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以为我是天煞孤星》 第一章 天煞孤星回来了 “听说了吗？安阳侯府那个天煞孤星要回来了，一出生就被送到乡下，十六年过去，没想到还能回来。” “现在回来有什么用，现在的安阳侯府哪里还有她的位置，生母难产去世，安阳侯娶了继室，还生了一对龙凤胎，有后娘就有后爹，她以后在府里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艰难呢。” “天煞孤星怎么能接回家，天师不是说她会克父克母会克死全家人吗？安阳侯府的人怎么敢把她接回来，不要命了？” “听说送去乡下就是为了化解她身上的戾气，十六年之后她的天煞孤星命数会被改写，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命数哪是那么好改的，天煞孤星不会影响到邻居，我们家用不用搬走啊？”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安阳侯府门前，带队的是安阳侯卫术本人，他是武将，早年上过战场，不苟言笑时颇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看安阳侯的脸色，肯定是不愿让这嫡女回来的。” “是啊，谁会喜欢天煞孤星。” “看，安阳侯府以后热闹了，这天煞孤星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呢。” 马车内，自幼耳力很好的绝色少女听着外面的议论纷纷，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眸中并无笑意。 天煞孤星，满身戾气。 她眸中闪过一丝冷光，瞬间消失不见。 “扣扣——” 外面传来声音，安阳侯吩咐婢女，“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小姐扶下来。” 话落，马车内走出一位白裙少女，没让婢女扶，自行下了车，动作利落，身姿窈窕，气质清冷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她在侯府门前站定的时候，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后又爆发出更激烈的议论声。 “这！” “美！” “真美！” “仙女！” “天煞孤星？！！！” “满身戾气？？？” 卫术现在根本听不见别人在讨论什么，他万分激动，隔了这么多年，终于把宝贝闺女接回来了，再也不用每个月往乡下写几十封信了，闺女从来没在家里待过，不知道她喜欢不喜欢这个家？ 卫术的心情很复杂，总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声音里带着试探和讨好，“昭儿，到家了，爹带你进去？” 话音刚落，府内走出一大群人，步伐很快，眨眼就到了门口。 为首的老太君神情激动，眼中满是慈爱，“昭儿，我的昭儿可算回来了，祖母天天烧香拜佛，就是想让你早日回家。”说着眼眶都红了。 身旁扶着她的妇人赶忙安慰，“今天是好日子，您可不能落泪，”话落看向门前的明艳少女，“昭儿，你知道我是谁吗？”她眼中带着期待，像是被卫昭知道是件多么大的喜事。 她这一开口，众人像是被按了什么开关一样，纷纷开口，急不可耐。 “昭儿，我是谁？你猜猜我是谁？” “昭儿，我是你大哥卫阑，你知道大哥吗？就是给你寄过很多桂花糖的那个。” “昭儿看这里，我是二哥卫羽，我给你寄过小木剑。” “昭儿我是姐姐——” “姐姐，姐姐。” “我要看姐姐。” 第二章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姐姐，姐姐。” “我要看姐姐。” 还不等别人说完，两个小团子奋力从众人身后挤出来，迈着小短腿向卫昭扑过去，目标是卫昭的腿，一人抱一边。 “姐姐我是南南，姐姐好漂亮，南南长大也要像姐姐一样漂亮。” “姐姐，姐姐，”一个小团子抢先，另一个小团子不甘心，大声把卫昭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姐姐我是北北，我很厉害，以后我会保护姐姐。”说着伸出自己肉乎乎白嫩嫩的小拳头做了个打拳的动作。 “好了，大家都别在外面站着了，昭儿刚回来肯定饿了，咱们先进去。” 说话的美妇是两个小团子的母亲，也就是卫昭的继母周氏，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看着卫昭的眼中满是怜爱，昭儿这孩子从小在外面长大，没有家人陪在身边太可怜了，以后一定得让她尝到家人的温暖。 看着眼前众人激动、温和又带着怜爱的样子，卫昭静若幽谭般的眸子里几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困惑。 这些人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因为亲情？ 从未见面，只因相同的血缘，真的会有感情存在？ 卫昭从小情感淡漠，老和尚说她是天煞孤星，很难感受到世间的种种美好，如果不严加引导，很容易走上邪路。 从小山上只有老和尚和小老头，后来虽然来了一些看病的，但亲情这东西一直离卫昭很远，她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这次下山回安阳侯府只是顺便，最主要的是要完成老和尚的临终遗言。 天煞孤星需要帮助帝星一统天下，让福满人间才能化解满身戾气，否则很难活过二九年华。 卫昭从来不信天命，她会过来，只是因为这是老和尚的遗言。 在一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卫昭跟着他们进了府。 侯府门一关，外面议论声更加肆无忌惮。 “安阳侯府的人居然用这么大的阵仗迎接乡下回来的孩子，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孩子再好看也是天煞孤星，他们不会真的以为送去乡下十六年就能改命，这安阳侯府的人这么拎不清，怪不得这些年渐渐没落了。” “假的，肯定是假的，这么多年没见过面，怎么会有感情。” “对，肯定是做给外人看的。” “可是，你们不觉得卫昭长得也太好看了，像是下凡的仙子。” “好看！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天煞孤星！” 此时，安阳侯府。 在门口没有捞到机会自我介绍的卫衡和卫亦涵介绍完自己纷纷拿出了礼物，他们是卫家三房的孩子，母亲钱氏。 钱氏看到这两个孩子这么有心，瞬间觉得在欢迎昭儿回家这件事上，自己赢了二房一把。 她高兴的有些早，卫衡和卫亦涵送完礼物，二房的卫阑和卫羽也拿出了早就准备的东西。 卫阑拿出一个盒子，“不知道昭儿妹妹喜欢什么，这是大哥去京城最有名的珍宝阁买的胭脂，不知道昭儿喜不喜欢？” 珍宝阁的胭脂不仅上色好，还可以养肤，他们家每次都是限量出售，一上架就会被哄抢，想起自己跟一群贵女抢胭脂的场面，卫阑顿觉不堪回首，不过如果昭儿喜欢的话，他不介意下次再去抢。 第三章 退亲 卫昭看着熟悉的盒子，没说这是自己参与制作的，“谢谢大哥。” “昭儿看我的，”二哥卫羽不甘示弱，他拿出一支白玉簪子，“这簪子我在珍宝阁瞧见的时候，一眼就觉得适合我昭儿妹妹。” 珍宝阁的东西都死贵死贵的，这个簪子花了自己将近一年的月例，以后只能蹭吃蹭喝，不过卫羽甘之如饴，昭儿气质清贵，白玉簪最适合她。 卫昭接下簪子道谢，手上很快被塞了一包糖，“姐姐，这是我和南南的糖糖，都给你吃。” 卫梓北跑到卫昭身边，塞完糖抱着她的胳膊不离开，卫芝南有样学样，抱住另一边胳膊不撒手，她太喜欢姐姐了，她的姐姐比那些小伙伴的姐姐都美，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笑她没姐姐。 一手一个小团子还怎么吃饭，周氏看着这两个粘人精，万分无奈，以前也没见他们这么粘过谁，“你们两个给我过来，让姐姐好好吃饭，还有糖从哪来的，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两个小团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特意给姐姐留的，前段时间的糖都没舍得吃。” 周氏笑笑，“心意是好的，这次就不罚你们了。”说完拿出一个成色品质极佳的镯子给卫昭，这是她的嫁妆之一，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就知道卫昭的存在，本来准备的不是这个东西，但今天一见这孩子实在是喜欢，临时换了个更好的。 家里人纷纷送礼物，卫昭面前很快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她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脸上是真诚的笑意，目光中饱含期待，她心中突然涌动出一种陌生的情感。 暖暖的，感觉还不错。 老太君乐呵呵的，“好了好了，都吃饭，赶了这么久的路，我们昭儿肯定饿了。” 她一发话，大家都拿起了筷子，不过不是给自己夹菜，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纷纷把自己觉得好吃的夹给卫昭，眨眼功夫，卫昭面前的碗里已经冒了尖。 “侯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小厮匆匆跑过来，在卫术耳边说了几句话，卫术脸色立时变了。 “出什么事了？”周氏看他脸色不好，小声问道。 不等卫术说明，找事的人已经进来，“不用迎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来人是威武将军王宏达，他和小厮前后脚进来，傲慢无礼的样子丝毫没把安阳侯一家放在眼里。 卫术拧着眉，不喜这人飞扬跋扈的做派，但今天是好日子，他不想计较，“不知王将军此来何事？” “何事？”王宏达语气傲慢不屑，“何事你心里不清楚？我是来替我儿退亲的，你家女儿是天煞孤星，祸害你们一家就够了，可别想再来祸害我们王家。” 卫家人瞬时变了脸色，老太君满脸怒容，“婚事是一早就定下的，岂是你说退就能退的。” 卫家和王家的老太爷交好，在卫昭和王帅还没出声的时候就约定好如果是孙女孙儿就结为亲家，两个孩子一生下来两家就换了文定之物。 后来卫昭被天师预言为天煞孤星送到乡下，王家一直想退亲都没找到机会。 第四章 退，王家不配！ 后来卫昭被天师预言为天煞孤星送到乡下，王家一直想退亲都没找到机会，这不，今天卫昭一回来，王宏达就急不可耐地来了，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老太君，我为什么来退亲大家心里都清楚，今天这亲事必须退。”王宏达虽然只是四品武将，但也不怕安阳侯府，安阳侯府现在越来越没落，而他王宏达的妹妹如今可是宫内宠妃，他们王家只会越来越好。 “你！”老太君被气到了，她年事已高，这么一生气忽觉眼前一黑。 “祖母您怎么了？”卫阑先发现了不对，其他人纷纷担忧不已。 “母亲，您别动气。” “祖母，你还好吗？” 老太君只觉头晕脑胀，眼前人影在晃。 此时，一只微凉的手塞了一颗丹药给她服下，声音镇定清冷，“大哥，看好祖母。” “父亲，跟这种人没必要动手。” 卫昭出声前，卫术已经抓住了王宏达的衣襟，要不是卫昭阻拦，王宏达早就被打飞了。 “快给我放开，莽夫！”王宏达揪出自己的衣襟，下巴高抬，打量卫昭，“你就是那天煞孤星？”语气依旧欠揍，不过眼中闪过的是惊艳。 一身白裙纤尘不染，五官精致不似凡人，那一身清冷的气质更是超凡，让站在她身边的人黯然失色。 刚才只顾着退亲，没注意到这天煞孤星竟然是这样的好颜色，但那又怎样。 天煞孤星就是天煞孤星，“你一个在乡下长大的粗鄙丫头配不上我儿子，识相点赶紧答应退亲，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王宏达尽力抹黑卫昭，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住她身上的光彩，让她变得黯淡。 “你找打，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卫术又想动手，他的宝贝闺女被送去乡下已经够委屈，王宏达怎么敢说出这般诛心的话。 “父亲。”卫昭再次把人拦下，看王宏达的目光不像是在看活物，多少年了，她还从来没听过这么蠢的话。 对上卫昭的目光，王宏达居然感觉到了恐惧，他强自稳了稳心神，不觉得卫昭这样的粗鄙丫头会有这样摄人的眼神，只觉天煞孤星晦气，“这亲事必须退，否则闹到宫里贵妃娘娘那里，你们谁也别想好。” “退。”卫昭一开口，老太君急忙抓住了她的袖子，亲事一退，昭儿的名声就毁了，名声之于女儿家太重要了，不能意气用事。她满脸着急，卫昭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亲事本也不是我所愿，”她看向王宏达，目光比他还不屑，“王家不配！” 王宏达被这话气笑了，恶狠狠地盯着卫昭，“果然是乡下长大的粗鄙之人，没教养，没见识。”他们王家可是京城新贵，一个破落的侯府之女竟然敢这么说，以后有她后悔的。 “王宏达，满嘴喷粪，给我滚，别逼老子动手。”卫术看出女儿是真心不想要这门亲事，说话也不再客气，别说女儿不愿，他也不愿，他的宝贝女儿王家那癞蛤蟆一样的废物纨绔确实配不上。 卫术脸色铁青，像是下一秒就要动手。 第五章 首富公子来干什么 卫术脸色铁青，像是下一秒就要动手，王宏达听说过他年轻时在军中以一敌百的威名，当下心里一怂，虚张声势地指着在场所有人，“你们给我等着。” 卫术一抬手，王宏达立刻退后几步，姿势防备，“一个个都快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 说完转身快走，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样子。 厅堂里安静一瞬，卫术先开了口，“昭儿别难过，爹给你找更好的，王家那王八羔子确实配不上你。” 周氏也安慰，“京里好儿郎多的是，我们慢慢挑。” 卫羽：“以后别让我碰见王帅，见一次打一次。” 卫衡：“加我一个。” 小团子卫梓北攥紧小拳头：“我也去，打洗他。” 卫昭没动气，这种人还不配牵动她的情绪，看着一个个义愤填膺要替她出气的人，心里突然淌过一股暖流，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很陌生，但还不错。 凌睿到安阳侯府的时候，正好遇到脸色铁青的王宏达出来。 凌睿在京城很有名，在整个大楚都很有名，毕竟他是首富家的公子。 王宏达认识他，还有心结交，“凌公子，来要债？” 凌家富可敌国，安阳侯府已经没落，这是王宏达能想到的凌睿来安阳侯府的唯一解释。 凌睿脸上带了一丝商人惯有的假笑，不答反问，“来退亲？” 王宏达：“当然，天煞孤星谁家想要。” 我家想要。 这话凌睿当然没必要和王宏达说，他只是冷笑一声，“你会后悔的。” 凌睿进了门，王宏达才发现他不止人来了，还带了一堆东西来，整整三十六车，就是提亲也不用这么大的排场？ 王宏达：“” 他突然不懂了。 凌睿这么任性，他爹就不知道管管？ 看来首富家也不过如此，还是他更有先见之明。 凌睿说自己是卫昭的朋友前来拜访，卫家人不明所以，昭儿这些年一直住在乡下山里，怎么会和首富家的孩子是朋友？ “凌睿？是珍宝阁的掌柜凌睿？”卫羽一脸诧异，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昭儿，你怎么会认识凌睿，外面那个不会是假冒的？” “谁敢假冒首富公子，这种一看就会被戳穿的谎言有什么说的必要？”卫阑虽然疑惑，但却比卫羽想得多。 卫羽不满地瞪他一眼，昭儿面前，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他不过就是太惊讶了才会这么说，当他不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么？ “既然是昭儿的朋友，那就快请进来？”卫术说着看向卫昭，见她没反对，才让人赶紧去。 凌睿一进门，感觉有道冷光从他身上一闪而过，他露出讨好的笑意看向那位，“知道你回来了，我来看看，送点日常用的小东西。”主要是想让外面那些瞎眼的人知道卫昭不是他们能瞎议论的人。 心意很好，只是事与愿违。 “我刚才没看错，进去的那个是凌公子？还带了三十六车礼？这是把整个珍宝阁都搬来了，他要干什么？” “这还不明显吗？肯定是来提亲的，王家来退亲，他来提亲，时辰赶得刚刚好。” 第六章 昭儿听到了心里多难受 “说什么呢，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首富家的贵公子要娶安阳侯府的天煞孤星？” “凌公子是眼瞎了，还是不知道那些传闻，咱们要不要给他提个醒，天煞孤星要不得呀！娶妻不能只看外表。” 安阳侯府的人平时跟凌睿没什么交集，顶多就是他们家的人去他名下的铺子里买东西，但也很少见到这位首富公子，近些年，侯府境况不佳，连去凌家铺子买东西的次数都少了，没想到凌公子是这样 和蔼的人。 众目睽睽下，凌睿站着，卫昭坐着，凌睿小心翼翼地赔着笑，好像生怕自己的到来惹她不高兴。 卫昭一时不言，凌睿心里忐忑不安，她回京前跟他们打过招呼，让他们都别来，凌睿知道她说一不二，自己忍不住跑过来本就忐忑，现在更是紧张，平时在生意上的精明狡诈悉数褪去，只剩下不知所措，他抬头看向卫家人，目光求助。 “额，昭儿，你看要不让凌公子坐下喝杯茶？”卫术试探着问道，虽然凌睿身份不一般，看起来态度也很好，但他还是要看自己女儿的意愿。 “是呀，来者是客。”周氏觉得凌睿看起来很不错，跟昭儿年龄也相仿，看起来对她也用心，那院子里的三十六车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 “坐。”卫昭淡淡的扫了凌睿一眼，凌睿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又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午饭后，凌睿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卫术带着卫昭去看给她准备的院子，“昭儿，这是你的院子，看看喜不喜欢，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跟父亲说，她们是你祖母挑的婢女，还不快来见过小姐。” “奴婢春意见过小姐。” “奴婢夏莲见过小姐。” “奴婢秋盈见过小姐。” “奴奴，奴婢冬，冬梅见过小姐。” 冬梅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打颤，她早就听说过安阳侯府嫡女是天煞孤星的事，听说天煞孤星非常残暴，会吃人拆骨，府里很多人都很怕，她从刚才开始就不敢抬头，现在更是垂着头，整个人哆嗦不止。 看着婢女萎缩害怕的样子，卫术眉头拧了起来，“你怎么回事？抬头回话。” 冬梅怎么敢抬头，她身子顿时抖得更厉害了，“侯，侯爷，奴，奴婢粗贱，不，不配伺候小姐，侯爷开恩。” 听着这婢女的话，卫术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一心想把侯府里最好的都给昭儿，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不愿意来芷兰苑当差，还敢当着昭儿的面说出来，这让她该怎么想？ 心里该有多难受？ 卫术刚要发作，卫昭先开了口，她上前一步，那婢女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惊恐退后。 “你怕我。”这道声音不带任何温度，女婢浑身抖得像是筛子一样，“没没，没有，小姐饶命，侯爷饶命。” 她的声音听起来怕极了，好像面前站的不是卫昭，而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其他三人因为冬梅的举动，头垂得很低，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你们也怕？”卫昭再次开口，其他三人看起来冬梅镇定得多。 第七章 两位师父 “能伺候小姐是秋盈的荣幸。”秋盈比春意和夏莲年纪大一些，在府里的时间长一些，也更懂得分寸些。 她一开口，其他两个也跟着开口，“伺候小姐是奴婢的荣幸。”“夏莲定会忠心侍奉小姐。” 她们三人的表现让卫术铁青的脸色好了一些，他看向小厮，“把她给我带下去。” “侯爷饶命啊，小姐饶命。”冬梅哭喊着被带了下去，秋盈几人看向卫昭的神色更加恭敬。 卫术带着卫昭进了院子，这一路舟车劳顿，叮嘱她好好休息，转身又出了院子。 他不是不想跟女儿多待一会儿，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刚才那个婢女那样肯定是听说了什么不好的传言，知道了昭儿的命格，府里其他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但是今天的事他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卫昭进了房间，三个婢女收拾那三十六车“小东西”。 房间里的物品个个精致，布置温馨舒适，比卫昭在山上的茅草屋好很多，看得出布置的人很用心。 卫昭虽不在意环境，但看到这样的房间感觉还不错。 从随身空间中拿出卷宗，仔细看起来，上面是大楚皇家以及多位朝中重臣的资料，详细到每位大臣有几房小妾以及小妾来历，那些来历恐怕大臣自己都不知道。 卫昭在青梧山有两位师父。 一位白胡子小老头教医术和武功，另一位秃头老和尚教佛法，希望能净化天煞孤星的满身戾气。 天煞孤星本身不祥，会给天下带来灾难，本来一出生就应当被消除，但在老和尚和大楚天师一番密谈后，卫昭被带去青梧山，十六年后才能下山。 老和尚临终前夜观天象，帝星已经显现，就在大楚，现在帝星微弱，天煞孤星下山匡扶于他，既是救世，也是救己。 大半天的时间，卫家的天煞孤星回到京城的事已经传遍了。 “王兄，听说你的那个娃娃亲回来了？还听说你们择日就会成亲，是真的吗？” “听说那卫家嫡女从小养在乡下，肤黑貌丑，身若大山，腰若水桶，要娶这样一个人，委屈王兄了。” “最委屈的不是这些，你们难道不知道那卫家嫡女为什么会被送去乡下，她是天煞孤星啊，会克死人的那种。” “对呀，听说她会吃人，还会胡乱杀人，杀人就跟砍白菜一样。” “这女人名声太差了，是在配不上王兄。” “都给老子闭嘴。”王帅一脸嫌恶，听到那个人的事就想吐，“你们给我听好了，我爹今天已经去给我退亲了，今后我王帅跟卫家那个天煞孤星丑女人没有一点关系，那种女人给老子提鞋都不配，还想嫁给我，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嗤！” 慕华楼三楼，临窗而坐的黑衣锦袍男子嗤笑一声，妖孽般的脸上带着恶劣的笑意，即使是这样，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容貌，那是一张比女子都精致的脸，五官挑不出任何瑕疵，相貌阴柔，但因为眼神冰冷恶劣，气质邪肆而丝毫不显女气。 “聒噪。”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两个侍卫立刻会意，转身下楼。 第八章 惹了不该惹的人 很快，楼下传来王帅的叫嚣声，“你们赶老子走，知道我爹是谁吗，知道我姑姑是谁吗，识相的就赶紧跪下给老子磕头赔罪，老子高兴了还能留饶你们一命。” “对，赶紧给我们王少爷磕头赔罪，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呵！”秦川冷笑一声，好心提醒，“是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居然连九殿下的贴身侍卫都不认识，想来也不是什么人物。 秦迟直接动手，上一个敢这么对九殿下不敬的人已经在床上躺了半年，这辈子都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嗷~居然敢打我，有胆子报上名来，老子让你们全家死无全尸。”王帅捂着被打的脸，怒骂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要不是带来的家丁都被收拾了，他现在就要让这两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去死。 “恐怕你没那个能力。”秦川看着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居然还敢叫嚣的人，非常好心的提醒一句。 “切，我爹是威武将军，我姑姑是宫里的王贵妃。”王帅越说越有底气，“让你们主子亲自来给我磕头。” “你确定要让九殿下亲自来？”秦川一向是笑面虎，笑着说出最狠的话。 “九，九殿下？”王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跟着他的那群人也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的话，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 这次 真的是踢到铁板了。 九殿下是谁，那是京城里有名的大煞神，听说他曾经用鞭子活生生的抽死了一个婢女，他还养了狼，看谁不顺眼就让那狼咬死谁，九殿下的名号说出来可以止小儿夜啼，画像挂在门上能辟邪。 王帅膝盖一软，突然跪下开始磕头，“我错了，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冲撞了九殿下，求九殿下看在我爹和我姑姑的面子上，饶命啊。” 他还不想死。 不想被狼咬死。 “一只手。”楼上突然传来一道恶劣的声音。 王帅还没来及看过去，手上突然一疼，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血洞，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紧接着头一歪，晕了过去。 那些跟王帅一起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跪趴在地上，恨不得这里有道地缝让他们钻进去。 这一瞬间，慕华楼里安静极了，九殿下嘴角缓缓露出一丝笑。 早这么安静不就好了。 “把他扔到威武将军门口。”九殿下嫌恶地瞥了眼楼下，又回到临窗的位置坐下。 片刻后，秦川上楼，重新站到他身后。 九殿下望着楼下的人来人往，嘴角突然勾起一丝笑意，“替我给卫家那女儿送份礼。” “您要给人送礼？”秦川脸上表情怪异，内心诧异，不明白九殿下这是闹得哪一出，他九殿下什么时候给人送过礼？ “她会喜欢的。”九殿下喃喃的声音随着微风消散在空中，作为他的贴身侍卫，秦川耳力极好的听到了这句话，脸上表情更加怪异。 他们家殿下这是 情窦初开？ 终于学会送姑娘礼物了？ 很快，九殿下在慕华楼砍了威武将军独子一只手的事传遍了京城。 卫家也收到了消息，九殿下虽然惯常不干人事，但是这回做得倒是大快人心。 第九章 九殿下的礼物 卫家也收到了消息，九殿下虽然惯常不干人事，但是这回做得倒是大快人心。 “活该！”卫羽一听到这消息心里舒服了不少，王家不仁不义，刚退他妹妹的亲，现在遭报应了。 “九殿下总算干了一件好事。”九殿下恶迹昭昭，这等凶残事迹他干过不少，这是唯一一次让卫衡觉得佩服的，将军独子的手说砍就砍了，有魄力。 “九殿下终于做了次好人。” “对，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九殿下吗 卫昭听着家人的话，想起了资料里那个人嫌狗厌的九皇子，他深受楚皇宠爱，但劣迹斑斑，从小体弱多病，看起来是最不像帝星的人。 不多时，安阳侯府来了一个声称是九殿下侍卫的人，侍卫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说是九殿下送给卫家嫡女的归家礼。 卫家人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卫昭，难道这九殿下也是昭儿的朋友？ 九殿下还能交到朋友？ 昭儿是怎么想的？ 不会是被九殿下那张妖孽般的脸迷惑了？ 一瞬间，卫家众人有了很多猜测。 卫昭看着那盒子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示意秋盈接过盒子，“打开”。 “啊！” 盒子打开的瞬间，秋盈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扔掉了盒子，里面的东西掉在地上。 “这？” “怎么会？” “九殿下是什么意思？” “呕！” 那掉在地上的是一只手，断口处满是红黑血迹，整只手都染上了血迹，看起来很恶心。 卫府的男儿们满脸愤怒，女眷则个个脸色难看，平时连杀鸡都没有见过，哪能受得了断手的冲击。 卫阑下意识地抬袖去遮卫昭的眼睛，担心她看到这种东西被吓到。 同一时间，卫亦涵下意识地挡在卫昭面前，“妹妹别怕。”她目光躲避那只断手，刚才看到的瞬间直犯恶心，但想到妹妹可能会怕，还是冲了出来。 卫羽已经开始质问那侍卫，“我妹妹今日归家，九殿下送女儿家这种礼安的是什么心？” 卫衡看着九殿下的侍卫，眼中冒火，就知道不能对那个大煞神抱什么期待，他怎么会是好人？ 侍卫不卑不亢，“殿下祝贺卫小姐归家，这是威武将军独子之手。” 虽然他砍了王帅的手很解气，但送这种贺礼 脑子正常？ 是挑衅？ 卫家众人：“” 侍卫：“” 确实是不太正常，秦统领说了，殿下对这位卫小姐不一般。 侍卫一走，卫羽立马叫人，“来人，把那东西赶紧扔了。” 卫昭看着那只手，“收起来。” “啊？”卫羽一脸懵，“妹妹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卫阑和卫亦涵也都看向卫昭，等一个答案，他们刚才以为昭儿会害怕，没想到她居然要把这东西收起来。 “有用。”卫昭难得解释一句，她走过去在那只断手撒了些什么，让秋盈带着盒子回去。 秋盈捧着那盒子，尽量让自己表现起来不害怕，那不是手，那就是一坨肉，不怕不怕不怕的。 同一时间，威武将军府。 “是谁伤了我儿，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王宏达看着满身是伤，还失去了一只手的儿子，瞬间愤怒到了极点。 第十章 姓王的与狗不得入内 “快，快去请大夫救我儿，我儿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让你们都陪葬。” 大夫来得很快，在王宏达要杀人的目光中战战兢兢地开口，“令郎身上都是皮肉伤，不碍事，至于断手，如果能在三个时辰内找到就能接上。” “手呢？”王宏达怒吼着看向那些跟着儿子一起出去的家丁，“还不快去给我找！” 一群家丁四散出去，正好在门口遇上从报国寺上香回来的王夫人，听说儿子手没了，王夫人急火攻心，差点晕过去，被婢女扶着急急往儿子院子里去。 “老爷，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儿子，手没了，他这辈子就毁了。”看到王宏达，王夫人忍不住哭嚎起来，她这辈子就这一个儿子，不能有任何闪失，“老爷你救救帅儿，他可是你唯一的骨肉。” “闭嘴，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一趟。”王宏达现在没工夫管这哭哭啼啼的妇人，只知道哭有什么用，愚蠢。 九殿下给卫昭送礼的事办得并不隐秘，只要想查就能查到。 傍晚时分，距离王帅手被砍已经过去两个时辰，王宏达带着一群家丁匆匆去了卫府。 没想到被拦在了门外。 “快去通报，威武将军来访。”王管家在王家颐指气使惯了，对着卫家门房一点都不客气。 门房往外看了一眼，来人并不陌生，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上午刚来退了亲，傍晚居然还敢来，当下并未进去通报，而是指了指卫府门口的牌子。 王管家一看，顿时嘴角一抽，看向自家将军。 牌子上书：姓王的与狗不得入内。 墨迹未干，明显刚写上去不久。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王宏达看着那牌子眼神发狠，王管家见状，上去一脚将牌子踢倒，“赶紧去通报，我劝你们识相点，门外站着的人你们得罪不起。” “讨厌，牌子被踹倒了，哥哥。”一个小粉团子趴在被树枝遮掩的墙头上，看着那块牌子被踹倒后，小奶音里充满了不爽。 “没事，二哥不会让他们进来。”趴在小粉团子卫芝南旁边的是她的龙凤胎哥哥卫梓北，卫梓北看着外面，稚嫩的脸上挂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笑容，敢退他姐姐的亲，这群狗！ “怎么这么吵？又来了一群野狗？”卫府内，一个俊逸的身影晃晃悠悠走出来，看到门外那群脸色铁青的人的时候，露出一脸夸张的表情，“噢哟，原来是威武将军，我还以为狗又来了，失敬，失敬。” 早在威武将军府派人到处找断手的时候，卫羽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本来正愁找不到替妹妹报仇的机会，没想到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今天他们要能踏进卫府一步，他卫羽的名字就倒着写。 “这就是安阳侯府的待客之道？”王宏达脸色非常难看，自从王贵妃上位之后，这些年他极少受这样的气，但也知道自己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只能咬着后槽牙把压着火气。 “安阳侯府什么待客之道？客人自然知道。”卫羽站在门前，丝毫没有让开的打算。 第十一章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一群狗，好意思谈待客之道？多大脸？ “这是谁呀？”卫衡从外面归家，看到一群人围在家门口，看清站在最中间那人的时候，眼珠一转，故意提高了声音，“这不是威武将军么？上午跟我们卫家绝交，现在又带着人过来，难道是来道歉的？” 他声音很大，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到后，看王宏达的目光变了。 “这威武将军脸皮还真厚，上午来退亲，现在又来求和，就是再没脾气的人都不能忍？” “王家不是嫌弃卫家嫡女是天煞孤星么？现在过来道歉是什么意思，难道后悔了？” “这堂堂一个将军被人挡在门外，面子上怎么挂得住，王将军坚持不走，看来是真的想跟卫家道歉。” 王宏达听到周围的嘀嘀咕咕，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偏偏有求于人还不能发作，“听说九殿下送了一个盒子过来，那是王家的东西，东西交出来，卫府的过错本将军和贵妃娘娘可以既往不咎。” 神特么过错！