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法术的陆先生》 第一章 棺中人 冷月夜,风高天,孤坟地。 冷风呼呼吹过,将这座新坟的浮土都吹了起来。坟前摆几根残烛,烛火在风中打着哆嗦。棺材里,黑幽幽中,陡然睁开一双明亮的眸子。一个面目丑陋的女子突然在棺材之中动了动。 她侧耳细听,外面确定已无动静。苏湘抻了一个懒腰,‘哎哟’一声,胳膊撞在了棺材板上。 她唇角溢出一丝笑容,一把扯下了脸上薄如蝉翼的假面。其实她觉得躺在棺材里,还是挺舒服的。这人啊,若是没事时,进来躺上一躺,许多平时想不通的事情,也许就会豁然开朗了。 新婚之夜,新娘突然暴毙!本来苏湘还想着,自己也许要装上几天死人。没想到,镇星王竟然连夜就将她草草给埋了。估计是那个富贵王爷瞧着自己的妻子,居然如此丑陋,多看一眼,都会折寿十年。幸亏是突然暴毙了,要不还要占个正妻的位置。 苏湘已经让自己的贴身丫鬟真真,偷偷带着信回苏府去了。这样爹娘就会知道真相了,也不会为自己突然暴毙而伤心了。而自己嘛,当然是要出去,好好的玩耍一番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小银刀,朝棺材的四角一划,锋利的刀刃划在棺木上,如同划在柔软的宣纸上一般。 苏湘从棺材里爬出来后,又把自己的坟墓简单地布置好。瞧着面前的土丘,做了个鬼脸。瞧了瞧所处的位置,应该离镇星王府不远,她朝对面的树林之中走去。心里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大功告成的她,心情不错,边走边哼着小曲,在静夜之中,声音如空山回响,别样动听。 “大半夜的,你这是要把鬼招来吗?” 声音乍一入耳,苏湘只觉浑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沸腾了。什么?难道是……是他?那熟悉的声音绝对不会听错。 冷风之夜,清凌凌的月光下,一个白衣的年轻男子从黑暗之中走出,飘然站在了她的对面,一袭白袍随风飞舞,袍角上绣着熟悉的四爪金龙纹样。头戴白玉冠,墨发飞舞。 剑眉星目,直鼻薄唇,面容的线条流畅,修长的脖颈和清瘦的锁骨,真是男生女相贵不可言。手中拿着一把玉骨折扇。 “师……师父?”她一着急,竟然结巴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暗夜之中骤然出现的男子大概二十五六岁,剑眉入鬓,双眸澄澈,好似天上的谪仙。 这个人,就是碧云山的大神主——陆焕! 师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算来自从下山后,已经三年没有见到过师父了。其间她也给师父写了许多信,可是碧云山的仙司命,只回了一封信,说师父出去云游了,不知何时回来。从那后,她才停止了,继续给师父鸿雁传书。 直到师父已经走到了她的对面,近在咫尺,闻到了师父身上淡淡的沉水香味。才从恍惚之中缓过神来。 大神主用扇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愣头愣脑的,干什么呢?” 苏湘结结巴巴,“师……父……” 冷风吹过,将她的小脸冻得白里透红。如凝脂的肌肤更显得吹弹可破,好看的眉毛一根根的,根本就不需要描画。眼如盈盈秋水,唇若娇嫩的花瓣,好一幅美人图。 初秋的天气,夜晚的温度已经很低。陆焕瞧着她发红的鼻尖,好似不经意间,将身上的月白色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居然有些害羞,将头垂了下去,感觉那披风上还带着师父的体温,让人贪恋那一刹的温暖。 “走吧!”陆焕当先带路。 “去哪啊?”苏湘才反应过来,追了上来。 “去镇星王府,看看热闹。”他的声音淡淡的,折扇在修长的手中开阖着。 苏湘啊了一声,自己刚刚逃离那个地方,可是不想回去,忸怩道:“师父,咱没事跑那干啥去呀?” 陆焕轻轻一笑,瞅了一眼身侧的绯衣女子,“去看看你的夫君?” 苏湘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说实话,她一入洞房,就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还真没见过,那个镇星王长得什么样子呢?不过她也不想看。 “听说你已经逃了三次婚了,每次都变换着花样,这次居然从棺材里面爬了出来。你也真是煞费苦心啊!”师父的语气听不出褒贬。 “是我爹逼人家嫁给那个镇星王的,还说替我安排了一门好亲事。可压根都没问,我喜不喜欢,当然要逃了?” 说完后,她的心里居然有一丝苦涩,身为苏家大小姐,外人看着是锦衣玉食,掌上明珠。可谁知自己却连婚姻大事都无法做主。 眼见离镇星王府,越来越近,苏湘心里突然有些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现在干嘛还要去自投罗网啊。 陆焕看出了她的担心,微微一笑,“有我在呢,你还怕什么?” 说得也是,师父是何许人也!他可是天下最厉害的人了,就凭师父的修为,简直可以说是通天彻地啊! 她顿时来了精神,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到了镇星王府,两个人用了隐身术。苏湘只见,王府之中依然是一派喜气洋洋的局面。大红的喜房之中,从窗户上的剪影中,可以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坐在床上,还蒙着红盖头。 苏湘不解的嘀咕着,用食指一点自己的鼻尖,“我不是明明死了吗?那房里坐着的新娘子是谁啊?” 陆焕在前面走,苏湘就在身后跟着。镇星王府的后院,居然还有一处禁地。陆焕穿过树林,现了身形,隐身树后,瞧着远处,对面空地上发生的一切。 苏湘也现了形,她只见对面空地上,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正对着一处黑幽幽的沼泽,口里好似念着咒语。他的身边是一个白胡子老头。 那个老头子一身黑袍,是巫师的打扮,想来应该是镇星王府的大巫师,传言此人巫术极其厉害。 正在这时,苏湘的眼睛瞪得有如牛眼,张大了嘴巴刚要叫,幸好身旁的师父一直留心她的举动,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的手掌心,凉凉的,如一块冰冷的玉石。脑袋抵在他的胸膛上,能听见师父清晰有力的心跳。不过对面的场景更是让她心惊。 第二章 镇星王府 只见那个头发上抹了能有二斤头油的男人,念完咒语后,沼泽下居然冒出了,十二个女子的人头。那些女子都是正值妙龄,面目如生,只是都已经没有了眼珠子。只余下两个黑乎乎的黑洞。 陆焕低声解释,“这个念咒的男人,就是镇星王。” 苏湘低声哼了一下,“娘娘腔!” “你也别小看这个人,他的术法可不简单。” 听师父的意思,难道这个镇星王也会术法? 只听镇星王身侧的老巫师道:“王爷,时辰就要到了。” 镇星王眯着一条缝的眼睛,紧接着又念了一个咒术,黑糊糊的沼泽之中又接连冒出了数百个女子的人头,“巫父,剩下的活人祭都准备好了吗?” 那老巫师点头,“王爷放心,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四处搜罗,到昨天为止,整整凑够了一千颗适龄女子的头颅。” 这些女子大都是狱中的女囚,还有贫寒人家的女子,这些日子,西北都在闹饥荒。有些女子只要几斗米就可以买到。 镇星王咯咯一笑,“好,好啊!其实那个苏家小姐,若不是个破相的,居然长得如此丑,其实她的人头,倒是也可以算上一个呢。” 听了这话,苏湘可是不服气了,女孩家都爱美,她心里嘀咕着,“谁丑啊,若是见了本小姐的真容,保管让你瞠目结舌,配你那还不是绰绰有余。” 陆焕看出了她的心思,打趣,“怎么,后悔没以真容示人了?” 苏湘绞着手指,“才不是,谁稀罕他来看。” 老巫师毕竟谨慎,“王爷,我已经将今日知晓苏小姐暴毙之事的下人都处理掉了。这件事务必不能传回苏家,那苏家富可敌国,是有名的活财神。这次联姻,实在是对两家都有好处的事情。” 镇星王瞧了一眼满脸皱纹横生的大巫师,此人不仅巫术厉害,对自己也极为忠心。他当然明白巫父的意思。苏家只有一个独女,那家财自然会留给女婿继承。苏家有钱,镇星王府有权,两者之间,正好可以互补。 镇星王点点头,“那个假的苏小姐,我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等到时候,我接手完苏家的生意,就算苏万里发现,那也是迟了。”说完他细小的眼里透出了一丝狠意。 老巫师接着笑道:“老朽还有一个大礼送给王爷?” 那镇星王拿出一块蓝色绣花的手绢,上面的香粉味直呛人,“哦,巫父,到底是什么?” 老巫师一拍手,暗中有黑衣人推出了十张轮椅,轮椅上坐着十个男子,这些男子都是浑身瘫软,面目僵硬。一看就是让人抽了筋,割掉了舌头,连话也说不得。眼睛也被挖了出去。 苏湘再也看不下去,她气得牙根直痒痒,“卑鄙无耻……畜生……”几乎把她能想到的骂人的话,都倒了出来。 陆焕瞧着那些人的眼睛,一看就是挖走了好久的样子,“看来这家伙居然练成了‘生死环’,今晚将是最后一关‘千阴’,幸好来得及时,若是‘千阴’一旦练成,处理起来将更加棘手。” 苏湘当然知道,无论是‘生死环’还是‘千阴’都是极厉害极阴毒的术法。正派人士是不会修习的,那都是要以活人为祭祀的。 那边的老巫师接着说:“王爷有所不知,这十个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不过也是出了名的爱管闲事。屡次对我们的事横加干涉,现在好了,我将他们统统都抓了来,不仅抽了他们的筋,挖了他们的眼珠子,还将他们的命根子用剪刀‘咔嚓’一下都剪了下来。等王爷用他们的魂魄练完‘千阴’,老朽在将他们的皮剥下来,给王爷做一床褥子。”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好似说得是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镇星王用手捻着脖子上的一长串念珠,翘着兰花指,阴阳怪气,“哈哈,这些草莽,逞着匹夫之勇,居然敢在本王头上撒野,是要好好给他们个教训了。” 瘫软在轮椅上的那些昔日好汉,此时虽然可以听到这些侮辱的话语。只是早就已经给折磨成了活死人,就连脸上都打了石膏,连表情都是僵硬的。 苏湘仔细一瞧,才发现那镇星王手里的念珠,根本就是人的眼珠子,封在了水晶珠子中。真是没有想到天下居然还有如此狠辣之人。她再也忍不住,刚要出手,陆焕将其一把拉住,声音沉稳,“由我来!” “竟敢做此神人共愤之事,我看你们是作法自毙。”一道声音悠悠响起,一身白衣的大神主已经站在了镇星王的对面。 镇星王心里一惊,看对面的人气势逼人。不过他也没多想,扯着宽大的衣袖掩住半边脸,眯着眼睛,“你是谁?敢在这撒野,我看你是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啊。” 他的眸光一怔,不过随即瞧见,他白衣袍角的金龙图案,天下只有一个人敢在袍子上,绣龙的图腾,除了帝王之外,就是碧云山的大神主。 老巫师心头一惊,他是认识这位大神主的,“是你,你、你居然来到了这里?” 他自然知道大神主的修为,不由得心惊,“碧云山的规矩,是不管武林之事的。大神主既然路过此地,老朽自当孝敬大神主,也希望大神主不要难为镇星王府才是。” 白衣大神主一声冷笑,“你以为我是路过吗?告诉你,我此次前来,就是特意追查活人祭一事的。” 仿佛看出了老巫师眼中的惊讶,“碧云山的规矩,的确是不过问江湖事。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既然有这一身修为,就会担当起身上的责任。况且你们偷偷修习邪术,断断不会容你们恣意妄为。” 镇星王瞧着面前一身白衣的男子,“纵然你术法滔天,我也不信,你可以一人敌万人?”他自小生在权势之家,父亲死后更是留给他数万精兵,此时他离‘千阴’只差最后一步,绝对不能容忍功败垂成。 老巫师也知道大神主一向言出必行,看来今日免不了一战。他和镇星王交换了一下眼色,决定先下手为强。 第三章 情人语 两个人骤然催动咒语,直接就用上了杀招,‘生死环’。只见那上千个头颅在空中急速跳跃,转瞬就化成了一阵一阵黑烟,那轮椅上的十个男子化成了白烟。 黑烟和白烟交织成了一个球状的暗火,老巫师口中念了声破,‘嗖’地一声朝大神主射去。这暗火之球,汇集了无数死人的魂魄,杀伤力极强。 大神主将手中的玉骨折扇‘唰’地打开,看似轻轻一挡,居然将这暗火之球,消无无形。 镇星王吹了声口哨,无数暗卫正急速赶来。大神主虽然挡住了这一击暗火,那老巫师又接着催动咒语,不断地役使生魂。 苏湘眼见着师父和那个老巫师斗在一起,干着急,也插不上手。突然她发现,镇星王偷偷地将脖子上的念珠一把扯下,用术法揉成了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正全力一击朝大神主的后背砍去。 这无数人的眼珠子幻化而成的钢刀,带着生魂的怨毒和不甘,若是砍上,那可是一击致命啊! 眼看着就要砍到师父的后心了,她一急,顾不上许多,飞奔过去。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的潜能,能迸发出如此快的速度。 她本能一挡,眼瞅着锋利阴毒的钢刀,就要落在她的脖颈上。陡然间,只觉身体一轻,白衣男子一把将纤弱的身影反扣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将她紧紧护住。 虽然躲闪的速度极快,钢刀还是在他的背上,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他反手用折扇一挡,将镇星王击出了几丈远。 此时反应过来的苏湘,才明白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凭着师父的修为怎会不知道背后的偷袭。又哪里需要自己来救?没的又连累了师父。 陆焕脸上的表情似乎起了不易察觉的变化,刚才当他回过头去,瞧见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他的大手将她的纤腰搂得更紧了,仿佛搂着的,是世界上最宝贵的珍宝。嘴角不自觉的弯起了一丝弧度。 苏湘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都怪当初不用心修习术法。现在想帮助师父,都是不能!只是瑟缩在他的怀里,瞅着他闪转腾挪在镇星王和老巫师的夹击之下。 此时大军已经赶到,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大神主围在中间。这上万人都是镇星王府的精锐部队,均可,以一敌百。 这些士兵听得王爷的号令,紧握着手里的红缨枪呼喊着,齐齐冲中间的白衣男子身上刺去。高墙上,黑衣的弓箭手,更是对准了那白色的身影,箭如飞蝗,‘嗖,嗖,嗖’破空而去。 苏湘一时心惊,师父毕竟不是神,也是血肉之躯,又没有千手千脚,如何抵挡过这些兵士,也许会变成刺猬? 陆焕却并不着急,他折扇一轮,将镇星王和大巫师逼退。依然紧紧地将苏湘揽在怀里。只见他信手拈来,折扇一合,念了声,‘定’。 画面居然静止了,那无数冲上来的兵士就在不远处,好像让人点了穴道一般,都齐齐定住了。就连已经飞在了半空中的羽箭,也是定在了那里。 苏湘已经是惊得,嘴巴都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了,看来师父的修为又更上一层楼了。 陆焕将手中的折扇一抛,那折扇幻化成了一柄锋利的银剑,他一鼓作气,趁着大巫师和镇星王惊讶的空当,挥剑直出。 利剑划过,已将大巫师和镇星王的头颅斩下。陆焕对着那剑吹了口气,银剑又变成了折扇的模样,他对着众位士兵道:“你们的定身术会在一个时辰后,自动解开。镇星王做恶,也不会连累到你们。我已经给朝中的宰相大人去了书信,相信用不了一会儿,他的人就会来到镇星王府,处理这里的一切。” 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那些兵士甚至没有看到,那白衣男子是如何出手的,镇星王和大巫师的人头,已经落地。 他之所以不解开这些人的定身术,也是为了怕朝廷的圣旨没有到来之前,没有新的将军接管之前,这些兵士产生哗变。 事情既然已经处理好了,他一挥手,大神主的坐骑已经出现,一只小小的紫凤突然现身,一挥翅膀,变成了一只巨凤。浑身的羽毛七彩缤纷,溜光水滑的。 苏湘瞧着师父背上的伤,已经奇迹般的愈合如初,看来真是自己瞎担心了,师父的修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白衣大神主已经坐在了紫凤身上,只是怀里依然搂着苏湘。苏湘依偎在师父的怀里,也觉得特别踏实。仿佛又回到了在碧云山中,两个人独处的时光。 她七岁时,父亲将她送去了碧云山,跟随师父学习术法。直到十五岁,师父让父亲来把自己接走。八年的时间,那些美好的时光。 苏湘窝在师父的怀里,天风拂过,吹乱她的发丝,她不禁问,“师父,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送你回家。”他说得简单。 苏湘一听,这可不好了。自己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多好啊!家里有什么好,整天瞧着一帮丫鬟婆子,家长里短地传闲话,说是非。 况且这次回去,爹肯定还要给自己找婆家的。她还不想嫁人,就是要嫁人,也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像唐晴那样的男子才好!她心里快速地琢磨着这些想法。 她当然了解师父的脾气,一向是言出必行。看来现在自己还是要想办法拖延时间,缓图之啊! “哎哟,师父,我肚子饿死了。浑身都饿得哆嗦了,能不能先去吃点东西啊。当了一天的新娘子,肚子空空的,啥也没吃到。”她边用小手捂着胃,一边倒豆子般说。 陆焕瞧了她一眼,知道她最怕饿,以前在碧云山的时候,一个小丫头一天,居然可以吃二十几个大包子。却是干吃不长肉,小腰柔弱的跟柳条似的。 小夜楼,是一家晚上也不关门的小酒楼。这小店也是百年老店了。店面瞅着也不起眼,破破烂烂的,连匾额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可是依然有许多达官显贵,争相而来,门口经常排着长队。 第四章 翠羽拂心 陆焕和苏湘是这里的常客。在碧云山的时候,苏湘嘴馋的时候,就会央求师父,带自己出来吃好吃的。紫凤就会载着他们俩个人,来到这家小酒楼。 晨曦初起,店里的人并不多。陆焕要了一个雅间。两个人又像往常一样,来到了二楼,临窗而坐。珠帘之外,是唱曲的。 坐在檀木凳子上,望着小二殷勤地上菜。苏湘用纤细的手指拂了一下桌子角,笑道:“师父,你看,我当年刻的字还在呢。” 歪歪扭扭的四个字,‘苏湘和陆焕。’当时因为自己用小刀在桌子上刻字,还让师父批评了几句呢。而且临走时,师父还多给了店家一百两银子,算是补偿。这银子足够店家买一个新桌子的了。 不过,许是店家太抠门了吧,居然没换。反正这小夜楼不注重装修,靠得是菜的美味。 她直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那个时候,为何要在桌子上刻字,就是那一刹那,特别想把师父和自己的名字连在一起。 好似连在了一起,就永远不会分开一样。 她犹记得,师父看到了那四个字,虽然说了自己几句,可是眼波却不同于以往的批评。眼里蓄满了宠溺。 陆焕坐在对面,瞧着她大呼小叫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你不是嚷着饿了吗?现在菜已上来了,你赶紧动筷子吧。” 苏湘骤然正襟危坐,整了整粉红色的衣衫,白净的脸蛋上,一双新月般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师父,菜还没上齐呢。阿湘怎么能先动筷子呢?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了。” 陆焕强忍住笑意,“哎哟,真是没想到,阿湘竟然这般懂事了?看来真是长大了。” 听到师父的夸奖,苏湘更加得意,“那当然,阿湘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已经是大姑娘了。这三年来,每日都和教导嬷嬷学习女红和礼仪,现在的我,做事经常会受到爹娘的赞赏呢。” 此时她都不禁有些脸红了,毕竟睁眼说瞎话,也是需要心理素质的。尤其对于不擅长撒谎的自个来说。 一想起,这三年来,她上树爬墙,将家里闹得是鸡飞狗跳,父母总是无奈叹息。尤其是爹爹,每每要对她动用家法,幸亏每次她一发出暗号,自己的贴身丫鬟真真,总是准确无误的收到。 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将母亲这个救兵搬来,自己才幸免遇难啊! 陆焕忍俊不禁,“哎哟,对啊,湘儿都十八岁了,看来真是不小了呢。真是大人了呀!” 苏湘鼓着腮帮子,正喜滋滋的笑,陆焕忍不住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 “行了,别装了,赶紧吃吧。”说罢,陆焕将她最喜欢吃的麻酱瓜条,端到了她的跟前摆放,顺便把沉甸甸的乌木筷子递到了她的手里。 苏湘咽了咽口水,也是,还有什么能瞒过师父呢?索性也不装了,大口大口地夹着菜往嘴里送。说实话,她是真得饿了。 她狼吞虎咽吃得差不多了,一抬头,发现师父正在瞧着自己。 红扑扑的脸蛋上,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一想起自己的吃相肯定难看死了,毕竟已经长大的女孩还是知道注意自己的形象的,她的脸更红了。 “别动!”陆焕边说,边伸出手,用丝帕帮她将嘴边沾染上的麻酱沫,细细擦去。 苏湘瞧着师父也没怎么吃东西,三年不见,师父一点变化也没有。也是,时光从不曾在他的身上停留过。 他修长的手里拿着碧玉杯,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慢慢地喝着酒。 他的眸子如深潭,深不见底。其实师父生得倒是比女子还要美!他喝了一口酒,不知是不是在苏湘热烈的眸光注视下,喝得急了,居然咳嗽起来。 他急忙用真丝的月白手帕捂住嘴,待得手帕拿开,上面居然染上了一抹嫣红。 “师父,你咳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难道也会受伤吗?”她急切地问。 陆焕淡淡一笑,“我当然会受伤,我又不是神。那一招定住万人的术法,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 在苏湘的眼里,师父一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她总觉得师父是无所不能的,听师父这样一说,也对,毕竟那用一人之力抵挡万人的术法,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不过没事,一点小伤,你不用担心。” 苏湘才反应过来,“师父,怪不得你当时用尽全力,一下子就斩杀了大巫师和镇星王。你是怕自己拖下去,身子一虚,就施展不出那屠龙之力了。” 此时想起来,她不禁觉得好险啊,若不是大巫师和镇星王瞧见了师父,以一人敌万人的力量,心理上先有了敬畏之意,那一击不中,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陆焕瞧出了她的意思,微笑道:“临敌之计,有的时候就是要兵行险着,才可以一举制胜。” 苏湘喃喃,嘟着小嘴:“师父,你那么厉害,总是可以想出来许多办法。有的时候临敌之际,还可以突然自创术法。哪像我这么笨,作为您的徒弟,都给您丢脸。” 陆焕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碧玉杯上凸起的花纹,抬眼道:“谁说的?阿湘,你的力量,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要知道镇星王偷袭我的时候,你当时离得那么远,却能以如此惊人的速度冲到我身后,去为我挡住那一刀。” 她想了想,是啊,当时离得那么远,她居然一下子就冲了过去,快得不可思议。在生死关头,她居然连过脑的时间都没有停留,因为如果有思索,那速度肯定不会那么快了,也就来不及了。 她结结巴巴,“师、师父,我真得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你会爆发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力量。” 听到师父如此夸奖自己,她忍不住抿嘴一笑,不知为何,师父的夸奖,总是让她的心里莫名一甜。 “师父,阿湘给你写了许多信呢?后来听仙司命他老人家说,你出去云游了,我才停止了写信。”她仰起白玉般的小脸,“师父,你都去了什么了地方,有没有见到好玩的?” 第五章 如意郎君 瞧着她雀跃的心情,他笑道:“这三年的时间,为师去了许多地方,去了雪山、大漠、江南……见识了许多风土人情……” 听师父娓娓道来,苏湘眼里都是羡慕的光,她的一颗心,好似已经随着师父的讲述,飞到了千里之外。看来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果然是对的。 瞧着师父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堆零碎的小物件,都是用手帕一个一个包好的,一股脑推到了她的面前。陆焕漫不经心,“本来想着让人给你捎去苏府的,现在就当面交给你吧。” 望着这些礼物,苏湘毕竟是小孩心性儿,忍不住一件一件地拿着赏玩,一件一件地问他来历。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中射进来,照在她光洁的发丝上,染上淡淡的一层光晕。眉如翠羽,眼似弯月,高翘白腻的小鼻子,花朵般的唇瓣。 她拿起一副白玉的耳坠,水滴形,玉质极好,“师父,这耳坠好漂亮啊?哪里买来的?” 瞧着这么精致的做工,可不是小店面能做出来的。 陆焕喝了一口酒,“这副秋水坠子,是我在苗疆的一个匠人那里买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苏湘却不知道,这副秋水出自著名的玉雕大师薛水玉之手。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雕刻物件,只凭与人的机缘。若是无缘之人,即便手握万金,也难求他出手。 苏湘瞧着很是喜欢,急急地把耳朵上那副金叶子的耳坠摘了下来,收好。将那副盈盈如秋水的耳坠放在掌心,一伸手,“师父,帮我戴上可好?” 她的目光如水,波光潋滟,一笑露出几点碎玉。瞧着她的目光那样纯净,心无杂念,倒是让他不好拒绝。 他站起身,走到她的身侧,从她的掌心拿过坠子,她圆润的耳垂很好看,柔柔的,在日光的照射下粉粉的。苏湘只觉耳上一凉,那副坠子已经戴好了。 陆焕起身回到了对面的座位。苏湘从怀里拿出小巧的铜镜,对镜一照,只见好似两泓秋水戴在了耳朵上,飘渺摇曳。心中欢喜,抿嘴一笑。 苏湘忍不住又‘哎呀’了一声,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羽毛做的发簪,“这个簪子真好看!” 陆焕瞅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淡淡说道:“你不是有晕车的毛病吗?一坐马车总是吐得胃里呕酸水。这个簪子的羽毛是九头灵鸟身上所取,我闲着没事,就随手给你做个簪子。这样你坐车时,只要把它戴在头上,便可以少遭许多罪了。” 苏湘不成想,师父还记得自己有这个毛病。仔细一瞧那簪子的做工精细,显然是费了一番心思。又瞧着那羽毛的确不是普通鸟羽,奇道:“九头灵鸟是什么样子的,我都没见过呢?是有九个头吗?” 陆焕一听,来了兴致,用手轻叩桌面,“你别说,为师也是第一次看到。那日,我途经万鸟山,只见青山之中隐隐有七彩雾气缭绕。我一时好奇,就来到山顶去瞧。只见那么大个——” 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湘儿,你知道吗?那鸟的眼睛就足有银盆那么大。九个脑袋不停地晃荡着,嘴里吐出了如彩虹一般的雾气,袅袅向山下飘散。羽毛亮得直晃人的眼睛。” 听到精彩处,苏湘瞪得炯炯有神的眼睛,忍不住啊了一声。 他一拍大腿,“好家伙,既然撞见了。我突然想起古籍中所载,这九头鸟的羽毛可以提升人的精气。我就拔了它几根羽毛。” 苏湘想着,那九头鸟自然不会轻易让人拔它的羽毛,“师父,你杀了那只九头鸟吗?倒是可惜了。” 陆焕笑笑,“那倒没有,我只用了一个小术法,让它身子瘫软不能动弹。只不过拔它几根羽毛,倒不曾伤它性命。” 他讲得意气风发,“后来,我又去了北国,那里苦寒,也没什么好玩的可以带给你。不过顺手把长白山的强盗头子青云虎给料理了。” 苏湘一拍手,“想不到那个坏蛋是死在师父的手上了,这件事在武林可是引起了轰动呢。好多人都是拍手称快,说当真是为民除害。只是不知是哪个英雄出手?” 两人从天没亮来到酒楼,此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了。房间之中的两个人却丝毫没有倦意,依然聊得是热火朝天,兴致盎然。 珠帘外,唱曲的歌女都已经累了,懒懒地退了下去。 苏湘坐在对面,起身帮师父倒了杯茶,“对了,师父,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想明白?” “你说?” “当年您让我爹将我接回了苏府后,后来您为何发出了一道声明,说永不在收徒。”她有些试探地问:“是我那几年里,太顽皮了吗?以至于师父再也不想带徒弟了?” 其实这的确是苏湘心里的疑惑。要知道当年,可是有无数达官显贵,把孩子往碧云山上送啊,谁不想自己的孩子,能跟着大神主学本事啊? 他的目光一滞,喝到嘴里的酒差点没呛出来,他将酒含在嘴里,半晌才咽了下去,“我只需要一个徒弟就够了。”他声音竟然带上了一丝苍凉。 苏湘见师父的脸色有些不自在,也就不敢再问。只是垂头抠着手指头。 “湘儿?” “嗯?”她猛地抬头。 “你到底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说来听听?” 她倒不成想,师父会突然问这个。 “为师自会转告你父亲,也免得他找的,都是你不喜欢的,这样来回折腾。” 苏湘一想,看来自己这两年逃婚的许多事情,师父都知道了。 “你都已经逃了几次婚了?你当我这些年在外云游,就不知道你的事吗?”他语气淡然。 苏湘突然觉得有些委屈起来,扁扁着小嘴,掰着手指头就开始诉苦,“师父,你都不知道?爹爹给我安排的结婚对象,都是些歪瓜裂枣。” 听到这陆焕忍不住哧地一声笑,“胡说,你爹可是很疼你的。” 苏湘显然不乐意他打断了自己,接着说:“我说得是真的,你就说那郑州的白家吧。那个姓白的——就是一个铁公鸡,一毛不拔。你别看他家也是大富之家,银子可不比我苏家的少,可是居然——带我去吃青菜煮面,就因为我多要了两个肉包子,又没吃完,剩下了。瞧把他心疼的呀,居然教训起我来了,说我浪费粮食。” 第六章 想当你的徒弟 她越说越气愤,小手一拍桌子,用大拇指一指自己的鼻子,“本姑娘可不是吃素的,我当即抓出包袱中的金叶子,掼在他的脸上。哼!没有用刀子在他的脸上刻上‘吝啬鬼’三个字,算是便宜他了。” “还有锦州的那个王家——” 不待她说完,陆焕截口,“王家公子,好似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据说徒手打死过老虎呢。” 苏湘一翻白眼,“丑!” 她自小就喜欢优雅得如水中暖玉的男子,就像唐晴那样的。 “那个姓王的,长得跟昆仑奴似的。脸黑得就跟锅底灰一样。一笑一口大黄牙,看到他就想吐。”她撇着小嘴,“因为瞧了他一眼,我好几天都没胃口吃饭。” “还有江州司徒家的,那个司徒公子——” 陆焕苦笑,“那个司徒公子,据说可是一表人才,人长得也俊。” 苏湘叹了一口气,“那都是传言,当不得真的。那个司徒公子,整日眠花宿柳不说,还对那些追随她的女孩子,始乱终弃。可是骗了不少良家少女呢!”她哼了一声,“若不是想起师父的教导,不到万不得以,不可以乱伤人命,我真想替天行道,一刀结果了他。” 说着说着她的小脸抽抽着,小嘴一噘,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显然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所以我才不会嫁给这些人。”她嘟囔着。 陆焕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声音温柔了许多,“那说说你的标准吧?你到底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师父也帮你留意一些,好不好?” 见严厉的师父,突然如此温和,她突然有些受宠若惊,心情顿时大好。刚想脱口而出,当然是要找唐晴大哥那样的好男子! 不过瞬时又想到,现在自己还在师父手里,真是不想回苏府。还是要讨好师父一下的。她献宠般,拍马屁,“要是能像师父这样,惊采绝艳的,就很好。” 白衣大神主面上的表情很复杂。刚刚喝到嘴里的酒,似乎都异常灼热,他勉力将酒咽下。半晌,他淡淡说:“你明知道,为师是不能娶妻的。” 她笑笑,“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见过了师父这般,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天下男人还有谁能入得了我的眼?所以一见师父——误终身呢!”她说得竟然没有一丝造作。 他清了清嗓子,“你不该拿我为模板去寻找,那的确是件很困难的事。” 苏湘嘴上不说,心里苦笑:“天啊,要不要这么自我陶醉啊!师父,原来你倒是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反正找不到师父这样的,湘儿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了。宁可青灯古佛,黄书为伴,了却此生,也绝对不会去将就。”说完后,她都不禁汗颜啊。为了讨好师父,居然故作哀愁,说出了如此违心的话。 陆焕缓缓抬头,此时已经是月上中天。软糯的月光斑斑驳驳洒在她的脸上,雪肤花貌,那一抹丽色,如同闪电突然照亮黑夜。 见师父瞧着自己,她不自禁地垂下了头。 “湘儿!”他轻唤。 “嗯?” 他抬手替她捋了一下鬓边的碎发,动作轻柔之极,“你后悔成为师父的徒弟吗?” 苏湘一怔,望着他变幻莫测的黑眸,连忙答道:“当然不后悔,能做师父的徒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陆焕慢慢地抽回手。只听一个声音带着讥诮道:“我真是不明白,大神主怎么会收你这样的徒弟?” 苏湘一惊,急忙站起身,朝窗口望去,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一个红衣女子,正双手抱胸站在窗台之上,此女红唇如火,妖艳动人。见到她,就会让你的脑海中不自禁地蹦出两个字——尤物。 她编着一头小辫子,狭长的丹凤眼,正冷冷地看着苏湘。 苏湘惊道:“梵月姐姐,你怎么……来这了?” 那红衣女子哼了一声,“这酒楼难道是你家开的,你来得,我就来不得?” 苏湘连忙道:“月姐,你说哪里话。好久不见,湘儿着实想念姐姐了。” “嘴巴倒是甜,不过可惜了,我可不是男人,不吃你这一套。不会被你的几句话就忽悠的晕头转向。”她将目光扫过坐在那里的陆焕。 苏湘知道梵月一直不太喜欢自己,总是想趁机讨好一下,毕竟她可是唐晴的亲妹子,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蹄上。 梵月不去瞧苏湘,定定地瞧着陆焕,缓步走到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地方,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希望大神主能够同意收月儿为徒。”她面容镇定,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请求大神主了。 陆焕显然已经不耐烦,勉强压抑着性子,“梵月,我已经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了,此生不再收徒。你却三番两次苦苦纠缠,若不是看在你哥之面,我断不会如此纵容你。” 梵月不服,“我就是不明白。大神主既然可以收她做徒弟,为何就不能收月儿呢?”她边说边用手指着苏湘,“要知道我的天赋极高,天生就是修习术法的料。” 陆焕站起身,负手而立,背对着她,“明月楼的术法你都没学全呢?还妄想着觊觎碧云山的,你倒真是贪心。” “神主该知道,明月楼的术法根本不能和碧云山同日而语。”她虽是明月楼的人,就更加知道碧云山的厉害。 “那是因为你没学到家,你看看你大哥,就该知道答案了。” 那冰冷的姿态,拒人于千里之外。梵月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三年了,她一路追着他,好不容易有两次和他照面的机会。每次都是冰冷的拒绝。 她甚至觉得那高高在上的大神主是一个冰人。多年的苦修,已经让他没有了喜怒,没有七情六欲。可是她错了,刚才她在窗外听了许久他们的谈话。 他谈笑之间鲜活的普通,普通到容易让人忘记了他的身份。普通到让人以为,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她缓缓站了起来,知道就算自己在这里跪成雕像,也是徒劳。大神主说出的话,从来没有更改过。只是自己一直不死心罢了。 第七章 毁容 她回头瞅了一眼,站在窗边的苏湘。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居然给她一副如此好的皮囊,又给她富有的家庭,还有一个大神主的师父!如果说大神主只能收一个徒弟,那么如果没有苏湘,这个人肯定会是自己。 为何当年有那么多人把孩子送去碧云山,自己也是其中之一。而大神主偏偏选择了苏湘。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年的收徒仪式。上百个孩子,都是王侯贵胄之子女。当时十岁的自己,胸有成竹,淡定的站在宽阔的大厅里。 因为相师说过,她是三百年一遇的修练术法的天才。她挺直了身子等待着,等待着那个白衣身影走到自己的面前,牵过她的手。 那白色的身影终于朝自己走了过来,她甚至能够感受得到,周围那些孩子,羡慕嫉妒的目光‘刷刷’都投射到了她的身上,她微笑着,等待着大神主一步一步的走近。 他从神坛上缓缓走下,白衣如雪,脸上没有表情,一切都是淡淡的。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大神主居然将手伸给了,站在自己身侧的苏湘,那个一直心不在焉的苏湘。 她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大神主牵着那绯红色的小小身影,慢慢的朝神坛走去。 既生瑜何生亮!她右手在宽大的衣袖中紧握成拳,心里的恨意翻滚着。 凭什么她就那么幸运,可以成为大神主的徒弟。而自己苦苦哀求,却不曾有一丝一毫回转的余地。 苏湘瞧着她眼中好像有两朵火焰崩开,又瞬间熄灭。吓得突然一哆嗦,不过她还是凑上前去,问,“月姐,你知道唐大哥最近在哪里吗?” 其实苏湘一直在找唐晴的下落,只是唐晴的行踪一直飘忽,寻了几次,也是无果。 梵月伸手瞅了一眼自己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挑眉,“我和大哥一向不亲,倒是真不知道他的下落。” 她瞥见苏湘的脸上明显划过一丝失望,心里很是得意,居然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湘妹妹,这朵花送给你吧!”她说着从袖子中拿出一朵盛放的白百合,“才在一户人家的花圃摘的,这么素净的花,还是适合你。” 说完交到了她的手里。 苏湘自然很开心,谢字还没说出口,只见红光一闪,梵月已经没有了踪迹。 白衣大神主,转过身来,心里不禁苦笑,瞧那梵月,定是来了好一会儿了。以自己的修为,按理说,早就该察觉到。只是他一颗心,都在阿湘的身上,她的一颦一笑,无不牵动着他的心房。居然连来了人,都没有察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在意那个丫头了。 他见苏湘正垂头,闻着那白百合,唇角挂着笑,红润的嘴唇,白皙的花瓣。颈弯处露出一小块如玉的肌肤,比她手中的花儿更加洁白柔嫩。 “这花好香啊!”绯衣女子抬头说道。 陆焕一瞧,已经察觉出了不对,急道:“别动!” 苏湘也察觉出了异样,手一松,那百合花‘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纯白色的百合瞬间枯萎成了墨汁般的黑色。 她只觉得脸上又麻又痒,尤其是钻心的痒劲,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她的心上爬。她垂眸甚至感受到了脸已起了一层红疹子。 变化只在顷刻之间,她刚要用手去抓自己的脸。 只觉手腕一紧,一双大手已经攥住了她的手腕。 “别挠,这是碧蚕毒,挠了会留下疤痕的。” 苏湘听话的点点头,只要有师父在,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不会害怕。 陆焕扶着她坐在凳子上,瞧着她红肿的脸上都是可怖的红疹子,心里一紧。那如玉的容颜,好像碎裂的玉正一点一点出现裂痕。 看到师父的脸色,苏湘强忍住脸上的痛痒,“师父,我现在是不是很吓人?” 梵月临走之时在百合花中下了毒,她故意下得碧蚕毒,因为只有此毒用术法不可解。她当然知道,有大神主在身边,自然会治好她的脸。只不过心中嫉恨,想让那个丫头受些零碎苦头。 “湘儿,此毒不可用术法复原。用药的话,要三日后才会好。你这几日要先受些委屈了。”陆焕边说边去配药。 他从袖中拿出几颗白色的药丸,用手指碾成粉末,混合在一起。 苏湘却是一笑,“没事,若是我这样出门,估计会吓跑一票人。想想还是挺好玩的呢。” 她嘴上虽如此说,只是不想让师父担心。脸上又痛又痒,那滋味当真是不好受。 “再忍一小会儿,马上就好了。”他柔声说。 果然不到片刻功夫,陆焕已经将药配好,放在掌心,白色的粉沫,好像盐面。他来到她的身前,俯身,用修长的手指蘸着药粉,灵动地在她的脸上点涂,好似在画一幅水墨画。 药粉所到之处,麻痒虽然去除了,可是却更疼了。她疼得直咝咝吸气,“脸上怎么好像有火在烧一样?” “是药力发挥,估计要一炷香的时间,这种烫灼感才会消除。”他将手指尖上的最后一点药粉也已经上完。拿过干净的布巾擦了擦手。 瞧着她坐在那,呲牙咧嘴地难受,他道:“别乱动,忍忍!要是把疹子挤破了,会留疤的。” 苏湘毕竟是小姑娘心性儿,自己又极爱臭美,一听,立马不动了。只是手指紧紧抓着桌角,将桌子上都留下了指印。 陆焕瞧着,眉心一紧,来到她的身前,凑到她的脸边,“我来帮你。” 苏湘虽然不知道师父要干什么,却只是听话的点头。 他微微一笑,拿起桌上,水晶碗下镇水果的冰块,含在了自己口中。含得差不多了,他将缩小的冰块吐到空碗中。 回头凑到苏湘的脸颊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苏湘一开始还没琢磨出师父要干嘛,直到脸上火辣的痛楚果然减轻了。凉凉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上,让她有片刻的失神。 “哎哟,真是不好意思,看来又打扰两位了?”凉凉的气息还在颊边萦绕,陡然间,就听到窗口有个声音冷冷的响起。 第八章 惩罚 苏湘一惊,开眼看去,陆焕却是头也不回,不耐,“又是梵月?” 迷蒙的月色中,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对面,抱着双臂斜眼瞧着这一对耳鬓厮磨的师徒,美艳动人的脸上有讥诮的神色。 “月姐,你回来了?”苏湘对着站在窗边的女子点头,“我就知道,你不是故意给我下毒的。那花上一定是让别人做了手脚。” 梵月瞅了一眼她可怖的面容,心里也是一惊。只不过是这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刚才那个明艳动人的世外仙株,就变成了丑八怪。她淡淡开口,“我去而复返,只不过是想告诉你,我大哥在青州白云山。” 苏湘一听,心头一喜,浑然忘记了自己脸上的伤,刚要起身,陆焕就按住了她的双手。 他看也不看窗边的红衣丽人,只顾俯身给苏湘脸上不匀的药粉清理好。 看着全神贯注,为眼前的丫头处理脸伤的陆焕,红衣丽人胸膛起伏,眼里都是怒意,“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你们名为师徒,却打着师徒的幌子,整夜孤男寡女贴在一起,算什么?有伤风化!败坏礼仪!” “我们算什么、还轮不到向你来交代。”他的眸光明显沉了下去,语气冷厉,却依然头也不回地给苏湘把脸上肿得严重的地方又吹了吹,止住开口欲语的苏湘,“别说话,小心药粉不均匀——不用理这个疯女人。” “疯女人?谁是疯女人!”显然是被明月楼之中的人给惯坏了。梵月何曾受过这些气,用手一指陆焕,“你们是师徒,师徒之恋是禁忌,是大忌!你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苏湘一急,“月姐,你误会了。”陆焕也不去理梵月,用手轻轻一扯,‘嗤啦’一声,他从自己的衣袖上,扯下一块雪白的绸布,给苏湘像面纱一样,蒙在脸上。 他终于转过了头,眼中燃烧着两簇火焰,好像迎风都能点着,“你回来的正好,你以为自己伤了湘儿的脸,我会放过你吗?” 梵月心里又气又苦,“你想怎么样?苏湘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坐不住了。我才知道碧云山的大神主是如此的爱多管闲事。” “我的徒儿,是你随便就来伤害的吗?”他挥出折扇,在梵月身边设了一个结界。 只见梵月困于结界之中,冲又冲不出去,红色的烈火烧灼着她的全身,她甚至听到了皮肉滋啦滋啦被火烧焦的声音。 结界之中,红衣丽人,发出阵阵惨叫。苏湘愣在那里,听到了叫声,才反应过来。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她一直都不愿意相信,梵月竟然会如此的恨自己,甚至不惜对自己下毒。 “师父,你快撤去结界。我又没什么事,用不了两天脸就会好了。你不能这么对月姐?” 陆焕见她焦急的样子,拉住她的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我只不过是惩戒她一下,让她受些皮肉之苦。顶多休息个十天半月,伤口还是会复原的。若是不给她一些教训,将来还不知要如何无法无天。若不是看在她哥的面子上,她这样屡次三番的胡闹,我需没这么好的性子。” “陆焕!”梵月显然是痛苦至极,已经直呼他的名字,“你别忘了,我大哥曾经救过你的命!你们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你就是这样照顾和对待他唯一的妹子吗?” 苏湘回头见梵月在结界里痛苦的挣扎,一时情急,眼泪就下来了。她平时虽然和师父胡闹惯了,但是却也晓得师父的脾气,向来是说一不二。她从心里还是很惧怕师父的。 眼看师父不听她的求情,她急得直跺脚,“师父……” 陆焕见她的眼泪如珍珠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心中一软,“别哭了,小心脸上的伤,才刚上完药。” “那你快放了月姐。”她不依不饶,撇着嘴巴。 陆焕无奈,终是不忍拂逆她,一抬手,玉骨折扇已经飞回了他的手里。 结界突然撤去,里面的人一个踉跄,差点没有摔倒。她扶了一把窗沿,全身都是火烧火燎的痛楚。 梵月此时已经是衣衫破烂,头发都烧焦了,脸上好似涂了锅底灰。两只胳膊已经烧得乌黑,因为她一直用手捂着脸。手上皮肉有的都已经烧焦了。她当然知道陆焕只不过是小惩大戒,要不然,碧云山大神主的结界,可不是玩的,说不上她早就灰飞烟灭了。 经历这一场,她也有些害怕起来。自己从小就胡闹惯了,也不曾有人真得敢对她对手。这次她是真得害怕了。 也不再多言,急忙脚踩窗沿飞了出去。 瞧着梵月仓惶离去,苏湘的心里突然有些害怕。不知道月姐会不会在唐晴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师徒两人行了几日,马上就要到江州的地界了,白衣大神主让紫凤去苏府报信,自己则带着苏湘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陆焕坐在椅子上,白衣墨发,眉目如雕,如翩翩玉树。即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仍然好看到了极点。他手里拿着白瓷茶碗,掀开茶盖,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子,抿了一口。 苏湘则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此时她的脸伤早已好了。一身粉红色衣衫,墨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高高吊起的发上,扎着七彩发带。眼眸灵动,红润的嘴唇透着水光。 风从窗子吹入,将苏湘身上特有的馨香吹得满屋都是。她却依然鼓着粉腮,继续走着。 “待你爹来到此处,我就回碧云山了。回到家中,要听话,切不可胡闹。”陆焕嘱咐着。 苏湘听得师父说话,只有停下了脚步,站在对面恭敬地听着。心里却在转着自己的小心思,一想到回到苏府,爹爹一定会骂自己的。而且这一路给师父看着,就跟押解犯人一样。 那日明明听月姐告知了唐晴的下落。她的一颗心早就飞到青州去了。这下又耽误了好几天,该不会唐晴已经离开青州了吧。到时候,可要到哪里去找?越想心里越是烦乱。 第九章 挨板子 不行,必须当机立断。不能再拖下去了,她霍然抬头,“师父,我真得不想回家。这次回去后,爹爹一定会派人给我看守起来的。爹爹花钱请来了一些术法修为很高的人,到时候我就只能像笼子之中的鸟儿一样,想飞也飞不了。” “那我教你的术法,你为何不好好去学?你若是学好了,又怎会连江湖上的术士都打不过。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碧云山的弟子,传出去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陆焕用折扇敲着桌子。 她赔着笑脸,“师父,徒儿知道错了。可是现在湘儿就是想现学,也不赶趟了呀!师父,只要你肯带湘儿走,爹爹一定会同意的。只要您开口替我求情,爹爹一定没有一个不字的。” “我身上还有要事,需要去处理。不方便带着你。你还是先回家好好待着吧。一个人在外面说不上又闯出什么祸事来。” 苏湘眼瞅着一路上好话说尽,依然是于事无补,索性赌气,“反正我就不回去,一会儿我就自己走。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哪里去不得,凭什么我一出去就会惹事。” 陆焕倒是一怔,反倒笑了出来,“呵,你现在是——要公然违抗师命吗?” 苏湘把头一扬,胆子也大了起来,“你是我的师父不假,可不代表什么事都要管。我回不回家就是我的私事。你根本就无权替我做决定。” 白衣大神主淡淡一笑,突然一扬手。使用了一个小法术。苏湘只觉手腕和脚腕一紧,已经给藤条紧紧缚住,飞来的折扇骨在她的腰间一打,她就狼狈地趴到了床上。 “你放开我!我又不是犯人,你凭什么绑我?就是我爹爹都不敢绑我,你竟敢……早知道当年你修习术法走火入魔之际,我就不该去救你。就该让你——”虽然因为过于气愤,已经是口不择言,不过那个死字,还是没有敢说出口。 陆焕脸色一寒,手中的折扇已经幻化成了一条薄薄的,长方形的一条木板,朝自己飞来。 白衣大神主,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面色一凝,“竟然敢诅咒师尊去死?” “哎哟!”苏湘眼见板子抽在自己的屁股上,想起来,从前在碧云山的时候,只要自己犯了错,就会挨板子,不是打手心,就是打屁股。 可是那个时候毕竟自己还小,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现在自己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还被打板子,她干脆哭嚎起来,“你干脆打死我好了,我知道你肯定是后悔收我做徒弟了。嫌弃人家不用功,术法修的不好,在江湖上给你丢脸了。” 陆焕深吸一口气,眸光一沉,“好啊,你现在倒是会狡辩了!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偷偷逃出去了多少次,又用我的名头在江湖上狐假虎威,做出了多少跋扈的事情。你当真以为我瞎了吗?你可知,你自己闯完了祸,留下的那些烂摊子,都是谁替你收拾的?” 苏湘本来还要叫嚣,一下子就将冲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想起来,这三年来,自己的确闯出了许多事情,比如去偷皇帝喜欢的花瓶、去将官家的粮仓打开、女伴男装去勾引丞相府的大小姐…… 一开始做时,心里着实是害怕的紧。不过后来看看,也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人把她怎么样。她就自以为自个做得隐蔽,胆子也是愈来愈大了。 现在仔细一想,就凭自己个的那点微末道行,哪有不给发现的道理,就凭自己犯的那些事,随便摘出来一条,那可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看来都是师父默默帮自己善后。 “哎呀!痛死了!痛死了……”她雷声大,雨点小地叫唤着。她知道师父还是心疼自己的,喊两嗓子,师父就会停手了。 “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才会让你现在越来越胆大妄为,浑然不将世间的规矩礼法放在眼里。”白衣大神主悠然站起。 “可是……师父!我做得都是替天行道的好事啊!那些个贪官污吏不管百姓的死活,那个丞相府的小姐,见到长得比她美的女子,就动手去毁了别人的脸,我只不过是出手教训一下他们……徒儿不认为这就是错啊?” 她小心翼翼的辩解,说到最后一句声音更是压得很低。 “好啊,既然你不知道错在哪里,这板子是不能停的。” 白衣男子走到她的跟前,瞧着她精致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珠,叹道:“世间自有规矩法度在,就连我也不能随意定别人的生死。你又不是神,有何权力自己就判上了官司。要知道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贫富差距也是自古有之。你随意插手,又不讲究方式方法,只会乱上加乱。” 苏湘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不服软,苦的可是自己,连忙哭啼啼地说:“师父,您停手吧。湘儿知道错了,湘儿,真得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了。” 白衣男子一抬手,那木板又幻化成了折扇,飞到了自己手中,他用折扇敲着自己的手心,“哦,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错在哪里?” “我……徒儿错在……错在不该诅咒师尊,此为大不敬。还错在只凭一时心情,就出手做事,完全没有想事情的后果。”她瞧着师父,美目中,泪水涟涟,认真地总结。 白衣男子拿扇子一点虚空处,她身上的绑缚,应声而开,“既然知道错了,以后凡事要三思而行,切不可胡闹。” “你爹爹马上就到了,为师就先走了。你在家没事时,务必好好修习术法。”说罢一道白影一闪,人已经不见了。 苏湘呲牙咧嘴地从床上站起来,确定师父真得走了,才朝门口走去。天啊,师父居然下了结界! 苏府。 这一路上苏万里都是抽抽着一张脸,苏湘也是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去触霉头。 终于到家了,瞧见母亲一身天青色衣衫,眉目如画,正着急的站在门口张望着。苏湘首先冲到了娘亲的怀里,撒娇撒痴的滚来滚去。 苏夫人见到爱女自然是心花怒放,摸着她的脸蛋,“回来就好,这次多亏你师父帮忙。要不然真不知道,你还要野到哪里去。” “娘,女儿好想您,想您做的点心。”她娇笑着,还不忘偷偷瞥一眼身后气呼呼的父亲。 第十章 护身符 “菲菲,你这样宠着她,迟早要把她宠坏的。”苏万里瞪着眼睛,简直和画中的张飞一模一样。要说这苏万里想当初可是有名的大将军,跟随当今的皇上,也是南征北战过。 只是天下安定后,仗也打完了。所谓鸟尽弓藏,功高震主,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苏万里是个聪明的,莫不如去学那韩世忠。 苏万里主动辞去了一切兵权和官职。皇上一听,当然高兴啊,赏赐了许多金银财帛。皇上想了,朕不在乎钱,只要不造反,比什么都强。 回到了民间,苏万里本来就有皇上赏赐的银钱,再加上自己也是长袖善舞,做起生意来,没想到没过几年,就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不过这苏万里却是一个怕老婆的主,只要他的爱妻一瞪眼珠子,他立马就没了脾气。 柳菲菲一叉腰,也瞪着牛眼道:“你还有脸说女儿啊?都是你选的婚事。说什么镇星王有权有势,就去和人家结亲。现在一想起来都后怕啊,多亏大神主帮忙,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我哪里知道镇星王竟是那样的作恶之人。”瞧见夫人发火,他终究还是语气软了下去。 柳菲菲却不依不饶,“还有,不是我说你。湘儿好不容易回来了,你瞧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摆给谁看。你瞧湘儿瞧见你,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就跟个小猫似的,瞧着就可怜。你一天天和我们母女吹胡子瞪眼睛的,你若是嫌弃我们娘俩了,你就直说,大不了我和女儿给你腾地方。” 瞧着娇滴滴的夫人发怒了,苏万里无奈,“夫人,你瞧你扯到哪里去了。” 柳菲菲也不理他,拉了女儿的手,就往屋里走去。苏湘心里顿时就得意起来,只是碍于父亲的威严,不敢对母亲的话拍手叫好。忍不住回头冲着父亲做了一个鬼脸。 只余下苏万里在门首摇头叹气,半晌,也只有讪讪的进屋去了。 晚间,苏湘吃过晚饭,也陪完了母亲,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终于不用再装了,屁股好疼啊! 丫鬟真真连忙道:“小姐,你先趴到床上。让奴婢瞧瞧!” 真真瞧着小姐的屁股肿了能有一手指高,通红通红的,“哎呀,小姐!你师父下手也太狠了。” 苏湘暗想师父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凭着师父的修为,哪能打了那么多下只是肿了而已。 一晃,苏湘已经回家半个多月了。她在家里待得很安稳,这倒是让父母很是安心。只有真真知道,自己家的小姐之所以这么安静地待着,是有原因的。 这一日,苏湘早早的就起来梳洗打扮。望着铜镜中,那弯弯的眉眼,鲜艳欲滴的双唇,一双白玉的坠子在耳边摇曳生姿。 “小姐,你的这副坠子,当真好看。”真真站在一边说。 “那当然,这可是师父从苗疆给我带回来的。” 一想起师父,苏湘心里也是一甜。修长白嫩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抚了一下脖颈,那里带着一个,师父送她的护身符。 细细的金链子,下面缀着一颗圆润的珍珠,珠子上刻着师父的名字。这护身符是当年自己回府之时,师父带在她脖子上的。 想起师父对她的好,自己真得不该在那日和师父顶嘴。这个护身符她一直带着,就连洗澡都不曾摘下来过,用指腹摩挲着那颗珠子,她好似又回到了碧云山。 青山绿水间,那八年的美丽时光,如果能够一直待在那里就好了。她犹记得和师父的第一次见面。 当时只有七岁的她,就已经很贪玩了。父亲带着她来到了碧云山下,瞧见了许多昔日的老友,也都是带着子女而来。趁着父亲和大人说话的空当,她一个人就溜出去了。 不知不觉就转到了碧云山的禁地,绿水湖边,粉红色的桃花,红艳艳的。一阵香风吹过,花瓣簌簌而落,在水上飘着。处处都是奇花异卉,珍禽鸟语。 苏湘越走越远,待得想回去时,却发现迷路了。正在她急得哇哇大哭之时,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站在水面上,飘然而至。 直到后来她也不知道,是恰巧碰到,还是自己的哭声给师父招来的。 她怔怔瞧着,那白色的身影从水上走出来,鞋子居然没有湿。如一株玉树飘然来到了岸边。小小的她已然惊呆了,觉得一定是碰到了神仙。 她急忙跑过去,抓住那白衣人的手,仰着头,眼睛里充满了希望,红嫩嫩的小嘴唇,“神仙姐姐,你可真好看!” 她说完了这句话,明显感到那白衣墨发的人一怔。她赶紧说:“神仙姐姐,我迷路了。你能送我回去吗?我爹是苏万里,今天带我来碧云山,参见选徒仪式的。我一不小心就走迷路了。”她眨巴着星星般明亮的眼睛瞧着白衣大神主。 白衣大神主瞧着那小小的人,绯红色的衣衫,头发梳得很高,前面一点碎发也没有。露出高高的额头,浓密的眉毛,黑白分明的眸子,咧着嘴冲他笑。 那笑容是如此澄澈,在茫茫无涯的永生之海中,他还是第一次瞧见,那么纯净的笑容。纯净得犹如纯白的莲花。 他有意逗一下这个小女孩,“你该叫我哥哥才对,我可不是女人。” 绯衣小女孩又仔细瞧了瞧他的脸,“可是哥哥长得真得很好看。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她用手敲着小脑袋,终于想起来了,“我爹说过一句话:男生女相,贵不可言!想来哥哥一定是个身份尊贵的人。” 大神主一笑,蹲下了身子,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你倒是嘴巴甜。那大哥哥问你,你这次来,既然是参加选徒仪式,你有没有想过,那么多孩子中,大神主只会选一个徒弟。如果你没有选上,怎么办?” 小女孩笑着,瞅了瞅周围,悄声说:“大哥哥,湘儿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是你要保证不准对别人说。尤其不能让我爹知道。” 大神主配合的点点头,显然是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第十一章 去表白 小女孩一吐舌头,附在他的耳边,“其实我才不想选上呢。我压根就不想学什么术法,听说修练术法很苦的。只不过我和爹爹这样说。爹就会骂我没出息的。” 大神主显然有些惊讶,问,“你该知道,如果学习了术法,就可以做许多,你之前做不到的事。过着快乐无忧,幸福的日子。这是许多人都拼命追求的。” 小女孩扬着下巴,甜甜的声音,“大哥哥,我却不是这样想的。我现在就已经很快乐和幸福了,我为何还要辛辛苦苦的去修练术法,将大好的时光浪费,再去换取幸福快乐呢。现在明明就可以享受我的快乐无忧啊!” 大神主的眼中好像投进了石子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小女孩口中的话,一下子直击他的心底。 世人之愚,竟不及一个孩童。 瞧着发愣的大哥哥,小女孩轻轻的说:“大哥哥,你可以送湘儿回去了吗?” 大神主冲着她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他抱起了小女孩,朝着水边走去。 小女孩伸出小手,搂着他的脖子,笑呵呵道:“谢谢大哥哥!” 白衣大神主抱着绯衣小女孩在水里,踏水而行,白衣翻飞,水花四溅。小女孩觉得特别过瘾,笑得咯咯的。 小女孩瞧着大哥哥踏起的阵阵水花,一个劲拍手叫好,感觉自己也好似飞了起来。 瞧着小女孩开心的样子,大神主也不知为何,自己心里也说不出的开心。他好似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这么样笑过了。他又使了个小术法来逗她笑。 只见漫天花雨纷纷而落,粉红色的花瓣落在小女孩的脸上,沾染在了眉心,别样可爱。小女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瞧着这漫天的花雨,叫着:“真好看!” 不知何时,小女孩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枝红艳艳的桃花。人面桃花相映红,小女孩永远也忘不了,七岁的时候,有一位大哥哥为她下了一场花之雨。 其实没有人发现,就在当日的选徒仪式上,当其他的孩子都争先恐后的表演才艺和本领时,只有角落里,一个绯衣小女孩,手里拿着那枝桃花,喜爱的不得了,好似那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瞧着小姐摸着护身符发了好一会儿怔,真真道:“小姐,你想什么呢?” 从碧云山往事的沉思中抽出,苏湘说了句没什么。 一想到,今日要去见唐晴了,也许是近乡情更怯,自己反而有些畏缩了。 “真真,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怎么有些发慌啊?” 真真扑哧一笑,“小姐,你平日的勇气哪里去了。可不要事到临头,你又退缩了呀。” 自从知道了,唐晴要来拜访爹爹之后,苏湘就一直心急火燎地在家等着。这不终于等来了,怎地自己反而胆怯了呢? “可我也不确定,他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虽然她对我很好,可我心里还是没底,总怕……” 真真攥着小拳头为小姐打气,“小姐,你长得天仙般的人儿,那唐公子虽然是明月楼主。可谁不知道现在的明月楼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反正,真真是想不出来,他有理由拒绝小姐。” 一想到唐晴,苏湘的心里就小鹿乱撞。唐晴的父亲唐川和苏万里是多年的好友。唐晴自小便经常来苏家。 六年前,唐川病逝。一个英武的少年成为了新的明月楼主。虽然他接手的明月楼,早就已经不复了昔日的荣光,可他一直为打理好明月楼四处奔走。 明月楼是武林中正派的代言人,每一次江湖动荡,明月楼的人都要挺身而出,绝对不能让邪魔外道掌控武林。楼主都是游侠般的人物,哪里有人试图作恶,哪里就有明月楼人的身影。 苏湘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唐晴了,不知为何,这一年来,他一次也没有来过苏家。她还记得自己刚从碧云山回来的时候,唐晴恰好在苏家。 那日他带着自己出去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他瞅着越飞越高的风筝飘荡在蓝天中,她瞅着他英俊的侧颜。 那个时候,她虽然心里喜欢唐晴,嘴上却不敢说。只能半含半露的和母亲说了心里话。可一向宠爱自己的母亲,却只是摇头,“湘儿,天下男子万万千,你还是换一个人喜欢吧。” 可是她只喜欢他呀,既然没有人肯帮自己。这次她一定要自己把握住机会。一定要当面问个明明白白。 真真笑着说:“小姐,要不,你就把我当成唐公子,咱们预先演练一遍。省得到时候,你一紧张,再忘说了什么话。” 苏湘一想,真真说得有道理,是要先打一个腹稿。 中午时分,真真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瞧着坐在铜镜边发呆的小姐喊道,“机会来了!” 她平复着气息,显然是刚才跑得急了,“我见到唐公子一个人,坐在后花园的凉亭中,周围恰好没人,就连经常跟着他的铁护法也不在身边。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小姐可不要错过,快去吧。” 一想到这次相见之时,唐晴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样子,总是感觉疏远了许多。不过她随即又宽慰自己,毕竟她现在已经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不避嫌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快速地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冲出了门。 她走在九曲桥上,远远就望见了亭子中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金色的织锦长衫,上面用金线刺绣着弯月的图案,卷曲的长发,高鼻深目,额头上戴着蓝宝石的抹额。 唐晴负手而立,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直到苏湘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唤了声,“唐大哥……” 唐晴才回过头来,瞧见她,显然很诧异,温言笑道:“湘儿!” 苏湘站在他的身侧,见他双手撑着栏杆,“湘儿,你倒是越发出落的漂亮了。”她望着下面的假山和湖中的游鱼,眼睛也不敢去瞧他,脸微微红了,竟然有些赧然。 苏湘在衣袖之中用指甲抠着自己的手掌心,暗想再不开口,可就迟了。自己来这可是有正事要办的。 她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在他的瞳仁中瞧见自己有些惊慌的眼神,唇瓣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湘儿,你找我有事?”唐晴瞅着她有些涨红的脸蛋。 “对,确实有事。”她终于从牙缝之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第十二章 兰花公子 唐晴瞧着面前娇俏可爱的人,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白瓷脸蛋涂着淡淡的胭脂。 柔柔的长发散在肩头,头上简单绾了一个小髻,戴着鎏金的孔雀开屏的发饰,更显娇媚。 贝齿紧咬樱唇,双手还不停地绞着腰带上垂下的丝绦,“是不是闯了什么祸,希望我去苏伯父面前帮你求情啊?” 她立马摇头,“不是……是……我来……想问问你……” 唐晴忍不住笑了,伸出大手在她的头顶一抚,“怎地如此扭捏,唐大哥又不是外人。你的胆子不是一向很大吗?难不成这次你犯了什么大事?” “我真的没事,不,是没有犯什么事情。”她手足无措地解释着,排练好的话竟然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半晌,才不痛不痒地整出来一句,“唐大哥,你怎地还没有给我找个嫂嫂啊?”说完后,她恨不得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高大的古树上,浓密的树荫之中,正坐着一个紫衣公子,水汪汪的桃花眼,还有一个美人尖。此时正拿着碧玉酒壶,仰着头,往嘴里倒酒,酒水如线般落入他的口中。 他喝了一口酒,用袖子擦了一下唇角,斜眼瞧着凉亭中那对男女。他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女子倒真是花容月貌,只是这男子也忒不解风情了。 那女子明显是爱慕着那金衣男子。可偏偏碰上个如此榆木脑袋的家伙,真是暴殄天物。紫衣男子是越看越听,越是着急,恨不得一把上去,将那个木头男子一脚踹开,自己替而代之。 直看到那个卷发男子离开,只剩下那绯衣女子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亭子中。 苏湘瞧着唐晴的背影越走越远,终于如一个小黑点般消失在亭台楼阁的拐角处。她的身子好似抽空了一般,靠在了柱子上。 缓了缓,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用。平时干啥事,也没见自己怕过。这下可好,又白白浪费了一次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她用脚踢了一下栏杆,一痛才跳起脚来,“该死!” 一道如行云流水般的声音响起,“姑娘这是没有表白成,就拿东西出气吗?” 绯衣女子骤然一惊,皱着小眉头,四处望了望,“谁啊?谁在说话!给我滚出来!” “哎呀,这个凶劲,刚才怎么没见你有这本事啊?” 绯衣女子一惊过后,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从树上飘然而下一个紫衣男子。那男子有意卖弄一下武功,踩在轻飘飘的树叶上,慢慢飘了下来。 苏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紫衣上绣着朵朵兰花的图案,恰好是九朵,衣襟上还别着一朵白兰花。头戴金簪,衣饰华贵,就连银色的靴子尖上都缀着龙眼大小的珍珠。 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苏府,而没有让人发觉。此人应该有两下子。苏湘心里琢磨着,“你鬼鬼祟祟的来我家做什么?” 若说他是个盗贼,看他一身行头,就值千金。 紫衣男子站在对面微微一笑,阳光洒在绯衣女子如雪的面容上,光彩夺目,山眉水眼,让周围的美景都是瞬间失色。 “在下无意间得到一个消息,说苏家小姐清丽无双,是天下间少有的美人,宋某只不过是一时好奇,来瞧瞧罢了。却不曾想,当真是名不虚传。”说完紫衣男子还客气的拱手行礼。 苏湘鼻子里哼了一声,耸了耸肩膀,“却原来是个登徒子啊!”这几年来,她早已习惯了,因为有太多的男人试图接近她,有的还会故作风雅,写上几首酸诗,更有甚者,平时自命清高,一见她就没了魂。 其实从心底里,她是鄙视这些人的。虽然自古以来,坐怀不乱的也只有一个柳下惠,她也不认为,男人假正经就是好事。只不过,有些愚夫,瞧着实在扎眼。 “我会让苏小姐知道,我和那些凡夫俗子是不一样的。”紫衣男子好似瞧出了她的心思,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 苏湘瞧着他那卖弄的样子,轻轻的哦了一声,缓缓走近,“你的确和别人不一样?” 瞧着那紫衣男子怡然自得,听了她的夸奖,十分受用的样子,她忍俊不禁,“因为你的脸皮比别人的更厚!” 瞧着对面笑得花枝乱颤的明艳女子,紫衣男子面对她的挖苦,也不生气,“能博美人一笑,实在是宋某的福气啊。” 苏湘笑意更浓,用白皙柔嫩的食指指着他,“美人?我觉得你才是真正的美人呢!只要你把头发一挽,再往胸前塞两个大馒头,哦,还有这身上的香味,我保管你出门都要小心了,采花贼会把你家的门槛踏平的。”苏湘边说边围着他取笑,还用手比划着。 紫衣男子明知道她话中都是讥诮,无非觉得自己太过于注重衣饰打扮。好像今日为了过来见她,的确刻意了一些。 可他却一点也不生气,瞧着她弯弯的眉眼,一瞬间竟然有些痴了。 直到她银铃般的笑声消失在花架深处。 真真瞧着进门的小姐,脸上依然还挂着笑意,喜道:“小姐,我就说,一定会成功的吗?你瞧让奴婢说着了吧。” 没想到听完这句话,苏湘的脸却是一点一点垮下来了,哭丧着,“哎呀,别提了,这次没说成,看来只有等下次了。” 真真啊了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姐!” “到时候和你细说,你先去给我弄点吃的,饿死了。”苏湘坐在桌子旁,双手托腮,嘟囔着。 一大早上,就开始起来梳妆打扮的忙乎,连饭都没有吃上一口,现在才突然发觉,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真真一听,连忙去小厨房,用托盘端进来几个,平常小姐爱吃的小菜,和一碗米饭,放在了苏湘面前。 瞧小姐吃得正香,真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忙道:“对了,小姐!我今天出门去帮你买糕点的时候,见到那个朱思思了。你猜怎么着,我赶上去和她说话,她却爱答不理的,扭身就走了。奴婢真是不明白,就凭她的身份,有什么可骄傲的。” 苏湘一听,缓慢地咀嚼着口里的饭菜,沉默了片刻,“改天我去看大姐一趟,看看能不能把她给劝回来。” “小姐,你还去啊!之前又不是没去过,咱们干嘛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咱们又不欠她的。”真真愤愤不平。 苏湘撂下筷子,拿出丝巾擦了擦嘴,“大姐一个人在外面,孤苦伶仃的,也怪可怜的。” 第十三章 花魁 真真还要再劝,苏湘却做了一个让她闭嘴的手势,“晚上我要去醉仙楼,你去帮我准备一套男装。” 真真不解,小姐去青楼干什么? 苏湘笑了笑,“我听外面的人说,唐晴去过那里,还和那里的花魁交情甚密,我倒要去瞧瞧,那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那个花魁到底是何方神圣?” 要知道唐晴一向忙于明月楼的事务,身边从未有过什么传闻。这次居然和一个花魁扯上了关系,这让苏湘更加怀疑。 醉仙楼门口,入夜时分。街上依然是灯火辉煌。 苏湘抬头,只见这醉仙楼装饰的是金碧辉煌,一看就是个销金窟。倒是有些后悔了,应该早点去里面逛逛的,带着一颗好奇之心,迈开步子,刚要往里走。 只听一个温柔的声音道:“苏公子,这是要去醉仙楼吗?” 苏湘一回头,就见中午见过的那个紫衣男子,正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 “我去哪?碍着你什么事了?” 紫衣男子上前,“我之所以称呼你为苏公子,就代表压根不想拆穿你。你既然要去青楼,就该找个行家陪你去?” 苏湘故意扫了一下四周,“行家,却不知行家在哪里?” 紫衣男子瞧着她虽然是一身男装打扮,却颇具英姿,一身湖蓝色绸衣,如水中暖玉。头戴银冠,英姿飒爽。 他整了整衣衫,“在下便是这里的行家啊!” “哼,我跟你又不熟,哪里显到你了。”苏湘懒得和他纠缠,闪身就走了进去。 苏湘在二楼要了个雅间,坐在镂花梨木椅子上,用手轻叩着桌面。窗子是开着的,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的房间,她一直盯着花魁的那个屋子,自言自语:“这里还真是不小啊,这么多房间,看来生意不错啊!” 紫衣男子坐在她的对面,“那是当然,这可是江州最大的院子了。” 苏湘望着楼下的莺歌燕舞,纸醉金迷,又抬头瞅了紫衣男子一眼。既然他像狗皮膏药一样跟着自己,而且一进来看他说话的架势,的确是个行家,索性就勉强同行吧。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苏湘突然问。 紫衣男子本来以为,她早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不过看她的样子,竟然是真得不知,“你难道没听江湖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吗,南有九朵兰,北有明月晴。你现在总该知道了吧。” 苏湘当然听过。九朵兰一直是和明月晴齐名的,江湖新一代力量的翘楚。明月晴指的就是明月楼主唐晴。这九朵兰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浪子宋九兰。只不过两个人虽然是齐名,唐晴的威望却要远胜于他。 其实自己早该想到的,衣服上绣着九朵兰花的,他又姓宋。 轻轻地传来了两声叩门声,苏湘知道是老鸨来了,说了句进来吧。那老鸨好像母鸡下蛋一般,挤出两声娇笑,进门就叫道:“哎哟,今个咱醉仙楼是怎么了,来得都是神仙般的人物。刚才听下人说来了两位美男子,妈妈我还不信。这一瞧,可真是不假。不知……” 苏湘打断,“鸨母,我今晚要见你们这的花魁如梦,你开个价吧!”她懒得和这婆子废话,反正刚才从侍从那,把这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 那鸨母自是阅人无数,风月场中翻滚的人物,一瞧这两位就不是善茬,和两位简单的介绍寒暄过。 对着苏湘赔笑,“真是不好意思啊!苏公子,今晚如梦那丫头已经让客人包了。不过咱们醉仙楼好姑娘多得是……” 苏湘一急,鸨母后面说了什么,她也不去细听。唐晴说今晚要出去办事,她再三追问,他都说是明月楼的事务,不便对人言。难不成,包了那个花魁的人是他? 她越想越是闹心,脸色都变了,一拍桌子,瞪着眼珠子,直把老鸨吓得立即噤声。 “那位客人出了多少银子,我出双倍的钱。”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沓子银票,往桌子上一拍。 老鸨自然是见钱眼开,不过醉仙楼之所以,能在众多院子之中脱颖而出,自然是个有规矩的地方。 只得赔笑,“公子,咱们醉仙楼是有规矩的,人家那位客人已经先入为主了,就是您出再多的钱,我也不能去把如梦那丫头从人家的被窝里拉出来啊。要不你看,明天成不成?” 苏湘见和她说不通,只是瞧着对面的一个房间出神,因为她听侍从说,那就是如梦花魁的居处。她恨不得用眼睛在那扇门上瞧出几个窟窿来。 宋九兰见苏湘如此着急,他自然是这风月场中的常客了,对着鸨母微微一笑,“不如这样,麻烦妈妈去对面的房间,问问那个客人,如果他愿意今晚把如梦姑娘让出来,只让我这朋友瞧上一瞧就行。” 他明知道苏湘是个女子,也干不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璧放在老鸨的手中,“这块玉就是孝敬妈妈的,至于对面的公子,他要什么补偿,只管提,我都会满足他的。” 老鸨自然是个识货的,将手中的玉放在眼睛处瞧了瞧,就这一块玉可当真是价值连城啊。仔细一想,这宋公子说得有理,笑嘻嘻道:“宋公子,稍等!我这就去问,这就去问。” 说完就扭腰摆臀的走了,难掩脸上的喜色。 瞧着鸨母离去,她自然知道那玉璧的贵重,冲着宋九兰说:“我今天身上没有带够银子,不过你放心,剩下的钱,我会还给你的。”说完就把桌子上的银票拿起来,走过去,递到他的手边。 宋九兰摆手,笑道:“你这不是骂我吗?堂堂一个男子,就因为一块玉,就要收女孩的钱。况且你觉得我缺钱吗?” 苏湘还要再说,宋九兰已经做了一个让她噤声的动作,“你若真有心感谢我,不妨哪天请我吃一顿饭吧。” 苏湘知道他的意思,也懒得和他争执,想着到时候再说,现在她的一颗心都系在那对面的房间中。 老鸨正在为走了一桩生意而苦恼,眼见得这美玉,就要还到那宋公子手中了。老鸨回来,一进门就哭丧着脸,就跟寡妇死儿子了一样,解释,“对不起啊,宋公子,这玉璧看来是和妈妈我无缘啊!对面那个客人根本就不吃我这一套,一个‘滚’字就将老婆子打发出来了。” 宋九兰扇着扇子,忍俊不禁,看那老鸨紧紧攥着手中的玉璧,笑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您老收着吧。” 第十四章 雪魔复生 老鸨一听,自然是心花怒放,千恩万谢,直把宋九兰夸成了一朵花。 苏湘却有些不服,站起身来,“我去会会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狂妄?” 宋九兰忙道:“我陪你一起去。” 苏湘想着万一是唐晴,她可不想让唐晴误会,自己和别的男子在一起,急忙阻止,“不用了,你放心,我自己去就行。” 宋九兰看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强人所难,反正就在对面,如果她真有什么危险,自己也可以及时赶过去,就点点头,“那你小心点。” 临出门时,苏湘想到了什么,回头对宋九兰说:“欠你的那顿饭,我会请你的。” 来到了花魁的门外,苏湘一想到唐晴居然是这种人,和一个花魁勾勾搭搭的,心里就有气,用脚一踢,‘砰’地一声,门开了。 屋里烟雾缭绕,都是水烟味,她缓缓走了进去。只见床上坐着一个眉目姣好的女子,香肩半露,手里还拿着银色的烟斗,正在抽水烟。 她的目光往女子的身侧一移,只见一个男子正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苏湘一下子就怔住了,咽了咽口水,喉结滑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待得那白色的身影走到她近前,她才反应过来,结巴道:“那个,师、师父!是你!” 白衣大神主眉心一动,“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苏湘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师父!真是好笑,这种地方?这是哪种地方,你能来得,我就来不得。 她心里虽打着小腹稿,嘴上却笑嘻嘻,“师父,徒儿在家实在憋闷,就出来溜达一圈。听说这里的花魁美得紧,一时好奇就想着来瞧瞧。” 她斜眼偷觑着师父的脸色,“师父,你放心!徒儿什么都没看到!徒儿真得什么都没看到。我肯定替您保守秘密,不会对任何人吐露半个字的。” 白衣男子面容一僵,解释着,“湘儿,不是你想的那样。师父来这是有原因的。” 苏湘忍不住会心一笑,“师父,您不用说,阿湘都明白的。” 说完倒退着,一想到刚才自己还踢了门,点头哈腰,“阿湘真得不知道师父在这里,否则就是借阿湘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和师父您抢女人啊!” 白衣大神主一急,“湘儿!” “啊?”苏湘嘴上答应着,心里盘算着,今个真是倒霉啊!弄不好一会儿就得挨板子啊,“湘儿先退下了,就不打扰师父的雅兴了。” 陆焕只见她明显是误会了,心中一时只觉特别烦乱。 阿湘赶紧把门关好,逃也似的离开了。 其实师父虽然是大神主,不能娶妻。可师父也是男人呀,出来找女人也是正常的。反正只要不娶妻,找女人不被发现,就还是可以保住大神主之位的。 可是她也不晓得为何,自己为什么看到师父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心里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好似师父在她心中那高大光辉的形象破灭了一样。 自小,师父在她心中就是一个白衣如雪的清朗男儿,占尽了这世间一切的光彩。此时,她突然有了一种,信仰崩塌的感觉。 心里一时烦乱,她真觉得自己今晚就不该来。没事出来瞎得瑟什么呀? 宋九兰见她脸色也不太好,就说:“我先送你回家吧。” 苏湘点点头。 烟雾缭绕的房间里,其实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个花魁,还是保持一个固定的姿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拿着水烟袋,其实她已经被术法定住了身形。 白衣大神主,懒得和她浪费时间,右手捏起一个诀,使用了读心术!只见那花魁虽然不能动,可是眼中却流露着痛苦,脑袋好像炸开一样的疼。 白衣大神主长出一口气,却是面色凝重。看来自己夜观天象,推测的果然没有错。他一拂衣袖,刚出门就撞上了唐晴。 唐晴一见陆焕,急道:“怎么样?” 陆焕边走边说:“雪魔就要出世了,一定要赶在他出世之前,消灭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唐晴一时有些惭愧,自己来结交如梦,就是希望能够得到关于雪花宫的消息,可却是无功而返,而陆焕一出手就知道了关于雪魔的事情。 陆焕瞧出了他的意思,“我用的是读心术。你也不用自谦,咱们修习的术法本就不同。” “可如何才能知道谁才是雪魔呢?”唐晴问。 陆焕叹道:“这个就不好说了,我们甚至不知他是男是女。唯一的线索就是,魔之印落在谁的身上,谁,就是雪魔。如果我推算的不错,魔之印已经降临。只不过在魔印初初降临的三个月内,是沉睡期。所以我们一定要在这三个月内,找到身上带着魔之印的人,将其杀掉。否则一旦雪魔的力量复苏,后果不堪设想。” 唐晴点头,“那这魔之印,到底是什么样的记号?” “是一朵六角雪花的朱色图案。”走出了醉仙楼的大门,“我要去东北方向追踪,你要启动明月楼的势力负责南方。至于那个花魁,她虽然是雪花宫的细作,却根本不知道雪魔是谁。用完读心术后,我消除了她今晚的记忆。所以她不会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 唐晴道:“现在的雪花宫已经是实力强大,如果雪魔复苏,的确是大祸临头啊。” 陆焕淡淡道:“雪花宫和明月楼历来都是对立的,那都是你们江湖上的事情。但是阻止雪魔的诞生,却是我义不容辞之举。” 到了要分开的时候,陆焕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唐晴道:“对了,没事时,也要管教一下梵月,我知道你一直忙于明月楼的事务,不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啊!这话不是我以大神主的身份说的,而是以大哥的身份对你说的。” 唐晴微笑点头,“小弟谨遵大哥教诲。” 唐晴虽然和大神主看着差不多大小,却为何还要给陆焕叫大哥呢?只因陆焕修习术法,已经到了不老不死的地步,除非碰到更强大的对手,将他杀死。否则他是可以永生的。 所以虽然瞧着他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其实就连他自己也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在这茫茫天地之间,走了几个轮回了? 第十五章 落花有意 苏府大门口,苏湘对宋九兰笑道:“今天,谢谢你的帮忙。改天请你吃饭。” 宋九兰瞧着清冷的月光洒在她柔润的脸上,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笑意弯弯的眼睛,她的笑是天生的,是天然的,永远以最好的姿态挂在唇边眼角。 她身上的馨香,不住的往他鼻子里钻,钻得他心猿意马。让他的心里骤然一紧。 瞧着他有些失神,苏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咳嗽了一下,“我先进去了,宋公子也回去吧。” 她走到了大门边,吱呀一声,推开朱红色镶银钉的大门,一抹紫色的身影一闪而逝。 宋九兰却没有走,依然站在门外,怔怔地瞧着,好似刚喝了一杯醇酒,此刻正在回味个中滋味。 片刻功夫,门吱呀一声又开了,探出来一个小脑袋,笑眼弯弯,瞧见宋九兰,“你还没走?” 苏湘快步跑了出来,到他跟前,只见她手上抱着一件紫色的披风,“走了几步才发现,身上还披着你的衣服呢。谢谢了。” 她将披风放到了他的手中,“我先回去了,你也快点走吧。在这傻站着干什么?” 宋九兰笑着点头,直到目送着那娇小的身影闪进了门里,自己也不禁摇头苦笑,怎地好像一个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 他将那软缎子的紫色披风,轻轻放在了鼻端,上面还残留着她身上的芳香,一想到,这衣服曾穿在她的身上过。他的心里就说不出的滋味。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将披风重新披在了身上,慢慢消失在了朦胧的夜色中。如一朵幽兰。 不远处,垂柳后,一个白衣身影走了出来。和唐晴分开后,想着要去北国了,临走之前,他还是想来看湘儿一眼的。 现在已经看完了,自己也该走了。 这个紫衣男子又是谁?是湘儿的朋友吗?他明显看出,那紫衣男子对湘儿的爱慕之意。他一个人站在树下怔了片刻,终于一挥折扇,隐身而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苏湘抻了个懒腰,下床去梳洗。小脸清清爽爽,白里透红的。不用化妆就已经够美了。 苏湘将头发束好,把师父送的白羽发簪一别,配上耳边一对秋水般的坠子。活脱脱一个大美人就出来了,真是应了那句诗,浓妆淡抹总相宜。 小丫鬟用托盘端来了早餐,是一碗红枣粳米粥,两个素包子,还有两个小菜。苏湘拿着白瓷小勺,舀了一口软烂的粥还未放到嘴里去,只听一个声音从门外喊道:“小姐,好消息……” 苏湘放下手中的勺子,就瞧见了火急火燎推门而进的真真,“你一惊一乍的干啥?” 真真笑眯眯,“小姐,我看到唐公子了,你不是说,只要发现他的行踪,就要第一时间报告你吗?” 苏湘一听,霍地一下子站起来,鼓着眼睛问,“在哪?” 真真了然一笑,“小姐还说人家急呢?我看你啊,更着急。” 苏湘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她正在为,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唐晴犯愁。要知道他总是来去飘忽,匆匆而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他的踪迹。看来这是没走远啊。 她双手抱臂,到真真跟前,用胳膊肘怼了她胳膊一下,忍不住笑意盈盈,“死丫头,快说,别耽误了正事。” 真真一抻脖子,“小姐放心,那唐公子跑不了。他此时正在吴记饭馆吃饭呢。而且是一个人。” 苏湘刚要夺门而出,真真一把拽住小姐的胳膊,鼓励,“小姐,你这次可要勇敢一点,不要又白跑一趟,到头来,什么也没说出口才好啊。” 苏湘点点头,“你放心吧。” 这一路上,苏湘想了很多,这次自己说什么也要说个清楚。可是一到饭馆门口,她在外面已经瞧见了临窗而坐的唐晴。这几步的距离,她的心里又在打鼓。 最后一咬牙,她好似抱着去法场的心情,走了进去,行不行,都给个痛快吧。总比零碎折磨强啊! “湘儿,你怎么来了?”唐晴放下手中的碗筷,抬头就瞧见了站在对面的苏湘,只见她双颊绯红,一张小脸上都是笑意。 苏湘冲着他一笑,“那个,我凑巧路过,不想碰到了你。好巧啊。哈哈!” 苏湘坐下,唐晴问苏湘有没有吃饭,她忙说吃过了。 她可不是来这吃饭的,她是来这办大事的,终生大事啊! 这家小饭馆,挺破的,桌子上都是油腻腻的。唐晴却是一点也不在乎,扒拉着碗中的米饭,时不时的夹一口菜。 菜只有两个,一个是豆腐白菜,一个是青椒炒蛋。 苏湘真是想不到堂堂的明月楼主,居然吃这样简单的饭菜,来这么普通的小饭馆。饭馆里面人来人往的,都是一些个做苦力的穷汉。 吆喝声,嬉笑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夹杂着发酸的汗味。饭桌不远处,就是垃圾筒,上面嗡嗡的飞着绿豆苍蝇和小咬。 菜都是用小小的盘子装的,一看就是小份。一个大男人怎么够吃。 绯衣女子有些心疼,忍不住说:“唐大哥,你再要两个菜吧。湘儿请你!” 唐晴扒拉的筷子停下了,抬眼一笑,眸中一亮,这些年,一直都是他关心别人。 将别人挡在身后,还从来没有人关心过自己。就连她也不曾。没想到,这个爱闯祸的小丫头,倒是会心疼人了,“不用了,这里没有什么好吃的,况且这已经很好了。你没看,有的桌子,都是就着咸菜吃白饭吗?” 苏湘四处一梭巡,的确发现有许多苦力,面前就是一大海碗米饭,外加一碟黑了巴区的咸菜。 不过瞧那些大汉依然是吃得喷香,脸上都是汗珠子。 “可是……唐大哥,你又不是没钱,干嘛这样苛待自己?”她仰着小脸,满眼的心疼。 唐晴笑笑,边吃边说:“你以为你唐大哥是财主,实话告诉你,你唐大哥穷得很。” 听着他戏谑的口气,她的心里却是一酸,“没有关系的,唐大哥,如果你缺钱了,就对湘儿说。湘儿有钱!” 对面的金衣男子,微微一笑,“好,谢谢湘儿了。唐大哥知道湘儿是好孩子,最看不得别人受苦。” 听到男子的夸奖,湘儿很受用。 急忙将身上,由于出来的急,身上只有几张百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子。 统统捧在手心,递了过去,“唐大哥,你先拿着。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些。” 第十六章 流水无情 金衣男子哈哈一笑,用手轻轻一推,“你唐大哥还没到那个份上,如果真有用得着的时候会向你开口。” 见小丫头依然不依不饶的,“乖,这些都是你买零嘴的钱吧?”男子的眼睛已经弯了起来,“你若是给唐大哥了,到时嘴馋了,还怎么去小摊子上花费啊?” 她一听,原来唐大哥都知道啊,不过她去小摊子,可不仅仅是为了吃。只是瞧见有些年纪大的老大娘摆摊子实在太辛苦了。她就会把摊子上的小吃全部买光,那样她们就可以早点回家了。 恰在此时,已经有几个小乞丐跑了过来。苏湘因为长得太过惹眼,走到哪里历来都是焦点。那些个小乞丐,此时见她手里捧着碎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光,都急匆匆赶了过来。 都是八九岁的孩子,一个一个脏兮兮的,眼巴眼望的瞧着苏湘手里的银子,“仙女姐姐,能赏给我们一点吗?” 苏湘本就喜欢帮人,忙起身将那碎银子给这帮小孩分了。 这些小孩一个个乐得满脸开花,说完吉祥话就跑了。她瞅了一眼,见这小饭馆中,有几桌妇孺,看样子很是凄苦。她又走了过去,将手中的银票给她们分了。 忙乎完,她才回到了座位。 唐晴看着苏湘的举动,嘴角也是噙了笑意。他知道小丫头不是做作,这些年来,她一向如此。 “湘儿,越来越懂事了。当真是个小仙女了。”唐晴唇角的笑意漾开。 苏湘的脸更红了,用舌头舔了一下上嘴唇。瞧着对面的碗和盘子都空了。 这才一下子想到正事,猛的抬头,“那个唐大哥,我找你有事。”她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居然说得如此流畅。 唐晴用手帕擦好了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嗯?什么事?” 苏湘为了怕自己卡壳,或者再重蹈上次的覆辙,干脆不停顿,连珠炮般,头也不抬,好听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唐大哥,湘儿,想问问你,你、你喜欢湘儿吗?” 唐晴并没有特别吃惊,只见对面的绯衣女子已经抬眼,正定定的瞧着自己,眼里充满了渴望,“湘儿,唐大哥当然喜欢你,只不过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你能明白吗?” “我、我不能明白。唐大哥,湘儿对你的喜欢却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其实湘儿喜欢唐大哥好久了,一直都不敢,也没机会说。今天既然把话说开了。湘儿就是想要告诉唐大哥,湘儿是真的喜欢你。湘儿,想、想嫁给你。” 她竟然流畅的把自己的意思都表达出来了。声音甜美,如一曲悠扬的歌。 金衣男子眼底有火星划过,这么多年了,他自以为已经做到了心如止水。不会再对除她之外的女人有一丝一毫的心意。 可对面的女子热情,可爱,似乎用任何赞美的词汇形容她,都不为过。他的心里是震动的。 “湘儿,你还小,你所谓的喜欢,并不代表是真正的喜欢。唐大哥可以帮你做任何事。唯独这件事,却是要拒绝你的。” 他声音平静,还是淡淡吐露出来,只希望不要伤害到这小丫头。 苏湘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去接他的话茬,怔了半天,两行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出来,眼里通红,显得小脸更是白腻可人,撇着小嘴,“是湘儿哪里做的不好吗?湘儿可以改的。都可以改的。” 唐晴见她哭了,赶忙掏出一条崭新的月白色手帕,伸出手去,轻轻帮她擦拭脸颊。眉头微微皱起,表情看不出太大的波澜。 一颗一颗大滴的泪珠,浸入真丝手帕细腻的材质中。唐晴只感觉那泪凉凉的,带着手帕也是冰凉。 他的心也是一阵一阵的抽紧。 饭馆里的人越来越多,小二已经跑过来催促,“客官,吃完就得倒地方了。还有别的客人等着呢。” 唐晴拉起她的小手,苦笑,“咱们出去吧,这里人越来越多了,你又哭了,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的。” 苏湘跟在他的身后,赌气,“本来就是你欺负人家了。” 出了饭馆,远离那污浊的空气。唐晴也松开了她的手,眼里带着期许,“湘儿,唐大哥还有事情要办,就先走了。我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好孩子,调整几天就会走出来的。” 苏湘无奈,也只有点点头,“我会的。” 瞧着唐晴越走越远,她的心也是越来越空,她又能怎么办呢?难道要扯住他的衣袖哭号着不放手吗?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往回走,直到到了家门口,看到院子中,正在摆弄花草的母亲,她终于忍不住一下子就扑了过去。 柳菲菲骤然一惊,差点没让女儿给砸倒,本来还要呵斥一下这个孩子的。可是只见她满脸泪痕,眼里发红,忙问,“湘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快跟娘说说。是不是你爹又骂你了?” 苏湘摇摇头,只是呜呜的哭。 柳菲菲一摸女儿的手冰凉,忙搂着她,“不急,跟娘到屋里说去。” 苏湘坐在床上,手里捧着暖手炉,哭哭啼啼的说了事情经过。 苏母听后,反而是长叹一口气,坐在床边,摸了摸苏湘的脸,“其实这事也怨娘,若是娘早点告诉你,你心里也就有了准备。断不会如此莽撞的跑去问唐公子。” 苏湘倒是不解,眨巴着眼睛,泪光莹然,“娘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早晚都要去问一下唐大哥的。而且就算他拒绝了我,我也不会就此放手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好。让他知道今日放弃我,是多么大的损失。” 苏母一听,忙喝道:“胡说!人家既然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你这丫头怎地还不死心?” 苏湘一怔,从小母亲对她很少发火的,“娘,可我心里就是喜欢他,放不下他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唐公子为何会拒绝你?” 苏湘摇头,“我哪里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苏母声音恢复了平静,“那就让娘来告诉你。他之所以会不要你,是因为唐公子的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苏湘啊了一声,拨浪鼓般摇头,“不可能,唐大哥一向洁身自好,他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一定会正大光明的娶那个女子。至于那个花魁,我才不信唐大哥会真的喜欢她。” 苏母帮女儿捋了一下鬓边的碎发,温柔的说:“娘说的不是那个花魁,是另有其人。而且是咱家出去的人。” 第十七章 有女名思思 苏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娘,你就别绕圈子,到底是谁?” “朱思思!” 苏母接着说:“你以为唐晴之前来咱们家,只是为了见你吗?那个时候虽然你还小,可是你爹见唐晴一表人才,已经有了将你许配给他的意思。后来才发现唐晴喜欢的人根本就是你大姐,而不是你。我和你爹没有办法,既然人家的心在思思的身上,咱们也强求不得。” 苏母摇头叹息,“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为了思思……你知道二年前,为何思思会突然离开苏府吗?” “这个,当时您和爹不是说,大姐在家里住不惯,就给她在城外找个安静的地方吗?” 毕竟大姐的身份尴尬,下人们总是有闲言碎语传到她的耳朵里,她想出去住,也是正常的。 朱思思是苏万里的大夫人所生,大夫人过世后,苏万里才把柳菲菲扶正。柳菲菲昔年曾是青楼的歌女,虽然是卖艺不卖身的,可苏家毕竟是大户人家,断不会容一个院子出来的歌女当正室。 苏万里能够力排众议,将柳菲菲娶进府,纳为侧室,已经是顶了很大的压力了。想当年柳菲菲和苏万里的爱情故事也算是一段佳话呢。 苏万里虽然遵从家里的规矩,娶了正室,朱家小姐——朱红。可是一颗心却全都记挂在柳菲菲身上。朱红自然不甘冷落,就设计陷害柳菲菲。 没想到害人害己,她本想着让山上的土匪将柳菲菲掳走,哪成想,土匪们抓错了人,居然把朱红自己给抓去了。 后来,苏万里从外地归来,带着人马虽然是将自己的妻子救了回来。官府也将那些土匪抓住,匪首也被斩杀。 只不过朱红回来时已经怀了七个月的身孕,用不了多久就要生了。任谁都知道这个孩子就是那个土匪头子的种。 可是毕竟月份已经大了,若是打胎,怕是会伤害大人。朱红生完了孩子,没几天就抑郁而终。 临死之际,她向柳菲菲进行了忏悔,希望她可以帮忙照顾一下自己的孩子。 就这样,朱红死了,她为女儿取名——朱思思。 苏湘觉得娘一定有事瞒着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姐才会离开苏府?” “她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却怀了孩子。苏家的门风本来就严,当然不能让她在苏府产子,若是此事传出去,她以后的声誉就毁了。” 苏湘双手紧握,心里一紧,“娘,那孩子难道是唐大哥的?” 苏母摇头,柔美的脸上带着无奈,“那倒不是,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但是可以肯定,不是唐晴的。可是唐晴居然还是执意要和她在一起,丝毫不顾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可谁知那个早产的孩子,生下来时,就已经是个死胎了。大夫说是因为思思身子太弱的缘故。思思受了打击,自己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一直都是唐晴在默默的照顾着她。可是思思却死活不同意嫁给唐晴。” 她接着叹气,“思思对娘,对你父亲,对苏家还是心怀怨恨的。她坚持不用苏家的钱,所以她的一应花销都是唐晴供着。” 苏湘一想大姐,也是够可怜的,她一个弱女子,“娘,你和我说了这些,我更加认为唐大哥是个好人。” 苏母将女儿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肩膀,“湘儿,到时候你也会遇到自己的如意夫君,缘分这个东西,急不得。” 苏湘在家里窝了几天,决定还是要去看看大姐,就跟真真偷偷的溜出去了。在街上,苏湘买了一些大姐喜欢吃的糕点。 真真心里虽然不乐意,可也是没有办法。 城外的山脚下,有一处小竹屋,建筑的很雅致。这里就是朱思思住的地方。 真真一个人在竹林边等着,苏湘一个人朝竹屋走去。 撩开竹帘,她就听到了咳嗽声。她急忙跑了进去。只见床上斜靠着一位丽人,头发散乱,面色惨白,身上是淡淡的藕荷色衣衫。 她用手帕掩唇,不停的咳嗽着,抬头瞧见了苏湘,也不吱声,只是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苏湘知道大姐的脾气,将手里的糕点礼盒放在屋里的木桌上,自己搬了个竹椅子坐在了床对面。 自己也有一年多没有来了,没想到大姐的情况居然如此不好。 之前自己来过两次,大姐虽然态度总是淡淡的,不过好歹都是打扮的干干净净。现在竟然连床都下不了了吗? 朱思思止住了咳嗽,把手里的帕子往床边的垃圾筒里一抛,只见那雪白的帕子上点点嫣红都是血迹。 “大姐!你咳血了!” “你不用大惊小怪,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床上女子的声音尖细刺耳。 苏湘瞅了一下屋里,还是很简朴的,“大姐,要不你还是回家吧。家里毕竟人多,也有个照应。” “家?那是你的家?那不是我的家。”朱思思边说边扯过床边衣架子上的紫色长袍,披在了身上。 她起身来到了梳妆台旁,对着镜子开始慢慢的涂脂粉。 苏湘还要开口,朱思思却猛然回头,冲着她一声轻笑,“你来这有什么目的?如果我没猜错,是不是让唐晴拒绝了,你就来动我的心思了?” 苏湘脸一红,脱口,“你怎么知道唐晴不要我的事?” 她的手紧握成拳,“难道是唐晴告诉你的?” “哼,紧张什么,那日在吴记饭馆,我瞧见你们了,其实我就坐在你们不远处,恰好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那我怎么没有瞧见大姐你?” “你一颗心都在唐晴身上,还能瞧见别人吗?况且那日我找了一个死角的位置,又用风帽盖住了脸,你们瞧不见我,也是正常。” 苏湘缓了一缓,“大姐,你还是跟我回家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朱思思拿着一只珠花刚要往头上戴,突然啪的一声,摔到地上,“你放心,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也有佣人伺候我的起居,唐晴如果空暇时,也会来看我。我凭什么回你们的家?” 第十八章 要死了? 她缓缓站了起来,化好了妆的脸蛋,看不出病容,反而更显娇媚,“我还要告诉你,彻底死了对唐晴的那份心。他永远也不会爱上你的。” 她瞧着苏湘一点一点暗沉下去的脸,炫耀,“你知道我为何还能活到现在嘛?只因每日,我都服用‘鹤灵’,你该知道这药有多么贵重。” 苏湘当然知道,‘鹤灵’这种药材,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所以贵重的很,一服药就要万金。 真不知道唐晴是用什么办法弄到的。一想到唐晴居然会去那么简陋的餐馆吃饭,也是,他既然不能动用明月楼的公银,那也只有从自己身上,能省一些是一些了。 接下来朱思思说了许多话,她都已经听不太清了。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无动于衷,事实证明还是做不到的。 原来唐大哥竟然爱她至此,不在乎她怀过别人的孩子,还一心一意的对大姐。 看着失魂落寞走出竹楼的小姐,真真赶紧迎了上去,一路上都在念叨着就不该来看这个扫把星啥的。 回到家后,真真发现一向爱笑的小姐,居然有好几天都没有什么笑模样。 这些日子,苏湘倒是很乖巧,只是在家好好待着,没事时,就练习师父之前教过的术法。此时静下心来,每次修习都有了新的感悟。 这日,外面细雨如牛毛,苏湘练完术法后,就搬了把椅子,坐在窗边看雨。她双手托腮,瞧着树木花草在清浅的雨中更显朦胧。 她居然想到了师父,因为也是在同样的一个雨天。她犹记得,自己惊慌失措的闯进师父的房间,叫着:“师父,救命啊!……” 师父正在房中看书,连忙将书放下,一把扶住踉跄的她,“阿湘,到底怎么回事?” 苏湘眼泪噼里啪啦的飞出来,“师父,我流血了,不停的流,怎么也止不住。我要死了……” 陆焕往下一瞧,只见她雪白的裙子上,沾染上的都是斑驳的血迹,如雪中红梅。 师父将其扶在床边坐好,安慰,“没事的,阿湘。有师父在,你死不了的。你要相信师父。” 苏湘听着师父的安慰,才缓过神来,点头,“那师父快救救阿湘吧。阿湘可不想死,阿湘还没活够呢。” 陆焕只有哄着她,让她在床上躺好,帮她盖好被子。又去熬了一碗红糖姜片粥,给她端来,“先喝粥吧,喝完了粥,你的病就好了一半了。” 苏湘似懂非懂的喝了粥,果然感觉胃里暖暖的,肚子也舒服多了。 师父又去山下找来了一个老婆婆,那个老婆婆帮自己收拾好后,又告诉了一些注意事项。 她记得自己就在师父的床上睡着了,睡得很香。待得醒来时,外面已经黑透了。 听着细雨之声,她实在不想回自己的屋里,一个人待着。就赖在师父的床上不走,师父无奈只有由着自己。 她躺在床上,静静的瞧着师父坐在窗口的书桌旁看书。他的侧颜如玉,高挺的鼻子,紧抿的嘴唇。白瓷一样的皮肤,单手拿着半卷书,一身白衣,一个恍惚,会让人有一种错觉,好似是神仙降临了。 直到师父的声音促狭响起,“看完了没有?” 她有了一种被抓包的窘迫,红着脸吐了吐舌头,“师父,你不睡觉吗?” “你睡吧。师父晚上打坐。”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愫。 她哦了一声,还是会偷偷的抬眼瞧着师父,师父的睫毛如羽翼,比自己的还要长。 陆焕坐了一整夜,手里依然拿着那本书,直到对面床上的丫头,发出均匀的鼾声。 白衣男子僵硬的身子,才柔软了一下,颓然苦笑。 细看之下,他的书一直停留在同一页上,他居然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原来多年的苦修,也不过如此,自己还是没有达到心如止水。那丫头的一个笑容,就让他乱了心弦。 他看着她慢慢长大,小小的花苞,待放的花蕾,现在花已经开了。他却必须把她送走了,他不能欣赏。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苏湘,一掀开被子,就闹了个大红脸。虽然昨天那个老婆婆给了她垫布,可是谁让自己睡觉不老实呢,她瞧着洁白的床单上,那如画般的梅花,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慌张的想着对策,吱呀一声门响。 师父端着早点已经走了进来,“过来吃早饭吧。” 苏湘回头,脸红得透透的,无奈开口,“师父,对不起,我、我把你的床单弄脏了。” 陆焕越过她的肩膀,视线落在了床单上。 苏湘的头垂得更低了,直插进胸膛里。 “没事,洗洗就好了。快过来吃饭吧。”白衣男子的声音带着出奇的温和。 苏湘才反应过来,师父居然去给自己做早餐了。天啊,师父,什么时候一下子变得这么体贴人了。 “师父,那吃完早饭,我立马就去洗。”她坐了下来,乖乖的。 陆焕一急,“不行!” 苏湘不解,抬头问,“为什么?” “你现在不能沾冷水的。”陆焕边说边把粥和包子从托盘中拿出来,放在她面前。 苏湘哦了一声,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还有这几日的早饭,都由为师来做。你若是有特别喜欢吃的,可以提前告诉我。”陆焕喝了一口粥,若无其事,道。 苏湘只觉得有些受宠若惊,看来自己这病来得还挺好,既不用修练术法了,还不用做饭了。她想了想,脱口,“我想吃饺子。自己动手包的饺子。不想吃外面铺子卖的。” 陆焕喝的一口粥差点没呛住,抬头,眉头微皱,“这个太难了,我不会。” 白衣男子心想,这个丫头,给她几分颜色,就要开染坊。早餐的包子,是自己去山下的铺子买的,只有粥是自己熬的。他只会做粥,别的可是不会。 可事实上,阿湘就知道,师父一向是嘴硬心软,因为后来师父还是给她包了饺子的。 而且师父包的饺子居然出奇的好看,好似一个一个小元宝,五颜六色的。她没想到师父还用青菜汁和面了,反正自己可是没少吃。 可是好景不长,癸水走了后,她被告知就要离开碧云山了。师父原来早就给爹爹写了信。 原来,那几日的宠溺,只因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 待了八年的地方,一朝离开,心里当然不舍。 她哭得眼睛肿成了春桃,求着师父,可是师父还是头也不会的朝山上走去。 石阶上,白色背影格外孤单。 第十九章 老气的肚兜 苏湘正望着细细的雨丝无声发笑,只要一想起师父,她的心里就不自禁的涌起蜜意。突然一个紫衣身影倒挂着出现在窗口,把苏湘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瞧把你给乐的!” 苏湘缓缓神,望着窗口倒挂着的人儿,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不是宋九兰,是谁。 她没好气,这个家伙可把自己吓一跳,“你来干什么?” “你别忘了,还欠我一顿饭呢。” 苏湘想着早晚也是躲不过,干脆请完算了。她一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那你说吧,去哪里?我们现在就去,可以吧。” 宋九兰显然很高兴,一下子跳了进来,“那就多谢苏小姐了。” 苏湘见他一下子闯进了自己的闺房,还四处看来看去,“哎,你这个人怎么随便进女子的闺房啊,还这么不安分的瞅来瞅去的。” 宋九兰狠狠猛瞅了一圈,见她的房间布置得很清幽,都是一些很素雅的颜色,书柜中还放了许多藏书。 他装着偶然一瞥,其实早就瞧见了,床上居然还放着一件淡紫色的肚兜,上面用金线刺绣着一池荷花。应该是忘记收了。 他用扇子挑了起来,“没想到,你会穿这么显老的颜色?” 苏湘跺脚,跑了过去,就要去抢,“你是正人君子吗?居然……” 宋九兰故意不让她抢到,截口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的大半时光都是在女人的床上度过的。” 紫衣男子好看的眉眼笑意浓浓,又纠正了一下,“或者说,是在等待女人脱衣服的过程中度过的。” 苏湘看他用手紧攥扇柄挑着自己的肚兜在那晃悠,仗着身高的优势,自己根本就够不到。 她也看出了他是故意逗弄自己。她索性,也不抢了,双手环胸,“你若是愿意要,就拿去好了。” 没想到,宋九兰巴不得这一声,赶紧将肚兜收好,揣入怀里,嬉皮笑脸走过来,“那就谢苏大小姐了……” 苏湘哼了一声,瞪她一眼,也不理他。 宋九兰涎着脸,凑近,“我的苏公主……我的苏女皇……” 苏湘终是忍不住扑哧一笑,“去你的,你再叫下去,我岂不是成了王母娘娘了。” 宋九兰赶忙纠正,正色,“那可不对,你该是观音菩萨才对!” 苏湘轻笑,“算了,赶紧吃饭去吧。” 宋九兰带着苏湘来到了城外,一处很偏僻,却也比较雅致的一个酒楼。鎏金匾额上刻着三个大字‘桃花居’,里面的客人并不多,大多好像都是提前预约过的。 他自忖是玩乐的能手,有什么好地方,他最是熟悉了。这里不仅环境清幽,菜品也是极其丰富,掌勺的都是四海之内的名厨。 来这里吃饭的主儿,那可都是非富即贵。别看这里外面装潢不起眼。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大厅中搭设了一处三丈的黄金高台。上面各色女子都穿着单薄的纱衣跳着艳舞,还有金发碧眼,丰胸美臀的异域女子。 见宋九兰的眼睛往那些女子的身上瞟去,苏湘白了他一眼。 两人坐在了靠窗的一个位置,宋九兰点完茶水后,就问对面的苏湘,“这里的环境,喜欢吗?” 苏湘说了句还不错,就开始靠在椅子上想心事。的确,她又想到了唐晴,一想到唐晴为了省钱,到那么破的饭馆去吃饭。而同样和他齐名的宋九兰却是过着如此豪奢的生活。 她的心里就好似被针扎了一下。 不一会儿,一个美艳动人的丽人,身上穿着单薄的鹅黄色纱衣,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恭敬的朝他们俩行了个大礼。 双手捧着菜品本奉上,娇滴滴的声音,“贵客请选菜。” 苏湘一看这架势,点菜还弄了一个大美女。只见那美女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肩膀上的纱衣已经滑下了,露出白腻的香肩,白得直晃人的眼睛。 绯衣女子,暗道自己幸好不是男人,否则搞不好,都容易把这美女领回家去。 黄衣女子是对着二人说的,苏湘一抻下巴,冲对面的紫衣男子,“既然是我请客,你点吧。” 紫衣男子,只有伸手接过了菜本,还不忘在那美女手背上捏上一把,“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黄衣女子娇笑着,对着宋九兰,道了一声‘请’。 紫衣男子修长的手指翻着菜本精致的页码,若无其事的在上面点来点去的,黄衣美女显然一一记下了。 看来这个美女脑袋瓜倒是好使。 男子好听的声音响起,“对了,再来一个太白鱼头、外加松鼠鳜鱼……哦,对了,别忘了,再给这小丫头来碗燕窝。” 黄衣女子抿唇而笑,“贵客放心。” 男子又将菜本递给了苏湘,“我想要吃的,都点完了,你再看看有没有要吃的?” 苏湘接过菜本,“好的,我再点几个。” 一看菜本,绯衣女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随随便便一道菜都是百金啊!她气得是银牙暗咬,心里只想着,不知身上的银票够不够,若是不够,可又要丢人了。 她一抬头,只见那黄衣美女盈盈的笑意,正凝望着她,“小仙女,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下菜品吗?” 不待苏湘开口,女子清脆的嗓音已经响起,“咱们桃花居的清炒桅子花不错,恰好刚才公子也没点这道菜。还有枣泥拉糕和铜钱包,都是不错的。你若不喜欢这些,还有……” 苏湘清了清嗓子,还真有点不忍心拒绝那黄衣女子,期盼的眼神,“那个,刚才他都点了什么,我看看,若是够了,我就不需要点了。 那黄衣女子娇声说:“好的,刚才那位公子点了,白切鸡、蜜汁火方、西施玩月、得月童鸡、虫草里鸭……鱼头豆腐汤……” 好听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报着菜名。 “停!”绯衣女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够了,就这些吧。足够了。”她有些乏力的摆摆手,好似身体被抽空。 黄衣女子软糯的声音响起,“可是我还没说完呢?” “不用再说了,你退下吧。”苏湘示意她。 那侍女只有柔顺的点点头,盈盈退下。 紫衣男子桃花眼含笑,“莫不是我点多了,让苏小姐为难了?” 第二十章 我请你 苏湘强自顺了口气,强笑着,“怎么会?我请人吃饭,可从不心疼银子的。只是怕点了太多,吃不完要浪费的。” 男子唇角堆着笑意,“哦,原来如此,我就说苏家小姐可不是小气的人。” 苏湘也只有无奈笑笑。心里暗骂,姓宋的,看一会儿不撑死你。 紫衣男子虽然一直和她讲着笑话,不过还是发现她脸上有些落寞。 宋九兰一直在关注着她的情况,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在想什么呢?可以和我说说吗?没准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苏湘抬头瞧了他一眼,心里的确挺憋闷的,只有顺嘴说出了心事,“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也向他表白了,可是却遭到了拒绝。他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女人。” “你喜欢的人是明月楼主唐晴,对吧?”紫衣男子一摸鼻子。 苏湘一惊,“你怎么知道?” 宋九兰一笑,“傻瓜,他头上戴着蓝宝石抹额,那是明月楼主的标志。” 看来,是那日在小亭中,宋九兰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苏湘叹气,“我心里还是放不下他,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我的宝贝丫头,天下好男人多的是。比如你对面就坐着一位,干嘛非要喜欢他那个死心眼的,他有什么好?”说到这,宋九兰一拍大腿,可真是愤愤不平啊。 就瞧自己吧,那可是要貌比潘安宋玉的主儿,更难得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一身武艺也是鲜有敌手。最主要是了解女人啊,简直比女人还了解女人。 哪个女人跟了自己,不是舒坦,舒服,舒心,舒身啊! “他才不是死心眼呢,你不许说他坏话。”绯衣女子横了他一眼。 宋九兰哂笑,“整日守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偏巧那个女子还不领他的情。不是死心眼,是什么?” 苏湘狐疑的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江湖上的事,就很少有我不知道的。所以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倒不如多关注一下我。”说到最后一句,他的目光灼灼,望着她。 那目光好似钉子一样钉着她,倒是让她有些尴尬,恰好,此时上菜的小二来了。小二穿戴整齐,手里托着餐盘。瞧着菜一道一道上齐。 苏湘只是埋头吃饭,也不和他搭话。 宋九兰则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殷勤的帮她夹菜。还特意剥了虾仁和蟹黄。直把手指头都剥红了。一开始,苏湘还以为他是要自己吃的。 看他都送到了自己面前,苏湘只有如实回答,“我不吃虾蟹。” “哦!没事!那我再帮你拿点别的。”男子含笑,“你要多吃点,瞧你太瘦了。” 紫衣男子又帮她斟茶倒水,简直不知道要怎样服侍她才好了。 一个红色的身影正在慢慢的朝他们这桌走过来,“湘妹妹,真巧啊!” 苏湘一抬头,一个红衣女子,含笑走来,“梵月姐姐,你也来这吃饭啊?” 梵月微微一笑,“对啊,我已经吃完了。”她用眼睛瞥了一下宋九兰,又按住了欲站起来的苏湘,“不用客气,我就是和你打个招呼。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梵月的手按着她的肩膀,让她的肩胛骨,感觉一酸,她还没反应过来,红光一闪,梵月已经没了踪迹。 苏湘只觉肩膀有些痛,她也没注意,过了一会儿,也就好了。 宋九兰也放下了筷子,问了一句,“她是唐晴的妹子吧?” 苏湘点点头。 饭终于吃完了,宋九兰原来早就结好了账,“记住,你还欠我一顿啊。” 只见他摇头叹息,“为了请你吃这一顿,估计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都要喝粥吃咸菜了。” 苏湘当然知道他的小心思,无非是想和自己多接触,“你还是少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吧。”她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 宋九兰边走边说,得瑟着,“我乐意浪费。” 苏湘跟在他身后,发现这个人的脸皮还真是厚啊! 出了桃花居,对面是一片绿莹莹的湖,湖边有许多富家小姐,都在坐彩船游湖。宋九兰见她往那面多看了一眼,笑笑,“咱们也去坐一会儿吧。” 两个人坐上了彩船,小小的船,荡在绿水之中。苏湘站在船头望着湖面,风吹得她衣袂飘飞,纤腰不盈一握,如飘飘然的仙子。 她的腰很细,好像用一只手,就可以握住。绯红色衣裙和绿水交相辉映,长发高高束起,系着绯红色的发带。 看着这窈窕的身段,就让人的心里一荡,再加上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不住的往他的鼻腔里钻。 宋九兰忍不住来到她的身后,伸手想要去搂住那嫩柳般的细腰。 一道白光突然打中在他的手腕处,宋九兰疼得‘哎哟’一声,“是谁,是谁暗中伤人?” 宋九兰正在这里叫嚷着。 只见船头已经幻化出一个白色的身影,飘然而立。头戴白玉冠,墨发如云,入鬓的长眉飘扬,唇角带了一丝笑意。 “师父,是你!我就知道是你!”苏湘已经扑到了师父的怀里,好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陆焕眸中闪过一丝宠溺的笑意,“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个样子?” 宋九兰一听苏湘管这白衣人叫师父,就已经猜到了。 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碧云山的大神主,居然如此年轻!如此的神采风流,他一直自诩长了一副好皮囊,今日一见,也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他赶忙一躬身,“在下宋九兰,见过大神主。” 苏湘已经从师父的身上下来了,“师父,他是我的好朋友。” 陆焕一听朋友这个词,心里还是很舒服的,“既然是湘儿的朋友,就不必多礼了。” 苏湘冲着宋九兰炫耀,“你今天赚到了吧,居然见到了活的大神主。” 瞧着苏湘的笑容,宋九兰的心里一滞,“的确,能见到大神主,是在下的荣幸。” 苏湘已经拉着师父的手,走进了船舱,笑着说:“师父,你这些日子,又去哪里了?” 第二十一章 他配不上你 宋九兰一个人站在船头,风吹动船上挂着的布帘,可以清晰的看到,船内,两个人正对桌而坐,谈笑风生。 苏湘瞧着师父眼睛猩红,里面都是红血丝,显然很久没有休息了,急忙问,“师父,是碰到了棘手的事情吗?” 陆焕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没事,是你想多了。” 苏湘鼓着腮帮子,“我才不信呢。师父,现在阿湘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什么事都不告诉阿湘。” 陆焕微微一笑,让他怎么说呢,这次去北国,没有找到雪魔的下落。他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怎么休息,可是他回来的第一件事,首先想到的就是来看这个小丫头。 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雨点拍打着雨布的船蓬,声音就在头顶传来。一下一下好似敲打在人心上。 苏湘往外望了一眼,早就不见了宋九兰的身影。自己只顾和师父聊天,竟然没有发觉那个家伙是啥时候走的。 陆焕瞧着苏湘了然一笑,“那个宋九兰,好像很喜欢你。” 苏湘连忙解释,“可我并不喜欢他。” 陆焕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扇柄,“看得出来。” 苏湘瞧着水雾蒙蒙的湖面,对岸的青山缭绕,别有一番韵味。艄公怕这两位客人着急,连忙说用不了一会,就可以靠岸。 其实白衣男子并不急,他倒是希望一直都不要靠岸才好。他与她,近在咫尺,一股无形的气息在狭小的船舱里流动着。 她发现船里居然有棋盘,笑着说:“师父,要不咱俩来一局吧。” 陆焕笑着说:“手下败将,还没输够?” 苏湘哼了一声,“棋还没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船虽然已经靠岸了,外面的雨却是还没有停,艄公早就找地吃饭去了。船里只余下一个白衣男子和一个绯衣女孩。 苏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连赢了三局。她低头瞧着那黑子白子纵横交错的棋盘,心里美滋滋的。 由于太过卖力,她将袖子卷了起来,露出雪白的一截藕臂。额头上有几星细密的汗珠子,不时用红润的丁香小舌头舔着上嘴唇,脸上红扑扑的。 “天都要黑了,还要下啊?”陆焕笑着问,他当然是故意让着她的,不过就这也很费力,要输得不露痕迹。 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 苏湘其实还有点没下够,可是外面已经擦黑了。师父一定也累了。她点点头,“那好啊,下次咱们再下。” 陆焕用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丝帕,伸手帮她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苏湘一把扯过来师父的丝帕,自己胡噜了两下子。瞅了一眼手中的帕子,“师父,等我回家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陆焕见外面的雨还没停,解下身上的披风,将她裹好。手里的折扇已经幻化成了一把月白色的伞,伞上绣着云纹。两个人一同走出了船舱。 到了苏府门口,“师父,你不进来坐坐吗?” “为师还有事,就不进去了。衣服就穿着吧,回去早点睡觉。” 苏湘点点头,身子却是没有动。只是垂着头,用脚尖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怎么,还有事?”白衣男子问。 苏湘抬头,粉嫩的唇瓣动了动,嘟囔了一句。 幸好,大神主耳力不同于常人,依然听了个清楚。 白衣男子用修长的手指帮她整了整衣衫的领口,手指触及她的下颔,那触感很舒服。声音不高不低,从容道:“没事的,他本就配不上你。” 绯衣女子扇了扇睫毛,师父居然说唐大哥配不上自己。看来真是徒弟都是自家的好。自己哪里有什么优点,也就师父当我是宝。 她心里一酸,又扑到了师父怀里,将脸贴着他的胸膛,闻着师父身上的沉水香味。心里只觉特别踏实和安定。 “好了,早点回去吧。”男子用修长的手指抚了一下她的发顶。 她只有依依不舍的从师父温暖舒适的怀抱中抽身,听话的转身,慢慢进了院子。 白衣男子见阿湘已经上楼了,看到了小楼上的灯光亮起。 他刚要离开,就见到了迎面而来的唐晴。 一处密室之中,石室之内,陆焕首先开口,“昨日碧云山的仙司命,让紫凤给我传来了信。按照信上所说,梵月极有可能就是雪魔的附身对象。” 唐晴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不可能。一定是仙司命搞错了。” 陆焕从石座上站了起来,淡然一问,“如果她就是呢?你会怎么办?” 唐晴紧紧皱着眉头,爹临死的时候,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梵月。嘱托自己好好照顾她,可是这些年来,自己忙着明月楼的事情,对月儿的关心,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如果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子,他连想都不敢想。 “不用回答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陆焕面色一冷,“到时候,我来出手便是,你只不要插手就好了。” “不可能……”唐晴反复说着这三个字,他知道陆焕一向说到做到,若是梵月真得被雪魔附身,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下手。 陆焕也不搭理他,“我知道你一向以苍生的利益为主,我也相信,你不会因小失大。” 待得唐晴抬起头来时,陆焕已经离开了密室。 陆焕用术法凝聚出了一面银色的小镜子,从中找到了梵月的所在之地。 一家客栈之中,二楼的一间房门外,一个白衣身影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梵月坐在床上,正用梳子慢条斯理的梳着头发,“进来吧,大神主。” 门开处,一袭白衣的俊朗男子走了进来,脸上明显有些诧异。 “你一定很惊讶,为何这么晚了,我还没有睡?”她站了起来,“因为我在等你啊。” 桌上的烛火摇曳,她只着一身红色的真丝睡袍,丝质的袍子很大,不时的从肩头滑下,露出如雪的肩膀。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那丰腴圆润的身姿,让人浮想联翩。 陆焕开门见山,“那我也不和你卖关子,我怀疑,你就是雪魔的附身。” 梵月呵呵一笑,“前些日子,我倒是偶然听到大哥说起过一次,只是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雪魔有可能附身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这也算不上奇怪。” 梵月抚弄着如缎子般的长发,软段子的绸衣,若隐若现露出玉峰,“听说雪魔的附身,身上会有一个六角雪花的朱色图案。却不知大神主难道要亲自检查一下我吗?” 第二十二章 验身 陆焕眼中如深潭一般,看不出波澜,“如果有必要,也未尝不可?” 梵月眯着丹凤眼,抿着唇,将下巴抵在肩膀上,扭动腰肢,“那大神主为何还不动手?还在等什么呢?”她的声音带着蚀骨的诱惑。 陆焕手中的折扇一动,长眉一掀,就要使用法术。 梵月知道他要用法术,连忙制止,“慢着,人家自己脱嘛!” 白衣大神主无奈只有收了手,淡淡的站在那。烛火明灭之中,一身白衣,高高的鼻子,如水的眼波,竟然让一向以美貌著称的梵月,也是黯然失色。 她怔怔的看着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直到白衣大神主用手攥着空拳抵住嘴咳嗽了两声。 梵月才如梦初醒。她修长的双手缓缓往腰间滑去,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扯,衣服上的蝴蝶结打开了。 圆润丰满的娇躯,就呈现在眼前,没有一丝遮挡,尽览无遗。娇媚的女子,将一缕柔发咬在嘴里,“大神主,可满意?” 细腰长腿,丰胸翘臀,尤其那一双腿,更是充满了弹性和诱惑,让人看了一眼,就再难忘记。 女子轻启朱唇,露出雪白的牙齿,随手从桌上的果盘中,拿起一颗红润的樱桃,叼在口中。 红唇在暗夜中如火,撩起熊熊烈焰。媚眼如丝,如一只慵懒的猫。 此刻,这里就是她的舞台。征服男人的舞台。 双手抚上那两座玉峰,她闭上眸子,如蛇一般尽情的扭动着身体,口中发出琉璃碎裂般的低吟。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嘴里咬着那樱桃的把,“焕,吃了这颗樱桃吧!” 她不信会有男人,可以经受得住如此的诱惑? 她的身子似乎满足了所有男人的幻想,男人的所有幻想。 面对着如此风情万种的女子,白衣男子的眼里却没有丝毫起伏。如同瞧着的是一具骷髅,红颜白骨,都不过是刹那芳华。 多年的苦修,早就已经让他心如止水,枯井无波。 既然她愿意在那蹦跶,他就当没看见。 “转过去,我还要看后面。”白衣男子的声音出奇的自然。 梵月勾了一下唇角,慢慢的走近他,直到近的不能再近,张开唇,送上了那颗红润的樱桃,见没有反应,“我喂你。” 白衣男子猛的往后一退,女子一急,一个不小心居然将那樱桃整个吞了下去。只听咕隆一声,她好似噎着了一般抓了一下喉咙。 她慌忙抓起桌上的茶碗,拿开茶盖,喝了几口茶水,顺了一下。脸才不涨了,嗓子也舒服了。 白衣男子也懒得理她,就跟看耍猴似的,只觉无限滑稽。 “人家都让你看光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她边说边如藤蔓一般上前,缠上了白衣男子。她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都是男人嘛,她就不信,猫有不偷腥的。 女子温热的身体带着熏香的味道,十指扯着他的衣襟,她再也忍不住,在他锁骨处亲个不住。 陆焕只觉好似让一条大蟒缠住了一样,还咝咝的冲他吐着冰凉黏腻的信子,他觉得甚至瞧见了那发光的鳞片。 白衣男子懒得和她多做纠缠,右手一抬,拧过她的手腕,疼得女子哎哟一声。迅速的扫了一眼她的身后。由于不放心还拂开她的头发检查了一下脖子后。 梵月只觉手腕酸疼,“陆焕,你非礼我,我要告诉大哥去。” 陆焕检查完毕,她的身上并没有雪魔的记号,难道是仙司命的预言出错了。 他扔下两个字,“随便。”就闪身离去。快得如一阵青烟。 只余下气愤的梵月在屋里独自咆哮。 碧云山,神殿。 旭日初升,一个黑衣白发的老者,如往常一样正在神像面前诵经。巍峨的神殿正中供奉着金色的守护神像,一个羽衣飘飞的仙子。两旁是诸多其他神像。 正中的神像非男非女,或者说,既有男相也有女相,似笑非笑的眸子俯瞰着天下的芸芸众生。 老者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淡淡开口,“你回来了?” 白衣大神主在身后恭敬的朝着神像跪拜一礼,“是的。” “可有除去雪魔?”老者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梵月根本就不是雪魔的附身。所以雪魔的附身肯定是另有其人。” 老者回头,显然一惊,“可我明明从卦象之中,算得梵月身上有朱色的雪魔印记。” “凡事都有例外,那就有可能是算错了。”陆焕站起身来,望着神像淡淡的说。 老者也从蒲团上站了起来,雪白的长眉垂至下颔,捋了一下长须,“老了,看来是我算错了。” 作为神殿的司命,他一直掌管着星象占卜。每次占卜,都会耗费灵力。他还从未错过,如今男子的声音骤然入耳,虽然没有责备,却也是让他的心里一动。 “司命也不用太过于自责,重新卜上一卦就是。” 仙司命瞧着陆焕有些憔悴,自然是这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卜完卦后,会把新的结果告诉你的。” 陆焕依然瞅着神像金色的眸子,“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就行。”他顿了一下,“对了,司命,我还要对你说一件事情。除去雪魔之后,我决定脱下这神袍,回到世间,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一串念珠噼里啪啦掉在了地上,许是太用力,线断了,念珠散了一地。 “你、你说什么?”仙司命已经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焕回过头来,对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放弃这神主之位,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你可知如果中途放弃神主之位,要遭受术法反噬之力,到时候你一身修为都会毁于一旦。能否保住性命还要看你的造化呢?” 陆焕淡然说:“我当然知道。既然我心意已决,早就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仙司命不解,陆焕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也知道这个孩子的性情。像极了他的母亲,他一直如父如兄一样的培养他。难道就换来这样的结局吗?难道他要眼睁睁瞧着他自毁前程吗?他如何对得起他的母亲。 “你、你难道动了凡心?”仙司命用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他。 第二十三章 心有灵犀 仙司命也瞧见了他衣领处的唇印,那刺目的胭脂。 白衣男子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抹绯色的身影。明艳动人,脸上永远带着醉人的笑容。 那一个笑容,足以扰乱他的心,足以攻克最坚固的城防。 “湘儿,你到底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说来听听?” “要是能像师父这样,惊采绝艳的,就很好。” “你明知道,为师是不能娶妻的。” “我的意思是,见过了师父这般,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天下男人还有谁能入得了我的眼?所以一见师父——误终身呢!” 天知道,当时他是如何压抑住,心里滚滚波涛,才没有让地底的岩浆喷薄而出。所以他一定要脱下这神袍,放弃这永生,只为她。 值得吗?当然值得,那一抹笑容就足以让他身受反噬之力,而甘之如饴。 “那么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仙司命实在是不能相信,毕竟陆焕还从来没有动过尘心。 “阿湘。”陆焕一说起这个名字,心里骤然一暖。那是在他多年的苦修生涯之中从未有过的,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心结了冰,厚厚的,永远也不可能融化。 他错了,再坚硬的冰,如果遇到了太阳的温暖,总会慢慢消融,化为一江柔柔的春水。 仙司命一听,更是大怒,“师徒之恋那是禁忌。你怎么能……” 陆焕堵住他的话,“什么禁忌,什么规矩,我才不管。我只要能和阿湘在一起,永不分离。” 仙司命反而笑了,他的笑容扭曲,声音可怖,“好一个永不分离啊!人生不过百年,如白驹过隙,匆匆而过。向前看仿佛时间悠悠无边,猛回首,方知生命挥手瞬间。你甘愿放弃一切,难道就是为了如蜉蝣一样,朝生暮死吗?你该知道快乐是短暂的,死亡却是无情的。” 白衣男子也笑了,笑中有苍凉也有难掩的喜悦,“与其如行尸走肉一样,行走在这暗无天日的永生之涯,忍受无止境的寂寞。我倒宁愿站在太阳之下,去做一个普通人。即便可以和阿湘以夫妻的名义生活一日,我也知足。” 仙司命知道他的脾气,眼见无法再劝,只好无奈道:“你难道就不管天下苍生了吗?如果你不做这个位置,那么还有谁可以坐上这把神座?” “我会处理完雪魔的事情,这也是我做得最大努力。至于之后的事情,我并不是神。我也不想管什么苍生。我只想让阿湘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 仙司命长叹一口气,面容好似瞬间苍老了许多,语气也和缓下来,“焕儿!”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称呼他了。 “其实你根本就不必如此决绝的。你如果真得想和那个湘儿在一起。凭着你的地位,即便让她做你的情人,那苏家也是求之不得。你又何苦非要脱下这神袍呢?” “不,既然我已经动了尘心,就不会欺骗神。我更不能委屈她。”他说得斩钉截铁。 “你真以为自己可以护得了她一世平安喜乐吗?”仙司命的声音中透着落寞。 “我当然能,你们不曾做到的事情,不代表,我就做不到。”说完白衣男子头也不回的出了神殿。 陆焕站在神殿门外,山风吹来,白袍猎猎作响。 他在等待着,等待着仙司命占卜的消息。之后他会第一时间去杀了雪魔,做完这一切,就是他脱去神袍的时候,也是他和阿湘相守的时候。 头戴白玉冠,剑眉朗目,黑亮的眸子中有丝丝缕缕的情丝缠绕。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高高的碧云山上,只有流云从他的身侧飘过,右手紧紧的攥着白玉折扇,手背上的青筋看得如此清晰,好似山脉绵延。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着急? 他像一个初尝蜜糖的孩童,之前的多少年,因为从来没有吃过糖。他也过来了,过得也算平静。可是一旦尝过了那蜜糖之甜蜜,接下来的生活便多是苦涩。 吱呀一声,神殿的大门已经打开。 他急忙回过头去,“结果出来了?” 仙司命定定瞧着他,面色凝重,“出来了,只不过希望你心里有个准备。不要以为是我故意为之。” 老者说完,已经用幻力凝聚出了卦象。他特意把卦象给陆焕看,就是怕他不信。 望着那渐渐飘散在风中的图像,白衣男子的眼里满满的置疑,冲口而出,“我不信,我不信……凭什么我刚刚说完喜欢湘儿,你就说她是雪魔的附身。你休想骗我?” 老者摇头,长出一口气,“你如果这样说,未免也忒小瞧老朽了。况且,你若不信,去看看不就知道真相了吗?” “你不要以为说阿湘是雪魔附身,我就会放弃对她的喜欢。这件神袍,我绝对不会再穿下去。”白衣男子仿佛一下子被浇了盆冷水。 “我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作为碧云山的大神主,受着无数教民的景仰,我希望你不要让他们失望。” 陆焕眸光一冷,眼中好似都是冰碴子,“如果我让你们失望了呢?”他反问。 老者却并不惊讶,“我已经将这个消息通过仙鹤传了出去。就算你想要徇私,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也未必会答应。别人不说,唐晴第一个就不会同意。你纵然术法高强,难道要一直护着那个丫头吗?你有没有想过,一旦雪魔彻底复苏,那将是怎样的滔天大祸,到时候所有正派人士都得死。孰轻孰重,你好好掂量掂量?” 陆焕胸中鼓胀,强强将那股愤懑之气压住。闭上眼睛,不过刹那,他陡然睁开双眼。眸中又恢复了平日的波澜不惊,他一撩衣摆,已经乘着紫凤翱翔而去。 苏湘吃完了午饭,见外面又下起了小雨。她站在窗边赏了一会儿雨。从书橱中找出一本书,趴在床上看了起来。 书旁还放着一个水晶碗,碗里放着纽扣般大小的红果子,她时不时的用玉指拈一颗,放入嘴里咀嚼着。 皓齿朱唇,如雪中红梅。 她双手托腮,笑意弯弯的眼睛,柔嫩的唇瓣一张一合。头发高高吊起,脖颈后有毛绒绒的碎发。 整个人虽然是不施脂粉,却看着格外清爽可人。 李义山的诗,苏湘还是很喜欢的,她不禁读出声来,柔美悦耳的嗓音,“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突然一个声音轻柔的响起,“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苏湘骤然回头,僵在了那里,“师、师父……” 第二十四章 给你检查,行了吧? 白衣男子已经坐到了床头,用扇子托着她的下巴,“怎么,见到了师父,不高兴?” 师父的目光柔柔的,如春水,倒是让她受宠若惊,“哪有,只是没想到师父会突然过来。” 师父怎么没让紫凤捎个信来,就直接来了。自己也未打扮,想来一定不好看吧。 她坐了起来,整了整玉色衣衫上的褶皱,女子只着一件家常的素色软衫,眉目如画,披散的长发如云,“师父,你怎么突然来了?有事吗?” 白衣男子瞧着她白玉般的脸蛋,染上了淡淡的红云,白白腻腻的小鼻子,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正望着自己。 “湘儿,你最近有没有感到,有什么异样?” 见她不解,他接着解释,“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苏湘扑哧一笑,“没有啊,吃得好,睡得香呢。” 陆焕的目光从她光洁的额头,到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柔嫩的双手,还有那白腻的小脚丫,她露在外面的皮肤,他都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六角雪花的记号。 让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侧着腿坐在床上,“师父,你在找什么?” 白衣男子的眸子一瞥,朝她脚上看去。她的脚很纤细,不大不小,脚趾头和小花苞一样可爱,脚趾甲上还涂着蔻丹。 不过男子此时却是无心欣赏,他修长的手一下将她的右脚握住。 苏湘啊的一声惊叫,“师父,你要干什么?” 她双手抱胸,一想到师父来得好奇怪啊,该不会是……师父也是男人啊,既然可以去醉仙楼找那个花魁,那难道是要来找自己? “师父,阿湘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啊!”她紧紧抱着双臂。 白子男子仔细瞧了一下她的脚心,却原来是,应该是不小心踩到了一枚红果,沾染上了一块红色的花型痕迹。 看来自己真是草木皆兵了。他又瞧见了床头放着水晶碗,里面恰好放着小红果。 这个丫头吃个东西,还是往床上拿,而且务必会弄得,落的哪都是。 他还记得在碧云山的时候,这丫头总是搂着苹果橘子睡觉。吃着吃着就吃到被窝里去了。睡着了,枕头旁还经常剩下咬了一半的苹果。 “想什么呢?”男子显然不愿意搭理她,随手拿过帕子帮她将脚心的果浆擦了擦。 苏湘也明白过来,看师父细心的帮她擦脚,她的脸更红了。直到男子已经松开手,半天了,她还是浑浑噩噩的。 见师父还在瞧着自己,那目光好像带着粘性,她也不知该干什么好,随手拿过了床头的水晶碗,“师父,吃点果子吧。” 白衣男子摇摇头,似嗔似喜,“我的手,刚帮你擦完脚丫,怎么拿东西吃?” 苏湘一乐,也是,她在水晶碗中挑了一个个头最大的红果子,用手拿着送到师父的唇边,“嗯,吃吧。” 白衣男子,一怔,不过瞧着她弯弯的眉眼,嘴角笑着好看的弧度,还是张嘴咬住了那颗果子。 许是果子太小,他的唇碰触到了她柔软的指尖,指腹微凉,还带着果子的芳香。 “怎么样,好吃吗?师父!”她白嫩的小脸好似花蕊般柔嫩,“还要不要吃?” 男子嘴里虽然在咀嚼着果子,可是早已食不知味,已经把这嘟着红唇的小丫头看成了果子。 苏湘已经弓着小手,凑到他的唇边,去接果核。 就这样,苏湘自己吃一颗,喂给师父一颗,不一会儿的功夫,果子就见底了。 心中暗想,师父还挺能吃的。 她将手心的果核扔到了垃圾桶里,用手帕擦了擦手,坐在床头,晃荡着双脚。 “对了,师父,你找到雪魔的附身了吗?”苏湘偶然想起来,这几日听着街上的人都已经开始议论了。 “你知道雪魔的事了?”他惊问。 “不仅我知道,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她点着小脑袋。 陆焕心里想着,难道是仙司命泄露出去的。可是也不能这么快啊?或者另有其人。 既然她已经知道,他也就不用解释了,忍不住问道:“湘儿,你的身体有没有出现什么变化,比如、比如出现了什么记号没有?” 绯衣女子瞧着师父吞吞吐吐的模样,瞪大了眼睛,仰头问,“什么记号啊?” “六角雪花的图案。”他边说边帮她掖了一下鬓边的碎发。 “什么?师父,你难道怀疑我就是雪魔的附身?”她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要知道任何人,都有可能是雪魔的附身。” “可是师父,你也不能怀疑到我的身上啊?”苏湘撅着小嘴。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湘儿,听话。现在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你告诉师父,你身上到底有没有那个记号?” “若是有,师父就要亲手杀了我吗?”她掰着手指头,抬眼问。 陆焕却有些着急,既然现在外面已经将雪魔的事情传开了,那么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她,他必须在这之前,将一切都安排好。 “师父问你话呢?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哪来那么多废话。”他的语气明显加重。 苏湘一怔,不成想师父变脸如此快。也是,师父本来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成日里独来独往,性格孤僻。 她往后靠了靠,后背抵在了墙上,“没有,我才不是什么雪魔呢。” “真的没有?”他又逼近了一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苏湘感觉出了他的不信任,心里一翻腾,自己虽然经常搞些恶作剧,可是从来不会骗人。至少不会骗师父。 一扭头,“师父,若是信不过徒儿,徒儿脱衣服给你检查,可以了吧?” 她的眼中红红的,亮晶晶的有泪花,陆焕皱着眉头说:“我会找一个合适的女子,让她来帮忙检查。” 苏湘刚才只不过是气不过,觉得师父不信自己,才赌气说了这句话。 没想到师父居然要让陌生女人来检查自己,她心里愈想愈气,“好,既然你不相信我。也不用找别人了,万一别人传递了假消息,你岂不是还是不放心。我自己来脱,你来看,这下你满意了。” 第二十五章 将这丫头带走吧 她说着就一下子扯开了自己玉色软衫的水色腰带,双手赌气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眼泪已经飞了出来。 陆焕单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让她动弹不得,语气却是带着歉意的,“阿湘,师父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这次的事情太过重大,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半点也马虎不得。而且仙司命的卦象,显示的,就是雪魔附身于你。” 苏湘委屈的撇着嘴,一头倒在师父的肩膀上,抽抽搭搭,“可是湘儿没有说谎,我身上真得没有记号。湘儿永远也不会欺骗师父的。” 白衣男子瞧着她香腮挂泪,睫毛湿漉漉的,心里一软,“为师知道,是师父不好,不该不信任你。” 苏湘好像烫着了一样从他的肩头抽离,要知道师父的性子一向冷淡。他居然主动认错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啊? 她用手揉了揉鼻子,眼里带了一丝狡黠,“师父,你刚才是在向我道歉吗?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白衣男子板起了脸,“胡闹!” 苏湘嘻嘻一笑,她本是眼泪方便,生气的快,高兴的也快的性子,低头瞧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刚要去整理。 肩头丝质的缎子却滑了下去。露出雪白的香肩。还有肩膀上那一个拇指肚大小的朱色雪花图案。 白皙柔嫩的肌肤,突然出现了一个朱色图案,格外刺眼。 苏湘一惊,已经忘了将衣服往上拉起来,一时间好似失去了魂魄。直到陆焕帮她将衣服拉了上去,又帮她把腰带细心的系好。 她才反应过来,瞧着师父,“我、师父、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一根修长的手指已经抵住了她的樱唇,“师父知道,师父信你。”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苏湘的心头骤然一暖。是的,师父是信任她的,而自己刚才还埋怨师父。 她一下子扑到师父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师父,难道雪魔真得附在了阿湘身上吗?可是阿湘不想死啊,怎么办啊?师父救我!” 白衣男子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慰,“别慌!会有办法的。” 柳菲菲在门外,趴着门缝也不知瞧了多久。大神主在进来之前,就暗中下了结界,外面的人虽然可以看到他们,却是听不清他们之间谈话的。 她蹑手蹑脚的提着裙摆,对着身边的苏万里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苏万里明白她的意思,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两人如逃一样离开了苏湘的门外。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一路上柳菲菲都在小心翼翼的扶着头上的珠串发饰,生怕弄出声音来。 就连苏万里那么大的体格子,也是走着猫步回来的。 一进屋,苏万里只觉喉咙又干又痒,抄起桌上的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你别说,咱们的女儿还真是有两下子,居然搞定了大神主?”苏万里边说,脸上和眼里的笑意掩饰不住的渗了出来。 柳菲菲也是用手直捋着心口,梦呓般说:“你瞧着大神主,瞧湘儿的眼神,柔的像一汪水。看来这丫头倒是个有福气的。” 苏万里用手捻着钢丝一样的胡子,“本来我想着,湘儿若是可以嫁个王侯,那就知足了。哪知道这个丫头居然不声不响的搞定了大神主。” 他心里明白,以大神主的修为,即便可以做他暗中的女人,那也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呀。 夫妻两个并没有听得太真切,还不明白苏湘是雪魔附身的事情。只是觉得两个人既然已经发展到了那种程度,都要脱衣服了,肯定是恋人关系无疑了。 苏万里还振振有词,“我说湘儿那个丫头,怎地三番两次的逃婚呢?整了半天症结就在这。” 柳菲菲补充,“而且,大神主把护身符送给了湘儿。按理说,我早该想到的,那护身符一看就是他的传家宝。” 夫妻两个正在议论,突听丫鬟传话,说大神主和湘儿过来了。 苏万里会心一笑,“说曹操曹操到啊。” 客厅之中,苏湘瞧着师父和父母聊天,她的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师父说要带自己离开,去找解除雪魔附身的办法。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也只有把这件事先瞒着他们。 反正师父如果要带自己走,随便找个由头,父母都会同意的。 果然只听柳菲菲笑眯眯的说:“湘儿能跟着大神主出去历练,那还不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丫头毛躁的很,若是有不听话的地方,只管教训,不用惯着她。我们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的。” 苏湘怎么感觉娘瞧着师父的神情,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似的。 苏万里也是嘿嘿一笑,“对、对、我夫人说得太对了。就劳烦大神主好好管教一下这个丫头了。也让我们老两口省点心。这丫头终于能走了,省得在家闹腾,我们夫妻俩也安静了。” 苏湘越发糊涂了,就连爹瞧着师父的样子也变了,好像瞧着儿子。 陆焕忙道:“伯父,伯母,在下一定会照顾好湘儿的。” 就连师父的表情也忒孝子了一些。苏湘只觉得都凌乱了。不过她也懒得想了,自己现在可是雪魔附身啊,搞不好就连小命都没了,还哪有心思想这些。 就这样陆焕大张旗鼓的带着苏湘离开了苏府。这样也就是把想要消灭雪魔力量的那些人都引到了自己的身边。 其实陆焕也是带着苏湘漫无目的瞎走。因为根本就没有办法可以解除雪魔的附身。不过他也不想让湘儿担心,只好带着她一路游山玩水。 苏湘自小在南方长大,很少涉足北方。这次便央着师父带自己往北走。 路上虽然辛苦一些,好在苏湘并不娇气,两个人就这样慢悠悠的走着。这一日,行至九沧河边,这里有许多村民出租干净的小木屋给旅客居住。 陆焕租了两间,天色已晚,陆焕让苏湘快点进去休息。苏湘却还想着到河边去放河灯,迟迟不愿意进去。 陆焕看出了她的心思,笑了笑,“你等着,我去买河灯。” 苏湘高兴的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谢谢师父。” 她一个人在河边待着,放河灯的人很多。大都是年轻的男女。她一抬头,发现对面站着一对男才女貌的璧人。那个男的,居然是她认识的。 真是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熟人,她赶紧跑过去,“夜瞳,是你吗?” 第二十六章 跟我走 一个黑衣男子将目光投向了苏湘。他一头金色的卷曲头发,水蓝色的眼睛,盯着苏湘半晌,才缓缓走过来。 黑衣男子就在自己的对面,苏湘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认错,“夜瞳,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瞧着她雀跃的模样,笑起来,只见牙不见眼,还真是当年的那个小丫头。只不过当时她还很小,小小的人,才到自己的腰,现在已经快到自己的肩膀了。 苏湘也想到了第一次见夜瞳的场景。 那时小小的她,听说苏府来了一个蓝眼睛的家奴,她赶紧跑去看。对于中原人来说,见到了西域人,就跟见到了怪物一样,丫鬟婆子都在那里议论纷纷。 都把他当个妖怪来看。只有这个绯衣小丫头,笑眯眯的来到他面前,仰着小脑袋,望着他,“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夜瞳按照自己家乡的礼节,对主人行了一个跪拜礼。只见他单膝跪地,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白嫩的小脚丫。 因为是夏季,天气炎热,苏湘只穿一个有几根布带子的凉鞋。露出了雪白的小脚丫,一个个小脚趾头就跟莲子一般。 他的吻凉凉的,却也让她的脚痒痒的,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从那以后,她没事就会去找夜瞳玩。她总是坐在夜瞳的一侧肩头,晃荡着白藕一般的小腿,哼着清脆的小曲。 夜瞳的瞳孔收缩,她的声音依然和小时候一样,柔美动听,他终于开口,“湘儿,你怎么在这?” “我和师父路过这里。你呢?” “我也是路过。”他的声音淡淡的。 苏湘明显不信,因为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脸,她朝夜瞳的身后望去。只见一个素色衣衫的女子,正望着这面,见苏湘去瞧,赶紧错开了目光,把头低了下去。 不过她还是看清了,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弯弯的柳叶眉,杏眸挺鼻,下巴尖尖的。 苏湘用手虚点着夜瞳,压低了声音说:“骗人,你该不会是拐了谁家的俏娘子吧?对了,一定是,要不当年你怎么会突然就从苏府消失。” 夜瞳回头瞅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女子,转过头,“她只不过是我的一个老朋友罢了,你误会了。” 苏湘哦了一声,凑上去问,“对了,夜瞳,这么多年,你都去了哪里?” “四处漂泊处处家,只不过是无根的浮萍罢了。”夜瞳语气有些萧索。 苏湘见他还是一身黑衣,似乎在她的记忆中,他永远是一身黑衣的模样。 看他的衣饰好像也不富裕。她从袖子中拿出一把银票,数也不数,塞到他的手里,“夜瞳,你拿着。找个好地方,买个大房子,再买几个娇妻美妾。” 苏湘见他的眼里闪过莫测的光,连忙解释,“你收着就是了,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些许身外之物,你也不要挂心。” 苏湘一回头,就发现师父已经在远处等着自己了,她知道师父不愿意让他和别人多接触,毕竟,现在她是雪魔附身,搞不好有些人会故意接近自己,之后出其不意把自己给杀了。 她连忙和夜瞳告别,蹦蹦跳跳跑回了师父身边。 不等师父开口问,她赶紧解释,“他就是我的那个朋友,夜瞳。” 陆焕将花灯交到她的手里,“不用向我作报告。” 苏湘吐了吐舌头,也不管他,自顾自跑到河边去放灯了。一直到河边的人都渐渐散去了,最后就剩苏湘一个人了,她才依依不舍的回来。 陆焕忍不住批评,“我发现你越来越贪玩了。” 苏湘想着师父该不会要发表长篇大论了吧,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进了小木屋。将门嘎登一下拴上。 她抵着木门,正在偷笑,突然脸上的笑容慢慢定住了,屋内的烛火明亮,对面的床上坐着一个人。手里闲闲的翻着她的诗集,修长的手指上戴着蓝宝石的戒指。 那温润柔和的眼眸,唇角噙着淡淡的暖心的笑意。 不是唐晴,又是哪个? “你也喜欢李义山的诗?”唐晴的眸子中蕴含着浓浓的笑意,声音却是散散淡淡的。 苏湘明显感到了不同,之前的唐大哥对自己也是好的。可却是兄长的那种,而此时他的脸上分明写着暧昧两个字。 苏湘点点头,慢慢走了过去,“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对吗?” 唐晴捏着她的小下巴,“如果我要带你走,你愿意和我离开这吗?”他的声音中透着诱惑。 苏湘怔怔的望着他,唇角的笑容一点一点绽开,如花一般,“我愿意!” 第二日清早,陆焕依然是早早起床,一个人到外面卖早点的摊子,胡乱吃了些早饭。他知道那丫头一向爱赖床,睡相又不好。 河边有许多婆子都支着帐篷,摆着小摊子卖各样早点。陆焕买了几样她爱吃的,油炸糕、小丸子之类的,都用纸袋一起包好。 看看也差不多时候了,走到苏湘的房门前,敲了几下门,“湘儿,起了没?” 叫了几声,也不见回应。陆焕想闯进去,又怕那个丫头不高兴。她的睡相就因为上次被自己看到,念叨了好几天。 “我的大神主,你就是将门敲破,你的湘儿也出不来了。”一个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陆焕一回头,见是梵月,“你来这干什么?” 红衣女子用宽宽的红袖掩唇轻笑,“来看戏呀!” 白衣男子懒得理会她,径直往苏湘的房里走去。他发现门没有拴,一把推开了门。屋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人影,床上的被子依旧是叠得整整齐齐的样子。 床头只有一本李义山的诗集,风从窗户中吹进来,将书页吹得沙沙响。 吧嗒一声,陆焕手里的糕点掉在了地上。他回过身一出来,就见梵月正好整以暇的站在对面。 “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把苏湘带走的吗?”梵月微微一笑。 “能让苏湘心甘情愿跟着走的人,可是不多,我大哥就是其中之一。” 陆焕眸光如刀,寸寸割去,“如果湘儿少了一根头发,我不会放过你们。” 梵月被他的目光吓得一哆嗦,不过她很快又挺直了腰杆,“哼,苏湘喜欢我大哥,这也是你不能左右的事情。” “你就等着为苏湘收尸吧。我大哥已经猜到了,你要维护那个丫头。那么身为明月楼主,为了天下的安危,他就只能亲自动手了。” 她抻着脖子,上面的青筋凸起,不停的跳动。她就是要激怒他。 第二十七章 我爱吃野菜 当初听说自己是雪魔附身,他迫不及待的赶来,要杀了自己。就算大哥也是无法阻拦,无能为力。 幸亏自己不是,如果是,那么没有人可以救得了自己。 现在轮到了他的徒弟了,他就徇私舞弊,私自带着那个丫头,逃离中原武林的视线。 什么大神主,若是公正严明,就该大义灭亲,而不是这般护短。 陆焕却并没有生气,一手招来紫凤,乘风而去。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快点找到湘儿,他突然特别害怕。万一唐晴…… 小茶馆。 苏湘正手托着腮,望着对面的唐晴,心里甜丝丝的。初时,她还担心自己不告而别,师父会担心。可是听唐大哥说他会告知师父的。自己也就不再瞎担心了。 反正唐大哥说,现在要由他来保护自己了。因为师父还有许多别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她觉得挺好的,能跟着唐大哥,那岂不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唐晴终是忍不住,“我脸上有花吗?你一直盯着看。” 苏湘搓了搓手,嘻嘻一笑,这几天跟着唐晴,他对自己很好。还配了一种草药给自己吃,说是吃了这些药,也许就会将自己身上的雪魔封印去掉。 虽然每日里要饮下一碗黑乎乎苦涩难言的汤药。可是想着每次唐晴就在对面瞧着,那温存的眼神,都让她的心里一痒,只能尽数喝下。而唐晴都会适时的递来蜜饯。 唐晴也不知为何,按理说他该趁着陆焕没有找到之前,将苏湘杀了。才是铲除祸患的正确办法。 可是他终于还是下不了手。一瞧见她弯弯的眉眼,如碎玉的小牙,那么善良的一个丫头,他是真得不忍心。有时他都会埋怨自己,早知如此,自己又何苦把她骗到自己身边来呢? 可是每每他要动手的时候,就瞧见她那纯真的笑容,定定望着自己,他原来也是做不到绝情。幸好他得到了一个道家的秘方,他也只有权且试上一试,没准到时候湘儿的雪魔之印就消失了也未可知。 而湘儿不知为何,也是出奇的懂事,吃饭住店都捡最便宜的。唐晴瞧着也很是纳闷,要知道之前的她可不是这样的。谁不知道苏家大小姐一掷千金,经常请人吃饭,也不管是谁。 只要她心情好,酒楼的饭账,她总会一起结了。惹得满堂宾客纷纷叫好。 苏湘之所以精打细算,是因为上次去了大姐那里,知道唐晴的银子都给大姐治病用了。他身上是没钱的,她这次出来匆忙,也没带太多银票。 她有心将自己身上仅剩的银票都给唐晴,又怕他男人面子上挂不住,反而不会收。 只推说自己吃惯了大鱼大肉,吃点野菜,甚是美味。瞧着她吃得那样香,唐晴也不疑有它。 她只觉得只要能和唐晴在一块,吃什么都是好的。 路上有时错过了吃饭的棚子,苏湘就掏出怀里的烧饼就着凉水吃几口。唐晴怕陆焕找到她们,只有带着苏湘在山中兜兜转转。 这一日走得累了,苏湘正靠在一株大树下,从包袱之中拿出两个桃子,扔给对面的唐晴一个。 唐晴也靠着树,他接过了手里的桃子,刚要吃,抬头就瞧见对面的丫头吃得好像一个小兽一样,撮着碎钻般的小牙,啃着有些发青的桃子。 仔细一看,这些日子以来。那丫头明显瘦了,只是她是鹅蛋脸,不是那么明显。可是眼睛显得更大了,纤细的手腕瘦骨伶仃的。 这丫头本就瘦弱,现在却是更瘦了。 金衣男子的心里好像猫挠一样,看来自己还是疏忽了这个丫头。每日里让她跟着自己颠簸,吃得都是馒头野菜。 她本是活财神的女儿,本不该受这些苦的,可是为何雪魔的封印要落到她的身上呢。 ‘叮’的一声,一个桃核落在男子的脚面旁,“唐大哥,你发什么愣?”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动听。 唐晴压低了嗓子,尽量不让对面的丫头听出声音的涩意,说了句没事。 苏湘也不多想,“唐大哥,我先去方便一下。”说完就朝树林深处走去。 只剩下唐晴一个人了,他无需再伪装,长出一口气,胸中只觉无限压抑。一张脸上都是落寞。 紫凤的一声鸣叫,将他从沉思中惊醒。他抬头,见白衣大神主已经站在了对面。 白衣男子的眸底都是寒冰,血色的冰,“湘儿在哪?”他的声音带着克制的平静。 唐晴知道他是兴师问罪而来,自己偷偷将苏湘诓来,又累得他找了这许多天。今日怕不会善了。 唐晴迎上他的目光,“她是雪魔的附身,必须得死。你来晚了。” 他的话尾音刚出口,只觉喉咙一窒,一双修长的手已经如铁钳一般掐住了他的脖子。 唐晴只听到喉骨咯咯作响的声音,脸涨得通红,眼珠凸出,额上的青筋如蜿蜒的小蛇。 “说,你到底把阿湘藏到哪去了?”白衣男子的眼中布满了蛛网一般的红血丝,由于距离过近,在唐晴看来更加可怖。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大神主。在他的印象中,他永远是那副高高在上,清风徐来的态度。 他竟然没有想到湘儿那个丫头在大神主的心里,有着如此重要的位置。 “快说!”他一用力,已经将唐晴提了起来。 “师父,快放了唐大哥。”熟悉清甜的声音响起,带了慌乱和焦急。 白衣男子一回头,就瞧见了赶过来的阿湘。她由于太过着急,怀里抱着的果子撒了一地。 陆焕松开了唐晴,疾步朝苏湘奔了过来,在离她一步之遥停下,“湘儿,你瘦了!” 苏湘看到师父,也很开心,想到自己的不辞而别,心里满是内疚。按理说自己走,怎么也要和师父禀告一声的。 可是那日见了唐晴,心里就说不出的高兴,不知为何就魂不守舍的跟着他走了。 现在想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师父,是徒儿错了,徒儿不该不告而别。” 她见师父眼底通红,面容也有些疲累之态,想来师父一定是为自己担了不少的心,“让师父悬心了,请师父责罚徒儿吧。”说完就跪在了白衣男子面前。 陆焕心里也曾气过,可却不是气湘儿。他知道一定是唐晴将她哄骗去了。若不是唐晴向她承诺了什么,湘儿绝对不会如此。 “起来吧,师父不怪你。” 听师父这样一说,苏湘只觉更加没脸见人,撇着小嘴,头垂更低。 陆焕拉着她的手将其扶了起来,“哭什么?” 第二十八章 谁欺负你了 苏湘望着师父,“对不起,师父,你还是打我一顿吧。” 白衣男子瞧着她的脸也瘦了,小脸瘦得巴掌大,用修长的手指勾去她脸上的泪水,“告诉师父,是谁欺负你了?” 绯衣女子摇摇头,“师父,没有人欺负湘儿。” 白衣男子显然不信,“湘儿,别怕,尽管告诉师父,师父一定为你出气。”他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对面仍在喘息的唐晴。 刚才他是心急如焚,现在见到了阿湘平安,一颗心也稍稍平静下来。 绯衣女子也瞅了一眼有些狼狈的唐晴,觉得师父一定是误会了唐大哥,急忙解释,“师父,唐大哥对我很好。他还特意找了药方,亲自熬药给我喝。等我喝够了药量,雪魔之印就会从我身上解除的。” 没想到陆焕一听,心里更加气恼,回身冲唐晴冷笑,“你又从哪鼓捣出了什么破药汤,就给湘儿服用。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怎么办?” 唐晴知道他担心的是药性,中药的配药,可谓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我反复试过药性,对人不会产生害处的。” 陆焕的眉心稍微松了一下,“那如果喝了药,依然没有效果呢。到时候你就要亲手杀了湘儿吗?” 唐晴竟是答不出来,他委实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哼,我看你就是自欺欺人,你该知道,雪魔之印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解除的。你只不过为自己找个心安罢了,到时候如果没有效果,你岂不还是会对湘儿动手?”陆焕越说越气。 苏湘见师父动怒,唐晴也是面色难堪。想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如果雪魔复苏,到时候恐怕自己也掌控不了自己了。其实一想来还是怕的要命的,只是她一直不敢去想而已。 她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停的用手揪着衣角,咬着唇瓣。 陆焕一看,心里不免疼惜,也懒得和唐晴掰扯,只想带着湘儿离开。 苏湘却跑到了唐晴面前,小心的询问着,“唐大哥,你没事吧?” 唐晴摇摇头,“湘儿,你怨唐大哥吗?是唐大哥将你骗了来,还吃了许多苦。” 苏湘狠狠的晃了晃小脑袋,“不怨,唐大哥,我知道你心里是对我好的。” 唐晴只觉更加惭愧,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苏湘一样。至少在他的心里,觉得她只不过是一个爱胡闹的丫头。却原来她还有这么宽容的一面。 唐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怔怔的瞧着美眸如水的丫头。 “湘儿,赶紧跟师父走吧。看在你的面上,师父这次就不为难唐晴了。”陆焕边说边向她招手。 苏湘小声对唐晴说:“你等一会儿,我去和师父说明白。” 见苏湘迈着小步来到了自己身旁,陆焕还没等开口,女子首先张嘴,“师父,我没事的,跟着唐大哥很好,你回去吧。” 这一句话,让陆焕的身子一僵,眼底如深潭,好似可以将人的魂魄摄了去,“你再说一遍。”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是让苏湘身上一寒,如同寒冷的冬季,只穿薄衣的人突然打开了卧室的窗子。 那一股寒气扑面,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她怯喏着,“我……我想留在唐大哥身边。” 声音虽然低,好在这两个男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尽数听到了耳中。虽然隔着有一段距离,唐晴站在对面依然一怔。他没有想到,阿湘还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 “留在他身边干什么,吃野果子吗?”陆焕用扇子将她的下巴挑起,逼问。 苏湘咬了咬嘴唇,“我就是想和唐大哥在一起。” 这话就像重锤一般锤在白衣男子的心里,他抽了折扇,紧抿着嘴唇盯着她。 苏湘以为他同意了,刚要转身离开,只听一个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我不会同意你留下来的。” “可我偏要和唐大哥在一起。”她拔腿就要往唐晴那边跑。 只觉脚腕一紧,手腕也是一紧,藤条已经将她的手脚绑住。白衣男子一招手,紫凤已经飞了过来,用长长的嘴巴一叼她的衣襟,就将小小的绯衣女子放在了背上。 苏湘见师父居然又绑了自己,急道:“放我下来,我就是要在唐大哥身边。你管得着吗?” 陆焕根本不去理会她的叫嚣。唐晴奔了过来,他再也忍受不住,居然直接就叫上了陆焕的名字,“陆焕,你没听见吗?湘儿要留在我的身边,你凭什么如此霸道,干涉她的自由?” 陆焕扇着扇子,“我管教自己的徒弟,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你……”唐晴无奈,“没想到堂堂的大神主居然如此不讲道理?” “讲不讲道理都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来瞎操心。” 唐晴瞧着苏湘被绑在紫凤身上,哭得小脸煞白,饶是温润如玉的人,也激发出了心里一腔热血男儿意。 他大踏步向前,伸出右手,蓝色的宝石戒指,发出灼灼光华,“陆焕,你别以为我就怕了你?” 这蓝宝石戒指上承载着明月楼,世世代代累积的力量。 ‘啪’的将扇子一合,白衣男子冷冷道:“可你不是我的对手,又何苦逞强?” 金衣男子思虑再三,实在不是自相打杀的时候。雪魔的事情还没解决,怎么可以自乱阵脚。 唐晴只有眼睁睁的瞧着陆焕乘坐着紫凤消失。 现在,雪魔的力量还蠢蠢欲动,断不是他们窝里斗的时候。他甚至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永远都能这么冷静,冷静的计算着利弊。 当苏湘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师父曾经拿扇子点了自己的昏睡穴。 绯衣女子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桃树下,一张桃木的矮榻,她的身上盖着红色的毛毯子。片片桃花落在了榻上,衣襟上都是桃花瓣。 榻旁放着一个小圆木桌子,上面摆放着桃子和一些时兴的水果。还有自己最爱吃的一些小点心。 琴声悠扬,她抬头慢慢朝远处望去。花影之中,一个白衣男子,正坐在花树下抚琴。花树白衣,恍若天上谪仙。好一个玉树临风佳公子,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不是师父,又是谁。 第二十九章 索要定情珠 苏湘撩开毯子,下了地。他知道师父弹琴的时候,不喜人打扰。看到桌上的点心,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她也着实饿了。 先吃饱了再说。要知道,外人哪里有福气能听到大神主弹琴。偶然有人听到也都是惊为天人,那真是天籁之声啊。 苏湘却是无心听,她想着吃饱了东西,有了力气,和师父告个别。自己一定要走,她还要去找唐大哥呢。 吃得差不多了,她打了两个饱嗝,一抬头,就瞧见了那双漆黑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瞧见师父,苏湘脸一沉,撅着小嘴,将脸别过去。 陆焕用手轻轻掐了一下她的粉颊,触手柔软,“还在生师父的气?” 苏湘甩了一下小脑袋,往后一躲,真是不知为何,师父总是爱掐自己的脸蛋。 “哼,我哪敢生师尊的气?搞不好一会儿又要挨板子了呢?” 白衣男子唇角含笑,也不生气,这些日子,他吃不好,睡不好,日日都在为阿湘的安危忧心。 现在眼见小人儿就在自己的面前,鼓着粉腮,即便她使一些小性子,自己也是丝毫不影响心情。 “这个地方怎么样?要不要起来转上一圈?”陆焕一伸手指着这恍如仙境的地方。 让师父这样一说,苏湘也忘了自己正在生气呢!果真站起身来,东瞅瞅,西望望的。 青山绿水,云雾缭绕,飞瀑泻玉,绿湖如波。苏湘边走边忍不住点头,“好一处世外桃源啊!” 白衣男子在她的身侧,微风拂来,让少女的馨香悉数钻入他的鼻端。 “你喜欢吗?”他的语气居然带了一丝讨好的味道。 绯衣女子一路欣赏,发现这里异草奇花,有些像碧云山。 最妙的就是此处虽然清静,可是山下还有村落,鸡犬之声相闻,又显得很有烟火气。 苏湘唇角弯起,眼睛里也透出了向往之色,“此处是乡,温柔之乡,终老之乡!” 陆焕的眸子黑沉沉的,如发光的宝石,“你喜欢就好!” “寻得一心人,在此白首,膝下再有几个孩儿,多么美好的图景。”陆焕发出感慨。 苏湘也不知师父,怎的突然扯到了这。不过,她还是想起了正事,“师父,我还是想回到唐大哥身边去。” “为什么?”陆焕眼里都是不解,“你不是说过会永远陪着师父吗?” 苏湘一怔,随即想起了师父的意思,自己小的时候,因为年纪小,身边也没有同龄的玩伴。所以特别黏师父,就跟个小狗似的,整日跟着师父。 口口声声说要一辈子陪着师父。以至于师父突然让她下山之时,她是不愿意的。 眼睛哭得跟小小的春桃一样,直到师父将护身符给自己带在了脖子上,她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又吧嗒吧嗒掉了下来,掉在了师父的手背上。 那滚烫的泪珠,如火一般烧灼着他的心,好似急火点燃了黄纸,瞬间化为灰烬。 “师父,可是湘儿长大了,以后也终归会嫁人的。终是不能一直陪着您的。”她小心翼翼的说。 “你难道就那么喜欢唐晴?”白衣男子的眉心已经出现了川字纹。 是的,他早就该想到的。就凭湘儿的性格,若是不喜欢的人,一直都是退避三舍,看一眼都会烦。又哪里会心甘情愿随他而去? 而且宁愿自己吃苦,又想起那日在饭馆她急切询问梵月,唐晴的下落。只不过一直都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苏湘却是回答的干脆利落,“是的,我、我喜欢唐大哥。只是……” 陆焕犹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心沉到了底,又浮了上来,“只是什么?” “你说啊?” 苏湘的肩膀让师父捏的生疼,“只是我向唐大哥表白,却……反正就是他不乐意。我和师父说过的。” “那你还喜欢他吗?”他继续追问。 “师父,你先松开我?”她也不晓得师父是怎么了,怎会如此失态? “你回答我,我就松开!” “当然喜欢了,我才不会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呢。只要我努力,相信唐大哥迟早会喜欢我的。” 陆焕松开了她的肩膀,只觉好似踩在了棉花上一样,他用手扶额,声音却是出奇的淡定,“阿湘,你不是说最喜欢的人是师父吗?你还说……还说想让为师当你的……你的如意郎君?” 苏湘仔细一想,恍然大悟,自己确实说过,就在师父送自己回家的路上。不过那只是拍马屁的奉承话,难道师父会听不出吗? “师父,湘儿和你开玩笑的。” 陆焕的面色如霜雪,搞了半天,原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己本来可以用读心术轻而易举就知道她肚子里真实想法的,可他没有用,他以为她是真得喜欢自己。 “师父,你怎么?”她也瞧出了师父的不对头,脸色可怕的骇人。 “你暂且留在这里几日,我已经找到了解除雪魔封印的法子,待得魔印去除。我自会让紫凤送你回到唐晴的身边。” 白衣男子淡淡抛下了几句话,转身离开。 之后的几天,苏湘见师父一直不曾搭理自己。她也只有一个人悄悄的待着,偶尔也会看一眼肩膀上的朱色雪花。 而师父整天也见不到人影,苏湘心里只盼着能早点离开这里。虽然这里景色优美,可她的心却还在记挂着唐大哥。 这一日,下午。苏湘正一个人抱膝坐在桃花树下发呆。粉红色的花瓣洒了她一身,白皙的小脸如化不开的霜雪,樱唇红润,真个是人比花娇。 “坐在凉地上干什么?”白衣男子已经走了过来,他很少看到这个丫头如此安静。 苏湘一回头,见是师父,赶忙站了起来,就如同一尊玉像突然复活了。 她见师父的面容清瘦了许多。修长的脖颈,清瘦的锁骨,就连袍子都好似大了一圈。 “师父,你都好几日没有理阿湘了?”她昂着小脑袋问。 若是平时,陆焕肯定会忍不住去摸摸她的小脑袋。可是此刻,他将心里的柔软压了下去。 “将这药丸吃了吧。”他伸出白玉般的手掌,上面是一颗眼珠子般大小的红色药丸。 苏湘很乖觉,接过后,一口就吞了下去。舔了舔嘴唇,怔怔的瞧着面前的白衣男子,好似小孩子勇敢的吃完药,正等着大人的夸奖一般。 陆焕长出一口气,不理会她的神情,“一会儿,我会让紫凤送你到唐晴身边。不过临走前,把一样东西还给我。” 第三十章 我想当你的男人 苏湘一惊,摸了一把耳上秋水坠子,头上白羽簪,“师父,你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往回要啊?” 白衣男子依然是冷着脸色,“脖子上的。” 他这样一提醒,苏湘才反应过来,原来师父说的是脖子上的护身符,这个她已经戴久了,都和自己融为一体了。所以一开始压根没去想过。 “不,我不给。我都戴了三年了,洗澡时都不曾摘下来过。师父怎的如此小气?” 白衣男子将脸别了过去,“你既然要去找唐晴,就把东西还我。” 苏湘真是搞不懂,这都是什么逻辑啊,“我若不还呢?” “既然要断,就断个干净!”男子的面容冷硬。 “断……断什么呀?”绯衣女子结结巴巴的问。 男子的笑容有些苦涩,吐出两个字,“断情。” 女子反复咀嚼这两个字,断情,难道师父对自己动了情?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师父也不知活了多久,看惯了人世百态,又怎么会动凡夫之情? 况且师父会喜欢自己这个小丫头片子吗? “什么情?师徒情吗?难道师父要将阿湘逐出师门吗?” 男子的话里带了几分赌气的味道,“那岂不是正合了你的意,你不是一直嫌我管着你吗?” “不!”女子猝然大声说:“阿湘喜欢当师父的徒弟,一直当下去。阿湘永远是师父的徒弟。” “可我不想当你的师父了。”男子的眉目如雕,眼眸如星。声线突然拔高。 近在咫尺的距离,女子仰着头,望着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不,你一辈子都是阿湘的师父。” 男子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掌心的温度,让女子的心里一跳。 淡淡的沉水香味,仿佛随着男人的呼吸,四散开来。眉如墨画,鬓若刀裁,他永远都是那么高高在上。美得不似凡人。 即便此刻男子的眼中带了一丝惆怅,依然好似画中走出的神仙。 “阿湘,如果我不想当你的师父了。”男子终于开口,薄唇如刃,声音低沉有力,“我想当你的男人,当你的情人,当你的夫君,你可愿意?” 女子如遭雷击,半晌都没缓过神来,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来颤去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吓到你了吗,湘儿?”男子怜爱的瞧着她小小的脸庞,水光莹然的唇瓣,“我可以给你考虑和缓冲的时间,你不必现在就回答我。” 女子抬起头,眉如翠羽,水眸朱唇,脸上还漾着红晕,“师父!” 良久。 四周很静,可以听见风声,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他看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心里,看到了情之焰一点一点熄灭。看得他的心一分一分凉下去。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心上咔吃咔吃重新结冰的声音。 曾经,她的笑容如太阳,化开了他心上的冰雪。如今,她的眼神依然如严寒,冰冻了他滚烫火热的心。 “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答案了。”男子的声音中有失意,第一次的失意。 白衣男子慢慢回过头,一伸手,白光一线,阿湘脖子上的吊坠就飞了起来。苏湘一急,连忙伸手拽住那细细的金链子。 白衣男子扯着一面,她扯着另外一截,好像拔河一样。 “给我,你既然非要去找唐晴。他自然会把他的传家宝给你的。” 苏湘一听,怔住了,难道这个细细的金链子,竟然是师父的传家宝吗?可也看不出什么稀奇啊? “可人家就是舍不得吗?我都戴了那么久了。”她手里仍是死死捏住链子,眼巴巴的望着面前那个高大的身影。 “师父,求求你,你以后难道就不管湘儿了吗?”她的声音带着颤音,眼泪就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不是我不想管你,是你不愿意让我管。”男子的声音竟也带了一丝苦意。 “不,师父,你别不管我?”她撇着小嘴,已是哭了出来。 男子闭了闭眼,睁开后,只见她一张白净的小脸沾着晶莹的泪滴,我见犹怜,“那你,还要去找唐晴吗?” 苏湘眨巴着眼睛,“师父,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去找唐大哥呢?唐大哥是湘儿心里喜欢的人。” 男子的眸色一深,他的心也跟着碎了一下,缺了一角,“你既然喜欢唐晴,还缠着我不松手,却又是为了什么?” “可你是湘儿的师父啊,是湘儿最敬重的人。这并不发生冲突啊!”她仰着小脸,眼里刚哭过,亮晶晶的。 陆焕盯着她,一字一句,“如果你只能选一个呢?” “这、这……”她攥着金链子的手更紧了,甚至不敢抬眼去看师父。 空气好似都凝滞了,只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湘儿两个都想要,师父和唐大哥并不发生冲突啊!你是湘儿的师父呀?难道不要徒儿了吗?” 白衣男子一用力,将金链子捞在自己手中,“这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母亲曾对我说过,是要送给未来儿媳的。所以我现在要将它收回了。” 他刚才这一拽,让苏湘一个踉跄,她竟然不知,自己戴了三年的链子竟然是师父母亲的遗物。 白衣男子眸深如海,看了她一眼,终是转身离去。 那一袭白衣忽然转身,绯衣女子几乎是本能的往前一扑,抱住了他的大腿。她心里有一种预感,好似师父会不要自己了。 “师父,阿湘知道自己个不是一个好徒儿,可我会改的。我真的会改的。”她的眼泪也忒是方便,好似水龙头,说来就来。 白衣男子的脚步一顿,那纤细的手,竟然是让他躲不开,挣不脱。 见师父没有了动作,苏湘仍然紧紧抱着师父的大腿,多年的朝夕相处,让她对师父的性子还是很了解的。 她依然像只小狗一样,用小脑袋蹭着师父的大腿。 白衣男子终是回过头来,没好气,“赶紧起来!” 苏湘心内一喜,知道师父已经是原谅了自己。拍了拍手,跳了起来。 她刚要去摇师父的手臂,只见陆焕拿折扇一挡,“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第三十一章 选我还是选他 “师父请讲!” “如果有一天,我要杀了唐晴,你会怎么办?” 她真是不明白师父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不过还是脱口而出,“那师父还是先杀了我吧!” 白衣男子的瞳孔骤然一缩,面容也是一点点结冰,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好,好,我知道答案了。” 他一拂动衣袖,再不给她近身的机会。也不回头,他知道紫凤会将她送走的。 只有天际传来了哽咽的呼喊,“师父……” 直到那声音渐渐遥远,再也听不清。他展开手掌,看到了那细细的金链子,还有缀着的那颗圆润的珍珠,以及珍珠上那个清秀的“焕”字。 珠子上,好似还带着少女的体温,和清香。他犹记得第一次帮她带上这枚项链的时候。 小小的她,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亮晶晶的泪光。咬着唇瓣,声音里充满了依恋,“师父,阿湘不想下山,阿湘不要离开师父!” 许是哭得久了,额头浸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却依然执拗,“让阿湘一直陪着师父,好吗?阿湘保证会很听话的,再也不惹师父生气了……” 可他知道,自己留她不得了。她已经成人,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八年的时间,他看着她渐渐长大,小小的花苞终于盛放,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然而花开的时候,他却不能欣赏! 细细的金链子带在她白皙的颈间,亮闪闪的,她精致的锁骨微微凹下去,衬得那链子更薄。 直到三年后的再次相见,他也还是忍不住特意瞥了一眼她的脖颈处。 “师父,湘儿一直带在身上,就连洗澡时也不曾摘下来过。” 他的面容好似碎裂的玉,出现了道道裂痕,为了炼制那颗药丸,他耗费了不知多少灵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子何时能够恢复过来。 他手里紧紧捏着那颗珍珠,慢慢的放到了唇边,轻轻的吻了上去,珠子上都是她的气息,她的馨香,可她却已经走了。 明月楼。 苏湘来到唐晴身边已经好几天了,得知她的雪魔封印居然消除了。唐晴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不用在苏湘的事情上,在进行天人交战了。 苏湘心里也是很开心的,自己的封印解除了,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现在还能待在喜欢的人身边。而且唐晴也没有撵走自己个。 她觉得现在是自己争取幸福的时候了。虽然没有什么恋爱经验。有的只是和师父相处的经验。不过戏文啥的,她也看了不少。 也知道,那些个女子都会给心爱的男子绣个荷包什么的。有的还会亲手做羹汤。反正唐晴好像很忙的样子,见到他的时候也很少。 她干脆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用笔瞄着花样,想着绣个什么图案好。明月楼传承几百年了,建筑得也是富丽堂皇,虽然现在的明月楼,没有了当日的辉煌。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楼中一应物事还是不少的。 苏湘晚饭也没去吃,一心在屋里琢磨着自己要绣什么图案。想来想去什么鸳鸯蝴蝶的也太俗气了。不如还是绣唐晴本人比较好。 想到这,她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准备好针线,就开始了。 苏湘好不容易将针认好,拿出一块剪裁好的水色缎子布料。用黑丝线在上面扭扭巴巴的绣着。 “吱呀”一声门响,一个金衣男子,脸上是温润的笑意,蓝宝石抹额将他一张脸显得更加英俊。见男子突然走了进来。 苏湘一慌,急忙从床边站了起来,将香包攥在手里,背到了身后。 唐晴瞅了一眼,床上零碎的布条和针线,有些不解,“你在做什么?” “我……我闲着没事,打算做个香囊。”她抬眼偷偷瞧着他的神色。 唐晴倒是一笑,“你还会绣花?” “当然了,我是女子,会绣花有什么了不起,这不是很正常吗?” 唐晴也只有不去拆穿她,他当然知道湘儿从未学过女红,“那能给我看看吗?” 苏湘本来还想着绣好,给他个惊喜的。哪知道他却突然来了,还给撞到了。想了想,终于是慢吞吞的拿出了手,“你看了可不要笑我啊?” 唐晴保证,“肯定不笑话你。” 她将手掌摊开,上面才绣了一半。 唐晴瞅了她一眼,从手中拿过看一看,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一个大头,眼睛鼻子也很简单,和雪人差不多。 这绣得是大头鬼吗? “你绣的是什么呀?”唐晴左看右看,瞧了半天,也没瞧明白,这到底是什么。 苏湘脸一红,一跺脚,“绣的是你啊,你没看出来吗?” 男子倒是一下子噎住了,又认真的看了看,眉头紧紧皱起,“我长得这么丑啊?” 苏湘有些不高兴,一把将他手里的香囊扯了过来,“你不喜欢就算了。” 那香囊正绣一半,上面还带着针线,苏湘一扯,手指头恰好碰到了银针上。 女子哎哟一声,手指头让针扎到了。 唐晴急忙攥住她柔嫩修长的玉手,中指的指腹处冒出了一个红点。 “你怎么不小心一点?” 他俯身低头,用嘴将手指头上的血珠子允吸干净。仔细一瞧才发现她的十个手指头几乎都有伤,都是小针眼。 心里不免一动,她的情意,他又如何不知? 苏湘感觉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唐大哥的舌头热乎乎的。 让她的一颗心砰砰的加速跳跃,脸蛋也和红透的虾子一样。 她也记不得唐晴都说了什么,只是像木偶一样坐在了床头。任凭唐晴拿出碧玉色药膏将她的十个手指尖都涂完。凉凉的,很舒服。 直到唐晴走到门口,她才缓过神来,只听那稳重温厚的声音响起,“早点休息吧。” 接下来的几天,苏湘心里跟吃了蜜糖似的。白天黑夜的熬,终于将那个香囊绣好了。虽然针线不是很好,可是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晌午,苏湘手里拿着香囊,跟拿着宝贝似的,正要去找唐晴。好几天,没出屋了,院子中,微风拂过,很是惬意。 却不想迎面碰到了往这边走的梵月。梵月已经回到明月楼好几日了。 她知道梵月不喜欢自己,见到也挺尴尬的。搞不好又要给她冷嘲热讽几句。本想装没看到避过去的,梵月却是叫住了她。 她见没法再避,只有上前和梵月热络的打了招呼。梵月却并不放过她,瞧见她手里攥着的香囊,微微一笑,“没想到,你对我大哥居然这么上心?” “只是可惜了,唉!其实我倒也希望你做我的大嫂。只是……” 第三十二章 为你分忧 看梵月拉长了声音,苏湘一急,“只是什么呀?梵月姐!” 梵月一副震惊的样子,伸手捂了一下嘴巴,“看来你还不知道啊?” 苏湘这几日一直都在屋子中闷头绣荷包,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梵月叹了一口气,“湘儿,雪花宫的宫主鱼微给明月楼下了婚书。指名要委身于我大哥。你说大哥若是拒绝的话,那不正好给了雪花宫进攻中原一个完美的借口吗?” 苏湘一听,怔了一下,雪花宫这几年的确一跃成为了武林之中最大的门派。尤其新任雪花宫主,更是在短短十年内,将雪花宫的力量扩张到了大江南北。 本来雪花宫的力量都是在松花江和长白山天池一带。可是现在的雪花宫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可是雪花宫主,历代都是圣女,是不能嫁人的呀。 看出了她的疑惑,梵月补充,“那雪花宫主,在婚书之中言明,只要大哥肯娶她,她愿意放弃宫主之位。将雪花宫交由宫中的大护法容色去打理。可天下谁人不知,宫主和容护法两个人一直都是那种关系啊。” 苏湘渐渐明白过来,“那个雪花宫主,分明就是要找个借口进攻中原。可唐大哥万万不会给她这个借口。只怕会答应这门婚事。” 梵月点头,“湘丫头,你说得太对了。” 红衣女子无奈,“到时候大哥自然要去雪花宫迎娶那个宫主。他一人深入虎穴,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梵月将自己该说的,都说完后,将她的脸色看在眼里,才一个人离开。 苏湘一个人慢慢的走着,心里想了许多事。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弱女子。即便她有着柔弱的外表,纤细的腰肢,柔弱无骨的小手,人见人怜的脸蛋。 可她却有一颗雄心,或者说有一身胆量。 她明白要想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插手到他的人生中,能够帮助到他的事业,共进退,同生死。她在心里想好了对策。脚步反而轻快了,朝着明月楼的大殿而去。 大殿之中,唐晴正坐在案旁,手里用朱笔批阅着面前小山般的奏疏。明月楼下面有许多小的帮派,都是仰着明月楼这三个字才能得以生存。 现在雪花宫的力量越来越大,明月楼的护法铁西风一直在外面对抗着暗中偷袭明月楼的力量。 而唐晴则要坐镇楼中,虽然已经好几日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可是他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半点也马虎不得。 “你怎么来了?”唐晴抬头问,眼底通红。 如山的案牍之中,露出的那张脸,眼底都是密布的红血丝,下巴上也是青青的胡子茬。瞧见他这副模样,让苏湘的心里骤然一酸。 她来到他的身边,“你是不是正在为雪花宫求亲的事情犯愁?” 她不理会唐晴有些吃惊的眼神,接着说:“我都知道了。唐大哥,你绝对不能去雪花宫,太危险了。更何况,明月楼不可能没人坐镇。如果你走了,敌人来犯,明月楼的基业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唐晴停下手里的笔,将批阅好的一个奏疏放好,淡淡一笑,“没事的。你不用为唐大哥担心。总是要有人去的,我若不去,只会让雪花宫骤然发难。而武林的这些名门正派,早已经过惯了太平日子,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恐怕都会覆灭在雪花宫的魔爪下。” 苏湘盯着他,“唐大哥,湘儿倒是有一个两全的好办法?” 唐晴倒是有心逗弄一下她,装出很正经的样子,“哦!湘儿既然有好主意,我一定要听听?” 苏湘一听,也来了精神,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认真,“要我说不如找一个人出来假扮成你,去雪花宫娶亲,这样即便雪花宫想要暗中对付明月楼,有你在,肯定会让明月楼安然无忧的。” 唐晴摇头,“铁护法在外奔波,眼下的明月楼实在是无人可用啊!” 苏湘一抬下巴,用大拇指一指自己的鼻子,“我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吗?” “那雪花宫主是个女人,她要找的是夫君,不是娘子。” “我可以女扮男装啊!要知道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一想起来自己经常穿着男子衣衫出去闲逛,甚至扮成男人赢得了丞相千金的芳心。 她就是自信满满,作为女人,当然了解女人的心。女人喜欢听什么,女人喜欢做什么,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么一想啊,她都觉得那个什么宫主也会折服在自己脚下的。 唐晴却是冷了脸色,“不许胡闹,武林大事,可不是小孩儿过家家。湘儿,万万不可胡来。” 苏湘郑重,“唐大哥,我没有胡闹。我说的是心里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做事也不仅是为了你,也等于是帮武林同道尽力了。” 唐晴眸中有的是动容,他不曾想过,想要帮他分忧的是那个爱胡闹的丫头。 可此时看去,她温婉的站在那里,目如秋水,好似换了一个人。 他不是没有累过,少年时代就接手明月楼,一路的坎坷荆棘,除了铁护法的一路拥护,他遇到了几多心酸。 他也知道铁护法之所以追随自己,是为了先父的缘故。更是为了对明月楼的感情。 妹妹梵月不但从未帮过自己,反而是处处添乱。 就连思思也从未对自己有过丝毫关怀。 他不曾想到,想要帮自己的,是面前这个脸上永远挂着明媚笑容的丫头。 苏湘让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唐大哥,你到底同不同意啊?” “太危险了,我断不会让你以身犯险。若是有什么闪失,叫我如何向苏伯父交待?” 苏湘看他态度坚决,觉得实在不行,就换种方式。 “既然唐大哥不同意,我就不走了。”她双手抱胸。 唐晴接着拿过奏书,开始批阅,也不搭理她。 苏湘的眼珠子飘来飘去,在屋子里转悠,从书架到案台。将这屋子里瞧了个遍。 三日后,唐晴正在纳闷,这几日苏湘好像有点奇怪,也说不上来哪里怪。一个字就是变“乖”了。 他终于将如山的奏书批阅完毕,来到外面的阳光下透口气。 树叶已经不是全绿,有的已经发黄。 他负手站在树下,心里思潮起伏。眉头拧着结,他有一刹那的恍惚,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对是错! 影卫的声音响起,急急来报,“楼主,不好了!苏姑娘居然偷了婚书,一个人往雪花宫的方向去了。” 第三十三章 你我去做还不够吗? 金衣男子缓缓闭上了眼睛,眉心之间的纹路,有如刀刻。半晌才缓缓睁开,一挥手示意那影卫退下吧! 不到片刻功夫,只听又有影卫来报,“楼主,碧云山的大神主来了!” 唐晴微微一晒,“该来的,总会来。” 那影卫自然也不明白楼主为何会这般,禀告完毕,退了下去。 唐晴一回头,白色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对面。 他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只不过这次更清瘦了一些。 “我在等你!”唐晴道。 白衣男子冷然道:“湘儿呢?我来只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她过得很好,湘儿一直想留在我的身边,现在正是她如愿以偿的时候。”他避开陆焕的目光,淡淡的说。 白衣男子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压抑住心里的不快,“过得好不好,我看一眼便知。如果好,我转身就走。如果不好,哼!我绝饶不了你!” “湘儿是个好女孩,我没有理由对她不好!像她那样明丽的女孩,让人怜惜还来不及呢!” “你给我闭嘴!”陆焕还是没忍住,“上次我见到湘儿时,她明显瘦了一圈,你还好意思说!” 白衣男子一拂衣袖,“赶紧让她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唐晴冷笑,“不愧是碧云山的人,到哪都这么大的口气。” 他见陆焕的眸光一寒,一摆手,“罢了,我告诉你就是。湘儿已经离开明月楼了,不愧是你教出的好徒弟,有着古道热肠。她偷了婚书,私自去了雪花宫。” 白衣男子面色一变,当然听说了雪花宫主求亲于明月楼的事情。只不过,他的一颗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些武林争斗上面。 此话入耳,他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这分明就是唐晴故意的。如果他想真心阻拦,湘儿怎么会偷得到婚书? 唐晴只觉颈间一凉,一柄凉涔涔的利剑已经抵住了他的脖子。 “雪花宫的势力蠢蠢欲动,遍布天下,你居然让她去那?你这是让她去送死?”陆焕吼道。 “雪花宫是魔教,是邪魔外道。作为正派人士,每个人都有义务为诛魔尽力。湘儿深明大义,你该为有这样的徒弟而感到欣慰。” 冰冷的剑锋已经割破他的皮肉,鲜血淋漓。血珠子顺着剑尖吧嗒吧嗒的往青砖地面上低落。 “有什么事,你我去做还不够吗?你竟然让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去冒大险?”陆焕嘶声,双目血红,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是湘儿自愿要去的,的确,眼下也只有她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能为武林正道尽力,是我们每个人的荣幸。也只有湘儿去了,你才会伸手管这件事,不是吗?” “我就知道,你一直在利用她。倒是打得好一个如意算盘。”白衣男子语气如冰。他生平最恨让人牵着鼻子走。 “你对湘儿的关心,似乎超出了师徒之情?”他语气淡然,却字字如刀。 陆焕的瞳孔猛的收缩,内心的隐秘遭到了窥伺,“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唐晴已经闭上了眼睛,如石像一动不动。 白衣男子收回了剑,又幻化成了折扇,“湘儿若是有什么闪失,回来我再跟你算账。” 梵月赶到时,陆焕早已经没了踪影。她见唐晴的颈间有伤痕,“是他伤了你?” 唐晴不置可否。 梵月微微一笑,“大哥,其实你是故意让苏湘把婚书偷走的。目的还不是为了让大神主掺合到这件事中来。” 唐晴也不惊讶,“雪花宫的力量实在太过于强大,大神主又轻易不管江湖上的事。只有把苏湘拖进来,他才会跟着下水。” 梵月冷笑,“大哥如此做,固然是为了明月楼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会伤了苏湘的心,你这是把她往别人的怀里推?” 这些话如拳头一下下击打在金衣男子的心上,让他面容扭曲,他用手指捏了捏眉心,声音带着了然,“你当我不知你心里想的什么吗?你以为只要我笼络住湘儿,大神主就会瞧上你吗?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凭什么要我打消这个念头?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他的眼睛看到我。” 见唐晴还要再劝,梵月不待他张口,“我心里有数。你既然可以对那个朱思思念念不忘,我为何不能喜欢大神主?” 红衣女子心中不悦,“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为何我追大神主就这么辛苦呢?” 金衣男子劝道:“一个男人追求女人,女人起码是感性的,有时还会因为你的付出,就感动了,和你在一起,也是常有的。可是女追男,男人是理性的。他若不喜欢你,你就是费尽心机,也是白费。所以隔的是铁纱,用剪子剪都剪不开。” 红衣女子的心里一惊,难得大哥会站在男人的角度帮助自己剖析。可是道理明白了,又有什么用?这世上的人,有几个是按着道理去办事的。 “我只想跟着自己的心走,走到哪,就算哪。哪怕前面是万丈悬崖,我也会跳下去。”她的声音幽幽如鬼魅。 唐晴用拳头抵住眉心,“罢了,只是你不要后悔才好。” 梵月咬了咬嘴唇,“大哥,我来是告诉你另外一件事的。” 唐晴一见她的神色,就是一惊,能让这丫头如此慎重的,肯定是大事,急忙走过来,“快说,到底是什么事?” 梵月一咬牙,“大哥,其实现在面前摆着一件比对付雪花宫更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就是……” 唐晴一急,双手捏住她的肩膀摇晃,“就是……什么?”他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又害怕梵月说出来。 梵月抬头吼道:“就是雪魔的复苏。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雪魔就要复苏了。” 唐晴狠狠一推她,“胡说!雪魔封印出现在了苏湘身上,大神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已经将魔印去除了。” “我没有胡说。因为苏湘身上的封印根本就不是魔之印,而是苗疆的一种蛊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为了对付她,我不惜以身养蛊,所以那个时候仙司命才会说封印在我身上。我……我嫉妒苏湘,有一次我在饭馆遇见了她,那日她正和宋九兰在一起吃饭,趁着和她接触之时,我把身上的蛊种进了她身子。” 她瞧见大哥的目光也有了几分害怕,要知道大哥的性情温和,极少有发火的时候。 第三十四章 身陷险境 “说下去!”唐晴厉声。 梵月打了一个哆嗦,但是心知是自己犯了大错,也只有接着说:“我想着将假魔印种在她身上,这样你和大神主不管是谁,杀了她总是好的。可谁知你们都没有杀她,陆焕反而耗费真元,用自己的血炼制解药,让她的封印消除了。” “你怎么知道陆焕用自己的血炼了药?” “因为是我下的蛊,那个蛊只有血咒可解。”她怯懦着,“大哥,现在该怎么办啊!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可我也知道不能再拖了。” 现在雪魔的附身者还没有找到,又牵扯出雪花宫的事情。而陆焕竟然动用真元炼药,他更是从未想过。 本以为大神主早就已经修练的无欲无求,见惯了生死。 难道他竟然真得对湘儿动了真心? 面对梵月低眉顺眼的样子,金衣男子高高举起的巴掌又缓缓垂落了下来。 都说长兄如父,这些年自己的确没有尽到教育妹妹的职责。现在又有何颜面动用哥哥的权威?况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就是打死妹妹,也是于事无补。没有用的事情,他从不去做。 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一定要尽快找到雪魔的附身。 看到哥哥居然没有责罚自己,梵月也是满心羞惭。她赶忙开口,“大哥,我犯下的错,一定要弥补,我现在就去找雪魔的附身。” 唐晴也不指望她真得能找到,既然她生出了悔过之心,终究是好的,也就没有阻拦她。 他则赶紧修书一封给仙司命捎去,让他老人家赶紧重新占卜。 他也明白了,为何之前仙司命会出错。看来是因为梵月将假的封印种在自己身上,之后又偷偷转移给了湘儿。所以仙司命才会认为雪魔封印在她们两个人的身上。 现在他一定要快点找到附身,将其消灭。他有一种预感,那个附身者一定知道了自己身上的封印,这个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他(她)仿佛在暗中窥测着我们的动静。这点才是最可怕的,一明一暗。甚至那个附身者看到他们居然被自己人蒙蔽,正在看笑话呢? 大路之上,日头毒辣。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秋老虎吧。 一个绯衣女子正骑在一匹白色的骏马上驰骋。这马不愧是神驹,日行千里,不费吹灰之力。 马上就要到长白山的地界了,看到路边有一个卖粥的棚子。 绯衣女子勒住马,翻身而下。她将马拴在树下,马儿晃动着如缎子般的鬃毛,打了个响鼻。 那丽色女子用手拍了拍马的脑袋,“辛苦你了,闪电!” 从明月楼到雪花宫的路有很多条。为了安全起见,她却选择了最荒僻,也最难走的一条道。 若是换成从前的自己,肯定会专拣轻松的路去走的。 绯衣女子算了算,到雪花宫的时间是充裕的。她想着先吃点东西,垫吧一下肚子。之后就找个地方换上男装,也就是唐晴的服饰。 路上荒芜人烟,打尖的地方很少。她吃了几天的干粮,只觉得胃痛难耐。 恰好在此处看到了卖粥的摊子,心里一喜。一想到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粥,对于辛苦赶路的人来说,那真是一种幸福啊。 摊子旁摆着几张木桌,和几条板凳。都是破旧不堪。 只见草棚中走出一个老大娘,那老大娘用布巾包着头,一看就是个干惯了粗活的农妇。 大娘一瞧对面的绝色丽人,心里一震,只要在她的光芒下,好似一切都会黯然失色。 大娘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破锣嗓子喊道:“姑娘,来点什么?” 绯衣女子未语先笑,恍如花开。她的笑是自然的,打心底里发出的。她也从不吝惜自己的笑,不管是对贫贱的乞丐还是对生活优渥的富人。 若是外人看来,一瞧这绯衣女子就是个身份尊贵的人,竟然会对一个乡野村妇也是客客气气的。 苏湘要了粥和小菜,看那妇人的手很粗糙,知她赚钱不易。特意多给了她一块银子。 那妇人自然是千恩万谢,赶紧去给她端饭食。 苏湘从未这么饿过,端起热乎乎的红糖大枣粥,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干净净。这几日都嚼干巴巴的烧饼,现下喝了一碗热粥,只觉胃里暖呼呼的舒坦。 她接着吃了两个白菜馅的包子,又喝了一碗粥。 却不知暗处,此时有一双眼睛正在偷偷的瞧着她。 吃完饭后,苏湘见草房中,只有大娘一个妇人,“大娘,能借您的房间用一下吗?我打算换身衣服。” “有啥不可以的,只要姑娘不嫌弃就好。” 老大娘拉着苏湘的手,来到了里屋,拉下了窗帘,“大娘在门口帮你守着,要不那布帘子,万一闯进人来,就糟了。” 苏湘一瞧,这里的确简陋,连木门都没有。况且,大娘也是女人,也没啥的。 她点了点头。就抓紧时间去脱衣服。 绯色的衣衫从她绸缎般的肌肤慢慢往下滑落。 好一个冰肌玉骨,活色生香! 老大娘的眼底一热,“姑娘的身子的确美矣,让老妇这女人瞧了都是……更何况是男人?” 苏湘只觉那老妇看着自己的眼光有些异样,她也来不及想别的。男子的衣衫很宽大,她刚围上一半,只觉身子一软,竟然是不由自主的倒在了茅草堆里。 这草房根本没有炕,地上铺的都是枯草。苏湘使劲甩了甩脑袋,只觉身体里的力气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强撑起胳膊,都起不来。 只见那老妇人缓缓走近,用手在脸上一扯,人皮面具就被拽了下来,竟然是一个凶恶的大汉。 苏湘到此时,当然明白自己是着了人家的道了。只是悔恨自己江湖经验不足,一个不小心,就翻了船。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苏湘声音已经有些发抖了。 那大汉狞笑着一扯衣襟,露出胸前黑乎乎的体毛,只见他的前胸有一只猛虎的刺青,只让苏湘一阵恶心。 “栽在我的手里,你也莫要不服。我就是雪花宫的七杀手之一,你当我们宫主不知道你要女扮男装来这吗?实话告诉你,我们宫主的消息灵着呢。不过看你这小妮子如此勾人,老子不妨先尝个鲜,哈哈……” 第三十五章 英雄救美 苏湘怕极了,喊道:“救命啊……” 她该怎么办,这荒山野岭的,叫破了喉咙也是没人管啊。 难道自己就要让这畜生玷污吗?她用尽力气将自己的手往头上的发簪处移去。她的头上还别着师父给的羽簪,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孤零零死在此处。 眼见着那令人作呕的大汉就要压到自己身上,她紧紧闭上眼睛,去拔头上的簪子。哪知道触手却是一个空,她的心里一凉,心想这下完了,难道连死都死不成吗? 她只有一咬牙,想着咬破舌头。不过她感觉出了不对,身上并没有人压上来,只有温热的液体在她的胸前蔓延。 她一抬眼,只见那大汉正瞪着牛眼直直的望着自己。不过仔细一看,却发现他的目光是空洞涣散的。吧嗒吧嗒,滚烫的鲜血汩汩流淌在了她的胸前和小腹间。 如雪中红梅,分外妖娆。 仔细一瞧,那大汉心口露出了一截雪亮的剑尖。只见那个大汉往旁边一倒,如石雕一样砸到了地上。 她终于看清了大汉身后站着的人,一身白衣,头戴玉冠,脸庞更加消瘦,显得线条冷硬,不过目光却是柔和疼惜的。 若说刚才她所想的,是如何求死,如何不被侮辱。现在才开始后怕,尤其见到师父后,更加觉得委屈,一撇嘴,珠泪滚下,“师父……” 男子将她扶了起来,瞧见她衣衫不整,胸前的山峰和玉腹香脐,都露在外面,那雪白肌肤晃得他眼睛生疼。 为了怕错失湘儿,他把所有的路都找了一遍,没想到这丫头偏偏选了这条荒僻的道。 一想到如果自己迟来了一会儿,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轻斥,“谁让你一个人跑出来的?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苏湘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埋头在师父的胸前,抽抽嗒嗒的只是哭,肩膀不停的抖来抖去。 “师父,阿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阿湘以为自己要死了。”她的声音颤颤巍巍的。 陆焕连忙帮她把衣服穿好,打横将其抱起。走出了茅屋,苏湘抖得如瑟瑟的秋叶,只是用胳膊搂住师父的脖子,将头紧紧埋在他的胸前。 陆焕扶着她上马,苏湘一直是紧贴着师父的胸膛,恨不得将小脸揉进去。好像生怕一个不小心,师父就会消失了。男子带她来到了一处温泉旁。让女子去将身上的血迹洗干净。 苏湘一个人在温泉里泡了好久,她身上的药力也是慢慢消散了。上岸后,她从包裹中找出干净的衣服换上,朝着不远处的师父走去。 平滑的巨石旁,一个白衣男子,正手拿木签在火堆旁烤鱼。香气扑鼻。 看她走了过来,脸色还是煞白,可见惊吓还没有缓过来。他也不忍再责备,递过去一条考好的小鱼,“饿了吧?快吃吧。” 苏湘瞧着那烤得两面金黄的小鱼,一想到又给师父添了麻烦,心头就是一酸,“师父,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白衣男子走了过来,俯身坐在她的身侧,女子坐在平滑的石面上,目光所及,身侧是熟悉的肩膀,“如果,我没有及时出现,你会怎么样?” 苏湘抬眼望着师父,“我会死。” “傻瓜,是谁教你动不动就寻死的?要知道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去死。” 男子从怀里拿出了那个白羽发簪,又小心翼翼的帮她戴在了头上。 师父虽然在斥责她,可声音中浓浓的是化不开的怜爱,她仰着小脑袋,“师父,你瘦了!” 瞧着她白净的脸蛋,乌黑的眸子,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这是在关心师父吗?” 苏湘瞧着师父明显瘦了一圈,脖颈处的锁骨显得特别突兀,眼下还有乌青。只是眼睛依然亮得如天上的星星,高高的鼻梁,师父长得可真好看啊! 她讨好的把手里的烤鱼递给师父,“师父,你先吃吧。” 陆焕淡淡一笑,“你吃吧,师父不饿。” 苏湘回头一瞧,铁丝架子上一共只有两条小鱼,还不知道师父是从哪里淘登来的。抬眼一瞅这荒僻的地方,处处都是石头。 她执拗的把烤鱼举起来放到男子的唇边,软糯的声音,低低的,“就吃一小口,总可以吧。” 陆焕瞧着她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自己,似乎自己若是不吃,她就会一直举着下去,只好张嘴咬了一小口。 苏湘看师父动嘴了,果然喜不自胜,瞧着师父吃了一口,又怂恿,“师父,这鱼都让你咬了,还是留给你吃吧。” 陆焕也知道女孩家都爱干净,有洁癖。尤其苏湘更是从来不与别人共用东西。他只有勉强吃了一些,不过他并不饿,常年的修道生活,让他对食物已经不那么敏感了。 看师父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苏湘索性接过了他手里剩下的半条鱼,就开始吃了起来。 “阿湘,那是……” “没事,我不嫌弃你,师父。只要你也不嫌弃阿湘就行。”绯衣女子,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看阿湘将剩下的鱼吃了个干净,他忙问,“你吃饱了吗?” 苏湘点了点脑袋,刚才吃得狼吞虎咽,手指上弄得都是油。她伸出十个手指头,刚要去找手帕擦手。 陆焕已经拿出了丝帕,细心的帮她将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 苏湘知道师父这次来,既然找到了自己,估计也不会再插手雪花宫和明月楼之间的事情了。可是她实在是很想帮唐大哥,或者说想帮明月楼。 她也说不出是为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师父,现在明月楼和雪花宫处于对峙的局面。你会参与其中吗?” “不会。”他回答的干脆利落。他的确不想也不会去参与,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为了权利的争斗,各个帮派之间的火并,跟他并没有关系。 或者说他不屑于去管,现在雪魔的封印已经消除,他只想回到碧云山,脱下这神袍,开始新的生活。 望着师父飞扬的剑眉,深深的眸色,她接着努力,“可是现在的情况,雪花宫的力量委实太过于强大。万一魔教胜利,武林岂不是要遭殃了呀?” 师父的眸光中有暗流一闪而过,他用空拳抵着嘴唇轻轻咳嗽了一下,让他如白瓷一样的脸有了一些酡红,“湘儿,你到底要与我说什么,不妨直说?” 第三十六章 让他自己来说 苏湘看这样吞吞吐吐的也是瞒不过师父,莫不如直说,“师父,你能不能帮帮明月楼?我知道,只要师父肯出手,那雪花宫主定然不是你的对手。” 白衣男子身子一僵,拉开了和她的距离,缓缓站了起来,清冷的玉冠显得他的脸更加苍白,“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想帮明月楼,还是想帮唐晴?” 苏湘一滞,想了想,“都想帮啊。师父,你就帮帮明月楼吧,你想啊,如果雪花宫将明月楼打败。那就失去了抑制魔教的最后一道屏障。那雪花宫的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碧云山啊。虽说碧云山一直不是武林可以侵入的对象。可是魔教万不会管这些规矩。唇亡齿寒,师父,你不能袖手旁观啊。” 苏湘这些话都是听唐晴说来的,他觉得唐大哥说得很对。 白衣男子的面色更加白得骇人,眼睛低垂着,如扫把一样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小块阴影。 苏湘似乎也感觉出了不对,也不敢出声,只是用眼睛瞄着他。 “是他让你和我说的这些?”白衣男子,淡淡开口,盯着她。 苏湘知道师父误会了,忙解释,“不是唐大哥让我说的。是我自己要说的。” “不管是不是,如果想让我帮忙,你可以回去转告他,都让他自己来找我。万不要假手一个女人。”他面色已经是阴沉的可怕。 苏湘还要再解释,可一看师父的脸色,心知现在是说多少,错多少。 想着还是躲开师父一会吧。她刚一抬脚,就听冷厉的声音响起,“你要去哪?” 她才发现师父看似不瞧自己,余光还是瞥着的,“不去哪,就是怕师父看到我不开心,想着躲开一会儿,等师父消气了再回来。” 白衣男子抿了抿唇,忍不住问,“你觉得唐晴喜欢你吗?” 苏湘不成想,师父跳跃的这么快,居然问起了这个问题,蚊子般哼哼,“我……觉得……唐大哥挺喜欢我的。” 她的声音虽然低,幸好,陆焕耳力甚佳,还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哼了一声,“若是喜欢你,就不该让你以身犯险。” 苏湘红着脸小声辩解,“他要坐镇明月楼,实在脱不开身的。我也不怪他。” 白衣男子的瞳孔放大,英挺的面容更显冷峻,“一个男人若是真的在意你,哪怕他在刀山火海中,也会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来找你。像这般,对你不管不顾,这也叫爱?”越说他的声线越高。 苏湘也不知是让师父说到了痛处,还是怎的,恼羞成怒,“师父,你又没有爱过一个人,你从来都是一个人,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 “我不懂,难道你懂吗?我只是不想看你错付痴心,到头来受伤的反而是自己。” “师父的教诲,徒儿记下了。至于受伤不受伤,那都是徒儿自己的事,就不劳师父费心了。”苏湘赌气冷冷的说。 白衣男子的脸上浮现了自嘲和讥诮的神色,讥笑自己的多管闲事,“好,很好!既然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人大心也大。看来倒是为师多嘴了,从今往后,师父不会再插手你的私事。” 他一挥折扇,唤来了紫凤,却并没坐上去,他交代紫凤将苏湘送回苏府。 自己一个人骑上了白马,一夹马腹,骏马如闪电般,向着北方驶去,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苏湘知道,这次师父是真的生气了。她刚要走,就见大大的紫凤扑腾着翅膀拦住自己的去路。她往左,紫凤就往左,她往右,紫凤就往右。 她知道紫凤得了师父的命令,一定要将自己送回去。她瞅着那紫色的凤凰,正转动着眼珠子瞧着自己,发出咕喽咕喽的声音。 紫凤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嗓子中不时发出咕咕的声音。 “让开,大紫!”苏湘冲着紫凤说。 紫凤翻着白眼,大爪子扑腾扑腾,在地上刨着。 “我才不要回苏府,你若不让开,我……” 紫凤一副死凤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扇着翅膀。 她正在犯愁该怎么办。只见一道白光一闪,她感觉到自己好似被困于一个结界中。只是还没看清来人的样子,就昏了过去。 