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宠妃》 第1章 逃婚与迷路 “啊!我不嫁!” “娘!救救我!” 十四岁少女春红,身穿嫁衣,被四五个男女拽着胳膊、抬着腿,从木棚茅草屋中生拉硬拽,抬了出去。 少女拼死抵抗,一边挣扎一边向母亲求救。 然而母亲站在草棚屋檐下,无能为力,默默流泪。 这是南越国乡村的传统习俗——抢婚。 一个多月前,春红跟着同村小姐妹宝珠去隔壁村、宝珠的姑姑家玩。这一去就没回来。 过了两天,隔壁村一户姓阮的人家上门提亲。说春红在阮家,他儿子看上了春红,要娶她。 按照当地风俗,被绑走的新娘不应拒绝或逃婚,因为那样会令娘家蒙羞。 阮家人拿出带来的酒肉,在胡家半推半就之间,双方父母商定了彩礼。 十两银子、一百斤猪肉、十只鸡。这就是十四岁少女出嫁的价格。 过了几天,春红回来了。 胡家父母询问下才知道,阮家儿子是个傻子。 春红不愿嫁,但胡家已经收了彩礼。 当时胡家看阮家愿意拿出这么多彩礼,觉得阮家是有钱人,以为这桩婚事还不错。没想到…… 春红的母亲,当初也是父亲抢婚“抢”来的。不过他俩是情投意合,母亲悄悄溜出来,故意让父亲“抢”了。 然而春红,情况与母亲相反。 说白了,她是被宝珠诱拐出去、被人绑架的。 亲事定了、彩礼收了,女儿也在男方家住了几天。这时候还能说不嫁吗? 无奈,胡家爹娘只能让女儿嫁到阮家。 虽然她要嫁的男人是个傻子,但是阮家有钱。至少在他们这些穷人看来,能拿得出十两银子、一百斤猪肉、十只鸡做彩礼的人家,是有钱人家。 春红是他们家的大女儿,在她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如果她不嫁,他们整个胡家都会蒙羞,以后她的弟弟怎么娶妻、妹妹如何嫁人。 到了出嫁这日,阮家人上门迎亲,当看到那个憨憨傻傻的丈夫,本来已经被家人说服的春红,一下子又反悔了。于是有了开头那一幕。 …… “娘!救救我!我不嫁!” 春红被几个人提着手脚,从半山坡上的茅草屋往山下抬。 突然,有人滑了一跤,手一松。 一直挣扎反抗的春红,趁机挣脱开,拼命往山里跑。 她知道爹娘是想让她嫁的,跑回家没用。她只能往山里跑。 只要跑进深山里,他们就抓不到她。 …… 另一边,原始森林深处。 一条两米多长的白色大蛇,攀爬在一棵很高的树上,直起脖颈,举头四望。 “找到方向了吗?” 一个看不见身形的女声问道。 白蛇东望望、西瞧瞧,周围山高谷深,树林茂密,完全看不出哪里像是有人烟的方向。 “看不出该往哪儿走。” 白蛇发出少年的声音。 “你再爬高点。” “我已经爬到树顶了。” “你找棵最高的树。” “还说呢!这一路过来,我才发现,我一直在爬山。” 它已经爬过几十棵大树,一树更比一树高。事实上,是因为树所在山坡高度不同。 “唉!算了。要不你就朝着一个方向走。总会走出去。” “……” 白蛇缄默不说话。 短距离的方向感它还是有的,但是翻山越岭的长距离,在地面走着走着,它就迷路了。 所以每前进一段距离,它就要爬到树上,确认一下方向位置。 白蛇从树上滑落下来,朝着一个方向蛇形游走。 此时在白蛇口腔里内,含着一枚酷似围棋子的黑色石头。黑石圆润光滑,双面微凸,还真就像颗围棋。 …… 另一边,春红逃进山里四天了。 她躲过了阮家人的捉拿,但是因为逃跑时乱了方向、迷了路,兜兜转转,不知道从哪里可以走出森林。 幸亏她是从小在山上长大的孩子,知道山上哪些东西可以充饥,知道睡在什么地方相对安全,所以四天了,她还活着。 只是现在她体力不支,感觉自己可能要死在山里。 想到这,她就有些后悔,当时或许真不应该逃跑,嫁就嫁吧,总比死在这里强。 说来奇怪,她这几天没有遇到凶猛野兽,只是被毒虫咬了。 腿上、手上、甚至脸上,又红又肿,瘙痒难耐。 春红忍着恨不得将皮肉割开的痒痛,找到一处山涧流溪。 看见溪水,她立即脱掉衣服,将自己泡进冰凉水里。 舒服啊!身上的瘙痒终于得到缓解。 她躺靠在一块水中石头边,一直在水里泡着,舍不得上来。因为一离开冰凉的水,她身上就痒得恨不得将皮肉割开。 春红正闭眼泡着,突然,她听见有什么东西走进水里。 她猛的睁开眼,以为有野兽。 然而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 他看起来二十来岁,身材健硕,一身劲装,剑眉星目,如琼枝一树。 春红有些看呆了。她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 男人见水中少女睁开眼,面无表情说道: “我还以为你死了。” 春红听到他开口,猛然想起自己现在只穿着内衣短裤,赶忙蜷缩起身体,遮掩住身上春光。 “你知道最近的村庄往哪走吗?”男子问。 春红摇了摇头。 “我迷路了,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男子蹙了蹙眉,踏出溪水,走到上游,一个看不见少女的地方。 他方才在上游喝水,发现下游远处地上有衣服,于是走过来瞧瞧。 他在山里走了很多天,终于遇着个人,以为能找到最近的村子。没想到,是个迷路的。 “喂!等一下!” 春红赶忙从水中站起来,护住胸口,朝男子大声喊。 男子停住脚步,没有回头,说道: “我不走,你先把衣服穿好。” 虽然这名少女也是个迷路的,但至少说明,这里离有人家的地方应该已经不远了。 带上这名少女,走到她认识路的地方,他们就能出去。 …… 另一边,深山沟涧溪水边。 一名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现代速干衣、冲锋裤,脚上一双登山靴。 正蹲在溪水边,处理一只野兔。 一条两米多长的白色大蛇,盘在她脚边,看她麻利的给兔子剥皮开膛。 “你再去多弄点野鸡野兔,我们冰箱里的肉不多了。” 白蛇懒洋洋的趴在地上,发出少年的声音。 “这片森林很奇怪,没有野兽动物。这么多天,我就只见到这一只兔子。” “有一只兔子,就会有一窝兔子。你去找找,把兔子窝端了。” 白蛇懒着不动。 “不要找了,我们尽快出山才是正道。” 这么多天,他们突然觉悟:顺着山涧往下走,这不就是出山的路嘛! 第2章 冻龄女子 少女掏出兔子内脏,递到白蛇脑袋旁,问道: “你要不要吃?” 白蛇嫌恶的一缩脖子,道: “我不吃这么恶心的东西。” “恶心?你到底是不是蛇呀!哈哈哈” 少女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听得出她是在故意捉弄。 “我是蚺!不是蛇。” 白蛇有些生气。 严格说起来,蚺也属于蛇类,但不是同一个科。 蚺是卵胎生,成年后体形巨大。目前这条白蚺只有两米多长,它还处于幼年期。 少女道:“你去找些干柴,我们把兔子烤了。” 白蚺道:“带进空间里去弄吧,这山上虽然都是树,但我看干柴没多少。” “叫你去你就去,空间里也没有干柴。再说了,在空间里烧烤,弄得乌烟瘴气。” “炒着吃也可以。”白蚺建议。 “我想吃烤的。快去,麻溜点!” 白蚺翻了个白眼,游走出去找干柴。 它前世是吃生肉的,但这世尝过小小的手艺,它就不喜欢吃生肉了。 …… 另一边,春红穿好衣服,与男子一起寻找出山的路。 他们在森林里走了许久。 因为之前清洗过的缘故,春红身上不那么瘙痒难耐了。但还是有些又疼又痒。 走着走着,男子突然停住脚步,抬头望去。 只见远处有一缕袅袅娜娜的青烟,从树林中升起。 “那边,会不会是有人?”男子疑惑。 春红抬头,她也看到了青烟。 “我们过去瞧瞧,说不定真的有人。” 绝境中看到希望,春红一下子激动起来。 她是出嫁时逃跑出来的,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这些天饿了吃野草树叶,渴了到处找水。晚上冷得发抖,她就找些藤蔓枝叶来盖着。 而这名男子,春红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在深山里活下来的,不过看他浑身脏污、衣服刮破,身上背着个皮囊水袋和干瘪的包袱,想必他一开始是带着干粮的,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两人看到希望,大步朝青烟的方向走去。 …… 这边,少女与白蚺吃完烤兔,觉得意犹未尽,又从空间里拿出香肠,叉在树枝上烤着。 香肠烤得滋滋冒油。油滴在柴火上,一股烟子腾的升起。 “我觉得可以吃了。” 白蚺一双竖瞳,直勾勾地盯着香肠。 “我喜欢烤香一点。”少女道。 “已经很香了!” 少女撇了眼贪吃蛇,道: “烤兔肉几乎都被你吃了,你还想要?” 白蚺刚想说“我还要”,它突的身体一颤,化作一道流光,窜进少女颈间的黑石吊坠里。 “有位强者朝这边来了。”白蚺声音发颤。 此时他的声音是通过空间传到少女脑中。 “强者?……那你不应该出来保护我吗?”少女也通过空间传音。 “你只是普通人。强者不会伤害普通人,但如果被他发现我,我就惨了!” “但我觉得,我也不是普通人呐……” 少女寻思着,要不她也躲进空间。可是她又好奇想看看,白蚺说的强者是什么样的。 这位少女,来自地球,名叫陈晓。她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但实际上,她已经活了三十年。 她是外婆一手带大的。因为爸妈在她不满周岁的时候突然失踪,从此渺无音讯。 外婆是位女强人、企业家,她创立的高端餐饮品牌,是全国餐饮百强企业,她的个人资产有十几亿。 她并不是外婆的亲孙女,外婆是她母亲认的干娘。 外婆常说,没有陈晓母亲,就没有她的今天。所以虽然不是亲孙女,外婆却一直待她如亲孙。 陈晓在十六岁以后,开始发现自己身上一些奇怪的地方。 比如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生过病,身体好得异乎寻常。 比如她到了十六岁还没有来例假。去医院检查,医生也查不出问题所在。直到二十六岁,她才开始来例假。 除此之外,她在十六岁之后,容貌几乎没有变化。别人都在长大、变老,而她,真正是“冻龄”。 即便她在人世间已经活了三十年,样子看起来依然像个高中生。 冻龄似乎是好事,但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外貌,生活中她遇到许多问题。比如常被交警怀疑,她的驾照是假的;在夜场酒吧玩,被要求出示身份证,而当别人看到身份证时,又怀疑她的身份证是假的。甚至她想出国,面签时被拒签,人家怀疑她护照造假。 这些事情,地球上有些人可能也遇到过。 但是,她还有一件奇异的事:就是发现了隐藏在她身上的异界空间。 这个空间,来自她父母留下的唯一东西——黑石。 从小她就把黑石当“护身符”戴在身上。以前没发现有什么,直到她二十六岁来例假,这个空间就被打开了。 最早空间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团浑沌白雾。 随着岁月流逝,浓雾渐渐散去,显出一片草地、一个湖、一片连绵山脉。然后出现了一条小白蛇。也就是白蚺。 白蚺出来看过外面的世界。说他们不属于这里,他们应该回去。 至于陈晓父母的来历,白蚺说他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在一场战斗中被打散灵魄,主人将他的残魄收入黑石,他在里面温养,聚灵重生。 陈晓问白蚺,他的主人会不会就是她的父母? 白蚺说不会。因为他的主人是金羽,她是禽族。此时金羽的残魄也在空间里,沉睡在那片连绵的山脉中。 之后白蚺还告诉她,黑石不仅是一方小世界,它最厉害的,是可以穿越“界域”。 他认为陈晓的父母,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可能来自另一个世界。 听了白蚺的话,陈晓热血倍看,蠢蠢欲动,她好想穿越界域,去另一个世界看看。 她跟外婆说了想要去寻找父母,外婆虽然不放心,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诉求。 在外婆的经济资助下,她在黑石空间内打造了一栋房屋。或者说,是她搬进来一栋房屋。 这所房屋里,一应都是现代化的设施。至于房屋的供水供电…… 空间里有一个湖,原是白蚺栖息的地方,目测至少有十几平方公里。水源不是问题。 另外,空间里只有白昼,没有夜晚。陈晓试验过,太阳能板可以在空间里使用。于是她装了套光伏发电设备。 总之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弄下来,她花了一年多时间。 一切准备好,陈晓跟外婆告别,在白蚺的操作下,他俩穿越到了这个地方。 第3章 我也失忆了 “他来了他来了。” 白蚺声音颤抖,仿佛过来的是一位恐怖存在。 然而陈晓看到的,却是一对普通男女。丝毫没有看出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来人男子,身高大约一米七八,看起来二十多岁,一身古代劲装,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但仍然难掩他的英俊。 在男子旁边,是一位身穿少数民族服饰的少女,看起来年纪还小,浑身上下像是被马蜂蜇过一样,从头到脚都是红肿毒胞。 春红看见陈晓以及她面前的火堆,一下子神情激动的跑过来。 “终于有人了!终于见到人了!” 反观男子,他静静伫立,从头到脚打量陈晓,目光定格在她颈间的黑石项坠上。 陈晓发现他盯着自己的项坠,立即将项坠塞进T恤里。 当她摸到自己的速干T恤,手一顿。 完蛋!我这身衣服好像不合时宜。 她空间里也准备了汉服,但在这深山老林里,穿啥汉服,自然是要穿户外运动装。 “姐姐,你能给我点吃的吗?” 春红眼巴巴望着陈晓手里的烤香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些天,她就靠吃野草树叶活果腹,一直处于饥肠辘辘的状态。 “给你。” 陈晓将手中的烤香肠递给少女。 看得出,他们可能已经饿了许多天。 春红接过香肠,狼吞虎咽的往嘴里送。 “小心烫!” 陈晓刚要提醒,春红就烫得香肠掉到地上。 不过她马上又捡起来,毫不在意上面的灰尘泥土,小口小口吃起来。 这时候男子才缓缓走了过来,低头看见地上的兔子骨头。 “你是哪里人?”男子问。 陈晓抿了抿嘴。 “呃……我失忆了,不记得我是哪里人。” “看你衣服很干净,你应该是刚进山的吧?” “呃……不记得了。” 陈晓知道这样的回答很扯。不过,爱信不信。 男子看向陈晓脚边,塑料袋里装着还没烤的香肠,目露狐疑。 陈晓看到他的眼神,赶忙拿出根香肠,叉在树枝上,递给男子。 “来,烤熟了吃。” 她露出一个甜美微笑,就像一位乐善好施的邻家大姐姐。 当然,只有她自己觉得自己是姐姐。 在男子眼里,她就是个古怪女子。 他从自己这副身体的记忆里,知道这里是西凌国与南越国交界的森林。在这个地方,两国都有着许多少数民族,各个民族的衣着服饰不同,生活习俗不同。 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眼前这名女子很古怪。 特别是她颈间的那条挂坠…… 男子垂眸烤着香肠。 他不知道这个食物叫香肠,但这种酷似“灌肠”的食物,在西凌国也是有的。他们一般是用马肠子来做,里面灌入调制好佐料的马肉,烟熏风干。吃的时候煮熟切片,或者像这样烤着吃。 趁着男子低头烤香肠,陈晓用空间传音问白蚺: “你说的强者是谁?是这男的吗?” 那名浑身肿胞的少女明显不是。她若是强者,会被叮成这样? 忽然,男子抬眸望向陈晓。 他一瞬间犀利的目光,差点吓掉陈晓手里的烤肠。 黑石空间里一片安静,白蚺已经躲到湖水底下去了。 它才两岁,它还是个孩子。那股能将它吞噬、嚼得连渣都不剩的恐怖力量,它现在还无法抗衡。 不,就算一百岁也无法抗衡。 它有些明白这座山上为何没有野兽,要么是被这股力量吞噬了,要么是被吓跑了。 白蚺在水底下装死,陈晓传音喊了它两遍,它都没有回应。 “姐姐,我叫春红,你叫什么名字?” 春红吃完一根香肠,又向陈晓讨了一根烤着。 “我叫陈晓。” 当她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男子狐疑的目光打量向她。 陈晓一下子警觉:我不是说失忆了吗?怎么还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转念一想:这又能怎样? 我就是那种:想记的记得,不想记的记不得的人。呵呵! “我叫方育。我也失忆了。” 男子突然温声开口道。 陈晓闻言,嘴角扯了扯。 真的假的? 怎么感觉跟我同出一辙? 春红道:“我们在森林里迷路了,姐姐,你知道怎么走出森林吗?” 陈晓指了指前面的沟涧,道: “顺着山涧一直往下走,应该就能走出去。” 春红望向沟涧,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方育望向陈晓,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我要出山。” “然后呢?” “然后……” 陈晓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是来找爸妈的,但是关于爸妈,她毫无线索。甚至连他们在不在这个世界都不知道。 虽然她有一张爸妈的照片,但是茫茫人海,要如何找? “你失忆了,我也失忆了,要不以后我俩搭个伴?”方育对陈晓道。 “搭伴?” 这个建议很突兀。陈晓理解的“搭伴”,是旅行背包客的那种驴友结伴出行。 “我觉得……还是算了,我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 陈晓并不是一个人,她还有空间、有白蚺。 “你一个女子独行,太危险了。让我保护你吧!” 方育诚恳地望着她。 陈晓捏了捏眉心。 孤男寡女可能才更危险。 “还是……不要了。” 陈晓婉拒。 说话间,香肠已经吃完。陈晓将塑料袋扔进火里烧掉。 方育用水囊灌满水,说道: “至少我们可以结伴一起走出去。在这森林中,多一个人、多一分安全。她是当地人,只要走到她知道的地方,我们就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了。” 方育指着春红。 陈晓犹豫了一下。 她窝在空间里,让白蚺驮着她走多舒服,干嘛要自己费力。 “白蚺!白蚺!” 陈晓用传音呼唤它。 白蚺躲在湖底装死。 说真的,其实这些天它好累。它还只是个孩子,才两岁! 陈晓呼唤了几声,不见回应。她又不好这时候消失进空间。于是道: “好吧,一起走。” 方育几不可见的淡淡一笑,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上前。 一行三人顺着山涧往下走。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看样子还有四五个小时,太阳就要落山。 他们要在天黑之前,尽量多走一些。 在这森林里,天一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4章 觉得你冷 绵延百里的原始森林,不是四五个小时就能走出去的。 天刚擦黑,方育就提议找个地方露营。 他们在山涧边,找了块相对开阔平坦的地方。然后分头去寻找干柴。 陈晓趁着分开一个人的时候,进了趟空间找白蚺。 白蚺趴在湖底,咕噜咕噜吐泡泡,表示它不出去,打死也不出去。 陈晓问它为什么? 白蚺什么也不说,反正就是不出去。 陈晓无奈,只能由它去。 她在屋里翻找了几样东西:一根打火棒、一把折叠刀,几块压缩饼干,特意将塑料包装袋撕掉,换成用原木纸包着。然后塞进侧腿上有口袋的冲锋裤包里。 虽然这样仍然是漏洞百出,但是,管他呢。外面那两个人又不能把她怎样。 刚才她问白蚺,它说的强者,是不是那个男的? 白蚺说不是。说它只是想进空间里来歇着。并让她没事不要老喊它。 对白蚺突然转变的态度,陈晓很疑惑。可是它沉在湖底不出来,陈晓又不可能潜水下去逮它。只能摇摇头,找好东西,出了空间。 她刚一出来,就看见方育的身影从远处走过来。 她赶忙假装在树后低头找东西。 “柴够了,不用找了。”方育走近说道。 “哦” 陈晓直起身,和他一同回去。 “先前你生火,应该是有火石的吧?”方育问。 “有的。” 陈晓从裤包里掏出打火棒和折叠刀。 她之前生火,其实用的是打火机。那么先进的东西,不宜在这两人面前展示,于是她拿了打火棒。 空间房屋里的东西,不说应有尽有,至少是能想到的全都买了。她可是准备了一年多时间。 两人走到空地,没有看见春红。 “春红呢?”陈晓问。 方育指了指山涧水溪下游,一处有大石头挡着的地方。 “她说身上痒得难受,要去水里洗一下。” “哦” 陈晓找了根干柴,用刀削出一小堆木屑,然后用刀背在打火棒上剐蹭了几下,打出火星点燃木屑,然后把容易点燃的细枝一点点架上去。一小点火,渐渐燃成一堆火。 她做这些的时候,方育一直在旁边看着。 “你这匕首真不错!”方育道。 “呵呵,是挺好的。” 陈晓折叠起匕首,装进裤包。 “你这裤子也不错。” 方育盯着她的裤子,上下打量。 其实方育的裤子,也有点类似户外运动裤。脚踝处有绑腿,从下到上呈萝卜形。 所谓劲装,就是便于运动的服装。可以说是古代的运动服。方育这一身装扮,一看就是专门为出门远行而穿的。 “你穿得如此单薄,不冷吗?”方育问。 “还好。”陈晓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南越国,地处南方。这里常年高温,没有四季,只分雨旱两季。所谓雨季,大约是五月到十月,旱季则是十一月到次年四月。 现在是二月,属于旱季。雨水少,所以山涧的溪水比较少。如果是雨季,他们走的这条山涧,那就是一条河。 也因为是二月,白天不冷,甚至还有些热。但是到了晚上,就十几度,还是有些凉的。 春红的少数民族服装,是露胳膊露腿的,所以她到了晚上会觉着冷。 陈晓穿的也是短袖,到了晚上她同样也会觉着冷。 她一边烤火一边暗暗骂娘: 要不是有你们在,我在空间里待着多舒服! 唉,我真是脑袋被驴踢了,为什么要答应跟你们一起走! 她正想着,突然一件衣服盖在她身上。 她侧头一看,是方育脱下自己的长袖外衣给她披上。 “披着点,暖和。” “我不冷。” 陈晓拿下外衣还给他。 “披着。等到了后半夜会更冷。” “我真的不冷。” 陈晓嫌他衣服上有股难闻的味道。他这衣服不知道穿了多久了。 当下的温度她还能忍受,如果真的实在太冷,她空间里衣服多的是。 在快被冻死、与露馅之间,她选择露馅。 大家萍水相逢,谁也不知道谁,到时候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一点也不影响。 方育一脸好意被辜负的失落。 这时候,春红回来了。 她嘴唇冻得有些发紫,身体有些打颤。不过她觉得这样好极了,因为她身上不那么痒了。 今天这一路,她是咬牙忍着,坚持走到这里。 晚上的溪水愈发冰凉,不过她觉得皮肤舒服多了。 “快过来烤火。”陈晓招呼春红。 “不,一热我身上就会痒起来。” 春红故意离火堆远些。 陈晓不勉强,就这样远远的跟她说话。 通过交谈,陈晓了解到一些东西。 比如春红是因为逃婚跑出来的。 比如这里是南越国,这里是古代封建王朝。这里除了南越国,还有其他别的国家。 春红只是个乡下丫头,知道的东西不多。不过她知道夏国、西凌国。 因为他们这里是条贸易商道。夏国不与西凌国通商,于是西凌国的商人,通过南越国购买夏国的东西。 离他们村子三十多里的县城,有许多商人,其中不乏夏国、西凌国的商人。 有的商人会到他们乡下村子里收购东西。比如蔗糖、麻丝、茶叶等等。 她在家里的时候,除了干农活、做家务,就是每天沤麻、剥麻、纺麻丝线。 她去过一次县城,那里非常繁华。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去县城做活。 两人聊着聊着,春红困了。 毕竟她是独自一人在森林里奔波了几天的人。 相比较起来,陈晓就像个老佛爷,只有在她想看风景的时候才从空间里出来。 春红蜷缩在地上睡去。陈晓拿过方育的外衣,给她盖上。 方育一直精神抖擞的听她俩说话。 他虽然脱了一件长袖外衣,但他下面还穿着一件长袖中衣。陈晓觉得他不冷。 既然那么喜欢脱衣服给女孩子穿,那就给需要的人吧。 “你是位善良的女子。” 方育冷不丁冒出一句。 陈晓回望他一眼,道: “你也是位善良的翩翩君子。” 他是不是君子,陈晓不知道。不过在不认识的人面前,最好是多夸赞,少批评。 从头到尾,方育除了说他叫方育,其他信息,什么都没透露。 他居然还说,他失忆了。 呵呵,我信你个鬼! 第5章 走出森林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陈晓醒了。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件衣服。 她转头望向春红,她身上也盖着件衣服。 方育人呢? 熄灭的火堆旁,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不见方育身影。 “方育,方育!” 陈晓起身,朝着周围大喊。 “我在这里洗澡!” 在溪水下方不远处的大石头背后,传来方育的声音。 哦,人还在啊。 她看了看手中的衣服。 昨晚夸了他句“善良的翩翩君子”,他还真就君子了,把另一件衣服也脱了给她盖上。 呀,这样一来,他不就没有衣服穿了吗? 这一晚上,他…… “陈姑娘,能帮我把你身上那件衣服拿过来吗?” 方育在大石头背后喊。 陈晓拿着衣服走过去,站在石头后面、看不见方育的地方,伸手将衣服递过去。 “给你。” “我够不着。”方育道。 陈晓又往前挪了挪。 “够不着。” 方育笑道:“你怕什么呀!我没有光着身子。” 闻言,陈晓放心的上前一步,结果…… 他是没有光着“身子”,但他光着膀子。 这不还是光着吗! 当然,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看到一个光膀子的男人,不算什么。 方育脸上的皮肤是健康小麦色,身上的皮肤却很白。陈晓看到他健硕的身材,结实的胸膛,腹部的六块腹肌。 太性感了! 陈晓一下子不好意思扭过头去。 “给你。” 她把衣服扔给方育,转身就走。 这小子,他在引诱我。 陈晓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向她展示。 方育接过衣服,笑了笑。其实他还有一件里衣,不过他没穿。 古人穿衣服,里衣、中衣、外衣。 里衣就是内衣,穿在最里面。 中衣,穿在里衣之上。一般如果是在屋子里,穿中衣就够。外衣是出门时穿的。就像我们平常在家里穿T恤衬衣,出门时穿上外套。 说起来,陈晓就穿了件T恤,按照古人的穿衣法,她这属于中衣。 当然,在南越国这种常年高温的地方,除了正式场合,平常大家一般不穿外衣。这里的风俗就这样。因为太热。 春红此时也醒了,她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到溪水上游洗了把脸。 “昨晚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晚上。” 她满脸欣慰满足。之前她还以为自己要死在山里。没想到,遇到这两位。 方育穿好衣服,走过来拿起包袱和水囊,说道: “既然都醒了,我们就走吧。路上找点吃的。” “谢谢方大哥的衣服。” 春红有些害羞地把衣服递还给方育。 方育将外衣塞进包袱里。 “哦,我这里还有点吃的。” 陈晓想起口袋里的压缩饼干,掏出来分给大家。 春红问道: “这是什么?” “这是压成饼的炒面。” 陈晓随意编了个说法。 春红不疑有他,接过去就吃。 方育接过压缩饼干,看了看,塞进包袱里,说道: “走吧!” 三人顺着山涧,一路往下。 三人中体力最好的是方育,其次春红。陈晓是拖后腿的。 不过两人都没说什么,时不时停下来等她。 中午,他们找了块地方休息喝水,春红递给陈晓一把野草树叶,说是可以吃的。 陈晓看着野草树叶,嘴角扯了扯。 这时方育从包袱里拿出压缩饼干,递给她。 “吃这个。” “不用。” 陈晓摆手。他那有股齁味的衣服跟压缩饼干放在一起,饼干上肯定也有股味。 她接过春红手中的野菜树叶,到溪水边洗洗,然后放进嘴里尝了尝。 有点苦,不过是清凉的甘苦,味道还可以。 以前她曾经去过西南少数民族地区,那里人常把一些奇奇怪怪的野生植物当作菜。初尝觉得怪,多吃几次觉得味道还不错。 方育见她不要他手里的干粮,于是拿起自己吃。刚递到嘴边,闻到股味…… 他嫌恶的看了眼包袱。不应该放在里面的。 三人吃了点东西,喝了水,继续上路。 下午。 他们终于在半山坡上,看见开垦的梯田。 有梯田就意味着有人。 三人顿时兴奋极了,沿着梯田一路下山。 终于见到房屋。 这是一个在山坳里的小村子,大约有二十多户人家。 此时有人在田间地头做活,方育让春红去问问,谁家可以收留他们暂住一晚。 他说完递给春红一块碎银。 春红捧着碎银,眼睛都直了。 这块碎银有一两吧! 她知道方大哥给她碎银的意思,于是马上去问。 陈晓看到方育居然有银子,好奇的将他从头到尾又再打量一遍。 他这身装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所以……有银子也不奇怪。 不多一会,春红回来了。她说有户人家可以给他们借宿。 三人朝那家走去。 南越山区的房屋,大多是木板墙、茅草顶,在这个小村子里,陈晓没有看到一户人家有瓦片屋顶的。 他们走到一户人家前,一个皮肤黝黑、三十多岁的女人已经在门前等着了。 女人看见陈晓和方育的穿着,愣了愣。 春红道:“他们是外国人。” “哦哦,贵人里面请!” 女人热情又有些羞怯的引他们进屋。 跨进屋子,里面光线很暗。因为长年累月在屋里生火,屋里的墙壁、梁柱到处被熏得乌漆麻黑。陈晓进来一会,才适应了里面的光线。 这家的条件很简陋。 屋里有一张四方矮桌、几个矮凳。房屋一侧的地上有个火塘,旁边放着锅碗瓢盆。另一侧,铺着木板,比地面高出二十多公分,像是榻榻米的样子。 木板上有被褥铺盖,看样子那大约就是“床”了。 “大娘,去做吃的吧!”春红对女主人道。 之前她可能已经跟人说好包吃包住,女人没有异议,立即应声去做吃的。 “春红!”方育喊了一声。 “什么事?方大哥。”春红准备去给女人帮忙。 “问问她家有没有鸡,如果没有,去别家问问。杀只鸡炖汤。” “好的,方大哥。” 春红立即喜滋滋的去问女人。 陈晓望了望火塘边的锅碗瓢盆。 鸡,肯定是会有的。过来时,她看到有的人家养鸡。 至于味道……在这穷乡僻壤,不抱希望。 不过,好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鸡汤里只需要放盐就行。 “我有些累,想躺一下。”陈晓对方育道。 “好的,一会饭做好我叫你。” 方育语气温柔,就好像他俩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似的。 事实上,我们不熟好吗! 第6章 聪明丫头 陈晓在木板床上合衣躺下,很快睡着。她太累了。 虽然以前她也参加过户外徒步,但是“队友”不一样。 方育、春红太能走了!而且速度很快。为了不拖后腿,她努力跟上,一路没有歇息。 她的体能不算差,但是跟方育、春红一比,她觉得自己好弱。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屋外的说话声吵醒。 “我这些,你给多少钱?” 一个男人的声音。 “五十文。” 春红的声音。 “才五十文!”男人拔高声调:“他那个比我这个也多不了多少,你都给了七十文。” “他那个比你这个好。”春红道。 “再加点。” “不能加了,就五十文。要卖就卖。” “好吧好吧。”男人妥协。 然后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看看我这个,给多少钱?” “两百文。”春红道。 “两百文!要是拿到县城去卖,至少能卖三百文!”女人对价格不满意。 “那你就拿到县城去卖啊。来回一百多里地。”春红道。 “再加点,两百文真的太少了。” “两百二十文。最多只能这个数。” “再加点,两百四十文?” “两百二十文。你看我们东西那么多,都背不下了。” 春红跟女人讨价还加。 陈晓狐疑的从床上起来,走出屋外。看见五六个村民围着春红,提着篮子背篓。 “你醒了。” 方育抱手站在门口,看见陈晓出来,跟她打招呼。 “这是在干嘛?”陈晓问。 “之前普大姐去换钱,找不开,春红就提议用东西抵。这个小丫头真会精打细算,一点都不吃亏。” 方育嘴角噙笑,饶有趣味看春红与人讨价还价。 “普大姐?” “就是这家女主人。” “哦。那么她现在是……?” 春红旁边站着普大姐,两人好像是一齐向村民买东西。 方育道:“我给春红的碎银,称过有一两二钱,值一千二百文。之前她跟普大姐谈好,我们在这住一晚上给九十文钱,吃的另算。买鸡、加上买衣服,七七八八总共六百多文。我本来说不用找了,但这小丫头不愿吃亏,要把剩下的钱换成东西。” “买衣服?”陈晓疑惑。 方育瞧了她身上一眼。 “你这身衣服,还有我身上的衣服,都应该换一换。入乡随俗,我们这身衣服太惹眼了。” 陈晓深以为然。 方育这身装束好歹是这个时代的服装,只不过看起来不像普通人。 而她自己这一身,完全是“外星人”。 想到自己身上的衣服,陈晓赶忙躲回屋内。 方育也跟着进屋,说道: “饭菜早做好了,我想着让你多睡一会。现在让普大姐摆饭吧?” “好。” 方育去叫普大姐摆饭,春红还在外面跟村民讨价还价。 陈晓问:“不是找不开钱吗,春红拿什么付给人家?” 普大姐一边上菜一边道:“她跟人家先记个数,到时候他们来找我拿。” 然后又道:“我家男人和孩子去县城了。等他们回来就有文钱了。” “哦。” 陈晓还是不明白。普大姐找不开钱,不是应该用她家的东西抵吗,怎么是跟其他村民买。 不过这不重要,这是她们的事。她问方育: “你帮我买的衣服多少钱?” 方育挑了挑眉:“怎么,你要给我钱?” “是的。” “你身上有钱?” 陈晓沉默了一下。她空间里有黄金、白银,还有许多可以换钱的东西,她的确有钱。但是“露富”似乎不太好。于是道: “我会想办法还你。” “你有什么办法?”方育笑问。 “这个……” 陈晓正想着编个什么由头,春红走进屋里。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方大哥,你还有没有钱?借我三百文。” “怎么了?”方育问。 春红有些嗫嚅道:“有个村民,背来个蜂巢,想要五百文钱卖给我,但是……我们只剩下两百文了……” 随即她又道:“那个蜂巢背到县城,至少可以多卖五十文。” 她跟村民买这些东西,是要背到县城去卖。 这个村子距离县城五十多里,村民去一趟县城不容易。如果带的货物不多,去一趟县城,还不如在这里卖给春红。 春红他们村子里常有人来收购山货,这种“中间商”赚钱的道理她是懂的。 曾经她也想做“中间商”,但是没有钱。做这门生意至少要有几千文钱,而她手里一文钱都没有。平常她在家里纺麻线,都是她娘拿去卖,卖得的钱也是她娘收着。 方育道:“文钱没有,碎银倒是还有,只是这样一来,我担心你背不动。” 春红眼睛一亮:“背得动背得动,我能背一百多斤。” 方育道:“我们可不帮你背哟。” 春红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背得动。” 方育摸出碎银,抛给春红。 “谢谢方大哥!” 望着春红欢天喜地出去,陈晓忽然觉得,之前似乎有点小瞧春红了。以为她只是个逃婚的小丫头,没想到小丫头挺聪明。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勇于逃婚,并且逃成功、在山里几天几夜都没把自己饿死的人,不会是个憨姑娘。 陈晓低头吃饭,想着用什么东西来抵扣衣服的钱。 她现在身上有的,就打火棒和折叠刀。 打火棒不值钱,折叠刀又太值钱。这两样东西都不合适。看来得进趟空间找件合适的,或者等到了县城,兑换一些这个世界能用的钱。 方育望着埋头干饭的陈姑娘,嘴角微勾,突然冒出一句: “以后你跟着我吧!我养你。” 陈晓惊诧抬头,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 “要不我跟着你,我给你当牛做马。”方育又补了一句。 陈晓看他玩笑表情,不作回应,低头继续吃饭。 春红和普大姐在外面收完山货,进来吃饭。方育后面给的碎银子还没称重,不过在买完蜂巢之后肯定会剩下好几百文,两人商量着一会去村长家称银子,然后去哪家哪家问问,还有什么山货可以收。 这些事情与陈晓无关,她没有刻意听。 春红征询方育的意见,方育说由她做主。 …… 第7章 身份底细 吃完饭,天色擦黑。 普大姐草草收拾一下碗筷,带着春红去其他村民家。 等她们走后,陈晓借口要去上茅厕,出门找了个隐蔽地方,闪进空间。 白蚺仍然在湖底下没出来,陈晓从冰箱里拿出一只五香卤鸡,放进电蒸箱里设置好时间热一热,然后到湖边喊了一声。 “白蚺,蒸箱里我给你热了一只卤鸡,饿了你就自己去吃。” 有时候,陈晓觉得白蚺就像是家里养的宠物,主人在外面吃饱了,还得想着回家给它弄吃的。 当然,白蚺其实也可以不吃,它靠吸收空间里的灵气就能存活。只不过有吃的、总比没吃的好。 湖面一片平静,白蚺没有回应。 陈晓返回屋内,在一堆金银珠宝中找出一条黄金手串,装进裤包。 这条手串大约有六十克重,由二十二颗金珠串成,另外还有两个莲花、莲蓬坠子。 选择这条手串,是因为它便于拆解。当需要抵扣钱的时候,可以把金珠拆下来用。 陈晓出了空间,返回普大姐家。 屋子里,方育正在火塘边烧水。 “你要不要洗个澡?”方育问。 “不洗。” “至少也擦一擦吧,我正在帮你烧水。” 陈晓用奇怪的目光望他,但是因为光线太暗,方育并看不到她脸上表情。 这两天在山里,春红在溪水中洗过澡,方育也洗过,唯独陈晓,顶多就是洗把脸。 “洗个澡,换上当地衣服,你这一身……” 方育侧抬起头,上下打量陈晓身上穿的。 从一开始,他就看出她白皙细腻、细皮嫩肉,一看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养小姐。 不像他,虽然原主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但是多年在军营中历练,手上茧子还是有的。 “我身上不脏。” 陈晓坐到火塘边,无所事事的烤火。 在这种小山村,天一黑基本就是上床睡觉,醒着也是无事可做,还要费油点灯。 “你到底是哪里人?” 方育拨了拨火塘里的柴火问道。 “我失忆不记得了。” 陈晓烤着火,搓了搓手。 “呵”方育轻笑一声:“我也失忆了,以后我俩搭个伴吧?” 这是他第二次提出搭伴。 “我并不了解你,万一……” 陈晓没有强硬拒绝。因为到了城镇,白蚺不方便出来,到时候她就是一个人。 方育突然起身,走到木床边拿起他的包袱。然后走过来,打开包袱,拿出一块东西递给陈晓。 陈晓下意识接过来,这是一块香烟盒大小的金属牌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上面凸刻着字。 方育拿过油灯给陈晓照亮,让她看清楚牌子上的字。 这是一块铜牌,正面铸刻着简单花纹,写着“肃阳郡府”。铜牌背面光滑,右下角刻着个“育”字。 方育又从包袱里拿出几张“纸”,递给陈晓。 陈晓借着油灯一看,上面印着“西凌,官银票,壹佰两”。 这是银票!陈晓一惊。 看方育手里,至少有五六张。也就是说,他有五六百两? 方育道:“我真的失忆了,醒来的时候在山里,身上有这些东西。我只知道自己叫方育,别的,不记得了。不过,这些东西应该是我的。” 陈晓将铜牌、银票还给他,说道: “看银票,你应该是来自西凌国?” 之前她听春红提到过西凌国、夏国,还有他们现在所在的南越国。 “嗯。”方育点了点头:“只是,我为何会跑到南越国……?” 他一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苦恼状,摇了摇头:“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 “那你不是应该回西凌吗?”陈晓道:“那块铜牌就是线索,肃阳郡府。” 方育苦笑:“万一我是因为犯了什么事,逃出西凌。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陈晓想想也是。正常出国,应该走大路,怎么会走原始森林,翻山越岭。 方育道:“这就是我所知道自己的全部,我全都告诉你了。” 说完,他将铜牌、银票又递给陈晓。 “要是不放心,这些都给你。” 陈晓立即拒绝。 “这是你的东西,你自己收着。” 铜牌也就算了,几百两银票,他居然都舍得给,这人是失忆、不是傻掉吧?当然,他这么做的用意,陈晓明白,就是想获得她的信任。 没想到他身上居然有那么多钱,难怪这么大方,一二两碎银,随意就给了春红。 “我俩搭个伴吧!”方育又再提议。 “你一个孤身女子,如此娇弱,又长得这么好看,一个人很危险的。” “我哪里娇弱了?”陈晓不服。 “看看你的手,一看就是不事劳作的。” 方育撇了眼她的手。十指尖尖、白皙细嫩,就像玉笋一般。 “手嫩不等于不做事。” 陈晓揉了揉自己的手指。 她以前是搞软件开发、写代码的。因为经常敲键盘,从不留长指甲。后来准备穿越,空间里许多东西都是她一手打造。其实她什么活都干,只不过双手保养得比较好而已。 方育笑道:“好好好,你做事。不过有些粗活、重活,还是让男人来吧。” 陈晓不置可否。 她看出方育的意思。如果没猜错,他应该是对她有意,所以才如此殷情。 论外貌,方育英武帅气、身材健硕,的确能给人安全感。但是,看人不能只看外表。 陈晓沉默坐在火塘边,思考着明天、后天、将来要如何。 方育也沉默着烧水,没有要她立即表态答应。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直到听见外面传来春红和普大姐的声音。 “明天让我侄子送你们去镇上。”普大姐道。 “好的。”春红应道。 “明天早上我家男人肯定还回不来,要不然我送你们去。” “没关系,让他送也是一样的。真是谢谢你了。” “一点小事,该是我谢谢你。” 两人有说有笑,一个背着背篓、一个抱着捆东西进来。 方育坐在火塘边瞧着,没有询问,没有任何动作。 陈晓倒是上前打了声招呼,瞧瞧她们都收了些什么。 三人聊了几句,方育的水烧好了,叫陈晓去洗脸。 普大姐赶忙拿来木盆,帮忙加冷水。 在她看来,陈晓应该是位小姐。看她那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 晚上睡觉,普大姐把最好的被褥铺盖给陈晓。她则和春红用一床被子。 至于方育,男女有别,他睡在外面的柴房里。 虽然睡柴房,不过有被褥。 第8章 就此别过 第二日,春红早早起来。 昨天她收的东西实在太多,一个背篓装不下,装成两个背篓,她又没法背。 她反复尝试,看怎样可以一个背篓装完,但是试了几次都装不下。 陈晓也起床了,换上昨天买的当地服饰。将原先的衣服叠好包起来。 她见春红反反复复往背篓里塞东西,怎么都塞不下,说道: “算了,分开装吧,我帮你背一个。” 春红欣喜:“真的?谢谢姐。” 方育从门外进来,冷冷道:“背不下就不要收那么多。昨日我早跟你说过。” 此时方育也换成了当地服饰,一身粗布麻衣,难掩俊朗。 春红脸上表情僵了僵,嗫嚅道:“对不起,方大哥。我知道错了。” 她昨天承诺过自己一个人背,这些东西也不重,就八九十斤,她能背得动。可是一个背篓装不下。 陈晓嗔了方育一眼:“好啦!她一个小姑娘。帮她背一下也没什么。” 方育面无表情,不过心中有些小窃喜。陈姑娘嗔他了。之前她一副泾渭分明的样子,连帮她买件不值钱的衣服,她都要给钱。现在,居然嗔他,呵呵。 “行吧,帮你背一个。但你要记住,以后要量力而为。不要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 “嗯,知道了。”春红低头应是。 昨天在陈晓睡着的时候,春红问方育,以后可不可以跟着他?她可以替他干活。方育同意了。 陈晓不知道春红已经成了方育的仆人,只想着大家是同伴,应该相互照顾。当然,就算她知道春红是仆人,也会帮她。 春红将背篓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重的装在一起,轻的装在一起。重的那个她自己背,轻的这个,即便是娇弱的陈姐姐,应该也能背得动。 普大姐做好早饭,几人吃着,普大姐的侄子来了。他来,主要是给他们带路。 从村子到镇上有条翻山小路相对较近,他们出村一般都走那条路。大路是赶车走的,村里只有牛车,速度比人走还慢。昨天问过方育,他说走小路。 吃过早饭,几人上路。普大姐的侄子帮春红背背篓,最后陈晓和方育还是两手空空。 翻山小路大约有十多里,因为是山路,他们临近中午才到镇上。 这是一个小镇,只有一条主街道。看规模,大约有两三百户人家。 不过,集镇就是集镇,虽然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有店铺卖东西。 方育让春红去买些吃食,带着路上吃。让普大姐的侄子,去帮他们雇辆马车。他们要立即直奔县城。 陈晓望着小镇街道,猜想:自己的父母会不会在这里? 仔细想想,不大可能。一对能够穿越界域的人,怎么会在这种小地方。那么,他们会在哪…… 茫茫人海,如何寻亲? 总不能挨家挨户去问吧! 来之前,陈晓想到一个方法:让自己成为名人,让父母发现她。 至于具体手段……她有准备。 此时,陈晓很想拿出空间里的自行车,只要她一路骑到县城,估计很快就出名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 她要在这里造出自行车,然后销售出去。只要她父母在这个世界,听到“九二小小自行车”,应该能联想到她吧? 因为她是一九九二年出生的,当年父母还没有给她取名,只给她取了个小名叫“小小”。后来她大名“陈晓”,是外婆取的。 “在想什么?” 方育忽然在她耳边问了一句。陈晓回神。 “没什么。” “接下来还有四十多里路,估计天黑之前能到县城。” “嗯。” “到了县城,我们先找家客栈,然后好好吃一顿。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 “嗯,可以。” 陈晓点头。然后忽然想起,摸出黄金手串,说道: “这个给你,就当是我那一份钱。” 她本来是想拆开抵扣的,既然方育包揽了一路衣食住行,就全给他吧。 方育沉脸:“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不能老让你掏钱。” “如果你一定要给,我要你脖子上戴的那块吊坠。”方育脸色阴沉。 “吊坠不行。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 言下之意,怎么还记得这是你父母遗物。 “我别的都不记得,只记得这个。” 陈晓看他脸色阴沉,她也沉了脸色。 “既然不要,那就算了。就此别过。” 陈晓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站住!” 方育一把抓住她的手。 陈晓猛的一把,反抽出来。 方育有些诧异望着她。 这些天尽在走路,只发现陈姑娘脚力不行,没发现她手劲那么大。看她纤纤玉手、细胳膊,以为她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还是有点力气的——当然,他也没太用力就是。 “生气了?”方育脸色变温和。 “是的。”陈晓沉着脸。 她是个有礼貌的人。当别人跟她讲礼貌,她也讲礼貌;如果别人跟她翻脸,她也翻脸。 方育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她的吊坠,这个陈晓知道。只不过,她觉得方育可能只是突然间注意。毕竟当时她露着白皙脖颈。 但是刚才,他直接要吊坠,这让她很不舒服。 “别生气别生气,我只是跟你开玩笑。”方育笑道。 “你的玩笑让我非常不舒服,我们还是就此别过。” 陈晓语气冷硬。方育知道自己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其实那块吊坠,他要来也没用。黑石一经认主,别人是打不开的。除非主人死掉。 然而对他来说,即便主人死掉,他也无法令黑石认主。因为他的元神和身体不是一个人。 黑石以血脉认主,以元神操控。如果他以身体令黑石认主,然而他的元神却无法操控黑石。 再说黑石虽然珍贵,但不是独一无二。据他所知,世上黑石大概有五六块、七八块。 他跟陈晓要黑石吊坠,只是想要留住她。没想到,反而激怒她。 这个陈姑娘,看着娇俏可人,没想到脾气那么大。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说那样的话。原谅我,不要走。” 方育双手拉着陈晓的胳膊,一副小学生认错模样。 陈晓被他这变色龙般的态度搞得有点……是走?还是留? 见她犹豫,方育立即竖起三指,对天发誓: “我发誓,我没有打你吊坠的主意。我只是想要你留下来。” 说完,他拿过陈晓的黄金手串,戴在自己手腕上。 “以后你给我什么,我都接着。就是给我一个大嘴巴子,我也接着。” 陈晓被他这态度搞得很无语。 对于一个理工直女来说,她不太擅长应付方育这样的人。 第9章 捕蛇少年 两人在街上拉拉扯扯,引起路人的注意。 不远处,一个身穿粗布短衫、身背竹笼的少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两人“打情骂俏”。 他看了看天色,摸了摸斜跨的竹笼。里面装着的是蛇,虽然没毒,但是看起来吓人。之前他几次想搭车去县城,但是人家一问他背的是什么,就不让他坐车。 这边,陈晓态度软和下来,说道: “你不欠我什么,不必如此。” 方育晃了晃手腕:“现在欠的多了!” 然后笑道:“在这条手串没有用掉之前,你不能走。” 陈晓伸手:“要不我给你换一个。” “换什么?” “换个一次两清的。” “不行。”方育护住手腕,有些耍赖的语气说道: “我就要这个。” 陈晓不是个太计较的人,但她不喜欢老占别人便宜、让别人吃亏。如果方育一直不肯让她出钱,她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看看春红,才两天时间就成了帮方育跑腿的。 陈晓好歹活了三十年,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此时方育已经表现出妥协,于是她也作罢,两人算是和解。 “你还是把手串收起来吧。”陈晓道。 他一身农夫打扮,戴个黄金手串,很违和。 “不,我就戴着。” 方育一脸得意,仿佛收到的是件定情信物。 两人说话间,普大姐的侄子与春红一起过来。 “方大哥,车主说要加钱。”春红觉得车主要价贵得离谱。 “加多少?”方育问。 普大姐侄子道:“平常我们坐车去县城,一人一百文、一车六个人,按理说包车就六百文。可是车主说,现在天色已晚,他晚上还得在县城住一晚,所以……他要一千文钱。” “给他。”方育几乎是不加思索。 春红道:“要不,我们在镇上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走?”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按照每人一百文给车钱。 方育道:“不住,走吧。” 即便到了明天,他也是一样包车走。何况这个镇上没有好的客栈,也没有好餐馆。 他掏出一块碎银给春红:“叫马车过来,我们走。” “好的。”春红接过碎银,去叫车。 很快,马车来了。 他们正在上车,一个背着竹笼的少年走了过来。 “你们是要去县城吗?”少年问。 “你有什么事?”春红问道。 “那个……我也要去县城,只是现在没车了。我能搭你们的车吗?我会付车钱的。” 少年赶忙补充,显得有些腼腆。 春红听到他会付车钱,望向方大哥。 方育瞟了眼竹笼,问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少年一下子有些紧张,按住笼盖,迟疑道:“是、是蛇。” “蛇!”春红一下子叫起来,音调都变高了。 “这些蛇没毒。”少年赶忙补充。 方育望向陈晓,看她一脸淡定,说道:“你做主。” 陈晓打量少年,十三四岁、一身穷人打扮,说道: “上车吧,不要你的钱。” “谢谢谢谢,你们真是好人!”少年满脸感激。 春红不想让他上车,因为她怕蛇。但是方大哥和陈姐姐都准他上车,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一上车,春红就坐到最里面,离少年和他的竹笼远些。 马车驶出小镇,来到官道。车夫扬鞭,加速前进。 现在的马车还是木轮子,速度一快就颠簸得不行。 陈晓抓住车厢上的木棱,尽量让身体保持平衡。方育坐在她旁边,几欲想出手扶她,但又不好出手。 春红努力按着两个背篓,生怕把背篓里的鸡蛋颠坏了。 她以前从未坐过马车,曾经去县城是走路去的。像她这样的山里人,莫说走五六十里,就是上百里路,也是靠两条腿走的。 少年也按着他的竹笼盖子,生怕蛇爬出来。 “你这些蛇是要带去县城卖的?”陈晓问。 “是的。”少年坐着不好按盖子,索性蹲下来。 “这些蛇能卖多少钱?” “大约二两银子。” “这么多!”陈晓有些惊讶:“里面有几条?” “五条。” 五条蛇能卖二两银子!春红听着有些羡慕,不过捕蛇卖这种事情她可不敢做。见到蛇吓都吓死了。 少年道:“这些蛇是卖给酒楼的。他们卖出去,价格要翻好几倍。”他也羡慕酒楼多赚的银子。 南越人有吃蛇的习惯,蛇肉对他们来说是珍羞美味。 陈晓有些意动,好久没吃蛇肉了。 虽然她空间里养着条白蚺,不过她并不排斥吃蛇。甚至在第一次见到白蚺时,想到的:是抓来煮了。 陈晓问方育:“你会吃蛇肉吗?” “会。”方育趁机扶住陈晓的手腕。因为马车颠簸,陈晓倒也没在意他扶住自己。 “你会杀蛇吗?”陈晓问方育。 “不会。” 陈晓有些苦恼,她也不会杀蛇。倒也不是完全不会杀,只是杀蛇要保持蛇血、蛇胆、蛇皮的完整,她见别人弄过,但是自己没弄过。有些东西虽然眼睛会了,实际做起来,可能就不是那么回事。 “你们想买我的蛇?”少年看出对方的意图。 “是的,你会杀蛇吗?”陈晓问。 “当然会啊。” “那么我们一会到县城,找家客栈住下。你把蛇卖给我们,帮我们杀好。” “可以。你们打算买几条?” 陈晓扭头看向方育,眼神询问。 以她的意见,是全都买了,吃不完养在空间里,想吃的时候抓出来宰一条。不过这样一来,方育大概会问“蛇去哪了”,她该如何答。 方育道:“买两条吧。” 少年道:“行!我卖蛇都是称重卖的,不过你们让我搭车,还不要我的车钱,我就不称重了。按一条蛇四百文钱卖给你们。” 他竹笼里的蛇有大有小,大的大约两斤多,虽然他会吃点亏,不过也就一两百文钱的事,正好抵消车钱。 陈晓道:“称重卖是多少钱一斤?” 少年摆摆手:“不必称了,里面最大的两条,加起来可能有四五斤,这两条给你们。” 春红坐在车厢那头,伸头问道:“问你你就说啊,多少钱一斤?” 少年瞟了她一眼:“这是水蛇,便宜一些,两百多文一斤。” “两百多?多多少?” 少年懒得理她。他讨厌一听说他带着蛇,就一惊一乍的。 竹笼盖得好好的,又不会爬出来。 这些人自己胆小,还怪别人! 第10章 银子缩水 两百多文一斤,四五斤就是将近一千文钱。 陈晓道:“这样你岂不是吃亏了?还是称重吧。” “不用不用。你不要我车钱,多出来的,就当是车钱了。” 陈晓看少年挺豪爽,于是没再多说什么。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车夫故意将车赶得快些。他想早点到县城,说不定今天还能返回镇上。 车厢里,陈晓与少年闲聊,知道他姓石,别人都叫他小石头,今年十四岁。他爹死了,他娘改嫁,他是一个人生活。 他捕蛇卖已经好几年,收入还不错,但是风险也很大。 一般捕到小蛇,会卖给药铺;捕到大蛇,卖给酒楼。 当然,所谓大蛇也就两三斤。更大的蛇他也见过,但是不敢抓。因为大蛇的绞杀力太强,他一个人制不住。 小石头在县城长大,为了捕蛇,他去过许多地方。有时候没有捕到蛇,他会在当地收购些东西贩到县城卖,总之不会空跑。 知道他是县城的,陈晓向他打听情况。 他们去的这个县城叫做安县,坐落于山麓盆地,是连接国外东西方向的重要枢纽、交通要道。 安县往东,可一路到达夏国;往西,可到西凌。往北,则通往南越国首都梁城。 据说十多年前,西凌攻打夏国,侵占了夏国大片领土。夏国封锁边贸,切断了与西凌的商贸往来。 然而对商人来说,西凌有许多夏国需要的东西,夏国也有许多西凌需要的商品。于是商人们绕道南越,通过第三国周转贸易。 安县位于这条贸易商道上,因为地势平坦、土地开阔,成为物资集散地、贸易交易地。 这里有来自各个地方的人,国内的、国外的。小石头一家便是从别的县来这里做生意的,后来生意赔了,他爹死了,他娘改嫁,他就成了一个人。 关于小石头家的情况,他不愿说多,陈晓没再问。不过知道他是四岁来县城,九岁变成孤儿,靠好心街坊邻居接济,才没饿死。后来知道捕蛇很赚钱,于是开始捕蛇。 陈晓很佩服这位少年,小小年纪就自力更生。 方育问小石头:“县城最好的酒楼客栈是哪家?” “大马店、如意楼。” “大马店?”方育觉得这个名字很新奇。 “大马店是县城最大的一家客栈,专门有个歇马院,可以歇三百多匹马。” 听到这个数量,方育能想象这家客栈有多大,差不多快赶上军队一个营了。不过他们不歇马,这样的客栈想来不会是在城里头。 “如意楼是酒楼?”方育问。 “是的,如意楼是城里最好的酒楼。他们家吃一顿饭,少则几两银子,多则几十两。” 一顿饭几十两银子,春红惊掉下巴。他们家一年收入十多两银子,人家一顿饭就够他们家好几年。 方育觉得一顿饭几十两银子不算贵,但“他”走得仓促,身上只带了六百两银票、十几两碎银。 想到银票,他问道: “县城有钱庄可以兑换西凌银票吗?” 这里是南越国,西凌国的银票在这里不能直接用。 “是商票?还是官票?”小石头问。 “银票”是一种便于携带的支取凭证,最早由商号发行。 比如南方的“甲商号”,要到北方购买一批东西,需要一千两银子。带着一千两现银上路很危险,于是便在南方出具一张银子支取凭证,到了北方,在“甲商号”支取出一千两现银。 这样的支取,需要“甲商号”在南方、北方均有商号。这是有局限性的。 于是,有生意往来的几大商号,比如“乙商号”“丙商号”,他们之间达成协议,互认对方的银票。于是南方的“甲商号”银票,可以在北方的“丙商号”支取现银。 由此也衍生出一个专门支取兑换的机构——钱庄。 当然,钱庄的功能不仅是支取兑换,还有存银、借贷。同时钱庄也发行自己的银票。同为商票。 只要有商号钱庄的地方,商票基本都可以用。但是,国家官府发行的银票,在本国很好使,任何一家钱庄都认,但是到了国外,就不一定了。 “是官票。”方育道。 小石头想了想,说道:“西凌官票,最好去找西凌商人兑换。” “为什么?”陈晓不懂。 古代钱庄她知道是干嘛的,相当于现代银行。不过对于这里的“跨国金融结算”,她完全不懂。 小石头道:“去钱庄兑换,人家至少收你两成费用。找西凌商人兑换,他能少收点。” “两成?”陈晓惊讶。 一百两银票,就要扣掉二十两,这也太夸张了。 小石头道:“外国官票在南越,都是这么收的。不信你随便去打听打听。” 商票兑换,还有货物价值在里头。但是官票兑换,纯纯就是一张纸,得要回国后才能兑换成现银。 钱庄收了外国官票,它又不跑国外做生意,最后还是要把这张银票兑换给那个国家的商人。这其中,钱庄收一成、商人收一成,所以总共是两成。 商人是要牟利的,他们的宗旨可不是助人为乐。 方育没想到,兑换费用居然这么高。六百两银票,到手只有四百八十两。这个缩水程度,连他都有点难以接受。 在西凌国,官票是实兑的。也就是一百两银票、兑换一百两现银。商票兑换在二至五分之间,也就是一百两银票、扣掉二至五两银子。 ——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家喜欢存储现银,如果只是几百两倒还不怎样,如果是几万两、几十万两,这笔费用不是个小数目。但是对于商人来说,路上安全是第一位的,带着几大箱银子上路,被抢了得不偿失。 方育之前也没指望着银票能实兑,但是一下子去掉那么多,有点肉疼。 接下来他们还要在这里生活,四百多两银子,怎么够。 方育问小石头:“你认识西凌人吗?” 小石头知道他想换银子,问道: “你要换多少?” “六百两。” 小石头垂眉:“我认识的西凌人,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他认识的西凌人,是跟着东家来南越干活的,他们的收入还可以,但也拿不出几百两现银。 方育道:“你能帮我打听一下,谁能帮我换银子吗?” “可以,没问题。” 方育又道:“要不,先换一百两。” “嗯?”小石头一时没明白。 “先换点用着。” 他身上就只剩下几两碎银,接下来他们要住店、吃饭,几两碎银哪够。 “这个,我得先去问问。” 小石头觉得,他认识的西凌人,九十两银子应该是拿得出来的。不过也不好说,得先问问。 第11章 来到安县 几人聊着,不知不觉,县城到了。 陈晓看见城外有不少颇具规模的围院,小石头介绍说,那些有的是货栈仓库,有的是作坊,大多是外地人来建的。 “这里的土地多少钱一亩?”陈晓问。 “以前十多两一亩,现在听说要三四十两。” 这些都是良田。以前人买来耕种,现在大多是买来建房。现在有钱人多了,许多东西价钱也跟着涨了。 车夫扭头,问他们要到县城哪里? 方育问小石头:“城里有什么好住的客栈?” 之前他问城里最好的客栈酒楼,是想知道这里的最高花费是多少。知道最高,其余的应该都比这个便宜。 他不是个精打细算的人,但深知自己现在身上没钱。六百两,要在一个地方安身,这点钱捉襟见肘。 小石头道:“去沈大娘家住吧!她家不是专门的客栈,不过有房间租给外地人住。你们不是要做蛇肉吗,在她那里烧火做饭,比住客栈方便。” 方育想要拒绝。 小石头又道:“沈大娘家又干净又好,以她家的条件,若是去住客栈,那就是上房!至少得一两银子一天。那些住客栈的,都是不知道我们本地的,或是要歇马停车没办法的。要不然,常来安县的客商都知道,住客栈不如找一家好的院子。” 陈晓看他挺会推销,想起现代的“民宿”,说道: “我们要三间房,沈大娘家房间够吗?” “够的够的。” 方育不喜欢住在别人家,不太想去。 陈晓看出他的排斥,说道: “先住一晚,如果不好住,明天我们再去找客栈。” “好。” 方育无奈点头。现在他身上没有多余的现银,根据刚才小石头所说,客栈上房至少一两银子一天,虽然可能有夸张的成分,但是他们三个人,又是住、又是吃,若是没有银子付,那就尴尬了。 在小石头的指引下,马车来到县城西边的新大街。 以前安县县城并不大,中间一条十字路,四条主街道:东街、西街、南街、北街,以及中心地带十字街。 后来县城向外扩张,新修了一条主干道,连接城北、城西、城南,叫做新大街。用现代的话说,新大街相当于是“一环路”。 安县是最近十年才繁荣起来的,新大街两侧的房屋都比较新。 看着路边店铺,卖杂货的、做皮匠的、做木活的,粮店、肉铺、食肆、布庄,看起来的确是很繁荣。 马车走过一家布庄,小石头让车夫在一条巷子路口停下。 “就这里了。” 他说着跳下车,搬下自己的竹笼,然后又帮春红搬背篓。 陈晓下车,看了看周围。街面上是一家布庄,似乎没有住家的大门。不过朝巷子里瞧,大门在那。 小石头没管脚边的竹笼,跑进布庄喊道: “沈大娘,我给你带客人来了!” 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从一堆布匹后面走出来,问道: “买布的?” “不,是住宿的。” 沈大娘走出布庄,看到三人,悄声问小石头: “他们要住什么样的房间?” 她这里的房间,有好有次。好的,如小石头所说,比得上客栈上房;次的,就是一间大屋,几张通铺。 小石头道:“他们说要三间房。” 沈大娘打量三人,他们虽然穿着粗麻衣裳,看着像是山里来的。但是仔细一瞧,男人手腕上居然戴着条黄金手串。 沈大娘道:“你先带他们进去。” “好嘞。” 小石头跑过来,背起竹笼,对方育几人道: “跟我来。” 沈家房屋正门,是从侧面巷子进去的。街面上的店铺,一半是沈大娘自己经营,主要卖布、帮人做衣服。另一半店铺,之前租给人开食肆,那家人生意不好,房租到期搬走了。现在还没租出去,关着门。 沈大娘叫孙子看着店铺,有事叫她。然后从店铺后面进入到正院。 古代房屋一般都是群落式建筑,说四合院天井房,其实整所宅院不止一个天井。所谓一进院,就是有一个院子;二进院,有两个院子。 沈家宅院有三进院子,方才的店铺是一进院,正门进来的是二进院。 陈晓走进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天井,感觉这个院子与四合院建筑相差无二,正中为主房,东西两侧是厢房。沈家的房子做工精美,门窗上、屋檐下、立柱上都有雕花,看得出这家人是有些财力的。 沈大娘笑盈盈走过来,问道: “小石头说,你们要三间房?” “是的。” “我先带你们去看一下房间,看看你们想住哪一间?” “好。” 几人正要去看房间,小石头道: “大娘,有没有笼子,我有两条蛇要装进去。是他们买下的。” 说着他指了指陈晓。 “装蛇的笼子……”沈大娘想了一下,道:“先装到缸里吧。” “是在后面厨房吗?”小石头问。 “是的。” “好,我自己去弄。” 小石头对这里轻车熟路,沈大娘知道他捕蛇卖。有时候她这里的客人也会跟小石头买蛇。 小石头对陈晓道:“你们先瞧着,我一会去卖蛇,卖完去帮方大哥打听,然后再回来帮你们杀蛇。” 县城不大,他这一趟下来,花不了多长时间。 “好的,谢谢。” 沈大娘带几人去看房间。 客人住的就是这个院子。正中主房有三间屋子,中间的屋子是厅堂,摆着两张圆桌,是吃饭的地方。旁边两间是住的屋子,其中一间已经有人了,另一间还空着。 他们看了空的这间。里面床铺、桌子、柜子、梳妆台、洗脸架、衣服架子一应俱全。 东西两边厢房,一边有三间,也是单间,里面东西与正屋那间差不多。其中东厢房一间也有人了,空余五间。 至于大通铺,是在一进院这边。陈晓他们要单间,沈大娘就没带他们去看。 “东厢耳房是厨房,我们一般只用来烧水。打热水洗脸什么的,就来这里打。”沈大娘介绍道。 “茅厕在哪儿?”春红问。 “在西角院。” “我去下茅厕。” 春红一路上已经憋了很久。 陈晓问方育:“你要住哪间?” 刚才沈大娘带他们看房间已经介绍过,正屋那间,是一天六百文;东西两边厢房,是五百文钱一天。因为正屋比厢房大、更宽敞,而且旁边没有别的人住,相对安静。 这些房屋都是木板墙,隔音不是很好。 第12章 儿媳文秀 方育想住正屋,但又想把正屋让给陈晓,于是道: “你住正屋,我住东厢房。” “我想住东厢房。” 陈晓本就没打算在屋子里睡,晚上她要进空间。 两天了。第一天睡在山上野外,第二天睡在普大姐家。今晚她要进空间里好好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正屋安静,你住正屋。”方育道。 “安不安静无所谓,就是打雷我也能睡着。” 两人正说着,忽听后院一声惊叫,同时什么东西打翻、水洒落的声音。 沈大娘听出是她儿媳文秀的声音,赶忙跑向后院。 “怎么了?” “蛇!” 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保持惊恐后缩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她方才去厨房,准备洗菜做饭,见门口瓦缸上放着个木盆,盆里装满水。想着正好,把盆里的水拿来洗菜。 然而她刚抬起木盆,就见一个蛇脑袋伸了出来,她吓得惊叫一声,同时将木盆朝蛇扔了过去。 她这一扔,瓦缸被打翻,两条蛇爬了出来。 陈晓和方育闻声也来到后院,看见地上摇摆着身体、正在寻找方向的蛇。 陈晓想上去抓蛇,方育拦住她,然后自己走上前,很轻松的从地上掐起两条蛇。 “不用怕,这蛇没毒。”方育道。 “哦”文秀应了一声。 “唉,小石头!”沈大娘摇头。他要是早点跟文秀说一声,她就不会被吓到。 陈晓上前,扶起瓦缸,方育将蛇放进去,陈晓又用木盆盖好。 木盆是用来盖住缸口的,小石头往盆里加水,是担心木盆压不住,被蛇顶翻爬出来。 做好这些,文秀松了口气,赶忙去打来桶水,倒进木盆里。 沈大娘介绍道:“这是我儿媳,文秀。” 然后忽地想起,她还没有问过两位客人的名字。 陈晓主动道:“我姓陈,你叫我小小就行。” 她打算以后都告诉人家,她叫“小小”。如果万一,她父母就在这个世界呢。 方育没有太奇怪,因为陈晓、“晓”与“小”同音,无论“晓晓”还是“小小”,听起来都一样。 “我叫方育。”方育也自我介绍,然后又道:“另外那个小姑娘叫春红。” 住客栈都还要登记姓名,查看身份文牒,说明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忽然,他一下子惊觉:他没有身份文牒! 不,也不是没有,那块“肃阳郡府”的铜牌就是他的身份文牒。但是不能让人知道。 想到这,他看向陈晓:初次在山里遇见她,以她那身穿戴,她应该是没有身份文牒的吧! 身份文牒,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凡是要到官府登记备案的东西,都需要有身份文牒。比如田产房屋过户、开办生意等等。这些关系到官府税收,查得极严。 另外就是远行。如果只在小范围内活动,有没有身份文牒没关系,但如果要经过关卡,一般都要查看身份文牒,否则过不去。 还有就是住客栈。按照规定,客栈要查看客人的身份文牒并登记信息,主要是为了筛查逃犯、通缉犯,另外也是为了掌握客栈的入住情况,好收税。 客人多,收的税就高;客人少,收的税自然少。有的客栈弄虚作假,倒也不一定每位客人都登记。不过,官驿是每人都登记的。 方育所知道的,是夏国和西凌国的情况。南越国可能与这两国有所差异,不过,只要关系到“收税”的事情,官府从来不会不管、放任自流。 沈大娘看文秀没事,于是让她去做饭。 她问方育:“你们晚饭是要在这里吃?还是出去吃?” 她的房费里头,是包含一日两餐的。他们做什么、客人吃什么。如果客人要特别加菜,加菜钱另算。 方育道:“我们晚饭准备做蛇肉,等小石头回来帮我们杀蛇。” “哦”沈大娘点了点头。虽然她也会杀蛇,不过她还要看店,就让小石头来吧。 几人又返回前院。最后方育住正屋,陈晓和春红住东厢房。 三人房间定下,方育问沈大娘: “我看你还开了家布庄,能帮人做衣服吗?” “能啊。” “那你帮我们量下尺寸,每人做两身衣服,从里到外全套的。哦,对了,还有鞋子。鞋子也能做吗?” “能啊。” 听到有生意,沈大娘自然是高兴的。 “多长时间能做好?”方育问。 沈大娘想了想:“如果你们要简单些的,大概五六天能做好。” 从里到外全套,一个人身上就是大大小小六件,三个人、两身全套,沈大娘与儿媳一起忙碌,五六天时间都有些紧。 “先给我和陈姑娘做一身出来。明天早上能做好吗?”方育问。 “这个……” 沈大娘看出来了,他们身上穿的这身衣服,或许不是他们原本的。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山里人,穿的却是山里人自己纺的粗麻布。这种布,从用料到纺织工艺都很粗糙,也就自己纺自己穿,若是拿到街上去卖,压根卖不掉。 沈家原先是做布匹纺织的,各种料子她一看就知道大概出自哪里。 “先做他的吧!”陈晓道:“我的可以晚些,没关系。” 方育没有异议。他看出来了,陈姑娘只是换了外面的衣服,底下穿的还是她原本的里衣。因为她那圆凸的胸部,感觉像是有层“壳”在包裹着。他甚至好奇:她底下穿的是什么? 另外他注意到,陈姑娘脚上的鞋,换成双布鞋。他们只买了衣服,没买鞋子。她的布鞋哪来的?毫无疑问,黑石里头的。看来她带着不少东西。 而方育身上穿的就不一样。说句不吉利的话,他穿的是死人的衣服。 沈大娘思索了一下,道:“即便只做你的,明天早上恐怕也赶不出全套。这样吧,里衣、鞋子给你做新的,中衣、外衣,你的身形跟我儿子差不多,他有没怎么穿过的,若是不嫌弃,你先将就一下。” 一会要吃饭,吃完晚饭离天黑就不久了。虽然可以点灯做衣服,但是夜里光线昏暗,缝出来的针脚不好。沈大娘是个追求精细的人,她不会胡乱缝些拿去糊弄客人,这样做事还怎么会有生意。 “你儿子?” “对,他在书院里上学。一会差不多该回来了。” …… 第13章 夜行衣 方育几人量完尺寸,选好布料。 陈晓道:“我的要做成劲装。” “劲装?”沈大娘不解,不知道劲装是什么。 陈晓转头对方育道:“你之前那身衣服还在吗?拿给大娘看看,做个参考。” 方育摇头:“不在了。” 他除了穿着的里衣,中衣、外衣换下来后就烧掉了。 陈晓对沈大娘道:“有纸笔吗?我画给你看。” “有。”沈大娘去找纸笔。 方育疑惑,他那身衣服是西凌军服的夜行衣,是执行侦查或隐秘行动时穿的,陈姑娘要做夜行衣干嘛? 他悄声对陈晓道:“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陈晓被他拉到外面。 “你做夜行衣,是想要干什么?”方育表情有些严肃。 “夜行衣?”陈晓满脸问号。 方育一板正经的望着她,猜想她可能会做什么事。 陈晓理所当然地说道:“穿啊!” “我知道是穿。你要穿着去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你平常不穿衣服的吗?” 方育从她一脸茫然中,看出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行动”。 “平常穿的?”方育问。 “是啊。” “那种衣服平常怎么能穿!” “怎么不能,你之前不就穿着。” 方育不知该如何解释,夜行衣只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才会穿。平常若是穿着上街,一下子就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再说了,谁会把夜行衣当常服穿。 他道:“那种衣服不能穿出街,你不做什么特别的事,还是不要做那种衣服了!” “不做特别的事,就不能穿吗?谁规定的?”陈晓以现代人的思维,法无禁止皆可为。 “朝廷。”方育严肃道:“我那身衣服是军服,不是谁都可以穿的。” 夜行衣,是一种服装样式类别的统称。比如官服、常服、礼服、战服,甚至孝服等等。 夜行衣有民间一些人自己做的,也有朝廷官方制式的。方育那身是军队制式夜行服,除了有特殊身份的人,老百姓是不能穿的。这就跟现代普通人不能穿现役军装一样的道理。 “军服?”陈晓被搞蒙了:“你不是说,夜行衣吗?” 现在她有些明白,古人把“劲装”称为“夜行衣”。 想想也是,“劲装”这个词,是出现在武侠小说、游戏之中,古人并没有这个词。 但是,怎么又成军服了? “总之,你不要做那种样式的衣服,穿出去会惹麻烦的。”方育以警告的语气说道。 陈晓以疑惑的眼神,凝视着方育。 “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居然还记得,自己穿的是军服。” 方育淡然道:“你失忆了,不也还记得,那条吊坠是你父母的遗物?” “呵呵,”陈晓笑了笑,道: “放心吧,我不会做跟你那一模一样的……”她顿了一下,道: “不管是夜行衣,还是军服。现在,它叫做——劲装。”最后一句话,陈晓一字一顿道。 “劲装……?”方育玩味这个词。 陈晓见沈大娘已经找好纸笔等着她,于是进去画服装设计图。 …… 晚饭时间。 小石头回来得有些晚,主要是因为换银子的事情耽误了。 他认识的西凌人,要一成八的费用,好说歹说,最后说成一成五,六百两全换。之前他还觉着,他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不过人家背后有东家。至于他们跟东家如何说的,小石头不知道。但是很明显,他们只是起到“中间人”的作用,这一成五里他们肯定是赚了钱的。 几人吃着蛇肉火锅,一边吃一边谈论此事。 南越人没有“火锅”这种吃法,因为这里天气炎热,围在火炉边吃东西,岂不是热上加热。 南越人做蛇肉,一般是炖汤,小石头回来得有些晚,于是陈晓提议边煮边吃,于是就变成了蛇肉火锅。 她根据这里现有的材料,搭配了些蔬菜。让她意外的是,这里居然有辣椒。不是现代的辣椒,是一种比小米辣还小的野生小辣椒。于是她又调配出蘸料。 至于蛇胆和蛇血,南越人一般是用来泡酒。一边吃蛇肉一边喝蛇血酒,是南越人的美食享受。 陈晓他们也将蛇胆和蛇血泡成酒。蛇胆酒最好是多泡几天再喝,蛇血酒却是现喝最好。 春红吃着文秀做的饭菜,对砂锅里的蛇肉一筷子都不敢吃,汤也不敢喝,仿佛吃了会中毒似的。 小石头端起一碗血红的酒,说道: “方大哥、陈大姐,今天多谢你们。再多的话我也不会讲,敬你们一口!” 每人就一碗蛇血酒,要是一口干了,就没有第二口了。 三人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陈晓笑道:“别叫我陈大姐,叫我陈姐就行。” 她觉得“陈大姐”把她叫老了。 “是,陈姐。”小石头笑道:“我听文秀嫂子说,你一点都不怕蛇,还帮忙抓蛇。” 后来小石头回来,沈大娘说他装蛇也不跟文秀讲一声,把文秀吓到了。小石头知道后,一个劲跟文秀道歉。 文秀表示没什么,如果知道是没毒的,她也是不怕的。 几人吃着聊着,文秀端来一碗烤蜂蛹。 “下酒菜来了!你们慢慢喝。” 这盘烤蜂蛹,就是春红带来的那个蜂巢。 喝酒怎么能没有下酒菜呢。陈晓想起春红买的蜂巢,问她那个蜂巢,是要取蜂蜜、还是取蜂蛹?春红说是蜂蛹。于是陈晓让她把蜂巢拿出来,油炸蜂蛹。 然而,这里的香油是很精贵的,他们都是把香油当佐料吃。于是就成了烤蜂蛹。 现代许多油炸的东西,在这里都是用烤的。 春红不敢吃蛇肉,蜂蛹她是敢吃的。不仅敢吃,还很喜欢。只是这东西能卖好价钱,如果找到蜂蛹,他们一般是拿去卖,自己舍不得吃。 看春红一筷子一筷子不停的夹蜂蛹,陈晓提醒道: “这东西不能吃多,吃多了容易过敏。” 春红停下筷子,望着她。眼中满是不解。 她心里有些气恼:我多吃两口怎么了! 但是她不敢说,怯怯道:“知道了。” 方育道:“什么过敏不过敏,想吃就吃,还多着呢!” 听到方大哥发话,春红露出笑容。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放开吃过蜂蛹。那一大个蜂巢,可劲的吃吧! 陈晓见他们不以为意,也就算了。 她曾经吃蜂蛹,吃到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任何事情,你自己去尝试一下就知道。 第14章 里通外面 吃完晚饭,天色已经很晚了。 几人奔波一天,早晨还在普大姐家,中午到镇上,下午到县城,这一天够累的。加上喝了些酒,吃完各自回房间睡觉。 陈晓进屋后,把门从里面梢上,躺上床,一眨眼消失不见,床上只留下一枚黑石吊坠。 下一瞬间,她出现在空间里。 空间中的永恒白昼有些刺眼,陈晓闭眼适应了一下,走进房屋。 她先去看了一下蒸箱,卤鸡已经没了,说明白蚺进来过。 陈晓从冰箱里又拿出一只卤鸡,放进蒸箱,设置好时间,走到窗口,对着外面的湖泊大喊: “我又给你热了一只卤鸡,一会进来吃!” 说完她进卧室拿了换洗的内衣,走进浴室,放水洗澡。 她正洗着,听见浴室门外,白蚺的声音: “又是卤鸡,能换点别的吗?” “有得吃就不错了。” 陈晓对这条逃跑蛇,有些生气。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白蚺盘在门口等她。 过了一会,陈晓穿着浴衣,擦拭着湿发,走了出来。 陈晓瞟了眼门口的白蚺,没有理它。来到镜子前,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吹干头发,她来到卧室,拉上窗帘,准备睡觉。 白蚺跟着她来到卧室。 “你别一进来就睡啊!”白蚺道。 “我进来就是睡觉的。” 陈晓调好床头闹钟。此时闹钟显示时间是21点42分,这个时间是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根据这里的日出时间设置的。只是个大概时间,并不准确。不过至少知道是上午、下午还是晚上。 她把闹钟设置为早晨6点。时钟上的6点钟,外面天刚蒙蒙亮。 白蚺见陈晓设好闹钟,钻进被窝。 它爬上床道:“别睡啊。” 陈晓没有理会,当它不存在。 白蚺爬到被子上压着陈晓,来来回回扭动蛇身,想让她睡不着。 陈晓戴着眼罩,像是梦呓一般说道: “今天晚饭,我们吃的是蛇肉火锅,两条蛇才四五斤重。我看你挺肥的,要不把你煮了。” 白蚺一点都不介意,扭动着身子说道: “有好吃的也不给我带点。” “呵,你出来吃啊。” “我是怕出去吓到人!” 陈晓没有接话,继续睡觉。 “小小,先别睡,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外面那个叫方育的男人,是个好男人,以后你就跟他在一起吧!” “嗯?” 陈晓觉得很奇怪,掀开眼罩。 “你抽的什么疯?” “我没抽风。我说认真的。” “他哪里好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晓清楚记得,当时方育出现时,白蚺说了句“有位强者来了”,然后就躲进黑石里,钻到湖水下。 虽然后来它不承认“强者说”,但是陈晓看得出,白蚺的躲避与方育有关。当然,就算是见到别的人类,它也会躲进黑石里,但不会说“有位强者来了”。 方育到底哪里强?陈晓没发现。可能,顶多是体魄强壮一些。 “我感应到的。他是个好人。” 白蚺的竖瞳望着陈晓的眼睛,虽然蛇没有表情,但是陈晓感觉它“一脸认真”。 “感应?”陈晓嗤笑一声:“讲讲你是如何感应的?” “这个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总之,相信我。” “信你可以得永生吗?”陈晓开了句玩笑。 “可以,只要你相信我。” 陈晓没在意它这句话,说道: “这两天很累,我想好好睡一觉。你去吃饭,别打搅我。” 白蚺从床上滑下来,说道: “好吧!只是以后有好吃的,给我带点。” “只要你不躲着不出来,我就给你带。” “以后不会了。” 白蚺游走出卧室,尾巴一带,将门啪的一声关上。 它舒了口气!任务完成。 那人说,只要帮他成为小小的丈夫,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 能够透过黑石与它传音交流,此人真是强得可怕! 白蚺不敢与陈晓传音,就是因为他们的传音会被方育听到。 他是如何听到的?白蚺不知道。以它的见识,以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 第二日,陈晓被闹钟叫醒。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舒服啊!有点不想起来。 不过想到今天要做的事,还是爬起床,去洗漱换衣服。 当她经过客厅时,发现白蚺盘在沙发上睡觉。那是个单人座沙发,白蚺专用。 “咦,你怎么不回湖里去了?” 陈晓嘲讽它这几天都躲在湖里。 白蚺抬起头:“你在家,我就在这里陪你。” 陈晓挠了挠散乱的头发。以前似乎也是这样,她在空间里,白蚺就在她旁边;她若不在,当然她也不知道白蚺在湖里还是在家里。 陈晓刷完牙,准备洗脸。想了想,没洗。留着出去洗吧! 她又换上那身麻布衣服,故意散乱着头发没梳。 “我走了。”她对白蚺说了一声。 “有好吃的,给我带点进来。” “好。” 陈晓一个闪身,出了空间。 此时外面世界,东方都刚泛起鱼肚白。院子里很安静,陈晓听到隔壁厨房撇柴烧火的声音。 她打开房门走出来,看见文秀提着桶水从后院走过来。 “早啊!”陈晓打了声招呼。 “起来了?”文秀面带微笑,不过感觉好像没睡好。 文秀将水提进厨房,倒入大锅。那是一口很大的锅,估计至少得三四桶水才能加满。 烧火的是沈大娘,她也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陈晓想到,昨天方育让她们今天早上要做好的衣服,忽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昨天他们吃完饭已经很晚了,之后她们还要收拾、洗碗,然后开始挑灯夜战。 唉,挣点钱真是不容易! 陈晓有些好奇,靠她们做的这些生意,要如何挣下这所宅院?还有,沈大娘的丈夫呢?昨天沈大娘说,一会她儿子就回来了,可是直到他们吃完饭,陈晓也没见着沈大娘的儿子。 别人的丈夫儿子,陈晓不好问。不过有个东西,倒是可以问问。 陈晓站在厨房门口。 沈大娘道:“一会水就热了。” “嗯”陈晓应了一声,朝院子里望了望,假装不经意问道: “你们家这所院子是什么时候盖的?看起来挺新。” “七年前盖的。也不算新了。” “盖这么一所宅院要多少银子?”陈晓故意问得漫不经心,像是随口一问。 沈大娘道:“当年花了七千多两。” 陈晓暗暗算了算,沈大娘家三进院子,占地面积至少有一千平米。