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卫羽刚要发作，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走在前面的少女步伐轻盈，五官精致，神颜玉骨，清冷淡漠的样子像是周围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身后跟着两个婢女。 饶是已经看了多次，卫羽还是被妹妹惊艳到了，能有昭儿这样的妹妹，这辈子值了，“昭儿，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被狗吵到了？哥哥替你赶走？” 卫衡快步站过去，挡住外面众人窥向里面的目光，他的妹妹岂是外面那些长舌之人能看的。 “盒子呢？不想惹祸就把盒子交出来。”王宏达看到卫昭来了威胁道，此时更觉她是天煞孤星，帅儿不过是跟她订过亲而已，竟然就被那个煞神砍了手。 “三哥。”卫昭开口，卫衡不情不愿地侧身，将身后的人露了出来。 周围突然传来一道道吸气声，听说天煞孤星是天仙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威武将军，”卫昭开口，语气轻飘飘的似是带着不屑，“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她说完带着两个婢女出门上了马车，王宏达盯着那辆马车，眼神冰冷似箭。 卫羽和卫衡进了家门，关门挡狗。 距离给王帅接手的最后期限已经不足一个时辰，卫家态度强硬，王宏安不得不惊动那位。 马车上，卫昭端坐着，手指放到膝盖上，漫不经心地轻扣着，收到断手是个意外，不过正好可以测试一下那个人是否适合。 到了珍宝阁后门，卫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秋盈，“交给凌睿，他知道该怎么做。” 秋盈拿着纸条下车，看着眼前的高门，又望了眼马车，纠结片刻，咬牙敲门。 天仙一样的小姐，刚从乡下回来，到底是怎么跟京城首富扯上关系的？ 秋盈觉得自己不小心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 当然，知道这个秘密的，不止她一个。 “你说她去了哪？”九殿下从慕华楼出来，脚步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 “珍宝阁，后门。”秦川只好又说一遍，见自家殿下面色怪异，心下了然，“您别多想，可能只是有什么事必须要去，卫姑娘肯定是清清白白的。” 第十二章 三皇子恭王 九殿下侧目看向身后之人，意味不明地问，“你觉得本殿下在想什么？” “没，您肯定没想什么，是属下的错，属下想多了。”秦川敏感地觉得主子的语气有些危险，他回答得非常谨慎。 “你在揣测本殿下的想法？”这次的语气更让人捉摸不透，秦川直接跪了，“属下不敢。” 人人都道伴君如伴虎，不知道的是，伴九殿下如伴暴龙，这情窦初开的九殿下比以前更让人费解。 珍宝阁么 听说那姓凌的给卫家小姐送了三十六车礼过去，啧！ 九殿下很不爽，居然有人敢比他送得多! “去珍宝阁。” 凌睿收到卫昭的纸条，立刻遣了人去威武将军府。 此时，恭王府。 “殿下，帅儿是您看着长大的，身有残疾之人不得入仕，没了手就是毁了他的一辈子，您可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呐。”王宏达说着跪倒在地，目光殷切地望着主位上的人。他上午刚和卫家闹翻，现在如果想从卫家手里把断手拿回来，只能依靠上面施压。 主位上的人一身华服，而立之年面庞自带威严，举手投足间带着常年久居高位的矜贵，闻言，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舅舅快请起，表弟是本王看着长大的，按理说他的事本王不能不管，只是这件事涉及到九弟，你也知道父皇对九弟的态度，表弟怎么会跟他结仇？” 什么结仇，那是单方面被殴打！ 这话王宏达不好直说，只能道：“听说是帅儿在慕华楼吃饭吵到了九殿下，这是他的过错，但罪不至于断手啊，王爷求您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救救他，贵妃常说这孩子和她眼缘，这事微臣还没敢跟宫里说，就怕贵妃听到了伤神，帅儿也到了入仕的年纪，他也早就跟微臣说过想入朝为您尽绵薄之力。” “嗯，这事先不用跟母妃说，你说那断手现在在安阳侯府？”恭王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想起了安阳侯府的现状，“听说侯府二公子正在赤羽营供职。” “是，您是打算？” “卫二公子少年英才，在赤羽营表现卓越，是时候升一升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在朝多年的恭王爷深谙此道，如果不是王家把卫家得罪透了，他还真不愿将这个职位给卫家人，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到这里，恭王殿下看向自己这位舅舅，要不是母家其他人更不堪大用，他还真不想在这人身上再费心思，卫家近些年虽然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要退亲也不该退得如此难看，真是鼠目寸光。 “谢殿下体恤，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王宏达躬身行礼，快步转身出去，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卫家人之前那个态度就是因为退亲的事在记仇，现在有了恭王这句话，想来他们应该不会再反对，能搭上恭王府这条大船，卫家小二恐怕做梦都能笑醒，王爷一句话顶他努力十年。 这么一想，真是可惜了赤羽营那个位置，如果不出这件事，他过不了多久就会替本家子侄讨要那个位置。 第十三章 自己和儿子，二选一 王宏达急匆匆往卫家而去，没想到在路上被自家家丁拦了路，“老爷，夫人有请。” 路旁的小巷口停了一辆熟悉的马车，上面挂着威武将军府的牌子，王宏达不欲过去，“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现在什么都没帅儿的手重要。” “夫人要说的事与少爷的手有关。”家丁话音刚落，王夫人从马车上下来，直奔这边而来，“老爷，事关重大。”她表情凝重，王宏达下了马，“有什么事赶紧说。” “老爷借一步说话。”到了僻静之地，王夫人哆哆嗦嗦的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和一个小册子递过去。 王宏达疑惑接过，面带烦躁，心说这妇人真是越来越不懂事，时间紧急，岂是看这种东西的时候，随意翻开，越看越震惊，脸色比眼前的王夫人更为凝重，“这东西从哪来的？” “不知，对方蒙面，还说让老爷把东西送去应天府，否则就算拿回了断手，也不会让帅儿安然无恙。”王夫人边说边观察王宏达的脸色，这份东西有多可怕她知道，里面有他们家老爷这么些年贪污受贿的部分证据，罪不至死，但官位恐怕是保不住了，这是逼老爷在自己和儿子之间选一个。 从私心来说，在丈夫和儿子之间，王夫人更看重儿子，她虽然是丈夫的发妻，但并不受宠，好在她有手段，没让后院的其他小蹄子生下一儿半女，否则在府上更无容身之地。 王宏达死死地攥着手上的东西，目光阴沉，他太清楚手上这份东西的重量，这东西一旦交出去，他王宏达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朝堂半步，甚至有可能会被流放，这东西绝对不能交出去。 “来人还说了什么？你一句不落地说给我。”不止这份东西不能交出去，拥有这东西的人也不能活着，否则，就算是恭王殿下也救不了他。 “老爷，您不救帅儿了吗？”王夫人看着王宏达的脸色，心止不住的下沉。 “愚蠢！愚蠢至极！你以为我去自首那人就能放过帅儿？我一旦自首，帅儿只会更惨，你先回府。”王宏达现在哪还顾得上王帅，得先有他才能有王帅，他一旦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王宏达走得匆忙，急着去恭王府和恭王殿下商议对策，如果他这个时候能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以往在自己面前贤良温顺的发妻眼中满是决然。 一日夫妻百日恩，虽说不觉自己和丈夫之间还有什么感情，但王夫人知道这是夫为天的世道，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不会去走那一步，“先回府。” 蒙面人说过，他们有一夜的思考时间。 楚皇有九子，目前九位皇子之间分为四派，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各为一派，其他皇子依附于他们，只有九皇子是个异类，他年十八，尚未出宫开府，也没有入朝，仿佛对皇位没什么想法。 在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间，大皇子为长，二皇子为嫡，三皇子母妃为宠妃，四皇子外家是当朝丞相家，各有优势。 这一夜的时间，其实不是蒙面人给王家的，那是卫昭给恭王的。 第十四章 快跑，九殿下来了 三皇子恭王，也就是卫昭第一个要测试的人，本来第一个是大皇子顺王，怎料一回京就遇上王家的人上蹿下跳，不拿他们开刀都对不起他们这么卖力的在她面前表现。 帝星出现在楚国，但是没有明显的指向，卫昭只能将可能之人一一测试。 此时，京城最大商铺珍宝阁。 自从上午凌公子将店铺几近搬空之后，掌柜又紧急调了一批货过来，珍宝阁分店开遍了三国，楚国京城的店是总店，也是最大的，里面有上等的服饰首饰，也有不少奇珍异宝，在京城非常受欢迎。 楚国民风开放，店里有不少贵女、公子正在挑选心仪之物。 店门口站着两位水灵灵的婢女，听到脚步声会甜甜的喊一句，“欢迎贵客光临小店。” 能站在门口的婢女都是掌柜精挑细选的，人水灵也机灵，鲜少出错，只是此刻，她们那清脆如百灵鸟一般的嗓音仿佛被什么扼住了一般，“欢迎贵——” 抬头的一刹那，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冰冷的视线射来，两个婢女瞬间低头，硬着头皮将话说完，“——客光临小店。” 贵客一进门，绿衣服婢女快步进了后院找掌柜，这位贵客一般人招待不起，也不知道掌柜的行不行？ 九殿下信步闲庭地进了店里，优哉游哉的样子像是在巡视自己的地盘。 店里本来热热闹闹，看到来人后，热闹的声音逐渐消了下去，有人没看到，身边的同伴急忙去扯他们的袖子，掐他们的胳膊，“闭嘴赶紧。”“想死吗还说？” 很快安静下来，死一般的安静。 九殿下像是没发现这诡异的变化，他看到了一支青玉发簪，这支发簪此时没在展示架上，而是在一位黄衣贵女手中。 “你想要？”九殿下盯着那支簪子，开了贵口，脸上还带着一丝自以为温和的笑。 “！！不不不，没没没没有。”黄衣贵女被吓了一跳，似乎没料到九殿下会跟自己说话，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说话全凭直觉，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九殿下盯着那支簪子看，黄衣贵女感觉像是有冷箭射在自己手上，那双手仿佛都不是自己的，无措之下，她把簪子放回了展示架。 冷箭移开，她默默地长长地悄无声息地呼了一口气。 “装起来，送去卫府。”九殿下看着那支簪子吩咐，不就是三十六车礼，他也送得起，不会什么乱七八糟的都送，只送自己看上眼的。 掌柜的此时已经赶过来，见九殿下瞧上了自家店里最贵重的东西，心都在滴血，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亲自将簪子装了起来，还不敢收钱。 笑话，谁敢要九殿下的钱？不要命了！ 秦川掏出银子，掌柜的立马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秦侍卫觉得这掌柜的很不错，特意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 掌柜的冷汗连连，还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跟凌公子交代。 卫昭从楼上下来，正好看到掌柜的僵笑着将一直红木盒子递给秦侍卫。 大部分人都低着头，就算听到楼上有脚步声也不敢随意抬头，不管来人是谁，肯定都没有九殿下可怕。 第十五章 大煞神和天煞孤星初遇 她从楼梯上缓步走下，裙角翩跹，貌美如仙，超凡脱俗的样子好像被所有人趋之若鹜的珍宝阁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抬头的那一瞬间，九殿下心头微动。 他目光盯着那人，抬手捂上心脏的位置，感受着那里不同以往的跳动，妖孽般的脸上突然浮现出笑意，“你是卫昭？” 虽是问句，语气里却透露着笃定。 卫昭在楼上已经注意到这个人，此时听到他叫自己，垂眸看过去，“九殿下。” 未曾见过，久闻大名。 “你知道我？”九殿下语气微扬，脸上笑意更甚，眸中还带着一丝欣喜，不自觉地向她走过去，像是要深谈。 卫昭没打算与他多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这人不在她的测试范围内，不想浪费时间。 走下楼梯，看着已经走到楼梯旁的人，卫昭微一颔首，出了珍宝阁。 她一走，九殿下像是想起什么，追了出去。 他一走，店里的空气都轻快了不少，众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总算走了，再晚走一会儿，我怕自己的呼吸声吵到九殿下。” “呼呼——还活着真好。” “能自由呼吸真好。” “我好像听到九殿下说了一句卫昭，是是？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 “卫昭是谁？好像在哪听过？” “卫，不会真的是卫家那个养在乡下的小姐？” “肯定是她，除了她还有谁叫卫昭？” “那不就是，天煞孤星？？？！” “一个大煞神，一个天煞孤星” 他们好像还认识，这京城—— 怕不是要变天了？ 众人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都觉得有些阴沉，顿时没了购物的心情，原本看上的东西也没买，四散而去。 掌柜的内心：呜呜呜，泪流满面！ 卫昭上了卫府的马车，九殿下没去追，只是看着那远去的马车，目光里闪过兴奋的光芒。 天色逐渐暗下来，卫昭在晚饭前回了府。 一听说姐姐回来了，两个小团子立刻凑上去，“姐姐吃白玉糕，这是南南最爱吃的糕点，姐姐尝尝。” “姐姐，姐姐快看北北，北北会变魔术。” “先吃白玉糕。”卫芝南有些不高兴，觉得哥哥抢了她的风头。 “先看变魔术。”卫梓北这时候也不让着妹妹了，在争宠面前，妹妹是什么？ “你们别争了，昭儿刚回来，让她坐着歇会儿，”卫羽看着卫昭坐下，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转而看向两个小团子，目光里带着得意，装乖没用，幼稚在成熟面前，一文不值。 卫芝南翻个白眼，卫梓北撇撇嘴，二哥跟两个小孩子争宠，脸真大。 卫芝南不甘心地又翻出几样糕点，“姐姐你看，这些都是南南觉得好吃的，姐姐尝尝。” 卫梓北表演了吞剑魔术，“姐姐觉得好玩吗？北北还会别的，姐姐想看什么，喷火？胸口碎大石？” 呵，感情您还会杂耍！ 卫羽看着两个小团子，突然后悔自己没带剑过来，舞剑不比杂耍强？ 很快，人来齐，大家其乐融融地吃了晚饭。 卫阑听两个弟弟说妹妹下午出门了，有心想问，又觉得不太好，担心妹妹嫌哥哥啰嗦，只是私下拿出了银票。 第十六章 昭儿能有什么钱 卫阑听两个弟弟说妹妹下午出门了，有心想问，又觉得不太好，担心妹妹嫌哥哥啰嗦，只是私下拿出了银票，“昭儿刚回京，有时间可以多出去走走看看，哥哥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些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银子不够再找哥哥。” “大哥，你那点银子还是留着买，拿银子的事得找我，”卫衡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递上一个荷包，“昭儿，这些银票你先拿着，花完了来找三哥。” 卫阑一心读书，卫衡负责家里的铺子、庄子，虽然大房和二房每年都能分成，但论起钱财，卫家最富有的是卫衡，除了家里的生意，他还有自己的生意。 卫昭垂眸看着手里被塞的银票，目光中快速闪过一丝诧异，“大哥三哥，我自己有银子，这些你们还是拿回去。” “大哥给出去的就不会拿回来。”卫阑觉得昭儿真是太懂事了，不会乱花，也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当下假装冷脸，一定要让她收下。 “对，三哥给出去的也不会拿回来，昭儿你现在已经回了家，想要什么三哥都会尽力给你找来，不用替哥哥省，哥有的是银子，就算没了也能赚。” 卫衡对这个妹妹满意得不得了，妹妹从小在乡下长大，能有什么银子，她刚才那样说应该只是体恤哥哥们赚银子不容易，昭儿可真是太贴心了。 盛情难却，卫昭不好再拒绝，“谢谢大哥，三哥。” 其实她真的不缺银子，这些年救治了不少身份显贵的人，能拿财帛换命，他们求之不得。 卫昭将银票交给秋盈，回了芷兰苑。 网已经洒下，现在就等鱼上钩。 这是来京第一天，卫昭对这个进度很满意。 她用上等的紫砂壶给自己泡了一壶茶，靠坐在小榻上，姿态慵懒中带着漫不经心。 茶气袅袅，清香浮动，片刻后，她瞥了眼窗外，梧桐花开得正好，“九殿下打算一直躲在树上？” 清冷的话音刚落，树上的人“啧”了一声，身形微动，已经进了屋内。 他一身云纹黑袍，在夜色下更显冷酷妖孽，看着卫昭的眼里充满了兴味和赞赏，这京城里恐怕没有任何一家的贵女能有她这样的定力，发现自己院子里有陌生人还能面不改色的泡茶，尤其是在发现这个陌生人是他之后。 难道她对他也有那个意思 九殿下越想越有可能，当下脸上带了笑容，“昭儿真是好眼力，连我站在树上都能看得到，看来外面的传言根本不可信。” 外面人说卫昭粗鄙，身形如山，腰若水桶，还说她蛮横无礼，胸无点墨，是个废物，真是不知所谓，眼瞎得可以！ “是不可信。”卫昭看着九殿下容瑾，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在没有接触之前，她以为这个九殿下如传说中一样凶残纨绔，现在看来也不尽然，能悄无声息地进她的院子，还能眨眼间出现在屋内，只这份功力，便是天下间少有。 容瑾坦坦荡荡任她打量，甚至为了让她看清一些，直接坐到小榻另一侧。 第十七章 九殿下想和你交个朋友 容瑾坦坦荡荡任她打量，甚至为了让她看清一些，直接坐到小榻另一侧，还端起卫昭刚泡好的茶喝了一口，而后目光灼灼的看向另一侧的人，“昭儿的手艺真好，你请本殿下喝茶，本殿下让你看个够，还要更近些吗？” 他突然凑近，卫昭下意识后仰，“九殿下自重。” 两人距离陡然拉进，近到容瑾发现卫昭眼角有一颗不太明显的泪痣。 两人容貌都是天下间少有的好，少女精致中带着清冷，少年妖孽中带着邪魅，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人，远看是一副绝美的画。 躲在暗处的秦迟看到这一幕，目光瞪大，只觉惊悚，殿下有洁癖，不喜有人靠近他三尺之内，他很担心今天会出现血溅安阳侯府的场面，听说安侯府的人非常看重这个在乡下长大的嫡女，如果他们闹起来，陛下就算再宠殿下，也不得不惩罚一二。 瞎担心什么，秦川看了秦迟一眼，摇摇头，这个木头，看不出殿下这是心悦卫小姐吗，殿下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屋内。 卫昭手下似有光闪过，容瑾看清那是银针，上面闪过的幽蓝光说明这针有剧毒，他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笑，不但没后退，还试图抬手去动卫昭的头发。 卫昭手腕翻转，容瑾瞬间闪躲至窗边，顺着他刚才的位置看过去，床棱插着三根银针，银针周围的颜色已经变黑，只有剧毒才会如此。 容瑾盯着那个地方看了两秒，突然手捂胸口，一脸伤心难受，“昭儿真狠心，我是为了让你看清楚，你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不好，殿下心疾犯了。”秦迟看到窗口这一幕，当即就要上前，秦川眼疾手快地拦住，“有你什么事，给我待着。” 屋内，卫昭对此没有任何动容，冷脸赶人，“九殿下，你该走了。” “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走。”容瑾姿态悠闲地靠在窗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卫昭，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的架势。 卫昭做事向来利落，非常不喜这种纠缠，“九殿下如此身手，想必其他几位殿下不知道。” 这么赤裸裸的威胁，容瑾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到过，他不怒反笑，“昭儿如此身手，想必其他人也不知道。” 既然都还不到暴露的时候，那就还有得谈。 容瑾目光灼灼的看向卫昭，“交个朋友，你答应，我就走。” 这是九殿下第一次想要交朋友，对方不是什么王爷、将军、天下名流，而是一个刚才乡下回来的天煞孤星。 这么不同寻常的事，卫昭竟也没觉得惊讶，好像再怎么反常的事到了九殿下这里都算正常。想到楚皇对九殿下的态度，卫昭觉得这个提议也不是不可以，“你走。” “你答应了？”容瑾脸上笑容加深，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我当你答应了，下个月我生辰，昭儿可一定要来。”说完没等卫昭回答已经飞身离开，好像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卫昭挑眉，能有这等功夫，这九殿下看来得重新查。 第十八章 恭王的选择 虽然对容瑾有了新的认识，但卫昭并没有把他放在要测试的人之中，要争取那至尊之位，不是武功高强就可以，纵观历史，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武功高强并不是必要条件。 容瑾与其他几位皇子比起来，要声望没声望，要权势没权势，只有楚皇的溺爱，而这种溺爱，真的是为他好？ 静谧的夜，有人因为交到朋友而安眠，也有人彻夜难眠。 恭王府书房，灯还亮着。 王宏达忐忑不安，自从他把手上的东西交给恭王之后，恭王与幕僚一直在商议对策，他站在书房外不断徘徊，冷汗连连。 在外人看来，王宏达与恭王是一体的，王宏达出事，恭王势必会受到影响，如果恭王选择大义灭亲，那就等于放弃了王宏达一直负责的走私生意，这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楚国当下未立太子，想要争夺那个位置，声望财帛缺一不可，恭王不缺声望，但如果断了来财的门路，势必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保下王宏达是必然的，恭王与幕僚都很清楚这一点，他们担忧的是那藏在幕后的人，那人能让这份东西出现在威武将军府，就能让它出现在应天府，这种人的存在始终是个隐患。 夜慢慢深了，书房的人终于打开。 幕僚离开，王宏达急不可耐地进去，“王爷，这件事——” “舅舅，表弟的手，恐怕是保不住了。”恭王没等他说完就开了口，没有一丝商量的意思。 恭王殿下外表温润如玉，但其实内心最是冷酷无情，王宏达很了解自己这位外甥，时间拖到现在，早已经过了大夫给的期限，王宏达对此早有预感，儿子没了手固然可惜，但他现在有更担心的事，“那幕后的人，王爷打算如何做？” 一想到有那么一个人掌握了自己贪赃枉法证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难，王宏达只觉得坐立难安，夜不能寐。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表弟的身体重要，我府上有一株百年人参舅舅带回去给表弟。”见王宏达足够识相，恭王脸色温和了许多。 “多谢王爷。”王宏达道谢，他知道王帅这辈子算是毁了。 威武将军府，灯火通明。 王夫人一看到王宏达回来立马冲上去，“王爷怎么说？老爷您会救帅儿？” 王宏达把带回来的东西交给下人，“王爷赏的人参，拿去给少爷补身体，”后又看向夫人，见她一脸急切的样子，冷脸甩开她的手，“把那东西交给你的人说了，要想救帅儿，只能让我带着东西去应天府投案，你就这么想我死？” “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救帅儿了吗？”王夫人拉着王宏达袖子的手骤然松开，宽大的衣袖遮挡了她紧紧攥起的拳头，指甲陷进肉里还恍然未觉，“他是你唯一的骨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不忍心又能有什么办法，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王家，帅儿身为王家的子孙，从小享受着家族带来的荣华，现在是他该付出的时候了。”王宏达说得大义凛然。 第十九章 王宏达下狱 “你的心可真狠。”王夫人看着王宏达咬牙切齿，不管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都无法遮掩他的丧尽天良，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居然能为了自己毁了儿子。 “来人，夫人累了，扶她回去休息。”王夫人目光如炬，王宏达只觉得烦躁，捏捏眉心，想去王帅院子里看一眼，走到中途突然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这么多年对王帅的关怀不是假的，要舍弃这个儿子自然也会不舍，但也仅限于不舍，现在只是折了一个王帅，他们王家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仅没到，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天未亮，应天府尹方鸿坐在府衙，看着手上的东西，眉头慢慢蹙起。 妻子状告夫婿，还都是大罪，这种情况从未见过，堂下人穿着淡色衣衫，妆发齐整，满脸决然，方鸿合上手上的册子，“王张氏，你可知这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知道。”王夫人昨晚翻了一整晚这本册子，自然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 昨天那蒙面人交给她两本册子，一本已经给了王宏达，现在这是另一本，上面的罪证比之前那一本多了许多，也严重许多。 如果王宏达拿着那一本来认罪，蒙面人会救王帅，如果王宏达不愿认罪，王夫人拿着这一本来揭发他，蒙面人也会救王帅，甚至还承诺，不管王家有什么下场，王帅都能完完整整的活着，不会有任何事。 王夫人虽然不知道蒙面人的目的是什么，但她爱子如命，不能容忍儿子有任何残缺。 这件事牵连甚广，方鸿非常重视，当下就派人去了威武将军府，王宏达被带走的时候，连外衣都未来得及穿。 应天府尹不需要日日上朝，但今日事关重大，涉案人员较多，除了王宏达之外，还有一众官员，方鸿派人拿了王宏达之后，匆匆上朝去了。 朝堂之上，听着应天府尹上报案情，楚皇震怒，“简直胆大包天，西南正在受灾，他们居然敢贪墨赈灾款，还敢贩卖私盐，方卿，朕赐你尚方宝剑，限半月之内结案。” 恭王站在堂下，低垂的眉眼间闪过冷意。 散朝之时，楚皇叫了二皇子安王和方鸿去御书房。 一日之内，数名朝廷官员下狱。 威武将军府被封，府内一干人等不得外出，等待最终的宣判。 暮色四合，倦鸟归林。 京城一座别苑内，花木葱葱，流水潺潺，整座别苑造景仿似江南。 秋盈捧着空盒子，眼睛瞪大。 王帅已经被砍一天半的手被小姐像缝衣服一样缝了上去，她手法精湛，针脚漂亮，缝完在上面洒了一些黑色粉末，用白布缠了起来。 “小姐，这真的能行？”一旁的春意不禁发问，这像对待布偶娃娃一样的方法，真的能把人手接上？ 卫昭淡淡扫了她一眼，似是懒得回答这种问题。 春意捂住嘴巴，懊恼自己又多话，他们这位小姐跟传说中不一样，不凶残，看样子还很有本事，但就是性子冷，有些难亲近。 别苑有一座湖心亭，通往湖心亭的小桥上挂着一盏盏红色灯笼，天光黯淡，红色灯笼一盏盏亮起，亭子里的石桌上放满了精美的菜肴。 第二十章 晚回家，哥哥们担心了 见卫昭出来，凌睿立马迎上去，把她往湖心亭引，“饿了，我请了一位大厨过来。” “我不在这里吃，”卫昭看了那湖心亭一眼，往门口走去，“恭王不是我要找的人，一个王宏达还不够，你去帮方鸿一把。”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要说清白，楚国这几位在朝堂上混迹多年的皇子没一个是完全清白的，但卫昭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能做帝星的人，必定不是完全良善之辈，但若无悔过之心，心无善念，必定不能长久。 恭王于帝星而言，非友即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不可能是友，帝星的敌人也就是卫昭的敌人，现在敌明我暗，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 “我明白，江南那边布局已经成熟，就算不能把恭王一党连根拔起，至少也能让他失去登上那个位置的资格。”凌睿说着又看了一眼湖心亭，“真的不在这里吃？我特意从珍馐斋请来了大厨。” 卫昭脚步一顿，“珍馐斋？” “是啊，做的都是拿手好菜，听说那一道白玉豆腐经过改良之后味道更好了。”凌睿就知道她会感兴趣，别看这位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其实对吃食非常挑剔。 果然，卫昭听了这话之后，转身往湖心亭去了。 春意见时间不早，想提醒一下小姐家里还在等她回去，刚要开口，秋盈暗暗对她摇了摇头，小姐很明显是想在这里吃，她们作为小姐的奴婢，应该以她的意愿为主。 一顿饭花了不少时间，卫昭回到安阳侯府的时候，在门口碰上了急匆匆要出门的卫阑、卫羽和卫衡。 看到她，这三人脸色出奇的一致，先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担忧地打量她。 “昭儿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在外面遇上什么事了？”卫阑很担心卫昭，从晚饭前没见她回来就开始担心，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放松，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昭儿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虽然他们家里不在意，但外人对她总会有偏见，他很担心妹妹在外会被人为难。 “是不是有人为难你？昭儿别怕，二哥替你撑腰。”卫羽扬了扬自己手上的剑，昭儿迟迟未归，他担心出什么事，特意带了剑出来。 卫衡此时已经确定卫昭没受伤，“昭儿吃晚饭了么，时辰不早，饿了？” “没遇上事，没人为难，吃过了。”这三人的话一个接着一个，紧锣密鼓，卫昭只好等他们说完一起回答。 虽然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受了欺负，但听到她亲口说，三位哥哥才终于放下心。 “二弟，你先过去告诉祖母他们，昭儿回来了，让他们先用饭。”卫阑想让卫羽先过去，祖母年纪大了不能饿着，之前因为担心昭儿出事，老人家一直没有用饭。 “好，我先去。”卫羽习武，脚程较快，转眼间就已经不见人影。 “你们在等我？”卫昭略微迟疑，从没想过安阳侯府的人会等她回来吃晚饭，看看天色，距离晚饭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他们居然还没吃。 第二十一章 九殿下又来了 “嗯也不完全是，家里今日晚饭本来就晚，也没等多久。”卫衡从商，最善察言观色，听昭儿这么问，怕她会内疚，特意宽慰。 “是啊，今日换了厨子，晚饭做的久了些。”卫阑是心思通透之人，与卫衡一唱一和，就是为了不让妹妹内疚，不过他看向走在身旁的人，妹妹身份敏感，容貌又如此出色，这么晚回家确实有些不妥 “昭儿，”卫阑欲言又止，想尽量将话说得婉转，“京城情况比较复杂，大哥以后会多派几个侍卫给你，你若出门，多注意安全。” 闻言，卫衡拿出一块玉牌递给卫昭，“京里水深，昭儿在外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拿着这块牌子去最近的慈安堂，三哥会立刻来帮你。” “多谢大哥，三哥。”卫昭接过玉牌，目光扫过上面的纹路，心下对自己这位三哥多了一丝赞赏。 慈安堂是药铺，遍布整个大楚，这块玉牌是慈安堂掌舵人身份的象征。 卫昭已经吃过晚饭，但因为全家人都在等她，特意去了主厅一趟才回芷兰苑。 晚风徐来，梧桐花香拂过鼻尖。 卫昭踏进院门的脚步顿了下，随即转了方向，没进内室，转而去了客堂，吩咐秋盈泡茶。 皎洁月光透过树影洒下，在石板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几朵梧桐花散落在地，平添几缕意趣。 “九殿下打算一直待在树上？”秋盈端着茶进来，卫昭看向院中大树开口。 九殿下？！！！ 秋盈手一抖，差点没端住手上的茶，什么九殿下？是她知道的那个九殿下？ 春意顺着小姐的目光看过去，除了大树什么都没看到，但她听到这句问话后的想法跟秋盈差不多，什么九殿下？是那个容貌妖孽能挥鞭子抽死婢女的大煞神吗？ “哈哈，昭儿的茶是用来招待我的吗？”树上传来愉悦的笑声，秋盈还没反应过来，托盘上的茶盏已经被一位身形高大的黑衣锦袍男子取走。 “啊！”春意一声啊还没喊出声，被一人从身后捂住，只能发出呜呜声。 秦川小声道：“我放开你别叫，否则拧断脖子。” 放开后，看到手上的口脂，使劲儿甩了甩。 春意受到惊吓，维持着张大嘴巴的样子看了眼小姐，见她没有任何惊慌，才没有叫出声，但还是非常害怕，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是京城里人人畏惧的九殿下。 “九殿下很喜欢不请自来？”看着对面姿态从容好像在自己家一样的人，卫昭突觉这是一个变数，而她不喜变数。 “难道昭儿不愿意看到我，我们不是朋友吗？”九殿下露出一脸难受伤心的表情，好像卫昭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九殿下，”卫昭刚要说什么，伤心难过的男子突然开口，“容瑾，叫我容瑾。” “好，容瑾，”卫昭不会在称呼上纠结，她心中尊卑观念极淡，不觉得直呼皇子名讳有何冒犯之处，“你来做什么？” 说到这个，容瑾脸上露出妖孽般的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献宝一般地递给卫昭，“我来给你送这个。” 第二十二章 昭儿不必客气，本殿下帮你 盒子是珍宝阁的青玉簪，品质极高，价值千金。 卫昭并没有打开，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礼也送了，你可以走了。” 