当苏湘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只觉身子特别的冷。浑身都是瑟瑟发抖。眼前是无数白色的帷幔,有风吹过,飘来飘去。 她一瞧自己居然躺在冰床上,怪不得会这么冷。 她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套上了冰环,死死的,她居然动不了分毫。她躺在冰床上大喊,“喂,这是哪里啊?为何要抓我?” 喊了半天,终于听到了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苏湘循着脚步声,望去,只见一双柔美的脚正朝这边一步一步走来。那是一双女子的脚,赤足走在冰面上,竟然没丝毫寒冷之感。 脚趾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脚背上可以见到细小的青筋,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堪称完美。 风拂动素色衣裙,露出半截玉腿,修长紧实。 苏湘一直是出了名的美人,此时难免会有些好奇之心,巴不得看一看这女子的真容。浑然忘记了自己正身处险境之中。 只是那女子显然要走过一道道帷幔,那厚重的帷幔挡住了她的脸。 苏湘屏息凝神,等待着,终于见到了那张脸。 弯眉杏眸,尖尖的下巴,眉心处一个雪花的冰晶。仔细一瞧她穿着素色的长裙,裙子上镶着细小的碎钻。头发高高盘起,梳得一丝不苟,发髻上戴着银质的雪花冠。 瞧着这女子的打扮,难道她就是雪花宫的宫主? 那素衣女子眉心微皱,面容冷淡,“你喊什么,在这里好好待着便是了。我已经让那只凤凰去给你的师父报信。我相信他会来救你的。” 苏湘想不到,这样一个美人,说话冷淡,语气尖锐。让人一见就怕,“你难道就是雪花宫主?” 那素衣女子冷笑,“你说呢?” 苏湘刚才骤然一见,就觉得此女子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才想了起来,她竟然是见过这个女子的。 第三十七章 雪花宫主 只不过当日在河边放灯之时,她一身普通村妇的打扮,目光也是柔柔弱弱,和此时身上晕着霸气的女子浑然不像是一个人。 对了,这个女子就是当日和夜瞳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只是她如何也想不到,那日那个柔弱的女子和今日这身上充满贵气的女人,是同一个人。 “你……你和夜瞳是什么关系?”苏湘心里充满了疑惑。 素衣女子一声冷笑,“他是我之前的情人。只不过,现在他却是不肯再要我了。” 苏湘心里一咯噔,她倒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这种关系。 那素衣女子瞅了瞅冰床上的绯衣女子,她无疑是美丽的,更是充满了朝气与活力的。其实算来自己也不过三十刚过,可是身上却再也找不到那丝毫年轻的气息。 她相信,如果自己是一个男人,也会爱上这绯衣女子的。因为和这样的女孩在一起,你会觉得开心。时时瞧见的都是她盈盈的笑意,温润的眼波。 素衣女子竟然有刹那的恍惚,她有过这种朝气的时候吗?或者是有的,只是终是如流星划过天际,转瞬消失。 自己和她一样拥有美貌,可是命运给她们的道路却是截然不同的。 真是没有想到,她的心还会有震动,这么些年,她以为自己已经修炼的可以八风不动了。竟然没有想到,会在看到这个如明珠一样的女子时,让她的心发生了波澜。 苏湘心里一时间转过许多念头,“你是不是想用我来要挟我师父?我告诉你,趁早死了心。我和师父已经绝交了。他不会管我的。我师父的脾气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素衣女子挑眉,“你先别着急撇清关系,我的确要用你去威胁你师父。一会儿,我们就知道答案了。” 苏湘心里想着师父可千万不要来啊。自己已经给他惹了太多麻烦了。可是如果师父就此不来,不再管自己,她的心里肯定会别样酸楚的。 “算来,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以大神主的修为,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拿着雪灵芝,来交换你了。” 苏湘一听雪灵芝,心里一惊,那可是长在雪山绝壁下的重宝。任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汉,也是不能采得。只因这雪灵芝百年才长成一只,又恰好生长在极阴寒之地。 所以若不是修为极高的人,一碰到那雪灵芝,它就会融化于无形。要说天下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摘得那雪灵芝。那似乎只有碧云山的大神主——可以。 可是苏湘也听仙司命说过,那雪灵芝对寻常人的作用还不大,反而是对修练术法的人,那才是至宝。 况且那雪灵芝是可遇不可求,雪花宫主也是无意之中发现了一只,但是她深知自己的修为不可摘。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每一步都仿佛走在了苏湘的心上,她只觉得眼眶发涩发酸。 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去瞧那熟悉的身影。 一个白衣男子一步一步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那颗雪灵芝,如纯白的大蘑菇。他走得并不快。仪态悠然,这走路的样子瞧着都是那么的养眼。 白衣飘飞,头上的玉冠,将男人的面容显得更加清冷。高大挺拔的身姿,惊鸿之态。 五官如刀刻,眼神深邃。 鱼微此刻细细瞧去,只觉这男子美得令人窒息。 雪花宫主也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手里已经拿出了一片薄薄的冰片,对准了苏湘的咽喉。 苏湘瞧见了师父,她觉得师父好像又瘦了,虽然才短短的几日不见。可是却好像过了好久好久。 她竭力忍住眼泪,不让它流出来。 雪花宫主精神高度集中,毕竟她现在面对的是大神主,是江湖中如神如圣的人物。 不过她也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面色依然尽力保持平静,“大神主好,鱼微仰慕已久。上次记得还是陪老宫主去碧云山,远远的瞧过神主一眼。十年不见,大神主依然风采依旧。” 白衣男子淡然一笑,“鱼宫主不愧是个人物,十年的时间,将这雪花宫打理的是井井有条。目下在江湖上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 雪花宫主谨慎,“神主夸奖了,我们这些俗人如何能够和您相提并论。” “哦,可是你的胆子却是不小,竟然劫持了我的徒儿。而且还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他说得好像也很轻松。 “我无心冒犯神主,只求您将雪灵芝交给我,我立马就放人。”女子的手心都是冷汗,要知道今日她走得可是一步险棋。 她也是赌了一把,没想到,大神主竟然如此看重这个徒弟。 白衣男子知道她是害怕自己会秋后算账。 “放开她!”陆焕眉心一皱,“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放心,雪灵芝我定会给你。” 鱼微想了想,迎上对面男子的目光,她终是缓缓将薄薄的冰刀从苏湘的脖子处收了回来。 她知道,大神主说过的话,一定会守信。 陆焕轻轻一抛,鱼微伸手接住了雪灵芝,她不再停留,电光火石之间,触动了墙壁上的机关,一阵红雾冒出。 待得陆焕跑到冰床上,将苏湘解救下来时,那雪花宫主早已经没了踪影。 陆焕只觉得她身子好似一个冰块一般,瑟瑟发抖,急切问,“怎么样,湘儿?” “师父,我没事。就是让那个雪花宫主跑了。你若不先来顾我,没准还可以追上她。” 陆焕心想,若是想要抓她以后有都是机会。犯不上现在冒险,毕竟刚才苏湘就在她的手里。他一点也大意不得。 “师父,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她垂着头瞧着自己的鞋子说道。 陆焕却是微微一笑,“别说傻话了。咱们先走吧。” 苏湘的脚已经麻了,刚一动,差点摔倒。瞧着她的小脸白如化不开的霜雪,浓密的眉毛,一根一根的,玉颊樱唇。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男子赶紧扶住她,“没事,师父,就是腿麻了。” “哪条腿?”男子问。 绯衣女子用小手一摸,她的手也冻得有些发青,好似青玉。 “都麻了。”小声音甜甜腻腻的,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她是刻意的。殊不知她天生一副好嗓音。 男子蹲了下来,抬起她的一条腿,用修长的手指揉捏着,所到之处,一股暖流仿佛从血脉中升起。 不到片刻功夫,女子的两条腿,就恢复了知觉。 男子又将女子的两只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小手冰凉!”男子边说,边帮她把手捂热。 第三十八章 别动!我来抱你 直到手确实已经暖和过来了,苏湘才小心翼翼的把手抽出来。 绯衣女子刚要起身,男子道:“别动!我来抱你。” “师父,我可以自己走了。腿不麻了。”女子瞪着水目。 陆焕也不理会,提起她的裙裾,打横将她抱在怀里。 苏湘只觉得心里终于踏实了,不知为何一闻师父身上淡淡的沉水香味,她就特别心安。她将头靠在师父的肩膀处,乖得好像一只小白兔。 陆焕从冰屋出来后,找了一处干净的空地。 树荫之下,将苏湘紧挨着自己放好。手掌抵住她的后心,用灵力将她体内的寒气逼了出来。只见那寒气如白色的雾气一般从苏湘的头顶上慢慢冒了出来。 随着寒气的排除,过了一会儿,苏湘终于彻底缓了过来。感觉体内有了暖流。 苏湘见师父正靠树坐着,脸色更加惨白了。她也渐渐明了,师父这些日子,先是给自己炼药丸,现在又去寻雪灵芝和给自己驱寒。肯定伤了身子。 见师父闭目在那里静静靠着,好似睡着了。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苏湘也顾不得拿帕子,轻轻靠近。用自己的衣袖轻轻帮师父擦拭着汗珠。 她的动作很慢,也很轻柔,生怕把师父弄醒了。细细看去,师父真是生得好看,让自己这个女子都很是嫉妒。 那睫毛那么长,居然比自己的都要长。记得苏湘在府中,和那些个小姐们聚会时。那些个小姐们都会羡慕自己的睫毛长。还会让苏湘闭上眼睛,给她们瞧。 可是和师父一比,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都逊色了。她心里想着若是师父再要打自己屁股,她就威胁师父,说到时候偷偷的将他的睫毛剪下来,嫁接到自己眼睛上。 而且师父的皮肤光滑如玉,一点瑕疵都没有。偏偏身上又充满了英雄气概,都是阳刚的味道。 男子身上特有的气息,不住的往她的鼻子里钻。 她瞧了半晌,视线又开始下移。突然,她发现师父的手腕处好像有伤。白色的衣袖,白玉般的手掌,影影绰绰中好似看到了红痕。 天啊!师父怎么会受伤呢?天下又有谁可以伤得了师父。 她小心翼翼的将师父的手腕拿了起来,用一只手轻轻托着。师父的手腕很秀气。腕骨很纤细。 动脉处有一个划痕,是用匕首所伤。虽然已经结痂,可是依然像一条蜈蚣一样趴在那里。 按理说师父的修为,已经练成了可以瞬间自愈的本领。但是显然这一处伤,却不能用术法弥合,要按正常的时间去慢慢愈合。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师父用自己的血,动用了血咒。这伤口是师父自己割的,并且施加了咒语。要知道师父的血,可是非常珍贵的。 因为师父的血,甚至已经有了起死回生的力量。普通人就是想求一滴也是不可得。她的心里渐渐明了,自己吃的药丸,是师父用自己的血炼的。 想到这,她的心里好像用鞭子狠狠抽了一下,痛得她一个哆嗦。眼眶涩得厉害,眼底也红了。 她从身上找出白色的纱布,幸好自己怀里还带着一瓶伤药膏。绯衣女子小心翼翼帮师父上好了药,将纱布在手腕处缠好,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蝴蝶结的尾端,长出来一块纱布,女子用嘴凑上去,一咬,将多余的部分咬断。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依然舍不得放下师父的手。 绯衣女子就这样双手捧着师父的手,在那出神。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直到泪水滑进脖子里,一凉,她才发觉自己居然哭了。 细腻柔软的手帕轻轻拭着她的脸颊,她一侧脸,发现师父正拿着帕子给自己拭泪。 “你醒了,师父!” 这不擦还好,一擦,她更加抑制不住,哭得更厉害了。干脆将脑袋埋到师父的肩头,哭个不住。 一想到师父手腕上的伤疤,“是不是很疼?” 陆焕的身子一僵,不过还是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阿湘,你不是说自己长大了吗?怎么还如此爱哭鼻子?” 苏湘含糊不清的嗯了两声,仍然是接着哭。 “快起来吧!听话!你一个大姑娘趴在师父怀里,成什么样子?”他虽然如此说,却也并未推开她。 “不,我不,湘儿不想长大了。我小的时候,师父不是经常抱着我吗?”她的头在师父的肩膀上蹭了蹭。 那个时候,师父经常会举着一个绯衣小女孩,去摘树上的桃花。 陆焕苦笑,“湘儿要长大的,以后还要嫁人,生孩子。怕是师父以后要抱你的娃娃呢?” 她抬起头,露出了红红的两只眼睛,“我才不要生娃娃呢,哭来闹去的,我看着就烦。” 陆焕无奈,捏了一下她的脸蛋,看到自己的手腕让她包扎好了,“你包的,真好看。居然还打了一个这么漂亮的蝴蝶结。” “师父,你为何要用自己的血炼药,给湘儿服用?湘儿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去找了些清水回来放在皮袋里,帮她敷了敷眼睛。 敷过之后,苏湘觉得舒服多了,“师父,你要回碧云山吗?” 陆焕点头,他的确要回去,尽快脱下这神袍,辞去神主的职位。他已经不想再等了,多一刻都是煎熬。 “那师父,我能和你一起回去吗?”苏湘期盼的眼神,巴巴望着。 陆焕心知此次回到碧云山,若是违背当初的誓言。就要受到灵力的反噬。神赐予的,都要加倍拿走。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你不能去。”他回答的干脆,不留余地。 苏湘知道这一个回答,肯定没了反驳的机会。也只有悻悻的低下了头。 男子又有些不忍,“一会儿带你到集市上,去溜达一圈,如何?” 苏湘最喜欢热闹,果然高兴了,一个劲的点着小脑袋。 陆焕忍不住乐了,他一笑,好似整个世界都黯淡了。他犹记得从前在碧云山的时候,每次只要湘儿表现好,他就会带着她下山去耍上一耍。 第三十九章 你现在不喜欢这些了? 师父牵着那绯衣女孩小小的手,总会给那个小女孩买许多玩具。时光过得真快,一晃眼,依然是热闹的集市。可是身边的那个小女孩,早就已经变成了大姑娘。 紫凤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处集市,是个很热闹的小镇。 苏湘蹦跳着,看东看西,她已经有好久没逛过这种大集市了。 自从回到了苏府,出来也不那么方便了。尤其父亲也不让她去那些地方,总是觉得太乱了。 可她却是喜欢这种氛围的,充满了烟火气。 集市上的人很多,苏湘紧紧扯着师父的衣袖。生怕和他走散了。 师父依然像往常那样,给苏湘买着各色好玩的。没走出半条街,苏湘的包袱里面已经装不下了。 白衣男子瞧着苏湘抿着嘴偷笑,不解,“你这丫头,乐什么呢?” 苏湘打开包袱,忍不住乐得脸都红了,“喏,师父,你看!你给我买的都是什么呀?” “怎么,你现在不喜欢这些了?” 苏湘瞧着包裹中那些拨浪鼓、陶瓷娃娃、小面人……这分明就是还把自己当孩子吗? 陆焕反应过来,也笑了一下,“你忘了,八岁那年,就因为这一个小面人,你哭了几次鼻子?” 苏湘当然记得,瞧着师父手中的小面人,是一个老寿星的形状,白胡子老头,手里拿着寿桃,可爱极了。 那一次,是师父第一次给自己买小面人。她欢喜的不得了,小小的孩子,直把那面人当成了世界上最好的宝贝。 就连睡觉都要放在被窝里,瞧着那憨态可掬的面人,才睡得安稳。 哪知道,第二天一早,七八个小面人,都让她给压碎了。 小苏湘见面人压的,碎的碎,变形的变形。一伤心就哭了起来。哭得眼睛红红的,也不敢和师父说,是为了什么。 不过在晚上回房睡觉的时候,她奇迹般,看到自己的床上又摆好了一排小面人,都是崭新的。后来她才知道,是师父冒雪去山下,给自己买回来的。 她还记得九岁生日的时候,师父问她要什么礼物。她脱口就答,要梁山好汉的,那一百零八个面人。果然如愿以偿,她欢喜的好几日,睡觉都在笑。 白衣男子用扇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说:“别发呆了。咱们往那边走走,去给你买糖人和冰糖葫芦。” 苏湘将包裹包好,挎在肩头,笑着点头。 集市的东边,恰好是小吃一条街。苏湘是从头吃到尾,即使每样只吃一点,也是吃得饱了。 苏湘见师父,也没吃什么,用牙签在自己的小木碗中,扎了一块圆乎乎的绿色凉糕。踮起脚来,送到师父才唇边,“师父,你也吃一口,很好吃的。” 陆焕瞧着她白腻的小手,热切的眼神,不忍心拂逆她,张开嘴吃了一口。 苏湘很开心,知道师父只要能吃一口,已经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 两个人一路逛着,直到月上中天,夜市的小贩,也纷纷收拾归家了。师徒二人才往回走。 苏湘走得累了,想到小时候,师父总是将自己抱回去的。可是现在自己已经大了,让师父抱着显然已经是不合适了。不过让师父背着,却还是可以的。 她转了转眼珠子,念叨着,“累了,脚又酸又痛的。”和师父并肩而走,她不时的偷瞄着师父的脸色。 陆焕手里摆弄着折扇,也不看她,“有什么话,就直说,少绕弯子。” “师父可以背我吗?”她紧闭着眼睛,快速说了出来。心里已经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上来吧!”片刻后,熟悉的声音响起。 苏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衣男子已经蹲了下来,露出坚实有力的后背。 她一下子怔住了,没想到师父答应的这么痛快。 男子回过头,清冷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还磨蹭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苏湘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拒绝了。 她伏在师父的背上,脸埋在他的颈弯处,街灯忽明忽暗,投射在男子的侧颜上。如斧裁刀刻,棱角分明。 她玩心忽起,在他的脖颈处,呵了两口气。女子的气息如兰,带着身上特有的香味,让人迷醉。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看看师父,会不会痒,呵呵!” “你再不老实,我就将你扔下去了。”白衣男子带着淡淡的威胁。 苏湘果然有些害怕了,用胳膊紧紧箍住师父的脖子。 陆焕在附近找了一家比较干净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对苏湘说:“赶紧回房去睡吧。明日我让紫凤送你回家。” 回到了房间,苏湘想着怎么才可以不回家呢?终于她计上心来,有了主意。 从身上翻出了几颗绿色的米粒大小的药丸,本来想着吃一颗的。后来想着别再不保险,又多吃了两颗。 苏湘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也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之中天好似亮了。好像有人来探自己的额头,那人的手很凉,摸在额头上居然舒服的很。 她睁着有些发烫的眼睛,一阵反胃,居然吐了那个白衣男子一身,之后她记得自己好像一仰,又倒在了床上。 反正她就是睁不开眼睛,意识也不是没有知觉。后来又接着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脑袋好像清爽了很多。 用手一摸脸,也不烫了。她从床上忽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就看到对面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正在桌旁坐着。单手支着头,望着自己。 “师父,我到底怎么了?”她反应过来。 “你突然发了高热,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陆焕看到她醒了,心里也就放心了。 苏湘旋即明白过来,应该是自己吃多了药的缘故。本来想着弄个小病小灾,拖延个几日。没想到,居然如此遭罪。 直到现在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往师父的衣襟处瞧了瞧,见并没有异样,试探问:“师父,我吐了吗?” 男子白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吐了我一身,你看什么,为师穿的是新衣服。” 苏湘更加觉得不安,师父可以说是一个有洁癖的人。这下自己可以是闯大祸了呀。脸色都不禁白了一白。 “对不起……”她小声嘀咕着,头垂得更低。 突然哎呀一声,苏湘一下子叫了出来。 她一低头才发现身上只穿着女儿家的小衣。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她往被窝里一瞧,自己穿的也太少了。 赶忙帮被子裹的更紧了一些。心里想着该不会,自己意识昏迷之时,和师父做出了什么吧。 第四十章 我要上场 陆焕忍不住垂头一笑,本来还想着逗弄一下她。看她小脸吓得惨白,头发也乱乱的,忙道:“别慌,是老板娘帮你换的衣服。” “那……我的衣服呢?” “你呀,昨天不仅吐了我一身,还吐到了自己衣襟上。没办法,我只有让老板娘帮你把衣服换了。” 他随手从桌子上拿过一个托盘,只见上面放着一件绯红色的崭新衣衫,放到了床边,“一会儿,换上就是了。” 苏湘一听,一颗心才渐渐放定。又想到自己给师父添了不少麻烦。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白衣男子瞥着她的神色,仿佛看出了女子的心思,“你从小给我添的麻烦也不少,不在乎多这一遭。你既然也醒了,为师有事先出去一下。你好好休息。” 见到师父推门走了出去。苏湘赶紧换好了衣服。 不一会儿,有敲门声,女子说了声进来吧。 一个飞着丹凤眼的老板娘走了进来。她三十多岁,样子热络,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燕窝粥和小花卷还有小咸菜等。 苏湘简单的和老板娘,寒暄一下,就开始吃东西。 老板娘打量着床上的绯衣女子,笑嘻嘻开口,“姑娘好福气啊!找了个如此会疼人的相公。你都不知道,见你发了高热,把你相公急得什么的。” 苏湘尴尬的笑笑,“那个,您误会了。我和……” 不待她说完,老板娘截口笑道:“哎,大姐我懂的。不过说实话,姑娘可真是命好。这女人啊,别的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要找一个如意郎君。像那白衣公子,简直是神仙般的人物啊。” “关键对姑娘体贴入微,将你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看来姑娘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大好事啊,这辈子才修来如此美貌,又嫁得如此郎君。” 老板娘只以为,小姑娘脸皮薄,不愿意承认,她的这一双眼睛,可谓是阅人无数,是不是那种关系,她还会看错。 苏湘也不想去解释了,心里想着,难道师父真得喜欢上了我吗?毕竟师父对自己好似的确是与众不同的。不过她赶紧甩了甩脑袋,怎么可能呢? 她食不知味的将粥喝完。心里还在回味着老板娘的那些话。 “对了,姑娘,你家相公可不是普通人吧?”老板娘眨着眼睛。 看这绯衣女子有些愣神,“你今早发了高热,烧得迷迷糊糊的。嘴里一直嚷着要吃西瓜。可是咱们这小镇上哪去找西瓜啊,就是花钱也买不到。你相公就问我,说哪里有。我记得离这最近的地方,那就是海城了,那也要几百里地呢。你相公却说,天黑他就能回来。我觉得你相公一定会些法术。” 苏湘一听,现在已经是申时了。看来师父竟是给自己找西瓜去了。 接下来,老板娘说的话,她都听的有一句没一句的。直到那老板娘看她好似有些累了,也就先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躺在床上,望着床帐上的风铃,心里涌起一丝甜意。 一阵风过,风铃的声音更急促了。 苏湘起身,发现窗子突然开了,她低头刚要穿上拖鞋,去把窗户关好。 她突然看到了一双银白色的靴子,靴子尖上还缀着明珠。来人的速度很快。 “好久不见,小丫头!”她的鼻子中嗅到了一股兰花香。 “宋九兰!”她抬头,一惊。 “有没有想我啊?”他的桃花眼水汪汪的,好似可以沁出水来。 苏湘往后一退,“你怎么会,突然在这出现?” 宋九兰盯着她,“你说呢?我知道你心里可能没想我。可是我却日日思念着你啊!” “你到底要干什么?”苏湘发现他好似有些变了。 宋九兰也不藏着掖着,干脆直言,“想要得到你。” 他斜着瞧了她一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来我想着……”他也不禁摇头苦笑,本来他的确想着,凭着自己的风流儒雅,会俘获她的芳心。 要知道,有多少女孩,一见他就纷纷投怀送抱。就是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身上连酒钱都没有了。还是会有大把的女孩来找他,寻求与其春风一度。事后还会给贴补他银钱,他就可以接着去买酒喝了。 可是,第一次去苏府。他特意打扮的风姿翩然,又卖弄自己的武功。到头来却只是引来了苏湘的一顿嘲笑。他也试图慢慢打动她。 不过他知道,都是徒劳的。他太了解女人了。甚至比女人还要了解女人。 苏湘的心里可以有唐晴,可以有她的师父,就是轮不到自己。 他不能眼瞅着,唐晴,还有大神主,这一个个男人在苏湘的身边晃悠。如果自己不主动出击,那永远没有上场的机会。 可他不想认输,他还没有输过。这世上没有攀不上的高峰,越是险峻,越有挑战。 这女人啊,还不跟驯马一样,你若驯服了它,让它往东走,它就不敢往西。若是失败了,只有从马上掉下来,摔残或者是摔死。 越是烈马,越让他有了征服的欲望。 他已经没有时间慢慢来了,既然她的心里没有他的位置。不妨先得到她的人,她的身子。 苏湘一梗脖子,瞪着眼睛,“你敢?” 宋九兰反倒笑了,“我有何不敢,我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用那种眼神打量了一下苏湘,压低声音,那声音如酒,凑上她耳边,“你若是跟了我,到时候就是拿鞭子去赶你,都赶不走啊!” 苏湘听他说得越来越不入耳,扬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因为离得近,实在是避不开。不过瞧着宋九兰的样子,压根也没想避。 ‘啪’的一声脆响,让苏湘反而有些害怕了,往后又缩了一缩。 宋九兰用手摸了一下脸,往前走了一步,又将另外一边脸凑了过去,微微一笑,“你如果想打就打吧。” “你倒是打啊?能让美人打上一巴掌,我心里美得很,就跟吃了蜜一样的甜。” 苏湘往后一退,身体一空,已经坐在了床上,“不要脸!” 宋九兰笑得越发放肆,“要脸有什么好,要脸怎么能追上美娇娥呢?” 苏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寡廉鲜耻的人。 “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别说,我师父回来,饶不了你。”苏湘瞪了他一眼。 宋九兰哼了一声,“少拿他来压我。”说罢,再不浪费时间,手指捻了一个诀,点了苏湘的穴道。 第四十一章 你给我师父提鞋都不配 “你也不用不服气,正大光明的来,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宋九兰将她扛在肩上,穿窗而出。 苏湘越想越气,奈何穴道受制,话也说不出。想想自己也是够丢脸的,虽然是大神主的徒弟。可是这些日子是怎么了,碰到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自己在他们面前,居然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真是任人宰割啊。 宋九兰回头瞧着她的表情,一乐,伸出手在她的胸前捏了一把,“放心,我会好好对你的。” 苏湘虽然嘴上不能说话,心里却是将宋九兰咒骂了千百遍,大多都是,你等着我告诉师父,将你千刀万剐之类的。 宋九兰给了她一个白眼,飞的更快了。 夜色迷蒙中,只见宋九兰扛着苏湘来到一处豪宅。 院子之中,灯火辉煌,有壮汉守门,婆子打扫。进了内室,更是珠帘香烟,袅袅而起。许多歌姬舞女,莺莺燕燕,笑语嫣然。 苏湘怎么觉得进了这里,有一种进了青楼的感觉。 那些娇媚的女子,看着宋九兰扛个女人回来,也不惊讶,就跟没看到一样,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宋九兰将苏湘放在了一张黄金床上,轻纱帐中。室内的设计很优雅,从墙上的字画,到插花摆件,都是精心设计。 至少可以看出房间的主人不仅懂得享受,还是个有品位的人。 苏湘的穴道已经解开了一半,可以说话和行走。就是不能使用法术。 她盘腿坐在床头,生气。 宋九兰则懒洋洋的靠在床头,好像欣赏一件宝贝一样看着她。 “你不服气?”宋九兰如琉璃的眼中,透着一丝促狭。 “我当然不服气,你凭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苏湘瞪着他。 “当然是要做,我想做的事情了。”他往前一凑,“你不会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吧?” 苏湘瞧着他近在咫尺的,放大的俊颜,往后退了退,见他一双眸子似笑非笑,“我不知道。” 紫衣男子用手勾了一下她的下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张床上,你说能干什么?” 苏湘一听,更加害怕,不住的往后退。直到背心一痛,撞到了墙,退无可退,咬着嘴唇,“你做梦!” “哦,这是梦吗?”紫衣男子修长手指在她精致的锁骨处点了一下。 苏湘缓了一下心神,瞅着这空荡荡的屋子。心知此时,师父也不在身边。就是喊叫也不会有人来救自己。 她一把拂开他的手,“你若是有本事,就该让我心甘情愿的跟着你。你用强,真是让我瞧你不起。” 紫衣男子扶了扶头上的金发簪,点头一笑,“对,你说得也对。这样的确和我的身份不配。” 他的眸中燃着烈焰,“那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心甘情愿的跟着我?” 他顿了顿,补充,“你想要什么,你说?” 苏湘把脸扭过去,冷冷的说:“我想让你离我远一点,我想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啊?” 紫衣男子一摊手,“你看,谈话又无法继续了。” 苏湘发现他又要动手动脚,连忙阻止,“除非你能成为天下最有本事的人,就像我师父那样。我自然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你。” 宋九兰瞧着,绯衣女子脸上的傲然之色。仿佛一提到那个人,她就充满了自豪和优越感。 他似乎不经意间,将衣襟上别着的那枝白兰花,摘了下来,放在手里把玩着。 “难道在你心里,就没有人能够超越得了你师父吗?” “当然没有。”苏湘双手抱胸,眼神一扫,“就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紫衣男子手里的兰花已经变成了齑粉,不过他的脸上依然挂着一丝笑容,“你以为他强,我觉得我比他更强。” 他掸了掸手上的粉末,“他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就做不到。” 苏湘也有些真得害怕了,她发现紫衣男子的眼睛如琉璃碎裂了一般,一下子将她压在了身下。 她双手不停的推打着宋九兰,可是奈何力量悬殊太大。她只觉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少,慌乱无措之中,“你给我住手,你再不住手,我就咬舌自尽。” 宋九兰根本就不去理会她。 她一闭眼,牙齿使劲咬了一下舌头。 下巴一痛,她噗的一下张开了嘴。 男子一急,捏住她下巴的手,加了力道。在白皙的下颌处留下了乌青的指印,他只觉脸上一股温热的液体滑下。 原来是苏湘咬破了舌尖,血水正好喷到了宋九兰的脸上。 他俊秀的脸上布满了小小的血珠子,好似雪地上洒了血点。不过他终于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你放心,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跟着我。” 苏湘赶紧起身,见衣服已经扯破,都躺在地板上。她下身的裙子还算完好,上身只余一个朱色的肚兜,用双手环抱住自己,吧嗒吧嗒又开始掉眼泪了。 宋九兰下床,来到地中央的桌子旁,拿起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若是平时他肯定不会这样喝茶,可是现在他的心里有火,身体里都是火。 这冰凉的茶水,到了胃里,也浇不灭这火,杯水车薪。 “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寂静的屋内,突然出现了敲门声,把苏湘惹得也是抬头往门的方向瞧去。 宋九兰更是面色一沉,一肚子邪火没处发,“谁?没事鬼敲什么?” 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禀公子,有贵客求见。” “不见。谁都不见。”宋九兰一拂桌面,瓷质的茶壶茶碗等摔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是……那客人自称是明月楼主。”外面的少女显然也是鼓足了勇气,“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女人,非要见公子。若是不允,就要硬闯了。” 宋九兰眉心一皱,“他来干什么?” 接着吩咐,“让他在客厅等候。” 只听门外传来了女子的一声尖叫,紧接着,门已经被踢开。 苏湘一听唐晴来了,心里顿时有了希望,光着脚跳下床,就要往外跑。 哪知,只觉手腕一紧,纤手已经让宋九兰的大手扣住,“你以为他来了,就能把你救走了。我告诉你,若是陆焕来了,我还惧上一惧。至于他,我根本未把他瞧在眼里。” 第四十二章 你只不过是我随意试穿的一双鞋 “是吗?看来宋公子,倒真是不谦虚啊?” 只见一个金衣男子已经破门而入,他额头戴着蓝宝石的抹额,熠熠发光。面容虽竭力保持平静,脸上也已经透出了怒意。 “唐大哥,你来救我了?你快来救我。”苏湘虽然让宋九兰揽在怀里,动弹不了,嘴里却叫个不住。 宋九兰一声冷笑,看见唐晴,也没有过多惊讶,“都说明月楼主,正道领袖,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闯进了宋某的卧室,当真是有礼啊?” 唐晴也不理会他,他才无意中听那些歌女说漏了嘴,猜测到了那些女子口中的绝美女子有可能就是苏湘。一想到湘儿可能有危险,就不顾一切的闯到这里来。 “你还有脸说话,若不是亲眼见到,真是不能相信,你竟然会劫持少女图谋不轨?”唐晴明显很气愤。 宋九兰眸光早已注视到了,唐晴身侧的那个女子。 一身藕荷色衣衫,瓜子脸,面容艳丽,楚楚可怜的模样。 那女子一见宋九兰,眼圈就红了,嘴唇动了动,“宋郎……” 宋九兰叫道:“闭嘴!” “谁是你的宋郎?” 那单薄柔弱的女子水目含愁,“宋……九兰,你为何躲着我?你知道吗?我怀了你的孩子,是个男孩。只是……”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孩子死了。你的情况我都一清二楚。” 紫衣男子又把目光投向了唐晴,“我还知道这个男人对你一往情深。为了给你治病,花了许多银子,他自己宁愿每天吃白饭就咸菜。” 他又把目光投回了那个柔弱女子,目光中带着讥讽,“就连唐晴不知道的,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你的病在一年前就已经好了。你之所以还不敢告诉唐晴,就是怕失去他这个靠山,就没人管你了?” 苏湘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因为站在唐晴身侧的女子,就是朱思思。自己的大姐。 朱思思不停的拿着手帕拭泪,好像一个泪袋子,只是深情的望着宋九兰。 宋九兰却压根不搭理她,“你少哭哭啼啼的,最讨厌的就是女人哭个没完。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他冲唐晴一扬下巴,“朱思思,你若想装,也该对着唐楼主去装。那才是怜香惜玉的人儿。” 唐晴瞧着朱思思简直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对宋九兰吼道:“你就这样对待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吗?思思为了你,未婚生子,受尽白眼。孩子夭亡,她受不了打击,差点丧命。就连现在,即使她的身子好了,依然单薄柔弱的跟个纸片人一样。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宋九兰却是眼睛都不眨,“我根本从未爱过这个女人。当时在一起,也只不过是一时欢娱。她就是死在我面前,我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唐晴用手紧紧扶着朱思思的腰,感觉她的身体越来越冷,不停的颤抖,眼睛红肿鼓胀着。 “那你的孩子呢?那也是你的骨血?”唐晴质问。 宋九兰更觉得可笑,“除非是我心爱的女人,否则就算给我生一百个孩子,也休想拴住我的心。” 紫衣男子的眸光如刀,寸寸割过朱思思的脸,“一个女人妄想靠生孩子,去留住男人,当真愚蠢!” 朱思思望着宋九兰,泪眼迷蒙,“你说过爱我的?你说过的。” 她的声音虽然软,却带着韧劲,好像藤蔓紧紧缠绕着树木。 “我的确说过,可却没说过,会永远爱你!”他说得理所应当。 他也不认为这就是错,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谁也不会一辈子只吃一道菜! 朱思思的目光慢慢转移到了旁边的苏湘身上。 苏湘的上身只穿着朱色的肚兜,那样艳丽的色彩,更加显得她肤白胜雪。此时显然让这场面给弄得有些糊涂了,如一只美丽的鹿,转动着灵动的眼珠。 她的确是美丽的,比自己更美! “是因为她吗?”她咬着嘴唇,紧紧攥着拳头。 苏湘骤然见到这个场面,心里一直在捋顺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听了半天,也顺得差不多了。 弄了半天,大姐和宋九兰之前有过一段感情。原来宋九兰,就是大姐那夭亡的孩子的父亲。而唐晴一直默默守护在大姐身边。 看来唐晴拒绝自己,的确如娘所说,是因为心里已经有大姐了。 苏湘只觉突然间心灰意冷,唐晴曾经对她说过,自己也许并不是真得爱上了他。不过看到唐晴对大姐的一片真情,她心里还是有点酸。 不过,此时她委实不能在宋九兰手里,“唐大哥,带我走!救我!” 唐晴忙安慰,“湘儿,别怕!有唐大哥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苏湘听话的点点头。 宋九兰却不乐意了,切了一声,“谁说我要伤害她?我疼她还来不及呢?”妖刀的一出,“若是让她留在你身边,恐怕伤害她的人,会是你吧!” 朱思思听见这话,定定的瞧着宋九兰,好似要看到他的心里去。原来他竟然这么在乎那个丫头。 为何这么多的人,都喜欢那个丫头,她到底哪里好?男人的眼睛都瞎了吗? 唐晴懒得和他辩解,用右手按着额中的蓝宝石,一道白光如利剑,直直冲宋九兰刺去。 紫衣男子早有准备,他凌空一跃,拔下腰间如水的银色软剑。 那软剑可缩大小,一下子延长,一卷,只见软剑如绳索,缠住朱思思的腰,一把将她带了过来。 唐晴眼看着宋九兰居然抓起朱思思,来抵挡自己的光剑,连忙动用灵力硬生生将那一剑收了回来。 只见唐晴一个踉跄,后退三步,嘴角已经流出了血丝。 “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收了刚才那剑。看来你倒是看重朱思思。”宋九兰把手中的软剑一撤。 朱思思身上一松,一个踉跄,惊魂未定的女子,脸惨白无人色,不过她赶紧跑到唐晴的身边,询问,“你怎么样?” 唐晴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 “胡说!你明明受伤了!”朱思思红着眼眶。 宋九兰呵呵一笑,对唐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朱思思。就赶紧娶了她吧!” 他又冲着朱思思冷语,“你只不过,是我随意试穿的一双鞋,穿过也就算了。你休想缠住我不放!” 宋九兰瞧着唐晴发白的脸色,接着挖苦,“既然唐楼主,喜欢这双破鞋。尽管拿去,尽管去穿啊!反正我对扔掉的东西,从不会再有兴趣。” 第四十三章 我不动你,是因为心疼你 紫衣男子的心里居然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其实朱思思的今天,都是拜你所赐。所以你才要赎罪啊!” 他用手一指朱思思,“你该知道,当初我主动去勾引这个贱人,就是因为我听说,唐楼主喜欢她啊!所以才去逗弄她一下。” “想我们一直在江湖上齐名,我真是不明白,论武功,我可不比你差,为何你的名望就要压我一头?” 苏湘瞧着唐晴的手紧紧揽着朱思思的腰,她的心里一叹,看来自己一直是那个自作多情的人啊! 不过她依然听不得别人侮辱唐晴和大姐。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手就给了宋九兰一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 宋九兰骤然挨了一下子,也是一怔。 紫衣男子的脸上还残留着刚才,苏湘喷出的血迹,现在右脸上又清晰的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就连唐晴也是一惊,毕竟现在苏湘还在他手里。 宋九兰感觉自己的脸,一定很狼狈,他忍不住带了一丝愠怒,冲着苏湘,“你打我干什么?那个唐晴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在那揽着别的女人。你该去打他才对!” 这不说还好,一说,更是触碰到了苏湘心里的伤疤。 她用玉指一指紫衣男子的鼻子,“我打得就是你,我就打你!” “啪!啪!啪!” 宋九兰又接连挨了好几个耳光! 这下把唐晴和朱思思都整得愣住了。看来苏湘倒不像被挟持的那一个。 宋九兰呸的一下,冲着地毯,吐了一下嘴里的血丝。目光一暗,慢慢抬起了手。 苏湘却并不惧怕,扬起了巴掌大的小脸,凑上去,“你打啊!有本事,你就打!你打我一下,我师父会百倍千倍的替我偿还回来!” 宋九兰眉心一拧,那手并没有落在绯衣女子白腻的小脸上,而是捏住她的下颔,嘴角噙了一抹笑意,“傻瓜,我不动你,是因为心疼你。和你师父有什么关系?” 绯衣女子也是一怔,她明明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怒气,可转瞬又消于无形。此时那水汪汪的桃花眼,依然是深情款款的望着自己。 他们的距离是那么近,近到男子的鼻息如雾气喷薄在绯衣女子的脸上,带着悠悠的兰花香。 望得她的心都漏跳了一拍。这家伙,该不会有受虐倾向吧。 宋九兰却笑了,一笑更显得眉目含情。好似盛放的一株红艳艳的桃花。 他嘴边堆着笑意,对着有些发怔的苏湘说:“你现在也看到了,唐晴根本就不喜欢你。他宁愿要那个我不要的女人,也不接受你。” 说到这他又赶紧解释,“不过,我并是说你不好。只能说是唐晴他瞎了眼。幸好我眼睛是亮得很。你也不要念着你那个师父了,人家是大神主,是可以不老不死的,是不能娶妻的。你应该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 紫衣男子眉目含情,挑眉一笑,接着说:“你不觉得,我和你正相配吗?” 男子用大拇指指了一下自己的脸,“你瞧我长得还算可以吧。武功也不错,家财丰厚,我又如此体贴你。你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这样的好夫君啊?” 朱思思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紫,她也知道宋九兰心里早就没了自己。要不也不会,一直不来看她。可是今日亲眼见着,他像哄孩子一样,对那个明艳的女子,说着情话。 这情话款款动人,如春水,似秋波,那种态度,对自己从未有过。 看来男人真是贱骨头啊!你越是上赶着,他反而不珍惜。偏要巴巴的去求着人家。 朱思思的心里更加凄苦,能怪谁呢?都怪自己骨头轻,眼窝子浅,人家两句热乎话,自己就主动贴了上去。 连一点矜持和障碍都没有,看来轻易得到的,又怎么会珍惜? 到头来,落得个弃之如敝履的下场。 她心里说不出的堵得慌,头皮一阵一阵的发紧,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倒在了唐晴怀里。 唐晴心里焦急,又见湘儿还在宋九兰手里。 苏湘看见大姐晕倒了,拼命挣脱宋九兰抓着自己的手,“你放开我,我要去看大姐。” 一阵凤鸣在夜里突然响起,苏湘一喜,因为她知道那是紫凤的声音。 既然紫凤就在附近,那师父一定是来了。我就说师父一定会找到我的。 她蹦跶着四处大喊,“师父,快来救我。我在这呢。” “还不放开她。”一个清冷的声音骤然入耳,虽然严厉,却是好听的。 白光一闪,一个白衣男子已经站在了宋九兰的对面,长眉入鬓,眸光潋滟,中含点点碎金,薄唇如刃。 周身散发的气势,好似佛像的光晕。 宋九兰急忙松开了扣着苏湘的手,赶紧赔笑,“大神主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苏湘一获自由,立马扑到了师父怀里,委屈巴巴的哭道:“师父,你终于来了。” 白衣男子的眸光,在她水红色的肚兜上一瞥,解下自己的月白色披风,裹在她的身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别哭!” 宋九兰一颗心好似被别人攥在手心,面上虽然还保持着风度,故作云淡风轻,心里也着实是忐忑不安。 苏湘这下终于是扬眉吐气了,头一扬,纤纤玉指对着宋九兰一指,“师父,就是这个登徒子将我掳了来,还厚颜无耻的让我从了他。对我诸般轻薄,还说什么看我对她无心,就要先得到我的人……” “那阿湘要怎么样惩罚他?”白衣男子帮她捋了一下鬓边的碎发,手指拂过她滑腻的面颊,她的脸很烫。男子的声音柔润如玉。 这一下子倒是给苏湘问住了,她才只顾数落宋九兰的罪状,却忘了如何惩罚他。她转着乌黑的眼珠,想了想,“师父,不管我如何对他,你都不会阻拦吗?” 陆焕唇角一勾,“那当然。” 苏湘心里暗自得意,脸上带了三分笑意,朝宋九兰慢慢走了过去。 宋九兰依然含情脉脉的瞧着她,男人充满风情的脸上都是笑意,在她走到跟前时,低声说:“手下留情啊!” “去你的吧!留你个大头鬼!” 只见苏湘左右开弓,一连扇了宋九兰几十个耳光。直打得手都酸了,干脆上脚踹,还特意穿上了带马刺的小牛皮靴子。一顿折腾,实在是累了。才用手背一擦鼻子,走了回来。 宋九兰已经是狼狈不堪,脸红肿不说,头发也凌乱了。华贵的紫衣上都是鞋印。 陆焕看着苏湘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小脸红扑扑的,“这就够了?” 第四十四章 给我吃一口? 苏湘想了想,“够了。”不管怎么说,那个家伙之前也帮过自己,这次姑且就先这样吧。 白衣男子英挺的脸上滑过一丝笑意,从袖子中拿过一个鸡蛋般大小的西瓜,放在她手心,“一会儿,切给你吃。” 苏湘见那碧绿的西瓜,心中一喜,知道师父是用了缩小术,低声说:“谢谢师父了。” “要现在就吃吗?还是再等一会儿?”白衣男子修长的手抬起她的下巴,见她柔美的下颔有乌青的指印。 眉心一紧,一抬头,只见那宋九兰不知何时已经溜了。 苏湘笑着说:“想现在就吃?” 白衣男子摇头苦笑,“我就知,你猴急的毛病改不了。” 他牵了苏湘的手来到桌边,将那鸡蛋般大小的西瓜放在桌面上,念了声大。那西瓜果然变大了。 苏湘拿出小银刀,从中间切开,捧了一半西瓜,从桌上拿起小银勺子崴着吃。西瓜甜脆, 起着沙,她抿着小嘴,吃得香甜。 陆焕则坐在对面,笑着瞧着她。不时,拿手帕帮她擦擦唇角,逗弄着她,“给师父,尝一口好不好?” 却说唐晴在一旁给朱思思输送了灵力,此时的朱思思已经醒了过来。 苏湘吃了两口,才想起对面的唐晴和大姐。暗叫自己真是糊涂,居然一见师父什么都忘了,眼里只有师父一个人了。 她放下西瓜,赶紧跑了过去,想去扶大姐。 朱思思一躲,避开了她,靠在唐晴怀里,“我的事不用你管,用不着你来装好心。” 她微微一个苦笑,“你娘当年抢走了我爹,你现在又抢走了我的夫君,哼,我根本就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唐晴只是安慰着怀里柔弱的女子,“别说太多话了,你的身子弱……” 苏湘站在那里,瞧着这一幕,心里有些发苦。 “赶紧回来吃你的西瓜吧。别人的事少搀和。”陆焕的声音冷冷响起。 苏湘知道大姐心里对自己有偏见,多说也是无益,只有讪讪的走了回去。 唐晴也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不过该说的事,还是要说,“大神主,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白衣男子:“说吧。” “哦,对了,我也要和你说一件事。”陆焕一展折扇。 唐晴道:“那你先说!” 陆焕一抬眼皮,“你可喜欢,你怀里抱着的那个女人?” 唐晴不成想他会问这个,不过还是干脆回答,“是的!” “那你喜欢湘儿吗?”白衣男子接着问。 苏湘也是绞着手指,等待着他的回答。屏住了呼吸,好像等待着宣判。 唐晴面色变了变,没有吭声。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说不,有这么费劲吗?”陆焕脸上明显不悦。 唐晴只有如实回答,“不喜欢!” 苏湘揪着小嘴,嘟囔着,“不喜欢拉倒!” 陆焕瞧着身侧的女子皱着小鼻子,如吹皱的一池春水,煞是好看。奇怪,就连皱个鼻子,也是如此的可爱。 看来某些人的眼睛是真得瞎了,幸好瞎了。 唐晴见陆焕看着苏湘出神,忍不住道:“其实……” 陆焕一下子转过了脸,“其实什么,怎么如此婆妈?” 唐晴逼不过,无奈,“其实雪魔的附身还没有找到。是梵月做了手脚……” 他只有如实的,把梵月自己以身养蛊,又陷害苏湘的事都说了一遍。 白衣男子的眸底一沉,“算算时间,不足一月了。” 唐晴说完了,该说的,他知道陆焕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就先带着朱思思离开了。 屋里就只剩下师徒二人了,还是在宋九兰的家里。 那个宋九兰早就没了踪影,他生怕大神主再反悔,万一再收拾自己,脚底抹油,跑得倒是快。 苏湘也想通了,既然唐晴根本就无意于自己,她也懒得伤春悲秋。 拿起了小银勺子,又挖了一块粉红色的瓜肉,放进了嘴里。 “给我吃一口,到底行不行呀?”陆焕一抬下巴,瞅着她说。 “才不呢,师父不爱吃甜的。况且这个我自己都不够吃呢。”苏湘边吃边说,声音含糊。 男子展颜一笑,笑声清朗。 陆焕为了追查雪魔的下落,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先住下。 苏湘见师父也没有赶自己走,索性就跟着师父一起住了进去。 她就住在师父隔壁的房间。 只不过,师父好像很忙,早出晚归的,根本没有时间搭理自己。 苏湘一个人在房里,无非吃些果品,嗑点瓜子,很是无聊。 这丫头哪里是一个能闲住的人,三天不到,就得上房揭瓦的主儿。 她手托香腮,冥思苦想之际,突然间有了一个想法,人人都觉得自己是受了师父的庇护,才耀武扬威。 这一次自己一定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证明自己也是有本事的。 做什么呢?鸡鸣狗盗的小事,她是不屑于出手的。 看师父天天在找那个雪魔的附身,如果让自己给找到了,那岂不是大功劳一件。 于是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决定出去碰碰运气。 晌午的茶馆,人不太多,却也很热闹。 唱曲的,说大鼓书的,应有尽有。 有几个闲汉,已经开始小声议论了。 “你瞧,窗边坐着的那个丫头,美得紧啊!身材凹凸有致的……” “不说别的,你看她拿着茶碗那双手,又白又嫩的,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苏湘自己喝了一壶茶了,本来想着茶馆鱼龙混杂,人流量比较多,也许能听到一些个有用的信息。 可是听了半天,都是些闲事。看来没有必要再坐下去了。 就在她刚要起身的时候,只见迎面走进来一个异域风情的男子。水蓝色的眸子,凹陷的眼窝,高高的鼻子,不是夜瞳,又是哪个? 苏湘一喜,上次在河边放灯,与他也只不过是匆匆一面。 这次见面,可要好好叙上一叙。 绯衣女子连忙招手,“夜瞳!嗨!我在这!” 夜瞳一身黑色衣衫,身材挺拔,循声望去,见到苏湘也是一惊。 他快步来到苏湘的桌子旁,坐下,“你怎么在这?” 第四十五章 十年一梦 绯子女子含着盈盈笑意,“是不是很巧,看来和你真是有缘。” 她起身为夜瞳倒了一杯茶水,夜瞳打趣,“小丫头,越来越懂事了。” “你还没说,你来这干什么?”苏湘一笑。 “等一个人。”夜瞳简单的回答。 苏湘来了兴致,“等人,男人还是女人?” 她见夜瞳面色微红,心中更加肯定,用手指虚点着,“是女人?” 夜瞳只有苦笑,点了点头。 苏湘骤然想起了,那雪花宫主。那日在河边放灯之时,那个村姑打扮的布衣女子。 “真是想不到,夜瞳,你居然认识雪花宫主?该不会你一会儿要见的人就是她吧。” 夜瞳也不想瞒她,说了声是。 苏湘苦着一张脸,“前不久她刚刚抓过我,这不会冤家路窄,又要碰上吧?” 听她说了被雪花宫主劫持的事情,夜瞳眉心一紧,不过随即安慰,“放心,有我在身边,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苏湘一听高兴极了,也不知为何,一见到夜瞳就特别亲切。也许是夜瞳年纪偏长一些,人也好相处。不愧是好朋友,“今日既然相聚,就该多喝几杯才对。我说的是酒,可不是茶哦。” 夜瞳温润一笑,“奉陪到底。”他金色的卷发如翻滚的海浪,水蓝色的眸子熠熠生光。 苏湘却突然有些内急,谁让自己刚才喝了那么多茶水,她腼腆一笑,“我去方便一下,你等我。” 说罢就急急蹿了出去,好像一个抓耳挠腮的小猴子。 夜瞳摇头一笑。 他刚喝了两口茶,就瞧见了一袭素衣,织锦的腰带上缀着细小的水钻。他一抬头,见一个瓜子脸,杏核眼的女子,已经坐了下来。 对面的女子,年纪虽然已经三十许。不过仍然是美丽动人。除了偶尔皱眉,会让人感觉心情有些沉重之外,她整个人都是柔润的。带着优雅,带着沉稳。 十年的时间,对面的女子竟是一点没变,男子平静的声音响起,“你这次特意把我约出来,有事吗?” 他知道,她现在很忙,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地位卑微的小丫头了。她如今是雪花宫主。是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人物。 多少好汉都要臣服在她的脚下,听她的号令。 “难道没事,就不能来见你了吗?”素衣女子,眼里带了一丝平静。 这十年来,她一直在找他,既然现在知道了他的下落,她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夜瞳把脸别了过去,将目光望向窗外,“上次在河边放灯时,我不是和你说明白了吗?” “你是和我说得清清楚楚了,可是我还欠你一句话。这句话憋在我心里十年了,折磨了我无数个不眠的夜,所以我一定要告诉你。” 她的眼圈居然红了,这些话,她自己已经对着镜子,亦或在无人处,说过了许多遍。她甚至怀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对他说。 苍天垂怜,还是给了她一个机会的。 有柔润的波光在她的眼里流动,她强自将心里的难过压下。 “你不该这样,昨日种种,已如昨日死。你又何苦执着于过去?”他叹息一声,“活在昨天,那才是大大的不智啊。” 素衣女子淡淡苦笑,她又何尝不懂,又何尝不知?活于往昔,虽活犹死,实在可惜。 “对不起……”她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心头一松。 好似压了十年的石头,终于落地。 说完了,眼里的泪却是再也忍不住,唰一下,两行清泪滑了下来。 黑衣男子,瞧着她,她依然是那么美,就连哭的时候,依然让人心神摇荡。 他缓缓伸出手,勾去了她腮边的泪。 素衣女子的眼睛大大的,里面的泪水好似流不完一样,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她依然记得与夜瞳的初遇。那个时候,她还不满双十年华。就和那个绯衣女子一样大的年纪。她只不过是雪花宫一个不入流的小弟子。 她出身低微,为了能够在雪花宫出人头地,她不怕吃苦。再苦再难的任务她都敢接。有一次,她出去执行任务,回来的途中受了重伤。 是夜瞳救了她,待得伤好。夜瞳又将她送回了雪花宫。 她记得,回宫的那一路。黑衣男子骑着乌骓马,疾驰如风。她在他的身后,瞧着他坚实的后背,英俊的侧颜,少女心里一漾。 素衣女子唇角噙笑,心里默默的祈祷,“老天,如果你能赐给我一个这般如意郎,就是让我折寿十年,也是甘愿的。” 许了这个愿望后,她还不禁嗤笑自己个,怎地如此会痴心妄想?人家哪里会看上自己。 她虽然是一颗明珠,可是她的心里是自卑的。父母早逝,她一个人在社会的底层摸爬滚打,饱尝人世的艰辛。更加上村里的人都说她命硬,克死了父母,姐弟,她的一颗心更是从来没有放松过自责。 后来进了雪花宫。那里的同门,个个都有些来头,再不济的也是富贵人家。哪里像她,两手空空,处处受人冷眼。 回到了雪花宫,她又开始了正常的日子。和夜瞳的相识,好像风一样消散于忙碌的生活之中。 直到有一天,他们再次相遇。 此时的素衣女子,已经在同门的选拔比赛中脱颖而出。获得了第一的好成绩。她也受到了雪花宫主——风如雪的重视。 此时的老宫主,已经开始物色接班人了。 鱼微没有想到自己会入选,她欢欣鼓舞。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处处透着指点江山的豪情。她在老宫主面前发誓,一定会带领雪花宫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 鱼和熊掌从来不可兼得,老宫主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接任雪花宫主,和夜瞳断了往来。要么逐出师门,和雪花宫断了关系。 她的心里挣扎过,犹豫过,不过,最终她还是选了第一条路。 她心里是有过一丝侥幸的。以后的路还很长,以后的人生还很精彩,她会遇到更好的,更好的男人,更好的一切。 她过够了受人欺压的日子,她迫切的需要力量。强大的力量。 在雪花宫体制的熏陶下,她一直信奉着,无情才能无敌的信条。她的灵魂让那些信条侵蚀的没有丁点空隙。 为了向老宫主表示,忠诚于雪花宫的决心。年轻的她,当着老宫主的面,喝下了红莲汤。那种药,一旦喝了,一辈子也不会有孩子了。 第四十六章 我来帮你挡风 她的一生都要效忠于雪花宫。 为了顺利的接任宫主之位。她需要去和夜瞳做一个了断了。 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她像往常一样,去赴了和夜瞳的约会。最后的约会! 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次,她的心是痛的,五脏仿佛被利爪抓挠着。 风雪之中,那个高大英挺的黑衣男子早已出现了。 瞧见了鱼微,男子英挺的面容上溢出了笑意。急步赶了上来。 两个人如往常一样并肩走着,去前面不远处的石洞幽会。那里是他们私会的地方。 素衣女子一身白衣,她的眉心已经点上了雪花冰晶的标示。见到了心爱的男子,她即使想要压抑,眼里还是带了笑意。 那是每次和他相见,她习惯性的笑容。 她知道从前可以,现在她不能再对着他笑了。 素衣女子微微眯着眼睛,掩饰着笑意,掩饰着自己狂乱的心。 黑衣男子一颗心都系在她的身上,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丝一毫,见女子眯起了眼睛,想着一定是风大吹痛了她的水眸。 忙说:“我在你前面,你在我身后,我帮你挡着风。”他的声音柔和的如豆沙,粘着人的嗓子。 “哦,没事!不用。”素衣女子慌乱的答。 终于到了石洞,素衣女子如往常一样坐在了石凳上,低着头,心里乱糟糟的。 黑衣男子就坐在她的对面,好似也有些瞧出了她的不对头。 她抬头瞅了他一眼,男子一身黑色长袍,肩上披着如流水般光滑的银色披风,金色卷发飞舞,眸底的热切,灼灼逼人。 素衣女子,绞着手指,又垂下头。 这是她一心仰慕的男子,集天地灵秀于一身的风姿男儿。而他竟然也对自己情根深种。 为何这么艰难的抉择,要摆在她的面前。她脑袋里已经是一片空白,剧痛让她的眼睛一阵恍惚。只记得答应了宫主的话,她会顺利的完成任务。她会断的干干净净。 “怎么了,阿微!是哪里不舒服吗?”黑衣男子走了过来,柔声问。 感觉到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身前,她心里一酸,又涩又麻,连忙摇头,声音也透着酸涩,“我没事。” “阿微,我知道,你之前吃了许多苦。你放心,以后我会对你好的。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着属于咱俩的神仙日子。” 他接着叹了一口气,“这些年的打打杀杀,我也早就厌倦了。我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从事杀手这个行业,直到被别人杀死的那天为止。我也以为自己冰冷的心,不会再生感情。直到碰到了你。” 素衣女子心一颤,眼眶酸疼的厉害,灼热的感觉直烧得她眼珠子生疼。 “阿微,你放心!生计的问题我早就想好了。我刻得一手好木雕,其实这还是当初学刀法时,没事刻着玩的。没想到,现在还可以作为咱们谋生的手段。虽然给不了你大富大贵,可是我绝对不会让你吃苦。” 男子轻轻握住了她的柔荑。发现她的手很凉,好像冰块一样。 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了鹿皮手套帮她戴好。 又赶忙俯身检查她的脚,果然见她的银色小靴子中,已经灌进去了许多雪。 而她好似浑然不知,男子将她的靴子脱了下来,清理了里面的雪。 见她的袜子也打湿了,连忙出去捡来枯树败枝,升起了火! 将雪白的袜子晒在小树枝上。 他则看着她一笑,用手握着她的玉足放在火旁烤来烤去的。 素子女子因为有心事,反而不去理会他。只是好似鸵鸟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黑衣男子用大手紧紧握住她的脚,她的脚很美,长得很秀气。 白得如透明的玉,上面的血管都瞧得清清楚楚。 黑衣男子瞧着,眸色渐深,终于忍不住垂头在她的脚背上轻轻亲了一口。 她多希望时间可以定格,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她低垂着头,露出了白皙的脖颈,手指揉捏着衣摆。 “阿微,至于咱们成亲后,我……我什么都依着你!”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百炼钢变绕指柔的温存。 素衣女子的心口好似让重拳击打了一下,她强忍着眼里的泪,死死的就是不让它掉下来。 “夜瞳……”她知道必须说了,要不恐怕就说不出来了。 “嗯?”他漫声应着。 “我觉得……咱俩不合适……” 此话入耳,如一盆冰雪兜头浇下,直凉到黑衣男子的心里,让他只觉得漫天漫地的冷。 夜瞳强强压住眼睛里的水汽,刚要开口,只觉那水汽汇聚成了水滴,已经要夺眶而出。 黑衣男子急忙转身,匆匆而去,他怕,他特别怕!再晚一步,自己就会忍不住。 忍不住在她的面前哭出来! 她终于说出来了,他走了!天地间好似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他转身很急,走得也很快,可女子依然看到了他夺眶而出的泪。 作为一个杀手,他的血是冷的,他的泪却是热的。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流得并不多,想流又流不出的感觉,好似猛兽的利爪撕扯着她小小的心瓣。 她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还要急着回去向宫主复命。 这段短暂的爱情就这样戛然而止了,她甚至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凭吊和伤心。 前路已经在等着她了,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后悔。 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不管有多少人逼她,不管现实是多么残酷,不管那个时候,自己小小的心,经历的还是太少,有好多事,还不懂得。 可是她终归做出了选择,自己做的选择。 可是这么多年了,她虽然站在了权利的高峰,心里却是越来越冷。 她忙忙碌碌,将大好的青春奉献给了雪花宫。换来了雪花宫的日益强大。 她遇到过许多男人,也有许多男人。可是这一点,尤其让她可怕,因为没有一人可以超过夜瞳在她心里的位置。 原来当年自己竟然放弃了生命中最可贵的东西。 “你还怨我吗?”素衣女子水眸凝望着那张熟悉的脸。 “或许曾经怨过,不过现在,我只希望你好好的。”男子的语气真诚。 素子女子的脸上突然有了光彩,这些日子他对自己一直都是淡漠。 而此刻,他眼里的关切尽显无疑。 第四十七章 裸睡 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是粗糙的,带着薄茧,那是常年握刀的手,“瞳,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只要你愿意,我做什么都可以。” 男子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头,“对不起,阿微!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怎么可能?你明明很爱我的?你明明爱我的?”她的声音带了小女儿家的哭腔。 夜瞳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寒着声音,“十年前,我是爱你的。可是你当时不要我?现在,我已经不爱你了。” “不……”女子摇头,瞪着水雾迷蒙的眼睛,“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嫌弃我已经老了,嫌弃我不能生孩子了,嫌弃我不是处子之身,嫌弃我有诸多男宠,是不是?” “你倒是说话呀?是不是?”这些日子的故作平静,终于是维持不下去了。 她起身抓起男子的衣襟嘶吼着。 男子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唇抿得如一条线,终于吐出了一个字,“是。” 女子怔住了,抓着他衣襟的手慢慢松开,颓然后退,脚步虚浮。 半晌,她明白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在乎那些。 他拒绝自己只会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了喜欢的人。 “那个人是谁?”她又恢复了精神气十足的模样。 “这是我的隐私。”男子盯着她。 “难道是那个丫头?呵!看来她倒是挺招人稀罕啊!一个个都对她青眼有加。” “你不要胡说!”男子眼里已经有了怒意。 “哼!看来我连说她一下,都说不得了!我才发现,十年不见,你居然如此易怒了?” 夜瞳见她话说得越来越不讲理,起身就要离开。 苏湘恰好回来了,一路低头的她,差点就和夜瞳撞个满怀。 眼瞅着绯衣女子就要跌倒,夜瞳一把搂住女子的纤腰扶住了她,“夜瞳!” 苏湘一直都是直接喊他的名字,绯衣女子惊呼出声。 站在一旁的素衣女子,听着另一个女子唤出这两个字,心里委实酸涩难言。 那个年轻明艳的女子,就好似十年前的自己。 苏湘站稳后,赶忙脱离开男子的怀抱。 她只觉雪花宫主看着自己的目光一阵阵发寒。 “好!很好!”素衣女子淡然的吐出了这几个字,昂然离开。 戏服穿久了,什么角色都上身。她的身份,让她必须走出气势来! 瞧着雪花宫主那架势,苏湘只觉一个寒战,“夜瞳,她是不是误会我们了?你……快去追啊?” “追,往哪追?”夜瞳看着她吓得那个小模样,挑眉问:“你希望她误会吗?” 苏湘虽然有时迟钝,有时也还是很机灵的。这问题多暧昧啊? 还是赶紧表明态度,就雪花宫主,那么厉害的情敌!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刀剐着一样。 “那个,夜瞳!我可只是把你当朋友的。一直都是!” 黑衣男子勾唇一笑,“你才不是要和我喝酒吗?要不要去喝一杯了?” “去就去,谁怕谁!”苏湘先走一步。 小酒馆! 两个人落座后,就开始对饮。 因为苏湘的酒量肯定是浅的。 所以苏湘用酒盅,夜瞳用大碗。湘儿喝一盅,夜瞳喝一碗。 夜瞳瞧着湘儿的笑容,竟让他有一刹那的恍惚! 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和阿微喝酒的日子! 不过一切都回不去了,十年前的阿微和现在的阿微也不是同一个人了。 苏湘从夜瞳的口中,打听出了雪花宫主,在城中的落脚之地。 这一次总算没有白出来。 两个人猜拳行令,苏湘总是输的那个。所以她渐渐喝得也有点多了。 暮色时分,夜瞳将苏湘送回了客栈门口。 苏湘执意让他离开,不用再送了。 她只觉脚底好似踩在了棉花上,小二的头都带着重影。 柜台也是歪的。她摇摇头,一个人扶着楼梯,慢慢走上了二楼。 好不容易回到了屋里,把鞋子一甩,钻进被窝,蒙头就睡。 一觉睡得很是香甜,清晨窗外树枝上的鸟叫声,将女子从睡梦中叫醒。 女子睁开惺忪的睡眼,抻了一个懒腰。 一低头,女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原来被窝中的自己个,居然是不着寸缕。 苏湘眨巴眨巴眼睛,竭力的回想着昨天的情景。她只记得,自己进屋就倒在了床上。 突然一拍脑门,哎呀!每次喝完酒,她都会觉得身体里发热。都会裸睡。 女子瞅了一眼地下,只见自己的绣花鞋整齐的摆在鞋架上。绯色长裙也是板正的挂在红木衣架上。 甚至女儿家的小衣服和肚兜之类的,也是叠得有模有样,都放在床头柜上。 昨晚自己明明是一顿乱撇啊? 难道有人潜入了自己的房间? 可是自己明明锁了门?难道这个人有钥匙?或者干脆是破门而入,自己睡得太死,没有知觉。 苏湘只觉越想越后怕!赶紧检查了一下身上,好像也没什么痕迹。 如果真得发生了什么,自己也不至于一点感觉也没有吧! 女子稍稍松了一口气。“叩叩”的敲门声响起,“湘儿,起了吗?” 一听是师父,“醒了,师父,你进来吧!” 白衣男子推门而入,见女子坐在床上。用雪白色的被子围住身子。 露出白玉肩膀和藕臂。 男子手里端着一盆热水,只见他将脸盆放在架子上,拿着雪白的手巾,放在水中打湿,拧干。 苏湘见师父,坐在了床头,手里拿着湿毛巾,应该是要帮自己擦脸。 她急忙将白腻的小脸凑过去,扬着头,闭上眼睛,等着! 男子无奈,见她双手还在紧紧攥着胸前的被角,的确也空不出手来。 “和谁出去喝酒了?”男子边用毛巾揉着她的小脸,边说。 “夜瞳!” 擦完了脸,苏湘只觉清爽多了。她偷偷瞧了一眼师父的脸色,“衣服是师父帮我整理的?” 男子轻轻嗯了一声。 女子咬了一下樱唇,“那师父有我的房门钥匙?” “没有。” 苏湘不解的抬头,“那师父,昨晚是如何进来我房间的?” “我什么时候去你房间了?” “明明是你睡了我的床?”男子的目光柔润的瞧着她。 “啊!”女子咽了咽口水,这房间的摆设虽然差不多,不过仔细一瞧,的确是师父的房间。 看来一定是自己,昨天迷迷糊糊的走错屋了。两个人的房间本就挨着。 苏湘只觉得真是嗅大了。手一松,胸前的被子居然滑了下去。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师父,你怎么不将头转过去?” 第四十八章 师父,也要取笑湘儿吗? 白衣男子用手一挑她的小下巴,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昨晚,我已经看过了。今天好像也不在乎多看一次,嗯?” 女子脸一红,急忙拉起被子,“师父,也要取笑湘儿吗?” 男子看她脖子和耳朵都红了,也就不在逗她,“我转过身,你换衣服。” 白光一闪,衣服已经飞到了女子的身前。 苏湘赶紧穿好了衣服,不过腿上怎么有药膏味。 她仔细一瞧,原来小腿处有一小块青紫。应该是昨天在楼梯处磕的。 不过,显然已经让人涂抹过药膏了。 “谢谢师父帮我涂药。”女子垂着头,边穿鞋,边说。 白衣男子眸光一亮,靠近她,“要如何谢呢?” 男子的声音绵软勾人。 绯衣女子倒是没想到,师父会突然说这个。因为师父不是爱开玩笑的人。 该不会宋九兰上身了吧,怎地也如此不正经了。 “师父说如何谢,就如何谢!”女子已经来到了窗边,拉开窗帘,呼吸着甘甜的空气。 男子走到窗边,将女子的身子搬过来,“好好待着!别胡闹,就好了。” 女子眼珠子亮亮的,黑是黑,白是白,点着小脑袋,“嗯!湘儿知道了。” 男子对回答显然很满意,会心一笑,“为师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白衣男子走到门口,好似想到了什么,回头说:“城南门新开了一家绸缎庄,名字叫“彩绫”,你去瞧瞧。买些时兴的缎子,做一些新衣裳。” 女子抿嘴一笑,还是师父了解自己,谁让自己个爱臭美呢? “那我帮师父也挑选一些。” “随便。”男子吐出两个字,已经出了门。 见师父离开,苏湘就开始着磨正事了。 这丫头先是去了师父说的那家绸缎庄,一看,果然都是时兴的料子。 她挑了几样,发现这家店还有专业的裁缝可以制作。于是说了要求后,又开始帮师父挑了一些,估摸着应该是师父能喜欢的料子。 也一并在那做了。 到了吃中饭的时间,她去约了夜瞳。两个人吃完了午饭,就开始溜达。 看似是溜达,其实只是在一处豪宅处转悠。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夜瞳实在忍不住说:“湘儿,都这么晚了,咱们还散步啊?你不回去吗?” “不回去啊!今天晚上我要办大事呢。” 夜瞳一把将女子拉到了胡同处,“你到底要干什么?” 苏湘知道该告诉夜瞳了,就说:“我想晚上进那宅子探上一探。” 夜瞳摇头,“你特意打听了阿微的落脚点,是要有目的?” 绯衣女子点着小脑袋,“唐大哥说雪花宫有阴谋。我就想着去探一探,没准可以帮上大伙。” “不行,雪花宫哪个据点不是防守严密,你去了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女子嘟了一下粉嫩的唇瓣,狡黠一笑,“再危险我也不怕,因为你肯定不会眼睁睁瞧着我一个人去的。” 夜瞳无奈叹气,知道这丫头是吃定了自己,回头瞅了一眼那高高院墙,“你这丫头,真是拿你没办法。” 女子高兴的一蹦,“我就知道,你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月上中天,夜色清冷。 苏湘一个人当先越过了高墙,夜瞳也只有紧随其后。 进了院子,见里面亭台楼阁,有许多房间。 不过主楼居中,还是可以分辨的出。 两个人一路小心,那些守卫自然不在话下。 两个人一跃,来到了主楼的房顶。苏湘趴在琉璃瓦上,用手轻轻揭下一块瓦片。 夜瞳坐在瓦上,瞧着那丫头趴在屋顶,不禁笑了,“坐起来一样看得见?” 女子呵呵一笑,摇着小脑袋悄声说:“这样看得真亮,”她一扯夜瞳的袖子,“你也凑过来一些。” 夜瞳也只有又坐着近了一些。 房间里,一个素衣女子正斜靠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眉心微皱。 素衣女子的身后跪着一个伶俐的小丫头,用柔嫩的手指轻轻帮女子按着太阳穴。 “轻点!”素衣女子倏忽睁开了眸子,声音透着严厉。 那小丫头手一哆嗦,“宫主恕罪!奴婢这就轻一些……” 素衣女子不耐烦的一摆手,扔出一个字,“滚!” 那个丫头如蒙大赦,慌不迭的往外走。 那丫头垂着头,慌里慌张的正和进门而来的一个青衣男子撞了个满怀。 “走路不长眼睛吗?”那男子呵斥。 那丫头诺诺连声,陪着小心,脸都吓得没人色了。 幸亏青衣男子也没和她深究,一挥手将她打发了。 那男子细眼长眉,左额多留一绺头发,右嘴角一颗白米粒大小的红痣。 “你来了。”素衣女子一抬眼皮,声音里带了一丝疲倦。 青衣男子来到女子身后,坐下,用修长的玉手轻轻帮她捏着肩膀。 恰当的手劲,让女子感觉肌肉松快了一些。 “容色,你说,为何夜瞳就不要我了呢?”女子的声音幽幽的,噙着自嘲。 “有容色陪着你,还不够吗?”男子的声音酥酥麻麻,好似可以酥掉人的骨头。 素衣女子好像没有听到,仍然接着说:“十年前,我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品阶低下的丫头。可现在,我拥有了权利,拥有了这么多,他却连看我一眼都不……唉!” 绯衣女子在屋顶,听提到了夜瞳,不自觉的偷瞧了一眼他的脸色。 黑衣男子的眸子冰蓝,没有任何表情。 那青衣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倒是觉得,正因为宫主现在过于强大,反而让男人有了压力。更何况,” 见容色止住了话头,素子女子起身,将头转了过来,冲着男子,“说下去!” “恕容色直言,并不是所有的男子,都愿意如我一般,做你的情人。”青衣男子缓缓站了起来。 素衣女子眉心一跳,“我和夜瞳说过,如果他愿意。我甚至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和他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青衣男子走到圆形的梨花木桌前,折了一枝白瓷瓶中的红梅。用柔弱无骨的手,慢慢摩挲着,“只怕宫主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未必舍得。” 素衣女子身子一震,她站在那里,好似正在思索容色的话。 第四十九章 阿湘最好看 男子瞧着她有些缥缈的神色,作为雪花宫的大护法,他随她多年,当然了解她的性子,“你好不容易得到了雪灵芝,才换得雪魔的力量提前复苏。你马上就可以拥有举世无双的力量了。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素子女子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还有三天,三天后的月圆之夜,就是雪魔力量彻底复苏的时候。 到时候,就连大神主,她也不用再惧怕。 天下间,再无敌手!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再次激动。 “你说的对,这些年,你帮我打理雪花宫。我知道你心中有我,要不,也不会甘愿站在我的身后,把所有的荣耀都给我。” 容色淡淡一笑,走近了女子,打横将她抱在了怀里,低声说:“你知道就好,有你这份心,我做什么都愿意的。” 男人和女人的衣服散了一地。帐子中传出了一阵阵娇吟。 房顶上的绯衣女子早就已经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声音越来越不入耳,她只得拿开脸上的手,知道不可能在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慢慢的就要爬起来。 她一瞥见对面的夜瞳,脸色铁青,已经站了起来。 苏湘一想,人家和那个雪花宫主毕竟曾经是恋人。现在自己却硬把夜瞳拽来。所以看到了这出。想来他的心里肯定不会好受。 绯衣女子因为趴的时间太长了,手拄得都麻了。这一动,一个不小心,只听“哎呀”一声,女子已经顺着瓦片往下滚了。眼见着要滚下房顶了。 夜瞳听得声音,一回头,正要去接住她。 只见一个白色身影已经出现,砰的一声,稳稳的将绯衣女子接在怀里。 苏湘搂着白衣男子的脖子,龇牙咧嘴,“师父,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谁来接住你。”男子嘴角一勾。 夜瞳见大神主站在屋檐上,怀里抱着苏湘。知道有他在,湘儿不会再有危险,赶紧转身离去。 屋里的人,当然也听到了动静。拉铃声响起,成群的守卫正在往主楼这边赶。 白衣男子也不愿多做停留,抱着苏湘转瞬消失。 待得雪花宫主和容色穿好衣服,追出来时,早就不见了人影。 回到了客栈。 苏湘站在那,正在听师父训话。 大神主,在椅子上坐着,扇着扇子,眉目如画,白瓷的皮肤,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你倒是学会阳奉阴违了,表面上答应为师老老实实的待着,私下里却跑到了雪花宫的据点。你该知道上次你让那个鱼微抓走……” 苏湘笑意盈盈的点头认错,嘴里念叨着,师父我错了,其实根本就没走心。反正就当欣赏美色了,看着师父,也挺养眼的。 “对了,师父,咱们不是知道了,雪花宫主就是雪魔附身吗?你会杀了她吗?” “当然会,三日后的子时就是她的死期。” “为何要等到三日后?” 男子一叹,“她服用了雪灵芝,雪魔的力量已经复苏。现在动手,怕是会让雪魔逃走。只有等到三日后,雪魔力量彻底出世,在其刚刚破土而出的时候,也是力量最薄弱的时候,抓住那刹那的机会,将其消灭。才可以一劳永逸。” 绯衣女子点点头。 接下来的两日,陆焕一直陪着苏湘,男子利用空闲时间,细心指导着女子的法术。 出奇的是,女子这次学得很认真。陆焕也是不吝夸奖。 到了第三天,一早,苏湘和陆焕去彩绫绸缎庄,取了做好的衣衫。 苏湘穿上了新衣,只见她一身淡粉衣衫,袖口绣着红梅。脚踩白色亮片小靴子。 头发高高扎起,系着粉色的发带,长长的发带一直垂到肩头。 苏湘转了一个圈子,裙摆如百合花绽放。 腰肢不盈一握,嘴角蕴笑。 “好看吗?师父。” 男子点点头,实话实说,“好看,阿湘最好看。” 女子吐了吐丁香小舌,谦虚,“也就师父这么想。” 陆焕也换上了新衣,仍然是一身白衣,领口和袖口绣着云纹。 女子垫着脚,帮师父正了正头上的玉冠。又用手将男子的衣衫抚平。动作温柔,倒好像一个小娇妻帮夫君整理衣衫似的。 惹得周围的一些多嘴婆子,都纷纷侧目。 “你们瞧这一对男女,还真是相配啊!” 蛟龙彩凤正相当。 苏湘刚要去解释,男子一笑,“快走吧!” 女子也只有点点头,两个人并肩走出了绸缎庄。 晚上。 陆焕交待苏湘好好在客栈待着。他一个人要去办正事了。 苏湘很听话,知道今晚的事特别重要。 女子一个人在屋里也睡不着,担心师父的安危。虽说师父很厉害,可毕竟雪魔的力量也是不可小觑。 女子穿着齐整的衣服,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瞅着帐子旁的挂钩发呆。 白衣男子用灵力凝聚出光镜,找到了雪花宫主的位置。 看样子,是在主楼中的一处密室。 只见素衣女子正盘腿坐在冰台之上,闭目,双手平放在膝上,手心朝上,双手的大拇指和中指对在一起,拈着诀。 容色正站在密室的门口守着。 陆焕已经站在了容色的对面,青衣男子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进来的。 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容色也不怯场,早有预料,“大神主,久违了。” 白衣男子剑眉一动,“你该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若不让开。休怪我手下无情。” 容色淡淡一笑,“在下当然知道并非大神主的对手,可就算是螳臂挡车,为了护我心爱之人,也在所不惜。” 白衣男子一挥折扇,“那我就成全你一片痴心吧。” 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好似幻影在空中飘飞。 能有一炷香的功夫。 素衣女子的眼睛,陡然睁开,眸子猩红。头发如烈焰飞起,女子倏然站起。 迅即鱼微也加入了战团。 雪魔的力量已经如转轮般转动。 “等一下!”素子女子骤然发话,跳出了战团。 容色也停了下来。 白衣男子眉心微皱,“何事?” 素衣女子微微一笑,“大神主,我要给你看一件礼物。” 女子素手一展,用灵力凝聚出一幅画面。 空中的画面如同海市蜃楼。 一个身着淡粉衣衫的女子正靠在床上,显然已经是退无可退。 对面一个桃花眼的紫衣男子,正在一点点逼近。 粉衣女子的衣衫有些凌乱,显然经过一番撕扯。 鱼微淡淡出声,“听闻宋九兰觊觎苏姑娘的美貌已经很久了,现如今美人在望,看来终于是要得偿所愿了。” 第五十章 要不,拿猪毛绳子将我的手捆起来 白衣男子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脑袋里好像插进无数钢针,刺得脑仁疼。 素衣女子胜券在握,经过了上一次雪灵芝的事情,她深切的明白,那个丫头在大神主心里的位置。 “人生总是充满了选择,大神主可不要犹豫啊?宁可选错了,也比想要两全其美强啊。要知道人生不可能处处完美的。” “看大神主是要选择天下苍生,还是梦里华衣,今生挚爱啊?” 白衣男子眸光中有寒光闪过,“你想要威胁我?我最讨厌和别人做交易。你今天死定了。” “大神主,就算你可以取我性命。但是现在的我,已非昔日的我。雪魔已经赐予我力量。短时间内,你不会得手。要知道一个时辰足够做许多事。” 白衣男子一挥折扇,面容可怕,“你放心,我会速战速决的。” 月光流泻进来,将床帐映得朦朦胧胧。 床帐周围飘逸着的都是淡淡的兰花香。 苏湘瞪着眼睛,恨恨的说:“宋九兰!早知道你这么缺德。当日我就不该只赏你几个耳光。我就该要了你的命。” 紫衣男子盘腿坐在床头,好整以暇瞧着女子气呼呼的小模样,“跟了我,有何不好?” 女子呸了一声,“少做梦!” 紫衣男子用手揉了揉眉心,叹道:“既然好话说尽,你依然固我。那我也只有,” 他靠近了女子,用手捏住了她线条流畅的下巴。 苏湘心思数转,从男子的眼睛里看到了那种意图。 师父一时半会根本回不来,若是不能拖延时间,那吃亏的只是自己。 女子一把拨开男子的手,声音柔润,“咱们好好说会话,不好吗?干嘛总是动手动脚的。” 男子忍不住一笑,回味,“咱们?” 女子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要说什么?” 女子将黑墨般的发,缠绕在手中,“我只是不知,若是我……我跟了你。你那花心的毛病,改不改得?” 男子心花怒放,将她白嫩柔美的手拿到唇边,印上一吻,“你若放心不下,尽可以拿猪毛绳子将我双手捆住,让我天天只能在你身边晃悠。” 女子柔美一笑,解下了束发的绸带。如云的长发如瀑布倾泻而下,眉眼弯弯,晶莹剔透的肌肤,一笑倾城。 “那我现在就把你的手,绑住,可以吗?” 男子贱兮兮将双手奉上,已经是云里雾里,“只要你高兴,随便。” 女子也不客气,将他的手腕紧紧绑住,都勒住了红痕。为了保险,还用小白牙狠狠咬死绳结,笑着,声音柔柔的,“你不介意我绑得这么紧吧?” 男子倒是浑不在意,只是瞧着她眉目如画,呼吸之间都是清甜的气息,让男子的心好似漂浮在大海上的孤舟,天上人间随着她去。 女子用柔若无骨的修长玉手,抚摸上男子的脸,“蒙上你的眼睛可好?” 男子媚眼含笑,用脸在女子的手上蹭来蹭去,“要玩捉迷藏的游戏吗?” 女子伸出食指摇了摇,眨眼一笑,“不,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男子眯着眼睛,好一个粉面郎君,笑意满脸,“都听你的,你就是让我摘了心肝给你,我也愿意。因为你就是我的小心肝!” 女子用食指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噗嗤一笑,“你放心,我不要你的心肝。我舍不得。” 紫衣男子只觉眼前一黑,一条黑布已经蒙在了他的眼睛上。 系好后,女子一把将男子推倒,她覆在男子的身子,从袖子中抖出了锋利的小银刀。 “到底是什么惊喜啊?” 女子一记冷笑,拉长声音,“马上你就知道了。” 嗖的一下,小银刀抵住了男子的脖子。 刺溜,一串血珠子已经冒了出来,迸溅在女子白皙的侧颜上。 “你若再敢动一动,只要我一用力……” 男子止住她的话,“用个玩具刀,就想制住我,你未免也太小瞧我宋九兰了。” 女子只觉手腕一疼,叮的一声,小银刀已经掉在了地板上。 男子已经坐了起来,手腕上的绸带和眼睛上的黑布条,都掉落在床上。这兔起鹘落间,动作快得惊人,女子压根没看清。 宋九兰用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当你的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吗?” 女子脊背靠着墙,退无可退,也不用再装了,白了他一眼,厉声,“收起你那些歪心思。” 男子长臂一伸,将女子一把带入怀里。 眉目灼灼,“别动,你若不听话。我只有立马要了你。” 此话一说,苏湘果然老实了。 男子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嬉皮笑脸的神色骤然而收。倒是难得的郑重,“你听听!你摸摸!” 男子面露苦痛之色,“我说的话,你可以不信,我本身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做的事,你也可以不屑一顾,或者鄙视我,” 他缓了一下,长出一口气,“可是这里……这里是真的!” 苏湘见他面色痛苦,迥然不同于以往,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男子的力量很大,箍着她的手腕,执拗,“这里骗不了人的……” “你弄疼我了。”女子声音一颤。 这一生叫喊,男子好似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出来,松开了她的手。不过仍然将她控制在自己怀里。 苏湘用手揉着自己的手腕,只见白腻的手腕处起了一圈淡粉色的红痕。 男子的脸上已经恢复了那不正经的模样,甚至会让人有错觉,好似刚才只不过是看错了。 男子拿起她的手腕,放在唇边吹了吹,“还疼吗?” 滚烫的气息让女子的手腕处一痒,“你放开我,不用你吹。” “哦!那我可就要做点别的事喽。”男子的手指在她精致的锁骨处划来划去。 “不要……”女子苦着脸叫道。 “那我们干什么,总不能干坐着,大眼对小眼吧?” 看男子戏谑着,“你眼睛大,了不起啊?” 女子嘟囔着小嘴。 男子的目光一瞥,由于刚才的挣扎,女子粉色裙子凌乱。露出了白生生一截小腿,“让我摸摸可以吧?就一下?”男子用手一指,面色倒是像一个要糖吃的孩子。 女子虽然不愿意,可心知,现在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若是不同意,只怕更会让他动别的地方。 见女子闭上了眼睛,长密的睫毛微微卷起,唇瓣抖着。 男子的手抚摸上那如玉的肌肤,从秀腿一直往下,到足踝,到玉足。 第五十一章 是师父来晚了 白衣大神主的中指指尖一运力,鲜血如雾喷出,这就是血咒。 鱼微一怔,血雾扑面而来,大神主竟然用自己的血,下了咒术。 “你难道不想活了吗?”素子女子还没缓过来,梦呓开口。 白衣男子冷笑,“你放心,不待我的血流完,就是你和雪魔的死期。” 素衣女子知道他要速战速决,所以才不惜以命相搏。 女子右手高举,五指紧握成拳,缓缓张开,黑烟从她的掌心滚滚冒出来。这就是雪魔的力量。 容色知道一场大战即将一触即发,大神主居然动用了血咒。 鱼微虽有雪魔的力量,只不过现在力量并不强大。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容色知道自己已经插不上手了,高手之争,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只能眼睁睁瞧着,一颗心更是揪紧的厉害。 容色是自幼修练法术之人,也算颇有所成。 而如今只见黑白两道光影穿梭变换,打得昏天暗地。方知一山更比一山高。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只见素衣女子一步一步后退,白衣男子的右掌,噗噗噗,最后三掌,击在女子心口,盖棺定论。 素衣女子口喷血花,瞳光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意识正在一点点消失。她不能相信,怎么可能?雪魔的力量难道也不能对付他吗? 多年苦修,毁于一旦。昏惨惨似灯将尽,轰隆隆大厦倾,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容色最后印入脑海的,是素衣女子如纸鸢一般倒在了地上。 叱咤一时,气绝一瞬。 白衣男子再不停留,一撩衣摆,急步离开。 陆焕心急火燎来到了客栈,那样子急得简直像一个强盗。 破门而入,屋里哪里还有人影。 男子一扶床,只见床上被子散乱。床下只余一双女子的绣花鞋。 粉色的缎子面绣花鞋,绿叶红花,刺得男子眼睛一痛。 他将绣鞋攥在手里,一想到湘儿……一口鲜血吐在了床上。血花狰狞,别样可怖。 刚才的大战已经让他耗尽了心力,此刻却不见湘儿的踪影。 为何我要诛灭雪魔,才赶回来?湘儿,师父对不起你。 是师父来晚了,湘儿,都怨师父。 脚步声响起,陆焕慌忙回头,叫道:“湘儿,” “怎么是你?”白衣男子一皱眉,心里的落差让他声音里带了满满失落。 金衣男子已经走了进来,头上戴着蓝宝石抹额,正是唐晴。 天已经大亮了。 白衣男子由于耗费灵力太重,无法汇聚光镜。 所以还没有找到苏湘的下落。 唐晴也很是焦急。 “这个宋九兰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唐晴觉得,这个家伙一定躲到了一个极其神秘的地方。想来他一定是知道大神主和雪花宫主比武的事情,知道现在的大神主灵力受损,无法凝聚光镜。 绝谷之中,雪花如柳絮似洒盐,正飘飘洒洒的下着。 苏湘一身白狐大氅,带着风帽,显得小脸更是巴掌大。 前面一个紫衣男子,就在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 仔细一瞧,就会发现女子腰间紧紧系着一根金色的绳子。 绳子虽细,却是柔韧无比,乃是苗疆一带碧蚕所吐之丝,经过油浸,又施以法术。是以非常牢固。 绳子的另一头就在宋九兰的手里。 苏湘不情不愿,走一步停三步,怒喝,用手一指他,“你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做什么?” “当然是要长长久久的得到你了。”宋九兰得意一笑。 他心中已经盘算好了,若是不转移到这等地方,万一大神主恢复了灵力,找到他们,可不是难事。 而如今他带着苏湘从悬崖上一点点下到了崖底。 来到了这片雪域之中的绝地,此地当初是神魔大战之地。据说那一场大战,让神魔同亏于尽。 巨大的灵力散落在周遭,所以这里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的光镜之上。可以说是个死角。而这片区域又极广,都是山峰洞窟,就是要找,没有几个月都找不完一圈。 再往前走,就是一片光滑如镜的江面。 苏湘脚下一滑,一个倒栽葱,摔倒在了江面上。 男子急忙赶了起来,扶着她坐在自己膝上,查看,“有没有磕到?啊?” 苏湘一耸达,气哼哼,“我不要走了,我要回家,我要找师父。” 那口气像极了一个撒泼的孩童,浑然忘记了,自己正捏在别人的手心里,哪里由得她的心意。 宋九兰知她在闹脾气,只有轻声哄着,搂住她的小腰,“你看看,这里多美啊!” “哼!我又不是来看风景的。你等着,等我师父来了,我非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女子撇着嘴,一副委屈之极的模样,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宋九兰也不生气,对视着她,一字一句,郑重,“那看来,我只有现在……就让你……成为我的女人了。” 女子一听,小脸立马吓得白了。这一路上,她深知落在他的手里,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只有百般周旋。 只等着师父来救。 她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走就走!” 紫衣男子一抖披风,赶了上去。 白色的冰面,好似琉璃。 苏湘暗中调息了一下灵力,面上微微露出了笑意。看来这几天,认真学了几招,果然有用。早知道就该好好学习法术,就不会让这坏蛋欺负了。 女子脚下一个踉跄,啊了一声,差点摔倒。 不过她并没有摔倒,而是倒在了男子的怀里。宽厚的胸膛,衣襟上绣着九朵兰花,那兰花绣得极其逼真,仿佛呼之欲出一般。 让女子忍不住用修长灵动的手指,在花心戳了几下。 女子风帽垂下,娇羞一笑,眼皮低垂,如晓花凝露。 雪花依然静静的落下,有几片落在女子的睫毛上,扇子般的睫毛盛放着银色的雪花,呼扇着,抬眸一笑,万物失色。 有几片落在女子红红的唇瓣上,一呼一吸之间,由于这里的严寒,口中冒出一阵一阵白气,让人感觉她好似是吞云吐雾的仙子。 女子特有的幽香,不住的随着呼吸往外冒,柔嫩的唇瓣,好看的弧度,堪称完美。柔嫩如果冻的唇,是那么诱人,想来一定是清凉的,软软的,带着香味的。 眼看着雪花在女子翘着的上唇瓣,和圆润的下唇瓣上融化。让女子娇艳的唇添上了一层水光,更显迷人。 引诱着人去采撷,那红红的一点。近在咫尺。 这骤然而现的旖旎风光,让男子从开始的一喜,到最后瞧得痴了。再也克制不住,用手轻抬起她精致的下巴,嘴唇就要凑上去。 第五十二章 哎呀, 捞到一本武功秘籍! 女子微微一笑,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将其推开。而是用食指抵住男子好看的唇线,柔声说:“等一等!” 女子的声音本就柔美,此时声音又这样放柔,带着少女独有的稚嫩。 宋九兰闻得此言入耳,不啻于天宫仙乐。眉心一松,声音低沉,呼吸加重,鼻息喷洒在女子脸上,“都听你的。” 女子柔媚一笑,用纤纤玉手在男子的胸膛上抚摸。 直摸得宋九兰的一颗心差点就从胸腔中跳了出来。 点点雪花依然在下,俊男美女,两两相望。 “啪啪啪”三下,只见女子手指灵动,在男子的心周大穴,骤然点了点,宋九兰只觉身子一软,竟然跌倒在地。 苏湘掸了掸手,终于是扬眉吐气了。把腰间的绳子急急解了下来,往男子的脸上一摔。 呸呸!女子吐了宋九兰一脸吐沫星子。 “你这个坏胚子,你就等着在这里,喂狼吧!”苏湘恨恨,捏着小拳头。 宋九兰虽然着了她的暗算,却依然保持着风度,风采一笑,“湘儿,看来你还是舍不得我吗?就这吐两口吐沫就完事了?” 苏湘也一下子让其问住了,狐疑的瞧着他,“那你想怎么样?啊?” “我吗?”男子咂了一下嘴,“起码该拿出小刀将我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拿火烤了吃到肚子里去。或者拿刀在我脸上划上几道子。再不济也该将我的手筋脚筋挑了……” “你……你给我住口!”让他说得,苏湘甚至开始脑补了。 一想到,那血淋淋的画面,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把苏湘恶心得捂住心口干呕了两下。 宋九兰了然一笑,“你若不这么对付我,下次若是再让我逮到了,哎哟哟,我可不会这么怜香惜玉了。” 苏湘瞥了一眼宋九兰,知道他袖子中装了许多厉害法器,有许多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绝世重宝。也不知这个满肚子坏水的人是从哪里淘等来的。哼,无非都是坑绷拐骗的。 自己不妨都给他拿跑。一想,小丫头脸上现出了,小狐狸偷吃小鸡的坏笑,哼,把你的法器全拿跑,看你以后还怎么害人?拔了刺的刺猬,呵呵! 果然苏湘翻出了一件件宝贝,甚至有闻名天下的青铜珠,传说带着此珠可以在海里潜行,而不会被淹死。边翻,还边气宋九兰。 脸上写着几个字:小样,你可有今天了。落在姑奶奶手里,看我把你宝贝都拿跑。 苏湘正一件一件瞧着,蓦然发现一卷真丝绸缎的古书。 她一把扯了过来,见封皮上是一片空白,刚要翻来去看。 宋九兰制止,憋着笑意,“看完可不要后悔啊?” “关你屁事!”女子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拿着小拳头作势要打,吓唬了一下宋九兰。 急不可耐,扯开封皮,就翻开来瞧。 姑奶奶倒要瞧瞧,你藏的什么? 只见雪白的绸布上,用朱笔栩栩如生画着许多画面,图中有男女裸呈相对,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在不同的地点,好似多在暖阁之中。 有雪肤女子骑在男子身上,也有男子将女子压在身下。苏湘用手挠了一下头,想着这该不会是什么武林秘籍吧?练得没准是什么绝世神功,也未可知? 眯眼一细寻思,能让宋九兰这个家伙如此宝贝,贴身带着的,肯定是重宝啊! 自己如果把这个送给师父,师父肯定会开心的。到时候自己也照着这秘籍练练,说不定对功力大有裨益呢。 她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发现都是一男一女合练的呀?看来到时候只有麻烦师父,给自己当陪练了。 女子瞅了半天,觉得还挺有趣的,这些动作还挺高难,看来是捡到宝了。 盘算好了,直接揣到了自己怀里,嘻嘻一笑,贴身放好。 宋九兰发现这个丫头居然不知道那画册为何物?想来只有偷笑了一下。 把宝物都收拾好了,满满的放在了自己的袖子中。女子得意一笑,掸了掸手,站了起来。 苏湘正在想着,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因为来得时候,她一心想着如何自保,这路又是七拐八拐的,也没记清。 不过她还没有表露出来,可不能让那个宋不要脸的,抓到把柄。万一让他知道自己迷路了,这臭不要脸的,岂不是要得意了。 一个晃神,女子一低头,只见冰面瞬间出现了裂痕,这速度太快,任谁也没有想到坚固的冰面会断裂。 猝不及防下,两个人通通掉了进去。不过这江水倒是温热的。 原来宋九兰的浑身上下都是法器,他一时不察着了道。苏湘的灵力差,虽然点住了他的穴道。不过他暗自调息,竟然解开了一半。 他偷偷摘下了左耳上的一枚水晶耳钉,在宽大的衣袖中,轻轻敲了一下冰面。 进入到江水之中后,他心周下的法术借住水的力量,再加上他的施法,就会彻底解开。 苏湘已经浑身湿透,玲珑的曲线,勾勒出了窄窄的腰线。 宋九兰一飞跃起,怀里紧紧抱着苏湘,顺便封了她周身大穴。 衣服紧贴在身上,将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无疑。 女子躺在冰面上,高耸的胸膛起伏,“你要干什么?” 紫子男子微微一笑,“既然你不老实,总想着暗算我。不如现在就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我会让你离不开我的。” “你……你敢?卑鄙无耻下流……你赶紧放开我……师父快来救我啊……”苏湘知道这次又落入他手里,肯定不能蒙混过关了。也开始着急了,语无伦次叫来叫去。 宋九兰也不理会她的乱吼乱叫,见她的靴子里都是水,索性帮她脱掉,顺便褪下袜子。 露出了一双雪白可爱的玉足。男人的眸光里满是惊讶,心里一紧。 就连宋九兰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丫头,不仅脸蛋美,就连这脚也是独一无二的。 他有过的女人不可谓不多,见过的玉足也是数不胜数。曾经的他,以为自己已经是看遍了这姹紫嫣红。 却不曾想在她的面前,他或许曾经认为自己过得是帝王也不及的生活。却原来一直贫困如贫夫。 原来自己之前见过的,所谓美足,此时和她的脚一对比。那些不过是歪瓜裂枣。 她的脚很美,没有一点瑕疵。白腻的脚背上好似从毛孔中冒出淡淡的幽香。 女子的声音,清甜柔润,与生俱来的独特音质,一听就区别于众人。 就连骂人也和歌姬献曲一般,听来只觉心里更是痒痒的,直让人心猿意马。 第五十三章 人家的脚才不臭呢 男子再也忍不住,将女子柔嫩的脚握在掌心,触感柔嫩,贴在脸上摩挲着。 苏湘苦着一张脸,嘴角耷拉着,奈何却是动不了。心里更加害怕。 女子柔白的小脚如玉雕成,让人怎么看怎么爱。 毛孔中透出的幽香不住的往男子的鼻腔里钻,他忍不住将小脚放在鼻端嗅着。如嗅着一朵白兰。 女子只觉滚烫的气息在脚背上拂过,微冒的胡子茬儿硌着细嫩的脚面,痒痒的。 越来越粗重的气息,喷薄在她脚上,从脚趾头到脚踝,一寸寸都不曾放过。 火热的唇熨帖在脚面上,在柔嫩的皮肤上留下了朵朵红梅。 “湘儿,你的脚好美!好诱人!”紫衣男子呢喃,表情迷醉,“你不知道有多美,有多勾人!” 他瞧着白得好似透明的脚背上,那细细的青筋,好像山的脉络,也是别样可爱,脚趾头如白色的花骨朵,脚趾甲涂着淡粉色的花汁子。 由于才从江里捞出来,脚上湿漉漉,滑腻腻的,滴沥着水滴,顺着脚背滑到脚后跟。好似一条游鱼,好不容易才能握在手中。 好似一个不小心就会溜掉。 男子柔软的舌,包裹住一个个小花苞。 又酥又麻的感觉一阵阵传来,让女子的心里一抽一抽的。 女子的叫喊声又甜又脆,忒是勾人,反倒增加了男子征服的欲望。 男子的唇舌一路往上,从纤细的足踝到紧致的小腿到白嫩的大腿…… 不能抑制,火在燎原。 这是他见过最美的腿,让人看过一眼就再难忘记。 此处是乡,温柔之乡,终老之乡。 贪恋那柔软的甘芳,恨不能一口食之。 苏湘羞得脸皮红透,脖子和耳朵也是通红,又红又粉,好似有火在烧。 她已经放弃了喊叫,叫了也是没人听,反而助长了他的攻势。 一双大手就要探上花心,苏湘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突然锵锵的凤鸣声响起,那是紫凤的声音。 苏湘知道,师父来了。师父终于来了。 “师父,快来救我!”苏湘看到了希望,收起眼泪,大喊。 宋九兰一惊,骤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舌头一舔上嘴唇,虽心有不甘,却还是做出了决定。 一个翻身滚出了三丈开外。 紫凤降落,只见一个金衣男子,额头戴着蓝宝石抹额,气势汹汹跑了下来。 他身后是一个面色冷锐的白衣男子。 唐晴一见苏湘躺在冰面上,衣服湿透紧贴着身子。裙摆撩起,露出修长如玉的双腿。 白嫩的小脚上和腿上都有一小朵一小朵的粉色痕迹,一看就知…… 唐晴眼睛里更是冒了火,食指和中指并排一指宋九兰,怒喝:“你竟然强迫湘儿?今日我饶不了你。” 宋九兰躲得远远的,用手背一擦嘴角,“哎哟,大神主还没说话呢,你先忍不住了。你算哪根葱?” 唐晴气极,双手都在颤抖,也没去捻诀,突然飞出,飞起一脚,又快又狠,恰好踹在宋九兰心窝处。 唐晴既然可以和宋九兰齐名,武功本就不弱。况且他的声望一直压着宋九兰。只是他平时很少出手。 这一脚极重,宋九兰吐了一口鲜血,在冰面上绽放出一个血花。被踹出了老远。 “你这是为湘儿抱不平,还是为了朱思思那个贱人?”宋九兰带着讥诮的笑,右手捂着心口,虽然声音有些气息弱,却还是带着挑衅的气势。 唐晴回头冲大神主喊道:“你照顾好湘儿,这个败类交给我。” 白衣男子虽然面色冷硬,不过还是先急步走向了湘儿。 “哎哟,呵呵!” 唐晴虽然气得牙根痒痒,不过还是拧眉不解,用手一指宋九兰,“你乐什么?” “哼,我笑,其实你也喜欢湘儿。要不怎么会如此生气。怎么样,我说对了吧。”他站了起来,拭去嘴角的血迹。 “你少废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唐晴挥拳而上,招招凌厉,都是杀招。 宋九兰虽然逞着口舌之快,可知道陆焕在这,搞不好,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所以用了个障眼法,手在袖子里捏个诀,“腾”一阵紫烟冒出,没了身影。 唐晴哪里肯放,紧紧追踪紫烟而去。 白衣男子将她的裙子拉下来,解开了苏湘的穴道,打横将其抱了起来。 苏湘又羞又气,心力交瘁,见到了师父,心一安,就晕了过去。 当女子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印入眼帘的是如刀的石锥。 原来自己在一个岩洞里。 她低头一瞧,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干透了。就连脚上的红痕也不见了。 她急忙撩开裙子一瞧,只见腿上的红痕也都消失了,皮肤上还残留着药香。 难道师父又帮自己涂了药膏? 她抬头并没见到人影,只见空荡荡的洞里没有一点声音。 自己躺在一块平滑的青石面上,旁边的火堆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火苗晃动着,发出柔和的光。 苏湘好像做贼一样,跳下了石面,蹑手蹑脚走出了石洞。 高耸的巨石旁,负手而立一个白衣男子,背脊挺直,如玉山巍峨。 衣带飘飞,头戴玉冠,正是大神主。 女子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悄悄溜走吧! 就在她迈着步子,刚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叫道:“哪里去?” “那个……我……想……回家。” 男子已经转过头来,高大的身影,如玉的容颜,“哦!怎么突然想回家了?” 苏湘撇撇嘴,垂着脑袋,抠着手指头,有些害羞,毕竟让那个家伙如此轻薄。 “过来!”男子吐出两个字。 也不知为何,也许是多年来对师父的命令已经熟悉了。 她还是听话的凑了过来,站在男子的对面,抬起头,“师父,有事吗?” 望着她眼里的水光,男子一把将其拉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师父,来晚了,你怪为师吗?” 苏湘用胳膊环住男子的腰,侧着脸,听着师父狂跳的心,“不怪,我知道师父一定会来救我。” “若是为师不来呢?”男子挑眉,用手扶着她的下巴问。 女子眼泪吧嗒吧嗒又掉了下来,“不会的,师父舍不下湘儿的。” 男子一笑,“我若再不来,估计那宋九兰会嗅你的臭脚,臭死的。” 苏湘一跺脚,嘟着小嘴,“人家的脚才不臭呢?” 第五十四章 原来师父喜欢我? 陆焕望着她粉腮盈然,说不出的娇羞,“湘儿,雪魔的事情终于处理完毕了。为师要回碧云山去了。你回家好好等着师父,待为师处理完后,一定会去找你的。” “师父,你回去有很重要的事吗?” 男子淡然一笑,何其洒脱,用手一指身侧的巨石。 只见青石高耸,平滑的石面上刻着一个又一个名字。 名字有汉文、蒙文、契丹文……各种文字。 只听男子淡淡开口,“这里雕刻的每一个名字,都曾经是纵横天下二十年以上的英雄。最后剩下的也只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 这些英雄都是当年神魔大战阵亡的人。有正道的领袖,也有魔道的精英。 为了纪念那一场大战,立下了这个石碑,也希望人们可以铭记历史,重视和平。 苏湘也不知道师父为何突然提这些,只是怔怔听着。 男子还有没有说出的话,他要脱下这神袍,要正大光明的和她在一起。 正大光明的牵着她的手,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他再不是她的师父,而是她的情人。 什么功业,什么名垂千古,都只不过是浮云。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他能抓住的,也只不过,是现在。 苏湘却有些不舍,“师父,让我和你一块回碧云山吧。”其实她也很想念碧云山,一直都想回去看看。恰好这就是个机会。 苏湘怕师父不准,赶紧笑眯眯,扯着师父的袖子,“就让湘儿陪您回去吧。湘儿想去碧云山瞧瞧。” 瞧着她眼巴巴的样子,陆焕好不容易找到她,也是不忍心,退了一步,“不过,到那待上两天,看一看,就让紫凤将你送回去。” 女子点点头,“放心吧!师父,湘儿一定听话。” 碧云山。 缥缈的山峰,好似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沿着石阶而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变过。 苏湘挎着师父的胳膊,不时用手指着远处的树木和亭子。每一处都有她的回忆,小小的她可是将这山峰都跑遍了。 来到了山顶,陆焕独自去了神殿,将苏湘打发回自己的房间。 苏湘知道他应该是有事,也不强求。一个人回到了自己之前居住的房间。 她的屋子依然干净整洁,好似一切都没有变过,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在原来的位置。 木桌上依然摆着一排小面人,有拿着板斧的李逵,有风雪山神庙中的林冲…… 书架上放着许多诗集,太白杜甫、义山乐天…… 墙上挂着师父写的字,刚劲有力,透着风骨,铁画银钩,字里行间流溢着百川纳海的容纳。 自己写的字,虽然俊秀好看,却少了师父那一份豪情。 她手里拿着那毛笔摆弄,思绪又回到了小时候,师父握住她的小手,一笔一划教她写字,耐心出奇的好。 她却总是心不在焉,窝在师父怀里,闻着师父身上的香气。 咯咯笑着,不时抬头望着师父白玉般的下颔,有时还会忍不住用小手搂住师父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上一口。 现在想来,不禁脸上一热。 砚台笔墨宣纸都在,犹记得自己第一次写好的作业,就是师父的名字。 那个大大的焕字。 神殿之中。 陆焕站在神像面前,仰望着神像金色的眸子,那羽衣飘飞的神,“如今雪魔的事情已经了了,也到了我卸下神职的时候了。” 仙司命手里紧紧攥着念珠,枯瘦的手如鸡爪,苍白的脸上是刀刻的皱纹,一身黑袍,飘散的白发好似雾一样。 额中横勒着一条白色头发编织的细细发辫。 “你确定好了?” “当然。”白衣男子淡淡吐出两个字。 “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会那么渴望死亡?”老人的声音沙哑。 “一个人若是活得太久,也会厌烦的。” 老人一叹,瞧着唇红齿白的男子,他的眉眼是如此的像他的母亲。这些年每当瞧到了他,都令老人枯槁的心一暖。 “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要受那反噬之力吗?放弃这一身修为,放弃这永生之涯,放弃这不老不死,不生不灭的境界?”老人越说越是锥心刺血。 “够了!”男子已经不耐,“我心意已决,多说无益。三日后,就举行仪式吧。” 说完匆匆而退。 苏湘在碧云山玩了两天,到得第三日清晨,紫凤早早就来接苏湘,要把她送走。 苏湘虽然不知,为何师父这么着急的要送走自己,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师父。也只有坐上紫凤离开了。 清晨的天,迷迷蒙蒙的,苏湘趴在紫凤身上,搂着大凤流光水滑的脖子,时不时的打瞌睡。 突然一个晃动,她迷迷糊糊中从紫凤身上摔了下来,一骨碌,跌坐在地。 抬眼一瞧,原来是仙司命施了一个术,挡住了紫凤。 苏湘慌忙站起,行了礼,“不知仙司命到此,找弟子有何事?” 老人面色凝重,“当然有事,只是不知你肯不肯帮忙?” 苏湘惶恐,“司命,请讲!弟子怎敢不尽心竭力?” 仙司命一下子跪倒在地,“快救救你师父吧?” 这可把苏湘吓着了,赶忙扶起仙司命,“司命,到底怎么了?” 老人一叹,眉心的川字纹犹如刀刻,“你师父要脱下神袍了,你知道吗?” 苏湘啊了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摇头说:“不可能的呀,这怎么可能?” “你师父为了你,不要了这大神主之位,要放弃这永生,和那一身修为啊……”老人字字泣血,说得是老泪纵横。 “不能,不可能……您老人家说……师父居然喜欢我?不会的,师父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唉,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老者重重的敲了一下手里的拐杖,直震得地面的灰土四溅。 苏湘啊了一声,浑浑噩噩的,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如遭雷击,她已经木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跟我回去劝你师父啊?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呀。” 苏湘反应过来,答应了一声好,“仙司命,那咱们快走吧。” 第五十五章 卸下神职 碧云山。 山脚下,一个白衣男子正抬头仰望着万仞高山。 烈风荡过,让男人的白袍猎猎作响。 头戴白玉冠,墨发飞扬,一双深邃的眸子微眯。 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石阶,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劫数。 男人一撩衣摆,银色的皮靴已经迈上了石阶。 今日的石阶,每走一步都是他的劫。 风云猝然变换,滚滚浓云如泼墨,昏天暗地压过来。 电闪雷鸣,天地变色。一道道闪电如利爪,一声声惊雷,都冲着那个白色身影击打过来。 白衣男子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手里紧紧攥着玉骨折扇。他不能抵挡,这一切都是他该得的。 雷电过后,天空中又出现了无数把明晃晃的利剑,朝男人刺去,刺完又拔出,拔出又刺进去。 如此往复,男人的身子虽然有些踉跄,可是脚下依然不停。 他心里明了,这才刚刚开始,神赐予他的,必将通通拿走,还要算上利息。 苏湘来到山脚下后,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略显单薄的背影。 女子翻身下了紫凤,就冲了进去。 男人雪白的衣衫上,点点血红,已经是伤痕累累。 师父,我来了! 白衣男子听见女子的哭音,回头一瞧,只见湘儿已经闯进了阵中,正满脸是泪瞧着他。 男人面有不悦,他不想让她瞧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呵斥,“你来干什么?” “师父……” 苏湘瞧着天空的雨剑仍然不停的往男人的身上刺。可是自己却是毫发无损,便是已经知道,这是神对他的惩罚。 任何人也替代不了,都会一一罚在他的身上。 男人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阵外的仙司命,便是知道了原因。 “师父,湘儿求你了,湘儿求求你,咱们快出去吧!求您不要放下神职。”女子扯住男子的衣袖摇晃着。 她知道每次只要,自己这样一撒娇,师父肯定会同意的。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赶快给我出去。”男人声音冷厉,一挥衣袖,继续向前走。 女子一个踉跄,脚下堪堪站稳。只见一柄利剑又刺在男人肩膀,鲜血淋漓,血顺着伤口往出冒,一阵阵血花。 “不,师父你受伤了。”苏湘赶紧跑到师父身边,为他检查伤口,可是伤口太多了。她包扎不过来,急急扯下自己的衣袖,一块雪色袍角,还未来得及包扎,利剑又至。 苏湘急得大哭,“师父,该怎么办啊?” 男人也不理他,仍然是一步一步往前走,过了天剑,又到刀片山,行走于片片薄如蝉翼的刀锋之上。 其痛若何,其苦若何。 女子又要上前,男人嫌她聒噪,在自己周围设下结界,不让女子进来。 苏湘这下更是着急,只能眼睁睁瞧着男人受苦,她也只有一步一步跟着。 男人冲她厉声喊道:“你来这里看什么,我命令你,赶紧给我滚回去。否则,我再也不认你这个徒儿。” 女子眼泪汪汪,香腮挂泪,梗着脖子,“不认就不认!反正……”她想说反正仙司命已经告诉自己,你喜欢我了。不过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反正我就不回去,你又能把我怎样?”苏湘委屈着,憋着小嘴,横着脑袋。 男人无奈,也只有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苏湘就一路哭哭啼啼的跟着,看见师父受苦,直比自己挨刀子还难受。 前面已经到了火海,烈焰熊熊,人一进去,好似就可以化为白骨,化为飞灰。 不过男人却是连眉头也没皱,就直接走了进去。他的心里反而是甘之如饴的,为了那抹绯红色的身影,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在赤红色的火中,他看到了往昔,好似有白色的身影在上空盘旋。同样的神袍穿在那人的身上,同样的白玉冠戴在那人的头上,那也是一个丰神如玉的男子,只是面容憔悴些,叹息,“年轻人,回去吧。你走不过这一道一道劫数,不要到最后,如我一般落得个如此下场,只余一缕游魂,被困在这阵中,永生永世不得解脱。而我所爱之人,早已嫁作他人妇,经历了几个轮回了。” 陆焕却是冷笑一声,“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我却偏要走下去。你走不出去,不代表我不行。” 说完仍然头也不回的朝前走。 天空中那白色的身影的只是摇头叹息,“痴儿啊……” 过了火海,便是冰山。 这阵中虽然是幻象,却是灵力凝聚而成,与真实世界无二。 男人每走一步,都是喘息着,口中喷薄出的气,冻得成为一阵一阵白烟。 他眉毛上和长长的睫毛上都结了冰。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对他说,停下来吧。就休息一小会儿。 可是他深知自己绝对不能停下来,停下来,他就会被冻死在这,一点一点被冻僵,一点一点没有知觉。在没有痛苦的前提下,血管慢慢被冻上,眼睛合起,就再也不会睁开。 可是他的脚下却是越来越慢,步履踉跄。眼皮越来越沉。 恰在这时,一个柔美的声音焦急的响起,“师父,不要睡,师父挺住啊。你看一眼阿湘,阿湘就在你的旁边。师父……” 男人一抬眼,果然见结界外的女子,正眼巴眼望瞧着自己,他柔润一笑,安慰:“湘儿,不怕,师父没事。” 女子一个劲点头,那如玻璃一样的结界,隔住了女子飞奔入怀的冲动。她只是点头,“师父,你要坚持住,湘儿在外面等你,永远等你。” 永远等我?多么幸福的时刻,这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男人只觉心头一热,这点热却给了他无穷的力量。足以让他对抗这漫天的风雪,刺骨的寒冷。 男人脚下不停,快步走着,终于出了冰山。 漫天黄沙,纷纷扬扬,男人全身的冰,在见到烈日之时,慢慢融化。 烈日炎炎,脚下的沙子可以将鸡蛋烫熟。没有水,只有火热的光。火辣辣的太阳。 无数的苍鹰盘旋而来,尖尖的嘴,冲着那白色的身影飞去。 苏湘用手捂住嘴巴,哭的已经是泣不成声。 每一只鹰,都要啄一口师父身上的肉,无数的苍鹰如蝙蝠一样,黑压压的,成片而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苏湘的耳边响起,“孽缘啊……” 第五十六章 那样,那样爱 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劫数,山的顶峰,白衣男子长出一口气,终于到头了。 此时的他,白袍已经是血红,脸色憔悴,头发散乱,不过眸子中却仍然是雪亮。男子一伸手,白袍飞出,这神袍终于是脱下了。 他单膝跪下,双手捧着白玉冠,正式交出了这神职。 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这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如今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仙司命的面容更显苍老,声音嘶哑,叫了一声,“焕儿……”不过还是从他的手里接过了玉冠。 多年培养,毁于一旦,情之一字,倒是累人。老者从陆焕倔强的眸子中仿佛又看到了他的母亲。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那个刚烈的女子,武林第一刀,风北辰。 他爱慕着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爱得那么深,那样,那样爱。所以愿意用毕生的精力去守护她的儿子。 多少次他从焕儿的脸上,看到了她的表情,她当年的痕迹。 虽然风北辰不爱自己,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想安心的爱着她,爱着那个策马扬鞭的女子。 当年的武林第一刀风北辰,不仅美貌天下第一,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在争夺天下第一的比试中,她杀到了最后一关。 她的对手,就是天下第一剑,陆昊。刀剑相逢,自然是一番较量。第一日,两个人从日出战至日落,也只不过打了个平手。 那时的风北辰,还不知道,陆昊是故意让着自己,只不过想趁机和她多接触。 两个人打了三日,最后,风北辰以一招险胜陆昊,成了天下第一。 当时的风北辰,意气风发,又摘得武林第一的桂冠。一时间无数青年才俊向她求亲。不过她却是心有所属。 那个白衣男子,一把如灵蛇的软剑,早已缠绕住了少女的一颗芳心。 人中的龙凤相爱了,似乎并不意外。他们是那么的般配。老者想到这里苦涩一笑,而自己呢,只不过是个刚刚修习术法的闲散人罢了,一事无成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爱那个光芒万丈的女子呢? 她能称自己一声大哥,他就已经知足了。 更何况在那个男人的锋芒下,不管是谁,都是要退避三舍的吧。 就在风北辰怀了陆昊的骨肉后,两个人婚期已定。可是意外却还是来了,一位来自扶桑的剑客来中原挑战,他要挑战的就是天下第一。 那位黑衣剑客,一时间,将中原武林的高手,一一打败。他入中原三十一天,杀了三十一人,他手中那把漆黑的古剑,也饮下了中原三十一位高手的鲜血。 一时间,武林中人人惶恐,扶桑剑客卓一的大名,也是如轰雷震动。 一身黑衣,俩撇细细的八字胡,一笑起来,两撇胡子也跟着直颤,面容阴沉,头上缠着一块白布条。看来也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是练成了一身绝世剑法。他的血是冷的,他只吃生肉,他的剑也是冷的。 无情之剑。 他无妻无子,无欲无求,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一个字上,剑。 剑就是他的生命,他的一切。所以当他打败了扶桑所有的剑客时,他将目光锁定了中原。那个泱泱大朝,那个自以为是的国度。 黑衣男子不禁嗤笑,“所谓天朝,不过如此,这些只顾贪欢享乐的家伙。嘴里喊得震天响,一到阵仗上,却是吓得和缩头乌龟一样。” 风北辰知道自己躲不过了,那个黑衣剑客已经杀了所有成名的剑客,大侠。她必须去迎战了,为了维护中原武林的尊严。 她的门外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多少武林人盼着她出战,多少人看着她,怕她仓皇逃走。是啊,既然当日她享受了这天下第一的荣光,今日就要担当下这重担。 她也没有想过要逃,那断不是她的作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作为一个江湖人,死于刀剑之下,也算死得其所。 可风北辰唯一舍不下的,就是自己腹中的孩儿,那是她和陆哥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如今她即将临盆,只要生下这孩子。她就必须出战了。 而此时,陆昊正在天山,他一个人,单刀赴会,为了正道的安危,正在和魔教教主青欢决斗。 按理说这场和魔教教主的决战,该是由风北辰出战。 可是陆昊知道,魔教教主青欢,是个厉害角色,自己怎忍爱妻犯险,于是代替风北辰出战。 红衣女子的性情,若是平时肯定不同意,可是如今怀了孩子,也是无法。陆昊又是一顿温言哄慰,女子才算点头。 自从陆哥走后,她一直担心男人的安危。她明了,陆昊嘴上说得轻松,为得是怕自己担心,那青欢可不是等闲之辈。 可是陆哥的话还在耳畔回荡,“放心吧,阿辰!我一定会平安归来。你在家安心养胎。有了你和孩子,我怎么忍心死呢?” 红衣女子点头,眼里含泪,“陆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我不想当寡妇。若是你……我定不会独活。” 白衣男子用手抵住她的唇瓣,眼里是缠绕的情意,“不要胡说,我们都会好好的,白头偕老。” 天山的正魔大战,战况也是异常激烈。陆昊虽然受了伤,不过总算是将魔头诛灭。 此时扶桑剑客闯入中原的消息才传到天山。 陆昊当然是心急如焚,他一个人骑着快马,昼夜不停的往回赶。男人知道妻子的性情,到了最后关头,就算是死,她也会出战。 仙司命就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接到了风北辰的密信。老人当时住在离风北辰不远的道观之中。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如火一样的女子,躺在床上,因为刚经历完生产的剧痛,面色惨白。她将孩子交到了他的手里。她是信任他的,一直把他当大哥看,当朋友看。 老人当时是多么后悔,可是自己那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刚刚入门的修道之人,不会武功,不会法术。 他平生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懦弱,无法代替她出战。 一个时辰后,女人已经穿戴完毕,她又穿上了那火红的衣衫,涂了红唇,因为上了妆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和平日一样的光彩。 丫鬟来报,说那黑衣剑客已经到了门外,用剑削断了门外天下第一的黄金匾额。 避无可避,女子抽刀出手,出门迎敌。 第五十七章 脱下神袍 这场大战,惊动了无数围观的武林人士。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如同闪电,在空中闪转腾挪,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红衣女子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倒是让那黑衣扶桑人刮目相看了。 一个女子,能有如此豪气,有如此身手,当真令人佩服。 风北辰渐渐露出了败象,她想到了陆哥,还有自己那刚刚出生的儿子。可是她心里却是如明镜一般,她不怕死。 这个扶桑剑客的剑术之高,实在是她所未见。就是陆哥亲自出手,胜负也未可知。 利剑破空而来,恍如闪电劈来,红衣女子被剑光所慑,眯着双眼,拼尽全力,最后一刺。 黑衣男子瞳孔收缩,她居然没有躲。 利剑穿心而过,风北辰却是唇角勾起了一丝微笑。黑衣男子的右臂也中了一刀。 陆哥,永别了。 女子回过头,瞅了一眼儿子,气绝当地。 老人永远也忘不了那眼神,玉山倾倒,揉碎桃花,她终是去了。就死在他的面前。 看着最爱的女人死在他的面前,而自己却没有能力去守护她。这是他一生中,心上永远也难以愈合的伤疤。 黑衣男子却是长叹一声。他胜过太多的高手。今日却是没有一点胜利的喜悦。 围观的武林人士,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如果谁能杀了这扶桑人,那可是在武林中大大的扬名啊。为武林除此大害,那武林盟主的位子,可就轮到自己了。 尤其这黑衣人,现在右臂受伤,岂不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啊。 黑衣的扶桑剑客,当然看出了这些人的意图。 正在这时,人群中发出了喧闹的声音。陆昊回来了。 面对爱妻的去世,和刚出生的儿子。 男人搂着妻子的尸体,仰天长叹,闭目流泪,“北辰,我来迟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陆昊会为爱妻报仇的时候,陆昊却冷冷的对黑衣剑客说:“待你伤好之日,就是我们决战之时。” 黑衣男子一惊,随即明了,点头,“好!” 陆焕听着仙司命又提起这些往事,接着说:“我知道,后来那一仗,我爹赢了。他用自己的剑,一剑封喉,取了那扶桑人的性命,为我娘报了仇。可是他也自裁而死,追随我娘而去。我明了,他不是不爱我,只是更爱我娘。没有了我娘,他过不了那剩下的日子。一天也过不了。若不是为了等待那个扶桑人伤好,正大光明的赢了他。可能见到我娘的尸体时,他就去了。” 白衣男子缓了缓,眼里只觉异常灼热,烧得他眼珠子生疼,“我是他的儿子,长大后,我也看过爹生前留下的日志。里面记录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我娘。一生只能爱一个人,我爹是这样的人。我也是这样的人,司命,您又何尝不是?” 老人将脸别过去,枯瘦的手里紧紧攥着白玉冠,“我只怕死后,也无颜去见你娘亲啊。你放弃了这一身修为,放弃了可以永生的权利。唉,你可曾想过,曾经沧海难为水。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突然间没有了灵力。你的仇家,你昔日的宿敌,他们可会放过你。” 老人双目血红,“咳……咳……” 陆焕刚要去扶他,老人一摆手,叹道:“当年我看见阿辰死的时候,我并不是没有追随她而去的勇气,只因为有你。我本来想着到时候将你交托给陆昊……这么多年来,我耗尽心力修习法术,为的只是希望可以培养你。如果没有你,如果不是从你的脸上可以看到阿辰的影子,我早就去了。” 陆焕双膝一弯,冲着仙司命跪倒,“司命大恩,焕儿从不敢忘。这些年来,您对我如父如兄,多少关爱。至于以后,我既然今日做了这个决断,就不会惧怕。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这修为,我可以重新练,相信以我的资质,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抵挡一面。至于永生,我相信司命深有体会,您现在是可以永生的,可你愿意吗?” “不,不,没有了阿辰,我活着只是煎熬。” “所以,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的,如果不能和湘儿在一起,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仙司命知道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他能做的就是在临走之前,帮他最后一次。这样到了地下,也算对阿辰有个交代。 老人点头,“那好,现在就请受最后一关吧。” 陆焕起身,走进了神殿,眼睛望着那羽衣飞舞的神像,闭上了眼睛。 只见一道光剑从神像中飞出,直取白衣男子的心脏。光剑穿心而过。 白色的光剑在男人的心中数十个来回。 “师父!”苏湘被结界阻挡在外,此时结界破裂,她才跑了进来。 白衣男子一回头,嘴角含笑,刚想要说话,突然口吐鲜血,身体如纸鹞一般倒在了地上。 苏湘跑过去,抱着师父,只见师父浑身是伤,刀伤剑伤,都是深可见骨。此刻他的身体那么轻,如一片羽毛。 “师父,你快醒醒啊!”绯衣女子大哭嘶喊。 仙司命缓步走了进来,“放心,他没有死。我会把我毕生的修为传给他,帮他恢复之前的灵力。他还会是从前的他,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是大神主,不必受神规的约束。还有他也和正常人一样,会老去,会死亡。” 七日后。 仙司命果然把自己毕生的修为给了陆焕。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也可以含笑去见阿辰了。 苏湘安葬了仙司命。 就一个人悉心照顾师父,师父一直处于昏迷之中。直到第十天,陆焕终于醒了。 陆焕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仙司命的坟前磕了头,拜别完后。 他简单收拾下,就和苏湘离开了碧云山。 紫凤是属于碧云山的飞禽,虽然紫凤舍不得主人,可是陆焕还是将它留在了山上。 师徒两个人一路走,去的方向,正是苏湘的家。 两个人一路缓行,一走就是半个多月。期间两个人相处融洽,路上住店,吃饭,别人都会以为这是一对小夫妻。 眼看着就要到江州了。 这一日晚间。 苏湘正一个人坐在窗台上,看着天幕上的点点繁星。 这丫头双腿平伸,手里还拿个糖人,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上一口。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一听脚步声,苏湘就知道是师父,“进来吧。” 白衣男子一进门,见那丫头居然坐在了窗台上,正伸着舌头索罗糖人呢。忍不住一笑,“怎么跑到那上面去了?” 绯衣女子抬头嘻嘻笑着,“嗯,看星星啊。师父,你也过来瞧。” 白衣男子来到了窗边,望着天幕上的点点繁星,又回头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佳人。只觉内心无限欢喜。 苏湘正在吃这个小猴子糖人的尾巴,只觉有目光一直在瞧着自己,抬头就瞧见师父在看着自己笑,“师父,你看什么呀,看得湘儿都不好意思吃了。” 男子星眸含笑,剑眉入鬓,发髻上戴着白玉簪子,笑起来,只觉星光也是黯然失色。 “那你又在看什么?”男人微笑。 第五十八章 你愿意吗? “我看师父长得真好看。”苏湘实话实说。 男人倒是不成想,她如此坦白,“以后有都是时间瞧,又不急于这一时。” 绯衣女子脸一红,居然有些手足无措,虽说碧云山上,她已经知晓师父的心意,他脱下神袍,为得就是自己。 可是这一路上,两个人都是以礼相待,倒是也没有逾矩之处,此话骤然入耳,女子还是如烫着了一样,急忙低下了头。 白衣男子却不想就此放过她,用手指抬起她精致的下巴,“湘儿!” “哎,师父!”女子赶忙答应。 “不要叫我师父。”男人的嗓音低沉,眼神深邃,好似旋涡一样,可以将人吸进去。 “我,那我叫什么?”女子居然出奇的手足无措,双手紧紧的捏着糖人的柄,咬着嘴唇。 “叫我焕,”男人的嗓音低醇,附在她的耳旁说。 灼热的气息喷薄在耳边,女子心里一突,咽了咽口水,慢吞吞,“我还是想叫你师父。” 男人一怔,对上她的目光,“为什么?” “习惯了吧。”女子小声说着。 苏湘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师父,你是为了湘儿,才甘愿放弃神职,放弃永生,对不对,这值得吗?” 陆焕不想给她太大的心理负担,他希望她爱自己,是出自内心最真实的感受,而不是出于感动或者其他的因素。 “湘儿,你不要多想。即使没有你,这神主之位,我也不想接着担任下去了。我想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所以你千万不要多想。” 女子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哦了一声。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自己好像有些太心急了,“湘儿,你、你愿意吗?” 是的,这么久以来,他还没有问过她的意思,一直都是自导自演。他想明了她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是不是像自己一样的爱。 苏湘一惊,“愿意什么呀?” 陆焕脸一红,解释,“愿不愿意和我生活在一块,我们一起过,”男人斟酌着用词,“想过的日子。” 这话一下子说出来,倒是把苏湘惊住了,在她心里一直都没转过来这个弯。师父还是师父。师父怎么能一下子变成恋人呢。 可是她该如何回答呢,毕竟师父为了自己脱下了神袍。可是如果自己不是全心全意的喜欢师父,在没弄白自己的心意之前,更是不能乱说。 师父那人容不得一点瑕疵。若是有一丝的敷衍,对他都是亵渎。 她望着师父,手里只把那个糖人的柄都揉捏变形了。 白衣男子眼里的光一分一分弱下去,终于淡然一笑,“不用回答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女子咬着嘴唇,心里更加焦急。 “湘儿,早点休息吧。为师先回房了。”说完从容一笑,转身离去。 男子一步一步走着,走到了门边。 “师父?” 陆焕立马停住了脚步,回头,问,“怎么了?” 苏湘手心里都是汗,平复了一下气息,“那个,师父你生气了吗?” 男子温润一笑,摇头,“没有,你想多了。” 女子用手捂住心口,“那就好。” 看着师父离开,苏湘一整夜也没睡好。其实细细想来,自己也是喜欢师父的呀。可是为何当时就没有说出来呢。 她用拳头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笨死了。怕的什么呀。 第二日一早,苏湘如往常一般,在一楼的餐桌旁,等着师父吃早饭。可是平日里都是师父等自己。今日师父怎么还不下楼。 左等右等,师父还是不下楼。苏湘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冲上二楼,到师父的房间一查看,师父果然不见了。 木桌上,用茶碗压着一张信纸,上面写着四个字,“后会有期。” 苏湘只觉手都在抖,信纸飘落在地上。 女子一个人失魂落魄走出了客栈。 苏府。 苏湘一个人走进了家的大门,一进门,就碰见了真真。 “哎呀,小姐你终于回来了。”真真就跟见鬼了一样,一惊一乍的。 苏湘懒懒的答应了一声,就往里面走。真真瞅了瞅身后,也没见陆焕跟来啊。 “你找什么呀?”苏湘有气无力的问。 “那个大神主啊?对,该改口了。” 苏湘不解,“师父,为何要跟来啊?” 真真努努嘴,“小姐,你还装啊,听说大神主卸下了神职,那不就是和小姐好事将近了吗?而且那个陆焕对小姐如此好,看来现在小姐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嫁给他了。” 苏湘瞪着眼珠子,“你别乱说啊。师父就算不为了我,他也不想当那个大神主了。” 真真搞不懂小姐,为何突然生气了,只有悻悻说了句,“哦,原来如此。” 苏湘哼了一声,接着往前走,“爹和娘呢?” 真真赶忙回答,“老爷陪夫人去寺院拜佛去了。” 苏湘点头,“真真,帮我准备洗澡水,我洗个热水澡,想好好睡一觉。” 真真见小姐有气无力的,想来一定是累到了,“小姐,奴婢这就去准备。” 苏湘洗完澡,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掌灯时分,苏湘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帮自己盖被子,难不成是师父?她陡然睁开眼睛,忽地一下子坐起来,张口就喊,“师,” 柳菲菲见爱女骤然坐了起来,忙道:“湘儿,是不是做梦了?” 苏湘漫无目的,嗯了一声,“娘,你来多久了?” 柳菲菲慈爱一笑,“来了有一会了,还给你带来了燕窝粥,要不要喝点啊?” 苏湘点点头。 柳菲菲来到桌旁,打开食盒的盖子,端出了还冒着热气的粥,来到床边,用小勺搅合着,刚要去喂她。 女子忙接过,“娘,我自己来。” 柳菲菲忍不住问,“对了,湘儿,那个陆焕怎么没有同你一块来啊?你们的事还是早点办了,比较好。” 苏湘一口粥差点没呛着,拉长声音,“娘,我和师父的关系,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们,唉,反正跟你说了,也不懂。” 柳菲菲眯着丹凤眼,会心一笑,“好,好,娘不问就是了。一切都依着你。只是你可要看住那陆焕啊,别怪娘没提醒你,现在他卸下神职,就是可以娶亲之人,那觊觎他的女人可就更多了。” 第五十九章 曾经喜欢的未必会永远喜欢 苏湘将水晶碗放在床头柜上,红着脸,“娘,你说什么呢。” 柳菲菲柔美一笑,她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就像是苏湘的大姐,“跟娘还不好意思?” 她坐到床边,拉过女儿的手,轻轻拍着,“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要强,心里明明喜欢得要命,嘴上却是硬得很。” 苏湘盘腿坐在床上,乌黑的头发披散着,松散微蓬的刘海,将她的脸蛋显得更加精致。 眉如翠羽,瞳仁澄澈,肌肤白得如化不开的霜雪,女子想了想,“娘,你说我自己都不确定,我对师父的感觉,到底是不是爱情?” 柳菲菲薄唇一抿,笑着说:“不着急的,只要跟着你的心走就好。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和你爹也是商量好了。以后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爹娘不会跟着瞎掺合的,只要你看中的人,我和你爹都支持你。” 苏湘知道自己之前逃婚的事,想来是给父母上了一课,看来现在自己倒是自由了,不过心里更多的是感动,“谢谢娘!” 柳菲菲眼睛一红,伸手将女儿搂在怀里,“傻孩子,和娘还提什么谢。只要你幸福快乐,父母看着比什么都强。” 苏湘点点头。 柳菲菲哎哟了一声,“你瞧娘这记性,把这茬给忘了。你大姐,思思回来了。她现在身体也大好了,就住在后院的小楼里。” 苏湘哦了一声,“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和大姐好好相处。就算她有对我不足之处,我也断不会与她一般计较。” 柳菲菲满意一笑,“看来我的女儿真得懂事了。你这样想就好,不愧是娘的女儿。” 第二日,一大早,苏湘起来后,正在花园摆弄花草。 只见真真跟个小燕子一般飞了回来,嘴里叫着,“小姐,出大事了!” 苏湘一惊,仙人球的刺一下子就扎到了手,她回过头,不耐,“一惊一乍的,你又咋了?” 真真神神秘秘的说:“小姐,唐晴来了。” “来就来呗。他又不是第一次来。”苏湘知道,唐大哥是来瞧大姐的。 真真咽了咽口水,缓了口气,“唐晴跟老爷提亲了,” 苏湘截口,“他动作倒是挺快的,大姐刚回来,他就上门了。” 真真忙不迭纠正,嘘着,“不是朱思思,唐晴要娶的人,是小姐你啊!” “胡说!”苏湘斥道。 “小姐,你咋就不信呢?我听得真真的,老爷还说,让唐晴来问你。说只要你同意,他那肯定没意见。” 这怎么可能?之前对他表白的时候,他可是拒绝了。 苏湘正在琢磨着,真真用手一指不远处的假山,“小姐,你瞧,唐公子来了。” 说完,还向苏湘挤了一下眼睛,“那真真就先退下了。” 苏湘抬眼望去,只见那金色身影果然朝自己走了过来,越走越近,男人额中的蓝宝石熠熠生光,凹陷的眼窝,凸起的眉骨,瘦削的脸颊。 苏湘不自禁往后退了退,清晨的石子路上还有露水,一个不小心,女子就要跌倒。 一双大手已经揽上了她如柳的腰肢,四目相对,女子一个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急忙推开了男人,站好。 唐晴打量着她,开口,“真是对不起,到后来还是让那个宋九兰跑掉了。不过下次若是让我看到他,肯定抓住他,替你出气。” 绯衣女子摇头,连着说了几个没事。 男人见女子神色局促,问,“湘儿,你怎么了?” 女子稳了稳心神,抬头问,“对了,唐大哥,你怎么突然来了?” 唐晴微微一笑,“湘儿,我有事要对你讲。” 苏湘瞧着他郑重的样子,想着真真刚才说得那些话,心如擂鼓,吐出两个字,“你说!” 金衣男子冲她微微一笑,微卷的头发,棱角分明的嘴唇,“湘儿,我向伯父提亲了,苏伯父让我来问你的意思?” 苏湘啊了一声,原来真真说得是真的。不过她还是再次确认,用食指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你求亲的对象是我?” 唐晴笑着点头,看着绯衣女子惊慌失措的小模样,说不出的可爱,看来之前的自己,眼睛的确瞎了。 “当然!”男人确定。 “可是你明明不喜欢我的呀?你不是喜欢大姐吗?” 苏湘眼里满是不解,仰着头问。 唐晴认真回答,微微一笑,“湘儿,人是会变的。曾经喜欢的,不代表会永远喜欢。我承认之前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是那个任性,爱胡闹的小孩子。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尤其,那日看到你被宋九兰欺负,我……我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的心。只是不知,你当初对我说过的那些话还算数不?” 苏湘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她慢慢扭转身子,尽量不去瞧他,一个人慢慢的往前走。 唐晴急忙跟了上来,“湘儿,我说的都是心里话。的确,从前我是喜欢你大姐,可是现在她的身体也好了,我对她的照顾也可以结束了。我也想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苏湘已经走到了假山旁,只有回过头来,其实唐晴这几年为大姐付出的并不少,他现在想要开始自己的人生,无可厚非。 “唐大哥,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绯衣女子还是说了出来。 唐晴明显一怔,不过仍然热切的望着她,耐心询问,“能告诉唐大哥,为什么吗?” “你也说过,曾经喜欢的,未必会永远喜欢。”女子低着头,手里揪着一截柳条。 “那我还有机会吗?我知道……如果你对我哪里不满意,你可以说,湘儿,我会改的。”唐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瞧着面前的女子。好像一个不小心,她就会飞走。 “不,不,唐大哥,你很好。”苏湘连忙摇手,觉得自己还是赶紧走吧,反正该说的也说完了。 她刚要抽身离去,唐晴已经一只手按在假山上,将女子圈在了臂弯里,眸中带着乞求的意味,“湘儿,我知道之前拒绝你,肯定让你心里难受了,你想怎么罚我都行。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会对你好的,补偿你之前受的委屈。” 第六十章 救人 “我……”苏湘见唐晴有些憔悴的面容,那样小心谨慎的语气。心里居然一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唐晴瞧着女子红红的脸蛋,往后退了三步,嘴角蕴笑,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湘儿,不要犹豫了,接受我,好吗?” 苏湘吓了一大跳,慌乱说:“唐大哥,你快起来啊。你这是干什么呀?让丫鬟看见成什么呀。你快起来……” 唐晴微微一笑,发现她慌乱的样子也是那么的美,如一只灵动的小鹿,“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吧。”从他接任明月楼主开始,他一直按部就班的生活,丝毫不曾逾矩。 他过着简朴的日子,为了明月楼,没有丝毫的时间喘息。可是这一次,他想放肆一回。既然陆焕可以放弃神职,自己又有什么,是不可以放弃的呢? 他突然之间特别怕,怕陆焕将苏湘抢走。所以他火急火燎的,就来了。 “你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男人的目光灼热,好像可以将人吸附进去。 苏湘上前去拉他,他确仍然等着答案。女子无法,“你若再不起来,我就生气了,不理你了,我这就走。”说完果然扭身就走。 唐晴看她真走了,只有连忙起身去追。苏湘回头一瞧,男人又追来了,赶紧加快脚步,想着不要让他追上。 心里一乱,正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听男人焦急的声音响起,“湘儿,小心啊!” 苏湘一回头,瞪大了眼睛,哪里来得及,脚下一滑,跌进了荷花池中。 这下苏府可是传开了。这些丫鬟婆子们终于在无聊的生活中,找到了一点谈资,当然要添花加叶,好好发挥一下。 “你们知道吗?咱家小姐跳湖了。是唐楼主给抱出来的,小姐浑身湿漉漉的,给唐楼主急的够呛。刚才还来打听,怕小姐着凉……” “我觉得,小姐一定是和唐楼主有事了。该不会是唐楼主先和朱思思,又和咱们小姐,三个人之间发生了矛盾吧。” 一个身穿藕荷色长裙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瓜子脸,柳叶眉,故意咳了两声。 婆子丫鬟们一瞧,朱思思来了。都噤口了。 朱思思白了这些下人一眼,就朝屋里走去。 苏湘一听大姐来看自己了,忙从床上坐起,想着这下可是把事情闹大了。 朱思思已经走了进来,故作惊诧,“湘儿,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还掉进了荷花池中?” 苏湘脸通红,“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一滑就……” 朱思思一笑,截住她的话头,“湘儿,姐姐今日来,是有事要告诉你。” 苏湘抬头,听着。 “你会答应唐晴的求亲吗?”朱思思站在窗台边,摆弄着花盆中的狐尾百合,看似不经心的问。 苏湘赶忙下床,穿好了鞋,披上外衣,“不会的,姐姐放心。如果你还喜欢唐大哥,尽管去和他在一块就好。” 朱思思回头一笑,目光中带着犀利,“怎么,你姐姐天生是捡破烂的啊?什么都要捡你不要的。” 苏湘一囧,“大姐,你明知我没那个意思。” 朱思思回过身来,得意一笑,引开了话题,“如果你师父有了危险,不知你会怎么办?” 苏湘晒笑,“这个世上,能伤害我师父的人,并不多。” “你别忘了,他刚刚经历了神谴的反噬之力。虽然仙司命把修为传给了他,可是就凭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否则他的灵力绝对用不了。你说他现在岂不是和废人没什么两样了?枉你自恃修法,怎的连这点事,也不明白了。” 听着朱思思一说,苏湘心里一惊,那现在师父没有了灵力。万一遇上危险,那可如何是好? “你还知道什么,不用卖关子,一股脑都说出来吧。”苏湘来到她的面前。 “看你这着急的样子。”朱思思一撇嘴,“我只知道,陆焕杀了雪花宫主,容色是鱼微的姘头。现在陆焕没了力量,容色会放过他吗?” “你快说,我师父到底怎么了?”苏湘抓住她的手。 朱思思慢条斯理的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做冥思状,“听说,那个容色将陆焕身上的血放走了一大半。若不是陆焕曾是神主之身,血流到一定程度,就不流了。估计你的师父早就死了。” “你骗人……”苏湘喊道,“你胡说。我师父不会有事的。” “你若不信,可以去瞧啊。听说容色取完血后,就急急离开了。把陆焕一个人丢在了山洞里。”朱思思笑着说:“就在落凤山。你若是去得快,没准还能见到你师父最后一面,若是晚了吗,估计就是天人永隔了。” 苏湘一听,来不及想别的。立马冲出了屋子,出门来到马厩,牵出一匹雪色快马,翻身而上。一夹马腹,如箭飞出。 朱思思也急急跟了出来,脸上挂了一抹复杂的笑容。 苏湘骑在马上,心急如焚,“马儿,你快点……再快点……” 师父,你要挺住啊,一定要坚持住,湘儿来救你了。 大街上,好多小摊子都是遭了殃。 “大白天,这马骑得这么快,着急死去吗?” 苏湘从怀里掏出金叶子往地下一扬,算是对小贩们的赔偿。 来到了落凤山,苏湘翻身下马,一个踉跄差点没有摔倒。 这山很大,只有一个山洞,据说曾经好像还是一个皇后的陵墓。只是被盗墓贼盗过之后,就荒废了。小时候,苏湘还和小伙伴们来这里玩过。 她将马急急拴好,就一个人朝洞里跑去。 这山洞很深,里面很冷,脚下潮湿。苏湘划着了火折子,四处寻找。 走出了几里地,地面开始都是小石子了。两旁的山洞也变成了石头砌成。 到了墓中心,虽然金银珠宝都被洗劫一空了。可是那宽大的石棺却平静的躺在那里。 一个圆形的八卦图中,石棺就摆放在中央。四周是深潭。 已经到头了,怎么还没发现师父。 苏湘只有来到石棺旁,用力推开棺材盖。 一个白衣男子脸色惨白,躺在石棺之中。眼睛闭着,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师父……”苏湘见师父的手垂在一侧,右手腕大动脉处一道可怖的血痕,血红的。虽然已经结痂,可是能够想象,师父一定流了许多血。 第六十一章 是配不上还是看不上? 绯衣女子只觉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疼得好似呼吸都会痛。她赶紧将师父抱出了棺材,搂在怀里。 女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师父在她怀里轻的好似一片落叶,好似一颗琉璃,一碰就会碎裂一样。 “师父,你醒醒啊……”女子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打湿了男人的睫毛,打湿了男人如玉的脸庞。 她用手轻轻拍打着师父的脸,“师父,你快醒醒啊……我是湘儿啊……” 男子的身子冰凉,好似冰块一样,苏湘越想越怕,眼泪把白衣男子的衣襟都打湿了。 瞧着师父干裂发白的嘴唇,女子突然有了办法。她从怀里拿出小银刀,照着自己的手腕处,使劲一划,急忙将白皙的手腕送到了师父的唇边。 她一手捏住师父的下颔,撬开师父的嘴,一手将手腕处流出的血滴入师父口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湘好像感觉到了师父的手在动。 她一喜,才停住了喂血。 只是紧紧将师父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感觉师父的身子软了,有点温度了。苏湘才将师父平放在石地上。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卷在一起,算是一个枕头,给师父枕上。 她寻摸了一下,发现这里居然有破木头,她拾了几根过来,在师父身旁架起来,点燃了火堆。 巨大的轰隆声响起,那是炸药的声音。 朱思思领着一众雇来的大汉,已经将洞口炸平,封死了。 她唇上噙着一抹笑意,“哼,就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吧。” 虽然苏湘知道了洞口被封死。可是她也无心想别的,她现在只是想给师父先救活。 师父的额头很烫,苏湘将自己的衣袖上扯下来一块布,到潭水旁浸湿。 回来后,跪在地上,将布叠成块状敷在师父额头上。 陆焕发了高热,脸上和头上都是汗,苏湘边帮他擦汗,边帮他用手指通着头发。尽量让火将头发烘干。 褪下了别发的玉簪子,男人如墨的长发散开。女子小心的用纤长的手指通着。 女子雪白的皓腕突然被一双大手攥住,熟悉的声音带着呵斥,“谁让你喂我血的?” 苏湘只顾忙乎着,看这样子,师父醒来有一会儿了,“师父,你终于醒了。” 男人刚要起身,苏湘忙说:“师父,你身体还很虚弱,再躺一会吧。” 陆焕也不理会她,挣扎着坐了起来,由于起来的急,头有些发晕。苏湘忙去扶他,却不想反而跌入了男人怀里。 四目相对,苏湘瞧着师父白得透明的脸色,和清瘦的锁骨,心里忍不住一疼,伸手抚上男子的脸。 陆焕瞧她眼睛红红的,好似两个小春桃,声音中透着心疼,“你哭了。” 苏湘轻轻嗯了一声,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怕……怕师父醒不过来了……” 陆焕用手揩去她脸上的泪珠,瞳仁更深,“你担心我?” 苏湘重重点头,“当然。” “出口已经封死了,你后悔进来吗?”陆焕捏着她精致的下巴,好似要问到她的心里去。 苏湘摇头,“才不呢。” 陆焕呵的一声轻笑,“看来师父没有白疼你。” 他低头瞧见自己手腕处已经包扎过了,雪白的手帕,还打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他见苏湘的手腕处一道血痕,皮肉还翻着,心里就说不出的疼,赶紧从衣袖上撕下来一块白布,“很疼吧?” 苏湘赶紧摇头,“师父不用担心,一点也不疼了。” “胡说,伤口这么深怎么可能不疼。傻丫头,谁让你划伤自己的?”虽然是斥责的语气,却是夹杂了说不出的怜惜。 陆焕用灵动的手指清理了一下伤口旁的灰土,又将嘴唇凑上女子的雪腕吹了吹,才小心翼翼的把伤口包扎好。 苏湘晃着自己的胳膊,“师父包扎的蝴蝶结比我的更好看。” 陆焕也不禁一笑,转而用双手捧住她的脸,让她无处可逃,眼睛盯着她的眸子,“你这么不顾一切的前来救我,难道仅仅是因为师徒情分吗?” 苏湘只觉脸发烫,喉咙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就是说不出话来。 “难道你还不承认吗?洞口被封死了,我们出不去了,早晚会饿死在这里的。”陆焕依然盯着她,“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有没有喜欢过我。我想知道答案。” “我……我只会闯祸,配不上师父。”女子垂着眼皮,低低的说。 “配不上是假,看不上师父才是真吧?”男子的瞳仁忽明忽暗,闪着光晕。 “我没有。真的没有。”苏湘急急辩解。 “那就是看上喽?”男子促狭,逗弄着她。 苏湘腼腆一笑,躲开了师父灼热的目光,将视线错开。是啊,就在师父昏迷的时候,她的手上一直在忙乎着,心里却从未停止过害怕。那一刻,她心里非常明了,师父一直在她的心里。那么那么重要。 见她羞涩,陆焕心内了然,随即笑道:“看来,我倒是要感谢容色那个家伙了。” 苏湘将头垂得更低,脖颈上都落满了淡淡的粉色。 陆焕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瞧着她眼里蕴含的笑意,脸上染着红晕,不胜娇羞,忍不住侧过了头,印上了女子柔润的唇瓣。 苏湘只觉心内一紧,整个人完全麻木了,身体僵硬,只是瞪着大眼睛,好似呼吸都停止了。 直到她瘫软在男子的怀里,鼻腔里都是男子身上的阳刚气息,她的手也不知何时勾住了男子的脖颈,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男子抽出空来,轻轻说:“把眼睛闭上。” 苏湘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手紧紧抓着男子的肩膀。那是一个十分绵长的吻,直到女子快要窒息了,男子才抽离开她的唇瓣。 苏府。 柳菲菲已经急得快不行了,对苏万里道:“你说这湘儿,这丫头是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苏万里攥着爱妻的手,安慰,“你不要担心,这丫头经常偷着跑出去。这次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柳菲菲急得心如乱麻,“唉,我怎么能不担心?丫鬟说不知思思和她说了什么,这个丫头就疯了似的跑出去了。思思的心眼可是多着呢,她又一直嫉妒湘儿,这不明摆着要害咱女儿吗?” 一道女声响起,“干娘,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湘儿离家出走跟我有关啊?” 柳菲菲一抬头,见朱思思走进了大厅,心里更气,“你若不是和她说了什么,她又怎么会突然离开。” 第六十二章 对付这种女人,看我的 “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只不过好心去瞧一眼妹子,没的整出这么多事来。”朱思思面有不屑,在她眼里,这柳氏不过一介歌女,天生的狐狸精。抢了娘亲的正妻之位,害得娘亲死得那么凄凉。 苏万里正色,对朱思思道:“怎么跟你娘说话呢?没大没小的,真是太没规矩了。” 朱思思冷笑,“我娘早就死了,就是让你们害死的。现在你们又想给我安罪名。我知道你们看我不顺眼,可我到底又做错了什么?” 苏万里瞪着牛眼,喝道:“你怎么就如此不知好歹呢?” “那你让我怎么做,和杀母仇人相谈甚欢吗?”她将目光逼视着苏万里,“你当时既然娶了我娘,又不对她好,害得她惨死,现在还想来指责我?” 苏万里气得胡子乱颤,“你娘的死,是她咎由自取,害人害己。菲菲和湘儿对你没有半点不好,你却一直怀恨在心。你给我出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朱思思哼了一声,一跺脚,扭身就走。 唐晴正好走进来,和朱思思撞了一个满怀。金衣男子一把拉住朱思思的手,质问,“湘儿到底去了哪里?” 朱思思越听越来气,一把甩脱他的手,“我不知道。”说着就跑了出去。 唐晴见苏夫人和苏伯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连忙安慰,“伯父,伯母你们先别急。我看这件事情的突破口还在思思身上。我再过去,好好劝劝她,没准可以得到有利的消息。” 柳菲菲点头,“唐晴,你说的对,你赶紧去思思那边。我和你伯父赶紧派人出去寻找。” 唐晴点点头,退了出来,就直奔思思的房间。 朱思思正在梳妆台旁,欣赏着镜子中,自己美丽的容颜。看到唐晴进来了,她也知道来意,故意咳嗽了一声,“哎呀,这今个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我还以为唐楼主等闲不会再来了呢。” 唐晴也不理会她的讥讽,找了张凳子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思思,看在这两年我照顾你的份上,你就告诉我,湘儿去了哪里,好吗?” 朱思思看着镜子中的人儿,生起气来,原来是这般可怖,她将身子扭过来,手里摆弄着一只孔雀开屏金发簪,“呵,你是照顾了我,不错。可是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现在呢,我的身子也好了,你却拍拍屁股走人了。”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或是需要我的帮助,我依然会毫不犹豫帮你的。” 女子抬眼望去,这些日子,他不来寻自己,她也拉不下脸去找他。这些年,他一直追随在自己身后,女子早就已经习惯了颐指气使,“那你愿意娶我吗?” 唐晴低头,“除了这件事,其他的都可以。” “啪”的一声,女子将手里的金簪子往梨花木的桌台上一刺,哼了一声,“若是想知道湘儿的下落,你让我不开心,我可不会告诉你?” 唐晴霍然站起,气道:“你……” 朱思思挑眉,立着眼睛,“我怎么了?” 一道轻佻的声音响起,“对付这种女人,还得看我的。” 唐晴一回头,果然见一个紫衣男子,头发用金簪箍起,桃花眼总是脉脉含情。还有一个好看的美人尖,得瑟走了进来,嘴里还斜叼着个牙签。 宋九兰怕唐晴又要动手,连忙解释,“湘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可是来帮忙的。” 唐晴虽然心里愠怒,嘴上却还是忍不住问,“你的消息倒是怪灵通的?” “哼,我未来的岳父领着一群家丁,正四处瞎找呢。我想不知道都难。” 唐晴白了他一眼,“你有办法?” 紫衣男子耸了耸肩膀,“想撬开女人的嘴并不难,看我的。” 朱思思骤然见到宋九兰,狐疑着,“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 宋九兰嘻嘻一笑,围着朱思思走了两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番打量,啧啧两声。 朱思思被看得发毛,往后一退,“宋九兰,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我在想就你这身段,若是去了院子里,估计能当个头牌?”宋九兰呸的一声,吐掉了嘴里的牙签,说得十分自然。 朱思思气得脸都绿了,“你、你敢?” 宋九兰往前走了几步,“你说,我有何不敢?你该明白,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朱思思一把拔下来桌上的簪子,抵住了咽喉,“宋九兰,大不了一死,你休想折辱我。” 唐晴一急,上前劝道:“不要闹出人命来。” 宋九兰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对着朱思思说:“就你,骗谁呢?你舍得死吗?你要是想死,早就死了。况且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想安安稳稳的死,那也是不成的。你如果不想去院子,也不是没有别的选项,” 紫衣男子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金镶玉的匕首,在手里掂了掂,嗖的一声拔出了薄如秋刃的刀锋,“要不就在你的脸上,划个百八十刀的,看以后你还拿什么去勾引人。” 朱思思吓得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一步一步往后退,无奈,“你滚,你离我远一点。” 山洞中。 苏湘对着潭水一照,只见自己鬓发散乱。唇瓣肿着,上面还带着水光,脸上就是一热。 男子的大手,从身后搂住她的细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处,声音低沉如酒,“瞧什么呢?” “都怨你,你瞧人家现在这样都没法见人了。”女子嘟着小嘴,瞧了一眼水中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人。 “你忘了,我们被困在这里,都出不去了。还见什么人。” 苏湘叹道:“师父,你后悔吗?” “怎么还叫我师父?”男人的大手搂得更紧了一些。 “那叫什么?” 男人扳过来苏湘的身子,冲着她微微一笑,低声说,“叫我焕,叫一声,我听听。” 苏湘仰起头,瞧着男人深邃的眸子,乌黑的眉毛,热切的等待着,小声说了一个字,“焕,” 男人满意一笑,低头又吻住了那柔软甘甜的唇瓣。 辗转流连,又香又软,如蜜糖,如果肉,惹得人难以自拔。 突然,苏湘一把推开了师父,男人面色一怔,“怎么了,湘儿?” 第六十三章 专心点 绯衣女子,侧耳细听,“师父,你听见了吗?出口的方向那,好像有声音?” 白衣男子面有不悦,皱着眉头,“哪有声音呀。” 大手一提,搂紧女子的纤腰,“专心点!”说完又将唇覆在女子的唇瓣上。 看师父那么投入,她也只有闭上了眼睛。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自己明明听到了声响。 火苗噼啪作响,火光忽明忽暗。将女子的面容映照的更加柔和,如蝶翼的睫毛在眼下投射下一片阴影。 石地上,白色的身影裹着绯红色的娇躯,辗转缠绵,如海浪一样不停翻滚。 苏湘陡然睁开了眼睛,发出呜呜声,好不容易抽离出自己的嘴。 白衣男子正沉醉忘情之中,突然被打断,苦笑,“又怎么了?” 苏湘如干涸的鱼儿突然进到了水里,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缓了缓,“师父,这次真有声音。我都听到了,一定有人来了。” 说完,女子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认真说:“我去瞧瞧。” 看着那绯红色的身影朝着洞口的方向蹦跶去了。陆焕起身,用手背擦了一下唇角,无声一笑。从地上拾起碧玉簪,将头发挽好。也朝洞口的方向走去。 山洞外,唐晴和宋九兰正在想办法。 朱思思一个人站在一旁,气呼呼的说:“别妄想了,这炸药一炸,不仅炸毁了洞口,更是将古墓中的万斤石门炸落下来。等你们打开了洞口,里面的人也早就成了干尸,所以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宋九兰一听,想着湘儿的安危,心内气恼,回身就甩了她一耳光,“再啰嗦,要你好看。” 朱思思捂着麻痹的半边脸,眼圈瞬间就红了,“你打我?” 宋九兰眉头紧拧,用脚一踢洞旁的石块,用食指一指她的鼻子,“哼,湘儿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就让你陪葬。所以你现在最好乞求老天爷保佑湘儿平安无事。” 唐晴长出一口气,对宋九兰说:“现在不是理会她的时候,我们要赶紧想办法将湘儿和陆焕救出来。” 宋九兰想了想,“只有再用炸药,要不没有更好的办法。里面的人等不得,时间长了……他们肯定受了伤,支撑不住。” 苏湘在洞壁上,耳朵紧贴着,好像是炸药爆炸的声响,不过看样子炸药的量很小,声音穿透过来的也不太大。 也不知道是谁在外面。苏湘正在想着,见师父过来了,“师父,有人来救咱们了。” 陆焕侧耳听了听,“是的,唐晴和那个宋九兰都来了,还有你那个大姐。” 苏湘一笑,师父的耳朵还是那么灵,自己什么都听不到,“那我们岂不是有救了,太好了。” 绯衣女子乐得跳了起来。陆焕上前,拉过她的手,“小心一点,地下有尖石头。” 苏湘的脸上一半染上了灰尘,想是刚才贴着石壁粘上的。陆焕伸手在她如玉般光滑的脸上擦着,好似拂掉明珠上的尘埃。 “走吧,咱们离这里远一点。”陆焕边说,边将她揽入怀里,护在心口,“宋九兰那个蠢货,在那一通瞎炸,指望着他,根本救不出咱们。” 苏湘一听,高涨的心情又掉了下来,小脸一垮,“那咱们怎么办?” “到里面找出口去。” 陆焕的话刚说完,只觉一阵地动山摇,石块灰土纷纷落下来,“别动!” 白衣男子喊了一声,用身体将女子护在身下。 宋九兰站在洞外,掸了掸手,未时三刻了,阳光正是火热。紫衣男子双手叉腰,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子,脸也造得灰土尘埃的,呸的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带来的炸药都用上了,怎么还没炸开?” 唐晴一急,“看来咱们只有用笨方法了,赶紧找人来挖吧。” 宋九兰看看也是无法,“他妈的,那你赶紧去找人,把江州所有的力工都雇来,银子我出。” 唐晴见他扯着脖子对着自己喊,脖子上的青筋好像要蹦出来,也懒得和他理会,转身快步来到树旁,牵过枣红色的快马,翻身而上,勒住马头,“放心,我快去快回。” 见唐晴去得远了。 朱思思见宋九兰在那咆哮,心里也着实有点害怕了,若是唐晴在场,肯定会拦着他,不会让他做出过激的事。 宋九兰一回头,才发现朱思思正鸟悄的,一点一点的往后退。 “给我站住,想跑?没那么容易,”紫衣男子拔出腰间的软剑,迎风一抖,剑如灵蛇。 朱思思吓得面无人色,说话也是语无伦次,“你别杀我,求你了……” 紫衣男子忍不住一笑,双眉掀动,“谁说我要杀你了?我要拿剑掘石头,你也别闲着,否则,别怪我一剑就要了你的命。” 朱思思看他果然,用剑去砍掉大的巨石,火星四溅,之后,用手搬除。 她也只有用手去搬,丝毫不敢停歇。 山洞之中。 苏湘好像一只刚出壳的小鸟从男人的怀里探出脑袋来。咳嗽了两声,四周好像下雾了一样,都是灰土,能呛死个人。 女子低头一瞧,只见师父闭目趴在地上,侧着脸,嘴角流着鲜血。她赶紧将师父从石堆中拽了出来,拽到一半就拽不动了。 一块大石头压住了男人的腿。 “师父,你醒醒啊……”苏湘边叫,边着急,感觉头上的巨石还是晃晃悠悠的,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推开了石头,算是把师父从乱石堆里拖了出来。看来师父说得没错,这个宋九兰,该死的家伙,这哪里是救人,害人还差不多。 天啊,师父浑身是血,脚上都已经被石头刺透,右腿也断了。苏湘镇定下来,幸好师父教过自己接骨,她赶紧将师父的腿接好,包扎好,找来木板,打好模子。 一咬牙,将师父背在身上,手里拄着一截木棍子,就往里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中途将师父摔下来过,她又赶紧将师父背起来,一步一步往前走。 “放我下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虽然虚弱无力,可是却带着不容辩驳的权威。 苏湘咬着嘴唇,都咬破了,倔强,吐出两个字,“不放。” 第六十四章 最难是成全 陆焕叹了一口气,“你要往哪里走?” 苏湘喘了一口气,用手背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沉声,“试一下,从潭水中看看能不能游出去。” 白衣男子的气息更弱,“就算有出口,你带着我,也绝对出不去。” “不,我一定要带着师父一块出去,不管生死,都要和师父在一块。”苏湘接着走,脚底下的尖石头已经将她的脚背刺破,可她就是强忍着不出声。 手里的火折子燃烧殆尽,越来越暗,苏湘磕磕绊绊的走着,突然没忍住,啊了一声。她额头冷汗直冒,已经跪在了地上。一颗尖锐的石头正好刺入膝盖中。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不过她手里还是紧紧攥着木棍,拄着它,借着它的力量慢慢支撑起来,接着走。 “怎么了?磕到哪了吗?”身后焦急的声音传来。 “没事,就是不小心跌倒了,没事了。” 白衣男子只觉浑身突然一点力气也没有,但是脑袋并不糊涂,知道湘儿一定是受伤了。 终于到了潭水边,苏湘将师父靠着石棺放好。只见师父的脸色猝然之间更差了。她心里焦急,也不顾自己的伤和狼狈,转身就要走。 “你要干什么去?”男人突然之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难道是石头砸中了自己的心脉。 “我先到潭水中去探上一探。”她说着翻出了那颗青铜珠。这宝贝还是那日从宋九兰身上搜来的,没有想到今日却是派上了用场。 她将闪闪发光的一颗龙眼大小的血色珠子,含在了口中。纵身一跃,如游鱼一般跳进了深潭。 这颗珠子还真是宝贝,有了它,在这水中如履平地。 她一直顺着水流往里游,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亮光,她心内一喜,知道有出路了。赶紧又往回游。 陆焕正在用内力调息着身体,感觉好多了。突然水花溅起,潭水中冒出一个小脑袋,如玉的脸庞,带着微青,好似一块青玉。 男人赶紧上前,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了上来。 “师父,下面真的有出口。”苏湘笑着。 男人见她浑身湿漉漉的,触手一摸,身体冰冷。脚上、膝盖上、大腿上都是各种伤。只是她穿着绯红色的裙子,不细看,血色看出来。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帮她将伤口一一包好,嘴上刚要斥责。苏湘赶紧一把扯过师父的手,“咱们赶紧走吧。” 说罢,扯着白色的身影,一下子跳进了深潭之中。 苏湘用腰带将师父缠在自己腰上,一路往前游。幸亏自己的嘴里有宝珠,她也不知划了多久,终于来到了岸上。 她见师父已经昏了过去,赶紧去探一下鼻息,幸亏没事。 瞅了瞅四周,原来是一处乱坟岗。一个一个小土丘上长满了杂草。有的小土丘被雨水冲刷的,都露出了白骨。 旭日初升,原来已经是早上了。 苏湘将宝珠吐了出来,揣入怀里。赶紧跪在师父身旁,帮他捋顺一下散乱的头发。抬头看到了明亮的太阳,心里豁然开朗。 她也委实是太累了,将师父靠着一株古树放好,她也靠着一侧树干,眼皮重得厉害,一下子就睡着了。 虽然在睡梦之中,可是她的神经依然绷得紧紧的,毕竟这荒郊野外的,危险随时都有。迷糊中,她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终于在近得不能再近时,她陡然睁开了眼睛,“谁?” 红衣女子的裙裾飘飞,丹凤眼眯着,“怎么,数日不见,湘儿妹子就不认识我了吗?” 苏湘甩了一下头,清醒一下,站了起来,“梵月姐,你怎么在这?” 红衣女子,瞥了一眼,旁边仍然在昏迷之中的陆焕,“我来这,当然有事。” 苏湘虽然不解,却也知道她一定有目的,“你说吧。” 梵月轻蔑一笑,“学直接了。” 苏湘心里知道她来,肯定没好事,“这样不也是省的你七拐八绕了吗?” 红衣女子呵的一声冷笑,“我来和你,谈个交易。”她接着道:“你觉得容色为何留了陆焕一条命?只因我和他之间有共识。他在取血的时候,在陆焕的腕中下了‘连心骨’,这是一种很厉害的毒药。我相信你该听说过,如果你想,让你的师父安然无恙的醒过来,就要答应我的条件。” 苏湘一瞧师父的脸色,赶紧俯下身子去查看,确定后,回头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你离开陆焕,嫁给我哥,去做我的大嫂。”红衣女子悠悠道:“只有你离开了他,他的世界才会清净,他的眼里才能看到我的存在。” 苏湘强强压住心里的难受,眼里已经有了泪意,“你以为我走了,师父就会选择你吗?” 梵月从她的眸子中看出了轻蔑,可是她却并不生气,“那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你也可以选择不离开,那就眼睁睁看着陆焕死吧。你忍心?” “你!”苏湘一甩拳头,面色铁青,“这就是你的预谋?” “是的,那又如何。难道我不该为自己的爱情而努力吗?难道眼巴巴瞧着你们双宿双飞。不过说来也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他为了你放下神职,又怎么会变得修为暂时无法启动,落得个人人可欺的下场。”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把解药给我师父?”苏湘憋退眼里的湿意,扬着头。 梵月将手心伸开,露出半颗月白色的药丸,“只要你答应我,我可以先给他吃下这半颗,他就会醒来,与常人无异。剩下的半颗,我要看到你的实际行动,确保不是那言而无信之辈,我才可以放心的交给你。” “什么行动?”苏湘紧紧攥着拳头,干脆直接的问。 “待你和我哥大婚之日,就是我把剩下的那半颗解药给他之时。而且你要保证绝对不将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知晓。否则我就毁掉剩下的半颗解药。你该知道,我说得出就做得到。”红衣女子目光狠狠盯着她。 “你非要如此做吗?”苏湘胸膛起伏,心里只觉疼得慌,让人不能呼吸。 第六十五章 要认女婿? “哼,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红衣女子嘶吼着,“你以为我愿意吗?” “没有人逼你?”苏湘质问。 “怎么没有人逼我?都是你!就是你!”女子一步一步逼近,“若不是你仗着长得漂亮,迷得这些肤浅的男人团团转,将我显得一无是处。我用得着费尽心机对付你吗?当年大神主收徒之时,你就抢了我的位置,现在更是将陆焕迷得五迷三道的。我不对付你,对付谁?” 苏湘一步一步后退,直到后背抵在树上,无奈摇头,“只劝你,不要心机费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少废话,赶紧选择吧!” 苏湘闭目,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瞅了一眼昏迷中的师父。 那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子,清瘦的锁骨。她不要他死,她要他开心,快乐。 她急忙将目光抽回,不忍再看,对准了梵月,吐出了三个字,“我同意。” 梵月悠然一笑,“算你聪明。”她转而眯着眼睛,“你若是食言,就该知道下场。” “哼,我既然说到了,就肯定会做到。”苏湘蹲在师父身旁,“赶紧给我师父解药。” 梵月满意一笑,叫道:“接好了。”将那半粒解药抛给了苏湘,转身离去。 陆焕虽然服用了解药,醒来后不一会儿,又晕了过去。 苏湘的力气也已经耗尽,这里又是荒无人烟。她只有背着师父,走走停停。 两天后,当苏湘背着师父回到苏府的时候,一进大门,她提着的一股劲终于耗尽,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真真见小姐居然回来了,大喜过望,安顿好小姐和陆焕后。就一个人赶紧往落凤山去报信。 洞口都是挖山的壮汉,黑压压一大片。其中有一个娇弱的女子身影格外惹眼,那就是朱思思。 她此刻是蓬头散发,脸上都是污迹,手都磨出了血泡,还在那里拿着铁铲不停的挖。 苏万里和柳菲菲也加入了挖山的行列。倒是苏万里心疼妻子,唤道:“菲菲,你歇一会儿吧!由我来。” 柳菲菲一听眼圈就红了,“相公,你说也不知道湘儿怎么样了,会不会……” 苏万里的大手忙握住她的小手,截口:“别胡说,湘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柳菲菲抬眼,只见夫君眼中满是柔情。他已经不再年轻,两鬓微霜。可是眼神中依然充满神采,面容微黑,浓眉大眼,钢髯扎着。 他的大手有厚厚的茧子,包裹住她小小的手。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初相识,她在起舞,地位卑微,一个歌女。 身边的男人虽多,可是他们的目的很清楚,只不过是贪恋她的美色而已。 而他……苏万里,当年可是名震天下的征西大将军。 席间,都是权贵,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在了她的身上。 可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只有他,只望了自己一眼。 却不知,只那一眼,他就将她放在了心上,一放就是永远。 舞毕,她正独自在后台卸妆。 脚步声响起,门帘掀开,她就瞧见了那个肩膀宽厚的男人,他的身材魁梧,肩膀是那么宽厚。 浓浓的眉,黑亮的眸子,面容英挺,身上是锃亮的铠甲。腰佩宝剑,脚踩军靴。 柳菲菲刚要行礼,男人大步上前,搀起柔弱的女子,拿出了一张薄薄的,泛黄的纸,“这是你的卖身契,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柳菲菲接过了那张纸,也接过了那个男人的承诺。 她虽为歌女,却也有着自己的气节。至少也该像柳如是那般,一定要嫁与别人做正妻。 为了这个男人,她甘愿做妾,只愿与他长相厮守。 往事如昨,涌上柳菲菲的心头,心头一酸,“万里……” “哎!”男人答应着。 苏万里顾不得现在是在外面,许多人瞧着,忍不住将爱妻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 二十多年的时光仿佛又倒转回去,他与她依然恩爱如初,她还是自己的那个小娇妻。 唐晴见伯母落泪,知道是心里着急了。毕竟现在这山还没挖出个眉目来,照这样的速度,也不知湘儿她们在里面挺不挺得住。 他忙上前安慰,“伯母,请放宽心。我一定会把湘儿安然无事的救出来的。” 宋九兰在一旁看唐晴去讨好自己未来的岳母了,心里就是不忿。 自己也没少出力啊!靴子都磨出大洞了,更别提靴子尖上的珍珠了,早就不知跑哪去了。 浑身的臭汗,对于有洁癖的他来说,这在之前是无法忍受的。 柳菲菲见唐晴来劝,也就收了眼里的泪花。笑着说:“阿晴,伯母知道你是好孩子。” 宋九兰一听这称呼,“阿晴,”这也太近乎了。怎么感觉好像认女婿的架势。 他更是个抓尖的,凡事都跑在前头,唯恐落下。赶紧窜了过来,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这不抹还好,一抹更是个满脸花。 还整了整衣服,凑到柳菲菲身侧,躬身一礼,“在下宋九兰,见过苏夫人,苏庄主。” 柳菲菲虽然是妇人,然而跟着苏万里经常出去,对这宋九兰的名字也有耳闻。能和唐晴齐名,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 此时一细看,见这紫衣男子长得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一个好看的美人尖,倒是一个美男子。 “这次的事,麻烦宋公子了。”柳菲菲客气的说。 “哪里哪里……”宋九兰笑得满面春花,“苏夫人,我是湘儿的好朋友。我们经常出去吃饭喝茶,吟诗作对,湘儿是个懂事,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柳菲菲一笑,“宋公子谬赞了,小女顽劣,都是让我宠坏了。” 宋九兰拉长声音,哎了一声,“夫人教女有方,湘儿如此美貌,也是有一位底子好的娘亲所致。” 柳菲菲毕竟也是一个女人,女人似乎都爱听好话。所以她很受用。 宋九兰进一步说:“初次见面,没有什么可以送给夫人的。在下略备薄礼,还望笑纳。”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紫色绒布的锦盒,这锦盒上镶嵌着紫色的宝石玛瑙,单看盒子就极其贵重,“这里面是一颗养颜药丸,相信夫人服用后,会更加美丽。” 若是其他的可能柳菲菲还不感兴趣,一听是驻颜的,想了想,还是伸手接了过来,“那就多谢宋公子了。” 第六十六章 以身相许,如何? 见柳菲菲收了自己的礼物,宋九兰一阵得意。朝唐晴白了一眼,清了清嗓子,故意咳嗽了两声。 “老爷,夫人……”真真下了马,边跑边喊:“小姐回家了……” 柳菲菲一听,赶忙扶住了差点摔倒的真真,“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快细细说来……” 真真喘着气:“小姐和大神主都回来了……” 苏湘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床边围着许多人,不过她第一眼瞧见的还是师父。 “师父,你的伤好了吗?”她刚要起身,陆焕忙按住她的肩膀,“为师没事,你好好躺着。” 苏湘瞧见师父面色红润了一些,不似之前那么惨白了。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吸附着人的眼睛,一瞧就挪不开目光了。 还是柳菲菲故意咳嗽了一下,才打断这两人的四目相对,“湘儿,你可是把娘给吓着了……” 苏湘看到娘亲正坐在床边,心里想着竟然没跟娘先说话,更是羞赧,只是轻声说:“娘,我没事了。您别担心了。” 柳菲菲见唐晴和宋九兰都在床边站着,好像有话对湘儿说的样子,笑道:“湘儿,你既然醒过来了,我赶紧去告诉你爹,省着他担心。” 苏湘点点头。瞧着娘亲走了出去,柳菲菲临走时,使了一个眼色,把丫鬟婆子也一起带走了。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四人。 陆焕坐在了柳菲菲刚才坐的位置,从桌上拿来了燕窝粥,用小银勺子搅合着,“湘儿,先喝点东西吧。要不胃里空着难受。” 苏湘摇摇头,瞅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唐晴,心里一想到梵月说的话,面色一黯,“师父,我不饿。” “少喝一点,听话。”陆焕笑着,柔声说。 宋九兰双手抱胸,站在唐晴旁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的身体,“哎,出去吧。人家在这亲亲热热的,你在这碍什么眼。” 唐晴面无表情,也不理会宋九兰,当先一步,朝门边走去。 宋九兰耸了耸肩膀,也朝门外走去。临走时,还不忘当的一声,将门栓好。 陆焕将苏湘扶起,在她的身后垫起来一个枕头,一勺子一勺子的喂她喝粥,直到一碗粥都见了底。 陆焕拿出丝帕帮她擦了擦唇角。 “湘儿!” “嗯?”苏湘有些不安。 “其实我应该感谢这次的事情,至少我知道,在你心里……你不顾一切的赶到山洞去救我,不惜用自己的血喂我。这是拿你自己的命在换为师的命啊!这一路上,你又吃了那么多苦,受了许多伤。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你是如此的在意师父。”陆焕瞧着她,边说边帮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乱发。 “其实这些都是徒儿该做的,师父这些年,对徒儿恩重如山,徒儿百死难报啊。”苏湘低着头,絮絮的说。 陆焕一声轻笑,“嘴巴倒是硬。” 苏湘一想到梵月的话,心里虽然有不忍,可是也知道自己拖不了多久,可她又实在贪恋这一刻的温柔。 陆焕用手挑起她的下巴,眉眼中浓浓的情意,似乎要溢出来了,“既然你觉得对我亏欠良多,百死难报,不如就以身相许,如何?” 苏湘别过脸,心跳得更加厉害,“我……” 白衣男子瞧着她涨红的脸蛋,微微颤抖的唇瓣,如一株清丽的白百合,随风微微摇动。男子忍不住,将唇轻轻靠近,苏湘一急,忙用玉手推住他的唇。 “怎么了?”陆焕握住她的手,眼里有一丝不解。 “我……我怕娘一会儿会来。”苏湘支支吾吾的。 陆焕也不再勉强,将那个吻落在了她白玉一样光滑的手背上,“那你先歇着,我去见一下你爹。” 苏湘啊了一声,叫道:“师父,你要干什么?” 男子刮了一下她白腻的小鼻子,“傻丫头,当然是赶紧商量咱俩的婚事了。你难道不着急吗?” 苏湘一颗心,都在如何将梵月交代的事情,如何办好上,只是摇摇头,又点点头。完全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陆焕噙着笑意,“你不着急,我还着急呢。”说完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就急匆匆离开了。 看着师父离去,苏湘只觉一颗心,更是乱糟糟的。 大厅中,柳菲菲和苏万里并排坐在首位。宋九兰和唐晴坐在下首。 柳菲菲见爱女安然无恙,当然是心情大好。苏万里也是满面笑容,和唐晴聊着天。 宋九兰见和苏万里那插不上话,想着还是主攻苏夫人吧。反正一瞧那苏老爷就是个惧内的。 他本就极善于讨女人欢心,说着笑话,直把柳菲菲逗得手里拿着帕子,掩唇而笑。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头跑进来,报:“陆公子求见。” 苏万里忙说:“快点让他进来,又不是外人。” 陆焕已经走了进来,恭敬的对着苏万里和柳菲菲行了礼。柳菲菲忙站起来,过来扶起他,“哪有那么多虚礼,按理说该是我们向你行礼才对。” 苏万里也说:“可不是嘛。”说完就把陆焕领到了上座。 陆焕虽然盛情难却,坐了下来,不过还是说:“伯父,我已经不是大神主了,你们对我也不必这般客气。” 柳菲菲忙笑道:“那你也是湘儿的师父,我们对您客气也是应该的。” 她心里明了,虽然陆焕卸下了神职,可是他的修为依然是这天下首屈一指的。更瞧着他英气逼人,按理说那宋九兰也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了。可是和陆焕一比,还真是相形见绌。 看来湘儿的福气还真是大,能得如此夫君,夫复何求。 苏万里和柳菲菲对视一眼,暗中互换了一下眼色,心中都是明亮的。这次的事情,他们也都知晓了。看来这两人的情意可见一斑。 苏万里喝了一口茶,咳嗽了一声。柳菲菲收到了信号,拿帕子压了一下鼻翼上的粉,开口说:“陆焕啊,那个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 陆焕瞧着对座的夫妇二人,“我也正要说此事。我想娶湘儿。” 第六十七章 筹办婚事 柳菲菲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自己的台词,陆焕居然抢先说了,“你能看上湘儿,是她的福分。我们做父母的,当然没有意见。” 陆焕又将目光望向了苏万里。 一身黑袍的苏万里,用手揪着胡子,一看陆焕瞧他,笑道:“你能当我女婿,那我可是要放鞭炮庆祝的,那还用问吗?” 陆焕微微一笑,“多谢伯父伯母成全。小婿一定会将湘儿视若珍宝,永远珍惜。” 柳菲菲冲着陆焕笑道:“那我就改口了,焕儿啊!婚事还是越快越好。” 苏万里一拍大腿,爱妻和自己可是想到一块去了,可要趁热打铁,别到时候陆焕再反悔,“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已经看过黄历了,七天后就是个好日子。” 陆焕恭谨道:“一切听从岳父岳母安排。” 苏万里向爱妻飘过去一个眼色,心里这个美啊!做梦也想不到,大神主有朝一日会叫自己个岳父啊! 柳菲菲在地上走来走去,天青色长裙,以及鬓边的牡丹花,将她显得更加年轻,她心里美得慌,这一声岳母叫得她心里暖洋洋的。 “我现在就去安排婚礼要用的东西。”柳菲菲转悠两圈,心里对要用的东西想了个大概。也忘记去理会苏万里了,自己一个人急急的就走了出去。只余下头上珠花的撞击声从门外飘进来。 苏万里赶忙站起身,上前拍了一下陆焕的肩膀,“你只管好好休息便是,一切都交给我们。”说完喜笑颜开的就撵柳菲菲去了。 宋九兰从椅子上站起来,长叹一声,啧啧了两声,拉长音调,“人比人,气死人啊!” 陆焕忍不住笑意,对上他的眼睛,“怎么,你有意见?” 宋九兰忙赔笑,冲着陆焕,“没有,没有。我这只不过是太嫉妒了,就随口一说,大神主可千万别多想。” 陆焕也懒得理会他,一个人径直往外走去。 唐晴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眉心打结,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宋九兰对着他挖苦,“趁早死了那份心吧。我劝你不如回去找那个思思得了。” 唐晴眸光中透着怒意,拳头紧紧攥起。 宋九兰双手抱胸,“你冲我瞪什么眼睛?现在我怎么说也是苏家的客人。你若是想和我打架,我倒是可以奉陪。不过就是不知道苏伯父和伯母会怎么想?” 唐晴狠狠瞪了他一眼,就扬长而去。 宋九兰很是不服,“冲我瞪什么,又不是我抢走了湘儿?” 苏湘知道了大家都在筹办她的婚礼,更是欲哭无泪。 “连心骨”的毒看似无知无觉,可是苏湘心里知晓,一旦梵月启动,师父就会有性命之忧。 所谓连心,就是梵月也在自己体内种了引线,这样她就可以操纵师父的生死。 梵月心思善妒,不会眼看着他们成亲而不顾的。 苏湘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对策,一定要阻止婚礼的举行。否则梵月定会认为自己食言而肥,到时候师父若是有什么闪失,那可就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可是想来想去,真是头痛。如果直接拒婚,师父的脸面往哪里放? 师父一直都是那么骄傲的人。 窗棂处有微响,声音很轻,但是在静夜之中,听得还是很清晰。 更何况苏湘本身也没睡着,她慢慢坐了起来,尽量不发出声响。借着如水的月光,屏住呼吸,瞧着窗户的方向。 一个紫色的身影,如鬼魅一样推开窗户已经跳了进来。 苏湘一惊,“宋九兰,你鬼鬼祟祟的,你要干什么?” 宋九兰站在窗前,背着光,面容看不太清晰。只见紫色衣襟上别着的那朵白色幽兰,发出阵阵暗香。 男人一步一步含笑往前走,面容也是渐渐真实,好看的美人尖,水汪汪的桃花眼,笑起来别有一种风情。 “湘儿,我来就是想问问你,真得想好,要嫁给陆焕了吗?” 女子一身雪白色的软缎子丝袍,宽大的袍子一直垂到脚面。如水缎一般的柔发披散到腰间。柔柔的刘海松散着,露出山眉,澄澈的眸子如水,鼻孔微张,咬着樱唇。 宋九兰一时之间,只顾看她。 却不想苏湘早有防备,她知道这个宋九兰坏心眼特多。 她看似柔弱的站在地毯上,却在宽大的衣袖中,用手指捻着几枚银针,决定找准机会,钉住他的要穴。 宋九兰眼角的余光一瞥她的右手,了然一笑,“你想多了,我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想来看看你。” “哼,三更半夜的,钻窗户跑我屋里,要看,你白天不会看啊?”苏湘一扬手,手里的银针已经飞出,直奔宋九兰的眉心。 幸亏他早有准备,闪身避过,“下手倒是重,咱们好歹也算是朋友吧。” 银针钉在了书架旁的木头里,全都没入了,只余针眼。 苏湘往后退了一步,“你若敢胡来,我立马喊人,我爹娘还有师父,唐大哥都会出现。你最好老实一点,少动歪心思。” 宋九兰拔出衣襟上的花,往床上一投,“我都说了,我没有恶意,你看你跟防贼一样,我若是想怎么着,起码先往你屋里吹点迷香,将你迷倒,之后再用麻袋将你一装进去,袋子口一扎。把你扛跑。哪会这么样直接就进来。” 苏湘想不通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少废话,赶紧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就喊人了。” 宋九兰呵呵一笑,“不用你喊,一会儿也会来人的。” 苏湘侧耳细听,好像也听到了脚步声,正往这边赶,人还不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湘问他。 宋九兰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让女子挣扎不出,“我已经收买了几个老婆子,让她们负责去叫人,以捉贼为名,将人引来。一会儿你父母,还有陆焕,唐晴都会来这。你说他们看到咱俩大半夜的,我进了你的屋里,还抱着你。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苏湘心下雪亮,“你想污我清白,这样即使我不承认,也难逃丫鬟婆子那些搬弄是非的嘴。你想让师父嫌弃我,以为我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 宋九兰点点头,“还算聪明,不至于太笨。” 苏湘刚要大叫,突然之间心思数转,将头贴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第六十八章 别打他了,都怨我 宋九兰倒是一怔,扳着她的双肩,问,“湘儿?” “接着抱紧我。”女子小声。 宋九兰乐不得的,将她柔若无骨的身子拥入怀里,又香又软,软缎子的布料紧贴着身子,光滑柔润,抚上去那触感别提多舒服了。 砰的一声,门开了。 丫鬟婆子们手里都提着大红灯笼,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日。 紫衣男子正将女子抱在怀里,女子赤着脚,踮起脚尖,双手紧紧勾住男人的脖子。 白衣男子手里的折扇一飞,恰好打在了宋九兰的额头上。 宋九兰哎哟了一声,用手赶紧捂住额头,松开手后,一见手上都是血,叫道:“我的老天啊!这是要毁容啊!” 陆焕大踏步走上前去,面色一沉,双手扯过宋九兰的衣襟,上去就是一拳。 只见白衣男子拳拳如风,他此时的灵力已经复原。 宋九兰根本挣脱不出来。 只见宋九兰已经是乌眼青了,嘴角鲜血长流,陆焕犹不解气。 折扇一挥,一脚踏在宋九兰胸膛,使劲一踩。宋九兰口中大口流血,强强喊出一声,“救命啊……” 柳菲菲和苏万里瞧了一眼,只觉是活该。谁让他坏了女儿的清白。看来当时就不该把他留在家里做客。 唐晴更是懒得理他。 他只有将目光投向了苏湘。 苏湘一下子蹦了过去,拉住师父的手。“别打了,你这样会打死他的。” 陆焕面色一寒,盯着苏湘。 苏湘只觉浑身一寒,差点没打个哆嗦。 陆焕将脚从宋九兰身上移了下来,回弹之力,只让宋九兰疼得一叫,肋骨碎裂的声音,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苏湘见师父朝自己走过来,她转着身子,挡在了宋九兰身前,一狠心,开口,“师父,你别打他了,这事不怨他,是我叫他来的。” 柳菲菲一急,“湘儿,不要胡说。” “为什么?”陆焕步步紧逼,面色虽如常,可是苏湘知道他心里一定是暗潮汹涌。 “我……我发现自己喜欢的,是他。”苏湘低头说。 “抬起头,对着我的眼睛说。”陆焕命令。 苏湘潜意识的立马抬起头,又怯懦的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陆焕点了点头,“好,我成全你。”回身冲着苏万里和柳菲菲淡然说:“我和湘儿的婚事取消,各自嫁娶,两不相干。”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只余下那熟悉的白色背影,越走越远。 苏湘只觉心里突然一下子,空落落的,好似被挖掉了一块。颓然坐到了床上。 柳菲菲忙过来,叹气,“你这丫头,脑袋里面想得什么,放着大神主那么好的人,你鬼迷心窍了?” 苏万里也是气得一跺脚,用手指着苏湘,“你,你气跑了陆焕,别以为就可以和这个姓宋的。我告诉你,你休想嫁给他。”说完气得胡子乱颤,扭身冲着丫鬟婆子,喊:“都退下吧,看什么看。” 柳菲菲见下人们都退了下去。苏万里也气走了,瞅了一眼,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宋九兰,对着唐晴道:“阿晴,你先将这姓宋的找人抬出去,找个大夫好歹给他瞧上一瞧。” 唐晴答应了一声,叫来几个护院的壮汉,用担架将宋九兰抬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了母女二人。柳菲菲将门关好,来到床边,坐下来,问,“湘儿啊,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苦衷,都跟娘说说。” 苏湘坐在床头,双手紧握成拳,强忍住眼里的湿意,“娘,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只是暂时不能和师父成亲。至于宋九兰,他的伤好后,就将他赶走吧。” 柳菲菲急得什么似的,“你这死丫头,有啥话还不能和我说。你瞧刚才陆焕的神色,我一瞧着就心疼。你这么伤他的心,到底是为的啥?” 苏湘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头埋在娘的怀里,“娘,你就不要问了。好不好……” 见女儿哭得心痛,柳菲菲也只有暂时忍住心里的火气,“好,好,娘不问了。” 自从陆焕走后,苏湘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人也瘦了一圈。 宋九兰已经让苏万里赶走了。 唐晴偶尔会来敲门,无非就是问问她的情况,什么吃得好不好,睡得怎么样,啥的。 这一日,唐晴又来了。每次苏湘都是在门里回复完后,他就离开了。 不过今天,苏湘却让真真开了门。 唐晴一进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丫头就瘦了一圈。眼睛更是显得大大的,绯红色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空荡荡的。露出纤细的手腕。 “你说有了师父的消息,对吗?”苏湘脱口问。 唐晴点点头,“是的。而且他已经有了新的身份。” 苏湘一惊,瞪着眼睛,“什么身份?” 唐晴看了湘儿一眼,淡淡说:“天宗的宗主。” 武林中,天宗一门,乃是武林的至尊。只是多年前,天宗一门凋落,渐渐已经被江湖所遗忘。 可是如今,天象示警,潜龙之气再现。 天宗的门人,找到了陆焕,认为他就是身赋潜龙之气的天宗之主。众望所归,陆焕也只有重新撑起了天宗。 现在有了身赋潜龙之气的宗主,天宗之势,如星火燎原,势不可挡。 天宗已经重现江湖。 苏湘回味着他的话,“唐大哥,天宗的力量会对明月楼构成威胁吗?” 唐晴苦笑,“明月楼已经式微,只不过是我一直在苦苦支撑罢了,如何能够与天宗相提并论。” 金衣男子坐在椅子上,自己倒了杯茶,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湘儿,夜瞳原来是天宗的人。他现在已经是陆焕的属下了。” 苏湘一想,怪不得那个家伙一直神神秘秘的,也坐在唐晴的对面,“师父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唐晴见她自言自语的模样,忍不住道:“看来用不了多久,武林又要有一场大战了。” “此话怎讲?”苏湘不解。 唐晴用手揉了揉眉心,“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雪魔复出了。” 苏湘一惊,“这怎么可能?师父不是将那雪花宫主打死了吗?” 第六十九章 天宗 “雪魔的力量十分顽强,那日虽然陆焕将它毙于掌下。可是你也知道,当初容色趁着大神主失去灵力之时,曾跑来取了陆焕的血。陆焕曾是神邸之身,他虽然卸下了神职。可他的血依然是大有用处。”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听闻那容色将雪花宫主鱼微的尸体放在了冰棺之中,他将陆焕的血给鱼微喝下去后,那雪花宫主就复活了。雪魔的力量也已经彻底复苏,现在已经杀不死雪魔了,雪魔已经彻底出世了。所以接下来,明月楼和其他的正道门派,都要扶助天宗,共同对付鱼微。” “而且用不了几天,你就能够见到陆焕了。作为天宗的宗主,他这次要来主持各个门派的集合活动。苏伯父已经承包下这次的酒席接待一应事宜。所以陆焕还会来苏府的。” 苏湘的心咯噔一下子,手指绞着,她既希望见到师父,又怕,按理说‘连心骨’的毒,日期已经是迫在眉睫。梵月不会放过自己的。 “还有别的事吗?若是没有,我就先休息了。”苏湘将脸别了过去。 唐晴沉吟了一下,“有,我已经向苏伯父提亲了,今日来,也是想问你的意思。” 苏湘知道,父亲虽然爱护自己,可是苏家空有财富,却无有力的外援支持。现在江湖即将风起云涌,苏家一定要得到一方的支撑。 既然陆焕的亲事结不成了,那么明月楼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苏湘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的,如果自己不遵守诺言嫁给唐晴。梵月就不会把剩下的那半颗解药给师父服下去。期限一到,师父恐怕有性命之忧。 “我愿意。你让爹去准备婚礼即可,越快越好。”苏湘说完,站起来,将身子背转过去,眼里的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面对绯衣女子袅娜的背影,唐晴只怕自己刚才是听错了。心里的喜悦不言而喻。 “你出去吧。”苏湘说道。 “湘儿,你好好休息。那我先走了。” 临到门口之时,唐晴忍不住回过头,望了一眼,那抹绯红色的身影,纤腰如柳,坚定的吐出几个字,“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你的。” 说完,轻轻将门带好,一个人大踏步朝苏万里的居所走去。 苏湘用手背蹭去脸上的泪,她知道,唐大哥会对她好的。他不是一个没有情意的人,可是她心里却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十天后。 苏湘一个人在屋里,站在窗口,手里拿着书卷。真真跑了进来,喜道:“小姐,外面可热闹了。你也出去瞧瞧啊,别总在屋里憋着了。” 要知道小姐之前可是最爱看热闹的了。 “小姐,外面来了许多人,都是各帮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老爷和夫人都招呼不过来了。就连朱思思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去招摇去了。我看她分明就是钓金龟婿去了。”真真说道。 苏湘知道今日是迎接天宗的日子,这些人都是为了迎接师父而来。可是她不敢出去,怕见到师父。 真真劝了半天,见小姐也没有出去的意思,只有自己又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柳菲菲风风火火的朝这边走了过来,边走边喊,“湘儿,赶紧打扮一下,跟娘出去见客。” 苏湘来到门口,“娘,我不想出去。” 一身盛装打扮的柳菲菲上前拉过女儿的手,瞧了一眼宝贝女儿,只见如一株睡莲一样柔美,就是不打扮,也是一样的好看,“你这孩子不要不懂事,宗主一会儿就要来了。如今的陆焕代表的是天宗的力量。他能来苏家,那是咱们的荣幸。咱们当然要举家相迎,才是待客之道。” 苏湘还要往后缩,柳菲菲哪里容她,一拉一拽,就把苏湘拖到了前厅。这一路,苏湘好像长短腿一样,终于走到了大厅。母亲才算松开了她的手。 苏湘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射在自己身上,啧啧称叹,只觉特别别扭,忙匆匆打了招呼。就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靠边站了。 “原来果然名不虚传啊,老苏,你这女儿,可真是绝色啊……” “可不是啊,一见倾城,再见倾国啊……” 直到有人大声通传,“天宗宗主到!”连着大喊三声。 所有人已经如蒲苇遇风一般,整齐划一的纷纷跪倒在地。 “恭迎宗主……”声音如海浪,一波接着一波。 苏湘见父母和唐晴都早就跪了下去。这架势怎么比见皇上还厉害。她心念正转间,抬头就见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一身白底绣金龙的长衫,飘逸洒脱,墨发高高挽起,发髻中间镶嵌着一块白玉。光洁的额头如玉,剑眉入鬓,眼窝深陷,高挺的鼻子,如刀锋的唇锋。 四目相对,苏湘竟然望得痴了。 直到柳菲菲跪在地上,侧着脸过去,冲她咳了两声。苏湘才发觉,诺大的人群之中,只有自己是站着的。 她刚要下跪行礼,只见陆焕身后的黑衣男子,一头金色的卷发,水蓝色的眼睛,冲她眨了眨眼睛。 苏湘一个晃神,这不是夜瞳吗? 陆焕一进来,眼睛就没离开过苏湘。她瘦了。白衣男子一摆手,示意她不用行礼了。 苏湘脚下好像有钉子一样,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师父和那些武林豪侠谈笑风生,议论着武林中现在的局势。 那还是曾经的师父吗?原来穿上了不同的衣服,就会演绎不同的角色。 迷迷糊糊中,到了用午饭的时间。 陆焕作为天宗的宗主,如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当然坐在上座。他的身旁是夜瞳。苏万里和柳菲菲坐在一旁陪着。 唐晴和苏湘挨着坐。 夜瞳先起身敬了苏万里一杯酒,“苏庄主,想当初在您府上时,多承照顾,这杯酒敬您。” 苏万里起身,拿着酒杯一饮而尽,“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一条卧龙。当初还在我府上当家奴,要我说,还是我的女儿有眼光。当时就她整天缠着你玩。”说完哈哈大笑。 夜瞳也是一笑,好似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苏湘,冲着苏湘微微一笑,眸中都是感激。也许是感激当年的情谊。又把目光收回,喝尽了杯中酒,才坐下。 觥筹交错之间,苏湘只觉头有点晕。也许是这些日子,心里装着事情,思虑过重所致。 唐晴一直小心观察着苏湘的状态。见她吃得很少,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柳菲菲见唐晴一直瞧着苏湘,知道早晚都得说,对陆焕笑道:“宗主,湘儿已经和唐晴订了亲,” 第七十章 你不喜欢我,为何要让我吻你? “三日后,就是他们的婚礼。还希望你到时候可以来喝杯喜酒啊。”柳菲菲虽然面上笑得从容,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后怕。 毕竟天宗的力量现在如此强大,不知陆焕会不会阻挠阿晴和湘儿成婚。 陆焕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抬头冲着柳氏一笑,“伯母都说话了,一定去。” 柳菲菲的一颗心可算是落了地,“若是宗主能来,那可真是给了苏家脸面了。” 苏湘只是低着头,用雕花的象牙箸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送着米饭。不至于干坐着太突兀,引起旁人的注意。 突然白瓷碗中多了一块豆腐,小豆腐块中还挖了一个小洞,里面装着雀舌,是一道名菜。 苏湘见唐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夹菜。脸上就是一红。 唐晴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依然自顾自的吃自己的。坐在唐晴对面的朱思思,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一想到唐晴从前都是围着自己转,现在可倒好,居然成了苏湘的裙下之臣。心里就说不出的酸溜溜。 “她不吃雀舌的,”一道如流水的声音响起,正是陆焕。 他转而对着苏湘说:“你爱吃这个,对吧。” 苏湘见陆焕拿着干净的筷子,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绿油油的炒青菜。 众人的目光,都是面面相觑。 苏湘只觉自己在这特别难受,将筷子放好,“不好意思,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房去了。”说完站了起来。 柳菲菲瞧着她的脸色也不太好,“那你就先回去吧。” 唐晴赶紧说:“伯母,恰好我也吃好了,我送湘儿回去。” 柳菲菲点点头,说了声好。 陆焕将身子往后一仰,靠在金色的黄金椅上,目光一直盯着那两个人的背影。尤其唐晴搂住了湘儿的腰,只让他觉得格外的刺眼。 一直到两个人出了大厅,再也看不见了。 才听到夜瞳的叫声,“宗主,你怎么了?” 陆焕缓过神来,坐正了身子,才发现大家的目光都盯着他的右手。右手掌中的雪白色陶瓷酒杯已经捻碎,刺破了他的手心,鲜血直流。 “没事……”他淡然一笑,掸掉了手心的陶瓷碴子,手一伸,只见伤口正奇迹般的愈合,片刻就完好如初。 众人也不禁惊叹,陆焕的修为看来是又恢复到了从前。 陆焕接着自然的吃完了这餐。 饭毕,陆焕和夜瞳才匆匆离去。 夜凉如水,苏湘一个人坐在窗台上,双手抱膝。吹吹风,只觉脑袋清醒了不少。一想到三天后,自己就要嫁给唐晴。 她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为何独自一个人坐在这里叹气?”一个白衣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窗前。 苏湘睫毛抖了抖,印入眼帘的是师父那熟悉的脸。 她往后缩了缩,局促不安,“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苏湘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我很好。” 男子俯下身,用手捏住她的下颔,“你难道真得愿意嫁给唐晴吗?” “是的,我之前就喜欢他,师父应该知道?” “那你之前跟我在一起,又算什么?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何要冒死去救我。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何要让我吻你?”男子越说越激动,脸已经快要贴上女子的脸了。 苏湘清楚的看清了他的睫毛硌着了自己的鼻子,“我、我当时也不明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所以……” “所以你来招惹完我的感情,就打算像没事人一样离开吗?”男子接着她的话补充。 苏湘挣脱开男子大手的钳制,用手捂着下巴,往后挪了挪,“那不然要怎么样?我总不能骗你。” “那你刚才为何叹气?” “我只是听说江湖要有争斗了,伤春悲秋而已。” 白衣男子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啊。以湘儿的脾气,若是不愿意,又有谁可以强迫她。她之前可以想出那么多办法逃婚。这次如果真的不愿意,又怎么会没有脱身之策。 他无奈背过身子,手里拿着折扇,还是要最后确认一下,“如果你有什么苦衷,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会解决。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要嫁给唐晴吗?” “是的。”苏湘回答完,就跳下了窗台,双手一拉,将绿纱糊住的窗户关好了。 朦胧中,她看到了那个白衣身影,一挥折扇,飞走了。 次日,唐晴一早就陪苏湘去‘如锦衣’去试穿嫁衣。 如锦衣是一家百年老店了。店里的客人本来很多,可是今日知道苏小姐要来,可是将所有的客人都打发走了。只接待她自己个呀。 苏湘跟着热情的老板娘去后屋试穿衣服去了。 唐晴一个人坐在前厅的休息区,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心里是紧张的,这一切都好似梦一样。他站了起来,在地上走来走去。 他看到了一双银色的靴子,一抬头,见是陆焕。 “你怎么来了?”唐晴忍不住问。 “听说这家的衣服做得极好,我也想来做上几件。”陆焕说得很自然,手里把弄着折扇,就开始在柜台上翻弄布料。 唐晴深吸一口气,“陆焕,湘儿同意嫁给我,我也很意外。但是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她,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的。” 陆焕放下了手里正摸着的一块朱色绸缎,冲着他冷笑一声,接着挑选布料。 唐晴也忍不住道:“我知道,咱们虽然是好兄弟,可是你心里一直瞧不起我。对是不对?” “你想多了,你对有曾有救命之恩。我也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如果湘儿真的喜欢你,我当然会祝福,可是你难道看不出她并不开心吗?” “陆焕,我觉得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现在终于拥有了一样,你没有,你一直想要的东西。所以你就心里不舒服了。” 陆焕刚要说话,只听一个婆子的声音,“苏小姐,这喜服穿在你的身上真是太合身了。我保证你肯定会是全江州最美的新娘子。” 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缓缓从后屋走了出来。正红的绸缎布料,上面细细压着金线,衣面上绣着彩凤的图案。衣服的大小很服帖,将女子窄窄的腰线显得不盈一握。 头上是纯金打造的凤冠,珍珠的流苏在面前摇曳,随着女子的脚步发出叮铃的响声。 老板娘笑得跟朵花似的,递给唐晴一个挑杆,冲他道:“还愣着干什么,去瞧瞧你的新娘子吧。” 第七十一章 冰释 唐晴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湘儿,是他的娘子了。 苏湘干等唐晴也不来挑凤冠上的珍珠帘,索性自己用手将帘子撩开,露出了一张清纯的小脸。 雪肤花貌,让人瞧上一眼,就挪不开目光。 陆焕只瞧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开,转过了身子。 苏湘只觉心里好似有钢针在扎,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坚强,能够挺得住。不过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师父眼里的伤痛,那么深,想藏都藏不住。 她突然想跑过去,告诉师父,湘儿是喜欢你的。湘儿永远喜欢你。可是现在恰好是自己在伤师父的心。 这几日她心里一直煎熬着,一想到马上就要嫁给唐大哥了,到时候木已成舟,跟师父终究是情深缘浅。一想到这,心里就揪着慌。 “湘儿,你怎么了,快醒醒!”唐晴跑过去,一把接住了晕倒的苏湘。 陆焕也回过头来,他快步上前,“把湘儿交给我。” 唐晴仍然紧紧搂住苏湘的腰身不放。 “我来帮她瞧瞧,到底是怎么了。”陆焕着急的说。 唐晴知道陆焕懂医术,也只有松了手。那制衣店的老板娘忙道:“后屋有床,快抱苏小姐到后面来。” 苏湘只觉左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陡然睁开眼睛,就瞧见师父正坐在床头瞧着她。 “你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注意身体。思虑过重,又不好好休息,身体怎么受的了。”虽然是责备的语气,可声音中还是透着心疼。 看她在找唐晴,“我让他去附近的铺子抓点药,一会就在这给你煎上,喝完再走。” 苏湘缓了缓力气,挣扎着坐了起来,“师父,我真的没事。还是回去吧。” 陆焕一下子握住她的手,“湘儿,不要嫁给唐晴,好吗?我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原因,你为何非要如此做,可是我感觉的出来,你不爱他。” 一下子让师父说中了心事,想起来这些日子的伪装,她只觉特别的累。情不自禁的倒在了师父的肩头。这是多年来的习惯,每次当她累了的时候,都会想着去依靠师父这个肩膀。 陆焕紧紧的抱着她的身体,如同失而复得的宝贝,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湘儿,不要离开师父,好不好?” 那样温柔的声音,让她的心一颤,她顾不了太多了,那个‘好’字还未出口。 只听门外响起了咳嗽声,苏湘抬眼就望见了唐晴,她一下子从陆焕的怀里抽出来。也不知为何,也许现在从名义上,她还是他的未婚妻子。她有了一种做错事,给抓包的感觉。 唐晴却好似什么都没看到,手里拿着药包走了进来,“湘儿,你醒了。” 陆焕站起身来,见唐晴身后,还跟着进来一个人。一身红衣,丹凤眼,薄嘴唇,正是梵月。 梵月微微一笑,“大哥,你赶紧去煎药吧。湘儿妹子这里,有我照顾就好。” 唐晴只有拿着药包退了出去。 梵月坐在床头,瞅了陆焕一眼,“宗主,我想和湘儿妹子说一些女人家的体己话,不如你也去厨房吧。” 苏湘知道梵月找自己,一定有事,忙道:“师父,你就先出去一下吧。” 陆焕冲着苏湘点点头,“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屋里只剩下二人了。 梵月确定他们离开了,就直奔正题,“幸亏我来得及时,要不照刚才的那个架势,你就要和陆焕和好了。看来你是想让他死啊?” 苏湘用手背抹了一下脸上的泪,“你放心,我会遵守诺言的。也希望到时候,你不要食言。” “那是自然,只要你和我哥拜完天地,入了洞房。我肯定会把剩下的那一半解药给陆焕。要知道我可是一样舍不得他死。”她撇了一下嘴角,“你以为我爱陆焕比你少吗?” “那就好,我只是希望早点让师父解了连心骨的毒。希望他好好的。” “哼,嫁给我大哥,也不辱没了你。他可是明月楼主,你犯得着这么哭天抹泪的吗?” 砰的一声,门开了。 梵月一惊,回头,只见陆焕和大哥正站在门口。一个面色阴沉,一个脸色铁青。 陆焕大步走了进来,径直来到床边,俯下身子,“傻丫头,我今日若不是亲耳听见,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唐晴来到梵月的面前,脸上都是怒气。“啪”梵月已经挨了一巴掌,“若不是陆焕用灵力凝聚出水镜,我们在厨房就看到了这屋里的情况。我都不敢相信,你越来越没有底线了。” 梵月倒是没有想到,陆焕居然可以靠灵力来凝聚水镜了。看来修为的确又更上一层楼了,她转过头,冲着唐晴,“大哥,我还不是为你好,我知道你喜欢苏湘。我这也等同于在帮你啊。” 唐晴简直不可理喻,“唐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人,你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还妄想让陆焕喜欢你。你简直做得好一个春秋大梦。”越说声音越高。 苏湘看到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却着急道:“唐大哥,梵月那里有解药。”她的意思是怕唐晴把梵月惹毛了。以梵月的性子,万一走了极端,再把解药给毁掉了。 唐晴狠狠剜了梵月一眼,又对着苏湘说:“湘儿,陆焕根本就没中毒。” “啊,这怎么可能?”苏湘叫道:“从山洞出来后,他的状况很糟糕。” 唐晴叹道:“那是陆焕在潭水中浸泡,激发了他体内的灵力。灵力恢复之前,就会达到最弱。梵月只不过是算准了时机,就去威胁你罢了。那个时候陆焕的状态的确和中了毒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知道?”苏湘还是不解。 “因为连心骨,是明月楼的独门毒药。所以梵月用这个威胁你,你肯定会信。你也许想着,梵月或许趁着我不小心偷了出来。而这连心骨也只剩最后一颗了。所以就算对我说也是没有办法。因为连心骨的解药就藏在毒药之中,只有使用了连心骨,才能拿到解药。” 听唐晴说完,苏湘点点头。 唐晴接着说:“明月楼的最后一颗连心骨,早在三年前,就让我亲手毁掉了。投在了火炉之中,烧得干干净净。此药为害人之物,我觉得若是留着早晚是个祸害,索性就毁掉了。” 苏湘只觉心里一松,不过也有点后怕,差点就铸成大错。 第七十二章 生生世世 梵月见事情败露了,索性豁出去了,冲着唐晴喊:“好啊,你还是不是我大哥啊,凡事都向着别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吧。” 唐晴冷冷的说:“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之前的确是我的疏忽,没有好好管教你。看来现在要抽出时间了。” 梵月一扭身,面色气得一阵青白。 唐晴又对陆焕说:“你放心,我会先回去和苏伯父把这件事说清楚的。至于梵月,不知你同不同意,让我带回去惩罚。” 苏湘不等陆焕说话,忙说:“唐大哥,我信得过你,一切都交给你去处理吧。” 唐晴冲着苏湘点点头。到了门口,拽过梵月的手,“还不快跟我走,这次非好好关你一段时间,省得没事就在外面琢磨着怎么害人。” 梵月虽然不愿意,可奈何力气没有唐晴的大。又想着若是落在陆焕手里,一想到上次居然用火烧自己。还说那是小惩以戒,这次可不得要了自己的命。所以也就随唐晴回去了。 屋内又只剩下了二人。 苏湘这些日子,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是放下了。一想到不用嫁给唐晴了,心里忍不住欢喜。脸上不自禁的带上了笑意。 陆焕却是板着脸,“湘儿,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好吗?你瞧这次的事情险些就铸成大错。” 苏湘笑着点点头,“师父,我知道了。以后肯定再也不欺瞒于你。” 陆焕苦笑,白了她一眼,“你呀,就是说得好听。” 苏湘举起小手,保证,“师父,这次我说得是真的。你若不信,下次我若犯了,你就罚我。” 男子别样一笑,低声说:“我看也得罚,接着打屁股。” 苏湘脸一红,垂着头,手里扯着师父的衣角,小声说:“还说呢,上次都打肿了,害得人家好几天不敢坐着。” 男子大手一揽将她拉入怀里,“那你还要不要听话了?” 苏湘只觉心里甜丝丝的,蚊吟般吐出两个字,“听话。” 