也就是说,平均每平米造价七两银子。如果她要建一所占地面积三百平米的宅院,至少需要二千两银子。 这个算法虽然不准确,但是可以知道大概数。 不过陈晓忽略了一点,是七年前。 第15章 留作嫁妆 陈晓与沈大娘闲聊间,大祸里的水烧热了。 沈大娘道:“可以打水洗脸了。” “嗯。”陈晓回房拿盆过来打水洗脸。 沈大娘见她一直披散着头发,实在忍不住说道: “你把头发梳一梳,一会别人可能就要起来了。” 古人很在意“披头散发”,特别是女人。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像什么样。 陈晓其实是故意的,故意装得刚从床上爬起来一样。 “呵呵,好的。” 她回房间洗脸,然后把头发梳起来。 她在饰弄自己的时候,听见隔壁春红也起来了。 春红去打水洗脸,沈大娘惊讶一声: “呀!你的脸怎么了?” 春红的脸,肿得跟红烧猪头似的,眼睛被挤压得眯成一条缝。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醒来就成这样。” 春红脸上、脖颈上、身上,痒了一晚上。之前在山里她就被毒虫叮咬过,有些肿胞还没有完全褪下去,现在又肿起来了。 她没有打热水,而是打冷水,端回屋里全身上下擦一遍。 陈晓暗笑:不听劝吧!昨晚春红吃了恐怕得有一斤蜂蛹,就算是对蛋白质不易过敏的人,一斤!怎么也得过敏。 陈晓梳好头出来时,春红已经回房了。 其实春红自己知道怎么回事,昨天陈晓已经提醒过她。 陆陆续续,其他人也起床了。 住在东厢房另一个房间的是对母女,她们今天要去都城。两人从房间出来时,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住在正屋另一个房间的,是个男人。昨晚男人回来时,陈晓他们正在吃饭,见过一面。 沈大娘烧好水就去开铺子了。客栈只管一日两餐,早上起来是没有早点的。 陈晓问沈大娘哪里有集市?沈大娘说南门街有。 南门街,就是南街口有块牌坊写着“南门”的地方。 这个县城没有城门围墙。因为南越国除了都城、府城,其他县城都不修城门围墙。 安县不是府城所在地,若不是夏国与西凌两国交恶,商人借道,这里就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地方。 陈晓想去集市转转,但是她身上没钱。万一看中什么想买,没钱怎么行。 找方育借点吧,他还没起床。何况他身上也没多少银子,还等着小石头帮他换银子呢。 陈晓想了想,眼珠一转,回房进空间拿了条贡缎床单,然后去找沈大娘。 “大娘,我有块布料想卖,但是不知道能卖多少钱,你能帮我看看吗?” 陈晓呈上床单。 沈大娘看到贡缎床单,眼神一亮,爱不释手的抚摸起来,然后凑到眼睛前,仔细看这布料的织法。 “精致啊!精致!” 类似这样的料子,她曾经有幸见过,那是专门贡给皇宫里的,寻常人连见都没见过。 沈大娘拉开布料,发现:这宽幅…… 沈大娘用尺子量了一下。 天呐!竟有七尺多! 她又换过来,量了另一头,也是七尺多。 陈晓这床单是二米五乘二米五,适用于她一米八的大床。 类似这样精致的料子沈大娘见过,但是宽幅如此之宽的料子,她从未见过。 这个时代普通布料宽幅一般是两尺多,宽幅布三尺。 沈大娘听说过有六尺宽的布料,但从未见过。眼前这张,居然有七尺多! 布料的宽幅,与织机的宽度有关。手工织布,如果织机太宽,手就够不到梭子了。 沈大娘听说过有六尺宽的布,当时让她最无法想象的是:他们是如何织成的? “陈姑娘,这布料你是从何得来的?” 沈大娘问得有些小心。因为能有这布料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路上捡的。” “捡的?”沈大娘一脸不可置信。 但是想想,似乎也有可能。这样的布料一定是贡品,或许是哪辆拉货的马车,不小心掉路上了。 “陈姑娘,这布料你最好收起来,别拿去卖。且不说这布料的价格难以估计,就说这料子,皇宫里才有的东西,稀罕啊!” 陈晓疑惑:“你是说,这布料普通人不能用?” “不是,我是说这布料精贵,卖掉可惜了。” 这样的料子难得一见,对于普通人来说,不会再有第二块。 “可是我又用不上,正好缺银子。” “你留着当嫁妆嘛!” 陈晓嘴角扯了扯:呵,一条床单留着当嫁妆。她忍不住想笑。 “嫁妆就不必了。先解决眼前面缺银子的问题。” 沈大娘昨晚也听说了小石头帮忙换银票的事。听说是西凌官票,要一成五的费用。六百两就要扣去九十两。白白就没了九十两,想想都替他们肉疼。 沈大娘想了想,问道:“那……你想卖多少银子?” 陈晓笑道:“我就是不懂,才来请教大娘。” 沈大娘道:“既然你想卖,就卖给我吧。不过这料子的价格,真的很难估,因为市面上就没有这样的料子卖。” 陈晓望着沈大娘,等着她开出个价格。 沈大娘暗暗算了算,说道:“二十两,如何?” 她这价格喊的低了。她故意说个低价,等着陈姑娘跟她讨价还价。买东西的人,没道理自己起高价。 “可以。”陈晓爽快答应。 “真的?”沈大娘有些不可置信。 她的心理价位是四十两。不管这块布料到底值多少钱,再高价钱她也买不起了。 “真的。”陈晓点点头。 “你……不会觉得我在欺负你吧?”沈大娘突然有点过意不去。 “反正也是捡的,白得的。”陈晓笑笑。 此时她想的是:要不要把被套、枕头套也拿出来,整套卖给她?但是想想算了。古代人被子尺寸与装被方式跟现代人不一样,枕头也不一样。何况被套上还有拉链呢! 即便要卖,也要把被套拆开了卖,不能原模原样。 沈大娘是真的过意不去,说道: “你们做衣服的工钱,我不收了。衣服料子我是从别处买来的,所以,就只收你们布料钱。” “不用。”陈晓摆手:“该收多少就收多少。” 沈大娘还欲再说,陈晓催促道: “大娘,给我银子吧,我还要去集市呢。” 南门街集市,早上主要是卖肉卖菜,其他东西也会有,但不一定会有什么,得去瞧瞧。 沈大娘看她是个爽快人,也不再多说。 几两银子,他们或许真的不在乎。 就像那六百两银票,一下子没了九十两。 第16章 了解行情 陈晓拿了银子,去南门街。 在“南门”牌坊下,街两边,很多卖菜的、卖肉的,还有卖杂七杂八东西的,就是一个路边农贸市场。 陈晓问了一下价格,猪肉便宜的八十文一斤,贵的一百多文一斤,就看要买哪个部位的猪肉了。 至于蔬菜,一半以上陈晓不认得,感觉像是路边摘来的野菜,或是泥土里刨出的根须。不过价格也很便宜,几文、十几文一堆。 陈晓看到卖鸡的,都是论只卖。大小不同,有的要价三百文,有的四百文。看鸡的个头重量,大致相当于一百文钱一斤。 除此之外,还有卖麻绳的、卖竹器的、卖锄头把的…… 有人卖一种被白色絮状物包裹的树枝,陈晓不知道是啥,在旁边看了半天,才听出,原来这是虫蜡。 看了一圈,陈晓打算买些猪肉。 白蚺说不想吃卤鸡,那就吃卤猪肉吧。 陈晓来到肉摊,要十斤五花肉。称好了正在付银子,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朵后响起。 “买那么多肉干嘛?” 陈晓回头,是方育。 他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衫,头发光滑的束到头顶,挽成一个髻。这副模样,像个俊书生。 只是……他微肿的右脸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打肿了。 方育见她盯着自己的脸看,摸了摸半边脸,道: “牙疼。疼得脸都肿了。” 昨晚也不知道是吃什么东西上火,后半夜他牙疼得没睡好。今早起床后,他发现陈晓不在,问沈大娘。大娘说她去南门街了,于是他找过来。 陈晓道:“正好,那边有卖野菜的。买些清凉的野菜,你多吃点。” 摊主找陈晓钱,方育看见她手中的银子,问道: “你哪来的银子?” “捡的。” “捡的?”他若是相信才怪。 陈晓笑笑,没解释。 方育帮她提上肉,两人去买野菜。 陈晓本来准备偷偷买肉,悄悄带进空间,没想到被方育撞上。 被看见了,她就不好拿进空间,可是这么多肉……想了想,陈晓决定还是卤了。 两人打听着找到药铺,草果、八角、桂皮、甘草、白芷、丁香等等这些东西,药铺里才有卖。 方育不解问:“这是给我抓药?” 其实他懂药材,知道这些药材与他牙疼无关,但又不知道是买来做什么。 “你想多啦!买回去做饭。” “做饭?” 陈晓一路上又买了其他别的佐料,两人回到沈大娘家。 她跟文秀借厨房一用,然后开始焯水、卤肉。方育帮她烧火。 “好香啊!” 文秀走进厨房道: “陈姑娘,你这是怎么做的,能教教我吗?” “可以啊。” 陈晓把卤肉所需的佐料和制作方法讲了一遍。 文秀不愧是经常做饭的,一听就领悟了大半,说道: “有这个方子,我们家另一间铺子可以利用起来了。” 陈晓听到“利用”,问道: “那间铺子以前是做什么的?” “开食肆。他家生意不好,租金到期就走了。锅碗灶台都还留在里面呢。” “那间店铺一年租金多少银子?” 陈晓喜欢打听行情,因为她对这个时代社会了解不多。 “一百八十两。后面院子里还给了他们两间房,一间住人,一间做库房。” “你真的要开店?”陈晓问。 如果真的要开,陈晓可以教她更多。 “呵呵,”文秀笑了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家里有那么多事情,忙不过来。” 布庄、客栈她要忙活,还要照顾孩子、伺候丈夫,她事情很多。 文秀的儿子闻到香味,跑进厨房。 “娘,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我想吃。” “不是娘做的,是陈姨做的。”文秀摸了摸儿子的头。 文秀的儿子小名叫宝儿,今年六岁,昨天沈大娘介绍过。 宝儿砸吧着嘴,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他知道,住店的客人常会借用他们家的厨房做饭菜。东西虽然是在他们家锅里做的,但不是他们的,他不能吃。 陈晓对宝儿道:“现在还没熟,等一会熟了,给你盛一大碗。” 文秀对儿子道:“听到了么,等熟了会给你吃的,快回去习字。” 听到可以吃,宝儿开心了,高高兴兴回房习字。 文秀把儿子打发走,自己也去做事了。 方育坐在灶洞边,听到刚才陈晓和文秀的对话,说道: “要不,我们把他们家那个铺子租下来?” “租下来做什么?” “开食肆啊!民以食为天,今天吃了明天还要吃。” 陈晓用看傻子的眼神望着他: “你了解这里的餐饮业环境吗?知道这里人的饮食习惯吗?知道周边人流量和消费能力吗?” 方育被她一连串问得有点懵,不过……,他道: “这里最好的酒楼是如意楼,吃一顿饭少则几两银子、多则几十两。昨天你做的蛇肉火锅,小石头很喜欢;今天卤的肉,文秀和宝儿都说香,说明他们是喜欢这口味的。” “这里不仅有南越人,还有西凌人、夏国人。这里商人比较多,这些人都是花得起钱的。” 陈晓哑然。的确如此。 方育又道:“还有,一百八十两租金,后面还有住的。我们三人在这里住一天是一两多银子,租店铺难道不比住客栈划算吗?而且开店还能赚钱。” 陈晓一算。对哦!说得好有道理。 方育继续道:“春红以后就是我们的丫鬟,有什么事情只管交给她去做。你不必亲自动手,只管在旁指点便是。如果生意不好,她一个人就忙得过来;如果生意好,再雇人便是。” “春红是我们的丫鬟?” “对,在山上村寨时她就说了,以后跟着我们。她不求别的,只要有条活路就行。” “我们?” 陈晓想问:什么时候变成“我们”了? 方育抬起手腕上的黄金手串晃了晃。 “我们是合伙人!” 说实话,陈晓还真被他说服了。不冲别的,就冲住客栈每天一两多银子,租铺子一年一百八十两,还能有钱赚。 可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陈晓站在灶台边沉思。 方育低头烧火,心中默念:住客栈还不如租铺子……住客栈还不如租铺子…… …… 第17章 斤斤计较 方育的逻辑误导岂能真的让陈晓掉进沟里。 她只是在想:要不要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不,去哪儿? 想一想,就一年时间,这里有夏国人、西凌人,通过他们可以了解夏国、西凌的情况,比分别到两个国家要快便捷得多。何况现在的确需要赚钱。空间里的黄金白银,能不动尽量不要动。 陈晓站在灶台边说道:“租铺子可以。但是,不一定就租沈大娘家的铺子,这个需要去市场上了解一下。” “市场?”方育听到她同意,心中窃喜。 “租房市场。” “哦”方育明白了,就是去牙行问问嘛。 …… 直到吃午饭,春红也不愿意从房间里出来。小姑娘爱美,脸肿成这样,羞于见人。 不过好在第二日,她脸上的红肿消了大半。 第三日,完全消肿,她的衣服也做好了一套,于是方育派她去“市场”上了解租房的行情。 听说要开铺子,春红兴奋极了,想尽一切办法去打听。 春红的性格有点小家子气,有时候爱计较、不愿吃亏。但是遇到比价、谈价钱的时候,她这种性格正好合适。 她找了很多处地方,最后找到南门街附近一处店铺。 “铺子要开在南门街”,这是县城几乎所有人的共识。但是这里的铺租也很高,几乎是别处的两倍。 一开始春红比较看重租金多少钱,陈晓告诉她,开铺子做生意,地点最重要。我们是做饮食的,一定要开在人多热闹的地方,否则租金再便宜也没用。只要地段好,钱是能挣回来的。 于是春红去了之前不敢想的南门街找店铺,最后找到这家。 这家店铺,前面有两间正排店面,后面一个院子,有四间正房、两间耳房。院子很宽敞,能停马车。 方育去看过之后,说整所院子租下来。房东要价四百两。春红一番讨价还加,最终讲成三百八十两。 根据春红所找过的店铺,陈晓发现,沈大娘家一百八十两的店铺租金高了。就在她家附近,跟她家差不多的店铺只要一百六十两,而且这是还没讲价呢。 陈晓虽然来自现代,但她是搞IT的,不是开铺子做生意的,在“斤斤计较”方面,她真不如春红。 有时候太大方的人,不适合做小生意。经过找店铺这件事,陈晓发现,她和方育都不适合做生意。 陈晓是不喜欢占便宜让别人吃亏,方育是对银钱无所谓。就他们这种性格开餐馆,恐怕不知不觉就亏没了。 陈晓和方育没有身份文牒,他们以春红的名义租下房屋,去官府登记,备案开店。 之后春红将房屋打扫干净。 请漆匠将店里店外油漆一遍,一下子店铺变得焕然一新。 然后他们又买了开店所需的东西、生活居住所需的东西。 一通下来,当他们搬进这所院子时,身上只剩下二十两银子。 …… 店铺关着门,陈晓在教春红做吃食。 南越国主产稻米,一年稻谷能收两至三季。不过这里的大米不好吃。至少对陈晓来说,太难吃了! 这里小麦不多。市面上的小麦,大多是从西凌国运来,价格较高。 于是陈晓决定,他们的主食,做米线。 不好吃的大米经过研磨加工,做成米线,口感反而比较好。若是用上好的大米做米线,过于粘糯,反而不好吃。 陈晓所做的米线,其中不仅只是大米,还添加了别的面粉。既然开店,不说东西独一无二,至少是别人难以模仿的。 陈晓教春红揉好面团,然后放进手工压面器里。随着压盖的下降,一根根米线从磨具孔中吐了出来。 米线落如下方沸水中,大约两分钟捞出,放进凉水中过一道,这样吃起来米线更有弹性。 然后是用压面器做面条。 面条的面团就更简单,陈晓只是在其中加了鸡蛋。 同样的,也是用压面器压出面条。 方育看她们用那么小的压面器做面条,一次只能做一碗。他左手拿起面团,右手拿菜刀,蹭蹭蹭几下,就削出一碗面。 “你们那种太慢了,这样快。” 陈晓看他动作,不就是“刀削面”嘛。 “那你以后就负责削面。” 方育有刀剑功夫,削面自然不成问题。陈晓曾经也做过刀削面,大小不一、厚薄不均,她认为自己没这个技术。 方育放下菜刀:“咳咳,我觉得你们那种也不错。” 压面器,是陈晓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一个不锈钢圆筒,靠螺旋积压,将米线面条压出来。 这个是家用的,只适合一两个人。 没办法,他们只有二十两银子,开不了大菜餐馆。这点银子连买菜都不够。 于是陈晓想到,做小吃类的。 她拿出压面器,春红疑惑这东西哪来的。陈晓说你不用管,只要知道如何用就行。 方育则是沉默不语。俗话说:看透不说破。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东西小了,开店不够用。拿在手里仔细研究,看能不能做个更大的。 主料有了,接下来就是配料。 陈晓做了几种浇头。卤肉、卤鸡、焖肉、辣鸡。 从厨房出来的米线面条,就只有主料、浇头、汤汁。至于其他佐料,摆在配料台上,客人随心搭配。 其中有现代常见的韭菜、葱花、姜末、蒜末、酱油、酸醋,也有南越国特有的香菜、香柳、香芹、雀椒等等。 总之配料台上十几种佐料,随心搭配。 一开始春红觉得,这样客人会玩命的往碗里加东西。因为佐料不要钱。 陈晓道:他想加就让他加,这些东西全加在一块也不会太难吃。何况碗就那么大,装不了多少。 春红心疼佐料,那是花钱买来的。陈晓道:均摊到每一碗,顶多就两文钱。 …… 二月二十八,三人来到县城的第十六天,“春记小食馆”开业了。 正排两间店铺,一边门口支着火炉大锅,文火慢炖卤肉卤鸡。 五香卤料的香气随风飘散,路上行人不经意间就会被吸引。 小食馆里有六张长方桌,每张桌配四把椅子。这是陈晓按照现代小吃馆的桌椅订做的。这里馆子的桌子都是四方桌,太占地方。若是那样店里顶多能摆下四张桌子。 清晨起床,这里没有放鞭炮开业的习俗。他们准备了几张红纸,方育写上“开业大吉”四个字,粘贴在门额上。 第18章 开业红包 陈晓身穿劲装,头发束成高马尾,站在店铺门口,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方育看她英姿飒爽的样子,赏心悦目,满眼喜欢。 “你是怎么想出这种外衣样式的?”方育问。 陈晓的劲装,底下是裤子、长袖短衣,外面罩一件半袖长衫,腰间系条宽腰带,仿照影视剧里的古装女侠风。 她的裤子和中衣有些像之前方育穿的款式,但是外衣不一样,束起腰带像裙子。 “我这看起来像军服吗?” “不像。” “这样能穿着上街吗?” “嗯……你这样很容易招蜂引蝶。” 陈晓瞥了他一眼。方育说话经常会有“他们是男女朋友”的代入感。 这时,一名二十多岁的妇人,提着菜篮子朝店铺走来。 “文秀嫂子!”陈晓笑着迎上去。 “恭喜恭喜!开业大吉。”文秀说着,递上一个红纸包。 这是她特意准备的红包,里面包了二百文钱。 文秀几乎每天都要来南门街买菜,前日遇到陈晓,听说他们今天开业,回去跟婆婆说起。沈大娘让她包个红包,以示恭贺。 之前陈晓他们在沈大娘家住了近半个月,相处得挺愉快。只是有次遇到沈大娘的儿子沈丰,他看见方育穿着他的衣服,脸色很不好看。之后方育将衣服还给沈大娘,让她还是给他做新的。 陈晓初见沈丰,看见他比文秀年轻得多,有些意外。后来才知道,文秀是沈家的童养媳,比沈丰大四岁。 沈丰今年二十一,十八岁考中秀才,目前正准备考举人。他是反对家里开客栈的,但仅靠布庄的收入,供不起他读书上学。 陈晓接过沉甸甸的红包,知道里面装的是文钱,笑道: “多谢了!进来尝尝我们的味道。” 文秀也不客气,走进店里,问道:“你们卖的这个是叫什么?” “米线。” “怎么吃?” 陈晓叫春红烫碗米线。 因为制作米线工具的特殊,他们是在后院做好,一碗一碗装起来,拿到前面店铺灶台上一溜摆开。当有客人要,就倒进漏勺里,在滚水中再烫一遍,然后加入秘制汤汁,舀上浇头。 “浇头有焖肉、卤肉、卤鸡、辣鸡,你要哪种?”陈晓问。 卤肉、卤鸡是不辣的;焖肉、辣鸡,味道有点辣。 看着红亮诱人的浇头,文秀想每一种都尝尝,但又觉得这样太贪心,说道: “你给我推荐一种吧?” 之前试菜时,春红喜欢辣鸡,她认为这个会比较受欢迎。 陈晓道:“那就吃辣**!” 当说完“吃辣鸡”三个字,陈晓突然觉得,这名字得改改,否则听起来像“吃垃圾”。 “好。” 陈晓舀了一勺辣鸡,然后端到调料台上,说道: “这里有各种佐料,你喜欢什么、就往里面加什么。” “这个,要怎么加?” 调料台上有十几个小瓦缸,琳琅满目的佐料,让人有点无所适从。 “韭菜、香柳、姜末……姐姐,你也是会做菜的呀!还用我教你么。”陈晓笑道。 文秀教过陈晓一些南越菜的做法,她的厨艺也很不错。 “哦,那,可以加多少?”文秀问。 “随便加。你觉得加什么好吃就加什么。” 文秀按照自己的喜好,加了其中几样。端到长桌上,拿了双筷子。 她吃了几口,眼神发亮。 “味道非常好!” 陈晓开心的笑了笑。 辣鸡中的辣椒,是她从现代带来的干辣椒。她先把辣椒做成糍粑辣子,然后再用糍粑辣子炒鸡肉。她这个因为是做浇头,所以加了水煮。要不然,她这个就是“糍粑辣子鸡”。 带来的辣椒虽然不少,但如果开店用,不够用多久。她已经把辣椒籽留下,在空间里种了一部分,又在这个小院里种了一部分。之后她打算找片土地种辣椒。 文秀一口接着一口,好吃得停不下来,最后把汤都喝光,这才抬头问道: “这个米线,是用米做的?” “是。”陈晓点头。 “怎么做的?” “先把米磨成面粉,蒸熟后压成条。” 基本原理是这样,但也不完全是这样。米线的做法有很多种,有做出来是熟的,直接就可以吃;也有做出来是生的,需要煮一下才能吃。 陈晓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做法,因为这与工具有关。他们都还在琢磨如何改造工具,换一种工具就不是这么做了。 文秀没有细问,她知道这是人家的秘方。当初陈晓告诉她卤肉的做法,那时人家还没打算开店。如今开店,恐怕也不会告诉她详细做法。 “对了,米线多少钱一碗?” “三十文。” 文秀掏荷包准备付钱。 陈晓按住她的手:“你送我个大红包,吃碗米线怎么还能收你钱。” “不行,今天是你们开张,这钱必须得收。” 文秀死活要给钱,陈晓无奈只好收下。 “好吧,图个吉利,谢谢啦!” “客气什么,以后我还会来吃的。” 文秀还要去买菜,没有多留,告辞走了。 陈晓把三十文钱交给春红,让她收着。 春红在身后木板上,画了个“一”。 这是陈晓教她的“正”字计数法,卖一碗画一笔,也好知道每天卖了多少碗。 房租加上材料成本,他们每天至少要卖八十碗才能保本。未来生意会如何,陈晓心里没底。 陈晓对春红道:“以后辣鸡,改叫辣子**!” “为何要改?”春红不解。 “因为‘吃辣鸡’听起来像‘吃垃圾’。” “吃垃圾怎么了?”春红还是不解。 “垃圾呀!垃圾。” 春红一脸不解,因为他们这里没有“垃圾”这个词。相应的词是“废物”“废渣”,没有垃圾一说。 陈晓看跟她解释不清,摆了摆手,算了。辣鸡就辣**。 早晨南门街很热闹,大多是来买菜的。有人闻着香味来到店铺,只是问了一声就走了。一早上,总共只卖出去四碗,其中一碗还是文秀吃的。 临近中午,卖菜的基本已经走了,不过又来了别的摊贩。这些人大多是从附近村镇走路来的,就算天刚亮出门,走十几二十里,到县城也快中午了。 除此之外,还有坐马车从更远地方来的。就像当初陈晓方育从四十多里外的镇上到县城。 这一天下来,他们卖了四十六碗。虽然离每天八十碗差了一半,不过开业第一天能卖这么多也算不错。 第19章 开业第二日 开业第二天,小石头带着几个人来“春记小食馆”。 “这家是卖什么吃食?”小石头带来的人问。 这几个人穿着同样款式的葛布短衫,看起来像是某家商号的伙计。 “卖米线。”小石头道。 他是听文秀嫂子说,才知道方大哥和陈姐的店开业了。他整日在外谋生计,并不常到南门街。 “米线?”那人皱眉:“是什么东西?” “米做的,可好吃了!”小石头自己都没吃过,却说得像是吃过一样。 那人摇头:“不喜欢,走吧。” “你都没吃过就说不喜欢,尝一下啦!” “我们不喜欢吃米。”那人说罢要走。 春红忙道:“还有面条。你们可以尝尝面条。” 之前春红找店铺,小石头劝他们租沈大娘家的铺子。春红经过比较,发现沈大娘家的铺租太贵。因为小石头一个劲劝说,两人发生口角,之后春红就不理他了。 小石头如此袒顾沈大娘家,是因为当年他无家可归的时候,沈大娘收留了他。 至今他也住在沈大娘家,只是他经常在外面跑,有时候在外面一待就十天半月、甚至一两个月。不过当他回县城时,沈大娘家依然是他的落脚之处。 “面条?” 那人转身,看面条在哪儿。 当他看到碗中的细面,一脸嫌弃:“这也叫面条?” 陈晓和方育在后院磨米粉,听见小石头的声音,来到前面店铺。 “陈姐、方大哥!”小石头看见两人,热情打招呼。 “来啦!”陈晓笑盈盈。 很明显,小石头这是给他们带客人来了。 陈晓对那几人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样的面条?我们可以做。” 她教春红用压面器做面条,是因为春红不太会用擀面杖,老半天擀不出一张面饼,切出来的面条也不太好。 “我们西凌的面条,你会做吗?”那人道。 陈晓望向方育,方育无甚表情。 她没有去过西凌,不知道西凌的面条是什么样。问道: “你的意思是……宽面?” 面条的种类太多,有手擀面、拉面、刀削面、挂面、板面,做出来的形状有宽的、细的、扁的、圆的,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种。 那人轻笑一声:“刀削面,会做吗?” “哎哟,巧了,刚好会。” 陈晓示意方育“上”。 方育打量了一下这几个人,语气有些冷: “要几碗?” “四碗。” 他走到后厨,揉了个面团出来。 一手托面,一手拿刀,蹭蹭蹭蹭……几人看得有些傻眼。 方育不好说,一般常见的西凌面条就是手擀面。所谓“刀削面”,最早是军营里的武官炫技,用武刀削出来。即便在西凌,“刀削面”也只有几家大酒楼能做,一般的师傅不会。换言之,刀削面是一种“炫技”的面。 只是在陈晓看来,现代到处都是刀削面,有何稀奇。 方育削完面,站在灶台边煮好捞出来。让春红加汤、加浇头。 他对那几人道:“五十文一碗。” 那人楞了一下,指着墙上道:“你们不是写着三十文钱一碗?” “你要的是刀削面,价格不一样。” 他们店里的米线、面条,统一定价都是三十文。只是面条的分量相对少些。 “你们是黑店啊!写着三十文,却要五十文?” “你特别点的,自然要加钱。” “我们不要了。” 五十文钱吃一碗面,对他们来说贵了。 如果这里是大酒楼,或许不会觉着贵,但这里只是一家小食馆,听起来就像是在宰客。 然而方育觉得要五十文,已经很便宜了。西凌酒楼的“刀削面”一百文钱一碗。 “都已经煮好了,我请客我请客!” 小石头拉着几人去加调料。 几人虽然觉得有些气愤,感觉被宰,但不用他们出钱,何况,他们没有吃过“刀削面”,只是听说过。 方育做好面就去后院了,陈晓也跟着来到后院,看他一脸不高兴。 “你应该先告诉他们多少钱一碗。”陈晓道。 “你不知道他们要刀削面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方育想到刚才陈晓迎合他们的样子,心里就有些生气。若不是陈晓让他削,他才不削呢。 几个小杂毛,来这里装什么大爷! 本来一开始他没想加价,但是想到万一以后他们天天来吃,难道他要天天削面? “你倒是说啊,他们什么意思?” “你坐到我腿上,我就告诉你。” “不想说就算了。” 陈晓又回到前面店铺,小石头和几人正在吃着。 “我就说他们家好吃吧?” “嗯” 这人语气似乎很不满意,手上的筷子却没停,不一会就把面条捞完,汤喝了一大半。 这时又有客人进来,陈晓上前招呼,给人介绍这是什么吃食。 桌上一人突然阴阳怪气,高声对客人道: “你最好先问清楚多少钱一碗,别像我们,煮好了才说五十文一碗,被宰一刀。” 客人莫名的看了说话人一眼,对陈晓摆摆手说不吃了,然后走了。 陈晓沉下脸,望着说话那人,心里很不高兴。 “看什么看!”那人冲陈晓没好气。 陈晓想说他几句,想想忍了。 几人陆续吃完,拍拍屁股走了。 小石头留在后面付钱,对陈晓歉意道: “对不起陈姐,我没想到他们会这样。” “没什么。” 春红怒气道:“你是故意带人来找麻烦的吗?” 小石头没理春红,向陈晓连连道歉。 “没什么,不必放在心上。” 陈晓嘴上说没什么,其实心里不痛快。她不是怪小石头,而是怪那些人。 开店做生意,什么人都会遇到。这才开业第二天,有人那样阴阳怪气的说话,如果他们到处去传一传,许多人会受他们影响。 唉!昨天好好的,今天来这一茬。 到晚上关门,今天卖了六十七碗,比昨天好些。但还是没到八十碗。 县城每十天赶一次集,明天是“赶集”的日子,街上的人会是平常十倍。 他们在县城半个多月,赶过一次集,那人头攒动、摩肩擦踵的样子,几乎是脚后跟挨着脚后跟,就像节日逛庙会,黄金周去旅游景点。 虽然预料不出明天生意会怎样,但要多磨些米粉出来,为明天做准备。 第20章 赶集日 县城十天一次的赶集日。 天还没亮,街道两边就支起板凳、竹筐、甚至石头,各家先占好位置。等到太阳升起时,有的摊位已经摆好,有的正在布置。 平常摆摊都是县城的人,而赶集这天,摊贩来自十里八乡,有的甚至是从四五十里之外来的,昨天晚上就到县城,今早天没亮来占位置。 赶集摆摊,主要集中在南门街到新大街。 陈晓他们店铺门口,正好是摆摊的好位置。清晨打开门,门口就已经被堵了。春红出去跟人理论,叫他们挪开些,至少留出条道来。 摆摊人倒也客气,立即挪开。毕竟你摆在人家店铺门口,人家准你摆都不错了。 不过也看什么摊位摆在什么店门口。他们是小食店,如果门口摆的也是卖小食,自然要撵走。 开门不久,小石头来了。 他说今天赶集,怕他们忙不过来,特意过来帮忙。 春红没好气道:“你会做什么?能帮什么忙?” 小石头:“至少我可以帮你们擦桌子洗碗啊!” 春红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不需要。 她是赶过集的,知道赶集这天,各家的生意有多好。如果他们也有那么好的生意,恐怕真会忙不过来。 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门口大祸里的卤肉散发出诱人香气。 店里开始来客人,大家都不知道“米线”是什么、怎么吃。 小石头热情介绍,教客人如何放调料,当他教了几个人之后,其他人有样学样,也就不用教了。 临近中午,他们已经卖了八十多碗。春红几乎每一分钟都在烫米线。方育在后院做米线。小石头收碗擦桌子、招呼客人。陈晓在后院洗碗洗菜、添加佐料。 方育做米线得手酸,甩了甩手,道:“这个东西太小了。赶紧做个大的,要不然怎么供得上!” 陈晓无奈:“就算做个大的也需要时间。你看到上面的螺旋了吗?不知道这里的师傅做不做得出来。” “这种东西很简单。” “简单你做啊?” “你以为我做不出来吗?” “那你做啊!” “如果我做出来,是不是你就嫁给我?” 陈晓白了他一眼。 “哈哈哈,”方育笑道:“也不用马上嫁给我。如果我做出来,你考虑一下。” 陈晓听他语气,真的能做出来? “姐,没米线了。” 小石头捧着一摞碗来到后院,看见方育面前做好的七八碗米线,不用问,立即端出去。 方育甩了甩酸胀的手,又继续做米线。 陈晓洗好碗,又去揉面团。她发现面粉不多了,顶多还能再做十多碗。 揉好面团,她对方育道: “我回房一下。” 她是进空间里去磨面粉。 昨天晚上他们磨面粉磨到很晚。石磨太慢,米面至少要磨四五遍,筛出粗的继续磨。 唉!做米线或许不是个好主意。在现代,都是电动工具,效率杠杠的。可是在这里,原始全手工,弄得人腰酸背痛。 方育瞟了她一眼,猜到她要进黑石。 之前她“回房一下”,出来多了样东西,滴在水里搅动搅动,水里就起了泡沫。——这是洗洁精 现在,她又要去拿什么? 方育很好奇黑石空间里有什么,十分想进去瞧瞧。可是没有陈晓带他进去,他进不去。 要如何才能让她相信自己?带他进去呢…… 这时,前面店里。 春红面前站着个女孩,满眼惊喜: “春红!原来你在县城。你爹娘找你好久了!” 春红脸色阴沉地望着眼前人。她眼睛朝店外瞟了瞟,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外面。 这个比她大一岁的女孩,就是当初将她诱拐去阮家村的吴宝珠。 “请问你要吃点什么?”小石头上前招呼。 吴宝珠看见小石头,疑了一下,转头问春红: “你是在这家店做活吗?” 春红没有回答,沉着脸问道: “你要吃点什么?” “这家店有什么好吃的?”吴宝珠是闻着香味找过来的。 “米线。”春红的语气没有温度。 “米线?”吴宝珠没听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小石头介绍道:“米线是用米粉做的一种面食,非常爽滑劲道。配上我们秘制的汤汁,加上浇头,其余的佐料在那边桌子上,你根据自己喜好加。加佐料不要钱。” 这句话,小石头今天已经讲了几十遍,从一开始有点啰嗦的介绍,越来越精简。 一般等他说完,客人会问:什么浇头? 然后他就介绍:有卤肉、卤鸡、焖肉、辣鸡,我推荐卤鸡。——因为一开始他推荐辣鸡,已经快没了;然后他又推荐焖肉,也快没了。之后又推荐卤肉,也快没了。所以,他现在推荐卤鸡。 然后客人会问:多少钱一碗? 他回答:三十文。 客人会说:怎么这么贵? 他说:米线制作工艺非常繁琐,我们家的汤汁和浇头都是秘制,你找不到第二家能做出我们这样的味道,你尝一尝,绝对吃了第一碗还想再吃第二碗。 吴宝珠听了他的介绍,果然问“什么是浇头?”,然后又问“多少钱一碗?” 春红看小石头对宝珠那么客气,真想说:不用对她客气。但又怕搞得像昨天小石头带人来一样,让人家出去嚼舌头。 “三十文……”吴宝珠有些想吃,但又觉得三十文太贵。 她看向春红,问道:“你是在这里做活吗?能给我做一碗吗?” 吴宝珠冲她眨眨眼,暗示不要收她的钱。 春红面无表情道:“不能。东家都记着数呢。” 其实她多记一个数、少记一个数也不打紧。但是,凭什么呀! 这时又有别的客人来,这人大概是听别人说过,直接就说要碗辣鸡米线。 春红麻溜的烫米线、加汤、舀浇头。她是个聪明人,任何事情多做几遍就很熟练。 吴宝珠想吃但又舍不得钱,她站在灶台边跟春红闲聊。春红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都是一个村子的,吴宝珠的四叔是他们村的里正,管着各家各户的钱粮征收。只要他一句话,他们就要多交一点,或者少交一点。 当然,其实她现在也不在乎。 以前她把一文钱都看得那么重,现在,一两银子她也觉得不多。 第21章 捎句话 大锅里的卤肉煮好了。春红将它捞出来,放在旁边凉一下,然后切成小块。 看着诱人的卤肉,吴宝珠咽了咽口水。 “你一个月有多少工钱?”吴宝珠问。 “没工钱。” “没工钱?”吴宝珠觉得不可能。 “当初我差点死掉,是东家救了我。” 这时又有客人来,春红烫米线。 等她忙完一阵,吴宝珠道: “你回去看看你爹娘吧,他们快被阮家逼死了。” 春红逃婚出来快一个月了,一直没有回去过,口信也没找人捎一个。 “他们怎么逼了?” “他们要你们家拿你小妹抵,要不然就赔二十两银子。” “我小妹?”春红惊异。她妹妹才九岁。 “你娘把你小妹藏到别处去了,阮家天天守在你们家要银子,你娘差点就被拉到阮家村去了。” 春红沉默。 她爹娘是本分人,一辈子守在山里,没见过市面。 在遇到方育陈晓之前,春红的眼界就只在村里山坡上。虽然她向往过县城,但那时候在她看来,县城是高不可攀的。 二十两银子……如果搁在以前,她会觉得是笔巨大的数目,但是现在…… “你回去给我爹娘捎句话,告诉他们我在这。” “好。” 吴宝珠点头。就算春红不说,她回去也会告诉胡家、阮家,春红在县城。 这时又有客人来,春红开始忙碌。 吴宝珠看吃不到白食,于是跟她告别。 人走后,小石头问春红: “那人是谁你朋友?” “不是。” 春红语气冷冷的。 …… 中午过后,春记小食馆关门了。因为东西已经卖完,就算陈晓磨出米粉来,浇头已经没有了。 当春红去数“正”字时,惊讶今天居然卖了一百九十三碗。 真是可惜,如果东西准备多一些就好了,她觉得下午还能再卖一百九十三碗。 后院里,小石头在清洗锅碗瓢盆。 “陈姐,这水里是掺了什么,怎么有泡沫?……诶,油一下子就洗掉了。” 陈晓还没开口,方育道: “这是她的秘密,连我都不告诉。更别说你了。” 陈晓好笑的看了方育一眼。什么也没说。 春红收拾完前面店铺,抱着个沉甸甸的竹盒,来到后院。 竹盒里装的是他们卖米线的收入。 春红道:“今天卖了一百九十三碗,现在来清点一下钱数。” 她去找来几根麻绳,将不同面值的文钱穿成一串,每串上有一百枚。 这个时代的文钱,面值有一文、两文、五文、十文。竹盒里的文钱,大多是五文、十文面值。 陈晓道:“一百九三十碗,应该是五千七百九十文钱。” 小石头惊讶:“半天就赚了五两多银子!” 陈晓道:“这是毛收入,不是纯利润,还要除去成本呢。” “那一碗米线的成本是多少?” “大约十五文。” 小石头叹道:“那也不少了,一天净赚二两多银子!” 方育道:“这是没算我和你陈姐的工钱,我俩一天至少五十两银子。” 陈晓白了方育一眼。五十两一天?做梦呢! 方育有些喜欢看陈晓白他。那娇嗔的小模样,好可爱。 五十两,他是往少里说。他的工钱,没人付得起。 陈晓道:“我出去买菜。” 方育起身:“我跟你一块去。” 他们今天所有东西卖得一干二净,大家都还没吃午饭。另外,也要准备明天卖米线的材料。 两人出去,小石头对春红道: “如果以后生意都这么好,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春红穿钱数着数,瞟了他一眼,继续数。 小石头有事情想说,但是想想跟春红也说不着,于是埋头继续洗东西。 陈晓和方育来到街上,街上的人依然那么拥挤,方育伸手扯了扯,将陈晓拉到他身边来。 陈晓对他的动作没有太大反应。只要是合理接触,比如扶一把、拉一把,她觉得很正常。何况她现在的注意力是看街上卖什么。 走着走着,方育突然拉住她,陈晓停下。不知不觉,方育的位置已经变成在她侧后方,用胸脯和肩膀替她挡住后面的人。 “怎么了?” 陈晓见方育盯着路边一个地摊看。地摊上卖的是一堆石头。 方育蹲下去捡起一块,端详了一下,问道:“怎么卖啊?”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答道:“看你要哪一块了。” 方育拿起几块,分别仔细瞧了瞧,问道: “这石头你是从哪里挖来的?” 摊主看似憨厚的笑了笑:“这个不能告诉你。” 方育放下石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拉着陈晓走了。 “那是什么石头?”陈晓问。 “微乎其微的灵石。” 陈晓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什么叫做微乎其微的灵石?” “就是这石头里含有灵蕴,但是含量不多,微乎其微。” “这石头有什么用?”陈晓问。既然拿到街上卖,自然是有什么价值。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问价。” 陈晓好奇。返身折回去,问摊主这是什么石头,摊主说是玉石。 陈晓怎么看,它都不像玉石。玉石毛料她见过,这石头看起来更像石英石。 玩石头的水太深了,一不小心骗你个倾家荡产。 陈晓对石头不感兴趣,她也拉着方育走了。 方育见她拉着自己的袖子,嘴角噙笑,不反抗、不提醒。 “你说那是微乎其微的灵石,他说是玉石,可我看着觉得像石英石。那到底是什么石头?” “灵蕴可以在很多种石头内。但他那个肯定不是玉石。”方育不知道她说的石英石是何种石头。 “我觉得他大概是个骗子。这种乡村集市上,有些看起来老实憨厚的人,靠着他那张有欺骗性的脸,骗那些不懂的人。”陈晓曾经就上过这样的当。 方育笑笑,没说什么。这里是县城,她说是乡村集市。那石头打磨出来,的确会有点像玉石的样子,但不是真正的玉石。看来陈晓还是有些见识的,想要骗她不容易。 两个人走到卖肉卖菜的路段,陈晓跟经常买肉、买鸡的两家定了五花肉和杀好的鸡,他们明天一大早送到店上。然后又买了他们自己吃的肉和菜,返回店铺。 第22章 借钱 春红数好钱后,拿出本册子记账。 册子上陈晓已经画好表格,几月几号、卖了多少碗、收入多少钱,以及备注。 春红以前不识字。不过,不识字也有不识字的好处,陈晓直接教她简体和阿拉伯数字,她只要懂得如何记账就行。 这点小生意,本也可以不记账。但陈晓说,记账不仅是为了知道盈亏,还为了知道各期数字变化,掌握规律,以便调整。 春红也不懂要掌握啥,反正陈姐让她记、她就记。记清楚也好,明明白白。 在她看来,这个销售账本已经很有技术了。但在陈晓看来,这是最简单的记账。另外还有个进货账本在陈晓那里,她想等春红多认识些字再交给她。 小石头看她在格子里填写着什么,问道:“你这是在玩什么?” “玩?”春红鄙夷地瞅了小石头一眼:“我在记账。” “记账?你这写的是什么呀!”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我们家以前是做生意的,从小我就看着我爹记账。” 春红懒得理他。 小石头看册子上的字,略带鄙夷道:“你不识字吧!” 春红填写完合上账本,冷冷道:“关你什么。” “做生意怎么能不识字呢!”小石头一副老生意人的样子。 “我做生意了吗?我做生意了吗!” 春红起身冲着小石头的脑门喷。 小石头被她的气势逼得往后退。 “我告诉你啊,我是让着你,别以为我怕你。” 春红熄了气焰。她知道一个敢捕蛇卖的人,怎么会是胆怯之人。 她今天只是心情不好,吴宝珠捎话回去,说不定明天她爹娘就来了,阮家的人可能也会来。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之前她想过跟方大哥借银子,二十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是现在他们总共,可能只有二十多两,方大哥会借吗? 如果他不借?怎么办…… “小石头,你有银子吗?”春红变软了语气。 “你想干嘛?”小石头是有点积蓄的。 “你有多少银子?能借点给我吗?” “你……,你要借多少?” “就看你有多少了。” “你先说,你想借多少?” “二十两。” “没有。”小石头回答得很干脆。 春红苦笑一下。她就知道,小石头可能有点积蓄,但不会太多。 “你要借那么多银子干嘛?”小石头问。 “把我自己买回来。” “买回来?!跟谁买?” “阮家……” 她大致讲了被抢婚、逃婚的经历。这些她跟方育、陈晓讲过的。 “哦!今天来找你的那个,就是把你哄去阮家村的人?” 春红冷笑一下。她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傻了。宝珠说她姑姑做的红糖糕特别好吃,叫她一起去姑姑家玩,让姑姑给她们做红糖糕。 阮家村离他们村不远,就七八里,于是她就去了。 去了之后,姑姑真的给她们做红糖糕,说红糖糕放鸡蛋更好吃,但是家里没有鸡蛋,让她们去三叔公家借鸡蛋。去到三叔公家,她被拉着不让走。宝珠不管她,自己跑了。 之后便是阮家去胡家提亲。她爹娘糊里糊涂的就答应了。 以前她不觉得自己傻。现在她觉得自己很傻。 小石头道:“今天你应该跟我说一声,我找人把那个女的绑了。他们要拿你妹抵,你就拿她去抵。” 春红笑笑。她可不敢做这样的事。 小石头迟疑了一下道:“我……顶多能拿得出五两。” 春红目带感激道:“谢谢!等方大哥他们回来,我想先跟他们说借银子。如果他们说银子不够,你先我借我五两。” “可以。”小石头点点头,然后又道:“不过……,我也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什么事?” “沈大娘家你知道……沈大哥整天看我不顺眼,我不想住在他们家了。但是,租房子我又不是天天在家,租房子不划算,我想看看方大哥这里,能不能收容我。”“我随便睡哪都可以,厨房、柴房、铺子上都行。” 春红望着这个同龄人。人家孤儿,还能拿得出五两银子。而她,为块红糖糕就被人卖了。 她道:“这事你要去找陈姐,只要她答应,方大哥就会答应。” 春红看出来了,方大哥听陈姐的。 “嗯!到时候你帮我说说话。” “好。” 其实小石头也知道,陈姐才是作主的人。 …… 方育、陈晓回来,几人吃过饭。小石头说求收留的事,陈晓答应了。 他们有四间正房,方育一间、陈晓一间、春红一间,另一间做库房,存放米面粮油等物。小石头说睡哪都行,于是让他睡库房。 然后是春红说借二十两银子的事。她讲了今天宝珠来到铺子,发现她在这里。 “不管我让不让她带话,她都会说的。说不定明天我爹娘、阮家的人就来了。” “方大哥、陈姐姐,求你们帮帮我!” 春红说完跪地磕头。 “若是我爹娘来了,我让他们写卖身契,把我卖给你们。以后我给你们当牛做马。” “快起来,”陈晓拉起春红:“就二十两银子的事,至于嘛!” 方育也觉得小事一桩,完全不是件事。 他转头对小石头道:“要不以后你就在店里帮忙吧!春红一个人忙不过来。工钱嘛……”他看向陈晓。 小石头跟春红不一样,他自己是有能力赚钱的。并且收入还不错。 陈晓思索了一下,道:“这样吧,以后小食馆纯利润的百分之二十,作为你们的工钱。说明一点,是纯利润的百分之二十。” 小石头根据已知一碗米线成本十五文,大致算了一下,两眼放光。好大一笔钱!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这会不会太多了?” 陈晓担心他算多了,到时候拿到钱没有那么多,以为她在骗他,说道: “成本除了制作米线的原材料费,还有房租、税金、损耗,甚至罚金等等。” “哦。” 单房租一年就三百八十两,之前他没有算在内。这样一算,倒也合理。 方育皱眉:“那我俩的工钱呢?” 陈晓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懂?还是装不懂? 方育暗笑:又白他了。 第23章 人来了 吴宝珠回到家,讲了在县城遇到春红的事。吴家立即通知阮家。 阮家喊了几个人,找了辆马车,决定第二天去县城把春红带回阮家村。 至于春红的爹娘,吴宝珠并没有去告诉。 第二日,春记小食馆开门比平常晚了些。因为昨晚小石头掏钱买酒、买鱼,陈晓给他们做了顿鱼火锅,大家喝酒喝到比较晚。 不得不说,小石头是个很会来事的人。如果是别人求收留、并找到一份长期稳定的事情做,除了说谢谢,似乎也没别的了。例如春红。 然而小石头,他是掏钱买酒买菜,请老板吃饭,以示感谢。 这种事情在现代或许很常见,但在古代这个社会,很罕见。 小石头卸下一道道门板,太阳照进店内,店铺变得敞亮。 他看见店门口坐着一排人。 “麻烦让一让,我们要开门了。” “胡春红在吗?”几人站起身问。 小石头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像是从乡下来的。想到昨天春红说,她爹娘和阮家的人可能今天就会来。 “你们是什么人?”小石头问。 “我们是胡春红家的人。” 小石头看了看几人,全是男的。一个年纪稍大些、两个二十五六,一个十七八岁看起来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们等一下。” 他想帮春红否认,但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早晚要面对。 小石头来到后院厨房,陈晓和春红把炒好的浇头装进瓦缸,正准备搬到前面店铺。 “春红,找你的人来了。” 春红闻言,面色一变。 陈晓安慰道:“不要怕。你暂时先不要出去,我去瞧瞧。” 小石头和陈晓把浇头搬到店铺。 “你们找春红?”陈晓问。 “对。麻烦叫她出来。” 几人站在店门口,并没有进来。看见陈晓像是老板娘,说话也比较客气。 “你们是她什么人?”陈晓问。 “我们是她婆家人。她背着家里偷跑出来,我们找她好久了。昨天有人在这里见过她,我们知道她在你店里。” 说话的是年纪稍大的男人。 陈晓打量了一下几人,问道:“你们是阮家人?” “对,麻烦叫她出来。”男人很客气,毕竟这里是县城。再说人家开店做生意,本身与春红也没关系。 陈晓道:“听说你们要把她抢去做媳妇?” 男人板起脸:“跟你没关系。你把她叫出来,我们带她走。” 陈晓也沉起脸:“她现在是我的人,她的事情我做主。” “你做主?”男人眼神不善道:“她是我们家的人,你凭什么做主。” “你们家的人?有何为证?” 昨天吃饭喝酒时,大家说到春红的事。小石头问春红,她跟阮家有没有婚书。春红说可能有,不过她没见过。于是小石头出主意,让她跟陈晓签一份卖身契。如果阮家拿婚书要人,他们就用卖身契留着不让她走。 当时春红担心,她签的卖身契恐怕没用,因为她爹娘还在,卖不卖身是她爹娘做主。小石头说她是榆木脑袋。 小石头的意思,陈晓一下子就明白了。阮家想要带她走,不能空口白牙,得拿出证据来。同时,他们要替春红做主,也得有个依据。 “我们两个村的人都知道,胡春红是我儿子的媳妇,你一个不相干的人,多管什么闲事!”男人生气。 “哼,什么都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卖身给我了,她是我的人。”陈晓理直气壮。 “卖身?”男人迟疑了一下,恼道:“她凭什么卖身!这事她做不得主!” 旁边年轻男人说道:“跟她废什么话,直接去里面找人。” 小石头站了过来,挡住门口:“这里是县城,你们不要乱来哦!” 论打架,小石头肯定是打不过面前几个男人的。他毕竟才十四岁,体魄、力气都不如对方。 陈晓知道自己手劲大,单独对付一个男人或许可以,可是面前有三个。——那个傻子不算 “爹,我想吃……” 傻子闻着店门口锅里的香气,馋得直流口水。 “等一下。”男人安抚了一下儿子,对陈晓道: “我看你们是开店做生意的,所以跟你讲客气。如果你非要多管闲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陈晓暗暗握了握拳头,估量着要如何对付面前几个人。 这时方育从后院走进铺子,冷声道: “你们要如何不客气?” 陈晓回头,见方育一边走一边用手指梳理着头发,一看就是刚起床,头发还没梳就出来了。 待他走到陈晓跟前,已经用发带束好头发。 门口年轻男人道:“把胡春红交出来,否则就砸了你们的店!” 方育走出门口,看起来像是要上前理论。 然而,他抬起脚,一脚将那人踹飞出去。 另外一个年轻男人见状,立即上前要揍方育。他刚抡起拳头,方育又一脚将他踹飞。 年长男人脸色一变,挡到方育跟前: “你居然敢打人!” “你们要砸我的店,我就打你们了。” 他说得轻飘飘,仿佛再理所应当不过。 陈晓皱眉。开店做生意,最好不要打架啊!特别是自己先动手。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店铺在这里,人家随时能带人来闹事,还怎么做生意。 年长男人还是有些畏惧城里人的,说道: “他只是说说而已,又没真的砸你的店。” 方育冷声:“你们看我媳妇一个人女人家,好欺负是不是?” 陈晓嘴角抽了抽。 “我们没有欺负她,这不在跟她讲道理嘛!” “春红已经卖身给我们家,你们以后别再来了。”方育道。 “春红是我家儿媳妇,她怎么可能卖身给你们家。” “你把她亲爹亲娘叫来,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方育身上有股令人畏惧的气势,年长男人不由有些内怯。 包括被他踹飞的两个人,他们感觉对方是个好凶斗狠之人,不好惹。 如果是在村子里,仗着亲戚朋友多,他们或许就动手了。但这里是县城,万一人家叫来一帮人,他们恐怕都走不了。 年长男人想了想,说道:“能把春红叫出来,我们跟她说句话吗?” “不能。”方育十分干脆的拒绝。 男人想了想,转身拉起傻儿子,对另外两个人道: “我们走。” “爹,我要吃。”傻子还在望着锅里。 “到别处吃去!”男人没好气。 他们今天在县城受气了,但是没办法,这是城里。应该多喊些人来的! 只是,他们一开始没想着要来打架。 第24章 小瞧了 望着人走了,陈晓站在门口。 “就这样走了?” “不走干嘛,留下来打一架?” 陈晓瞅了他一眼。 “你干嘛要动手?” “这些人,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当你好欺负。” “我们开店做生意,万一以后他们叫人来闹事怎么办?” “他敢来,就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你厉害!一两个人打得过,要是一群人怎么办?” 方育噙笑望着陈晓: “你担心我打不过?” 陈晓白了他一眼: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 她相信方育体能上还是有些实力的,但是,就怕寡不敌众。 “哎哟,我被你小瞧了!”方育笑道。 陈晓看他自信的样子,想到他曾经提到“军服”。难道他以前是当兵的? 就算是当兵的,难道他以前是特种兵、以一敌十那种? 陈晓是IT女,不懂打架斗殴那一套。 她虽然手劲大,却从未跟人打过架。除了小时候在幼儿园,把小朋友推倒。 现代社会只要你好好上学,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更何况她是个女生,一般不会有打架这种事。 “不是小瞧你,我是担心万一他们叫来很多人。” 陈晓不知道方育能打几个,即便他能以一敌十,如果对方叫来三四十人、甚至上百人呢? 不得不说,她想多了。 阮家人在村子里硬气,因为那是阮家村,他们在村子里有半村的亲戚。而他们去春红家村子抢亲,这是习俗,别人不会阻拦。 至于之后阮家人逼春红爹娘,一是因为春红逃婚,是她不对。二是因为胡家好欺。 如果不是因为好欺,从头到尾就不会有春红被抢亲之事。 “很多人也没关系,到时候你就瞧好吧!”方育冲陈晓抛了个媚眼。 “刚才你说,我是你媳妇?”陈晓质问的语气。她记着的,现在开始算账。 “我怕傻子看上你,他们把你抢了。” “哼,打架都不怕,怕他们抢我?!” “我先说出来,好让他们死心。还有就是……”方育一脸严肃。 “就是什么?” “县城里其他人,也会来抢。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媳妇,不就没人抢了吗?” “你想多了!” 陈晓白他一眼,然后去熬汤。 如果县城也有抢婚的习俗,还真难说。陈晓知道自己的容貌,颇有姿色。 当然,她知道别人抢不到她。再不济她还可以躲进黑石。可是如果因为单身,惹来麻烦…… 陈晓望向方育,他去后院洗脸了。 之前陈晓出来应对,春红去敲方育的门。他被叫醒,立即就穿衣起床出来了。他们谁都没想到,阮家人来得这么早。 春红在后院听说阮家人走了,这才来到前面店铺。 “姐,给你添麻烦了。”春红歉意。 “没什么。他们应该还会再来。这几天你就在后院吧,等事情解决了你再到前面来。” 陈晓担心她被人一下子拖走。刚才来的这几个人,虽然不敢打架,但是他们敢拖春红。 “这怎么行。我在后院,前面谁来卖米线?” “我在呢,没关系。” 小石头道:“姐,你告诉我要怎么弄,我来卖。” 昨晚一顿酒下来,两人都喊“姐”,而不是“陈姐”了。 “也好,过来我告诉你。” 小石头差不多已经看会了,只是不知道具体有什么要求。比如木板上画的“正”字是什么意思。 前面店铺卖米线很简单,明眼人一看就会。别人看不会的,是后院厨房炒料、熬汤、做米线。小石头经过昨天帮忙,后院的东西他也明白了大半。 另一边,阮家爹带着傻儿子、还有两个族中亲戚,到另一家小食摊上吃东西。 “你俩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阮家爹问。 “没事。叔,那个男人看起来不好惹啊!” “那女人说,胡春红卖给了他们家……是不是她爹背着你,偷偷把他女儿卖了?” “应该不会。” 阮家爹知道,胡家爹娘也没有找到女儿。 “吃完我们去趟靠山村,把她爹娘一块叫来。” 春红家所在的村子,叫做靠山村。 本来他想不通知胡家,直接把人带回去。但是这边有人拦着,不叫她爹娘来恐怕不行。 假如要硬闯抢人,一是不知道对方底细,万一人家也有人呢。二是带那么多人来县城,要多顾几辆马车,还要请大伙吃饭,要花不少钱。 幸好刚才两人没受伤,假如被打出个好歹,他还要承担医药费。当然,这钱可以让对方出。但是,他的人情就欠大了。 阮家只不过是比胡家稍微富裕些,但也富不到那去。说到底,都是差不多的人。 …… 小石头很快学会上手,店里来客人,他一个人在前面就可以招呼。陈晓看了一会,回到后院。 春红在后院做米线,做好几碗端出去,迅速马上又回到后院。 方育坐在房间门口喝茶,说道: “你不必如此紧张。阮家人来了又如何,有我在呢。” 陈晓道:“万一阮家人突然一下子把她拖走呢?” 方育悠悠道:“被拖走她不会喊叫吗?” “如果他们捂住她的嘴呢?” 方育很好笑地望着陈晓: “你倒是替他们想得挺周到。” 然后又道: “你是看不起春红?还是看不起我?春红既然能跑掉一次,就能跑掉第二次。” 陈晓想想也是。春红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人,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对她和方育唯命是从,让她产生出春红软弱的错觉。 陈晓不是个保护欲很强的人。相反的,实际上她内心缺乏安全感,所以当她看到比她还弱的人需要被保护,她会想要去帮她。 就像一个柔弱的小孩子,看见街边流浪的小猫小狗,觉得它们好可怜,想要喂它们点吃的。但是如果流浪狗对她汪汪狂吠,她会吓得转身就跑。 当然,这种也可以说是善良。 善良的人,会考虑对方的处境和感受,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人。 “过来喝茶。”方育冲陈晓招招手。 方育的“茶”是上一次县城赶集时,他在地摊上买的一种紫色兰草。 他将兰草制成茶泡水喝,说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陈晓尝过,一股草的味道,不好喝。 “不用了,你自己喝吧。” 这时候,小石头跑进后院。 “方大哥,有人要吃刀削面!” 第25章 你会你来 听到“刀削面”,方育问:“前天那几个又来了?” “不是。前天那几个是庆丰商号的,今年这几个是盛安号的。” 方育沉着脸:“告诉他,没有。” 小石头忙道:“方大哥,他们是真的来吃刀削面,不是来找事。我跟他们讲明了,五十文钱一碗,他们同意了。” 方育坐着不动。 陈晓道:“你就去削吧!又不是多难的事。” 方育望着她,十分不情愿的起身,问小石头:“他们要几碗?” “六碗。” 方育准备去揉面,陈晓先一步进厨房。 米线、面条都是在后院做好端到前面,因为很少有人吃面,所以面团要现揉。 陈晓和面,方育站在一旁,说道: “一会我就写张纸贴到店铺墙上,刀削面二百文钱一碗。” 陈晓笑道:“我们就成名副其实的黑店了。” “难道不值二百文?你亲自揉面,我亲自削的,二百文钱都少了。” 陈晓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说道:“看来这里有人吃刀削面,我们把刀削面也卖起来。” “不卖,我可不想天天削面。” “你可以教春红和小石头,教会他们就不用你削了。” “呵,你以为这东西谁都能学会?”方育哼了一声。 “很难吗?我也会啊,只是削的不好。” 刀削面从揉面团时,就是为刀削面而揉的。揉好后饧半小时,之后每隔十几分钟再揉一次,直到揉匀、柔软、揉光。面团要是揉的不好,削面时容易沾刀、断条。削面时,不是用的菜刀,而是用特制的弧形削刀。 方育的厉害之处就在于,面团揉的不好,用的也是菜刀,但是他能削出厚薄均匀的长宽条。 方育笑道:“你会你来。” 陈晓停下动作,瞅着他。 “等我练练,今后不再需要你了。” 她语气中带着愠怒。她讨厌被人卡脖子。 “你还是需要我的!”方育笑着说道。 他没注意,此时陈晓脸色沉了下来。 她低头揉面,看起来像是为揉面使劲,表情严肃。实际上,她心里不高兴。 揉好面团,方育拿去前面店铺削面。陈晓没有跟着一块去,她回房间了。 回房,关上门,陈晓闪进空间。 她打开电脑,在资料库里查询:刀削面的技术要领。 穿越前她做了个资料库,有500多TB。因为是用软件程序自动下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些什么东西。 店铺里,方育削面。 他左手托面,右手持刀,对着汤锅,嚓、嚓、嚓。一刀赶一刀,削出的面叶像跳动的白鱼,一条接着一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白线,争相落入锅中。 “刀功精湛!”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站在方育跟前看他削面,由衷赞叹。 “你是西凌人吧?”少年问。 “不是。” “你是在哪里学的这手艺?” “无师自通。” “来我们酒楼吧!你的刀功比我们西凌的那些大师傅还要好。” 小石头凑上前道: “向哥,他是我们东家,怎么可能会去你们酒楼。” “这铺子一个月能挣多少银子?” 叫向哥的少年是询问,但语气中带着瞧不起这小铺子。 “一个月……”小石头算了一下道:“我们开张还不到一个月,不过平均每天能赚二两多银子。” 他有些夸张了。二两多银子,只是昨日赶集这一天。不赶集的前两天,每天亏损,就没赚银子。 “你们店里有几个人?”向哥问。 “四个。” “一个月下来,平均每人十五两。”向哥转头对方育道:“你来我们酒楼,一个月给你二十两。” 方育嗤笑。 小石头道:“东家怎么会才十五两,赚的银子全是他的。” 向哥道:“他来我们酒楼,你们店照样开着。每个月多赚二十两不好么?” 方育嘴角露出蔑笑,不过没说什么。 他削好面,看着煮好,捞出对小石头道:“接下来你弄吧。”然后走出灶台,准备回后院。 “考虑一下,如意楼是城里最好的酒楼,二十两工钱不低了!”向哥对着方育的背影喊道。 方育摆了摆手:“我除了会削面,别的什么都不会。”径直离去。 小石头加好汤汁,问六人各自要什么浇头? 这六人中,除了一个是前天来过的,其余五人是第一次来。 小石头将四种浇头、调料台上自配佐料,又介绍了一遍。 看到舀在碗里的浇头,一名少年道: “小石头,都是自己人,你就不能多给点肉吗?” 小石头笑道:“东家规定,每个碗里四块肉。如果觉得不够可以另加,十文钱一份。” “连每个碗里几块肉都要数,你们东家是什么人呐!” 小石头露出个憨憨的笑容,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向哥道:“先尝尝味道如何。” 刀削面入口,爽滑劲道;卤肉浇头,肥而不腻,香味浓郁;喝一口汤汁,鲜美醇厚。再加上韭菜、香柳、姜末等南越人独特的配料方法。 这一碗面,向哥觉得五十文,值! 向哥对小石头道:“你跟你们东家说说,把这浇头和汤料的配方卖给我们,多少银子可以商量。” “这个……”小石头挠了挠头。 “怎么?” “我觉得东家应该不会卖。把配方卖了,我们卖什么呀?” 向哥笑道:“你们照样也可以卖啊。去如意楼的客人,与来这里的客人不一样。你们卖你们的,我们卖我们的。” 小石头挠着头笑道:“哦!如果是这样,我跟东家说说。” 几人吃完面走了。 小石头在木板上写:刀削面,六。 因为价格不一样,所以另外记上。否则晚上清点钱数会对不上。 方育来到后院,没有看见陈晓。他问春红,春红说回房间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陈晓应该是生气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俩时不时开玩笑,关系融洽,挺好的。没想到因为一句话,她又生气了。 方育渐渐有些明白这个小女人。她倔强、要强,还内心敏感。她比较善于伪装,把自己装得很豁达。 她的确豁达,但只是在一般的事情上。有些事情,她心里其实是计较的。 方育走到陈晓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动静。 他没有感受到屋里有心跳,猜想她应该是进黑石了。 于是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打坐修炼。 第26章 很难么 空间里。陈晓用罐头铁皮做了把削面刀。 她在练习削面。白蚺趴在一旁,说道: “我不想吃卤肉了!你给我换换口味。” “那你想吃什么?” “红烧牛肉。” “这里的牛不能吃。” “为什么?” “这里都是耕牛,吃牛肉是犯法的。” 其实陈晓也想吃牛肉,她去买菜时问过。卖肉的说,除非是老死、病死的牛,屠杀健康的牛是犯法的。 “那我想吃辣子鸡。” “可以,你先拿出只鸡解冻着。” 白蚺滑下餐桌,爬向冰箱。它用尾巴打开冰箱下层的冷冻室,拉开抽屉,找到速冻起来的整鸡,用嘴巴叼出来,关上冰箱,把鸡送去厨房。 陈晓削了一堆面疙瘩。她将案板上的面疙瘩拢起来,重新揉成一团,又继续练。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 白蚺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说道: “现在已经一点了,你不出去看看?” 陈晓削面:“不练出点样子来,我不出去。” 白蚺沉默地趴在一旁。 就在刚才,方育传音问它,陈晓在干嘛?它说在练习削面。 此时外面方育知道,陈晓真的生气了。 后院里,春红做好午饭,准备去叫陈晓。 方育阻拦:“她在睡觉,不要打搅她。” 春红不疑有他:“那就给姐留着。” 陈晓每天起得都很早,因为她要起来熬汤、炒料。如果店铺八点钟开门,那么她一般是凌晨四点钟就起来了。 方育觉得陈晓很辛苦。当初开店,他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要有个合理借口把她留下来,留在他身边。 假如不合伙开店,陈晓可能会去别的地方。即便不去别的地方,他们也没理由住在同个屋檐下。 她之前那句“等我练练,今后不再需要你”,方育心中莫名有点慌。 他除了拿银子开店,别的事情都是陈晓在操持。要说银子,他相信陈晓也是有的。换言之,她压根就不需要他。什么“你会你来”,真不该说这句话! 方育为随口一句话,懊恼不已。 想着要做点什么,体现自己不可或缺的价值。 …… 太阳偏西,小石头在前面店铺数着钱,春红在后院磨米粉,方育在房中画图纸。陈晓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拿着两把削面刀,看见春红,说道: “春红,我教你削面。” 春红乍一听有点懵,没反应过来“削面”是要削啥面。 听见陈晓的声音,方育立即从房中出来。 看见方育,陈晓嘴角露出“等着瞧”的笑意。 方育想道歉。但是当着春红的面,有些话不好讲。 “削……什么面?”春红问。 “刀削面。” 说完她朝前面店铺看了一眼,见小石头也闲着,说道: “舀盆面粉,我们去前面铺子里教。” 方育说刀削面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得会,现在她就教两个完全不会的人。 春红舀了盆面粉,两人来到前面铺子。方育紧随其后。 陈晓从和面开始讲起。刀削面的面团,揉得要稍微硬一些,这样容易削。然后是饧面。饧了再揉,揉了再饧,三揉三饧,直到面团光滑。 然后是削面。将面团揉成长枕型,刀片凸面朝下,刀口与面团持平…… 看着一根根面条跃入锅中,方育有些惊讶。 陈晓削的面叶虽然没有他削的好,但是,她回房半天时间,就削出来了? 小石头也是一脸惊讶,他不知道陈姐还有这一手。之前看方大哥削面,感觉没有几年功夫练不出来,可是看陈姐削面,似乎很简单的样子。 “我来试试!”小石头跃跃欲试。 “先去把手洗干净。” 两人洗干净手过来,陈晓让他们削到案板上练习。 她刚才是削到锅里,煮熟捞起已经开始吃着。 春红这才想起给陈姐留的饭。不过看她已经在吃,没再提。 两人初次上手,有些笨拙。陈晓一边吃一边指导。 方育坐在陈晓对面,陈晓对他视而不见。 有什么了不起,刀削面很难么?——陈晓没有理方育,但她露出的表情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有客人来,小石头去招呼客人。 方育拿起削面刀细仔瞧,发现这刀很薄,还有些许弧度。原来玄机在这。 当然,现在他不敢说是因为刀的缘故。 “我可以削下试试吗?”方育一副新手学习请教的态度。 “别!你削的肯定比我好。”陈晓有点阴阳怪气。 方育垂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你说什么了?”陈晓一副记不起来的样子。 “我错了。”方育一副奶狗表情,试图遮掩之前说那句话时的傲慢。 小石头招呼完客人,准备过来练习削面,忽见一群人朝店铺走来,其中几个还有点眼熟。 “春红,阮家人又来了!” 春红闻言,慌忙想要躲到后院去。 方育喊了一声:“不用躲!” 说完起身走到店门口。 除了早上来的四个人,现在又多了四个。其中有一个稍微年长的妇人,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妇人疾步走到门口,朝里张望,喊道: “春红,春红!” 听见熟悉的声音,春红跑了出来,奔向妇人。 “娘!” 母女俩抱头大哭。 “闺女,你受苦了……呜呜呜” “娘……呜呜呜” 方育见春红爹娘来了,让开一步。 阮家爹对方育道: “现在她爹娘来了,我们可以把人带走了吧?” 方育冷冷道: “她已经卖给了我们家。” “她爹娘就在这,他们没卖过!” 阮家爹语气虽然激动,但是不敢上前。怕被打。 “她自己卖的,与她爹娘何干?” 胡家爹娘听说女儿把自己卖了,惊疑地望着女儿。 “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把自己卖了?” “嗯。”春红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胡家爹娘惊疑地望着方育。看他一表人才,还是个做生意的,只是…… 一个中年男人走上前,说道: “你能有卖身契吗?” “当然有。” “能给我们瞧瞧吗?” “可以。” 方育返回店内。 几个人也跟着一同走进店铺。 第27章 无法衡量 陈晓三下两下吃完面。听见他们要看卖身契,回房去取。 几人进店坐下,春红向方育介绍: “这个是我娘、我爹,这位是我们村的里正吴四叔,这个是宝珠。” 小石头之前就见过吴宝珠,对这个丫头没什么好感。 陈晓取来卖身契,吴四叔打开看了看。 他们村里没几个识字的,就他还识字多些,在村里也有些威望,所以做了里正。 他看完后说道:“这卖身契做不得数。” 方育冷冷道:“怎么就做不得数?” “她爹娘还在,她自己没权利决定卖不卖身。二来,这卖身契上没有官家的印鉴。” 卖身契不是随便写的,除了双方自愿,需要有第三方见证人。严格一点,还要到村里或是官府备案。 要不然,随便绑架一个人,逼迫她写下卖身契,从此就成了别人的私有财产,这还得了! 这份卖身契上,小石头是第三方见证人。如果不扯皮的话,这样也可以了。但是,吴四叔明显想要挑理,所以指出没有官家印鉴。 方育道:“没有印鉴就做不得数?这王法你定的?” 吴四叔不疾不徐道:“她爹娘还在,她爹娘都不知道她卖身这件事。未经爹娘同意,这份卖身契做不得数。” 方育望向春红爹娘,问道:“那你们现在同意吗?” 胡家爹娘表情局促,一脸为难。 春红忙道:“爹、娘,当初我在山里差点死掉,是东家救了我。他给我吃、给我穿,还把我带到县城。” “你看,我身上穿的这身衣服,以前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衣服穿。现在这种衣服,我有两套。” “还有,我现在天天都能吃上肉!” “爹、娘,我是愿意卖身的,你们就同意吧!” 胡家爹娘看女儿气色好、穿的好。想要同意,但又害怕阮家。 胡家爹迟疑了一下,问女儿:“你把自己卖了多少银子?” 他想拿女儿的卖身银子去偿还阮家的二十两。 春红道:“东家救了我的命,这份大恩大德无法用银子衡量。之前宝珠说,阮家要你们赔二十两银子,现在我就跟东家借二十两银子,你们赔给阮家。” 之前陈晓、方育商量过,卖身契上到底写多少银子合适。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写具体数目。 据小石头说,买个丫头一般就四五十两、七八十两,看是什么样的丫头。 如果写少了,万一被他们赎回去;写多了,又显得不合理。 春红向陈晓跪下,假装要十分艰难才能借到银子的样子,磕头道: “东家,求您借我二十两银子,今后我会努力干活,用一辈子偿还!” 吴宝珠突然插嘴道:“你卖身不是应该有银子吗?你到底卖了多少银子?” 小石头瞅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我是在为她讨公道。你们不会是没给她银子吧?” “救人一命,你说值多少银子?”。 “买个丫头四五十两,救人一命差不多也就这个数。” “那我花四五十两把你买下来,然后再把你打死,你觉得怎样?”小石头讨厌吴宝珠。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了?救人一命是能用银子衡量的吗!” 两个人呛起来,吴四叔制止:“住口!都别说了。” 他对阮家爹说道:“你看,要不拿银子算了?” 阮家虽然是吴家的亲戚,但是他们闹得胡家爹娘一个要撞石头、一个要上吊。 吴四叔是里正,他不能太过袒护阮家,要不然其他村民会如何看看待他。 阮家爹道:“我们两家有婚事在先,她已经是我们家的媳妇!” 他想说春红没权利卖身,但人家爹娘在此,他们都没开口说不同意。 春红娘道:“聘礼已经退了,婚事已经不做数了!” 这个软软弱弱的女人,看到女儿东家是帮着自己女儿的,于是敢开口说话。 当初春红逃走,他们找了很久没找到,以为她或许已经死在山里。 出嫁女没了,阮家要胡家拿小女儿抵。春红的妹妹才九岁,怎么可能让她嫁人,何况还是嫁给个傻子。 当时为此闹了好一番,经过村里调解,胡家退还阮家聘礼,赔偿阮家二十两银子。 相比较银子,阮家更想要人。于是天天逼着胡家拿银子,实则是想把他们逼到没办法,最终拿小女儿抵。 陈晓对春红道:“可以,我现在就去拿银子。” 她拿来银子,放在桌上。 阮家爹望着银子,盘算了一下,说道: “她本来已经是我们家媳妇,现在重新再买个媳妇,至少要四十两银子。” 陈晓道:“你们家媳妇是靠抢的、还是靠买的,是你们家的事。我们就只说春红。” 阮家爹带着怨气:“她本来已经是我们家媳妇!” 方育在一旁道:“要是你家傻子死了,就不用娶媳妇了。”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若无其事,但谁都能听得出,这是在恐吓。 阮家爹踌躇了一下,望向吴四叔,希望他能帮着说两句。 本来今天请吴四叔来,是想让他帮着要回春红。但是没想到,吴四似乎不帮他。 说实在的,吴四还是有些帮理不帮亲的。之前他说卖身契不作数,是在帮胡家。但是看到两老没说不同意,春红也说自己是愿意的,那他也就不再说这个事。 另外,他知道宝珠得了阮家五百文钱的好处,把春红哄到阮家去。 吴四叔道:“拿了银子,算了罢!” 阮家爹有点不甘心,但是看到方育威胁的表情,不敢多说什么,默默拿起银子。 “等一下,写个字据。”陈晓道。 她说完去拿纸笔。至少要写个收条吧。 吴四叔亲自动笔,一份是春红借二十两银子的借据,一份是阮家拿到二十两银子、了结与胡家之事的字据。 几人分别画押,吴四作为见证。 春红之事算是了结。 阮家爹气恼吴四不帮自己,写完字据,借口阮家村与靠山村不顺路,他们四个先走了。 吴四叔恼火:这就是亲戚?有事是亲戚,无事不顺路? 陈晓看吴四叔不像她之前想象的是个坏人,说道: “先别着急走,留下来吃顿饭。” “不了,一会天黑就回不去了。” 吴四叔摆手谢绝。 他只是来主持公道,跟春红这两位东家又不熟。 陈晓道:“我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春红爹娘忽然紧张起来,想着是不是要说女儿的事。 陈晓道:“我想找片地种辣椒,不知道你们村子里能不能种?” 第28章 错失机会 种辣椒? 在场所有人都十分诧异。刚才还在讲春红的事,怎么突然就转到种辣椒。 陈晓心里一直想着种辣椒的事。 种辣椒不需要多好的土地,县城周边都是平坦良田,这种地拿来种辣椒不划算。 何况种辣椒需要人手,难道又要买地又要请人? 之前陈晓想过,去普大姐家那边种。把种辣椒的事情委托给普大姐,陈晓只管负责收购。但是那个村子太远了。 现在正好,吴四叔是靠山村的里正,跟他商量更直接。 “辣椒……是什么东西?”吴四叔有点茫然。 “辣椒是一种植物,吃的,用来做佐料。” “什么佐料?”吴四叔下意识问。 “你等一下。” 陈晓拿来几根干辣椒给吴四叔看。 “这是晒干后的辣椒。” 然后剥出辣椒籽。 “用这籽就可以种。” 吴四叔还是有点懵,问道: “这东西长出来什么样?” 陈晓无奈,她这里没有长出来的辣椒。 “长出来,大概这么高。从发芽到收获,大概三四个月时间。” 吴四叔摆手:“不会种。我还要赶着回去,不跟你说了。” “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不吃了。” 吴四叔说完就走。走了几步,发现宝珠和胡家二老没有跟上来。 胡家两人也就算了,他们终于找到女儿,人家要说说话。 “宝珠,走啦!”吴四叔催促。 宝珠硬要跟着来,是为了来这里白吃一顿。现在人家留饭,四叔居然不吃就走。 “四叔,吃完饭再走!”宝珠想留下。 “要吃你吃。我不管你了!” 吴四叔本来就生着气。阮家人用马车把他接来县城,现在扔下他走了。他还得自己想办法回去。 “四叔!”宝珠大喊,希望四叔能留下。但是吴四叔头也不回。 宝珠想了想,嬉笑着对春红道:“晚上我跟你一块儿睡?” 春红没有好脸色:“我们是留吴四叔,不是留你。” 宝珠见昔日好姐妹变成这副嘴脸,也生气掉头走了。 胡家娘对陈晓道:“东家,我们能跟我闺女说说话吗?” “当然可以。有件事情我要跟你们解释一下。” “什么事?”胡家娘有些怯懦。 “实际上,春红并没有卖给我们。我们只是为了帮她,才写了卖身契。” 陈晓说完,拿出那张“卖身契”,当着春红爹娘撕碎。 胡家爹娘一时没明白。 “具体的,让春红跟你们讲吧。你们去后院慢慢聊。” 春红带爹娘去后院。 店铺上,陈晓沉着脸。 方育问:“怎么了?” “那个吴四叔,本来想给他一个赚钱的机会。结果他连问都不多问几句,完全没兴趣。没兴趣算了!” 热脸贴了冷屁股,陈晓心里生气。 “他一个山野村夫,你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之前吴四叔一副官老爷架势跟方育理论,方育也不喜这人。一个小小里正,他真当自己是个官了。 小石头凑上来问道:“辣椒怎么种?好种吗?” “很容易,只要有块地就行。” 陈晓讲了她的打算。原本她想让吴四叔他们村负责种辣椒,她负责收购。结果人家没兴趣。 小石头道:“县城北边山脚下有个南沟村,我们认识这个村的里正。明天我去找他问问,看能不能在他那里种辣椒。” “你认识里正?”陈晓意外。 “嗯,我认识很多村子的里正,只是南沟村比较近,距离县城就四五里。现在没人种过辣椒,你把种子交给他们,万一他们种不好呢?找个近点的地方,随时能去瞧瞧,教教他们怎么种。等种上几季,他们自己也就会了。” “你行啊!”陈晓欣喜地拍了拍小石头肩膀:“你真是个宝藏男孩!” 通过春红的事情,陈晓发现,小石头比她想象的厉害。若不是他出主意写卖身契,春红的事情他们想帮也帮不了。 方育见陈晓“抚摸”小石头,心中涌起股嫉妒。他也是个宝藏,早晚有一天会让她知道。 …… 这晚,春红爹娘留住在春记小院。 因为之前练习刀削面揉了面团,后来又没有客人点面,最后陈晓用这团面做了馄饨。 陈晓是南方人,她喜欢吃馄饨。没想到其他人也很喜欢。 小石头提议店里卖馄饨,五十文钱一碗。 春红爹娘在菜里吃到辣椒,知道了辣椒是何物,他们说想带点种子回去种。 现在陈晓已经不需要靠山村种辣椒,不过春红爹娘愿意种,就让他们带点种子回去种种试试。 这其实是春红暗地里跟爹娘说的。她知道店里需要辣椒的数量很多,吴四叔不知好歹,陈姐给他个赚钱机会他不珍惜。 第二天,陈晓给了春红一千文钱,让她买些东西,跟爹娘回村一趟。他们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她出来这么久,该回去看看。 陈晓本来想多给点,但是他们现在也没钱。借给春红二十两,现在又给一千钱文,他们就只剩下几两银子。 …… 送走春红,陈晓对小石头道: “你现在就去南沟村,问问他们那里种辣椒的事。” 小石头道:“我走了,店里怎么办?” “没事,有我和你方哥。” 听到“我和你方哥”,方育嘴角翘起。 他老说“我和你陈姐”,现在终于听到“我和你方哥”。 …… 九天后,又是一个赶集日。 这次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一天居然卖出去五百多碗。 现在压面器只用来做米线,面条改成刀削面。小石头使用削面刀,已经削得像模像样。另外他们又加了馄饨。一天下来,几人累够呛。 不过晚上数钱时,十分开心。 “米线卖了三百四十九碗,刀削面一百零二碗,馄饨七十四碗。今天总共卖了一万九千二百七十文钱!” 春红和小石头用了好半天才把钱数清点出来,看到这个结果,惊喜不已。 近二十两银子!一天就卖了这么多! 两人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感觉面前堆的仿佛是金山银山。 小石头想到陈姐承诺,工钱是纯利润的两成。他一下子有些算不清,到时候会有多少钱。 第29章 一人一百 “春记小食馆”日渐被人所知,现在他们平常一天也能卖出去七八十碗,基本达到陈晓所说的保本。 将来知道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会越来越好。 方育道:“以后赶集日,请几个人来帮忙吧?” 陈晓也觉得有必要,他们今天真的有点应付不过来。 小石头积极道:“我认识很多人,可以叫他们来帮忙。” 技术活他们干不了,洗碗抹桌子还是可以的。 陈晓问:“请人帮忙,干一天给多少钱合适?” 小石头摆摆手:“不用给钱,给他两顿饭就行。” “怎么行,以后每个赶集日都要请人帮忙。不给钱长久不了。” 小石头想了想道:“那就……给八十文钱一天。” 一般跑堂的店小二,每月有二三两银子,平均每天大约八十文钱。 陈晓道:“凑个整数,给一百文钱吧。下个赶集日,你找两个人过来帮忙。” 春红在一旁听着。她想让她爹娘来帮忙,一个人一百文钱,两个人就有两百文。他们平常在家想要赚两百文钱,是件不容易的事。 “姐,”春红道:“下个赶集日,可以叫我爹娘来帮忙。” 陈晓闻言,不是很想要她爹娘来帮忙。因为上次在这里吃饭,陈晓发现,春红爹娘有些内向,不太放得开。不过,春红娘洗碗倒是很麻利。 看在春红的面子上,陈晓道:“行,下个赶集日让他们来试试。” …… 过了十天,又一个赶集日。 春红爹娘一大早就来了,同时还带来了春红的弟弟妹妹。 春红的弟弟叫春喜,今年十二岁;妹妹叫春芽,九岁。 之前春红回家,买了许多东西,送给帮助过她爹娘的人。特别是帮她娘藏妹妹的那家人。 春红爹娘软弱可欺,但不是什么人都会欺负他们。他们在村里人缘还是挺好的。 当初村里人以为,春红或许已经死在山里。没想到,她不仅没死,还过上了好日子。 春红爹娘跟人说,他闺女在县城找了个活做,一个月有好几两银子,村里人听了羡慕不已。 之后吴四叔也知道了,春红并没有卖身给东家。东家救她是真的,但卖身契是假的,只是为了帮她。 吴宝珠知道这件事情后,转身就去告诉阮家。 阮家与胡家的事情已经了结,连字据都写给了人家,春红卖不卖身跟他们没关系。不过阮家却记恨上开馆子的那对东家。 春红跟爹娘讲了他们来店里帮忙要做什么。 胡家爹负责做米线,胡家娘负责收碗、洗碗,补充调料台上的佐料。 春喜已经十二岁,他能帮忙做许多事。春芽九岁,作为农村长大的孩子,她能做的事情其实也很多。 这天,陈晓、方育故意放手让他们去做,两人只是看着。虽然一片兵荒马乱,但好歹把一天撑过来了。 陈晓没想着要一直陷在小食馆上,等经营差不多走上正规,就交给春红去打理。 方育也是这个想法,以他俩的能耐,怎么可能仅限于一家小店。 临近傍晚,已经没有多少客人。 胡家爹娘提出先走,他们还要回到三十里外的村子。 他们家四口人,留下来也没地方睡,于是陈晓给了他们四百文钱。 晚上结算收入,这个集日没有上个集日卖的多。 “你爹做米线太慢了!多少客人等不得走了。要不然我们今天可以多卖很多。”小石头抱怨。 “我爹第一次做,还不太熟练。多做几次就快了。”春红解释。 “还有你弟弟,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桌子上有洒泼的汤汁,他也不知道去擦一下,每次都是我喊他、他才去擦。” 这个春红不好说。她也是跟了陈姐之后才知道,陈姐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哪里都要求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她家人在村子里习惯了,村里人没那么讲究。 “还有你娘,韭菜、香柳这些东西,洗干净之后不会甩甩水再切吗?切出来全是水,很多客人抱怨。” 春红咬着嘴唇,想说她娘忙不过来。上个集日陈姐忙不过来,切出来不也是这样嘛。只不过水没有那么多。 “还有你妹妹,一次收一个碗!她不会把汤全部倒进一个碗里,一次抱一摞过去吗?” “她是担心把碗摔了。” “呵,”小石头冷笑:“她这样看起来好忙哦!