她虽然没反对容瑾说要做朋友的说法，但也没打算与他走得太近，这人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在没有弄清楚九殿下到底是人是鬼之前，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昭儿就这么急着赶我走，我是来帮你的。”容瑾又开始难过，觉得卫昭不理解他的好心，“你要对付那人，我可以帮忙。”他手指比划了三，表示自己知道她真正想对付的是谁， “九殿下想怎么帮？”卫昭看向容瑾的目光依旧清冷，心里已经对这位九殿下有了新想法，两人见面三次，每次见面容瑾都能刷新自己对他的认知。 如果说以前卫昭觉得容瑾就是纨绔皇子，那现在她可以非常肯定纨绔只是这人的保护色，否则这样一个身体柔弱处处遭人嫉恨的皇子，很难安稳活到这个年纪，虽然有楚皇护着，但其他皇子也不是吃素的。 卫昭没有问容瑾是怎么知道自己计划的这种愚蠢问题，知道他不是真纨绔，那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也很正常。雁过留痕，万事只要做过必定会留下痕迹，她还没有自大到可以悄无声息地完成所有事。 “这个吗”容瑾向卫昭眨眨眼，满脸得意，从怀里拿出一块牌子，“昭儿认识这个，只要本殿下想，就可以帮你做成任何事。” 看着金牌上“如朕亲临”四个大字，卫昭难得的嘴角一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看走了眼。 这种令牌楚皇不会随意给出去，能拿到这个令牌的，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楚皇最宠爱的九殿下，只是拿着这东西出去，是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身份，还是怕不能引起楚皇的注意？ 容瑾献宝一样把金牌拿给卫昭看，脸上笑意真诚地像是跟好朋友分享松子糖的大男孩，卫昭那一瞬间的表情被他捕捉到，九殿下脸上笑意更甚，“昭儿如果有需要，这块令牌可以随意给你用，不过这东西不能给你，你要用的时候可以派人去慕华楼，我会来找你。” 不是容瑾小气，而是这金牌如果给了她，带来的恐怕只有祸事，这个京城好不容易才来了这么一个有趣的人。 对他的话，卫昭不置可否，容瑾一直笑意盈盈，“昭儿不用跟我客气，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喝完两盏茶容瑾才离开，他一走，卫昭让查容瑾的人多关注慕华楼。 她喝着茶，望向院子里的梧桐树，如果容瑾是 卫昭想起老和尚临终前关于帝星的说法，摇了摇头，觉得那种可能性非常小。 回宫路上，秦川几次欲言又止，直脑筋的秦迟直接问出了他想说的话，“卫家小姐身上疑团很多，主子为什么选她？” 秦迟问出口，秦川竖起了耳朵，主子这么多年来想做什么，以后要做什么，他们很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会更加谨慎，不留任何不确定因素。 现在卫家小姐的事还没有完全查清，主子居然就已经开始透底。 第二十三章 你们难道不觉得天煞孤星和大煞神听起来很般配么 现在卫家小姐的事还没有完全查清，主子居然就已经开始透底。 这就是情窦初开的力量吗？ 一向聪颖多智的秦川觉得自己这次有些看不透了。 秦迟脑子直，不会多想这些弯弯绕绕，话问出去了也不一定能等到答案，他此刻只是认真地看着主子擦拭手上的鞭子。 “你们难道不觉得天煞孤星和大煞神听起来很般配么？”容瑾今夜心情好，也不介意跟他们多说几句，“他们都想弄死本殿下，还觉得天煞孤星本来就不该活着，那本殿下就让他们看看，这天下活得最好的就是我们，也只能是我们。” 这理由听起来很任性，很诡异，但是放在九殿下身上却没有任何违和感，好像这就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如果他此刻说出一些冠冕堂皇的话，那秦家两兄弟就要怀疑主子被夺舍了。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皇宫，看着眼前这座巍峨雄伟的宫殿，容瑾目光里闪了一丝戾气，手里的鞭子好像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泛着暗红的光。 以王宏达为首多数官员参与其中的贪污走私案由应天府主审，刑部与安王殿下协理，这种大案子一般都会有皇子坐镇，既是为了表示陛下的重视，也是为了杜绝某些人私下钻营。 仅凭王夫人拿出的那本册子无法直接定罪，还需要更多证据。 应天府尹方鸿在梳理案情的同时有一个疑问，王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拿出那样的册子，就算是王宏达，恐怕都没办法将事情了解得那样齐全。 “安王殿下，下官认为王张氏这条线不能放过。”方鸿看向主位上的人，征询他的意见。 办案讲求章法，这次的案子三方共同办理，开始之前需要先协商出章程，此刻应天府后衙，主位上坐着安王，下首是方鸿和刑部侍郎周宴。 “这次的案子由应天府主审，方大人觉得有必要就去查，需要本王的地方尽管说。”安王是皇后嫡子，自小尊贵，为人温和有礼，做事稳重，他这次是协理案件，自然以应天府为主。 “刑部定会鼎力配合方大人。”安王都已经表态，周宴自然也不能落下。 于方鸿而言，这是个很好的开始，但对某些人，是夜不能寐的开始。 恭王府。 恭王怒摔一套青花瓷茶具尤不能平静，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幕僚们坐在一旁，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王宏达的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虽然他们早一天知道被人拿住了把柄，也商议了对策，但对方动作太快，那些应对之策都还没有施展开就已经失去了作用。 “说话，平时都挺能说，现在一个个都哑巴了。”恭王在书桌后站定，脸上怒其未消，目光阴鸷。 他一贯喜欢在外面装温润，实际上脾气非常差，外面盛传九殿下凶狠起来能用鞭子抽死婢女，这三殿下发起狠来更没有底线，幕僚们深知这一点，心下忐忑，目光都隐隐地看向一旁。 坐在那里的人一身青衣，相貌普通，气质温和，此时正微微垂头看着桌上的棋盘，像是没有感受到屋内的紧张气氛。 第二十四章 恭王爷怒了 幕僚们心高气傲，平时谁也看不上谁，但内心不得不承认，比起他们，恭王更倚重章拂，平时很多事情都只与他商议，现在这种时候，都盼着他能说些什么。 “先生好雅兴。”恭王看着波澜不惊表情平静的章拂，心生不悦，平时也就罢了，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这章先生未免太没分寸。 “王爷若有雅兴，不妨与章某手谈一局。”章拂手上黑子未落，抬头与恭王说话时脸上带着柔和的笑，他的柔和是真正的柔和，与恭王硬装出来的截然不同。 “先生！”恭王语气加重，脸色的不悦之色非常明显。 看到恭王对章拂发火，其他幕僚心中快意，祈祷章拂继续没眼力见儿，直接被恭王厌弃了更好。 章拂将所有人的神色看在眼里，放下黑子的同时微微叹了一口气，“王爷，章某只问一句，王宏达的事情，您是否直接参与？” “未曾。”恭王在书桌后坐下，虽然对章拂有气，但也知道此人有才，要想平稳度过这次的难关，少不了要依仗他出谋划策。 “既然未曾参与，王爷何故如此。”章拂还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像是在他眼里这真不是一件大事。 也不知道是被他的镇定感染了，还是自己想通了，恭王怒气消去，一直暗暗观察他的幕僚们默默松了一口气。 “只是先生，他们敢动王宏达，难道不是冲着本王来的？本王难道要坐以待毙？”恭王虽然已经沉下气，但心中仍然不安，他从十五岁开始上朝，这么些年见惯了官场上的瞬息万变，如果连这点敏锐都没有，早被他那些皇兄皇弟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章某不是让王爷坐以待毙，只是现下正处于风口浪尖上，京中盯着恭王府的眼睛众多，以不变应万变是为上策。”章拂看向恭王，目光柔和。 章先生总有这样的本事，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会不自觉地信服他的话。 恭王不是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确实不能贸然出手。 从书房出来，其他幕僚看章拂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丝嫉妒，其中有人忍不住出言讥讽，“章先生怕是早就想到了计策，一开始不说，偏偏在所有人都无计可施的时候说出来，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彰显自己的才智？”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是啊，同为王爷效力，你如此作为，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呵，章先生恃才傲物，怎么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知道就好。”一向温和的章先生，就连怼人用的也是温和的语气。 刚才那人本意是讥笑，是反讽，此时听到章拂竟然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表情是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章拂慢慢悠悠地回了自己在恭王府的住处，还有闲情逸致顺手折了一枝花。 章拂此人看似温和，其实性子比较独，恭王器重他，又自以为非常了解他，没让他与其他幕僚同住一处，而是单独划了一处僻静的院子给他。 回到住处，有人在等。 那人一身暗黑夜行衣—— 第二十五章 哥哥姐姐带妹妹逛花灯节 那人一身暗黑夜行衣，见章拂看到自己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心下对此人多了一分赞赏，而后说明来意，“主人想问先生，是否还记得六年前的承诺？” “当然。”章拂将花插入花瓶，静待后话。 “这是恭王在江南私藏铁矿的证据，先生知道该怎么做。”黑衣人把东西放下。 章拂看着这东西想起了自己六年前上青梧山求药的事，下意识地问：“那孩子——” 黑衣人眸中闪过冷意，章拂硬生生改了口，“你主子还好？” “当然，先生只管完成自己该做的事，其他事别瞎打听。”主子最讨厌别人多话，听命令就好，哪来那么多问题。 “章某人言出必行。” 得到章拂的承诺，任务完成，黑衣人闪身离开。 此时卫昭正被家人带着游街赏灯，不管朝廷中出了什么样的大事，京中百姓只管安乐富足。 今日是京城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家家户户门外都挂上了自家制作的花灯，街上店铺林立，花灯各式各样，有很多商家推出了花灯局、看灯猜谜、套圈赢花灯等游戏，热闹非凡。 “昭儿你看那个兔子灯可不可爱，二哥套圈替你赢过来。”卫羽看到一只白色兔子灯，觉得这是套圈摊位上最好看的花灯，最好的花灯自然要给他最好的妹妹。 “昭儿孔雀花灯不多见，听说是灯楼的镇店之宝，大哥去猜灯谜。”卫阑见妹妹的目光似乎在孔雀花灯上停留了一瞬，想着一定要拿下孔雀灯给他。 卫衡今日有事不在京城，卫亦涵觉得男儿不懂女儿家的心思，看到两位哥哥一直执着于花灯暗暗摇头，带着卫昭进了旁边的灼华阁，“这里的脂粉是全京城最全的，也是最好的，昭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姐姐送你，你看这款如何” 卫亦涵觉得昭儿这样的相貌，不上妆已经是绝色，上了妆肯定更加耀眼，她蠢蠢欲动，想看昭儿上妆后是什么样。 卫昭对花灯没兴趣，对脂粉自然也没兴趣，不过看姐姐兴致勃勃地挑选脂粉，也不打算扫了她的兴致。 卫亦涵说得兴高采烈，卫昭听得认真，突然斜刺里传来一声嗤笑。 顺着声音看过去，卫亦涵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又是她。 “说得那么兴起，卫亦涵你买得起么？你这人真是万年不变的厚脸皮，缠着轩哥哥不放，还来店里蹭试用品。”说话的是一位黄衣少女，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满脸嘲讽地看着卫亦涵，刚才的嗤笑声就是她发出的。 安阳侯府这些年虽然没落了，但并不缺银钱，只不过家里人素来不喜奢华，极少在物质上奢靡浪费。 “萧雅儿，本小姐今日懒得与你多费唇舌，让开。”卫亦涵和萧雅儿不对付，每次碰见都要吵，其他时候也就算了，今天带着昭儿，卫亦涵不想吵，不想让萧雅儿污了她的眼，也不想当着妹妹的面骂人，破坏自己的好姐姐形象，打算先忍一时，改天算账。 “哼，我偏不让，卫亦涵你脸皮真够厚的。” 第二十六章 千金小姐的涵养呢 “哼，我偏不让，卫亦涵你脸皮真够厚的，以安阳侯府现在的地位，你根本就配不上轩哥哥，竟然还妄想嫁进安国公府，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萧雅儿说话向来尖酸刻薄，她想让卫亦涵难堪，刻意提高了音量，每次见到卫亦涵，不大战三百回合，她就浑身不舒服。 “好像现在的安阳侯府跟定国公府差距确实有些大。” “是啊，强扭的瓜不甜，要我说安阳侯府如果识趣的话，就应该主动退了这门亲事。” “本来两家差距就大，现在安阳侯府又把那个天煞孤星接回来了，定国公府应该更不满意这门亲事了。” 今天是花灯节，店铺里人数众多，萧雅儿的话一出，周围议论纷纷，看向卫亦涵的目光有鄙夷，也有可惜，还有怜悯 “看什么看，关你们什么事，一群长舌妇。”卫亦涵本来就是火爆脾气，为了在妹妹面前营造好姐姐形象才一直忍着，现在终于忍不住，目光扫过刚才说话的那一群人，攥了攥拳头发出嘎吱响声，那些人以为她要揍人，纷纷往后退，还不甘示弱。 “这么凶，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听说那轩少爷温润如玉，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娶这种凶悍女子！” 萧雅儿得意洋洋的站在这群人前面，量她也不敢打自己，目光里带着挑衅的笑意，“大家说的都是事实，识相的就赶紧退亲，省得以后更难看。” “我现在就可以让你难看。”卫亦涵今天豁出去了，上前两步，一把揪起萧雅儿的衣襟将她甩出店外。 嘭—— 一个黄色身影狼狈落地，那声音大的别人听着都觉得疼，她自己却顾不上喊疼，一骨碌爬了起来，眼睛里像是要喷火，“卫亦涵你敢打我，你给我等着，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卫亦涵攥着拳头从店里出来，萧雅儿指着她一步步后退，后来直接转身就跑，边跑边喊，“你给我等着，我爹不会放过你。” “哼，孬种！”卫亦涵不屑的哼笑一声，有些可惜。 只要出手了，打一下和打很多下后果都是一样的，刚才就应该多打几下。 越想越可惜，闯了这么大的祸，都不知道回去怎么解释，她烦恼回头，突然一顿。 街上车水马龙，花灯盏盏，热闹非凡，灼华阁安静地连空气都像是静止的，一群人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卫亦涵会突然动手？ 千金小姐的涵养呢？就算没有也得装装样子？ 看起来那么弱的一个人是怎么把另一个跟她身形相仿的人拎小鸡一样扔出门外的，幻觉？ 其他人怎么想卫亦涵不管，她只重视妹妹的想法，尴尬一瞬，努力挤出一丝笑走向妹妹，语无伦次的解释，“刚才，不是故意的，也是故意的，其实没想动手，萧雅儿就是欠揍” “嗯，我知道。”卫昭拍拍她的胳膊。 卫亦涵张了张嘴，“” 她自己都觉得没说清楚，妹妹是怎么知道的？ 卫昭瞥了眼外面，突然问：“你讨厌她？” 第二十七章 天仙一样的昭儿怎么会喜欢吃糖葫芦不可能！！！ “当然了，萧雅儿从小就喜欢跟我作对，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越大越讨厌，就是个烦人精，要不是祖父去世了，我们家也不会——”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卫亦涵急忙住嘴，也不再编排萧雅儿，她拿起一盒胭脂笑道，“不说那些不开心的，我们继续挑，昭儿喜欢什么姐姐都送你。” 笑容真诚又热切。 对上这样的笑脸，卫昭清冷的眸子里多出一丝暖意，在卫家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家里每个人都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温暖。 萧雅儿萧家 下一个换成他们好了。 姐妹俩买完出了珍宝阁，两位哥哥也提着花灯回来，四人继续逛。 一路上卫昭都兴致缺缺，看到糖葫芦的时候眼睛亮了一眼，可惜哥哥姐姐们都没注意到，他们一路上都在给妹妹买买买，眼睛从糖葫芦上滑过的时候根本没做停留，昭儿这样天仙一样的妹妹，怎么会喜欢这种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前面传来热闹的声音，慕华楼三层平台上放了孔明灯。 一盏盏泛着黄光的灯飘向夜空，看起来比星星都闪耀。 “哇，好漂亮。” “真好看。” “越来越多了。” “咦，那上面的图案是什么？” “是好像是糖葫芦。” “哇，好有趣。” “是，真会玩。” “幼稚。”人群中，卫羽抬头看了一眼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不屑。 “是挺幼稚的。”卫亦涵从小就不喜欢糖葫芦，那种黏黏腻腻的东西谁会喜欢！ “幼稚吗？” “幼稚啊。”身旁有人轻飘飘的问了一句，卫亦涵想也不想回了一句。 “哦” 卫昭望着那些缓缓上升的孔明灯，映在眼眸中的灯越来越小，上面的小串糖葫芦已经看不清形状，像是上面的黑点。 慕华楼五层平台后，一双骨节匀称修长冷白的手正在往没有放飞的灯上写写画画，下笔有力，神情专注，丝毫不为外面的吵闹所动，像是在画一副旷世奇作。 秦川看着那一串串旷世糖葫芦，嘴角略微抽搐。 刚才卫小姐看着糖葫芦的神情他们在五楼都看到了，然后本来孔明灯上要写的贺词全都换成了一串串糖葫芦 孔明灯越飞越高，能看到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包括身在监牢的王宏达。 透过墙壁上那一方小小的窗口，可以看到弯月繁星，明灯数盏。 监牢昏暗，气味难闻，潮湿的地上铺着一层稻草，边缘处已经长了青苔。 “来人，我要见恭王殿下。”王宏达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明明一切都很好，妹妹是宫里的贵妃，外甥是王爷，自己是有实权的将军，家财万贯，走到哪里都有人上赶着巴结。 “来人，快来人。”王宏达发疯似的大喊。 旁边牢房里关着他的同党，那些人虽然官位没他高，人却比他清醒得多。 “王将军，别喊了，你还看不出来么，我们都是被放弃的人。” “是啊，进了这个地方就别想再出去，方鸿手上有铁证。” “不，”王宏达扒着牢门，声音已经喊得嘶哑，目光扫过那些已经放弃的人，攥着牢门的手青筋暴起，不，他王宏达的人生决不能就这么完了。 第二十八章 这京城怕是平静不了多久了 “大人，牢房有动静了。” 应天府后衙，书案上摆着厚厚几沓卷宗，烛光照亮了伏案之人坚毅的侧脸，听到声音穆然抬头，“王宏达？” “是的大人，您真是神机妙算，王宏达坐不住了，他要见恭王爷，”衙役说到这里有些愤懑，“您说他自己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吗，这种时候还好意思提出见恭王爷，不知道这会连累他吗？要说这恭王爷也是惨，他那么好的人，这么会有这样的亲戚？” “好？”方鸿脸上意味不明，衙役脸上不解，“不是吗？” “走，去见见胆大包天的王将军。”方鸿起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往大牢走去。 一个区区四品武将，贪墨朝廷赈灾银两、走私私盐、勾结其他官员、草芥人命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拿出来不是掉脑袋的事，王宏达真敢这么做？ 就算他敢，以四品武将的身份，恐怕还不能号召那么多人，那些人可不都是傻子，如果不是背靠大树，他们会陪着玩命？ 案子查到现在，谁牵扯进来方鸿都不意外，他想知道的是，这么大的案子，提供证据的人是如何做到的。 那些证据非常详细，详细到根本不用重新整理就能入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 此时已经走到牢房门口，方鸿抬头看了眼深邃夜空，鼻端飘着牢房特有的腐朽味道，这京城怕是平静不了多久了。 夜色浓重，乌云层层叠叠遮掩了月光，万籁俱寂，恭王府书房，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夜已深，安阳侯府芷兰苑还亮着灯，廊上挂着两盏造型极美的兔子灯和孔雀灯。 “江南来的人已经在路上，不出意外的话，五天能到，章拂已经拿了矿产图，那图会出现在恭王书房的密室里。”黑衣抱剑站在窗前，细细汇报消息。 “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得好啊，不愧是你，当年我爹从青梧山回来就一直夸你，他从来不信什么天命之说，夸你是举世大才。”凌睿泡着茶，张口就是夸，从现在的布局看，恭王倒台只是时间问题，卫昭回到京城短短三天，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掉了一个拥有实权的王爷，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天才，跟着天才混，永远不吃亏。 几案上放着一个人像图册，第三页的人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萧雅儿和顾墨轩是怎么回事？”恭王的事在卫昭这里已经尘埃落定，她现在既然住在卫家，享受哥哥姐姐带来的温暖，就不能对他们的事置之不理。 “这”黑衣沉默，情报这一块归他和绀香负责，但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女人的情情爱爱，跟他们要做的事有一分银子的关系？ “属下这就去查。”不管有没有关系，主子问到了自己不知道就是失职，作为一个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下属，黑衣觉得查完之后还得去领罚。 “诶，不用去查，这个我知道。”凌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在卫昭面前表现的机会，“当初定国公府要给嫡长子选未婚妻，有不少人都想往上凑—— 第二十九章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其中最合适的是安阳侯府和康定侯府，定国公夫人偏向于康定侯府，府上的老太君偏向于安阳侯府，定国公是个大孝子，最后就定下了安阳侯府的小姐卫亦涵。 萧雅儿本来就跟卫亦涵不对付，出了这件事之后，两人简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每次在各种场合遇见，萧雅儿总要找茬，不过不用担心，卫亦涵也不是好惹的，不管安阳侯府现在怎么样，卫亦涵不是个能受气的人。 至于那个顾墨轩，是个青年才俊，对了，他也在黎山书院读书，跟卫家大哥说同窗，听说人品才学俱佳，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在黎山书院非常受欢迎。” “这样啊”卫昭白皙细嫩的手指敲击着茶杯边沿，“我不希望萧雅儿过得太舒服，至于顾墨轩先缓缓，密切监视康定侯的一举一动。” 夜色深深，黑衣与凌睿离开后，卫昭进了偏房，秋盈已经备好水。 舒舒服服洗了澡，因为马上就要睡觉，卫昭只着中衣，墨发还在滴水，打湿了腰间布料，走动间纤细腰线若隐若现。 甫一进内室，脚步微顿。 屏风外，一道高大身影歪倒在座椅上，姿态散漫。 那人显然听到了声音，将手上的东西一藏，转过身来，“猜我给你带了——”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很快，向来不知道体统为何物的九殿下突然脸色一沉，“大晚上不穿衣服成何体统，这也就是我看见了，要是别人看见——”那一双妖冶的眸中闪过危险的光，只要一想到有人可能看到卫昭现在这副样子，那股嗜血的暴戾就要压制不住，“我就杀了他。” 这时候九殿下还不知道这种情绪是占有欲，只觉眼前这人是他认定要一起对抗天下的人，不容任何人越界。 嗖嗖嗖—— 破空之声传来。 容瑾被迫偏头，三根闪着幽蓝光芒的银针从他眼前飞过，卫昭扯过屏风上的衣裙，转身的瞬间已经穿上。 啪嗒。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脸上。 容瑾抬手摸到一抹水滴，带着淡淡的冷梅香，视线下移，她的墨发在滴水。 “真不怕我杀了你。”卫昭声音极冷，那一瞬间真的动了杀心，就算存了利用的心思，也不允许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的地方来去自如。 她要做的事只能成功，任何不确定因素都不能有。 容瑾脸上的笑意淡去，那一张鬼斧刀刻般的脸不笑的时候无形中释放出威压，这一刻，房间寂静，空气紧绷，双方隐藏在暗处的人已经箭在弦上，只等一个动作。 容瑾背在身后的手微动。 拿出一串色泽鲜亮的糖葫芦。 “” “” 箭在弦上，刀已出鞘，就给人看这？！！！ “昭儿真是狠心，我给你送吃的，你却想要我的命。”容瑾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搓着，直到那抹湿意褪去，水珠蒸发，梅香深入指尖。 卫昭看着那串糖色鲜亮的糖葫芦，难得的露出一抹错愕的神情。 咔吱一声。 第一颗糖葫芦被咬下，容瑾脸上又带了笑。 卫昭：“” 还是杀了。 第三十章 他们是同一类人 卫昭面色不虞，容瑾向外面招招手，一个灰衣面瘫脸扛着一个插满糖葫芦的木架走进来。 容瑾亲自摘了一串递给卫昭，“呐，都是给你的，我就吃一串，原本这一串也是你的” 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卫昭眸光微动，细想容瑾的行为，虽然没有规矩，但却没有做过对她不利的事，只是终究是个隐患。 “我今天来有正事，我们坐下来说，”容瑾拿出一张地形图，上面有一个画着红色圆圈的位置，“这是我前些天发现的，昭儿觉得这个地方如何？” 楚国的江南多水，但也不是没有山，地图上的这一处正好是一座山脉，还是一处矿产所在，如果是别人可能会不清楚，但这一个地方卫昭再熟悉不过，甚至亲自绘制过这地方的地形图，“你想做什么？” 这一处是恭王容煜私藏铁矿的地方，也是扳倒他非常关键的一环。 身为皇子，私藏铁矿，意图不得不让人怀疑。 这处铁矿矿藏十分可观，拥有了它，供应二十万大军的武器不是问题。 “这么好的地方，当然要据为己有。”容瑾眸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 几个月前，容煜借着公差的机会秘密绕道江南，不巧被秦川发现，一番追查下发现这人居然敢私自开发铁矿，这种行径一旦被发现是诛九族的大罪，当然，容煜是皇族，不会被诛九族，但也绝对不会轻饶。 不过，用一个铁矿换一个容煜倒台，似乎有些太抬举他。 “你知道这个地方？用它来对付容煜确实可以一击即中，只是太浪费，我有其他办法对付他，至于铁矿，可以换个主人。”容瑾不知道卫昭为什么要对付恭王一脉，总不至于只是因为王家退亲，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可以帮忙，反正那些人都一样讨厌，只是这铁矿不能动。 一个皇子想私藏一个铁矿，野心昭然若揭，卫昭再一次重新审视容瑾。 黑衣那边一直没查到容瑾除传言之外的任何消息，好像他只是一个恶名昭着的顽劣皇子，但从这几次的见面来看显然不是，看来这位九殿下才是这京城中藏得最深的人。 “不怕我揭发你？”卫昭实在不明白容瑾为什么会三番两次找上自己，还毫不避讳的把自己的野心暴露在她面前，他只是表面上恶劣残暴，又不是真的傻。 “昭儿会吗？”容瑾收起了漫不经心突然凑近，直视卫昭的眼睛，那双眼睛清冷如冰水寒潭，里面有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冷漠，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他们是同一类人。 卫昭没有闪躲，她也有同感，同一类人么 那就是敌人。 老和尚临终前说过，帝星是救世之星，心怀大义。 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清楚，心中根本没有多少大义可言，甚至时常会有危险的念头闪过，所以她是天煞孤星，容瑾与她相似，不可能是帝星。 不是帝星却有上位的野心，那就是敌人。 这一瞬间，容瑾突然在卫昭眼睛里感受到了敌意。 第三十一章 有的时候，杀戮也是一种向善 “卫昭，”这是他第一次喊卫昭的名字，心中没由来地冒出怒火，目光里却透露着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认真，“我说过我们是朋友，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你，没必要对我这么防备。” “为什么？”容瑾没有理由帮她，这一点卫昭很清楚。 “你是天煞孤星，我是大煞神，我帮你不是天经地义？” 卫昭：“” 似乎很有道理。 只是道不同。 “我曾有两位师父，其中一位是个老和尚，临终前预言天下将乱，天煞孤星对世间不利，要想继续存继，需要一心向善，扶济天下。” 一心向善？ 扶济天下？ 那是什么东西？ 在容瑾十八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善这个东西，他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听到卫昭又说：“我们道不同，做不了朋友。” 直到这一刻，卫昭突然发现自己竟是有一丝遗憾的，大概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过朋友 “你怎么知道不同？”容瑾一瞬间有些烦躁，不就是向善，有的时候，杀戮也是一种向善。 有些人注定该死。 走着瞧，卫昭很快会赞同他。 江南位处大楚西南，连日暴雨，水位激增，堤坝坍塌，朝廷赈灾款被贪了大半，江南百姓民不聊生，尸殍遍野。 早朝之上，听到灾情情况，楚皇再次发怒，“王宏达、石克来等贪污走私案证据确凿，不用再审，直接打入死牢，五日后问斩，家眷流放，家产赈灾，以慰江南百姓。 江南灾情严重，众爱卿有何解决之策？” 早前，江南上报灾情之时，情况还没有如此严重，朝廷只划拨了赈灾款，没想到被贪墨了一多半，现在这灾情越来越严重，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解决之策，恐怕会出现更难控制的局面。 陛下已经发怒，江南灾情又那么严重，一时之间，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先发言，就怕那一句话说不对会受到迁怒。 容煜众人的犹豫看来眼里，上前一步道，“陛下，儿臣愿前往江南灾区，主持赈灾事宜，江南正值雨季，雨水众多，堤坝毁损严重，儿臣愿前往修建堤坝，放粮施粥，还百姓一个家园。” 江南灾情严重，这一趟去势必会吃些苦头，但也是博得好名声的机会，如果能因此获得民间声望，再苦也值了。 因为王家的事，容煜能感觉到父皇对自己的迁怒，再不表现表现，恐怕会被彻底厌弃。 这次免不了要往江南派人，众臣心里跟明镜似的，但除了容煜之外，其他人还在犹豫，这差事如果做好了，加官进爵，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恐怕要遗臭万年。 “好，恭王容煜南下主持江南赈灾事宜，工部侍郎随行，即日南下。”楚皇高高端坐在龙椅之上，将朝下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容煜愿意主动前往，这次表现不错。 “陛下，臣有本启奏。”眼看赈灾之事落定，礼部侍郎刘广突然站了出来，“十六年前天师曾预言天煞孤星命格极硬，恐对苍生有害，日前臣听闻安阳侯府将其带有天煞孤星命格的嫡女接回了京，那之后，江南接连传来不好的消息，天煞孤星不详——” 第三十二章 天煞孤星与灾情 “一派胡言，”从刘广提起天煞孤星开始，卫术的脸色已经沉下去，听他将天煞孤星和江南灾情联系到一起，再也忍不住，“陛下，天师曾言小女命格十六年后会扭转，现如今期限已到，命格扭转，江南灾情不可能与她有关。” “卫将军疼爱女儿下官能够理解，只不过江南灾情严重，事关国事，希望卫将军不要感情用事。”刘广言辞恳切，端得一副大义凛然。 他不说众人还没觉得，被他这么一说，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江南灾情本来就是普通灾情，接连出事好像就是在天煞孤星回到京城以后。” “天煞孤星不祥，卫将军怎么敢把人接回来。” “京城是龙脉所在，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天煞孤星影响了龙脉” 众人如蚊子般的议论声非常小，卫术是武将，还是有功勋的武将，声音再小他也能听见。 卫术攥紧拳头极力隐忍才没有在朝堂上动手，他虽是武将，但也不是没有脑子，“陛下，刘大人所言实乃无稽之谈，天师说的十六年期限已到，小女如今只是普通人，刘大人把这么大的帽子扣在她身上，到底安的什么心？” 说到后面，卫术转身看向站在后面的刘广，目光凛冽。 刘广只觉浑身一冷，暗暗看了恭王一眼，咬牙道：“事关国事，微臣只是就事论事，如果卫将军执意要说此事与天煞孤星无关，那微臣无话可说。” 这话以退为进，其实就是在说卫术胡搅蛮缠。 卫术还想再说，安王这时站了出来，“刘大人与卫将军所言都有理，何不找天师重新测算命格，如此大家都能安心。” “是啊，重新测算命格最为保险。” “好办法。” “安王殿下英明。” “王爷所言极是。”在众人的称赞声中，刘广只能这么说，他敢和卫术叫板，却不敢得罪安王。 卫术目光里闪过一丝犹豫，但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钦天监会择日替卫昭重新测算命格。 下朝后，卫术追上安王道谢，“小女之事，多谢王爷。” “举手之劳何须谢，卫将军不必挂在心上。” 安王一向随和亲善，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卫术却记住了这份恩情，同样的，他也记住了礼部侍郎刘广。 回到府上，卫术没有把要重新测算命格的事告诉卫昭，而是先告诉了家里人，“大家都想一想，该怎么跟昭儿说。” “江南水灾跟昭儿有什么关系，那个礼部侍郎脑子有病，有病看病，乱咬人是什么毛病！”