陆焕哈哈一笑,弹了一个脑瓜蹦给她,故意拉长音调,“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 苏湘轻轻哼了一声,抬起头,瞧着他修长的脖颈,清瘦的锁骨,“以后不许摆师父的架子。” “你要行使妻子的权利了?” “谁说要嫁给你了。” “你若不嫁,我到时候就娶别人喽。反正天宗里面,为了给我选宗主夫人,可是从各地选了许多美人回来。可不要到时候,你再哭鼻子啊?” 苏湘扭过头,“你总是逗我,不理你了。” 陆焕笑着说:“那我理你吧。”说完捋顺她的裙裾,打横将其抱起,“走,咱们回家喽。” 苏府。 真真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看夫人正坐在大厅中看账本,急道:“夫人,小姐回来了……” 柳菲菲抬头一笑,唐晴已经过来将事情解释清楚了。她忙问,“和陆焕一起回来的,对吧?” 真真重重的点点头。 柳菲菲噗嗤一笑,“我就知道。看来陆焕还是咱们家的女婿。” 真真用手抚了抚心口,“夫人,是,哎呀,小姐是让宗主抱着回来的。” 柳氏一听,啊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账本,站了起来,挑眉问,“真的?” “那还有假,我亲眼所见啊。一会儿就进大门了。” 柳氏正在愣神,只听一道清雅的声音响起,“伯母,快让丫鬟把药煎一下,湘儿在如锦衣时晕倒了。” 柳氏一抬头,见陆焕果然抱着苏湘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药。她忙让真真取过了药,“现在怎么样了?” “娘,我没事了。是师父大惊小怪的,死活不放我下来。”苏湘突然在男子的怀里睁开眼睛说。 刚才那一路,那么多丫鬟婆子都在看,还偷偷窃窃私语的。她只有索性闭上眼睛,装晕倒了。 柳氏一笑,心内明镜,冲着陆焕说:“焕儿,那你就先抱着湘儿回房吧。一会儿,药煎好了,我会让真真送过去的。” 陆焕倒是没有察觉异样,嗯了一声,赶紧抱着苏湘回房去了。 看陆焕去得远了,柳氏拿着帕子,掩唇摇头轻笑。没想到这孩子,用情到深。 陆焕将苏湘放到了床上,拿过被子抖开,帮她盖好,掖好被角。又用手探上她的额头,“饿了吧?” 苏湘摇摇头。她看到师父就坐在床边,忍不住用自己的小手搭上了男子的手背,美滋滋说:“师父,能这样看着你,真好。” “傻丫头,以后只要你不厌烦,可以天天看。” 苏湘忙说:“我怎么会烦?师父长得那么好看。永远也看不够的。”她接着叹了一口气,“只是师父为了我,放弃了永生。红尘虽好,可我们终有老去的那一天,终有死去的那一天。” 陆焕噙着笑意,“过去和未来都是不可预期的,为何不抓紧时间享受现在呢?” 苏湘瞪着澄澈的水眸,“我只是想要和你永不分离。” 陆焕眼中也透着浓浓的情意,他的湘儿又回来了,点头,“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女子眼里一热,心中一紧,伸出了小手指,吐出两个字,“拉钩。” 陆焕也笑着伸出了手。 接下来的几日,陆焕一直陪着苏湘。两个人形影不离的,每晚,陆焕都是坐在苏湘的床边,和她闲话,直到她发出了均匀的鼾声。他才会悄悄的离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过雪花宫主鱼微已经来到了江州。一时之间人心惶惶。陆焕也已经带着夜瞳等人前去迎敌了。 苏湘一个人窝在家里,甚觉无趣。她觉得自己也要帮助大伙啊,可不能就这么干待着呀。 恰巧,朱思思来了。 苏湘站在窗口,就见朱思思一身藕荷色衣衫,面容青白,小心翼翼的模样,就过来了。 苏湘一看到就生气,上次就是她害自己。板着脸孔对进门而来的朱思思,说:“今个又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还是又想到了什么幺蛾子来害我了呀?” 朱思思显得面容很憔悴,“妹妹,你说哪里话,我这次是真心想来瞧瞧你的。” 苏湘倒是一怔,她还是第一次叫自己妹子。 第七十三章 为何男人都喜欢你 绯衣女子哼了一声,“这么说之前的那些次,都是来骗我的喽?” 朱思思也不生气,她知道苏湘嘴上厉害一些,心还是软的。更何况换了谁被自己如同上次那样骗了之后,都会不高兴的。发两句牢骚嘛,还是可以经受的。 “妹子,都是自家姐妹。咱们若是都生分了,还谈什么别人。姐姐之前的确是鬼迷心窍了。做出了许多荒唐的事。都怪姐姐糊涂油蒙了心,竟然嫉恨你。这次姐姐在桃花居特地订了一桌酒席。就是来请你赏脸的。” 苏湘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梭巡着,“该不会又是鸿门宴吧?” “是特意给妹子赔罪的。只希望从今而后,姐妹同心,齐力断金。” 苏湘沉吟了一下,正在犹豫要不要去。 朱思思叹了一口气,“妹子,姐姐只是嫉妒你拥有的太多了。你拥有父母的宠爱,更是得到了所有人的关爱和垂青。我心里着实嫉妒得慌。可是现在姐姐想通了,妹子天生丽质,人又善良,这一切都是妹子该得的。我从今不会再生僭越之心。” 苏湘瞧着她眼圈都红了,嘟囔了一句,“好了,好了。我去还不行吗?” 朱思思一笑,上前拉起她的手,“咱们现在就走。” 一出大门,就碰到了去集市刚买完东西回来的真真。真真一听自家小姐要和朱思思走,还要去吃饭,心里就觉得不踏实,劝苏湘,“小姐,你一个人去,我怕你有危险?”说完还瞪了朱思思一眼。 苏湘一拍她的肩膀,“没事,大姐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我起码也是会些法术的。况且这次姐姐来是与我和好的。你就不要多想了。” 真真还要再劝,苏湘哪里理会她,径直和朱思思就走了。 席间,朱思想斟满了一杯酒,又给对坐的苏湘满上,温柔一笑,露出两个梨涡,“妹子,千言万语都在这杯酒里了。” 苏湘豪爽的拿起酒杯,用长袖一掩,一饮而尽。绯衣女子瞅了一眼四周,想起上次来这吃饭,还是宋九兰请自己。没想到这次却是和姐姐一起来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高台上没有跳艳舞的,也许是还没到时间吧。 一个身穿鹅黄色纱衣的美女从这路过,细细打量了苏湘一眼,突然笑道:“小美人,你还记得我吗?” 苏湘片刻才回过神来,上次自己和宋九兰到这里来吃饭。就是这个穿黄衣服的女子拿的菜本子,噢了一声,“当然记得,上次就是你给我们点的菜,你的脑袋瓜当真好使,记起菜本子来特别灵光。” 黄衣服美女哈哈一笑,“那是当然,我就靠这个吃饭呢。对了,今日那位紫衣公子怎么没有随你来?” 苏湘瞥了一眼对面的朱思思,见她神情黯淡。别是想到了和宋九兰的那段,忙敷衍,“哦,我和那个公子,也无甚深交,连朋友都算不上。” 黄衣美女笑语嫣然,哎哟了一声,“怎么可能呢?那紫衣公子对你那么体贴入微,把你疼得眼珠子似的。而且结账时,我还好奇问了一句,说你们是什么关系。他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媳妇。” 苏湘一听,咽了咽口水,心里就把宋九兰这挨千刀的骂了几百遍,解释,“他逗你们玩的。” 那个黄衣美女还不信,刚要再说话,突然有客人叫她,她也只有先去了别的桌了。 见那个黄衣女走后,苏湘胸膛起伏,哼了一声,“这个姓宋的,认识他可是真倒了八辈子的霉,满口胡吣。” 朱思思勉强吃了一口凉菜,压了一下肚子里的火,苦笑,“其实他那个人也不是像你们想得那么坏的。他对女人很好的。只不过有些多情而已,可是他对每个交往过的女子都不错。都见不得他们受苦。” 苏湘一撇嘴,“对每个女人都好,总结起来,就是对每个女人都不好。更何况他那么对姐姐你,你怎么还替他说话呀?” 朱思思拿起碧玉酒杯,喝了一口白色的液体,苦涩难言,“你若是如我一样,爱上了一个并不爱你的人,你就会明了了。” 苏湘还是有些不明白,“我就搞不懂了,他若是不爱我,我为何还要爱他?” “唐晴之前也不喜欢你,你不一样喜欢唐晴吗?”朱思思微微一笑。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有点懂了。”她眸子中透出黯然,“那滋味倒是当真不好受。” 朱思思瞧着苏湘,“你也知道姐姐的身份很尴尬。我知道父亲其实并不想看到我,看到了我,就会让他想起过去,想起我是一个土匪头子的种。而我娘的一生,所嫁非人,父亲其实并不爱我娘。他真正爱的人是柳伯母。没想到我的一生也是同样凄惨,我那样爱宋郎,他却对我弃之如敝屣。唐晴现在也是弃我而去。到头来,我还是一无所有。” 苏湘倒是不承想姐姐会突然说这些,想要劝点什么。 朱思思一摆手,接着道:“你听我说完。从前我之所以恨你,就是因为宋郎对你一片痴心。唐晴也向你示爱。就连大神主那等如谪仙一般的人,也是喜欢上了你。我怎么能够不嫉妒,我嫉妒的发狂、发疯,我改变不了那些男人的看法。那个时候我甚至想要你从这世上消失。”她笑出声来,“很可怕的想法吧?” 她长出一口气,“现在我也想通了,是你的,我抢不来。我现在只想着,过好每一天,期待着自己的姻缘早点出现。” 苏湘起身给大姐倒了一杯酒,“大姐,你一定会早日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的。” 朱思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吧嗒了一下嘴,“借你吉言。” 苏湘笑着给朱思思夹菜,一抬头,只见外面走进来一个素衣女子。头发高高盘起,戴着银色的雪花冠,眉心是一个雪花冰晶的图案。雪白色的织锦长裙,上边镂空着雪花的图案,镶着碎钻。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柳眉杏眼,正是鱼微。 第七十四章 对决 桃花居的客人,见到突然闯进来的陌生女子。正在诧异。只听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雪花宫主到此,尔等还不回避?” 苏湘见说话的青衣男子,细眉长眼,左额多留出了一绺头发。右嘴角一颗白米粒大小的红痣,正是容色。 来吃饭的这些人虽说是非富即贵,可是一听雪花宫主的名头。也是吓得双腿直弹琵琶啊。毕竟现在的雪花宫主,身赋雪魔的力量啊。又看到了她眉心的雪花冰晶的标志。这是千真万确的了。 于是乎赶紧作鸟兽散。 鱼微轻扯了一下嘴角,微微眯着眼睛,瞧着那些仓皇逃窜的富豪们。也是,能来桃花居吃饭的人,都不会少了银子。 心内一阵鄙夷。曾经的她沿街乞讨过,小时候,她曾经因为一个烧饼,为了偷一个烧饼,被人猛打。 她脸上的肌肉一阵莫名的抽搐,可是现在呢?曾经或许认为高贵的,我通通都要踩在脚下。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曾经欺辱过我的,我要你们百倍千倍的偿还。 素衣女子挺直了腰杆,一步一步朝着苏湘的桌子旁走去。就像一个君临天下的女皇。容色跟在她的身后,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味道。或者说更像是一条摇着尾巴讨好主人的狗。 苏湘站了起来,心里莫名一紧。 鱼微已经站到了对面。 朱思思站到了苏湘身旁,问,“湘儿,你认识她?” 鱼微带着杀气,扬声道:“何止是认识,还是情敌呢?” 苏湘瞪圆了眼睛,用手一指,“你说这话好没道理啊,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情敌了?” 鱼微目光对视着她,“夜瞳拒绝了我,你敢说这里没有你的因素吗?” “才没有哩。我和他只不过是普通朋友。我可不喜欢他啊。”苏湘边说边摇手,好像生怕沾到自己身上。 “你不喜欢他,我信你说的是真的。”女子轻言细语的一笑,“可是他喜欢你呀,你说那该怎么办?” 苏湘忙说:“他不喜欢我的。他真的不喜欢我。” “我看最好的法子,就是你死。这样管他是真喜欢你,还是假喜欢你。反正都断了念想。”鱼微眼睛瞧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涂着红色的蔻丹。 苏湘知道鱼微的架势,今日绝对不会轻饶了自己。她心里正在想着逃跑的计划,可是姐姐一点武功和法术也不会。如果带着姐姐那是肯定也跑不掉的。 容色似乎看出了苏湘的想法,呵呵一笑,娘声娘气,“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就你无论耍什么花招,也逃不出雪花宫主的手掌心。” 朱思思知道自己在这肯定会拖累苏湘,紧挨着苏湘的她,在衣袖中用手轻轻扯了一下。 苏湘知道大姐的意思,是想让自己逃跑,她来掩护。可是她万万不会那么做的。 鱼微侧首微微一笑,“就凭着你长了一张这么好看年轻的脸,我也不容你活在这世上。但是我却不是嫉妒你,要知道年轻时,我可一点也不比你逊色。” 素衣女子,意随心动,一道黑光已经直奔苏湘面门而去,快得如同黑色的闪电。 苏湘猝不及防之际,只见大姐拦在了自己身前。 朱思思不懂武功,也不懂法术。雪花宫主的光剑何其凌厉。她身子晃了几晃,口吐鲜血。眼睛却一直望着苏湘,断断续续说:“湘儿,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姐,今日大姐总算尽到了长姐的职责。就、就算拼了命,大姐也要守护你……” 苏湘看着大姐如纸鸢一般倒在了地上,扑上前去,搂住她的身子大喊,“大姐,你醒醒啊……” 朱思思的眼皮却是越来越沉,眼睛只余下一线,到最后全部合上。 鱼微眉头一皱,显然很不耐烦,大喝一声,“就让你们一块去见阎王。” 苏湘正抱着朱思思还没缓过神来,一道黑光又至。 晃得她眼睛一痛,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吗? 砰的一声响。 一个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挡在了他的面前,来得那样快,好似从窗外飞进来的一道闪电。 苏湘只看到眼前都是半月的图案,和蓝色的宝石光芒。 鱼微的右手和唐晴的右手对在了一起。唐晴额头的蓝宝石光芒愈来愈盛。 鱼微嘘了一口气,“看来明月楼主,还不算是浪得虚名。” 苏湘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唐晴。他好像也是第一次正式的出手。苏湘知道唐晴已经用出了全力。 金衣男子的面容扭曲,好似有火在他的脸上烘烤着。太阳穴的青筋好似要爆裂开了一样。 苏湘放下了朱思思,站起身来。 她知道现在自己帮不上忙,若是一个不小心,反而会害了唐晴。 鱼微依然是面色平和,只见金衣男子的口角已经开始流出了血丝。 “你的本事不小,可是碰到的对手是我,可就容不得你来逞英雄了?” 唐晴咬紧牙关,又一用力,恨不能将五脏六腑都掏了出来。鱼微面色一沉,冷笑一声,“倒还有几分骨气嘛。只是可惜,你今日既然非要当这个英雄,我就来成全你。” “唐大哥,你松手吧。你带着大姐快走。我这里不用你管。”苏湘急得就差直蹦了。 “湘儿,你不要怕。只要唐大哥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容许别人伤害你。”唐晴头也不回的冲着身后的人说。 苏湘急得眼泪已经飞了出来,“唐大哥,我求你了,这样下去你就没命了。” 鱼微却是来了兴致,对着唐晴轻蔑一笑,“就你,还不配在这里和我相提并论。我要一点一点耗尽你的灵力,让你成为一具干尸。” “你也不要太过猖狂。”唐晴瞪着眼睛说。 “哈哈……”鱼微大笑,“若是陆焕这么说,恐怕我还要惧上三分,你也未免太自不量力了。”说完手上加重了力道,阴沉一笑。 唐晴只觉五脏六腑仿佛在油锅中煎熬,脑袋好似要爆炸了。 苏湘在一旁,越瞧越急,心一横,上前一把拉住男人另一只手,将其拽了下来。 所有的力量都反弹回来,包括唐晴自身出击的灵力。男人口喷血花,如一片叶子轻飘飘倒在了苏湘怀里。 第七十五章 提着一口气 苏湘见唐晴倒在了自己怀里,口吐鲜血,将衣襟都染成了一片血红。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鱼微一声冷笑,轻飘飘收回了手掌,“你倒不是一般的蠢,这样贸然将他拉开,只会让他受伤更深。看来我倒不着急杀你了,我要让你眼睁睁的瞧着唐晴死,瞧着他是为了救你而死。让你知道,你就是个扫把星,男人沾上了你,就得倒霉。” “走吧。”鱼微扭身回头,容色跟在身后。 苏湘一时间无限自责,哭道:“唐大哥,都是我害了你。” 唐晴一直瞧着她,缓了缓,攒足了力气,才道:“湘儿,不怪你。唐大哥……没事的……死不了……你别哭了……” 苏湘的眼泪流得更是汹涌,“唐大哥,都怨我,你一定要撑住,挺住啊……” 绯衣女子抱着晕过去的唐晴就往家跑。出门就撞见了气喘吁吁跑来的真真。真真原来怕朱思思陷害小姐,就主动去找唐晴,让唐晴来瞧着。没想到小姐倒是好好的,这唐晴怎么脸如金纸,好像只有那么一口气吊着了。 苏湘来不及和她解释,见她来了,赶紧说:“你来的正好,快到里面把大姐抱出来,快去……” 真真虽然不情愿,见小姐发了火,也只有赶紧跑了进去。 苏府。 好几个大夫进进出出的。 苏湘在外间等得更是心焦,如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等到了父亲出来,苏湘赶紧迎上去,“爹,唐大哥和大姐怎么样了?” 苏万里叹了一口气,“唐晴的状况很不好啊……” “那大姐怎么样了?” “你大姐倒是捡回来一条命。想是她之前跟个药篓子一样,吃了唐晴帮她准备的那许多珍贵药材,反而是抵挡住了这致命一击。虽然现在身子很虚,不过休息一段,也就无甚大碍了。你就不用担心她了。倒是唐晴,你进去看看他吧。我估计他醒过来,第一个想要看到的人就是你了。” 苏万里说完,就摇摇头疲倦的离开了。 苏湘知道,父亲这样的举动,就代表唐大哥已经是到了要听天由命的地步了。 她思及此处,眼泪又蹦了出来,她用手背擦了擦,整了整衣裳,走进了病房。 来到了床边,唐晴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雪色衣服,脸也擦洗过。整个人看上去,就跟睡着了一样。 苏湘坐在凳子上,瞧着唐晴,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晴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瞧了一眼四周,见苏湘正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在那嘀咕着,好像是在念阿弥陀佛。 他刚要开口说话,只觉心口一疼,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满面通红。 苏湘陡然睁开眼睛,一喜,“唐大哥,你醒了。看来佛菩萨一定是听到了我的请求。” 唐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瞧着她,“湘儿,不用内疚,也不要自责。如果唐大哥以后若是……那就证明这一切都是早就注定好的。你千万不要伤心,要好好的和陆焕在一起。” “不……”苏湘慌忙扯过男人的手,紧紧握住,“唐大哥,你要好好活着,活下去,我还要看着你给我讨一个漂亮贤惠的大嫂,看着你们……” 唐晴苦笑,“湘儿,我身子的状况,我最了解。可能我也没几日了。不过能在临死之时,看到你为我哭,”他又将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女子紧紧握住他的手,接着说:“看到你紧紧握住我的手,唐大哥死而无憾。” 苏湘一颗心揪着,已经泣不成声。都是自己太任性,都是自己一直连累大伙。她越想越是伤心,一颗心七零八落的。 唐晴抽出大手,轻轻帮女子擦了一下眼泪,“湘儿,你知道我为何能够活到现在吗?”他接着苦笑着,好似自言自语,“当时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可是一直提着这一口气,就是不咽下去。我一直憋着这一口气。当时我就想着,临死之前一定要告诉你,三个字,我爱你。” 苏湘伏在床头,哭得肩膀耸动,说不出话来。 男人将大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着,“湘儿,别哭了。人都难免一死,只不过早晚的事。况且我很开心……” 苏湘双手紧握成拳,她知道一个人若是存了死志,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那么再好的药,再好的神医也是束手无策。现在只有让唐大哥心里有了希望,或许还可以支撑着他闯过这道鬼门关。 她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对策,抬起头,“唐大哥,你不能死?” 唐晴的眼里有不解的光一闪而过,“湘儿,你怎么了?” 苏湘只觉喉咙处有铅块堵住,缓了缓,“因为,我喜欢你,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难道你忍心让我刚刚有了心爱之人,就饱尝痛苦失去的滋味。你让我怎么活?” 唐晴挣扎着,要起来,“你不是喜欢陆焕吗?” 苏湘摇摇头,扶起了唐晴,让他坐好,接着说:“我曾经也以为自己喜欢师父。可是就在你为我对抗鱼微的时候。就在我在门外以为你醒不过来的时候,就在刚刚我在向佛祖祈祷的时候,我才算看明白了我的心。其实我心里一直喜欢的都是你。” 男人瞳孔放大了又收缩,“你说的是真的?” 苏湘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了一下脸颊,“这种事,怎么可以骗人。更骗不了自己。” 她抽噎了一下,“反正你若是死了,我也是活不成了。” 唐晴深吸一口气,只觉这一切都好似做梦一样。本来他看到湘儿平安无事,可算得上是死而无憾了。可是却骤然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只觉顿时来了精力,一把抓住苏湘白腻腻脆生生的小手,头也不抬,甚至有些羞赧,“湘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活下来的。我不会死。我要一直守护你。永远永远……” 苏湘一笑,点头,“唐大哥,三天后,咱俩就举行婚礼,算是给你冲喜。你可一定要挺到洞房的时候啊。可是不能让我当寡妇啊。”她知道这几日是最危险的时候,只要唐大哥能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撑过来,就不会有事了。 第七十六章 婚礼 唐晴嘴唇颤抖,“湘儿,你真得愿意嫁给我?” 苏湘一噘小嘴,“终身大事哪有开玩笑的。除非你不乐意?” 唐晴精神一振,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输给了陆焕。他也认了。可是现在是湘儿自愿选择的自己。说不欢喜是假的。 “我当然乐意。湘儿,你放心,我一定要抓紧好起来。” 苏湘一笑,“药差不多煎好了,我去取来。” 真真敲了一下门,“小姐,我已经把药送来了。” 苏湘忙说:“拿进来吧!” 真真端着托盘,上面是一碗汤药,刚要上前。 苏湘从托盘上拿过药碗,“我自己来,你下去吧!” 真真一惊,不过也不敢多说什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苏湘坐到床边,用小瓷勺子搅和了一下,盛起来一些,用嘴吹了吹,喂到唐晴唇边,“快点喝吧。” 唐晴苦笑,“我突然间很感谢那个雪花宫主了。” 绯衣女子摇头一笑,吐出两个字,“傻话。” 唐晴眼睛瞧着苏湘清纯的脸蛋,苦涩的汤药喝到嘴里也是别样甘甜。 绿瓦红墙,一座建筑清新的小楼,就是天宗的暂时根据地。 陆焕和夜瞳正在大厅商议如何遏制住雪花宫的力量。 突然一个影卫进来禀告,“宗主,有您的信。” 陆焕走下台阶,接了过来,“下去吧。” 修长的手指接过沾着羽毛的信封,打开后一瞧。 夜瞳也跟了过来,他见陆焕的面色变了。心里就是一咯噔。要知道陆焕可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人。 “怎么了?”他忍不住问。 陆焕将信纸,往桌子上一拍,“我才离开苏府几日,湘儿就要和唐晴成亲?” 夜瞳慌忙捡起桌上的信扫了一遍,看落款是鱼微,“宗主,这有可能是雪花宫的阴谋,不可轻信啊?”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我不信啊?” 夜瞳猜测,“或许这里有不为人知的苦衷。” 陆焕眉心一皱,“我回去瞧一瞧,就知道缘故了。” 夜瞳有些犯愁,“你若走了,我怕鱼微会趁机前来。” 陆焕实在是着急,“鱼微若来了,你就先与她周旋,在点燃烽火台,我自会回来。” 人的意志力真得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就在婚礼的前夕,唐晴居然可以下地走动了。 苏湘一个人坐在梳妆台旁,望着衣架上鲜红的嫁衣,浆洗的笔挺,她却一直迟迟未动。 大礼一成,她就真得成了唐晴的人。若是师父知道了,又该如何是好? 直到真真进来催促好几遍了,说外面的客人都到齐了。 婚礼的各种事宜很是冗杂,从早上一直忙到了掌灯时分。 苏湘知道箭已经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自己现在悔婚,刚刚好起来的唐大哥受不了打击,没准状况会更糟。 她穿上了大红的喜服,带上了鎏金的凤冠。蒙上红盖头。 唐晴的精神也好了不少。胸前系着新郎倌的大红花。 喜婆拉着新娘子的手一步一步走了出来。柳氏和苏万里也在一旁。 唐晴忙不迭的来到了新娘子身旁,就要去牵苏湘的手。 宾客立马一阵哄笑,都说新郎倌太着急了。 唐晴却一点也不在意,让他们笑笑又算得了什么?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就在这时一道清雅的男声响起,“慢着!” 苏湘虽然在盖头下,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可是声音一入耳,她就知道,师父来了。 果然一个白色身影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头发用玉簪别住,一身白衣如雪,面容英挺,儒雅洒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英姿之气。 柳氏一见急忙上前,“焕儿,湘儿……其实她……”她想说出实情,可又怕伤了唐晴的尊严,毕竟大庭广众之下。 苏万里虽然也是喜欢陆焕,可唐晴是自己死去兄弟的儿子,若是给他难堪,搞不好……毕竟他的身体…… 陆焕微微一笑,没有丝毫温度,一摆手冲着苏万里夫妇,“伯父伯母,我来只想问湘儿几句话?” 苏万里无法,也只有和妻子让开了路。 陆焕仍然是不疾不徐的往前走。一步一步,苏湘却是心如擂鼓。 就在陆焕到了苏湘面前的时候,唐晴一下子挡在了新娘身前,“事已至此,湘儿已经做出了选择。你又何苦执着?” 陆焕瞅了唐晴一眼,冷笑,“我要湘儿亲口对我说。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插话。” 大厅中的宾客,一看天宗主和明月楼主叫上了板,一时间更是鸦雀无声。好像掉地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苏湘发话,“唐大哥,你让开,让我和师父说明白。” 唐晴一听湘儿发话,才让到了一边。算是让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有所缓和。 苏湘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众人都是一声惊呼。 女子脸上擦着红红的胭脂,虽然面无表情,却仍然难以掩饰住丽色无双。 她手里紧紧攥着红盖头,咬着嘴唇,甚至不敢去看师父的眼睛,就如同一个做错事而紧张不已的孩子。 白衣男子用玉骨折扇挑起了女子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平静的吐出一句话,“告诉我原因?” 苏湘手一直在颤抖,眼眶发红,鼻孔翕张,“我……” 男人的面色平静的可怕,就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等待着她的答案。 苏湘却好似在油锅中煎熬,周围的目光都刷刷投射在她的身上。她要怎么开口呢?难道告诉师父,自己并不喜欢唐晴,这一切只是为了报恩? 救命之恩,所以以身相许。 可师父不知救过自己多少回?她望着师父的眼睛,从他的眼睛一直望到了心里,甚至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说话!”白衣男子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威力。 苏湘只觉身子一抖,只是怔怔地望着师父。 白衣男子长出一口气,缓缓道:“你若不方便说?那我问,你答。” 苏湘点点头。 “你是自愿嫁他?” 苏湘只有点点头。 “你爱他?” 苏湘瞅了一眼唐晴热切的目光,痛苦的闭上眼睛,又睁开,望见师父深邃的眼神,“我……” 第七十七章 折扇打泪 “回答我。” 白衣男子简单干脆的三个字,如薄薄的刀锋,嗖的割进皮肉,你感到了痛,但是因为伤口太深,还没有出血。 苏湘一个激灵,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唐晴看不过眼,不忿,大声,“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了,我还没忍心说过一句重话。你在这里对她吼什么?”说完用手一指出口的方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白衣男子又重复了一遍,根本不理会唐晴,只是望着苏湘,“说话啊?” “我……” 陆焕瞧着两行清泪滑过她的香腮边,忍不住伸出大手帮她擦去,语调放柔,“为何不说话?” 唐晴见他动手摸苏湘的脸,刚要上前,苏万里赶忙过来一把扯住了唐晴,“阿晴,听岳父的,给他们一点时间。” 唐晴本就是涵养极好的人,听到苏万里如此说。也只有作罢。 陆焕的大手从她的脸颊一直滑到下巴,将泪水细细的擦干,动作轻柔,好似生怕动痛了女子吹弹可破的肌肤,柔声说:“别哭了,阿湘。师父不逼你了。为师知道答案了。” 白衣男子长出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手,回头,拿出手中的折扇,一步一步朝着大门走去。留给苏湘的是那个白色的,高大的背影。 周围很静,人们都在瞧着白衣男子的离去。 陆焕走的不快也不慢。一滴泪从他的眼角跳出来,他扯了一下嘴角,绽放出笑容。刷的打开折扇,打散了那颗珠泪。泪碎了,男子大步离去。 苏湘站在那里,看着师父一步一步的走远,每走一步,他的心就凉一分,灰一寸,直到师父的身影彻底看不到了。 “湘儿,咱们该拜堂了,还差最后一拜。”唐晴走过来,轻轻揽过她的肩膀。 苏湘吸了一下鼻子,对唐晴说:“唐大哥,对不起,我……”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也不敢抬头去看唐晴。 只是一个人跑出了大殿,出了大殿,她就一路跑。越跑越远,越跑越荒僻。 头上的凤冠,早就让她扔掉,长发披散,一身正红衣衫。两旁是密林,在暗夜中影影绰绰的。 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泪痕犹未干透。 “师父,你出来啊……我知道你肯定就在这附近……”她将双手放在唇上,喊着。 喊了半天,也没人答应,苏湘哭道:“师父,您还不原谅湘儿吗?”她拔下了头上金凤衔珠的金发簪。 尖锐的发簪尖对着肩膀,“师父,你不出来,湘儿喊一声,扎一下……”说完,将发簪狠狠扎进了左肩。 鲜血淌在红色的嫁衣上。 一道白光闪起,将女子手中的金簪打掉到了地上。紧接着苏湘只觉腰间一紧,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经将她揽在怀里。 “你要干什么?”男子瞧着怀里的女子说。 苏湘见到了师父,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师父,”就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陆焕无奈,轻拍着她的肩膀,“别哭,让师父先看看你的伤。” 苏湘望了一眼师父,“那你答应我,不许走。” 陆焕点头示意她,同意她的请求。 女子才慢慢褪下了大红的嫁衣,露出白玉般的半个肩头。伤口很深,还咕咕冒着鲜血。 陆焕皱着眉头斥责,“以后再不许你随意伤害自己。”右手已经附在了伤口处。 闪烁的金光在伤口处蔓延,片刻功夫,当男子拿开手掌之时,伤口已经愈合如初。 陆焕轻轻的将衣服帮她拉上来,“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苏湘垂着头,瞧着脚尖,“就在那一刻,我特别害怕,害怕会永远的失去师父。那种滋味当真比死还要难受。” 唐晴看着苏湘穿着大红嫁衣飞奔而出的时候,如一只火红的蝶,那么的奋不顾身。他只觉宾客的脸都带着重影。视线渐渐模糊,嗓子眼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去。 当苏湘和陆焕赶回来的时候,宾客已散,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真真见自家小姐和天宗主回来了,忙上前说:“唐公子状况很糟,老爷和夫人正在屋里守着呢。” 苏湘自责,“都怪我,都是我害了他。” 陆焕攥紧她的手,“没事,湘儿。你放心,我会救活他的。” 说罢白衣男子一撩衣摆,快步朝房中走去。 进了房间,陆焕见唐晴已经昏了过去,一探鼻息,气若游丝。 陆焕转身对苏万里夫妇,“伯父伯母,你们放心,湘儿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我有把握救活他。你们先出去吧。” 苏万里一听,陆焕居然肯施以援手,当然是大喜过望,“焕儿,你能有此等胸怀,不愧是人中之龙啊。” 柳氏也说:“那我们赶紧出去,帮你守着,你赶紧救救阿晴这孩子。” 陆焕点头。 苏湘和父母在外站了一夜。直到天已经大亮了。门才开了。 苏湘第一个跑上前去,见白衣男子走了出来,师父显得更加清瘦,不过眼神中依然充满了光彩,“没事了,三天后,他就会醒来。” 苏万里和柳氏一听,连忙对陆焕道谢。 陆焕微微一笑,“客气了,天宗那边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苏万里给苏湘使了一个眼色,“唐晴这边有我和你娘照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赶紧送送焕儿去。” 苏湘点点头,和师父并肩走了出去。 边走,苏湘边不停的打量着师父。 陆焕忍不住说:“不用担心,我没事。” 苏湘还是有些不放心,确认,“真的?” 陆焕拿着折扇敲了一下她的头,“傻丫头,当然是真的。” 苏湘嘻嘻一笑,上前挽住了师父的胳膊,“师父,我想和你一起去天宗。” “那里危险,你还是留在家里吧。三日后,我来瞧你。” 苏湘听话的点点头,踮起脚尖,在男子白玉般的侧脸上亲了一口,“我都听师父的。” 陆焕站定,从怀里掏出了那条细细的金链子,链子下是一颗圆润的珍珠,“湘儿,师父帮你带上。” 苏湘一瞧,心里一喜,师父又要把定情物给自个了,垂下了头,“师父,你这次给我带上后,可是不许再要回去了。” 陆焕将链子在她脖子后系好,“你这丫头,就会翻旧账。” 第七十八章 护短 已经到了天宗的门口,苏湘只觉这一路过得太快了。 “快回去吧!”陆焕一笑。 “不,我要送你进去。”苏湘执拗的梗着小脑袋。 陆焕无奈也只有牵着她的手,进了天宗的大门。 进了大厅,夜瞳赶紧迎了出来。一看宗主回来了,“见过宗主!” 苏湘摆了摆手和夜瞳打了个招呼。 夜瞳目光下移,瞥见了两个人紧握交织在一起的双手,故意用空拳掩唇咳嗽了两声。 苏湘瞪圆了眼珠子,故意气夜瞳,“你嗓子卡鸡毛了?” 夜瞳忍不住一笑,食指和中指并排一指苏湘,“你这丫头,何时学得说话如此粗俗?” 苏湘冲他翻个白眼,吐了吐舌头。 夜瞳哎了一声,冲陆焕说:“这丫头如此无礼,你不管管?” 陆焕轻笑,瞧了苏湘一眼,眉宇之间都是宠溺,转首对夜瞳说:“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一个毛病,就是护短。” 夜瞳无奈,对着苏湘啧啧了几声,“我说这丫头怎么一直无法无天的,原来背后有撑腰的呀!我瞧着她的毛病八成都是你这当师父惯的。” 陆焕捏了一下苏湘的小下巴,“惯出了许多毛病,我的湘儿依然这么惹人爱。若是没些脾气,我的情敌就更多喽,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陆焕刻意加重了语气,挑眉对着夜瞳说。 夜瞳苦笑,“湘儿清纯可爱,当然是人见人爱了。” 苏湘看师父面色有些苍白,“夜瞳,师父昨夜为唐大哥疗伤,浪费了好多灵力。你帮师父瞧瞧有没有伤到根元?” 陆焕坐在椅子上,“没事,湘儿。不要大惊小怪的。” 可架不住苏湘不依不饶。 夜瞳帮陆焕号了一下脉,对苏湘说:“就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苏湘这才放心,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夜瞳见苏湘走远了,才着急道:“宗主,你居然伤了心脉?” 刚才他一号脉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可是有宗主的眼色,他也只有把苏湘那个丫头先敷衍走。 陆焕一摆手,“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如果让鱼微知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会来找天宗的麻烦。” 夜瞳着急,“宗主,为了救那个唐晴,您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 “没事,我还死不了。况且唐晴之前也救过我的命。现在他又是为了救湘儿才受伤。我为他做的并不多。”陆焕咳嗽了一下,忙用丝帕掩住嘴。 夜瞳知道陆焕只不过是嘴上逞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心脉都断了。刚才的那一路,他还装得谈笑风生。那要忍着多大的痛苦啊。 鲜血己渗透了雪白的丝帕,陆焕想要掩饰都是不成了。 白衣男子索性将丝帕放在玉石桌上,转眼之间,雪白的丝帕已经完全血红。 就连男人修长的手指上都是沾染上了鲜血。夜瞳忙上前扶住陆焕,“宗主,我带你入密室,为你疗伤。” 陆焕一起身,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血花一溜,洒出了一地。 夜瞳扶住陆焕来到了石室之中。 白衣男子盘膝坐在石台之上,双目紧闭,衣服的前襟都是鲜血,通红一片。 夜瞳也是同样盘膝坐在他的身后,将右掌抵在男子的后心,闭上眼睛为男人疗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衣男子的脑袋上好像水洗过一样,升腾起袅袅白烟。 一身黑衣的夜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将陆焕抱到了玉床之上,躺好。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三天后,陆焕能不能醒过来,也许就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封锁消息。就是湘儿那个丫头也不能让她来,以免引起人们的怀疑。 之后他要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打扰和试图暗害宗主。 苏湘回到了家,心情大好。现在唐大哥没事了。自己也不用和师父分开了。 父亲见苏湘回来,伸出粗砺的大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湘儿,你娘给你做了好吃的,你最喜欢吃的大蒸包。可香了,我就偷吃了两个,让你娘给我一顿絮叨。” 苏湘吐了吐舌头,“那我去了。”说着就往柳氏的屋里跑。 一进门,就瞧见了饭桌上的大包子。 苏湘确实饿了,这几天,面上是强颜欢笑,心里都是苦水。哪里吃得下去东西。 苏湘坐在梨花木椅子上,晃荡着双腿,抄起一个大包子,咬了一口,“真香,娘的手艺真棒。味道就是好。” 柳氏坐在对面,瞧女儿心情好了,她也跟着开心,“这下开心了,到时候早点把你和陆焕的婚事办了,娘也就放心了。” “娘,人家不急。” 柳氏逗她,“你不急,人家焕儿难道也不急吗?”瞥见她脖子上的护身符,“你瞧把定情物又给你带上了,哈哈!” 苏湘脸一红,也甜丝丝的笑了。 正在这时,朱思思走了进来。她虽然可以下地走动了,可是面色仍旧苍白。 苏湘一看大姐来了,赶忙过去扶住,“大姐,你怎么下地了?” 柳氏知道了这次朱思思救湘儿的事,也是心里充满了感激,“是啊,思思,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不好好歇歇。” 朱思思对柳氏行了一礼,“多谢母亲关心,我没事了。就想着来瞧瞧你们。” 柳氏起身,笑道:“那你们姐妹先聊。我去厨房,让婆子好好准备一桌。晚上咱们一家四口吃个团圆饭。” 朱思思赶忙称谢。她知道柳氏的举动等同于承认了她未来在家的地位。 至少她不再是那人人都讨厌的朱思思了。 晚饭时分。 小小的圆桌上,摆着几道细心的家常菜。苏万里夫妇坐在一起,苏湘和朱思思紧挨着。 酒过三巡,苏万里首先开口,“思思啊!以前爹对你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从今往后,咱们一家四口好好的。到时候爹再帮你物色一家好婆家。” 朱思思拿起酒盅,敬了父亲一杯,“爹,你说得哪里话。从前都是孩儿不懂事。做出了许多错事,幸亏爹娘宽容,不与我计较。当真是令思思感激涕零。” 说完眼圈就红了。 柳氏也拿起了酒盅,和思思碰了一杯,“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还提它作甚?你放心思思,母亲待你的心一直都没有变过。就包括这苏家的家财,以后也是你和湘儿一人一半。” 朱思思一惊,心里一咯噔。 苏万里笑道:“思思,你娘对你那是没得说。还经常叮咛我,让我不要忘了关心你。” 第七十九章 突变 苏湘也笑着给大姐夹菜,“大姐,以后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朱思思用纤细的手指细心的剃掉肉中的刺,吃了一口鱼肉,微微一笑,冲着湘儿,“好妹妹,你放心,姐姐会好好照顾爹娘和你的。” 苏湘一喜,提议,“那咱们一家四口碰一个。” 鱼微一身雪白色的织锦长袍,头戴雪花银冠,墨发高高盘起。露出光洁白皙的高额头,她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一顶雪白色的小轿子停在门口。四个垂髫少女,个个身穿白衣,恭敬的站在轿子旁。其中一个女子已经拉开了雪色的轿帘。 容色在雪花宫主的身后,面上有些焦急,不过还是忍不住大气凌然说:“宫主,属下不明白。既然陆焕已经是命在旦夕。这个时候不正是除掉他的大好时机吗?咱们为何不先去天宗?” 鱼微弯着身子刚要钻进轿子中,听到了容色的话,回过头来,莞尔一笑,“现在的陆焕已经是自身难保了,也就不会有人顾着那个苏丫头了。先除掉那个丫头,再去找陆焕也不迟啊。” 容色还是有些不明白,“我是怕去晚了天宗,万一有失。毕竟天宗现在可是高手如云啊。”他急得直搓手。 鱼微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居然肯耐着性子给容色解释,“我的容大护法,你怎么忘了,只有趁着现在,陆焕无暇顾及,才是铲除苏府的最好时机。那苏家的金银正好用来扩充雪花宫的教徒。” 她接着别有深意的一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忍那个苏湘好久了。只有毁了她,我才是这江湖中最美的女人。” 容色知道鱼微的脾气,多说无益,只有躬身称是。他真是不明白了,这女人真是一道无解的题。就为了成为江湖中最美的女人,就分不清轻重了。错过了良机,那可就是失不再来啊。 眼见着鱼微入轿。容色翻身上了一匹枣红马。身后带着猪狗猫驴狼狐狸,六杀手。七杀手中的虎已经让陆焕之前杀死了。 剩下的六杀手中,只有外号狐狸的,是个美貌女子。但是心狠手辣。其余的五个都是男的,之所以叫这些外号,是因为一个比一个丑。长得都没有人样。所有像什么就叫什么了。 不过杀起人来,倒都是一把好手。 刚刚吃完了饭,这一家四口正坐在院外闲话。 小小的圆桌子,小小的木凳子。旁边就是花圃。苏湘只觉这一刻特别温馨。一家人终于消除了隔阂。 突然有家丁跑进来报,“老爷,不好了……雪花宫主带着人来咱们这了……” 苏万里一惊,骤然站起,心里知道要出大事了,连忙对着家丁,“你快去天宗报信……快……” 那家丁答应了声是,刚要离开。 只听啊的一声,那家丁心口出现了一个血洞,当场倒地而亡。 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晚了,苏府别想跑出去一只苍蝇。”一个细眉长眼的青衣男子,翘着兰花指走了进来,腰间的剑上还带着血,正是容色。 苏湘当先一步,走在前面,“容色,你跑这来撒什么野?我若告诉我师父,让他要了你的命。”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拿陆焕当挡箭牌呢?实话告诉你,你师父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容色哎哟了一声,撇嘴一笑。 苏湘追问,“你把话说清楚,我师父到底怎么了?” 鱼微一步一步如欣赏风景一样,走了进来,悠悠道:“一个女人,靠的只能是自己。就像现在,你的师父就靠不上了。你想一想,如果你自己有本事,也就不会受欺侮了?” 苏湘双拳紧握,“你到底要干什么?” 鱼微踱着步子,对着她悠然一笑,“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师父要死了。为了救唐晴,他受了重伤,马上就会没命了。而你,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你们苏家今日鸡犬不留。” 苏湘心里如一团乱麻,“我们苏家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何要赶尽杀绝?” 鱼微呵的一笑,“可是你们苏家的银子在向我招手啊,你又有如此美貌,我怎么可以允许,别人长得比我更美呢?” 苏湘环顾了一下四周,知道苏府已经被下了坚固的结界。这结界就是自己都冲不出去,更何况府中那些普通人。 爹会的是棍棒功夫,和法术难以相提并论。况且爹年事已高。她心里盘算着,知道鱼微竟然敢有恃无恐的过来,师父那边肯定也出事了。 现在别人是指望不上了,只有靠自己。 鱼微身后还站着六杀手。 苏湘往前走了几步,大声对着鱼微说:“如果你想要金银,尽可以拿去。如果你觉得我妨碍到了你,我的命,你也可以拿走。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和唐大哥。” 鱼微点了一下头,“看来,你倒是学会承担了,哈哈。家人我倒是可以放过一个,”说着她用手一指站在自己身后的朱思思,“你这大姐,我就可以放过。” 苏湘骤然一惊,刚才只顾想着对策,竟不知朱思思何时走了过去。 苏万里夫妇见管家和家丁、丫鬟婆子,看到出了事都跑了出来。心里也是一时慌乱。想来朱思思就是趁乱到了鱼微身后。 苏湘当然已经明白过来了,消息是朱思思传出去的。她就是内奸。她看到师父为唐大哥疗伤,就把信息传了出去。 “原来是你?”苏湘摇头,心痛,“大姐,我自问对你没有不好的地方。你为何要害苏家,要害我们大伙?” 苏万里也是气得目眦欲裂,冲着朱思思,“你这孽种,就是心术不正,当年就该一把捏死你。” 柳氏赶紧替苏万里捋顺心口,“老爷,你小心点。” 朱思思一叉腰,对着苏湘和苏万里夫妇,冷声道:“你们从来就把我当外人。在苏家就连丫鬟婆子都可以背后讲究我。我娘当年就是让柳氏那个贱人害死的。你们都是我的仇人,我恨不得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 她又将目光对准了苏湘,“还有你,我最讨厌你的善良,你的所谓无私,你高高在上,施舍着你的一切。难道我就该感恩涕零吗?哼,你抢走了唐晴,抢走了宋郎,我与你势不两立。” 苏湘目光中含着讥讽,“朱思思,枉自我把你当亲人。你却一心要害大家,苏府的下人与你有何仇怨?像你这种自私自利,蛇蝎心肠的人,活该得不到男人的爱。我若是男人,也不会喜欢你。” 第八十章家破人亡 朱思思撩了一下额边的碎头发,“苏家的下人,都奉承你,他们都该死。” 鱼微接过话头,对着苏湘说:“唐晴我不会杀他,他是我答应了朱思思要留着的人。我这个人说话一向算数。其他的人,今日都得死。” 苏湘回头瞅了一眼父母,自己一向任性,现在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她知道鱼微是一个喜欢看别人痛苦的人,“到底怎么样才可以放了我父母,放了苏府无辜的下人,你说,我一定做到。” 鱼微眯着眼睛,惬意的说:“你一定做得到吗?” “你说就是了。”苏湘点头。 苏万里就要过来,喊道:“湘儿,你不要做傻事。爹娘不怕死。” 狗和狼两位杀手早就已经制住了这夫妇,让他们动弹不得。 柳氏挣脱不开,大喊,“湘儿,不用管我们。爹娘能同死,是我们的福气。” 苏湘面对着鱼微,双拳紧握,“你说吧。” 鱼微满意一笑,“想要救他们的命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肯陪这个猪杀手,睡上一觉,我保证会放了他们。” 一个肥头大耳,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已经出列。他一身肥肉,舔着个大肚子,跟怀孕八九个月的孕妇差不多。 眯缝眼,就跟一条线一样,扁平鼻子,大龅牙,厚唇翻翻着。跟猪真的没有什么分别。 苏湘胸膛起伏,强强压住心里的火气,“你欺人太甚?” “哎哟,怎么,你不愿意了?看来平时爹娘倒是白疼你了。”朱思思来了句补刀。 那猪杀手眯着眼睛,咧嘴一笑,“我说姑娘,跟了我,有什么不好的。” 苏湘咬牙,冲着那猪头,“你给我闭嘴。” 鱼微用手摸了摸头上的雪花冠,轻声说:“看来苏姑娘是不愿意啊,那咱们也不要强人所难。怎么说人家苏姑娘也是武林第一美女啊。” 她给苏万里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只见那一身黑衣的狼杀手,嗖的一剑就削断了苏万里右手后三根手指。 苏湘大怒,将中指和食指并拢发出光剑,直奔黑衣人而去。 鱼微一挥衣袖,漫天雪花纷纷而落,直将苏湘困在结界中间,“你可要早作决断啊?要不一会就轮到你娘了?可不要他们被大卸八块了,那时你才想通,岂不是晚了。” 那黑衣人一阵狞笑,挥剑斩下了苏万里的右臂。 断臂高高飞起,掉落在地上,朱思思一脚踏上,狠狠的碾碎指骨,在上面疯狂的踩着,犹不解气,又招来恶狗。将断肢啃食。 苏湘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脑袋嗡嗡的响,她已经听不到人在说话。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保护父母。 绯衣女子大喝一声,飞身而起,一脚踢在黑衣人腮帮上。只将那狼杀手踢倒在地。她并指如刀又将那个狗杀手打倒。 不过片刻功夫,那两个杀手已经是横尸当地。 鱼微却是来了兴致,一挥手,“都给我上。” 苏湘也是打开了,光剑发出,接连将剩下的杀手一一杀死。只有那个狐狸跑的快,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鱼微点点头,“还不错,不愧是大神主的徒弟。不过要想对抗雪魔的力量,却还是不够的。” 只见鱼微双手平伸,两道黑光如剑朝苏湘射去。 苏万里和柳氏交换了一下眼色,纷纷扑上去,挡住了那致命的两道黑光。 不过两人也是气绝当场。 苏府的下人们也早就让容色给杀光了。 苏湘瞧着父母的尸体,瞧着满地的死人。 她大喝一声,冲着鱼微和身扑上,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想活了。 鱼微却是一声冷笑,一挥手,“我可没时间跟你浪费功夫了。” 苏湘只觉白绫将自己紧紧捆住,浑身上下都是动弹不得。身上的灵力一点点消失,直到身子瘫软倒在了地上。 鱼微一挥袍袖,对容色说:“咱们去天宗。” 转首对朱思思说:“这里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会处理得很好。” 朱思思微笑恭送鱼微,“祝雪花宫主,一路走好。” 见鱼微走了,朱思思用脚踢了一下,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如一滩泥的苏湘,“怎么样,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苏湘闭上眼睛不吭声。 朱思思照着她的腰间又大力的踢了几下,直到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她才满意一笑。 从腰间拔出了银色的匕首,蹲下身来,对准她白玉一般的脸蛋,“你说我照这上面给你划上几刀,那个时候,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喜欢你这个丑八怪?” 朱思思挥舞着银刀在苏湘脸上一顿乱划,哈哈大笑,“我的好妹子,怎么样?这滋味难受吧!” 身穿藕荷色衣衫的朱思思将银刀啪的往地上一扔,大步朝屋里走去。 她将昏迷的唐晴扶了出来,放在了马车上。雪花宫留下的教徒早就将苏府值钱的东西通通搬走。 随后朱思思放了一把大火,自己驾着马车,扬长而去。到时候鱼微会把自己的那份银票留给她。 大火将房子烧倒了,烈焰熏天。 苏府的一切都即将化为焦土。 正在这个时候,真真回来了。她是苏府唯一的漏网者。只因她早上就出去帮小姐买盆景去了。又赶上小姐要的,没买全,她就多走了几家,就耽搁了。 也幸亏如此,才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在路上她就听人们在议论苏府的那场大火。 她一个人拼命的跑,回到苏家。一切果然都和人们说的一样。 她在大火中寻找,终于找到了小姐。虽然小姐昏死过去了,可还有脉搏。 一处废弃的破庙里,苏湘终于背着小姐找到了安身的地方。真真也是累得走不动路了。 一想到,听说雪花宫主又去了天宗。真是不知道天宗主还能不能顾上小姐了。 真真见小姐躺在破草堆上,衣衫褴褛,脸上都是血污,虽然捡回来了一条命,可是这绝世之容,算是毁了。 不知道小姐醒来后,会如何?父母一夕之间身亡,家破人亡。小姐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吗? 真真一想,心里就是一酸,眼泪止不住的落下。从小小姐待她如亲妹。虽然自己是个孤儿,可是老爷和夫人也不曾薄待过她。 不过一看重伤的小姐,她又来了力量。现在小姐可以靠的只有自己了。 自己绝对不能气馁。她看了看天色,晨曦初起,去外面给小姐找点吃的吧。 第八十一章恩断义绝 夜瞳正在石室外走来走去,心急如焚,已经过去两天了。 天宗的高手已经是死伤殆尽。还有一天的时间,一定要撑住。 三天的期限一到,宗主是生是死就会见分晓了。宗主生,则天宗保全。宗主死,则天宗覆灭。 门外的打杀之声,越来越响,他知道天宗的高手在和雪花宫的教徒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斗。 剩下的最后一批都是天宗的精锐。可是他们又能抵挡多久? 夜瞳在石室周围下了坚固的结界,鱼微一直没冲进来。 因为只有他最了解鱼微的弱点,这个结界可以说,是为她而设。 一身白色长裙,头戴雪花冠的素衣女子,踏着满地的尸身,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周围是打斗的人群。 夜瞳也一步一步的迎了出来,金色卷曲的头发,水蓝色的眼睛,面无表情。只有火热的眸子中,昭示着他与天宗,与宗主同生共死的决心。 鱼微瞧着对面的夜瞳,眯着眼睛,口中是嘲讽,“我真是没有想到,最后拦着我路的人是你?” 夜瞳不去瞧她,“人生都经常会出现让你想不到的事情,你也不用奇怪。” 鱼微厉声,“你别以为这结界能困住我,我之所以还没攻进去,”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是的,她太了解夜瞳了。 如果她一意孤行,那么他肯定会以心为祭奠,来阻止自己。 “你就算挖出了自己的心,又能让这结界挺多久,早晚不还是一样让我攻破?”素衣女子恨声说。 “能挺多久,就挺多久。多挺得一刻,也是胜利。” “你简直疯了?”女子双目血红,张开双臂,“为何要跟我作对?那个陆焕跟你非亲非故,你却要拼死护着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看疯的人是你。”夜瞳盯着她血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好,很好!”女子气愤点头,“你要螳臂当车,你要飞蛾扑火,没人拦着你。”素衣女子用手指天,“凭你一人之力,妄想阻拦我统一江湖的大业,你休想,你做梦。” “我只遵从自己的选择。”黑衣男子,闭上了水蓝色的眸子。嗖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素衣女子已经不忍再看,她颓然后退了两步,用雪白的长袖遮住了眼睛。 鲜血一滴一滴从黑衣男子的胸膛流出,每流一滴,这结界就加固一分。 鱼微闭着眼睛,脑海里却都是那双水蓝色的眸子,她长出一口气,缓了缓,放柔了声音,瞧着夜瞳的心口,“不要这样,你难道宁愿死,也要与我为敌吗?为何不来到我的身边,和我一起享有这一切。” 夜瞳看着手中带血的匕首,“你身边有容色,就够了。” 素衣女子一听,眸子中终于有了光彩,他是吃醋吗?那样是不是证明他的心里还是爱着自己的。 她急忙解释,“容色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你是我最爱的人。他算什么,只不过是一个男宠而已。只不过看着他会伺候女人,给了他几分脸面罢了。瞳,只要你肯回到我的身边,我就将他赶走。我保证身边不会再有其他的男人。” 夜瞳暼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在素衣女子身后的蓝衣男子,长眉细眼,正是容色。 “你这样说,恐怕会寒了你属下的心?”黑衣男子,一抻下巴示意鱼微。 素衣女子回头,就瞧见了面色青紫的容色,面色骇人,吓了一跳,她敛了敛心神,“不好好扫除天宗的余孽,你跑到我身后来干什么?” 容色声音如冰,“若不是来到你的身后,恐怕也听不到,你的肺腑之言。”他特意在“肺腑之言”四字上加重了语气。 鱼微也不去理会他,接着对夜瞳说:“我已经表明了我的心意,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夜瞳抬眼,对上鱼微的眼睛,“这样恐怕还不够,你如果亲手杀了你的容护法,也算得上表达了一片真心?” 鱼微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不过她还是稳了稳心神,确认,“只要我杀了容色,你就同意归顺我吗?” 夜瞳用手一掰,银色匕首的雪色刀锋断为两截,“若是食言,有如此刀。” 素衣女子满意点头,说了声好。 右手平伸,幻化出一道墨色的光剑,直奔容色的前心而去。 容色并没有躲,一动不动,眼见着光剑即将穿心而过,他依然是一动不动。 素衣女子的心一颤,多年的点滴回闪在她的脑海。若不是容色的步步扶持,何来她的今日。 她的剑尖一偏,擦着男子的心脏而过。她终究还是不忍心? 素衣女子颓然后退,明灭不定的光剑在她的手中晃动,勉力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就在刚才的那一刻,只有她自己明了,下了多大的决心。 夜瞳淡淡的说:“阿微,也许你不想承认,但你心里有他。” 鱼微苦笑,一滴泪不知不觉滑落,“我心里也有你。” 她回过身,抱起了昏死过去的容色,“夜瞳,我同样不想你死。所以今日我离开,不过下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夜瞳一惊,“你要撤兵?” 鱼微没有回头,抱着容色大踏步走出了天宗的大门。 夜瞳知道,鱼微今日网开一面,是念在昔日情分。 也昭示着两人之间,从此恩断义绝。 真真在破庙四周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啥能吃。 索性又走得远一些,摘了一些野果子回来。她用衣襟下摆兜着,刚一进破庙的大门。 就见一个男子正趴在小姐身上,轻薄她。 真真急道:“好你个臭淫贼,青天白日之下,竟敢亵渎良家少女?看我不打死你。” 她寻摸了一下,恰好破庙的地上有一根儿臂粗的棒子。随手抄了起来,就喊打喊杀的直奔那个男子而去。 因为着急,用衣襟兜着的野果撒了一地。她不小心踩到,哎哟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 对面的男子显然也有些愣住了,许是没想到这绿衣丫头这么笨。 “你这没有打到我,反而把自己给摔了?”那男子摇头。 真真好不容易爬起来,一摸自己的屁股,尾骨难道碎了? “你赶紧放开我家小姐,我告诉你,她可不是一般人,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碰的?” 第八十二章选秀 “我就碰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紫衣男子朝着真真走了过去,“你也真够笨得了。难道你看不出我是好人吗?” 真真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紫衣男子,见他衣襟上绣着九朵兰花的标志。还有腰间盘着当腰带的灵蛇软剑。好像听小姐之前提起过,“你难道是那个宋九兰?” 紫衣男子来了精神,整了整衣领子,问,“你家小姐在你面前提过我?” 真真支吾着哦了一声。 “那你快跟我说说,你家小姐,是如何说我的?”紫衣男子长眉一飞,用手捋了一下胸前的长发。 真真虽然是个丫头,好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也是见过世面的,她都瞧出来了,这家伙挺自恋。 一琢磨小姐还处于昏迷之中,万一得罪了他,也不是好事啊!可是仔细一想,小姐每逢提到这个宋九兰时,哪有过一句好话啊,实在不行,就瞎编吧! “宋公子,我家小姐常说您是一个大好人。长得很是英俊,有一个好看的美人尖,还有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最主要是见义勇为,拔刀相助,惩恶扬善……” 每说一句,宋九兰听得都心里舒服,一个字就是爽。越听越是服帖,“要我说,你家小姐就是有眼光。我的优点她都看得真真的。” 他心里一喜,原来湘儿这个丫头嘴上对我刻薄,实则心里稀罕着我呢。也是,女人说的话,还不是要反着听。 饶是自己还是脂粉堆里翻滚出来的,居然连这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了吗? 真真好不容易爬起来,还一手捂着屁股,刚才进来时,可是撞见了这个宋九兰亲小姐的嘴。她看了看小姐的衣衫,穿得还是齐整的,心里才算放心了。 宋九兰发现了她的目光异常,旋即明白,“你误会了,刚才我是在给你家小姐渡气。她受得伤很重,若不是刚才我渡了灵力给她,她会撑不住的。” 真真想想,似乎他说得也有道理。 宋九兰想起了正事,“这里很危险,万一让雪花宫的人发现就麻烦了。我带你们回去,先治好湘儿的伤再说。” 真真哪里还能拒绝,这穷途末路之际,有人相助,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况且如果人家有敌意,跑也是跑不了的。 再说小姐已经毁容了。还有什么值得人家算计的呢? 宋九兰的宅子有很多,这次他选择将苏湘带到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免得有人来找,虽然说湘儿已经毁容了。可是那个陆焕肯定还是会和自己抢的。 宋九兰抱着苏湘来到了宋宅,安顿好后,就开始帮她疗伤。 当苏湘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之上,屋里装饰雅致,还透着淡淡的兰花香。 低头一瞧,自己身上穿着干净簇新的绯红色衣衫,她刚要起身。 “小姐,你醒了!”真真恰好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干净的一团棉花,“小姐,你放心,” 真真最是了解小姐,看出了她的担忧,见小姐坐了起来,缩着身子,用手抓着衣领,“衣服都是我帮你换的,这两天都是我寸步不离的照顾着你。刚才我看小姐的嘴唇有些发干,就想着拿点棉花蘸点水给小姐润润嘴唇。” 苏湘这才放心,“这是哪里?” 真真坐在床边,把宋九兰相救的事情,也是一五一十的说了。 “那师父呢?你有他的消息吗?”苏湘紧张的问,好像生怕从她嘴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小姐,你别担心。陆宗主没事。我特意去打听过,听说那个雪花宫主居然在最后关头突然从天宗撤兵了。江湖上也是众说纷纭。” 苏湘哦了一声,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接下来的日子,苏湘安心的住在这里。只是脸上罩上了面纱。 她一直暗中打听陆焕的消息,知道他恢复了力量,身体也好了起来,才算稍稍安心。 她曾偷偷的回去过苏府,虽然大火已经将那里化为焦土。可是她还是看到了父母的坟墓,她知道那是师父做的。 祭奠了父母的在天之灵。她又一个人回到了宋宅。 也许有的人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她知道师父认为她一直还活着。并且四处派人在找她。 可是苏湘却不想去见师父,她怕破坏在师父心里那完美的形象。 她也很纳闷,她一点也不在乎宋九兰看到自己的脸,看到自己丑陋的模样,满脸的划痕。 可是她怕师父看到?那么怕? 宋九兰说只要配齐了药材,就可以治好她的脸。 那么她在等,只有等脸彻底的好了,她才会去见师父。 天宗的大厅。 陆焕正一个人负手站在厅中,瞧着墙上的一幅山水画出神。 心里却在想着心事。他调察过苏家附近的住户。说是看到真真将一个满脸是伤的女子背走了。 他知道那肯定是湘儿。可是自己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她却不出来? 想来是脸被毁了,羞于见人。可是这个死心眼的丫头,自己哪里会在乎这些。 突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陆焕知道是夜瞳,说了声进来吧。 黑衣男子走进来,深施一礼,“宗主,找我有事?” 陆焕点点头,“确实有事。你这两天着手一下给我选夫人的事情。最好动静大一些,让所有的人都知道。” 夜瞳虽然有点吃惊,不过他明白宗主既然这么做,肯定有深意。 “那是自然,宗主选秀那是大事。想不让人知道都难。按照规矩,适龄的女子,只要是没有定亲的,都可以参选。之后再经过女官的考察,层层筛选,最后会选出来五位品貌出众,德行端庄的。再由宗主您做最后的定夺。” “那你现在就着手去办这件事。”陆焕显然很着急。 没过几日,这事就传开了。大街小巷一下子成为了人们议论的谈资。 一大早的,苏湘就忍不住去找宋九兰。 来到了房门外,她敲了半天的门,也是无人应答。心里一时气恼,索性哐的一脚将门踹开。 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屋里是一阵醉人的甜香扑面而来,仿佛嗅一下,就会糜烂到骨子里。 黄金的大床上,一男一女正在恣意欢合。男子的长发已经被汗水濡湿,粘在了胸膛上。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子,有着姣好的容颜,曼妙的身段,正在身下婉转娇吟。 这香艳的画面骤然入眼,苏湘一时间倒是怔住了。进退不是。幸好脸上罩着白纱,看不太清她的神情。 第八十三章想爬上我床的女人多了 虽然带着面纱,可是依然能够隐约看到她脸上的伤痕。尤其额头上的疤痕,更是狰狞可怖。 “宋郎,闯进来的这个丑八怪是谁啊?”身下的女子软语柔声,带着嗔意。 想来没准又是宋郎的相好。宋郎的身后总是寻死觅活跟着一大帮女人。 宋九兰吁的长出一口气,起身,推开了身下女子如藤蔓的双手。 苏湘也赶紧转过身去。 宋九兰从被窝里出来,含笑望着绯衣女子的背影,“怎么不看了?” 他边说边扯过檀木衣架子上的紫色织金长袍,穿好,身后的女子又柔若无骨的在背后搂住了他的腰。 “你要到哪里去,难道不要人家了吗?” 宋九兰不耐烦,回身啪啪两下点了那女子的穴道。 “穿好了没?”苏湘等不及了。 “好了,好了。” 苏湘回过头时,看到他还在系腰带。忍不住说:“磨蹭死了,跟个娘们儿似的。” 宋九兰还是第一次听见苏湘说脏话。一惊之后忍不住笑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我的小公主。” 宋九兰走过来,将胳膊压在了她的肩头,样子极是熟捻。 “少自来熟。”苏湘往后猛得一退。 紫衣男子一个扑空,差点没摔倒。 苏湘一瞧,大床之上,那个妖艳女子正瞪着大眼珠子骨碌骨碌转呢。浑身没有一点布丝,好像一条铺在案板上的鱼。 绯衣女子瞪了宋九兰一眼,不过也实在是瞅不过眼。总不能让她在那晾着。 手一挥,劲风起,白色的薄被如雪一般覆盖在了那女子身上。 苏湘边往门外走,边问,“我的脸还有多久能好?” 宋九兰嘶了一声,吧嗒嘴,“这个嘛,不好说啊!你也知道,这药难配,这药就算是配好了,那也要看你自身的恢复状况。时间真是不好说。” “你是不是怕我脸伤好了后,就会离开这里?”苏湘质问。 宋九兰当然就是这样想的,“我也是为你好,你不急于一时的。” 绯衣女子停了下来,转身站在那里,靠着门框子,双手抱胸,冲屋里的宋九兰,“我告诉你,你若不快点将我的脸治好,我明日就走,大不了我自己找药去,天下之大,我就不信了,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会治我的伤?” 宋九兰脸色一滞,随即了然,“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听说了,陆焕要选夫人,你就着急了吧?哼,你看人家陆焕已经开始张罗着找新人了。你还成天惦记他,有什么用?” 苏湘一听,更是来气,喝道:“你给我住口!不允许你说我师父的坏话。你千方百计的诋毁我师父,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吗?什么我跟了我师父就八字不合了,五行犯冲了。那天还不知道你从哪雇来一个老婆子,碰到我,就说要给我看手相。还说我只有嫁给一个姓宋的夫君,才会长长久久,百子千孙。你说人家老太太招谁惹谁了,好好的,大街上你让人家装瞎子?你说万一磕着碰着,老胳膊老腿的可怎么整?” “还有几次特意找高手截住我,你再出来英雄救美。事后我都偷着瞧见你给人家银票了。哼,你那意思只有跟了你,我才会好呗!你说你整得这一出一出,你当我不知道吗?” 饶是宋九兰对她好性子,让她一喝一数落,也激发了本身的臭脾气,大声,“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为了讨好你,我低三下四,低声下气,就差扛个板把你这祖宗供起来了?你还不满足。我何曾对哪个女人如此过?有多少女人想爬上我的床,我告诉你,数不胜数。” 让他这一吼,苏湘反而笑了,“呵,原形毕露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当我不知吗?装不下去了?”说完转身,就大步朝门外走去。 宋九兰深深闭目,紧攥的拳头往雪白的墙壁上一砸。坚硬的墙壁凹下去一块,鲜血淋漓斑驳,如雪中红梅。 紫衣男子快步跑了出去,跑上去拉住女子的胳膊,“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绯衣女子头也不回。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大吼……留下来吧。”紫衣男子紧紧抓着她的胳膊。 “放开你的手!”绯衣女子冷冷的说。 “你应该说放开你的狗爪子。连骂人都这么文雅?”男子桃花眼里都是笑意,“别生气了。” “去你的吧!”苏湘回身狠狠一推,把宋九兰推了一个趔趄,快步跑开了。 天宗之中,这几日的选秀活动可谓是如火如荼。经过初选、复选、决选…… 到最后五位秀丽女子脱颖而出。 大厅之中,金色的薄纱帘幕之后,站着五个婀娜多姿,娉婷美丽的女子。 陆焕坐在金座之上,用手抚额,顺便用大拇指按着太阳穴。 事已至此,怎么也要去选出来一个。否则这些日子的活动,难免有欺诈之嫌疑。 夜瞳站在宗主的一旁,见陆焕闭着眼睛,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提醒,“宗主,到了该出去的时间了。” 陆焕缓缓睁开了眼睛,哦了一声。 夜瞳接着提醒,“一会儿宗主若是相中了谁,就给哪位姑娘玉如意。剩下的,女官会发给每人千金打发她们离开。” 帘幕拉开,已经有年老的女官恭敬的拿着托盘走了过来,银色托盘上垫着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柄玉如意。 陆焕只有离开座位,缓缓走到女官身旁,伸手拿过了那柄玉如意。 修长的双手反复摩挲着那冰凉的玉质,直到微温,他才长叹了一口气,下了白玉台阶,朝低垂着头的那五个女子走去。 五个女子都穿着一样的水蓝色服装,梳着一样的发髻。个个恭谨的垂着头。 年老的女官。沙哑着嗓子,“还不抬起头来,见过宗主。” 那些女子赶紧一一抬头,露出了绝世资容,的确是造物所钟,风姿美好。 排在左边第一位的女子,一双丹凤眼,薄薄的红唇,身材凹凸有致,正是梵月。 第八十四章 谢礼 陆焕眉心一皱,不过面上也没有过多的表露出异常。他又扫了一下其余的四位女子。在她们身侧依次走了一圈。 目光梭巡过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梵月身上。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玉如意交到了她的手里。 梵月满脸的笑意如湖水漾开的涟漪,四散开来。 年老的女官赶紧将剩下的女子打发走了。 按照规矩,梵月被安排在天宗住下,择日就可以行大礼成亲了。 药房之中,四处都弥漫着各种草药的味道。梨木架子上摆着许多草药。铁架子上的泥壶之中还咕哒咕哒的冒着热气。 真真正坐在小板凳上,眼巴眼望的瞅着小姐包着纱布的脸。 绯衣女子坐在软榻之上,双手有点不安的攥着衣衫的下摆。她轻轻闭着眼睛,又细又长的睫毛密密的,微微上翘。 一个紫衣男子正半跪在她的身侧,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女子柔若无骨的手,“别紧张,保证完好如初。” 苏湘这一次居然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咬着樱唇点点头。 紫衣男子拿过了旁边托盘中早就准备好的银色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白纱布的一头。 当看着那纱布一圈一圈被摘下,真真眼里充满了惊喜,张大了嘴巴,“宋公子,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 “小姐,你瞧,真得是完好如初。”真真捧着一面椭圆形的铜镜,站在了苏湘的对面。 绯衣女子情不自禁用手抚上了滑如凝脂的肌肤,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慢慢将目光转向宋九兰,“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好脾气的和他说话。 紫衣男子站起身来,收拾着药罐子,头也不抬,“你要走了?” 苏湘也站了起来,帮着他干活,“是的,这些日子,谢谢你了。” 宋九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角,抬头望着她美丽的侧颜,猝不及防,上去蜻蜓点水亲了一口,之后赶紧跑远,“就当谢礼了。”他接着解释,“这些日子,我白天黑夜的给你配药,都没睡过胡碌觉。只是亲一下,你可不吃亏。” 真真在一旁听得也是掩唇偷笑。这些日子以来,她发现宋九兰这个人虽然有许多劣迹,不过对小姐还是甚好的。 苏湘攥着小拳头刚要去打他,“不占我便宜,你就心难受?” 宋九兰隔着老远,中间是一张大木桌,上面摆着的都是珍贵的药材,“你别在这里动手。这些药材毁了,岂不可惜?你不是说要将这些药材送给那些看不起病的乡里人吗?” 苏湘瞟了一眼那一桌药材,万一弄坏了,还真是可惜,索性慢慢放下了拳头。 宋九兰见她收手了,忙劝导,“这就对了嘛,你说你一个女孩家,整日这么强悍。让我们这些英雄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绯衣女子今日心情大好,扑哧一笑,“对面的那个英雄,你要怎么用武啊?” 宋九兰贱兮兮的一笑,打了个响指,“送你到陆焕身边啊?” “哎哟,没想到,你倒是变好了。”苏湘双手抱胸。 “那怎么办?反正拦不住你。你既然怎么都要去,那么这保护美人的任务还是交给我吧。”他拍了一下胸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天宗的总坛在兰州。宗主举行大婚也会在那里。 当苏湘赶到兰州的时候,离大婚只剩一日了。 宋九兰找了个干净的客栈住下,开了三间房,自己住一间。剩下的两间是苏湘和真真的。 由于长途劳顿,她的脸色不太好。苏湘简单的休息了一下,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明日就是陆焕的婚礼了,师父怎么会娶梵月呢?绝对不可以。自己一定要阻止。 今晚就是最后的机会。 她一个人溜进了天宗的总坛。 天刚擦黑,将这里的飞檐绿瓦显得更是影影绰绰的。 绯衣女子虽然进来了,却有些拿不准师父会在哪个房间。她正在犯愁,突然听见对面走过来两个小丫鬟。她急忙闪身在花丛中。 只见两个穿着草绿色长裙的丫鬟从回廊经过,其中一个道:“夜瞳堂主真是太忙了,连饭都来不及吃。” 另一个说:“宗主明日就要举行大礼了,事情当然多。” 苏湘见这两个丫鬟手中都拿着托盘,上面是饭菜和酒壶,一定是给夜瞳送饭的。先找到夜瞳也是一样的,之后再让夜瞳带自己去找师父。 绯衣女子一喜,悄悄跟在了那两个丫鬟的身后。看见那两个丫鬟进了一个房间。不久又退了出来。 夜瞳正坐在玉桌旁吃饭,突然他见窗口跃进来一个红影。 “湘儿……”黑衣男子手里的筷子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见夜瞳惊讶的神情,绯衣女子一笑,“夜瞳,你见到我不高兴?” 黑衣男子缓过神来,站起身来,朝着苏湘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这些日子跑哪里去了?” 苏湘将这些日子的事都和夜瞳说了。 说完直觉口特别渴。抄起桌子上的茶壶,也不用茶杯,壶嘴对着女子的小口,直接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喝完,将茶壶放好,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冲夜瞳说:“你快带我去看师父吧?” 黑衣男子有些为难,若是贸然将苏湘带去,以陆焕的个性肯定不会再娶梵月。这悔婚对于天宗的名声可是大有影响。 “我一定要去见师父,我才不让师父娶别的女人呢?”苏湘着急,“夜瞳,难道你不向着我了嘛?” 夜瞳无奈一笑,“哪里,我怎么会不为你着想呢?” “那赶紧带我去啊!”苏湘跺脚,“快点!” 夜瞳长出一口气,望着对面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还带着一点委屈正望着自己个,“你在这等着,我去叫宗主来。你这样出去,万一被人看见,不好。” 苏湘点了点小脑袋,一乐,“好,我都听你的。”说完就坐在梨花木椅子上,随手拿起水晶果盘上的一颗葡萄放进了口中。 夜瞳苦笑,也只有出门去了。 苏湘这些日子,着急赶路,心里又在惦记着师父,也没心情吃东西。这下一想到一会儿就可以见到师父了,心情大好。 抄起一个大苹果,咔哧就咬了一口。 第八十五章 是我主动勾引你的 绯衣女子已经将一整个苹果都吃完了,师父怎么还没来呀。她随手将果核一丢,一声闷响。苏湘一回头,就瞧见了恰好推门而入的白衣男子。 苏湘赶紧站了起来,发现那个果核撞在了白玉柱子上,落到了地上。 她突然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白衣男子倒是面色如常,关好了门,也没有落座。只是站在那里,身材颀长,一身白衣如雪。脸上却是冷若冰霜。 苏湘心里有点犯嘀咕,难道师父不该大喜过望的,过来拥抱自己吗?或者怎么说也要拉过自己的手,摸摸头,搂搂腰什么的。 绯衣女子灵光一闪,赶紧补充,“师父,我刚才不是故意扔果核的。”一想,好像不对,“师父,我虽然是扔了果核,可是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白衣男子紧抿着薄唇,淡淡的说:“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明日我便要成亲了吗?” 苏湘一急,“师父,你不能和梵月成亲。” 白衣男子英挺的面容上,似乎有了一丝动容,哦了一声,“为什么?” 绯衣女子瞥着白衣男子的脸色,小声说:“师父不是和我说过,你喜欢的人是我吗?你还说会永远喜欢我的。怎么可以中途又要娶别人了呢。” 白衣男子眼神复杂,往前走着,一步一步逼近苏湘,“呵,你还记得咱们说过的话,我还以为你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呢?这些日子,我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在四处找你,你却躲着不出来,还跑到了宋九兰那里。” 苏湘一想,这个夜瞳嘴巴可真快,“师父,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么丑的样子。” “你该知道我不会在乎的。”白衣男子一皱眉,哼了一声,“现在你回来也晚了,明日的婚礼还是会照常举行。” 苏湘着急的跳了起来,“不行,你根本就不喜欢梵月,我不让你娶她。” “那我要娶谁,你告诉我?”白衣男子已经将绯衣女子挤到了墙角。 苏湘后背是冰冷的墙壁,一抬头,就看到了师父又长又密的睫毛颤动着,脸上是男子温热的气息,拂得她脸有些痒痒。 “反正就是不能娶她,”绯衣女子突然眼睛一亮,“师父,我知道了。你这么大费周章的选美女,就是要让我着急,引我现身,对不对?” 白衣男子不置可否,“不错,要不我怕你现在还在宋九兰身边吧?不过既然见也见了,该说的也说清楚了。身为天宗的宗主自然不可失信于天下人。怎么可以在大婚之日突然悔婚。所以明日的婚礼照常举行。我爱梵月也好,不爱她也罢,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的那个人,心里不一定爱我?” 绯衣女子怎么听出了一股酸溜溜的醋味,“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爱你?” 陆焕叹了一口气,“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明了。” 苏湘想了想,瞧着师父白皙的脸庞,英挺的鼻子,柔和的线条,别提多好看了。离自己又是那么近,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看得痴了。 白衣男子刚要张开说话。 苏湘已经将自己粉嫩的唇瓣,贴了上去,辗转流连。 白衣男子显然一惊,有些微的怔忡。绯衣女子却将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白衣男子往后一退,突然绊到了桌子腿上,整个人朝床上倒去。苏湘也重重的落到了白衣男子的胸前。 绯衣女子的唇火热,带着如火的热情,在男子微凉的唇上辗转缠绵。 女子的吻虽然热烈却也有些笨拙,突然苏湘停下了那个吻。白衣男子瞅着压在自己胸前的女子一怔,眼里有不解。 绯衣女子有些羞涩,吃吃一笑,“师父,那个……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不会了,你教教我?” 白衣男子的眼底一热,再也抑制不住,大手搂住女子的纤腰,翻身将女子压在了身下。还不忘随手扯下了纱帘的挂钩。 当白衣男子的手触摸到女子光洁的肌肤之时,他才明了,多年的苦修原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他的手纵容有排山倒海的力量,依然推不开那如玉一样明艳的女子。 夜瞳回到过自己的房间外几趟,不过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心下已经是明了。也只有赶紧离开,并赶紧叮嘱丫鬟们,不可以打扰那间屋子。 直到已经是卯时了。屋里还是没有人出来。 夜瞳虽然着急,不过也不敢去打扰,只能在大树下远远的望着自己的房间,不时的走来走去。粗壮的垂杨柳,垂着万条丝绦,直如黑衣男子的思绪一般,即为宗主欣喜,也为接下来的事情如何收场而烦忧。 毕竟丫鬟传话过来,梵月那边已经开始梳妆了。 绯衣女子睁开眼睛的时候,瞅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大亮了。没想到自己睡得这么沉。她瞧了一眼,身侧已经是空的。 幸好屋子里也没有人影。她赶紧抓过衣服挡住胸口,如同做贼了一般。绯衣女子穿好衣服后,蹑手蹑脚的推开了门,院子里面也是静悄悄的。 她迈着步子刚要走,一抬头,才发现树旁正负手而立一个白衣男子,不是师父,又是谁。 幸好师父是背对着自己。她如猫一样,慢慢放轻脚步,一点一点朝外面走去。 突然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你要去哪里?” 苏湘知道逃不掉了,只有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师父,你怎么在这?” “等你。”白衣男子吐出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可是都已经这个时辰了,你难道不要去换新郎的衣服吗?” 白衣男子猝然回头,目光紧盯着面前的绯衣女子,直将她看得有些发毛,“你难道让我和别人去成亲?” 苏湘低着头,有些豪气的说:“师父,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昨晚……昨晚的事情都是我主动的,是我主动勾引你的。”她一咬牙,接着说:“湘儿不需要师父负责任。我最讨厌那些以此来要挟男人的哭哭啼啼的女子了。所以师父大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毕竟您现在是天宗的宗主。不能随意为之。” 白衣男子眸中看不出喜怒,“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不用……”苏湘连忙摇手。 看了看师父的脸色,好像也不太好,“师父,那我就先走了。” 她刚一转身,迈出的脚还没落地。只听男子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喝道:“站住!” 第八十六章 还疼吗? 倒是将绯衣女子吓了一个激灵,回过头来,“师父,还有事吗?” 白衣男子缓了缓心神,面上余怒未消,“你要到哪里去?” 苏湘回过身来,站定身子,“回客栈啊,真真和宋九兰等着我呢。这一夜不归,估计她们都该着急了。” “难道你就打算这样一走了之?” 苏湘低垂着头,紧紧咬着嘴唇,也不做声。 白衣男子更近一步,用修长的手指抬起女子精致的下巴,“你不想嫁给我吗?” 绯衣女子虽然喜欢师父,却还没想过出嫁的事情,被这冷不防的一问,“我还不想嫁人。” “是现在还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给我?”白衣男子逼问,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更加用力。 苏湘心里一紧,万一师父因为自己放弃了今日的婚礼,仔细想来其实对师父的宗主之位一点好处也没有。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是如此的自私,一直想着自己的感受,却忘了为师父着想。爱不是付出吗?能做多少让自己不舒服,而让对方舒服的事。 师父在自己的心上一直是高山仰止一样的人物,巍巍的玉山。 绯衣女子摇摇头。 “那你要嫁给谁?”白衣男子强忍住怒气,追问。 苏湘支支吾吾,“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让你回答我。”男子厉声。 苏湘一急,索性只有编下去,眼前只有一个宋九兰,硬着头皮说:“宋九兰。” 白衣男子松开了她的下巴,冷冷的说:“你昨晚将贞操给了我,现在又说要回去找他。你就打算以现在这样,回去嫁给他?” 苏湘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白衣男子面色如冰,以湘儿的性格,若是真的喜欢自己。又怎么会执意要走?可若说她心里无我,却为何…… “好,你走吧。”白衣男子紧紧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 苏湘缩了缩脖子,转身离开。她走得很快,生怕走慢了一步,自己就会反悔一样。好像脚下有刀子似的,不一会儿穿过了回廊。 绯衣女子来到了高三丈,厚厚的高墙边。叹了一口气,脚踩墙壁,飞身而出。 苏湘望着朱色的高墙,自己就要走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师父今日就要和梵月姐成亲了。 一想到这心里好似钝刀在切割,整个身体好似被抽空了。 她漫无目的回过头,刚要走,一抬头,差点没撞到对面的男人身上。 绯衣女子,脚下已经是刹不住了。 白衣男子大手已经搂住了她的纤腰,“你为何哭?” 让师父一说,苏湘才发觉自己流泪了,赶忙用手背擦去,有些委屈,“师父,是专门等在这里,看我的笑话吗?” 陆焕不待女子反应过来,已将女子柔弱无骨的身子,紧紧揉进自己的怀里,柔声说:“为何说假话,明明那么心痛,为何要走?” “我怕师父悔婚后,会被天下人耻笑。我怕师父会因为这件事,失去宗主的位子……”绯衣女子,小声的念叨着。 白衣男子忍不住一笑,“你这小脑袋想得倒是多。你放心,所有的事都由我来处理。和你相比,其他的都微不足道。我可以失去一切,却唯独不能失去你。”最后一句更是说得情深款款。 苏湘心里一甜,抬头,“真的?” “当然是真的,傻丫头。”陆焕笑着说:“你若不信,”他已经举起右手,三指指天,“我陆焕对天发誓,生生世世只爱湘儿一人,若违此誓,神人共诛。” 苏湘急忙掩住他的嘴,“你别瞎说。我当然信你。” “那你还要离开我吗?” 苏湘摇摇头,投入师父怀里,将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白衣男子沉醉着闭上眼睛,将女子搂得更紧。 良久。 白衣男子帮苏湘掠了一下头发,低声问,“还疼吗?” 苏湘脸刷的一红,当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疼了。” 陆焕望着女子红透的小脸,就连耳垂都是粉粉的,忍不住在她透明的耳廓上,吻了一下,“昨晚,我已经很小心了。” “我知道。”女子蚊子般吐出三个字。 陆焕温柔一笑,在女子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分别落下深吻。之后才依依不舍的说:“湘儿,你先回客栈去等我。待我将这里的事处理完了,就去找你。” 苏湘听话的点点头,用双手环住师父的腰,“我等你。” 天宗的大厅里,此时正是高朋云集,四海英雄皆聚。热闹非凡。 觥筹交错之间,不知谁喊了一声,“新娘子出来了……” 这些人都放下了筷子,停下了酒杯。朝着门口的方向抻着脖子望去。 喜婆正扶着一个身姿妖娆的红衣女子,款款走上了红毯。大红的盖头,凤冠霞帔。 梵月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两旁的宾客都盯着红毯中的新娘子。 夜瞳迎了过来,走近新娘子身侧,低声,“夫人,宗主还未到,不如您先去后堂等一会儿。” 梵月点了点头。 宾客之中,已经有人发出了哄笑,“宗主也真是的,娶老婆还不着急……” 梵月来到了后堂,坐在了玫瑰椅上。 这里很安静,前面的声音虽然偶尔传来,但是并不明显。 喜婆体贴的问:“夫人,口渴不,要不要老婆子给你倒杯茶去?” 梵月等得有些不耐烦,扯下了大红的盖头,冲着喜婆道:“你给我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喜婆看夫人发怒,也只有躬身,退了出去。 梵月将手中的红盖头往梨花桌上一掴,双手叉腰,自言自语,“陆焕,你今日若是不和我成亲,我就死给你看。” 苏湘回到了四海客栈。 进了房间,只见真真正在屋里发愁呢。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急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遇到危险了呢。宋公子已经出去找你了。他让我留在这,万一你回来,免得错过。” “我没事。”苏湘冲着真真一笑,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 真真说:“那就好。一会儿我就出去找宋公子,免得他瞎找。” “对了,小姐,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端进来。” 苏湘站起身来,一摆手,“不饿。我就是有些累了,睡一觉就行了。你出去找宋九兰吧。” 真真答应了一声,总觉得小姐哪里有些不对劲。一细瞧只见小姐的脖子上一溜的红色吻痕,如点点红梅,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更显鲜艳。 第八十七章 小姐你的底衣穿反了 苏湘让真真瞧得有些不自在,咽了咽口水,故意将目光投向别处,瞧着窗台上摆放的红色木盆中里不知名的小绿花。 真真一看小姐的领口,和下摆,里面的底衣都穿反了。头发凌乱,好像乱蓬蓬的小草垛。 “小姐,你昨晚是在哪里过夜的?”真真试探着,亦步亦趋的问。 “我、我见到了师父。当然是在天宗里面住的。” “小姐,那个你的嘴唇肿了,好像还挺厉害的,要不要奴婢去给你拿块冰块来,冰上一冰。” “是吗?”绯衣女子声调僵硬,来到妆台旁,冲着梳妆架子上的铜镜一照,玫瑰花瓣一样的红唇果然肿了起来,如鲜嫩欲滴的桃肉,更加诱人。 “没事,真真你先出去吧。” 真真想了想,毕竟自己和小姐一向关系很好,心里有担忧,当然要直接说出来,“小姐,奴婢多嘴了。你还没成亲,就和陆宗主发生了这种关系。万一陆焕若是之后不要你了,你若再嫁给别人,可就难办了。不是白璧之身的女子,是会被夫家休弃的。” 苏湘有些不耐烦,“我自己的事情,心里有数。你就别瞎操心了。” 绯衣女子来到床边,脱掉靴子,抖开被子,躺了进去,“我先休息了。” 真真也只有无奈摇头,退了出去。 陆焕已经来到了大厅,不过他仍然是一身白衣,并没有穿新郎倌该穿的衣服。众宾客也是面面相觑,心中暗道,“难道宗主,大婚要穿白衣服?” 夜瞳看见陆焕的样子,心内已经是明白了几分,赶紧走了过来,小声说:“宗主,梵月正在后堂,你可进去,与她说明白。” 陆焕满意的点头,快步朝后堂走去,推开了朱色的木门。 屋内的情况,却是让陆焕一惊。 朱底金边的地毯中间,躺着一个身穿大红喜服的女子,双目紧闭,就和睡着了一样。能够看出她死得并没有痛苦。 唯一不同的是,红衣女子的颈部有一道如同丝线一般的细细红痕。陆焕用修长的手指查看着,不禁喃喃,“好快的剑!” 夜瞳听说发生了异样,也早已赶了过来,瞅了一眼屋子中开着的窗户,“凶手是从窗户进来的。” 陆焕眉头一皱,“也许凶手,就隐藏在宾客之中。” 夜瞳点头,“宗主说得没错,也许凶手使用了易容术。不过属下还是不明白,这个人为何要杀了梵月?”他没说出口的话,就是这个人好像给宗主解决了一桩麻烦。 “那我们要不要对宾客一一进行检查?” 陆焕阻止,“当然不可,人那么多,尤其好多都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人物,怎么可以平白受辱。” “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处理好梵月的葬礼。”陆焕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这些来贺喜的宾客,真是没有想到,喜事一下子变成了丧事。红桌布也变成了白桌布。大家也只有纷纷表达了哀思。 夜瞳主持的也很妥帖。平稳的将客人送走了。 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陆焕这几日一直在忙,今日终于是抽出时间来,急急来到了四海客栈。 真真手里正端着洗脸水从房里出来,就见到了顺着楼梯走上来的白衣男子,心想,这一大早的,来得可真早,“陆宗主,是来找我家小姐的?” 陆焕点头,“湘儿,起来了吗?” 真真笑着,“起来了,正吃早餐呢。宗主快进去吧。” 白衣男子和真真点头示意,来到了门边,轻轻敲了一下雕刻着牡丹花的木门,“湘儿,是我。可以进去吗?” “我都听到你们讲话了,进来吧。” 苏湘已经梳洗打扮完毕,整个人清清爽爽的。一身白底绣着金线云纹的衣衫,领口和袖口绣着淡紫色的蔷薇花。外罩绯红的长衣,墨发如瀑,头顶发髻上,戴着小巧精致的玉冠。 光洁的额头,如画的眉眼,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小白瓷碗,用小银勺子,舀着燕窝粥喝。见师父进来,赶忙放下了碗,“师父,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陆焕望着她,“怎么我一来,你就不吃了。” 苏湘站起来一笑,“我恰好吃饱了。” 陆焕瞧着苏湘的打扮,清纯可爱,“湘儿好像长大了一点点?” 绯衣女子得意,“那当然喽,我每天都有进步呢。” 陆焕一笑,拉过她的小手,放在掌心,抬眼望她,长眉一挑,“这几天,可有想我?” 苏湘知道师父这几日一直处理梵月姐的事情,所以才没过来,点了点头。 啪啪的拍门声突然响起,“小姐,宗主,出大事了。” 苏湘赶紧抽回自己的手,一听是真真的声音,“有什么事进来说,慌什么?” 真真赶紧推门进来,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她刚才在楼下遇到了唐晴和朱思思,“小姐,唐大哥上来了,他说要找陆宗主给自己的妹子报仇。” 正在此时,一道蓝光已经射了进来,直冲陆焕的面门而去。白衣男子拿出折扇一挡,将蓝光消于无形。 哪里知道这些带着极大杀伤力的蓝光,接连不断如雨般射来,白衣男子只有一一化解。 “唐大哥,你先住手,有话好好说。”苏湘冲着走到门口的金衣男子喊道。 唐晴一听苏湘开口,果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原来他的手心一直握着那个蓝宝石抹额。 金衣男子身后站着一个身穿藕荷色衣衫的女子,正是朱思思。 唐晴一步一步走进来,浑身上下都是怒气,冲着陆焕质问,“梵月的死,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我一直在等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凶手。”陆焕诚恳的对着唐晴说。 金衣男子用手一指陆焕,“我看凶手就是你,你这分明就是贼喊捉贼。” “我看你是疯了吧。”陆焕一甩衣袖,面有不悦。 “梵月突然死去,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唐晴瞅着陆焕平静的脸,“你心知肚明,只有梵月突然死了,你才可以顺理成章的不用娶她了。也不至于在天下英雄面前食言。你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唐晴扫了一眼站在陆焕身旁的苏湘,“你心里想娶的是湘儿,你当我不知道吗?” 第八十八章 我要 “不错,我是喜欢湘儿,可这并不能说梵月就是我杀的呀?” 金衣男子更是气愤,“陆焕,我就知道,没有证据,所以你就打算不承认。可是除了你,还有别人吗?梵月死在后堂,当时屋里只有你,也只有你最有动机。” 苏湘见唐大哥情绪激动,早已没有了平日的恬淡。她挺身而出,“唐大哥,你可以不信师父。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梵月姐的事情,我听了也不好受。可是真的不是师父做的。” 唐晴叹了一口气,对绯衣女子苦笑,“湘儿,你已经让他蒙骗了,你根本就不了解他。男人有时为了权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还小,还不懂江湖的险恶。世事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的。” 苏湘上前一步,瞅了一眼对面的金衣男子,“唐大哥,湘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判断标准。如果你不信,给我三天的时间,让我帮师父找到凶手,如何?” 唐晴一怔,“你别胡闹,这是我和陆焕之间的事情。” “不,唐大哥。陆焕也是我的师父,作为他的徒弟,代替他找到这件事情的凶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苏湘要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 陆焕瞧着绯衣女子,淡定的态度,小丫头好像真得长大了。他对唐晴说:“你可以不信我,但是湘儿的面子,你还是要给的吧。” 唐晴瞅了湘儿一眼,“三天就三天。”说完转身就要走,好似不愿意和陆焕在一个屋里,多待一刻似的。 “等一下,唐大哥。”苏湘叫住唐晴,瞅了一眼他身侧的朱思思,声音发寒,“唐大哥,你想必已经听说我们家的事了吧?” 唐晴转过头来,望着苏湘,“湘儿,唐大哥知道了。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一定要找那鱼微给伯父和伯母报仇,给苏家上下所有的人报仇。” 苏湘看着朱思思,若是从前,她肯定早就沉不住气了。不过现在她强压住心里的翻腾,她知道朱思思肯定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鱼微的身上。没有证据,就是说了,唐大哥也未必会相信。 “朱思思,你没有想到吧。没有想到我还活着,没有想到我的脸又恢复了?”苏湘瞪着朱思思一字一句的说。 朱思思又恢复了那柔弱的模样,“妹子,话不要乱说。凡事都要有证据,有谁可以证明,我伤害过你?” 苏湘不急不躁,“好,你说得对。那咱们就走着瞧。” 见唐晴和朱思思离开了。 真真突然上前,拍马屁,“小姐,你刚才好勇敢。” 苏湘冲真真努了一下嘴,“知道了,别忙着表忠心了。赶紧出去吧。” 真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一瞧陆宗主正站在那,低头摆弄着玉骨折扇。心里才算是恍然大悟,自己在这,的确有些碍眼。 赶紧找个由头,脚底抹油溜了。 屋里,又剩下两个人了。 苏湘偷偷抬头瞅了师父一眼,见到他也在看自己,脸一红,“我刚才那么做,你不会怪我吗?” “当然不会,相反我很欣慰。也是时候让你练练手了。” 苏湘一喜,扑到师父怀里,“这次我一定要让师父表扬我。” 陆焕满脸的笑意,说不出的温存,“还叫我师父?” “叫习惯了。改不掉了,可能要一直叫下去了。”女子吐了吐舌头。 “唔呜”苏湘的嘴已经被堵住了,心里埋怨,师父是要将我的舌头咬掉吗? 屋里很静,窗外也是没有一丝风。只有梳妆的铜镜中,倒映出男女旖旎的画面。 只显得连屋里的空气都格外的炙热。 苏湘的嘴终于可以说话了,唤道:“师父……” 女子低着头,露出颈弯处一小块雪白的肌肤,如一株含羞草。 “叫我焕。”白衣男子大手在女子的腰间一提,让她和自己贴合的更近。 苏湘低着嗓子,“焕……” 白衣男子的呼吸更加灼热,喷洒在她滑腻的脖颈之间,痒痒的,痒得心里那么舒服。 感觉到了男子要有进一步的举动,苏湘忙说:“不要,现在可是大白天。” 白衣男子一笑,右手已经抵住了她的背。苏湘只觉身体内特别的舒服,好似有滚滚暖流正冲了进来,四肢百骸都无比的舒畅。 她才明白过来,师父要给自己一些灵力。以便应急时使用。这种突然传给自己的内力,在身体内也就可以留存三天。 看来师父是怕自己查案子时遇到危险。 “还要不要?”男子长眉一挑,噙着笑意。 “我要。”苏湘甜丝丝的说。 “这是你自己说要的。”陆焕随手把玩着她胸前的墨发。 “我要的是灵力。”女子一嗔。 “那下次可要说明白了,免得我误会。”白衣男子将一绺柔发放在鼻子旁边,墨染的发丝带着幽幽发香,闭目嗅了嗅,“好香。” 突然一道戏谑的男声响起,“我看陆宗主平日都是假正经啊,看来这撩拨女子的手段当真一流。” 苏湘一惊,赶紧退后两步,只见一道紫色身影一晃,宋九兰已经站到了对面。 “你有病啊,居然跳窗户进来,还偷看,”苏湘气得,用手一指对面的紫衣男子,“你变态。” 紫衣男子哎哟了一声,吹了两声口哨,“小爷我只不过碰巧在空中散步,恰巧路过你的窗户边而已。谁让你不关好窗子,再亲热的。” “你!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苏湘黑着脸,“我的房间不欢迎你,你赶紧给我出去。” 陆焕瞧了一眼宋九兰,也懒得搭理他,对湘儿说:“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一点。晚上,我再过来瞧你。” 苏湘点点头,“师父,你路上也要小心。” 白衣男子一笑,“几步路而已,还能出什么事。”走到她的身侧,在女子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一吻,随后,潇洒离开。 宋九兰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苏湘刚要对着宋九兰大吼,突然间想到这个家伙还大有用处。 紫衣男子见她叉着腰的手垂了下来,他还不了解这死丫头那点小心思,“怎么,肯定又有事求我了?”宋九兰用手一指她,“你瞧让我说对了吧。就你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态度,当真让人鄙视。” 苏湘眼睛冲他一飞,“那你到底愿不愿让我使唤呢?” 第八十九章 就算是忘了你的脸,也忘不了你的身子啊 紫衣男子双手抱胸,瞧着对面明艳动人的女子,深邃幽黑的眸子,和她的头发一样黑。眉眼弯弯,那一笑就足以软化所有坚固的城防。 “其实能给美人效劳,对于英雄来说从来都是无上的荣幸。”水汪汪的桃花眼一瞟对面的女子,“愿效犬马之劳。” 苏湘对他一招手,附在男子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宋九兰只觉女子身上特有的幽香一阵一阵扑了过来,耳朵旁是女子温热的气息,心里说不出的受用。 待得苏湘说完后,走开了去。 紫衣男子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眼中潋滟着情波,拉长声调,“这可有点困难啊。对我的牺牲可挺大呀。” “得了吧。少装了。我看只有你最合适,旧瓶装新酒,还不是你比较轻车熟路。”苏湘往椅子上一靠,翘着二郎腿,悠闲的说。 紫衣男子想了想,“我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你,当然不会反悔了。只是你好歹也要表示一下吧。打耗子还要下几个苞米粒呢。你不会真打算白使唤我吧。” 苏湘一笑,“你放心,事成之后,我肯定不能让你白忙活。” 宋九兰眼里有了光彩,“真的,那你倒是说说,给我什么酬劳?” “这个嘛,当然要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了。现在要是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解风情了?” 宋九兰一想也是,顿时是精神抖擞,“保证完成任务。” 这两天苏湘都很平静,只是和宋九兰出去吃吃喝喝,逛街下馆子,四处游玩。弄得真真都替小姐着急,这第三天到了后,找不到凶手。那个唐晴还不是一样要和陆宗主来场生死对决呀。 到了第三天,宋九兰和苏湘又像往常一样出去游荡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两个人互换了一下眼色,都已经是心知肚明。 一家不起眼的小面馆中。 虽然是大白天,可是由于地处偏僻,前面有几家大店挡着。 里面的光线暗的很。 小二正在油腻的柜台旁打着算盘珠子。 一对青年男女,正坐在紧靠着门边的一张木桌旁。油腻腻的木桌上,摆着两碗汤面。 金衣男子已经拿着木筷子挑起面条大口的吃了起来。 坐在男子对面的柔弱女子,瞧着那白色的大海碗,上面油腻腻的。显然就是没刷干净。 碗中的面,更是惨不忍睹。面条都是断的,还粘糊了,应该是沱了。 面汤也是油腻腻的,上面还飘着几片黄了吧唧的菜叶,叶子根上还有泥土。 “对不起,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唐晴看出了朱思思面露难色,“这次出来的急,我也没带什么银子。况且现在的明月楼已经是一个空架子了。所有的钱都捐了出来,用于购买装备,好和雪花宫对抗。” “没事的。”朱思思僵硬一笑,“我虽为女子,也懂得大义之道。你做得都是大事,我虽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也要尽绵薄之力,至少不拖你的后腿。” “那就好。”唐晴又往面条中倒了一些酱油,“你要不要来点?” “不用了。”朱思思扯了一下嘴角,勉强拿起筷子,一瞧筷子头都发霉了,上面还有绿毛,胃里就是一阵恶心,好像烫着了一样,将筷子扔在了桌子上。 “我让小二给你换双干净的。”唐晴说着让小二递过来一双干净的筷子。 朱思思只觉嗓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拿起筷子挑了一根面条,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一口咬下,嘴里立时弥散开膻腥之味。面条直在嘴里打饼子。 正在这时,一个明艳动人的绯衣女子走进了小店。她笑着喊道:“唐大哥,好巧啊。” 那小二见这绯衣女子穿着打扮很是华贵,且人又长得这么美,早就看得呆住了。 唐晴一回头,见是湘儿,“你怎么来这了?” “恰好路过,从门外看到你了。”苏湘已经如一朵红云一般飘了过来,坐在了唐晴的身旁。 板凳并不算长,苏湘突然落座,唐晴倒是一怔。 “怎么,你不欢迎我来。唐大哥,我这次来,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的。”她瞟了一眼对面的朱思思,“只是不方便当着外人的面讲。” 唐晴瞅了朱思思一眼,“那你先回客栈去吧。” 朱思思巴不得一声,将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摔,大碗中的面汤都迸溅了出来,“正好我也想出去透口气了。” 朱思思瞪了苏湘一眼,扭着腰肢走了出去。 她越走越生气,本来以为抱到了唐晴的大腿。可是这唐晴跟个木头一样,不解风情也就算了,日子还过得如此寒酸。 而那个苏湘呢,凭什么她就可以拥有大神主那么好的师父。现在还成了天宗的宗主。就连宋郎也是颠颠的跟在她的后头。 “哎哟,我说这位姑娘,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尖刻的男声响起。 朱思思只顾低着头走路,想事情。一抬头,脑门撞到了男人怀里,“你把我的鼻子都撞痛了,你还要倒打一耙啊。” “原来是你?”一个男子的声音一惊。 声音如此熟悉,朱思思拿出手帕揉了揉鼻子,眼睛瞪得有如牛眼,“宋九兰?” 紫衣男子掠了一下头发,“你不是跟着那个唐晴吗?怎么一个人在大街上乱窜?” 朱思思手里紧紧攥着橙色的手帕,哼了一声,“许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不认识我了呢?” 宋九兰微微一笑,靠近了她一些,低声说:“就算是忘了你的脸,也忘不了你的身子啊。白花花一片啊,还有那绵软的腰肢,怎么能够忘得了。” 朱思思抬眼就望见了男子波光潋滟的眼神,好看的美人尖。鼻子里都是男子身上好闻的兰花香,“上次你不是说我是破鞋吗?还说什么也不要我了。现在又来和我说这些,是个什么意思。” 朱思思用手指戳了一下男子胸前衣襟上的白兰花,“莫非在苏湘那里吃了苦头,现在倒是想起我来了?” “那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我只不过一时兴起而已。她哪能和你比,这床上的功夫,你可是碾压众人呀。”宋九兰已经勾住了她的腰,“找个地方,喝一杯去。有什么话慢慢聊,这大街上不方便。” 朱思思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却是半推半就,“咱们说好了,只是喝点小酒,我还着急回去呢。” “都听你的。”紫衣男子魅惑一笑,颠倒众生。 第九十章 活春宫 桃粉色的纱帐沉沉垂下,八步床中,宋九兰正斜靠在床头,瞧着躺在自己大腿上的柔弱女子。 紫衣男子修长的手指伸出帘帐,从床头柜的水晶碗中拈起一颗葡萄,拿进来,慢慢放进了女子翕动的红唇之中。 朱思思半眯杏眸,“宋郎,你还是这么贴心。” 宋九兰笑得桃花眼弯弯,又从水晶碗里拿过一颗红樱桃。在女子白皙的脖颈处来回摩挲,红润的樱桃显得女子的肌肤更加白腻如雪。 “那你要怎么谢谢我啊?”紫衣男子边说,大手已经从衣领处探入。 朱思思知道,男人这个时候,你就是让他跪下来喊你祖宗,他也是乐意的。这次宋九兰把自己带回了别院。可见他的房产处处都是,她知道宋九兰的银子可一点都不比天宗的少。 过段时间,风平浪静后,她在取回鱼微那自己的一份。有了这等身家,也算配得上他了。绝对不能重蹈之前的覆辙。无名无份的就跟了他。 朱思思柔柔的小手突然捉住那樱桃把,张开檀口,小白牙将红红的樱桃一咬,媚眼如丝,朝着紫衣男子一笑。 唇红齿白中一点红樱,的确别样诱人。 紫衣男子俯下身子,低头凑近女子柔白的脸蛋,“你到底有什么要求,快说。” 朱思思慢慢摇头,咀嚼着口中的樱桃,直到甘甜的樱桃汁从她的嘴角流出,蜿蜒而下,流过她滑腻的脖颈,精致的锁骨。 宋九兰忍不住伸出灵巧的舌尖,将那道红痕捞入口中。 “我要你娶我。”朱思思波的将口中的核一吐。用手摸着男子发髻上的兰花金簪。 宋九兰的唇舌在女子的脖颈处辗转流连,含糊道:“你可有嫁妆?” 朱思思得意一笑,“我早就知道你会如此问。你这个人啊,就是这么现实。我还不了解你吗?”她接着用舌尖舔了一下男子好看的耳垂,“这点你放心,保证有配得上你的身价。” 宋九兰突然抬头邪魅一笑,“这么说,你这夫人,我是要娶定了?” 朱思思噘着小嘴,“那还有比我更适合你的人选吗?你放心,只要咱们俩成了亲,利用咱们俩的金银,足可以在武林中干出一场大事业来。不会比那个陆焕和苏湘差。” 宋九兰用手指勾了一下女子的鼻尖,“娶了你之后,纳几个妾,你该不会多嘴吧?” 朱思思一听,心里一喜。这么说他就是同意了,而且还提到了纳妾,可见他是真心想到了以后,不是来哄骗于我的。 抿嘴一笑,“我哪里会多嘴,我怎么会做妒妇呢?”她接着哼了一声,“幸好,你和苏湘那个死丫头的事情断了,我告诉你,你若是娶了那个丫头,她绝对是武林第一悍妇。嫉妒之心堪比当年的独孤皇后。” 一个绯衣女子正趴在门外,眼睛透过门上特制的小圆孔,瞧着屋里的情景。梨木雕花门,上面糊着紫色的轻纱,下面是实木。 听到这,苏湘忍不住无声一笑。在他旁边的金衣男子,也将一只眼睛透着小孔往里瞧。他离苏湘很近,近到只觉她身上的幽香是那么的袭人。 唐晴忍不住低声问,“她说你坏话呢,你还乐?” 苏湘小声说:“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唐晴也忍不住一笑。苏湘嘘了一声,用白嫩的小手指抵住唐晴的嘴唇,“你笑出声音了,小点声。” 唐晴瞧着嘴唇上,那白嫩嫩的小手指,好似春笋一般。捉过她的手,在手心用手指写道:“我都听你的。” 苏湘脸上一热,赶忙也在他的手上写道:“咱们好好听着,宋会套出她的阴谋。” 唐晴接着写,“我知道。今日我故意带她去那穷酸的面馆,也是为了试她一试。” 苏湘忍着笑意,写,“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哪个女人要是跟了你,真得要如此倒霉呢?” 唐晴用手捋平她的手掌,她的手指修长,如一根一根春葱,写,“如果你跟了我,我保证让你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又接着写道:“你的手好美。是我见过最美的。” 绯衣女子刚要把手抽回,唐晴已经紧紧攥住,接着写,“你蹲着累了吧。坐在我身上,要不一会儿腿就麻了。” 苏湘急忙摇头。 唐晴大手一拉,两个人离得本就比较近。女子已经跌入男子怀里。唐晴不由分说,将女子柔若无骨的身子置于自己的膝上,从后环住她腰。 又在她的手上写,“你放心,我不会干别的。只让我抱你一下,就好。” 苏湘想要挣脱,奈何他箍得紧紧的。更是不能弄出声响,想了想,只有大局为重。接着看屋里的情形。 床帐之中,紫衣男子已经扯开了女子的腰带。 好像剥花生一样,扯开了女子的外衣。 女子的胸前好像趴着两只大白兔,似乎都能跳出来。如玉柱一样光泽的玉腿,在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下,一照,更是带着点点斑驳的树影。 朱思思双颊酡红如醉,鼻孔微张,呼吸如雾。 “宋郎,你还在瞧什么?”女子玉体横陈,只缺怜花惜玉之人。 “今日你我旧梦重温,当然还要按照惯例来了。”宋九兰面如中秋之月,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派贵公子的典范。 “那你快一点,人家等不及了。宋郎!”女子娇嗔。 宋九兰只穿白色底衣,伸出手,拿过桌上的碧玉酒壶。 酒水如线,倒入女子张着的红唇之中。珊瑚色的液体,进入喉中,仿佛点燃了身体里的那团火。 宋九兰噙着笑意将珊瑚色的酒倒在女子的身体上,从上到下,从下往上。酒水如蜿蜒的小蛇嗖嗖的流动,四处蔓延。 而朱思思也和中了蛇毒差不多,就差口吐白沫了。狰狞着在床上如蛇一样扭着腰身。 绯衣女子在门外一看,赶紧把脸转了过来,由于转得太急。猝不及防之下,鼻子撞到了唐晴的鼻子,她皱着眉头,强忍住痛,龇牙咧嘴。 唐晴一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在她的手心写着,“怎么样,好点了吗?” 苏湘在唐晴的手心写,“没事,只是没有想到宋九兰这么变态。” 唐晴忍不住一笑,“那要不,咱们别看了?” 第九十一章 娼门贱业 苏湘赶紧在男子的大手上写,“不,要看。要不怎么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呢?我们要找到杀害梵月姐的凶手。朱思思就是一个突破口。” 唐晴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修长的手指龙飞凤舞,在自己的掌心极速写着。 他也写,“湘儿,我信你。你说的,我都信。” 苏湘一怔,抬头望着他漆黑的眸子,还是接着写,“那也不行。你信我是一回事。用证据证明真相是另外一回事。” 唐晴赞许点头,写,“都听你的。” 只听“哐啷”一声,碧玉酒壶躺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宋九兰倒完了酒,就将酒壶扬手一扔。 朱思思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叫声如同发情的母猫。 好似打蚊子的声音从帐中不断传出来。 宋九兰的上身什么也没穿,后背上若隐若现有一只金色的凤凰图腾。男子的墨发披散,前胸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濡湿,头发都打绺了。湿漉漉的粘在皮肤上。 唐晴一看宋九兰的后背,那若隐若现的金凤图案。好像纹身一样附在上面。心中不禁诧异,原来这个浪荡子,居然暗中修习了天荒。而且已经到了第八级。只要到了第九级,后背就会幻化出龙的图腾。 苏湘的注意力则在,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能切入正题。现在她严重怀疑,这个宋九兰,好像挺享受的。该不会忘了正事吧? 或者干脆已经让朱思思收服了? 整个桃花帐中弥散的都是奢靡的甜香。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苏湘是脖子都抻长了。 宋九兰下了床,拿起檀木衣架子上的淡紫色外衣披上。来到玉桌旁,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床上的女子依然沉浸在热火朝天的暖流之中。发出自我陶醉的靡靡之音。 宋九兰的桃花眼,瞥了一下,门上的两个小洞,“我这么卖力,有些人可在享清福啊。”说完修长的手指拈起一颗紫色的水晶葡萄,噗的一下朝那小孔打去。 唐晴猝不及防之下,躲闪已经不及,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葡萄恰好打在他的眼皮上。 苏湘一瞧,唐大哥的眼皮上一片乌青,特别有意思,她刚要乐。后来发觉好像不太好,赶忙用手掩住了唇,嘴角抽了抽。 朱思思躺在床上,已经是云里雾里的了。 宋九兰抄起架子上挂着的金蚕丝的软鞭。虚空一打,啪的一声。还不望冲着苏湘的那个小孔处,笑着眨眨眼。那样子好像在说,“好戏就要上场了。” 苏湘在小孔中瞪了他一眼。 宋九兰已经迈上了床,用手一抻柔软的鞭梢,冲着如蛇一样在那里扭动的朱思思,“贱人,我就知道你还是好这一口。” 啪的一声响,鞭子已经抽在了女子如玉一样的肌肤上。立马现出一道鲜红的痕迹。 宋九兰站在床上,鞭子如雨抽下,“贱货,你当真有那么多银子吗?可不要骗我啊。” 朱思思杏眼微眯,“你再用力一些。” 宋九兰一笑,“我就知道,你就爱挨打。” 朱思思用手扯住了那银色的鞭梢,“实话告诉你,我的那一半金银,都在鱼微那。过段时间,我就可以取回来了。” 宋九兰来了兴致,单手支额,半躺在她的身边。银色的鞭梢不停的在女子的身上流连。 “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 朱思思见宋九兰问,得意一笑,一五一十的就将自己做了鱼微的内应,害了苏家的事情,吐了出来。 “只是可惜了,苏湘那个死丫头命可真大,居然没死,脸也恢复了。”朱思思坐了起来,接着说:“不过此次容色杀了梵月。唐晴已经把这事赖上了陆焕。到时候他俩来个两败俱伤。咱们才可以坐收渔利啊。” 朱思思用手抚摸着玉臂上的红痕,“以前我们在一块时,每次你打完我后,都会狠狠的要我。现在你还等什么呢?” 女子身上连个布丝都没有,已经凑了过来,用手勾住了宋九兰的脖子。 宋九兰吹了声口哨,那是他和苏湘的暗号。现在任务已经完成。 朱思思用玉手轻轻拍了拍宋九兰的脸,“宋郎,你想什么呢?” 宋九兰慢慢的将女子的手推开,好像生怕碰到了,就会被传染一样。 将身上的淡紫色外衣简单穿好。 朱思思身上红得如同红透的大虾子,搞不清状况,“宋郎,你要干什么?” 宋九兰望着朱思思那故作清纯的眼睛,一阵嫌恶,“朱思思,我看你天生就是吃娼门饭的。我说你上辈子没准就是娼妓,所以对这贱业才如此驾轻就熟。” 朱思思还没醒悟过来,“宋郎,你说什么呢?你不喜欢人家了吗?”她觉得男人都是喜欢风情女人的。只是面子上还要假清高一下。 宋九兰已经下了床,俯下身穿好靴子。拿过衣架子上挂着的腰带,系好,“都进来吧。小爷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砰的一声门响。唐晴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苏湘紧随其后。 朱思思此时才算是清醒过来,慌忙之下刚要扯过被子围住身子。宋九兰一挥动手中的长鞭,鞭梢卷住女子的腰,一带,朱思思已经跌在了地上。 宋九兰鞭梢一抽回。顺带着已经点了朱思思的穴道。 唐晴望着不着寸缕的朱思思,“真没想到,你的心肠居然如此歹毒。” 朱思思此时也顾不得羞耻了,面前的这三个人中,如果说还有一个人可以打动的话,那就是唐晴了。 “唐大哥,你听我说。我也是被逼无奈呀。从小,在苏家就没人瞧得起我。”朱思思靠着床,眼里都是乞求,“唐大哥,那日我特意把你带走,你该知道,我心里是有你的。” 唐晴将脸别过去,不去看她。 宋九兰冲着唐晴说:“你还是先出去吧。这个女人就交给我了。保准让你们满意。” 苏湘扯了扯唐晴的衣角,“咱俩先出去吧。” 屋里又只剩下两个人了。 宋九兰阴沉一笑,“刚才打你的鞭子上都已经淬了毒,此毒见到破口就会深入。你已经活不了一会儿了。不过在死之前,我还要在你的脸上划上几刀子,好为湘儿报仇。” “不,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就在刚才我们还恣意欢好。在那一刻,我以为我们是属于彼此的,是天生就该合二为一的。你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无情?” 第九十二章 夫君 “少废话,在我这没用。对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哼!打鬼还要钟馗。” 朱思思啊的一声,看着铜镜中,自己被划得乱七八糟的脸,心中一阵绞痛。 宋九兰将银色的软剑别在腰间。把手里拿着的铜镜往地上一扔。 “如果你还不死的话,一会儿我就把你扔到窑子房里去。让那些老头子也尝尝你的滋味。”宋九兰边说,边拿起床上的金发簪,把头发束好。 朱思思越想越恨,一口气没上来,气绝身亡。临死都瞪着大眼,死死盯着宋九兰。 宋九兰冷哼,“盯着我也没用,你就是变成了厉鬼,我也不怕你。看我现在就挖下你的眼珠子当玻璃球玩。” 银光一抖,银色软剑就要出手。 “住手!”绯衣女子已经走了进来,“她都死了,就算了吧!” 宋九兰见苏湘绷着一张小脸走了进来,“哦!听你的。”讪讪的收回了剑。 不过他赶紧凑到苏湘身边,“干脆把她的尸身扔到野地中喂狼。”宋九兰觉得自己的提议不错。 苏湘冷冷瞧了他一眼,“挖个坑,给她三尺芦席吧!” 宋九兰献宠也没得到好脸色,只有接着说:“在外面偷听,累了吧!要不我请你吃饭。” 苏湘往后一退三步,捂住鼻子,“一身的酒味,烦死了。我先和唐大哥去找我师父了。” 看着绯衣女子大踏步离开,宋九兰闻了闻衣袖,酒味好像是挺大,喃喃:“卸磨杀驴!” 苏湘来到了天宗。 正和唐晴在厅中等着陆焕。 “湘儿,听说你已经完成三天之约了。”白衣男子已经走了进来,含笑望着苏湘。 苏湘有些紧张,舔了舔嘴唇,“其实也没什么。” 陆焕瞧着女子微红的脸蛋,夸奖,“看来师父没有白疼你,现在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苏湘听着师父夸自己,心里美滋滋的,“师父,我要奖励。” 陆焕用折扇敲了一下她的头,“说吧,要什么。” 苏湘一笑,如晕开的月光。 “我要徐德记的糖人。” 陆焕忍不住笑出声来,叹道:“刚刚夸了你,看来你还是没长大。” 苏湘转了转眼珠子,小声嘟囔,“在你面前不想长大。” 唐晴见这两人卿卿我我,对方眼里都是柔情蜜意。 “陆焕,梵月的事是我误会你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陆焕头也不回,伸出修长的手指掠了一下苏湘的头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唐晴接着说:“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鱼微。你放心,从今而后我不会再与你作对。让我们一起同仇敌忾。” 陆焕回过头来,冷笑了一下,“你说得不错。可是你也要记住,”白衣男子瞅了一眼身侧的绯衣女子,接着冲唐晴说:“湘儿不仅是我的徒弟,更是我的挚爱。所以你还是不要对她有非分之想。” 唐晴一拂衣袖,听了这话,不觉有气,“湘儿是先喜欢上的我,只不过可能,过来被某些人迷惑住了而已。湘儿不是你的私有物品,我有权喜欢她。” 陆焕长眉一掀,折扇飞出,一道白光起处,唐晴的头发被削断了一绺。 “湘儿什么时候喜欢过你?她那个时候年纪小,哪里懂得什么是爱情?我告诉你,下次掉的就不仅是头发。” 陆焕一伸手,折扇又飞回了手中。 苏湘怕他们两个人起冲突,赶紧拦在中间,面向唐晴努嘴。 唐晴虽然心里生气,不过他总是拒绝不了苏湘的任何请求。 索性转身离去。 苏湘这才算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忍不住叹气,“原来师父吃醋的功法,也不是一般的。” “谁说我吃醋了?”陆焕不承认。 苏湘一笑,“师父,你还不承认。你啊,肯定是用水镜看到了唐晴抱我,所以你就吃醋了。” “他凭什么抱你?”陆焕坐在藤椅上,拿起青花瓷的茶壶倒了一碗茶。 苏湘走过去,从师父手里抢过茶碗,喝了一口这上等的碧螺春,“好茶。” 陆焕也不恼,大手一拉,已经将绯衣女子带入怀里,“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抢师尊的茶喝?” 苏湘坐在师父的膝上,嘟着小嘴,“是谁说不让我叫师父的呀!现在又想摆师父的架子吗?” “哎,还学会顶嘴了!”陆焕膈肌着她的腋窝,“我看该打屁股了。” 苏湘最是怕痒,笑得都快岔气了,连连求饶,“师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叫我什么?”陆焕的手仍然不停。 苏湘灵机一动,软软的叫了一声,“夫君,饶了我这一遭吧!” 陆焕一听,显然很受用,捏了一把她水嫩的脸蛋,“再叫一声,让我听听,没听够!” 苏湘低垂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绞着手指,很听话的又叫了一声。 陆焕心里一动,深邃的眉眼中满是疼爱的情意,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她精致的小下巴。 绯衣女子怔怔的瞧着面前放大的俊颜,白皙的脸庞,英挺的眉眼,干净利落的线条。 高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还有那羽翼一样的睫毛,苏湘越看越爱,觉得自己简直成了一个小色女。 屋子里很静,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和彼此的呼吸声。 苏湘的鬓发微乱,脸颊上飞上两朵红云。眉眼弯弯,上翘的嘴角柔和的弧度如弓。 苏湘见师父的唇慢慢凑近自己,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许久也没有动作,苏湘睁开眼睛后,发现师父正在冲着她笑。 她知道陆焕又在取笑自己,索性把脸扭过去。 陆焕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又转了过来,猝不及防,已经吻住了她的唇瓣。 她的嘴唇很软,微凉,带着清香。好像果冻一样有弹性。 绯衣女子鼻腔里都是师父身上淡淡的沉水香味道,她如一条漂浮在大海上的孤舟,辗转浮沉,只有紧紧抓住男子的肩膀。 苏湘很听话的依偎在白衣男子的怀里,将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陆焕则捞过她的一束柔发,在手里把玩,放在鼻间,闭目深深一嗅,“好香!” 第九十三章 练功? 苏湘突然想起了,上次从宋九兰那里顺来的那本武功秘籍。恰好这两天,她带在了身上。 赶忙从怀里掏出来,献宝,“师父,我有东西送给你。” 陆焕瞧着她宝贝的样子,还用金色的绸缎包好,看样子好像是一本书。没想到这个丫头倒是长进了,不错。知道自己爱看古书,这是从哪特意弄来的。 “湘儿送的,师父当然喜欢了。”陆焕接过了小包裹,打开来,翻开了真丝的帛书。瞧着这本春宫图,脸色变了几变,低声咳嗽了两下。 差点没呛着,咳的脸都红了,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的跳,青色的血管看得格外清晰。 “湘儿,你这书是从哪里弄来的?”陆焕一挑长眉,不解的问。 苏湘想着如果实话实说,万一师父知道是宋九兰那个家伙的,再不要了。只有转了转眼珠子,“是我娘给我的,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女子动听的声音脆生生的说。 陆焕皱了皱眉头,默不作声的将这真丝帛书合上。 “怎么了,师父,你不喜欢吗?”苏湘仰着小脑袋问,“师父,上面的武功,我看都是双人练习的。一男一女互相配合,我们一起练如何?” 陆焕知道她还不明了这本帛书是什么,看着她真诚的小模样,当真既可爱又好笑,他强强忍住笑意,“好啊,那你说从哪里开始练习?” 苏湘很开心,拿过真丝帛书,刷刷翻到了其中的一页。那上面用红色的朱笔绘制的,正是一男一女欢好的画面。 而且还是女上男下的画面。 “要不咱们就从这里开始吧?”绯衣女子眨巴着弯弯的眼睛,“只是……” “只是什么?”陆焕抱紧她的纤腰,将下巴垫在她的肩胛骨处。 苏湘一瞧这画中人都是不穿衣服的。按理说自己和师父已经有过肌肤之亲。而且这也是为了练功。不过如果那样裸呈相对,还是会抹不开脸的。 “师父,要不咱俩还是穿着衣服练吧?好不好?” 陆焕忍不住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亲,低声说:“不行,就要按照上面的来。”他的声音如酒,如醉如痴。 绯衣女子脸一红,酡红如醉,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那都听师父的。” 白衣男子捋顺她的裙裾,打横将其抱起,慢慢走到了床边。将女子平放在黄花梨木打造的大床上。 “师父,现在是白天,我们要现在就练吗?” 陆焕拉下了床帐,笑着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点点头。 苏湘调息了一下内力,觉得好像那画中人是闭着眼睛的。长密的睫毛抖了抖,赶紧闭上了眼睛。 绵密的吻封住了她的呼吸,感觉到身上的衣衫一件一件的飞到了空中。 突然,苏湘忍不住说:“师父,这个姿势不对。画上的女子是在上面的。” 她看到师父一愣,接着解释,“如果我们不按照画上的练,怕是不会有效果的。” 陆焕实在忍不住,用大手捏了一下她的小脸,“小傻瓜,一会儿你再上去……” 苏湘看师父忍不住的笑,心里很纳闷,这个功法的确有些奇怪。 太阳慢慢西坠,将落日的余晖染上窗棂。斑驳的树影透过墨绿色的窗纱透过来,落在了金丝楠木桌子上。 桌子上的香炉中焚着淡淡的龙涎香。 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字,是师父的手笔。是元稹的那首,“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苏湘躺在月白色镶着银丝的锦被中,头发散开铺满枕头两侧,如海藻。被子盖在胸前,露出白玉一般的肩头。 她轻轻闭着眼睛,睡得很沉。发出均匀的呼吸。 白衣男子身上穿着宽大的白袍,露出胸前大片玉一样的肌肤。墨发披散,以臂支肘,听着自己呼吸和她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光阴静好,这一刻的时光真好。 良久,陆焕轻轻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帮女子脸上的乱发拂去。 女子睡得忒是香甜,睡颜美丽安静。 陆焕来了兴致,索性悄悄下床。拿过了书桌上,笔架子上的紫毫湖笔,蘸了蘸墨汁。又悄悄上了床。 白衣男子瞧着女子好看的睡颜,玩心忽起,拿过毛笔在女子的嘴上画了两撇微微上翘的八字胡。 画完后,男子很满意。 嗖的一扔,将毛笔准确无误的又投进了笔筒里。 苏湘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瞧着师父正支着头望着自己。 苏湘脸一红,她就是再不懂事。此刻也已经知道了,那个所谓的秘籍,原来是房中秘术。心里暗骂都怨宋九兰这个浪荡子。 害得自己丢了人,出了丑。 陆焕见她双颊飞红,故意逗她,“一会还要不要接着练功?” 她只有硬着头皮说:“练就练,谁怕谁!” 说完又有些后悔了,偷偷掀开被角一看,自己身上连个布丝都没有。赶紧将被子又往上拉了拉,脸更红了。 陆焕长臂一揽,已经将她圈入怀中。苏湘趴在师父的胸前,皱着小眉头,有些不解,“师父,为何我们的……和那个画中的不完全一样……到底哪个才是正确的呢?” 虽然有些害羞,不过她还是问了出来。要不然不明白,憋在心里,更难受。 陆焕眼中是深深的促狭,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你这个小生胚子,我怕你受不了……” 那样的话一句一句都落在了她的耳朵里,越听她的脸越红。 “可是这次还是有点疼……”女子小声的说。 “过几次就好了。”陆焕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哄着,“这次怪我,没有把持住。” 苏湘点头,微微一笑,“不怪师父,我、我心里很欢喜……” 听着女子蚊吟般的话,幸好陆焕耳力甚佳,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中。 他忍不住勾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苏湘刚想说没饿,可是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她红着脸,只有如实说:“我想吃面条,青菜的素面。面条要一指宽的。” 陆焕双眼含情,“你先躺着,我去去就回。” 苏湘果然没有等太久,她只小憩了一会儿。 吱呀一声,门就开了。 白衣男子手里端着一个银色的托盘,上面是一个金花的瓷质小碗。 苏湘赶紧坐了起来,围着被子。看到了碗中那雪白的面条,上面漂浮着翠绿的葱花和碧绿的青菜,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第九十四章 痴迷 苏湘两只小手赶紧过来端住了小碗。喝了一口新鲜的汤汁,整个胃里都特别舒坦。她瞅了一眼坐在床头的师父,“这个汤水里面加了什么,好喝。” 陆焕漫不经心的答道:“野山菇。” 苏湘眼睛一瞪,“师父,这是你亲手给我做的?” 白衣男子伸手从床头柜的托盘中把银筷子拿了过来,微微一笑,“快吃吧。” 苏湘赖皮赖脸,打着坏主意,“这么好吃,以后你还给我做吗?” 她接过筷子后,抬头发现师父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胸前。 她才想起来,被子已经掉了下去。一嗔,“师父,你还看?”一着急,也忘了手里拿着碗筷,一扔,就去提滑落下去的丝被。 白衣男子手指一点,一道亮晶晶的白光起处。已经稳稳托住了碗筷。一点汤汁都没有溅出来。 苏湘用两只手紧紧攥着被子,嘟着小嘴,垂着头。 陆焕用食指勾起她的小下巴,低声,“跟我还害羞,你身上哪一寸我没看过,哪一寸我没摸过。” 苏湘的脸更红了,脖子和耳根子都红透了。 陆焕也就不再逗她,拿过了碗筷,“我来喂你。” 说完已经挑起了一根面条放到她的唇边,“快吃吧。” 苏湘吃得很快,不一会儿一碗汤面就见底了。 “还要不要再来一碗?”男子体贴的问。 苏湘心想我又不是猪,“不用了。” 趁着师父回身放碗筷的空档。苏湘赶紧将床头柜上放着的一面小铜镜拿了过来。恋爱中的女子似乎都特别在意自己的形象。所谓女为悦己者容。 尤其自己刚刚吃完东西,可不要牙上沾上个菜叶啥的,那可是溴大了。 “啊,谁给我画的胡子?”苏湘拿着菱花小铜镜一照,脱口而出。 陆焕忍不住笑,回头道:“你说是谁,屋里就咱俩人。” 苏湘将菱花镜把旁边一扔,小拳头就雨点般往陆焕身上砸,“讨厌,你赶紧拿盆水来,我要洗下去。” “你再打,被子又掉下去了。” 女子一听,才收了手。哼了一声,“下次你睡着时,看我不给你画个大花脸。” 宋九兰这一夜也没有睡好。眼瞅着天就要亮了。现在湘儿那个丫头也用不着自己了,想见个人影都这么难。 真是现用现交啊。可是自己为何总是忍不住想起她?还真是贱骨头。 他忍不住从被窝中拿出了一方淡紫色的肚兜,上面用金线刺绣着一池荷花。这还是上次从苏湘的闺房那里抢来的。 宋九兰借着墙壁上悠悠的烛火,还有窗外刺进来的晨光,细细端详着那个肚兜。修长的手指忍不住摩挲着上面荷花的蕊。 放在鼻端深深嗅了一下,上面还残留着那个丫头的体香。萦绕其间,徐徐不散。 明灭不定的火焰将男子的侧颜烘托的更加立体,如斧劈刀裁。水汪汪的桃花眼轻轻合上,他沉醉的吻着肚兜的每一处,细致的一丝一毫也没有错过。 吻过之后,他将那淡紫色的肚兜蒙在了脸上,眼睛处是一片黑暗,黑暗中朦胧显出的是一个绯衣女子,弯弯的眉眼,上翘的嘴角。未笑先含情。 宋九兰长出一口气,想想自己独自一个人偷偷吻她的肚兜。若是让外人知道,那也是够可笑的了。 其实自己还做过更可笑的呢。偷偷吻她喝过水的杯子,那上面有她淡淡的唇印,朱红的胭脂。 甚至偷偷去亲吻过她的影子。 宋九兰狠狠晃了晃脑袋,自己中的毒似乎越来越深。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求不得了吧! 苏湘可不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既然答应了给宋九兰酬劳。怎么可以不兑现呢? 进了四海客栈,她特意问了小二。小二回答说那个紫衣公子在房间里。 绯衣女子蹬蹬上了二楼。 来到房门前,当当叩门。半天也无人应,这都日上三竿了,不会还没起床吧。 苏湘又敲了几下,还是无人应,“宋九兰……你在里面吗?” 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难道是雪花宫的人偷袭来了。 绯衣女子砰的一下,将门踹开。跳了进去。 来到了床边,只见宋九兰头上蒙着自己的肚兜,发出均匀的呼吸,睡得正香。 苏湘一把将他脸上的肚兜扯了下来,狮子吼,“啊……宋九兰……着火了……” 紫衣男子腾的一下子弹坐了起来。多年的江湖生涯,让他反应迅速。 苏湘见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幸好他穿得还挺严实,自己也就不用回避了。 宋九兰用手抹了一把脸,难道这是梦吗?梦中的人居然出现在了面前。 “湘儿……真得是你吗?”宋九兰光脚跳下了床,扳住女子的肩膀,“湘儿,我好想你。” 苏湘右手使劲推了一下他的胸膛,将其推开,“大白天的,你做什么梦呢?” 宋九兰瞅了一眼大敞四开的门,“你踹门进来的?” “对啊,你睡得那么死,我拍门都没动静。我还以为……” 宋九兰温柔一笑,随手拿起衣架子上挂着的紫色外衣,“看来你还是挺关心我的吗?” 苏湘啐了一口,“神经病。” “别口不应心嘛!”宋九兰穿好了衣服,“来找我有事?” “当然了,为了表示对你这次帮忙的感谢。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你随我去瞧瞧吧。”苏湘笑得春暖花开。 “礼物?” 宋九兰失声,简直是受宠若惊,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给我的?” “对啊!怎么?你不想要,你若不想要,我可就走了。”苏湘装着往门边迈了两步。 宋九兰赶紧拦住她,“当然要了,你送的,就是毒药,我也照收不误。” 苏湘一喜,“我去楼下等着你,你先洗脸梳头吧。” 说着就往门外走。 宋九兰发现肚兜不见了,“你赶紧把肚兜还给我?” 苏湘已经将自己的肚兜揣入了怀里,“你羞不羞,一个大男人拿着我的……我才不给你。” 紫衣男子一急,这可是他唯一的念想。一手拉过了她,“你要不给,我就自己抢了。到时候若是冒犯了你,你可别怪我。” 苏湘看着他一手抓着自己的胳膊,一手箍住自己的腰,“你放开我!” “不放!”宋九兰扬着脸,“你是自己拿出来,”他瞥了一眼女子高耸的胸膛,“还是让我自己动手?” 第九十五章 两个都跑了 苏湘无奈,只有把怀里的肚兜又扯了出来,掴在他的脸上,“变态!” 宋九兰将肚兜宝贝似的收好,放进了一个金色的锦盒里,还上了锁,“变态也是让你逼的。”他将眼光斜着瞟了绯衣女子一眼,“你若是跟了我,我何至于拿着这块布念念相思?” 苏湘双手抱胸,哼了一声,“天还没黑呢,就开始做上春秋大梦了。” 宋九兰叹了一声,“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嘴巴咋就这么毒啊。” “这叫以毒攻毒。”绯衣女子瞪了他一眼,身影一飘,出了门。 苏湘带着宋九兰进了一间小酒楼,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进去后,只见真真已经要了一大桌子的酒菜。 宋九兰入座后,望着对面的苏湘,眼含笑意,“哟,请我吃饭?” 苏湘别有深意的一笑,“只说对了一半。” “吃饭就吃饭吧。反正让你请一次,这也是不容易啊。”宋九兰笑着瞅了一眼,也坐在对面的真真,挤眉弄眼,“你说是不是,你家小姐多抠门啊。” 真真微微一笑,偷着点点头。 宋九兰发现真真今日穿了一件葱绿色的长裙,一看就是新衣裳,头上也是戴满了珠花。大眼睛,薄嘴唇,倒也算是个美人吧。 “真真,你今日特意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的,这是要去相亲吗?”宋九兰用手指拈起一粒花生米,往空中一抛,他张开嘴巴一接,恰好掉进了自己的嘴里。 真真脸一红,岔开话题,“宋公子,你吃花生米的方式好特别啊?” 宋九兰眯着眼睛一笑,“听说以前有个叫路小佳的剑客就是这样吃花生米的,我也附庸一下而已。” 真真眼里流露出崇拜的光芒,“宋公子倒真是多才多艺,无所不通啊。” 苏湘强强忍住笑意,拿起面前的白瓷小酒盅,喝了一杯酒。看来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智商堪忧啊。 绯衣女子已经站了起来,对宋九兰和真真说:“我先出去一下,内急。”说完就急匆匆的溜了出去。 宋九兰还在纳闷,这个死丫头,事可真多。 趁着苏湘不在,他赶紧挑了几样感觉她能爱吃的菜,一一夹到了苏湘面前的空碗里。 真真瞅着对面的宋九兰,看着他忙乎的样子,“你对我家小姐可真好。” 宋九兰一听,眼里有了光彩,搞定了真真。自己可就有了内线了,“真真,你也看到了吧。我对你家小姐可是真心实意的。所以你平时多帮我美言几句。反正我的优点那么多。” 真真看着低头正在剥除烤鱼刺的紫衣男子,咬咬牙,“宋公子,今日的宴席是小姐特意安排的。” “这个我知道啊。”宋九兰头也不抬。 真真不想再拖下去了,实话实说,“小姐,是我求小姐安排的。”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我和小姐说了好几次了。她都不同意,还说你是一个坏人。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女孩有时就是会喜欢上坏人的。小姐最后拗不过我,才帮我给你约到这来,算是给咱俩牵个红线,当了一把红娘。” 真真望着对面的紫衣男子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想来,还是头一次听说主子给女婢当跑腿,做红娘的。 宋九兰本就是一个一点就通的,此时早已明白过来了。 他起身,对真真说:“你的好意,你的爱慕之情,我明白了。不过我并不喜欢你。虽然你这丫头也不错。可是喜欢不喜欢,这种事是不能强求的。” 真真一听,也站了起来,差点没绊住裙摆,今日她为了好看,还特意穿了一件拖地长裙。 “既然宋公子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了。真真心里知晓,也不会缠着您的。希望你不要怨小姐,这次的事都是我撺掇她的。”真真低着头,边说,眼泪边往下掉。 苏湘在门外一直偷听,听着感觉事情不好了。掀开锦帘钻了进去,看真真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宋九兰,真真挺好的,你不要以为她是一个丫鬟,就轻视她。” 见绯衣女子突然进来,宋九兰眸色一黯,手里握着白瓷酒杯,“苏湘,我没有嫌弃她是一个丫鬟。只要是我宋九兰看上的女人。别说她是一个丫鬟,她就是一个娼妓。我也不会嫌弃她。” 绯衣女子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直呼自己的名字。浑身散发出来的怒气,让她不禁往后一退,不过还是硬气的回应,“你冲我吼什么?” 宋九兰手里的酒杯已经碾成了齑粉,他抬起脚,一脚踢翻了桌子。顿时一片狼藉,汤汤水水洒了一地,杯盘的碎片掺杂其中。 真真吓得赶紧往后一跳,哭着一扭头,就跑了出去。 苏湘看真真跑出去了,怕她一时伤心再乱想。刚要追出去安慰。 宋九兰上前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眼睛瞪着她,一动也不动的瞪着她。鼻孔微张,嘴唇紧抿。那眼神如刀般锋利。 苏湘干脆也回瞪着他。哼,从小,她就和师父玩过盯着对方,不许眨眼睛的游戏。她就没输过。 目光中好似有电光火石在交汇。 瞪了半天。 宋九兰攥着她胳膊的手慢慢松开,自嘲一声,声音苦涩,“你无非仗着我喜欢你罢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苏湘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瞪不过我。 回到了天宗,苏湘将自己撮合宋九兰和真真的事对师父讲了。陆焕忍不住笑,“你什么时候还干上了红娘?” 苏湘无奈摊手,“只是结果不怎么样。一个哭着跑了,一个踢翻桌子,和我瞪眼睛败下阵来跑了。” “也难怪人家生气,如果你要是给我介绍别的女子,估计我会捏断你的脖子。”陆焕坐在椅子上,吹着茶碗中的茶叶沫子说。 “想得美,谁给你介绍女子啊。相反我要看住你,只要有女子接近你,我就赶紧将她们撵走。看得死死的,你怕不怕?” “正好,我本来就对世间的女子不感兴趣。” “可是,师父对我很好啊。”苏湘仰着头思索。 “因为你和她们不一样。”白衣男子对着绯衣女子,眨眼一笑。 第九十六章 惑心之术 苏湘一个人在茶馆的雅间里等人。她要等的人是唐晴。她也不知道唐大哥突然找自己有什么事。 不过还是出来了,反正唐大哥肯定不会害自己的。她没敢对师父说,怕师父会吃醋。就自己一个人溜出来了。 而且现在唐大哥和师父的关系也不太好。 想想好像还是自己在中间惹的。苏湘抻了个懒腰,一杯茶都见底了,唐大哥怎么还没来呀。她拿起茶壶又倒了一杯。幸好这个雅间是二楼,位置方向都很好。 她又恰好坐在窗口,望着下面人来人往的人群。熙熙攘攘的,也算热闹。 突然眼尖的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金色的身影,金色的织金长衫,上面都是弯月的图案。额中那水蓝色的宝石,熠熠发光,不是唐大哥,又是谁? 绯衣女子双手托着下巴,喃喃,“终于是来了,再不来我都要睡着了。” 吱呀一声门响,苏湘就知道唐大哥来了。 转过头来,“你迟到了,害得人家等了这么久。” 唐晴好脾气的一笑,“对不起,湘儿,明月楼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会儿。” 看着他坐到了对面,苏湘忍不住说:“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唐晴喝了一口茶,瞅着对面那张充满了朝气,活泼可人的脸,“湘儿,唐大哥想了好久,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绯衣女子看到他面色郑重,“你有什么事了吗?” 金衣男子突然说:“湘儿,看着唐大哥的眼睛,我有重要的事对你说。” 苏湘听话的望着他的眸子,只觉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唐晴额中的蓝宝石发出灼热的光芒,巨大的吸附力仿佛可以吸出人的魂魄。 苏湘也不知望了多久,渐渐的,越来越困,眼皮重得有如铅块。 到最后,她嘴里只是重复着相同的话,“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半个时辰后,唐晴闭上了眼睛,他额中的蓝宝石也渐渐黯淡了下去。 苏湘是和唐晴一块回到的天宗。 天宗的大门外,都是雪花宫的人马。无数身穿雪花绸衣的女子都是手里捻着诀,在那闭目念着咒语。 唐晴带着苏湘从后门进入,隐身于巨木之后。 空旷的场地上。两队人马正在对峙。 一方是天宗的人马,一方是雪花宫的人。 白衣男子手拿玉骨折扇,迎风而立,墨发飘散,头戴白玉宝龙簪。身穿月白色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淡淡的蔷薇花。 风一动,就能闻到花香。 银色的蛇皮腰带系在腰间。长眉入鬓,眼梢微微吊起,眉目中尽显英气。他的容颜当真让天下的女子都嫉妒。 站在陆焕对面的是雪花宫主鱼微。 她一袭雪色长裙,裙摆曳地三尺。裙裾上镶嵌着晶亮的钻石,闪闪发光。女子的头发高高盘起,露出光洁的高额头。 硕大的银色六角雪花冠戴在发间。耳朵上带着长长的雪花耳环,直到肩膀。细细的柳叶眉,杏核眼,深红色的嘴唇。 眉心是一个雪花冰晶的标志。 陆焕首先开口,“你今日突然闯进天宗,意欲何为?” “你我的生死大战,早晚都免不掉。今日就会见分晓了。”鱼微淡然一笑。 看着对面的女子胸有成竹的模样,陆焕不禁冷笑,“别以为,有了雪魔的力量,就可以恣意妄为。你来得也好,我们之间的账是该清算的时候了。” 站在陆焕身后的夜瞳已经远远退开。鱼微身后的容色,也是同样。 因为两个高手之间的对决即将开始。任何人的阻碍都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唐晴在树后,瞧着那两道白色的身影时而融为一体,时而分开。如同两道银色的闪电,如龙吟,似凤鸣,在怒吼咆哮。 天地之间,风云变色,一时之间大雨倾盆,一时之间,大雪纷纷。一时之间,大雾弥漫,站在对面都看不到人影。一时之间冰雹遍地。 但是那两道白影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片刻之间,那光影又变为一黑一白。黑得更黑,白得愈白。 鱼微往后滑了数十步,堪堪稳稳站住。 “不愧是大神主,我竟然还是杀不死你。” 陆焕拂动衣袖,一挥折扇,“雪魔的力量也很强大,我也没有杀死你。” “师父……”熟悉的嗓音响起。 陆焕回头,只见绯衣女子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白衣男子心里一喜,这个丫头突然没有了踪影,害得他好一阵担心。恰好雪花宫的人又来了,他真怕她会遇险。 就在刚才那么间不容发的打斗过程中,他的心里也要分神出来想着湘儿。 此时骤然见到她,又是在大战之后。陆焕只觉心情别样舒畅,情不自禁的拉住了绯衣女子的手,早就已经顾不得此时众人在场。 鱼微站在对面,只觉嗓子眼一甜。一股血腥之前漫上口中。她强强忍住,硬是将那一口淤血又咽了回去。 只涨的面色发青,额上和太阳穴处的青筋好像树的根须,蔓延凸起。 她必须忍住,若是让别人发觉自己受了伤。如果此时的陆焕再给自己致命一击,那后果不堪设想。 魔的力量在体内时强时弱。始终无法全部为己所用。难道是自己心里的执念在作祟。 “阿湘,你跑到哪里去了?为师担心,你不知道吗?以后少出去乱跑。” 陆焕见苏湘怔怔的望着自己,面无表情。想想也是,这么多人,又批评她,湘儿现在已经长大了。又脸皮薄,许是不开心了。 “好了,回来就好。”陆焕帮她脸庞散落的碎发掖在耳后,“一会儿师父还要和鱼微再战,你只在一旁看着就好。你放心,师父不会有事的。” 绯衣女子的眼里突然冒出了蓝光,袖子中的银色匕首猝然出手。她离陆焕极近,白衣男子也根本没有防范。 他不会想到,湘儿会突然冲自己下手。 匕首穿心而过,血花染红了白色的锦袍。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满脸的不可置信。 苏湘将匕首拔出,还要再刺。 此时夜瞳已经飞了过来,抓住了苏湘的手腕,喝道:“你疯了吗?” 绯衣女子却好似未闻,眼睛里光芒更盛。冲着夜瞳就要挥刀。 黑衣男子一用力,将她的手腕扭了过来,叮铃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 第九十七章 为他人作嫁衣裳 白衣男子捂着心口,鲜血从指缝中源源不断的往外涌。玉骨折扇已经幻化成了一把银色的利剑插在地上,男子一手拄着剑,一手捂着心口,半跪在那里。 “松开湘儿,她肯定不是有意的……” 夜瞳生气,“你还要维护她?” “我要你放开她。”白衣男子盯着夜瞳。 夜瞳无奈,松开了苏湘。 绯衣女子看着对面的白衣男子,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她心里突然一紧。怔怔的望着他。 鱼微知道时机已经成熟,若不趁此时除掉陆焕。那么再也找不到这千载良机了。 夜瞳早已来到了陆焕身旁,扶起了他,手在衣袖中,暗中捻着诀。 雪花公主瞧着夜瞳,冷笑,“你还要护着他吗?” 夜瞳一笑,“当然,天宗的人,要死也要流尽最后一滴血。” “可我这次,绝对不会手下容情。”鱼微双目血红,显然下了很大的决心。她绝对不容许他再度破坏自己的大业。过去已如风流云散。 她早就该惜取眼前人。十年的执着不过是虚妄。想来不过是笑话一场,自己无时无刻不热切的期盼人家,可对面的人可曾想过自己一丝一毫吗? “上次的退让,是最大的底线。你我已经恩断义绝。”她狠狠的说。 夜瞳一面和鱼微周旋,让她以为自己要拼命一战了。一面已经在寻求逃跑的机会,他要保住宗主的命,这才是最主要的。 一个金衣男子已经从树后缓缓走了出来,他负手而立,冲鱼微道:“机会已经给你摆在面前了,还等什么呢?” 鱼微也对唐晴一笑,“合作愉快。” 夜瞳扶住昏迷的陆焕,一扬衣袖,突然一阵白烟起。瞬间弥漫了天空。 浓浓的白烟滚滚,即使站在对面都看不见人影。 待得白烟散去之时,夜瞳和陆焕早就没有了踪影。 鱼微一急,一跺脚,“该死,又让这个家伙跑了。” 唐晴站在对面一笑,“跑了就跑了吧。他和你大战后,耗费了多半灵力,又伤了心脉,就算勉强可以活下来。对于一个修习术法的人来说,心脉重中之重。他也多半是一个废人了。” 鱼微都急懵了,让他一说的确是豁然开朗。一个拥有权力和术法的人,突然一夜之间一无所有,那当真比杀了他,还要令人难受。 “你倒是好算盘啊,坐收渔利啊?”鱼微冷冷一笑,“利用我的力量,赶走了陆焕。我为此身受重伤,你却毫发无损。真是没有想到,表面温润如玉的正人君子,背后下起黑手来,当真是杀人不见血。” 唐晴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埃,一个白眼,“你也不用觉得吃了亏。若不是我利用湘儿,给了陆焕致命一击。他今日没准就杀了你。你空自赋有雪魔的力量,却不能完全为己所用。当真可惜。” “天宗归我。你可以带着苏湘离开了。”鱼微显然不想与他多废话了。 苏湘一直站在一旁,眼睛只是望着一个方向,看着天上的太阳发呆。 唐晴乐了,“天宗归你?我的雪花宫主,你未免想得也太轻松了吧。” “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今日大举进兵,天宗的高手虽然大部分折在我雪花宫的手里。可是雪花宫的教众死了多少,我打下的天宗,你莫非还要鸠占鹊巢?” 唐晴望着这大好的天宗,马上就要归于明月楼的麾下,当真是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鱼微,你趁着现在我心情好,你还不快走。若是一会儿,我的心情不好了……” 站在鱼微身后的容色一直,紧紧抿着嘴唇,双手紧握成拳,攥得咯咯作响。 “唐晴,你敢对鱼微动手?”他怒目而视。 鱼微只觉好笑,诧异于容色的大惊小怪,“他就是想动手,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别以为趁着我受伤,就可以趁人之危,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 唐晴意味深长的一笑,“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就要问一下你身后的男宠了?” 鱼微只觉话中有话,正在纳罕。 容色已经扑通跪倒在地,膝下的青石瞬间龟裂,仰望着鱼微,嘴唇颤抖,“宫主,我、我在你的饮食中偷偷放了化解灵力的药物。你今日一战,更是将体内残余的灵力消耗殆尽。所以……” 鱼微瞪着牛眼,慢慢转过身来,用手指着容色,“所以什么?!” 容色不忍开口,嘴唇都咬破了。 素衣女子狠狠一甩衣袖,嘶声喊,“所以什么?你给我说话!” 容色闭目,眉头紧皱,面容扭曲,道:“所以,你的灵力已经彻底没有了,雪魔的力量也会随之消失。从今而后你将变成一个普通人。” 噗的一口鲜血,如血花喷了出来。点点滴滴都落在了青石地面上。 素衣女子身子摇晃着,如纸人一样,用手指着容色,“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她仰天狂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好像疯了一般,笑着说:“你是骗我的……” 这么多年的苦修,为了这个位子。她放弃了最美好的年华,放弃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爱情,放弃了当母亲的权利。承受着这十年来的悔恨之苦。 到头来,有人告诉她,这一切都没了,随风而逝。自己这么多年来,什么也没有得到。 她在转着圈子,看着周围教徒陌生而又熟悉的脸,突然从一名教徒的腰间拔出长剑,提着剑冲容色而去。 她身子踉跄,走得并不快,剑锋在青石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容色只觉颈间一凉,冰冷的剑锋已经对准了他的咽喉,“枉我如此信任你,你却听信别人的挑拨,来害我。今日我就要在你身上捅百千个透明窟窿。” 容色的脸上都是泪,可是却没有惧怕的神情,“你杀吧,能死在你的剑下,我死而无憾。我承认不该偷着给你下药。可是这么多年来,你过得并不快乐,只有我感同身受。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夜瞳。所以我也是没有办法。只有你没有了能力,才会甘心情愿的待在我的羽翼之下,才不会离开我。” “要不然,你到时会如同扔掉一块抹布一样把我扔掉的。我已经不能失去你了,如果失去了你,我宁愿死。”他膝行上前,“阿微,我们两个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过我们两个人的小日子好不好,放弃这一切。这一切的权利和地位。” 第九十八章 烤橘子 “放手?呵,你说得倒是轻松?我为此付出了半生的代价,付出了我的一切,”她边说边用手拍着心口,“你现在跟我说,让我放下,你说谁能放下?” 她嘶声吼着,如一头发狂的猛兽。 一口口鲜血吐出,红唇可怖,瞪着牛眼,凄声说:“除非我进了棺材,否则是放不下了。” “阿微,别再执迷不悟了,你天天那么忙,那么累,掌管着这偌大的雪花宫。你何曾给自己喘息的时间?人生苦短,譬如朝露,该当及时行乐才对。” “你给我住口!”素衣女子的剑锋又进了几分,已经割开了男子脖颈处的皮肉,冒出了成串的血珠子,顺着剑锋滑落,“那是我选择的路,跪着也当走到头。我还剩下什么,深夜漫漫,也只有权利可以滋养我了。看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上,我给你个痛快。” 容色已经闭上了眼睛。叮当一声,剑已经落在了地上。 容色睁眼,素衣女子已经昏倒在了地上。 唐晴在身后掸了掸手,“我若不打昏她,你难不成真要被她一剑抹了脖子?” 容色赶紧抱起了鱼微,“死对于我来说未必不是解脱。” 唐晴叹了口气,在容色的身上何尝没有看到自己的影子。爱上一个注定得不到回应的人,那是多么痛的领悟。 “你若死了,放她一个容颜迟暮,又灵力尽失的人,你说她会怎样?” 容色抱着素衣女子站了起来,“后会有期。” 看着容色的背影越走越远。雪花宫的人马也是跟随着容色慢慢后退,直到没有踪影。 唐晴回过头,只见绯衣女子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太阳发呆。 刺目的阳光晃着她的眼睛,她仍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瞪着眼睛瞧着那白糊糊的圆球。 金衣男子缓缓走近了苏湘,站在了她的面前,替她挡住了灼热的光线。 青石板上现出两个长长的人影。最后两个人影重合在一起。 湘儿,对不起!今日我利用了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曾经我也想过要祝福你和陆焕。只是没有成功。 我做不到,我试了千百次。凭什么陆焕就可以拥有你?而我就不可以。 陆焕一直压着我,他心里瞧不起我,是的,和他一比,我的确处处都不如他。 可是我不甘心,我要让他知道,他不是无所不能的。我要他败,让他也体验一下失败的痛苦。 湘儿,天宗是我的了。我要将天宗纳入明月楼的版图之内。 这一切,我要你来与我一同分享。我要正大光明的娶你为妻。 你的那个丫头真真让我处理掉了。我怕她跟在你面前,会唤起你的回忆。 接下来我会带你去明月楼在江南的分舵,那里山明水秀,物华天宝,最是养人。 让我们远离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好不好?你放心,我会对你以礼相待。不到大婚之夜,保证不碰你。 湘儿,请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比陆焕对你好上百倍、千倍、万倍…… 唐晴将楼中事务交由属下处理。就这样一个人带着湘儿去了江南。 唐晴特意打造了一辆十分舒适宽大的马车。他知道苏湘有晕车的症状。 苏湘一路上倒是很好,该吃吃,该喝喝。 她头上带着师父送给的白羽发簪,白色的羽毛轻盈服帖,将女子的墨发显得更黑。银色的簪子尖,簪子头上几片轻柔的白色羽毛。用一颗拇指大小的黑珍珠固定住。 黑发白羽,相得益彰。这个发簪可以起到防晕车的作用。 还是师父从九头鸟身上取下的羽毛,亲手制作而成。 耳朵上带着师父送的秋水玉坠。长长的水滴形状,好似两泓秋水荡漾在耳边。 上好的白玉雕成的耳坠,不愧是玉雕大师薛水玉的杰作。 这副耳坠更是可以在不同的光线下变色。有时冷如白雪,有时绿如秋水,有时绯红如鸽子血,有时发出闪闪金光…… 路上唐晴得到消息,说雪花宫主鱼微已经疯了。现在雪花宫的一切事务都是容色在打理。容色已经将势力重新退回了长白山。 安居一隅,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唐晴不禁一笑,那个张牙舞爪,又野心极大的女人,疯了对于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到了江南。 唐晴租了一间雅致的别院,买来了几个丫鬟婆子,暂时居住在这里,免得分舵人多嘴杂。他决定休息一段时间。在这里和湘儿完婚之后,再带着苏湘接着云游四海。 唐晴和苏湘的喜帖已经迅速发了下去。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他们的婚事。而明月楼也在大肆筹备之中。力求将二人的婚礼打造的空前绝后,气势恢宏。 苏湘一个人在房间里,无非就是吃吃喝喝的。她的神志还是不清不楚的。 就连丫鬟们都是私下议论,“你说唐楼主怎么要娶一个傻子啊?” “对啊,不过那个傻丫头虽然傻,命可够好的。楼主对她可好了呢……” 绯衣女子正一个人坐在软垫上,对面的矮几上放着许多水果。她盘腿坐着,就和佛像中的观音大士一样。 旁边吊着烧热水的小银壶,还在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热气氤氲中,将女子的面容显得更加柔美。 唐晴一进门,就看到湘儿吃得正欢。 他来到了绯衣女子的身边,坐在她的身侧。看到檀木桌上都是橘子皮、葡萄皮、瓜子皮…… 唐晴温柔一笑,从苏湘的手里拿过了她正攥着的那个金黄的小橘子,“湘儿,听话,不要再吃了。你已经吃了这么多,再吃会伤胃的。你本来就胃寒,怎么一下子又吃了这么多寒凉的东西。” 苏湘嘟着嘴,伸出手去夺男子手里的橘子,“不,湘儿就要吃嘛,我还没吃够呢。你快点给我……快点给我……”说到后来,简直和一个要糖吃的孩子一样,那架势,就是如果你不给,就要撒泼打滚了。 唐晴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无奈,“湘儿等一小会儿……” 他将水壶拿下,蓝色的火焰跃动着,好似跳舞的蓝精灵。金衣男子将那金桔子在火上烤热,屋里渐渐弥散开清甜的橘子香。 烤得差不多了,唐晴将橘子剥好,细心的把橘子瓣上的白色纹络剔除干净,之后再一瓣一瓣放入绯衣女子的小口中。 “湘儿,最乖了,我们吃完这一个,就不要再吃了,好不好?” 第九十九章 宠爱 苏湘鼓囊着小嘴,“不好,还要吃。” 唐晴望着她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尖尖的下颔,“我的湘儿瘦了……” 金衣男子把掌中的橘子瓣都喂到了绯衣女子的口中。接触过程中,她吃的时候,有时会不小心碰到男子的手指。 后来唐晴也反复回味过,那一刻是如此的幸福。心里都是密密麻麻的酥感。 唐晴见这丫头非要接着吃,就只有又剥了几粒葡萄,放到了她的口中。 苏湘伸出粉嫩的小丁香舌头,一卷一裹,就将晶莹剔透的果肉含在了口中。唐晴见着她的小模样,越瞧越爱。越爱越瞧。 乌压压的头发黑亮柔顺,朱唇皓齿,别样动人。 长长的睫毛卷翘着,忽闪忽闪的。 苏湘刚要吐葡萄籽,一只大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的唇边,做兜状,柔声说:“你快吐吧。” 绯衣女子转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刚要往他的手心吐,忽又抬起了头,促狭的望着唐晴。 他正不知苏湘要干嘛。 只见绯衣女子如一个顽童一样坏笑着,噗的一声,将口中的葡萄籽吐了他满脸。 苏湘已经连着吃了好几粒葡萄,把籽都含在口中,此刻一股脑都吐了出去。 吐完后还拍着小手在笑。 唐晴由一开始的一怔,到后来的无声一笑。对面的铜镜中照出了那个金衣男子的容颜。深凹的眼窝,脸上是多情而又沉醉的笑意。 他怔怔的沉浸其中,却早已忘了,绯衣女子已经跳着跑了出去。 那葡萄籽中带着女子口中的甜香,粘在他的脸上,他将粘在唇边的葡萄籽刚要用舌头抽入口中。 一盆冰凉的清水已经兜头倒下,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站在一旁的绯衣女子,将白瓷盆子往地上哐啷一扔,拍着手,大笑,“好玩,好玩……” 正在这时,两个少女模样的丫鬟听到响动,赶紧跑了进来。一看楼主的头发上、眉毛上还滴答答的滴着水呢。 忙跪下请罪,一个道,“楼主,我们不知道苏姑娘要盆子和水是用来、用来浇楼主的,所以就给了她。” 唐晴噗了一声,用手一抹脸,站起身来。这两个丫鬟以为他要收拾苏湘。正在等着看笑话。 金衣男子冷冷的冲着那两个跪在地上的丫头说:“你们没错,她要的,就该给她。可是你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苏姑娘明显瘦了一圈。她又如此饥不择食,可见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怠慢了主子,偷了懒。” 这两个丫头暗自交换了一下眼色,都吓的浑身发抖。她们没有想到楼主会对一个傻姑娘如此关心,细心。 况且苏湘的嘴巴又很刁钻,没事又和一个孩子一样搞破坏。这两个丫头就背地里饿着她,希望她饿得没劲了,就老实了。 唐晴接着喝道:“你们以为阿湘脑子不清楚,不会告状,就敢胆大妄为。来人啊,给这两个贱婢,给我拖出去,杖毙。” 语声落,已经有两个身穿黑衣的暗卫走了进来,将这两个哭嚎的,求饶的丫鬟拖了出去。 苏湘眨巴着眼睛,看那两个绿衣婢子被拖了出去。好像很害怕的样子,缩在了屏风的一角。 唐晴慢慢走了过去,柔声哄着,“湘儿别怕,她们是坏人,唐大哥替你收拾了她们,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金衣男子的心里充满了自责,若不是自己给湘儿下了惑心术,她又怎么会让丫鬟欺负。也不知这丫头几天没吃好饭了。 湘儿,你再忍几天,等咱们大婚之后,我就解除你的惑心之术。我怕现在给你解开后,你会恨我,会不理我,会永远的离开我了。 苏湘靠着屏风,用手紧紧攥着楠木屏风的边缘,就是不过去,最后还是唐晴抓过来一把香瓜子,放在掌心,将其引逗过来了。 坐在了软榻上,苏湘想吃瓜子。唐晴就一颗一颗磕开,把白胖胖的瓜子仁一颗一颗喂到她的嘴里。 绯衣女子玩心忽起,让唐晴把瓜子仁攒着。直到攒到了一大捧,她才伸出小舌头,在男子的大手中一下子舔食个干干净净。吃得才过瘾。 唐晴看到苏湘跪在软垫子上好像一只小狗一样舔着自己手心的瓜子仁。那样子可爱调皮,她粉嫩的小舌头,柔柔软软的,带着馨香,触碰到自己的掌心一下,他的心就漏跳了一拍。 地毯上的瓜子皮好像兰花一样,风一吹,飘得遍地都是。 唐晴早已吩咐婆子特意又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都端了进来,放在苏湘的面前。 苏湘看到好吃的,果然乐了,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许是饿了,已经等不及他来喂食了,自己也不挑食,大鱼大肉的就开始造了起来。诺大的一只冰糖肘子,她吃了一大半。 吃完后,嘴巴四周油腻腻的,手指也是油乎乎的。 唐晴叫丫鬟打来一盆清水,用手帕蘸了温水,一点点将她的嘴巴擦干净。她还呲牙咧嘴的颇不情愿。又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 吃饱了后,苏湘只觉特别困,索性枕着唐晴的大腿就睡着了。 看着苏湘甜美的睡颜,唐晴的心里说不出的温暖。他甚至有一个荒唐的想法,如果湘儿可以一辈子这样该有多好。 像个孩子一样待在自己的身边,他忍不住用大手抚摸着女子白腻的脖颈,还有脖子后那毛绒绒的碎发。 他就这样一直坐着,一直瞅着面前的绯衣女子。 他的腿早就被压麻了,整整坐了一夜。直到天已经大亮了,苏湘揉揉眼睛,抻个懒腰,醒了过来。 金衣男子才起身。 看着苏湘如一只小燕子一样飞了出来,蹦蹦哒哒的,说是要去找鸟蛋。 唐晴吩咐了婆子们好好照看苏姑娘。他则要先去明月楼的分舵点个卯。 苏湘跟着几只家雀,要找寻鸟蛋,于是偷偷翻出了墙。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一处密林中,四周树木葱茏。地上都是齐腰深的绿草,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紫花。前面还有一个山洞。洞口成椭圆形,山洞上面有一个废弃的石雕,好像是一条九头蛇。绯衣女子觉得很好玩,就朝山洞走去。 第一百章 巧遇 山洞中很是明亮,仰头一望,原来洞中有个很大的圆孔,可以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 地面有些发潮,四周的石壁上长着许多藤萝。 绯衣女子正在揪着青藤上的小绿叶子玩耍。突然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她虽然脑子不太清楚,不过有时还是挺机敏的。 猫着腰,躲在了藤蔓之后。 一个紫衣男子正坐在一张虎皮椅子上,身前放着矮桌,桌上是美酒佳肴。而另一侧是一张硕大的虎皮褥子,上面躺着两副娇躯。 紫衣男子拿起碧玉杯,喝了一杯酒。虎皮褥子上的两个女子也已经穿好了衣服。 如果苏湘没有失去记忆的话,应该还会认得这两个女子。 这两个女子都是一身蓝衣,风姿婀娜,是江湖上有名的俏夜叉。专门做打劫买卖的。 宋九兰站了起来,瞧了二女一眼,“你们两个随我到洞穴深处,咱们一块去看看那万蛇窟,也不枉白来这万蛇洞一趟。” 其中一个女子道:“宋郎,如此甚好,咱们这就去。” 宋九兰微微一笑,三人就朝洞穴深处走去,走了许久,终于见到了那万蛇窟。 一个高千仞的深坑之中。里面盘踞着大小许多蛇,有青蛇、白蛇、花蛇……这些蛇不大不小,也算不上是巨蟒。可是都是九头,看上去十分可怖。 那两个蓝衣女子看着只觉特别有趣,姐妹两个,看得还挺欢。 宋九兰却懒得搭理她们了,“一会儿我就送你们两个俏夜叉,下去和这群蛇作伴如何呀?” 她们还没反应过来,“郎君可真能开玩笑,你舍得吗?” 宋九兰的桃花眼没有一丝感情,定定的瞧着面前的两个女子,“怎么不舍得?反正对于你们这样的贱货来说,能死于蛇窟,也算便宜了你们。” 其中一个女子,“郎君,你可莫要开玩笑,我们姐俩可是刚刚伺候完你,我们姐妹可都是处子之身。你刚刚也看到了,我们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郎君何故出此恶言?” 另一个也道:“对啊,况且我们姐妹两个也没有纠缠于你的意思。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宋九兰哼了一声,脸上都是不屑,“那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你们也不想想,我若是想要快活,哪里去不得?偏要来这鬼地方云雨,我可没这怪癖。” 那两个女子此时才真有些害怕,一运功,发现内力已经被封住,更是大骇,“原来你早就预谋好了,我们与你无仇无怨,你何故如此,非要致我们姐妹于死地?” “少废话,今日你们死定了。你们和我是没有仇怨,可你们在江湖上也没少做坏事,死了也不冤枉。最主要的是,你们那日在酒楼不该说苏湘姑娘的坏话,更不该让对桌的我听到。这下明白了吧?” 这姐妹俩无非看到了苏湘一次,觉得此女仗着容颜美丽,就勾引得大神主坠入世间道,于是大骂她是个祸水,妖精。 却不曾想这一番背后骂皇帝,却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这也怪你们,太好勾搭了,这么容易就上手,我还以为你们几辈子没见过男人了呢?”宋九兰边说边讥笑,“就你们那点手段,还想骗过我。咱们认识也没几天,你们姐妹俩就急不可耐的上了我的床,还跟我说什么你们是处子之身,真是恶心!当我不知吗?你们前日刚刚找到了神医曼陀子,花了重金,让她帮你们修复了处子之身。” 姐妹两个搂抱在一起,此刻没有了内力,脚下又是那可怕的万蛇窟,当真是欲哭无泪。况且就算两个人功力在身,也绝对不是宋九兰的对手。 宋九兰只不过懒得和她们动手。紫衣男子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想骗我,殊不知小爷我从小就是骗别人长大的,两个蠢货。” 说完只见银光一闪,两声惨叫,这对姐妹已经落入了万蛇窟中。 宋九兰收回了软剑,缠在腰间,瞧了一眼被毒蛇缠住的两个女子,啐了一口,扬长而去。 身后传来的是声声惨叫。 宋九兰越走越远,直到已经听不见叫声了。他想了想,这些日子,每晚都会换一个女人。他发现自己没有女人已经睡不着觉了。起码抵御不了那刺骨的寒冷,那深入骨髓的思念。 看来出去后,还要去找个院子,快活几日再说。 有声音?宋九兰可是老江湖了,赶紧闪身贴在洞壁上。 偷偷一瞧,只见一个绯衣女子正坐在虎皮椅子上,正拿着酒壶仰着脖子往嘴里倒酒呢。 最后一滴酒也已经倒了出来,绯衣女子显然很不高兴,将酒壶一摔,喃喃,“酒好少,都不够喝。” 宋九兰站在那里,虽然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可是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湘儿?! 这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吗?那柔软的细柳腰,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女子有她那么细的腰。 他赶紧快步走了过来,只见绯衣女子脸色红润,酡红如醉,看样子是在此大吃大喝了。 宋九兰心里狂喜,难道湘儿是跟随着我来的,看来这个丫头心里还是有我的。 “你怎么来这了?”宋九兰蹲下,扶住好像不倒翁的绯衣女子。 “我来找鸟蛋……” 宋九兰还想再问,绯衣女子晃荡了几下脑袋,扑通一下倒进了紫衣男子扶着她的臂弯里。 发出均匀的鼾声,居然睡着了。 宋九兰如获至宝,越瞅越爱,打横将女子抱在怀里,走出了山洞。 唐晴从明月楼的分舵回来后,就直奔湘儿的房间。 分开不足几个时辰,对他来说却是如此的漫长,古人说一日三秋,诚不欺我。 “湘儿,哪里去了?”唐晴见屋里没人,就出来,问丫鬟婆子。 大家都是面面相觑,最后纷纷跪倒,“楼主恕罪……” 唐晴心里一惊,对为首的一个老婆子,“你给我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都怪老奴不小心,没看住苏姑娘,让她翻墙跑了。大伙已经四处找了老半天了,都是不见踪影。” “胡闹,你们为何不着人早点通知我?”唐晴面上都是怒气,也懒得和这些下人浪费时间,“等回来我再收拾你们,”说完大步出门,走到门口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还跪在那里做什么,你们也分头去找,找不回来,你们都别想好过。” 第一百零一章 小娘子 云阳客栈之中。 苏湘喝得大醉,那青阎罗乃是烈酒。本是宋九兰特意托人从西域带回来的,像他这等酒鬼,已经到了怎么都喝不醉的境地了。 若是不来点烈酒,如何能平复心里的思念。却不知借酒浇愁愁更愁。 苏湘的酒量哪里能够承受得了这些,尤其那青阎罗更是后反劲。直喊头痛,而且吐了好几回了。 宋九兰喂了她一大碗醒酒汤,又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擦了脸和身子。由于她的衣服上已经沾上了秽物。 他又帮苏湘换了干净的衣服。苏湘虽然迷迷糊糊的,可是她都知道。 待得苏湘醒来时,宋九兰和她说话后,才发现这个丫头居然中了惑心术。 到底是谁给湘儿下了惑心术呢?陆焕怎么不给她解开呢? 这些谜团萦绕在宋九兰的心里,他在苏湘的嘴里却是一点也问不出来了。 醒了酒的苏湘,又开始要吃的,宋九兰只有吩咐小二去对面的酒楼买些饭菜。 紫衣男子发现,现在的湘儿特别听话,和自己在一块也不排斥了,相反还挺依赖自己的。 宋九兰坐在床边,苏湘也坐了起来。她看着紫衣男子头上戴着的金簪挺雅致的,一朵淡紫色的兰花。 “我想要你头上戴的那个簪子?给我好不好?”苏湘眼睛眨也不眨的,好喜欢的样子,盯着那金簪。 宋九兰一听,喜不自胜,别说是一只金簪子,就算是要他的命,如果苏湘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献出自己的头颅。 紫衣男子赶紧拔下头上的金簪,拿出手帕将簪子头包好,递到苏湘手上,“好好玩,别伤着自己个。” 苏湘很高兴,笑得眉眼弯弯的,点点小脑袋,就在手里摆弄着那支金簪。 一开始玩得还挺欢的,不过一会儿就玩够了,将金簪子使劲往地上一扔。 噘着小嘴,盘腿坐在床上,“我想玩给好孩子梳头的游戏。” 宋九兰还没反应过来,“梳头?” 苏湘笑着点点头,“对的呀,让我来给你梳头,好不好?” 反应过来的宋九兰,转了转眼珠子,“湘儿,要给我梳头,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你快说,什么条件?”她攥着他的大手晃悠。 男子将侧脸凑了过去,到女子的香腮边,笑得如和煦的春风,“你在我的脸上亲上一口,我就让你给我梳头。” 没想到苏湘波的就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眨着眼睛问,“这样可以了吧?” 宋九兰一个晃神,还没反应过来,好似灵魂出窍了。这要是从前的苏湘,估计早就一拳头招呼过来了。 绯衣女子无辜的眨着眼睛,看到他没出声,以为这是不够。紧接着又在他的脸上连着亲了三下,用双手捧住他的脸,有些着急了,“还不够吗?” 紫衣男子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够了……那个湘儿梳头玩吧。想怎么梳就怎么梳,兰哥哥一定好好配合你。” 绯衣女子很开心,又波的亲了男子的脸一下,“兰哥哥真好,湘儿会很乖的,不会弄疼你的头发。” 宋九兰满脸通红,咽了咽口水。那种奇异的感觉遍布他的全身,让人欲罢不能。即使他第一次占有女人的身子时,他也没有过这般紧张。 那红红的唇瓣,那醉人的笑容,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彻底的融化了,融化为一滩柔柔的春水。 宋九兰果然很配合她,手里拿着小小的铜镜照着,看着跪在自己身后的苏湘,在自己头上编出了许多歪七扭八的小辫子。 “兰哥哥,编完了小辫子,一会儿咱们出去玩吧。我不想闷在屋里头了。” “好啊,湘儿说了算,湘儿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好不好?” “我想出去买糖人吃。” “好啊,兰哥哥不仅要给你买糖人,还有冰糖葫芦、七彩凉糕……” 苏湘一听,果然开心,“那咱们快走吧。” 宋九兰知道惑心之术,让她的智商回到了六七岁的孩童时期。可是他真得很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这样湘儿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宋九兰拉着苏湘的手,四处转悠。 吃得差不多了,宋九兰就领她来到了卖首饰和珠花的摊位面前。这些小铺子上卖的东西虽然便宜,可都是匠人亲手所制。样子倒是很好看。 苏湘一把就抓了一个红色的绒花,底座是银制的,“我想要这个。” 那卖首饰的老婆子,笑得皱纹更加明显,“这位姑娘好眼光啊!这红绒花往你的头上一戴,在配上你这一身红裙,那真是相得益彰啊!” 宋九兰已经从苏湘的手里接过绒花,“我来给你戴上。”端详了一会儿湘儿的丽色,帮她戴在了左耳边,“好看吗?”绯衣女子急着问。 “当然好看了,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宋九兰悠悠的说。 墨发披散着,鬓边一朵红绒花,眉如翠羽,眼似点漆,嘟着红唇。 宋九兰忍不住,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声音笃定,“好美,最美。” 那老婆子一看这紫衣男子衣饰华贵,看来是个不会还价的主儿,试探着说:“这绒花缝制起来十分麻烦,最是耗时。都是老婆子我一针一线熬夜缝上的,不是老身我自吹,这制作头花的手艺,在这条街上,老婆子我称第一,绝对无人敢称第二。”边说边拍着胸脯,比划着。 宋九兰边瞅着湘儿,边回头冲老婆子,“有话直说。” 老婆子笑眯眯的搓搓手,“所以这个绒花要五两银子。”老婆子一伸五个手指头,“公子找得如此貌美如花的娇妻,她既然喜欢,还不送了她,让她欢心。” 紫衣男子也懒得搭理这个老婆子,淡淡的说:“你这摊子上的,都给我包好了。” 那老婆子瞪着大眼,嘴巴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公、公子是说全要了?” 看着结结巴巴的老婆子,宋九兰甩给她一张银票,“不用找零了。” 那老婆子看着银票,五百两啊,天啊,这天上掉下来的是多大的馅饼啊,居然就砸中了自己个。这回自己的棺材板钱,可是有着落了。 看着那老太婆,在那做着黄粱美梦,宋九兰忍不住提醒,“快点包好,我还要带我家小娘子去买别的呢。” 那老太婆连连称是。 苏湘不解的问,“娘子是什么意思啊?” 第一百零二章 狭路相逢 宋九兰笑着帮绯衣女子把耳边的碎发掖好,“湘儿,你喜欢这个称呼吗?” 绯衣女子点点头,清甜的嗓音响起,“喜欢。” 紫衣男子微微一笑,在女子的额头印上一吻。女子留着松散的几缕刘海,发丝被太阳晒得温热。 宋九兰才发现,幸福的感受原来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苏湘一回头间,恰好看到了一个金衣男子正往这边走,“唐大哥……” 唐晴越走越是心焦,人这么多,到哪里去找湘儿呢?还是一个眼尖的家丁说,那不是苏姑娘吗? 金衣男子顺着家丁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了一个绯衣女子,亭亭玉立站在街道上。手里还拿着一个拨浪鼓,她的一颦一笑,让整个坊间都是黯然失色。 宋九兰也看到了唐晴,他手疾眼快,拉着苏湘的手就跑。施展轻功脚踩着卖货的高台,御风而行。 那老婆子刚刚把首饰包好,一抬眼,人影都没了。只见周围的人都是用手指指点点,正对着天空上一紫一红两道身影。大伙都说这是走运了,看到了仙人在天上飞。 那老婆子赶紧从怀里拿出银票看好,可别一会就变成了石头块子、土喽咔啥的、更有甚者还听说过有变成纸灰的。 紫衣男子越飞越快,身后的唐晴更是紧追不舍。 转眼之间,宋九兰揽着苏湘的腰就飞到了一个小巷中。 哪知唐晴恰好熟悉这里的地形,抄了近路,正好跑到前面,拦住了他。 宋九兰见跑不了了,索性也停了下来,“唐晴,你别以为我怕了你。我只是不想大打出手,以免吓到湘儿。她中了惑心术,现在已经和个孩童一样了。” 唐晴站在对面,用手一指他,大喝,“赶紧把湘儿还给我,否则你我免不了一战。” 宋九兰眉毛一竖,“好话好说你不听,战就战。”已经拔出了灵蛇软剑,迎风一抖,如一条吐着信子的白蛇。 唐晴已经双手合十抵住了额中的蓝宝石,催动咒语。 眼看着一场大战就要开始。苏湘突然一下子站到了中间,瞅了一眼他们二人,“唐大哥和兰哥哥不要打架,湘儿不想看到你们打在一起。” 她委屈的小模样,眼里有泪泫然欲泣,当真让石人看了都会心软。 唐晴无奈,只有缓缓走了过来,拉住她的手,“湘儿,不要难过……唐大哥听你的,好不好?” 宋九兰也垂下了头,将剑收了回去,“湘儿,兰哥哥也听你的,快到兰哥哥这来。” 苏湘瞅了一眼巷子深处,突然叫道:“师父……师父你来了……” 宋九兰一听,一想到自己对湘儿做的那些事,万一若是让陆焕知道了,非把自己大卸八块不可。 吓得赶紧扭头就跑,施展轻功,如燕子般飞去。 唐晴也是如烫着一样一回头,哪里有陆焕的影子?见到苏湘在那咯咯直笑,才知道是这丫头的敲山震虎。为了巩固战果,扬声喊道:“陆焕,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了……”特意让这声音随风传出去。 苏湘和唐晴回到了明月楼的分舵。 房间之中,只有二人。 唐晴忍不住问,“湘儿,你恢复记忆了吗?” 苏湘听不懂,“什么,唐大哥,你不是说有好吃的吗?在哪,怎么还没送来。” 唐晴接着试探了几番,发现苏湘并没有恢复。那一刻的迸发,也许是出自潜意识。不过在和苏湘的聊天中,他特意问了,和宋九兰在一起都干了什么。 因为毕竟苏湘现在的样子,万一宋九兰那个家伙趁机欺负她。 苏湘都一一回答,说自己亲了他的脸。还说兰哥哥给自己嘴对嘴的喂了醒酒汤,还拿湿毛巾给自己擦了身子。 唐晴是越听越气,脸上和七彩虹一样,变换着各种颜色。 本来他还想着等到大婚之日,再给苏湘解开惑心之术,现在看来不能再等了。 于是当晚他就给苏湘解了惑心之术。 苏湘虽然解开了身上的术法,可是仍然处于昏迷状态,要一两天才会醒来。 唐晴一直守在绯衣女子的床边,看到她的脉搏彻底平稳了,才敢离开。 却不知唐晴刚刚走出了房门。 一个黑色的身影,敏捷的从窗子跳了进来。 黑色的身影,用布袋子将绯衣女子装好,扎紧口袋,扛在肩头,顺着窗子一跃而出。 唐晴只不过出去,想着去书房,有几件着急的公务处理一下。 没想到他急匆匆办完事回来后,屋子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 此时属下来报,“楼主,刚才有一个黑衣人扛着一个大袋子从后院的高墙跳了出去,属下已经派人跟上了……” 唐晴一拍桌子,“好!做得好!” 夜瞳扛着苏湘抄着小路,疾奔。 他奔着跑的方向就是盘龙山。 崎岖的盘山路,很窄,两旁都是悬崖绝壁。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夜瞳却是丝毫也不敢停歇。陆焕生命垂危,他最希望看到的人就是苏湘。也只有苏湘能够给他生的希望。 况且唐晴肯定已经追来了。自己绝对不能停歇。 “阿微,你要那枝梅花吗?我去给你摘来。”一道男声响起。 夜瞳一惊,闪身贴着崖壁,只见对面的不远处,一个素衣女子正用手捋着垂在胸前的柔发。山崖壁上一株红梅开得正旺,一个青衣男子正踩踏在树干上,去摘梅花。 那个素衣女子转盼之间,一回头就看到了夜瞳。 山道之间本就狭窄,也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鱼微看到了夜瞳,眼里突然亮了一下,还对着他微微一笑,之后又很腼腆的低垂下了头。 此时的容色已经摘了一枝红梅回来,来到素衣女子身边,将梅花交到她的手里。 原来鱼微疯了后,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容色更是无心经营雪花宫,干脆找了合适的接班人,自已带着鱼微出来,打算带她走遍大江南北。 她的半生都在算计和忙碌中度过,也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却不想在此绝地碰到了夜瞳。 夜瞳看到鱼微,心里也是一酸。她疯了的事,他也听说了。不过刚才的那一笑,却让她有片刻的恍惚,好像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 第一百零三章 冰棺 鱼微慢慢朝着夜瞳走了过来,笑着说:“瞳,你怎么在这?是来见我的吗?” 容色一惊,上前扳住鱼微的肩膀,不可置信,“你记得他?” 鱼微压根不去看容色,推开他,径直朝夜瞳走了过来,样子有些惊慌,“瞳,你快回去吧。师父不让我与你在一起。你若不赶紧走,若是让师父看到了,你会没命的。” 夜瞳将袋子放在路边靠着,走上前去,拉过鱼微的手,“阿微,你不要怕。师父不会发现我的,你好好待着,过几天我再来接你。” 鱼微很开心,用双手牢牢搂住夜瞳的脖子,“瞳,你真的会来接我吗?太好了,太好了!” 夜瞳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慰,“阿微,我何时骗过你,你安心等我便是。” 鱼微将埋在男子怀里的头抬了起来,瞅着男子金色卷发,水蓝色的眼睛,摇头,“不,瞳,你现在就带我走,你走了就不会回来找我了。上次就是,你一走便是好久好久,我怎么等,你也不回来……” 容色站在身后,沉着一张脸,已经慢慢拔出了剑。 “放心,我会回来的。”夜瞳有些着急,因为唐晴的人马也许不久就会追过来,“阿微,你相信我,这次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这次我回来后,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夜瞳一点一点掰开素衣女子的手,哄着,“听话,阿微最听话了。” 许是夜瞳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软语温存的和素衣女子说话了。 素衣女子终于点点头,好像一个孩子一样,依依不舍,“我会等你的。” 夜瞳又扛起了布袋,陆焕还生死未明,他不能在此流连了。 黑衣男子刚要飞身而起。只见银光一闪,容色手持银剑已经飞到了身前。 夜瞳猝不及防,又要护着布袋中的苏湘。光到剑到,已经来不及闪躲,看来今日要死于此地了。 容色拼死一击,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招式,他绝对不能让夜瞳活着。这个男人只要活在世上一刻,阿微就不会属于自己。 今日他拼着不成功就成仁的态度,剑已经到了电光一闪的地步。 血花溅出,鱼微挡在了夜瞳的身前,剑已经穿心而过。 素衣女子身前开出硕大的血花,手伸出的方向冲着容色,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已经说不出来了。 脑袋一歪,倒在了夜瞳怀里。 容色吓得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剑,如遭雷击,嘴里喃喃,“阿微……” 夜瞳抱着鱼微,心痛如绞,“阿微,是我害了你,害了你一生……” 容色上前,一把抢过了鱼微的尸体,紧紧抱在怀里,冲着夜瞳,凄然一笑,“你休想抢回阿微,她是我的,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 说完纵身一跃,抱着素衣女子的尸身,跳下了万丈悬崖。 夜瞳站在悬崖边,伸出的手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抓到。这么高的万仞悬崖,跳了下去,当然是有死无生。 夜瞳看了看布袋子中的苏湘,若不是身上还有,没完成的任务,他绝对不能看着阿微一个人离开。 阿微,等着我,我马上就会来陪你的。 夜瞳扛着苏湘一咬牙,不再瞅深渊,接着飞身而起。 终于到了盘龙山,山中有一盘龙洞。 夜瞳进入山洞之中。 山洞里面都是冰雪,洞顶有许多孔,下着鹅毛大雪。 地下都是坚冰,千万年不融。 这里就是密宗之地,可以保存陆焕的一丝精气,不离心脉周围。 夜瞳扛着苏湘快步前行,行至洞中一处,一个巨大的冰棺摆放在中央。 透明的冰棺中,一个白衣男子躺在里面,面容安详,好像睡着了一样。 夜瞳将苏湘从袋子中放了出来,只见她还处于昏迷之中。 他遂将身体里的大部分灵力暂时输送给苏湘,让她提前苏醒。 黑衣男子盘腿坐在冰面之上,洞顶外可以看到高耸入云的雪山。大雪纷纷而下,已经快将盘膝而坐的绯衣女子和男子落成了雪人。 绯衣女子坐在那里,雪花将她的头发染白,将睫毛都染上了冰花。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队人马正朝这里赶过来。而且领头之人的步伐十分有力,已经离这里很近了。 黑衣男子的眼睛陡然睁开,他拿出了一只手,只用另外一只手接着给苏湘输送灵力。 果然不到片刻功夫,金衣男子已经站在了对面。 唐晴手里拿着蓝宝石抹额,眼睛扫到了那巨大的冰棺,看到了躺在里面的陆焕。 “看来还真是命大呀,居然还没死?”他说得咬牙切齿,一反平常温文尔雅的模样。 夜瞳也不出声,脸色铁青,仍然右手不离苏湘的后心。 金衣男子迅疾出手,将蓝宝石抹额冲着夜瞳的眉心飞去。 蓝光倏忽而至,夜瞳只有松开了抵住苏湘的手,飞身一躲。 苏湘没了支撑,侧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黑衣身影和一身金衣的唐晴战在了一起,两个人如两道闪电,交错着身形。 不一会儿,明月楼的人马也已经赶到,纷纷加入。 这次跟着来的,都是明月楼的精锐影卫,夜瞳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当然处于劣势。 唐晴看到夜瞳渐渐支撑不住了,蓝光一闪,直奔冰棺中的陆焕而去。 夜瞳一急,飞身挡在了冰棺前。蓝光透身而过,原来死亡来得那么快。 夜瞳口吐鲜血,染红了冰棺,嘴角却升起了一丝笑意,“阿微,我来陪你了。希望没有让你等太久……” 见到浑身是伤的夜瞳终于支撑不住,在楼主的最后一击下殒命。众影卫纷纷退后。 唐晴哼了一声,“你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得了陆焕吗?”用手一指天, “这是天要他死。” 他拔出属下腰间的佩剑,狠狠一用力,在冰棺上一劈,厚重的冰块慢慢龟裂。 金衣男子将剑往旁边一扔,看着冰棺裂开,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陆焕,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看看现在还有谁来救你? 他紧紧捏了一下手中的蓝宝石抹额,蓝光骤然明亮,他要用自己所有的灵力,不仅要击破陆焕的肉身。 还要让他的魂魄也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也不得托生。 什么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什么爱的诺言,我偏要毁了它。 不仅这辈子你不能再和我争湘儿,下辈子,你也休想。 第一百零四章 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住手!”绯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拦在了碎裂的冰棺面前。 唐晴见苏湘醒了过来,“湘儿,你听话。我既然已经给你解除了惑心之术,就已经表明了我对你的一片心意。陆焕已经活不长了,你这么守着他,又有何用?” 苏湘张开双臂拦着,柳眉倒竖,“你给我住口,我师父不会死的。况且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爱上你。” 唐晴无奈,女人心,可当真是海底针。 “湘儿,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何说变就变了呢?”唐晴苦口婆心的劝说。 绯衣女子解释,“曾经我也以为那是爱,但其实并不是。原来我一直爱的人都是师父,他一直在我的心里。从我见他的第一面起,就注定了我们之间的缘分。” 唐晴面色一寒,“如果我今日非杀他不可呢?” 苏湘轻笑,“当然可以,不过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疯了吗?” “我没疯,现在的我,从未有过的清醒。从前的我,一直是师父守护着我,那么现在也该轮到我去守护他了。” 唐晴死死咬着下唇,后悔,“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解除你的惑心术。” “晚了!”苏湘喊道:“让你的人都让开!” 绯衣女子已经抱起了陆焕,“如果你不放我出去,大不了我就陪师父一起死在这里。” 金衣男子无奈,“你就算出了这里,又能怎样?陆焕也不可能活过来。你难道要守个死人一辈子吗?” “那是我的事,就不劳你多费心了。”绯衣女子抱着陆焕大踏步往出走。 那些黑衣影卫看着苏湘的架势,正不知道该拦还是该放。 只见金衣男子一摆手,做了一个放人的手势。 苏湘更是脚下不停,生怕唐晴会突然反悔。 走出了山洞,苏湘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她要带师父去西海,听说那里有一座菩提塔,塔中铭刻着最古老的禁忌之术。 其中就有以命换命的禁忌之术。 虽然此去西海万里之遥,可是她一点也不害怕。 这还是自己的第一次远行,但是有师父在身边,他会给自己无穷的力量。 绯衣女子雇了一辆马车,将师父安顿在车里。一个人驾车直奔西方而去。 路上经过了许多小村镇,也有荒无人烟的废墟,苏湘为了节省时间,一天只吃一顿饭。 这一日,苏湘给师父喂完水后,见师父的脸上都沾染了灰尘。想着到水边去洗一下手帕,给师父擦脸。 苏湘来到水边,拿出手帕正在洗涤,突然见水中现出一个高额头,浓眉大眼的男子,一身蓝衣,三十多岁模样,下巴处青青的胡子茬儿,腰间挎着个大酒袋,脚上穿着一双旧靴子。 绯衣女子一惊,回头喊道:“铁大叔!” 此人就是明月楼的大护法铁西风,一直辅佐着唐晴。 这些年来,明月楼内忧外患,他也只有四处奔劳,很少有在家的日子。所以苏湘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位爱喝酒的大叔了。 “湘儿!哎,好像又长高了一点点。”铁西风笑着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湘儿不解的问。 铁西风叹了口气,“唐晴的所作所为我都已经听说了。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既然他执迷不悟,我不可能接着帮他,那岂不是助纣为虐。” 苏湘垂着眼皮,无奈,“我也不知道唐大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怕唐晴在路上为难你,所以赶来保护你和陆焕。” “你是说唐晴不会放过我?”苏湘有些紧张,毕竟她现在带着师父,毫无还手之力。 铁西风分析着,“如果他知道你要去菩提塔,要用自己的命去换陆焕的命,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我不管,师父本身就是我伤的,我一定要救活他。” 铁西风眉心微皱,“他一定会利用自己现在的力量,在路上拦截我们。” 苏湘明白铁大叔的意思,现在唐晴的力量不可小觑,毕竟明月楼和天宗的力量合二为一。 “所以大叔是来帮我的?” 苏湘一笑问。 “到时候,你和陆焕成亲的时候,可要多敬我几杯酒啊!”铁西风拿起酒袋咕喽又喝了一口。 苏湘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承诺,慌忙之下就要行大礼。 铁西风赶忙扶了起来,“湘儿,就别和铁大叔见外了。” 苏湘心里说不出的感动,这一路上都是自己一个人咬牙挺着。现在终于有人愿意帮助自己了,她趴在铁西风的肩头,居然哭了出来。 铁大叔的肩头就和父亲的肩膀一样,让苏湘想到了爹,如果爹还在,那又是什么样子呢? 还有娘,一想到这,苏湘心里酸酸涩涩,又痛又麻,哭着说:“铁大叔,我爹娘已经不在了,真真也不在了,我不能再失去师父了……” 铁西风拍着她的肩膀安慰,“湘儿,你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你现在一定要坚强。一切都会挺过去的。” 苏湘闭着眼睛,“我知道,铁大叔。现在我已经没有了依靠,从前即便我闯了祸,做错了事,有师父在,有爹娘在,我什么也不用操心。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轮到我来守护他们了。我已经失去了爹娘,绝对不容许再失去师父了……” “湘儿,你放心!铁大叔会一直帮着你的,也算对欠了你爹那么多年酒钱的回报。” 听到铁大叔开玩笑,苏湘也是一笑。 突然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这大白天的,就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苏湘一回头,见湖畔的树林后,走出一个紫衣男子,水汪汪的桃花眼,一个好看的美人尖,不是宋九兰,又是谁? “我的事,轮的着你来管?” 苏湘瞪了他一眼。 宋九兰边走边说,“陆焕的事,我都知道了。既然唐晴要和你作对,我当然也是来帮你的,只是看样子,好像来晚了一步,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来。” “看来我想好的,这一路上……”宋九兰仰天长叹,本来以为可以有和苏湘独处的机会。又冒出一个铁大叔来。 第一百零五章看来还是轮不到我啊 苏湘再次确认,“你真得是来帮我的?” 宋九兰嘚瑟着,“当然!”他眼睛一瞟,发现苏湘依然在铁西风的怀里,讥讽,“看来啊!这就是陆焕死了,也轮不到我啊?” 苏湘大步走了过来,到他面前,狠狠一推他的肩膀,“你少诅咒我师父,他才不会死呢。” 宋九兰被她推得往后退了两步,小声说:“就知道向着你师父。” 苏湘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铁西风上前赶紧说:“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吧!” 苏湘点头。铁西风赶着马车,宋九兰也坐在了马车外面。 苏湘倒是开心了,她终于可以陪着师父了。 马车里,苏湘将陆焕抱在怀里,让男子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他的眉、他的睫毛、高直的鼻子,鼻头圆润、棱角分明的嘴唇。 修长的脖颈,清瘦的锁骨。 师父的身子很轻,轻得好像一片秋叶。 师父,你要坚持住。湘儿一定会救活你的。 绯衣女子在陆焕拔凉的唇上印上一吻。 马车行至一处峡谷之中,地势狭窄,两面都是高崖。 铁西风攥着马缰绳的手收紧,抬头看了一眼两旁高崖上浓密的树木。和宋九兰交换了下眼色。 这等地形,正是设伏的好地点啊! 苏湘在车里,感觉到马车放缓,似乎也感觉到了隐含在空气中的杀机。 “铁大叔,宋九兰,遇到情况了吗?”她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谨慎的问。 铁西风浓眉紧皱,“湘儿,不用担心,你只管待在里面就好,外面有我们。” 宋九兰也贴着马车的布帘子,笑着说:“铁大哥说得对,你安心待着便是。你男人我怎么说,也算有点本事,保护好你还是绰绰有余。” 此时天已经擦黑,若是两边高崖之上往下放箭,或滚木擂石,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苏湘早已经没有时间理会他话语中的轻薄,一颗心好似被人攥在手里。 她紧紧将师父护在怀里。 马车外,突然之间火把通明,亮如白昼。 两旁的高崖上都是火把,黑黝黝的箭弩都对准了朱色的马车。 正前方一匹纯白色的高头大马,马上的人一身金衣,额中带着蓝宝石抹额,正是唐晴。 铁西风悄声对宋九兰说:“你负责驾车冲过去,我来断后。” 紫衣男子郑重的点点头。 铁西风已经从腰间解下了光剑,银白色的光芒,耀眼夺目。 唐晴一惊,“铁……西风,你居然来和我作对?” 他的确没有想到,铁西风会来帮湘儿。那声铁大哥,还是没有叫出口,噎在了喉间。 “出手吧!我也想知道,你我的武功到底谁更胜一筹?” 铁西风将光剑对准了唐晴。 唐晴试图劝说,因为他和铁西风交手,心里也是没有把握,“你难道忘了我爹临终时是怎么托付你的吗?你也答应为了明月楼要鞠躬尽瘁?” 铁西风用剑一指,“可是我没答应,要看着你堕入魔道。你横刀夺爱,暗害陆焕。苏湘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还要强人所难。我若再继续帮你,才是害了你。你赶紧悬崖勒马吧!” 唐晴看说不通,手拿蓝宝石抹额催动咒语。 蓝光和银光交织在一起。 宋九兰驾车飞速赶着,如雨的火箭到了宋九兰身前,都被他设下的结界挡住。 见宋九兰轻易的闯了过去,唐晴和铁西风缠斗在一起,根本就抽不开身。 紫衣男子驾车疾奔,也不知跑了多久,待得身后的追杀声,都消失了。 他才喘了一口气,面前是一条河,河上是一座石桥。 桥上迎风而立七个女子,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不同颜色的衣裙。一个个身材婀娜,面容罗刹。 当先一女,着大红衣衫,轻启朱唇,“别来无恙啊!宋公子!” 宋九兰下了车,心里着实一惊,没想到唐晴居然请到了江湖上出名的七煞女。 这七杀手可是只认银子,就连亲爹也不认的。 “唐楼主,给了你们多少银子?我出双倍。这样我们也可免于搏杀,岂不更好?” 七煞女之首的红衣女,不屑一顾,“你该知道我们七煞的规矩。既然做得是杀人的买卖,讲得就是诚信。否则以后还有哪个雇主敢来找我们七煞?” 宋九兰也拔出了腰间的软剑,“你们这七个妖女,好言相劝你不听,别以为小爷我就怕了你们?” 红衣女伸开双臂,如一只硕大的红蝴蝶,那气势就如同君临天下的女皇。 “宋九兰,你有几斤几两,还是要好好掂量掂量。你别忘了,身后还有两个人需要你保护。你确定会是我们七人的对手!” 身后那六个女子,听得大姐如此说,都是呵呵直笑。 那红衣女嘴大得已经快到耳根了,大笑,“宋公子,看来这些年的酒色还没有掏空你的身子,你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嘛?如果你肯屈尊纡贵一下,好好伺候一下我们七煞,说不上我们还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宋九兰气得脸孔涨红,呸的一声,“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你们这七个丑八怪。想男人想疯了吧!” 红衣女柳眉倒竖,大喝,“若是陆焕还好好的,我们还惧上几分。就你,等着受死吧!” 只见七个女子迅速结成阵,七种颜色的水袖纷纷挥出,带着开碑裂石的力量。 宋九兰手持灵蛇软剑,脚踩水袖在上面游走。 苏湘掀开车帘,看宋九兰已经处于劣势,那七煞好像七个蜘蛛精,已经将紫衣男子困在了中央。 绯衣女子刚要冲出来,去帮宋九兰。 哪知道宋九兰眼疾手快,一挥手,在苏湘面前下了一道结界,隔住她,大声,“赶紧回车里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苏湘听他如此声色俱厉的,对自己说话,倒是一怔。一直以来他都是对自己言听计从,嬉皮笑脸,软语温存的。 哪里这样吼过? 苏湘见结界也是冲不过去,倔脾气也上来了,“好,不管就不管。你被抓了也是活该。” 她气得胸膛起伏,又钻进了车里。 第一百零六章 菩提塔 红衣女大笑,“哎哟,人家来帮你,你还不领情?看来美人是发脾气了。” 宋九兰用灵蛇剑斩断了水袖,可是那水袖如生了根一样,片刻后,又会复原。 “所以说美人就是难伺候,你为她卖命,她都不领情的呀?还不如从了我们呢。”红衣女靠近紫衣男子的身边,张开血盆大口,咯咯的笑着。 笑声诡异,如同夜枭。 剩下的六个女子也是随声附和。 宋九兰心里已经有了对策,力敌看样子是闯不过去了,那就只有智取了。其实他早就有了此等打算,所以才会用结界隔住苏湘。 自己在苏湘心里的形象,也是不能够再度受到破坏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宋九兰微微一笑,桃花眼中如蒙了一层水雾,氤氲动人,再配上那个好看的美人尖,倒真是个活脱脱的美男子。 “从了你们,也不是不可,只是总要有些好处才是。”宋九兰用手指弹了弹薄如秋水的剑锋,发出龙吟之声。 红衣女听出了言语之中的意思,一挥手,用七彩布围起了一个屏障,“你放心,大不了放了那苏湘,反正我们的任务,是要陆焕的命。” 宋九兰看这些女子已经将屏障围起,一手搂过红衣女的腰肢,“看来我也不吃亏,你们的身子也都不错。”边说还边在她的身上揉捏。 苏湘本是赌气进来的,可是后来一想,宋九兰毕竟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师父和别人拼杀。难道要眼睁睁的瞧着不管吗? 她听外面好像也没了打杀的动静。一掀开车帘,看对面还围起了屏障。喊了几声宋九兰的名字,也是没有回应。 结界又很牢固,冲又冲不过去。 苏湘也是干着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一回头,恰好看到铁大叔骑着红色的神驹赶了回来。 苏湘跳起来,招手,“铁大叔……” 铁西风翻身下马,看到湘儿安然无恙,忙问,“陆焕没事吧?” “没事。”苏湘又打量了一下铁大叔,见他没有受伤,心里才算是安心,“铁大叔,宋九兰被困在了阵里,他遇到了七煞,你快救他一下吧。” 铁西风脸色一变,顺着苏湘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七彩布,看来七煞真的来了。 怪不得刚才唐晴那么胸有成竹,他算定了我们这强弩之末,逃不出七煞的围攻。 况且如果不速战速决,恐怕唐晴又会追来。 “湘儿,你放心,铁大叔这就去救他。”说着右手一伸,白色闪动的光芒在手,劈开了结界。 苏湘也跟着冲了过去,铁西风剑光一闪,划出五芒星的图案。瞬间将屏障击碎。 铁西风一见,这场景,只见七煞已经是玉体横陈了。 她们面容上带着微笑,好像至死都沉浸在快乐之中。 宋九兰整了整衣衫,伸出手将头上的金簪固定好,“都解决了。” 苏湘看这七个女子都是赤身躺着,又看看了宋九兰,“你难道是趁着和她们欢爱之时,偷偷给她们下了无知无觉的极乐散?” 这极乐散苏湘虽然听师父说起过,那时学习天下毒药,她背过毒药谱。可是传闻这种药已经断绝了呀。 宋九兰来到水边洗洗手,这极乐散从后心顺着皮肤透入,无知无觉,无色无味,有的直到死都不会有所察觉。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去见了阎王。 “没想到吧。这极乐散可是相当珍贵的毒药。我也就剩这么最后一点了。这次可是都赔上了。”宋九兰蹲在那里边洗手边说,“幸亏我是百毒不侵,否则你们现在也看不到我了。” 他起身拿出紫色的缎子手帕擦了擦手,回过头看着苏湘吃惊表情,“你刚才一个人和她们七个?” 宋九兰第一次发脾气,将手中的紫色帕子使劲往对面的苏湘脸上一摔,“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都是为了你?” 苏湘看着宋九兰气呼呼的当先往桥上走去。刚要发火,铁西风拉住她的胳膊,“正事要紧,咱们赶紧离开这。” 苏湘一想铁大叔说的有理,急忙点点头。不自禁用手摸了一把侧脸,手劲倒是够大的,弄得脸上一抽痛。 在宋九兰和铁西风的保护下,十天之后,苏湘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西海,菩提塔。 那巨大的菩提塔高耸入云霄,孤单的矗立在苍茫的西海中央。 四人坐着小船,苏湘站在船头,望着那黑黝黝的高塔。心里突然说不出的感受,既高兴,又有心酸。 师父,你活了后,一定要好好的,才不辜负湘儿的付出。 湘儿只要你活着,就足够了。 铁西风一直专心的划船。宋九兰却是心情郁郁,都说菩提塔中有许多上古咒术。可是据说代价也是出奇的大。 湘儿为了救陆焕的命,又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船终于到了岸边。绯衣女子抱着陆焕,当先跳上了岸。 她回头对着宋九兰和铁西风一笑,“你们就在外面等着我吧。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 铁西风有些担心,“这怎么可以呢?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绯衣女子面容平静,解释,“里面是空塔,这里也没有人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况且我想要进行的……是阴阳合力之术,怕是你们不适合跟进去?” 宋九兰刚要说话,顿时噎在了嗓子眼,所谓阴阳合力,就是在特定的咒术下进行云雨。看着绯衣女子怀里几乎和死人没有差别的陆焕。他的心里一紧,终是将头转了过来。 铁西风一听,也是无法再强行跟着,“那你进去,我们在外面等着你。” 苏湘微笑点头,笑得有些缥缈,她此时甚至有些想看一眼,那个平常她讨厌到不行的宋九兰。不过她也没有出声,只看到了那个紫色的背影。 她深吸一口气,抱着白衣男子不再犹豫,朝着菩提塔走去。 每走一步,沙滩上都会留下她秀气的足迹。 终于到了铜门之前,高三丈的铜门上雕刻着诸佛图案。镌刻着地藏菩萨本愿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 绯衣女子口中轻喃,“五浊恶世……调伏刚强众生……” 苏湘跪在地上,叩首三拜,才打开了开启菩提塔大门的按钮。 轰然一声,大门敞开,里面黑漆漆的,好似可以吸附人的黑洞旋涡。 第一百零七章 飞蛾扑火 苏湘一个人迈进了大门。里面黑漆漆的,她借着门外照进来的光线往里走,只见佛像残破,上面结了蛛网。 不时有成群的蝙蝠飞过,气氛充满了诡异。 石壁上刻满了上古神兽,苏湘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往上走。幸亏两旁的石壁上有可以发光的石头嵌入,照亮道路。看来这菩提塔的建筑者还当真是别具匠心。 终于来到了菩提塔的顶端。好像一个小小的黑匣子。从斑驳结锈的铁窗朝外看,铁大叔和宋九兰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绯衣女子只觉一阵目眩,将师父放置于莲花座上。她抚了一下头,就打着火石,趴在铜壁上,仔细查看上面镌刻的文字。 幸亏她和师父学过各国文字,所以蒙文、汉文、契丹文……她都认识。 绯衣女子一目十行先大概瞧了一遍,又紧紧将眼睛贴在石壁上仔细揣摩了一遍。 绯衣女子已经盘腿坐在了师父对面,双手合十,嘴里低声念着咒语。 不一会只见她双手结智慧手印,时而一手指天,时而一手指地。 宋九兰在外面越等越着急,问铁西风,“我总感觉好像有些不对,要不咱们上去瞧瞧吧。这都多长时间了?” 铁西风知道无论何种秘术,最忌别人打扰,“咱们再等等,待得天黑之时,如果还没有动静,咱们再上去。” 谁都没有发现,这所高塔其实还有后门,从后面亦可上去。 唐晴正在石阶上奔跑,额角的汗水流过他的下巴,嘀嗒一声流进了衣领里。他一定要阻止湘儿,如果晚了,湘儿就会没命的。 所谓以命换命,如果操作咒术成功,那么苏湘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灰飞烟灭。连魂魄都不剩。 唐晴终于赶到了高塔的顶端,只见一个绯衣女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慌忙上前,抱起苏湘,大喊,“湘儿,你醒醒……” 回头看陆焕依然端坐在莲花座上,头上正冒着缕缕白烟,双目紧闭,但是眉心的青气已经消失。 看来他还是来晚了一步,咒术已经完成。 他将怀里的女子紧紧抱着,喃喃:“湘儿,别怕,唐大哥不会让你死的。不会让你死的。” 金衣男子的目光掠过铜壁,看到了上面的秘术。 是啊,既然苏湘可以为了救陆焕,不顾自己的性命。那么为了救湘儿,我有何不能舍弃的呢? 他快速的将铜壁上的记载扫了一遍,对着怀里的女子微微一笑,“湘儿,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你是我的妻子。” 金衣男子瞅了一眼高处壁龛中的佛像,双手合十,“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我以性命为祭,只求来世一段尘缘。” 宋九兰见天已经黑了,抬头又见菩提塔顶冒出六道光芒,着急,“铁大哥,糟了,你快瞧!” “六道光芒出现,是有人死的征兆。而且此人还有一定的善根,或者他一定做了什么利他的事情。”宋九兰一指那蓝光,“那是此人的残余魂魄进入轮回的象征。那白光是天人的象征,还有那黄光是……” 铁西风也是一惊,现在一想起来,苏湘进去时的表情的确怪异,一拍脑门,都怪自己大意,“咱俩赶紧上去……” 塔顶之上,绯衣女子用手紧紧攥着金衣男子的手,“你为何要这么做?” 唐晴拿过她的手,放在心口处,“我做过错事,不过我不后悔。我的一生都是那么的循规蹈矩。你是我唯一真心想要得到的人。为了你,我……你会原谅我吗?” 绯衣女子满脸是泪,泣不成声,“唐大哥,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我知道你喜欢我,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金衣男子低头轻吻了一下女子滑腻的手背,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此刻是如此的真实,此刻也即将消失,永远消失,飞蛾扑火,原来追求的,只不过是那一点点的光和热,“湘儿,如果有来生,我希望咱们俩可以早一点相识。” 绯衣女子点头,“唐大哥,我一定早早的等着你。” 金衣男子将女子的手放在心口处,“这里,这里很开心……” 绯衣女子一点点看着慢慢消散于空中的唐晴,大喊,“唐大哥……” 然而她的手却是穿空而过,什么也没有抓到,都是徒劳。 一晌贪欢,镜花水月,终究是梦幻泡影。 为什么?让她眼睁睁的目睹他彻底的灰飞烟灭。 唐大哥,你为何要救我? 绯衣女子双膝一弯,跪倒在石地上,抱头痛哭。 突然一双熟悉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湘儿……” 绯衣女子一惊,抬头,面前的男子,长眉入鬓,星目含情,一身白衣,不是师父,又是谁? “师父……”绯衣女子就那样跪在地上,抱着师父的大腿痛哭。 白衣男子淡淡的叹息,“哭吧,我的阿湘……师父知道你受委屈了……” 宋九兰和铁西风快步赶着,走到了一半,只见宋九兰用手一指,“你瞧?” 铁西风抬头,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怀里抱着苏湘,正一步一步的下着台阶。 陆焕活过来了。 出了菩提塔,几个人上了小船。苏湘一直也不说话,只是紧紧依偎在师父的怀里。 宋九兰倒是不承想,唐晴临死还做了件好事。 陆焕对铁西风说:“铁兄,既然唐晴已经不在了。我看明月楼和天宗的事,还是你来接手比较好。” 铁西风听说了唐晴的事情,也是一阵叹息。不过听陆焕如此说,连忙摇手,“这怎么可以,你才是天宗之主。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陆焕解释,“铁兄,我本就无心于江湖事,当时接任天宗之主,也是时局所迫,被逼而为。现在雪花宫的祸患已经消除。您老又德高望重,御下也是赏罚有度,正是管理天宗和明月楼的不二人选。切不可再度推却,只有您来接任,才是武林之幸。” 铁西风看陆焕一片真心实意,且言之有理,他既然连大神主都不当,更不会留恋这虚位,看来只有自己承担了,“那我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船御风而行,到了岸边后,几人依次上岸。 铁西风因为不放心明月楼群龙无首,只有匆匆和陆焕等人告别,打马而去。 陆焕决定带着苏湘四处走走,他与苏湘共乘一骑。 绯衣女子安心的倒在师父怀里,只觉一切都踏实了。白衣男子勒马刚要和宋九兰告别。 宋九兰也翻身上了一匹枣红马,笑着说:“你们打算去哪里,咱们同路吧。” 第一百零八章 莲花村 陆焕冷笑,不置可否,双腿一夹马腹,白马如箭离弦,朝东而去。 一间客栈之内,苏湘正在铺床,陆焕站在窗外,看着红彤彤的火烧云,笑着说:“湘儿,你说宋九兰倒是够执着的,都跟了咱们三个月了。” 陆焕从窗口往左边一望,就看到了隔壁的宋九兰,他也站在窗口,还热络的和陆焕打招呼,“嗨,你也在看云?” 陆焕用折扇一敲窗棂,对紫衣男子说:“我看云是假,看你是真。” 宋九兰看他云淡风轻的态度,耸耸肩,解释,“这店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能来住得,我就住不得?” “我只不是不明白,你为何如狗皮膏药一样,跟着我们不放。我们吃饭,你就坐对桌。我们住店,你就住隔壁。我们爬山,你就在山顶,我们游湖,你就在船上……”陆焕边说边觉得头疼,人要是寡廉鲜耻到了一定的程度。那才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紫衣男子双手抱胸,“那可不好说了,我还觉得是你们在跟着我呢?”哼了一声,将窗户关好,回到床边,和衣钻到被窝里,用大被子将头一蒙。 陆焕也是无奈摇头,回到了床边。苏湘已经将床铺好了。她嫌弃店里的床单被罩不干净,特意每到一个地方就去买来新的,自己铺好。 陆焕瞧着苏湘忙乎的小脸红扑扑的,坐在床头晃荡着小脚丫,脚趾头如含苞欲放的小花骨朵,脚趾甲上涂着粉红色的蔻丹,别样可爱。 “你越来越像是一个小媳妇了?”陆焕拿过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帮她揉捏着,“今天走了那么多的路,腿是不是酸了?” 绯衣女子掠了一下鬓边的碎发,垂头说:“还好,你还背了我好一段路呢。” 白衣男子看她害羞,故意问,“你既然喜欢我背着你,后来为何非要下来?” “我……我见到了街上,人太多了,他们都指指点点的。” 陆焕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眼里蕴含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情意,柔声,“怕什么?管那些俗夫愚妇的想法干什么。” 苏湘的脸更红,木讷的点头,“好,我知道了。” 白衣男子忍不住一乐,笑着说:“你怕我?” 苏湘抿嘴一笑,“不怕,我只是一看到你的这个笑,就知道你心里又在想什么了。” 陆焕将绯衣女子压在身下,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用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衣领处勾了勾,“那你想不想?” 苏湘脸更红了,如红透的苹果,将弯弯的新月般的眼睛闭上。 陆焕将床帐拉好,厚厚的锦帐,拉得严丝合缝。里面透不进来一点光,一片漆黑。 也听不到声音。他们的嘴都很忙。 突然一个甜脆的女子声音道:“我的衣服……” 接着好似珠落玉盘,绯红色的玉扣噼里啪啦掉在了地板上,发出清脆的颤音…… 苏湘心里暗叫可惜,那可是花了大价钱新买的七彩罗裙,是波斯进口来的,很是漂亮,胸前用柔韧的金丝线缝制了一排绯红色的玉扣。一共有二十颗圆滚滚的玉扣,一颗就要五十金。 看来这一下子,让师父这一扯,都报销了。 苏湘觉得自己就如同一尾鱼,等着让人红烧、清蒸……到最后让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第二日一早,出门上路的时候,又碰到了宋九兰。 苏湘真是无奈,索性也不搭理他。看师父已经在马上,脚踩马镫,将手一伸,白衣男子一拉她的手,将其拽上马。 宋九兰挤眉弄眼的,也是照常跟上。 陆焕和苏湘也没什么事,马走得并不快,反而是边欣赏路边的景色,边走着。 行至一处,一块一人多高的石碑上刻着“莲花村”三个大字。 两个人下马,将白马拴好。就在这个村落里溜达。 苏湘发现这里山清水秀,景色怡人,提议,“师父,咱们不如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吧。最好住上个一年半载的。总是走来走去的,也是累了。” 