前前后后、不停来回跑,做给谁看呢!” 春红恼了,横眉冷对:“做给谁看?难道是做给你看?!” “她不就得了一百文钱了吗!” 小石头对这家人居然每人得一百文钱,心里很不爽。如果是他喊来的人,两个人就能干他们四个人的活,而且干得比他们好。 春红气红了脸:“一开始也没说要给我弟弟妹妹钱,说好了只是我爹娘来帮忙。是陈姐看他们也帮了忙,这才给的。” 小石头哼哼:“要是下个集日,你们家再带些七大姑八大姨,来个十个八个,一次端一个碗,也要给他们工钱?” 陈晓听着他俩吵架,“一次端一个碗”有点想笑。 她道:“好了好了,我是看春红弟妹年纪小,给他们钱算是给红包。” 小石头板着脸:“陈姐,你觉得是给红包,可他们觉得是给工钱。要是他们下次还来,你给不给?” “小石头!你太过分了!” 春红腾地一下子站起来,脸上怒气冲天,仿佛要与小石头打一架。 小石头也站起身,直面着她,两人眼神敌视。 春红能明显感觉到,自从小石头来了以后,她就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小石头削面比她削的好,陈姐让他负责削面; 小石头说浇头只要卤肉和辣鸡两种就可以,陈姐听他的; 小石头说不要自己磨米粉,找家磨坊去磨,陈姐也听他的。 另外,小石头还在南沟村帮陈姐找了片土地种辣椒,南沟村的里正来过他们小院。 春红觉得自己已经被小石头比下去。再这样下去,她在这里恐怕没有立足之地。 然而对于小石头来说,他觉得春红只考虑他们胡家,一点也不为陈姐方大哥着想。 两个老的来帮忙,稍微还有点用。那两个小的,完全是在装模作样。 四百文钱!几乎是半两银子。他们要卖多少碗米线,才能赚到四百文。 不能助长他们这种习气。这次不说,下次还来。 第30章 信息量很大 陈晓做和事佬。 “好啦!春红爹娘第一次来店里做事,他们做得已经很好了。春喜和春芽,是我要给他们钱的,你说她干嘛。” 小石头瘪着嘴,心里不爽,但没再说话。 第二日,陈晓去南沟村看看辣椒苗长得如何。方育、小石头也一块儿去。 南沟村的里正名叫张平,他是小石头好友张顺的爹。 张顺比小石头大几岁,在盛安商号做事。 “盛安商号”是南越几大商号之一,据说是西凌皇商与南越皇商合伙开办。用今天的话说,是个中外合资企业。 前段时间来吃刀削面的“向哥”,是盛安商号旗下“如意楼”的少掌柜。 别看“如意楼”是城里最好的酒楼,它在“盛安商号”里边不算什么。 盛安商号的产业有很多,其中最厉害的是矿场。铁矿、铜矿,这些东西都是朝廷管控,只有盛安商号能做这个买卖。 方育第一次听到“盛安商号”没觉得怎样,但是听到,只有盛安商号能做矿石买卖,想到了西凌国的“盛通商号”。 不会吧!这个“盛”不会就是那个“盛”吧? 虽然疑虑,但他也没太当回事。盛通商号里,他就只认识东家。别说派到南越国的小喽啰,就是西凌的几大掌柜,他也没有全见过。毕竟,他从不接触经商这一块。 南沟村。 张里正热情接待了陈晓几人。上次张里正去小食馆,陈晓做了顿辣子鸡,他吃得直呼过瘾。 当时他询问,陈晓、方育是从哪里来的?陈晓谎称西凌。张里正对西凌人有好感,一下子觉得亲近几分。 然后是辣椒,陈晓也谎称是从西凌带来的。 张里正疑惑,西凌人在这里通商已经很多年,怎么以前没见人带过辣椒? 方育解释:西凌地域广阔,幅员万里,南边与北边的饮食习俗都不一样,他们是从西凌北边来的。 反正张里正被他一通忽悠,信了。 “陈姑娘你不用担心,我们种了一辈子庄稼,种辣椒不难!上次你叮嘱那些要注意的事情,我都记着呢。” “呵呵,没有担心,就是今天空闲,过来瞧瞧。”陈晓笑着道。她不好说是不放心。 眼前几块竹篱围起来的地里,一溜溜辣椒苗刚冒出泥土,长出两三片叶子。 从播种下去到现在才半个月,已经长叶子,南越的气候真的很适合种辣椒。 张里正道:“等它长到一掌高,我就把它移栽出去。” 这些移栽出去,大概可以种十来亩。 望着这些辣椒苗,陈晓觉得数量还是不够。不过等这季辣椒成熟之后,留下种子,以后就可以不断扩大种植。 陈晓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看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事?” “等辣椒成熟之后,我打算卖辣子鸡。到时候会需要很多鸡。” 张里正眼睛一亮:“你估摸着,到时候会需要多少?” “不知道。我觉得一天十来只,应该没问题吧。”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很难估。十来只是保守估计。 辣椒成熟只需要三四个月,一只鸡从小养到大,少说也得半年。这里可没有激素饲料。 张里正默默盘算,让村民开始养鸡。 第一次种辣椒,张里正没有交给村民去种。他要自己先试种成功,然后再让各家各户去种。不过养鸡,家家都会养。 几人又聊了一会,陈晓告辞。 从县城到南沟村有四五里路,他们是走路来的,现在也走路回去。 陈晓感叹:“要是有车就好了!” 小石头忙道:“我去找辆马车?” 陈晓摇头:“我说的不是马车。” “那是什么车?” “两个轮子,人骑上去,一蹬就能走。” 方育道:“你说的是骑马吧?” “不是骑马,是骑车。” 两个轮子……板车?但那是推的,不是骑的。 两人想象不出来,她说的是什么车。 陈晓阔步向前,望着远方天空道: “我要造一辆这样的车!” 小石头不知道陈姐造一辆这样的车,有何意义?直接骑马不就行了。 方育却沉思起来:她说的车,恐怕是已经有的吧! 就像灵界有一种“气车”,以灵气驱动,适合凡玄以下的玄者。 他知道“气车”的原理,但在这个世界难以实现。一是它需要灵源;二是驾驶它的人,至少要达到地玄境,否则无法驾驭。 想到此,他看向陈晓的脖颈。 黑石项坠她藏在衣服里面,脖颈上甚至都没露出项坠丝线。 “对了,”陈晓突然对小石头道:“上次你说,如意楼想要我们的配方?” “是的。” 上次“向哥”来小食馆吃刀削面,先是想要雇佣方育,之后又说想要他们的浇头佐料配方。 陈晓道:“我们去趟如意楼,跟他们谈谈这笔生意。” 小石头:“你真的要卖?” “是的。不仅要卖,还要多卖点。” 陈晓想造自行车。不仅只是造一辆,她想造很多辆。 一些无法确定的因素,她在空间里已经准备好。外婆给的三亿多,可不只是用来盖房子。 …… 如意楼。 陈晓、方育、小石头,坐在一间厢房里。 现在不是饭点,少掌柜“向哥”出去了。 酒楼伙计知道了陈晓的来意,叫人去找向哥。 等待间,陈晓问小石头: “你是怎么认识向哥的?” “我卖蛇给他们酒楼,就认识了。” “卖蛇也能认识少掌柜?” “……” 小石头沉默一下,说道: “其实我娘不是改嫁。她被我爹典当给了高向的叔叔。” 向哥本名高向,如小石头这般十几岁的少年都称呼他“向哥”。比他年长的称呼他“少掌柜”或是“向掌柜”。因为他叔叔同样姓高,是“盛安商号”的大掌柜,大家称呼他“高掌柜”。 “典当?”陈晓听说过典当物品的,没听说过典当大活人的。 当然,她听说过赌桌上赌输,把妻子抵押给别人的。 “以前我们家是做粮食生意的,我爹被人坑了,我们家倾家荡产。没办法,我爹把我娘典给了高灿。” 高灿就是高向的叔叔。 “当初说好当期十年,可是后来我爹死了,我娘在高家又生下个弟弟……我想十年后,我娘是不会回来了。” 小石头突然变得无尽哀伤。 陈晓对这个“真相”有点措手不及。 她不是好奇别人的隐私,那句话只是随口问问。 对于小石头来说,觉得这件事情隐瞒不了。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娘身在何处。 第31章 少掌柜 陈晓望着小石头。 她不愿揭别人的伤疤,就像小时候她最讨厌别人问她:你爸爸妈妈呢? 有些东西,不是孩子的错,却要孩子来承担。 她理解小石头不愿提起父母。说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事与你家人有关。反正以后,我只认你是我弟弟。” 陈晓觉得,自己是世上孤独的一个人,小石头或许也有这样的孤独。 他们两个,正好做对姐弟。 此时方育努力在想:西凌盛通商号有没有一个姓高的? 他想了半天,想不出来。 高向来了。 打开门,他看见里面坐着小食馆的东家,还有小石头。 高向之前没有见过陈晓。 初次见面,他被她的白皙细腻所吸引。 她如在清泉甘露中浸泡过一般晶莹水灵,娇俏可人。 因为刚才提到母亲,此时小石头没有如往常一般热情。他勉强露出个笑容,喊了声“向哥”。 方育看见少掌柜,礼貌笑了笑。 但见他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陈晓。 “咳,媳妇,这位就是少掌柜。”方育轻咳一声,向陈晓介绍。 “你好,我叫陈小小。” 陈晓差点上去握手,想到这里是古代,走到一半,行了个半屈礼。 高向明显看到她对自己热情,但是那声“媳妇”,她在半路上停住了。 “你好,鄙人高向。” 高向收起刚才的表情,礼貌自我介绍。 “小石头跟我说,你想买我们店里的浇头配方?” 陈晓直入主题,她本就是为这个来的。 “是的,我想买。” “你们开酒楼,要个浇头配方,似乎没多大用啊?” “我们酒楼也有刀削面。你们那个配方我很喜欢。” “酒楼应该在主菜上推陈出新,一碗面的浇头,只不过是配料。” 高向微笑看着陈晓。配料、主料不重要,眼前这位女子才是他最想要的。 “我有更适合你们酒楼的主菜配方,不知道少掌柜有没有兴趣?”陈晓道。 “什么样的主菜?”高向倒也不是完全沦陷,还知道他们在谈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酒楼有些什么主菜,能把菜谱给我看一看吗?” “可以。” 高向命伙计呈上菜谱。 烤全羊、八珍鸡、呼噜牛肉…… 看见牛肉,陈晓惊讶: “你们这里有牛肉?” “嗯。”高向点了点头,目光不离陈晓的眼睛。 “不是说健康牛不能杀吗?”难道他们专卖老死病死的牛? 高向微笑道:“那是对普通人而言,我们有特许。我们的牛是专门养来吃的,不是耕牛。” “哦!”陈晓见识了。有实力的商号,不仅能经营朝廷专管的金属矿,还能卖别人不能卖的牛肉。 她大致看了一下菜谱,他们的菜品很丰富,甚至油炸的菜品也有。 要知道,香油在这里很精贵,一般人家用来当佐料,放几滴。哪舍得用一大锅油来炸东西。 讲真的,她觉得没有什么好补充的主菜。当然,中华美食那么多,别说加几道,再加几十道也是有的。 但是,给他们加了做什么?搞不好,自己还要留在这里当大厨。 唉!小看如意楼了,以为这里菜肴贫乏,没想到如此丰富。……只能说,是自己所在的层次不够。以平民百姓的饮食去想象有钱人的饮食。 陈晓合上菜谱,说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们还是来说说浇头配方吧!” 高向不在意,面对如此美丽女子,她说什么都可以。 他微笑道:“我想要你们卤肉的配方,和辣鸡的配方。” 陈晓点头:“可以。那你想出多少银子?” 高向微笑:“你想要多少银子?” 方育见这二人眉来眼去,心中窝火,说道: “一千两!” 高向并没有生气,对他道: “一千两高了。” 陈晓想了想,即便配方卖给他,他们小食馆也照样可以卖。 她道:“二百两。” 高向蹙眉,觉得还是高了。 这配方说白了,就是买个配比方法。即便他们买下,配方不久之后也会流传出去。它并不是独家秘方。 面对美女,他不想直接驳回去,于是道: “二百两也行,你来我们酒楼做半年的大厨。” 陈晓摇头:“我不想做厨子。” “那你想做什么?”高向笑问。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是这种文雅、亲和的态度。 方育有些忍无可忍,说道: “她是有夫之妇,她什么都不想做。” 高向笑了笑。没有接话。 陈晓道:“少掌柜,你直接说出你想给的价格。如果我觉得合适,就成交;我觉得不合适,就此作罢。” 她看出来,高向嫌二百两高了。 “六十两。”高向道。 陈晓想了想,问道:“你买了配方之后,我们也照样可以继续卖,是吧?” “是的。” “行,成交。” 方育有些气恼,卖这么便宜!不过他也知道,这配方不是独家秘方,至少春红、小石头也知道。如果他俩不够地道,自己也可以偷偷将配方卖给如意楼。 但是六十两!还是少了。 他不敢替陈晓说什么,万一说了惹她不高兴,反怪他多嘴。 刚才他说陈晓是他媳妇,陈晓默认没有讲明,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陈晓要来纸笔,准备将制作方法写下来,但是想到自己只会写简体字,于是道: “我说你写。” 高向笑笑,拿过笔。 “卤肉配方,先准备草果、八角、桂皮、丁香……” 高向的字写得行云流水、清秀飘逸,与他俊朗的外貌很相配。 不愧是少掌柜!搁在现代就是富二代、小鲜肉,彬彬彬有礼的那种。 当写到辣鸡配方时,高向停下笔,问道: “辣椒……是什么?” 陈晓还没开口,方育道: “一个新物种。原产自西凌北方、黑山一带。后来经过培育改良,取名辣椒。” “产自西凌?”高向疑惑。 “北方黑山。”方育强调。 高向若有所思。他不是不相信方育所说,西凌人都知道“黑山”是什么样的地方。 “你们的辣椒是在哪里买的?”高向问。 既然他们能做出辣鸡,自然有辣椒。 方育轻笑一下:“我们自己种的。” 高向露出“明了”的笑容,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第32章 实在人 高向问:“你们的辣椒如何卖?” 陈晓道:“目前种的辣椒还没有成熟。我手里有一些干辣椒,不过数量不多。” 物以稀为贵,高向明了,等着她开价。 刚才配方她要价二百两,最后以六十两成交。高向猜测,她会不会在辣椒上把银子赚回来。 陈晓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卖给你五十斤,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一斤?” “不,是五十斤总共五两银子。” “多少??”高向怀疑自己听错了,总共五两银子。 “也就是一百文钱一斤。” “这么便宜!”高向不可置信。 他望着眼前女子,觉得她是个实在人。实在得让他有点歉意,刚才配方压价,压得有点狠了。 不过生意人讲好的价钱,没道理此时反悔加价的。 他道:“一会你们留下来,在如意楼吃顿饭吧!”他想用吃饭作为补偿。 陈晓想尝尝如意楼厨师的手艺,刚想答应,方育道: “不了,我们店里还有事。” 他看陈晓想留下,提醒道:“店里就只有春红一个人。” 陈晓想了想,对高向道:“谢谢了,改天再吃吧。” 高向看到方育的明显阻拦,笑了笑,道:“反正我欠你一顿饭,你什么时候有空,随时都可以来。” “多谢了!”陈晓听出这顿饭是高向请,会心一笑。 配方写好,银子交付,陈晓几人告辞。 高向派了名伙计跟去春记小食馆取辣椒。 目送伙计扛着辣椒离开,方育不悦道: “你为何这么便宜就卖给他?” 陈晓道:“我们跟张里正谈好的鲜椒收购价三文钱一斤,六七斤鲜椒可以晒得一斤干辣椒,大约也就二十文钱。加上人工、运输、仓储这些成本,干辣椒卖一百文钱一斤,不算便宜。” “我说的不是辣椒,是配方。” 一下子从二百两变成六十两,方育觉得,陈晓是对那小子有好感,故意便宜他。 “我需要他帮我推广吃辣。” 她不是没有主菜配方卖给如意楼,只可惜空间里的辣椒不够多。当然,等三四个月后辣椒成熟,那才是推广吃辣的真正时候。 “推广吃辣?哼,那么卤肉配方呢?” 方育明白如意楼有辣鸡,与他们小食馆里有不一样。在那里吃饭的大多是生意人,如果他们喜欢吃辣,辣椒会成为热销。 “就当交个朋友吧。”陈晓一脸无所谓。 她没想过靠卖菜谱赚钱,即便卖到二百两,只不过是小钱。 “交朋友!”方育暗自磨牙,她果然对那小子有好感。 陈晓不想过多解释。她自有打算。 春红听说了六十两卖配方之事。她惊讶陈姐对配方如此不在意。六十两,太少了! …… 又一个县城赶集日,胡家爹娘来了。 这次来的不仅他们一家四口,还带来村子好几个人。 小石头看到老老少少涌进来十几个,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 “东家,上个集日我们有些忙不过来,这次又带来几位帮手。”春红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陈晓道。 春红娘性格怯懦,不过她看陈晓好说话,而且又是个女的,跟她讲话没那么胆怯。 陈晓嘴角扯了扯。不算小孩,来的大人有六个,难道真被小石头说中了? 一个有些微胖的妇人道:“我们不要工钱,我们就是来帮忙的。” “呵呵”陈晓干笑,难道真的不给钱? 小石头道:“用不了那么多人帮忙,你们出去逛逛吧。” 又一个妇人道:“我们来赶集,也顺便来帮忙。上次听春红娘说,你们的生意太好了,忙不过来。” “那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小石头语气中带着赶人的味道。 春红娘眼神殷切地望着陈晓。 陈晓想了想,道:“行,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算小孩,大人一人给一百文,也不是不可以。将来小食馆要交给春红打理,帮她做个人情,以后她也好做事。 小石头真想扔下削面刀不削了,这叫什么事啊! 春红脸上也有些尴尬。来的人太多了! “娘,不用那么多人。” 她暗暗捏了捏她娘的手。这要是每人给一百文钱,到时候小石头骂她、她都没话可说。 “人家好心来帮忙,他们不要工钱的。” 上次赶集日回去,春红娘非常骄傲的跟人讲,她闺女所在的小食馆生意有多好!人家听说他们是做小吃的,就想来学学。名义上是纯粹帮忙,不要工钱,实则是想偷学。 如果是大馆子,他们不会有这个心思,因为即便学会,也开不起大馆子。但是小吃不一样,学会了可以在他们集镇上摆摊赚钱。 春红听到不用给工钱,放心了。 她眼神犀利的瞅了眼小石头。 小石头看懂她的眼神,心中气恼,对陈晓道: “姐,我手疼。已经疼好几天了。” 小石头语气有些撒娇。自从上次讲了他娘是被典当出去的,陈晓对他就格外关照。 幸亏小石头年纪小,才十四岁。如果他跟高向一样年纪、十七岁,方育恐怕早把他踢出去了。 “行,那就让春红削面。我们有事情要出去办,你跟我们一块儿去。” 现在春红削面也很熟练,陈晓有意锻炼春红。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帮忙,正好锻炼一下“赶集日”最忙一天,让春红料理。 春红听到小石头又要偷奸耍滑,心中不满。活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干,给工钱时,小石头一文不少。 昨天,三月份的最后一天,小食馆开业整一个月。 陈晓结算,开业第一个月他们净赚三十一两银子。按照之前说好的两成净利润做工钱,她和小石头每人各得三两一。 春红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高兴哭了。 想当初,她爹娘看中阮家十两银子、一百斤猪肉、十只鸡的聘礼,把她嫁了。 现在她一个月能挣三两银子,那点聘礼算不上什么。 望着陈晓、方育、小石头出门,春红有些不高兴。 陈姐方大哥出门,总是带着小石头,留她一个人在店里忙活。 春红心中不满,但她不会说什么。 因为她还欠着陈姐、方大哥二十两银子。 第33章 红园 三人出门,方育问:“我们要去哪儿?” 他们今天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办。 陈晓道:“我们去红园逛逛。” 红园是城里的娱乐园,座落在城东。这里有表演的戏台,可以喝茶看表演,具体演什么节目不一定。之外还有摔跤、斗鸡、赌钱的。 陈晓来县城一个多月,听说过红园,没去过。因为平常日子红园里没有表演,还要买“门票”,她没进去。今天赶集日,红园里或许热闹,她想去看看。 三人穿过人流拥挤的南门街,来到城东。今天整个县城的人都比平常天多。 红园是一所园子,进门每人一百文钱。 进到里面,陈晓有种逛公园的感觉。 里面有假山、池塘及精致的庭院,花木并茂,与南越国风格十分迥异。 “这里应该不是南越人建盖的吧?”陈晓道。 “这里最早是几家本地人的宅院,后来卖给了夏国人。夏国人又重新改造过。”小石头道。 红园是最近三四年才有的,小石头知道它以前是什么样。 今天县城人很多,可是红园里并没有陈晓想象的热闹。可能是因为每人一百文钱“门票”,挡掉了很多人。 因为当初是几家人的宅院合成一所,红园里分别有几处园子。 他们来到有表演的戏园子,这里是个两层楼的四合天井院。院子东面是戏台,另外三面是茶楼。 一进院子,立即有伙计上来询问。 “几位客官是坐楼下还是楼上?” 小石头对陈晓道:“坐楼下吧!” 楼下是散桌,消费相对便宜。而且可以坐到天井里,离戏台比较近。 此时戏台上一男一女正在对唱着什么,他们穿着花里胡哨的戏服,旁边没有音乐伴奏,纯粹清唱。 “坐楼下。”陈晓对伙计道。 “好的,客官里面请!” 伙计引客入座。 此时戏院里大概就一二十人,看起来有些冷清。 小石头挑了离戏台最近的一张桌子,坐在天井中。 “茶水每人三百文,白水一百文,请问客官要喝什么?” “茶水。” “瓜子、花生、黄豆要不要来一盘?” “多少钱一盘?” “一百文。” “每样来一盘。” “好勒,客官稍等。” 伙计去端茶。 陈晓对方育道:“看来这里消费不低啊!一百文钱门票、三百文茶水、一盘干果,人均消费五百文。” 方育露出鄙夷的笑。就这种地方、这种表演,人均五百文钱,难怪没什么人。 他们不算有钱,但比起外面街上赶集的大多数人,算是有钱的。 每人五百文,这要搁在春红身上,她要心疼老半天。 陈晓一边喝茶一边努力听清台上人在唱什么。 感觉他们像是在唱山歌,你一句、我一句,什么“只要阿妹想哥哥,半夜三更来找妹”“半夜三更没等着,就怕阿哥哄阿妹”“哥是天上一小对,妹是地上一小双”“好吃不过一锅饭,好玩不过跟小郎”。 陈晓不由地笑了。唉!这种土味山歌。 “你笑什么?”方育问。 “你听清台上人在唱什么了吗?” “听清了。”方育觉得没什么好笑的。 小石头津津有味听着,他也笑了。不过是因为歌词和演员动作表情笑的。 方育见他们两人都笑了,问道: “你们是觉得哪里好笑?” 小石头指着台上笑道:“半夜诱他去敲门,才知她家里有男人。” 陈晓低笑。土味山歌就是这样,直白、通俗。 方育还是不理解他们的笑点在哪,低头剥花生。 此时,二楼雅间。 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与一位十七岁的少年,正在谈生意。 “陆老板,三万两银子不少了!放眼整座县城,除了我们如意楼能接,还有哪家商号会接你的园子?看看你现在的生意,今天赶集就只有这么点客人。如果是平时,更是没人。” 陆老板看了眼外面,说道: “现在还早,等到中午人就多了。向掌柜,我只是想与你们酒楼合作,并不想卖园子。” 红园曾经红火过,在上一任老板手上。陆老板买下红园,大约也就半年,戏班走了。后来他想找个戏班替代,但是南越国几乎没有好戏班,好戏班都出自夏国。 千里迢迢去夏国找戏班,人家要价很高。终于找来一个戏班,红园生意大不如从前,后来这个戏班也走了。 前段时间红园因为摔跤赌钱,出了人命官司,现在官府不许他搞摔跤、斗鸡赌钱。 陆老板想将红园改做酒楼,去找向掌柜谈合作,结果向掌柜提出买下红园。 “陆老板,我们如意楼开得好好的,没必要再开一家酒楼。实话告诉你,这座园子拿过来,我们打算改做青楼。” 安县外地人多,城中有妓馆,不过都是小门小户,有三四个女子,不成气候。 另外,青楼与妓馆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青楼里有才艺表演,可以吃饭喝酒,可以住宿。而妓馆,进去的人就只干一件事。 县城真正有钱人,一般不去妓馆,有喜欢的女子直接买回家,他们养得起。平常还可以当作下人使。 陆老板听到开青楼,眼睛一亮,道:“我们也可以合作开青楼!” 高向轻笑:“青楼我们可开、可不开。” 他没有说出难听话:他们只跟有实力的人合作,陆老板没实力,不配与他们合作。 开青楼要有官府后台、有客源、有多才多艺的楼中女子,陆老板有哪样?他若有这些路子,红园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考虑一下吧,陆老板!红园也就是地段好,否则三万两够在城外建所新的园子。” 陆老板实在不想卖红园,现在虽然生意不好,但没到入不敷出的地步,勉强还能维持。 “目前我是不会卖的。”陆老板拒绝。 “也行,你什么时候想卖,可以找我。” 高向起身告辞。 当他走出雅间,看见楼下天井里坐着位白嫩细腻的女子。 他们三人正在看台上表演。小石头看得乐不可支,陈娘子含蓄笑着,她男人正在给她剥花生。 她接过花生,边吃边在说着什么。 第34章 争风吃醋 方育以前没发现,陈晓居然会喜欢看这么庸俗的表演。 听听唱的都是什么,来来回回男女之间那点事。 不过……他侧头看着陈晓:说明她是个放得开的女子,以后自己可以再大胆点。 陈晓并不喜欢看这些,只是这里缺乏娱乐。 当然,是外面缺乏娱乐,她每天晚上回到空间,想要看电影、听音乐都可以。500TB硬盘阵列,里面东西很多。不过她更喜欢看书、看资料,学点有用的东西。 小石头看台上表演,看得呵呵笑。 方育道:“小石头,以后这些东西少听少看。” 他说得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仿佛他有多正派似的。 陈晓道:“他又不是小孩子。春红跟他年纪一样大,都嫁人了。”如果不是逃婚成功,此时春红已经为人妇。 南越女子成婚比较早,而且越穷的人家成婚越早。春红爹娘现在才三十多岁,比陈晓大不了几岁。只是陈晓容颜冻龄,看起来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方育问过陈晓多大?她说十八。方育觉得不像,说她大概就十五六。不过转念一想,又认同她十八岁。说她这个年龄早该嫁人,赶紧嫁给他吧! 陈晓当他是玩笑,不过也知道方育对她的心思。她实际上还是想结婚的,只是没有心仪的人。 小石头一边嚼着炒黄豆一边道:“我至少要有所宅院才会成亲。我想娶西凌女人。” “为何是西凌女人?”陈晓问。 “因为西凌女人不会争风吃醋,娶多少个她们都跟姐妹一样。” “这可不一定哦!会不会争风吃醋与国籍无关,得看具体的人。”这里是古代,陈晓不反对别人纳妾,反正跟她没关系。 方育插嘴道:“如果你嫁给我,这辈子我只娶你一人,不让别人跟你争风吃醋。” 陈晓白了他一眼。这话他说过不止一回。 就在他说这句话时,高向刚好走到他们身后,听到方育说“如果你嫁给我”。 高向愣了愣:他俩不是夫妻? “向哥!”小石头看见高向,热情打招呼。 方育、陈晓回头。 “好巧啊!竟然在这里遇见你。”陈晓微笑起身,礼貌客气。 方育脸色有些难看。他感觉刚才那句话,这小子听到了。 他向来是有警觉的,但是在这戏园子里,大家只是闲聊,刚才他留意到身后有人经过,没想到是这小子。 “是啊,好巧。”高向礼貌微笑。 此时陆老板也在高向身旁。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反正他也要下楼,顺便送高向出去。 陈晓注意到高向身边的中年男人,看他身着绸缎长衫,一看就是有钱人,猜测他是不是高向的叔叔?那位高掌柜。不过见小石头没有什么反应,觉得应该不是。 陆老板见陈晓穿着葛布衣裳,皮肤白嫩细腻,一看就不是风吹雨淋做粗活的。加之她容貌美丽,娇俏可人,联想到之前高向说开青楼,于是有些想歪了。 “这位是……?”陆老板询问高向。 “这位是春记小食馆的女东家。”高向介绍,说着他看了眼方育,补充介绍:“陈姑娘。” 称呼“陈姑娘”是试探。如果她真是方育的妻子,应该称呼“陈娘子”。 方育沉着脸。果然被听到了。 “哦,原来是春记小食馆的东家。你们馆子我去吃过,味道不错。”陆老板客气道。 他的确去春记小食馆吃过,对那里的味道也有肯定,不过,只不过是家小吃馆,他并不当回事。 陈晓微笑颔首。因为高向没有介绍对方,只不过是路人而已,她不好主动询问。 高向问:“陈姑娘,不知今日是否有空,到我们酒楼坐坐?” 陈晓微笑:“今天不便,改天吧!” 高向答应请她吃顿饭,陈晓也记着这顿饭,不过她想等哪天带着春红一起去。 有必要带春红去如意楼见识见识,看看家人是如何做的。开餐馆的人,不说尝遍天下美食,至少要多吃多尝,否则不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高向看了眼方育,理解她的“不便”,微笑点头: “行,随时欢迎陈姑娘。” 他又看了眼方育,然后告辞。 方育沉着脸,看两人眉来眼去,十分不爽。 陈晓坐下,继续喝茶,脸上带着笑意。 “遇见他,你很开心?”方育语气中带着浓浓醋意。 “你很不开心?”陈晓听出他的醋意。 “是的。”方育从脸色到语气,到处都透着不开心。 陈晓对小石头道:“争风吃醋这种事情,不仅女人会,男人也会。” “呵呵呵呵!”小石头吃着干果,他早看出来了。他年纪是不大,但又不傻。 方育虽然不高兴,但是听到陈晓这句话,感觉她心里其实是接受他的。问到: “我为你争风吃醋,你很开心?” “嗯,有点开心。”陈晓笑了。 方育或许真的适合她。他总是帮她掩饰、帮她自圆其说。比如压面器哪来的?辣椒哪来的?她为什么会这些? 知道有问题,却不去追根究底。陈晓感谢方育的善解人意。 “哼,只是有点?” 方育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不过此时心里很开心。离目标又近一步。 三人吃完干果,离开戏园,在红园里又逛了一圈。 另外一座院子,小石头介绍说,这里是摔跤、斗鸡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关门了。 以前这里有摔跤、斗鸡下注押钱的游戏,赌谁输谁赢。像是摔跤,客人可以亲自上场比试,有时候也不一定非要赢,就看两边下注的水位了。如果个个都押你输,你赢了,钱自然很多;而个个都押你赢,你却输了,得到的钱也不会少。不过这种一般会被人打死。 小石头说的“一般会被人打死”只是夸张戏言,不过这里真的发生过这种事,客人被打死了。 这件事只是发生在小范围内,很多人都不知道。至少像小石头这样的普通人,无从知晓。 逛完红园出来,三人返回小食馆。因为该吃午饭了。 自家就开着馆子,没道理还在外面吃。何况外面也没有他们想吃的。 当三人回到小食馆,只见店里店外一片狼藉,一看就是被人打砸过。 “这是怎么了?” 陈晓惊讶问! 第35章 能工巧匠 “姐。” 春红看到陈晓回来,满脸歉疚。 “这是怎么了?”陈晓问。 “李婶家的闺女收碗时不小心泼洒到客人,发生口角,客人把店里砸了。” 春红简明扼要的讲了原因。 她不好说,之前李婶问她,他们店里的佐料浇头是如何做的,她死活不告诉,那时候李婶就不高兴了。后来她闺女收碗时不小心泼洒到客人,本来跟人赔礼道歉说几句好话就过去了,但是李婶却跟人吵起来。 “你们那么多人,居然都拦不住?”小石头恼怒。 “那家客人太凶了。他们不是一个人,是一家子。” 这些说辞春红早就想好。的确,那也是一家子,只不过,当时是双方打起来。 “有没有人受伤?”陈晓问。 “大人没什么,只是李婶家闺女的手被烫伤了。” 这也是因为李婶跟人撕扯,闺女去帮忙,被那家人推倒,她的手杵在了热锅上,由此引发了双方大打出手。 “烫伤严不严重?” “只是杵在热锅上,养段时间就好了。” “现在他们人全都走了?” “是的,都走了。” “你爹娘呢?” “也走了。” 胡家爹娘本来想留下帮忙收拾,但春红怕他们说漏嘴,让陈晓方育知道是他们带来的人跟客人打架。 陈晓叹了口气。 她能说什么,责怪几句?还是安慰几句? “你们家的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小石头愤慨。 春红低着头,沉默不说话。 方育看了眼店里的情形,对陈晓道: “肚子饿了,我们去做午饭吧。”说完拉着陈晓朝后院去。 只是砸坏些碗筷和桌子板凳,小食馆里本身也没多少东西可砸。 陈晓看这一片狼藉,她没心情收拾,让春红一个人慢慢干吧。 小石头之前听戏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也不想收拾。去帮陈姐做饭。 春红心中歉疚,但见三人扔下她不管,心中有些不好受。 店是你们的,又不是我的,到头来都是我一个人在打理。 …… 在这之后,春红爹娘再没有来过小食店。 赶集日忙不过来,小石头找了两个小子来帮忙。他跟人讲好不要工钱,可以教他们刀削面手艺,俨然像老师傅带徒弟。 方育自己设计、自己打造的压米线器做好了,造型与压面器截然不同,很像八九十年代的手动绞肉机。 “把米粉团从顶部这里放进去,转动后面的手柄,米线就从前面出来了。” 方育一讲解一边演示。 以前的手工压面器毕竟是家用的,一次顶多能做两份米线。这个压米线器,不用分次放面团那么麻烦,可以一直放、一直压,前面出口源源不断出米线。 “厉害啊!”陈晓拍了拍方育的后背:“你是当代能工巧匠!” “我不是宝藏男人?”方育侧目笑问。 “宝藏是要有很多东西的。你再做个绞肉机。”陈晓笑道。 “绞肉机?” “对,造型跟这个差不多,不过里面换成刀片。” 方育想了想,大致明白要如何做了。 “做这个压米线器,要多少银子?”春红问。 “以后叫米线机吧,压米线器听着别扭。”陈晓道。 “材料费和铁匠铺的工钱,花了九两银子。”方育道。 东西是他打造的,但要借用铁匠铺的工具和人力。小院里没有这些设备。 春红暗暗想着,九两银子倒也不贵。现在她爹娘在他们那边集镇上卖米线,他们用木头模仿之前的压面器,做了个压米线的工具,那东西用起来很费劲。 “这个东西,铁匠铺会模仿制造出别的来吗?”春红问。 “模具在我这。如果他们一定要仿造,应该也能做的出来。” 方育经过很多次尝试,才做出严丝合缝的模具来。这个东西的关键在模具。 “哦”春红哦了一声。 陈晓道:“任何东西,造出第一个很难。之后只要别人见过,不是有多高的技术难度,仿造很容易。” 说完她钦佩的望着方育。不得不说,他的创新制造能力很强。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他居然能想得出来。 方育看到她的目光,轻笑道:“是不是有点钦佩我了?” “是啊!”陈晓坦然承认。 “嫁给我吧!今后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造什么。” “我想要自行车,你给我造一个?” 方育笑望着她,注视良久,说道:“要是我造出自行车,你就嫁给我?” “可以。”陈晓觉得他造不出来。 “真的?”方育笑得有些鸡贼。 “真的。”陈晓坚信他造不出来。 “立字为证。” “如果造不出来,你又当如何?” “那我以后就做你的仆人,听你差遣。” “切!” “那你想要如何?” “不如何。”陈晓不会拿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刁难别人。 “立字为证,如果我造出来,你就嫁给我。” “行。” 如果真的造出来,他就是个天才! 此时此刻,空间里。 白蚺钻进仓库,看着面前的自行车,思考着:要如何描述这个东西? 陈晓不知道,她家里有内鬼。 小石头很积极地拿来纸笔。方育写下字据,双方画押,小石头和春红作为见证。 方育收好字据,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未婚妻。等我造出自行车,我们就成亲。” “我没答应做你的未婚妻。” “字据上都写着呢。” “哪里写着,拿来我看!” 她明明看到上面写的只是约定造出自行车就嫁给他。 “不能给你,你会毁约。” “我不毁,拿来我看!” 别想欺负她不会写繁体,她只是不会写,但会看。 “不给。” 方育塞进衣服里面。陈晓伸手去掏。 她怀疑他在哪里写了行小字,看时没注意。 但是不可能啊!她想确认一下。 两人正在那里玩闹,忽听外面传来文秀的声音。 “陈姑娘,方公子!” 看见文秀来了,两人停下。 “文秀嫂子,你怎么来了?” “我有点事情,想来找你们说说。”文秀脸上有为难之色。 “什么事?”陈晓招呼她坐下。 “我们家,也想开小食馆……” 文秀是来求方子的。 第36章 沈家开店 听到文秀家要开小食馆,春红心中立即警惕。 文秀家就是沈大娘家。 之前沈大娘帮陈晓做了一身劲装,她穿出来许多人看到,觉得好看。问她是在哪里做的,陈晓说是沈记布庄,给沈大娘推荐了好几笔生意。 后来她又做了衬衫和马面裙。这种穿法现代也有,穿起来像古风,在古代穿起来就显得十分前卫。她这波穿着,给沈大娘家又带来不少生意。 还有她为春红、小石头、方育设计的衣服,都是在沈大娘家做的。 春红觉得他们对沈大娘家已经够关照,可是现在,她们还想抢小食馆的生意。 “这个,我也知道这样不太好。但是,我相公今年八月要参加乡试。我们家打算不开客栈了。家里有住客,影响相公备考……” 文秀一脸为难,讲得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明白了。没什么,你们想开就开呗。”陈晓很爽快。 她知道文秀的丈夫沈丰有些读书人的清高、爱面子。他不喜欢家里开客栈,但仅靠布庄收入,要养活全家还要供他读书考举人,实在有些困难。 “以前你教过我做卤肉,这次来,我想问问……米线如何做?”文秀有些难开口。 “这个啊……”陈晓想了想。 文秀有些紧张的望着她,生怕因为一句话翻脸,以后大家连朋友都没得做。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陈晓不禁笑起来。 她转头问方育:“你能再做出第二个米线机吗?” “可以。”方育点头。 陈晓对文秀道:“米线要用专门的机器压制,全手工是做不出来的。正好,我们改良了新的机器。回头让方育给你们再做一台,以后有了这个机器,做米线就方便了。” 文秀满眼感激。 陈晓又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店?” 文秀道:“这就看你了。你同意我们开,我们就开。” 陈晓笑道:“你们开店,要我同意啥啊!” 文秀含蓄的笑了。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她只是表明态度而已。 陈晓问方育:“做米线机要多长时间?” 方育道:“十多天。” 陈晓道:“如果你们马上要开店,暂时先来我这里拿米线。等机器做好之后,你们就可以自己做米线。具体的配方,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太感谢了!” 文秀拉着陈晓的手,认定她是好姐妹。 陈晓带她进厨房,教她如何调配米粉面团。 见人进去,春红小声问方育。 “方大哥,真的要让他们也开家小食馆?” “人家想开就开呗。”方育一脸无所谓。 只要陈晓同意的事情,他就同意。他的目标不是赚钱。再说,即便要赚钱,也不是在米线这种小食上。 春红见他俩不仅同意沈家卖米线,还愿意提供一台米线机,心中有些羡慕。 她想趁机开口,让方大哥也给她爹娘做一台米线机。但是想想自己的身份,觉得他们不会同意。 其实春红也明白,沈家是有钱人,家中还有位秀才公,假如考中举人,将来就是官老爷。陈姐是想巴结沈家,才跟文秀那么好。 可是,如果沈家也开家小食馆,以后他们的生意会被分走。她的工钱与小食馆收入有关,如果生意不好工钱就会减少。 春红焦虑将来工钱可能会变少,但是陈姐和方大哥愿意分出生意给别人,她又能怎样。 …… 转眼来到五月,沈家的小食馆已经开张半个多月。 春红发现,他们的生意并没有减少,反而增加。她去看了看沈家的生意,虽然不如“春记”生意好,但也不错。 “姐,为什么沈家跟我们卖的一样,我们的生意却没有变差?”春红不理解。 陈晓道:“因为这个市场才刚刚开始,离行业竞争还远着呢!” “什么意思?”春红不懂。 “就像街上卖猪肉的。你看,有那么多肉摊,一家挨着一家,家家都有生意,你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要买肉。”全都盯着一个肉摊,人家也忙不过来。 “对,因为大家都吃猪肉、都买肉,即便有那么多家肉摊,大家都卖得出去。小食馆也是一样的道理。南越人以大米为主食,米线也可以算是一种主食,就像西凌人喜欢吃面,到处都是面馆一样。”陈晓说的其实是现代,西凌她没去过,猜的。 “米线是个新兴事物,很多人还不知道有这么一种东西,现在还属于推广阶段。别说才只开两家,就是开更多家,并不会分走太多客源,反而是开发出更多客源。” 春红懵懂,有点明白,又不太明白。 “你看,我们开张两个多月,经历了七个赶集日。第一个赶集日,我们只卖了一百九十多碗。但是上个赶集日,我们已经卖到八百多碗。” “米线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县城加上周边村镇,少说也有二十多万人。要是有一半的人想来尝尝米线,你算一算:一天卖八百碗,要用多长时间才能让整个安县区域的人都吃过米线?而且他们还不止吃一次。” “当然,我不是要你算,只是让你理解它的市场有多大。而每一家店的接待能力是有限的。” 春红想了想,道:“所以,多开几家并不影响?” “是的。” “那我们为何不多开几家?” 陈晓笑道:“没钱啊!” 她不是没有想过扩大经营,但是,一是没钱,二是没人。 开分店,至少要有个店长吧。 小石头叫来赶集日帮忙的两个“徒弟”,可以考虑留下长用,将来培养成店长。 不过,他们小食馆经营才两个月,现在就想着开分店,是不是有点太膨胀了? 四月份结束,小食馆收入结算,净赚四十八两银子。这是刨除掉九两银子米线机、那次打架摔坏的碗筷桌椅等三两银子。如果不算这两项,他们净赚了六十两。 按照这个收入状况,半年后他们就可以再开一家分店。 不过,陈晓志不在此,就算开分店也是让春红、小石头去打理。她要寻找材料造自行车。 虽然方育说他来造,但是陈晓觉得他造不出来。 仅凭橡胶轮胎,他就造不出来。 第37章 回来了 陈晓和春红正在说话,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进到店里。 “请问,石经良在吗?”少年问。 石经良是小石头的大名,但是很少有人称呼他大名。 “小石头,有人找你!”陈晓冲着后院喊。 小石头正在后院洗东西,擦了擦手出来。 “张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石头看见少年十分惊喜。 听到张顺,陈晓打量少年。他一身葛布短衫,看起来文质彬彬,十五六岁的脸庞稍显稚嫩,个子比小石头高。 他就是张里正的儿子张顺?仔细看,父子俩长得挺像。 之前听张里正说过,他儿子跟着掌柜去北宁县了,盛安号在那里有座铁矿。 “昨天回来的。听我爹说你在这里,今天就来找你了。”张顺笑起来很好看,是个俊俏小少年。 “对了,我带了条蛇,听说……”张顺望向陈晓:“您是陈东家吧?” “是。”陈晓对他笑了笑。 “昨晚听我爹说到您。他说您喜欢吃蛇肉,正好我们家捕了些蛇,给您送一条过来。” 说着他提了提手中的麻袋。 春红本来正在欣赏这位英俊少年,听到他说蛇,脸色一变。他又提起麻袋,春红吓得后退三步。 “多谢了!替我谢谢你爹。” 前段时间陈晓去过南沟村,辣椒种下去已经一个多月,长势良好。她在张里正家吃了顿饭,随口聊起当初与小石头如何相识,张里正知道了她喜欢吃蛇,说五月以后田间地头经常会见到蛇,到时候抓一条给她。 小石头与张顺就是捕蛇认识的。张顺在还没去盛安商号做事之前,他俩经常约着一起出去捕蛇。 “到后院来坐坐。”陈晓招呼。 “谢谢了,我一会还要去商号。”张顺对小石头道:“听说你面削得很好,给我削碗面吧?” 两个十分熟稔的少年,相互之间说话倒是不客套。 “行,我先把蛇拿到去后面。” 小石头接过麻袋,送去后院。 后院里,方育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别人看他的样子很悠闲,实际上,他在修炼。 不好老是在房中闭门修炼,于是他买了张摇椅放在院子里。那闭着眼睛一摇一摇的样子,像位老太爷。 “方哥,这里有条蛇,我把它装进瓦缸里。” 小石头提前打声招呼。别又像上次文秀嫂子那样,被吓一跳。 方育没有回答。他身体在修炼,神识很清晰。刚才他们在前面所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小石头把麻袋倒过来,将蛇放进瓦缸。 重获自由,蛇想要爬出来,但是头刚伸到缸口,一瞬间它又缩了回去,乖乖趴在缸底。 小石头放好蛇,去前店削面。 陈晓跟张顺闲聊几句。其实关于张顺的情况,他爹已经介绍过。 他今年十六岁,进入盛安商号两年,因为识字、做事勤快、人又机灵,掌柜把他带在身边历练。他跟着掌柜经常到处跑,有时候出去就一两个月。 关于陈晓,张里正也跟儿子说过。她委托他种辣椒,种出多少她全部收购,三文钱一斤。据她所说,一亩地保守估计有六七百斤。总之,种辣椒比种稻谷划算,他先种十亩试试。 两人聊了几句,小石头来了。陈晓打了声招呼回后院。 看着小石头削面,张顺道: “之前我还想着把你弄进商号,没想到你在这里落脚了。怎么样?在这里还好吧。” 商号伙计要求十四岁以上,之前小石头不满十四岁。 小石头一边削面一边道: “我才不想进盛安号。” “盛安号又不是只有安县一处地方,你可以去北宁、南中、静河。” “无论去哪,大掌柜都会去。” 他娘在盛安商号大掌柜高灿那里,待遇并不差。 高灿是西凌人,派到南越担任大掌柜。他在西凌有妻儿,在南越国这边又纳了两房妾。 小石头的娘,当初典当时并没说是做妾,不过后来生个儿子,她实际上也是妾。 高灿另外两名妾,也是南越人。小石头听说,那两人为难过他娘,被高灿知道后,打了一顿,两人从此老实了。 说起来,高灿对他娘其实还是挺好的。高灿会给他娘银子,他娘又把银子给他。以前小石头还赚不到银子的时候,他收了,后来他能赚到银子,就没再要过。 “你在这里一个月有多少银子?”张顺问。 听到这个,小石头嘿嘿一笑:“你猜猜。” “三两?” 小石头摇头。 “四两?” 小石头想点头,但还是摇摇头。 “不可能五两吧!” 张顺做账柜伙计,对各种不同等级工钱是很清楚的。一般跑堂的二三两,小石头会刀削面,工钱可能多些,但这里只是一家小食馆,工钱再多也多不到哪去。 “我的工钱不固定。我和她加起来,工钱是净利润的两成。”他说着指了指春红。 张顺愣了愣,还有这么给工钱的? “现在我们的生意刚起步,一个月就三、四两,等以后生意好了,工钱会更多。” 张顺按照他所知道的一般小馆算了算,假如这里的生意达到一定规模…… 他道:“要是生意好起来,恐怕也要多雇人吧!到时候,如果工钱还是两成……” 小石头摆摆手:“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开心,我在这里很开心。” 其实他知道陈姐有生意还没有开始做,比如她让张顺爹种辣椒、养鸡,摆明了以后还有别的生意。 小石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春红听到却是脸色一变。 她怎么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上个月净利润两成,是九两六钱银子,她与小石头每人各得四两八。假如再雇一个人,两成不变,那她就只有三两二。 张顺笑道:“你开心就好。” 他吃完刀削面就告辞了。只要不去外地办长差,他几乎天天都在县城,他俩随时可以见面,不必此时聊多少。何况他还有事要办。 张顺走后,春红陷入沉思。 原本她还想着,照此势头,她四五个月就能还清二十两银子。 可是, 如果多雇人…… 第38章 百索 县城西郊,一所偌大围院。 围墙内,有几座宽阔的草木棚子。棚子底下,一排排织机,一位位织娘,正在织毛巾。 不是围脖的毛巾,是洗脸的毛巾。 织机上,一道道白蓝相间的线,有的绷得很紧,有的绷得很松。梭子从中间横向穿过,一根细棍穿过绷得很松的线,将其挑起,织机底下一把梳子将线梳紧,抽出细棍,一个线圈就形成了。然后梭子再穿过,再挑起,再梳紧,如此反复,毛绒绒的毛巾就产生了。 织娘们埋头苦干,几乎没人说话,棚子底下只有咔嗒咔嗒的织机声。 在棚子一侧,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面前没有织机,她腿上放着个线筐,里面有红、白、黄、绿、黑几种颜色的线团。她每种颜色折成一肘长的二十根,五种颜色便是一百根,然后将其编成“百索”。 明天就是“端午”,南越国有端午戴“百索”的习俗,主要是给小孩子戴的,寓意驱邪避瘟、袪灾除病、保佑平安健康。 妇人正在编织百索,一个四岁小男孩从围墙一侧的小门跑了过来。 “娘,爹回来了。” 小男孩要爬上妇人的大腿。妇人赶忙把线筐放到一旁,让他爬到腿上。 “等我把百索编好就回去。” 围墙隔壁的院子,是他们居住的宅院。 妇人名叫周惠芹,今年三十一岁,五年前她被丈夫典给了高灿。 “娘你在编什么?” “百索。明天就是端午了,娘给你和哥哥编百索。” 小男孩靠在娘怀里,望着面前的织娘们织毛巾。 编百索对周惠芹来说很简单。她很快编好,收起线筐,望了望天色。 太阳即将落山,红红的日光斜照大地,光线显得十分柔和。 她对面前的织娘说道: “你们差不多也回去吧!” “好的”“知道了” 织娘们纷纷回答,不过并没有马上走。 周惠芹牵着孩子走了。织娘们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交头接耳说起话来。 迈过围墙小门,这边是住宅的跨院。 穿过跨院,来到主院,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院中墙边,正在用茶水漱口。 周惠芹走到他身边,闻到有酒气。 “中午一直喝到现在?” “嗯。”男人含了口茶水,连续鼓动几下腮帮,在嘴里咕噜几下,然后又吐出来。 “你现在还吃晚饭吗?” “不吃了。等晚上饿了再做。” “没事吧,要不要给你煮碗醒酒汤?” “我没事,是刘大人喝醉了,吐我身上,搞得我也吐了。”高灿有点苦笑。 说起来,他是盛安商号的大掌柜,代表西凌一方。但说到底,他只是掌柜,不是老板。也就相当于是总经理,不是董事长。 刘大人是南越户部重要官员,把他陪好、陪开心很重要。 “既然你不吃晚饭,我想出去一下。” “去哪儿?”高灿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管制她的意思。 这么多年了,高灿没要求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周惠芹很少出门。 “明天端午,我编了百索,想送去给小石头。” “百索”要在端午这天早晨太阳还没出来之前戴,或是头天晚上戴。一般是由娘亲自给孩子系上,一直戴到七月初七,解下来焚烧掉。 “我听说小石头现在在春记小食馆。”高灿道。 “嗯,我知道。” 沈大娘来找过她,跟她讲过。 “你去吧,我睡一会。” 陪刘大人开心,高灿挺累的。 “嗯,那我带着成儿一块去。” 周惠芹与高灿所生的儿子名叫高成。 高灿没意见。他是个挺宽容的人。当初打小妾,是因为那两个女人太过分。 周惠芹典给高灿时已经二十六岁,他那两个小妾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她们把周惠芹当老妈子一样使唤,恶言恶语,甚至还打人。 石家还没倒闭前,高灿就见过周惠芹。她温柔贤淑、容貌秀丽,即便已经二十几岁,仍然像小家碧玉。 高灿不是好色之徒,但男人常年在外,总有生理需求。以他大掌柜的身份,不可能去宿娼,于是买了名女子做妾。那名女子怀孕,他又买了名女子做妾。 那两人之前就争斗不休,高灿本就厌烦。后来石家倒闭,石彰主动提出将妻子典押给他。说实话,当时他十分惊讶。 他以四百两银子典下周惠芹。这个数目,是买名普通女子的十倍。 他以为石彰会拿着银子好好做生意,东山再起,结果却是拿去贩私盐,最后死了。 周惠芹刚到他这里时,他并没有碰她。直到石彰死了,她自己主动投怀。 高灿明白,她是为了小石头。 她已然没了自由身,石彰一死,小石头没人管。她投身于他,是希望他能照顾小石头。 不过那个孩子犟得很,接他过来、他不来,安排他住、他不去。最后是周惠芹给了沈大娘银子,沈大娘收留了他。 南门街,春记小食馆。 陈晓用蛇和鸡炖了一锅“龙凤呈祥”。 方育和小石头喝蛇血酒,陈晓不喝。 “你为什么不喝?”方育硬要分半碗酒给她。 “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陈晓来例假。 方育打量:“你哪里不舒服?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讲?手拿过来,我帮你把把脉。” 陈晓推开他的手:“你什么时候成老中医了?” “我一直都是老中医。” 方育硬将她的手拉过去,有模有样把起脉。 “你身体没问题呀。你到底是哪里不好?” “不可说。”陈晓摇摇头。 方育注视着她,良久,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似地:“哦!你来月事了。” 这话从男人嘴里说出来,陈晓感到很尴尬。 “都说了!不可说。” “有什么不可说的,这很正常。” “你一个男人!……”陈晓有些羞恼。 小石头眯笑眯笑,春红被羞臊到,低头,吃饭。 方育道:“这是百花锦蛇,性温,你现在吃最好了。来,喝点。” 陈晓看了看碗里的酒,其实来例假她身体没反应,肚子从未疼过。不过每当这种时期,她还是会注意。 “不用担心!我是老中医,你要相信我。” 这时,小院后门,有人敲门。 陈晓白了方育一眼,去开门。 “谁啊?” 她边说边打开门。 只见门口站着位端庄妇人,牵着个小孩。 “小石头在这里吗?”妇人问。 第39章 惊喜意外 听见门外女人的声音,小石头眯笑的脸,沉了下来。 小食馆店铺的门没关,现在已经过了众人吃晚饭的时间。陈晓等人吃饭时间跟别人不一样,一般都是错开,比别人晚。 周惠芹本可以从店铺正门进来,她却选择走后门。 “你是……?”陈晓问。 其实她已经猜到,这妇人大概是小石头的娘。因为他俩眉眼长得很像。 “我是小石头的娘,我来给他送点东西。” “请进。” 周惠芹走入小院,见院中摆了张矮方桌,桌上有饭菜,几人正在喝酒吃饭。 “你们在吃饭呢?” 周惠芹脸上露出歉意。一般去别人家,要故意错开饭点,否则有去蹭饭的嫌疑。 “过来一起吃点。”陈晓招呼:“春红,去拿两副碗筷。” “多谢,我已经吃过了。” “我们炖了蛇肉,来尝一尝。” 陈晓不由分说,拉她入座。 “你来做什么?”小石头沉着脸,眼睛望着别处问。 “明天端午,我编了百索,来给你戴上。” 百索要娘亲手戴的才灵验。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不戴那玩意。” 百索是给小孩子戴的,长大成人一般就不戴了。当然,如果你喜欢,要戴也行,没规定说大人不能戴。但是想要灵验,要娘亲手戴。 “你才十四,还不算大人呢。”周惠芹温声细语。 她看到桌上的酒碗,看得出小石头在喝酒。她本想说两句,说他年纪还小,不该喝酒。但是想了想,没说。 这个社会,男孩子十四五岁就可以谈婚论嫁。成亲早的,十五六;晚一些的,十八九。过了二十岁还没成亲的,要么是太穷,娶不起媳妇;要么是身体有隐疾,娶不了媳妇。 周惠芹说着,从荷包里取出百索。 “不戴不戴,我每天要削面,戴着不方便。”小石头语气有些不耐烦。 “那就戴脖子上。” 百索可以戴在手腕上,也可以戴在脖子上。 “都说了,我已经是大人,不戴。” 两人说话,四岁小高成倚靠在娘腿边,手里拿着个玩具球,望着桌上的饭菜,有些嘴馋。 他俩的确是吃过饭了,不过是简单的青菜米饭,一点也不好吃。 陈晓见小家伙想吃的样子,盛了蛇肉鸡汤放到他面前。 “你会用筷子吗?”陈晓用哄小孩的语气问。 小高成半张着嘴,望着陈晓,点点头。 陈晓看他一脸懵懂,觉得他可能不会用筷子,只是想吃,于是去拿了把木勺。 “用勺子吧。” 周惠芹看儿子一脸馋吃的样子,没有阻止,低头在他脸边说道: “快谢谢陈姨。” “谢谢陈姨。”小高成奶声奶气。 小石头见娘对高成那么亲昵,心里有些不好受。将脸撇到一边去。 高成一手抱着玩具球,一手拿勺舀肉吃。小孩子动作笨拙,险些把碗捅翻。 “把球放下,另一只手扶着碗。”周惠芹教导。 小高成把球放在桌子上,左手扶碗,右手拿勺。 圆球没有放稳,从桌子上掉下来,弹了几下,滚到桌底。陈晓低头去捡。 当她摸到球时,手感一顿。拿起来看了看,眼睛一亮! “这个球是在什么地方买的?”陈晓惊喜意外。 每逢县城赶集,只要她有空都会去街上转转,看看有没有出现过这种东西。 “我爹给我买的。”小高成喝着鸡汤吃着肉。 陈晓脸上欣喜难以抑制。 “怎么了?”方育没见过她这样表情。 “橡胶,橡胶!哈哈哈哈!” 他们之前走出的那片山,陈晓没有见过橡胶树。在县城两个多月,没有见过与橡胶有关的任何东西。 这段时间她在攒钱。攒钱买马,然后她要去寻找材料。 “橡胶?” 方育疑惑的拿过圆球,仔细看了看。 这个球只有拳头大,里面大约是用竹子编的,外面包裹着一层像厚皮一样的东西,上面染着五颜六色。 “还没请教如何称呼?”陈晓问小石头娘。 “奴家周氏。” “周姐,这个球是在什么地方买的?” 从表面年龄来看,周惠芹三十一,陈晓十五六。实际上,她俩年纪差不多。 刚才周惠芹让小儿子喊她陈姨,于是现在陈晓喊她周姐。 “这是我家老爷从外地带回来的。” “从哪里?” 周惠芹仔细回想了一下,回答道:“从静河。” “静河是什么地方?在哪儿?” 周惠芹还未开口,小石头道: “静河县,在南方。” “离这里有多远?”陈晓问。 “可能……四百多里吧。” 小石头没去过,只知道静河县主产茶叶。盛安号在静河县有商号。 “我还有个大的,我爹爹给我买了好多。”小高成不知道大人们在说什么,只是炫耀他有好多球。 “陈姑娘,这球……是怎么了吗?”周惠芹迟疑问。 “没什么,我在找球上表面的这层材料。”陈晓想了想,问道:“周姐,你能帮我问问你家老爷,这球是静河县当地做的吗?球表面的这层东西,是不是当地产的?” 虽然球来自静河县,但上面的材料,不一定就出自静河县。 “嗯,行。”周惠芹点点头。 她想与陈晓交好。希望她能对自己大儿子好些。 “吃饭吧,菜快凉了。”方育道。 他心中有数了。白蚺跟他描述了自行车是什么,当时他就问过“轮胎”。白蚺说是橡胶做的。他不知道橡胶是何物。 根据白蚺描述,如果他要打造一辆自行车,得从炼制材料开始。 他是炼药师,不是炼器师。不过对材料炼制,多少知道一点。 而炼制材料,又得先从炼制工具开始。总之,在什么都没有的条件下,打造一辆自行车很难。 难怪陈晓愿意与他立字据。她是认定了他造不出来么? “方哥,喝酒。” 小石头不理他娘。她已经有家了,还来找他做什么。她腿边的才是她儿子。而他…… 他已经是大人了,能挣钱养活自己。等将来买所大宅院,如果高灿回西凌,只把高成带走,不带她。 他可以给她养老送终。 第40章 突然之间 小石头与方育喝酒。 周惠芹手里拿着百索,想给儿子戴上就走,可是儿子不搭理她。 陈晓见她被冷待,想与她找点话题聊聊,却又不知聊什么好。因为有些话题,可能会触碰到别人不愿提及的东西。 “周姐,这里过端午,有什么习俗吗?比如吃什么、玩什么?”陈晓终于想到个闲话题。 她知道端午节吃粽子、划龙舟是为纪念屈原,这个世界没有屈原,所以他们应该没有吃粽子的习俗。 周惠芹道:“端午主要就是戴百索、吃蛇肉。至于玩的……没有。不过等到六月初十有唱哈节,到时候比歌很热闹。” 陈晓恍然,明白了为什么张里正今天让儿子给他们送条蛇,原来这东西应该是明天吃的。 陈晓对小石头道:“你应该知道,蛇肉是明天吃的吧?” “知道啊。”小石头嚼着肉。 “那你为何不提醒?我们留着明天吃。” “今天吃、明天吃都一样。反正端午吃过蛇肉就行。” 周惠芹看到儿子跟东家说话的态度,想提醒他对东家要恭敬。可是儿子连正眼都不瞧她。 方育道:“明天再买条蛇,再吃一顿。” “哪有天天吃的。” 陈晓说完转头,看到周惠芹脸上的殷切表情,以及她手中一直拿着的百索。 她小时候也戴过百索,知道百索的寓意。 她对小石头道:“让你娘帮你把百索戴上。” “不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小石头喝了口酒。 “在娘面前,年纪再大也是孩子。”陈晓教训。 小石头没说话,低头吃菜。 “你知道戴百索的寓意吗?” “以前,我多希望我娘给我戴百索。但是,我没有娘……” 陈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说完这句,眼泪突然一下子涌出来。她有点控制不住眼泪,立即转身回屋。 饭桌上几人被她搞蒙了。 方育反应比较快,呆愣一秒,起身跟进陈晓房间。 “你怎么了?” 陈晓找了块手帕擦眼泪。 “没什么。只是突然一下子流眼泪。” 其实她此刻并不伤心,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流眼泪。 如果是以前,方育会打趣她“怎么又不失忆了?还记得没娘”。不过现在,他从白蚺那里了解到更多,知道她来自哪里。 他默默站在她身旁,想安慰几句,不知该用什么话安慰好。 春红十分诧异。她还从未见过陈姐哭。 小石头一脸茫然:我把她惹哭了? 周惠芹暗暗叹了口气。她知道没娘的孩子,提起娘一般都会掉眼泪。周惠芹也是个没娘的孩子,她知道陈姑娘为何哭。 “小石头,无论你多大,在娘眼里,你都是孩子。” 周惠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眼眶里有晶莹泪花。 “今年最后一次。明年你就是大人了,百索想不戴就不戴吧。” 之前小石头以捕蛇为生,周惠芹时时提心吊胆,生怕他被毒蛇咬了,或是在外面遇到危险。 她没办法管他,他也不让她管。她天天都在为他默默祈求平安。 小石头见娘似乎也要哭了,说道:“戴吧戴吧!帮我戴脖子上。” 终于听到儿子同意戴百索,周惠芹起身为他戴上。 房间内。 陈晓擦完眼泪,准备出去。看见周姐起身为小石头戴百索。刚要跨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她看出小石头在跟他娘闹别扭。虽然她不太了解小石头的内心,但多少了解一点现代离异父母的叛逆期孩子。 方育跟在身后,她突然停住,方育一脚没刹住,胸膛顶到她后背。陈晓差点被他顶个趔趄,他赶忙一把抱住。 背后的胸膛就像一堵墙,环抱的双臂像是安全的栏杆。 陈晓内心咚地跳了一下,没来由升起股“被呵护”的感觉。 这些日子她看出方育想追她,她也给他机会,两人虽未言明,但处于恋爱前的模糊状态。 当然,这只是陈晓自己觉得。她是以现代人的恋爱方式,去理解他们之间的过程。 她觉得他俩还没有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但在方育看来,她与他“立字为据”就是确定了。 陈晓没有立即掰开他的手臂,站在原地没动。 方育感受到她娇弱的身躯,嗅到她头发上的香味,双臂不由紧了紧。 陈晓心中有股异样的感觉。或者说是心动的感觉。 她知道方育一直在维护她,帮她遮掩或是解释“来历不明”的东西。 他难道就不好奇?——可是他没有。 他有种很特别的默契,特别得让陈晓也有些难以理解。 她猜想方育并没有失忆,只是有些不能说的秘密。所以当她有“解释不清”的东西时,他会主动帮她解释。 这或许是一种“秘密交换”吧。 他默认她失忆,她也默认他失忆。然而双方应该都知道,他俩都没有失忆。 陈晓知道自己露出的东西太多了。在这一点上,方育做得比她好。他几乎没露出过什么马脚,即便露出一两处,也只是露过给她看。比如他知道军队制式服,知道灵石。还有帮她解释辣椒出处。 其实陈晓很好奇,西凌“北方黑山”是什么样的地方,为何作为西凌人的如意楼少掌柜,听说辣椒来自北方黑山,就不再问,看样子是完全相信了。 当然,作为“秘密交换”,陈晓也没问过方育黑山是什么地方。 这,就是他俩的默契。相互知道,互不询问。 陈晓看到周姐帮小石头戴好百索,这才拨开方育的手臂,走出房间。 看见陈晓出来,周惠芹道: “真是对不起!打搅了。”她实则是为惹哭陈晓道歉。 她毕竟三十几岁的人了,内心细腻,知道有些话不能直说。此时若说“不好意思把你惹哭”,只会令人尴尬。 “没什么。”陈晓笑道。 周惠芹看小儿子已经吃完碗里的东西,说道: “我们这就告辞。谢谢了!” 她最后三个字说得意味深长。似是感谢陈晓招待小儿子吃蛇肉,又似感谢陈晓说服大儿子戴百索。不过她还有一层意思:感谢陈晓收留小石头。 沈大娘去告诉她小石头来了春记小食馆,向她介绍过陈晓、方育的为人。说他俩和蔼可亲、为人大方,小石头来他们这,让她尽管放心。 一开始周惠芹不太放心,派人来暗中观察过。那人回去告诉她,小石头在这里很好。 刚才吃饭,她看到小石头与他俩的相处模式,这下子放心了。 “回去后我会帮你问问,那个球是哪里做的。”周惠芹没忘这事。 “谢谢!”陈晓拉着她的手,由衷感谢。 别人问一句,她就可以少跑许多弯路,这个帮助是很大的。 第41章 要是老了 送走周姐,四人又继续吃饭。 春红听说过小石头的娘改嫁,但不知道改嫁去了哪。今天见到,才知道原来他娘也在城里。 她看小石头娘穿着好布料的衣裳,开口是“我家老爷”,有些好奇,问道: “小石头,你娘是改嫁给了什么人?” 小石头瞅她一眼:“你吃碗蛇肉,我就告诉你。” 几人都知道春红不敢吃蛇,小石头这是不想说。 春红也瞅他一眼:“不想说算了。” 方育给陈晓倒酒。此时他脸上笑靥如花。 终于抱了!刚才陈晓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他俩的关系又近一步。 “你笑得像个烂番茄。”陈晓嗔他一眼,知道他在笑什么。 她心里确定:开始谈恋爱吧! “烂番茄?”方育不知道烂番茄是什么样。 “番茄,也产自北方黑山。”陈晓意有所指的说道。 “哦!”方育瞬时明了,问道:“我记得你好像也有番茄种子,为何不拿出来种?” “院子里没地方种了。” 方育没再追问。他知道陈晓在试探他,试探他是不是一个好帮腔。 春红看这两人一问一答,语气很古怪。 陈晓最早的辣椒,是从外面带回来,说是在街上买的。 春红没见过辣椒,多问了几句,方育叫她别问,少见多怪。 后来张里正来小院,陈晓跟他说,辣椒是她从西凌带过的。方育也在帮她说话。春红就纳闷了:辣椒不是她在街上买的吗? 后来许多事情,春红觉得很古怪。但只要她问,方育就训斥她。不准她问、不准跟任何人讲。 春红是个聪明人,这些“古怪”没给她带来坏处,而是带来好处。于是她不问不讲,并顺着他们的话去说。 “姐,你打听球上的那层材料,是想要做什么?”小石头边吃边问。 “那层材料作用可大了!可以做成很多东西。” “可以做成什么东西?” “可以做成手套、鞋底、轮胎等等,许多东西。” 手套、鞋底,小石头知道,但是轮胎是什么? 方育见他似乎又要问,说道:“不懂就不要问。总之那东西作用很大。” 小石头茫然:“就是不懂才问啊!”为什么是不懂就不要问。 方育一脸严肃:“那东西是我们将来赚钱的关键,不要让别人知道。如果让别人知道、捷足先登,我们会失去商机。” 小石头道:“可是高向已经知道那东西了。球是他买来的,或许他已经发现商机。” 陈晓道:“那个球,只是橡胶最粗浅的应用。后续它还可以改变形态,制造出更有价值的东西。” 小石头:“或许他们已经在做了。” 陈晓想了想,乳胶加酸凝固制成橡胶,这一步的应用,他们或许已经在研究。但是这里见不到任何橡胶产品,说明什么都没做出来。或许他们连橡胶真正的价值都没有发现。 方育道:“等周氏问清楚,我们就去当地看看。” 他一直想与陈晓单独相处,若不是开馆子需要人干活,他真想把春红、小石头撵走。 “出门远行需要钱呐!”陈晓叹了口气。 说到出门远行,方育一下子想到身份文牒。他俩没有身份文牒,出远门可能会遇到麻烦。 “小石头,你知道如何办个身份文牒吗?”方育问。 小石头知道他俩没有身份文牒,小食馆的租房契约和官府备案,都是以春红名义办的。 他道:“以你们和张叔的关系,到他们村买片地、建所房,落户到他们村就行了。” 方育皱眉。他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他不想落户到村子里。 陈晓道:“我们现在没钱啊!” 买片地、建所房,少说也要上千两银子。他们手上,现在只有上百两。这还要留着收购张叔种植的辣椒、开新馆子。财富原始积累阶段是最慢的,等有了第一桶金,后面就相对容易了。 她也想过卖出一两件现代物品,一下子完成原始积累。但是,有隐患。 算啦,别想着一下子发财。当年外婆也是开了很多年小馆子,才一步步发展起来。 反正她又不会老。时光对她来说,仿佛停滞了一般。 想到这,她看向方育,眼中带着同情的目光。 “怎么了?”方育问。 “我在想,要是有一天你老了,我没老,怎么办?” 方育疑惑,不解是何意。想到自己的年龄,问道: “你是觉得我年纪太大了?” 方育年龄二十一,未婚。与他一样年纪的沈丰,儿子都六岁了。 沈丰属于成亲较早。当年他父兄遭受意外身亡,沈大娘担心沈家绝后,守完孝后,立即让儿子成亲。那时候他还不满十五岁,跟小石头现在差不多一样大。 “不是觉得你年纪大,是想到以后。” 对陈晓来说,二十一小啦。她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只要她不说,别人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大。 “你已经想到以后啦?”方育贼兮兮地笑。 “要是你老得不成样子……”陈晓想说,我可以重新换一个吗?但是不好意思说。 “我会好好保养,争取永远都配得上你。” 方育说着拉起她的手,抚摸她白嫩细腻的纤纤玉指。 “就像你的手,保养得那么好一样。” 现在他知道陈晓是干活的,洗衣做饭、刨土挖地,她的手保养得那么好,就像一双不做粗活的手。 陈晓手嫩,一来是体质原因,二来她的确注重保养。 方育其实也在“保养”。他每日躺在摇椅上修炼,喝“草叶茶”,就是想要尽快修炼到神玄境。到了神玄,他的体质会发生彻底变化,容貌就不会变了。 容貌不变只是一方面,修炼他还有别的目的。 陈晓抽回手:“你别逮到个机会就占我便宜。” 方育含笑望着她,笑而不语。 …… 第二日,周惠芹派人给他们送来一条蛇,足足有四斤多。另外还有四块毛巾。 陈晓拿到毛巾,十分惊讶:“这里也有毛巾?” 她房间里是块布巾擦脸,不过实际上几乎没用过。她每天晚上回空间里睡觉,在空间里洗澡、洗脸,空间里毛巾多得是。 “这东西外面很难买到。”小石头表情无所谓,语气却有些骄傲:“这些是我娘他们作坊里织的,全都送到都城或是卖到夏国。” 方育看到毛巾,并不太惊讶。他在西凌用的就是毛巾。 “难怪我在集市上没有见过!”陈晓发现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春红拿到毛巾,十分欣喜。这可以留给弟弟做聘礼。 人家看到他们能拿出块毛巾,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家。 第42章 像私奔的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周惠芹又来了。 她是来告诉陈晓,关于橡胶的消息。 据她从高灿那里了解到,橡胶就产自静河县,当地人叫做树乳。这个东西有防水的作用,他们用树乳涂抹草帽、鞋子,下雨天能防水。特别是鞋子,用树乳涂抹上,雨天行走不会弄湿脚。 高灿他们打算制作这种鞋子,但是这鞋有个问题,穿不了多久涂层会坏掉,得重新再涂。由此一来,这鞋就没法卖到外地,只能在当地涂、当地穿。 至于玩具球,他们发现树乳凝固后有弹性,做给小孩子玩而已。 陈晓明白了,他们想研制“雨鞋”,但是还没有解决技术问题。 知道进展她就放心了,即便他们研制出雨鞋,与她要做的东西也不冲突。 只是,橡胶树的数量有多少?这个周惠芹没问,她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不过她觉得,数量应该不少。因为高灿原本打算做去卖,他们是做大宗买卖的,树乳的数量要够他们大批量制鞋。 最后周惠芹嘱托陈晓:如果她想要做什么生意,请带上小石头做帮手,她这边会尽量帮忙。 周惠芹不傻,在问过高灿之后,她感觉陈晓似乎想做树乳生意。具体做什么不知道,不过沈大娘跟她讲过,这两人可能有些来历。 沈大娘第一次看见方育、陈晓,两人虽然山里人打扮,但一个戴着黄金手串,一个细皮嫩肉。一出手,就拿出六百两西凌官银票。沈大娘感觉他俩像是“私奔”出来的,或许人家背后有什么富贵家世。 说实话,方育、陈晓这对俊男靓女,的确很吸引人眼球。 别人看他俩是一对,就算女人欣赏方育的英俊,男人喜欢陈晓的娇俏,对大部分人来说,只是远观欣赏,并不会做什么。 包括如意楼的少掌柜,他虽然被陈晓容貌吸引,但越是生意人,越要注意分寸。这里是南越国,不是西凌。就算在西凌,他也不会干巧取豪夺的事情。 红园。 高灿与陆老板喝茶,高向坐在一旁。 高灿道:“陆老板,我们只不过是替刘大人办事。这生意说白了,也不是我们盛安号的。别说五五分,就是四六分,刘大人那头也不会答应。他那边可不止他一人。” 陆老板沉思了一会,说道:“三七,这是底线了。” 高灿笑道:“陆老板你怎么想的,三成?可能吗?我们都才只拿一成。” “那你说多少?” “刘大人也就看中红园是现成的园子,假如容些时日,我们也能建成做新园子。 “你的摔跤斗鸡是开不起来了!丁县令知道刘大人的意思,他还会让你开?” 高灿说完轻笑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之前高向与陆老板谈买红园,实际上就是为这件事。刘大人想搞点私人买卖开青楼,他不便出面,让高灿替他办这事。高灿在外没时间,让高向先去打探打探。 陆老板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直接说,几成?” “一成。” “不可能,太少了。”陆老板摇头。就算园子以后年入万两,他只能分得一二千两银子。 “陆老板,人是刘大人找来的,事情是我们做的,有任何问题丁大人会照应。你除了出个园子,还有什么? “红园这么大的园子,县城里是没有。但是小一点的精致园子也是有的。大不了,我说服刘大人换地方。但是你这园子,以后恐怕是很难再经营。” 这项生意,不是盛安号与刘大人合作,是高灿个人与刘大人合作。盛安号做的是朝廷专管的买卖,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高灿大掌柜,都不敢轻易插足。如果被发现,就是个“死”字,还要满门抄斩。 不过开青楼这种需要点关系、但又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他们个人是能参与的,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何况高灿已经想好,要向东家报备。东家是不会在乎青楼这种小生意的。当初盛安号开如意楼,是为了让他们远在异国能吃到家乡菜,换言之,东家也不在乎如意楼能赚多少钱。 “陆老板,”高向开口道:“我建议你还是把园子卖了吧!” 之前他就开过价,三万两银子。 “诶!”高灿摆摆手,阻止侄子:“不要劝人卖产业。” 他转头对陆老板道:“红园我们不买,我们只谈合作。” 陆老板这下子犯难了。要么答应他们一成,要么自己经营。他也知道得罪刘大人、丁县令的后果,今后恐怕很难经营得下去。 高灿道:“你考虑一下,两天之内给我答复。刘大人那边催得急。” 刘大人是真催他。朝廷查处了一批犯官,有许多女眷要贬为奴妓,这是个好机会,他们开家青楼正好把人收了。 陆老板咬了咬牙:“我现在就答应你。一成就一成。” 他们不买红园,他能卖给谁?自己经营也是举步维艰。 之后双方谈妥,马上将红园收拾出来、着手改造,月底以前完成,奴妓马上就到。 …… 春记小食馆。 当初陈晓定下的目标,一天卖八十碗能保本。现在,一天至少能卖一百八十碗。 五月的最后一天,营业结束,四人结账。 整个五月,营业收入居然有二百九十七两银子。刨除成本,净利润一百一十八两。 陈晓添个零头,春红和小石头,每人各得十二两。 小石头拿着银子,想了想道: “姐,这个月工钱是不少,但是我累够呛。能不能再多雇两个人?” “我也想过增加人手,但是没有多余的地方住。” 陈晓早相中小石头喊来帮忙的曹勇和二龙,店里的事情他们全都会,而且做得挺好。只是,他们家住曹家村,曹家村离县城有十四里路,每个赶集日早晚来一趟可以,天天跑不现实。 方育凑到陈晓身边道:“我俩一块住,不就可以腾出个房间?” 陈晓白了他一大眼。 “我的意思是,我俩成亲吧!”方育目光灼灼。 “你想屁吃呢!” 方育摸向陈晓的屁股。 “如果你一定要给,我也接着。” 陈晓大大的无语。 第43章 唱哈节 春红听到要雇人,立即想到自己的工钱。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静静听着。 方育道:“我们该成亲了!你没看到街坊邻里的眼神,都以为我俩是私奔出来的。” 自从陈晓允许他搂抱,方育的亲昵动作不断。一会帮她擦擦脸,一会帮她揉揉手。陈晓不喜欢捶腿揉肩,否则他就按摩上了。 “我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就成亲。” 陈晓也能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但成亲是自己的事情,与街坊邻里何干。 “这样不好!我想名正言顺。” 陈晓用蔑视的目光望着他。 “你想名正言顺干什么?” 方育开口想说。想了想又咽下。 小石头在说正事呢,这俩人又打情骂俏。他道: “姐,如果是雇男的,可以跟我住;雇女的,跟春红住。”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又不是要一人一间房。哦,对!方哥是想趁机跟陈姐成亲住一起。他懂的。 陈晓道:“那你问问曹勇和二龙想不想来做长工?” “他们肯定想来。”其实两人早跟小石头讲过。 之前只是赶集日忙碌,平常不算忙。但是现在,小石头感觉每一天都很忙,几乎没多少能闲下来的功夫。 陈晓想了想,对春红道: “你和小石头换一下房间,你那间给他们三个人住。仓库里三个人睡不下。” “好。”春红乖巧答应。 然后问道:“那他们两人的工钱……怎么给?”她是指的利润两成。 陈晓道:“他俩每月三两银子。从利润两成里扣,剩余的,还是你俩的。不过记住,‘两成’不要跟任何人讲。”毕竟春红、小石头是“元老员工”。 春红暗暗算了算,如果下个月也跟这个月一样,十二两银子分出去三两,能接受。另外她也明白陈姐叮嘱,不要跟任何人讲,以免别人嫉妒。 “好的,知道了。” 其实春红也觉得每天从早忙到晚太累,有人能分担下也好。 …… 转眼到了六月初十,唱哈节。这天正好也是赶集日。 小石头之前就描述了“唱哈节”的盛况。唱哈节主要内容是比赛唱歌。到时候方圆几十里的人都会来县城,甚至还有从别的县来的。 一开始,大家各自唱,你想在哪唱都行。到时候,县衙会发售“红箭”,分派到各个商户门前售卖。红箭五十文一支,你觉得哪个唱得好,可以送他红箭。到时候,谁得到的红箭数量最多,谁就是“哈哥”“哈妹”。 “大家分散开唱,怎么知道谁的红箭最多?”陈晓问。 “得到一百支以上红箭,就可以去打擂台了。擂台一次下注一百支,赢了,得到对方一百支红箭,输了就没了。最后在擂台上决出哈哥哈妹。”小石头解释。 “擂台上如何决定输赢?”陈晓问。 “还是观众送红箭。谁得到的红箭多,谁就赢。” “那要是即便输了,但是得到观众一百支红箭,不是还可以继续比吗?” “擂台投的红箭,算作擂台的。不是比赛者的。” “要这么说,红箭可以花钱买啊!”就跟现代花钱买投票一样。 “是这个理。有人愿意为她花钱,也是她的本事。” “最后得到‘哈哥’‘哈妹’荣誉称号,有什么用?” “有奖励,有名气。” “奖励是什么?” “去年奖励六十两银子,今年不知道奖励多少。” 陈晓算了算,六十两银子能买一千二百支红箭。但仅凭一千二百支红箭,并不能保证最终获胜。 因为衙门发售了六万支“红箭”。春记小食馆被分派了一百支,五两银子,他们先垫付。小食馆还得想办法,这把一百支红箭卖出去,否则就是自己承担五两银子。 唱哈节、赶集日。 今天街上的人会是平常赶集日的几倍,他们又找了四个人帮忙。不算陈晓、方育,店里有八个人干活。 清早天还没亮,他们已经在门外摆上桌椅,把店铺门前摆摊的位置占了。 现在每个赶集日,他们不再让别人在门口摆摊,因为这天生意太好,店里坐不下,桌椅摆到门外。 太阳升起,陆续有人来店里吃东西。但是无人问津“红箭”。 南门街是赶集最热闹的地方,但那些来“比歌”的,一般都在东街、西街、新大街,那些人流量不太拥挤的地方。北街是县衙所在,一般没人跑到县衙门前去比歌。 至于最后“决赛”的擂台,设立在十字街中心。 陈晓眼看着快到中午,店里生意很好,可是红箭只卖出去十几支。 “怎么办,要不拿去比歌的地方卖?” 小石头一边收桌子一边道: “别急!远处的人都还没到呢。中午过后才热闹。” 此时南门街的人流,已经跟插筷子一样。他们毕竟是做生意的,没道理扔下生意去看热闹。即使陈晓站在这里实际上没多大用。店里八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效率很不错。 “春红,春红!” 许久不见的吴宝珠,带着一群身着少数民族盛装打扮的少女,来到小食馆。 她满脸春光灿烂,手里拿着几支红箭。 “我们要七碗米线!” 她的表情很开心。 阮家的事情过去那么久,春红不像当初那样厌恶吴宝珠,不过也不喜欢就是。 她按部就班的烫米线,递上七碗。 那群少女也都认识春红,纷纷与她打招呼,闲话几句。 陈晓看到吴宝珠手中的红箭,问道: “你们是来比歌的?” “是啊” 几个少女开心又有些害臊,叽叽喳喳说起来。 这几个都是春红他们村子里的小姐妹。在坐的,几乎已经是靠山村最靓的妹了。 其实关于“唱哈节”,春红也知道一些。去年她和宝珠以及小姐妹们来县城比过歌。 去年她才十三岁,年纪小,也不会唱,主要就是来给姐妹们站场子的。 安县有的村子是少数民族,有的村子不是少数民族。春红他们村是少数名族,姐妹们穿上节日盛装来到县城,找块地方围成一圈,会唱的姐妹开始唱。不一会就会吸引来许多人。 有的人看她们穿的漂亮、唱的好,会送给她们红箭。她们不是要拿着红箭去打擂台,而是转手将红箭卖掉。 去年柳琴和宝珠唱了半日,她们就得了四十多支红箭,最后卖了一两多银子,然后按照每个人的贡献大小分钱。 这是她们一年中最能赚钱的一天。 而转手卖红箭,一般比五十文钱要低一些,比如四十文、三十五文,这样能够很快卖掉。 第44章 悦己者容 “你们已经得到红箭啦?” 陈晓与几位少女攀谈。 一位少女笑道:“是啊,要不然哪来的钱吃米线。” 这些女孩平常在家,几乎没有可以自己支配的钱。上一趟街,要跟爹娘讨钱,或是自己背些山货来卖。 “红箭可以卖钱?”陈晓问。其实她已经猜到有这种操作。 “是啊。” “你们卖了多少红箭?” “二十支。” 陈晓看了看店里竹篮中的红箭,心想:难怪这些红箭卖不掉。二道贩子已经在外面卖着了。 红箭,其实就是一根染红的竹片,大小跟尺子差不多,顶部削成三角形。每根竹片上烙了个印记,算是防伪。 县衙发售六万支红箭,分摊到每家商户。大商户分的多一些,小商户少一些。但最少也是一百支。 商户分摊的红箭如果卖不掉,县衙是不回收的。也就是说,无论怎样,县衙三千两银子是到账了。 说这是县衙敛财的工具,倒也不完全是。比如靠山村的这群小姐妹,她们就赚到了钱。 有的人,为几十文钱斤斤计较;有的人,大把银子花出去就图个乐。 陈晓想着想着,忽然觉得不行:不能再坐着不动。外面“二道贩子”已经在卖红箭,她这里的“首发红箭”还没有卖出去。 虽然只是五两银子,但五两银子也是钱啊!他们卖一天米线都不一定能赚到五两银子。 陈晓起身朝后院走去,方育正躺在摇椅上摇啊摇,脸上盖着草帽,像极了海边沙滩上晒日光浴,只不过他穿着衣服。 陈晓对方育道:“我们去卖红箭吧!” 方育拿下脸上的草帽,一咕噜坐起来:“好。” 他看了看陈晓身上穿的,说道:“你先去换件衣服。” 端午过后天气越来越热,现在是六月,白天最热的时候三十几度,夜里也有二十来度。 此时陈晓穿的随意又凉快,上身一件斜领短袖衫,下身一条阔腿裤。老百姓没有太好的衣服布料,一般都是麻纺布,她这身衣服没有任何装饰,十分素淡。 “不换了,就这样吧,又不是去选美。”她以为方育要她换身好看衣服。因为今天街上很多人都精心打扮,穿得很漂亮。 “不,你换件长袖。” 陈晓容貌美丽,皮肤白嫩细腻,即便最朴素的粗布麻衣,在她身上也能穿出美感来。 “长袖太热。”陈晓不想换。 “要是把你胳膊晒黑怎么办?” 方育是不想她露太多,让别人看到她白嫩肌肤。 平常街坊邻居看到也就算了,今天有很多从别处地方来的人。街上人多,走路这个蹭一下、那个碰一下,岂不是人人都与她“肌肤相亲”。 陈晓想想也是,虽然一会功夫不至于晒黑,但出门长袖是比短袖好。于是回屋换衣服。 方育觉得自己很聪明。