卫羽听了大伯的话，气得想去揍人。 卫衡眼睛一眯，突然想起什么，问：“礼部侍郎的儿子是不是叫刘宇翔？” 卫阑：“是。”刘宇翔与他同在黎山书院学习，平时不学无术。 “是他啊，那就好。”卫衡刚才突然想起在赌场见过刘宇翔，刘广敢动妹妹，那他就让刘宇翔吃不了兜着走。 卫羽知道三弟一肚子黑水，听他这意思是要整人，急忙使眼色，“要干什么？加我一个。” 卫衡递给他一个待会儿小树林见的眼神，两人心照不宣。 第三十三章 江南是个好地方，有去无回 卫阑比他们想得都要多一些，“卫家与刘家素无恩怨，刘广为什么针对昭儿？”他总觉得这件事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二婶赵氏：“这个世上总有一些坏心眼的人，见不得别人好，就是苦了我们昭儿。” 继母周氏：“我记得威武将军夫人张氏与礼部侍郎夫人张氏是两姐妹，刘广这么做是不是因为昭儿和王家的事？” “好了，这些都放到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跟昭儿说才能让她不伤心？”卫术心疼女儿，又暗恨自己无能，要不是安阳侯府现在大不如前，刘广怎么敢发难。 “这”赵氏、周氏沉默，其实要把这件事告诉卫昭就是一句话的事，但要想让她不受到伤害不多想，那就难了。 “诶，老大，”卫羽用手指捅了捅卫阑，语气急切，“你不是一向最有主意么，你倒是说话啊。” 卫阑抚平被弄皱的衣袖，“你不是一向吃苦吃土不吃亏么，你倒是想个主意我听听。” 被毫不留情地怼了，卫羽脸上讪讪，心道我当然不吃亏，这种动脑子的事他一向不太行，卫衡倒是鬼主意多。 “你别看我，”对上卫羽的目光，卫衡无奈道：“这事根本就无解，不管怎么说，昭儿都要重新被测算命格，像她这种平时看着冷淡清冷的人，其实内心格外敏感。” “那怎么办？”周氏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距离测算日还有两天，我们都再好好想想，这事不要让母亲知道。”卫术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老人家，怕她急火攻心。 此时，芷兰苑。 黑衣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前，将今早打听到的消息告诉自家主子，“刘广说您的命格影响国运，江南水患可能与您回到京城有关，卫将军爷与他在朝堂上大吵一架，最后安王建议重新为您测算命格，楚皇同意了，时间定在三日后。” 礼部侍郎刘广？ 卫昭葱白纤细的手指轻扣着杯沿，在想刘广这么做的用意。 资料上显示刘广与卫家没有恩怨，在皇子之间也没有站队，难道是因为王家？王张氏和刘张氏是同族姐妹，但威武将军府已经落败，人人喊打，刘广没必要没这个人情给他们，反而避得越远越好。 刘广王家恭王！ 刘广可能不是不站队，而是归附了恭王。王家的事一出，恭王在几位王爷里立马落了下风，他要想扭转这种局面，最好的方法就是先转移别人的视线，现下江南灾情严重，举国关注，只要将天煞孤星与这件事联系起来，谁还会关注一个小小的四品武将贪了多少银子，贪的都是什么银子。 如果没料错的话，恭王的下一步就是出面赈灾，先转移人们视线再立功，如果真被他办成了，这就是个漂亮的翻身仗。 “章拂那边有什么消息？” 黑衣拿出一张字条递过去，“这是今早收到的。” 那是一张空白字条，卫昭拿出一个白玉瓶，蘸了药水抹在上面，很快白纸上显现在出内容，只有两个字： 江南。 看来所料不错，恭王确实打算去江南。 “去弄清楚朝廷这次派去江南的都有哪些人。” 江南是个好地方，既然恭王殿下想去，那就别回来了。 第三十四章 卫家众人争抢陪昭儿去钦天监的名额 卫家人期期艾艾，磨磨唧唧，在测算日前一晚才将事情告诉卫昭。 “昭儿父亲对不起你礼部侍郎刘广与我们家有仇怀恨在心报复我们家你明天需要去钦天监重新测算命格。”卫术一字不卡壳地说完，连说带编，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也幸好他是武将，肺活量大，要不然还真不能将这么多话一口气说完。 卫术刚才一句天煞孤星都没有提，他觉得女儿不喜欢，一直在避免。 这个说法是他们这两天想到的办法里最好的，说刘广与卫家有仇不关昭儿的事，反而连累了她，这样她就不会难过。 “是啊，刘广与我们家有仇，积怨很久了，大伯和他每次见面都不说话，两家人谁也不理谁，我们在街上见到刘宇翔都想直接打死他，这个仇可太大了。”卫羽越吹越起劲儿，要不是被卫阑警告似的看了一眼，他还能把两家的恩怨扯到狗打架上，反正昭儿也不知道真假。 “嗯。”卫昭表示知道了，既然“仇”这么大，那以后在街上遇上刘宇翔，她也不能放过。 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卫阑以为妹妹害怕，“昭儿别怕，明天大哥会陪你一起，当年青灯大师和天师以十六年为限，现在十六年过去，你的命格已经扭转。” “是啊，去一趟钦天监也好，天师再次为你测算，也算是为你做证明，看以后谁还敢说你是——”那个词卫衡没说出来，那四个字现在在卫家是禁词，谁敢说谁就是这个家所有人的公敌，会被蒙上黑袋往死里揍的那种。 “明天二哥也陪你去。”卫羽觉得多个人多份力。 “姐姐也去。”卫亦涵觉得多个人能壮胆。 “北北也去。” “南南也去。” “二婶也去。” “” 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太君，所有人都想去。 卫衡有些头疼，“大家都去，奶奶不会觉察到才怪？” “那我去，卫亦涵别去了，姑娘家家的不顶事儿。”卫羽为了能争取到一个陪去的名额，张嘴就攻击卫亦涵。 “你个莽夫，你才别去，我脖子上装的至少是脑子，你那就是个球。”卫亦涵自从上次在妹妹面前暴露了真性情之后也不装了，彻底放飞自我。 “哈哈哈，是球。” “二哥的头是个球，哈哈哈。” 两个小家伙大笑，卫羽眼神冒火。 见势不好，卫亦涵抬腿就跑，卫羽二话不说追了出去。 卫衡、卫梓北和卫芝南三人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 解决两个，毫不费力。 又是一番较量之后，周氏搞定了二房三房的那两位，陪卫昭去钦天监的人定了下来。 卫术、周氏、卫阑、卫衡、卫梓北和卫亦涵。 原本这事不适合孩子参加，可谁让两个小家伙可爱会撒娇，还有与年龄不符的聪颖。 次日，钦天监。 空中飘着蒙蒙细雨，除了在大殿准备测算的人，其他人都集中在廊下，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天煞孤星千年难出一个，命格极差，会给家人和国家带来无尽灾难，从来没有天煞孤星能活过出生之日，出生日即是死亡日，没想到今天能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天煞孤星。 第三十五章 重新测算命格 蘑菇头小师弟：“师兄，你说天煞孤星的命格真的能扭转吗？” 三师兄：“我也不知道，书中关于天煞孤星的记载极少，在少数的记载里从来没有能活过一日的。” 小师弟：“听说卫家的小姐极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书的都说天煞孤星是怪物，吃人喝血。” 四师兄：“越美的事物越危险，说不定这位卫小姐就是因为吃人才长得那样美的。” “啊啊啊，三师兄，四师兄吓人。”小师弟吓得大叫。 被叫到的三师兄温润一笑，摸了摸小师弟的头，“知道他是在吓人你还怕。” 既然都活不过一日，又怎么会吃人喝血？ 至于那人，以她的挑剔，更不可能。 鸦青色的天空，细雨绵绵。 两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钦天监门口。 白裙少女满身清冷，目光扫过矗立的天师像，一抹戾气一闪而过 十六年前因为这人一句话，她成了天煞孤星，幽居深山十六年。这次回来，老和尚的遗愿要完成，该清算的人也要清算。 见她久久未动，卫术以为女儿害怕，“昭儿别怕，爹会一直陪着你。” “姐姐不怕，南南也会陪你。”南南肉嘟嘟的小手牵上姐姐的手，用这种方式给她力量。 卫昭感受到手里的温热，轻点小肉团子的发髻，举步进去。 咚！ 大殿一侧的廊上突然发出声响，很快一个小蘑菇头从廊下花坛里站起来，头上顶着一片粉红花瓣，衣衫沾了雨水和泥泞，狼狈爬起来的样子很滑稽。 早就听说这个天煞孤星绝色，没想到这么绝，她缓步行走，衣带飘飞，步步生莲，这是……仙女？ “摔傻了？快上来。”廊下伸出一只手，把小蘑菇头提回去。 “四师兄，那真的是天煞孤星吗？”小蘑菇头怀疑自己看错了。 四师兄还没回话，小蘑菇头突然感觉到一道冷冷的视线，不自觉看过去。 只见天煞孤星仙女身侧露出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小粉团子，正在一脸怒气的看着这边。 小蘑菇头：“……” 四师兄：“你声音太大了……” 小蘑菇头再看过去，发现除了天煞孤星仙女外，跟进来的所有人都怒视他。 “…………” 命格测算需在大殿进行，除了卫昭其他人都不能进去。 “姐姐别怕，南南等你出来。” “姐姐给你。”卫梓北神神秘秘地塞了一个黑色小圆球给卫昭，小声道：“里面如果有人欺负姐姐，用这个打他们，北北就在外面，听到声音会和大哥哥三哥哥冲进去救姐姐。” 在小黑球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硫磺和木炭的味道，卫昭看向卫梓北的目光里多了一抹深沉。 卫梓北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姐姐进去，没有人能伤害你。” 钦天监大殿供奉天师像，监正正在焚香。 大殿门打开又合上，监正转身看过去，那缓步走来的少女容颜极盛，抬首看向天师像时没有任何敬意，反而有一丝戾气浮动。 天煞孤星存活于世十六年，隐患已显端倪，现在到了拨乱反正的时候。 第三十六章 命格测算进行时 “霍无极呢？”卫昭左右看了一眼，没见到料想中的人。 “大胆孽障，天师名讳也是你能提的，天煞孤星就是天煞孤星，在青灯大师身边多年，还是没能被感化。”监正大人霍山是天师的徒弟，平时最为尊重师父，听不得别人说师父一句不好，尤其那个人还是天煞孤星。 “你是霍无极的大徒弟？”没见到霍无极，卫昭心情本就不好，霍山正好撞到了枪口上，她原来清冷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正是，今日本官为你测算命格，孽障，十六年前有青灯大师力保，师父才放你一条生路，你不好好待在青梧山竟然还敢来京，天煞孤星的命格不可逆转，为了天下苍生，本官定会将这次测算的结果如实上报给陛下。” 霍山拿出测算命格需要的龟甲，根本不需要卫昭上报生辰八字，像她这种极为特殊的命格，生辰八字一早就已经记录在钦天监的密宗中。 十六年前，安阳侯府刚出生的小姐是天煞孤星命格，师父主张将其带入钦天监秘密处理，就在他们要执行秘法之时，青灯大师出现，说是夜观天象，天煞孤星的命格日后会出现极大的反转，并承诺会将其带来身边感化，时限是十六年。 青灯大师是佛门之光，在佛门拥有极高的地位，在佛法的成就更是千百年来无人能敌，有他言之凿凿的保证，师父才改变了主意，允许他将人带走。 青灯大师走后，师父再次为天杀孤星测算命格，得到的结果和第一次相同，比起青灯的话，师父更相信自己，之所以没阻止青灯大师，是抱着一丝侥幸，怎么说那都是一条生命。如若十六年后不成，就算赔上整个钦天监都要将天煞孤星绞杀。 作为师父的大弟子，道门这一辈的佼佼者，霍山一向极为推崇道门演算，不论青灯大师的佛法如何高深，他一直坚信天煞孤星就是天煞孤星，这种极端的命格根本不可能逆转，否则密宗上记录的那些天煞孤星就不会死。 这种命格不仅不会扭转，还会给天下带来无尽的灾难。 这次的测算需要卫昭的一滴血。 霍山一切准备就绪，看向卫昭，示意她过来献血。 卫昭站着没动，看样子也不打算过去。 天煞孤星性情桀骜不驯，这一点霍山清楚，卫昭不配合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管怎么样，今天的测算必须要完成，他几乎可以肯定天煞孤星的命格没有改变，早一刻出结果就能早一刻处理这孽障。 这么一番心理活动之后，监正大人说服了自己，暂时放下身为监正的身份和威严，亲自拿着小碗走向卫昭，“伸出手来。” 他手里还拿着银针，只需一滴血即可。 卫昭没看那银针，抬手间银光闪过，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同时划破了监正大人的手腕，刀锋锐利，速度极快，霍山初始时只觉刺痛，等手腕上的血珠子像线一样往下滴落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连绵不断的痛意。 这种痛已经超过了手腕出血会有的疼痛—— 第三十七章 天煞孤星教你做人 这种痛已经超过了手腕出血会有的疼痛，并且还在蔓延，从手腕到整条手臂，再到左肩，痛的刺骨，“你做了什么？你给我下毒？” 滴在地上的血迹鲜红，红得有些不正常。 “我在教你做人。”卫昭将自己指尖的血滴在小碗中，瞥了眼从霍山手腕处蔓延而出的红线，“霍大人抓紧时间，等红线蔓延到心口，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你在威胁我，你的命格果然没有逆转。”虽然一开始就不觉得天煞孤星的命格能够扭转，但青灯大师盛名在外，又说得那么言之凿凿，霍山心里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确定，看卫昭现在的做派，那一丝丝的不确定终于消散，“就算是死，本官也要上报陛下，除了你这妖星。” 他拿着小碗快步走到占卜台，将那一滴血滴在龟甲上，血液浸入龟甲纹路，火光起，龟甲裂。 霍山面色凝重，“天煞孤星，果然还是天煞孤星，来人。” 这件事一定要尽快上报陛下，尽快处理，江南水患就是征兆，天煞孤星留不得。 “来人，快来人。”外面静悄悄的，听不到脚步声，霍山等不及，自己往门口走去。 他手碰到门的那一刻，一柄冰冷的剑横在了脖颈上，灰衣持剑人抬手轻点，霍山那将要脱口而出的“来人”到底还是没喊出来。 一位身穿黑色云缎锦衣，容貌妖孽无双的年轻人从大殿后走进来，手上拿着一把云纹扇，信步闲庭，在看到卫昭手指的那一刻，突然变了脸色，“昭儿怎么受伤了？是谁伤了你？” 卫昭：“?” 受伤？ 他指的是手指上那个只流了一滴血根本不用涂药就已经愈合的伤口？ 真正受伤的霍山：“”手腕上的血还在流。 “你来做什么？”卫昭看向突然出现的九殿下，那晚之后，容瑾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出现过，她以为 手指突然被抬起来，容瑾此时拿出一方云纹锦帕，郑重其事地包扎那早已不流血的“伤口”，他离得极近，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认真。 卫昭：“” 她以为什么来着。 “好了。”容瑾对自己包扎的“伤口”非常满意，处理完正事他才看向那血流一地脸色苍白得快要晕过去的监正，“今日的测算结果是什么？” 九殿下问话，秦迟解了霍山的哑穴。 “安阳侯府嫡女卫昭是天煞孤星。”霍山此时有气无力，已经没有多余的心神来思考九殿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气息微弱，但语气极为坚定。 “测算结果是什么？”容瑾又问。 “是天煞孤星。”霍山以为九殿下没听清楚，竭力提高了音量，那声音大得秦迟差点又点他的哑穴。 容瑾眉头微蹙，看向霍山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古怪，“告诉他是什么？” 这么冥顽不灵的人，到底是怎么当上监正这么多年还没被人弄死的？ 秦迟冷冷道：“是福星，千年难得一遇的福星。” “你，你们！”霍山震惊，知道九殿下素来胡闹，但没想到这么轻重不分。 第三十八章 煞星变福星，这个说法，昭儿可还满意 他现在已经气若游丝，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极力劝解，“九殿下身为皇子，平时胡闹也就罢了，在这种事关国运的大事上，怎么能胡来，快放了微臣，微臣就当今天没见过九殿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霍山心都在滴血，这是他今生第一次违背原则，要不是这九殿下实在顽劣，天煞孤星的事又刻不容缓，他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怎么也得在陛下面前禀明实情。 容瑾看向霍山的目光里充满了嫌弃，“霍无极十八岁当上监正，二十二岁成为天师，你都四十了还只是个监正，就没想过原因？” 说完挥挥手，再也不想看见这蠢人。 秦迟一把打晕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摇摇欲坠的监正大人，将人从大殿后面带走。 碍事的人没了，容瑾冲卫昭眨眨眼。 卫昭：“” 很好。 好好的计划又被破坏了。 “你想做什么？”她问。 “我在帮你，既然他不听话，那就找个听话的。 监正大人因为测算命格过于耗费心神，在测算结束后一病不起，幸而测算结果非常吉利，天煞孤星在青灯大师身边十六年，成功受到佛法感化，命格大扭转，由煞星转为福星，会给楚国带来无尽福运。 这个说法，昭儿可还满意？” 确实还不错，卫昭看向容瑾的目光里多了一抹复杂，“你为——” “就当本殿下喜欢多管闲事。”她要问为什么，鬼知道为什么。 那日离去之后，容瑾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对她刮目相看，不只是因为天煞孤星，这一点他自己很清楚。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他做事向来不需要理由。 卫昭：“” 这又是何必，迟早都要为敌。 半个时辰后，大殿门打开，因为门口地上的那摊血迹，血腥味传了出来。 “姐姐受伤了？”门外众人之前被请去做登记，刚刚回来不久，卫梓北守在门边，此时闻到血腥味，又看到姐姐那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手指，语气急切。 卫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神情有些古怪，“我没事，血不是我的。” 卫梓北刚才那一嗓门，卫家人已经全部围过来，听到卫昭说没事才放下心来。因为过于注重她的伤口，没有注意到那一闪而过的表情。 “昭儿，测算结果如何？监正大人呢？”卫术一直坚信青灯大师能为女儿逆天改命，要不然十六年前也不会把刚出生的女儿交给他，但还是担心出现意外，事关重大，这件事不能有任何意外。 “结果不知，看监正大人脸色，结果似乎不错。”卫昭没把容瑾的那一套话告诉家里人，灾星变福星，她说不出口。 按照原来的计划，她只想让灾星变成普通人。 “你们先回家，我进宫一趟。”卫术还是不太放心，虽然昭儿说监正大人脸色很不错，但不听到确切的结果，他还是不能安心。 卫家众人往外走，不远处的廊上露出一个蘑菇头小脑袋扒着柱子望过去，刚才天煞孤星仙女，不对，已经不是天煞孤星，仙女刚才的话他听到了，真为仙女姐姐开心，这样美好的人，怎么能是天煞孤星呢？ 第三十九章 让福星去江南灾区 头上突然被拍了一下，小蘑菇头一惊，转身看过去，就在他转头的刹那，卫昭回头看过来，廊下青年对着她微一点头。 “三师兄，你吓死我了。”见到是三师兄，小蘑菇头捂着受惊的心脏不满道，之前他们已经被二师兄带去练习占卜，他是偷偷跑出来的。 皇宫，御书房。 监正病倒，汇报事宜由监副代理。 “钦天监监副秦阳拜见陛下。” 看到他来，楚皇知道是测算有了结果，“说说。” 秦阳没有立刻开口，面色有些犹豫，似乎还没考虑好如何将结果说出口。 “秦监副，结果到底如何你倒是说呀。” 御书房还有其他人，秦阳来之前正在商讨江南灾民安顿事宜，问话的是英亲王，他是楚皇唯一还在世的皇弟。 这话一出，其他人的目也集中到了秦阳身上。 天煞孤星命格被传得神乎其神，前几日朝堂之上安阳侯和礼部侍郎因此吵了起来，要不是安王及时调停，说不定能打起来。 现下所有人都很关注测算结果，如果真能扭转固然好，若是不能…… 天煞孤星影响国运，江南灾情又如此严重，安阳侯府众人恐怕不得善终。 看秦监副的神情，结果似乎不好，若陛下发怒，他们这些在场的说不定都会受到牵连。 “启禀陛下，”秦阳终于开口，“卫昭的天煞孤星命格确实已经改变。” 听到这话，其他人骤然松了一口气，改了就好，陛下不会发怒，他们也不会被连累，没想到卫家如此幸运，天煞孤星还能变成普通人。 “监正大人发现卫昭的天煞孤星命格已经全然逆转，不仅没了戾气，还带了浓浓的福气，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福星。”秦阳跪倒在地，“恭喜陛下，天佑我大楚。” 灾星变福星？！！！！ 其他人顾不上震惊，纷纷跪倒，“恭喜陛下，天佑大楚。” 楚皇垂眸看着堂下众人，脸上并没有因为这个结果露出喜色，眸光深不见底，“既然如此，请福星前往江南，为江南百姓带去福气。” 秦阳看着地面，脸色巨变，陛下这反应太不正常。 其他人心思各异，刚才还以为没落的安阳侯府要重新崛起，现在看来…… 让一个弱女子去洪水肆虐饿殍遍野的灾区，谁知道人能不能活着回来？ 安阳侯府，前路未明。 卫术进宫之时刚好遇到众臣从御书房出来，那些人看他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复杂。 楚皇吩咐不见任何人，传旨太监随后出来，恭敬道：“卫侯爷，回府准备接旨。” “公公，陛下是什么意思，可否告知一二？”楚皇不见人，卫术隐隐有些不安。 “是好事。” 让福星前往灾区，对灾区来说可不是好事么，只是不知道对卫家来说，这算什么？ 若是重用，应该派卫侯或者卫家小辈里的男儿去，可陛下偏偏派了卫昭，一个乡下长大的女儿家。 “圣旨到，卫昭接旨。” 除了卫术，卫家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陛下怎么会给昭儿下旨？ 不会是命格测算出了什么问题？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向卫术。 卫术暗暗摇头，他也不清楚。 第四十章 谁陪昭儿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阳侯嫡女卫昭，福泽深厚，特派往江南灾区……” 派昭儿去江南…… 派姐姐去灾区…… 卫家众人只觉脑袋轰的一声，都没听到后面说了些什么。 怎么能让昭儿去灾区，灾区那么危险！ “卫小姐，接旨。” 圣旨宣读完，大家都没回过神来。 卫昭起身接旨，明黄的圣旨握在手间，她看了皇宫的方向，揣测楚皇此举的用意。 周氏一脸担心地看着卫昭，“听说江南灾情严重，连日暴雨，太危险了。” 别说江南了，就是去的路上都不好走，卫亦涵忧心忡忡，“路途遥远，连日颠簸，昭儿这身子骨怎么受得住。”妹妹这么瘦弱，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卫芝南扒着卫昭的衣袖，“不让姐姐去。” 卫阑、卫衡脸色深沉，卫羽一脸怒气，谁都没想到陛下会下这样的旨意。 周氏看了眼卫术，“要不然我去求求我爹？” “不用，我进趟宫。”卫术想进宫自请去江南，换卫昭留下。 他急匆匆往外走，卫昭喊了声“父亲，我可以。” 卫术停下脚步，满脸震惊，“你要去江南？你知道此去有多危险，多艰难吗？” 周氏也说:“昭儿，你不能去啊。” 卫昭笑笑:“江南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既然我命格带福，也该去为他们做些什么。” 卫家众人：“” 是啊，在家国大义面前，个人得失根本不重要。 卫家男人们都觉得自己狭隘了，江南灾情那么严重，他们竟然只想着自己的小家，自己的家人，但他们又有什么错，只是不想让女儿妹妹去冒险，宁愿自己能够代替他。 卫昭不知道自己无心的几句话，父兄竟然想了那么多。 家国大义，那是什么？ 她根本就不在乎。 之所以那么说，一是不想让卫家抗旨，让楚皇再次对卫家生出嫌隙，二是自己想去江南走一遭，楚皇的圣旨一下，连借口都省的找了。 “昭儿，这次去江南很危险，大哥陪你。”卫阑已经接受了卫昭要去江南这件事，既然阻止不了，那就陪她一起，昭儿以前在山上的生活环境太单纯，除了去青梧山，这算是她第一次出远门，他这个做哥哥的实在不放心。 “大哥你一个瘦弱书生跟去有什么用，要我说还是我去，有我在，没人能伤我妹妹一根汗毛。”卫羽已经做好了陪妹妹一起去江南的准备，甚至已经在考虑如何跟赤羽营副将请假。 他看了眼大哥那瘦弱的身板，心说就这样子，真要去了还不一定谁照顾谁。 卫阑总觉得卫羽目光不善，“又在编排我什么？” 卫羽一愣，“这你都能看出来？”他也没说出声啊。 “我也陪着去，我这几年经常在外行走，有经验。”卫衡经商，论出门经验，卫家没人比得上他。 “我也想去。”卫亦涵觉得都是卫家的女儿，不能让妹妹一个人涉险。 “你一边去，你还不够添乱的。”卫羽这时候已经把自己当成是必须要去的人，看卫亦涵的目光满是挑剔，卫亦涵娇气得很，不能带她。 第四十一章 家里给准备的行李 “你才一边去，你个只有力气没有脑子的家伙。”卫亦涵自诩比卫羽聪明得多。 “好了，别争了，”卫术被他们吵得头疼，“卫羽和卫衡跟着去，其他人老老实实待在家。” 他脸一板，众人都不敢再说。 卫术看向卫昭，“昭儿觉得怎么样？”虽然觉得自己的安排是最好的安排，但卫术还是想听听卫昭的意见。 卫昭没意见，“听父亲的，麻烦二哥三哥。” “不麻烦不麻烦，”卫羽高兴坏了，那兴奋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不是去灾区，而是去郊游。 “昭儿再这么客气三哥可就生气了。”卫衡佯装生气，他是真的疼惜妹妹，也知道妹妹回家时日尚短，与他们之间还有隔膜，真希望消除隔膜的那一天早点到来。。 江南灾情严重，被派往江南的人一般都是即日启程，楚皇体恤卫昭是姑娘家，特允许她准备一日，明日启程。 卫昭自己觉得没什么好准备的，家里人忙坏了。 周氏从接完旨就开始忙活，二房和三房的两位婶婶也一直在往大房这里送东西。 周氏：“江南那地方连日大雨，衣裙需要多带一些。” 二婶：“是啊，药材也得多备一些，昭儿没去过西南，那边天气潮湿，又天天下雨，生病了可了不得。” 三婶：“卫衡已经备了不少药，我带了些能多放些时日的吃食过来，越往那边走吃得越差，可苦了几个孩子了。” 二婶：“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一个东西来，你们等等我回去拿。” 她们现在已经收拾了五大箱东西，周氏一一盘点，就怕少了什么，让卫昭受苦了。 吃过晚饭后，这些东西陆续送到芷兰苑，卫昭看着这些箱子，笑容微僵，“母亲，这是不是太多了？” 她名义上是去为江南百姓祈福，不是去享受，就算是装也得装得像一点。 “这多吗？这些东西都是必须要用的，母亲那里还有两个箱子没搬过来，你等着，我让来福马上去搬。”周氏心疼孩子，没有卫昭想得多，就怕他们到了那里要啥啥没有。 她满脸热切中带着担忧，卫昭劝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随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准备行囊。 周氏虽然只是卫术的继室，但卫昭愿意叫她一声母亲，她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母爱。 第二天天蒙蒙亮，京城外一队士兵列队而站，黎明微光照亮了他们坚毅的面容。 卫昭虽然是福星，但到底只是一个十六年的姑娘家，楚皇不会真的只让她一个人去江南，派了两百御林军护送。 马蹄声渐渐近了。 一队人骑马，护着三辆马车过来。 除了卫羽和卫衡，卫家也派了人护送。 “在下御林军副统领林泽，见过卫小姐与两位公子，此次江南之行，林某会全程陪同护送。”望着卫家众人，林泽说道，目光后面车上那一堆箱子的时候，眉头微皱。 注意到他那一闪而逝的表情，卫衡下马笑道：“这次麻烦林副统领了，我们这一路上的安全就仰仗御林军内的弟兄了。” 第四十二章 谁怕谁，大不了出去干一架 “保护福星的安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出发，”林泽上马，带了一队人走上前面。 他身先士卒，另一队人绕去了后面，一前一后将卫家的人夹在了中间。 让福星给江南带去福气，当然越快越好，中午只休息了一刻钟，吃了点东西继续行路。 一天时间，急行三百里，到了距离京城最近的锦城。 锦城繁华，虽然比不上京城，但也不遑多让。夜幕降临，街道上店铺林立，卫衡选择了一家最大的酒楼。 抬头看到慕华楼的牌匾，林泽微微皱眉，慕华楼向来以贵着称，江南受灾，他们是去赈灾的，路上怎么能这么奢侈享受。 从他私心来说，并不觉得卫家小姐此去能帮上多大的忙，洪涝成灾，让这么个弱女子去，她是能诊治伤患？还是能修筑堤坝？都不能。但既然领了这个任务，就一定得完成。 卫昭一进去，喧闹吵嚷的酒楼瞬间安静下来。 锦城这么个繁华之地自然不缺美人，但也从来没出过这种绝色。 不少人看痴了。 “我们去楼上。”卫羽扫过目瞪口呆的人，目光凌厉地刮过那些目露贪婪的男人，警告性十足。 能来这里消费的都不是普通人，卫羽敢瞪过来，他们就敢瞪过去 谁怕谁，大不了出去干一架。 有几个男人刚打算站起来，看到了后面进来的林泽等人，那整齐的步伐，冷峻的气质，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人。 二楼情况跟一楼差不多，人们的目光都盯着卫昭。 卫衡眉头微蹙，“小二，给我一间包房。” “对不起客官，包房都满了，你看南边靠窗的位置如何，那边有屏风，比较安静，视野也好。”听了小二的话卫衡看过去，确实还可以。 卫家几人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林泽带了少数几个人上来，其他人在楼下，靠窗的位置只剩那一个，他们坐到了别处。 “快看窗边，我想我看到了仙女。” “我也看到了。” “刚才那三个是什么人你们知道吗？看起来不像是本地的，锦城没有这样绝色的人。” “那美人的容貌恐怕连花魁仙儿都比不上，今天本公子定要留下她。” 安静也只是相对安静，一扇屏风起不到多大的隔绝作用，周围人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这些话还是清晰地传进了卫家三人耳中。 卫羽的手已经放在了随身带的长剑上，卫衡脸色不悦，敢拿花魁跟他妹妹比。 作死。 果然，他这想法一出来，卫羽的剑已经搭上了那个出言不逊人的脖颈，“道歉。” 那人说得正起劲儿，突然感觉到脖子一凉，脸色骤变，刚要动，那剑又逼近几分，“别动，小爷脾气不好，没耐心等你磨蹭，道歉。” “好，你好得很，不想活着离开锦城就继续。”被剑威胁的人就是不道歉，他还就不信了，在锦城这地方，有人敢动他。 “这位公子，你最好放下剑，这位是锦城陈太守之子。”旁桌的人好心提醒，担心这位公子一冲动，那天仙一样的人也要被连累。 第四十三章 请上慕华楼五楼 “锦城太守陈守？”卫羽冷呵一声，现在是要拼爹么，他们安阳侯府就算再没落，也不至于怕个小小的太守，“道歉。” 陈子杰没想到这人都知道自己身份了还敢这样，小眼一眯，好汉不吃眼前亏，脱了险回去叫人，“对不起！” 他冲着窗边道歉，也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重说，不够真诚。”卫羽的剑纹丝不动，对陈子杰的道歉态度很不满意。 “我，”陈子杰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脾气一上来当即就要起身，只是脖子一痛，那丝丝痛意提醒他不能冲动，“对不起，我错了，我真诚地错了。” 卫羽眉头微挑收了剑，“滚。” 他回去坐下，二楼安静下来。 连太守的儿子都敢威胁，身份必定不普通，其他人也不敢再议论。 只不过仅限于见到这一幕的人，正是吃饭的时间，不断有客人来。 菜还没上来，卫羽又听到有人说他妹妹坏话，刚想发作，慕华楼掌柜突然来了，“公子小姐，包房有了，请进包房用餐。” “刚才不还没有？”卫羽嘀咕一声，往包房走的时候感觉脚下有东西，狠狠踩了一脚。 嗷—— 那个刚刚上楼来对卫昭目光露骨的人抱着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卫羽嘴角带着笑上了楼。 卫衡挑眉，也笑了。 卫昭也笑，“谢谢二哥。” 卫羽嘿了一声，“自家人，谢什么。” 他们以为是去三楼包房，没想到到了三楼掌柜脚步未停，又往四楼去。 卫羽卫衡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慕华楼是大楚最有名的酒楼，产业遍布三个国家，每座慕华楼都有五层，招待不同的客人，他们在京城也只去过三层包房，大多时候是在一层二层，四层还从来没去过，听说招待的都是二品以上大员、皇子公主之类的人，没想到在京城没去过四层，到锦城却有了这个机会。 掌柜到了四层，对卫昭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他们继续往上走。 卫衡、卫羽：“” 从来没听过慕华楼五层待客，那是连一品大员王爷公主都去不了的楼层。 中年掌柜弯腰躬身，态度恭敬，卫昭刚要抬脚，卫衡突然伸手拦下她，“昭儿，等等。”他看向掌柜，“在下听说慕华楼五层从不待客，这规矩什么时候改了，怎么没听过？” 掌柜微笑，语气不急不缓，“慕华楼五层从不待客，规矩没改，诸位请。” 既然规矩没改，却又要请他们上五层，这是什么道理？卫羽不懂，就连一向心思活络的卫衡也有些懵，他们不是客人，难不成还是主人？他倒是想，只是这慕华楼也不姓卫啊，听说这背后主人非常神秘，京城没人见过，多年前恭王想见都被拒绝了。 卫昭不知道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她带头上了五层，身后跟着晕晕乎乎的卫衡卫羽，还有婢女秋盈。 五层与三层四层一样大，但格局完全不同，中厅宽敞，一应器具贵重奢华，到处都透露着两个字。 有钱。 贵气。 从五层看下去，锦城夜景尽收眼底，夜风送来清香，桌上美酒佳肴。 第四十四章 太守公子被人打了 掌柜站在桌边亲自为他们讲解菜色，什么白玉翡翠珍珠汤、汉宫藏娇、绿野仙姑 卫昭听得很认真，掌柜每介绍一道，秋盈就给她夹一道，卫羽不用别人布菜，边听边吃，卫昭吃一口的功夫，他能吃三口。 只有卫衡比较矜持，他还没有动筷，不是他不想吃，只是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作为一个商人，他一直想把自己的生意做到三国最强，目前还在努力中，慕华楼就是他的目标，一直以为自己离目标还很远，没想到今天就上了慕华楼的五层。 五楼不待客，代表这是主人的地方，来到这里他才发现自己距离目标还很远。 看着妹妹和二哥吃得认真，卫衡搓了搓自己的脸，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超过慕华楼。 掌柜介绍非常仔细，边说边观察卫小姐表情，只要她表情有任何细微的波动，他都要把那道菜记下来，全部介绍完菜品，掌柜离开，把这个地方完全留给他们。 卫昭他们从楼上下来，林泽已经等在外面，见到他们只是看了一眼，目光没有多大的波动。卫衡敢肯定他不知道他们上了五层，要不然不可能一点都不惊讶。 