她还有一个私心,这里虽然风景好,可是毕竟荒僻。宋九兰那是个花天酒地够了的主儿,这种清苦的日子过不了几天,估计就走了。也算是甩开了,他这个包袱。 而陆焕和苏湘不同,之前在碧云山修道的时候,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与世无争,轻松安逸的日子了。 陆焕自从和苏湘执手以来,对她可谓是言听计从,忙说:“都听你的。” 白衣男子花了十两银子,就在这村中买了一处房屋。四间瓦房,也算干净。两个人于是乎就在这里过上了乡村生活。 宋九兰却也没走。他本想买一间紧挨着苏湘家的房屋。奈何没买到,索性自己在村口处,砍了两颗大树,自己搭起来一间小木屋居住。 村里的人生活都很落后,苏湘又是个热心人,总是无私的帮助大家。 邻居家的张大娘就经常受到苏湘的帮助。张大娘一个人,身体又不好。女儿玉含也干不得力气活,家里过得很是拮据。 苏湘正在小院子里晒太阳,只听得敲门声,她赶紧来到木门旁,一看是张大娘领着女儿来了。 绯衣女子赶紧将她们让了进来。张大娘笑眯眯的说:“这些日子,你没少帮我们,今日我包了一些饺子,给你端过来一盘,你也尝尝大娘的手艺。” 苏湘来这也有一段了,知道村民之间,都是相互走动的。谁家有个好吃好喝的,都会送给相处得好的同伴。 她赶紧接过来,谢道:“大娘赶紧进屋来吧。” 张大娘问,“你相公在家吗?” 苏湘摇头,那张大娘笑着说:“那就好,咱们娘几个还能说上一些个体己话。” 进了屋子,苏湘拿出许多水果和瓜子之类的,招呼客人。 三个人脱鞋上炕,围着小炕桌,磕着瓜子,聊着天。 张大娘的女儿名唤玉含,今年已经十八岁了,长得是亭亭玉立。苏湘都没有想到这山村之中会有如此的金凤凰。 而且这玉含又极其懂礼貌,人长得也是杏眼桃腮,说不出的俊俏。 “大娘,玉含怎么还没有找婆家?”据苏湘所知,村里的姑娘都是十四五岁就出嫁了。 第一百零九章 说媒 张大娘叹了一口气,“不瞒你说,只因我连累了玉含这丫头。” 苏湘不解,“此话怎讲?” “姑娘你是外来人,有所不知,在我们村里,哪家姑娘出嫁,不得陪送嫁妆啊?只是老身我身体病怏怏的,整日拿药吊着,哪里还有余钱给她置办嫁妆啊?况且玉含也是个有些心性的姑娘,不愿意给有钱人做妾。所以只有一直这么耽搁了。” 苏湘听着张大娘这么一说,倒是也明白了。原来村里还有这个风俗。普通人家娶亲都会希望有嫁妆,这样日子也会好过。否则女方到了婆家难免会被看轻。 有钱人虽然不会在乎嫁妆,可正如大娘所说,大多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好人家的女儿,谁愿意去给人做妾的。不仅要受主母的气,更要事事小心。 正所谓妾乃贱籍,妾通买卖。律法上都不把妾当人看。 再就是那娶不上媳妇的闲汉,整日好吃懒做的,还真是配不上这花一般的女孩。 看着玉含那个丫头,干事勤快,又烧得一手好菜。女红等活计也是出挑。母女两人也就是靠着帮人绣些东西,对付着过日子。 苏湘看张大娘用蓝布包着头,露出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皱纹有如刀刻。双手也是粗糙不堪,“大娘,我可有能帮你的地方,尽管直言?” 那老妇人微微一笑,许是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被这丫头看在了眼里。别说,还真是个聪明的丫头,“那老身就直说了吧。今日我领着玉含来,还真有事相求。” “请讲!” 老妇人笑着说:“咱们村里不是和你们一起,还来了一个紫衣公子吗?我看他孤身一人就住在村口的木屋中。一个人也怪可怜的,也不好生吃饭。那孩子我见过,长得倒真是难得一见的人物,虽说和你家那位一比,长相略逊一筹。不过看着也是有些本领的,更主要腰中缠了许多金银,如果他若是能娶了我家玉含,那还不是天生的一对璧人。” 她抬头瞅了一眼苏湘的脸色,接着说:“只是老身家贫,没有果盒礼品去请媒人。恐怕要央求苏姑娘,你帮忙跑一趟了。我知道你与他是相识的。” 绯衣女子手里拿着的橘子都捏扁了,为难,“大娘,我不是不帮你,只是我与他……不如我资助你一些银子。你再找媒婆前去比较好。” 张大娘哪里知道苏湘和宋九兰之前的那些过往,以为苏湘不愿意帮忙,求道:“苏姑娘,你是大好人,就帮帮我家玉含吧。” 老妇人边说边推了一把坐在一旁的布衣女子,“还不快求你苏姐姐。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做什么?” 玉含忙下地,行礼,“玉含恳求苏姐姐帮忙,定当感恩不尽。” 苏湘本就不善于拒绝人,推辞不过,正在迟疑。 老妇人连忙说:“现在正是晌午,那紫衣公子肯定在家,你不妨走一趟。” 苏湘索性一咬牙,“那我就去帮着问问吧。” 莲花村的村口有一颗巨树。树干粗壮,十几个孩童连手都抱不拢。树叶呈红色,红彤彤的,也不知是什么树。 一个紫衣男子正斜靠在树杈上,单手支头。绣着九朵幽兰的小牛皮靴子蹬着另一只树杈。手中拿着金色的酒壶,高高举起,珊瑚色的酒水如线倒入紫衣男子口中。 不管他怎样动作,酒水都会丝毫不差的倒进嘴里,一点也不会溅出去。 喝了几口后,紫衣男子将酒壶放在身前的树杈上,吹了几声口哨。望着对面那孤零零的小木屋,就和他的人一样。 自从来了这个小村落,他就几乎都是在这颗树上度过的。晚上也在树上睡,至少有漫天的星光为伴。 碰上月圆之夜,就更是赚了。 这个村里的女子都是些歪瓜裂枣,弄得宋九兰想撞个桃花运都是不能。他也很少做饭,渴了,就去水缸里舀一瓢凉水喝,饿了,就去村民家买些吃的。 每日听到的,都是些长舌妇讲究别人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那点破事。再不就是孩子们淘气玩耍的声音。 这不,树下现在就有两个泼妇在对骂。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家昨天丢的那两个鸡蛋,就是你偷的。你家祖辈上就是小偷,以为谁不知道呢……”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偷了,你别自己爱偷东西,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一样。你整日偷汉子,卖屁股,我告诉你,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你嗑什么大牙,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汉子了?” “那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你家的鸡蛋了……” 宋九兰只有无奈叹息,“这种地方,多待一天,简直就如同在地狱中走了一遭一样。”可若是走吧,又舍不得湘儿。 不行,自己一定要坚持住。我看苏湘的如意算盘就是希望我消失。我偏要跟着她,不死不休。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气还挺热的。宋九兰在树上打了个盹,渐渐的吵架的泼妇估计也是去远了。也听不到声音了。 宋九兰睡得正香甜,突然一个石头子打在自己额头。 紫衣男子哎哟一声,立马弹坐起来,“你们这些个小兔崽子,看我今日不教训教训你们。” 绯衣女子在树下叉着腰,扬声问,“你要教训谁啊?” 宋九兰一看是苏湘,心里当然是乐开了花,面上却还在强撑,“哎哟,这今刮得什么风啊,怎么把苏大小姐给刮来了。天天和你们家陆焕卿卿我我的,我还以为你没时间出大门了呢?” 苏湘看他的眉梢眼角都是溢出来的笑意,也忍不住一笑,“别装了。我来找你有正事。” 宋九兰赶忙整了整衣衫,扑棱一下衣服下摆压出的褶皱和沾上的灰尘,站在树枝上,轻笑,“你上来,咱俩在树上说。” 苏湘想着哪说都一样,赶紧问问,好回去告诉大娘。 绯衣女子纵身一跃,飞了上去,盘腿坐在树枝上,脸庞素净如莲花,一身红衣,修长的手指白腻动人。那神态只有佛座上的观音可以比拟一二。 宋九兰倚靠树枝,坐在她对面,瞧了一眼她白嫩的手,咽了一下口水,“你来找我,有何事?让我猜猜,莫非你后悔跟了陆焕。现在想起我的好处了,所以决定要和我在一块了?” 苏湘赶忙制止他的嬉皮笑脸,“少做梦!”她瞅了瞅树下,看没有人,才放心,神秘道:“我是来给你说媒的。” 第一百一十章 别说你口吐莲花,口吐鲜血也没用 宋九兰一时没听清,啊了一声,贴近她的耳廓,“你说什么?” 苏湘无奈只有又重复了一遍,“我是来帮你说媒的。” 紫衣男子这次倒是没有动气,许是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双手抱胸,“我说苏大小姐,什么时候改行的,这以后难不成是要当媒婆了吗?” 绯衣女子也不理他的讥讽,“我也是没有办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况且那个姑娘人长得很漂亮,我觉得你看了也是会喜欢的。她的要求也不多,你只要能让她母女糊口就行。你想啊,如果有个人照顾你,给你做饭洗衣的,你也少遭些罪。” “而且这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啊?你迟早都要娶妻的。玉含也说了,以后你就是再有别的女人,她也不会善妒,你就好好考虑一下嘛?” 宋九兰看着她极力劝说,心里来了兴致,“玉含?我倒是没有见过这个姑娘。你说的嘛,也有几分道理。” 苏湘一喜,拍手道:“就是嘛,我给你们约个时间相看一下,若是郎有情,妾有意,就成其好事。若是双方觉得不合适,就当交个朋友了。” 紫衣男子站了起来,瞅了绯衣女子一眼,“我只不过随口逗逗你,还当真了?我是不会去相看的。你把那个姑娘都夸出花来了,那我问你,和你比,你们俩个谁更好看?” 苏湘看到他突然变脸,也站了起来,“我觉得玉含姑娘更好看。” “假话,我才不信呢。既然那个玉姑娘让你说得天花乱坠的,如此好。你干脆给陆焕纳个妾算了。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我看你既然这么喜欢那个什么玉姑娘。你们两个还能作伴呀?”宋九兰边说边翻个白眼。 苏湘一急,“玉含姑娘真的长得花骨朵般的人儿,我不骗你。”她瞪了对面的紫衣男子一眼,“况且人家不仅外表好看,内在也是知书达理的。” 宋九兰故意瞪眼气她,“我眼窝子浅,骨头轻,只看皮囊。” “你这个人……看一看难道你会少一块肉不成?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呀!” 宋九兰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别口吐莲花了,你就是口吐鲜血,我也不听你白糊,赶紧家去吧。” 绯衣女子气得一跺脚,刚要离开,可是一气之下,踩脱了树干,突然直直坠了下去。 紫衣男子赶紧飞身而起,一个旋转,去接苏湘。 莲花村附近有许多连绵的山峰,里面流云蔽日,少有人烟。陆焕正好去里面寻些宝贝,昨日就采到了一颗灵芝。 他想着今日再去碰碰运气。毕竟这里荒僻,有银子也买不到一些好的补品。湘儿总是瘦瘦的,还是要给她多吃一点的。 中午时分,陆焕今日告诉苏湘,不回来吃午饭。可是后来想想还是回去给她个惊喜吧。他喜欢看到她眉飞色舞的样子。 白衣男子一个人悄悄回到了院子里,也没有叫门。 进了厨房,将灵芝放好。也没听到声音,想来她一定是午睡了。 陆焕朝内室走去,果见帘幕低垂处,一个身影侧身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 影影绰绰的,纱帐被风吹过,晃出阵阵涟漪。 陆焕心里一喜,悄悄走了进去,掀开纱帐,躺在了床头。 嘴角含笑,闭上眼睛,伸出大手,将女子柔软的腰肢揽过,抱在了怀里。 床上的女子屏住自己的呼吸,一颗心好似要跳出了腔子。 白衣男子用手一揽过床上的女子,就感觉不对劲,湘儿何时长胖了。湘儿的腰最是细如柳枝,他用手量过,窄窄的,一十八寸。 他陡然睁开眼睛,扳过床上的女子,大惊,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你怎么躺在这?” 玉含赶紧一骨碌下床,站好,眼里闪过扭捏,“是苏姑娘让我躺这里的。” 白衣男子长嘘一口气,用手一指,“湘儿哪里去了?” 玉含摇头,无辜的表情,“我也不太清楚,她只说好像要去看一眼村口的宋公子。” 陆焕冷了脸色,“枉你自称懂礼之人,来人家做客,岂有进了内室躺在床上午睡的道理?就算湘儿许可了,你这行为也是不妥。”他忘了一眼杵在对面的女子,“还不赶紧回家去?杵在这里做什么?” 玉含红了面皮,不过脚下仍然如钉子一样钉在原地,“陆公子,我有事对你讲?” 陆焕已经不耐烦,“什么事,快说,别啰里啰嗦的。” “苏姑娘已经同意收我做你的妾了。我也愿意,希望公子不要推却。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会让你发现我的许多优点。”玉含绞着手指说。 陆焕眼睛一瞪,“荒唐!”说罢拂袖而去。 白衣男子越想越气,径直朝宋九兰家走去。边走边看到路两旁的村妇在那里议论纷纷,他虽然不想听,可是许多话还是随风吹进了他的耳朵。 奈何他耳力甚佳,这也是没有办法。 “我刚才亲眼看到那个苏姑娘和那个紫衣公子在树下亲嘴……” “你说这不是有伤风化嘛……这些外来人还真是开放……听说两个人都滚到了地上,女的还压在了男子身上……” 陆焕回头瞅了一眼那些村妇,吼道:“管好你们的嘴巴,一天不说别人的是非,就心里难受是吧!就不怕死后下拔舌地狱!” 那几个村妇看他的样子,怒火中烧,赶紧噤声。 陆焕接着大踏步往前走,来到了宋九兰家门前。 木门敞开,他也顺势走了进去。 一进院子,他就从木窗处看到了屋里的情形。 只见紫衣男子躺在床上,呲牙咧嘴的,苏湘坐在床边,正在询问,“你的肋骨真得断了?” 宋九兰叹道:“足足断了三根啊……看来这段是下不了床了。” 苏湘说:“那我帮你找点药吧。” 绯衣女子起身,一回头,恰好看到站在门口的师父。 “师父,你怎么来了?”苏湘一喜,就走了过去。 白衣男子拨开她的身子,朝床上的宋九兰走去,面笼寒霜。 宋九兰一时忍不住往后挪了挪,支支吾吾,“你要干什么?” 陆焕一声冷笑,“看来我之前是太宽容了,你就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宋九兰面色难看,“我也没干什么呀?” 白衣男子突然一吼,“天天惦记我的女人,你还想要干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光风霁月 宋九兰感觉到事态不妙,耳膜都震得生疼,如泥鳅一般从陆焕的身侧滑了出去,速度快得好像一道紫光,“你管得倒是宽,我想想还犯法啊?” 声音传来的方向至少有二里地开外了。 苏湘嘀咕着,“这个家伙又骗人,才还说自己肋骨断了,腿骨折了,现在跑得比谁都快!” 陆焕转过身来,瞅了苏湘一眼,面上怒气未消,“你跑他家来干什么?” “我来帮玉含说媒。” “你对玉含那个姑娘倒是好啊!”陆焕冷哼,“你和宋九兰接吻的事,你倒是给我说说明白?” 苏湘脸一红,感觉烧得慌,“那是我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之后砸到了他身上……” “你将玉含安排在咱们家里,之后你还在这里和宋九兰私会,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白衣男子的折扇已经举了起来。 苏湘顿时就急了,“我什么时候撒谎了?还私会?师父你怎么能如此说我?别人若是不信我,我不气。你都不信我了吗?” “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当明白瓜田李下?” 绯衣女子一跺脚,眼泪就出来了,“我行事光明磊落,心里霁月光风,不怕别人嚼舌根。” “那好,你就继续和这个宋九兰纠缠不清好了。”陆焕用折扇一指她脑门,“你若是后悔了,现在再重新选择宋九兰也不迟。” “好啊!既然你心里是这样想的,我干脆就如你所愿。”绯衣女子扭头跑了出去,边跑边用袖子拭泪。 陆焕看湘儿离开,心里更是气恼,索性折扇一挥,白光闪烁,将宋九兰的房子拆吧了。 苏湘也没地方去,又不想回家。干脆来到了张大娘家。 张大娘见她脸上有泪痕,忙问,“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快和大娘说说。” 宋九兰回来后,发现小木屋已经彻底给毁了。一打听村口的长舌妇,知道苏湘去了张大娘家。 他也来到了张家门首,咚咚敲门。 张大娘一开门,见是宋公子,喜道:“公子怎么贵步临贱地?” “大娘,那个我的屋子被强盗损坏了,无奈之下,来大娘这里找个宿。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宋九兰边说边掏出一些碎银子放在那妇人手中。 他知道这村里小,村民们都花碎银子。你若是花个大银元宝,别人都以为是假钞。 老婆子赶紧把手卷起来,将银子收好,惊诧,“强盗?村里来强盗了?” “可不是嘛!进屋见到东西就抢,见人就杀,杀完抢完,跟没事人一样,事了拂衣去。哎呀,哪有王法啊?这分明就是暴力的世界,武力为尊啊。”宋九兰直叹气,一想到陆焕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那宋公子快请进来吧。恰好那个苏姑娘也在,老身一并招呼你们。” 苏湘正坐在炕沿上生气,玉含从旁解劝着。 一抬头见宋九兰走了进来,奇怪,“你怎么也来这了?” “你以为我想来呀?陆焕把我的家给毁了。我也是无家可归啊!” “你不会去住树上啊?你之前不是一直睡树上嘛?” 张大娘忙说:“今日咱家来了贵客,我出去打两壶酒,再买个肘子去……” 看张大娘出去了,玉含也说:“我出去送一下绣品,李员外家要的特别着急……” 屋里只剩下两人,苏湘撅着小嘴,“都怨你,现在师父都误会我了。” 宋九兰也凑到了炕边坐好,“误会你什么了?用不用我帮你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呀!都是村里这些长舌妇乱嚼舌头,说咱俩……” 宋九兰一乐,接下她的话茬,“说咱俩亲嘴了,对不对?” 苏湘啐了一口,“真不要脸!” “哎呀,我真是枉担了这虚名!明明是你的下巴撞到了我的鼻子上,差一点就把我这高鼻梁撞塌了。”宋九兰边说边往绯衣女子身侧凑了凑。 苏湘只顾想心事,根本未曾发觉紫衣男子已经凑到了自己身旁,“我也觉得冤枉,你瞧师父那表情,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说完一回头,见宋九兰的脸庞就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张嘴啊的一下。 不过没有发出声音,宋九兰趁机在她的嘴上亲了一口。发出清脆的一声。 苏湘怔在那,还没反应过来。 一道白光已经飞了进来,直奔着宋九兰的面门。 紫衣男子立马闪身躲过,但是玉骨折扇仍然在其肩膀处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 陆焕一身白衣,不知何时已经破窗而入。 白光又闪过,在宋九兰身上溅出道道血花。 只见玉骨折扇已经朝紫衣男子的咽喉飞去。这时一个绯色身影突然如蝶飞出,挡在宋九兰面前。 陆焕一急,生生收回了折扇。 修长的手指捻着玉骨折扇,发出灼灼光芒,“苏湘,你这次作何解释,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现在你居然维护他,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师父,我心里当然有你。我只是不希望,你弄出人命来。毕竟他之前也帮过我。” “我命令你,给我让开。”白衣男子对视着苏湘。 苏湘也不吱声,只是执拗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宋九兰身上已经受了重伤,这次他的腿是真得断了,他一瘸一拐的朝着门外走去。 苏湘一看更是心里凄然。 看到宋九兰越走越远,陆焕刚要去追,苏湘立马拦在了师父面前。 陆焕气急反笑,“好啊,你现在居然为了别的男人忤逆我,看来是我平日太纵容你了。” 玉骨折扇已经举起,苏湘紧紧闭上了眼睛。 半晌,她睁开了眼睛,只见白衣男子高举的手并没有落下。 “师父,湘儿请你相信我。湘儿心里没有别人。从爱上师父的那一刻起,湘儿就在心里对自己说过,此生,直到死的那一天,我的心里只会有师父一个人。”苏湘双膝一弯,跪在了师父面前。 陆焕眼中一动,重复着她的话,“直到死得那一天,你心里只有我一人?” 苏湘抬头,两行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师父,没有人能比得上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第一百一十二章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白衣男子面色一暖,好似冰雪融化,大地回春,故意板着脸问,“你说得是真的?” 苏湘举起右手,“师父若是不信,湘儿现在就发誓。” 陆焕躬身将她扶起,“那倒是不用了,师父还是信你的。” 绯衣女子抬头瞥了一眼师父的神色,只觉笑意已经掩饰不住的渗了出来,小声问:“师父原谅我了?” 陆焕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给我记住了,老老实实的,下次再犯,绝不轻饶。” 苏湘鼓着小腮帮子,怎么听都感觉还是师父训徒弟。哪里像是恋人之间的吵闹,不过她的心里还是甜丝丝的,她就喜欢这种调调。 一道沙哑的嗓音响起,“没想到,你们和好的倒是挺快啊。不过也正好,你们可以一起去地狱幽冥殿去见阎王了。” 苏湘猛的一回头,只见张大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陆焕一挥折扇,白光撞击在结界上,他厉喝,“你到底是何人?” 张大娘冷笑,“当然是大神主的仇人,不过我觉得您早就已经不记得我了。当年你途径通州,可是一把火烧了一个诺大的莲花池。不知神主的记性如何,可还记得?” 白衣男子眉心一皱,看着这周围的结界,“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那池中的鲤鱼精怪,真是没有想到命还挺大的。当年你们就为非作歹,吸食人的精气。一把火烧了你们,是便宜你们了。” 一个清雅的声音响起,只见玉含也走了进来,她早已换了一身打扮,一身黑衣,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朵朵莲花。墨发披散,只是鬓边别着一朵碗口大小颤巍巍的雪白莲花。 脸上脂粉不施,看着当真是眉清目秀。 “不愧是大神主,都到了今日了,被困于其中。还这么口出狂言?” 苏湘一惊,指着对面的年轻女子,“玉含,难道你也是妖怪?” 那女子对着苏湘轻笑,“我要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不叫玉含,本尊名唤桃如是。桃花的桃,为本尊之姓。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中的如是,乃本尊之名。” 只见她杏眼明眸,顾盼生辉,吟道:“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陆焕一展折扇,“不过一个莲花精而已,我看你倒真是好大的口气。” 桃如是对着陆焕一笑,“我知道大神主瞧不起我,想您是何等修为,何等福泽?自然瞧不上我这非人身的花妖。不过你也莫要忘记,我可不是一般的莲花,当年曾在观世音菩萨的居处待了上千年。只不过因为犯了错,才被贬下凡间。阴错阳差,当年被神主烧了后,我反而因祸得福,修炼成了金莲花之身。” 她捋了一下鬓边碎发,杏眸一瞪,“不是我夸口,在这世间,我还当真是少有敌手。更何况你已经不是神主之身,神的灵力早已断绝。你现在只不过是凡夫之身,虽然仗着有些修为,却不是我的对手。” 陆焕冷笑,玉骨折扇挥出,“我就是修为再少,对付你也是绰绰有余。” 白光起处,光华炫目,直奔黑衣女子心口而去。 桃如是悠然闪开,化为一缕黑烟消散。 张大娘手中催动符咒,“想动我家主子,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陆焕手中的折扇化为一把利剑,劈开这周围的结界。他双手一挥,折扇幻化为金色的渔网朝着张大娘打去。 周围的结界瞬间破裂,张大娘的身形已经不见,只见一条巨大的红鲤鱼在空中翻飞,鱼嘴中吐出水星。 苏湘见不出片刻,四处已经是一片汪洋,莲花村已经被淹没。传来了村民和孩子们的哭声。 绯衣女子根本来不及去施救,因为她已经被困在鱼鳞阵中。苏湘大喝,“鲤鱼精,你居然杀了全村的人。” “那些愚人留着有何用?”一条巨大的红鲤鱼在水中翻飞。 陆焕站在水中,双手合十,眉心一亮,叫了声收,只见那鱼网越收越紧,终于将鲤鱼控制在了中央。 红鲤鱼在里面左右挣扎,就是挣脱不开那网。 突然白光一闪,那鱼儿渐渐变小,鱼鳞翻飞,最后化为一滩脓水。 鲤鱼精死后,这里的水也消失了,又变为平地。只是村庄已经不见,变成了一片平地。 陆焕发现不见了那桃如是,正在寻找。 苏湘说:“我觉得她应该是跑了,咱们也赶紧离开这里吧。应该赶紧追上她,免得她再去害人。” 陆焕点点头。 师徒两人一直朝着西方走,三日后,来到了一处热闹的城镇。 陆焕找了一家客栈,两个人休息了一下。 终于又回到了红尘之中。苏湘一个人站在窗边,瞧着外面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笑着说:“师父,我觉得还是这里比较好,我还是喜欢热闹。” 陆焕站在她的身后,“不想过隐居的生活了,不喜欢田园之乐了?” “还是算了吧,根本不是想象的那般美好。我看多是文人墨客的夸张之言,不信也罢。我还是沉湎于红尘之中吧。” 陆焕潇洒一笑,从后搂住她的细腰,“我都听你的,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苏湘将手放在师父的大手上,“夫君待我真好。” 白衣男子一乐,在她脸侧亲了一下,“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苏湘看到了楼下有卖年糕的,回首对师父说:“给我银票,我要出去买好吃的。” 陆焕笑道:“我陪你一块下去。” 绯衣女子摇头,“不用了,师父。你再歇一会吧。我去去就回来。” 白衣男子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塞到了她的手里,“快去吧。” 苏湘嘟着嘴说:“师父,咱们是不是要没银子了。” 陆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放心吧,师父养得起你。” 苏湘点头,“这点我还是相信的。可是上次陕西发洪灾,我不是捐了一万两嘛。这次出来,咱们可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带。一路上的花费也不少。这样干花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陆焕一笑,“这容易啊,我可以发一些令牌下去,帮人解决一些实际问题。别人自然会给咱们酬劳的。” 苏湘拍手,“这个主意好,既帮助了人,咱们自己也有银子花了。” “哎哟,师父我先下去,要不一会儿那个卖年糕的大爷该走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哪一寸我没看过 苏湘蹦蹦跳跳下了楼,只见那卖年糕的老汉居然进到了巷子了。她也往小巷中走去。 边走边唱着小曲,声音软糯动听,谁让她天生一副好嗓子。就连说话都跟唱歌似的,让人听个不够。 终于算是赶上了卖年糕的老汉,苏湘叫住那个老头,买了二斤年糕。 绯衣女子手里拿着油纸包着的年糕,只见金黄的年糕上撒着大枣,还有盐粉一样的雪花糖。还冒着热气,她忍不住张开嘴,就咬了一口。 苏湘边往回走,边吃。却不知身后正有一个身影在远处跟着她,那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鬓边插着一朵白莲花。 苏湘回到房间的时候,年糕已经吃没了一个角。陆焕忍不住取笑,“又没有人和你抢,你至于吗?” 绯衣女子挠了挠头,撒娇一笑,“师父,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陆焕在桌旁用纸笔正画着什么,“你自己吃吧。” 苏湘赶紧凑过来,“师父,你画什么呢?” 白衣男子将画好的纸给她看,“我们不是要帮人解决问题吗?当然要做几枚令牌了。” 苏湘一看画中的令牌呈火焰的形状,沉思了片刻,“师父,我们就叫它为追风令如何?” 陆焕打了个响指,“好名字。”他接着给苏湘解释,“我会去找工匠做,这追风令要用黄金打造,上面镶嵌七色宝石,象征着只要接到追风令,七日后一定会着手去办此事。” 苏湘将油纸包着的年糕放在一旁,笑道:“对,我觉得咱们可以打造七枚,这样发放出去后,解决完的,咱们再收回,之后再发放出去。” 陆焕点头,“你说得对,你在家等着,我这就去找工匠着手去做,做好后就可以发出去了。” 苏湘点头,“那师父你快点去吧。我现在心里可着急了。” 陆焕将纸折好,收入袖子中,临走之时,不忘问她,“还想吃什么?回来后顺便给你捎回来。” “一盒榴莲酥,一盒酸楂糕……” “记下了,累了就上床躺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苏湘抿嘴一笑,“人家知道了。” 看着师父走了,苏湘一个人往床上一倒,心里美滋滋的。 窗外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人影,桃如是诡异一笑,“苏湘,不用你高兴。马上你就能体会到忘记的痛苦了。忘记你的师父,忘记过往的一切……” 晚上的时候,陆焕回来了。 一进屋,就发现苏湘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苏湘心里一直惦记着师父,睡得也不踏实,听到门声就醒了。 “还要不要吃了?”陆焕手里拿着食盒在她的面前一晃。 “不吃了。师父我想洗个澡,就睡觉了。”苏湘眼皮有点睁不开的样子。 “那我让小二去准备。” 客栈的服务很好。不一会儿,大木桶中就烧好了满满的热水。苏湘看着师父,有些不好意思,“师父,你还是先出去吧。” 虽然两个人早就有了肌肤之亲,可如果师父在跟前,她还是抹不开脸的。 陆焕明白她脸皮薄,每次都是躲出去,今日却想逗逗她,“和我还不好意思?我又不是外人?” 苏湘咬着嘴唇,双手推着师父,“你快点出去嘛!” 陆焕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身上哪一寸我没看过,哪一寸我没摸过……要不我帮你洗吧。” 苏湘一跺脚,嗔道:“师父,你真坏,我才发现你如此不正经。” 陆焕一笑,“罢了,罢了,我出去还不行吗?” 苏湘把陆焕送了出去,将门关好。 将窗帘拉好,脱去衣裳,修长的玉腿迈进水桶之中。 女子闭着眼睛,沉浸在温热的水中。双手把着桶沿,氤氲的热气,将女子的容颜笼罩的更显梦幻。 玫瑰花瓣浮在水上,里面还洒了牛乳,苏湘只觉特别舒服。 突然她好像听到了一丝笑声,陡然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 苏湘正在迟疑,猝然之间,只觉头疼欲裂。 她勉强忍着,到最后只觉脑袋里面好像有一把钢刀在搅合。疼得她额上直冒汗珠子。 “天啊,怎么会这么痛?” 痛感越来越强,苏湘双手抱头发出啊的一声惨叫,突然昏了过去。 陆焕在门外听到叫声,赶紧破门而入。 见苏湘昏倒在了浴桶之中,陆焕慌忙赶过去,右手抵住女子的后心,输送灵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湘只觉四肢百骸都充斥着源源不断的暖流,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打通,说不出的舒畅。 又长又密的睫毛轻颤,苏湘缓缓睁开了眼睛。 “湘儿,你终于醒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人袭击你吗?” 苏湘瞪着大眼,看着对面的白衣男子,长得倒真是一副好皮囊。只不过男女授受不亲,这人怎么突然闯进了自己的屋子,厉声道:“你是谁?赶紧给我出去!” 陆焕忍不住伸手要将她抱起来,“出来吧,你出了许多汗,不能再泡着了。” 苏湘见他居然抱住了自己,低头一瞧,大手还覆在了自己的左胸上,而且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是在洗澡。回头,不由分说就给了陆焕一个大嘴巴,“你放开我……你个登徒子……长得好看就可以随意轻薄女人吗?” 陆焕哪里想到,湘儿会突然出手打自己,一下子都怔住了,手一松,女子又掉进了水中。溅起的水花迸了陆焕一身。 苏湘一吼,“你还不赶紧给我出去,否则我就喊人了……来人啊……非礼了……” 陆焕忙说:“湘儿,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脑子糊涂了,我是你师父啊。” 苏湘一惊,“你是说我叫湘儿吗?” 白衣男子点头,“对啊,湘儿你不会失忆了吧?” 苏湘也不理会他说的,“你是我师父?” 陆焕点头,“当然,如假包换。” 苏湘更是气愤,胸膛起伏,用手一指他,“那你还进我的房间,趁着我洗澡时轻薄我?你还要不要脸啊?你赶紧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陆焕心里一想,豁然明了,湘儿肯定是中了桃如是的失忆散。或许在莲花村时,她就将此药掺进食物中给湘儿服用了。 只不过此时药性发作了。 不行,一定要找到解药,否则湘儿完全不认识了自己。事情就难办了,难免有人会趁虚而入,从中作梗。 他正在想着,一抬头,只见苏湘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低头穿鞋子。 看到陆焕,慌忙往后退,“你不走,我走总行了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借钱 陆焕无奈,“湘儿,你听我说。你失忆了,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你听我慢慢说。” 苏湘双手环臂,不信任的看他,“算了吧。就算我是失忆了,我也不傻啊。”她用手一指屋内的衣服架子,“那上面都是女子的服饰,这里肯定是我的家啊。我在自己的屋里洗澡,你一个大男人突然冲了起来,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我管你是谁?是谁都不是好东西。” 白衣男子刚要往前走,苏湘连忙制止,“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该不会是采花贼吧?还冒充是我师父。少打你的如意算盘,下次若再让我碰见你,绝不轻饶。” 说完绯衣女子就朝门外走去。 陆焕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赶紧回去好好待着。” 苏湘一想,这个人肯定是想控制住自己。她顺着栏杆,往楼下一望,虽说是夜晚。可处处都是灯火辉煌。现如今一定要赶紧跑路。 “那个你先松开我一下,我要去趟茅房。”苏湘一手捂着肚子,做出痛苦的样子。 陆焕刚一松手,绯衣女子蹬蹬就跑下了楼梯。 “茅房在右边。”陆焕也赶了下来说道。 绯衣女子哪里理会他的叫喊,出了客栈的大门,就朝人多的地方跑。 苏湘跑得很快,连回头都不敢,一定要抓紧时间跑掉。 也不知跑了多久,街道已经慢慢冷清了,只有街角的孤灯昏黄的照着小路。 苏湘喘着气,累得和一只丧家之犬没有什么分别。双手搭着膝盖,弓着腰,正在大口的喘着气,偶然抬头间,只见对面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苏湘一翻白眼,差点没昏过去,直起身子,踉跄着后退,“你……是人是鬼?” 陆焕满脸焦急,“湘儿,你这么拼命地跑,会伤了身子的。” 绯衣女子歇息了一会儿,看对面的白衣男子也没有动作,突然扭头又跑。 天已经大亮了,苏湘跑了一夜,实在是跑不动了。 一回头,只见那个瘟神一样的男人还在身后不远处跟着。陆焕怕她一个劲的跑,累到自己,已经言明可以和她保持距离,不会伤害她的。 可苏湘想着保持距离有什么用,要彻底的甩脱这个麻烦才行。 不过现在的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来到了一间早餐馆,随便坐在一张木桌旁。 苏湘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对小二说:“给我来碗燕窝粥,来一大碗熬白菜、一小碗溜海参、五寸碟酥火烧……对了,再来一块豌豆糕。” 那小二瞪着小眼睛,不禁嗤笑,“这位姑娘啊,咱家这小店啊,只有白粥和包子。哪里有姑娘说的那些啊!” “那你不早说,”苏湘瞪了他一眼,“那就给我一大碗粥,三个素包子。” 小二答应着,“好嘞。” 不一会儿粥和包子就上来了,苏湘体力消耗实在是严重,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干净净。 一抬头,见陆焕也坐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开始要东西吃了。 苏湘想着正好自己吃完了,赶紧离开。她刚起身要走,那小二赶紧过来,叫住,“姑娘,您还没给钱呢?怎么吃完了饭,就要拍屁股走人。” 让小二这一说,其他客人的目光也都在苏湘身上梭巡。那意思感觉她好像一个吃白食的。 苏湘一拍脑门才想起来,“我刚才一急就给忘了,”哼了一声,“多少钱?本姑娘还能差了你那点饭钱不是?” 小二恭敬的说:“姑娘,一共是五文钱。” 苏湘一翻白眼,“这也太便宜了吧。”随手就去摸兜里,一摸,还真是囊中羞涩啊。 绯衣女子才恍然大悟,昨晚刚刚洗完澡就跑了出来。只顾穿上了这身衣服,就连发簪首饰等物也是一件没戴。 墨发只是随手用一根绯色发带高高束起。 浑身一摸,真是别无长物啊。 那小二的面色也不再恭敬,“姑娘,你该不会连五文钱也拿不出来吧。” 苏湘站在地中央,只觉一下子就成了人们的焦点。 她正在窘迫,抬头正好望见,那个白衣男子正在拿着白瓷酒杯悠闲的饮酒,无奈之下,只有走到他面前,“你能不能先借我点,到时候我肯定会还给你的。” 陆焕憋住笑意,也不去看她,将目光看向窗外热闹的行人,“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不会随随便便就借钱给别人的。万一借完了你却不还,岂不是打了水漂?” “我一向说到做到,怎么会不还给你钱呢?”苏湘有些着急,眼里是恳求的目光。 “那好吧,我就信你这一回。”陆焕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抛入小二怀里,“多的,是你的赏钱。” 那小二眼睛瞪得圆圆的,自然是千恩万谢,就差跪下管陆焕叫祖宗了。 陆焕摆手示意他可以先下去了,那小二才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的恩主,进了后堂。 苏湘不情不愿的说了声谢谢,就要走。 陆焕喊住,“你现在欠了我的钱,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万一你跑了,我去哪里找你?” 苏湘叉着腰,“那你意欲何为?” 陆焕笑着一摊手,“你当然要跟着我了,什么时候把欠我的钱还上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走。” “这有何难,不就是五文钱吗?我很快就会还给你的。” “哎哟,我也但愿如此。”陆焕笑着抽起竹筒中的筷子,擦了擦,夹了一口炝木耳,放入口中。 苏湘也不去看他,“我去外面等你。” 陆焕吃完饭后,走了出来,“跟我回客栈。等追风令做好,咱们再离开这。” 苏湘恨恨,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跟在他身后不情不愿的走了回去。 接下来,苏湘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就是不但欠的五文钱没还上,反而是越欠越多。因为吃完了早饭,马上就到了中午,肚子饿了,要吃中饭。吃完了中饭,还有晚饭。 总之一天的花销着实不是一笔小数目。苏湘只有一次一次从陆焕那里借钱。 时间一长,苏湘只觉得,自己还清的日子,真是遥遥无期啊。 此时的苏湘甚至想到了,出去偷上一笔的念头,一下子还清那个家伙算了。不过她赶紧在脑袋里迅速的否决了这个想法,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了当小偷的地步吧。 看到苏湘正趴在窗台上张望,陆焕走进屋里,手里拿着一个包裹,“湘儿,你过来,看师父带回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上药 苏湘是个好信的,赶紧凑了过去,“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啊?” 陆焕解开了金色绸缎包裹,拿出一枚令牌,“追风令啊,还记得吗?” 苏湘拿在手里,看了看,倒是蛮好看的令牌,最主要是金子打造的,可是能值不少钱啊。 “陆焕,你能送我一个吗?” 白衣男子眉心一皱,说实话,湘儿这样对自己直呼其名,他真是感觉不自在。可又有什么办法,谁让面前的这个小脑袋瓜里面,已经失忆了呢。 “当然可以。只要你要的,我都会给你。”陆焕已经拿出一枚塞到了她的手里。 苏湘瞧着对面的男子,长得倒真是好看。只是人品好像不怎么样,如果不是个采花贼的话,没准本姑娘还可以考虑一下呢。 “那我如果要你的命呢?”苏湘郑重其事的问。 “当然可以,你就是要我的心,我也可以立马用刀剜出来,给你。”陆焕回答的更是郑重,忍不住用手摸着她水嫩的脸蛋。 苏湘吓了一跳,“算了,我逗你玩的。瞧你说得这个吓人。” 陆焕深邃的眼,望着对面的女子,声音压低,“我却是认真的。” 绯衣女子望着对面近在咫尺的俊颜,“我真是搞不明白,你长得这样好看,肯定会有好多姑娘喜欢你的。你为何要干那个行当呀?” 陆焕知道自从那晚,湘儿在洗澡时失忆后,一直误把自己个当采花贼,解释了几次,她也不听。他也懒得再说了,一笑,“因为曾经有一个女子把我抛弃了,为了报复女人呗。” 苏湘点头,“我就说嘛,不正常的行为背后,一定隐藏着可怕的心理问题。不过我也劝你,不要背负着仇恨过日子,那岂不是和背着大石头一样,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陆焕笑着说:“想不到我的湘儿长大了,知道劝人了。” 苏湘一看陆焕的神情,满满都是情意,想着这个男子,无非是想追求我,看来我还是要想想法子,让他断了对我的心思。 “我要睡觉了。” 苏湘脱鞋上床,拉过了被子。 这两天,陆焕为了怕苏湘夜里逃跑,一直和她睡一个屋子里。不过他的待遇可是不怎么样,每晚都是打地铺。有时连个枕头都捞不到。 陆焕也习惯了,到床上,拿过自己的被子,“那我也不打扰你了。” 看着白衣男子将被子铺得那么平整,苏湘看了看,一把拉上了帘子。 她侧身躺下,帘子挡住了外面的光线,她一摸自己的左胸,怎么隐隐作痛?想来一定是那天,他箍着自己的时候弄的。 苏湘撩开帘子,见陆焕已经躺下了,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她轻轻拿起床边桌上的烛台,悄悄拿进了床帐中。将帘子拉严实,她用一只手褪下衣衫,露出了胸前柔软的雪团。 只见左胸上青紫了一片,这个家伙,劲可真大?苏湘恨恨咬牙,不过也是无法,只有又拉上了衣服。 之后又悄悄的将烛台送了出去。 陆焕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直到听到了床帐里,发出均匀的鼾声。 白衣男子才拉开被子,慢慢起身,赤着脚,来到床边。 慢慢拉开了碧绿色的织锦帘子,柔和的烛光下,映衬着女子眉目如画的脸庞。 眉如翠羽,长长的睫毛又浓又密,红润的嘴唇。她身上还穿着板正的衣服。 陆焕一笑,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领口滑过,轻轻掰开了外面的绯红色衣衫。 白衣男子灵动的手指细心的解着女子衣服上的绸带,别说,女人的衣服还真是麻烦。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别动……”苏湘嘴里咕噜着,说着梦话。 陆焕的手立即停下,侧耳细听。半晌又没了声音。 “我要吃……冰糖肘子……”不一会儿女子嘴里又冒出一句。 陆焕强忍住,才没有乐出声来,接着手里的动作,拉开了女子最后一层底衣。 柔软的灯光下,女子雪肤依旧,花貌更浓,只是现在的湘儿居然不记得自己了。陆焕叹了一口气,往下一瞧,只见雪团上的青紫看得特别清晰。 陆焕赶紧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白瓷盒子,他拧开盖子,用手指蘸了些红色的药膏。 轻轻涂在女子的淤青处。触手的感觉十分绵软,好似捏住了一块棉花糖。 药膏清凉,带着绵绵的药香,让女子睡得更加香甜。 陆焕小心翼翼的将药膏涂好,又忍不住欣赏一番。才将女子的衣服拉好。 之后才下床,又将帘子拉得严丝合缝。 第二日一早,苏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真是没有想到,自己睡到了这么晚,苏湘拉开帘子时,见屋里已经没有了人影。只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放在了椅子上。 苏湘抻了个懒腰,低头一瞧,自己身上只穿着小衣。她努力回忆了一下,难道是昨晚睡觉时,自己脱下去的? “我昨晚睡觉时,到底脱没脱外衣啊?”她轻轻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正在苏湘想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好像闻到了一股药香,她四处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 味道好像出在自己身上,她揪起小衣闻了闻,眉头一皱,快速拉开衣服一看,天啊! 是谁给自己上了药?还是这个位置? 也是,还能有谁?这屋子里一共就两人,除了那个登徒子,还能有谁? 苏湘狠狠一拍床沿,陆焕,你等着。哼,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她转了转眼珠子,计上心来。 急忙穿好衣服,下了床,见洗脸盆中已经准备好了洗脸水。她简单洗了一把脸,拿起梳妆台旁的桃木梳,梳了一下头发。 推开门,就朝一楼走去。 果然,陆焕正坐在靠窗的桌子旁,要了几个小菜,一壶酒。 见到绯衣女子从楼梯上走下来,白衣男子抬头瞧着,只见她头发高高吊起来,发上套着玉箍。 耳朵上戴着秋水般的玉坠,脸上虽然是脂粉不施,却是别样清丽动人。 一身绯红色衣衫,腰间紧紧勒着碧玉腰带,脚踩粉底银色冰蚕丝的靴子。 绯衣女子已经坐在了陆焕的对面。她对着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你还没动筷子,是在等我吗?” “那倒不是,我刚才一直在喝酒,没空吃菜。” 苏湘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又瞅了一眼楼下的其他座位,都是座无虚席。她笑着喊:“小二,过来一下,我要点菜。”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刁难 小二答应了一声,赶紧颠颠的跑了过来,“姑娘,你想吃点什么?” 苏湘清了清嗓子,“把店里最贵的、通通都给我上来。” 小二一听,“哎哟,姑娘,咱们店里好东西可多了。这全上来,怕你吃不完啊?” 绯衣女子一立眼珠子,“有钱你不赚啊,吃不吃得完管你什么事?” 小二被呛,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白衣男子。 陆焕一笑,对小二说:“就照这位姑娘说的办。” 那小二赶紧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苏湘美滋滋的,故意刁难,接着说:“陆焕,我想请今天这里所有的人吃饭。不如就把他们的帐都记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如何?” “没问题,这有何难?”陆焕扬声喊道:“小二,今日所有客人的帐都记在我身上。” 小二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赶紧用手扶了扶,喊道:“陆公子,你说什么?” 苏湘重复,“他说今日所有客人的花销,他来买单。听到了没?耳朵堵鸡毛了?” 小二赶紧答应了一声,“知道了,陆公子。” 看着其他客人都起身唱诺,相谢。苏湘撇了一下嘴角。 一计不成又生二计,苏湘身体前倾,悄声说:“陆焕,借我一些银子吧?” 白衣男子头也不抬,摆弄着折扇,干脆,“要多少?” 苏湘一笑,狮子大开口,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白银一千两。” 陆焕从怀里利索的抽出一沓子银票,推到她的面前,“这是一万两的银票。” 苏湘都有些结巴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借给我了?” “我只想告诉你,我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了。你如果喜欢我,就赶紧下手吧。不要等我被别人抢走了,你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陆焕夹了一个鸡腿,放进苏湘的碗中。 苏湘将银票赶紧揣入怀里,心里暗道:“我就不信,还让人厌恶不起来了?” 看着菜一道一道上齐,苏湘拿起筷子一样菜只吃了一口。有的连筷子也没动。吃了几下,拿出手帕擦了擦嘴,“我吃饱了。” 陆焕也放下了酒杯,“我也吃饱了。” 苏湘看到自己的计策失败,心内郁闷,忍不住低声问:“昨晚是不是你给我上的药?” 陆焕将身子前倾,压低声音说:“对啊,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如此粗心大意,受伤了都不知道上药?” 苏湘银牙暗咬,“你都看到了?” “我早就看过了,这有什么稀奇?” 苏湘更气,也是,那日洗澡时就让他看光了。 绯衣女子忽然站了起来,气呼呼的扭头就走,蹬蹬踩着楼梯就上楼去了。 陆焕忍不住一笑,摇摇头,也起身朝着二楼走去。 路过其他桌时,依然有客人为他的买单而致谢。 苏湘进了房间,坐在床上,就是生气。难道自己真的是失忆了吗?那么这个人之前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越想越觉得头疼,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 陆焕进了房间,看她坐在床边生气。他也坐了过去,“湘儿,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但是你该知道我没有恶意,对你,我不好吗?” 苏湘对视着他,“好,很好。从我第一次见你,你看我洗澡,昨晚又……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陆焕笑着说:“咱们早就有了肌肤之亲,你身上的每一处,我都再熟悉不过了。” 绯衣女子更气,刚要一把将男子推开。突然感觉肚子一阵绞痛,下身有一股暖流……她脸一红,脸色尴尬。 陆焕瞧了瞧她,用手指掐算了一下日子,恍然大悟,“你来月事了,对不对?” “这你都知道?”苏湘脱口而出。 “你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陆焕蹲下来,帮她脱了靴子,“我还知道你第一日会腹痛,赶紧上床去歇着吧。” 苏湘在男子宠溺的目光下,居然没有拒绝。 陆焕将她扶好在床上,拉过被子,抖开,“你先躺着,我去楼下给你买些需要用的东西。” 绯衣女子点点头,“谢谢你。” 白衣男子温润一笑,好似水中的暖玉,晕开好看的涟漪,“傻丫头,和我还谢什么?” 看着他走了出去,苏湘忍不住一笑,躺在床上,“看来他这个人也不是如想象的那般讨厌。” 接下来的几日,陆焕对苏湘更是照顾有加,嘘寒问暖。饮食都是拿到床上,亲手喂她。 苏湘也开始相信,自己一定是失忆了,所以忘记了他是谁。想来他一定是个好人,还是个和自己很亲密的人。 一想到这,她心里的结也就解开了,不再想着如何去整陆焕了。 刚过了饭口。小二正趴在前台打瞌睡。只有稀疏的几桌客人在吃酒。 这时候,店里走进了一个妖娆的女子。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一身黑衣,鬓边簪着一朵鲜活的白莲花。 女子身材袅娜,朝着小二走了过去。小二的眼睛立马就亮了,看来这个姑娘比楼上住着的那个美人更有女人味。 想想真是大饱眼福啊,这几日客栈来得客人,好像都不是一般人。 桃如是走到了小二身旁,从袖子中拿出两个画轴,打开,“麻烦小二哥一下,这两位客人可是住在店中?” 小二一瞅,点头,“对啊,这男子姓陆,人长得好看,出手也阔气。这个姑娘姓苏,这二人应该是两口子。” 桃如是哦了一声,“你怎么会如此肯定?” 小二嘻嘻一笑,“这个绯衣女子事特别多。那个白衣男子倒是很随和,对那个女子更是千依百顺的,整日捧在心口上。” 黑衣女子一笑,“这么说,这绯衣女子好福气啊。” 小二见她拿着二人的画像,“你是他们的朋友?” 黑衣女子摇头,“不算是,只是听说那个男子有追风令,我就来打听一下。” 小二也听不太懂,哦了一声,不过看对面的美人,赶着讨好,“这位姑娘,我觉得你要是找他们办事。你就先去找那个女的,只要那个绯衣女子同意了,那男的肯定能答应。” “哦,何以见得?” 小二一撇嘴,一翻白眼,“姑娘你有所不知,那白衣男子一看就是个惧内的主儿。整日把那绯衣女子宝贝的什么似的,枉为七尺男儿,还怕断了老婆种不成?” 黑衣女子以手掩唇,轻笑,“多谢小二哥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绺头发 苏湘躺在床上想了想,这几日自己可算是过了一段猪的生活了。整日窝在床上,不过一想到,师父,对的,就是师父。对自己的悉心照顾,心里当真是美滋滋的。 原来,陆焕这几日已经研制出了失忆散的解药,所以苏湘当然什么都记起来了。一想到自己的瞎折腾,她只觉脸上烫烫的。 本来还打算再装上几日失忆呢?她突然发觉失忆的日子还是挺美好的呢。可是一秃噜嘴,就露馅了。 月事也过去了,苏湘好好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梳洗打扮后,准备出去溜达一圈。这两天在房间里都闷了。 师父去发放追风令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窗外响起了一阵咯咯的笑声,是个女子的声音。苏湘的心里一惊,只见一个黑衣女子已经飘了进来。 苏湘往后一退,差点跌倒,“桃如是,你来干什么?你这个坏女人,我的脑袋失忆都是你搞的鬼。” 黑衣女子扭着腰,呵呵一笑,“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如果真得对你有伤害之心,那么我上次下的就不会是失忆的药丸,而是穿肠的毒药。” 苏湘哼了一声,“谁知道你又要搞什么阴谋?” 桃如是也不生气,“只有自己是小偷的人,才会瞅谁都像小偷。你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再者说了,我华夏一族向来崇尚阴谋,就连人人都崇拜的诸葛亮,不也是一个搞阴谋的人吗?” 苏湘抱胸,“你别拐弯抹角了,有什么事就快说?” 黑衣女子叹了一声,“我此次来,是想化解了,我和陆焕之间的仇恨。” 苏湘挑眉,摸了摸下巴,“你说得是真的?” “当然!”黑衣女子接着说:“你该知道当年他杀我同族,虽然是出于正义。可是毕竟我们也是生灵。众生平等,虽然我们是妖。可是我也想通了,与其执着于仇恨,不如放下。” 绯衣女子一喜,“你若真能这样想,就好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放下过往的一切。” 黑衣女子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今日想着来找陆焕,把事情说清楚。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可是没想到他不在?” “看来我也是不能再等了,我还要赶回去给我的同族超度。要不然她们就赶不上往生了。明日就是她们的投生之期。我本来想着能借陆焕的一绺头发呢,毕竟他曾是大神主之身,用他的头发诵经,肯定可以让当年烧死的那些同族们出脱苦海。” 苏湘看她说得真挚,忙说:“师父虽然不在,我可以剪下来一绺头发给你。我曾在碧云山待了八年,可以说身上也沾染了不少仙气。用我的头发,应该可以达到效果。” 黑衣女子一听,躬身答谢,“那就多谢了。” 绯衣女子从抽屉中,拿出一把银色的剪刀,利落的剪下来一绺墨发,“客气了。” 桃如是接过了那绺头发,小心翼翼的用绸布包好,放入怀里,紧贴着心口放好,“苏姑娘,真是太感谢你了。” 苏湘摇摇手,“没事。” “我还着急赶回去,就不多留了。”黑衣女子和苏湘告别后,又从窗户中飞出,化为了一片青烟。 苏湘心里一松,只觉这个心腹大患终于解决了。 黑衣女子在一处山洞里,显了形。 嘿嘿一笑,杏眸半眯,手里拿出了那绺头发,“傻丫头,倒还真是天真,可真好骗啊!” 山洞中黑黝黝的,冒着蓝光。有一个大的莲花池,只不过这池子中的莲花都是黑色的。 黑衣女子飞起,坐在了一株黑莲之上,盘腿做好。将那绺头发放在右手掌心,左手食指一点,用烈火将头发烧焦,炼制成了一枚黑色的心瓣。 “哈哈,从今而后,我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陆焕我可不怕你了。至少你杀不死我了。”黑衣女子的笑声,响彻山洞。 苏湘在房中干等师父也没回来,就到街角处等着。 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周围热闹的人群,正在出神。 只见对面一个紫衣男子正在大街上行走,那个不是宋九兰吗?而且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长得好看的妙龄女子。 苏湘刚要躲开,可是已经晚了,已经让宋九兰发现了。 紫衣男子快步穿过人群走了过来,“湘儿,看到我装作不认识啊?你可真是没有良心啊?” 苏湘看躲不开了,掉头回来说:“我怎么你了?” “为了你,我的腿都让陆焕打折了。要不是我内力深厚,又找到了神医。估计现在的我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苏湘忍不住笑,“活该,谁让你对我存着那样的心思。” 绯衣女子看到了一个长得水灵灵的小姑娘,此时站在宋九兰身后,“这是你的新任相好?” 宋九兰乐了,“怎么样?长得可不比你差?” 苏湘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孩,只见娇娇怯怯的。一袭白衣,墨发梳着好看的流云髻,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 “还行,眼光不错嘛。”苏湘心里想着,这下可是好了,终于摆脱这贴狗皮膏药了。 正在苏湘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之时,宋九兰兜头又给她浇下来一盆冷水,“湘儿,这个姑娘身世可怜,是我去院子时撞见的,恰好就给赎了出来。我想着你缺少个丫头,正好见面时送给你。” 苏湘啊了一声,忍不住的失望,“我不要。” 宋九兰看她的表情,“原来你刚才的祝福都是假的,是不是心里想着终于摆脱我的纠缠了。我告诉你,这才哪到哪啊?我已经做好了缠着你一辈子的打算了。” 那个小姑娘已经来到了苏湘面前,给她行了一礼,“苏姑娘,求你收留我吧。宋公子说了,如果你不要我,他就重新给我送回院子里去。” 苏湘见她柔柔弱弱的,问,“你叫什么?怎么会沦落到那种地方去?” “苏姑娘,我叫阿九。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不想前些日子母亲生病去世。我为了安葬母亲,只好卖身。幸亏宋公子出现的及时,不曾被玷污。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到那个可怕的牢笼中去了,我只想安安分分的跟着一个主子。姑娘,你就收下我吧。” 说完已经跪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都有缺口了 苏湘最看不得别人可怜巴巴的,忙搀扶起她,“没事,我留下你便是。只不过多添一双筷子的事。” 阿九一乐,急忙起身,“多谢姑娘,姑娘如此善良,必有善报。” 苏湘用手掩住口鼻,笑着说:“你的嘴巴倒是够甜的,我看是不是跟着宋九兰两天,就学坏了。以后跟着我,没那么多规矩。” 宋九兰忙说:“湘儿,我送你一个大活人啊,你都不请我喝上一杯呀。” 苏湘微微一笑,“还是算了吧。咱俩没事还是保持距离的好,省得你又占我便宜。上次你……你平白亲我那下,还没找你算账呢。”说到后来,苏湘还瞪了他一眼。 “哎哟,我的姑奶奶,我那只不过是无心之失。美色当前,忍不住也是人之常情。我又不是伪君子,况且我就亲了你一下,你家陆焕可是打折了我一条腿啊。我现在都愤愤不平啊,这还有没有王法啊!” 宋九兰越说越气,他的确生气,奈何武功又不是陆焕的对手,“凭什么他想怎样就怎样?仗着武功高,为所欲为啊!” 苏湘一耸肩,“活该,谁让你技不如人啊。” “我是说凡事也是要讲道理的吗?这可倒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打,打完拍拍屁股就走人。咱们又不是野蛮人。” 苏湘一听就不乐意了,为陆焕辩驳,“行了吧,宋九兰,你之前对别人不也是那样。只不过这次碰巧你变成了弱势的那一方,就想扯一面道德大旗给自己做维护。” 宋九兰气得,用手指虚点着苏湘,“整天就知道向着你家陆焕,我真是不明白了,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糊药?” “不向着他,难道向着你?他是我师父、是我夫君……我当然要向着他。”苏湘说到这,心里一甜,抿嘴一笑。 宋九兰眼神望天,“哎哟,还没拜堂呢?什么时候就成了你夫君了。真不害臊!”他双手环臂盯着苏湘一笑,“不过我也知道,你早就有了缺口,并非完璧了。你和陆焕偷偷摸摸做的那档子事,当谁不知道啊!” 苏湘一听,一叉腰,狠狠的踩了他一脚,“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什么偷偷摸摸的,我们用得着偷摸的吗?我们是正大光明的在一块。” 宋九兰哪里想到她冷不防上来,就给自己踩上一脚,疼得直甩脚,“开个玩笑,你至于这么当真吗?” 一道清雅的嗓音响起,“看来上次的下手,还是太轻了,这才没过几日,又可以出来蹦跶了。” 苏湘一抬头,见是师父回来了。赶紧迎上去,也管不得是在大街上,扑到师父怀里,叫道:“师父!” 陆焕捋着她垂落胸前的长发,“外面风挺大的,怎么不在屋里等我?” “你出去了这样久,我实在着急。”苏湘小声的说。 陆焕看她那可爱的小模样,好像离开自己一刻,都是煎熬。用折扇挑起她精致的下巴,“才一会儿不见就想我了?” 没想到绯衣女子居然一口承认,“嗯。” 白衣男子脸上的笑意如鲜花盛放,捋顺她的裙裾,打横将其抱了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苏湘一回头,见宋九兰早跑得没影了。急忙说:“师父,这是大街上,你就这样抱着我……还有那个姑娘,是我新得来的丫鬟。” 陆焕抬头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女子,点头示意。接着对湘儿说:“马车我已经备好,咱俩坐车去。” 果然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马车的四周都用红色的轻纱围住,里面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有小桌,上面摆着饮食。 马车在街上,人多,车也多。所以走得并不快,所以阿九一直跟着。赶车的车夫,也不着急,时不时抽上一口旱烟。 马车里,苏湘坐在师父怀里,问,“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客栈不住了吗?还是要去别的地方了?” “去金城。”陆焕简单利落的回答。 “好啊,金城离这里不远,而且听说是个好地方。听说那里的集市热闹极了。” 陆焕用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锁骨处摩挲,“咱们也挑个好日子,抓紧成亲吧。” 绯衣女子眼睛一瞪,“你怎么突然提这个?你难道听到了宋九兰那家伙的胡说八道?” “早就想说了。你不愿意?” “谁说我不愿意,我可乐意了。”苏湘望着师父波光潋滟的眼神。 陆焕忍不住嗤笑,用折扇轻敲她的头,“你是女孩子家,就不知矜持一点嘛。答应的未免也太快了吧。” 苏湘双手搂住男子的脖颈,“还不是师父教的,你从小不就告诉我,若是碰到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绯衣女子仔细端详着面前的男子,剑眉如飞,凤目中好似蒙着一层水雾,就连睫毛都比自己的长。 美色当前,苏湘感觉自己又变成了小花痴。忍不住在师父的唇上啄了一下,转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到师父脸色变了,急忙解释,“没忍住。” 白衣男子心里一热,一点火星,就点燃了熊熊烈火,烧得他五内俱焚。他一只大手托住女子的后脑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 将自己火热的唇熨帖在女子柔软冰凉的唇瓣上,她的唇瓣带着百花的幽香,阵阵袭人。 四片唇瓣,如同磁石,沾上就再难分开。 白衣男子撬开她的唇齿,更深入的索取里面的甘甜。 苏湘只觉自己如同一只小船在大海中风雨飘摇,只有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好像一松手,自己就会被大浪打翻。 她将自己完全的交付于他,天上人间,随着他去。 已经到了地方了,一所红墙绿瓦的宅院就在面前,其中还连着许多小房间,俱都是粉墙环护,绿柳低垂。墙壁上还种着许多爬山虎,听说这花俗名喇叭花,还有一个好听且有点伤感的名字叫夕颜。 阿九瞅着这豪华的宅院,问那老车夫,“这就是陆公子新买的宅子?” 那老车夫点点头。马车早已停下。 车夫喊了好几次,里面也没人回应。 阿九只有来到车外,试探着喊,“苏姑娘,到地方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每天一个不重样 阿九喊了几声,也没有人答应。正在为难,抬头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而且黑云压城,看这样子大雨就要来了。 阿九只有又喊了两声,见还是没人答应。 小姑娘心里一慌,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大着胆子,掀开了帘子。 阿九突然烫着了一般,扭身就跑了回来。 嘴里还在说着,“对不起……” 半晌,苏湘掀开了帘子,“阿九,没事的。这不怨你。” 阿九抬头瞧见,苏湘微微肿起,还带着水光的嘴唇。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苏湘回头瞅了陆焕一眼,嘟着嘴,“都怨你。” 陆焕一笑,那样子就好像在说:“好,好,都怨我。” 白衣男子已经起身,下了马车,张开双臂,抱起了苏湘。 径直朝大门走去。 苏湘见这华丽的宅院,就知道一定是陆焕私下买好的,这是给自己一个惊喜,“你何时买的?” “也没几日。”白衣男子用脚踢开雕刻着镂空图案的木门,“这宅子,我已经取好了名字,叫湘阁,你说好不好?” 苏湘抿嘴一笑,抬头就看房子的匾额上,提着“湘阁”两个大字,飘逸洒脱,一看就是师父的手笔。 “好,我很喜欢。”苏湘点了点小脑袋。 “里面还有你更喜欢的呢?” 进了大厅,只见家具都是出自名家之手艺。墙上的字画,也都是大家之作。 进了内室,喜幛低垂,耀目的红色,如同进入了洞房。 陆焕解释,“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咱俩挑一个好日子成婚,即可。” 苏湘一惊,只见所有的一切都是簇新的,且都是上等。想不到师父这么细心。 “你快放我下来,我要仔细瞧一瞧。” 苏湘抬头瞧着红墙上挂着的美人图。 一个绯衣女子,头发高高束起,箍着金环。眉如翠羽,眼如点漆,唇角微微上翘,带着醉人的笑意。 苏湘来到画像旁,“师父这不是我吗?” 陆焕已经坐在了黑漆嵌螺钿圈椅,自已斟了一碗茶,是上等的碧螺春。 “我画的,不过还是没有真人好看。” 苏湘用修长灵动的手指摸着那画中人的眉眼,“谁说的,我觉得好看得很。” 绯衣女子接着去看自己的梳妆台,光滑的铜镜前,摆放着许多胭脂水粉。 苏湘随意打开一盒,瞧了瞧,都是如云计家的货品,“隔得这么远,如云计家可是远在京城,你怎么买到的?” 陆焕边吹茶叶沫子,边笑,“你也太小看你男人了吧。这么点小事,还不容易。” 绯衣女子又拉开不同的抽屉,打开不同的妆匣,首饰更是应有尽有。 而且最底下的抽屉中,更是摆放了一排玉簪,不同的样式,有一只飞凤图案的,苏湘只觉特别眼熟。 好像看师父拿刀刻过似的,“师父,这些簪子都是你给我雕刻的吗?” “对呀,每天换一个,不重样才好看。” 苏湘伸手拿出那只飞凤图样的玉簪,只见碧绿色的玉,通透明亮,一只彩凤衔着青枝,手工精制,市面上就是花多少银子也是买不到的。 她直接就迫不及待的戴在了头上,转过头,明媚一笑,“好看吗?” 白衣男子看了看,点头赞许,“嗯,不错,看来美玉还是要配美人才好看。” 绯衣女子来到了衣柜旁,打开柜门,忍不住呀了一声,这么大的柜子,里面挂着的都是绯红色的衣衫。 只是样子有所不同,袖口、领口的图案不一样。衣服的材质有差别。 她接下来,又看了鞋柜,整整一个房间,里面都是各种不同样子的绣花鞋和靴子。 苏湘心内当然欢喜,因为每一件,都看出下了功夫。 看了差不多,苏湘也累了,才在陆焕的带领下,又回到了卧房。 她倒在了床上,大红的喜被,被面上用金线绣着鸳鸯。 苏湘望着身上男子的俊颜,笑着说:“师父,你对我真好。” 白衣男子将女子压在身下,“我不对你好,又对谁好呢?对了,还差些红绸,用来铺地用,明日我再去买来。” “这里的东西,都是你亲自去买的?”苏湘望着白衣男子深邃的眼神。 陆焕嗯了一声,“你喜欢就好。” “我当然喜欢了。” “那我们是不是要做一点额外的事情了。”陆焕在她粉粉的耳垂处,吹了一口气。 苏湘笑着躲,“别闹,痒……” 陆焕看她怕痒,突然想起来她怕膈肌,笑着说:“你若求我,我就饶了你。” 绯衣女子乐得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求你了,师父。” “你叫我什么?啊!”陆焕的手仍然是不停。 绯衣女子喘着气,故意笑道:“陆焕!” 白衣男子一笑,“好啊,敢直呼我的名号了。胆子越来越大了。” 苏湘在床上直打滚,“我错了,师父。不叫你的名字就是了。” “那叫什么?” 苏湘这次学乖了,轻声说:“夫君!” 陆焕这才停了手,抬起她的下巴,突然说:“湘儿,我们也生一个小阿湘,好不好?” 苏湘脸一红,将脸别过去,“一个还是不够,我希望是五子五女,才十全十美。” 她接着解释,“我很喜欢历史上的独孤皇后。她就是生了五子五女,我也喜欢她和隋文帝杨坚之间的爱情。誓无异生之子。天高三千丈,地厚五百许,不及白头一世情。” “我们也要那样好吗?”苏湘摸着男人的脸问。 陆焕将脸在她的手上摩挲,肯定,“会的。”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阿九的声音,“苏姑娘,热水已经备好,可以沐浴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苏湘起身,“我去洗澡了。” “咱俩一块去吧。我现在都害怕,你不要洗了一个澡后,就又不认识我了。” 苏湘知道他打趣自己,“还是分开洗吧。” 陆焕一把将她扛在肩头,“这次可不由你了。” 说完大踏步就朝着浴房走去。 苏湘喊道:“放我下来……” 出了门,只见阿九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赶紧低头。 “人家会笑话的。” 陆焕边走边抬手不轻不重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若是再不听话,就打板子了。” 许是之前的条件反射,苏湘正扑腾的双手也不挣扎了。 第一百二十章 伤了眼睛 一个粉色的纱制屏风挡住视线,屏风上绣着百鸟朝凤图。 阿九站在屏风外,将洗漱用品放好,小声的问,“苏姑娘,用奴婢在这里服侍吗?” 里面传来陆焕清雅的声音,“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阿九垂头道:“好,茶已经备好,请陆公子和苏姑娘饮下暖胃茶,奴婢这就下去。” 说完阿九躬身走了进去,因为低着头,她除了能看到月白色砖面上的水渍,什么也看不到。 苏湘伸手拿过托盘上的茶盏,饮毕,又将茶盏放回。 陆焕也拿起抿了一口。 阿九拿着托盘恭敬的退了出去。 水中,女子的头发已经濡湿,墨染的发丝紧贴在脸颊和脖子上,更显得眼睛秋水般明亮,肤白胜雪。 陆焕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她鬓边的一绺头发,湿漉漉的,还嘀嗒着水滴,奇怪,“怎么少了一段,你居然剪发?” 苏湘听不出他声音中的喜怒,于是就将桃如是来找自己的事情说了,只是将剪发一事隐去。 只说,是自己剪断,用于修炼术法了。 陆焕冷笑,“那个桃如是说的话,你还是不要相信的好。我看她就是想骗你。” 苏湘想了想,咬着嘴唇,做冥思状,“为何她来就是要骗我?难道是因为我好骗吗?” “这还真让你说对了,脑袋总算是开窍了。”陆焕笑笑。 苏湘哼了一声,把脸别过去,“你们一个一个都聪明,就我笨行了吧。所以都想着对我下手。” 陆焕的手已经不老实的从她的锁骨处一点点下移,细心查看,点头道:“嗯,这药膏还挺好使的。你看淤青一点都没了。” 苏湘低头一瞧自己的左胸处,才想起来那日上药的事,忙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一捂,红着脸,“哎,人家就说不一起洗吗?” 陆焕右手攥着空拳,掩住唇轻笑,“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阿九一个人在浴房外,站着,听着里面的笑声不断。她的脸色一变,看来人的命运还真是云泥之别啊。 她一个默默走到了茶室,将托盘放在檀木桌上。 屋内空荡荡的。阿九一个人站在那里,拿过了苏湘喝过茶的杯子。纯白的小茶盏上,残留着胭脂印。 她看了一下,又放下。 拿起了另一只茶盏,里面还残留半盏残茶,她仰脖一饮而尽。 闭目深深一嗅,“好香。” 半晌回味后,女子睁眼,看着手心中攥着的白瓷茶盏,她嘴唇哆嗦,好似面对的并不是杯子,而是她的信仰。 信仰需要仰望,信仰需要跪拜。 阿九后退三步,双膝一弯,扑通跪倒在青砖地面上,双手高高捧着那白瓷茶盏。她唇边溢出一丝微笑,慢慢将茶盏送到唇边,疯狂亲吻。 苏湘只记得自己是被陆焕用袍子裹着,拦腰抱回卧房的。之后她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再睁开眼时,窗外的光线已经刺目。身侧也早已没有了人影。 她急忙用后背挡住眼睛,含糊问,“阿九,何时了?” “苏姑娘,未时整。”阿九在门外答,“洗脸水已经准备好,现在拿进去吗?” 苏湘说了一个好字。 门轻轻推开,阿九进去,将洗脸盆放在银架子上,手巾备好,抬头瞅了一眼床上的苏湘。 苏湘光着脚,身上的寝衣半垂,露出滑腻白皙的肩膀,她用手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我居然睡到了现在,师父哪里去了?” 阿九笑着回答,“苏姑娘,你不用担心,陆公子特意嘱咐了奴婢不可打扰你。他去制衣铺去给你取大婚的喜服了。” 苏湘心里一甜,“都怪自己起得太晚了,要不就可以和师父一块去了。” 她赶紧起身去匀面,洗漱,打扮后,又吃了中饭。 吃完饭后,苏湘去消食,就在花园里溜达,后花园很大,里面都是奇花异草,花香四溢,彩蝶缭绕。 绯衣女子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漫无目的荡来荡去,时不时无声一笑,亦或者用白嫩的小手捂住发烧的脸庞。 昨夜的一切,现在想来都是脸红耳热心跳。 苏湘正在沉思中,只见阿九跌跌撞撞的跑来,声音都变了,“苏姑娘……出大事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绯衣女子从秋千上起身,往阿九的方向走去,扬声问,“你这丫头一向稳当,到底出了什么事,至于这么慌张吗?” 阿九急道:“是陆公子……” 苏湘双手抱胸,来到她跟前,“别急,慢慢说。不会是宋九兰又来了吧,我告诉你,这次我可不管他,师父教训他也是活该。” 阿九连忙摇手,“不是的,是陆公子受伤了……好像很重……现在正一个人关在卧房中也不出来……还发了很大的火……” 绯衣女子眉头一拧,“受伤?开什么玩笑?谁能伤的了他?”边走边说:“到底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奴婢也不清楚,只见陆公子拿着喜服回来,但是脸色难看,进屋后,更是将我送进去的茶盏都摔了。” 苏湘快步走着,“那你怎么知道她受伤了?” 阿九说的每一字都很艰难:“他的眼睛好像看不到了。” 绯衣女子啊了一声,“这怎么可能?”她再也顾不得和阿九啰嗦,快步朝着卧房跑去。 到了卧房的门外,半开雕花的檀木门敞着,苏湘看到师父正坐在床头,侧着身子,手里还抱着一件大红的喜服。地上有茶水的水渍和茶杯的碎片。 苏湘推门而进,刚要迈步往前走,只听男人冷冽的声音,一吼,“我不是说了吗?给我滚!别来打扰我。” 绯衣女子心里一咯噔,她还从未见师父发过这么大的火,吓了一跳,结巴,“师父,是我,湘儿啊!” 白衣男子坐在床头,突然触电般转过身子,坐正,手里紧紧攥着喜服,片刻,低声说:“湘儿,你回来了。” 苏湘快步来到床前,坐在男子的对面,看着他的眼睛,果然上面好像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膜,“师父,你怎么了?阿九说你受伤了,说你的眼睛看不到了,到底怎么回事?” 陆焕深吸一口气,“别听她胡说。我没事。只不过路上碰到了桃如是,和她打了一仗,你该知道她不是我的对手。”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火蝶 苏湘心里一惊,“桃如是那日明明和我说,不会再来找你报仇,没想到她是这种言而无信之辈?” 可是以师父的修为,断断不会伤在桃如是的手里,也是事实啊。 绯衣女子抬头,见师父的脖子处有一点青斑,若是不仔细看,还不会察觉。她心里灵光一线,惊道:“师父,你难道中了缘起珠?” “是的,没想到你的修为倒是长进了,居然看了出来。不过我也很纳闷,那个桃如是几天不见,居然可以操纵缘起珠的力量,简直是不可思议。” 所谓缘起,就是一切的根源,一切的因果,因的种子。 是那绺头发。一定是那绺头发,师父对我之心,已经深入骨髓,我和师父之间的姻缘也捆绑在了一起。 想来定然是那桃如是,利用我的头发炼成了缘起珠,这样如果和她交战,若是旁人还罢了。和我缘起之人,爱我至深之人,都会被这颗珠子伤到。 苏湘想明白了这前因后果,心里无限自责,“师父,都怪我……” “无事的,师父没有大碍,休息几日就好了。你又何必哭哭啼啼的。”白衣男子的手循着声音想要去触摸女子的脸,伸到一半,女子的哭声停止,他的手也停了下来,最后尴尬收回。 “师父,你的眼睛……”苏湘瞪大了眼睛,心里犹如猫抓。 白衣男子竭力保持平静,将脸转过去,“真的没事,你想多了。” 苏湘看着师父,无声站起,悄然来到了他的对面。静静的看着他。 陆焕不知,还以为苏湘就在身后,又将身子转过去,想起来,“湘儿,喜服给你取回来了,你看看喜欢不?” 白衣男子将怀里抱着的,沉重的大红喜服展开,对着对面的虚空说话,那展开的喜服浆洗的笔挺,肩头和袖口缀着龙眼大小的珍珠。 腰间和领口刺绣着海中的蛟龙、云中的彩凤,细密的针脚,耀眼的金线,可以看得出,那是多少绣工合力完成的杰作。 长长的裙摆展开,铺满了一地,裙摆上镶着金边,中间刺绣着百子千孙图。 女子的喜服旁,还有一身男子的喜服,同样的质地,只不过更加宽大,绣着暗纹,更加庄重。 “不过,湘儿,我也想好了,咱俩成亲也不急于这一时,反正现在喜服已经准备好了。等师父身体好一点,咱俩再操办。” 苏湘伸出双手,忍住哭声,在白衣男子的面前轻轻摇了两下,他竟然没有察觉。 绯衣女子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跪在师父面前,双手搭在他的大腿上,“师父,是我害了你,是我把自己的一绺头发给了桃如是。所以她才可以练成缘起珠,才会伤了你的眼睛。师父,都是我太笨了、太蠢了……总是上当……师父……” 而且这缘起珠的炼制,也讲究因缘。如果这头发是强行被桃如是夺去的,她就练不成缘起。可关键当时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居然心甘情愿的奉上。 陆焕知道被发觉了,循着哭声转过身子,摩挲着她的手,“湘儿,这不怪你。你有一颗善良的心,这正是可贵之处,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你何苦妄自菲薄?就算师父的眼睛受了伤,你也不要担心,会治好的……” 苏湘知道师父只不过是在安慰自己,已减少自己的内疚,“师父,怎么样才可以治好你的眼睛?我不要你看不到……” 白衣男子拉起苏湘,大手在她的脸上擦着眼泪,“师父会想到办法的,你不用操心就是。” 绯衣女子将头埋在白衣男子的肩窝处,心里好像有极细小的针穿过,抽泣,“师父,我会好好听话的,不会再惹你生气了。”她嘴里也不知为何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心里却已经有了打算。 之前都是师父来守护自己,这次的事情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也到了自己勇于承担的时候了。 她趴在师父的肩窝处,和师父絮絮的说着话,一直到了晚上。 夜里,桌上的烛火明亮,银制烛台如莲花,十二根大拇指粗细的蜡烛发出柔和的光晕。 檀木衣架子上挂着两件大红的喜服,整齐划一。 陆焕穿着白色的寝衣,躺在床上,已经发出了均匀的鼻息。刚才的一轮欢好,男子的衣襟已然散乱,露出了大片如玉的肌肤。墨发披散,眉目如画,他依然美得如同谪仙。 苏湘看了又看,确定师父已经睡熟。 她一个人慢慢起身,将师父搂住自己纤腰的大手慢慢拿开,放好。她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好像猫的肉掌,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她回转身将被子拉好,俯下身,在男子的唇上蜻蜓点水的啄了一下。 苏湘穿着一身白色缎子的长袍,宽大的袍子一直垂落至脚面。墨发披散,如同黑段子垂落在腰间,在烛火的隐射下发出幽幽的光彩。 她看着地毯上散落着自己的衣衫,仿佛提醒着她,刚才的欢爱。 她猫着腰,一件一件捡起,抱在怀里。最后将绯红色的发带拾起,用牙咬住,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提着银色的皮靴,轻轻的推开了门。 出了卧房,苏湘迅速来到了其他的房间。脱去寝袍,将衣服一件一件穿好,七彩蛇皮腰带紧紧将她的细腰箍住。 用绯红色的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干净利落,露出光洁的额头。脚踩银色的小牛皮靴子。 她从抽屉中,拿出一柄银色的匕首,插入靴子中。 又从另外一个抽屉中,拿出一截绯红色面纱围在脸上。 之后打开窗子,如一只火红色的蝶脚踩虚空飞了出去。 飞出了城镇后,月影婆娑中,前面是一片密林。显得影影绰绰的,绯衣女子用灵力凝聚出了水镜,找到了桃如是的位置。 绯衣女子一跃飞起,朝着山洞方向飞去。在师父的印象中,她的确是贪玩的,不过昔年在碧云山的石洞中,师父每逢用灵力窥伺天书灵力之时。 她也是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虽然当时她还不懂,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从小就可以一目十行,自然而然就背了下来。 此刻回想起来,就和老牛反刍一样,慢慢咀嚼,才明白此中真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以为自己比他更强 苏湘已经来到了山洞之外,她躲在树后,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突然之间,好似有个身影从山洞中走了出来,她仔细一瞧,好像是个男子。 到底会是谁哪? 离得近了一些后,借着朦胧的月光,她才发现那男子一袭紫衣,头戴金簪,胸前衣襟上插着的白兰花已经染成了血红。 她急忙跳了出去,惊道:“宋九兰?” 紫衣男子一抬头,看到了绯衣女子,虽然她还带着面纱,可是那双月亮般明亮的眼睛,他是永远认得的,“湘儿!” 苏湘见他口角流着鲜血,衣襟上仔细一瞧,都是血,“你怎么搞成这样?” 紫衣男子刚要说话,只觉喉头一甜,忍不住又吐了一口鲜血,往前走了两步,单手支着一颗大树喘着气,“没事,吐两口淤血而已,死不了。” 苏湘来到近前,赶紧拿出随身带的雪白丝帕,帮他细心的擦拭着唇角和下巴上沾染的血迹。她又在他身上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外伤,看来都是内伤。 紫衣男子强撑着树,才没有倒下,不过说话的气力已经不是太顺畅,“哎哟,你这样上下其手,如果我是个女人,肯定要你负责?” 绯衣女子抬头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没正经。” 宋九兰一笑,苏湘又换了一条手帕,见他脖子上也流上了血道子,连忙跑到河边,将手帕浸湿,又回来帮他擦拭。 她的手刚刚触及紫衣男子的脖颈,宋九兰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笑,“你关心我?” 苏湘一把甩脱,将手帕往他脸上一掴,“换成任何人,我都会这样做的,少自作多情啊。” 宋九兰也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感叹,“我发现自己也够贱,如果几日不挨你的硬话撞我,我就心里不舒服。就算明知道见面,你就会对我发火,我也忍不住,因为想你。” 苏湘岔开话题,声音平静,“说正事吧,你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按理说凭他的本事,能伤他的人也是不多的。 “我去找了桃如是。刚才我们在山洞里打了一架,只是没有想到我会输,而且这狼狈模样还被你给撞见了。”宋九兰缓过来一些,气息微顺,只是面色仍旧惨白如纸。 苏湘明了,“你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还赶在我之前过来找到了桃如是,肯定是阿九那个丫头告诉你的。看来她就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 宋九兰摆手,咳嗽了两声,“这消息的确是阿九利用青鸟快速传给我的,不过她可不是我安插的奸细。我只不过嘱咐了一下,若是你有危险的时候,让她一定要告诉我。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陆焕眼睛都瞎了,阿九当然要告诉我?” 苏湘无奈,嗔道:“既然你已经知道那桃如是有了缘起珠,凡是爱我之人都会受伤。你还赶来凑什么热闹?你这伤我看着,就算恢复了,恐怕……” 苏湘有些说不出来了,她才看过宋九兰的伤势,就算恢复了,恐怕也会武功尽失。对于他那样一个张扬跋扈的人,若是没有了利爪,当真比让他死了还要难受。 宋九兰长出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无法掩盖的苦涩,“你不用说,我比你更明了。没了武功又如何,我依然有大把的财富,我依然可以要什么有什么。依然可以美女如云、美酒如林,要知道好多人还在贫困中挣扎,和他们一比,我还是幸运多了。” 苏湘垂头,眼泪滑过,大颗的泪珠将薄薄的轻纱晕染,在上面留下了大片的泪迹。眼泪越来越多,渐渐的面纱已经濡湿,紧紧贴在了她如玉的面颊上。 重伤之人,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伸出手硬生生扳过她的脸,迫使她抬头。 月色之下,泪莹于睫,那绯红色轻纱湿哒哒的贴在她的玉面上,更添了几分平时没有的魅惑。 “对不起……”苏湘咬着嘴唇,低声说:“是我害了师父和你,是我害得你们受伤……” 苏湘看到紫衣男子多情嬉笑的眼神,气道:“你明知道就连师父都在这里伤了眼睛,你还要来?” 宋九兰昂然,“是的,我就是知道他受伤了,我才更要来。因为我觉得,自己比他更强。我要向你证明,不是只有陆焕才可以守护你,我同样可以。” 他的声音忽又落寞,“我以为,我比他更强。看来我也败了。” “她的手里有缘起珠,和我缘起之人,爱我之人,都会受伤。所以我一定要夺回这缘起珠,治好师父的眼睛,还有恢复你的武功。”苏湘一把扯下了面纱,说得斩钉截铁。 宋九兰心里一咯噔,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刚要阻止。 绯衣女子眼疾手快,右掌在男子脖颈处一砍,已经重伤之人,登时昏死过去。 苏湘看着宋九兰倒在地上,她将其抱起,一跃,飞上了巨树。将男子安置于宽大的树干上,以免在下面被林中的猛兽所食。 安顿好后,她飞身而下,直奔那幽黑的山洞中。 洞中很黒,伸手不见五指,苏湘只有打着了火折子,看着路径往前走。大概走了几里路,两旁石壁上都镶着铜灯,脚下也现出了石阶。 绯衣女子将火折子揣入怀里,顺着台阶往下走。她快步如飞,转眼之间,已经下了数百级。 看来这咒术果然管用。苏湘加快步伐,走到了石阶的尽头。 一个巨大的黑色莲花池,呈现在面前。 黑色的莲花上,泛着幽幽的蓝光,好似鬼火。 其中一株最大的黑莲花上,正端坐一个人,闭目打坐,墨发披散,鬓边插着一朵白莲。 苏湘双拳紧握,“桃如是,赶紧把缘起珠还给我,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那女子仍然闭目,盘腿坐在莲花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结着智慧手印,悠悠道:“好大的口气啊,你该知道就连陆焕都伤在我的手里,宋九兰也刚刚负伤而走,就凭你也敢来这里说狂话,我看你莫不是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不成?” 苏湘打量了一下四周,有床,有桌椅,不过所有的东西都是莲花形状。看来这里就是她的老窝。 “你能伤了他们,只因你的手里有了缘起珠,可是对我,这珠子恐怕就不管用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代价 黑衣女子哼了一声,陡然睁开双眸,语气中说不出的讥讽,“对付你,还用得着珠子吗?” 苏湘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认为我法术低微,不足为虑。但是你该记得一句老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日我既然敢来找你,那么谁胜谁负,不到最后一刻就都是个未知数?” 桃如是哈哈一笑,飞身而起,脚踩黑色的莲花飞了过来,站在对面不远处,“我倒要看看,你能变出三头六臂来不成?” 黑衣女子双手一弹,结兰花手指,只见漫天花雨纷纷而落。黑色的花瓣带着幽蓝的光晕如利刃将绯衣女子团团围住。 绯衣女子右手平伸,捻了一个诀,一时间金光大胜,笼罩在自己周围。 桃如是接着催动掌力,将漫天的花瓣,打造的结界一步一步往前推。 苏湘左右手交合,灵动的手指如同流水,金光中出现密密麻麻的上古文字,发出类似撞钟的声音。 金衣女子一惊,“拉雅多木之术!” 苏湘站在金光的中央,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还算有见识,竟然识得此术?” 桃如是想要撤离,但是巨大的灵力已经将其吸附住了,根本就不容她逃开。 黑衣女子几番挣扎后,大喝,“你疯了吗?竟然用自己余下的阳寿换得拉雅秘术的开启,这样就算你今日可以杀了我,你也活不成了。你竟然要与我同归于尽吗?” 苏湘面色平静,左右手不停,依然在结印之中,师父说过她不是没有力量。她的力量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 “我是死是活并不重要,现在我的眼里只有一个东西,就是拿来我的缘起珠。”绯衣女子双臂伸展,如一只火红色的蝶,在周围巨大的金光中,如同扑火的飞蛾。 那不顾一切的气势令人悚然心惊,是的,从她来时,她就做好了打算。 她愿意祭奠出自己一切的力量,只为打败桃如是,一定要抢回缘起珠。 “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黑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她的确没有想到,那个平时有些大小姐脾气,爱玩爱闹的丫头,一根筋如此好骗的女子,此刻好像一个无坚不摧的战士,有着如此强大的意志力和魄力。 “所以你要为此而付出代价。”苏湘双手合十,闭目,嘴唇动着,念着咒语。 “嗡耶达儿玛黑德抓巴瓦黑……” 绯衣女子的声音不高不低,诵着缘起咒,灵力越来越强。已经将黑衣女子困在结界的中间。 桃如是感觉自己手上的皮肤在一点一点的干枯,风化,有如鸡皮,她抱头大惊,“我把缘起珠给你,求你放了我吧,这样你也可以保存剩下的一点阳寿。” 说罢黑衣女子一扬手,已经将一枚黑色的宝珠抛了出去。绯衣女子伸手接住,手里捻着那颗缘起珠,斜眼瞧着对面已经鸡皮鹤发的老太婆,“晚了,拉雅之术一旦开启,不到你魂飞魄散的那一刻,就不会停止。所以,不要幻想了,我不会放过你。” 黑衣女子被困于结界中,无形的力量好像吸血鬼,再吸附她的灵力,一点一点,直到油尽灯枯。 结界中的嘶喊之声越来越小,苏湘再睁开眼睛时,结界中只剩下了一朵黑莲花。无名之火燃起,将黑莲花瞬间烧得连飞灰都不剩。 绯衣女子慢慢放下了手,她身边的金光也是慢慢退却。苏湘唇边一弯,看来自己还不是一无是处的,她终于抢回了缘起珠。 她再不停留,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多久。 绯衣女子快步如飞,几个起落,就冲出了山洞。 晨曦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林洒过来,茂密的高草中有虫子的鸣叫。清晨的鲜花中还带着露水。世间的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可是自己还能再看几回呢? 她深吸一口气,一跃飞起,到对面的树上,将昏迷中的宋九兰抱了下来。 用缘起珠帮他疗伤,之后,算准了宋九兰不久就要醒来了。她在他的周围下了结界。这样等宋九兰醒来,自会冲开结界,以免有人误伤了他。 之后一个人飞也似的赶回了湘阁。 她蹑手蹑脚的从后门进入,快速回到了卧房。 轻轻的推开门,师父还没醒?看来昨晚茶中的迷药,分量下得的确够足。 她关好门,将手中的缘起珠拿了出来,用灵力将珠子碾碎,来到了床边。 看着师父安静的睡颜,她在手心微微一用力,将碎珠子变成水雾,手一伸,好似甘露降在了师父的眼前。 做好了一切,苏湘知道师父已经无事了。 她坐在床边,反复的将师父看了又看,那目光好像胶合住了,竟然移不开眼。 半晌,当冰冷的泪水滑进她的脖子里,她才恍然发觉,自己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绯衣女子来到檀木桌边,拿出信笺,提起毛笔,蘸了蘸墨,在纸上写道:“师父,对不起。湘儿……” 眼泪已经将信纸打湿,她心里乱如麻,提笔写了两个字,就写不下去了。 她将笔一摔,墨汁溅了她一脸,双手将纸一团,甩在地上。 她起身,又重新看了一眼挂在衣架子上,那大红的喜服。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那金线绣着的彩凤,她死死咬住嘴唇,泪无声滴在鲜红的喜服上。 她深深闭目,吸了一口气,转身,不再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阿九看到一个绯红色的身影飞出了院墙,几个起落就看不到了。 她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赶紧回房,写了一封信,给宋九兰。之后让青鸟捎走。 做完了这一切,阿九来到一个空房间,从袖子中拿出一把匕首。 要想做大事,牺牲在所难免。 她在铜镜面前站好,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她的眼睛很大,比苏湘的大多了。水灵灵的一双杏核眼。 她用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脸庞,嘴角一抽,面色复杂。 突然一股热血溅出,将诺大的铜镜染的鲜红。两颗眼珠子已经滚落到了地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黯然神伤 陆焕醒来的时候,只觉阳光明晃晃的,特别刺眼。他起身,只见对面的椅子旁坐着一个白衣女子,只能看到背影。 陆焕一惊,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眼睛好了。 他穿着白色的寝衣,一步跳下了床,奔着那个白色的背影而去。 那白色的背影,肩膀还在抖动,是湘儿在哭吗? 陆焕过去,俯下身子,紧紧的从后搂住她,声音里面带着颤抖,“湘儿,师父的眼睛好了,你不要哭了。” 不对,这不是湘儿,湘儿的腰是最细的,窄窄的,一十八寸,他用手量过。 男子猛的扳过她的身子,瞬间站了起来,“阿九!?你跑进来做什么?湘儿呢?” 白衣女子紧紧咬着嘴唇,红唇上都是血印子,也不说话。 陆焕仔细一打量,见她眼睛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透着血迹,面色惨白如纸。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纸团。 “你哑巴了?我让你给我说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焕一急,早已顾不得了。 阿九被这一声怒吼,吓得一个激灵。急忙扑通跪倒在地,“陆公子,你听我说,苏姑娘已经走了。” 陆焕忍不住啊了一声,“你说什么?她去了哪里,去干什么?快说!” 阿九哆嗦着嘴唇,“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只是见到苏姑娘一个人偷偷的跑了出去。进到房间一看,只是从地上捡到了这个纸团。” 陆焕一把夺过她手里攥着的纸团,皱巴巴的,展开一瞧,的确是湘儿的笔迹。只有几个字,“师父,对不起。” 这个傻丫头,你到底有什么对不起师父的。你这样一声不吭就走,让师父多担心呀。 陆焕快速的抄过衣架子上的外衣,套在身上,边穿衣服边问,“我眼睛怎么突然好了,还有你的眼睛怎么了?” 白衣女子跪在地上,垂头,双手紧握成拳,“陆公子,我看苏姑娘一个人离开了。我想着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眼睛又看不见,很可怜。恰好阿九家祖上是学医的,奴婢也算颇得真传,于是就挖出了自己的双眼,祈祷上天,利用了祖传的秘术。所以陆公子的眼睛才不治而愈。” 白衣男子简直不敢相信,他系腰带的手,停在了那里,“你为了我,居然甘愿挖出自己的双眼,献祭给上天,以求我眼睛的康复。” 阿九重重点头。 “为什么?你我只不过是主仆关系,而且你来也没有几日。我对你并无恩惠。” 阿九将额头贴在地上,声音中带着涩意,“因为从见到公子的第一眼时,我就喜欢上了你。可是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萤烛之光怎敢奢求明月之辉?后来看到你的眼睛瞎了,苏姑娘又不告而别,奴婢只有自己救治公子了。” 陆焕穿好了衣衫,面上并没有任何表情,“既然我的眼睛好了,我会再去找桃如是。先收拾了她,再去找湘儿。至于你,我欠你的人情,自然会还给你。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医治好你的眼睛。其他的,还是不要多说了。” 白衣男子拿起玉骨折扇就要往外走,阿九循着声音膝行而至,抱住了他的大腿,“公子,你不可再去啊!那桃如是手里有缘起珠,你已经伤了一次,再去岂不是……” 陆焕截口道:“上一次,我并不知情,所以被她算计了。这一次我已经有了准备,也想到了办法对付她,我必然要夺回缘起珠。免得她兴风作浪。” 阿九还是紧紧的抱着他的大腿不愿意松开,陆焕眉心一皱,厉喝,“放开!” 白衣盲女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底线了,也只有适时松手。 陆焕抽身离去,片刻不停留。 苏湘一个人疾奔,也不知跑出了多远。从人烟稠密的大街,到荒凉的乱坟岗。 绯衣女子实在是累了,浑身感觉被抽空了一样,倚着一处杂草丛生的坟丘,望着碧蓝的天空发呆。 原来等死的感觉,是如此的奇妙啊。 天上的浮云万千,变换着不同的图案,有盘龙、有彩凤、有老虎…… 也不知师父现在怎么样了?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与其让他看着自己死去,不如自生自灭的好。 想起分别三载后的初相见,那一次和师父,就是在坟地。那时自己还顽皮的从棺材中爬了出来。 看来还真是情深缘浅啊,几番纠缠,师父为了自己还放下了神职。到头来终究是镜花水月。 苏湘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发呆,想着悠悠的前尘往事。她亦不知自己的寿命还剩几个时辰、几天、或者最多几个月。 突然一声女子的惊叫,把她惊醒。 她正在摇头嘀咕,没有想到,想找一个坟场,安安静静的死了,都是不成。 绯衣女子回头循着声音的方向一瞧,只见一个十分美丽的姑娘,正在发狂奔跑,后面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在追赶。 就好似几只饿狼在追赶一只可怜的小白兔。 苏湘心里一紧,虽然自己就要死了,可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弹跳起来,大刺刺走了出去,往中间一拦,“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追逐弱女,今日本姑娘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为首的一个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胸前衣襟敞开,露出黑色的胸毛,“哼,你是哪里跑出来的小娘们,竟然敢多管闲事。你身后的小娘们,是我们头买来的清倌人,她敢偷着跑出来,就是官断,她也得乖乖的跟着我们回去。” 苏湘回头瞅了一眼身后瑟瑟发抖的女子,浑身都是伤痕,脸色惨白,一直在发抖。 绯衣女子对着那几个大汉啐了一声,“在这本姑娘说的话,就是天,就是王法。识相的快滚,否则卸下你们的胳膊腿。” 那个大汉看苏湘细胳膊细腿,柔柔弱弱的,长得更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嘿嘿一笑,“小娘们好大的口气,我看若是把你抓回去,肯定能卖一个好价钱。” 苏湘柳眉倒竖,右手一伸,嘴里念咒,“哼,信不信我立刻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为首的大汉,看她的架势,好像是会法术的样子。四周一瞧,这荒山野岭的,突然冒出一个美貌女子,难不成是狐仙什么的。 这些恶人,平时都是欺软怕硬的主,无非仗着拳头硬,胳膊粗,欺负一些弱小。真碰到硬茬子,胆子比谁都小。 已经有人小声说:“大哥,我看这娘们有些邪门,莫不如咱们撤吧。” 另一个也是双腿弹琵琶,“大哥,这娘们该不会是吸人魂魄的妖精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出手 绯衣女子正在洋洋得意,右手捻着诀,嘴里念叨着,眼睛紧闭。 不对呀,半晌了,怎么没有听到惨呼声。 绯衣女子心里一惊,灵力怎么也无法汇聚了。天啊,难道自己的灵力都消失了吗?那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是一个普通人了,武功没有,法术没有,而且还是一个要死的普通人。 苏湘陡然睁开眼睛,喘着粗气,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那几个大汉正在害怕,见她鼓弄了半天,也没整出啥来。 为首的叫嚣,“你个找死的小娘们,整了半天,耍我们哥几个呢?” 苏湘急忙拉过身后的女子,撒腿就跑。 那几个壮汉叫道:“给我追!” 苏湘拼命的跑,若是落在这些下三滥的手里,哪有什么好下场? 身后的女子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姑娘,是我连累了你。” 苏湘哪里顾得上说话,“先逃命再说。” 突然苏湘一个急刹,差点没和对面的恶汉撞上。 那恶汉贼兮兮一笑,“哼,跑啊!我看你们还往哪里跑?” 苏湘这次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她和那个女子被装进了大木箱子,好像货物一样被提走了。 待得开启箱子的时候,苏湘发现自己在一间脂粉味很浓的屋子里。 她瞅了瞅四周,和她一起的那个女子早就不见了踪迹。一抬头就见一个扭腰摆臀的老女人,一笑一口镶着的大金牙,“别说,这次还有意外收获。弄来一个这么美的姑娘。我看只要她挂牌,肯定能成为这金城最出名的花魁。” 苏湘咽了咽口水,原来自己被弄到了院子里。她活动一下筋骨,站了起来,看着对面那个脸上擦着厚厚脂粉的婆子,“和我一起被抓回来的那个女子呢?” 老鸨双手抱胸,啧啧了两声,“哎,还真是可惜了。花儿一样的姑娘,一头就撞死了。那个惨啊,就连脑浆都撞得流出来了。还真是福薄啊,妈妈我好心给她安排一个客人,她可倒好,血性倒是大,居然说撞墙就撞墙。” 苏湘瞳孔收缩,虽然刚才忙于奔跑,只有匆匆一瞥,可是那如花的生命,正是花开的时候。居然说没就没了,“你给她安排了什么样的客人?” “哎哟,那可是咱金城出了名的大富豪,虽然说年纪大了些,人丑了一些,不过她也不至于寻死啊。那个丫头没活明白。”老鸨将眼珠子转了转,对着苏湘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劝你可要知进退一些,不要做傻事,无畏的牺牲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苏湘一声冷笑,“妈妈叫我湘湘即可。妈妈教训的对,做人当然要知道进退。不如妈妈就把你刚才说的那个富豪介绍给我好了。” 老鸨一喜,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痛快,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绯衣女子,美得耀眼夺目,让人心生嫉妒。 “湘湘,好名字啊!当然可以了!就今晚如何啊?” 苏湘抿嘴一笑,“好啊!湘湘一定不会让妈妈失望的。” 晚间,苏湘一个人在房里等着客人,那个所谓的富豪。绯衣女子心里只觉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她也想明白了,现在是没有了武力,只能靠脑子了。活一天,算一天。 活一刻,也不能被这些恶势力欺压。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绯衣女子在地上走来走去。发现喝酒的杯子都是银子打造的。她随手偷了几个,拿出包裹装好。 出来的急迫,身上可是什么银子也没带。 桌上有瓜果梨桃,肚子还真饿了。苏湘抄起来一个桃子,好像孙悟空吃蟠桃一样,几口就下肚了。噗的一声将桃核吐在了地上。 她又抓起果盘中的瓜子磕着,瓜子皮好像兰花一样落得满地都是。 吃饱喝足后,苏湘将准备好的毒药,放入了酒中。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踉跄着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酒壶,进屋就喊,“我听说来了个大美人,来让我好好瞧瞧?” 苏湘正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看到这个糟老头子走了进来,白了一眼,心中暗道:“哼,看吧,看完你就可以去见阎王爷了。也算为那个姑娘报了仇。” 那色眯眯的老头一瞧,对面的桌上坐着一个仙女一般的人物。酒顿时醒了一般,用手抹了一把脸,使劲用手揉了揉眼睛,喃喃,“老头子活了七十多岁了,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美人!” 苏湘瞧着那个老头子,一副猥琐相,心内骂道:“真是老不正经,看姑娘今天怎么收拾你。” 老头子走到了离苏湘几步的距离,停下后,上上下下打量着苏湘,感叹,“这三千两花得值啊,太值了。” 苏湘看那老头子眼珠子盯着自己高耸的胸膛,一声冷笑,“听说你可是糟蹋了不少黄花闺女,啧啧,我突然想起来一句话,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那老头笑嘻嘻道:“好看,真好看。” “好看你就多看几眼,要不一会儿你就要去下地狱了。”苏湘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又倒了一杯,递给那老头子,“喝了它,好不好?” 那老头子看她刚刚喝下,心里也就放心了。更何况是美人递过来的,他忙不迭的接过,一口灌了下去。 苏湘瞅着他喝尽杯中酒,掸了掸手上的盐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只见那个老头子,突然眼睛凸出,面色涨得通红。 双手掐着自己的咽喉,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忍受着极致的痛苦。 苏湘摆头一笑,“怎么样啊?被毒哑的感觉如何?若不是本姑娘有事,真想看着你慢慢的受折磨而死。哼,体验到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了吧。我告诉你,这毒药会折磨你一天一夜,让你受尽零碎苦楚,之后再慢慢死去。且没有解药。至于我刚才喝的那杯,根本就无毒。只不过给你变了个戏法而已。” 绯衣女子看着倒在地上,在地上乱爬,乱抓的老头子,“这就叫死有余辜。哼,活该!你若是早点碰到我,早就该死了。” 说完苏湘收拾好东西,利用易容术,装扮成那个老头子的模样。 大摇大摆走出了院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牢狱 出了院子,苏湘身上也有了银子了,找了一个早点摊子吃喝。苏湘本是一个爱美的姑娘,若是易容成一个老头子的模样。她总觉得别扭,所以干脆恢复了本来面目。 却不知就因为这一恢复,就给自己招来了牢狱之灾。 原来那老头子惨死的消息一传出,捕头就去立上了案子。恰好院子里的妈妈为了摆脱干系,就主动画了苏湘的画像。 绯衣女子容颜动人,万一挑一的人物,画起来并不难。找起来也不难。什么叫鹤立鸡群啊,一堆人中,只有她的笑容那么明艳。 原来世间人多得是歪瓜裂枣,长相狰狞的。 于是苏湘得瑟了没两天,就被捕快顺利的抓进了大牢。 绯衣女子给关在了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地上铺着点茅草。 茅草堆中还躺着一个女人,侧着身子,苏湘进来时,只能看到她的后背。 在这黑了八七的牢房中,苏湘叹了一口气,难道要死在这里吗? 站了半天,苏湘的腿也有些酸了。可是一看,这地方跟猪窝一样,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啊。一想到如果自己法术还有,总不至于连几个捕快也对付不了吧。就算武功还在,也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了呀。 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实在是站不住了,她干脆弄了一点茅草过来,铺好,坐下。 许是拽茅草时,惊动了那个躺着的女子,一个穿着白色囚服的女子转过了头,看到苏湘一身绯衣,打扮的出尘高贵,显然一惊,忍不住问,“好美的姑娘,你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苏湘回头,只见那个穿着白色囚服的女子,长得也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只是头发散乱,面容有些憔悴,“杀了人,进来的。” 那个女子显然更是一惊,许是没有想到这看上去美貌柔弱,纤腰如柳的女子,居然会杀人,“为什么呀?” 苏湘只有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下子,说完犹自愤愤不平,“你不知道那个老头子身上的人命多着呢,他逼死的,亲手杀死的妙龄女子不知有多少,我杀他怎么了,活该!唉,只是我现在没有了法术和武功,也只有任凭他们欺负了。不过反正我也活不多久了,也就不想了。” 那女子想岔了苏湘所指的活不久,她以为这绯衣女子所指,是杀了人要被砍头。 苏湘和那女子闲聊中,得知她叫七七,从小就是个孤儿,为偷为乞。长大后,就自己走街串巷的卖瓜子。 虽然出身卑微,不过长得却是大家模样,说话也是有礼有节。于是被恶霸瞧上,那恶霸要强奸她,她自卫的过程中,不小心将那恶霸打死了,所以就进来了。 七七看着面前明艳的绯衣女子,她和苏湘对坐,各自坐着一团茅草。 七七想了半天,还是开口,“苏湘,你有所不知,牢狱之中……你又如此美艳动人,我怕你会……” 绯衣女子一想,也有些后怕,此时此地,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正在此时,牢头慢吞吞走了进来,朝着苏湘这间牢房走了过来。 只见一个五短身材,大脑袋,尖嘴猴腮的一个家伙,冲着苏湘不怀好意的一笑,“这位姑娘,你刚来,可能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简单的告诉你一下,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可明白啊?” 苏湘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摸了摸耳朵上,发髻上,把能摘的都摘了下来,从铁栏中递过去,“大哥,行个方便。” 那牢头眼睛一亮,放在手里掂了掂,“不错,玉也是上等啊!放心,一会儿就给你送两个馒头来,外加一碟咸菜。” 说完那牢头就拿着宝贝,笑嘻嘻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果然一个狱卒送进来两个馒头,一碟咸菜。看到苏湘时,眼珠子差点没有掉出来。 待那狱卒走后,苏湘一看手里的馒头,硬得如同一个铁球,“就这馒头,怎么吃啊?喂狗,狗都不吃。”说完狠狠一扔,馒头滴溜溜在地上转着圈子。 七七赶紧将那两个馒头捡了起来,“苏湘,你可不能浪费了呀。有吃的就不错了。待到没有吃的时候,我还吃过老鼠肉呢。” 苏湘一听,赶紧捂着嘴干呕,“算了吧,大不了一死,没的如此折辱我。我的首饰就换来这两个铁球馒头啊!若不是……我真想给那牢头两脚。” 七七苦笑,“死并不如你想的那般容易,曾经,我刚进来的时候,也是抱着大不了一死的态度。可是后来呢,我发现自己远没有那么有勇气,所以我选择了活下来,苟延残喘的活下来。没有水的时候,我还喝过自己的尿呢。而且你才刚来,那牢头还没摸清你的虚实,看你又是如此美艳之人,一时之间不敢妄动,只不过先自试探一下,到时候如果你身上的银子用光了,你又没有靠山。你知道等待你的将是什么吗?” 七七站了起来,声音空洞,说得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事情一样,“你知道吗?我身上受了多少酷刑,他们折磨人的方法有都是,可以让你外表看不出来受伤,内里就可以将你的筋脉全部割断。他们甚至逼我,喝下他们的尿液。至于我的身子,哼,早就被他们糟蹋了无数次了……” 七七的目光中看不出起伏,盯着苏湘,“可我还没有死,我也恨这样的自己,为何不去死?” 苏湘心里一咯噔,面色一白,不自禁往后退了退,“他们……竟敢如此?” 七七一笑,“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在这里他们就是王法。”她瞥了一眼苏湘,“可能你从小到大也没有了解过这些阴暗面。这世上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 “所以你要早作准备,心里先有个数。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苏湘知道七七说得对,这个世上有些阴暗的地方,一直都存在。 陆焕这些日子,过得可谓是心急如焚。他去找桃如是,发现她居然不见了。想去找宋九兰打听一下,宋九兰也不见了。 阿九虽然瞎了眼睛,可是行动坐卧,自己适应的还算快。相反她还一直照顾着陆焕的饮食起居。 陆焕只有将她带在身边,毕竟一个瞎眼的女人,他也不能扔下不管。 这一日,陆焕经过寺院,进去拜了一下佛。 出来后,就一个人靠在树边发呆,突然她见到一个红衣女子从身边走过。他的目光敏锐,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这是我情郎送的 陆焕朝着那个红衣女子走了过去,眼见着那个红衣女子和身边的两位女子正在说笑。 白衣男子急急跟上,对那红衣女子喊道:“站住!” 那红衣女子衣饰华贵,听得别人的喝令,扭过头刚要发火,只见对面朝自己走过来的白衣男子,只一眼,到嘴边咆哮的话语咕噜一下子就咽了回去。 那红衣女子咽了咽口水,不禁感叹,“这世上居然有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 和她同行的女子也是看得呆了,个个死死盯住白衣男子不放。 只见这白衣男子,身材颀长,头戴白玉冠,墨发随风飞舞。剑眉如飞,眼神深邃,高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薄唇。 一身仙气,一身儒雅,玉树临风,郎朗男儿。 陆焕丝毫不注意她们的眼神和态度,快步走到那个红衣女子面前,眼睛死死盯着她耳朵上戴着的那副耳坠。 那是他托玉雕大师薛水玉所雕刻,天下间只此一对。因为薛大师从不雕刻重复的样式。这耳坠是自己送给湘儿的。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女人的身上。 “不知这位公子叫我何事?”红衣女子被他瞅得不自在,面色桃红。也是,被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死死盯住,她的心跳得厉害。 白衣男子又瞅了一眼她头上戴着的玉簪,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项链。 “敢问姑娘,你脖子上的那条项链,耳朵上的坠子,还有发簪,是哪里得来的?”陆焕定定瞧着她。 那女子想着莫非是这个男人主动搭讪的一种方式,故意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项链的那颗珍珠上是不是刻着一个“焕”字?” 那红衣女子一惊,“你怎么知道?” 陆焕面色一寒,“快说,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得来的?” 他心里焦急,这些东西都是湘儿最喜欢的,这项链更是自己送给她的定情物。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难道她身上没有了银子?不可能,应该不至于。对于一个身赋灵力的人来说,弄点银子太容易了。 就算没有了银子,她也绝对不会把他们两个人的定情物当掉的。 那红衣女子想了想,故意道:“这项链是我情郎送的,上面当然刻着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就叫焕。” 陆焕见好言相问,问不出什么,右手一挥,一道灵力起。 眨眼之间,东西就到了陆焕自己的手里,他反复摩挲着项链下那颗圆润的珠子,“哼,这是我的家传之物,这上面刻着的也是我的名字。” 那红衣女子一急,只见耳环和簪子、项链,片刻就不翼而飞,也是吓了一跳。 同行的那些女子一看,都吓到了,纷纷说:“看来此人会妖法啊……” “你凭什么抢了我的东西?大白天的,你就公然抢劫?”红衣女子虽然心里多少也有一些害怕,可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依然叫嚣,“这是我爹的属下送上来,给我的。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他可是金城的知府大人,你有几个脑袋,敢对我不敬?” 白衣男子懒得搭理这刁蛮女子,将东西放入怀里收好,“别说你是知府的千金,就是皇帝的女儿,我教训你,也是理所应当。” “赶紧把送礼人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不得遗漏分毫,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白衣男子一挥折扇,在她身边下了一个结界。 如万千虫蚁啃噬的痛苦,让红衣女子面容扭曲,刹那就没了刚才的气势,嘴唇哆哆嗦嗦,“是我父亲手下的一个同知叫司空玄……” 陆焕问完后,再不停留,飞身而起,脚踩颤巍巍的树枝,御风而行。 那红衣女子从撤出的结界中跌了出来,满脸冷汗,恨恨,“我非告诉爹爹全城通缉这个狂徒不可?” 同行中有一个女子,好像有些见识,“如果我没说错,此人也许就是昔年的大神主,陆焕。所以还是省省力气吧,天下间还有谁敢去动他。” 陆焕心里担心湘儿的安危。灵力凝聚出的水镜也搜索不出她的下落。现在看来,她多半已经失去了灵力。 阿九一个人在客栈内待着,这些日子,陆焕都是一个人出去。 他只有在陆焕离开的时候,才会进入到他的房间中,帮忙打扫一下。每次她都会一个人抱着陆焕曾经穿过的衣物发呆。 闻着衣物上淡淡的沉水香味道,她只觉那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刻。 监牢中,苏湘身上的银子早就花光了。现在的她,只余下这一身衣服,就连束发的金箍也给了牢头。 才幸免受到刁难。 可是接下来,她还能怎么办? 这世上能打败暴力的,好像只有金子了。可是现在她的金子已经花光了。 她倚着石壁,披散的长发垂落下来,挡住了她一只眼睛。一身绯衣,面色惨白。 苏湘已经十天没有吃东西了。 七七在对面也是干着急,前些天,苏湘有银子时,送进来的馒头,都让自己吃了。 现在就是连硬馒头也不送了。这样下去,对面的那个绯衣女子,迟早会被饿死的。 苏湘看出了七七的着急,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你不用担心我。我本来就是要死的人了,怎么死不一样呢?让我去求那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做梦!” 恰好这时,那个五短身材的牢头走了进来,只见他獐头鼠目,一身黑色皮衣,大概三十多岁,用手揪着稀疏的几根胡子,“哟呵,我们何时成了小人了?” “苏姑娘,我们可是没有侵犯过你一丝一毫啊?” 那个牢头凑过来,铁栏处,笑眯眯的说:“姑娘也要想开一些,凡事不可太认死理。你与其这样活活饿死,倒不如……哈哈,” 牢头涎着脸,“倒不如跟了我,你立马就可以喝到干净的水,吃到可口的饭菜,我甚至可以偷偷的将你放了,那也是说不准的呀。又何苦这样苦熬着,唉,我见你这等美人日日消瘦,憔悴得不成人形,当真是暴殄天物啊!” 苏湘抬起眼皮,瞧了一眼对面的那个侏儒,突然呵的一声冷笑。 虽然是冷笑,不过也是笑啊。那个牢头一直见这绯衣女子对自己都是十分嫌恶的表情。 此时,想着该不会是开窍了吧。急忙凑了过来,由于他很矮,虽然是站着,正好和里面坐着的苏湘平齐。 苏湘看着面前可恶的人儿,那侏儒呼出的热气都喷射到了她的头发上,她缓了缓,攒足了力气,抬眼,声音低哑,“收起你的歪心思,天还没黑,怎么就做起了春秋大梦?”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剜心 “看来你的骨头还挺硬啊!”侏儒的面色一变。 绯衣女子呸的冲着他的脸唾了一口,吐出一个字,“滚!” “哼,好呀!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硬到几时?” 那黑衣侏儒负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旁的唾沫星子,深深闭目,半晌睁开,诱惑,“如果想通了,随时来找我啊!” 说罢大笑而去。 看那侏儒离开,七七赶紧走了过来,趴在铁栏杆上,喃喃,“苏姑娘,你看到了吧。那侏儒是多么自信,他自信你挺不了多久了。” 苏湘将乱发掖在耳后,“那我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七七望着绯衣女子憔悴的容颜,叹道:“我当时也和你一样,以为自己能挺过去。但是后来呢,我完全饿得失去了理智。我竟然不知一个人在饿到极致之时,会忘了所有的礼义廉耻。你可能不知道,当时那个侏儒只用一张烙饼,就换得了我的处子之身。” 苏湘眼里有惊诧的光芒闪过。七七显然回想到了过去,也很是激动,“那一日,我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烙饼,跪在地上使劲的往嘴里塞。而那个侏儒就在我的身后撕扯着我的衣服,如一只饿狼……” 她紧紧闭上眼睛,眼泪滑了下来,良久,转过头,“苏姑娘,我知道你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我相信你至死也不会做出丝毫玷污自己的事情。我佩服你。” “可我不同,反正我已经是这样了。所以一会儿我就要出去,你可以嘲笑我,也可以看不起我。但是都不重要了,我只是想要活下来。” 果然片刻后,一个狱卒将七七带了出去。 苏湘知道她出去做什么了,她双拳紧握,此时的她迫切的需要力量。曾几何时,她似乎还从未体会过力量的重要性,那么此时,她终于明白,力量是多么的重要。 既然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时代,没有了力量,岂不就是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湘好似出现了幻觉。她看到了一个白衣男子御风而来,一身白衣,玉树临风,不是师父,又是谁? 她拼命的朝着师父跑过去,好想投入到师父的怀里,诉说自己受到的委屈。白衣男子也朝着自己跑过来。 苏湘看了看周围,好像是一片瀑布,而她就踩在冰湖之上。 就在马上要投入到师父怀里之时,突然扑通一声响,绯衣女子骤然掉进了冰湖之中,蚀骨的寒意让她凉透了肺腑。 陡然睁开了眼睛,嘴里大呼,“师父……” 印入她眼帘的是侏儒的那张脸,见他身旁放着水桶,苏湘才反应过来。 那侏儒见她头发湿哒哒的,还滴着水,湿头发贴在脸侧,呵呵一笑,“你瞧,饿晕了吧。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更何况你这娇滴滴的小身板。来,饭菜已经给你带来了,快吃吧。” 苏湘见牢门打开,那个牢头就站在自己对面。 她慌忙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见一切完好,才稍稍放心。垂头看到自己的脚旁放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一碗黑米粥,两张油饼,还有一碟肉沫炒白菜。 苏湘瞪着他,“哼,我已决心赴死,用不着你来假惺惺。” 侏儒一乐,“苏姑娘,你可说错了。在下又不是活菩萨,可不会做好事。这些吃食是七七那个贱人给你留下的。她刚刚把我伺候的很舒服,不过她好像脑袋进水了。把好不容易换来的吃食,自己一口不动,都留给了你。到死都做了一个饿死鬼!” 苏湘扫了一眼四周,并没发现七七的身影。她急忙站起,由于起得太急,她又是虚透了的人,若不是扶着墙壁,已然摔倒。 “七七怎么没有回来?你们把她怎么样了?”苏湘冲着侏儒咆哮。 “哼,那个傻姑娘。以为陪我睡了几次,就可以苟延残喘的活下去。殊不知老子只把她当破鞋,穿穿也就算了。至于她呀,永远也回不来了。” 那个侏儒嘿嘿一笑,面容阴沉可怖,双臂一伸,好像他就是这地狱中的活阎王,“我一点也不介意告诉你,她是怎么死的?剜心而死,就是我亲自操刀,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之所以可以在这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老子有这项本事,取人内脏心肝,手到擒来,又快又准。” 他看着对面的绯衣女子脸色一点一点的变灰,卖弄着,“这手艺,在下已经干了十年了。所以没有人比我更顺手。我都记不清自己一共挖出过多少颗活生生的心了。” 他梦呓般低语,“每次我将心脏放在自己的掌心,那种感觉,都是说不出的奇怪呀。” 苏湘狠狠咬着嘴唇,简直不可相信,“畜生!” 那侏儒一拍手,“骂得好啊,我实话告诉你,七七那个丫头,尸身已经让我喂狼了。她的心倒是去了一个好去处,前两日,知府大人的千金突然犯了心疼病。眼看就要不治,大夫说还只剩下三天的阳寿了。正在知府大人烦忧之时,我主动请缨……现在七七的心脏已经安到了那位千金的体内。据说那知府家的千金也已经可以下床了。看来我得到封赏的日子就不远了。” “你该明白我告诉你这件事的意思。在这胳膊永远拗不过大腿。你若不想到时候也活活的被挖心而死,尸身被丢去喂野狗。就好好的从了我。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保证你跟着我吃香喝辣。” 苏湘紧攥的双拳不住的发抖,她解下了自己的蛇皮腰带,这是她身上唯一可以当武器的东西。 今日她非杀了这侏儒为七七报仇不可。 那个侏儒一看她解下了腰带,还没反应过来,一乐,“哎哟,想开了?” 他搓着双手,眼睛一眯,试探的问,“是在这里,还是换个地方?” 绯衣女子一勾唇,嘶哑着嗓子,抬眼看了看这阴暗的牢房,“我觉得在这就挺好的,”一招手,“你还不过来,等什么呢?” 侏儒笑眯眯的走了过去,脸上乐开了花,将眼角的皱纹看得更加明显,“早这样不就对了吗?何苦受这些罪?” 苏湘积蓄着力量,双拳紧紧握住,她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那个侏儒一看也是个练家子,断断要一击得手。 她微微一笑,“我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恐怕要劳烦你了。” 那个侏儒越听越开心,简直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心肝儿,我来帮你。” 第一百二十九章 错过 苏湘手指在宽大的衣袖中,紧紧攥着大拇指粗细的蛇皮腰带。 见那侏儒得意忘形走了过来,苏湘笑着问:“外面不会有人进来吗?” “你放心,他们识趣得很,从不进来打扰。”侏儒一摆手,“所以放心就是,嗯!” 苏湘说了一个好字。已经闪电般将腰带勒到了侏儒的脖子上,甚至没有让人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这蓄势一击,有如电光。 绯衣女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那侏儒虽然在扑腾,但是居然没有挣脱出去。 苏湘咬着牙,心里闪现出的是师父的模样,师父曾经对自己说过,“湘儿,你的力量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 “你、你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那侏儒喘着粗气,双手紧紧扳住脖颈中的腰带。双腿在地上都踢出了一个深坑。 苏湘在他身后,死死拽着腰带,双手已经磨出了血印子,可是她丝毫不放松,“我就是要杀了你,我要让你马上就去见阎王爷。” 绯衣女子恶狠狠的模样,用尽了全身力气。侏儒的眼睛已经凸出,舌头都伸了出来。不过他的手却慢慢下移,摸索着腰间的匕首。 突然回手一击,割断了脖子上的腰带,由于速度过快,自己脖子上也划上了一道子。血珠子刺刺往出冒。 苏湘跌倒在地,已经彻底没有了力气。刚才的一番折腾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侏儒站了起来,用手一抹脖子上的鲜血,晃了晃头,心道:“好险啊!就差那么一点点啊,一只脚都踏入了鬼门关了。” 他气愤异常,抽出腰间的软鞭,银色的牛皮软鞭,带着倒刺,劈头盖脸就往苏湘身上狠狠抽打。 绯衣女子伏在地上,多数鞭子都落在了她的后背上。 苏湘死死忍着,不发出一丝声音。双手紧紧抓着地上的茅草,只恨刚才功败垂成,没有立马解决了他。 那侏儒也不知打了多久,都累了,正喘着气,只见一个狱卒进来报告,“老大,不好了,一个白衣男子闯了进来,武功厉害得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正一间一间牢房找人呢。说是要找一个绯衣女子。” 牢头一惊,撇下鞭子,“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就去。” 这侏儒一想,还是要先将这绯衣女子藏起来,正在踌躇之际,只见一个紫衣男子大踏步走了进来。 “你是谁?大牢也是你能随便闯入的吗?” 宋九兰一个窝心脚将其踹倒,径直朝着地上那个血人而去,她将绯衣女子翻过身来,正是苏湘无疑。 他赶紧将其抱在怀里,就要离开。因为陆焕马上就要来了,自己一定要赶在陆焕之前,把湘儿带走。 没想到苏湘却扯住了紫衣男子的衣袖,嘴唇翕动。 宋九兰赶紧将耳朵凑了过去,“湘儿,你说什么?” 苏湘拼尽力气,用手指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侏儒。 那牢头没想到这紫衣公子功夫居然如此了得,只一脚,就让他半晌都起不来。 绯衣女子动着嘴唇,细弱的声音,“给我杀了他,再走。” 宋九兰一看湘儿伤得这么重,回头一瞅地上的侏儒,目射寒光,“湘儿,你放心。我这就送他上路。” 紫衣男子一手抱着苏湘的腰,缓出另外一只手抽出灵蛇软剑。 苏湘蚊子般的声音响起,“我要你挖了他的心……” 宋九兰也来不及想别的,点点头,用手捂住了绯衣女子的眼睛,“等着,马上就好。” 苏湘只听得一声惨叫。宋九兰已经抽回了剑,揽着怀里的女子快速出了门。 待得陆焕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侏儒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一个带路的狱卒诧异,“公子,那个苏姑娘一直被关在这里的。刚才我进来时还看见了。”又低头看到地上躺着的人,老大怎么会突然惨死……那个苏姑娘已经是奄奄一息之人,怎么可能会杀得了人,吓得差点没昏过去,结巴着说:“真是见鬼了……” 陆焕一拂衣袖,扭身就走。看来还是晚了一步,是谁抢到了自己前头呢? 桃木软榻上铺着白狐褥子,绯衣女子躺在上面,身上盖着天蚕丝的被子。 对面的矮几上,放着香炉,余香袅袅。 剥好的橘子放在白瓷盘中,苹果也是削好的,就连葡萄也是剥了的……白瓷瓶中插着盛放的白百合。 紫衣男子盘腿坐在软垫上,不时抬眼看着对面床上的绯衣女子。目中蓄着说不出的柔情,她终于又在自己身边了。 一想到陆焕那扑了个空,想象他气急败坏的模样,他第一次得到了一种优越感。 而且现在陆焕身边还有了阿九,对于他的行踪,阿九都会一五一十的飞鸽传书告诉自己。 宋九兰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拿过碧玉酒壶,在白瓷杯中斟满,喝了一杯。 苏湘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瞅了一眼头顶床帐中挂着的风铃,淡紫色的轻纱帘幕。 她慢慢转过了头,就见到了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还有一个好看的美人尖。 紫衣男子急忙奔了过去,一急,脚绊倒了矮几,将上面准备好的瓶瓶罐罐摔得满地都是。 苏湘起身,发现身子上的酸痛都消失了,瞅了一眼身上,是绯红色的寝衣,柔软的缎子紧紧贴着她如玉的肌肤。 宋九兰已经坐到了床边,一乐,“你终于醒了,已经睡了七天了。” 苏湘感觉身体中气息充沛,正在诧异。 宋九兰急忙解释,“我喂你喝了参汤,还有灵芝散……还有你身上的伤也都好利索了,都是我按时上的药,一点疤痕都没留下。你不用担心。” 苏湘一想起来后背的鞭伤,果然丝毫没有感觉了,又瞅了一眼身上的寝衣。 宋九兰得意邀功,“这都是我给你准备好的,根据你的身材定制的,也是你喜欢的绯红色。” 苏湘定定瞧着他,半晌,确认,“我后背上的伤,都是你亲自上的药?” “对啊,还有那两日给你喂药,你的牙关咬得死死的,都是我口对口渡给你的。那个药可苦了,将我的舌尖都拔得麻了。”宋九兰絮絮的说着。 “你占我便宜?”苏湘想着,“你看过我的身子了?” 宋九兰才反应过来,腼腆一笑,“你放心,我可没有过分的行为。只是饱了饱眼福而已。” “你!”苏湘用纤纤玉指指着他的鼻子,“你给我滚!” 第一百三十章 要脸?要你? 紫衣男子长眉一挑,也不着恼,将脸贴过去,“是不是还要赏我两巴掌啊?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 苏湘下意识往后一退,结巴,“你不要脸到了一定境界了。” “哎哟,要脸有什么好?”他涎着脸,“要脸?还是要你?我当然选你了。这张脸不要也罢。” 苏湘吧唧了一下嘴,无奈,“这人要是不要脸起来,还当真是让人没有办法。” 宋九兰说起了正事,“你难道要一直这样躲着陆焕吗?” “我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我不想死在师父面前。我不想让他痛苦,如果他看到我死了,肯定……” 宋九兰补充,“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死了,他肯定会追随而去。你当然不能看着他去死,你要他好好的活着。对不对?” 苏湘点头。 紫衣男子一笑,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可是你这样不声不响突然出走,陆焕当然会发了疯一样的找你。你若是想让他好好的,就该善巧方便,择一良计。” 绯衣女子沉吟半晌,不自禁,“你说得倒是对,不过我该怎么办呢?” 这正中宋九兰下怀,一拍胸脯,“问我呀?天下间最会出主意的人就在你跟前呢。想当初,追我的女人多了去了,难道我会像个丧家犬一样满街跑不成?” 苏湘一听,瞪圆眼睛,小拳头一下子搥在他的肩膀处,“你骂谁是狗呢?” “我……我……行了吧。我主要看你这样鲁莽行事,替你着急,想帮你出主意。” 苏湘切了一声,一脸不屑,“就你一肚子坏水,能有好主意?出的也都是馊主意罢了。” 宋九兰这就不服气了,“管它什么主意,能达到结果不就成了。之前每当有女子追着我纠缠之时,我总是能想到办法让她们知难而退。所以你的这点事,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苏湘忍不住一笑,斜眼挑眉,“你是不是迫害了不少良家少女啊?” 宋九兰瞪了她一眼,“别说得那么难听,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就成了迫害了?况且我长得这么俊,占便宜的可是她们。”说完还一撩墨发显摆。 苏湘来了兴致,想了想,“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才可以让师父不再找我呢?” 宋九兰对她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苏湘依言凑到他的耳边,只听他说…… 听完之后,苏湘目光中都是消沉,不禁喃喃,“果然是个馊主意。” “但是肯定好用。”宋九兰在一旁怂恿着。 “那你能约来师父吗?”苏湘忍不住问。 “当然可以了,你别忘了阿九可是在他身边呢。” 苏湘又是沉吟半晌,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吐出了一个‘好’字。 宋九兰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巴不得这一声,赶紧下床,“我这就去安排。”快步走到门边才想起来,回过头,“一会儿我让丫鬟进来服侍你用饭。” 三日后。 苏湘一身绯衣打扮的干净利落,还化好了精致的妆容,掩盖住了她略微发黄的脸色。 凉亭之中,女子静静的站在那里。 对面是青山绿水,还有寺院。而她独自一个人站在这小小的凉亭中,好似沧海一粟,孑孑独立。 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小雨,细雨如丝,微凉。织出一层轻纱,将那绯衣身影显得更加缥缈。 一个白衣男子行走在山道之间,顺着台阶一级一级拾阶而下。苍茫的天地之间,漫山的青翠之中,只那一点白衣,显得格外耀眼。 白衣男子撑着伞,月白色的油纸伞,上面绘制着淡淡的云纹。 一身白衣被风吹得鼓荡,墨发漆黑,白衣雪白。黑白映衬之下,将男子的脸显得更加如一块透明的白玉。 都说女子之美如何如何倾国倾城,这男子若是美起来,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苏湘瞧着那梦中的身影,魂牵梦萦的身影,这些日子,她无时不想,无刻不念的人,终于又是见到了。 可是一想到,这是最后一面,接下来的就是永诀。 她的心里就说不出的抽痛,好像让无数皮鞭鞭笞着,疼得她一阵一阵痉挛。 她多想冲出去,投入到那温暖的怀抱中,接受他的抚慰。 或者在他的怀里大哭一场。 不过她此时面上却是平静的,看着愈来愈近的白衣男子。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陆焕看着那抹绯红色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欢喜。这些日子,他几乎遇到寺院就去里面烧香,祈求佛祖保佑他的湘儿。 虽然宋九兰对他说了很多,不过他还是不信的。若是不听湘儿亲口说出来,他说什么也不会信的。 马上就到了凉亭边,陆焕一扬手,收起了伞。 月白色的伞又幻化成了玉骨折扇,让他拿在手中。 细细的如雨如牛毛,沾在人的脸上,还有些发痒。 陆焕进了亭子,定定瞧着绯衣女子,一步一步走近,面容中说不出的疼惜,“你怎么突然就走了,这些日子过得好吗?” 苏湘不知为何看到师父的目光,居然又有了一丝害怕,一步一步后退,直到脊背抵住了冰凉的柱子。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她木讷的说着。 白衣男子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和她的距离已经是无缝而接了,“怕我干什么?这么久不见,你该扑到我怀里,那才是你的个性。” 苏湘心里如擂鼓,百般挣扎,终于是将脸别过去,“宋九兰应该都和你说了吧。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信!”陆焕简短的回答,“我不信你心里喜欢的人,是他。” “我没有理由骗你,而且我已经和他在一块了。我还、还有了身孕。是他的。”苏湘将事先打好的腹稿一下子说了出来。 陆焕脸上的表情虽然寒冷,好像淬了一层寒冰,“是他强迫你的,对不对?就算你怀了孩子又怎样,我又岂会在乎那些?” 苏湘眼里一热,豆大的泪珠就在眼眶里来回逛荡,她死死忍着,不让其落下,“没人强迫我,你该知道我的性子,也没有人可以强迫得了我。” 陆焕突然捏住她的下颔,将她的小脸正了过来,对视着自己,“你就不怕我杀了他吗?” 苏湘嘴唇颤抖,望着那幽深莫测的黑瞳,“你不会的,因为那有辱你的身份。你不屑如此做的。” “如果我非要杀了他呢?”陆焕冰冷的重复着,声音笃定。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行不行呀? “那你就去杀好了,反正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陆焕呵的一笑,发出了一个有些寂寞的单音节。 白衣男子一阵心酸,还是熟悉的这张脸,怎么变化就是这样快呢? 苏湘看出了他的心意,“你也不用奇怪,我本就是善变之人。你该知道我做什么事情,无非都是几刻钟的热血。就像我之前还心心念念的喜欢唐晴,后来又移情到了你身上,现在峰回路转,我又转回了宋九兰身上。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陆焕笑得有些勉强,“我只是不明白,他身上什么地方吸引了你,让你这样愿意随他而去?” 苏湘知道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绝对不可以再心软了。 她一咬牙,对视着他的眼睛,清澈的瞳仁中,可以看见自己的身影,“他幽默,对我也是极好的。每天都给我端洗脚水,还亲自给我洗脚。我成日对他呼来喝去,他亦是甘之如饴。我还有什么是不满足的。” 陆焕眼中满是不解,“难道就因为这些吗?我也可以为你做到。这并不难的。” 苏湘将脸别过去,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往后退了退,“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咱俩之间根本就不合适。只不过你曾经为我放下过大神主的职位,我心里有愧疚而已。你难道非要让我把话说绝吗?” 陆焕简直不认识面前的女子了。他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绝情的话,会从那个明艳动人,嘴角永远弯起,挂着一丝甜笑的女子口中说出。 她之前从不是这样的,对陌生人都不肯说上一句重话。 她还是当年的湘儿吗?那个曾经自己抱在怀里,软软的一大团,笑容明媚的小女孩。 那个有些调皮,却又很懂事的小姑娘。 无数往昔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划过,片片重合。 他一步一步的往后退,语气有些颓然,“你说得很明白了。我也明白了。” 说完白衣男子转身回头,大踏步离开。 他没有打伞,雨丝飘浮在他的脸上,他微微闭目,一线长泪滑落,落了下来。掉在青石地面上,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看着师父伤心落寞的背影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雨丝织就的雾气中。 绯衣女子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哭了几声,眼泪并不多。原来真正伤心之时,是没有太多眼泪的。 感觉心里突然缺了一块,好似被人用利刃挖走。 她脚步虚浮,好似踩在了棉花上,飘摇的往回走。 突然脚下一滑,从山道的石阶上跌了下去。 待得苏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被子中,旁边还烧了一个暖炉。 她一抬眼,就瞧见了坐在床头的宋九兰,正眯着眼睛打盹。 苏湘看他有些疲倦,现在她也懒得和他争执了。 自己的身子这些日子,越来越虚弱,多说一些话,都会气血不足。看来自己也没几日好活了,还多造口业干什么。 宋九兰似乎感觉到有目光盯着自己瞧,陡然睁开了眼睛,苏湘怔怔瞧着自己的模样,恰好落入他的眼中。 他坏坏一笑,“整了半天,你在偷着瞧我啊?” 苏湘脸皮一红,“谁愿意看你啊!我只不过无事,四处瞅瞅,恰好瞧了你一眼而已。” 不过此时她第一次那么细致的瞧宋九兰,才发现他长得也是极美的。那好看的美人尖,如墨的黑发,水汪汪的桃花眼里好像可以滴出水来,蒙着淡淡的水雾。鼻挺青山,肌肤赛雪,映着那薄薄的红唇,多了一丝妖娆妩媚。 宋九兰却似心情不错,想着现在终于没有人和自己抢湘儿了。这碗里的肉终于是属于自己了。 看来还得感谢老天爷,让湘儿命不久矣啊。不过他心里暗笑,湘儿是不会死的。自己已经有了如何救治她的办法。 只不过万万不可给他人作嫁衣裳。待得他把湘儿领走,远离这是非之地。离陆焕是越远越好啊。 “湘湘啊,我看咱们还是到江南去吧。那里山明水秀的,说不上到了那里,你的身体就好了呢。” 宋九兰眼巴巴的瞧着她。 苏湘一阵干呕,“湘湘!”这称呼未免太肉麻了。 “湘湘,以后就由我来陪着你吧。你干脆嫁给我,咱俩好好的过日子。我那花心的毛病肯定会改掉的。” 苏湘一叹,“我已经活不了几天了,这剩下的日子,你就让我安安生生的待上一会儿吧。可别在我耳边聒噪了。” 宋九兰赶紧献宝,“湘湘,这哪里是聒噪。活一天,就要享受一天不是。按你的说法,人早晚都难逃一死,难道都坐家里大眼瞪小眼不成?” 苏湘一想到师父为自己放弃了不死之身,现在自己又无法去陪着他,心里就跟刀割了一样难受。 只盼望师父可以忘记自己,剩下的日子……师父会忘记自己吗? 宋九兰见苏湘眼泪又流了下来,急忙伸手去帮她擦,“快别哭了,你这一哭,我这心里都乱了。” 苏湘一把打开他拂在自己脸上的手,“别碰我。” 紫衣男子玩味的瞧着她,眼睛微肿,哭得红红的鼻尖,嘟着唇瓣。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点?” 苏湘往后退了一下,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你会做饭?做出的是毒药吧。” “哎哟,那你可真是门缝里看人了。我做的美食多了去了,只要你点的出来的,我保准做得出来,且让你大吃一惊。” 宋九兰得瑟着。 苏湘想着与其让他在自己面前蹦跶,倒不如将其支开,“那我就不客气了?” 宋九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尽管讲就是了。” “那就吃饺子吧。怎么样?” 宋九兰见苏湘居然肯赏脸了,更是眉飞色舞,撸起袖子,“好啊,这太容易了。” 苏湘咳嗽了两声,“那个,简单点就好了。饺子皮要加入菜汁,这样包出来的饺子五颜六色的,煞是鲜艳。馅料多配一点,我想吃鱼肉馅的、羊肉、牛肉……野菜馅的。” 宋九兰站了起来,“哎哟,费了这么大劲,就这么点要求啊。你就等好吧。” 苏湘倒是没有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瞧着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难道还会是隐藏的厨子不成,忍不住问,“你到底行不行呀?” 宋九兰俯身对着靠在软垫上的绯衣女子一笑,“你说我行不行?要想验证一个男人行不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句话不离本行 苏湘只觉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火辣辣的,感觉可以烫熟一个鸡蛋,“你……果然是好色啊,三句话不离本行。” 宋九兰还不服气了,“那不是你先问的吗?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能这么大张旗鼓的问男人行不行呢?” 苏湘简直不可思议,用大拇指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还赖上我了?” 宋九兰眯着好看的桃花眼,“哪敢啊?我恨不得找个板来,把你当祖宗供上。” “小祖宗,好好歇着吧。一会看小爷给你做好吃得饺子。”宋九兰对着她面前的虚空亲了一口,来了一个飞吻。 男子的身影消失在珠帘之后,吱呀一声开门声,出去了。 苏湘长出一口气,我看他才是活祖宗。真是自己命里的魔星啊,终于算是可以清静一会儿。 耳边没有了魔音绕耳,苏湘一个人静静的靠在软垫上。 目光望向了屋檐边,许是这几日的大雨小雨不断,大风小风不停。 竟然将一个燕子窝吹去了一半,那壁垒得好好的泥窝,此时只剩下一半。 带着黄嘴丫子的小燕崽子探着脑袋,冷风灌进了窝内,它们哔哔的叫着。 一只燕子正在外面衔泥,一口一口的泥球堆在燕窝上,修补着它们的小家。勤劳的燕子不辞劳苦的叼回小小的泥团,回来后还会对着燕崽子叫着,好像说着什么。 苏湘想着,他和师父的小家也是破了,可是该怎么去修补呢? 也不知看了多久,她眼睛酸涩难言。 刚要闭目休息一下,只听门声一响,珠帘一晃,一个紫色的身影已经来到了自己眼前。 他手里提着食篮,笑嘻嘻的说:“怎么样,香味多浓啊!赶紧趁热吃。” 苏湘还没反应过来,宋九兰已经坐在了对面,手里拿着白玉碗,里面盛放着五颜六色的偃月形饺子。 他拿着白玉箸,夹起了一个白胖胖的饺子,“快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苏湘只见他额角还沾染着面粉,衣袖上也和下霜了一样,将他华贵的紫衣染了一层。 她知道宋九兰一向是一个爱干净,甚至有些洁癖的人。没有想到他会真的下厨做羹汤。 好像有细微的变化在空气中流动。苏湘心里一热,第一次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 看着苏湘不说话,宋九兰忙说:“是要蘸调料吗?你瞧我这记性,” 赶紧回身到食篮中取出一个小罐子,又拿出一个白瓷碟子,倒好了调拌好的蘸品。 苏湘可以看得出来,这调料准备的也很是用心,浓汤的酱油,里面放了醋,蒜末、辣椒油…… “快吃吧!”宋九兰已经将饺子送到了她的唇边。 苏湘只有小小的咬了一口,说实话,她根本就不饿。只不过想要折腾一下宋九兰,没有想到他居然准备的如此用心。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一餐,为了不辜负他一番白忙活。苏湘努力的吃了七个不同颜色的饺子。 宋九兰显然也很满意,将食盒收拾好,放在桌子上,满意一笑,“这就对了,多吃一点,身体才会有力气,才可以和我斗嘴啊。” “谢谢你了。”苏湘瞧着对面的他。 宋九兰斜靠在椅子背上,不时将额下散落的乱发顺至耳后。百无聊赖之下,又开始将发髻上垂下的紫色编绳拿在手里把玩。 突然宋九兰忍不住开口,“瞧够了吗?一顿饭就让你感动了。早说啊,早知道这样,我天天给你出去买饺子去。” 苏湘才反应过来,好像盯着他看得时间有些久了,旋即反应过来,“这饺子是你买来的?” “那当然!难不成你认为我是厨子不成?我的时间一向很宝贵,”他斜眼觑着绯衣女子,实话实说,“大多数时间,都用来玩女人了。哪里有时间琢磨这些个玩意?” 苏湘只觉这人脸皮真是厚啊,估计扎几锥子,都不会冒血。不对,应该是厚如城墙。 “那你额角和身上的面粉是怎么回事?” “做戏当然要真一些了,这样看戏的人才会投入真感情啊。要不你能吃那么多吗?一口气造了七个,那么胖的饺子。” 宋九兰看她吃的时候都有些担心,会不会长肥肉啊。 “可是这饺子真得很用心,”苏湘还有些不信。 “只要有银子,别说一盘饺子,出去买颗人头回来,也不过几刻钟的事。”宋九兰教育,“我看都让陆焕给你教傻了。” 他又从食篮中拿出一个水晶碗,里面都是切好的各种水果。 来到床头,他用牙签扎了一小块四方形的苹果,喂到苏湘唇边。 苏湘刚要说话,一张嘴,一小块甜甜的苹果就堵住了她的嘴。 宋九兰忍不住噗嗤一笑,“吃完了再说!” 苏湘也只有听话的一块接一块的吃着。心里想着这个没有一句正经话的家伙,哼,真是让人无奈。 宋九兰的手上虽然在喂她食物。目光却一直望着她此时柔嫩的红唇,慢慢咀嚼时,不时露出几点碎玉。晶莹刺目。 顺着修长的颈线往下,精致的锁骨好像玉锥横在那里。她的胸口一伏一伏的,薄薄的桃红纱衣,分两层裹住里面的雪团。 这衣服就是他亲手挑选的。每一次呼吸都隐约可见内里突起的峰峦的轮廓。 这时突然门一响,一个小厮推门而进,“宋公子,有重要的事情,这里有一封密信,那个送信的姑娘,让我务必,立刻马上交到公子的手上。还说公子一定会给我赏钱的。” 宋九兰咳嗽了一声,这临时租住的别院。临时找的下人,果然都挺二的。 那个小厮一抬头,瞧见两个人暧昧的模样,宋九兰还用手指擦拭着苏湘唇角的果渍。 “哎哟,小的该死啊!这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是不是打扰公子的好事了?”那个小厮伸出巴掌不轻不重的在自己的左脸上拍打了一下。 宋九兰懒散的“嗯”了一声,接着说:“可不是嘛!连门都不敲,就进来。这是赶上了我给自己的宝贝喂食。你说这万一本公子正在燕好之时,你们这下贱胚子闯了进来,那本公子女人的身子岂不是让你们这些粗人瞧了去?” 那小厮连忙自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苦着脸,“那宋公子,小的该如何是好啊?现在?” 宋九兰一摆手,“出去,重新敲过门,再进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合作 小厮答应了一声,赶紧就要退出去。 苏湘喊了一声,“不用了。”又对宋九兰说:“他不是有重要的信给你吗?你还瞎折腾什么,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一听还是一个女人送来的,苏湘心中冷哼,没准又在哪里惹上的风流债。看来人家这是找上门来了。 宋九兰笑了笑,“那你等我,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苏湘心话,爱回不回,不回来更好。 宋九兰接过了小厮手中的信,拆开瞧了一遍。果然从袖子中拿出一张银票,给了小厮。 苏湘见他面色郑重的走了出去。 心想果真让自己猜对了,还真是摊上事了。 一处僻静内室之中,宋九兰四处望了望,见无人,推开了门,闪身而进。 房中陈设简单,对面的雕花椅子上坐着一个素衣女子,显然正在等人。 “宋公子来得还挺快?我还以为你只顾忙着卿卿我我,不知何时才肯移步呢?”声音清凌凌的,好似瀑布上飞泻而下的玉泉。 宋九兰也笑了笑,“阿九啊,我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阿九一身白衣,眼睛上蒙着一截白绸子,浑身也没有任何装饰,整个人好似一股白雾。 宋九兰想了想,“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的配合我,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阿九的声音响起,“我只不过不明白,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血可以治好苏湘的病?” 宋九兰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要不说老天爷帮我呢。上次我不是受了点小伤吗,就是你主动给我,用你的血做药引子。那次我复原的极快。后来我在医书中发现,你的血属于至阴之血,恰好可以治疗苏湘的病症。” “所以你就想着将此事瞒住,之后再偷偷把我杀了,救活你的心上人。是也不是?” 白衣女子虽然眼睛上蒙着白绸布,不过却好像有电光射过了那绸布,在人心上划上一道子血口。 宋九兰诚认,“是又怎么样?” 阿九心里一颤,为何这许多男人都喜欢苏湘那个不懂事的丫头?而自己却要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同为人命,不管是王侯将相,亦或者是布衣白丁,都是命。岂可为了救一人,就去杀一人的道理。”她说得异常平静。 宋九兰自知理亏,辩驳不过,“少废话,你以为今日自己还能走出这个门吗?” 阿九刷的一下扯下眼上的绸缎,目光如锃亮的霜刃,声音中透着刺骨的寒意,“那恐怕要让宋公子失望了。看来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宋九兰只觉寒意扑面而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你的眼睛怎么又好了?你到底是谁?” 白衣女子站了起来,“你当听说过江湖中的九门。你好好想想?” 宋九兰也站了起来,他心里一惊,他当然知道江湖中最出名的杀手组织,就是九门。 此门从一至九,品级由低到高。九门中的杀手,那可是最厉害的。价钱当然也高的离谱。 一般人是请不起的,他们大多服务于诸国的国主。 “你难道是九门中的杀手?”宋九兰想着,真是想不到你之前装的还挺像。柔柔弱弱的,倒是看不出来,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阿九微微一笑,杏眸中流泻出银光,“你错了,我的手上最怕的就是染上鲜血。所以那些杀人的勾当,一直都是属下去完成。” 宋九兰更是一震,“你难道是九门的门主?” “怎么不像吗?”阿九微微一笑,“不过你震惊也在所难免。毕竟江湖上的人都以为九门的门主是个男人。” “至于我的眼睛,我也告诉你。我从小就有宿疾。眼睛早就瞎了,所以我一直用的都是别人的眼睛。只不过再好的眼睛,到我这里,也只能用上三年。接下来我就要去找新的,新鲜的眼睛。” 她说得很平常,“每次我都会花很长时间去寻找,要找到一双合适的眼睛并不容易。本来我还想着苏湘那双眼睛不错,虽然不大,可是永远如挂在天边的半弦月。散发着醉人的清辉。” 她叹了一口气,“后来我喜欢上了陆焕。想着反正我的眼睛也快到期了。不如干脆摸黑一段时间。于是我就自己挖下了眼珠子,以求博得陆焕的同情。哪里知道陆焕对我不闻不问。这次他更是亲自上山,找到了神物玲珑珠,他又耗费灵力,将此珠变成了我的眼睛,安放于我的眼中。” 宋九兰微微一晒,“我也听明白了。人家陆焕这样做,就是想和你划清界限。不过这样也好,你以后至少不用再挖别人的眼睛了。我看你也是坏事做尽,还说什么人命平等?你可以利用武力随意去挖别人的眼睛,我为何不可放了你的血,来救我的湘湘。况且你这种人,活着也是害人,莫不如早死早超生。” 阿九冷笑道:“还有一事,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血虽然可以治好苏湘。可是这血必须是在我自愿的前提下,也就是说必须是我亲自动手,心甘情愿给她,才可以发挥药效。这就是至阴之血保护主人的方式。” 宋九兰一惊,眉心一皱,面上染上了愁容,“那你愿意救她吗?” “当然!” 这短短的两个字,让宋九兰又是一惊。 “你不用惊讶,我一月之内只需给她一碗血,做药引子,再配齐珍贵药材。大概半年到一年之间,她就可以恢复。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你说我为何不救她呢?” 宋九兰何等精明的人,“哎哟,弄了半天,是来和我谈合作的?” “看来和聪明人说话,果真省事。既然你喜欢苏湘。我属意陆焕。那咱们两个不是最好的盟友吗?” 宋九兰眯着凤目,想了想,“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设法让陆焕知道事情的真相。让他知道苏湘中毒,杀死桃如是,都是为了他。因为只有缘起珠才能治好他的眼睛。这样陆焕怎么可能看着苏湘眼睁睁去死呢?” 阿九长出一口气,“至于陆焕如何看我,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注定得不到他的心。那我只要得到他的人即可。” 宋九兰点头,“你想让陆焕娶你?” 阿九得意一笑,“否则,难道我会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血吗?” 宋九兰双手一拍,“好主意!到时候,我们各取所需,各自成全。” 第一百三十四章 换衣 时间过得很快,转瞬已经是月余。 苏湘一直住在这小小的别院之中,她不知为何宋九兰突然改变了主意,不去江南了。 不过那样也好,至少自己还可以离师父近一些。 苏湘一个人坐在木板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清晨的阳光明晃晃的,她望着小园中那些花花草草,出神。 宋九兰自己翻看医书,给她配了一种药丸,上次她吃了一颗,这段身子好像没有继续恶化。 不过她还是不信宋九兰可以治好自己的病,无非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珍贵药物,吊着几日罢了。 这些日子,她很想偷偷去瞧瞧师父,可是又不敢,怕去了后,自己控制不住。 她知道师父就住在不远,离这里只有两条街。 一声咳嗽声,把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苏湘一抬头,见是宋九兰,笑呵呵的正站在自己面前。 “你来多久了?怎么不说话?” 宋九兰淡淡的说:“有一会儿了,远远的看着你,就像一幅画。欣赏一会儿,也挺好的。”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湘着急,“你有事?有事就说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宋九兰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有件事不得不告诉你了。只是怕你承受不住。你心里还是有个准备。” 苏湘倒是乐了,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有啥事,是我承受不了的。你也太小看我了,难道天塌地陷了不成?” 紫衣男子想了想,“你还是先跟我回屋去吧。今晚我带你去参加一个婚礼。” 苏湘想着反正在家待着也是闷了,出去溜达也好。既然自己还没死,活一天算一天。总不能整日悲悲戚戚的躲在后花园中。 回到了房间,宋九兰拿上了一个大大的描金盒子,卖弄着,打开,“给你准备的衣服,你瞧瞧,喜欢吗?” 苏湘正坐在小桌旁,喝茶,“不穿,我穿现在这身不是挺好的吗?况且又不是我嫁人,打扮的那么抢眼干什么?” 宋九兰拉长声音,“真的不穿?” 苏湘用手指抠着茶碗上的蓝色雕花,“不穿。” 宋九兰说着故意将那件绿色的纱衣拿了出来,在苏湘面前晃荡,“这么漂亮的衣服,你若不穿,看来我只有随便赏给哪个丫鬟了。” 苏湘忍不住好奇,朝他手里展开的那件衣服瞧了一眼,还真是好看。 淡绿色的轻纱鲛绡,外面罩着水蓝色的薄纱,领口袖口绣着朵朵幽兰。裙子的下摆刺绣着一只金色的孔雀,那孔雀的翠羽栩栩如生,好像可以跳出来一样。 最主要的是这纱裙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和宋九兰身上的有所不同,更香了一些。 苏湘毕竟是女儿家,看到了这等好看的衣裳,又有些挪不开眼了。不过刚才自己已经斩钉截铁的说不穿了。 宋九兰看出了她的不好意思,凑到她身边,“就当给我个面子,看我这些日子照顾你的份上,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穿上它,好不好?” 苏湘顺着台阶下来,点了点小脑袋。 苏湘拿过了这柔软的纱衣,“这要花很多银子吧?” 宋九兰一笑,“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况且男人对花钱也没什么兴趣。我有那么多钱,不给你花,又给谁花?” 苏湘扫了一眼她的房间,这一个月来,可是大变样了。 屏风是玉石的,地面也换了,是白玉的。地上还铺上了从西域买回来的地毯。 就连桌上摆着的烛台,都是黄金打造的。 看苏湘正在迟疑,他忙说:“快去屏风后换好,让我瞧上一瞧?” 苏湘依言去了屏风后。 宋九兰则坐在檀木椅子上,手里拿着茶盏,打开茶盖,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子。喝了一口清茶,嗯,不错。 宋九兰的目光一直盯着那玉石屏风后,他忍不住一笑,这屏风乃是特制的。 就好像一面反射镜子一般。这样每次她换衣服,他都能看见。 宋九兰一手托腮,慢慢的欣赏着,只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 那恰到好处的身材,双腿修长匀称,水蛇般的腰肢,好似小酒坛的翁口,不足一掌而握。 胸前更是丰满妖娆。 让人看了还想再看,看后又忍不住回味。想每天都看上那么一回。 突然,一道珠落玉盘的声音响起,“哎,你发什么呆?” 宋九兰喉结滑动,咽了咽口水,才反应过来,苏湘已经站在对面了。 他忙坐正身子,整了整衣衫,一只手里拿着茶盏,朝对面的女子望去。 此时的苏湘,莹白如雪的皮肤,白中还透着淡淡的粉红,有如朝霞映雪,眉如翠羽,配上晶亮的双眸,有如月射寒江。 苏湘转了一个圈子,好像一只翩跹的蝴蝶。 头上的珠钗随着她的走动而轻晃,苏湘没有想到他还挺细心的。不仅准备好了配套的发饰,还有鞋子。 此时她的脚上就穿着一双蜀锦绣花鞋。葱绿色的鞋面上,镶着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 鞋底是很高的那种,且是镂空的,每走一步,鞋底就会露出金光闪闪的金粉,成莲花形状。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步步生莲。 宋九兰早就看得痴了,她好像在山谷中独自盛放的幽兰,又好似漫天白雪中,那傲雪而开的红梅。 他的手紧紧攥着那白瓷缠着蓝花的茶盏。 苏湘眼见着那茶碗在他的手中出现无数道裂痕。不过茶水还是没有漏出来。 “宋九兰,你怎么了?”苏湘一叫。 紫衣男子的手一松,那个茶碗跌在了地上,裂痕慢慢崩开,茶水流了一地,浸入了柔软的地毯中,只余下一地白瓷碎片。 “湘湘,你好美,好美!”他忍不住起身,上前握住她的双手,梦境般呢喃。 被他火辣辣的目光望着,苏湘只感觉那目光,好似给自己扒掉了几回衣裳。 苏湘有些着急,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奈何他攥得紧紧的,她根本抽不出来,“不是说好了,你要对我以礼相待的吗?你若还是如此,那我明日就搬走。” 宋九兰瞧着她微红的小脸,胸前气得一抖一抖的,笑着凑近她的耳边说:“放心,我会遵守自己说过的话。” 苏湘心里一松,因为她刚才,明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两簇燃烧的火焰。 宋九兰长眉一簇,接着说:“不过,每次看到你,我都有强奸你一百次的冲动。” 第一百三十五章 欢场人物 刚过卯时,长街上出奇的热闹。 小贩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简直比白天还要热闹。夏日天长,此时虽然还是天光明亮,不过有些店铺门口已经挂出了灯笼。 宋九兰一身紫衣,衣裳上金线绣着的兰花,耀眼刺目。头上戴着黄金的发箍,鼻挺青山,红唇妖娆。 腰间缠着银色的灵蛇软剑,好似一截银色的软绸腰带。 苏湘与她并肩而行,好奇,“今日好热闹?” “今日是十八,大集。以后要多出来溜达,这些日在屋子里闷得够呛吧。”宋九兰边说边侧脸瞧着她。 微风拂过,将女子鬓边的柔发吹得斜斜贴在了红唇上。 这等机会,宋九兰自然不会错过,急忙用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帮她的柔发拂开。 这等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在街上行走,早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尤其那女子所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一串盛放的金莲花,在微暗的夜色中显得金光闪闪。 此时又见两个动作举止亲密,都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反正离婚宴开始的时间还早,宋九兰索性领着湘儿在这周遭溜达。反正她已经闷在家里好久没有出来了。 往前不远,恰好路过怡红院。 这怡红院可是这里最大的销金窟了。院子建的也很是豪华。门口挂着大红灯笼,亭台楼阁之中传出丝竹管弦之声。 好多打扮妖艳的女子都站在楼上,向外张望着。 苏湘一抬头,才发现原来有人放烟火。 绚丽的烟花,色彩斑斓。 苏湘忍不住抬头,望着,嘴角不自禁浮起微笑。 宋九兰觑着她的脸色,“你喜欢这个啊?等明个,我单独为你放一场。” 苏湘连忙摇头,“不用了。” 宋九兰见她对自己的态度,有时还是很客气的。 “你放心,我做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乐意的。我也没要求你什么?你也不用一副避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苏湘回头,见他一副有些委屈的模样,掩唇笑道:“我看你呀,一天不挨我几句硬话,心里就痒痒不是?” 宋九兰眯着眼睛一笑,“对啊,我宁愿你这样对我,也不要你冷冰冰的,那么客气的模样。” 苏湘见他又朝自己凑了过来,近得已经不能再近,想着还是离他远一点吧。没的,一会又该对自己动手动脚了。或者又说出一些没皮没脸的话。 苏湘急忙退后,快步来到不远处的九曲桥边,手扶着石栏,抬头望着烟火。 宋九兰刚要跟过去,只听许多莺莺燕燕之声,“哎哟,宋公子啊……你可好久都没有来我们这里捧场了。” “对呀,人家都想死了……” 宋九兰一回头,见是怡红院中的姑娘们。这些女子从窗边恰好看到了好久没有露面的宋九兰。赶紧下来围攻。 还有些姑娘虽然没见过,但是听说宋九兰英俊潇洒,年轻多金,也都凑过来,想一睹真容。 苏湘往这边瞧了一眼,那些浓烈的香气,随风纷纷飘来。熏得人直欲作呕。 再看那些女子,个个脑袋上插满了珠翠,化着浓妆。 宋九兰本就是欢场中翻滚的人物,他最擅长的就是对付这些女子了。 不过今日他可没功夫搭理她们。只见自己已经被围在了中间,一下子这么多女人,他望了望对面的苏湘。 想着必须赶快逃离。 只见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已经上前扯住了宋九兰的袖子,“宋公子,进去坐一会吧!” 宋九兰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彩桦,放心,下次来我肯定找你。今日我还有事,就不多奉陪了。” 那个被唤作彩桦的女子,顿时脸一红,紧张兴奋,“宋公子,你说的是真的?” 宋九兰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我说的话,何时有假?” 那彩桦被这软语温存一调戏,只觉浑身骨头都酥了,差点没晕过去。 宋九兰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沓子银票,扬手往空中一扔,好像下了一场花雨。 众女子纷纷低头捡钱,趁着这个空档,宋九兰急忙走了出去。 临走时,还不望回头,对着几个没有去捡钱,反而望着自己恋恋不舍的忠实粉丝,飞了一个媚眼。以食指和中指抵唇,送上两个飞吻。 待得宋九兰赶上苏湘时,她已经过了桥,来到了对面的集市。 宋九兰赶上了苏湘,看着她的脸色,“刚才,你有没有生气啊?” 苏湘回头,有些纳闷,“我为何要生气?我犯的着生气吗?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就是天天住在院子里,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宋九兰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哎哟,这是你说的。那我明日起,就真真要搬过去住了。看到时候,你天天在家吆五喝六的支使谁?” 苏湘一扬下巴,“我自己有手有脚,这么大一活人。我自己还会饿死不成?况且我看那些女子也挺可怜的,你多去几次,还能照顾一下她们的生意,也算做点善事。” 宋九兰气得就差七窍生烟了,瞪圆了眼睛,声线都拔高了,“做善事?” “对啊,譬如说,我在路边看到卖菜的老婆婆冒着大雨还在卖菜。我就干脆把菜都买了下来,这样她就可以早点回家了。”苏湘边走边说:“我觉得,这就是一个道理。” 宋九兰跟在她身旁,脸上一阵青白,强压着心里的火。 苏湘猛的一回头,恰好瞧见他涨得猪肝一样的脸色,眉梢一挑,脸上带着笑意,“想发火,你就冲我发呗。犯不上这么压着,委屈了自己。” 宋九兰听她这么一说,又见她眉宇之间染着笑意,只觉一看到那张小脸蛋,好似什么气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有什么忍不住的,只要你肯一直留在我身旁,我就是气得吐血了,我也愿意啊。”宋九兰振振有词。 苏湘无奈,“你说什么呢?” 宋九兰纠正,“我真的乐意,我可乐意了。” 苏湘也不理他,快步往前走去。 走了半天,也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来,苏湘回头一瞧。 第一百三十六章 偶遇 宋九兰正仰着头,瞧着“金勾赌坊”四个大字出神。 他算了算时间,进去玩两把,还来得及。 苏湘回头恰好看到,她只见那黑墙白瓦的小房子,看着相当简陋。 不过她也知道,这种地方虽然看着破败,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且都赌得很大。 她咳嗽了一声,“还不走,杵在那干什么?” 宋九兰犹豫了一下,回头冲着苏湘喊:“你先去前面等我,我进去玩两把,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很快的。” 苏湘哪里依他,快步走过来,薅起他的耳朵,“我告诉你,以后你就和这赌绝缘了,赶紧给我走。” 赌坊边上的人一看苏湘这个架势,纷纷摇头叹息,“这位公子摊上了这么个悍妇,当真可怜……” 宋九兰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们知道些什么,我就喜欢被自家娘子管着,你们管得着吗?” 他这么一说,大伙更是一阵哄笑。 苏湘脸一红,松开手,一跺脚,“以后再不和你出来逛街了。” 看着苏湘扭身往前跑去,他也只有赶紧跟上。 不过心里,手里还是有些痒痒的,没赌上两把,当真闹心的慌。 又走了一段路,宋九兰在陆焕的家门口停下。 苏湘有些不解,“你带我到这来,干什么?” 她一抬头,只见匾额上提着“九阁”两个大字,更加诧异,何时这宅子还改了名字。 门口两尊石狮子静默的矗立在那,朱色镶银钉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好似有许多客人。 宋九兰为了怕她突然离开,“阿九要嫁人了,你既然都来了,还不进去道贺。你听,这喜乐之声多好听!” 苏湘只有提着裙裾,迈进了大门。宋九兰带着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径直往里走。 前厅都是宾客,流水席估计得有百桌。 宋九兰简单的和宾客寒暄过后,就牵着苏湘的手,入了后堂,“走,我带你去瞧新娘子?” 这正合苏湘的意,恰好可以避开这吵嚷的局面,笑着点点头。 进了内室,只见红木梳妆台旁,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正坐在铜镜旁打扮。 阿九回头,冲着进门来的苏湘和宋九兰一笑,“你们来得可真晚,一会儿可要罚你们两杯。” 苏湘也忘了其他,来到阿九面前,她简直不敢相信,曾经那个娇弱的丫头,此时居然如此华贵美丽。 看来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她凑过去,笑着说:“阿九,你怎么突然就要嫁人了?不知新郎是哪一位?” 阿九微微一笑,手里摆弄着一枝珠钗,“其实你认识的。” 苏湘一蹙眉,“我认识?”她转而回头,看了宋九兰一眼,“该不会是你吧?” 宋九兰只觉十分好笑,“我就是愿意,人家阿九还未必看得上我呢?” 阿九起身,头上的流苏晃动,脖颈中的璎珞闪着宝石的光芒。 她上前一步,握住苏湘的双手,“湘儿,我对你说了,你可不要吃惊!” 苏湘茫然的点头,“你想多了吧!” “我要嫁的人,是陆焕。” 阿九明显得感觉到她的手一哆嗦,“自从上次你和陆焕断了之后,他一个人整日伤心落寞的,我就在一旁悉心照料,也许就是日久生情吧。后来阿焕就同意娶我了。” 她越说越开心,比划着,“阿焕对我极好,就连宅院的名字也改成了我的。你看看这婚礼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最好的,生怕委屈了我。能得如此郎君,真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看来真是老天爷眷顾我,这么好的运气落在了我的头上。” 她突然斜眼瞥了一下苏湘越来越不正常的脸色,“其实我还是要感谢你的,若不是你伤透了他的心,我又怎么会有机可乘呢?” 苏湘望着这屋里满眼的红,刺目的红,红绸布,红鸳帐,脑袋里面轰然一声,怅然若失。 只觉身体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若不是宋九兰过来扶住了她,估计就摔倒了。 她柔若无骨的倒在宋九兰的怀里,眼神也不知看向哪里,空洞的喘息着。 阿九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屑,又接着坐回到了铜镜旁,开始整理妆容。 哼,现在知道难受了吧?活该! 凭什么你要被一直捧在手心上,让他们心甘情愿围着你团团转。 还要用我的血,去救你的命? 今日又打扮的耀眼夺目,来出席我的婚礼,抢走我的光芒。 苏湘缓了半晌,用手不停的抚着心口,终于缓过神来。 她一把推开了宋九兰,跑了出去。 见苏湘跑远,宋九兰面露怒气,“你缘何一定要刺激她,她的身体刚刚有了一点起色?” 阿九将手里攥着的玉梳,狠狠往桌子上一掴,洁白的玉梳从中间齐齐断裂,“我这也是为你好,不断了她最后一丝念想,你以为她会老老实实跟着你吗?” 苏湘一个人跑了出来,前厅灯火辉煌,一派喜乐,她实在不忍再看。 转而一个奔着后院跑去,打算从后门回去。 后院倒是清静了许多,越走越是黑漆漆的。前面的喧哗之声,也是几不可闻。 影影绰绰中,前面好似有人提着一盏粉色的荷花灯朝自己这边走来。 苏湘用手一抹颊边的眼泪,不想让那些小厮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刚想朝灌木中躲起来,哪成想脚下一滑,踩到到了青苔之上,眼看就要摔了四仰八叉。 不过苏湘并没有倒在地上,好像是一个人的身上。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不过软软的庞然大物,应该是人。 她刚要挣扎着爬起来,不想底下的人一抬腿,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腰,她一下子又跌倒了下去。 她的唇好像贴在了柔软的棉絮上,鼻中又嗅到了熟悉的沉水香味。 她只觉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底下那人已经将不远处的灯笼用灵力唤来,一招手,那灯笼自己就飞到了树旁挂好。 借着微暖的光亮,苏湘终于看清了身下的人,是师父。 此时她的唇依然紧贴着他的,眼前是放大的俊颜。 长眉飞扬,凤目迷离,师父依然那么美。好美,好美!许久不见,原来只看了一眼,心里的防线又是彻底崩塌。 此时的她早已忘记了一切,闭上眼,贪恋着这一刻的微暖。 她用灵巧的舌撬开那薄如刀锋的唇。 唇齿间有淡淡的百合香,不知道是谁的。 她想付出,她想给予。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绵长的吻 师父的唇很凉,有些冰,而她却如一团火。攻城略地,慢慢的,她得到了回应。 气息交缠在一起,那是一个十分绵长的吻。 苏湘只觉得她吞咽下的口水,估计得有一小碗。 他们的吻,被一声厉喝打断,“住口!” 雪亮的莲花灯照着苏湘的眼睛,她不自禁的回过头,就瞧见了面容阴沉,站在几步远的宋九兰。 苏湘给了宋九兰一个白眼,根本就不理他。 回过头,此时细看才发现,师父身上还穿着喜服。 正红的衣衫,将男子的面容显得更加苍白。墨发上也系着红色的绸带。零落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有着一种凄艳的美感。 苏湘发现自己正跨坐在他的身上,陆焕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草屑。 苏湘也站了起来,看陆焕要走,她上前一步,突然拉住了师父的手。 “你为何要娶阿九?”她还是问了出来。 陆焕头也不回,用手背擦了一下唇角,“我累了,想有一个家,安稳一下。” 苏湘紧紧攥着男子修长的手指,还是不愿意松开,“师父,你真的想好了要娶她了吗?” “当然,这种大事,怎么会开玩笑?况且当日你既然已经无情的拒绝了我。你也没有给我那个选择。我的事,以后也跟你没有关系。” 听着师父的话,淡淡的,没有一丝温度。 苏湘渐渐松开了他的手,现在这样也好,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现在师父喜欢上了别人,起码以后不会孤单了。 就算知道了自己的死讯,也不会那么伤心了吧。 看着师父的背影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灌木丛后。 苏湘一低头,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自己的心为何还会这么样的痛? 宋九兰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扳过她的肩膀,“他都不要你了,你还为他哭什么?天下男人多的是,你何不惜取眼前人。” 苏湘慢慢抬头,望着眼前的男子,他的眼里碧汪汪的,好像两潭清泉。 柔软的触感,突然覆在她的唇上。 宋九兰拿出了柔软的淡紫色丝帕,轻轻的帮苏湘擦拭着嘴唇。 她的唇很美,堪称完美。 花瓣般的唇上,还覆盖着柔柔的一层水光,好像诉说着,刚才那个吻是多么的香艳。 宋九兰擦的很慢,也很仔细,一开始擦揉的还算温柔,只不过接下来的力度,却是慢慢加重。 好像要把她唇上的印记,全部擦干净。 苏湘感觉有些隐痛,一把推开他,“够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命令,“别跟着我!” 说完扭身就跑,瞬间淹没在黑暗中。 宋九兰也没有去追,而是径直朝陆焕和阿九的喜房而去。 估摸着时间,大礼已经行完。现在已经送入洞房了。 宋九兰来到了门外,看着桃木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探出手轻轻敲了一下门。 片刻后,陆焕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宋九兰推门而入,见阿九一身盛装正坐在床头,红盖头已经掀开。 陆焕坐在玉桌旁,桌子上蒙着大红的镶金边绸布,他正襟危坐,面色凝重。 宋九兰总觉得空气中有让人窒息的成分。 半晌忍不住开口,“我是来取血的。” 阿九一直在看着陆焕,听得宋九兰开口,她也不犹豫,来到桌旁,“我知道。” 她拿过来一只白玉碗,放好,伸出中指,拿过锋锐明亮的小刀,嗖的一割。 “咚”的一声,鲜血流到了莹白的玉碗中。 越流越多,终于看不见碗底了。 手指仍然往下嘀嗒,一朵一朵血花如水泡在暗夜之中盛放。 宋九兰在一旁看着,眼见着快满了一碗,心里一喜,“够了。”他接过了玉碗,小心的拿好,又对着二位神秘莫测一笑,“两位的洞房花烛夜,我就不打扰了。恭喜二位喜结连理,早生贵子。” 陆焕的面容冷冷的,也不搭言。 还是阿九边包扎伤口,边说:“借宋公子吉言。慢走,不送。” 屋里又剩下了两人。 阿九已经将伤口用雪白的纱布包好,不过依然可以看到纱布透过来的红点。 陆焕瞅了一眼,淡淡道:“有熬好的参汤和血燕,一会儿你喝点。” 阿九抿嘴一笑,坐在了他对面的檀木椅子上,望着他,“咱们的交杯酒还没喝呢?” 说完她玉手执金壶,拿过两个多耳金杯,杯身镶嵌着水蓝色的宝石,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她倒满了酒,主动拿起了一杯,又将剩下的一杯递给陆焕。之后穿过他僵硬的胳膊,对视着他,“我就一点小小的要求,难道你都不满足我吗?” 陆焕望了她一眼,只见她的眼中充满了渴望,他长出一口气,快速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之后撩袍起身,转身离去。 “你要走?别忘了,今日可是你我的大婚之夜?”阿九看着已经走到了门口的陆焕说。 阿九站了起来,面色一冷,声音里面也带了寒意,“我取血救苏湘的命,你娶我,这是咱们说好的。若是你不留下来,那么我随时可以停止,下次宋九兰若是来取血,可别怪我……” 陆焕截口说:“我最讨厌的就是威胁。”说完开门离去。 阿九话说了一半,就被呛了回来。 门敞开,灌进的冷风让她实打实的打了一个寒颤。 即便身着厚重的礼服,依然感觉遍体生寒。 门外,树上还绑着红色的绢花。明月如钩,清辉如水,而她孑然一身。 陆焕一个人来到湖边,望着幽蓝湖水中的冷月,负手而立。 唇齿之间,依然残留着她的气息,淡淡花香。 他随手拿出了贴身带着的那个项链,细细的金链子下缀着一颗圆润的珍珠,上面有一个秀气的焕字。 “湘儿,你会怨恨师父吗?” 陆焕一直站在湖边,直到东方升起了鱼肚白。 他知道一会打扫院子的下人就要过来了,才悄然离去。 宋九兰一大早就来到了苏湘的门外,看丫鬟一个个都苦着脸出来了,忙问:“怎么了?” 丫鬟回答:“苏姑娘发火了,不让我们进去,也不吃饭,说要一个人待着。” 宋九兰点点头,一摆手,“下去吧。” 他来到了门口,门是半敞开的,依稀可见,地上乱七八糟的,一片狼藉。 他蹑手蹑脚的,清了清嗓子,“湘儿,是我。” 话音刚落,突然飞出来一个白瓷兰花缠枝的花瓶,幸亏宋九兰躲得快,要不估计脑袋就得出个窟窿。 他深吸一口气,连叫三声,“好险!”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吃药 宋九兰只有拿起门口墙上挂着的大草帽子,往自己的头上一扣,运上功力。 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苏湘长发披散,脸上犹带着泪痕,正抱膝坐在床上。 她赤着脚,小小的脚趾头,好似白嫩的花苞。露出半截白嫩结实的小腿,如精雕细琢的白玉柱。 冷风从窗口灌入,将她的墨发吹得翻飞,她只着单薄的衣衫,怔怔坐在那里,眼睛望着床帐边勾帘子的金钩。 宋九兰吁了一口气,将帽子摘下,慢慢来到了床边,坐在她的对面。 “该吃药了?” 他试探着问。 苏湘看了他一眼,“我不吃。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吃与不吃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你的病情,已经得到了好转。你也看到了呀,怎么能不吃呢?这药可是来之不易啊?” 他拿出锦盒,打开机簧,盖子自动弹开,一枚眼珠子大小的黑色药丸静静的躺在红丝绒软缎子上。 “乖,吃了它。你的病就会好的。”宋九兰眉目含情含笑,哄着。 苏湘将脸别过去,“我就不吃,死活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跟你也没有关系。你就是磨破了嘴皮子,我也不会吃的。” 宋九兰饶是再好的性子,脸上也是一阵青白。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一个好性子的人,冷哼,“因为陆焕,对吧?你看到他娶了阿九,你心里根本就接受不了。所以才在这里使性子。” 苏湘将脸转过来,一扬下巴,“是的,我就是接受不了。我现在后悔了,我不想让师父娶别人。即便我要死了又怎样?即便可以和他待上一日,那也抵得上一生一世,我也甘愿。为何要作茧自缚,弄出这许多事情?” “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样的话,你死了,他会有多伤心,多难过。甚至凭着陆焕的性子,他们陆家的男人,不是说一生只能爱一人吗?那么他如果……这是你愿意看到的结果吗?” 这话说中了苏湘的痛处,她将双手堵住耳朵,逃避,“我不听……你走……” 宋九兰根本不理会她的话,起身来到了窗边,将绿纱窗关好。 风声终于小了许多。 这药一定得给她吃下了,这可是自己昨夜连夜熬制的。若是过了时辰,恐怕就失去了药效。 苏湘只觉肩膀和胳膊突然一麻,一只大手已经箍住了自己的腰。 她一下子就动弹不得了,这个该死的宋九兰,居然趁机点了自己的穴道。 宋九兰得意的来到她的身前,笑着说:“这次看你还怎么倔?” “赶紧,吃药。”药丸已经送到了她的唇边,命令道。 “哼,我若不吃,又怎样?” “那也好办。”宋九兰意味深长的瞧着她,好像看着一只掉入陷阱的小兽。 修长的手指从她脖子美好的曲线来到了衣衫的领口,他非常有耐心地,一颗一颗解着她衣襟上小而密的白兰花纽扣。 苏湘忽觉胸前阵阵发凉,原来胸前密密麻麻的纽扣不知何时让他灵巧迅速的解去了大半。 绯红色的绣红梅肚兜衬得她更是肌肤如雪,容颜娇艳,羊脂般完美的半圆随着她骤然急促的喘息,海浪般上下起伏着。 苏湘嘴唇一抖,喉咙中冒出两个字,“我吃!” 宋九兰故意问道:“阿湘,你要吃什么呀?” “我吃药!”她快速的答着,“你赶紧给我解开穴道。” 宋九兰了然一笑,“这就对了,你若是想耍什么花样,下次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的。” 苏湘知道自己也打不过他,还能干什么,若是他又犯了老毛病,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忙道:“我一定会好好吃药的。” 宋九兰这才解开了她的穴道,看着她乖乖的把药咽了下去。 这才满意一笑,随手塞过来一颗蜜饯,到她的嘴里,“湘儿,听话的样子,很可爱。” 苏湘咀嚼着口中的蜜饯,无奈的扯出一个笑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一眨眼已经快一个月了。苏湘也不禁有些纳闷,她也没死啊?而且明显感觉到身体越来越有劲了。这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难道宋九兰给自己吃的那药丸真的那么神奇,能救回自己的命吗? 她总感觉这里一定存在着什么隐情? 这一日,她一个偷偷来到了金城有名的张大夫家,付了诊金。 看病的人还挺多的,苏湘也和大家一样排队。 轮到她时,已经是下午了。 她来到了诊室内,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正坐在软榻上,桌上放着许多竹简,一看就是古书。 那老者鹤发红面,很有朝气,道:“姑娘请伸手,让老夫为你诊脉。” 苏湘顺从的伸出了手,那老者将两指搭在她的寸口处。 半晌,老者才缓缓道:“恭喜姑娘啊!” 苏湘有些惊讶,坐在老者对面,面露不解,“何喜之有?” “姑娘想来是得了不治之症,本是待死之人。不过现在看来,吃了药,应该是可以捡回来一条命了。不过这药现在还不能停,还要再吃几个月。” 苏湘一想,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忙问:“先生,你知道不知道,我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那老者微微一笑,捻着胡须,“药是普通的药,只不过这药上下了咒术,所以姑娘才会身体好转。” 苏湘越加糊涂,“先生可否明言?到底是什么咒术?” “你可曾听过换寿一说?就是心诚之人用自己的寿命施于药上。这样你就可以病愈。也就是说喂你药丸之人,就是诚心救活你之人。也是心甘情愿,将寿命分给你之人?你病得这么重,看来那人最少也要分你二十年的寿命。” 苏湘心里一咯噔,怪不得自己的病,出现了好转,巨大的震惊让她呆住了,她缓了半晌,问,“那这咒术可以终止吗?” 那老者摇头,“咒术已经开启,怎么可以随意终止。如果那样的话,施展咒术之人,将会受到更大的反噬,将性命不保啊。” 苏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馆的,心里又笼罩上了一层阴影。宋九兰,谁让你私自救我的,我可不想欠你这么大的人情,用什么来还? 用什么来还?苏湘猛然一警醒,其实她知道,他一直想要的是什么。 她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却不知宋九兰给了那个张大夫数额不菲的银票,也从医馆的后门悄然而出。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月饼 苏湘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傍晚了。 她一个人坐在檀木椅子上,手指紧紧攥着扶手上的雕花图案。屋里没有燃灯,有些昏暗。 窗口不时有西风吹进来,昏昏沉沉的,将细小的灰尘都看得清晰。 天上是成片的火烧云,红彤彤的,将窗棂也染上了一层血红色。 苏湘闭上眼睛,内心还在挣扎。 突然“吱呀”一声,门开了。 传来温柔的声音,“湘儿,吃饭了。” 门开处,宋九兰已经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咦,怎么不点灯啊?” 他急忙将食盒放在桌上,点燃了烛碗中的蜡烛。十二根蜡烛齐齐点着,明晃晃的烛火瞬间将屋子照的异常明亮。 宋九兰此时才看清绯衣女子颊边残留的泪滴,他也没出声。 只是耐心的把许多食盒都打开,一个一个摆好。六样素食小菜,两碗梗米粥。 苏湘也擦干了眼泪,冲着他一笑,“你准备这么多干嘛,吃不完,多浪费。” “这还多,太少了,有没有。” 宋九兰也坐了下来,一脸的嬉笑。 苏湘一打量他,才发现他今日穿了一身桃红色的云纹绸衣,那样艳丽的颜色,穿在他的身上,更是衬托得他风姿倜傥,一笑百花羞。 当真是艳极美极。 墨发只用一根绸带松松绑着,眉如青山,眼似秋水,红唇妖娆。 他的容颜将桌旁的烛火都显得黯淡了许多。 “你这么盯着我看,干嘛?是不是细看之下,发现我比陆焕还美。现在改主意了,不惦记他了。” 耳畔传来那不正经的声音,才将苏湘从思绪中拉回。 宋九兰桃花眼脉脉含情,笑成柳叶的弧度,神秘的从食盒的底部掏出一个油纸包,在她面前一晃,“来了金城这么久,还没尝过隆德记的月饼吧?” 说话之间,宋九兰已经将纸包放在了她的面前,“快点尝尝吧。” 苏湘一怔,算来,还有十几日,就是中秋了。 记得在碧云山的时候,每次都是和师父一起过。 回到家后,每年都有父母相陪。 可是今年呢,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望见对面男子眼里真挚的眼神,她将愁绪收起一些。 她将情绪调整了一下,也太伤春悲秋了。 她知道隆德记的月饼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每日只做四屉。他家的门口总是排着长长的队伍。 苏湘也听过,隆德记的月饼是一绝,人家可是百年老店了。可是一想起来,为了吃个月饼,排那么久的队,她一直不曾去,就算支使丫头,她也不曾。 况且这些日子,她的心里惦记的都是师父,哪里有时间想别的。 打开了油纸,圆圆的月饼呈现在眼前,上面镌刻着嫦娥奔月的图案。 她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软糯不腻,入口即化,芳香余韵满口,唇齿生津。 “果然好吃。”她微微一笑,不一会儿就吃了一个,她忍不住伸手又要去拿金黄的月饼。 宋九兰起身,按住她的手,笑道:“先吃饭吧,你若再吃下去……你若喜欢,明儿我再去就是。” 苏湘脸一红,顺从的点点头。 苏湘这一餐吃得很慢,因为她不时抬头瞧着对面的宋九兰。 二十年的寿命,难道他就给了我吗? 现在该怎么办呢? 见宋九兰抬头瞧自己,她迅速的低下了头,和他的目光错开,用乌木筷子夹起一块豆腐做成的鱼肉,抬手放在了他面前的白玉碗中。 宋九兰看着碗中突然多出来的菜,震惊不亚于雷劈。他抬头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湘湘,你今日没发烧吧。” 苏湘鼓着粉腮,瞪了他一眼,“你若不吃,就给我夹回来。” 宋九兰笑成了一朵花,“为何不吃,认识你这么久,可算是见到点好处了。” 苏湘也忍不住笑了,低着头,肩膀轻轻耸动。 吃完饭后,苏湘早早就休息了。 第二日,午后,苏湘一个人悄悄来到了九阁。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师父是真心的喜欢上了阿九,那么她也只有祝福。 虽然师父曾说过,会永远喜欢自己。可是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她一定要好好的和师父谈一谈。 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师父。她总感觉师父娶阿九是有原因的。 至于宋九兰给自己的药,她再想法解决。 反正她不要再度逃避了,也不想将师父推开。 她来到大门边,敲了敲门,一个小丫头过来开了门,打量了一下她,尖着嗓子问,“你找谁?” “我找陆焕。” 那个小丫头爱答不理的,“你进来吧。” 苏湘跟着她走了进去,既然现在自己已经是外人了。当然要遵守人家的规矩。 那个小丫头将她领到了一个偏房里,茶也不倒一杯,“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我家夫人。现在家中的所有事,都是她做主。至于她让不让你见,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苏湘强压着怒气,心中暗想,一个小小丫鬟居然敢如此放肆。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点头,“我知道了。” 这个小丫头是阿九的贴身侍婢。早就提前看过苏湘的画像,阿九也早就料到了,她不会那么老实,说不上哪一日就会找上门来。 所以她事先给阁中所有的丫鬟,都提前交代过。那个小丫头一溜烟就没影了。 苏湘站在房里,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 此时中午,外面阳光正盛,屋子中则阴寒。 她索性出了门,在门口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看着周围郁郁葱葱的草木出神。 苏湘在原地踢着路旁的小石子,百无聊赖。 突然她好似听到了灌木丛中,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虽然听不太清,说的是什么,不过她确定,是师父的声音。 她看了看周围也没人,想了想,就朝那灌木丛中走去。 走了不远,她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我没事……你放开我……” 苏湘闪身在大树之后,探头出去。 瞧见的这一幕,让她的心彻底的凉透,好像一盆冰雪兜头浇下。让她浑身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寒意。 对面的草地上,碧草如绒毯铺在了地上。一个身着蜜合色锦衣的女子正靠坐在一棵大柳树下。 那女子衣饰华贵,打扮得体,正是阿九。 第一百四十章 吸毒 阿九的裙摆被撩起,露出雪白的玉腿。 白衣男子单膝半跪在草地上,俯身好像趴在了她的一条小腿上。 苏湘虽然看得不是特别真切,不过这已经很明显了。 大白天的,就在树林中做这种事情,她真是越想越气。 阿九抬头,眸光恰好落入了不远处的苏湘眼中。 苏湘分明看到她的眼里有得意和嘲笑。 她更气,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咯咯作响。 阿九又将目光抽回,瞅着面前的白衣男子。他的唇很凉,有些冰。 吸吮着她让毒蛇咬过的伤口,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男子墨发垂下,丝丝缕缕的划过玉腿,他抬头朝着旁边的草地吐了一下。又接着帮自己吸毒。 “这回没事了!”白衣男子抬起了头。 他的唇角还沾染着嫣红的血迹,显得别样妩媚。 阿九掏出丝帕伸出手,温柔的帮他擦拭了一下。 这一切在不远处的苏湘看来,都是别样的亲热。 阿九瞧了白衣男子一眼,低声,“你是怕我死了,就没有人可以救你的湘儿了吧?” 陆焕将裙摆帮她拉下,盖好,淡淡,“那倒也不是,换成别人,我一样会救的。” 他说完,撩袍站起,刚要离开。 一回头,就见苏湘已经走到了近前,他一愣,“湘儿,你怎么来了?” 苏湘已经气得如大肚子蛤蟆了,眼睛瞪得溜圆,鼓着腮帮子,用食指一指陆焕,“你……我真没想到,你变心的如此快。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吧。” 阿九已经悠悠然走了过来,声音里面充满了讥诮,冲苏湘说:“苏姑娘,可真是可笑啊。前些日子,是你把陆焕给甩了。现在看到我们夫妇伉俪情深了,你又来瞎搅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湘一滞,现在人家确实也是夫妻了。自己居然一时语塞。 阿九更加得意,“而且你也没有必要如此陷害我吧?这园子中怎会突然就冒出毒蛇来,将我咬伤?我看就是你偷偷放进来的。你嫉妒我,就想害我。” “我才没有呢。”苏湘一急,看师父也不说话,心里一凉,冲着白衣男子说:“今日就当我从来也没有来过。” 说完绯衣女子扭身跑了出去。 苏湘一个人跑出了大门,她回头望了望,师父也没有追出来。 一跺脚,哼了一声,“不追,就不追。” 苏湘不想回到宋九兰那去了,她给不了他回报。 莫不如自生自灭好了,如果自己死了,那么换寿之术,也就会停止了。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天已经黑了。 前面是连绵的山脉,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立在身侧,上面写着“七龙山”三个大字。 虽然是黑夜,索性快到中秋了,月华如水。 林木影影绰绰的,越走越深,原始森林渐渐展现在眼前。 如巨伞的松塔似乎将天都遮盖住了,只余下缝隙透进稀疏的月光。 有蟋蟀的叫声,苏湘想着抓几只,留着自己没事时,逗着玩。有蟋蟀陪着自己一起死,也算有个伴。 小时候她就经常偷偷跑出去捉蟋蟀,有好几次耽误了修练,师父还把自己给训了呢。 怎么又想到了他,不是说好了,不想的吗? 苏湘的确是捉蟋蟀的能手,不一会就捉到了两只。 身上没有带罐子,她就用长草编成了一个小小筐,把两只蟋蟀放了进去。 这两只蟋蟀头项肥,脚腿长,身背阔,一看就很厉害。一只颜色青黄,一只颜色紫绿。 苏湘索性找到一处长草丛中,用脚踩出一片空地,坐好,开始斗蟋蟀了。 却说宋九兰干等湘儿也不回来,就来陆焕这里寻找。 两下一碰头,才知道苏湘消失了,或者说是离家出走了。 两个人于是四处寻找。 阿九一听,更是气愤,见这两个男人发疯般离去。她恨恨的说:“你不是愿意玩离家出走的把戏吗?那就干脆让你永远也回不来就好了。你自己死于非命,可也怨不得我了。到时我也不用再救你了。” 陆焕和宋九兰分头去找,四处打听。 陆焕碰到了一个砍柴的老汉,他对陆焕说,看到了一个绯衣女子独自往山里去了。当时还觉得很奇怪,一个姑娘家的,天又黑了,怎么可以一个人进山呢。 陆焕一听更是心急如焚,现在湘儿的身体的确已经好转了。不过此时她体内的灵力根本没有恢复,也使用不了法术,武功。 若是遇到了猛兽或者是歹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苏湘躲在长草堆里,斗得正是起劲,“你快点……咬它……加油啊……快快……” “哎呀,累死了。你们两个也歇歇,一会开始下一局。” 苏湘将长草编的茶杯盖大小的小篓子,放在一旁。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在周围走了几步,踢踢腿,抻了个懒腰。 天上的浓云不知何时飘了过来,将月亮挡住,一下子变得漆黑。 突然她感觉到有一点绿火靠近自己,幽幽的,亮亮的。 漆黑之中,那一点光亮尤其惹眼。 苏湘正在纳闷,难道是鬼火吗?这一点幽绿正慢慢移动,越来越靠近自己。 月亮又从厚重云层中穿了出来。 忽明忽暗的月光中,让一切变得渐渐清晰起来。 苏湘喉咙中溢出一声尖叫,啊的一声。 那白额吊睛猛虎,正朝着自己走来,虎头上那个王字显得那么清晰。 猛虎张开巨口,血腥气弥漫开来。 苏湘知道自己现在没有法术,血肉之躯如何能够与这猛兽对抗? 她拔腿就要跑,可是哪里来得及。 猛虎扑了上来,她一躲,利爪还是抓伤了她的右肩膀。 鲜血长流,瞬间浸透衣衫。 猛虎闻到了血腥气,更是发了狂般奔来。发出吼吼之声。 苏湘已经吓傻了,这荒山野岭的,她本能的喊着,“救命啊……” 她躲了几下,再也没有力气,眼看着猛虎就要朝自己欺身而上。 她闭着眼睛,吓得乱叫。 半晌,猛虎也没有落下。 她一个激灵,陡然睁开眼睛时,只见猛虎身上都是血,已经软软的躺在了自己面前。 失去了刚才百兽之王的雄风,身上好似中了两刀。 她一抬头,就见对面,一个白衣男子正将玉骨折扇塞入袖中。 之后大步朝自己走了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关心,“湘儿,你没事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湖边月色 苏湘没想到,会在此处绝地见到师父。 一时间怔在了那里。 往事如潮,蜂拥而至,如巨大的海浪,带着雪白的浪花冲撞着她的大脑。 在她的身体中冲撞着,叫嚣着,要蹿出来。 每次危险的时候,这一袭白衣总会适时的出现。 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师父,一直到现在。光阴荏苒,仿佛就在昨天。 师父清冷的面容上,是难以掩饰的关心,师父还是关心我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墨发戴玉冠,整个人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在月光下身上笼罩着淡淡的迷蒙。 如月下谪仙,师父永远是那么美。 陆焕已经来到了她身边,看着坐在地上,仰着小脸的绯衣女子。 脸色青白,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眼里还有泪星。 小巧的鼻,嫣然的红唇有些发白,也有些轻颤。 他锐眸一眯,只见她肩头的衣裳已经抓破,露出白皙的肩膀,伤口还在咕咕冒着血。 陆焕管不了太多,扯开她残破的衣襟,帮她检查伤口。 苏湘咬着柔润的唇瓣,很听话,只是低着头,绞着手指。 “很疼吧?”男人温柔熟悉的嗓音传来。 淡淡的沉水香味,让苏湘心中一动,知道师父还关心自己,她心里很开心。 她轻轻摇了摇头。 陆焕看着被抓破的伤口,好似雪中红梅,嫣红点点。他伸出右手,巨大的灵力喷薄而出,如细雨,星星点点,冒着金色的亮光,在她的肩头跳动。 苏湘本想阻止师父,本来还想着正好自己受伤了,好缠着师父几天的。可是哪里来得及阻止。 片刻后,她的伤口就完好如初,若不是衣服上的血迹,她甚至都会忘记自己受过伤。 苏湘正有些哀叹间,浪费了一次好机会啊。 突然身上一暖,月白色的外袍,已经罩在了自己身上。 淡淡的香味,男子身上特有的气息,让她的心不禁跟着一荡。 陆焕替她拢好袍子,蹲下,回头对她说:“上来吧,我背你。” 苏湘一喜,不过面上还是强忍着,垂着头,嘟囔,“我想让你抱着……” 虽然声音小,不过陆焕还是听清楚了,索性起身,拦腰抱起了她,清冷的面上也有了一丝笑意,“就爱讲条件。” 苏湘双手紧紧搂住男子的脖颈,问,“师父,咱们去哪啊?” “当然是回去了,难不成在这深山老林中待着呀?” 苏湘想着机会不能错过,不如趁此把事情说清楚了,“师父,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一会儿再说。咱们先到岸边去。这里猛兽多。” 苏湘只有点头,不过陆焕没走出两步,她一拍脑门才想起来,“师父,等一等。我的蟋蟀也要带上。它们可厉害了。” 陆焕叹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苏湘怕师父不同意,她一下子跳了下去,往长草中跑去。 陆焕看着她的背影也只有摇头苦笑。 不一会儿,苏湘手里拿着一个碧绿色的圆形小篓,蹦跳着走了出来,“可以走了,师父。” 陆焕淡淡哼了一声,“看你刚才动作挺敏捷的,你也无甚大碍,自己走吧。” 说完当先一步走在前面。 苏湘挠了挠头,吐了一下小舌头,只有屁颠屁颠的跟上。 走了几里路,来到了河边。 河边还泊着一艘小船。 苏湘一步跳了上去,站在船头,“师父,你自己划船过来的。” 陆焕淡淡摇头,“我一心急着找你,哪里有心思划船。这船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本来想带你到这里划船玩。这里白日的时候,两岸青山绿水,景色很美。可是后来,” 苏湘才明白过来,她知道师父指的是,后来自己拒绝了他。 可是这一切都是误会啊,不行。这一切都要终结。她不要再让师父误会下去了。 陆焕也上了船,刚要划桨。 苏湘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师父,我有事要说。让我说完,要不,我就不走。” 陆焕点头,“那好吧。你说吧。” 苏湘一乐,拉着师父的手,来到船头。坐好。 苏湘望着绿莹莹的湖水,漫天繁星犹如水钻般倒映在湖面上。 千江有水千江月,苏湘心情大好,忍不住伸手在水中划动,溅起阵阵水花。 水花溅在她的睫毛上,剪水双眸,清澈明亮,她故意弹起手上的水珠子。 迸溅在白衣男子的脸上,在他白玉一样的面容上,留下点点珠玉。 绯衣女子笑得天真,只见牙,不见眼。露出几点碎玉,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显迷人。 陆焕一怔,看得有些痴了。 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多年的了解,苏湘知道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那是掩饰不了的。 她心情顿时开朗,连日来阴霾一扫而空。 索性躺在船头,望着天天上的点点繁星,嘴里哼着小曲。 躺了一会儿,她如游鱼般弹跳起来,脱掉自己的鞋袜,将白嫩的小脚伸进水中晃荡着。 露出如白玉般光滑的小腿,好像一截精心雕琢的玉柱。 陆焕忍不住凑了过来,“湘儿,水凉,你怎可光着脚就下去?” 苏湘摇头,“水一点也不凉,温热的,可舒服了。” 陆焕伸出两指探进去一试,果然是温的,看来还是个暖湖。方才放下心来。要不然女子的脚受了寒凉,可是大事。 苏湘回头冲着师父一笑,兴冲冲提议,“师父,你也把脚放进来,咱们一起踢水花玩,看谁踢得高,好不好?” 陆焕的脸一沉,“胡闹!”也不理会她,自己盘腿坐在船头,闭目调息。 苏湘哼了一声,自己玩了个够。 才上来,看见师父还闭着眼睛,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苏湘晶亮的眸子一转,计上心来,蹑手蹑脚来到师父身后。 看师父好似老僧入定,一点都没有察觉。 她微微一个坏笑,双手使劲一推,只听“扑通”一声,一朵硕大的浪花溅起,师父已经掉了下去。 苏湘拍了拍手,站在船尾,本来想看一看师父变成落汤鸡的样子。 哪知道湖面上冒着水泡,人居然沉了下去。 不能吧,师父不至于一个湖就给淹死的。难道是师父正在练功,所以骤然推入,那岂不是…… 一想到这,她也有些害怕了,叫道:“师父……”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迈过这条线 空荡荡的暗夜,只传来她紧张的回声。 苏湘越想越怕,再不迟疑,纵身跳进湖中。 好不容易给师父弄到了船上,她浑身都已经湿透,水淋淋的。幸亏这湖水是温的,并不寒冷。 可是白衣男子躺在船尾,眼睛阖上,一丝气息也无。 苏湘侧耳贴在他的胸膛上,一听,更是吓得差点没有跳起来。 心跳也无,天啊,这可怎么办啊? 手忙脚乱的苏湘开始在男子的胸腹之间按压,弄了半天,突然想到,可以给师父渡气啊。 苏湘口对口的给男子渡气,忙乎了好久。 累得她是筋疲力尽,到最后软绵绵的伏到了师父的胸膛上。 心里想着,师父,你若是还不醒来。索性湘儿陪你一起死好了。 好似有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颈项之间,轻轻的点着,流连。 她猛的一抬头,只见陆焕正睁着水眸,促狭的望着她。 那明亮的神情,让漫天星月之光,也随之黯了一下。 苏湘知道自己被耍了,师父怎么可能被小小的湖水淹死。 她攥着小拳头,捶在师父的胸膛上,“真是没有想到,师父也这么爱捉弄人了。” 陆焕微微一笑,将双手枕于脑后,眨了一下眼睛,“看你施救的那么认真,怎么好意思打扰你?” 苏湘一想起来,刚才……脸更红了。 她手托香腮,怔怔瞧着眼前放大的俊颜。 好似青山缭绕之下的碧泉,似雪山上洁白的雪莲。 “师父,其实我想对你说的是,那日和你断情,并非是我的本意。因为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了,所以……” 苏湘终于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本等着师父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哪里知道陆焕只是淡淡的应着,好似心情也没有什么起伏。 苏湘有些纳闷,“师父,既然现在咱俩的误会已经解开了,你、你能不能与阿九和离?” 陆焕将目光别开,“既然我已经娶了她,怎么可以随便和离?况且我与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很好。至于你我,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苏湘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复,霍然坐了起来,“那你为何还来找我?” 陆焕也坐了起来,面容冷淡,“你该知道,换成是别人,我也不会置之不理的。更何况,你也是我的徒儿。” “难道你喜欢上了阿九,我不信?” 陆焕低头摆弄着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声音虽低,听在苏湘耳中却是有如雷鸣,“我若不喜欢,为何要娶她?天下间又有谁可以强迫得了我?” 苏湘噎在那里,面上一阵阵发白,她的心情又瞬间跌入了谷底。 是啊,如果师父不愿意,有谁可以强迫他?这个问题,自己怎么就没有想过呢。 “湘儿,你的身子没事,会好的。至于你我,咱俩还是当师徒比较好,这也是我反复思考后的答案。” 苏湘望了望天色,东方已经升起了鱼肚白。 一夜这么快就过去了。 “如果我不想你当我的师父,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能是恋人,要不就是陌生人。你怎么想?” 陆焕不回答,划着桨,“我们该回去了。” 苏湘一个人站在船尾,反复琢磨着,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这样是不是也破坏了阿九的幸福。 她想了很多,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岸边,她当先跳了上去。 却望见阿九和宋九兰也已经来了。 阿九跑过来,拉住了陆焕的手,低低细语,好似低声询问着什么。 苏湘看着他和阿九离得那么近,只觉刺得眼睛生疼。 宋九兰也来到了她的身边,“人家两口子都走了,你还望着人家的背影干什么?他若是心里真的有你,又怎么会丢下你不管。” 苏湘瞅了一眼宋九兰,突然拔出他缠在腰间的软剑,对着陆焕的背影喊道:“等一等!” 陆焕和阿九都是齐齐回头。 绯衣女子用食指和中指顺了一下薄如秋水的软剑,在软软的泥地上划了一道线。 她对着陆焕道:“我不想和你当师徒,也不想是其他的关系。今日就是你最后的选择。如果你选阿九,那么我与你从此后,只是陌路。如果你选我,就请迈过这条线来。” 阿九微微一笑,面上是浑不在意的表情。 这表情让苏湘看来,更是冲满了自信和挑衅。 她怎么就如此自信呢? 陆焕看着那条线,在泥土上好像一条浅浅的小沟。 白衣男子面上没有表情,回头,拉着阿九的手,转身离去。 直到两个人的影子消失在密林深处,再也瞧不见了。 宋九兰才走到她身前,试探的问,“这回彻底死心了?” 苏湘将软剑往地上一丢,“用不着你管。你也别跟着我。我自己认得路。” 说完苏湘一个人,朝着出山的方向,跑了出去。 宋九兰本想去追,可是想一想,现在这个时候,让她平静一下也好。 苏湘一个人走着,下山时,天已经大亮了。 前面还有一片密林,出了这片树林,就可以看到人家了。 她再不停留,朝着密林中走去。 一人多高的翠绿长草中,正躲着两个觅食的强盗。这两人得到消息,说这里会有货。看来传消息的人,果然没有说谎。苏湘浑身的衣服因为昨晚掉进了湖水里,还没有干透,此刻粘在自己身上,将她的曲线显得更加玲珑。 突然眼前一黑,绯衣女子已经被一个麻袋罩住了。 苏湘知道自己遇到了歹人,奈何她被套在袋子中,根本看不清。后颈还挨了一下。 袋口扎紧,被扔在了地上。 两个泼皮正在商议。 “看来咱俩运气还不错,碰上这么个好货。就算身上没有银子,咱哥俩也可以开开荤了。” “可不是吗,才远远的走过来,我看那身材,可是比怡红院的小娇还要好上百倍呢。看来咱哥俩是赚着了。” “他娘的,老子好久没有玩女人了。这次咱俩好好玩个够。” 苏湘越听越害怕,其实她并没有晕倒。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只金簪,这是她唯一的武器,一定要找机会逃跑。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想通了 “老大,你先来?我去把风!” “嘿嘿,算你小子有眼力见。” 苏湘屏气潜伏着,待得袋子口打开。 她瞧见了两道猥琐的目光,快速将手中的金簪对着那强盗的咽喉扎了过去。 那壮汉一躲,一偏之间,恰好刺入那歹人的右眼。 一股大力踢来,恰好揣在她的小腹上。 绯衣女子跌倒在地,喘着气,一口血吐了出来。 那歹人疼得嗷嗷叫唤,这一脚自然也使出了十成力。 一只手捂着眼睛,疼得叫骂的声音都变了。 另一个把风的壮汉,急忙赶了回来。一瞧老大满脸都是鲜血,跟血糊糊一样,也是吓了一跳。 苏湘此时腹痛如绞,额上已经浸出了冷汗,就是想跑,也动弹不了。 那壮汉已经拔出腰间的佩刀,叫骂道:“臭娘们,看老子今天不剁吧了你,去喂狗!” 眼见冰寒的刀光冲着自己的面门劈来。刀光晃得她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道银光闪处。 “叮当”一声,刀掉在了地上。 待得苏湘睁开眼睛时,那两个强盗已经死在了地上。 一袭紫衣已经来到了她的身侧,伸出手帮她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湘儿,怎么样?” 苏湘想要说话,可又有些羞愧,若不是自己执意闹脾气,也不会碰上这档子事。 她一急,晕了过去。 宋九兰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快步往家走去。 他知道这些人一定是阿九安排的。她特意用这些粗汉,就是为了不着痕迹,这样陆焕也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如果陆焕怀疑她,她大可以说,如果是我做的,我怎么不多派出几个杀手去。 宋九兰只觉女人的嫉恨之心,当真可怕。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他一定要保护好湘儿。 苏湘经过了这次的事情,一直安稳的住在宋九兰那里。 时间过得很快,宋九兰又偷偷的去阿九那里拿过来两次鲜血。 不到半年的时间,苏湘的病就彻底好了。 宋九兰当然高兴。苏湘眼见着自己的性命又捡了回来。 心里却有一丝沉重,她只当这条命是宋九兰牺牲自己换来的。 想了想,苏湘心里也有了答案。 既然宋九兰救活了自己,自己也无以回报。 他想要的,她既然一直都知道。为何不能给他呢? 这一日,中午。 苏湘一个人在花园中来回踱着步子,初秋的天气,格外晴朗。 树叶金黄,有的已经落了下来。 她拾起一片黄叶,拿在手中,看着上面交错的叶脉,微微一笑。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笑意更浓。 “湘儿,你找我什么事?”宋九兰火急火燎的赶回来。 苏湘转过头,瞧着他一脸的急色,“没事啊,只不过一个人待得闷了,找你聊聊天而已。” 宋九兰刚在赌坊赢了一大笔,本来玩兴正高的他,是不会轻易下场的。 奈何家里的小厮来找,说,“爷,苏姑娘找你有急事,让你立刻马上滚回去。” 当时宋九兰还不乐意了,一脸的怒气,“你怎么跟主子说话呢,让谁滚回去?” 小厮只有苦着脸,说,“小的只是如实传话。苏姑娘就是这样说的,小的也不敢随意篡改语句和字数啊?” 赌场中的公子哥们更是一阵哄笑,“宋兄,你院里何时藏了一个河东狮、母老虎啊……真是没有想到,你也会被女人管住。” 宋九兰懒得理会他们,还是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可是见眼前的苏湘,哪里像是有急事的样子,“你耍我?” 苏湘脸一板,“怎么,打扰你耍钱了?” 宋九兰此时仔细一瞧,只见苏湘一身绯衣,化着精致的妆容,显然特意打扮过。 这些日子,苏湘除了养病,也没干别的。对待自己的态度也是冷如冰雪。 病好了后,也是窝在房中看书,极少出来。 可如今虽然是板着脸,可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出来了。 他一急,面上疑惑陡生,问,“你该不会,是要找陆焕去吧?” 苏湘一笑,“我倒是想去,可是师父已经不要我了。” 宋九兰仿佛听出了话语中的玄机,“这么说,你难道是想通了?决定以后一心一意的跟着我了。” 苏湘还有些忸怩,“谁要跟着你啊,想得美吧。你瞧瞧你,整日就知道耍嘴皮子功夫。游手好闲的,还爱赌钱,喝酒、玩女人……哪个女人若是嫁了你,那还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宋九兰双手环胸,捏着自己的下巴,郑重笑道:“你怎么不说说我的优点呢?你也不看看我对你好的时候,多会疼人啊。” 苏湘懒得和他歪缠,这些日子浑浑噩噩的,此时才想起来,“对了,我的那两只蟋蟀呢,不是交给你好好照顾的吗?” 宋九兰一乐,“一开始我还去喂了几次食,后来一忙就忘了。隔几天我去时,都玩完了。” “好啊,你饿死了我的蟋蟀,你赔我给。”苏湘过来,拽着他的耳朵,叫嚣。 宋九兰疼得直求饶,“哎哟,你赶紧松开,不就几只蟋蟀吗?赔给你就是了。” 苏湘恨恨松手,气犹未消,“它们两只多厉害呀,新买的,未必赶得上它们。” 宋九兰只觉天地都一下子明亮了,看来还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讨好的凑上去,涎着脸,“别生气了,湘儿。你若还不解气,那你打上几巴掌,总可以了吧。” 说着抓起苏湘的手往自己的脸上不轻不重的拍打着。 苏湘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少占我便宜。” 一抬头,看到了身旁的大树上,一个鸟蛋直直掉了下来。苏湘赶忙跳起来伸出手接住。 小小的鸟蛋,躺在她的手中,还带着温度,幸好没有摔坏。 她想了想,抬头看着那个鸟窝,还是要把鸟蛋送回去。 宋九兰当然看出了她的意思,赶紧讨好,半蹲下来,“你骑着我脖子,这样就可以把鸟蛋送上去了。” 苏湘看着他已经蹲了下来,也不客气,骑在他的脖子上,果然瞬间长高了不少。 宋九兰把着她的双腿,她一伸手就将鸟蛋放进了鸟窝里。 “可以放我下来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要不要多待一会儿?”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赶紧放我下来。” 正在这时,小厮来报,“宋公子,九阁的陆夫人来信了,说她怀孕了,为了庆贺,办了酒席,这不请柬都送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怀孕 九阁之中。 阿九此时正坐在床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唇边挂着得意的笑容。 她瞥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陆焕,更是嗤的一声冷笑。 她知道苏湘不会来的,不过她就是要让那个任性妄为的丫头,知道这个结果。 不知道苏湘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何表情,还真是有趣的紧呀。 