冷笑,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摇了摇头,道:“你先将她们二人尸体处理掉。万万不可惊动其他人,只等明天一早,我寻娘娘寻求解救之法。”侍卫吃惊地看着南宫燕,颤声道:“淑妃,这宫中燕雀难藏。这二人尸首,恐无法妥善处理。”说着,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朝着南宫燕道:“此事,明显是有人想于淑妃所不利。若是属下私自处理尸首,恐怕 反会遭人倒打一耙。到时候皇上追究,属下等人必是有口难辨啊。”南宫燕的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伸手摸着饥肠滚滚的腹部,摇头道:“放心罢,那施毒之人,必是想取我性命。原本以为万无一失,不曾想到,我竟从鬼门关捡回一命。那幕后之人恐怕短时之内,也 不敢自漏马脚。你先行将二人尸首投入后院枯井之中,他日若是寻出根源,留有尸骨也算是个证据。” 侍卫点了点头,道:“属下遵命。” 说着,飞身朝着寝房中窜去。将二名宫女尸体夹起,朝着门外走去。 不等侍卫走出房门,南宫燕心中猛然一动,沉声道:“等一下。” 侍卫回投看着南宫燕,急道:“淑妃,有何吩咐?”时过四更,若是再拖延时间,只等天色放亮之时,恐怕无法处理尸首。 南宫燕上前数步,朝着宫女的面部看了看,道:“依你之见,此二人中的是何种毒药?” 侍卫摇头道:“回淑妃,属下对天下之毒甚无了解。”扭头看了看门外,道:“淑妃放心,那桂花糕之中恐怕也有毒。若是淑妃要查出她们二人所中之毒,只要将桂花糕送至太医之处,一试便知。” 南宫燕点了点头,道:“你速去处理,万万不要让人觉察。处理之后,前往统领之府告知属龙语,将今晚发生之事,详细告知。” 侍卫点了点头,朝着门外飞身窜去。 南宫燕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走到桌边坐下。 布满血丝的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怨恨之光,伸手取过一块桂花糕点,凑到鼻子旁边轻轻地闻了闻。 夜风清凉,已经带着浓浓的冬意。那桂花糕已近冰凉。可是糕点之上依然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清香味。 南宫燕舔了舔嘴唇,将盘子端起,走到梳妆台边上,取出精致的乌木盒子,将桂花糕放入盒中。 慢慢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一阵刺骨的冷风,幽灵一般的窜了进来。壁灯上的烛火,发出猛烈的摇曳。那修长的影子,在灯火的映射之下,随着跳动的火焰,飘摇颤动。 忽然,南宫燕猛然一哆嗦。若是冷凌孇想铲除自己,何必等到此时?难道,自己怀有身孕之事,被冷凌孇发现了么?带着无比的惊慌和恐惧,关上窗户。 走到桌边坐下,一阵从未有的恐惧和无助,让她感觉到了害怕。此时,南宫秋远在边界,梁七少又无法私自进宫。不要说是冷凌孇出手对付自己,就连宫中任何一个嫔妃之身,都足以让她无力招架。 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强忍着腹中的饥饿。带着满身的疲倦和惶恐,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去。 也许,她不能再等了。若是在等下去,恐怕不等梁七少想到回旋之法,自己已经惨遭冷凌孇毒手。既是无力防备,何不如主动出击?反正横竖是死,纵然是死,也不能便宜了冷府。便宜了冷流世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第六百七十五章 借水行舟 晚膳之后,冷凌孇漱口洁面,半躺在卧榻上,闭目养神。那宫千雪的能力,出乎了冷凌孇的预料。原本以为,除掉南宫燕身边的两名侍女,于宫千雪来说,虽并非难以登天,可是凭她的才人之能断非易事。冷凌孇断然想不到,宫千雪竟然做得如此的干净利索。 不但让蓝儿和芳儿两名宫女悄无声息地消失,还让南宫燕那盏不省油的灯对宫女暴毙一事,闭口不提不说,还私自处理了尸首,未有丝毫的声张。 随着那青铜百花镂空的香炉之中干花燃尽,屋中的缥缈的青烟悄然淡去。门外,传来宫女轻微的声音,道:“娘娘,宫才人求见。” 冷凌孇睁开眼睛,坐直身子,轻轻地咳了一声,道:“宣她来见。”起身体朝着铜镜边上走去,坐到圆方木凳上。 随着一阵垂帘碰撞的声音传来,冷凌孇不曾回头,便听到宫千雪清脆的声音传来:“娘娘,奴婢此时前来打扰娘娘休息,还望娘娘恕罪。” 冷凌孇挥了挥手,道:“过来说话罢。”说着,伸手指了指身边的方圆木凳。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首道:“娘娘,奴婢不敢,还是站着说话罢。” 冷凌孇眉头轻皱,双目中带着锋利的寒光,扫过宫千雪的脸。 宫千雪身子猛然一颤,连忙跪地道:“娘娘恕罪,奴婢罪该万死。”冷凌孇伸手拉着宫千雪的手袖,脸上涌起一抹轻柔的微笑,柔声道:“你冒死帮本宫,又何罪之有?”若无宫千雪,凭借司马府与冷府水火不容之势,那讹传之谏上至司马镰的手中,恐怕便是司马府削弱冷 府实力的最好时机。 宫千雪轻轻地抬起头,脸上带着谦卑谨慎的惊恐之色,道:“能为娘娘效力,本就是奴婢之福。所有的一切,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冷凌孇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何不起来说话?”此时,在宫中,她虽未至四面楚歌之境。可是,由于先前与人结怨太多,后宫嫔妃之中,甚无交心之人。除了南宫燕之外,还 有无数看不见的黑手,也不知何时便会暗放冷箭。 眼下,只有依靠这宫千雪对属龙语深情难断之意,将她拉拢至自己身边。若是无此痴心迷恋之女,恐怕那讹传之事到了皇上的耳中,自己还懵然无知。 宫千雪顺从地点了点头,道:“多谢娘娘。”恭敬的站起身子,侧身坐到方圆木凳之上。冷凌孇伸手托着宫千雪的下巴,双目中带着无比的锋利,定定地看着宫千雪两只黑白分明的眸子。只见那一双干净清澈的双目之中,如同婴儿一般的干净明亮,没有丝毫的杂质。似乎,能透过这样一双明 亮清澈的眼睛,看到宫千雪的心里去。 宫千雪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惊恐,可是她的双目之中,没有丝毫的慌乱与胆怯。也许,只有一个真正内心干净的女子,才会有如此平稳明亮的眼神罢。冷凌孇凑到宫千雪的耳边,柔声道:“雪儿,此时过来,可是有何要事么?”此时,那舛讹的宫女已灭。加之南宫燕竟息事宁人,不曾声张。按理来说,宫千雪应该极少出动,以免遭人怀疑。若无急事,凭 宫千雪的聪慧之脑,断然不会贸然前来。宫千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垂首道:“娘娘,此时知道那讹传之人,也便只有司马镰大人一人了。奴婢也不曾得知,那讹传之眷,司马镰大人是否已经销毁。不过,依奴婢之见,凭属元帅与司马 府之间的关系,司马镰大人恐怕不至于会做出对属统领有伤害之事罢。” 冷凌孇目光一颤,脸上闪过一抹惊色,疑惑地道:“雪儿,你实话告诉本宫,你与那司马大人接洽之时,可见他有何不良之举。” 宫千雪紧紧地咬着下唇,沉思道:“娘娘,你可曾知晓,司马镰大人与冷将军是否有过什么过节?” 冷凌孇身子一颤,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道:“难道,司马镰与冷流世儿时之间的冲突,他依然怀恨在心么?” 宫千雪的脸上,瞬时弥漫着一层怕人的苍白,急道:“娘娘,冷将军真的与司马镰大人有过节么?” 冷凌孇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恐是在数年前,流世与司马镰在学院之时,儿时斗狠留下的过节罢。只是,那司马镰为何如此小气,数年之前的口舌之斗,竟会怀恨在心。” 心中,带着几分焦急,伸手抓着宫千雪的手,道:“那司马镰到底是姿态?” 宫千雪眉头轻皱,沉思道:“奴婢若是说出,娘娘断然不可动怒。” 冷凌孇心头一紧,暗道:看来,那司马镰果然对当日与冷流世的口角之争怀恨在心。原本冷府与司马府便有暗斗的过节。先早之年,司马监对冷府之势不敢贸然对抗。 此时,冷凌孇在宫中后位危危可及,加之冷流世从边界调回宫城。势力远远不如数年之前强不可撼。若是司马府想行那不义之事,必然会对冷流世下手。冷凌孇点了点头,强忍着心中的愤怒,柔声道:“你说罢,那司马镰原本与芳儿便是亲如家人。你也知道芳儿和流世的关系,若是论起来,恐怕司马镰与流世也算之牵连之谊。若是他们因儿时的误会存有怨 念,大可明示于席台之间,消除误会便好。”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首道:“奴婢日前去见司马镰大人之时,正值司马大人酒酣之际。奴婢因担心那讹传之眷会影响到属统领,便与司马大人打听。” 冷凌孇紧张地咽下一口气,目光一沉,道:“雪儿,那你能不能说重点?” 宫千雪身子一抖,连忙道:“司马大人与奴婢说话之时,似乎心存怨恨。说是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众目之辱,必当十倍奉还云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冷凌孇的脸,接着道:“奴婢不知那司马大人口中的仇怨是与何人所结,故不放心,才会前来与娘娘打听冷将军与司马大人之间是否有过节。若是没有,那便是司马大人与他日之间的私怨 ,也便不会因私怨之恨,做出伤害属统领之事了。” 冷凌孇紧紧地握着拳头,双目之中忽地涌起一抹杀气。紧紧地咬着牙齿,站起身子。此时,自己和冷府的命运,掌握在冷流世的手中。一旦冷流世出了分毫的差池,冷府必将失去依靠之势。一旦冷府失势,在此情之下,一个南宫燕已经足够将自己逼得走投无路。 第六百七十六章 声东击西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之色,轻叹一声,垂首道:“娘娘,此时普天之下,除却宣德王府,皇上最为信任的便是司马府了。”轻轻地瞟了一眼面带杀气的冷凌孇,道:“凭宣德王府之能,加之属元帅数 年之前对小王爷有恩,宣德王爷恐会看在属统领与属元帅的关系之上,不至于做出有损娘娘贵命之利。” 冷凌孇咬着牙齿,厉声道:“看来,司马府到了此时,依然对我冷府存有成见之心呐。”咽下一气,抬手擦去眼角的湿润。洁白整齐的牙齿,在嘴唇上留下一排深深的齿印。她如何不知,司马府从冷府晋升为太保之时,便心存嫉恨之念。数年以来,一直联合朝中众臣暗中盘查冷府。司马监与冷太师暗中敌对之势,已经延续了十几年。加之冷流世年少之时,与南宫燕联手算计 司马镰,与司马监动手之后,误伤了司马监。那司马监身为谏院之官,伤在一个女娃儿的手上,故而司马监与冷府敌对之恨更是深刻入骨。此时,冷府之势虽表面日益强盛,可是随着冷流世被调回宫城,手中的兵权实能名存实亡。若是司马监设计算 计冷凌孇,如此孤掌难鸣之际,断然无法抵抗司马监的谏院之权。宫千雪点了点头,附和道:“此时,在宫中,也只有司马镰大人一人知道那讹传之密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朝着冷凌孇道:“娘娘,休要担心,那司马府对冷府妒忌之心,奴婢早在数年前便从义父口 中得知。此事,恐怕皇上也早有知晓。若是司马府心存不轨,如此单凭司马大人一面之辞,恐怕皇帝也断然不会信的。” 说着,站起身子,朝着冷凌孇鞠躬道:“娘娘,奴婢多有打扰,既是无事,奴婢便先行退下。统领近日身体恢复缓慢,奴婢得多多照料。”冷凌孇扭头朝着门外看去,却见夜色已近朦胧。脸上带着几分悲戚的冷笑,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便先回去照顾好统领。若是无事,日后极少走动为妙。”若是南宫燕想查出那施毒之人,凭 借她此时的淑妃之能,加上皇太后的恩宠之便,并非难事。只要南宫燕查到宫千雪的身上,幕后指使之人,登时水落石出。 宫千雪点了点头,恭敬地道:“奴婢遵旨,娘娘好好休息,奴婢这就退下了。”说着,躬身慢慢地朝着门口退去。 宫千雪刚刚走出房门,冷凌孇目光一动,沉声道:“雪儿,你回来。” 宫千雪的唇边,扬起一丝轻笑,转过身子,急步走到冷凌孇的身边,垂首道:“娘娘,还有何吩咐?” 冷凌孇低头沉思,凑到宫千雪的耳边,轻声道:“我只担心那司马镰若是孩童之时的过节依然存怨于心,恐真会对流世不利。你若是方便之时,便与司马镰说一声,本宫寻他有要事商议。” 宫千雪身子一震,吃惊地道:“娘娘,那司马镰大人身为谏院之人,若是要召见,恐怕得在客诫堂见过。”说着,眉头轻皱,道:“奴婢过来之时,还见过司马大人,说是有要事参见皇上呢。”冷凌孇面色一变,吃惊地道:“你是说,司马镰有要事急见皇上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若是司马镰将那讹传之密回报司马监。依司马监的性格,恐怕会大做文章,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陷于不义 之地。 宫千雪点了点头,谨慎地看了冷凌孇一眼,道:“奴婢还问过司马大人,有何要事急于求见皇上。司马大人称是有污官之臣,欲行不义之事,故而不顾晚休之时,求见皇帝。”冷凌孇闭上眼神,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冷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既是如此,本宫也便休要与他理论了。谋事在人,成事于天,若是天要亡我冷府,恐怕本宫也无路回天了。”说着,轻轻地挥了挥手, 道:“你退下罢。”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沉声道:“娘娘,你也休要着急。司马大人恐是急于他事。若是他真要针对冷将军,恐怕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就是不看娘娘之面,也要看属元帅之面啊。”冷凌孇转过身子,带着无比的虚弱和疲倦,朝着卧榻走去。忽然之间,那个浑身锋芒的皇后娘娘,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和锋利。也许,欲为人母,终究是磨去了那一身的菱角。此时,有着再大的委屈和不甘 ,也只能忍受。若是此时与人发生正面的冲突,加之身有把柄被人握在手中。冷流世又失去了那边界统领之能,依冷府名存实亡之势,根本就无法与司马府抗争。眼下,只有等待腹中的龙脉诞下,巩固好自己的皇后之位 ,才能保得冷流世不被打压削弱。冷府的相府之势,也才能得以保障。 宫千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无奈,躬身慢慢地朝着门外退去。 走出福宁宫,夜色已深浓。 微风之中,带着几分刺骨的寒冷。宫千雪紧了紧身上的裘皮衣服,朝着统领府的方向小跑而去。 临近曲桥之地,便见一个壮实的身影,朝着武阳门的方向慢步而行。 宫千雪心中一动,朝着曲桥追了过去。 那慢走的身影听到脚步之声,忽地停下,转过身子。 果然不出宫千雪所料,那胳膊之下夹着奏折官贴之人,正是司马镰。司马镰看到宫千雪,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的颤抖,道:“宫才人,适才入宫便见才人,不想此时又见,看来,你我果然有些缘分。”说着,连忙低下头,不敢宫千雪的脸。月色之下,那古铜色的皮肤,显得 更加的深黑。宫千雪呵呵一笑,轻轻地走到司马镰的身边,柔声道:“司马哥哥,刚才见你急于面见皇上,奴婢便不敢多有打扰。因统领之事,你也不便频繁前往统领府去。多日不见,奴婢,奴婢还真有些想哥哥呢。”说着,双目中带着几分热辣,朝着司马镰的脸上看去。 第六百七十七章 借力打力 司马镰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羞涩的紧张与慌乱,强笑道:“宫才人如此抬举,下官真有些受宠若惊。”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道:“不知属统领的伤势如何?可曾有些好转?”数日以来,他一直在暗中盘查那讹传密报之源。数年以来,在司马监的严格教育之下,司马镰早已经养成了刚正不阿的逆性之格。他忠心于皇室,除却身为朝官的责任,更是为了夜芳菲和属龙语能正义正 心存留于宫中。所以,他必将那讹传之事,查个水落石出,不但是给皇帝一个交代,更是给属龙语一个交代。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正义的存在,都会与社会的发展相驳。当我们都认为自己的见解是建立在公平公正的前提之下时,可能会与时代的进步发生太过尖锐的冲突。有时候,真正的正义,与社会 的进步,冲突太过明显。这样就会让心存善意之辈,落得非常凄凉的下场。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托大人的福,统领伤势,在郎中和宫中太医的治疗之下,已有好转了。”说着,双手轻搅衣角,面上带着几分热辣但不失羞涩的轻笑。 司马镰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下官也便放心了。”抬手抓了抓头,道:“看来,我小姑姑从民间寻找的郎中果然是专治偏方之疾。这宫中太医都无法治疗之伤,在那郎中的治疗之下,竟已经恢复。” 宫千雪忽地凑到司马镰的耳边,柔声道:“司马哥哥,不要才人才人的称呼人家。你若是不将奴婢当成外人,便也可随统领一样,叫奴婢一声雪儿便好了。” 司马镰呵呵一笑,点头道:“既是如此,下官也便不见外了。日后便叫你雪儿罢。” 宫千雪点了点头,语间带着无比的娇柔,轻声道:“不知司马哥哥适才面见皇上,所为何事?” 司马镰眉头轻皱,似乎带着几分迟疑,左右看了看,沉声道:“我小姑姑从外面密传,说是朝中有人欲行不忠之举,让皇上多多提防。小姑姑担心密传之事交与外人不放心,便让下官亲自前往禀报。” “啊?”宫千雪吃惊地伸手捂嘴,惊恐地道:“此时天下太平,内外祥和,怎会有人欲行那不忠之事?”司马镰连忙挥了挥手,急道:“雪儿休要如此惊慌,素来朝中并无平和之时。小姑姑既是传信让我密报皇帝,恐是坐实之据。乱党叛徒,从古到今便未曾消停。我们等皆为宫中之人,能做的便是万万不要以 讹传讹,造谣生事便好。那平乱之谋,自有皇上和小姑姑便好。” 宫千雪点了点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抬手拍了拍胸口,轻声道:“适才吓死雪儿了,若是有人欲行不忠之事,恐怕最为受罪的还是属元帅兄妹了。” 说着,轻轻地凑到司马镰的耳边,柔声道:“司马哥哥,你老实告诉雪儿,你是不是曾与冷将军有过何过节?”司马镰身子一震,眉头紧皱,双目中忽地闪过一抹冷光,疑惑地道:“雪儿何出此言?原本我司马府之人,对皇室忠心不二,从我祖父之辈开始,便对朝中强恶势力断不低头。故而从十几年前开始,我父亲 便对冷府暗中明里盘查。为了皇上的江山,和赵氏的天下,丝毫不惧于冷府的强强之势。”宫千雪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柔声道:“司马大人,你无需与雪儿多说如此之事。奴婢在宫中先早之前便听说司马府与冷府稍有不合,可凭雪儿奴婢之身,也断然不敢妄自多言。孰是孰非,天公自有定数。雪 儿此时只想知道,你可曾与冷将军有和过节?”司马镰低头沉思,摇头道:“要说私人恩怨,下官与冷将军还真无甚过节。倒是在数年之前,冷流世与南宫燕联手想欺负于我,后来与南宫燕与我父亲交手,落得武功尽失。那也是误会之患,不足挂齿。只 是,雪儿怎么生出如此疑问之辞?”司马镰当然知道,当日父亲与南宫燕一斗,身受重伤不说,还让乳臭未干的南宫燕落身成残,武功尽失。虽然未能落下后患之弊,可是终成一段秽传之说。虽然南宫府与司马并未生出仇怨之心,可是冷府 与司马府的关系,更是让水火不容之势,雪上加霜。 宫千雪的双目之中,带着无限的悲凉,轻叹一声,苦笑道:“司马哥哥,难道你入朝为官这么多年,对于朝中官宦之斗,还不曾明白么?” 吸了吸鼻子,黯然道:“恐怕,你当别人是朋友,别人未必会领你的好意罢。” 司马镰目光一沉,正色道:“雪儿,你身为才人,又是属统领的贴身侍女。于内于外,我们都不该见外。你若是有话,大可不必将下官当成外人,直说便是。” 宫千雪微微一笑,摇头道:“司马哥哥,你果然是太过善良,恐怕在宫中会中遭了别人的暗算。”说着,凑到司马镰的耳边,轻声道:“你虽不与那冷流世结怨,可是那冷流世未必如你所想。”司马镰牙齿一咬,沉声道:“此话怎说?”多日以来,他将那告密之涵私自压下,便是看在夜芳菲的份上,不想冷凌孇出任何乱子。司马镰知道,若是冷凌孇在宫中失去了那皇后之位,冷府之势,必如同泰 山崩塌一般,一落千丈。加之冷流世纨绔狂傲,必然会招惹朝臣共同伐之。 若是冷流世失去了那权威之能,恐怕也无力护得夜芳菲的周全。所以,司马镰才会竭尽所能地将那密函压下,便暗中查实那告密之人。便是希望能护得冷府平安无事,才能保得夜芳菲半生安宁。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几分黯淡的无奈,柔声道:“娘娘担心,司马哥哥会以为那讹传之密,陷冷氏于不义之地。便是因为你与冷将军曾有过冲突。” 司马镰猛然一惊,急道:“下官深知冷将军与我小姑姑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都设法查清那密函之源。为何冷府之人,会如小气,儿时之怨,竟会存留至今么?”宫千雪抬手捂住司马镰的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娘娘便是担心司马哥哥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温热的呼吸,吹到司马镰的耳边,带着无比的轻佻,柔声道:“娘娘还与我说过,希望能见司马 哥哥一面,也好当面解除一些误会。” 司马镰吃惊地道:“你是说,娘娘想接见下官,消除误会么?” 宫千雪莞尔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恐怕,娘娘此时还在等候呢。若是你此时前往福宁宫,通报一声,便说是司马大人求见娘娘,恐怕娘娘还求之不得呢。”司马镰咽下一口气,道:“既是如此,为了消除误会,不至于影响小姑姑和冷将军的关系,下官这就动身求见娘娘罢。” 第六百七十八章 蚌鹬之持 宫千雪微微一笑,点头道:“如此最好,我出来多时,此时已到龙语哥哥服药之时。你立即动身求见娘娘,消除误会。只待奴婢回去伺候统领服药之后,在过来看看。”说罢,轻轻地咬着嘴唇想了想,凑到司马镰的耳边,柔声道:“你见道娘娘之时,万万要控制自己,不得与娘娘发生冲突。那误会之事,消除便好。如此以来,不但能消除你与冷将军的误会,他日与属元帅 之前,也有个交代。”宫千雪深知,司马府与冷府先早之年便心存芥蒂。一来是因为司马监身为谏官,为官刚正不阿,声闻朝中数官对冷陌横行之举抱怨繁多,故而不畏权势,暗中加以盘查,触怒了冷凌孇和冷陌。二来是因司 马镰曾与冷流世发生冲突,自己出面之时被南宫燕打成重伤。虽然当年南宫瑾低姿认错,可是司马府与冷府之间的仇怨之心,更加深入骨髓。若非冷陌因逆皇之罪被皇帝贬官为民,加之冷凌孇多年无法生育,冷府的势力被削弱。恐怕冷陌早已经设法除掉司马府之势 了。 司马镰点了点头,道:“时辰已晚,下官这就动身前去求见娘娘。若是因为下官之弊,影响了小姑姑与冷将军的关系,恐怕下官一世都不得安宁啊。” 说着, 加紧腋下的官薄,转身急急地朝着福宁宫的方向走去。 宫千雪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轻笑,仰头轻轻地舒出一口气,转身轻步朝着统领府走去。 司马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正了正衣冠,急步躬身朝着福宁宫的方向走去。 月色深浓,天空高挂的月亮,显得更加的浑圆透亮。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凤榻之上。 冷凌孇伸手拉了拉裘皮披风,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宫女急步进来,朝着微开的窗户便走去。冷凌孇眉头轻皱,沉声道:“休要关窗,这屋里终日不透风,开着窗户也好去去晦气罢。”此时已进冬寒之节,夜晚之时的风更加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可是,那屋中的熏香之花燃烧之后,带着一股残留的 烟熏之味。冷凌孇担心腹中龙脉受了烟熏之味,有损健康,故而在入夜之时,微开窗户透气。 宫女垂首道:“娘娘,此时夜深风凉,可不能着凉了。”说着,走到冷凌孇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裘皮拉好,将冷凌孇的身体盖了个严实。 冷凌孇微微一笑,轻叹一声,摇头笑道:“本宫并非孱弱之身,你等也休要过于担心。”想了想,伸手摸着微凉的脸颊,轻声道:“本宫的面容,可是有气色不佳之相么?” 宫女连忙道:“回娘娘,严冬酷寒,娘娘日常食得不多,若是能加些冬补之食,凭娘娘真凤之身,断然不会有七色不佳之说。”冷凌孇轻轻地坐起身子,点了点头,道:“也是,那日后本宫便依你所说,多食些进步卸寒之物罢。”