在锦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 临走前收到了慕华楼送来的早饭，送饭的小二哥是个话痨，他们吃完他还得把东西收回去，所以一直等在旁边，像是担心他们吃饭无聊，特意捡了有趣的事说。 “几位可能不知道，昨夜城里出了大事。” 说到这里，他左右看看，凑近了一些小声道：“昨晚太守家的公子陈子杰被人打了，打得那叫一个惨啊，那是在一个夜黑无人的小巷，陈公子带着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还没走出小巷，陈公子听到一声猫叫，抬头就对上房檐上黑猫泛着绿光的眼睛，感觉有一阵冷风吹过来，脊柱发寒，然后就听到了惨叫声。 那些跟他一起来的人瞬间被人打趴下，个个惨叫不止，陈公子还没来得及叫救命就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掐住了脖子，拳打脚踢，还剥光了衣服，扔到了太守府门前，那陈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在晕倒之前看着黑衣人，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要把他撕了。” “你看见了？”卫昭突然问。如果没看见，怎么能把陈子杰的心理想法都说出来。 小二一愣，笑嘻嘻道：“没有，那哪能啊，都是听说的。我还听说陈太守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小心翼翼地看了卫昭一眼，他问：“您还要白玉翡翠珍珠汤吗？”卫昭：“再来一碗。 卫羽也又要了一碗，听到陈子杰被打胃口大开，还问：“真的假的？”虽然很希望陈子杰被打，但又觉得不太可信，还真有人敢在陈太守的地盘上那么搞他儿子，不怕玩脱了？ “额”小二挠挠头，这次不敢再说得那么肯定，“小人也是听说的，到底怎么样可能只有见过的人才知道。” 卫昭他们还要赶路，这顿早饭没吃多久。 目送他们离去，小二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好险！ 第四十五章 谁来告诉他们一向懂事的妹妹不吃饭该怎么办 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卫小姐在怀疑他。 出了锦城，一路向南。 为了赶路，不是每天都能恰好在城里住，卫羽比较糙，卫衡经常在外面跑，他们不介意这荒天野地的环境，但介意妹妹睡在这种环境里。 卫昭晚上要在马车里睡，秋盈在准备，卫衡看了眼不远处正在烧火烤鱼的林泽，打算过去跟他商量商量之后住宿的事。 他们去江南路上至少还要半个月，这样住可不行，昭儿通情达理不抱怨，他这做哥哥的可看不下去。他们去江南说是为百姓送福，其实根本没什么实际的事要做，根本没必要赶得这么急。 而且福星送福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江南要想从灾难中缓过来，还得看早他们几天过去的恭王等人如何做，那些人才是关键。 听到卫衡的要求，林泽下意识眉头一皱，“卫小公子，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此行是去江南帮忙，不是享受，我们需要尽快赶到。” “这我知道，我们也没想享受，要享受也不是这样，咱们一群大男人没什么，可我妹妹是个姑娘家，连日赶路已经够辛苦，若是再休息不好，生病了怎么办？陛下送去的福星还没到江南就在路上病了，这传出去恐怕不好听。” 不远处的火堆旁，少女一身白裙，手上端着一碗汤，一口没喝，火光照在她脸上，精致如画，风吹动裙摆，身姿纤细。 看起来确实很弱。 “明天放慢速度，晚上到运城休息。”半晌，林泽这样说。 卫衡笑笑，“多谢林副统领体谅。” 他满意地坐回去，发现妹妹手上的汤一点没少，又开始发愁，“不想喝汤吗？那吃点白玉糕。” 糕点是他们从家里带的，幸好这东西不易坏，昭儿平时也喜欢吃。 他递过去，卫昭接过没吃。 卫衡:“……” 卫羽：“……” 谁来告诉他们一向懂事的妹妹不吃饭该怎么办？ 这荒郊野外的，他们也没处去弄好吃的 自从跟卫衡交谈以后，林泽一直有意无意地关注他们这边，见卫家两兄弟束手无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刚烤好的鱼。 卫昭看着手里的汤和糕点，一点胃口都没有，把这些交给秋盈，今天晚上不打算吃了。 “昭儿，多少吃点？”卫衡劝道。 “要不然二哥去林子里看看有没有兔子？”卫羽提议。 卫昭勉强笑笑，“二哥三哥不用担心，我不饿，你们吃。” 刚打算起身去马车上，面前递过来一条泛着椒香的鱼，香气扑鼻，卫昭抬头，清透无波的眼眸突然亮了一下。 对上这样的眼睛，林泽突然有些不自在，他突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湖，“我烤鱼还不错，卫小姐不介意的话——” 他还没说完，卫昭已经接过，“多谢林副统领。” 林泽依旧看着湖，语气中带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柔和，“举手之劳。” 夜深露重，卫昭的马车被围在中间，御林军轮流守夜。 夜半时分，守夜的人凑在火堆旁小声交流。 第四十六章 被灾民包围 夜半时分，守夜的人凑在火堆旁小声交流，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马车旁，拿出信件递进去，又悄然离开，守夜的人还在抱怨夜晚风凉，并没有丝毫察觉。 信上说恭王已经到了江南，铁矿那边有动静。 主动请缨赈灾，一到地方先看矿。 卫昭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越宝贝的东西失去的时候越痛苦。 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 他们走后没多久，一双云纹黑靴踩断了地上的鱼骨，策马扬鞭而去。 半个月后，一群人策马而来，中间护着三辆马车。烟雨诗画，小桥流水人家是他们想象中的江南，现在目之所及，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灾民，道路泥泞，树木折枝。 “江南怎么会变成这样？” “早就知道灾情严重，没想到严重到这种地步。” “不是已经重新拨了赈灾款，恭王殿下也来了，怎么还有这么多灾民？” “安静。”林泽也震惊，但不能任由下属议论恭王，有些事不是他们能说的。 这一群人就是卫昭等人，长途跋涉半个多月，他们总算到了江南。 在城外逗留片刻，已经有灾民开始靠过来。 三个月了，从这里走出去的人很多，来的人寥寥无几，灾民一个个拖家带口，面黄肌瘦，看到外来人眼睛都在放光，看这群人衣着打扮不是普通人，那马车上肯定有不少吃的，只是骑马的个个带刀，他们目光贪婪中也带着畏惧。 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率先到了跟前，“各位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孩子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三天！”卫羽忍不住叫道，“官府不是一直在施粥放粮吗？你们就在城外，怎么会三天没东西吃？” 那两个孩子看起来跟卫梓北卫芝南差不多大，身体孱弱在雨中打着哆嗦，母亲说完他们噗通一声跪下，目光里带着渴求。 卫羽一下子动了恻隐之心，掏出本来给妹妹准备的糕点给了他们。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两个孩子狼吞虎咽，妇人满脸感激不断磕头。 “别客气，快吃————” 那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卫羽瞪大了眼睛，一群群灾民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围过来。 “就你好心！”卫衡没好气地斜了卫羽一眼，遇到这种情况根本就不能把吃的拿出来，甚至不能让人知道他们有吃的，不是他没善心，是实在满足不了这么多人。 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眼中都带着饥饿与掠夺，卫衡毫不怀疑，如果他们不给，这些人会直接来抢。 御林军快速将卫家几人护在中间，林泽在跟守城军说明身份。 “退后，别再上前。” “退后，都退后。” 灾民已经逼近，御林军不想伤人，只能严令他们后退。 灾民已经饿了不知道多久，好不容易见到食物，又怎么会因为几句呵斥退缩。 城外灾民众多，城门不会轻易打开，守门人还在核对林泽身份。 推搡间，有孩子被推倒在地，后面人还在往前推，那孩子根本没机会起身就已经被踩了两脚—— 第四十七章 仙女救人 推搡间，有孩子被推倒在地，后面人还在往前推，那孩子根本没机会起身就已经被踩了两脚，眼看更多的人过来，有个御林军注意到情况，却已经来不及，身前有灾民挡着，他只能大喊，“别踩到孩子。” 那倒地的孩子目光已经呆滞，身后的人还在涌过来，眼看就要再次踩在他瘦小的身体上。万分紧急之时，一道白绸像是从天而降，瞬间卷上那孩子的身体，将他带进御林军的护卫圈中。 这突然的一幕让人震惊不已，一瞬间忘记推搡和拥挤，下一幕更是让他们都睁大的眼睛。 马车上走下一位白裙少女，白裙纤尘不染，气质清冷淡漠，脸庞精致如仙，手里握着白绸的另一端。 灾民中有人不自觉的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因为饥饿出现了幻觉，这个世道怎么会有仙女。 卫昭附身检查那孩子身上的伤势，又拿出一颗药丸给他服下。 在她做这些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再往前挤，全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仙女救人。 “这是谁家的孩子？”喂完药丸，卫昭起身问。 她目光扫过四周，目光所及之处，不少人都下意识地低了头，为自己的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感到羞愧窘迫，在卫昭要收回目光的时候，终于有人开口。 “这孩子我见过，他家里人前几天还在，后来都饿死了，仙女，您是仙女，救救我们。” “求仙女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 很快所有人都跪下求仙女施恩，事情演变成这样，御林军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还以为要拿刀了，没想到会变这样。 林泽这时候走过来，身后城门已开，他们可以进城。 他看看跪倒的灾民，又看看处在中间的卫昭，目光里闪过惊诧，显然也没料到卫昭能让局面变成这样。 面对一道道渴求的目光，卫昭隐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把东西给他们分了。” 她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一路上三哥又买了不少，应该够给这些人每人分一些，至于其他人卫昭看向城门，目露寒意，州府之外，竟能让人活活饿死。 因为要救济灾民，卫衡和几名御林军留下，其他人在林泽的带领下进了江城，江南的州府。 一道城墙之隔，里外完全是不同的景象，外面灾民遍野，里面戏园照开，店铺照开，还有不少人在逛街，只看城内，完成看不出这个地方正好经历百年难遇的灾情。 城外有人饿死，城内狗都能吃到肉。 卫昭本就冷淡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冷，卫羽卫衡也变了脸色。 林泽紧紧皱眉，御林军的其他人表情也都是说不出的难看，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世家子弟，生来就比普通人优越，从来没为温饱犯过愁，所以在城外知道有人饿死的时候非常震惊，此时看到城内这副景象，震惊瞬间变成了愤怒。 从灾情发生至今，朝廷一共拨了三次款，虽然不至于让灾民人人吃饱，但也不至于有人饿死，现在看来，这些钱在层层贪污下，真正到用在赈灾上的恐怕不足十分之一。 第四十八章 江大人，城外的灾民是怎么回事 卫昭是奉旨前来，知府江着给他们安排了住处，“不知卫小姐对这里可否满意？” 江知府刚过而立之年已经坐上知府之位，面相儒雅不像是做官的，倒像是文人墨客，一应礼数俱全。 江南多是小桥流水的风景，院子一步一景，清新雅致，距离知府府不过两百米，卫昭并不关心院子，她关心的是，“江大人，城外的灾民是怎么回事？” 听她提起灾民，江着本来温和的目光瞬间变了变，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城外灾民下官会处理，您是陛下派来的福星，不知陛下有何指示？” “明日我会搬去定安寺，日夜为江南百姓祈福，直到灾情稳定。”江着不回答她的问题，卫昭也不生气，还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她没打算种住在这里，目光扫过四周，感觉到不少隐藏在暗处的目光。 江着面露担忧，但也没阻止，只是道，“卫小姐心系百姓，菩萨心肠，即使如此，下官不便挽留，当下灾民众多，闹事的也不少，定安寺清幽，外面可就不一样了，卫小姐需时刻注意安全。” “多谢江大人，我会的。” 江南灾情严重，江着身为江城的知府，不便在此久留，需要他做的事还有很多。 从别院出来，江着温和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对身后人吩咐，“继续盯着，别让他们坏事。” 前些天来了个恭王，现在又来了个福星，恭王前来赈灾可以理解，陛下派这人来是何用意？如果是给灾民祈福，在京城就可以，没必要非常跑到江南来，莫非除了祈福，还有别的用意？ 江着眸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不管有没有，在没有弄清楚他们来意之前，不能让他们坏事，这次是个机会，自己必须牢牢抓住。 他眼睛里带着坚定的光，又回头看了眼别院，快步离去。 晚上，江城慕华楼四楼。 江南巡抚魏章宴请恭王殿下，江南一众官员陪同。 京城里与恭王一同前来的其他官员在前几天已经陆续离开江城，工部侍郎赵左负责修桥疏水，户部侍郎负责安置灾民，恭王殿下坐阵江城。 宴席上，魏章率先举杯，“王爷辛苦，您来赈灾是江南百姓之福，下官代表百姓敬您一杯。” 举杯间，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由魏章开始，其他官员纷纷敬酒，都以为恭王是第一次来江南，给他大谈江南特色，江着给恭王介绍的是江城特色的诗画，他气质儒雅，说起诗画时神采奕奕。 容煜看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意，之前听说江城知府刚正不阿，文采斐然，现在看来传言有误。 今日来这宴席的都是支持他的人，魏章既然让江着来了，就说明他已经倒向他们这边，什么刚正不阿、惊才绝艳，不过道貌岸然之辈。 酒过半巡，容煜突然开口问，“对这次赈灾事宜，诸位大人有什么好的建议尽管提出来，只要有利于江南百姓，本王定会考虑。” 建议哪是那么好提的，众人纷纷打量巡抚大人的脸色。 第四十九章 灾民要安抚，刁民也要处置 建议哪是那么好提的，众人纷纷打量巡抚大人的脸色，魏章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王爷素来宽厚，有什么建议尽管提。” 柳州知州柳志看看左右，攥了攥拳头第一个起身道，“王爷，下官以为灾民要安抚，刁民也要处置，在这种危难时刻，闹事的刁民应该严加惩处。” “是啊，柳大人说得有理。” “那些刁民是该好好惩处，否则他们只会影响赈灾进度。” “听说之前刁民冲撞了王爷车架，实在罪无可赦。” 众人纷纷附和，容煜露出满意的笑容，“既然这么好的建议是柳大人提出来的，那就由你来执行，柳大人，千万不要辜负本王的信任。” “是，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为王爷分忧。”柳志对着主位行礼，内心激动不已，看来他赌对了，这是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这次灾情结束之后，一定会论功行赏，而什么人有什么功，还不都是恭王说了算，只要揣测他的想法做事，加官进爵的日子就不远了。 其他人一看这么好的机会被柳志抢了先，纷纷后悔刚才的犹豫不决，既然已经今晚来了，就已经上了恭王这条船，上了船再想下船可就难了，他们这些人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岂会看不出恭王亲和的表面下是冷血的心，否则也不是有那么多刁民要处理。 这场宴席并没有持续多久，恭王殿下日理万机，宴席只能早早散场。 淮河之上，商女不知灾情苦，仍在吟唱。 黑暗中，一个身形修长瘦削的身影在河边站了许久，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出。 柳志非常得意，几乎是一路哼着小调回了住处，巨额的赈灾款全部用在灾民身上岂不是浪费，只要有的灾民变成了刁民，自然也就不就救济。 恭王殿下应该是早有这样的心思，要不然也不会早早就把那榆木疙瘩赵侍郎派出去修桥做苦力，至于那个户部侍郎李鸣，应该早就站到了恭王殿下这一边。 阴雨连绵，雨幕下亭台楼阁显得格外静谧，夜还长。 江城慕华楼五楼。 昏暗的角落里，一人慵懒地靠坐着，擦着手中的鞭子，目光阴沉狠戾。 “主子，柳志如何处理？”站在一旁的灰衣人问道。 今晚四层的宴席他们一直看在眼里，那个柳志居然想把灾民变成刁民，从中渔利，想出这种办法的柳志该死，默许的恭王更该或者应该说如果没有恭王的暗示，柳志一个小小的知州，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 “杀。”不远处桌上烛光晃动，一瞬间照亮了角落里的人，只见他容貌俊美妖孽，双眸中满是阴狠。 “是。”秦迟领命离开，秦川继续陪在这里，没错，要杀柳志的是本应该远在京城的九殿下，他不止要杀柳志，还要让那个人有来无回。 如果卫昭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个容瑾和自己认识的容瑾截然不同，那个在她面前俊美又无赖幼稚的人，此时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秦川对这样的九殿下很习惯，因为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第五十章 月黑风高sha人夜 雨势越来越大，打在庭前的芭蕉叶上，哒哒作响。 卫羽向来睡得比较轻，被吵醒后看了眼外面，突然起身出去将那些芭蕉叶全都砍了。 长势旺盛的芭蕉很快只剩下一个绿悠悠的光杆子，满园的景致也因此有了瑕疵，砍叶子的人很满意，这样就不会吵到妹妹睡觉了。 转身打算回去，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他举目四望，雨静静地下着，没什么异常，在妹妹房间外站了片刻，卫羽摇摇头，暗笑自己多心。 门内，黑衣听着脚步声走远，这才向着静静站在窗外的主子走过去，“赵左已经在修桥开路，疏通洪水，李鸣也在筹措赈灾粮，只是数目不对。今夜江南巡抚魏章宴请恭王，去了不少官员，宴席上的具体情况我们还在查。一刻钟前，我们发现江知府有古怪，莺时已经跟了过去。” “嗯，继续盯着，李鸣那边，切断他跟容煜的联系，赈灾款就该都用在赈灾上。”卫昭之前以为恭王来江南是为了博个好名声，在赈灾上自然会竭尽全力，没想到他胃口那么大，又想要声望，又想要钱，那她就让他什么也得不到。 雨刷刷地下着，柳志住处，书房还亮着灯。 把灾民变成刁民这件事既然恭王殿下交给了他，就说明非常器重他，这个主意虽然是他提出的，但宴席上那么多人，能做这件事的有很多，恭王殿下却只交给他一个做，这是一个信号，是他要得到重用的信号。 柳志书桌上放着各个地方灾民的情况记录，他大手一挥，一个受灾严重的村庄的幸存者全部变成了闹事的刁民，等待他们是镇压、牢狱和不明不白的死亡。 刁民越多，节省下来的赈灾款就越多，想到这里，柳志又接连圈起来好几个村庄，一定要让王爷看到他的办事能力，在知州的位置上待了也有些年头了，他现在甚至能想到事情办好之后王爷满意的样子以及自己升官的场面，他这人不贪心，江着那个位置不错。 吱嘎，窗户突然被吹开，有雨水飘落进来。 柳志起身，亲自去关，以往这种事肯定会叫下人来做，但今天他心情好，想纡尊降贵亲自关窗，手已经搭上窗沿，一道白光闪过，柳志瞪大了眼睛。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黑衣蒙面人，手抬起想摸脖子，但是他办不到，这个平时很简单轻松的动作他现在已经无力办到，嘴里发出桀桀的声音。 音未落，人已经直挺挺地向前倒下，黑衣人伸手拖了一把，以防发出太大的声音惊动了其他人。 他知道柳志临死前想说什么，他应该是认出了自己，不过那又如何，死人是不能开口说话的。 黑衣人转身离开，很快，一个灵巧的身影进了书房，看了眼被一剑割喉已经死的透透的柳知州，将桌上的东西带走。 雨还在下，风夹在着雨水，熄灭了书房的烛火。 一个灰衣人出现在雨中，没有亲自动手人已死，但他没有回去复命，而是追着那道灵巧纤细的身影而去，不管她从书房拿了什么，那东西都应该是九殿下的。 第五十一章 莺时VS秦迟 偏僻无人的小巷，黑衣蒙面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莺时没有再跟着，她奉命查江着，没想到才刚开始就有了这么大的发现，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知府大人，功夫居然还不错，不错到可以一剑封喉的地步，只是不知道他和那知州有什么恩怨情仇，居然就这么把人杀了？ 刚才从书房拿的东西也许能解释一二，莺时把东西藏得更深了些，转身看向来时的方向，“朋友，哪条道上的？” 小巷口闪现出一位抱剑的灰衣人，同样蒙面，满身肃杀之气。 莺时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这人身上气场很强，那一瞬间她竟然被震慑住了，这不是好兆头，三十六计，走为上。 刚要转身，那人仿佛看出了她的意图，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一瞬间就到了眼前，冷冰冰道：“东西留下。” 莺时装傻，“什么东西？” 灰衣人蒙面人还是那句话，“东西留下。” “想要东西，也不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就给你——”话音未落，一枚匕首掷出，瞬间拉开了距离。 莺时转身想跑，还没跑出两步，敏锐地感觉一道剑光袭来，侧身避开的同时手上已经出现两把匕首，跑不了只能打，天知道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打架。 习武之人都知道一寸短一寸险，匕首对长剑，从根本上就不占优势，莺时动作很快，角度刁钻，她似乎根本不懂得闪避，一味进攻。灰衣蒙面人目光里闪过一丝诧异，动作也快了起来，他本就占优势，出招速度与对手相当后，很快就将剑架上了对方的脖颈，“东西拿来。” 莺时眸中闪过一丝愤恨，嘴上带了笑，“什么东西？” 灰衣人：“从柳志书房拿的东西。” 莺时举起双手，风情一笑，挺了挺胸脯，“有本事来拿。” 一时之间，小巷里只有沙沙的雨声，被剑指的女子笑得风情万种，拿剑的人手指微僵，像是感觉到他的窘迫，女子眸中笑意更甚，“拿呀，你不是要东西么？” 灰衣人闭了闭眼睛，在女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藏在胸前衣襟里的东西已经被拿走，等她反应过来，空荡荡的小巷哪还有人影。 莺时捂着胸口骂了句脏话，离开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别再让她碰到这人，否则砍了那双手喂狗。 一步不停地回到慕华楼，灰衣秦迟摘下脸上的蒙面巾，一向冷冰冰的俊脸上泛着一丝可疑的红晕。 柳志已死，九殿下接过那份东西，随意看了眼，扔在一旁。 人都死了，这些村子看了也没什么意义，容煜若还想那么做，换一个人来村子可能就变了。 别院，莺时说明了跟踪江着的情况之后低头认错，“都怪属下学艺不精，东西让人抢了去，不过里面的内容我匆匆看过一眼，都是江城附近的村子，有几个村子被画了圈，不知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卫昭葱白的手指轻口杯沿，“你刚才说江着杀了柳志，那他可能知道特别在哪里。” 莺时眼前一亮，“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主子等我好消息。” 第五十二章 容煜的心思 第二日一早，阴沉了几个月的天罕见的放晴了，卫昭准备去定安寺，临上马车时，被江着拦下。 林泽负责护卫卫昭，见江着带了人来，自然地挡在了前面，“江知府这是何意？” 江着笑笑，让人站在原地，他上前几步，“林副统领别误会，昨夜城里出了凶徒，本官担心福星的安危，特意多派了些人来护送，福星在去定安寺之前，还需去巡抚府一趟，恭王殿下和巡抚大人在等。” 林泽点头，跟卫昭说明情况，一众人往巡抚府去了。 去哪里，做什么，身为福星的卫昭是没有决定权的，巡抚和恭王要见她，她就必须去。 江南巡抚府雕梁画栋，三步一景，十步一阁，精美奢华，恐怕京里的很多王府都没有这里奢华。 卫昭不动声色地讲这些看在眼里，没有错过江着眼中一闪而逝的阴沉。 卫衡与卫羽一直在用眼神交流，城外那么多灾民吃不上饭，这巡抚倒是会享受，一看就不是清官，也不知道贪了多少。 林泽和手下御林军兄弟也都忍不住的皱眉，江南巡抚，一方大吏，奢华可以，但奢华太过可就有问题了。 御林军直属御前，巡抚敢请他们过来，就说明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到陛下面前告状，看起来是有恃无恐。 府上中厅，恭王容煜和巡抚魏章正在谈论瓷器，听到通报声往外看去。 一片碧意盎然的景观间，缓步走来一位白裙少女，脸庞精致不似凡人，淡漠的气质更是增加了她身上的不食人间烟火，行路中，裙角翩跹，步步生莲。 多年身居高位，容煜和魏章都见惯了各色美人，饶是如此，还是不禁愣怔。 容煜在京城的时候早就听说卫家的这位嫡小姐是位绝色佳人，他那时候不以为然，关注点都在天煞孤星这个名头上，甚至还想利用天煞孤星来转移众人的视线，维护自己的名声。 他很清楚，一旦天煞孤星和江南灾情牵扯在一起，这位卫小姐不死也难逃孤老寺庙的命运，没想到她的命格居然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一转身从灾星变成了福星。 看着越走越近的人，容煜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庆幸，这样极品的人怎么能孤老一生香消玉殒，他的王府里还缺一位侧妃。既得美人，又得福星，岂不快哉。 想到这里，他看向卫昭的目光里多了些什么，脸上也带了温和的笑意，“卫小姐不远千里赶来江南相助，本王甚是感激，有本王的筹谋，再加上你的福运笼罩，江南灾情定能好转。” 明明是奉旨前来，到了恭王嘴里却像是特意来帮他，闻言，魏章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本来自己还想借着福星救灾的名头把人留在江南，现在看来是不行了，那就不如送恭王一个顺水人情，“王爷所言极是，听江大人说卫小姐一来就打算去定安寺为灾民祈福，这等善心上天可鉴。 只是去定安寺在江城郊外，现下灾情严重，郊外多刁民，闹起事来恐会危及福星安危—— 第五十三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若在城中多逗留些日子，城中也有佛堂，本官派人清整一番，卫小姐可在佛堂为灾民祈福。” “不必劳烦，圣上有旨，卫昭需前往定安寺为灾民祈福，昨日已经耽搁一天，今日需早去。”卫昭淡淡道。 她说话语速向来不快，比一般人要慢上一些，这样的语速再加上清冷的气质，让她整个人显得与众不同，清冷中带着矜贵，不似凡人能沾染的。 越是这样，某些人就越是蠢蠢欲动，容煜微笑道：“既然父皇有旨，那就不能再耽搁，卫小姐一心为江南百姓着想，本王这就派人护送你过去。” 面对恭王殿下的示好，卫昭只是微一点头，连句多谢都没说，越是身份高的人越注重礼数，她这种无礼的举动无疑是对恭王殿下权威的挑衅，以往若有人敢这样，恭王身边的随从早就发作，但今日那随从却不敢多嘴，他们殿下看起来并不生气。 容煜不止没生气，还觉得很有意思，那些规规矩矩的美人看多了，也是会腻的。 出了巡抚府，卫昭一向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看了眼独属于恭王的护卫队，转身上了马车。 陛下派了福星来江南的事早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被魏章传了出去，意在安抚受灾严重，早已躁动不安的灾民。 昨日有不少人在城外见到了卫昭，她那天仙一样的相貌，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已经有人把她和福星联系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有不少人知道陛下派来给他们带来福运的福星是个天仙一样的人，已经来到江南，救了一个孩子，还给了他们食物。 户部侍郎李鸣已经完成了购粮，按照恭王殿下的计划，自今日起城外会架棚放粮，而他本人还在为筹措更多的粮食奔波。 卫昭一出城就看到昨天还躁动不安随时都会闹事的灾民正在排着队领粥，她掀起车帘看过去，有不少人看到了她。 “仙女，是昨天的仙女。” “快看，是福星。” “福星来了。” “福星一到，我们就有吃的，大家快跪拜福星。”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纷纷向着马车的方向跪下，感恩之声此起彼伏。 卫昭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对这种结果乐见其成，她本来也打算提升“福星”在灾民中的声望，让有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卫昭还要去定安寺，不能在这里就留。 他们走后不久，城门打开，一队人策马而出，最前面的人锦衣华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随从高喊，“恭王殿下体恤民情，开仓放粮，大家不要抢，人人都有份，殿下一心为民，一定会让大家都吃上饭。” 灾民们一个个都看向那个高坐在大马上的人，面色古怪。 “恭王殿下看起来不像是会体恤百姓的人，要真体恤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怕他们闹事？” “这恭王是谁？明明是福星给大家带来了好运。” “早就听说恭王殿下来了，可一直也没见放粮，昨日福星一来，大家就吃上了饭，谁一心为民，这不是很明显么？” 第五十四章 定安寺起冲突 “这人一身贵气，只他身上那衣服就能让他们这里的人饱餐三天，一看就不知道人间疾苦，不会体恤百姓。” “这明摆着就是在抢福星的功劳，我们才不会上当。” 沉默，非常诡异的沉默。 灾民敢在心里吐槽，却不敢真的说出口。 随从的话没起到应有的效果，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王爷的脸色，隐隐觉得有些发黑，又高声大喊，“大家放心，有恭王殿下在，大家都能吃到粥，殿下还派了人去修桥铺路，好日子很快就会到来。” 他一心为恭王殿下树立高大的形象，暗示的意味非常明显，就差再加一句恭王殿下这么好，大家赶紧跪拜呀，这些灾民也太不懂事了一些，不管怎么暗示，他们都像是没听懂，王爷的显贵身份在他们面前好像还没那大锅里的稀粥有吸引力。 随从额上渗出冷汗，已经不敢再去看恭王殿下的脸色。 容煜脸上的笑容早已褪去，他深深地看了那些卑贱的人们一眼，冷着脸策马回城。 卫昭一路平顺地到了定安寺。 魏章说得没错，郊外确实灾民众多，但却没有一人去惊扰卫昭的车架，他们都知道福星是来为他们祈福的，因为福星的到来他们已经吃上了饭，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吃饱穿暖，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福星真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仙子。 祈福宜早不宜晚，一路急行，到定安寺的时候正值午时，方丈早已为大家安排了斋饭。 去斋堂之前，卫昭先去了一趟寺内为她安排的居所，黑衣早已等在那里，卫昭拿出一只黑色瓷瓶，与他交谈几句，黑衣点头离去。 斋堂用饭时，大家泾渭分明。 卫家人坐在一起，林泽跟御林军的兄弟坐在一起，恭王的护卫队坐在一起，卫家人和御林军安静用饭，恭王护卫队一直在挑挑拣拣。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涩。” “都是青菜，没一点荤腥让人怎么吃？” “幸好不用一直待在这里，吃完赶紧下山。” “能吃吃，不能吃滚，谁非让你们吃了。”御林军里一人实在听不下去那边的叽叽喳喳，筷子一放，横眉看过去。 一听这话，恭王护卫队的人全部放下筷子看过去，面色不善，但在看到说话人是谁的时候，脸色虽不甘，却也不敢招惹。 说话的人他们认识，是林副统领的弟弟林宇，这两位在御林军中任职，是皇亲国戚，母亲是静安公主，当今陛下是他们的舅舅。 见他们一脸不甘又不敢发作的样子，林宇不屑冷笑，“孬种。” “好好吃饭。”林泽看了林宇一眼叮嘱道，打狗还得看主人，不管再怎么对恭王不满，只要他还是恭王一天，他们就不能不给他面子。 “手下人不懂事冒犯了林公子，还请林副统领别见怪，小人回去定会严惩。”护卫队队长说道。 林泽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但他知道这是不会计较的意思，发生了这样的摩擦，饭也吃不下去了，护卫队队长带着下属告辞下山。 第五十五章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姐 卫昭瞥了眼那边已经用过的饭，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卫昭是女子，方丈专门为她安排了祈福抄经的小佛堂，祈福最重要的是心诚，她在佛堂内祈福，林泽安排了人在佛堂外护卫，而他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去做。 佛堂内，秋盈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像是看见了鬼，“小，小姐，你，你——” 她不过就是给小姐倒了杯茶的功夫，佛堂里竟然出现了两个小姐，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姐！ 