阿九瞅了一眼躺在那里的陆焕,语气中充满了自信,“陆焕,你想不到自己也会有今日吧?呵……我告诉你,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报应。” 她眯着杏眸,“我用自己的血救活了苏湘。如果不得到好处,你以为我会心甘情愿放过你们吗?” 阿九站了起来,展开双臂,哈哈大笑。 原来她眼见着苏湘彻底好了,而陆焕虽然和自己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她想派人收拾了苏湘,奈何宋九兰又看得特别紧,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况且就算是除掉了苏湘,陆焕也不会爱上自己。 陆焕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他不会与自己和离的。这就是自己救活苏湘的报酬。 可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一辈子守着一个木头人,对自己不闻不问,又有何意义? 她知道陆焕心里一直惦记着苏湘,可是又无法违背诺言离开。 于是她想到了办法,她对陆焕说:“如果你愿意用一身的灵力作为交换,我就同意和离。这样你也不用内疚,也就不欠我什么了。” 没想到陆焕答应的倒是爽快,只要能和湘儿在一起。就算变成普通人,又如何。他们可以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过两个人的神仙日子。 这样他也算给了阿九酬谢。毕竟是她用自己的血救活了苏湘。 于是陆焕当即答应,把全部的灵力给了阿九。 这正中阿九的下怀,对于一个没有灵力法术的男人来说,控制起来,就相当容易了。 既然得不到他的心,那就得到他的人。 她倒是想象,和陆焕生出的孩子,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 陆焕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他的确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穴道所困住。 “怎么了,我怀了咱们的孩子,你不开心吗?”阿九走到了床边,坐下,用手摸着他的脸颊。 陆焕也不理他,闭目一言不发。 和这种疯狂的女人,他的确已经是无话可说了。 阿九也不生气,耸了耸肩膀,“我的夫君,我每日对你照顾有加,你还有何不满意的呢?”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禀告夫人,苏姑娘和宋公子求见。” 阿九急忙站了起来,她倒没有想到,苏湘会来。 不过来了,更好。 苏湘和宋九兰在客厅等了许久。 阿九才撩开珍珠帘,慢慢吞吞走了出来,还用一只手扶着腰,“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奈何我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难免有些不便。还望你们见谅。” 苏湘坐在檀木雕花椅子上,目光扫了一眼她略微凸起的小腹,心里酸涩难言。 宋九兰用手指悠闲的敲着木桌,笑道:“无妨,反正我们也没事。” 阿九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用手不停的摩挲着肚子,眼睛瞟着苏湘,“苏姑娘,我劝你呀,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若是拖成了老姑娘,那可就不好办喽。” 苏湘脸上阵青阵白,鼓着腮帮子。 宋九兰赶忙解围,“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和湘儿打算下个月成亲。” “哎哟,那我就先恭喜了。” 苏湘眼睛只是盯着阿九的肚子,眼里有泪泛上来,问,“陆焕呢,怎么没有见到他?” 阿九用手绢掩着鼻翼上的粉,“哎呀,陆焕恐怕不想见你吧。毕竟上次他已经选择了我,与你已是陌路。” 苏湘一下子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阿九,“我才不信呢。” 阿九一手揉着太阳穴,“我有必要骗你吗?我看你现在是嫉妒了吧。嫉妒我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看来师父是真的忘了我。 苏湘一气,“我看没准是你强迫我师父的。” 阿九面色一变,不过随即一笑,“陆焕的灵力法术,你该知道,纵然我再厉害,恐怕也强迫不了他。” 苏湘哼了一声,对宋九兰说:“咱们走。” 看着苏湘先一步走了出去。 宋九兰来到阿九身边,低声说:“你最好将陆焕看住了。” 阿九瞪了他一眼,“废话,这还用你说。你还是赶紧准备自己的大婚吧。” 接下来的日子,宋九兰的确一直忙碌着大婚的事情。 为了给苏湘一个轰动的婚礼。他每一样东西,都是自己亲自过目,所以很忙。 这一日,苏湘一个人来到外面溜达。 走得累了,她恰好看到前面有个茶馆,走进去后,要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苏湘进去之时,她还特意回头瞧了一眼,嘴角微微一笑。 哼,肯定是阿九派来的人,又想害自己。 她特意来到了靠窗的雅间。捡回来一条命后,虽然她的法术时灵时不灵的,不过对付一个小毛贼,她还是有办法的。 她已经想好了,先放出信号,在设计托住他。到时候让官府的人来个瓮中捉鳖。 她坐下后,要了一壶茶。 果然不多时,门帘上就投射下一个影子。 一身粗布衣裳,头上还戴了个大草帽。 苏湘偷偷将茶碗的碎片藏在手心,已经贴在了门边,只等那小子进来后,先冲他脖子给一下子。 门外的人似乎知道了屋内人的动作。 苏湘见人影进来,嗖的一声,就冲了上去。 “叮”的一声,她手腕一痛,茶碗的碎片掉在了地上。 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她刚要喊叫。熟悉的气息钻入鼻端,让她的心不禁一沉。 淡淡的沉水香,她不会弄错。 她回头瞪大了眼睛,“师父!” 陆焕耸肩一笑,摘下了草帽,“还要不要给我一下子了?” 苏湘打量着师父,一身粗布蓝衣,墨发在头顶盘着一个发髻,用布带缠住。 还粘着两撇小胡子。 “你打扮成这样干嘛?”苏湘不解的问,心里更多疑惑。 陆焕终于看到了湘儿,温柔一笑,坐到了梨花木椅子上,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还不是为了来找你?” 苏湘见陆焕特意将窗子关起,神神秘秘的样子。她双手环胸,狐疑道:“师父,我可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人,你不会想着让我偷偷摸摸当你情人吧?” 陆焕正喝到嘴里的一口花茶,差点没呛出来,涨得脸通红,笑道:“你想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老陈醋 “哼,你和人家孩子都有了,还偷偷跟踪我,你说我想什么?” 苏湘嘴里满满的都是酸味。 陆焕凤目一弯,好看的柳叶弧度,笑吟吟,“好浓的醋味啊,还是老陈醋,能酸掉牙。” 苏湘脸一板,“我去九阁找你,你连个面都不露。现在又鬼鬼祟祟跑出来,却又是为了什么?” 陆焕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苏湘也坐了过来,“你倒是说说看。” 陆焕于是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苏湘听后,才恍然大悟,“弄了半天,我的命是因为用了阿九的血做药引子才治好的。原来这一切都是宋九兰和阿九的阴谋。” 一想到这个宋九兰居然买通了大夫,骗自己。苏湘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还什么换寿,什么二十年,当真可笑。 既然是这样,自己自然不会嫁给他的。 陆焕接着道:“现在我虽然自由了,不过我的全部灵力都给了阿九。现在我已经是一个普通人了,这次能逃出来,也是凭着自身的根基,才暗自冲开了穴道。要不然,恐怕我还被阿九软禁在内院呢。” 苏湘一想到阿九肚子里的孩子,“那阿九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陆焕没有做声,半晌,说:“我不会为了孩子,就去接受那个疯女人。” 苏湘想了想,“师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陆焕将茶碗中的茶水饮尽,“阿九发现我逃开之后,肯定会联络宋九兰,一同来找咱们。所以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现在我没有了灵力,你的身子虽然恢复了,可你的法术也肯定受到了影响,时灵时不灵的。怎么能够和他们抗衡?” 苏湘点了点头,说得也是,阿九既然已经继承了师父的灵力,那肯定是相当厉害了。况且刚才听闻师父所言。阿九也并不是什么弱女子,是九门的门主。 现在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了。想必她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会更加肆无忌惮。 “如果我没猜错,阿九现在肯定已经调动了九门的人,在城门等各个出口严加查看。我们一定要趁着他们在城中清查的时刻,赶紧离开这里。” 听师父如此说,苏湘有些发愁,“师父你想到办法了吗?” “办法我已经想好了,你只要配合我就行。” 苏湘才发现,师父背上还背了一个包裹。 原来师父的办法,就是扮上女装。 苏湘看着师父打扮完毕,虽然现在是危险时分,不过还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一身宽大的蜜合色衣衫,头发盘成飞仙发髻。眉心还贴着花钿,凤目如水,红唇妖娆。简直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和苏湘站在一起,把她都给比下去了。 陆焕本就生得极美,扮成女子,当真看不出破绽。 苏湘打趣,“这位姐姐,生得如此貌美,不知可曾婚配否?” 陆焕掏出一个乳白色的手帕一甩,“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姐姐,咱们雇好马车,城门口盘查时,我已经弄好了令牌。就说是去京城里投奔亲戚的。” 苏湘记下了,知道事不宜迟,也就不再调笑,两人匆匆离开。 倒是茶馆的老板很诧异,进去的明明是一男一女,脚前脚后。怎么出来的,就变成了两个美貌的大姑娘。 到了城门口,果然不仅有官兵盘查。还多了两个黑衣人查看,一看就是九门的人。 看来九门的力量倒是不可小觑啊。 那两个黑衣男子,穿着宽大的衣衫,戴着风帽,腰间是明晃晃的宝剑和钢刀。 苏湘坐在马车里,赶车的是一个老头。是他们雇的车夫。 盘查的很严格,那两个黑衣男子手里拿着一男一女的画像。挨个对比。 苏湘心里一咯噔,幸好自己易了容。否则可真是糟了。 刷的一声,车帘子撩开。 一个黑衣人探进头来,在苏湘和陆焕的身上上下打量。 “已经是下午了,你们这个时候出城,所为何事?” 苏湘忙道:“我和姐姐要去京城投奔亲戚,心里焦急,赶早不赶晚。想着还是早些赶路的好。” 那黑衣人的目光在陆焕身上梭巡几圈,“长得倒是个尤物。” 陆焕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咳嗽了一声,用手帕捂住了嘴。 苏湘叹道:“我姐姐当真是红颜薄命啊,虽说长得是好看,可是偏偏得了肺痨。大夫说这病很厉害,容易传染。所以我们才着急赶路,想着若是到了京城,找个有名的大夫瞧瞧,兴许能看好。” 那黑衣人一听,忙往后稍了一下,眉宇间透出厌色,“还真是可惜了。” 说罢拉下车帘,退了出去。做了一个放行的手势。 眼见着马车出了城门,苏湘心里终于是松了一松。 “师父,我瞧着,刚才那个黑衣人看你的眼光,好像瞧上了你。他那色眯眯的眼睛,恨不得将你的衣服扒了几个来回。” 陆焕从宽大的衣袖中摸出玉骨折扇,刷的一声展开,呵的一笑,“若是我灵力还在,非挖了他的眼珠子不可。” 苏湘也是一乐,“师父,我瞧着,你干脆就一直穿女装算了。” 陆焕用折扇柄轻轻点了一下她的头,“那可不行,我猜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追上这辆马车。阿九迟早会发觉的。” “所以你打算弃车逃跑?” 苏湘刚说完这句话。 只听车外有讥讽的声音传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苏湘撩开车帘子,就见阿九已经站在了不远处。 坚固的结界已经将马车围住,动弹不得。 陆焕急忙带着苏湘下了马车,“阿九,我们的事,不要连累无辜。你可否将结界开出一条口子。让这赶车的老汉离开。” 阿九点头,衣袖一扬,金色的结界瞬间破出一道口子。 陆焕见那赶车的老汉离开了。心里松了一松,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只见陆焕上前一步,“阿九,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瓜葛了。我的灵力尽数给了你。你也该遵守诺言,放我离开。让我和湘儿去过我们两人的日子。” 阿九一步一步往前走,面色一寒,“可是你别忘了,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整件事情如何,你心知肚明。”陆焕眉心一拧。 阿九一笑,冷哼,“好,很好。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不认账,我也怨不得别人。”她手中拎着一个布包,打开后,哗啦一下子掉出来七枚追风令。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临死还不忘亲热啊 阿九漫声一笑,“你们可认得这个?” 苏湘气道:“当然认得,这是我和师父做的追风令。本意是为了帮助那些弱者。” 阿九道:“恐怕现在你们自己已经成为了弱者。一个身无法术之人,再加上你这么一个半吊子,你们还能干什么?只是你们说过的话,可否还算数?” 苏湘一愣,“我们说什么了?” “见到追风令,便可以答应手持令牌者一个请求。更何况现在我是手握七枚追风令,只要一个要求,似乎也不过分吧。” 陆焕忍不住,“你有什么要求,少废话,直说吧。我必然会做到。” 阿九等得就是这句话,她说了声好。 “我很仁慈,不会难为你们,我只要你彻底废掉苏湘的灵力和武功,让她变成和你一样的普通人。这样不是正好相配吗?而且我保证,还会放你们离开,如何?” 陆焕面色不变,“我答应你。” 苏湘还有些不乐意,“我的法术若是没了,以后谁来保护你,我们岂不是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陆焕面色一凛,“你的东西都是我教的,哪来那么多废话。” 苏湘无奈,知道拗不过,只有闭上了眼睛。 陆焕用手抵住苏湘的后心,闭目念了一段梵音咒。 阿九见苏湘彻底没了法术和武功,心里一松,她双手交握,瞬间将那七枚追风令化为齑粉。 风吹过,只余下一阵白色的粉末。 苏湘也不禁害怕,师父的灵力给了她,看来以后没有人会是她的对手了。 不过让苏湘诧异的是,阿九居然遵守诺言,放他们离开了。 这让苏湘有些不解,既然她和师父已经没有反抗之力。她为何轻易就放行。难道因为她是九门的门主,好歹说也是一派宗主,不会轻易失信于人。 陆焕已经换上了男装,两人步行在空旷的草原上。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陆焕解释,“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们的。无非是看我们已经没有了丝毫反抗之力,她想体验一下猫捉老鼠,玩弄的快感。” 苏湘漫无目的嗯了一声。 陆焕却是偏过头一笑,问,“废掉了你的灵力,你可生气?” 这骤然一笑,温润如玉,倒是让苏湘有些不自在起来,也笑了笑,“师父做事一定有道理,我听从就是。况且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陆焕伸出长臂,将她揽入怀里,找了一个小土丘旁坐下,“湘儿,累了吧。咱们歇歇吧。” 苏湘虽然坐了下来,可是心里却是乱如麻,既然师父也知道阿九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我们。还不想办法逃跑,居然还有闲心坐下来休息。 背靠着小小的土丘,草地上都是绿莹莹的青草,一捺长,一望无际。 绿的让人心里发慌。 天上碧空如洗,白云淡淡的流过,空气清新。 苏湘此时也确实有些累了,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她紧挨着白衣男子,将头搁在他的双膝上,侧着脸躺好,任凭柔风拂过她水嫩的面颊,“师父,这一切都好似一场梦。” 陆焕摆弄着她带着花香的柔发,用手指卷着,放在鼻间轻轻嗅着,“真香!” 苏湘忍不住抬头,冲着陆焕嚷,“师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扯这个。” 陆焕一笑,用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叫我阿焕或者陆哥?你挑一个?” 苏湘想了想,轻轻的叫了一声,“陆哥!” 陆焕赶忙答应了一声,接着说:“闭上眼睛,让我亲一下。”他的确想她很久了。 苏湘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白,不过还是很听话。她似乎对陆哥的话没有抵抗力,已经形成了潜意识的照办原理。 温热的气息停留在她的眼皮上,慢慢滑落至鼻尖……唇瓣。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苏湘大脑一片空白,只想彻底沉沦。 苏湘倒在他的怀里,用双手勾住他脖子。白衣男子俯身,垂落的长发丝丝拂动在女子的脸上,有些痒。 也不知吻了多久。 只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似是实在等不得了,“你们什么时候能亲完?” 此时苏湘睁开了眼睛,用手拂开师父垂落的长发,一看,只觉心凉了半截。 原来不知何时起,她和陆哥已经被团团围住。 那些黑衣人离他们大概二十几步远,各个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长剑。外围还围着一波,都是手开劲弓,锋利的箭头已经对准了他们。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风帽滑下,露出一头黑发,面目阴沉,留着细细的八字胡。 只见他弹了弹手中的长剑,声若龙吟,“真是临死了,还不忘亲热啊。” 苏湘急急要推开身上的白衣男子,陆焕却还意犹未尽,又狠狠的亲了她几口,才笑说:“反正咱们都要死了,还管他们干什么。” 说完趁着她瞪着大眼,张着嘴巴惊讶的空档,又将她的唇堵住了。 对面的黑衣人,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挥手,“给我上!门主说了,只要是活的,那个白衣男子,缺胳膊断腿,都无妨。至于那个绯衣女子,刀剑无眼,死了也是活该。” 苏湘眼见着剑光已经冲他们刺了过来,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突然她只觉身子一轻,一双大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如飞掠起,白衣男子在她小腰上用手指丈量了一下,笑道:“湘儿,清减了不少,瘦了一斤二两。” 她抬眼,只见师父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夺过一把长剑。 他将剑交到苏湘的手里,让她伸直胳膊,他握紧她的手腕,就好似小时候第一次教自己用剑一样。 “别分心!别看我!”陆焕清泠泠的声音传来,“看敌人!” 苏湘下意识的哦了一声,往前一看,心里一哆嗦,十几柄明亮的长剑已经对准了她。 “我……师父……我害怕……” 陆焕笑出了声,“阿湘,为师来教你“天荒”的第一式——天外飞仙,如何?” 苏湘脑子中电光火石般一闪,也就是说师父虽然没有了灵力。可是心法口诀还在。这天荒可是至高无上的心法。 要休练之人,必须从零开始,这也就是师父之前废掉她法术武功的原因。 现在她已经是一张白纸,也是学习天荒的最佳时机。 不过天荒之术,不仅讲究各方面的机缘,还要凭着天赋和运气。自己能否学会? 若是能学会,好像也等不到现在了? “用心去学,你若学不会,咱俩可就要死于乱剑之下,做一对苦命鸳鸯了?”男子如清泉般的声音传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天荒之术 苏湘一咬牙,想想师父说得也对。若是拼了,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那我该怎么办?”她定了定神,问道。 “就像小时候一样,按着我教你的来。”陆焕微微一笑,“向前,不要害怕。因为你的手中还有剑。” 苏湘果然不害怕了,常年形成的潜意识,只要有师父在自己的身后。还怕什么呢? 嗖的一声,剑尖如白色的灵蛇抖了抖,发出清脆的鸣声,朝着那些长剑划了一个圈。 这十几把长剑也不是吃素的,纷纷围攻而上,出招又快又狠。 陆焕揽着她的腰肢飞起,一白一红两道身影搭配在一起,别样好看。 白衣男子搂着她在明晃晃的剑尖上飞快的来回游走,转着圈子。 “师父,你怎么还会轻功?” “傻瓜,你忘了吗?天荒之术自然可以生发灵力,只不过此时微乎其微而已。” 苏湘心里一喜,不过随即又有些害怕,“咱们要一直这样在剑上走下去吗?到底要刺谁啊?” 陆焕附耳低言,“他们摆的是一个密不通风的剑阵,我们要找到破绽,才可以进攻。” 苏湘哦了一声,眼见着一柄长剑朝自己面门刺来,她往后一仰,“师父,此时该怎么办?” 白衣男子抓紧她的手腕,举剑挡隔,“这招就叫做盘古开天,是从上古剑法中演变而来的。” 果然对方黑衣人的剑刺到了剑刃上,居然怎么也刺不穿了。 陆焕喊了一声收,捋顺她的手臂,往后一退,“抬脚!” 苏湘飞起一脚,正踢在那黑衣人的面门上,将其踢飞了。 苏湘眼见到了威力,也是信心大增,跟着师父的指导,渐渐游刃有余了。 不消片刻,十几把长剑就被苏湘一击之间,齐齐割断。 就连她自己也是怔在了当地,她只不过在师父的扶持下,转了一个圈子,好似轻巧的一划,那围着他们的长剑刷刷断截。 紧接着那十几个杀手好像还受了很大的重伤,口吐鲜血,不久就倒地而亡。 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此时只剩下一个头目,就是那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冷面人。 苏湘一瞅对面的人,就觉得渗人,好像他是刚从棺材中爬出来的。 陆焕从身后笔直握着她的手腕,好听的嗓音传来,“怕什么?还差他这一个?” 苏湘实话实说,“我心里没底。” 陆焕另一只大手抚着她的腰,慢慢往上,声音不高不低,“挺胸,抬头,拿出你的气势来。” 苏湘勉强振作,“接下来呢?” “将剑掷出去!” 只听利剑破空的声音,银色的长剑已经飞了出去。 直奔那黑衣人的心口,那个阴沉的黑衣人左右躲避,拿出剑去击打,都没有效果,那剑好像有灵性一样,还会自己转弯。 最终,在刺入那头目的心口处停下。 陆焕看着终于料理了这些人,才拉起苏湘的手,快速说着,“咱们走,趁着我生发出的灵力,还可以坚持一会儿,要赶紧离开这里。” 白衣男子带着苏湘,一飞而起,脚踩虚空,御风而行。 苏湘拍手,“师父,没想到,你刚刚生发出的灵力,就可以使用这么厉害的轻功。” 陆焕目视前方,看着脚下来到了一片密林,他脚尖点着翠绿的叶子,几个起落间,就奔出老远。 “还叫我师父,嘱咐你的,都忘了。” “陆哥!”苏湘机灵一笑,软糯的又叫了一声。 白衣男子在一棵不知名的巨树上停下,举目望去,一片茫茫林海。 罡风吹过,吹乱了苏湘的头发,她依偎在陆焕的怀里,衣袂飘飘,仿若仙子。 “我们为何停下?” 陆焕将下巴抵住她的头顶,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你猜猜?” 苏湘知道师父是在考自己,想了想,“因为你知道跑也跑不掉,莫不如在这里等他们。这里的地形复杂,有利于你的方案。” 陆焕点头,显然很满意,“宋九兰和阿九如果发现那些精锐的黑衣杀手居然没有把我们制服。那么肯定会亲自带人,出来围剿我们。据说九门有“三煞”,很是厉害。想来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苏湘也听过“三煞”的名头,他们是两男一女,都是修罗般厉害的杀手。 曾杀了许多江湖高手。 “那我们岂不是玩完了,如何能够抵挡住三煞?”苏湘苦着一张脸。 “他们虽然厉害,可是也有缺点。他们一向不和,谁也不服谁。也就是说他们肯定不会一起行动。此次前来,又想着各自争功。这就给了我们机会。”陆焕分析道。 苏湘拧着眉头,“陆哥,你说先找到我们的会是谁呢?” “应该是那条老狐狸。” 老狐狸是三煞之一,此人年过半百,却是精力旺盛。 常年吃生肉,喝生血,一把大刀更是使得虎虎生风。 苏湘道:“我见过此人的画像,听闻他表面是一个笑面虎。杀起人来却是极其残忍,一个人他会杀上几个月,而且让其不死。” 陆焕看着她煞白的小脸,头发也已经散开,绯红色的发带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他灵动的双手摘下那条发带,安慰,“别怕,来,我帮你把头发扎好。” 苏湘一笑,伸手去要他手中的发带,“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让我来吧。” 看他执意坚持,她只有点头。 男子修长的双手抚过她柔润的长发,滑滑的,好像上好的锦缎,摸在手里,触感极好。 将墨发高高挽起,他细心的将头发捋顺,露出了女子脖颈处毛绒绒的碎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好似镀上了一层金光。 陆焕用绯红色的发带将手中的柔发绑起,多缠了两圈,系成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 苏湘回头过来,明媚一笑,“没想到,你还会给女孩子梳头。” 陆焕眉目弯成好看的弧度,“我会的事情多着呢。” “举个例子,你还会什么?”苏湘仰起小脸,来了兴致。 陆焕在他耳畔喁喁细语。 苏湘一听,脸都红透了,小声说:“原来,你嘴里这么多不正经的话。” 第一百四十八章 鹿死谁手 山洞之中,苏湘正依靠在陆焕身旁。 而此时的陆焕面色惨白,白衣上点点血迹。一看就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苏湘则一个劲的拿着手帕帮他擦拭额头浸出的汗珠子,“师父,现在该怎么办啊?没有想到天荒之术还会有反噬之力。刚才我们虽然杀了那些黑衣人。可是如今你的身体……” 陆焕淡淡道:“湘儿,你不用害怕。师父没事,你只要替我守着洞口,师父调息一番,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没事了。这是天荒之术的临时反应。” 苏湘哦了一声,“那师父你可要快点,我怕追兵会来。” 说完苏湘就来到了洞口,四处张望着。 没有声音,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可怕。 只有林海随风过,传来的沙沙声。 苏湘机警的朝着四处瞧着,突然在正南方的林海之上,有一阵细微的波动。如同海浪慢慢袭来。 不消片刻,一个一身蓝衣,胡子有些发白,满眼精光的老头,脚踏树叶飞了下来。 苏湘一惊,瞧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你就是老狐狸,看来师父说的没错,果然是你第一个找到我们。” 老狐狸笑眯眯的说:“那当然,找人可是我的擅长。”说完他在虚空中用鼻子嗅了嗅,“我就擅长通过残留下的气味来找人。就如此刻我闻得到你的身上有害怕的气息。” 苏湘离他只有几步远,急忙往后退了退,忍不住回头瞅了山洞中的白衣男子一眼。 只见陆焕正闭目打坐,面如金纸,气息微弱。 绯衣女子哼了一声,“你该知道那些黑衣人是怎么死的,我师父已经习得天荒之术,你若识相的,就赶紧走。否则,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自己。” 老狐狸咯咯一笑,目光在苏湘高耸的胸膛处流连,“你既然知道我的来历,就该知道我的厉害。现在你们落在我的手里,我可以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湘嫌恶的看了他一眼,“看来江湖传言也有不实之处,你年纪一大把了,好色之心倒是不减啊。” “那当然,我也想看看,宋九兰和陆焕都争来争去的,到底是一块什么样的肉骨头?”说完猥琐的哈哈大笑。 苏湘往后退了退,慢慢来到了山洞中,“你休要张狂,这山洞中已经布下了陷阱,你若是敢进来一步,保管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可别怪,本姑娘没有提醒你。” 看着绯衣女子安然自若的坐在了白衣男子身旁。 老狐狸也有些狐疑,他做事一向谨慎。万一里面真有陷阱,岂不是着了他们的道。 洞口的浮土被苏湘撮起来一小堆,上面插了一支香。此时香烟飘摇,已经烧了大半。 时间一点点过去,双方处于对峙之中。 老狐狸心里最是挣扎,万一被其他人赶到,岂不是抢了自己的功劳。 况且陆焕现在已经没有了灵力,自己还怕什么?怕的是他昔日的光环吗? 毕竟他已经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大神主了,毕竟他已经不是那个称霸武林的天宗之主了。 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穷途末路的丧家之犬,我又怕什么? 眼看着老狐狸越走越近。 苏湘也越来越害怕,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骨结泛白,小声的说:“师父,他要进来了?” 老狐狸是何等耳聪目明之人,这声音虽然小,还是丝毫不落进了他的耳朵。他再不迟疑,大踏步朝着洞口走去。 今日,这美人是他的,这功劳也是自己的。 苏湘紧紧躲在师父的怀里,闭着眼睛,不敢去看。不知等待他们的是,怎么样的结局。 突然,洞口处一阵红烟起。滚滚红烟,有如浓重的火烧云。 接着是一声惨叫,这叫声只发出了一半,另外一半就咽回了喉咙里。 苏湘再也按捺不住,看红烟刚刚散尽,就跑到了洞口处。 只见三丈多深的大坑中,那个片刻之前还自鸣得意的老狐狸,已经被带着尖的无数木刺穿胸而过。 苏湘一喜,“师父,他已经死了,太好了。” 陆焕从后走了过来,“红烟散出,我们的位置也已经暴露。看来一会儿还会有人来。” 苏湘有些害怕,“那咱们是跑,还是留在这?” 陆焕笑笑,“咱们跑不了的,莫不如以逸待劳。” 苏湘想了想,“那师父,你倒是猜猜,这第二个找上咱们的人,又会是谁?” “这一点也不难,第二个找到咱们的人,肯定是三煞中的“七彩蛇”,对付她,我也有了计策。” 苏湘这一次却有些不赞同师父,“我觉得不一定是她,没准会是三煞中的乌金老太婆。那个老太婆可是很精明的。” 陆焕噗嗤一笑,“正因为她太精明了,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况且她既然如此精明,就更会懂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 苏湘点头,“我明白师父的意思了。” 密林中的天变化的很快,前一刻还是艳阳天,下一刻就是乌云罩顶了。 滚滚浓云已经一层又一层的压了上来。天也变得灰蒙蒙的。 树林中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一个风姿妖娆的女子,她一身草绿色的纱衣,头顶发髻上戴着孔雀翎。 眉目如画,悬胆玉鼻,媚笑媚骨媚气十足。 她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山洞旁,只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正是老狐狸的。 虽然她平时很讨厌这个好色的老头子,不过此时骤然见到他就死在这里,心里还是难免一惊。 她只简单的看了看,就知道老狐狸死于剑伤,他的胸前还插着一把利剑。 好厉害的剑法啊!她也不禁感叹。 不远处的巨树旁,靠着一个白衣男子,仪态娴雅,玉树临风,正是陆焕。 她忍不住问,“哎哟,怎么就陆公子一个人,跟在你身后的那个绯衣女子呢?” 陆焕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他本就极美,一笑之间,更是风姿盎然。仿佛天地失色。 七彩蛇只是见过陆焕的画像,此时一见真人,也是不禁感叹。 怪不得门主如此执着,换成任何女人恐怕都抵挡不了他的微微一笑。 第一百四十九章 毕其功于一役 走近后,陆焕才发现,这个七彩蛇原来身上都是蛇。 只见她颈间缠着一条细细的小绿蛇,绿莹莹的,如一汪发光的溪流。小绿蛇不时的吐着信子。 手腕处是一条白色的小蛇,若是不细看,还以为是白玉镯子呢。 腰带是紫色的小蛇,发间盘着朱色的小蛇。 陆焕忍不住打趣,“怪不得叫七彩蛇,原来如此啊。” 七彩蛇微微一笑,手里把玩着一条金色的小蛇,“陆公子果然风姿无双,世无其二啊。怪不得我们门主苦苦求之。” 陆焕展开折扇,“七姑娘过奖了,在下现如今可比不得从前了。” 七彩蛇瞥了一眼地上老狐狸的尸体,“恐怕未必,你既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老狐狸。又杀了那些黑衣人,可见天荒之术,当真是不可小觑啊。” 陆焕做沉思状,“那么你怕不怕呢?” “我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的,不过既然到了此处,总要试上一试。凭你再厉害,我的小蛇们也不是吃素的。” 陆焕叹了一口气,隐隐皱着眉头。 她见状,“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陆焕笑了笑,“我想告诉你实话,天荒之术刚刚生发的那点灵力,已经被我使用殆尽。现在别说是你,就是任何人都可以将我手到擒来。” 七彩蛇一愣,确认,“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在刚才的大战中失去了力量。那你为何把这等机密告诉我,我可是你的敌人。” “不告诉又能怎么样,一会儿一动手,也不是要露馅的。”陆焕一摊手,“反正三煞中,就属你最美,能栽到你的手里,我心甘情愿。总比落在那个鸡皮老太婆的手里强多了吧。” 说完陆焕已经伸出了双手,恭敬的送到她的面前,“姑娘,动手吧。将我缚回去,岂不是大功一件。你们门主一定会重重的奖赏你。” 七彩蛇看陆焕如此好脾气,笑容满面,也不像传说中的冰山冷面。 一想到自己在江湖中速来被称为蛇蝎美人。 她有些尴尬,极力想表现自己,“陆公子,没想到你这么替我着想。按我说,我们门主的确不招男人喜欢,心机太重,你逃走我也可以理解。” 她顿了顿,“其实陆公子,你若是不嫌弃,大可以随我离开。我保证那个老太婆追不上你。至于门主那边,我也不怕她。咱们可以出西域,去别的大陆,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你也免了回去后,天天面对九门主那虚伪的一张脸。” 陆焕苦笑,招了招手,“你过来。” 七彩蛇忙不迭的凑了过去,只听陆焕小声说:“我只怕那个乌金老太婆已经来了,就躲在暗处。她就是想着咱俩鹬蚌相争,她好坐收渔利。所以我现在很为你担心……” 七彩蛇越听越生气,一想到那个老太婆,倚老卖老,成日在门主面前递自己的小话,害得自己被穿了好几次小鞋。 她从腕上解下来一条小白蛇,将陆焕的双手缚住,“你只安心在这里等着便是,看我一会儿收拾了那个老太婆。” 妩媚一笑,用手指在他的胸前用力戳了戳,“到时候,咱俩再双宿双飞。” 苏湘躲在一株大树上,看着这一幕,狠狠瞪了一眼那个扭动腰肢如蛇的女子。 她手里拿着一截小蜡烛,烛芯里面闪烁着金粉,这烟无色无味,已经悄悄的在四周空气中弥散。 灌木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已经走了出来。乌金做的拐杖,咚咚敲打在地上,“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这浑身破衣烂衫的老婆子,虽然头发如霜,可是细看之下,脸上皱纹并不多。 听人说她也只不过三十多岁,只是好像昔年受了刺激。被男人抛弃,后来杀了负心汉后,自己才做了杀手这个行当。 七彩蛇一听,更是气愤,这话的意思明显不过,这不就是来抢功劳的吗? “老婆子,我见你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来晚了吧。现如今陆焕已经在我手里,他是我的人了,您老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老太婆弓着腰,眯着三角眼,“七姑娘,平日在门主面前,我让你几分,不承想你如此狂妄,对我一个长辈,口出恶言。今日若是不教训你一下,以后老身恐怕也没法混了。” 眼见着这两个人打到了一块。苏湘在树上偷笑,看来师父迷惑人的计策,还是挺好的。 空中弥散的香,是惑人心智的。 这会使大战中的两个人完全丧失了理智。随着鲜血的流出,两个人吸入的香越来越多,打的也是招招致命。 双目血红的两个人已经忘记了开战的目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死不休。 眼看着香沫燃尽,苏湘掸了掸了手,将蜡烛吹灭,揣入怀里。 跳下了大树,脚还没有落地,已经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苏湘一喜,“师父,你的手不是被绑住了吗?” 陆焕抱着她,宠溺一笑,“我是怕你摔倒,才接住你的。” 苏湘落地后,看了看对面的两个人,至死依然纠缠在一起。一条白色的巨蟒已经将那老太婆脖子死死缠住,她早就咽下了气。 七彩蛇的胸腹之间也被乌金拐杖刺了好几个透明窟窿。 她赶紧用双手横着捂住眼睛,“太可怕了,这下阿九肯定会更加气愤的。她手下这三个顶梁柱可是让你一下子就给除掉了。” 陆焕揽着她的腰往前走,“咱们快点走吧。我看天要下雨了。前面有一个破庙,咱们到那去避避。” “你怎么知道前面有破庙?” 陆焕笑着说:“这里的地形我都查看了。”说完从袖子中掏出刚才从手腕上解下的那条小白蛇,“这条小蛇无毒,还挺好玩的,你带在身上玩吧。” 苏湘接了过来,看着小蛇吐着信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和自己还挺亲热的。身上的鳞片锃亮,喜欢道:“好啊,看着挺招人稀罕的,只是可惜不是绿色的那条。” 刚才她在树上远远的瞧见,七彩蛇脖子上当项链的那条小绿蛇,煞是可爱呢。只不过此刻早就在刚才的大战中死掉了。 “到时候,给你买一条绿色,咱们先走吧。”陆焕瞧出了她的心思。 苏湘一乐,“买不到也没有关系,大不了,到时候我给小白染上颜色就行了。” 第一百五十章 大战 天色阴沉的越来越严重,黑压压的。好像只有一线天光还是亮的,透出来迷蒙的光照着大地。 前面果然有一所破败的山神庙。 破旧的木门随风发出吱呀声,好像地狱饿鬼的呜咽。 白衣男子将绯衣女子圈在怀里,以免风呛着她,进了破旧的庙宇。 陆焕从包裹中拿出一截白色的蜡烛,点燃,放在了破旧的木桌上。 不一会儿,外面的大雨就噼里啪啦夹杂着雷声下了起来。 雨下得很大,好像无数条雨绳抽打着地面。天空好像坏了一个大咕窿一样,不住的往下倾倒着银河之水。 白衣男子负手而立,站在门边,听着雨声,也听到了踩踏在雨水之上的脚步声。 他淡淡一笑,回首,对苏湘说:“你猜接下来,来找咱们的人,会是谁?” 苏湘正在低头摆弄她的小白蛇,听师父一问,有些愣着了,“这么大的雨,难道还会有人来?” “当然,我已经听到了脚步声,离咱们不足五里路了。”陆焕微微一笑。 苏湘知道他的耳力一向很好,不过此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该怎么办啊?” 陆焕长眉一挑,凤目潋滟,薄唇一勾,“也好办,我跟他打一场就是了。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只不过我若是伤了他,不知道你依还是不依?毕竟他对你也算不错。” 苏湘将小白蛇放入了腰间的红布袋中,她当然猜到了师父说的是谁,那么来的人定然是宋九兰了。 “只不过师父你现在的情况,灵力刚刚生发,我怕你……”苏湘其实是害怕宋九兰伤了他。 陆焕听出了她的意思,“你放心,我未必会输。相反今日我们的较量才是最公平的,武功和武功的较量。” 白衣男子更近一步,从袖子中摸出折扇,用扇柄抬起她精致的下巴,“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希望我们两个谁赢?” 苏湘咽了咽口水,“我当然希望陆哥赢。”这次她也没叫师父。 陆焕深邃的眼眸乌黑不见底,抽回了折扇,在手里把玩着,头也不抬,“他对你不错,你可有动心过?” 骤然发问,问得还是这个问题。 贝齿深深碾过自己的菱唇,留下道道泛白的痕迹。她终于还是实话实说,吐出细弱的两个字,“有过。” 庙外,一双鹿皮靴子停在了雨水中,紫衣男子戴着大斗笠,唇角浮上一丝笑意。 陆焕一脚踹开了庙门,“他来了。” 白衣男子缓缓走了出来,苏湘也随后跟了过去。 苏湘看不太清那个人的轮廓,只觉他身上随着闪电的照射,好似有金光在闪烁。 那是宋九兰衣服上刺绣的金线。 白衣男子回头见苏湘也站到了雨中,一皱眉,一扬手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月白色披风。 绯衣女子只觉身上一暖,混合着男子气息的衣服已经披在了自己身上。 大大的风帽也罩在了她的头上,她的心里却十分紧张。 宋九兰也摘下了斗笠,冲着苏湘扔了过来,苏湘刚要躲,可是那斗笠却不偏不倚正好戴在了她的头上。 宋九兰的墨发已经湿透,好看的美人尖,水汪汪的桃花眼,多情一笑,“湘儿,你刚才说的话,我可是听见了哟。” 陆焕此时一身白衣,站在茫茫雨中,墨发散开,额中只一个黑玉额环。再无装饰。 黑白相衬,更显英气,英姿勃发。 好像一幅水墨画,好像江南的景色迷蒙在山水之间。 宋九兰右手紧紧握住了银色的灵蛇软剑,骨结泛白,冷笑,“陆焕,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灭掉了三煞。看来阿九肯定会气得半死?你可别忘了,她肚子里可是还怀着你的孩子呢?” 陆焕脸上一寒,这个宋九兰对湘儿百般纠缠,之前自恃身份,也没有和他过多计较,今日绝对不会再姑息。 看着他的脸色如寒冰,宋九兰一声嗤笑,“今日不同往时,之前你仗着灵力高深,不把我放在眼里。今天你的手中可是无剑了。” 陆焕脸上的笑意漾开,“你该知道,武学的境界。十载用清风宝剑,灵气飞扬。十载用沉重之剑,举重若轻。十载用草木之剑,砍金断玉。到后来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你本身就是剑,你已经与剑融为一体了。意随心转,岂不快哉?” 听见他卖弄,宋九兰一声轻哼,“少废话,今日你若胜了我。我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再纠缠湘儿一丝一毫。若是你输了,也是同样。” 毕竟此时陆焕没有了高深的灵力,他心里还是有把握的。 苏湘却再也瞧不下去了,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打到一块去了。她急奔了过去,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她很快就跑到了两个人的中间。 “你们不要打了,我又不是物品,用你们来定夺吗?”她又转头对宋九兰说:“你骗过我,也救过我。我可以不恨你,但是也不会爱上你。你还是走吧。不要纠缠我和陆哥。” 宋九兰面色平静,“你让开,今日我和他,一战在所难免。” 陆焕慢慢走到了苏湘身边,柔声说:“你阻止不了,听话。到庙里去吧,这里雨大。” 苏湘焦急的望着白衣男子,墨发贴在他的鬓边,清瘦的锁骨好像玉锥横在那里。 陆焕一根一根掰开她紧握自己双手的手指,“听话。” 苏湘只觉手一松,转眼之间,白色的身影已经飞起在雨中。 茫茫雨幕之中,一白一紫两道身影交错在一起,虽然是打斗,却带着写意的美感。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白衣男子手里的玉骨折扇总是能挡住那锋利的银色长剑。 宋九兰却一点也不气馁,灵动的剑招,在雨幕中划着,雨水四溅,如点点碎玉。 两个人时而分开,时而脚踏水花,朝着对方飞奔而去。 雨越下越大,他们打得却更是激烈。闪电劈开天幕,照射着他们的脸庞和目光,别样刚毅。 苏湘站在一旁,什么也做不了,只有干着急。 她只有祈求,这场大战早点结束,谁也不要受伤才好。 也不知站了多久,雨势终于渐渐收住了,天也要放亮了。 两个人却还打在一起,没有丝毫疲倦。 第一百五十一章 挟势而来 苏湘越来越着急,因为她知道,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 胜败就在此一举。 可是她的心又揪紧了,谁胜谁败,都不是她所希望的呀。 雨早就停了,土地上还有许多积水。她早就摘下了斗笠,拉下了风帽。 无力的喊着,“停下来,别打了。” 白衣男子和宋九兰哪里能听得进去,这持续了一夜的战争,终于就要分出胜负了。 晨曦的光从厚重的云层中射出来,将大地镀上了一片金色。空气中带着泥土的清新,一夜的大雨好似给青山,给这个世界洗了一个澡。 翠绿的叶子经过雨水的冲刷,绿得格外惹眼。此时宋九兰肩膀上中了陆焕一掌,直直飞了出去,正撞在一棵不知名的大树上。 陆焕收回了掌力,“呼”地长出一口气,刷地一声,将玉骨折扇收回袖中。 宋九兰颓然靠坐在树旁,后背抵住冰冷坚硬的树干,一个忍不住,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看来自己又输了,难怪湘儿不喜欢自己?自古美女爱英雄。 英雄,多么诱人的词汇。 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 有谁会喜欢一个弱者,有哪一个女人会喜欢一个输家。 银色软剑插在泥地之中,左右摇摆不停,他拄着剑,喘着气。 单膝半跪着,嘴角点点血迹,如雪中红梅斑驳似画。 头顶束发的金箍不知何时已经被陆焕用折扇削断,如瀑的头发披散着,遮挡住了他半边脸。 苏湘此时看着他,感觉他竟然有几分可怜,有心想要走过去扶起他,不过走到了一半,看到陆焕冰冷的一张脸。她又停在了那。 好似看出了她的意思,宋九兰唇角眼角漫上笑意,缓缓勾唇,半晌还是踉跄着站了起来。 他一甩长发,露出苍白的脸,阴冷一笑,“陆焕,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说完勉强站直身子,挺直脊背,将软剑如绸缎般系在腰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那紫色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小黑点。 陆焕故意咳嗽了两声,“还没看够?” 苏湘吓了一跳,回头就撞见白衣男子似笑非笑的一双黑瞳。 陆焕淡然一笑,“咱们也走吧。” 苏湘想了想,“陆哥,我估计阿九也快要来了吧。” 陆焕点头,“她拥有了我的灵力,恐怕现在将成为咱们最强劲的对手。所以咱们要赶紧躲起来,避其锋芒。” 两人走出了山谷,又行不久,恰好有个还算繁华的小镇。 陆焕找了一家客栈,打算让苏湘休息一下。 她也确实累了,昨晚看着两个人打了一夜,心里又是忐忑不安的。外面又下着大雨,许是着了凉,躺在床上就起不来了。 发着高烧,小脸烧得红扑扑的。 陆焕去药铺买了些药材,让小二煎好,自己用朱色托盘端了进来。 苏湘看师父给自己拿来了汤药,勉强从床上支撑起来,“没事的,挺一挺,喝点热水就好了。” 陆焕坐在了床头,将托盘放在桌上,拿过药碗,用白色的小瓷勺子搅合着黑黑的药汁,“喝点,把烧退了。” 苏湘点头,凑上前去,喝了一口,呲牙咧嘴,“好苦!” 陆焕早已准备好的蜜饯,从盘子中拿过来一颗塞进她的嘴里,“苦也要喝完。” 苏湘边喝边皱着眉头,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怎么了?”陆焕忍不住问。 “我在想,阿九迟早会找到咱们的,到时候你我皆不是她的对手。” 陆焕安慰,“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对付她。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苏湘心里微微一宽,刚要去喝送到唇边的药汁。 只见银光一闪,“哐啷”一声响,药碗跌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小白瓷勺子也已经不见了。 苏湘正在惊愕之际,木窗外,已经飞进来一个白色的身影。好像一朵流云轻飘飘的飘了进来。 绯衣女子往后一缩,紧紧握住了白衣男子的手。只见床上插着一把镶着七彩宝石的弯刀。 好快的刀,若是这刀稍微偏过来一点,砍碎的就不是药碗,而是自己的脑袋。 阿九站在窗边,手里拿着白瓷小勺,里面的汤药犹在,一点也没有洒出来,“一个发烧而已,吃药反而对身体不好。” 她素手一扬,将小勺扔到了窗外,墨色的药汁在空中划出一线弧度。 阿九杏眼一眯,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对陆焕道:“这里面可是你的孩子,是你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你却弃之于不顾。师徒之恋,本身就为世人所不齿,你偏偏一意孤行。哼,如果你回到我的身边,我们照样可以过很好的日子。可是如果你执迷不悟,那也休怪我手下无情。” 陆焕站了起来,一声冷笑,“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呢。你怎么就开始了胜利感言,这似乎不合适吧。” 阿九呵的一笑,“好,很好!”她衣袖一扬,好似一片白云飞过,弯刀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里。 她纤细的手指抚摸着薄如秋刃的刀锋,目射寒光,声音冷厉,冲着陆焕,“既然我得不到你的人,那我就干脆将你做成一副标本吧。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你的,我会给你建造一个大神龛,将你供奉在里面。每天早起睡前,我都会匍匐在你的脚下,去吻你的脚趾。等将来咱们的孩子出生了,我也会带着孩子每日都会给你请安。” 她笑得妩媚,红唇如滴血,“你说,我如此对你,是不是很好?” 苏湘忍不住从床上跳了下来,用食指一指对面的白衣女子,只见阿九面色惨白,此时好像一个吞噬人的女鬼,“你真是个疯子。” 阿九冷笑,“苏姑娘,你放心,等我处理了陆焕。我肯定会为你找个好归宿的,你不是仗着一张美丽脸蛋,勾搭得这些男子都对你忘情吗?那我就将你卖进院子里去,让那百千俗夫都尝一尝你的味道。让你玉臂千人枕,让你朱唇万客尝,如何呀,我的苏大小姐?我为你安排的归宿,是不是妙极?” 陆焕瞧着对面的女子,无奈摇头,“病入膏肓之人,的确是无药可救了。” 阿九银牙一咬,弯刀飞出,“少废话,今日你俩谁都跑不了。” 素手一扬,已经在他们周围布下了结界。 第一百五十二章 陷害 强大的结界,带着巨大的灵力,让苏湘一个踉跄。 结界外的阿九唇角溢出一丝讥讽的笑容,“看到了吧,这就是力量。看我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我就可以拥有我想要的一切。” 苏湘望着周围那淡淡的光晕,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心口一阵阵钝痛,好似用小刀切割着,一喘息带着她痛不欲生。 陆焕稳稳的站在结界中,双目紧闭,这结界越强,他心里更加有把握。 既然她赌上了一切的力量,正好是一举歼灭之时。 身后的苏湘只觉头痛欲裂,已经昏了过去。如一只绯红色的蝶。 阿九见陆焕依然稳如磐石站在那里,好似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看来天荒的力量的确不可估量,只是可惜,就凭你现在的火候,呵,就不要负隅顽抗了?”白衣女子又拈起一个智慧手印,杏眸一瞪,围在他们周围的结界又变成了赤红色。 陆焕依然闭着眼睛,如老僧入定,丝毫不为外界所扰。 他身边的结界在不停的变换,但是不管是烈焰还是寒冰,都伤不到结界中的人。 白衣女子一咬牙,挥舞长袖,喊了声破,无数金光暴涨。 四周的房屋在瞬间倒塌,客栈中的人发出骤然惨叫,不过依然难逃劫数。 陆焕陡然睁开眼睛,揽住地上的绯衣女子,乘风飞去。 不过结界依然紧紧跟随,如影随形。 陆焕在一片青山绿水旁,停下,对面是瀑布,哗哗的流水声,“九门主,让你死在这山清水秀之地,也不算委屈了你。” 阿九柳眉倒竖,瞅了一眼四周,“你说什么胡话呢?该死的人是你们。” 陆焕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着咒语。 阿九瞅了一眼,这四周的地形,山谷之中凹下的土坑,好像一个棺材,心一下子就凉了,此地乃兵家之死地。 而此时自己又是怀孕之身,妄动法术,本就是大忌。 为了彻底制服他们,自己又在刚才赌上了全部的灵力。 心念电转之间,金色的结界已经如金钵一样将其罩住。 陆焕已经走了出来,一笑,“这就叫作茧自缚,如今这结界都应在了你自己身上。” 阿九依然不能置信,“你怎么可以有灵力转移结界?” “何为天荒,天高九玄,地厚八荒。天地之间的灵气都可以拿来为我所用,当然也包括你释放出的力量,明白了吗?” 阿九面色骤变,怪不得我刚才用出了全部力量,你不但不惧怕,反而暗自高兴。如今这些力量都反噬到了我自己身上。 她颓然倒地,结界越收越紧,双腿间有黏腻的血液流出来,越流越多,将雪白的裙摆染得鲜红。 “你好狠的心,你别忘了这失去的,也是你的孩子?”她苦痛的望着他,“我有什么错,如果非说有错,就是我不该爱上你,更不该爱惨了你。” 她的声音渐渐低微,带着无法解脱的执念。 陆焕将脸别过去,“你若是可以洗心革面,即便没有了灵力,对你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坏事。”他一挥折扇,将结界撤去。 阿九跪坐在青黄的草地上,望着对面依然晕迷的绯衣女子,嘴角闪过一丝狠戾的笑容,“陆焕,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你以为饶了我的命,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吗?你让我一下子成了个废人,也夺走了我的孩子,那唯一的希望,唯一和你的联系。我还能活下去吗?不需你动手,九门的内讧马上就会纷然而至。我的仇家也不会饶过我的。” 她拔出弯刀,刀鞘上璀璨的宝石光芒,冷冽,窒息,“陆焕,我要让你也失去,你最宝贵的东西。” 陆焕回过头来时,心里一咯噔,只见阿九已经自断双脚,双手…… 不过她脸上却挂着一丝说不出的阴沉笑意,看得人心里发麻,好像有一条小蛇在你的脊背处游移。 啊的一声惊叫,将陆焕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苏湘望着阿九,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会如此?” 阿九提着最后一口气,那目光好像是让苏湘过去。 此时苏湘居然着魔了般走了过去。俯身低头。 细碎的话语进了她的耳朵,让她面色一变,还想要追问什么。 不过死神不等人,阿九已经阖上了眼睛。 她忍着剧痛,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可以安心的去了。 苏湘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了过来,陆焕上前,忙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苏湘抬头,望着他的黑瞳,好像要望进他的心里去,语气带了一丝疏离,“你很着急,怕她说你的坏话?” 陆焕解释,他有一种预感,“阿九自己砍断了双脚双手,自己宁愿赌上性命,也要陷害于我。你怎么可以听她胡说八道。” 苏湘一声冷笑,“她自己不要活了?她自己砍断了双手双脚?她肚子里怎么说也是怀着你的孩子,就算她再坏,你也不该如此说她,如此对她?” 面对一连串的质问,那明显的不信任,“难道你连我也不信任了吗?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因为她一番煽风点火的话语,你就怀疑自己的师父,怀疑自己的恋人,你当真糊涂!” “是的,我是糊涂,竟然全然不知人性的可怕,竟然对你说的话一直深信不疑。如果今日不是我在阿九咒语的召唤下提前醒来,我也看不到这可怕的一幕。你早就打扫好了现场,大不了就说她已经灰飞烟灭了。” 陆焕越听是越无奈,恨铁不成钢,“阿湘,你什么时候可以长点脑子啊?” 苏湘双手环胸,上前一步,对视着他的眼睛,“我永远都只能是这个样子了。跟你比起来,我自愧不如。” 陆焕将脸别过去,忍着胸中翻腾的怒气,“好了,湘儿,现在终于没有人难为咱们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咱们策马扬鞭,恣意潇洒的生活了。你又何必生气……你当知道,在我心里,你有多重要。” 苏湘往后一躲,避开他触碰自己脸颊的手,眼中都是冰屑,昂头,“可是你却一直在骗我,若不是阿九因为拥有了你的灵力,接受了你的灵力,也接收到了你之前的过往,这一切都会是一个谜,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是不是?” 第一百五十三章 神魔一线 陆焕面色一滞,“湘儿,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事我都可以慢慢跟你说。”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她望了一眼青黄草地上的断手断脚,发出青白的可怖颜色。 她忍不住干呕了几声,陆焕刚要上前,她迅速往后一退,“我真是没有想到,那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魔头,居然就是你。” 记得小时候她就因为好奇翻看过江湖列传。排在首位第一页的,就是一个一身黑衣,脸上罩着桃花色轻纱的妖冶男子。 他的名字叫楚澜沧,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因为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可是只那一双眼睛,就让人过目难忘。 他是天下几百年难遇的英才,却坠入了魔道。江湖上的老人总是这么样感叹。 在当年的正邪大战中,他的爱妻叶倾瑶因为被正派人士所杀。他知道后,一下子血洗了武林,几乎将正派人士杀了个干干净净。 之后自己也投崖自尽。 每当看到这一段时,苏湘总是禁不住心里一堵,咽喉哽咽,为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而悲哀。 可是她却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直尊敬、敬仰的师父,居然就是当年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且他并没有死。 陆焕叹了一口气,“湘儿,我不是有意想要骗你。只不过觉得过去种种血腥,不想让你知道。我只想让你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生活。” 苏湘突然大喊,“够了,我不想再听。原来你放下神职也并不是因为我,只因你觉得我长得像你死去的妻子罢了。你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一切,只因为我和她是那么的相像。我们的眼睛,我们的脸庞都极其神似。所以当你发现我越来越像她,随着长大,像她到了极致,所以你才会不可抑止的爱上我。” 陆焕摇头,解释,“湘儿,我必须说。我承认在你之前,我已经活了那么久,上千年的光阴中,的确有许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譬如,在仙司命将我养大后,我并不是一直待在碧云山上的。相反我出去游历,走遍了诸多大陆。我当时也的确入了魔教,并且和魔教公主叶倾瑶相爱了。我不觉得魔教有何不好,相反他们一个个都是真性情的人,相比那些所谓正道的伪君子,他们更值得人尊敬。只不过后来瑶儿惨死,我的确迁怒了许多无辜的人,也杀了许多人,我承认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可是他们为何要杀了瑶儿,她是那么善良的女子,连只小虫都舍不得杀死的人,却仅仅因为她的身份。就招致了杀身之祸。” 陆焕越说越气愤,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直跳,脑袋嗡嗡的响。 这么多年来,瑶儿一直是他心里的禁忌,他不敢去想,不敢去触碰。 他面目扭曲,神情激动,声音却是平静的,“不过我一点也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杀了他们。” 苏湘简直不可相信,声音一抖,“几千武林英雄的性命,甚至他们的家人,孩子你都没有放过。纵然他们中有人杀了你的瑶儿,一人抵命即可。你何至于让整个武林的支柱力量给她陪葬。” 陆焕垂头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声音冷淡,“你想怎么想我都可以,但是瑶儿的事,我没有做错。他们都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苏湘一晒,“可是你当年投崖后,并没有死。仙司命因为你娘的嘱托,救回了你。恰好当时的武林人都已经死绝了。所以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那一段也就成了空白,仙司命在神志上记载的也是假的。于是你摇身一变,成了大神主。脱去了那黑衣换上了白袍,你就成了高高在上的神。有无数的教民崇拜你。” 陆焕点头,“你说的都对。” 苏湘扬着下巴,脸上都是傲然之色,“若不是你把灵力给了阿九,这么高深的灵力,这么多的过往,她也不会知道。这天下人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所以你砍断阿九的双手双脚,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那只不过是你的魔性复发了而已。” 陆焕深吸一口气,反倒平静了许多,“那我为何会把全部的灵力给她,我为何放弃了永生的权利。这一切,只因你,也只为你。你难道还会怀疑是我将阿九弄成如此残缺不全的模样吗?” 苏湘眼里泪光一闪,不过她还是忍住没有让其落下来,“你该知道我的性子,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因为我。都是为了你的瑶儿,我只不过是个可笑的替身而已。所以我接受不了你的爱。这所谓的爱。” 陆焕往前走了几步,试图安慰,“湘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你只要记住我对你的心,其实一直从未变过。” 苏湘拔出腰间的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处,“别跟着我,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看到陆焕终于默许,她才缓缓将匕首收了回来。脖子上已经划出了一道红线,渗出了红色的血珠子。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几个起落,施展轻功,就没有了踪影。 苏湘一个人,一路走,原来自己所得到的一切关爱,都是基于另外一个女人。 她高傲的自尊难以忍受,唯有逃离。 走在喧闹的大街上,她的心里却一直有一个身影挥之不去。白色的身影,披散的墨发,额中带着黑玉额环。 原来,那个人已经是深入心底了。 深入骨髓了,居然那么的难以磨灭。 “姑娘,你行行好,买下我吧……”苏湘只觉衣裙下摆一沉,低头就发现一双大眼睛正渴望的瞧着自己。 她恍然抬头,才发现原来自己居然走到了集市上卖丫鬟的地方。 只见好多女子,都站成了一排,身后都跟着卖主。 她刚要往前走,那个小姑娘紧紧拽着她的裙子不撒手,“姑娘,你行行好吧。你天生就有菩萨相,要不我娘一会儿,就会给我卖给那个杀猪的江屠户了。” 苏湘瞥了一眼那小姑娘,满脸泥污,两道泪痕如沟壑冲出了两条雪白的道子,好似蚯蚓蜿蜒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 嘴唇轻轻颤动,睫毛也被泪水濡湿了,的确很可怜。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逍遥居 苏湘又抬眼瞅了一眼女孩身后站着的那个妇人,只见她扭腰摆臀,细眉利目,下巴上还有个拇指肚般大的痦子,痦子上还长着三根惹眼的黑毛。 一看就是个刁钻恶妇,穷山恶水的刁民。 “你是她的亲生母亲吗?看你衣饰打扮尚可,怎么就要卖了自己的女儿呢?” 那妇人一听就不乐意了,“这死丫头,还在襁褓的时候,就被我捡了回来。从小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现在她大了,我老了。也该她孝敬我的时候了。” 苏湘也懒得和她多废话,“多少银子,我买了。” 那妇人显然一惊,那个江屠户可是开了十两银子的高价啊。自己只不过来到市场上碰碰运气,若是还有出价更高的,自己岂不是就赚到了。 毕竟这个小蹄子可是有几分颜色的。 她试探着开口,看这绯衣女子衣衫华贵,只耳朵上带得那个坠子,就价值不菲。看来是要花钱买个丫鬟。 “十五两银子。”她想好了,多开低走,实在不行可以降价,况且这个绯衣女子多半会和自己讨价还价的。 苏湘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二十两,往空中一抛,简单的吐出两个字,“成交!” 那妇人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忙俯身捡起了银子,用牙咬了咬,确定是真钞,才放心的赔笑,“姑娘,真是爽快人啊。” 苏湘哪里有时间理会她,对那个小姑娘说:“走吧。” 绯衣女子又一个人在街道上漫无目的走着,身后的小姑娘却好像很开心。终于不用再挨打了,要不然她每日做苦工,洗衣服,将手都洗得烂了。 还要经常挨干娘的鞭子。 “小姐,我叫白小晶。今年十八岁了。以后小姐想要我干什么,直接吩咐就行,小晶无有不从。” 她说话的声音也轻快了不少,因为她可以看出来,这个绯衣女子是个好人。 剩下的日子,小晶也算是有些熟悉这个苏姑娘了。认识已经快一个月了,她话不多,吃饭住店,到了哪里,只是把银子往柜台上一放。 商家们,哪个不想赚钱,一看是个出手阔绰的主儿。当然什么,都是按最好的来。 看这绯衣女子又好像有很重的心事,也不说话。于是纷纷围住了白小晶。 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奉承的。 白小晶自小就是个穷苦孩子,哪里见过这些,当然是美滋滋的。 她也摸透了苏湘的脾气,买什么,都只买最贵的。买衣衫只偏爱绯红色。连带着给自己还买了好几件桃红色的衣衫。 总是这样走来走去也不是办法。苏湘也有些走得累了。 一日,行至江陵。 苏湘发现这座城市,既热闹,又有许多清幽之处。房屋鳞次栉比,集市热闹非凡。 外城内城互相连接。四季如春,适宜常住。 于是,她就买了一个大宅子。 阁楼就在闹市的中央,可是四周又很安静。匾额上写着“逍遥居”三个大字。 逍遥似神仙,一听这阁楼的名字就很喜欢。 苏湘当即就买了下来。 住下来后,苏湘每日都在院子中的桃花树下,饮酒作乐,酒醒还在花下坐,酒醉还在花下眠。 这一日,晌午。 阳光正好,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苏湘斜卧在软榻上,眯着眼睛,浅眠。 桃花树下,一个绯衣女子墨发披散,头上一丝装饰也无。只有耳朵上一双秋水的坠子熠熠生辉,好像随着女子的呼吸不停的晃荡着。 女子单手支头,嘴里仍嘟囔着,“小晶,去买酒来……多买些……” 一阵风过,阵阵粉色的桃花瓣如花雨般落下,沾染在她的发间,眉心间和衣襟上。 她赤着脚,露出雪白的足踝,脚趾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好像展开的莲花。 面前的矮几上,摆着碧玉酒壶,和水果之类的,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 白小晶听到了小姐的吩咐,连忙拿好了酒钱,准备出去买酒。 她一身天蓝色的长裙,头发盘了一个流云发髻,戴着一支赤金孔雀的发钗,擦了胭脂水粉,倒是一个大美人。 之前的自己整日粗布衣衫,面目脏兮兮的,现如今这一捯饬,真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大大的杏核眼,弯弯的柳叶眉,薄薄的小嘴唇,每次她去打酒,路上的那些公子哥们都会冲着她吹口哨。 她刚刚推开木门,就见一个白衣男子正站在门口。 她一下子就愣着了,从未见过如此美男子。 只见他一身白衣绣着云纹,领口和袖口都刺绣着绯红色的带刺蔷薇花。好像风一动,就可以闻到花香。 肩膀上戴着八爪金龙的肩章,那龙的每一片鳞片都是栩栩如生。腰间的碧玉腰带,脚下的鹿皮靴子,无一不是上品。 他墨发披散,只额中勒着一个黑玉的额环。一点黑玉好像镶嵌在眉心。 额环上两边各垂下一绺七彩编绳。更添几分柔情。 那眉好似清冷的远山,那眼好似千年的碧潭,整个人身上透出的是高贵清冷的气质。 让人只看一眼,就再难挪开目光。 “苏湘住这里?”陆焕问道。 白小晶下意识的点点头,“小姐正在里面午睡,要我去买酒。”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对面的是一个陌生人,她答的很干脆,好像面对的是大理寺审犯人的公卿。 “哦,那你去吧。我是湘儿的夫君,你不用担心。” 白小晶又紧张的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字。 “别愣着了,去买酒吧。” 听到了男子低沉的嗓音,她好像中了蛊一样,点点头,急忙离开了。 陆焕进了院子,将门带好。 总算是找到这个丫头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那个丫头想开了一些没有。 他穿过回廊,来到了后院,只见桃花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的确正在打瞌睡。 他慢慢走了过去,来到了女子身旁,坐在软榻边。 绯衣女子微微闭着眼睛,手一个撑不稳当,脖子一歪,脑袋就耷拉下去了。 砰的一下,幸好后面有软枕。女子倒在枕头上,睡梦中,好像仍然念叨着什么。 她的睡颜很美,喝的酒也并不是很多,反而在她的衣衫上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双颊酡红,脖颈处衣领上的扣子都扯开了,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凹进去的锁骨窝,很深。 突然,睡梦中的女子,冒出来一句,“师父,那个瑶儿长得美吗?有我美吗?有吗……” 声音细细软软的,糯的如同糯米,渐渐低了下去。 白衣男子嘴唇勾上了一抹笑意。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是你强吻我的 陆焕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她的脸,好像有些微凉的白瓷。他用大拇指在她粉嫩的唇瓣上描摹着唇线。 绯衣女子睫毛动了动,好像蝴蝶的翅在花丛中忽闪了两下子。 水眸睁开一线,好像露出了一星银光,片刻眼睛又合上了。 不一会儿,眼皮又慵懒的抬起,眯着眼睛,好像打量着面前放大的俊颜。 她突然伸手扯过陆焕的衣领子,一拽,本来他就凑得她很近。这下整个人都跌在了她的身上。 他薄薄的唇,也碰到了她的。 苏湘攥着他衣襟的手,好像又没了力气,软软的垂了下去。眼睛也彻底的闭上。 不过她的唇却并没有停歇,一寸寸碾过他的唇。 白小晶怀里抱着一个大酒坛,进了院子,来到桃树旁,看到了这样一幕。 花树下,一地的粉红色花瓣。可是小姐居然将那个白衣男子压在了身下,两个人互相热吻着。 “哐啷”一声,酒坛子跌在了地上,摔碎了。 可是对面的人儿,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白小晶只有捂着滚烫的脸,急忙跑开了。 晚上的时候,下了一夜的雨,苏湘只记得她身边很温暖,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睡得也挺香的。 第二天一早,她睁开眼睛,先是抻了一个懒腰。脑袋也还挺清爽的,丝毫没有宿醉的头痛感。 只是有些口渴,刚要喊小晶倒茶。 丝质绣着兰花的天蓝色帘子撩开,陆焕已经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托盘,一笑,“可是要喝茶?” 苏湘咽了咽口水,只觉脑袋有些懵,又瞅了瞅周围,好像也没有异样。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月白色绣着蔷薇花的寝衣。 见她有些懵,陆焕解释,“昨天中午我就来了,你当时躺在桃花树下小憩。一见到了我,就强吻了我,而且一直搂着我不撒开。后来没有办法,我只有将你抱回了卧室。我又陪你睡了一整晚,天要亮时,你才算是松手,要不我都下不了床。” 看白衣男子已经笑着坐到了床头,她的对面,递过来茶盏。 苏湘接过来咕咚一下子喝了个干净。 用灵巧的舌尖舔了一下有些发肿的嘴唇,瞟着他,“我才不信呢。” 陆焕从她手里接过圆形的碧绿色小茶碗,“还要不要来一杯,我给你再倒点?” 苏湘摇摇头。 陆焕手一扬,茶碗已经稳稳的飞到了檀木桌上的朱色托盘中。 苏湘低头见自己穿着宽大的寝衣,一直遮到了脚面。 “那谁给我换的衣服?” 陆焕点头说:“当然是我了。我为了让你睡得舒服一点,就帮你把衣服换了。还特意在香炉中加了安神醒酒的药香,所以你今早起来,才不会头疼啊。” 苏湘面色一板,“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这是我家,你莫名的跑来做什么?” 陆焕也不生气,往前一凑,“我就知道你会不承认。证据我都留着呢。你瞧啊!” 说着他指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和脖颈,上面点点斑斑都是,她唇脂的痕迹,在白衣上一显,尤为鲜艳。 “你应该能够看得出来,这不是我强迫你的吧。一看就是你主动强吻我的。”陆焕洋洋得意。 苏湘更气,强压着,“就算是,那又能怎样?只能说明是我喝醉了。” “这可就说明很大的问题了,都说酒后吐真言。你醉酒之时,睡梦之中尚且对我念念不忘。你为何还要嘴硬呢?况且,你不仅亲了我,还睡了我,可是要对我负责任的。反正我就待在这里不走了。” 苏湘都有些不可置信了,师父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居然如此赖皮。 “我这里可没有空房间?”苏湘依然赌气。不过她说得也是事实,这宅子虽大,房间也不少。可是苏湘都堆上了满满的货物。 无非看到什么买什么。这些日子,她心里郁闷,只有将身上的银票都花了差不多了。 只剩下两间房,一间她住,一间小晶住。 陆焕笑笑,“这个无妨,刚才我已经给自己找好地方了。就在你门对面不是有一个堆放杂物的草房吗?我就住那,挺好的。离你还近一些。” 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苏湘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那你住在我这里,花销你来出,反正我身上已经没有银子了。养不起闲人。” 陆焕笑着问,“还有别的要求吗?” 苏湘站了起来,看他一眼,“当然有,你是你,我是我。我的事,你少管。你的事,我也不干涉。” 陆焕点头,“都依你。对了,你要换衣服了吧,我先出去了。早饭准备好了,就等你出来吃了。” 看着白衣身影走了出去。 苏湘长出一口气,从衣架子上拿下来一件月白色的双层绸缎纱裙换上,来到铜镜旁,将头发高高束起。 套上一个金环。 墨发被吊了起来,露出了修长优美的颈线。她一看脖子上的吻痕,哼了一声,“还说是我强吻你?我看就是你强吻我的,还倒打一耙。” 她打开一盒香粉,拿着粉扑在淡粉色如梅花的吻痕处,点了点,遮盖一下。 这样不细看之下,是瞧不出来的。 来到了饭厅之时,陆焕和白小晶正相对而坐。都没有动筷子,显然是在等她。 她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长方形的檀木桌,上面铺着草绿色的桌布。有粥,和几样小菜,看得出都是小晶的用心之作。 苏湘坐在梨木雕花椅子上,挨着小晶。 小晶赶忙给她盛了一碗八宝粥,“小姐,快喝吧。我还包了你爱吃的豆腐皮馅的包子,你多吃点。” 苏湘哦了一声,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陆焕笑着说:“湘儿,小晶煎的鲜鱼不错。是小晶昨日去山中在溪底叉上来的。肉格外有劲道,再加上小晶的厨艺,可算上一绝了。你尝尝?” 苏湘摇头,“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陆焕帮她剥了一只,将刺都剔除干净了。鲜美的鱼肉放在白瓷小碟子中,陆焕用干净的绢帕擦干净手,将小碟子推了过去,“看我帮你弄完的份上,就吃点吧。” 苏湘头也不抬,将小碟子端到了小晶面前,“给你吃吧。” 小晶瞅着那碟子鱼肉就跟炸雷一样,忙说:“小姐,还是你吃吧。” “让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连我说的话也不听了吗?”苏湘眼睛一横,瞅着白小晶。 第一百五十六章 孤本 小晶更尴尬了,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脸憋得通红。 还是陆焕看她可怜,解围,“既然你家小姐让你吃,你就甭客气了。要不浪费了食物,也是一种罪过。” 小晶木讷的嗯了一声,虽然将鲜美的鱼肉放进了嘴里,可却是食不甘味。 苏湘将最后一口粥喝完,“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撂下筷子就走了。 待得苏湘出了饭厅,白小晶才试探的说:“小姐好像生气了,陆大哥,要不你赶紧去哄哄吧!” 陆焕摇头一笑,“没事,她就这个脾气,嘴巴冷一些,其实心肠热着呢。” 小晶懂事的急忙附和,“这个我知道,要不是小姐买了我,我现在还说不上在什么地方遭大罪呢。” 陆焕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好,懂得感恩,是一个好姑娘。” 小晶一听陆焕夸奖自己,心里是又紧张又甜蜜。 苏湘一个人回到了房间,坐在书桌旁,拿着蘸满了墨的毛笔在宣纸上写着。 风透过绿纱窗吹了进来,将宣纸吹散,好像苍白的蝶。 白纸上都写着同样的字,“陆焕”,都是他的名字,她心里还是忘不了他的。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苏湘眉心一皱,将毛笔放在笔架上。 “小姐,是我,你要的东西找到了。” 苏湘一听是小晶的声音,又听说东西找到了,忙道:“快进来吧!” 小姐推门而入,随手将门带好。手里捧着一个金色绸缎的包裹。 小晶将包裹放在了书桌上,“小姐,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呢。” 苏湘也有些紧张起来,看着那金色的包裹,咽了咽口水。 解开包裹的手都有些颤抖。 里面是一卷发黄的书籍,不过虽然破旧,好在还可以看。 看着书的封面上,那个黑衣男子,脸上罩着一个金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凤目潋滟,里面好似有说不清的情丝缭绕。 小晶是个心细的姑娘,从小生活的无奈,就让她学会了察言观色。 “小姐,这封皮上黑衣男子的眼睛,你不觉得有些像陆公子吗?” 苏湘眼皮一跳,“怎么会,他戴着个面具,捂得那么严实,你能看清什么?” 小晶忙说:“小晶说的也是。而且这书皮上明明写着的就是,楚澜沧传。” 苏湘一抬手,“你下去吧,此事不要告诉陆焕。没事,你也不用来打扰我。” 小晶见小姐面色谨慎,忙低头退了出去。 出去时,不忘将门关好。 看到小晶离开了,苏湘突然舒了一口气。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急不可耐了。 她特别想了解师父的过去,每一点都不放过。 可是她花了很多银子,找了很多人,发现这本《楚澜沧传》几乎就算是失传了。这次能弄到这个孤本,也是自己这么长时间锲而不舍的结果。 她要了解他,她不相信他说的,而且她总感觉师父隐藏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信息。那么就让她自己抽丝剥茧,去找到当年的真相。 她想知道叶倾瑶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翻查了许多江湖上的记载,发现对于叶倾瑶的死因和楚澜沧的结局都是空白。甚至能看出好像是被人故意抹去的。 如果没有秘密又何至于此?故意遮遮掩掩的。 她搓了搓手,深吸一口气,又长出一口气,才算平复了一下心里的激动。 突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好像真相就在自己的面前了,只差那最后的一道面纱了。 反而让人惶恐不安起来。 她不再犹豫,终于翻开了第一页,仔细的看了下去。一个字都会反复看,一点也不错过。 有些记述她在江湖志的记载上也看到过。的确有些是重合的,她一页一页的瞧着。 原来楚澜沧和叶倾瑶的相遇,是那么的浪漫,那么的诗情画意。 那是一个春日的清晨,淅淅沥沥的春雨下着,都说春雨贵如油。绵绵的雨丝,贴在脸颊上,好像牛毛。 一架华贵的马车在官道上走着,走得不算快。车帘撩开,露出了一张白瓷般的小脸,眉眼弯弯,带着笑意,墨发如瀑,嘴角微微上翘。 她真得好美,好美。 当她伸出玉手试图接住那雨丝之时,才发现那个白衣男子一直跟着自己。 他骑着一匹白马,一身白衣,墨发用白玉簪别着,手里还打着一把月白色油纸伞。伞上绘着红色的蔷薇花。 叶倾瑶有些害羞,急忙将脑袋,缩了回去。 楚澜沧却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马车,与这个姑娘也算见过几次面了。不是在酒楼中,就是在客栈中,每每他一入店,总会好巧不巧的碰到这个姑娘。 她都会客气的微微一笑,与他的目光相撞,之后嫣然离开。 楚澜沧可不是傻子,古人说三笑留情。这女子对自己笑得可不只三次了。 如果说这个美貌女子对谁都笑,对每个男人都笑。打死他也不相信。 不过他也见过她对那些贫困的老人和孩童传递上去那温暖的微笑。这只能说明她是个多么善良的姑娘啊。 自从离开碧云山,出来游历了这么久,他见过许多女人,也拥有过许多女人。不过都好似过眼云烟,没有一个超过三个月的。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和别的不一样。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这是天赐的缘分,如果错过了,会遭天谴的。没准还会留下永久的遗憾。 所以他就一直好像护花使者一样,不疾不徐,不远不近的跟着叶倾瑶。 这么美貌的女子独自出行,不跟着一个保护的人,心里怎么可以放心的下。 外面的雨渐渐下得有些大了,楚澜沧身上已经打湿,头发也濡湿了,发丝上将垂未落的水珠让太阳一照,好似水钻闪着光芒。 不过他心里依然很开心,就差放声高歌了。 突然绯红色的车帘子拉开了,传出女子清泠泠的声音,“公子,外面雨大了,进来坐一坐吧?” 面对着美貌女子的邀请,当然不能拒绝。 白衣男子已经进了马车内。 赶车的老头,好像是个聋子,似乎对突然进去个大男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继续赶着自己的车。 楚澜沧的白马依然跟在马车后,不时打个响鼻,如缎子般的鬃毛晃动着,脖子上还挂着银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车里很干净,舒适。铺着贵重的波斯地毯,绣着朵朵红蔷薇,好似一沾脚就踏进了柔柔的花海。 空气中有淡淡的幽香浮动,是百合花香。仔细一嗅,原来出自女子的衣袖中。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看完了吗 “恕我冒昧,敢问姑娘衣服上熏的什么香?” 叶倾瑶有些一怔,“百合花里加了一味安神的草药。” 楚澜沧哦了一声,细细打量面前的女子。她墨发垂散在腰间,黑亮如同缎子。眉如翠羽,眼似点漆,裙角微微上翘,永远挂着一丝笑意。 长长的蓝玉耳坠细细碎碎的珠子,随着马车的走动,不停的晃着,发出细碎的鸣声。 她一身绯红色锦缎纱裙,高高的立领,更衬得她颈线修长。衣襟上一排精致的绯红色玉质纽扣,好像相思的红豆。 这衣衫裁剪时兴,在锁骨处是镂空的绯红色轻纱,可以看见精致的锁骨如同玉锥横在那里,凹进去的锁骨窝深得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一字型的锁骨将她的肩膀衬托的更是端庄。 胸前高耸,随着她一呼一吸之间,隐约可见峰峦的起伏波动。视线接着往下,那窄窄的腰肢,好像沉香酒坛的翁口,一掌就可以合握。 虽然有长裙掩盖,不过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那双紧致修长的双腿,肯定也是如精心打磨的玉柱一般迷人。 叶倾瑶一直绞着修长美丽的双手,低头看着脚上的那双小鹿皮靴子上缀着的金丝流苏。偶尔抬头,不时又用手摆弄着自己的一绺柔发把玩。 终于她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认真望着他问,那眼光澄澈的如同一只有些受惊的鹿,“你看完了吗?” 楚澜沧也有些尴尬,好像自己确实盯着人家看了许久。不过他并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很长,相反他只是大概扫了扫,瞧了瞧,还没好意思认真看呢。 只是一瞧上,眼光就挪不开了。 他急忙岔开话题,“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绯衣女子哦了一声,微微一笑,“我叫叶倾瑶,你叫我倾瑶就行。” “好美的名字,不知是哪个瑶?” 她靠着小木桌而坐,顺手在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楚澜沧一看,点头称赞,“倾国倾城的倾,也是倾倒的倾,瑶池的瑶,妙极。更何况姑娘写的字中透着风骨,可见是心有大境界之人。” 她笑着说:“谬赞了。”接着问,“那你的名字呢?” 白衣男子也凑近木桌上写了一遍。 女子一惊,“你莫不就是江湖上,现在很出名的那个楚澜沧?那个……”她的话噎住了,没有说下去。 那个浪子楚澜沧,那个花花公子楚澜沧。 其实这当然不是陆焕的真名。如果用了真名,仙司命肯定不会允许自己做一些事情的。所以他就用了个假名字。 没想到,在江湖中还出了名。 “没有关系,直说无妨。我知道自己的名声有些荒唐,不过我不在意而已。” 听他这样一说,她也岔开话题,“澜沧这个名字,蛮好听的。” “我是路过澜沧江时,突然将自己的名字改了的。” 叶倾瑶只觉这个人还蛮有趣的,她也不想过多的追根问底,就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白衣男子打开玉骨折扇,摆弄着,“四海为家,到处漂泊,处处是家。” “那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些累吗?” “没有,相反挺享受的。” 叶倾瑶轻轻嗯了一声,“真好。” 楚澜沧不解,“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一个人就出来了,很危险的?” 她娓娓道来,“也许心里有些不甘心吧。我下个月就要嫁人了。却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整日守在深闺。奶娘说,我若是嫁了人,规矩会更多。更是半点不由人了。我娘死得早,一直是爹爹带着我。他又很忙,我只是一个人躲在阁楼中。虽说是锦衣玉食,却难免寂寥。身边连个知心朋友也无。所以我就想着趁着没有出嫁之前,出来耍一耍,见识一下外面的花花世界,也算不枉此生。” 她越说越兴奋,“我已经去了好几个地方了,先是泰山、黄山……还去了江南和塞北。等我去完了所有我想去的地方,我就得回去了。”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中又带了许多落寞。 看着楚澜沧不停的开阖着折扇,叶倾瑶才发现他的扇面还是空的,就说:“你的扇面还是空的,你如果信得过,我来帮你画一幅,如何?” 楚澜沧当然是受宠若惊,忙不迭的将折扇递了过去,差点没将扇子掉在地毯上。 叶倾瑶垂头一笑,接过了那把玉骨折扇。 她的画工很好,雪白的绸缎扇面上,渐渐有了轮廓。红梅点点傲然开放,每一片花瓣都栩栩如生,风一动,好似已经闻到了幽幽暗香。 仿佛你已经置身于那一片梅林之中,你可以在花下起舞,在花下舞剑,在花下饮酒。 叶倾瑶又从木盒子中拿出了一袋金粉,取出一小撮,放在掌心,轻轻对着扇面一吹。 点点金光飘然而落,在花蕊之间,真可谓锦上添花,画龙点睛,神来之笔啊。 苏湘看到这里时,才总算知道,师父为何那么喜欢那把玉骨折扇,从不离手。 把那扇子当武器,当朋友,时时放在手间。 只因那扇面是那个叫叶倾瑶的女子所画。 苏湘越往下看,才发现,原来他们曾经那么相爱过。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接下来的日子,楚澜沧做起了叶倾瑶的保镖。两个人相处的极其融洽。 就在楚澜沧打算结束自己的浪子生涯,真心向叶倾瑶表白的时候,麻烦来了。 苏湘本来想着,麻烦也许是,叶倾瑶提过的,自己有了未婚夫。 却不成想,麻烦居然是,他们被魔教的七大高手,十大法王给团团围住了。被堵在了客栈里。 叶倾瑶骤然发现这些武林高手,身上都带着明晃晃的武器,吓坏了。 楚澜沧却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夜晚,冷月如钩。客栈中很静。那些高手并没有立即出手,只是静静的潜伏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楚澜沧一个人躺在床上,枕着双手,翘着二郎腿,他在盘算着对策。 这个时候,虚掩着的门开了。 白衣男子一抬头,就见到了面色煞白的叶倾瑶走了进来,“我看门没关,所以没有敲门就进来了,没有打扰到你吧?” 她的声音还有些颤抖,顺手带好了门。 睁着水眸望着他。 楚澜沧腾的弹跳起来,大半夜的,一个美女进了你的屋里,怎么会打扰到你呢? 他走了过去,“倾瑶,你是不是害怕了?” 她点点头,“外面那些人,吓人的很。”她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我能在你这对付一宿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原来你这么规矩 楚澜沧望着她白瓷一样干净的小脸,一想起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将这个姑娘吓成这样。心里当然过意不去,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哪里见过这些阵仗。 那些面目狰狞的江湖人,说不定一动手就将她的魂吓没了。 白衣男子心里虽然这么想,不过还是想逗逗她,“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这里只有一张床,怎么睡啊?” 叶倾瑶连忙说:“没事的,我睡地下。打个地铺就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家睡地下呢?”楚澜沧偏着头瞧着她。 “真的没事,是我突然闯进你的房间里,打扰到了你。你是主人,你理应睡床上。” 她接着解释,“那些人将客栈都包围了,一个个长得牛头马面的,不是独眼龙,就是大胡子,实在是骇人。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我自己在屋里怕得紧,只有躲到你这里来了。” 楚澜沧笑笑,“你睡床上,你能来找我,我很开心。你就让我充当一回保护美人的英雄如何?” 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都躺在了床上。他们都穿着齐整的衣服,甚至连鞋都没有脱。 身上盖着同一床被子。 叶倾瑶眼睛盯着帐顶的金钩出神,心跳的特别厉害。 楚澜沧咽了咽口水,喉结滑动,舔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嘴唇。半晌,终还是转过了身子,侧躺着,单手支头,脸朝着叶倾瑶,问,“你在想什么?” 叶倾瑶清了清嗓子,眼里带了一丝笑意,“我没想到,你这么规矩。” 楚澜沧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怎么,我这样让你失望了吗?认为我不像个男人?” 叶倾瑶也笑了,一笑起来,让室内燃烧的烛火倏忽一黯,眼睛就好似倒挂在天上的弯月,“没有,我觉得你这样很好。只不过和传闻中有些不一样。” “传闻中我是一个很好色的人,尤其是见到了美丽女人,更是一定要弄到手,对不对?”他扬着下巴问。 叶倾瑶只有如实点头。 楚澜沧接着问,“那你喜欢怎样的我?” 叶倾瑶脸一红,感觉这个问题似乎已经超出了界限。她转移话题,“你知道外面那些人,他们为何要围住客栈吗?他们到底是冲着什么人来的?” 楚澜沧如实相告,“他们是魔教的人,而且是冲着我来的。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即便我受伤,也不会让你少了一根头发丝的。” 叶倾瑶一听既担心,还有一种刺激感,这就是所谓的江湖。生死搏杀,只在一瞬,刀起剑落,惩奸除恶,快意恩仇。 她压低了声音,问,“他们这么多人,只为你一个人而来,却又为了什么?” 楚澜沧一点也不隐瞒,“因为我偷了魔教的圣物——百耶达。所以他们是为了这个而来。” 叶倾瑶“哦”了一声,瞪大了眼睛,“你能一个人单枪匹马的,从魔教中偷出他们的圣物来,当真了不起啊!” 虽然她是一个弱女子,可是江湖中只要有耳朵的人,都听说过,要想进魔教,谈何容易。 天魔十八阵,可是无人能够破解的。 更何况魔教的力量遍布天下,有三十六门主,七十二堂主,一百零八馆主,又有谁敢跟魔教的人为敌。 魔教的教主龙十九,更是这武林间数一数二的人物。有谁敢去捋虎须。 楚澜沧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是从后山的绝壁上去的,没走正门,那圣物也是我偷来的。算不上多厉害。” 叶倾瑶知道他是谦虚,若说现在的武林还有一个人可以自由出入魔教,那就只有这个年轻人了。 “只是不知他们如此宝贝的圣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难道就在你的身上?”叶倾瑶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眼。 “是的,我当然要贴身带着。只不过我现在还没看出其中的奥秘。看着只不过是一颗普通的珠子而已。” 他想了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魔教的人,围住我,也许不仅仅因为这颗珠子。听说最近魔教为了扩张很缺钱。而我恰好有一笔不小的财富,也许他们还觊觎我的财宝。” 叶倾瑶点了点头,试探的问,“那你能给我瞧瞧那个所谓的魔教圣物吗?让我也开开眼。” 没想到楚澜沧没有丝毫的犹豫,已经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拳头般大小的紫色锦盒,递到了她的手里,“给你,别说瞧一瞧,如果你想要,我可以送你。” 叶倾瑶握住锦盒的手,居然有些发颤,“这可是你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怎么可以说送人就送人呢?” 楚澜沧坐了起来,又从床边一个不太起眼的包裹里,拿出了一些零落的东西。 那是厚厚的一沓子银票,还有装着各种宝石的丝袋。通通推到了叶倾瑶的身边,“这些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 她瞥了一眼那银票,吓了一跳,每一张都是数额惊人。那丝袋中的宝石,更是每一颗都是价值连城。 她笑了,虽然是笑,眼里就有了泪光,“谢谢你,你拿回去吧。其实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些珠宝。我所求的是一个知心朋友。” 看来她选的没有错,她的确是一个好男人。 正所谓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己一个也难求。 楚澜沧俯身勾去了她脸上滑出的泪滴,“你怎么哭了?” “因为我高兴。”她用手勾住他的脖子。 她的泪水到了他的脸上,已经分不出到底是谁的眼泪了。 她是在他的怀里睡着的,睡得很安稳。 楚澜沧见她睡得熟了,她睡觉的时候,也是这么的美。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如蝶翼一般扇动的睫毛,柔嫩的唇瓣。 他心里莫名一动,漂泊这许多年,他确实也有些累了。现在该是成家的时候了,他想要一个归宿。 他大手从女子的后背滑至腰间,轻轻一点,足可以让她无忧睡至天明。 而他要去解决了那些麻烦。之后他要与她一起去过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扇面的价值 一间上好的房间之中,一张长方形的木桌旁,楚澜沧正坐在首位。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赌钱的。 因为他的面前放着魔教的圣物,紫色的锦盒打开,一颗黑幽幽的珠子躺在绒布上。还有他的那些银票正成沓子的躺在那,还有那些宝石。 这些东西的价值可想而知,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看得出来。 谁若是拥有了这些财富,就意味着拥有了潇洒自在的生活。 你可以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玩最漂亮的女人。 这些都曾经是楚澜沧拥有的,而如今,他给出这些东西却是一点也不心疼。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拥有了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最可爱的宝贝,唯一的宝贝。 他斜靠着冷硬的楠木椅子背,淡淡开口,“这圣物是我从魔教偷来的,这银票也是我从你们的库房中顺出来的,还有这宝石。除去我路上用了一些,都在这,一样不少,你们可以点点。” 他刷的打开折扇,扇着,“从今而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方桌子两边分别坐着七大高手的代表人物——江远山,和十大法王的代表人物——恶目鬼王。 江远山一身书生打扮,头上戴着包头的蓝布头巾,一身蓝衣。看上去四十多岁,面皮白净,稀疏的几根胡子。腰间挂着一只和剑一样大小的檀木毛笔,这就是他的武器。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又特意瞅了一眼楚澜沧手中的玉骨折扇,笑了。 那个恶目鬼王一身黑玄相间的法衣,大光头,红面人一个,一只眼睛昔年被人刺瞎。如今只有斜斜套着一个黑眼罩。 塌鼻子,厚嘴唇,丑陋不堪,右耳上戴着一个碗口般大小的赤金耳环,沉甸甸的。 腰间挎着一把明晃晃的金丝大环刀。 他看着桌子上的魔教圣物和珠宝也是笑了,只不过他笑得并不如江远山那么含蓄,他笑得更加张狂。 被这两个人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楚澜沧想了想,“这样吧,花掉的那部分,我给你们补上就是。我也理解,要不你们回去后,教主那里也无法交代。” 两个人依然在笑,笑声一大一小,此起彼伏。 楚澜沧一下子就怒了,若是平常,他断不会如此好言好语的和这些人商量。七大高手,十大法王又如何? 他出来闯荡这些年,走过诸多大陆,去过多少地方。见过不知多少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对手,最后还不是自己胜了。 他就是一个遇强则强的人。就算不胜,男子汉大丈夫也从没受过这等耻辱。 今日若不是他想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不想再结梁子了,哪有这么容易说话。况且他顾念着倾瑶,若是真的打起来,怕吓到她。 不过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折扇刷的一合,一拍桌子,“你们到底笑什么?若是你们不收,大不了,咱们就用剑来说话。” 江远山看他急了,忙一副好脾气的赔笑,“楚公子,你不要动怒。谁不知道,当今武林你是年轻一代的翘楚。我们这些老骨头,如何非要与你打架?况且君子动口不动手,事情如果可以化干戈为玉帛,那岂不是更好。” 楚澜沧压抑着胸中一口闷气,冲江远山说:“你打的什么算盘,赶紧说。” 江远山微微一笑,“我刚才看到公子的玉骨折扇上画着一幅红梅图,果然是大家手笔。公子有所不知,现在市面上‘无芳斋’的真迹可是有钱也买不到啊。所以说您只凭着手里的那一幅扇面,就抵得上这桌上所有东西价值的总和,还要多。所以楚公子真是捧着个金饭碗哭穷啊?” 楚澜沧又刷的一下打开了折扇,看着这画工,仔细端详,又抬头有些狐疑的瞅了瞅江远山,看他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难道倾瑶是一个躲在深闺中的大画家?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造诣居然如此深厚?他也听说过‘无芳斋’的大名,只不过从来也没敢往叶倾瑶身上想过,他一直认为,那个‘无芳斋’应该是个老头子或者是个老太婆。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鬼斧神工的笔力。所以看到叶倾瑶画了扇面,又吹了金沙,他虽心里感叹,却从未怀疑。 楚澜沧和江远山说话之间,只见恶目鬼王去了后堂。 不一会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裹走了出来,将包裹往桌子上一放,抽出佩刀一划,包裹一下子就散开了。 只见里面有十几个魔教的圣物,都是用紫色的锦盒装好的。和楚澜沧偷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还有许多玉璧、奇珍异宝,每一样都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稀世珍宝。 恶目鬼王瞟了楚澜沧一眼,“可能你还不知道那个圣物的作用吧。我可以告诉你,服下后,一颗就可以增长很多功力,起码抵得上你十年苦修的所得功力。且这宝珠还可以保护你百病不侵。怎么样,很厉害吧。你看我这里还有十八个。你难道不心动吗?至于这些珠宝,你是行家,如果你有了这些,立马就是富可敌国之人。”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们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你不插手我们的事情,保持中立。不干扰我们要找的人,这些就都是你的。” 楚澜沧有些不明白,“你们要找的人,是谁?” “当然就是楚公子的那位朋友,叶倾瑶,叶姑娘。”江远山微笑补充。 楚澜沧一怔,“她一个弱女子,你们找她干什么?况且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就是我们魔教的机密了,不方便向外人透露了。”恶目鬼王淡淡的说:“我们只问你的答案?” 楚澜沧一声冷笑,义正辞严,“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们欺负一个弱女子,楚某可做不到。更何况,我和她也不是普通的朋友。只要有我在,你们想碰她一根手指头,也是不能。” 江远山摇头叹气,“的确是个有血性的男人,怪不得叶姑娘选中了你,当保镖。看来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呀。” 恶目鬼王突然一拍手,“既然他如此执迷不悟,咱们好话说尽,他还不领情。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从后堂中奔出了十五个劲装疾服的高手,个个手持刀剑,已经将楚澜沧围在了中间。 第一百六十章 围攻 江远山吹了一声口哨,还在做最后的劝慰,“俗话说好虎架不住一群狼,更何况,你以为魔教的杀手,都是吃素的吗?若是现在,你后悔了,害怕了,还来得及。毕竟这也算不得十分丢面子的事情,我们也不会将此事传于江湖。” 楚澜沧已经展开了折扇,来到了大厅中间的空地上,潇洒一笑,“我早就想领教魔教的武功了,今日恰好是个机会。” 恶目鬼王一挥手,那些人已经是一哄而上。 白衣男子虽然被围在了中间,可是却临危不乱。辗转腾挪之间颇有法度,手里虽然没有武器。可是只有一把折扇,却能抵得住钢刀。 两根手指就可以夹得住利剑。 江远山负手站在外围,不禁感叹,“看来这个叶倾瑶,选上这个男人,还的确是有些眼光的。” 这里的大战仍然在继续,不过恶目鬼王的影卫却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对着江远山和鬼王禀告,“不好了,那个叶姑娘跑了。” 江远山勃然大怒,“一群废物,她不是被点了睡穴吗?你们这一帮人居然看不住一个姑娘。她居然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恶目鬼王也是着急,“那我们还要继续收拾姓楚的这个小子吗?我们得赶紧去追那个死丫头。” 江远山眯着锐目,沉思片刻,一摆手,“不急,她既然躲了起来,我们一时半会未必可以找到。不如先收拾了这个楚澜沧,到时候看她还能飞出天去不成?” 楚澜沧虽然在打斗之中,不过他当然听到了。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什么滋味。总之只要她没有了危险,就是一件好事。 江远山看了看战况,这小子还挺厉害的。 他附在恶目鬼王的耳边,“没时间和他费功夫,上毒烟。” 恶目鬼王晃荡着大耳环,“这,这要是传出去,这等暗算之事,即便赢了。江湖上也是不齿,恐怕会影响到魔教的名声。” 毕竟自从龙十九接任魔教教主的这些年,魔教才得以中兴,有了如今这么大的势力。而这一切都源于龙教主恩威并施,虽然是被称为魔教,行的却都是正大光明之事。 连带着手下培养出了一批忠肝义胆的侠士。 江远山有些不耐烦,这人怎么就是一根筋,“咱们魔教的名声向来也不怎么地,江湖上那些正派人士何曾正眼瞧过咱们。有什么坏事都往咱们身上赖。露脸的事都成了他们的。” “况且你以为今日还能让楚澜沧活着离开这里吗?人死如灯灭。外人何曾会知道今日之事。”江远山斥责,“还愣着干什么,难道等着他把咱们的弟兄一个个弄得非死即伤了,再动手?” 恶目鬼王一想也是,退了下去。 魔教的毒烟果然厉害,十几个黑衣影卫齐刷刷站在门口,手执竹笛,放在唇边,冲着大厅里面吹毒气。 不消片刻,如云雾一般缭绕的白烟,已经在宽大的屋子里弥散开来。 魔教的这些人受过专业的训练,对这些毒烟已经形成了抵抗力。可是外人若是吸入了,却是动弹不得,不但施展不出武功。 碰上修为低的,直接就挂了。 浓重的白烟,好似厚重的云朵,开出美丽的罂粟之花,在大厅中流散。 魔教的人一看放毒烟,早就退了出来。堵在门口,将门封死。 里面只余楚澜沧一个人。 江远山在外面优哉游哉的等着,不时欣赏着自己修剪的十分整齐的指甲,和保养得宜,白白嫩嫩的双手。 这双手嫩得跟豆腐一样,简直比女人的手还要水灵。其实也没有什么保养秘诀。无非这些年来,每日都擦着药膏保养。 别人还以为那是普通的药膏,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药膏配制起来可是不容易。小小的一瓶,也就可以用上三个月。 就要耗费百个女子的处子之血作为原料。 尤其这取血,一直都是他家中的那个母老虎亲自执行。想来他夫人的那双手,还是毁了不少妙龄少女,成了那些少女一生的噩梦。 他也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此事,许是出来的久了,居然也想到了那个河东狮的好处。 他嘿嘿一笑,有影卫来报,“江护法,屋里面已经没有了动静。估计那个楚澜沧已经死了。” 他点头,一挥手,“让人用巨扇将屋里的烟雾扇散,我再进去。” 他做事一向谨慎,要不贸然进去,万一那个家伙没死,一片烟雾中,自己一个弄不好,反而受到了暗算。 那些影卫,手拿一人多高的巨扇,扇柄就有儿臂粗,几下子,里面就清透了不少。 虽然还有残留的白雾迷蒙,不过视线所及,却是清楚了许多。 江远山眯着眼睛往里面一望,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正盘腿坐在大厅的地中央,双手分别搭在膝上,闭着眼睛。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楚公子……” 没有答应。 他正在犹豫,楚澜沧陡然睁开了眼睛,一笑,笑容洒脱,哪里像是待死之人,“江护法!” 江远山一愣,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看来此人的心理素质的确一流,似笑非笑,“哎哟,你还没死?” 楚澜沧叹了一口气,“不过也和死差不多了,经脉受缚,全身只有这张嘴还能动。” 江远山“啧啧”了两声,可惜道:“我就说嘛,女人这个东西怎么靠得住。你在这里为了她拼命,人家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楚澜沧唇角弯起弧度,凤目一斜,讥讽,“就你,也懂女人?” 江远山站在门口,和他隔着十几步的距离,背着手,充满了胜利者的倨傲,哈哈一笑,“那你就太小瞧江某人了,我虽然现在老了。不过当年也不是没有年轻过,经手的女人怎么说也得有几大车。我怎么就不了解女人了呢。让我来告诉你,她们多是爱慕虚荣,贪恋权势之辈,且又兼着反复无常,水性杨花,变脸比翻书都快。有银子你是大爷,没有了钱钞,一脚就给你蹬出被窝。” 他用手捋顺了一下嘴上稀疏的小胡子,觑着他,“你以为我天生就拥有现在这一切吗?想当初我也只不过是码头上扛麻袋的。做了一天的苦力,也挣不到几个铜板,不过我依然攒着,每日只吃一个硬馒头。因为我看上了天香楼的小琪姑娘,她对我说,只要我攒够了钱,就可以让我一亲芳泽。” 第一百六十一章 魔教的败类 他的声音有些发低,好似已经走进了多年前的回忆,“终于有一天,我存够了五两银子,进了天香楼。那晚我见到了一直梦寐以求的小琪姑娘。” 他冲着楚澜沧一笑,笑容中说不出的复杂,“你想知道,那之后的故事吗?” 楚澜沧在等着他说,也知道他一定会说下去的。 江远山长出一口气,“那晚,我听着她弹琵琶,听了大半夜。我本来也没有非分之想。那时我只不过是个毛头小伙子,也经常看到同龄之人去欢场找乐子。他们无非攒够了钱,就去乐呵一把,那些姑娘则是有钱时,公子长公子短的。没钱了,就将你打得满头大包赶了出来。我本不屑于那样,更何况我也不是宽裕的人。可是小琪却是不一样的,至少在我当时的心里,我认为她是不一样的。我觉得她虽然坠入青楼,却是出淤泥而不染。” “那晚,她让我上床上去睡觉,我哪里肯去。硬是打了地铺。因为我根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她,就心满意足了。我的手因为常年扛麻袋,磨出了许多厚厚的老茧,我甚至连碰她的手一下都不敢。我怕自己粗糙的手硌着她柔嫩的皮肤,我只要能一直看着她,保护她,就够了。” 他呵呵一笑,有些自嘲,“你可能想不到,第二天我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躺在了死囚牢中,身上穿着囚服,牢头已经送来了最后一餐,断头饭。告诉我说,午时就要给我推出去斩首了。” 说到这,楚澜沧显然也来了兴趣,好像一个听故事的人,忍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 江远山好像一个说书人,故意顿了顿,缓了一口气,“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小琪之所以看上去不似那些青楼女子一样拉客,原来她是县令大人的秘密情人。我本来还觉得她与众不同,原来她只不过是因为被豢养起来而已,所以她不缺银子花。才不用辛苦的拉客。而她接近我也是有目的,她知道我是一个人,没有亲人和朋友。对于一个这样的单身汉,死了也没有人去问。” 楚澜沧接着说:“我明白了,肯定是那个县令大人的儿子犯了人命官司,于是她就策划用你这个愣头青,来一个调包计。” 这很容易猜,犯上杀人官司的,多半是那些富家子弟。若说是女儿,都是不出绣楼闺阁的,该不至于摊上人命官司。所以极有可能是县太爷的儿子犯上了事。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摆平一个案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江远山点头,“你的确猜对了。那日要不是教主路过救了我,恐怕我早就是冤魂一个了。后来当我拥有了权势后,你知道我是怎么对待那个贱人的吗?” “你应该是以暴制暴了。” 江远山愉快一笑,“你又猜对了,多年后,当我回来时,将县令的全家都杀了。一个都不剩。至于那个贱人,她也是个孤儿,没有亲人。我想着若是一刀将她杀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我找来了十几个最下贱的男人,都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乞丐。我亲眼看着她被侮辱践踏至死。而我从头到尾,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楚澜沧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又如此煽情,不会只是为了追忆往事吧。还是想告诉我你偏激的想法。因为你自己当年的受害,而视天下所有的女人如毒蛇猛兽。” 江远山双手拍了两下,鼓掌,“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我是个爱才之人,魔教更是一直以来都是求贤若渴。刚才我看了楚公子的身手,的确是这世上少有的英才,若是平白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可惜?” 楚澜沧鼻子中重重的一嗤,讥讽,“龙教主的名声我也听过,听说他手下聚拢了许多忠义之人。不过此次相见,却是让我很失望。难道魔教的败类都一股脑凑到了这客栈中,一下子都让我赶上了。” 江远山一顿劝说,换来这样的冷嘲热讽,他面上虽然还挂着笑容,却已经露了杀机。 却在这时,一个影卫慌张来报,“江护法,那个叶姑娘又自己个回来了……” 江远山一惊,眉心拧着,沉吟一下,瞅了一眼对面,面色也有些变化的楚澜沧,咯咯一笑,“莫非那个小妮子放不下对面的小白脸?” “好啊,回来的好啊,正好一网打尽。”他眼睛一眯,透着一股狠意。 恶目鬼王也赶了过来,他和江远山的目光都朝着客栈的大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绯红色长裙的美丽女子,正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她走得不快也不慢,长发披散着,随风飘摇。头顶盘着一个小小的元宝形发髻,上面戴着弯月形的金冠。 眉心一个桃花色的火焰图案,红唇更加艳丽。整个人身上带着高贵和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走到了离江远山不远的地方,停下,看到里面的楚澜沧没事,松了一口气,脸上有了笑意,“你说的没错,”她扬声说:“魔教的败类的确都在这里。” 楚澜沧面色淡淡的,也不理会她。 今日的叶倾瑶似乎变了,哪里还是那个娇弱的大家闺秀。她身上的气势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哪里是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她的眼神中带着睥睨一切的锋芒。 江远山看着属下已经将叶倾瑶围在了中间,“你以为,还能走得了吗?” “我若想走,又何须回来。我要见楚澜沧,和他单独相见,一炷香的时间。” 她干脆的说着。 “你怎么可以确定,我就会同意你的要求?”江远山撇着嘴巴,心想谁知道你俩要合计什么。 叶倾瑶突然伸出右手,摊开手掌,明丽的阳光一照,只见她掌心躺着的,是一枚小印章。白色的玉石打造,方形的。 看到江远山眼睛冒光,她倏忽将手合上,冷冽的声音响起,“如果我心情不好,难保一个用力,将它化为齑粉。到时候,你想当教主的美梦就将彻底化为泡影。”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不能白忙活 江远山只觉好似有一根细细的绳子勒着了自己的脖颈,透不过气来,他死死盯着她的手,忽而一笑,终于顺了口气出来,“也好,既然你们要死在一块,我当然要成全你们。” 叶倾瑶冷笑,“不到最后一刻,谁死还不一定呢。” 江远山劝道:“宫主,教主已经去了,你在这世上再无依靠,有什么事,还是要我们这些叔叔伯伯的操心。你又何苦拒我们于千里之外,和外人亲近呢?” 叶倾瑶偏着头,望着江远山,“当年若不是我爹救了你,你早就死了。如今他尸骨未寒,你们就要篡改他的遗志。你们对得起他老人家吗?” 江远山呵呵一笑,“宫主,你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哩。教主威名,威慑海内。他去的又如此突然,可当时他已经气息绝于一瞬。恐是糊涂了,说的话怎么可以算数吗?他居然将教主之位传于外人之手。这怎么可能?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将教主传于你个姑娘家,毕竟你是教主亲女,且是唯一的女儿,我们这帮人都说不出来个“不”字。可是他却要将教主之位传给你的未婚夫,那个南河独孤羽,他可是个不会武功的人,怎么可以统领魔教呢?” 叶倾瑶一乐,嗤笑,“我爹若是当时就将教主之位传于我,恐怕我都出不了魔教,就横尸当地了。当时只有你们这些奸臣在场,他能怎么说?我爹英明一世,何来糊涂之说。而你们封锁了我爹的死讯,迅速清除异己,将我爹培植起来的忠义之辈,暗杀殆尽。若不是有我爹的死忠们保护,恐怕我也逃不出来。” 江远山哼了一声,“你说这些已经失去了意义。现在教主的遗愿已经没有人有兴趣去追究了。按照魔教的教义,谁手中握有天魔之令的印章,谁就是名正言顺的教主。” 叶倾瑶晒笑一声,“别忘了,现在印章还在我的手里,所以,你们要答应我的任何要求。” 江远山笑笑,“那是自然,请!” 他做出恭请的姿势,叶倾瑶瞪了他一眼,迅速朝着屋里走去。进来后,用脚将门踢上,关严。 来到楚澜沧的身边,问,“你不能动了吗?” 楚澜沧表情淡淡的,“是。” “你还在生我的气,怪我骗了你?” 楚澜沧讥笑,“哪敢呀……” 叶倾瑶微微一笑,看着他有些赌气的模样,“我也是逼不得已,当时故意对你眉目传情,就是我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才想让你保护我。” 她接着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要和你解释清楚。一会儿我会让他们放了你。你只需帮我一个忙,到南河,找到独孤氏,他家在那里是望族,很好找。帮我找到独孤羽,就说让他不要等我了,我们的婚约也可以作废。不要耽搁他的青春。” “之后呢?你想自己留在这里,和他们同归于尽,毁掉印章,也毁掉你自己,是不是?” 看楚澜沧猜到了她的心思,她承认,“的确如此,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楚澜沧苦笑,“你以为他们会信守诺言放了我?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流传到外面去,那样他们的位置还能坐得稳吗?你真得以为刚才江远山没有从你手中抢走印章的能力?他只不过要的是万无一失,你没感觉空气中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味道吗?对,这就是迷药,很厉害的迷药。想要从你手里拿走印章,并不是难事。” 叶倾瑶有些发慌,“那我该在怎么办?照你这样一说,咱俩岂不是都要死在这里了。” “你也不用悲观,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他突然问道:“我还想知道最后一件事?” 她不解的问,“什么事,你说,都这个时候了,我一定知无不言。” “你是不是打算让我保护你,去南河找那个独孤羽?” 她想了想,“是的,不过到了后,我肯定会给你酬劳的。” 楚澜沧眼里带着笑意,“酬劳是肯定要的,不过我希望这酬劳是你。反正你不是要和他退婚吗?到时候嫁给我,好不好?” 她有些踌躇,一惊,“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想法的?” “看见你时,确切的说第一次见你时就有了,要不我能如个傻小子一样跟在你的身后吗?” 叶倾瑶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现在危机四伏,的确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楚澜沧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当然要说清楚,要不别合着我一顿白忙活,都是给他人作嫁衣裳。” 她一惊,低呼,“你能动?”望着他墨玉一样的眼睛,小声说:“你是装的?” 楚澜沧附在她的耳廓处,说出了一个方案。 叶倾瑶点头,“我照办就是。” 不一会儿,江远山已经在门外催促,“时间已经到了,宫主。” 叶倾瑶扬声说:“我知道,你去把七杀手和十大法王都叫来,我自会当面把这印章交到你的手里,让你成为名正言顺的教主。也希望你可以遵守诺言,放过我和楚澜沧。” 江远山一喜,“这是自然,江某绝对不会食言。” “吱呀”一声门响,木门发出有些嘶哑的声音。 绯衣女子已经走了出去,她望着站在两旁的众位叔叔伯伯,微微一笑,和他们一一打个招呼。 就在江远山,以为她要进入正题的时候。 没想到她话锋一转,对着大伙道:“既然你们叫我一声宫主,就该知道,如果我要坐上这教主之位,恐怕魔教数以万计的教徒都说不出什么,可是我自知才德浅薄,无法和众位长辈相提并论。所以当然要让贤,这也是为了魔教的前途考虑。” 此话一说,江远山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一听说她要让贤,笑得更是合不拢嘴,大声赞叹,“瑶儿说得对啊,有此等见识,的确不愧是教主亲自教导出来的。” 叶倾瑶微微一笑,拉长声音,“作为我爹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不知我有没有权利,自由决定将印章交到谁的手里?” 江远山想着刚才已经和她偷偷谈好了,她无非做做样子而已,忙附和,“当然有,宫主说给谁,就给谁,谁敢有异议。我江远山第一个就不答应。” 绯衣女子一笑,“好。”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最后一页撕掉了 江远山更是眉飞色舞的就等着发表胜任感言了。一般多是煽煽情什么的,他的口才自己还是很满意的。 叶倾瑶却将目光投向了恶目鬼王,温和一笑,“鬼王叔,我爹在的时候,就经常夸奖你,说,若论武功,您老人家在魔教绝对是屈指可数。我觉得我爹在天之灵也希望让我将印章交到你的手里。” 恶目鬼王一听当然大喜,本来他还盘算着,若是这印章落到了江远山的手里,自己也得琢磨着抢回来。现在可倒好,这小丫头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他疾步上前,已经从叶倾瑶的手里接过了印章,“瑶儿啊,你看人果然有眼光。你放心,以后你嫁入了南河独孤家,他家乃是巨富之家,你的日子也差不了。” 绯衣女子微笑点头,“多谢鬼王叔的提点,瑶儿明白。” 江远山再也保持不了风度,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用手指着绯衣女子,阴险模样尽显,“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无故毁约,你和楚澜沧都得死。” 叶倾瑶忙对恶目鬼王说:“鬼王叔,你瞧,我给了你,他就不乐意了。现在你可是名正言顺的教主了,他居然公然就要造反,侄女真是为您捏上一把冷汗啊。” 恶目鬼王眯着眼睛,一撇嘴,“瑶儿,你放心。今日就让我来清理门户。这个江胖子,早晚与我免不了一战。” 这些人也迅速分成了两伙,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了。 叶倾瑶更是言语挑拨,只希望他们快点打到一块。 苏湘看到这里,又快速的翻看着。原来,后来,江远山和恶目鬼王火拼,两败俱伤。而楚澜沧和叶倾瑶以逸待劳,顺利走出了危局。 铲除了魔教的这些反抗势力。 叶倾瑶终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楚澜沧陪着叶倾瑶去了南河独孤家。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传来白小晶熟悉的声音,“小姐,该吃晚饭了,午饭你都没吃。晚饭若是不吃,会饿坏身子的。” 苏湘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确已经是晚霞漫天了。 不知不觉自己看了一天了,她不耐烦,“不吃,不用管我了,你们吃吧。” 她想着索性一股脑都看完,要不惦记着下面,猫抓心一样难受。 “小姐,陆公子说你要是不出来,他就自己来找你了。我看他的架势,要是看不到你,是不会吃饭的。” 苏湘胸膛起伏,哼了一声,“两顿饭不吃,能怎么的。你没看人家辟谷的,都一个月不吃饭吗?” 小晶是个会劝人的,说:“小姐啊,一会儿若是陆公子找来,你那书还是看不上了。你还不如出来,好好吃完饭。晚上好接着看您的《楚澜沧传》啊。” 苏湘想了想,说得也有道理,“好吧,你等我一下。” 她本来想着翻到最后一页,看一眼大结局,这样心里起码就不惦记了,之后再慢慢看中间的部分。碰上精彩的地方,再反复看。 她平时就是这样读香艳小说和野史的。 没想到看到了最后一页,她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最后一页不见了。被人撕掉了,看那纸张的茬口,好像是撕过没有多久。 她急忙问,“小晶?” 外面的女子赶紧答应了一声,“小姐,奴婢在呢。” 一抬头,只见门一下打开了,苏湘气呼呼的问,“你拿这本书来给我的时候,可有经过别人的手?” 小晶骤然吓了一跳,“没有啊!” “不可能,你再好好想想?” 小晶仔细一想,突然想到了,“对了,小晶,陆公子不小心撞到了我,还把我手里的包裹撞掉在了地上。不过他帮我捡起来,又还给了我,包裹根本没有打开过。” 苏湘点头,“这就对了。”师父若是想做点手脚还能让你个普通人看出什么来,那么他的大神主岂不是白当了。 可是为何师父一定要将这最后一页撕掉,不让她知道这对男女的结局呢? 她越想越生气,好好的,结局没有了。 她将书想放在房间里,又觉得不放心,于是干脆揣入怀里,“走,吃饭去。” 小晶看着她面色难看,想着这一顿饭,两个人别吵起来。 吃饭的时候,倒是很平静的。苏湘只是低头吃饭吃菜,也不说话。 小晶吃得很快,自己作为丫鬟本就不该上桌子的,虽然大家对她很好。也没把她当下人看,自己心里还是要有点数的。 她三下两下扒拉完,就退下去了。 屋里就剩下了两人。 陆焕手里端着白瓷粉红花纹的饭碗,用筷子数着饭粒,不时抬头看着苏湘。 苏湘吃完后,拿过来月白色的手帕抹了一下嘴,抬眼瞅了陆焕一眼。 陆焕?楚澜沧? 没想到师父的过去,居然是那样的。想来还有点想笑。 陆焕也放下了碗筷,笑着问,“湘儿,陪师父喝两杯如何?” 苏湘刚要说休想。转而又一想,师父将最后一页撕了下来,肯定放在了身上。如果他喝醉了,自己岂不就可以找回来了。 她想了想,“好啊,看咱俩谁的酒量好。我们划拳,输的就喝酒,如何?” 陆焕来了兴致,“好啊。只是不知道你输不输得起?会不会耍赖?要知道你经常这样赖账的。” 苏湘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摆手,“哎”了一声,“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说话不算数不成。这样,咱们如果谁输了,不仅要喝酒,还要如实回答一个问题,不管对方问的是什么,都要说真心话。不许撒谎。” 陆焕点头,“都依你。” 苏湘心里可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哪里想到她一上来就开始输,一直输到最后。 根本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倒是便宜了陆焕,弄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问题,来问她。 虽然陆焕只让她输了,只喝一口,可是就饶着这样,一坛子酒都见底了。 后来,苏湘只觉整个人都喝飘了。走路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她甚至还把自己一直藏在怀里的《楚澜沧传》也拿出来显摆,舌头也大了,发音不清,“呵呵,你看我找到的孤本。我都看了一半了,那个叶倾瑶原来是魔教的宫主。楚澜沧和陆焕是一个人,哈哈……真好玩……” “湘儿,你醉了,不能再喝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不……不……我没醉……我的酒量……这点酒算什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嫌隙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苏湘只觉头疼得厉害,口干舌燥的。 她双手捂着脑袋瓜刚刚起来,眼睛无神,正处于迷糊状态。突然一双大手温暖有力,已经扶住了她的细腰,茶盏已经送到了唇边。 绯红色的玻璃小杯,带着玫瑰花的清香,是玫瑰露。她赶忙喝了一大口,一着急,呛到了。 “咳咳……” 陆焕忙帮她顺了顺后背,柔声问,“好点了吗?” 苏湘虽然有些受宠若惊,现在师父对自己倒是好了许多。不过她认为,这都是师父愧疚的原因,因为他之前骗了自己。 她清了清嗓子,急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幸好穿得很好。她才稍稍安心。 陆焕看她的模样,“你想什么呢?” 苏湘掠了一下鬓发,“我想什么?你昨晚将我灌醉,你安的什么心,当我不知道吗?” 陆焕倒是很冤枉,“我何时要灌醉你了,是你非要喝的。” 苏湘站了起来,看看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有谁看到男人和女人喝酒,都上坛子的,这还不是要灌醉我?” 陆焕一笑,女人要是不讲理起来,当真难缠,笑着点头,“好,就算我要灌醉你,可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呀?” 苏湘脸一红,低声说:“你知道的。” 陆焕望着她灿若朝霞的脸蛋,长长的头发如丝缎垂落在腰间,举手投足之间好似天宫下凡的仙子,他想了想,“湘儿,今日天气甚好,我带你出去爬山好不好?” 苏湘赶紧摇头,“我不去,没事,你就可以出去了。” 她已经急不可耐的要接着把剩下的《楚澜沧传》赶紧看完。 不待陆焕反应过来,她已经将他推了出去,将门插好。 陆焕当然明白她的心思,也只有无奈摇头而去。 看师父走了,苏湘急切切的从怀里掏出那本书,用嘴吹了吹,好像对待一个宝贝一样。 她赶紧上床,钻到被窝里,接着看了起来。 楚澜沧和叶倾瑶的爱情故事曲折,动情,看得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尤其看到叶倾瑶误会了,以为是楚澜沧杀了独孤羽。 要为独孤羽报仇的时候,心里更是堵堵的。 她想知道,叶倾瑶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报仇呢。 明月夜。 叶倾瑶一个人站在一棵大柳树下,等人。 她一身桃红色的水缎长裙,用金线绣着暗纹。墨发高高束起,用金环箍住。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如烟翠之柳,眼里迷蒙着雾气,水蒙蒙的。肌肤如瓷,白得几近透明。 红唇妖艳欲滴,唇瓣上好像涂了粉红色的蜜糖,将丰润的轮廓显得更加诱人。 柳树上挂着一盏七彩琉璃莲花灯,柔和的光线打在她的侧颜上,更添了一丝神秘之感。 细细的腰肢扭动,长袖广伸,她在跳一支舞。 英气中不乏柔媚,柔软中透着刚强。 桃红的裙摆飞舞,如绽放的桃花,越转越急,开了一树又一树。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在独舞。 楚澜沧早就已经来了,就在不远处静静的瞧着。 他不忍上前去打扰这美好的画面。 不知何时,桃红色的身影停下了,好像一只蝶翩然停在了花蕊上,“你来了。” 楚澜沧一步一步走过去,一身白衣在月光下,好似镀上了无数的月华。 眉心勒着黑玉额环,长眉星目,光华耀眼。 “我还以为你不会想到我了呢?”楚澜沧语气带了一丝落寞,这些日子,叶倾瑶一直待在独孤家。他一个住在客栈里,心里说不吃醋是假的。 叶倾瑶微微一笑,望着近在咫尺的他,“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吗?我说过,独孤家掌握着天下大半的财富,我只不过希望不要因为我的退婚,而影响到独孤家和我教之前的契约。现在爹刚死,圣教的一切都遭受到了重创,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爹一辈子的努力付诸东流。更不能让圣教的兄弟姐妹死于非命。” 楚澜沧压抑着心里的不快,“我并没有不信任你,我也没有阻拦你。我只是希望你分清楚了,不要忘了你跟我说过的那些话。” 叶倾瑶上前一步,“我没忘,我说的话,一字一句都记得。” 楚澜沧看她语气柔软了下去,也柔声说:“我只是看你好久没和我见面了,所以就有些着急了。”他忍不住拉住她的手。 叶倾瑶面上却没有变化,心里刀割一样的疼,她能有时间吗?独孤家,一门三百多口,被灭了门。一夜之间都死了。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独孤羽。 一切的证据,和死者所受的伤,都指着一个人,那就是楚澜沧。甚至现场还找到了他遗落的玉骨折扇。 他从不离身的扇子,她亲手画的扇面,怎么会错? 独孤家和龙十九可谓是莫逆之交。现如今遭此大难。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她还记得自己说出退婚的言语,本来想着独孤羽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松口。 可是当他知道自己心有所属之后,居然没有一丝的为难。独自忍受了退婚给他带来的颜面无存。还默默的游说独孤家的长辈,不要在圣教危难的时候,放弃援助。 可是这一切,却因为对面的这个男人,这个自私的男人,为了一己之私,杀了这么多的人命。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她焉能坐视不理。 她望着他深邃的眼神,突然问,“你随身带着的玉骨折扇呢?今日怎么没见你拿着?” 楚澜沧想了想,“哦”了一声,“说来真是不巧,前两日不小心,哎呀,就是那日我约会你,你不出来,我自己一个人去游湖,那扇子一下子掉进了湖中。那湖也是奇怪,很深的。我去捞了,也是无果。” 叶倾瑶点头,叹道:“原来如此,看来倒是可惜了。” 她看着他,突然问,“你爱我吗?” 楚澜沧一怔,随即认真答,“当然爱。” 叶倾瑶仰起了头,看着他如玉的容颜,“口说无凭,不如你来证明一下,如何?” 楚澜沧抬起她的下巴,“你说,如何证明,只要你说得出,我一定照办。” “不会后悔?” 他声音低沉,如醉人的醇酒,微微一笑,颠倒众生,“你放心,刀山火海,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叶倾瑶空灵一笑,好似绽放在幽谷的兰花,“好,很好。” 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蝶翼,在眼睑下留下一大片暗影,“吻我!” 第一百六十五章 唇上的毒药 楚澜沧笑着问,“这好像是奖励,这很难吗?” 叶倾瑶微微一笑,红唇上迷离着灿若朝霞的水光,“因为我的唇上,涂了毒药。没有解药的毒药,你敢尝一尝吗?” 她带着挑衅的笑容,是邀请,还是诱惑。 猝然一凉,她感觉到两片薄薄的唇瓣已经紧紧贴在了她的唇上。 辗转缠绵,不容置疑,越来越深的索取。 尽数吸吮着她唇上甘甜的气息,将她的唇瓣含在嘴里,慢慢品尝属于她的味道。 叶倾瑶见他不管不顾的将唇上的毒药尽数吸进了自己的嘴里,含糊着,“你不想活了吗?” 她想挣脱,却被他的大手箍得紧紧的,丝毫不放松。 她只觉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脸蛋涨得通红。 楚澜沧却已经完全沉醉其中,他什么都管不了了。他只想亲近她,在她的唇瓣上留下他的印记,留下他的齿痕。 “啪”的一声,叶倾瑶终于挣脱开他的怀抱,给了他一巴掌。 “你疯了?”她嘶声吼着。 楚澜沧唇上染上了火红的胭脂,更显得妖艳动人。他眉目一弯,笑道:“你不是想让我死吗?怎么到了最后关头,又心疼了,舍不得了。” 看她皱着眉头,紧张的样子,他接着说:“这可不行,你要当圣教的教主,心这么软,动不动就怂了,这怎么可以?” 她一惊,“你知道我今日来……” 他截口道:“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独孤一门被灭。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认为是我干的,我也不怪你。毕竟现在我也没有找到凶手。” “难道不是你?那你为何不辩驳,那你的扇子是怎么一回事。”她只觉心里越来越乱了,这毒是没有解药的,该怎么办。她一下子想到,现在一切都晚了。 “有什么好说的,你既然已经认定了,我说了你会信吗?更何况,那扇子我也没脸说。能在我的住处,偷走东西的,想来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神偷。说出来,多丢脸啊,在你面前,我更无地自容了。” 听他说话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叶倾瑶更急,“那是不是那个小偷去杀的人?” 楚澜沧一笑,“我看你是急得糊涂了,小偷是偷东西厉害。他又不是杀手,他有什么本事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而且我偷偷的去检查过现场,可以确定一定是熟人作案。因为这三百多人中有一大半是中毒而死。凶手应该是在饭中下了毒药。这样处理起来,就方便很多。” “而且,这个凶手,又不希望你死。因为你也住在独孤家,只有你一个人幸存,这肯定不是偶然。” 叶倾瑶已经不想管这个案子了,她已经犯下了大错,“那你怎么办?你中了这么厉害的毒?” 楚澜沧叹了一口气,拉过她的手,“瑶儿,我已经要死了,你能否满足我一个心愿。” 叶倾瑶又急又苦,“别胡说,你不会死的。”可是她心里也知道,这毒药无解,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楚澜沧安抚她,“你也别伤心,死生有命,这都是前世早就注定好的。我只是遗憾没有和你举行拜堂的大礼,你现在还不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女子握住他的手,紧紧贴在脸颊上,他的手很冷,“谁说我不是你的妻子?我是。永远都是。” 白衣男子笑着较真,说:“口说无凭,要有婚书才算。” 叶倾瑶点头,“你说的对,你放心,你不会孤单的。” 说完她就仰头献上了自己的香吻,主动得他有点招架不住。 亲完后,她一笑,“这样,我也中毒了,这毒只要进了嘴里,用不了多久就会遍及全身,还会麻痹嘴里的神经。所以有什么话,咱俩得赶紧说,要不恐怕就得到另外一个世界去说了。” 楚澜沧抱着她坐在了树下,“不是说了吗,少个婚书?” 叶倾瑶坐在他的膝上说:“这不难,将你的衣袖扯下来一块,恰好你穿的是白衣,将咱俩的手指咬破,用血来写。好不好?” 楚澜沧摇头,“不行,瑶儿,我不想到了阴间还穿一个扯掉了袖子的破衣服。那些鬼们肯定会笑话我的。而且咬破了手指,多疼啊。” 她为难,“那你说咋办?” 楚澜沧从怀里抽出一个白色的绢帛,展开原来是一份帛书。 上面写着,“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行书写的不错啊?”她现在反而不怕了,反正即便是死,也是两个人一起死。起码他没有做出那等下作的事情来,自己的眼光还是没有错的。 看她夸奖自己,楚澜沧一梗脖子,“那当然,写了好久,写废了好多份呢。” 说完,他从怀里又掏出了一盒红印泥,将两个人右手的大拇指沾上了红色,在雪白的帛书上用力一按。 终于是大功告成了,他拉过女子的小手指,“来,咱俩再拉个勾,许下一个誓言。”他想了想,“就生生世世永为夫妻,如何?” 生生世世,好一个生生世世。叶倾瑶心里一甜,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拉完了勾,看到他将婚书揣入怀里,她才想起来,“你好像是有备而来?你看,都是特意写好的,还准备了红色的按泥。” 楚澜沧咳嗽了一声,强忍着笑意,“是啊,我想着要死了,要死之前那还不得办件大事。” 叶倾瑶哪里肯信,“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她发现自己也没有中毒之后的痛苦症状,“这毒药?” 楚澜沧用双臂紧紧搂住她的双肩,凑到她的耳边,“你唇上涂的是红蓝花新做的胭脂,怎么样,颜色好看吧。这可是我亲手做给你的呢。我只不过把毒药掉个包而已。要不咱俩现在不是悔之晚矣。” 叶倾瑶一听,用右胳膊肘狠狠一怼他的胸膛,怒道:“那你不早说,害我那么担心?” 楚澜沧痛得“哎哟”一声,仰头倒在树干上,“谁让你想谋杀亲夫来着?” 她回头哼了一声,用手一指他的鼻子,“不要脸,你是谁的夫君,刚才的婚书不作数。” 他一下子握住她的食指,大声道:“那可不行,咱俩都睡到一个被窝里去了。你可得对我负责。” “你小点声,嚷什么?” “怕什么,这深更半夜的,这又没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雨夜 叶倾瑶从袖子里掏出手帕,直接就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虽然不能说话,面上却好像在说,你的手绢还带着香味呢。 她笑着说:“刚才以为你要死了,哭得时候就用它来揩鼻涕了。” 看到这,苏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想到师父的窘态她就想乐。 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讨厌那个叶倾瑶了,或者说已经不再嫉妒她了。她如同看才子佳人的野史一样,已经将自己带入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女主角了。 所以心里也是越来越兴奋。 看到了这里,似乎一切都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叶倾瑶和楚澜沧的婚事已经定下了。而楚澜沧为了帮助她,也同意加入魔教。他们的关系也公布于天下。 叶倾瑶将天魔之印的印章交到了楚澜沧手里,也就是说从今而后,魔教的教主将会是楚澜沧。 如果说有变故,那么变故就发生在他们分开的那三天。 因为他们一直形影不离,同吃同住。 只有那三天,楚澜沧为了整饬魔教的内务离开了三天。 按理说,也不会出什么事。叶倾瑶想着将教中分散的力量重新集结完毕,就可以回到教中了。 可是就是她独自在南河的这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那个时候,武林中正道英雄们齐聚南河,准备召开武林大会。目的当然是要对付魔教。 既然龙十九已经死了,魔教自相残杀,已经是元气大伤。新任教主还没有即位,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现在动手岂不是天赐良机。 而此时,正派中的江湖四公子梅兰竹菊也来到了南河。 听说这四位公子和死去的独孤羽是莫逆之交。 苏湘可以肯定这一切都和叶倾瑶的死有关系。 可是叶倾瑶到底是怎么死的呢?楚澜沧为何要大开杀戒,之后追随她而去呢? 苏湘看到最后一页没了,这些谜团怎么解开,越想越是来气。 看完了这书,她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挖去了一块一样。她将《楚澜沧传》 放进了书桌的抽屉中。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月上中天了。不知不觉,又到了这个时候了。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蒙蒙的雨,冷风吹进来,凉飕飕的。 她起身将窗户关好,准备将门帘也落下来,以免往进钻风。 却在扯门帘的时候,看到了对面堆着杂物的破屋子。 她才想起来,原来师父一直住在那里。 前几日天气晴朗,倒还好说。 她抬头看了看天,如今这天灰蒙蒙的,乌云厚重的慢慢压了过来。可能后半夜,免不了一场暴雨。 而那破屋子,连门都没有,四外透风。 看着白衣男子有些单薄的身子躺在柴草堆里。脸色苍白,闭着眼睛,紧紧抿着嘴唇。 清瘦的锁骨支在那,脖颈上的青筋隐隐跳动。 她心里忽然有些不忍,开了门,站在门首叫道:“陆焕!” 陆焕猛然一睁眼,他本也没睡着,只是闭目养神,听着潇索的雨声,这声音骤然入耳。 那么的熟悉,他本来正枕着双手仰着躺在那。 急忙坐了起来。 隔着迷蒙的水雾,烟雨蒙蒙中,一个身着白色丝袍的女子,立在门首,一动不动的望着这边。 宽大的寝衣将她显得更加单薄,风拂过,将墨染的青丝吹得翻飞起来。 纷乱的发丝拂在眼皮上,鼻子上,痒痒的,带着雨中风的寒意。 长长的丝袍一直盖到了脚面上,纯白色的袍子,只有领口处绣着一朵红色的蔷薇花。 在雨中显得格外耀眼。 陆焕已经盘腿坐了起来,冲着她一笑,“湘儿,我没事。外面风大,你赶紧回去睡吧。” 看着白衣男子一笑之间,百媚横生,她咬了下如花瓣的下嘴唇,想说的话,噎住在喉间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想让他进来,可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怔了怔,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快回去吧,已经很晚了。你的书也看完了,该睡觉了。”陆焕的声音清泠泠的传来。 苏湘想了想,点头,回身关门,将帘子拉好。 她靠在门上,后背抵着门扉,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那夜她睡得并不踏实,一直在做梦。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幸好天已经晴了,苏湘急忙来到门口,看对面的破屋子。 只见陆焕早就没有了踪影。 吃早饭的时候,她也是心不在焉的。 小晶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小姐,今日陆公子不在,你怎么反而不开心了?” 苏湘刚吃到嘴里的一个大肉丸子差点没噎住,她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茶,顺了顺,瞪了小晶一眼,“吃你的饭吧,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小晶吐舌一笑,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这陆公子跑到哪里去了?哎,也是啊,走了也好。人家玉树临风一般的人儿,到哪里不是备受欢迎啊。又何必在这里,每日睡在狗窝一样的地方,还要时不时的看人的脸色。” 苏湘扬着脸,一脸的黑线,冲小晶说,“哎,我发现,你现在的话,是越来越多了。” 小晶放下碗筷,急忙劝说,“小姐,我可是为你着想啊,你这样对陆公子不冷不热的。万一哪天人家走了,哎哟,我想起了俺们村里常说的一句话,那可真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喽。” 苏湘也索性不吃了,反正一点胃口也没有,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 她心里让这死丫头一说,也有些发慌。 “吱呀”一声木门响动,虽然声音不大,好在屋子里面很静。两个人都听见了。 苏湘赶紧拿过桌子旁的丝帕擦了擦吃东西有些油腻的手,又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奔了出去。 小晶在后面耸肩一笑,叹道:“真是心口不一。明明心里惦记的不得了,嘴上就是死不承认。” 苏湘出了门,恰好看到花圃中姹紫嫣红的花儿开得正艳,连忙随手摘了一朵颤巍巍碗口大小的红色牡丹,簪在了鬓边。 今早一见他没了踪影,她只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所以根本没有心情梳妆。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门口走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登堂入室 门开处,一个紫衣身影站在那里,正在往里面张望,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叽里咕噜的转着。 好看的美人尖,墨发高高束起,戴着金发簪。 衣裳上用金线绣着朵朵幽兰,冲着苏湘一笑,“湘湘,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哎?” 苏湘一惊,嘴巴都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了,满心欢喜,以为是陆焕。哪成想是他? 虽然这些日子,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招人烦的家伙到底去哪里了。不过也只不过是有些担心,毕竟那日让师父给他打重伤了。 如今看他气色红润,精气神十足的样子,看来自己倒是多想了。 苏湘有气无力的说:“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宋九兰走了进来,笑着说:“找个人似乎还难不倒我。更何况恐怕某些人比我提前就找到这里了。” 苏湘去关门,又往门外张望了一下,道路上空无一人。她心里有些失落。 转过头,对宋九兰说:“待一会儿,喝杯茶,也算我的待客之道,之后你就赶紧走吧。” 宋九兰不乐意了,“哎哟,陆焕都住在这里了,你当我没打听出来吗?凭什么要我走?大不了我也住那个杂货铺,你觉得怎样?” 苏湘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叉腰,瞪着牛眼,大声说:“你和他能比吗?我们两个是那种关系,你是外人。” 宋九兰一听更觉得好像吃了酸枣一样,酸得牙都快要掉了,他白了一眼,“哎哟,我倒想听听你们是哪种关系?” 苏湘扭身就走,脸通红,也不理会他,“你管不着。” 宋九兰追了上去,撇清拉罐,“哼,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早就生米做成了熟饭。在一个被窝里滚了多少回了,怎么我没说错吧?” 苏湘越听越气,回首,恰好他还抻着脖子,凑过来得瑟。 “啪!”一声脆响,他右脸就挨了一个大耳光。 苏湘瞪着眼睛,气他道:“我进谁的被窝,我乐意,你管不着。反正这辈子不会进你的被窝,做梦也休想。” 说完“呸”了一声,恨恨而去。 宋九兰捂着右脸,喘着气,还不停的用手捂着心口,“哎哟,着魔了。真是不知陆焕给你灌了什么迷糊药。” “切”了一声,他早就将这里的一切都打听好了,喊道:“小晶姑娘,我是你家小姐的贵客,赶紧给我拿点消肿的药膏来。” 小晶一出来,见院子里面站了一个衣饰华贵的紫衣男子,还冲着自己脉脉含情的笑。 她一下子就有些呆住了。 陆公子是那么高洁的人物,好像天山的雪莲,不染尘埃。一笑一颦充满了光晕。 对面的这位紫衣公子,身上则多了许多世俗气息。如果说陆焕是一把名贵的玉剑,灼灼其华。 那么这个紫衣公子,就是一把雪亮的金刀,干脆直接,充满了瞬间的爆发力。 看着这个叫小晶的丫鬟,盯着自己有些失神。 宋九兰得意的走了过去,他早就习以为常了,伸手在她的脸蛋上摸了一下,笑着说:“小姑娘,你家小姐脾气不太好。不过我觉得你肯定是懂事理的。既然陆焕已经走了,那我就住他之前住的地方。就麻烦你帮我打扫一下了。” 小晶有些为难,刚才他和小姐的谈话她也听到了一些,“公子,我做不了主的。” “哎,怕什么,有什么事到时候让你家小姐来找我就好了。我顶着。呵呵……” 他从袖子中摸出一个珍珠的发簪,龙眼大小的一颗黑珍珠,简单干净,却很漂亮。他端详了小晶一会,伸出手帮她戴在了发髻上。 “送给你了,就当个见面礼了。” 小晶还没反应过来,那漂亮的簪子已经到了自己的头上,她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东西。 有些结巴,又是受宠若惊,“谢、谢公子了。” 宋九兰掸了掸手,“客气了。以后多在你家小姐面前美言我几句什么的。” 小晶笑着说:“那是自然。” 宋九兰臭美的捋顺了一下自己的发梢,神秘的说:“小晶,其实我告诉你,你家小姐早就是我的人了。只不过后来出现了那个小白脸,才把她给勾搭走了。你别看她嘴上厉害,其实心里可惦记我来着。” 小晶点头附和,谁让收了人家的礼呢,“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苏湘一整天,也没出屋,小晶来送饭的时候,她问了一下,知道陆焕也没回来。 她也懒得出去,她知道宋九兰没走,而且还住到了对面的那间破房子里去了。 而且忙乎一大天了,先是将杂物搬出去,放在了花园中的一个山洞里。 后来又自己往里面添置东西,这一整天,人来人往的,煞是热闹。 反正宋九兰有钱,雇佣了好多人,外面还停着大车,真是车水马龙啊。 什么家具,地毯、纱帐、瓷器、书籍、甚至还有巨大的佛像……对面的破房子已经被彻底拆吧了。 重新支撑起的帐篷,大帐里可谓是应有尽有,极尽奢华。 金杯美酒,惬意无限。 宋九兰看着天色已经擦黑了,才堪堪收拾完,虽然还是简陋了些,那怎么办。凑合着住吧。 追求佳人之路,真是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啊。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不过,人活着不就是要攀险峰的吗,虽然过程辛苦,不过一览众山小的豪情,不是足够令人欣慰吗? 反正他也不喜欢主动的女人,因为主动的女人太多了。 苏湘双手抱胸,从门口看着对面的重大工程,气愤不平,这里是她的家啊。 他算老几啊,就登堂入室了。 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朝着帐篷中走了过去。 到了帐篷口,一把撩开帘子,大踏步走了进去,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宋九兰正坐在蒲团上,手里摆弄着矮几上的饰品。都是他特意让人从波斯带回来的。都是耳环、镯子之类的。 他抬头,“你来了,我正等着你呢。你瞧我给你带了许多好看的饰品,你的眼光可是一直不如我的呀。” 苏湘走到了他的对面,懒得和他纠缠,“赶紧给我走,这是我家,我现在就要下逐客令。” 宋九兰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说:“你先别急,让我把话说完,我保管你立马就会改变主意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瑶儿是谁 苏湘一瞪眼珠子,“放屁……” 话音刚落,宋九兰已经附在了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绯衣女子一听,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你真的找到了《楚澜沧传》的最后一页?” “当然!确切的说,是完本的《楚澜沧传》心动不心动啊?” 看着宋九兰洋洋得意胸有成竹的样子,她语气也和缓了很多,“那你借给我看看呗?” “可以啊,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宋九兰开着条件,“只不过从今而后,不许再赶走我,我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苏湘眉毛一折,有些犹豫。 “好啊,你不想看楚澜沧和叶倾瑶的结局,那就算了。我可从不强求别人做不喜欢的事情。”宋九兰已经从怀里掏出了那本《楚澜沧传》一看还是崭新的。 苏湘正处于心痒难耐之际,一直在想那三天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使得叶倾瑶和楚澜沧这对恩爱情侣,阴阳两隔。 她一咬牙,“我答应你。你赶紧把书给我吧。” 宋九兰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喊了声,“接住!” 书已经飞了过来,苏湘一抬手,接了过来,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宋九兰已经坐在了软榻上,拍了拍自己身前的空地方,“来,坐这看吧。” 苏湘一笑,来到软榻旁,坐下,“不许动手动脚的。” 宋九兰不耐烦解释,“哎,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瞧着你挺着急看的。这里环境优雅,多适合看书呀。免得你再跑回去。” 苏湘已经翻开了书,开始阅读起来。外界的声音对于她来说,已经绝缘。 宋九兰看她瞧得那么认真,也不忍去打扰。 只是支着头,侧着脸,静静的瞧着她,好似在欣赏一件名贵的珍品。 苏湘越看越是心惊,心情也渐渐堵了起来。 原来南河的独孤羽并没有死,他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男人。表面上对叶倾瑶的退婚,表示理解。 暗地里却怀恨在心。他为了争夺独孤家的财产,亲手制订并且实施了独孤的灭门惨案。 楚澜沧之前的推测也没有错,的确是熟人所为。 他下了大剂量的毒药,在饮食之中。所以才轻而易举一下子杀了独孤一门三百多口。 而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人。 甚至包括他的亲生父亲。 可是他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父亲偏心,对自己不好。认为嫡亲的母亲害死了他娘。 所以他对这些人充满了仇恨。所以从小就立志报仇。 为了掩藏假象,便于动手。他装成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其实他早就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了。 那日他特意没有让叶倾瑶去吃晚饭,就是因为他对她还抱着希望。 虽然她退婚了,可是他依然想要得到她。 他一个假死,别人如何都不会怀疑到一个死人头上。 可是假死的这段过程中,他发现叶倾瑶和楚澜沧恩恩爱爱,内心嫉恨的发狂。 本来叶倾瑶就是他的未婚妻,理应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这魔教的教主之位,也理所应当是他的。 趁着楚澜沧离开的空档,他早就酝酿好的复仇计划,开始执行。 是的,他要报复这个背叛自己的女子。 于是他纠合了江湖四公子,那四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变态狂。 他买通了叶倾瑶身边的一个丫鬟,在她的茶中下了毒药。 而他居然趁虚而入,和江湖四公子一起强暴了叶倾瑶。 虽然书上对这个过程只是寥寥几笔,似乎撰写这本书的人也是对这个女子充满了同情。 可是字里行间,那一切都好似历历在目。 这也就可以解释,后来楚澜沧回来后,为何会大开杀戒,一时间血流成河。 原来之前陆焕在骗自己,叶倾瑶的死,不是因为她是魔教的宫主。而是这个原因。 那些禽兽一样的人,在糟蹋完叶倾瑶后,还给她体内种下了蛊毒,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受尽折磨而死。 楚澜沧回来,看到的是叶倾瑶的尸体。仅仅三天的时间,他怎么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杀死那五个败类的手法也是让人悚然心惊。 这个时候,他已经变了,巨大的仇恨充斥着他的内心。 好像海浪拍打着礁石,昼夜不停。 他分别采取了凌迟,腰斩、人彘……处理了这五个败类。 最后将他们挫骨扬灰,并且让他们的魂魄消散,灰飞烟灭。 做完了这些,他犹不解恨,独孤羽的家人已经死了。 可是那个四个败类可是有妻有儿、有父有母的。 于是他以暴制暴,将他们的杀人斩杀殆尽,一个不留。 他一时之间,杀红眼,把那些伪道学们通通杀了个干干净净。 后来他就抱着叶倾瑶的尸体跳了悬崖。 之后的一切,就很明了了。楚澜沧没有死成,被仙司命救了回来。 他换上了白袍,潜心修道,做回了陆焕。过去的一切好似随风而逝,没有人再提一个字。 甚至时间久远到,他自己以为自己都忘记了。 直到他遇到那个叫苏湘的小女孩,对她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所以才收她为徒。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因为他找寻瑶儿的转世,已经找得太久了。 因为当时叶倾瑶被下了蛊毒,她的灵魂一直飘散在虚空之中,无法形成转世。 可是陆焕一直在等,他知道,总有一日,蛊毒会消散的。她会重新转世,她与他终会再次相见。 直到三年后,与苏湘的再次相见,他才有些怀疑,她长大了,也越来越像瑶儿了。 后来他偷偷去查过苏湘的命盘,果然,她就是叶倾瑶的转世。 他欣喜的同时,却没有把这件事,打算告诉给苏湘。 毕竟他希望她快快乐乐的,又何必想起之前所遭遇到的痛苦呢。 这也就是他特意将最后一页撕下来的原因。 那些苦痛,怎么可以再次伤害到她。 苏湘看完了书,脑子中一直有一个绯红色身影在徘徊。 苍白的脸,一点生气都没有。 那个绯衣女子好像一只了无生气的蝴蝶标本,一个白衣男子抱着她。 抱得那么紧,在高山之巅,在苍茫的云海中。 他黑玉的额环,黑的让人沉沦。他抱着怀里的女子,在她的额头印上轻轻一吻。 风声呼呼,他与她一起坠落下无止境的虚空。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成亲 宋九兰见苏湘将书合上了。 她怔怔的坐在那里,好像做了一个梦一样。两行清泪不知不觉,“刷”地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白玉般的双手不停摩挲着书的封皮,不时捂着心口,眼泪也是越流越多。 宋九兰还有些纳闷,本来以为让她瞧瞧陆焕的过去,看看和那个叶倾瑶的过往,她没准一生气,和陆焕更加疏远了。 “算了,算了,别哭了,感动一下就可以了。”宋九兰已经递上来了手帕。 苏湘接过手帕,打开后,淡紫色的绸缎手帕,上面绣着金色的兰花。 她只是怔怔的瞧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越掉越多,好像可以包住一包金豆子。 苏湘心里有一种预感,她甚至可以肯定,叶倾瑶就是自己。所以她才哭得这么伤心。 因为那一幕,楚澜沧抱着叶倾瑶的那一幕,在她的脑海里特别清晰。 萦绕不绝,久久不散。 “湘儿,你别哭了,你瞧陆焕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他已经和别人生死相许了,又来招惹你,他如果真的专情,就该一直好好的做他的大神主。” 苏湘将脸转过去,瞧着宋九兰,“你说错了,他等待了那么多年,等的就是我。” 宋九兰见她青嫩的脸上挂着清冷的泪滴,好像晓花凝露,白瓷脸蛋如同迷雾中的水仙花。 他刚想说,湘儿,你是不是傻了,他等的分明就是叶倾瑶。 可是嘴上仍旧讨好,“湘儿,你清醒一下吧。” “我从未如现在这般清醒过,因为叶倾瑶就是我的前世。我就是她的转生。”她闭着眼睛,用手帕紧紧捂住口鼻,哭得直抽打,肩膀不停的耸动。 宋九兰“啊”了一声,一惊,“这不可能?” 苏湘抬起脸,眼睛红得如小小的春桃,“我都想起来了,就在看到最后时,我突然一下子都明白了。为何我对这个故事如此的着迷。为何我会不由自主的心里跟着难受,感同身受。终于在今日我都想起来了。” 宋九兰也明白过来了,为何陆焕一直不想让苏湘知道这些往事。 看来自己反而是做错了事。 “呼啦”一声响,帘子撩开。 陆焕已经走了进来,冲着宋九兰说:“都是你干的好事,我发现你怎么就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们,没完没了呢。” 宋九兰知道自己理亏,又怕陆焕拿自己出气,他急忙想到了对策,“陆焕,你想多了。我来这里,是为了赈济这里的老百姓。这不是马上就要到山洪频繁爆发的时候了吗?你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吃不上饭,穿不上衣啊。俗语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一个人到了一定的高度,当然要思考如何为民造福了。” 他知道陆焕和苏湘都是心善之人,只有用这个借口才可以留在这。至于赈济灾民,反正他也不缺银子,花点就花点嘛。 陆焕懒得和他歪缠,苏湘已经走了过来,望着师父熟悉的脸,鼻孔翕张,上气不接下气,一下子扑到师父怀里。 原来她一直嫉妒得要命的人,是自己。 原来她一直那么在意的人,也是自己。 陆焕看她哭得那么伤心,拦腰抱起了她,走出了大帐。 夜色融融,桌上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跳动。 烛芯不时的“噼啪”一声,爆出个火花。 古兽香炉中飘出袅袅的白烟,让屋子里面显得更加的朦胧。 苏湘一身月白色的纱衣,是上好的绮罗鲛绡,此白袍由八层绮罗纱缝制而成。 但是即便你身上有一颗痣,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且衣服上有淡淡的药香,可以治疗百病。 原来陆焕出去,就是去见一个波斯的商贾,来取这件独一无二的宝衣。他知道苏湘马上就要过生辰了,本来打算当生辰礼物送给她的。 没想到,见到她哭个不住,只有如哄小孩一样,提前拿出来了。 苏湘穿上后,果然很喜欢,只是时不时的还会掉下几滴眼泪。 她墨发披散,好像柔韧的黑色锦缎。 靠在陆焕肩头,好像一只挨了烫的小猫。 白衣男子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絮絮的和她说着话。 其实苏湘的承受力还是超乎他的想象。因为从湘儿的话里,可以看出她很乐观,对过去的事情,也似乎释怀了。 她身上有瑶儿的坚韧,却也有瑶儿没有的东西。 苏湘用双手搂住白衣男子的肩膀,“陆焕,咱们这次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那咱俩,就早点将婚事办了吧。” 她重重点头,“好啊,等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好久了。” 她接着补充,“师父,一切从简,就在三天后,如何?” 她小声说:“我等不及了。”其实她是怕,又像之前那样出现什么变故。 果然,这两天,小晶一直在忙来忙去的。将院子里的树上都扯上了喜绸,又剪出了许多大红的喜字,贴在窗户上。 一切都在喜气洋洋的进行中。 只有宋九兰一个人整天唉声叹气的,在院子里四处瞎逛,就跟脚下有钉子似的。 苏湘则很开心,整个人都浸泡在蜜罐中。 还特意调配了养颜膏,每天晚上涂抹于脸上。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的。 终于等到了大婚之日,为了热闹。 陆焕办了几百桌的流水席,让那些贫困的人来一起食用。所以婚礼的当天很是热闹。 这些贫苦人,虽然没有银子,不过也都是送上了自己手工制作的一些小物件。 代表对这对新人的祝福。 苏湘早就穿戴齐整,在客栈订了一个房间待着。 旁边有喜婆,嘱咐她一些细节和要注意的。 她一身正红的喜服,上面用金线绣着百子千孙图。里面穿着玫瑰红蹙金双层内袍。 头发高高挽起,戴着赤金打造的凤冠,面前垂着细碎的流苏摇曳。 十指鲜嫩,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 她抿着涂着红红的嘴唇,等待着陆焕的到来。 大街上,迎亲的队伍,已经浩浩荡荡而来。大红的喜轿,乐队吹吹打打。 陆焕一身大红衣衫,胸前系着大红花。 墨发烫卷出好看的弧度,好像波浪起伏。眉心勒着红宝石抹额。 长眉星目,一笑之间,风情万种。 第一百七十章 礼成 宽阔的道路两旁,围拢了许多观看的人群。好多女子的眼珠子就差没掉出来了。 都盯着陆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着。恨不得将他看出几个透明窟窿。 陆焕今日的心情当然大好,骑在高头大马上,还不时的对着那些贺喜的人拱手示意。 一路上,因为围观的人太多,经过几番拥堵,陆焕终于来到了“飞凤客栈”木匾刷着银漆,亮晶晶的。 陆焕翻身下马,一撩袍子,疾步朝着大门里走去。 没想到门口早已围着许多半大孩子,这些小男孩笑嘻嘻的,脸还脏兮兮的,都伸出小手讨赏钱。 陆焕早就准备好了,拿出封好的红包分开他们,那些小孩子接到后,都很开心。给了这么多,纷纷让路,靠在两旁,拍手,“新郎倌要去接新娘子喽。” 陆焕笑着走进了大门,“蹬蹬”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来到了苏湘居住的房门口,轻轻叩门,气息急促,“湘儿,我来了。” 苏湘坐在床上,正等得焦急,听见陆焕的声音,她一急,自个就要下床去开门。 身旁的喜婆,忍不住笑着,赶紧拦住她,“这可使不得,你是新娘子,别乱动。老身去就是了。” 不过喜婆并没有利索的开门,而是好一顿为难。提出了许多刁钻的问题。 苏湘知道也许是这里的风俗,也不敢吱声。喜婆告诉她,今日她是新娘子,凡事都要按照规矩来。不可乱说话的。 陆焕却出奇的好脾气,说了许多好话,又从门缝中塞进来一个大红包。 婆子拆开红包,看看是一张不菲的银票,才算勉强作罢。 陆焕进了门,看到苏湘安静的坐在床头,样子娇俏可爱。虽然隔着细碎的米珠流苏,不过依稀可以看到她好看的眉眼,精致的鼻子,娇艳的红唇。 喜婆赶紧说:“陆公子,快别瞅了,吉时不等人啊!从今后她就是你的娘子了,以后有多是时间瞧啊!” 陆焕简单的“哦”了一声。 喜婆已经拿过大红镶着金边缀着金黄穗子的红盖头,给苏湘蒙上,指点,“新郎倌可以给新娘抱上轿了。” 陆焕点头,上前两步,拦腰将身着锦绣喜服的女子抱了起来。 抱在怀里后,他又调整了一下手的位置,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托着她的膝盖窝处,微微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苏湘虽然看不见,却知道他下楼了,一阶一阶的台阶,让她面上的红盖头晃动着。仿佛吹上一口气,就可以掀开。 她的手一直摸着他的心口处,虽然隔着几层衣料,不过只觉他心跳格外的快,“扑通扑通”的,好似打着闷雷。 他的胸口滚烫,仿佛灼热了她有些发凉的手。 一直到,她被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轿子里面坐好,她还拉着陆焕的手,他一笑,嘱咐,“松开吧,我要出去了。” 苏湘听话的,将握住他的手抽了回来。 陆焕将轿帘放好,才一摆手,示意大家可以回去了。 宋九兰现在突然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失落感。 看着大厅里举行仪式的一对新人。 看着吃喜席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笑逐颜开的。 更显得他一脸的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 他靠着桃花树,站在那,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现在才知道技不如人的痛苦。 本来还想劫个亲什么的,奈何又打不过陆焕。 现在还能干什么,只能在这干瞅着。幸亏自个心理素质好,要是碰上个心胸狭窄的,说不上就拿根绳去上吊了。 还有一群小孩子围着他转来转去的,跟群苍蝇似的围着他“嗡嗡”乱转,看他穿得珠光宝气的,都纷纷朝他要赏钱。 他身上哪里有碎银子,正在这时,小晶手里拿着一小篓子切成方块状的红色软糖,分给了那些小孩们。 小孩们得了糖很开心,都跑远了。 小晶手里提着一个小空篓子,看着宋九兰一副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说着从小篓的底部,原来这小篓设计的机巧,里面还有夹层。 拿出一个油纸包裹的鸡腿,还散发着喷香沁鼻的香味,“吃点东西吧。” 宋九兰也不含糊,接过来,打开油纸,就咬了一口,扯下一块香喷喷的肉来嚼在嘴里,吃得还挺香。 小晶倒是有些诧异,“看到你这样能吃能喝的,看来倒是我担心的多余了。” 宋九兰也顾不得干净了,直接用袖子抹了一下嘴角的浮油,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哼,我为何不高兴?女人对我来说,就跟换件衣服一样。况且,苏湘浑身那么多毛病,有陆焕受的。我还乐得清闲自在了呢。” 小晶张大了嘴巴,半晌才缓过来,“你能这样想,也好,也好。” 宋九兰吃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将鸡骨头往地下一扔,“爷爷我也不在这看了,越看越憋气。我出去散散心。” 看着宋九兰翻墙出去,小晶就知道他肯定是去院子里头找乐子去了,或者去赌场。 因为情场失意的人容易往赌场逛游。 外面的宴席一直到很晚才散去。 窗外是月影浮动,圆月仿佛挂在树梢上。 苏湘一个人坐在喜床上,头顶着重重的凤冠,坐得还算板正。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苏湘从红盖头的缝隙中瞧着自己的红绣鞋,上面绣着一只彩凤,凤凰的眼睛活灵活现的。 大红的喜烛,光影灼灼,在墙上投射出一个袅娜多姿的身影。 “吱呀” 一声门响,靴子落地的声音,她知道是陆焕进来了。 她挺直了腰板,坐着,双手不停的绞着,手心都出汗了,潮腻腻的。 她知道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调整着脸上的表情,希望给他一个最美的笑容。 光亮一下子,在她面前展开,她轻轻抬起了头,隔着细碎的流苏,绽颜一笑,美极艳极,让人看过后,终生难忘。 男子用修长的手指拂开那细碎的流苏,掖在她的耳后,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的瞧着。 他坐在她的身侧,身上带了一丝酒香。 她的脸蛋上涂了大红的胭脂,跟往日不同,更添了几分艳丽。 美目流转,水波涟涟,望着男子黝黑清澈的瞳仁。从他的眼珠子里看到了凤冠霞帔的自己。 “这个头饰重得很,你先帮我摘下去吧?” 苏湘想了想,说。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日落后那点事 陆焕一笑,“好,我来帮你。” 他将苏湘扶到梳妆台旁坐好,细心的帮她把凤冠和发饰一一卸下来。 苏湘没有想到他弄得还挺好的。 陆焕拿来一个脸盆,里面是清水,他用手就着手巾将她脸上的油彩和脂粉洗了个干净。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掌纹的纹路。 终于清爽了许多,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擦这么厚的粉。 这个喜婆可是挺能往自己脸上糊的。 她脱下了厚重的喜服,穿着桃红色的寝衣,宽大的丝袍,软软的,好像水一样贴在她微凉的肌肤上。 墨发披散,剪水双瞳,盈盈一笑间,百媚横生。 陆焕也换下了喜服,穿上了家常的软袍子。 只不过今日是大婚,所以他穿了一身正红色的绸缎丝袍。微卷的墨发如波浪荡来荡去的。眉心勒着红珊瑚的抹额。 她发现师父穿红色真好看,更加显得肤净如雪,长眉凤目,配上英气的鼻子。薄薄的唇。 怪不得今日大街上那么多女孩,都盯着师父瞧。 她正望着铜镜中,俯身按住自己肩膀的男子发怔。 他们就这样瞧着。 门外传来小晶的声音,“小姐,姑爷,交杯酒和同心面准备好了。我可以进去吗?” 苏湘说了声,“进来吧。” 小晶推门走进去,用大红的托盘盛着所用之物。她是个有眼力见的,将这些东西都放在玉桌之上,就低头退了出去。 临走之时,不忘将门关好。 屋里又只剩下两个人了。 陆焕拉着苏湘的手,来到玉桌旁,他坐在软垫子上,一伸手,示意苏湘坐在对面。 她也盘腿坐好,莲花软垫,很舒服。 翠绿色的玉桌,上面铺着红色的轻纱。摆着赤金打造的多耳金壶,壶身上镶嵌着璀璨的蓝宝石,光华夺目。 陆焕拿起酒壶,分别往两个小酒盅里倒酒。 琥珀色的液体如线一般倾倒进金色的小酒盅里。 倒满后,陆焕拿过来一杯,又将另外一杯递到了苏湘手上,微微一笑。 两个人相互穿过对方的胳膊,瞧着对方的眼神,抬头,仰脖,一饮而尽。 喝完了交杯酒,苏湘一咂舌,吐了吐舌头。 目光马上锁定了桌上的那碗汤面。白瓷大碗,清汤,上面漂浮着绿莹莹的葱花和浮油。并排两指宽的面片好像一块水晶粉,躺在白瓷大碗中。 这一整天,脸上画着厚重的妆,根本也没吃东西。 一看到热气腾腾的面片,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陆焕会意,将象牙箸递给她,笑着说:“同心面——永结同心。一会儿看咱俩谁吃到的多。” 面片是宽宽的一根,苏湘挑起来一端,放进了嘴里,“刺溜”“秃噜”大半根面片就进了她的嘴里。 她感觉嘴里都要放不下了,直到感觉有一股力量的拉扯,她嘴里的面片又滑落了出去,进入到了他的嘴里。 直到他的唇对上她的,她看得见他脸上促狭的笑意,和黑眸中有些娇憨的自己。 吃完了面,她的胃里终于差不多满了,也舒服了很多。 她又喝了一些面汤,热乎乎的。 桌上水晶碗里,有小晶洗好的红果子。 苏湘顺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汁多浓郁,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陆焕笑着,凑了过来,“我现在可是你的家主,就只顾自己吃。还不快赏你夫君一个?” 苏湘手里正好拿了一个红果子,还在犹豫,陆焕已经凑近,张口咬了过去。 “嗯,不错,挺好吃的。”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个,我一个,不一会儿的功夫,将一小碗红果子,吃得见底了。 苏湘其实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陪着师父说说话。就如现在这般,吃个果子,聊个天的。 或者有的时候,师父看书,她也陪在一边,翻出本书瞧着。 师父若是打坐,她就在旁边打瞌睡。 总之内容不是固定的。 陆焕看她在出神,笑着说:“时候不早了,咱们也洗洗睡吧。” 看来还是绕到了正题上。 她敏锐意识到,他要睡自己。 日落后的那点事,内容好像就是固定的了。 “师父,咱们在说一会话,不好吗?” 看到绯衣女子双手撑着腮帮望着自己,他用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还叫我师父,现在我可是你相公,你男人了。” 苏湘一想,点头,也是,自己可不能吃亏了。一叫师父,感觉他比自己大一辈似的。 笑着说:“那我以后就直呼你的名字好了。” 她觉得这样挺划算的。 “对自己夫君,怎么可以如此不尊重?”陆焕教育着。 “你不是说过吗,咱们江湖人,哪里有那么多规矩。”苏湘挤眉弄眼的得意。 陆焕拉长声音,“好,你说得都对,随便叫什么都可以。只不过,现在咱们可得洞房喽。” 苏湘只觉身子一轻,已经被男人拦腰抱起。 她知道陆焕是要抱她去洗澡,这宅子后面有个温泉。 到了门口,陆焕用脚勾开了门,抱着她朝后院的温泉走去。 温泉在巨大的假山之后,假山很高,正好是天然的屏障。 剩下的三面都围着厚实,但通风很好的红色鲛绡纱。入口处是一个纱帘,好像一个大帐篷一样。 里面热气缭绕,恍如仙境。 小晶特意熏好了香料,以免有蚊虫飞入。 儿臂粗儿的红烛在黄铜底座的仙鹤烛台上燃烧着,将这里照耀的似真似幻。 泉水不停的冒着泡泡。“咕咚咕咚”的。 岸边是鹅卵石的小径,光滑洁白的石头子,磕着脚心,可以按摩穴位,很舒服。 到了水边,苏湘有些稚气的问,“我们要一起洗吗?” “当然,你不愿意?” 苏湘想了想,“还是你先来吧。” 陆焕一笑,“那也行。” 事后,苏湘发现,这个更吃亏。 陆焕站在温泉中,枕着双手趴在一块大青石上,露出光洁如玉的后背,苏湘则站在岸边,手里拿着一个湿润的手巾,帮他擦拭着。 手巾很柔软,用力一擦,一定很舒服。 她不时用水洗一下手巾,水边有鎏金玉色水晶盒子,里面放着粉色的桃花香膏。她用手指抠出来一块,用指腹涂在他的背上。 轻轻的打圈,不一会儿就出现了许多白腻的泡沫。 而她身上宽松的袍子,因为溅上了水的缘故,已经紧紧贴在身上。她这一顿忙乎,感觉身上都出汗了,粘粘腻腻的,脸涨得更红。 第一百七十二章 梳头 苏湘揉搓了半天,觉得差不多了,将手巾漂洗在泉水中。 从岸边拿着小木瓢又舀水,将他的后背冲洗干净。 陆焕回过头来,故意逗她,“怎么,累到了?” 苏湘摇摇头,思考着,“那倒没有,只是觉得我好像成了一个小丫鬟。” 陆焕笑笑,“唉,不至于,来而不往非礼也,一会儿,我也帮你洗。咱俩不就扯平了吗?” 她赶紧拨浪鼓般摇头,“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那我帮你洗头发,总行吧。”陆焕手里已经拿起了玉梳,一晃。 他的手很长,指腹的力度掌握的也很好。在她的头皮上按摩着,很舒服。 他拿过香膏擦在她的头上,细细的洗着,最后,拿过小木瓢,舀水浇在她的头上,冲洗干净。 用玉梳梳顺,随手拿起一绺把玩。 她的头发很好,油光水滑的,从发根部用手指往下滑,一直到腰间,一点阻碍也没有。柔的如水,顺滑的手感很好。 她的衣服此时已经完全湿透,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将她玲珑的曲线显得凹凸有致。 女子只觉身上一凉,风一吹,每一个毛孔都好似扩张了。红色的丝袍,好像幕布一样飞上了高空。 看那起伏的山峦,正如海浪般波动。 窄窄的腰肢,就如今晚他饮下的那坛醇酒,那小小的翁口一般,一掌就可合握。 波光潋滟中,两根精心打磨的玉柱,修长结实。 苏湘在惊愕中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黑,桃红色的丝袍掉了下来,罩在她的头上。 男子扯住袍子的一角,好像一个天然的屏障,将两人盖住了。 苏湘发现,自己被吃掉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吃了个干干净净,连皮带骨都进了某人的肚子。 所以当男子用衣服把自己裹好,抱回卧房的时候,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实在是太累了,她睡得也很香甜。 看来这个洞房花烛夜还真是累人啊。 第二天,一早,苏湘是在鸟叫声中被吵醒的。 她迷蒙的听着,还是喜鹊的声音。 不过她并没有睁开眼睛,依然赖在床上。 亮闪闪的光斑透过菱形的格子窗,细碎的洒在她的身上,其中有一块正好照在她的眼睛上。 她用手背挡了半天。 睁开眼睛,看了看天,好像已经晌午了。身边早就没人了。也是,师父一向起床很早的。 她一动弹,只觉浑身的骨头架子都疼,酸了吧唧的。起身穿好了衣服,小晶已经来了,在门外听到动静,就敲门进来了。 小晶将打好的洗脸水准备好,苏湘洗了把脸。 就问,“陆焕呢?” 小晶高兴的说:“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去山里的溪边给你叉几条肥美的鲜鱼,烤了给你吃。小姐,姑爷对你真好。” 苏湘一听,心里也是美美哒。 坐在梳妆台旁,小晶笑着说:“小晶,今天帮你把头发盘个高一点的发髻,戴上个小金环好不好?” 苏湘一乐,气色极佳,这个发髻小晶给她梳过好多次了,是她最喜欢的,也是小晶的拿手绝活。 “好啊,快给我梳吧。” 一道清雅的声音响起,“都中午了,才梳头,除了你这懒虫还有谁。” 苏湘回头一瞧,见陆焕已经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小晶边梳头,边说:“这鱼香味好浓啊,肯定好吃极了。” 陆焕将食盒放在桌上,“一会儿,你们俩就多吃点。” 陆焕看着小晶给苏湘梳头,他今日着一件家常的葛纱衫,墨发用玉簪别住,一身打扮清雅。好像一个翩翩如玉佳公子。 “那个,小晶,你的发髻好像有些偏右了。”陆焕站在身后出声指点。 小晶本来见陆焕一直在身后瞅着,就有些紧张。虽然陆公子人不错,对待她也不像下人。可是毕竟平时很难得看他笑上一笑。 即便是笑,笑容里面也带着疏离。 她赶忙说:“好的,那我再往左边一点点。” 陆焕轻轻“嗯”了一声,接着瞧着,不一会儿又说:“后面的小辫编的有些太紧了,这样勒着,头皮容易疼,且不如松松的好看。” 小晶更加紧张了,咽了咽口水,“哦,那我拆开,重新编一下。” 陆焕点头,不时在身后踱着步,有时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白玉石扳指。 一抬头,又蹙起了眉头,“小晶,发髻上那个珍珠冠戴得太靠前了。” 小晶本来还挺熟练的,让他一个指挥,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苏湘忙说:“师父,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小晶已经给我梳过这个发髻好多回了。你这样一指挥,反而给她弄糊涂了。” 陆焕一听,好脾气的一笑,“好,你说的对。你们慢慢梳,我去将调料拿好。一会你们直接就可以吃烤鱼了。” 小晶没想到,苏湘如此说话,陆焕居然那么好脾气。 不过,总算是梳好了。 对镜一照,女子一身水色衣衫,头上盘着一个朝云近香髻,旁边戴着珍珠梅花冠。后面的墨发披散,如瀑布一样垂在腰间,上面还编着两个小辫子,套着小金环,更显俏皮。 眉眼弯弯,笑起来,让人心里暖暖的,暖的发慌发烫。 她急忙跑到桌旁,打开红木梨花食盒,里面用白瓷盘盛着烤的两面金黄的酥鱼。 鱼儿的身上用刀划开了许多菱形的小口子,用筷子拨开,发现里面藏着许多好吃的,有茄子块,红辣椒、香菇、豆腐等。 里面的小食,都是事先烹饪好的,每一样入口,都是别有一番风味。 三个人围在一起,吃得很香。 吃完后,下午,陆焕带着苏湘,到附近的西风湖畔划了彩船,又领她到醉仙楼吃了晚饭。 往回走时,已经很晚了。 回来时,小晶已经休息了。 苏湘也没打扰她,自己沐浴洗漱完毕,确实也有些累了。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陆焕洗漱完,换上了月白色的寝衣,墨发用金绳将两边的头发往后梳拢绑起。他从浴房出来,撩开珍珠帘子,来到卧房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女子均匀的呼吸声。 他一笑,来到床前,拉开被子,躺了上去。 柔软的大床突然往下一陷,女子刚睡着,也没睡实,一睁眼,就看见熟悉的眉眼,离自己那么的近。 近到不能再近。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帮你吹吹 苏湘往后一缩脖子,望着男子凤目含情,她知道他又想干什么了。 陆焕故意问:“你知道我此刻想要干什么吗?” “我知道,你要吃了我。”她脱口而出,说完又有点后悔了。 男子一笑,已经压在了她的身上,额头抵住她的额,鼻尖对着她的鼻尖,气息急促,“你还知道什么?” 她想了想,“你要欺负我,折腾我了。” 陆焕眉眼晕出层层笑意,低声说:“知道就好!” 他果然没轻折腾她,她已经附在他的耳边问了好几次了,他都哄着她说,一会儿就好了。 只是这个一会儿好漫长啊! 终于完成了任务,苏湘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翻个身,刚想去睡觉。 哪知道他压根没想放过她,从背后又来了一回。 昨晚一回已经让她吃不消了,今夜两回,她更觉得自己被揉碎了。 第二天,她是生生被晒醒的。 中午,正中的大太阳,明晃晃的。 一块光斑从树荫的缺口钻出来,恰好照在她的一只眼睛上,眼皮晒得直烫手。 就是这样生生给晒醒的。 中饭,苏湘自己一个人吃的,因为小晶说:“姑爷有事出去了。” 苏湘想着晚上给师父做点好吃的,自己亲自下厨,做点什么呢? 太难的她不会,太简单的她也不会,想来想去,就做面条吧。 鸡汤是小晶早就熬好的,她准备了一些干贝、鸡胸脯上的肉切成细丝,又放了一些香菇青菜。 和面、擀面条,忙乎完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这一餐可是整整忙了两个时辰。 恰巧,她将面端上了桌子,陆焕也回来了。 小晶已经提前告诉了陆焕,“姑爷,小姐忙乎了一小下午,给你做了一顿面条,刚上桌,你快去吃吧。要不凉了该不好吃了。” 陆焕一听,喜道:“没想到,这丫头越来越懂事了。小晶,你吃了吗,也一起去啊,顺便尝尝她的手艺。” 小晶微微一笑,“那个,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况且我最近长肉太多了,正在节食呢。”说完就快步拿着花洒去后花园浇花去了。 陆焕也不强求,来到了饭厅。 见苏湘已经将两碗面条都摆好了,女子笑着说:“我听到小晶和你说话了,她不吃正好,你就多吃点。” 陆焕撩袍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白瓷大碗中的面条,怎么形容呢? 半长不长,七零八落,都断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好像游动的小蚯蚓。 上面漂浮的菜叶已经烂得大劲了,香菇好像还没泡发开。 苏湘显摆,“这可是完完全全出自我一个人之手,小晶只不过给我打个零。” 看她笑得那样开心,陆焕伸出手勾了一下她的脸蛋,帮她把脸上沾上的面粉擦干净,“好,我一定吃光。” 陆焕端起大碗喝了一口汤,只觉刚才说的话,还真是太满了,太呴了,这是放了多少盐啊。 他赶紧放下,拿起手旁的杯子,大口大口喝着里面的白开水。 “怎么,不好吃吗?”苏湘拿起筷子,夹出来一截面条,放在嘴里尝尝,好像吃了毒药一样。 现在她才知道为何小晶死活不肯,找各种理由推脱,不吃她做的面了。 她甚至挑起一截面条让小晶帮着尝尝熟没熟的时候,那个丫头往后一稍,差点没把装碗筷的架子撞倒了。 看她苦着一张脸,陆焕忙说:“其实若是细品,味道还是不错的。” 她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师父,你也别吃了。咱俩出去下馆子吧。” 陆焕想了想,正合心意,急忙放下了筷子。 他走过去,来到她的身侧,看她低着头,抠着手指头,“怎么了?” 苏湘抬头,委屈的说:“你看我的手指头都红了,肿了,就是弄面条时整的。” 陆焕俯身蹲下,拿过她放在膝盖上的小手,一看,“可不是,都红了,来我给你吹吹。” 他细心的吹着,“还疼吗?” 其实本来也不是太疼,现在就更不疼了,她笑着摇摇头。 陆焕皱着眉头,却是不信,“怎么能不疼,十指连心啊。而且小手又这么凉,你看指腹都被水泡白了,你是不是用凉水活的面啊?” 苏湘忍不住一笑,“没事了。” 陆焕将她的一双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握住,反复摩挲着,确认温暖了,才算松开。 白衣男子起身,笑着说:“就离这里不远,新开了一个饭馆,叫“神仙居”饭菜的味道很可口。我带你去尝尝?” 苏湘很开心,站了起来,“我也听说了,听说他家的菜,是全素。所有的肉菜都是用素食做的,我也正想去尝尝呢。” 戌时,外面依然是灯火辉煌。街道上十分热闹。 小孩子们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和糖人嬉戏打闹。妇人们打着描金团扇,都围在卖布料和首饰的地方瞧着。 公子哥们提笼架鸟四处晃悠。这个时辰,正是大家出门纳凉的好时候。 苏湘抬头一瞧,红色牌匾上写着“神仙居”三个大字,红墙鲜艳。门口种着垂杨柳。 在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热闹的声音。 苏湘说:“看来客人不少。” 陆焕点了点头,两个人进去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 坐下后,苏湘一个人翻着菜本,对小二点着菜,“汤绽梅、橙玉生、雪霞羹……再来二斤菊花酒。” 小二笑着答应,“好嘞,姑娘。”又转首对白衣公子道:“公子,还要点些什么?” 陆焕一摆手,“再加一壶龙井。别的不需要了。” 小二笑眯眯的说:“看二位都是文雅人,小店开张大吉,正在搞有奖赠菜的活动。” 用手一指,“你们看到楼上用红绸布挂着的对子了吗?对上一联,就可以免费获得本店主厨的拿手菜一道,或者是好酒一坛。” 苏湘抬头望去,果然见二楼上挂着许多红色的条幅,用行书飘逸的写着许多对联。只有几个地方是空的,看来对上的人不多。 她来了兴致,站了起来,仔细一瞧,“我要对。” 小二看这位姑娘人长得漂亮,且又天然带着甜笑,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平添亲切。 急忙说:“好啊,姑娘。” 苏湘负手而立,“我就对这个,”那些对联上有编号,她伸出了三个手指。 陆焕也站了起来,“湘儿,我倒要看看,你的文采有没有长进。” 小二赶紧大声道:“好嘞,我来念上联。” 一听有人对对子,且又是一个娇俏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将众食客的目光吸引到了他们这桌。 第一百七十四章 对子 只听小二大声瞅着第三联念道:“上联是,玉帝行兵,雷鼓云旗,雨箭风刀,天作阵。” 苏湘一笑,“这个多容易啊。” “下联是,龙王设宴,日灯月烛,山肴海酒,地为盘。” 大伙一看这丫头张口就来,都是纷纷鼓掌喝彩。 小二也笑道:“姑娘可还要再对?” 苏湘一高兴,“你来念上联,随便念,我来对。” 陆焕在一旁忍不住笑道:“又开始托大了。” 小二接着念道:“上联是,三更灯火五更鸡,催我十年寒窗成滋味。” 苏湘想了想,脱口而出,“二月杏花八月桂,动人千载伟业树功名。” 这时大伙都向苏湘投来了敬佩的目光。若是刚才一对是侥幸。这一次对答如流,当真有些才学啊。 苏湘心里更加得意,只是面上吗,有师父在场,还要故意谦虚一下。 小二也很欣喜,接着道:“姑娘已经赢了两局,可还要接着对?” 苏湘正在兴头上,“当然接着对。” 小二一想,忙说:“我看姑娘有些才学,不如我给你念个难一些的,若是对上了。奖励也是翻倍。” 苏湘笑着点头。 小二就念了一个许多人都没对上的,“上联是,杨玉环失意,赵飞燕得宠,避重就轻皆美女。” 苏湘一笑,用手指头缠绕着胸前的柔发,“我觉得这个一点也不难。”张口就来,“太子丹图穷,燕荆轲藏剑,趋利赴义乃英雄。” 食客们已经是轰然叫好了。 苏湘盈盈一笑,“我要将奖励都要成美酒,分给今天来这里吃饭的客人们。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大伙一听纷纷感谢,有的起身行礼,有的拱手示意。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不仅人美声音甜,笑起来迷死人,更是个才女。且有一颗善良,乐于助人之心。 小二也很开心,“我家老板窖藏了十年的竹叶青和梨花春,一会儿大伙可是有口福了。不过还多亏,托这位姑娘的福气。” 苏湘笑语晏晏,对小二说:“你念对子,很辛苦,一会儿你也喝一杯。” 小二更加感动,看这姑娘衣饰华贵,却一点架子也没有。对自己一个跑堂的,也是充满了尊重。 苏湘凑到陆焕身边,双手交叉在胸前,显摆,“怎么样,听见别人都夸我了吧。可是没给你丢脸。” 陆焕斜眼一笑,表扬,“不错,有进步。” 她瞪了他一眼,“多说几句表扬的话,你会死啊。” 陆焕眼里是忍不住的笑意,也顾不得众人在场,拉过她的手,问,“生气了?” 她刚想挣开,没想到他握得更紧了。一抬头,他目光灼热,她好像烫着了一样,急忙低下了头。 正在这时,二楼之上,一个紫衣公子站了起来。 “这些对联,也不足为奇,我自己出两个,那个小姑娘若是能对上,才看出你的本事。” 苏湘抬头循声望去,原来是宋九兰。 这里人多,他又坐在二楼,想来他在楼上早就看到了。 苏湘冲他喊道:“你出吧。我倒想看看你这绣花枕头,能出个什么好联?” 宋九兰站在二楼的栏杆处,手扶着竹栏,俯身一笑,“你若是对不上,可就算我赢了。赌资嘛,”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空空的白瓷酒杯,“如果我赢了,你就要上来,陪我吃这顿饭。如果我输了,条件你开。怎么样,敢赌吗?” 苏湘一叉腰,往前走了两步,冲着宋九兰道:“好!有什么不敢的,如果你输了,今日这里一楼二楼所有的客人,你来买单,如何?” 宋九兰爽快一笑,桃花眼含情,“当然可以。” 陆焕站在苏湘身后,手里摆弄着玉骨折扇,低声说:“你答应的这么爽快,就不怕输?” 苏湘小声说,“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吗。” 陆焕故意说:“我若不帮你呢?” “那我就只好上楼陪他吃饭去喽,你愿意绿云压顶,我可管不着。” 回头见陆焕一张脸都变了颜色,她低头一笑。 宋九兰看他们两个在那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赶忙大声说:“开始了。” 他一身紫衣,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文雅的读书人,启口,“听好了,求荐孟尝门,寄食田家,非田家也。” 苏湘一听,咽了一下口水,挠挠头,回头看了陆焕一眼。 大伙都在等着这美丽的小姑娘作答,毕竟她这么可爱,大伙都是对她心生好感。 苏湘只觉众目睽睽中,目光刷刷的都投射到自己脸上。 她只觉自己脸上很烫,虽然看不到,不过一定红透了。 宋九兰瞧着她双颊绯红,面白如玉,里面透出粉红色,带了一丝窘迫,更加得意。双手撑在栏杆上,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她心里已经在骂宋九兰了,就是故意让自己出丑。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草包,肚子里也不是胸无点墨之人。 这一联就十分有难度。 她潜意识的望了一眼陆焕,用求救的眼神看着他。 宋九兰赶忙说:“可不许让别人帮忙,若是假手于人,可做不得数。这是作弊。” 陆焕已经坐回了椅子上,离得苏湘更远了。 她更着急,这样他若是想偷着告诉自己,自己可是听不到了。 她故意咳嗽了两声,以为陆焕可以听到自己的暗号。 白衣男子展开折扇,故意挡住了自己脸,憋着笑意不去瞧她。 她更气了,好啊,居然见死不救。大不了上楼就上楼。 她一赌气,撑不过去了,刚要脱口认输。 就乍然听见了师父用秘术传来声音,声音清雅,钻入她的耳中。 她知道别人是听不到的。 心里嘀咕了句,算你有良心。 她看了宋九兰一眼,“飞投南国树,暂宿杜鹃,岂杜鹃乎?” 人群中爆发出喝彩声:“好!” 宋九兰冷笑,“有点能耐。再听这联——十岁为神童,二十为才子,五十为名臣,六十为神仙,可谓全人矣。” 那些食客都小声议论,“这一联不好对,都是数字,又是人生悟道之语。” 宋九兰气焰更加嚣张,已经拉好了椅子,好像就等着苏湘认输上来了。 苏湘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感觉自己都出汗了,又咳嗽了两声,这次声音传来的很快。 她一喜,朗声对着宋九兰道:“这也不难,春朝成云苗,夏月成秀干,秋日成栋梁,冬时成云骨,岂非嘉树哉!” 一语既出,满堂惊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惊变 吃完了饭,苏湘很高兴,和陆焕携手而行,走出了饭馆。 她一想到,宋九兰生气的那个样子,连饭都没吃,直接在柜台把大伙的账一结,就气呼呼的走了。 连小二喊着要找钱,他一挥手,头也不回,拉长声音,阴阳怪气的说:“不用了,要找就找给那个苏姑娘吧。” 苏湘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余下的零钱,就有好几百两。 两个人说说笑笑,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权当消食了。 回到家的时候,敲门也没人应。 苏湘还在抱怨,“小晶这个丫头,难道这么早就睡着了?” 陆焕笑笑,揽住她的细腰,“我带你飞过去吧。” 说罢脚尖一用力,飞身掠过了高墙。 进了院子,苏湘叫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应。 她跑去小晶的房间找,也没有人影,出来后正在奇怪,“人跑到哪里去了?” 来到大厅,看到陆焕手里拿着一封信,正在瞧,抬头见苏湘进来,面色凝重的说:“不用找了,小晶被人劫走了。这信中标明了大概的地址,要我们前去救人。” 苏湘眼珠子瞪得老大,“啊,谁啊?劫走小晶干什么?” 陆焕将信纸一合,“目的也许是为了引咱们去。” 苏湘想了想,小晶虽然说只不过是个丫头,可是要她眼睁睁见死不救,她还真是做不到。 “那咱们就去,不知是什么地方?” 陆焕简单的吐出几个字,“大沙漠。” 苏湘一听,想了想,突然脑袋瓜一闪,“师父,你说会不会是宋九兰把小晶给劫走的。因为我没有发现有争斗和反抗的丝毫痕迹。我怀疑是熟人所为。” 陆焕摇头,“宋九兰还不至于如此卑劣,况且,据我所知他最近一直在一个尼姑庵里和一群小尼姑鬼混。哪有时间来劫了小晶。之所以没有留下痕迹,只能说明来的人也许也会法术。” 苏湘一听,“那咱们怎么办?” “现在就出发,我带着你,御风而行。虽然没有灵兽,不过天亮时,也可到那人指点的地点了。” 苏湘一听,点点头。 陆焕揽过她的腰肢,一飞而起,在茫茫夜色中穿梭。 一开始是行走于屋顶树梢上,后来出了城镇,就行走于青山之巅,再后来,连山也没有了。 他就带着她游走在月光之下,流云之中。 也不知走了多远,苏湘累得实在困倦了。干脆倒在陆焕怀里睡着了。 待得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只不过她分不清方向,四处什么都没有,只有漫天的黄沙,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沙漠之中。 陆焕已经换上了月白色的斗篷,戴着风帽。苏湘低头一瞧,自己是一身绯红色的斗篷,也带着风帽。 这漫无边际的沙漠一眼都望不到头,早晨冷得要死,中午热的要命。 顶着烈日,行走在滚烫的沙子上。 苏湘只觉若是放上一个鸡蛋在沙地上,立马就能烫熟了。 她越走越累,已经是苦不堪言。 陆焕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我背你。” 苏湘知道他也很累,纵容师父灵力高绝,可是人力有时在自然力面前是那么的渺小。 看出了她的迟疑和担心,“没事,你灵力低,这样时间长了,要昏倒的。” 她嘟着嘴点了点头。 陆焕俯身,她伏在了男子的背上,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风帽盖住了她大半张脸。 她不时抬头看一眼,仍然是一片黄色。连个人家也没有。 这路何时是个尽头啊。 终于在快要日落的时候,苏湘一伸手,喜道:“师父,前面有一座庙。” 两个人走进这座空荡荡的佛寺,发现里面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且这寺收拾的十分干净,建造的也是富丽堂皇,根本不像是废弃的样子。 里面燃着壁灯,点着巨烛,就连桌子上的茶还是温的。 显然这里一定有人住,且这些人是刚走,故意避开他们的。 地面是青石铺就,巨大的石面平滑如镜,找不到一个拼接的砖缝。 檀木桌子上放着各种水果。 四周墙壁上是雕刻的古老壁画,大殿正中,供奉的是观音菩萨像。 苏湘也是饿了,嘴唇被风吹得都干巴了,看到桌子上的水晶盘子中有桃子。她拿起来一个,就吃了起来。 陆焕发现这里并不太大,前堂后堂一顿转悠,看了看,出来后,只见苏湘坐在高高的檀木桌子上,晃荡着双腿。 风吹过,不时撩拨起她绯红的裙子,露出白生生的一截小腿。 地下已经吐了好几个桃核了。 苏湘看到师父出来,扔过去一个桃子,“没有毒,我试过了,你也吃一个吧。” 陆焕一伸手,接了过来,他已经可以辟谷,即使一个月不吃饭,也没关系。 但是看着苏湘一直瞧着他,好像很希望他吃的样子。他就勉强吃了一个。 苏湘吃完了桃子,就开始吃葡萄,别说这沙漠里的葡萄还真甜。 虽然没有饭菜,好歹闹了一个水饱。也是知足了。 吃完后,苏湘有了力气,人也活泛起来。 就开始在这里敲敲打打,四处找寻,“我觉得这里没准有机关。” 陆焕看着金漆柱子,闭目养神,“看来今晚,咱们只能住这了。” 猝然一声惊叫,陆焕陡然睁开眼,“怎么了,湘儿?” 苏湘在香炉中发现了一个发簪,埋的并不隐秘,但若是不留心,也看不到。 陆焕见她手里拿着一个黑珍珠的发簪,眼睛瞪得如铜铃,“这很奇怪吗?” 苏湘解释,“师父你不知道,这个发簪是宋九兰送给小晶的,她可宝贝了,一直舍不得戴,总是放在身上。可是如今,却出现在了这里。那说明小晶一定在这里出现过。” 陆焕“哦”了一声,“那她现在肯定被人带走了。” 苏湘摇头,“我有一种直觉,特别强烈,总感觉小晶就在这里,就在我们的身边。” 陆焕又里里外外的找了一遍,这佛堂地方也不大,很快就找完了,根本就没人。 那么大一个大活人,根本藏不住。 苏湘手里紧紧攥着那黑珍珠的发簪,眯着眼睛说:“师父,我知道在哪里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沙漠 陆焕循着苏湘的目光望去,锁定了那金漆菩萨像。 他了然,飞身而起,脚踏虚空,玉骨折扇一扬,菩萨像破碎,碎片飞出,落了一地。 里面赫然站着一个长发黑衣的女子,眼睛望着天空的方向,一动不动。 苏湘大惊,她上前去一看,只见女子已经浑身僵硬,显然已经死去很久了。 只不过体内好像服用了某种药物,所以尸身还是完好如初,没有丝毫的腐化,美丽动人,就和真人一样。 “是谁杀死了小晶?又将她放进菩萨像中,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突然感觉到异常的惊慌,好像有一条银色的小蛇正在她的脊背处游走,让人汗毛倒竖。 正在这时,只见小晶的尸身正在一点点腐化,好像破裂的玉,裂痕从眼睛开始,一点一点蔓延。 速度越来越快,无法阻挡,直到灰飞烟灭。 陆焕突然拉起苏湘的手,“咱们快走,这里已经被下了结界。” 白衣男子拉起的手,飞出庙门,果然遇到了结界的阻挡,他用玉骨折扇劈开,冲了出去。 陆焕带着苏湘正要往回走,女子就不依,因为她看到了灯光。 就在前面,好像离得很远,又好像离得很近。 “师父,我觉得背后的人,不会放过咱们的,与其躲避,不如迎上去。” 陆焕想了想,赞赏一笑,“看来湘儿真是长大了,你说得对。” 苏湘一被夸奖,还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师父,你觉得这背后的人,是谁呢?” 陆焕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我也猜到了一些,听到这片沙漠中有一个名唤白仙女的人物,很是厉害。只不过江湖传言,她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些年也一直不曾涉足外面。” 苏湘猜测,“也许她没死呢。反正咱们就见招拆招吧,有你在身边,我什么也不怕。” 陆焕一挑眉,“你对我,就如此有信心?” “对自己的男人都没有信心,那还对谁有信心啊?”她偏着头,亮晶晶的眼睛在暗夜的沙漠中格外的亮。 陆焕很受用,“这话我爱听。” “知道你爱听,所以才特意说的。” 两个人走了一夜,天亮时,才到达那个灯光明亮处。 看来这沙漠中,看着很近的,其实却这么远。 苏湘好几次中途都想放弃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看到的也许是海市蜃楼。 前面居然出现了一片绿洲,这里简直是太美了。 好像沙漠瀚海上的美丽珍珠,闪烁着神奇的色彩。 一片一片的胡杨树,从合抱粗的老树,到不及盈握的细枝,横逸竖斜,杂芜而立。 接着往前走,还有佛肚树、百岁兰、生石花、巨人柱……还有许多沙棘果。 前面居然还有温泉,这简直就是沙漠中的天堂啊。 进了空荡荡的大帐,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但是羊羔美酒却是应有尽有。 这一路的疲惫,苏湘什么也管不了,就算有陷阱,她也不顾了。 跳下温泉,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陆焕却一直很警惕,一直小心的观察周围的一草一木。 只是用清水洗涤了一下面上的风沙,就开始四周探查这里的地形。 苏湘可管不了那么多,一个热水澡洗好了。真是舒服多了。这一路,还真是遭罪啊。 她进了大帐,喝了一壶酒解渴,又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把一长串葡萄不一会就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终于吃饱了,她也在帐篷中四处溜达。没想到啊,这里有这么多宝贝。 好多都是古董,她在桌子上划拉了一圈。这些笔墨纸砚,还有书画,可都是大师的真迹啊。 这在外面就是花多少银子也是买不来的呀。 她用包裹装好,背在了自己身上,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些宝贝就会飞了一样。 前面还有一个衣柜,她好奇打开,哇塞,这里面好多漂亮的衣服啊。 好像画上仙女穿的衣服,真真好看。 正在她忘乎所以的时候,只觉脚下的青砖地面好像晃动了一下,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就好像落入陷阱的小兽,“扑通”一下子掉了下去。 地面又恢复的完好如初,石板翻转一下,就变回了原样。 无尽的黑暗,她好似掉入了万丈深渊,惊呼,大叫,似乎都解决不了问题。 她在快速的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她是被雨声吵醒的。暴雨正在敲打着树木。 眼睛睁开一线,如刀锥的石头尖尖的垂在洞壁上。 透过山洞的缝隙,不时有一滴泉水滴入她的嘴里。 甜甜的,这泉水还挺好喝的。 她霍然起身,见自己正躺在洞口。 一时好奇,石洞里面有光在闪动。 她就顺着洞口往里面走,没想到,越走越宽敞,且里面设计机巧,虽然算不上豪华,可也称不上简陋。 这里还摆着一张接着一张的木床,这到底是有多少人啊。 难道还有人住在这山洞里?该不会是劳工们住的地方吧。没准是给那个神秘人建造宫殿的苦力。 石壁上许多铜灯,晃得好像鬼火。 突然她的脚步停住了,因为前面有人,好多男人。 他们手里都捧着一个饭碗,正在吃东西。 大概有几十人围坐在一起,石桌上,只有一个大盆子,里面好像是糊涂粥。 这些人每个人都只分得稀薄的一碗,在那里喝着。 看着这些人衣衫褴褛,一个个好像要饭的。 她越来越奇怪了。 显然那些人也感觉到有人靠近了,都纷纷放下了碗筷,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就这样对持着。苏湘大概离他们也就几步远。 空气中的状态好像胶合了。 感觉每个人的呼吸都是异常沉重。 突然一个男子带头喊道:“仙女来看咱们了,快向仙女行礼。” 说罢那些男子都纷纷转过头来,“扑通”跪下,就给苏湘磕头。 她听得“哐哐”的磕头声,担心这样下去,她们的头会不会破。 忙大喊:“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仙女。赶紧别磕头了,给我停下来。” 那些人很听话,仿佛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比圣旨还管用。立刻停了下来,抬起头,恭敬的跪在那里。 苏湘此时一细看,借着壁上的灯光才看清,吓得“啊”的一声惊叫,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要在一个女人面前夸奖别的女人 天啊,这些人的眼睛? 他们的眼珠子上好像都蒙上了层白白的膜,惨白的,很恐怖。 她吓得一步一步往后退,“你们,你们都看不见?” 那些男子仿佛听到了女子后退的脚步声,都往前走着,“仙女,求您别走,您已经好久没来看我们了。求求你了,别走……” 苏湘看着这些人,虽然面黄肌瘦的,可是细看之下,仍然能看出,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可是他们为何会落到如此田地,她喊着:“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仙女,你们都,都别过来……” 那些瞎子哪里肯信,都朝着她拥了过来。 苏湘一急,脚下绊到了一块石头上,往后一仰,马上就要摔个倒栽葱了。 她心里真是叫苦不已啊,好好的没事,往这破洞里,跑个什么劲啊? 她嘴里不停喊着救命啊! 就在她脑袋马上要着地的时候,一双大手揽住了她的腰枝。 发暗的洞中,金线的光亮一闪而过,她只看清袍角的幽兰,闪着金光。 男子已经打横将她抱起,脚踏石地,几个起落,出了石洞。 那些个瞎子,好像身上都没了武功,一个个都挺羸弱的,又看不见,拥堵之下,自相踩踏,都撞倒了。 苏湘到了外面,才看清救自己的人,是谁。 宋九兰一直将她带到了一处茅屋中,才停下脚步,将抱着的女子放下来,不过手却未停,依然揽着她的腰。 苏湘总算是缓了一口气,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怎么来了?该不会背后的神秘人,就是你吧?” 宋九兰瞪了她一眼,“刚才是谁救了你呀,怎么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也就算了。怎么一见面就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苏湘有些词穷,觉得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住了许久的人,在幕后搞鬼,的确不能是他,就小声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宋九兰看她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其实已经示弱了,侧头一笑,“想知道?” 苏湘点头,“那些人好可怜啊。” 宋九兰却不以为然,“我看是活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白了他一眼,“你这个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宋九兰“呵”的一笑,往前走着,“你有同情心,那你怎么不可怜可怜一下我啊?我这么长途跋涉追着你,我容易吗?” 苏湘看着他坏笑的样子,往后一退,退无可退,脊背已经顶着了冰冷的墙壁。 墙壁是用黄沙和草链子筑成的,硬邦邦的。 宋九兰走过去,可不打算放过她,一手拄着墙,放在她的脸侧。将她整个人圈在了里面。 苏湘看这种感觉特别暧昧,将脸别过去,“赶紧说正事。” 宋九兰呵呵一笑,看她要逃走,忙用手臂拦住她,“一会儿,让我说完了,你再走。你若走了,好戏怎么看。” 苏湘忍着,“赶紧麻利的说。” “你该知道这里是传说中那个白仙女的地盘,而刚才那些瞎子又叫你仙女。他们叫的当然不是你?” 苏湘一惊,猛地回过头来,自己的鼻子一下子撞上了他的鼻子,她用手一揉,气道:“疼死我了,你就不能离着远点?” 宋九兰赖皮,“我哪里知道,你会突然把脸转过来,你事先也不知会儿一声。” “难道那个白仙女真的没死?” 他望着她水滴形的小鼻子,又高又挺,鼻尖上翘,真是正面侧面,怎么看都好看。 看他愣神了,苏湘附在他耳边大喊,故意道:“我和你说话呢?听没听到?” 他只觉耳膜都震得生疼,“撕拉”一声,不过仍然没有退开,“我耳朵要是有什么毛病,你就等着给我养老吧。” 苏湘一撇嘴,“美得你,少想赖上我,你属狗皮膏药的呀。” 宋九兰想起来,可别耽误了看好戏的时间,就接着解释,“你说的没错,那个白仙女的确没有死。这些年,江湖上不是总有失踪的美男子吗?都到这里来了,你刚才看到的那些就是。” 苏湘好像想起来了,这些年,的确失踪了不少人。 不过那些失踪者的家属是说什么也找不到。谁会找到这茫茫沙漠中。谁会怀疑到一个死人身上。 她有些不解,“白仙女,这个名字好奇怪,她长得很漂亮?” 宋九兰冲她水嫩的脸颊吹了口气,热气痒痒的,让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粉粉的。 “她有真名,不过人们早就不记得了。都称呼她为仙女,她又姓白,所以人们就叫她白仙女了。她长得可不能用好看漂亮之类的词来形容,那就太肤浅了。” 苏湘本来想对他发火,因为他对着自己的脸吹气,可是一听到这个白仙女的故事,她一下子来了兴趣,“难道和仙女一样好看?” 宋九兰抿嘴一笑,“我说句不讨喜的话,按理说一个男人是绝对不能在一个女人面前夸奖另外一个女人美丽的。因为女人们就算表面上说不在意,不嫉妒,其实哪个不是咬着后槽牙嫉妒的发狂啊。” 苏湘长出一口气,白了她一眼,“行了,打住吧。我不想听你发表对女人的认知。在这一点上,我自愧不如。我知道你是研究女人的专家,比女人还要了解女人。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姓白的事情,拜托你能不能快点说。” 宋九兰也是叹了一口气,世上的女子很多。他也大致分了几类,有的女人喝茶像喝酒。有的女人喝酒像喝茶。 有的女人温柔恬静如花照水,有的女人性格火爆狮子吼。 有的女人爱做傻事,有的女人爱说傻话。有的人女人是砒霜,沾着一点,就致命。有的女人那绵软的腰肢就是刮骨的钢刀。 自己脑袋哪根弦搭错了,怎么就喜欢上面前这款。喜欢上了这个闯祸精,小姐脾气严重的千金。 “快说啊?”苏湘这个急脾气又等不了了,一喊,吐沫星子都迸溅到了宋九兰脸上。 这一下她也有些无地自容了,一着急,也顾不上用手帕,伸出手在他脸颊上,使劲擦擦。 这家伙皮肤保养的还挺好的,可见下了一番功夫。 她刚要抽出手,手腕已经被宋九兰攥住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要打就打吧 “啵”的一声,宋九兰已经在她白腻的手背上狠狠亲了一口,笑道:“好香!” 苏湘总算是挣脱了自己的手,或者说是他松开了,她在自己的手背上擦了擦,撇嘴委屈。 宋九兰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这白仙女啊,当年也是艳冠武林啊。就说你吧,也是一个大美人。至少我还没见过,比你好看的女子。可是如果你若是和那个白仙女往一起一站,举个什么例子比较恰当呢。” 他打了一个响指,突然想到,“就跟天人和猿猴站到了一起一样。” 苏湘一听,气得叫道:“你骂谁是猴子呢?” 宋九兰一乐,赶紧在自己的腮帮子上拍打一下,“哎哟,比喻不恰当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就是猴子,我也喜欢你。你是母猴子,我就是公猴子,咱俩再生一堆小猴子。找个花果山,水帘洞的地方,过日子,耍乐子去……” 苏湘无奈,“我求你了,不要总往我身上扯,好不好?” “好,好!”他接着说:“所以那个白仙女就去勾搭她看上的男人呗。不管这个男人是有妇之夫,还是单身一个,只要她瞧上的,就会下手。那些个男人也是不争气,自然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结果可想而知,就是被弄到了这种鬼地方。你看到刚才那帮人了吧,都被废去了武功,还被毒瞎了眼睛,过着乞丐一样的生活。” 苏湘一听,“那是不是说明,这个白仙女对男人有偏见啊,或者说有男人曾经伤害过她,所以她就要报复。” “还真让你猜对了。她的丈夫的确背叛了她,和别的女人好上了。而且还是和一个相貌平平的小丫鬟好上了。你说她能不生气吗?所以当她知道这件事情后,当时就把那个丫鬟给杀了。据说当时那个丫鬟已经怀了孩子了。之后又将自己的丈夫也杀了。从那之后她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宋九兰说完后,看了看苏湘的神情,“她这次引陆焕来,这都不用说,肯定是看上他了。” 其实他那晚一直在暗中跟踪陆焕和苏湘,所以才跟到了这里来。 苏湘脸色一白,嘴唇一颤,“难道陆焕打不过她?” “那是自然,你还真以为,陆焕是天下无敌呀。我告诉你,天外有天啊,一山还比一山高呢。毕竟现在他已经不是大神主了,不可能源源不断的获得神的力量。靠着天荒之术,那也是要一年一年修练的。” 苏湘一着急,“那可怎么办啊?她会不会杀了陆焕啊?”因为她知道陆焕肯定不会同意的。 宋九兰“啧啧”了两声,一撇嘴,“你还以为陆焕就是特殊,我就告诉你,男人都那样。虽然说那个白仙女已经三十多了,不过却正是女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就像熟透的果子,甜而多汁。总比你这又青又涩的强。” 苏湘用手指着他鼻子,胸膛起伏,气得不轻,“你给我闭嘴。别说我师父的坏话。我看你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宋九兰也不生气,用手在墙上一抹,“知道我为何让你别离开这吗?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了,自己看。” 苏湘一回头,只见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砖头大小的窟窿,透过这个口,可以看到另外一间屋子。 但是显然那间屋子离这里很远。虽然可以看到,却听不到声音。 只见美人榻上,一个白衣男子,正坐在矮几旁饮酒。 他一身白衣,风姿翩然,眉目含笑,一点也看不出受了胁迫的样子。 他的身侧,坐着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一身蜜合色长裙,轻纱掩映间,露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发髻高高挽起,头上戴着一只展翅的凤冠,长长的流苏垂在两颊。头发用发油梳得很亮,没有一丝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白皙的脖颈。 她穿着紧身的衣服,胸前好像要裂开了一样,感觉里面好像揣着两只活蹦乱跳的大白兔。 她走路的姿态也是那么的美,是有些女人一辈子也学不会的。 苏湘看着她倒在了陆焕的怀里,手里还拿着金杯美酒,欲拒还迎的模样。 “喂!”她开始拍墙,发现无果,转过脸来,就问宋九兰,“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快点带我去?” 宋九兰叹了一口气,“你昏过去都七天了,他们两个早就在万里之外了。我也只不过是找准了方位,用灵力开启了水镜,你才可以看得到。” 苏湘一听,急得直甩手,都要哭出来了,“我说你怎么敢大模大样走进这里。整了半天,是趁着那个姓白的不在呀。” 一跺脚,转过身,趴在墙壁上,刚要接着往下看,却只见对面是一片漆黑。啥也看不到了。 她又苦着脸,转过来,用手狠狠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怎么又看不到了?” 宋九兰“哎哟”一声,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急眼了,“你干什么?我能让你看到一会儿就不错了。我哪有那么多灵力,还能重开水镜啊。” 苏湘见他对着自己个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哭道:“那你为何要给我看?本来我的心情挺好的,你为何给我看这么一个添堵的东西。而且你事先也不说明白,早知道只能看一小会儿,刚才我就不该转过头来,和你理论浪费时间。我应该一直趴在那看,没准就看到了后续的进展呢。” 宋九兰就不明白了,“你看到了能怎么样,还能飞过去不成?” 苏湘双手一把推开他,推着他的胸膛,“我的事不用你管,都是你,反正我看见你就没好事。” “你别忘了,我刚才就救了你,你要是觉得我救得不对,我现在就将你扛着送回那个山洞里,让那一群瞎子陪着你去。” 他刚要往前走,其实只不过想要吓唬她,苏湘一甩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抽了过去。 宋九兰只觉右脸突然火辣辣的疼,瞪着苏湘,“你凭什么说动手就动手?” 苏湘打得手都有些麻了,刚才一生气,的确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 她想了想,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怎么,你难道还想还过来不成?” 看着他依然面无表情的靠近,浑身充满了危险的意味,她咬着嘴唇,想了想,现在自己可是处于弱势,要不就让人家还过来吧。闭上了眼睛,“要打你就打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个巴掌亲一回 她睫毛轻颤,好像还有点害怕的样子。白净的小脸,尖尖的下巴,眉毛如远山,咬着嘴唇。 那红润的唇,好像一颗樱桃,忍不住让人一口吃掉。白腻的皮肤如新剥壳的鸡蛋。 宋九兰微微一笑,只觉一点也气不起来了。 他甚至觉得刚才那一巴掌打得太值了,好像让她多打上几下子。 “唔唔……”苏湘感觉不对,急促的呼吸扑面而来,陡然睁开眼睛,已经晚了,刚要推开他。 奈何他如铁山一样,根本推不动,自己也是退无可退,脊背已经抵到了墙上。 她的唇很软,有点像水豆花,很甜,好像棉花糖。好嫩,好像果肉,好香,像新出锅的千层蒸饼。 趁着苏湘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将她的小嘴吃干抹净。直到她憋得快透不过气了,才松开她甜甜的小嘴。 苏湘捂住胸口,喘着气,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瞪着对面那个轻薄完自己的人,还在那笑,扬起手,就朝他的脸上打去。 这次宋九兰当然有所准备,抓住她的手腕,笑眯眯的说:“你打也可以,一巴掌亲一回。你打呀?” 