自从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之后,冷凌孇一直担心若是饮食上露出马脚,恐会招惹不必要的算计,故而不敢 增食。随着身孕的日子增加,腹饥感日益强烈。此时听宫女一说,正中下怀。 宫女垂首道:“日后,奴婢便准备一些点心补品,若是娘娘晚上饿了,适当吃些,也能增加卸寒之能的。” 冷凌孇正欲开口,忽闻门口传来宫女清脆的声音,道:“娘娘,司马镰司马大人求见。”冷凌孇面色一变,猛然坐起身子,吃惊地道:“司马镰?” 双目中带着几分慌乱,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疑惑地道:“如此时辰,司马大人有何要事急于此时求见?” 心中忽地涌起一抹惊恐,司马镰此来,必是那讹传不雅之事。若是司马镰以谏官身份前来,加之此时自己身孕之事,若是事态扩散,上报至皇帝耳中,自己的日子终难平静。 冷凌孇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既是司马大人求见,想必是有急事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传他进来罢。” 身边的宫女连忙轻声道:“娘娘,此时入夜,司马大人身为成男官身,还是劝退罢。若是有要事,便让他明日前来,侧面府厢之房面见便好。” 冷凌孇猛然回过神来,脸上带着几分紧张,摇头道:“司马大人身为谏官之身,必是有急事才会前来。将他带到府房之中,本宫这就过去。” 说着,起身朝着梳妆台边上走去。宫女连忙随身而至,给冷凌孇整理仪容。 整理完毕,冷凌孇压制着内心的慌乱,朝着侧厢房走去。 进入府房之中,远远地透过房门看着一身暗红官服的司马镰,情不自禁的一个激灵,一股奇寒从后背扩散开去。 进入房门,司马镰连忙起身朝着冷凌孇跪地道:“下官司马镰,见过皇后娘娘。” 冷凌孇朝着两名宫女道:“司马大人夜临福宁宫,想必是有事相商,你等退下罢。” 说着,走到司马镰的身边,伸手托起司马镰,强笑道:“司马大人请起,如此夜临福宁宫,想必是为了公事而来罢。” 司马镰连忙垂首道:“娘娘言重,下官前来,并非为公事。” “哦?”冷凌孇走到正位上坐下,指了指侧面的太师椅,轻笑道:“适才本宫还有些担心,谏官之身夜临福宁宫,恐不是好事。司马大人如此一说,本宫也便放心了。” 只等司马镰坐下,冷凌孇压低声音,道:“不知司马大人前来,所为何事?”司马镰垂首抱拳,道:“回娘娘,下官日前年幼不懂事,与冷将军有些冲突。数年过去,深感内疚,加之冷将军此时调回宫城,他日必是同朝为官。下官此时前来,便是希望娘娘日后能与冷将军转告一声下 官的道歉,我等皆为朝官,异心不能伺主,还望冷将军大人大量,不计前嫌。” 冷凌孇目光一动,疑惑地看着司马镰道:“司马大人前来,便是为了如此小事么?” 司马镰点头道:“下官身为文官之身,不如冷将军武将护国伐乱之功。故而一直心存愧疚,只望娘娘能替下官了却一桩心事。若是能与冷将军解除误会,他日朝中相见,下官便不会有压心之虑了。” 冷凌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司马大人除却此事,还有别的事情么?” 司马镰摇头道:“并无他事,如此深夜打扰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冷凌孇低头沉思,笑道:“儿时之事,流世早已不放在心上。司马大人放心便是,你们同朝为官,皆是为皇上效力,流世并非心胸狭窄之人,日后在朝中还望司马大人多多照顾才是。” 司马镰连忙站起身子,垂首道:“娘娘言重,如此一来,下官心事也便放下了。如此深夜,不便打扰,下官就此告退罢。” 冷凌孇警惕地看着司马镰,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点头道:“既无他事,本宫便替流世谢谢司马大人的大量。请回罢。” 司马镰躬身朝着门外退去,未等退道门口,冷凌孇低声道:“司马大人,留步。” 司马镰身子一颤,转身朝着冷凌孇,垂首道:“娘娘,还有何吩咐?” 冷凌孇咬了咬牙,起身走到司马镰的身边,沉声道:“司马大人,你此时身为谏官之身,虽日前家父与司马府有些不快,可终究是为皇上。日后,还望司马大人多多照顾些才是。” 司马镰连忙道:“娘娘如此,折煞下官了。还请娘娘放心,下官行事,断然不会有半分徇私舞弊之举,丢了谏院之面。”说着,躬身急步朝着外面退去。 第六百七十九章 阴柔之心 皎洁的月色,均匀柔和地撒在凉亭之上。 翠色的宫裙,带着几分醒目的煞白。在那一层洁白之上,几朵浮绣的海棠在月色的照耀之下,那一抹的浅红,依然十分的耀眼。 司马镰夹紧腋下的官薄,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拱桥之上,一个娇小的身影闪过,发出轻微温柔的娇喝之声,道:“司马哥哥,你终于出来了。” 司马镰心头一慌,连忙转身朝着拱桥上急步走去。 月色之下,素面简衣的宫千雪怀中抱着一个提篮。似乎,那提篮之中盛装着极为重要的东西,在寒风之下,她将整个提篮护在怀中,搂得很紧。 司马镰上前数步,躬身道:“宫才人,下官依你之言,前往福宁宫见过娘娘了。” 宫千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目中带着无限的期待与焦急,柔声道:“司马哥哥,你见过娘娘,事情可有轻缓之地?”说着,轻轻地咬着下唇,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之色。司马镰轻轻一笑,点头道:“多谢宫才人提醒,原本下官与冷将军便是儿时之蛮。曾经年轻气盛,瓜葛琐事在所难免,如今与娘娘一说,那冷将军也并非小鸡肚肠之人,与我二人前嫌之端,早已经冰消瓦解 。只是双方都不曾说开,加之身份和地位有所冲突,才会难以释怀,如今一旦说开,那鸡毛蒜皮之小事,也便消除了。”说着,双手抱拳,朝着宫千雪深深鞠躬,道:“如此一来,他日我与冷将军同朝为官,消除了前嫌之弊,同为皇帝效力,便是皆大欢喜之事。如此,还要多谢宫才人侧面点拨,下官才能茅塞顿开,得以消除 误会。否则,两府之间误会加深,难以同朝相持。”宫千雪面色一红,凑到司马镰的耳边,轻声道:“其实,从奴婢第一次见到司马大人之时起,便已看出司马大人和冷将军一样,皆为朝廷栋梁之才。只是,那冷将军身为前锋之将,能驱敌平乱,而司马大人为文超之能,能平朝中之腐。只有让司马大人和冷将军同气连枝,才能为皇上效力,不让邪恶之辈有机可乘。奴婢如此,也不过心存小鸡肚肠之私,便是希望皇室安内定,外乱皆平,奴婢等才能得以安身 立命。” 说着,双目一红,两串热泪悄然而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司马镰单腿跪下,颤声道:“司马大人终日为朝廷操劳,奴婢看在眼里,急在心间。实在无能帮上忙。奴婢也是心焦如焚,寝食难安呐。”说着,双手举起提篮,哽咽道:“属统领近日身伤严重,奴婢得以属元帅之权,照料统领。如此桂花糕,是奴婢用参水和面,加以桂花干瓣之叶制之。虽不是什么大补之材,可是对司马大人终日操劳之身有 所进补之能。奴婢无以为报,便只能私自暗中留存几许,以借花献佛之道,给大人当个点心,也算是奴婢的一番心意。” 司马镰身子一动,连忙伸手去搀扶宫千雪。那腋下官薄顺势落到地上,发出怦然之声。宫千雪连忙捡起地上官薄,伸手递给司马镰,哽声道:“大人如此平易近人,实在折煞奴婢了。若是大人看得起,便休要枉了奴婢一片苦心。这桂花糕乃是宫中御膳之食,虽以大人之面,不算难求之物。可 是以奴婢之身,并非易求之体。大人若接受奴婢之心,便速速带回,以冲点心宵夜之用。”司马镰点了点头,搀着宫千雪的身子站起,颤声道:“宫才人如此低调之态,令司马镰实在无颜对之。若是宫才人不见外,便休要与下官见外。才人之意,下官定当心领,如此美食,天下除却皇上与属统领 之外,恐怕也只有我司马镰有此口福了。” 说着,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口水,轻声道:“如此用御膳之物,若是在此食之,让不忠之人撞见,恐对才人不利。下官奔波一日,正好饥肠滚滚,带回去也好饱餐一顿。” 宫千雪面色一变,提着提篮的手猛然一颤,轻声道:“司马哥哥,如此膳食,万万不可让他人得知。否则,凭奴婢小小才人之身,恐怕要受责罚之杖。”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朝着周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伸手将绢布包裹的桂花糕取出,递给司马镰,柔声道:“奴婢为了护得糕点之热,已经再此拥抱多时,司马哥哥将此糕点带回,尽早食用,可不能让他人知晓 来路。否则,奴婢恐怕要遭了殃的。”司马镰伸手接过桂花糕,只感觉那糕点带着浓郁的桂花香气,触及肌肤,依然带着几分温热,心头一热,双目中饱含着热泪,哽声道:“才人放心便是,下官对才人厚爱,终生不忘。”说着,将桂花糕塞入 怀中,朝着宫千雪躬身道:“时辰不早,为避人耳目,下官先行一步。” 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口水,古铜色的脸色带着几分憨笑,柔声道:“闻到糕点的香味,下官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宫千雪点了点头,伸手正了正司马镰的官帽,凑到司马镰的耳边,柔声道:“大人速速回去,尽早食用。那可是奴婢在给属统备食之外,特意给司马哥哥做的。” 司马镰点了点头,道:“才人之心,司马镰必将没齿难忘。如此,下官先回去了。”宫千雪推了推司马镰,轻声道:“你快走罢,此时与冷府误会消除,也算是皆大欢喜之事。回去之后,尽早食用,否则,那桂花糕冷凉了,便失去那特有的香味。”双目之中带着无尽的媚态,柔声道:“也辜 负了奴婢在此以身护糕之心了。” 司马镰紧了紧腋下的官薄,伸手捧着怀中的糕点,点头道:“下官先行回去,只待他日方便之时,再向才人讨要如此佳美之肴。” 说着,转身大步地朝着宫门之的方向急急而去。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唇边扬起一抹轻松的微笑,伸手整理一下额前的头发,转身急步朝着统领府的方向跑去。 第六百八十章 天妒之身 壁灯上的烛火,带着红泪的斑驳。那燃烧的灯芯弯曲回卷,犹如残老孤怜的老者一般,随着跳动的火焰,不时地跌落红泪之中,扬起一阵轻微的劈啪之声。 属龙语躺在床上,双目圆瞪。他的头上和四肢之上,插满了细如发丝的银针。那根根银针,在灯火的照耀之下,散发刺目耀眼的光芒。 民间郎中打扮的华春秋收拾好桌上的针卷包,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凑到属龙语的耳边轻声道:“属大侠,不想当年一别,你竟发生如此神奇之变。若是在下早些得知,恐怕也不至于落至今日之残。” 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惋惜和怜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属龙语惨然一笑,无力地道:“天意所归,凡命难违。属某能变成常人之身,体会完人之味,已属于万幸。虽有此劫难,可是属某心中并无半点遗憾。眼下,属某唯一担心的便是妹妹。她太过善良,太过软 弱了。虽经历那战争之乱,驱兵杀敌。可是终究不是为官当权之命。在这朝中,奸诈之身不在少数。若是我命该绝此,只希望华大哥能将她带出皇宫,远离这是非之地。” 华春秋眉头轻皱,伸手至属龙语的额上轻轻捻动银针,慢慢地拔出。却见那银针之上,入肌之端早已经变得漆黑无比。就像是铁线被腐蚀殆尽一般。 华春秋抓过棉绢,轻轻地捏过银针,那漆黑之物在洁白的棉绢之上留下一抹深黑的血痕。 紧紧地咬着牙齿,想了想,朝着属龙语沉声道:“属大侠,此时能否运功行气?”属龙语试着慢慢地运动真气,却发现那丹田之处,如同针刺一般的疼痛。不要说运动真气,纵是试着卧身坐起,也是不能。脸上带着惨淡的微笑,道:“此时,恐怕我连只鸡都杀不死。丹田之处无法行气, 根本无法用劲了。”华春秋苦笑着摇头道:“果然是天妒英才,属大侠一身武功早已经到了逆天之地。恐是在那洗髓经的催化之下,身体才得以恢复成人之态。只是,华某有一事不明。凭借属大侠的功力,纵是练那洗髓经令身 体脱胎换骨,也断然不会催化过度,导致身伤成残。难道,属大侠在运功洗髓之时,出过意外么?”属龙语沉思,道:“先前在少林之时,属某自认为那洗髓心经已经炉火纯青。正好妹妹上得少林,属某便私自行功给妹妹逼毒。不曾想到,属某身变化太大,体内真气有虚空之处。若非当时有福圆大师及时 出手相救,恐怕我与妹妹都毁在那洗髓经之下了。”说着,疑惑地朝着华春秋,道:“华大哥,那一着之失,恐不至于让属某落伤成痨罢?” 当日在少林之时,属龙语运功给夜芳菲逼毒。幸得福圆大师出手相救,两人均未受到损伤。纵是后来属龙语在与杀手对抗之时,那功力和身手也不曾受丝毫的影响。华春秋低声道:“原本凭借大侠的武功根基,纵是有误伤之弊,也不至于落身成残。只是,你当日因身体虚空,便已经落下病根。加之后来伤上加伤。属大侠一直都只能依靠真气疗伤护体。此时你身经脉络 皆为损伤残体。纵是华某想法驱除坏死之血,恐怕日后也是残殇之体,与废人无疑了。而且,属大侠能否挺过此劫,还要看天意了。” 说着,双手慢慢地搓动,十指之上瞬间弥漫着一层深红雾气。只见他双手轻快翻动,如风一般地拂过属龙语的身体。 属龙语身上的银针被拔除,那无数的银针之上,皆带着漆黑无比的残血,散发出阵阵腥臭之味。华春秋将银针发到针袋之上,双手交错,朝着属龙语的胸前拍去。属龙语双目圆瞪,脸上带着痛苦的狰狞之色,紧紧地咬着牙齿。血红的双目之中,两串热泪悄然而落。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一身逆天功力 ,有朝一日,会落得如此下场。就连行功逼毒之能,还得靠华春秋这残薄之力。 那华春秋原本就并非习武之人,只是行医之时难免休内功辅助,故而有所行功之技。只是,在属龙语如此残体坏血之身面前,纵是竭尽所有功力,无疑也是杯水车薪。 随着华春秋将功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属龙语的体内,全身的针眼之上迅速地冒出黑色的血液。瞬间的功夫,属龙语身上白色的睡袍几乎被全部染黑。整个屋中,弥漫着一股血腥之味。 华春秋收回双掌,无力地看着床上的属龙语,苦笑道:“属大侠,果真逆天之身啊。” 不等属龙语开口,门口一阵吱呀之声传来。华春秋轻叹一声,坐到桌边收拾着银针药包。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急步跑进来。看到床上浑身漆黑的属龙语,惨声道:“龙语哥哥,你怎么了?” 说完,扭头朝着满头大汗的华春秋怒道:“你个江湖野郎中,若是属统领有个三长两短,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属龙语发出微弱无力的声音,道:“雪儿,华郎中是属芳从民间寻来的民间神医,你休得无礼。”说着,吃力地撑着身体想坐起来。不想丹田之处一阵刺痛,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宫千雪猛地一咬牙,腾地站起身子,朝着华春秋道:“若非看在属元帅的面子上,我连宫门都不让你进。此时你庸医误事,竟将属统领残害至此。你还有何话要说?” 华春秋收拾好药包,搭在肩头上,脸上带着木然的冷笑,沉声道:“在下乃民间郎中土士之身,不会讲究套路解救之法。所行之能,皆为祖上流传偏方。”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阴冷的微笑,抬手指着华春秋的鼻子,道:“我不管你用何等之法,若是属统领稍有差池,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华春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苦笑道:“贵人言重了,属统领身伤成殇,就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他能否度过此劫,多半是看天意。在下已尽所及之能,别无他法了。”宫千雪朝着门外怒吼一声,道:“来人,给我将这个庸医押入死牢。若是属统领有个三长两短,定将他五车裂尸。” 第六百八十一章 谏官之殇 门外应声进来两个侍卫,左右架起华春秋,朝着门外拖去。华春秋急道:“贵人,属统领刚刚施针给药,此时毒血全排出,万万不可近水。只等三天之后,那针眼完全闭合,才能以草药擦洗身体啊。”那毒血拔除,在身体的表面留有残毒。若是触水,残毒必然扩散 开去,进行二次中毒,纵是体毒得以清除,那体表之毒也是难以清除。宫千雪冷冷一笑,道:“三天?那好,就等三天之后,再取你性命。我倒要看看你能拖多久。”说完,挥了挥手,道:“押入死牢,严加看守。”脸上,带着阴冷的微笑,两道寒光自双目中射出,锐利而无情 地扫过华春秋汗水斑驳的脸。看着两侍卫押着华春秋走出房门,宫千雪慢慢地坐到属龙语的身边,抬手摸着属龙语血痕狼藉的脸,柔声道:“龙语哥哥,你放心罢。那讹传之人,娘娘早已经设法清除了。只要你能安然无恙,所有的一切 ,也就足够了。” 轻轻地扫过睡袍上漆黑的血痕,两串热泪无声地滴落下来。 低头沉思片刻,起身从屏风后面取出睡袍,吃力地脱下属龙语身上散发着腥臭的睡袍,将新袍穿到属龙语的身上。 房门之外,寒风劲吹。那一轮圆月,在清冷空旷的夜空之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清冷和孤寂。 宫千雪轻轻地趴在床头,伸手抓着属龙语的手,感受着微弱的脉搏,沉沉地睡去。 数日以来,她劳心于本外之事。似乎,所以的事情都朝着她计划的方向发展。此时,她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也许,等明天醒来的时候,属龙语便能恢复身体。恢复那一身无敌的武功了。因为,若是想要在皇宫之中存有立锥之地,若是少了属龙语,凭借自己孤寂之身,万万不能。 鹅毛大雪,无声地从夜空飘落下来。 司马府上,早已经人犬安宁。只有巡查房的门外,挂着的圆鹤灯笼散发出微弱的亮光。随着寒风轻拂,灯笼发出轻微的晃动,那灯笼之上堆积的雪花纷纷下落,在灯火的照耀之下,异常的好看。 忽然,一声惊恐的惨呼之声划破了平静的夜空,犹如一声炸雷,惊醒了沉睡中的人:“快来人呐,快救镰儿。” 瞬间的功夫,鸡鸣狗叫,惊呼声,脚步声,在沉夜之中激起一波狂澜。 司马监顾不上穿上长袍,光脚朝着司马镰的房间狂奔而去。 推开房门,便见司马夫人跪在地上,拼命地摇动着司马镰的身体。那躺在地上的司马镰,通体漆黑,似乎是中毒至深。 司马监身子一颤,急步走到司马镰的身边跪下,伸手朝着他的鼻翼探去。苍老的脸上,带着无比凄凉的绝望,发出一声惨叫,道:“老天无眼,我司马氏代代为人清廉,为何要如此对我?” 那司马镰的身体,早已经变得冰凉僵硬。似乎早已经死去多时。只见他的脸上带着漆黑的乌青之色,分明是中毒而死。中毒者,在毒发之时,无不痛苦万状,五官神态之间必然狰狞可怕。可是,在司马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反倒像是带着一种甜蜜的幸福之态,轻松而愉快的神情僵在了脸上。就好像,在临死 之时,他依然保持一种愉悦甜蜜的之心。 “到底,到底发生了何事?”司马监抬头朝着门口看去,只见数十侍卫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惊恐之色。“我儿为官低调谦卑,纵是在朝中也断然不会与人结怨。到底是何人所为,竟在我府上下毒?”司马监咬着牙齿颤抖着站起来,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朝着侍卫头领,道:“管统领,你身为我司马府统领,巡 查之时,可曾见过有可疑之处?”司马府虽然不比皇宫一般有着铜墙铁壁的侍卫之护,可是皇帝在先早之年便已经想到谏官之府,难免会得罪朝官。府上侍卫,无不是从宫中挑选出来的好手。虽人数不多,可个个都是鲜逢对手的高手。若 是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司马府下毒,断非易事。官统领双腿跪地,颤声道:“大人,属下见少爷回来之时,似乎心有喜事。一路轻步低歌,直接便回房休息了。”眉头紧皱,沉思道:“少爷似乎从皇宫之中临夜归来,属下敢以人头担保,断然不是有人进府 投毒。” 司马监的脸上,老泪纵横,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那地上的司马夫人发出一声惨喝,身体后仰,咚的一声,后脑着地,瞬间气绝身亡。“难道,难道我儿是在皇宫之中被人下毒么?”司马监抬手推开上前搀扶的侍卫和宫女,轻轻地举袖擦去嘴角的血痕,潮湿的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发出竭嘶底里的怒吼,道:“我给镰儿取命镰字,便是希 望他能为官正直,廉心如铁。自我儿为官之后,无不钟正己身,如此下场,该是我廉官之府应得的么?” 吸了吸鼻子,伸手整理一下蓬乱的雪色银发,朝着宫女道:“你等处理少爷和夫人的身后之事,老夫这就进宫面圣。若是不将残害我儿的凶手找出来,我司马监誓不为人。” 牙齿一咬,紧握双拳,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夜空之中,滚圆的月亮发出清凉明晰的光亮,在月光之下,那鹅毛的大雪依然紧密飘落。司马监光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发出睽异的咯吱之声。 两名宫女连忙跟了过去,搀扶着司马监回房更衣。 此时,已进四更,若是连夜进宫,恐怕正值皇宫密禁之时。司马监不作丝毫的停留,钻进马车,朝着侍卫道:“火速进宫,三日之内,老夫一定要让残害我儿之人举府陪葬。” 泪水,在苍老的脸上滑过,寒风拂面,登时便被风干。 如此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这清廉一生的谏官几乎心力衰竭。眨眼的功夫,独自和夫人相继离世。司马府的希望和未来,瞬间崩塌瓦解。 司马监知道,身为谏官之身,带着一种神圣而危险的使命。原本谏官便是奸诈之臣的眼中之钉,所以数十年以来,司马府虽然身带权威之能,可是世代之间无疑履冰而存。可是他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为了让司马镰避开战乱的危险,却会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此时既网已破,他必将耗尽所能,也要让鱼死无全尸。 第六百八十二章 击鼓惊圣 五更后夜,大雪渐止。 皇宫之上,银雪覆盖,虽离晨间甚早,可是在那一层白雪的反衬之下,犹如拂晓来临一般,万物已经逐步清晰。 一辆飞奔的马车,狂奔至武阳门口。两匹黑马经过激烈的奔跑,口鼻之中粗气狂喷,白沫四溢。 马车之上,身材岣嵝的司马监在侍卫的搀扶之下,吃力地走下马车。那魁梧强壮的身体,似乎在一夜之间,如同被截断根系的枝条一般,萎靡蜷缩,呵气可摧。 城边虎门之侧,一面画着虎头的巨鼓旁边,站着两名持枪侍卫。眼见有人过来,两名侍卫警惕地抓紧手中的长矛银枪,朝着司马监迎了过去。 司马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倒着无比的沙哑,哽咽道:“老夫乃谏院之官司马监,今前来,有大事需面见过皇帝。” 两名侍卫看着脸色狼狈斑驳的司马监,对视一眼,恭敬地垂首道:“属下等,见过司马大人。只是不知司马大人此时前来,有何要事?”那司马监身为文吏谏官,朝中上下,多有熟识。可是,虎头圣鼓并非文官盛臣能击。这虎头圣鼓,乃是边界战事告急或者叛党露端之时惊圣所用。便是在宫城不保或者皇威受胁之时,用以警示皇帝自保求 全之用。虎头鼓一响,纵是皇帝在交欢之时,也必须起身备计,面见求见之将。 若是边界先锋将军临夜击鼓惊圣,侍卫断然不敢前加阻拦。可是这司马监身为谏官数十年,所负之命皆为文理内患之督。纵是有急事求见皇帝,也断然不得击响那虎头圣鼓。 司马监吸了吸鼻子,脸上带着凄凉的冷笑,道:“尔等休要多问,老夫有天大急事面见皇帝。所有后果,皆有老夫一人承担。”此时,已过五更。若是再等候一个时辰,天必见亮。到时由管事太监急报皇帝,求见也不迟。可是司马监的心中,已经带着焚身复仇之心。此时的他,只想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凶手找出来,誓要让那残 害司马镰的凶手举府给夫人和儿子陪葬。 侍卫迟疑地看着司马监,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此时已经近晨曦之时。大人一路奔波,担心受了风寒。不如先在官厢之处饮些热茶驱寒,稍后片刻属下便速速报与总管,求见皇上。” 司马监身子猛然一抖,双目之中弥漫着一层血红,厉声道:“我司马氏数代为皇上效力,如今举府被灭,难道老夫府上人命,还不及皇上两个时辰的觉么?” 上前数步,伸手推开侍卫,道:“你给我闪开,否则,老夫此时便不客气了。” 身后的侍卫连忙上前搀着司马监的身子,急道:“大人,万万使不得啊。”那虎头鼓一响,必是发生了那破邦亡国的大事,若是惊扰到了皇帝,伤了皇帝的龙体,于司马府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司马监仰头发出一声怒吼,道:“老夫愿以万死,也要惊鼓面圣。”说着,推开侍卫,朝着巨鼓走去。 