卫昭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我有事要办，不能让人发现我不在，你在这里陪着绀香。” “可，可是”秋盈可是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说出什么，脑子里一团乱，虽然早就觉得小姐不一般，但本着婢女只要做好分内事的原则一直没有多想，现在这幅场景由不得她不多想，看着眼前这两位一模一样的人，她都不知道自己以往见到的小姐到底是不是小姐？ “交给你了。”卫昭叮嘱绀香，转身离去。 她从窗口跳出，几下就不见了身影，秋盈从不知自家小姐会武，还有这样的身手，她喃喃道：“小姐竟然这么厉害，她不会有危险是不是？” 绀香笑了声，觉得这个小婢女挺有意思，“你看见了我们的秘密，不怕我杀了你，毕竟只有死人的嘴巴是最严的。” 秋盈愣了一下，那一瞬间确实有些怕，她今年也才虚岁十三，还没活够，但仔细想想，她摇摇头，“你不会的，小姐让奴婢去倒茶，定然知道奴婢会很快回来，她应该本来也不打算瞒着奴婢。” “倒是个聪明的，怪不得主子将你带在身边，替我研磨。”绀香收回放在秋盈身上的视线，看着几案上的一本本佛经皱了皱眉，莺时黑衣他们在外逍遥，苦逼的她却要被关在佛堂里抄经，真是不爽，下次打赌一定不能再输。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卫昭换了一身黑衣，头戴斗笠，几个纵跃间已经下了山，黑衣和莺时已经等在山脚下。 见她过来，莺时上前一步，“主子，属下已经查清，柳志被杀可能是因为他要把一批灾民变成刁民，刁民不用给粮，也不用给衣，他们想用这种方法遮掩贪污行径，这么看来，江着是个好的。” “柳志被杀的事恭王和魏章已经知道，他们正在严查凶手，柳志的任务交给了江着，他已经往江安县去了，李鸣已经被槐序控制，主子是否要见他？”黑衣问道。 “传信让槐序拿到李鸣的口供，签字画押，我们去江安县。”先拿江安县开刀，卫昭在听到这个地名的瞬间就明白这应该是容煜直接下令的，他的铁矿就在江安县境内，将那边的百姓一网打尽，铁矿会更加安全，也方便把自己的人调过去。 仅凭江着杀柳志，还不能断定他是人是鬼，莺时以为他是为了救人，其实也可能是为了抢功，卫昭还是想亲自去一趟。 连日下雨，路上泥泞，三人虽然快马加鞭，但速度还是慢了一些，天黑后，速度更慢。 第五十六章 小店听奇事 莺时看到了不远处的旅店，“主子，我们进去歇歇脚，吃过晚饭再赶路，你应该也饿了。” 卫昭想起莺时的手艺，顿时勒马，“那就吃了再走。” 莺时与黑衣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笑意，他们这个主子啊，也就吃能让她驻足。 路边旅店上下两层，门檐下的红灯笼在风雨中打着晃。 卫昭三人一个进去，小二热情地迎上来，“几位里面请，打尖还是住店？” 莺时迎上去，“你们掌柜的在不在？我们想借用一下厨房。”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打量过那几桌客人点的东西，看起来就很一般，主子肯定吃不下去。 “那您跟我来。”小二领路，莺时跟了过去。 卫昭和黑衣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她那张脸太过张扬，斗笠一直没摘。 “这雨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说来也挺邪乎的，听说这是百年来持续时间最长的雨。” “只是下雨还没什么，关键是这积水成灾，苦的是我们百姓，听说江城已经开始放粮，你们也是去江城的吗？” “是啊，我们村子全都被淹了，要不是当时我们在外做生意，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坐在这里。” 江南最近三月最大的事就是灾情，几乎每一桌客人都在议论此事。 卫昭静静地听着，老和尚早就说过大难将至，只有帝星能够救世，她当时根本就没当回事，现在来了江南看到来这里的情况，不得不重新考虑老和尚的话。 看来这次回去，得抓紧时间确认帝星。 不多时，莺时端着两盘菜出来，身后的店小二手上也端着两盘，香味四溢，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那是什么菜?” “怎么这么香？” “小二，那一桌点的是什么菜，给我们也来一份。” 小二这时已经把菜送完，回身笑道：“这可不是小店的菜，这是这位姑娘自己下厨做的，小店可做不出这样精美的菜肴。” 只见那桌上，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香味撩人，造型精美，就连馒头都是小兔子的形状。 看了那一桌再看自己桌上，都是什么猪食，终于有人忍不住凑过去，“姑娘，你们这菜能不能给我们也来一份，我们出三倍价钱。” 另外的人也不甘示弱，“我们出五倍。” “我们十倍。” 灾情当前还能打尖住店的，手里不差钱，再说了，几道菜能有多贵。 “我不要钱，”莺时目光扫过众人，“这样，你们讲点最近发生的新鲜事，谁的事能让我感兴趣我就给谁做菜。” “好啊，我先来，”一个中年人出声，还站了起来，唯恐别人抢先，“我是从安平县来了，我们那有一株神树，听说晚上对着树许愿天上的神仙能听到。” “拉倒你，拿这种瞎话哄骗小姑娘，我来，”又一个人站了起来。 “我是从江安县来的，我们那里其实受灾不严重，就是这几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人们开始生一种怪病，浑身无力，还会长那种特别恶心的脓包—— 第五十七章 江安县武器库 有人说是触怒了山里的山神，山神发怒了，我们也没人敢再进山，这几年我们那边的人越来越少了，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倒是有不少外地人搬了过来，每天都神神秘秘的。” “有没有人知道那些人在做什么？”莺时问。 那人绕绕头，“不知道啊，不让靠近，只听说每天都乒乒乓乓的，像是打铁的声音。” 卫昭眼眸微动，莺时起身，“好了，菜是你的了。” 铁矿、打铁事情可能比他们想得要复杂得多，黑衣看向卫昭，“主子，要不要叫些人来？” 如果恭王真的想在江安县建设一座兵器库，那那边的防守肯定会非常严格，他们得以防万一。 “不用。”人多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事不宜迟，莺时做完菜，他们几个出了小店。 雨已经不再下，房檐在滴答滴答的滴水，他们出去的时候，和几个刚进来的人擦肩而过。 那几人都戴着半截面具，莺时特意多看了一眼，总觉得走在左边的那个人冷冰冰的有些眼熟。 就在他们策马离去之后，为首的面具人往外看了一眼，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戴斗笠的黑衣女子，直到他们跑远，消失在目光中。 “主子，那三人有什么不对吗？”走在右边的灰衣面具人问。 “没什么。”为首的人摩挲着挂在腰间的鞭子，进了小店。 他们就是突然出现在江南的九殿下和秦川、秦迟。 坐下后，容瑾摇头失笑，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那个人是昭儿，怎么会呢？她现在应该在定安寺祈福。 等江安县的事办完，正好可以绕道定安寺看看她。 他们坐的那一桌正好是卫昭他们离开前坐的那一桌，离那位从江安县来的人很近，那人已经打开了话匣子，现在正在跟隔壁桌说那怪病有多怪，山神发怒有多可怕 山神 容瑾目光玩味地往那边看了一眼。 来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那位三哥胃口那么大，居然敢在江安县私设武器库。 巡抚府，容煜这些天一直住在这里。 他此时正在看从京城传来的消息，王宏安的案子已经完全了了，安王协理有功，得了陛下赏赐，又被派了协理江南赈灾的差事，不日便会抵达江城。 安王容牧，当今皇后之子，身份尊贵，做事稳妥，深得皇上赏识，很多大臣也对他赞赏有加。 容煜一把捏碎了手上的茶杯，容牧，又是容牧，这是一定要跟他作对了？ 江南这份功绩只能是他的，容牧想分一杯羹，也得能到这里才行。 暗沉的天幕，突然劈过一道闪电，雷声带着万钧之势而来，仿佛就劈在头顶，透过窗子，照亮了容煜阴狠的脸，“来人，去趟江安县。” 江安县武器库从半年前开始筹备，已经做出了不少精巧的小玩意，正好送容牧上路。 这一夜，大雨瓢泼。 卫昭三人在寅时前赶到江安县，大雨天日夜兼程，莺时下了马就去找水喝。 找到后先拿给主子，卫昭看了眼，往里面丢了个白色小丸，看起来很清澈的水瞬间泛了红，“有毒？”莺时不确定的问。 第五十八章 山中武器库 黑衣：“这应该就是怪病的来源。” 卫昭眯眼望着黑黢黢的山，“进去看看。” 这座山被看得很严，在外面看不出什么，一旦想要进去就会发现到处都是陷阱，守卫轮流巡逻，将这里看得密不透风。 这样的防卫确实不错，但拦不住卫昭三人。 不是喜欢毒么，就让他们也尝尝毒的滋味。 卫昭随手洒了些什么，不到片刻，外围西南角的守卫已经被放倒，面色痛苦，发不出声音。 “主子你”莺时望着那些人咽了口口水，“青灯大师希望你清心静气。” “人又没死。”卫昭冷冷道。 山里守卫众多，将这里围得像是铁桶一般。 卫昭对铁矿没兴趣，就想看看容煜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建了一座武器库。 三人在山中转了半个时辰，连武器库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莺时不禁怀疑，“那人是不是就想骗顿饭？” “应该不是。”卫昭示意她看前面，那些人手上拿的是弓弩，在大楚，弓弩严格受官方管制，这些人拿的应该是私造的，而且看起来与一般的弓弩有些不同。 “跟过去看看。”外面人拿的都是刀，这边的人却配备了弓弩，没猜错的话，他们离武器库不远了。 走走停停，那一队人停在一处天然的洞穴前，洞口有四人守卫，双方说了什么，守卫放行。 莺时皱眉，“他们在对暗号？” 黑衣：“显然是。” 莺时忙问：“那我们怎么进去？” 黑衣沉默一瞬，还是没忍住，“能不能动动你的脑子？” 莺时愤愤，“我要知道能问你？” 片刻后，黑衣弄来了三套守卫的衣服，莺时刚开始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换完衣服看到主子的脸，瞬间泄气，“我们主子就算穿上这身皮也不像守卫啊，要不然往脸上抹点泥？” 黑衣无语，那些守卫又不是瞎，抹点泥也遮掩不住主子这绝世的脸。 卫昭沉声道：“浑水摸鱼。” 莺时懵懵，黑衣秒懂。 很快不远处传来动静，四个守卫去了两个，动静越来越大，另外两个在洞外按了一下，洞门落下，这两人也离开。 卫昭从暗处走出，按了机关进门，“你别进去，在这里接应。” 莺时摇头，“我跟你一起，万一有什么危险，我还能——” 卫昭挑眉看她，“你能保护我？” 想想自己和主子的差距，莺时张了张嘴，“我能替你挡刀挡箭。” 武功不行，当人肉盾牌她总不会有问题。 卫昭露出微笑，伸手拍拍她的肩，“乖，去那边躲好。” 莺时回到原处，盯着洞口，就怕错过一丝风吹草动。 山中守卫发现有人闯入，派了专门的人去追击，又调了不少人过来加强巡，将整座山团团围住。 破晓前，昏暗的山里起了雾气，巡逻的人一队接着一队。 “这是发现我们了？”山间的一处隐秘山坳里，一个灰衣面具男看着那些人地毯式的搜索不禁问道。 另一个灰衣面具男冷冷道：“不可能。” 站在他们中间的黑衣男子看了眼天色，“时间不多，去把他们引开。” 第五十九章 什么人胆敢私闯密库 秦川看了眼秦迟，认命的跳了出去，这种时候，武力值更高的人陪着殿下更安全。 嗯…可以在殿下暴走大开杀戒的时候拦一下。 山洞里空间极大，陷阱众多，卫昭小心闪避着往里走，没多久就听到了打铁的声音，这声音在山洞外根本听不到，那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疑惑一闪而过，说话声传来，她闪身进了一处暗室。 光线较暗，拿出夜明珠照明。 这是一间成品室，里面放着很多武器成品，有常见的大刀、长枪，也有不常见的弓弩，还有一些卫昭原本没见过的暗器，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造型奇特的圆盒，刚要打开，突然感觉不对，侧身闪避。 就在她闪开的瞬间，一道极细的黑丝从刚才的位置穿过，又瞬间收了回去，门口处站了一位身材高瘦的中年人，“什么人？胆敢私闯密库。” 卫昭抬手间掷出几枚带着幽蓝光的银针，那人身形一闪，避过银针的同时又甩出那奇怪的黑丝。 好快的速度，卫昭暗暗吃惊，避开那奇怪的黑丝，同时抽出腰间软剑。 这人看到外人闯入没有叫人来，说明有恃无恐，自己对这地方不熟悉，应该速战速决，不能让这人走出这间暗室。打定主意，卫昭闪躲的同时也在寻找进攻的机会。 那人黑丝用得非常灵活，黑丝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极为锋利，卫昭亲眼看着黑丝触及长枪的时候，瞬间割断了枪头，当下眼神一凛，掷出银针，趁中年人躲避的时刻飞身而上，长剑直击要害。 她动作非常快，只在眨眼间就已经结束了中年人的性命。 中年人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里满是震惊，天知道就在前一刻他还抱着玩玩的心态，想逗弄够了再把人杀了，完全没想到这世上有人的动作能快过他的黑丝，自己居然就这样死了，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后辈手里。 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卫昭冷声道：“死在我手里你不亏。” 一般人根本没机会看到她的剑。 那黑丝像是好东西，卫昭翻开中年人的胳膊，将一个黑色小匣子卸了下来，又随手拿了几件没见过的暗器，出了暗室。 躲开巡逻的人，又是一间暗室，这一间比上一间空旷得多，里面存放的是一些武器零件，看起来像是要制作大型雾武器，至少也得是战车级别的。 这些东西没办法带走，如果能带走图纸是最好的。 就在卫昭翻翻找找之时，外面突然热闹起来。 “有人闯入有人闯入。” “开启机关。” “去找凌长老。” “快去请凌长老。” 不好，肯定是那中年人的尸体被发现了。 卫昭此时只能想到这种可能性，她放弃了找图纸，刚打算出去，突然有人闪身进来，看到她惊讶一瞬，眸中冷光乍现，“想活命别出声。” 他打量卫昭的同时，卫昭也在打量他。 都是一身黑衣，一个蒙面，一个戴面具，显然都是偷摸进来的。 外面已经乱了起来，从山洞外面的防卫可以看出，这里面的防卫只会更加森严，现在他们启动了机关，想要出去应该很难。 第六十章 兵器千解 外面人正在一间一间的排查，找到这一间是迟早的事。 卫昭不怎么着急，至少她现在还有心思观察黑衣人的面具，那面具遮盖了上半张脸，全黑，上面似乎刻着什么花纹，这人在那小店有过一面之缘，能找到这里来，应该是恭王的对家，在楚国，想要把恭王除之而后快的人，好像就那么几个，不知道这是哪一位的人 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黑衣面具人眸中闪过一丝寒芒，按照他的行事风格，刚才一进来就应该解决此人，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出手，想到这里，他眸中寒意更甚，“你是谁的人？” “你又是谁的人？”卫昭不答反问，手中摩挲着从中年男人哪里拿到的黑丝。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暗室里气氛微妙，空气紧绷。 隔壁已经有了进门查看的声音，卫昭握紧了手里的东西，低声道：“不管是谁的人，先出去如何，你进来的时候应该看见了，这个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 黑衣人眸中寒芒微收。 暗室石门两侧，一人一边。 “你们几个去那边，这一间我来，凌长被别人杀了，来人武功高强，都小心点。” 几道脚步声走远，有人伸手推开了暗室的门。 见墙上的画没别人动过，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一口气还没松完，银光一闪，脖颈上扯出一道血线。 知道来人武功高强还敢一个人进来，不知道是傻呢，还是傻呢！ 卫昭收回软剑，看向墙壁上的石画。 外面暂时没了动静，她走过去看。 画上是一位老翁，独坐松树下，手中拿着一本图谱，看样子像是兵器谱，听说千年前有一位天赋极高的兵器制造大能，倾尽毕生之力写了一本兵器千解，传说谁能拿到这本兵器千解，谁就能称霸天下。 莫非她看向画上老者的左手，目光落到那一节断指上，又回头看了眼门口的人，他也在看画，显然是看出了其中奥秘。 一时之间，这间暗室的空气又紧绷起来。 卫昭抬手放在那节断指上，“出去之后，各凭本事。” 在这里打起来不合适，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从这里安全出去之后，各凭本事。 黑衣人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他也可以先杀她，拿了东西再出去，只不过抬眼看向那蒙面女子，总觉得她身上一道熟悉的影子，“可以。” 卫昭飞速在那节断指上按了一下，老者手上那本书从中间断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本书，书封像是某种动物的皮毛，上书：兵器千解。 卫昭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除了一本书，还有一块图案奇怪的玉佩。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暗室。 刚一出去，破空之声传来。 外面不知何事已经站满了手拿弓弩的守卫，在他们出来的一瞬间齐齐放箭。 卫昭右手软剑，左手射针，躲避的同时打向那些手持弓弩的人。 弓弩威力巨大，想出去必须解决这些人，她一心对敌，没发现黑衣人在看到那些泛着幽蓝光的银针时，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第六十一章 昭儿不守约定，该怎么找她算账呢 这些守卫明显经过了训练，装箭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人数众多，卫昭银针数量有限，用完了只能躲，那些人弓弩在手，很难近身。 “先走。”黑衣人喊了一声，向着东面的守卫冲过去。 这人在帮她？卫昭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趁着那个破口向外飞掠过去，临走前往东南角那边丢了一个黑色的小圆球。 轰—— 黑球炸开，血花四溅。 黑衣人趁着这间隙破开重围，蒙面女子早已不见踪影。 听到里面有动静，黑衣解决洞外的人，莺时开了洞门。 门一打开，一个身形纤细的身影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走。”卫昭冷声道，脚步未停。 山洞里的打斗声没传出来，爆炸声传了出来，这里很快就会被包围。 黑衣面具人帮她一次，卫昭用小黑球还他一次，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只是没想到那小黑球威力那么大，北北那小团子是从哪弄到的？ 此地不宜久留，至于兵器千解，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几人一口气跑出这座山，他们出去的时候，正有不少守卫往里面去。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要想不引人注意也难，这座铁矿根本藏不住。 卫昭回头看了眼雾气笼罩中的大山，想凭那黑衣面具人的功力，逃出来应该不难，只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紧了紧手里的兵器千解，她道：“黑衣，江着应该到了，引他到山里来，这里的才是真正的刁民，让他抓个够。” 天色渐渐亮起来，东面山尖竟然升起了太阳，红彤彤的，光照并不强，但这是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出太阳。 江着留了一队人安置灾民，亲自带了剩下的人进山。 “没想到还有这么做官的？”三匹快马隐于林间，莺时看着那江大人矫健的背影感叹道。 说他是好官，他能干出暗杀同僚的事，虽然杀的是坏人，但这行为怎么看怎么邪气，说他说坏人，他确实杀了贪官，救了灾民。 “走。”卫昭收回目光，江城还有事等着他们。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山间隐秘的小溪边，脸庞俊美妖孽的男人擦着脸，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一身灰衣的秦迟站在不远处警戒，秦川站在进步，张了张嘴又合上，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九殿下进了趟山洞不会伤了头？ 他们之前在外面接应殿下的时候，见他不止是戴着面具的地方黑，整张脸都黑了，身上沾了不少血，这怎么能行？他们殿下可容忍不了脏乱差，恐怕得大发脾气。 秦川都准备好承担怒火了，没想到殿下不仅没发火，没大开杀戒，还在笑？ 这正常？ “殿下，”秦川想了想问，“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一个人。”容瑾收拾完自己，将那些银针收紧，嘴角的笑意更甚。 没想到昭儿能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喜，他想不愧是本殿下认定的人，说好的出来之后各凭本事，她不守约定，该怎么找她算账呢？ 江着带人进了山，看到那巨大的铁矿和武器库时，不自觉地露出惊诧之色。 第六十二章 总感觉这个昭儿有些不对劲 饶是早就知道恭王在江安县有秘密动作，看到这些时还是惊讶异常，这位恭王殿下到底想做什么？还想谋逆不成？ 他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今日的一份惊喜，第二份巨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江安县的百姓在这几年间已经陆续搬走，再加上受灾本就不太严重，这里的灾民很快就能安置妥当。 江着下山之后，看到灾民脸上的笑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 这时一个官兵来报，“大人，那边有人在等您。” 江着抬眼望去，只见一位黑衣公子望着大山的方向，姿态慵懒，身旁静站着两位灰衣侍从。 江城，难得的天朗气清，雨后的一切都很新鲜，枝叶泛着新绿，红莲盛开，鱼儿在水中嬉戏。 这样的好风光，有一个人却没有心情欣赏。 听着各地的赈灾喜报，容煜眉头越皱越紧，李鸣已经联系不上，这样的赈灾力度与他们之前的计划不同，他们只是假意赈灾，并不是要真的拿所有的钱买粮食发给灾民。 “去，再去联系李鸣，见到人直接带过来，还有，凌长老什么时候到？”容煜现在已经认定了李鸣办事不力，甚至可能有二心，必要把人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 容牧已经在来的路上，既然动了除他的心思，就必须一举成功，要论暗杀，没人比凌长老更擅长。 此时，定安寺。 卫衡几次三番地打量正在吃斋饭的妹妹，眼中闪过疑惑，“昭儿，你觉得这斋菜味道如何？” “尚可。”绀香吃了一口小葱豆腐，清淡爽口，眯了眯眼，内心觉得相当不错，只是想到主子那刁钻的口味，只能回答得矜持些。 卫衡眼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一个人的口味会突然变化吗？ 他记得昭儿不吃葱。 再仔细看，现在的昭儿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虽然脸没变，但那清冷的气质似乎淡了一些 “你也吃不下去是？”卫羽见卫衡一直没怎么动筷，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吃不下去，这斋菜味道不错，但就是太素了，几日不吃肉，嘴里都能淡出鸟来。 “再在这里待下去，我就要变和尚了，我跟你说，”卫羽凑近卫衡，小声道，“我见这后山草木茂盛，肯定有不少野味，咱们嘿嘿…” 卫衡瞥他一眼，“你就知道吃？” 这家伙一点都没发现昭儿的不同吗？ 卫羽辩解，“我也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昭儿肯定也想吃好的，又不好意思说。” 卫衡看了眼还在小葱拌豆腐的妹妹，回给卫羽一个“可”的眼神，两人眉来眼去一番，定下来晚上去后山偷偷杀生的计划。 当晚，明月高挂，庭前树影婆娑。 小佛堂内烛光轻晃，一个黑衣人影闪了进来。 “啊！”秋盈忍不住叫了一声，她只看到一道影子闪过，下意识挡在“小姐”身前。 “是我。”卫昭摘了斗笠，露出精致清绝的脸庞。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吓死奴婢了，小姐在外没受伤？”秋盈这几天一直担惊受怕。 第六十三章 谁谁敢在寺里吃鸡！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吓死奴婢了，小姐在外没受伤？”秋盈这几天一直担惊受怕，一面担心假小姐露出破绽，一面担心真小姐在外遇到麻烦，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都瘦了下来。 “我很好，你去休息。”卫昭将斗笠交给秋盈，看向绀香。 绀香莞尔一笑，“看你这样子，收获不小。” “还行，你带着搜集到的证据回京，等我消息。”绀香早在几个月就已经到了江南，她手里掌握了江南巡抚贪赃枉法的证据，再加上户部侍郎李鸣签字画押的手书，江南要变天了，京城也快了。 出了小佛堂，绀香换了自己的衣服，到后院洗了把脸，望着水缸里的倒影，满意一笑。 主子的脸虽美，毕竟不是自己的，还是自己的看着舒服。 她与卫昭的其实只有七分相像，剩下的三分全靠化妆。 为了避开在外面守卫的御林军，绀香选择从后山下山。 夜深人静，鹧鸪叫声回荡在林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先把那死鸟打下来，叫声烦得很，把野鸡都吓跑了。”一人压低声音道。 “野鸡才不怕鹧鸪，怕的是打秋风的人。”旁边一人很是镇定，同样把声音压得很低。 “嘘，来了来了。” 不再管什么鹧鸪，卫羽拿出弓箭瞄准了不远处的目标，卫衡耳朵微动，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他侧头看去，只见一个绿色人影闪过。 嗖—— “你看见什么人没有？刚才有个绿色的身影闪过去了。” 卫羽刚要去拿被射中的野鸡，被卫衡一把抓住。 “哪有什么人？撒手，我还要给昭儿弄叫花鸡吃呢。” “那个身形很像昭儿。”卫衡还看着那个方向，卫羽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听说天天吃素能让人脑子变笨，哥哥多打几只野鸡，你也吃点，像昭儿？昭儿才不会穿那么艳俗的绿色。” 卫衡一想也是，从来没见昭儿穿过白色以外的颜色，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刚下过雨，林间柴禾潮湿，不易点燃，卫羽特意去安定寺的厨房拿了柴，这叫花鸡他也是第一次做。 月过中天，黑衣汇报了安王将要来江南的消息，离去的时候，正好撞上卫衡和卫羽过来。只不过拿两人走的是地面，他走的是屋顶。 闻到肉的味道，黑衣嘴角一抽，这两人居然在寺庙里吃肉，缺不缺德？ 他不知道的是，他走后，卫昭也吃了。 第二天，扫地僧发现自己养的猫奄奄一息，一番检查之下发现喉咙里卡了一块鸡骨头。 “谁？谁敢在寺里吃鸡！” 一时间，怒吼声传遍了整座寺院。 一整天的时间，卫羽卫衡走路都低着头，就连卫昭看到那只猫的时候，都有些心虚。 天连晴了几日，笼罩在江南人们头顶的那片乌云终于彻底散去。 赈灾事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仿佛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此时，巡抚府处在一片低气压之中，恭王已经连续摔了几套上好的茶杯，李鸣失踪了，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隐隐有些不安，幸好江安县的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着。 第六十四章 刺杀 幸好江安县的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着。只要那里不出问题，自己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算算日子，凌长老应该已经动手。 二哥，别怪老三心狠，生在皇家，本就没什么亲情可言，你的条件已经够好，偏偏还不知足，还要来江南动我的东西。 山间一处峡谷，绿草青青，流水潺潺，只可惜水中夹杂着暗红血迹，不远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黑衣蒙面的尸体，有人倒在水中，身体里不断涌出的血迹染红水中白花。 “王爷，您的伤——”部下目露担忧。 “不碍事。”只见一位深蓝锦衣的温润男子坐在水边高石上，一贯的柔和的眉眼严肃起来，左臂的衣袖被割断，手臂上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隐隐有血迹渗出。 “有什么线索？”他问。 部下脸色难看，“没有，这些都是死士，属下无能，没能留下活口。” “下去。”锦衣男子并不着急，这段路还长得很，一击未中，那些人总会再找机会，想要他死的，左不过就是那几个人。 半个月后，江南灾情稳定，所有事情都上了正轨，百姓个个跪谢老天，跪谢福星，感恩福星为江南带来生机和福运。 这一天，恭王终于坐不住，李鸣失踪时日已久，刺杀安王迟迟不成功，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去江安县。” 下属汇报江安县一切正常，可他就是心里不安，要亲眼看到那些东西才能放下心来。 在容煜前往江安县的时候，九殿下正往定安寺去，在江城外打了个照面。 容煜急着赶去江安县，没注意到他们，容谨目送他离开。 在他的计划里，这是他见容煜的最后一面。 “主子，安王快到了。”秦川汇报今早刚刚收到的消息，安王和恭王不同，如果把恭王比作是纸老虎，那安王就是真老虎，还是深藏不露的那种。 “再拖他三天。”江南赈灾的好名声落不到容煜头上，也不能落到容牧头上，它只能属于一个人。 容谨望着定安寺的方向，快马加鞭而去。 小佛堂里，卫昭看着桌案上的一摞摞经书，认命地开始抄写。 秋盈陪在一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只是觉得小姐的字写得非常漂亮。 如果她再细致一些就能发现，卫昭抄经书根本不用对照着原书，她不是抄书，她是在默书，桌上的这些经书，卫昭早在小时候已经全部读过记住，在她小时候，每天跟着老和尚吃斋念佛，直到五岁才又拜了小老头为师，开始学习武功和医术。 其实老和尚除了礼佛之外，不想让她学习任何东西，卫昭是秘密拜师，老和尚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只能听之任之，但不允许她放下每日佛堂的早课和晚课。 在老和尚去世的时候，卫昭在佛法上的造诣已经不下于他。 只是对卫昭来说，心中有佛才是佛，她的境界还没到这一步。 “喵。” 窗外传来猫叫声，秋盈伸着脑袋去看。 卫昭见状轻声道：“去玩。” 第六十五章 九殿下委屈，昭儿一点都不想我 “奴婢不去，奴婢陪着小姐。”秋盈摇摇头，小姐在抄经，她怎么好意思去玩。 卫昭看了眼外面，“去，把它抱远一点，太吵了。” 秋盈一走，卫昭瞥了眼佛像，继续抄经。 片刻后，一道轻轻的叹息声从佛像后传出。 “昭儿一点都不想我，本殿下千里迢迢从京城跑来看你，你都不欢迎。”一身黑色云缎锦袍的俊美男子从佛像后走出来，脸上带着委屈的表情，黑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正在抄经的绝色少女。 看到来人，卫昭眼中闪过瞬间的惊讶，她知道佛像后有人才支开了秋盈，只是不知道这人是容瑾，他一个身受楚皇宠爱的皇子，放着好好的京城不待，跑到江南灾区来干什么？ “不是说了吗，是来看你的。”仿佛看穿了卫昭心中所想，容瑾凑近她写字的小桌，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还是昭儿的脸比较养眼。 “”他会读心术？ 容瑾靠在桌边，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盯着卫昭，越看目光越亮。 被他这么看着，卫昭没法再写下去，“你是为了那铁矿来的？”说到这里突然想起那天在武器库撞见的黑衣面具人，仔细打量一番，暗暗否定，身形不像，那人要比眼前人更高壮一些。 “昭儿在看什么？是不是发现本殿下绝美无双，那些俗人都不堪入目？”容瑾调笑道，卫昭不理他，容瑾也不尴尬，在九殿下的人生里，从来不存在尴尬这种东西，“铁矿要看，昭儿也要看。” “你已经去过江安县。”卫昭说得很肯定，她之前还在疑惑那边为什么没动静，看来是容瑾从中做了手脚，“江着是你的人。” “昭儿真聪明，你这么清楚这些事，到底想做什么？”容瑾看着卫昭，目光里流露出真实的探究。 一开始只是觉得有意思，越接触越发现卫昭身上似乎有无数惊喜。 “你又想做什么？为了那个位置？”卫昭直言相问。 容瑾看着她，一时之间没说话，但也没否认。 果然啊，从容瑾第一次谋划铁矿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身为皇子，应该没有人会对那个位置无动于衷。 “昭儿要帮我吗？”容瑾笑道，如果说他之前只是对卫昭好奇，那现在就是真心实意地想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里，这样的卫昭只能是他容瑾一个人的。 九殿下现在还不懂这种强烈的占有欲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道这次小佛堂里的招揽对他的一生有多大的影响，他只知道卫昭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让他看着顺眼的人，这样的人必须放在自己身边。 其实他身边并不缺帮手，但缺一个卫昭。 “我不能确定。”容瑾笑容真挚，对着这样的笑容，卫昭很难虚与委蛇，也很难说出拒绝的话，“师门有命，我要辅助的必须是一代明君。” 