看苏湘无奈,往出抽自己的手,他更得意,将脸凑了过去,“你怎么不打了?” 苏湘一把推开他,跑了出去,到门口,回头说:“不许跟着我。” 宋九兰很听话,“放心,我怎么会跟着你呢?一会儿你自己转悠够了,还得回来找我。除非你愿意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想去找陆焕了。” 苏湘也不管,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哼,凭什么一定要回来找你,我就不信自己走不出这鬼地方。 顺着茅屋往外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前面已经是一片瀑布。哗哗的水声,震得人耳朵生疼。 再往前面是一片树林,她走了进去。 她在林里四处转悠着,发现这里好像一个迷宫一样,在树林里就是走不出来了。 她在一棵大树上,用小刀划上了记号,走了几十次,每次都是回到原地。 现在就是想回去找宋九兰都是不成了。 正在犯愁之际,哎,天怎么一下子黑了。 她一抬头,只见无数黑色翅膀的大鸟飞了过来,带着尖利的嘴巴。 原来是恶灵,这些鸟灵,见到人就飞上去啄食。且成群出没,若是碰上了活物,扑上去后,用不了一会儿,活物就只剩白骨了。 苏湘赶紧捻了一个诀,在自己的身边建立起一个结界。 那些黑色恶灵鸟的速度非常快,已经扑在了结界上。 苏湘蜷缩在里面,在地上抱膝而坐,听着尖锐的喙在薄弱的结界上,如啄木鸟一样叨着。 鸟的眼睛大的跟个拳头般大小的玻璃球子一样,骨碌碌乱转。她甚至能够感觉得到那些鸟忽闪着翅膀的热气,烘烤着自己。 眼看着结界就支撑不住了,该怎么办啊? 她手里拿出了银色雪亮的匕首,只等着结界破裂后,冲上去,能顶一会是一会儿。 可是一看到那可怖的恶灵鸟,血红的舌头吐着热气,她就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一声好似幕布破裂的声音,一股热浪袭来,苏湘知道结界破裂了。她猛然睁开眼睛,对准最前方的一只鸟灵投出匕首,就往后跑。 匕首只不过砍断了鸟翅膀上的一块皮肉,并无大碍。这些恶灵鸟看到同伴流血了,更加发狂般冲着她飞来。 这时,只见银光一闪,她只觉身子一轻,已经有人搂住了她的腰。 此时看到宋九兰,持着灵蛇软剑而来,她好像看到了亲人一样,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腰,死死不松手。 宋九兰忍不住“噗嗤”一笑,一飞而起,来到了附近最高的一颗巨树上。 见苏湘依然怔怔望着自己,手就是不松开,“你在树上待着,放我下去,将那些鸟灵斩杀了。” 苏湘知道这些恶灵整日大多时候都是靠着吃尸体生存,体内都是怨灵之气。 消灭起来,并不容易。 “你能行吗?”她心里一点也没底,“我也下去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他捂住她的手,眼睛笑得弯弯如新月,“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问一个男人行不行,我可是行的很,不信你等着。” 苏湘一看他又犯病了,赶紧甩开她的手,“那你下去吧。” 宋九兰也知道不能再拖了,飞身而下,灵蛇软剑幻化成道道白光,击打在那些扁毛畜生身上。 眼见着恶灵身上出了一个个血窟窿,黑血汹涌而出。 可是这些恶灵居然并没有马上死去,且后面那些可恶的鸟灵,靠着吸食同类的鲜血,变得更加强大了。 这样反复,杀死了一批,后面又飞上来一批。且恶灵鸣叫发出信号,那意思好像是遇到了强敌,不远处,黑压压的又来了一大帮。 苏湘在树上看得这个着急,这得杀到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 突然她发现一只恶灵正从背后伸出黑色的利爪冲着宋九兰的脑袋抓去。 苏湘大喝一声,已经从树上飞了下去,一脚踢开了鸟灵的头。 哪知道鸟灵极其聪明,它看出苏湘灵力更弱,直接围上了她,尖尖的利嘴,冲着她的眼睛啄去。 宋九兰情急之下,身子一偏,用自己的右肩挡住了那利嘴。 鸟灵终于见到了皮肉,且是灵力高绝之人的。 他肩膀一时间血流如注,趁着这个空档,一把将已经呆住的女子护在身后,声音虽然是斥责,更多的却是关心,“不是让你好好在上面待着吗?下来干什么?” “我心里也没底,怕你会受伤。”她才发现自己又多余了,因为他已经一挥软剑,斩断了那鸟灵的脖子。 伞盖大的鸟头滚在地上,轱辘了很远。 宋九兰看她脸色煞白,调侃,“好不容易有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还不让我好好展示一下。得回这是陆焕不在,否则风头又被他抢走了。” 苏湘看着他肩头流出的血已经是黑色的了,紧张道:“你还开玩笑,和你说正经的呢。” 他笑得好美,好美,说道:“湘儿,你知道吗?认识你这么久,只有现在这一刻,我才是最幸福的。因为我看到了你对我的关心。” 苏湘一怔,一回头,叫道:“鸟灵又来了。” 且这次攻击,显然更猛烈。 宋九兰玉手转着银色的软剑,耍了一个好看的剑花,安慰道:“你放心,现在就算对面来得是神佛,我都不惧,何况一群畜生。” 第一百八十章 你熏的什么香 苏湘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没有问题,你的伤?” 宋九兰回转头,吊梢长目望着她,浓情无限,“将眼睛闭上,听不到响动时。再睁开,你不是怕血吗?” 她竟然听话的点头照做。 只觉身边风声响起,是袍袖拂动的声音。 “嘁哩喀喳”的声响如砍瓜切菜,“噗!”她甚至可以听得到黑血从鸟灵的腔子中喷出来的声音。 她紧紧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打斗的声音消失,恶鸟尖叫的声音再无。 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面那个紫衣男子,依然站在那里,手里还握着灵蛇软剑,眼睛骤然一亮,“怎么样,湘湘,我没让你失望吧。” 苏湘看他肩上的衣服被鸟灵的利爪抓破,血肉翻飞,皮肤呈可怖的青黑之色,忙跑了过来,“你还行吗?” 宋九兰一笑,“湘湘,你总说我不行,看来我真得让你试试。”说完直直朝着身后倒去。 她上前一把扶住他,大喊:“宋九兰……你醒醒啊……” 看着遍地的狼藉,那些残缺不全的鸟灵尸体,凌乱的黑羽毛,浓重的血腥气。 她将宋九兰的胳膊绕在自己的脖子上,看看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是乌云压顶了。 只有往前走了,走一步,算一步。 许是刚才那场大战,将树林中的阵法破坏了。 苏湘居然走了出去。 树林外,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里面游动的小鱼小虾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找了一块平滑的大青石,将他平躺着放在上面。 从身上解下水袋,里面是空的。她去溪边灌满了水,来到他身边,将他的上衣解开,清洗伤口。 幸好自己身上带着师父给的紧急救命的药丸。她拿出白釉小瓷瓶,倒出几粒红色米珠大小的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肩膀上的伤口包扎好了。是她扯掉了自己的衣袖给他包扎的。 仔细一瞧,他手腕处也被鸟灵用爪子抓伤了,她依样清洗好后,又从袖子上扯下来一块白色的内衬,给他包上。 宋九兰醒来的时候,就闻到了空气中湿润的花香,他感觉手臂上好像有麻痒感觉。 一瞧,原来是苏湘正在给自己包扎手腕处的伤口。 她样子很细心,很温柔,包好后,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发现长出来一块白布条,她将唇凑上去,用牙使劲一咬,将多余的那截咬断。 她两鬓的发丝垂落,黑发一根一根拂动着他手臂上的肌肤,又麻又痒,他只觉全身四肢百骸,都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迅速流窜,无限蔓延。 忙乎完后,苏湘似乎还没发现他醒了过来。头也不回,就跑去了溪边,拿出自己身上的月白色丝帕,在水中洗干净,浸湿。 又疾步跑了过来,看她回来,他赶紧闭上眼睛。 其实吃了那药丸后,他的命就算保住了。只不过还有些虚弱而已。 苏湘坐在青石旁,小心翼翼的用绵软的手帕帮他将额上的细汗都擦干净。 他的眉毛曲折成新月的弧度,微微皱着,她忍不住伸出白腻的手指帮他轻轻抚平。 宋九兰感觉得到她指腹微凉,好像清凉的雨点,在这燥热的天气中,格外舒爽。 他心里这个美啊。本来他还在恨那些可恶的鸟灵抓伤了自己。可是如今一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甚至要感谢那些鸟灵啊,如果没有那些扁毛畜生的及时出现,他怎么会得到如今的待遇呢。 要知道湘湘之前对自己可是从来没给过好脸色啊,他说一句,早有十句八句硬话在那等着他呢。 早知道真应该早点遇到这些恶鸟灵啊。 苏湘看了看天,一场大雨好像就要来了。这附近也没个避雨的地方,该怎么办呢。 正在犯愁,她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个树洞,那巨树很大,十几个人合抱都抱不拢。 所以树洞也不小,可以两个人容身了。 真是要睡觉,就有人给送枕头。 她一喜,扶起了昏迷中的男子,坐好,俯下身子,将男子放在自己背上。 背着他好像个瘸子一样一瘸一拐的往树洞那走去。 宋九兰看她要背不动了,急忙使用起千斤坠的功夫,双脚一着地,身子变轻。 苏湘总算是将他拖拽到了树洞里放好,恰好外面的雨也下起来了。 越下越大,无数道雨绳抽打着地面,击打出暴怒雪白的水花。 放眼望去,一片水雾迷蒙,即使隔着十几步远,都看不清人。 树洞并不大,里面强强能装下两个人,就跟装豆包一样的挤。 宋九兰又装着晕迷,一个劲的喊冷,抱住她柔软的身子就不松手。 苏湘也没办法,反而将他搂在自己怀里,好像一个慈母搂着自己的儿子,不时拍着他的肩膀。 宋九兰双手紧紧箍着她的细腰,将脸颊蹭在她的胸口处。 薄薄的衣料,他感觉得到她肌肤温暖的弧度,还有那如雪团一般的柔软。 淡淡的香气从她的每一个毛孔里面钻出来,如兰似麝,不住的往他的鼻孔里面钻。 他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湘湘,你熏得什么香,这么好闻?” 苏湘听这声音中气充沛的,一开始还吓一跳,以为谁说话呢。 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宋九兰,用手指着他,“挺能装啊,你、你不要脸!” 她赶紧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一低头,发现胸口处湿了一大片,她更是气得叫了起来,“你怎么可以将口水流在人家的身上?” 宋九兰咳嗽了一声,故意逗弄她,“你要嫌弃脏,可以把衣服脱了,我倒是可以帮你洗一洗。” 苏湘简直忍无可忍,亏他说的出来,还脱衣服,若是脱了,她穿什么? 她闭着眼睛“啊”的一声大叫,双手揉搓着头发,他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折磨自己的。 宋九兰想了想,“好了,别生气了。不就一件衣服吗?等咱们出去后,我赔你多少件不行啊?” 苏湘瞪圆了眼睛,冲她吼道:“滚!” “外面下着暴雨,你要我滚到哪里去,更何况我可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呢。有你这么没良心的女人吗?”他抻着下巴问她。 苏湘鼻孔翕张,脸气得红红的,双手抱胸,脸一别,说不出什么,闭上眼睛也不搭理他。 突然她只觉腰间一麻,好像被人用手指点了一下穴道,整个人直直朝着身后倒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俩谁的吻技更好 她“啊”的一声惊呼被堵在了口中,好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兽。 他的吻十分霸道,灵动的唇舌在她的口里吸吮。 苏湘穴道受制,只能一双大眼瞪得溜圆。 他的唇很软,好像最柔软的棉絮,又好像德福记新出锅的米糕。 她好像漂浮在大海的孤舟,只能跟随着他随波逐流。 也不知吻了多久,他才离开她的唇瓣。 她的唇微微肿了起来,上面覆盖着一层迷离的水光。 他用食指描摹着她的唇线,知道她说不了话。他也不想点了她的哑穴,谁让她不听话的,不是骂人就是打人。 还是这样比较好,多听话啊。多乖啊。 “我和陆焕比,谁的吻技更好?”他涎着脸问苏湘。 苏湘眼里表情复杂,有愤怒、委屈、生气……互相交织着。 他“哦”了一声,“我差点忘了,你不能说话。不过看你刚才的表情,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我吗?” 他本来还想着接着逗逗她,“哎,你别哭啊!” 看着苏湘眼泪止不住的往出流,他心里反而更慌了。 苏湘经常打骂他,但是哭的时候,好像还真不多。 宋九兰最看不得的就是女人的眼泪。尤其是美丽的女子,她的泪珠远比珍珠更珍贵。 他本来是个恣意潇洒的人,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玩最漂亮的女人。 花前柳下坐,热血江湖行。 可是自从那次去了苏府一趟,本来想着也就是无意间,好个信,去瞧瞧。 没想到,这一下子就打破了自己的生活轨迹。 曾经的潇洒再也一去不复返,他一颗心都系在了这个丫头身上。 可是他心里知道,苏湘心里爱着谁。 他手指点了她膻中穴三下,解开了她的穴道。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挨耳光的准备了,以苏湘的脾气免不了一顿打骂。 绯衣女子这次却变了,只是撇嘴,将脸转过去,用手背抹着眼泪。 他倒是有些好奇了,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对不起,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吧。” 苏湘嘟着嘴,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啊,只不过,现在还需要你。等你将我带出了这里,我会一起都讨还回来的。” 宋九兰倒是一怔,没想到这个傻丫头也学聪明了,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了。若是惹怒了自己,没准还会做出更多越格的事情。 他摇头苦笑,“你放心,我保证不再动手动脚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苏湘回过头来,脸上还挂着泪滴,突然只觉小腹中一阵痛,她忙用手捂住肚子。 宋九兰看她皱着眉头,“怎么突然肚子痛了,厉害吗?” 苏湘咬着嘴唇,只觉一股暖流在两股之间流下,脸更红了,“我……” 他往下一看,只见她的裙子虽然是绯色的,可是内衬是白色的,已经染上了红色,“你来月事了?” 她点点头。 宋九兰看看外面的大雨,回头对她说:“没事,等雨停了,我就带你下山,这附近有一户人家。我来得时候看见了,只有一个老婆子独居,可以在她那先对付一下。” 这场雨来的急,去得也快。 没过多久就停了。 雨后的空气更加湿润了,绿叶也更加鲜亮了。 处处都弥散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宋九兰用披风将苏湘裹好,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咱们这就走。” 苏湘看到他肩膀和手腕上的伤,本来是要自己走的。他执意不肯,说是为了速度快,带着她更方便。 宋九兰的轻功可是一流。脚踩着树梢穿梭,苏湘只觉头都有些转晕了。 索性闭上眼睛。 待得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山脚下。 眼前是一个土坯房,外面还围着柳条栅栏。 宋九兰推开了木门,里面果然出来了一个老太婆。 那老太婆一头银发,穿着团福棕黄色的布衣,一看这个紫衣公子。她当然认得,来得时候,路过自己家,看我这个老太婆可怜,还给了我一个大银锭子呢。 老太婆见了恩人笑眯眯的,满脸的皱纹跟菊花似的,“哎哟,你小子把媳妇找回来了。” 一听这话,苏湘就知道他肯定又乱说了,微瞪他一眼。 宋九兰给苏湘使了眼色,那意思好像是说,给我留点面子。 苏湘本来也没想解释,哪有那个闲工夫啊。何况宋九兰现在还抱着自己个,谁不误会啊。 “婆婆,我媳妇来月事了,麻烦你帮着一下。” 老太婆一笑,“快进屋吧。” 这屋里很简陋,只有两家房,老太婆将他们让进了东屋,“你们俩今晚就住大屋。” 炕上铺着薄被,老婆子把要用的东西给苏湘拿来,又给她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这还是我女儿没出嫁时穿的,你就凑合着先穿一下。只是我女儿比较胖,你这小腰太细了,穿在你身上肯定要大一些。” 苏湘坐在炕上,笑着说:“谢谢婆婆,没事的。我用卡子别一下就好了。” 反正也不能穿弄脏的衣服啊,而且为了给宋九兰包扎伤口,袖子都开叉了。 待得宋九兰进来的时候,苏湘早就整理好了一切,正枕着一个蓝色碎花布枕头躺在炕头。 土炕还是很热乎的,她肚子也不痛了。 “来,我熬了些红糖生姜水,你起来喝点?” 宋九兰边说,已经端着一个白瓷碗,坐到了炕沿上。 苏湘起身,一头墨发披散,身上是淡绿色的粗布衣衫,肥肥大大的,更衬得她身材娇小玲珑,望了他一眼,“谢谢你啊。” 她接过碗,没几下就喝干净了,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只要对身体好,难喝点,她也忍得。 宋九兰接过空碗,一乐,“倒是听话。” 这个时候,老太婆已经抱着被子送了进来,“天都擦黑了,这山里也没有人家,老婆子我歇息的早,我先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宋九兰赶忙接过了被子,只有一床被子。 苏湘一个没忍住,“婆婆,怎么只有一个被子啊?我们是两个人啊。” 老太婆眯着眼睛一笑,“哎哟,你们两口子不睡一个被窝,难道还要分开睡。”说完已经出了门,将门带好。 宋九兰知道现在不能惹她生气,就说:“没事,你一个人盖就行。” “那你怎么办?” “你要是不想我上炕去睡,我睡地下也行。” 第一百八十二章 着迷 苏湘就着桌上的油灯一看,地下很埋汰,根本就不能睡人。 她想了想,“你也在炕上睡吧。你睡炕稍,我睡炕头。被子给你,我盖褥子就行了。” 苏湘觉得这样分配很好啊。 宋九兰连忙说:“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怕冷,你现在可不能着凉,会坐下病根的。”他脱掉靴子,已经上了炕,“被子给你就好。” 苏湘一看这屋子挺破的,刚下完雨,天气阴沉沉的,凉风透过破败的窗棂不住往里灌着。 他又受了伤,“咱们盖一个被子,我看这被子也挺大的。事急从权,只要心里坦荡荡,就好了。” 她斜瞄着宋九兰开心的样子,“只是你不要动歪心思,更不许碰我一下。” 宋九兰一听,“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就这样两个人躺在一个被窝里,苏湘穿着宽大的布衣,闭着眼睛。 宋九兰也换上了一件男子的布衣,因为他的衣衫被抓破了。躺在那里,他们中间隔着一个枕头。他侧过身子,冲着苏湘躺着,静静的看着她,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苏湘也累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鼻息声。 宋九兰突然觉得原来爱一个人其实就是这样简单。只要可以看到她就足够了,看到她开心就足够了。 可以不管她爱不爱自己。 他庆幸自己认识了湘湘,因为是她让自己体会到了爱情的多种滋味。 有苦涩、嫉妒、无奈……不过他不后悔。 因为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爱。 如果没有遇到她,他还是那个游戏人间的浪子,还是那个万花丛中过的美男子。却永远不会做一个普通的男人。 烛火在女子的脸上镀上了一层光晕,好像佛像发散出的金光。 他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在距离她脸颊寸许处突然停下,想起了她说过的话,不许碰他一下。 既然答应了,还是要遵守的。 他的手又抽了回来,看着她可爱的睡颜。 红红的脸蛋,好像一个熟透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第二天,苏湘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因为睡得早,加之睡得香,她醒得也是格外的早。 对面的男子依然一手支着头,一脸笑意,瞧着她,只是眼睛中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 苏湘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宋九兰笑着说:“这有什么稀奇,之前我经常通宵。你也躺下再睡一会,天还没大亮呢。” 苏湘又缓缓躺了下去,不过也转过了身子,对着他,“你为何要经常通宵啊?” 宋九兰只觉她问的问题很奇怪,也是,像陆焕那种作息规律的人,连带着对湘儿肯定也是一板一眼的,都是要定时睡觉起床的。 的确苏湘接触最多的男人就是师父了,在碧云山的时候,两个人可是到了规定时间就做该做的事,每日都是何时练功,何时吃饭,都是固定好的。 宋九兰懒散的声音传来,“以前经常在院子里面喝酒啊,身边又那么多美人,招呼完了她们,我一般还会去地下的赌场玩几把,一忙活就天亮了。时间过得可快了。” 苏湘“嗯”了一声,奇怪的问:“可是昨晚,这里也不是院子里,也没有美人美酒和赌场,你怎么也不睡啊?” 他的眼里带着笑意。这笑意是遮挡不住的,即使板着脸的时候眼角也会不知不觉流露出笑意。 他此时的笑意就从眼角流转到了眉梢,声音甜得如蜂蜜,“因为有你啊,傻丫头。你可比那些东西更令我着迷啊。” 苏湘忍不住捂着嘴笑,她尽量不要笑得太大声,这个时候,婆婆应该还没起。因为没有听到动静。 他们中间只隔着一个厨房。 “你笑啥?”他问。 “其实你现在之所以对我着迷,是因为我和之前的那些女子不一样。因为我拒绝了你,所以激发出了你征服我的欲望。如果我现在立马接受了你,你就会发现也不过尔尔。” 宋九兰来了兴致,“你说的并不全对,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就在昨晚,我突然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苏湘都有些糊涂了。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他勾了勾小手指。 苏湘是个好奇的,将耳朵凑过去,侧着脸,“你说吧。” 她的耳朵好像一个元宝,耳垂粉粉的,他伸出舌头在她的耳廓上舔了一下,看苏湘要挣开。 他急忙拉住她,附在她的耳侧说了一句话。 苏湘一听,脸更红了,“不要脸。” 看他轻佻的模样,居然说出那种话,她低垂着头,只觉脸上肯定是火烧彤云了。 宋九兰望着她浓密的睫毛,仿佛是大火燃尽后落在她眼睑的余灰。 他的目光一直往下,滑过她翕动的红唇,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 他的目光好像在将她的衣服扒掉了几个来回。 正在这时,外面有暗器破空的声音。宋九兰骤然飞起,常年在江湖奔走,他何其警觉,已经穿窗而出。 苏湘抬起头来时,人已经不见了。只余下窗棂翻飞。还有窗户框子上闪闪发光的数十枚银针。 远远的传来宋九兰的声音,“湘湘,好好在屋里待着。不要出来。” 苏湘想着既然他这样说了,自己还是不要出去添乱比较好。 她围着被子蜷缩在炕头坐好,侧耳细听,外面早已没有了动静。 她喊了几声老婆婆,也没有人答应。 她急忙下地穿好鞋子,跑进了西屋,一看老婆婆还在睡觉。 老年人一般都觉轻,不会有了这么大的动静,还不醒来的。她来到炕沿边一探老人的鼻息,吓得手往后一缩。 是谁神不知鬼不觉杀了老婆婆。仔细一瞧,才发现老婆婆的满头银发中赫然插着三枚钢针。已经直没进去,只露针尖。 苏湘实在是等不了了,他怕宋九兰也会有危险。 就一个人奔了出去。 天刚蒙蒙亮,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前面就是一片密林,她亦步亦趋的往里走。树林中青色的长草过膝,带着露水,不一会衣服下摆就打湿了。 加之昨晚刚下过雨,道路泥泞,鞋子上都是泥巴。 走了不远,终于有一条小路,她来到石子路中间,靠着一颗树,歇息一会儿。 她猛的一靠树,绿叶上的积水扑簌簌落下,将她的脸和脖子打湿,清冷的感觉,让她一激灵。 她不自禁又想起了宋九兰附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都看到了 一想到那句话,她脸上就是一热。 “就在昨晚,我有强奸你一百次的冲动。”也只有他,能说出这样不要脸皮的话。 她用手拢拢领口,平息了一下心里如热水般的翻滚。 正在这时,她听到有草木瑟瑟而动的声音传来。她急忙躲入附近的长草丛中,蹲下,藏好。 不一会儿,果然有人走到了对面的石子路上。 是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这身材还真是好到爆啊,有上有下,有前有后。 那女子墨发只用一根金色的发带在脑后松松绑住,脸颊两边分别垂着一绺用发油捻过的卷曲柔发,如波浪在风中起伏不息。 耳垂上一颗硕大的黑珍珠,发出赏心悦目的光泽。 修长的脖子上勒着一股雪白的拇指肚大小的珍珠项链。一身雪白绣着金边的长裙,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优雅。 苏湘都看得呆了,这不就是白仙女吗?虽然那日在小洞上,只是看过一次。但是有些女人,就是你只看了一眼,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恰好白仙女就是那种。 苏湘觉得她简直就是女人的典范,若是能活成她这样,也不枉活这一回了。 怪不得师父会把持不住,一想到这,她心里就莫名一酸。 树影中,一个紫色的身影猝然一晃,宋九兰也已经站在了白仙女的对面,“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白衣女子悠悠一笑,“你说我要干什么,当然是希望你来帮我喽?” 宋九兰脚踩鹿皮虎靴,幸好穿窗而出的时候,自己没有忘记穿好鞋子,“你不是已经让陆焕去帮你杀人了吗?怎么又要找到我?” 白衣女子眯着眼,声音如水面上的浮冰相撞,“那个负心人现在可厉害着呢。当年我是万万也没有想到啊,没想到他倒是命大,掉进了万丈深渊还没死。当年他背叛我,和丫鬟有私情,还怀了孽种。我迫不得已才出手杀了他。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是大光明岛上的岛主。他的手下众多,他的武功和法术更是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我若不杀他,他就要找我来报仇。” 她望了宋九兰一眼,“所以,陆焕一个人去,说实话,我并没有把握。而你去就是最好的人选,因为在这个江湖上,已经很难找到像你这样武功高绝的人了。你们两个一个法术厉害,一个武功高强,岂不是强强联手。” 宋九兰“切”了一声,“你更该知道,我和陆焕是情敌。我若是去了,能不能将那个什么岛主杀了不一定。弄不好,我和陆焕就先自相火并起来了。” 白仙女倏忽一笑,一摆手,“宋公子果然言语幽默,怪不得那么讨女孩子喜欢。不过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情敌在特定的时机内也会成为朋友的。哪有永远的敌人,哪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不过是不变的利益。” 宋九兰将手里攥住的灵蛇软剑卷在腰间,哼了一声,“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陪陆焕睡了一觉,他就替你去卖命了。这招对我却不太好使,因为你先是去找的陆焕,凭什么将他排在第一位。将我排在第二位。啊,我就只能捡剩呗!他穿过的破鞋,我还不稀罕要呢。” 如此犀利的语言,白仙女却一点也不生气。她知道陆焕处处压着他,所以他心里有怨气,微微一笑,“宋公子,此言差矣。那苏湘也不是陆焕的,陆焕与她已经是夫妻了,难道陆焕没有碰过她,难道她还是冰清玉洁的处子不成?你不是照样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和个死狗一样赖皮赖脸的蹭来蹭去的。” 宋九兰脸一红,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那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了?”她笑意盈满眼眶,“要我说都一样,说得直白一点,不就是两只疯狗为了抢一块肉骨头,争抢起来了吗?” “何况你认为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她话锋一转,“如果你不同意帮我,那么苏湘的死活可就不好说了。你该知道我的功力,即使你无时无刻不看在她的身边,我也有能力让她非死即伤,你要不要试一试?” 她知道,只有用陆焕和宋九兰合力,先消耗了那个负心汉的功力,自己到时候再出手,才有把握,一战而胜。 宋九兰一甩头,“你想用这个威胁我,那你就错了。苏湘也不喜欢我,她是陆焕的女人,她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仙女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好像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笑了半晌,渐渐平息,开口说:“若是之前,我可能不了解你们之间的关系,传言也未必属实。可是在昨晚,就在昨晚,我什么都看到了。” 她偏着头,笑着说:“我就在窗外,看得清清楚楚。” 宋九兰突然面色通红,厉声道:“住口!” 苏湘蹲在草丛中也有些狐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昨晚?不过她依然静静的听着。 白衣女子说:“我为何要住口?我偏要说出来。我在窗外,看到你趁着苏湘睡着的时候,亲她的手指,亲她的头发……呵,那沉醉迷乱的模样,真真让我看了,都说不出的——” 宋九兰脸色更加难看,“住口,你给我闭嘴!” “所以说,若是我没看到,也就罢了。就凭你对她的那种迷醉,我非常有信心,只要用她来威胁你,你就会乖乖的听话,我让你往东,你绝对不敢往西。” 宋九兰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喘着气,看着对面胸有成竹的女子,胸口说不出的憋闷。 他知道陆焕也一定是受了威胁。毕竟那个时候,苏湘已经下落不明。 而陆焕更是不敢有一丁点的懈怠。 白仙女缓步走着,用食指一指上面,“我只不过不明白,你为何要偷偷摸摸的,既然你喜欢那个苏姑娘,就大胆一点嘛。” 宋九兰更气,咽了一口口水,“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既然是真爱,那么就可昭日月,可见天地!像你这般只敢在人家睡着的时候,偷着去吻人家的头发。你注定不是陆焕的对手。” 宋九兰眼里嚼着轻蔑的笑意,“就你也懂真爱吗?在你心里,你只把那些在山洞里的瞎子当成你的玩偶而已。你根本就是个女妖怪,你懂什么爱?” 白衣女子的脸垮了下来,失去了刚才的云淡风轻,她淡淡开口,“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子的。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求不得 她叹了一口气,“当年是他背叛了我,找了别的女人。我难道还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惩罚他吗?且那负心汉找的还偏偏是一个低贱的丫鬟。我怎么可以忍得下这口气。从那以后,我就对男人死心了,天下乌鸦一般黑,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宋九兰却没有对她表示同情,“凡事也得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别一出什么事,就赖这个,赖那个。我就告诉你,大多数时候,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就比如一个人如果遭了贼了,他也许会感觉到很冤枉。但是就没有想想,那人那么多,怎么偏偏就偷他啊,说明他一副让人偷的落寞样子,可不就偷他吗?同理,你夫君为何宁愿找一个丫鬟也不要你,说明他对你已经彻底失望了。” 白仙女倒是也没有生气,觑着他,“我承认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是他当时娶我的时候,对我指天指地的发誓,说会永远爱我的。结果又怎么样呢?我已经活了这么大了,三十多岁的女人了。还有什么是我看不明白的。” 她一声冷笑,“你还说我不懂爱?告诉你吧,我早就经历过了爱情的三个阶段。”她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第一个阶段,那时候,我还年轻,也很得意。因为我拥有这天赐美貌。我看到无数人拜倒在我裙下,看到他们为我心折,我心里充满了满足。” 她摇头一笑,“不过这个阶段持续了一段时间,我就开始厌倦了,我讨厌那些整日围着我转悠的男子。他们好像蚊子见到了血一样,成天围着我嗡嗡乱叫。我想找寻刺激,那个时候,我特别想去主动追求一个男人。一个可以让我崇拜,让我仰望着他,就如同望着高山仰止的一个男人。我愿意为了他放弃一切,哪怕低到尘埃里。我愿意匍匐在他的脚下,做他忠实的信徒。不过这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后来我又到了第三个阶段。我发现不论是让别人臣服于我,还是我信仰别人,都是不对的。我觉得真爱是平等的,他也爱我,我也爱他。方为正道。于是我就开始了第三段感情。但是也就是这段感情,给了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宋九兰只觉十分可笑,“所以,你就报复男人,将那些人如同狗一样关在山洞里。” 女子很淡然,“我并没有做错。” 宋九兰也不打算和她掰扯了,有些人即使自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她也会为自己找出合理的理由。 “我只最后奉劝你几句,人生在世,不管你多么的成功,永远有你求不得的东西。永远有你讨厌的人在你身边晃悠,这是无法改变的。我可以答应你去大光明岛,但是前提是,我必须带着苏湘一块去。” 白仙女满意一笑,打趣,“求不得?说得就是你自己吧?你求不得的东西,就是苏湘。你讨厌的人就是陆焕。我会让苏湘去大光明岛的,不过要由我带着她,随后而去。” 白仙女对着宋九兰说:“事不宜迟,你必须马上动身。”她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地图,手一扬扔给了对面的男子。 她接着冲着青草丛中喊道:“苏姑娘,你也出来吧。蹲了这么久,脚都麻了吧。” 苏湘磨蹭了一会儿,知道躲不过,才不得不站出来。 宋九兰赶紧奔着她走了过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的脚的确麻了,一动,差点没摔倒。幸亏他及时扶住了她。 “你放心,她不会难为你的。我恰好也要去一趟大光明岛。你自己跟着白仙女可以吗?” 苏湘其实不想跟着白仙女,不过也知道宋九兰非走不可,勉强点了点小脑袋。 他当然看出来了,笑吟吟的问,“你舍不得我,原来你还是愿意跟着我的。” 苏湘也没有反驳,“那你路上小心点。” 白仙女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拉过了苏湘的手,“苏姑娘,你就放心的让他走吧。咱们只比他晚三天,也会去大光明岛的。你放心,这一路我肯定把你当亲妹子一样照顾。” 宋九兰也就不再迟疑,转身离开。 苏湘一直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浓浓的翠绿中,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怅然。 不过白仙女并没有撒谎,一路上,对苏湘的确是照顾有加。对她也是很亲切的,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可怕。 弄得苏湘对她都有了好感。 白仙女也很信守诺言,她通过水镜确认宋九兰到了大光明岛。 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架飞行器,好像一个大鸟的模样,银白色的。 她上去后,启动飞行器,驾驶起来,让苏湘就坐在自己身边,得意道:“这可是江湖中唯一的一架飞行器,怎么样,了不起吧。” 苏湘透过大鸟的银白色窗子,只见朵朵白云都在自己的脚下,“这个东西的确厉害,真希望可以快点到大光明岛。” 白仙女正视前方,嘴角一勾,“你着急到那去,是想见陆焕,还是宋九兰?” 苏湘知道她在逗自己,“都要见,不过一个是我夫君,一个是我朋友而已。” “其实我也挺羡慕你的,有两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喜欢你,对你死心塌地的。多好啊。” 苏湘看她这几天都挺温和的,胆子也就大了,试探着问,“那、那日……你和我师父,到底……” 白仙女将头转过来,望着她,“你吃醋了?” 她长出一口气,“我只不过想知道真相。不过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白仙女将脸转了回去,声音里却是充满了真诚,“你的眼光不错,他没有让你失望。这天下间可以不受我诱惑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看来能够坐怀不乱的不仅仅只有柳下惠。我甚至都有些嫉妒你了。嫉妒你这个傻丫头,命居然这么好。要知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苏湘心里说不高兴是假的,不过也有些震惊,看来倒是自己误会了。怯懦着说:“我以为自己不会如你那般走路,微笑,他就不要我了呢。” “热恋中的男女总是这样患得患失,我可以理解。” 第一百八十五章 难题 经历了三天的飞行,终于到了大光明岛。 飞行器在蔚蓝色的海上飞翔,海中有一个孤岛。 苏湘用手一指,“白姐,那个岛,就是大光明岛?” 白仙女点头,“对,我们到了。” 飞行器降落在岛上的一片空地上。 两个人依次出来,苏湘举目一看,这个岛到处都是石头。黑黝黝的石头,连根草都没有。 还会有人居住在这种地方。 似乎是看出了苏湘的不解,白仙女用手一指岸边停泊的大船,“这里可是什么都不缺,想要什么,都会有人运来的。” 顺着大道往里走,四周都是嶙峋的怪石。 怪石的形状各异,巧夺天工,碧海蓝天下,倒是将这里显得格外诡异。 不远处,前面有一个石门,黑色的石门上有巨大的石头雕刻的门环。 白仙女熟练的来到门边,拉起门环,敲了几下,应该是特定的暗号。 不一会儿,门就自动打开了。 白仙女拉着苏湘的手就往里面走,里面是漆黑一片,苏湘什么也看不到。 白仙女却仿佛行走于白日一样,好像对这里已经熟悉到了极点,即便闭着眼睛也可以走到目的地。 苏湘就跟一个盲人一样,让她拉着,在里面走。也不知走了多久。 终于有了光亮,刺目的白光一闪,让久处黑暗的人明显的不适应。 苏湘用手背挡住了双眼,皱着眉头,问身边的女子,“白姐,我们到了吗?” 没有回答,她感觉手一松,白仙女早就已经飘然远去了。 她眯着眼睛,慢慢睁开,只见这里金碧辉煌,珠宝玉石,不啻于皇宫。 那地,是汉白玉的玉石铺就,没有一丝拼接的缝隙。 墙壁上镶嵌着黄金,雕刻着繁复的雕花。 透明的蚕丝轻纱好像垂落的雾,轻薄的好像一口气,就可以吹散。 黄金棚顶吊着九盏一人多高的水晶灯,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正中金座之上,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坐在那里抚琴。 他一身黑衣,须发花白,眉头如刷漆,鹰钩鼻,一脸的戾气,却偏偏要打扮成出尘世外的样子。 而白仙女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样子亲热。 苏湘望了望,这空荡荡的大殿,也没有别人。 她也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听着那老者将一曲谈完。 白仙女见老者谈完,笑着说:“师哥,你等得着急了吧。” 对面的黑衣男子开口,“仙女,看来这个丫头,确定挺可爱的。怪不得有人出了那么多银子。” 苏湘更加疑惑不解,冲着对面的白仙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和这的岛主是仇人吗?” 白仙女掩唇一笑,“半真半假而已。当年那个负心汉,我怎么可能让他落入悬崖,那样的死法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我早就将他剁成肉酱喂狗了。” 那老者捻着胡须一笑,坐在那里,回头冲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子说:“师妹,在人家一个小丫头面前,说话还是要文雅一些的,可别吓到了人家。” 白仙女柔声说:“我知道了,师哥。” 那老者摸过白仙女的玉手,一带,她就跌倒在了男子怀里,“这次可要留下来多陪我几日啊!临走时,我在给你多带几个英俊的男子回去。” 苏湘只觉得自己一定是上当了,“那我师父和宋九兰呢?” 那老者一笑,“你想见他们吗?” 苏湘着急的说:“我当然想见。” 老者想了想,“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告诉你。我高长风居住在这个光明岛上,只因我的仇家太多。所以一直不敢回中陆。本来我与你也是无冤无仇,没有瓜葛的。只不过有人出了天价,要你的人,我也只不过是接了一桩买卖而已。可是你身边有两个守护神,的确不好对付。我当年又发下过誓言,终生不得离开这孤岛。所以只能麻烦我的师妹帮个忙了。” 老者接着说:“明天,自会有人来将你带走的。” 苏湘大喊,“不行,我要见师父和宋九兰。否则我绝对不走。” 老者无奈,因为人家要的可是活人,自己还是不好惹怒她的,“那我就给你看看。” 他手一挥,在空中起了一道白色的水镜。 白花花的浪花在面前滚来滚去,嗡嗡的响。 老者道:“一会儿你就可以看到他们,也可以与他们进行对话。只不过他们现在都被困在无为之阵中。是出不来的。” 果然不到片刻,画面上出现了两个男子。只是他们好像在一个水晶球中。 白衣男子正闭目而坐,盘着腿,双手结着智慧手印。 老者也不禁佩服,“陆焕的确是修为高绝之人,被困于其中,还可以淡然自若。若不是我占据了地利的优势,还真不能将他引进去。” 苏湘往旁边一看,不远处,另外一个透明的水晶球里,一个紫衣男子正火急火燎的在里面来回走着。手里还拿个檀木香扇扇来扇去的。 苏湘冲上去,但是水镜的力量好像很不稳定,她只有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大喊,“师父……” 白衣男子骤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绯衣女子,脸上有愧疚,“对不起,湘儿。让你受苦了。不过你千万不要害怕,你等着我,师父会去救你的。” 苏湘赶紧摇头,“师父,我不怕,我等着你。” 宋九兰在一旁,一看陆焕和她亲密的样子,心里就酸酸的,“说的倒是好听,都困在这里了,能不能出去,还是个未知数呢。” 白仙女却是来了兴致,从老者的怀里走了出来,对苏湘说:“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呢?看在这几日你一直姐姐长,姐姐短的叫我,我不如就给你一个机会。” 苏湘正用手抹眼泪,她知道师父和宋九兰现在肯定离着自己很远,也许是万里之遥,也许更远,所以水镜才会如此的不稳定。 “什么机会?”她还是撇嘴,故作坚强的问了出来。 白仙女也来到了水镜附近,“如果你只有一个选择,你是救他们两个人中的哪一个呢?” “你肯放了他们?”苏湘瞪着眼睛问。 “当然,不过你要选择一个,就看你怎么选了。”白仙女挑眉问,笑容意味深长。 第一百八十六章 消失的楼兰国 苏湘心里骤然一紧,只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好像有一根细细的绳子正在勒住自己的咽喉,慢慢收紧。 白仙女笑得迷离,“苏姑娘,怎么不回答我啊?要知道鱼和熊掌从来都是不可兼得的。” 绯衣女子的确在纠结,她想要选择师父,可是又觉得对不起宋九兰。 白仙女更加得意,“我数三个数,你若是不选,那就干脆两个都没得救了。” 苏湘甚至不敢抬头,再去看水镜了,如鲠在喉,死死咬着嘴唇。 “一……二……” 苏湘突然截口道:“我要救我师父。” 她抬起头看着水镜中的白衣男子。 陆焕一笑,自己也是有些私心的吧,还是那么想听到这个答案。 她还是将目光扫过了宋九兰那边,只见他已经将头转了过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如修竹般挺直的背影。 “对不起,”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从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 宋九兰背着身子,虽然离他很遥远,不过感觉好似就在眼前。 他也想回过身子,告诉湘湘,自己没有怨恨她。起码她刚才那么犹豫和痛苦,自己已经很知足了。 至少说明我在她的心里还是有分量的。 可是自己的心里还是会难受,会嫉妒,他微微扬头,冰凉的泪水滑过脸颊,一直滑过他修长的颈线。 其实白仙女那个女妖怪说的对,湘湘的确是我求不得的人。可是他不想放弃,正因为有了这一样他没有得到的东西,他完满的人生中才出现了不完美,也恰恰如此他才懂得了活着的真正含义。 苏湘还想要再说点什么,老者的手一挥,水镜已经关闭,如云烟般消逝。 白仙女格格一笑,“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吗?因为嫉妒你。” 她说得如此直白,倒是让苏湘一时之间语塞。 不过片刻她就想起了正事,“你们会遵守诺言放了我师父吗?” 白仙女呵呵一笑,“当然,我们混迹于江湖之人,要想立足,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信字,又岂会出尔反尔。” 她觑着苏湘露出喜色的脸,沉声说:“放是会放了他,只不过就算他出了水晶球,能不能出得了无为之阵,那就看他的本事了。就算出得了无为之阵,此地离他的结界三万里之遥,他能不能赶过来救你,也是个未知数。” 老者看着苏湘的脸一寸一寸的白了下去,补充道:“不过,苏姑娘你也不用太过悲观。既然他出了水晶球的限制,没准真得可以打破无为之阵,也未可知。你明日还是好好的上路,攒着力气,若是陆焕真得能赶来救你,你也好配合他。” 苏湘凝了凝眉,“你们的想法,真是让我搞不懂了?” 老者叹了一口气,解释,“只因上头的人,我们也是得罪不起。我们的任务就是安全的将你交到来使的手上。至于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如果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那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你以为那无为之阵,只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构建起来的。实话告诉你,我只不过是个引子,将他们引进去而已。那无为之阵在东莲海,海下三千丈内,里面错综复杂,纵横交错的都是结界。能布下如此阵之人,你觉得不可怕吗?” 苏湘越听越糊涂,这么厉害的人物,自己之前怎么从没有听说过啊。况且在她的眼里白仙女和这个老者高长风,就已经是个角色了。 但是听他们言语之中好像对那个神秘人充满了惧怕。 到底是个什么鬼怪啊,她还要接着追问。 老者淡笑不语,意思就是无可奉告了。 苏湘想着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只要自己的心不败,就永远也不会失败。她突然想起了师父曾经说过的这句话,来给自己打气。 那白仙女是高长风的情人,两个人乍然相见,此时正事一了,就赶紧去温存去了。 苏湘被安排在一个华丽的房间内,一应饮食,都是最好的。 苏湘调整好了心态,也是勉强喝下了一碗粥。 晚上勉强睡下,也是一夜的噩梦连连,不是梦到师父有了危险,就是梦到宋九兰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没有良心。 一早,她早早就起床了。用清水洗了把脸,将头发简单的梳了一下。 就坐在床头,发呆。 直到外面传来了白仙女的声音,“苏姑娘,你起来了吗?” 苏湘一听,赶紧跑到门前,打开门,“我早就醒了。” 现在的她反而想早点离开这,看看这个幕后人到底是谁,到底为何要抓自己去。 白仙女也一怔,随即一笑,“那正好,使者已经来了。你赶紧跟我去大厅吧。” 她在前面走着,苏湘就跟在身后,走在柔软的地毯上,她觉得女人都是多嘴的,自己还是要试一试的,就问,“白姐姐,你能告诉我,到底来接我走的是什么人吗?” 白仙女也不回头,脚下也不停,“是神秘的楼兰王。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居住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他找你的原因。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些。” 苏湘一听到这,心里想着,该不会是这个楼兰王看上自己了吧。虽然如此想法,有些自恋,可是她实在是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白仙女似乎猜出了她的意思,听她不吱声,“其实我和师哥也很奇怪,要说楼兰王图色嘛。你可能不知道楼兰最是盛产美女的国度。当年楼兰鼎盛之时,西域三十六国的王妃都是楼兰女子。甚至楼兰战败之时,只需送出一名绝色美女,就可以免除祸殃。所以说,就你的长相,人家还不至于是为了你的美貌而来。” 苏湘有些讪讪的,“可是我好像听说过楼兰已经灭国了呀。” “楼兰的确已经灭国,不过却并没有灭族。” 转眼间已经到了大殿。 白仙女看到师哥已经恭敬的站在大殿门口,穿戴齐整,正在等待使者的到来。 她也赶紧站在师哥身后,垂手侍立。 只余下苏湘自己一个人站在大殿的中央,心里更是充满了疑惑。 不一会儿,只听高长风和白仙女齐声恭迎,“恭迎肖长使。” 苏湘好奇的循着声音往门边看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倒抽一口凉气。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太子妃的人选 从大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着湖蓝色锦衣的年轻男子,大概也是二十多岁。一头黑色的卷发高高束起,卧蚕眉,丹凤眼,鼻挺青山,唇若涂朱。 脚踩鹿皮靴,腰间跨着一把弯刀,刀鞘上镶嵌着七彩宝石。 锦衣上是繁复的绣花,虽然说是有些俗气的金线,只不过绣工精致,鲜艳的花样穿在他一个大男人身上,不但不俗,反而相当好看。 左耳上还戴着一个绿色的沙漠之舟寓意的一个耳钉,那图案是一颗绿树,散开的枝丫翠绿欲滴。 整个人身上透露出一种翩翩君子的特质。 直到传来了白仙女刻意的咳嗽声,苏湘才发现自己又盯着人家看了很久了。 她心中暗忖,一个使者就这般气派。那他们的主子,得什么样啊。 那年轻男子,对着苏湘微微一笑,客气的说:“肖庭奉命来接苏姑娘。外面的船只已经备好,请苏姑娘移步。” 苏湘就这样跟着这个叫肖庭的,从一条宽敞的大道走了出去。路上一路都是名贵的彩绸铺地,苏湘确定不是她和白仙女进来时的路线。 一直来到岸边,她的脚都没沾到地。 上船之时,那个肖庭还主动伸出手,要拉苏湘上去。 她一躲,避开了,自己走上了甲板。 回头时,白仙女和高长风还在对那个长使行礼。 船已经开了,苏湘一个人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就如同一个穿梭在迷雾中的人,看不到前面的方向。 没想到,弄了半天,就连白仙女和高长风那样的人物,都只不过是个小卒子。 那么幕后的大人物,会是何许人也。 师父,能出得了那无为之阵吗?她心里没底,她知道高长风之所以那么说,只不过是安慰自己,怕自己闹出乱子。在使者面前不好交差。 还有宋九兰被困在那个结界里,也不知有没有生命危险。 船一直不快不慢的行驶,她站在那里,也不知站了多久,有一个打扮得衣衫华贵的丫鬟,在身后柔声说:“苏姑娘,该吃午饭了。” 苏湘一回头,只见那个丫鬟,美艳异常,高鼻深目,一看就不是中土人。 且一个丫鬟都如此貌美,看来白仙女说得一点也不差。 她随着那个丫鬟回到了船舱,玉桌上已经摆上了酒馔。 她坐在小小的莲花玉凳子上,翠绿的小凳子,如怒放的一朵莲花,花心是白玉,下面是绿色的玉石。 花心处还铺了一个圆形的透明小垫子,坐上去很舒服。 四个美貌的丫鬟立在两边,伺候着她用餐。 苏湘一肚子的心事,哪有心情吃饭。只草草吃了两口,就让丫鬟将那些好看的美食,一碟子一碟子的,都收了下去。 并且将她们都打发离开。 她一个人在船舱里面待着,心里异常低落。 那些个丫鬟出来后,都悄悄的议论,“这个苏姑娘人真好,一点架子也没有。可是比之前的那些个主子,好伺候多了。只是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这些丫鬟正议论间,一抬头,恰巧看到了肖长使。 都赶紧噤声。 “她没吃饭?”看到丫鬟托盘中原封不动的饭菜。 为首的一个丫鬟赶紧回答,“只是动了两筷子,意思一下。” 蓝衣男子负手而立,沉声道:“下去吧,还有,没事少嚼舌根,都当心你们的舌头。” 那些丫鬟一个个吓得诺诺连声而退。 肖庭轻轻敲了两下门。 “苏姑娘,是我。肖长使,我可以进去一下吗?” 苏湘正坐在小凳子上,手托腮帮子,想着心事。一听是肖庭,他说话的声音又那么客气,苏湘更加怀疑,这是劫持吗? 怎么好像把自己都当成主子了,这么众星捧月的伺候着。 她有些不耐烦的说了声,“进来吧。” 肖庭进来后,也有些诧异,只见那个绯衣女子依然在那坐着。也没说起来客气一下,行个礼什么的。 且看她脸色有些发白,不施脂粉,小脸垮着,和画像中那个眉眼弯弯,眼角眉梢永远挂着一丝笑意的女子来说,判若两人。 他来到了苏湘的面前,客气的说:“我可以坐在你的对面吗?” 苏湘点头。 男子撩袍坐下,笑着问,“苏姑娘,你不吃饭,身体怎么吃得消。加之我发现你好像有些晕船,更要注意身体。” 苏湘抬起眼皮,没想到他还挺细心的,望着他,还是问了出来,“你们的主子是楼兰王?” 没想到对面的男子爽快的点头。 苏湘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见他回答的这么痛快,接着问,“那他把我弄去干什么呀?” 肖庭一笑,“不瞒苏姑娘,当然是为了复国大计。楼兰古国灭亡后,昔日的荣光已经不在。可是楼兰一族并没有灭绝,我们在皇太子的带领下,一直在寻求复国之路。皇太子手里有楼兰国历代累积下来的无数珍宝。手下也有许多仁人志士,可是复国却始终未能成功。” 看他语调越说越悲凉,苏湘也有些不解,“那是为什么呢?” “后来,楼兰国的智者给皇太子进行了星算之术法。说原来是因为没有女主人的原因。龙凤无法结合,帝国就无法翱翔。所以这几年,有许多优秀的女子,来到了楼兰王的身边。却无一人可以通过我们楼兰族的考试。所以太子妃的人选一直是空缺的。” 苏湘有些吃惊,“那个……你们把我弄去,不会是让我当那个什么王的太子妃吧。”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生气,“我可告诉你们,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是死也不会同意的。” 肖庭倒是一怔,解释着,“能不能通过楼兰族的考试,还是个未知数。如果你不能通过,还是要被送走的。” 苏湘一听,赶紧说:“我可不想通过,我要落选。”不过她还是不明白,“你们的那个什么楼兰王,怎么会想到找我呢?我也不认识你们。” 肖庭“哦”了一声,“我们皇太子,也是无意间得到了姑娘的画像,恰好智者说,姑娘有中兴之相,如果可以和皇太子结合,那么他就可以举行封王仪式,成为真正的楼兰复兴之主。只不过,你还是要通过最基础的考核。” 苏湘一听,想着可是绝对不能通过考核啊,就佯装着,问:“都考啥呀?” 第一百八十八章 日日夜夜都想 肖庭了然一笑,“很多,很多,具体也说不明白。反正有关于才华的,有关于人品的,有关于忠诚度的。” 苏湘听他说得挺玄乎,不屑的问,“那谁是考官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苏湘恍然大悟,“整了半天,这考官就是你啊。” 她也不藏着掖着,“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是肯定不会通过那个考试的。因为我才不要当什么楼兰的太子妃呢。我只想等着师父来救我,我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肖庭显然有些惊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成了太子妃,楼兰国的财富,你就有了一半了。这是多少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啊。” 苏湘只觉得更加不可理解,“我要那么多金子有什么用,我花的完吗?我活着是为了追求幸福的,又不是为了追求金子的。我发现你这个人的脑袋瓜想法很奇怪,难道是让你们的楼兰王 洗脑了?” 肖庭也只有苦笑,“姑娘说我奇怪,我看姑娘才是一个怪人呢?” 苏湘不以为然,“反正什么复国不复国的跟我可没关系。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能早点离开这里,才是正经。” 肖庭一听更是乐得前仰后合,“可是姑娘难道就没有想过,现在你的性命可是攥在我们的手里。” 苏湘也乐了,“但是我也看出来了,你们现在还不想杀我。” 蓝衣男子在房间里踱着步子,笑意盈满了眼眶,抛出一个问题,“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逃离,你愿不愿意?” 苏湘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肖庭干咳了一下,“姑娘看我如何?如果姑娘愿意跟我走。我这就可以带你离开。咱们完全可以找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住下来。这样你就不用去楼兰王城了。” 苏湘摆弄着长长的柔发,墨黑的头发缠绕在手指上,瞧了瞧对面的男子,“我知道,现在就是考试内容的一项。你们那个楼兰王一定是个心理变态。你想啊,他特意找了个你这样的美男子来接我。你又对我如此温存,又抛出这样的橄榄枝。如果我答应了,那首先忠诚这项就失败了。我就可以被淘汰了。” 她看着他脸色的变化,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已经用这种方法,勾搭了许多女子。而且我知道,就算今日我拒绝了你,明日你还会想出别的招数来引诱我。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你这个使者有些问题。用一个如此英俊的男人来接我,这本身就是一个考题。” 肖庭内心赞许,面上坦然,“苏姑娘果然聪明,竟然可以在一开始就猜到了。不过在下还有一点不明白,你既然不想通过考试,刚才为何不佯装没有识破我的把戏。也做那被臣子引诱的女子,这样岂不就是得偿所愿了吗?” 苏湘翻了个白眼,“因为我知道你们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我,何况我现在也不想走。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师父也容易找到我的目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她故意加重音调,“还有就是,就是你还不够有魅力。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无所谓忠诚,只因为背叛的砝码还不够大,天平才不会倾斜。” 她看着蓝衣男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只觉特别畅快,她就是要故意气气他。 肖庭干笑了一下,勉强保持风度,“苏姑娘好大的口气,我现在真得十分好奇,那个陆焕到底是什么人物,能让你奉若神明。而将其他男子说的一文不值。” 苏湘一听到师父的名字,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脸上不自觉的爬上了笑意。 仰着脑袋,无限神往,“他是这个世上长得最好看的人。看过的人无不惊艳,这可不是我说的,天下人都是这么说的。你知道吗?我师父就是之前的碧云山大神主。反正这世上我是还没见到有人可以比得过他,恐怕只有天上的神仙才可以比拟一二吧。” 肖庭心里虽然有些不以为然,面上却说:“他真有你说的那般好?” 苏湘美滋滋的,两手交叉放于心口,“而且最主要的是,师父对别的女孩看都懒得看一眼,师父只喜欢我,眼里只有我。” 肖庭更加不以为然,“我却不是这样想的,我觉得你可能已经让爱情蒙蔽了双眼。我就不信,你师父是这样的完人。” “你当然不相信了,因为你嫉妒。哼,我自己相信就好了。”她已经来到了床边坐好。 肖庭一笑,“是吗,恐怕平日说得好听,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说完他一躬身,“那属下就先告退了,苏姑娘好好休息。” 看他走后,苏湘一个人坐在床头,闲着也是无聊。 她突发奇想,不如给师父绣一双鞋垫吧。虽然自己的绣工不好,可是鞋垫这种东西,是穿在鞋子里面的,这个看不到的呀。且师父如果收到,一定很开心。 反正在船上闲着也是闲着。 她就从丫鬟那里找来丝线等用具,开始绣了起来。 绣的不好,就拆掉重新来过。她打算绣一条金色腾飞的龙。 就这样日子一晃就过去了七天。 她的一双鞋垫终于是完工了。 晚上,她一个人趴在大床上,手里摩挲着鞋垫上绣着的那条金龙,龙眼睛活灵活现的。 “师父,你怎么样了?出了那无为之阵吗?你有没有想湘儿呀?” 她自言自语的又叹了一口气。 寂静的夜里,只有烛台上烛火的噼啪声。 突然一个清雅的声音响起,“想,日日夜夜都在想。” 苏湘一惊,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师父?是你吗?” 她跳下了床,光着脚,站在地毯上,“陆焕,是你吗?”她知道师父会用隐身术。 半晌还是没有回音。 她知道,可能是自己出现了幻听,这几日,她自己经常这样。 她甩了甩头,“呼”出一口气,回头朝着床边慢吞吞的走去。 一抬头,就看到了床上端坐着一个白衣男子,唇角含笑,长发用碧云簪子别住,手里拿着玉骨折扇。 不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海底古城 “师父,真的是你?” 白衣男子面容更显清瘦了,额上青筋好像花的根须,细细的铺展着。 锁骨在衣领处特别突兀,脸色苍白。 只有那一双比星星还要亮的眸子,散发出灼灼清辉。 苏湘笑容如绽放的花朵一点一点在脸上蔓延,开发,不可抑制,扑到了男子的怀里。 陆焕只觉面前闪着几点碎玉,胸口有一股大力撞来,居然仰着倒在了床上。 苏湘笑得眼睛弯弯如一眉新月,伏在师父胸口,“师父,你真的出了无为之阵?” 陆焕捏了一下她的脸蛋,“瞧把你给乐的。” 她当然开心了,这些日子,一直惶惶不安的,生怕师父有危险,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说不出的开心。 男子大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抚摸着她脑后的柔发,“他们有没有对你不好?” 苏湘将脸贴着师父身上软缎子的衣料,碰着自己的皮肤,舒服极了,“ “他们把我当成客人一样,我一切都好,就是惦记你们。””话一出口,她知道说脱了嘴,抬眼看师父。 陆焕一笑,“没事,你担心宋九兰也是应该的。毕竟他是为了你,才被困进去的。” 她见师父没有不开心,试探的问,“那他现在如何了?” “他也出了无为之阵,只不过又被困在了北叶海底的苍龙之渊里。” 苏湘知道师父能出来无为之阵,已经是侥幸,宋九兰肯定出不来的。 陆焕解释,“是我带着他一起出来的。” “你愿意救他?”苏湘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陆焕起身,抱着怀里的女子,“你把我想成了什么人,他既然是为了救你才被困。我们夫妇本就是一体,说来也是我们欠了人家一个人情。更何况那日你又决绝的选择了我。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我当然要带着他一起出无为之阵。” 苏湘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她知道也就师父会有如此的胸襟,皱着眉头问,“那他怎么又困在了苍龙之渊了?” 陆焕无奈,“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本来那日我们出了无为之阵,就分开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去苍龙之渊,是为了要巨龙口里含着的那颗宝珠。我猜八成就是为了送给你。所以才被困在了那里。” 苏湘也是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宋九兰真是任性。这个脾气,谁能救得了他。 陆焕握住她的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算过时间了。本来我想着直接去苍龙之渊将他救出来的,也算好人做到底。彻底还清了他的人情。以后他再出事,我也是不管了。可是实在太想你,只有先来瞧你一眼。” 最后一句话柔如春水。 苏湘心里一甜,依偎着男子,“我也想你,一直都在想。” “不过,我们只能待上半个时辰。我就要赶去苍龙之渊,将他救出来。之后再返回来,带你走。我算了时间,三天后,我就会回来。那个时候,这船也出不了海,上不了岸。所以说,你都是安全的。” 苏湘舍不得,央求,“我也想和你一起去苍龙之渊。” “不行,那里很危险,我带着你恐怕进不去那结界。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苏湘想了想,也就只有同意了,万一去了反而成为师父的累赘,那就不好了。 她搂住师父的脖子,“好,我听话就是。” 陆焕歪着头,觑着她,“哎哟,能让你这丫头心甘情愿的听话,可是不容易。” 苏湘笑眯眯的看着男子,“瞧你给我说的,好像我从前很不懂事一样。” 陆焕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你懂事不懂事的,咱们之后在讨论。时间紧迫,咱们先干点正事。” 说着已经堵住了她的唇。 烛火晃动中,墙壁上投射出两个大大的剪影。 就在隔壁的房间中,肖庭正斜靠在软榻上,望着墙壁上的水镜。 水镜中一男一女。 男子眉清目秀,美若仙人。女子笑眼弯弯,灵动可爱。 他不时晃荡着金杯中琥珀色的美酒,偶尔斜眼瞅一眼水镜中热吻的男女。 他长出一口气,举杯,闭目,一饮而尽。 半晌,缓缓睁开眼睛。 手里紧紧攥着的金杯,手指收紧,一用力,横亘上了数条整齐的切口,好像用刀锋一下一下分割好的,他缓缓松开手。 金杯就那样漂浮在空中,片刻后才四散,掉了一地的碎片。 他瞳孔收缩好似针尖,瞄着水镜中的男女,还没啃完。 他手指不停在檀木桌子上敲来敲去,极尽耐心的等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水镜中那个白衣男子隐身离开。 那个绯衣女子依然依依不舍的望着虚空发呆。 苏湘直到师父走了好一会儿了,才想起来,自己亲手绣的鞋垫,忘记给他了。 想着只有等到下回了。 接下来的两日,苏湘一直小心翼翼的,因为她知道师父马上就要来带自己走了。凡事还是小心为好。 肖庭一如既往的对她温柔有礼,不时的来看她,问这问那的。 夜晚,突然起了大风。 海浪一浪高过一浪,风声越来越响。 苏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是睡不着。突然她感觉船好像在下沉,一点一点下沉。 她一急,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要开口问外面的丫鬟,只觉一阵异香传来。 她头一晕,浑身一软,就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水,蔚蓝色的海水。 她一怔,头顶是滚滚的海浪,还有无数美丽的鱼虾,有好些鱼儿她从来没有见过,也不认识, 五颜六色的很好看。 她余光一扫,只见自己正躺在一个白玉床上,身上盖着蓝色的天蚕丝薄被。床帐是蓝色的轻纱。 四周都是海水,和不停游来游去的鱼儿。 她心里一惊,大脑返回到了昏迷前,难道自己是死了吗?这是龙宫,还是天堂啊?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光着脚踩在绿色的玉石地面上,仔细一看,有一层透明的薄膜隔着海水。 苏湘试探的用手指蹑手蹑脚的去戳了一下那个薄膜,心想不会将海水放进来吧。 手一碰到那看似透明的薄膜上,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那薄膜坚硬如铁。 第一百九十章 掌掴 苏湘提着裙摆,四处张望,到处一片静寂,“肖长使?” 这是她唯一认识的人。 不过这一声叫完后,果然有了回应,“你睡醒了?” 声音是背后传来的,苏湘猛然回头,只见一个蓝衣男子正站在床边,正是肖庭。 还不等苏湘发问,他就首先开口,“这里就是我们楼兰的据点,地下宫殿。这海底方圆千里之地,都是我们的地盘。这里藏着数不清的珍宝,就是我们的复国之资。” 苏湘警觉的发现他说出了这些秘密,“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又把我带回这里来?” “这很简单,因为你通过了考试,已经是未来的楼兰太子妃了。”他坐在了床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拄着床,说不出的悠闲。 苏湘气的直跺脚,“什么考试啊?我还没考呢,就过了。你们……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肖庭冲她促狭的眨了眨眼,“因为我不是说了吗?考官就是我啊,我说过就过。” 苏湘来到床边,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大叫,“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不要来这个鬼地方,不要当什么劳什子的太子妃。你干嘛非要给我弄来,我跟你无冤无仇的。这下师父肯定找不到我了,他哪里会想到你们的古城在海底,哪里会知道船会沉没。就算知道了,他一定以为我死了,葬身大海了。反正我不管,赶紧放我回去。我要回去!” 肖庭只感觉自己被摇晃的脑袋都快出脑震荡了,突然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低喝,“别闹了。” 他一只手就紧紧箍住了女子的双手,苏湘挣脱不开,就哭了出来,“你放我走,我不要在这里。” 男子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让她动弹不得,他喘着粗气,“你为何就不能帮帮我们楼兰呢?更何况我要你做的是太子妃,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你居然还要哭着喊着拒绝。你疯了吗?” “是的,我是疯了。你之蜜糖,我之砒霜。谁要当你们的太子妃?你们还妄想复国,我看就是做梦。” 最后一句话,如针一样刺破了男子眼睛,让他面容一下子扭曲,他眼睛一眯,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冷声说:“你再说一遍?” 阴冷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苏湘心里突然有些怕,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样凶,她头一扬,“说就说,你们的复国白日梦,早就该清醒了。” “啪”的一声脆响。 女子右脸已经挨了一巴掌。 原来是蓝衣男子甩了苏湘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下手极重。登时让苏湘觉得右脸火辣辣一片,一手覆上时脸上已经是高高隆起五道凹凸印子。 苏湘轻轻咬唇,将唇边溢出的鲜血咽下,还从来没有人打过她,“你……你凭什么打我?” 对面的男子冷漠的双眼如淬了寒冰,哼了一声,“你怎么样我都可以忍,但是你诅咒楼兰的国运,就该打!” 苏湘胸膛起伏,她梗着脖子说:“你就不怕我见到你们的楼兰王,告你的状,将你处死吗?” 男子轻蔑一笑,“那我就告诉你,其实我就是楼兰王。这些日子,我在你面前装得跟个孙子一样。今日终于不用再装了。” 苏湘不自禁的往后缩了缩,此时有些清醒的她,也明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让苏湘只觉得重重压迫感袭来。 室内的玉桌被他打翻,随着桌上照亮的水晶灯滚落,光亮被扑灭,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下来。 下一刻,她只觉身上一沉,他顷刻之间就压在了她身上。 接下来,是“刺啦”一声,胸前的布帛开裂。 苏湘反应过来时,已经是为时已晚。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身上的男子如铁山一样难撼动。 她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他微凉的手掌,正一路顺着她腰肢向下而去…… 这无疑就是强暴。 苏湘在黑暗中摸索着。玉手终于拔出了头上的玉簪。 锋利的簪子尖已经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她知道自己伤不了他,却可以伤了自己,“你若再敢动我一下,我立刻就死在你的面前。” 她见没有得到答复,手一用力,玉石刺入皮肤的声音,温热的血迹已经如血花喷了出来。 身上的男子突然停下了动作,倏忽起身。 黑暗中,隐隐可以听到他扣上腰带。 苏湘如获大赦,立即缩在床边,不敢妄动分毫。 “我给你一晚的时间考虑,明早还会再来。希望到时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男子说完,就大步离去。无边夜影之中,唯见蓝色袍角闪过一线金丝凛冽的光芒,旋即被浓重的黑暗吞没。 同一个人,变化却如此之快。 她犹记得初次见面,他声音温柔,如珠落玉盘。 可刚刚的声音,让人浑身战栗,好似钢刀刮过层层积雪的寒冰。让人五脏六腑都跟着寒冷起来。 第二日,有丫鬟过来将这里打扫干净,还给她带来了饮食。 那个丫鬟拿来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放在桌上,将整个室内都照耀的十分明亮。 苏湘丝毫未动,只是换上了崭新的衣衫。因为自己的衣服在昨晚已经被撕破了。 丫鬟见她不吃饭,劝了几句也是无果。只有退了出去。 哪知道丫鬟刚走,肖庭后脚就走了进来。 苏湘看他从一个甬道进入到这里,她将脸别过去,也不理会她。 “你不吃饭,难道是想死吗?”低沉的鬼魅之声再次响起。 苏湘坐在那里,闭上了眼睛,就当他不存在。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现在一定很讨厌我。可是你不了解我们这个国家。曾经的楼兰何等风光。我们楼兰盛产美女,出各种珍宝。可是后来,因为树木被那些贵族砍伐,楼兰的植被遭到了破坏,无法抵御风沙。本来就水源紧缺,又没了屏障,老百姓的日子更加困苦。就这样楼兰毁在了上层那些权贵的手里。他们为了大兴土木,砍伐树木,就换来了楼兰的覆灭。” 他看了一眼苏湘脸上的伤,脸肿得有馒头高,她的眼睛虽然还闭着,可是睫毛却不停抖动,“我从小就生活在复国的梦想中,它已经融入了我的血液,成为了我灵魂的一部分。所以为了复国,我什么都可以牺牲。虽然我很喜欢你,喜欢你的与众不同,不过我同样也可以杀了你。” 第一百九十一章 赌局 苏湘冷声道:“你想用死来要挟我?” “难道你不害怕吗?”他侧首问。 她“呵”地一声冷笑,一个不屑的单音节发出。 “要杀就杀好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做你的太子妃。你可听好了!”她扬着脸,眉目中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魄。 肖庭嘴角抽了抽,“想死还不容易,那我就满足你。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师父和宋九兰看到你死了,会多么的伤心啊。” 苏湘昂然,“师父就算伤心,我们终会在轮回里面相见。” 肖庭眉梢一挑,“这么说,你是宁死也不从我了。” 绯衣女子白了他一眼。 男子双手一拍,笑道:“好啊,那咱们就玩个游戏吧。” 苏湘知道他肯定没安好心,“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很简单,你不是想死吗?我就成全你。” 蓝衣男子右手一挥,一道蓝光起处,如一条窄窄的银河一样。在苏湘身边环绕。 她只觉耳朵里面好像有无数细小的钢针在扎来扎去,恶心,头痛,那滋味真是难以忍受。 “怎么样,还想不想死了?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呀?” 苏湘从床上折腾到了地下,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目呲欲裂,纤细的手指不停的扯着长发,很显然痛苦万分。 蓝衣男子则悠然在她的身边走着,“怎么样,这只不过才刚刚开始。如果你不同意,我保证可以让你尝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苏湘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线,不过她仍然一声不吭。 “很好,我倒要瞧你的骨头有多硬?”肖庭坐在檀木椅子上,手拄着下巴,闭目养神。 这时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陆焕已经找来了……” 肖庭陡然睁开眼睛,望着结界外的黑衣影卫,“慌什么,这里离苍龙之渊很近,他找到也是正常的。况且我是故意让他找到的。呵,我就是要和他较量一番。” 他一摆手,“放他进来。” 那黑衣影卫快速退下。 蓝衣男子来到苏湘的面前,见她如一只刺猬一样蜷缩着,小小的身体颤抖着。 他一把薅起她脑后的头发,将其拽了起来,迫使她抬起头对视着自己,“听到了吗?你师父就要来了,而你此时就在我的手里。你觉得他会怎样呢?” “你放开我……”她挣扎,好像一只猫一样死死将爪子勾住枯木,在上面留下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一道冷泠的声音响起,“放开她!” 肖庭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对面一个白衣男子,正站在那。虽然极力控制,可是脸上的怒气隐隐雷动,手里紧紧攥着玉骨折扇。 剑眉星目,鼻挺青山,薄唇如刃。 “如果我不放呢?” 肖庭一手捏住苏湘的咽喉,让她动弹不得,“如果你敢有丝毫的妄动,恐怕你的妻子就要香消玉殒了。” 陆焕看着苏湘右脸高高肿起,上面还有指印,心里一紧,“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肖庭不屑一顾,“我是楼兰的王,别说只是教训一下她,就是杀了她,又能如何。她不同意做我的太子妃,不助我楼兰的国运。就该打!” “你肯定想要救她吧?只要你跪在我面前,断去你的右手,再求我。我就放了她。”肖庭得意的瞧着白衣男子。 苏湘挣扎着,喉咙里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要……” 陆焕看了看四周,这里其实交错着许多看不到的结界。 看他额头已经冒出了晶亮的汗珠子,肖庭用手一扯苏湘的衣领,刺耳的布帛开裂声响起。 女子胸前的两汪洁白的雪,好似雪山高峰上含苞待放的雪莲,在空气中瑟瑟发抖。 衣衫接着往下开裂,已经露出了女子的玉腹香脐,“怎么样,有没有考虑好啊,陆焕?” 陆焕一眯眼睛,晶亮的汗珠子落下,滚落在白玉地面上,“我答应你,不就是一只手吗?” 白衣男子抽出腰间佩戴的银色匕首,雪白色的光芒一闪,右手腕处一线红丝跳动。 男子双膝一弯,跪在玉石地面上,白玉地面出现了整齐划一的裂痕。 肖庭眼看着断手跌落在地,一怔,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爽快。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白衣男子身体前倾,一个翻身,玉骨折扇飞出。 苏湘只觉身子一轻,腰间一紧,已经倒在了白衣男子的怀里。 肖庭一掌格开了玉骨折扇,不过重击之力也是让他后退数十步。 苏湘看着地上血淋漓的断手,正在不知所措,陆焕一挥手,“湘儿,别怕,做戏而已。师父的手好好的呢。” 苏湘定睛细看,见师父果然是毫发无损,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地。 肖庭站在对面一挥手,面前已经有一道金色的结界阻隔住,“陆焕,你不要得意,你以为自己可以出得去吗?我告诉你,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有了这道金色的结界阻挡,肖庭知道陆焕是闯不过来的。 他得意的说:“这海底之城,我已经经营多年,你进来容易,出去难。你若是在一个时辰内,可以走出这迷宫,我保证以后不再与你们为难。若是走不出去,你们就要老老实实的任我处置。你觉得这交易怎么样,可敢赌上一赌?” 陆焕微微一笑,“有何不敢,你若愿意,我定当奉陪到底。” 肖庭心中窃喜,赶紧道:“好啊,我现在就开始计时,若是一个时辰后,你们没有走出去,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他已经坐在了软椅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因为他知道不出几里,这里都布满了坚固的结界,就算陆焕可以穿过去,他身边还带着苏湘,那个女人修为低浅,根本就过不去。 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这场赌对他来说是胜券在握。 他右手一挥已经打开了水镜。 他只要在这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如何作茧自缚。 他用手指放在口中一撮,吹了声口哨,已经有大群的侍女从水中走来,一个个身材婀娜,美艳异常,手中捧着果盘酒坛,来到了肖庭面前。 那些女子在水中行走如履平地,丝毫没有不适感。 一个美艳的侍女来到肖庭面前,捻起一颗黑黝黝的葡萄送到了他的口中。 肖庭咀嚼着,突然“呸”的一声,将葡萄籽吐出,“陆焕,游戏开始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铜墙铁壁 陆焕拦腰将苏湘抱在怀里,穿过结界,消失在白茫茫的海水中。 苏湘也知道师父在一道一道结界的穿,这结界也是越来越结实。 “师父,一会儿遇到更坚固的结界,我肯定就过不去了。” 恰好这时,对面就出现了一堵高墙,高得抬头仰望,根本看不到尽头。 男子用手敲了一下,发现是生铁铸造,他是可以穿过去的,可是苏湘肯定过不去。 绯衣女子已经从师父的怀里下来,幸亏她服用了师父给她的碧水珠,才可以在水中行走。 她靠着铁墙,没想到现在的师父虽然没有了神力,在外道上却是越来越强,都可以自己幻化碧水珠了。看来天荒之术的确非同凡响。 可是修习法术也是要讲究天资的,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呢。 陆焕凑过来,抬起她的脸,细心的帮她检查脸上的伤,“一定很疼吧?” 苏湘摇摇头,“不疼了。” 陆焕脱下来自己的月白色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将领口的带子系好。裹住她残破的衣衫。 又拿出蓝釉色的小瓶,拔开塞子,往她的脸上倾倒药粉。 那药粉所到之处,她脸上的红肿立时消了。 男子皱眉,“还有些淤青,我帮你揉揉,就好了。” 苏湘挡住他的手,“师父,正事要紧。时间有限,我们要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别忘了你和肖庭的赌局。” 陆焕一笑,“那好,湘儿,现在你就要和师父一起穿过这铜墙铁壁。你做好准备了吗?” 苏湘用手摸了摸厚重的铁壁,上面雕刻着盘龙的图案,“师父,我过不去啊!” 陆焕也不着急,扳过她柔弱的双肩,“听我的话,闭上眼睛。” 绯衣女子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陆焕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力量,“湘儿,记得和师父一起读过的佛经吗?” 苏湘点头,“当然记得。”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个世界本身都是不存在的。世人都在梦中,梦中一切都是虚幻。这墙壁看上去是铜墙铁壁。可是这世界是由物质构成的,过去不可得,未来不可得,只有现在的刹那,刹那中的百万分之一才是真实的。” 陆焕接着说:“所以在你面前的是虚空,看似静止,却在不停运动的虚空,你当然可以穿过虚幻。” 白衣男子将她的身子对准了墙壁,拿起她的右手放在墙壁上,“你手碰触到的是无数游动的细小分子,小到你的肉眼看不到。小到你的五蕴感受不到。五蕴皆空,你我都在梦中,在梦中,你拥有无尽的力量,你拥有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又何必在乎那一堵墙。” 苏湘手一伸,男子揽着她的腰肢,提着一口气。 当苏湘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已经是茫茫的水波。她一回头,墙在身后,她一喜,不可置信,“师父,我过来了?” 陆焕笑着点头,“是的,且是凭着你自己的力量过来的。” 苏湘瞪着眼睛,“这怎么可能,我自己都没有受伤?”她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没有一点伤痕。 陆焕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我不是说过吗,你的力量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 苏湘抿嘴一笑,心里有温软的涟漪荡漾过,“师父,我们可以出去这楼兰古城吗?” “当然可以,你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信。”她抓紧了师父的胳膊,将头歪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头鲨鱼正在靠近,鱼上坐着一对男女,到了近处,一看。苏湘一惊,“这不是高长风和白仙女吗?” 白仙女侧着坐在鲨鱼身上,“我和师哥来楼兰王这里领赏。肖长使说了,只要我们俩个可以抓到你们师徒,就可以获得三倍的赏金。” 高长风坐在白仙女身后,“我们手里有神器,可以召唤这海里的灵兽助战。所以你们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 苏湘瞪了他们两个一眼,“你们为了那身外之物就甘愿给楼兰王当走狗,枉费你们一身武学,你们就不害臊吗?” 陆焕阻止苏湘,“算了,湘儿,反正我们早晚也是要被抓住。不妨就送他们一个人情吧。栽在熟人的手里,总比陌生人强。” 苏湘奇怪师父的举动,难道连打都不打,就要举手投降。 白仙女一喜,“识时务者为俊杰,陆公子果然睿智,如此咱们也不用大动干戈,岂不是两全其美。” 陆焕在女子腰后,轻轻点了一下,算是暗号,“你们骑着的鲨鱼,可是食人鲨,我哪里有那么不开眼,要和你们较量。” 高长风赶紧一伸手,“那就请二位上来吧。” 陆焕揽着苏湘纵身一跃,已经坐在了鲨鱼背上。 白仙女吹了声口哨,开始驱使食人鲨往回走。 苏湘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陆焕盘腿坐在鲨鱼背上,从怀里似乎无意之间拿出了一枚银白色的水晶钥匙,在手中把玩。 那钥匙做工精致,引得苏湘不禁问,“师父,你从哪里弄来这一把好看的钥匙?给我看看。” 陆焕一笑,在手心掂量着拇指大小的钥匙,“这个可贵重着呢。是楼兰海底宝库的钥匙。” 苏湘一听,给师父使眼色,小声说:“师父,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就算开了宝库,那么多珍宝,咱们也带不走。更何况你我对这些金银宝物也不感兴趣。所以这枚钥匙看来也是无用的了。还不如将它扔掉。” 白仙女和高长风一直听着他们俩的对话。 此时白仙女骤然回头,看着陆焕手里的钥匙,试探的问,“你的钥匙是真的,那楼兰王也不傻,你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得到他宝库的钥匙。” 陆焕头也不抬,淡定的声音传来,“别忘了,我曾是碧云山的大神主。想要得到他的钥匙并不是不可能的。至于你们相不相信,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高长风警觉的意识到,“陆焕,你在此时特意拿出这钥匙,可是想要交换?” 陆焕抬头,点头,“我就说嘛,姜还是老的辣。你若是同意放了我们,我就可以把这钥匙交到你们的手里。否则,我只有,” 他手掌一合,“只要让它化为齑粉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离间 高长风咽了咽口水,冷硬的喉结滑动,“陆公子,你何必着急,有话好好说嘛。” 陆焕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当然不急,只不过我这把钥匙,是给你们两个谁呢?” 高长风想了想,微微一笑,“当然交到我的手里了,我和仙女本是一体,不分彼此的。” 陆焕“哦”了一声,“那你可就接好了?” 说罢他将钥匙往高处一抛,一道银色的弧线滑过,高长风已经飞身去接。 白仙女一直眯着眼睛观察,她意随心动,也是飞身而起。 堪堪在握住钥匙的时候,她眉心一拧,因为另外一只大手,骨节粗大,手指如铁,也已经碰到了钥匙。 “你要和我抢,师哥?” 高长风眯着鹰目,“师妹,你一个妇道人家,管那么多事干嘛,你只安安心心待着。我还不是养你一辈子,包管让你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白仙女脚踩白鲨,海水浮动,让她的长发如海藻般游弋,望着对面一身黑袍的老者,声音尖利,“师哥,打得好算盘。你打发一条狗,恐怕也没有这么容易吧。” 高长风豹纹虎靴狠狠踩了一下鲨鱼的鳍,“那你想怎地?” 白仙女冷笑一声,她没有过多失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男人果然都一个样子,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与我恩爱之时,说得千好万好,说什么可以让着我。 这不试金石一来,立马就翻脸,“这钥匙我要定了。有了这巨额财富,我再也不用受人威胁,我可以打造属于自己的王国,做真正的女王。” 高长风一撇嘴,“你已经什么都不缺了,要什么有什么,没想到你这贱妇还不知足,还妄想当女王。” 白仙女眉心一皱,大喝,“你骂谁是贱妇呢?” 高长风“呸”了一声,“你在山洞中养了那么多野男人,你不是贱妇,是什么?” 白仙女气极反乐,“哎哟,你腻在我身上欲生欲死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荡-妇呢?”她瞪圆了眼睛,带着鄙夷,“实话告诉你,就你的床上功夫是最次的。你还真以为我得意你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一把老骨头,当真以为我稀罕你呢。” 高长风面色一阵青白,手臂一震,将白仙女震开,手里紧紧握住钥匙,“哼,我早就该猜到,你这小娼妇不是个省油的灯,就你这身经百战的主儿,怎么偏偏黏着我这半老头子,我看你是为了借用我的势力,免得被仇家追杀吧。你看看你干的那些事,拆散别人的家庭,你知不知道天下有多少女人恨不得抽了你的筋剥了你的皮。你若是敢到闹市去走一圈,那些女子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就你这样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要我说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他男人的尊严都受到了侮辱,此时也已经是口不择言。 更何况之前他就一直纳闷,自己的这个师妹,可是有些经验了。身边的小白脸、大叔啊,什么伪君子、浪荡子,那可是几大车都拉不完。 怎么会来自己跟前凑热闹。 要说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偶尔吃点咸菜疙瘩换换口味,这可以理解。但是让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一辈子吃咸菜疙瘩,说死他也不信。 自己之前真是色迷心窍了,居然被这贱人骗了。 白仙女胸膛起伏,脸色铁青,俗话说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 自己的痛处被戳破,伤口给揭开,鲜血淋漓,用手一指他的鼻子,“你个老不正经,你给我闭嘴。我告诉你,你以为今日就一定可以赢了我吗?谁去见阎王还不一定呢?” 她纤腰一拧,双掌如落英纷飞,如雨点般就往高长风身上落去。 高长风更怒,这贱人用的分明都是自己的武功,原来这她每次投怀送抱,他都会传授给她一招绝技作为谢礼。 白仙女片刻之间,就将那个黑色的身影围住。她得意一笑,“怎么样,我用的比你更好吧。你教我之后,我又几番琢磨,发现了这招数的破绽,加以修补,比之从前,威力更胜啊。” 她大喝一声,“变”突然幻化出无数个重影,无数个自己,嘿嘿一笑,“师哥,可还记得这招千面如来吗?这可是师妹过生辰那日,你送给我的礼物呢。犹记得当时,我本来要了一串东莲海的红珊瑚手钏,是你舍不得,就交了一招给我。当时我还有些不开心,现在想来,还多亏师兄把这绝技给我,否则今日我怎么会是你的对手呢?” 高长风气得是满脸黑线,怒吼,“今日除非我死,呸!就算我死,你也休想得到这钥匙,大不了我们就同归于尽。” 陆焕早已拉着苏湘的手躲到了远处,在一处珊瑚树旁悠闲的站着,“师父,你说这两个人也真是的,居然就因为一把钥匙,就大动干戈,现在争得是你死我活。看来人性果然经不起考验啊。” 陆焕靠着珊瑚树,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捞过她的一绺长发放在手里把玩,“你想啊,这两个人各怀鬼胎,在一起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这种关系比纸都薄,只要伸出手指头轻轻一捅,就会破。” 苏湘觉得师父说得有道理,看着对面打得异常激烈的两个人,压低声音说:“师父,那个钥匙是真的吗?” 白衣男子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笑着说:“傻丫头,一点也不长进,当然是假的了。” 苏湘赶紧用手捂着嘴,才不至于大呼出声,问,“那你怎么就认定他们会相信?” 陆焕拿开她的手指,指腹描摹着她的唇线,“你忘了之前教过你的相由心生了吗?你看那高长风,长得一个鹰钩鼻,鸟一样的嘴巴,这种人都是可以共患难不可以同享福的人。一到了利益关头,就会原形毕露。再看那个白仙女,一身轻薄骨头,宽高额头,一看就是野心极强之人。所以挑拨这样的两个人,并不难,只需找准七寸,三言两语,他们就会反目成仇。” 苏湘点点头,觉得师父说得很有道理,“那他们两个不会反应过来吧?” “我在食人鲨上做了手脚,一会儿那鲨鱼就会反噬,将他们两个人当成盘中餐了。咱们也该走了,食人鲨的威力很大,足可以扰乱水镜。这样肖庭,就看不到咱们的行踪了。” 苏湘一乐,“看来还是师父精明。” 第一百九十四章 龙神面前的许愿 陆焕带着苏湘一直往前走,在一处宫殿外停下,这宫殿打造的金碧辉煌,犹如龙宫。 陆焕用了隐身术,带着苏湘偷偷进去,找到那间供奉龙神的屋子,钻了进去。 房间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 只有青铜鼎香炉中飘散出的袅袅青烟,在屋子中如梦似幻,更加迷离。 供桌上放着瓜果梨桃,美酒甘露。 苏湘不解,“师父,咱们不抓紧时间跑,躲到这里干什么?” 陆焕从供桌上随手拿过来一个红彤彤的桃子,扔给她,“吃饱喝足,再走不迟。更何况现在他们的戒备一定森严,不如等他们松懈了,再冲出去。” 顺着供桌往上看,是一面白玉石的墙壁,光滑如镜的白玉石,上面镶嵌着一条腾飞的金龙。那龙,活灵活现,口中吞吐着云雾。 吓得苏湘往后一退,“这就是传说中的龙神?” 陆焕冲她一笑,“是啊,听说对着龙神许愿,很灵验的。你要不要试试?” 苏湘看着那云雾中的巨龙,好像要破壁而出,雷霆万钧之势,振聋发聩之音。 顿时心中起了庄严之心。 她在供桌下的蚕丝蒲团上跪好,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唇翕动。 片刻后,才起身,回头冲陆焕一笑,“师父不许一个愿?” 陆焕点头,“当然要许愿。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要是没有这份因缘,怎么会来到龙神的面前呢。” 白衣男子撩袍而跪,恭敬三拜,抬头面对龙神说:“愿同信女苏湘,此誓言。” 苏湘一听,看着起身的男子,“你都不知道我许的什么愿,就要心同此誓?” “因为我知道,你许的愿望,肯定是有关于咱们俩的。”他望着她弯月般的眼睛,“说来听听?” 苏湘从衣兜里掏出师父刚才扔给自己的桃子,摆弄着,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那怎么成,说出来就不灵了。” 陆焕侧着脸,慢慢走近,“你不说,我也可以知道。” 苏湘赶紧躲开,“师父,你说过不再对我用读心术的。” 陆焕一想,的确不可以食言。也只有勉强压抑住了心里的好奇。 苏湘看着他心里肯定是抓心挠肝的,得意一笑。 其实自己许的愿望是,可以和师父一生执手,之后再生五子五女,十全十美。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有许多影卫如潮水般走动的声音。 只听一个为首的影卫说道:“王上得知白仙女和高长风自相残杀,葬身鱼腹的事,勃然大怒。听说水镜也已经失效。王上现在已经带人亲自出来搜查,一定要快点找到陆焕和苏湘。” 苏湘一听,小声道:“师父,怎么办?他们总要找到这里的。” 陆焕轻轻握住他的手,“不着急,我一会儿出去,将他们引走。你一个人藏在帷幔之后,龙神附近,他们不敢造次翻检。” 只听外面有人喊:“有人往大门方向跑去了,咱们快追。” 陆焕心里纳闷,不过片刻就明白过来,一定是宋九兰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门外快速的闪进来一个紫衣男子。他关好门,看到苏湘和陆焕,一笑,“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 陆焕上前一步,“你来得正好,留下来照看苏湘。我得出去,与肖庭的一战,在所难免。” 宋九兰一听,心里巴不得的呢,“行啊,那你赶紧去吧。这里你就放心吧。保证湘儿的安危。” 陆焕这一点倒还是相信的,他知道宋九兰对苏湘的情谊并不比自己少。 他转身就要离开。 苏湘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双手环住,将脸紧紧贴在她的背上,柔声,“师父,你要小心一点。” 白衣男子看她十指交叉,紧紧箍住自己的腰,只有一根一根掰开,哄着,“放心吧,师父不会有事的。好好在这里待着。” 宋九兰看着绯衣女子泫然若泣的模样,只有将脸转过去。 直到确定陆焕已经离开了,他才转身过来,“别哭丧着脸了,陆焕又不是去送死,你至于这样吗?” 苏湘望着门的方向,只觉自己的一颗心也被带走了。 一听宋九兰说到“死”字,赶紧呸呸呸。 “你一天就不能说点吉利话,烦死人了。”她走回蒲团边,坐下。 宋九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神仙弄不好都容易化为劫灰,更何况是肉身之人。况且就算陆焕有什么,你也不用怕,不是还有我吗?肯定不能让你当寡妇。” 苏湘本来心里就闹挺,现在公然听人这么诅咒自己,冷着一张脸,双手抱膝,要不是看着这些日子他对自己也挺好的份上,她估计又要炸毛了。 宋九兰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锦盒,来到她面前,蹲下,“你瞧瞧?保准你会喜欢?” 苏湘看着那海水绿的锦盒,上面的金线绣得耀眼。才想起来师父说过,他去苍龙之渊就为了一颗宝珠。 “你就为了这个,差点折在那。要不是师父去救你……哼,我不要。”她一想起来他不顾大局,心里就来气。若不是师父为了赶去救他,当时她和师父就走了,哪里会跑到这海底来。 “吧嗒”一声,宋九兰一触机璜,锦盒弹开。 苏湘只觉一股柔和的光晕四散开来,她一时之间不适应,微微眯着眼睛。 黑丝绒的底子上,一颗龙眼大小的乳白色珠子散发出灼灼光辉。且珠子中散发出淡淡的馨香,闻之让人心神一安。 好似即便再焦躁的事情,都得到了解决,这种气息让人心神说不出的安稳。 她毕竟是女儿家,对这些东西,还是很喜欢的。忍不住伸手接过锦盒,细看之下,发现宝珠下穿着细细的金链子。 可是宝珠上竟然看不到珠子孔,都不知,这是怎么穿上去的。 “这宝珠手链,戴在你的手脖上,一定美极了。宝珠配美人,才最是相得益彰。”宋九兰屈膝跪倒,单腿着地,“我帮你戴上,可好?” 苏湘一怔,急忙将锦盒推入他手中,语气疏离,“你还是送给别的女子吧,我不要。”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严正的表面态度,他肯定会愈陷愈深。 宋九兰面若美玉的脸上,难掩失落,垂下了头,空气突然胶着。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要别的死法 看到宋九兰如此失落,苏湘又有些不忍心,劝慰,“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只是其他的,就算了吧。我们之间注定是不可能的。” 宋九兰回过头,望着她,“你想多了,如果你愿意把我当朋友,就收下这礼物。如果你不愿意,” 他已经将宝珠放在掌心,“我扔了便是。” 苏湘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那可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才得到的宝珠,扔了岂不可惜,“我收下就是。” 宋九兰一听,立马喜笑颜开,苏湘都有些怀疑刚才他痛苦的神情是不是装的了。 来到他身侧,半蹲着,拉过她白玉般的手腕,小心翼翼的将那宝珠手链戴在了她的手上,“美,真是美!” 苏湘一瞧,这宝珠还会变色,此刻就变成了石榴红,衬得她的手腕纤细,白皙的如同一吹就会融化的雪花。 “那就谢谢你了。”苏湘礼貌客气的说了一声。 宋九兰凤眸一抬,瞧着她清澈的眸子,黑白分明,又黑又密的睫毛闪来闪去的。 灵动的眼神好似山涧之间飘溢出的碎玉水花。 他握住苏湘的手腕还没有松开,她本能的往后挣了一挣。 他却攥着更紧,目光灼灼逼视着她,“湘湘,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看着她菱唇微颤,他紧着说:“让我吻一下你的手可以吗?” 苏湘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他攥得紧紧的,“就一下?求你了。”他央求的模样,好像冲着母亲要糖吃的小男孩。 “你若不同意,我现在就出去,让那些影卫抓住我好了。反正与其让你这么狠心拒绝伤心而死。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呢。” 她一看他要起身,急忙拉住他的手,“你到底要干什么?”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苏湘无奈,实在不愿意和他纠缠下去,没好气的说:“要哪只手?” 宋九兰一听,有戏了,贱兮兮的说:“两只都要。” 苏湘的双手反正已经被他攥住了,也挣不开,索性闭上了眼睛。 男子温热的唇在她白玉般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两下。 那样轻柔,完全没有亵渎的意思,好像他亲吻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 苏湘看他手指松开了,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垂下了头。 空气变得有些诡异。 半晌,还是宋九兰打破了这层尴尬,找话说:“也不知道陆焕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房间突然摇晃起来,难道发生了地震? 苏湘一个不稳,就趴在了地上。 宋九兰赶紧过来,拉起她,“应该是陆焕和肖庭打起来了。” 苏湘一听,“我要出去,我要去看着,要不然我心里乱死了。” 面对苏湘的反复要求,宋九兰也只有带着她偷偷的溜出去了。 出了房门,只见对面的一处宫殿中,正冒着熊熊烈焰。那火焰分明就是地狱中的无名之火。 而肖庭正悠闲的站在外面,看着烈焰焚烧。 一名影卫报道:“王上,属下肯定,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陆焕肯定已经被烧死在里头了。” 苏湘在不远处的水草后一听,就要冲出去。 宋九兰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冲动。 苏湘哪里肯听,眼泪止不住的流,狠狠咬在他手上的虎口处,深深的齿痕,一串的血珠子。 紫衣男子呵斥,“陆焕还不一定死了呢。你就开始哭丧了。” 一语入耳,苏湘有刹那的恍惚,对啊,师父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自己赶紧抹了一把眼泪,看着对面滚滚而冒的浓烟。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火海中还是没有人出来。 苏湘的脸色也是一分一分白下去,双拳紧紧攥着,指甲掐得掌心一片青紫,梦呓般低语,“师父,我在心里数到十,如果你还不出来。湘儿也出去,跳入火海里陪着你。反正你不会孤单的。” 宋九兰耳力甚好,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他就在身侧,也是听见了,忙阻止,“傻丫头,你瞎想什么呢?那无名之火是闹着玩的吗?你将灰飞烟灭,彻底消失,连轮回都入不了。” 苏湘一声冷笑,“如果师父死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入了轮回又有何用?” 宋九兰急的什么似得,“你就是想死,咱们也不着急,死法多得是啊。你非要让火烧死,你想啊,烧焦,烧成黑炭一样,多可怕啊。” 苏湘扫了他一眼,“不,我不要别的死法。与其一个人被埋入黄土地,倒不如纵身一跃,让火烧融我。起码那里有师父陪我。” 宋九兰只觉面前的丫头若是倔起来,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后招,手指在宽大的袍子中,已经捻好了诀,肯定不会让她白白送死的。 不过他心里也是一声哀叹,看样子,就算陆焕死了,也是轮不到自己来照顾她啊。 正在这时,只听那些影卫们一声惊呼。 苏湘心里一咯噔,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火焰中徐徐升起一个白色的人影。 那白衣男子身着月白色的锦服,头戴熠熠生辉的赤金冠,贵气逼人。 勾唇一笑,手里展开玉骨折扇,轻摇扇面,那动作优雅万千。好似书写着一篇华美的辞赋。 肖庭站在对面,锐眸一眯,恨声道:“陆焕,真没想到这无名之火都烧不死你,还真是有两下子啊。” 苏湘实在是太激动了,就在这短短的瞬间,她的心情经历了巨大的落差。她如一条鱼一样,滑不溜秋的就钻了出去,双手如喇叭一样展开放在唇边,喊道:“师父,你真的没死,太好了。” 肖庭恰好看到苏湘从水草中钻了出来,他手一扬,“蠢货!”飞身而起,直奔苏湘而去。 “砰”的一声,双掌相接,一阵红烟冒出。 原来是宋九兰上去接下了肖庭的一掌。 肖庭往后退了几步,堪堪站住,望着对面的紫衣男子,“看来,这苏姑娘还挺抢手的。又冒出来一个奸夫啊?” 宋九兰也不生气,“肖庭,你无非仗着这里的地势机关,和手里的上古法器。若是凭真本事,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肖庭知道陆焕虽然从火中活着出来了,不过要闯出那火中的结界,还要一段时间。 他对着宋九兰说:“好啊,那我就先收拾了你。”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守诺 肖庭手拿一个赤金环,并不大,就如门上的铜环差不多大小。 宋九兰却认识,这环名为“无情环”会吸食人的内力。 肖庭刚要出招,又好似想到了点什么,冲宋九兰说:“你算苏湘的什么人,也来横插一杠子。” 宋九兰微微一笑,“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不是说我就是湘儿的奸夫吗?既然我是她的奸夫,怎么可以看着你欺负我的女人呢?” 肖庭一听,晒笑,“我看你还挺喜欢这个称呼的。只不过你喜欢听,苏湘却不一定喜欢。” 他又瞅了苏湘一眼,“这个女人是要当我妃子的。智者说过,只有她成为楼兰的王妃,我们的复国大业才会成功。所以你今日公然抢夺我的妻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宋九兰只觉更加可笑,要说苏湘是陆焕的妻子,他也就认了。现在居然跑出这么个愣头青,他更生气。 反正在他的眼里,只觉全世界只有宋九兰一个人最聪明。别的人他都看不上。 苏湘眼看着两个人飞身而起,已经打到了一块。 迸溅的水花,迸到那些影卫身上一点,都足以致命。 苏湘看着这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解。心里特别着急。 因为她知道宋九兰不是肖庭的对手。 紫衣男子的身上已经中了三环,他只觉喉口一甜,鲜血已经喷出。 苏湘跑上去,扶住他,“你怎么样?” 宋九兰用衣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冲着苏湘回眸一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肖庭站在对面,“宋九兰,无情环的滋味如何呀?” 他刚要上前,苏湘一把拦住,上前一步,挡在他的身前,对着肖庭说:“求你停手吧。国运的昌盛与否那是大事,岂会因为我一个女子而改变,你若是真想复国。就该励精图治,不该听信谣言。” 宋九兰简直要气炸了,自己怎么说也是男子汉大丈夫。犯得着躲在一个女人身后吗?还要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求情。 他上前一步,将女子拉到身后,“你不用管我,好好待着。” “可是你已经受伤了,我也不想让你死啊。更何况是因我而死啊。” 宋九兰脸一黑,“湘湘啊,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啊。一天死啊死的挂在嘴边。你咒我吧就。谁死还不一定呢。” 他好像一只鹞鹰一样突然飞起,冲向了肖庭。 肖庭并不慌乱,又飞出了无情环。 紫衣男子横着躺在空中,避过了那金环。 没想到那金环好像有了灵性一样,自己又折返回来,且突然变大,眼看着就要套在宋九兰的脖子上。 一道银光起,是陆焕的玉骨折扇飞出。 “叮当”一声,金环落地。 白衣男子已经乘其不备迅速下了一个透明的结界,将肖庭包围住。 他冲身后的宋九兰道:“带湘儿先出去。”说着已经飞过去一枚白玉令牌,是刚才他快速在肖庭腰间解下来的。 白玉雕琢成的一只尖嘴飞鸟,玉佩中烟雾蒙蒙,还有白烟滚滚。 宋九兰点头,为了怕苏湘挣扎,将绯衣女子扛在肩头,飞身而走。 肖庭被困在结界中,左冲右突,气愤异常。 陆焕则双手捻着诀,控制着结界。 也不知过了多久,肖庭已经是冷汗涔涔,双方仍然处于对峙之中。 轰然一声,结界破裂,无数的水花,汇集成巨龙,在水中穿梭着。 四掌相对,更是让周围的宫殿瞬间坍塌。 两个人都已经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白衣男子突然使出了一招同归于尽的招式,肖庭赶紧一躲,他可还不想死。 其实陆焕只不过是吓唬他一下,趁机占据主动。一个人径自往回飞去。 肖庭也有些纳闷,这个陆焕不往外跑,往回跑,是几个意思。 陆焕在水中穿梭,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圆形仓库门口停下。 那仓库是精钢打造,圆形的外观,上面不知用什么坚固的药水沾上了七彩的贝壳,若是不细看,也看不出与其他的房间有何不同。 陆焕站在门口一笑,“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就是你们古城的藏宝之处。这里面一定藏着你们最为重要的复国之资。” 肖庭虽然想极力保持镇定,可是依然有些发慌,忍不住道:“你凭什么就断定,这里是我们的藏宝之处?那么重要的东西,我会蠢到这么明目张胆的摆出来吗?” 陆焕手里已经启动术法,一个硕大的火球在他的手心晃动着,“其实很简单,因为这里的锁很特别。用普通的钥匙根本打不开。只有用你的指纹才可以打开。如果不是重要的珍宝都在此处,你会这么小心吗?你肯定不会用下属的指纹。所以我就断定这里就是你的藏宝之地。” 肖庭一急,“这里是楼兰的命脉,是楼兰能否复兴的根基,你切不可妄动。” 陆焕手里的火球依然在燃烧,“现在知道着急了,我如果将这枚琉璃火蛋扔下去。保证会将你的珠宝炸得沉入死海之底,你就永远只能望洋兴叹了。” 肖庭急忙放低了语气,“求你了,只要你答应我,不去毁坏它,什么要求你提。我都会答应你的。” 陆焕望了他一眼,“我自然会给你一个机会。我也不想去做这等伤阴鸷的事情。只要你从此后不再江湖上兴风作浪。放弃对湘儿的纠缠。我自然不会插手你们的事情。你们要复国也好,那都是你们的信念。我也不会横加干涉。” 肖庭知道他的要求并不过分,即使他提出比这难上百千倍的,他都得硬着头皮答应。而对面的白衣男子并没有故意难为他,提的也是合理的。 他大声道:“陆焕,我答应你便是。” 白衣男子冲着手上的火球吹了口气,那火球慢慢熄灭,终至消失。 “那我就告辞了。” 看他如此轻易就要走,肖庭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我食言吗?” 陆焕头也不回,“若是你如此出尔反尔,那你就不配做楼兰的王。这样的人何谈复国,这样的人,我要收拾你,什么时候不是易如反掌。” 肖庭动容,“陆焕,如果不是……真想和你交个朋友。” 白衣男子的身影已经飞远,只传来他清雅的声音,“王者从来都是孤独的,得天下的人,本来就很少有朋友。” 肖庭身子一震,是啊,王之冠冕从来都是沉重的,可是奇怪的是,戴上的人却从不愿意摘下来。 身后的影卫纷纷赶来,“王上,要不要去追?” 肖庭一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他会遵守自己的诺言。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眼前人 宋九兰看苏湘实在是太不老实了,又闹又叫的,大手一伸,在她的细腰上轻轻一点,点了穴道,就好多了。 出了海上,宋九兰将自己的灵蛇软剑解下,扔到海面上,脚踏上去行走。 就这样,幸亏是顺风,一泄千里,风大反而帮了他们。 终于上了岸。 这附近还是个很繁华的沿海城市。宋九兰的产业遍及大江南北。 在这里他居然还发现了自己的一处宅子。 只不过是一座空宅子,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镶满铜钉的大门,“蓝山庄”三个大字高悬门梁之上。 进了里面,果然没有人。 石砌小路,曲径通幽,园中红梅傲然盛放。画廊飞檐中有铃铛坠下,风过处,叮当作响。 苏湘终于下了地,被解开了穴道,“你怎么知道这宅子是你的?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且这宅子看上去不错,没准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呢。 宋九兰一笑,“刚才路过之时,我看到了飞檐上的标记,凡是我的产业,飞檐上都会挂着一朵银制的兰花。且房子上的瓦片,都刻着我的名字。不信你可以去看一看。” 苏湘张大了嘴巴合不拢,还有这种记号,倒是特别。 怕她担心,他急忙说:“陆焕只要出来,肯定会用水镜锁定我们的方向。只是不知他是从哪面出海,万一不是顺风,可能时间就会长一些。” 他知道在海底看着没有多远的距离,是因为处于结界中。出了海水就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了。所以还是在此地等着陆焕比较好。至少还近一点。 苏湘在这里住了两天,心里一直记挂着师父。 宋九兰看她急的饭也不吃了。 这一日,中午,他又见苏湘一个人在大门外张望。 他走了过去,劝道:“湘湘,你别担心,如果今日陆焕还不回来。我就带你一起回去找他。如何?” 苏湘回头,显然对他的话有些惊愕,“你真得愿意随我去找师父?” 宋九兰一笑,“当然了,要不我难道眼睁睁瞧着你一个人去吗?” “谢谢你了。”苏湘这次是说真的。 宋九兰瞧着苏湘,只见她脸色有些发白,风拂乱了她柔软的发丝,贴在她的脸颊上。 他伸手要帮她拈起来,她一躲,后背一下子就抵住了门口的石头狮子上。 宋九兰一手放在石狮子头上,一手抬起了她的下颔,“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苏湘一下子打掉他抬起自己下巴的手,“别动手动脚的。” 紫衣男子深情多情的望着她,“湘湘,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其实他心里也是没底,或者他觉得这个陆焕恐怕也凶多吉少啊。 苏湘咽了一下口水,望着他,“你什么意思啊,你给我说明白,这还没怎么地呢,你就开始诅咒我师父了。” 宋九兰赶紧和缓着语气,措辞小心,“湘湘,你别着急,我不是说万一嘛。” 苏湘呼出一口气,抬头瞪着他,一叉腰,“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和你说一句话。我自己好好的在这待着,你跑来做什么?走啊,离我远点。” 苏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师父迟迟不归,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乱糟糟的。他又来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搅和的她心里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宋九兰看着苏湘气得小脸涨红,还有几分心疼,“气大伤身啊,生气可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啊。别生气啊……” “你气死我了!”苏湘用手一指他的鼻子。 宋九兰慢慢解释着,拨开她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湘湘啊,你生气其实主要是你的观念引起的。你生气主要不是外部环境引起的。你以后一定要少说你气死我了。你应该知道主要是你自己气死你自己个了。” 苏湘越听越糊涂,“你念什么绕口令?” “哪里是绕口令,简直就是真理。你看啊,有我这么个潇洒英俊的美男子在你身边,要是换成了别人,那还不得笑得合不拢嘴啊。你倒好,还说我气你,其实都是你自己在气自己啊。” 她看苏湘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笑眯眯的解释,“就拿失恋举个例子吧,有的人难过得要跳河,有的人难过两个月就过去了,有的人难过两三天就过去了。这是为什么?” 苏湘的思绪让他一带,忍不住问,“为啥?” “很简单啊,如果这个人觉得爱情是他生命的全部,没了爱情,天就塌了。他当然要跳河了。如果这个人认为爱情只不过是生命的一部分,还有许多别的事要做,那他难过个把月也就算了。如果这个人认为,爱情就跟换件衣服一样,她可能一会儿就过去了。所以你难过或者愤怒不取决于这件事,而是取决于你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你的态度决定了你难过还是开心。” 苏湘更加糊涂了,“你整了这么一大堆,跟咱俩有啥关系啊?” 宋九兰笑道:“我只是要告诉你,不是别人给你惹生气了,是你自己给自己惹得不开心了。就是希望你以后少生气,因为像你这么美的女孩子,生气了就不好看了。且生气的话,女人会老得快的。” 苏湘翻个白眼,“行了,你赶紧离我远点吧。我对你已经是无话可说了。” 宋九兰知道再不走,湘湘估计就要发火了,“那我还有最后一句话,你可要听完呀。” 苏湘双臂抱着胸,吐出一个字,“说!” 宋九兰一掠头发,笑笑,意味深长的说:“满目青山空念远,何不惜取眼前人。” 苏湘耸耸肩膀,看来自己真是想错了,这个宋九兰面上说得好听,什么要做朋友呀。我看他一天也没放下收复中原之心。 想了想,不对,自己从来也没让他得到过,谈什么收复。 她哼了一声,“我也送你一句话,瞎子点灯白费蜡。” 说完头也不回,就进了大门。他不走,自己走总行了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活财神 苏湘一个人回到了房间,坐在沉香檀木椅子上,气鼓鼓的就开始生气,这个癞皮糖一样的人,怎么就甩不脱了呢。 自己生了半天闷气,一想起来宋九兰刚才说的话,其实也有几分道理。我为何要生气啊,我生气并不是外部环境引起的,看来不是别人气死我了,是我自己气死我了。 她一想通,觉得这个讨厌的宋九兰,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刚要起身去寻他,他不是答应了,要陪着自己去找师父的吗? 走到门口,一开门,突然撞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身上有淡淡的烟草气息,还挺好闻的。 猛的一抬头,下巴碰到了对面男人的下巴,微微发青的胡茬扎得她皮肤微微痒。 “湘儿,你冒冒失失的要干什么去?” 苏湘看清了面前的男人,又惊又喜,呼道:“铁大叔!” 铁西风边笑边往里走,“还认得你铁大叔,这么多日子,也不说到明月楼去瞧瞧你大叔我去?就知道整日里和陆焕卿卿我我的了。” 苏湘脸一红,扭捏着说:“铁大叔,你怎么一见面就打趣湘儿。你不知道,你走之后,我遇到了许多离奇古怪的事情,所以才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去瞧您。” 铁西风瞟了她一眼,坐在椅子上,掏出木质烟斗在桌沿上磕打了一下,“当真?” “那当然,湘儿跟铁大叔还敢说谎。”她紧忙过去,问,“大叔,你要抽烟袋吗?” 铁西风一身黑衣,依然是那个有些邋遢的模样,“算了,不抽了。知道你这个丫头不爱闻烟味。” 苏湘坐在他对面,想着正好铁大叔来了,让他陪着自己去找师父,可是比那个宋九兰靠谱多了,“铁大叔,你怎么有空,怎么会找到这?” 铁西风浓眉一动,笑着说:“还不是路上碰到了陆焕,我本来要和他喝了一杯,顺便来瞧瞧你。也有正事要办。哪知道他一路上和我说了不到两句话,就一心火急火燎的赶回来瞧你。” 苏湘高兴极了,“师父没事,那就好。” 一个清雅的声音响起,“湘儿,让你担心了。” 苏湘一抬头,就看到师父推门走了进来,白衣飘飘,唇角含笑,剑眉一挑,面如美玉,好像一朵流云从你的身边飘过。 “师父!”女子已经大步奔到了师父怀里,好像一块年糕一样沾在了白衣男子的身上。 她双手搂住男子的脖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好像看不够一样。 陆焕瞧着她面白如雪,呼吸间都是清甜的气息,勾唇一笑,“好了,你看铁大叔都在那里笑话你呢。” 苏湘嘟着粉粉嫩嫩的小嘴,将脸贴着师父胸前柔软的水缎子衣料,“笑就笑好了,我才不管哩。” 陆焕无奈看着对面的铁西风在那乐得合不拢嘴,只有轻轻拍着怀中人儿的肩膀,“听话,湘儿?” 苏湘脑袋晃荡着跟个拨浪鼓,软糯的撒娇“嗯”了一声,“就不!” 铁西风一摆手,乐得眼睛堆起了细纹,“算了,陆焕,我又不是外人。况且我瞧这丫头都让你宠坏了,岂是你一下子就能板过来的。” 苏湘又冲着铁西风努嘴,“大叔,你不是和我是一伙的吗?何时又向着师父了。” 铁西风笑呵呵的说:“对,铁大叔和湘儿是一伙的。这下行了吧。” 苏湘这才乐了,回头看着白衣男子鼻若远山,唇带浅笑,忍不住踮起脚尖,想起连日的担心,生怕师父会消失,好像凤凰一样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她的视线越过师父的肩膀,恰好见到宋九兰走了进来。 只见他一身紫色对襟长衫,华贵却不显奢靡,眉若弯月,目若朗星。在看到苏湘吻陆焕的那一瞬,眼里有苦痛一瞬划过,不过随即就恢复了平时吊儿 拉当的态度。 “还真是小别胜新婚啊?这一见面,就干起晚上要干的事情了?” 苏湘听他出言讥讽,哼了一声,也不理会他,拉着师父的手来到桌前。 陆焕坐在了铁西风的对面。 他回头冲站在自己身后的湘儿说:“去,给大伙泡壶热茶去。” 苏湘点头,身姿轻盈的就走了出去。 宋九兰也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俩的对面。 铁西风对陆焕说:“我这次来主要是找你,明月楼的事情,已经让我忙够呛了。天宗的事情我实在是处理不过来。这天宗之主,你还是赶紧接回去是正事。” 陆焕想着刚刚处理完这些外来干扰的事情,他本就无心权利,想着推脱,“铁兄,你还是……” 铁西风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一摆手,“不是我要偷懒啊,唉,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陆焕知道也许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忙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铁西风长出一口气,“最近江湖中新出现了一个幽冥教,很是厉害。对明月楼和天宗构成极大的威胁。我这次来找你们,也是为了你们的帮助啊。” 陆焕知道如果不是真得出了状况,铁西风是不会来打扰自己的。一想起来,当时自己为了和苏湘过自由自在的潇洒日子,就将那一摊子事情,都交给了他。 现在想来,实在是过意不去。 “铁兄,你放心。天宗的事情,我会接回管理。您只要坐镇明月楼即可。” 铁西风这才稍稍安心,又对着宋九兰说:“宋公子,如今幽冥教的力量很大,还希望宋公子也可相助一份力。” 宋九兰本来听着他们谈话,不想却扯到了自己头上,一笑,“铁兄真是高看我了,我何德何能,恐怕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吧。” 铁西风真诚的说:“宋公子切不开妄自菲薄,你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银钱更是数不胜数。谁不知道,西域的骆驼商队有一大半都是你的产业。还有西海上的商船,更是十成中九成都是你的,听闻你从中原输出一船瓷器、丝绸和茶叶,到了高丽、倭国、波斯、大食、天竺……一船的利润就可以翻上千倍。且你又将那里的象牙和香料往中原地区运输。卖给那些豪富们。听闻那运回的真龙涎香,仅仅二钱就要价三十万贯。” “你有如此钱财在手,自然垄断了海上贸易,要知道陆路是不可能运瓷器的,瓷器太重还容易打破。这样你用陆路运丝绸,海路运瓷器。外人可能不知道你的底细,我可是知道你是个活财神。”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她不爱吃那个 铁西风知道宋九兰有钱,他要先将他捧上一捧,最近沿海城市都遭了水灾,铁西风希望他有所表示。 宋九兰也不傻,猴精猴精的,他当然听出了弦外之音,客套,“宋某虽然有些家资,可是平时花费也是不小。下面养着许多人呢。更何况我也老大不小了,这媳妇还没娶回来呢,以后花费的地方多着呢。” 铁西风知道他在打哈哈,“总之还是希望宋公子可以为了老百姓出上一份力。也当是为来世积上一些福报了。” 苏湘手里端着托盘,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觉得不能再听下去了,免得茶凉了。 她盈盈走了进去,将浅蓝色的釉色茶壶放在桌上,拿过白瓷茶碗,先给铁大叔倒了一杯,亲手奉上,“大叔,请喝茶。” 铁西风笑着接过,“哎哟,看来湘儿懂事不少啊。” 苏湘抿嘴一笑,又给师父倒了一杯,也是亲手递了过去,四目相对,流转着诉说不尽的情谊。 之后苏湘又倒了一杯,走到了宋九兰面前,刚才在门外她就听到了铁大叔的话,既然宋九兰这么有钱,当然要让他出点血。 她将茶碗递了过去,宋九兰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受宠若惊啊,急忙要去接,“谢谢湘湘!” 她却拿着茶碗一躲,嫣然一笑,“想喝茶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铁大叔赈灾的事情。” 宋九兰明白过来,旋即一笑,本来他也就是拿拿架子,赈灾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管。既然能成为巨富,怎么会连这点心胸都没有。 殊不知舍得之理,爱出者爱返,哪个大富不是布施的能手。 不过既然苏湘特意问她了,他当然要抓住机会,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耍上一回帅,特意显摆问,“湘湘,那你说我捐多少合适呢?” 苏湘一喜,看他自己就上钩了,“你听我的?” 宋九兰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那当然了,你说的话,我无有不从。” 苏湘将茶碗放到了他的手里,笑吟吟的说:“不如就,”她调皮的伸出手掌,“五万两白银如何?” 她心里还有些忐忑,怕他会不同意,毕竟这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哪知道宋九兰刚刚喝了一口茶,含糊点头,“行!” 苏湘倒是没有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 宋九兰将茶咽下,冲着她温柔一笑,“只要你开心,别说捐五万两,十万两也成。” 苏湘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开口说得是不是有些少了,她急忙补充,“那你现在捐十万两,可以吗?那样我肯定会更开心的。我先替老百姓们谢谢你了。” 宋九兰扬头看着她脸上漫上的笑意,“就按你说的办。” 看着苏湘抿嘴一笑。 他方明白,美人一笑,重逾千金。 怪不得那周幽王为博得美人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 铁西风趁热打铁,“湘儿,这事就交给你来办理。这几日要给沿海的百姓们施粥。”他意在苏湘起到监督的作用,毕竟宋九兰嘴上答应的痛快,别到时候再反悔。 苏湘点头一笑。她看着陆焕表情并没有异样,心里一松,刚才自己和宋九兰说话好像过于亲密了。师父不要生气才好。 陆焕起身,对铁西风说:“大伙出去吃个饭吧。” 因为这宅子里面是空的,没有丫鬟。 所以几个人就在附近找了一家酒楼。在二楼靠窗的地方,要个雅间。 酒菜已经上齐,珠帘垂下,帘幕后是唱曲的歌姬。 苏湘坐在陆焕身旁,宋九兰只有坐在了对面,和铁西风并排坐着。 宋九兰一个劲的给苏湘夹菜,将她的碗里都摞成了小山,“湘湘,多吃点,你瞧你瘦的……” 陆焕涵养再好,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倒是铁西风说了几句和稀泥的话,因为他知道现在幽冥教的事情还没解决,内部还是要保持团结的。 陆焕也只有强压了一下心里的怒气,毕竟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宋九兰却管不了许多,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自己为何要放手。反正这世上就一个湘湘,凭什么要自己退出? 哼,就不退出。 他又夹起来几片薄薄的烤鹅肉片,放到她的碗里,“湘湘,尝尝这个,是这里的特色,很好吃的。” 陆焕实在忍不住,“湘儿不爱吃那个。”说着他夹了一筷子爽口的翠绿穿心莲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中。 宋九兰则不服气的说:“湘湘这么瘦,你还尽让她吃青菜,不吃肉怎么能行?” 陆焕将乌木筷子重重往玉石架上一撂,“那么油腻的东西,吃了多反胃啊。况且食素对身体的好处多着呢。” 宋九兰瞪了他一眼,“你是个修道的,天天吃素,就让湘湘也和你一样吃素。你瞧瞧你,把苏湘教得都傻啦吧唧的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好师父啊。” 苏湘可是听不下去了,冲着宋九兰嚷,“你骂谁呢?” 宋九兰赶紧笑着解释,“我是指,这花花世界,万里乾坤,好玩的事情多得很。可是你呢,成天和他在一块,弄得是清心寡欲的。这不是浪费大好年华吗?” 苏湘冷哼一声,“都和你一样,整日吃花酒,逛窑子,赌牌九,就是不浪费青春了。多管闲事,我的事用你来管。” 宋九兰看苏湘不开心了,赶紧岔开话题,“湘湘,你别不开心啊。这样,我再多捐五万两如何,听话,别生气啊。” 苏湘一听老百姓又多了一笔银子,勉强笑了一下。 宋九兰又接着柔情蜜意地瞧着她,“湘湘,你瞧你的衣衫怎么还是去年的样式啊。今年流行波纹绣了,还有你戴的首饰也过时了,早该换了。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出去逛一逛如何啊?” 陆焕接过她的话茬,“湘儿若是想出去溜达,我自会陪着她,还轮不到你来献殷勤。” 宋九兰白了他一眼,冲着铁西风说:“铁大哥,你不觉得我比陆焕更适合陪女孩逛街吗?” 铁西风这顿饭吃的啊,这么小心翼翼,战火还是燃到自己身上,低头扒拉两口饭,“那个……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明月楼的属下还等着我……去指挥如何部署对付幽冥教的方案呢。” 说完就匆匆离去了。 宋九兰看苏湘鼻尖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子,许是这雅间有些热的缘故。好像晓花凝露,他忍不住用起身,伸出手,用食指一刮,将汗珠子刮了去。 这等亲密的举动,苏湘也是一怔,赶紧往后一缩。 “宋九兰,你不要得寸进尺。”陆焕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第二百章 绣品 白衣男子的玉骨折扇已经握紧,宋九兰知道他又要动手了,出言讥讽,“陆焕你除了仗着法术比我强,说不过我,就动用武力,你还会什么?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若是有真本事,就让湘湘自己选择,看她到底是愿意跟我出去,还是愿意跟着你?” 陆焕气极反笑,“这还用说嘛,多此一举,湘儿当然会选我了。” 宋九兰瞧着苏湘,目光殷殷,近乎哀求, “湘湘,你能不能也选我一回。” 苏湘起身,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瞧着他,小声说:“对不起,我永远都会选择师父的。” 陆焕刷的一声打开折扇,示威,“若是有些自知之明,就该离湘儿远点。” 说完揽着苏湘的腰肢,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宋九兰气得脸通红,鼻孔张大,愤愤而坐,大喊,“小二,给我来一坛上好的竹叶青。” 小二气喘吁吁的捧着一坛子酒,不一会儿,就撩开帘子进来,放在了桌子旁。 宋九兰沉思着,唉,自己干嘛在这喝闷酒啊。 他们出去溜达,自己不会跟着啊。 突然面上有了光彩,一拍桌子,起身就急急而走。 那个小二真是一脸的搞不懂啊,幸亏刚才那个白衣美男子下楼时提前结好了账。 陆焕本来打算带着苏湘到闹市中去转上一圈,这沿海城市还是很热闹的。 可是苏湘却执意不肯,自己好不容易才和师父重逢,当然要找个静悄悄的小树林,和他说说悄悄话了。 于是两个人就来到了绿水湖边,垂柳树下。 陆焕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黑色的土地上,两人依次坐下。 苏湘枕着男子的臂弯,他乌黑的长发似断崖边飞泻的瀑布,风吹过,发丝猎猎飘飞,时而又卷起一片柳叶扑上他的脸侧,好似一幅泼墨的写意。 “对了,师父,我要送你一样东西。”婉转的声音,仿佛令人置身静谧的林间,沐浴着自树隙间洒落的半明半暗的阳光,倾听着山涧之中潺潺而淌的溪水。 陆焕笑眼弯弯,“快给我瞧瞧?” 苏湘上次绣好的鞋垫,因为没有来得及给师父,一直放在身上带着。她赶紧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红布包裹,打开柔滑的水缎子,露出了一双雪白色的鞋垫,上面细密的金线绣着一条小金龙。 丝线是用的是柔软的棉线,这样脚踩上去才会舒服。且绣着图案的地方微微凸起,比如龙的眼睛、须子、爪子,都是正对着脚下重要的穴位,这样穿着还可以起到按摩脚部的作用。 陆焕接过放在手心仔细瞧着,虽然针脚算不上很好,不过他知道她能绣到如此地步一定是下了一番功夫。 能看出是拆了又绣,绣了又拆,才终至满意的。 “湘儿,谢谢你。”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苏湘垂着头,脸上飞上红云,“和我说什么谢,我又不是外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我的手笨,做得不好,也不敢给你绣什么外面的物件。这鞋垫是放在里面的,即使绣工不好,也没有关系。” 陆焕将鞋垫收好,抚弄着她的手指,突然发现她的手指尖上有许多针眼,还微微有些肿,“以后不要给我绣东西了,你瞧,这好好的手,都这样了。” 苏湘心里一甜,“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 陆焕皱眉,将她的手掌贴在心口处,轻斥,“可是却疼在我这里。” 听到这,宋九兰都看不下去了。“啧啧……”哎哟这个肉麻! 他躲在大柳树上,鼻子差点没气歪。不过又一想,以陆焕的能力,不可能没有感觉到自己,对了,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自己看到。 她头垂得更低,白衣男子用手勾起她精致的下巴,看着她盈盈如秋水的双眸,她真得好美。 素颜不施脂粉而颜色却若朝霞映雪,月射寒江,好似晶粲的晨星,又似极了笼在细雪蒙蒙中的那一方玲珑玉香扇坠。 她的美不妖艳,却多了两分娇俏,一分娇憨。 她的美不俗气,清雅清丽的好似纯净的溪水。 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香粉气息,有的是呼吸间淡淡的甜香,袅袅婷婷的如娇柔的柳枝。每一句撒娇都是那么的柔婉。 一直醉到人的心里去。 他慢慢靠近,慢到近乎于凌迟。笑意渐渐盈满眼眶。 她亦看着他绝美的脸,他的目光多了几分灼热,鼻息如热浪翻滚,炙烫,向她贴近。 直到他的唇碰触到她的。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 可是,许是这几日经历了生死离别的原因,只觉对彼此更加珍惜。 唇瓣贴在一块,那柔软熟悉的触感,让彼此皆是一震。 她瞪着水眸,好像玉雕一样,一动不动。 他一笑,离开她的唇瓣,轻声说:“闭上眼睛,湘儿。” 苏湘反应过来,赶紧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他瞧着她听话的模样,微微翘着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小脸如一张白里透红的美玉。 贝齿咬着殷红的唇,更添诱惑。 他歪着头,慢慢覆上了她的唇瓣。 正在此时,有脚步声传来,整齐划一,好像人还不少。 陆焕瞬间起身,将身下的袍子一卷,裹住她的腿,抱着她飞身来到了树上。 枝丫茂密之中,男子稳稳坐在树干上,怀里紧紧搂着软玉一样的女子。 古人形容的果然一点也不假,都说软玉温香抱满怀,他只觉怀里的女子柔软到他不敢太用力。 苏湘也瞧着树下,不一会儿,果然见几十个黑衣蒙面人出现。 这些黑衣人都整齐的站好,腰间都有着各种不同的厉害武器。 幸亏这棵树很粗大,十几个孩童合臂都抱不拢,要不三个人挤到一块,可就更尴尬了。 宋九兰靠着一颗粗大的枝丫,见陆焕回头冲他一笑,那笑容分明写满了不屑。 苏湘顺着师父的目光一回头,也看到了宋九兰,惊讶之余,面上有些不悦。 宋九兰赶紧小声冲着苏湘解释,“我不是有意跟踪你们的,碰巧而已。” 陆焕忍不住一笑,“谁信啊?” 第二百零一章 罗袜 宋九兰还要再出声辩解,苏湘小声说:“别出声,听下面的动静。” 树下,不知何时突然多出来一个蓝袍女子,华贵的衣袍烫着金边,头上戴着银白色的轻纱帽。 如雾的轻纱遮挡住了女子的面容,她说话的声音也是瓮声瓮气的,显然和她的身段不相符。 苏湘知道她肯定特意改变了声音。 宋九兰瞧着那女子婀娜的身段,尤其那如瀑布般的长发柔顺的垂至脚踝,好似一方上好的黑色锦缎。 “真想瞧瞧这个女子的真容。”宋九兰自言自语嘀咕着。 只听那个女子对着那些黑衣人训话,说得是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咕噜的,苏湘听得都头晕。 好不容易挨到那些人都走了,苏湘才叹了口气,“这些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帮派的,这又是要干什么?” 陆焕抱着她轻轻飞了下去,“如果我没猜错,肯定是幽冥教的人。” “那你刚才为何不将他们一网打尽?”宋九兰也跟着从树上飞了下来。 “不急,还不到时候,若是提前打草惊蛇,反而会坏了大事。”陆焕揽着苏湘的腰往家走。 苏湘将男子的衣服抱在怀里,刚才铺到地上都弄脏了,“回去,我给你洗干净。” 宋九兰从后面跟着,插话说:“明日我就安排给灾民施粥的事,湘湘,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来。” 苏湘回头冲他一笑,“放心,我肯定要去帮忙的,顺便监督一下你,银子可是少给一个子都不行。” 宋九兰更觉可笑,“我说过的话,就会算数。更何况那点小钱对于我来说只不过九牛一毛。” 回到了蓝山庄,一夜无话。 一大早,铁西风就和陆焕一起出去了,应该是去安排天宗分舵的一些事宜。 苏湘起来的也很早,昨晚那个讨厌的铁大叔硬生生是给陆焕从自己身边夺走了。陪着他去喝酒。 宋九兰起来的更早,看到陆焕和铁西风出去了。 他赶紧来找苏湘,“湘湘,施粥的一切工作都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去转转就行。你要是愿意帮忙,咱们就搭把手。” 苏湘也明白,只要有银子,自然有大把的人给他跑腿。 “行,那咱们走吧。” 宋九兰来到她面前,瞧着她一身红衣,头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顾盼神飞,洋溢着青春的朝气。 桃花一样的唇瓣厚薄适中,薄一分显寡情,厚一分又太妩媚。 他瞧得有些怔住了,苏湘脸一红,故意咳嗽了一声,“快走吧。” 宋九兰才反应过来,急忙往屋里跑去,“湘湘,你等我一会儿……” 苏湘看他火急火燎的跑了回去,想着他应该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吧。 她一个人踱着步子,来到了门边,等着他。 闲极无聊,她就垂头摆弄着自己腰带上垂落的绯红丝绦,缠绕在指间把玩。 宋九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无声一笑,他实在是太爱她了。 “湘湘?” 她猛的一回头,不妨宋九兰已经走到了近前,男子差点没和她撞上,躲避不及,头一偏,唇就滑过了她柔嫩水润的脸颊。 那美妙的感觉让他心里一震,他唇上没有沾染上一丝香粉,她的脸蛋滑滑的,好像刚剥了壳的鸡蛋。 苏湘急忙往后一躲,眼看就要摔倒,男子长臂一伸,已经搂住了她的细腰,“湘湘,别怕!” 苏湘看着这暧昧的姿势,忙一把推开他,咽了一下口水,“你这一天搞什么呀?” 宋九兰右手提着一双崭新的朱红色皮靴,“湘湘,换上这个,和你的衣服很搭,是我昨日特意给你买的。” 苏湘倒是不知道,这个家伙何时弄出一双鞋子来,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脚上的红色缎子面的绣花鞋,金线绣着的彩凤,熠熠发光,“不用了,我穿自己的鞋子舒服。” 宋九兰哪里肯依,“湘湘,你和我怎么如此见外。一双鞋子而已,你就不能给我个面子?” 苏湘瞥了一眼那朱红色的皮靴,看上去很柔软,不亮,是带暗纹的那种,上面镶嵌着一只玉石雕琢成的彩蝶,蝶翅上密密麻麻的是细小圆润的七彩宝石。 “反正你要是不穿,捐款的银子可就——” 苏湘本来就总害怕他反悔,赶紧说:“我穿。” 宋九兰满意一笑,蹲在她的脚下,抬头瞧着她,狭长的桃花眼脉脉含情,“湘,扶着点我的肩膀。” 苏湘有些不适应,“我自己来就行。” 宋九兰哪里同意,已经帮她脱去了一只鞋子,“唉,那怎么能行,你一个人不方便的,脚会沾上地上的尘土。” 苏湘无奈,突然想到,“你知道我的码数?” “那当然了,这可难不倒我,实话告诉你,我只要一看女人的脚,就可以判断出她穿多大码的鞋。” 苏湘一听他又要炫耀自己御女无数了,真是后悔自己怎么引到了这个话题上。 宋九兰小心翼翼的脱下了她白色的丝袜,她的脚秀而翘,腕、踝都肥瘦适度,美妙天成。 苏湘一急,“你脱我袜子做什么?” 宋九兰反应过来,怕她生气,急忙解释,“我也帮你准备了袜子,和这鞋是一套的。” 她真是无语,这人怎么可以如此矫情,“那你赶紧给我穿上,你不要一直瞧,咱们可是站在大门口,若是有人路过瞧见,成什么了。” 宋九兰看苏湘着急的样子,赶紧从袖子中拿出一双珊瑚红的丝袜帮她穿好,又将靴子给她套上。 苏湘走了两步,还真是挺舒服合脚的,尤其那丝袜穿在脚上也是特别的惬意,一会儿微微凉,一会微微热儿,“这袜子好特别啊!” 宋九兰起身将她换下来的鞋子和袜子收好,“等我一下,我给你送回去。” 苏湘连忙说:“你放我房里,门口的鞋架子上就行。” 待得宋九兰出来的时候,她还在琢磨脚上的这个袜子,“不用琢磨了,我来告诉你吧。” 他引着她边走边说:“这袜子是我命人特制的。” 苏湘真是奇怪,一双袜子还要特制,“你这个人可真是没事闲的。” “你能给陆焕绣鞋垫,我就不能送你袜子吗?告诉你啊,这袜子可价值不菲啊。至少值上一座宅子的价格。” 苏湘一听,更是两眼瞪得老大,“唉,你能不能不这样败家啊,你要是早说,打死我也不穿。有这个银子还不如给灾民们呢。” 第二百零二章 美人 到了施粥的现场,只见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排队的灾民都是热切的盼望着,许多壮汉都在那里忙碌。 粥棚临时搭建在步行街上,大铁锅下架着铁炉子,炭火烧得正旺。 铁锅中四溢着香气,还是用料十足的八宝粥。 且粥棚旁还有几个壮汉在那里专门负责给妇孺分猪肉和大米。针对那些家里没有男劳动力的孤儿寡妇,每家分十斤猪肉,二十斤大米。 苏湘一瞧,心里美滋滋的,对着宋九兰说:“没想到,你想得还挺周到的。” 宋九兰听她夸奖自己,自然是喜上眉梢,“那得看是谁交代的事啊,只要是你说的,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去摘。” 苏湘脸一沉,“你又胡说了。”说着就走进了粥棚里,准备帮忙。 粥棚是临时搭建,其实就是四周固定好的木架子,围上了碧绿色的彩绸。 里面放着的都是一麻袋一麻袋的大米。旁边簸箕里还放着熬粥要用的大枣、莲子等。 她拿起葫芦瓢刚要舀出来一瓢大枣,用清水洗一下。 哪知道宋九兰也跟了进来,从后搂住她的腰,“我来吧,你待着就行。” 她的手一松,葫芦瓢就掉在了地上,挣脱,“你别搂住我,这成什么了。” 宋九兰反而搂得更紧,也不放开,双手抓着她的两手腕,“就让我抱一小会儿就行。” 他的大手紧紧箍住自己的腰,臂膀圈着,她只觉都喘不过气来了,气道:“你要是再抱紧一点,我就要归西了。” 宋九兰也是忍不住一笑,依依不舍的松开,“湘湘,咱们在这也没啥活,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苏湘喘了一口气,幸好刚才也没人注意这边,出了粥棚,径直往回走。真是不想和宋九兰待在一起了,总是想办法占自己的便宜。 绕过排着的长队,她刚要离开,只见队伍的最后,有一个破衣烂衫的女子突然昏倒了。 她赶紧过去将那女子扶了起来,回头叫道:“宋九兰,快点过来帮忙。” 宋九兰这个不乐意啊,本来想着今天好不容易陆焕不在,自己可以好好和苏湘单独待着。哪里知道捡回来这么一个累赘。 苏湘见这女子实在可怜,满脸脏兮兮的,应该是饿的晕倒了。恰好这里离蓝山庄也不远。 就将她带了回来,给她灌下去一些汤药,她就醒了过来,醒后就吃了好几个肉包子,跟饿死鬼投胎来的一样。 苏湘一问,才知道她的父母都在大水中身亡了,弄了半天还是个孤女。 看她这么可怜,苏湘就说,你就在这里住着吧。 宋九兰一听,这里好像是他的家啊,这动不动就弄回来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不过他面上依旧讨好,“湘湘,真是善良,留下就留下嘛,反正又不差她的一口饭吃。” 那女子当然很高兴,当即就对着苏湘下拜,叫恩人。 原来这个孤女名唤霜霜,也是出身书香世家,是个小家碧玉。 苏湘见她身上的麻布衣衫如此破烂,就拿出一套自己的水绿色新衣,给她,“你去上二楼换好,我们在大厅等你。二楼有许多空房间,你可以自己选一个,做你的居处。” 霜霜更是感动,眼泪流过脏巴巴的脸蛋,露出两道雪白的沟壑。 苏湘一摆手,瞅了宋九兰一眼,反正这也不是我家,“不用谢了,借花献佛而已。呵呵,去吧。” 看着霜霜上楼去了。 宋九兰坐在对面的藤椅上,望着苏湘,“时间还来得及,这才晌午,下午咱们出去溜达去啊。” 正在这时,陆焕从外面走了进来,进屋看到苏湘就笑着问,“吃过午饭了吗?” 苏湘看陆焕自己回来的,“铁大叔呢?” “他有事,留在分舵了。”陆焕来到苏湘身旁,从袖子中拿出油纸包好的梅花糕,“给你。” 苏湘接过,摸在手里,还热热的,她没有打开油纸就闻到了梅花的清香,“焕,谢谢你。” 如此亲昵的称呼,让白衣男子身子一震,眸光中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很受用。 宋九兰知道,苏湘肯定是故意的,故意秀恩爱,让自己知难而退。 恰好在此时,楼梯声响,一个娇柔的声音道:“苏妹妹,谢谢你的衣裳。” 苏湘抬头望去,只见楼梯处下来一个身材高挑,锦服华裳的女子,头发简单拢在脑后,墨发在头顶简单的挽了一个单螺发髻,上面戴着几颗雪白的珍珠。 黑白相称,更显柔和。 她身姿比苏湘高挑,恰好这件长裙是宽松,拽地款式,穿在她身上恰好合适。 回转头来,冲着苏湘温柔一笑,黛眉星目,高高的鼻子,柔媚的唇线,当真美极艳极。 若说苏湘身上有着清丽的特质,霜霜身上的美艳却是她所不及的。 苏湘也是一怔,没想到洗去满脸的泥污,自己领回来的,却是一个这样的大美人。 真是明珠蒙尘,拂去尘埃,终于绽放出光辉,熠熠华彩。 宋九兰忍不住上下仔细瞧了瞧,笑出了声,冲着苏湘说:“你看,天底下可不只你一个美人哟。反正你也是不搭理我了,这下好,我自己就转移目标了。” 苏湘也是一笑,上前拉住霜霜的手,“别听他胡说,你不用害怕。除非你愿意,否则有我在,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 宋九兰奇怪,“湘湘,你见到比你好看的女人,不嫉妒?” 苏湘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回头看师父,只见陆焕并没有太大变化,依然坐在那里喝茶。 陆焕也不奇怪,肯定又是苏湘领回来的可怜女子,“湘湘,你嘱咐完这位姑娘,咱俩就回房吧。” 苏湘轻轻“嗯”了一声,又和霜霜闲话两句,就拿起了桌上的梅花糕,和师父回去了。 屋里只剩下宋九兰和霜霜了。 霜霜很局促,对着他行礼,“以后宋公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霜霜无有不从。” 宋九兰起身,瞟了她一眼,“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有个事情,需要你来做。” 霜霜赶忙问,“公子,请讲。” 宋九兰看她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噗嗤一笑,“我屋子乱的很,你去帮我收拾一下。行吗?” 第二百零三章 弱水三千 霜霜进入了宋九兰的房间,就是一怔。一般人都会认为男子的房间容易杂乱。且他还特意让自己来收拾,她以为一定不怎么齐整。 哪里知道房中一应陈设都是极品。 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鼎中香烟缭绕,恍若梦境,大厅中央并排摆着八张楠木交椅。她匆匆一扫,已是惊诧。 霜霜撩开金丝藤红漆竹帘,只见内室的金镶玉大床上,大红金钱蟒的靠背,石青金钱蟒的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说不尽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 往下一扫,梅花式红漆小几上,汝窑美人斛内插着时鲜花卉。 就连扔杂物的盒子都是雕漆的。 宋九兰随后也走了进来,因为时间匆忙,房间的布置其实还不合他的意。 他坐到了床上,冲着霜霜招手,“来,过来坐我边上。” 霜霜也看出来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不过她还是坐了过去。 离宋九兰不远也不近。隔着一点距离。 “你的头发梳得并不好,其实你的脸型是标准的瓜子脸,若是梳一个垂挂髻,会更适合你。”宋九兰望着她,声音柔润,多情。 霜霜抬头望了对面的男子一眼,好看的美人尖,缎子般的墨发松松的拢在脑后。右鬓边编着三根银簪粗细的小辫子,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用一颗龙眼大小的宝珠固定住。 两弯柳叶吊梢眉,一双宜嗔宜喜含情目,那目光正如火一样在她的身上,上下撩拨。 “难道宋公子还会梳头?”她都不知道那声音是自己发出的。 宋九兰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象牙梳子,“那当然,你过来,我帮你梳一个,好不好?” 那柔媚的声音,一直酥到人的骨头里,她好似着了魔怔一般,竟然身不由已的靠了过去。 浑然将世间的规矩礼法抛到了脑后,就连女子的羞赧也是荡然无存了。 男子灵动的手指挽着她柔软的长发,五指插入她的发顶,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多久,一个好看的发髻就梳好了。 宋九兰拿过镜子放在她面前一照,“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霜霜一瞧梳得溜光水滑的头发,忍不住问,“你常常给女子束发,所以才会如此熟练?” 紫衣男子瞧着她艳极的脸蛋,如霞映澄塘,微微一笑,“以前我娘还在的时候,经常给她老人家梳头罢了。” 霜霜自悔失言,忙说:“对不起啊,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宋九兰一摆手,“无妨,生死大限,岂是人力所能更改。常言说红白喜事,尊重生命的规律,又何愁之有。” 宋九兰长臂一伸,将她搂入怀里,“我无妻无妾,这蓝山庄现在连个丫鬟都没有。你可满意?” 霜霜脸更烫了,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她明显感觉到男子的手指在她的身上留连,可是她就没有力气将他推开。 浑身瘫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男子的唇已经碾过她的唇瓣,她除了瞪着大眼,已经彻底蒙了。只是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 宋九兰却浅尝辄止,逗弄着她,“是初吻?” 霜霜的脸红得更透,耳根子都红了,起身就要逃。 宋九兰哪里容她逃,到嘴的肉岂能不吃,捉住她的手腕,蛊惑的声音响起,“闭上眼睛。” 霜霜哪里受得了这些,还从没有一个男子如此近距离的碰过自己,今日都是一一破例了。 她逃不开那温柔的目光,只有听话的将眼睛闭上。 男子强忍着笑意,心里不禁一阵叹息,为何别的女人无论表面多么正派,都这么好上手。偏偏那个油盐不进的丫头,死活就看不到自己的一片真心。 他的手指在霜霜的唇上摩挲着,一时间走了神。 她干等也没有动静,就睁开了眼,恰好看到紫衣男子眉目之间难掩的惆怅,心里一咯噔,“宋公子,你怎么了?” 他缓过神来,一笑,“无妨。” 拿过她白皙的玉手放在自己的紫色绣幽兰的腰带上,诱惑的说:“帮我解开。” 霜霜咬着嘴唇,一时间有些踌躇,低头瞧着男子的蜂腰,手有些哆嗦。 宋九兰却好像看好戏一般,“用嘴也行。” 霜霜本来手都要挨到他的腰带上了,听他一说,脸一臊得慌,跌倒在他怀里。 第二日,一清早。 苏湘为了给师父做早餐,早早就偷偷起来了。 她一个人路过厨房时,见霜霜衣衫不整的从游廊快步走过来。 苏湘一惊,想着霜霜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急忙跑了过去,叫道:“霜霜,出了什么事?” 霜霜不成想,她会起得这么早,吓了一大跳,支支吾吾的,“我、我……” 吧嗒一声,霜霜手里拿着的金步摇掉在了地上。 苏湘捡了起来,见那步摇雕花繁复,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加之仔细一打量,才发现她脖子上都是青紫的吻痕,头发散乱。 又望了一眼她出来的方向,正是宋九兰房间那面,“是他强迫你的,还是?” 霜霜知道瞒不住,声若蚊音,“不怨他。” 苏湘手里拿着那支金步摇,“这就是他给你的……”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这也未免太糊弄人了。 霜霜瞧了苏湘一眼,夺过她手里的步摇,“这是他娘亲留给他的遗物,说是要送给未来儿媳妇的。” 说完,就夺路而跑。 苏湘看着她那个脸色,一味地偏袒宋九兰,倒好像自己多管闲事了一样。 还娘亲留下的遗物,我才不信哩。 她大踏步朝着宋九兰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看门也没关,径直走了进去,来到内室。 宋九兰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苏湘,枕着双手,笑嘻嘻的说:“这一大早上的,我可还没起床呢。你就这么大刺刺的闯进来,要是让陆焕知道了,好说不好听啊。” 苏湘“啪叽”一声掀开帘子,看着宋九兰一身白色绫罗寝衣,优哉游哉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用手一指他,“我告诉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若是看到你欺负那孤苦女孩儿,始乱终弃,绝对饶不了你。” 宋九兰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坐了起来,一甩泼墨般的长发,“哎我说你可真能多管闲事,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你瞎掺和什么?莫非你看到我转了性子,吃醋了。现在有后悔了。” 苏湘气得够呛,啐了一口,“想得美,我只不过看不惯你。恨不能尽天下美女供你片时之趣兴,像你这种皮肤淫滥之蠢物,哼,看见就让人恶心。” 第二百零四章 变化真大 宋九兰趿鞋下地,来到她的面前,突然正色道:“你这句话可是说得大错特错了,弱水三千,我也可以只取一瓢饮。” 苏湘见他目光热切,眼底涌动出那种感觉,她急忙往后一躲,“你爱喝几瓢就几瓢,跟我可没关系。” 说完急急地就跑走了。 宋九兰站在那里,眯着眼睛,脸上漫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笑意。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没有什么特别。都是各忙各的。 陆焕要忙天宗的事情。 铁西风也是整日在外奔走。 宋九兰忙乎着买来许多奴婢,一时间这蓝山庄可是热闹起来了。 苏湘每日里倒是不忙,无非看看闲书啥的。 反正师父说等天宗那面安排好,就搬过去住了。也就不用天天见到宋九兰了。 晚饭时分,陆焕今日回来的早,四个人就凑到了一块吃饭。 夏日炎热,就在院子中的树阴下摆好了檀木圆桌子。 铺好了翠绿色的绸布,上面摆着几样家常小菜。 苏湘和陆焕坐在一起,对面是宋九兰和霜霜。 苏湘一整天没看到师父,见他回来,心里说不出的欢喜,怎么看怎么顺眼,帮师父夹了一块红油蘑菇,“焕,吃这个。” 陆焕冲她一笑,“你也吃,别只顾着我。” 宋九兰将目光转向了花圃中怒放的芍药,尽量不去看这辣眼睛的画面。 霜霜扫了一眼陆焕,如寒梅绽雪,剑眉斜飞入鬓,眼里如淬了寒冰,浑身散发出清冷如霜雪的气息。 只有在面对苏湘的时候,才会露出难得的笑容。 霜霜瞧着那对面的白衣男子,不染一丝尘埃,心中有些犹豫。自己如果去勾引他,会成功吗? 可是宋九兰自从那日占有了自己的身子,就提出了条件。 他要霜霜去破坏陆焕和苏湘之间的感情,如果成功,就同意娶她。 没有办法,她已经泥足深陷了,出不来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陆宗主,听闻您法术无边,饭后可否抽出时间教我几招,以备防身之用。” 陆焕正在夹着米饭的乌木筷子突然停住了,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那柔弱美丽的女子,“行!” 简单的一个字,让苏湘一愣,本来他以为师父一定会拒绝的。 “太好了,多谢陆宗主。没想到您这么平易近人,早知道……刚刚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就怕您不答应,我落个灰头土脸的。” 说着微微一笑,“宗主大名,霜霜虽处陋室,亦是早有耳闻。不成想,竟有见到真人的这一日。” 苏湘只觉吃到嘴里的大米饭粒都是苦的,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陆焕冲着霜霜一笑,那一笑看似很普通,却好比乌云中突然撕裂开一道口子,刺目的阳光终于冲破云层,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一点小事,举手之劳,姑娘家的确该多学些防身之术,尤其是如霜霜这般美丽的女子。” 宋九兰在一边,心里就开始纳闷了,今个陆焕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湘真是想不到师父会如此轻易的就和霜霜说笑,看来男人果然是只看皮囊。 只不过瞧着霜霜比自己美艳,居然就这么乐意去教人家。 她重重的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迸溅的汤汁洒了一桌子,“吃饭就吃饭,没的嚼什么蛆。” 看她声色俱厉的,霜霜吓得赶紧噤声,好像一只雨中打颤的蝶。 陆焕瞅了苏湘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好好的,发什么火!平日里,在饭桌上你的嘴巴可是比谁都能说,怎么就只许你一个人说话,别人就说不得了。” 苏湘一听,更气,“师父,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陆焕头也不抬,“你说是,就是。” 苏湘一下子站了起来,胸膛起伏,哼了一声,“既然看我不顺眼,我走就是了。看谁顺眼,就找谁去。我绝不拦着。” 说完就跑开了。 宋九兰按理说应该高兴,可是似乎进展的有些太过于顺利了。 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些了,多好的机会啊,可是不能错过。他急忙起身,追去,“湘儿,等等我。” 桌上只剩下两个人了,霜霜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尴尬,“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多嘴,惹得苏妹妹不开心了。” 陆焕瞧着她,平和的语气,听来就让人心醉,“你不用管她,这个丫头已经让大伙给宠坏了。不用理她,过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苏湘一个人跑了出来,又不敢回头,等着师父来追自己呢。 可是回到了房间后,干等也没人。 还是宋九兰跟了过来,在她身边哄三哄四的劝慰着。 苏湘简直是越想越气,眼看着天都黑了,师父还没回来,肯定是去教霜霜法术了。 看着她不停的在地上走来走去,宋九兰只觉头都晕了,提议,“你要实在不放心,咱们就去瞧瞧?也强似在这抓心挠肝的。” 苏湘本来还有些害怕,不敢去,一听宋九兰这么一说,心道:“我怕个什么劲,我是他的妻子,他背着我去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的,我还不能去说了吗?” 当即停下步子,眼睛一立,“去就去!” 宋九兰一看拱火成功,立马伸出胳膊,坐了一个请的姿势,“那可不,男人这东西,就跟猫儿一样,哪有不偷腥的。你这回要是降伏不住他,下回可就更难了。” 苏湘咬着唇瓣,叉着腰,歪着脑袋,“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她大踏步就迈出了门槛,宋九兰颠颠的紧随其后。 一打听丫鬟才知道,说陆宗主和霜霜姑娘去了后花园教习。 苏湘一听,心里还算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两个人跑到了霜霜的屋里去呢。 宋九兰看出了她的意思,适时的敲打,“哎哟,这花前月下的,最是调情的好地方。哪能刚一搭上手,就进屋去的呀。” 苏湘停下脚步,回头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故意挑拨离间。” 他耸肩一笑,“你还有功夫在这和我拌嘴,你再不去,坟头都长草了。说不上人家两个浓情蜜意的悄悄话都说了一大堆了。” 苏湘一听,也没了主意,急忙顺着鹅卵石的小径往花园走去。 第二百零五章 跳荷花池 眼看着到了喷泉边,苏湘果然看到了陆焕和霜霜。 如棍子一样的水柱直直喷着,四溅的水花好似碎玉喷溅出来,亮晶晶的。树上放着许多盏琉璃花灯,将这里照耀得如同白日。 白衣男子站在霜霜身后,指点着她的手势。 霜霜的智慧手印结的并不好,陆焕只有捏了一下她的手腕,“看我这样……” 苏湘站在灌木丛后,从没这么生气过,手都有些哆嗦了,眼里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一边心里暗骂自己没用,一边强强将眼泪压了回去。 她仰起头,将眼泪逼了回去,嘴角颤巍着。 宋九兰看得又有些心疼,不过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湘湘,既然已经看到了,咱们就回去吧。别一会儿他们再瞧见咱俩。” 苏湘脸涨得通红,低吼,“走你个大头鬼!” 不由分说就冲陆焕和霜霜走了过去。 霜霜一抬眼,瞧苏湘气势汹汹的就过来,心里有些害怕,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湘已经走到了霜霜面前,一把将其推开,“离我师父远点。” 本来苏湘也没曾使出多大力,霜霜作势一下子跌倒,眼泪和水龙头一样,呼之欲出,“苏妹妹,你别多想……” 苏湘哼了一声,“都这么晚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你别忘了陆焕已经是有妻子的人了,况且你不是跟了宋九兰吗?这会子又来勾搭我师父,还真是错看你了,好好的姑娘不学好,还学会脚踏两只船了。” 霜霜也不起来,伏在地上,眼泪汪汪的,“妹妹,我只不过是想学会些法术,防身而已,毕竟我长了一张如此招惹桃花的脸蛋,若是没有防身之术,恐怕早晚被人欺负了去。” 苏湘一听更是怒不可遏,“哼,你若是怕招惹人,干脆做一个丑陋的蝉翼面具即可,往你的脸上一贴,包管没人打你的主意。你要学法术,你怎么不和我学,我教你个防身术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偏偏找陆焕来教,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 霜霜起身,哭着道:“既然妹妹不信我,我、我就以死明志。”说完就奔着不远处的荷花池去了。 霜霜知道宋九兰和陆焕都在身前,不可能不救她。尤其是宋九兰,更是这一切的主使者,就算陆焕不来救,他也会来救。 陆焕一看她奔着荷花池去了,就对苏湘说:“你说话也太重了,这不给人逼得都要寻死路了嘛。” “要死就死好了,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拿情,若是真想死,谁也拦不住。救得了一回,救不了百回。”苏湘瞪着眼珠子,“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真得跳下去。” 霜霜在不远处听得苏湘如此说,哭得声音更大了,抽噎,“爹爹,娘亲,苦命的女儿来陪你们了。” 陆焕也不理会苏湘,径直朝霜霜的方向赶去。 宋九兰在身后不痛不痒的说了句,“看来不用我出手了,你家陆焕抢功劳去了。” “扑通”一声,霜霜听着脚步声,约莫着陆焕离自己不远了,一下子就跳进了荷花池中。 苏湘站在那,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眼泪又流了出来。 陆焕将湿漉漉的霜霜从池中救了出来,他抱着冻得发抖的女子,“我送你回房。” 路过苏湘时,陆焕眼皮也没抬,好像压根没看到在那哭哭啼啼的绯衣女子,苏湘反应过来,大声说:“陆焕,你今日若是进了她的房间,你以后都休想进我的屋。” 陆焕停顿了一下,不过还是迈着步子离开了。 苏湘看着那白色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只觉面前的草木都是斜的、歪的、晃动的。 身子一轻,已经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宋九兰此时倒是有些自责了,看她哭得那么厉害,也来不及拿手帕,直接用自己的袖子帮她擦拭,“湘湘,我求你,别哭了。” 苏湘哭得更加严重,哽咽,“我怎么能不哭,师父不要我了,怎么办啊……师父见那个霜霜比我好看,就不要我了……啊……” 宋九兰看她哭得直抽搭,一摸她的手还冰凉,一时心疼,也忘记了自己的计划,“湘湘,你不觉得陆焕有些蹊跷吗?我看没准这里面有误会,你也别想太多。” “能有什么误会,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他拦腰抱起绯衣女子,“我先送你回房。” 回到了房间,宋九兰怎么劝,苏湘都是闷闷不乐,还说自己想静一静,硬是给他撵走了。 她就一个人坐在床上等着师父回来,哪里知道好不容易回来了。天宗的影卫又来找陆焕,说幽冥教进攻天宗的分舵,白衣男子又匆匆而去。 苏湘一个人在屋里,想着师父今日对自己的薄情,眼睛瞪得酸酸的,就是合不上眼,怎么也睡不着。 如此枯坐了一夜。 第二日,天刚亮,宋九兰就猴急的窜过来了。 一进屋,见苏湘居然坐了一夜,眼浮筋肿,眼底血丝如蛛网,他心里真是和针刺了一样,来到床边坐下,“湘湘,对不起……” 苏湘眼珠子动了一下,依然枯坐着。 宋九兰更加着急了,叫道:“湘湘……” 苏湘坐了一夜,气血不通,心思郁结,突然之间一动,只觉脑袋一沉,眼底一黑,就晕了过去。 宋九兰更是吓坏了,输送灵力根本就不管用,看来是癔症了。掐了两下她的人中,又捏内关,半晌,苏湘才悠悠醒转。 醒来后,居然冲着宋九兰乐了,笑嘻嘻的。他越看越是奇怪。 苏湘发现自己躺倒在她怀里,枕着他的臂弯,连忙起身,“若是让师父看到了,会生气的。” 她急忙躲开,光着脚就下了床,来到梳妆台旁坐好,拿起桃木梳子就梳头,“我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样师父才会喜欢我。” 宋九兰知道她是心绪受不了重创所致,“湘湘,你好好的。我出去一下。”他知道这种状况,要给她煎上一碗汤药,喝了才会好。 他心里又有些自责,想着,这个计划必须停止。看着湘湘难受,他更痛苦。 第二百零六章 喂药 待得宋九兰用托盘端着煎好的药进来的时候,只见苏湘回头一笑,脸蛋上涂着红红的胭脂,大红的唇脂已经涂到了唇外,“我好看吗?” 宋九兰心里叹气,将托盘放在桌上,面上却是笑道:“原来湘湘打扮起来是如此的好看呀,我看咱们湘湘打扮起来是最漂亮的,最可爱的。” 苏湘一喜,上前一步,骤然搂住他的脖子,清脆的嗓音,“你说的是真的?” 面对如此的主动,虽然知道她正处于病中,心里仍然比吃了蜜糖还要甜,“湘湘,先把唇膏擦了好不好?咱们先喝药,喝完药我在给你涂更好看的。” 苏湘一听说要吃药,扭股糖一样缠着他的身体,“不……不吃……就不吃……药很苦的……” 宋九兰好脾气的笑着,宠溺的说:“喝完了药,我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湘依然不依,一下子跑到床上,拉下床帐,好像捉迷藏一样半蹲着躲在床角,“不吃就不吃,我说不吃就不吃。” 宋九兰看她好像一个半大孩子,真是又好笑又无奈,哄着,“湘湘,喝了药你会变得更漂亮的,那个时候就谁也比不过你了。” 苏湘一听,走过来,弓着身子,半信半疑的撩开淡粉色的轻纱床帐,探出脑袋,“那个霜霜也比不过我吗?” 宋九兰来到床边,柔声软语的说:“当然了,别说什么霜霜了,就是天上的仙女都比不上你一根小手指。” 苏湘一撇小嘴巴,用袖子将嘴上的唇脂和脸上的胭脂擦了个干干净净,就大哭起来,“你骗人,如果我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师父怎么就不要我了呢?师父都不来找我了,你是个大骗子!我化妆根本就不好看,我不要化妆了。” 宋九兰忙说:“你师父怎么会不要你呢,他只不过是出去办事去了,早上时还和我说,办完了事,第一个就回来找你耍呢。” 苏湘一听,果然一下子就眉开眼笑,扯开了帘子,“真的?” 紫衣男子眉头一皱,“不过你师父可是说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听话的弟子,你若是不吃药,恐怕——” 苏湘急急说:“我要吃药,你快拿来吧。” 宋九兰一喜,急忙端来药碗,看着苏湘坐在床头,晃荡着小脚,露出雪白的小腿,视线就有些管不住自己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有跌倒。 幸好他反应的快,药碗里的汤药才没有洒出来。 他坐在她身侧,将药碗放在她的手里,“乖,闭着眼睛,一口气就喝下去了。” 苏湘果然很听话,依言闭上了眼睛,不过喝了几口就不喝了。 一个劲的说苦,死活也不喝。 宋九兰无法,只得撒谎说:“这剩下的药都是甜的了,一点也不苦了,你就一口气喝了,好不好?” 苏湘翻个白眼,“少来骗我,既然那么甜,你自己个留着喝吧。少来赚我。” 宋九兰用手摸了一下鼻子,笑笑,看来还挺有心眼的。 “那我就自己喝了。” 苏湘瞧着宋九兰果然将剩下的一碗底都喝到了嘴里,凑近他,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正自奇怪。 突然下颔一紧,一惊,“啊”的一声嘴巴张开。 宋九兰趁机渡上她的唇,一手紧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紧捏住她的下巴,将口里的药汁尽数渡入她口中。 苏湘根本无法挣扎,药汁是温热的,带着淡淡的兰花香,她甚至可以感觉得到温热的药汁滑过喉咙,进入胃里。 直到看着药都被她喝进去了,他才离开她的唇,顺便用灵巧的舌尖在她的唇角处一勾,将汤药的残迹卷干净。 苏湘喝完了药,只觉身子软软的,眼饧骨软,两腮赤红,也没力气挣扎。 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宋九兰却舍不得松开,就这样抱着她,那感觉真好。真想一直这样到地老天荒。 抱了许久,又怕苏湘这样不舒服,才捞过来枕头,将她放好在床上,自己则和衣躺在了床外侧。 瞧着她发出均匀的呼吸,脸色红扑扑的,睫毛好像一截小刷子。 “湘湘,如果你心里也有我对你的千分之一,我就知足了。”说完也不禁摇头苦笑。 就这样静静的瞧着苏湘,足足有两个多时辰。 他知道苏湘如果醒来,药力发挥,就会恢复正常。 有敲门声,“九兰,是我。” 他一听,是霜霜的声音,起身坐了起来,“进来吧。” 霜霜一身水绿色纱裙,袅袅娜娜,头发披散,松松的挽了一个流云发髻,眼睛好像会说话,“九兰,你怎么一直不来找我?” 她瞥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苏湘,“听丫鬟说苏妹妹病了,我特意来瞧瞧。你也要注意身体才是,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守着她啊。” 宋九兰看她正好来了,索性把话说清楚,“霜霜,我想了想,咱们的计划还是终止吧。你以后不要再去勾引陆焕了。” 霜霜好像很惊诧的模样,用手掩唇,“哎哟,九兰,这计划现在已经看到了效果,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宋九兰瞧着她故作惊诧的面容,“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让你停,你就停。” 霜霜委屈的模样尽显,拿出手帕在手里绞着,“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你根本就不能娶我。可怜我将身子给了你,就竟如此对我?” 宋九兰柳叶般的眼睛一眯,“这也怨不得我,只怪你自己太轻浮了,轻易到手的东西都不会去珍惜,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 霜霜强忍着心里的怨气,“可是现在陆焕对我不错,你若是让我放手,苏湘如果和陆焕和好,你的处境就更加被动了。”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瞎操心。” 霜霜终于忍不住,一扬眉,“如果我不同意呢?” 宋九兰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龙佩正在手里把玩,突然眼睛一立,“你就不怕走在大路上,突然被马车压死吗?” 说完呵呵一笑,五指收拢,紧攥住那龙佩,待他伸开手掌的时候,掌心是一团白色的细粉末,他轻轻一吹,“你瞧,好好的一块玉佩,刹那就粉身碎骨了。” 霜霜眼里的惧意立显,身形一晃,耳朵上的珊瑚耳坠左右摇晃,好像钟摆。 第二百零七章 幽冥教主 霜霜眸中的冷意顿显,冷笑,“我可以答应你,可是如果陆焕自己来找我,那我可就管不着了。” “还真把自己当天仙了,我穿过的破鞋,你以为陆焕就真有兴趣?” 听此羞辱,霜霜心里一凉,只觉教主说的果然没错,这天下的老鸹都是一般黑。 没得到自己时,软语温存,到手后立马就变脸。 她冷冷的说:“你说的对,陆焕对你用过的东西不一定有兴趣,而你对他染指过的东西,却是乐此不疲。” 宋九兰眉心一紧,当然听出了她是在影射自己,冷声说:“你也配说湘儿,告诉你,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给她提鞋都不配。” “呵,在我眼里她才是破鞋,她还好意思舔着脸说我脚踏两只船,我看两边都不想撒手的人是她。” 宋九兰倏忽起身,袍袖一挥,风力就将霜霜震倒在地,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到她的面前,“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霜霜只觉身上一冷,打了一个寒颤,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她只觉寒霜扑面,趴在地上不自觉往后缩了缩脖子。 紫衣男子长眉一挑,勾唇一笑,“我觉得你根本就不是普通女子,你混进这里来,有何目的,现在想来也的确有些蹊跷。为何那么多的人,偏偏只有你一个人晕倒,且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在湘湘经过你身边时晕倒。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霜霜心里打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你说过喜欢我,要对我好,没想到两天半的时间,就变了卦。” 宋九兰不屑一顾,“你该知道男人为了骗女人上床,本来就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你自己没有智慧才会被人骗,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呢?美丽又愚蠢的女人!” 他瞧着霜霜慢慢从冰冷的瓷砖地上爬了起来,“你是谁我没兴趣,只要老老实实的,我也不会动你,若是胆敢再做伤害湘湘的事,那你就要担心了,万一自己出门一不小心就会死于非命。” 霜霜刚刚站稳,听他的声音如利刃刮着寒冰,感觉整个身子都凉透了,一个劲的点头,仓皇而逃。 霜霜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用手捂着心口,回想起宋九兰带着杀意的眼神,依然心惊胆战。 真是想不到一个人可以变幻的那么快。 昨日还是潇洒风流的浪荡子,今日就变成一柄出鞘的利剑。 正在神不守舍之间,绿纱窗动了动,好像飞进来一阵疾风。 她看清站在自己对面的白衣女子时,慌忙躬身行礼,“参加教主!” 那白衣女子头上戴着白色的大草帽,罩着轻纱,负手而立,“还有脸叫我?你来到这,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吗?我看派你来就是个错误。果然美貌的女子都是花瓶,中看不中用。” 霜霜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入幽冥教一年了,自己的武功不算高,也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绝技,唯一的特长,恐怕就是自己的这张脸了。 所以这次任务,教主才会破例选上自己,万一让教主知道自己不但一无所获,还赔了夫人又折兵,陷入宋九兰的情网之中,恐怕难逃一死。 教主让人死的方法可是有千百种,无论哪一种都是让人痛不欲生。 “教主饶命,恳请教主再给我最后的三天时间,我一定将天宗分舵的地图拿到手。”她只有饮鸩止渴,许下了这根本没有把握的承诺。 那白衣女子的声音好像从冰水中浸泡过一样,“三天?哪有那么长时间跟你耗着,明天晚上子时,我来找你,如果没有东西交给我。就自裁吧,否则落到我的手里,你该知道后果。” 说完那白衣女子又从窗子飞了出去,来去匆匆,快得好像一阵风。 霜霜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一天,该怎么办啊? 苏湘睡得很香甜,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自己躺在床上。身旁一个人也没有。师父还没有回来吗? 她望了一眼窗子,窗帘没拉,外面黑漆漆的,一点月色也无。 她起身,下地去倒水喝,一拿,水壶是空的。 她刚要叫人,宋九兰已经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我就猜你该醒了。”他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有茶水和果品还有新熬好的小米粥,“你刚才在睡梦中,就嚷着要喝这个小米粥,这不给你做好了。” 苏湘落座,“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宋九兰将食品摆好,“快吃吧。” 苏湘也不客气,先喝了半杯茶水,又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一块五仁酥饼。 吃完后,看着宋九兰瞧着自己笑,伸出手指帮她擦了一下嘴角沾上的饼屑。 “我师父回来了吗?” 宋九兰虽然不想说,可是瞒也瞒不住,“回来了,只不过又去了霜霜的房里。” 他也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陆焕犯了什么毛病,我都劝他了,他就是不听。” 苏湘垂着眼睑,“我懂了,你不用说了。” 宋九兰有些害怕,她可别再犯病,“湘湘,你可要想开一点啊,万一又——” 苏湘抬头一笑,“你放心吧,我不会了。”她已经听丫鬟们说过了,说自己昨个好像得了失心疯,她一听见就想乐。 她站了起来,“快到子时了吧?” 宋九兰点头,“你有事?” “这么晚了,他还不回来休息,作为他的妻子,难道我不该去看看嘛?” 宋九兰刚要阻止,苏湘一笑,“你放心,我这次去不是闹事的,我心里有数。”说完就往外走。 宋九兰紧紧跟着,现在他都后悔了,早知道真不该让霜霜弄出来这么一出,整得自己更闹心了。 苏湘提着水晶灯笼,来到了霜霜的门外,楠木雕花门上糊着紫色的轻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影。 一男一女正对坐而小酌,小声说着情话。 苏湘看见陆焕和霜霜如此亲密,她一声冷笑,反正已经想好了,死活都要给个痛快,“砰”地一声推开了门。 陆焕一回头,就看到了绯衣女子。 第二百零八章 你不说话,就当你选我了 苏湘面色平静的走了进去,霜霜强装镇定。 绯衣女子来到了玉桌旁,瞧着上面九龙玉雕杯中琥珀色的液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打扰你们了呀?” 陆焕只当没看到她,“没事,你就回去吧。我在这里还有正事要办,你先回去,别来捣乱。” 宋九兰靠着门,也说:“湘湘,既然人家不欢迎咱们,咱就走,到我屋,我也陪你喝两杯。” 他话说的阴阳怪气的,可是陆焕却好似一点也没生气。 苏湘瞅了一眼,在一旁得意的霜霜,“你如愿了?” 霜霜挺直了腰板,此时的确是有些底气了,因为陆焕居然当着她的面拿出天宗分舵的地图,在她的屋子里面处理公务。 她早已暗中记录下来,这下终于可以对教主有所交代了,当然欢喜。 只是陆焕迟迟不走,快要到约定的时间了,她正在着急。 恰好苏湘来找陆焕,她顺水推舟,“陆宗主,你还是回去吧。” 苏湘突然厉声道:“你给我闭嘴,我需要你来施舍吗?” 吓得霜霜还要再说话,又看到宋九兰不是好颜色瞧着自己,只有将嗓子眼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陆焕起身来到苏湘身边,“好了,我跟你回去就是。用得着这么大声说话吗?” 苏湘哼了一声,“刚才我让你回去,你不回。现在人家说话了,说让你回去,你就回。你当我是什么?陆焕,我今日来,只想问你一句话,我和她之间,你到底选谁?如果你选她,我立马掉头就走,绝不会再度纠缠于你,我们夫妻情分就到此为止。如果你选我,就得赶紧将这个女子赶走。” 陆焕来到她身侧,声音和缓了许多,“霜霜不是你收留的吗,她一个女孩子家怪可怜的,你让她去哪里?” “我瞎了眼才会收留她,我看她根本就是别有用心,如果你怕她可怜,可以多给她一些钱财,难道非要留在你自己身边吗?” 陆焕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摩挲着,“好了,别生气了,什么事,回去再说。别在这了,让丫鬟们听见了笑话。” 苏湘一把甩开他的手,“笑话?我可不怕,我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你赶紧告诉我答案,我可等着呢。” 陆焕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万万不能让霜霜生出疑心,“湘儿,听话,咱们快点回去吧。”说完揽着她的肩膀就要往回走。 苏湘却是个急脾气,见师父还对霜霜藕断丝连的,也不声明到底选择哪一头,大声道:“你若不选,我、我就当你选我了。” 霜霜一听,立马站了起来,对着陆焕说:“陆宗主,刚才你还夸我身上的绿萝香好闻呢,怎么一转眼,就不理我了。” 苏湘一听,心里气血翻涌,难道师父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一把推开陆焕,顺水抄起桌上的酒杯,往男子的脸上一扬,“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说完就夺门而跑,边跑边用手背抹眼泪。 陆焕用手抹了一把脸,凉酒一浇,让他的心里也是一颤。 湘儿,对不起,师父不是故意的。 宋九兰看苏湘伤心的跑了,气得三两步过来,扯着陆焕的衣领子,“陆焕,我告诉你,这可是你自己放手的,你竟然如此对她,今日我先不与你计较,你给我等着。” 他一心惦记着苏湘,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陆焕整了整衣襟,霜霜心内着实得意,面上倒是不能表露出来,她凑过来,用手扑棱着男子发皱的衣服前襟。 “陆宗主,你先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早上一起来,包管什么烦恼都没了。” 陆焕瞧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低沉的嗓音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自己也早点休息。” 霜霜终于将陆焕送走,她将门关严实。听着沙漏的声响,知道子时到了。 教主一向守时,估计马上就会来了。 她一回头,果然看到窗户旁边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在暗夜中看来犹如鬼魅。 霜霜慌忙行礼,“参加教主!” 那白衣女子淡淡的声音响起,“你还活着,看来就是得手了。” 霜霜一喜,躬身往前走了两步,从怀里掏出一张白色的丝帛,呈上,“属下已经将天宗分舵的地图画好了。” 那白衣女子只一伸手,也未见如何使力。 只见白色的布帛就到了她的手上,她打开瞧了一瞧,果然是真的。 她点头,“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接着挑拨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明白吗?” 霜霜听见教主的语气和缓了不少,心内狂喜,虽然教主没有表扬自己,可是这等关怀的举动已经是让她受宠若惊了,“好,属下定然竭尽全力,为幽冥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讥讽的声音传来,清冷的好似冰雪,“竭尽全力就够了,你又不是诸葛武侯,别太抬举自己了,鞠躬尽瘁,不是用来形容你们这等蠢货的。” 霜霜知道自己一时大意说错了话,连忙跪倒在地,一个劲的磕头,“教主恕罪……是属下鲁莽了。” 待得她抬头之时,人影早就已经不见了。 她狂跳的心,才算微微平静了一下。 白衣身影好似一道闪电照亮了黑暗的苍穹,脚尖在影影绰绰的树梢上轻轻点着,身影快得出奇。 陆焕在她身后保持了一段距离,遥遥跟着。 幽冥教兴起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总坛的位置迄今都是一个谜。 下面的分舵都是受命于总坛,分舵中的人都被服用了药丸,一个个和僵尸也没有什么区别。只知道杀人,完全没有感情,就是一个又一个杀人机器。 这次铁西风也知道事情重大,如果由着幽冥教这么发展下去,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让她们变成僵尸。 陆焕知道了霜霜的身份,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可以用一个分舵的地图,知道幽冥教的老巢,那当然划算。 听闻那幽冥教主十分厉害,擅长阴阳五行之术,若不是自己在霜霜身上偷得她的绿萝花戴在自己身上,恐怕一闻到生人的气味,自己早就被她发现了。 第二百零九章 忘情香 那白衣女子在林上飞舞,好像一朵雪白的云,轻柔缥缈。 她的速度极快,不多久就出了一片密林。 前面是几座高山,山高绝顶,插入云霄。 在浓浓夜色中,只看见一个白点在山巅跳跃。 陆焕见没有了树木作为屏障,只有用隐身术接着跟踪幽冥教主。不过距离依然不敢靠的太近,据说这幽冥教主有些神通,万一识破自己法术,岂不是前功尽弃。 那白衣身影好像白色的彩绸没用一刻钟的时间就飞跃过了群山。 陆焕也不禁暗暗心惊,看来这幽冥教可以迅速崛起果然是有原因的。看这幽冥教主虽然身为女子,可是神通果然不小。 却说苏湘一个人跑了出来,心里苦闷,躲在花园的假山后头哭个不住。本来还等着师父来哄自己,可是等来的只有宋九兰。 紫衣男子见她回过头来,就失望了,也有些尴尬,“湘湘,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里都乱了。” 宋九兰将手里提着的风灯在假山旁找个凹槽放了进去,来到女子身侧,柔声宽慰,“走,跟我回屋待着去,这里凉,别着了风。” 如此柔情的话语,让苏湘心里一紧,她转过脸去,淡淡的说:“宋九兰,你走吧。我没事,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到时候我自己会回去的。” 那一点幽蓝的火焰落在女子的柔发上,晃动着萤火虫般的光亮,男子靠前一步,近的不能再近,“你自己待在这里,我怎么能放心?” 苏湘真是哭笑不得,不远处就是荷花池,难道他也认为自己会和那个霜霜一样,玩寻死觅活的把戏,“你放心,我才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就轻生,更何况还是一个突然变心的男人。” 宋九兰还是不放心,“你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待着,这些日子,我要看着你。” 苏湘一想到师父居然对自己不管不顾,哪里受得住,想之前师父从来不会将自己一个人丢下的。 越想越伤心,眼泪如小河一样在脸上静静的流淌。 紫衣男子虽然没有听到哭声,却看见她的肩膀在耸动,他扳过她的身子,“别哭,会伤了眼睛的。” 苏湘想要挣脱,却动弹不得,只有别过脸,“我没哭……” 宋九兰用手捏住她的下颔,扳过她的小脸,脸上都是泪水,滑不溜秋的,他堪堪捏住她的下巴,才没有滑脱。 “还嘴硬?”他看着她脸蛋上都是泪渍,眼睛红红的,火热的唇猝不及防的贴上了她如冷玉一样的脸蛋。 绯衣女子挣扎不了,只能任由他吻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一阵风过,将假山上的火苗吹熄,四周瞬间落入了黑暗的大网。 苏湘只觉身子一轻,已经被他抱入怀里。 腰间一麻,闻到了一股异香,香味很冲,让她的意识慢慢抽离。 最后定格在她脑海中的印象,是自己躺在了宋九兰房间的大床上,烛火辉煌中,淡紫色的轻纱帐落了下来。 之后她就彻底没有了意识。 宋九兰看着苏湘晕了过去,屋中明亮柔和的光线,将女子清秀的脸庞照映的似真似幻。明明就在眼前,却好似幻影。 紫衣男子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昏睡中的女子,屋里静的可怕。 时不时只有一声烛花爆裂的声音,“噼啪”一声,似乎提醒着暗夜中的人,此刻是真实的。 宋九兰瞧着苏湘,眉如翠羽,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美的弧度,菱唇微肿,还留有他刚才吻过的痕迹。 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那时自己去苏府,想去看一看传闻中的苏大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时,自己悠闲的躲在古树之上,饮着美酒,想着如果是个绝色美人,自己也许要用两个月的时间才可以拿下。 如果姿容一般,言过其实的,自己可就要脚底抹油早点溜走。可别不小心再被对方缠住。 他清晰记得,那日苏湘在凉亭中要对唐晴表白,可是唐晴那个木头旮沓居然对美人的心意一点也不明白,倒是给自己急的够呛。 可哪里想到,那一见,就注定了自己苦苦的相思。 可是他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他只希望自己可以早点遇到湘湘。 最好在陆焕之前。 他的手颤巍巍的碰触到了绯衣女子的腰带,停顿在那里,好像玉雕。 他该进行下去吗?湘湘会怪自己吗? 既然他刚才偷偷催动了“忘情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为了怕自己反悔,也吸入了忘情香,之所以现在还保持着清醒,只因为自己功力高强的缘故。 可是他知道,自己的意识也在慢慢的变得虚无,他该怎么办? 陆焕跟着那白衣女子一夜,天亮之时,那白衣女子来到了一处山坡上。 她回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十分警惕。 又接着往前走。 大概又行了有百里地,来到了一处山坳中,四周都是小山,中间有一片空地,是个乱坟岗。 荒塚枯草,不时的有七彩狐狸出没。 这里一片萧索,清晨的风声呜咽,明明就是夏日,这里却是阴寒犹如冬日。 白衣女子在一处不起眼的坟前停下,回首又望了望,样子看起来十分谨慎,才在石碑上用手指轻轻画出了一个符咒。 片刻间,奇异的景象产生了,石碑移开,现出一道洞口,白衣女子顺着石阶而下。 陆焕迅速跟了过去,在石碑关合之前。 里面黑暗不见五指,白衣女子却行走如常。 走了大概有几里地,台阶消失了,出现了光亮,中央是一片空地,青石地面上镌刻着古老的图腾。石壁上镶嵌着铜灯。一张石桌旁有一个石凳子。 这里很简单,看不出有多豪华。难道这就是幽冥教的老巢。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墙壁棚顶上,都雕刻着一幅又一幅连接的画面,画面中的场景,都少不了一个白衣女子。 她站在那里,墨发飘扬,根根头发如铁丝一样在身后扯着。脸上罩着纱巾,手里拿着一根玉笛子。 下面有无数的教徒正匍匐在她的脚下,那白衣女子站在高台上,凛然好似天神下降。他还在接着看,却突然有冰冷的声音打断了。 白衣女子悠然落座,冲着对面的虚空说:“陆宗主,你跟得我好苦啊,既然来了,还不现身?” 第二百一十章 征天军团 陆焕倒是一惊,看来自己这是早就暴露了,还是一时不察被发现了踪迹。 因为他知道神通高的人,可以通过心目看出隐身中的人。 白衣男子转身,现出身形,瞧着对面的白衣女子,“你就是幽冥教主幽冰冰?” 那女子也不隐瞒,“正是,今日得见大神主,真是荣幸啊!” 陆焕用扇柄搔了一下头顶,“幽教主是何时发现我的?” “从一开始就发现了。”那女子微微一笑,“这里就是幽冥教的总坛,你也找到了。只不过可惜的是,你却出不去了。” 陆焕刷的一声打开折扇,冷笑,“你恐怕也太高看自己了,这小小的地方,还困不住我。” 幽冰冰突然哈哈大笑,“你可知何为幽冥?我乃是千年难见的至阴至寒之体,专克你们这些法术高强的名门正道。你们身上的正气一旦被我的阴气控制,就只能被死死困住。” 陆焕催动内力,玉骨折扇飞出,直奔白衣女子的面门。他的玉骨折扇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一道白光好似闪电刹那滑过暗幽幽的石洞。 时光好似静止在了那一刻,白衣女子一个转身,飞身而起,衣裙如莲花绽开。待得她轻盈站稳之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柄扇子。 他的扇子。 陆焕一惊,怎么可能?多少人别说接他的扇子了,连躲都躲不过。 对面那个周身散发着寒气的女子居然可以接下他的武器。 他一念转过,挥掌直出,刚要进攻。只觉一阵白烟在自己面前飘过。 不是白烟,是寒气,好重的寒气, 白衣男子只觉脚好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地上,居然动弹不得,眼睁睁瞅着自己身上慢慢的被寒冰所包裹。 寒气散去,幽冰冰站在对面,瞧着被万年寒冰冻住的白衣男子,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怎么样,这滋味?知道我为何要引你来这里吗?因为此地就是你的死地,你练习的天荒之术,唯有此地至阴之气方可破解。现在你知道我为何选在这个破地方当幽冥教的老巢了吧。” 陆焕的声音从冰层之中传过来,“难道你早就想好了今日?” 幽冰冰狠辣的声音传来,“当然,我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终于盼到了今日。只是可惜你现在还如在梦中。不认得故人吗?” 陆焕眉头一拧,长眉上都是冰珠子,白色的寒霜爬了一层,“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幽冰冰缓缓朝着陆焕走过来,“你不认识我正常,那你认识秋如雪吗?” 这三个字好像一根针扎进了陆焕的心脏,“秋如雪”他眼里的光黯了黯,“难道你……” “不错,我就是。怎么样,没有想到吧,没有想到我还没有死。”她突然扯下了自己的帽子,一张清水般的脸蛋呈现在眼前,杏核大眼,薄薄的嘴唇,虽然不是绝色,亦然是美女一枚。 她扯了一下嘴角,“三百年前,你身中妖蛊之毒,是我救了你。为了你,我放弃了南疆的一切,放弃我宫主的身份,不远万里来到碧云山找你。可是我得到的又是什么。” 陆焕当然想起来了,那一次他去南疆除魔,虽然杀死了魔头,可是却中了妖蛊之毒。此毒唯有会法术的处女用自己的清白之身与他欢好才可以解除。 他当时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没想到却碰到了南疆部族长老的女儿——秋如雪。 她居然趁着自己昏迷的时候,帮自己解了毒。 事后,他推脱掉了秋长老的美意。没有同意娶他的女儿。 直到半年后,秋如雪怀着身孕找到了碧云山。 当时的他也很纠结,他不能容忍自己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不管是怎样的原因,他都不能接受。他要等着瑶儿,守住自己和瑶儿的誓言。 于是他当时给秋如雪灌下了堕胎药,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肉从她的身体里面剥离。 为了弥补秋如雪,他将自己三分之二的灵力都给了她,还把自己的碧云翠玉笛子给了她。 他觉得有了这些,她不仅可以获得千年寿命,那碧云翠玉笛子更是可以让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觉得这些就够了,她早晚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之后忘记这一场年少青葱的爱恋。 可哪里知道三个月后,南疆就传来消息,说秋如雪跳海自尽了。 当时他心里也有过后悔和自责,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淡忘了。只不过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看到了她。 幽冰冰也想起了往事,不禁一声长叹,“可能天命不绝我,在海底的岩洞中沉睡了百年。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早已物是人非,我的父母兄弟皆已去世。身为人子,我没有尽到孝道。我自己的孩子还没有成形,就被你活生生的从我身体里面剥离。那一刻我才明白,之前的自己真是大错特错。所幸海底沉睡百年,水中至阴之气尽数进入我体内,再加上我的体质本就是难得一见的阴体。还要感谢你的灵力,才有了今日的我。” 陆焕心里隐隐不安,看她的架势,不仅要报复自己,“你要干什么?” “过去的秋如雪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人,站在你面前的女子叫幽冰冰。我要让自己的名字永垂史册,我不要做被历史遗忘的人,我要做被历史铭记的人。我要幽冰冰和我的幽冥教永远被世人记住。” 她伸开双臂,气势迫人,“小情小爱,我早就舍弃了。之所以现在才来找你,就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你根本就对付不了我。否则我岂不是还会任人宰割。” 她挑眉一笑,“要不要看一看,我这些年修习的秘术?” 只见她拿出了一截碧绿的翠玉笛子,放在柔润的唇瓣边轻轻一吹,不一会儿的功夫,阵阵黑烟就朝这里聚拢。 近了才发现,那不是黑烟,而是骷髅,只是白骨变成了墨黑色。这些骷髅对幽冰冰的话言听计从。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征天军团,有了它们,这整个武林都将沦丧在我的脚下。” 第二百一十一章 要命,给你命 陆焕一急,“你如何恨我,报复我就罢了,为何要连累无辜?” 幽冰冰低头瞧着自己葱管般纤细的手指,声音很轻,“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权利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我现在才明白为何那么多人为了这权柄着迷,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原来习惯了将别人的生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是会成为惯性的。” “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明月楼,你就好好的在这地棺里面待着吧。也体验一下我当年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落寞和伤情。等我平复了整个武林,再回头瞧你。到时候如果你表现良好,没准可以当我的禁脔。” 白衣女子朝着出口走去,空荡荡的石室中只传来她说话的回声,瓮声瓮气的。 苏湘是让刺目的阳光照醒的,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大床之上,周围是淡紫色的轻纱。 她只觉喉头发干发痒,淡紫色的轻纱如雾气一样缥缈,让她的心里一咯噔。 只有宋九兰的房间,才是紫色的纱帐,因他酷爱紫色,所以房间中一应摆设都是以紫色为主。 难道自己竟然在这睡了一夜,她连忙起身,低头一瞧,自己身上穿着淡紫色的寝衣,绫罗寝衣上绣着点点幽兰,是谁帮自己换的衣裳? 答案似乎不言自明,“吱呀”一声门响,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苏湘双手紧紧攥着柔滑的锦被,心里一提一提的,好似那每一步都踩踏在了自己的心上,她心里突然莫名的害怕。 生怕下一刻自己担心的事情就会得到证实。 紫衣男子笑了笑,瞧着她紧张莫名的态度,撩开帘幕,来到了床头,俯身问道:“你饿了吧?” 苏湘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眸子,从他清澈的瞳仁中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表情,她嘴唇哆嗦,“昨晚……” 她的心一分一分的沉下去,因为宋九兰的表情,感觉像是一个丈夫盯着自己的小娘子在瞧,那目光温柔得近乎可以融化最坚硬的寒冰。 宋九兰脸上漫开如花笑意,他往后退了三步,苏湘正在发愣,不知他要干啥。 只见他撩袍恭敬跪倒,目光明亮的好似闪电,从衣袖中拿出一个一尺多长的长条形黄杨木盒子,双手捧上,“湘湘,给你的,你打开来瞧瞧?” 苏湘起身,趿鞋下地,有些好奇,就接了过来,正在疑惑。不小心碰到了盒子上的机璜,只听“吧嗒”一声,盒盖骤然打开。 苏湘随意一瞥,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的都是各地的地契房契,不明所以,“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宋九兰无奈一笑,“傻丫头,这是我宋九兰的全部身家,都在这盒子里头呢。我还额外写下一张字据,将我的所有财产都转交给你,就在盒子上面,你只要签上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苏湘见上面果然有一张兰花香气馥郁的纸笺,黑色的墨迹透过纸背来,还可以闻到特制的墨香,一看就是刚写就的。 打开一瞧,开头就写着,“吾爱妻湘湘……”一见上面的数字,她更是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如此有钱,“你这是要干什么?谁是你妻子啊?” 宋九兰偏着头一笑,“你刚才不是问我昨晚的事情吗?昨晚你和我已经做了夫妻。这些东西自然是我给你的聘礼,我想娶你,湘湘!” 苏湘急忙将盒子盖上,放到床头柜上,躲得远远的,“你别胡说,我才不要你的聘礼。你昨晚故意用迷药迷晕我,我要……” 宋九兰直视着她,“湘湘,你要怎样?我承认昨晚是我不对,不该对你下药,可是那忘情香只可以迷晕对我有情之人,如果你对我没有情谊,那药对你根本就不会有效果。其实你心里是有我的,只是你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苏湘咬着嘴唇,只觉头特别的疼,大声道:“你胡说,谁信你的鬼话,我对你才没有情谊。我心里喜欢谁,讨厌谁,清清楚楚,用得着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紫衣男子早就做好了准备,从腰间解下灵蛇软剑,一泓秋水仿佛就握在了他的手里,他的眼里只有平静,奉上银色的灵蛇剑,“湘湘,如果你不能原谅我,可以用这把剑刺死我,你放心我绝无二话。” 苏湘一下子拿过了剑柄,站直身体,银色的剑锋一抖,已经对准了他的心口,“你别以为我不敢?” 宋九兰的脸色凄楚起来,苦笑,“我倒希望你可以挖出我的心来,让你亲眼瞧上一瞧。与其整日受折磨,白天梦里都是你,这入骨的相思蚀骨穿肠,我每日所受的苦楚并不少。看着你和陆焕恩恩爱爱,我还要强颜欢笑,还不如你一剑给我个痛快,死在你的手里。让你永远都不要忘记我。” 苏湘握紧剑柄的手一沉,“噗嗤”一声,剑锋刺破皮肉的声音,让她的心里一顿。 鲜血顺着剑尖往地下滴答,将雪白的暗纹地毯染上了点点猩红。 看见苏湘有些犹豫了,宋九兰微微一笑,突然起身,上前一步,将自己的身体迎上了她的剑锋。 苏湘想要抽剑已经是不及,她是真得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如此决绝。还是自己一直不曾真正的了解他,忽略他的感受。 每日只知道冷言冷语对待他,拿硬话去撞他,却忘了他的心也是肉做的。 其实她本来只是想吓唬他一下的,让他知难而退,压根也没想杀了他。 利剑穿心而过,剑尖带着血珠子从后背透出,苏湘看得心惊。 自己的双手在要拔剑时,早已让宋九兰紧紧握住,现在在他胸前的只剩下剑柄。 苏湘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声音发颤,“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为什么?” 宋九兰眼眶发红,声音微微哑,“你不是要杀我吗?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你既然下不了手,我就替你。要不到时候陆焕回来,你在我和他之间会更难办的。” 苏湘摇头,眼泪飞了出来,嘶声喊,“我也没真想让你死啊,你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犯傻了呢?” 宋九兰微微一笑,嘴角流出殷红的鲜血,目光有些涣散,“湘湘,你难道不知道,只要你要的,我都会给你。要钱,我给你钱,要命,我给你命。” 第二百一十二章 将心瓣缝上 苏湘看着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怀里越来越萎顿,心好似用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切割着,每一下都让她痛不能言。 “九兰……”这是她第一次亲昵的称呼他,可惜他已经听不见了,“你醒醒啊……” 她的声线越拔越高,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霜霜一早就出了门,去了陆焕的房间,看他不在。本来发现苏湘在宋九兰房间里,想着如何将陆焕引来,来个捉奸在床。 哪里知道遍寻陆焕不着,又听到宋九兰房中,苏湘哭嚎的声音。 心里纳闷,忍不住好奇,要去一探究竟。 她敲了半天的门,也无人应。 见门没插上,霜霜就推门而进。撩开珠帘,进了内室,一见这场景,给她吓得“啊”地一声鬼叫。 苏湘坐在地上,抱着宋九兰,她面目浮肿,显然是让泪水浸湿的。地上鲜血淋漓,好像雪中红梅,异样妖娆。 宋九兰双眸紧闭,脸色惨白无人色,唇角还残留着嫣红的血迹。胸口还插着他自己的灵蛇软剑,后背透出半臂长的银色利剑。 她见苏湘好像失去了魂魄一样,只是在那里怔怔地坐着,好像对自己的突然到来没有一点反应。 霜霜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她脚下打滑,扭头就往外跑。 边跑嘴里边嘟囔着,“天啊,杀人了……” 出了门,她慌不择路,正跑之间,不巧胸前一痛,好似撞到一物,抬头发现是铁西风回来了。 她连忙说:“杀人了……宋九兰死了……” 苏湘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感觉到有人猛烈的摇晃自己的肩膀,摇得她耳朵上的秋水玉坠子如秋千一样荡来荡去。 她瞳孔收缩,才看清对面的人,“铁大叔!”叫出这一声,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铁西风蹲在地上一边抚慰她,一边说:“湘儿,你先别哭,宋九兰好像还有救。” 如果别的安慰的话,她也许还回不过神来。一听这句,哭声立马咽了回去,她用手背一抹滑腻的脸,“什么?大叔,你说的是真的吗?” 铁西风的右手早就拔出了宋九兰心口的利剑,用真气封住他的心脉,“他又不是普通人,功力修为已臻上乘,也许能救活也未可知。” 苏湘一听,立马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两把,擦干眼泪,帮着铁西风将宋九兰抬到了床上。 铁西风给宋九兰服用了两颗雪白色肉丸子大小的救命丹药,暂时先稳住他的魂魄。 又拿金针封住他的心脉,给他注入灵力。 铁西风将他心口的伤清理了一下,“好在宋九兰有钱,他心瓣虽伤,却还不致命。只要用西域上等的金蚕丝缝制上,还是可以用的。只是那金蚕丝一根就要黄金万两。此时急用之下,即便可以寻来,商家最少加价十倍。所以我说他的银子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的,至少在关键时刻起到了保命的作用。” 苏湘在床头站着,听到大叔如此说,大喜,“那太好了,我这就去找。”她顺手抄起床头柜子上的黄杨木盒,这里面是他全部的身家,有了这么多银子,她有什么是买不到的。 铁西风说:“离这三百里的南城有几家大商铺,你去那里瞧瞧,应该会有的。我会一直手不离身的给他用灵力续命,拖上一日一夜应该没有问题。” 苏湘知道事情紧急,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宋九兰,他闭着眼睛,脸上很安详,好像睡着了一样。 再扫一眼他的心口处,那么大的伤口,还开着,虽然周遭有铁大叔的灵力,好似白雾一样围着,可看一眼,就让人心惊。 “铁大叔,你放心,我一定会赶回来的。” 铁西风嘱咐,“那你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苏湘点头,快步出了门,发现师父还没有回来。她也顾不上其他,将宋九兰给自己的木盒子揣入怀里。 来到马厩里拉出一匹雪色千里驹,翻身上马,玉手攥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驾……”如风掠出。 好不容易来到了南城,问了几家,商行的老板都异口同声的说,姑娘你来晚了一步啊,本来手里还剩下一根金蚕丝的,可是就在你来之前,让一个白衣女子买去了。 苏湘知道金蚕丝这种东西,老板不会囤太多货,每个人手里至多也就只有一条。那六个老板手里起码就有六条,是什么人居然如此有钱一下子都买了去。 且听那些老板的口气,显然那个买主出手阔绰,给了他们大价钱。 她正在犯难,只见对面有一个黑衣女子朝着自己走过来,她只瞧了一眼,就迅速别开了眼。 只因那黑衣女子实在是太丑了,面目扭曲,好像五官都挤到了一处,着实吓人。但是苏湘看得出来,她的脸并不是外力造成的,也就是说她天生就长得那样。 苏湘不禁心中暗想,难道她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就长了一副丑脸。看来世上的歪瓜裂枣,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 她正在寻思间,只见那黑衣女子朝着自己走过来,面无表情,声音沙哑,在要到她近前时说:“苏姑娘,我家主人有请,您想要的金蚕丝就在我家主人的手上。” 苏湘一听,想了想,也对,那个人故意将金蚕丝收了起来,目的也许就是为了自己。 她微微一点头,“那你带路吧。”反正现在正愁没有金蚕丝的消息。 那黑衣女子当下带路,态度客气严谨。 苏湘跟着她,越走越荒僻,出了城,又行二十里。终于在一片小山坡旁,看到了十几间瓦房。 走近一瞧,发现这些房屋很考究,屋顶是桶瓦泥鳅脊,那门栏窗,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 苏湘本来以为那个黑衣女子会带着自己进门,哪知道,她看自己误会了,急忙解释,“我家主人在后院,她老人家喜欢安静,喜欢花香。这前院是堂主们居住的地方。” 苏湘也只有客随主便,继续跟着她走。转过山坡,穿花度柳,抚石依泉,过了一片荼蘼架,再入木香棚。 越牡丹亭,度芍药圃,入蔷薇院,出芭蕉坞,盘旋曲折。 忽闻水声潺潺,泻出石洞,上则萝薜倒垂,下则落花浮荡。 苏湘和那黑衣女子攀藤抚树过去,只见水上落花愈多,其水愈清,溶溶荡荡,曲折萦迂。 池边两行垂柳,杂着桃杏,遮天蔽日,没有一丝尘土。 忽见柳荫中又露出一个折带朱板桥来,度过桥去,诸路可通,才见一所清凉瓦舍。 第二百一十三章 倾家荡产 黑衣女子用手一指,“我家主人就在屋里等你,你自己进去即可。” 苏湘着急,快步走了十几步远,来到了雕花楠木门前,礼貌的敲门。 “咚咚”声响,里面的白衣女子听见了敲门声,优雅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吧,等你多时了。” 苏湘推门而入,落入眼底的是面前两扇通天落地的雪白轻纱。 帷帐以流苏金钩挽起,房中青烟缭绕,如梦似幻。 迷蒙之间,一白衣女子正坐在雅间,独自饮酒。 她身着珍珠白耀眼锦袍,滚着金边,头发披散着,发髻左侧偏戴着一顶银色的皇冠。 女子手中执着青玉酒壶,有琥珀色的琼浆自壶口倾泻下来,注入酒杯中。 白衣女子勾唇一笑,抬袖一饮而尽。 搁下手中青玉酒杯,她起身轻轻拨弄着身边的青铜鼎香炉。 “都说苏姑娘是个大美人,传得那么邪乎。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勉强算进入美人之流而已,还真谈不上多么的倾国倾城。” 苏湘看面前的女子说话带着酸味和轻佻,心内暗想,你莫不是嫉妒我。我虽不敢说自己美若天人,可是比你也是绰绰有余。 你在这里故弄玄虚,无非仗着打扮得体,妆容精致罢了。 幽冰冰最嫉妒别人生的美貌,所以她的属下都是特意淘登来的丑陋女子。比如那个黑衣女子。 “你是谁,引我到这里来,究竟有何目的?”苏湘懒得和她废话。 幽冰冰慢条斯理的说:“我就是幽冥教主幽冰冰,你不是想要金蚕丝吗?我这里就有。只要价钱咱俩谈得拢,就可以成交。” 苏湘狐疑的望着对面的女子,她的身份果然是幽冥教主。 幽冰冰接着解释,“你知道铁西风为何让你来找金蚕丝吗?因为他已经知道了陆焕失踪的消息。只是看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早就派人告知了铁西风,陆焕就在我的手上。所以你该知道,我的手里有了这张王牌,天宗和明月楼都会臣服于我的。至于宋九兰,他的产业遍布太广,若是没有地契,我还真不知哪里是他的房产。” 苏湘越听越是心惊,“你要将我师父怎么样?” “这个你放心,我自然会好好待他的,因为等我处理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要他来做我的夫君。” 苏湘强压住自己心里的怒气,天下居然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既然师父暂时是安全的,那么就得先救宋九兰。毕竟是自己的原因,害得他现在半死不活的。 她很怀疑,既然这个幽冰冰想要宋九兰的财富,为何不索性将自己拿下,抢了去,而还愿意在这里和自己多费口舌。 幽冰冰当然看出了她的意思,撩袍坐在蒲团上,面前是一掌多高的檀木矮几,“你放心,我不会用强,我若用强,万一你再毁掉了那些地契,我岂不是得不偿失。更何况听说宋九兰的那些商铺需要有印章才可以调用银钱。我们谈得是买卖,你情我愿,我又何苦来强迫你。” 苏湘问,“那你要怎么样,才可以将金蚕丝给我?” “很简单啊,将宋九兰全部的家当都给我,我自然会给你金蚕丝。”说着她已经从木几上拿过一个拳头大小的赤金盒子,“砰”地一下打开盒盖,“你瞧瞧货?” 苏湘抻着脖子一瞧,果然见黑丝绒的缎子面上,躺着一条如头发丝般的金线,看上去极柔极韧,透明的泛着金光。 “你这分明就是乘人之危?” 幽冰冰也爽快的承认,“是又怎么样,难道你不救人命吗?呵,真是没有想到啊,难道你也是财迷。” 不用衡量,苏湘也知道,她一定要救宋九兰,时间拖不得,早一分回去,他就少一分的危险。 她从怀里掏出那个黄杨木的盒子,打开后发现里面果然有一个小手指长的金色印章,之前自己都没细看。 盖好后,她来到幽冰冰面前,谨慎的说:“先把金蚕丝给我。” 幽冰冰也不起身,随手将那金盒子就递了过去,“你放心,我巴不得宋九兰活。他若死了,没人缠着你,我怕你更会缠着我家陆焕了。” 苏湘也来不及和她斗嘴,赶忙接过金盒子,她也信守诺言放下了那个黄杨木的盒子。希望宋九兰不要怪自己,将他的家产都弄没了。 她甚至想到,如他那般臭讲究的人,若是没有了银子,看他以后的日子还怎么嚣张。 幽冰冰收回了黄杨木盒子,现在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毕竟想要统一武林,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送了,苏姑娘!一路走好。” 苏湘快马加鞭回到了蓝山庄,将金蚕丝交到了铁西风手里。 铁西风将宋九兰的伤口处理好,瞧着在一旁焦急的苏湘,“他的心口会留下一道长四寸的伤疤。” 苏湘一听心里只觉更加过意不去。 处理完了一切,铁西风总算可以喘上一口气了。 苏湘将遇到幽冰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铁大叔说了一遍。 铁西风叹气,“现在明月楼和天宗的确都要我一个人撑着了。” 苏湘一拍胸脯,“大叔,还有我呢。我要帮你。” 铁西风微微一笑,瞧着苏湘好像长大了不少,“这几日,我先拖住那个幽冰冰。就说天宗和明月楼事务繁杂,即使交接也需要时间。我会设法找到陆焕被关押的地方。” 苏湘着急的说:“大叔,你带我也一起去。” 铁西风瞅了一眼躺在床上处于昏迷之中的宋九兰,“他能否醒过来,醒过来后能否撑过最初康复期的三天,还需要你的帮助。” 苏湘还没反应过来,“我又不是神医,还能做什么?” “一个人如果心里有了求生的力量,那肯定会事半功倍。更何况爱的力量是何其伟大,你也该知道,如果他醒了,你不妨用一下权宜之计,让他心里高兴,才能快速康复。到时候营救陆焕,我也有个帮手。” 铁西风起身,“我该回天宗了。你记住我说的话。” 苏湘重重点点头,“大叔,你放心,我会让宋九兰早点好起来的。咱们一起去救师父。” 铁西风胡噜了一下苏湘的头顶,“乖,湘丫头懂事多了。” 苏湘腼腆一笑,“大叔你快走吧,不用担心我。”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为你摘星 苏湘已经在宋九兰的床前守了两天两夜了,期间一直说着鼓励他的话,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反正她一定要说。 晚上,亥时一刻,屋子外静悄悄的,只有蝉鸣之声。檀木方桌上的大黄铜烛台,儿臂粗的红烛流着长长的烛泪。 苏湘坐在小圆凳子上,忽悠一下子,差点没摔倒。 打了一个激灵,本来想开窗吹吹风,也许能够清醒一些。奈何又怕宋九兰着了风。 只有往前凑了凑,手肘拄在床上,单手支头,眼皮重的好似铅块,就是抬不起来。 宋九兰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苏湘不停的点头,闭着眼睛,一会儿头歪着在左边,一会儿头又歪到了右边。 宋九兰缓慢起身,对面的铜镜中映出了他的脸。脸色虽然苍白,却是干干净净的,嘴唇也是一点干裂的迹象都没有。 甚至唇上还涂了柔润清爽的透明唇脂,就连头发也是通过的,没有丝毫打结的痕迹。 其实迷蒙之中宋九兰感觉得到,有人用轻柔的棉棒沾着清水帮自己擦拭唇部。有人用温热柔软的毛巾帮自己擦脸,有人用修长如葱管般的手指在自己的发间穿插……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个人身上有着淡淡的梅花香,与众不同的味道。他知道是湘儿照顾着自己。 他不想醒来,沉溺于她的温柔之中原来是如此的幸福。 可是他又有些怕,怕会累到她。 所以不知不觉中他还是极力睁开了眼睛。 他墨发披散在胸前,还是光滑柔亮,一看就是湘儿特意给自己护理过,他侧着头瞧着苏湘,她微微上翘的嘴角,粉粉的嘴唇。 细腻的鼻尖上有大米粒般大小的汗珠,长密的睫毛向上卷翘,好像晶亮柔滑的羽毛。 正瞧着,苏湘睡得很踏实,一个不稳,就要栽倒。 宋九兰赶紧扶住了她,起身将她抱上了床。 