不能说她太暴露,要说担心她晒黑。 过了一会,陈晓出来。 只见她底下穿了件浅粉对襟长袖绸衣,外面一袭绣花齐胸襦裙,身环一条长纱绣花披帛。她那清新可人的模样,如一缕清风拂面,捎带花香飘散。 “你、你哪来的衣服?” 这身衣服的料子和刺绣,只有上层达官显贵才会有。 “我从北方黑山带来的。” 陈晓说着转了个圈,百褶襦裙如花朵绽放。 “赶紧换掉。”方育扶额。 “为什么?” 陈晓顽皮的又转了一个圈。 “你要是穿着这一身出去,不用唱歌,今年的‘哈妹’就是你了!” “哈哈哈”陈晓银铃般的笑声。亦如当初在森林里时捉弄白蚺。 陈晓本性活泼,但在与人交往中有些慢热。她对陌生人会保持警惕,看似友好,实则保持距离。当她发现与对方意气相投,才会展现出自己真诚的一面。 “唉,这身衣服都没机会穿。”陈晓叹了口气。 “等到我们成亲时就可以穿了。” 陈晓白了他一眼。这身衣服是浅粉色,结婚哪有穿浅粉色衣服的。 她回房换衣服。 陈晓并不是真的要穿这身衣服出去。只是刚才找衣服时,突然想穿出来给方育看看。 最近她发现,有一些女孩故意打扮得花枝招展,来他们店里吃东西。 她们不是要展示给小石头看,是想展示给方育看。 自从她和方育确定恋爱关系,陈晓的心态就有些变了。 以前她不在意方育对别的女孩和蔼可亲,不过现在,她注意到了。 只要不是有仇,方育对谁都很和蔼。有时候爱开玩笑,一句话就把女孩们逗得咯咯笑。 不过他不常在店上,大部分时间在后院,只是偶尔会出来一下。如果出门,必定是陪陈晓出去。 说他这种性格好吧,也好。如果方育是个高冷的人,陈晓就不会与他走到一起。 说不好吧,作为恋人,陈晓多少有点吃味。当然,就算吃味她也不会说。 望着陈晓回房换衣服,方育琢磨着:怎样才能让她赶快穿上嫁衣? 他故意制造点让陈晓吃醋的事情,让她明白她是在意他的,有点紧迫感,赶紧与他成亲。但是看她无动于衷,方育又不敢做得太过火,害怕真把她惹恼,一拍两散。 唉,怎么办? 他需要尽快进黑石里修炼。如果不与陈晓成亲睡在一起,他就没法让她坦露黑石的秘密,带他进去。 这个世界的灵气太稀薄,到七老八十都不一定能修炼到神玄。 即便进入黑石,修炼到神玄也需要很长时间。 除了灵气,他还可以利用丹药增加修炼,但是那些灵草灵药,不知道生长在这个世界上的哪里。 目前他喝的“草叶子”,其实是筑基灵液配方中的紫叶兰草。另外还需要洗骨花,这两味药就可以制成最简单的筑基灵液。 现在他连筑基都还没有完成,修炼道路漫长且远。 不一会,陈晓换好衣服出来。她依然穿着阔腿裤,只是换了件长袖衣。衣服斜领贴身,凸显出她曼妙的身材。 方育真是不懂,她的衣服要么宽大松弛、要么贴身紧俏,她就不能做点不松不紧的吗? 唉,不敢说,这个小女人说不得,容易炸毛。 “走吧!” 方育起身,牵起她的手。 两人走到铺子里,跟小石头几人说了一声。 拎起装红箭的竹筐,汇入街上人流。 第45章 她不是傻子 街上摩肩擦踵,方育一手拎着红箭,一手搂着陈晓。 他的手掌护着陈晓的外肩,防止被别人蹭到。 一个背着竹篓的人从对面擦身而过,竹篓上破开的竹片刮伤方育的手背。 “嘶”方育轻嘶一声。 那人似乎没发现刮到别人,走出几步远就湮没在熙熙攘攘人流中。 “怎么了?” 陈晓边问边扭头,看到他手背上被划出道伤口。 伤口不深,就是划破点皮,不过有血珠渗出来。 “没什么。”方育道。 “流血了。” 陈晓身上没有手帕。她没有带手帕的习惯。索性将他手背拉过来,用舌头舔了舔,把血珠舔掉。 方育惊呆了:她这么放得开? 之前去红园听歌,听到那些庸俗粗鄙的歌词,看她并不觉得怎样,还在那里乐。当时他就觉得,陈晓是个放得开的女子,可以对她大胆一点。 没想到,她比他以为的还放得开。看来自己之前太拘谨了。 “口水消毒,没事了。”陈晓笑着对他道。 现代陈晓三十岁,她的同学、好朋友基本上都已经结婚。结婚早的,孩子都上小学了。 她不是小女生,也不是独身主义者,她也渴望有个人能与她共度一生。 但是,她的例假一直到二十六岁才来。在此之前,她觉得自己就算结婚,也不可能生孩子。什么样的男人,能接受她这样的女人?就算男人接受,他的父母呢?她一个闺蜜就因为结婚六年一直怀不上,在婆婆的撺掇下,两人离婚。 然而在二十六岁来例假之后,她发现了黑石空间,知道了还有别的世界。从那时起,她就想着要走,没有考虑过结婚。 在这里遇到方育,他把她当作小女生,为她掩饰,一心向她。他或许是个不错的对象。另外……陈晓不是傻子。 “哎呀,血又流出来了。”方育道。 陈晓拉过手背,又舔了舔。 方育重新搂住她的肩膀,心情比蜜还甜。 他想亲她一下,但是这大街上……方育按捺住心中的想法。 “我们去哪里卖?”方育问。 “去东街吧。” 之前听那几个靠山村的女孩说,她们是从东街过来的。 穿过最拥挤的路段,人流逐渐稀疏。 “不用搂着了!”陈晓道。 她知道方育搂着她的肩膀,是怕别人擦碰到她。这不,他就替她挨了一下。 方育松开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抬起在嘴边亲了一下。 陈晓看到他的动作,觉得有点好笑。 少年,你还是太年轻了! 方育看她耻笑自己,恶狠狠意有所指道: “等回去再说!” “唉哟,奶凶奶凶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陈晓有时候不太理解方育这个人。他有时候看起来很成熟,让人感觉很可靠。有时候又觉得他有点二,傻里傻气。他仿佛有多重人格,不过倒也不让人觉得分裂,只是有些跳脱。 南街有个南门牌坊,东街也有个东门牌坊。他们朝着东门牌坊走去,只见路两边这里一群、那里一窝,就像公园里拉琴唱戏的文艺爱好者,又像夜晚广场上各占一块地盘的跳舞团伙。 陈晓发现远处有一群人特别多,一会男声唱、一会女声唱,围观的人不时发出哄笑。 她拉着方育走过去,是个男人在跟女人对歌。 只听男人唱:“不讲不笑难过天,不耍风流难过年,再过两年年纪老,挑水淋花也枉然。” 女人唱:“叫你一声哈山哥,想妹莫要想更多,若是想得相思病,郎中没有那种药。” 男人唱:“你讲不想都是假,想得头昏眼又花,见你打扮更漂亮,就想同你共一家。” 女人一脸羞恼,开口想唱,但是咬唇想想,转身离开。 “哎,别走啊,还没比完呢。” 旁边一个男人拉住女子,女子狠狠甩开他的手走掉。 陈晓没有看到这个故事的开头,所以结尾看不太懂。不过从最后两句听得出,这男人似乎在调戏这女人。 “啊,又来一个!”人群中有人指向陈晓。 刚才唱歌的男人,冲陈晓唱道: “敢问妹妹年几何,身边的男人是哪个(go)” 陈晓嘴角扯了扯。怎么这种也会被误会?她不是来对歌的。 “红箭,要吗?全部买下。”方育脸色不太好,对那男人道。 “哦,是来卖红箭的呀!”男人终于讲人话:“你若跟我比歌赢了,我就买下你全部红箭。” 方育自然是不会唱,沉脸道:“不买走了。”说着拉陈晓走。 刚才陈晓听他们对唱,这不就是对山歌嘛。只是这种山歌没什么艺术性,反反复复就是一个调子,用同一调子唱着不同的词,耍嘴皮子。 陈晓会唱歌,她的艺术细胞是被外婆熏陶出来的。以前上学时,她曾经想考音乐学院,外婆不同意。说这些东西平时娱乐下就行,不要当饭吃。于是她学了计算机。 方育拉陈晓,感觉她似乎不想走。 说实话,陈晓被今天到处对山歌的氛围感染了,十几年的细胞又被激发出来。这些人唱的是啥玩意?就这种也能做“哈哥”“哈妹”,是二哈吧! 陈晓对那男人道:“我唱一首,你若能接得上,算我输。你若接不上,算你输,买了我全部红箭。” 剩下的红箭还有将近四两银子。 男人嗤笑一声:“我输了买红箭,你输了什么惩罚也没有?” 陈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啊,是你要跟我唱,又不是我要跟你唱。” 方育暗暗捏了捏她的手。 陈晓将手抽出来,问男人:“同意吗?同意就唱,不同意我们走了。” 方育脸色有些难看。 男人见他脸色难看,感到有些开心,笑道:“好啊,同意。” 陈晓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 “小乖乖来小乖乖,我们说来给你们猜,什么长长上天,哪样长长海中间,什么长长街前卖嘛,哪样长长妹跟前喽哟喂!” 此歌一出,一片安静。 她的声音真好听!像露滴竹叶般泠泠,像山间黄莺般清脆甜美。 男人呆愣半晌,问道: “你、你刚才唱的是什么?” “什么长长上天,什么长长海中间,什么长长街前卖,什么长长妹跟前。”陈晓说道。 男人挠了挠头,周围人起哄。 “对啊”“对她”“赶快唱啊” 一群人看热闹。 第46章 对歌 男人抓耳挠腮,不知道什么东西长长的,在天上;什么东西长长的,在水里;有什么东西长长的,在街上卖。妹子跟前,长长的…… 哦,他想到一个,妹子头发长。 但是另外三样,是什么? 陈晓道:“对歌应该是马上对上,你这都想半天,你输了。” 男人有些不服输,但是对歌的确应该是马上对上,并反击回去,这才叫赢。 “那……答案是什么?”男人还算输得起,没有赤红白脸的掰扯。 陈晓笑道:“南门街春记小食馆,就有长长街上卖。” 男人没有去过她说的这家店,问道:“这家店是卖什么的?” “你去吃一下不就知道了。”陈晓笑容灿烂,宛若桃花。 围观的人本就被她容貌所吸引,听到她的歌声,觉得此歌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人群中有人认出陈晓,高声道: “她就是春记小食馆的老板娘!” 陈晓望向那人,对他礼貌笑了笑。 “哦,我知道了,长长街上卖,是米线!” 人群中有人抢答。 陈晓咯咯笑起来。 “米线……”对歌男人没吃过,问道:“天上和水里的呢?” “你买了我的红箭,我就告诉你。” “有多少支?”男人很爽快。 方育提着箭篓,不想给他。 看见陈晓在大街上与陌生男人对歌,还跟人嬉笑,他心里很不爽。非常不爽。 陈晓从方育手里拿过篮筐,蹲在地上数起来。 对歌男人也蹲下,跟她一起数。 方育站立着,心情如寒冬冰霜,一阵风刮过。周围天气热得让人冒汗,此刻他却觉得心里凉凉的。 她什么意思? 故意做给我看的? 方育没想到陈晓会当众唱歌,还唱得那么好听。 她跟个男人打赌,就为了卖红箭? 她把我当什么了! 方育的情绪在暴走。他努力克制着。 远处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路口拉客的马车,田里耕牛,家里养的狗……莫名其妙一个个倒下。 “七十三支,三千六五十文钱。” 陈晓数完,立即算出多少钱。 “不愧是老板娘。” 男人掏出几块碎银,分别掂了掂,然后挑出三块,说道: “这里至少有三两六钱银子,五十文钱就不要了吧?” 陈晓接过碎银,笑道:“行,记得去春记小食馆尝一尝。” “一定。”男人微笑,然后问道:“你去打擂台吗?” 陈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待会看吧。” “你去打擂一定会赢。” 陈晓笑笑。她不知道打擂台是什么水平,唱的是什么。如果是这种对歌形式,她不会对歌。 陈晓拿起空竹筐,挽起方育的胳膊走了。就算是空竹筐也要带回去,这可是花钱买的! 方育身体僵硬的跟着陈晓走。看在陈晓挽他胳膊的份上。 此时他已经克制住情绪。他知道自己神元波荡会给周围带来什么。 一路上,两人无话。 当汇入拥挤的南门街,方育想了想,还是护住她的肩膀。 回到小院,方育又躺回摇椅上,闭上眼。 陈晓道:“吃醋了?” 方育睁开眼。他不想说话。 陈晓道:“你老说成亲成亲,你真的了解我吗?” 方育想到她今天突兀的表现,他或许真的不了解。 陈晓道:“人与人之间相处,哪是那么容易了解。就像我不了解你一样。” 方育没说话。 陈晓道:“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但是我们之间需要相互了解。我不是文秀、小石头娘那样的人。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关于这一点,方育没有犹豫。 “你不是非我不娶,我也不是非你不嫁。你再好好想想。” 一路回来,方育沉着张脸,陈晓看在眼里。摆脸色给谁看呢! 她做错什么了?满大街人都在对歌,她唱了半首歌、把红箭卖掉、顺便宣传了一下米线,她做错什么了? 一会她还打算去宣传辣椒呢! 擂台上无论会不会赢,她已经想好唱什么。 哦,对了,我把红箭卖掉,拿什么去打擂台? 陈晓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想让自己出名。 茫茫人海寻找爸妈,如何找?如果她成为名人,大家都知道她;如果爸妈在这个世界,应该也会引起他们注意。 之前困于生计,要考虑如何生存。之后,便是考虑扩大影响。 “你什么意思?”方育对她刚才所说非你不娶、非我不嫁,听着有些刺耳。 “方育,我不欠你什么。”陈晓严肃道。 方育情绪起伏,立即又压制下去。他克制道: “你什么意思?” “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陈晓沉脸。 讲真,陈晓脾气不太好,只是隐藏得比较深而已。她这种性格是天生的,与生俱来,不知道是遗传了她爸妈谁的基因。 心理学上认为,人体内有四种液体,形成了四种天生气质类型。 多血质的人活泼、热情、爱交际、有同情心,但也容易变化无常、粗枝大叶、缺乏一惯性。 粘液质的人安静、克制、有耐久力,但是不够灵活、缺乏热情。 胆汁质的人直率、精力旺盛,但是脾气急躁、容易冲动。 抑郁质的人孤僻、谨慎、敏感,容易多愁善感、优柔寡断。 陈晓不知道自己属于哪种类型,好像都有点,但又不完全。 根据心理学的说法,“气质类型”是天生的,不可改变;而“性格”是后天养成的,可以改变。 陈晓以前爱唱爱跳,看起来是个活泼份子。后来专注计算机,可以在屋子里敲一个月的代码,不出门、不与旁人讲一句话。 什么才是她真正的性格,活泼的?还是沉寂的?其实陈晓自己也不知道。 当然,她骨子里的基因本能,她自己清楚。但是——不能说。 方育深深叹了口气。 “对不起!” 不知为何,陈晓对他有种天生压制。 他说不上来,是因为黑石,还是因为感情,亦或是因为什么。 他拉过陈晓的手,柔声道: “对不起我错了,但你以后也别再说那样的话好吗?” “你也不欠我什么。” “不,我欠你。” 方育一把将陈晓拉进怀里,陈晓扑倒在他身上。 他这个动作很大胆,他等着陈晓生气发怒。然而她没有。 她双手撑着他的胸膛,笑着道: “一会我还要去打擂台。” 第47章 感情磨合 方育握着陈晓的双臂,望着她娇俏的笑容。 “你真的要去打擂台?” “嗯。” “怎么以前不知道你会唱歌?” “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忽听身后“咚”的一声,脑袋撞在木头上的声音。 二人侧目望去,只见一个喊来帮忙的伙计想要避开不看他俩,慌里慌张撞在门柱上。 陈晓起身,说道: “我或许跟你想象的不一样,我们需要多些时间了解。” 方育也起身,与陈晓并坐在摇椅上。 “无论如何,我非你不娶。” 陈晓望着他,脑中闪过很多话,不过最后只成一句: “我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喜欢广交朋友,无论男的女的。这些你可以接受吗?” 方育想说认识你这么长时间,没发现你爱出风头,也没发现你爱交朋友。不过,他道: “能!” 陈晓望着她,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想想,没说。 方育捉起她的手揉捏着,看见自己手背上的伤痕,想到出门时的甜蜜,拉起她的手亲了一下。 两人坐在摇椅上,身体贴得很近,方育嗅到她头发上的香味,有些蠢蠢欲动。 “我们到房间里去?”方育悄声道。 “我要去弄一百支红箭。”陈晓道。 “既然要去打擂台,何必把红箭卖掉。” “之前没想着去打擂台,是听到那些人唱的什么玩意,才觉得我或许可以去打擂台。”她也是临时起意。 “那现在……你要出去比歌?” “我不会比歌,只会唱歌。” 陈晓想了想,起身喊小石头。 “姐,什么事?” “我要弄一百支红箭,有什么方法可以便宜买到?” “要红箭……做什么?”小石头不明就里。 “我要去比歌打擂台。” “什么?!” 小石头十分诧异,他从未听过陈姐唱歌。 陈姐也会唱歌? “之前春红他们村的女孩子说,她们的红箭是四十文钱卖掉。你能去帮我找点比四十文更便宜的红箭吗?” 这种事情适合小石头去办。他好歹在县城长大,这里朋友多。虽然都是些年轻小朋友。 “姐你真的要去比歌?”小石头惊讶。 “真的。” 小石头想了想,说道:“行,我去帮你弄红箭。” 陈晓把之前得到的三块碎银给小石头。 “这里大概有三两六钱,如果不够,你再从店上拿点,晚上记账。” “足够了!”小石头笑道。 然后飞奔出去弄红箭。 看着小石头跑出去,方育道: “我还以为你要出去跟人比歌得红箭。” “我可没那本事,我就只会唱歌。” “那你准备怎么打擂台?” “我就只唱我的。” 方育有些不解,她何意? 陈晓道:“我要去打扮一下。艳压四方。” 听到艳压四方,方育皱眉,不知道她要如何“艳”? 陈晓回房,关上门,进入黑石空间。 方育想了想,回房换衣服。他也要收拾打扮一下,与陈晓相配。 只是,方育没什么好料子的衣。最合适的一套,是他见陈晓的劲装好看,他也做了一身劲装。 就穿这套吧!说不定待会要打架。 过了好长时间,小石头都把红箭带回来了,陈晓还没有出来。 “方哥,一会我们关门去给陈姐站场吧?”站场即助威加油。 “嗯。”方育点头:“你现在就去关门。” “好嘞!”小石头欣喜,他还没有听过陈姐唱歌。 黑石空间里。 陈晓换了好几套衣服,都觉得不合适。 她准备唱《辣妹子》,这首歌是欢快跳跃的。穿上之前那身粉色汉服衣裙,站在全身镜前,试着表演一下,感觉很违和,于是又换了身晚礼服。这个感觉不那么违和,但是晚礼服太暴露,她搭配了老半天,还是觉得不行。 最后决定,还是穿衬衫、马面裙。 这身衣服是在这里做的,许多人见过。衣服虽然不惊艳,但她可以化个精致妆容。 小食馆的门已经关了。即便生意好,哪有给陈姐加油助威重要! 几人在院子里等着,终于,陈晓出来了。 衬衫加马面裙,方育微微松了口气,他就担心她穿得太过艳丽。不过她那烈焰红唇、迷人的眼睛,异常明艳动人。 陈晓朝他走过来,递上两样东西:“帮我系上。” “咦,你怎么变高了?”方育猛然发现。 方育身高一米八,陈晓身高一米六。他比她高了一个头。 陈晓从小不长个,容貌停留在中学生,身高也停留在中学生。 “我穿了高跟鞋。” 陈晓穿了双“恨天高”,一下子垫高一大截。 “帮我系上。” “怎么系?” 陈晓在他手腕上演示了一下。 她觉得上台表演,这身衣服还是素淡了些,于是用绸带和纱巾临时做了两片“荷叶袖”。像护腕一样系在袖口上,挥动起来荷叶翩翩、绸带飘动,舞台效果会更好一些。 陈晓有登台表演经验,从幼儿园到大学,只要学校有文艺演出、班级要出节目,她一定是上台唱歌的那一个。 几名伙计看着女东家,被惊艳到了。 她不是花枝招展,却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就像黑泥地里长出一朵白玉兰,清雅华贵、艳而不妖。 方育给陈晓系荷叶袖,陈晓瞟了眼店铺。 “怎么关门了?” “我们去给你站场。” “小石头呢?”陈晓发现小石头没在。 “他说他去多喊些人。” “哈哈哈”陈晓笑起来:“又不是去打架,喊那么多人干嘛?” “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歌声。” 方育系好荷叶袖,对陈晓莞尔一笑。她的声音犹如天籁,他今天也是第一次听到。 “走吧。”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 陈晓拉着方育的手出门。 她平时很少穿高跟鞋,今天还穿了双“恨天高”,她知道这鞋不能穿太久,别说走路,站久了都会脚疼。 方育感觉到她走路似乎有点费劲,说道: “要不我背你?” “不用。” 春红默默跟在众人后面,她觉得陈姐今天特别漂亮。 当初在山里遇到方大哥时,她就对他动心。很快陈姐出现,方大哥对陈姐动心。 春红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家境条件,她不可能和方大哥在一起。 目前她只想着攒钱,攒够自己开店的银子就走。 看到方大哥和陈姐越来越恩爱,她不想在这里继续看下去。 另外,她感觉小石头和曹勇、二龙排挤她。 她在春记小食馆越来越难待。 第48章 全都死了 陈晓一行人出门,由南向北,来到十字街。 此时擂台上一男一女正在对歌。女的身穿民族服饰盛装,看起来十八九岁,长得挺漂亮。男的身穿短褂,又矮又黑,看起来还有点老。 之前陈晓在东门街看对歌,大部分是年轻男女,很少有年纪大的。 对歌本身也是年轻男女找对象的活动,那些已经嫁人的女子一般不参加,成亲男子有的就是来找人调戏玩的。 此时台上女子唱: “见你个子小小的,怕你做工没有力,我家犁耙虎力气,扛起犁耙头低低。” 台下一阵哄笑。男子唱: “牛牯小点你莫恨,慢慢养它成大人,等到牛牯大一点,要你田基都犁蹦。” 台下又是一阵笑,这歌词中的暗喻大家听出来了。 女子唱道: “唱歌莫要恁威风,见你耳聋背又躬,家中母鸡孵寡蛋,就为公鸡老过龙。” 男子接唱道: “我不讲来你不懂,这种公鸡最威风,你要有人包养到,长年不用你干工。” “你家穷得叮当响,莫来撩掀我歌娘,家里一样都没有,独个灶台独张床。” “独个灶台独张床,正好与你睡一张,我家门里磨豆腐,支支呀呀到天光。” 台下一阵哄笑,这男的又在暗喻了。 方育听到台上唱的,捏了捏陈晓手,有些担忧的望向她。 就这词,她真的要上去对歌吗? 陈晓望着台上,她也有点犯愁。这种对歌她不会啊! 此时擂台对面茶楼上,一群身着绸缎长衫的男人分散坐着。他们大部分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杨老板这回损失大了!”一位中年人道。 “高老板也是。”一位接话。 “杨老板的马,损失至少上万两。” “听说西凌人吃马肉,他的马也可以当作肉马卖。” “今天一下子死了那么多家畜牲口,这些肉如果全都拿到市场上卖,肯定烂价。” 男人苦笑一声:“幸好我家只有两匹马,要不然我也得赶快回家,哪还有空坐在这里。” 几人喝茶闲聊,他们在等县令丁大人。 今天唱哈节,最后比歌选出“哈哥”“哈妹”,县令会亲自奖励,并宴请城中重要商户。 往年这个时候,茶楼里富商云集,大家一边喝茶聊天,一边观看擂台上的表演。 然而今年,突然接到消息,说圈养的家畜牲口莫名死亡。越是大户,越是赶忙离开,回去查看情况。 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只能算是城里的中小商户。 刚才他们说的杨老板,是“大马店”的老板。 大马店是客栈,同时也是“大马帮”。这里客商云集,许多货物在这里中转,需要马帮运输。 杨老板开客栈,搞货运,养马、卖马。当听到马匹全部死了的时候,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开始大家以为是被投毒,但随着一家家消息报来。才知道不是只有一家牲畜死了,是每家的牲畜都死了。 当“盛安号”高掌柜听说他们的马和牛也死了,立即回去查看情况。 论财富,杨老板自然比不上盛安号。就像一个上亿资产的集团损失几百万,与一个千万资产的公司损失几百万,所受打击不一样。 牲口死亡,所幸只发生在方圆几里范围内,更远的地方并未波及。否则真是一场牲口灾难。 不知道富人发生什么事情的穷人们,此时正在欢乐。 台上男人虽然唱的不错,但是大概因为他长得又矮又挫,许多人把红箭投给女子。 陈晓犹豫着:要不要上台?什么时候上? 这时,一群男子走到他们身旁,其中一名男子冲陈晓打了声呼哨。 陈晓转头,看到是之前对歌的那名男子。 “一会不见,你大变样啊!”男子上下打量,嬉笑道:“要不是他,我都认不出你来。”他指的是方育。 方育看到这名男子,脸色立即垮了下来。不过他想到之前陈晓说的,又缓和下脸色,不那么难看。 “你来打擂台?”陈晓友好打招呼。 “是啊,不过看来今年没什么好货色。”他望着台上说道。 陈晓侧目,看到男子身旁几个同伴手里提着好几筐红箭。 她朝红箭方向示意,问道:“你赢的?” “呵呵”男人笑了笑:“有赢的,也有买的。” 陈晓看那些红箭的数量,至少值几十两银子。 “你准备什么时候上去?”男人问。 “还没想好。” 方育见陈晓跟男人说那么多话,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拢了拢。 “他是你男人?”男人问。 “对。” 听到陈晓承认自己是他男人,方育心里舒服了些。但搂腰的手也没松。 “一会我先上去,等我把这个女的唱下去,你再上来。”男人对陈晓道。 陈晓有些为难。上去唱什么呀?现在她发觉唱《辣妹子》似乎不合适。 看到她皱眉,男人道:“之前对歌,你只唱了一半。待会对歌,咱俩把那歌唱完。” 说完他跟身旁伙伴交代了几句,然后上台。 台上女子看见来了位年轻人,他大约十八九岁年轻,长得还可以,开口唱道:“这位小哥你从哪来,家中是否已成亲。” 男子唱:“本哥从那都城来,家中已经成了亲。” 在两人一问一答中,陈晓听出这名男子来自都城,已经成亲。但随即男子歌词一转,开始讽刺这名女子。大意是她这么大年纪了,还来勾搭年轻小伙。之后的歌词有些露骨,问她睡过多少男人,得了多少银子。 这名女子还是比较强悍的,犀利的讽刺回去。 两人在台上用唱歌的形式互怼,台下男子同伴起哄,红箭不要钱似的玩命投给男子。 陈晓正在看两人互怼,小石头来了。 “姐,出大事了!” 他没有带来人,因为他跑了几处地方,朋友都说商号里出事,不便离开。 “出什么事了?” “全城的猪、马、鸡、牛、狗,所有家畜都死了!连耗子都死了!” 方育闻言,搂陈晓的手稍微松了松。 “怎么死的?”陈晓觉得不可思议。 “不知道,反正就是全都死了。” “是中毒?还是发生什么瘟疫?” 如果是中毒或瘟疫,小食馆每天采购的猪肉、鸡肉就不能用。 “都不是。反正莫名就死了。” 第49章 绞肉机 陈晓有些担心明天馆子要用的猪肉鸡肉,对小石头道: “你现在就去卖肉那里,把明天的肉买了。” “姐,不用着急买。明天肉价要烂大街了!” “不知道那些家畜是因何死的,如果肉不能吃,再便宜也不能买。” 方育很清楚是因何死的,他搂着陈晓道: “放心吧,影响的又不是我们一家。如果明天肉价烂大街,这些肉可以吃,你今天买了岂不是亏了。” 方育能够想象,明天肉价或许比圆菜还便宜。 圆菜是这里的常用蔬菜,普遍度相当于“大白菜”。因为叶片像把蒲扇、圆圆的,称为圆菜。 陈晓想想也是,影响的不止他们一家,全城都受到影响。 这件事很诡异,但不是他们老百姓能弄得清楚的,等待官府调查结果吧。 他们的米线面条,不用肉料做浇头也可以。她之前就准备推出凉米线、凉面,天气越来越热,大家应该会喜欢。 此时街上依旧热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 东城外,官道旁。 一家占地面积很大的客栈,大马店。 杨老板站在养马院,看着伙计们杀马。 这些马已经确定死亡。上百匹马啊,要趁着热乎全部杀了取肉。 他已经联系了如意楼的向掌柜,他答应派个西凌厨子过来,教他们做马肉干、马肉肠。 这些东西只有西凌人会做。这么多马,不做成可以长期保存的干肉,那就全部白白损失掉了。 “你再去找些人手,多弄些案墩剁肉。”杨老板吩咐。 做肉肠要先剁成肉末,这么多肉,几十个人剁到明天早上恐怕也剁不完。 “东家,春记小食馆有种工具,叫做绞肉机。肉切成块放进去,搅动搅动,另一头肉沫就出来了,非常之快。”一名伙计道。 春记小食馆在县城小有名气,特别是在伙计群体当中。这名伙计是认识小石头的。 “有这种工具?”杨老板没听说过。 “是他们东家自己造的。他们还造了米线机,就是做米线的工具。” “那东西真的可以剁肉?” “真的,我亲眼见过。” “你去跟他们东家说说,能不能把工具借我们用一用。如果他们要租用的银子,给他们便是。”找人来剁肉也要给工钱。 “好的。”伙计可不想剁肉到天亮。 …… 十字街。 台上男子与民族盛装女子,已经唱了半个多小时。这名女子嗓音清脆,思维敏捷,很有实力。但耐不住男子台下同伴带头起哄,硬是把她轰下台。 这时一名女子要上台与男子对歌,他伸手拦住,冲台下陈晓道: “这位姑娘,我注意你很久了,能否上来一展歌喉?” 台下很多人早就注意到陈晓,因为她和方育太显眼。 陈晓此时有点想打退堂鼓,但是看看买来的红箭,一咬牙,上吧!不然红箭浪费了。 方育松开手,让陈晓上台。他望了望旁边男子的同伴,他已经做好打架准备。 “姐!”小石头殷切的目光,目送姐上台。 陈晓踩着“恨天高”,提着裙摆。就像是要上台说:感谢CCTV、感谢MTV。 她姿态优雅,台下响起一片口哨声。 这里的人看到美女时,会吹出响亮口哨,想要吸引美女注意。吹口哨并不是恶意,这是他们打招呼的一种方式。 男子看着陈晓上台,嘴角带笑。看她站稳,开口唱到: “小乖乖来小乖乖,我们说来给你们猜,什么长、长上天,哪样长长水中间,什么长长街前卖嘛,哪样长长妹跟前喽哟喂!” 陈晓有些惊讶,他只听过一遍,居然就会唱? 不过此时来不及多想,她开口唱到: “小乖乖来小乖乖,你们说来我们猜,银河长、长上天,莲藕长长水中间,米线长长街前卖嘛,丝线长长妹跟前喽哟喂!” 台下观众一片愣神,这声音太好听了!简直不像人喉咙里能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像水滴般清脆,像山中鸟鸣般委婉,带着山谷回声。 男子终于听到她唱出答案,他接着又唱: “小乖乖来小乖乖,我们说来给你们猜,什么圆、圆上天,哪样圆圆水中间,什么圆圆街前卖嘛,哪样圆圆妹跟前喽哟喂!” 圆的?陈晓几乎不假思索唱到: “小乖乖来小乖乖,你们说来我们猜,月亮圆、圆上天,荷叶圆圆水中间,粑粑圆圆街前卖嘛,镜子圆圆妹跟前喽哟喂!” 一段刚完,男子又唱到: “小乖乖来小乖乖,我们说来给你们猜,什么弯、弯上天,哪样弯弯水中间,什么弯弯街前卖嘛,哪样弯弯妹跟前喽哟喂!” “小乖乖来小乖乖,你们说来我们猜,彩虹弯、弯上天,鱼儿弯弯水中间,扁担弯弯街前卖嘛,笑眼弯弯妹跟前喽哟喂!” 当唱到“鱼儿”时,陈晓合掌比了个鱼在水中弯转游行的动作。因为说鱼是弯的似乎不太对。 当唱到“笑眼弯弯”时,她笑着指向自己的眼睛,做了个表演动作:看,看我的眼睛。 当唱到最后一句时,她以高调收尾,预示这首歌结束了。 再这么反复唱下去,陈晓不知道后面的问题要如何对答。最后这段她已经很勉强了。 男子听出她想结束,不想再问下去的意思。打了声响亮呼哨,助她结尾。 台下一片响亮呼哨,此起彼伏,吹得整个十字街都倍看了。 当陈晓唱第一段时,吸引了不少人。甚至包括对面茶楼上。 “这个女的,是哪里人?”一位三十来岁的夏国商人,站在窗边问道。 他的手下伙计也在窗边看,说道: “她是春记小食馆的老板娘。” 这座县城,上层富商有富商们的交际圈,中层商人有商人们的交际圈,下层伙计、普通百姓,有他们自己的交际圈子。 春记小食馆只能算是普通百姓,知道、去吃过的,基本都是普通百姓。 “春记小食馆?”男人思索是否听说过。 “在南门街,开起来有三四个月。听说她和她男人是从西凌来的。”伙计隔三差五就会去春记吃碗米线或吃碗面。 “听说如意楼的的刀削面,就是跟他们学的。” 伙计仰慕如意楼刀削面已久,奈何如意楼他吃不起,听同伴说了春记的刀削面,于是去春记吃。 “如意楼是跟他们学的?”夏国商人觉得难以置信。 “哦,春记,我也听说过。别看他们馆子小,生意很不错。”一位商人走过来说道。 夏国商人望着擂台上的女子。 她有男人? 呵,从西凌来到南越,做小食馆生意的夫妻,想来也不是什么人。 第50章 已经嫁人了 十字街口哨声此起彼伏,仿佛把全城的流氓都招来了。 小石头在台下使劲吹着口哨,脸上笑得开心无比。 台上男子对陈晓道: “你再唱一首,我把我所有红箭都给你!” 说完他朝台下同伴示意,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几筐红箭,直接搁到擂台上。 之前陈晓见他们的红箭都投给了男子,这些红箭又是哪儿来的?看数量,又是几十两银子。 “唱啊”“唱啊”“再唱一首” 台下观众纷纷大声叫喊。 方育沉脸扫望向那些起哄的人。 台上陈晓想了想,笑脸对台下人道: “红箭是他给我的,要唱也只唱给他听。你们想听,你们的红箭呢?你们的红箭在哪里?” 她这作派,有点像酒吧歌手带着下面的观众互动。 “红箭给你!” 一人说完,把一把红箭扔进擂台边的篮筐。 “给你!再唱一首”“给你” 台下有红箭的,几乎都把手中红箭投给了她。 陈晓在台上笑容甜美,看着代表她胜负的篮筐,红箭越来越多。 她没等下面观众红箭投完,开始唱起来: “哥你把船儿向西划,十八弯的水路到我的家……” 曾经陈晓有“小祖英”的称号,她上台表演唱的几乎全是宋某英的作品,宋的作品她很熟悉,不知唱过多少遍。 “哟哟喂哟哟喂,你别惹我的黄狗叫,哟哟喂哟哟喂,更别碰上我的妈……” 台下观众听出来,这是私会情郎呢,许多人在窃笑。 方育沉着脸。她怎么能唱这种歌?人家会把她当成什么人! “哥你用船儿接我出嫁,十八弯的水路到你的家。花船上坐着你心爱的人,从今往后陪伴你渡春夏……一辈子跟定你打渔的歌,哟哟喂哟哟喂,火里水里咱不怕……” 方育脸色缓和几分。原来出嫁了呀! 台下观众听到她出嫁了,有些失望。 有人窃窃私语:“她男人是谁啊?” “听起来好像是个打渔的。” “哎呀,你们傻不傻,人家只是唱歌。” “这个女人已经嫁人了,看,那个就是她男人。” 有些人望向方育。 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方育脸上露出微笑。 他望着台上的陈晓,内心骄傲:她就是我的女人。 “小石头,小石头。” 人群中挤过来一位伙计。 小石头正全神贯注听陈姐唱歌。 “小石头,”伙计推了推他:“有事请你帮忙。” 小石头回头,看见是个熟人。 “我们东家想借你们的绞肉机用用。”伙计直接道。 “绞肉机?” “哎呀,你知道的,我们马院的马全都死了,东家要做马肉肠。借你们的绞肉机用用,要不然,我们剁肉剁到明天天亮都剁不完!” “等一下,你没看见我们东家在唱歌吗?” 伙计看向擂台,知道那是小石头的东家。 “……一辈子跟定你打渔的歌,火里水里咱不怕,咱不怕哟。” 最后一个字甩音结尾,歌唱完了。 小石头带头吹响口哨,周围人也口哨声此起彼伏。 “再唱一首”“再唱一首” 台下观众欢呼。 这时小石头才对方育道: “方哥,大马店要借我们的绞肉机用用。” 方育望向那名伙计。 伙计向方育作揖: “帮帮忙,帮帮忙。” 方育眼珠一转,冲台上大喊道: “晓晓,店里有事,我们该回去了!” 他没喊“陈晓”,也没喊“媳妇”,喊了个亲昵称呼“晓晓”。 众人闻言望向他。 哦!原来这两人是一对。众人心道。 陈晓看见了有人找小石头,不知道店里会有什么事。不过也正好趁机下台。 她对台下人道:“不好意思,我们店里有事,今天就到这吧,欢迎大家到南门街春记小食馆品尝!” 方育听到她同意走,立即去擂台边扶她。 她那双鞋,方育看着都觉得危险,真怕她崴了脚。 “别走哇,有事让你男人去处理”“对啊,别走” 陈晓低头下台,嘴里高声道:“欢迎大家到南门街春记小食馆!这家店是我们开的。” 台上男子也跟着一起下来,问道: “你们店里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方育瞅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陈晓扭头,以手遮口在男子耳边悄声道:“我不能再唱了,我嗓子疼。” 方育见陈晓对那男子做出如此亲密动作,肚里有火。 陈晓拽住方育的胳膊,说道: “扶着我,我脚疼。” 方育想把她抱起来,但又担心大庭广众之下,万一陈晓不给他脸。不要自找打脸啊!于是乖乖扶着。 这时不知从哪里跑过来一名伙计,对陈晓道: “这位娘子,今晚县令大人宴请,请娘子务必要来!” “嗯?”陈晓转头。 难道我成“哈妹”了? 话说,不是要在擂台上决出“哈哥”“哈妹”吗?怎么感觉,这擂台好像没人主持。 今年的擂台还真是没人主持,因为出大事了。死了那么多猪鸡牛马,整个衙门的人分头出去调查情况,丁大人都亲自出去跑了。 这位伙计,是对面茶楼上的人派下来的。即便出大事,饭总是要吃的。等忙过这会,正好待会吃晚饭的时候,大家见面说说。 今年的“哈哥”,对面楼上的人觉得,就聂公子了;“哈妹”,就这位春记小食馆的女东家。 陈晓听到县令大人宴请,问道: “在哪宴请?今晚什么时间?” “如意楼。时间嘛,反正待会娘子处理完事情,早点去如意楼。” 县令大人什么时候回来,不是他一个伙计会知道的。 “好的,知道了。” 方育扶着陈晓朝南门街走,对歌的那名男子一直跟着他们。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方育不悦。 “你娘子说,欢迎去你们小食馆品尝,我们这不就准备去品尝吗!” “还没请教,如何称呼?”陈晓问男子。她觉得这名男子挺友好。 “我姓聂。” “聂大哥是专门来我们县城比歌的吗?”陈晓问。之前听他比歌中说,他来自都城。 “比歌只是玩玩。我来这里做生意,刚来没多久。” “哦。” 陈晓看他衣着普通,看起来像平民百姓。但是他买红箭,大筐大筐,少说也花了五六十两银子。 能这样花银子的,不会是普通百姓。至少是消费得起“如意楼”的人。 陈晓不傻。 第51章 青楼掌柜 陈晓回春记小食馆,后面跟着很多人。都是她最后那两句吆喝招来的。 小食馆重新开门做生意,一下子涌进来很多客人,曹勇、二龙赶忙招呼。 陈晓进后院换鞋,姓聂的也跟着一块进来。 “你不能进来。”方育拦住。 “我看看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帮忙。” “没什么事。客人不能进后院,这是我们住的地方。” “让他进来吧。”陈晓对方育道。 然后又对姓聂的说道:“前面客人有些乱,让你朋友帮忙维护下秩序。” 前面客人都有些哄抢的味道了。 姓聂的对手下道:“让他们排队,一个一个来。不听话的扔出去。” 其实方育也看出来,姓聂的不是一般百姓。他买红箭花的银子,够普通百姓一家子吃一年了。 姓聂的年纪跟他差不多,长的也不赖,他穿着虽然普通,但方育相信,他是故意伪装的。就像他和晓晓一样。也正因此,方育对他敌意甚浓。 回来路上,方育悄悄跟陈晓讲过,店里其实没啥事,就是大马店的东家要借他们的绞肉机。 绞肉机是全铸铁的,安装在一个木墩底座上,有些重。小石头和伙计正在把绞肉机从厨房搬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姓聂的问。 陈晓换好鞋子出来,说道:“这是绞肉机。” 姓聂的回头一瞧,发现她变矮了。不过之前见她,个头就不高。姓聂的知道她穿了双特殊鞋子。 “绞肉机,是做什么用的?”姓聂的问。 “绞肉的呗,这还用问?”方育没好气。 小石头找来扁担竹筐,把绞肉机放进去。 陈晓道:“你跟他一块去,教教他们如何使用。如果需要帮忙,你就留下来给他们帮忙。” 这是个结善缘的机会。想要在一个地方站稳脚跟,就要广交善缘。 “好的。” 小石头和伙计抬起扁担,去大马店去。 姓聂的发现,他们店里其实没什么事,大概就是回来取这东西。 他对陈晓道:“你上擂台穿的那双鞋子,能给我瞧瞧吗?” 方育不善的目光立即投来。看女人的鞋子?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女人? 陈晓也有点诧异。 姓聂的解释道:“我觉得你那双鞋子甚好,想看看是如何做的,给我们园子里的姑娘也做几双。” “哦。”陈晓明白了,去拿鞋子。 这双鞋是反绒皮鱼嘴鞋,鞋底将近五厘米的防水台,跟高十七厘米,穿起能拔高十多公分身高。 姓聂的仔细看这双鞋,问道: “这是用什么做的?” “羊皮,反绒面。” 防水台和鞋跟都用反绒面羊皮包裹起来,陈晓倒也不怕他看出什么端倪。 “你这双鞋能借给我,拿去找人照着做吗?” “可以。不过千万千万不能弄坏。”陈晓叮嘱,怕他把鞋拆开了看。 “自然,绝对不会弄坏。” 方育在一旁嗤笑:“你倒是很爱你们园子里的姑娘。” 姓聂的没有生气,微笑道:“还未正式介绍,鄙人聂峰,怡红园的大掌柜。” “怡红园?”陈晓不知道县城哪里有家怡红园。 “就是以前的红园,现在改名怡红园。”说着他对方育笑道:“欢迎来玩。” 陈晓问:“红园现在改成什么了?” 之前她去过红园,看那里生意萧条,感觉要倒闭的样子。 “改成青楼。”聂峰不忌讳,说的很坦然。 青楼有什么可忌讳的,在这里看跳舞唱歌表演、吃饭喝酒,许多文人雅士、达官显贵常去,它与酒楼的区别,就是有姑娘伺候。 在青楼里寻一位情趣相投的女子,温存一段情话,又不用娶回家,何乐而不为。 另外,青楼女子不轻易卖身,她们主要是卖艺。不是你看中哪位姑娘,想睡就能睡的,还得要她看得上你。 说白了,青楼是个玩暧昧、玩爱情游戏的地方。与市井妓馆有本质不同。 去青楼的都是有钱人,他们家里不缺女人,他们缺的是不同风情、不同情趣。 听到“青楼”,陈晓有些好奇,问道: “青楼都是男人去吗?有女人去吗?” “大多是男人,偶尔也会有女人去。” 只不过去的女人,一般不是什么贤良淑女,基本上都有些不守妇道。 没有谁规定,女人不能去青楼。但男人去青楼是寻欢作乐,你一个女人家去寻什么欢乐。 方育听到怡红园是青楼,想到他刚才说“欢迎来玩”,明白他不怀好意。 陈晓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开业的?前两个月我去过红园,当时还是个戏园子。” “六月初六,就前几天。” 怡红园开业,县城上流阶层都知道。不过今天才六月初十,假以时日,其他人也会知道。 两人正在闲聊,听见外面有人喊: “米线吃完了,让老板娘出来给我们唱一曲!” “对啊,我们如此捧场,老板娘,出来唱一曲!” 陈晓拧眉。借势宣传春记小食馆,这就是后遗症啊。 方育起身,准备出去揍人。 陈晓拉住他:“别管他们,当作没听见。” 这些人基本是从别处村镇来的,假装没听见、不理会,他们真敢在县城闹事不成? 然而,陈晓低估了这些人中胆子大的。 只听外面“哐当”砸碎碗的声音,店里伙计大声嚷道:“你想干嘛?” “叫你们老板娘出来!” “你什么东西!” 然后是嘎吱几声,桌椅板凳被推动的声音。店里伙计与客人起了冲突。 陈晓脸色一变,阔步从后院走进店内。 店里十几个人相互推搡,看样子是客人想闯入后院,伙计在阻拦。 “老板娘,今天你不唱,我们就不走。”一位客人威胁的语气。 “行,到外面去唱。”陈晓沉着脸。 曹勇几人替东家着急,怎么能如此就遂了他们的愿。要是以后随便来个人让东家唱,东家就唱,东家成什么了! 方育愤怒。陈晓抓着他的手。 他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力道,看晓晓表情,她应该也是很生气。 对,要打架也到外面去打,在店里会弄坏东西。以前他们店里就被砸过一次。 第52章 好好讲理 陈晓拨开人群,来到店铺门口,对曹勇道: “把门口的桌椅板凳全都收开。” 曹勇心中愤怒,但见两位东家的表情,不像是要唱歌,像是要打架。于是赶紧带着其他伙计,把桌椅板凳收得远远的,给他们腾地方。 客人也看出了他俩表情,不屑道: “怎么,要打架?” 这些人不知道哪个村子来的,有十几个人,全是十七八九岁的年轻小伙,看起来有些不好惹。 见桌椅板凳收开。陈晓问: “你们哪些人,一定、必须、非要听我唱歌?” 她特别强调了“一定”“必须”“非要”三个词。 有的客人只是看热闹,顺便跟着起哄,他们不是一定、必须、非要听老板娘唱歌。如果会发生打架的话。 一些客人主动站远了些。 陈晓对面还站着七八个人。 这个时辰,赶集基本快散了,街上不再是摩肩擦踵,不过依然有不少人。 有人看见这里好像要发生事,好奇的围观过来。 陈晓对围观的人道:“我们开店做生意,讲的是和气生财。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若礼貌客气,我也对你礼貌客气。如果你要跟我们耍横……” 她扫视一圈人群,然后望向面前那七八个人。 “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客气?给你们脸了?” 陈晓语气沉稳,表情冰冷。 她说的话不够狠,但却给人一种很厉害、很危险的感觉。 七八人中,有人表情松动,萌生退意。 “要不,算了吧?”他劝领头的。 领头的也被她的气势威吓到,但是一个娘们,就这么算了多没面子。 “我们是来给你捧场的,我们在你店里花了钱,要你唱一曲怎么了?之前你在台上不也唱了吗?” 她除了是个娘们,她身边还有男人、有伙计。领头的也不是全无顾忌。 “台上唱是比歌。今天唱哈节,我一年就只唱一次。你当我是卖唱的?” “是你让我们大伙来你店里的。” “我欢迎来我店里吃东西的客人,但如果是来闹事的。你以为我们店好欺负?” 领头人旁边一个人道:“看你是个女人,我不想打你。叫你男人上。” 陈晓还没开口,方育一个箭步上前,以迅雷不急掩耳的动作,一脚踢飞说话那人。 旁边人见状,纷纷出手要攻击方育。 方育轻巧闪身,连出数脚,有的踢中对方腹部,有的踢中对方肩膀,有的踢中对方的脸。 围观者还没看清楚,七八个人就被他踢倒在地。 聂峰倒吸一口凉气。 这身手!大内侍卫都没他这样的功夫。 方育冷冷道:“识趣,就赶紧走。不要让给我动手。” 地上几人捂着痛处,心道:这还叫没动手? 对方育来说,的确没动手,只是轻轻教训他们一下。他若动手,这些人不死也是残废。 陈晓没有太意外,之前方育就透露过他很能打。 她道:“我们做生意的,不想跟人打架。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地上几人明白对方实力,这是“练家子”! 于是爬起来灰溜溜走了。 方育对陈晓道:“你干嘛跟他们说那么多废话?” 陈晓道:“你看,有那么多人围观,不多说几句,我怕别人误会。” 其实陈晓是想试试她的“威吓力”。从小她就有种很奇怪的特质,只要她真的生气发怒、心底发狠,对方会被震慑住。 在人身上,看起来似乎有效果,但是她不确定,是不是对方的原因。 最明显的,是在动物身上。 小时候她去外婆老家村子,在村里玩被狗追。一开始她只是跑,引来一群狗对她围追堵截。她被一只狗撞倒,另一只狗咬住她的腿。按理说,只有狗高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是被吓得哇哇大哭、不知道要怎么办。 当时她也是哇哇大哭,但她脑子里第一反应:我要咬死那只狗! 她心里一发狠,那只狗立即松开嘴,一群狗仓惶而逃。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当时旁边并没有人,但是狗突然跑了。 还有后来她去野生动物园,遇到有人逃票翻墙不慎落入虎园。当时那人被老虎拖着,感觉快要死了。 她站在围栏边替那人着急,心里冲老虎怒吼:放开他! 然后老虎真的松开嘴走了。 这是巧合? 后来她又在小区里试验过。那些猫啊狗的,别看它们玩得挺欢,只要她凝神贯注,让它们离开。主人拉都拉不住,纷纷往家跑。 还有小时候同学想对她霸凌,她心底一发狠,对方就说算了,走了。 经过两三次,再没人想欺负她。因为她给人感觉不好惹。但实际上她没做什么,狠话都没说一句,更别说出手较量一下。 后来发现黑石空间,当她第一次看见白蚺,先是被吓一跳,然后想把它逮住杀了。白蚺自己主动开口,“别杀我”。 陈晓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天生的“气质”,王霸之气。 这说起来有点好笑,感觉是过分自大、自以为是。但这么多年来,就是这样。 “还未正式请教两位,如何称呼?”聂峰态度温和。 “我姓方。”方育冷冷道。 “我叫陈晓,他叫方育。”人家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只告诉人家一个姓,不礼貌。 “方兄的身手真是了得!”聂峰满脸赞赏:“不知方兄以前在何处高就?” “在西凌,南麓军。” 陈晓望向方育。她也是第一次听到方育说出他的过去。 方育牵起陈晓的手,对聂峰道:“我们要关门了,聂兄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聂峰笑笑:“好,那就待会见。” 说完带着手下人走了。 方育心中哼了一声。猜到他这话的意思,是一会县令宴请,他也会去。 陈晓让曹勇几人收拾一下,他们不是真的要关门。 从头到尾,春红一直缩在众人身后。陈晓走进店里看到她,说道: “不用担心,店里有男人呢!” 她不会怪春红,打架斗殴这种事情,女人当然是躲避的好,再说春红本就胆小。 她敢出去与人面对面,因为她身边有方育。她相信方育会保护她。 “一会我跟你一块去。”方育道。 “南麓军,是个军队吗?”陈晓问。 “对,驻扎在西凌南境边关。” “所以,你是从那里跑出来的?” 方育迟疑了一下,说道: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更多。” 陈晓勾下方育的脑袋,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 第53章 方育隐秘 方育想过陈晓可能会亲。 但是没想到,她居然亲他的唇。 “再亲一下。”他有点激动。 “你先告诉我更多。” “进屋里说。” 方育眼神示意,后院会有人进来,他说的事情不能让人听到。 陈晓跟他进屋。 方育关上门,将她拉到床边坐下,这才说道: “我是个孤儿,小时候被卖到肃阳郡府做奴仆。郡主不能生育,将军看我天资过人,于是收我做义子。” “郡主?将军?”陈晓疑惑。 “他俩是夫妻。将军曾经成过亲,妻子早逝,后来又娶了肃阳郡主。” 肃阳郡主与肃阳郡府,听起来这府邸是郡主的。陈晓问: “将军是上门女婿?” “不是。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 “后面怎么了?” “你亲我一下接着说。” 陈晓在他唇上蜻蜓点水的亲一下。 方育接着道:“两年前,将军死了。郡主年轻守寡,她想招我做入幕之宾。” “入幕之宾”就是裙下之臣的意思。 陈晓嘴角扯了扯,问道:“郡主多大年纪?” “二十七。” “将军大她很多?”既然将军收方育做义子,年纪应该可以做他父亲,方育都二十一了。 “是的,大十多岁。” 陈晓道:“既然郡主那么年轻,比你大不了几岁,你为何不从了?” 方育沉脸:“她是我义母。” “她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你俩又没有血缘关系。”陈晓调侃。 方育咬牙切齿,将陈晓扑倒,压在床上。 “你把我看作什么人了!” 方育接着道:“郡主是西凌一方诸侯、两地领主,她有封地、有实权。郡主头衔,不单单只是个称号。” 陈晓第一次听说“郡主”是一方女诸侯,这超出了她对古代的认知。——国外西方中世纪,女人做领主、做女王的倒是不少。 方育道:“西凌人,没有不知道肃阳郡主的。所以在西凌人面前,你要千万小心,不要让人知道我与肃阳郡府有关系。”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离开西凌?”只不过是被义母看上,至于吗。 “我刚才说啦,郡主是一方诸侯。” 方育没再说太多,让她自行脑补。 陈晓明白他的意思。郡主是一方诸侯、是女王,她可以对方育为所欲为。听起来有些乱伦,不可思议,到底真的假的? 方育注视着她清澈的眼眸,跳动的睫毛,娇艳脸庞上薄唇微动。 他鼓起勇气吻下去。 唇与唇交缠两秒,陈晓推开他。 “我怀疑你跟郡主早就有什么。” “我们是清白的。她是我义母,我不可能跟她有什么,所以我才逃走。” “至于逃吗?” “因为她要杀我。” 方育觉得让她脑补不行,还是得要说出来。 “你在这里也不安全,这里有那么多西凌人。”陈晓按着他的逻辑说。 “这里是南越国。这里的西凌人只是平民,他们或许听过‘阿育少将’的名字,但这些人不可能会见过我。” “阿育少将?” “我的义父是西凌国大将军,名叫阿苏。义父为我取名阿育,大家称呼义父‘阿苏将军’,称呼我‘阿育少将’。” “你真是军营里出来的?” “当然了。我还上过战场。三年前西凌与北冥的‘黑山之战’,三十万大军就只回来两万人,我是其中幸存的一个。”方育露出苦笑:“义父就是在那场战役之后去世的。” “黑山到底是什么地方?”陈晓对此好奇已久。 “黑山是座绵延千里的大山,黑山以北是北冥国,以西是西凌国。黑山中蕴藏着许多神奇植物。原本两国各占黑山一角,西凌皇想要占据整座黑山,于是与北冥国发生了‘黑山之战’。西凌皇在那场战役之后也去世了,现在的西凌皇帝,是个九岁小孩。” “皇帝年幼,所以诸侯崛起?”陈晓想起中国古代历史上的小皇帝。 “倒也不完全是,西凌是联邦国,与夏国、南越不一样。好啦!我们该收拾一下,去赴宴了。” 再讲下去,几天几夜都讲不完。 陈晓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了。万一有人认得你。” 她知道今天的晚宴,有西凌商人参加。 方育道:“正好借这个机会试一下,如果有人认得我,我们就去夏国。” 陈晓撇嘴:“要去你去,我还要去静河看橡胶呢。” 方育轻笑低头:“那我们就去静河。”说完他在陈晓嘴唇上亲了一下。 “我干嘛要跟着你亡命天涯?滚!”她最后一个字是开玩笑,说完推开方育。 方育抱住她在床上滚了一下,说道: “你说跟定我,火里水里都不怕的。” “那只是歌词,不要当真。” 陈晓挣脱开起身。 “不管,我当真了。” 方育拉着她的手。 陈晓望着他,笑了一下,然后出屋。 就算他是少将军,也不足以让白蚺说“强者来了”。何况白蚺也不知道他是少将军。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人? 白蚺像个唠叨老太婆一样,一见面就问:你跟他怎么样了? 这事很蹊跷。陈晓不傻。 …… 如意楼。 这家酒楼有三层。一楼散桌,二楼包间,三楼是宴请重要客人用的,一般不对外开放,须得掌柜同意才会给客人用。 今日县令宴请。说是县令宴请,实际上钱由盛安号出,县令只是出个名义。 三楼上,盛安号的大掌柜高灿、隆顺号的大掌柜李明俞、鼎泰商号的二掌柜闵宏,正在喝茶聊天。县令大人还没到。 这三家商号,不仅在安县,在整个南越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商号。 “盛安号”是西凌与南越合伙开办的商号,所有钱物投资都由西凌出,南越这边出土地、出朝廷文书。而与盛安号合作的,就是“鼎泰商号”。 “鼎泰号”其实是南越皇帝的个人小金库。 南越国,国土面积三十二万平方公里,人口只有几百万,主要以农业为主,是个又小又穷的国家。 如果不是西凌与夏国的商人,利用南越通商,这里就是个偏僻又落后的地方。 不要以为“皇帝”是最有钱的。那是国库的钱,要用在国家上。皇帝个人可能穷得叮当响。 所谓“鸡头凤尾”,南越皇帝虽然贵为一国皇帝,但论财力、武力,西凌一个邦就能将它踏平。当然,夏国也能轻易将它踏平。 只不过相对来说,夏国人不太好战,而西凌人是战斗民族,他们就是靠不断武力战争开疆拓土。 第54章 三大商号 “隆顺号”是夏国人的商号,他们与“鼎泰号”也有合作。只不过没有拿到矿场那样的经营权,不过也拿到了别的朝廷专管经营权。 “盛安号”在南越的投资,可以说是重资产。“隆顺号”则是轻资产。 南越皇帝不是傻子,只是来他们国家赚钱,不留点实在东西在这里,凭什么要给你那么多优惠条件。 盛安号铺桥修路、开荒种地、建造作坊,大量雇佣当地人,不仅交给国库的税金多,皇帝个人小金库里的钱也多。皇帝自然更喜欢盛安号。 曾经“隆顺号”上一任大掌柜,阴阳怪气说:南越国都快成西凌一个邦了!结果,隆顺号采伐南越珍贵木材的特权被皇帝收回。后来隆顺号各种赔礼道歉,最后也没再给他们这项特权。 国家虽小,它好歹是个独立国家。“隆顺号”占着是夏国亲王府的商号趾高气扬,应了那句话“对你客气,给你脸了”。 隆顺号原先在南越的大掌柜被撤换掉,换成现在的李明俞。他知道曾经闹过的矛盾,对南越朝廷很客气,对盛安号也很客气。 “诶,对了,今年的‘哈哥、哈妹’是谁?”鼎泰号二掌柜闵宏问。 “鼎泰号”是皇帝的小金库,大掌柜是内务府副总管左大人,在外面办差的全是二掌柜。这些二掌柜们,也是内务府的人,半官半商。 李明俞道:“‘哈哥’是聂公子。‘哈妹’是春记小食馆的老板娘,名叫陈小小。” 陈晓告诉别人名字,都说自己叫陈小小。 “呵,聂公子啊!”闵宏喝了口茶:“刘大人知人善用,聂公子做怡红园掌柜倒是不错。” 聂峰是刘大人的小舅子,文不成武不就,正事不会做,就喜欢混迹于青楼楚馆。 高灿疑问:“你说‘哈妹’是春记小食馆的老板、陈小小?” “是的。你应该知道春记小食馆吧?”李明俞比起上一任掌柜客气得多。 如果是上任掌柜在这里,大概会说:听说你们如意楼的刀削面,是跟人家学的? “知道。”高灿喝了口茶。 “这位陈娘子的歌声,是我从未听过的好听。人也长得极为明艳动人。”李明俞道。 “极为明艳动人?”闵宏听他这词,单是“明艳动人”还不够,还加了个“极为”。 “待会她来了,闵大人一看便知。”李明俞笑道。 …… 陈晓、方育出门。 陈晓还是穿着那套衬衫马面裙,方育则是换了身长衫,看起来儒雅许多。 “你干嘛要换?那套衣服挺好看的。” “我怕别人以为我是你的护卫,不让我进去。” “你还是怕被人认出来吧!” “说实话,有点。” “如果被认出来,你就逃吧,不要连累我。” “你说什么呢。” 方育捏她的脸。 现在亲过,关系更进一层,方育心情颇好。 …… 如意楼。 西凌人摆“大宴”喜欢用长桌,三楼摆了张够坐三十来人的长桌,客人基本已经到齐。 高向在门口迎接到丁县令,引他上楼。 众人见县令大人来了,纷纷起身。 “抱歉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丁县令没什么架子,因为在场的都是安县富商、当地经济支柱,还有位半官半商的闵大人。他与这些人私交都不错。 “丁大人亲力亲为,辛苦啦!”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 寒暄几句,众人落座,高向命伙计上菜。 丁县令对众人道:“这次家畜莫名死亡,据各方情况来看,就发生在县城以及周边两三里范围内,其他地方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具体原因还未查明,但可以肯定,不是中毒,也不是瘟疫。” 他顿了顿又道:“此事我会上报给州府,对损失商户和百姓,给予一定税赋减免。可以肯定的是,屠宰税免了,这个我就能做主。至于其他市税,需要州府同意。” 杀猪、杀牛、杀马,这些是要交税的。市税就是商业税,朝廷不可能给商人发银子补贴,顶多能做的,就是看在他损失巨大的情分上,酌情减免部分市税。 对损失巨大的商人来说,减免的那点银子不算什么,但这体现了朝廷抚恤的态度。 “丁大人一心为民,是百姓之福!” 场面上的夸赞话,还是要说几句,大家纷纷夸赞。 此时菜已上齐,酒已倒好。 闵宏扫视一圈,看见坐在斜对面的聂峰。说道: “聂公子,听说你得了今年的‘哈哥’?” 聂峰笑道:“可没人跟我说。” 他早注意到,陈娘子没来。县令宴请,她居然不来,胆子够大的。 闵宏道:“李掌柜说,你是今年的哈哥,另外还有位女子,是今年的哈妹。” “哦?”聂峰疑惑:“哪位李掌柜说的?” 他说着扫视在座各位,寻找哪位姓李。 李明俞主动道:“我说的。今天众人都忙着回去查看情况,只有我没什么事,县令大人便委托我选出今年的哈哥哈妹。” “这样啊!”聂峰笑笑。 聂峰与李明俞不熟,只是在怡红园开业时见过,知道他是夏国人,隆顺号大掌柜。 李明俞道:“那位哈妹怎么没来?” 聂峰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 正说着,高向带着一男一女进来。 男的高大英俊,玉树临风。女的白嫩细腻,娇俏可人。 “这不来了么!”聂峰抬手一指。 众人望去,感觉是哪家的小姐来了。 闵宏有些诧异,当听说是小食馆的老板娘,他以为是风情万种、媚眼如丝的女子。可是看见本人,她纯净如百合,清雅脱俗。 陈晓特意把之前化的妆洗了,素面朝天。 “对不起,店里有事耽搁了。” 陈晓双手合十道歉。 丁县令听到李明俞和聂峰的对话,问道: “她就是今年的哈妹?” “是啊。”聂峰回答。 李明俞微微皱眉。她好像没有在擂台上看到的明艳动人。当然,她现在也很漂亮,只是少了擂台上的妩媚。 “那位又是谁?”丁县令问。 聂峰答道:“她相公。” 众人听到她有相公,很多人就不再看了。 生意人走南闯北,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有相公的,他们一般不碰。 第55章 敬酒 丁县令听到那位男子是“哈妹”的相公。 在坐全是男人,如果驱赶他、只留他娘子一人在此似乎不太好。于是勉强道: “在那边加把椅子。” 往年的“哈妹”都是单身女子。 能比歌最终获得“哈妹”称号的女人,无一不是敢说敢讲、性情开放之人。 小石头只知道“哈妹”有奖励、有名气。却不知道这“名气”是如何得来的。 说白了,只要“哈妹”能讨在座各位的欢心,大家自然会给她面子。如果私底下再发生点什么关系,面子、银子都会有。 然而今年的“哈妹”,居然是个有夫之妇。 有夫之妇也就算了,居然还把相公一起带来。 只能说,陈晓不懂这里的“潜规则”。都是被小石头误导,毕竟他还太年轻。 高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陈晓,又看了看她相公。觉得她相公好像在哪里见过。 闵宏对陈晓道:“陈娘子,听李掌柜说,你的歌喉特别动听。今天我们有事没去擂台,陈娘子能否现在为我们唱上一曲?” 方育眯眼望向闵宏。三十多人的长桌,县令坐在上首正中,闵宏坐在上左侧,说明此人的地位仅次于县令。但也有可能,他的身份比县令尊贵。因为县令是主人,他必须坐正中,左为贵,左侧上首是贵客。这是西凌长桌的规矩。 陈晓不懂西凌长桌的规矩,但是知道坐在上首,肯定是有身份的人。 她端起酒杯,走到闵宏和丁县令中间,面带微笑,开口唱了首彝族语的敬酒歌。 “苏木地伟我,曲波各拉苏,你我呷得苏,木啦格特波,你木呷节勒,支几波各达,纸杂我木多,色拉洛我苏,苏你苏达多多,苏你苏达多多……” 众人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是她嗓音清脆婉转,如竹叶般撩拨心弦。 “你唱的是什么?”丁县令被她的歌声撩动,说话语气温和。 “敬酒歌。小女子来晚了,请大人见谅。” 陈晓端着酒杯,站在丁县令面前。 她猜测坐在正中上首这位应该就是县令大人,可是没人向她介绍,她搞不清谁是谁。 不过不重要,先敬上位者就对了。 “小女初来安县,对县城还不太熟悉。小女干了这杯,大人请随意。” 陈晓说完,干了杯中酒。 丁县令内心疑惑:看她挺放得开,为何要带相公来? 女人干了,丁县令也干了自己的酒。 “你刚才唱的这首歌是什么意思?”闵宏问。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我刚才唱的是少数民族语,大意是,四方的朋友难得相聚,请喝一杯酒。” 陈晓让旁边的伙计帮她加酒,然后端向闵宏: “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 说完她就干了。 闵宏问:“你是哪里人?” 陈晓道:“西凌人。” 在坐西凌人向她投来审视的目光。 陈晓补充道:“我是西凌北方黑山的。” 在坐西凌人似乎了然,有人问道:“你是前几年就逃出黑山的?” 陈晓不明白他为何说是逃,不过之前听方育说,黑山之战三十万大军只回来两万,想必当年在黑山发生过一场很惨烈的战争。于是顺着他的话道: “是啊,我三年前就出来了。” 那人脸上表情显示,他信了。 “你相公也是西凌人?”闵宏问。 陈晓望向方育。 方育答道:“是的。我是河西人。” 李明俞问道:“你从小在河西长大?” “是的。”方育点头。 李明俞道:“说起来,你应该算是夏国人。” 十几年前,河西还是夏国的领土,后来被西凌武力侵占。夏国就是因为这场战争,闭关锁国,不再与西凌贸易往来。 在坐的西凌人望向李明俞,目光中没有敌意,但也没有好意。 夏国自称大国,国家软弱无力。夏国贵族就只会贪图享乐,朝廷腐败。夏国滥发的官银票,抬高了国内物价,西凌人与夏国人交易,一般是以物易物,就算按银钱算,他们也只要现银。 随着这些年,南越对西凌开放的地方和领域越来越多,原本夏国的丝绸,他们可以在南越种桑养蚕,纺丝织布;夏国的一些工匠手艺,通过南越,他们也挖到不少人才。除了一些只有夏国独有的东西外,西凌正在渐渐不需要夏国。 丁县令见两国商人似要起隔阂,对陈晓、聂峰道: “今日你俩在擂台上唱的是什么,我们都没听到,聂公子……?”意思是,现在能不能再唱一遍。 他以征询的语气问聂峰。 聂峰向陈晓抛去个眼神,眼神问她:唱吗? 陈晓对聂峰道:“唱猜调吧,你先起。” 聂峰不知道“猜调”是什么,不过让他先起,知道了是要唱什么。 “小乖乖来小乖乖,我们说给你们猜……” 两人一问一答唱了起来。 她的声音像水滴般清脆,像山间黄莺般婉转甜美。 方育望着两人眉来眼去,表情冷凝。 高灿耳朵听着唱歌,眼睛却看着方育。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在哪里? 一曲唱完,在坐人鼓掌。 村野乡夫才会吹口哨,在坐是有头有脸的富商,他们是文明鼓掌。 闵宏对身旁李明俞笑道:“你说的果然不错。” 他举起酒杯对陈晓道:“娘子的歌声如黄莺一般美妙,我敬娘子一杯。” 陈晓看到他脸上露出轻佻浮薄的笑,知道他居心不良。礼貌道: “多谢!”干了杯中酒。 陈晓让伙计加酒,对坐在闵宏旁边的李明俞道: “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 美女敬酒,李明俞礼貌回应,与她干了一杯。 然后陈晓顺着桌子,一位位敬酒,每人都是“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 当她敬到末座一位时,这位比较礼貌热情。 “你就是陈娘子?我是大马店的东家杨盛昌。今日多谢你们店里的绞肉机了。” “哦,您就是杨老板,失敬失敬!” “改日来我们店里坐坐,有些东西想向陈娘子请教。” 小石头过去帮忙,鼓吹了一番他的东家。顺便透露出东家要开大馆子,正在找铺子。神神秘秘说老板娘有秘方,肯定稳赚。 大马店是客栈,店内也有饮食。杨老板看到春记小食馆有这么好用的绞肉机,而且还是自己造的,对春记小食馆的东家刮目相看。 第56章 热脸贴了冷屁股 陈晓顺着桌边敬酒,除了杨盛昌自我介绍,其他人只是礼貌性回应一下,没有自我介绍,有的人甚至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 当敬到聂峰时,聂峰挡了一下她的手,说道:“不用干,少喝点。” 陈晓笑笑,感受到他的善意。 敬到高灿时,他自我介绍是盛安号掌柜高灿。 陈晓笑着说,久仰久仰。 一圈敬下来,桌上除了她和方育,有二十七个人,喝了二十七杯酒。 方育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陈晓收起刚才的笑容,说道:“没事。” 陈晓脸色不太好看,不是因为喝酒,而是因为这些人的傲慢。 她体质异于常人,酒量也异常的好。五十多度的白酒,她至少能喝四斤。这里的酒只有三十来度。 陈晓把这次吃饭当作一场商务宴请,她想多结交些人脉,但是这些人爱搭不理。 呵!也是,搁在现代,大佬聚会,一个小喽啰跳出来挨个敬酒,他能得到什么好脸色。陈晓懂这个道理。 桌上觥筹交错,几乎所有人都向丁县令和闵宏敬酒,然后又相互敬。 大家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就陈晓和方育跟前很冷清。 聂峰端着杯酒过来,对方育道: “方兄,敬你一杯。” 方育抬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心底里,方育不喜欢聂峰,但刚才陈晓敬酒他也看到了,除了杨老板、聂峰、高灿,其他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爱搭不理的样子。 他对陈晓道:“我们走吧?” 他知道陈晓是个内心敏感的人。当初靠山村里正不给面子,当时她就很不高兴。 陈晓表情淡淡,吃着桌上的菜:“等我把所有菜都尝一遍。” 方育心中有些不舒服。今天的饭就不该来吃,但是他说的话,她会听么?她只会认为他是在吃醋。 的确,他是在吃醋,几十坛老陈醋早灌进肚里。可是陈晓说过,她是个爱出风头、爱广交朋友的人,问他能不能接受?他说能。 看着陈晓默不作声的吃菜,方育在一旁等着。 这时闵宏端着酒杯过来,一只手搭在陈晓肩膀上,说道: “陈娘子,我敬你一杯。” 方育挡开闵宏的手,目光不善。 陈晓起身道:“一杯哪够,我们来连干十八杯。” 闵宏笑道:“十八杯?我担心娘子喝醉。” 陈晓淡笑道:“你是担心自己喝醉吧!” 她不喜欢桌上的人,他们不给她面子。当然,她明白自己现在啥也不是,人家凭什么要给她面子。她已经不是现代那个身价上亿的上流名媛。 闵宏哈哈笑道:“娘子豪气!好,我们就来十八杯。” 方育阻拦陈晓,摇头示意她不要喝。 陈晓对他淡淡道:“没事。” 然后让伙计摆了两溜酒杯,每人倒满十八杯。 陈晓对闵宏道:“我们比比谁先喝完,后喝完的算输,要学狗叫。” 闵宏脸皮扯了扯。让他学狗叫,他不愿意。虽然他觉得自己不会输,但是万一输了呢。陈娘子的酒量,刚才敬酒时他看到了,不容小觑。 “换个惩罚。”闵宏道。 众人围了上来,陈娘子居然要跟闵大人连干十八杯?她是不知道闵大人的酒量吧! “那你说换个什么惩罚?”陈晓问。 闵宏眯笑着,瞟了眼方育,说道: “谁输了,谁就脱衣裳。”他这话是试探,试试这夫妻俩的底线。 方育一下子怒了,陈晓拦住他,问闵宏: “脱多少?是只脱一件?还是全脱光?” 闵宏听到她居然问要不要脱光,简直心花怒放。不过当着众人,还是讲点礼仪的好。笑着道: “只脱一件就好。” “行,那咱俩来吧。” 陈晓对丁县令道: “请大人做个裁判,喊一二三开始。” 只是喝酒、脱一件衣裳,陈娘子的相公没有强烈反对,丁县令觉得没什么,于是点头同意。 “一、二、三,开始!” 丁县令一声开始,只见陈晓仰头,抬起酒杯连续倒入口中,就像是将酒倒入坛子中一样,完全没有吞咽动作,就是倒。 二十几秒,陈晓喝完十八杯。闵宏才喝了一半。 众人惊呆了,还有这样喝酒的! 聂峰看得异常兴奋。以后他们“怡红园”里也可以玩这种游戏,回去就让姑娘们练练。 闵宏看到自己输了,挤出个笑:“娘子厉害!” 陈晓冲他的酒杯抛了个眼神:“把酒喝完。” 闵宏勉强把酒喝完。 陈晓又做了个手势:“请脱衣裳。” 闵宏脱掉外衫。 陈晓问:“还来吗?” 闵宏摇头:“不来了。” 陈晓对众人道:“不好意思,我醉了,先走一步。” 然后她让方育搀扶着自己,离开酒楼。 …… 六月的天气,晚间也有二十多度。 出了如意楼,陈晓摆开方育的搀扶,独自走在大街上。 方育又去扶她。 “我没醉。”陈晓淡淡道。 方育看出她心情不好,没说什么,一旁跟着。 陈晓忽然冷笑一声,问道:“我是不是有点自轻自贱?” 方育不敢发表意见。心里想着:是的。 陈晓望着远方道:“就这一回。最后一次。” 没去之前,她把这些商人想象得太友好,想着大家至少会礼貌客气自我介绍一下,她跟人攀谈攀谈,了解一下这里的商业情况。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 敬完酒她就想走,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傲气。 陈晓是被社会磨过棱角的人,人家只是不愿搭理她这个小老板而已,又没对她怎样。 倒是那个闵宏,陈晓看出他有色心。 …… 接下来十多天,雨水渐渐开始多了起来。 一到下雨天,街上就没什么人,小食馆生意也不太好。 之前县城死了那么多猪鸡牛马,第二天所有肉类价格大跌,简直是跳楼大甩卖,陈晓趁机买了很多,做成腊肉。另外她还悄悄买了一些,带进空间放入冰柜。 肉价大跌也就那一天,第三天、第四天,不仅没跌价,还涨价。 六月天气炎热,腊肉本就不好腌,再加上雨水多,才十多天,腊肉似乎有点变坏了。 第57章 务必赏光 “陈姐,这么多肉好像都有点味了,怎么办?” 春红从库房出来,有点恶心想吐。 她就住在库房,腊肉也挂在这里,满屋子的味道,她闻得有点想吐。 陈晓皱眉。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错了,不应该买那么多肉。但是太便宜了!平常一百文一斤的猪肉,那天只要三十文。猪头、猪脚甚至只要二十文。 之前她想着可以卖腊肉饭,可是才刚腌好肉没几天,就开始连绵不断的下雨。她感觉这些肉可能要保存不住。 “唉,算了,实在不行就不要了。”陈晓道。 听到“不要”,春红心疼。 “怎么能不要呢,至少我们还可以自己吃。” 腊肉腌制好要风干一段时间才好吃,刚挂起来风干就阴雨绵绵,陈晓自己都不想吃。 她想了想道:“都烤了吧!” “烤了?” “用柴火把肉烤干。” 这里没有柏树,要不然她就做烟熏肉了。烟熏肉更容易保存。 “全都烤了吗?” “是的,全烤了。” 方育道:“把肉再切小一点,烤干一些,做成肉干。” 陈晓眼睛一亮。对啊!做成肉干。 她拍了拍方育的后背:“你真是个人才!” 方育顺势拉过她的手,搂在自己腰间。 “陈娘子,陈娘子!” 店铺里传来聂峰的声音。 前段时间,聂峰把陈晓的鞋子“恨天高”借去照着做,今天是来还鞋的。 “多谢你的鞋子!为表示感谢,我在怡红园设宴,请陈娘子和方兄务必赏光。” “你请我娘子去怡红园?”方育语气不善。 “我又不是只请她,我也请方兄你啊!” 说真的,陈晓还真想去“青楼”看看。她道: “我可以带着我店里伙计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就是专门请你俩,没请别人。”聂峰很爽快。 “什么时候去?”陈晓问。 “现在就可以走。当然,如果你店还要再开一会,可以晚些时候让你伙计过来。跟看门的说一声就行,我会交待他们的。” 陈晓看这阴雨绵绵的,也没什么生意,叫小石头、春红几人关门。就当放假半天。 小石头听说要去“怡红园”,有点小雀跃。春红听说“怡红园”是青楼,不想去。 “怕什么!难道我们会把你卖进青楼?你想多了!” 小石头对春红道。 “不是,我没这么想,我只是……”春红觉得女子怎么能进青楼呢?简直不敢想。 另外,从唱哈节之后,春红开始怀疑起陈晓的品行。越来越觉得她不像个良家女子。 这主要是那天她看见陈晓亲方育,方育拉她进屋,关上门。之后两人就经常有些卿卿我我的动作。 当初春红只是在阮家住了一晚,没有任何男人碰过她,她都有嘴说不清,不得不嫁。可是陈姐和方大哥那样,方大哥天天说要娶她,她就是不嫁。一个良家女子会如此吗?是良家女早该答应嫁了。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说,现在她还靠着陈晓赚钱。 “算了,她不想去就不去吧。” 陈晓进屋换了身劲装,脚上穿了双皮靴。 此时没有下雨,但是前会下过雨,外面地上满是泥泞。 “诶,你这双靴子也不错。”聂峰又看上陈晓的皮靴。 她这双皮靴是棕色牛皮压花短靴,下雨天可以当雨鞋穿。 方育一挥袖子,挡住聂峰低头看鞋。 “你怎么老盯着我娘子的脚看?”语气很不悦。 聂峰抬头笑道:“靴子很好看。” “不就是有点花纹嘛!西凌很多皮革饰品上也有压花,少见多怪。” “是吗?”聂峰回想自己见过的西凌皮革制品,好像真的是。 春红看家,小石头几人跟着东家出门。 曾经的红园改头换面,红色围墙、朱漆大门,走进园子里,到处挂着红灯笼,真是处处透着个“红”字。 他们没有去有戏台的地方,而是来到一处院子。 院门进去,里面是个宽大的四合院,院中有花木山石,还有几张石桌。 四面房屋经过改造,分不出主次,目测有十来个房间。 有的房门关着,里面传出男女谈笑的声音,有的传出琴声,说明现在院里有客人。 聂峰推开一间房门,房内正中是一张吃饭的圆桌,一侧是喝茶的桌椅,另一侧有屏风挡着。陈晓绕到屏风背后,看见后面有一张软塌。 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别有深意笑道:“你这后面还差个澡盆。” 聂峰笑道:“后面只是临时休息用。沐浴宿夜在另一个院子。” 陈晓问:“原先有个戏台的那个园子,你们现在改做什么?” 聂峰道:“那里没怎么改动,平常一般关着,花日才会开。” “花日?” “每月十五,园子里所有姑娘全都登台献艺。” “一个月才一次,利用率是不是太低了?” “姑娘们每次表演的东西都不一样,也要给她们些时间准备。” “平常可以排演些节目表演啊。” “排演什么?” “比如……大朗该吃药了。” 陈晓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大朗该吃药”这个梗。或许是因为上次来这里听戏,听到“半夜诱他去敲门,才知她家里有男人”。 这里是青楼,就该弄点翻墙扒灰的段子,你演太正经的,人家也不喜欢看。 聂峰一脸疑惑:“什、什么大朗该吃药了?” “那是一个故事。你不是说要宴请我吗?把好酒好菜端上来,我教你。” 陈晓觉得这里缺乏娱乐,如果把“大朗该吃药”编成一出戏,一定很好玩。 聂峰命人上茶,然后又叫人拿来菜谱,让陈晓点菜。 陈晓一边翻着菜谱一边道:“你是临时起意,说要宴请我吧?” 聂峰道:“我不知道你是否会来。毕竟这里是青楼。” “那你还说务必赏光?”陈晓开玩笑的语气。 聂峰笑笑,然后看向方育。 方育脸上没什么表情。 陈晓说,她或许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现在他越来越发觉,的确是。 他问过白蚺,陈晓是什么样的人? 白蚺说,她是个好人,但有时候有点坏。 第58章 讲段子 陈晓点好菜,让晚些时候再上。现在时间还早,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 聂峰问:“你刚才说的‘大郎该吃药’了,是什么故事?” 陈晓道:“有一名女子,名叫金莲。她家里很穷,人长得很漂亮,被卖到一个富人家里做丫鬟。这家老爷看上金莲,与她发生了床笫之事。” 听到床笫之事,聂峰来了兴趣。方育皱起眉。 陈晓接着道:“这事被夫人知道了,夫人很生气,于是把金莲卖给了一个侏儒做妻子。侏儒,你知道吧?” “知道。”聂峰点头。 “这个侏儒名叫大郎,是个卖烧饼的,家里不是很富裕,但还过得去。大郎虽然是侏儒,但他有个弟弟,名叫二郎,长得高大英俊。”说着她指了指方育:“就像他这样。” 方育黑脸:干嘛要拿我作比。 “金莲看二郎高大威猛,想要勾引,但二郎是个非常正直的人,不受嫂子勾引。” 方育听到二郎非常正直,脸色好了些。 “一天,一个叫庆大爷的年轻富商从金莲家门前经过,被金莲家的木棍不小心砸到,金莲赶忙出来道歉。庆大爷见小娘子长得漂亮,于是起了色心。” 方育见她说得津津有味,一副贼兮兮的样子,仿佛起色心的那个人是她。 “庆大爷收买了金莲的邻居王婆,让她帮忙牵线搭桥。一天,趁着大郎出去卖烧饼,庆大爷来到金莲家,在半推半就中,金莲与庆大爷滚了床。” 听到滚床,方育想到自己与陈晓滚床。当然,他知道陈晓这里说的滚床是成事了,而他俩还未成事,是真正的纯粹滚床。 “你知道的,侏儒个子不高,手短脚短,东西也短。” 聂峰懂她说的“东西”指什么,他常与园子里的姑娘们讲荤段子,习以为常,不觉得怎样。方育却是骤然一紧,狐疑眼神望向陈晓。 陈晓专心讲故事,没有注意方育,继续道: “金莲长期得不到满足,之前想勾引二郎没勾引上,现在遇到庆大爷,于是就跟他好上了。” 聂峰听得津津有味。方育却开始重新审视陈晓。 “金莲与庆大爷经常私会,终于有一次被大郎撞见。当时大郎被庆大爷打伤。虽然被打,但是大郎依然喜欢金莲,毕竟他一个侏儒,能娶到金莲这样漂亮的娘子不容易。” 聂峰问:“那个庆大爷也是高大威猛?” “对。”陈晓点点头,继续道:“大郎决定原谅金莲,金莲也假意说自己错了。大郎受伤,金莲伺候汤药,她在汤药里下毒,想毒死大郎。每次她给大郎喂药,就说‘大郎,该吃药了’。” 陈晓边说边比了个喂汤药的动作,嗲声嗲气模仿“大郎,该吃药了”。 聂峰终于懂了!“大郎该吃药”是药里藏毒,最毒不过妇人心。 “后来呢?” “后来大郎自然是死了。金莲和庆大爷在他棺材头上蹦迪。” “蹦迪?” “咳,在他棺材前苟合。” “二郎没为他哥哥报仇?” “报了。不过庆大爷财大气粗,与衙门关系极好,最后二郎反被发配充军。” 聂峰对这个结局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南越也是财富、权利可以操控一切。 陈晓道:“故事,就是这个样子。你根据故事脉络,中间编上唱词,排演出来不就是一部戏嘛。” 聂峰思索。 陈晓又道:“你楼里都是姑娘,到时候让姑娘女扮男装,女的演金莲,女的演大郎、演庆大爷。到时候她们在台上做些亲密动作也能放得开,台下观众一定看疯了。” 说着她脸上露出股奸笑。 聂峰忽然有些陌生地看着陈晓。当然,他俩本也不太熟。 方育听完整段故事,脑中沉思,想起白蚺说的:她是个好人,但有时候有点坏。 小石头、曹勇、二龙津津有味听着。没想到陈姐这么敢讲,连“手短脚短东西短”都敢说。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方哥。方哥高大威猛,他应该不短吧…… “姐,我们想到园子里逛逛。”小石头道。 然后他又问聂峰:“聂掌柜,我们能去园子里逛逛吗?” “可以。不过有客人的地方不要进去。” 聂峰看他们几个还是毛头小伙,怕他们不懂规矩。 “知道!聂掌柜放心。” “记得时间差不多回来吃饭。”陈晓道。 “知道了。” 三人迫不及待的出去逛园子。 青楼不是他们能够进来消费的地方,听说这里比如意楼还贵,这里的姑娘以前都是官家小姐。这些信息,小石头是听朋友说的。 三人走后,聂峰对陈晓道: “今天请你来,还有个事。那天你在擂台上唱的那首歌,能不能教教我们园子里的姑娘?” “十八弯水路到我家?”陈晓除了猜调,就唱了这首。 “是的。”聂峰殷切地望着她。 陈晓道:“这首歌不适合青楼。” 聂峰道:“可是这首歌好听!” 方育哼了一声:“好听也得看是什么人唱。” 聂峰道:“我们园子里有位姑娘的嗓音,虽然不如陈娘子,但也是婉转动人、余音绕梁。” 方育目光不善的望向聂峰,但是聂峰完全没看见。 陈晓道:“你把她喊来,我听听她的嗓音。根据嗓音,我教她别的歌,适合青楼里唱的。” 聂峰眼睛一亮:“我这就去喊她。” 说完忙身出去。 方育皱眉,对陈晓道:“你真要教这里的姑娘?” 陈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现在小食馆她基本不用管,目前留在县城就是等着收辣椒。收完辣椒她打算去趟静河县。 四百多公里,去到那里,不知道会待多长时间。 不一会,聂峰带着三位姑娘进来。 一位姑娘个子高挑,目测身高接近一米七,她五官端正,柳叶眉、长眼睛,给人一种端庄大气的感觉。 因为已经知道是来跟陈娘子学歌的,她进来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清冷。 另外两位姑娘。一位长相乖巧,鹅蛋脸,一进来就笑脸迎人,给人一种俏皮可爱的感觉。 另一位姑娘容貌清丽,进来时礼貌笑了笑,她的笑容里天生带着股妩媚。 第59章 教歌 聂峰向三位姑娘介绍: “这位是陈娘子,春记小食馆的老板娘,今年唱哈节的‘哈妹’。这位是她的相公,方公子。” “见过陈娘子,见过方公子。” 三位姑娘行礼。 陈晓道:“别再提什么‘哈妹’,听着傻里傻气,像二哈。” “哈妹怎么会傻气?”聂峰不理解。 “反正不要再提这两个字。”陈晓道。 “好好好。”聂峰介绍三位姑娘: “这位是青青姑娘。”他指的是那位端庄大气清冷女子。 “这位是蓉儿姑娘。”他指的是那位俏皮可爱女子。 “这位是欣儿姑娘。”他指的是那位媚眼女子。 聂峰对陈晓道:“她们三个,是我们这里嗓音最好的,现在就让她们唱给你听听?” “好。”陈晓点头。 聂峰示意,让她们每人唱一首。 青青姑娘默默清了下嗓子,开口唱了首古词: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她嗓音质朴,字正腔圆,不过没带多少感情,就是为唱而唱。 然后是蓉儿姑娘,她唱了段对歌。嗓音清脆、明亮,有穿透力。 最后是欣儿姑娘,她嗓音纯净甜美,婉转动人。 陈晓觉得她们三个音质都不错,很多歌都可以唱。不过根据她们刚才唱的歌,陈晓分别教:青青姑娘《关雎》、蓉儿姑娘《纤夫的爱》、欣儿姑娘《花好月圆》。 陈晓先唱一遍给她们听。 她唱的《关雎》是现代新雅乐活泼版的,不用配乐,在木桌上打节拍伴奏,一首轻快活泼的《关雎》脱口而出: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陈晓桌子拍得砰砰响,就像在敲着手鼓唱着歌。 