吃力地伸手取下粗重的鼓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手举槌,朝着巨大的虎头鼓面砸去。 咚,咚,咚,三声沉闷的鼓声,在朦胧的夜空之中响起。 那巨鼓上面遮阳之棚上的积雪被震得纷纷下落,飘落到司马监的雪白的头发上。 瞬时间,宫中号声四起,尖锐嘹亮的号角划破夜空,冲上无端的云霄。 沉寂的皇宫之中,灯火骤然亮了起来。 司马监扔下手中的鼓槌,伸手抖了抖头发和肩膀上的积雪,仰头发出一声轻叹气,朝着侍卫道:“你等退下罢,所有后果,皆由老夫一人承担便是。” 司马监的话音刚落,城头之下落下数十名身着暗红宫服的持刀侍卫。领头的侍卫朝着看门侍卫厉声道:“虎头鼓是何人所击?” 司马监上前两步,抱拳道:“虎头鼓乃老夫所击,老夫急于求见皇上,不得而已,只有击鼓惊圣。还望大人行个方便,前往圣殿告知安抚。” 侍卫头领目光一沉,吃惊地看了看司马监,道:“司马大人,若无战乱谋反之事,这虎头圣鼓断然响不得啊。” 司马监惨然一笑,摇头道:“老夫今日,便是提头前来,击鼓惊圣。此时,这个虎头鼓已被击响,你等若是不敢回去复命,便削下老夫人头罢。”说着,挺直胸膛,慢慢地闭上眼睛。 侍卫首领咬了咬牙,朝着身后的侍卫道:“你等先将大人秉公拿下,我这就前去回报皇上。”说着,收刀回鞘,飞身朝着城楼上窜去。 司马监慢慢地睁开眼睛,高举双手,朝着面色迟疑的侍卫冷声道:“君王之命,无骨难违,老夫也不为难你们,来罢。” 身着暗红宫服的侍卫闻声而动,从腰上解下铁链锁扣,将司马监三人锁上。 冰冷的铁链,如同铡刀一般地紧箍在脖子上。 泪水,无声地顺着苍老的脸上流下。 司马监闭上眼睛,发出绝望的怒吼,道:“老天,你果然无眼。” 侍卫拉着铁链,朝着司马监道:“司马大人,得罪了。” 牙齿一咬,转身朝着宫中走去。 一行人刚刚进入了宫门,西南之处传来一声尖锐沙哑的声音:“皇上驾到。” 侍卫连忙放下手中的铁链,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跪下。 司马监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身子一软,通的一声跪到地上。 满脸怒色的皇帝急步走到司马监的面前,齿间发出阵阵紧咬的碎响,怒道:“司马监,你身为我朝中重臣,竟如此儿戏。你可知道,那虎头鼓一出,旁城隐将必出?” 司马监抬起头,无力地发出一声哽咽,道:“皇上,你要给老臣做主呐。” 皇帝怒道:“到底发生何事,会让你如此疯癫?” 身后的太监急步走到司马监的身边,伸手将他搀起,朝着侍卫道:“还不快打开?” 那司马监身为朝中头品重臣,不但身管谏院之权,还兼顾督查官盐流通。其身居之位,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超过了宣德王爷。此时眼见司马监的样子,恐是受了奸妄之臣的毒害,才会如此莽撞敲响惊圣鼓。 第六百八十三章 大局之棋 侍卫连忙打开锁扣,跪地垂首。 司马监伸手擦去唇边的鼻涕,颤巍巍地叩首,道:“皇上,老臣数代忠于朝廷,从无二心。谁曾想到,就在昨夜三更之时,我儿被人毒死在府上。” 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颤声道:“谏官之权,并无盛名威望之功,可是所行之事,皆为皇上所想,忧国民所忧。如今府上落成如此劫难之局,还望皇上能给老臣主持公道。” 皇帝身子猛然一颤,脸上带着无比的震惊,急道:“你,你,你说司马镰被人毒死在府上?”司马监哽咽,道:“千真万确,镰儿与夫人就死在老臣的面前呐。”声泪俱下,苍老的脸上带着绝望的死灰之色。数代忠良之府,在天子脚下,竟然被人府上投毒陷害。如此天方夜谭之稽,司马监做梦都不 曾想到。皇帝扭头朝着侍卫,道:“立刻封锁消息,不要打草惊蛇。”急步走到司马监的身边,沉声道:“爱卿休要着急,朕对天发誓,一定要将凶手找出来,还你一个公道。”说着,紧紧地咬着牙齿,伸手搀着司马 监朝着宫中走去。谏官之府被残害,并非普通私仇那么简单。先帝立法之日便有禁杀谏官之令,敢杀谏官之身,其罪等同叛乱。也许,是司马监掌握了朝廷之中奸诈之身的把柄,此时已到了狗急跳墙之地,才会有如此包天 之胆,行鱼死网破之绝。司皇帝搀着司马监走进御书房,吩咐宫女和太监退下,让司马监坐到龙榻之上,低声道:“司马爱卿,你司马府之府,随从皇室正纲百年之多。你放心便是,朕身为一国之君,说过替你主持公道,便一定做 到。”司马监颤巍巍地伸手抓着皇帝的袖子,哽声道:“老臣无能,就连独子都保护不了。司马府到老臣之辈,已经辅佐皇室三代。原本以为,只要我司马氏一片忠赤之心,必要为了皇上,为天下的百姓舍骨献血 。可是,镰儿为司马府上独苗孤根。恐怕日后司马府再无能力为皇上分忧了。” 皇帝咬着牙齿,从袖中取出黄龙手绢,递到司马监的手上,压低声音道:“爱卿,你是否查到朝中有奸诈之臣欲行不忠之事?才会招惹如此灾祸?” 司马监承祖德遗正之风,对朝中大臣素来一视同仁。就连冷国丈身为举国强府之首,司马监也是不畏强势,行事刚正。不惧与其发生冲突,生成对立之面。 也许,正是司马监暗中查探到朝中妄臣的不忠之私,那奸诈之身担心事情败露,才会贸然下手。行那声东击西之计。司马监颤抖着接过黄龙手绢,轻轻地擦了擦嘴上的泪痕,摇头道:“近一年多来,老臣对朝臣之监从无松懈。纵是有人行那依权取利之事,也断然不至有叛乱私心。老臣也并未发现有何端倪。只是,这下毒 残害我镰儿之人,并非是有野心之望,倒像是故意要将我司马府绝后断路。”自那龙万花之后,朝中官臣无不行事低调谨慎。就连三朝元老的太监之首,都断送在皇帝和夜芳菲的手上,朝臣之中势力和机会再大之身,也断然不会有人超过龙公公。加之夜芳菲与冷流世驱兵杀敌,一 平边界近百年难以平息的骚乱与强攻。 这就让朝中之臣断私为公,一心只想保住头上官帽,力求在大国强权下,风调雨顺,一世平安便已足够。 皇帝眉头一皱,沉思道:“爱卿身为谏院之官,朝中难免有眼红妒恨之人。可是,我大宋之地,无论贫民还是贵官,谁都知道残害谏官的后果。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在我谏官之府投毒?”谏官之身,本就是为了维护朝纲正统而生。所以在先帝设立之时,便已经颁下禁杀谏官之令。纵是建国功臣,依功受屈,也断然不能诛杀谏官。谏官有弊,证据确凿之时,必须由皇帝亲令,交由刑部依罪 责罚。所以,在大宋之地,谏官之身虽不如先锋战将和武官之臣身拥兵权实际能。可是,手中皇令之权至高无上。若皇身之辈昏庸无能,谏院之威也具弹劾之权。谏官之府被人公然残害,除了对皇室江山的虎视 之外,更是对皇权的一种无声挑战。 司马监慢慢地闭上眼睛,血红的双目中枯泪已干,脸上带着绝望的死灰,黯然道:“老臣知晓,身负国之重任,性命早已置之度外。而现如今我府上被人残害,除却老臣报仇私心,更多的是为皇上担心。” 百余年来,就乱心存叛乱的权贵之臣都不曾敢动谏官之身。如今国泰民安之际,谏官被杀。果然验证了那句,外乱能平,内乱必忧之言。 皇帝点了点头,蹲到司马监的身边,压低声音道:“朕早已想到此,所以才会让你随来书房,共同商议后续之事。” 司马监无力地道:“依皇上之见,老臣等,该当如何?” 皇帝伸手拍了拍司马监的肩膀,沉声道:“敢动谏官之人,必是早有准备。恐怕,便是虎视朕的龙位罢。” 司马监身子猛然一震,吃惊地看着皇帝,道:“皇上的意思是,那暗中残害我儿之人,便是故意挑起争端,让老臣无心盘查其私欲之心么?”皇帝沉重地点了点头,道:“爱卿何不想想,你身为谏院首官,盘查数年无果。在朝中也不曾查到蛛丝马迹,此时外乱已平。心存私欲之人必是无法沉心候机,才会使出如此明目张胆之手段,为的便是让你 谏院先乱阵脚,再伺机发动叛乱。” 司马监的双目之中,忽地闪出一抹阴冷的杀气,惨笑道:“果然是祸国殃民之人,为了私欲之念,竟会如此歹毒。既是如此,老夫纵是拼尽这把老骨头,也要将这奸诈之身找出来。” 皇帝点了点头,道:“爱卿能顾全大局,朕替天下百姓谢谢你。朕能明白你失子之痛,可是爱卿万万不能急于有复仇之念。” 轻轻地站起身子,凑到司马监的耳边,道:“你回去之后,先低调处理后事。只待风头过去之后,抓紧查出司马镰所中之毒。只有顺藤摸瓜,才能将真正的凶手找出来。” 司马监点了点头,抬手擦了擦眼睛,哽声道:“多谢皇上提点,老臣一时无法接受失子之痛,才会如此冒失莽撞。差点中了奸人之计。” 吃力地站起身子,朝着皇帝鞠躬,道:“老臣这就返回府上料理后事,只等风平浪静之后,再暗中追查。” 皇帝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司马监的肩膀,脸上带着无比的怜悯,轻声道:“七日之后,便是朕皇室祭天之日。朝臣贵妃都有参与,若是爱卿能处理好后事,祭天之日便与往年一般随行参与。” 司马监目光一动,颤声道:“多谢皇上,老臣明白。” 那祭祀之会,朝中权重之臣都有参与。也许,那便是个寻找线索最佳的时机。看着司马监蹒跚地走出书房,皇帝无力地坐到龙椅上,仰头发出一声轻叹。 第六百八十四章 祭天盛典 中国古代帝王自称“天子”,能统领天下之人,必属天之骄子。位处天之下,地之上,誉为天子。历代皇帝对天地非常崇敬,历史上的每一个皇帝都把祭祀天地当成一项非常重要的政治活动。而祭祀建筑在帝王的都城建设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必集中人力、物力、财力,以最高的技术水平,最完美 的艺术去建造。祭天大典,是封建皇帝根据古代文献记载,以独享祭祀上帝权力体现其合法地位,也为向人民展现"君权神授"的观念,为了达到其宣扬神权以维护皇权的目的。一则以神之赋与的姿态巩固皇权,二则是 以神之姿态统领万生。 祭天之礼,从商夏之时开始,一直延续至今。大凡君王之身,无不以天为敬,以地为统。隐涵之意,便是在天地之间,唯吾正身成神,恭拜者受之神之恩泽,洪福齐天,违背者水浇火融,万劫不复。 大宋祭天之礼,在排场之上,省略有弱减。一则是皇室逐步开明,减少祭祀活动的开支,杜绝铺张之弊。二则终年征战不断,在祭天之日皇室无暇顾及。真宗之年,那骚扰边界的蛮族在冷氏和夜氏的联合之下,得以彻底消除。所以,皇帝对天意所归之向尤为重要。皇身者,无不依天而存。天要亡君,世人难挡。上天要成就一个君王的丰功伟绩,必定会安 排前无古人之奇人能将,辅佐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所以,真宗帝在祭前五日,派亲王到牺牲所察看为祭天时屠宰而准备的牲畜。前三日便开始斋戒。前二日书写好祝版上的祝文。前一日宰好牲畜,制作好祭品,整理神库祭器。皇帝阅祝版,至皇穹宇上香 ,到圜丘坛看神位,去神库视边豆、神厨视牲,然后回到斋宫斋戒。 祀日前夜,由太常寺卿率部下安排好神牌位、供器、祭品;乐部就绪乐队陈设;最后由礼部侍郎进行全面检查。如此祭天之典,虽非震慑天下之威,可见皇帝用心之足,超过强兵阔邦之心。 冬至清晨,皇宫的祭天坛之上,早已经香火高然,诵经之声悠扬整齐,划破长空,震慑云霄之巅。皇帝清衣行七礼之后,三跪九拜,送帝神完毕,观看焚烧祭品,奏"佑平之章",起驾返宫,大典结束。 返典之时,众官皆平,无贵贱之分。如此明理之举,誉之皇帝深知天下百姓和众官为皇室之功劳,以平身待之。出得祭天坛,众官散去。司马监急步走到皇帝身边,沉声道:“皇上,承蒙皇上厚爱,未因老臣身带浊气而影响祭天之礼。老臣今日前来,收获不少,无奈家中后事缠身,只待老臣返府之后,料理后事,再 慢慢理顺不迟。” 皇帝抬手轻拂须,微微一笑,道:“朕的天下,能有今天之富强昌盛之貌,全托司马爱卿与众臣之功。你放心回去处理家事便好。只等平和之日,你即刻动身进宫与朕商议便好。” 司马监领命躬身退下,众妃跟随皇帝,朝着养心正殿走去。 祭天之典,后宫妃子之中,除却皇后西南两妃之外,还有皇太后与南宫淑妃随行。 从资历与地位来说,冷凌孇身为大宋皇后,无可厚非。西南侧宫二妃,皆为朝中重臣之后。一个为使官之府出身,一个为太医世家闺秀成贵。两妃皆为皇帝身边除却皇后之外重中之中的妃子。唯独南宫燕,不但有着罪官之后的污名之身,在宫中礼仪素养处于低廉欠缺之位。她能随其他三贵跟随皇帝出行祭天大典,完全是因为皇太后的溺宠和偏爱。加之她暗中告诉皇太后,自己怀龙脉之根,这 让盼孙子心切的皇太后更加的关爱有加。 行至养心侧殿,路过人工湖畔。此时虽然时值严冬之时,可是那湖畔的花坛之中,七色彩菊和腊梅迎寒怒放。 在这万物萧条的严冬之际,加之时近正午,太阳正好。微风轻拂的湖面之上,鱼儿轻腾出凌凌波光,清风之中带着阵阵透人心菲的花香,犹如暖春盛节之际。 皇帝龙颜大悦,当即朝着身后的妃子道:“今日天气正好,恰好是朕祭头之日。如此如春盛色,不正预示着朕的天下必将流芳百世么?”皇太后哈哈一笑,点头道:“皇帝英明神武,为天下百姓安定,妒恶如仇。一切不都是天相所归么?”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南宫燕的手,柔声道:“今日祭祀之典,哀家也累了。既是皇上心情大好,你等也便陪 同皇上,上得湖边阁楼,观花赏鱼,同庆这繁国荣貌罢。” 说着,轻轻地捏了一下南宫燕的手,朝着皇帝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南宫燕在早在与梁七少会面之后,回宫便与皇太后明怀有身龙脉之事。她哀求皇太后,对自己身孕之事,万勿声张。便是让皇太后相信,若是自己怀有龙脉之事泄露出去,凭借南宫府此时只能,恐怕自己 性命不保。皇太后原本对冷凌孇成后多年无法诞下龙嗣心存芥蒂,加之冷府依靠冷凌孇只能,不断的扩充势力,早已经让皇太后布满。只是顾忌皇后正身之命,无法正面与之冲突。闻之南宫燕怀有龙脉,更是对她偏 爱有加。所以,在皇帝亲发的妃子名单之中,并无南宫燕,可是她依然凭自己皇太后之威,带之前来。便是为了让南宫燕有更多的机会接近皇帝,只要南宫燕能诞下龙脉,皇太后必会拉拢谏院之权,将南宫燕推上 皇后的位置,彻底地将冷府之势破竹一般的削弱。冷凌孇搀扶着皇帝行上阁楼窄梯,闻之皇太后之言,随即笑道:“既是如此,便让燕子送太后回宫休息。太后为祭天之典操碎了心,也该好好歇歇了罢。”说着,朝着南宫燕挥了挥手,正声道:“燕子,速速 送太后回宫休息罢。”南宫燕眉头轻皱,咬着嘴唇,凑到皇太后的耳边轻声道:“太后,皇后娘娘一直都对我心存不满。此时若是你老人家离去,恐怕上得阁楼之上,燕子也连歇脚之位都没有。不如便让燕子陪你回宫休息罢。” 第六百八十五章 顺势灭迹 皇太后目光一寒,冷冷地扫过冷凌孇的脸,冷声道:“南宫府数代为辅佐冷府,为皇室效力。那南宫瑾与冷陌虽有身份之分,可是私下如同兄弟一般的亲近。你与燕子二人,为何不能共同伺候皇帝,也好让 他能安心处理朝政呢?” 脂粉淡描的脸上,带着一层怕忍人的寒霜,牙齿一咬,厉声道:“是不是,在娘娘你的眼中,连哀家都容不下了?”皇太后一直担心皇室无脉,加之冷凌孇进宫数年,独得皇帝恩宠,可是依然无龙嗣之能。心中素来对冷凌孇存有芥蒂之心,只是冷府身为重官功臣之府,皇帝江山,少不了冷陌辅佐。加之后来冷流世驱兵 平乱有功。皇太后对冷凌孇虽有怨心,却也无法避开功臣之权颜面。 闻之南宫燕身怀龙脉,自是心中欣喜万分。原本便对南宫燕预示之梦存有偏爱之意,眼下得知南宫燕身怀皇室希望,更让皇太后露骨偏袒。 冷凌孇面色一变,颤声道:“孇儿不敢,孇儿知错了。”心中,猛然生出一股怨,紧紧地咬着嘴唇,垂下头去。在祭典之上,冷凌孇见到南宫燕那浮肿的身体和惨白虚弱之面时,心中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随着身孕的日益明显,南宫燕的身体和肤色都发生巨大的变化。同为孕身的冷凌孇自然已经知道了南宫燕身存 的秘密。她知道,若是让南宫燕先于自己生下皇子,那南宫府本就是忠臣之府。纵是南宫瑾辞官归田,也并非皇帝本意。只要南宫燕在宫中立足,南宫秋的实兵之权必然得以巩固。冷流世的朝官之资绝对会受到撼 动。皇太后冷冷地看了看皇帝,沉声道:“皇上,孰好孰坏,哀家相信皇上自是心中有数。国泰民安之际,还望皇上为皇室的香火之脉多加考虑。”仰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猛地甩袖,道:“好好的心情,就这样 被破坏了。” 皇帝朝着冷凌孇露出无奈的微笑,朝着南宫燕挥了挥手,道:“燕子,到朕身边来。” 皇太后的唇边,扬起一抹微笑,凑到南宫燕的耳边,柔声道:“日后多多亲近皇上,若是有人欺负于你,便告诉哀家。”说着,轻轻地推了推南宫燕,示意她前往皇帝身边前去。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脸上带着谦卑的惊恐之色,点了点头,道:“燕子,这就前去。”说着,急步朝着阁楼上走去。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愤怒的红晕,搀扶着皇帝的手慢慢地收拢。苍白的脸上,带着委屈的悲怨之色。 南宫燕拎起裙摆,急步朝着阁楼上的皇帝跑去。那阁楼之梯陡峭狭窄,原本冷凌孇与皇帝相搀而行正好。南宫燕朝着冷凌孇的身边走去,伸手抓着皇帝的胳膊,朝着冷凌孇的身子挤去,试图将冷凌孇从皇帝的身边挤开。如此放肆而挑衅的动作,就连皇 帝都不曾想到。 冷凌孇做梦都不曾想到,南宫竟如此大胆,沉声道:“燕子,你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 众目睽睽之下,南宫燕竟然想将皇后从皇帝的身边拉开,如此狂妄之举,纵是史官之后的百里淑妃也不敢如此挑衅。她何曾想到,南宫燕此时心怀鬼胎,如此一来,不过故意激怒冷凌孇。 冷凌孇牙齿一咬,伸手朝着南宫燕的身子推去。那突如其来的猛然一推,让南宫燕的整个身子随着惯性,朝后仰去。只听到南宫燕一声惨呼之声,身体如同坍塌了的柱子一般,朝着楼梯的护栏撞去。原本南宫燕的身边便是皇帝,若是她伸手拉住皇帝的手,身子稍作调整,便可化险为夷。可是,这原本便是她想要的结果 。那臃肿而略显微胖的身子,直直朝着护栏撞去。 那护栏经过精雕细刻,加之年代久远,虽有护顶遮护。可是终日风吹雾腐,早已经失了那实木的坚固之能。随着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夹杂着南宫燕惊叫声,从楼梯上跌落下去。 众人发出一声惊叫,皇太后伸手捂住眼睛,身子猛然一颤,气急交加和极度的惊恐,让她登时昏迷过去,僵硬的身子直直地朝着后面倒去。 皇太后身后的两名妃子连忙伸手搀住皇太后的身体,无奈惯性太大,三人一起跌落地上。 皇帝朝着冷凌孇发出一声厉喝:“你发的什么疯?”咬牙推开冷凌孇的手,急步下楼,朝着皇太后跑去。 昏迷中的皇太后睁开眼睛,伸手抓着皇帝的手,发出虚弱的声音,道:“皇上,快,快看看燕子如何了?” 只有她知道南宫燕怀有身孕,如此一跌,不要说腹中的胎儿,恐怕南宫燕就连性命都不保。这皇室唯一的命脉,如此一跌,恐怕存留无望。 皇帝脸色一变,连忙起身朝着南宫燕跑去。 南宫燕躺在蓬乱花丛之中,身边散落的雕花栅栏。那厚实的裘皮的披风下面,慢慢地渗出殷红的血液。 皇帝伸手抓着南宫燕的手,发出一声怒吼,道:“快传太医。” 皇太后身边的两名太监,丢下手中的拂尘,拎起服摆,朝着外面跑去。 皇太后在两名妃子的搀扶之下,慢慢地坐起身子,抬手指着冷凌孇的鼻子,厉声道:“冷凌孇,哀家不管你有多少理由和借口,若是燕子身中的龙脉不保,哀家纵是拼了性命,也断然不过放过你的。” 阁楼之上的冷凌孇闻言,身子猛然一颤,整个人瘫软下来,搀着残缺的护栏坐到阁楼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道:“太后,我冷氏素来为皇室效力。纵是孇儿有所不对,也望太后能明白孇儿之心。” 浑身发出一阵颤抖,朝着地上的南宫燕看去。 只见躺在皇帝怀中的南宫燕双目之中弥漫之一层怕人的血红,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冷凌孇道:“娘娘,若是想取我儿性命,便将燕子的性命一并取走罢。” 皇帝的脸上,带着茫然的惊恐,沉声道:“燕子,你老实告诉朕,你真的怀有身孕了么?”南宫燕朝着皇帝虚弱地点了点头,惨然一笑,道:“皇上,燕子从进宫之日开始,便想着能给皇上添个一儿半女。只可惜,纵是在皇上的眼皮下面,若是真的怀上了龙脉,恐怕就连皇上都无力保得燕子周全 罢。”滚烫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上悄然而落。南宫燕吃力地扭过头,朝着皇太后看去,无力地道:“在宫中,只有太后知道燕子怀有龙脉。燕子一直不敢声张,也不敢让皇上知道,便是担心若是有人得知燕子怀 身孕,不要说能保存腹中龙脉,恐怕就连燕子的小命都难保。” 冷凌孇的脸上,带着阴冷的杀气,抬手指着南宫燕道:“南宫燕,从你进宫之日开始,本宫便处处维护于你,为何你竟如此卑鄙,在皇上的面前,胆敢如此血口喷人?”南宫燕之言,便是直接向皇上挑明冷凌孇之心。若是自己怀有龙脉之事暴露,必然遭遇冷凌孇之杀手。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一劫万福 南宫燕惨然一笑,朝着皇太后发出微弱的声音,道:“太后,你要给燕子做主。燕子之心,苍天可见。适才燕子并无不妥之言,何来血口喷人之说?” 南宫燕最大的成功,便是利用皇太后急于求脉之心。原本皇太后便对冷凌孇心存芥蒂,听闻南宫燕如此一说,更是心中怨火顿生。皇太后咬牙道:“是非对错,哀家自会查个清楚。”冷冷地抬头朝着冷凌孇看去,厉声道:“燕子之说,不过是心存担心,力求自保之忧,你若是心中无鬼,又怎会如此自惊?”沟壑万千的脸上,浓密的汗珠 流下,在脂粉深染的脸上冲出道道斑驳。 她心中记挂着南宫燕腹中胎儿安危,眼见南宫燕此景,心中焦急万分。 皇太后的话音刚落,数名身着暗红宫服的太医急急地朝着阁楼的方向跑来。 为首的太医跑到南宫燕的身边跪下,伸手摸着南宫燕的脉门,紧张地咽下一口气,颤声道:“皇上,淑妃腹中胎儿恐怕不保。”皇太后闻言,只感觉眼前一黑,颤抖着抬起右手,指着冷凌孇的鼻子,无力地道:“冷凌孇,数年以来,哀家一直忍受你的刁蛮任性。纵是有后宫妃子无缘无故暴毙而亡,哀家也是看在冷府强国有功的份上 ,既往不咎。可是现如今,你竟然在哀家的眼皮子下面断我赵家皇室之脉。” 话音刚落,身体猛然发出一阵颤抖,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南宫燕伸手抓着皇帝的手,颤声道:“皇上,快,快救太后。” 皇帝站起身,朝着皇太后跑去,跪到皇太后身边,涩声道:“母后休要着急,燕子目前暂无性命之忧。若是母后气坏了身子,叫朕如何是好?” 两名太医飞奔至皇太后的身边,从药箱之中取出药丸,拍至皇太后的口中,让其服下,朝着宫女道:“太后气急攻心,不能再受刺激,速速送回后宫。” 宫女和太监将皇太后抬至软轿之上,朝着后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皇帝慢慢地站起身子,转身朝着冷凌孇看去。 血红的双目中带着浓浓的沙气,沉声道:“孇儿,如此祭天之日,本该是举国欢庆,皆大欢喜之事,难道朕江山,朕的要毁于你冷氏之手么?” 牙齿一咬,朝着宫女道:“速速将皇后送回福宁宫,好生照顾,若是再出差池,朕定将你等九族灭尽。” 两名宫女连忙朝着阁架上的冷凌孇跑去,左右架着冷凌孇,颤声道:“娘娘,回宫罢。”此时的冷凌孇,早已经失去了方寸,脸上带着惊恐而木然的表情,被两名宫女架着,朝着福宁宫的方向急急而去。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内心的愤怒,朝着南宫燕走去。蹲下身子,伸手握着南宫燕的手,沉声道:“燕子,你老实告诉朕,你到底何时怀上身孕。如此大事,你为何竟敢私自隐瞒,不曾上报?” 南宫燕哽咽道:“皇上,燕子早在三月之前,便已经怀上龙脉。燕子自从进宫之日开始,便深知后宫之中的规则与险重。” 吃力地抬起手,摸着皇帝下巴,无力地道:“燕子知道,皇上终日操劳国事,若是再让皇上操劳燕子安危,恐怕会伤了皇帝龙体。” 皇帝眉头一皱,咬牙道:“你身怀朕的龙脉,关乎着天下百姓生计,如此大事,你怎能儿戏?”南宫燕的脸上,露出悲戚的微笑,摇头道:“皇上有所不知,早在燕子进宫之前,便早有耳闻。宫中妃子,怀上龙脉之身,无一存活。燕子知道,若是让自身怀有龙脉之事传了出去,不但要皇上分心照看, 恐怕也无力护得燕子周全。” 皇帝牙齿一咬,怒道:“你果然好大的胆子,就连太后都知道你怀有身孕,是不是在整个皇宫,唯独朕一人不知?” 说着,扭头朝着太医厉声道:“淑妃身中龙脉,还有希望么?” 太医的脸上,带着惊恐的唯诺之态,颤声道:“回皇上,依老臣之见。南宫淑妃腹中胎儿,重跌至残,断然不保。” 皇帝猛然站起身子,朝着晴朗的天空发出一声怒吼,道:“老天,你果然无眼么?难道,要朕的江山,无人继承么?” 齿间传出阵阵碎响之声,哽声道:“速速将淑妃送回后宫,无论如何,必将治好她的伤势。至于那龙脉之陨,朕自然会给淑妃,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说着,黄袖一摔,怒道:“摆驾回宫。” 两名太监急步上前,左右搀扶着皇帝,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南宫燕的双目之中,闪过一抹阴冷杀气,朝着满头大汗的太医,无力地道:“大人,若是失了腹中龙脉,日后会影响本宫的生育么?”太医面色沉重地摇头道:“回淑妃,因淑妃身中龙脉已经成型,此时被重跌至残殇,日后之事,恐不好轻下定论。不过淑妃放心,老臣等,必会竭尽全力,保得淑妃完整之身,若是多加调养,也不至于会落 下伤残之身,影响他日生育之能。” 南宫燕慢慢地闭上眼睛,脸上忽地露出一抹冷笑,道:“不管是老天无眼,还是娘娘无情。不过,从今日开始,南宫府与冷府之情,从此一刀两断。今日之后,我与冷凌孇势不两立。”她的心中,闪过一丝后怕。若是自己腹中胎儿保全,只等孩儿出生之日,便是自己与南宫府和梁王府灭落之时。那龙脉诞下,必须经太医和谏院之全官,多方证实之后,才能立为龙脉皇身。