跟容瑾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是他们第一次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时的他们，一个是恶名远扬的九殿下，一个乡下长大的侯府嫡小姐，那个位置听起来跟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沾边。 第六十六章 恭王失踪 “我可以。”容瑾心想，明君不明君，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等真的站上了天下至高的那个位置，又有谁敢否认他的话。 这样应该也符合昭儿的要求。 “好。”卫昭微笑。 从这一刻起，容瑾成了测试对象之一，她会特别关注。 三天后，安王殿下终于摆脱了层层刺杀来到江南江城，却被告知奉旨前来赈灾的恭王殿下失踪了。 “魏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深蓝锦衣男子声音里带着明显压制的怒气，眉头蹙起，脸上带了一丝病态的苍白。 此人正是遭遇了大大小小十多次刺杀，好不容易活着达到江南的安王容牧。 安王殿下美名在外，素来以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着称，很少有人见他发脾气，但泥人还有三份血性，更何况是身份尊贵的安王殿下，接二连三的刺杀已经搞得他心身俱疲，忍不住怀疑来江南的决定到底对不对，还没理出个头绪，江南巡抚居然说他的皇弟失踪了。 这让容牧怎么能不发火，不只要发火，还要问责，“魏大人，江南是你的管辖之地，恭王奉旨前来赈灾，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现在好不容易灾情控制住了，你告诉本王他失踪了？你就希望本王这么跟陛下禀报？” 魏章眼珠子转转，高喊一声“王爷息怒。” 先不管恭王先前有没有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现在的事实是灾情得到控制，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而功臣却不见了踪影。 如果功臣是任何一位普通官员，不管官职如何，魏章都不会害怕，但现在的情况是那位功臣是皇子，还是在朝中拥有一定势力，又树敌众多的皇子，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自己的老命可就保不住了。 “息怒，你让本王如何息怒？”容牧来回踱步，见魏章额上冷汗连连，才终于缓了语气，“把恭王失踪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魏章擦了擦汗，恭恭敬敬道：“王爷那几天一直心神不宁，离开前只说是去体察灾情，以往也有过这种情况，下官也就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谁知，”魏章哽咽一下，“谁知这一走就再也联系不上，下官已经派了人往恭王殿下失踪的东南方向去寻找，只是至今还未有消息。” “心神不宁？”容牧琢磨着魏章的话，心里不禁冷笑，江南灾情得以控制，应该心神舒泰才对，为什么会心神不宁，恐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怕被人发现。 想起来路上的几次截杀，容牧目光一寒，“加大查找力度，务必将恭王平安找回来。” “是。下官这就去办。” 出了中厅，魏章脸上的焦急不安隐去，目光深沉复杂，他是恭王一脉的人，在江南的地界上，最不希望恭王出事的就是他，皇子出事，陛下一定会彻查，到时候他们做的那些手脚很可能藏不住。 这次赈灾的事处处透露着古怪，不止恭王离开前心神不宁，他自己也已经还几天没睡过囫囵觉。 第六十七章 雨停了，天晴了，有粮了 受灾情影响，消息传递时间延长，他们得知李鸣失踪，赈灾粮数目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再做什么。 现如今死了一个知州，失踪了一个户部侍郎，又丢了一个王爷，魏章抬头看看头顶的天，怎么看都觉得阴沉得可怕。 恭王的消息是在一天后传来的。 恭王殿下前往东南体察灾情途中路遇悍匪，薨了，身边侍卫无一幸免。 听到这个消息，魏章觉得大难临头，容牧差点没站稳，很难接受这个消息。 容煜竟然死了，还死在了悍匪手里，这死得也太…轻易了些，历朝历代，很少有皇子死在外人手里，如果那么容易死，哪来那么多勾心斗角，除非意外不是意外。 江城慕华楼五层。 黑色锦袍男子凭栏远眺，风吹起了高束的发丝，俊美的脸庞妖孽无俦，黑眸深不见底。 “主子，准备好了。”秦川提着食盒从楼下上来，里面放着刚做好的慕华楼特色菜品。 “秦迟去送，护她回京。”容谨看了眼那食盒，带着秦川先一步离开。 江南事已了，他必须得提前走。 此时安定寺，卫昭已经收到容煜死在悍匪手里的消息，她来之前本打算在回去的路上动手，那天容谨透露了他要动手的意思，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样也好。 容煜死在这里，江南官场势必要重新洗牌，至于会换上谁的人，又是皇子之间的一场博弈。 这场博弈的棋局在京城，安王首先失了先机，而且他这次来江南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声望捞不到，还要粘上一身腥。 他来了，恭王却死了，这怎么说得清，就算说得清，有些人也未必肯听。 安王容牧…卫昭此时不得不重新评定他这个人，在下山回京城之前，她已经对楚皇的各位皇子有所估量，容牧的得分算是比较高，不知道他这次会如何应对。 灾情稳定下来，安定寺的香火比以往旺盛了不知多少倍。 现在整个江南谁不知道因为福星的到来，雨停了，天晴了，有粮了，江南能度过这次灾难，全靠福星带来了福气。 一时之间，人们对福星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听说福星在安定寺为大家祈福，每日过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都想瞻仰一下传说中像仙人的福星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谣言，说是福星吃不惯定安寺的斋饭，变着法想见福星的人改变了策略，上香之后都会送上一些精致的食物，还点名要送给福星，警告寺里的馋嘴小和尚们不许偷吃。 小和尚们很委屈，谁要偷吃了，出家人从来不做那等苟且之事，只是每次路过那放在斋堂的一个个精美食盒，都忍不住眼冒绿光。 现在定安寺的斋堂是除了佛堂之外最受欢迎的地方，不管家里有没有精美的食物，就算只有一个窝窝头，敬仰福星的人们也要分出来一半，所以总能在精美的食盒间看到几样不和谐的东西，比如半个窝窝头、一个冷馒头、几粒大米、一根大葱，今日甚至还有一只被抹了脖子的鸡 第六十八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当然，那个送鸡的已经被小和尚们撵了出去，佛门重地，怎能吃荤，不对，佛门重地，怎能杀生。 “今天这送东西的比昨天又多了不少，其实我还挺想吃那只鸡的，那些小和尚真是榆木脑袋，把人赶出去就算了，还把鸡也清理了，唉。” “那不是还有几个食盒么，那么多吃的撑不死你，还惦记什么鸡？” “说得也是，还是你这主意好，终于不用再天天吃那斋菜。” “别瞎说，我可没出主意，都是江南人们懂事，懂得感恩。”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卫衡挥了挥衣袖，将双手背在脑袋后枕着。 当初来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昭儿不仅没出现想象中的各种危险，反而受到了江南百姓的爱戴，江南这一趟来得值了，走过这一趟再回京，看谁还敢再拿她的命格说事。 定安寺的午饭时间一到，卫羽飞快地从那一堆食盒中找到了刻着慕华楼字样的那一盒，亲自给卫昭送过去。 卫昭原本会自己来斋堂吃饭，但这几日总有很多百姓过来围观她，女的也就算了，还是一堆男的，卫羽卫衡越看越不痛快，干脆不让她过来了，他们把饭给她送去住处。 卫羽提着食盒，哼着小调，走到卫昭住处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在此守卫的御林军明显比之前多了一倍，那个一到江南就不见踪影的林副统领也回来了，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哟，林副统领，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午饭用了吗？”卫羽说话夹枪带棒，看向林泽的目光并不怎么友善，林泽来江南是来护卫福星的，可他倒好，把人送到定安寺就不见了踪影，这是没出什么事，要是真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虽然自己和卫衡都会保护昭儿，但这毕竟不是在京城，他们势单力薄。 林泽看了眼那食盒，拿出了银针。 卫羽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试毒，心里的不满渐渐消退，心想这林泽看着冷漠，做事还挺细心，他和卫衡都没想到要试毒。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按正常人的思维江南百姓感谢福星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下毒害她，而且还用有明显身份象征的食盒害她。 林泽会这么做是因为他今早得知了恭王薨逝的消息，担心再有什么变故。 那熟悉的食盒里放着白玉珍珠翡翠汤、黄金紫薯球、鸳鸯五珍烩，还有一些江南特色的小吃。 卫昭喝了口汤，清冷的眸子里带了笑，这慕华楼的汤比珍馐阁的也不遑多让。 现在可以确定容谨就是慕华楼背后的主人，慕华楼产业遍布三国，积淀足有百年之久，要知道北陵建国也不过才百年，看来九殿下还真是深藏不露，以前小看他了。 容谨可以有伪装，其他人未必没有，卫昭对自己看到的那份资料的准确性有了怀疑。 消息搜集由绀香负责，消息传递由黑衣负责，这事其实不怪绀香，他们本来在青梧山生活得很逍遥，青灯大师让卫昭找帝星救天下—— 第六十九章 启程回京 他们这群人被赶鸭子上架，再有本事也抵不过根基浅薄，幸好他们卫昭以前救过不少有身份的人，可以帮衬一二。 下午，卫昭去佛堂抄经前吩咐秋盈收拾东西。 秋盈小脑袋瓜一转，惊喜道：“小姐，我们是不是要回京了？” 出来这么久，还真有点想回去。 “快了。” 出了住处，卫昭看到林泽正在低声跟林宇吩咐什么，她淡淡地收回目光，去了小佛堂。 林泽前些日子不在的事她知道，可能是被楚皇指派了另外的任务，护卫她只是幌子。 白裙裙角消失在墙角，林泽往这边看了一眼，拍拍林宇的肩，“加强戒备，我刚才与你说的事不要外传。” “嗯。”林宇郑重点头，脸上的惊讶之色还没有完全褪去，兄长居然说恭王殿下薨了，江南不太平。 堂堂皇子死在江南这种大事瞒是瞒不住的，容牧派人快马加鞭送信到京城，同时启程带着恭王的灵柩回京。 赈灾的后续事宜全权交给工部侍郎赵左来办，至于那一直找不到人的户部侍郎李鸣，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但安王殿下从始至终好像都忘了一个人。 那位从京城来的福星还在定安寺抄经呢。 按照容牧平时做事滴水不漏的风格，是不会忽略这一点的，但这次的江南之行从一开始就耗费了他巨大的精力，再加上恭王的死，很难再面面俱到。 七日后，福星与终于完成赈灾事宜的工部侍郎赵左一同启程回京。 他们走的时候，受到了江南百姓的夹道欢送。 “感恩陛下为江南送来福星，感恩福星让江南转危为安。” “福星这就要走啦，真舍不得，要不是她千里迢迢来帮忙，我们还吃不上饭，穿不上衣呢。” “仙女姐姐别走，娘我要看仙女。” “福星真是好人呐，好人一生平安，儿啊，快给福星磕头，感谢她为我们带来福气。” 听着这一句句肺腑之言，有人嘴角微抽，表情僵硬。 这人就是工部侍郎赵大人，这次赈灾的主力，来江南将近一个月，他迅速瘦了一圈，原本勉强还算清秀的脸颊凹陷下去，夙兴夜寐，气色不佳。 要是没记错的话，他才是真正办实事的人。 从头到尾，赵大人一句感激他的话都没听到。 不是他这人在乎这两句感恩之言，他真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只是觉得心里闷闷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太累了。 江南灾情已了，航运恢复如初，回去时他们走的水路，跟提前走的安王等人差不多同一时间回京。 京城，南门外。夏已过，秋风至。 一队队侍卫整齐而立，几位衣着华贵的男子神情沉重，不停眺望远方。 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一旁，里面时不时地传出啜泣声。 “母妃，父王已经去了，孩儿就只剩下您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锦衣少年一遍安慰母亲，一边强忍着泪水。 双眼通红的妇人刚要说什么突然听到了马蹄声，“快，是你父王回来了。” 第七十章 为了争夺接昭儿的名额互相拆台 少年扶着母亲下了马车，道路尽头很快出现一队骑马而来的人，队伍中间护卫着黑色灵柩。 妇人差点没站稳。 “弟妹，节哀。” “嫂嫂，节哀。” 所有人都看到了灵柩，脸上都是一副悲伤沉痛的样子。 这些人正是恭王家眷和一众皇子。 恭王薨逝的消息早已传到京城，今日灵柩抵达京城，他们一早就已经等在这里。 大皇子顺王看着眯眼看着一马当先的安王，目光移向后面的灵柩，沉痛的表面下复杂的心思。 灵柩到了近前，恭王妃忍不住失声痛哭，其他皇子也都一脸悲痛的叫着三弟，三哥。 顺王容琪为长，他目光从灵柩上移开的同时拍了拍安王的肩，“二弟，辛苦。” 安王摇了摇头，脸色难看，没说什么。 顺王又看向恭王妃和恭王世子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将三弟迎回府。” 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城，所到之处，百姓噤若寒蝉。 与此同时，顺柳巷的安阳侯府热闹得像是要吵翻天。 “昭儿今日回来，我特意跟书院请了假，就是为了去接她，我必须得去。” “说得好像就大哥你一个人请假似的，我也跟学院请了假，我们女院的周夫子难请假可是出了名的，我好不容易请了假总不能在家等着，我是一定要去码头接妹妹的。” “哥哥姐姐学业那么忙为什么还要请假，家里供你们读书容易吗？你们随便请假对得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家人吗？还是赶紧回书院去，南南的亲姐姐，南南去接就行了。” “是啊，北北跟南南去接就行了，我们两个不用去学院，而且我们自己的亲姐姐，就不劳烦大堂哥和大堂姐了。” 两个小家伙特意强调了一个“亲”字，卫阑和卫亦涵被狠狠地膈应了一下。 什么亲姐姐，什么堂哥堂姐，还有什么鬼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唱戏呐？ “你们两个小鬼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小心我告诉昭儿你们乖巧的外表下装着什么调皮捣蛋的坏心思，”不就是揭短吗，卫阑语气森森，谁还没点短处了，这俩小东西还是嫩了点。 “对，卫芝南，”卫亦涵受到大哥的启发，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是谁把大伯母的翡翠玉镯当玩具摔碎的别以为我没看见，卫梓北你笑什么笑，你以为自己比她好吗，是谁把大伯的青花瓷瓶当尿壶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话一出，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卫芝南小手一指，“果然是你尿的。” 卫梓北眼神不羁，“你要敢揭发我，我就揭发你，到时候谁都去不成，白白便宜了别人。” 被他这么一说，卫芝南立马反应过来，“大姐姐你要把天天盯着我们的精力用在读书上，早成女院第一了。” 卫亦涵：“谁天天盯着你们了，两个小闯祸精。” 卫阑退后一步，远离混战中心，反正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去，让那几个争去。 第七十一章 卫昭回来了 要不是恭王出事，他们不好大张旗鼓的去接人，那还用在这浪费时间，必然是全家齐齐出现在码头翘首以盼。想到这里，卫阑目光闪烁，想到了一些书院里的事。 等他回过神来，混战已经结束，谁也说不过谁，最后决定一起去，反正现在也没人有心思关注他们一个小小的侯府。 他们非要去，二婶三婶不太好跟孩子们争，只好留在家里等。 初秋的码头，风中带着一丝凉意，供官船停靠的位置，早就站了几个翘首以盼的人。 “怎么还不来？” “是啊，这个时辰应该到了。” “不会出什么事？” “呸呸呸，乌鸦嘴。” “快看，是那个？” “哪呢哪呢，我怎么看不到？” 视力极好的两个小团子已经兴奋得开始蹦蹦跳跳，卫亦涵还在睁大了眼睛猛看，卫阑整了整衣襟，抚平衣袖，丰神俊朗中带着大哥应该有的端庄的笑。 甲板上，一身白裙的少女眉眼如画，是这山峦碧水间让人忍不住注目的存在，看到岸边激动挥手度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还有母亲，她原本清冷的脸上带上了笑意，之前不觉得，再次看到他们的时候突然发现，有点想他们。 连一向淡漠的卫昭都有些绷不住，就更别说卫羽卫衡，俩人都是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一去就是那么久，现在终于看到家人，挥手挥得比岸上的人都起劲儿。 船一靠岸，卫家兄妹三人率先下船来，身后是工部侍郎赵左和御林军副统领林泽。 “昭儿你可回来了，在江南受苦了。” “听说江南一直在下雨，妹妹没冻着？” “姐姐姐姐，那边是不是很苦，吃不上饭，南南给你带了白玉糕。” “姐姐辛苦了，你都瘦了。” 这一通嘘寒问暖，让后面在真正受苦、冻着、饿着、瘦了两圈的赵大人，“?!” 他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平安护送卫昭抵达京城，林泽的任务完成。 卫阑注意到他，上前一步，拱手道谢，“多谢林副统领护卫，卫家上下没齿难忘。” 林泽回礼，“卫公子客气，林泽职责所在。” 回去路上，卫梓北卫芝南好奇江南是什么样的，一直缠着卫昭问东问西。 不过基本都是卫羽在抢答，他一说卫昭就不说了，搞得两个小团子看着他们二哥哥的白眼差点翻上天，偏偏某人还毫无察觉。 众人回到府上，老太君已经带着钱氏和周氏等在门口，除了还在当值的卫术和不在京的那几位，剩下的几乎都在。 上一次他们集体出动，也是迎接卫昭，只不过那时候接的是身为天煞孤星的卫昭，这次接的是身为福星的卫昭。 老太君看到孙女格外激动，之前天天担心她在江南受苦，现在看到人那一颗心才终于落下，“哎呦，我的乖孙女可算回来了，快让奶奶看看瘦了吗？” 他们这么去接人，又这么多人在门口迎接，路过的人不免驻足，左邻右舍也在巴望，看那一家人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有人羡慕，有人酸溜溜。 第七十二章 众人的打算 老太君早就吩咐厨房备菜，钱氏和周氏还亲自下了厨，一顿晚饭吃得其乐融融。 卫术有公务在身，回家晚了，看到家里人没等他吃饭，还挺开心，就怕他们等着他饿到了昭儿。 饭后，一家人又开始凑在一起嘘寒问暖，要不是周氏说卫昭长途跋涉需要休息，还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 担惊受怕了将近一个月，总算把人盼回来，现在大家心都放进肚子里，晚上总算可以是睡一个安稳觉。 有人欢喜有人愁。 恭王府外已经挂上了白幡，府内仿佛笼罩着一片阴霾。 其他王府也都不太平静。 安王府，容牧一回来都没来得及回府就被皇后娘娘召到了宫里。 含章宫，中宫皇后居所。 皇后一早就在等着，看到儿子过来，立马迎了上去，“皇儿，容煜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那么突然？” 说实话，她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敢相信容煜就那么死了，她跟王贵妃明争暗斗了一辈子，还不都是为了孩子，那贱人仗着陛下恩宠，这些年处处都想压她一头，容煜在朝中的势力也在暗暗壮大，反观自己和皇儿的情况反而不太好。 “母后别急，我们进去说。”宫内人多眼杂，还是谨慎些好。 “对对，还是皇儿周全。”皇后也知道自己太急切了一些，只是她如何能不急，这可是翻身的好机会。 母子二人进了内殿，侍女上了茶，全部退下。 容牧喝了口热茶，抬手捏了捏眉心，他这趟去江南身心俱疲，“容煜是去体察灾情途中被悍匪所杀，他的人无一幸免，那伙悍匪倒是抓到了，那些人知道杀的是皇子之后，可能是担心受到酷刑，纷纷自杀。” “真的是被悍匪杀的？”皇后有些不信，不怪她怀疑，皇子出行势必会带很多人侍卫，尤其是去那么远的地方，容煜又是个惜命的，明里暗里不知道带了多少人。 “现在看来是，”容牧捏着眉心，温润的脸上满是疲态，“母后，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死因，是父皇的态度，还有之后的事。” 容煜一死，朝中形势会大变，老大虎视眈眈，又原本就在京城，只怕已经做了不少部署。还有老四，现在边关平静，老三去了，他势必要回来吊唁。 想起自己这位四弟，容牧又是一阵头疼，“母后，没什么事的话，儿子就先回去了。” “好好好，皇儿舟车劳顿，快早些回去歇息，宫里这边，一切都有母后在。” 出了含章宫，容牧回望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有的时候他会突然露出厌倦这种尔虞我诈的念头 此时，顺王府。 顺王容琪坐在书案后，书房里都是他的谋士。 “现在三弟灵柩已经回京，他是江南赈灾的功臣，本王打算明天上朝为他请功。”容琪打算得很高，容煜已经死了，不管父皇如何封赏，一个死人都是无福消受的，至于还活着的，恭王世子今年才九岁，等他成长起来，那时候大局已定，不会再有他恭王府什么事。 第七十三章 狗腿子绀香 “王爷高明，圣上痛失爱子，您这时候正是表现兄长风范的时候。” “是啊，不但要为恭王殿下请功，还要为恭王府请赏。” “王爷，下属听说与恭王殿下同去江南赈灾的李鸣大人没有一同回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岔子，李鸣是恭王殿下那边的人，万一的他的事与恭王殿下有关请功的事是不是先不急？” 这位谋士想的是，如果李鸣身上有什么问题，而这问题又涉及到恭王，一旦被查出来，恭王的这个功是不是功还不知道呢，现在就急着给他请功为时尚早。 “李先生是否思虑太过，江南赈灾事宜办得妥当，江南巡抚魏章上的折子本王看过，李鸣在赈灾粮的督办上表现可圈可点，他没回来这事，现在还没确切的消息，只是明日早朝，本王不请功的话，恐会被其他人抢先。” 容琪并不觉得李鸣会有什么问题，就算他本人有什么问题，在赈灾上没出差错即可，反正他只给容煜请功，至于其他人，父皇自会论功行赏。 被称为李先生的人不再说话，其他谋士也都觉得李先生有些太过于谨慎。 月过中天，淡云微微遮月。 应天府尹方鸿的书房内有一黑影闪过。 安阳侯府芷兰苑。 卫昭已经梳洗过，卧房的小桌上摆着可口的宵夜。 “主子，剩下的东西什么时候交出去？”绀香吃着香喷喷的烤鸭，边吃边问。 莺时站在一旁，边给卫昭布菜边认真听着。 “不急，慢慢来。”卫昭吃了口外焦里嫩的鸭肉，看了眼莺时，“手艺见长。” “那可不。”莺时挑挑眉，谁家有个挑食的主子厨艺都会见长，当初要不是打赌输给了其他几个，她才不想学厨，有哪个大美人喜欢天天围着灶台转？ 卫昭让绀香交出去的是江南巡抚魏章违法乱纪、结党营私的证据，不过其中并没有关于恭王的内容，她得给其他人留下一些发挥的空间，也趁机看看那些人都会怎么做。 “主子高明。”绀香吃的满手是油，还不忘狗腿一句。 莺时有些不满，桃花眼一瞪，看向绀香，“我说你差不多得了，这么大一只烤鸭大部分进了你的肚子，是给你吃的么？你就这么不客气。 你这来京城没多久，都胖了一圈了，以后再让你扮主子，哪还能扮得像啊。” “你这小妮子，吃你几口烤鸭怎么了，姐姐吃了你不会再烤啊，”绀香说着又吃了一口，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根糖葫芦递给卫昭，“吃了肉吃串糖葫芦，助消化。” 眼看着主子放下鸭肉，开始吃糖葫芦，莺时暗骂一句，“狗腿子。” “好了，吃完都回去，没事别过来。”卫昭开始赶人，莺时和绀香动作一顿，都有些犹豫。 莺时：“要不再给你做一只烤鸭，或者我干脆来府上做厨娘得了？” 绀香：“要不我再去给你买串糖葫芦？” 她们在主子五岁的时候到她身边，直到主子回京前都没怎么分开过，现在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还真有些舍不得走。 第七十四章 九殿下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嘴 让莺时来卫家当厨娘，卫昭还真心动了，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怕老和尚托梦骂她不务正业。 第二天一早，朝堂上发生了两件大事，顺王为已逝恭王请功，应天府尹称有人状告江南巡抚魏章结党营私贪赃枉法。 方鸿念了一大串罪状，越念顺王越庆幸，幸好自己刚才只提到了替恭王请功的事，没提其他人。 其实不是他不想，现在正是拉拢人心的好时候，请功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几份人情，只是还没来得及说，方鸿动作太快。 也幸好他动作快，要不然现在得多难堪。 楚皇端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非常难看，江南灾情控制得当，本来是一件好事，可赏赐还没想好容煜就死在了江南，现在江南巡抚又出了问题。 方鸿话音刚落，楚皇摔了一本折子，满脸怒气，“押魏章回京受审，那些罪状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散朝后，方鸿与一众同僚一同出宫，其他人看到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 “方大人，最近真够忙的，刚了结了威武将军的案子，现在又多了一桩江南巡抚的，今年的政绩不用愁了。” “方老弟啊，多多注意身体，查案再忙，也记得抽时间去寺里多拜拜，祈求国泰民安，没有大案。” 方鸿听了同僚好友们的挖苦只能苦笑，求神拜佛不如靠自己，最近这两桩都是大案要案，证据还都是主动送上门来的，他只需要核实，这明显就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简单粗暴的做法又不想是众位皇子的作风，京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股势力？ 御书房，楚皇刚回去不久，内侍禀报王贵妃求见。 楚皇脸上闪过一丝烦闷，刚想说不见，已经有人哭哭啼啼闯了进来。 “陛下，陛下您可一定要为煜儿做主啊，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煜儿从小就崇拜自己的父皇，一心为父皇分忧，见您为江南灾情烦忧便毫不犹豫地请旨去了那危难之地，临走前还跟臣妾说让臣妾别担心，那是他作为皇子应该做的，他给江南带去安稳，可他自己得到了什么，他——” “嗤——” 富贵宫装美妇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就那么一停顿的功夫，角落里突然传出一声嗤笑声。 王贵妃猛地转头看过去，看清那人是谁的时候，目光里迅速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厉声呵斥，“你笑什么，你皇兄去了就这么让你高兴吗？” “我就笑了又如何，人都死了你哭哭啼啼有什么用，真要那么伤心，你下去陪他啊。” “你，你——”王贵妃被气得差点两眼一闭昏过去，“陛下，你看着他这说的是什么话，煜儿为国捐躯，怎么能被这么侮辱！” “好一个为国捐躯！”容瑾目光里充满了不屑，王贵妃被他气得直抽抽，“陛下，你可一定为臣妾做主啊，您听听九殿下着说得都是什么话！” “呵——” “陛下——” “够了！”楚皇声音里带着怒气， 第七十五章 暗室里的画 “够了！”楚皇声音里带着怒气，王贵妃被吓到一哆嗦，瞬间没了声，不敢再说，连啜泣声都不敢再有，人人都道她是宠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这个宠妃有多名不符实，这么多年，除了那个人，谁都不能被陛下另眼相待。 “小九，你先退下。”楚皇现在只能清静清静，小九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再让他待在这里，王贵妃恐怕得晕过去。 楚皇其实并不是担心王贵妃身体，只是单纯的觉得皇子把贵妃气病传出去不好听。 “我要搬出宫。”容瑾已经年过十八，其他皇子一般十五岁左右就会出宫开府，只有他一个人一直在宫里住到了十八岁，楚皇看样子根本就没有让他出宫的打算。 外人都道陛下宠爱九殿下，九殿下身体不好，陛下把他放在眼前才能放心。 这些传言曾经进了容瑾耳朵里，他目光里闪过杀意，那些人有一点没说错，确实是放在眼前才能放心。 “你，”楚皇盯着容瑾那张俊美妖孽的脸，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半晌后，挥挥手，“罢了，你想搬就搬，但要在生辰宴之后。” “陛下。”王贵妃惊呼一声，脸上带着惊讶与怨恨，在楚皇冷漠的目光里不甘地低下了头。 容瑾！望着那道离开的背影，王贵妃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只有指甲陷进肉里的疼痛能让她保持一丝理智。 她的皇儿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江南，陛下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替容瑾操办生辰宴，合着只有那个女人生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生的就什么都不是。 虽然早就知道陛下薄情寡义，但一直没体现在自己身上无所谓，现在才知道他到底有多冷血残忍。 “回去，煜儿的追封很快会下去。”容瑾一走，楚皇脸上的最后一丝柔和褪去，帝王威压散发出来，王贵妃根本说不出一个不字。 她知道她完了，之前大哥出事的时候，陛下就已经对她有了成见，现在煜儿去了，她连最后的依仗也没了，以后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恐怕难得善终。 幸好幸好她也没想过善终，她的皇儿没了，谁也别想好。 楚皇没注意到王贵妃的情绪变化，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认为后宫的这些女人能翻出什么浪花，要真有人能在他的宫里干出什么令他震惊的事，他说不准还会对她刮目相看。 推开满桌的奏折，楚皇进了暗室。 墙上挂了一幅画，画中人在湖心亭翩跹起舞，身姿绰约，仿佛要乘风归去，不染纤尘，精致的眉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如果有外人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人与妖孽俊美的九殿下至少有八分像。 只不过九殿下时常满脸阴鸷，这人却是满脸柔情。 “纤儿。” 楚皇痴迷地看着画中人，脸上的柔情是所有后宫女子从来没见过的，“你还是那么美，我却已经老了，小九已经长大了，他想出宫去，孩子大了，都向往外面，本来我还想多留他几年” 第七十六章 满心想见昭儿没见到，九殿下...... 容瑾回了宸宫没停留，直接从密道出了宫。 昨日昭儿回来他被宫里的事绊住了脚，要不然一早就会去看她。 容瑾一出宫就往安阳侯府去，快到顺柳巷时，秦川好心提醒，“主子，我们就这么去？从正门进去？” 不是他多嘴，实在是他们主子在京城的名声不适合登门拜访，还记得主子去年登门拜访丞相，把人家的宝贝女儿推进了水里，气得丞相大人差点去告御状，前年主子登门拜访顺王，把顺王府的后花园砸了，大前年拜访应天府，把方鸿扔到了房顶上，差点摔成骨折 按理说皇子拜访，每一家都应该打开大门热烈欢迎，但是九殿下因为那些数都数不过来的光辉事迹，已经上了京城所有权贵之家的黑名单，远远听到九殿下名字，都恨不得绕道走，现在大家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九殿下上门，准没好事。 要是不是碍于九殿下的身份，大概那些人家门口都想放一个九殿下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秦川好心提醒是因为他知道殿下对卫小姐的心思，就这么贸然上门恐怕是不妥。 容瑾本来没想那么多，被这么一提醒，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古怪，“我的名声真有那么差？” 秦川：“” 主子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真的让他很为难，您自己什么名声自己心里没点数么，没看见别人见到您都躲着走，实在躲不过就闷声装死，就差吓得打哆嗦了。 突然感觉到冰冷的视线，秦川抬头看到主子正在看着他，冷不丁反应过来这是在等他回答，“您是天人之姿，那些人仰慕您还来不及呢，您名声很大，只是主子，卫小姐是个姑娘家，您这么直接上门去找她，恐怕传出去不好听。” “多嘴。”容瑾冷冷道，他原本就没打算直接去，现在还不是让别人知道他和昭儿关系的时候，等把那些碍事的人都解决了，自然会登门拜访。 至于现在 九殿下选择了翻墙。 可惜他来得不巧，卫昭不在。 精致典雅的院子里只有一个小家伙在鼓捣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容瑾来得快走得也快，但还是引起了卫梓北的注意，他今天本来是来找姐姐玩的，姐姐不在他就多做些霹雳弹，家里有个天仙一个的姐姐，总是让人很不放心，得多做几个霹雳弹让姐姐防身。 容瑾刚才如果能多看一眼就能发现，小孩鼓捣的东西很眼熟。 卫梓北敢确定自己没看错，刚才确实有人影闪过，大白天的居然就有小毛贼光顾，姐姐这院子不太安全，看了看已经做好的霹雳弹，小家伙悄悄的把它们埋在了院子周围。 卫昭今天一大早就被老太君带着去了护国寺上香。 老天君觉得孙女命格逆转，应当感谢佛祖，其实最应该感谢的是青灯大师，只可惜大师已经仙逝，青梧山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老人家这把身子骨不适合长途远行。当年青灯大师曾在护国寺修行，来这里上香也算是聊表心意。 