青青姑娘有些诧异地望着她。 当听到她是小食馆的老板娘、是哈妹,昔日达官贵女谢云卿虽然已经沦落风尘,但她仍然看不起市井小民。 她以为陈娘子会教她们什么俗不可耐的歌,没想到,她居然会诗经。 陈晓一曲唱完,聂峰手痒痒地也想敲桌子。 “陈娘子,你读过书?”聂峰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看起来像是没读过书的人吗?”陈晓反问。 方育在一旁低头暗笑。他觉得聂峰有点傻气,他忽然不那么讨厌聂峰了。因为这种人不会成为他的情敌。 聂峰吸了口气:“不像!” 陈晓对青青姑娘道:“这首词你应该知道吧?” “嗯。”青青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用写了。”然后对聂峰道:“准备纸笔。” 聂峰从茶桌那边拿来一副笔墨。这里的客人,有些人喜欢雅玩,常会写点什么、画点什么,茶桌那边的案台上备有纸墨笔砚。 聂峰将笔递给陈晓,然后研磨。 陈晓看他磨研好了,又将笔递还给他。 “你来写。” “我怕我写错了。” 方育接过笔,对聂峰笑道:“你是不是没读过书?” “读过。只是许久不写字了。”其实聂峰是字太丑,羞于见人。 方育摆好纸,提笔问陈晓:“要写什么?” 聂峰又惊讶道:“方兄,你也读过书?” 方育笑道:“我看起来像是没有读过书的人吗?” 聂峰轻微的点了下头,嘴里却是说:“不像!” 方育的功夫他见识过,有那样功夫的人,居然还有时间读书? 陈晓对方育道:“这首歌叫‘纤夫的爱’,是男女对唱。我用低沉嗓音唱,就是男声的词;用清脆嗓音唱,就是女声的词。” 然后她又对聂峰道:“这首歌是教蓉儿姑娘的,到时候你恐怕要跟她一起唱。” 聂峰暂时不管以后怎么唱,颇有兴趣说道:“你先唱来听听。” 陈晓清了下嗓子,压低喉咙模仿男声,中气十足唱到: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方育噗嗤一下笑了。他觉得陈晓也有点傻气。 但是下一句,陈晓用清脆高亢的女生唱到: “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我俩的情,我俩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荡悠悠……” 上一首《关雎》不能体现陈晓嗓音的特点,这一段才真正展现她嗓音的实力。 蓉儿的嗓音是她们中最好的,她曾经是黎府的歌伎,因为歌声和容貌,被黎大人纳为妾。可惜好景不长,黎大人被下大狱,她以家眷的身份被贬为奴妓。当然,其实她以前就是奴妓,只不过以前是专供黎府,现在变成青楼里的奴妓。 听到陈晓唱《关雎》,蓉儿心里是不服的。心想:我歌伎出身,要你来教我如何唱?不过她现在的身份,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不敢反驳,反而要奉迎恭维。 听到陈晓唱“纤夫”,蓉儿内心虽然还是不服,但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唱得好。 之后,陈晓又唱了《花好月圆》。就是那首:“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轻浅池塘鸳鸯戏水……” 这首歌是教欣儿姑娘的,她的嗓音很适合这首歌,能唱出一种旧时代莺歌燕舞的感觉。 几人正在写歌词,陈晓唱一句,方育写一句,外面有人敲门,进来禀报: “掌柜的,那边院里出了点事,麻烦您过去瞧瞧。” “出什么事了?”聂峰问。 来人是位管事,他看了眼陈晓,又瞟了眼青青姑娘,低头道: “那边院里来了三个小子,他们轻薄了莲儿姑娘,莲儿姑娘跳井……” “我妹妹怎么了?”青青姑娘一下子激动起来。 “正在捞着。”管事回答。 青青立即奔跑出去,心急如焚。 陈晓、方育闻言,脸色一下子变了。陈晓抓住聂峰的手腕: “他说的那个院子在哪儿?快带我们过去。” 陈晓没想到,居然会出这种事。 小石头十四岁、曹勇十六、二龙十五岁,三个半大少年,他们会做出什么轻薄之事? 方育见陈晓抓着聂峰的手,悄无声息的将他们分开,说道: “不要着急,过去瞧瞧就知道了。” 聂峰一脸疑惑,说道: “莲儿才十一岁,能轻薄什么?” “什么?!” 陈晓脑子里联想出一幅禽兽不如的画面。三个半大少年,一个十一岁少女。 天呐! 第60章 救人 陈晓、方育、聂峰跟随管事,来到一所大院中的跨院。 这里看起来像是仆人丫鬟们居住的地方,院里支着几根晾晒衣服的竹竿,今天因为下雨,竹竿上并没有衣物。 在院子一侧有口水井,水井上横着两根长竹竿。 水井旁的地上,青青先到一步,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姑娘,失声痛哭: “莲儿……莲儿你不要死,你睁开眼看看姐姐。” 陈晓走近,看见小姑娘脸色发白,眼睛紧闭,毫无生气。 “给她拍过水了没?”陈晓问。 旁边一个年长的婆子道:“拍过了。不行了。”说着惋惜的摇了摇头。 婆子旁边站着小石头、曹勇和二龙。小石头身上全湿了,看得出是他下井捞人。 “莲儿你不要死,不要留下姐姐一个人……”青青的眼泪如断线珠子,不停往下掉。 此时她无力斥责那三个少年,只要莲儿能活过来,比什么都重要。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莲儿唤醒。 “别这么抱着,把她放平在地上。” 陈晓摸了摸女孩的鼻息,没有呼吸。她打算做心肺复苏试试。——虽然她从未真的给人做过心肺复苏,只是学习急救知识时学过。 青青抱着妹妹,不肯放开。 陈晓对她道:“你把她放平,我急救下试试。” “你能救她?你真的能救她?”听到陈晓的话,青青有些激动。 “我试试,先把她放平。” 陈晓不敢打包票,她又不是大夫。 青青将妹妹平放在地,陈晓一手捏住女孩的鼻子,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嘴对嘴的给她吹气。 周围人看见她这个动作,全都怔了一下。 吹气五次,胸部按压三十次。再吹气五次,再按压三十次。陈晓连续做了七八组,女孩仍没放应。 陈晓抬头问方育:“老中医,你有办法吗?” 方育拧眉。想了想,问聂峰:“有银针吗?” “没有。”他怎么会有银针。 小石头道:“我去医馆借。” 旁边的婆子道:“李嬷嬷可能有,我去借。” 说完婆子疾步离开院子。 陈晓继续做着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不多一会,婆子返回院子,拿来一包银针。 “把她衣服解开。”方育拿到银针,蹲下对陈晓说。 青青和陈晓两人,七手八脚把女孩的衣服解开。 地上一个只穿着肚兜的女孩,方育对陈晓道:“我是为救人,你可别吃醋哦!” 陈晓无力的白了他一眼:“麻溜点!” 方育取出银针,分别扎在女孩胸部、颈部,几处地方。然后一只手抬起女孩的后脖颈,一只手捏开她的口腔,嘴对嘴“呼”的吹了一口气。 只是片刻,女孩苍白的脸渐渐恢复血色,胸腔开始起伏呼吸。 她慢慢睁开眼睛,虚弱望着眼前的人。 “莲儿!”青青激动得喜极而泣。 “姐……”莲儿微弱的喊了一声。 方育见人活过来了,拔掉银针,交还给婆子。 聂峰两眼放光:“方兄,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方育淡淡弯了下嘴角。其实银针只是障眼法,吹的那口气才是真谛。 若不是看陈晓那么努力的救这个女孩,他才不会救。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其它原因。 一是这女孩年纪还小,跟她嘴对嘴也没什么。何况刚才陈晓也对她吹气了。 二是他怀疑,小石头他们是否真的轻薄了她?家里有个春红,如果这三人是好色之徒,平常对春红应该也会有言语上的调戏。但是他们没有。 当然,这里是怡红园,也不好说。不过至少把女孩救活了,就算真的轻薄,人没死就不是多大事。 莲儿已经缓过劲来,青青抱着她,问道: “莲儿,你为何要投井?” 莲儿什么都不说,将头埋进姐姐怀里痛哭。 这时小石头道:“她被那边房里的男人欺负了。” “胡说!”管事一声呵斥:“明明是被你们几个欺负了。” “我们干嘛要欺负他!”小石头辩驳:“我们什么都没做。” “我看见你们追着她,她一路跑过来,然后跳进井里。” “你哪只眼睛看到的?”小石头火起。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四十多岁的管事,岂会怕他个毛头小子。 “那你说,我们怎么欺负她了?追着她跑就是欺负她?” “你们在那边对她动手动脚,别以为我没看见。” 小石头被气笑了:“呵!你是长在屁股上的眼睛看到的吧!” 管事抬手就要扇他一巴掌,小石头一偏头,拍在脑袋上。 陈晓沉声道:“有事好好说,不要动手打人。” 管事瞥了她一眼。若不是看在掌柜面子上,她一个小食馆老板娘,算什么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莲儿最清楚。”陈晓道:“青青姑娘,你带她回房换身衣服,好好询问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样的轻薄,要投井自杀?陈晓觉得,莲儿可能当众开不了口,让她们姐妹回房说。 另外,她相信小石头。 陈晓对聂峰道:“我们先过去吃饭吧。” 说完她对小石头几人招了招手,带他们一起过去。 人没死就不是多大的事。聂峰没有责怪,青青也没有质问,他一个管事,在那叫什么叫。这里是怡红园,如果是在外面,她就让方育揍他了。 “姐,我衣服都湿了。”小石头余火未消。他好心好意,结果给他扣屎盆子。 陈晓问曹勇:“之前发生的事,你们也都知道吧?” “知道。” “行,”陈晓对小石头道:“你先回去换衣服,换好了过来吃饭。” “嗯。”小石头应了一声。 几人走出跨院,小石头回家换衣服,几人去前会那所院子吃饭。 一路走,聂峰见陈晓沉着个脸,说道: “我可没说你什么哟!你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了?”陈晓笑道。 聂峰道:“青青和莲儿是亲姐妹,以前她们的父亲是朝中四品官,她俩是达官显贵、千金小姐。如今沦落至此,自尊心比别人是要强一些,容易想不开、寻短见。青楼嘛,轻薄一下怎么了?想不开是她的问题,不能怪别人。” 陈晓讪笑一声。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但是,问题不在这。是那位管事,他一来就说是小石头他们轻薄了莲儿。 如果说轻薄不是事,他为何要栽赃小石头? 第61章 事实 几人回到房间,陈晓问曹勇,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勇说,他们三个在园子里玩,经过一处房间时,听见里面好像绑了个小姑娘,嘴被堵住,正在呜呜地哭。 他们也知道这是怡红园的事,不该多管闲事,但是出于好奇,三人想去瞧瞧是怎么了。他们趴在窗户边朝里望,看到吓人的一幕,当时他们三个就吓跑了。 “你们看到什么了?”陈晓问。 “这……这个……”曹勇支支吾吾。 “到底看见什么了?”陈晓再问。 曹勇一脸为难:“东家,这个不好跟你说。” 他想了想,凑近方育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聂峰也好奇,问道:“你们看见什么了?” 方育示意曹勇告诉他。 曹勇又凑在聂峰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聂峰脸上表情一滞,问道:“那间房里的男人是谁?” “是县尉许大人。”这还是小石头告诉他,那个男人是县尉。 县尉负责一县治安,是县令之下的官职。 聂峰想了想,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陈晓见他们嘀嘀咕咕,就是不告诉自己,恼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方育见她要生气,想了想,凑在耳边告诉她。 是你一定要知道的,别说我污染你。方育心想。 陈晓听后,脸色变沉。 一个县尉,居然对十一岁小姑娘做出那样的事,难怪她要投井。 陈晓问曹勇:“后来呢?为何那个管事,说是你们轻薄了莲儿?” “后来我们又遇见莲儿,她正在园子里拔草吃。她一边吃一边吐,还一直在哭。我们过去告诉她,地上的野草有些是有毒的,不能吃。她就问我们哪些草是有毒的,我们指出几种,没想到,她专门去拔有毒的吃。我们赶忙让她吐出来,她不吐,于是我们就帮她抠出来。” 陈晓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她大概是想把嘴里的污秽弄出去。专门吃有毒的野草,她那时候已经不想活了。 “抠出来之后,她哭着跑了。我们觉得她可能是想不开,于是追了上去。结果她跑进那个院子,一下子就跳进井里。” 陈晓听完,说不出的心情沉重。 曾经的名门千金,如今沦落到如此地步。换做她,她可能早就自尽了,宁死也不要被人糟蹋。 唉!她长长叹了口气。 陈晓问聂峰:“莲儿能赎身吗?” 聂峰摇头。 “你们就放过一个小女孩吧!”陈晓道。 “不是我不放过,是她的年纪和身份!就算是她姐姐,至少也得等五年以后才能赎身。莲儿才十一岁,她至少要到十八才能赎身。” 莲儿的姐姐谢云卿已经十七岁了。她原本定了亲要嫁人,因为父亲出事,亲事退了。他们全家被关进大牢,审理结案后,该斩的斩、该流放的流放、该罚为奴妓的罚为奴妓。 “这是什么规矩?” “犯官家眷冲妓就是这样的规矩。她们还算好的,来了青楼。要是去了妓馆,哪有这待遇。”青楼好歹不强迫卖身,主要卖艺。 陈晓叹了口气。那个县尉大人,能做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莲儿的身份是奴妓,她上哪去寻求庇护?她姐姐都自身难保。再看看聂峰,他也是听之任之的样子。 一个龟公,你能对他抱有什么希望? 陈晓斜眼瞅着聂峰,对他冷笑一声,摇摇头。 “哎,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聂峰看她对自己蔑笑。 “没什么!叫人上菜,饿了。” 陈晓追究此事,只是要还小石头三人一个清白。她相信他们三个不是那种人。 菜上齐,聂峰陪他们几人一块吃,正吃着,有人来请聂峰,说是县尉大人他们那边喝酒请他过去。 聂峰暂时失陪,过去与县尉他们喝几杯。这种“总经理”陪重要客人喝酒的事情很常见。 不一会,小石头换好衣服来了。 陈晓、方育、小石头、曹勇、二龙,五人吃饭喝酒。 偶尔带员工出来聚个餐也是好的。 陈晓讲了她未来打算。等南沟村的辣椒成熟,她要开新店,让他们三个留意县城店铺,有合适的就租下来。到时候春记小食馆照常卖米线,新店主菜卖辣子鸡。 她打算现在就培训他们厨艺,到时候春红负责小食馆,他们三个负责新店。 只要好好干,她会分给他们一部分股权,到时候他们就不是拿工钱的伙计,而是拿利润分成的股东。 陈晓描绘了未来前景,三个小伙听得异常兴奋。 曹勇、二龙表示,他们村里很多人想来县城找活做,人手方面不会缺。包括种辣椒,他们村也可以种。甚至明天就可以回去,让他们爹娘种辣椒。 几人有说有笑,吃着饭、喝着酒。 只听外面砰砰砰连续踹开门的声音。 “砰”的一下,他们的门也被踹开。 五人停下筷子,只见聂峰拉着一个有些趔趄的中年男人,似要将他拉走。 在两人身后,一名中年男人说道: “咦,陈娘子在这!” 陈晓抬眼望去,认出说话那人是唱哈节那日县令宴请,坐在上席的一人。 此人是隆顺商号的李明俞。那日没人向陈晓介绍在座各位,除了自我介绍的,其他人她一个不认识。 “你就是‘哈妹’陈娘子?”趔趄男人走了进来。 “许大人,我们回去喝,回去喝。”聂峰使劲拉着男人,想把他拉回去。 “别拉我。” 许大人掀开聂峰的手,趔趄来到桌边,对陈晓道: “听说你那天与闵大人连干十八杯,把闵大人的衣服都脱了?”他说着哈哈大笑,接着道: “今天你也跟我们来玩十八杯,输了脱裤子!” 许大人明显喝醉,眼睛半眯,露出色迷迷的表情。 聂峰拉着他,好言劝道:“许大人你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 许大人再次掀开他的手,说话有点大舌头:“我是醉了,不能再喝了,但是我的人还没醉。” 说着他一指门外:“你们,进来,跟陈娘子喝。喝输的脱裤子!” 说着他醉意朦胧的“嘿嘿嘿”笑起来。 陈晓很讨厌看到这种醉鬼。听见聂峰称呼他“许大人”,她侧头问小石头: “他是欺负莲儿的那个县尉、许大人吗?” “是的。”小石头点点头。 一个县的最高官员是县令,其次是县丞和县尉。 对小石头这样的升斗小民来说,这些人是大官,是千万不能得罪的人。 第62章 醉鬼 许县尉朝门外招招手,进来四五个男人,看衣着似乎是衙门捕快。 “你们跟小娘子喝,输了脱裤子,嘿嘿嘿。”许县尉杵着桌子有些站不稳。 聂峰扶住他道:“改天再玩,改天再玩。” “闭嘴。她是你什么人,你要这么护着她?” 许县尉对陈晓道:“你今天必须玩!必须玩。” 陈晓看了看面前几名捕快,想了想,道: “玩也行。不过我们比谁喝得多。” “可以!”许县尉大手一挥:“输了脱裤子。”然后又嘿嘿嘿笑起来。 方育握着陈晓的手臂,将她往身后拉。 陈晓看到他阴沉的脸色,小声道:“不要乱来,他们是县衙的人。” 主管治安的县尉,抓捕盗贼的捕快,要是把他们打死打伤,他俩真要跑路了。 只是喝酒,陈晓没有怕过谁。 她对面前几名捕快道:“是男人,你们就不要那么多人欺负我一个。要么,我们大家一起比谁喝得多;要么,你们选出一个人来跟我比。”她担心对方打车轮战。 “可以!”许县尉大手一挥:“陈五,你跟她比!要是你输了,王丙上。” 陈晓一听,这还是打车轮战,怎么能行!四五个人,看他们还很清醒,除非她作弊,否则是不可能赢的。 “许大人,这可不行。” 陈晓跟他讨价还价。 旁边方育垂着头,眼睛微闭。没人看到他眼眶中涌出一团浓黑,整个眼珠变成漆黑。 正在说话的许大人,突然声音一顿,整个人直挺挺倒下去。 “大人!”“大人!” 几双手同时去接。 只见许县尉瞪着眼珠,嘴巴微张,表情呆滞。 “许大人,许大人!”聂峰赶忙拍了拍他,毫无反应。 试探了一下鼻息,还好,还有气。 “赶快把许大人送去医馆!”聂峰催促捕快。 捕快七手八脚背起许大人赶忙去医馆。 许大人喝多了,大家都知道。喝多昏厥送医馆,这种人常有。还有喝死的,对衙门捕快来说,见得也多。 不过许大人是第一次喝多昏厥。——对他们来说,以为是这样。 聂峰对陈晓道:“抱歉,我去安排一下。” 刚才进来的人全都走了,陈晓松了口气。 她坐下端起面前酒杯,方育按住她的手。 “别喝了。” “我喝杯酒压压惊。” “你酒量那么好吗?居然答应跟他们比酒!”方育语气中带着责怪。 “不比怎么办?难道跟他们打一架?人家马上就把我们全部抓进大牢。” “要是比输了呢?” 陈晓想说:不会输,实在行她还可以作弊。不过她没说。 “比输了就脱裤子呗!” 方育气得翻白眼:“你这个女人!” 陈晓笑道:“又没说脱谁的裤子,脱别人的也行啊。哈哈哈!” 方育无语。瞟了眼她的脖颈。黑石吊坠塞在衣服下面。 “我们回去吧!已经一更天了。”方育道。 “你们吃饱了吗?”陈晓问小石头几人。 “吃饱了。” “那我们回去吧。” 此时天已擦黑。南越国的六月份,天黑大概是戌时,也就是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方才已经有更夫打更报过时,所有他们知道是几更。 古代晚上有“打更”报时的制度。一般从“一更”开始敲梆子打更巡逻报时,直到“五更”。 戌时是一更(19点-21点),亥时是二更(21点-23点),子时是三更(23点-1点),丑时是四更(1点-3点),寅时是五更(3点-5点) 陈晓跟聂峰打了声招呼,说好明天午饭后,她来怡红园教那三位姑娘唱歌。今天基本就是写歌词,然后是救莲儿,没教成。 回到春记小院。 方育说有话要跟陈晓说,把她拉进房间,关上门。 门一关上,他抱住陈晓。 “你今天是怎么了?嗯?”嗯字尾音挑起,带着质问威胁:“你跟个男人,讲什么荤段子?” “我讲什么啦?” “大郎该吃药了。”方育假装恶狠狠。 “那不算荤段子。” “还手短脚短东西短,说得你好像见过一样。” 陈晓嘴角扯了扯。网页弹窗,不想看都跳出来给你看。 “我们成亲吧!” 方育嘴唇贴上她的嘴唇。 陈晓别过头:“一股酒味。” “你也一股酒味,我都不嫌弃。”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就说这个?” “嗯。”方育的唇在寻找她的唇。 陈晓推开他道:“我想回房睡觉了。” “晓晓,我说认真的,我们成亲吧!”方育拉着她。 “让我想想。” 陈晓回应一句,开门出去,回自己房间。 说实话,今天县尉逼她喝酒,她肚里是有火的。但是有火又怎样?你能把他怎么样? 陈晓进入空间,随便冲了个澡,坐在门廊藤椅沙发上发呆。 空间里永远是白昼,她望着远处湖水,湖面平静得就像一面镜子。 白蚺在屋里吃完东西出来,爬上另一张藤椅。 “你很久没有这样悠闲了!”白蚺甩着尾巴。 陈晓看了它一眼,淡淡道:“你为何不长毒牙?” “我怕咬到自己。” 陈晓噗嗤笑了。这是很早以前她跟白蚺讲过的一个笑话。 “说真的,我希望你有副毒牙,帮我去咬死个人。” “你想咬谁?” “这个县的县尉。” “他得罪你啦?” “嗯。” “他怎么得罪你的?” “我这里倒还不算什么,主要是他对个小女孩做出禽兽不如的事。这种事,以后可能还会发生。” “别人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女孩委屈得投井自杀,今天被我们救过来。如果再有下次,小女孩再自杀,可能就真的死了。” “这只能说明小女孩太懦弱,她应该跟对方同归于尽才对。” 陈晓瞅了它一眼:“今天县尉想调戏我,最后没成。但我估计,以后遇到,他还会调戏。” 白蚺一下子直起身子:“他居然敢调戏你?方哥呢,他没在?” “他在啊。” 白蚺直着身子,楞了几秒,然后又软趴下去。没再说话。 陈晓望着远处发了会呆,突然起身回房,打开电脑,查找资料。 只见她在搜索栏里键入:神经毒素 …… 第63章 一日一菜 第二日,陈晓被春红敲门叫醒。 她昨晚看资料看到凌晨五点,担心在空间里睡过头,索性到空间外的床铺上睡。 偶尔也要在外面床铺上睡一睡,否则床铺看起来像是没用过似的。 春红是叫她起床吃午饭,已经中午了。 吃过午饭,陈晓去怡红园,方育如影随行陪她一起去。 见到聂峰,他告诉陈晓:昨天喝醉的那位许大人,昨天半夜死了。 “死了?”陈晓很意外:“怎么死的?” “喝醉死的呗。” “那你们这里会不会受到影响?”毕竟是在怡红园喝醉的。 “有什么影响?”聂峰一边泡茶一边无所谓:“是隆顺号的李掌柜请他喝酒,关我们什么事。” “对了,昨天站在许大人身后的那个男人,是不就是隆顺号的李掌柜?唱哈节县令宴请那天他也在,坐在跟我喝十八杯那个人旁边的那位。” “对,就是他,隆顺号大掌柜李明俞。跟你喝十八杯的那位,是鼎泰号的闵大人。” 聂峰跟陈晓讲了隆顺号、鼎泰号、盛安号,以及皇帝小金库的事情。陈晓这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隆顺号的后台,是夏国禄王府。盛安号的后台,是西凌端王府。禄王是夏国皇帝的亲弟弟,端王也是西凌皇帝的亲弟弟。哦,不对,西凌老皇帝死了,端王是现在西凌皇帝的叔叔。” 陈晓咋舌:都是皇室贵胄!难怪这两家外国商号在南越这么牛。 方育问道:“隆顺号在南越开办几年了?” 聂峰回想了一下:“大概五六年吧。” 方育又问:“隆顺号一年能赚多少银子?” “哦,那就多了!一年几百万两银子。” 方育若有所思。 青青、蓉儿、欣儿三位姑娘到了。 青青一进来就深蹲行礼:“多谢方公子、陈娘子救我妹妹性命。” 千金小姐出身,不会随便给人磕头,深蹲已经是很有诚意。平常一般就是浅蹲、屈膝,或是颔首。 “起来吧,不必客气。”陈晓道:“你妹妹跟你讲了事情原委没有?” “讲了。”青青起身:“也要感谢陈娘子那几位伙计。日后有机会我会当面道谢。” 若不是小石头几人及时把莲儿捞上来,陈晓他们可能也救不活。 “只要你别误会他们就好。”陈晓道。 青青颔首。昨日当时,她的确是误会了,很气愤,只是来不及质问。后来听妹妹讲了事情经过,知道那三人并未轻薄,反而还帮妹妹抠出毒草。 聂峰道:“好啦,那就开始学歌吧!” …… 陈晓连续教了两日,三位姑娘都是懂音律的,她们记下曲谱,之后便是自己练习。 …… 转眼到了七月,春记小院里的辣椒已经可以摘来吃。 之前陈晓做的腊肉,最后还是没有做成肉干。因为基本都是五花肉,不好做肉干。县城附近没有柏树,不过有松树。小石头他们去砍了些松枝,最后做成烟熏肉。 青椒炒烟熏肉,小院里几人没吃过。当他们第一次吃到这道菜,蒸笼里的米饭都舀光了。 “姐,这道菜太好吃了,以后它就是我们店的招牌菜!”无论辣椒还是烟熏肉,都是以前没有的。 陈晓笑他们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说道:“明天教你们做青椒鱼,后天做青椒鸡,大后天做青椒炒肉、青椒炒鸡蛋。” “姐,院子里的辣椒恐怕不够啊。” “那你就去南沟村看看。那里的辣椒,有的应该可以摘了。” 之后小石头去南沟村摘了些辣椒回来,陈晓照她之前说的,每天教他们做菜。 七月十五,怡红园“花日”,聂峰请春记小院的所有人去怡红园听曲看戏。 这次春红也去了。她听小石头说了他们上次去怡红园,吃了多少好吃的。当然,小石头没说莲儿的事,也没说许县尉的事。他怕说了春红不敢去。 “花日”戏园演出是下午,一行人吃过午饭、关了店门,集体出发。 六人来到怡红园戏园,聂峰给他们安排在二楼雅间。 “今天会有多少人来?”陈晓问聂峰。 “全满。”聂峰冲陈晓挑了挑眉。 方育见不得这小子对小小挤眉弄眼。现在他终于知道是“小小”,不是“晓晓”。 他道:“赶紧把茶水干果端上来,就让我们干坐着啊。” 前些日子方育陪陈晓来怡红园教歌,几个女人在那边学,方育和聂峰在这边喝茶聊天。聂峰非常佩服方育的武功,要跟他学。方育让他先把体魄锻炼起来,什么时候能在一炷香时间内,从县城跑到南沟村、再从南沟村跑回来,再来跟他学。 一炷香大约是三十分钟,南沟村到县城有四五里路。聂峰认为这不可能,谁也不可能在一炷香时间内跑个来回。 方育跟他打赌,如果他一炷香跑个来回,聂峰输他一百两银子。结果,方育就得了一百两。 聂峰服了,自问无论如何也练不出这样的速度。不过他还是想求方育教他。 方育看在他性格还不错的份上,答应教他弹弓。聂峰觉得弹弓没啥用,方育说他完全不懂弹弓真正的威力。他想要演示一下,可聂峰拿来的弹弓,他一掰就断,说这是小孩子的玩意,难怪他觉得学弹弓没用。 之后聂峰按照他的要求,去寻找真正有杀伤力的弹弓。不过这种弹弓南越没有,得托人从西凌带过来。 方育喜欢聂峰的性格,是因为这小子性格洒脱、没架子、脸皮厚。聂家也是做官的,可聂峰没有官家公子哥的倨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出身平民。 “茶水干果马上就来。你们先坐一下,我去招呼下其他人。” 聂峰说完下楼去。今天是怡红园第二个“花日”,他请了县城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一会,茶水、干果、糕点、新鲜水果端了上来。 春红看见切成小块的“红糖糕”,想起当初自己是多没见过市面。 “咦,居然有蛋糕!” 陈晓拿起一块红糖糕瞧了瞧,这是烤制糕点。 “这是红糖糕。”春红道。 “这就是红糖糕?”陈晓一直以为红糖糕是蒸的,没想到是烤的。 春红心中吐了口气:原来陈姐也没见过红糖糕。 第64章 花日 “这就是红糖糕?”小石头拿起一块尝了尝:“嗯,好吃!” 陈晓也尝了一块。 它没有现代蛋糕的松软,而是有点酥。陈晓尝出它应该是用红糖水、香油、鸡蛋搅拌面粉,然后烤出来。 陈晓对方育道:“你也尝尝。” 方育不太喜欢吃甜点,不过小小让他尝,他就尝尝。 陈晓笑看着方育,道:“我看你整天也是闲着,要不你再做个烤箱吧!” “烤箱?” “就是一个铁皮箱子,上下有火,箱门可以打开,放东西进去烤。”陈晓边说边比划。 方育拧眉看着她,良久“哦”了一声,似是领悟。 “知道了,回去就开始做。” 他又悄悄问白蚺。白蚺给他描述了一遍。 “姐,烤箱可以用来做什么?”小石头问。 “可以用来烤糕点。” “姐你也会做糕点?”小石头惊喜。 “会啊。” “那你以前为何不做糕点?” “因为没有烤箱呀。”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没有烤箱,主要是陈晓喜欢吃的糕点大多是酥皮类的。每天忙着小食馆生意,教他们做菜,这事那事,哪有那么多精力。 一口吃不成胖子,事情慢慢。何况现在春记小院已经有些拥挤,糕点不是做来自己吃,是要做去卖,这所小院没地方建烤炉。 “对了,让你们去找店铺,怎么样了?”陈晓问。 “目前没有合适的店铺。新大街有一家店铺不错,但是他们只卖不租,并且要连着后面所有房屋一起卖。” “那就是整所宅院卖了?” “是的。” “那所宅院有多大?要多少银子?” “有三进院子,跟沈大娘家差不多大。要一万五千两银子。” “这么高!”陈晓咋舌。曾经她问过沈大娘,她家院子当初建盖花了七千多两银子。 “是啊,所以就不用想了。” 小石头知道他们没有那么多银子。别说一万五,一千两银子恐怕都拿不出来。 客人陆续进来,聂峰领着一行人来到二楼。 二楼正对戏台有四个雅间,中间两间较大,可以坐十六七个人。两侧雅间略小,可以坐八九个人。 陈晓他们在略小的一间,聂峰带人经过他们门口,一人忽然停住脚步。 “小石头?”然后再看:“陈娘子?” 来人是高灿。 “高老板!”陈晓笑笑对他打招呼。 高灿对陈晓颔首,然后问小石头: “你为何来这里?” “我跟东家来的,怎么了?”小石头对高灿爱搭不理。 高灿看了眼陈晓和方育,继续朝前,去他们的雅间。 方育道:“高灿来了,闵宏和李明俞应该也会来吧?” 上次聂峰介绍过这三家的关系。盛安号、隆顺号都在拼命与鼎泰号拉拢关系。 主要是隆顺号,他们想要得到伐木权和采矿权。而盛安号防着他们得到更多特权。总之这两家看着表面和气,其实明争暗斗。上一任隆顺号大掌柜还得罪了皇帝,就目前来说,隆顺号比不过盛安号。 陈晓也知道这三家的关系,说道:“来就来呗!” 闵宏、聂峰都是南越人,他们算是一系。 “哦,对了,高灿也是怡红园的东家。”陈晓忽然想起来。曾经聂峰说过,怡红园三位东家:他姐夫、高灿、陆老板。 “高灿是这里的东家?”小石头有些意外。 “是啊。” 陈晓望着他的表情,看见他脸上露出担忧神情,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聂峰先是带高灿上来,之后又带来闵宏和李明俞。 不出意外,闵宏看见了陈晓。 “陈娘子,没想到你也在这!”闵宏显得有些热情,好像他俩很熟似的。 “闵大人。”陈晓微笑颔首,算是打招呼。 “陈娘子不同一般人呐!”闵宏语气夸赞。 不过这里是青楼,可见他这话里有别的意味。 陈晓笑笑,没有接话。 闵宏看向方育,说道:“陈娘子的相公也不是一般人。”说着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方育没跟他打招呼,脸上没什么表情。 闵宏道:“一会过来喝茶。” 说完同其他人走了。一会隔壁传来相互问候的声音,看样子闵宏、李明俞、高灿是在一个雅间。 戏台上,一位女子开始在舞台一侧抚琴。看样子她不是表演,这琴声相当于是暖场音乐。 陆陆续续,二楼每个雅间都已经有人。陈晓还看到了大马店的杨老板,他是与另一群人来的,坐在侧面雅间。 陈晓几人吃着干果、聊着天,一位高挑女子带着一个小丫头来到他们房间。 “见过陈娘子、方公子。”高挑女子和小丫头行礼。 “青青姑娘,你怎么来了?”陈晓放下手里的花生笑道。 “听说今天三位小哥也来了,我特意带妹妹来道谢。” 莲儿款步走到小石头几人面前,深蹲行礼。 “多谢几位哥哥救命之恩。” 她低着头,目光不敢与小石头几人对视。因为他们看到了她最不堪的一面。 “不用谢不用谢,我们没做什么,救你的是我们两位东家。”小石头连忙摆手。 莲儿又过来向陈晓、方育行礼: “多谢两位东家救命之恩。” “不用谢。” 陈晓望着面前的小姑娘,替她可怜。好在许县尉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但会不会还有第二个“许县尉”,不好说。 青青行礼道:“我们一会要表演,先告辞了。” “嗯。”陈晓点点头,目送她俩离去。 春红问小石头:“你们上回来,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顺手救了个人。” 春红见他不想说。看那两位女子打扮,应该是青楼女子吧! 她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还是不应该来。她感觉女子在青楼中,身边随时环伺着危险。 这时戏台上一阵急促锣鼓声,表演要开始了。 怡红园陪客的姑娘共有十四位,其中有的姑娘只陪酒、卖艺,不陪夜。陪夜就是配睡。 像蓉儿、欣儿这种已经不是处子之身的,她们陪酒、卖艺,也陪夜。不过陪夜她们也挑选客人,不是谁都陪。 像青青这种还是处子的,目前只卖艺。不过陪夜也是早晚的事,只看到时候她会挑选谁来“破瓜”。 另外怡红园还有不陪客的姑娘,比如像莲儿这种年纪还小的。不过几年之后,她也会走上青青、蓉儿的道路。 第65章 怕丢了 怡红园姑娘登台献艺,比陈晓想象的有水准。 有弹琴的,有吹箫的,有跳舞的,甚至还有位姑娘表演了一段舞剑。也有姑娘没有表演才艺,就是上台走了一圈,展示她的美丽容貌和婀娜的身姿。 姑娘们在台上表演,台下看官打赏。姑娘表演完后,会去打赏客人那桌道谢。陪着聊一会、喝一会,以后这就是她的回头客了。 轮到青青姑娘上台。她没有唱歌,而是弹了一曲古琴。 之后是一位姑娘跳舞,然后是欣儿唱了首《花好月圆》。 欣儿唱完表演就结束了。之后是背景音乐的曲乐弹奏。 看完表演,陈晓有点失望。她以为教的三首歌曲今天都会唱,结果就只有欣儿唱。同时她发现,蓉儿没有上台表演。 方育看到她有些失望的表情,说道:“歌曲不一定一次唱完,这次唱完,下个‘花日’唱什么。总得留点压轴的东西。”他也以为今天三首歌都会唱。 陈晓撇了撇嘴,表示无所谓。 这时聂峰进来,说道:“一会留下吃饭,不要走哦!” 然后又去别的雅间,说同样的话。 陈晓本也没打算走,今天春红终于跟着来,为了让她能吃顿大餐,她本就打算留下吃饭。 她教姑娘们唱歌,聂峰要给她谢银,她没要,说以后来这里吃饭不要收她钱就好。她本是开玩笑,聂峰却郑重承诺只管来,不要钱。 当然,陈晓不是个爱占便宜的,前几次来这里教歌她并未留下吃饭。 戏园里有的客人走了,可能是离开了怡红园,也可能是移步去了“嘉禾苑”,就是吃饭的那所院子。至于客人留宿软玉温香的那所院子,叫做“红香苑”。戏园子就叫做戏园。 “青楼就是这样的啊?”春红问小石头。 “不止。要不我带你去逛逛?” “不去。”春红果断拒绝。 然后她小声对陈晓道:“姐,我想去茅厕,你能不能陪我一块去?”她脸上露出为难表情。 陈晓看她神经兮兮紧张的样,说道:“走吧,正好我也想去。” 两人起身。方育跟着站起来。 “干嘛?我们去茅厕。” 陈晓白了方育一眼。去哪都要跟着,上厕所都要跟着。 方育见有春红陪着,于是坐下。 戏园的茅厕在院子外面。这里的茅厕不分男女,她们到了茅厕门口喊了一声,里面有人。于是陈晓带春红去找另一处茅厕。 陈晓看春红内急得有点憋不住,让她先上。 等春红上完茅厕,发现陈晓不在门口。 “姐!陈姐!” 春红喊了几声,以为陈晓先回去了,于是返回戏园。 “咦,姐呢?她没回来?”春红一脸疑惑。 “你们一块去的,问我们?” 此时谁也没有多想,以为陈晓去另一处茅厕,上完茅厕就回来。 直到聂峰过来请他们去“嘉禾苑”,陈晓还没回来。 “她到底去哪儿了?” 方育让春红、小石头几人出去找找。 春红说她对这里不熟,她怕连自己都走丢了。 方育不悦地瞟了她一眼,让小石头几人出去找。 然而他们刚下楼,陈晓回来了。 “姐,你去哪儿了?急死我们了。” “急什么,难道我还会丢了不成。” “就是怕你丢了。” “呵呵。”陈晓拍了拍小石头:“不用担心!” 回到楼上,方育悬着的心放下。 “你去哪儿了?” “上茅厕。” “怎么去那么久?” “茅厕有点远。” “再远也不至于这么久。” “嗨,你是连上个茅厕都要管啊!”陈晓不悦。 她上茅厕是没耽搁太久,不过回来路上看到一丛乔木,上面挂着一颗颗鸡蛋大小的果子,有的绿着,有的已经红了,甚是好看。 根据经验,她猜测这是树番茄。她摘了个尝尝,味道也像。这时正好有园子里的人过来,她问了一下,那人说这是大茄花结的果,主要是种来赏花,结出来的果子也可以吃,不过太酸,不好吃。 陈晓跟那人聊了一会,得知这大茄花是很早以前栽种的,他也不知道这花是哪儿来的。 那人走后,陈晓摘了几颗成熟的红果,又折了几根枝条,找了个僻静地方进入空间,在空间里种下。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空间里种什么都能活,且比外面长得好。穿越之前她在空间里种了许多果树,现在有的果子已经成熟,不过大多都被白蚺吃了。 方育见她生气,连忙哄道:“我是担心你嘛。” “你干脆把我别你腰上得了!” 方育拉过她的手,插在自己腰带上,玩笑道:“真的把你别腰上。走啦!聂峰说那边宴席已经备好。” 陈晓没好气的抽出手,出雅间下楼。 嘉禾苑这边。 几人一进院门就被带到一间厢房。 厢房里的屏风撤去,摆了两张圆桌,伙计正在上菜。 陈晓进去,看见一桌已经坐满,另一桌只剩四个位置。 主桌上坐着闵宏、高灿、李明俞、聂峰、蓉儿姑娘、欣儿姑娘,另外还有两名她不认识的男子。 副桌上坐着高向和几名男子。 陈晓见此情形,对聂峰道:“我们去另个房间吧。” “别啊!”聂峰起身过来拉她:“我已经安排好的。” “这也不够坐啊。”陈晓抬眼示意。 这时蓉儿和欣儿姑娘站了起来,笑道:“陈娘子和方公子来这坐,我们只是临时坐一下,一会还要伺候几位喝酒呢。” “过来过来。” 聂峰不好牵陈晓,拉起方育的手,将他拉到位置上。 如此看来,的确是安排好的,陈晓和方育坐主桌,小石头几人坐副桌。 聂峰向陈晓介绍:“闵大人、高掌柜、李掌柜,陈娘子都见过。这两位,是内务府织造司康大人、钱大人。” 然后他又向康、钱两位大人介绍:“这位是陈娘子,是位才女。这位是她的相公,方公子,他曾在西凌南麓军中任职,功夫非常了得。” 康、钱两位大人微微颔首,若不是看在聂公子的面子上,这种人哪配与他们坐在一桌。 高灿听到方公子曾在南麓军中任职,忽然想起一人。 他一直觉得方育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聂峰提到南麓军,他忽然想起来了。 高灿问方育:“你可见过阿育少将军?” 方育淡笑:“自然见过。军中很多人都说我与少将军长得像。” 高灿狐疑。 几个月前他收到端王府密信,信中说阿育少将军潜逃,有去南越国的可能,让他留意,如有发现,立即传书回报。并叮嘱此事隐秘,不可宣扬。同时信中附上阿育少将军的画像。 第66章 越骑校尉 高灿问方育:“方公子是何时来南越的?” “去年。” “方公子在军中曾担任何职?” “越骑校尉。” “方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校尉,为何要离开军中?” “为了我娘子。”方育说着牵起陈晓的手笑道:“不瞒高掌柜,曾经军中有人调戏我娘子,被我打死了。于是我便带着娘子逃到南越国。” 另一桌的春红听到方大哥的话,回头看了一眼。当时是她和方大哥一起遇到陈姐的,在那之前他俩并不认识。 闵宏听出他话里的意味,笑问道:“方公子的武功应该十分了得。” 方育道:“还好吧,对付几名武将犹如砍瓜切菜。” 对付武将都犹如砍瓜切菜,如果是对付不会武功的人,就更不在话下。 闵宏对方育道:“南中县最近在闹狼患,县衙悬赏十两银子一头狼。听说那里山上少说也有上百只狼,以方公子的身手,几百两银子轻松到手。不知方公子可愿助南中县衙一臂之力?” 方育轻笑:“几百两银子太少了!” “几百两还嫌少?我一年俸禄也就才三百两银子。”闵宏一副没见大钱的样子。 陈晓闻言,眼珠一动,不过没说什么。 这时菜上齐,蓉儿、欣儿给在坐几位倒酒。 闵宏举起酒杯,向康、钱两位大人敬酒。他们三人都来自内务府,官阶品级一样,是同僚,比较熟络。 聂峰向在坐介绍,今天的主菜是鹿肉。烤鹿肉、炖鹿汤、炒鹿杂、鹿血饭……鹿身上的东西全都做出来了。说着他笑嘻嘻在汤里捞了捞,捞到鹿鞭给闵、康、钱每人舀了一勺。 康大人对高灿笑道:“这鹿是你那里养的吧?” “是。”高灿笑着点了点头,举杯向康、钱两位大人敬酒。 内务府织造司的人与高灿很熟。西城外作坊里的毛巾,就是专为内务府织的。 李明俞同样与他们也很熟。几人有说有笑,天南地北谈论着。 陈晓、方育埋头吃菜。康、钱两位大人不屑理睬他俩,陈晓没了上次县令宴请的热情,他俩也不屑理睬他们。 这顿饭吃的有些别扭,不过小石头他们那桌倒是很和谐,几人有说有笑。 酒过三巡,蓉儿、欣儿弹琴助兴。一曲奏罢,康大人将蓉儿搂进怀里喂她喝酒。钱大人也搂了欣儿。 聂峰见状,又去喊来几位姑娘。 陈晓见席上春色渐浓,提出先走。 聂峰也察觉出今晚的安排不妥,没多挽留。把他们到院门口,直说抱歉。 陈晓一行人回到春记小院。 “方育,我有事跟你说。” “何事?”方育眯笑着将她拉进屋,关上门。 他要抱陈晓,陈晓闪开,说道: “我要跟你说正事。” “什么事?” “你去南中县打狼吧!” “打狼?” “我们现在很缺银子。一头狼十两银子呢!” “你就不担心我遇到危险吗?” “担心啊。我会给你准备几把锋利的刀。” 方育脸上黑线。说道: “狼都是成群结队的,要是我被狼群围攻怎么办?我就一个人。” 陈晓望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算啦,整日吹嘘自己有多厉害,说不管来多少人,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哼!”她冷笑一声。 “狼跟人不一样。一群人,只要你重伤几个,其他人就不敢动手。但是狼,它们会战斗到所有狼全都倒下。” “好吧,既然不想去就不去。等这个月结束,我们把银子分一分,小食馆留给你,我另外找地方开馆子。” “你什么意思?”方育脸色黯了下来。 “我承认你对春记小食馆有贡献,你做出了米线机、绞肉机,所以小食馆留给你。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要快速积累财富。而你所能做的,也就只到这里。” “你的意思是,我没用?”方育脸色不好看。 他平常看起来游手好闲,大部分时间躺在摇椅上,像个老太爷。 “不不不,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或许你就喜欢悠闲的生活、喝茶晒太阳。说实话,谁不想呢,我也想。但是我的目标还没达成,还要继续努力。你只想留在这里看风景,那你就慢慢欣赏吧。我还要继续前行,恕不能奉陪了。” 方育听出陈晓这是想跟他分道扬镳。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你不必勉强,说实话,我也不想你遇到危险。即便以后我们天各一方,我也希望你平安健康。” “天各一方”都出来了,方育无奈道:“我不去,你说我没用。我答应去,你又说不必勉强。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陈晓忽觉自己说得好像有点过了。一开始她只是想让方育去打狼,以此验证白蚺说的“强者来了”,顺便赚点银子,但是他拒绝。于是陈晓用言语刺激,想逼他就范,可是说着说着,似乎跑偏了。 陈晓沉默。用沉默来修正跑偏的话题。 方育见她不说话,上前轻轻抱住她。 “其实我一开始也想过去打狼,只是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家。今天闵宏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应该也听出来了。” “我知道。”闵宏是看不起方育。 方育说他是校尉,他们还真就以为他是校尉了。几百两银子,说得好像是对他们穷人的恩赐似的。陈晓觉得很憋屈。 方育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道: “明天我们就去南中县,带上小石头和曹勇。” 陈晓抬头望着他。 方育笑道:“不是让他们跟我去打狼,是让他们去搬运狼尸体。那么多狼,我一个人搬不过来。” “另外,你也一块去。不把你别在腰上我不放心。” “你就不怕我遇到危险吗?”陈晓眨巴着亮眸。 “放心!我会把你挂树上,狼攻击不到你。” 陈晓额头黑线。这是又还回来了? 一个说“准备几把锋利的刀”,一个说“挂树上”,两人心还真大。 方育突然道:“哦,明天不行,还需要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准备药粉。” 方育捏了捏陈晓的脸:“你不会以为,我傻到想要靠武力打狼吧?” “你想用药粉?” “对。” …… 第67章 谈收购 两天后,方育、陈晓几人租了辆马车前往南中县。留下春红、二龙看店。 望着马车离去,春红道: “大后天就是赶集日,只有我们两个人,到时候怎么办?” “东家不是说了嘛,到时候多找些人来帮忙就是。”二龙说完回店里干活。 春红望着远处路口,马车在视野中消失,有些替方大哥的安危担忧。 打狼不是闹着玩的,很危险。陈姐为了多挣钱,居然让方大哥去打狼。她真不明白陈姐是如何想的,怎么会让自己的男人去送死。 或许她根本就没把方大哥当成自己的男人,只是利用他赚钱罢了。就像怡红园的那些姑娘,她们对谁都热情,但其实她们只是想从别人身上获取钱财而已。要不然陈姐为何一直不肯嫁给方大哥?认识聂公子之后,还跟他那么熟络。她恐怕是看上更有钱的聂公子了吧。 下午,高向来了。 那天在怡红园吃饭,他听小石头讲了辣椒做菜的事,知道他们要开家新馆子。 这事跟高向讲没关系,因为如意楼与他们要开的馆子不是一个档次,就像如意楼有辣鸡,与他们这里有辣鸡完全不冲突。 何况如意楼主要是做西凌菜,他们就是为西凌人而开的。陈晓做的系列辣椒菜,完全是个新菜系,说不上来它到底是哪里的菜。 这次高向来,主要是想来找陈晓谈谈南沟村的辣椒。 他也想要收购一些辣椒,但是南沟村十亩地辣椒是陈晓包种的,没有她同意,张平不会卖给高向。 “对不起,向掌柜,我们东家出门了。”那天春红与高向同桌吃过饭,也算是认识了。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高向问。 “不知道,他们去南中县。” 南中县距离安县有一百多公里,不说别的,单是来回路程就要好几天。 “他们去南中县做什么?”高向疑惑。 “去打狼。” 高向明了。他记得那天闵宏鼓动方育去南中县打狼,当时方育还嫌几百两银子太少。 闵宏对陈晓有色心,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闵宏与他们这些纯粹商人不同,闵宏本身并没有多少银子,他就是替皇宫办差的,鼎泰豪的盈利,他们这些掌柜没有分成,一分一文都要交上去。平常闵宏喜欢与李明俞、高灿等人来往,白吃白喝还白占便宜。 当然,李明俞、高灿等人也不在意。他们这些大掌柜手里是有钱的,而且有很大的支配权利。 高向笑了笑,说道:“我本还想与陈姑娘谈一谈辣椒收购之事。” “向掌柜要收购辣椒?”春红随口一问。 “是的,我听张顺说,南沟村的辣椒是她包种的,不知道她能不能分一部分给我。” 春红眼珠一转,问道:“向掌柜想要收多少?” “就看她能分我多少了。”高向知道春红是陈晓的心腹,所以跟她多说一些。 春红道:“陈姐的辣椒,不知道她会不会分。不过我们家也种了一些,可以卖给向掌柜。” “哦?你们家也种着辣椒?”高向意外。 “是的。” “你们家种了多少?” “大概……可能有一两千斤吧。” 春红家的辣椒,是见缝插针式的种在山坡上,东一块、西一片,零零散散,不好计算到底种了多少亩。 高向想了想,问道:“那你们家打算卖多少文钱一斤?” 春红道:“价钱……跟陈姐一样,三文钱一斤,地头价。不含采摘人工费。” 所谓“地头价”,就是东西在地里,你自己去采。如果是别人采收好,就得加上采收人工费。人家干一天活,可不能白干。 高向问:“你们家在哪?离县城远吗?” “在靠山村,离县城有三十多里。” 高向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五文钱一斤。你们家采收好,装好运到如意楼,所有辣椒我收了。” 春红暗暗算了算,觉得这个价格还可以,点头道:“好。不过现在辣椒还没有完全成熟,只有一部分可以摘,是不是先把这部分摘来送去如意楼?” 高向只是想要干辣椒。当他知道陈晓收购南沟村鲜椒三文钱一斤时,他忽然觉得,之前陈晓卖给他的干辣椒一百文钱一斤,简直是天价。当然,目前他还不知道几斤鲜椒可以晒成一斤干辣椒,但不管怎么算,干辣椒一百文钱一斤绝对是贵的。 亏他当时还以为陈晓是个“实在人”。现在想来,他感觉自己吃了个暗亏。 当然,只是几两银子的事情,他倒也不在意。只是这事让他改变了对陈晓的看法。原本觉得,她是个不会做生意的,但实际上,她很精明。 高向想知道几斤鲜椒能晒成一斤干辣椒,如果让春红晒成干辣椒给他,他也不好给出个合理价格。 他道:“行。你们家现在能摘出多少斤辣椒?” 春红想了想道:“七八十斤,应该有吧。” 她家的辣椒和南沟村差不多是一起种下的。小石头去南沟村摘辣椒,说一棵辣椒树上就只有四五颗成熟能摘,其他辣椒还小,要再养上一段时间。 辣椒花果期有将近一个月,在一个月之内辣椒树上陆陆续续开花结果,造成了辣椒陆续成熟。 高向道:“那就先把成熟的摘了送来。”他倒要看看,几斤鲜椒能晒一斤干辣椒。 “诶,对了。”高向又道:“那天小石头说的青椒鱼、青椒鸡,是什么味道?你能不能做给我尝尝?” 春红警觉了一下,犹豫道:“这个……我们店只卖米线面条” 高向笑道:“我们也可以算是朋友。假如小石头和陈姑娘在,我说要在这里吃饭,想吃青椒鱼和青椒鸡,想必他们也会给我做的吧!” 高向面容清俊,温润如玉,笑起来眼中带着股暖意。 春红一下子被他的英俊晃了眼。 他说我们也算是朋友!春红心中有些喜悦。 她在县城几个月,与她熟络的大部分是小石头的朋友,也就是那些少年伙计们。因为都是男子,大家年龄相近、身份相近,春红总怕别人打她主意,于是与他们保持距离。 向掌柜虽然也与她年龄相近,但他是少掌柜,身份地位比她高得多。人家怎么会看得上她,打她主意。 所以他说朋友,或许就真的只是朋友。 春红想了想,说道:“好吧,我给你做。但是青椒鱼、青椒鸡,两道菜你吃得完吗?” 高向笑道:“那我就再叫几个人过来。” 说着他掏出十两银子给春红,说道:“这是买菜银子。总不能让你破费。” “用不了这么多。”春红推拒。 “拿着!辛苦你了。”高向笑道。 春红看他这么大方,想他也不在乎这点银子,于是收下。 第68章 和蔼可亲 这个时间不是吃饭的点,小食馆里生意不忙,二龙一个人在前面看店,春红在后院与高向聊天。 高向就是看见他们院里种着辣椒,才提出想吃辣椒做的菜。 他站在辣椒地旁边问道:“你们这辣椒是什么时候种的?” “三月份。” “长得挺快啊,看起来已经快要熟完了。” “院里这个种得早,比南沟村和我家里的早了二十来天,所以熟得早。等下个月,我家里的辣椒也差不多全熟了。” “你经常回家吗?” “倒也不经常,一个月回去一两次。” “你平常一般是怎么回去?” “坐车回去。” 三十多里路,以前春红可舍不得坐车,都是走路。不过现在有钱了,她不会为了省几十文车钱走路。再说只要少记两碗米线,车钱就有了。 “那……为收辣椒的事情,你还得专门跑一趟?” “倒也不用,让赶车人给我爹娘带句话就行。” 现在她爹娘在他们那边镇上开了家小馆卖米线。赶车人在她爹娘那边吃过,也在她这里吃过。赶车人是镇上的,只要免费给他吃碗米饭,让他帮忙带句话,是很简单的事情。 “你是什么时候来春记小食馆的?”高向问。 “很早了。” “有多早?” “还没开业我就来了。这里的房子都是我找的。” “诶,对哦,陈姐姓陈,方哥姓方,小食馆不叫陈记或方记,却叫春记。小食馆是用你名字命名的吧?” 春红笑道:“是的,陈姐和方大哥不是南越人,不方便出面。租房子、衙门备案,都是我去办的。” 在没有小食馆之前,春红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从小食馆开始,她找房子、谈价钱、装修店铺、采买桌椅器具,一应事务都是她办的。——她忽略了当初是陈晓教她要如何做。 “哇!你挺厉害啊!”高向投来赞赏的目光。 然后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跟着陈姐方大哥的?” “很早了。” “有多早?” “在他俩刚认识的时候。” 高向心中一动,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上前一步,用八卦的语气小声问道:“陈姐和方大哥其实没成亲吧?” 春红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他。 高向道:“曾经红园还没有改做怡红园的时候,我在那里遇到过他俩。恰巧听见方大哥对陈姐说,‘如果你嫁给我,以后我绝不纳妾’,当时我喊了声‘陈姑娘’,方大哥没有纠正我的称呼,说明他俩其实并未成亲。” 如果成亲就应该称呼“陈娘子”,而不是“陈姑娘”。其实高向在刚跨进春记小食馆的时候,他称呼的就是“陈姑娘”,而春红并未发觉这称呼有何不妥。 春红豁然明了,原来是这样。 她道:“是的,方大哥一直想跟陈姐成亲。但是陈姐一直不答应。” “为什么?” “不知道。陈姐说他俩还不够了解。” “他俩在一起应该很长时间了。怎么会还不了解?” 春红脸上露出嘲讽之色。当然,她不是嘲讽高向,而是嘲讽这句话。 高向悄声说道:“那天在怡红园吃饭,方大哥说他是因为有人调戏陈姐,打死人,他俩才跑到南越。是不是真的?方大哥真的打死过人?” 春红脸上嘲讽之色愈发明显,说道:“他可能是因为别的事情打死人吧。” “方大哥的武功真的很厉害?”高向一脸好奇。 春红点点头。 “方大哥和陈姐是怎么认识的?”这句话高向是斟酌了一下才这么问。他没说你知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认识的,而是直接假定春红知道他们如何认识。 果然,春红答道:“偶然认识的。” “那时候你是跟着陈姐?” “我跟着方大哥。” “方大哥真的是越骑校尉吗?那可是六品官哟!”高向一脸仰慕表情。 春红狐疑地看了看他,见他脸上是仰慕表情,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家里还有哥哥姐姐吗?”高向突然调转方向问道。 “没有,我就是家里最大的。” “你出来做活几年了?” “今年才出来。” “你多大了?” “十四。” 高向东拉西扯地又问了些关于她家里的情况,见时辰差不多,他道: “我回去叫人过来吃饭。鱼和鸡要多大的?一会我带过来。” 春红愣了一下。 高向道:“我忘了你还要看店,没时间出去买菜。你不必买了,一会我带过来。” 春红想了想,准备掏出那十两买菜银子。 高向按住她的手,笑道:“反正我们店里也有现成的。你留着吧。”他指的是留下银子。 春红第一次被那么细腻的手触摸,他的手很柔软,有点冰凉。——虽然陈晓也拉过她的手,但那是女人的手,这是男人的手。 高向对她和煦的笑了笑,然后离去。 不得不说,高向的笑是很有吸引力的,给人一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感觉。 望着他离开,春红心中有点胡思乱想。不过很快打消念头。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把这归结为:向掌柜是个和蔼可亲的人。要不然,小石头他们那些人也不会喊他“向哥”。 …… 如意楼。 高灿听完高向的汇报,拧眉沉思。 高向道:“可以确定,前天方育在饭桌上所说的话是假话。那时候他应该根本就不认识陈晓。”他指的是军中有人调戏陈娘子。 高灿道:“写信吧!把我们所知道的情况上报回去。他到底是不是阿育少将军,让上头的人去判断。” 他们只是经商,并不负责谍报。再说阿育少将军是肃阳郡府的人,他们是端王府的人。 当然,这两家府邸也是有关联的。肃阳郡主是端王的堂姐。 …… 临近傍晚,高向带着三名伙计,带着杀好的鸡和鱼,来到春记小食馆。 伙计们帮春红打下手,很快做好一顿丰盛的晚饭。 除了青椒鱼、青椒鸡,春红另外还做了青椒炒烟熏肉,又配了些其他菜。 几人有说有笑吃完晚饭,然后告辞。 走出南门街,高向问身旁伙计: “刚才那些菜,都看懂了吧?” “看懂了,少掌柜。其实很简单。” 对专业大厨来说,这么简单的菜,看一眼就会。 “嗯。”高向满意点头。 今天对他来说,真是收获满满。 第69章 狼群霸占 南中县。距离安县一百多公里。 方育驾车在路上慢慢悠悠走了两天才到这里。 如果快马加鞭一天也能赶到,但是方育说,马和车是租来的,要是把马累出个好歹,还得赔人家马匹钱。 陈晓很无语,但他说的也有道理。上次县城猪鸡牛马死亡之后,县城就没有什么好马。比如以前“大马店”的马匹,都是能耐长途奔波的好马。但现在能找到的马,看起来马瘦毛长,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好马都被城中商人买走,他们家中的马死了,大家都在买马。 到达南中县城是中午。比起安县,南中县要落后很多。接近县城时,陈晓看到路两旁堆了许多树木,城里有很多做木材、卖木材的店铺。 几人找了家客栈落脚,在客栈吃午饭。陈晓趁机向掌柜打听关于“打狼”的事情。 “你们是来打狼的?”掌柜问。 “对。”陈晓点点头。 “闹狼患的主要是木堂村,还有附近的李家村、落水村。以前那边附近山上没有狼,狼都在深山里头。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狼到村子里觅食,咬死家畜不说,还把小孩都叼走了。后来木堂村的人进山打狼,结果没料到,引来更多的狼。现在木堂村已经被狼群霸占,村子里的人全都到外面去了。” “村子被狼群霸占?”陈晓觉得不可思议,问道:“那个村子有多少户人家?” “大概二三十户。” 村子不大,难怪。陈晓问:“官府不是悬赏打狼吗?那个村子还一直被狼霸占着?” “据说现在已经是第二批狼群了。早先射杀了一些,后来又来一些。去木堂村打狼的,也有不少人死在那里,连尸首都拉不回来。总之那个地方听他们讲,真是可怕!” 对狼来说,死人是食物。它们不会允许别人抢走它们的食物。 陈晓想象了一下:村子里到处是狼和人的尸体,想想就觉得恐怖。 “为什么不放火把村子烧了呢?” 掌柜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那是木堂村人的家!” “没有了栖息地,狼自然就离开那里了。” “离开木堂村,他们还会去李家村、落水村。这可不是一般的狼,是恶狼!现在好歹那两个村子还没有被狼霸占,它们只是经常到村里叼些牲口。要是木堂村烧了,别的村子就遭殃了。” 陈晓有些出乎意外。她印象中的狼,没这么大胆子。可是这里的狼,超出她想象。 店里有其他客人,掌柜去招呼。 陈晓对方育道:“算了,不打了,我们回去吧。” 这样的狼群,真的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一点都不怕人,居然敢占领人类村庄,它们是要“猩球崛起”吗? 方育握着她的手,笑道:“怎么,你担心我的安危?” “嗯。”陈晓点点头:“这些狼超出我想象。真的是群恶狼。” 方育笑道:“我早跟你说了,很危险。” 陈晓哀怜的眼神望着他:“我没想到嘛。” 方育道:“来都来了,明天去看看再说。” 陈晓想说“不要去”。但又觉得方育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否则也不会这么说。 吃完饭,他们在县城逛了逛。县衙门口的告示牌上,贴着悬赏打狼的公告,风吹雨淋,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小石头去县衙里找人问了问,说公告依然有效,只是最近已经没人来领赏了。之前有一伙外地人,也是像他们一样,听说打狼有赏,来了四个人,结果死了一个、伤了三个,就只带回来一头狼尸体。 用一个人的性命,换一头狼的性命,实在不值。 狼患闹了快一个月,衙门已经准备去请军队来剿灭狼群。 陈晓叹了口气。果然是件很危险的事。 第二日,陈晓、方育几人前往木堂村。 木堂村距离县城二十来里。他们让客栈掌柜帮忙找个人带路,说好了不用靠近村子,只用带到能看见村子的地方,给一两银子,才终于有人肯去。 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转过山坳。 “就在那里了。”带路人指着远处山坡道:“木堂村口有一棵很大的红豆树。看见红豆树,那就是木棠村了。” 陈晓几人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见远处山坡树林中隐约有房屋。 陈晓目测距离大概还有三四里,说道:“再往前走点。” 带路人道:“不能再往前了,万一狼群追下山,我们跑不赢的!” “怕什么,还有我们陪着你呢。”小石头道。 “不能再往前了。说好看见村子就行。” “再往前一里,就一里。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 陈晓坚持马车再往前走点。带路人坐在车上,他也没法,只能跟着走。 离木棠村的山脚下又近了些,带路人急道:“求求你们,就停在这吧!” 看到他那么害怕,方育停车。 他对陈晓几人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上去。”说着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和药粉。 陈晓道:“我跟你一块去。” “不行。你脚力太差,跑不快。万一真要逃命,你会害死我的。” 方育不想对她说太重的话,但如果不这样说,她会跟着一块去。 当然方育也知道,跑不过她会躲进黑石空间。诶!这样一想,是不是应该带她一起去呢? “好吧。”陈晓同意方育的建议。 她从怀里摸出个户外救生口哨,说道: “如果情况紧急,你就连吹短哨。如果没事,就吹长哨。” 说完她呼呼吹了几下,给他演示一遍。 现在距离山坡上的木堂村,目测还有两里地,不过空中距离倒是不远了,不知道哨音能不能传播这么远。因为山上树木太多,会阻碍声音传播。 方育接过口哨,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转身朝山上走。 马车上几人被他这举动搞得有点不好意思,纷纷别过头。 望着他步履矫健,大步流星往山上走,陈晓有点担心,又不那么担心。 她缓步跟着走出去,沟通黑石中的白蚺。 “白蚺,你出来跟着他,一块去村子里看看。” “姐姐你放过我吧!我还小。” “哼!又懒又怂。” 从马车上下来的小石头看她好像要上山,大喊: “姐,别上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说实话,其实小石头和曹勇也有些担心害怕。只是他俩不说。 第70章 打狼 方育沿着崎岖山路朝木堂村走去。 之前他们在山下隐约看见的房屋,只是一间独屋,离木堂村还有段距离。 方育顺着山路绕过一道山梁,前方出现房屋,同时看见一棵又粗又高的红豆树。 这里的房屋并不集中,零散座落在山坡上,这里两间、那里两间,房屋周围是开垦的田地。 他嗅到空气中有股腐臭味,顺着味道方向找过去,在田埂下的地里,有一具被啃咬得不成样的男人死尸。 远处山坡上,一头狼正警惕地盯着他。 方育继续朝前,一头狼,两头狼,三头狼,陆续有狼朝他靠拢过来。 方育丝毫不惧,走到那棵红豆树下,此时他身边已经聚拢过来五六匹狼。 一匹狼突然朝他袭来,直冲他大腿,似乎想在他腿上狠狠咬上一口。 方育纵身跃起,一蹬身后大树,身体凌空翻转的同时,手中匕首插入狼的身体,借着翻转惯性迅速拔出匕首,狼身上一股热血立即汩汩流出。 这把匕首是陈晓给他的,严格说起来,这其实是一把多功能军刺,既可用于步枪,也可以作为匕首和野战刀使用,曾经是装备特种兵的。 这把刀的刀口十分锋利,能砍断树枝木棒,切断绳索。刀背上有锯齿,能锯断飞机壳体和五十毫米厚的松木板。刀身上有血槽,被它刺中拔出,伤口呈方形,对肌腱和血管的破坏力很大,伤口难以愈合。 被刺中的狼倒在地上,其它狼纷纷朝方育扑来。 方育手握匕首与群狼展开肉搏。 其实他可以轻松杀死所有的狼,就像他轻松杀死县城所有牲口一样。 但是,他不能让自己毫发无伤。 别人来四个死一个、伤三个,才带回去一头狼尸体。他就算再勇猛,好歹也要让自己受点伤,才显得真实。 方育与狼搏斗,手上、腿上被咬,不过这几匹狼也被他解决了。 此时,木堂村高高矮矮的梯田上,出现许多狼。它们举头嚎叫,然后冲了过来。 方育见状,急忙爬上树。他之所以选择在这棵红豆树下,就是为此时准备。 这个村子房屋太分散,狼也很分散。不想办法将它们吸引过来,难道还一处处去找? 不一会,树下聚集了十几匹狼。它们有的想要上树,但是爬不上来。 方育坐在树杈上,掏出药粉,往树下撒去。就跟炒菜撒胡椒面似的,这里撒点,那里撒点。 这药粉其实没什么用,吃下去或许会有点麻痹的效果,但说靠它对付狼,简直是天方夜谭。 方育望了望周围,感觉会出动的狼似乎都已经出来了。 只见他凝视树下,一缕神元出窍,像一股看不见的风从树上落下,吹过树下狼群。 一匹匹狼相继倒地。 没办法,他的身体还未修炼出玄力,无法使用功法。否则他也不必神元出窍,一个个攻击。这种攻击方法十分奢侈。 在这里他不能使用神元波荡,因为方圆几里内的动物都会死掉。 他是来打狼拿赏银的,要是那些狼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难道还一个个去找? 狼群倒下,他从树上跃下,开始一个个补刀。 这时,高处田埂上出现一匹狼,它朝这边嗷嗷叫了两声。方育起身望着它。 狼与方育对视几秒,转身跑到一户人家的柴棚。 柴棚下草堆里有四只小狼崽,它叼起一只,朝山中跑去。 方育没管它,继续补刀。然后把树下的狼,往东拖几只,往西拖几只,制造出与狼群搏斗的样子。 这时他才拿出哨子,吹出长长哨音。 山脚下,陈晓慢慢往前走,已经走到快要爬坡上山的位置。 小石头喊不住她,只能跟了上来。 “姐,你不要再往前了。万一狼群下山,我们跑不赢的。” “不用怕,跟着我,你尽管放心。” 陈晓牵起他的手往山上走。 小石头无奈。一咬牙,不管了。 两人顺着崎岖山路,走得很慢。陈晓只是想靠近些,走到能听得见哨音的地方。 这时他俩听见一阵狼嚎。陈晓脸色一变,停在原地。 走到山上才发现,其实他们离木堂村还很远。在山下隐约看见的房屋,在这里能够看到,是间独屋,并不是个村子。 但是,在这里能听到狼嚎。嚎叫声是从前方山坳中传出的。 “姐……”小石头握了握陈晓的手,他有些替方大哥担心。但即便过去也帮不上忙,他没有与狼对博的能力。 陈晓停在原地,仔细聆听传来的声音。但除了那几声狼嚎,并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他到底行不行?陈晓有些怀疑。 不过逃命应该还是可以的。这样一想,她又不那么担心了。 其实陈晓不怕狼群,只要发挥出“威吓力”,她不会被攻击。 但这次主要是测试方育,她去威吓狼群,还要方育干嘛。 两人停在原地等了一会,听见长长的哨声。 陈晓眼睛一亮,拿出哨子,也吹出长长哨音。 木堂村,方育一听,在山梁那边居然传来哨音,陈晓也上来了? 他靠坐在红豆树下,口中不停吹着长哨。 陈晓听到哨声回应,牵着小石头快步朝前走。 绕过山梁,他俩看见了前方的木堂村。 “姐,有死人!”小石头指着田埂下,突然一声,把陈晓吓一跳。 “不要看就好。”陈晓拉着他,故意不去看。 知道是死人,还去看什么?看看死得有多恐怖?她不想给自己留下心理阴影。 她看过的恐怖片够多的了,看到最后不是觉得恐怕,而是觉得恶心。 方育坐在树下,看见陈晓牵着小石头走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俩的手。 我在这里“浴血奋战”,你居然牵着个小男人! 通过白蚺,方育知道陈晓实际年龄有多大。不过跟他比起来,还是太小了!又小又嫩。 小石头看到遍地狼尸,到处是血,他一下子挣脱开陈晓的手跑过去。 “方大哥!方大哥你还好吧?” 方育身上、衣服上到处染血,手臂和腿上有明显咬伤。 陈晓看见方育受伤,疾步上前,满眼担忧。 “你怎么样?” “我觉得我快不行了。” 方育有气无力,仿佛耗尽所有力气。 第71章 喜欢小动物 陈晓检查了一下方育的伤口,被狼咬的,出血量不是很大。至少不会流血而亡。 她问:“占领村子的狼都在这了?” “差不多都在这。” “差不多?”那就是还有不在的。 “刚才有头母狼叼着小狼崽跑了。” “小狼崽!在哪里?” 陈晓特别喜欢“小动物”。小老虎、小熊、小豹子,如果能养,她好想养一只。当然,小狼勉强也可以。 白蚺说黑石空间里还有一只黑豹正在聚灵重生,是只母豹子。等它重生苏醒,她就可以养小豹子了。陈晓等了好几年,小豹子也没出现。 方育抬头示意:“在那边田埂上。” 陈晓立即朝上面田埂走过。 “不要过去!”方育喊。 “我上去看看。”陈晓头也不回。 方育一骨碌爬起来,紧跟她身后上去。 陈晓回头:“你不是快不行了吗?” “怕你有危险,我再不行也要保护你。” 陈晓笑笑。他身上看起来到处是血,感觉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是仔细检查一下,就是三处咬伤。那些血不是他身上流出来的。 两人刚爬上田埂,就见一只母狼叼着小狼,见到他俩脚步一顿,然后撒腿就跑,叼着的小狼被弄疼,吱吱叫唤。 陈晓朝前方农舍走去,看见柴棚草堆里还有两只小狼崽。 看得出,母狼是偷偷回来搬运它的孩子。 “唉!算了。” 陈晓转身,返回田埂下。 “什么算了?”方育不解。 “本来想抱只小狼崽回去养,但是它们的母亲没有放弃孩子。让她叼走吧。” “你想养狼?” “你看它们多可爱啊!” “可爱?”方育嘴角抽了抽:“长大后可是很凶的。” “从小养起,不会那么凶。”就像白蚺一样,夸夸夸其谈说自己以前有多厉害。可是看看现在,又懒又怂的贪吃蛇,哪里看得出半点厉害的样子。 “还是不要养的好。再说我们家也不适合养这东西。” “嗯。”陈晓赞同。本来她是打算养在空间里。 两人返回,小石头清点完地上的狼尸。 “姐,方大哥打死了二十三只狼!”他对方大哥佩服至极,忽然想跟方大哥学武。 “这么多狼,要怎么弄下去?” 方育道:“我在这里守着,你们搬吧。” 就算一次扛两只,这么多狼也要跑好几趟。 陈晓看他手上腿上都受伤了,说道:“行,那你在这里守着。”万一又有狼来,她相信方育能应付。 一只狼大约有四五十斤。陈晓一只手拎一个,拖着两头狼就下山了。 小石头也是一手拖一个,但是他就没有陈晓那么轻松。 小石头今天才发现:陈姐力气很大! 望着两人下山,方育有些失望。 他受伤了,陈晓居然一点都不紧张。是因为伤得不够重?还是她不在乎他? …… 后来曹勇也参与搬运。陈晓让带路小伙帮忙再去找辆车。 一行人,两辆车,一车堆起的死狼。 下午他们回到县城,直奔县衙。所过之处,无不引人惊讶。 “这些狼是怎么死的?”路人问。 专门拉狼的那辆车主道:“打死的呗!” “什么人打死的?” “后面那辆车上的人。” 方育受伤,靠在车厢里。去时是方育驾车,回来是带路小伙驾车。去的时候,带路小伙很害怕,见到他们打死那么多狼,发现应该害怕的是这些人。 当马车停在县衙门口时,车后已经跟来好多人。他们都很好奇,是什么人打死这么多狼?是如何打死的? 小石头跳下马车,走进县衙。不一会,一名衙役跟了出来。 他听这名少年说,他们打死很多狼,来领赏银。 很多?衙役不知道他说的“多”是多少?跟出来瞧瞧。 结果一看,天呐! “大人,大人!”衙役调头就跑了回去。 过了一会,一位身穿官府的大人和几名官差一起走了出来。 这时候,陈晓、方育、曹勇已经从马车上下来。 看见浑身“浴血”的方育,满身泥土的陈晓、曹勇、小石头,这位大人既惊愕,又意外。 惊愕是:这么几个人,就打死那么多狼? 意外是:除了一个人受伤,其他人都完好无损。 “这些狼是你们打死的?”大人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听说南中县打狼有赏银,我们专门来这里打狼。”陈晓回答。 “你们是哪里人?” “安县人。” 大人打量几位,除了那位浑身染血的男子看起来有些武力,其他几个看起来都不怎么行。 “你们是如何打死这么多狼的?”大人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窍门。仅凭这几人,不可能靠武力打死这么多狼,一定是有机关陷阱什么的。 “一刀一刀捅死的。”方育答道。 大人露出不相信的神色:“真的?” “真的。不信你们把狼拖下来看。” 大人示意,几名官差上前,解开固定死狼的绳索,拖下一匹狼查看。果然,在狼的颈部有个血窟窿。再拖下几匹查看,身上都有血窟窿。 这血窟窿不像是陷阱扎的,像是刀刺的,刀口很宽,且厚。 “大人,赏银要如何领?”陈晓问。 “你们是在哪里打的狼?”大人问。 “木堂村。这位小哥可以作证。”说着陈晓拉出带路小伙。 “对,我可以作证。今早我带他们去木堂村的。” “你是哪里人?姓甚名谁?”大人问。 “我叫李实,是李家村人,在兴隆客栈做活。” 听到“李家村”,陈晓望向他。是也被狼患袭扰的李家村吗?难怪那么怕狼。 大人又问了陈晓几人姓名,是安县哪个地方的。 衙门悬赏打狼,这些信息要记录清楚,银子不是随便发的。 官差已经清点完死狼,共二十三只。 “二十三!”“哇,他们太厉害了!” 围观人群中发出赞叹。 大人想了想,对几人道:“你们随我进来领赏银。” 陈晓刚要随大人进去,方育拦住她道: “你在这里看着马车,我进去就行。” 大人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方育跟他进去。 走进衙门,大人问:“你说句实话,你们到底是如何打死那么多狼的?” 方育望着他,眼神狐疑。 大人道:“放心,赏银会给你!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几个人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强壮,是如何打死二十三匹狼的?” 方育道:“是我一个人打死的。不靠别的,就是靠武力。不信你找二十三个人过来跟我比试一下,看我能不能打倒二十三个人。” 第72章 麻痹作用 打倒二十三个人比打死二十三匹狼容易。 衙门大人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猜想他应该不会在衙门里夸如此海口,所以……真的是他一个人靠武力打死的? “你们住在哪家客栈?”大人问。 “兴隆客栈。” “你们暂时还不会离开南中县吧?” “至少今天不会走。” 大人看了看他身上的伤,说道:“我是本县县尉冯承,你先去治疗一下伤势,稍后晚些我去客栈找你。” 县尉?……方育脑中不由想到安县许县尉。 冯县尉命人将领银册写好,让方育按了手印,领取二百三十两赏银。 方育拿了银子出来,几人驾车回客栈。 很快,几个外县人打死二十三匹狼的消息传遍县城。 客栈里,方育穿着里衣坐在床上,陈晓帮他清理伤口。他的外衣曹勇拿去洗了,上面全是血。小石头则是出去买衣服。 陈晓从空间里拿出碘伏帮他消毒伤口。方育看到褐黄色的液体,问道: “这是什么药?” “碘伏。” “这药是什么作用?” “消毒。” “狼又没毒。” 陈晓抬头白他一眼:“此毒非彼毒。伤口周围有细菌,细菌会让伤口恶化。这药是杀灭细菌的。” “细菌?” “细菌是一种非常微小的东西,一般肉眼看不到。有的细菌是有益的,有的细菌是有害的。狼的唾液里可能有病毒,碘伏可以杀灭部分细菌病毒。” 细菌和病毒还是有区别的,不过陈晓不想讲科普,所以笼统的说。 方育望着她,脸上带着暖笑。此时他就穿了个背心裤衩,陈晓没有半点害羞的样子,就像娘子照顾相公,方育觉得,她还是把自己当作她男人的。 消毒完伤口,陈晓问:“你不疼吗?” “疼啊。” “我看你眉头都不皱一下。” 方育将她拉到身旁坐下,说道:“我受伤,你一点都不紧张,这才是真正让我疼的地方。” “我没有不紧张啊。我很紧张。你没看出来吗?” “没看出来。” “好吧,以后有机会紧张给你看。” 方育揉捏着她的小手,问道:“你会如何紧张?” “我会大叫一声,然后嘎的一下昏倒过去。” “哈哈哈。”方育被她逗乐了。 陈晓靠在他肩膀上,认真道:“不好意思,让你受伤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方育抚摸着她的后背。 陈晓突然又坐直身子,说道:“不过我觉得,你好像也没什么事。” 方育笑了笑:“是没什么事。” 陈晓问:“你不是准备了药粉吗?那些药粉呢,怎么没用?” “用了。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杀死那么多狼。” “你之前说不靠武力,靠药粉,但最后还是靠武力。” “这不算单靠武力。如果没有药粉,我就不是被咬上几口这么简单。可能会丢了性命。” 陈晓问:“你那药粉到底有什么作用?” 方育温柔浅笑:“麻痹作用。” …… 南中县衙。 差役在清理狼尸时发现,许多狼身上都有一种粉末,捏起来闻了闻,有股药味。 差役把这个发现告诉县尉大人。冯县尉亲自查看,果然,许多狼身上都有。 一个人杀死二十三匹狼,说是完全靠武力,冯县尉实难相信。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人物,具备这样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他没怎么受伤。 现在发现药粉,冯县尉找到一个合理解释。他果然不是单靠武力。 …… 兴隆客栈。 一个七八岁、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在门口央求,想要见一见那几位打狼壮士。 “走吧!就算见到,他们也帮不了你。”客栈掌柜驱赶小女孩。 “大叔求求你,让我见见吧,或许他们可以帮我。” “帮你什么,买下你娘?” “帮我们去找我爹。” “你爹死了。” “不是。”小女孩一下子哽咽哭起来:“我爹只是找不到,他没死,呜呜呜……” 掌柜叹气,他也同情小女孩一家。但是旁人能做的,也只是心中同情罢了。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如果要帮,帮得过来嘛。 小石头回来,看见小女孩一手拉着掌柜衣摆,一手抹眼泪。 他停住脚步看了看,打量这是发生什么了。 “喔,正好,他们的人回来了,你问问他们能不能帮你。”掌柜一指小石头。 小石头一脸懵。 小女孩停住哭泣,望向小石头。 她突然一下子跪扑过来:“大哥求求你,帮帮我们!” 小石头赶忙往后一缩:“你想干嘛?” “求求你们,帮我们去找我爹。” “她爹已经死了。”掌柜叹气摇头。 “我爹没死,他只是没回来。”小女孩哭泣。 掌柜跟小石头讲了事情原委。 小女孩一家是木堂村的,她家就是小孩被狼叼走的那家人。据说当时他们就在房屋附近干活,狼叼走了女孩的弟弟。女孩的父亲去追狼,结果一去就再没回来。村里人去山里找,没有找到人,不过找到一窝狼。他们把母狼和小狼崽打死,也就从那之后,木堂村开始闹狼灾。 木堂村的人不敢住在村里,纷纷投亲靠友,到外面暂避。小女孩的姑姑嫁在县城何家做妾,女孩的爷奶带着儿媳、孙女来投奔女儿。 爷奶想把儿媳卖了,儿媳寻死觅活,没人敢买。 女孩求他们去帮忙找她爹,大概是想,找到她爹,爷奶就不会卖她娘。 小石头听明白了,对女孩道:“你爹要是还活着,早就回家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就是死在外面了。” “我爹没死,呜呜呜,我爹没死……”小女孩哭得可怜。 “你要接受这个事实。”小石头心中叹了口气。当年他爹死在外面,他也是觉得他爹没死。 正说着,一名老婆子急冲冲朝这边走来,她看见小女孩,一把揪住她的后脖领,凶道:“死丫头,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奶奶,他们就是打狼的那些人。让他们去找我爹,你不要把我娘卖了。”女孩哭泣。 老妇看了看掌柜,又看了看小石头。她知道中年男人是客栈掌柜。 她有些狐疑地问小石头:“就是你们打死了二十三只狼?” “嗯。”小石头对这老婆子印象不好。卖儿媳、粗鲁对待亲孙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娘今年二十五,什么活都会做,只要四十两银子。你们要不要买个做活的?” 老婆子一下子转变态度,满脸谄媚。 小石头一阵恶寒。 第73章 卖儿媳 小女孩听到要卖她娘,抱着老婆子大腿哭求: “奶奶,不要卖我娘!让他们去把我爹找回来。” “你爹已经死了!” 老婆子又气又怒,揪着小女孩的头发狠狠扯了几下。 掌柜和小石头想制止,但是奶奶教训孙女,外人不好插手。 ——这个社会,爹娘就算把子女打死,那也是人家的家务事。 小石头走进客栈。老婆子和小女孩想要跟进来,被掌柜拦下。 兴隆客栈是县城比较好的客栈,像老婆子和小女孩这样衣衫褴褛之人,不准进入。 老婆子虽然对孙女凶,但这里是县城,他们是从山上村子来的,不敢在这里造次。见对方没兴趣买人,便拽着孙女回去。 小石头来到方育房间,敲了敲门。 “方大哥,衣服买回来了。” 房里,方育正抱着陈晓要安慰。如此俊男,陈晓有些招架不住。她觉得方育体内寄居着多重人格,一会成熟稳重,一会幼稚黏人,一会又邪魅霸气。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有张俊美容颜,否则陈晓也不吃这一套。 听见敲门声,陈晓推开方育,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方育有点小失望,只差一点点就让她摸到了。不过就算摸到也做不了什么,这里是客栈,他还是有些洁癖的。 陈晓去开门。 “姐。”小石头并不意外陈姐在方大哥房间。走之前,她就在帮方大哥清理伤口。只是,这清理的时间也太长了。 “方大哥,衣服买回来了。” 他将衣服放在床边,然后道: “我刚才在客栈门口,遇到两个木堂村的人。” 小石头把小女孩家的事情讲了一遍。 “姐,要不你买下她们母女吧!她娘只要四十两银子,可以做活。以后我们馆子里也需要人手。而且还不用给她工钱。”小石头又补了一句。 陈晓不解:“她可以靠帮人做活挣四十两银子,她婆婆为何要卖她?” 小石头撇嘴:“姐,你以为每家店都跟我们一样,给伙计那么高工钱!” “如意楼、盛安号,他们不也是这样给工钱的吗?”陈晓道。 “姐你可知道,想进如意楼、盛安号做伙计有多难!年纪大的不收、年纪太小的不收、不够聪明伶俐的不收、长得不好看的不收、不认字的不收、家里太穷的也不收。” 陈晓嘴角扯了扯:“照你这么说,我给你们的工钱给高了?要不回去就改改?” “别啊!”小石头一下子笑得谄媚:“像我这样的,是能进如意楼盛安号的。” “但你的工钱也太高了。”陈晓逗他。 “一分钱一分货嘛!”小石头嬉笑一下,然后严肃道:“姐,你可能不太了解山里人,他们一年收入很少的。不说别的,看看春红家。她在没有跟你之前,恐怕连整银都没见过吧。”所谓整银,就是十两一锭的银锭子。 陈晓想起最早在普大姐家借宿,他们连一两碎银都找不开。 小石头道:“其实我是可怜小女孩。只是,买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没什么用,所以……姐,要不你把她们母女俩买了吧?” 陈晓皱了皱眉:“招来的伙计,不合适还可以换。买来的伙计,要是不合适,难道再卖掉?” 小石头:“可以啊,不合适就卖掉。” 陈晓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小石头道:“要不,姐你借我银子,我买。” 陈晓奇怪地望着他。 小石头道:“笨人有笨人的用处,聪明人有聪明人的用处。虽然我没见过她娘,但是让她干点粗活应该还是可以的。小女孩年纪还小,能教得出来。” 陈晓审视小石头。小小年纪就知道买下人?不过想想,他家曾经也阔过。如果他家不倒闭,他现在是位少爷。 “可是带回去住哪儿?”陈晓问。 方育插嘴道:“我俩住一间,就可以腾出个房间。” 陈晓白了他一眼。 