小凳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苏湘躺在宋九兰身侧,睡得更香了。床上可是比小板凳上舒服多了,她蜷缩着身子,窝在宋九兰怀里,头枕着他的肩膀,一条腿还搭在了宋九兰的跨上,一手搂着他另一侧肩膀。 宋九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有眼珠子敢动。 苏湘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一直不敢睡觉。心里又担心师父。 这一躺下,就醒不过来了。 宋九兰先是一怔,后来感觉那软软的身子,散发着醉人的幽香,紧紧贴着他薄薄的淡紫色软缎子寝衣。 屋子里的门窗紧闭,只让他的身子里更加燥热。好像有一团火在他的四肢百骸四处蹿着。 他咽了咽口水,冷硬的喉结滑动,心口处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 不过唇角的笑意却在无声蔓延,毕竟这是湘儿主动贴着自己,还贴得这么近。 他多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他希望这一夜越来越长。 直到晨曦初起,柔和的光线洒了进来,他才轻叹一声,天还是亮了。 他身子麻痹,可心中却是甜蜜无比。 苏湘迷糊中抻了个懒腰,一只胳膊恰好重重的砸在了宋九兰心口上,疼得他忍不住“哎哟” 一声叫了出来。 苏湘打了个哈欠,一听有声音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睁开眼睛瞧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宋九兰。 她又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大叫一声,“哎呀,你醒了!” 宋九兰皱着长眉,龇牙咧嘴,“我看你是要疼死我啊……” 苏湘高兴极了,这两日她连眼皮都不敢眨,就怕他会醒不过来了。 她喜极而泣,“兰,你终于醒了。” 宋九兰刚刚起身,她就扑了过去,扑到他怀里,将他撞得一个趔趄。 他僵硬的双臂有片刻的怔忪,随即反应过来,紧紧抱住怀里的女子,双手不停的在女子的脑后摩挲着,将头深埋进她的颈窝,闻着她的发香、身上皮肤毛孔中散发中的幽香,闭目深嗅。 兰,多么亲密的称呼! 苏湘边哭边说:“你说你,好好的,为何往我的剑上撞,你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宋九兰微微一笑,从未有过的欢欣,柔声说:“湘湘,你知道吗?我有多开心,看到你这么用心的照顾我,为我担心,我就是死了也是值得了。” 苏湘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哭得脸蛋湿湿的,用手急忙捂住他的唇,“你别瞎说,什么死呀活的。” 宋九兰简直是受宠若惊,早知道真应该多往自己身上刺上两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果然不假。 “湘湘,谢谢你对我这么悉心的照料,你快说,让我如何谢你?”他情不自禁握住她的双手,望着她眼底微红,脸上有憔悴之色,知道是这几日担心过度造成的。 苏湘一想到他的全部财产都没了,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咬着唇瓣踌躇。 宋九兰却会错了意,看着她皱着小眉头,好像在思考,用手勾起她的小下巴,深情地说:“湘湘,只要你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要为你摘来。” 苏湘想着早晚也是瞒不过,索性抬眸,对上他水汪汪的眼睛,“那个……你给我的那个盒子……就是里面放着你全部身家的那个……让我换了金蚕丝……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个穷光蛋了。” 她好不容易说完,都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了。 宋九兰有片刻的失神,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噗嗤”一笑,“原来是为了救我,你不用自责。这一点也不怨你,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东山再起。你应该听说过大富之人即使前后数次散尽家财,依然可以接着成为巨富。一个人能否有钱,要看他的思维,看他的气度心胸,总之很多方面的因素。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等你嫁给了我,你依然可以过着女王般的生活。” 苏湘不得不辩解,“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 宋九兰长眉一挑,桃花眼含笑,“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这几日你是如何担心我,在我床前说过的那些话,难道都不算数了吗?你不是说只要我醒过来,你什么要求都答应我吗?” 苏湘一时语塞,耳边又想起了铁大叔所说的话,觉得现在不是刺激他的时候,毕竟他的伤还不稳定,万一心脉受损,可就前功尽弃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抓紧时间去救师父,“只是师父被幽冰冰抓走了。现在明月楼和天宗都处于危急关头,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交易 宋九兰显然很惊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细细说来。” 苏湘只有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宋九兰听后,“你放心,我会配合铁西风一起营救陆焕的。不过我刚才说的事情,你既然没有反对,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看到苏湘居然没有强烈的反对,他心里更美,只恨不得将自己心口处缝好的伤口再拆开,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瞧瞧。 苏湘看他目光炙热,一想到那晚上发生的事,真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师父,只觉心里更加烦乱。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月。 奇怪的是,幽冰冰虽然占领了天宗的分舵,接下来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好像一切都很安宁。 铁西风只有回到了蓝山庄,他表面上归顺了幽冰冰,其实一直在偷偷打探陆焕的消息,只是没有进展而已。 宋九兰的伤也彻底好了,这一日,晚饭时分,趁着霜霜不在。 苏湘和宋九兰还有铁西风三个人就在饭桌上商议着如何找到陆焕的事情。 宋九兰首先发言,“要我说,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了,霜霜是幽冥教的人,不妨将计就计,没准可以从她的身上套出点什么来。” 苏湘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我们可以继续假装不知道霜霜的身份,“宋九兰,我觉得你去用个美男计,勾引一下她,没准能有所收获。” 宋九兰当然不情愿,对着铁西风道:“霜霜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我再说什么,恐怕她也不会信了。倒是这几日我看她对你挺热络的,我看铁大哥没准可以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铁西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想往自己身上推,拿起面前的酒杯“咕噜”喝了一口烧酒,“九兰啊,我都老了,若是别的事还行,女人的事情上,还是你是行家。你就别再推辞了。” 苏湘也将渴求的目光对准了宋九兰,小嘴一嘟着,那感觉好像在说,你不是说不管我要什么都同意的吗? 宋九兰也只有勉强答应,“那一会儿,我去她屋里瞧瞧。” 苏湘一听,立马就乐了,赶紧夹了一个肉丸子放到他碗里,“你多吃点。” 宋九兰瞧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绯衣女子,摇头苦笑,这丫头,现用现交啊。 吃完了晚饭,宋九兰不得已来到了霜霜的门外,轻轻叩门。 霜霜正一个人倒在床上,心思懒怠,这些日子大伙都不搭理她,就连一向温和的铁大叔也是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 她真想早点离开这,可是教主又不让。 她心里明白,自己留在这已经没有用了,他们已经不信任自己了。 听得敲门声,她还以为是小丫鬟,没精打采的说:“不用送进来了,晚饭我不吃。” 宋九兰说了声,“是我,霜霜。” 屋内女子一听,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慌忙整理一下散乱的鬓发,强压抑住声音里的欢喜,“进来吧。” 宋九兰推门进去,瞧了一眼坐在床头的霜霜,对外面喊了一声,“上酒菜来……” 不一会的功夫,小丫鬟们就勤快麻利的送上了一大桌子的好酒好菜。 宋九兰坐在藤椅上,让霜霜坐在对面,“不吃饭怎么能行呢?来,快多吃点。” 霜霜也是心知肚明,“就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宋九兰一掀长眉,“那不正是你求之不得的吗?” 霜霜也不吃菜,拿过面前的白玉酒杯,抿了一口酒,烈酒入喉,呛得她脸红脖子粗,她忙用手帕捂住嘴咳嗽了一阵。 终于顺过了这口气,霜霜冷眼旁观,“宋九兰,你也不用绕弯子,有啥话就明说。你到我这来,肯定是有事。” “难道无事就不能来瞧你了?”他凤眸一弯,笑意盈满眼眶。 霜霜鼻子里面重重哼了一声,“你若有时间,巴不得往苏湘屋子里面跑呢?你为了她,可以倾家荡产,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有谁能分走你的那颗心。” 宋九兰咂嘴,喝了一口酒,也不绕弯子,“那咱们就谈谈交易如何?我想知道陆焕的下落,你能提供有效的线索吗?” 霜霜叹了一口气,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这我可是不划算,万一让教主知道了,我还会有好下场吗?” 宋九兰听她的口风,就知道有戏,且她一定知道线索,劝说:“就凭那个幽冰冰的手段,你觉得自己在她手下能落得好结局吗?据说你们教主极是嫉妒美貌的女子,她身边的得力人手,都是四处搜罗来的丑女,偏你又生得美,现在她认为你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对你还没有痛下杀手。如果等你毫无用处之时,你以为她还会容你活在世上,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霜霜一听,心里也对未来担忧,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入了幽冥教,如果想要退教,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我能帮你呢?”宋九兰一挑眉,“幽冰冰以为收复了我的所有财产,殊不知我的产业遍及广泛,在她的人没有到达之前,我就已经暗中转移了。她接手成功的只不过十之一二。你该知道那对于我庞大的财富来说,九牛一毛而已。我根本就不在乎。只要你肯真心帮我,我保证可以让你离开,去一个没人可以找到你的地方。你若是觉得中原不够安全,可以跟着我的商船出海,西域各国,欧洲大陆随便你去。我会支付你一生都花不完的金银。没准到了外邦,你还可以找到一个异国情人。岂不是好?你在这里多靠一天,自己的命就捏在幽冰冰的手里一天。” 霜霜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正在为如何脱离幽冰冰而发愁,宋九兰就给了她归宿。她焉能不开心,与其在这里提心吊胆,倒不如远走他乡,过潇洒日子去。反正她就是一个人,也没有牵挂。 “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不知你可否同意,如果可以,咱们立马就成交?”她望着对面风流潇洒的男子。 第二百一十六章 雨霖铃 “你倒是说来听听?”宋九兰单手支头,瞟了她一眼,来了兴趣。 霜霜撩起眼皮别有深意的瞧了他一眼,“再要我一次。” 宋九兰倒是没有想到是这茬,冷笑一声,“你倒是不害臊?” 霜霜叹了一口气,撇了撇嘴,“谁让咱命苦呢,不像苏姑娘那么好命,身边总有你们这些死心塌地求着她的男人。” 宋九兰见她又将话题扯远了,“不能换一个条件嘛?” 霜霜一听,眉头一凝,拂动兰花指拧着发梢,金雀一般的嗓子嗲着声音说:“绝对不换。” 宋九兰想了想,还是要以大事为主,点头,“依你便是。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陆焕被幽冰冰藏在何处了吧。” 霜霜知道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起身来到花梨大理石书案旁,案上有几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她随手抽出一支毛笔,拿过一张雪白的宣纸,在上面点点描画。 宋九兰起身来到她身旁瞧着,霜霜站在那里边画边说:“如果我没猜错,陆焕肯定就被困在附近,倒时你们按图索骥也就好找了,左不过就在那方圆几里之内。” 画完了地图,霜霜放下笔,从抽屉中抽出一个雪白的信封将画好的图放了进去,板正的放在桌上,“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 “何事?” 霜霜望着宋九兰,“你知道为何幽冰冰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吗?” 宋九兰想不到,其实他也很纳闷,为何那幽冥教不赶紧接着进攻其他门派,而是这么样拖延下去,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见他思考,霜霜答言,“其实是因为幽冰冰正在研制的毒水还没有成功,她研制了一种可怕的毒水,非常之可怕,只要在一个城市的河流中投下一点,那么整条河都会充满了剧毒。你想啊,那一个城的人就都要被毒死了。” 宋九兰旋即明白过来,“她此时进攻,以她的力量,就算她和自己的部下再厉害,终究还是少数,想要征服天下,谈何容易。更何况武林中藏龙卧虎,又岂是站着待宰之辈。如果让她研制出了这种药水,那毁灭性就太可怕了。” 霜霜点头道:“谁说不是呢。而且她早就有了两手准备,一手研制毒水,一手研制所谓的圣药。” “那圣药又是何物,有何作用?” “圣药就是长生不老药,听说只要吃上一颗,就可以延寿百年。幽冰冰打算将这些药丸以高价卖给那些达官显贵,这样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那些统治阶级手里的财富聚敛到她的手里。” 宋九兰听了后,不禁心惊,没想到这个幽冰冰野心倒是大,现在那些肉食者们整日沉湎于歌舞酒乐之中,若是听到了有可以续命的灵药,那还不是趋之若鹜。 “难道那圣药真得可以续命?” 霜霜嗤笑,“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幽冰冰要的是统一武林,待她手里有了钱,又研制出了毒水,这天下还有可以阻挡她的力量吗?” 宋九兰眯着眼睛点头,“的确是,谢谢你霜霜,虽然你之前做过错事,可是关键时刻你可以弃暗投明,还是令人敬佩的。” 霜霜也不禁一笑,面上一红,“这还是你第一次夸我呢。真希望以后可以多听听你夸我,不过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宋九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无疑是极美的,玉面瑶鼻,墨发如瀑,他知道躲不过,“你放心,我会遵守诺言的。咱们开始吧。” 霜霜一听,“噗嗤”一下笑了,“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 他一愣,随即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才反应过来,用食指虚点着她,“原来你竟是诓我的?” 霜霜面色一正,“肉偿的要求,就算放过你了。可是还有其他的要求。” 宋九兰心里一松,“别的都好说。” 霜霜也不和他计较,“听闻你会弹琵琶,且谈得极好,就为我谈上一曲吧,算是为我送行。” 宋九兰一听她如此说,笑着说:“没想到你知道的还不少,不是我夸口,我的琵琶谈得可比教坊中那些琵琶女谈得好多了。” 一想到这,他又有些气闷,偏偏湘湘就喜欢听陆焕弹琴,不喜欢听自己谈琵琶。 他起身来到粉色的墙壁旁,取过琵琶,抱入怀中,来到檀木雕花凳子旁坐好,调试了一下音色,“你想听什么?” 霜霜想了想此时的情形,“就谈柳七的《雨霖铃》吧。”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霜霜耳中听着曲调,眼里不自觉流下热泪,从怀里拿出了一块雪白色手帕大小的布帛,紧紧攥着。直到宋九兰一曲弹奏完毕,将琵琶挂在壁上,来到她的身边。 她才从沉思中醒来,“你送我一曲,我也送你一物。” 宋九兰接过那方白色的绸布,上面落红点点,他方明了,“这是那晚……我一直带在身边……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那晚都是我最快乐的。今日将这最后一点念想还给你,希望我以后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 宋九兰将那布帛放入怀里,对着她柔情一笑,“你会找到属于自己幸福的。” 霜霜也会心一笑,“我也提醒你一句,如果哪一日你对苏湘死了心,你可要快点来找我啊,若是来晚了,没准我就嫁人了,或是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 她边说边掰着手指头,“醒悟可是要趁早的呀。” 宋九兰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万一苏湘……自己会受不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霜霜知道她明早就得离开,否则若是让幽冰冰有所察觉,就走不成了。 只希望这最后的一夜可以长一些,再长一些。 两个人如知己一般饮酒作乐。 只恨红烛易干,日叩窗扉早。 天亮了,她也必须收拾东西离开了。为了不引人耳目,她换了男装。 宋九兰亲自将她送上了商船。 第二百一十七章 偏要强求 宋九兰将霜霜送走后,心里也有些恻然,并不是为了霜霜。而是想到了湘湘,昨晚他弹奏那首琵琶时,情真意切,就连自己都湿润了眼眶。 他看到对面的霜霜感动,自己心里更加如刀割了一样的难受。因为他弹奏那首曲子时,满脑袋里面想的都是湘湘。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和湘湘早晚会有一别。就如同当年柳七郎和那个谢玉英一样,可是柳七因为这次分离,写出了千古传诵的《雨霖铃》且两个人是相爱过的,可是自己呢? 他心里不是不明白,湘湘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只是一直自我欺骗而已。 救回了陆焕,湘湘恐怕连多看自己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陆焕死了,湘湘会痛苦,甚至会轻生,那是他不忍看到的。 他要湘湘开心,永远脸上挂着微笑,笑眼弯弯。 三天后,宋九兰和铁西风还有苏湘,趁着朦胧月色,来到了地宫。 有了霜霜的地图,在加上他们两个人的机敏和仔细,找到这里并不难。 这里也无人看守,他们顺利的有些出奇,苏湘甚至感觉好像有人故意让他们找到这里的。 当苏湘看到自己一直担心的师父时,她也是一惊。 陆焕盘腿坐在青石台上,闭目打坐,如老僧入定。全身上下都让坚冰包围,冰中的人面色苍白,看样子精神状态不太好。 “师父……”苏湘已经扑了上去,哪里知道刚刚抱住坚冰,就被一股反弹之力弹了出去。 幸亏宋九兰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湘湘,那冰上有妖术,你别靠近。看我和铁兄一起解开封印。” 苏湘看了看冰中人,还是丝毫动作也没有,“师父不会出事吧。” 铁西风道:“湘湘不用担心,你师父死不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担心自己的夫君。” 看着铁大叔轻松的语气,带着促狭调侃自己,苏湘心里也就放下了大石,知道有铁大叔和宋九兰在,师父是可以救出来的。 果然,两个人联手,动用内力催动口诀,虽然时间久了一些。一夜过去了,眼看着又要黑天了。 陆焕身周的坚冰终于慢慢融化。“咔吃”一声,透明的冰块上裂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痕,裂纹如冰裂釉面的瓷器一样,开始越来越多。 苏湘站在旁边瞧着,铁大叔和宋九兰都是双掌前伸对着冰层。二人头上已经冒出了如雾的白气。 冰层的崩裂之声,让陆焕的眼睛陡然睁开。 此时铁西风和宋九兰也已经收了手。 陆焕看着冰层裂开,自己终于可以脱身,又看到了身旁两人正在调息内力,就猜到了是他们救了自己。 他起身,微微一用力,没有了法术的冰块瞬间脱落,他刚从冰块中走出没两步,苏湘就跑了过来,“师父,湘儿好担心……” 陆焕见到苏湘,也是情不自禁的将她搂在了怀里,“湘儿,别怕,师父不会有事的。” 苏湘闭着眼睛,脸颊紧紧贴着师父的胸膛,柔软的衣料上,是淡淡的沉水香。只要在师父的怀里,闻到他身上混着男子阳刚气息的味道,就会莫名的心安。 她贪恋着这个怀抱,双臂紧紧环住白衣男子的腰,久久也不愿意松开。 陆焕也是闭着眼睛,深情的用手不停抚摸她的鬓发和头顶,动作轻柔之极,想起那几日给她造成的误会,心里对湘儿更加疼惜。 铁西风和宋九兰调息完,才睁开了眼睛。毕竟两个人刚才可是释放出了大半的灵力。 一睁开眼,铁西风就看到了这柔情缱卷的画面,看到宋九兰面色骤然落寞,忙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示意宋九兰和自己先出去。 宋九兰虽然心有不甘,不过还是和铁西风默默退出了地宫。 地宫外,风声瑟瑟,余晖将大地都染上了一片银红。 到处都是乱坟,长草,不时有几只乌鸦从不远处的杨树上飞过。 宋九兰靠着一处不知名的石碑,年深日久,碑上的文字已经腐蚀的看不清晰了。嘴里叼着一根翠绿的青草,反复咀嚼着。 长草的腥味,加上心里的酸味,让他几欲作呕。 今日他才发现这坟头的青草的确与别处不同,分外苦涩。 铁西风倚靠着一处坟头,从怀里掏出酒袋先啁了两口,用袖子一抹嘴角,斜眼瞧着对面的宋九兰。 不知何时起,他反而对这个一直追求湘儿的男子有了几分同情。因为他知道,宋九兰只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苏湘的心思都在陆焕身上。 看着宋九兰面上写满了落寞失意,他不禁心生同情,“这世上的东西,最好不要强求,俗话都说强扭的瓜儿不甜。是你的,推都推不掉,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 宋九兰抬头瞧了铁西风一眼,将口中的青草抽出来,放在手上摆弄,“我就不信那个邪,我只知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铁西风拿出烟斗装好了旱烟,拿出火石用手圈着,点燃了火,“吧嗒”抽了一口,吐出一个好看的烟圈,“真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子!” 宋九兰嘬了声口哨,“那倒也谈不上,我身边从不缺女人。” 铁西风瞧着宋九兰也是极英俊的男子,和陆焕的气质不同而已,奈何一个女子又不能掰开两半,终究是不够分。 大半个时辰已经过去,陆焕和湘儿的情话也不知何时才能说完,铁西风又接着抽旱烟。 地宫之内,苏湘依偎在陆焕的怀里,听着师父对自己的剖白,两个人之间由于霜霜产生的误会都已经冰释。 苏湘知道自己不能瞒着师父,作为她的妻子,那晚和宋九兰的事情,她虽然难于启齿,不过还是要说。 不管师父怎么样对自己,她都不能骗他。 没有想到陆焕并没有过多的异样,依然安慰她不要多想。 陆焕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为了怕铁西风他们等得着急,“湘儿,咱们出去吧。” 这个时候幽冰冰已经没有时间顾得上陆焕了,毒水和圣药居然提前研制成功了,她大喜过望,看来自己一统武林的时机终于来到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分身 幽冰冰一身金色的衣袍闪耀着金光,头上梳着一尺多高的灵蛇髻,戴着一枝一尺来长的鱼须凤首含白珠的金步摇,打造精致的金步摇上,近百粒指头大小的圆白珍珠像瀑布一样流淌下来,遮住了她线条柔美的侧脸。 此刻,她的脸庞上正倒映着珍珠的光辉,清冷,没有丝毫温度。 幽冰冰端坐在马车内。 这是一辆由南海沉香木打造的马车,拉车的是三匹西域上等的汗血宝马。深色的沉香木以黄金镶入,绘出雄鹰展翅高飞之图。以珠宝嵌入,用极品的羊脂玉抠出一个潇洒的“冰”字。 深紫色的纱幔垂地,处处彰显贵气。 站在马车对面的陆焕,忍不住开口,“幽冰冰,短短十几日内,已经有三座城的人皆死于非命,你何至于做下如此杀业,残害这么多无辜。” 幽冰冰起身,“呼啦”一下子扯开了帘幕,从马车内走了出来,“我现在忙着进行我的统一大业,知道你跑了,我也没空去管你,其实你跑了也好,要不没人来欣赏我的胜利,还有什么意思,岂不是和衣锦夜行一样。没想到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我的事,用你来管。” 陆焕望了一眼,对面的女子,锦衣华服,左胸前绣着一朵白牡丹,黑色锦带束腰上挂着自己给她的那个翠绿玉笛子。 马车前后共站了四个疾装劲服的黑衣女子,个个都是奇丑无比。 两旁是翠绿的竹林,空气清幽,安静的仿佛掉地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你伤害无辜,为了你的野心害了这么多人,我岂能不管。早知今日,当年我就该一掌劈死你,免得留下今日的祸害。” 幽冰冰听陆焕如此狠声说,气得胸膛起伏,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原来陆焕随便的一句话,就足够挑起她的情绪,“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随便你给我扣个帽子,就会听你的。我告诉你,当年我能够大难不死,就是天的旨意。天予不取,必遭天谴。我一切进行的都如此顺利,就是老天爷在帮我。我一个失去了爱情的女人,唯有权利可以滋养我。” 她鄙视一笑,“什么仁义礼智信,那根本就是聪明人给傻子钻的圈套。自古以来,窃钩者诛,窃国者候,杀一人偿命,杀千人封将,杀万人称王。要想横荡宇内,留名千古之志,就要不择手段。” “恐怕你留的也是遗臭万年的恶名骂名!”陆焕知道和这等人说不出什么来,唯有武力见高下。 “我管他是什么名,我只要这世人记住我。在我千年寿命尽头之时,呵呵,会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陆焕白袍一挥,手中玉骨折扇飞出,道道白光如利剑散发,直奔一个方向而来,就是幽冰冰的面门。 因为那里是她的死穴,当年给她的灵力,就是从那里灌入。 幽冰冰五指倏忽收拢,一团金色光球在她手中明灭不定,咬着牙齿挤出两个字,“找死!” 无数金球和白光相撞,冒出一阵阵黑烟,让面前瞬间黑暗。 不过四掌相交,幽冰冰仍然倒退数步,若不是后背抵住了马车壁,估计还停不下来,“真没想到,几日不见,你居然长进如此?” 陆焕冷哼,“那还要感谢那些千年寒冰,让我的天荒之术更进一层啊。” 她拿出那翠玉笛子,横在唇边,吹了起来,笛声好似地狱恶鬼的叫喊,让方圆数里之内,都充满了阴气。 陆焕也是丝毫不怠慢,正所谓,你横由他横,你强由他强,明月照山岗。 那四个黑衣女子知道教主和陆焕的高手之争她们插不上去,只有原地等着。不成想从竹林中突然杀出了一个有些邋遢的大叔和一个紫衣美男子。 铁西风和宋九兰迅速和四个黑衣女子打到了一起。 只有苏湘一个人躲在竹林中,不能出来,事先他们三个已经下了死命令,若是自己敢私自跑出去,加入战团,就都和自己绝交。 苏湘想了想,和他们三个比起来,自己出去后,似乎也只能是帮倒忙。 索性只有在竹林中干蹲着,心里是抓心挠肝的,身上却是动不得。 苏湘瞧着铁大叔和宋九兰料理了那四个黑衣女子,如雁翅一般加入了陆焕的战团。 她知道今日这个机会难得,幽冰冰只带了四个属下就出来了,这是他们的机会,断不会错过。 况且对付这等女魔头,也管不了什么江湖规则了。 不过她的心里依然揪着,刚才听幽冰冰的笛音,已经放出了信号。魔音的信号一旦传出,恐怕就近的属下就会赶来援救。 一定要尽快封印了她,才可以结束武林中这刚刚开始的杀戮。 眼见着师父他们和那个魔女打得是难解难分。 苏湘突然灵光一闪,心生一计,她拔出随身配着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腕处用力一划,鲜血往外急流。 苏湘对着鲜血手里捻着诀,开始念咒。 师父曾经教过自己的分身大法,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不一会儿,苏湘睁开眼睛后,只见自己的对面出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脑袋,接着是身子和四肢。 虚空中的那个女子,和苏湘一模一样,一样有着新荔般的两颊,红嫩的嘴唇。每一个毛孔都是那么的真实。 苏湘一手托肘部,一手竖起食指,对着那个假人一点,念声“去!” 黑雾已经散去,几个人正在斗法,突然凭空飞出一个绯衣女子来。 幽冰冰一瞧,就知道是苏湘,这岂不是天赐良机。 她玉笛一横,用了个法术,一下子就擒到了那个绯衣女子。 陆焕赶紧立住脚步,玉骨折扇转了一个圈子已经飞回了自己手中,“你赶紧放了湘儿……” 幽冰冰看他如此紧张,心内更加笃定,瞧了一眼身前美丽如画的女子,她一手拿着玉笛子,对准了苏湘的头顶。 那假人受了幽冰冰的法术,定在那里动弹不得,风吹过,只有红衣飘飘。 “陆焕,赶紧自己废去你的一身灵力,否则只要我的玉笛子偏上一寸,登时让你的爱妻脑浆迸裂,万朵桃花开。” 宋九兰和铁西风也停了下来,尤其是宋九兰,看到陆焕在犹豫,急不可耐,催促,“陆焕,你还想什么,湘湘的命,难道比不得你的一身修为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让你当教主 陆焕心里已经有了怀疑,更要将戏做足,沉吟一下,“幽冰冰,你说话算数?” 幽冰冰冷哼,“你还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痛快的,否则,我立马一掌拍死她。” 宋九兰急得面红筋浮,喝道:“陆焕,我让你快点。”说完手中的灵蛇软剑对准了陆焕的后心。 幽冰冰倒是有些迟疑了,她只是希望陆焕可以变得易于掌控一些,并不想让他死。 陆焕好似不经意间瞅了一眼天气,哀叹一声,其实他是在给苏湘传递信号,以免她沉不住气,看到宋九兰用剑抵住自己,再跑出来。 “我答应你就是。” 陆焕已经举起了玉骨折扇,朝着自己的心脉刺去。 正在幽冰冰得意的时候,陆焕突然猝不及防飞身而起,玉骨折扇幻化成了一把利剑,直奔幽冰冰刺去。 幽冰冰正在得意之时,不防他有这蓄势一击,反应过来时,剑已经马上就到了眼前,躲避不极之际,她迅疾拿过苏湘挡住了那利剑。 他知道以陆焕的为人,怎么也不至于往苏湘身上捅刀子,没有想到的是,利剑穿心而过,透过苏湘的后背,直插入自己的心口。 且剑上施了封印之术,幽冰冰大眼狠狠瞪着对面的白衣男子,“你竟然为了杀我……连苏湘也杀……” 陆焕狠狠一用力,将剑推入进她的心口,确认钉死了之后,他才缓出手来念咒。 宋九兰看了这一幕,正在哭嚎,要跑过去和陆焕拼命,幸亏铁西风拽住了他。 随着咒语灵力的显现,苏湘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原形,只是一滴鲜血。 苏湘早已经从竹林后跑了出来,看着被困在结界中的幽冰冰。 看着她在结界中挣扎,并且一点点消散,看来师父拼尽全力,也要让她灰飞烟灭。 苏湘已经不忍去看,转过头来,不知何时,虽然知道那个幽冰冰可恶,却在此时对她生出了一缕同情之感。 宋九兰赶紧上前,用手捂着她的眼睛,“没事,用不了一会儿就好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陆焕终于收了结界。他心里的一块大石也是终于落地。 幸亏今日制止了幽冰冰,否则真不知道她还要接着害多少人。 接下来的时间,铁西风和陆焕捣毁了幽冥教的余孽。 风平浪静之后,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为了便于管理,铁西风提议将明月楼和天宗合并一处,统称天宗,皆有陆焕来掌管。 实在推辞不过,陆焕也只有接过了担子。 他重新当了宗主,将天宗的总坛定在伽月城。 宋九兰为了接近苏湘,竟然自愿加入天宗,且愿意出大笔的钱财资助天宗的扩展。 陆焕本来还有些迟疑,倒是铁西风劝了他几句,他才勉强同意。也只给了宋九兰一个九堂主的位置。 铁西风则是天宗的大护法,总管一应事务。 苏湘见师父当了宗主,自己什么职务也没有,心里正有些不得劲。 没想到陆焕居然让她当教主,自己当宗主,也就是说天宗由两个人执掌。 苏湘一听还是很开心的,不过一想到,那些元老和堂主们可未必能服自己,心里还有些纠结。 倒是陆焕好一番开导她,说,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苏湘这才放下心来。 总坛是新买来的房子,又重新整修了一下。 这一日,为了庆贺天宗修整完毕。 陆焕在月宫设宴,准备和湘儿还有铁西风小酌一番。 哪里知道宋九兰居然不请自来。 宴席之上,陆焕坐在首位,苏湘坐在他的身侧。 铁西风坐在下首,宋九兰坐在他的对面。 席间,陆焕一直和铁西风说话比较多,对宋九兰总是爱搭不理的。 宋九兰也不觉得有啥不妥贴,反正他来这,也不是为了让陆焕和自己说话的。 他是来看湘湘的。 虽然知道这些日子湘湘和陆焕几乎形影不离的,可是他心里也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他前几天去找了一个相师给自己看相,那个看相的说,他命里的妻子可能和自己会波折一些。 他觉得说得一点也没错,现在可不是挺波折的呀,有陆焕在中间拦着,能不波折吗? 不过相师也说了,他命里的妻子就是姓苏,那不就是湘湘吗? 自古好事多磨,耐心他还是有的。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浪荡多年,居然现在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只能远远的瞧一眼,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苏湘感觉脸发烫,因为有一双灼热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看,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喝到嘴里的一口酒突然呛着了,急忙转过头去,以袖掩面咳嗽个不住。 陆焕忙回身,用手抚着她的背,轻轻拍着,摩挲着,“湘儿,好点了吗?” 宋九兰在下首看着就生气,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翻个白眼。 苏湘回过身来,对着师父一笑,“没事。” 陆焕急忙夹了一筷子清爽的瓜条送到她的唇边,柔声说:“吃一口,压压。” 苏湘一笑,师父的体贴她当然感念在心,张开小口吃了一下,哪里知这平日最爱吃的瓜条,今日只让她觉得嘴里发苦。 抑制不住的干呕起来,胃里翻腾着,转身吐到绿砖地面上的都是清水。 陆焕一急,“湘儿,你怎么了?” 宋九兰赶紧上前,扶住了苏湘,用袖子将她的唇角擦干净,“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我也没吃什么啊,这两日有时闻到特殊的气味,就觉得恶心。” 陆焕一听,忙拉过她的手腕,搭上摸脉。 苏湘还没反应过来,只听陆焕笑着说:“湘儿,你怀孕了,都快两个月了,你这个傻丫头,就快要当娘了。” 苏湘算着日子,心里更沉,难道自己的这个孩子是宋九兰的。 一想到这,她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陆焕赶紧抱起苏湘,就往房间走,并且吩咐丫鬟准备保胎的药丸。 宋九兰一看苏湘晕了过去,又结合刚才她那慌张的表情,心里已经知道她是如何想的了。 第二百二十章 女丞相 月宫,是陆焕特意为苏湘装饰的。 这好听的名字是他取的,这屋子中的一点一滴都是他亲手置办的。 此时苏湘正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大理石茶几上宝瓶中摆放的时鲜花卉。 虽然师父宽容,知道了孩子是宋九兰的,依然对自己如初,一样的悉心照料着自己。 可是自己却不能这样恬不知耻的接受这份关怀。 宋九兰又一直围着自己打转,这让她的心里更加烦乱。 不行,她不能要这个孩子,可是在这里,一切都被看得严严实实的。 她决定偷偷的溜出去,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她心里其实也很乱,一点主意也没有。 她只是不想面对这两个男人了。 一个让她羞愧,一个让她无奈。 苏湘找了一个空子,终于溜出来了。 她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知道如果在伽月城中,师父肯定可以找到自己。 不如去离这里不远的柳国,听说那个国度,对女人很优待,自己去了也好讨生活。 陆焕发现苏湘不见了,大急。 宋九兰更是着急,因为他心里知道一个陆焕还不知道的秘密。 铁西风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是要都出去找的,也只有顺水推舟,“那你们就赶紧去找吧,教里面的事情,放心,有我在呢。” 陆焕早已用灵力开启了水镜,打算锁定地点。 不过水镜中只显示出苏湘往柳国的方向去了,具体到了什么地点,水镜却突然关闭了。 陆焕知道,肯定是苏湘将自己的法宝偷走了,带在身上,可以阻挡水镜的侦查。 宋九兰想了想,“反正柳国也不大,我多使些银子,多派人去找,你用灵力及时搜索,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陆焕懒得搭理他,瞪了他一眼,撩袍离开。 宋九兰见他瞧不上自己,“拽什么!” 柳国。 苏湘发现这里和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地方,听说柳国的国王,是个女子。 都说柳国民风开发,不同于中原,一开始苏湘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在客栈中住了两日,耳濡目染才发现,还真是开放,真是和中原不一样啊。 这里的女子和男子一样出门劳作,上街干活。 男子若是有权势有钱财者,可以蓄养姬妾。若是白丁,也就意味着别说妾侍了,连老婆都讨不到。 女子若是有能力者同上,可以有一个夫君,数个情人。若是没有能力者,只能卖身为奴。 苏湘觉得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一日,她正在酒楼中吃饭。她身上带着足够的银票。 所以她选了柳国京都中最豪华的酒楼——凤仙楼。 自己选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点了几个小菜,夹了几筷子,就没了胃口。 因为这个酒楼很出名,雅间早就被人提前订了去。 苏湘只能坐在外面,且可以找到靠窗的位置,已经是难得了。 她容貌秀美,又是一身红衣,当然格外惹眼。 见有几个男子对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要是按照她之前的脾气,肯定要上前去教训人家一顿。可是现在她还怀着身孕,又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她打算付完账,就离开。 哪知道,当小二笑眯眯的来到跟前时,她居然掏不出银票了。 怎么可能啊,猛然一个激灵,刚才在大街上,好像有一个打扮得体的公子撞了自己一下。难道那个人是小偷。 苏湘真是越想越气愤,无奈之下,她只有拔下了自己的发簪,递给小二,“用它来抵饭钱。” 小二无奈摇头,来这里吃饭的都是达官显贵,“店里的规矩,不收抵押品。” 苏湘正在无奈,对面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走了过来,对着小二一笑,“这个姑娘的饭钱就记到我的账上好了。” 小二认得这个白衣女子,是这里的常客,出手十分阔绰,连忙笑眯眯的答应一声,退下去了。 苏湘瞧着对面的女子也就二十多岁,一身白色对襟锦衣,上面用银线绣着大片的梨花,下身是葱绿色的百褶裙。 裙子上用金线绣着高山流水,鲜花彩蝶。 一头墨发披散着,额头勒着一溜银色的梨花,虽说是银饰,可是一看那手工,就知道皆是出自名家之手。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敢问大名?” 那女子粲然一笑,“我叫崔梨,家就在这附近,可否到我家去作客?” 苏湘看到她,就生了亲近之感,“我叫苏湘,初初来到贵国,不想遇到姑娘这般人物,如果不嫌弃,我当然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崔梨领着她穿过两条街,来到了一座豪宅面前,“这里就是我家。” 苏湘跟着她进去,就知道这肯定不是普通人家,崔梨也不隐瞒,“苏妹妹,我长你几岁,就忝居姐姐之位了。实不相瞒,我是柳国的右丞相。爹娘死得早,家里就都有我来主持,我还有一个顽劣的弟弟,府里就再也没有外人了。” 苏湘真是吃惊,“一看姐姐气宇非凡,没想到竟有如此大才,能认识姐姐,真是我的荣幸。” 崔梨一笑,“我瞧着妹妹才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能认识你,才是我的福气。” 她领着苏湘在园子里面逛了一圈,两个人来到一处八角亭里坐在了凉凳子上。 这柳国十分炎热,苏湘刚来这里,根本就不适应。 崔梨瞧着她热,忙递过去自己的手帕,“这个是特殊材质制作而成的,擦到脸上,特别的舒服凉爽,送你了。” 苏湘知道若是推脱反而显得见外了,只有收下了那雪白色如蚕丝一般轻柔的绢帕,她仔细一瞧上面也是绣着暗纹的梨花,“姐姐好像很喜欢梨花?” 崔梨坐在她身侧,“是的,我的名字中就带了一个梨字,听闻是因为我娘生我的时候,就在梨花树下,所以才唤我梨儿。” 她瞧了一眼,对面肤如凝脂,面目如画的女子,“恕我冒昧,不知妹子可否许了人家?” 苏湘一愣,“实不相瞒,我有夫君。此次出来,也是一个意外。” 第二百二十一章 弟媳 崔梨倒是一惊,随即问道:“你是不是和你夫君闹别扭了?我猜啊,肯定是你夫君不着调,或者是在外面娶了新的小妾回来?” 苏湘不想吐露太多,也不知该如何说起,只有不言语。 她一不吱声,崔梨更觉得自己猜对了,接着笑说:“你以后就在我们柳国定居算了,我们这里可不像中原都信那个姓孔的胡说八道,在我们这女子的权利一点也不比男子少。其实说实话,领你回来,我也藏了一份私心,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啊?” 苏湘心里狐疑着,不过看崔梨也不像是坏人,“没事,你说吧,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崔梨脸一红,“其实我有一个弟弟,人长得俊,又是柳国的大将军,现在和邻国的战事也了了,可是他真是眼高于顶,一般的姑娘根本就是瞧不上,为了他的婚事我也真是操碎了心。好不容易配上了尚书府家的三小姐,那个女孩子容貌才华也都是一等一的,终于算是有个可心的,可是他和人家相处了两次,又说人家的脾气不好,干脆不搭理那个姑娘了。都说长姐如母,既然父母不在了,他的事我不操心,谁操心啊。” 崔梨絮絮的说着,“湘妹妹,你知道吗?在酒楼中,我一看到你,就好似在暗夜中瞧见了一道闪电,就你这模样,这身段,这文雅的气质,哪一样都是十足的好,如果你这等女子,他若是还瞧不上眼,那就活该他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说到兴头上的崔梨又突然有些失落,没成想湘姑娘是个有夫之妇,可是转念一想,在柳国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妹子,你干脆就忘了过去那不幸福的姻缘吧。在这里重新开始可好?” 苏湘当然不肯,“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知道你替自己的弟弟着急。可是我已经怀孕了,这次出来实在是个意外。” 崔梨一听,心里想着,这有孕在身的人,还是要问弟弟一声,别说通了这头,到时候那边再不乐意。 她当下避开这个话题,苏湘以为她放弃了。哪里知道她还存着别的心思。 崔梨为了制造一个苏湘和弟弟崔秀的偶然相遇,第二日特意先躲避了出去。 苏湘知道崔梨身为丞相当然是事务繁忙,也不好意思让她一直陪着自己。 崔梨给自己安排的房间,一应饮食,都是安排的妥妥帖帖,苏湘心里当然感动。萍水相逢,她就这样对自己。不管她有怎么样的目的,人总要看别人是否帮你,而不能看别人帮你的动机。 出来后,她就有些后悔了,现在自己还丢了银票,只能寄居在人家,心里更是烦闷。 苏湘一个人在花园中的木架子秋千上坐着,将头靠在秋千的荡绳上,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崔梨早就和丫鬟们通传过了,要把苏湘当成主子一样伺候,府中的地方,她哪里都可以随便走动。 日光明晃晃的照在湖面上,发散出许多亮亮的光斑。这里的温度明显比伽月城要热很多。 幸亏花园中种植了许多苍天大树,浓密的树荫将日光切割成细细小小的水滴形,稀稀疏疏的从浓密翠绿的叶子中漏下来。 日中的阳光很烈,让白色的猫儿懒洋洋的躺在苏湘怀里一个劲的打滚,睡得眯着半拉眼睛,小爪子半缩着,相当可爱了。 苏湘来到这,就发现了这只可爱的小猫咪,且这只小猫也和苏湘十分投缘,围着她的裙摆“喵喵”的叫着。 苏湘看这小白猫通体雪白,水蓝色的眼珠子好像两个玻璃球。只有四个爪子是黑色的,竖着两只小耳朵,自从昨晚,苏湘喂了它两块糕饼之后,它就一直赖在苏湘的屋子里。 苏湘虽说也十分喜欢它,可是瞧着它被打理的溜光水滑,一看就是某些人的爱物。自己怎么可以私自留下。 只有忍痛将小猫抱着送到了门外,就关上了门。 哪里知道小猫咪一直不走,还用小爪子抠着檀香木门,在外面叫唤着,声音凄厉,好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孩童。 苏湘听它叫唤了一会儿,好像将门都抠出了道子,实在不忍,就开门将它放了进来。 哪知道小猫咪很依赖她,一晚上都睡在她的被窝里,还总是用粉嫩的小舌头舔着苏湘的手指头。 她严重怀疑这是只小公猫,总揩她的油。 小猫咪睡得很香,凉风吹过,它又在苏湘的手里翻了个身。 不远处一个一身华服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已经远远的瞅着苏湘好久了。 崔秀听姐姐极力推荐,心里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不过是闲着没事,就来应个景而已。 没想到,远远瞧着那个绯衣女子,的确有些姿色。不过也没有姐姐说得那么邪乎。让他大姐一说,好像天底下就她是美人了。 瞧姐姐把她给夸的,什么相貌端庄秀丽,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什么的,都成观音菩萨了。 苏湘看着小猫咪睡着了,自己也累了,脑袋越想越乱,迷迷糊糊中靠着大拇指粗细的绳子就睡着了。 绳子上缠绕着许多春藤和花草,将苏湘白里透红的脸蛋显得更加妩媚。微微松松的衣领,领口的盘扣解开了两颗,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崔秀弯着腰,仔细瞧着面前的这张脸,忍不住用手在她的脸蛋上摸了一摸,滑滑的,他有心捉弄一下她。 这个丫头睡得可真死啊,他从袖子中摸出一条绿色的虫子,放在了苏湘的锁骨里。 苏湘一睁眼,模糊中,有一张渐渐清晰的脸呈现在自己眼前。 眉如卧蚕,眼似弯月,唇丰满,皮肤是古铜色的。 她睁大眼睛仔细一瞧,总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看着此人宽肩细腰,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不离弓马之人。 她猛然想了起来,“你就是偷我银票的小偷,好啊,你今日居然偷到了丞相府来了。” 崔秀让她说得一愣,随即也想了起来,原来那日自己在街上偷得是她的钱包。别说她还挺有钱的。这么一个弱女子居然身上带了那么多钱,没准是哪个巨富的情人。想到这,他心里多了几分鄙夷。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过如此 崔秀冷哼一声,“没想到你挺有钱啊?只是不知这钱财的来路正也不正?” 苏湘还没明白过来他话中之意,“我的银子哪里来的与你有何关系?你一个小偷还有道理了?” 崔秀冷嗤一声,悠闲的在她面前走来走去,那样子好像这里是他自己家一样,“盗亦有道,没看过话本小说吗?你看那盗帅楚留香,踏月而来,闻君有白玉美人,子时踏月来取,君素雅达,毕不会让我失望。还有那个司空摘星,不都是小偷吗?起码也比你们出卖肉体挣来的银子干净的多。” 他打量了苏湘一眼,只见她衣衫华贵,那衣服的料子是有名的乔其纱,柳国根本没有。头上戴的发饰,还有耳朵上那一对秋水玉耳环,那可是玉雕大师薛水玉的手笔。 “也是,像你们这种女子挣个三瓜俩枣的也不容易,那些个老男人们一个个大腹便便,满脸油光,有的不刷牙,有的不洗澡,你们还要从头到脚让人家啃一遍。好不容易挣了几个子,当然要炫耀一下,要不然心里怎么可以平衡呢?” 他看苏湘刚要辩解,伸出食指摇了摇,“你放心,人各有志嘛。你们这些女人在乎的无非就是首饰华服,整日里炫耀的也就是这个。” 苏湘气极反笑,她发现了他腰上的白玉配,是一只苍鹰的形状,上面刻着一个“崔”字,看那玉佩做工精致,她心里已经猜到了大半,如果他真得是崔梨姐姐的弟弟,若是让他误会了自己,也未尝不可。 她索性垂头摩挲着依然沉睡的小白猫,也不理会他。 “怎么,无话可说了吧?” 苏湘头也不抬,“和一个小偷,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崔秀一听,面上也是一红,那日他只不过是和几个哥们打赌,赌输了,才让那几个该死的逮到机会,罚他去街上做一回小偷。 恰好就偷了她,他当时也没太在意。事后,他还想着将钱包还回去,只是没有打听到她的住处而已。 “那点小钱,我一会让丫鬟给你送来就是。我们崔家还差你那点银子?” 苏湘抬头,一笑,“你是崔梨的弟弟崔秀,是吧?” 崔秀从宽大的衣袖中摸出一把檀香木的小扇子,打开扇了扇,“正是在下。” 苏湘点头,“看来也不过如此嘛,你姐还真是将你夸过了头。” 她用手一摸脖子,感觉那里有些痒,突然一个绿色的黏糊糊的东西到了她的手里,她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油绿油绿的大毛毛虫,足有小手指长,吓得她“哎哟”一声,急忙将那团东西扔到了地上。 看她吓得脸色煞白,崔秀更是得意,“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小。” 他从地下捡起了那条虫子,放在她面前,让她细看,“这是糖胶做的,只不过逼真了些。瞧把你给吓得。” 苏湘一看果真是条假虫子,依然用手捂着心口,嘴硬,“我哪里怕了,一条小虫而已。” 崔秀才发现她的怀里居然抱着自己的儿子,忙道:“你抱着我儿子干什么?赶紧还给我。” 苏湘一愣,看他目光盯着小白猫咪,才反应过来,“这是你儿子?” 崔秀上前一把将睡觉中的小白猫抢了过来,“废话,我儿子素来只跟我一个人好,怎么还让你给勾搭去了。” 小白猫早就醒了,到了崔秀手中,显然很高兴,不过目光仍然眼吧眼望的瞅着苏湘,依依不舍。 崔秀将猫儿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呵斥,“儿子,爹爹今日就告诉你,离对面那个女人远一点。” 苏湘刚要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头发丝刮在了秋千架子的绳结里,搅进去很深。再加上藤条又缠住了头发,抻得她头皮发麻。 她想回身,奈何头发缠住的地方,又是偏头顶的位置。 “你帮帮我,就这么干看着,你还是男人嘛?” 让他这么一说,崔秀想了想,不帮忙也不好,只有走了过去。 来到她跟前,伸出手,食指和中指一用力,并指如刀,直接就剪下来一绺青丝,别说她的头发还真好。 苏湘终于可以站起身来,气道:“谁让你随便剪掉我的头发?” “不是你让我帮忙的吗?”他手里紧紧攥着那绺头发在她面前一晃,随即放在自己鼻尖处闻了闻,“你用的什么洗发膏,这香味还真与众不同。” 苏湘瞪了他一眼,“还我头发。” 崔秀一把揣入怀里,“偏不给你。” 苏湘见抢不回来了,负手而立,出言激他,“我这等肮脏的女子,我的头发,你不怕弄脏了你的衣服吗?” 崔秀可不吃她这一套,“激将法对我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从前在战场上,只有我激别人的份,可没有别人激我的时候。” 苏湘越看越气,“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 苏湘真是懒得再和他废话,扭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为了避免和他见面,苏湘一直都在房里待着,随便找了一本书来看。 晚上睡觉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小白猫的叫声。 一声一声的,声音不大,小白猫还不停的用小爪子拍打着门。 听了一会儿,若是不开,苏湘实在是不忍心。她披衣下地,就着月色,来到门边。 将门缓缓拉开,小白猫一下子就跳了进来。 她赶紧将门关好。不知为何这只小白猫当真有些与众不同,不仅长得好看,又特别通人气。 她想了想,若是崔秀生气,她也管不得了。 反正是小白猫自己跑过来的。 她将那软软的小东西,轻轻抱在怀里,来到了床边。 别说,搂着这软软的小可爱,居然让她的睡眠都好了很多。 第二日,苏湘本来以为,早上崔秀会来要猫。哪知道一直到了中午,也没见人影。苏湘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没准他事情多,一忙活就忘了,这样也好,小白多陪自己一天是一天,“你说是不是啊,小白?” 小白多好听的名字,她起的。 小白好像听懂了她的话,点点毛绒绒的小脑袋。 “小白,我带你到花园走走吧。那里有一片常春藤,你在下面打几个滚,好好睡个午觉。”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夜叉星 花园之中,苏湘用自己的绯红色轻纱手帕系在两个常春藤上,好像一个小吊床,做好之后,将小白放到了上面。 小白抻了两个懒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苏湘看小白的脖子上空空的,突然想起,自己兜里还有一枚紫金戒指,还是宋九兰死活送给自己的。 不如就借花献佛送给小白吧。 她找出来一个红绳,将那枚刻着“湘湘”两个字的紫金戒指穿了上去,打了一个死结,套在了小白的脖子上。 做好了这一切,苏湘躺在了不远处的吊床之上,天蚕丝编制的交叉花纹,她躺进去,微风荡过,别样惬意。 树影婆娑,珍奇异鸟鸣叫,苏湘瞪着眼睛,却没有睡意。 这几日自己一点妊娠的反应都没有。用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她甚至怀疑自己也许根本就没有怀孕。 正在沉思之间,好像有喧哗之声。 苏湘赶紧坐了起来,远远的看着一个身穿粉色襦裙的女子朝这边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她身旁有两个小丫鬟拦着,那粉衣女子气得银牙暗咬,骂道:“崔丞相都说过,我不论何时都可以来府中,你们两个丫头片子,算哪根葱,也敢过来拦着?” 那两个小丫鬟正在沉吟,粉衣女子一把推开她俩,大踏步就往苏湘的方向走来。 那两个小丫鬟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赶紧去找救兵。 这粉衣女子就是尚书府的三小姐,焦娇。 她自从相中了崔秀之后,就一直盼着他来自己家提亲。哪里知道两个人见了两次,崔秀就将她忘到了脑后。 她一直在家苦等,也没个信。一直派人盯着丞相府中的消息。 其实崔秀早已自己开府,就在丞相府不远处,就有一座将军府。 只是他经常住在姐姐这里,为得是陪着大姐,大姐年纪也不小了,一直是一个人面对着明枪暗箭,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他有时也不放心。 焦娇得到了消息,说崔秀又有了新欢,都领回了府中。 她一听,可是坐不住了。在柳国,她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才女,就连女王陛下都曾经亲自夸奖过她。 怎么可以容忍别人抢走自己的男人。 苏湘从吊床上下来,她也看出来了,那个气势汹汹的女子是奔着自己来的。 她头上珠翠叮当作响,一双柳叶吊梢眉,两个杏核大眼,嘴巴小的,苏湘怀疑她似乎只能吃面条。 焦娇见对面的绯衣女子盯着自己瞧,用手一指她的鼻子,“你瞧什么,听说你是个外国人,那我今日就告诉你吧,在这柳国,还没有人敢和我抢男人的。” 她瞧着苏湘也不是什么绝世之姿,心里更加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就你,如果把我伺候好了,没准可以让你给崔秀当个妾。” 苏湘知道她误会了,也不点破,故意笑道:“妾的身份低微,妾乃贱流,妾通买卖,好人家的女儿,又有谁愿意去做妾的呢?” 焦娇瞪了她一眼,眼白翻出大半,“对呀,所以说,你若是个识趣的,就赶紧离崔秀远点。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苏湘此时心里已经有了对策,那个崔秀趾高气扬的样子,又百般侮辱自己,不给他上点眼药水,还真当自己是软柿子了。 她恭谨的说:“我也是这样和崔将军说的,可是他口口声声说你是个夜叉星,说就是宁可一辈子不讨老婆,也不会娶你的。” 焦娇一听,气得浑身乱战,“他真是如此说的?” 苏湘叹了一口气,“我怎么敢撒谎呢?” 焦娇狠狠点头,“好啊,好,那我今日就先教训你,等一会儿我再去找他算账。我倒要问问他,我怎么他了,就说我是个夜叉。” 苏湘不成想她说动手动手,眼看着巴掌就要招呼到自己脸上了,突然斜刺里一双大手伸了过来,抓住了焦娇的手腕,“这里是丞相府,要想撒野,你可是找错了地方。” 崔秀的突然出现,倒是让苏湘大吃一惊,一想到刚才离间了两个人,她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崔秀回过头,看着她躲在自己身后,嘴角勾起,“看来你是看上我了,否则怎么会如此拆散我和这个母夜叉。” 焦娇是一介女流,哪里能有他的力气大,不过气势上仍未服软,“你扭疼我的手腕了,你放开我,赶紧放开我……” 崔秀狠狠一摔,松开了她的手,“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冲到我家里来打人,你们尚书府的教养还真是好得很啊?” 焦娇被他耸搭的往后一个趔趄,看手腕处已经是一圈青紫的淤痕,贝齿咬着下唇,“崔秀,你不要太嚣张,等我哥和女王陛下的婚事定准了,到时候,你再来巴结我,可是都不能够了。” 崔秀不屑一顾,“少拿人来压我,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若是看不顺眼,照样一枪刺死他。你若还在这跟鸭子一样呱唧,小心我一会儿就拿鞭子招呼你。” 焦娇看他说得不像是玩笑话和恫吓之语,一想到如果挨了鞭子,那可就是丢人丢到家了。只有扭头恨恨而走。 看着那个焦娇离开了,苏湘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早知道我就不说那些话了。” 崔秀瞧着他抿嘴一乐,“说得挺好,本来我也讨厌她。” 苏湘“哦”了一声,“我瞧着她其实也没你说得那么坏,我倒是觉得你们俩个挺相配的。” 崔秀赶忙说:“算了吧,这等搅家精,谁娶了谁倒八辈子霉。” 看他说得咬牙切齿的,苏湘忍不住笑了,“她怎么将你得罪的这么深?” 崔秀也耸肩一笑,“受不了那个大小姐脾气,事多的不得了。” 他转悠了一圈,恰好看到了小白猫,“唉,你给我儿子脖子上戴的什么呀?” “那是我送给小白的礼物。”苏湘来到他身侧,半蹲着身子,摩挲着小猫咪的头,“是护身符。” 崔秀一听,“小白?你还给我儿子起了名字,这是什么名字啊,可不怎么好听。” “小白多贴切啊,简单好记,这不就是名字的用处嘛。”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冻凝 正在这时,一个垂髫丫鬟,一身豆绿衣裳,急匆匆的朝崔秀跑过来,“崔将军,出大事了!” 崔秀有些不耐,见那个丫鬟来到了身前,“慢慢说,怎么了,难道是刚才那个泼妇又去而复返了?” 那个丫鬟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是……是司空信大将军来了,在门外和大小姐发生了争执,你快去瞧瞧吧。” 崔秀一听,赶紧撩袍离开,苏湘也紧紧跟着他去了。 崔秀边走边回头,“你跟来做什么?” “崔梨姐姐有事,我当然要去了。对了,那个司空信是谁啊?” 崔秀鼻子中冷哼一声,“是个负心汉,家姐早就与他和离,还这么纠缠不清的。一会儿看我不教训他。” 苏湘糊里糊涂的“哦”了一声,就赶紧跟着他往正院走。 司空信站在大门外,看着崔梨的背影。她好像更清瘦了一些,虽然她没有回头,可是从肩膀的耸动,可以看出她哭了。 司空信一撩衣袍,缓缓地在崔梨身后跪了下来,“我是个厮杀汉,这辈子活得就是这根脊梁骨。宁死也不会对人屈膝。可是阿梨,我求求你,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我的。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别在苦苦折磨你自己。我知道你表面风光,内心酸苦。阿梨,我已经命人建造了咱俩的夫妻塚,死后我只与你合葬,你也是我司空信唯一的妻子。你这两年来,不与任何男子有过多的交往,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我。” 来到不远处的苏湘,一见崔梨站在那里,好像大风中的一枝梨花,满脸都是泪痕,哪里还有当时见她时的意气风发。 原来某些人只不过隐藏的好,身为政客,身为一个坚强倔强的女子,外表的光鲜在刹那消退,她站在那里脆弱的好像一缕薄雾。 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散。 崔秀一看,更是心疼,用手指着对面的司空信说:“你还敢来这里胡说八道,我姐姐本来生活的好好的,你偏要来招她?你自去和你的娄夫人恩爱去,死后也是和她合葬。我姐姐才不要与你再有一丝一毫的纠缠。” 司空信和崔秀原本就是好友,两个人战场上是生死相交的朋友,他也是早年经常来崔府和崔秀喝酒,才见到了崔梨。 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两个人的婚事也受到了女王陛下的认可,本就是一对璧人。 可是事情总有不圆满,成婚三载,崔梨却一无所出,后来太医诊治过,才知道崔梨不能生孩子。 无后那是最大的不孝,司空信虽然不愿意,可还是被迫听从母命,纳了娄家的女儿为妾。 崔梨本来还在隐忍之中,后来,自己的婆婆为了给娄仪生的儿子嫡子的身份,硬是寻死觅活,让娄仪也当了司空信的夫人。两个人算是齐头并坐,一般大。 这让崔梨无法忍受,她虽有一副好相处的外表,却有一颗刚强的心。她的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 正妻的身份已经不存在,最后的底线都被剥夺。 更何况,当日成婚之夜,她就让司空信发下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可是到后来,还不是破了。那娄仪进门后,先后生了两个儿子。自己不能生育,也认可了他纳妾。可是现在自己正妻的身份也遭到了剥夺,她似乎找不到留下来的一丝理由。 自己还在那里待着,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崔梨主动写好了和离书,本来司空信是说什么也不签字的。奈何她婆婆可是巴不得,自己盖上了印,算是完成了手续。 回到家的崔梨,重新捡起了百家子集,本来她就是柳国的奇才,从小就扬名京城。 经过了科举,她以自己的才华,赢来了女人在柳国可以任的最高官职。 她是无数女子心中的榜样,柳国的丞相,多少男人都无法达到的高度,她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完成。 回家的这两年,司空信也曾来找过自己很多次,每次崔梨都不与他说一句话。 这次也是一样,即使她知道,司空信就跪在自己的身后,在大街上,明日这一出一定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可她依然不想回头,她的心里不是不痛,身后的男子俊秀潇洒,上阵时英姿飒爽,是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 可是她记得,在司空家时,那个浅薄的娄夫人一直在自己的面前冷言冷语,嘲笑自己的不能生育。 婆婆知道了自己无法为司空家留后,又见司空信对自己百般体贴,更是觉得自己不懂事。觉得自己妒忌心重。 现在她已经拥有了如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她缺什么,她什么都不缺。她接受不了背叛,说什么母命难为,这是理由吗? 司空信对着崔梨背影,“阿梨,我娘已经走了三个月了。过了她老人家的孝期,你就和我回去吧。从今后不会再有人来拆散我们了。我们好好的过日子不好吗?你该知道娶娄仪不是我的本意,即使你不能为司空家传宗接代,我也从未对你有过二心啊?” 崔秀到屋里兵器架上,拿过上阵时用的红缨长枪,“司空信,你若再不走,我就一枪刺死你。” 崔梨见崔秀动粗,呵斥道:“赶紧给我退下,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崔秀虽然脾气有些大,对长姐的话却是言听计从,狠狠将枪尖往地上一插,青石地面瞬间飞起碎屑,“大姐,你难道还放不下那个负心人?” 崔梨不去理会他,缓缓转过了头,望了一眼跪在对面的男子,他面容微黑,虽然依然很结实,可是两鬓有了微霜。 不远处有些民众都在偷偷的指指点点,有的女子甚至从阁楼上探出头来,望着对面的那一幕。 见崔梨终于回过头来,司空信喜极而泣,这是她第一次回头,他心里知道任何人也代替不了阿梨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从前不曾有,之后也不会有。 她是那么的有光彩,能轻而易举的就进入你的心房,她是那么的有见识,巾帼胜须眉。 这样的女子,他拥有过,就不会再真正的走进别人的心。 他喜欢她微笑恬静的模样,喜欢她持卷诵读的优雅,喜欢她遇事的果决。 可是一夜之间,她决绝的冻凝了这一切,变得冷漠无比。 再求她原谅,再求她宽恕,她都不愿给予机会。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绝不原谅 崔梨怔怔的瞧着司空信,也许是爱之深,恨之切吧。 她可以容忍自己的夫君无能,可以容忍自己的夫君落魄,她不怕吃苦,也不怕流血,可她受不了背叛。 背叛他们之间当初的誓言。 看她满脸的泪,司空信也流下了伤心的泪水,“阿梨,回到我身边,好吗?” 崔梨用手轻轻抹了一下脸,她知道他住在自己的心里,一刻也没有出去过。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个人就可以卸下伪装,独自品尝那蚀骨的思念。 只有她自己知道,若是卸下了妆容,她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这几年来她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经常瞪着眼睛瞧着虚空的黑暗,一瞪就是一整夜。为了怕弟弟担心,她总是早早的熄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根本就睡不着。 后来她干脆将自己整日埋入公务之中,挑灯夜战,批阅公文。 出门时,她风光靓丽,笑语嫣然,是无数人崇拜的对象。 可独自卸掉妆容的时候,她惊奇的发现白皙细嫩的皮肤早已不复存在,脸色蜡黄,且脸颊和眼角密布褐色的斑点。 她每日只能涂抹大量的粉底遮盖。 所以她特别着急崔秀的婚事,她甚至怕突然有一天就会猝死。那绷得紧紧的橡皮筋说不上哪一下子就会断裂。 今日泪水冲刷掉了精心打造的妆容,司空信看到她脸色如此难看,也是吃了一惊,当初她是如何的丽色顿生。 看出了司空信的吃惊,崔梨却一点也不惊讶,她如今就是一颗外表看上去枝叶繁茂的大树,其实树干之内已经是空的了。 “阿梨,我求你了,别再折磨你自己,也别再折磨我了。我们重新开始,我答应你的许多承诺还没有兑现,咱俩去看看北方的雪,去看看大漠的落日,只有我和你,我们两个人相互依偎一辈子,好不好?” 崔梨也有些动容了,她紧紧攥着手帕的手在颤抖。 苏湘似乎感觉得出,她就要伸出手去,朝着司空信去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梨姐姐,你就听司空将军一句劝吧。” 苏湘循着声音望去,才见不知何时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抬出来一顶蓝色的小轿,此女就是从轿中下来的。 她一身鹅黄色纱衣,鹅蛋脸,身体微丰,已经来到了司空信身前,离崔梨没有几步远。 崔梨走到了一半,因为她的出现,突然停了下来。 来的这位就是娄仪夫人,她也跪在了司空信身前,“姐姐,你就原谅将军吧。将军自打你走后,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妹妹虽然之前不懂事,言语上对你诸多不敬,可是绝对没有敢和姐姐争锋的意思啊。夫君已经决定死后与你合葬,那陵墓都在修建之中了,我是断断不敢入内的。你又何必如此苦着自己也苦着将军啊。难道姐姐你就不心疼他么?他才三十出头,头发里面就已经藏着许多白发,每日我为他束发,藏都藏不住。姐姐你就不要计较之前的事了。” 崔梨眼里红红的,喉头哽咽,她的目光似乎是无意,在跪着的娄仪身上扫过,停留在她凸起的腹部。 虽然穿着宽大的衣袍,但是看她的身形,至少也得怀孕四五个月了。 司空信感觉到了崔梨目光的停留,想要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 崔梨瞅了司空信一眼,“我知道,我折磨自己,折磨你,也许你们要说我狠心。可正是因为我付出的一片真情,容不得有丁点的瑕疵。所以我并不怨你,但是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说完她转身就跑进了院子里,司空信起身也去追,奈何崔秀站在门口长枪一伸,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我姐已经说了,不原谅你,你赶紧给我走。哼,热孝中也没有闲着啊,我在这先恭喜你,恭喜你们司空家再添子嗣。” 崔秀狠狠剜了他一眼,对依然愣着的苏湘说:“进来,我好关门。” 苏湘才反应过来,赶紧回到了院里。 “吱呀”一声,沉重的檀香木门合上。 司空信知道,阿梨那倔强的脾气,再也不会回来了。 关上了大门的崔秀依然气愤,恨恨的说:“若不是怕姐姐伤心,我真想好好教训一下那一对狗男女。” 苏湘瞧着他,“你说得好像也有些太过分了吧。” 崔秀更加来气了,“我过分,你别忘了,我大姐是怎么对你好的,你现在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外人说话?” 苏湘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有些替他们惋惜而已。” 崔秀回头瞪了大门一眼,他知道司空信还在外面站着,故意大声说:“人在做,天在看。枉我当时还把你当好友,撮合你和我大姐。早知道你今日让她伤心难过,当时我才不会……” 他也有些伤心,顿了顿接着往下说:“听说娄仪那个女人给你生的儿子都是先天残疾,不是聋哑就是痴傻,哼,这就是老天爷给你的报应。” 苏湘扯了扯崔秀的衣角,“算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别在这里争持了。” 崔秀想了想,才算作罢。 第二天,崔梨依旧像往常一样上朝去了,看不出有丝毫异样。 这才让躲在暗处的苏湘和崔秀放了心。 苏湘觉得崔梨没事,她也就放心了,对崔秀说:“谢谢你们姐弟的款待,认识你们很开心。不过我也不能一直在这住着。我要回去了。” 崔梨一听,忙问,“你要回到哪里去?” 苏湘之所以没有当着崔梨的面说,就是怕她不同意自己离开,“我这次出来,完全是一时冲动。现在我已经想好了,还是要回去面对的。当然是回去找我的夫君了。” 崔梨一听,也听姐姐提起过她的一些事情,知道她是成婚的女子,“那你不如再等三天,到时候会有官船出海,你走水路也能快一些。这俩天我领你溜达一下,也算是尽一尽地主之谊。” 苏湘想了想,“那也好,就麻烦你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假话 这一日,苏湘一早起来,就听见崔秀在院子里面发火,“赶紧去找,不把我儿子找回来,有你们好看。” 苏湘一听,赶紧走了过来,“小白丢了?” 崔秀点点头。 怪不得昨晚,小白没有到自己的房里去。她还以为小白是去了崔秀那里。 苏湘也有些心焦,多么可爱的小白,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我们也去街上找找去吧。” 崔秀点头,临走时还不忘让管家通知京城的捕快们帮忙寻找,还贴出了寻猫启事。 一时之间,这些老百姓发现崔将军丢了猫,都四处寻找,因为那告示上写了,若是找到的人,必有重谢啊。 将军府的出手,那还有小数目吗? 这些捕快们也很是尽心,将一只又一只的野猫、家猫、流浪猫一一抱来给崔秀辨认。 将崔秀气得半死,“就你们这等废材,连只猫都找不到,还能干什么?” 那些个属下只有一个一个诺诺而退。 走得累了,崔秀找了一个凉棚坐下,要了两碗凉茶。 苏湘也累了,用衣袖抹了抹额角的汗,坐在板凳上,拿过大碗茶,就喝了两口。 崔秀坐在对面,刚要和苏湘说话,一个家奴颠颠的跑了过来,“崔将军,大喜事,有一位公子找到了小白猫。不过他要当面见到猫的主人,才可以交还。” 崔秀一听,“那还不赶紧给他带来。” 只听一道好听的嗓音响起,“不用了,我自己来就是了。” 苏湘听得声音入耳,心里一震,忙回头,“宋九兰,我就知道是你。” 紫衣男子怀里抱着一个白色小猫咪,墨发柔顺的垂着,一个好看的美人尖,长眉如飞,嘴角勾起新月的弧度。 “湘湘!”他柔声唤着,已经朝她走了过来,“这猫儿脖子上挂着的戒指是我送你的,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 苏湘乍一见到他,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师父呢?” 宋九兰长叹一口气,“我就知道你呀,肯定惦记的是他,那没办法,我们两个人意见不合,就分开来找了。怎么着,还是让我先找到了吧。” 苏湘心里想着,师父当然不会留意什么猫儿狗儿的启示。 崔秀一见宋九兰美的妖艳魅惑,举止之间风流潇洒。心里暗暗有些不忿,原来苏湘喜欢的是这种绣花枕头。 他自幼习武,十二岁就上了战场,十五岁就独自指挥战役了,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小白脸。 他瞅了宋九兰一眼,“你就是苏湘的夫君?” 宋九兰也打量了一下崔秀,他只觉得和自己比差远了,反正也就陆焕还有和自己一较高下的资本,别的人他压根未瞧在眼里,“是呀,你又是谁?” 崔秀也不起身,“我是苏湘的朋友,她一个人在异国,如果没有朋友,谁来照顾她?” 宋九兰缓步来到了有些油腻的木桌前,将怀里的小白猫放到苏湘怀里,笑着说:“原来你喜欢小猫儿,怎么不早和我说?到时候回去,我给你多养一些就是。” 苏湘看他对自己如此暧昧,脸更红了。 宋九兰转过头来,用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一抹,“这桌子如此脏,你就带她在这里喝茶?” 崔秀想了想,他在战场上待得都习惯了,战事吃紧时,他一直是身先士卒,与战士们共同进退。 所以吃住都没有那么讲究。 宋九兰看了一眼大碗茶,用手一探茶碗的外缘,“这大热的天,你给她喝冰茶?” 看见崔秀有些不解,他摇头叹道:“现在正是炎夏,温度都在四肢和体表,脾胃最是虚寒,又饮下如此寒凉的冰茶。对身子的伤害有多大,女子身子本就偏寒,那伤害就更大了。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崔秀一听,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一时大意了,没想那么多。”说完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个陌生的紫衣男子算什么,凭什么给他解释。 宋九兰瞪了他一眼,“还不赶紧传个靠谱的大夫来,给湘湘瞧瞧,别忘了,她还怀着我的孩子呢?” 苏湘脸更红,对宋九兰说:“我没事,哪里就有那么娇气了。” 崔秀倒是有些后悔,“苏湘,他说得对。恰好对面就是王大夫家的医馆。他老人家可是个名医,只是生性淡薄,所以女王陛下几番邀请,他都不入太医院。正好咱们就去对面瞧瞧。若是没事,让他给你开几副保胎的药也是好的。” 苏湘拗不过这两个人,只有被他们两个架着进了对面的医馆。 只不过检查的结果,令人大吃一惊。 王大夫说苏湘根本就没有怀孕。 可是苏湘还是不信,师父不会看错的呀。 那老大夫仔细一解释,原来那时她的确有了妊娠的反应,不过那是她心里因素导致的。是因为心里强烈的暗示和渴望,身体出现了和怀孕一模一样的反应。 现在这种暗示消失了,身体也就恢复了正常。 苏湘一听,大喜过望,本来她还以为这个孩子是宋九兰的。对师父充满了愧疚,所以才会出走。现在既然没有怀孕,还真是好事。 宋九兰看出了苏湘的意思,索性也就不再隐瞒,对苏湘说:“实话告诉你,那晚,其实咱俩什么也没做。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你离开我,事后编的谎话。现在我告诉你,就是希望你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因为这事动不动就出走了。我也想好了,你不想嫁给我也可以,但是不妨碍我一辈子守护着你。” 苏湘一听,又惊又喜,原来自己并没有对不起师父。 出了医馆,苏湘心情大好,“宋九兰,你知道我师父最近在哪里居住吗?我要去找他。” 正在这时,对面一个白衣身影,一晃而过,清雅的声音响起,“湘儿,师父在这。” 苏湘一个愣神,陆焕已经站在了对面。 她刚要解释,陆焕笑着说:“刚才你解开了水镜的限制,我已经知道了医馆中发生的经过。你根本就没有怀孕,你和宋九兰也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有些人还说什么一辈子守护你,这种事有我一个做就够了,轮得着他吗?” 苏湘一笑,扑到师父怀里,“师父,湘儿好想你,以后我再也不一个人离开了。” 陆焕搂住她,点头,“知道就好,下次若是再犯,可就打屁股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投毒 苏湘和师父叙完别离之情,转头对崔秀说:“谢谢你和梨姐姐的照顾,现在我已经见到师父了,就不去府上打扰了。” 崔秀看到苏湘身边一下子来了两个光彩照人的男子,心里有些酸酸的,“苏湘,我还没有尽到心,没带你四处逛逛呢。” 苏湘笑着说:“放心,师父哪里都能找得到,你有时间就多照看一下梨姐姐吧。我总感觉她心绪不太好。” 崔秀见实在留不住,只有作罢。 陆焕和苏湘在附近找了一个客栈住下,决定玩上几天就离开这里。 宋九兰本来也想住到客栈中去,可是崔秀为了帮苏湘,硬是将宋九兰拽去了将军府。说是让他在府中住上几日,也学习一下他身上的文采风流。 宋九兰虽然满心的不愿意,可是架不住崔秀会捧啊。这世上就没有不爱听好话的人,只是量多少的问题。 宋九兰自从认识了苏湘,每每碰钉子,之前满满的自信可是一直在缩水啊。现在崔秀对他的赞美既真诚又顺耳。 他觉得在将军府住着也算是可以,没事时和崔秀下下棋,塞塞马,打打猎,日子过得也挺惬意。 苏湘和陆焕则一直在柳国附近的山水之间徜徉。柳国的京城附近群山环绕,内中美景数不胜数。两个人一出门就是十指紧扣,吃着这里的特色小吃。 进到了山中,坐着竹筏子顺流而下,两岸风景秀丽,百鸟鸣叫,两个人倒是难得的舒心。 苏湘还真要感谢崔秀,要不是他将宋九兰弄走了,他肯定又来捣乱了。 这一日,苏湘和陆焕从山中回来,刚进了城,就听见一些人在那里议论纷纷。 她忍不住好奇,就凑上前,问一个年轻的书生,“公子,敢问,你们在议论什么?” 那位公子见是一个可爱美丽的小丫头,忙说:“唉,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你说崔将军多好的人啊,为了柳国立下多少战功啊。好不容易打走了外敌,这才过几天安生日子,就中毒了,听说好多御医都去了。只是从早上到现在,那些太医们都是束手无策,都说赶紧让崔家准备后事呢。听说崔丞相已经哭晕过去了,谁不知道崔丞相平日最疼的就是这个弟弟啊,怎么突然就遭此横祸呢。” 苏湘越听越心惊,“怎么会突然就中毒呢?” 那书生也是跌脚叹息,“大人物的那些事,咱们哪里说得清,没准是政敌干的。毕竟现在崔家的权势大了,难保有人眼红。” 另一个说大鼓书的白胡子老头也在人群中附和道:“对啊,听说那崔将军是吃完了东西就中了毒,且那毒发作的时机还不是当下就发作的,好像是昨晚上吃了东西,今早才发作的。你说现在的世道……” 苏湘已经没心思听下去了,转头对师父说:“师父,快走,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陆焕点头,一手揽过苏湘,腾空而起,两个人在天上飞起。 惹得那些老百姓都以为是神仙降临了,纷纷跪地膜拜。 崔秀此时躺在床上,已经是面目肿胀,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了。宋九兰的修为也不低,几番施救都没有效果,也是在床头急的无法可施。 “最毒妇人心,看来这话说得真是一点也没错。那个焦家的女人居然敢如此大胆,知道你拒婚了,就买通下人给你下毒药。”宋九兰边走边说。 崔秀扶住床沿,“九兰,你不用管我,你去看看我姐怎么样了?” 宋九兰只有安慰他,“你姐已经没事了,只是伤心过度,昏过去后一直还没有醒过来。 他哪里敢将实情告诉崔秀,崔梨一听太医们束手无策,已经找去了尚书府,毒既然是焦娇下的,她一定有解药。 尚书府中免不了一场大闹。 宋九兰知道,那个焦娇既然可以下毒,且这么多名医都没有办法,她下得就肯定是无解的毒药。 恐怕崔梨这次去,也是白跑一趟。 正在这时,苏湘已经跑进了房中,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崔秀,她坐在床头,简直不敢相信,一夜之间,那个激昂生动、风趣幽默的男子,已经是面色发青,药石无功了。 陆焕来到床边,拿过崔秀的胳膊,搭上脉搏,眉头渐渐皱起,眉心都有了浅浅的川字纹。 看着苏湘热切期盼的目光,陆焕还是硬着头皮说:“粉萼毒,无解。” 苏湘还是有些不死心,“师父,难道你也不能吗?” “晚了,现在已经是日落之时,毒已经在他体内停留的时间过长,进入了肺腑骨髓,我也是无能为力。如果咱们早知道一个时辰,或许还有救,现在已经是回天无力了。” 苏湘一听,整个人好像失了魂一样,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是崔家姐妹待自己还是极好的。怎么自己就要眼睁睁的瞧着一个生命在面前消逝呢。 这太残忍了。 崔秀看出了苏湘的无奈,勉强笑着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生死有命,这一切都是因缘际会的结果。佛家不是那么说嘛,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因,今生作者是。其实死也不是那么可怕,只是这辈子我在疆场上杀了那么多人,恐怕是要入地狱了。” 苏湘知道他是安慰自己,心里更加难受,“崔秀,你先别放弃,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下定论。这世上本来就有许多奇迹的。” 崔秀笑着点点头,意思是听她的话,其实他心里还有一句话,就是他也爱面前的这个绯衣女子。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不会说出来。反正自己也要死了,说出来反而增加她的思想负担。 苏湘瞧着他的目光有些异样,默默低下了头。 她真得一点感觉也没有嘛,或许曾经是,不过现在她已经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了。 男女之间的情谊她也早就明白。 只是有些事情,注定没有结果,当然要一直刻意回避。 崔梨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从她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结果。 她平静的有些可怕,缓缓走到了崔秀的床前。 苏湘赶紧让开,拉着陆焕悄悄走了出去。 宋九兰更是识趣的离开了,这最后的时光,外人还是不要去打搅的好。 第二百二十八章 借书 崔秀就这样走了,突然的让苏湘一直都无法接受。 而尚书府的三小姐却还是安然无恙。 崔梨当然不会放过她,几次在女王面前强烈要求捉拿凶手。 可是柳国的女王陛下,尉迟青贞。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她好不容易和焦俊在一块了。还不是事事都偏袒着焦家。 这也就是焦娇有恃无恐的原因。现在她大哥可是女王陛下那的红人。 谁敢拿她怎么样。 几次申诉无果,崔梨也明白过来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不会帮自己,这么多年自己的鞠躬尽瘁在她眼里都是应该应分的。 不过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弟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惨死。 因为苏湘要等着将崔秀的丧事办完之后再离开,所以这几日,府中的事情一直都是苏湘在帮着料理。 而焦梨辞去了丞相之位,尉迟女王没有一句的挽留。 这国家离了谁都照常运转,别说是一个丞相,就是自己没有了,马上就会有第二人称王。 这就是女王的想法。 崔梨辞去职务之后,府中也见不到她的影子。不知她一天一天都在干什么。 焦家更是得意了,没想到一夜之间,崔家大厦倾覆,爬的高,跌得重,古今同理。 三日后,消息传出,尚书府的三小姐溺毙于城外的护城河中。按理说那河并不深,怎么就突然淹死了人呢。 且听闻三小姐焦娇死相惨烈,面目全非啊。 柳国可谓是举国崇尚美貌的一个国度,无论男女只要貌美就会受到追捧。就和魏晋风度相似。 所以就连普通老百姓都隐隐猜到了,谁和焦家三小姐有仇啊,那还不是明摆着啊。这事多半就是崔丞相办的。 崔梨杀了焦家那个跋扈的女子后,心里居然轻松了许多。公理不帮她,她自己就是公理。 焦俊据说气得是火冒三丈,求着女王下旨捉拿崔梨。 崔梨面对大理寺的审问,倒是和之前他们回答的话一模一样。当时崔秀明显死于焦娇之手,他们不承认,打擦边混球,说什么没有证据。 现在她也是一样的搪塞。 尉迟女王虽然明知道崔梨是在抵赖,不过她还不敢拿她怎么样。 毕竟民意如天,众口悠悠。崔秀的死,已经让军中不服,一个处理不慎,就会引起哗变。自己若是再捉拿崔梨,那不正是给了那些兵士刀把子吗? 不过崔梨的情况却是一天不如一天,本来她的身子早就空了的。现在大仇已报,更是没有支撑她的力量了。 看着崔梨虚弱的躺在床上,苏湘也只有干着急,一个人自己已经放下了活下去的信念,还有谁可以救得了她。 这一日,中饭时分,苏湘端着一些清粥小菜来到了崔梨的房中。 看到苏湘来了,她靠着软枕,坐了起来,“湘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要不是你,谁来帮我料理家中的这些事情。” 苏湘坐到床边的小凳子上,将托盘放在小桌子上,拿过一碗燕窝粥,“梨姐姐,你客气了。咱们认识就是缘分,你可要好好养好身子,过段我和师父回去了,这里的一切还是要交给你来打理的。” 崔梨接过白梨花的小碗,为了让她安心,勉强吃了一小口,“我自己的身体,我最了解。” 苏湘心里更是难受,这才多久啊,梨姐姐竟然憔悴至此。 “湘儿,我若死后,将我的尸身葬在城外的千丽山上,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那个地方。山明水秀的,你去过吧,那里是不是很美。” 苏湘忙劝说:“梨姐,你别胡说。你说我现在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给你们带来了厄运,怎么我一来,你和崔秀就接连出了事情。” 看到她自责,崔梨一笑,“与你何干,只不过是命运捉弄人罢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头进来禀报,说,司空大将军来了,要探望大小姐。 苏湘瞅着崔梨的脸色,“你要不要见她?他好像来过好多次了。” 崔梨长叹一口气,一个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见的,对丫鬟说:“传!” 苏湘见到司空信进来,和他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出去之时不忘将门带好。 屋中一下子就静寂下来,司空信慢慢挪到床前,在圆凳上坐好。 崔梨将目光望着床帐顶部的轻纱,似乎没有主动开口和他说话的意思。 “阿梨,你还在生我的气?” 崔梨停顿片刻将目光转了过来,望着对面的男子,他瘦了好多,看着让人心疼,突然质问,“你手里拿得是什么?” 司空信才反应过来,此时的他哪里像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将军,那样子战战兢兢的,好像面临的是大理寺卿的审问,“哦,阿梨,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啊。” 他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缎子面包裹,打开后是一本泛黄的古籍,是《史记》这书还是当时第一次相见之时,他厚着脸皮从她手里借来的。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年的春天,有一个身着淡粉色纱衣,披散着长发的女子,坐在桃花树下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微风拂过,粉红色的花瓣如雨纷纷飘落,轻盈的花瓣落在她美丽的百褶裙上,沾染在她的眉心。 也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灼热,她似乎不经意的抬头,在那一刹那,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风吹乱了她墨色的柔发,发丝粘在她的脸上,她用修长白腻的手拨开。 站在一旁的崔秀当然看出了他的失态,“这是家姐,长得倾国倾城吧。” 他后来还是婉转的问了崔秀,知道她还不曾订婚,更是大喜过望。 崔秀引见了两个人,他看到崔梨的态度比较冷漠。为了留下之后见面的把柄。他硬是三借四借的将崔梨手中的那本书借了来。 崔秀事后打趣他,“那哪里是借啊,分明是你得不到允准后,直接到家姐手中将那本书抢了过来,好不好?” 回到家后,他睡觉也搂住这本书,闻着书中的墨香,还有残留着她身体的气息。 看到了书中密密麻麻的批注和笔记,他才发现这个女子的才学甚至远在自己之上。 他既惊又喜,更加欣喜的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后来,当他将那本书还给崔梨之时,崔梨一看,书皮都已经磨损了。更何况还让一个大男人拿走了那么多天,不要也罢,索性就说送给他了。 他更是欢欣鼓舞,为了答谢佳人的赠书之恩,硬是蹭着不走,好话说了一大车。并且在崔秀家蹭了一顿晚饭。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天下第一毒 崔梨望了一眼他手中的书,叹了一口气,“你是来还我书的,还了我书,从此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司空信急得面色通红,在沙场上厮杀惯了后,他才发现面对崔梨比打仗要难一万倍,“你、你明知道我不是的,我带它来,只是希望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能原谅我。让我留下来照顾你。苏姑娘虽然是个好人,可是人家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你的身子这么虚弱,若是没有人照顾,下人们哪能那么尽心。” 崔梨望着他,嗤的一声轻哼,“为了崔家手里那些兵权来的吧。” 司空信一听就急了,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额上的青筋好像要爆裂一样,“崔梨,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不堪的人吗?我司空信一生最重的就是一个信字,那等忘恩负义的事情,就是杀了我,也干不出来。” 崔梨头也不抬,声音虽低,却透着果决,“好一个重信之人,你别忘了,当日成婚之时,你是如何在我面前发下的誓言,结果呢,还没到山无棱、天地合的那一天,你就轻而易举的食言了。不要跟我说理由,拿你死去的娘当借口,你背叛了就是背叛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司空信长叹一声,“所以你就这么折磨你自己,折磨着我,就是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崔梨将头别过去,不理他,淡漠的说:“你可以走了,书留下,你离开。” 司空信这次却不准备听她的,他缓缓跪在了崔梨的床前,拉过她枯瘦的手,“阿梨,我这次想好了,不管你怎样说我,我都不会走了。你打我可以,骂我也可以,但是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一步。” 崔梨转过头来,想要抽出手来,可是她一个病弱之人如何是一个出身行伍之人的对手,“你放开我……” 司空信瞧着她脸上都是泪痕,眼睛红红的,心里又后悔刚才不该和他说话那么大声,不该和她较正,让她伤心后,瞧着她气息微弱,面色赤红,不停的喘着气。 自己又不能以身代之,更加的后悔,“阿梨,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只是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看着面前的男人泪眼滂沱,她知道他一向是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平时他话语上木讷,也不太善于表达。所有的爱意都是用行动表示的。 即便当初自己用言语将他挤兑的无力还击,他依然不曾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抱怨。 崔梨不知为何,情不自禁的说:“你怎么只穿了一件单衣,你忘了自己是最怕寒凉的吗?”之前在一起时,他的饮食起居,衣食住行都是自己一手照料。不曾有丝毫的差错。 听到她关心自己,司空信喜道:“来时披了斗篷,因为在你门外站得久了,你总是不见我。一燥,就让我脱了。” 崔梨的脸上居然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虽然是一闪而过,他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她没有对自己笑过了。 自从自己纳了娄仪进府,她就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冰人。对自己没有丝毫的表情。 她的关心,让司空信异常高兴,紧紧握住她的手摩挲着,贴在脸颊上,“阿梨……” 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一遍又一遍柔情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崔梨似乎听到了,心底那一块坚冰“咯嘣”一声裂开一道长长的缝子,冰面下的河水正在翻滚,要涌出来。 她垂着头,声音低低的,“轻点,你将我的手攥得好疼。” 司空信欢喜的无以名状,曾几何时,她和自己说话的语气永远都是那么的官方。那种小女儿家的腼腆和娇羞,早就已经尘封在了他的记忆中。 他急忙松开了她的手,还不忘在手背上揉揉,可不是,自己的力气那么大。都攥出印子来了。 “起来吧,你如今来到崔家也算是客,跪在地下算是什么事?” 司空信摇摇头,“不用了,我犯下了那么深重的罪孽,你能容我跪在你的面前,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我哪还敢奢求别的。” 崔梨忍不住想笑,低着头似乎无意间,拿起了那本书,随手翻着,多年后再见到当时的笔记。当年那些豪气干云的批注,那些虽万千人吾往矣的勇气。 经过世间法的磨练,她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锐气。不过有一点却没变,对于一个女人,情之一字是她的心结,也是她最为看重的东西。 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是如高山上的雪莲一样纯洁的。不容许有丁点的瑕疵和污点。 看她翻书,司空信忙说:“别看了,全柳国人都知道崔丞相你好学。眼睛那么红,歇会吧。” 崔梨抬头瞧了他一眼,干脆吐出几个字,“别跪着了。” 听出了语气中的不容置疑,他立马起身,挨着床头刚要坐下。 她一指对面的凳子,“坐那。” 司空信坐到了小圆檀木凳子上,偷着抬眼瞥了她一下。 “你又不是大姑娘,还羞答答的。”崔梨顺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都褶皱了,你家那位娄夫人是怎么伺候你的。” 一提到娄仪,司空信更是冷汗涔涔,生怕说错一个字,就惹得她恼了,不再理会自己。阿梨若是不理会自己,那可就说不上是几年了。 他自认为自己说得也是实话,“她如何能够和你相提并论,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若是有你一半的气度和见识,我也不至于整日为军务上的事情发愁。当初你在时,这些事可都是你一个人帮我出谋划策的。” 崔梨瞪了他一眼,突然感觉气闷,用手捂着心口捋顺,一低头只见自己的手已经变成了青色。且手臂上正以飞快的速度向上蔓延,她一惊,这是闻名天下的青荷毒,是柳国所独有。 此毒相当霸道,一旦沾到一点,就会顺着皮肤的纹理和毛孔钻入,进入到心脏,就会腐蚀掉原本健康的心。 听闻现在的女王尉迟青贞就是用这种毒夺取了政权。此毒之所以闻名天下,是因为无解,无人能解。 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无法。此毒百年前就已经失传,只有那个尉迟青贞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个药方。 有人说她是从宫廷的孤本中看到了这个药方,就偷偷记下来。并且将孤本毁去。从此后天下间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药方。且她也只是知道药方,并不知道解法。 所以她轻易不会使用。 第二百三十章 美人哭起来更美 崔梨看着自己的症状,隐隐猜到其实崔秀中的也是这种毒。只是当时焦家为了推脱责任,在这种毒药中又加入了其他的毒药,混淆视听。 毕竟此毒无色无味,若是加入了别的毒药,不知情的人就会以为中的是其他剧毒。殊不知别的毒或许还有可解。 此毒却根本无解,且死亡时间极快。 现在想来崔秀能撑住那么久,第一是他常年征战,身子骨结实。第二是宋九兰的灵力支撑着他。不过凡此种种也只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此毒一旦染上,就是无救。 她不怕死,本来就是没人给自己下毒,她的身子自己也是了解的,没有多少日子了。这些年来她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你今日来就是来给我下毒的吗?” 听着她的厉声质问,司空信也是大吃一惊,看到她手臂的颜色都变了,“不……你要相信我啊!阿梨……我怎么会害你呢。” 司空信当然知道这是天下闻名的“青荷毒”也有人说它是天下第一毒。 崔梨哪里肯信,“我死了,崔家就彻底没人了。那些兵士就没了企盼,就都会为你马首是瞻,是不是?” “你给我说话呀?是不是?”面对着她的诘问。 司空信的心思却压根不在这上,他知道此毒无解,那么自己陪着阿梨一起去死就是了。反正阿梨若是死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只是想不通一点,此毒从何而来。突然间他一下子明白了。 焦俊昨日去过他家,这毒必然是焦俊说服了娄仪那个愚妇。让她偷偷涂到这本书上的。 他们怕我万一不拿这书,还涂到了我穿的衣服上。这样只要我顺利见到阿梨,这毒总会让她碰到。 而焦俊那个家伙一定哄骗娄仪,这是普通的毒药。即便我中了毒,他也有解药。 娄仪知道自己心里忘不了崔梨,难免嫉恨,正好借此机会除去自己的眼中钉。 焦俊敢去,就是受了女王的密诏。如此不用承担后果的事情,娄仪那个蠢女人当然会跃跃欲试。 一下子想通了前因后果,司空信反而淡然了。 崔梨惊诧的发现,对面的司空信胳膊也变了颜色。 他却笑笑,这毒通过衣料摩挲也许沾上了一点,肯定不如崔梨直接摸到了书页之中发毒那么快。 “阿梨,我也是被人算计了。是我害了你。你怨恨我吧?” 崔梨一下子泄了气,“怨恨没有用,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吧。” 司空信再也顾不得其他,他知道时间有限,突然握住她的手,“阿梨,就让咱俩一块死。能和你一起咽气,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了。” 崔梨也流下了眼泪,“你家中还有妻子儿子,你……” 他欺身坐在她的身侧,用食指抵住她的唇,“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知道你最重要。”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一下子让她泣不成声,“阿信,你怨过我吗?我这些年对你是不是太狠心了。” 他用手抚摸她瘦削的脸颊,“不,是我对不住你。让你苦了这么多年。”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前凑了凑,倒在他的怀里,嘴唇翕动,还想说什么。可是毒已经入了心脏。 青荷之毒,可以在进入心脏的一瞬间,就让心脏化成灰烬。 司空信看着她的口型,听明白了那三个字。 他紧紧抱住怀里的女子,泪水长流,她走了,走得安心,她知道自己听懂了。 生同衾,死同穴。 他嘴角也挂上了一丝微笑。毕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知道阿梨终于原谅了自己。她愿意死在自己的怀里,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足矣,足矣。 京城中,近些日子,老百姓可是又有了新的谈资。 “听说司空大将军和崔丞相双双死去……那个娄夫人领着几个不是痴傻就是残疾的孩子可不是就没有着落了。” “唉,只能守着孩子熬了呗。听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娄夫人自己造的孽。是她受了焦丞相的蛊惑。” “那个焦俊有什么本事,无非仗着是女王的新宠,就接替崔丞相的位置。就他的才华怎么能与女中豪杰的崔家大小姐比呢。” “可不是吗?要说没准咱们遭殃的日子就要到了。崔丞相之前为咱百姓谋的那些福利,听说已经被那个焦俊废除了大半……” 苏湘按照崔梨生气的意愿,将她安葬在城外的千丽山上。 将两个人合葬。 墓室虽然仓促,不过却并不简陋。 苏湘一想到,这一个多月一直在忙着督促工匠建造梨姐姐的陵寝。 现在终于大功告成了,也不枉梨姐姐对自己的一片情意。 陆焕和宋九兰当然也出了许多力。 自己反而没有那么累。 陆焕画了陵墓的图纸,宋九兰负责找人建造。 面对这座不大,却是五脏俱全的陵墓。起码可以让他们在地下安息了。 陆焕瞧着苏湘心绪不宁,“湘儿,这里的事已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苏湘知道是该回去的时候了,点点头。 宋九兰从树林中急急走了过来,“湘湘,焦俊来了。我看他八成是来报仇的。” 苏湘才想起来,这些日子,焦俊之所以没来找麻烦,是因为实在抽不出时间,听说他这些日子,自从做了丞相,就铲除异己,并将崔家和司空家的兵权据为已有。 现在的京城早就变了天,他已经成了跺一跺脚,大地都要颤一颤的实权人物。 焦俊向来是个瑕疵必报的小人,听说苏湘在这里给崔梨造陵墓。 他只等着竣工封陵的那一日,来将这里炸了,让他们的功夫毁于一旦。 他还要戮尸,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吗,做梦! 自己的妹子死得那样惨,脸都给毁了。他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焦俊于是带着御林军三百,还命人推着红衣大炮,朝千里山的方向而来。 听说那个姓苏的异国女子长得很美,他心里想着。 到底美到了何种地步呢?听人说就连她哭的时候,都是美的不可方物。 苏湘因为在出丧时,想到崔家姐弟的遭遇,难免伤怀落泪。 据说惹得好多人都看呆了。也将她的美貌四处传扬开了。 美人似乎怎么样都是美的。发愁是美,蹙眉是美,流泪更美。要不怎么会有西子捧心,梨花带雨这些词的流传。 第二百三十一章 炸陵 焦俊想得倒是很美,若是真如传言所说的那般美丽,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偷偷收了她。 别院就安置在皇宫附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听说那个异国女子身边跟着两个保护神,不过又能厉害到哪里去,我看多半是老百姓们的讹传。 这些无知的老百姓总是一惊一乍的,针眼大点事都能传成天那么大。 苏湘站在墓碑旁,望着对面乌压压一地的人,领头的就是焦俊,一个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 焦俊一身华服,神色倨傲,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绯衣女子,的确是个绝色。 至于她左右的那两个男子,虽然明显比自己相貌更英俊。不过他选择无视,内心的嫉妒憎恶更加让他坚定了信念,一定要杀了那两个人。 现在自己的权势这么大,杀死两个人还不和碾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 苏湘站在那里,负手而立,风荡过,将她绯红色的纱裙吹起,飘飘欲仙。 墨发红裙相得益彰,发丝荡在脸上,更添一种朦胧的美。 焦俊看得是喉结滑动,咽了咽口水。 苏湘的身侧,左边一个白衣男子,头戴明月冠,剑眉星目,薄唇如刃,一双眼眸好似淬了寒冰。 修长的手指转着玉骨折扇,样子悠闲。 那绯衣女子的右侧,站着一个紫衣华服的男子,一个好看的美人尖,一汪水汪汪的桃花眼,墨发用赤金镶着七宝的发簪箍住,腰间围着淡淡的一泓秋水。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银光,仔细一看才知竟是银色的灵蛇软剑。 焦俊不禁一声冷笑,看这三个人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哼,我倒要看看,你们就是再厉害,就凭你们的血肉之躯,还能抵挡火炮吗? 不过中间的女子,自己还是要好言收复的,他笑眯眯的说:“敢问你就是苏姑娘吧?” 苏湘冷冷瞪了他一眼,“我就是,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焦俊笑眯眯的说:“苏姑娘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啊。我早就听京城的百姓们对你的义举真是众口相传啊。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我一定禀告女王陛下,授予苏姑娘奖赏。” 苏湘听得不耐烦,“说正事吧。” 焦俊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厚着脸皮说:“苏姑娘你心地善良,难免被别有用心之人欺骗。这崔氏姐妹就不是个好东西。明着做得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其实都是为了一己私利。为了他们崔家的权利不外移。这次那崔梨更是残忍的杀害了令妹。所以还望苏姑娘赶紧和崔家划清界限,弃暗投明。” 苏湘冷哼一声,“谁是明,谁是暗?你是明吗?” 他还没听出讥讽,自得道:“对啊,姑娘只要到我这边来,不管你有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的。” 说完那目光又如胶水一样粘在了她的脸上。 苏湘也不愿意和他废话,“你今日带了这么多人来,又将火炮也带来。无非是来毁陵。但是我要告诉你,死者为大。你们之间的恩怨,已经随着他们的死去而消散。不管是你们焦家还是崔家,我希望恩怨可以在这一刻停止。如果这样报复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你执意要炮轰陵墓,打扰死者的安宁,就不要怪我追究起崔梨姐姐的死因。我知道崔梨姐姐和司空将军同日死,她心里并没有遗憾。我也无心再多伤人命,只希望一切都可以在这时停止。不过你若是敢一意孤行,别怪我手下无情。” 焦俊一听,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丫头,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今日我既然带人来了,就不会中途撤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若是不退开,就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他一挥手,黑黝黝的炮口已经对准了他们三人,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三个就会化为飞灰。 焦俊往后退了退,站在一块高地上,“怎么样,苏姑娘你可要好好想想清楚,不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的大好年华啊。” 宋九兰看焦俊如此张狂,“湘湘,少和他废话,一会我就杀了他,就当为民除害了。” 焦俊看他们如此顽固,索性一咬牙,都杀了干净,一挥手,示意可以开炮。 轰隆轰隆的炮声震天响。 苏湘当然不害怕,有师父在,她知道焦俊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结果很简单,陆焕挥动折扇,用天荒之术将炮火挡了回去。 也就是说这些炮弹居然在半空转变方向朝着他们自己而去。 对面已经是一片焦土了,那三百御林军和焦俊早就给炸飞了。 苏湘一想到又杀了这些人,心里异常沉重。 陆焕安慰着她,三人离开了千丽山。 回到了崔府,苏湘将两个府宅只留下少数的几个人看守,保持着崔家的香火。 剩下的下人都发给她们可观的银两,打发离开了。 眼看着一切都处理完了,苏湘走出了崔家的大门。自己也要离开了,梨姐姐,我要走了。 正在这时,只见宋九兰赶了过来,“湘湘,柳国的女王要召见你。她的面首焦俊惨死,我怕她不会善罢甘休。” 苏湘想着,自己对梨姐姐什么都不能做。难道连她最后的遗愿都完成不了吗?自己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和女王之间的关系。如果自己离开柳国,那么梨姐姐的陵寝很显然还是保不住。 毕竟她是柳国的女王,掌握着生杀大权。 “那我去见她,如果可以好好说,我倒是希望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宋九兰一笑,“陆焕已经代替你去了,她怕你去有危险。” “那你还跑来告诉我干什么?” 宋九兰笑着说:“我也带你去皇宫里溜达一圈啊,顺便看看你家陆焕和女王都说了什么?” 苏湘本就好奇,“好啊,咱们这就走。” 宋九兰带着苏湘,两个人施展轻功,很容易就进入了皇宫。一打听,说女王陛下看陆焕是个人才,正设酒备宴款待他呢。就在承德殿中。 苏湘一看女王并没有追究焦俊的死,“看来咱们还是来对了,让人禀告女王,就说咱俩也去讨一杯酒喝。” 第二百三十二章 舞技 承德殿中。 苏湘已经坐在了师父的身侧。宋九兰坐在对面。 方形的桌案上,摆着龙肝凤髓,美酒佳肴,可谓是世间之珍馐美味。 大红色的地毯上,绣着一朵一朵紫色的牡丹花,脚一踏上去,特别的柔软,会给人一种错觉,你陷入了花海之中。 十几个腰肢如柳的少女赤着脚,随着鼓点的律动,在地毯上舞蹈。 柳国是一个出美人的国度。 那些少女一个个披散着墨发,闪亮的发如黑缎子沉甸甸垂在腰间。珍珠白的抹胸,下面是压成褶的喇叭筒长裙。 随着少女们的旋转,好像一朵一朵绽放的喇叭花。 上身只有抹胸,胳膊肘处绑着四散的丝绦,脖颈上都戴着细细的一个皮绳颈链,耳朵上是长长的珍珠水钻耳环。肚脐里都镶嵌着统一的粉色钻石。 她们身体柔韧度特别好,地中央有四面大鼓。少女们时而跳到鼓上面,时而劈开双腿,在两鼓之间横着,好像桥梁一样。 苏湘还特意数了一下,是十二个女子。 坐在上首金座的就是柳国的女王——尉迟青贞。 她已年过不惑,不过保养得宜,望之也就三十许。 只有在她微笑时,才会在眼角看到淡淡的鱼尾纹。 她头上盘着灵蛇髻,满插珠宝,脸上擦着厚厚的脂粉。身着明黄色的凤袍,衣襟上绣着的彩凤,每一片羽毛都是栩栩如生。 似乎女人的打扮总是和年龄相反,越是衰老的女人,越怕老,越要擦厚厚的粉、戴更多的首饰。 尉迟女王脸蛋有些发福,若是不坐正身子,抻着脖子,就会看到双下巴,“陆宗主,宋公子,还有苏姑娘,你们瞧我柳国的歌舞如何呀?” 陆焕微微一笑,礼貌客气的说:“很好,很好。” 尉迟女王显然很满意,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谦卑,就如大海的广博可以海纳百川一样。她特意让人调查了陆焕的来历。 知道他是中原首屈一指的人物。 她如何能够不震惊呢,可以赤手空拳就将火炮调转方向的人,这世上还真是不多。 她满意的点点头,又将目光移向了那个眉目含情,永远都春风满面的紫衣男子。 宋九兰盘腿坐在蒲团上,正用手在面前的矮几上打着拍子,见女王询问自己,笑着说:“的确不错,不过在下还有一点不成熟的建议,不知可否提出来。” 尉迟女王微微一笑,圆润的鹅蛋脸,凤目中带着和蔼,“当然可以,能听到宋公子的建议,那是朕的荣幸。” 她当然也调查了宋九兰的身份,若不是出了焦俊的事情。自己可能还一直给蒙在鼓里。就连柳国来了如此人中龙凤都不知道。 苏湘忍不住挤兑宋九兰,“既然是不成熟的想法,就等熟透了再说也不迟。” 尉迟女王忙笑道:“不妨,朕倒想听一听呢。” 她其实对宋九兰还颇有好感,这个紫衣男子,永远是春风拂面,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好像他是世间第一得意人,好像这世上的东西他都全部拥有了。 那种看透世情的洒脱不羁,大道至简,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倒是比陆焕冰冷的样子更易接近。 宋九兰眼睛笑成柳叶的弧度,声音清透,“这些少女如果着绯色舞衣,头插雀翎,再罩上长长的面纱,赤足上若是套着金钏铃铛,这样在踩着节拍婆娑起舞之时,岂不是更添梦幻时尚。正所谓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更惹人遐思。还有我认为她们的动作关节灵活度还是不够,应该像一条蛇一样自由的扭动。” 尉迟女王听后不禁鼓掌,“说得好啊,传言果然不虚,宋公子真是全才啊。听说宋公子还擅长舞艺,不知可否指导一下这些舞姬?” 宋公子想着可以在苏湘面前耍帅,当然乐不得的,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是全才,若不是碰到了陆焕,何至于被压了一头。 不过他可不服气,陆焕的修为的确比自己厉害。可是若比其他的,他可不是自己的对手。 “那在下就献丑了。”宋九兰已经翩然起身,用手甩了一下胸前的墨发到身后,含笑冲着那些少女走去。 他本就是极美的男子,又那么懂得女孩的心。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可以醉死人。 那些少女都一下子怔住了,瞧着他一步一步走来,心里都是既欢喜又忐忑。 宋九兰随意走近了一个少女,站在他的身后,一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一手揽住她的细腰,声音如醇酒,指点她的动作,“要这样……” 那女子只觉一阵颤栗从她左手指尖传至肩膀,又从肩膀传至右手指尖。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腕上已经多了一个银钏,那银钏也随之振动。 她顺着宋九兰的动作,完全没有刻意。 别人看去,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仿佛出水的白莲。 宋九兰指点完毕后,在身后依然揽着那女子问道:“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女子一听他问自己芳名,顿时惊慌失措,“我……我……” 宋九兰笑着戏谑,“原来你叫喔喔!” 那女子赶紧摇头,“不……不……” 他好似恍然大悟,“原来你叫布布啊?是棉布、印花布、还是其他的布?” 苏湘往那边一瞧,发现宋九兰正朝着自己笑。她赶紧将头扭过来,不去看他。 尉迟女王也是忍不住一笑,看那舞姬痴痴的样子,“宋公子,你就不要逗弄那无知少女了。她们哪里是你的对手,一见到你估计骨头都软了,话也说不利索了,哪里还能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我看恐怕连自己的祖宗都望喽!” 说完宋九兰也是哈哈一笑,松开了那名女子,“女王陛下谬赞了。” 说完他又开始教导这些女子一个新的舞蹈技法。这些舞姬舞蹈功夫都极好,底子也不错,学得很快。 不一会的功夫,应着乐曲,她们就跳起了宋九兰新教的舞蹈。 这些女子如朵朵滴露的白莲在地毯中央绽放,又慢慢地升起,飘入云天。 春笋般的手臂,笑容荡漾的脸庞,随着轻捷的步子不停地旋转着,那飘逸的丝绦袖角、裙裾如阵阵风儿、白烟、白雾……如江南的水一样,慢慢的流着。 看得尉迟女王点头称赞,“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叫朕的御用舞姬们进步神速,厉害呀。听说宋公子剑舞闻名天下,不知朕今日可有那个荣幸一观?” 第二百三十三章 闸门 一舞完毕,那些舞姬如蝶儿翩然,轻盈的退下。 宋九兰解下了腰间的灵蛇软剑,“女王陛下,我单人舞剑可能不好看,还需一个搭档。” 尉迟女王凝眉思索一下,“哦,可是要我从会剑舞的舞姬中挑出来一个和你搭配?” 宋九兰竖着灵蛇软剑,用一手轻弹剑身,发出龙吟之声,用眼瞟了一下苏湘,“女王陛下,其实人选我已经选好了。” 尉迟女王了然,看了苏湘一眼,“苏姑娘,就麻烦你给他做一下绿叶了。” 听得女王如此邀请,苏湘一时竟不好拒绝。陆焕笑着对她说:“湘儿,女王盛情,你必当仁不让。” 苏湘想想也是,师父都同意了。况且今日一见女王,觉得她人也可以。如果可以化干戈为玉帛,自己离开柳国也会安心,起码不用担心有人对梨姐姐的陵墓不敬。 她慨然一笑,“当然可以。”转头对宋九兰轻蔑的说:“选我,恐怕会抢了你的风头?” 宋九兰洒脱一笑,“我的都是你的,别说风头,你什么抢不得?” 尉迟女王只觉面前的两人,真是一对璧人啊。配合的那么默契,她突然想起了杜甫的诗,“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两个人的剑重叠在一起,苏湘用的是女王从宝库中拿出的一把清风宝剑。 男子的大手箍住她窄窄的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头顶,让她感觉又酥又痒。 剑招契合之间,绯衣身影往后一倒,男子的大手捞过她的腰间,四目对望,为了配合乐曲中的情意,他们表演的还算缠绵。 随着乐曲的巅峰,女子双脚踩在男子的一侧肩膀上,舞着手中的清风宝剑,好像狂风吹乱细柳。 男子用大手托住女子的细腰,将女子高高举起,坐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尉迟女王看得是津津有味,只觉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看。 舞毕,苏湘和宋九兰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尉迟女王大加赞赏后,觉得时机已到,引入了正题,“其实朕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只是瞧着你们几人是正义人士,才厚颜说出来。若是你们能够帮忙,我定然不胜感谢。若是不能,也千万不要挂怀。我依然当你们是柳国最尊贵的客人。” 陆焕其实已经猜到了,尉迟女王一定有事相求。 苏湘和宋九兰也等着女王的下文。 尉迟女王长叹一声,“朕坐在这王座之上,已经二十三年了。当年朕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母妃不受宠,父皇对我更是如同路人一般。在那个年纪,朕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可是朕知道自己不能,如果不反击,只能任人宰割。直到母妃让皇后害死,父皇不但不信朕的话,还要将朕贬成庶人。朕不甘心,于是找准时机,利用自己手中的青荷毒,在合欢宴上将皇上皇后,和几个哥哥纷纷毒死。一时间,皇室的继承人只剩下一个人了,就是朕。朕就是用这种手段登上了王座。当时朕是那么的欢欣鼓舞,朕也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富国强兵,让老百姓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一时间国泰民安,比起父皇的暴-政,朕的功劳不知要强他多少倍。鸿烟阁中是朕破格提拔的二十四功臣画像,其中就包括崔梨。朕不是不知她的才华,她的死,朕也痛心。但是权利不容许外移啊,她功高震主,赏无可赏,朕也是没有办法。但是朕绝对没有要害死她,是焦俊利用私权,做出的勾当。也怪朕一时不察,你们说朕放-荡也好,说朕宠幸焦俊那个小人也罢。那只因为朕也是一个女人啊,在空虚寂寞的长夜,只有他能陪着朕说说话。” 她越说越悲戚,“这些年来,朕贪恋着这些权利,放不下啊。佛家讲什么空,讲什么出离,朕放不下权利,这些年朕也只剩下这些了。为了怕人暗害,为了怕怀孕之时,皇权旁落,朕没有孩子,国家就是朕的孩子。子民就是朕的孩子啊。今日朕对你们这些外人贸然吐露这些,只因朕要醒悟了。之前如果有沉迷声色犬马的时候,那么随着焦俊的死,朕也看清了。朕绝对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他死有余辜,自己作的。朕也知道苏姑娘担心什么,你放心,崔家的陵墓,崔家的一切,朕都会派人看守。不容许焦家有伺机报复的可能。” 苏湘才发现尉迟女王也不是如传言中说的那么不近人情。身在其位都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不知女王陛下所求何事?” 尉迟女王正色道:“当年为了夺位,朕启动了青荷池中的幽灵。要不然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杀光皇家那么多人。朕就是利用青荷池初起,恶灵还在沉睡,毒雾弥漫之时,一举消除了他们。是朕掰开了那罪恶的闸门。恶灵都认朕是主人,不会伤害朕。不过随着恶灵的苏醒成长,他们一旦冲出来,就会首先吃掉朕,接着是苍生。” 陆焕已经隐隐明白了,青荷毒,这天下第一毒,就源于青荷池。青荷毒的威力他们已经见识到了,那这蓄养着恶灵的青荷池岂不是更加可怕。 女王悔恨,“这些年,朕花重金一直养着术士,遏制着青荷池里的恶灵。可是现在那池中的恶灵已经越来越强大,已经到了要冲出结界的边缘。如果一旦恶灵冲出,那么整个柳国都会陷入万劫不复。首先遭殃的就是京城的百姓,其次恶灵会一直流窜,危害世间。若是让他们跑出去,就再也抓不回来了。到时候柳国将会变成一座死城。这两年来,看着结界岌岌可危,朕已经花光了国库的金银,请来了无数法术高强的道士,也仅仅能够维持而已。这也就是为何这两年朕无心朝政,终日只想醉生梦死的原因。朕怕了,朕想逃避。朕不想成为柳国的罪人,眼见朕的子民……” “早知道朕当年真不该开启那道闸门,那是地狱之门啊。” 陆焕也听明白了,他和宋九兰都是不世出的人才,女王是想让他们合二人之力,看能否关上那道闸门,将恶灵重新关回去,永远不要再出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出手 陆焕知道就算尉迟女王不求他们,如果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他也定会出手相助的。 毕竟无辜的百姓没有得罪谁,自己既然身赋力量,就该帮助苍生。 他冲着尉迟女王点点头,“事不宜迟,您这就带我们去那青荷池旁瞧瞧吧。” 宋九兰一听陆焕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这逞英雄的时候,他也不能落后,忙道:“对呀,拯救苍生的事情,我们都有责任。” 尉迟女王又喜又担忧,喜得是他们如此仗义,答应的爽快,担忧的是,那闸门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关上的,弄不好,就会有生命危险。 “多谢几位高义,只是你们有所不知,这些年来,死在青荷池里的能人异士已经有几百了。”尉迟女王走下金阶,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重,“我只是担心,若是你们……朕的罪孽就更大了。” 陆焕也起身来到女王身边,“生死有命,有些事,即便没有把握,若是该做之事,也必须去做。” 尉迟女王看着他们的诚心,点头,“那朕就带你们去查看青荷池,若是此次可以平安的关上幽灵之门。” 她说着就要下跪,“我代替柳国的百姓谢谢你们。” 陆焕忙扶住她,“陛下客气了,咱们赶紧去吧。” 尉迟女王带着他们三人来到了皇宫后面的一处禁地。 有一条窄窄的甬道,两旁是池水,池水青绿,看不出有何不同。 池中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花,异常茂盛,也从来不需要灌溉。 甬道很长,几个人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尽头。 尽头是白云缭绕,苏湘凑近一看,下面是看不见底的深渊。而就在深渊的上方迷蒙浓雾中好似有一扇黑色的大门,门上有一个轮子一样的阀门。 那门确实是存在的,可是苏湘施展轻功飞过去,手一摸,居然是空的。 苏湘飞回来后,叹道:“好奇怪,明明看得到,却摸不到,好像幽灵。” 一提到“幽灵”两个字,尉迟女王身体就是一颤,面色一下子惨白。 苏湘一瞧她神色如此难看,忙问,“怎么了?” 尉迟女王揪心的说:“刚才我们走过的距离,不可谓不远,从前每到晚上子时,那些幽灵就会从池底下窜出来,发出哀号。现在他们更加强大了,只要日落就会出来。每当晚上听见他们撞击结界的咚咚声,朕的心就会狂跳不止。” 苏湘看了一眼西边的太阳,日落马上就要来了。大地在余晖的辐射下一片银红。一想起来刚才走过的距离,每一处都有幽灵暗藏在池中。 心里也难免发憷。 陆焕查看了四周,感觉池底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这次还是相当有难度的,他用心目看了一眼这周围无形中的结界,“尉迟女王,这结界我已看了,最多也就可以支撑三天。” 三天?女王听后更是心惊,愁眉不展。 陆焕转过身子,对宋九兰说:“一会日落之后,幽灵就会倾巢而出,他们也知道到了最后关头,一定会全力冲击结界。而你就要将结界中最薄弱的地方打开一个口子。待得那些幽灵出来后,你负责用鲜血将他们引到门后,之后快速出来,我负责关闭闸门。” 宋九兰一听,颇有些不愿意,“这么困难的任务都交给我了,现成的功劳你自己留着。我还得用血去吸引幽灵,我咋那么冤枉呀。到时候一出去,一问,闸门还是你关上的。什么好事都成你的了。” 陆焕也不愿意和他争辩,只是淡淡的说:“这门连着幽冥和阳间,此门虽然摸不到,却有七海那么沉,如果一个不稳,七海之水立即将关门之人湮灭,灰飞烟灭,彻底的从轮回中消失。你如果愿意干,咱俩可以交换。” 宋九兰一听,长吧长吧眼睛,“那还是算了吧,能者多劳,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苏湘看着师父,“你确定没事,我怕你会有危险?” 陆焕冲着她微微一笑,“我有五成的把握,足矣。” 苏湘知道师父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那我能干点什么帮到你们?” 陆焕笑着说:“一会我在你和女王跟前下好结界,你就乖乖的在里面待着就好了。记住不许出来,万一怨气深重的幽灵伤到你。而且不管幽灵中的怨灵如何引诱,你要定心。这些怨灵有时会幻化成你的亲人去诱惑你,你只要记住千万不要出来就好。” 苏湘点头,“我知道了。师父你就放心吧,这点定力我还是有的。” 眼看着落日如红色的圆球降入金色的地平线下。 苏湘和女王已经站在了结界中。 宋九兰轻身而起,找到了一个最薄弱的口子,单掌劈开,用匕首在胳膊上划开了几道口子,鲜血飞溅而出。 那些青荷池底的幽灵、恶灵、怨灵、恨灵、饿灵……一看到出口,如蚂蚁一样蜂拥而至。黑色的烟雾在空中张牙舞爪,发出“咴儿咴儿”的声音。 宋九兰在前面引着他们朝门里去。 这些毒物一看到血,都红了眼,紧跟着宋九兰奔去。 眼看着毒物都进去了,宋九兰心内一喜,没想到还挺顺利的。听着毒物在里面争抢自己鲜血点化而成的化身。 他抽身退了出来,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似人似兽,狰狞可怖。 宋九兰知道这是最后一个恶灵,也就是这些毒物中最厉害的,或者说是他们的首领。 看他虽然没有实体,可是那黑影又黑又浓又庞大,就知道不容易对付。 此时的陆焕已经盘腿坐在虚空中入定,他要关上那么重的门,不仅要用上自己全部的力量。还要用天荒之术,移借千山的力量,才可以阻止七海力量闸门的反噬。 宋九兰知道陆焕此时出不来,帮不上忙,自己一定要将这个恶灵打进去,否则留在外面就是最大的祸害。 他抽出了灵蛇软剑,呼喇一声,直奔黑影刺去。 恶灵力量出奇的强大,渐渐的一团黑雾将宋九兰围在了中间。 第二百三十五章 功成 渐渐的宋九兰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也是越流越多,血腥气弥漫。 他知道这恶灵是为了利用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将那些进去的幽灵引出来,一旦成功引出,他们虽然是毒物,也绝对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那样将会更加棘手。 自己绝对不能再受伤流血,且要速战速决。 他迅速跑到闸门远处,那恶灵看出了他的意图,尖细的利爪疯了般朝他身上狠狠插去。 宋九兰左右闪避,在找机会,一招制敌。 月亮从乌云后穿了出来,发出冷幽幽的光芒。 宋九兰突然想到了一计,他脚尖飞速踏着池水,冲着月亮奔去。 水花四溅,好似点点碎玉,紫衣男子似乎离月亮越来越近。他颀长的身影在月亮中央,回过头来冲着恶灵得意一笑。 他修习的心法,在月亮面前力量会翻倍。 恶灵早就被激怒,抓不到宋九兰,他已经气得狂叫,突然一下子得手,利爪穿过宋九兰的右肩,透了过去,将紫衣男子钉在了半空,吊在那里。 宋九兰等得就是这个机会,他拼着自己受了恶灵致命一击,藏在袖子中的灵蛇软剑,触动机璜,弹簧一开,剑瞬间暴涨,一剑刺中了恶灵的心窝。 苏湘看得是胆战心惊,双手紧紧攥着拳头,牙齿咬得手指关节都出了血道子。 宋九兰灵蛇软剑一甩,恰好将垂死的恶灵甩进了门内。 恶灵的死穴就是心窝,一旦受创,就没有了战斗力。 陆焕已经从定中醒来,他看着宋九兰拼劲全力将恶灵打入门内,自己也倒在了门外,浑身是血,晕了过去。 虽然只有一眼,陆焕就知道他受伤很重,已经命在垂危。如果自己不马上救他,他这条命肯定保不住了。 可是如果耗费灵力和时间救他,就会错过关上闸门的最佳时机。 该怎么办?艰难的抉择在他脑海中迅速的旋转。 陆焕在脑中过了几秒,人命大于天,宋九兰的命是命。天下苍生的命也是命。 不分轻重厚薄,即便他是自己的情敌,平时很讨厌他。不过在道义的天平上,都是平等的。 他都要救。 白衣男子迅速挥出玉骨折扇,一道白光洒着点点金星落在了他的伤口上,不到片刻功夫,他皮开肉绽的伤口就复合如初。 陆焕收回了折扇,开始用手扳住那个阀门往下转动,齿轮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每一下都令陆焕气息不继。 宋九兰虽然还处于昏迷之中,不过身上的伤已经愈合,脱离了生命危险。 苏湘在结界中看着这一幕一幕,自己的心一下一下被揪紧,虽然尉迟女王一直解劝着她。 她只觉自己要承受不了了,看着宋九兰刚刚脱离了危险,又看到师父好似支撑不住了。 白衣男子看到了恶灵有往外逃逸的现象,他赶紧一挥玉骨折扇挡住,用力转动齿轮。 苏湘在结界中,看到师父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弓着腰,好似挺不住了。 她此刻早已忘记了师父之前的叮咛,不管如何别出去。 心绪如绷劲的弦,终于断裂。 她一下子就冲出了结界,冲着师父跑去。 陆焕此时额头已经是汗水淋漓,不过手上依然丝毫不敢停歇,如果停下来,就一切都完了。 必须一鼓作气将闸门拉下。 苏湘眼看着就要到了师父跟前,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了自己胳膊一下,她才发现是门中爬出的恶灵。 她一荡衣袖,将恶灵击打回去。 陆焕听到风声,回头看是苏湘出来,忙喊道:“往后退,离远点。” 因为已经到了最后一节,这节齿轮转动完毕,门就会彻底关下。 但是此节发出的声音也是巨大的,肯定已经惊醒了那门里的恶灵们。 苏湘赶紧往后退,看到那些恶灵黑压压铺天盖地而来,感觉自己即将给吞没了。 她正在惊愕之间,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闸门终于关上了。 那些幽灵终于再也出不来了。 陆焕背靠着闸门,平息着心跳。胸前的衣襟都是鲜血,点点斑斑在月光下显得暗红妖艳。 他看着苏湘会心一笑,刚要开口说话,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 没想到这七海的力量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 自己还真是低估了这力量。 苏湘赶紧奔过去,来到师父面前,急得眼泪直流,“师父你怎么了?” 陆焕攒着力气,却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又怕她着急,笑着摇摇头。大手摸着她小巧精致的下巴,眼睛里是浓浓的情意。 苏湘撇着小嘴,师父从来没有用这种眼光看过别人,自己是何其幸运,拥有师父完美无缺的爱,她点点头,“师父,湘儿不急,不怕,师父你累了,就好好歇一歇。不过要快点醒过来呀。” 陆焕大手揽过她来,狠狠揉进自己怀里,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脑后抚摸,轻柔多情,不过他的眼皮也是越来越重。 直到苏湘感觉到师父趴在自己肩头的下巴和脸不动了,手也在自己的头顶滑了下来,她才害怕,从他怀里起来,大叫,“师父,你千万不要死啊……你若是死了……留下湘儿一个人在这世上可怎么办……湘儿什么都不会,没了你活不了的呀……” 边说边大哭。 随着陆焕的昏迷,结界打开,尉迟女王也跑了出来,她赶紧劝说苏湘,“你先别哭,咱们快将他俩弄回去。” 于是苏湘拽着师父,女王拖着宋九兰,往池外走。 第二日,清晨。 宋九兰已经醒过来了,听说陆焕受伤了,赶紧来瞧。 待得来到正阳殿中,尉迟女王正坐在桌旁,对面是陆焕和苏湘,三个人正在说笑。 “宋公子,太医说还要再让你睡一个时辰的,所以朕才没有去请你。你怎么自己就下床了。这些宫女是怎么办事的。” 宋九兰耸动了一下肩膀,“我已经没事了,听小宫女在门外偷偷议论陆焕,说他受了伤,我迷糊中听见,心里有些担心,就一下子醒了过来。想着赶紧来瞅瞅。” 陆焕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你还担心起我来了,真是少见。” 宋九兰撩袍坐下,“一码归一码,你昨晚救了我,我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苏湘看着两个人都脱离了危险,心里高兴,“女王陛下,咱们赶紧让宫女上早餐吧。说实话,我都饿了。” 女王笑着说:“岂止是你,就是朕也是饿得不行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变故 苏湘已经在皇宫里住三日了。 尉迟女王只觉大恩难报,想要多留他们几日,尽尽心。 苏湘知道师父着急离开,就主动对女王说:“女王陛下放心,明年秋天,我会和陆焕一起来柳国的。” 尉迟女王知道留不住,只得笑着说:“你可不许诓骗朕呀。” 苏湘笑笑,“怎么会呢,我不仅要常来给梨姐姐扫墓,更要常来瞧您呢。” 陆焕忍不住提醒,“湘儿,怎么说话呢,怎么把扫墓和瞧女王陛下联到一块去了。” 苏湘也觉得自己说话不妥,吐了吐舌头,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躲到了陆焕的身后,还扯着他的衣角。 尉迟女王更是乐得眼角的皱纹都多了几条,“算了,朕知道她的心意,哪有那么多说道。” 苏湘笑着说:“女王陛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您也赶紧乘坐玉撵回宫去吧。” 尉迟女王叹了一口气,“好,如果他日有用得着柳国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朕一定竭尽所能。” 陆焕和宋九兰拱手致意,之后带着苏湘坐上了马车,撂下车帘。 两个壮汉车夫,扬鞭打马,马车在官道上绝尘而去。 尉迟女王站在那里,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赏赐给他们的财宝玉器还有字画。他们每人只选了一样。她心里知道,他们这样做,是为了给自己面子。 看来,天下间多得是博爱宽容之人,可以为了苍生牺牲自己的利益。 直到站在一侧的女官催促,“女王陛下,您已经站了很久了,这里风大,还请陛下上玉撵。” 尉迟女王才发觉,他们的马车早就没有了踪影,笑着点点头,“回宫。” 马车里面很大,很宽敞,就和在家一样,是要什么有什么。这辆马车,是尉迟女王出巡特制的,全柳国仅此一辆。 这次见他们要走,无论如何也要送给苏湘。 苏湘知道推却不掉,只有收下。 现在才发现,靠着绣褥,磕着瓜子,漫长的旅途似乎并不厌倦了。这次师父说要带自己途径南陆三国,玩够了,再回去。 矮几上,有一个椭圆形的小木桶,苏湘将瓜子皮都扔到了里面。 陆焕坐在他的右侧,手里拿着一本古籍,看得入神。 宋九兰坐在离苏湘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手里拿着碧玉酒壶,边喝酒,边看着苏湘。 反正自己可不会像陆焕那么傻。他看书,我来看美人。 苏湘只觉宋九兰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这个不自在啊。她靠近师父,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问师父,“你看的什么书?” 陆焕将书合上,让她看了一下封皮,随后又分毫不差的直接翻到了自己刚才所看的页数。 苏湘喃喃念道:“东周列国志,这书好看嘛?” 陆焕修长的手指正在书页上龙飞凤舞的划着,墨色的字体就呈现在了书的空白处,他读书一直都有记笔记的习惯。 白衣男子抬起头一笑,“你也想看?” 苏湘饶有兴味,“对啊,师父看的书,我都想看。” 陆焕好看的一笑,“那就看看吧。其实这本书还不错。” 苏湘知道师父这书一定看过一次了,问道:“好在哪里?” 陆焕抬手温柔的替她顺了一下鬓边的碎发,将那绺头发掖在了耳后,“例如我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看到碧云山书馆中,那一眼望不到头的书,只觉真是浩如烟海。就算是皓首穷经也未必可以读完其中的一小部分。后来我又想,自己只要将感兴趣的一部分研究透了,也就够用了。抱着这样的态度,有一次读这本《东周列国志》读了一些后,我就有一个想法,自己先猜一下记述事件的结局和应对方法。之后再看到结尾来印证。后来我就发现自己都猜对了。这里面各个国之间的争夺,阴谋阳谋,的确很精彩。因此我也总结出一个道理,世上的书虽然多,其实大的方向,总体的规律是不变的,你只要掌握了那条线,剩下的就是细节的问题了。这样,那个书海岂不是就在你的脑中了。” 苏湘越听越佩服,自己从前的确有和师父一样的困惑,也觉得世上的书读不完,点头,“师父你说的对,那我现在就要看这本书。”说完已经从师父手里将那本古籍抢到了自己手中。 陆焕无奈笑道:“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宋九兰听着陆焕在那白糊半天,早就已经不屑,插嘴,“有你这么惯着她,她什么时候也长不大。如果我是湘湘的正牌夫君,我就不教她看这伤眼睛的劳什子。人生苦短,不教她及时行乐,尽弄这没用的。” 陆焕倒是很大度,似乎作为胜利者总是不愿意和失败者过多计较,“这是湘儿自己的选择,你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马车里很热,苏湘挽起了袖子,将书放在弓着的膝盖上,刚要看,突然只觉眼前一黑,心口处疼得厉害,整个人就倒了过去。 幸好陆焕就在身侧,将她搂在怀里,急问,“怎么了?” 苏湘痛不能言,直到感觉到后心处透入了暖流,知道师父的灵力灌入自己的体内,她才勉强能开口,“我心口痛得不行了,好像一下子爆裂开了,碎成了千万片……” 只这片刻的功夫,她已经是面红筋肿,额头都是冷汗,脸如水洗了一样。 陆焕正在纳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宋九兰也早就凑了过来,将自己的手送到苏湘唇边,“湘湘,你若实在忍不住,就咬住我的手。” 苏湘用手拨开他的,摇摇头。 嫩白的藕臂从眼前荡过,宋九兰一瞧,发现她胳膊肘处有一小块青色的莲花,有拇指肚大小,奇怪,“湘湘,你的胳膊上怎么了?” 让他一提醒,苏湘才看见,“我也不知道,这里一开始只是有点红肿,怎么会出现莲花呢?” 陆焕忙问,“怎么会红肿?” 苏湘忽然想起来,“那晚我不是出了结界吗?从门里窜出来的恶灵抓了我胳膊一下。不过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呀。” 宋九兰看着陆焕面色突然难看至极,“难道湘湘突然的心口痛和这有关?” 陆焕无奈点头,“正是。那些恶灵身上都携带着不同的剧毒,每一种都是世间罕有,若是修为低的人,只要碰上一点都会中毒。湘儿中的是“八瓣莲花噬心蛊”此毒不亚于青荷毒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莲花心 苏湘此时疼的更加厉害,双手紧紧扯着自己的衣襟,将绯红色的裙摆都扯成了布条。 红绸的裂帛之声,“嘶拉嘶拉”每一下,都让她的意识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刹那的清醒一下。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终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晕了过去。 宋九兰心疼的说:“陆焕你怎么抽开了手,让湘湘都晕过去了。” 陆焕的确松开了抵住她后心的手,灵力断绝,她一下子没了支撑就昏了过去,“我是故意的,因为接下来的话不能让她听见。” 宋九兰刚要发火,听他话锋一转,有些不解,“你有话快说,别玄玄乎乎的。” 陆焕知道这八瓣莲花噬心蛊属于比较罕见的毒药,已经几百年不曾出现在人世了,他不知道也是正常。 “此毒一旦染上,即使我可以凭灵力炼制药丸给湘儿服下,她也只能活三个月。” 宋九兰一惊,一屁股跌坐在软垫子上,半晌,“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陆焕强压抑住内心的悲痛,事情来得突然,他也是难以接受,或者说不愿意去接受,“这是事实。” 宋九兰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调整好自己的心绪,“难道没有解法吗?我不信,这世界的毒药,管它多么厉害,必有相克之物。” 陆焕瞧了他一眼,“解法倒是有一个,只是……” 宋九兰着急,“都这个时候了,你赶紧说啊!” “此毒已经入心,三个月后,她的心就会破裂。需要有新的心脏代替,且此蛊毒又十分刁钻。一定要一个和湘儿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心甘情愿剜出自己的心脏,之后我再用灵力将心脏练成八瓣雪莲花,放入湘儿的心口处。她才可以活命。” 宋九兰一听,“这的确难办,和湘儿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本就难找,就算找到了,人家若是不愿意呢?按照你的说法,如果强求或者是欺骗来的,还做不得数?” 陆焕点头,“是的,必须要是人家自愿的。” “那就难了,谁不想好好活着,会心甘情愿让别人剜出自己的心脏来?” 陆焕想了想,“其实也未必没有希望。天下之大,有人为了自己的某些特殊利益和要求,是宁愿不要命的。我之所以让湘儿先昏过去,就是怕她不同意。你也知道她心地善良,如果知道自己的命要别人的命来换,且又是如此残忍的手段,她宁可自己死也未必会同意。所以一定不能让她知道,待她醒来,就骗她说是普通的莲花毒。” 宋九兰觉得陆焕说得有道理,看一下沉浸在苦海中不能自拔的那些苦人儿,那些沉溺于爱恨情仇之中的可怜人,总能找得到心甘情愿交换的,“那咱俩就合力寻找,毕竟时间有限,一定要在三个月到来之前,找到合适的心来换。” 他又瞟了陆焕一眼,“你一直自命修行人,别到时候又手软了,不愿意去取别人的心脏。”他一定要敲准了,这事不容有误。 陆焕目光一凛,“这点,你大可以放心。若是我自己中了此毒,我宁可死去,也不会去要别人的心脏。不过为了湘儿,别说区区一颗心。就是让世人都下无间地狱,我也做的出来。” 宋九兰看着此时的陆焕,哪里还是平时那个白衣如雪,飘飘欲仙的高洁男子,简直就像一个修罗。 不过他也很满意这个答案,“那我就放心了,我已经想好了,贴出无数的告示,派人四处寻找,总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的。” 陆焕赞同,“谢谢你为湘儿做的一切。” 宋九兰瞪了他一眼,“用你谢什么,我是为了湘儿,又不是为了你。” 陆焕有些想笑,知道他嘴硬,已经用手抵住了苏湘的后心。 当她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疼痛已经消失,因为师父给自己服用了白色米珠大小的药丸子。 苏湘知道这小药丸,每一颗都要耗费师父许多灵力,而此时手里居然有一个小白瓷瓶,里面满满的都是,估计要有上百粒。 这些都是师父的心血,她攥着药瓶的手都在颤抖,因为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虽然没有听全,不过她隐隐约约断断续续中听到了。 知道自己还只有三个月的寿命,这一点是确认无疑的,“我不怕死,你们不要为我担心。” 陆焕和宋九兰交换了一下眼色,就知道她可能听到了一些。 宋九兰忙笑着说:“这个莲花毒的确厉害,你也确实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了。不过咱们可以找到解药啊。并不难的,只要找到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借用她一碗眼泪,用灵力熬制成白莲花,就可以将你受伤的心脏换下,你就不会有事了。” 陆焕也说:“所以我们要赶紧找到能给你制造解药的人,你不要怕,好好待着。有了这些药丸,你不会再受疼痛的折磨了。一定要坚强,不要忘了咱俩的约定,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你若有个闪失,让我一个人怎么办?” 宋九兰看到陆焕握住苏湘的手,一听到“生生世世”几个字,只觉特别刺耳,难道他这一世霸占着湘湘,下一世也要让湘湘当他老婆。 自己连下辈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一想到湘湘的现状,他也强压住心里的郁闷,毕竟现在救她的命最要紧。 苏湘看师父如此柔情动情的对自己说,重重点头,“师父,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你们,我也不想死,还要与你白头偕老呢。” 陆焕一听,眉梢眼角终于染上笑意,低头吻了一下她的手背,“这才乖。” 苏湘脸更红了,头垂得很低,陆焕一时情动,心里五味杂陈,又不知能否在期限内找到合适的心脏,面上又是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又低头吻了一下她的手指尖,声音柔润如春水,“乖,一定要听话,让我好好疼你。以后若是碰到了什么事,一定要听我的。” 苏湘轻轻“嗯”了一声,脸上已是酡红如醉。 宋九兰故意咳嗽了两声,“陆焕,先让湘儿自己待一会儿,咱俩出去办正事去。” 苏湘有些疑惑抬头,目光中都是询问。 陆焕耐心解释,“往前不远,就是江湖中有名的百晓会,我们要把信息散播出去,这样有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才好找,好去联络。” 她这才明白过来,“哦”了一声,“那你们去吧,不用担心我。” 第二百三十八章 神秘来者 几日后,马车出了柳国,在南陆一个叫“暂安”的地方停下。 因为宋九兰收到属下的飞鸽传书,说有个女子看到了告示,自告奋勇前来。 宋九兰一听,当然大喜。 陆焕也是心内一安,没有想到这么快。 他们三人来到城中,看这里热闹繁华,车水马龙。 陆焕为了方便给苏湘治病,找了一个清幽僻静的所在,买下一所宅子,先住下来。 宅子的名字也很好听,“长福殿”长长久久的福气。 陆焕早已修书给铁西风,告知了这面的情况。 铁西风听后也是很震惊,急忙回信,让陆焕安心为苏湘找到合适的心脏。天宗的事情,他会妥善处理。 而且自己也会命人快速寻找满足条件的女子,争取早日给苏湘的毒去除。 信的末尾,期望陆焕和苏湘早日归来。 陆焕没有了后顾之忧,只等着那个女子来到这里。就可以给苏湘换心了。 苏湘日子过得也还算正常,除了每日都要吃白色的药丸止疼,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一个雨夜,陆焕和宋九兰终于即将迎来这个女子。 陆焕坐在大厅中,雕花木门敞开着,冷风呼呼的往屋内吹。 檀木方桌上,黄铜烛台上插着儿臂粗的白蜡,烛火在风中摇曳。 平滑的玉石墙壁上镶嵌着无数盏苹果大小的七彩水晶灯,将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白衣男子斜靠在黑色橡胶转椅上,这椅子是精心制作的,扶手上都镶嵌着红宝石,他半躺在椅子上合着眼养神。 旁边的白玉桌上,放着整套的茶具。水绿色的茶碗中泡着上好的碧螺春。 宋九兰坐在他的右侧,也坐着同样的椅子,只是他面前摆着的白玉酒盅,里面盛着的是琥珀色的美酒。 “苏湘不会出来吧?” 宋九兰饮下一口清纯的美酒问。 “放心吧,她睡觉特别踏实,我给她哄睡了,才出来的。” 宋九兰点点头,“时辰差不多了,也该来了。” 陆焕眼皮也不睁,“这女子怎么可以不守时呢。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了。” 宋九兰也很是赞同,“的确人品不咋地,不过看在湘湘的份上,就是让我等上一夜,也是可以的。” 陆焕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坐正了身子,“你说咱们是不是太缺德了,要拿来人家的心,还埋怨人家来得晚。” 宋九兰不以为然,“这是公平交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告示中写得很清楚,她奉献出自己的心,咱们要答应她提出的任何要求和条件。你可听好了,是任何要求。也就是说不管她提出什么条件,咱们都必须照做。” 说到这,宋九兰一凝眉,“我现在都害怕,她会不会是我的仇家派来的,万一她的条件是要我的命,那我可如何是好?” 陆焕一笑,摸了摸鼻子,“你的仇家还挺多,看来你平时一定是坏事做得太多了。” 宋九兰白了他一眼,突然一拍大腿,“你说该不会是我之前的情人吧。万一来这是让我娶了她,那可如何是好呀?” 陆焕看他突然这么惊慌,哪像平时镇定自若的样子,“你有很多情人吗?怎么会那么巧,来个人就会是你的情人。” 宋九兰一摆手,“你不知道,多得我自己都记不清多少个了。我可不想与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重逢,最好是死生不复相见。” 陆焕展开折扇,摩挲着扇面上的梅花,“我觉得你想太多了。” 宋九兰叹了一口气,“反正不管来的是什么人,应该都不会有好差事。你想啊,你是曾经的大神主,我也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来找咱们办事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好办的事情。” “那也未必,我突然有一种预感,今日那个女子提出的条件应该不难。”他微微一笑,“我的感觉一向很准。”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踩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陆焕一笑,“来了,听她脚步声,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所以才会来迟。” 对于普通人来说,碰到了下雨这种特殊天气,难免会影响路程。 宋九兰道:“且她受了伤,还挺重,即便要她的心脏来用,也要等她的伤好些再说。” “时间来得及,咱们也不着忙。更何况还要先帮人家把事办完。了却人家的心愿,才可以要她的心。” 话声刚落,陆焕的目光朝着门外望去。 一个布衣女子已经站在了门外,雨水将她的墨发打湿,沾在脸颊上,发梢还带着水珠,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银光。 布衣紧贴在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上,虽然明显有些瑟瑟发抖,不过楚楚动人之态尽显。 脚下的靴子已经磨破了好几个洞,脸色苍白,不知是夜晚风雨中冻得还是害怕所致。 嘴唇发白发青,哆嗦着,不过依然带着礼貌和气度,“敢问二位就是陆宗主和宋公子吗?” 陆焕点头,“正是。”起身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还请进来说吧。” 那女子躬身称谢,才缓缓迈过了门槛,不过只是站在门边,不敢往里面走。 地上的红色地毯太过柔软,自己的鞋太脏了,若是往里走,岂不是给弄脏了。 宋九兰看出了她的窘态,“敢问如何称呼你?” “小女子名唤赵明德。” 宋九兰哦了一声,双掌一拍,从里间立刻走出来两个垂髫丫鬟,“带赵姑娘进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赵明德也觉得自己衣衫不整,粘在身上有些不雅,忙点头称谢。 那两个小丫鬟很热情的引着赵明德来到了后堂。 进入了一间宽敞的大屋子,屋里面暖融融的。让赵明德终于缓过来一些。 旁边有准备好的大圆木桶,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热水,其中一个圆脸的小丫鬟说:“赵姑娘你进去洗一下身上的泥垢吧。” 说完已经笑着拉上了红绸丝帘子。 赵明德这一路赶来,几多不易,幸亏了那些正直大臣的掩护。否则哪里可以到这。恐怕早就死在了半路上。 她脱掉身上又脏又破的衣裳,在温热的水中,将身子洗了个干净。 洗完后,小丫鬟已经捧着精致的木盒来到她的身边,“赵姑娘,我看你和我们湘主子的身量差不多。您先穿上这白色的里衣。一会随奴婢去隔壁湘姑娘的衣橱中挑一件穿上就行了。” 赵明德点头,穿好了里衣。小丫鬟帮她擦干头发。用一个红色的珊瑚抹额勒住眉间。墨发披散在腰间,明眸皓齿,巧笑倩兮,这赵姑娘亦是一个大美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复仇 来到了隔壁里间,衣橱中满目琳琅的衣服,每一件都是价值不菲,且是出自名家之手。 赵明德身为郑国的王后,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可是和这里的服饰一比,自己之前所穿的还真是瓦砾和明珠的差别了。 看出了她的惊叹,那个圆脸的丫鬟笑眯眯的说:“其实这还只是一部分而已。宋公子对穿衣打扮特别讲究,想必你刚才也看见了,他穿的衣服,花样款式都是最流行的,且一定要与众不同。所以这些衣服都是宋公子给湘姑娘准备的。只是……” 听着那个小丫鬟叹气,赵明德忍不住好奇,“只是什么?” 小丫鬟爽朗一笑,“只是苏姑娘压根都不领宋公子的情,他准备的衣服,苏姑娘很少穿的。不过宋公子却一点也不觉得难过,他说只要湘湘穿一件也是好的。就算她一件也不穿,他也要准备。这不,这个宅子是陆宗主新买的,不过暂时居住。宋公子就花了重金,在几天时间内弄了这么多漂亮的衣服出来,这屋子都装不下了。” 赵明德一听,“如此说来,那个苏姑娘还真是好福气呢。” 圆脸的小丫鬟开了话匣子,“谁说不是呀。人家苏姑娘的命好着呢。我听说她身边有许多追求者。你刚才也瞧见了,外面的那两位风姿潇洒,玉树临风的,那还不都是人中之龙,天上神仙般的人物。可就是死心塌地围着苏姑娘转。” 赵明德想到了自身的遭遇,同为女人,她也拥有倾城之容,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曾经她以为世上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子。什么海誓山盟,正所谓郎言薄如纸,遇风则化灰。 遇到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旧日的恩情抵不过新人的一个娇嗔。 今日一见,世间还是有真性情男子的。 那个小丫鬟看到赵明德发愣,笑着说:“你说同样是人,苏姑娘咋就那么好命呢。我猜也许是人家修来的,没准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大好事,所以今生才享如此福报。不仅拥有美丽的容颜,还拥有如意郎君。” 这本是无心之语,听到赵明德的耳中,却好似轰雷一声,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该得的报应,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才碰到李文宣那个人渣。 不,她不信鬼神。她要讨还回来,自己失去的一切。 看到她面色难看,小丫鬟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说:“赵姑娘,赶紧挑一件衣服换上吧,陆宗主他们还在外间等着呢。” 赵明德立即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随手点了一件,“就这个吧。” 丫鬟笑着点头,拿下来一件蜜色的织锦长裙,外罩焦糖色的缠枝花纹丝袍。腰带是柔软的红蟒蛇皮。 衣料柔软轻柔,好像情人之手的抚摸。 脚下穿着的是配套的一双小牛皮棕色靴子,靴子口镶嵌着龙眼大小的三颗黑珍珠,下面缀着七彩流苏。 赵明德对镜一照,还算合身,除了腰带她多挪进了两个孔,胸前有些紧绷外。其余都正好。 由此可以看出那个苏姑娘的腰还真是不盈一握。而自己的胸前似乎比她要大许多。 她要往出走,小丫鬟又拿来了一套和衣服相配的饰品,要求她戴上。看来这个宋公子准备的倒是周到。 是一条黑濯石的项链,中间是一颗圆滚滚的白色珍珠。手链也是同样的缩小版。 她打扮整齐,又喝了一口热茶,心口才感觉到些许温热。 这一路若不是朝中的忠臣力保,自己哪里躲得过那几次的暗杀。 陆焕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了从后堂缓步走出的赵明德,身材高挑,山眉水眼,尖尖的下巴,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哀愁。 一想到要将如此美如画的女子,将她的心挖出来,的确残忍。 他垂下头摆弄自己的玉骨折扇。 宋九兰手里正在拿着白玉酒杯,看到赵明德穿戴整齐,的确是人间绝色。不比湘湘差,只会比阿湘更美。 尤其那眉间的哀愁,更为她的美丽添上了极致的一笔。 陆焕看到宋九兰有些失态,咳嗽了两声,用扇子骨敲了一下桌角。 宋九兰才缓过神来,酒杯上已经整齐的裂开了好几道裂痕。 他将酒杯放在桌上,虽然裂开,不过杯子中的酒还没有流出来,他用手指轻轻一弹,那酒水如线飞到了他口中。 他品了一下,“好酒,今日得见如此佳人,实在是宋某的荣幸。” 赵明德看他随意一出手,都是这等绝学。她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酒杯,看着那酒杯半晌后才慢慢裂开,不禁佩服,这次自己的确来对了。 他们如此厉害,定然可以为自己报仇雪恨。 陆焕示意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赵姑娘,请坐,咱们言归正传。” 赵明德颔首,坐了下来,不过这椅子实在太过柔软,她只坐一角,免得失礼,“实不相瞒,我来这里,是为了求二位帮忙的。” 陆焕点头,似乎早在意料之中,“慢慢说来。” 赵明德眼里泛出了泪光,“我要报仇,只要你们可以帮我复仇,我什么都愿意。我一定会遵守诺言,献出我的心救活苏姑娘的。” 陆焕刚才见她第一眼,就无形中从她头顶拔下一根头发,趁着她换衣服的空档,已经和宋九兰一起通过水镜看到了她的过往记录。 “你是郑国的王后,因为巫蛊之祸,入狱。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又要找谁报仇?”陆焕问她。 赵明德知道他们都是有些神通的人,居然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只不过是史书和官方记载上的话,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理由去诅咒王上。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郑王要废了我,制造出的冤案。” 宋九兰疑惑,“官方记载中我们看到,你和郑王李文宣还算恩爱,他为何要执意废掉你的王后之位呢?” “这一切只因为郑王一次出巡,带回来一个名叫灵灵的女子。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国将不国,百姓更是怨声载道。郑国败亡的时候不远了。” 宋九兰有些不信,“一个女子真有如此大的威力?” 赵明德点头,思绪也回到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章 新宠 那年春天,我带着两岁的政儿在宁德宫玩耍。政儿虽然小,却是很懂事。宫人来告诉我,说郑王又纳回了新宠。 我开始也没有在意。因为不管他有多少个女人,我都是王后,政儿都是太子。 虽然我也希求他的宠爱,可是后宫的美人如花,开了一茬又一茬,他早就看迷了眼。而忘记了当初的恩情。 忘记了他当时是如何才得到这个江山的,如果没有我父兄的帮助,他如何能够登上大宝。 要知道他当时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太子,先王几次要废了他。都是父亲念着姻亲关系,帮他斡旋,才如愿让他登基,让我成为王后。 不过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次他带回来的是一个妖姬祸水。 宁德宫中,赵明德一身凤袍,头上盘着十字髻,头顶箍着赤金镂空的发环。紧抿的衣领和宽大的袖口绣着烫金的云纹。 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男孩看到母亲脸色变了,就奶声奶气问,“母后,你可是为父王喜欢别的女人不开心?” 赵明德心中一惊,看来自己平时真得是太不注意了,竟然连孩子都感觉出来了,她忙俯下身子,扳着政儿的肩膀,“没有,母后没有不开心。你赶紧回去午睡吧,明日再让嬷嬷抱你来这玩耍。” 这小小的孩子却是懂事的出奇,点点头,就随着嬷嬷离开了。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赵明德一个人。她慢慢走到椅子边,有些颓然的坐下,用手撑着头,太阳穴突突的跳。 王上已经很久不来自己这里了,她想起新婚之时的温存情景,鼻子更是一酸。没有想到,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一切就都一去不复返了。 “王后娘娘,到了午饭时间了。” 赵明德一愣,回过头来才发现,奶娘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 奶娘是从小伺候自己长大的,自己从小就没了母亲。奶娘对于自己的意义就和亲娘一样。 “奶娘,我不饿,吃不下。一会儿我要去看看王上新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奶娘有些吃惊,这个女人有何与众不同,王后要亲自去瞧。 看出了她的意思,赵明德解释,“这个女子忒过狂妄,来了许久,不来向我请安行礼。我听说她出身低微,母亲是娼妓,所以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一个如此低贱的女人,居然被王上带回了宫中。” 奶娘听后,也是一声长叹,“唉,王后,听说那个女子名唤甄灵灵,很是得宠。王上这次出巡在外三个多月,一直将她带在身边。王上身边的崔公公说,王上自从得了这个女子,就将其他女子都撇在了脑后。王后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免得惹祸上身。” 赵明德一听,更是大怒,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奶娘,你怎地说出如此荒唐的话?我乃正室,她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妾侍。我难道还要怕了她不成?更何况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不尊法度,对我视若无睹,这个女人已经回来半个多月了。居然连个面都不照。根本就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奶娘一想也是,“那我就陪你去瞧瞧。不过凡事还是忍字当头。俗话说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赵明德点点头,“谢奶娘提点。” 奶娘也是大家出身,为了报答母亲的恩情,从小一直照顾自己,几多教诲,完全充当了母亲的角色。更是为了自己错过最好的年华,以至于终身未嫁。 到了后来,赵明德大了,也曾试探着,希望奶娘找到自己的幸福,可以安享晚年。无奈奶娘一心崇佛,本就无心其他。 她也只有断了念头。 甄灵灵住在“灵宫”这里虽然偏僻,不过宫宇宽大,内里装饰的豪华无比。匾额上的灵宫两个字,也是李文宣手书。 看着这莫大的恩宠,赵明德的心更是揪着。 一进宫门,守门的丫鬟就要回去禀报。 赵明德喝道:“站住!大白天慌张的跑什么?” 那个小丫鬟看跑不掉了,就说:“因为王上也在。” 赵明德心内明镜,自从得了这个女子,王上很少上朝,终日沉迷内宫,饮酒作乐。 这和昏君桀纣有何区别? 她一摆手,示意那个丫鬟靠边,自己大踏步就朝内宫走去。 一进了门,就听见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酸的可以将骨头化掉,“王上,我在这呢……来啊……” 一个身着白色纱衣的妖娆女子,头发盘成凤髻,发中戴着蓝尾金凤头衔珠的发饰。发髻两侧插着两把蓝色翠羽。 羽毛柔柔的,凉风吹过,荡起柔波。 耳朵上戴着长长的红宝石流苏耳环,随着她的跑动,耳环如秋千一样荡来荡去。 居然敢僭越如此,佩戴王后才可以戴的发饰。看来野心还挺大,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眼睛上蒙着黑布,正在席间四处抓着那个白衣女子,“灵灵,你真淘气。倒是让本王抓到一回嘛。” 看到了王后走进来,甄灵灵一看她的服饰就知道是谁,鼻子里哼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丝帕,一扭身就来到了矮几旁坐下,接着饮酒作乐。 好像没看到有人来一样。 赵明德更是怒不可遏,气得手都直哆嗦,突然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宝贝,本王终于抓到你了。” 一拉下黑巾,才发现面前的人是王后娘娘,顿时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扬声,“守门的丫鬟都死了吗?来了人也不通知,都给我拖下去打板子。” 门外的崔公公听到后,也只有应道:“老奴遵命。” 赵明德讥讽,“王上还真是繁忙啊,自打回来后就没上过朝,终日沉浸在这灵宫之中。王上可知朝堂之上,臣子们已经是议论纷纷了。” 郑王一听,面上即现不悦,回身就走,“轮的到你一个妇道人家来指点本王吗?” 他坐到了蒲团之上,面上怒气腾腾。头上戴着王冠,长眉细目,两撇八字胡,眼底乌青,一副酒色入骨之相。教训他的话,如何听得进去。 甄灵灵坐在他的身侧,剥了一个葡萄放进郑王的口中,“王上,看来王后还真是无礼啊?” 赵明德三两步上前,再也忍受不了,怒道:“大胆贱婢,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指摘我,从中挑拨我和王上。你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进宫许久,为何不去我宫中请安?身为一个侍妾居然敢僭越戴王后才可以佩戴的金凤发饰。哪一条不能治你的罪,来人啊,我就先治你个不敬知罪。”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的结局肯定和她不一样 郑王一听,急忙将灵灵拉到自己身后,以身挡住,因为他心里明白,灵灵见到正妻没有行礼,还有诸多违禁,的确是犯了忌讳。 “你想怎样?赶紧给我回宁德殿思过去。”郑王冲着赵明德大吼。 赵明德心有不忿,尤其看到郑王身后的女子,探出头来,那轻蔑的笑容充满了挑衅。 奶娘看情况不妙,忙上前偷偷扯了一下王后衣袖,“王后娘娘,咱们该回宫了。” 赵明德目光在对面的男子脸上转了一圈,无奈而去。 看到王后离开,灵灵才从郑王身后走出来。 用手帕放在脸颊上,眼泪汪汪的,“王上,你看啊,当着你的面,那悍妇都敢如此无礼。若是你不在之时,还不知要如何惩治我呢?早知道进宫来过得是这样受折辱的日子,臣妾当时还不如作一个村妇呢。” 郑王转过身来,安慰,“你也是,这些日子也不去她那里请安,当然让她抓到了把柄。” 灵灵越发生气,哼了一声,扭身就回了卧室,坐在床上嘤嘤哭泣。 这灵灵本是郑王出巡外地,在山中打猎碰到的一个女子。彼时,那灵灵是去山中捡碎柴火的。 因为家中只有母亲和她,母亲又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只有支使她去捡柴火。 郑王一见之下,当即惊得瞠目结舌。那女子穿着破棉袍,浑身一点装饰也无,乌发松松的在耳后挽了一个发髻。 脸上也沾染了霜雪。不过仍难掩丽质。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当即派人召回。 带回了行宫,令嬷嬷带去打扮。 晚宴之际,嬷嬷将灵灵领了出来。 甄灵灵拜见完毕。郑王抬头观看,姿容态度,目所未睹,流盼之际,光彩照人。 是夜,郑王和甄灵灵同寝,鱼水之乐,所不必言。 自此坐则叠股,立则并肩,饮则交杯,食则同器。 赵明德回来后,心里更加烦乱。 从那后,不仅那个甄灵灵不曾来朝见,就连郑王也不来自己宫里一趟。 她每日只是流泪叹息,奶娘只得从旁解劝,“王后,你乃后宫之主。不要为了一个贱婢伤了身子,不值当。” 赵明德感叹,“郑王如此宠妾灭妻,全不顾嫡庶之分。将来此贱婢得志,全无我母子立足之地。” 奶娘想了想,白净富态的脸上也现出愁容,不过她知道此时自己就是王后唯一的倚靠。在宫中她还能靠着谁,“王后,你先不必惊慌。想那婢子迷惑了王上,你先耐下性子。莫不如学学那卓文君的数字诗,还有那个梅妃也不是自己写了《楼东赋》给唐玄宗吗?” 赵明德靠在软榻上,示意奶娘坐在身边,“最是无情帝王家,看来说得一点也不错。有得宠就有失宠。想那梅妃得宠了十年,盛宠之时也没有倚仗唐玄宗排挤其他妃嫔,结党营私,祸国殃民。而是自律、明理和大义。不过一朝天变,她还是失宠了。后杨妃多番陷害,设法将梅妃打入了冷宫上阳东宫。梅妃得宠时,各地争相进献梅花,可是失宠之后,红尘一骑,梅花变成了荔枝。想来唐玄宗也是一个薄情人,他在武惠妃死后,寂寞郁郁之时,得到了江采萍,不过有了新欢还不是忘了旧爱。” 奶娘自悔失言,因为一时着急,竟忘了。明德从小就喜爱梅花,恰恰她也最擅长《惊鸿舞》吹白玉笛。 自己提及此事,岂不是让她感怀自身。 赵明德接着道:“汉代长门宫的陈阿娇,千金买司马相如一赋。据说梅妃当时也想赠高力士重金,请他找文人写赋。但高力士介于杨妃,借故推辞。于是她只有亲自动手写下了《楼东赋》可是又换来了什么呢?” 奶娘道:“据说杨妃探知后,怀恨在心,让玄宗赐死梅妃。不过玄宗想起旧情,沉默以对。后来,玄宗因为心有愧意,命人把外国使节进贡的一斛珍珠秘密赐送给梅妃。” 赵明德心里一酸,吟道:“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梅妃还是有气节的,坚辞不受珍珠。而我今日落到如此地步,王上的心比那李三郎的心更狠,更绝情。我就算是摇尾乞怜,恐怕也是徒惹笑柄。给赵家的脸上抹黑。” 她突然转过头来,望着奶娘,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梅妃受宠时,以自己的品性和贤德影响着唐玄宗,使玄宗以德治国。整个国家保持着开元盛世的强盛。在安史之乱爆发后,仍能为负心的玄宗保住清白之身,不让叛贼侮辱,自己投井自杀了。足见是个性情至真至烈的女人。而我却不会,自幼就有人说我像梅妃。会她所擅长的一切。可我不会选择和她同样的结局。我会复仇。绝对不会对负心之人留有丝毫情意。” 奶娘为了缓和她的情绪,忙劝解,“都怪我这张嘴,老了,也不中用了,尽乱说。咱们不提梅妃了,好吗?我看王后要不就写卓文君的数字诗,司马相如可是看到这个后,升起了羞惭之心,才打消了纳妾的念头。” 赵明德摇头,“没用的,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两个人私奔。本也是一段佳话。可惜自古至今大多数男人总是令人失望的。一到得意时,就忘了家中的妻子。忘了当初跟他当垆卖酒的文君。若不是文君才情高绝,写下数字诗,《白头吟》诀别书,让他羞惭。恐怕……” 奶娘忙劝,“可是相如和文君的结局还是好的。王后切不可过于悲伤。现在不是你伤春悲秋懈怠的时候。你别忘了,你还有政儿,你若是放弃了,他怎么办?更何况,你父亲是当朝的左丞相,你大哥是大将军,御林军都是大公子掌管,你怕什么。明日,我就让大公子找个由头进来,与你商议一下应对之策。” 赵明德只是垂泪,空自叹息。 第二日,奶娘果然通知大公子来到了宁德殿。 赵海琼因为掌管着禁军,王上对他很信任。可以自由出入内宫。 赵明德听说大哥要来,一早就梳洗打扮完毕,在内室静等。 兄妹相见,自是嘘寒问暖叙述了一番。 赵海琼坐定后,问道:“妹妹脸色极差,可是还在为灵灵那个妖女忧心?” 第二百四十二章 暴君妖女 赵明德叹道:“你也看到了,现在王上为了那个贱婢,已经不早朝了。那贱婢就是夏之妹喜,商之妲己,周之褒姒,祸国殃民的祸水。我看郑国的天下也是迟早不保。” 赵海琼一听,看妹妹忧愁,忙安慰,“妹子不用忧心,我听奶娘说那贱婢不懂尊卑,将正宫不放在眼里。这等村姑若是不教训一下,她就不知道皇宫有皇宫的规矩。待我去帮妹子出气。” 赵明德忙说:“大哥,不要冲动。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性急。” 赵海琼一笑,“我已经有了计较,明日王上要出宫,我趁机去她那里,提前将贼赃放好。之后谎称丢了玉佩。在她宫中搜检到后,看我不教训她。” 赵明德还要再劝,他一摆手,“妹子,不用多言。对这等贱婢绝对不能手软。” 说完因为有事务要忙,急急从内宫退了出去。 第二日,赵海琼趁着郑王不在,果然来到灵宫宫外。 甄灵灵的丫鬟看到赵将军径直往里闯去,身后还带着十几个身穿甲胄的兵士,口中嚷道:“本将军在这附近遗失了一块九龙佩,我看八成就是让你们的村姑主子捡回去藏了起来。” 守门的丫鬟仗着甄灵灵受宠,辩驳道:“王上赏赐给灵主子许多玉石玛瑙,主子何苦再去捡别人的。若是惊扰了灵主子,王上回来,需不好交待。” 赵海琼嗖的一声拔出亮涔涔的宝剑,“你个不知好歹的丫鬟也敢阻挡本将军,再不让开,不等王上回来,我先让你血溅当场。” 那丫鬟一见哪还敢多言,慌忙让开。 甄灵灵听见动静走了出来,喝道:“是谁如此大胆,敢来无故搅扰本宫?” 赵海琼一看妖女现身,一摆手,让兵士进去搜检。 那几个兵士早就得了命令,进去后一番胡翻乱搜,出来后,禀告,“将军,在这妖女的梳妆台里搜到了九龙佩。” 赵海琼哼了一声,“好你个贱婢,村姑就是村姑,猴子穿上了龙袍也还是猴子。看本将军今日不教训你。” 说完大踏步上前,一把扯过甄灵灵的乌云宝髻,醋钵大小的拳头就往女子脸上招呼,“今日我就让你认识小爷,敢不尊正宫娘娘,妄自尊大,不打死你,就是你的造化。” 赵海琼对甄灵灵一顿暴打,终于替姐姐出了一口恶气,之后带着兵士扬长而去。 待得下午郑王回来,连朝服也没换,就直接来到了灵宫。 甄灵灵看王上回来,扯住郑王衣袖就开始嚎哭,“王上,你要为我做主啊。那个赵将军诬赖臣妾拾到他的玉佩不还,来到这里又搜又检,还出手对臣妾一顿暴打。” 郑王一瞧,果然她眼眶乌青,怒道:“定是赵明德那个贱人挑拨的,让她大哥给自己出气。” 甄灵灵大哭,“王上,你还是放臣妾去吧。这皇宫臣妾是住不得了。那个赵明德根本容不下我啊,她父亲是丞相,哥哥是大将军,我哪里惹得起。若是下次再来厮打臣妾,估计我的小命早就没有了。” 郑王将她扶了起来,来到床边坐好,“放心,本王自会为你出气。” 第二日,郑王下诏,赵将军悍勇无礼,私自闯入内宫,对妃嫔无礼,贬去申州。其父教子无方,去除丞相之位,在家思过,无诏不得入内。 经此一事,赵明德更加孤立无援。只有每日在宫中流泪。 甄灵灵却不满足,她对王上说:“王后不会容我,她的儿子是太子,将来她的儿子当了帝王,我的下场可想而知。” 郑王说:“其实我已有废掉她,立你为王后的意思。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借口。” 甄灵灵得了圣意,自然更加有了依凭。 她弄来一个和尚,放进了赵明德的内宫,之后跑去捉奸,诬陷赵明德与法师有奸-情。 郑王巴不得有个由头,不问青红皂白,废掉赵明德的王后之位。 立了甄灵灵为后,不久甄灵灵诞下一名男婴。郑王又立为太子。 说到这,赵明德突然泪流满面,望着对面的陆焕和宋九兰,“那之后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就好像噩梦一样。” 宋九兰安慰,“你接着说,我们总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赵明德十分痛苦,“我被打入了冷宫。那些宫人受了她的命令,不给我吃的。若不是奶娘偷偷给我送吃的,我早就饿死了。利用我在冷宫的日子。那个甄灵灵用毒药害死了我的政儿。又逼迫郑王杀了我父亲和大哥。奶娘拼命将我的消息送了出去,幸亏我爹的旧日同僚和朝中忠臣的帮助,我才能到这里。否则路上就……” “那个甄灵灵与常人不一样,她喜欢听裂帛之声,王上就派人将成车的彩缎运进她的宫中,让宫人撕扯,她听个声取乐。甄灵灵喜欢看人流血,一看到血她就天然的兴奋,脸上也会露出笑容。郑王为了博美人一笑,已经将宫里的旧人都杀了大半。且死状惨烈。那些女子都是死于凌迟。而甄灵灵就在一旁观看,还拍手叫好。现在的郑国已经是怨声载道。郑王为了和甄灵灵穷奢极欲的享乐,不但不上朝,还向老百姓加税,许多穷苦的百姓已经开始卖儿卖女了。” 陆焕一听,“那你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们两个人杀了那个昏君和妖姬?” 赵明德正色,咬牙切齿,“是的,昏君妖姬作恶多端,杀我父兄和亲子。此仇不报,枉为人子。只要你们可以杀了那个昏君和妖女。我一定遵守诺言献出我的心脏。那个时候,我死亦无憾。” 宋九兰笑了笑,“这事也好办,说来也是积德行善的事情。那个昏君就是桀纣之流,妖姬祸国殃民,这一对说来也该杀。” 陆焕点点头,“三日后,我们自会带昏君和妖姬之头,来见你。” 宋九兰笑着对陆焕说:“昏君交给你,妖女交给我。” 陆焕一笑,“好啊。你到时候可别见了美人手软就行。” 宋九兰不屑一顾,“你也忒小瞧我了,我对变态的女子不感兴趣。”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完成任务 郑国王宫。 甄灵灵和郑王正在观看舞姬跳舞。 郑王斜靠在软榻上,单手支头。甄灵灵枕在她的大腿上,星眸微眯,蜷缩着身子好像一只精灵的猫。 “王上,这些舞姬跳得都不好,看着就无趣。臣妾看不如让她们做一个小游戏,给王上取乐好不好?” 郑王一听,“灵灵说得对,本王也都瞧腻味了。天天蹦跶来,蹦跶去的也就这点东西。” 甄灵灵悠然起身,一拍手,“停!” 那些舞姬赶紧停了下来,乐声也戛然而止。 “本宫让你们做一个小游戏,你们可听好了。” 她扭动腰肢,拿出丝帕揉了一下鼻子,“你们这十二个舞姬,两两分成一组。互相撕挠,记住只准往脸上挠。脸上的伤痕越多,本宫越高兴。若是谁怠慢了,不舍得下手,那么之后只有推出去杖毙。” “好了,开始吧!”甄灵灵扬着下巴,这些女子一个一个小脸水灵灵的,嫩得都能掐出水来。她一看就生气,恨不得上去拿着剪子剪了她们的嘴巴,划花她们的脸。 这些女子素日也知道了甄灵灵的秉性。又知道郑王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哪里还敢迟疑,只有纷纷快速捉对分组,朝对方下手。 听着一声声尖锐的惨叫,刺耳的指甲刮破细嫩皮肉的声音。这声音听在甄灵灵的耳中却无异于仙乐。 她手拿着描金团扇轻轻摇着,不时发出娇柔的笑声,“下手再重一些!” 郑王则盯着甄灵灵看,她平时不笑之时,已经是国色天香。这一笑,更是倾国倾城。 “灵灵,你笑起来真美!” 甄灵灵故意用团扇掩面,只露出一双妙目流转,“偏不给你看!” 郑王起身,墨发披散,一身黑袍,双臂张开,就扑了过去,“灵灵,给本王瞧瞧……” 甄灵灵欲拒还迎,“那王上来追我吧。” 甄灵灵偶然一回头,突然见大厅中飞进两个身影,一白一紫,潇洒风流。 站定后,才看清是两个美男子。 一个美若谪仙,一个俊俏郎君。 陆焕看着那些女子还在互相抓挠,脸都成了血糊糊,叹道:“古人说得一点也不错。有些女子的心肠还真是毒如蛇蝎。” 郑王反应过来,瞪了瞪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不是做梦吧,你们是何人,居然敢擅闯内宫。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斩首。” 陆焕不屑一顾,“那恐怕要让郑王失望了,刚才在下进来之前施用了一个小法术。外面的所有人都给定住了。” 郑王又扯着脖子喊了两声,果然没有人应,又看两人器宇不凡,才意识到有些害怕,“你们到底是谁?” 宋九兰冷笑,“他叫陆焕,相信就算再孤陋寡闻,你也听过。我叫宋九兰,相信就算你们郑国再弱小,你也该听过我的名字。去夏,我的商号还接了你们皇宫的一单造船生意。” 郑王更惊,“你们真的是?” 甄灵灵一听,也害怕起来,她虽然生长于村舍,可是这两个人的名字也是听说过的,吓得缩到郑王身后,也不言语。 之前的嚣张气焰,已经是荡然无存。 那些互相抓挠的女子也停了下来。 陆焕对郑王道:“赵明德要你两人的项上人头,我和宋九兰就是来取的。死前告诉你们,也是想让你俩不要做一个糊涂鬼。” 郑王一惊,“那个贱人,她要谋杀亲夫?” 宋九兰鄙夷的说:“这个亲夫既然可以杀她的父,杀她的兄,杀她的子,她难道就不能杀你吗?” 郑王看着陆焕手中摆弄的玉骨折扇,玉质极好,一看就不是凡品,应是仙家法宝。宋九兰紫衣上绣着的兰花,一看就不是普通绣工可以绣出来的。 他知道这两个名动天下的人物的确让那个赵明德给请来了。 可是她又有什么可以驱使这两个人物呢。 慌乱之下,他忙许诺,“只要你们两个放过本王和灵灵,那个赵明德给你们多少金银,许给你们多少封地。我都比她多出十倍。” 看对面的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做声。 他咬咬牙,“百倍……千倍……” 宋九兰终于忍不住笑了,“你认为我们会是缺钱的人吗?” 这一提醒,郑王才恍然大悟,这宋九兰可是富可敌国,自己的国库可都比不上他的私库。 他一转念,莫非他们,毕竟他们也是男人,那个贱人用自己的身子做了交换,“其实郑国多美女,两位若是喜欢,本王可以挑出无数位比赵明德强百倍的。” 宋九兰故意要逗逗他,“如果我谁都不想要,只要你身后的那个美人呢?” 郑王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出此问,迟疑着,“这个……” “怎么舍不得了,我告诉你,放弃挣扎吧。你今日就算说出个天花乱坠,也难逃一死。”宋九兰又转过头问那些舞姬,“你们认为这暴君和妖女该不该死啊?” 那些舞姬看到有英雄来救,大神主这样的人物都来了,要那昏君的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况且甄灵灵是何许人,有她在,她们早晚难逃一死,且都不知是何等死法。 纷纷跪下,大声道:“昏君妖女该死……望英雄出手……救民众于水火……” 那个甄灵灵恨得咬牙切齿,从郑王身后探出头来,玉指一指,狠声,“你们给我等着……” 陆焕一声冷哼,“活该,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平时你们不对下人好,不把他们当人看。事到临头,还妄想他们帮你说话,做梦!” 郑王看好话说尽,也是于事无补,一把推开甄灵灵,跑到对面墙壁上解下青铜宝剑,拔出利剑,就冲着陆焕扑来。 陆焕压根都没动,玉骨折扇飞出,一道白光起处。 轱辘一下,地上已经是人头落地。 郑王瞪着大眼,似乎临死也不相信,有这么快的速度。 甄灵灵吓得嗷的一叫唤,跳起来,就要跑。 宋九兰灵蛇软剑一挥,那剑暴涨,好像又软又长的白绫将女子腰肢缠住。 甄灵灵慌张,牙齿直打颤,“宋、宋公子,贱妾愿意自荐枕席,还望你能饶我一命。” 宋九兰哈的一笑,“就你,也配!” 手上的剑一用力,“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砍下你的头,都是便宜你了。” 说完,灵蛇软剑横空一扫,热血飞溅而出,美人之头落地。 不过宋九兰的身上却没有迸溅上一滴鲜血。 他收回软剑,吹了一下剑尖的血珠子,银色的软剑又重新恢复了净洁。 第二百四十四章 阻拦 赵明德看到那暴君和妖女的人头时,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不知那是高兴,还是失落。 反正她心里破损的那个洞堵上了,不管是用什么堵上的。 而自己也即将要失去这颗心了。 陆焕言简意赅的说,“明晚子时,我为你施用挖心之术。此术一旦开启,就不能中断。” 赵明德点头,对他和宋九兰说:“两位的恩情,明德难以报答。是两位帮我报了大仇,我死而无憾。” 第二晚,子时。 静室之中,宋九兰守门。 白玉床上,赵明德盘腿而坐,一身白衣,披散着长发,闭着双眸。 陆焕站在她的身前不远处,手中的玉骨折扇幻化成一把银刀,闪闪放光。 苏湘已经看到了宋九兰。 看到他正在门首处吹着口哨,那样子悠闲的很。 突然他的眼睛一立,看到苏湘来了,连忙迎了出来,“湘湘,你、你怎么来了?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做什么?” 他瞅了一眼苏湘,穿戴齐整,一点也不像梦游而出的样子。 苏湘冷淡的说:“你和陆焕不都没睡吗?” 宋九兰听着话里有话,忙阻止,“湘湘,你别往里去。”这么血腥的场面他不能让她看到。 苏湘大声道:“让开,你们若是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不怕我看?” 宋九兰打着哈哈,笑嘻嘻,“湘湘,你想到哪里去了,你难不成还怀疑陆焕背着你藏了女人啊?” 苏湘一垫脚,透过绿色的轻纱门帘,隐隐看到里面正进行到紧要关头,若是再不进去,就晚了。 “宋九兰,你赶紧放我进去。你是听我的,还是听陆焕的。” “当然是听你的了。”宋九兰说的是实话。 苏湘趁着他一个不注意,嗖的一下就跑了进去,宋九兰紧随其后,赶着进了屋。 赵明德坐在玉床上,心口的银光更胜,一把银刀就在她的心口处徘徊。只是迟迟没有落下。 再一看对面的白衣男子,闭着眼睛,手里捻着诀,应该是在等法术中规定的时间。 苏湘心里舒了一口气,幸好来得及。 双臂张开,挡在了赵明德身前。 她知道此时的赵明德在结界中出不来,“师父,我不要她的心。宁死也不要!” 此话一出口,让在旁边的宋九兰一怔,难道湘湘都知道了。 陆焕耳中听到了女子的声音,眼皮一跳,虽然正在施法中,不过还是睁开了眼睛,调匀气息,出声道:“让开,不准胡闹。成败只在这一炷香的时间内,若是错过了时机,即便可以挖出赵明德的心,也救不得你了。” 宋九兰一听,“陆焕,你是说如果那香燃到尾,即使挖出了赵明德的心,那心也失去用处了,对吗?” “当然!”陆焕对宋九兰说:“赶紧给她拖走。” 宋九兰望了一眼对面案上,香炉中那支檀香,只剩下大拇指的高度,火头很亮。 苏湘昂然道:“我不走。”手里已经拿出一粒红色的药丸。 那药丸如珍珠一样圆润,米珠大小,她放在手心,“你们若是逼我,我现在就服下这毒丸。” 宋九兰刚要上前,立马停下了脚步,他最明白苏湘的脾气,她是说得出做得到,回头瞅了一眼陆焕。 询求他的意思。 苏湘接着说:“师父,你如果挖了赵明德的心,那你们和被诛杀的昏君妖女有何区别,人命大于天。怎么可以做活生生的剜心之事。” 陆焕脸一冷,“道理难道我不懂吗?这只是一场交易,赵姑娘也是同意的。你跑出来瞎掺和什么?” 苏湘身后传出了赵明德的声音,她虽然在结界中,不过还是可以说话的,“苏姑娘,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这两日我见过你几次,虽然没说上几句话。不过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报了仇,我活着也没有意思了。你若是真可怜我,就不要阻挡陆宗主。那就是对我最大的恩德。” 苏湘头也不回,“赵明德,自那日你来,我就知道了真相。我不要你的心,你要死要活是你的事。我只知道,你也是一代名臣之女,现在郑国没有了君主,一定处于内乱之中。你该回国拨乱扶正。用自己的才智,让郑国早日安定。你已经报了私仇,因为你的私仇,国无主,诸侯必将作乱。你难道忍心让老百姓失去太平日子吗?” “你还不能死,你还有属于自己的使命。你该利用自己王后的身份,还有你父兄的旧部,利用这些威望。你一定可以做到。” 苏湘头也不回,不去看赵明德一眼,“若是你执意就死。那么我也不会要你的心,你的死达不到一点用处。不要把你自己的死想象的多么高尚。死是弱者的行为。” 赵明德没有想到这个绯衣女子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居然有一颗如此坚强的心。 这个绯衣女子看似游戏人间的态度中,还有一股韧劲和果决。 陆焕上前,一步一步来到了她的身前,“湘儿,你怎么可以如此,你该知道,那颗心可以救你的命呀。” 望着白衣男子殷切的目光,她点头,“我知道,可是师父你瞧,时间还长着呢。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会有办法的。” 她望了一眼香炉中燃尽的檀香,粲然一笑,“师父,不要生气了。你看那香都着没了。现在就算你挖下赵明德的心,也救不了我。你总不会还要去害了一条人命吧。” 陆焕无奈叹息,“这么好的机会,你就放弃了。” 宋九兰在这紧要关头,刚才却突然出去了一趟。 不一会儿又进来,看到一切已成定局,对陆焕说:“我看湘湘说得对,她是一个好孩子。这次的事情倒是咱俩唐突了。就不该瞒着她,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像湘湘说的,早晚会有办法的。” 陆焕准确的接收到了宋九兰的眼色,他知道宋九兰突然改口。就代表,有新的人选来了。这次无论如何要把握住。 既然赵明德已经没有用了,就该像苏湘说的那样,让她去完成属于自己的使命。 第二百四十五章 画眉 宋九兰的确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就在这两天,第二个女子就会来到。 这个女子就是苏湘的药引子。 既然如此,赵明德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陆焕带着宋九兰和苏湘给她送行。 赵明德经过苏湘那一席话,也意识到,自己因为一己私恨,给郑国的百姓带来了灾难。 所以她的确该回去挽回,所以和陆焕他们道别后,就急急离开了。 宋九兰心里着急,看信中所说的那个女子迟迟不到,决定亲自去接。 所以和陆焕偷偷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苏湘知道宋九兰一向行踪飘忽,没准又到哪里去喝花酒了。也没在意。 她自从知道了,自己的生命还有两个多月后,心里不是没有过震动。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她觉得自己长大了。 相信自己还是可以用好的心态面对的。 今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苏湘望着镜中的美人,红唇皓齿,那妩媚的双眉,是师父亲手帮自己描画的。 师父画的眉毛好美,越来越美。其实只要一有机会,每日早上,都是师父给自己画眉的。 因为给自己画眉,他有好几次差点耽误了正事。 来到了“暂安”这个地方,陆焕也利用闲暇时间,帮助当地的名捕们破了好几个大案子。还对当地的贵族势力欺压百姓的行为进行了遏制。 一时之间百姓倒是对这个大神主交口称赞。当地的贵族势力却是对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白衣男子恨之入骨。 于是这些贵族代表纷纷去梁王那里告状。 梁王是朝中的亲王,负责管理“暂安”这个地方的。 这些贵族势力也发现了,若是说陆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那是不可能的。他办得都是好事。 若是什么收受好处,出入秦楼楚馆啥的,那更是没影的事。 谁不知道大神主是何等清雅的人物。 不过找来找去,这些人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把柄。 至少在他们看来找到了一个足以羞辱他的把柄。 是什么呢?画眉。 这些贵族们跑到梁王面前,如此这般一说。 他曾经可是堂堂的大神主啊,现在又是天宗的宗主。 居然干出这等有伤风化的事情。真是丢人,不要脸啊。 要知道在他们这个国度可是尤其重视这些。 梁王接到了禀告,好歹也要向陆焕核实一下这个事情。虽然他对陆焕很是佩服,两个见过几次面,也算上点头之交。 不过身为这个地方的实际管理者,现在那些贵族将事情闹得这样大,他当然要过问一下。 这事已经传到了苏湘的耳中。 苏湘正在着急,恰好看到陆焕从门外回来。见到苏湘在门口张望,知道是在等自己,快步走了过来,“太阳这么毒,你站在这里干嘛?” 苏湘见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冰雕般的琉璃食盒,里面放着椭圆形的绿豆糕,糕饼上刻着夕颜花的图案。 说话的语气带着那么明显的关切。 “师父,你怎么还有心给我买绿豆糕啊?早上时梁王家的大总管已经来过了,说是下午让你抽空过去一趟。好像是要问你给我画眉的事情。” 陆焕一笑,“这天这么热,你也不爱吃东西,吃点绿豆糕解解暑气。” 说着把那盒绿豆糕放到了她的手里。 苏湘着急,“人家和你说正事呢。你没听到吗?梁王要问你画眉之事。”她也知道,这种事情若是宣扬开了,吵得沸沸嚷嚷起来,师父的名声就全毁了。 难免会被世人冠上轻佻、不务正业,有失体统的评价。 那对师父光辉的形象可是莫大的抹黑。 陆焕一点也不着急,“湘儿,那你说师父该怎么办呢?” 苏湘真有些挠头,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陆焕和她并肩站在阴凉的屋檐下,望着对面的一颗千年银杏树。这颗树将整条街都遮挡的充满了阴凉。 “其实,咱们华夏文化博大精深。任何事都能从老祖宗那里找到例子。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不过是在重复而已。” 苏湘听师父一说,“难道也有古人和你遇到了相似的问题?” “当然了,西汉的京兆尹张敞就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当时他因为给老婆画眉,受到了那些反对派的攻击。他很轻松的就用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化解了危机。有现成的方式,我照做即可。” 苏湘叹气,“早知道我真该多读读史书。那师父你快告诉我,你要用什么办法?” 陆焕双臂抱胸,笑着说:“我就死不承认呗,反正也没有人抓到现形。我就说谁画眉毛了,你才画眉毛,你们全家都画眉毛!” 苏湘一听,忍不住用手捂着嘴笑,刚要夸师父的办法好,看着师父望着自己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这是他故意逗弄自己开心的。 又仔细想了一下,“如果师父这样说,双方就会处于辩解中。这种事情捕风捉影的,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引起大家的舆论。只要这件事传到了大街小巷,茶楼酒肆,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就会成为戏台上的话本。” 陆焕带着考教的口吻,“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苏湘一听,绞着脑汁想了想,“他们是故意陷害呀,明明就是看到你威胁惩治了他们的势力。就来找你的茬。最终针对的是管理者梁王。认为梁王纵容了你。他们居心叵测,这些都可以说出来啊。” 陆焕接着道:“这是可以说出来,他们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可是咱们没有证据。只不过又和他们陷入了口水战,那么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我一个闲云野鹤之人哪里有时间和他们计较。” 苏湘一想也是,“那师父,你快告诉我吧。到底你要怎么办?” 陆焕拉过她的一只手,“他们不是说我画眉有失格调吗?我就对梁王说,我知道在闺阁之中,有比画眉还要严重的事情?” 有吗,当然有。 梁王还能再说什么,无非一笑了之。 “且我和梁王还喝了一壶好酒,说了好一会子话,我才回来的。” 苏湘一惊,“你已经从梁王那里回来了?” 陆焕点头。 苏湘哼了一声,“原来你早就轻巧的化解了危机。害得我给你担心,你还不早告诉我。” 陆焕打开那个盒子,拿出一块绿豆糕放在嘴边咀嚼,“就是喜欢逗弄你的乐趣,早告诉,这乐趣岂不是就没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轩辕国的长公主 夜晚,外面月色婆娑,清凉如水。 宋九兰在院子中的大树下站着,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影。他只有循着青石墙壁,往里走。 到了陆焕的门前,他按照事先约定好的信号。 撮唇发出三长一短的鸟叫声。 片刻,陆焕果然开门出来,一身白色的宽大睡袍,墨发披散着,趿拉着鞋。 宋九兰看他衣衫不整,露出胸前大片肌肤,宽大的袍袖还不时往肩下滑动。 “不是约好的吗?怎么这么晚才出来。害得我自己在院子里被蚊子咬。”宋九兰白天压根没有机会和陆焕商量。 苏湘一直和陆焕形影不离的。 陆焕有些歉疚,“湘儿,刚刚睡下。还是我给她讲了个故事,要不还不睡呢。” 宋九兰压低声音,“这次的事,一点不能让苏湘知道。以免重蹈覆辙。” 陆焕点头,问,“你不是说那个叫海琳的姑娘来了吗?她在哪里,你可要安顿好了。” 宋九兰瞅了一眼虚掩的门,声音更低,“我就说她是新买的丫鬟。没有人会起疑。不过他的要求有些棘手。她要求咱俩去救他的夫君。他的丈夫白晋已经死了快一个月了。她让咱们去地府抢回他的魂魄。” 陆焕一皱眉,这的确有些难度。不过还是值得一试的,“答应她。明天一早湘儿要出去拜佛。还不让我跟着。这个机会好。到时咱俩一起见一下这个叫海琳的姑娘。问明具体情况。” 宋九兰点头。 正在这时,屋里传出苏湘梦呓般的低语,“师父……你别走……” 陆焕赶忙给宋九兰一使眼色,抽身进去,关好了门。 宋九兰也只有悻悻而退。 第二日,苏湘果然一大早就坐着马车拜佛去了。陆焕想陪着,苏湘说有赶车的车夫,还有丫鬟陪着就够了。 陆焕也只有借坡下驴,正中下怀。 看着苏湘的马车去远了。 陆焕赶紧和宋九兰来到了后院。 八角凉亭中,坐着一个蓝衣女子。 远远望去,依稀感觉那女子态度雍容,气质华贵。 陆焕宋九兰慢慢走近,清晨的阳光并不那么浓烈,阵阵凉风徐来,别样清爽。 那蓝衣女子,见到远远两个俊美异常的男子走来。 一个白衣,一个紫衫,仿佛占尽了世间所有的光彩。 不过让陆焕奇怪的是,她并没有丝毫的动容。瞳孔连变都没有变。若是别的女子看到他们,肯定不会是这般淡定的态度。 且那个女子见到这两人走到跟前,也不起身相迎,只是点头致意,算是见过了。 陆焕看宋九兰似乎已经习惯了,撩袍坐在那个女子的对面。 陆焕也只有坐在了凉亭中的圆凳子上,冷笑,“海琳姑娘居然如此无礼,难道不是来求人的吗?” 那个女子反唇相讥,“因为是你们来求我,不是吗?” 陆焕懒得和女子拌嘴,这世间的女子他除了愿意和湘儿斗嘴之外,别人都没丝毫兴趣。 “那就长话短说,你夫君已经死了那么久了,我们即便去了,也未必可以把他带回来。万一他投胎去了呢。所以话要先说明白了,去,我们是一定会去。不过结果怎样是我们无法预知的。” 陆焕说完,看了宋九兰一眼,“你说对吧?” 宋九兰想了想,“其实我还没去过地府呢,特别想去见识一下。最好在生死簿上将我的寿命改上一改。” 陆焕一笑,“你现在的修为入阴间没有问题。只不过不能停留太长时间。” 海琳听完后,说:“你们一定要将他的魂魄带回来。他一定会等我的。不会先去投胎。如果你们不能将她带回来,那么我就去找他。我让你们走一趟,就是想知道,他到底在没在地府。” “只要你们确定他在,我将自己的心给你们,我死后,不就直接去了吗?” 陆焕说:“行啊,这事也好办。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听说你夫君是轩辕国的大将军,生前可是杀人无数。战场上有那么冤魂向他来索命,估计他此刻正在地狱中受刑罚。我们怕是没那个本事带走他。” 海琳道:“谁说他就一定会下地狱,他也可能在三十三天上。” 宋九兰一听,也有些好奇,“你夫君是战死的?” “他是被我害死的,所以我才要救活他。”海琳脸上还是很平静,“我是轩辕国的长公主……” 海琳是轩辕国的长公主,向她求婚的人一直是络绎不绝。 不过她却一一回绝,自从顾七死后,她做了寡妇,就打算一个人过清净日子了。 七郎是那么好的人,上阵是勇猛的大将军,脱下战袍是温文尔雅的佳公子。 可是两个人成亲才一个月,他就突然染了时症,去了。 母后怜惜她,不忍她在婆家守寡,把自己接了回来,在宫中居住。 不过她很少出门,也不和别的公主们嬉闹,脂粉不施,只是躲在房间里读经。 《仁王经》里说,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金刚经》中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还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海琳正坐在书桌前抄写佛经,戴着素冠,身穿绛红圆领丝袍,羊脂玉的蹀躞腰带扣着窄窄的腰身。 听见脚步声,一抬头,就看到父皇母后已经走了进来。 海琳慌忙起身,知道他们二人一定是故意不让宫人通报的,“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上看上去四十多岁,白净面皮,忙说:“都是自家人,哪有那么多虚礼。” 母后虽然已经是三十大多了,不过保养得宜,看上去就像自个的姐姐,“琳琳,母后事情多,也不能总过来看你。我的儿,你何至于清苦至此。这宫殿,你挑最偏僻的,丫鬟你挑的又少。这屋里连几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这还哪里像是轩辕国长公主住的地方呀?” 海琳赶忙让父皇和母后坐到软椅上,又唤丫鬟烹茶奉来,“母后,我在这里住得很好。真得不需要多添人手。至于摆设更是外物,我岂会在乎那个。” 第二百四十七章 他肯定看上你了 轩辕国的这位皇后,可不是一般人,她忙拉过了海琳的手,让其也坐在自己身边,“让母后好好看看,我的儿,你又瘦了。” 皇上也跟着说道:“可不是,花一样的年纪,终日也不出门。脸色都苍白得忒狠了。这样闷着早晚要闷出病来啊。” 海琳坐在椅子上,望着父皇母后,心里明白,他们来有事。 如果放在普通人家,父母和聚,一家人其乐融融,那是天伦之乐。 可是放在皇家,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自己已经在这住了快一年了,母后来过两次,算上这次,是第三次。前两次,都是希望她能和亲。完成自己长公主的使命。 一次的和亲对象是西夏王子,一次的和亲对象是匈奴老单于。 所以海琳明白,这次来肯定也是有事,且是更大的事情。 要不然不会两个人都一块劳动来了。 她虽心如明镜,面上还是照样带着温润的笑意,问着父皇母后的身子。 轩辕帝叹道:“我终是老了,身子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海琳忙道:“父皇说哪里话,您才年过不惑,怎么就敢说自己老了呢?” 柔嘉是皇后的号,温柔嘉许,很适合她。 柔嘉皇后摇头无奈,“你父皇昔年操劳国事太甚,现在虽然看着,外面是健康的,没有什么。内里虚空,整日里都是药膏子吊着。” 她好看的眉眼带着淡淡的哀愁,虽然生育了四个子女,不过她眉梢眼角都还带着少女的春意,“阿琳,母后唯一可喜的就是有你个这么懂事的孩子。不像你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那么不懂事。” 海琳心里有些不安,她只觉得此次的事情,恐怕会很严重。 果然轩辕帝首先开腔,“阿琳啊,你这么寡居着可不是办法。你还这么年轻,迟早要嫁人的。咱们轩辕国民风开发,没有那么多限制。更何况你是长公主,身份尊贵,不比别人。大好的年华怎么可以就交给青灯古佛呢。” 海琳试探的问,“父皇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一下子要摘掉了伪装,轩辕帝还有些不适应,咳嗽了两下,对皇后道:“你跟孩子说罢。” 柔嘉皇后对着海琳一笑,“要我就说嘛,阿琳就是聪明。一点就透。母后和父皇这次的确是为了你的婚事而来。” 似乎早就在意料之中,她说:“这次又是哪个国家来求娶我?” 柔嘉皇后笑着说:“这次不用远嫁。父母其实也不舍得你走那么远。朝中的大司马白晋可是至今未娶。他年龄虚长你五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好时候。且他人长得英俊,一身武艺高强,上阵打仗,用兵如神。这哪一样都是佼佼者啊。虽说他的出身寒微,可是现今他的权利在轩辕国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嫁给她,母后包管让你风风光光的,让京城所有的妙龄女子都羡慕你。” 海琳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听着,看母后说得那么起劲,她淡淡的问:“为何不把妹妹海如嫁给他。海如只比我小两岁,她都十八了,早到了婚配的年龄了。我十五岁刚及笄的时候,你就开始谈论我的婚事了。” 柔嘉皇后看着女儿面色平静,知道她是故意这么问的,“阿琳,你不要多想,母后对你们一向都是一视同仁的。都是母后身上掉下的肉,难道还会有所偏袒不成?只是那白晋挑剔的很,有多少名门贵族的女子要嫁给他,他都冷酷的拒绝了。海如那孩子,模样不及你。白晋看不上她。” 海琳知道白晋的大名,听说他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那母后就更不该打我的主意,我和他统共也没见过几次,甚至话也没说几句。他又怎么会看上我这个寡居之人?” 母后却很有信心,振振有词的说:“远的不说,就上个月,京城的贵族们,就有二三十家主动向他提亲,要把家中的千金许配给他。宴席之上,那些女子纷纷献媚,不是对他抛媚眼,就是给他送花、送腰带的……他可是冷若冰霜,连个好颜色都没给。更别提婚配之事了。可是前两天,我让你父皇试探他一下,话中半含半露的说了要把你许配给他。你猜怎么着?他居然一口就同意了。” “这也不能证明什么?”海琳低头,语气生硬。她只是不明白,自己一个寡居之人,只是想清心寡欲,了却残生,怎么就这么难。 一直在旁边喝茶的轩辕帝也道:“阿琳,如果你说这件事不能证明,那么父皇再给你说一事,你听听?上次匈奴老单于求婚于你,慕你美名,曾经扬言,如果我国不同意和亲,就要发兵攻打圣京,要给你抢走。所以当时朕和你母后才劝你为天下苍生考虑。” “满朝文武也是束手无策。要知道匈奴铁骑兵强马壮,又擅长打仗,咱们哪里是他的对手。只有白晋义愤填膺,说大丈夫生于世间,如果不可以保家卫国。还要用一个女人来交换和平,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天地间。那次他只用了三个月就打退了匈奴的百万大军啊。而且为了这次战役,他还受了好几处箭伤。西夏求婚那次,就更是了。按照当时的情况,和亲对双方都有利,朝中也都同意。又是白晋,站出来,死活要去打仗。且我听前线的密报中说,” “白晋在和西夏王子的对决中,说出的那段话更是意味深长。或者说是足以证明。” 当时西夏王子拓跋勇在阵前质问白晋,“我求取轩辕国的长公主,是有利于两国和好的大事。你却偏要兴兵,意欲何为?听闻上次匈奴老单于想要联姻也是让你搅合了。你拼命的维护,难道你也觊觎长公主?” 当时密报的使者,可是一字的不落的说,白晋吐字清晰,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在马上说:“因为你不配。你配不上长公主。” 西夏王子嗤笑,“那你配吗?” “至少比你更有资格。” “你以为我是匈奴那个老头子吗?告诉你,我可不怕你。”拓跋勇是西夏第一勇士,“我先杀了你,之后再去娶海琳公主。” 轩辕帝叹道:“可是结果呢,大战了一百回合。西夏王子还不是人头落地。” 海琳静默的听着,“能战到一百回合,说明那拓跋勇也算悍武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胁迫 轩辕帝眉头紧锁,面目中带着一丝敬畏,“当时白晋的右手经脉受伤了,根本动弹不了,他只用左手,就斩杀了西夏第一勇士。” 看到了海琳面上现出惊讶之色,他淡淡道:“若是他的右手没有受伤,恐怕拓跋勇在他手下走不过三招。” 海琳的确有些震惊,“轩辕国有此支柱,是父皇的福气。” 柔嘉皇后缓缓站了起来,“福祸相倚,福气到头了,祸事就来了。现在白晋手握重兵,掌握着轩辕国三分之二的军权。在朝中的势力也是勾连复杂,门生故吏满天下。如果他有谋反之心,这天下就要易主了。所以海琳你一定要嫁给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而且他若娶了你,你好言抚慰于他,没准他就不会生异心了。” “就算他生异心,有这层关系在。就算有那一日,他也会放过父皇和母后。不至于落得个身死的下场。海琳,身为长公主,你肩负着皇家的责任。也肩负着父皇母后以及你弟弟妹妹的性命安全啊。你怎么还可以拒绝呢?” 海琳重重叹了一口气,“母后,不是女儿不帮忙。只是他若真有篡位之心,就算我嫁了他。听闻他那个人心狠手辣,又岂会为了一个女人就放下天下大计。” 柔嘉皇后转过身来,来到女儿身边,握住她柔弱的双手,“海琳,你错了。自古柔弱胜刚强。你不是总读老子的《道德经》吗?你就该知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母后是女人,看得出白晋的心。那日在内室之中,听到可以娶你,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喜悦。都没有逃脱母后的眼睛。” “只有你才可以承担起这个责任。海琳,就算母后求你了,好吗?” 海琳不想再听,她突然有些烦躁的转过身,面对着雪白的墙壁,心里烦乱,“母后,你别说了。孩儿真的不能同意。你可以怪我,可以说我自私。但是这次我要忤逆你了。” 柔嘉皇后看她态度坚决,站在那,虽然肩膀瘦弱,不过却可以看出那不容置疑的果决。 柔嘉皇后轻声说:“好,那母后今日不以母亲的身份求你。我只当一个普通人为天下苍生求你,难道你希望好不容易安稳的时局又迎来战乱吗?” 说完撩袍跪倒,双手平伸过头顶,放在白石地面上,磕了一个头,“海琳,求你了。” 海琳忙回过头,无奈道:“母后,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你有什么话不能起来说啊?” 柔嘉皇后抬起头,“海琳,是你在逼母后啊。” 她眼里已经含着泪光,“母后这些年,在后宫哪一步走得容易,哪一步不是走到刀尖上。你该知道母后出身低微,从小就是个孤儿,在闫海寺带发修行。只为进了寺院,可以不至于饿死。若不是偶然的机会碰到了你父皇。我的命运也不可能发生改变。” “来到了后宫,我没有母家的势力,从一个小小的宫人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这个位置。你该明白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轩辕帝也转过身子,哀叹,“你母后不容易,她当时多么疼你,你现在长大了,竟然让自己的母亲跪在面前?” 海琳看了一眼父皇,又看了一眼母后,也许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命,躲不掉,也逃不开。 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出口,“我答应你们的要求。” 说完快步出门。 半个月后。大司马和当朝长公主完成了盛大的婚礼。 大婚之夜。 海琳坐在婚房内,伺候她的嬷嬷已经退下去了。 她一个人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喧哗之声。 知道白晋周旋于那些来庆贺的权贵之间。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等太久。 轻快的脚步声响起,“吱呀”一声门开了。 白晋刚要关好门,就看到自己的副将王炎紧跟了过来,“将军,前面那些人非要跑来闹洞房。根本拦不住,如何是好?” 白晋好看的眉头一皱,开门对着王炎道:“给我拦住,放过来一只苍蝇,我就要了你的命。” 王炎赶紧答应了一声,不过面上却有难色,这些人大多是将军的好朋友,又不好动粗,怎么拦得住? 白晋明白他的意思,从怀里掏出“魅蚕丝”扔给他,“加上它够了吧。任何事都不要来打扰我。” 王炎一见,将军把自己的至宝都拿出来了。有了这天丝之网,还怕挡不住他们。 赶忙躬身退去。 门被反锁上了。 海琳知道他在朝着自己走过来。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好似走在了自己的心上。 他身上有着男子的阳刚气息,带着淡淡的酒香。 她微微垂着头,从盖头的缝隙处,看到了一双锃亮的豹皮虎纹靴。 只觉眼前一亮,盖头已经被掀开。 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子。她知道自己今日极美。一直不施粉黛的她,今日却是盛装美艳。 她微微一笑,礼貌客气,只是带了一丝疏离。 白晋也是回以淡淡一笑。 这倒是让海琳有些讶异。 面前的男子,皮肤是古铜色,浓眉大眼,面容有些清瘦,平时看上去的威严都不见了。反而带了一种说不出的亲和力。 海琳坐在那里,身子僵硬,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有尽量不去瞧他。 将目光在屋内的摆设上转了一圈。发现竟然都是自己平素喜欢的淡雅装饰。 “我知道你不愿意。这次的婚事,是受了胁迫。所以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碰你。” 海琳头上戴着沉重的凤冠,好似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将军客气了。海琳之后一定会恪守本分,做好份内之事。” 白晋伸过手来,“我帮你摘掉凤冠吧,是不是压到你了。” 海琳忙摇头,“我自己来就行。” 说完她轻盈起身,来到梳妆台旁,坐下,将凤冠摘下。松松散散的头发垂落到了腰间。 墨发红衣,她果然是极美的。 白晋忍不住走到了她的身后,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欣赏着铜镜中那张美艳至极的脸蛋。 第二百四十九章 糖中带刀 海琳看到铜镜中,自己身后那双灼热的眼睛,那眼中有像狮子一样的野心,像狐狸一样的狡猾。 同时也有浓浓的深情。 时间好像停止了,空气中胶着的是粘腻的气息。 终于,海琳打破了沉默,“你看完了吗?” 白晋轻笑了一下,“你不是说要尽到为人妻的本分吗?那就过来帮我更衣吧。” 海琳起身,先脱去自己宽大繁缛的外袍,挂好。内里是朱红色的缎子底衣,外褂和宽松的长裤。 之后来到了他的身侧,他身材颀长,自己只到他的肩膀。 她低头,玉手拨开了他腰带的挂钩。 “咔嗒”一声,皮质的腰带卡环打开。 她顺手挂在了旁边的衣架子上。又转到他的身后,脱去他的外衣。 只余下里面红色的轻纱底衣,薄薄的轻纱穿在他的身上,将他有型的身材尽览无疑。 突然她的目光凝住了,铜镜中,男子清晰的看到她有一丝害怕。 海琳望着他背上透过纱衣影影绰绰的伤疤,简直数不清。有一条大的,从左肩一直横亘到右肋。 好像是斧头劈伤的。 “吓到你了?”男子的声音轻悠悠的响起,将她从思绪中唤回来。 她咽了咽口水,木头一样摇头,“也不是怕,只是在想,你的命可真大啊!” 那当然,没有家世的背景,他的升级都是靠着一点一点的军功,一个一个的人头换回来的。 白晋哈哈一笑,回过头来,海琳一个躲闪不及,差点跌倒。 幸好他的大手捞过她的细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我又不会吃了你,躲什么?” 海琳有些局促,逃开,来到桌边坐下,“咱们该喝交杯酒了。” 圆形的碧绿玉桌上,铺着大红色的多层鲛纱。赤金打造的多耳金壶,旁边放着两个早就准备好的金色酒盅。 海琳执起酒壶斟了两杯酒,绯红色的液体在酒盅中摇晃。烛火映照下,好似鲜血。 她还未等伸手去取。 白晋右手一点,空中冒出一星银光,两个金杯中的酒居然如线般飞了出来,交汇在一起,好像一道小小的水柱。 他一张嘴,酒水尽数到了他口中。 海琳正在讶异,他已经用大手捏住她的下巴,紧接着温热的唇盖上了她的唇。 温热的液体,在她的唇齿间流连,酒的香,他微重的鼻息,让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许久,他才离开她的唇,“本将军的交杯酒是这么喝的。你的酒我可是一滴都没有多喝啊。” 海琳望着对面的男子,硬朗流畅的脸部线条,刚硬的下颌,唇瓣因为染上了酒水的缘故,殷红妖冶。 除了七郎外,自己第一次和另外一个男子有了这么亲密的接触。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多么反感。 要知道若是她讨厌的男子,即使不小心进了她的佛堂,她都会命人里里外外洒扫一遍的。 此刻她心里居然升起了一种悲悯。 她并不傻,以母后的心机,绝对不会只是让自己嫁给他,来寻求庇护。 柔嘉皇后的手腕一向是糖中带刀。 如果没有猜错,这酒中肯定下了毒,且是剧毒。这酒是母后给自己安排的那个嬷嬷准备的。那时她就明白了。 也许母后只会让白晋中毒,毕竟在酒杯中或者酒壶上,动动手脚是可以做到的。 即便是同一个酒壶,也可以倒出有毒无毒两种酒。且酒杯的摆放是嬷嬷摆好的。自己没有动。 按照次序,自己是该坐在这边的。 也许母后压根不会那么费心,也会将自己一起毒死。 在母后的心里,她不是不爱我,只是最爱的仍旧是权利。 不过都不重要了,既然活着也不得安生。还不如早点离开。 只是白晋看样子对自己那么信任,却不知是自己将他送进了鬼门关。 她在等着发毒。不过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自己也没有变化,难道是我想错了? 白晋起身拉过她的手,大手上都是薄茧,不过她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却感觉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她没有拒绝,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床头走去。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突然转身,挣脱开他,来到桌前。 拿起酒壶,瞅了瞅,看到窗台上摆着的几盆兰花。 她快步来到花盆旁,将酒浇入一个花盆中。 那花瞬间枯萎,好像火烧了一样,发出“兹拉”的声音。 不过刹那的时间,那花就变成了飞灰。 她的脸色惨白,手一松,酒壶叮当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回过头,就看到了白晋,“你别怕,我知道酒里有毒,所以刚才已经用功力化去了。我的岳母和丈人想要毒死我,可不那么容易。我要让她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难道就不怀疑我吗?” 白晋面对她的疑问,拉过她的手,慢慢往床边走去,“如果是你给我的,即使是毒药,我也会喝。只要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似稀松平常的家常话一样。 听在她的耳中,却犹如惊雷。她木讷的坐在了床头,“我一个寡妇,不值得你如此。” 白晋走近,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随手拉下床帐旁的金钩,“凭我的出身,能娶到长公主,是我的荣幸。” 随着那长长的帷幕落下,大红的轻纱帐中。 两个人并头躺着。 并没有逾矩的行为。 白晋首先开口,“上次见你,还是在宫中,当时只能远远的看着你。你又很少出来,想见你一面还真是难。” 他故意伸出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个赤金的指环,指环上的花样很熟悉,好像是断裂的曼陀花。 “你可认得这指环?” 海琳摇头,“我怎么会认得你的指环?” 白晋一笑,“这不是我的东西,是你的。那次我去宫里,在花园中偶然见到了你,匆匆行礼后,你就急着离开了。连正眼都没敢看我一下。” “可能是走得太急了,你的发簪遗落下来。我捡起来,想着将它天天放在身上。可是那发簪还刻着你的名字呢。为了不引起注意,我就将它打造了指环,就可以天天戴在指间了。” 说着他将指环摘下,递给她,一看指环里侧确实刻着两个字,“海琳。” 第二百五十章 人质 她的心一咯噔,原来母后说得没错。他早就对自己有了那份心思。 “你会夺走我父皇的江山吗?”海琳捏住那枚指环,问。 白晋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你觉得呢?” “我猜不到,才问的。你如果不愿意说,就算了。”她将指环又塞回他的手里。 “其实我从无不臣之心,如果我有,那也等不到今日了。这江山早就姓白了。”他仍然闭着眼睛,可是面笼寒霜,周遭都是寒气。 既然这禁忌的话题已经撕开了口子,她当然要问到底,“那你为何不放弃军权,向我父皇表示你毫无反心的忠诚?” 白晋倏忽睁开眼睛,转头目光如箭,“你这话说得未免也太轻松了。我若放弃军权,你父皇会放过我吗?不仅我会死,估计他会来个诛十族吧。即便现在我手握重兵,他为了制约我,甚至不惜卖国。” “你的父皇和母后偷偷的和北齐国达成了合约,要将轩辕国大半疆土拱手让出。他们宁可偏安一隅,也不让我如愿。他们放弃这大片国土,只为得到北齐的帮助。免得我若反了,没人当外援帮助他们。” “今日,他们发现没有毒死我。恐怕失望之极吧。我已经命人守住了北齐的边境。让他们的计谋没有得逞。所以现在我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我反,看在你的面上,我绝对不会难为他们。” 海琳苦笑,“说来说去,我只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父皇母后利用我,你也在利用我。” 白晋转过身子,面对着她躺好,声音突然柔和了许多,面上稍霁,“如果我为皇,你为后。