若是自己生下 腹中之脉,必然给自己和南宫府招至杀身灭祖之祸。梁王府,也终将背上奸臣妄官之名,遗臭万年。南宫燕此举,无疑是一石数鸟之计。不但消除了南宫府的一场灭顶之灾,还让梁王府的后顾之忧完全得以消除。更重要的,是让皇帝对自己从此刮目相看。就连皇太后,必然在此事之后,对冷凌孇的怨恨 之心,更加的深入骨髓。只要日后自己的身体不受流失小产之弊的影响,皇太后必然会让皇帝多多亲近自己。只要能再次怀上龙脉,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昭告天下,受之皇上和太后的宠爱保护。如此一来,无疑是因祸得福,一劫万 福之承。 躺在柔软的折轿之上,南宫燕朝着宫女轻声道:“替本宫休书前往梁王府,将今日之事告知梁七少梁公子,让他务必传信给边界南宫将军。”慢慢地闭上眼睛,两串热泪悄然而落。那日夜煎熬之苦,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她不但要为自己腹中夭折之名复仇,还要让冷府之势,对南宫府的伤害付出数倍的代价和补偿。 第六百八十七章 皇后急信 清凉的夜色之下,一名宫女急步朝着统领府的方向急步而行。 此时已进严冬,微微拂面的夜风之中那一股奇寒,如同锋利的钢刀舔舐着人的肌肤。可是,那宫女的额头之上,弥漫着浓浓的汗珠子。简盘而圈的发簪之上,腾腾地冒着热气。 统领府上,虽已时过两更,可是通府上房中依然灯火通明。宫千雪给服侍属龙语服下汤药,坐到椅子上,半闭着眼睛,深深地舒出一口气。她做梦都不曾想到,那江湖郎中华春秋的草药,竟会如此神奇。经过不到十日的调养,属龙语那一身漆黑的死灰之色逐步消退。如此及看来,那夜芳菲寻找的江湖郎中,果然非同凡响。如此神奇之医术之 能,虽不能说具起死回生之能,可是能将属龙语那伤残之身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恢复得如此神速,断非常人所能。 忽地,闻之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之声,宫千雪面色一动,警惕地坐起身子,朝着门口的方向沉声道:“来者何人?” 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道:“回才人,奴婢受娘娘之命,前来给属统领送急信。” 宫千雪的脸上,露出轻松的微笑,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笑道:“既是娘娘之信,速速送来罢。” 说着,伸手整理一下头发,坐起身子。随着吱呀一声门响,满头大汗的宫女走了进来,关上房门,急步走到宫千雪的身边,沉声道:“娘娘让奴婢送急信过来,说是关乎统领生死,让才人务必上心。”说罢,伸手拍了拍胸口,紧张地咽下一口气 ,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沉声道:“此物,也是娘娘交代奴婢,务必亲手交给才人的。” 宫千雪眉头一皱,疑惑地看了看宫女,沉声道:“娘娘这是为何?”宫女紧张地咽下一口气,低声道:“昨天祭天之日,娘娘与南宫淑妃生有摩擦,那南宫淑妃不慎跌落,腹中胎儿不保。娘娘恐怕日后会连累了统领,便让奴婢连夜送信过来。才人接信之后,务必照娘娘吩咐 之法行事。” 宫千雪的脸色,带着惊恐之色,看了看手中的黄绢,急道:“那娘娘此时如何?”宫女沉思,道:“娘娘虽未招至皇上责罚,可是自那景观楼回宫之后,时哭时笑,整夜无法入睡,精神甚差。”想了想,将钱袋塞到宫千雪的手中,沉声道:“奴婢不便久留,那信上有娘娘交代之事。娘娘还 吩咐奴婢,让才人务必照做,才能保得统领一命。”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你这就动身回复娘娘,娘娘吩咐之事,雪儿必将照做。” 宫女点了点头,恭敬地退出门外,急步离去。 看着宫女退出房门,宫千雪咬了咬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拉开钱袋的绳子。忽地,身子猛然一震。那钱袋之中,赫然装满了金光闪闪的金锭子。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伸手取过一锭金子,翻过底面,却见那金锭底座之上,赫然印着御龙之印。宫千雪从小在宫中长大,自然知道,这带有国库标记的国金官银的主要用途,便是用在在军饷、官薪、宫 用、各地建设、赈灾等支出。在国金官银支出给各地和个人以后,获得国金官银的单位或者个人,必须依衬圣龙之书将国金官银火耗之后,炼出新的金银锭或者金银块,这就是“碎金锭银”的主要来源。 而民间或官员、私人或组织是不得私自使用国金官银的,那是诛灭九族杀头的大罪。 宫千雪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扭头朝着门口和窗户边上看了看,轻轻地展开黄绢。 只见那黄绢之上,草书写着:速速离开皇宫,越远越好。 宫千雪身子猛然一抽,紧张地咽下一口气。将黄绢塞入怀中,朝着屋中走去。 雕花的腾云床上,脸上苍白的属龙语双目紧闭,发出深浅不一的呼吸之声。 宫千雪走到属龙语的身边,轻轻地伸手拉着属龙语的手,发出低沉的呼喊,道:“龙语哥哥,你快醒醒,发生大事了。”那睡梦中的属龙语发出一声梦语,翻过身子,又沉沉的睡去。宫千雪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站起身子。那属龙语身伤严重,日前未曾得以救治之时,终日难以入眠,此时伤势得以控 制,在那草药的神效之下,睡得异常深沉。也便是如此,他的伤势才能快速地复原。 忽地,一阵冷风吹过,宫千雪回过头来,双目中带着极度的惊恐。 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黑衣人手中雪亮的长刀,在壁灯的照耀之下,散发出刺目耀眼的光芒。 休的一声,长刀落到宫千雪的脖子上,黑衣服发出一阵低沉的声音,道:“把信交出来。” 宫千雪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黑衣人道:“属统领身伤未愈,此时休要惊扰了他。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黑衣人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若是不想死,便给我放聪明点。” 宫千雪顺从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子,伸手给属龙语拉了拉被子,伸手整理一下凌乱的长发,朝着外面走去。 行至客厅之中,宫千雪慢慢地坐到桌边,扭头看着黑衣人,发出一声轻叹,笑道:“我知道大人是何人派来,也知道大人前来的目的。” 伸手从怀中掏出黄绢,沉声道:“若是奴婢未曾猜错,大人恐是司马府来的罢。” 黑衣人身子一震,长刀闪电一般地落到宫千雪的脖子上,低声道:“你若是不想死,便休要废话。将那密信交出来,本爷也不为难你。” 宫千雪微微一笑,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平静,柔声道:“大人放心,属统领此时身受重伤,不要说对付大人这般高手,纵是普通宫女,属统领也无力对抗罢。” 她见黑衣人的眼中带着几分焦急,便知必是胆怯于属龙语的身手。黑衣人眉头一皱,声音中带着几分瘟怒,道:“宫千雪,我今日前来,并非取你性命,可是若是你再作废话,便休怪小爷不客气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 隔山打牛 宫千雪眉头一皱,忽地咯咯一笑,脸上甚无丝毫的慌乱之色,从怀中掏出黄绢,放到桌子上,轻笑道:“大人如此焦急浮躁,断然不像是大府人家出生。奴婢知道大人所求之事,为了避免大人多走弯路,白 白送了性命。奴婢除了这娘娘密信,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可以免费送给大人。”黑衣人猛然一颤,压低声音道:“宫千雪,你到底是何人?”宫千雪所言,对黑衣人来路和目的似乎早已经一清二楚。这个虽未曾多出皇宫,却以大义灭亲之举早已经名动天下的女子,似乎带着一种深不可 测的神秘之感。宫千雪的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双手撑桌,轻托着下巴,定定地看着黑衣人,压低声音道:“奴婢作为属统领的贴身侍女,早已经将性命都交给了统领兄妹。想必大人也知道,属统领兄妹与司马府的关系 。于情于理,奴婢与司马府都算得上是亲人之府才对。”黑衣服收回手中出长刀,俯身朝着宫千雪道:“如此看来,你也知道,司马大人之子被人陷害之事了。眼下,司马大人为了暗中查出背后黑手,就连司马恩司马总管都不曾透露半分口风。便是担心在宫中打 草惊蛇。” 宫千雪的脸上,忽地露出沉重的黯然之色,脸上带着凄凉的苦笑,沉声道:“大人可曾查出,那司马公子是中何毒至死?” 黑衣的双目之中,带着几分犹豫之色,沉声道:“微甜之药。” 宫千雪身子猛然一颤,声音中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大人,大人真的是死于那微甜之药么?” 额头之上,慢慢地冒出浓密的汗珠子。宫千雪怎么也想不到,司马府竟然能暗中如此神速查出司马镰的中毒之源。若是顺藤摸瓜,想必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能查到下毒之人。 黑衣人点了点头,双目中忽地露出一抹阴冷的杀气,沉声道:“才人可知晓,那微甜之药,何处能寻得?” 宫千雪慢慢地闭上眼睛,两串热泪无声地流了出来,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惨然一笑,道:“这微甜之药,整个皇宫之中,只有刑部存有。” 黑衣人冷声道:“如此说来,才人对此药之源,早已了然于心了?”双目之中忽地射出两道寒光,直逼宫千雪。 宫千雪咽下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未曾想到,娘娘之心,竟是如此狠毒。我宫千雪为了皇上,就连义父性命都不顾,何曾想到,到头来,竟连司马公子都因奴婢而死。” 黑衣人将长刀收回鞘中,压低声音,道:“本爷知道,你身为统领身边侍女,断然不会有此逆德之举。你倒是说说,到底是何人所为?” 宫千雪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黯然道:“你可知道,南宫淑妃身边的侍女,也便是死于微甜之药?” 黑衣人紧紧地握着拳头,沉声道:“因源何来?” 宫千雪吸了吸鼻子,轻声道:“半月之前,娘娘找过奴婢。交给奴婢一封谕旨,让奴婢前去刑部求取秘密之物。”黑衣人点了点头,道:“司马大人早已经查到,手持娘娘谕旨,前往刑部求微甜之药,正是宫才人。所以,在下才会受之司马大人之命,前来与才人求证。”轻轻地土池一口气,沉声道:“前来之时,在下便 深知才人身为统领侍女,恐怕手受之娘娘之命,才会如此冒险。如此看来,才人也是受人利用了。”宫千雪的脸上,带着悲戚的苦笑,点头道:“奴婢自小便身为宫中奴女,对于娘娘交代之事,唯有遵照执行。当日娘娘还与奴婢说过,是冷府有侍普之女,行为不检点,败坏了冷府之风。无奈国丈之府已无 权行那刀罚之刑,念及侍女在冷府多年有功,便赐以微甜速死之罚。”黑衣人牙齿一咬,怒道:“未曾想到,司马大人一世忠良,竟落得如此下场。可是那冷凌孇虽然对司马府存有怨恨之心,十多年来也断然不敢轻易冒犯谏官之权。如何如今为何竟敢如此不计后果,生此杀念 ?” 宫千雪的双目之中,带着惊恐之色,颤声道:“日前司马镰大人与奴婢暗中说过一事,当时奴婢还不曾上心,未曾想到,竟会招至杀身之祸呐。”哽咽的声音中,带着极度的颤抖。 黑衣人伸手揭下面纱,露出一张古铜色的脸。宫千雪吃惊地看着黑衣人,只感觉那一张脸有几分熟悉,却有想不起来在何时见过。 黑衣人沉声道:“司马镰到底知道了何秘密,竟会被娘娘出此毒手谋杀之?”宫千雪低声道:“大人还不知道,娘娘不育之症便是依靠属统领之能才得以治痊。只是,那治疗之法存有不伦之举,恰好被宫女无意中发现了。原本娘娘只是想消除那得知秘密之人,不曾想到,司马镰司马 大人竟然暗中查探到娘娘的不伦之举。” 吸取吸鼻子,哽声道:“原本以为,娘娘会顾忌统领面子,加之司马镰大人的谏院之能,娘娘断然不敢轻易出手,不曾想到,娘娘为了消除身边的威胁,竟会作出如此不齿之事。” 黑衣人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冷声道:“冷府之心,果然狼子野心。既是如此,也休怪小爷我无情了。” 说完,身子一动,朝着屋外窜去。 宫千雪猛然回过神来,只感觉头脑中一阵眩晕,刚才发生的一切,忽如做梦一般。 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朝着内屋中看去。 脸上,瞬间弥漫着一层苍白,双目中带着极度的惊恐,通的一声,跪了下去。 卧室的门口,垂帘慢慢地被掀开,露出了属龙语那苍白无血的脸,朝着宫千雪道:“雪儿,发生何事了?” 宫千雪双手撑地,脸上带着斑驳狼藉的泪痕,哽咽道:“龙语哥哥,大事不妙了。” 属龙语咬着牙齿,吃力地走了出来,急道:“你快起来,到底发生何事了?” 他的心中,一直担心着夜芳菲的安危。此时,自己已经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若是夜芳菲在宫中遇到了困难,凭属龙语此时身体,非但帮不了丝毫,还将会连累夜芳菲。 宫千雪俯地跪着爬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死死地抱着属龙语的腿,哽咽道:“龙语哥哥,我们快走罢。若是迟了,恐怕没有机会活着离开皇宫了。” 属龙语无力地蹲下身子,伸手捧着宫千雪的下巴,柔声道:“雪儿休要害怕,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何事了?我适才在梦中似乎听到你与人说话,是否有人来过?” 宫千雪目光一动,原本以为,属龙语已经听到了她与黑衣人的对话,如此看来,那属龙语对来人之事,必是恍惚朦胧。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龙语哥哥,近日你在昏迷之中,发生诸多事情。”说着,伸手搂着属龙语的脖子,柔声道:“适才皇后娘娘送信过来,那信已被司马府上之人劫走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 旧念之情 属龙语面色一变,吃惊地推开宫千雪的身体,急道:“那你可曾知道,那信中内容所叙?”他深知那宫中讹传之事必是遭至杀头的大罪。自己此时残命一条,倒也无足挂齿,可是只要自己身陷不伦之罪,夜 芳菲必然被连累至罚。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娘娘只因想铲除那讹传之人,只是不曾想竟惊动了司马府之人。”咬了咬牙齿,凑到属龙语的耳边,道:“好像,那司马镰司马大人,也便是中毒而死的。” 属龙语那苍白的脸色,露出无比的焦急,沉声道:“你是说,娘娘为了铲除讹传之人,下毒清除。现在那司马镰也是中毒而死,而那所中之毒,便是娘娘清除讹传之人之毒么?”宫千雪点了点头,黯然道:“正是如此。”说罢,伸手拉着属龙语的手,沉声道:“龙语哥哥,原本此时凭娘娘与冷府之势,还能镇压下去。可是,日前娘娘与南宫淑妃发生冲突,惹得皇帝龙颜大怒。如今之 下,若是数乱并追,恐怕会危及统领性命。” 说着,拉着属龙语的手朝着屋中跑去,急道:“娘娘急信,便是要统领速速离开皇宫,越远越好。” 属龙语冷冷地推开宫千雪手,双目中带着无谓的阴冷,冷笑道:“我若是心中无愧,何必惧怕于那皇帝之罚?若是我真的就此一走了之,属芳如何与皇帝交代?”宫千雪抬头看着属龙语,牙齿一咬,跺脚道:“统领,你好生糊涂。若是此时强留,恐怕还会连累了属元帅。依奴婢之见,还是听从娘娘安排,带上金银,速速离开皇宫罢。”说着,朝着屋外的桌上看去, 忽地身子猛然一颤抖,脸上带着几分惊恐,颤声道:“大事不妙了。”属龙语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慌乱,沉声道:“雪儿,此时若是乱了阵脚,恐怕真的无力回天了。”他的心中,记挂着夜芳菲的安危。若是此时一走了之,皇帝若是追究下来,夜芳菲 恐怕难逃一死。 宫千雪咬着嘴唇,低头沉思,道:“如此,眼下统领已经失去了武功之能。若是我等再次自乱阵脚,恐怕真会连累了属元帅。”咽下一口气,凑到属龙语的耳边,轻声道:“适才娘娘暗中派人过来送来金子和密信。便是让统领速速离开皇宫。可是,那密信和金子都被司马府上之人劫走。若是明日一早,司马监将事情上报皇帝,恐怕 统领与娘娘生有千张口也难以辩白了。”属龙语脸色一变,吃惊地道:“那,那娘娘密信被司马府之人劫走了么?”原本,他与冷凌孇之间清白无瑕。可是,若是冷凌孇护己之意被皇帝误会。自己碎尸万段事小,若是连累了夜芳菲,自己纵是在九 泉之下也断难瞑目。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适才,便是那司马府上之人前来夺取。若非统领出现及时,恐怕奴婢的也性命不保了。” 属龙语眉头紧皱,想了想,朝着宫千雪道:“你休要着急,我这就动身前往福宁宫求见娘娘,寻求你解脱之法。” 说着,急步朝着房中走去,换上宽大的长袍,朝着门外急步而去。 宫千雪咽下一口气,双目中带和无比的焦急,看着属龙语急急地消失在浓密的夜色之中。无力地发出一声轻叹,走到躺椅前面,直直地倒了下去。 她的双目中,慢慢地渗出两串热泪。 顺着太阳穴,快速地滑向发际。 她的一生,都在谦卑与惶恐之中度过。 哪怕是在龙万花当权之时,原本可以在宫中依权求位。可是,终因为身世之嫌,让她的心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卑软弱。正是这样的软弱,练就了她那种处事不惊,遇事沉着的无谓之心。 原本,她便是贱命一条。若是死在皇宫,那便是归属之根。若是死在乱党之手,那更是正义而亡。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在宫千雪的心中,对于死亡的概念,便是非常的淡然。正是因为这种把死都看得淡然轻巧的心态,才成就了她稳如泰山一般的沉着和冷静。也许,只有真正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 ,才能更加清楚而透彻地看透人生的生死。 福宁宫中,灯火逐渐黯下。 两名守夜的宫女靠在门边,脸上带着几分慵倦之色,不时地打着呵欠。 属龙语急步走到台阶边上,朝着两名宫女抱拳道:“下官属龙语,有急事求见娘娘。”那半梦半醒的两名宫女闻言,顿时被吓醒。伸手揉了揉眼睛,朝着属龙语道:“奴婢见过统领大人。”说罢,相视一眼,迟疑地道:“只是娘娘两日以来,不曾入睡。眼下难得能安稳入睡。若是打扰了,恐对 娘娘身体不利。统领若是有事,大可等明日一早,娘娘醒来之后,奴婢自会通报。”属龙语摇头道:“若非要紧之事,下官断然不会如此深夜前来打扰娘娘,还望两位姐姐通报一声,若是娘娘不见,下官便回去便是。可若是因两位通报不力,耽误了娘娘大事,下官也承担不了这个责任呐。 ” 宫女的脸上,带着几分惊恐,沉思片刻,咬牙道:“既是如此,属统领便在此等候,奴婢这就前去通报。” 说罢,转身朝着宫女跑去。 属龙语抬头看着星光璀璨的天空,无力地发出一声轻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着慢慢地运动真气。忽地,浑身一个激灵。那丹田之处的刺痛之感,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做梦都不曾想到,那夜芳菲寻求的江湖郎中,竟会有如此妙手回春之功。原本以为,他的一身武功,在伤殇成痨之际,加之身体 在洗髓经的走火入魔之下,恐怕已经重伤成残。未曾想到,不过十多日的时间,那真气竟然已能运行自如。 属龙语正在欣喜之际,只听到一阵急碎的脚步之声传来,前去通报的宫女拎着裙摆跑了过来,朝着属龙语道:“统领,娘娘召见。” 属龙语伸手整理一下衣领,大步地朝着宫中走去。 走过垂帘,便听到一个沙哑无力的声音传来:“属龙语,你我恐怕大祸临头了。” 身后的宫女连忙放下垂帘,急急地退了出去。 属龙语一抬头,便看见宽大的绣床上,头发散落的冷凌孇脸上带着怕人的苍白,血红浮肿的双目中闪耀着绝望的黯淡之光,冷冷地看着属龙语。 属龙语双腿一动,朝着冷凌孇跪了下去,颤声道:“娘娘,发生了何事?” 似乎,在自己昏睡的数日之间,整个世界都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那不可一世的冷凌孇,此时就像一个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的残枯之身一般,脸上没有丝毫的生机之色。冷凌孇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定定地看着属龙语,惨然一笑,道:“本宫此时自身难保了,传密信与你,便是念在你对本宫有恩的份上。希望你能逃出皇宫,留得一命。你为何还不走?” 第六百九十章 绝境之地 属龙语摇头道:“娘娘,若是属下一走了之,非但会连累了属芳,还会让娘娘原本的清白之身蒙羞难洗。”那讹传之事,本就是子虚乌有。若是自己真的逃出皇宫。不单单是冷流世兄妹,就连夜芳菲也终将 难逃刑法之责。 冷凌孇无力地朝着属龙语招了招手,苦笑道:“你起来罢。” 属龙语咬牙齿站起身子,垂首朝着冷凌孇垂首,道:“娘娘,到底发生了何事。事情又怎会落得如此不堪之境?” 冷凌孇轻叹一声,道:“本宫有线报传来,司马镰在府上中毒而死。而那所中之毒,正是本宫当日为了消除那讹传之人所求之药。” 宫中刑部,是唯一存有微甜之药之处。只要司马监查出了司马镰所中之毒,凭冷凌孇曾谕旨求药之举,便足以证明司马镰是死于冷凌孇之手。 司马府与冷府之争,已经延续了数十年。早已经是天下皆知之事,凭眼下之情,纵是冷凌孇有千百张嘴,也断然说不清了。属龙语身子一颤,吃惊地看着冷凌孇,道:“娘娘,那司马镰之死,当真与娘娘无关么?”他深知冷府与司马府之间的恩怨存有数十年。可是,依冷凌孇之心,断然不会在得知司马府与夜芳菲之间的关系之 下,还下如此露骨之手。冷凌孇紧紧地咬着牙齿,惨声道:“本宫若是要对付司马监,恐怕用不着在如此涉命之际还做出那扑火之举。”轻轻抬起头,无力地道:“属龙语,此时妄事已成定局之貌。我冷凌孇一日不死,恐怕那司马监 一日不会罢休的。” 属龙语目光一冷,沉声道:“娘娘,到底是何人所为,就竟如此陷害娘娘?” 冷凌孇苦笑着轻叹一声,道:“事已至此,是谁栽赃于本宫,已经不在重要了。单凭那司马镰死于微甜之药,便已经足够让司马监竭尽所能取本宫性命了。” 属龙语身子一动,忽地双目中弥漫着一层血红,压低声音道:“娘娘,事情可还有转机?”若是事情未到鱼死网破之际,属龙语也断然不会铤而走险。否则,必将连累夜芳菲。 冷凌孇咯咯惨笑一声,叹气道:“除非,司马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属龙语身子猛然一颤,慢慢地闭上眼睛。 司马府是夜芳菲的至亲之府,不要说自己与司马监为敌。若是夜芳菲知道了司马镰被人下毒陷害与府上,恐也不会善罢甘休。 冷凌孇朝着属龙语冷冷地挥了挥手,无力地道:“属龙语,你走罢。本宫能做之事,已至仁至义尽之地。从今往后,你的生死,本宫也无力过问。今日踏出这福宁宫,你自求多福罢。” 属龙语木然地闭上眼睛,朝着冷凌孇退了下去,叩首道:“属下,多谢娘娘照顾之恩。只是,有一事要告知娘娘。” 冷凌孇慢步走到属龙语的面前,伸手将他托起,沉声道:“属龙语,事已成定局。若是有机会,带上流世与属芳,远远地离开皇宫,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那不忠之罪,已经足够将她打入死牢。加之灭杀龙脉的逆天不敬之罪,若是加上司马监的欲加之罪,她必然难逃一死。冷流世的战功之能,终将难保冷府此劫。 属龙语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娘娘派人送给属下的密信,被司马府之人劫走了。” 冷凌孇身子猛然一颤,身子发出一阵颤抖,直直地朝着后面倒去。 属龙语身子一动,迅速地站起来,伸手搀起冷凌孇,朝着凤榻上走去。 轻轻地将冷凌孇放到凤榻上,慢慢地运动功力,朝着冷凌孇的人中之处输了进去。 半晌,冷凌孇慢慢地睁开眼睛,双目弥漫着绝望的晶莹,惨笑道:“看来,果然是天要亡我呐。” 原本,她与属龙语之间那讹传之事并无证据。可是,那密信竟被司马府上之人劫走。凭借司马监的复仇之心,不将她冷凌孇送上断头台,断然不会罢休。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凑到冷凌孇的耳边,轻声道:“娘娘,你安心养身。剩下的事情,便交给属下罢。” 说罢,不等冷凌孇开口,飞身朝着门外窜去。 冷凌孇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声,道:“属龙语,休要冲动坏了大事。” 凭属龙语之性,若是前往司马府灭口,不但会妄送了性命,就连夜芳菲与冷流世,都将不会有生存之机。 出了福宁宫,东方已经逐渐放白。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齿,朝着宫外走去。此时,只有唯一的一个办法,便是让司马监放过冷凌孇。若是司马监要将冷凌孇赶尽杀绝,那讹传之事必然是司马监最为有利的证据。