方育道:“我们也应该买些人了。买来的人要更忠心一些。” 小石头忙道:“我也忠心的!” “没说你。”方育对陈晓道:“救人于危难,是最容易获得忠心的。何况才几十两银子。” 陈晓:“可是她也不危难呀!” “孩子死了、丈夫死了,婆婆要卖她,她还不危难?” “可是我们连人都没见过。万一她不是个好人呢?” “那就带来见见。” 陈晓尊重人权,她并不太想买人。只想招人。 她想了想,对小石头道:“你去看看。如果觉得可以就买下。算做你买。” 小石头见她同意,笑道:“好。我去看看。” 小石头出去,关上房门。 方育问:“为何不是我们自己买?” 陈晓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没说话。 她不会在这里一辈子,或许几年后就换地方。买些人来干嘛?到时候还要安排他们。 想完,她望向方育。问道: “如果以后我走了,你会怎样?”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反正我跟定你了。” 其实陈晓也只想过要方育跟她走,至于其他人,她又不是普渡众生的观世音菩萨。 …… 傍晚,陈晓、方育、曹勇、小石头四人在客栈里吃饭。 小石头去看过,要卖的那个女人名叫刘巧,人还可以,看起来挺本分。她的女儿名叫张招弟,七岁。她婆婆只想卖儿媳,不想卖孙女。 小石头一番劝说,出六十两银子买母女俩,如果只是刘巧,他不买。 老婆子有些心动,说容她想想。 小石头说,如果想卖,今晚带到客栈来。他们可能明天就走了。 曹勇打趣小石头:“你是要买个媳妇,再外加个丈母娘啊。” 小石头拍了他一巴掌:“胡说什么!那么小的女孩,我会看得上?我是看她们可怜。” 两人嘻哈说笑。曹勇比小石头大两岁,他心里觉得小石头仿佛比他大。小石头只是年纪小,心思却很成熟。 几人正在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客栈掌柜带着三个人过来。 “方公子,冯大人找您。” 方育回头,看见身穿常服的冯县尉。 跟在他身旁的两人,方育在衙门里见过,是两名官差。不过此时他们也脱了官服,换上平常穿的衣服。 第74章 求教 “抱歉,冯大人,我们正在吃饭。” 方育对冯县尉笑了笑,没有要邀请他们一起吃的意思。 冯县尉笑笑,对掌柜道:“我们先到那边坐坐。” “好,大人这边请。” 掌柜带冯县尉去另一边喝茶。 陈晓在衙门口见过此人,问方育:“他是衙门里什么人?” “县尉,名叫冯承。” “县尉……” 陈晓不由联想到安县许县尉。问道: “他为何来找你?” “估计是想让我打狼。” 他们今天虽然打死了二十三只狼,但这不等于消除了狼患。 因为有人等着,几人加快吃饭速度,没再边吃边聊。 方育将县尉大人晾在一边,只是想看看冯县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又不在南中县做事,用不着讨好这里的官员。 方育吃完饭,走到冯县尉那边,问道: “大人找我有何事?” “请坐。” 冯县尉给他倒了杯茶,说道: “方公子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县闹狼患主要在木堂村、李家村和落水村。木堂村尤为严重,村里的百姓都不敢待在村里,纷纷到外面躲避。我身为一县县尉,不能保百姓平安,实在惭愧。” “你就直接说,你希望我做什么?”方育道。 “我希望……方公子能教我们打狼的方法。” “呵!”方育笑了一下:“要不要我现在给大人演示一下?我的方法别人学不了。” “方公子,我们发现你们运来的狼尸身上,有药粉。” “对,那是我的秘药。” “不知……”冯县尉有点迟疑,人家都说了是“秘药”。 “你不必问了,那秘药就算给你们,你们也打不了那么多狼。最终还得靠武力。” 不得不说,方育是两头骗。既骗陈晓,也骗县衙的人。 冯县尉叹气一声:“唉,看到百姓有家不敢回,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两人正说着,张婆子带着儿媳、孙女来了。她们来找小石头。 那边,小石头、陈晓与张婆子谈买人的事; 这边,方育与冯县尉谈打狼的事。 冯县尉也知道那家人卖儿媳之事,他望着那边道: “能不能请方公子再出手,帮木堂村彻底剿灭狼患?至于酬劳,就按照县衙悬赏,剿灭多少狼得多少赏银。” 方育摇头:“木堂村都没有狼了,还怎么打?” 冯县尉:“此时没有,但过几天可能又出现了。” 方育:“我们家中还有事,不可能一直守在这。” 冯县尉也觉得有些为难。 两人一时无话,静静坐着。 那边,陈晓跟刘巧讲了,卖到他们家主要是做什么。刘巧听说他们是在安县开馆子,没有太大反应。对她来说,只要儿女跟她在一起就行。之前她寻死觅活,主要是因为要跟女儿分开。她已经失去儿子、丈夫,不能再失去女儿。 张招弟不明白奶奶为何要把她和娘卖了,哭哭啼啼,求奶奶不要卖她们。 双方写好卖身契,需要第三方见证。陈晓见县尉大人正好在此,于是过来请他做第三人见证。 冯县尉起身,过去看了看他们写的卖身契。 “石经良是谁?” “是我。”小石头主动站了出来。 “你是买受人?” 冯县尉很奇怪,看着像主子的女子不是买受人,居然是这个看着像伙计的少年。 然后他又询问了张婆子、刘巧。双方都是自愿的,于是他在第三者见证人上签字画押。 完成见证,冯县尉走了过来。 方公子不愿意帮忙,他也不好勉强。 他正要开口,方育道: “我有个驱狼的方法可以教你们。不过,用起来有点危险。” 冯县尉一喜:“什么方法?” “你们准备硫磺、硝石、木炭、竹子。具体如何制作,我到县衙教你们。” 根据原主记忆,方育知道这方世界没有火药。他准备教他们最简单的火药爆竹。 冯县尉有些迫不及待:“我立即命人去准备。方公子是不是现在去县衙?” “明天吧。很快天就要黑了。” “好好好。”冯县尉喜不自禁。 方育之所以愿意教他,是看他人还不错。另外,从头到尾他都没怎么看陈晓。 …… 第二日,方育去县衙。 陈晓几人无事,带着刘巧、招弟去买衣服。她俩穿的太破旧,就跟叫花子似的。 布庄有大人的成衣,没有小孩子的成衣。陈晓让布庄给招弟量下尺寸,做一套。 “我们急等着穿,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最快两天。” “太慢了,今晚能做出来吗?” 布庄掌柜微笑道:“我们还有别的衣衫要做,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加银子,先做我们的。”陈晓道。 “娘子,我自己可以做。”刘巧突然弱弱开口。 从昨晚到现在,刘巧几乎没有说过话。陈晓介绍他们众人,她只是点头认人,没有开口喊人。 这也能理解,刚被婆婆卖了,能高兴得起来才叫怪呢。 “好吧,那就买些工具回去做。” 布庄里有针线、尺子卖,但是没有剪刀。他们买了布匹针线,然后去买剪刀。 陈晓在前面走着,东张西望看哪里有卖剪刀。一个人迎面撞上来,想要趁机偷她腰间“荷包”。 然而陈晓的不是“荷包”,是“腰包”。那人一扯,没扯下来。 陈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想干嘛?” 对方是名二十来岁的男子,他一点不慌,理直气壮反问:“你想干嘛?” “偷东西都这么理直气壮,这里的小偷够嚣张的。” “放手!”男子想要甩开她,然而陈晓抓得很紧。 这时从不远处又围过来两个人,看样子他们是一伙的。 陈晓放手的同时,一个手刀劈向男人脖颈。 那里是颈动脉的位置,劈砍颈动脉会导致短暂昏厥或血压异常突然倒地。 上次小食馆有人闹事,陈晓不知道要攻击对方哪里。后来她在资料库里搜索,搜到本马伽术的电子书。 书中讲了人身上的痛点以及徒手搏斗方法,不过她几乎没记住,就只记得颈动脉、胸窝等几处地方。至于裆部什么的,不看书她也知道。至于如何操作?空间里就有只白蚺,它一条蛇,没法陪练。 今天是她看书后第一次实战,一掌劈下,男人倒地不动了。 另外两人立即挥拳冲了过来。陈晓身子一矮,一拳打在其中一名男子胸窝,另一名男子揪住陈晓头发。陈晓顾不上什么格斗术了,伸手去抓男子的手,想要把他的手掰开。男子趁机扇了她几耳光,又踹了几脚。 这时小石头和曹勇冲上来,一起踢打男人。 被陈晓一掌劈倒的男人,和被她打了一拳的男人。一个躺在地上不动,一个捂着胸口脸色憋成猪肝色。 第75章 打死人 “放开!” 小石头、曹勇踢打男人。 陈晓抠住男人手指,用力掰开。 咔,男人手指被掰断。他龇牙咧嘴松开手,朝陈晓踢来。 挣脱开揪拽,陈晓躲过男人的脚。 “臭娘们,你等着!”男人恶狠狠说了一句,然后去拉同伴。 被打中一拳的同伴好半天才缓过来,他感觉胸口肋骨断了,一喘气就疼。 至于躺在地上的同伴,一动不动。一摸鼻息,没气了。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男人大叫。 …… 县衙大堂。 三名男子,一个躺着、两个跪着。 另一边,跪着陈晓、小石头和曹勇。 “这个泼妇当街行凶,打死我兄弟,还打伤我们,大人要为小民做主啊!” 刚才陈晓已经陈述了事情经过,她只是劈了一掌,不是要故意致人死亡。 男子辩称,他们没有做任何事,是陈晓无缘无故殴打他们的同伴,他们上前制止,反被她打伤。 冯县尉坐在堂上,他认得陈晓。 他有些头疼,方公子正在教他们制作“秘药”,他娘子却打死人。这要如何判罚? 且不说是因何打死,就算是对方偷窃,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陈晓跪在堂下心想:完了!看来我此行要到此结束。杀人偿命,是会判死刑?还是流放?当然,她不会乖乖赴死,她会想办法逃走。 冯大人思索一下,对堂下男子道: “你们素有偷窃习性,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事出有因。不过陈娘子也出手过重。本官调解你们赔偿银两,可愿意?” 陈晓心中惊讶:打死人还能协调解决? 男子想了想,说道:“可以。赔二百两银子。” 听到开价,陈晓松了口气。 正在此时,躺在地上的男子坐了起来,二话不说,拔腿就朝门外跑。 在场所有人都看傻眼! 很快男子跑没影。 “啪!”冯县尉一拍惊堂木:“大胆!竟然敢骗到本官面前。” “大人,他、他、他前会真的死了。”堂下男子十分错愕。 “死人还能跑出去吗?!” 冯县尉感到被戏弄的恼怒。 陈晓、小石头几人也看呆了。 这是……龟息功? 冯县尉道:“看在你们两人受伤的份上,本官不处罚你。如若再敢到本官面前玩弄把戏,定不轻饶!” “啪”的又是一下惊堂木,冯县尉拂袖而去。 那两人望着陈晓几人,有些色厉内荏道: “赔、赔银子。” “要不把大人请出来,问问赔多少银子合适?”陈晓道。 “二两。至少也给二两,让我们去看看伤吧。我手指头被你掰断了。” 陈晓想了想,掏出二两银子给他们。 二人拿了银子,立即离开县衙。他们要去找同伴。怎么突然又活过来了?? “姐,干嘛给他们银子。”小石头不忿。 “算了,就当是人道主义援助吧。” “人道什么?”小石头没听懂。 陈晓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再说。” 公堂上不是说话的地方。 与此同时,县衙后院,方育伏在桌上,像是睡着了。 他的元神正在驾驭着那具身体。 陈晓真的打死了人,虽然冯县尉调解赔偿银两,但是方育一文钱都不想出。另外,居然敢打小小,你们最好赶紧追上来。 …… 兴隆客栈。 小石头问陈晓:“姐,你说那人是怎么装死的?”他始终想不明白。 “有一种武功叫做龟息功。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没有气息。” 其实陈晓心里明白,龟息功只是呼吸微弱,并不等于完全没气息。那人在县衙检查过,呼吸心跳都没了。 但是,人是她打死的,不管什么原因活过来,赶紧撇清责任。杀人偿命!发现那人死了的时候,陈晓人都傻了。还好这里不是现代,否则她就要去坐牢了。 “姐,你给他银子,说是人道,什么意思?” “人道主义援助,就是给他俩银子,让他们有钱看病疗伤。” “姐,你对他们太仁慈了。假如是他们打伤我们,他们会给我们银子吗?一文钱都不会给!而且还会再踹上几脚。” “别人怎么做是别人的事,我自己做到心安理得就行。” 她今天出手是重了些。以她手上的力气,方育都不一定扳得过她。 “方育怎么还没回来?”陈晓突然有点想他。 遇到事情的时候,她没想到他。“劫后余生”,她就想跟方育说说。 小石头沉默不说话。 他们都知道方育今天在县衙,可是陈姐跪在县衙大堂上,方哥居然一直没出现。 临近傍晚,县衙有人过来告诉陈晓,说方育有事不回客栈吃晚饭,让他们不必等他。 陈晓表面客气,说多谢告知。心里却生气:没人等你! …… 方育到很晚才回来。他在今天一天之内,教会县衙的人制作火药爆竹,然后一行人又去了趟木堂村,在那里试验了爆竹威力。 这“爆竹”不止是放个响,它还有些许爆炸威力。 方育之所以要在今天之内教完,是因为他杀死了另外两名男子,当他抽回元神时,三人都死了。 这事与陈晓几人无关,更不会追查到他头上。但是,难保不会找陈晓问话。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快教完,赶快离开。若不是他去县衙教爆竹,陈晓就不会一个人上街,也就不会被偷,失手打死人。而且还被打。 方育觉得这是他的责任,他应该带陈晓一起去县衙的。就像她说的:时时把她别在腰上。 …… 第二天一大早,方育驾车带所有人离开南中县。 陈晓从起床开门出来看见他,就一脸视而不见。 方育知道她在生气,没敢多说。 路上两天,方育左哄右哄,陈晓终于“息怒”。 其实她也明白,那天在公堂上冯县尉有意偏袒,打死人提出用银子赔偿,是因为方育教他们做“秘药”这层关系。 方育也解释了回来那么晚的原因。听完陈晓有些心疼。他身上还有伤,为赶时间,骑马来回木堂村。 男人或许是要承担的多一些,但不代表女人就不用担当。 陈晓不是怪方育没来“救”她,而是她想找亲密的人说说话时,他不在。 第76章 回到安县 马车停在春记小食馆门口。二龙正在看店。看见驾车的是曹勇,赶忙出来迎接。 “咦,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二龙有些意外。 方育、陈晓几人陆续下车。 陈晓问:“这几天店里还好吧?” “挺好的。” 刘巧母女下车,张望陌生县城。 曹勇去退还马车,陈晓几人走进后院。 “春红呢?”陈晓问二龙。 “她回家收辣椒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 “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说是两三天。” 这时店里来客人,二龙去招呼。 一路上,陈晓在想:安排刘巧母女住哪儿? 跟春红一块儿住吧,库房里睡不下三个人; 把她这间腾出来给她们三个人住吧,难道她去睡库房? 当然她也可以睡库房,只是他们每天一大早就到库房里拿东西。她晚上一般睡在空间里,难道要每天早早起来,制造出睡在库房的假象?想想就觉着累得慌。 到底要如何调整房间? 小院里四间正屋、两间耳房,一间耳房是厨房,另一间是浴房。至于茅厕,在院墙角落挖了个坑、搭了个草棚。 想来想去,干脆浴房不要了吧?——南越天气炎热,南越人喜欢冲凉。讲究点的,像他们这样专门有个房间;不讲究的,外面搭个草棚。 陈晓对方育道:“我们在院子里盖间浴房,把这间浴房改成住的吧?” 方育:“我俩住一间,就可以腾出个房间。” 陈晓白他一眼。 方育又道:“我不想洗澡的时候被人看见。” 南越人的草棚浴房,从外面看得见头和脚。 陈晓道:“盖间全封闭的就看不到了。”她也不喜欢洗澡时被人看到。 方育知道让她和自己住一间是不可能的。尽管不可能,他还是反复提,万一哪天她就同意了呢。 商定,陈晓对刘巧道:“今晚你们暂时先睡春红这间,稍后我们把浴房改成你和招弟的房间。” 说完她带着刘巧大致介绍了一下小院各处,介绍二龙。刘巧知道了他们还有一名女伙计,回家收辣椒去了。 刘巧没想到这里全是少男少女。她还以为他们家里有个长辈什么的,但年纪最大的就是方公子,当家的是陈娘子。 看到方公子和陈娘子各住一间房,刘巧明白了他俩不是夫妻。但为何他俩以夫妻自称? 除此之外,她还疑惑:卖身契上,她是卖给了小石头,一开始她以为小石头是陈娘子的弟弟,但这几日相处下来,她知道了小石头是陈娘子的伙计。 总之目前她一头雾水,搞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她明白一点:当家做主的是陈娘子。 晚上吃饭,二龙讲了之前向掌柜来找过陈晓。 “他找我什么事?” “原本他想要跟你买辣椒,春红说她家里也有辣椒,于是向掌柜就跟春红买了。” 陈晓的辣椒本就不够用,他跟春红买也没什么。 二龙又道:“向掌柜还在这里吃了顿饭。他带了几名伙计来,春红给他们做了青椒鱼、青椒鸡,还有青椒烟熏肉。” “他怎么会在这里吃饭?”陈晓奇怪。堂堂如意楼少掌柜,难道想体验一下农家乐? 想到“农家乐”这个词,陈晓突然顿悟。之前一直想着找店铺开馆子,何不开成“农家乐”? 当然,这里不是大都市,周围都是农家,谁也不稀罕“农家乐”,不过农家乐的另一个意思是“一条龙”。 陈晓正想着,小石头突然生气道: “春红想干嘛?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知道南沟村的辣椒不够用,想着春红家也种着辣椒,到时候一起收了。没想到,她居然卖给高向。 另外就是,他怀疑春红私底下把青椒菜谱配方卖了。要不然她干嘛给高向做青椒鱼、青椒鸡。 二龙道:“这几天你们不在,她扔下我一个人看店,回了两趟靠山村。” “回去两趟?”陈晓大致猜到她回去干嘛,既然卖辣椒给高向,总得回去摘吧。 小石头不悦道:“姐,你看到了吧,我们一不在,春红就露出真面目。” 他和春红的关系一直不好。曾经在沈大娘家吵架,小石头投奔“春记”时,春红想跟他借银子,对他态度好些。当不需要跟他借银子时,她又变了副嘴脸。 平常大家相处,就是维持个表面和气,如果真遇到事,他相信春红是跑得最快的。当然,他也不会舍身救春红。 陈晓道:“什么露不露真面目,东家不在、伙计偷懒,很正常。”曾经她也是公司老板,底下员工各种人,她很清楚。 二龙忙道:“东家,我可没偷懒!我每天天亮开门、天黑关门,你看看每日记账就知道了。” 陈晓对他笑笑,没说什么。 春红有些小动作,她早就发现了。比如有四五个人来吃米线,春红会少记一碗。她不是时刻盯着,不知道春红昧下多少钱,不过平常大部分时间店上至少有两个人,春红没机会。每日结账时,卖出去多少碗也很合理,所以她即便昧,昧的也不多。 陈晓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她对下属很宽容。只要不过分,不损害她的根本利益,一点小动作她是能容忍的。 另外,春红对开张“春记小食馆”有很大贡献,要不是她忙前忙后,也不会有春记小食馆。 小石头道:“姐,我怀疑春红私底下已经把咱们的青椒菜谱配方卖给了高向。”他实在忍不住,不吐不快。 陈晓也有此怀疑。虽然即便春红悄悄卖菜谱,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但这样做就不地道了。 饭桌上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陈晓转换话题,说道:“不说春红了。刚才我想到一个事。” 她对小石头道:“南沟村的辣椒收了之后,要晾晒成干辣椒。这个季节经常下雨,要找个有房顶、通风透气的地方,干脆我们就直接找个仓库。你问一下在仓库做活的朋友,哪家有合适的空仓库,我们租一个。” 小石头道:“那么多辣椒摊在地上晒,得要找个多大的地方啊!” 陈晓笑道:“不用摊在地上,编成串,竖着挂。” 这种辣椒串,农村很常见。不过这里的人连辣椒都没种过,自然不知道如果晾晒辣椒。小石头还以为是像晒稻谷一样,摊在地上。 当然,这是因为陈晓拿出来的辣椒装在筐里,给了他们这种错觉。 这是她从现代带来的辣椒。现代辣椒制干使用自动化烘干机,几十吨甚至上百吨的辣椒制干,早已不是自然晾晒。 然而到了这里,又退回到原始方法。 第77章 一百亩够不够 小石头问:“编成串……怎么编?” 陈晓:“等收辣椒的时候我教你。编成很长一串,比人还高。” 小石头想了想:“这么说,仓库不需要很大……” 见他在琢磨,陈晓转头跟方育道: “我想买地盖房子。” 方育觉得她这个想法很突然,说道: “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银子。” “把黄金手串卖了。” “不行。”方育果断拒绝。 “我们等着用银子。” 虽然黄金手串卖了钱也不够,不过看要建成什么样的房子。 方育道:“我们连土地都还没有!” “我知道。先归拢下资金,看看有多少钱,然后计划要建成什么样的房子。” “那你理想中的房子,想要盖多大?” “自然是越大越好。” “一百亩够不够?”方育嗤笑。 “呵呵,不用那么大,十亩地就够了。” “县城周边土地,四五十两一亩。十亩地就是四五百两。买完地就没钱啦!” “所以才要卖黄金手串。”现在他们手上只有四百多两银子。 “卖了黄金手串也不够。” 陈晓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要不,空间里拿几件东西出来卖一卖? 她正想着,方育道:“是时候让你知道我的能耐了!” “你不会想要去抢劫吧?”陈晓狐疑。 方育捏着捏她的脸:“在你心里,我就只会用武力?” 陈晓想了想:“哦!你还会下药。” 方育笑了,摸了摸她的头。 “我赚钱给你买地盖房子,我俩成亲好不好?” 虽然曾经立过字据,造出自行车就嫁给他,但是方育深知,那东西不好造。最主要是他没有见过自行车,无从模仿。 “如果成亲,我要二十亩。”陈晓比了个剪刀手,不过她比的是“二”。 “而且是半年之内。你不能去偷去抢,必须走正道。” 方育握着她两根手指,眼睛发亮:“真的?” “真的。” “立字为证。” “又来!我才不跟你立字据。” 陈晓想到方育的“医术”。难道他要从这方面赚钱? 方育道:“不立字据也行。小石头、曹勇、二龙、刘巧、招弟,你们都听到了!要为我作证。到时候她耍赖,我绑也把她绑进洞房。” 在坐几人笑了。 刘巧还不太适应方育和陈晓的亲亲我我,不过看到他俩如此恩爱,想到她自己的丈夫,突然心情又黯淡下来。 …… 第二日,小石头教刘巧揉面、做米线。她刚来,很多东西不懂,小石头一边做一边教,告诉她要注意什么、东家要求什么。 此时陈晓正在整理院子,她要收拾出一块地方盖浴房。 方育也一起整理,说给他留块地方建熔炉。 “你说的是熔炉,不是烤炉?” “对,熔炉。” “你要熔什么?” “石头。” “石头?”陈晓不解。 方育神秘笑了笑:“我要赚钱给你买地盖房子。” “你需要多大一块地方?” 方育用手指着比划了一下。 当初租这房屋时,觉得院子挺宽,可是现在感觉有点不够用。 陈晓道:“你那熔炉能不能等段时间?等院子里的辣椒成熟收完之后,把这块地清出来给你建熔炉。” “可以。”方育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熔石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陈晓猜不出来。 “今晚上你来我房里睡,我告诉你。”方育笑得诡秘。 陈晓都懒得白他,直接转身干活。 地方收拾出来,陈晓量了尺寸,大概算了算,准备去木匠铺。方育说他也要去趟铁匠铺,于是俩人一同出去。 两人走后不久,春红回来了。 当她看见店里的曹勇、小石头,脚步一滞。 想了想,春红走进店里。 “你们什么时候时候回来的?”春红问。 “昨天。” “这么快就回来了!”春红真的很意外。 她估摸最快也要七八天才会回来,没想到六天就回来了。 “那边没有狼了?”春红疑问。 如果要打狼,怎么也得几天时间吧。这么快回来,应该是无狼可打,他们就回来了。 小石头皮笑肉不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吧?” “是。”春红点点头,问道:“陈姐和方大哥呢?” “出去了。” “他们去哪儿了?”春红就是随口一问。 “你去哪儿都不跟陈姐方大哥讲,他们去哪儿干嘛要告诉你。”小石头阴阳怪气。 春红不想理他,径直朝后院走去。 刘巧和招弟正在后院杀鸡钳鸡毛,春红看见两个陌生人,狐疑了一下,然后走进库房。 她在回春记小食馆之前,先去了趟如意楼,把摘好的一百多斤辣椒送过去,卖了五百多文钱。 小食馆从开业到现在,第一个月,春红拿了三两一钱银子的工钱。第二个月,拿了四两八钱。五月份,她甚至拿到十二两。六月多了曹勇、二龙两名伙计,她拿到九两多银子。七月还未结束,不过工钱应该跟六月差不多。 现在五百文钱对她来说,是很小一笔数目。这次卖辣椒,她又体会到了曾经的辛劳。 春红走到床铺旁,发现床铺被人动过。她赶忙翻开下面席子,放钱袋的位置被人挪动过。 她心里一紧,打开钱袋数了数。还好!钱还没少。 她放好钱出来,沉脸问正在劈柴的二龙: “你们谁去翻过我的床铺?” 二龙抬头望了她一眼:“没人翻你床铺。” “明明就有被翻过。” “我们顶多就是进去拿东西。谁会翻你床铺!”仓库经常要进去拿东西。 这时刘巧起身歉意道:“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我和我闺女在你床上睡,觉得床下有什么东西硌着,就翻开看了看,发现是重要东西。我们没动你的东西。” 平常春红一个人睡,可以避开放钱袋的位置。刘巧和招弟两个人睡,很容易就发现席子下面有东西。 “你俩是什么人?”春红疑问。 “我们是新来的伙计。” 刘巧不介意说自己是买来的,但是她不想让女儿从小就有卖身奴仆的自卑。所以她说是“新来的伙计”,而不是说“买来的伙计”。 第78章 盖浴房 “新来的伙计?”春红上下打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巧。这是我闺女,叫招弟。” 刘巧初来乍到有些拘谨。 春红问二龙:“她睡我的床,我睡哪儿?” “我怎么知道。” 其实二龙知道,但是他不想说。 春红心中有些气恼。她只是回了趟家,怎么回来就变成这样? 她问二龙:“你跟陈姐方大哥他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呀。这几天发生什么、就告诉他们什么。” “这还叫没说什么!”春红明显有些恼怒。 “怎么,不能说?”二龙好笑:“这是东家的店,店里发生什么我自然要告诉东家。” 春红咬唇。这几天陈姐方哥不在,她看二龙挺老实的,不多一句话,没想到他暗藏祸心。 二龙继续劈柴。 刘巧看这个小姑娘挺厉害的,没有多话,继续埋头拔鸡毛。 春红站在院里,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她走回库房床上坐着,想着等陈姐方哥回来,要怎么解释。 …… 木匠铺。 陈晓从刨好的木材中,捡了几根柱子、一些木条、一堆木板。 方育以为她会在木匠铺订做个什么东西,结果她只是买了一车木料。 “你不是要去铁匠铺吗?” 陈晓看伙计把木料装上车。 “你买一堆木料,难道要拉回去自己做?”方育问。 陈晓对他挑了挑眉:“说对了。” “直接在这里做不就好了。”方育不理解。 “他们动作太慢了,我们急等着用。” 方育好奇,不去铁匠铺了,跟着一车木料又回了小院。 …… 小院后门打开,木匠铺伙计将一根根木料卸下来。 “二龙!过来帮忙。” 陈晓看见二龙在院子里,对他喊。 刘巧看见,赶忙擦了擦手,过来搬木头。 这时春红也从房里走了出来。 前面店里有客人,曹勇招呼客人,小石头来到后院。 “姐,买这么多木头,是要做什么?” “盖浴房。” 几人七手八脚,一下子就把一车木料卸完了。 关上院门,春红对陈晓道: “陈姐,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 春红嗫嚅着,不知该从哪句话开始。 陈晓见她半天不开口,说道:“我现在有事,有什么话晚点再说吧。” 说完她回房关上门,进空间拿工具。 春红转头对方育道:“方大哥,我这两天回家,是因为家里有事。” 方育漫不经心:“嗯,我知道。” “向掌柜他们急等着用辣椒,本来想找陈姐买,但是陈姐不在。所以我才回去摘辣椒,卖给他……”春红最后一句声音变弱,有些没底气。 “嗯。”方育嗯了一声,然后道:“我们现在等着用银子,你应该攒够二十两了吧,能不能先把银子还我们?” 春红楞了一下,咬了咬嘴唇:“银子我都拿回家了,现在我没有那么多银子。”其实她手上还有十多两。 小石头问方育:“方哥,这浴房是什么人来盖?” “不知道。可能是你陈姐。” “陈姐会盖房子?”小石头惊讶。 方育笑笑。 不一会,陈晓从房间里出来。她拿了个无线手提电圆锯、锤子、钉子、尺子、记号笔等等。 她见几人站在院里,说道:“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围观。拒绝围观。” 方育看见她手里提着一坨东西(电圆锯),驱赶几人:“都去做事,不要站在这里。” 小石头:“我可以帮忙。” “不用你帮忙,到前面看店去。” 方育驱赶走几人,问陈晓:“这是什么东西?” “锯子。” “锯子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陈晓没解释,开始量尺寸、锯木头。 …… 前面店铺,所有人都被方育赶到店里来。刘巧一头雾水,不过东家不许他们看,她就不看。 春红站在店里,琢磨着方大哥要她还银子是什么意思。 小石头道:“春红,你应该有二十两吧!为何不还给方大哥?” 春红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石头又道:“当时你是怎么跟陈姐方哥借银子的?现在要你还,居然说没银子?” 小石头和春红拿的工钱一样,小石头已经攒了近三十两银子,春红也应该有这么多。 春红望着店外,没理他。 刘巧看过春红藏的钱袋,知道她是有银子的。虽然可能没有二十两那么多,但是很明显,钱袋里有个十两的银锭。 她有些惊讶这群少男少女。只是帮人干活做伙计,居然这么有钱! 刘巧目光扫过众人。春红注意到她的目光,立即意识到:这个女人看过她的钱袋。 小石头对春红道:“你知道我们这趟去南中县有多凶险吗?方大哥浑身是血,被狼咬伤,陈姐差点被关进大牢。我们在外面险些把命丢了,你却在这里偷奸耍滑。”小石头说得夸张了些,不过也是事实。 春红吃惊。方大哥受伤了?陈姐差点被关进大牢? 她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小石头没有回答,问道:“你老实说,你有没有把我们的青椒菜谱配方卖给高向?” “没有。”春红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为何给他们做青椒菜?” “是向掌柜说想在这里吃饭。” “他想在这里吃饭,你就做?” “他不也是你的朋友吗?如果他跟你说要在这里吃饭,你会拒绝吗?” “那我别的朋友来了,要在这里吃饭,你也给他们做?” 心底里,小石头并不认为高向是朋友。生意人之间往来,哪有多少是真正的朋友。不过他不想跟春红讲什么是朋友。 春红有些气恼道:“你别的朋友来了我也做!” 小石头冷笑一下,说道:“你明明知道我们的辣椒不够用,你还把你们家的辣椒卖给他。你们家的辣椒种子是哪来的!”他这不是疑问,是质问。 “要是陈姐在,陈姐也会卖给他辣椒。我卖给他怎么了?”春红知道陈姐不一定会卖,她这是在给自己找开脱。 这时后院传来电锯锯木头的声音,几人同时望向后院。 他们想过去瞧瞧,方育不许他们看。 解完木料,陈晓开始钉木架。 第79章 不明委屈 简易木头浴房。这对陈晓来说并不难。 她将几根立柱插入土里,在离地三十公分高的地方钉上横柱,搭上木板,浴房的底座就出来了。 然后再逐一向上钉上横板,一个木头单间就出来了。 方育帮她扶着柱子,看她哐哐哐钉钉子,动作看起来很熟练。 “没想到你还会盖房子。”方育笑道。 “这不算盖房子,就是钉个木头箱子。”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种单间浴房,其实就是个插在地里的木头大箱子。 “这铁钉不错,又快又省事。”方育道。 这里就算盖个最简单的草棚,柱子与柱子之间也是榫卯结构。 陈晓道:“这个浴房只是临时用用,而且不用承受多大重量,用钉子钉没问题。如果是长久使用,不能这样盖。” 浴房里就只站一个人,一个人能有多大重量,不至于压垮。再说这个小院是租来的,眼前要解决的是腾出间房的问题,一个临时小木屋就足够了。 方育问:“这样盖起来,里面会不会太黑啊?” “没看到我预留了窗户的位置?” “这样不就被人看到了吗?”方育也看见了她预留的位置。 “有心要看,就是砌堵墙也可以挖个孔。” 陈晓打算做成百叶窗,能够透气透光,从外面又看不到里面。 当陈晓开始钉木头时,方育已经不阻拦小石头他们过来看。因为陈晓已经把电圆锯收起来,拿出把手工钢锯。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春红准备做饭。小石头拦住,说不用她做,然后教刘巧做平常他们常吃的菜。 刘巧自然是会做饭的,但她不知道他们平常喜欢吃什么。小石头的厨艺是陈晓教的,现在他又教刘巧。 春红站在厨房门口,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此刻她心里很不好受,又带着点惴惴不安。 前会在店里,小石头咄咄逼人问了她许多话。她觉得卖辣椒给向掌柜也没什么,当初她爹娘跟陈姐讨要辣椒种子,没答应说将来种出辣椒,就必须一定要卖给陈姐。 至于她给向掌柜做青椒鱼、青椒鱼,这些菜是之前小石头跟向掌柜讲的,又不是她讲的。小石头自己透露出去,现在凭什么来怪她。 当然,她也觉得自己有错。陈姐方哥不在,她偷跑回家,的确是有些偷懒了。特别是听到方大哥受伤,陈姐差点关进大牢。她心里是内疚的。 但是,因为这个,就要另外找个人把她顶替掉吗? 春红想到当初她是如何找到这所院子,跟房主如何谈价钱,一个人打扫整所院子,如何粉刷、如何张罗,最终开起这家小食馆。 看着大家都不理她,春红感到委屈。 她做了那么多,难道因为一点小事就要她还钱,然后把她辞退吗? 春红蹲在厨房门口,头埋在膝盖上默默流泪。 小石头从厨房出来拿东西,看见春红这副样子,当作没看见。 刘巧也看到了,她搞不清楚他们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当作没看见,默不作声。 院子墙边,方育和陈晓也看到了。陈晓忙着赶紧把小木屋弄好,顾不上去关心春红怎么了。至于方育,他是真的想要回二十两银子,然后把春红辞退。 这个小丫头越来越让他不满。上次在怡红园,让她出去找陈晓,她居然不去。 她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陈晓是她主子,她让陈晓陪她去上茅厕。陈晓不见了,她一点都不担心。 这个丫头曾经看着挺忠心,现在越来越不像话。 陈晓钉了好一会,小木屋终于成型,就只差屋顶、门窗。 方育问:“这个屋顶,要盖成什么样的?” 陈晓吐了口气:“茅草屋顶,明天找来人弄吧!”她空间里有塑钢瓦,但是那东西不能拿出来。 方育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今晚你跟我睡,你的床腾给刘巧、招弟。” 陈晓眯起半只眼:“干嘛不腾你的床?” “我的床不能让别的女人睡。” “呵呵,我也是。” “你们都是女的。你的被窝她睡过,以后就给她用。明天重新再买套新的。” 陈晓忽然想起来,对前面店里喊道:“曹勇,曹勇!” 曹勇过来:“东家什么事?” “你现在马上出去给刘巧她们买套铺盖,垫的、盖的,全部所有。多买两床席子。” “好的。” 曹勇立即出去买。 陈晓这时候才过来歇会。 她洗干净手,拍了拍春红。 “你怎么了?” 春红抬头,脸上有泪痕。 “陈姐,我知道错了。”春红楚楚可怜。 方育倒了杯水递给陈晓,对春红道: “每个人都在忙,就你一个人无所事事。我们辛苦半天,也不见你去倒杯水。” 春红一下子惊觉自己忽略了。陈姐、方哥在那里忙活半天,连口水都没喝。 方育又道:“你是越来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春红一脸惊诧,辩解道:“没有,方大哥我没有。” “那你说,你错哪了?”方育板着脸。 “我不该私自跑回家。”春红低着头。 “还有呢?” “我……我不该卖辣椒给向掌柜。”春红觉得这不算错。 “还有呢?” “还有……”春红想了想道:“我不该让向掌柜在这里吃饭。” “还有呢?” “还有……”春红使劲想还有什么事情二龙会告状。 她想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确定向掌柜给她银子时,二龙正在忙,没有看到。 方育看她似乎想不起来,说道: “还有,你把自己当成二小姐了。” 春红错愕。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陈晓也觉着方育说得好奇怪,二小姐,什么意思? 方育看到陈晓表情,道:“你是大小姐,她是二小姐。” “没有啊,方大哥,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春红使劲摇头。 “上次去怡红园,陈晓半天没回来,让你出去找一找,你当时怎么说?怕迷路。呵!”方育冷笑一声:“幸亏当时她没有发生意外,假如要是她出事了呢?”方育语气变得严厉。 “你是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只是害怕自己迷路!” 陈晓感到意外,方育会提到怡红园的事情。 当时她耽搁了些时间才回去戏园,小石头正要出来找她。方育很担心的样子,她还说方育要时刻把她别在腰上才放心。 第80章 还银子 春红一脸错愕。她没想到方大哥会提起怡红园之事。 那天她本来不想去,是他们每个人都在劝说,她这才去了。 女子本就不该去怡红园,在怡红园中走动的女子会被认为是青楼女子。她不敢随意走动,何错之有? 再说那天陈姐一点事都没有,为何要怪她,她做错什么了? 春红一下子有种被冤枉的委屈。她想愤怒,但是不敢对方哥发火,于是化作眼泪啪塔啪塔落下来。 陈晓沉默没说话。她不知道那天方育让春红出来找她,春红害怕迷路不肯找。 多大个园子会迷路?是借口吧。 陈晓知道春红胆小。不过她的胆小看是什么事,有害于她的,她就胆小;有利于她的,她胆子也不小。 这种可以叫做“趋利避害”,也叫做自私。当然,她不会怪别人自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只是他们这么长时间的情义,她还如此,只能说明她本质上是个很自私的人。 陈晓想到小石头陪她上木堂村。当时他们不知道村里什么情况,小石头害怕不敢去,但最后还是陪她上去了。 春红啪塔啪塔掉眼泪,方育看了她一眼,拉陈晓到一旁休息。 厨房里,小石头听到方大哥训斥春红,露出讥笑得意神情。 刘巧看到他的神情,想了想,把招弟叫过来,悄悄耳语几句。 招弟蹭着墙边,一步一步摸进库房。 不一会,她拿着个钱袋出来,对陈晓道: “陈姨,我捡到个钱袋,不知道是谁的。” 陈晓正要接,春红看见,几步过来一把夺过去。 “你偷我的钱袋!”春红怒道。 “我没偷,我在床上捡到的。”招弟身子微微往后缩。 “那是我的床!钱袋放在铺盖下面,你怎么可能会捡到,你就是偷的。” 方育看到钱袋鼓鼓囊囊,似乎装了不少钱,说道:“你不是说你手里没钱吗?” 春红脸色僵硬:“我……我真的把大部分钱都拿回家了。” 她没说谎。她爹娘在镇上租了间小铺卖米线,她把几乎所有钱都投在那里,身上就只留了几百文钱。 陈晓瞟了眼钱袋,没说什么。当初借春红二十两银子,她心里是当作给她了。她觉得方育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方育为何要春红还钱?这不像他风格啊。 招弟有些被春红吓到,缩在陈晓身旁。 这时候小石头从厨房里出来,大声对春红道:“我知道你有多少钱!有钱你不还。是压根就没想要还银子吧!” 小石头所说的“知道你有多少钱”是指他俩工钱一样,小石头拿到多少钱,春红应该也有这么多。 然而春红理解的,是小石头知道她钱袋里有多少钱。 她脸色难看。想了想,打开钱袋,把里面所有钱倒出来。数了数,有十两银子、二千七百多文钱。 她将十两二千文拿到方育面前。 “方大哥,我先还这么多。” 方育看了看文钱,看了看她,把钱收起来。 小院里氛围有些沉闷。 陈晓见饭还没做好,继续做木活。百叶窗还没做呢。 …… 晚上,刘巧、招弟在陈晓房间里打地铺。 陈晓并没有不让别人睡她床的洁癖,打地铺是因为床睡不下。 方育逮着机会就要陈晓与他住一间。 陈晓被他拉进房间。陈晓问他:为何那么在意借给春红的二十两银子? 方育道:打一匹狼十两银子,买下刘巧四十两银子。二十两,已经够买招弟了! 当初在山里,春红说跟着他们,不要工钱,只要有口饭吃就行。当时看她可怜,收下她。但是现在,他对春红越来越不满,想把她逐出去。 另外他觉得,陈晓给春红、小石头的工钱太多,应该给他们减少工钱。 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一阵。 …… 第二日,陈晓找来工匠盖屋顶,做好百叶窗装上去,木屋浴房大功告成。 浴房腾出来,刘巧母女搬进去。 晚上吃饭时,陈晓宣布,从下个月起,调整工钱。 曹勇、二龙、春红每月三两银子,刘巧每月二两,小石头每月五两。 刘巧听到自己也有工钱,不可置信:“东家,我也有工钱?” 陈晓:“是的。不过只是你有,招弟没有。” 刘巧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卖身奴仆,居然有工钱! 春红问:“陈姐,那我之前的一成……?” 陈晓道:“从下个月起,按新规矩算。” 小石头皱眉,耷拉着脑袋。之前他就觉得陈姐给的工钱太高,哪家傻老板会这么做。他想到自己在南中县讲的那些话,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每月五两银子,他在别处是拿不到的。 另外,他无家可归,把这里当作家。之前陈姐说想买地盖房子,但是他们没有那么多钱。他明白陈姐、方哥缺钱。 春红道:“陈姐,小石头在我后来,他都有五两银子,我……”意思想跟小石头一样。 方育道:“小石头跟着我们跑前跑后,做了很多事。你在店里守着,就这个工钱。” 春红:“我也跟着你们跑前跑后啊。” 方育:“叫你去找一找你陈姐,你都不愿意。你在哪里跑前跑后?” 春红道:“当初就是我跑前跑后,才开起了春记小食馆。” 方育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没有你,我们开不了春记小食馆?” 春红脸色沉了下来,这两天他们对她的态度,让她感受到,他们就是要把自己撵走。 她想了想,对陈晓道:“陈姐,能不能今天就把我的工钱结了。”她不想再在这里受他们的气。 之前每月能拿到不少银子,无论什么样的气,她能忍。但是以后每月只有三两银子,她觉得没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 离开这里,她可以经营自己的小食馆。自己做老板、自己赚钱,何必在这里受气。 陈晓看她一副恩断义绝的样子,叫小石头把账册拿来,结算工钱。 今天是二十五日,离月底只有几天。陈晓算完账,春红能拿到九两银子的工钱。 春红道:“借你们的二十两银子,昨天还了十二两,今天再还八两。把借据还给我。” 陈晓把借据和一两银子给她,账清了。 春红进屋收拾东西。 陈晓道:“天快黑了,明天再走吧。” 春红冷笑一声,毅然离开。 “她就是个白眼狼!”小石头不忿。 “你对减少工钱没意见?”陈晓问他。 “意见嘛,还是有的。不过我知道你们现在缺钱。姐,等将来不缺钱,你多给我点,行不?” “呵呵!” 陈晓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81章 白眼狼 春红背着包袱走出春记小食馆。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里的租房契约上写的是她的名字,小食馆开张是以她的名义去衙门备案。她完全有证据,证明小食馆是她的。 但是,方大哥武功那么高,春红不敢这样做。她害怕被方大哥报复。 不过她觉得有必要去跟房东说清楚,也跟衙门讲清楚。以后春记小食馆有任何事,不要来找她。 想到这,春红找了家客栈住下。 一天后,房东来找陈晓、方育,看见他们在院里盖了间木屋,很不高兴。陈晓赔笑,说因为房间不够住,这个木屋是可以拆的,到时候他们会把院子恢复原样,不会破坏他任何一处地方。 双方又重新改签了协议,这次是以陈晓的名义租下。 然后是衙门的人来到春记小食馆,他们听胡春红说,春记小食馆一个月能卖三百多两银子。按照规定,他们一个月应该缴纳三十两税银。 之前他们一直瞒报,说小食馆平均每月卖一百多两银子,除去成本,每月净收入三四十两。于是官府收取他们每月八两税银。 南越国的商业税还是比较人性的。收入越低,税率越低;收入越高,税率越高。 胡春红主动去衙门坦白实际收入,衙门这是来收钱的,要他们补交税银,并且还要罚款。 陈晓乖乖补交税银、罚款。一下子,一百多两银子没了。 小石头恼火:“胡春红不是个东西!她忘了当初我们是怎么帮她的,要不是我们,她早被阮家人带走了。现在居然跟我们来这一手!” 陈晓也觉得遇到只白眼狼。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方育安慰陈晓:“不气不气,我马上赚钱给你买地盖房子。” 陈晓瞟他一眼:“我生气了吗?我没生气。” “姐,遇到这种人,你还不生气?”小石头气愤。 “生气有什么用,你能去咬她?” “我就是要去咬她!” “不要乱来,我们只是普通百姓。搞出事情,我们可摆不平。” 小石头义愤填膺,想着要如何报复春红。 …… 很快,赶集日到了。方育买了一堆石头。 陈晓看到,这是他们曾经在街上见过的石头。当时方育说这是微乎其微的灵石,卖家说这是玉石,陈晓认为是石英石。 “你买这些石头,想要做什么?” “熔炼。” “熔炼石头?” “对。” 方育发给陈晓一把大锤,说道:“你手劲大,来帮我砸石头。” “要砸开?” “对,把石头砸碎。越碎越好。” 方育自己一把大锤,陈晓一把大锤,两人开始砸石头。 砸了一大筐碎石,陈晓问接下来要做什么。方育说等她的辣椒收完、把地腾出来,他就建熔炉,炼石头。 小院里的辣椒差不多快收完了,南沟村的辣椒也可以收了。 陈晓带着小石头去南沟村收辣椒,在村子里雇了些人,一边采摘称重,一边将辣椒编成串。 小石头为了帮陈晓省钱,没有花钱租仓库,而是去西城外找他娘,让他娘借他们间仓库用用。 他知道他娘帮高灿管理着一家纺织作坊,他们地方很大,仓库很多,腾一间仓库没问题。何况有他娘帮他们看着辣椒,他也放心。放在别的地方,他还担心被人偷了。 周惠芹问过高灿,高灿同意让他们放辣椒。 当高灿看见他们的辣椒编成串,一条条挂在竹杠上晾晒,忽然觉得侄子很蠢。他们的辣椒是摊在地上晒。 他让高向过来瞧瞧,人家是怎么晒辣椒的。高向看到编织的辣椒串,也想让他们的人把辣椒编成串,但是因为采摘时辣椒上没有辣椒把,压根没法编。 …… 转眼到了八月中,所有辣椒采收完。方育也炼出他的宝贝——琉璃盏。 那些碎石是制作琉璃的基础材料,通过高温熔炼,得到晶石。对晶石再进行高温熔炼,得到琉璃石。这个过程中,添加了许多辅助材料。 然后再在琉璃石中添加不同金属,进行高温熔炼,得到各种颜色的琉璃石。 将各种颜色的琉璃石合在一起熔炼,倒进模具,最后就得到了五彩斑斓的琉璃盏。 他们几大筐碎石,最后做出四只琉璃盏,每只琉璃盏有酒杯大小。 方育雕刻的模具是荷花花形,从杯子形状上来说,没有太特别,但是多彩琉璃溶化后自然形成的颜色花纹,每只杯盏各不相同,五彩斑斓,晶莹剔透,十分惊艳。 小石头、曹勇几人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杯子,听说这东西容易摔碎,连拿都不敢拿。 “方哥,这东西叫什么?” “琉璃盏。” “这一个琉璃盏能卖多少钱?” “不知道。我打算让聂峰帮忙估一估价。” 之后他们去找了聂峰。 聂峰看到琉璃盏赞叹不已,听说是他们自己做的,说要以四百两的价格买下来。 “才四百两?”方育对价格不满意。 聂峰讪笑:“你让我也赚点嘛!” “我让你帮忙估价,不是要卖给你。” “方兄,你就卖给我吧!我把这琉璃盏带到都城,都城许多达官显贵都会想要。到时候你就可以做更多卖给他们。” “你说句实话,一个琉璃盏能卖多少银子?” “这个……”聂峰想了想:“这东西有市无价,真的不好估。” 方育收起琉璃盏:“我就不该来找你,应该去找高灿。” “别啊!方兄,你想要多少银子,可以商量嘛。” 方育道:“我想用这四只琉璃盏,换县城边上二十亩土地。如果你能帮我办成此事,琉璃盏就是你的。” 聂峰道:“二十亩,至少八百两银子。” 方育笑道:“那是一般买价,如果县令大人出面、刘大人出面,应该不用那么多银子。” 聂峰皱眉思索,说道:“方兄,二十亩真的不行。十几亩倒是有可能。或者……要不你再多做几只琉璃盏?” 方育嗤笑:“你以为那么容易做。” 聂峰凑上前谄媚道:“要不你教教我?我给你弄二十亩地。” 方育:“教你可以,再外加一万两银子。” 聂峰泄气:“我哪有那么多银子!” 方育道:“你先帮我弄二十亩地,我就考虑教你。没有一万两银子,可以先欠着。到时候做出琉璃拿去卖,银子从里边扣。” “真的?”聂峰眼睛一亮。 “真的。”方育点头。 “那我们立张字据。” 这次换别人要方育立字据,他答应了。 字据上写明他会毫无保留教聂峰制作琉璃,如有违背,土地收回,并且要赔偿聂峰一万两银子。 聂峰不是想要他赔银子,而是想要学习制作琉璃。 琉璃可是珍宝啊!能赚很多钱。 第82章 一次性讲清楚 拿到“琉璃盏”第二日,聂峰回都城了。 南越国没有制作琉璃的技艺,皇宫贵族所用琉璃制品都是从国外买来,数量稀少且价格昂贵。 陈晓看方育制作琉璃的过程,很像制作玻璃。琉璃与玻璃都是二氧化硅,只是玻璃的成分比较单一,琉璃的成分更为复杂。 当陈晓听到方育说,他用四个琉璃盏帮她换二十亩土地,外加一万两银子的欠条,陈晓忽然有些郁闷。她空间里的玻璃制品多得是,水晶花瓶、水晶玻璃杯,还有耐高温可进烤箱微波炉的高硼硅玻璃碗。 不过她清楚,这些东西就算值钱也不能拿出来,因为解释不清楚来源出处。而方育烧制的琉璃就不一样,这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唯一让人好奇的是,他为何会烧制琉璃? “你为何会懂得烧制琉璃?”陈晓问。 方育搂着她的细腰,眯笑道:“在西凌时学的。” “烧制琉璃,应该是种不外传的技术吧?”如果能够轻易学会,琉璃就不值钱了。 “我可是少将军。”方育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陈晓斜眼打量他。从南中县回来之后,他的流氓气越来越明显,居然向她求五指姑娘安慰,她自然是不答应。不过由此产生怀疑:他跟郡主或许真有点不清不楚。她不相信一个人的流氓气只针对一个人。 陈晓推开方育道:“辣椒已经收完,我打算去趟静河县。” “我陪你一块去。” 聂峰帮他们弄土地没有那么快,等他们从静河回来,差不多应该有眉目。 陈晓道:“不用。这次我带小石头去。” “为什么?”方育不解。 “因为你对我动手动脚。” 方育一脸茫然。他一直都动手动脚,为什么她之前不说什么,现在才讲。 陈晓看他似乎不理解,说道:“你刚才提起少将军,我想到肃阳郡主。” 方育还是不理解:“我提少将军跟肃阳郡主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说她看上你吗?要收你做裙下之臣。你对我动手动脚,还提出那样的要求,我有理由怀疑,曾经你对肃阳郡主可能也有什么越举行为。” 方育木然,当时他只是随意编的。原主潜逃,是因为被发现细作身份。大将军和郡主待他如亲子,如果知道他一直在欺骗他们的感情,郡主会把他活剐了。 “我……”方育沉寂下来,深吸口气,说道:“小小,对不起,之前我骗了你。肃阳郡主不是要收我做裙下之臣,相反的,她待我如亲子,想要我继承肃阳郡府。但其实,我是夏国的细作,九岁入西凌,卖身将军府。我的身份被发现,不得已逃走。我对郡主绝对是像母亲一样尊重,没有任何越举行为。” 陈晓冷冷望着他:“编,你接着编。” “我说的是真的,对天发誓。”说着他举起三指,做出发誓动作。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一次性老实讲清楚。要是以后你再冒出句‘对不起,之前我骗了你’,到时候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从此你给我滚蛋!” 方育觉得他跟陈晓成亲就只差一步,想了想,道出事情原委。 他姓萧,名叫萧方育,是夏国禄王嫡子,从小被立为世子。 他的外祖父手握重兵,是河西大都督。当年,河西还属于夏国。 他八岁那年,河西被西凌攻占,他外祖父全家三十二口人全部殉国。当时攻占河西的就是阿苏将军。 他母亲知道外祖父全家殉国的消息,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他誓要为祖父报仇、为夏国报仇,但那时候他年纪还小。在父亲和皇上的授意下,他假装河西孤儿,化名阿育,混入阿苏将军府。 曾经他想要刺杀阿苏,但都失败了。一个小孩子在阿苏将军面前,柔弱得就像只小鸡崽。 阿苏将军知道他是河西孤儿——当然,他隐瞒了身份,只说自己是普通人家的孤儿。阿苏将军理解他想要报仇的心,并跟他讲了自己的身世。 阿苏原本也是河西人,在他小时候,夏国扩张领土,攻占河西(河西是兵家必争之地,常被夏国、西凌争来夺去),当年徐将军(萧方育外祖父)经过他们村庄时,杀了他全家。那时候他才四岁,侥幸躲过。后来他发誓要杀了徐将军全家。最终他做到了。 阿苏告诉方育,如果你想要报仇,首先要先强大自己。一个弱者是没资格说报仇的。何况他攻占河西时,已经严令军队不准滥杀无辜。他之所以会变成孤儿,要怪也该怪下面的兵士。是哪个杀他全家,他让阿育找出来,为他严惩。 方育在西凌一段时间,也听说了他外祖父是个凶狠之人。年少时他不懂,长大后,他逐渐明白一些道理。 对他来说,外祖父是慈爱的。但对别人来说,外祖父是个凶狠且霸道的人。甚至对于他父亲、对于皇帝,他们是忌惮多过关怀。 外祖父殉国,是阿苏逼的,但他也只有这条路。他若败了,夏皇不会放过他。 关于外祖父一事,阿育暂时放过阿苏。一是他现在杀不了阿苏,二是他看到阿苏的铁汉柔情。 阿苏曾经成过亲,妻子早亡,他独身带着女儿。以阿苏的身份,上百个女人愿意做他继室,其中也包括肃阳郡主。但是阿苏不愿意娶。他心中还有前妻,不想女儿受委屈。 后来是肃阳郡主喝下红花,说会对他女儿好,当时事情闹得挺大,阿苏无奈娶了肃阳郡主。 不过阿苏也帮她夺得了继承权。总之那对夫妻,两个都是狠人。 或许是曾经喝下红花的缘故,肃阳郡主一直未孕。阿苏认了阿育做义子。 假如以后郡主有亲子,自然是亲子继承他们的一切。再不济还有阿苏的女儿小郡主。不过……方育有些支吾,囫囵模糊说,阿苏有意让他将来娶小郡主。 不过,阿苏在“黑山之战”后死了。 在郡主的举荐下,阿育到军中历练。郡主想要把他培养成肃阳郡府的顶梁柱。 他在南麓军营接到暗报,说郡主已经知晓他是夏国细作,要将他抓回去审问,于是他连夜逃走,翻山越岭。然后,就是在山中遇到陈晓。 第83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细作……”陈晓问:“你这么多年,都传回去些什么情报?” “西凌的兵力部署,武器装备,以及西凌朝廷的一些动向。”方育回答。 陈晓想起上次在怡红园,聂峰介绍隆顺商号,说这家商号的背后靠山是夏国禄王府,禄王是夏国皇帝的弟弟。 “你贵为禄王世子,当时年纪还那么小,他们为何会派你去做细作?” “因为我是世子,不会背叛。”方育说着冷笑一声:“最重要的,是父亲不在乎我。” “为何不在乎?” “因为他不喜欢我母亲,他喜欢的是侧妃李氏。他与李侧妃生了五个孩子。而我母亲只有我一个。” 古代贵族豪门,一般孩子生得多的女人,一定是被宠爱的,因为贵族王爷们不缺女人。李侧妃生了五个孩子,可见禄王有多喜欢她。 “既然你没有失忆,记得这些东西,为何不回夏国去?” “因为你。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对你一见钟情,想跟你在一起,想娶你。” 陈晓嘴角扯了扯:“我不相信一见钟情。” “不管你信不信,对我来说就是这样。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认定你是我今生一定要娶的人。” “小小,”方育环抱着她:“如果你想要尊贵身份,我们就回夏国去。不过我要先跟你讲清楚,回到夏国,我们的日子可能会过得如履薄冰。李彩娥不是善类,我怀疑当年我母亲是被她害死的。” “李彩娥?” “就是李侧妃。曾经我父亲想娶她做正妃,但是当时李家门第低,她不配为正妃。之后我外祖父没了,我母亲也没了。我虽然有世子头衔,但李彩娥一定想要我死。我自己一个人倒是没什么,可是我担心你。” 陈晓笑道:“那你就别连累我。” 方育嘟起嘴:“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太让我伤心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我俩还不是夫妻。” 方育将她的手插在自己腰带上:“假如真有大难临头的一天,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相信我!” 在这方世界中,没有能够让他大难临头的事。最坏情况,就是舍去肉身。 陈晓道:“我嫁人,是要过好日子,不是要自讨苦吃。” 方育嬉笑将她抱起:“那我们就在这里过好日子,哪也不去。” 陈晓:“我还要去静河县。” 方育:“我陪你去。” 今天这些话,一开始是因为陈晓要去静河县才说起。方育已经初步达成帮她买二十亩地盖房子的承诺,可是这个女人翻脸太快,只是听到个“少将军”,她就联想到肃阳郡主。 他有些明白陈晓为何不与他再深入一步,可能是觉得他不够诚实。今天把实话讲了,应该没问题了吧。 “小小,我这么诚实,你是不是奖励我一下?” “奖励什么?” “五指姑娘……” “滚!” …… 陈晓安排一下,准备与方育前往静河县。 这次她去“大马店”找杨老板,想租匹好马。上次去南中县他们租了匹劣马,真是受够那匹破马了。 杨老板表示没问题。他正好也想跟她谈谈绞肉机、辣椒菜之事。 她从杨老板这里得知,如意楼有青椒鱼、青椒鸡在卖,这两道菜非常受欢迎。 关于辣椒,杨老板打听过。安县的辣椒都来自陈晓这里,包括如意楼用的辣椒。当然,高向没跟他讲实话。之前的干辣椒,高向是跟陈晓买的,但是之后的青椒,是跟春红买的。 陈晓跟杨老板讲了实情。辣鸡配方是她卖给如意楼的,但是青椒菜配方不是。 杨老板听说她店里的春红姑娘居然如此背信弃义,表示十分鄙夷。生意人藏着掖着能理解,但是背信弃义就不对了。 之前陈晓鼓动南沟村张里正号召村民养鸡,现在辣椒已经采收完,鸡也差不多快出栏。原本陈晓想开家餐馆卖辣子鸡,但是目前看来,餐馆一时半会开不起来。 陈晓跟杨老板商量:她教大马店做辣子鸡,杨老板去跟南沟村买鸡。 “那……辣子鸡配方,你是打算一次性卖断,还是抽成?” “不卖,也不抽成,免费送你。只要你跟南沟村买鸡就行。” 杨老板有些意外。 陈晓道:“当初是我让他们养鸡的,现在鸡快出栏了。当然,那些鸡我也能收下,只是如果你这里卖起辣子鸡,对他们就是个长久买卖。” “要是将来你也开起店……?”杨老板赶忙补充道:“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不能卖,只是你把配方给我了……” 做餐饮生意,不仅看菜品味道如何,还有关键一条:人缘关系。 大马店在当地的人缘关系,没有几家能与之相比,假如辣子鸡成为大马店的招牌菜,那么别人只会认大马店的辣子鸡。 陈晓笑道:“没关系,我还可以卖黄焖鸡、棒棒鸡、花椒鸡,很多!” 杨老板听得有些馋,问道:“你说的这些鸡……要不我们合作吧?” 陈晓道:“这些菜里都需要辣椒。就目前的辣椒来说,完全不够用。这也是我不卖辣椒菜的原因。” 杨老板道:“不够,那就找人种。” “是的,南沟村已经开始准备种下一季辣椒。如果你这里现在开始卖辣子鸡,我那些辣椒几乎要全部供给你,才够你卖到下一季辣椒成熟。” “那……” “没关系,辣椒卖给你。” 杨老板知道她鲜椒的收购价格,就算是几千斤、翻倍卖给他,她也赚不了多少银子。 “别人有个独家秘方都藏着掖着。你如此费力种辣椒,到底是图什么?” “我只是想要推广种辣椒,因为我喜欢吃辣椒。”陈晓笑道。 有市场需求才会有人去种。曾经她借如意楼推广吃辣,杨老板找她谈辣椒菜就是推广的效果。只是因为春红的事情,搞得她与如意楼之间关系有些微妙。 陈晓觉得高向还是年轻了些。他跟春红买辣椒没问题,把话讲在明处,这是很正常的交易买卖。至于青椒菜谱,陈晓不置评。总之这件事,他俩做得很不地道。 当然陈晓不知道,对高向来讲,买辣椒不重要,青椒菜谱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春红这里打探到方育实情。 送往西凌的密信,此时已经到了端王手里。 第84章 我们被偷了 陈晓和方育从大马店出来。 杨老板跟他们谈绞肉机,不是要买台机器绞肉,而是问他们,绞肉机能不能绞碎草料。 大马店有很多马,喂马的草料要先用铡刀铡碎,他们一天少说也要铡几百斤草料,马多的时候上千斤。喂马除了干草粗料,还有玉米、麦麸、大豆等精料,这些也需要经过加工。 上次杨老板用过他们的绞肉机,发现这是个好东西,不知道改造一下,能不能用来粉碎马饲料。 方育也是懂养马的,明白杨老板的诉求,答应回去想想要如何改造。 八月二十日,陈晓、方育驾车前往静河县。 静河县距离安县有四百多公里,搁在现代,开车几个小时就能到。但在这里,要几天才能到。 这次他们换了匹耐长途的好马,第一天就到达南中县。 两人还是住上次住过的兴隆客栈,客栈掌柜记得他俩,十分热情。 “木堂村的狼患,后来怎么样了?”方育问掌柜。 “现在狼患解决,村民都回村里了。冯县尉因为这件事,可能要升迁呢。”掌柜神神秘秘地说。他知道冯县尉是找这位方公子求的驱狼秘方。 方育笑了笑,催掌柜给他们上菜,两人跑了一天路,饿极了。 陈晓有些无精打采的坐在饭桌前,感觉整个人都还处于颠簸状态,有点缓不过神。 方育看她这副样子,笑道:“我就说不要这么赶路,你偏不听。上次马匹不好是一方面。这次换匹好马,马受得住,你不一定受得住。” 陈晓无力的望了他一眼。她觉得方育像块结实的石头,怎么颠都没事;而自己,像颗鸡蛋,颠久了蛋黄就散了。 饭菜上桌,陈晓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方育问。 “没什么,只是没胃口。”陈晓嫌这里的饭菜不好吃。八月天气炎热,再加上长途颠簸,她的确是没什么胃口。 “那你想吃什么?另外让他们做。” 刚才方育点菜问陈晓想吃什么,她说随便。点上来她又不喜欢。当然,方育知道陈晓喜欢吃什么,但是这里没有。 “不用了,就吃这些吧。” 陈晓勉强又吃了几口,然后说想回客房休息。 方育想陪她回房,她坚决说不用。方育明白她大概是要进空间,于是没勉强,继续自己吃。 奔波一天,方育的身体也觉得疲惫,毕竟他的身体只是个普通人。吃完饭,他也回房休息。 第二日。 睡醒一觉,方育的体能又恢复了。他元气满满的去敲门。 “小小,小小!” 连敲几下,陈晓房里没动静。 他感应了一下,房间里没有心跳。 然后他又沟通黑石。黑石不在他的沟通范围内。 小小不在? 他起得够早的,难道小小起得比他还早,出去了? 方育下楼去问伙计。伙计说没有看到陈娘子出去。 没有出去,难道是在客栈某处?比如茅房什么的。 伙计说茅房里现在没人,他们也没有看到陈娘子的身影。 没有出去,也不在客栈里。奇怪了,她到底在哪儿? 方育让伙计想办法打开陈晓的房门——其实他也知道如何开,从窗户爬进去。不过这种事情,要让客栈伙计来做。 伙计准备撬窗户,结果窗户轻而易举就推开了。方育顿感不妙,让伙计先不要动,他检查一下。 经过检查,窗户有被人翻爬过的痕迹。窗框上有个半截脚印,看起来不像是男人的大脚,倒有些接近陈晓脚的大小。 她总不会是自己翻窗户出去吧?完全没道理。所以…… 方育从窗户进入房内,检查床铺。 床铺上的被褥没有拉开,整整齐齐叠放在床的侧边。这是客栈床上被褥的叠法,说明陈晓就没有拉开被褥睡过。 关于这一点,方育能理解。他知道陈晓几乎每晚都睡在空间里。 床上被褥没有动过,但是床单有些皱,说明被人躺过。 方育检查床单,发现在床脚边有个鞋印。这是穿着鞋躺在床上? 方育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他问伙计:“客栈里还有没有其他女客,或是小孩?” 伙计不假思索,一指楼梯斜对面道:“那边就住了一对夫妻,还带了个小孩。” 方育朝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沟通黑石。他与黑石的沟通距离不能超过一丈。一丈之外就联系不上白蚺了。 “白蚺,白蚺……” 方育一边走一边呼唤白蚺。 终于,在接近那间房门时,白蚺回应。 “姐夫!” 白蚺早就舔狗般的称呼方育姐夫。 “小小呢?她在干嘛?” “她在洗澡。” “她起来了?” “是的。洗完澡就出去。” “你知道你们现在在哪里吗?”方育有些气愤。 “我们……” 白蚺听出他语气不对,凝神聚力,投望向黑石外。 平常他们一般看不到黑石外的环境,想要查看外面是什么情况,需要动用灵力。 “吓!”白蚺惊呼一声:“我们被偷了?” 方育有些生气又觉得好笑。他对白蚺道:“你们暂时先别出来。” 说完他啪啪啪敲响房门。跟过来的伙计有些疑惑。 “谁啊?”房里传来一个女声。 一名二十来岁的女子打开门。只见她巾布挽发,脸上薄施脂粉,眼角眉梢流露着风情。 她眼中的风情,是打量方育。如此一位俊男站在面前,她不经意间流露出这种神情。 “你有何事?”女子声音柔媚。 方育垂眸看了看她的脚,然后瞟望向房内。瞥见在房内有个七八岁小男孩。 “你们偷了我们的东西。”方育直接道。 “偷你们的东西?”女子诧异:“你不要血口喷人。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偷你们的东西?” 女子倒也不慌,十分冷静沉着。她又没偷东西,怕什么。 “偷了我们一块黑色石头。” 方育看这女子的脚,比起窗框上的脚印似乎大了点,屋里小男孩的脚印可能更合适。 伙计说这是夫妻俩带着个孩子,但是看这女子作派,哪里像个良家妇女。再看她的年纪,二十出头,不像是七八岁孩子的母亲。 第85章 黑石在方育手上 “偷你们的石头?”女子吊起眉梢,一副准备吵架的架势。 伙计道:“方公子,你不是在找陈娘子吗?陈娘子明显不在这里,我们去别处找找。”他不明白找陈娘子与偷石头有何关系。 方育没有理会伙计,对女子道:“一块围棋子大小的黑色石头,是条吊坠。它原本在我娘子的房间里。”说着他望向房内小孩:“是不是你爬窗户进去,把石头偷了?” 女子转头,狐疑望向小孩。 “我、我没有。”小孩不承认,但看得出心虚。 “交出来。”方育表情严厉。他十分肯定黑石是被小孩偷了。 女子问小孩:“你是不是真的偷了他们的石头?” “我没有。”小孩身子往后缩。 昨晚小孩父亲与女子在床上做那事,不想让小孩看到,把他从房里赶出去,让他到外面玩会。结果他一直到今早天快亮才回来。 女子转头对方育道:“听到没,他没偷。” 小孩虽然不是她的孩子,但她要靠孩子父亲养活,好歹要维护一下。 方育扒开女子走进房内,揪住小孩,从他身上搜出黑石吊坠。 女子被他的举止惊到了。这位公子看起来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没想到这么粗鲁。 “放开我!”小孩挣扎。 “若不是看你是个孩子,今天我不会饶了你。”方育放开小孩。 女子看见真从小孩身上搜出东西,哑口无言。 客栈伙计忙做和事老:“东西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方公子,那个,我们走吧!” 这间房的男客人看起来孔武有力,只不过他现在不在客栈里。方公子找东西找到他们房间,如果那位男客人在场,只怕双方会起冲突。 方育拿到黑石,返回自己房间。 黑石内。 陈晓洗完澡,听白蚺说他们被偷了。准确说,是黑石被人偷了。 “怎么会被偷了!”陈晓始料不及。 昨晚她回房关上门,进入空间,按理说黑石应该在床上。是什么人到她房间里来偷东西?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陈晓将湿漉漉的头发吹干,问白蚺。 “方育把黑石找回来了。” “现在黑石在方育手上?” “是的。” 陈晓觉得这下子难办了。 如果黑石在别人手上,她还可以让白蚺出去将人吓跑,然后她再出来。可是黑石在方育手上,她该怎么办呢……? 陈晓盘腿坐在沙发上,拧眉沉思。 白蚺道:“要不,你就跟他坦白吧!” 陈晓望了望客厅,望了望窗外,犹豫要不要向方育坦白。 白蚺又道:“他早晚都会知道,何况他应该早就怀疑了。” 陈晓想到自己那些凭空出现的东西,的确是早就漏洞百出。 白蚺道:“你都跟他那么亲密了,不应该再骗他。” 陈晓从一开始就怀疑方育并不是真失忆,果然,他向她坦白实情。 那她是不是也坦白呢? …… 空间外,方育慢条斯理的在客栈吃过早饭,然后出去逛一逛。南中县主产木材,有不少好木料。等他二十亩地到手,盖房子、做家具都需要木材。如果这里的木材价格合适,就从这里运过去。 安县的物价实在太高,什么东西都比别处贵。就拿住客栈来说,他们现在所住的这家客栈,一间上房才二百文钱,在安县至少要六百文。 现在他知道陈晓就在黑石里,一点不着急。有本事你就在里面待着别出来,大不了我一直住在客栈“等着你”。 …… 空间里。陈晓问白蚺: “方育现在在干嘛?” “他在街上,似乎在找你。” 陈晓无法看到黑石外的情况,因为这需要一定灵力。此时她有些懊悔平常不够勤奋,这么长时间,她还没有修炼出能够看到外面的灵力。 想到就做,修炼灵力。反正现在她也不能出去。 陈晓走到户外,在草地上盘膝而坐,开始打坐修炼。 这个空间里到处都是灵气,修炼灵力本不难。但是她进入空间不是做这、就是做那,很少有时间摒心静气修炼。 白蚺看见她的举动,赶忙游走到她身旁。 “小小,我饿了,去给我做点吃的好不好?” 平时白蚺老让她多抽出点时间修炼,但是此时,白蚺不想让她修炼。万一她今天就修炼出可以看到外面的灵力呢?——陈晓身上并不是一点灵力都没有,只是灵力浅薄,还不足以看到外面。 陈晓刚开始调息,白蚺就来打搅。不过此时她也有点难以静心,于是起身去做吃的,她也有点饿。 …… 空间外,方育在街上被人认出来。 “方公子!”一名穿着衙役服饰的人朝他喊。 方育望去,是衙门里的一名捕快。这人跟他学过制作爆竹,一起去过木堂村。 “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来南中的?”捕快热情跟他打招呼。 “昨晚刚到,只是路过南中。”方育与对方客气攀谈。 “上次你走的太仓促,我们大人一直十分遗憾。走走走,这次你一定要跟我去见见大人。” “冯大人一定很忙,就不去打搅了。”方育笑着推拒。 “今天衙门里招收衙役,冯大人在考教他们,没什么事。正好遇见你,你也去帮我们看看。” “我看什么呀!”方育笑道。 “方公子如此厉害,如果是你看得上的人,说明那人一定也不差。” 方公子可是只身打死二十三匹狼的壮士,且不说他是不是用药,仅这副胆量就让人望尘莫及。 方育想了想,反正也无事,就去看看吧。 县衙院内,三班房。 所谓“三班”,即皂班、壮班、快班。 “皂班”负责站堂和行刑,也负责跑腿的差事。“壮班”负责看管牢房,押解囚犯。“快班”负责缉拿和追捕罪犯,也就是“捕快”。 “三班房”是所院子,是衙役坐班的地方,没有差事要办时,他们就在这里待命。 上次闹狼患,南中县最早是出动三班衙役前去打狼。有的人因此受伤,还死了两名衙役。于是有人宁可不做衙役,也不愿去打狼。毕竟做衙役一个月才六两银子,犯不上为此丢了性命。 后来县衙无奈,才出告示悬赏打狼。 第86章 意外故人 方育跟随捕快来到县衙三班院。 院中除了身穿制服的衙役,还有八九名穿着百姓服装的青壮男子正在搬石磨。他们是来应征衙役的。 石磨有大有小,小的六七十斤,大的一百多斤。这些应征者自选一个石磨,从院子这头搬到另一头。这主要是考察他们的力气。 方育沿着院墙边走过,目光注意到一名壮汉。只见他抱着个一百七八十斤的石磨,从院子这头走到另一头。 方育只是随意看看。然而在这群应征者中,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双目一瞠,有些惊讶怀疑地望着他。 冯县尉站在院中,看到方育,露出笑容。 “见过冯大人。”方育走到近前抱拳行礼。 “你什么时候来南中的?”冯大人笑容温和。 “昨晚。我们要去静河,经过南中。” 刚才带方育来的捕快对冯大人道:“禀大人,外面已经安排好了。” “嗯。”冯大人点了点头。 院中的应征男子们每人都抱着石磨走了一趟,衙役记录下他们的表现。 冯大人对这些人道:“下面一道考核,你们分别到李记布庄拿到一把尺子,到张记粮店拿到一袋稻谷,到何记木材铺拿到一块木头,然后返回这里。记住,你们要拿的、是有我们特殊标记的东西。限定在一炷香内完成。” 有人问:“具体是哪一家店?”李记、张记、何记都不止一家店铺。 冯大人道:“这就要靠你们自己去找了。” 衙役点燃计时香,应征男子们赶忙出去寻找。那名二十多岁的男子,目光一直盯着方育,临出院门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出去了。 冯县尉对方育微笑道:“来,进去喝茶。” 上次方育教他们制作爆竹,然后又去木堂村试验,冯县尉看方育不仅有武力,还很有头脑,想留下方育在县衙做事,当时方育谢绝了。 冯县尉知道方育是做小生意的,从银钱上讲,县衙吏员这点微薄收入,他自然是不放在眼里。但是,在县衙做事有体面,他想再说服一下方育。 …… 空间里。陈晓应白蚺要求做了生煎包。吃完生煎包,白蚺又想吃脆皮烤肉。 陈晓将一块带皮五花肉加葱、姜、大料、花椒在开水中先煮十分钟,拿出来在肉皮上扎眼。然后在肉上划拉几刀,涂抹上调好的料汁,用锡纸包起来,露出肉皮。然后再在肉皮上刷白醋、撒层盐,放进烤箱两百度烤四十分钟。 等待烤肉的时候,陈晓问白蚺: “方育现在在干嘛?” “嗯……他在找你。”其实方育正在喝茶。 陈晓看了看时钟,已经十一点了。从早晨起床到现在,过去好几个小时。平常她只要失踪半个小时,方育就开始着急。现在她失踪好几个小时,唉! …… 空间外,冯大人旧话重提,想留方育在县衙做事。 他低声道:“不瞒方公子,南中县令一职已经空缺了有段时间。我这次因为剿灭狼患有功,有望补缺县令位置。我是真心希望方公子能留在南中。至于你所做的生意,搬到南中来做也是一样嘛!” 方育笑道:“真是抱歉,我刚在安县买了二十亩土地,准备修建宅院。实在不便搬到南中。” 听闻他要修建二十亩地的宅院,冯县尉有些吃惊。这么大的宅院,得花多少银子!至少万两以上。上次打狼领赏银,冯县尉了解过,方公子只是经营着一家小食馆。小食馆能赚这么多银子么? 冯县尉好奇问:“你们小食馆具体是卖什么?” “米线、面条。” “米线?”冯县尉知道面条,没听说过米线是什么。 “一种用米做的食物,因形似长线,故取名米线。” “卖米线、面条,一年能赚多少银子?”冯县尉好奇。 “大约也就千多两吧。” 这个收入在冯县尉的认知范围内不算高,毕竟他是进士出身、一县的二把手,南中县虽不如安县那么繁荣,但南中也有不少商贾富户。 冯县尉知道说服方公子留在南中不大可能,有些遗憾道: “唉,当官真还不如卖米线!你一年收入千多两,我一年俸禄才二百多两。” 方育笑笑,没说什么。 这时外出寻找尺子、稻谷、木头的人陆续回来了,冯县尉出去看看他们完成的如何,然后根据各人能力,将其分别安排到皂班、壮班或快班。 方育看他有事,提出告辞。 冯县尉与他客气几句,没多挽留。 方育本就是没事出来闲逛。他知道小小在黑石空间里,一点都不着急。反正黑石在他手中,小小不会丢。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大概午时,该吃午饭了。他闲庭信步走着,看街上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正走着,忽听身后有人喊了声,“世子!” 方育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人家可能是喊“柿子”。 “世子!”又喊一声。 方育没有停下脚步。 “少将军!” 方育脚步一顿。 一名男子几步走到方育跟前,面带疑惑地望着他。 方育打量眼前男子,他大约二十四五岁,身穿葛布短打,身体结实,但不算魁梧。 这个人有点眼熟……方育回想在哪里见过。忽然想起来,就在刚才,在县衙里。这个人是应征衙役的那几人中的一个。 只是他为何会知道,他是“世子”,还是“少将军”? 方育没说话。 男子自报家门:“世子,我是罗青,罗毅的弟弟。” 提到罗毅,方育脸色沉了下来。 夏国禄王世子萧方育到西凌做细作,在他附近是有夏国人做接应的,否则他的情报如何传递出去。而这个接应人,就是罗毅。 萧方育在南麓军营接到罗毅传递的消息,说他的身份已经泄露,如果肃阳郡府召他回府,千万不能回去。回去必死无疑。 接到消息,萧方育忐忑不安,连夜潜逃。在西凌、夏国、南越三国交界的大山之中,遇到从天而降的魔君灵魄。 从此,“他”就取代了他。 第87章 骗招 方育望着对方没说话。 原主与罗青不熟。记忆中,他们大概有七八年没见过。至少在萧方育的记忆中是这样。 “少将军。”罗青眼中含笑。 “你认错人了。”方育冷冷道。 “我没认错。哦,我应该称呼您方公子。” 罗青不是仅凭看见容貌就追上来。他方才在衙门里问过,知道他叫方育,是安县人,上次来南中县打狼,一人打死二十三匹狼。 名字叫方育,一人能打死二十三匹狼,而且还长得一模一样。他不是萧方育还会是谁? 上位者一般不太注意小喽啰,其实罗青也在南麓军营。南麓军有几千人,他们个个认得少将军,但少将军对他们绝大多数人毫无印象。 “你认错人了。”方育又再重复一遍,然后抬脚离开。 “好吧,就当我认错人。方公子,能否交个朋友?”罗青倒也不执着。他也是名老细作了。 方育没理他,径直朝兴隆客栈走去。 罗青一路跟随,也来到客栈。 跨进客栈门,方育刚想说“别再跟着”,只见一名伙计迎上来对罗青笑脸相迎,问道:“怎么样,选上没?” 罗青对伙计挤眼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选上了。多谢帮忙。” “恭喜恭喜,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啊!” “那是当然。” 看俩人神情,似乎有什么猫腻。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冯县尉让他们去找三样东西,罗青不是本地人,他连这三家店在哪里都不知道。于是他找客栈伙计帮忙,他们对本县的店铺门清。 方育瞧了他们一眼,径直走向饭堂,点菜吃饭。 罗青也看了方育一眼,然后朝客房走去。 以方育的智慧,自然猜到:罗青也住在这里,他去应征衙役,被选上了。既然被选上,就意味着他不会跟着自己。就算跟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小小知道他的身份。 想到小小,方育沟通黑石。 “白蚺,小小在干嘛?” “她在烤肉。” 脆皮烤肉,之前四十分钟烤完之后,拿出来把烤出的汤汁倒掉,剥掉皮上的盐层,然后再刷上一道白醋,放进烤箱二百三十度再烤二十五分钟。这样烤出来的肉皮,脆而不硬,特别香。 烤肉?方育好想现在就进去,跟他们一块烤肉。 黑石在他手上,小小不可能出来。要如何才能把她骗出来呢? 方育正在想着,只见偷黑石的小孩和那名女子,与罗青一起来到饭堂。 他们是一起的? 方育搜索记忆,罗青今年应该才二十四岁,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儿子?不过不重要,这关他何事。 当小孩从他身边经过时,有意无意地避开他。女子则是有些贪婪地多看了他几眼。 罗青在方育旁边一桌坐下,叫伙计点菜。他见方育桌上还空空如也,说道: “方公子,过来一块吃?” 方育没有理会。 女人小声问罗青:“你认识他?” “在县衙里见过。” “他是衙门的人?” “不知道。” 罗青没有多说。跟这个女人有什么可说的。她原本是个暗门子,罗青光顾她,然后她就死乞白赖的要跟着他。罗青想到反正只要供她一日三餐就可以白嫖,而且还有人照顾小罗锅,于是就让她跟着。 小罗锅,就是偷黑石的小孩。当初罗青从西凌逃到南越,快要死的时候,小罗锅救过他。这个小孩是个孤儿,罗青把他带在身边,让小罗锅认他做爹。 方育的菜上桌,他一个人没滋没味地吃着。 他一边吃一边想,想到个骗招。 …… 空间里。 陈晓做好脆皮烤肉,吃了几块就腻了,剩下的全是白蚺在吃。 她坐在门廊藤椅沙发上,喝着山楂茶,有些焦虑。 什么时候出去? 怎么出去? 出去后如何解释? 正想着,白蚺从餐厅游走到门廊。 “小小,现在是个机会。方育去冲凉了,他把黑石放在房间里的床上。” “真的?”陈晓半信半疑。 相信是因为外面天气炎热,南越人一天冲几次凉都是有可能的。不信是因为,方育平常在家不怎么冲凉。 “赶紧的,要出去就趁现在。他冲凉很快就会回来。” 这里的冲凉跟洗澡不一样。冲凉就只是浑身冲个凉水、降降温,时间很短。 陈晓犹豫了一下。 一咬牙,闪身出空间。 嘭! 陈晓一出来就被抱住。 完了!陈晓眼一闭。她明显感觉到是方育。 “嘻嘻,捉到你了。”方育笑得有点幼稚。 “我早就怀疑你了。只是我一直不说。”方育笑得鬼祟。 “你这块黑石吊坠,是个藏东西的宝物吧?”他又道。 陈晓闭着眼。她想到过这种可能。问道: “是你制造假象蒙骗白蚺?还是你俩合起伙来骗我?” “白蚺?什么东西?”方育装糊涂。 陈晓想想也觉得不大可能,大概率是他故意制造要去冲凉的假象。 “小小,你不见了,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方育抱着她,温柔绻缱。 “黑石恐怕就是你偷的吧!”陈晓道。 “天地良心!是个小孩偷的。” 方育将今早发现她不在房里,和找到黑石的经过讲了一遍。当然,他隐瞒了是靠与白蚺沟通找到黑石所在。 只说是发现窗台和床单上有小孩脚印,找到客栈里住着一个小孩,然后从他身上搜出黑石。 “你怎么知道我在黑石里?”陈晓问。 “这个事情,你早就漏洞百出,难熬你不觉得?” “我刚认识你,我们在山里拣柴的时候,你就突然消失不见,然后又凭空出现。” “当时你身上什么都没带,好吧,或许你顶多带了身上能装得下的东西。可是后来你拿出那么多东西,从哪来的?” 陈晓没说话。 方育道:“我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从来没有问过你。想着有一天,你会跟我讲。” “小小,你一直不肯与我成亲,是害怕我发现你的秘密吗?其实我早就发现了。” “你不会觉得太诡异,难以理解吗?”陈晓问。 “为何要去理解?我只是觉得很神奇。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黑山之战’吗?西凌三十万大军只回来两万人。我们不是被敌军打败,而是被黑山的妖植打败。 “那些草叶树木就像妖怪一样,会主动向人攻击。三十万大军惨死在草叶树木中。” 陈晓有些吃惊,问道: “你确定它们像妖怪一样攻击人?而不是因为你们中了某种毒素、产生幻觉?” “不是幻觉,是真实的被攻击。我大腿上有一圈伤疤,你要不要看看?” “你大腿上哪有伤!” 上次方育打狼受伤,穿着个裤衩陈晓帮他擦药,她没有看到他大腿上有别的伤疤。 “在大腿根。” 方育说着,用手指在陈晓大腿根部划了一下,示意她位置。 这个位置接近隐私部位,穿着裤衩的确是看不到。 “那真的是妖植吗?植物会变成妖怪?”陈晓好奇。 “所以说,知道神奇就行了。不必探究。也探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黑山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陈晓对黑山现在是真好奇了。 曾经方育说黑山有很多神奇植物,她还以为是植物王国、生物多样性的意思。