我们共享这万里河山可好?” 海琳长出一口气,“你该知道我早就是心如止水之人。这世间的一切荣华富贵,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我们处在生死常梦中而不自知,这才是最大的悲哀。只有从梦中醒来,才可以到达彼岸。莫说是皇后,就是让我当神仙,我也不稀罕。” 白晋沉吟一下,“果然与众不同。若是别的女子听了,估计早就喜上眉梢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既然你嫁给了我,你就是我的妻,永远的妻子。” 海琳垂眸,不去看他,“一个人有了喜好,就有了软肋。就容易被攻破。你本是无情之人,不必为我挂心。你我也只不过是同床异梦而已。有朝一日,你若和我父皇为敌,我只求你能饶过他们的性命,我就感恩不尽了。至于我,也不会爱上你。” 白晋也没有明确的回答,只是轻轻合上了眼睛,“睡吧。” 不仅这一夜,之后的三个月,他虽然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不过一直守礼。 不久后,西夏和匈奴联合进攻轩辕国。 白晋作为主帅当然要领兵出征。 经过四十多天的苦战,白晋终于打退了两国的联兵。 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两国纠结在一起,都是受了轩辕帝的鼓动。 轩辕帝的确也没有想到,白晋这么快就平定了骚乱。 当他率领大军回朝的时候。 轩辕帝和柔嘉皇后几番计策都不成,只有用上了最后一招。 柔嘉皇后提议这次绝对不能让白晋进城。引狼入室,后患无穷。他肯定已经知道了这次的兵乱是我们的合谋。 他不会轻易饶了我们,没准进城后,立刻就会发动兵谏。 轩辕帝询问妻子的意思。 柔嘉皇后冷笑着说:“这步棋我已经想好了,虽然险一些。不过我有把握,可以一击成功。” 说完附在他的耳边,如此这般一说。 白晋风尘仆仆往京城赶,在城外三十里的时候,就听兵士来报,说城门紧闭。城楼上都是弓箭手,轩辕帝还发了诏书,号召各地的势力来勤王。 白晋此时大军疲敝,奔劳千里,他本人的左腿也是受了箭伤。 虽然京城的城防坚固,里面粮草也丰裕。不过在他的手里,就没有攻不下来的城。 他骑在白马上,双腿一夹马腹,“接着前进,”看了看天色,日中,“日落之时,务必攻进城。” 属下们看白将军的架势,看来这次和皇上是真得撕破脸了。 副将王炎心里当然欢喜,他早就想让白晋称帝了。 于是对着将士们鼓舞,“想当开国功臣的,可都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今日可是最后一搏,到时候咱们就等着入宫封赏去吧。” 白晋来到城下之时,身后的士兵已经准备好了攻城的云梯等物。 城上的士兵虽然个个是强弓硬弩,不过一看到了下面站着的可是轩辕国第一战神。 一个个都是胆战心惊,没等开战,胆气就先虚了。 白晋望着那些兵士和守城的将领,根本没放在眼里。 不过这时,一身朱红凤袍的柔嘉皇后却缓缓走了出来,站在城头。 风荡过,红袍浮动,她头上戴着赤金打造的金冠。两侧的长流苏飘飘摇摇。 虽然已经是人到中年,她依然是轩辕国风姿万千的皇后。 她化着精致的妆容,淡淡开口,“我的好姑爷,见到岳母怎么还不行礼?” 白晋用手紧攥住缰绳,骑在马上,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柔嘉皇后淡然的说:“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你的妻子现在我的手上,你若是想让她好好的,就交出兵符。否则,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右手一抬,身后走出两个兵士,推着一辆大铁车,车上用黑布蒙着。 铁车推到了城头。 柔嘉皇后打了一个手势,士兵“呼啦”一声掀开了黑布。 海琳一身白衣,头发披散着,一看就经过几番挣扎。她被绑在铁车上,身上是镔铁打造的铁链。 她脸肿胀的厉害,已经看不出面目。 海琳此时也有些后悔,自己当时如果听白晋的,和她一起出征,今日也不会受到如此待遇。 白晋瞳孔收缩,好似针尖,声音冷如铁,冲着柔嘉皇后,“你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下如此毒手?你还是个人吗?” 柔嘉皇后一眼也不去看海琳,大声道:“生在皇家,在权利面前,何谈亲情?武则天可以为了自己的路,亲手掐死自己的女儿,我为何不能拿她当人质?难道等着你称帝,将我们都踩在脚下?” 第二百五十一章 地府 白晋眯着眼睛问,“你要干什么?” 柔嘉皇后双手撑着城墙粗粝的垛子,“你若是不交出虎符,并且退兵。我就将她的手筋脚筋都挑断,让你这些年来一直暗恋着并如愿娶到手的娇妻成为一个废人。哼,当初是我促成了这门婚事,如今我也可以让你体会一下得而复失的痛苦。” 海琳口中已经被毒了哑药,暂时失音,不过她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在说那一番话时,脸上一丝不忍都没有。 她紧紧闭上了眼睛,等着命运的安排。 似乎她的一生都是在随波逐流。 白晋突然笑了起来,“人人都说轩辕国的柔嘉皇后聪明,今日我看来连一个愚妇都不如?用你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威胁我,这可真是哗天下之大稽。她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你以为当时我是真得看上她了吗?那只不过是为了顺手推舟,让你们放松警惕而已。” 柔嘉皇后面上虽然有震惊,可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自己不会看错的,她狠狠一咬牙,“来人,行刑!” 那两个黑衣兵士,身穿银甲,抽出腰间的佩刀,明亮轻薄的刀锋泛着蓝光。 “白晋,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三个数,你若还是不同意。本宫说得出做得到。” “一……” “二,” 柔嘉皇后回头瞅了一眼面上肿胀的犹如馒头高的女子,顿了顿,“三!” 刀光一闪,海琳虽然服用了哑药。不过许是剥离皮肉割断筋脉的痛太刺心,“啊”的一声惨叫,还是响彻云霄。 白晋坐在马上,闭上眼睛不忍去瞧。 他恨自己,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早知道,就该早日夺过这权柄。 “攻城!”他咬着牙迸出了这两个字。 说到这,陆焕听得也有些动容了,“没想到,你竟遇上了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母亲。” 海琳苦笑,“后来白晋攻进城来,摧枯拉朽般荡平了他们的势力。” 他也终于登基称帝。 父皇母后被关进了大牢。我的弟妹也都被贬斥为庶人,发配到遥远的边疆。 余下的其他皇室诸人,都遭到了彻底的清洗。 而我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虽然还有一口气,不过还不如死了。 当时我只求速死。 可是没有想到,白晋用自己的至宝“魅蚕丝”给我接通了经脉。原来他早就想到了这一步。 所以我才得以重新恢复了正常。 宋九兰接着问,“那按理说,你们两个不是没有任何阻碍了吗?他又怎么会突然死了?” 海琳面容一黯,“那之后我们的确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我也怀了他的孩子。也许是自己当了母亲,我心里虽然恨极了我母后,可同时又对她保留了最后的一丝情谊。” “就是这最后的情谊害了我。牢中的生活凄苦,父皇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哪里吃得了那个苦。突然发病,去世了。” “父皇的死,对我震动很大。我于是跑去求白晋,希望他释放我母后,我实在不能看着母后再病死在大牢中。他答应了。母后出来后,也是洗心革面,百般忏悔。” “就在这时,北齐国来犯。白晋御驾亲征,我因为怀着身孕留在了宫里。突然有一日,我流产了,这让我既痛心,又奇怪。暗自找太医查过,才知道我的饮食中被人下了手脚。” “就在这个时候,母亲来了。她对我嘘寒问暖,这让我打消了疑虑。还以为自己多疑了。” “就在一个暗夜,母亲事先计划好了一切。夺权成功,将我关了起来。她给白晋写了一封信,这次她强调,白晋必须死,否则她就让我死。” “我万万没有想到,白晋同意了。当王炎用白玉冰棺材,将白晋的尸体运回来的时候,那一刻我的心都凉透了。我甚至恨他,怎么会这么傻?没想到,就在母后哈哈大笑,以为天下就在她手,她可以当女皇的时候,白晋居然死而复活。他平定了这场内乱。母后知道大势已去,自缢身亡。” “后来我才知道,母后为何总想牺牲我,来换天下。因为从小相师就说过,我是早夭之寿。白晋通晓阴阳之术,所以他就偷偷进行了换寿,将自己剩下的寿命偷偷移给了我。” “可他错了,他死了,我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要一个人掌管轩辕国,这不是我想要的日子。死的那个人明明应该是我,为何他要自作主张。所以我一定要让他回来,活着回来。” 陆焕听完,“好啊,既然这买卖我们已经谈好了,今晚我和宋九兰就会去地府。” 海琳一听,很高兴,“我知道你们想用我的心救那个苏姑娘。你放心,只要我能看着白晋回来。过他该有的日子,这江山是他的,这轩辕国的一切都是他的。以后我相信,时间可以淡忘一切。他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而我,会帮助你们治好苏姑娘。” 陆焕笑笑,“海琳姑娘,你也放心,这是公平交易,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当晚,子时,阴阳交汇处。 陆焕和宋九兰穿过阴阳墙,来到了阴间。 地府之中。 陆焕和宋九兰现了身形。两个人用了隐身术。 并且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迎接挑战。 没有想到,这阴森森的地府中,居然一个阻挡的人都没有。 宋九兰不禁喃喃,“陆焕咱俩不是走错了吧。这是地府吗?这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怎么一个也没看着?我还想着看看钟馗和孟婆呢?这可倒好,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陆焕正在纳闷,突然一阵白烟,阎王现身,“大神主居然来了我们地府,还真是稀客啊!” 宋九兰见这阎罗王白净面孔,头戴冠旒,两侧垂香袋护耳,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袍长袖,双足着靴。双手还捧着笏。 不等陆焕开口,阎罗王笑道:“我知道你们是来找白晋的,只是那个白晋可不是普通人。他本是三十三天上的仙尊。为了受劫,才下了人间。” 陆焕不等他说完,“我不想管他是谁,我只想把他带走。你既然知道了我的来意。就该知道,我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 第二百五十二章 阻止 阎罗王笑笑,“大神主别着急嘛,俗话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断不会难为你的。只是那白晋早就投胎去了,我也没有强迫他。是他自愿去的。” 宋九兰有些不信,觉得是阎罗哄骗,“这怎么可能?白晋就算要去转世,他也会等着海琳,两个一块去。哪里有一个人先走的道理。” 阎罗王也不生气,“这个宋公子,你难道还会不信我吗?我会说假话吗?” “就算不是假话,也有可能是鬼话。”他看着四周阴森森的,“要不让我们找一圈,你敢吗?” 阎罗王更是大笑,“宋公子长得是一表人才,风姿潇洒的人物,说话怎么不经大脑,如此狂妄。你把我这阎罗殿当成什么地方了,你家后院啊,你说搜就搜?” 宋九兰刚要反唇相讥,陆焕伸手拦住他,“我相信阎罗王。他没有必要说谎。” 宋九兰愤愤不平,“陆焕,人家三两句话,就打发你了,你还信。你好骗,我可不好糊弄。” 他的潜台词是,尽他糊弄别人了,还轮不到别人来骗他。 阎罗王望了宋九兰一眼,看他长得是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也知道他在阳间有着倾国之富,“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宋公子你恐不是长寿之人啊。” 宋九兰一听更来气了,“哎,阎王爷,你怎么动不动就咒人啊?我看你才是早夭之人,你们全家都是。” 阎王爷也不气,“我本身也不是活人。” 陆焕怕耽误正事,给宋九兰使了一个眼色,挡在他身前,问阎罗王,“那白晋为何一个人去转生?你可知道原因?” 阎罗王叹道:“这个我倒是不知。问了他,他也没说。只说如果海琳派人来找自己,烦请捎一句话就行。”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白晋擅自篡改命运,他若不赶紧去转生,就会灰飞烟灭了。 陆焕一听,更惊,难道白晋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看来还真不是普通人,忙问,“什么话?”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陆焕点头,“那还望阎王通融一下,能否告知,他投生在何方?什么人家?” “布衣之家,就在暂安。我能告诉的也就这么多了,两位慢走,我就不送了。” 陆焕和宋九兰回来后,将这句话转告给了海琳。 海琳听后,喃喃吟诵了两句,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宋九兰为了怕海琳反悔,“其实我觉得你也不用哭泣。既然知道他已经转生了。你就赶紧将心给我们,你也赶紧去转生。这样你们长大后,还不是照样可以做夫妻。没准这一生,你们从小就有缘,可以订个娃娃亲呢。” 陆焕无奈赶紧给宋九兰使眼色,可是他还没看到,自己说得可起劲了。 白衣男子只有说了出来,“如果海琳挖了心,用了咱们的禁忌之术。她是不能转生的。” 宋九兰一听,自悔失言,想着,海琳可千万别反悔啊。毕竟按照交易来说,他们虽然去了阴间一趟,可是也没带回来白晋。只带回来一句话。 万一她要是赖账,还不好弄了呢。 海琳似乎看出了宋九兰的意思,“没事,听了这句话,我就满足了。一会儿,陆宗主就取走我的心吧。” 陆焕点头,“那咱们去密室吧。” 海琳起身,宋九兰引着他们从大厅刚要往出走。 木门砰的一声,开了。 一个绯衣女子,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站在门口,望着对面的三个人。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怔怔的望着他们仨。 陆焕也是愣住了,他支支吾吾道:“你不是说出去玩了吗,怎么又突然跑回来了?” 苏湘面上看不出喜怒,声音好像唱歌一样,“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好玩的。你们这次又瞒着我找来了海琳姐,不过还是要告诉你们一句。要让你们失望了,从一开始我就都知道了。我知道你们根本没有死心,你们想要救我。” 陆焕面色一板,“知道就知道吧。不过这次你休想阻拦。赶紧回屋去吧。” 宋九兰也往前走,“海琳姑娘,咱们先走。” 苏湘却大步来到海琳面前,将手中的婴孩递给了她,“你接着。” 海琳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是……” “这个男婴就是白晋的转生,他的脖子上还戴着那个指环,上面有你的名字。”苏湘笑着说。 海琳又惊又喜,接过了襁褓中的那个男婴,果然见男婴的脖子上用红色的丝线系着一个指环。 就是新婚夜,白晋给自己看的那个,用自己的发簪打造而成的。 她用手反复摩挲着那枚指环,指腹摸着那上面的花纹,两行眼泪轻轻滑过香腮。 那男孩瞪着大眼睛,小嘴叽里呱啦的叫着。 她静静望着那婴孩的眼睛,好似要透到心里去。那眼睛黑如幽潭,看不到底。 苏湘解释说:“他的父母都认为他是个妖怪。因为他会说话,只会说两个字,“阿琳”所以,我给了那对年轻夫妇一些财帛,他们就同意将这孩子给了我。” 海琳抬起泪眼望着苏湘,“谢谢你苏姑娘。你真是好人。”她紧紧将那个婴孩抱在怀里,“能见他最后一面,我知足了。” 苏湘一听最后一面,才恍然明白过来。这个海姑娘一定以为自己是为了要她的心,才帮她完成最后一个心愿,“海琳姐,你想多了。我不会要你的心。” 她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红瓷瓶,塞到海琳手中,“这里面装的是养颜药丸,吃一颗就可以保持十年的青春不老,里面有两颗。那个时候白晋大哥也长大了。到时候你们可以找一个地方,过你们想过的日子。” 陆焕一听,一急,大声喝道:“苏湘,我们谈好的事情,你赶紧给我退下。我看就是平日太纵着你了,才把你惯的无法无天。赶紧给我出去。” 宋九兰发现苏湘将一切都知道了,还准备好了对策,心里也是一惊,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失败,也对苏湘说:“你还不走?” 海琳一瞧,对苏湘一笑,“多谢你,谢谢你。不过我也是一个脾气犟的人。我说过的话从不改变。今日这颗心,你要也罢,不要也罢。我都会按照约定交出来。”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和丝毫缓和的余地。 第二百五十三章 寻药材 苏湘一点也不着急,“我知道姐姐是讲信义的人,说到就一定要做到。不过,你有没有想过,那白晋大哥怎么办?你忍心留他一个人在世上?他可是放弃了回三十三天的机会啊!” 一席话说的海琳居然有片刻的迟疑。 陆焕来到苏湘身边,一把拉过她的手,“那你呢?你只顾为别人着想,那我怎么办?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你……我的感受吗?” 苏湘抬起眼,望着男子幽深的眼睛,“师父,正因为我在乎,所以我不要换心。我的心里装得满满都是你,都是有关你的记忆。如果只是为了活着,就要将别人的心放到我的腔子里。我宁死也不要。” 说到这,喉头有些哽咽,“师父,人早早晚晚都要死的。如果这是我的命,挣扎也是徒劳。佛家不是说劫数难逃,难逃劫数吗?这剩下的日子,就让我俩安安稳稳的度过吧!不要再折腾了!” 陆焕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目光却是坚定的,“不,湘儿,我不认命。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你活着。好好活着。” 正在这时,院子里的总管突然跑进了大厅,一看这架势,一个个脸上都愁云惨淡的。 只有宋九兰靠边站着,总管赶紧上前,“宋公子,来的急信。” 说着将信呈上。 宋九兰接过后,一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他拆开信封一看,越看越高兴。 看完后,来到正在对峙的苏湘和陆焕二人面前,“好了,这下可以皆大欢喜了。” 陆焕还没反应过来,没好气得说:“怎么了?” 宋九兰说:“铁西风找到了一位神医,她可以治疗湘湘的情况。说得十分有把握。他在信中说,那个神医的名字叫孟静仪,早些年还曾受过大神主的恩惠。所以她自己已经往这边赶了。估计也就两三日就到了。” 陆焕一听,当然高兴,“真的?” 宋九兰也是喜上眉梢,将信塞到他的手上,“你自己瞧,这种大事,我还能骗你不成?” 陆焕一瞧,果然是真的。 苏湘一看,也是开心得不行。 这样,三个人将海琳送走。就准备迎接孟神医。 在苏湘的印象中,她觉得也许孟神医是个老太婆,或者已经上了年纪。 见了面后,她可是大吃一惊啊! 这个孟静仪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长得是鹅蛋脸,身体微丰,长挑身材,大大的眼睛,薄薄的嘴唇。 几个人简单的寒暄过后,陆焕在大厅设宴款待了孟神医,为她接风洗尘。 饭后,几个人坐在软垫子上,围着矮几,喝茶。 也是为了谈苏湘的病情。 孟静仪说话声音清朗,人也很温和,蓝布麻衣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头发在头顶利落的盘起简单结实的发髻,别着一根玉簪,目光中涵盖了三人,“苏姑娘的毒,只要两味药,就可以治好。” 宋九兰一听,一拍大腿,“这么简单啊!对神医真是相见恨晚啊!早知道,我们之前何必费那个劲!” 孟静仪微微一笑,“说简单就简单,说难也很难。这两样药材,一个是“长生草”,另一个是“玲珑豆”。这两个药材是可遇不可求,都是难寻的灵丹。好多人拼却性命,一生都找不到一味。更别说你们这么短的时间,要将两味神药凑齐。其实说是难如登天也不为过。” 陆焕却一点也不忧心,他们本身就不是普通人,上天入地,哪里去不得。 之前没有目标,现在有了明确的路,就好走了。 他笃定的说:“孟神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这两味药。” 宋九兰也是大喜,为了节省时间,“陆焕咱俩分头行动,你找长生草,我找玲珑豆。” 陆焕点头,“咱俩想到一块去了。这样甚好。” 孟静仪面上虽然是微笑,心下也有些纳闷,这是情敌吗,怎么像朋友。 她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一本泛黄的古书,打开,翻到其中一页,指给他们看,“就是这两味药材。” 三人低头一看,只见那长生草是翠绿色的,像颗小树一样。 根部小拇指粗细,上面开叉,细细的叶子好像头发,密密麻麻一小把。 中心是一个婴孩胖嘟嘟的小脑袋,活灵活现的。那婴孩的头和大拇指的手指盖那么大。 玲珑豆则长得更好看。根部是红色的,大约两指宽。上面有十几个丸子大小的朱色圆球。 每一个圆球上都有一个仿佛美女的图案,且不一而同,形象各异。 苏湘一看,“这两个宝贝倒是可人。” 孟静仪笑着说:“我听说,这长生草好像在长生门里,只不过这也是传说。根本没有人知道长生门的确切位置。听说好似在深山中。” “至于那个玲珑豆好像在华音阁中。只不过这些都是书中记载的,没有外人见过。我也只是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你们,希望可以有帮助。” 苏湘听着,“师父,那我和你一起去寻找长生门。” 陆焕笑着点头,轻轻拉过她的手握住。 宋九兰故意不去瞧他们,“孟神医,那你和我一起吧。咱们去找玲珑豆。” 孟静仪笑着说:“能帮到你们我很开心,只是我只会医术不会武功。跟着宋公子,恐怕也帮 不上什么忙。” 宋九兰一笑,“哪里,有个神医在身边,即使受伤了也不怕了。” 四人商议好时间,觉得事不宜迟,准备好一些随身物品。 第二日,就赶紧上路了。 陆焕带着苏湘来到了玉仙山。这山中不仅有神仙,鬼怪还有人。是个杂居的地方。他分析利 弊后,觉得那个长生门,最有可能在那里。 山中云雾缭绕,白鸟长鸣,说不出的美丽景色。 苏湘沿着石阶往山上走,这山比碧云山还要高不知多少倍。直插入云霄,好像天梯。若是寻常人走到一半肯定就会呼吸困难走不上去了。 两个人走走停停,边走边看着山中的一草一木。 就这样走了好几日,才到达山顶。 到了山顶,苏湘简直惊呆了,这里太大了,太广袤了。好像无尽的草原。有花草树木,鲜果奇珍,飞流瀑布,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第二百五十四章 仙山 苏湘欣赏着这么美丽的景色,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此行来的目的。 那些参天花树,无一株不是拔地而生,粗逾十围,上开各色繁华,荫蔽十亩。远望好似一座座的花山,花光点点,时闻异香。 地上浅草如茵,不见泥土。间有无草之处,现出一点地皮,望去好似银沙铺成,其细如粉,偏又点尘不扬,清洁已极。 她笑着回头对陆焕说:“师父,佛法中讲阿弥陀佛的世界,我估计也不过如此了。咱们两个如果可以终老于此,未尝不是一件乐事啊?” 陆焕望着那厚厚的云层,缥缈的云烟,摇头,“你只顾着这里美景,却没有想过。连个人影都无,住上几天,你就会怀念人间的烟火生活。” 苏湘仔细一想,觉得陆先生说得有道理,看来还是自己考虑问题不够全面。 “师父,我渴了。想喝仙水,你去对面山上的瀑布给我接一壶来。” 陆焕白了她一眼,“水袋中有水怎么不喝?偏要支使我才好受?” 苏湘瞪着大眼,振振有词且恭敬无比的说:“谁让我找了一个天下最有本事的男人呢?当然要时时显摆一下了。虽然这里没人,但是对那些仙鹤啊,什么飞禽走兽呀,显摆一下,也是好的。足可以满足我无比自私的虚荣心。” 陆焕面上带了一丝得色,若是别的他还能犟,就自己的身份,那优越感刷刷的。 为何他能容忍宋九兰一直在旁边撩骚啊,那就是因为自己个自信啊,更确信的说是,自负。 苏湘看到有了效果,接着说:“自从见识了师父的风采,只觉天下男子真是碌碌无为之辈,都不及师父的一个小手指。” 陆焕听后,面上虽乐,嘴里依然斥了一句,“矫情。” 说罢一挥衣袖,白衣飘飘向对面的山峰飞去。 这山看着很近,其实则很远。陆焕回头瞅了苏湘一眼,看她还在原地等着,只有接着往前飞。 苏湘找了一块平整的大青石,靠着大石头坐好。屁股下面软软的,好像坐在了棉花堆里面。她低头一瞧,明明是一片柔软的簸箕大小的绿叶。 突然一阵仙乐响起,袅袅飘飘,听得人心荡神摇啊。 苏湘越听那乐声,眼皮越重,浑身骨结酸软。困得是哈欠连天,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 陆焕好不容易取到了仙水,用水袋装好,拧好盖子,刚要往回走。 突然见云海中飘过一朵红云,来到近前一看,却是一个红衣女子。 一身红色柔滑的软缎子,翻领,袖口绣着一指宽的金线边。 墨发飘散,头上戴着飞凤簪子。脸上罩着一个红狐狸的面具。 陆焕瞅了这个女子一眼,也没有打招呼,接着就要往回走。 那红衣女子道:“陆公子,你不是来找长生草的吗?本仙姑知道在哪里。” 陆焕正愁不知道这长生草在哪里,一听当然高兴,“仙姑愿意相告?” 红衣女子笑声如银铃,“我不仅可以告诉你,还能带你去呢。因为这长生草就在我的宫中。” 看到陆焕没明白,“长生门里就是我的家。如果我不出来接引你,我敢保证,你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就是找到了,也进不去。” 陆焕一听,忙躬身行了一礼,“还望姑娘出手相助。” 那红衣女子一笑,“这还用你说,否则我出来迎你做什么?”说着已经走在了前头,“还不赶紧跟过来。长生门就要关了。” 陆焕一急,也管不上其他,跟着她就走了上去。 这红衣女子名叫红颜,她来到了一处山崖之间,闭目念诀,片刻,山崖中裂开了一道口子,窄窄的。 红颜在前,陆焕紧随其后。 他们进去后,门就关上了。 陆焕想起来,“哎呀,我妻子还在外面等我。” 红颜回头一笑,“不急,等我将长生草给你,你明日在回去也不迟。” 陆焕一听,更加感激,“多谢仙姑。” 里面和外面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都是奇花异卉,银沙铺地,金沙上墙。 说不出的辉煌壮观。 走着走着,红颜突然回过头来,“陆公子,有一事还要和你说明。那长生草本来在我父亲那里。是我偷偷的偷出来的,就是为了等你来了,好赶紧给你送去。” 陆焕一猜她父亲肯定就是长生门主了,听闻长生门主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 “只是仙姑为何要如此帮我?” 红颜叹了口气,“因为你我之间有渊源。只是你早就已经不记得了。” 她说完就不再言语,神情十分落寞,快步往前走着。 前面是一连串的屋宇,白墙红瓦,进去后,更是珠帘玉砌。 红颜带着陆焕来到了自己的闺房,让他坐在椅子上。 自己则从床边的抽屉中拿出了一个白玉盒子。 盒子很简单,光滑的玉质,触手生温,是一个一尺来长的长方形。 “长生草就在这里?”陆焕起身忍不住迫切的心情问。 红颜点头,“吧嗒”一声开了盒子。 突然一惊讶,里面空空如也。 陆焕当然也看到了,这里面什么也没有。 红颜一急,手足无措的解释着,毕竟陆焕有可能认为自己是把他给诓骗来了。 陆焕看她急得那个样子,忙说:“仙姑,我相信你,不用解释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个长生草。” 红颜将盒子放在了床上,心里已经知道长生草让谁拿走了,“肯定是我爹拿走的?”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黑衣男子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看上去四十多岁左右。 黑须飘飘,头上戴着冠冕,面目奇丑,“红颜,你心里怎么想的,当真以为爹不知道吗?” 他气哼哼的说:“你通过水镜看到了陆焕要朝这面来,你早就坐不住了?若不是我在这玉仙山周围专门针对你下了结界,你早就跑出去找他了,对不对?” 长生门主越想越生气,怎么养了一个这么样的冤亲孽债。 红颜很倔强,“爹,赶紧把长生草给我。” 长生门主瞪了他一眼,“做梦!” 第二百五十五章 前世的妻 红颜急的直跺脚,“我的亲爹,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长生门主一拂动衣袖,扭身就走。 红颜刚要往出撵,撞到结界上,一下子被弹了回来。 陆焕看着长生门主离开,又见红颜焦急的模样,“你不用急,咱们想办法。” 此时房间中突然传来长生门主的声音,“陆焕,你透过屋子中的水镜,你就可以知道前因后果。” 陆焕也觉得这对父女实在蹊跷,尤其他自己,一见他们,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在房间中扫了一圈,果然见一个白玉桌子上,平整的桌面上镶嵌着一面银色镜子。 白衣男子缓缓走近了镜子。竟然是那么的不由自主,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正在召唤着他。 红颜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悲伤,她这次本来就是想帮他的。没有其他的想法。 陆焕终于来到了银色的镜子面前,镜子不似普通的铜镜,照人模模糊糊的。 他的面容在镜子中看得特别清晰,纤毫毕现。 那英挺的眉,狭长的眼中湿润,高翘起来的鼻子,薄薄的唇。 突然银色的镜中晃荡了一下。出现了大片的雪花。 不过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镜中出现了一个村舍,很破旧,好像是在乡下。 一个红衣女子从农舍中走了出来,美若天人,笑眼如波,手里拿着盘子,里面放着刚刚蒸好的千层饼。 天气炎热,女子将木桌子放在了院子中的大槐树下,上面摆放着几个家常小炒。准备好后,女子就拿着板凳,坐好,手托香腮,笑脸盈盈的等人。 不多时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从外归来,一身长衫青布衣,身上背着一个药娄,一看就是采药归来。 红衣女子赶紧拿着脸盆手巾出来,“云风哥,这两日天气热。你就别出去了。” 陆焕看到这,心里一惊,因为那个女子口中的云风哥,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华云风来到木凳旁,用手撩起脸盆中的清水,洗了一把脸,一抬头,一双柔软美丽的玉手已经递过来了手巾。 他接过擦了一把脸,笑着对女子说:“小青,你对我真好。能娶到你这样的娘子,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 那女子一笑,“行了,知道你对我好。村里的女人都羡慕我,找了一个又帅气又疼人的相公。” “快点吃饭吧。”男子拉着女子的手朝桌边走去,边走边说:“今日我采到不少药材,到时给你做件新衣服。” 陆焕看到这,只觉脑袋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那是前世,不,是多少世前的记忆。 他抬头看着对面的红衣女子,“你是小青?你就是小青?” 红颜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揭下了脸上的面具,果然和银镜中的脸重合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焕不知所措,头疼欲裂。 红颜缓缓道:“这是咱们的过去,前十三世。那一世你我是恩爱夫妻。彼此情重如山。后来我看爹修仙成功,很是羡慕。毕竟凡人是要死的,就算我们再恩爱,终究如白驹过隙一样,一场春梦了无痕。就算我再美丽,终究会老丑,人过七十古来稀。” “爹说我的根骨不错,是修仙的好料子。于是我立志修仙,但是我又舍不得你。这事和你说了后,你也舍不得我。你说要与我夫妻同修,共成仙道。永享长生。” “不过夫妻同修,是不可以行床笫之事的。你当时就向我发誓,说只要我不扔下你一个人离开,只要能跟着我。你保证不逾礼。一开始我还有些不信。不过考验了你一年,发现你的确说到做到。即便爱极了我,也只是亲热。并没有其他的,保住了元真。” “这样我们夫妻二人来到了深山修炼,只盼着早日修成仙。就算是个散仙,也可以与天地同寿,起码不用面对死亡了。可是命运无常,人算不如天算。有一次,我遇到了凌一山来的妖道,你为了救我。被老和尚打落悬崖。” “当我找到你尸体的时候,我知道一切都完了。你死了,进入了轮回。而我恰好在那时,心情大起大落,在悲伤之余,居然在法术上有了进益。我入了仙途。而你却永远的离开了我。” 红颜不知何时已经脸上都是泪了,她怔怔的瞧着陆焕,“我当时后悔死了,若不是我非要修什么仙,咱们俩起码可以过幸福快乐的小日子,儿女成群,子孙绕膝。是我,害的你。我虽然获得了长生,不过漫漫仙途,那无限延长的时间,都成了我追忆你的时光。” 她来到陆焕面前,握住他的手,将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来回摩挲着,“云风,你知道今日看到你,我有多高兴吗?我强强压抑着心里的狂喜。简直不敢相信,我无数次的问自己,这是梦吗?这是梦吗?” “我这些年来一直想去找你。可是我找不到你的转生,直到三年前,我终于找到了。可是爹知道了我的想法,就下了结界,将我困在这里。他怕我,为了你,放弃仙籍。可是我不想当神仙了,真的,一点也不想当了。我甚至恨我自己,当年到底是为了什么,抽了什么风,来修什么仙?” 如果不是这样,她何至于与挚爱生死别离,阴阳两隔,再见已成陌路。 陆焕叹了一口气,看到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居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红颜一下扑到他的怀里,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僵硬,“别推开我,求你了。为了等这个怀抱,我不知等了多少年。你放心,这次我会帮你的,就算是为了当年的事情赎罪。我会想办法帮你拿到长生草的。去,” 她顿了一下,虽然喉咙哽咽,不过还是说了出来,“去救你现在的妻子。” 陆焕心里思潮汹涌,“那就谢谢你了,红颜仙姑。” 红颜面上一僵,这态度太过疏离,不过她还是问出了心底的一句话,“如果救活了你妻子。你愿意回来,留在这里,咱们俩一起过日子吗?” 陆焕将脸别开,刚才在银镜灵力的作用下,他的确想起了那一世。不过他心里却是清晰的,没有一丝混乱,“红颜,对不起。我……” 红颜一听,闭上眼睛,将脸贴在他胸膛上,声音中都是苦痛,“别说了,我明白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从长计议 此时,又传来了长生门主的声音,好似就在耳边,震得人鼓膜生疼。 “陆焕,你若是想要长生草,就要同意和红颜成亲。我自然会将这草交到那个苏姑娘的手中。那个姓苏的女子,已经让我困在了结界中,犹自不知。” “哼,你若是不同意,我就毁了这草。看你能奈我何?” 陆焕推开红颜,在屋子中转了一圈,不过还是放低了姿态,“老门主,你何必如此执着。从前的事情,都是前世的因。那个华云风早就死了。而今活在这世上的人,是陆焕。我的妻子也不是红颜,而是苏湘。” 老门主的声音传来,清晰坚定,“可是我女儿这些年来,日日所受相思之苦,就一笔勾销了吗?你推的倒是干净,一个前世就打发了。前世的因,你今生也要偿还。” 红颜为了怕陆焕吃亏,悄悄来到他的身侧,拉着他的手来到书桌前。 她快速的拿出笔墨纸砚,用毛笔在宣纸上写着:“我爹现在的功力深厚,你我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若和他来硬的,逼得他一气之下毁去长生草,岂不是悔之晚矣。莫不如先唬住他,我们在从长计议。” 看着那洒脱飘逸的行书,虽然草了些,不过依然透出种种风流,陆焕想了想,点头。 红颜一喜,扬声道:“爹,待我好好劝劝陆焕。他会转过这个弯的。” 无奈之下,三日后。 陆焕还是和红颜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大婚之夜,红颜虽然知道这是假的。心里还是充满了兴奋。心底那遥远的记忆被唤醒。 她一夜未睡,只是躺在床里侧,单手支头,眼睛也不眨的瞧着陆焕。 墨发披散,大红的寝衣,红烛柔和的光线落到她的侧颜上,好像一朵在暗夜中悄然绽放的花朵。 怎么看也看不够,怎么瞧也瞧不完。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该多好。 陆焕也穿着正红色寝衣,长发披散在枕头两侧,平整的躺好,假寐。 是的,如果不装睡,他和红颜可以说什么。 他也知道红颜一直在看自己。 长生门主也不傻,他早就料到了,陆焕和红颜有可能串通了。 他早就想到了对付之策。 他将苏湘捉来,用了缩小术。让苏湘变成一个手掌大,让她瞧见了陆焕与红颜成婚的过程。 之后又将苏湘送了出去。 扔到了玉仙山下。 苏湘知道了那个红颜是师父许多世之前的妻子。那个抓住自己的老门主是师父许多世前的老丈人。 自己反正也是找不到长生门,不管师父是如何想的。 她想了想,干脆去找宋九兰和孟姐姐他们去吧。 于是,她也没有过多悲伤,一个人按着地图就走了。 陆焕在长生门里,却是度日如年。一连七日已经过去了。 他实在等不下去了。 红颜看在眼里,这几日,他虽然日日在自己身边,不过脸上哪里有一丝笑意。 看上去心事重重,眉头一直紧皱,都打结了。 一日晚上,红颜准备了丰盛的酒菜,伺候陆焕饮用。 陆焕勉强吃了一些。红颜自从成仙后,早就可以辟谷,“云风哥,看来是我久不下厨,手艺生疏了。你也不爱吃了。记得从前我只炒一个小菜,你都可以吃好几碗米饭。现在美食成桌,你起码每个菜都尝一口。” 陆焕放下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下巴上是微微冒出的胡茬,他不仅心急如焚,长生草现在还没有着落。 还惦记着苏湘在外面,吃住如何。 红颜勉强笑了一下,“云风,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放心。你且好好吃完这最后一餐。今晚,我就去偷偷的将长生草偷出来。” 陆焕目光一亮,“红颜,你愿意让我走了?” 红颜坐在对面的小凳子上,微微一笑,“我一直在等机会。今晚子时爹爹会去东海参加龙王的宴会。这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陆焕一听,喜上心头,感激,“谢谢你了。” “谢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外人。我知道你出去后,就不会再回来了。但是我不后悔。如果哪一日我说服了爹爹。他如果肯放我离开,我会去看你的。就像朋友一样的相见。你到时不会拒绝吧。” 陆焕起身,就要跪拜,“红颜多谢你。” 她忙起身,扶住了他,顺势倒在他的怀里,“云风,你就要离开了。最后一次抱抱我,好吗?” 陆焕没有拒绝,用手轻拍她的肩膀,“红颜,我知道十三世前,我爱过你。那种爱是如此的深沉。以至于现在我都无法对你完全释怀。但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够幸福。遇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你现在是仙人,也该匹配一个仙人。” 红颜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听着男子心脏的震动,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了,“云风,什么道理我都懂。我知道咱俩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可是我心里就是放不下。” 陆焕安慰她,“忘川之水,不是可以忘却一切吗?” 红颜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看来怎么样的深情都无法打动他了,她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你等着,我去将长生草,给你取来。” 红颜一直观察着老爹的动静,直到确定他走了。她早就瞄准了长生草在哪里,所以并没有费多少功夫。 就将长生草取回来,交给了陆焕。 正在陆焕要离开的时候,长生门主却突然回来了。 原来,龙王的宴会临时取消了。 这老头子一回来,就看到红颜和陆焕已经来到了大厅,正要逃走。 他当然知道长生草肯定让那个丫头拿走了。不过他一点也不着急。 手里握着龙头拐杖,重重一敲白玉地面,冲着陆焕道:“想走也可以。不过不能从正门走。” 陆焕看他一脸的怒气腾腾,知道自己辜负了红颜,他老人家肯定心气难顺,“那伯父说要如何?” 长生门主胡子一翘,哼了一声,“还知道叫我伯父?我也不是无情之人。过去的事,也不是非要追究,你既然执意离开。我也强留不得。不过你要走,只有一条路,就是“地海”之波。” 第二百五十七章 生死门 红颜一听,心里大震,差点没站住,身体突然一晃,她稳了稳,“爹,你非要如此吗?” 长生门主眯着眼睛,“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容情,最大的让步。如果你还不满意,那我现在就将长生草抢回来。再将他打残,让他一辈子都在轮椅上渡过。哪也去不了。这样你就可以照顾他了。” 红颜摇头,觉得爹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爹,你这样就算留的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我不要他恨我。” 长生门主右手狠狠一顿龙头拐杖,气势森然,“那就只有一条路,走“地海”之波,否则休想离开。” 陆焕看红颜那么着急,不解的问,“何为地海之波?” 红颜看着陆焕,“这是一种古老的禁忌之术。我爹会在你的面前开启两片海,一片红海,一片蓝海。只有这两条路选择,如果你选错了,就是万劫不复之路,就会灰飞烟灭。” “你是说这两条路中,有一个是生门,一个是死门?” 红颜回答,“是的,所以你只能碰运气,如果碰错了。就是死,选对了就是生。” 陆焕知道眼下已经是别无选择,老门主不可能改变主意,“行,我愿意。” 长生门主一撇嘴,“你可考虑好了,不要后悔。上了地海之路,就是后悔也是来不及了。这禁忌之术,有些人一走上去,就吓得腿软了。” 陆焕对着长生门主,躬身一礼,抬头淡然的说:“我既然选择了,就绝对不会后悔。” 红颜来到他的面前,“云风,你难道真的要走地海之波吗?要不你再等等,也许还会有别的办法。” 长生门主垂着厚重的眼皮,慢条斯理的捋着稀疏泛黄的胡须。 “我已经决定了。红颜,谢谢你对我的帮助。可是湘儿等不了。我要回去救她,这是我为人夫君的责任。同时我也希望你可以早点放下执念,重新开始。” 陆焕伸出手帮她擦了一下腮边滑出的热泪。 他的手一碰触到自己的脸蛋,那熟悉的感觉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她。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那个时候,他只属于自己。是自己一个人的夫君。 现在他却成了苏姑娘的男人。 温暖的指腹,熟悉的纹路,抚摸着她的脸蛋,唤道:“云风……” 陆焕不再停留,转身冲着老门主道:“请开始吧。”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老门主更来气,“没人让你来,更没有人赶你走。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是你搅乱了一池春水,让红颜原本平静的心再次出现波澜。你还痛苦无奈了? 红颜用手背擦了擦泪,“爹,别再说了。就让他走吧。是我让他走的,请给我保留最后的尊严。死缠烂打,那从来不是女儿的作风啊。” 老门主大喝一声,“好。” 他退后三步,手里的龙头拐杖一划,对面光滑的白玉石墙壁上,突然现出两片海。 波涛声声,海水好像扑面而来。 红海如血,蓝海如天。 陆焕站在中间,眉头紧锁,手里紧紧捏着玉骨折扇。 红颜看了两个海,之后,对着陆焕好似不自禁的摸了一下左耳上长长的玉石耳环。 陆焕一时,有些费解,红颜到底要传递的是什么信息,难道她看出了门道。 红海在左边,蓝海在右边。 可她左边的耳环是蓝色的宝石。右边的耳环是红色的宝石。 她在暗示自己什么? 老门主看到了红颜的小动作。冲着陆焕冷笑,面上皆是不屑,“你以为红颜暗示你的就是对的?你以为她不恨你。你过去对她的种种恩情都一笔勾销,现在已经爱上了其他女子。你以为她当真如嘴上说的那般好听,心里无丝毫的嫉恨。” 他撇嘴,“老夫自己的女儿最是清楚。她也许巴不得你死呢。反正她已经得不到了。” 陆焕看到红颜虽然勉强对着他笑,其实满脸都是泪,冲着老门主,“您老不用挑拨我和红颜。你这只不过是嫉妒而已。因为红颜的娘亲当年背叛了你,所以您老人家早就不相信了,这世上还有真情存在。” “我今日虽然离开这里,可是在我心里红颜永远存在,她是我前世之妻,也是我今世之友。如果有哪一日,他需要我的帮忙,我亦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老门主鼻子一歪,白了他一眼,“我可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 陆焕转过头,背对着他们,一步一步顺着台阶往下走。 白玉台阶镶着金边,直通到海边。 一步又一步,转瞬他已经下了数十个台阶。 他没有回头。手里展开玉骨折扇,走得决绝。 海风渐大,将他白色的衣袍吹得烈烈飞舞。 红颜看着他的背影坚定,颀长,永远定格在她的心里。 宋九兰和孟静仪来到了华音阁附近已经好几天了。 经过这几日的地形和探查,和摸底。 宋九兰已经知道,华音阁的阁主是个女子,且神龙见首不见尾。还挺神秘的。 两个人已经打听出,这玲珑豆就在华音阁中。 宋九兰只是想着,那个华音阁守卫森严不说,又建筑在悬崖之上。若是贸然前去,如果找不到,反而打草惊蛇。 现在宋九兰都有些后悔了,自己当初学什么剑术啊,该找个神偷拜师才对呀。 这华音阁在峭壁里面。万仞绝壁,里面砸开了十八个洞穴,据说里面是金碧辉煌,比皇宫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孟静仪是个凡人,根本不会武功法术,肯定是过不去的。 宋九兰施展轻功倒是可以过去。 可是听说有好多人想要向那个华音阁主索取玲珑豆。 华音阁主李曼姿可是从没松过口,不管对方给了多少好处。她都没有瞧在眼里过。 宋九兰想了许多办法,似乎都不合适。 最后他想得头都疼了,索性着急道:“干脆我就直接去要吧。” 他这次出来,心里还憋着一股劲,想着要先找到玲珑豆,可不能让陆焕抢了风头。 孟静仪看宋九兰在悬崖绝壁边转悠了好几圈,想出了一个这么样的主意,也真是不敢恭维啊,“我看也行。” 心里却在想,还直接去要,脸倒是挺大。人能给你啊? 第二百五十八章 旧情人 不过孟静仪实在不愿意打击这位宋公子啊。 看人家热情满满的,她好歹也是一个学医之人,父母心啊。怎么好意思兜头泼上一盆冷水呢。 更何况这几日的观察,也让她渐渐了解宋九兰这个人了。 他好像不喜欢女人多嘴,其实脾气还挺大的。 只有在一提到苏湘的时候,才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表情才会出奇的温柔。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轻轻的,好像他谈论的不是一个凡人女子,而是莲花座上的那位观世音菩萨。 她自己也不知为何,也许是不想扫这个宋公子的兴致,“那我就等候你的好消息了。” 宋九兰一挑眉,“这个是自然。我定可以将宝贝提前拿到手。之后咱们再一起去找陆焕。他若是还没成功,我少不得帮帮他嘛。” 说完宋九兰一撩衣摆,飞身而起,好像一只仙鹤,在云雾中脚踏山脉,朝着对面的峭壁而去。 朱红色的大门,镶满了铜钉,就建在危崖之上。 门边站着两个身穿银甲的女子,都是妙龄,只是姿容平常。散着发,额上勒住一圈绿色羽毛编制的小辫子。 宋九兰站在细细的铁索上,这是华音阁通往外面唯一的道路。 黑黝黝的铁索有拳头那么粗细,宋九兰站在铁索上,稳稳当当的,冲着那二女一拱手,“在下宋九兰,特意求见你们阁主,有要事相商,希望两位通报一下。” 那两个守门的,站得笔直,好像白杨树一样,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圆脸的女子冷声道:“华音阁,这附近有十八个大门。公子怎么专捡咱们这走。还是走别的门去吧。” 宋九兰也不生气,他懂得八卦和奇门遁甲之术,早已判定出,这所门才是主门,“我看着周围守门的,就两位女子和善,又美丽。还是从此处入门比较好。” 那个圆脸的不屑的说:“是吗,我看你在这晃悠好几天了,怎么才来通报?” 宋九兰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好歹算上一个大人物吧。现在却跟个守门的如此低声下气的,“呵,你们华音阁规矩倒真是好啊。就是这么行待客之礼的吗?” 另外一个尖尖脸的女子大言不惭的说:“跟什么人说什么话,跟鬼若是说人话,他也未必听得懂。” 宋九兰顿时就差火冒三丈了,要不是顾忌着那玲珑豆。他真想将这个华音阁给拆吧了。 “好啊,我看你们两个守门员,不仅说话尖酸刻薄,长得更是惨不忍睹。肯定是上辈子没做好事,所以这辈子才遭此恶报。沦落到当看门狗的地步。” 那两个女子气得就要动手,宋九兰冷笑道:“好啊,既然你们想要送死,就别怪我开杀戒?” 此时门里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阁主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放他进去。” 两个看门女子一听是顶头上司的声音,哪里还敢再违拗。赶紧恭恭敬敬的开门,让宋九兰走进去。 紫衣男子也不愿意和她们一般见识,径直朝里边走。 一个黑衣女子,带着风帽,表情严肃,看上去得有四十多岁了,在前面引路,“宋公子跟着我走即可。” 随着大门“轰隆隆”打开的那一刻,这里的一切就都展现在面前了。 和宋九兰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并没有很豪华,青砖地面,两侧石壁上镶着许多铜灯。 越走越远,越走越开阔,也不知走了多久,又来到了另外一片天地。简直可以说是别有洞天啊。 蓝天白云,鸟语花香,鲜花绽放,碎石子铺就的小路曲径通幽。 走过了一片杨树林,前面空地上一座屋宇赫然在望。 金色匾额上用朱笔挥洒的写着“华音阁”三个大字。 屋子旁是片桃花林,桃花开的正艳丽。 一株桃树下,一个身着紧身黑衣的女子正负手站在树下。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是极尽婀娜。 纤秾合度,增一分太长,减一分太短。 滑润发亮的缎子面黑色紧身衣,与她一头光可鉴人的秀发,混在一起。 只这一头长约七尺,柔润华软的秀发,就足可以断定,她一定是个美人。 那个引路的中年女子低低说了一句,“前面就是我家阁主。公子过去就可以了。” 说完就如一阵风一样退下了。 宋九兰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衫,虽然隔着也就十几步的距离,但是他还是很谨慎,切不可唐突了。 “宋九兰见过阁主。”他拱手一礼。 李曼姿头也不回,玉手折了一枝桃花,有几片零星的花瓣散落在她发顶,“不必多礼。你我也算是故人。” 宋九兰直起身子,往前走了两步,听着声音似乎也有些耳熟,“阁主是何等人,岂会是在下能够认识的?” 在离李曼姿只有两三步距离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李曼姿肩膀耸动一下,“宋公子谦虚了,您是什么样的人物,在你面前,中原武林也没几个人敢自大的,更何况我一介弱女子。” 说完,她悠悠转过了头,眉目如画,如玉树映花。 宋九兰在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一下子就定住了,心里猛地一窒,好像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当然看到了宋九兰的惊讶,“不知宋公子可还记得我?毕竟您的情人多得恐怕连你自己也记不清了吧。” “不过好歹我可是跟了你一年多。也算是打破了你三个月必须一换女人的神话。不过我近来也听说,你为了那个叫、叫什么来着的?” 宋九兰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虽然碰到了前任情人,不过惊讶过去,还是调整过来,“回阁主,叫苏湘。” 李曼姿一听他语气恭敬,特意加了回阁主三个字,用手掠了一下额发,“看来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女人最终的道路还是要强大自己。想当初我只是一个教坊司的歌女,卑贱如泥,你当时可从来没有对我如此战战兢兢过?” 宋九兰刚才乍然一见到她,的确吃惊,没有想到当年那小小的歌女,如今却成了这神秘的华音阁主。 他不卑不亢的说:“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不过你如今如果想要报仇,悉听尊便。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我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第二百五十九章 付出 李曼姿玩味一笑,手里紧捏着桃花的根茎,好像掐着人的脖子,“宋九兰,七年不见,你果真还是这么精明。你知道现在有求于我,那玲珑豆就在我的手上,所以态度立马就变了。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 “当初你若是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手下留情,又何至于今日的战战兢兢啊?” 宋九兰身体紧绷,生平第一次在面对旧情人之时,他有一种莫名的紧张,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里如烟雾一样缓缓升腾起来。 “当年你见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你看上了秋吕国的七公主,就将我扔到了脑后。我当时不求别的,只求你可以将我留在身边而已。为奴为婢我都愿意。可你当时怎么说的?你可还记得当时说过的话?” 李曼姿“啪”的将那枝桃花往白石地面上一扔,咬着牙,这么多年来,她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场面。 自己跪在雨中三天三夜啊,苦苦哀求,换来的是,“我对你从来也没有什么承诺,咱们只不过是钥匙和锁的关系。现在我有了新的锁,你若是识趣,就该早早离开,这么胡搅蛮缠,端的让人烦。” 她苦笑,“这就是你对我说的话。而你和那个七公主也只不过好了三个月。你又换了新的目标。当时你只是把我当玩物,可我却是真心实意,一颗心都交付给了你。包括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受折磨。” 宋九兰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我做过许多错事,尤其在情之一字上,更是伤害了许多女子。今日既然我来了,就是你解恨的时候。你就是拿刀子将我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我也不会反抗。” 他知道若是不能找到一个渠道让她泄恨,这个玲珑豆肯定拿不到手,“只望你能将玲珑豆给我。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心愿。剩下的随便你怎么处置都行。” 李曼姿双手掸了掸,她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傻姑娘了,“其实也该谢谢你,若不是当时我的心灰意冷,又怎来今日的成就。” 她当年本来想一死了之,没有想到被老阁主所救。她看出自己有修习秘法的根骨,对自己倾囊相授,更是将阁主之位传给了一个外人。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想要玲珑豆,呵,做梦!”她一立眼睛,瞪着对面的宋九兰,“更何况,你心心念念的那个苏湘现在也在我的手上。我真是不明白了,她也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嘛,倒是怎么就拴住了你,这么心心念念的。” 宋九兰一听,立马变了颜色,“你别胡说,苏湘和陆焕在一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是她一个人来找你,路上让我截下来了。也怪她自己,学艺不精,就她还是大神主的徒弟,真是不够丢脸的。” 他一听更急,强忍着怒气,“你把她怎么样了,快说!” 李曼姿悠闲的来回踱着步子,“我给她喂下了一种毒药。若是七日之内没有解药的话,立马就会断气。” 宋九兰扬着下巴,脸色阴沉,“你让我看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呵呵一笑,“看,撕破脸了吧。早知道你会这样,装什么呀?不过现在的我,早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我只想得到自己想要东西,如果你可以给我。我保证给她解药,连带着玲珑豆都会一并奉上。” “你要什么?”他快速的吐出几个字。 李曼姿对视着他的眼睛,黑黑的瞳仁好似蒙上了一层水光,她轻飘飘吹了一声口哨,“其实简单的狠,我当年承受的,你也要加倍偿还回来。我就罚你在这跪着,跪上七日七夜。不管下人如何来羞辱你,你都要忍着。如果到时你的表现不错,我心情好了,自己会兑现我的承诺。” 宋九兰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好像要凸出来,“你怎么可以肯定我一定会答应?苏湘反正也没有多长时间寿命了,我为何一定要为了她受辱?” 李曼姿用脚踏上了地上那枝折断的桃花,银色的靴子,锃亮的马刺,“你真当我待在这悬崖里,就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吗?不知道你是如何死皮赖脸地追求苏湘的?为了她,别说让你受辱,就是将你挫骨扬灰,我看你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宋九兰迟疑了一下,“你说话算数?” “笑话,否则如何执掌华音阁。” 他点头,一个好字出口,退后三步,撩袍跪倒,态度也是安然若素。 就在他跪倒的那一个瞬间,好像慢镜头一样,李曼姿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断裂了。 终于等到了报仇雪恨的那一天,她的心里却说不出的感觉,如果当年伤害自己的第一箭是他射的。 那么接下来的第二箭、第三箭、无数箭都是自己射的。 如果伤害自己的第一个耳光是他赏赐的,那么接下来的无数个耳光,在无数个夜里,都是自己抽上去的。 且乐此不疲。 她突然想到了老阁主死前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跟谁过不去,本质上都是跟自己过不去。” 这些年来,她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念的是同一个人。 华贵讲究的紫衣,好看的美人尖,水润的桃花眼,薄厚适中的嘴唇。 她闭上眼睛反复的做同一个梦,梦中,他那时与她正是情浓意洽的时候。 她用这一梦骗了自己七年。 人生的痛苦就在于已经失去,和得不到。 这一切的一切她居然在看到宋九兰下跪的那一刹那,涌上眼前。 不过知道了这些道理又如何,七年的仇恨刻在她的骨头上,抹不掉的。 她边走边想,直到走到长廊的拐角处,才回头看了一下那个挺拔的紫色背影。 宋九兰跪在那,接受了华音阁中所有属下的轮番羞辱,有打耳光的,有跩他一脚的。还有冲他吐口水的。 这在从前,他是从未想过的,唾面之辱,奇耻大辱。 不过他又一想,韩信不是还能受胯-下之辱吗? 忍辱也是一种修炼。只要能救湘湘,他心里还是很甜蜜的。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付出的快乐,那可是比索取要幸福多了。 第二百六十章 男儿泪 宋九兰已经跪了三天三夜了,白天烈日当头,晒得他那张小白脸已经泛出了古铜色。 夜晚,这个地方又出奇的寒冷,他怀疑是李曼姿故意施法所为。 李曼姿又不让他运功抵御。他只有凭借着意志力挺着。 寂静的夜,除了能听到他牙齿打战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李曼姿就在不远处的一顶软轿子内,她手里拿着一个紫铜小暖炉,身披黑色的披风,撩开轿子上的小窗,望着那紫衣男子,“怎么样?你命挺不错的,有男人为了救你,连自尊都不要了。” 苏湘就坐在她旁边,只不过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话也说不了。 不过她此刻满脸是泪,脸上纵横交错着数条小河。 看到宋九兰板正恭敬的跪在那里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扫把星,连累师父和他受折磨。 看她好像有话要说,李曼姿懒散地解开了她的哑穴。 苏湘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求你别折磨他了,我不要你的解药,也不要你的玲珑豆。我求你不要折辱他了……” 苏湘心里很明白,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 她如此羞辱宋九兰,白日之时还找来画工,将他跪在这里受辱的场景画了下来,传去中原武林。 以后宋九兰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如何见人啊。 李曼姿可不依,“你说不要就管用吗?这是我和宋九兰之间的交易。他可是要这解药和玲珑豆呢。再者说了,我为何要放过他,他当初怎么不放过我呢?你又没受过我那样的苦楚,你当然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苏湘一时语塞,“那你解开我的穴道,我自己去劝他。” 李曼姿随手解开了她的穴道,“不过我可告诉你,他的脾气犟着呢。你去了也是白去。” 苏湘一个踉跄站了起来,缓了一下麻痹的双腿,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月色很美,如流水照在白玉地面上。似清霜,如白气,苏湘一步一步走着。 终于宋九兰抬起头来,一开始听见脚步声,他还以为又是有人来羞辱自己的。 没想到一眼看到的却是苏湘。 他顿觉十分尴尬,一向十分注意形象的自己,知道现在肯定难看死了。 他又无处可躲,只有将脸别过去,“你、你来干什么?” 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苏湘来到他身旁,蹲下,用手抬起他的脸,哽咽着说:“宋九兰你怎么这么傻?你明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对你也不好,你还给我做这许多事。我看你真是妄许聪明,其实是这个世上最笨最蠢的那一个。” 宋九兰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将脸别开,“你别自我陶醉。我这么做不全是为了你。只不过当年做过的错事太多了,能弥补一件是一件。” 苏湘哭得好像要差气了,“你不用骗我,我都知道。你是为了我。师父也是为了我。我就是个不祥之人,只能给你们带来麻烦。” 宋九兰一听,连忙转过头来,抓住她的手,“湘湘,你别乱想。这一切根本就不算什么,你想多了。” 苏湘哭得更凶,“我要你起来,不要跪了。你听也不听?你不是说只要我说的话,你无有不从的吗?” 看她说得还带有一些孩子气,宋九兰用大手帮她擦着脸颊上的泪,滑不溜秋的,他险些捉不住她的脸,只有扯过自己的袖子细心帮她擦着眼泪。 大片大片的泪水不一会儿就将他的袖子浸湿了。 他甚至有一种私心,想多看她哭一会儿。她哭起来的时候是那么的美,一点也不输于平日笑语嫣然的模样。 梨花带雨,古人形容的可真好。 看宋九兰依然跪着,“你要食言?男子汉大丈夫怎可以言而无信呢?” 宋九兰看着她睫毛上还挂着泪滴,“那我就当个小人好了。什么大丈夫,我才不稀罕呢。为了你,我当牛做马都可以,更何况说做个言而无信之人。” 苏湘看劝不动,就要拽他起来,哪知道他跪在那里,有若磐石,根本动弹不了分毫,“你若不起来,我就和你一起跪在这里。” 她一撩裙摆,干脆也跪在了他对面。 宋九兰看她小脸憔悴,内心如针扎,突然大吼,“你给我起来,来这凑什么热闹,赶紧给我回去睡觉去。” 苏湘一下子吓得一个激灵,从认识到现在,他一直是谄媚有余,何曾对自己变过脸色,更何况大吼大叫了。 她一惊,眼泪又落了下来。 宋九兰一瞧她委屈的小模样,撇着小嘴,也不吱声,只是低头抽泣。 一时间也有些后悔,眼里一热,泪光闪烁在他的眼里,柔声唤着,“湘湘,对不起。” 李曼姿远远的瞧着,她第一次看到宋九兰流泪,一个男人的眼泪,原来也可以这么惊心动魄,摄人魂魄。 苏湘一抬头,恰好看到他眼中的两行眼泪顺着鼻翼两侧流了下来,月光下,那淡淡的泪痕凝结在他的脸上,别样凄美。 “湘湘,起来吧。不要任性了,乖!”他的大手不住的抚摸她的头顶和两侧的柔发。 “还有四天,让李曼姿出够了气,她会遵守诺言,将东西给咱们的。那个时候,咱们一起离开这,岂不是好?” 苏湘只是摇头,“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不会走的。你如果执意跪着,我就在这陪着你。” 接下来的四日,果然是苏湘一同陪着他跪完的。 宋九兰踉跄着起身后,拉了一把苏湘,“湘湘,快起来吧。” 苏湘也许起的太猛了,站起来后,只觉头晕得厉害,身体一晃,喉头发甜,“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宋九兰赶紧将其搂在怀里,从她身上摸出小药瓶,里面有陆焕准备好的药丸,他赶紧倒出几颗,掰开她的下颌,一股脑都给她喂了下去。 确定苏湘没有大碍后,一个黑衣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 宋九兰认识,这个中年女子就是当日领着自己进华音阁的那位。 那名黑衣女子交给宋九兰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宋公子,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是阁主让我交给你的。她还说,你与她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了。” 宋九兰接过那个盒子,一怔,他没有想到李曼姿这么轻易的就都给了他,本来想着也许还要费上一番周折。 第二百六十一章 药材配齐 出了华音阁,宋九兰看到了在悬崖边枯树下,差点站成雕像的孟静仪。 宋九兰将情况和孟静仪说明,就赶紧带着昏迷中的苏湘下山了。 在山下找到了一间破庙。 先将李曼姿给的解药给苏湘服下。又拿出玲珑豆给了孟静仪。 苏湘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宋九兰的怀里,地下铺着柔软的茅草。 她想躲开,身上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宋九兰望了她一眼,“孟大夫说你的身体不适合四处奔波。咱们在这等陆焕,他也快到了。到时候让孟大夫将两味药一合,炼制成药丸,你服下后,就大功告成了。” 苏湘点点头,“谢谢你。” 宋九兰一笑,“谢什么,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说着熟稔伸出长臂又将她圈进了怀里。 苏湘想要挣脱,奈何刚服下解药,那个李曼姿也不知给自己下了什么毒,现在身子一点力气也没有。迷迷糊糊中听得师父要回来了,她虽然惊讶,也没力气问。 宋九兰知道她挣脱不得,“放心,再过一个时辰吧,你就会恢复气力的。在这之前,我就可以尽情欺负你了。” 说完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后,就好了。” 孟静仪正在对面翻着古籍,仔细看着解药的治法。不能容许一点的差错。 苏湘迷迷糊糊中,又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看到师父回来了,带回了长生草。还将自己从宋九兰的身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怀里。 师父还说了一些得到长生草的经过,她听得也不太真切,只觉鼻子中又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味道,靠着一个温暖的胸膛又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她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闻到了肉香。 她揉了一下眼睛,视线不在模糊之后,才看清,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 庙中的空地上燃起一堆火把。 铁丝上穿着烤鸡,香喷喷的,宋九兰正坐在一旁的小蒲团上给鸡翻个呢。 对面的孟静仪则用一个砂锅吊着一个药炉子,架在一小堆白砂石上,用文火上烤着,她在一旁很仔细的守着。 苏湘一抬头,头顶正好撞到了师父的下巴,他眼睛里面好像可以滴出水来,笑眯眯的说:“睡饱了?” 她木讷的点点头,才发现自己像个大孩子一样让他抱在怀里。原来梦里都是真的呀。 宋九兰喜滋滋的说:“湘湘,睡好了,一会儿就过来吃烤鸡吧。两个鸡腿,你一个,静仪一个。剩下的我和陆焕分。” 他又故意瞅了一眼陆焕,面带狡黠,“我吃鸡胸和鸡翅膀,你吃鸡头和鸡爪子吧。” 苏湘莫名的觉得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出奇的喜悦,忍不住探头问,“有喜事?” 陆焕仍然紧紧抱着她,怎么会没有喜事呢?经历了这么多,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了。 “解药已经配上了,孟大夫说明早药丸就会制成了。你说大家能不高兴吗?” 听师父如此说,苏湘知道大家这些日子表面安慰她,其实心里能否找到这两味药,以及找到的确切时间,也是没谱。 只是为了怕她担心,才强颜欢笑。 想到这,心里更是充满了感动,她何德何能,居然得到了这么深厚的爱。 她从师父的怀里钻了出来,来到火堆旁,对着孟静仪和宋九兰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九兰赶紧过去,拉过她的手,“你瞎说什么呢?谢什么,都不是外人。” 苏湘一看宋九兰,想到他之前所受的羞辱,“你下跪的事情,估计都在中原传遍了。” 宋九兰一耸肩膀,“这怎么了,我压根也没把这当成丢人的事。况且我又不是为别人的舌头活着,为别人的嘴皮子活着。别人那张嘴,最是变幻多端。今天说你好,明个就说你不好。我管他们干啥?” 苏湘从他的掌中抽出手来,“可是那些人在背后议论纷纷的,没准还会写进话本里。” 宋九兰拿过那个烤鸡,一闻,考透了,“就算说,那也是背后骂皇帝,人多了。谁若是敢当面议论我,看我不拔下他的舌头。至于那等没胆子的,背后嚼舌头的,我也懒得管,本帅刀下不斩无名之鬼。连个名都不敢报的,我至于和这起人计较吗?” 他已经扯下来一个大鸡腿,递给苏湘,“快吃吧。” 陆焕走过来,替苏湘接了过来,拿出一块白手帕包住鸡腿的把,之后才给她。 宋九兰又扯下另一个,给陆焕,“给人孟大夫送去。” 孟静仪早已起身,过来接着,“麻烦陆宗主了。” 宋九兰咧嘴在鸡胸上,扯下来一块鲜嫩的野鸡肉,边吃边说得含糊,“麻烦什么,孟大夫,你救了他娘子,还不好好使唤一下他。” 陆焕也不生气,回头笑道:“呦,知道湘儿是我娘子了,我还以为你脸皮厚的,不知道湘儿已经成婚了呢。” 宋九兰“啧啧”了两声,“成婚又如何,我依然有喜欢湘湘的权利。有监督你对她好不好的权利。反正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心里就喜欢湘湘。” 孟静仪忙缓和了一下话题,“对了,陆宗主,听说你过目不忘,碧云山中一定有许多失传的医学典籍。我想你一定看过。我还有些不明白的问题,正想请教你呢。” 陆焕点头,“当然看过,没想到孟大夫如此好学,都已经是一代神医了。还这么孜孜不倦。” 孟静仪打个官腔,“你该知道我一直都是籍籍无名的,哪里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她还有没说出来的,请教是一方面。 解围也是一方面,总不好看着这两个人又因为苏湘刚起来。说得难听点,什么成名人士,遇到这种问题。在她眼里瞧着,就跟两条疯狗抢一块肉骨头一样。 陆焕看着孟静仪道:“扁鹊曾对魏文王说自己的医术在三兄弟中是最差的。因为他大哥和二哥治病,一个是病情发作之前,一个是病初起时,那时候病人自己还不觉得有病,即便觉得也不那么痛苦,他们就下药铲除了病根,不过也使他们的医术难以被人认可,所以没有名气。而扁鹊治病,都是在病情十分严重之时,病人痛苦万分。此时,” 第二百六十二章 假货 孟静仪当然明白他要说什么,接着道:“这个时候,他们看到扁鹊在经脉上穿刺,用针放血,或在患处敷以毒药以毒攻毒,或动大手术直指病灶,使重病人病情得到缓解或很快治愈,所以扁鹊名闻天下。” 她接着爽朗一笑,“陆宗主果然会夸人。听得我心里很舒服。” 陆焕也一笑,“说得是心里话,能碰到孟大夫是湘儿修来的福气。” 孟静仪谦虚,“还是湘儿福气大,福大命大才会虽经坎坷,依然可以化险为夷。” 这一晚,大伙高兴的都没睡觉。 四个人谈天说地,聊这聊那,时间过得可快了。 就在孟静仪等着拿出解药的时候,一件事情发生了。 她打开药炉子,发现炼制出的那颗白色药丸有问题。足足有鸡蛋大小。按理说正常的大小也就珍珠般大。 这个怎么会这么大,她反复检查,终于得出了结论。 面对他们三个人的殷切眼神,她也只有硬着头皮说了出来,“这个玲珑豆是假的,也怪我,没细细检查……” 她的声音很低,不过三人还是听见了。 还是陆焕首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安慰,“孟大夫,你说什么话,既然那个华音阁主想要弄假,肯定会做得天衣无缝。你就是查看也看不出来。” 孟静仪知道陆焕心思宽容,为自己开脱,不过她还是很自责。 陆焕现在关心的是,“那长生草是不是也作废了?” 孟静仪忙道:“那倒没有,只要找来真的玲珑豆,还是可以重新炼制出解药的。” 听到这,才让陆焕算是松了一口气。 宋九兰一听到这个消息,早就已经是暴跳如雷了,没想到那个贱人居然敢骗我?这几日对他好一番羞辱,还拿来一个假药材。 他一脚将本就破败的木门踹开,回头冲陆焕说:“这件事不用你管。我的事自己来解决。你 管好苏湘就行。” “看我不抓住那个贱人,她若是还敢耍花样,不交出药材,看我不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 陆焕看着宋九兰如此冲动的跑了出去,心里很担心。 那个华音阁主既然敢作假,一定想到了后果。没准已经设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宋九兰去了。 他知道孟静仪是个稳妥的,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不过看得出她是个好人,“孟大夫,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湘儿,我去追上宋九兰。万一有事,也有个照顾。” 孟静仪点头,“陆宗主放心去吧。” 看着陆焕御风而去。 苏湘一个站在那里,心里一下子就凉透了。她倒不是多担心宋九兰和陆焕的安危。她明白,两个人一起去的,就算华音阁再厉害,他们也不会有大碍。 只是既然这玲珑豆没了,师父和宋九兰岂不是又要费尽心思去寻找。昨晚大家那如释重负后的开心还在眼前,马上又要重新面临那紧张的日子。 这次为了得到长生草,师父走了地海之波。宋九兰受了那么大的折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自己怎么还可以在这连累他们。 她心里计较已定,恰好看到孟静仪脸色不好,有些困倦。 昨晚可是一夜未睡,今日又遭到炼药失败的打击。孟静仪心情也是郁郁。 苏湘主动说:“孟大夫,这前面二里地处有一个卖水蜜桃的摊子。我去买点桃子,一会就回来。” 孟静仪收拾着药的残渣,“你想吃桃子了?” 苏湘笑笑,“对啊,而且师父和宋九兰也爱吃。我正好买些回来。估计他们回来的也快。那华音阁主一看他们俩个打上门,如果她的手里还有玲珑豆肯定会乖乖的交出来。如果没有,也会恭敬的给宋九兰赔罪的。” 孟静仪倒是没有怀疑,“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苏湘一听,勉强保持住笑容,“不用了,孟大夫,你还是留在这里吧。万一我师父将宋九兰追了回来,一看这里又没人。” “你难道要去很久?” 苏湘回答,“是呀,那个卖桃子的大婶,每次见面都愿意和我聊天。我反正也没啥事,就陪她聊上一会儿嘛。” “哦,那好吧。你快去快回呀。” 苏湘轻轻“嗯”了一声,走出了破庙。 她一开始还是缓行,估摸着孟静仪看不到了,就开始跑了起来。 一口气跑出了很远,她也不辨方向,只是一个劲的跑。只希望越远越好。最好让师父和宋九兰找不到自己。 就让自己安心的死去。 宋九兰怒不可遏的来到了华音阁的大门口,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抽出腰间的灵蛇软剑和守门的那两个女子就干了起来。 幸好守门的女子收到了阁主的命令,早有防备,听到动静,七七四十九个阁中的高手突然从崖底出现,已经摆开了阴阳阵。 这些黑衣女子都是一身紧身衣,头发盘着利索的道姑发髻。个个手持长剑,面带煞气。为首指挥的就是当日引路的那个中年女子。 她一挥手,说了声,“杀!” 这些黑衣女子已经团团将宋九兰围在了中间。山崖上的罡风吹过,只听到衣袍飞响的声音。 宋九兰憋着的一口气就卡在胸腔里,出也出不去,上也上不来。正好没地方发泄,灵蛇软剑幻化成无数光剑。 招招致命,一炷香的时间,就杀了十几个高手。这种阵法别说连杀十几人,就是杀死一个人,阵法都会乱套的。 可是她们不愧为训练有素的,山洞中马上就有新的人飞出来代替。 宋九兰也杀红了眼,他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灵蛇软剑饮进了鲜血越发显得狰狞,好像吐着信子的白蛇吞吐火焰。 紫衣身影也好似化身万千的孙悟空,闪转腾挪,大有一代名家的气派。 你强由他强。你横由他横。清风照大江,明月照山岗。 宋九兰软剑暴涨,如大树粗细,横扫这些黑衣女子。 他找准了机会,知道打蛇要找七寸。 “嗖”的一剑,蓄势而发,将为首指挥的那个中年女子的咽喉割断了。这阵法一旦失去了指挥,立马乱套。 那些年轻的女子,没有了阵法的依托,哪里是宋九兰的对手。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面前的路没有了阻挡。那些人的尸体都已经掉进了万丈悬崖。 他从大门进去。虽然只走过一次,不过他所有的道路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用手紧紧攥着剑柄,剑尖下还滴答着鲜血。快步往前走着。那架势好像武二郎去杀潘金莲。 第二百六十三章 条件 中间又遇到了几波截杀,不过这时候陆焕也已经赶到。两个人一起出手,都清扫了。 宋九兰又来到了当日自己下跪的地方,一想到自己所受到的耻辱,他就怒火中烧,用剑去砍白石地面。 火星迸溅的到处都是,没想到这个贱人敢骗自己。 陆焕心里还算清明,隐隐听到了琴声,对宋九兰道:“琴声从桃林中传出来,咱们快去。” 说完顺着甬道往里去,宋九兰看陆焕走了,自己也紧跟过去。 琴声越来越清晰,是一曲十面埋伏。 宋九兰“呸”地冲地下啐了一口,“还什么十面埋伏,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就在这时,琴声戛然而止。 陆焕一抬头,只见桃林上方,一个黑衣女子从空中缓缓飞了下来。原来刚才她是在云彩上弹奏古筝。这等功夫足可以见出她的修为并不弱。 古筝飘然落地,稳稳当当,李曼姿也是飘飘然飞了下来,站稳后,嫣然一笑,“宋九兰,我阁中人让你杀去大半,可还过瘾?” 宋九兰哼了一声,“少装模作样,故弄玄虚。我告诉你,把真的玲珑豆给我,我就饶你不死。否则别怪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曼姿呵呵一笑,“说得我好怕啊。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刚才你们听到的琴声并不是埋伏你们的。而是我自己完成了玲珑豆的转移工作。” 她伸出双手,摊开手掌,“你们瞧,我的双掌心现在还是青色的,只因刚才我用自己所有的灵力。将这世间最后一颗玲珑豆化为精气藏进了我的手掌中。” 宋九兰一看,脸色立马变了,狠狠道:“那我就剁下来你的双手。” 她嗤笑,“你就是将我大卸八块,也拿不出那玲珑豆了。” 陆焕听出了门道,“李阁主,你既然特意告诉我们这些,想来一定有你的用意。不妨直言。” 她看了陆焕一眼,“白衣飘飘,仿若仙人,不愧是大神主啊。”她又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我和某些人一样,天生是一块贱骨头。我偏偏一颗心都在那姓宋的身上。即使看到了大神主这样出众的人物,也动摇不了我的心思分毫。” 宋九兰嗤之以鼻,“自己把自己个当根葱,谁拿你蘸酱啊。” 李曼姿冷笑道:“实话告诉你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取出来。就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交出来。只有意随心动,才可以取出来。不过要让我心甘情愿,那是需要条件的。” 宋九兰一时无法接受,还在那里愤愤不平。恨不得上去掐死李曼姿。 陆焕却赶忙问,“什么条件?” “听闻华山的忘川之水可以让人忘掉一切。我觉得该让宋九兰喝上一杯。他只有彻底忘记苏湘。忘记一切。才可以与我重新开始。” 她踱着步子,悠闲的对陆焕说:“那个时候,我当然会将玲珑豆交给你。” 宋九兰一听,上去吼道:“你做梦!”幸亏陆焕及时拦住了宋九兰,喊道:“你先冷静。” 他一把扯住陆焕的衣领,“冷静?啊,你让我怎么冷静?”他目中含泪,泪光闪烁,只是没有落下来,嘶声说:“如果让你忘了苏湘,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你说话啊?”他狠狠晃荡着陆焕,“凭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你该知道,我宁可死,也不想忘了她。” 最后一句声音由高转低,充满了落寞无奈。 陆焕了解他的心情,如果说以前他讨厌这个情敌。那么现在看着他为了湘儿不顾一切,他心里是有敬佩的。 自己为湘儿固然可以万死不辞,可是湘儿是爱自己的,是两情相悦。 可他的付出,是单方面的。 陆焕紧皱眉头,低低的说:“我也希望是我。” 这简单的一句话,令宋九兰骤然松手,颓然后退,只觉脚下轻飘飘的,好像踩在棉花堆上,“不,不!我不要忘记。” 李曼姿双手抱胸,讥笑,“脚上的泡都是你自己走出来的,谁拿挫给你挫的呀?你若是不愿意,就让你的心上人早死早超生呗。” 宋九兰突然回过头,看着李曼姿,那目光中带着杀意,吓得李曼姿一个激灵,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对陆焕说:“陆宗主,你看着他,让他不要冲动。这样对咱们都有好处。” 陆焕以为宋九兰要上前去将李曼姿撕个零碎,不过宋九兰只是瞪着铜铃大眼瞅着李曼姿。 额头青筋不停跳动,双手紧握成拳,“李曼姿,你说话出尔反尔,你以为我还会再信你吗?” 李曼姿虽然被他的形状骇到,不过还是撞着胆子说:“你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宋九兰紧紧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突然仰天长笑,片刻后,才转身离去,“李曼姿,你跟我们走吧。我希望你这次不要再耍花样。” 回到了破庙。 孟静仪正在庙门口焦急的来回走着,一看到陆焕,“陆宗主,对不起,都怨我……” 宋九兰心不在焉的站在一旁,身旁是李曼姿。 他本来无心其他,一听孟静仪着急的声音都变了,也凑了过来,“到底怎么了?” 孟静仪急得直跺脚,“苏湘跑了,我已经在这附近找了好几圈了。根本没人影。我也不敢走太远,怕你们回来,没有人报信。她骗我说去买桃子。我都打听过了,这附近根本没有卖桃子的摊子。” 宋九兰一听,“苏湘该不会碰到什么危险,让别人掳走了吧。” 李曼姿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分明就是苏湘不想连累你们,自己跑开了。连这还想不通,真是当局者迷。” 陆焕虽然心急如焚,不过还是点头,“她说得对。” 宋九兰着急,“这个死丫头,怎么这样不懂事,没事跑什么?” 李曼姿不轻不重的说:“你不就喜欢这能矫情的吗?” 宋九兰冲她喊了一声,“你给我闭嘴。轮得到你来说?我说可以,别人说不行。” 陆焕叹了一口气,“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湘儿。之后才可以去华山。”他还有没说的,只有到了华山,宋九兰喝了忘情水,李曼姿才会交出玲珑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偶遇 孟静仪提议,“陆宗主说得对,现在我们大伙分头去找。” 宋九兰知道李曼姿心术不正,自己若是不看着,如果让她先找到湘湘,说不上她会出什么损招,“我和李曼姿一伙。” 陆焕对孟静仪说:“那咱俩一伙。” 孟静仪摇头一笑,“没事的,我自己一组就行。这些年来我常一个人在外采药,所以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迷路的。且没准我会是第一个找到苏湘的人呢。” 这样一说陆焕才放心。他们分成了三组开始出去寻找。 苏湘一个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在山中又迷路了,逛荡了两天。又累又饿。 这一日下午,她在一道小溪旁停了下来。喝饱了水,勉强补充一下-体力。 溪水清澈,水里面的小鱼儿摇着尾巴游来游去的。她蹲在溪水旁,看着,水中的女子雪肤花貌,美丽俏皮。虽然几经奔波,却并没有折损她的美貌。 不过她的日子却是不多了。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望着溪水中的小鱼,自说自话一阵子,又落了一阵眼泪。 正在发呆,突然一阵眼晕,感觉溪水突然转动起来,出现了一个漩涡。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色的恶灵已经从溪水底下窜出来了。 苏湘这些日子,身子里的灵力都用去与病魔抗争了。所以已经是一个普通人了。即便这个恶灵不是很厉害。 眼下对于她来说,她也是束手无策。 只有左右闪躲,往身后的竹林中跑去。边跑边潜意识不自觉喊道:“救命啊……” 疯狂奔逃之间,头顶的恶灵如黑云压顶,丝毫不放。 脚下一滑,踩到一块小圆木,“啪叽”一下,摔倒在地,一个狗啃泥。 苏湘心想,“这下完了,没有想到居然死在这恶灵的口中。” 就在她闭目待死的时候,突然一道白光过处,恶灵化为一阵青烟飘散了。她几乎不敢相信,刚才还狰狞的恶灵,就这样死了。 难道是师父?除了师父,谁还有这么厉害的功法。 她抬起头来,满脸的泥污,看着静悄悄的竹林。 “有人吗?”她怯生生的问了一句。 “当然有人,要不然是谁救的你。” 苏湘仔细一听,声音是从头上传来的。她瞪着眼睛还没看清。 一袭青衫已经飘了下来,她仔细一打量。这个男子也就三十出头,肩膀的衣料上缀满了流苏和花瓣,脖子上还套着一个皮绳。 手腕上也戴着七宝手链,头发用发簪固定住。浓眉大眼,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谢谢你救了我!” 那个青衣男子已经伸出手,“起来说话吧。” 苏湘摇摇头,笑笑,“我自己能起来。” 她爬了起来,心里又有一丝失落,本来以为是师父呢。唉!她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的?多危险啊,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苏湘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泥污,“我没有家,也不想回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救了我,我现在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你若是还有事,不用管我。” “我倒没事,一个四处游荡的人,能有什么事。” 苏湘仰着头,看他身材魁梧,面目和善,“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江湖人都称呼我为青衣客,我的真名叫秦韬玉,和唐朝那个诗人同名。” 苏湘露齿一笑,“我叫苏湘。我的师父是陆焕。就是那个大神主。”说完之后还不自觉吐了吐舌头,这是什么习惯啊。走到哪里都不忘显摆。 秦韬玉眉毛一掀,“陆焕是你师父?” 苏湘点点头,“你认识他?” 看着他的表情很严肃,她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该不会是师父的仇人吧。那可就惨了。反正这几次遇到的都是师父的仇敌。 一想师父的仇敌也挺多啊。 “当然认识了,普天之下,不认识他的人,我觉得还没有吧。” 苏湘长出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头发,“那倒是。”作为师父唯一的弟子,可是不能给他丢脸。 虽然说刚才被一个小小的恶灵撵的张牙舞爪的。不过现在她是要装装样子的。 她正在寻思着,突听青衣客道:“你中了毒?” 苏湘大惊,抬头问,“你怎么知道?” “看你的面色,看出来的呀。而且你的毒需要长生草和玲珑豆才可以解。” 苏湘更惊讶,“你这么厉害?这都看出来了。” 青衣客微微一笑,“这样吧,你先跟着我。免得你一个人在路上遇到危险。等你什么时候想回家了,我就去送你。” 她想了想,眼前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天马上就要黑了,她出来时,是脑袋一热,啥也没想。现在才发现自己一个人,尤其还没有了武功,真是处处危险啊。 最主要还迷路了。 青衣客领着她御风而行,到了前面小镇的一个饭馆。 苏湘一摸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连银票都忘记带了。 青衣客看出了她的窘迫,“没事,我来请你。” 饭馆很小,也没什么好吃的。他们要了两碗素面。 不过苏湘吃得也不少,一个人造了一大碗。自从那大海碗的面条上桌,她就没抬过头,一顿造啊。用什么可以形容呢。就跟老母猪就着食槽吃食一样。 青衣客看得两只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苏湘自从出来,在山里一顿乱转悠,累得是筋疲力尽,饿得是前胸贴后背,终于见到吃的了。那还不得一下子吃个够。 她抬头的时候,发现对面的秦韬玉,碗里的面还没怎么动呢,打了两个饱嗝,忙用手捂住嘴。 秦韬玉看到她盯着自己的面,“你没吃饱?还要吃?” 她连忙摇头,“吃饱了,都吃撑了。” 缓过来才问,“秦大哥,我是不是吃得太快了。有没有吓到你呀。” 他促狭一笑,“吓到倒是没有,只不过是惊到了。” 苏湘也只有尴尬的笑了一下。 晚上,秦韬玉开了两间房。苏湘躺在床上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啊。撑得啊,这个难受。她第一次体会到撑得肚子鼓鼓的,好像扣上了一个西瓜皮的感觉。 早知道真不该吃得这么多啊。她在床上来回翻滚,跟要生孩子一样,嘴里还不停叫唤着。 敲门声响起,“咚咚”传来。 “你怎么了?苏姑娘!”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受罚 “你怎么了?” 苏湘听着秦韬玉急迫的声音,正在为难,若是如实相告,那也太丢脸了吧。不仅丢自己个的脸,还丢师父的脸啊。 别人会说大神主的徒弟是饿死鬼托生的。 就在她犹豫的空,秦韬玉还以为出现了什么意外,已经破门而入。 苏湘从床上腾的坐了起来,幸好自己穿的严实,嘟囔着嘴,声音跟蚊子哼哼一样,“其实也没啥事,就是撑到了。” 秦韬玉着急,“你说你怎么不少吃一点?” 苏湘苦着脸,“现在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她正说着,看他走了出去。 “我去弄点消食的药来,你等着我。” 苏湘没有想到,不到一炷香的时候,他就抱着一大包裹药回来了。什么药丸子,药块子一大堆。不过放到嘴里,才发现一点也不苦,酸酸甜甜的。 苏湘吃了两块,果然缓解了不少。算是对付过了一夜。 弄得第二日吃早饭时,秦韬玉一直瞧着她,时不时的出声阻止,“你已经吃了三个包子了,差不多了吧。” 就是这样,苏湘还吃了五个发面包子一碗粥。 吃完后,她一个人来到客栈的后院溜达,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有几个花池子,里面开着红红黄黄一池子花。 花池子是水泥砌的,她坐在边沿上,心里想着,不知师父他们怎么样了? 突然脚步声响起,她一回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原来是师父和秦大哥两个人并肩朝这里走了过来。一看两个人熟稔的样子,不知说着什么。但是可以肯定,两个人一定早就认识。 苏湘站了起来,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她突然有些害怕面对师父。不过师父找得速度可以啊。 这么快就找到自己了。 正在思量着,只听秦大哥的声音,“你瞧,那不是你的好徒弟吗?” 苏湘一抬头,见师父已经迎面走了过来。 面容清瘦,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一想到自己的突然离开,师父一定担心死了。心里十分自责。 陆焕到了跟前,心里又气又怒,要不是刚才在一楼吃饭偶遇了大哥,自己就错过了。就会接着往下面的城镇去寻找。 他瞅了苏湘一眼,“哑巴了,见到师尊连礼都不行了?” 苏湘一怔,师父这不是找茬吗,之前也没行礼。 不过知道自己有错在前,她躬身一礼,“弟子见过师尊。” 陆焕瞪了她一眼,“算了,我看你压根也没将我放在心里。” 苏湘站直,抬头,问秦韬玉,“你们认识?” 秦韬玉一笑,“陆焕是我的结义弟弟。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情意和亲兄弟差不了多少。” 苏湘一急,“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一猜你就是偷着跑出来的。要是说了,你再不跟着我。我想着将你留在身边。本来打算找到陆焕通知他,没有想到,就碰上了。还真是巧。” 苏湘一听,原来是这样啊。 陆焕板着一张脸,“你还好意思问这问那的?要不是你碰到了大哥,估计早就让恶灵吃了。外面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你又没了法术,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你就没有想到大家有多着急嘛?” 他越说越气,“孟大夫和宋九兰都还在找你。你这么任性,对得起大家对你的关心吗?都是我平时太纵着你了,才会让你这样毛手毛脚不知轻重。” “还愣着干什么?看在大哥之面,就罚你跪到日落。否则,” 苏湘一听,“现在才是早上,要那么久?” 陆焕冷着脸,玉骨折扇在手心敲来敲去,“还不跪?好啊,再加一个时辰。” 苏湘“啊”了一声,对秦韬玉挤眉弄眼的求救,“那个——” 话还没说完,陆焕悠悠道:“再加一个时辰。” 苏湘一听,看师父态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不太情愿,不过知道自己确实犯了错。赶紧“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秦韬玉劝导,“陆焕,我看这个丫头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干脆就让她跪一个时辰算了。” 苏湘一听,赶紧暗暗点头。 陆焕哼了一声,冲着苏湘说:“别想有的没的,我告诉你。少一刻都不行。再有异议,把你屁股打开花。” 苏湘看师父这次是动了真怒,嘟囔,“至于这么凶吗?” 陆焕一听,用扇子柄敲了一下她的头,“至于吗?太至于了。好好跪着。” 转头对秦韬玉说:“咱俩到凉亭里面待着,有好多事,想跟你谈呢。” 苏湘就这样眼巴巴瞧着他俩在对面三丈开外的一个凉亭里,说着话。还喝着酒。 中午的太阳上来了。烤得苏湘一阵阵头发晕。 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秦韬玉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行了,陆焕。我看差不多得了。她身子现在本来就是正孱弱的时候,现在太阳正毒,你就让她起来吧。” “不行,不给她教训,下次她还会胡闹。”说着将手里的酒杯往木桌上重重一放。 秦韬玉一急,“要不我给她送把伞去。” 陆焕摇头,“不用,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跪一天,还不至于就跪死人。” 苏湘侧耳细听,也听了个大概,幸亏自己耳力好,“哼,陆焕,没想到你这么狠心。竟然拿师父的位置来压我。” 虽然是这么想,苏湘也不敢不跪,只是在心里暗暗咒骂陆焕。 晚上,苏湘回到房间后,坐在床上,就开始生气。脖梗子都晒得爆皮了,一摸,掉下来白花花一片碎皮屑啊,还有脸也晒得又红又痛。 膝盖都跪青了。 她气得就跟个大肚子蛤蟆一样。肚子越鼓越大。 门开了,陆焕手里拿着折扇,强忍着笑意走了进来。 苏湘一抬眼,一叉腰,“你进我的房间做什么?” 陆焕故作惊讶,“自己夫君进娘子的房间,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 苏湘一撇嘴,“哎哟,还记得我是你娘子啊。我以为你早就忘了呢。” 陆焕刚要往前走,想着坐到她的身旁,苏湘一把抄起一个鸡毛掸子,将棍子那头对准了陆焕,“站住!” 他不解,“你要干什么?” 苏湘站了起来,一只脚踩着床沿,“干什么?立规矩。今白天,你罚我。我认,确实我错了,你作为师尊,有权利罚我。可现在,咱们的身份对调了。娘子管教一下夫君,也是正事。” 第二百六十六章 河东狮 陆焕看她的架势,好像是要审案子的京兆尹,居然忍不住乐出了声。 苏湘大喝,“笑什么笑?”用鸡毛掸子的尖头对着他,“以为我和你开玩笑呢。我也要罚你跪着,不过我可没有你那么狠心,” 她瞟了他一眼,乐呵呵的说:“就跪半宿得了。” 陆焕昂然,“如果我不跪呢。” 苏湘一耸肩膀,“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也好办,休了我,好了。”从怀里掏出休书一封,刷的展开给陆焕看,“你看我都帮你写好了,只等你签字即可生效?” 陆焕敛了一下神色,正色问,“大胆,有你这么刁蛮不讲理的娘子吗?” 苏湘走到他跟前,“两条路,你若不受罚,就休了这个刁蛮不讲理的娘子好了。之后你就一身轻了,大可以去找一个温柔贤淑的。” 陆焕看苏湘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声音有些松动,“如果我若是不同意呢?” 苏湘用鸡毛掸子狠狠敲了一下桌子角,“也没什么,大不了明日开始,我就绝食。” 陆焕简直不可理喻,“你这是惩罚你自己?” “我倒是想惩罚你,关键你也不让。我就拿自己出气好了。” 陆焕来到门边,将门插住了,确定严严实实的。又到了窗边,将窗户帘拉了下来。 苏湘问,“你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呀?” 陆焕这才来到她身旁,“我,我等着被你罚跪啊。” 她看他答应了,心中暗喜,终于可以报仇了。将鸡毛掸子往地上一扔,坐在床沿上,翘着二郎腿,“哎哟,骄傲的大神主居然同意了。我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陆焕也不理会她的打趣,坐在她身侧,拿过她的一只腿,放在自己膝上,将绯色长裙慢慢褪了上去,看到她膝盖都青了,“还疼吗?” 苏湘低垂着眼睑,嘟着嘴,“你说呢,还能不疼?而且还在秦大哥面前罚我,我的脸面都没了。” 大手轻轻揉着她发青的膝盖,手上用了一些力道,手掌所过之处,青肿皆消。他俯下身子,轻轻的在她的膝盖上亲了一下,“对不起,湘儿最听话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苏湘翻了一个白眼,“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我最讨厌了。少想来哄我。一会儿你也跪完了,我才心里出气。” 陆焕又将她的另外一条腿也拿了上来,依样按摩消肿,之后,将一只脚上的鞋袜脱掉,大手在她莹白的脚心挠了两下,“还让不让我跪了?” 苏湘最怕痒了,一下子就乐了起来,“给我住手,堂堂的陆宗主竟然挠人家的脚心,传出去,岂不是笑死了人?” 陆焕将她的小脚高高举起,边看边欣赏着,“闺房中的事,谁会传出去,难道你自己要去说?”说完又挠她的脚心。 苏湘用脚踹在他的右肩膀上,“不要闹了,再闹我真得生气了?” 陆焕手里抚弄着她的小脚,“整了半天,刚才都是骗我的?” 在她莹白的脚背上亲了一口,“看你还敢不敢,动不动就提什么休书了?” 苏湘知道若是不求饶,一会没准他又要膈肌自己的腋窝了,“好了,不让你跪,总可以了吧。” 陆焕这才将她的腿放了下来,“这还差不多。” 苏湘却不依,“下跪可以免了,不过我要骑大马。” 陆焕皱眉,“什么骑大马?” 苏湘已经起身,来到他的身后,骑在她的脖子上,“就是这样喽。” 陆焕无奈,只有双手把着她的两个足踝,在屋子里面绕来绕去,绕了好几圈。看来哄老婆真是不容易,跟个孩子差不多。 不过唯一一点让他欣慰的是,在床上他还是占了不少便宜的。 第二日,一大早,陆焕来到秦韬玉的房门外,“大哥,你起来了吗?”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秦韬玉笑着说:“我早餐都吃完了,已经打坐了一个时辰了。哪里像你们起得那样晚。” 陆焕有些不好意思,“大哥,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进来说吧。” 陆焕于是进去,将事情说了一遍。大意是找到了苏湘,就要赶回去了。时间紧迫,要李曼姿领着他们去华山呢。 只有宋九兰喝了忘情水,那个李曼姿才会交出玲珑豆。 秦韬玉恍然,“原来是这样,那我跟你们一起走吧。反正我也没事,没准还可以帮到你们呢。” 陆焕大喜,“那当然好了。” 经过了几日的跋涉,终于找到了宋九兰他们。 不过孟静仪却是没有动静。 陆焕用水镜也搜索不到她的位置。 还是秦韬玉用光轮之境,才找到了孟静仪所处的位置。 陆焕更是佩服,“没想到大哥修为进展真是神速,已经可以用灵力启动光轮之境了。” 秦韬玉透过光轮之境,感叹,“这个孟大夫,掉进了黑暗之渊。难怪你用水镜搜索不到她。那黑暗之渊中处处都是毒物。若不是孟大夫自身有避毒的药材,估计早就死了。” 陆焕说:“那我现在就去救她。” 宋九兰提议:“咱们四个一起去。让湘儿在原地等着就是。”因为他知道黑暗之渊十分厉害,陆焕一个人去根本就不行。 就是合几个人之力,能把孟大夫救回来都不错了。 李曼姿必须带走,要不将她留在苏湘身边,他可不放心。 陆焕觉得此提议很好。 李曼姿虽然不愿意去,奈何宋九兰硬是将她拉了去。 苏湘向村民租住了一个小木屋,在这里等着。 他们四个人飞速赶往黑暗之渊。 黑暗之渊中是没有人类的,里面住着的都是毒虫,怪兽。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有毒。 一块白色的巨石矗立在一片荒漠上。白色的巨石上写着四个字“黑暗之渊。” 脚下是柔软的黄沙,也许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进去,再也出不来。 他们几个人依次走了进去。陆焕在前,宋九兰紧随其后,接着是李曼姿。最后一个是秦韬玉。 好像有魔法一样,一旦迈入了那条线。立马天昏地暗,刚才还亮澄澄的天,瞬间风云变色。 第二百六十七章 营救 好像一下子就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四周都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好像地狱之中饿鬼的哭嚎。 李曼姿虽然是华音阁主,可是并没有见过这等场面,又看不到人了,赶紧大喊,“九兰,你在哪?” 宋九兰没好声的说:“别叫魂,在你身边呢。” 李曼姿听得声音就在耳畔,这才算是放心了。 陆焕和秦韬玉说:“合咱们三个人的力量,开启黑暗之火,之后快速寻找孟大夫。” 宋九兰说:“孟大夫一定躲在了石头后,我刚才在变天的时候,一瞥之下,发现这里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巨石。她一定躲在石窟之中,用药物防身。这里的毒物才不敢靠近她。” 陆焕点头,“说得对,所以我们用黑暗之火照亮这里的时候,也就等于将毒物引到了那里。到时候,宋九兰你负责带着孟大夫突围出去。李阁主负责对付天上的毒蝙蝠。我和秦大哥负责挡住这些毒物。” 宋九兰同意,“那咱们赶紧开启黑暗之火。” 三个人同时运出身上所有的灵力,三道闪电般的银光在天空中汇聚,交叉。一下子照亮了暗夜的苍穹。 看清了这里,李曼姿更是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陆焕刚才的安排,真是偏袒自己。也许看自己是个女子,有所关照。 天上的毒蝙蝠看着是最好对付的了。剩下的怪物,一个个都是庞然大物,眼如脸盆,发着幽暗的绿光。 这些沉睡中的怪兽还没有完全苏醒。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她缓过神来,赶紧纵身飞起,紧紧跟着前面的三个人。四处寻找着孟大夫的下落,喊着:“孟大夫……” 也不知飞出了多远,李曼姿一想到回去的时候,该是何等的艰难,心里就害怕。不过事到临头,她也只有加入了行列。也跟着喊着:“孟大夫你在哪啊……有没有听到我们说话……” 他们几个在这里转来转去,怪兽都吼吼的醒来了,已经发起了进攻。还没有找到孟静仪的下落。 陆焕心里着急,“你说孟大夫难道没有听见吗?” 宋九兰眯着眼睛想了想,“我觉得她听见了,但是没有出来。我们这么大的声音,她不可能听不到。或许她被毒兽堵住了洞口。” 秦韬玉一想,“有道理。” 几个人又重新排查,终于在一个黑色的六头怪面前停了下来。 这个六头怪很大,跟山一样。好像一条章鱼。 孟静仪的确被堵到了石头洞里,她用药草在洞口燃起,药味让六头怪不敢入内。 不过那个六头怪也不傻,它知道这药草燃尽的时候,它就可以进去了。 孟静仪看到陆焕他们离这里很近了,就开始大喊,“你们快走吧。不用管我。”她是害怕,他们来了不但救不了自己。反而让六头怪所伤。 陆焕听得孟静仪的声音,一喜,挥动玉骨折扇,银光一闪,直劈六头怪的后身。那个怪物被激怒了,开始回转头疯狂的攻击陆焕。 宋九兰趁机飞身入内,将孟静仪扛在肩头,不忘吩咐李曼姿,“你将洞口残留的药草收起来,一会儿蝙蝠追来的时候,可以挡一阵。” 李曼姿点点头。 陆焕看着宋九兰扛着孟静仪往出走了,李曼姿正在抵挡天空中的蝙蝠。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和秦韬玉联手对抗蜂拥而来的怪兽。 苏湘一个人在木屋里面走来走去。他们已经走了四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她不时的站在门口张望,每次都没有人影。只有浓密的树林一片。 她灰心丧气之后,刚要回身进屋,只觉一道紫光闪处。 宋九兰已经落在了门口,笑着说:“湘湘,别着急,你看我们不是回来了吗?” 苏湘看到孟大夫没事,只是憔悴了一圈,并无大碍,心里才放心,“陆焕和秦韬玉呢?” 宋九兰用袖子抹了一下额上的汗,“没事,他们在后面呢。估计也快了。” 苏湘这下算是彻彻底底的放心了,看到宋九兰身上的衣服都破口子,一看就是让利爪抓破的。他的脸上虽然还是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可是眉目间的疲累却是无法隐藏。 她心里酸涩难言,眼泪就在眼眶打转,“都是因为我。” 看来师父罚她是对的。自己的确是犯了大错。就因为自己的任性,害得孟大夫陷入险境。 不一会儿陆焕和秦韬玉也回来了。他们两个受的伤更重,浑身上下都是伤痕。 苏湘赶忙找医药箱要给他俩包扎。 秦韬玉一笑,“苏湘,你忘了,我们又不是普通人。一会我俩相互用灵力给对方疗伤。不碍事的,你不用害怕。” 苏湘也只有点点头。 这次风波对苏湘影响很大。她知道自己的确是太恣意妄为了。 几人坐着马车,边休息,边往华山赶。 两辆马车在宽宽的官道上飞驰。 宋九兰和李曼姿还有孟静仪是一个马车。 他赶车,两个女子在里面坐着。 离华山越来越近,他的心也是越来越沉重。 也许是老天爷在惩罚自己,之前有那么多情人,辜负了多少女子的真心。所以他遇到了真心所爱的女子,上苍不但让他求不得,还要他彻底的忘记。 连最后的念想也不给自己留。 这一路上,孟静仪多少也看出来了。宋九兰总是一个人偷偷的发呆,和他之前欢脱的性格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李曼姿则一个待在马车里,也不出去。 倒是孟静仪常常在休息的时候,给他送一些吃的干粮过去,“你倒是吃些东西啊?” 宋九兰有时是望着前面苏湘的马车出神,有时就是自己靠着大树发呆。 “我不饿,不用管我。孟大夫,你也上车去吧。外面太阳毒。” 孟静仪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不想忘了苏湘,是不是?” 宋九兰将目光望着蓝蓝的天,仰着头,“这还用说嘛。我当然不想,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 孟静仪看着他瘦了一圈的脸颊,鼻孔微微张开,额上和太阳穴两侧的青筋隐隐浮动了出来。眼里的泪意让他死死逼住。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最后一吻 孟静仪也不知为何,脱口说道:“你若实在不想去忘,你就不喝那个忘情水。苏湘的命运并不需要你来负责。” 她说到这,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停靠的马车,压低声音,“你越是表现的在乎苏湘,她就越是拿这个要挟你。” 宋九兰呼地吹了一口气,“为了湘湘,我做什么都愿意。你有可能还不懂,从前我是个十分自私的人。总是别人为我付出。我得到的也是理所应当,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是多么的快乐。” 孟静仪羡慕,“苏姑娘真是好命,一个女子一辈子恐怕也碰不上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她却一下子碰上了两个。” 宋九兰微微一笑,“孟大夫,你早晚也会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孟静仪脸一红,“但愿吧。” 苏湘眼瞧着就要到华山了。心里却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又行了两日,终于到了华山。 巍峨的高山,银白色的雪山。 外面是炎夏,只有雪山周围是春天。而雪山上自然就是冬天了。 远远的瞧着雪山好像一个害羞的姑娘盘桓在一个盆地中。 那忘情水就在山顶。于是几个人换了棉衣,沿着石阶往上走。 苏湘走得很积极。这倒是出乎陆焕的意料。因为一开始她很排斥,并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宋九兰失去记忆。 现在到了地方,她却很开心。 她着一身雪白色狐裘,雪肤花貌,别样动人。墨发披散着,垂在腰间,光可鉴人。 眉间勒住一条毛绒绒的白狐抹额,笑颜如花,看着每一个人,都露出温热的笑意。 孟大夫笑着说:“苏姑娘,到了山顶,只要有了玲珑豆。你就可以治好了。” 苏湘点点头。 李曼姿看着苏湘,冷哼一声,当先一步朝山上走去。 陆焕知道宋九兰也许有话对苏湘说。这次宋九兰为了苏湘,要喝忘情水,他心里也是充满了内疚。 奈何那个李曼姿还就盯着宋九兰,就非要让他喝。 他于是和秦韬玉先往前走。故意将苏湘和宋九兰落在后面。 孟静仪一看,也小跑着往前面去了。 后面只余下宋九兰和苏湘两个人。 他们两个也知道这是他们故意制造的说话机会。 宋九兰瞧着苏湘,心潮起伏,往事一幕幕,不知为何悲从中来。 他想起了第一次去苏府,自己在高大的古树上喝酒。看到苏湘对唐晴表白,而那个榆木脑袋的唐晴居然浑然不觉。 他当时这个着急,多么想以身代之啊。 这之后的一个又一个场景在他的脑海中重叠,可是到了嘴边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怔怔的瞧着面前的女子,多瞧一眼是一眼。因为他知道到了山顶,这一切就都要结束了。 苏湘瞧着宋九兰,他做的一切,她不是没有感动过。如果没有师父的话,或许她会爱上他吧。可人生没有如果。 她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他的这一份深情。 山风吹过,将树木吹得伶仃作响。好像仙曲梵乐。 四目相对,他们就这样站着,静静的看着彼此,也不知过了多久。 宋九兰伸出手指勾了一下她眼角下的泪滴,柔声说:“你为何流泪,是为了我吗?” 苏湘勉强一笑,“想得美!” 他的手没有拿开,也笑了,“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如此嘴硬。” “湘湘,让我再好好看看你吧。之后我若是不认识你了,不知道会对你怎么样,”说到这他的喉头哽咽。 她低垂着头,“九兰,别人都说你精明,我看你就是个傻子。” 宋九兰望着她深邃的眼睛,黑黝黝的,好像深潭,如同有魔法一般,深深的将他吸附进去。 “湘湘,我能吻你一下吗?”他说完又有些后悔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有可能挨她几个耳刮子的。 这次却不同,苏湘往前靠了靠,离得他更近。 近到不能再近。 她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此时的宋九兰身子突然僵住,他竟然不知该干什么了。有些手足无措,好像一个慌乱的孩子。 他那么多的对女人的经验此时都没了,大脑是一片空白。也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 他付出了那么多,期待了那么久。 他怔在了那里,只是盯着苏湘瞧。 苏湘将自己冰凉的唇瓣慢慢靠近,就在这时她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宋九兰心跳得厉害,问。 苏湘微微一笑,“你说想吻我一下,我也同意了。你不动,难道要我主动吻你吗?” 宋九兰喉结滑动,看到她轻轻闭上了眼睛。长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他扳过她的头,俯身,将冰凉的唇印上她的唇瓣。 大概有一盏茶的时候。 结束了这最后一吻。 宋九兰看到她脸红如熟透的虾子,“湘湘,我背你吧。” 说完他已经俯身在她的身前,苏湘也不客气,伏在她的背上,手搂住他的脖子,“咱们走吧。” 宋九兰笑着说:“好嘞。”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边走边和苏湘聊天,问得都是关于她小时候的一些事。 苏湘有些不解,“你为何抠根问底问这些?” 宋九兰猝然回头,苏湘躲闪不及,嘴一下碰到了他脸颊上,她赶紧低头。一想到刚才那个热烈缠绵的吻,更加羞赧。 “想知道你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的。我在想,如果有来生,我要在你很小的时候,最好是两三岁吧,我就认识你。免得晚了,被别人抢了先。” 苏湘一嗔,“和你说正经的呢。” “我说的都是正经的呀。”宋九兰回头接着走,望着缥缈的雪山,“湘湘,我很知足了。” 她忍不住问,“就因为刚才那一吻?” 宋九兰将她往上窜了一下,手紧紧箍住她的膝盖窝,“我是不是挺好打发的。” 他顿了顿,“不过来生,你一定要完完全全只属于我一个人。如果来生不行,就下下辈子……反正你总要给我一个约定,好吗?这样我才有一个盼头。” 身后传来苏湘的声音,“好,许你一生,如何?”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我来 忘情池旁。 一汪洁净的泉水在一个椭圆形的冰窟中。水很清,很澄澈。 还冒着热气,这水是温热的。 大家都聚合在忘情池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九兰身上。 他拿过一个小小的白玉酒盅,取了一杯清清的忘情水。 就在他放到唇边的时候,人们的呼吸都好似静止了。 宋九兰刚要喝,不过她还要看苏湘最后一眼。一抬头才发现苏湘不见了。 “湘湘……” 陆焕只不过一个恍神,因为刚才一直在看宋九兰,眨眼间苏湘怎么就没了。 大家正在议论的时候,孟大夫发现旁边的冰树上有苏湘的外衣。 所谓冰树,就是正常的树木结上了一层冰珠。 “你们看,那里有苏姑娘的衣服?” 孟静仪用手一指说着。 正在这时,水池中突然冒出来一个脑袋,湿漉漉的,额上的狐狸毛抹额都缀上了丝丝水珠,她缓缓站了起来,眼里也是湿漉漉的,“师父,宋九兰,秦大哥……请原谅湘儿的自作主张。我已经喝了忘情水,估计一会药力发作,我就不认得你们了。我不能眼睁睁瞧着宋九兰为了我去……” 她哽咽,“我也不想看师父因为我而觉得欠了宋九兰的人情。所以你们不用管我。如果非要救我,我现在就死在你们面前。这些日子以来我好累,心里累得喘不过气来了。我不要你们再为我受伤。” 她从衣袖中拿出金簪抵住了喉咙,对着陆焕说:“师父,你毁掉那长生草吧。不要再折腾了,如果命中注定我要早死,就不要逆天而行了。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陆焕气愤难平,“苏湘,看来上次我罚你还是轻了,马上就要完事了。你喝什么忘情水,你到底要干什么?” 苏湘也瞪着眼睛大喊,“你若不答应,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锋利的簪子尖已经划破了细皮嫩肉,血珠子冒了出来。 秦韬玉在陆焕身边说:“这丫头是来真的,你别固执了。” 陆焕瞅了一眼孟静仪,缓了缓,“毁掉长生草。” 孟静仪还在犹豫,“可是……这是你好不容易走了地海之波才得到的呀。” 陆焕看着苏湘依然举着胳膊,手里紧紧攥着金簪,骨结发白,一看就是很用力,声音充满了忧伤,“可是有人压根就不领情,不毁了它,还等什么?” 苏湘大声道:“对,我就是不领情。其实就在刚才,就在山腰上,我和宋九兰热吻过后,就在那一瞬间,我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已经爱上了他,所以我才甘愿自己喝下这忘情水,也不能让他忘记我。” 看着陆焕眼底泛红,表情越来越难看,苏湘接着说:“我知道这样很伤人,可我还是要说出来。” 陆焕心里压制着,刚要发火,突然意识到,苏湘这样说的苦心,“毁掉长生草吧,我如你的愿望。” 李曼姿一直冷眼旁观,此时缓缓走了过来,“毁掉长生草也好,不毁也罢,苏湘都难逃一死。”看到大家惊讶的眼神她接着说:“其实是我骗了大家。” 她来到池边,蹲下,用水掬了一把清澈的忘情水,“其实根本就没有玲珑豆了,玲珑豆仅此一颗,早在五年前,我有一次练功走火入魔,已经给服用了。所以上次折辱完了宋九兰,我才会给出一颗假的。因为我没有真的。我恨宋九兰,也嫉妒他对苏湘的爱。” “所以我想着,让他喝下忘情水,让他忘记自己最真的挚爱。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要报复他。所以我才骗了你们。” 她回头望了一眼大伙,“可是这一路上,我看到大家同心协力,完全都是为别人着想,我心里不是没有触动。” 她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愿意将真相告诉你们。至于我,也是该醒悟的时候了,既然自己忘不掉,就让忘情水来帮我吧。幸亏这世上,还有这种神水。从今而后,我只想好好做我的华音阁主。” 她低头,双手捧着一捧水,喝了几口,“真甜。”边喝边流眼泪。 最后喝得差不多了,她才站了起来,哈哈大笑,“我要先下山了,再见。” 陆焕有些不放心,“宋九兰,你去送她一下。” 宋九兰回答,“你放心,我会将她送到山下,再雇一辆稳妥的马车将她送回华音阁。” 华山下的一个茅屋中。 自从送走了李曼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连一向镇定的陆焕,也是愁眉不展。因为玲珑豆已经没了。 这就代表着苏湘没有几日了。 算上一算日子,还有十天。 还有最后的十天,就是她的死期。 苏湘失去记忆后,果然谁也不记得了。每日只是吃饭睡觉,过得还挺踏实的。 陆焕问孟静仪,“她可以恢复记忆吗?” 孟静仪道:“除非受到重大的刺激,否则不可以。而且这也不一定。” 陆焕这些日子跟疯了一样,想各种办法,也不吃饭,查阅各种书籍,“湘儿,师父一定会救活你的。” 宋九兰倒是镇定了许多,一日,他偷偷的将孟静仪叫了出来。 僻静的树林中。孟静仪很纳闷,“你叫我来干什么?” 宋九兰确定没有别人跟来,才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救苏湘,或许可以一试。” 孟静仪一愣,“什么办法?我都不知道,难道你还晓得了,你是神医,还是我是?” 他摇头,“正因为你是大夫,想得都是如何用药。陆焕曾经是大神主,想得是如何通过法术。可我不一样。我是个凡人,想到的也是最普通的方法。你们反而忽略了这一点。” 孟静仪哦了一声,“你倒是说说看?” 宋九兰笑着说:“我打算炼制一颗莲花心,安在苏湘的心里,这样没准她还可以活下去。” 看他脸上还带着笑意,孟静仪后退了两步,“可是炼制莲花心,要受烈火焚身之苦,且会灰飞烟灭,没有转生,入不了轮回。”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若是修为低的人根本没有资格炼制。就算陆焕,因为他曾经受过神的恩赐,他都无法炼制莲花心。只有我可以。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凡人。” 第二百七十章 挨打 孟静仪试探着问,“难道你要自己……牺牲自己去炼制莲花心吗?” 宋九兰点点头,郑重的说:“我没有开玩笑。你更要为我保密。到时候如果成功,还要麻烦你拿着莲花心去救湘儿。” 孟静仪无法接受,看着他,“你想好了吗?你还年轻,你有傲人的财富,你拥有一切,你难道要受烈焰灼身之苦,你要去赌吗?不一定可以成功的呀。万一失败,你就是白白牺牲。” 宋九兰回过身子不去看她,站在那里,好像一尊玉雕,淡然的说:“任何事情都不能等有了把握再去做。有一丝希望就值得一试,更何况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孟静仪更加着急,因为他看得出来,宋九兰是认真的。自己的劝说也许根本就没有效果。现在苏湘还失忆了。还有谁能来劝他啊。 也许只有陆焕了。 宋九兰突然回身,望着孟静仪,“你不要想着去告诉陆焕,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拦得住。” 孟静仪想着只有先拖住他,“那你也别着急。选好了时间再说。” 宋九兰转身离开,“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孟静仪咬着嘴唇,眼睛木木的看着宋九兰越走越远,突然大声喊,“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他的脚步倏忽停住,“你说。” “其实这世上,有许多喜欢你的人。”她费尽了力量,才说出这句话来。 他头也未回,望着前面的峰峦叠嶂,雪白的柔烟染上了翠绿色,好像绿色的雾。脚下顿了一顿,依然接着往前走,没有再回头。 当晚,孟静仪帮忙照看苏湘,所以和她睡在一个屋子里。秦韬玉和陆焕是一个房间。他们俩一起研究古籍,还在翻找,看看有没有可以解毒的药方。 宋九兰自己是一个房间。 这俭朴的农舍,里面也没什么。孟静仪都是自己亲自动手洗碗做饭。 忙乎完了后,外面已经天黑了。 她燃起了油灯,陪着苏湘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心里很想去宋九兰的房间看看,不过想起白天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又没有勇气去。 就这样挨着,她心不在焉的坐在那里想事情。一想到宋九兰说要炼制莲花心,她就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苏湘坐在床上,半盖着被子,手里拿着红色的头绳,在那翻着花样,玩了一会儿,“孟姐姐,你也来和我一起玩吧。” 孟静仪无奈只有坐了过来,陪着她一起翻绳。 “翻绳多好玩啊,你怎么连笑都不笑一个呀。”苏湘瞪着大眼,问她。 孟静仪只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想怪不得苏湘要喝了忘情水,原来忘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她怔怔的想着,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苏湘有些生气的将红绳扔到了地上,“哼,不玩了,姐姐都不和我好好的玩。” 说完就开始大哭,边哭边抱怨。 门帘掀开,陆焕听到了苏湘的哭闹声,连忙从那屋赶了过来。他眼睛通红,眼底血丝密布,一看就是好几天没睡了。 “湘儿,你怎么又不听话了。不好好和孟姐姐玩。”陆焕来到床头。 苏湘掀开被子,自己穿上了小靴子,站在地中央,背着手,“我不想玩翻绳了,你们都不和我好好的玩,都拿我当傻子。” 孟静仪一听脸上更是一红,赶忙向陆焕解释,“我没……” 陆焕一摆手,“你不用说,我都知道,这不怨你。” 苏湘一看,用手指着陆焕,“你为何向着她,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哼,你们都欺负我。我不理你们了。” 说完就朝门外跑,正好和进来的宋九兰撞了一个满怀。 苏湘的头撞到了他的下巴上,用手揉着额头,“疼死了。你也是个大坏蛋,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为何撞我?” 宋九兰忙伸手要帮她看看,瞅着额头红了一块。 没想到他刚一伸手,苏湘抬手就给了宋九兰一耳光,“坏蛋,少碰我。” 这一巴掌出手很重。在安静的屋子中脆响的回声回荡着。 陆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甚至不知为何苏湘怎么变成了这样。 本来这几日他就心里烦躁,大步来到苏湘面前,一把扯过她,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你给我安静点。” “啪”的一声脆响,苏湘捂着右脸,一个站不稳,差点没栽过去。 这一幕给大家都惊到了。屋子里面一下子特别的静。 苏湘缓缓将手拿了下来。白皙的脸上瞬间浮起五个红手指印子。 火辣辣的疼,脸肿起来一指高。 宋九兰一看,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将苏湘拉了过来,护住在身后,“陆焕,你疯了吗?你凭什么动手打她?” 陆焕怒气犹自未消,“我教训自己的徒弟,管教自己的娘子,跟你没有关系。”他也不知是为何,也许还在为苏湘擅自喝下忘情水而生气。 也许看到苏湘越来越没有礼貌,醒悟到都是自己之前给惯的。 孟静仪赶紧过来打圆场,“她喝下了忘情水,那水会让苏湘的脾气产生变化。并不是她这个人变了。我早该告诉你们的。这几日一忙就忘了。” 宋九兰揽过苏湘,柔声问着,“脸很疼吧?” 苏湘虽然不怎么太认识这些人,不过似乎也看出了宋九兰的亲近,委屈的点头,“疼,可疼了。” 说完两行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陆焕听了孟静仪的话,也有些后悔,自己真是不该动手。不过面上还是态度冷硬,冲苏湘,“你若是还这样不听话,到时候,我绝对不轻饶。” 说完就大步离开了。他还忙着和秦韬玉研究药方呢。还有七天,如果还没有进展。那么等待苏湘的就是死亡的最后通牒。 宋九兰好像哄小孩一样,拿出了几块水果糖,红红绿绿的,算是将苏湘哄得乐了。他领着她的手,来到床边,让她坐好。 孟静仪早拿来了消肿的药膏,宋九兰用棉棒沾染少许,细心的在她脸上擦拭着。 上完了药,宋九兰问,“以后要听话了,知道吗?” 苏湘撇嘴,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弱弱的说:“刚才那个人穿得和吊丧的一样。没想到面冷心也冷。动不动就出手打人。真是讨厌,坏死了。” 宋九兰摇头苦笑,“湘湘,他可是你的夫君和师父。不可以在背后说他坏话。” 她才不信,“算了吧。一看他就是坏人。以后我才不要见到他。”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兰折 接下来的两天,苏湘变得很黏糊宋九兰。因为只有他不厌倦的和自己玩踢毽子啊、跳绳的游戏。 陆焕和秦韬玉已经是忙得不吃不睡了。运用灵力,将各地的藏书都可以在天目中看到。不过还是没有收获。 明日,就是最后的一天了。 孟静仪已经放弃了努力。她觉得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 不可能再有改变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苏湘喝了忘情水,失去了记忆。现在完全不知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还玩得挺欢脱。 不过陆焕依然没有放弃,他不会放弃的,哪怕还剩最后一刻。他都不会放弃。如果实在不成,大不了,他就陪着苏湘。 反正不会让她感到孤独的。 下午的时候,苏湘嚷着要吃蒸饺。宋九兰居然亲自下厨给她包饺子。她也要包,还给宋九兰打了下手。 包着包着,两个人还打闹起来,互相抹得对方满脸的面粉。 亥时,苏湘虽然有些困了,不过还在吃饺子。是宋九兰亲手给她包的大蒸饺。都是素馅的。包了一大盘子,每一个馅,还都是不重样的。 苏湘坐在床上,面前放着一个小桌子,面对一大盘子的蒸饺。吃得很开心,刚才吃到了一个豆腐皮馅的,还有一个小灰蘑菇馅的…… 真好吃,她吃得津津有味。 还是孟静仪过来阻拦道:“行了,差不多就可以了。吃太多,晚上不消化,会积食。” 她伸出胳膊护拢着,“不,我还没吃够呢。” 孟静仪想了想,拿过来几个野果子,算是哄骗着,将剩下的那盘饺子换了出来。 看着那诚意满满的饺子,孟静仪真是没有想到,宋九兰还会包饺子。 苏湘手里摆弄着果子玩。孟静仪将饺子放在饭桌上,用屉布盖好。 “咦,外面好像有着火的地方唉。” 孟静仪刚一抬头,窗户外的确看到了火光。好像离这里并不远。 她突然想到了宋九兰,赶紧跑了出去。 苏湘也不明所以的跟了出去。 孟静仪在前面跑着,心里害怕极了。因为别人不知道。只有她知道真相。 火光越来越近,就在雪山脚下,一个巨大的火球在熊熊燃烧着。 火中站着一个紫衣男子,一动不动。 这特殊的火焰,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的身体。奇怪的是他的外表一点损坏也看不出来。可是五脏六腑早就烧焦了。 陆焕和秦韬玉也赶了过来,赶紧进行施救。 可是这火怎么都整不灭。 大家都急成了一团。 只有苏湘一个人怔怔的站在那里,瞧着火中的宋九兰。因为她发现那个火中人一直瞧着自己。 也不知看了多久,她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快从火里出来啊。你若是死了,谁来给我包大蒸饺啊?” 宋九兰此时已经不能说话,一口气提着,要坚持住,只有将莲花心炼成,他才可以死去。 要不然他做的这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 不过他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意,静静的瞧着苏湘。因为他知道,魂飞魄散之后,他就永远也瞧不到这张脸了。 直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个决定。 不过他不后悔。 苏湘知道他一定很痛苦,虽然他极力忍着,不过她依然可以看出来。 烈焰灼身,那是何等的痛苦。 这种痛苦持续到了天亮。 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 陆焕看到宋九兰在里面受折磨,却束手无策,更是心急如焚。 宋九兰的目光望着他,虽然不能说话,可是目中却好似说尽了一切。他不要求别的,只希望湘湘可以一生喜乐。 火焰终于熄灭了。 冉冉的太阳升起来了。 苏湘第一个跑过去,抱住了宋九兰,他身轻如柴,望着苏湘,终于吐出了最后三个字,“乖,不哭。” 苏湘眼看着他的头软软的倒在了自己的怀里,“啊”的一声大喊,“宋九兰!” 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了。 是啊,她想起来了。 突然之间想起了一切。 想起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你到底行不行呀?” “作为一个女孩,你怎么可以问一个男人行不行呢?行不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个饺子是你给我包的。” “傻瓜,是我派人买来的。” “可是你的衣服上沾染上了面粉……” “做戏当然要真一些了,要不你怎么会吃得那么开心。若是有银子,出去买一颗人头回来,都是刻刻钟的事,别说是一盘饺子了。我看陆焕给你教傻了吧。” 而就在昨天,他终于亲自帮自己包了饺子,大蒸饺。 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乖,不哭。” 这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三个字,是他提着最后一口气说出来的。说完就咽气了。他的手里攥着那颗透明的八瓣莲花心。 苏湘跪在湿润的草地上,露水将她的裤子打湿,膝盖处一片冰冷,她伸出手还来不及去抚摸一下他的脸。 他就灰飞烟灭了,化为一缕青烟,瞬间飘散,无影无踪。 “在下无意间得到一个消息,说苏家小姐清丽无双,是天下间少有的美人,宋某只不过是一时好奇,来瞧瞧罢了。却不曾想,当真是名不虚传。” 他说过的话,在她的耳边回荡,一句一句,好像就在昨天。 可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除了剩下的那颗心。 他留下了自己的一颗心,之后就走了。 孟静仪早就哭得泣不成声。因为她是知道的,当初宋九兰告诉过自己,她也想过办法去阻止。只是没有成功。 她也没有想到好的方式,她总是寄希望于他会放弃。 她错了,他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怎么会放弃呢?为何自己不早点告诉陆焕,或许还有解决的方法。 她甚至有些埋怨苏湘,为何她的运气那么好。为何宋九兰的眼里就不曾多看自己一眼呢? 面对自己的表白,他只做不知,只是不想去捅破那层窗户纸。让大家难看。 陆焕缓缓走了过来,来到苏湘身边,轻声问,“你都想起来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信 苏湘望着陆焕,点点头。 陆焕看她伤心难过的模样,伸手想要去安慰她,她却往后一躲,“我现在不需要安慰。” 她望着宋九兰灰飞烟灭的地方,身体里的毒又发作了,突然疼得她面目扭曲,几个踉跄,她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由一开始的什么都不知道,到后来的渐渐有了意识。 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梦中她看到了宋九兰,那个一袭紫衣的放-荡公子,就站在她的面前悠悠一笑。 她想去追,不过脚下好像让钉子钉住了一样,一动也动不了。 她特别着急,一直叫着他的名字。 当她睁大了眼睛的时候,望着床帐顶上挂着的风铃,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跳的特别厉害。她连忙用手捂着心口。 那里光滑如初,一点疤痕也没有。梦中她明明记得师父用刀子划开了自己的心窝。 目光一转,看到了坐在床头的陆焕,“湘儿,我已经将宋九兰炼制的莲花心给你换上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一切都过去了。” 苏湘又将目光扫了一眼在陆焕身后的秦韬玉还有孟静仪。 孟大夫的眼睛红红的,好像两个肿着的小春桃。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握住陆焕的手,“师父,我……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因为要救我的命,就要牺牲宋九兰。这不是我想要的。” 陆焕知道她心里难受,“我明白……” 孟静仪很想替陆焕说上几句,“苏姑娘,陆宗主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昏迷中一直喊着宋九兰的名字。其实陆焕因为曾经是大神主,所以他炼制不了莲花心。否则他早就为你……” 苏湘当然明白这一切道理,不过她的心里还是不能平静,只觉自己欠宋九兰的太多了。之前对他从没给过一个好脸色,好眼神,他却甘心为自己付出,一直付出。 到最后送了性命。 “对了,湘儿,我看了宋九兰的房间,原来他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还留给你一封信。我一直没拆。你自己看吧。” 孟静仪拿着一个精致的信封,递给了她。 她赶紧伸手接过。雪白的信封,上面画着淡淡的兰花,还沾染着兰花香。 她的手一抖,险些拿不住,撕开了信封,抽出了信纸。 吾爱湘湘,一看开头的这四个字,苏湘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记得他第一次叫自己湘湘的时候,她恶心的差点没吐了。 现在她多想听他再叫一声啊,可却是永远也不能够了。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早已离开了。不过你千万不要伤心,要好好的,幸福快乐的活着。那才不枉费我一番苦心。 你和陆焕是天生的一对,希望你们可以多生几个孩子。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说得也是语无伦次,不过每一句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我这些年存了不少财富,说来惭愧,也没别的了,就只剩下银子了。我将印鉴等信物都一一留给你。那庞大的生意自有人照管,你想解散也可以。 总之,这些银子属于你。我知道你愿意去救济贫困,足够你救济几个大陆的人了。就算是我给你的嫁妆吧。 如果陆焕敢对你不好,你有这么多银子,日子照样过得逍遥。不过,这肯定是我的瞎担心,我知道他会视你若瑰宝的。否则我也不敢就这么离开。 其实我从没说过自己的身世。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就混迹于市井之间,吃了许多苦。曾经饿得和狗去抢一个馒头。当时所有的人都嘲笑我。我经常在院子的外面讨饭,那些女子出来后,都嫌弃我这个小叫花子碍眼。朝我的脸上吐唾沫。 我当时就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刮目相看,要将那些自以为高贵的,统统踩在脚下。让那些低贱的人羡慕我以后的成功。后来我的确做到了。所以我也是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 我虽然有过许多女人,不过她们没有一个能够与你相比。她们甚至没有资格和你站在一起。所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一切自然会全部留给你。 还有一套我自己写的武功心法。总之那也是我的心血,就一并留给你了。 湘湘,我不后悔认识你,如果说有遗憾,就是陪你的时间太短了。虽然说陆焕很完美,几乎于无可挑剔。 不过我还是有些挂心,怕他万一惹你生气的时候,没人来哄你。你又没有人可以撒气了。 你知道吗,湘湘?我之前曾经幻想过咱俩如果在一起的日子。 那个时候我还很自负,总觉得自己可以打败陆焕,从情场上将你夺过来。 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咱俩成亲了,我就每天早上帮你画画眉,梳梳头。每日晚上帮你打好洗脚水,如果你愿意,我就帮你洗洗脚。 不过我猜想你多半是不干的。 我甚至可以想象出,你会变成一个河东狮的模样,不过我还是甘愿的。 写到这,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事,湘湘,这几日趁着你失忆的时候。就是你睡着的时候,我实在没忍住,偷偷亲了你好几次。 希望你不要介意。 湘湘,如果你想我的时候,就在每年我的祭日,帮我烧几张纸,虽然我没了魂魄。不过在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我都会看到你。 请原谅我的自私,用如此决绝的方式,让你记住我。其实我知道自己争不过陆焕了。不过我很幸运,偏偏这件事是他做不得的。这是不是老天爷的安排。 让你永远记住我。我亦足矣。 下面还写了一些关于财产都放在哪里,以及名单云云。 “啪嗒”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掉在了信纸上,将末尾的泪痕又加深了。 苏湘看得出,搁笔的时候,他也哭了。因为这上好的信纸还是湿了一大片。若不是这纸是特制的,估计早就烂掉了。 她耸动着肩膀,手一哆嗦,信纸滑落到了地下,陆焕捡了起来。 苏湘下了床,穿好鞋子,“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接下来的日子,苏湘来到了青城,一方面处理宋九兰的遗产。一方面和陆焕也是客客气气的。她对陆焕说过,自己需要时间,等她缓过了这阵,她会与他和好的。 陆焕当然不会勉强她。 苏湘将宋九兰的银子捐出来,盖了许多佛寺。 一日,苏湘正在和工程人员讨论施工的问题。 看到在工地的秦韬玉听一个下人不知说了什么,就鬼鬼祟祟的离开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嫌隙 苏湘觉得很奇怪,秦大哥碰到了什么事,至于这样吗?她于是偷偷跟了回去。 见秦韬玉进了一个客栈。她也跟了上去。 上了二楼,她发现秦大哥很谨慎的四外瞅了瞅,之后推开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苏湘藏在楼梯后,缓缓伸出了头,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外,猫着腰,用手指沾了一些口水,慢慢晕染开了门上糊住的白纸。 猫眼大小的孔,只见秦韬玉坐在椅子上,和对面的陆焕正说着话,“孟大夫怎么样了?” 陆焕瞅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孟静仪,“不太好。” 孟静仪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躺在床上,盖着薄被,好像睡着了。 “哦,对了,湘儿没有怀疑吧?” 秦韬玉也很为难,“这几日我出来都特别谨慎,怕苏湘多心了。她应该不会怀疑。我看她挺忙的,要修这个建那个的。” 陆焕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万一要是让湘儿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秦韬玉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你就放心的救孟大夫吧。她是个好人,也是为了救苏湘才中的毒,你当然要管。” 陆焕无奈,“我真是没有想到,那个长生草居然有这么强的反噬之力,还会残留在她的体内。而且还要用云雨这种方式,才可以去除。真是……唉……” 一听到云雨这两个字,苏湘只觉脑袋轰的一响,好像遭了雷劈。整个人都木了。 怪不得师父这些日子,有些反常,孟姐姐也不见了。 她一直都没往这方面想过。要不是今日自己不知为何抽了风,跟着秦韬玉回来了。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原来他们都在骗自己。 她越想越乱,心里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时,一个小二的声音惊讶的响起,“这位姑娘,你是要找这屋里的人吗?” 苏湘吓得一跳,回过头,看到了端着茶水的店小二。正眯缝着一条缝的眼睛,笑眯眯瞧着她,一看还是个热心人。 她好像见了鬼一样,落荒而逃。她也不知为何,竟然怕得这么厉害。 把那个小二整得倒是一愣,难道是自己长得太磕碜了,把人家美貌姑娘给吓着了。 正在这里想着,突然从门里窜出来两个男子,一个年长一些的,一个年经的。 陆焕看到了那一截红色的裙子,心想糟了,赶忙对秦韬玉说:“大哥,你在这里照顾孟大夫,我去追湘儿。” 苏湘拼命的跑出了客栈,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大街上的人特别多,今日是庙会,卖货的,逛街的人都多。 苏湘钻进人群,就跟泥牛入海一般,瞬间就没了踪迹。不过苏湘依然不敢放松。毕竟师父可不是普通人。 她脚下不停,两手不停的扒拉着,终于跑到了后街一个僻静的茶摊处。 坐在油腻腻的板凳上,呼哧呼哧喘着气,好像一只傻狗。 她都奇怪,做错事的又不是她,被捉奸的又不是她,她怎么怕成了这个样子。 一个中年妇女扭着腰走了出来,一身粗布衣衫,头上还包着一块青布,“姑娘,来碗凉茶解解渴吧。三文钱一碗。” 苏湘身上哪里有零钱,掏出一块银子,“给我来一碗,不用找零了。” 那个妇人顿时两眼放光,将那锭鸡蛋大小的银子,拿了起来,喜滋滋的说:“多、多谢姑娘了。” 边往回走的时候,还偷偷的用牙咬了一下,确定是真钞之后,忙不迭的就进屋去倒茶了。 看来今天真是碰到活菩萨了。 苏湘长出一口气,气息还未调匀。 一抬头,陆焕已经坐在了对面,也是,她怎么可以逃出师父的手掌心呢。 “湘儿,你听我解释……” 苏湘急忙用两手捂着双耳,“我不听……” 陆焕突然一拍桌子,声音中带了怒气,“不听也得听。” 苏湘有些不认识地瞧着他,将手从耳畔缓缓滑落下来,声音木木的,“我都听到了,该听的都听到了,你还要说什么?” 陆焕声音放缓,“湘儿,师父从小就教你,别人如果对咱们有恩,那一定要记住。如果是咱们施恩于别人,倒是可以不用记住。” 苏湘接过他的话茬,“所以如果有哪一日,比如就说拿秦大哥举个例子吧。如果他也中了毒,碰巧只有我可以救他,难道我也可以,我也要用那种方式去救吗?你难道心里就可以无动于衷,当做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陆焕试图去拉她手,“湘儿,别较真。” 苏湘一拨,打开他的手,“说不过我,就是我较真了。那我还就告诉你,今日我还就要较这个真了。” “孟大夫对你,对咱们有恩,我不能眼睁睁瞧着她死在眼前啊。”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为何要瞒着我?如果你事先告诉我,那么起码我还有知情权。”她针锋相对的回怼。 “我是怕你受不了?” “这样我就受得了,还是如果今日我不撞破,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了?”她扬着下巴问。 陆焕也是一阵气苦,“你竟然如此想我?” “那你要我如何想你?我也可以这么想,没准你这是假公济私呢?”她瞪着眼睛直视着他。 陆焕噎得一愣,“你!”举起的手停在了半空。 这个时候,那个中年妇人,端着大碗茶,走了出来,一看又多了个男的。战战兢兢的来到了跟前,瞧着应该是小夫妻吵嘴了,笑呵呵的说:“有话好说嘛。” 她将大碗茶放在桌上,“两口子吵嘴是正常的。我和俺家那口子就是吵吵闹闹的多少年了。现在要是不吵,心里还难受得慌呢。” 苏湘却是一点也不想示弱,她站了起来,“怎么,又想打我?”她将脸凑了过去,离着他的脸近的无法再近,“你打呀,你打死我好了。” 陆焕气得手有些哆嗦,“湘儿,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讲道理了?” “我本来就是,你现在才发现吗?”她看着他,“怎么,不打了。” 说完,将脸收了回来,将那碗茶用衣袖一拂,茶碗摔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第二百七十四章 误会 “你去救孟大夫好了,我也想好好静一静。希望你别跟着我。”苏湘留下了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陆焕想着看来也只有让她先静一下了。 苏湘一个人漫无目的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低着头,心里乱得好像一团麻。 一抬头,已经走到了城郊。再往前走就是荒山野岭了。 她只有在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对付住下。 锁上了门,她也睡不着。这屋子太破旧了,一股发霉的味道。床单也是褶皱不堪,桌上的油灯好像鬼火在那里摇动着。 地板上不时爬过几只蟑螂,老鼠都跳到了床上吱吱的叫。 苏湘叹了一口气,用手捂着心口,那里已经不是自己的心了。那里是宋九兰炼制好的一颗莲花心。 如果他还活着,是不是自己还有个说话的人。她赶紧摇了摇头,禁止自己去胡思乱想。 不过她现在居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念头,也许师父并不如宋九兰那么的爱自己。 宋九兰一直随身带着自己的那个紫色肚兜,当时让他抢走的那个。在收拾他的东西时,她找到了,又拿了回来,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稀里糊涂的想了很多。睡也睡不着。 也许自己本就不该逃避的,一定要回去面对。 她想了想,又离开了这家小旅馆。 她一路上,都在安慰着自己。师父也是迫不得已,孟大夫对自己有恩。这一切都是救人,都是权宜之计。 是自己的心眼太小了。 她又转回了陆焕住的那个客栈。想去看看他们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不过看完后,她的心彻底的凉透了。 大床之上,陆焕光着膀子躺在那里,孟静仪伏在他的胸膛上,好像一只挨了烫的小猫。微微眯着眼睛,睡得香甜,面色红润,哪里像是中毒之人的样子。 陆焕的呼吸均匀,睡得也很踏实。 苏湘不能忍受,绝对不可以忍受欺骗。尤其还是她最亲近的人。 她快速离开,好像多待一刻,就要崩溃了一样。 她不想再见陆焕,不想再听他的解释。她要找一个让他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过自己的清淡日子。也不愿意再多跟他有丝毫纠缠。 因为她知道师父的水镜可以搜索到自己。她想了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碧云山。 苏湘走在石阶上的时候,心里思潮起伏,她没想到自己会一个人回来。 后山有一个隐秘的山洞,就连师父都不知道。那个山洞外面都被厚厚的藤萝缠绕住了。记得当时自己在碧云山的时候,如果被师父罚了,她就会偷偷跑到那个山洞里面去。 现在她又重新回来了,这里面的一切都没有改变。绳子系成的床,还有自己当年看得小人书,都一一放在青石桌上。 她看到这些,嘴角不自禁露出了微笑,往昔的甜蜜缓缓爬上心间。 时间过得很快,住在这里,她都没有了时间观念,只有黑天白天。 她总是坐在青石小凳子上,看着洞外面那些小猴子在树上打秋千。欣赏着奇花异草。 日中的太阳火辣辣的,不过她在洞里却异常清凉。 喝了几口山泉水,清甜的滋味滑入喉间。 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吧,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那些在树上倒挂着的小猴子,突然一下子四散了,眼睛都朝着一个方向,还不停的叫着。 苏湘心里警觉,知道肯定来了生人。那些小猴子早就认识自己了。它们是在发出警告信号。 难道是师父找来了?除了他还有谁能够找到这么隐秘的地方。 她心里正在打鼓,只见迎面走来了一个黑衣女子,头上还戴着风帽。 苏湘一看,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孟静仪,你来这里干什么?” 黑衣女子,缓缓走近,“怎么,不叫我孟大夫了吗?” 苏湘不屑,“我是真没有想到,你会是那种人?” 孟静仪淡淡的说:“我是哪种人?你倒是说说明白。” 苏湘呵的冷笑,“好啊,既然你让我说,我就说。反正你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她走出了山洞,站在阴凉处,望着对面的女子,“你为何要勾引我师父?” 孟静仪也不否认,“我承认,是我勾引了陆焕。我根本就没有中毒,作为一个医者,想要让自己受伤,想要自己半死不活的,那太容易了。那晚也知道你会来,是我用了迷药,将陆焕迷倒。故意让你看到那一幕。” 苏湘想不到她都一一承认,越听越来气,“我就说嘛,师父根本不是那样人。都是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都是你弄的花样。” 孟静仪扫了她一眼,“难道陆焕是你的?是,他是娶了你。可我依然有爱他的权利。我为何不能给自己争取。如果不去争取,我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她快速的伸出手擦了一下眼角滑出的泪,“你知道吗?我爱上了宋九兰,并且向他表白了。可是他根本听懂了,却故作不知。我知道他心里都是你。他果然为了你,灰飞烟灭了。天下间的好男子本就难找。尤其当你自己到达了一定高度,你自己足够优秀后,能够和你匹配的人就更少。这也就是我一直没有嫁人的原因。” “宋九兰已经死了,陆焕同样的优秀。我为何不能自私一回,抓住属于自己的爱情。而你根本就不配拥有他们的爱。你自私,你小心眼,你任性,你胡搅蛮缠,你……”她边说边一步一步往前走,脸上都是不可理解,“你凭什么拥有他们?呸,你根本就不配。” 苏湘一步一步往后退,那些话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口上,每说一次,她就更疼一分。 她说的对,我是自私的,我从来想到的都是自己。苏湘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石壁上。 如果不是自己,宋九兰根本不会死。的确是自己害了他们。先是害了唐大哥,之后又是宋九兰。 感觉孟静仪的鼻子都要碰到她的鼻子尖了,瞪着大眼,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苏湘别过脸,“你到底要怎样?”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反转 孟静仪咬牙切齿的说:“我要你离开陆焕。否则就你,早晚有一天,也会害死他的。你就是个扫把星,是个不祥的女人。” 苏湘咬着嘴唇,“可是师父喜欢我,如果师父喜欢的是你,我绝对不会纠缠。我会退出。可是……” 孟静仪截口,“别可是了,你给我住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没有了你,他会喜欢上我的。” 苏湘还没明白过来,“你来找我,难道是要杀了我?” 孟静仪往后退了一步,“真是个蠢笨的女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陆焕和秦韬玉都在找你。我当然要在他们还没找到你之前,处理了你。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法术。告诉你,我比你的修为不知强了多少倍呢。我要将你的脸毁了,这样看他们还认不认识你?” 苏湘简直不能置信,“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孟静仪长出一口气,“嫉恨的确会改变一个人。让人变成魔鬼。” 一道清雅的嗓音响起,“这只能说明你的心不够清净,如果你能像湘儿那样保有一颗清净心的话,那么周围无一不是菩萨。” 孟静仪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陆焕,她骤然回头,“你来得好快!” 秦韬玉也走了出来,“你以为咱们就一点没看出你的蛛丝马迹吗?既然刚才你自己都已经承认了。就自己选个痛快的死法吧。” 孟静仪突然有些发慌,不过她还是很快清晰了,一把厄住苏湘的脖子,“你们要是敢动我一下,我立马就捏死她。” 她这一句话说出来,秦韬玉和陆焕果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孟静仪用胳膊搂住苏湘的脖子,拽着她飞身而起。 陆焕和秦韬玉赶紧去追。 悬崖边,孟静仪停了下来,她的脚后跟已经踏空了,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山崖,“听说这崖名叫碎魂崖,只要坠下去,不管是神,是人,还是妖,都会灰飞烟灭。哈哈!” 陆焕急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让她给我陪葬。反正我是不想活了,得不到爱情。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但是我要让她也死,我看不得她过逍遥日子。” 苏湘回头望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深渊,赶紧闭上了眼睛,“师父,秦大哥,你们不用管我。” 陆焕赶忙安慰苏湘,“湘儿,你别怕。只要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秦韬玉的一只手在陆焕的身后暗暗攥起了一把飞刀。 “嗖”地一声,闪亮的银刀破空而出,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孟静仪的咽喉上。 苏湘吓得大叫,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陆焕飞身而起,一个旋转,搂住了她的细腰,将她拉了回来。 秦韬玉看到孟静仪掉入了悬崖,也只有叹了一口气,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苏湘脚下已经踏到了实地,不过半晌都缓不过来,手里紧紧扯着陆焕的衣袖,“师父!” 陆焕看她小脸吓得惨白,头发凌乱,脖子上是一道宽宽的红痕,“湘儿,对不起。你会原谅师父的,对吗?” 苏湘一听,眼泪又落了下来,将脸别过去,“我也不知道。” 他紧紧的将她搂了过来,好像要揉进自己的身体中,“湘儿,求你了,别离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生气了,好吗?” 苏湘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声音闷闷的,“我要做老大。” 陆焕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苏湘抬头,仰着小脸,“我解释给你听。” “就是你凡事都要听我的。我说的事情,你都要拍手叫好。以后只有我罚你的份,没有你说话的地方。你愿意吗?” 她瞪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呼闪着。 陆焕一笑,拉过她的手,“都听你的。” 苏湘看人家答应的这么爽快,好像也不好意思难为人了,又回头一看,秦大哥早就没了踪影。 勉强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苏湘又住回了自己之前在碧云山居住的那个房间。真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又转悠回来了。 睡在自己之前的小床上,这一觉真香啊。 是的,逝者已矣,活着的还要继续。 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她睡得格外香甜。 这些日子,她一直紧绷着一根弦,这是第一次睡得这么好。 好到陆焕已经在床头坐了半天了,这丫头睡得还是呼呼的。 梦中她就闻到了饭香,一睁开眼,果然看到了对面桌子上的早餐。 清粥小菜,那不就是自己的最爱吗? 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狠狠抻了个懒腰,起床,将头发简单扎成个马尾。 坐在小凳子上,热乎乎的小米粥,拿起小银勺子,就舀了一勺子,放进了嘴里。别说还挺好喝,浓浓的米香味道。 仔细一看,粥上还浮着蛋白,蛋黄,咸鸭蛋,她很喜欢就着粥吃的零嘴。用它打牙祭的确不错。 一望,还有自己喜欢吃的油炸糕。都是热乎的,现做的。 门推开了,陆焕手里端着一盘炒青菜,一进来,看到苏湘醒了,“怎么不洗脸就吃上了?” 苏湘抬头看了他一眼,师父厨艺见长啊,“饿了,等不及了呗。” 陆焕赶紧过来,将手里的那盘青菜摆好,讨好的说:“你慢点吃,湘儿,锅里还有两个菜呢。” 苏湘眼皮也不抬,“做那么多干嘛,又吃不完。况且师父你这是怎么了,之前你不是常说,做饭的男人都没出息吗?说那是女人的行径。还说大好的时间怎么可以浪费在厨房里。还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现在怎么一下子转性了。” 陆焕用手抹了抹腰上扎着的围裙,“此一时,彼一时嘛。只要夫人吃得开心,别说让我做几个菜,干什么都是愿意的。” 苏湘太享受这样的感觉了,夹了一口小灰蘑菇,放在嘴里,“很劲道,和瘦肉一样,比肉要好吃多了,一点也不腥。你能这样想就好。也不枉费我这些日子对你说的话,对你的教导。” 陆焕猫着腰,点头,“我都记着呢。只是夫人啊,你看你,一直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屋里。咱们是夫妻,总这么不住一间屋子,不好吧。” 苏湘嘴里的咀嚼停止,抬眼,“你也看到了,我这床这么小,挤不下两个人。” 第二百七十六章 收徒 陆焕打蛇随棍上,“那容易,我换上一张大床就可以了。” 苏湘也不好再说别的,拿过来一个包子,咬了两口,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这是自己这些日子,心里想好的一个规划。 陆焕赶紧问:“包子不好吃?” “没有,很好吃啊。”她嘟着嘴,“我觉得咱们也不能这样天天干待着呀。总要找点事情做的。” 陆焕拉了拉椅子,坐下,“你打算做什么事?” 苏湘摇头,笑着说:“开什么玩笑,我会做什么呀。当然是给你找点事情做。这几日我翻了许多公案,都是朝廷悬赏缉拿的重要犯人,还有就是十几二十几年也破不了的大案子。我想着师父你闲着也是闲着,你就把它们都破了吧。” 陆焕有些为难,“我也不是专业的断案人员,就怕——” 苏湘一伸手,阻止他接着说下去,“你虽然不是专业的断案人员。你可是会法术的人啊,我觉得那些案子对你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也不看看你是谁,怎么能没有信心呢。” 陆焕只有讨好一笑,“那好吧,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苏湘拿过餐巾,擦了擦手上的油腻,“还有一事,我也想好了。” 陆焕一听,背脊挺得可直了,“还有事啊,夫人?” 苏湘用雪白的手绢抹了抹嘴角,“对啊,我想着在碧云山上,成立一个教派。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清风观。怎么样,这个名字好听吧?” 陆焕狗腿的溜须,“好听,还好记,一看就是有水平的人取出来的。只不过咱们要干什么呀?” “收徒弟啊。你想啊,现在你我可都不是不死之身,我们迟早要死的。我们当然要将这些法术教给更多的人了。有一个陆焕帮助大家做好事,那力量多薄弱啊。如果有一帮,有一群陆焕帮助老百姓做好事,那岂不是事半功倍。” 陆焕一听,觉得湘儿说得有道理,“行,就按你说的办。” 苏湘觉得浑身的劲,都没处使用,好想大展宏图一番,“你这几日负责破案,先把我找到的那三个最棘手的给破了。一个是无头女尸案,一个是枯井冤魂案,还有一个是古墓僵尸案。我呢,自然也不会闲着,我把清风观整理出来。牌匾做好。宿舍都打扫出来,告示贴出去。到时候就等着收徒了。” 陆焕看她说得那么有兴致,突然拉过她的手,她的手很柔软,手指修长纤细,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湘儿,以后咱们就要在这里过安静太平的日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过去的种种都过去了,剩下的就是你我的相知相惜。” 苏湘心里一甜,“师父,咱们还要生许多孩子,你说好吗?” 陆焕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脸蛋,“这么大的人了,说出话来,一点也不羞。” 苏湘撒娇,“其实你可爱听了,我猜对了吧,你还笑?” 陆焕用手指抵住她的唇瓣,“张嘴,” 她也不知他要干什么,不过还是听话的,张开了小嘴。 波的一下,一颗白色的糖豆,进了她的嘴巴。她嚼了两下就吞了下去,“真好吃,师父,这个糖豆你哪里买来的。” 陆焕抬起她的小下巴,“傻瓜,这可不是糖豆。这叫千元散。一颗就可以让你多活一千年。且永远这么美丽年轻。为了练出来这一颗,就废掉了不知我多少功夫,才研究成功。” 苏湘惊呼出声,“那你怎么都给我吃了。应该掰开,咱俩一人一半啊。一千年也太长了吧。又不是狐妖,活五百岁就很好了。” 她真想拿手指头去抠自己的嗓子眼。 陆焕制止她,“没事,我算过了,在有生之年,我还能再练出来一颗。反正咱俩就是要死,也肯定会一起咽气。不管生死,我们都不会分开。”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手交叉着她的手指,十指紧扣。 苏湘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嗯!” 这之后的几日,陆焕果真去破案了。 苏湘则开始收拾房间。幸亏碧云山的房间很多,她从山下找来工人打扫干净。还挂了“清风观”的牌匾在正殿上。 这三个字是秦韬玉写的。 苏湘知道秦韬玉一心想要修道。肯定喜欢在这清净的碧云山待着。这里本身就是修道的好地方。就邀请秦韬玉留在她的观里教徒。 反正陆焕一个人也教不过来。 秦韬玉欣然答应了。 所有教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告示也贴出去好多天了。 陆焕将那三个案子破完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 为了怕苏湘又给自己找新案子,他借口清风观里的事情太多了,要招收徒弟,他这个当师父的当然要过过眼了。 苏湘这才没有接着翻找新的案子。 告示早就发下去了,一听说碧云山昔日的大神主要收徒了。这可是多少人期盼的事情啊。 而且还分两个班,一个班专门收七到十岁的孩童,不分男女。一个班专门收成年人,也是不分男女。 那个儿童班是秦韬玉负责教的,所以选徒弟时,都是他自己负责。 第二天,轮到了陆焕要教的成人班。 大家可都是跃跃欲试啊,一年只招收两次,要是这次不能被选上,可就得下次了。 且这些人都是通过了好几轮笔试的,都是筛选出来的。这最后一关就是面试了。当场也有可能会回答一些问题。 大厅中,已经站满了人,都是排队站好的。陆焕在前面的座位上坐好。他面前是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的是这些人的名册,如果留下谁,就在谁的名字上打个勾。 苏湘就站在他的身旁,笑呵呵的瞅着下面的人,还真多,有二百多人呢。不过这次只能招十二人。 第一个出来的,是站在前面的一个美貌女子,出来行礼,“民女柳如风参见陆宗主。” 陆焕问了她几个问题,觉得还可以,刚要说留下。 苏湘急忙出声打断,“下一个。”并且拿起朱笔在这个女子的名字上画了个叉。 第二百七十七章 管束 苏湘接着说:“我看陆宗主累了,就由我来代替他选择徒弟。他在一旁看着就行,”她回头冲着陆焕一笑,“如果有异议,你就提出来。不过呢,我觉得咱俩夫妻一体,心有灵犀,应该不会有分歧的吧。” 陆焕咽了咽口水,“对,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苏湘很满意,“我来看看下一个。” 第二个从队列中站出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浑身带着书卷气的一个女孩,说话的声音也是妩媚动人,“小女子江东李秋月,见过夫人,见过陆宗主。” 苏湘微微一笑,“我觉得你不适合学法术,看你的样子,不学法术,就凭这一张脸蛋,就可以吃饭了。你放心,肯定有大把的男人想要娶你。咱们的名额有限,还是要给那些弱势群体的。来,下一个。” 那个女子不情愿,“夫人,你怎么也不问问陆宗主的看法啊。” 陆焕赶忙回答,“我觉得夫人言之有理。” 苏湘接着看下一个,只见这个长得丑啊,啧啧了两声,还真是歪瓜裂枣啊,看着那个长着龅牙的女子,“这个姑娘,我看你很适合,你留下了。” 下面的人都是大惊。那个丑女自然是千恩万谢,跪地给夫人道谢。 接下来的,也就不复杂了。陆焕只见,那些貌美女子都被刷下去了。留下的都是丑女。组成了一个丑女团队啊。 这点陆焕倒是不来气,只能说明苏湘爱吃醋,小心眼的毛病嘛。 不过她招来的六女六男。那六个男子可是一个比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呀。 陆焕强压着心里一口气,勉强支撑完了选徒弟仪式。整了半天,还不都是她在选。 苏湘对这些人进行了训话后,就让他们先下去了。 这些人当然是感恩戴德呀,要不是师母,他们还不一定会被选上呢。不对,是一定不会被选上的。 末尾,陆焕发现没人了,才问,“你干嘛选那么好看的男子进来,又选那么难看的女子。” 苏湘故作不知,装疯卖傻,“好看吗,我看他们和我夫君比起来,可是连你的一个小手指都比不上哦。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陆焕想了想,这话听着倒是挺受用的,“这倒是实话。”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苏湘发现了,这些女子虽然没被选上,可是压根就是不死心啊。依然天天来碧云山晃悠。 这山也不是她的私有产品,还真不好意思不让人家来,要不显得她好像更小气了一样。 且这些美女一找到空档,就围着陆焕身边转来转去的,这令苏湘很烦心。她也不能一直看着。 于是她找到了一个心腹,就是第一个让自己选中的丑女,名叫小铃铛。这个名字好,让她来替自己负责监视陆焕,最好不过了。 陆焕这一日,下课之后,和秦韬玉下山,准备去喝两杯。 两个人在台阶上边走边聊天,一回头,发现小铃铛一直跟着。跟个影子一样。 陆焕不解,“小铃铛,你是有什么没听懂的问题,要问为师吗?” 小铃铛嘿嘿一笑,“不是师父,我是受了师娘的命令,来看着你的。师娘说了,你只有一顿饭的时间,要早去早回。” 陆焕倒是没有想到,她这么实在,无奈,“你是听你师娘的,还是听我的?” 小铃铛又是一笑,“那还用说嘛,当初是我师娘招我进来的,当然是听我师娘的了。况且谁都看得出来师父惧内,我当然是听湘师娘的了。” 陆焕更气,手里捻着玉骨折扇,“滚!” 突然的一声喝,把小铃铛吓了一跳,本来以为这就可以把她给吓走了。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个小铃铛可是苏湘从那六个丑女中选拔出来的。 心理素质那是相当可以的。 她依然照常跟着不误事。 还是秦韬玉打个圆场,“算了,陆焕,她要跟着就跟着吧。反正咱们又不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怕看。” 陆焕心里还是有怒气,哼了一声快步离去。 小铃铛也快着步子跟着。 晚上,苏湘吃完了晚饭,正在看书的时候,小铃铛敲门进来了。 苏湘坐在椅子上,案上放着一本《三国志》正看到关云长那栏,一抬头看到了小铃铛,“说吧。” 小铃铛笑嘻嘻的说:“回师娘,师父今天下午和秦师父一起下山,去了醉春楼听戏,饮酒,酉时一刻回来的。中途里,师父一直喝酒,没看过别的女人一眼。不过回来的时间超时了。” 苏湘靠在椅子上,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小铃铛答应了一声,刚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师娘,我觉得您这样管着师父不行。徒儿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湘来了兴趣,坐正了身子,手指敲着案几,“说来听听?” 小铃铛来了精神,“徒儿认为,师娘该列出一个表格来,将师父一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这样更利于控制。” 苏湘觉得说得有道理,“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明天将列好的表格交给我。” 小铃铛觉得自己提出的意见得到了重用,别提多高兴了,高高兴兴就走了。出门的时候,恰好碰到陆焕回来,她赶紧行了一礼,“见过师父。” 陆焕也不搭理她,“眼里还有师父,我还以为你知道有师娘,已经忘了师父了呢。” 小铃铛吐了吐舌头,溜走了。 苏湘看陆焕进屋来,“你回来了。听说你喝了许多酒。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酒还是少喝的好。” 陆焕一听,连忙说:“哪里有,我根本就没喝,我已经决定了,以后将酒戒了。你说好不好?” 苏湘一听,当然高兴,走了过来,“那敢情好。” 陆焕表示,“喝酒那就不是好人,正常人该干的事。我怎么会喝酒呢。” 苏湘哦了一声,笑着说:“我看也是,只要那个老秦,他都一把年纪了,估计也是无药可救了,你可别跟着他学。” 陆焕赶紧自证清白,“那当然,我这几日一直想离秦大哥远点。要不是今日他非拉着我出去,让我陪他去听戏喝酒。我都不会去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为人母 几个月后,苏湘怀了身孕。 不过她依然不闲着,依然到处忙乎,不仅要管理碧云山中的事情。还有宋九兰留下的生意,各地铺子的人都会按季度过来给她看报表。 自从苏湘怀了孩子后,陆焕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在她的肚子旁,说上一大堆话。 而且每天晚上,陆焕有了一项固定的工作,就是给孩子取名字。起了不下有上千个了。都是不满意。 苏湘看着都费劲了,索性道:“干脆甭费那个劲了。就要陆露得了。露水的露。希望可以如露水一样晶莹剔透。惹人怜惜。和你的姓氏还是谐音,我看就挺好的。” 陆焕有些不高兴,“这也太随意了吧。这可不行,露水一见阳光就没了。诗中都说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多不吉利啊。” 苏湘真是无语,“好,那你自己取吧。”得会师父可以看出这胎是个女孩。要是不知道,又起男子名字,又起女子名字,还累死了呢。 终于又在七日后,陆焕得意洋洋的来找苏湘,“湘儿,我给咱们女儿取好名字了?” 苏湘正在吃葡萄,靠着凉席,坐在软榻上。 小铃铛在一旁和师娘唠嗑,解闷,一听师父取好名字了,也挺好奇的,“师父,听说你已经取了好久了,到底是什么?” 陆焕笑着说:“我也是想了好久,突然一下子豁然开朗的。正所谓大道至简,就是这个道理。” 苏湘捏起一粒葡萄,放进了红润的口中,“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陆一笑。怎么样,既简单,又好记,还朗朗上口。够好吧。” 苏湘忍不住一笑,“焕哥,你整了这么多天,就憋出来这么一个名字。我看和我那个随机起出来的陆露也不相上下嘛。” 陆焕却觉得好,“湘妹,我这么辛苦,好不容易取出来一个好名字。你也不说表扬表扬我。况且这个和你的露水怎么一样呢。愿她永远微笑、一生顺遂,多好的寓意。” 苏湘只有笑着说:“好,好!一笑这个名字好听。”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笑,瞧你爹给你取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你喜欢吧?” 陆焕这才放了心,“我女儿肯定会喜欢的。” 慢慢的苏湘的肚子越来越大。 每晚睡觉时,陆焕都会摸摸她圆滚滚的小肚子,稀罕够后,才会睡觉。 苏湘则知道他每次摸完肚子,手就开始不老实,开始往上窜去了。 知道他忍的辛苦,苏湘还是允了他几次。 时间过得飞快,尤其是快乐的日子。好似不经意间就从指缝中溜走了。 苏湘从当了娘亲,到有了第二个孩子。 一眨眼,她的大女儿陆一笑已经八岁了,小儿子陆俊也三岁了。 不过陆焕可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说好的五子五女,十全十美。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明月楼前些日子,破了好几个大案子。替武林除害。为此铁西风举行了一年一度的庆功大典。也是为了让中原武林中的人互相切磋交流一下。 碧云山自然早就收到了请柬。 现在小铃铛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山中的许多事务,她都会照管。 陆俊因为年纪小,秦韬玉帮忙照看着。 陆焕夫妇决定带着大女儿陆一笑下山。 陆一笑可是高兴了,她本身就贪玩,最喜欢的就是下山去了。这次能和爹爹和娘一起下山,她早就美坏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陆焕也没有大张旗鼓,穿着也很随意。只是一身白色云纹的长袍,腰间束着金镶玉的腰带。 头上墨发用金环扣住,眉目间,潇洒英姿,玉树临风。 苏湘还是一身红衣,头发高高扎起来,系着红色的发带,蝴蝶结形状。 纤腰如柳,还是少女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是孩子的娘了。 陆一笑,一身浅绿色的裙子,头发扎着一个歪辫。眉心贴着梅花花钿。大眼睛,薄嘴唇,灵动活泼。 为了舒适,陆焕雇了最好的马车,不到七天,就到了兰州。 为了公平起见,这次的大会虽然是明月楼举办。不过地点却是订在了兰州天香阁。 天香阁是百年老店了,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二楼是住宿的地方。一次可以容纳几百人。各种条件,都很舒适。 三人一路悠闲的走着,顺便看看外面的市情。 大街上很热闹。一笑手里拿着一个吹泡泡的长条形泡泡机,一个人在前方跑着,边跑边吹着泡泡。 苏湘揽着陆焕的胳膊,边走边笑,“焕哥,时间过得可真快,好似一眨眼,咱们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记得上次和你一起走这条路时,那个时候还是我刚刚去碧云山的时候,有一次觉得山中的日子太闷了。所以就央求你带我下山来玩。记得那时你就带我来的这里,还给我买了许多好吃的。” 陆焕手里扇着扇子,笑着说:“可不是嘛,那些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苏湘正走着,看到了不远处有卖糖人的摊子,一时童心忽起,“师父,我也要个糖人。” 陆焕一听,也不觉得奇怪,虽然已经成婚多年,不过他对她一直宠爱有加,她对他一直崇拜无限。两个人的日子过得还是如胶似漆的。 陆焕更不曾把她当过大人看,一直把她当孩子一样宠着,“好啊,你选个样式吧。” 来到了摊子面前。 苏湘看着草垛子上插着好多现成的,有嫦娥奔月、还有精卫填海、还有四大美人图等。 看了一圈,苏湘没有太喜欢的,就说:“老板,我想要个凤凰的。” 老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不过仍然是身体硬朗,耳聪目明,坐在小板凳上乐呵呵的说:“好嘞,这位姑娘。” 有生意上门,哪有不高兴的,老板头也不抬,一看这两个人的衣摆就知非富即贵,“可是给家中孩儿买的?” 苏湘一听,有些害羞,也不好意思承认,是自己要的。 陆焕笑着说:“是的,是给家中的半大孩子买的。麻烦老板做一个好看的给她。” 苏湘瞪了陆焕一眼,“讨厌,尽知道取笑人家。” 老板一听这小两口打情骂俏,也是一乐,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用心的制作着糖人,“两位若是吃好了,下次记得还来。老汉我做糖人可是三十多年了,不是我吹,这一带,我做的糖人可是最好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下山 苏湘答应着,“老伯做得糖人的确好,这个我知道的。”因为上次师父带她来的时候,她就在这买过。 做好了糖人,陆焕身上没有碎银子。给了那个老伯一张银票,“谢谢老伯了。” 那个老汉没想到这么贵气的人,待人及物又这么有礼貌,一下子出手还这么阔绰。免不得说了一大堆恭维话。 什么姑娘真是好福气,找了一个如意郎君之类的。 苏湘拿着手里的糖人,的确好看,一只七彩凤凰,羽毛上特意贴上了带颜色的糖沙,“焕哥,你先吃一口。” 其实陆焕不喜欢吃这个东西,不过看着娇妻举到了自己唇边,眼里都是浓浓的情意,拒绝的话是说不出口的,小小的咬了一口,“好了,剩下的你吃吧。” 说完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缓缓而行。 到了午饭时分,恰好前面就是一家饺子馆。 苏湘说:“咱们就在这里吃吧。” 陆一笑早就颠颠的跑了进去,和老板要了一张靠窗的桌子,且点好了吃食。 吃饭的人也不少,看这个小丫头这么小,就很敢说话,出手很大方,给小二打赏的银票都是百两一张的。 难免惹来了大家纷纷侧目,就在这时,又发现进来了一对般配的璧人,看他们坐到了一桌,才知道是一家三口。 就在苏湘的对面,坐着一桌两个人,一胖一瘦,一个是尖嘴猴腮一脸的鼠相。一个是膀大腰圆一脸的横肉。 那个一脸猥琐相的男子一直用眼睛偷偷瞄准着苏湘高挺的胸部,就差哈喇子流出来了。 苏湘和陆焕边吃饭,边聊天,完全融入其中,似乎忘记了外部的存在。 不过陆一笑,可是没有放过周围的动静,她可是瞧在了眼里。 那个猥琐男子正看得起劲,突然飞来一个热腾腾的饺子,糊在了他的右眼上,力道之大,只觉眼珠子差点没被打得掉出来。疼得眼珠子直跳,一看对面的那个小丫头片子正在那捂着嘴乐呢。 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天翼龙好歹也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啊。今天让个黄毛丫头嘴丫子还没褪尽呢,就给打了,他冲着陆一笑道:“你个死丫头崽子,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挺歹毒的。竟敢出手伤人。” 陆一笑针锋相对,“那个老鼠脸的家伙,打你怎么了,谁让你偷看我娘的。打你,打你是便宜你了。惹急眼了我,将你胳膊腿卸下来。” 店中的客人纷纷侧目,只觉这小孩子说话像大人,出手也够快。 苏湘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个天翼龙,冷笑一声,回头对一笑说:“娘教你什么了,这种人,就该用针刺瞎他的眼睛,还用饺子。真是便宜他了。” 陆一笑嘟着小嘴对母亲说:“是身上的银针弄丢了。要不你以为我会便宜那个家伙。” 陆焕一听,“湘妹,你怎么给孩子玩针,她才多大啊。” 苏湘不以为然,“怕什么,这样她可以对付坏人嘛。” 天翼龙气得站了起来,拿起手里的大砍刀就冲着陆一笑砍去。 陆焕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一挥折扇,天翼龙只觉手脚一软,当即跪倒在地。 和他同桌的地震虎本来还要发火,一细看那个白衣男子,当年剿灭雪花宫主的那场大战,他远远的看见过,绝对不会认错。 那灼灼的风采,那不一般的风度,就是大神主无疑。 他赶紧跑过去,附在天翼龙的耳朵旁,窃窃低语,说了几句。 众人也没看明白,只见那个天翼龙尖嘴猴腮的,瞪着大眼,好像撞见鬼了,没命似的逃了。那个地震虎也是紧随其后,好像生怕晚了一步,就会断手断脚一样。 陆一笑乐得拍手大笑,“两个没用的东西,没怎么地呢就跑了。” 苏湘对着爱女招招手,陆一笑就扭股糖一般贴到她的身上,在她的怀里打着滚,揉搓着,“我的儿,就你眼尖。” 陆一笑撒娇撒痴,“娘,我想要几张银票,去赌场耍几把去。” 苏湘忍不住笑骂,“你这个小滑头,只要看娘开心,你肯定提出额外的要求。” 陆一笑扯着她的胳膊摇晃着,“娘亲,你要疼笑笑嘛。” 苏湘本就假意嗔怪,从怀里掏出一沓子银票递给她,“快去快回。” 陆一笑得了银票,心里欢喜,“谢谢娘。” 在苏湘的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就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这些吃饭的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啊,那可是一沓子银票啊,有些眼尖的已经扫到了,每一张都是千两啊。 看着目光都聚拢到自己身上,苏湘清了清嗓子,对着鸦雀无声的大伙,“看什么看,没看过啊!” 众人真是想不到,这娇滴滴的大美人发起火来,柳眉倒竖,还真是挺吓人啊。 都赶紧吓得噤声了。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开始正常吃喝,恢复了喧哗。 陆焕看着苏湘是摇头叹息,“湘儿,你怎么让一笑去赌博呢。你这个当娘的,也不教女儿学好。” 苏湘不以为然,“赌两把了,怕什么了。她喜欢就去喽。我知道分寸的。” 陆焕还要再说,苏湘嘟着嘴央求,拉长声音,“焕哥……” 陆焕叹了一口气,“好,好,吃饺子。” 两个人吃完后,从饭馆出来,找到了一家客栈落脚。 陆焕有些着急,“一笑怎么还没回来?” 苏湘安慰,“担心什么,她有水镜,可以锁定咱们的位置。她又不是第一次出来,在碧云山时她也总下山玩。就凭她会的那些法术,即使碰到了危险,也是可以应付自如。” 陆焕这才稍微安心,“我觉得这次的武林大会,来的人都有些蹊跷。我暗中观察了一下,有好多都是我的仇人。” 苏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怕什么,来了又能怎么样,谁能伤得了你。” 陆焕叹了一口气,“我只是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几年的日子太顺遂了,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逼近。他总觉得心口闷闷的。 第二百八十章 女儿情 苏湘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双手交叉在着,脸紧贴着他的背,“别乱想了,焕哥。” 陆焕一想到她柔润的模样,摸着她软软的小手,仿佛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男子转过头来,用大手轻轻捋顺着她鬓边的柔发,笑容温柔,“湘儿,咱们要赶紧给一笑再多添几个弟弟妹妹呀。” 苏湘低垂着眼睑,脸又红了,“急什么!现在可是白天。” 陆焕有些气馁,“我就盼着黑天呢。不过你可以先赏一个吻给你夫君啊。” 苏湘甜甜一笑,闭上了眼睛,扬起了头等待着。 门砰的一声开了,被撞开了。 陆一笑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又看到父母抱在一起,赶忙用手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啊,什么都没看到……” 苏湘赶紧和陆焕分开,“你这孩子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进来都不敲门。” 陆焕也是叱责,“怎么这么久,不是说只玩两把吗?不知道爹娘担心你吗?” 陆一笑赶紧来到母亲身旁,眼巴巴的说:“娘,我的银票都输光了,还欠了人家几万两,这不他们追着我要呢,我才慌不迭的跑回来。要不他们说就要剁掉我的手。” 苏湘一听,大声说:“刚才给你的可是十万两,这才几个时辰,太阳还没落山呢,你就给我输光了。” “况且你就是输光了,也不至于让那些凡夫撵着跑啊?”苏湘发火过后,突然有些不解。 陆一笑气馁,“我也不知今个怎么点这么背,进去就是输,就一局都没赢过。而且我逃跑时,一着急,隐身术没用好,露出了两条胳膊,那些人中也有会些法术的,就都追上来了。娘,他们上来了,你快救我。” 苏湘冲着门边一看,果然楼梯边上来了一帮人,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怪不得孩儿吓到了。 陆焕有些生气,“一笑,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自己惹的是非,自己去解决。” 他本意是想她吃点苦头,知道事情棘手后,以后会收敛些。况且她会的法术只要运用得当也不会吃亏。 刚刚估计是一害怕就都忘到脑后了。毕竟她年纪还忒小,也没有实战经验。 哪知道苏湘往门口一站,问明白了状况,先是将陆一笑欠的钱还上了。又将那些恐吓她女儿的人小小惩罚一下,才放他们离开。 回头一看女儿已坐在桌子上,吃起了桃子,“娘,我渴死了。刚才一直全神贯注的盯着骰子,都忘记了喝水。” 陆焕看女儿坐在了桌子上,晃荡着两条穿着葱绿色灯笼裤的双腿,一喝,“陆一笑,你给我下来。” 这孩子也是看父亲真得生气了,赶紧跳了下来,嘴里一大口桃肉噎到了嗓子眼,咕噜一下子才下去,“爹!” “你看看你,还像个女儿家的模样吗?一天天的,就知道瞎胡闹。书看几卷了,字写几个了,你说你是随了谁?你娘可一直是手不释卷的,我也是常年读书写字的。你怎么就这样呢?” 陆一笑虽然有些怕,可是看在母亲站在父亲身后,还拿着手帕掩唇而笑,顿时觉得自己有撑腰的了。 只要母亲不是真的生气,自己就是安全的。 她听秦大叔说过母亲和父亲的爱情故事,对他们过去的情史和故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想了想,“爹,我觉得自己很像娘之前的追求者,那个宋九兰叔叔啊。” 苏湘一惊,倒是不成想女儿会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陆焕一看女儿的模样,也有一个好看的美人尖,眼睛大且水汪汪的,再看她的脾性,专好什么赌啊、耍的,心想,这是怎么了,真是冤孽。 陆一笑看到父母的表情突然一下子都变得很严肃,赶紧解释,“反正我是你们生出来的,若是做错事,也是遗传了你们的基因。少往我身上赖。” 苏湘也觉得自己平时真是太骄纵她了,“行了,赶紧回隔壁你的房间去,罚你抄写地藏经十遍,还不赶紧去。” 陆一笑吐了吐舌头,翘着脚走了。 看着她离开,陆焕也是无奈摇头,“湘儿,你今日做的对,若是早些多罚罚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苏湘一听,坐在床沿上噘嘴,“你是怪我了。” 陆焕无奈,坐在她的身边,“没有!” 苏湘将脸转过去,背对着他,“我看你就是怪我了。” 陆焕哄着,柔声说:“没有,真的没有。那个孩子不争气,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湘说:“你别看我平日惯着一笑,但我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不会任由她胡闹,小事也就算了。明日起,我就历练一下她。焕哥,你放心,女儿是咱俩的心头肉。我不会让她学坏的。” 陆焕一听,心里微微释然了些,“你知道分寸就好,不过你这当娘的,还是有些纵着她了。以后还是要收敛一些。” 她点点头,顺势倒在陆焕怀里,轻声说:“焕哥,我知道了。” 陆焕用大手抚摸着她的头,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咱们也早点休息吧。” 苏湘只是窝在他的怀里也不动弹,就是不愿意起开。 陆焕无奈,只有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还没等回身,苏湘一把拽过他的手,将他扯到了床上。 她还使用了一个小法术,食指一点,窗帘合上。 陆一笑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她才不自己抄写呢。首先就是心静不下来,总是惦记着外面的花花世界。 她一猜父母肯定是情浓意洽黏糊到一起了。反正他们两个好的很,就跟一人似的。 现在肯定也没时间管自己,她干脆从窗子跳出去,接着去赌场玩个通宵。至于娘说的地藏经,花银子,自然可以找到人帮自己抄写。且笔迹模仿的和自己真假难辨。 第二天一早,陆一笑悄悄的溜了回来,据她的推断,爹娘这个时候肯定还没醒呢。 日头红蒙蒙的,好像蒙着一层轻纱。 她蹑手蹑脚的从外墙壁爬了上去,到了窗户口,跳了进来,站稳后,长出一口气,掸了掸手。 一抬头,吓得一跳。 第二百八十一章 教育一笑 “娘,你怎么在这坐着?” 苏湘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盏热茶,用茶盖来回捋着。碧螺春的香气袅袅婷婷的飘散出来,萦绕在整个房间内。 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陆一笑最是会察言观色,也看出了不对头,只是恭敬的站着。也不往母亲怀里钻了。 苏湘将茶盏不轻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抬眼质问,“说,昨晚干什么去了?” 陆一笑顾左右而言他,“我早上肚子疼,就跑去茅房了。” 苏湘一笑,看不出喜怒,“好啊,不说实话是吧。那从今而后,你休想从我这要走一文钱。你就自己挣钱自己花去吧。” 陆一笑一听,可是有些慌乱了,扬起头,“娘,你有那么多银子,你不给我花,给谁花啊?” 苏湘望着她不解的小脸,“给别的孩子花喽,天下间那么多穷苦的孩子,我给他们花,他们就都是我的孩子,我就是他们的娘亲。既然亲生的不孝,是个败家子,我不如广而泽之,做个更伟大的母亲。” 陆一笑有些不服气,“娘,你这些年捐出的银子可是不少了。我可是你的长女,你就不能对人家好些吗?” 苏湘一听,手掌一拍桌子,将茶盏中的茶水都溅了出来,“闭嘴!我就是要对你好,所以才要告诉你,你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去努力奋斗。若是只知道捡现成的,你就没救了。” 陆一笑看母亲发火了,也就不敢吱声了。 苏湘起身,恨恨的瞅了她一眼,“一会儿我会在这屋子中下结界,看你还怎么逃,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屋里抄写佛经吧。” “娘,”陆一笑撇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苏湘回头瞪了她一眼,她吓得往后一缩脖子。 看着爱妻在陆一笑的房间中下了结界,陆焕过来道:“一笑,在里面要听话,早点写完,早点出来。” 陆一笑坐在椅子上,心里老大不情愿的,看着爹站在门外,“爹,你来救笑儿吧,娘最听你的话了,你如果替女儿求情。娘一定会同意的。” 陆焕装作没听见,将门关好,“再多言多语的,我就得让你娘加倍罚你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苏湘一想就来气,“陆哥,你说的太对了。真是我平时太纵容她了,她才会如此无法无天。这次非要好好惩治她一下。” 陆焕看苏湘在房间走来走去,气得够呛,“算了,等她大一些,自然就好了。她现在还不懂事嘛。” 苏湘突然停了下来,“陆哥,我想好了。咱们的钱财绝对不能再给她使用了,她也越来越大了,除去必要的开支,别的再不能给她了。” 陆焕笑着说:“好,都听你的。正所谓积金遗于子孙,子孙未必能守;积书于子孙,子孙未必能读。不如积阴德于冥冥之中,此乃万世传家之宝训也。” 苏湘点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我做了这么多的善事,为的就是给他们积功德,积福报。” 陆焕赞许的说:“孩子们有他们自己的人生,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爱也分很多种的。如果一个人一出生就拥有了一切,财富权势地位,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他的人生多悲凉啊。” 苏湘上前,看着陆焕,“你说的对,你怎么不早说。都是我之前把孩子宠坏了,也不听你的意见。” 陆焕笑着说:“你不用想太多。我何尝不溺爱笑儿,每次都是说说罢了,又有哪一次能狠下心来真的罚她。” 苏湘才想起来,“对了,铁大叔约咱们去天香楼吃饭呢,咱们赶紧去吧。我也一年没见到他了。” 天香楼中。 二楼的雅间之内,铁西风坐在首位,苏湘和陆焕挨着坐在一侧,一年未见。三人聊着江湖中的趣事逸闻,把酒言欢。 铁西风笑着说:“湘儿,现在是越来越像小媳妇了,什么事都要管着。刚才我只不过和陆焕多喝了两杯,你就一个劲的使眼色,告诉你呀,要管夫君回家管去。在我这可不好用。” 苏湘也有些脸红了,笑着说:“铁大叔,你不知道,师父现在正在修炼地九霄之术,所以若是饮酒对身体伤害很大的。可是他又嘴馋,一看到酒就管不住自己了。” 铁西风可不依,“那我们这么久不见了,喝点怕什么,这酒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是特制的,对身体不会有大的损害。你瞧你把陆焕管的,也太严了吧。” 苏湘说不过,干脆换个角度,“铁大叔,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大婶啊,也来好好管管你。你若是没有合适的,我就多花些银两,多雇几个媒婆子,给你到处说和说和去。” 铁西风笑得胡子乱颤,“这张利嘴,还是这么不饶人。”又冲着陆焕说:“师父的威严哪里去了,现在怎么就让她给拿捏住了,她叨咕那么多,你也不吭一声。” 陆焕也只有笑了,宠溺的瞧了苏湘一眼,“这媳妇还是要惯着的。” 铁西风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咱们一个人的日子过得潇洒啊。” “对了,一会儿吃完饭,我去客栈瞧瞧笑儿,都一年不见了,也不说将她给我带来。我主要就是为了见她,你以为是为了见你们两口子啊。” 苏湘笑着说:“好,不过一提到那个丫头片子,我就脑仁疼,已经让我惯的不成样子了。” 铁西风摆弄着烟斗,“那女儿可不就得惯着点,你怎么不说陆焕把你惯上了天。” 吃完饭后,铁西风和陆焕夫妇,三个人慢悠悠的往客栈溜达,边走边说着闲话。 刚到客栈门口,苏湘看到那个小二哥,一看到自己,脸色铁青,吓得急忙缩了回去,猫到了柜台里面。 苏湘大步走了进去,故意喊了一声,“小二哥,我女儿怎么样,有没有吵嚷。” 她算准了时间,“赶紧上最好的饭菜,一会儿给我送上去。” 看那个小二木木的点头,好像失了魂魄一般。苏湘也懒得理会,径直踩着楼梯上楼去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惊变 一上楼,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就弥散开来,苏湘心里骤然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好似枝蔓缠住了她的心。 自己设下的结界,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一笑不会有事,难道是别的房间里的客人发生了命案。 如果是,自己当然会挺身而出。 她赶紧来到了女儿的房间,门是锁着的,她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陆焕和铁西风刚上来,就听得一声惨叫,那声音是苏湘的。她的声音有辨识度,一听就能让人知道是她。 如此凄厉的叫声,让陆焕的心里一咯噔,赶紧奔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一进门,陆焕也惊呆了。 苏湘怀里抱着陆一笑,手一直不停的抖,眼泪颤巍巍滑过她的腮边,就是说不出话来。 陆一笑头发散乱,面上青肿,浑身是赤裸的,地上都是碎步,苏湘用自己的衣袖遮挡着怀里的人儿。 陆焕一下子怔在了那里,看着陆一笑惨白的脸色,他知道她死去最少有半个时辰了。 铁西风更是惊呆了,不过他还算镇定,“苏湘,你赶紧给一笑穿上衣服,咱们再用水镜复原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好给一笑报仇。” 苏湘咬了一下嘴唇,两个手臂都是麻痹的,她定了一下心神,脱下自己的外衫,给陆一笑裹上,不至于露着。 铁西风看陆焕也沉浸在骤然惊变中,“陆焕,合你我二人之灵力,足可以让水镜复原出这间屋子中发生的事情。” 陆焕脸色铁青,勉强定了定心,拿出玉骨折扇,“好!” 铁西风和陆焕分别伸出右手高高举起,捻着诀,口中振振有词念咒,不一会儿,空中就听到了水声。 好像有无数的气泡和水汽在蒸腾。慢慢的水镜形成,里面出现了影像。 有两个男子出现了在了房门口,苏湘认得,一个尖嘴猴腮,一个膀大腰圆。就是那日在饭店偷看自己的那两个。一个叫天翼龙,一个是地震虎。 那个天翼龙手里拿着一个昆仑环,那是非常厉害的法器。他们也就是用这昆仑环打开了结界。 进去强暴了一笑,并残忍的掐死了她。 一笑虽然有些法术,按理可以逃跑,可是自己偏偏下了这个结界。 再加上他们两个仗着手里的昆仑环,可以制约住陆一笑的法术。 事情好像也不复杂,苏湘现在才明白,为何上楼时,那个小二吓得战战兢兢的。因为陆一笑一直在呼救,楼下的人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没人敢出手。 最后看着那两个坏蛋扬长而去。 苏湘只觉心好似在沸水油锅里面煎熬,自己这么多年做了多少善事,修路搭桥,到头来自己的女儿,还是个孩子,就受得如此报应。 她恨,恨自己,为何今日要罚她?要设下这个结界。 所有见死不救的人都得死。 她将女儿平躺着放在了地上,平静的走出了房间。 来到了一楼,那个小二看她那模样,目露寒光,浑身好似一把出窍的利剑,更是吓得一跳,转身就要跑。 她右手一伸,幻化出一柄银色的光剑,嗖的一挥,将那小二的一条腿斩下来。 一时间,一楼这些吃饭的顾客,吓得是哭爹喊娘,一个一个就恨爹给少生了几条腿。 陆焕赶紧跑了下来,搂住苏湘,“你冷静一下,不要乱杀无辜。” 苏湘喘着气,“无辜?我看他们是死有余辜。” 铁西风也跑了下来,“我已经用水镜锁定了那两个坏蛋的位置,我这就给一笑报仇去。真他妈是活腻味了。” 苏湘一直在和陆焕纠缠,根本听不到别人说话,她泄愤的发出光剑,将整个酒楼都拆吧了。 陆焕一直看着她,才让那些无辜的老百姓们,免遭伤害。 这客栈对面和大道上的人都特别多,这些老百姓,以为来了妖怪,都拿着自己的细软跑了。 也不知发泄了多久,苏湘嗓子都喊哑了,披头散发的。 她跪在大道上,用手狠狠捶着青石地面,手上已经是鲜血淋漓,“为什么,焕哥,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咱们的女儿遇到这样的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要罚就罚到我身上好了,为何要罚到我女儿的身上。” 她仰着头,冲着暗金色的天空喊,“老天爷,你就是瞎了狗眼!” 突然一阵天火燃着了客栈,一开始就是烈焰熊熊,黑烟滚滚。 苏湘惊了一下,站起来,“焕哥,一笑还在里面呢。我要进去,将她拿出来。” 陆焕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行,这火是天雷之火。一定是修为极高之人幕后操纵的,就连我进去,都会被烧得灰飞烟灭。你怎可进去送死?” 苏湘一看,那火果然不同,气势滚滚,好像可以吞没一切的怪兽,不过只是在客栈里烧着,并没有出了范围,很显然是有人故意操纵的。 可是又是谁,有如此高深的法术,普天之下,还有谁可以这么厉害。她想了好久,在武林排名谱上,也没有想到有这号人物。 到底是谁和自己、和师父有这么深的仇恨。 她大声喊着,“我不管……我要让一笑出来,我不能让她被烧成飞灰。” 陆焕苦口婆心的说:“湘儿,我心里比你更难受,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保重自己。” 苏湘眼看着客栈刹那之间被烧成了灰烬,面前什么都没有了。 烈焰仍然在盘旋,她连想扑上去的机会,去看看那把灰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阵飓风将灰烬也吹散。 陆焕看她情绪已经崩溃,干脆将她打晕,带她来到了铁西风住的客栈里。 一敲门,就看铁西风接了出来,“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陆焕将苏湘放在了空床上躺好,“你找到那两个败类了?” 铁西风说:“那当然,我让他们元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还将那两个败类的人头割了下来,挖了他们眼睛,割了他们的鼻子,总之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地下放着一个麻袋,铁西风解开袋子口,“你看,陆焕,在这呢。” 陆焕一看果然是那两个败类,他真是觉得便宜了他们。 苏湘其实已经醒了,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只是穴道受制,动弹不得。 铁西风瞅了一眼闭目的苏湘,“我看她睫毛动了,应该已经醒了,你解开她的穴道吧。” 第二百八十三章 背叛 陆焕来到床边坐好,解开了她的穴道。 苏湘一下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她死死盯着地下那两个人头,双手紧握成拳,缓缓闭目又睁开,“铁大叔,是谁让你杀了他们?” 语气中充满了质问的口吻,让铁西风面上突然有些挂不住。 陆焕赶紧打圆场,“湘儿,你不要不懂事。铁叔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心里难受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不是。” 苏湘依然瞪着眼睛对着铁西风怒吼,“这是多大的恨?这仇用你来报吗?为何不让我亲手杀了这两个败类,为何你要剥夺我手刃仇人的机会?” 铁西风对陆焕一摆手,“没事,我不会和湘儿计较。她现在心里难受,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往心里去的。” 陆焕看苏湘身子气得发抖,将她搂在怀里,安慰着,“湘儿,冷静下来,好吗?” 苏湘眸光一聚,突然抓住陆焕的胳膊,“焕哥,这背后肯定有阴谋。那两个败类如果不是受人指使,他们怎么会知道一笑的所在位置。他们也没那个狗胆,敢行如此之事。你别忘了,那日在饭馆中,他们好似认出了你,吓得屁滚尿流的逃跑。若是没有幕后之人,他们哪里来的昆仑环,没有那至尊法器,他们也进不了我的结界。所以我一定要揪出这个背后的假面人,为一笑报仇。” 陆焕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湘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这个人,替咱们的女儿报仇的。你现在做的就是要振作起来,这样我才可以安心。” 苏湘点点头。 铁西风看他们俩个搂抱在一起,“那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看到铁西风走出去,将门关好,苏湘才压低声音说:“师父,你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那个幕后之人,就是咱们的亲近之人。” 陆焕赶紧说:“你先别瞎说,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不能胡乱怀疑人。更何况你找得到他们这样做的动机吗?” 苏湘想了想,似乎的确想不到。 陆焕看她披头散发的,面容又极其憔悴,“你先好好睡上一觉。” 苏湘摇头,“焕哥,我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满眼都是一笑,我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陆焕扶着她,“好。” 两个人走在林间小道上,风景本是静谧悠然的。可他们的心却是久久难以平静。 前面有一块大石头,圆滑平整,苏湘走过去,坐在石头上,用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陆焕也坐下。 两个人并肩而坐,望着对面的竹林。 这短短的几日,好像过了几年一样。 突然竹林中跑出来一个人影,陆焕赶紧挡在苏湘的身前。 “师父,师娘,是我,我是小铃铛啊。” 苏湘一听声音,看清来人果然是小铃铛,只见她满面泥污,汗水淋漓,着急的瞅着陆焕夫妇。 陆焕赶紧说:“小铃铛,你怎么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小铃铛扑通跪倒,大哭出声,“师父,师娘,碧云山出事了。” 苏湘一个踉跄,首先想到的就是阿俊,“阿俊怎么样?难道有人攻山?” 小铃铛哭哭啼啼的说:“师娘,秦韬玉掳走了阿俊,我是唯一的活口,他放我出来,就是为了报信。他约定明日巳时一刻在断情崖,要和师父决斗。如果师父赢了,他就会放了阿俊小公子。否则,他就要杀了小阿俊。” 苏湘根本站不稳,“怎么会这样?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把他当亲生大哥一样看待,这次出来,如果没有绝对的信任,怎么会将阿俊交给他照料。还有这些年他对一笑和阿俊的疼爱,简直就是视如己出。怎么一夕之间都变了。” 小铃铛哭着说:“秦韬玉现在的修为甚至已经超过了师父,那日他露了一招天雷之火,可谓是惊天动地,他这些年一直隐忍不发,目的就是利用碧云山的灵气,偷学师父的法术,到最后,自己独到钻研胜过了前者。他的野心真是不小。” 苏湘一听,对陆焕说:“一笑的事,肯定是他参与的。他竟然是如此卑劣之人。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陆焕道:“湘儿,你放心,明日我定当打败他,让他的诡计落空。” 苏湘赶紧扶起小铃铛,不过一想起刚才自己对铁西风的态度,“看来,刚才咱们还是误会铁大叔了。” 第二日,一大早。 陆焕和苏湘就早早动身,要往断情崖那边走。 铁西风也要跟着,苏湘阻止,“铁大叔,你放心吧。我和陆焕一起去,应该不会有事的。秦韬玉只让我夫妇同去,若是多了其他人,恐怕他会对阿俊不利。” 铁西风拿过酒杯,倒了满满三杯酒,敬了陆焕夫妇两杯酒,算是为他们践行,“我真是有些担心你们啊,毕竟那个秦韬玉的修为本来就高,现在更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陆焕哼了一声,“我有把握胜他,这点你不用担心,要不我也不会让湘儿同去。” 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子话,看看时辰也不早了,陆焕才和苏湘起身。 两个人御风而行,衣袂飘飘,一对神仙眷侣。 到了断情崖,两个人立在当地,这崖的确高。下面是缥缈的云海。一看就让人头晕目眩。 从身后望去,一身白衣的男子扶着一身绯衣的女子,并肩立于危崖之上。 苏湘说:“这个秦韬玉怎么还没来?” 陆焕展开折扇,“他已经来了,只是用了隐身术,没有现身而已。” 说完这句话,果然传来了哈哈大笑之声。 一股黑影从地面冒出,对面的确现出一个人形,正是秦韬玉。他一身黑衣,头发已经花白,留着两撇八字胡,手里抱着一个婴孩,正是陆俊。 “你们夫妇来得还挺早的?你看阿俊还在睡梦中,一点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和已经发生了的事。看来小孩子就是好啊。” 苏湘用手一指他,“姓秦的,我们夫妇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我们的孩儿?”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人心 秦韬玉眯着眼睛,眼里都是不屑,“陆焕不死,这武林就一日不是我的天下,这个理由还不够吗?有他在,终将把我的光彩淹没,这就是我非要杀了他的原因。” 苏湘一声冷笑,“你做梦,你根本就不是我师父的对手。” 秦韬玉却是胸有成竹,“英雄,奸雄都是当世之人杰。我根本就不用和你们对手,就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陆焕大怒,一挥玉骨折扇,又一挥,怎么没有了感觉? 秦韬玉仰天大笑,“来的时候,铁西风不是敬了你们夫妇一杯酒吗?现在你们的灵力已经被禁锢住了。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现在就是我案板上的肉,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苏湘一惊,“你和铁西风合谋了,一笑就是让你们害死的。” 秦韬玉承认,“枉你们自认为聪明,其实却被自己的身边人害了。其实苏湘,我从一开始看到你时,就对你有好感。所以说,今日我只想要陆焕的命,如果你愿意,大可以留在我的身边,等我当了这天下第一,这一切你都可以和我一起享用。” 苏湘只觉身子发软,已经委顿在地,不过她依然不肯放弃,呸的一声冲着秦韬玉吐了一口痰,“你别痴心妄想了,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叫了你这么多年大哥,真是脏了我的嘴。” 秦韬玉冷笑,“你现在是吐也吐不到我,打也打不到我。你愿意骂就骂吧。无非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陆焕右手紧紧攥着玉骨折扇,坐在悬崖边,对秦韬玉说:“你有什么事,就该冲着我来。不该碰我的妻儿。” 秦韬玉面目笼罩着寒霜,“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凭什么天下间所有的好事都是你的。我就是不服气。” 他突然间手一扬,一道疾风起处,将陆焕刮下了悬崖。 却画了一个圈,将苏湘困在结界中。 苏湘在结界中,出不去,只能干着急,大喊着:“师父……” 秦韬玉微微一笑,“你知道我为何选在这个地方嘛?这下面就是无欲之海,他掉下去,就会灰飞烟灭的。从此后,陆焕这个人将彻底的消失。” 苏湘拍打着坚固如铁的结界,“快放我出去,你这个不要脸的,我要去陪师父。” 秦韬玉抱着怀里的孩子,“那你的亲生儿子都不要了吗?你的女儿刚刚惨死,现在你就要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你的面前吗?” 苏湘用双拳捶打着透明的结界,发出哐当之声,“你敢碰我儿子,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你身上的灵力已经被封住,真以为自己的诅咒还管用吗?你们就是都死了,依然阻挡不了我成为武林的至尊。阻挡不了万人崇拜我。” 苏湘一听,“那你要怎么样?” 秦韬玉接着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对你有好感。你这么如花似玉的人,若是死了,那岂不是可惜喽。” “所以,只要你同意嫁给我,我可以保证你和阿俊的荣华富贵。这天下间的东西,只要你张口的,我都会给你要来。我也会把阿俊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反正阿俊从小就和我亲近。” 苏湘将脸别过去,“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秦韬玉瞧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一笑,“还真没有别的选择。” “那你让我考虑几天,总可以吧?” 得到了这样的答案,秦韬玉还是一惊,本来他以为她会哭闹不休。考虑几天有什么问题,耐心他还是有的。否则他也不会隐忍不发这么多年。 苏湘随着秦韬玉回到了客栈,为了怕她逃跑,苏湘的灵力一直没有被打开。 秦韬玉只是匆匆的让她和陆俊见了一面,就将孩子单独隔离开。 苏湘也没有强求,只是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在屋子里面待着。 她知道房间周围都是结界,想来还真是可笑。就算这周围没有结界,凭着她一个没有灵力的人,还能跑到哪里去,况且他们可以用水镜索定自己的位置。换言之,自己根本就跑不了。 她也不想跑。 刚才铁西风看她回来,还劝她要想开一些,接受现实。 看来人性果真不能仰望啊,一夕之间,两个最亲的人,一个大哥,一个大叔,居然为了权势就变了。 就连铁大叔也变了,她真是想不明白啊。铁大叔本不是那样的人。他本不是热爱权利的人。 夜深了,苏湘一个人坐在床头,望着桌子上燃烧的蜡烛,一想到陆焕,心里就是一疼。 但是仇恨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反而可以支撑着人活下去。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秦韬玉为所欲为,对整个江湖颠倒黑白,污蔑陆焕的声名。 她要让他付出代价,血的代价。 就在这时,门开了,进来的人不是秦韬玉,而是铁西风。 苏湘懒得看他一眼,“你还来干什么?平日算我瞎了眼,还一口一个铁大叔的叫你,到头来,你就是这么与他狼狈为奸的?” 铁西风将门关好,来到苏湘身边,确定没人,才开口,“你难道真信了那个姓秦的鬼话?那酒是他暗中派人下的毒,我哪里知道。若是知道,断不会害你们。至于一笑的事,我更是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苏湘狠狠瞪了他一眼,“别装了,你现在与他是一伙的,你说的任何话,也休想让我信半个字。” 铁西风叹息,“的确我现在是暂时归顺了他,那是因为我在寻找机会帮助你们。还有他手里有我的把柄。你知道我一生不在乎名利,女人,只是一个孝字难逃。他封闭了我母亲的魂魄,让她老人家不能转生,只能四处游荡,我这才……” 苏湘不想松动自己的心,干脆将脸别过去。 铁西风接着说:“你答应了,和秦韬玉三日后大婚。我知道你是有预谋的,你是想趁着婚礼之上,将他忘恩负义的事情抖搂出来,之后,再自杀,对吗?” 苏湘也承认,“是又如何?” 铁西风冷笑,“那还不如,趁其不备,杀了他。”说着拿出一个锦盒,“这里面是一个淬了剧毒的戒指,里面有机关,戴在你的手上,是浑然不觉。只要你启动机璜,就可以放射出银针,杀了他。” 第二百八十五章 终曲 苏湘还是接过了那个锦盒,铁西风怕被发现,也赶紧离开了。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如此做了。 苏湘心里盘算好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做最后一搏。 三日后,大婚典礼。 前厅来了许多客人,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苏湘一身凤冠霞帔,坐在铜镜前,面无表情,心里有计较。 红唇如火,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苏湘看着铜镜中的人儿,微微一笑。 不自觉抚摸了一下右手中指上的红宝石戒指。 秦韬玉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身喜服,胸前系着大红花。看到苏湘忍不住一笑,凑了过来,双手刚要搭上她的肩。 苏湘起身,轻盈的往后一退。 秦韬玉掸了掸手,站在那,只是静静欣赏着面前的新娘子。 她的确很美,就和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的美,一点也没变。 苏湘看他盯着自己看,“你看什么?” 秦韬玉微微一笑,“你怕看?” 苏湘望着他目光中的欲望,了然,“当然,你这么盯着一个女子瞧,搁谁都会脸红的。” 秦韬玉咳嗽了一声,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女,赶紧退下。 看没了人,秦韬玉走了过来,“反正晚上的时候,我都要瞧个够呢。” 苏湘半是调侃,“秦大哥,还真是人老心不老啊。” 这时前厅传来催促的声音,大概就是吉时到了。 于是秦韬玉牵着红色的喜绸,和苏湘并肩走出来,来到了大殿。 面对着众人,秦韬玉首先介绍,“这就是我的娘子,苏湘。” 苏湘冲着大家一笑,“秦郎,你介绍的不具体。确切的来说,应该是你曾经的弟妹,现在的妻子。” 她突然这一句,一下子让气氛有些尴尬。 毕竟这些来宾心里也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秦韬玉早就安排好的那两个党羽赶紧出来解围,“咱们江湖人哪里有那么多规矩,你看匈奴人还是父亲死后,儿子还可以继承他的女人呢。” 缓解了冰冷的气氛。 众人有起哄的提议,建议新人喝交杯酒。 这正中苏湘的心意,看着侍女拿着托盘上来,金杯上满着琥珀色的酒液。 苏湘首先拿过来一杯,长袖掩映间不经意的拨动了手上戒指的机关。这戒指有两个机璜,一个是出毒液的,一个是出银针的。 秦韬玉也拿过来一杯酒,四目相对,苏湘温柔一笑。 铁西风就在他们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酒已经到了唇边,秦韬玉却没有喝,好似在沉吟。 苏湘不紧不慢的说:“怎么,和我的交杯酒也不喝了吗?看来你之前说得那样好听,都是哄我的呀。” 秦韬玉微微一笑,“哪里,我说过的又岂会食言。”说罢喝光了杯子中的酒。 苏湘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在这时,秦韬玉突然从身后搂住了她,握住她的手,触动了戒指上的机璜。 这变化太快,还没等反应过来,银针已经冲着铁西风射去。 秦韬玉吐了一口酒出来,原来他根本就没喝。 苏湘挣扎着摇头,“不……铁大叔,你快跑……”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那银针一次发射,就有十几根,细细的,无色无味,你看不到针在哪里,谈何如何躲避。甚至连风声都听不到。 直到针刺进铁西风的咽喉,出了点点红点,大家才知道一共是九根银针,射中了他的咽喉。 铁西风来不及说出一句话,就死了。 秦韬玉一把推开苏湘,“这叫什么,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那个铁西风送给你的暗器,自己首先品尝到了结果。哈,真是活该,活该啊!” 苏湘气愤的喊道:“你别过来,”手一直触动戒指上的机璜,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秦韬玉哈哈大笑,“恐怕是铁西风,忘了告诉你了,那个戒指只可以用一次的。” 他接着说:“你还让小铃铛试图接近阿俊,将他偷走。我说你这脑子还真是不灵光。以为我会上你们的当。” 苏湘看到事情败露了,她也不怕,将头上的凤冠摘下,狠狠往地下一摔,珍珠四溅,在白玉地面上滚来滚去。 “秦韬玉害死我女儿,夫君,还妄想占有我。这个忘恩负义的人渣,还妄想称霸武林,我告诉你,你做梦。” 她冲着他说:“你的事情,我已经写好了信,送出去了。用不了两天,你的兽行,就会被全天下的人所知晓。” 秦韬玉浓眉一皱,眯着眼睛说:“我本不想让你死,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苏湘脱下厚重的外衣,只着红色的喜服,她提着裙裾,往外跑,“我就是死,也会自个选择死法。你的脏手不配碰我。” 这些宾客都跟了出来。 秦韬玉也随后跟着,苏湘在一个巨大的湖边停住,转身就要跳。 这个时候银光一闪,一条丝带缠住了她的腰。她一低头,正在吃惊,身子一轻,已经飞了起来。 只听人群中有人喊,“陆宗主回来了,陆宗主没有死……” 这些人只不过是怕秦韬玉的势力,暂时不敢仗义执言。 一看陆焕踏着清风,从天而降,都是既惊又喜。 苏湘回头看到了师父,也是一惊,“师父,你没死?” 陆焕一笑,“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死。”他又冲着秦韬玉说:“你没想到我的功力可以克服无欲之海吧。” 秦韬玉说:“你今日也是个死。” 说着头上已经冒出了一股黑烟,手里捻着诀,大喝着冲陆焕奔了过去。 陆焕一挥折扇,只是轻轻的画了一个圈,就将秦韬玉困在了结界中。 只一招,就可以克敌制胜。 这就是他被困于断情崖底顿悟的一招,无欲之光。 无欲无求之招,才可以克服天下之利器。 秦韬玉在结界中反复挣扎,就是冲不出来。 陆焕说:“在这里七七四十九日,你尝遍各种苦楚才会死去。这结界,你是无论如何也出不来的。” 苏湘忙说:“师父,阿俊,快去救阿俊啊。” 陆焕笑着说:“不用担心,他和小铃铛都很安全,现在正在客栈中歇着呢。刚才我来了后,看到前厅在举办婚礼,就先去救了阿俊和小铃铛。” 苏湘这才放心,不过随即又噘嘴,撒娇,“你偏心啊,先去救你儿子,后来救我。” 陆焕笑着揽过她的肩膀,“我就知道,一见到我,你就长不大,肯定要撒娇卖萌。”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准备好的黄色纸包,“给你的。” 苏湘瞪着大眼打开一看,是一颗一颗的冰糖葫芦,她莞尔一笑,“谢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