自己一命残枯之躯,可若是真因那不伦之罪定死刑之罚,夜芳菲从此 在宫中再无权威存留之地。 而且,只要若是冷凌孇真因不伦之罪入刑,冷流世的兵权之能必将毁于一旦。如此一来,夜芳菲便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单凭她的战功之能,纵是可以免去一死,也终将逃不过宫中妄臣的迫害与算计。 行至城门,属龙语朝着城头的将士道:“速速给我准备马车,本官有急事出宫一趟。” 那城头将士一见,连忙招呼着城下侍卫,给属龙语牵来马车。 属龙语跳上马车,朝着侍卫道:“本官因私事出宫,便不劳烦你等赶车。本统领独自一人便好。” 说着,接过侍卫手中的皮鞭,坐到马车,挥鞭催马,朝着宫外的方向跑去。属龙语的心中,忽地变得清澈而明透。此前去,若是能说通司马监,只要能留得夜芳菲一命,安全离开皇宫,留有栖身之所。纵是所有的罪过让他一人承担,也算是皆大欢喜之事。可是,若那司马镰真的 是死于冷凌孇之手,凭借司马监的为人,又如能轻易罢休呢?眼下,事情已经发展无法挽回之境,为了能保得夜芳菲的周全,纵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让那不伦之罪定性成局。 第六百九十一章 迷离之心 北方的清晨,似乎来得更晚。 南方正城之地才进入寒冻,草原之上早已经万物枯黄,积水成冰。 夜芳菲梳洗过后,有侍女送来散发着浓郁羊肉香味的热汤。 那烤得焦黄的白面素饼,散发着干烤酥麦的清香。 夜芳菲喝着浓汤,就着那煮得酥烂的羊肉,慢慢地吃着烤饼。那热汤之中,加入了黑椒和野山椒之料,入口带着几分辛辣。下肚之后,整个身子开始热了起来。 吃完烤饼,夜芳菲擦了擦嘴,正欲起身。 忽见一个身着裘皮风衣的女子急急地走了进来,朝着夜芳菲跪地道:“元帅,南宫将军回来了。” 夜芳菲微微一笑,双目中带着几分慵懒,点了点头,笑道:“你是何方人氏,怎会如此担心南宫将军的去向?” 夜芳菲赶到边界之时,便让南宫秋暗中动身前往宫城打探消息。在南宫秋出行之前,此女便一路送出数里之远,足以可见,她对南宫秋之情,断非奴身与主子之间的情分。女子面色一红,垂首道:“回将军,奴婢乃是方太医之女,小名芝丽。”说罢,面色一阵绯红,轻声道:“元帅休要误会,小女便是因为刚到边界之时,深得南宫将军的照顾,心存感激,所以对将军动向稍加 留心了些。”夜芳菲点了点头,轻笑道:“边界之地,本就地处高寒。你等镇守此地,实属难得。生在南方温热之地,在边界能有照应之身,自是最好不过。你们能互相照应牵挂,不止是我大宋天下百姓之福,更是皇帝 之福呐。” 夜芳菲的话音未落,厚实的牛皮帘子被掀开,南宫秋大步地走了进来,朝着夜芳菲抱拳道:“果然不出元帅所料。” 夜芳菲目光一动,咬了咬牙,道:“狼子之心,果然是天理不容。既是如此,便让本姑娘替天行道罢。”冰冷的双目,轻轻地瞟过方芝丽的脸。 南宫秋猛然一震,吃惊地看着方芝丽,道:“方小姐,你如何会在此?” 方芝丽连忙躬身道:“将军临走之前交代奴婢,让奴婢务必照顾好元帅。今日风雪深重,奴婢担心元帅受了风寒,故而一直都在帐外熬些驱寒补汤过来。” 说着,紧张地咽下一口气,朝着夜芳菲垂首道:“奴婢这就退下。” 夜芳菲微微一笑,看着方芝丽推道牛皮帘子边上,忽地沉声道:“方小姐,留步。” 方芝丽身子一哆嗦,转过身子,脸上到这无比的惊恐,朝着夜芳菲道:“元帅,还有何吩咐?” 夜芳菲伸手指了指身边的虎皮座椅,笑道:“南宫将军一路奔波辛苦,先坐下歇歇罢。”扭头看着满脸惊色的方芝丽,轻声道:“你身为太医之女,想必对后宫之事更是有所耳闻罢。” 方芝丽身子一颤,猛然跪到地上,颤声道:“小女自小便随父亲出入宫中,后来这边界所需,加之当时娘娘对冷将军爱护心切,便让家父带领小女前来这边界之地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道:“方太医在宫中必是医术超群,才会被娘娘选中前来边界照顾冷流世。” 扭头看着满脸愕然的南宫秋,低声道:“而且,凭借方太医高超的医术,恐怕对宫中不齿之人事早已经看不惯了,便做个顺水人情。一来可以远离那深宫恶斗,二来也可以避免自己女儿不收宫规牵制了。” 南宫秋咽下一口气,急道:“元帅,此女不过是太医之女,随军驻守,也是因为她深懂医术,为图方便才会在属下身边留侍。若是无事,便让她退下罢。” 说着,朝着方芝丽挥了挥手,道:“本将军与元帅有事相商,你先行退下罢。” “休要如此见外,本就是一主之臣,何需避见不恭之理?”夜芳菲朝着方芝丽挥了挥手,指着身边的座椅,道:“你过来,坐下罢。” 方芝丽紧张地朝着南宫秋看了看,走到夜芳菲的身边坐下。 夜芳菲朝着南宫秋沉声道:“说罢,前去打探,事情如何了?” 南宫秋迟疑地看了看方芝丽,低声道:“果然不出元帅所料,狼子窥见之心,已经露出端倪了。” 夜芳菲眉头紧皱,压低声音道:“我哥哥如何了?” 南宫秋咽下一口气,道:“放心,统领伤势已经复原大半,已能行动自如了。只不过,那华郎中,被宫千雪打入深牢之中。” “宫千雪?”夜芳菲身子猛然一抖,吃惊地道:“宫千雪不过是哥哥身边的侍女,怎会有如此胆子,将我寻派之人打入深牢?” 南宫秋沉思,道:“恐怕是那华郎中的医技之能太过古怪,宫千雪担心他会伤了属统领,才会将他收押。等属统领复原之后,便会放他出来罢。”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恐怕雪儿此举,也是保护华春秋最好的办法了。”那江湖郎中,身在宫中多有不测。宫千雪将他收入牢中,倒也是一种保护之法。 南宫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夜芳菲道:“元帅,司马镰被人下毒身亡了。” “啊?”夜芳菲脸色一变,颤身道:“到底是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就连我镰儿都敢下此毒手?” 泪水,顺着略带苍白的脸上流下。紧紧地咬着牙齿,逼视着南宫秋,道:“若是我没猜错,必是那冷凌孇所为罢?”南宫秋点了点头,忽地双目之中弥漫一层血红的杀气,咬牙道:“恐怕,除了她,也不会有人会如此阴毒大胆了罢。”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就连我妹妹,身怀龙脉,也是被她所陷害至小产。不 但腹中龙脉不保,差一点就丢了性命。” 夜芳菲的齿间,传出阵阵碎响之声,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冷府之人,果然阴毒。那冷凌孇称霸后宫十几年,后宫嫔妃之中无人怀的龙脉,恐也便是她所为罢。” 座椅上的方芝丽忽地轻咳一声,垂首道:“娘娘分发给后宫嫔妃之身的养生之丸中,便是有麝香柿蒂和藏红花之物。那便全部都是女子绝育之物。” 夜芳菲扭头看着方芝丽,急道:“你如何得知?” 方芝丽沉声道:“早在数年之前,我父亲便已发现。只是,不敢招惹冷府之势,才忍气吞声。我父亲带我前来边界之地,便是想脱离那深宫之争。” “哈哈哈……”夜芳菲忽地仰头发出一声冷笑,双目之中流出两道热泪,厉声道:“冷凌孇,你如此居位不为不说,还以狭隘之心,谋害龙脉。我若是不管,恐怕天理不容。” 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黄绢,递给南宫秋,道:“冷流世从宫城飞鹰传书以你,正好你不在,我便先替你收了。” 南宫秋接过黄绢,慢慢地展开,双目中带着无比的震惊之色,颤声道:“这,这逆天之行,如何使得?” 夜芳菲抬手压下南宫秋的手,凑到他的耳边,沉声道:“流世一世为民,雄心天下,如何使不得?” 双目之中,寒光顿生,厉声道:“你便依照他信上所说,照做便是了。” 南宫秋闭上眼睛,咬了咬牙齿,沉声道:“我若是不依呢?” 夜芳菲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南宫秋的肩膀,柔声道:“南宫将军,别忘记了,你我都是相互有恩之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若是流世没有十成把握,断然不敢如此方式传信与你的。” 说着,轻轻地捏了捏南宫秋的肩膀。 南宫秋眉头一皱,沉思片刻,忽地面色一变,颤声道:“父亲?” 他当然知道,凭冷流世的心思和智慧。心中未有十成把握,断然不会轻易定论之行。无力地闭上眼睛,朝着方芝丽,沉声道:“方小姐,我饿了,能否给我送些吃的过来?” 方芝丽点了点头,站起身子急急地朝着外面跑去。 南宫燕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冷地看着夜芳菲,道:“元帅,果真要照做么?” 夜芳菲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冷笑,点了点头,道:“你照做便是,其他之事,便交给我罢。” 南宫秋牙齿一咬,起身朝着夜芳菲鞠躬道:“如此,属下便遵照执行。南宫秋之命,便交由元帅发落了。” 夜芳菲轻松地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起身道:“如此甚好,我这就动身赶回宫去。我哥哥身伤也不知恢复得如何了。” 倒背双手,朝着外面走去。 行至少门口,扭头朝着南宫秋笑道:“南宫将军,燕子之事,因祸得福也说不定。所以,你还是休要往深里追究。如此,于里于外,都好。” 说着,冷冷一笑,轻轻地钻出帐外。南宫秋的脸色,带着无比的吃惊疑惑。似乎,夜芳菲对那龙脉被害一事,表现得轻描淡写。难道,她真的与冷流世同为一辙,野心于世天下了么? 第六百九十二章 司马之陨 晨风刺骨,司马府上早已经失去了曾经的威严。 那沾满青苔枯斑的石狮子,带着更加斑驳的风华裂痕。 飞奔的马车,猛然停在门前。 属龙语跳下马车,飞奔至府门之前,伸手摇动巨大的铜环。 门内,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道:“如此清早,何人造访?” 属龙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下官属龙语,前来求见司马大人。劳烦通报一声罢。”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走出一个中年仆人打扮的男子,朝着属龙语抱拳,道:“原来是属统领,快快请进罢。” 说着,转身施礼,引着属龙语朝着屋内走去。整个司马府上,如同深潭一般的沉寂而压抑。根本就不像是当朝重臣之府。原本司马监便是清廉低调之人,独子与夫人相继离世,让这个忠良之臣所有的希望瞬间化为乌有。加之仆人家丁稀少,严冬草木 皆枯之季,整个府上没有丝毫的生机之色。 属龙语朝着家丁轻声道:“司马大人最近如何?” 家丁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道:“府上两命顿失,让大人几近崩溃,整个人都垮了。若非属统领造访,其他朝臣前来慰问,司马大人一概拒之。” 属龙语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今日才得知府上发生如此大事,所以便动身前来探望大人了。” 家丁点了点头,道:“属统领与元帅本就是家人,还望统领今日前来,能安慰安慰大人。” 说话之间,只听到屋中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声。家丁连忙朝着屋中道:“大人,属统领来了。” 苍老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无力的颤抖,道:“带统领进来。” 属龙语连忙急步走进屋中,身子猛然一颤。 却见躺椅之上,满头白发的司马监衣着凌乱,脸上带着死灰的乌青之色。就像个垂死之人一般。只有那一双血红的双眼之中,弥漫着锋利的冰冷。 眼见属龙语进来,司马监吃力地坐起身子,道:“属龙语,老夫残身枯体,无法出门迎接。”话未说完,又一阵猛烈的咳嗽。 属龙语连忙走到司马监的身边,伸手拍着他的后背,急道:“大人不必见外,属下也是刚刚得知消息,才动身前来。” 家丁连忙给属龙语倒茶,摆座之后,躬身离开。 司马监轻叹一声,朝着属龙语,道:“属龙语,镰儿在被害之前,还在府上求老夫给你寻找郎中。你的伤势如何了?” 属龙语恭敬地道:“回大人,属某伤势已经恢复过半。”看着司马监雪白的头发,颤声道:“大人,天灾人祸,还望大人能保平自身。其他之事,容日后再作打算。” 司马监惨然一笑,仰头轻叹一声,道:“属龙语,你可知道,那残害我儿之人,是何人?” 属龙语面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司马监,道:“难道,大人查出幕后凶手了么?”司马监紧紧地咬着牙齿,压低声音,道:“谏官之命,纵是皇上都无权一面处之。纵是我镰儿犯了致命之罪,也得由刑部处罚。”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杀气,冷声道:“除冷府之势,还有谁敢动我司马府之人 ?” 属龙语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低声道:“难道,大人怀疑是冷流世所为么?” 司马监冷冷一笑,摇头道:“我深知冷流世为人,虽然出身贼人之府,可他也算是个行事光明磊落之身。只是,那冷凌孇,断然不会是忠善之人。” 属龙语坐正身子,垂首道:“皇后娘娘怎敢有如此胆子,在府上给镰儿下毒呢?”司马监厉声道:“必是我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才会招至灭身之祸。”倾过身子,朝着属龙语,道:“此时,冷凌孇已近疯狂。老夫早已经查到,是她谕旨到刑部求那微甜之药。而镰儿,便是死于那微甜 之毒。” 属龙语身子一震,道:“那么,会不会是巧合?有其他奸诈之人想行那挑拨离间之计。” 司马监目光一寒,冷冷地逼视着属龙语,道:“残杀谏官,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这个世上,除了冷凌孇,恐怕无人有此胆子了。”端过茶杯,喝了一口水,冷笑道:“冷凌孇想杀的,并非只是我儿。老夫还知道,那南宫淑妃身边的宫女,也是死于微甜之药。若非在那祭天之典上,冷凌孇出手残害南宫淑妃,老夫还不曾确定便是她所为 。” 属龙语的额头上,冒出浓密的汗珠,低声道:“皇后娘娘残害南宫燕么?”司马监点了点头,道:“那南宫淑妃怀有龙脉,冷凌孇必然要设法除之。原本求那微甜之药,便是要对付南宫淑妃的罢,只是南宫淑妃命大,让两名宫女作了替死鬼。不曾想到,冷凌孇竟有如此胆子,在太 后的面前,将南宫府淑妃从阁楼上推下,失了龙脉不说,还差点连性命都不保。” 忽然,司马监的脸上带着几分警惕,逼视着属龙语,道:“属统领,你似乎不像是慰问而来,倒像是在替冷凌孇开脱么?” 属龙语连忙起身,躬身道:“大人万万不要误会。属下前来,只是担心大人中了他人的奸计,依属下之见,若是皇后要对付司马府,恐怕也不会在这蔑乱之时。” “混账。”司马监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子,怒道:“老夫早已听闻你与皇后不清不楚之事,若非看在属芳的面上,你连进我司马府的资格都没有。” 冷冷地抬手指着门外,道:“滚,你给我滚。” 属龙语咬着牙齿,沉声道:“大人,听属下一句。你也知道属芳和冷流世的关系,若是大人与皇后发生冲突,恐怕属芳进退两难,无法落得完身呐。”“哈哈……。”司马监仰头发出一声冷笑,两串热泪顺着苍老的面庞上流下,颤抖的手指指着属龙语,道:“从属芳进府之日,老夫便深感不祥。未曾想到,你们兄妹竟然如此无情无义,竟与我司马府仇人亲 近。难道,我儿之死,也便是你们兄妹与冷凌孇联手谋害么?” 属龙语目光一动,连忙跪地,道:“大人,万勿妄言。属芳一心为国,与大人一般忠心于天下。只是,若是大人与娘娘为敌,争个鱼死网破不说,还会将属芳沦为两难之地。” 司马监走到属龙语的身边,厉声道:“难道,我儿就这般白白送命么?我告诉你,若是属芳真与冷流世结合,我司马监发誓亲手将她的人头割下来。” 抬手朝着门口道:“你们这种忘恩负义之人,终将是我司马府之敌。” 门外的家丁进步进来,朝着属龙语道:“属统领,请回罢。” 地上的属龙语慢慢地抬起头,朝着司马监道:“大人,能不能给属芳一条生路?” 司马监身子一颤,怒道:“我待属芳亲如家人,如今你们竟与我仇人站在一起,是要联手对付我么?” 家丁一见,走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架着属龙语的手,道:“属统领,走罢。” 忽地,属龙语的双目之中,弥漫起一层怕人的血红。身子一抖,家丁发出一声惨叫,被震得飞了出去,撞到墙壁上,脑浆蹦裂,瞬间气绝身亡。 司马监发出一声怒吼,道:“属龙语,你果然与皇后有不齿之事,你这是来杀我灭口么?” 属龙语仰头发出一声怒吼,道:“司马监,我原本对你曾收留属芳心存感激,可是你竟如此不近人情。若是执意要陷属芳于不义之地,也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挥掌朝着司马监的胸前拍去。 怦然一声闷响,司马监的身子被震得飞了出去,落到躺椅上,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圆瞪的双目之中,带着冰冷的绝望,死死地逼视着属龙语。他的身体慢慢地变得僵硬,那一双不甘的眼睛,依然圆睁。 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几个家丁和侍女手持棍棒拥了进来。 为首的老者一见,发出一声惊叫,道:“快,快去报官。” 一阵冷风吹过,属龙语打了一个寒颤,猛然醒悟过来。诛杀谏官,那可是弥天大罪。此时,就连半分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不但自己必死,夜芳菲也终将难逃刑杀。 看着朝着门外跑去的侍女,属龙语冷哼一声,运足功力,朝着家丁和侍女拍去。在一阵惨叫和闷哼声之中,那十数名家丁侍女瞬间倒地而亡。 属龙语捡起地上的棍子,朝着远去的侍女弹去。 那手臂粗细的棍子,带着一阵风声,流星一般地朝着侍女射去。直直地穿过侍女的身子,钉到府门上。 属龙语慢慢地转过身子,看着地上的尸体,血红的双目中流下两串热泪。 通的一声,跪到地上,朝着屋内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哽声道:“司马大人,属某对不起你,只要我在,谁都不能伤害芳儿。今日之错,等属某他日黄泉路上给你赔罪。” 说着,飞身朝着屋中窜去,将酒架上的酒坛砰砰扔出,推倒佛像前的长明油灯。 那游动的火苗,如同飞窜的灵蛇一般,朝着四周窜去。 属龙语飞身出屋,朝着马车奔去。 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挥鞭催马,朝着皇宫的方向奔去。司马府,瞬间被蔓延的大火吞没。随着熊熊的火光,在阵阵燃烧的劈啪声中,轰然而倒。一世忠良之府,转眼之间化成一堆灰烬。 第六百九十三章 移花接木 正午的阳光,透过雕花的侧窗,照射在皇帝铁青的脸上。 那修整干净清秀的胡须,发出猛烈的颤抖,猛然朝着桌子拍去,怒喝道:“到底是何人,有如此胆子,敢在朕的京城之中,杀朕谏官,灭朕臣府?”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那拇指上墨翠精雕的扳指怦然一身碎响,无数的碎片落到地上,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那颗颗碎玉,发出晶莹透亮的深绿。 太监扑通一声跪地,道:“皇上,有郊府朝官来报,说是见司马府火光通天,众人前去之时,那司马府早已经化成一堆灰烬了。” 司马府原本便是谏官之府,故而离京城甚远。加之谏官之身的特殊,周边既无王朝相府,更无庶民居住。更因谏官之府为权重之府,平日往来之人甚少。无论是朝官还是百姓,无不敬而远之。正值严冬之时,加之清晨大火,等周边众人发现火光冲天之时,为时已晚。冬天万勿皆枯,气候干燥。司马府上又无一活口呼救,不到三个时辰的时间,那权威之府便只剩道道诚砖实墙。府上之人,随着 实木花窗床铺,化成灰烬。数名文武朝官顾不上衣着仪容,急急地跑了过来,朝着皇帝跪下,颤声道:“皇上,先帝有令,谏官之陨,天理不容。如此逆天之行,竟在皇城脚下发生。若是不查出凶手,恐怕难以给数世忠良的司马大人 ,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呐。” 那司马府日前才在府上被人投毒,被残杀了独子。现如今之下,竟然举府被灭。如此可见,这朝中奸妄之身,果然已经迫不及待,想乘乱谋事。 皇帝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沉声道:“王统领,你府上离司马府不远,可曾发现可疑之相?” 王统领抱拳,道:“回皇上,下官闻火声赶往司马府之时,见属统领赶车从司马府的方向赶回皇宫。” 皇帝吃惊地道:“你,你说什么?事发之时,属龙语从司马府上出来的么?” 王统领道:“下官并未见属统领从司马府上出来,只是火发之时,凭属统领与司马府大人的关系,应往司马府赶才对。”沉思一下,道:“下官似乎看见,属统领嘴角带血,好像受伤不轻。” 皇帝双目圆瞪,厉声道:“属龙语日前还在皇宫之地卧床养伤,如何能出得宫去?” 皇帝的话声刚落,忽地听到一个沙哑无力的声音传来,道:“皇上,臣确实出宫前往司马府去了。” 众人回头,只见属龙语一步三摇地朝着御书房走来。众官连忙憋住呼吸,紧张地闪身让出一道。属龙语的脸上,带着苍白的死灰。嘴角边上,依然有未干的血痕。吃力地走到皇帝面前,跪地道:“属下醒来之时,听闻司马府上司马镰大人被害之事,担心司马大人承受不住打击,便前往司马府上前去探 望了。” 皇帝牙齿一咬,逼视着属龙语,道:“属龙语,你这身伤何来?那司马府上火发之时,你人在何处?” 属龙语脸色一变,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无力地道:“皇上,臣至司马府上,与司马大人寒碜几句,眼见司马大人怨气深重,便告辞回府了。因臣身伤严重,一路马车颠簸,导致旧痨复发。”吃力地咽下一口气,惨声道:“属下回府之后才听闻司马府上失火之事,便动身前来了。”说着,无力地抬起手,朝着皇帝道:“皇上,臣一生忠于武学。数次走火入魔不说,从进宫之后,伤伤成痨,此时休 要说能纵火伤人,就是急步而行,都会伤至脏器。”只见那手臂之上,突起的经脉带着深黑之色,犹如早已经枯竭死去的尸体一般。属龙语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以为已经能运功自如。何曾想,那一阵真气运动之后,浑身的经脉竟然神速坏死。整个身体如 同中毒一般,慢慢地失去了知觉。那四肢上的脉络之中,血液已经无法运行。 身后的太医急步走到属龙语的面前,伸手摸着属龙语的脉门,脸色一变,颤声道:“皇上,属统领早已经失去了行动之人。此时还能走动,已属奇迹。” 皇帝紧紧地咬着牙齿,冷声道:“你至司马府上,可曾与司马大人发生冲突?”属龙语摇头道:“司马大人于臣兄妹有恩,属某纵是顽固之人,也断然不会与司马大人生出怨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无比的绝望,惨然一笑,道:“臣便是听闻司马府上日前遭遇不测,属芳又不 在宫中,所以才会拼命向往,便是想前去慰问。” 皇帝无奈的长叹一声,朝着众官,道:“你等速速吩咐下去,调动所有武将和谏院之力,三日之内,给朕将凶手找出来。”众官领命,急急而去。 属龙语咬着牙齿想站起,无奈四肢早已经失去了知觉。颤抖的身子跪在地上,发出阵阵颤抖。 皇帝朝着太医,道:“你将属龙语送往统领府,抓紧时给他施针问药。在凶手未能寻出之前,他也逃脱不了干系。” 属龙语无力地道:“皇上,属某恐怕命已至此,还有一事恳求皇上。” 皇帝眉头紧皱,沉声道:“你说。” 属龙语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绝望黯淡之色,吃力地道:“只希望日后皇上能善待属芳,念在她驱敌平乱有功的份上,日后在朝中多加照顾。” 皇帝点了点头,正色道:“你放心便是,谁是忠是奸,朕心中自有定数。只要是对我大宋江山忠心之人,朕必将以命护之。” 属龙语点了点头,轻地吐出一口气,道:“还有,希望皇上能查出谋害司马大人的凶手,也算给司马府一个交代。” 皇帝的双目之中,闪过一抹杀气,厉声道:“灭我谏官之府,纵是你不说,朕也要动用所有的力量,将凶手找出来。” 属龙语闭上眼睛,轻声道:“如此,属某替司马大人谢谢皇上了。”他知道,司马府之人已经死了。眼下只要自己一死,那讹传之事自然便烟消云散。只要不因自己连累了冷府,便威胁不到夜芳菲的安危。忽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平稳的声音,道:“他撒谎。” 第六百九十四章 触光必痛 属龙语忽地感觉眼前一黑,张口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皇帝吃惊地朝着门外看去,双目之中闪过一抹惊色。沉声道:“宫千雪,你何出此言?” 宫千雪朝着皇帝跪地,道:“皇上,奴婢有事相报。” 皇帝紧紧地咬着牙齿,脸上弥漫着一层浓密的杀气,厉声道:“有事还不速速报来。”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僵在地上的属龙语,脸上带着一抹深沉的冷笑,抬手指着属龙语的鼻子,道:“回皇上,属统领适才撒谎。那司马大人,便是他杀的。” 