没想到他说的神奇,是这个神奇。 “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 第88章 天然理解 方育三言两语就化解了陈晓的焦虑。 原本陈晓准备了许多解释说辞,结果不用多说,他天然理解。 “你为什么就不好奇?”陈晓还是忍不住问。 “我好奇啊。”方育抱着陈晓,鼻尖在她耳旁摩挲:“我好奇你的头发为何这么香?里衣为何这么柔软?”说着手就要摸上去。 陈晓扒开他的手:“你就好奇这个?” 方育轻笑:“好吧,那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一块小小石头,为何能装得下那么多东西?甚至能把你装进去?” 陈晓哑然。 她的头发香,因为用了洗发水。内衣柔软,因为它是黑科技纤维面料,轻盈凉感、柔软丝滑。 至于一块小小黑石为何内有空间?她不知道。所以方育的意思是,他只问她能解释的。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的东西,问了等于白问。就像如果她问方育,黑山的植物为什么是妖怪?他也不知道,让他如何解释。 “你跟一般人不一样。”陈晓抬脸望着他。他俊逸的脸庞上一双眼睛澄澈明亮,凝眸时如波澜不兴的黑海,流动时如空中飞走的星星。 方育薄唇弯起,温柔浅笑:“我不是一般人。” 陈晓问道:“很早以前你跟我要黑石吊坠,那时候你就已经知道它是个宝贝吧?” 方育道:“当时我并不知道,后来才慢慢发现。” 陈晓想问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现的,不过想想自己的漏洞,在小食馆开业之初就已经很明显。比如她拿出压面器,比如她进空间练习刀削面。 陈晓忽然想到个问题,问道:“我的秘密,春红、小石头他们是不是也发现了?” 方育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一直在帮你遮掩。他们有没有发现,我不知道。” 陈晓面露凝色。 方育道:“不用担心!我觉得小石头应该没有发现,就算发现,我看他对你还算忠心。至于春红,就不好说了。” 春红是最早认识他俩的人。她很聪明,但也薄情寡义。 方育见她面露忧色,说道:“我俩成亲吧!成亲后,我能更好的为你遮掩。” 陈晓抬眼望着他:“意思是,不成亲,你就不帮我遮掩了?” “不是。”方育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我俩都如此亲密了,还有什么道理不成亲?” “我要的房子呢?我要的自行车呢?” 当陈晓说完这句话,忽然联想到现代没车没房就不结婚的女方。 方育道:“房子已经在路上,聂峰会帮我们弄到二十亩地。至于自行车,我脑中已有思路,等有了土地房屋我就开始着手打造。” 陈晓并不是要有这两样东西才肯成亲,之前她是当心成亲后方育发现她的秘密。 “成亲可以,但你要承诺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可以纳妾,也不能寻花问柳。” “我早就承诺过只娶你一人。”这是方育当初在红园里承诺的。 他道:“不过寻花问柳……,你自己带我去青楼,聂峰又拜我学艺,以后免不了会去怡红园。” 陈晓道:“这个不算。准确的说,应该是‘眠花宿柳’。” 方育勾起她的下巴,坏笑道:“以后我只宿你一人。” 陈晓拍开他的手,想说几句威胁的话,比如说,“如果你敢背叛我,我就……” 我就怎样? 陈晓想想,其实她也不能拿方育怎样,顶多就是情断义绝。 方育笑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陈晓道:“等这趟回去。” 方育大喜。他还以为陈晓会说等二十亩地到手、房子盖好。 他道:“接下来去静河的路,你就在黑石里。我一个人骑马速度会更快。” 陈晓道:“不,我想看看沿途风光。”到一个新世界,怎能不了解一下这里的自然人文环境。 方育道:“这样你会很辛苦。” 陈晓:“路上走慢一点就行。” 从安县到南中县,之前已经来过一趟,所以她叫方育赶路。接下来,她并不打算赶路。 方育想赶快回去成亲,不过现在他们已经说破黑石的秘密,成亲似乎也不用太着急。 两人正在说着,听见有人敲门。 “方公子,方公子!”一个柔媚女声。 陈晓望着方育,眼神询问:什么人? 方育撇了撇嘴,表示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已经听出声音,是跟罗青一起的那个女人。 “你去开门。”方育对陈晓道。 陈晓瞅了他一眼,前去开门。 打开门,只见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站在门口。她巾布挽发,脸上薄施脂粉,眼角眉梢流露着风情。 “你找方公子何事?”陈晓问。 “你……”女子迟疑了一下,浅笑道:“我特来向方公子道歉。” “道歉?” “我家孩子不懂事,冒犯了方公子。” 陈晓大致猜到她是什么人。方育说过客栈里有一家三口,他家小孩偷了黑石。 陈晓让开身子,对方育道:“她来向你道歉。” 方育对女子道:“我不追究了,你走吧。” 女子柔声道:“我家相公晚上想请您吃饭,向您赔礼。” 方育这才听出,是罗青让女子来的。 陈晓也听出来,是她相公让她来的。这就没什么了,她还以为是什么狐媚子。 “不必了。”方育拒绝。 “相逢就是缘分,求方公子务必赏脸。只是一顿饭嘛,你若拒绝,我回去会被相公打的。”女子一副娇滴滴害怕被打的样子。 陈晓蹙眉。这是对什么夫妻? 方育看了看陈晓,对女子道:“行吧。到时候来叫我们。” “诶,好的,多谢方公子。” 女子娇笑行礼,然后离开。 陈晓关上门,问道:“这是对什么夫妻?” 她有点不太理解,这女人看着像是要勾引人似的,她相公就不管管吗?还让她来请一个男人。 方育将陈晓拉到床边,跟她讲了罗青。包括他和罗毅在西凌,以及在南中县衙遇见的事。 听完,陈晓惊讶:“他知道你的底细?” “嗯。”方育点头:“那个小孩不像是他儿子,这个女人也不像是他娘子。” “那他们是怎么组成一家三口的?” “这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罗青想干嘛。” “他可能是想跟着你。”毕竟方育是夏国世子,说起来他是罗家的主子。 “有可能。所以我现在先跟你说清他的底细,如果他想跟着我们,你想不想要?” 陈晓问:“他可靠吗?” 方育道:“应该是可靠的,不过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 罗青明显也是从西凌逃到南越。方育不知道“萧方育”从南麓军营逃走之后,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当然,他其实也并不关心。 他是“方育”,不是萧方育。 第89章 罗青 晚饭时,罗青在外面酒楼订了个雅间。 “犬子年少无知,还请公子多多海涵。日后我定会严加管束。”罗青向方育敬酒赔礼道歉。 方育举杯,表示接受他的道歉。 两人一饮而尽。 罗青道:“还未正式介绍,鄙人罗青,东河县人。犬子罗郭,这位是玉娘。”他只说女子名叫玉娘,并未说她是自己娘子。 “方育,安县人。这位是我娘子,陈氏。”方育也自我介绍。 玉娘热情对陈晓道:“妹妹姓陈?我也姓陈。咱俩真有缘。” 陈晓礼貌的笑了笑。 罗青打量陈晓,看她十六七岁、肤白貌美,衣着朴素,气质清雅。 他暗想:世子真的成亲了? 方育见他盯着陈晓看,说道: “罗兄今早去县衙应征,最后得到一份什么差事?” 罗青转回目光:“县尉大人将我安排在皂班。” “恭喜恭喜。” 方育举杯以示祝贺,两人对饮一杯。 罗青道:“不过我现在不太想在县衙。” 方育挑眉,等他说下一句。 罗青道:“我听县衙的人说,方公子在安县做生意。安县商业林立,我现在忽然有些想去安县。” 方育道:“在县衙不是挺好的嘛。” 罗青摇头:“之前我想找个稳定差事,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做衙役没什么前途。” 方育没说话。 罗青道:“不知方公子那里可缺人手?” 玉娘问陈晓:“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 “做饮食。”陈晓回答。 “你们开酒楼的?” “不是,开小食馆。” 玉娘微微蹙眉。 方育看向陈晓,眼神询问。之前他俩商量过,要不要让罗青跟着他们,陈晓做主。 陈晓对罗青道:“我们目前不缺人手,将来会缺。” 罗青见自己向世子提出请求,居然是陈氏做主。他替世子感到悲哀,但也觉得这很符合世子的性格,他或许早就习惯了被人操控。 罗青半开玩笑对陈晓道:“将来,是多久?” 陈晓道:“这个不好说,短则月余,长则一年半载。” 她所说的“将来”是指二十亩土地到手。如果聂峰那边顺利,等他们从静河回到安县,事情应该已经妥了。如果他那边不顺利,就得靠他们自己挣钱买地。 罗青笑道:“我还以为是多少年。这么点时间,我去安县等着。” “诶,对了,你们到南中,是来办事?”罗青问。 “我们是要去静河,明天就走。”方育回答。 “我还没去过静河,明天能否跟你们一道?也去玩玩。” “我们去静河有事情要办,不便带人。”方育拒绝。 罗青转换话题,询问起他们在安县具体做什么饮食生意,又谈论起听说方育打死二十三匹狼。曾经罗青也去木堂村打过狼,他打死好几匹,但只带得走一匹狼的尸体。 几人闲谈间,饭吃饱了。 罗青对玉娘道:“你先带小罗锅回去,我有事情跟方公子谈。” 玉娘带着小罗锅走了。 罗青望向陈晓,意思是,让她也回避。 方育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她知道我是世子少将军。” 罗青有些诧异。这么多年来,世子小心谨慎,甚至有些孤僻,他居然会向陈氏透露真实身份! 他想了想,正色道:“世子,你最好不要回夏国。” “我知道。”方育云淡风轻。 “世子,有件事情……”罗青语气深沉,叹了口气道:“我们在西凌的暗桩,全都被拔除了。” 方育表情云淡风轻。 罗青沉重道:“我爹我哥被杀了。杀他们的,竟然是我们自己人。”他忽地笑了,笑得愤恨又有些哀伤。 “自己人?” 夏国在西凌的细作不止他们这一条线。萧方育身份特殊,与他接头的只有罗家人。除了罗家人,其他人甚至不知道禄王世子在西凌做细作。当然,禄王和夏皇是知道的。 “世子,我们被骗了。当初我递给你的消息是假情报。” “你递给我的消息?” “我也在南麓军营,要不然我哥的消息如何传递给世子。” 方育疑惑。回想起萧方育到南麓军营两年,几乎没有新情报要传递。即便有,也是他回府城亲自传给罗毅。而他收到身份泄露的消息,密信是夹杂在一堆公文里。——他们的密信有特殊标记,看起来是普通文书,用特别方法解读则是另一个意思。 “你也在南麓军营?”方育恍然。当初萧方育还以为是罗毅悄悄潜入。 “我哥收到的情报是假的。不过现在,已经变成真的了。” 陈晓插嘴问道:“你的意思是,当初他逃走时,身份并没有泄露。但是在他逃走之后,身份泄露了?” “是的。”罗青脸上满是惋惜无奈。 陈晓望向方育,觉得这与他一贯的智商不一样啊! 方育道:“不管真的假的,已经过去的事情,不必再追究。”他也觉得萧方育有些蠢。 罗青叹气:“我们被自己人出卖了。世子你猜,出卖我们的人是谁?” “禄王府。”方育直接道。 “世子也知道?”罗青惊诧。 方育没说话。心说:这种事情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萧方育在西凌的身份,除了罗家人,就只有禄王府、夏皇知道。 阿育少将军,他的身份越高,对夏皇越有利。甚至对禄王府也很有利。但是,最见不得他好的人是谁?除了李彩娥还有谁。 试想一下,夏皇派去敌国的细作,成为敌国大将军。而他是夏国皇室血脉、将来的禄王继承人。他是会叛国,就做敌国的大将军?还是会在敌国叛变,带着领土回归夏国? 罗青叹气道:“现在我们哪也去不得,只能藏身南越。” 方育道:“南越挺好的,在这里生活也不错。”说着他看向陈晓。 陈晓拧眉望着他。间谍暴露身份似乎是早晚的事,但是被家里人出卖,想想,她觉得方育的处境堪忧。 方育用指头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你有没有发觉,知道的越少,过得越开心?” 陈晓笑了笑。她明白方育的意思。 方育对罗青道:“你在这里有妻儿,以后就在南越安心过日子吧。” 罗青道:“玉娘不是我娘子,她就是个娼妓。小罗锅是个孤儿,我收他做义子。” 听到玉娘是娼妓,陈晓、方育有些意外。不过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们没有多问。 罗青苦笑:“如今我倒是自由了,想如何生活就如何生活。只是世子你……”说着叹了口气。 罗青的父兄在西凌,其他家人在夏国。如今他父兄死了,想必夏国的家人也好不到哪去。 方育道:“别再称呼我世子。我现在的身份,只是在南越做小生意的西凌人方育。” “嗯,明白。”罗青点头。 陈晓问罗青:“你真的不想在南中县衙做事?冯县尉是个还不错的人。” 罗青狡黠的笑了一下:“不瞒二位,其实我是想借衙役身份搞钱。衙门那点月银,不够我养活小罗锅和玉娘。” 方育道:“你跟着我,也不会有多少银子。” 罗青道:“跟着世子,我不为银子。” 以他的能力要在一个地方生存,走歪门邪道他方法多得是,不过他不想把自己搞得在南越难以安身,所以还是要走“正道”。 方育道:“如果你真的不想在南中县衙,就到安县等我们吧。等我们从静河回来,我会安排你事情。” 方育需要个得力手下,不能什么事情都他亲力亲为。小石头虽然聪明能干,但他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他能力达不到。 三人又聊了一会。方育给了罗青二十两银子,让他到安县先找个地方住下,等他们从静河回来再安排下一步。 第90章 坦不坦诚 第二日,陈晓、方育驾着马车走了。 罗青去了趟县衙,找个借口推辞掉衙门差事。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安县。 玉娘有些惋惜:“好不容易能进衙门当差,说不干就不干,太可惜了。” 罗青头也不抬:“你喜欢在衙门当差,你去呀。” 玉娘娇嗔一声:“哎呀,人家只是说说嘛。”然后问道:“我们真的要去安县?” “嗯。”罗青收拾东西。 玉娘皱眉。去年她离开安县,来到东河县。跟着罗青又来到南中县。其实她对安县并不陌生。 …… 马车一路向南。 从安县到静河,要经过东河县、南中县、德县、夷陵县,到达静河县。 方育驾车,一路询问陈晓:黑石里是什么样的?她到底来自哪里? 陈晓露出与这个时代不符的东西太多。从最早穿的服装,到最近的电圆锯,不仅东西奇怪,物品材质也是这个世界没有的。 陈晓如实相告: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地球。 其实这些,方育早从白蚺那里了解过。他只是想看看,陈晓对他坦不坦诚。 理工直女陈晓是诚实的,有些东西她可以不说,但既然说出来,她就讲实话。 “我今年实际上已经三十岁了。”陈晓道。 “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成熟,原来年纪不小了。”方育笑道。 “我比你大九岁。”陈晓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年龄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相不相配。我觉得我俩挺相配。”要说年龄,方育活了数百年,他才是啃嫩草的。 “之前说造自行车,我是想创造出这个世界上没有、地球上有的东西,借此出名引人瞩目,吸引我的父母发现我。” “你父母在这个世界吗?” “不知道。” “你这个想法,想要实现很难。不是我泼你冷水,几乎不可能。世人或许知道自行车,但他们不知道是谁造的。” 陈晓沉默。她知道在通讯落后的世界,一个消息想要传播到世界各地,可能需要十几年时间。而且在传播过程中,信息内容会变样。 方育道:“其实你可以直接发布寻人告示,这样更直接。” 陈晓:“我知道。但是,要发布到世界各地,实现起来也很难。” 方育:“如果是由皇帝发布,就简单多了。” 陈晓白他一眼:“那我需要先跟皇帝成为朋友。” 方育笑道:“至少我能帮你搞定夏国皇帝。” 对普通人来说,皇帝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但对萧方育来说,夏皇是他亲叔叔。 陈晓道:“除了夏国,还有南越、西凌、北冥,这些国家的皇帝又如何搞定?”她这话带着玩笑成分。 方育笑道:“南越皇帝我还真不熟。不过,在这里你倒是真的可以靠打造自行车跟皇室搭上关系。至于西凌,皇帝年纪还小,真正掌权的是乌孙太后。至于北冥……据说北冥国师广收弟子,无论哪个国家、什么身份的人,只要他觉得你有天赋,就会收为弟子。” “北冥国师?”陈晓疑问。他们在说皇帝,怎么扯到国师。 “北冥国师姓乔、名紫竹,他的妹妹是北冥皇后。据说北冥皇帝还是皇子时,他并不是老皇帝心目中的太子人选。在乔紫竹的一路扶持下,他最终继承皇位。”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拜乔紫竹为师?”陈晓听出来,北冥国师是个重要人物。 方育捏了捏她的脸:“我去拜师,不是你拜。” 他没告诉陈晓,北冥国师乔紫竹俊美绝伦,是位如谪仙般的男子——在萧方育的记忆中是这样。但是方育觉得:这位国师有问题。 据说乔紫竹已经四十六岁,但是他的容貌看起来像二十多岁,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陈晓问:“北冥国师收弟子,是传授什么?” “传授药术。” 医术和药术是分开的。只是在实际运用中两者相辅相成,所以一般连称“医药”。 “哦!跟你这位老中医,专业倒是对口。”陈晓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去北冥拜师还很遥远,不仅是路途上的遥远,还有事情上的遥远。他们现在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太阳日照中天。 方育道:“小小,我饿了。” 今早出发,他们没有准备路上吃的干粮。既然方育已经知道黑石的秘密,那就不用掩藏了。 陈晓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只要是好吃的就行。” “行,你继续赶车,我进去做饭。” “别啊!”方育抓住陈晓的手腕:“我们一起做饭。” “我只是热一热,不会做得很复杂。你继续赶车,趁着天亮,多走点路。” 从南中县出发到静河,有三百公里,他们平均每小时能走十公里。从早晨天亮出发,到晚上天黑,中间要停车几次让马匹喝水、吃草料、歇息一下,实际整天的行车时间大概就只有七八个小时。 方育很想进黑石,但是想想:慢慢来,要自然而然。于是放手,让陈晓进空间做饭。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陈晓拎着个牛津布折叠篮出来了。 “这么快!”方育惊讶。 “只是热一热。” 说着她从篮子里拿出两只玻璃保鲜盒,一个盒子里装着切成小块的卤鸡,一个盒子里装着小笼包。然后又拿出一次性手套,递给方育一只。 “这是什么?” “一次性手套。戴上手套,用手拿着吃,就不会把手弄脏。” 陈晓戴上手套示范了一下。马车上吃东西,要考虑路途颠簸。 方育看到玻璃保鲜盒,问道:“这是水晶琉璃?” “不,高硼硅玻璃。” 两人一边吃,一边讲科普。 陈晓把她所知道的琉璃、玻璃、高硼硅玻璃区别讲了一遍。 方育听完笑道:“你懂的真多。” “我只是知道点常识而已。对了,你能不能做出透明玻璃?” “可以。”方育点头。 陈晓眼睛发亮:“我们生产玻璃吧!” 她虽然知道这些东西有何不同,但是如果让她做,她可做不出来。 方育微笑望着她:“好!” 玻璃这种东西在灵界很常见,其实对方育来说没什么稀奇。 第91章 进入黑石 马车走了一天,临近傍晚时路过集镇。他俩没有到镇上找客栈,而是买了些马料,继续往前。 陈晓决定带方育进黑石空间,同时把马车也带进去。 天色渐黑,方育将马车赶到路旁一片小树林。陈晓意念一动,人和马车消失,只有一枚黑石吊坠落在杂草中。 黑石空间里是白昼,温度永远都二十多度,不冷不热。 方育一进来,感到周身沐浴在充沛灵气中,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舒服的张开。 他深吸口气,这里的灵气比灵界最好的修炼之地还要浓郁,如果在黑石中修炼,他十多天就能完成筑基,几年时间就能达到神玄。 “把马车卸下来。”陈晓道。 马匹白天拉车,晚上休息时要把车厢卸下来,这样马匹才能好好休息。 “哦,好的。”方育立即动手卸车。 他一边卸车一边问:“外面天都黑了,这里面怎么是白天?” “黑石里永远都是白天。” “那,怎么知道时辰?” “有时钟,看时钟。” 他们进来的位置,在房屋外的果树旁。方育打量四周,看到不远处的房屋。 陈晓居住的房屋,是一层钢结构别墅。当初定制时就只考虑她一个人住,以后顶多可能会有她爹娘,所以房间不多,一个客厅、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一个餐厅、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 房间虽然不多,但面积都很大,就这三室两厅一厨一卫的房屋,总面积有两百多平米。 除了她居住的房屋,另外还有两间仓库,大约有室内篮球场那么大,里面堆满各种东西。 方育卸好马车,把马拴在果树上,投喂一些草料,说道: “恐怕要找个什么东西,把马的眼睛蒙上,要不然这里一直是白天,马可能不会睡觉。” “嗯,一会去找块黑布。” 陈晓带方育进入房屋。方育看见门廊上的藤椅沙发,硕大的落地玻璃窗。走进客厅,地板上铺的是大理石瓷砖,一大两小、几只棕色皮沙发,茶几、矮柜,方育叫不上这些家具名,看起来很舒适,不过整个房间给人感觉冷冰冰。 “想吃什么?”陈晓朝厨房走去。 “我想吃烤肉。”方育想起昨天陈晓困在黑石里,跟白蚺做烤肉。 陈晓想了想,点头道:“好,今晚我们吃烤肉。” 她从冰箱里拿出冰冻牛排、海虾、章鱼、扇贝等食材。这些东西已经冻了八九个月,再不吃就该扔了。 陈晓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认识春红、方育之后,她在空间里几乎没有正儿八经吃过一顿饭。平常都是做给白蚺吃。 她不舍得给白蚺吃牛排。那个吃货一顿恐怕要吃十块牛排,简直是喂猪!不对,喂蛇。至于海虾、海鱼、扇贝这些东西,白蚺不喜欢吃。 陈晓将食材解冻,准备调料。 方育打量冰箱,好奇问:“这是什么?” “冰箱。上面柜子里有五度温度,保鲜用的,食物放在里面不容易坏。下面柜子有零下十八度,把食物冰冻起来,可以保存很长时间。” 低温保存,这个方育知道。他打开冰箱,上下仔细瞧了瞧,问道: “它是如何把温度变低的?” “通过压缩机制冷,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方育道:“研究一下,我们在外面也做个冰箱。” 陈晓笑道:“不可能。压缩机制冷,需要制冷剂。而且冰箱运行需要电力驱动。外面没有电,做不出来的。” “制冷剂?是什么。” “制冷剂是一种化学合成成分,它的沸点温度比较低,蒸发温度也很低。” “化学合成?”方育不解。 “别再问了,我解释不了。” 现代人都知道“化学”这个词,但是跟古代人讲“化学”,陈晓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何况她已经毕业十几年,初高中化学知识已经还给老师。 “你要是没事,就帮我剥大蒜。”陈晓从菜篮架上拿来几颗大蒜。 “全都剥完吗?” “是的。” 方育剥蒜,陈晓出去摘葱、摘辣椒。 方育打量厨房,这里窗明几净,看不出烟火气,连一根柴禾都没有。不过从锅碗瓢盆能看得出,这里是做饭的地方。 不用柴禾也能加温,这个方育知道。柴禾只是最低等的火源,在灵界他们是用“异火”炼丹、炼药,甚至做饭。 火源有很多种,这里又是用什么火源? 很快陈晓回来了,她打开水龙头清洗蔬菜。 方育道:“这水的设计不错,将来我们在外面也做成这样的。”方育知道水龙头,他还知道火龙头。 陈晓没接话,洗完葱和辣椒,又开始清洗海鲜。冻了那么长时间,肉质应该已经不好了,不过做成烤海鲜,问题不大。 方育剥好大蒜,陈晓用绞蒜器把大蒜绞碎,倒进一个小碗里,切好辣椒放进去,然后加入烧烤料、耗油、生抽等调料,一小碗热油倒进去,搅拌搅拌。 她从烤箱里拿出烤盘,把每只虾处理一下,整齐码放在烤盘中,然后摆放章鱼、扇贝、生蚝肉,不管好吃不好吃,反正把它们都做出来吃掉。 食材摆放好,均匀淋上料汁,又加了点水,盖上锡纸,放入烤箱,两百度烤十七分钟。一般海鲜不用烤这么长时间,但她这是冰冻海鲜,而且放的时间有些长了,故意多烤一会。反正有锡纸封隔,十七分钟不至于烤干。 方育看她一系列动作,没有多问,只是仔细观察。 陈晓另外将牛排切成小块,放进锅里煎至全熟。 她没打算黑胡椒酱蘸牛排,而是将烧烤料撒在牛排上。把牛排当作烧烤吃。 方育看她打开电磁炉、打开抽油烟机,按动几下面板,锅里的温度就变了。 他没再问是什么原理,因为他感觉陈晓不喜欢他问太多。说道: “下次你教我如何用这些东西做饭,以后我来做饭,你就不用辛苦了。” 陈晓轻笑:“你想天天在空间里待着?外面怎么办?” 这里不是他们生活的主场,他们的主场在外面。 方育道:“至少在去静河这段时间,我们总要吃饭嘛。” 陈晓不置可否,将煎好的牛排端上餐桌,从烤箱里拿出烤好的海鲜。 摆好碗筷,拿出瓶五十三度的白酒。 第92章 灌醉他 “恭喜你,成为第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陈晓举杯向方育敬酒。 方育微笑举杯,一饮而尽。 “这酒好纯啊!”他喝出这酒容易醉人。 “这酒有五十三度,平常我们在外面喝的酒,大概就三十来度。” “你指的是酒的纯度?” “差不多。”酒精度数与酒的纯度不是一个概念,不过这么理解也行。 “你今天做的这个,是叫什么?”方育夹了块牛排,边吃边问。他说要吃烤肉,但这不是他想象中的烤肉。 “你吃的这个是牛排,它平常不是这么做。不过我担心你吃不惯,所以做成这样。” “牛排?”方育自然吃得出牛肉的味道,但是他没发现牛排骨在哪。 陈晓用筷子夹起条虾,说道:“这是虾,头和壳要剥掉。”说着她仅用筷子就把一只虾吃完,然后又吃了其他海鲜,做个示范。 方育也夹起条虾尝了尝,感觉肉质不新鲜。 他是“吃过海鲜”的,很早很早很早以前他就生活在海洋里。 这个世界也有海。西凌、夏国、南越、北冥在一块大陆上,周围被海水包围。想要从内陆到海边,路途很遥远。 “感觉你对我家里的东西也不是很好奇。”陈晓道。 “没有啊,我很好奇,只是怕问多了你反感。” 陈晓笑笑,举杯与他干一杯。然后一边吃一边介绍。 不知不觉,喝完两瓶酒,陈晓又拿一瓶。 “少喝点。”方育劝道。 “这么点酒,不算什么。来,满上。”陈晓给方育倒满酒。 “你是想把我灌醉啊。” “俗话说,男人不醉,女人没有机会。” “你说反了吧!”方育笑道。 “那你要不要给我个机会?” 方育笑笑,抬起杯干了。 “你说句实话,你为何会做米线机、绞肉机,还想要做个冰箱?”陈晓问。 “不是你让我做的吗。” “是我让你做的,但你为何会做得出来?” “我绞尽脑汁做出来,怎么,你是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你在撒谎。”陈晓没有遮掩,直接说出心中疑问:“你从小离开夏国,在西凌国主要是习武。你说你是老中医,会制配火药,还会烧制琉璃。你很早以前就发现我的秘密,竟然一点不好奇。我就纳闷了: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像你这样?” 方育顿了一下:“这不很正常吗?” “一点都不正常。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陈晓质问。 “我跟你说过了呀。讲的都是实情。” “我不信。” “白蚺,白蚺!”陈晓对着空气大喊。 平常陈晓进空间,白蚺感应到会出来。但是今天他们进来,白蚺一直躲着没出来。 喊了几声,没有反应。陈晓对着空气道: “白蚺,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宰了!”她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方育狐疑望着她。他从未见过小小这副模样。 少顷,一条两米多长的白蛇,从门廊爬进客厅,游走到餐厅。 方育看见白蚺,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一脸警惕表情。 陈晓没在意方育的表情,对白蚺道: “给你个机会,你俩搏斗,看看谁能赢。” 白蚺缩了缩脖子:“我、我打不过他。” “不要那么怂,比过才知道。”陈晓一副裁判口吻。 方育故作惊讶:“这蛇会说话!” 陈晓转头对他轻笑一下:“它可是一直在夸你呢。” “夸我?” “对啊,你说奇不奇怪。” 方育望着白蚺,不知道陈晓所说是真是假。他的确让白蚺撮合他与陈晓,不知道它具体是如何做的。 “赶紧,动手。”陈晓手肘搁在餐桌上,两根手指支着脑袋,似是喝醉了,又似是在犯困。 “小小,你喝醉了。”方育道。 “我没醉。一条蛇会讲话,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是,我很奇怪。” “可我觉得你不奇怪。”陈晓阴阳怪气。 刚才方育对白蚺表现出惊讶,但在陈晓看来,他的反应太过冷静。如果完全不知道白蚺是什么东西,当白蚺出现时,他第一时间应该是先来保护她,这才像他一贯作风。 “白蚺,去把菜刀拿来。”陈晓命令。 此刻她释放“威严”,白蚺感觉拿来菜刀会有不好的结果,但如果不去、小小真的动怒,恐怕结果会更糟。 它乖乖游走到厨房,用尾巴卷起菜刀,带到餐桌。 “你把菜刀架在他脖子上,问他到底是什么人?他要是不讲实话,你就割他一刀。”陈晓说着残忍但又像是开玩笑的话。 “小小,你真的醉了。”方育道。 “闭嘴。”陈晓沉脸对白蚺道:“还不快上,要我亲自动手吗?” 白蚺哐当扔下菜刀,伏在地上道:“对不起小小,我错了。” “你哪儿错了?” 白蚺趴着不说话。 陈晓对方育道:“它第一次看到你时,说‘强者来了’,但是后来又不承认说过这句话。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方育有点懵。 “一条会说话的蛇,看见你,说强者来了。你俩都给我解释一下。” 陈晓早想让他俩对质,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本来想把方育灌醉,让他讲实话。但是喝完两瓶五十三度的白酒,方育居然一点没事。原来他也是个海量。 不要浪费酒了!就当她自己喝醉,胡乱诈一诈。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到底是谁?”陈晓问方育。 方育怔楞几秒,脑中快速回想自己露出过什么破绽。 没破绽啊!所有东西都被他圆过去了。 “小小,你喝醉了。”方育道。 “我没醉。你老实讲,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跟你说过,我是萧方育。” “别再跟我胡扯。你若真是萧方育,你现在就死给我看。” “小小,”方育沉下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即便她说的是醉话,这话也太过分了。 “你还要坚持,你是萧方育?”陈晓挑眉问道。 “我就是我。”方育也有些不高兴。 陈晓伸出根手指,指着他,点了点:“好!” 说完她走出屋子,朝湖边走去,一猛子扎进水里。 方育以为她喝多发酒疯,想游泳。他跟着出来,只见陈晓跳下水,再也没有冒上来。 “白蚺,她怎么了?”方育有些着急问。陈晓在水下已经超出正常人能憋气的时间。 白蚺闭眼,心说:你别跟我讲话! “白蚺,她会不会有事?她怎么了?” 白蚺眼睛紧闭。在这空间里,所有声音陈晓都能听得到,只要她想听。 又过去几分钟,湖面一片平静。 方育想了想,一咬牙,脱掉衣服跳入水中。 第93章 拧巴 这个湖并不深,大约就二十来米。湖底是沙子,稀疏长着些短小的水草。 陈晓伫立在湖底,闭着眼,头发、衣服在水中浮动。 太蠢了!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陈晓沉在水底反思。她是有点喝醉,说话不经过大脑。自己把自己搞得难以收场。 太蠢了……我的智商下降了。 正想着,她听见岸上方育跟白蚺说话,然后有人跳入水中。 陈晓在水下不能呼吸,她只是在憋气。她体质特殊,能在水下憋气长达两小时。 一股水流波动涌向陈晓,她睁开眼,看见方育游向她。 “我只是没有马上说,你这是干嘛,跟我上去。”方育传音给陈晓,语气中带着责怪。 陈晓惊讶:他是传音!不是开口说话。他为何会传音? 方育不管她如何想,抱起她浮上水面,游上岸。 陈晓内心惊讶,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她觉得自己在威胁人这方面,真是愚蠢极了。 “我不死给你看,你就死给我看啊,嗯?”方育玩笑的语气,帮她理开贴在脸上的头发。 陈晓没说话。她觉得自己今天太丢脸了。一开始或许就不该带他进空间。进了空间或许也不该灌他酒套话。他什么都不说就算了,何必学人家用什么威胁手段,结果只是暴露了自己的愚蠢。 “我其实……来自灵界。”方育终于说出来:“你相信灵魂穿越吗?” 陈晓脸上肌肉抽了抽,表情拧巴在一起。 “我原本是名炼药师,因为炼制出神丹,被人杀害。我以为自己死了,可是当我醒来,发现我的灵魂穿越到这个世界,变成了萧方育,并继承了他的记忆。” “我变成萧方育,是他在黑山之战的时候。如果不是我的灵魂附在他的身体上,他已经死了。” 说着他撩开裤衩,露出大腿根的伤疤。这是他曾经跟陈晓说过,黑山之战被植物缠绕割开的伤。 “我一直不说,是因为……”他叹了口气:“我害怕你不接受我,觉得我是妖魔鬼怪。” 陈晓望着他。她相信灵魂穿越。 然而,方育除了第一句话是真的,其余都是假的。 “灵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陈晓问。 “灵界是个神奇的地方。这么说吧,黑山的那些妖植,在灵界并不奇怪。比如像这条会说话的蛇,在灵界也不奇怪。还有,你要我做的米线机、绞肉机,在灵界,都不需要炼器师,普通铁匠就能打造。还有玻璃、钢材、火药等等这些东西,灵界都有。” “在凡人的世界里,灵界比起这个世界要高级很多。更不要说神人的世界。” “神人?”陈晓不太理解这个词。 “灵界很多凡人修玄,想要晋升到神玄。还记得曾经我跟你说过,我会努力让自己容颜不老吗?如果我修炼到神玄,就可以容颜不老,有很长的寿命。” 陈晓有点模糊理解。问道: “你以前修过玄吗?” “修过。” “是什么水平的玄者?” 方育想了想,说道:“神元境。” “神元境,是什么水平境界?” 方育跟她讲了修玄层级:凡玄有九级,神玄有六级。 凡玄:初玄、入玄、真玄、灵玄、地玄、天玄、王玄、皇玄、圣玄。 神玄:神元、神灵、神王、神皇、神尊、神主。另外还有个“半神”,神灭。 陈晓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知道了他以前是神玄境。 方育道:“我们是不是先进屋再说?”他还光着身子。 陈晓不管他冷不冷,问道:“你为何会传音?” 方育道:“我的身体虽然是普通人,但是我的灵魂是神元境。传音对我来说并不难。”他又在鬼扯,不过不懂的人听不出有什么问题。 陈晓又问:“白蚺说‘强者来了’,是什么意思?” “神元境还不算强者啊!”方育叹了口气:“唉,事到如今,我跟你讲实话。其实我在木堂村打狼,靠的不是药粉,而是境界威压。神玄境,不仅是身体脱离肉体凡胎,而且还带有境界压迫。不信我们可以到外面试一试,我能威吓住一切动物。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春记小院从来没有闹过老鼠?”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陈晓愣了愣。 春记小院是没有老鼠,因为陈晓一直在威吓着。怎么,他也在威吓? “小小,你衣服还湿着,要不先进屋换身衣服?” 陈晓此时已经消除了之前的自我反省。不过陷入更大的沉思之中。 进到屋内,陈晓道:“我先去洗澡。” 她拿了套睡衣准备进浴室。 方育问:“茅厕在哪儿?” 陈晓带他进卫生间。 马桶和浴室就一道玻璃墙隔着,陈晓让他先上厕所,告诉他马桶如何用,然后关门出去。 方育看见玻璃墙内有个雪白的陶瓷浴缸,还有个淋浴,明白了这里是浴室。 看到她的浴房如此漂亮,再想想春记小院的茅厕和浴房。他忽然有些心疼她。 方育上完厕所,陈晓正在将碗盘放进洗碗机。 “我来洗吧。”方育道。 “不用,有洗碗机。不过你擦一下厨房灶台。” 陈晓说完,进浴室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方育已经将所有地方收拾好。——其实他还打开所有地方看了看。 陈晓看他就穿了个裤衩坐在餐桌边,随口道:“你不冷啊?” 方育看她穿了身丝绸中衣,说道:“平常你怎么不穿这个?” “这是睡衣!睡觉穿的。”陈晓笑道。 “你平常都没什么好料子的衣服,睡觉穿的却是最好的。” “那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嘛!” “以后我会努力赚钱,让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你还是先穿上衣服吧。” “我想洗澡。” 陈晓也猜到他大概是要洗澡,带他进浴室,把各种东西的用法跟他讲了一遍。 趁着方育洗澡,陈晓铺好另一间卧室床铺。这里本来是留给她爸妈的——如果能找到的话。不过隐隐中,她感觉找不到,否则当初应该留两间卧室,而不是一间。当然,她也没想到会遇到方育。 陈晓回到客厅,望了望墙上时钟,已经二十三点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错乱的感觉,有点玄幻。 他居然是魂穿,带有境界威压,能威吓住一切动物。 那我呢? 我是不是天生自带境界威压? 我父母到底是什么人? …… 第94章 是不练错了 方育洗完澡出来,陈晓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你的头发是怎么弄干的?”方育问。 陈晓睁开眼,见他的头发湿漉漉,说道:“吹风机。”说着起身,带他去卫生间。 陈晓帮他吹头发,方育望着镜子中的两人,觉得此刻无比温馨。 “我自己来吧。”方育拿过吹风机。 他边吹边道:“如果修炼出玄力,自己就能用玄力将头发烘干。” “玄力是种什么样的力量?”陈晓问。 “玄力是将自然界中的灵力,转化为自身力量。” “修炼玄力与修炼灵力,是一样的吗?” “两者的修炼本体不同。普通人的凡体肉身,含有很多废物杂质。修炼玄力,是净化体质的过程,当晋升到神玄,实际上就变成了修炼灵力。” “净化废物杂质?”陈晓不太理解。 方育道:“举个例子,就像制作琉璃。普通人是一块块的石头,需要先将石头炼化,提炼出晶石,然后再将晶石炼化,得到琉璃石。这是一个去除杂质的过程。当石头变成琉璃,就是从凡玄晋升到神玄。” “哦,就是发生质变。” “当它已经变成琉璃,后面再炼化,所用的方法就不是前面炼化石头的方法了。” “照你这么说,普通人修炼,要先修炼玄力。难怪白蚺教我修炼灵力,好长时间没有什么进展,是我练错了?” “你不是一般普通人。” 方育吹好头发,梳了梳,准备用布条扎起来,陈晓从抽屉里拿出一根弹力发圈递给他。 “可我觉得,我就是个普通人。”陈晓道。 “普通人能像你这样容颜不老吗?你仔细回想一下,你的体质与普通人是不是不一样?” “我的体质与普通人是不一样,可是,我修炼灵力那么长时间,毫无进展。我可能真的练错了。” “你能感受到,吸收进灵力吗?” “能啊。” “既然能感受到,就说明没有练错。” “可我到现在都无法看到黑石空间外。” 方育拉着陈晓从浴室走到客厅,笑道:“你是这空间的主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到外面。” 陈晓叹了口气:“那么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她也觉得应该看得见才对。 “你试着看一下黑石空间外,我看看你是如何做的。”方育道。 陈晓闭上眼,凝神聚力。 “错了。”方育道:“闭上眼睛,别说看外面,就连我站在你面前,你都看不到。” “啊?!”陈晓错愕。 “睁着眼睛试一试。” 陈晓睁着眼睛,凝神聚力。 “好像看见了,但很模糊。” “可能是外面光线太暗,等明天白天再试一试。” “可是……”陈晓想说白蚺教她闭上眼、凝神聚力。仔细想想,白蚺自己就没有闭过眼,因为蛇不会闭眼睛。 “可是什么?”方育问。 “唉!没什么。”陈晓觉得自己被条蛇误导了。 她瞟了眼时钟,说道:“快十二点了,该睡觉了。” “对了,我想问你,如何看时辰。” 陈晓指了指墙上时钟:“诺,时钟,看那里。” 方育看到墙上一个圆盘,上面有阿拉伯数字123456……这些“符号”是陈晓记账时使用,方育这才知道代表数字。 陈晓道:“我的时钟是二十四小时制,与你们的十二时辰有些不一样。” 她讲了十二时辰对应二十四小时,分别是什么时间。以及如何看时钟。 “可是时钟上只有十二个数字。”方育道。 “机械钟是这样,但数字钟不是。” 说着她拉方育进卧室,指着床头柜上的数字闹钟,说道: “你看,这个是数字钟,上面显示二十三点四十六分。对应时辰,是子时三刻,已经三更天了!” “嗯,我们是该睡觉了。” 说完他抱着陈晓扑倒在床。 陈晓一个翻身,又站了起来。 “你的卧房在隔壁。” “为什么?”方育撅嘴,躺着不起来。 “这样很容易出事的。” “我什么都不做,我就只抱抱你。” “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 两人没有一起睡过,但在床上缠绵过。陈晓觉得方育是个老司机,但他说自己是童子鸡,还说可以证明给她看。至于证明的方法……羞于启齿。 “对了,马的眼睛还没蒙上。”陈晓道。 方育吐了口气,不情不愿从床上起来。 “你找块黑布,我去蒙。” 陈晓找了块深色窗帘布。 “这么好的布料?”方育发现她这里随便拿出块布料都是好的。 “暂时用一下。等到了下个集镇,买块黑布给马做个眼罩。” 方育一听:这是今后几天都要住在空间里?那就不必操之过急。乐呵呵地去蒙马。 陈晓拉上卧室窗帘,给方育也找了个眼罩。忽然想起来,还没刷牙。 等方育回来,她又叫方育去卫生间刷牙。 平常他们在外面也刷牙,只是那个“牙刷”就像用龇的毛笔头,陈晓用起来总是觉得怪怪的。 陈晓教方育用现代牙刷、牙膏。刷完牙,一股清新薄荷味。 “你闻闻,好香。” 方育不由分说,临睡前怎么也要吻一下才甘心。 终于,两人各自关上房门睡觉。 方育有些睡不着。今天看到陈晓在空间里的生活,发现她过得比皇宫里还要舒适。 她本来有这么好的生活,却要在外面吃苦受累。 这是个不在乎荣华富贵的女子,有的时候很聪明,有的时候有点蠢。想到她今天居然跳湖,方育有些想笑。 不过也看得出,她本性耿直。 陈晓这边,想着今天的丢脸行为,以及方育所说的灵界,渐渐睡去。 睡梦中,她梦见了父母。 很奇怪,梦中的父母不是照片上的样子,而是另一对陌生人。 男的年轻英俊,看起来十八九岁。女的很漂亮,看起来年龄似乎比父亲要大一些。 梦里,父亲跟母亲分手,因为他坚信,女儿不是他亲生的。 不管母亲如何哀求挽留,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照片中的妈妈,在梦里是母亲的朋友。她从母亲手中接过她,说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 这个梦是以婴儿视角看到一切。陈晓觉得很真实,感觉就是她的记忆。但是,梦里她应该是才刚出生一个月。一月的婴儿会有什么记忆! 陈晓醒来,床头闹铃还没响。 她看了看时钟,才四点多。 第95章 二人世界 陈晓睡不着,索性起床。 她来到厨房,淘了点米倒进电饭煲,加水,按下煮粥键。然后准备做一些面包带着路上吃。 陈晓有厨师机。她将面粉、温水、橄榄油、盐、糖、酵母、葡萄干、燕麦,统统放进厨师机中搅拌。 正在搅拌着,方育起来了。 “你在干嘛?”方育就只穿着个裤衩,光着脚。 “做面包。” “面包?” “一种跟馒头差不多的食物。不过馒头是蒸的,面包是烤的。” 方育好奇看厨师机自动搅拌,说道:“水好像有些放多了。”他也是会做馒头的。 “不多。一会要放进烤箱烤,水太少,烤出来会很干。” 陈晓看他光着身子,问道:“你为何不穿衣服?” “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穿不穿没关系。”说着嬉笑过来,从背后抱住陈晓。 方育身材匀称,肌肉结实。当初在山里遇见时,他脸上皮肤晒得有点黑,身上皮肤很白。不过在南越半年多,他脸上、身上差不多一样白了。 “光着身子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你是想暗示什么?” “嘻嘻,你说我想暗示什么?”方育低头,嘴唇在她耳边蹭了蹭。 “刷牙洗脸去。”陈晓偏头避开。 “小小,你给我做一身像你这样的衣服。”他指的是睡衣。 “我不会做衣服。” “那我们到外面布庄找人做。” “你不是有衣服嘛。穿中衣就行了。” “那是在外面穿的。” 陈晓想了想,接下来还有很多天住在空间里。说道: “我正好有个被套,一会拆了给你做身睡衣。” “被套?” 陈晓讲了她把贡缎床单卖给沈大娘的事。 一百支长绒棉贡缎面料,用来做睡衣勉强也可以。反正他皮糙肉厚,粗麻布都可以穿,何况贡缎。 面团搅拌好,陈晓把它分成几小团放在烤盘里,盖起来。 “这个东西要怎么烤?”方育问。 “等它发酵一下。我们先去刷牙洗脸。” “你还没洗脸?” “是啊。” 方育从背后抱起陈晓,乐呵呵去刷牙洗脸。独属于两个人的世界,就算没成亲,方育觉得他们仿佛已经成亲。 洗漱完,陈晓教方育做早餐。 平常他们在春记小院,早晨起来就是米线面条,因为他们就卖这个。 陈晓教方育用电饼铛做锅贴,用电磁炉煎鸡蛋,豆浆机做豆浆。边做边告诉他,这些电器如何使用。 差不多快做好时,电饭煲煮粥完成,响起提示音。方育这才知道,她还煮了白米粥。 “这些电器很方便,只是,电能又是哪来的?”方育问。 “光能发电。我装了一套发电设备。” “哇!你好厉害。” “厉害啥啊,”陈晓笑道:“设备是买来的,又不是我造的。” “设备很贵吧?” “不贵。”陈晓这套光伏发电系统全部造价十来万。她一块五百克的金砖就价值二十万,对她来说的确不算贵。 “假如要是设备坏了怎么办?” “简单的故障我能修,但要是到了修不了的地步,我也没办法。”陈晓准备了维修材料,但这趟穿越之行不知道要多少年。有的东西用不了一辈子,而她的一辈子,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多长。 “要是修不了,我们就去地球,再买套新的。”方育笑眯眯道。 “来这一趟,白蚺几乎耗尽灵力。想再回地球,恐怕没那么容易。” “切!它有多大点灵力。”方育不屑,说道:“最重要的,是你要修炼出灵力。” “我也想有灵力,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黑石空间很适合修炼,以后你要常在空间里。就算不专门修炼,仅靠自然吸收,也能积攒到不少灵力。” “我的目的是来寻找我父母,不是来修炼的。整天窝在空间里,还来这个世界干嘛。” 方育没反驳。他希望陈晓有足够的灵力操控黑石,他想去地球看看。但是如果陈晓整日在空间里修炼,他怎么办?被一个人撂在外面? 两人吃过早餐,陈晓将发酵好的面团放进烤箱,烤面包。 “我还以为这个是我们今早要吃的。”方育道。 “面包不是趁热吃的,它可以多放几天,不容易坏。我们带着在外面路上吃。” 陈晓说完,将几乎没喝的豆浆灌入瓶子里,放进冰箱,说道:“外面白天很热,到时候喝杯冰豆浆,很爽呢。” 方育笑道:“你真是位贤妻,想得很周到。” 陈晓道:“我教你使用这些电器,意思就是:以后你来做饭。” “没问题。”方育十分乐意,巴不得天天在空间里。 说完他主动收拾洗碗,陈晓教他如何使用洗碗机。 卧室闹钟响了,此时才六点钟。 陈晓进卧室,按了下闹钟,让它不要再响。然后凝神聚力,看到黑石空间外天已经亮了。 方育也跟了进来,看她凝神聚力的样子,说道:“你对着镜子看试试。” “为什么要对着镜子看?”陈晓不解。 “你就试试嘛,或许有惊喜。” 陈晓卧室旁是衣帽间——从建筑结构上来说,衣帽间和卧室是同一间,不过衣柜的柜子隔出了个小空间。 她来到衣帽间,对着穿衣镜凝神聚力,只见镜子中出现黑石空间外的景象。 之前她凝神聚力,看见外面景象的视角,就像是摄像头搁在地上杂草中——因为黑石在地上。 但是对着镜子凝神聚力,视角的高度提高了,就像是人站在外面看。 “还好,没人把黑石捡走。”方育玩笑道。 “你能看到镜子中的景象吗?”陈晓问。因为刚才他这么说。 “能看到。” “咦?”陈晓疑惑了一下,开口喊白蚺。 自方育将陈晓从湖底拉上来,白蚺就躲了起来。它压根就不想出来,之前它喊方育姐夫,那是奉承。真的见到本人,它感受到方育强大的魂力。尽管方育已经收敛起魂力,但是作为一条聚灵重生的灵兽,它仍能感受到,那至少魔君级的魂力。 “魔君”是魂界修炼的级别。十万“魔煞”、百万“魔灵”、千万“魔君”、亿魂“魔尊”。十百千万,是炼魂的数量。魔君级,也就意味着,他炼魂千万。 第96章 有点玄幻 陈晓召唤,白蚺出来。 它游走到卧室门口,问道:“有何事?” “你过来,对着镜子凝神聚力,看黑石外面。” 白蚺疑惑了一下,游走到镜子前。 此时陈晓已经收回自己的灵力,镜中景象消失。 白蚺对着镜子凝神聚力,只见镜中出现了外面景象。 “真的可以看见诶!”陈晓惊喜。 “你以前不知道这个方法吗?”陈晓问白蚺。 “什么方法?”白蚺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着镜子看黑石外,旁边的人也能看见。” “……”白蚺无语,它还真不知道。 方育道:“它就只是条小蛇而已。在凡人面前装道行。它懂什么!” 白蚺忙道:“对对对,很多东西我都不懂。”它的确不懂人类的灵力运用。 陈晓不觉得白蚺会在这个事情上骗自己,因为没必要。 方育对陈晓道:“你试一下,操控黑石移动。” “啥?”陈晓诧异。 “黑石能穿越界域,它本身就是会动的。” “黑石会动?” “当然。假如你看见一颗自己会移动的黑石,说明里面有人。” “那要怎么做?” “凝神聚力,用精神力操控。” 陈晓站在镜子面前,先凝神聚力投影出外面的景象,然后集中精神力。 “等一下,作为一块石头,它应该如何移动?”陈晓问。 “随便,滚着走、跳着走、飞着走,都可以。”方育道。 陈晓集中精神力,只见镜中画面跃动了一下。又跃动了一下。 此时外面路边小树林,黑石像青蛙一样,一蹦一蹦的。 “哎呀,头有点晕。”陈晓揉了揉太阳穴。 方育微笑。她的精神力也太弱了。 陈晓只是试一试,并没有蹦太远。如果黑石蹦到大路上,到时候他们不好出去。 她道:“当初我们穿越时,白蚺是用灵力操控。为何我控制它移动,是用精神力?” 方育道:“因为白蚺是灵兽,它的操控方法与你不一样。” “为什么会不一样?”陈晓还是不太理解。 “人走路、和马拉车,虽然结果都是移动了,但本质上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我操控就是人走路,白蚺操控就是马拉车?” “对,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陈晓对白蚺道:“白蚺,你试一下操控黑石移动。” 白蚺趴在地上像条死蛇,蔫蔫道:“小小,我不行。好不容易才积攒了点灵力。” “只是试一下。” “不要了,你放过我吧。”其实白蚺也知道它能操控黑石移动,但这十分消耗灵力。它还想要积攒灵力化形呢!以前,它曾经是位英俊少年。 方育道:“不用让它试了。有些东西,需要自己掌握。” 陈晓想想,也觉得如此。技能要自己掌握,不能过分依赖别人。 她好奇问方育:“你怎么会知道如何操控黑石?” 方育道:“我以前可是神元境。” 他含糊其辞。神元境与知道如何操控黑石是两码事。他只是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曾经也有过一块黑石。 这时面包烤好了,陈晓到厨房,将面包拿出来放凉。 “好香啊!”方育凑近面包闻了闻:“我能尝一下吗?” “等它凉一下。你先去套车,我们差不多该出去了。” 虽然黑石能移动,但目前陈晓还无法将它当作交通工具。 异界宝物真是不一样!陈晓觉得黑石像个外星飞碟。内带小世界那种。 方育套好马车,两人换上粗布衣衫,意念一动,闪出空间。 此时大约早晨七点钟,近处、远处都没有一个人。马车上路,继续前行。 两人坦承了来历,可聊的话题就多了。方育好奇地球上的科技,陈晓好奇灵界的功法。 地球科技,普通人都能使用;但是灵界功法,只有具备一定能力的玄者才能使用。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地球上人人平等(广义上的平等),但是灵界,普通人与玄者是不一样的。 在灵界的普通人,犹如牛马牲口,只有玄者才会被人尊重,所以灵界几乎人人修玄。只是,修玄需要有钱、有闲,连基本生活都无法保障,如何修玄。 方育坦言,半年多来他一直在修玄。只是这个世界灵气稀薄,收效甚微。 另外,陈晓知道了方育之前的职业炼药师,炼的不是普通丹药,而是能让断肢重生、甚至起死回生的丹药。 因为有这样的丹药,所以灵界之人并不太在乎生命。 当然,并不是所有死人都能被救活,只有具备一定条件、死后半个时辰内喂下“回命丹”才会被救活。比如脑袋被砍、心脏被就捏碎,那就救不活了。 陈晓问他:在这个世界,能不能炼出这样的丹药? 方育说不行。一是没有药材;二是他没有玄力,炼药需要玄力;三是没有丹炉。 炼药丹炉不是普通器具,它由炼器师打造,丹炉本身就具有一定能力。极品丹炉甚至有灵智,不需要炼药师,它自己就能炼丹。 陈晓听着很玄幻。感觉像听玄幻小说一样。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他们已经走了近两个时辰,马匹开始不断低头,鼻腔里打着鼻息。 方育道:“该停下来让马休息一下了。” 马开始不断低头,速度放慢,就马表示累了。当然,如果你抽鞭子让它继续前进,它也会依然前进。但这是他们从杨老板那里租来的马,还是爱护些好。 这里远处有个村子,他们不需要向人讨水喝,自己有面包、豆浆,所以故意停在离村子有段距离的河沟旁。 官道与河沟有个斜坡,方育将马从车架上解下来,把它拉到河边,把缰绳拴在块大石头上,让马吃草喝水。然后返回车厢旁,与陈晓吃面包、喝冰豆浆。 此时已近正午,天气闷热。 方育道:“感觉好像要下雨。” “嗯。”陈晓点了点头,说道:“一会我们快点赶路,德县应该不远了。早点到县城,找家客栈住下。” 方育笑道:“有黑石,还住什么客栈啊!” 陈晓道:“从来没有来过德县,我们住下来,逛一逛,明天再走。就算有黑石,也最好找家客栈。我看那马不太适应空间里。” 陈晓习惯了黑石空间的永恒白昼,不必“倒时差”。至于方育,其实他昨晚没睡好,黑石空间的永恒白昼让他有点无法入眠。但他绝不会说出来,否则陈晓会让他睡在空间外。 第97章 德州府城 陈晓、方育又问了几家客栈,终于找到一家还有上房。 两人要了一个房间,把马车安顿好,然后出去找裁缝铺。 县城店铺林立,两人很快找到一家专门做衣服的裁缝铺。陈晓拿出拆好的贡缎被套,说要做一套“中衣”、一套“里衣”。其实就是一套长衣长裤、一套背心短裤,两套睡衣。陈晓为此还专门画了衣服图样。 看到布料,裁缝眼睛都直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细腻丝滑的布料。打开量了量,布料的宽幅令他震惊。 被套尺寸是两米乘两米三,拆开后就是两块布料。 “什么时候能做好?”陈晓问。 “三四天。”裁缝的眼珠子陷在布料上,拔不出来。 “能快点吗?我们只是路过德县,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裁缝疑惑抬头:“你们不是德县人?” “对。衣服能快点做好吗?” 裁缝想了想,说道:“最快也要到后天早上。” “后天一大早能拿到衣服?” “嗯。”裁缝点点头。 方育注意到裁缝的神情,打量了一下这家小店,没说什么。 量好尺寸,付了订金,两人离开裁缝铺,在县城逛一逛。 方育道:“看看哪里有卖菜的,我们买些鲜肉蔬菜,回去我给你做饭。”他说着抛了个媚眼,期待着空间里的二人世界。 陈晓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哪里还会有卖菜的。” 此时已经大约下午四点钟,这里人习惯一般是早晨卖菜,中午以后几乎就没了。 方育道:“逛着看嘛,万一有呢。”然后又道:“你空间里应该种些蔬菜。” 陈晓白他一眼:“平常我都在外面吃饭,空间里种菜给谁吃?” 她的确有许多蔬菜种子,但除了辣椒,她几乎没在空间里种过其他蔬菜。 方育揽着她的细腰:“种出来我俩吃呀!” “也就这段时间去静河,我们在路上。等菜长出来,我们也回安县了。没必要种。” 方育凑近她的耳朵悄声道:“空间里种出来的蔬菜有灵气,跟外面的蔬菜不一样。常食对身体有益。” 陈晓停住脚步,问道:“差异有多大?” 方育道:“一两顿吃不出差异,但如果吃上一两年,你就能明显感觉到差异。” “到底是什么样的差异?” “比如,你会发现自己更水灵了。” “我本来就很水灵。” “呵呵,是是是。”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逛街。 德县不愧是州府所在地,街道七横五纵,其间还有许多小巷,县城规模比安县大得多。 他俩逛到县城中心,这里是州衙所在。在州衙旁边就是学子们参加乡试的“考棚”。 说“考棚”,其实是所院子,门头上挂着“德州学政考棚”匾额。此时大门紧闭,门口有人把守。 看守门人一脸严肃,陈晓没有靠近。 她道:“文秀的丈夫沈丰,也是参加今年乡试,不知道考得怎么样。” 安县属于普州,州府所在地在普胜县。 方育道:“他考得怎么样,跟咱们没关系。” 陈晓笑道:“说实话,当初我是看她丈夫可能有前途,有意结交。不过,文秀本身为人也不错。” 有意结交,指的是当初文秀想开小食馆,陈晓除了教文秀做米线,还让方育给他们做了台米线机。 这件事情是在“唱哈节”之前。在这之前陈晓还想着广交朋友,但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之后,她觉得没必要。这里是封建社会,人的等级观念很强,当然,其实现代社会等级观念也很强,只是在现代社会她本就属于中上流,没挨过多少白眼。 方育没接话。他知道当初陈晓出于什么目的。那时候陈晓对他还一无所知。 “假如你去考科举,能考得上吗?”陈晓问。 “考不上。”方育没有丝毫犹豫,直截了当回答。 陈晓“啧啧”两声,一脸鄙夷。 “你这是什么表情?”方育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没什么。” “如果你一定要我考,我也能考。” 这对方育来说,其实也很简单。他只要吞噬掉一位举人进士的魂魄,细嚼记忆,就能获得对方头脑中的东西。 “你就吹吧!” 陈晓知道方育原本是名炼药师,魂穿代替了萧方育,而萧方育是名武将。不过,以他禄王世子的身份,又何须考科举。 “那等回安县之后,我先考个秀才。然后考举人、进士……” “别,你还是想想怎么制造玻璃吧。对我们来说,赚钱更重要。” 陈晓只是因为看见“考棚”,想起自己读了十几年书、曾经也是考上双一流大学的人。 方育笑道:“你想要钱,我就给你赚钱;你想要做状元夫人,我就去给你考个状元。” 陈晓撇撇嘴,她不当真。 这些话只是闲聊。两人聊着聊着,又走回客栈。 此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客栈饭堂里,两桌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在聊天,似乎在等着上菜。 陈晓想在饭堂随便吃点,省得回空间里做饭。这时一名穿长衫的男子走了过来,对方育拱了拱手,说道:“敢问公子,可是今年乡试的学子?” “不是。” 方育一身粗布衣衫,看穿着虽不像是参加乡试的秀才,但他气质儒雅,看起来又像个读书人。 长衫男子礼貌笑了笑,走了回去。 陈晓和方育找了张桌子坐下,叫伙计点菜。 等着上菜的功夫,两人听到旁边几桌人聊天,听出他们都是今年参加乡试的秀才。然而仔细再听,发现他们谈论的则是有没有成亲。 这是在聊什么?陈晓给了方育一个疑惑眼神。 方育用眼角瞟了旁边桌一眼,回给陈晓一个眼神:管他们聊什么。 旁边两桌是先来的,伙计先给他们上菜。只听桌上一名男子道: “各位公子都是远道而来,在下先敬公子们一杯。” 然后又道: “我们本该早些请各位公子,只是事务繁忙,今天才安排出时间,还请各位多多海涵。” “哪里哪里,孔先生客气了。” 看他们推杯换盏,陈晓听出来:这是州府一户姓孔的人家,宴请参加乡试的年轻秀才们。这户姓孔的人家,貌似还开着一家书院。 这是来招生的? 第98章 你教教我 之前陈晓逛街时就发现,这座府城里有很多家书院。街上卖笔墨纸砚的店铺也很多。所以当她看到考棚,想起自己寒窗苦读,才会突然冒出个念头,问方育如果参加科举,考不考得上。 这座府城给她感觉挺有文化。不像安县,整座县城只有一家书院,唯一的一点书卷气淹没在浓浓商业气中。 当然,安县本就是个以商业贸易为中心的县城,它无法与府城相比。府城是文化、政治的中心,它是综合的。 旁边两桌人聊着诗书礼乐,那位孔家人道:“九月初二,我们会在孔府学院举办‘诗画会’,希望届时各位能赏光。” 孔家人还真是来招生的,他们一为招生,二为揽才。德州府城有八家书院,主要招收秀才以上的学子。像这种已经有能力参加乡试的秀才,如果招进学院、加以培养,将来出人头地,那就是出自本学院,能给学院增光添彩。 另外,这还是一项人才投资。学院中出了“进士”,他最后是会做官的。这个时代很讲究尊师重道,那些人将来有了出息,不会忘记曾经所在的学院。比如,孔府学院十一年前曾经出过一名进士,他仅用十年时间就做到了户部侍郎。 孔家人讲着孔府学院曾经出过的光辉人才,陈晓听着听着,感觉有些不对味。感觉话里话外透着他们可以结党营私的味道。 陈晓皱了皱眉。这不是她印象中学院该宣扬的东西。 方育也在听着,他看见陈晓表情,轻笑道:“所以说,还是赚钱要紧。” 求学,是为了当官。当官,是为了发财。这样转一圈,还不如一开始就去做赚钱的事。 另外方育听出来,那人所说的户部侍郎,很巧,正是聂峰的姐夫刘大人。 有些事情陈晓不清楚,方育与聂峰接触比较多,知道刘大人最初是靠着聂家在朝中任职。这人比较会钻营,没几年就升任到户部侍郎。 陈晓对学院、科举没兴趣,与方育吃完饭回房间。当他们路过一间房间时,见房门开着,一位女子正在一边喝水一边啃馒头。看得出,她正在吃晚饭。 两人没在意,回房关上门,陈晓带方育闪身进了空间。 “我先洗个澡。” 陈晓说着拿衣服进浴室。他们今天说起来,赶了几十里路,进城安顿下来又去逛了逛,其实还是有点累的。 “我可以进你书房里看看吗?”方育问。 “可以。” 陈晓进浴室洗澡,方育来到书房。 陈晓书房里并没有太多书,她大部分是电子书。 方育拿起书架上一本书翻了翻,里面有些字他认得,有些字不认得。他又随意拿起一本,这本书里有许多精美图画,画的是大头娃娃和各种表情、动作以及服饰。然后又拿起一本,这本也是图画居多,是各种惟妙惟肖的草药植物(草药照片图),图旁有文字注释,不过很多字方育看不太懂。 他在书架上发现了一副围棋子,四下看了看,找到放在书架侧边的一个木制棋盘。只是,他发现这棋盘好像不对,感觉格子少了两道。棋盘另一面,则是刻着另一种样式的棋盘。 很快,陈晓洗完澡出来。 方育道:“这棋盘好像不对啊!” “哪里不对?” “格子少了两道。”他指的是围棋这一面。 “这是五子棋盘。” “五子棋?怎么下?”方育不会。 陈晓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很薄的小册子,说道:“五子棋竞赛规则,喏,拿去看看就会了。” 方育接过小册子,翻了翻,几乎全是文字,只有少数一些图例。 “里面有些字我看不懂。” “呵!那就没办法了。” “你教教我。”方育诚心好学。 “我哪有功夫教你。”陈晓一副戏谑表情。 方育拉过她,一手搂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低唇吻了上去。 紧吻两秒,陈晓推开他:“洗澡去。” “我没有衣服可换,洗完是不是就光着?”方育换洗的衣服,昨天洗澡完后此时穿在身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 “之前你在小院里可没这么讲究。” “小院是小院,这里是这里。” “行,只要你不觉着冷,想光着就光着。” 方育的光着,指的是只穿个裤衩。当然,他的裤衩不是三角裤,其实相当于现代短裤。 “哦,对了,你把衣服脱下来,我教你怎么使用洗衣机。” 陈晓有全自动洗衣机加烘干机,不用太长时间,衣服洗好烘干就可以穿。 从昨晚到今早,方育并没有学完这所房屋里的所有电器使用。陈晓接着又教了他如何使用洗衣机,甚至如何晾衣服。 衣服全都投进洗衣机,方育穿着裤衩去洗澡。 陈晓泡了杯茶,到书房打开电脑,搜索关于蔬菜种植的相关资料。之前方育说在空间里种蔬菜,陈晓听进去了。 空间里种植的东西,的确比外面种出来的要好。之前她在空间里种辣椒就感觉到差异,只是没想到,它还含有灵气。 正在看着,方育洗完澡出来。 他走到陈晓身旁,看见电脑屏幕很新奇,问道:“这是什么?” “电脑。” 陈晓跟他讲了电脑是什么。然后讲了她准备在空间里种菜。 方育道:“种菜的事情只管交给我就好!你不必动手。” 陈晓笑问:“你会种菜?” “多简单的事情,有何不会。” “那我以前在小院里种辣椒蔬菜时,你为何不动手?” “不是有春红、小石头他们嘛。”其实当时陈晓也没怎么动手。 方育道:“你打算种点什么?” “大白菜、大青菜、茄子、西红柿、土豆等等。”这些东西都是外面没有的。 “你有种子吗?”方育问。 “有。” “那现在就可以先育种了。”说着他便要陈晓把种子拿出来,他来育种。 “刚洗完澡,明天再说。” 陈晓继续查阅资料,方育在一旁看着。 他道:“说认真的,你教我如何看懂这些字!” 陈晓打开电脑设置,做了几处修改,当再返回文字页面时,简体字变成了繁体字。 “这样看得懂了吗?”陈晓指着电脑屏幕。 方育凑近看了看,的确大部分文字能看懂,不过还是有少数字不懂。不过不重要,他可以根据上下文猜到那个字的意思。 方育拿过那本“五子棋竞赛规则”小册子道:“这个能不能也改成这样的文字?” 陈晓笑道:“这是书!没法改。” 方育道:“这样我还是学不会。最好有对照着看的。” 陈晓又将电脑系统文字改回简体,然后打开word软件,复制粘贴了一篇文章进去,再拷贝一个副本。一篇文章设置为简体,一篇文章设置为繁体。然后两个文件一起打开,做“文档比对”。 “这样就可以对照着看了!” 方育看她一通操作行云流水,暗暗赞叹。 陈晓起身,把椅子让给方育。 “你坐着慢慢看。” “可是,就算变成这样,有些字我也不是很懂。” 陈晓打开软件自带的朗读功能,一个机械女声开始朗读起来。 陈晓按下暂停键,说道:“听,总能听得懂?” “你这个东西,好厉害!”方育伸手摸了摸陈晓的脸。 陈晓本想让他“自学”的,不过在这之前,要教会他一些基本使用方法。于是在电脑前开始教他如何使用。 这一教,就教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方育自己会复制粘贴、设置字体、文档比对。 第90章 很难实现 第二日,陈晓、方育驾着马车走了。 罗青去了趟县衙,找个借口推辞掉衙门差事。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安县。 玉娘有些惋惜:“好不容易能进衙门当差,说不干就不干,太可惜了。” 罗青收拾东西:“你喜欢衙门,你去呀。” 玉娘娇嗔一声:“哎呀,人家就只是说说嘛。”然后问道:“我们真的要去安县?” “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去。”罗青语气无所谓,他俩只是姘头,随时可以扔下对方。 玉娘从背后抱住罗青:“你去哪我去哪,反正我跟定你了。”她语气撒娇,眉头却微微皱起。去年她离开安县,来到东河县,跟着罗青又来到南中县。其实她对安县并不陌生。 …… 马车一路向南。 方育一边驾车一边好奇问陈晓:黑石里是什么样的?她到底来自哪里? 陈晓露出与这个时代不符的东西太多。从最早穿的服装,到最近的电圆锯,不仅东西奇怪,物品材质也是这个世界没有的。 陈晓如实相告:她来自地球,来这里是为寻找父母。 其实有些东西,方育已经从白蚺那里了解过,只是他需要陈晓亲口说出来。 理工直女陈晓是诚实的,有些东西她可以不说,但既然说出来,她就讲实话。 “我今年实际上已经三十岁了。” “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成熟,原来已经三十了。”方育笑道。 “我比你大很多。”陈晓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年龄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相不相配,我觉得我俩十分相配。”要说年龄,方育活了数千年,他才是啃嫩草的那个。 “之前说造自行车,我是想创造出这个世界上没有、地球上有的东西,借此引人瞩目,让我的父母发现我。” “你父母在这方世界?” “不知道。” “你这个想法,想要实现很难。不是我泼你冷水,几乎不可能。即便你造出自行车,世人听说过自行车,但是,他们不会知道是谁造的。” 陈晓沉默。她知道在通讯落后的世界,一个信息想要传播到世界各地,需要很长很长时间。而且在传播过程中,信息内容会衰减。 比如一开始的信息是:一个叫陈小小的女子,打造出前所未有的自行车。 信息在传播过程中会变成:一个女子打造出自行车。 传着传着,信息衰减为:有人打造出自行车。 方育道:“其实你可以直接发布寻人告示,这样更直接。” “我知道。但是,要发布到世界各地,实现起来也很难。” “如果是由皇帝发布,就简单多了。” 陈晓哂笑道:“那我需要先跟皇帝成为朋友。” 方育伸手将她揽到身边:“至少你已经有一位皇帝伯父。” 萧方育是夏皇的侄子,禄王与夏皇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对别人来说,皇帝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对萧方育来说,他与皇帝的关系非常近。 陈晓道:“你那高贵的家族可不一定认我。” 他俩成亲后,方育的亲戚就是陈晓的亲戚。但是方育身份不一般,夏国皇室会承认陈晓这个媳妇吗? 方育轻笑:“必须得认。” 陈晓白他一眼。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社会,未经父母同意擅自成婚,这种婚姻是不被家族认可的,更何况他是皇家。 马车在官道上不快不慢的行进,已经中午了。 方育道:“小小,我饿了。” 今早出发,他们没有准备路上吃的干粮。既然方育已经知道黑石的秘密,那就不用藏着掖着。 陈晓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 “你继续赶车,我进黑石里做饭。” “别啊。”方育抓住陈晓的手腕:“我们一起做。” “我只是热一热,不会做得很复杂。你继续赶车,趁着天亮多走点路。” 从南中县到静河还有三百里路程,他们平均每小时走七、八公里,从早晨天亮出发到傍晚天黑之前,中间要停车让马歇息,实际整天行车时间大概就八个小时。 方育想进黑石,但是想想:慢慢来,要显得自然而然。于是放手,让陈晓进黑石里做饭。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陈晓拎着个牛津布折叠篮出来了。 “这么快!” “只是热一热。” 陈晓从篮子里拿出几个饭盒,一个盒子里装着切成小块的卤鸡,一个盒子里装着切成条的生黄瓜,一个盒子里装着小笼包。 方育道:“我们找个地方停下来吃。马也需要歇息一下。” “好。” 两人又前进了一段路,找到有树有草的地方,停下来歇马。 方育将车架从马背上解下来。想要让马好好歇一歇,最好就不要让它一直架着车架。 他将马拴在树上,让它自己吃草。陈晓打开饭盒,拿出一次性手套,发给方育一只。 “这是什么?” “一次性手套。戴上手套,用手拿东西吃,就不会把手弄脏。” “为何不用筷子?” “路上吃东西用筷子,多麻烦。” 陈晓戴上手套,拿了根黄瓜吃。 南越国有黄瓜,这是一种常见蔬菜。只是这里的黄瓜,一般是将它养到瓜皮变黄以后才采摘来吃。因为他们认为这时候的黄瓜才成熟。另外,成熟的黄瓜,可以把瓜籽留下来做种子。 方育看到陈晓拿出的黄瓜是嫩绿的,问道: “你什么时候买的黄瓜?” “我自己种的。” “你种的?”方育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也不是很意外。她在小院里种了不少东西,这是个喜欢种地的女人。 方育拿了块卤鸡吃,问道:“鸡又是什么时候做的?”这卤鸡的味道跟春记小食馆里的一样。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 “这个……”陈晓回想一下:“上个月。” “上个月!?”就算是七月最后一天做的,今天也已经八月二十二日。 “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坏?”方育不明白。 “我放在冰箱里冻着。本来是专门为白蚺做的,但是它最近不喜欢吃卤鸡。”于是就热来他俩吃。 “白蚺?”方育假装一无所知。 “白蚺是条蛇,……” 陈晓大致讲了下黑石空间里的“原住民”白蚺。 听到蛇会讲话,方育露出万分惊讶表情。 只能说,他很会装。 …… 第91章 路遇拦车 吃完东西,继续上路。 方育问陈晓,橡胶如何制成轮胎?他们此行去静河,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橡胶做轮胎。 陈晓表情淡淡:“其实我做不出轮胎。” “做不出?”方育诧异。 “橡胶轮胎不是只有橡胶,它里面还有其他别的添加物。更重要的,是没有机器。” “机器?” “就像你做琉璃需要熔炉一样,制作橡胶轮胎需要工具。” “需要什么样的工具?” 陈晓望着远方天空:“什么时候让你看看橡胶制作工艺流程,你就明白了。” 方育挑眉:“在哪看?怎么看?” 陈晓没有回答,说道:“感觉好像要下雨了。” 远处天空有乌云,现在是八月,正是雨季,阵雨很常见。 方育望了望天:“那边乌云底下已经在下雨,我们走慢一点,等走到乌云底下,雨差不多也快下完了。” 从距离来看,乌云离他们大概有十多里,像这样的阵雨时间下不长。 “还是准备把伞。”陈晓说完进空间拿了把长柄雨伞出来。 虽然坐在马车上不需要打伞,但是万一风急雨骤呢,方育坐在前面赶车,会被雨潲到。 方育望了望她拿出的伞,没说什么。继续问道: “你说让我看看工艺流程,怎么看?” “我有视频。” “视频?” “三言两语讲不清,反正你看了就知道了。” 方育谄笑道:“你的意思,是带我进黑石里看?” 陈晓斜他一眼:“你不就是想进去嘛!”一路上他问东问西,对黑石空间里充满好奇,很明显是想进去瞧瞧。 “呵呵。”方育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他问那么多,就是这个目的。 带他进黑石,陈晓并没有顾虑。从另一个角度说,陈晓可以把他关在黑石里。 方育与白蚺不同。白蚺是在黑石中聚灵重生的,它属于黑石,可以自己出入。但是方育不能,他进出黑石必须由陈晓带。 两人慢慢悠悠驾着马车往前走,在绕过一道山梁后,官道开始缓慢爬坡,进入一段盘山路。 南越国多山,平坦开阔的地方不多,全国总面积四分之三都是山地。 马车走着走着,天空开始下起小雨。 他们完美躲过雨最大的时候,但是之前的大雨使道路变得泥泞。 方育道:“我们之前应该停下,不要再往前走了,你看这路,唉!” “下雨就不往前走,那干脆不要出门好了。” “我是担心马车陷进泥地里。” 他们从安县出发到现在,这是遇到的第一场雨。当然,他们从出发到现在实际上才第三天。 “陷进泥地,就下去推车。如果你嫌脏,我下去。”陈晓不是个矫情的人。 “怎么可能让你下去。”方育是个爱干净的人,不过如果没有条件,他也不讲究。 这点上,他们两人很像——有条件就讲究,没条件怎么样都行。 马车缓慢前进,转过一个弯道,方育发现路边树下靠坐着一名男子。 这人浑身湿透,满身泥浆,方育眼尖看出他身上有刀伤。 这是被抢劫了? 方育立即警惕地望了望周围。 那人看见有马车,立即杵着树干站了起来。 “等一下!”他几乎是扑过来,一把抓住马身上的勒套:“借你们马车一用,过去帮我救人。” 马车被他拽住,方育皱眉。 如果只有方育一个人,他大概会把这人踹飞,然后扬长而去。又是下雨、又是泥地,救什么人,你是死是活关我何事。不过,有陈晓在,他觉得自己要善良。 他转头看向陈晓。 陈晓也是皱眉。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驾车过去帮他救人,然后送去哪里? “你还有同伴?”陈晓问。 “对,在前面,大约三四里。”他是过来找马车的,但是走了那么远,大雨滂沱,路上没有马车,附近也没有村庄。他身上有伤,流血过多体力不支,感觉自己快不行了,靠坐在路边。 陈晓拧眉望向方育。 “过去看看,反正也顺路。”方育看出这人穿的不是普通百姓服装,看起来像军服,看他身材体魄,像个习武之人。 “上车。”方育对这人道。 “多谢!”这人抱拳行礼,爬上马车。 方育加快速度,朝前赶去。 几里外,雨已经停了,离官道不远处有个湖。这个湖是因为地势低洼,雨季天下雨形成的,等到雨季一过,湖水降落,它就是一片草甸。 湖边缓坡上,散乱躺着六个人,其中四人已成尸体。一位身穿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躺在地上,胸口、腹部多处刀伤,经过雨水冲刷,此时他已经奄奄一息。 他强撑着想要睁开眼,脑中告诉自己:不能死,我绝不能死! 但是他脑中意识越来越模糊,渐渐失去意识。 当方育驾车赶到这里,拦车男子下车,首先冲到白色锦袍男子身边。 “殿下,殿下!” 殿下昏迷,拦车男子赶忙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微弱到几近于无。又摸了摸脉搏,脉搏十分微弱。 听到“殿下”,方育、陈晓暗惊。 什么人会被称为“殿下”?答案是:皇子。 两人对视一眼,朝白色锦袍男子走去。这时拦车男子也正好冲他俩挥手。 “过来帮我抬一下!” 方育走到跟前,拦车男子正准备要把将人抬起,方育阻止道: “等一下,我先看看。” “还看什么!赶快把殿下送去医馆。”拦车男子有些着急。 方育拿起殿下手腕把脉,同时看了看他身上的伤。问道: “离这里最近的医馆有多远?” “三十多里。” “他坚持不到医馆。” “坚持不到也要送去,要不然怎么办。”拦车男子有些崩溃,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他是什么人?”方育问。 “别问了,知道对你没好处。”拦车男子想着自己回去肯定是死罪。 “刚才我听到你喊他殿下。” “别问了!”拦车男子此时想着要如何保住自己性命。 “如果你告诉我他的身份,或许我可以救他。” “你?”拦车男子狐疑望着方育:“你是大夫?” 其实拦车男子很清楚,以殿下现在的状况,三十多里送到医馆,殿下十有八九是不行了。 “对,我正好是大夫。” 方育勾唇一笑。 第92章 救命之功 方育拿着甘草来到太孙身旁,抬起他的后颈、按压下颚,使他张嘴将甘草片放入口中。 “你喂给殿下的是什么?”拦车男子语气警惕,不过没有阻止。殿下已经是死人,难道还会被下毒不成。 “甘草。”方育坦荡荡:“不过,不是一般的甘草。” “不一般的甘草?”男子狐疑。他不懂医术,但大略知道一点草药知识,知道甘草是味什么样的药。 “这是我秘制的。” 方育说完这句不再解释。他将太孙四肢放平,解开他的衣服,检查了一下伤口,然后在太孙身上几处穴位分别点了几下。 “静静等着,太孙一会就会醒。” 方育说完,在旁边盘腿闭目打坐。 一道看不见的元神,从方育身上脱离进入到太孙体内。他要先代替太孙恢复身体机能,然后再将身体交还给太孙。 就像曾经在南中县衙,方育夺舍被陈晓打死的那名小偷一样,当时他也是替小偷恢复了身体机能,只不过在离开时,他又将他重新毁灭。 拦车男子静静看着太孙,他感觉太孙的胸腔似乎有起伏。他赶忙摸向太孙的颈动脉。 ……有脉搏,有脉搏! 他惊喜得想要大叫。不过忍住了。 再看看,再看看。 太孙胸腔起伏越来越明显。 男子激动得握紧拳头,身体在颤抖。 元神回体,方育睁开眼。 “还没问,你如何称呼?”方育问拦车男子。 “在下杨彦,太子府翊卫中郎将,多谢公子大恩!” 杨彦诚心诚意跪地俯首,行了个大礼。 “在下方育,安县人,那位是我娘子陈氏。”方育自我介绍,指了指站在官道马车旁的陈晓。 在太孙没有救活之前,他没有贸然介绍自己。现在太孙活了,应该让他们知道救命恩人是谁。 “多谢方公子!”杨彦再行大礼。 “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了。” 两人说话间,太孙缓缓睁开眼。在方育元神回体那一刻,他其实就醒了。 “殿下!” 杨彦激动的跪在太孙面前。 太孙虚弱无力地看了他一眼。 方育问杨彦:“离这里最近的集镇有多远?” “往南大概二十里。” 方育道:“殿下现在不宜挪动,我手头上的草药有限,我去镇上配点药,你们身上的伤要尽快医治。” 太孙抓住杨彦的衣袖,忍着肺部疼痛艰难开口: “去…通知…德王。” “殿下,”杨彦表情复杂:“可能就是德王……” 太孙摇了摇头,虚弱道: “去……” 杨彦对方育道: “方公子,能否借你马匹一用?我单骑很快回来。” 方育听懂他们的意思,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马车旁,方育解下车架,杨彦忍着伤痛翻身上马,一咬牙,催马而去。 陈晓有点没看懂:“他干嘛去?” “去通知德王。” “他那样骑马没事吗?” 以杨彦的伤势,如此快马加鞭,陈晓想想都觉着疼。 方育轻笑一声:“没事的。” “没事?”陈晓嘴角扯了扯。 “我当年比他伤得还重,骑马跑了六十多里。” 陈晓伸手搂住方育的腰,有些心疼。 “是黑山之战的时候?” “嗯。”方育点点头。那是原主跑的,不是他跑的。不过他经受过比这更重更重的伤痛。 “今晚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宿营了。”方育道。 陈晓朝湖边望了望:“这里宿营风景倒是不错,只是旁边有几个死人……”她一脸嫌弃。 “德王应该会带人来,他们会处理的。” 陈晓压低声音问道:“那位殿下是什么人?” “他是皇太孙。骑马那个名叫杨彦,是太子府翊卫中郎将。”方育也压低声音答道。 “皇太孙怎么会在这里遇刺?” “不知道。” 陈晓捏了把方育的腰,笑道:“没想到,你挺乐于助人。” 方育按住她的手,低头在她耳旁悄声道:“你不是说想跟皇帝成为朋友吗?这位皇太孙是将来的皇位继承人。” 陈晓拧眉疑惑。 “南越国太子是他父亲,已经死了,老皇帝立他为太孙。” 陈晓明白了! 她望向躺在远处的皇太孙,说道:“要不,我先给他弄点葡萄糖水喝?” “葡萄糖水?” “可以补充能量。” “好。”方育点点头:“我也要喝。” 陈晓瞅他一眼,钻进车厢,拿起羊皮水囊进入空间。——在安县出发时,陈晓还没有暴露黑石秘密,他俩带了不少长途旅行要用的东西。 过了一会,陈晓出来,她手中除了兑好葡萄糖粉的水囊,还多了几根吸管。 