皇帝吃惊地后退数步,颤声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咬牙齿朝着宫千雪,道:“你若是有半句妄语,朕必将你五车裂尸。” 宫千雪垂首道:“皇上,奴婢本就是草木之身,若非心中有一念正义,当年又如何连义父养育之恩不顾,与属元帅联手揭发龙公公的谋反之计?” 慢慢地抬起头,深黑的双目之中,散发出平静而自然的光,轻声道:“奴婢若是怕死之人,也断然不敢揭发属统领的不忠不伦之事了。” 属龙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宫千雪扭头朝着门口的太医,轻声道:“望太医,你速速带属统领回去救治,无论如何,必须保全他的性命,若是他死了,在死无对证之下,奴婢纵有千般道理,也无据可证。” 皇帝朝着太医道:“速速带回去,施针问药。留得性命,以便日后追查验证。” 太监和宫女连忙抬起属龙语,朝着门外走去。 皇帝朝着宫千雪冷冷一笑,道:“你起来说话。” 宫千雪站起身子,躬身垂首,道:“多谢皇上。” 皇帝大步地走到龙椅上坐下,逼视着宫千雪,道:“此时无人,你大可道来。” 宫千雪抬起头,脸上依然带着平静的微笑,道:“皇上,你可知晓,娘娘已经怀有身孕了。” 皇帝身子猛然一颤,脸上带着无比的吃惊,道:“此事,可曾当真?” 宫千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皇帝坐直身子,双手撑桌,急道:“你说那属龙语杀了司马监,可有证据?” 宫千雪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皇上,奴婢接下来的话,恐会是逆皇之罪。若是皇上盛怒,也恳请皇上能让奴婢罢话说完,再杀不迟。” 皇帝双目圆瞪,厉声道:“你若是再废话,朕定将你的舌头割下来。” 宫千雪连忙低下头,道:“早在十月之前,娘娘的体寒之症已经被属统领的洗髓神功治愈了。” 皇帝咬牙道:“这冷凌孇,竟然连如此大事都敢隐瞒于朕。不知是何居心。”冷冷地看着宫千雪,道:“你说的属龙语杀害司马监,与此事有何关系?” 宫千雪轻声道:“那治疗之法,难免有肌肤接触。正好宫中有人要陷害娘娘,所以便以不伦之罪,将那治疗之事上报至司马大人之处。” 皇帝的脸色,瞬时弥漫着一层寒霜,牙齿之间传出阵阵碎响,沉声道:“如此逆天之言,朕足以将你剁成肉酱。”宫千雪惨然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奴婢当年背负着不忠不义之名,也要替皇上铲除我义父的谋反之计。便是希望,我宫氏之族的忠心之意能流芳百世。虽然我父亲一着之失,落下污秽之名,可是皇 上最终也让宫府平反清白。奴婢对皇上之恩,永世难忘。否则,凭属统领对奴婢的照顾之情,奴婢如何能做出如此落井下石之事?” 皇帝仰头长叹一声,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杀气,咬牙道:“属龙语灭杀司马府,便是为了杀人灭口么?”宫千雪点了点头,道:“原本,那不伦之证是被人送至司马镰司马大人的手中,原本他们以为只要杀了司马镰大人,便能达到灭口消证的目的。未曾想到,他轻视了司马监大人的谏官之能。眼见便要查他的 身上了,所以才会急于灭口。” 皇帝冷冷地看着宫千雪,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来人,给朕将宫千雪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宫千雪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轻声道:“皇上,奴婢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负责到底。” 门外闪身进来两名侍卫,左右架着宫千雪。 皇帝沉思一下,道:“慢着。” 宫千雪疑惑地看着皇帝,垂首道:“皇上,若是要急于立时处死奴婢,奴婢也断无异议。” 皇帝起身走到宫千雪的身边,脸上带着阴冷的微笑,道:“宫千雪,那属龙语待你为亲人,你为何还要揭发他?你可知道,若是将他处死,你也逃不了惩罚。” 贴身侍女,主子犯奸妄之罪,必是诛连之罚。纵是宫千雪揭发有功,可是在事已经无法收拾之时才说出来,也必然难逃一死。 宫千雪的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道:“若是让奸诈之人,伤害了皇上,奴婢恐怕生不如死。” 说着,扭头朝着侍卫,道:“走罢。” 皇帝眉头轻皱,迟疑地看了看宫千雪,道:“念在你当年揭发龙万花护驾有功,朕便先免你牢狱之罚。只等他日水落石出之时,再定你之罪罢。” 宫千雪面色一缓,连忙跪地道:“奴婢,多谢皇上。” 皇帝冷冷地挥了挥手,道:“今日之事,休要对外提起,若是传了出去,纵是朕不责罚于你,在皇宫之中你也难以活过三日。” 宫千雪恭敬地垂首,道:“奴婢明白,奴婢多谢皇上。” 说着,慢慢地退出门外。 时至正午,虽风中依然带着几分寒冷,可是早已经没有了那刺骨的寒意。 宫千雪仰头看着刺目的太阳,唇边扬起一抹轻松的冷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拎起裙摆,朝着地牢的方向跑去。 她的心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宫无痕,你这个懦夫,雪儿终于给你雪恨了。 那刺目阳光,如同那轻薄的刀片一般,一直都闪耀在她的眼中。就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喜欢直视那刺目的太阳。 她唯一记得的,便是那薄如蝉翼的小刀,散发出来的亮光,如同这刺目的太阳一样,在她的心上,划下一道深痕。从此,触光必痛。令她生不如死。 第六百九十五章 尽力救治 阴冷的地牢,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在这寒冷的严冬之季,地牢之中更是奇寒无比。 华春秋靠在稻草地铺上,蜷缩着瑟瑟发抖的身体,尽量地让天窗上细微的日光照射在腹部上。两日以来,他滴水未进。加之地牢之中阴暗无比,关押牢犯少之又少。所以劳役侍卫,鲜有进来之人。 宫千雪急步走进地牢,强烈的反差之光,让她感觉地牢之中漆黑无比。慢慢地摸索着朝着深牢走去。 忽然,一声响亮的喷嚏之声,把宫千雪吓了个半死。 伸手拍了拍胸口,朝着漆黑的地牢深处发出低沉的呼唤:“华郎中,你还好么?” 华春秋猛然坐起身子,朝着门口的方向,欣喜地道:“难道,是属元帅回来了么?” 宫千雪依着声音的方向,跑到牢笼边上,借着昏暗的日光,才看清楚华春秋的样子,沉声道:“华郎中,大事不妙了。” 华春秋一见,冷冷地道:“宫才人,何事如此惊慌?” 宫千雪沉声道:“属统领出府一趟,回来之时,身体僵硬,恐怕性命不保。” 华春秋吃惊地道:“我早已交代过,属统领恢复行动之后,万万不可与大幅度的动作。那残破之身,若是血管堵塞,恐怕全身坏死石化,日后必将失去行动之能。” 宫千雪急道:“所以,我这才前来求华郎中出去施救啊。” 华春秋哈哈一笑,道:“救人之后,又沦为低下之囚,华某何不刚脆便在这地牢中等死?”宫千雪沉声道:“华郎中,你误会了。”说着,凑近牢笼,低声道:“属家兄妹,皆为高官之身,属元帅不在宫中,统领又失去了行动之能。我若不是将华郎中送入地牢之中,恐跑等不到属元帅回来,你便遭 遇奸诈之人的毒手了。”华春秋眉头轻皱,沉思,道:“那属统领此时如何了?”宫千雪之言,并非虚言。这来路不明的江湖郎中,若是在宫中显示出超越太医的医术,恐怕难以存活。宫千雪将他送入地牢之中,也算是个安全的藏 身之所。 宫千雪朝着门外沉声道:“速速开门,放华郎中出来。”说罢,朝着华春秋低声道:“事不宜迟,速速去见过属统领再作打算罢。” 劳役闻言赶来,打开牢锁。 宫千雪搀扶着华春秋,急急地朝着外面走去。 二人急急地赶往统领府,华春秋顾不上梳洗,朝着屋中跑去。 刚刚进屋,便看到两名太医满头大汗地往属龙语的身上扎着银针。宫千雪连忙道:“两位大人,稍等一下。” 两名太医一见宫千雪,脸上带着惊恐而迷茫的神色,吃惊地道:“宫才人,你,你这是为何?” 在皇帝的面前,亲口揭发属龙语。此时,竟又回来统领府。莫非这个侍女疯了? 宫千雪朝着二人道:“皇帝不放心,便命奴婢前来。”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华春秋,道:“此人,是属元帅给统领寻的民间神医,对属统领之伤深有研究。不如,便让他来施针罢。” 两名太医正在焦急之际,闻言大喜,齐声道:“如此,甚好。我等便先行退下,以免耽误了神医施针。”说着,急急地拔下属龙语身上的银针,朝着门外急急而去。 宫千雪走到床边,伸手拉着属龙语的手,轻轻地凑到他的耳边,柔声道:“统领,你还好么?” 那沉睡中的属龙语猛然睁开眼睛,双目中带着怨恨之色,死死地盯着宫千雪的脸,动了动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无穷的怒火,带着绝望,变成了滚烫的泪水,顺着太阳穴上流下,落到绣枕上。他做梦都不曾想,诚信相待的人,竟会成为身边罪为锋利无情的钢刀。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无情而阴狠地捅进他的心脏。 现在,司马府完了,冷府完了,就连夜芳菲,也要灭在宫千雪的手中。 现在他才明白,真正可怕的人,不是冷凌孇,更不是南宫燕,而是宫千雪。也许,从一开始,所有的人都是她手中的棋子。就连养育她近二十年的龙万花,也成了她取得皇帝信任的一个冤魂。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宫千雪挖空心思地利用这么多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华春秋急忙抖开针药包,朝着宫千雪道:“才人,请退下统领身上的衣服。” 宫千雪点了点头,挽起袖子,吃力地脱下属龙语身上的长袍。 那衣服脱下,属龙语的身体上,所有的经脉都突起,带着粗重的深黑之色。 华春秋一见,身子猛然一颤,吃惊地道:“属统领果然好糊涂,那身伤略有恢复之相,便敢运动真气。他怎能不知,那真气偶通,只不是是回光返照之相,此时恐怕无法救活他身上的经脉了。” 宫千雪咬了咬嘴唇,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沉声道:“你若是无法救活属统领性命,不要说属元帅不会放过你,就连皇帝也不会放过你的。” 华春秋沉思片刻,朝着宫千雪道:“你去取些冷水过来,属统领纵是性命得保,恐怕日后也是无法行动,等同废人之身。” 宫千雪想了想,道:“你只要救活他性命便好,与属元帅也好有个交代。”说着,朝着净明台跑去,取来一盆冷水。 华春秋抓起属龙语的手,挥刀划开他的脉门,将双手放到盆中,慢慢地运动功力。 只见属龙语的手腕之处,快速地冒出团团凝固了的血块。瞬间的功夫,那半盆的水便变成了满盆的血块。 良久,那伤口之处无血流出。华春秋将属龙语的手取出,撒上药粉,轻轻地包扎好。 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伸手摸着属龙语的脚倮,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道:“下身之体,已经坏死僵硬,华某无力回天了。” 宫千雪将那一盆血块倒入水沟之中,放水冲洗干净,朝着华春秋道:“华郎中,他会死么?”华春秋苦笑着道:“依照统领身体根据来说,性命无碍,只是如此残身之体,等同死人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小刀有情 话刚说完,华春秋只感觉头脑一阵眩晕,轰然倒地。 宫千雪连忙跑到他的身边,伸手将他扶起,急道:“华郎中,你怎么了?” 华春秋吃力地道:“连日未曾进食,加之那地牢奇冷,可能受了风寒了。” 宫千雪想了想,朝着门外道:“来人。” 一名侍卫应声而进,宫千雪道:“速速带华郎中前去用膳,取些保暖被褥和驱寒之药送至地牢之处,日后华郎中便由你照顾。” 说着,扭头朝着华春秋道:“华郎中,为了你的安全,在元帅未曾回宫之前,只有委屈你栖身地牢了。” 华春秋点了点头,无力地道:“属统领若是醒来,万万不能受刺激。他下身经脉已经坏死僵硬,若是受了刺激,恐怕会导致心脉破损。才人万万要记住。” 宫千雪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去罢,好生照顾好自己,若是有需要,我自会去找你的。” 看着侍卫搀扶着华春秋慢慢地朝着外面走去,宫千雪的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轻步走到属龙语的身边,伸手握着冰冷的手,柔声道:“龙语哥哥,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那冰冷的手指,忽地动了一下。 “咯咯……”宫千雪发出一阵铜铃一般的轻笑,伸手摸着属龙语死灰弥漫的脸,轻声道:“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 属龙语紧闭的双目中,慢慢地冒出泪水。那高挺的鼻翼不是地发出阵阵抽动。 宫千雪趴到属龙语的耳边,那柔嫩的唇,贴到属龙语的耳垂上,发出蚊嗡一般的声音,道:“你知道,爱一个人可以爱到什么程度么?” “咯咯……”随着清脆而欢快的笑声,宫千雪的双目中慢慢地流出了泪水,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涩声道:“爱一个人,真能爱到可以为他去死。” 伸手摸着属龙语的下巴,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从一开始,我便可以为你去死的。可是,为什么偏偏你的心中无我?” 圆瞪的双目中,慢慢地弥漫着一层血红,紧紧地咬着嘴唇,逼视着属龙语的脸,道:“我不求你能如我爱你一般的在乎我,可是,为何你要当着我的面,杀了一个可以为我去死的人?” 那温柔的小刀,才是真正懂得爱的人。 小刀无情,只为不爱的人无情。小刀有情,只为所爱的有情。他不求回报,不回奢望,只是,他可以为了她而死。 她亲眼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是死在自己最为在乎的人手上。从此,她只为他而活,也只为他而死。 猛地,宫千雪站起来,朝着属龙语发出一声怒吼:“属龙语,你回答我。你为什么不说话?” 雨点一般的拳头,朝着他的胸口上打去。 随着阵阵沉闷的声音,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属龙语身上的针眼之处,慢慢地渗出点点血痕。所有的恨,所有的爱,都化成了那无情的捶打。 一下比一下重,她的手,如同打在冰冷的石头上一般。两只拳头,从生疼到酥麻,逐渐的失去了知觉。胸中的怒火,化成那无情的捶打。她知道,他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他也知道,此时纵是将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割下来,他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就像他的心一样,纵是自己千般柔情,也终将感化 不了那颗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的,铁石一般的心。 打累了,泪水流干了。整个人,虚弱地趴到属龙语的身上。轻轻地在他的下巴上留下一吻,吸了吸鼻子,脸上带着无限的委屈和自责之色,柔声道:“龙语哥哥,你恨我么?” 那僵硬的身子,几乎无法感受到他的心跳。可是,她知道,他能听到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闭着眼睛,似乎自言自语地道:“恨就对了,我爱你,你恨我。至少在你的心中,到死的时候,也不会忘记我的。所以,我也不在乎以怎么样的方式留在你的心中。只要能让你记得我,也便足够了。” 带着浑身的酸软,吃力地滑下他的身体。伸手拉过被子,盖在属龙语的身上,转身准备朝着外面走去。 忽地,她听到一个无力微弱的声音:“宫千雪,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要如此对我?” 身子猛然一震,她慢慢地转过身子,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脸色漆黑的属龙语,竟慢慢地坐起身子,双目中竟然弥漫着明亮的寒光。 那眼神之中,竟没有丝毫的怨恨,也没有半分的杀气。只是,很冷,很冷。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下垂,恭敬地朝着属龙语,道:“难道,你杀了一个可以为我去死的人,会以为我宫千雪能放过你么?” 唇边,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屑,柔声道:“像我这种可以连养父恩人都要出卖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你也太小看我宫氏之人了。” 伸手指了指胸口,淡然一笑,道:“良心之问,我如何与一刀交代?如何与宫无痕交代?” 属龙语无力地道:“我对不起你,那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你为何要陷害皇后娘娘?为何要借刀杀人,残害司马镰?” 从一开始,她便手掌挟证之据。引着包括南宫燕和冷凌孇在内的所有人,慢慢地走进她设计的陷阱之中。 宫千雪走到床边,轻轻地坐了下去,伸手搀扶着属龙语,柔声道:“华郎中交代过,你此时不能受刺激。这样,你躺下去,我慢慢跟你说,好么?” 属龙语无力地躺下,此时,他的心变得异常的平静。也许,一个将死之人,所有想不明白的事情,都会想明白了。既然是要死了,明不明白,又有何区别? 宫千雪细心地给属龙语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轻声道:“当年,我不到百日之大。宫无痕将自己府上家产钱财全部为赈灾救民所用,最后为了护得我性命,私贪百两赈灾纹银。此事,你可曾听过?” 属龙语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道:“听过。”宫千雪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笑道:“就因为那一百两纹银,宫府上下,被赐白绫之刑。你认为,公平么?” 第六百九十七章 杀手锏 属龙语吃力地道:“那司马监不过是秉公办事,身为谏官,他也是职责所在。”谏官之命,赋予土地之正气,纵是君王之身居而不为,也有弹劾之权。对于罪官之例,便是更加的铁面无私。秉公办事,本就 是谏官的天职所在。 “哦?”宫千雪凑到属龙语的面前,柔声道:“那为何我宫府又会得以平反?消除那污秽罪官之名?”凤眼微闭,带着无比的不屑,冷冷地瞟过属龙语的脸。 属龙语无力地舔了一下嘴唇,道:“同为忠良之官,皆是为民效劳。皇帝能平反宫府罪官之名,那也是司马监后来盘查清楚,算是还给宫府一个公道了。” 宫千雪忽地双目圆瞪,哈哈一笑,道:“你是说,我还要感谢司马老贼的好意了么?误害我宫府数代廉官之名,残害我宫府数十条人命,就一个平反之名,就能抵消了么?” 伸手摸着属龙语的脸,柔声道:“龙语哥哥,我感觉你很可怜,可怜到可恨之地。我耗尽心思,便是要灭掉司马监全府。就像当年他灭掉我宫府一样,一个不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深情地看着属龙语,道:“龙语哥哥,你可知道,谏官之府,就连皇帝都无权凭一道圣旨铲除。我得感谢你,一把火将司马府烧了个精光。那司马监,恐怕死得比 宫无痕更难看。至少,我宫府之人不过是白绫之刑,还能留得全尸。” 也许,她宫千雪才是最大的赢家。凭借自己一人之力,便彻底地将数代谏官之府,变成了一堆灰烬。如此漂亮的一战,纵是手掌万兵的夜芳菲和冷流世,也断无如此能耐。 属龙语绝望地闭上眼睛,无力地吐出一口气,道:“雪儿,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宫千雪平静地看着属龙语,道:“你是不是,要我不要伤害夜芳菲?” 属龙语忽地感觉眼前一黑,胸口上一阵刺痛,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恐,颤声道:“你,你说什么?”宫千雪慢慢地站起身子,倒背双手,咯咯一笑,道:“属龙语,你果然可怜到令人憎恨的地步。”轻轻地动了动双手,那双掌之上,依然带着阵阵刺痛。舔了舔嘴唇,轻声道:“在你的心中,夜芳菲比你的性 命更重要,是么?” 属龙语双目喷火,怒道:“宫千雪,你到底是何居心?”万万没想到,宫千雪早已经发现了夜芳菲的身份。 宫千雪哈哈一笑,双手环抱在胸前,笑道:“你可有仇人?” 属龙语冷冷地看着宫千雪,厉声道:“小爷我今生最大的仇人,便是你。” 宫千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边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夜芳菲,才是你最大的仇人,你知道么?” 属龙语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 看来,这宫千雪果然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也许,她的野心,超过了龙万花。龙万花在没有十成把握之时,意图谋反。不曾想到,竟会断送在自己的义女手中。原来,这宫千雪在下着更大的一盘棋。 宫千雪轻轻地咳了一声,门外,慢慢地走进来一个修长的身影。 那一身金色的凤袍,散发出刺目的光芒。 属龙语睁开眼睛,吃惊地看着来人,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叫:“长公主?”那来人,赫然是仙女庵中玄念师太。那玄念便是皇帝亲妹,赵如月,当朝长公主。 宫千雪凑到属龙语的耳边,轻声道:“统领,若是无我,恐怕你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与仇人罢。” 属龙语眉头紧皱,冷冷地看着玄念。这宫千雪,到底经历过何事,在她的手中,有着多少秘密? 宫千雪见属龙语闭口不语,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将夜芳菲看得比你的性命还重要。恐怕,你做梦都不曾想到,夜芳菲才是你真正的仇人。” 属龙语双目光圆瞪,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朝着宫千雪道:“无耻妖孽,休要妖言惑众。你给我滚出去。” 宫千雪哈哈一笑,走到玄念的身边搀扶着玄念的手,坐到椅子上。朝着属龙语道:“夜芳菲与冷流世,出兵伐乱,一举消灭匈奴蛮族,名动天下之战功,属统领也深感自豪罢。” 伸手给玄念倒了一杯水,朝着属龙语笑道:“你可知道,你自己本就是匈奴皇室贵族之脉。那夜芳菲灭掉的,便是你匈奴之根。”走到床边,伸手拉开被子,指着属龙语背上交错成鳞的经脉,冷声道:“如此天赋之脉,便是你匈奴皇族之身唯一的证明。你耗尽心思以命护之的属大元帅,便是亲手灭掉你匈奴王朝之人。现在,你应该相 信了罢?” 属龙语的脸上,发出阵阵抽搐,哈哈一笑,道:“单凭你一面之词,我为何要信?” 宫千雪朝着玄念看了一眼,笑道:“长公主,也早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只是,看你那么费力地维护着我大宋功臣之将,又怎么好意思扰了你的兴呢?” 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绢,举到属龙语的面前,冷冷一笑,道:“你可记得,此信便是在仙女庵之时,灭念师太让你亲手交给福圆大师的急信?”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道:“此信,你从何而来?” 宫千雪咯咯一笑,道:“难道,你不想看看这信的内容么?”说着,慢慢地展开布绢。属龙语眉头紧皱,只见那黄绢之上,赫然写着:见信屠龙。四个字。 属龙语在仙女庵见过灭念师太笔迹,那信上字迹,果然是灭念师太之手。 宫千雪收起布绢,柔声道:“灭念师太已经发现了你的身世,当日便是要让福圆大师出手取你性命。只是不想你命大,福圆大师见信暴毙,恐是意外惊吓身亡罢。” 慢慢地将布绢收起来,坐到椅子上,朝着玄念恭敬地道:“长公主,皇上自私之心,恐怕就要付出代价了罢。” 玄念冷冷一笑,朝着属龙语,道:“属龙语,如果你能帮我个忙,我日后我定会重酬于你。” 属龙语冷冷一笑,道:“你身为当朝长公主,竟然与小人为伍。属某今日便提醒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望公主好自为之罢。” 玄念冷冷一笑,摇头道:“皇帝借天示之口,将我赶出皇宫。我堂堂长公主,出生便落身山林。如此天理不容之事,恐怕也只有他做得出来罢。” 属龙语目光一动,道:“你,你要我如何帮你?” 玄念呵呵一笑,朝着宫千雪看了一眼,低声道:“与皇上承认,你与娘娘不伦之事。” “放屁。”属龙语发出一声怒吼,道:“小爷我本就是清白之身,如何容得你等污蔑?”宫千雪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眼下,娘娘害南宫燕失了龙脉,虽自己身怀龙脉,可是若是有那不伦之事,必然会惹得皇帝龙颜大怒。