她给方育倒了一碗葡萄糖水,然后又倒一碗,拿着吸管朝太孙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湖面上闪烁着夕阳余晖,空气中有微风,带来一丝湿润凉意。 之前陈晓在官道上远远望着,没有看到太孙的长相,只是从体形上看出,地上躺着的是位成年男子。此时走近一瞧,他大约二十出头,身材有些削弱,看着像个文弱书生。 “殿下。” 太孙闭眼躺着,听到一个柔和女声。 他睁开眼,一位十六七岁的俊俏女子蹲在他身旁。她一身粗麻布衣,肌肤白皙细腻,一看就不像是山野村妇。 之前他听到方育介绍,知道周围还有位女子是他的娘子陈氏。 “殿下喝点水。” 陈晓将吸管插入碗中,递到太孙嘴边。 太孙的嘴没动,脸色苍白望着陈晓。 陈晓抬起碗,自己喝了一口。 “只是一点糖水,能补充体能。殿下放心,没毒。” 说完她将吸管递到太孙嘴边。 太孙望着她,嘴唇微张。 陈晓将吸管塞入他嘴中。 “吸一下,水就上来了。”陈晓担心他没用过吸管。 太孙轻轻吮吸,一股液体流入到他口中。 有点甜。 太孙吸了几口,没再吸。 “你是…什么人?”太孙虚弱问道。 “民妇陈小小,安县人,经营着一家小食馆。” “安县?”太孙似在思忖。 “我以前是西凌人,逃难来到安县。”之前陈晓对安县商贾说过,她是西凌人。 “西凌?”太孙似又在思忖。 “殿下,这些糖水可以补充能量,你多喝一些。” 太孙又吸了几口。 那边官道上,方育喝完自己的葡萄糖水,走了过来。 葡萄他吃过,他以为“葡萄糖水”是酸酸甜甜的,没想到没有酸味。 方育蹲在陈晓身边,搂着陈晓的腰,说道: “殿下,我本来想为你治疗伤势的,但是你让杨彦去喊人。” 太孙没说什么,望了望方育,又望了望陈晓。 “今日你们的救命之功,我会记着的。” 第93章 湖边宿营 下过雨的草地比较潮湿,太孙喝完葡萄糖水,陈晓从马车上拿来件蓑衣铺在地上,与方育合力将他抬到蓑衣上。然后又拿来方育的一件干净外衣,给太孙盖上。 等了一个多小时,官道上传来急促马蹄声。德王带着人来了。 一位三十多岁的锦袍男子飞身下马,直奔草地上的太孙。大夫、护卫紧随其后。 “殿下!” 德王蹲跪在太孙跟前,脸上满是惊悸不安。 太孙听到德王的声音,缓缓睁开眼,虚弱的喊了声:“皇叔。” 德王眉头紧拧,小心翼翼掀开盖着的衣服,看到太孙身上的伤,双手在颤抖。 太孙身上被刺了三剑,锁骨、腹部可以不致命,但是胸口一剑,万分危险。 “拜见殿下。”两名大夫背着药箱来到跟前。 德王下令:“将这里围起来,立即救治。” “是。” 护卫们有所准备,他们带来木板担架、帷幕,立即在太孙周围打开帷幕,人墙围了一圈。 陈晓、方育被围到外面,方育见他们有大夫,也就不管了。 德王一行人是骑马来的,来了大约十七八人。方育在这些人中搜寻,没有看到杨彦的身影。 他随便找个人询问:“杨彦呢?” 那人摇摇头,他似乎不知道杨彦是谁。 陈晓道:“他可能传完信后,在那边医治。” 杨彦自己也伤得不轻,这么跑来跑去,会把命跑没的。 方育:“他不过来,我们的马怎么办?” 陈晓耸耸肩:“或许他包扎好后,会过来。” 半个多小时后,又来了几辆马车。这些马车上拉着帐篷、炊具等物。 陈晓、方育坐在自己的马车上,不对,现在没有马,只有车。见来人去向德王禀报,德王挥手指了指,那些人开始七手八脚搭帐篷。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将擦黑。 方育问陈晓:“今晚我俩睡哪?” “车厢里。” “车厢里不好睡。” 别说以他的身高,就是陈晓在车厢里也只能蜷缩着睡。因为车厢不够长。 “那我们也搭个帐篷?” 方育摇头:“你那个帐篷就不要拿出来了。”他俩出门时没有带帐篷。 “你是想进黑石里!”陈晓嗤笑。 “不。”方育站起来,朝那些搭帐篷的人走去。 他们搭建的是像房子一样的帐篷,一间帐篷需要很多块篷布。因为不知道过来要搭几间,他们带了很多篷布。 方育向他们要了一块篷布,然后冲陈晓招招手。陈晓走过去。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砍些树枝。” 他让陈晓守着篷布,然后又去向那些人借了把砍刀。这附近大树小树很多,他很快砍来所需要的树枝。 他将篷布平铺在地上,这是块长方形的篷布,只见他这里折一下、那里折一下,用树枝将几个边角钉在地上,然后拿着最长一根有小臂粗的树枝钻到篷布底下,从里面支撑起来。 一个简易帐篷搭好了,就只用了一块篷布。 “哇!你好厉害。”陈晓不吝赞赏。 方育得意一笑:“你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你是卖篷布的。”陈晓笑道。 其实她明白,方育以前是军人,行军打仗,搭帐篷是基本操作。 那边的复杂帐篷也搭好了。太孙的伤口早已包扎好,就等着搭好帐篷将他挪进去。 帷幕撤去,太孙身下有木板,他们带了衣服被褥,蓑衣和方育的外衣被扔在一边。 陈晓过去捡起来,抖了抖上面的泥土。 方育道:“不要了,扔了。” “洗一洗就可以了。” “上面有血迹,不要了。” 太孙、德王看不上他们平民百姓的东西,方育也嫌弃这是被别人用过的。 陈晓看看,的确是,蓑衣里渗进好多鲜血。 “衣服上的血不多,我给你好好洗洗。” “不要了。”方育很坚决。 陈晓卷卷,放在一旁:“要扔也等跟他们分开之后再扔,要不然人家会看出你嫌弃那个。”她眼神示意帐篷。嫌弃太孙用过,真是胆子大啊! 方育没反对,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明显。 太孙在帷幕里的时候,一些护卫搭帐篷,一些护卫搭灶生火。他们锅碗瓢盆都带来了,此时正在做饭。 陈晓问方育:“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分一些吃的给我们?” 方育摇头:“不知道。” 从德王带人来之后,没人搭理他们俩,连问都没有问一声,就好像他俩不存在似的。 陈晓道:“我饿了,我进黑石里拿点吃的。” 此时天色已黑,护卫们点燃几支火把,主要是照亮大帐篷那边。至于陈晓方育简易帐篷这边,黑漆漆的,就只有天上的月光。 方育道:“我想吃烤肉。” 陈晓道:“烤肉需要很长时间。” “拿出来烤。” “可是我们没有干柴。” 周围树木虽然多,但都是活树没法烧,即便找到干柴,也都被雨淋过。 “我去跟他们要点干柴。” 那些人的干柴是后面几辆马车上带来的。不得不说,德王的准备很充分。 “方乞儿,要不你再跟他们要点米饭、要点肉?” “方乞儿?” “靠乞讨为生。” 方育白她一眼。 陈晓道:“随便吃点,我只是想垫垫肚子。” 说完她走到马车那边,钻进车厢。不多一会,腋下夹着块东西,一手拎着羊皮水囊,一手捧着些什么走过来。 “你拿了什么?”方育接过她腋下夹的东西。 “防潮垫。铺在帐篷里。” 她将手上东西递给方育,方育一看,这东西他吃过。在很早很早之前,他们在山里遇到时,陈晓给过他。 “我还未问过你,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压缩饼干。”陈晓解释:“我们车上看起来没带多少东西,我想了想,就吃这个算了。” 她也想吃点好的,但是周围不少人,她若消失时间太长,她怕引起别人怀疑。 当然,其实是她多虑了,这里在场就她一个女人,她若钻进马车里不出来,别人只会以为她一个妇道人家在有意避开众男人。 方育不满道:“这么点,怎么吃得饱?” 陈晓道:“凑合一下啦,周围都是陌生人。” 当初她就是太不谨慎,才引起方育怀疑,甚至揭穿她黑石的秘密。从今以后,她一定要小心谨慎些。 第94章 三百两 两人正吃着压缩饼干,一名护卫走过来,对方育道: “这位公子,我家王爷有请。” 方育将吃了一半的饼干递给陈晓:“你在这里等着。” 然后起身与护卫一起朝大帐篷走去。 帐篷里亮着烛火,里面铺了两张木板矮床,一张床上躺着太孙,另一张床上坐着德王,大夫在帐篷里煎药,一股浓浓的药味弥漫在帐篷中。 “拜见太孙殿下,拜见德王殿下。”方育鞠躬行礼,并没有下跪。 太孙闭眼躺着,德王打量方育,倒也没在意他没有跪地磕头,问道: “你是哪里人?姓甚名谁?” “草民方育,安县人。” “你是做什么的?” “草民和娘子经营着一家小食馆。” “你为何会来到此地?” “草民和娘子要去静河,途径此地。” 德王又上下打量他一遍,说道: “本王替殿下感谢你。这里有三百两银票,作为谢银。今日在这里所发生的事,日后你不可与任何人提起,如有泄露,小心脑袋。”德王语气温和,但最后一句满满威胁。 方育心说:太孙的命就只值三百两?不,是他和陈晓就只配得到三百两。 “多谢德王!草民记住了。” 方育语气平淡,鞠躬行礼。 “下去。”德王示意他拿了银票出去。 方育拿起银票,退出帐篷。 三百两?哼! 方育冷笑一声,走回到陈晓身边。 “他们跟你说什么了?”陈晓问。 “德王给了我三百两银票。叮嘱我们,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准与任何人提起,如有泄露,就砍掉我们的脑袋。” “什么?”陈晓有些出乎意料。他们可是救了太孙的命!太孙性命就只值三百两?还威胁砍脑袋! 方育自嘲一笑:“呵,是我想多了。” 他原本想着:救活太孙,攀附上南越皇权,将来让太孙帮陈晓发布一道全国寻人告示,不难?将来他们做生意,太孙照拂一二,不难?结果…… 陈晓心里不高兴,但是见方育也是心中有气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后背,安慰道: “算了,施恩莫望报。我们做好事,本就不该贪图有什么回报。” 方育冷笑一声。他是为了得到回报才出手,复活一个死人,他需要付出十万魂力。上次在南中县衙为了帮陈晓脱罪,付出是值得的。这次复活一个皇位继承人,他觉得也还行。但是没想到,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能买十万魂魄吗?居然还说如有泄露小心脑袋。真是可笑至极! 陈晓将方育没吃完的压缩饼干递还给他,方育在气头上,想将饼干扔了,但一想:这是小小的饼干。 “我想吃点好的。”方育对陈晓道。 陈晓想了想,又望了望周围。大帐篷那边有火把,有很多人在守卫。他们这边黑漆漆,那边的人压根就不理他们。 “我们进帐篷。”陈晓拉着方育钻进帐篷。 一块篷布搭建的简易帐篷,里面空间有限,就只能蹲着或躺着。 “白蚺。”陈晓传音呼叫白蚺:“你出来,在帐篷里帮我们守着。” 白蚺回音:“这样不太好,要是人类发现我怎么办?” “这里是荒郊野外,帐篷里钻进一条蛇,这不很正常嘛!” 白蚺沉默了一下:“好。” 话音刚落,一条两米多长的白色蟒蛇,扭曲着身子出现在帐篷里。 “呀!”方育吓一跳。 “别怕。”陈晓忙道:“它就是我跟你说的白蚺,它不咬人。” 白蚺也被方育的反应吓一跳。哎哟妈呀,装的太像了!“姐夫”会怕什么,只有别人怕他的。 “它、它就是白蚺?”方育语气有些结巴。 “是,一条贪吃蛇。”陈晓对白蚺道:“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跟他成为一家人吗?打个招呼。” 白蚺在空间里老劝陈晓:嫁给方育,跟他成为一家人。说它感应到方育是个好人。陈晓问它是如何感应到的,它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姐、姐夫……”白蚺迟疑一下,还是喊出它一贯对方育的称呼。 方育压制住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假装惊讶:“它真的会讲人话!” 陈晓对白蚺嗤笑道:“你倒挺会套近乎。” 白蚺伏下蛇头,趴在地上。这个场面它很尴尬的好不好! 陈晓对白蚺道:“我们要进去黑石里,你在这里守着黑石,守着帐篷。如果有人来找我们,你就通知我。” “是。”白蚺趴在地上,俯首帖耳。 陈晓握住方育的手,准备拉他进黑石。 “等一下。”方育松开手,去整理了一下帐篷门帘。说是门帘,其实是篷布对折后,形成一个像口袋一样的入口。将“袋口”折一下,别到一旁,这样别人就不能一下子掀开门帘,一眼看到里面的人。简单说,就是从打开门帘、到看见里面的人,中间有个缓冲时间。 当然,他做这个动作,其实是借机与白蚺传音。 他悄悄对白蚺道:“等晚上外面那些人都睡着了,你就过去给他们制造点混乱。特别是那间大帐篷里的人。” “要制造什么样的混乱?”白蚺贼兮兮问。 “随便。”方育一想,又道:“你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银票,全都给他偷了。” 他没指示白蚺杀了太孙或德王,是因为如果他们死了,他和陈晓可能会走不了。另外,德王用三百两银子打发他,或许只是德王自己的主意。太孙在这里被刺杀,之前他让杨彦去通知德王,杨彦说“可能就是德王”。 皇室中的阴谋暗算很复杂,方育不想去探究,他只想得到他想要的。至于他们之间是真情实意,还是假情假意,与他何干。 整理好门帘,他握住陈晓的手。陈晓意念一动,两人消失在帐篷中。 下一秒,周围刺眼白光让方育不由自主闭上眼。 之前陈晓跟他讲过,黑石里没有夜晚,只有永恒白昼。 他们在外面是晚上,小帐篷里又很黑。突然来到这么亮的地方,方育闭眼适应了一下,才缓缓睁开眼。 第96章 现代化生活 陈晓将凉黄瓜、冬阴功汤端上餐桌,这时烤肉也好了。 她将烤肉切成片,撒上烧烤蘸料,然后又盛了两碗米饭。 “时间有限,将就吃。”陈晓道。 “烤肉”有很多种烤法,她今天做的烤五花肉,腌制几小时烤出来会更入味。但是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没那么多时间腌制。 方育夹了一片尝尝,外焦里嫩、麻辣肉香。 “上面这辣椒粉挺香啊!”他指的是撒在肉上的烧烤蘸料。 “这辣椒粉里有芝麻、花生,很多佐料。” 烧烤肉类,重点在前面的腌制和后面的蘸料,至于中间,只是烤熟而已。 方育吃了口米饭,被这米饭的口感惊艳到。 “你这米,很好吃啊!”之前煮饭时他就闻到米饭的香气。 “这米是我从地球带来的。”她带的是稻花香二号。 “这么好吃的米饭,不用任何菜都可以吃几大碗。”方育狠狠扒了几口。 “是啊!南越国的大米太难吃了,我忍受了很长时间。” 陈晓刚来的时候,对南越国大米不说是难以下咽,至少也是如同吃糠——于是做重口味的菜来下饭。不过时间吃久了,渐渐也就习惯了。 “这么好吃的大米,你怎么不拿出来吃?”方育对南越国大米没意见,只是没有比较就不知道什么米好吃。 “我敢拿出来吗?还嫌露馅的不够多?” “你可以像辣椒一样,在外面也种植这种大米。” “这里的气候不适合种植这种米。”陈晓带了稻种,但南越国常年高温,种出来稻子会变样。 “什么样的气候才适合?” “好奇宝宝快吃饭!有得吃就赶快吃,吃完就没了。”陈晓只带了几百斤大米。因为碾好的大米时间放久了品质会变差。她虽然嫌弃南越国大米,但其实她不挑食的,只是“有米不吃糠”,没米糠也吃。 方育听到她又叫自己“好奇宝宝”,笑道:“以后你就叫我宝宝。” 陈晓白他一眼:“这么大的人,假如以后我当着别人的面喊你宝宝,你不会难为情吗?” 方育想想,道:“私底下喊。” 陈晓知道他想有个亲昵称呼,但是她喊不出“宝宝”两个字。他是她老公,又不是她儿子。 方育吃完一碗米饭,又去盛一碗。 陈晓发现,他一口冬阴功汤都没吃,问道: “你是不喜欢冬阴功这股味道吗?” 方育犹豫了一下,夹起汤里一片鱿鱼,吃得有点痛苦。 陈晓道:“算了,不喜欢就别吃,不要勉强自己。” “不是。只是……”方育皱着眉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接受的食物,我理解。”就像折耳根、豆汁、香椿、榴莲这样评价两极分化的食物,喜欢的爱得不得了,不喜欢的吃一口就吐。 “你有什么不吃的东西吗?”方育问。 陈晓想了想:“似乎没有。至少目前我还没遇到过。” 方育望着桌上的冬阴功汤,想了想,舀了一小口汤尝尝。 他其实不是讨厌冬阴功汤的味道,而是讨厌里面“死鱼烂虾”的味道。这会让他想起曾经闻着自己身上的腐烂味道死去…… “别勉强。”陈晓阻止他喝汤。 “我们一起生活,你喜欢吃的东西,我会尽量跟你保持一致。” “没必要。” “我不是讨厌这汤。而是不喜欢里面的虾,都已经不新鲜了。”方育尽量将话说得委婉。 陈晓知道冰虾煮汤腥味是有点重,说道:“这虾也没多少了,换个做法,其实还是可以的。” “嗯。”方育笑笑,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他道:“你教教我,如何使用你厨房里的那些东西,以后我来做饭。” 陈晓笑道:“你会做饭?” “当然。” “怎么以前没见你做过?” “有春红、小石头他们在,何必我动手。” 从各个方面看得出,方育还是会做饭的,只是厨艺口味方面,可能不敢恭维。 陈晓道:“我们的生活主要还是在外面,你不需要在这里做饭。” 她一个人很多年了,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想过要找个做饭的。何况她是个吃货,方育做的东西,大约也不是她想吃的。 “至少去静河这段时间,我们要在这里做饭!”方育道。 外面一路上的饮食陈晓不喜欢。在春记小院时,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做,但出门在外,之前不能暴露黑石的秘密,她在外面勉强吃吃。现在黑石的秘密已经捅破,之后他俩吃住都会在黑石里。 陈晓想想:有人做饭也不错。他愿意分担,自己又何必一个人扛。 “好,我教你如何使用家里的各种电器。” …… 烹饪有电饭煲、电磁炉、微波炉、烤箱、蒸箱等等;食物料理有绞肉机、厨师机、破壁机等等;厨卫类有洗碗机、抽油烟机、净水器。另外,还有洗衣机、扫地机器人、擦窗机器人、吸尘器等等。 不得不说,陈晓是个很会生活的人。能让机器完成的,她就不会亲自动手。 …… 方育首先学会的就是使用洗碗机。他本来还主动要求洗碗,结果只要把碗放进去就行。 他看了看从厨房到客厅,他们一路走过来的地板有些踩脏,问道:“哪里有擦地的抹布?” 整间屋子都十分干净,他想把这些脏污擦掉。 陈晓微微一笑,走到过道,喊了一声:“ok,yiko。” “我在。”过道尽头晾晒阳台传来个声音。 “打扫厨房和客厅。” “好的。” 只见一个白色圆盒移动过来,盒子底下有东西在旋转。 “这是什么?”方育十分新奇。 “扫地机器人。” 方育跟着扫地机器人看了一会,发现它所过之处,地板扫干净、脏污也被擦干净。 “它会擦地?” “对,不用管,它自己会弄。” 说完,陈晓道:“我们该出去了。” “出去?”方育不解:“我们晚上就在这里睡了!” “今晚不行,外面还有人。” “有什么不行,我们明天早上再出去。” “万一他们发现我们帐篷里没人,就只有一条蛇。我始终不安心。” 方育想了想。不知道白蚺在外面闹成什么样? 他可以从外面向黑石里的白蚺传音,却不方便从黑石里向外面传音。因为他传音给白蚺,靠的是简单识别。当白蚺在空间里时,就它一个兽魂与陈晓一个人魂,他向兽魂传音,陈晓听不到。但是当他从里面向外面传音,外面有那么多马匹,它们灵魂虽然不强,但也不是没有,这些马匹会感应到被召唤。当然,马匹可能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但会造成马匹恐慌。 这里要说明一下,方育与白蚺没有灵魂联系,所以他只能通过这个方法传音。假如他与白蚺建立起灵魂联系,他就可以单独向白蚺传音。 ps:如果你还是不理解,想象一下:就像微信群聊与私聊,他跟白蚺还没有加好友。(只是个比喻) 第97章 关小黑屋 夜幕中的湖边,几名护卫站岗放哨,其余护卫睡成四排。他们没有搭帐篷,而是将篷布垫在身下。 大帐篷里只点了一根蜡烛,德王合衣躺着,已经睡着。一名大夫守在太孙床边,正在打瞌睡。 离他们不远处,夜色中一顶小帐篷门帘口,露着个蛇脑袋。它盯着大帐篷那边,已经望了很久。 我要怎么过去? 从哪个方向过去? 从哪里钻进大帐篷? 如果被发现,我要如何应对? 白蚺望了已经快一个多小时。方育让它过去制造点混乱,将他们身上的银票全偷了,可是它左看右看,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它正在犹豫,突然,身后出现两个人,白蚺被吓一激灵。 方育以为,出来后会看到大帐篷那边手忙脚乱。结果,一片安静。 “你们怎么出来了?”白蚺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出来。 “你可以进去了。”陈晓让白蚺回黑石。 “那边情况怎么样?”方育问。 “呃……”白蚺嗫嚅。 一看它这态度,方育传音问:“你没过去?” 白蚺灵机一动,传音回复:“他们还没有全部睡着。” “废物!”方育传音斥责。 白蚺缩着脑袋,不敢回嘴。 陈晓戴好黑石吊坠,钻出帐篷。现在夜已深,但对她来说才刚吃完饭,她想消消食,不想马上睡觉。 方育跟着也钻出帐篷。 之前德王给他三百两银票,他十分恼火,但陈晓带他进黑石,经过转移注意力,现在他不是特别生气。不过,刚才出帐篷之前,他还是传音吩咐了白蚺几句。 陈晓沿着湖边散步,没走多远就被荆棘树丛挡住,于是折返回来,这么来回踱步。 方育跟在她身边,问道:“我们还不睡?” “刚吃完饭,消化一下再睡。一吃饱就躺着,容易长胖。” “长胖点好啊,看你身上这瘦的。”方育说着伸手揽住她的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两人在湖边闲聊散步,忽然,大帐篷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蛇!” “有蛇,快来人!” 站岗的护卫立即冲入帐中。 陈晓停住脚,望向那边。大帐篷里的烛火变亮,跑进去七八名护卫。她所在的位置离帐篷有点远,听不到帐篷里说话。过了一会,护卫们又都出来,似乎恢复了平静。 刚才陈晓让白蚺进黑石,白蚺没有马上进去,她也没催。因为这里是荒郊野外,白蚺留在外面也没什么。但是,有蛇? “白蚺!”陈晓传音喊白蚺。 “我在。”白蚺声音有些紧张。 “刚才是不是你?” “是。” “你现在在哪?” “我在帐篷里。” 陈晓望向大帐篷,但见那里已经恢复平静,她想到是小帐篷,于是走回去钻进帐篷。 白蚺弓缩在帐篷一角,无声的吐着信子。 吓死它了!好险。 陈晓进来,问道:“你跑去那边做什么?” “我、我去帮你们报仇。” “帮我们报仇?” “我拿到个荷包,给你。”白蚺说着从身下卷出个方形荷包,推给陈晓。 帐篷里黑漆漆的,陈晓没有打开荷包看,只是用手摸了摸。荷包扁平,里面好像没什么东西。 “荷包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啊。”陈晓道。 “我看看。”方育拿过荷包,凑到帐篷口,借着月光打开。 荷包里有一张银票,五十两。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五十两,只有五十两? “这个荷包,你是从哪个人身上拿到的?”方育问。 “没有受伤、衣服布料很好、躺着的那个。”白蚺道。这是之前方育叮嘱他的。受伤那个人身上啥也没有。 “报仇你拿人家荷包干嘛?”陈晓问。 “他们只给三百两,就想打发你们。我去把荷包拿过来,把他们的钱全拿了!”白蚺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给了我们三百两?”陈晓问。 “……”白蚺语塞。 “你知道我们遇到什么了?就说帮我们报仇。”陈晓继续问。 她叫白蚺出来的时候,只是跟它说,让它守着帐篷。其他事情,她一句话都没讲。 白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前陈晓方育遇到事情时,它在黑石里修炼,没有关注外界,按理说它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我……”白蚺迟疑了一下:“我在黑石里都看到了。” “你不是曾经发誓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会私自偷看外面?” 黑石在陈晓身上,如果白蚺随时随地想看就看,那么如果陈晓在洗澡、或是在上茅厕呢? 白蚺语塞。它的确没偷看,是方育告诉它的。 “违背誓言,你该受到什么惩罚?”陈晓道。 白蚺沉默。曾经它发誓说:如果我敢私自偷看,你就砍了我的蛇头。 方育没说话,他知道真相是什么。不过刚才陈晓说“私自偷看”,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假如他和陈晓洞房,白蚺偷看……这个问题很严重。 陈晓道:“我不砍你的头,从今天起,你到白雾里去。我什么时候召唤,你再什么时候出来。” 进白雾,等于关小黑屋。一旦进去,会失去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除了能感受到灵魂还在,其他的,感觉不到。 当然,其实进白雾也算不上什么惩罚。对修炼者来说,浸浴在白雾中是好事,能够全心全意修炼。但对白蚺来说,它不喜欢修炼,进白雾是件很痛苦的事。 白蚺趴在地上,此时它想到个更好说辞,比如:是听那些人谈话知道的。总之无论如何,它不敢出卖方育。对方是能将它魂飞魄丧的人。 “知道了。”白蚺沮丧的答应一声,化作一道流光,回到黑石。 方育全程旁观没说话,他当然不会替白蚺辩解。特别是在他意识到白蚺能随时偷窥的时候。他甚至想着:要不要把它除了? 不过,他相信灵兽的誓言。相比起不讲诚信的人类,灵兽是最守信的。它们会真的实践誓言,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代价。 “睡觉!”方育将帐篷门帘关好,转身对陈晓道。 “嗯。” 陈晓应了一声,找了个位置躺下。 方育紧贴着躺下,伸手搂住她。 陈晓没有推开他的手,闭眼睡觉。 其实,她一直对白蚺有所怀疑。一开始,它说方育是强者,后来又不承认说过。后来,它老劝她在方育在一起,说什么感应到他是个好人。 还有在南中县客栈,它说方育去冲凉了,结果她一出来就撞在方育怀里。 陈晓怀疑他俩之间似乎有联系,但是,是什么样的联系?她猜不出。 …… 第98章 可能误会了 第二日,太阳已经升起,小帐篷这边没动静。 德王早早起来,在湖边洗了把脸,然后练了会拳。 他贵为亲王,同时也是一军将领,常驻德州,统帅德州军。 德州位于南越国中南部,位处国内腹地,这里没有战事,军队主要是维护地方平安,另外就是负责屯田。换言之,德王是位从未打过战的将军。 他练了会拳,见小帐篷里的人始终没有出来。心想这两人够懒的,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 忽然,他发现这小帐篷搭得比较巧妙,似乎就只用了一块篷布。 德王好奇地走进小帐篷,绕着转了一圈,看是如何搭的。 帐篷里,陈晓、方育早就醒了。昨晚因为太累,俩人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今早醒来精神焕发,方育缠着陈晓要缠绵。陈晓说没有刷牙,拒绝亲吻,方育要她带着进空间里去洗脸刷牙。这时外面的人都已经醒了,陈晓怎会在这种时候进空间。 两人在帐篷里正在玩闹,方育动作突然一顿。他发现有人在围着帐篷走。 陈晓趁机推开方育,钻出帐篷。 一出来,正好撞见德王。 陈晓愣了愣:德王这是在偷窥吗?堂堂王爷,不至于! 德王看到披头散发的陈晓,皱了皱眉。 这时,方育也钻出帐篷。 “这帐篷是你搭的?”德王问方育。昨天他一直关注着太孙,没太在意其他事。 “是。”方育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德王,他也怀疑德王在偷窥,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是。 德王绕着看了一圈,他已经大概知道这个小帐篷是如何搭的。他下意识想问:你怎么会搭这种帐篷?不过一想,他是安县人,安县有许多西凌人,西凌人擅于搭帐篷,他或许是跟西凌人学的。 别怪德王不会搭帐篷,整个南越人都不怎么会搭帐篷。如果给他们一块篷布,让他们用一块篷布搭帐篷,他们只会将篷布悬挂在头顶,可以避雨、遮挡太阳,但是四面透风。当然,这还是与地理气候有关。南越国气候偏热,他们不需要抵御严寒,自然不需要四面遮挡避风的帐篷。 德王道:“你们既然醒了,就早点离开。” 太孙现在不宜挪动,至少要在这里静养两天。太孙在这里养伤,不该有闲杂人等。昨晚没有驱赶他们,是因为看天色已晚,德王不想他们半夜无处投宿。现在天亮了,他们也该走了。 方育嘴角露出讥讽。他复活了太孙,结果给三百两,天一亮就赶他们走。 他道:“我们的马匹被杨彦借走,没有马,我们如何上路?” 德王道:“我给你一匹马。” 说完他命人牵匹马来。 方育看了看牵来的马,毛色光亮、四蹄有力,跟他们之前那匹差不多,甚至还好那么一点点。 “行!那我们走了。” 方育朝陈晓使了个眼神,陈晓钻进帐篷,把防潮垫收入黑石空间,只拿着个羊皮水囊出来。 看到他们手中的羊皮水囊,德王想了想,对一名护卫道:“你有碎银吗?给他们几两碎银。” 护卫从身上摸出二两碎银:“我身上只有这么多。” “给他们。”德王示意护卫。然后对方育道:“你们路上买点吃的。我们的早饭还没做好。” 方育望着碎银,有些看不懂。他不是已经给过三百两了吗? 德王道:“记住我叮嘱你的话。你要是到处向外传,你们会有性命之忧。”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威胁之意,倒像是嘱咐。 方育看了德王一眼,牵起马去驾车。陈晓紧随其后。 望着夫妻俩驾车离开,德王叹了口气。 他身上全部三百五十两家当,给了那名男子三百两,剩下五十两居然被蛇叼走。他现在身无分文,只能等着下个月发俸禄。 “王爷,那马,怎么办?”护卫有些迟疑问。 “算作战损。” …… 陈晓和方育驾车上路。 “没想到,居然还给我们二两银子吃饭。”陈晓摇头笑道。 “昨天我可能误会他了。”方育道。 “误会他?” “嗯。昨天感觉他在威胁我,不过今天感觉他是为我们好。” “为我们好?”陈晓不解。 “我们虽然救活太孙,但我们并不知道太孙是个怎样的人。” 陈晓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太孙想杀我们?” “不知道。但至少德王不想杀。” “可是昨天太孙还说,‘你们之功,孤会记住’。” 方育想说:说了又怎样,并不妨碍他起杀心。在那种情况下,他也只能说感谢,难道敢说杀了我们?不过,似乎也不要把人想得太坏。性命之忧可能来自刺杀太孙的人。人家好不容易把太孙杀死,他们却把太孙救活。并且,太孙可能知道对方是谁。可是回想一下,杨彦似乎不知道对方是谁。这就有点奇怪了,他们是一起遇敌的,太孙知道,杨彦却不知道,这其中是有什么隐情吗? 陈晓见他半天不说话,说道:“算啦,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假如真有性命之忧,我是不怕的。你应该也不会怕?” 方育笑道:“当然。” 且不说他本身不惧怕世上任何人,就是以萧方育的身份,他也不必担忧。 陈晓道:“今早起来还没洗漱,我进空间里洗个澡。” 方育忙道:“我也要洗。” “你也进去,谁来驾车?” “我们暂时停一下,洗完继续上路。” 陈晓道:“我先洗,你继续驾车。等中午歇马的时候,我们进空间做饭,到时候你再洗。” 方育皱眉:“可是我觉得身上难受。” “忍一忍,趁现在天气凉快,多走点路。我们离静河还有二百里呢!” 方育想说,你怎么不忍一忍?但是他不敢说。于是道: “好。你出来时,带点吃的。” 现在是早晨,天气凉爽,是赶路的好时候。等到中午太阳暴晒,马会无精打采,他们一般在这时候歇马。等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过去,他们又继续赶路,直到天黑。 陈晓进空间洗澡,方育一个人驾车。他扬起鞭子,催马快跑。 现在这匹马不是杨老板的,他也不怕把马累坏。反正他已经注定要赔杨老板一匹马。当然,赔马的银子他也已经有了,就在那三百五十两中。 第99章 皇室内秘 湖边,德王回到帐篷,见太孙闭眼沉睡,于是坐在一旁静静守着。 目前他还没有向任何人通报太孙重伤一事。 昨日杨彦来报,太孙在回京途中遭遇劫杀,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他和太孙活着。 从对方抢走马匹财物来看,像是抢劫。但是,杨彦说他们已经亮明身份,对方还是照抢不误,可见对方不是一般劫匪。一般劫匪是不敢打劫官家的,更何况太孙。 另外就是,杨彦说对方大约有十三四人,个个武功高强,像是经过专业训练。 如此一群人,德王觉得他们恐怕不是劫匪,只是以抢劫之名、行杀人之实。 什么人敢刺杀太孙?德王除了想到二皇兄宁王,他想不出还有谁。 太子是两年前去世的,当时大家以为,皇帝会立另一位皇子为太子。结果,皇帝立了孙子。 明面上,没人反对太孙继承皇位。暗地里,有些人不服。最明显的是二皇子宁王。 宁王的母亲是贵妃,他本人有一帮亲信大臣,另外还有母亲的外戚支持。假如立宁王为太子,似乎也是众望所归。但不知为何,皇帝就是不立他,而是立了孙子。 在立储之事上,德王没有任何想法,因为不管立谁,都轮不到他。 德王出生时,生母去世,他从小寄养在容妃膝下。容妃是皇帝早期比较宠爱的妃子之一,生有一个女儿,封为“乐平公主”,比德王大两岁。 后来因为乐平公主出嫁之事,容妃又哭又闹,惹怒皇帝遭到冷落。 然而她的哭闹,并没有阻止女儿嫁到德州张家。 张家是德州的名门望族,可是乐平公主一到,几乎毁掉张家的名声。 对皇姐乐平公主,德王一言难尽,若不是看在容妃娘娘的情分上,德王早向皇帝举报皇姐的所作所为。 德王坐在床边,想着二皇兄真的会派人刺杀太孙吗?如此明目张胆,就算杀死太孙,皇帝也不一定立他为储君。 “皇叔。” 正想着,太孙病弱的喊了一声。 “殿下。”德王立即凑到床前。 “我想喝水。” 在皇叔面前,太孙不会自称“孤”,毕竟德王是他长辈。 南越国皇帝有十三个儿子、九个女儿。从长子到最小一个,年龄差距很大。比如太孙今年二十二岁,他最小一位皇叔今年才六岁。所以在皇家,不是论年龄,而是论辈分。 不过德王排行老五,比太孙大十岁,他俩这“叔侄”倒是没有太大违和感。 德王赶忙去端水,拿起汤勺,一勺一勺亲自喂他。德王自己有孩子,他照顾生病幼子也是如此。 “吸管还在吗?”太孙问。 “吸管?”德王摸不着头脑。 太孙看他表情,说道:“之前,那位女子喂我喝水,用的管子。” 德王回想了一下,他没见到女子喂太孙喝水,不知道他说的“管子”是个什么东西。 “罢了。”太孙现在说话困难,多说几句胸口就疼得厉害。用勺子喝也一样,只是他觉得管子吸水更好一些。 …… 中午,陈晓、方育到达德州城。 这里是州府所在地,州城有城墙,两人没有身份文牒,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要进城,结果被拦在城外。 两人在城门口看了一会,发现似乎只是马车被盘查,那些步行的百姓,守门士兵几乎看都不看就放人过去。于是两人找了处偏僻地方,将马车收进空间,然后步行去城门,结果,还是被拦下盘问身份文牒。 “别人都不问,怎么就只问我们!”陈晓对方育悻悻道。 “因为我俩一看就不像本地人。”方育笑道:“算了,我们在城外逛逛得了。” 城门外也有集市、客栈。一是因为城外摆摊不收取费用,进城摆摊是要收钱的;二是城门定时开关,过了时间就进不了城,有的人被挡在城外,晚上要找地方住,于是有的客栈就开在城门外。另外,城中夜里实行宵禁,治安管得比较严,像青楼、赌坊这样的场所,一般喜欢开在城外。于是城外也形成了一个小商圈。 离城门最近,是搭起棚子卖凉茶的,也有卖吃食的。然后沿着棚子走过去,卖竹器、卖麻绳、卖柴禾等等,形成一个小集市。 看着看着,陈晓脚步一顿。 橡胶球! 这里也有橡胶? “这东西怎么卖?”陈晓蹲下询问,拿起一个瞧了瞧,的确是橡胶。 “二十文钱一个。”摊主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旁边还有个十来岁的女孩,看起来像是姐妹俩。 “这球是你们自己做的?”陈晓问。 “是的。” “球上面这层东西,就在你们家附近?” 少女有些不大明白她问这个是何意,说道:“你要买就买。” “我肯定买。”陈晓露出和煦的微笑,道:“不过,我更想要球上面这层东西。” 少女狐疑望着她,看对方跟自己年龄差不多,问道: “你要上面这层东西做什么?” “做鞋子。”陈晓随便说一个。 “这东西做出来的鞋子不经穿。” “我知道。”陈晓微笑着问道:“产这东西的树离你们家远吗?你们家离州城远吗?” 少女拧眉望着她,目光充满警惕。 “不用害怕,我是个生意人!”陈晓语气就像“狼外婆”。 “很远。”少女回答两个字。 陈晓看她不愿多说,数了数地上的球,有七个。说道: “这些球我全部买了。如果你能带我去看球上面这层东西的树在哪,我给你二两银子。” 少女惊诧,瞪大眼睛:二两银子! 陈晓道:“不过我要先知道,那种树多吗?不要只是几棵。我要找的是几百棵,甚至上千棵。” 少女目光闪烁,想了想,说道:“你先把球买了,我再告诉你。” 陈晓打开荷包,数了一百四十文钱给她。 少女道:“这种树很多,成百上千,不过大部分都在军营领地内。” 军营? 陈晓问:“那么军营外,大概有多少?” 少女将钱装进口袋:“几十棵。” 她这还是往多里说,她家附近就只有几棵,再远一些也能找到,但是他们那片山林土地,一个营挨着一个营,几乎全是军营领地。 陈晓想了想,说道:“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尽管橡胶树大部分在军营领地内,但她觉得应该实地去看看再做判断。如果橡胶树很多,或许能跟军营谈合作。 第96章 湖边夜袭 湖边小帐篷被毁坏,两人从空间里一出来,盖在倒塌的篷布底下,耳边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掀开篷布,只见大帐篷那边,黑衣人与护卫们在缠斗。 德王这边有二十多人,其中包括两名大夫、三名车夫。黑衣人趁他们不备时杀掉六七人,幸亏白蚺那一声尖叫,惊醒其余人,否则他们这边现在已经无力抵抗。 “你快回黑石里去。”方育对陈晓道。 “没事,我在这边不过去。”陈晓拎着折叠椅望着大帐篷那边,有的黑衣人已经闯进帐篷。 “快回去。”方育严肃道。 “都说了没事,我站在这边,只是看看。”陈晓随时能进黑石,对她来说的确没危险。 方育见她不听话,想了想,叹了口气:“要是有危险,你就立即进黑石,听到没?” “我知道。”陈晓道:“你要不要过去救太孙?” “嗯。”方育捡起之前支撑小帐篷的粗树枝,朝大帐篷那边跑了过去。他得赶快过去,要不然太孙可能就死了。 陈晓拎着折叠椅出来,是想当作防御武器,万一有人攻击她,她可以用折叠椅挡一下。不过看现在情形,黑衣人都在大帐篷那边,她这边是安全的,于是打开椅子坐下,望着不远处的打斗。 她刚坐下,白蚺从篷布底下钻了出来,嘴里衔着黑石,送到陈晓手上。刚才太黑,陈晓出来时没有摸到黑石,不过她也不着急找,因为这东西对她来说丢不了。 白蚺是方育叫出来的,他叫白蚺出来保护陈晓。 这条白蛇是有点怂,不过它的怂,主要是怕给陈晓惹事。曾经在现代时,有次陈晓在酒里被人骚扰,她与对方发生肢体冲突,白蚺窜出来攻击对方。事后双方到派出所,警察调出酒监控,画面显示,蛇是从陈晓身上蹦出来的。当时白蚺体形不大,一米不到,随身携带这么大的蛇是有可能的。即便之后蛇不见了,陈晓咬死不知道哪来的蛇,但是监控拍得清清楚楚。 如果没有白蚺窜出来,对方性骚扰,陈晓反抗,她属于正当防卫。但是白蚺咬了对方,她就变成了故意伤害。最后陈晓赔偿对方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等等好几万块,事情算是协商解决。 本来是有理的,最后变成无理,还要赔偿对方钱。陈晓把白蚺好好教训一顿,叫它以后不要自作主张,给她惹事。 打那以后,如果陈晓不叫它出来帮忙,白蚺是不会出来的。不过在现代法治社会陈晓也没什么危险,打架斗殴这种事情,一辈子也遇不上几次。然而在古代,情况就不一样了。 陈晓坐在折叠椅上,将黑石吊坠戴回脖颈。白蚺趴在脚边,一人一蛇望着不远处。 黑衣人手中有刀,方育拿着树枝木棍过去,三两下夺下一把短刀,然后开始了人命收割。 之前陈晓见过方育打流氓,他是用脚踢,并未动手。此时动起手来,才真正见识到方育的厉害。只见他动作敏捷,出手狠辣,每一刀下去都是要害。 黑衣人有的被割喉,有的被划破双眼,方育一下子解决了四五人,冲进帐篷。 帐篷里,德王手臂流血,护在太孙身上,三名完好无损的黑衣人持刀与他对峙。 “我再说一遍,我们不想杀你,识趣的,你就让开。”一名看似领头的蒙面黑衣人对德王道。 “我不会让你们杀殿下,除非你们把本王也一块杀了。”德王紧紧护着太孙。 这时方育闯了进来,他二话不说便朝一名黑衣人的后背刺去。旁边黑衣人发现有人闯入,立即提刀攻击。 方育的打法是以最快速度、最短时间解决掉对方。当对方背对他时,他还不太好下手,因为人体背部不容易一刀致命,可是当他们转过身,就简单多了。 方育的身形犹如鬼魅,他迅速闪避开挥来的刀,然后身形一晃贴近敌人,一刀割喉。 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呆德王。片刻间,帐篷里几名黑衣人全部倒下。 此时有护卫也冲进帐篷,他们认得方育。刚才方育帮他们解决了几名武功比较厉害的黑衣人,剩下的护卫与之不相伯仲。 “王爷!” 护卫立即护到太孙床边。 这时德王才坐起身子,捂住手臂上的伤。 帐篷外。陈晓见黑衣人和护卫都在不断减员,最后还剩下两人在对杀。摇了摇头。 躺在地上的,不一定是死了,只是无力再爬起来。陈晓起身,白蚺一下子竖起身子。 “你要干嘛?”白蚺问。 陈晓没理白蚺,对着帐篷那边大喊:“要补刀!” 方育在帐篷里听到陈晓喊叫,额头黑线。这个女人! 其他人也听到了,帐篷里的护卫一听有理,准备出去补刀。 德王忙道:“留活口。” 方育淡淡道:“王爷,你真的要留活口吗?我觉得还是全部杀了比较好。” 刚才在杀死领头人之后,方育吞噬了他的灵魂。从他灵魂中得知,这些人是德州军,是德王名义上的手下。 说“名义上”是因为,德王是德州总督,总理德州事务,但他实际上只是起到监督作用,真正管事的,是主管行政的知府,与主管军政的将军。 南越国的统治管理有些特别。老皇帝有十六个儿子,现在已经成年的有十个。皇帝将喜爱的儿子分派到各州,以当地州名封王。比如二皇子分派到宁州,封为“宁王”,五皇子分派到德州,封为“德王”,让各位王爷们总理监督当地行政、军政。 王爷们的官职是“总督”,但在实际中他们并无太大实权。真正的实权,在各州知府、当地驻军将军手里。不过王爷的身份比他们高,知府、将军又受总督辖制。 德王望着方育,然后目光又转向地上的黑衣人。 想了想,他对护卫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补刀。 他大致猜到,这些人可能是军方的人。一来是他们训练有素,看起来不像普通草莽;二来是,他们不杀德王。 如果留下活口审问,真的如他所猜,那么后果会很严重。 刺杀太孙,如同谋反。 德王生母身份卑微,在他出生时去世,德王从小记养在容妃名下。曾经容妃还是很得宠的,但是因为容妃亲生女儿、乐平公主出嫁之事,惹恼皇上。从那之后,容妃失宠,在皇帝面前说不上话。 就算容妃没有失宠,德王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假如留下活口,问出刺客是德州军方的人,那么德王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 第97章 刮目相看 偷袭湖边的刺客全部被斩杀,护卫清点一下,总共有十五人。 听到这个人数,方育皱眉。 “王爷,据我所见,刺客应该有十六七人。这里只有十五具尸体,说明有人跑了。” 一名护卫道:“我看见,的确是有人跑了。”当时忙着打斗,顾不上逃跑之人。 德王皱眉。有些担心刺客再去调集人手。现在护卫死了大半,其余人全都受伤,假如刺客再来一波攻击,他们所有人恐怕都得死。 方育道:“王爷,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德王望了眼床上的太孙。太孙一直醒着,他点了点头。 德王命令护卫:“立即套马,我们走。”说完,他对太孙道:“殿下,要辛苦你了。” 太孙本就是因为重伤不宜挪动,才停留在这里,但是现在他们不得不走,刺客调集人手继续攻击的概率很大。 方育望了眼床边大夫的尸体,然后走向药箱,打开看了看,说道:“王爷,我先帮你包扎一下。” 德王在起身保护太孙时,手臂被割了一刀。 只是包扎,一般普通人都会,德王没有异议,伸出胳膊。 帮德王包扎好,方育对护卫道:“你们也都包扎一下。”药箱里还剩下一些药粉绷带,能治疗几人算几人。 这时有护卫进来:“禀王爷,马车套好了。” 德王表情凝重的对太孙道:“殿下,忍一忍,我们路上尽量慢些。” “嗯。”太孙点点头。以他的伤势,经不起长途颠簸,但是他们不得不马上离开,否则就是在这里等人来杀。 方育从药箱中拿出套银针,对太孙道:“殿下,我用银针封住你一些穴道,一来可以保证你不会在长途颠簸中殒命,二来可以帮你减轻疼痛。” 德王惊疑望着方育:“你懂医术?” “难道杨彦没有告诉王爷,太孙殿下是草民救活的?”方育反问,语气中带着丝不屑。 德王诧异,仔细回想了一下,杨彦好像说过:遇到一对百姓,幸得他们相助。至于更多的,当时德王脑子里只想着赶快去营救太孙。 之前在帐篷里,德王以三百两银票感谢方育,太孙想纠正一下:这位草民之功,不是三百两银票就能感谢的。但是他伤重说话困难,于是没有开口,心想日后再另外感谢补偿。 “你这银针,不会扎出什么问题?”德王发现自己之前小看了这名百姓,不过给太孙扎银针,还是要谨慎些。 “不扎才会出问题。”方育道:“太孙殿下不宜挪动,经不起颠簸,之前你们的大夫应该也是这样判断的。”如果太孙能挪动颠簸,此时他们就不会在这里扎营了。 德王想了想,看向太孙。 太孙点点头,同意扎银针,他信任这位平民百姓。——这种信任感,有点莫名。实际上,说“服从”更为贴切。因为他是方育以自身魂力复活的,本能的会服从方育。 德王起身让开,方育扎银针。 几根银针扎下,太孙突然觉得不痛了,仿佛自己就没有受伤。 方育对德王道:“王爷,我建议我们朝南中县方向走,路上最好是快马加鞭,能赶到南中县最好。” 刺客是从德州方向过来的,南中县属于靖州,到了外州地盘,刺客即便追过来,应该也不敢轻举妄动。 德王也有此意,如果往德州方向走,简直是自投罗网。 “好,立即出发。” 德王指挥护卫,将太孙抬上马车。 方育跟德王要了匹马,他们也套车出发。 陈晓见方育在套马车,走过去问道:“我们这是要走了?” “对,去南中县。” 方育解释了为何要去南中县。因为刺客可能还会再来,以剩下这些受伤护卫,他们保护不了太孙。至于他和陈晓为何也要一块去?因为方育想扩大救命之恩。 “如果刺客真的来了,他们一定会追赶我们。我打算在队伍后面断后。你进空间里去,就在里面待着,等我们到了南中县你再出来。” “你一个人断后?”陈晓明白刺客一定会追来。看看那些护卫,活着的就只有七个人,有的人连走路都困难。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陈晓道:“我在外面,跟你一起。如果你遇到危险,我还能将你拉进空间。” “我真的不会有事!”方育语重心长道:“你在外面,我反而有所顾忌。听话,进空间,我们的烤肉还没吃完呢,你进去把烤肉吃完。” 实际上是,如果陈晓在外面,方育不便使用特殊手段。 陈晓想了想,同意进空间。 德王的人马出发了,能骑马的骑马,不能骑马的坐车。他们驾了两辆马车走在前面,中间是他们的马匹,全部带走——假如刺客是用马车运来的,留下马匹反而帮了对方。队伍的最后面,是方育的马车。 方育跟德王说了他断后,之前在帐篷里,德王见识过方育武功,他有些惊讶这位年轻人:懂医术、武功好,这样的人绝不是一般普通平民百姓。不过现在他也没功夫细问。 凌晨两点,官道上一行车马借着月光前行。马的夜视能力比人强,夜里也能奔跑。 陈晓进入空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凌晨两点多。 她没有继续吃烤肉,将食材放进冰箱。 “白蚺,你注意看着空间外面,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我。” 陈晓想洗个澡,但是她不能洗,到时候出去还有其他人,她身上太干净会显得很奇怪。 陈晓躺在皮沙发上小憩一会。今天这一整天,真的很累。 空间外,马车在疾行。早晨陈晓方育从南中县出发,一路走得很慢,中间还停下来吃午饭,他们到达湖边时,大约是下午三四点。然而,这段路如果快马加鞭,四个小时就能到。 路上,刺客终于还是追了上来,不过只有六个人。 这些人是骑马来的,如方育所料,对方可能没有那么多马,刺客很有可能是用马车运来的。——其实上,是方育在吞噬刺客灵魂时知道的。 对付六个人,对方育来说很轻松。他一个“威慑”就让六匹马突然停下,刺客纷纷从马背上摔下来。然后方育动手,杀掉这六人。 第98章 居然被拒 东方泛起鱼肚白,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德王一行人到达南中县,直奔县衙。 目前南中县空缺县令,县中事务由县丞苏安义、县尉冯琛主持。 太孙的身份玉牌在遇劫时被对方拿走了,德王的玉牌出门时没有带——他在自己辖区走动,何须带身份玉牌。 护卫前去敲门,口头通报“德王来了”。此时时辰尚早,县衙还没有上衙,看门衙役见来人满身狼狈、浑身是血,十分怀疑对方身份,要求出示身份文牒。护卫们平常哪会随时将身份文牒带在身上,自然是拿不出。 方育见护卫跟看门衙役在那里掰扯,上前道:“别跟他说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治疗伤势。” 太孙的穴道封闭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会导致全身瘫痪。另外,马车上重伤的护卫,一路颠簸已经昏迷,再不抢救恐怕性命难保。 看门衙役不认识德州来的王爷护卫,不过他认得方育。当初方育带着二十三匹狼尸来领赏银,他也在场。 “咦,方公子!” 看门衙役有些相信来人可能真的是德王,可是他一名小衙役也做不了主,还得先去县丞大人家,或是县尉大人家禀报。 方育道:“你赶紧去禀报。不过我们也等不得你禀报。我们先去兴隆客栈了。” 说完方育让护卫们跟他走,先去兴隆客栈落脚。 衙役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什么了。不过他又觉得自己没错。随便来个什么人说自己是王爷,空口白牙,你说我就信?至少要拿出个凭证来。不过,他还是立即去禀报了。现在这个时辰,大人应该起床了,只是还没有来上衙。 德王坐在马车里,听到了县衙门口的对话。他的辖地在德州,私自跑到靖州,他觉得自己还是低调点。虽然他是为了护送太孙才来到靖州,但是太孙在德州出事,他的大麻烦还在后头呢。他不想别人再多个理由,参他一本。 方育带着众人来到兴隆客栈。 客栈伙计见到方育很是疑惑:“方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他昨天早晨才离开这里,结果今天早晨又回来了。 “我们要十间上房,准备热水。另外你立即叫人去请几名大夫,告诉大夫受的是刀伤,有九名患者,让大夫把药品带足。” “可我们现在没有十间上房。” “有几间?” 伙计暗暗算了算:“有六间。” “行,先要六间。外面那些马匹,帮我们安置一下。” “好的。”伙计立即招呼其他人,请大夫的请大夫,牵马的牵马。 护卫们将太孙从马车上抬下来,抬到房间挪到床上,然后又用担架将重伤昏迷的护卫抬下马车,送到房间。 伙计看他们来来回回,搬进来几个重伤之人,微微皱眉,悄声问方育: “方公子,那几人没事?”伙计指的是用担架抬进来的人,有些担心客人死在客栈里。 “没事。”方育悄声道:“他们的身份不一般,好好伺候,不要怠慢。” 伙计很会察言观色,这群人的衣着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如果是衣衫褴褛之人、还浑身带血,伙计是万万不会让他们住店的。 此时陈晓早已从空间里出来,下了车马,走到方育身边。 “你先去房间里等我。”方育柔声对陈晓道。 “嗯。”陈晓点点头,问伙计他们住哪一间?伙计立即前面引路。 方育来到太孙房间。上房不够,德王不放心太孙一个人,床边没人照顾,于是便和太孙住一间。护卫们明白王爷此举是何意,没有劝说,立即去帮王爷要一张长塌、一套被褥。 “我来帮殿下拔银针。”方育对德王道。 德王从床边起身让开。 方育对太孙道:“殿下,银针一拔,你可能会感到生不如死的痛,千万要忍着。如果不拔银针,你会全身瘫痪。” 太孙望着方育,眼中充满信任,坚定的点了点头。 银针一根根拔出,太孙紧咬牙关,强忍着不叫出声。痛。太痛了!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巨石砸碎身子,只剩一颗脑袋还清醒着,体会着痛苦。 一路马车颠簸,太孙的伤情加重了,只不过银针封穴,让他感觉不到痛。此刻所有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太孙脸色煞白,突然脑袋一偏,昏厥过去。 “殿下,殿下!”德王一下子急了。 “殿下没事。昏了也好,醒着他受不了这痛。”方育摸了摸太孙的脉搏,没事。 德王也摸了摸太孙的脉搏,放下心来。 他对方育道:“感觉南中县很多人都认识你?” “也没有很多人,就只是县衙和客栈。” “你应该不止是安县的小商户?”之前德王没空问,现在有空问了。 “我是西凌人,曾在军队任职越骑校尉,因为军中有人调戏我娘子,被我打死,于是便和娘子逃到南越国,在安县做点小生意。”方育将他之前跟安县商贾们讲的,又讲了一遍。 “原来你是西凌人。”德王本还想收他做护卫,但一听是西凌人,外国人是不能做本国王爷护卫的。不过德王也理解了为何他身手如此了得。年纪轻轻就是越骑校尉,如果没有出事、不逃走,他将来前途无量。 这时有伙计敲门,来送茶水。不一会又是大夫,来给德王重新包扎伤口。 一路奔波,他们所有人的伤口都裂开了,需要重新敷药包扎。包括太孙的伤口。 “你有没有受伤?”德王问方育。 “没有。”别看方育浑身是血,但那是别人的血,他自己身上没伤。 “王爷好好休息,草民告退。”方育行礼告退。 大夫听到“王爷”二字,手一哆嗦。之前伙计去请大夫,只说客栈里来了几位受伤的客人,需要大夫去治疗。大夫来到客栈,楼下伙计叮嘱:这群客人身份不一般,要他小心点,千万不要怠慢。现在听到是“王爷”,大夫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 方育回到房间,陈晓坐在桌边等他。 “我带你进空间里去洗个澡。”陈晓道。晚上他一身血污还不怎样,天亮后看到,血呼刺啦的。 “不用了,我到浴房去冲个凉,换身衣服。”客栈里有公共浴房,这里的上房还没高级到附带浴房。不过如果想在房间里沐浴也可以,有浴桶。只是不如在浴房随便冲来得痛快。 陈晓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他。这家伙一直想进空间,现在提出带他进空间里洗澡,他居然不去。 方育道:“县尉大人可能马上就到,说不定他会来找我。” 陈晓明白了。从包裹中翻出套干净衣服递给他。 方育忍不住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贤妻良母!” 陈晓嗤笑一声。贤妻或许是,良母还远着呢。 第99章 相信人品没错 方育去浴房洗澡。洗完后,将换下来的血衣交给伙计,说帮他扔掉不要了。 这时掌柜过来,有些为难地问方育:“方公子,你们这么多人的住宿银钱……我应该去找谁结账?” 方育在这家客栈住过两次。一次是来打狼,带着小石头、曹勇那回,走之前还买下刘巧母女。一次就是两天前,遇到罗青。掌柜知道方公子不差钱,可是他们这么多人,除了方公子和他娘子,其他人都是生面孔,不知道该找谁结账。 “找德王结。”方育道。 “德王?”掌柜下意识以为“德王”是个名字:“德王是他们中的哪个?” “住在甲字三号房那个。”这里的上房都以“甲”字开头。 “哦!”掌柜若有所思点点头:“多谢方公子。” “我的房费也由他们结。”方育补充道。 “好的。”掌柜再点点头。 这时身穿官服的冯县尉、苏县丞,带着一群手下进入客栈。 掌柜赶忙上前迎接:“见过两位大人!” “德王住在哪个房间?”冯县尉问。 “啊?”掌柜楞了一下,下意识回答:“甲字三号房。” “前面带路。”冯县尉道。 掌柜有些摸不清头脑。看他们带来那么多人的架势,感觉像是来抓人的,但是仔细一瞧,主簿、典史、巡检等等都来了,又不像是来抓人的。 再看两位大人神情,有些严肃、有点紧张。 掌柜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不过,听命带路,将众人带到甲字三号房门前。 “下官南中县县尉冯琛,恭迎德王殿下!”冯县尉撩起衣袍下跪,对门内高声道。 “下官南中县县丞苏安义,恭迎德王殿下!”苏县丞也跪下。 还未见到对方的面,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德王,两位朝廷官员就下跪,实际上他俩是商量过的。 根据衙役禀报,有人自称是德王,但是没有身份凭证。不过,方公子跟他们在一起,看起来他们是认识的。 冯县尉对方育有所了解,觉得对方十有八九是德王。 有的事情轻忽不得,宁可跪错。如果对方真的是德王,今早他们在衙门口的冷待,足以让两位大人轻则免职、重则砍头。 “两位大人进来一见。”德王语气平和,在房中说道。 随即大夫打开门,冯县尉和苏县丞起身拜谢,然后进入房中。 方育远远站着,看着房门前的一幕。他还以为德王会不见两位大人,冯县尉过来找他说情。看来他又想多了。 其实,主要是他不了解德王的处境。德王虽然贵为王爷,但是他在朝中、宫中无依无靠,没有骄横跋扈的资本。 方育从走廊另一头绕回到自己房间,陈晓站在门口看热闹。 “进去。”方育将陈晓推回屋内,关上房门。 陈晓看他闷闷不乐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男人要面子的嘛,总不好说:我以为他会来求我,结果没来求我。 陈晓道:“你帮我看着黑石,我进空间里去洗个澡。”她早就想洗澡,一直忍啊忍。 “我也一块进去。” “别。现在外面那么多人,万一突然有谁找你。” 方育表情怏怏,同意她的说法。冯县尉虽然没来求他,但此时他真的不宜消失。 陈晓闪进空间,方育无所事事的守着黑石。 …… 德王房内,当得知躺在床上的是太孙殿下,两位县官惊慌失措、跪地磕头。 “下官治下无方,怠慢两位殿下,下官罪该万死。” 冯县尉、苏县丞慌得一批。原以为只是得罪德王,没想到还有位太孙殿下。太孙伤势如此之重,居然被拒绝在县衙门外。两位大人简直不敢想,后果会有多严重。 太孙此行是奉皇帝命,去德州巡视“秋闱”。 八月初八到八月十六日,是每三年一次的“乡试”,也就是秀才考举人的日子,俗称“秋闱”。 乡试在各州州府举行,朝廷会派京城官员到各州巡考,太孙便是来巡考的。 此前太孙经过南中县时,在县城官驿住过一晚,当时冯县尉和苏县丞前来拜见过。没想到,太孙回京途中居然遭遇凶险。 “民间客栈条件简陋,恳请两位殿下移居官驿。” 之前他们接待过太孙,知道太孙返程回京还会经过南中县,可能还会在这里住一晚上,所以之前太孙住过地方还留着。 德王询问太孙:“殿下,要过去吗?” 太孙点点头。他觉得住在民间客栈不安全,也不好为了他的安全就将其他客人全都驱逐出去。不过在官驿,可以将其他客人清空。 说起来冯县尉和苏县丞也没多大罪,就是有个愣头愣脑的衙役没有眼力劲,将太孙、王爷拒之门外。德王没有怪罪,太孙也没有责备——他现在说话困难,也没力气责备。 两位县官捏着把汗请示完,他们现在就去将官驿那边安排好,然后过来接二位殿下过去。 门外,一群县级官员全都跪着。两位大人从房间里出来,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来。 有人悄声问苏县丞:“屋里的,是不是?”他问得隐晦,不敢提“德王”二字。 苏县丞点点头。 那人倒吸一口凉气,悄声问道:“有没有发火?” 苏县丞摇摇头,小声道:“都回去。回去再说。” 众官员退去,冯县尉留了几名衙役在这里听候差遣。 出了客栈大门,苏县丞才长呼口气,对冯县尉道: “冯兄!多亏了你的判断。如果咱们先确认再叩拜,恐怕项上人头要不保了!”他们没想到还有位太孙。 “若不是方育跟他们在一起,我恐怕……”冯县尉苦笑摇头。是方育的人品救了他们。 冯县尉与方育有过几次接触,他觉得方育这种人是不会与骗子、宵小之辈混在一起的。 对方自称是德王,冯县尉认为,以方育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被骗。所以,冯县尉是因为相信方育,相信对方是德王。 一个时辰后,两位大人又返回客栈,亲自接太孙、德王移居官驿。护卫、马匹,以及陈晓、方育也都统统过去。 至于客栈的房费谁来结?自然是县衙。 事后掌柜知道了王爷、太孙为何会来住民间客栈,长舒口气:幸好他的伙计长眼,知道方公子有钱,没有怠慢这群客人。 第100章 这才是真正人品 早前德王警告方育,不准将太孙遇袭之事告诉别人,否则砍他脑袋。然而半夜刺客再次偷袭,他们逃奔到南中县。现在不说是人尽皆知,至少南中县衙的人知道,还有兴隆客栈的掌柜、伙计。对了,还有大夫也知道。 事实上,如果当时他们在县衙门口多等一会,衙役前去禀报,冯县尉很快就会来,只要一见面,确定德王身份很简单。换言之,就算衙役一打开门就相信来人是德王,他同样要去禀报,同样要花点时间等待。 然而,方育说等不及,仿佛多等一刻钟就会死一样……他暗戳戳使坏,结果没有任何人看出来。 这下好了,太孙遇袭身受重伤,衙门的人或许能三缄其口,但是客栈伙计又没人警告他不许说,此事早晚传扬出去。 官驿,独立小院。这里只有太孙和德王二人居住,其他人住在另一个院子。 德王对冯县尉道:“这里是靖州,本王不便上书。劳烦冯大人禀报州府,上书宫里,向皇上禀报太孙殿下遇袭一事。” 冯县尉有些为难:“殿下,太孙遇袭发生在德州,下官禀报……” “你只须禀报我们来到南中就行。太孙殿下伤重,看样子要在这里养上一段时间。另外,我写封书信,你立即派人送去德州总督府。” 湖边的尸体还没处理。另外,杨彦那天到达德州总督府,禀报完事情就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他是太子府的人,最好将他接来这里,与太孙在一起。 至于查出刺客身份,幕后主使之人,只要将太孙遇袭之事禀报上去,皇帝自然会派钦差大臣来查。德王或德州任何一个官员去查都不合适。何况德王隐隐觉得,有人想栽赃陷害他,此时他更不应主动要求去查。此时太主动了,反而会引人怀疑。他是清白的,但要如何证实清白?唯有拼尽全力保护太孙,证明他没有想过要害太孙。 南越朝廷中的斗争,陈晓、方育不知道,也不关心,此时两人窝在房间里,百无聊赖。 陈晓道:“我们可以走了?” 方育悠悠喝着茶:“干嘛要走,你不想要太孙帮你发寻人告示了?”即便太孙还不是皇帝,他也有能力帮陈晓发全国寻人告示。 “我们的目的是去静河寻找橡胶,你看这耽搁的。”都已经快到德州了,结果又返回南中县。 “太孙也可以帮你找橡胶。”方育抿了口茶。 “呵!”陈晓嗤笑一声,想说他又不是你儿子,不过这话大不敬,于是没有说出口。 太孙今年二十二岁,比方育还大一岁。不过他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看起来比较年轻。 方育道:“橡胶树就在那里,它又不会跑掉。但如果我们此时走了,救驾之功会大打折扣。” 陈晓想想也是。打铁要趁热,一旦离开热度会下降。 “那我们就一直待在这里?” “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待太多时间,我估摸着,顶多一个月就会走。” 以太孙的伤势,一个月后基本可以乘车远行。 “一个月?”陈晓一下子声调提高八度:“小食馆怎么办?你还让罗青去安县等着。” “告诉他们一声,我们在这里。从南中到安县,快马加鞭一天就能到,如果那边真有什么事情,要回去也很快。”总之方育打算黏上太孙。这段时间他要好好培养一下与太孙的感情。 “要不你在这里,我回安县。” “不行。”方育一把抓住陈晓的胳膊:“我俩永远都要在一起。”然后又道:“再说了,你回安县也没啥事,小石头能独当一面。” 小食馆已经走上正轨,小石头、曹勇、二龙、刘巧,他们完全能够应付。如果有什么应付不了的,小石头还可以找他娘。他娘的背后是高灿,说白了,要论谁在安县的能量更强,其实小石头比陈晓方育更强些,只不过小石头不愿意找他娘。 “可是,就这样待在官驿里,很无聊。”陈晓一副无趣表情。 “你可以习字作画。你不是要找你父母吗,他们长什么样、有何特征,最好能画出来,方便官府寻人。” 陈晓眼睛一亮。是哦!她有爸妈的照片,照着照片画出来,这样更直观,别人也好帮着找。要不然,就算官府发布寻人告示,内容要如何写?难道写:寻找在地球1992年遗弃婴儿的一对夫妻…… 说干就干,陈晓拉起方育,想出去买纸墨笔砚。 方育道:“何必我们自己买,苏县丞不是说了嘛,有任何需要,吩咐驿卒去办。” 驿卒就相当于客栈里的伙计。 陈晓斜了方育一眼:“不至于,这么抠。”让驿卒去买就不用他们花钱。 “能省一点是一点,也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方育并不为省这点银子,而是想要让别人知道,他娘子在寻找父母。 …… 苏府。苏县丞让女儿收拾一下,去官驿伺候太孙殿下饮食起居。 苏县丞的女儿苏晓婉,今年十六岁,待字闺中。按理说十六岁的姑娘,有的早已嫁人,但是苏晓婉到现在还没有许配人家,主要是她对未来夫君有要求,而家里也惯着她,所以一直没有合适人家许配。 苏晓婉饱读诗书,富有才情,同时她的针线女红、厨艺等等也很拿得出手。她对夫君的要求是:至少要是举人,或者是具备考中举人潜力的秀才——因为能够考中举人的男子,基本都已经成家。她希望夫君仪表堂堂,为人正直,不好色。同时,她希望夫君是家中长子,即便不是长子也必须是嫡子。 对于一位县丞女儿来说,这些要求没毛病。她并没有要求男方家中要家财万贯,或是父亲有什么官职爵位。但是,她没有这个要求,她父亲有,两人的要求加在一块,就变成苏晓婉到现在还没许配人家。 上次太孙路过南中县,苏县丞让女儿为太孙做晚饭,太孙夸赞,见过苏晓婉一面。当时太孙赶路,没在南中县多停留,第二天就启程走了。现在,太孙在南中养伤,苏县丞想让女儿多接触太孙,万一太孙看中他的女儿,那就是天大欢喜。 其实上次做饭,苏晓婉就明白父亲用意。她本人不是多么追求荣华富贵,不过,如果能对父亲有好处,她也愿意做。 第101章 学绘画有大用处 官驿,独立小院。 太孙躺在床上,每呼吸一下就像是胸口被刀扎一下。他想睡觉,但是睡不着,疼痛分分秒秒都在摧磨着他的神经。 咚咚咚!敲门声。 “殿下,小女苏晓婉,来喂殿下喝药。” 话音落,一位穿身绸纱长裙的女子推开门,端着药碗朝他走来。 太孙见过苏晓婉,她容貌清秀,仪态从容优雅,举手投足间仿佛流露出淡淡清香。 “殿下,这副汤药有活血止痛之功,能助殿下尽快痊愈。” 苏晓婉来到床边,半跪在床头,舀起一勺汤药。 太孙望着她,凝视了一会,微微张开嘴。 上次苏晓婉为太孙做了一桌丰盛晚餐。当时苏晓婉亲自上菜,一开始太孙还以为她是名丫鬟,经过介绍才知道,原来她是苏县丞的千金。 太孙对苏晓婉有好感,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 太孙在十八岁就已成亲,目前有一妻一妾。太子妃严厉教导过他:在没有继承皇位之前,少纳妾。一来是女人多了,争宠容易生事端;二来是要留着空位将来拉拢重臣,娶重臣之女。 朝中老臣们,在太子身上吃过亏,早早将女儿嫁给太子,结果太子三十九岁去世,他们的女儿永远都是太子良娣。将来太孙继位,太子良娣或许能封个太妃,但是那又有何意义。 世人眼中,太孙仁孝忠厚、克己复礼。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只是太孙的克己复礼,是压抑了很多心中欲望。 苏晓婉十分细致的喂太孙喝汤药。 太孙平躺着身体不能动,这个姿势,如果一次喂多了容易呛着。之前苏晓婉已经了解了太孙的伤势,他肺部受伤,说话困难,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让太孙呛着,只能小口小口喂。 如果太孙身上没有那么痛,小口小口喂也没什么。但是他此时痛得心情烦躁,喝了几口就不喝了,将头偏向一侧。 “殿下,还有很多没喝呢。”苏晓婉轻声细语。 太孙闭上眼,摇摇头。 苏晓婉拧眉。如何才能让殿下将汤药喝完? …… 另外一个院子。 驿卒拿来笔墨纸砚,陈晓握着毛笔,看着照片发呆。 照片是在九十年代照相馆里拍的彩色照片。照片上有五个人,分别是: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陈晓父母,抱着小婴儿的她;外婆陈兰,当年三十五岁,身旁站着她十三岁的儿子。 “怎么不动笔?”方育望了望照片,又望了望陈晓。 “你说,他们真的是我父母吗?”陈晓发出心底质疑。因为从照片上看,陈晓跟父母长得不像。 “你希望是?还是不是?”方育也觉着长的不像。 “我希望……”陈晓心里涌起很多猜测想法,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父母看起来十分年轻,还不到结婚年龄。当时陈兰以为他们是未婚先孕,不敢要这个孩子。可是他俩并不穷,相反的,十分有钱,陈兰起家创业的资本,就是她母亲给的。 后来陈晓长大,长到十六岁就容貌固化不变。陈兰明白了,她父母或许也是这样。 总之,她父母是个谜团,许多事情很不合理。其中最大的不合理,就是黑石。 如果没有黑石,陈晓容颜不老,她会认为是遗传了父母基因。但是有了黑石,她怀疑父母可能是“外星人”。 “别想了,画!”方育看她沉凝深思的样子,开口道。 “是只画他们俩?还是把所有人全都画上?” “最好是全都画上。就照着照片画。” 陈晓握着毛笔,在纸上比划一下:“可是,我不会画。” 方育扶额,有点无语。敢情在那里呆愣半天,是不会画。 “我帮你画第一幅,接下来的你要自己画。” 方育说着拿过毛笔,仔细看了看照片,寥寥数笔,就在纸上勾勒出分布轮廓,然后再细画每一个人。 陈晓看他握的仿佛是神笔似的,每一下落笔,开头看不出是什么,但是经过描摹连接,最后就成了幅栩栩如生的“素描画”。或者应该叫“白描”。 “哇!你好厉害!”陈晓对方育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这绘画功底堪比“科班出身”。 大约一个小时,方育重点画好了陈晓父母。至于陈兰和她儿子,方育只是画了个轮廓,没有细致描绘。 “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主要是找你父母。” 陈晓看他画得那么好,简直就跟黑白复印的一样,谄笑道:“帮我多画几幅!” 方育搁下笔,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就算你现在就跟我洞房,你也要自己画。这是为你好!” “切!”陈晓拍开他的手。想得美,为了几幅画就跟你洞房?做梦呢。 方育想要培养她的绘画能力。如果有一天他们回到灵界,这种准确无误的描摹能力,会有大用处。 “来我教你。”方育将画好的纸撤开,换上一张新纸。 “我觉得,我用炭笔画可能会好一些。”陈晓还是学过绘画的,不过是用数位板。用毛笔画,她完全是个手残党。 “炭笔啊……”方育思索了一下:“也行。”说完他去找驿卒要炭笔。 两人正在门口说着,一名驿卒飞跑过来。 “方公子!德王请您马上过去一下。”驿卒语气急促。 “怎么了?”方育看他十分着急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赶紧啊!”驿卒都快急哭了。 方育交待门口这名驿卒去帮他买炭笔,然后疾步跟那名驿卒去独立小院。 陈晓见状,也跟了上去。 …… 独立小院,太孙房间。 只见太孙瞪着眼珠,脸色紫红,脖颈处扎着几根银针,胸口涌出大片鲜血。德王站在床边,脸色铁青。大夫哆哆嗦嗦站在一旁。 “这是怎么了?”方育问。 “方育,你有何办法能让殿下止住咳嗽?”德王问。 方育望着太孙脖颈上的银针,说道:“这不是止住了吗?” “只是暂时的。殿下喉咙里好像有什么异物,咳嗽不止。他一咳嗽伤口就被撕开,这!唉!”德王满脸焦灼。 方育前脚踏进太孙房间,陈晓后脚也跟了过来,不过被驿卒拦在门外。 不让进就不让进,陈晓站在门口,扭头看见位清雅女子倚柱而立,身子有些瑟瑟发抖。 陈晓有些好奇,她是什么人?看样子像位富家小姐。 屋里,方育故技重施,在太孙胸口几处扎银针,封住穴道。让人将太孙扶起来,身体接近直立,然后拔掉脖颈上的银针,让太孙尽力咳嗽,把遗物咳出来。 “咳咳咳咳” 门外清雅女子听到太孙咳嗽,脸色大变,紧咬嘴唇,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第102章 临时翻书 太孙咳嗽,是因为苏晓婉找了根细竹当吸管,给太孙喝药。但是细竹管里有层竹薄膜,不知怎么的吸进太孙喉咙,卡在舌根咽喉部位,导致咳嗽。 这种情况,其实把薄膜抠出来就好了。但是大夫不知道具体情况,以为太孙是咯痰还是怎么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太孙被扶起来,一直不停的咳。方育仔细听他的咳嗽声,想了想,用汤勺压住太孙舌根,伸手进去抠。 一点点完全不起眼的薄膜被方育抠了出来,松开舌根,太孙不咳了。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虚弱到极点。 德王怒目瞪向大夫:“庸医!” 大夫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额头伏地,什么话也不敢说。他生怕说句“草民该死”,德王就真把他砍了。 “方育,还是由你来医治殿下。”德王道。 方育看了看跪伏在地上的大夫,他是县衙两位大人请来的,从他扎针止咳的手法看得出,其实他医术挺好。 “方育……”太孙虚弱道:“孤希望你来治。” 太孙现在的确是有点经不起折腾。 “好。”方育点头。其实他不太想干伺候人的活,说道:“这位大夫也让他留下。” “要他何用!庸医!”德王仍然在生气。 “我需要打下手的。” 方育问大夫:“你之前用的是什么药?” “没药、儿茶、马钱子、龙骨、南红花、当归……”大夫一口气说出十几种药名。 方育听后问道:“松香、麝香、樟脑、冰片,这几味药才有吗?” 松香具有祛湿排脓、生肌止痛的作用,麝香可以通络散瘀,樟脑可以止痛,冰片可以消肿。金疮药中最重要的几味药,居然不在药方中。方育真是觉得奇怪。 “松香有的,麝香……我们药堂没有。”麝香是十分珍贵的药材,南中一个小县城没有多少珍贵药材。 “至于樟脑、冰片,请恕草民无知。”大夫不知道这两味药。 “庸医!”德王又再骂一遍。虽然他也没听说过樟脑、冰片这两味药。 方育微微皱眉。这里是南方,居然会没有樟脑冰片? “都有些什么药材?你带我去药堂看看。”方育觉得有必要调整一下药方。大夫所开药方对活血疗伤是有用,但是几乎没有止痛作用。而太孙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止痛。 大夫跪在地上,抬头望向德王。没有德王允许,他不敢起来。 “先解决当下问题!”德王气怒。太孙现在胸口纱布已经被鲜血浸湿。 方育想了想,说道:“殿下,稍等一下。”说完他走出房间。 他知道陈晓在门外。 他将陈晓拉到一旁,悄声问道:“你空间里有金疮药吗?” “金疮药?” “就是止血治疗刀剑伤的。” “我有云南白药。” “是外敷药粉吗?” “可以外敷,也可以内服。” “有止痛作用吗?” “这个……我要看看说明书。”喷雾剂她知道有止痛作用,但是药粉,她还真不知道有没有止痛作用。 方育不知道“说明书”是什么东西,不过他听到关键字:看书。 方育扶额:“那你赶紧去看一看书。” 陈晓疑问:“太孙他现在到底需要什么?” “止血,止痛。” “等着。” 陈晓说完,飞奔回屋进空间。 方育对门口驿卒道:“去打些清水来,我们要给太孙殿下擦身子。再拿套干净床单被褥,给里面床上换一下。” 说官驿条件比客栈好,但是方育觉得,这些驿卒没有眼力劲,一点不如客栈伙计。 苏晓婉倚扶着柱子,努力支撑自己不要腿软。她知道自己今天闯大祸了,他们现在在忙着,还没有功夫来处置她。 她想要逃走,但又觉得自己不能逃。这种事情是逃不掉的,她只希望不要连累父亲。 没多一会,陈晓来了。她拿了四瓶云南白药过来。因为每瓶就只有四克,她觉得要止住太孙伤口的血,四瓶可能都不够用。 “方育,方育。”陈晓朝屋里喊了两声。 方育走出来,陈晓将他拉到一旁没人处。 “这就是云南白药。”陈晓将瓶子递给他,然后打开说明书念道: “主治:化瘀止血,活血止痛,解毒消肿。用于跌打损伤,瘀血肿痛,吐血,咳血,便血……用法:刀、枪、跌打诸伤,无论轻重,出血者用温开水送服;瘀血肿痛与未流血者用酒送服…… “咦?怎么都是内服?”陈晓怀疑自己的记忆出错了。她记得云南白药是外敷药,同时也可以内服,怎么这里都是内服? “毒疮初起,服025克,另取药粉,用酒调匀,敷患处,只需内服。其他内出血各症均可内服……” 好不容易找个“敷”字,结果还是“只需内服”。 “凡遇较重的跌打损伤可先服保险子一粒,轻伤及其他病症不必服。” 陈晓真的是服了!全是内服。 方育看她手上那张密密麻麻小字的纸片,拿过来自己看。结果,好多字看不懂。 “这药到底是外敷?还是内服?”方育疑惑。 “呃……内服!”陈晓看用量:“一次025克至05克,一日四次。” “克……是多少?” “一瓶有四克,分成八份。一次吃一份,一天吃四次。” 方育看她这种临时“看书”的样子,又气又好笑。你不露馅谁露馅?就不能看好、分完再拿过来吗? “唉!回去。咱们分好药再过来。” 方育进屋说了一声。让大夫按照他之前的药方给太孙敷药。至于内服药,他去去就回。 苏晓婉倚靠在柱子上,看远处那对男女嘀嘀咕咕。 刚才她听见那位女子喊“方育”,这个名字好像听过。她使劲回想: 想起来了!传闻一人打死二十三匹狼,教冯县尉制作爆竹、驱逐狼群,帮冯县尉立功、受到嘉奖。原来就是他? 苏晓婉没有见过方育,不过根据方育所做事情,在她印象中“方育”是个粗野武夫形象。没想到,居然生得一表人才,看起来挺斯文。 苏晓婉也只是随意一想。当前她更关心的,是德王会如何处置她?太孙殿下会如何处置她? 只希望不要连累父亲就好。 第103章 维护人设 苏晓婉一直站在门口不敢走。 陈晓、方育回来,给太孙喂药、清洁伤口、敷药包扎。 刚才回屋,陈晓对方育说了她对太孙伤情的看法。她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预防伤口感染。方育同意她拿出碘伏,给太孙伤口消毒。 既然接下治疗太孙这个活,他们就要拿出点不一样的东西。碘伏、白药,两人商量好了,就说是陈晓家的祖传秘方,从西凌北方带来的。至于方育的“神医”人设,就说他是娶了陈晓,继承了陈家医术。 为何要说秘方是陈家的?方育解释说,是想让太孙对她感激。 陈晓懂一点医药常识,但是她不会治病救人,所以,“陈家医术”传男不传女、被方育这个女婿继承了,说起来也很合情合理。 总之两人套好说辞,既要让陈晓功不可没,又要避开她不懂医术。 屋中治疗已到尾声,苏县丞和冯县尉匆匆赶来。衙门事务繁多,两位大人并不清闲。 苏县丞看见女儿站在门口,有些疑惑。苏晓婉看到父亲,赶忙上前将其拉到一旁,详细说了事情经过。苏县丞听完,脸色大变。 见苏家父女在说话,冯县尉先一步进屋。 “拜见太孙殿下,拜见德王殿下。”冯县尉行礼。 此时床铺被褥已经换了干净新的,没有之前的血迹斑斑。太孙身上擦拭过的,陈晓用碘伏给伤口消过毒,重新敷药包扎起来。屋里恢复平静,有条不紊。 “你们请的庸医!”德王坐在一旁椅子上,语气不是十分严厉,但听得出他十分不满。 正在给太孙缠裹纱布的大夫,听到这话身体一哆嗦。 冯县尉悄悄瞟了眼大夫。这位大夫姓梁,四十多岁,父亲曾是宫中太医院的医士。三十多年前,梁大夫的父亲因罪流放南中县林场,一家子来到南中。 三十多年前的南中县很穷,更别说离县城二十多里的山中林场。如今县城这番模样,是最近十年,夏国与西凌人到南越做生意之后才慢慢兴盛起来。 梁大夫的医术,不仅在南中县,在整个靖州都是数一数二,州府那边经常有人来请他去瞧病。 然而,德王说他是“庸医”? 王爷就是王爷,冯县尉不敢反驳,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之前伺候殿下的人何在?”德王问。 冯县尉扭头望了眼驿卒。 驿卒忙道:“在门外。” “叫他进来。” 驿卒去请苏晓婉。 当时太孙咳嗽,一开始以为他是被汤药呛着,但是咳了好几下都没停。大夫来了说不是,应该是喉咙里有什么异物。如果太孙身上没伤,他怎么咳都行。可是他伤的恰恰是肺部,一咳嗽就引起伤口撕裂,流血不止,样子十分骇人。 门外苏晓婉听到德王叫她进去,脸色凝重。咬了咬唇,毅然走进去。 “小女苏晓婉,叩见德王殿下。” 说“叩见”是要磕头的,苏晓婉头磕在地上,说道:“小女知错,小女认罚,求殿下只惩罚小女一人,不要牵连其他无辜。” 这时苏县丞也跟了进来,跪地磕头:“叩见德王殿下!苏晓婉是下官女儿。下官本是好意,想着驿卒都是粗鲁男子,怕他们伺候太孙殿下不够细心周到,故而让下官小女前来伺候,没想到会酿成如此大错。下官知罪,求太孙殿下治罪!” 苏县丞说的是“求太孙治罪”,也就是说,他求的是太孙,不是德王。 从管辖权来说,德王没有权利治靖州官员的罪,即便他是王爷,苏安义是朝廷官员,治罪朝廷官员,得要申报刑部。 德王望着跪在地上的父女俩。一开始他是很生气,但是之后,陈晓方育拿出神药,经过他们治疗,太孙反而比之前疼痛减轻不少,德王的气消了大半。 这名女子居然是苏县丞的女儿?这个德王没有想到。他以为只是名普通丫鬟。 仔细看了看苏晓婉的服饰、容貌,德王大致猜到苏氏父女想干嘛。他对太孙道: “殿下,此事还是由您来定夺。” 万一太孙喜欢这位苏小姐呢!反正遭罪的是他,如果太孙都不计较,德王又何必做恶人。 太孙躺在床上,侧头望了望苏氏父女,虚弱的说了声:“罢了。” 罢了就是算了,太孙之所以算了,是因为他要维护仁爱形象。苏氏女的过失,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不严重,是因为有方育在。还好有方育在! 太孙说完收回目光,望向方育,然后又望了望方育身旁的陈晓。 他记得陈晓给他喂过水,也是用吸管吸的,当时怎么就没事。只能说,苏氏没有陈氏细心。 太孙在心底里,对两人做了个主观比较。 “起来。”德王沉着脸道:“重新找几个妥帖的人来伺候。你们这里的驿卒,喊到才会动,不喊就跟个木头似的,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往常有重要人物下榻官驿,都带着随从丫鬟,一般是随从丫鬟近身伺候,驿卒只是听他们吩咐做事。换言之,驿卒就只对到随从丫鬟,几乎从不直接面对上头主子,所以,驿卒要主动做什么?说实话,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包括上次太孙在这里下榻,他身边有护卫,一切事宜都是护卫在张罗。而这次,护卫全在养伤,两位主子身边没有近身伺候之人。 苏县丞磕头道:“恳请殿下再给小女一次机会,让小女伺候殿下。”他还是不甘心,不想就这样失去直步青云的机会。 德王想拒绝,但是想到刚才太孙原谅了这位苏小姐。难道他对苏小姐有意?望向太孙。 太孙没有接收到德王的目光,而是望着方育。 他想要让陈晓伺候。可是男女不便,而且陈晓是有夫之妇,她的丈夫就在他面前,是他的救命恩人。 屋里陷入片刻安静,太孙这才意识到,大家在等着他发话。 “罢了。”太孙虚弱的又说了这两个字。 这次的意思是:姑且这样。 “多谢殿下!”苏安义磕头谢恩。 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个恩典。 苏晓婉在这里伺候,实际上并不需要她事事亲力亲为。她只用做近身伺候的轻活,重活累活吩咐驿卒去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