若是赐死冷凌孇,那便是一尸两命之惨。凭借冷流世的性格,仗着自己兵权在手,必然会谋反篡位。将皇帝从龙位上拉下来。” 第六百九十八章 不伦之证 “更何况,适才我在皇帝的面前,早已经将那不伦讹传之事亲口告诉了皇帝。你何不想想,若是皇帝信任于你,对娘娘忠宠有加的话,为了护得娘娘名节,恐怕当场便将我人头取下了。”属龙语的额头上,青筋暴露。那紧闭的双目之上,浮肿的眼皮发出猛烈的跳动。宫千雪之言,断非虚妄之言。也许,从一开始,皇帝便对自己心存顾虑。甚至说,那不伦之讹,皇帝也早有知晓。在皇宫之 中,如此兴风之事,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又如何不知呢? 宫千雪的双目中闪动着水波一样的晶莹,朝着玄念道:“公主,依照皇帝之狭隘之性,又如何能让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容下半点瑕疵污点呢,你说对不对?”原来,宫千雪不但要彻底的灭掉司马府全家,她要灭掉的,还有皇室的江山。她要用她所有的智慧,让所有对不起宫府之人付出数倍的代价。除了司马府,还有皇帝!若非当年皇帝昏庸,单凭司马监一面 之辞,便赐以宫府白绫之刑,又如何让数代忠良的宫氏死无葬身之地?玄念慢慢地站起身子,朝着属龙语正色,道:“我知道你曾经武功天下无敌,就连那灭念师太和福圆大师,都是伤在你的手下,才会痨伤成疾,瞬时暴毙。可是此时你已经成为废人之躯,尚无灭蚁之能。可 若是你此时答应了我,本公主对天发誓,他日不但会善待夜芳菲,更会善待于你。” 玄念知道属龙语对夜芳菲之情,只要以夜芳菲为要挟,何愁属龙语不就范?属龙语身子发出猛烈的颤抖,忽地发出一阵咳嗽。双目中,慢慢地弥漫着一层血红。可是,那一双眼睛,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杀气与阴冷,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悲伤,看着宫千雪,道:“宫千雪,你不念旧情 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我逼上绝路?” 此时,他早已经是残灯之命,微风可灭。可是,若是真的就这样死了,他必然万般的不甘。原本,对于自己身世,他早已经无可谓有,无可谓无。只是,在看到灭念师太亲笔信之时,他才猛然醒悟过来。原来,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夜芳菲的身世。都在挖空心思地护得她的周全。可是,终究是夜芳菲亲手灭掉了匈奴王朝,灭掉了自己血脉之根。若是此时命悬一线之时,还依然做出对祖不恭之意,必将天 理不容。 忽然,属龙语双目黯然,带着无比的哀求,朝着宫千雪道:“雪儿,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可是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宫千雪眉头轻皱,轻笑一声,点头道:“你倒是说说,是何事?难道,是要我发下毒誓,替你照顾好夜芳菲么?”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牙齿,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宫千雪道:“我要你设法,亲手替我割下夜芳菲的人头。” 血红的泪水,顺着暗黑的脸,无声地落下。 他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从一开始便用生命维护的人,竟会是自己最大的仇人。若是那一身武艺在身,他必会亲手割下夜芳菲的人头,以告慰匈奴先祖之灵。 “咯咯……”宫千雪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扭头朝着玄念,道:“公主,时辰不早,你还是动身返回庵中。只等他日皇上归西之时,雪儿必会上山接公主回来,真凤扶位,主持大局。” 说着,走到属龙语的身边,沉声道:“那么,你是答应公主了,与皇帝亲口承认那不伦之事了么?”只要属龙语亲自承认那不伦之事,冷府之势必如泰山崩塌,一泻千里,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单凭冷凌孇的逆皇之罪,便可让冷府株连九族,十世为奴,世世不得翻身。依冷流世的刚烈之性,必将竭尽全力,与皇帝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纵是皇帝的江山不失,如此内乱之下,必然元气大伤。只 要边界女真遣兵而上,赵氏王朝终将毁于一旦。 属龙语无力地闭上眼睛,惨声道:“我答应你。” 宫千雪的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端起桌上六方仙桌子,放到属龙语的床边。慢慢地打开砚台,蘸好赤金流墨,扶着属龙语的慢慢坐起,握着属龙语的手,将笔塞到他的手中,展开蛟龙腾云的红绢,柔声道:“只要统领写下证词,亲自向皇上证明你与娘那不伦之事是真,所有的一切 也便简单了。” 属龙语紧紧地咬着嘴唇,忽地唇边扬起一抹轻笑,抓着深狼简毫,在黄绢之上写着:罪臣属龙语,为满足皇后怀上龙脉一念,无意之间与娘娘发生不伦之触,已为逆皇不伦之罪。属龙语愿以万死谢罪。 写罢,伸手在狼毫之上沾染着赤金流墨,朝着黄绢之上按去,留下一个深重显眼的指印。 “哈哈……。”属龙语突然发出一冷笑,狠狠地朝着宫千雪甩出一个耳光。 随着一声沉闷的耳光之声,宫千雪的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后退数步。 身边的玄念目光一冷,忽地从腰间拔除匕首,朝着属龙语扑去。 宫千雪发出一声沉喝,道:“公主,不要。” 那细长的匕首,已经自属龙语的肩膀上刺入,全刃而入。 黑色的血液,慢慢地从伤口之处渗出,顺着那鳞脉交错的背上慢慢地流下。 玄念哈哈一笑,道:“属龙语,此时你已经无用了,留你何用?” 冷冷地转过身子,朝着宫千雪道:“雪儿,此时留他无用,不如杀了他罢。” 宫千雪的双目中,带着闪过一抹杀气,将黄绢收入怀中,朝着玄念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柔声道:“公主,在奴婢看来,你比属龙语还可怜。” 玄念脸色一般,怒道:“宫千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初妄言对我?” 宫千雪朝着玄念垂首,恭敬地道:“奴婢,奴婢怎敢冲撞公主。”说着,慢慢地抬头,看着属龙语阴沉的面色,慢慢地走到属龙语的床边,抬手朝着肩上匕首摸去。 那细长的匕首,整个刃部都刺入了属龙语的身体中。只是,属龙语的脸上竟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也许,他的身体早已经死了。唯一活着的,只是那不甘的心,依然垂死挣扎,无力地颤抖跳动。 属龙语吃力地挤出一丝微笑,轻声道:“雪儿,也许,你是对的。我不该杀温柔一刀,也不该帮夜芳菲。我此时才明白,在整个天下,我属龙语今生最大的仇人,便是我自己。” 无力地轻叹一声,道:“雪儿,能不能,给我个痛快?”那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终究将他变成了一个石化一般的身体。此时,除了心跳和呼吸,他连一个死人都不如。真正的死人是不会痛苦的,可是,让他比死更为了悲哀的便是,心中的刺痛,让他在生不如 死之中,饱受煎熬折磨。泪水,忽地顺着宫千雪那嫩白的上脸上流下。她抬手摸着属龙语的脸色,轻轻地凑到他的耳边,柔声道:“你若是见到了小刀,告诉他,我宫千雪还是亲手害死了自己最最深爱的人,也算给他报仇了。我与 他之间,终究是互不相欠了。” 玄念眉头紧皱,朝着宫千雪道:“雪儿,若是你不忍动手,便让我来罢。” 说着,大步地走大属龙语的身边,伸手握着匕首柄,狠狠地抽出。 随着属龙语的身发出一阵轻颤,那伤口之中溅出一抹黑血,喷到宫千雪的脸上。 宫千雪猛然站起身子,逼视着玄念,厉声道:“你个秃头尼姑,你有何资格命令我?” 玄念高高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中,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吃惊,定定地看着宫千雪。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宫千雪竟敢说出如此不敬之言。 宫千雪伸手夺过玄念手中的匕首,不等玄念反应过来,那带血的匕首狠狠地朝着玄念的胸口刺去,准确而快速地刺进了她的心脏。 宫千雪逼到玄念的面前,沉声道:“我告诉你,除了我,谁都不可以伤害他。他人是我的,命也是我的。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玄念的脸上,依然带着惊恐之色,身子慢慢地软了下去。那绝望的脸上,带着除了惊恐,还有无尽的悔意和不甘。 宫千雪蹲下身子,朝着玄念道:“你放心,皇帝以为没有了你这个不祥之身,便能保得他江山百年不倒。其实,不管有没有你,他的江山,迟早要毁的。”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哥哥,你在么?” 宫千雪面色一变,朝着窗口窜去。 娇小的身影翻过窗户,消失在后院之中。 门口,闪过一个金色的身影。身着战袍的夜芳菲急急地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的属龙语,发出一声惨叫,跑到床边跪下,颤声道:“哥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还好么?” 第六百九十九章 香消玉殒 属龙语吃力地朝着夜芳菲露出一丝微笑,道:“快,快去杀了宫千雪。她,她才是最大的隐患。”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站起身子,看着地上凤袍加身的玄念,泪水无声地飘落。 原来,这个世界远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纵是她一世忠良,也无法改变奸诈之人的存在。 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朝着门外道:“来人,速速将华郎中寻来,给统领施药。” 门外,飞身进来两名侍卫,跪地道:“元帅,不知那华郎中身在何处?” 夜芳菲目光一动,沉声道:“你等速速带统领前往地牢,让华郎中施药搭救。若是晚了,恐怕统领性命不保。” 两名侍卫连忙起身,抬着属龙语朝着门外窜去。 属龙语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声,道:“芳儿,我有话说。” 夜芳菲连忙追了过去,凑到属龙语的脸边急道:“哥哥,此时救命要紧。你放心罢,那宫千雪我会抓到她的。”属龙语无力地舒出一口气,伸手搂着夜芳菲的脖子,凑到她的耳边,道:“芳儿,万万不要让冷流世因急生反,那样你们都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宫千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借冷府之势,摧毁皇帝的江 山。只要皇帝赐死冷凌孇,冷流世必然心急起反,一旦反意成真,无疑是飞蛾扑火之举。 泪水,顺着太阳穴迅速地滑下。 今生,是他属龙语最后一次以兄妹之情相对了。若是自己侥幸不死,他日再见之日,便是刀刃相见之时。 夜芳菲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说着,朝着侍卫挥了挥手。看着侍卫抬着属龙语消失在门口,夜芳菲伸手整理一下头发,慢慢地走大椅子上坐下,看着地上双目圆瞪的玄念,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逆天之身,本该天绝。可是你为何要死在我哥哥的屋中 呢?”若是皇帝追究,死无对证之下,属龙语纵是痨伤不死,也必然性命不保。 忽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随着一股尖锐刺耳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夜芳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解下腰上的长剑,放到桌子上。 门口,闪过一个暗金色的身影。皇帝闪身进来,脸上带着焦急的惊色,朝着夜芳菲道:“属元帅,这是为何?” 急步走到床边,蹲下身子,忽地发出一声怒吼:“是谁,是谁杀了长公主?” 夜芳菲扬起眉头,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沉声道:“皇上,是我杀的。” 皇帝猛然站起身子,抬手指着夜芳菲的脸,怒道:“你,你好大的胆子。在我皇宫之中,杀我长公主。”夜芳菲闭上眼睛,轻声道:“皇上,长公主身为逆皇之身,可是她竟数次身着凤袍出现在皇宫之中,如此不敬之举,不正是希望皇上的江山受挫么?臣如此,不过是替皇上铲除异逆之身,为天下百姓造福。 ” 皇帝咬着牙齿,抬手指着夜芳菲,怒道:“属芳,你果然好大的胆子,如此依功自傲,是挑衅于朕么?” 不等夜芳菲开口,皇帝发出一声怒吼,道:“来人,给我将属芳打入死牢,明日一早,五车之刑。” 夜芳菲慢慢地站起来,伸手解下身上的黄金战甲,朝着皇帝深深鞠躬,道:“皇上,臣问心无愧。只是,如此草率行事,实有不妥。还望皇上三思。” 四名侍卫飞身窜到夜芳菲的身边,漆黑的铁链锁住她的手脚,拉着铁链,朝着屋外走去。 皇帝的脸上,带着悲戚的神色,朝着玄念的尸体通的一声跪下,发出沙哑哽咽的声音,道:“皇妹,是朕无能,就连你身在宫中,都无力保全得你。朕发誓,定会寻出凶手,诛之九族,给你一个公道。” 身后的太监宫女连忙急身跪下,发出悲戚的哽咽之声。 太监爬到皇帝身边,伸手搀扶着皇帝手,哽咽道:“皇上,龙体要紧。长公主后事,奴才自会安排,还望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依天下百姓之望,不能有丝毫闪失啊。” 皇帝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吃力地站起身子,朝着太监道:“你给朕记住,七日之后,给长公主厚葬。下葬之日,朕亲自送公主走。” 太监点了点头,躬身道:“奴才定当办好。”迟疑一下,谨慎地道:“只是,公主葬在何处为妥?”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声道:“长公主为朕亲妹,便葬在皇家冢林,也算是个归属罢。” 太监迟疑一下,低声道:“长公主乃是逆皇之命,若是葬在皇家冢林,恐于龙根不利。还望皇上三思。” 皇帝眉头一皱,发出悲戚的轻叹,道:“皇妹自从百日之时,便落身山林受之野露之苦。此时竟命陨朕的皇宫之中,将她葬至皇家冢林,也算是让她有个归宿罢。” 太监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奴才遵命。” 皇帝凑到太监的身边,沉声道:“属元帅亲口承认杀害公主,必是事出有因。眼下为公主悲戚之时,不宜杀生。你安顿下去,护好属元帅。只等公主大忌之日过后,再作定夺罢了。” 看着皇帝带着极度的悲伤,转身离去。太监朝着宫女和侍卫道:“速速将长公主送至不宁殿中,对于皇上亲送一事,万勿外泄。” 看着宫女和侍卫小心翼翼地将玄念抬出房间,太监瘫软在地,捋起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忽地,那敞开的窗户之中,跳出一个人影。 银色的铠甲,雪亮的剑。 太监手中的拂尘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施着浓厚脂粉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之色,颤声道:“冷,冷,冷将军?” 冷流世的身子一动,逼到太监的面前,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龙吟,落到太监的脖子上,厉声道:“告诉我,皇帝将属元帅关到何处了?” 太监的双目之中,带着极度的惊恐,浑身发出猛烈的颤抖,哽咽道:“冷将军,奴才适才听皇上所言,恐是将属元帅关押死牢之中了。” 冷流世目光一寒,唇边扬起一抹轻笑,道:“皇帝老儿,果然不识抬举。” 手中的剑,几乎与他的话语同时递出,太监的脸上依然带着惊恐万状的神态,首级已被削下。冷流世咬着牙齿,将太监的尸体扔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朝着窗户外面窜去。 第七百章 雨死网破 入夜,天空之中飘落着鹅毛雪花。 福宁宫前,精琢的台阶之上,岁月和万千的鞋足之力,在上面留下了斑驳交错的深印。 冷流世急步行至门口,却见庄严的宫门之外空无一人。 除了那高高悬挂的灯笼,散发出橙色的光芒,将那飘落而下的雪花照射得清晰明了,整个宫门之间,犹如焚场一般的阴冷安静。 “不好,姐姐出事了。”冷流世握紧手中的剑柄,飞身朝着屋中射去。 越过曲水阁楼,便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声。 冷流世的心中猛然一颤,发出一声惨叫,飞身窜向灯火辉煌的屋中。 眼前的景相,让他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随着耳朵一阵眩晕,那飞奔的身体重重地撞到门框上。 泪水,混合着嘴角的血腥之味,迅速地扩散到他的全身。透过那敞开的房门,远远地便能看见,宽大的绣床之上,一缕精绸白绫垂落至床头。在那白绫之上,悬挂着的女子,脸上带着乌黑狰狞的悲戚之色,圆瞪双眼带着无尽的不甘。随着门口不断灌进的寒风, 慢慢地旋转摇曳。 “姐姐……”冷流世咬着嘴唇,飞身朝着白绫窜去。 手中的长剑,在灯火的照耀之下,闪耀着锋利的寒光。那一剑削出,白绫应声而断。那悬挂的身体,猛然下落,重重地跌落在绣床之上。 “姐姐,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不能等我?”冷流世扑到冷凌孇的身体上,那臃肿的身体,早已经变得僵硬。在那凤袍紧箍的身上,腹部高高隆起。 泪水,顺着铁青的脸,无声地落下,滴落到冷凌孇僵硬冰冷的面颊之上。 “老天,你为何如此无眼?”冷流世死死地抱着冷凌孇的身体,那僵硬无比的身体,如同寒潭之中的石块一般,带着一种冰冷刺骨的奇寒。 也许,在冷流世赶到之时,冷凌孇早已经死去多时。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如同充满气体的圆球一般,带着睽异而辛酸的味道。 “皇帝老儿,我冷府世世为你赵氏效忠,不曾想竟会遭遇如此下场。”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悲戚的冷笑,慢慢地站起身子。 屋中,宫女和太监跪在地上,发出低沉哽咽哀号。 冷流世收起长剑,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慢慢地朝着门外走去。 行至门口,半闭的眼睛猛然睁开,带着怕人的血红,食指放到口中,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 随着那嘹亮的口之声在夜空之中回荡,半空之中一声鹰鸣之声传来。 巨大的老鹰,盘旋着落到冷流世的面前。 冷流世跪到老鹰的面前,从撕下胸口的银袍衣角,咬破手指,在残绢上写下一行字,系到老鹰的脚上,厉声道:“日出之前,送至南宫秋手中。” 老鹰双脚一瞪,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朝着夜空之中窜去。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屋中的宫女道:“娘娘为何会如此?” 年老的太监直起身子,朝着冷流世颤声道:“将军,宫才人送来黄绢密信,娘娘看信之后,失了心智,时哭时笑。将奴才等赶出门外。奴才等返来之时,娘娘已经仙去。” 冷流世闭上眼睛,脸上的泪痕已经被寒冷刺骨的风吹干。 伸手摸了摸腰上的剑柄,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道:“天意所归,凡命难违罢。” 身子一动,朝着夜空之中窜去。 沉寂的夜空,一声闷雷。 冬雷夏雪,皆为不祥之兆。 宫千雪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忽地感觉到脖间一阵冰凉。 借助着长明灯昏暗的灯光,宫千雪慢慢地坐起身子,轻笑道:“我就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 冷流世将黄绢伸到宫千雪的面前,厉声道:“宫千雪,小爷千防万防,不曾想到,竟会栽在你的手中。” 锋利的剑刃,舔进宫千雪的肌肤。冷流世沉声道:“你若老实告诉我,为何要害我姐姐,小爷今天答应你,给你留个全尸。” 宫千雪抬起手,唇边扬起一抹轻笑。双目之中依然带着几分疲倦的睡意,呵呵笑道:“冷流世,我告诉你。真正残害你们的,是属龙语。” 冷流世眉头一皱,厉声道:“你速速招来,小爷并非有耐性之人。”宫千雪垂首,道:“冷将军,你等都不曾得知,那属龙语本为匈奴皇家之脉,他身上有天赋之印可证。”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低声道:“你与属元帅灭掉匈奴王朝,属龙语此举,便是要铲除冷府和属元帅。 ” 冷流世目光圆瞪,看着宫千雪平静的面容,仰天发出一声冷笑,道:“宫千雪,小爷早就应该想到,你竭尽所能的帮皇帝,恐怕除了替宫府报仇之外,便是要让皇帝落入不义之地罢。” 那宫府之灭,除了司马监一面之误之外,更多的是皇帝不辨是否,妄自赦权。宫千雪要灭掉的,除了司马府,还有皇帝。也只有如此,才是真正的给宫氏报仇血恨。宫千雪身子猛然一颤,双目中带着几分惊恐,摇头道:“将军明察,奴婢断然不敢做出不忠不义之事。”此时,她还有一步之差,才能真正的大功告成。终究是因她急于求成,忘了冷流世早已经不在边界, 若是考虑周全一些,或许冷流世出现在皇宫之时,便是兵踏皇宫之日了。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声道:“从你协助芳儿铲除龙万花之时开始,小爷便对你有所怀疑。只是不曾想到,你竟会如此胸藏城府。” 双目圆瞪,手中长剑猛然一送,宫千雪还未发出声音,脸上那惊恐的神色便定格在脸上。休的一声,冷流世收回手中的长剑。宫千雪的身子,直直地向床上倒去。 冷流世抖落手中的剑身上的血痕,在被子上小心地擦拭着剑身。 似乎,在一转眼之间,所以的依靠和希望瞬间崩塌。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苦心之意。 不管冷府有多忠臣,也不管朝臣为了皇室的江山立下多少汉马功劳,在皇帝的眼中,所有的功臣皆为贼子。 也许,明日一早。整个大宋,所有人的命运都将被改写。 走到桌边,看着桌上摆放的白瓷碗中,隐隐地看到一抹深红。 端过白瓷碗,凑到鼻子旁边,轻轻地嗅了嗅,身子猛然一震。 原来,所有的微甜之药,皆是出自宫千雪之手。 泪水,无声地流下。 也许,是时候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十年了,自己等待的十年。明日,便是兑现之时。 第七百零一章 兑现承诺 鹅毛大雪,飘落不绝。 悠扬的号角之声,划破长空,犹如哀怨的少女,发出声声凄凉的哽咽。 皇陵冢林,一队人马平行而步。 随着一个尖锐沙哑的声音响起:“公主,一路好走。” 金色的龙袍,在白雪的照耀之下,发出刺目的光芒。颤抖的身子,慢慢地跪了下去,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戚与无奈:“皇妹,朕对不起你。” 慢慢地叩首而拜,朝着雪地上俯下身子。 休的一声,一支带着鲜红羽毛的哨箭带着尖锐的哨声,朝着那一抹金色射去。 粗大的羽箭,穿过龙袍,透过心脏。夺的一声,钉到漆红的棺材上。 随着那夺的一声,棺材上的雪花纷纷下落。 众人发出一阵惊叫,纷纷朝着林中窜去。 金色的身体,倒在雪地上。暗红的血液,慢慢地浸透了身边的积雪。 深林周围,出现一队人马。 银色的铠甲,,雪白的战马,似乎与雪地连为一体。冷流世慢慢地举起手中的令牌,厉声道:“我乃先锋将军冷流世,此时皇帝已死,尔等想活命之身,听我号令。” 随着一阵轻咳之声,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顺我者昌,逆我者必亡。” 周围的战马之上,色彩鲜艳的骑兵翻身下马,朝着冷流世跪拜道:“冷将军万岁,万万岁。” 冷流世哈哈一笑,调转马头,沉声道:“前往皇宫。” 那一骑白马,如同飘动的云朵,朝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正午,大雪渐止。 皇宫正殿,庄严肃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固一般的压抑和沉重。 红毯长铺的台阶之上,冷流世单手持剑,脸上依然带着高傲冷漠的微笑,朝着正殿走去。沉重的号角之声响起,庄严的大殿之上,众官垂首而立。没有人能想到,一场弑君攥位之乱,会来的如此的迅速。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像是早有准备。一切都是那样的顺 理成章,显得是那么的轻而易举。 冷流世径直朝着正殿之上的龙椅走去,收剑入鞘。薤白的长袍一抖,慢慢地坐到龙椅之上,朝着众官,道:“如今,天下太平,皆是我冷流世之功。眼下,皇帝无能,已经被我处死。顺逆皆由尔等。今日,朕便给尔等自由 选择。是去,是留,请自便。朕,断然不会出言无信。”此时,谏官之首的司马府早已经化成一堆灰烬。有谏权之能的官宦之间,迫于冷府之势,为求自保,谁还敢声张分毫?皇帝已死,玉玺易位,所有的一切似乎皆是天命所 归。也许,冷流世本就是统天下之人。 冷流世的话刚说完,一声清脆的冷笑之声传来。那笑声中,带着无比的轻蔑和不屑。 不等冷流世起身,咻咻两声。两支粗实的长枪犹如闪电一般地朝着他射了过去。 夺夺两声,两支长枪自冷流世的双肩透过,钉到龙椅上。 冷流世脸色一变,颤声道:“虎将何在?” 两名黄衣侍卫飞身落到冷流世的身边,不等两名虎将站稳身子,咻咻两声。又两支长枪从不同的方向,射向两名虎将,准确地穿过二人的身体。 随着一阵悠扬的琴瑟之声响起,冷流世朝着侧殿的方向看去。 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那红毯之上,一身黄金凤袍的女子,在宫女的轻搀之下,袅袅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紧皱的眉头之下,双目之中慢慢地充血,突起。冷流世发出绝望的声音,道:“芳菲,为何是你?”他早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是弑君失败,不过遗臭万年,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破坏自己计 划的,竟会是夜芳菲。那夜芳菲的脸上,带着高傲的冷笑。紫蔻轻染的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双眉之间,火红的朱砂轻点,如同跳动的火焰一般,将那张精致的脸,点缀得无比的霸气而高 傲。 夜芳菲走到冷流世的身边,凑到他的耳边,柔声道:“你可记得,当日就在这下面,你亲口答应我的。十年之后,天下是你的,而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冷流世紧紧地咬着牙齿,点头道:“我今日所做,皆是为你。” 夜芳菲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那么,也包括你的命?” 冷流世冷冷一笑,道:“不错。” 夜芳菲发出一声怒吼,道:“将他拉下去,水牢伺候。” 身着黄服的侍卫飞身落到冷流世的身边,拔下长枪,将他从龙位上拉下来。 夜芳菲慢慢地走到龙椅上,坐下,仰头发出一声冷笑,道:“冷流世,你冷府之路,也该到尽头了。” 说着,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扭头朝着殿中恭敬地道:“皇上,有请。” 冷流世的双目中,露出绝望之色,慢慢地闭上眼睛。 大典之后,随着那水晶垂帘的轻响,慢慢地走出一个金色身影。 皇帝的脸上,带着凝重之色,朝着冷流世道:“冷流世,朕对天发誓,冷府之人,当诛九族,他日同族之人,十世为奴。” 冷流世忽地发出一声冷笑,朝着夜芳菲道:“芳儿,中意信物,自有定夺。日后,还望好自为之。我冷流世今生不再亏欠于你,当日诺言,今日得还了。” 皇帝厉喝一声,道:“打入死牢,祭典之后,诛灭九族之刑。” 说完,朝着夜芳菲笑道:“属元帅,你铲奸有功,此时便可与朕提出要求,只要是朕力所能及之事,必当准奏。”夜芳菲朝着远去的冷流世看去,却见他的脸色,带着无比的嘲讽和轻蔑。心中一动,朝着皇帝跪了下去,道:“臣无所他求,只望日后能出得宫去,自由周游天下,便已足 够。” 皇帝长袖一挥,笑道:“如此何难,你手中既有先皇所赐免死玉佩,见之如朕之面,属元帅所求,朕准奏。” 夜芳菲跪地叩首:“多谢皇上。” 皇帝朝着夜芳菲招手,道:“上前说话。” 夜芳菲起身走到皇帝身边,垂首道:“臣,恭听圣教。” 皇帝半闭着眼睛,轻声道:“那南宫秋之兵力,此在何处?” 夜芳菲凑到皇帝耳边,道:“皇上放心,南宫秋依臣之命,虽答应冷流世发兵谋乱,其实那兵力仍在边界镇守。” 皇帝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夜芳菲的肩膀,道:“甚合朕意。” 说着,起身朝着殿内走去。 众官退下,夜芳菲朝着冷流世离去的方向看去,忽地感觉一阵眼皮跳动,心中忽地一阵空虚落寞之感涌起。 回之上元殿中,夜芳菲无力地躺在卧榻上。 “芳儿,中意信物,自有定夺。” 冷流世的话语,忽地飘荡在夜芳菲的脑海之中。想了想,她起身从腰袋之中取出吊坠。 那被金线丝丝缠绕的吊坠,表面的金线在岁月与摩擦之中,早已经变得轻薄柔滑。带着一种岁月吞噬一般的明亮顺滑。 夜芳菲取出小刀,轻轻地削断金丝,慢慢地打开吊坠。 果然,在那吊坠之中,深藏着一缕轻绢。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地打开黄绢。 忽地,身子犹如被抽干血一般地麻木僵硬,双目之中射出绝望惊颤的光芒。 那黄绢之上,写着:盛典之上,提防夜狗,流世安危,务必上心。 她从数年前开始,便在皇帝的御书房中看过皇帝批阅奏折之迹。那黄绢之上的字迹,赫然是皇上手笔。 第七百零二章 雪花如刺 寒风中,雪花如刺。 浓密而细小的冰粒,撞到脸上,丝丝冰寒,如同一根根带着剧毒的刺,无情地穿过肌肤。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疼痛,深入骨髓。 万物萧条,天地灰暗。 一个注定要死的人,是逃不开天定的命运。 属龙语躺在地牢之中,身边的华春秋脸上带着几分绝望,无力地捻动属龙语太阳穴上的银针。 属龙语,是该死了。 也许他的生命中不遇到夜芳菲,他也同样要死。以另外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方式,死在其他人的手中。因为,只要他还活着,整个大宋,将永远不得安宁。 那个曾经名震天下的武林孽障,此时早已经失去了曾经锋芒夺目的形象。 凌乱的头发,干裂的嘴唇在寒冷之下,暴裂出一条条血口。 夜芳菲推开牢门,慢慢地走到属龙语的身边,跪到他的身边,伸手拉着属龙语手,轻声道:“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免死玉佩在何处?” 此时,只有那唯一的令牌,能救冷流世的命。罢弑君谋反之罪,必是极刑法之法。若是用那玉佩之能,留下活命。纵是被赐以十世为奴之罚,至少也还能留得一条命在。 属龙语吃力地睁开眼睛,唇边忽然地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道:“芳儿,你是要救冷流世么?” 泪水,无声地飘下,夜芳菲点了点头,哽声道:“哥哥,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所有的一切,皆是皇帝一手操控。利用冷氏之力,铲除功臣之能。原来,皇帝一心记挂着的,只是他自己的江山和龙位。只要有臣功高盖主,终将是他的心患。 那个在天下人眼中英明神武的皇帝,竟会是个心胸狭窄的伪君子。他需要人给他打下江山,只等国泰民安之时,那劳苦功高之人,便存留不得。 属龙语长叹一声,忽地张口朝着手臂内侧咬去。 夜芳菲身子一颤,脸上带着无比的吃惊,道:“哥哥,你这是为何?” 属龙语生生从手臂内侧之上,撕下一块肉。属龙语吃力地抹去血肉,露出翠绿之色。赫然是一块玉佩。 慢慢地举到夜芳菲的面前,笑道:“此玉,属某一直以身护之。今日便归还于你,从此,你我之间恩断义绝。” 话刚说完,双目暴睁,发出一声怒吼。 华春秋急道:“属大侠,不要。” 夜芳菲整个人被属龙语的举动惊吓至晕,惊恐地颤声道:“哥哥,你怎么了?” 属龙语的身子,慢慢地变得冰凉。 华春秋伸手拔下属龙语头上的银针,无力地道:“元帅,属大侠自破心脉,已经西去。” 夜芳菲紧紧地握着玉佩,慢慢地站起来。 双脚,如同被抽干了血一般,酥软得几乎不能动弹。 她不怕疼痛,无论多么重的创伤,也远远比不上她心里的创伤痛苦。 也许,她能活到现在,只是为心中的一个信念。那个一开始便让她的心融化的影子,成为她心中永远不会愈合的痛。 她转过身子,朝着侍卫,道:“速速给华郎中准备马车,护送他出城。” 看着侍卫领命而去,夜芳菲朝着华春秋沉声道:“你回去之后,告诉夜不黑前辈,十五之日,倾兵而出。” 华春秋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元帅放心,属下定当办妥。” 夜芳菲吃力地抱起属龙语的身体,慢慢地朝着外面走去。 此时,她眼中的泪水已经干崮。 可是,她的心中在滴血。 所有的一切,似乎已经结束。可是,又似乎才刚刚开始。 沉寂的内殿,青铜炉中的木炭跳动着淡蓝色的火焰,如同一个个跳动着的幽灵。 屋子中散发着一股沉闷的温热。纵然是在严寒的冬天,屋内之人的额头上仍然冒出密密的汗珠。 洁白的玉手,缓慢地抬起白瓷茶盏,不紧不慢地张开朱嫩的双唇,轻轻地吸了一口散发着龙井清香的茶水。在那张嫩白的脸上,洋溢着欢悦而轻松的微笑。像极了一个懵懂的儿童,在吃饱喝足的时候,露出畅快淋漓的微笑。只有内心无比安详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笑容。可是,屋中的人,只有她一个人脸上带着这样的微笑。 侍卫,还有宫女,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额头上的汗水慢慢地顺着太阳穴流了下来。 南宫燕微笑着轻轻看向地下。 冷流世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冷冷地看着她。银色的长袍上,带着无数的破洞与刀痕,他咬紧了牙跪在地上。因为极度的痛苦,脸色早已变了形。 曾经那个高傲得目空一切的先锋将军,此时如同一只命悬一线的饿狼,尽管双眼中带着无比的仇恨与凶残,可是仍然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丝毫。  青花石板铺成的地上散落着白瓷的碎片,冷流世的双脚恰恰跪在碎瓷片之上。鲜红的血从他的膝盖缓缓的流出,随着石板上的纹路,一丝一丝地散开来,如同血红的 蛛网,慢慢地扩大,散开。 南宫燕轻蔑地一笑,道:“流世哥哥,如果此时求我,我会放了你。”清脆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温柔。就像是情人之间的耳语,带着挑逗与诱惑。闻言,冷流世脸上痛苦的神色慢慢地散去,似乎看见了一丝的希望,轻轻地咬了一下干裂而且毫无血色的唇,轻声道:“你可以杀我,而且你恨的人也是我,只要你答应我 不伤害芳儿,不管你怎么对我,都可以。” 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狰狞慢慢淡去,露出轻松的表情。如果自己的一死,能换来夜芳菲的平安,换来她的原谅,也就无憾了。   南宫燕的双眉之间,慢慢地蹩起,似乎带着万分的厌恶,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恨她?就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混蛋。你伤透了我的心,所以只要是你 喜欢的人都该死。我会让你看着她们一个个的死去,最后再杀了你。”冷流世猛然一震,似乎被那声音里的魔力震慑着,他微微仰起头,冷冷地看着南宫燕,道:“ 凭借芳儿的能力,你以为,你能伤她么?”惨白的脸上,仰起一丝高傲的冷 笑。不管此时是谁占了上风,能真正站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是么。”南宫燕的嘴边露出灿烂的微笑,洁白的双手握紧了椅子的扶手,本来就嫩白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出了血红的颜色。 樱红的唇挑起,脸上洋溢着成竹在胸的微笑,抬头看了看门外漫天纷飞的雪花似乎都发出了轻叹。 “那就赌一把喽,我相信,那个傻丫头此时必定茶饭不思的想着如何拿她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笑道:“女人,就是这么傻,所以注定会死得很难看。如果她不是那么爱你, 还用着为了你去与匈奴斗争?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在她与匈奴人拼 命的时候,你恐怕搂着圣女也在拼命吧?”脸上讽刺的表情,掩盖了她的妖媚,那张原本娇媚的脸,变得阴森而恐怖,轻声道:“我会把你挂在屋外,等着她来送死。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先死的,我要让你看着她死 在你的面前。” 冷冷地指着冷流世,道:“把他给本宫勾上锁骨,挂到桂花树上。施些汤水茶点,在属元帅来求我以前,不能让他死了。” 说完,她自椅上慢慢地起身,优雅而又自然的翩然朝着冷流世施了一个礼。 “冷将军,得罪了。” 就在那一瞬间,冷流世感觉整个世界突然变得黑暗。 因为她看到了南宫燕的双眼中都是的黑色,似乎要把他吞没了一样的黑色,那黑色像是吸取了生命一般,让突然感觉浑身体慢慢地变得冰冷。 侍卫拿着金色的钩子,慢慢地逼近冷流世。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怒吼:“我是先锋将军,我看谁敢动本王一下。” 侍卫猛然一惊,举在半空中的金钩子不敢贸然往下,惊恐地看向南宫燕。 南宫燕的脸上带着鄙异的冷笑,吃吃笑道:“将军?死到临头了还将军,还不动手?” 侍卫身子一动,两把金钩已经自冷流世两边的锁骨中钩进。 冷流世发一阵凄惨的叫声,也许,那不是痛苦的惨叫。而是一种带着无比绝望的呼声,似乎,所有的希望与抱负,随着金钩刺入身体的一刹那,都化成了灰烬。一种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在飘落着雪花的天空中,慢慢地 流淌扩散开来。 “ 那么,现在,你还敢自称是将军么?”嘴边带着讽刺的冷笑,慢慢地走到窗边,风起,雪落,拂在脸上,冰冷沁骨。那一阵奇冷,不知冷的是心还是雪? 南宫燕的眼角边开始湿润,就连她自己都不曾明白。为何到了现在,还会落泪?是为自己,还是为他?难道,在自己的内心的深处,仍然心疼他么? 看着冷流世在疼痛中昏迷了过去,她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冷笑,暗叹一声,掏出精丝手绢,擦去脸上的那一抹湿润,慢慢地转身看着屋外的桂花树。 那满树的银白,是那么的明艳动人,但依旧掩不住天寒人寂。 优雅地抬手指着高大的树干,柔声道:“把他挂到树干的最高处,不要让他死了。” 随着那冰冷无情的声音,在风寒刺骨的冷笑声中。那削弱的身体,被挂到高高的树干上。 在飘落的雪花之中,如同一件随风摆动的衣服。 在更多的时候,一个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到还不如一草一木那么的洪重,而壮丽。产生和消亡,都是那么的无足重轻。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终是不忍看到那样的惨状。连忙转身坐到椅子上,伸手去端那茶盏。 茶香依旧,茶水早已冰凉。 带着刺骨的奇寒,顺着舌头,慢慢地扩散到全身。 像极了那冷清的孤独,纵然是身处温暖,依然是透心的冰冷。 当心无所依的时候,不管你拥有多少,永远是孤独的,清苦的。 那一丝一丝的冰冷,总会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如同带着生命的幽灵,无情地钻进你的身体,吞噬着你的神经,直到你完全的崩溃,绝望。 当你拥有得越多越,这样孤独的感觉就会越强。 因为,不管你拥有多少,永远都无法弥补你心灵上那一块残缺的遗憾。 世间的所有的珍贵,都是来自于无法获得,无法拥有。于是,那个残缺的破洞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深,最后让你在仇恨与痛苦中,永远都无法自拔。 第七百零三章 战神镇国 天边已经有了一丝朦朦的晨色,可依然能看到漫天的星光耀眼闪烁。 夜芳菲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就像是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一般的漫长。 漫长到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不是还活着,甚至漫长到记不起曾经在自己身上发生过多少离奇的事情。 她醒了,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晨光。 在那晨光之中,一颗颗耀眼的星辰,就像是带着生命。随着那呼吸和心跳的颤抖,发出微弱的跳动。 也许,那无数的泪水,终化成了无数的星辰。在那辽阔的天空,永远的守侯,永远的等待。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慢慢地浮现在她的思绪中。会不会,从今以后,还是像从前那样样的寂寞而孤独? 寂寞如丝,一缕一缕地缠绕着她的灵魂,就像是一条条带着倒刺的灵滕,一点一点的捆住她的心扉。 爱,比丝更绵,比丝更柔。 她害怕,孤独与无助,如同钢刀一般刺杀着她的心脏。 那种噬骨的痛,让她对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彻底地失去了希望。 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道:“元帅,皇上有请。” 夜芳菲沉声道:“你回去罢,我随后便到。” 伸手整理一下金色的战袍,站在铜镜前面。忽地,心中一阵莫名的兴奋和自信,让那颗压抑了的心,慢慢地释放开来。 凤眼轻笑,那笑容中竟慢慢地露出一丝杀气。 从此,天下唯我独尊。 顺我者昌,逆我者,必亡! 推开御书房的门,夜芳菲看着挥毫走笔的皇帝,恭敬地垂首道:“臣,见过皇上。” 双目,落到劲秀有力的字迹之上。心中猛然一沉。 “哦?”皇帝放下手中的狼毫,转过身子,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指了指侧房龙头方椅,笑道:“坐罢。”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臣,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能答应。” “说罢,你身具战功,是我大宋功臣之身。纵是要朕的江山,也能分一半给你。”皇帝伸手取过光亮的紫砂茶壶,给夜芳菲倒了一杯水,轻轻地推到她的面前。 夜芳菲微微一笑,伸手端过茶杯,脸上带着近乎天真的微笑,道:“皇上所言当真么?”皇帝坐下的身子猛然一震,随即站了起来,伸手摸着修剪整齐的胡须,发出爽朗的笑声,道:“这有何不可?你夜氏本就是朕的功臣,明日,朕便问斩冷流世,昭告天下, 还你夜氏一个公道。” 夜芳菲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头喝下杯中的茶,恭敬地道:“冷国丈早已经自缢身亡,冷氏数代都辅佐皇上强国,难道皇上真的要将冷氏斩尽杀绝么?” 皇帝眉头一皱,带着几分疑惑,朝着夜芳菲道:“夜元帅,难道,你是让朕免去冷流世死罪么?” 当日,若非夜芳菲暗中提醒,恐怕此时的他早已经尸横荒野了。若无夜芳菲,那冷流世又如何能被轻易的拿下?可是,她为何突然之间替冷流世说话了? 夜芳菲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枚碧玉,轻轻地放到皇帝面前,正色道:“此玉,纵是弑君叛乱之人,也能免去一死。今日,臣便用此玉,换取冷流世一条性命。” 皇帝要着嘴唇,伸手取过碧玉,朝着窗口的方向,慢慢地举起。那晶莹透亮的碧玉之上,精雕着一个纂体的“赦”字。 先皇设立此免死玉佩,便是给功臣之身能以功抵过,护得一条性命。 夜芳菲平静地看着皇帝,只见皇帝的额头之上,慢慢地冒出浓密的汗珠。握着玉佩的手,发出轻微的颤抖。 忽地,感觉腹中一阵刺痛。夜芳菲脸色一变,颤声道:“皇上,你,你那茶水中有毒?” 皇帝轻轻地抬起头,唇边扬起一抹微笑,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碧玉,道:“朕答应你,此玉能免去冷流世一死。”说着,猛地一挥手,那碧玉落到地上,摔个粉碎。 皇帝的双目之中,杀气顿生,厉声道:“休怪朕无情,原本此玉能护得你百年。可是,既你要用此玉换冷流世性命,朕也只好满足你的愿望了。” 夜芳菲后退数步,双目中射出两道锋利的寒光,冷声道:“皇上,你就不担心那边界蛮族,乘乱强攻,踏平你的都城么?” “哈哈……。”皇帝脸上,带着轻蔑的不屑,双手撑着桌子,朝着夜芳菲道:“边界蛮族,早已经被彻底铲除。南宫秋早已为朕所用,你以为还会如同前朝之乱么?” 夜芳菲慢慢地走到龙头方椅上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唇边扬起一抹冷笑,道:“娅玛,进来罢。” 随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快速地闪了进来。一个身带异香的女子朝着夜芳菲跪地鞠躬,道:“女真统领,见过夜元帅。” 皇帝身子一颤,沉喝一声,道:“来人,护驾。” 娅玛扭头过,脸上带着无比的鄙夷之色,道:“皇帝,就连我草原蛮族都能在皇宫之中来去自由,你还护什么驾?” 轻轻地站起身子,朝着夜芳菲道:“冷将军已经被我救下,有圣药施救,并无大碍。” 夜芳菲点了点头,站起身子,朝着皇帝厉声道:“好你个昏庸之君。今日,我夜芳菲便用你的血,告慰万千忠良之冤魂。” 扭头朝着门外沉喝喝一声,道:“谏官何在?” 门外,四名身着暗红宫服的朝官应声进来,朝着夜芳菲躬身道:“臣等,听候元帅差遣。” 皇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子一软,无力地瘫到龙椅上,朝着夜芳菲惊恐地道:“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朕的秘军三万,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将京城包围。” 夜芳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朝着门外道:“夜前辈,来了么?”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朝着夜芳菲躬身道:“老夫来了,那边城残兵,早已经被拿下。”说着,冷冷地转过身子,朝着皇帝道:“昏君,你残害忠良,居位不为,留你何用 ?” 皇帝身子一抖,张口喷出一口黑血。 苍白的脸上,带着绝望的迷茫,犹如失去神志一般,茫然道:“那,那朕的边界百万强兵,难道被女真部落全灭了么?” 夜芳菲哈哈一笑,道:“南宫秋受我之令,在边界镇守。女真首领,便是他亲自放进来的。” 说着,牙齿一咬,道:“上朝,将这昏君之奸诈,昭告天下。” 四名谏官,架着皇帝,朝着外面走去。 悠扬的号角之声,响彻半空。 朝中文武百官,急步朝着大殿的方向奔去。 庄严的正殿之上,夜芳菲身着黄金战甲,单手持剑,踏着鲜红的地毯,慢慢地朝着龙椅上走去。 皇帝的脸色,早已经失去了人色。蜷缩在地上,浑身发出猛烈的颤抖。 谏官将他扶正,朝着夜芳菲的方向,双腿蜷跪。 夜芳菲转过身子,看着浩航的天空,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朝着年老的谏官道:“念。”谏官展开红绢,轻咳一声,发出沙哑而不失威严的声音,道:今天禧五年,谏院特行先皇之命,对皇帝居位不为,狭隘误国,残害忠良之逆天之罪,昭告天下,弹劾刑之 。其罪之一,居位不为,继位年间,无博胸之襟,无君王之能。远无战功之眼,近无治国之道。其罪之二,残害忠良,捏造反间内乱之端,借朝臣忠心之举,行借刀杀人之 逆。以冷府之势,残害我朝忠良重臣夜氏啸天之臣。 其罪之三,狭隘误国,继位一十九年,并无龙脉香火之望。皆因皇帝心胸狭隘,设法于后宫嫔妃误育之能。 弹劾之身,一罪便已足够。 如今赵氏德昌之辈,三罪并罚,理当问斩。 现有我朝夜氏之能,屡平变乱,护国有威,民间之战神称号,当即平反载入史册。 现有我朝中夜氏芳菲之辈,平乱除奸,造福我民。特受之御身之能,暂控我天下政,以求太平。 那满朝的文武百官,跪地叩拜:吾王,万岁,万万岁。 夜芳菲仰头发出一声厉喝:文武百官听令,今我夜芳菲暂接皇室之权,只待他日有明身之辈,皇位立归。 侧边的赵璟上前数步,垂首道:“恭喜皇上,有战神镇国,必是我天下百姓之福。” 夜芳菲微微一笑,轻轻地朝着赵璟身边的司马恩看去,却见那张略带苍白的脸色,忽地涌起一抹红晕。 轻轻地伸手,抚摸着那微微隆起的腹部。 有情之人,终成眷属。 战神之威,终成一代女帝。《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