第七十七章 昭儿想不想进黎山女院 京城护国寺建在小苍山上，初秋的小苍山，树林茂盛，山下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上香还愿最重要的是心诚，所以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定，走路上山。 “祖母，我扶您。”老太君年纪大了，身子骨还算硬朗，但走山路会有些吃力。 卫昭上前搀扶，老太君笑着拍拍她的手，“还是昭儿贴心，昭儿回京也有段日子了，之前祖母与你父亲商议过，你现在年龄还小，如果你愿意的话，过几天就去黎山女院报道。” 老太君对自家这位孙女疼爱得很，自然也会多替她考虑一些，昭儿在乡下长大，虽然现在已经扭转了那天煞孤星的命格，但毕竟之前十六年一直待在乡下，京城里有些身份的人家一般都瞧不上乡下来的，虽然老太君觉得自家孙女配皇子都配得，但还是想让她去黎山女院读书，女孩多读一些书总没坏处。 在京城，能进黎山女院的世家小姐都会被人高看一眼，自己的孙女，老太君自然是希望她各方面都是最好的。 见卫昭一直没说话，老太君怕她有顾虑，“不知昭儿有没有听过黎山女院的名头，要进黎山女院通常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通过书院的考核，再过几日就是书院的考核日了，不过昭儿不必担心，祖母在女院院长那里还算说得上话，未尝不能通融一二。” 老太君以为卫昭是担心考核的事，特意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她，就是不想让她有任何负担。 “祖母，考核我自己可以通过，您不必为此费心。”卫昭知道黎山女院，也确实有去的打算，也知道那考核的难度，那种程度的难度对她来说可以说是没有难度。 “昭儿不用担心麻烦祖母，黎山女院的考核向来以严格着称，考题难度极高，祖母为你铺路，你不必为此太费心。”老太君心疼孙女，想让她进女院，又不想让她为了读书学习烦心。 “祖母相信昭儿，昭儿一定可以。”卫昭目光里满是坚定。 老太君妥协，慈祥的脸上满是笑意，“好，那祖母就等你的好消息。”让孩子出去锻炼锻炼也好，如果不成她再豁出去这张老脸找老姐妹说情也不迟。 “呵，就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还想进女院，她以为黎山女院是他们乡野私塾吗，果然乡下回来的就是没见识。” 卫昭祖孙俩走在前，因为说话停留了片刻，她们走后，刚才站立的位置出现了几位世家小姐。 刚刚说话的是一位黄衣少女，娇俏的脸上满是对卫昭的不屑。 “雅儿说得对，也不知道那乡下回来的野丫头哪里来的底气，就她还想进我们黎山女院，做梦去。” 黄衣少女就是之前在灼华阁和卫昭有过一面之缘的萧雅儿，她和卫亦涵是死对头，自然也看不惯卫昭，尤其这个卫昭还长成那副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就讨厌。 附和她的是礼部侍郎家的女儿刘诗雨，刘诗雨听母亲说父亲和安阳侯在朝堂上吵过架，自然也不喜卫家人。 第七十八章 护国寺上香 “那也不一定，刚才听那老太君说要给她找关系。”与她们同行的绿裙少女顾墨莲说道。 萧雅儿冷笑，“墨莲你也知道，现在的安阳侯府已经不是过去的安阳侯府，那老太君就算想走后门，也得有人肯给她开，别说我们女院根本就不给人开后门，就算是给，安阳侯府显然不够格。” 说起安阳侯府的没落，顾墨莲沉默下去，想起了自己的大哥，安阳侯府的卫亦涵跟她大哥有婚约，以安阳侯府现在在京城的处境，卫亦涵是配不上哥哥的。 看她沉默，萧雅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刚才是故意提起安阳侯府境况，就是为了让墨莲想到婚约的事，卫亦涵根本配不上轩哥哥，在安阳侯府没没落的时候卫亦涵就配不上，更不要说现在。 轩哥哥那样光风霁月的人，只有姐姐能与他相配。 “好了，别说这些了，我们不是还要去祈愿吗？快走。”顾墨莲心情沉闷一瞬，强行调整过来。 在路上遇到卫家人是意外，她们三个今天是来护国寺请愿祈福的，听说在护国寺祈求姻缘非常灵验 说起祈愿，萧雅儿眸中闪过一丝娇羞，“快走，晚了就不灵了。” 今日来护国寺上香祈愿的人非常多，不只是因为护国寺是楚国的第一大寺，还因为今日有庙会，山脚下非常热闹，上山的人也很多。 此时老太君已经带着卫昭进了护国寺。 上完香，老太君拍拍卫昭的手，“今日寺里热闹，景致也不错，你去玩，走的时候祖母让小桃去找你。” 小桃是老太君身边的小婢女，老太君要祈福，还要去还愿，担心卫昭一直陪在她身边会觉得闷。 卫昭看了眼护国寺后方，点头应了。 “小姐，护国寺有一棵姻缘树，听说特别灵验，尤其是在庙会的这一天，奴婢带您去看？”秋盈从小就在安阳侯府，以前跟小桃一起跟在老太君身边，老太君信佛，她们跟着来的次数多了，自然对这里很熟悉。 “姻缘？”卫昭露出一丝淡笑，没往秋盈指的方向去，而是往后面的禅房去了。 秋盈急急地跟上，没看懂小姐刚才的那个笑是什么意思。 护国寺禅房所在的院落清幽静谧，院中有小溪流过，溪边种着一片紫竹林。 伴着潺潺的水声，卫昭进了那间最大的禅房，秋盈等在外面。 禅房布置简单中带着雅致，身披黄色袈裟的僧人正在打坐念经，房里燃着佛香，袅袅白烟升起，满室静谧。 卫昭没出声，在窗边坐了下来。 这禅房的位置比较高，从窗边可以看到护国寺的一角，也可以看到后山一角，明明寺里有人在走动，后山有人在游玩，可卫昭却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副安静的画，让她不由的想起在青梧山的时候，寒舍几间，佛堂一座，轻松自得。 片刻后，僧人打坐完毕，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透着明达与智慧的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世事，同时又非常平静，他就是护国寺的主持方丈青冥，青灯大师的师弟。 第七十九章 方丈青冥 卫昭回头，淡淡道：“师父去了。”她气质本就清冷，语气淡漠起来像是没有一丝感情。 但青冥从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悲痛，能让天煞孤星沾染凡尘情感，师兄这么多年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阿弥陀佛，师兄求仁得仁，不必过多伤感。” 伤感卫昭其实没觉得自己伤感，她就是不喜欢这京城。 其实不用卫昭说，青冥也知道师兄已经去了，他们师兄弟两个虽然多年没有联系的，但都同样擅长占卜观星，人死星逝，他也知道卫昭会找过来，只是原以为她来得会更早些，“你是为帝星而来？” 卫昭点头称是，“师父临终前只说帝星在楚国皇室，让我下山相助，但却没有说明谁是帝星，楚国皇室这一辈的皇子我已经调查过，没见哪个有帝王之相。” 敢这么把皇子们说得一文不值的，普天之下可能也只有她了。 青冥眼中似是闪过一丝笑意，他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既然你是师兄的徒弟，那也算是佛门中人，老衲不可泄露天机，但却可以为你指一个方向。” 青冥手指沾了茶水，在面前的几案上写了一个字。 东。 东方卫昭皱眉，开始想皇子中有谁与东方有联系。 青冥再次开口，这次不再说关于帝星的事，而是说起了眼前人，“师兄应当与你说过两年之期，拥有天煞孤星命格之人，活不过二八之年，但若功在社稷，便可增加福报，你如今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 卫家嫡女天煞孤星命格扭转为福星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卫昭还以福星的身份去了一趟江南，并为江南带去的福气，这些事早就是人们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人尽皆知。 不过青冥大师不愧是能做护国寺方丈的人，即使没亲眼见到当日测算命格的始终，也能知道卫昭的命格并没有逆转。 如果扭转天煞孤星命格那么简单，那师兄当初又何必把人带走，没有哪个地方比护国寺的底蕴更强。 师兄的用意青冥明白，之所以将人带走，一来是不想连累护国寺，二来他看向坐在窗边的人，师兄应该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成功 “多谢师叔。”卫昭起身告辞。 听到她的称呼，青冥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了然，这孩子好像比他想象中更有趣。 卫昭是故意这么叫的，她虽然是青灯大师的徒弟，但却很少叫师父，一般都是叫老和尚，刚才一口一个师父叫着，就是为了后面这句师叔，护国寺在京城有一定的地位，有这么一位师叔在，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帮上忙。 若是以前，卫昭是绝对不会在这些弯弯绕绕上费心思的，但现实让她不得不低头，她现在手上能用的人有限，初来乍到，多给自己找个帮手总没坏处。 秋盈见小姐出来，很快迎上去，“小姐，老太君那边可能还要等些时候，我带您在这寺里转转。” 今日的护国寺非常热闹，尤其是护国寺南院。 第八十章 姻缘树下女儿心思 南院有一棵数百年老树，树干几人合抱都抱不住，枝繁叶茂，茂盛枝丫上挂满了红色的丝带和木牌。 这就是传说中非常灵验的姻缘树。 很多公子小姐都在这边，楚国民风开化，适龄的男女祈求姻缘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写了什么，是不是我们书院男院那边的——” “不许说，什么都没写，不是不是，你别瞎说。” “我觉得她不是乱说的，雅儿你真的很明显你自己不知道吗？” 说话的正是顾墨莲、萧雅儿和刘诗雨三人，她们三个已经写好了姻缘签，萧雅儿一直遮遮掩掩的，显然是写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东西。 刘诗雨常常跟她一起，早就知道她心仪书院男院的那个人。 顾墨莲心里跟明镜似的，跟刘诗雨一起揶揄萧雅儿。 萧雅儿红着脸不承认，她平时一向霸道娇蛮，但在说起这种女儿家的心思时还会有些害羞，“真的那么明显吗？那你们说他知道不知道？” “真的非常明显，”刘诗雨笑道，“雅儿你给楚之逸送荷包的事我们可都知道。” “你还有脸笑我，你不是也给凌少远送了砚台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三个人里，就只有墨莲藏得最深了，都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萧雅儿说着凑近顾墨莲，“墨莲你就悄悄告诉我，我肯定不说出去，你要不说，我可挠你痒了啊！” 顾墨莲紧了紧手上的姻缘牌，闭口不答，眼看萧雅儿的魔爪伸过来，她大喊一声，“楚之逸来了。” “骗人，别以为我会上当。”萧雅儿不信，脸上带着不怀好意地笑将手伸向顾墨莲。 “你会后悔的。”顾墨莲扔下这么一句，将姻缘牌藏进袖子里，侧身往萧雅儿身后走去，“大哥，你们怎么也来了？” 门口走来三位年轻公子，皆是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为首的那位看到迎面走来的少女，露出温和的笑，“你也来啦，怪不得母亲说你一早就不见人影。” “墨莲妹妹来姻缘树这边，莫不是来求姻缘的？” 打趣顾墨莲的正是楚之逸，今日书院放假一天，他与好友顾墨轩和凌少远出来放松。 顾墨轩被顾墨莲拉住了袖子，“大哥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被取笑。” 他们说话的功夫，萧雅儿已经快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希望刚才自己暴露本性的场面没被楚之逸看到，虽然这种希望很渺茫。她拉着刘诗雨快步朝那几人走过去，心想好不容易遇到，一定要邀他们同游。 只是她还没走到近前，发现楚之逸望着这边的目光突然亮了一下，带着明显的惊艳。 他是在看我吗？ 这一瞬间，萧雅儿心跳如打鼓，脸又红了。 从在书院入学考核上见到楚之逸的那天起，她心中就悄悄住进了这个人，他是黎山书院的天才学员之一，英俊潇洒，才华卓绝。 手上突然一疼，刘诗雨掐了她一下，示意她往后看。 丝带飘飘的姻缘树后走出一人，白裙随风飘动，脸庞精致如画—— 第八十一章 我们都是卫阑的朋友 丝带飘飘的姻缘树后走出一人，白裙随风飘动，脸庞精致如画，冷淡疏离的样子如水中之莲，让人不敢靠近，又心生向往。 是她！萧雅儿再看楚之逸的目光，发现他正直直地望着树下的人，惊艳之色还未褪去。 手指紧紧地绞着帕子，萧雅儿心中生出浓浓的嫉妒与怨恨，又是卫家的人，卫家人是不是生来就要跟他们萧家人作对，卫亦涵抢姐姐喜欢的顾墨轩，卫昭抢她喜欢的楚之逸。 卫亦涵就算了，好歹还算是从小在侯府长大的小姐，这个卫昭算什么东西，一个乡下回来的野丫头。 没错，树下走出的人正是卫昭，秋盈说领着她随便转转，谁知道随便转到了这里。 卫昭的相貌完全可以媲美以美貌和残暴着称的九殿下，以往京城人只知道九殿下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后来卫昭来了以后，她的相貌被传得神乎其神，足以与九殿下比肩。 只不过以前她是天煞孤星，九殿下是大煞神，大家提起这两人都没什么太好的话，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卫昭的命格扭转之后，她身上的污点没了，相貌更是被人夸上了天。 每次她出现的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的现象，人群先是安静，后又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 人人都爱美，没有人见了美人会无动于衷。 就连黎山书院的天才们也是如此。 楚之逸直直地向着卫昭走过去，身后紧跟着凌少远。 “你是卫昭？”楚之逸走到卫昭身边，笑着问道，问完心中还有些不自觉地紧张，暗恼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没有定力了。 卫昭看向眼前说话的人，没有回答，她可不是那种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的人，以她这种样貌，天天都有凑上来的人，要是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还不得累死。 她养成这种清冷淡漠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也跟搭讪的人太多有一定关系。 她没回答，楚之逸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而是更认定了这人就是卫昭，卫阑口中的妹妹就是这样的性子。 “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叫楚之逸，也在黎山书院读书，跟你家大哥卫阑是同窗好友，今天学院放了一天假，我们出来放松，本来卫阑也是要来的，只是他昨天请了一天假，今天只能留在书院补昨天的功课。” 楚之逸说得很详细，刚才冒昧过来打招呼，就怕给卫昭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对，我们都是卫阑的朋友，我是凌少远，后面那个是顾墨轩。”凌少远早就听说过关于卫昭的传闻，此时见到真人觉得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那些人对她相貌的描述不及本人的万分之一，怪不得卫阑那么宝贝这个妹妹，他要能有这么一个妹妹，肯定也要捧到天上去。 顾墨轩、顾墨莲、萧雅儿和刘诗雨此时也走了过来。 顾墨轩也是第一次见卫昭，当初家里要和卫家定亲，其实更属意大房的孩子，若不是卫昭一生下来就是那样的命格，可能现在 顾墨轩看向白裙少女，发现少女也在看他。 第八十二章 有人挑衅卫昭 “” 卫昭确实也在看他，因为这人是卫亦涵的未婚夫婿，卫亦涵明显对他有些意思，眼前这人是典型的优秀世家子弟，身上不经意地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听说在书院的功课很不错，与大哥不相伯仲。 一时之间，气氛过于安静。 谁都没有说话，三个男子都有些紧张，毕竟谁家都没有一个长成这样的妹妹，不知道跟这样的妹妹怎么相处。 顾墨莲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看向卫昭的目光里充满了探究，她之前在山道上并没有看到卫昭的正面。 萧雅儿和刘诗雨此时满心嫉妒，楚之逸和凌少远明显都对卫昭很欣赏，以前在书院可没见他们主动搭理过谁。 萧雅儿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时辰不早，也到快到该用午饭的时候了，不知道雅儿是否有幸邀卫姐姐与我们一共用饭，轩哥哥你们也来，我们去慕华楼。” 萧雅儿料定了卫昭一个乡下回来的人没经过世面，恐怕从来没去过慕华楼那样的地方，更不懂用餐礼仪，到时候肯定会出丑，正好让楚之逸看到卫昭就是个空有一张脸的草包，像楚之逸这种有家世有才华的人才不会喜欢空有其表的人。 “是啊，听说慕华楼出了新的菜色，定价极高，难得雅儿今天肯请客，卫姐姐你就跟我们一起去，你回京城这么久了，应该还没去过慕华楼？” 刘诗雨看着卫昭笑得灿烂，安阳侯府大不如前，对一个刚从乡下回来的孩子肯定没有外面传言的那样好，她料定卫昭没去过那样高档的地方。 这么说是为了让卫昭心动，也让凌少远他们知道卫昭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要不是为了凌少远，她都不愿跟卫昭一起吃饭，降低身份。 “你是？”卫昭看向说话歪歪唧唧的人，冷冷问道。 刘诗雨不可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觉得卫昭果然没见识，没参加过京城上层圈子的宴会，“我是礼部侍郎之女，刘诗雨，目前在黎山女院读书。” 她最骄傲的两项，一个是家世，另一个学业，她的父亲是朝中正三品大员，她自己在黎山女院外院中的排名更是可以挤进前五十。 卫昭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哦。” 原来是礼部侍郎，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一样的碍眼。 刘诗雨下意识地皱皱眉，没想到卫昭是这种轻描淡写的反应，她是不是不知道礼部侍郎是多大的官？ 肯定是的，她一个乡下回来的，说不定连字都不认识，又怎么会懂朝廷的官职？ 想到这里，刘诗雨已经不觉得卫昭对自己能有什么威胁，凌少远不会青睐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他会这么亲和，肯定是因为卫阑的关系，她现在已经等不及想看卫昭出丑了。 “走，我们一起去慕华楼，卫姐姐你不知道慕华楼的菜色是京城一绝，最主要的是，那里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不去，不熟。”卫昭才懒得跟她们这样的小鱼小虾浪费时间—— 第八十三章 卫昭的反击 她看了眼顾墨轩三人，微一颔首，转身离去，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着明显还没从被拒绝中反应过来的人道，“刘侍郎跟我爹不合，你叫我姐姐，是想气死他吗？” 楚之逸和凌少远对视一眼，忍住没笑。 刘诗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没想到卫昭是这种性格，同朝为官就算再不合，也不会在表面上表现出来，她们这些贵女之间的相处也是如此。 萧雅儿瞪了刘诗雨一眼，白白失去了一个让卫昭出丑的机会，不过也好，没了讨厌的人他们能吃得更舒畅。 “看来她并不喜欢我们，以前也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刘诗雨委委屈屈地说，她刚才差点被卫昭气死，现在回过神来不遗余力地抹黑她。 “她不去正好，我们吃，”萧雅儿看向楚之逸，带着期待，“我们一起去。” 楚之逸下意识地就想拒绝，话还没说出口，顾墨莲开口了，“走，去慕华楼，也别让雅儿请客了，我哥哥请。” 她这么做明显是在给萧雅儿和楚之逸创造机会，话音刚落就收到了萧雅儿感激的目光，顾墨莲笑笑，都是朋友，举手之劳。 白色身影已经不见，顾墨轩收回复杂的目光，“走，我请。”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凌少远胳膊搭上楚之逸的肩膀，一同往前走。 楚之逸有些无奈，早知道要和萧雅儿一起吃饭，还不如留在书院温书，也不对，如果留在书院，就见不到她了 卫昭从护国寺南院出来，正好遇到来找她的小桃。 “小姐，老太君要留在护国寺用斋饭，她知道您在江南吃多了斋饭，特意让您先回去，老太君还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让您也不用回府，直接到慕华楼用饭。” 小桃交给卫昭的是一块慕华楼专属的黑木牌子，上面镌刻着慕华楼的字样，还写着包厢名字。 慕华楼共五层，三层四层是包厢，一般用餐的人都会非常多，所以实行了预约制，预约成功的人会拿到这样的一块牌子，到时拿着牌子在约定好的时间去用饭即可。 老太君自己要在这里吃斋饭，担心卫昭已经吃腻，特意预约了慕华楼，她连这样细节都能注意到，对这位孙女的疼爱可见一斑。 三番两次听人提到慕华楼，卫昭还真有点想吃，她让秋盈收了牌子，提前下山。 此时的慕华楼，一层、二层已经有不少客人落座。 一层、二层不用预约，但也非常抢手，如果在正常的饭点再来，肯定已经没了位置。 能来慕华楼消费的，大多都是世家贵族、官宦子弟，最不济的都是富甲一方的豪绅，普通人根本吃不起，慕华楼也不接待普通人。 还没到吃饭的时候，每一桌上都摆着瓜果糕点，大家都在议论最近的事。 年长一些的说时局，年轻一些的说学业。 在座的都是消息灵通的人，京城现在有三件大事，一件恭王殿下的事，这事是皇家的事，不便在外面议论，第二件是应天府的大案—— 第八十四章 慕华楼又遇 说起来也邪了门了，之前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最近全是些官员的事，第三件便是黎山书院的考核。 从黎山书院出来的学子，尤其是内院的学子，一般都能在科举中拔得头筹，前途不可限量。女院的学子虽然不能参加科举，但在上层圈子很受尊重。 卫昭进来的时候，听到不少人都在议论黎山书院新生入学考核以及本院学子期末考核的事。 她之所以想进黎山书院，就是因为它在楚国拥有超然的地位，要在楚国上层圈子站稳脚跟，只凭一个福星的名头还不够，进黎山书院是最快的途径。 秋盈将预约牌交给了店小二，随后主仆二人被带着去三楼包厢。 他们来得不算早，一层二层早已没了空座，上到三层还能听到下面热烈的议论声。 吱嘎—— 一间包房门被推开，一位黄衣少女和粉衣少女笑着携伴出来，看到楼梯处走上来的人，笑容戛然而止。 黄衣少女检查了下门是否关好，随即往楼梯口走去，脸上浮现出讥笑，“你不是说不来？出尔反尔，这就是你卫家的教养？卫昭你不会不知道，慕华楼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的，谁知道是不是身上还带着煞气？” 这黄衣少女就是不久前与卫昭在护国寺见过的箫雅儿，她在护国寺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冤家路窄，当然要好好出出气。 “你是在质疑钦天监，还是在质疑陛下？”卫昭幽幽发问。 她的命格是钦天监监正亲测，得到陛下认可的，岂容别人随意质疑。 “你别瞎说，我没有那个意思，”箫雅儿刚才一心想出气，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被卫昭这么一问，手心隐隐冒汗，钦天监不是她能质疑的，陛下当然更不是，卫昭敢给她扣这样的帽子，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想进黎山书院是？还想走后门？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们书院最重规矩与才学，你这种草包永远都别想进书院大门。” 卫昭上下打量箫雅儿一眼，问：“那你是怎么进去的？” 她神色平静，语气平淡，像是根本就没被箫雅儿的讥讽的话影响到。 吵架就是要你来我往才能吵起来，卫昭不接招，箫雅儿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白费了自己的九牛二虎之力，郁闷的同时她还有些疑惑，这卫昭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我当然是考进去的，都说了我们书院不要草包你还问，是不是耳朵不好使？” 卫昭一笑，“好得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箫雅儿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这时候，粉衣少女，也就是刘诗雨突然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雅儿，她在说你是草包。” 箫雅儿：“” 见她不解，刘诗雨只好细细解释，“你说书院规矩严不要草包，她听明白了还问你是怎么进去的？你好好想想，这不是在质疑你是草包吗？” 箫雅儿一想还真是，看向卫昭的目光喷火，“敢骂我，有本事你自己考上书院—— 第八十五章 卫昭和萧雅儿的赌约 箫雅儿一想还真是，看向卫昭的目光喷火，“敢骂我，有本事你自己考上书院，否则我就让所有人知道卫家打算给你托关系进书院，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书院，到时候受影响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卫阑和卫亦涵，看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在书院继续待下去。” “哦，这样算起来我好像亏了，打赌不是这样打的，”卫昭看向箫雅儿，眸中带笑，“如果我考不上，你随便怎么说都行，如果我能考上，你要当着全书院的面向我认错，承认自己的是草包。” “好。”箫雅儿想都没想，一口答应，速度快到刘诗雨想阻止都来不及。 经过护国寺和刚才的交锋，刘诗雨总觉得卫家这个从乡下回来的小姐并不简单，隐隐有些担心箫雅儿，卫昭走了以后她问，“你为什么要跟她赌？” 明明是自己完全占优势的事，现在弄得优势全无。 箫雅儿根本没觉得自己会输，她理所应当地说：“夫子教过我们，打赌要公平。” 刘诗雨：“” 夫子还教过不要赌博呢，笨死算了，原本就不需要打赌。 卫昭进包房的时候，嘴角含笑，显然心情不错。 黑衣和莺时早就等在这里，将方才楼梯口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们青梧山出来的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打赌，青梧山赌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跟谁赌都不要跟卫昭赌，赌什么都不要赌卫昭会输。 卫昭现在心情很不错，自从七岁以后，青梧山的人打赌再也不带她了，生活非常无趣。 桌上已经摆满了卫昭爱吃的特色菜，黑衣边吃边汇报最新消息。 恭王的封赏已经下来，楚皇封他为荣亲王，赏赐无数。不过再多的赏赐都没有命重要，恭王一死，世子年幼，恭王府算是彻底退出了楚国的权力中心。 应天府已经在处理江南巡抚魏章的案子，方鸿看过那些证据之后，找出了几处疑点，猜测京城里有与他们共谋的人，但是具体是谁，还需要查证。 顺王最近春风得意，跟礼部尚书走得很近。 黑衣提到这一点时，莺时突然笑了，“主子你知道吗？那刘广为了能抱上一条大腿，宁愿送自己女儿去给人家做小。” “是侧妃。”黑衣纠正道，根据绀香传来的消息，礼部尚书刘广与顺王走动频繁，主动提出将自家女儿抬过去做侧妃，“不过，顺王好像还在犹豫。” 莺时不屑冷笑，“恭王一死，原来他那边的人有不少都被顺王笼络，从现在朝中局势来看，顺王隐隐有压过安王和凌王的架势，他最近膨胀得厉害，连正三品大员的女儿都看不上了。 主子，我觉得这个顺王好像根本不用再测验，他这种喜形于色，得了点便宜就不知道东南西北的人，怎么可能是帝星？” “如果真是这样，你怎么解释他的势力压过其他人这件事？”卫昭一直坚信，能生长在皇家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可能有些人是假意投靠，楚皇现在身体健康—— 第八十六章 隔墙有耳，黎山书院夫子们 “可能有些人是假意投靠，楚皇现在身体健康，肯定不愿意看到有皇子威望过大，顺王现在风头这么猛，很有可能是别人在给他下套。”莺时边思索边说，说到最后忍不住想给自己鼓掌，我真是太聪明了，连这都能想到。 她一脸欣喜，卫昭和黑衣非常平静地吃着饭，没有任何惊喜和赞赏的样子。 莺时：“难道我说的不对？” 她这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黑衣有点看不下去，“对，你说得很对。” 莺时嘴角上扬，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听到他又说：“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 莺时不服，“胡说，至少有好几个皇子没看出来，真心投靠顺王的也没看出来。” 黑衣叹气，“你拿自己跟那些草包比？” 莺时：“”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夸赞？ 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间包房内，有人也在谈论这些事。 “恭王刚去，顺王有些势头太过了。”一位中年男人幽幽说道，他面容清秀，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一些。 “朝中局势如何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还是好好想想此次新生考核的题目，再有七日便是新生考核日，黎首席的考核题目可是想好了？”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女人问道。 “周夫子莫急，不是还有七日，来得及。”被人催了，中年男人也不急，笑得和煦。 他们就是黎山书院的教书先生，中年男人是黎山书院男院的首席讲师黎时淳，中年女子是黎山女院的二年级讲师周清。 他们旁边还坐着两位讲师，都是女院的，一位是首席秦书，另一位是一年级讲师古川。 周清还是一脸严肃的样子，显然对黎时淳的观点不赞同。 黎时淳笑笑，“刚才走廊上的对话你们应该都听到了，卫家女儿与萧家女儿打赌，你们说谁会赢？” 慕华楼的包房隔音效果极好，但是他们刚才的门没有关紧，那些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哼！”说起这个，周清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悦之色，打赌这件事本就性质恶劣，人家挖个坑，萧雅儿还真就跳了，以前的课怕是听到了猪脑子里。 秦书笑着安慰，“周夫子不必生气，只是打个无伤大雅的赌而已。” “这么说你是觉得卫昭会赢？”黎时淳问道。 无伤大雅的是萧雅儿承认自己是笨蛋，如果卫阑和卫亦涵真的离开书院，那可就不是无伤大雅，是大事不妙。 他们黎山书院内院向来只收天才，卫阑在内院的排名一直都是第一，是天才中的天才。 秦书但笑不语，她笑起来眼角已经有了皱纹，但这毫不影响她典雅娴静的气质，腹有诗书气自华。 古川一直没开口，黎时淳可不会放过他，“古师弟，那卫昭很有可能是你的学生，你觉得她这人怎么样？” 黎时淳和古川以前读书的时候同窗，但年龄上却相差十岁之多，如果说古川是百年之内难得一遇的天才学生，那卫阑就是继他之后的第二个。 第八十七章 四皇子容恺 要不是古川一心扑在传道解惑上，现在在朝中必定已有一番作为，黎时淳上学的时候就很欣赏他，现在亦是。 古川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没评论卫昭，只是说：“今年新生考核的题目我代师兄出如何？” “当然好啊，有古师弟出马，我黎山书院今年必定可以吸纳更多英才。”黎时淳闲散惯了，有人帮忙乐意之至。 看古师弟淡定喝茶的样子，今年的新生考核应该会很有趣。 秦书笑着摇了摇头。 黄昏时刻，夕阳染红了半片天空。 京城外，官道上，铁骑呼啸而过。 为首的人一身白色铠甲，面容俊美坚毅，扬声勒马时，夕阳照亮他俊美的侧脸，意气风发。 “凌王殿下回京，闲人退让。”随着一声高喊，十三岁上战场，沙场铁血七年的凌王殿下容恺进了京。 凌王府闲置五年，今日终于住进了主子。 容恺上战场时年龄尚小，还没有开府，王府是在他十五岁时赐下的，容恺一天都没有住过。 沙场征战多年，再次回到处处奢华精致的京城，容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王爷，丞相大人求见。”容恺刚进内室，管家就来禀报。 “快请。”容恺脱下铠甲，换了常服出去。 当朝丞相江岸是两朝元老，纵横官场多年，在朝中声望极高，他不仅是当场丞相，还是四皇子凌王的外祖父。 透过昏暗的灯光，江丞相看到中厅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眼眶瞬间有些湿润，一晃七年，总算是回来了。 “老臣拜见凌王殿下。” 江岸要行礼，还没拜下去已经被容恺扶起，“外公这是做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 七年不见，老人家身体比之前看着瘦弱了许多，容恺扶着人坐下，关切问道：“外公身体如何？宁远不孝，让您担心了。” “你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大的尽孝，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江岸试探问道。 容恺点头，“边关无战事，父皇也希望我能多留些日子。” 江岸问的并不是这个，一个战功赫赫的王爷待在京城，原因可以有很多，容恺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江岸也不着急，只要人能留下，走上那一步是迟早的事。 京城的这些皇子，只要有心于那个位置的，没人能容忍一个盛名在外战功赫赫的兄弟存在，这就像是一个漩涡，没人能站在中心位置还不被拖下去。 想要绝对的安全，就要拥有绝对的权力。 “宁远今年已是弱冠之年，以前在边关便罢了，今次既然已经回京，婚姻大事应该有个着落。”留在京城的事点到即止，江岸聪明的转移了话题。 陛下那些过了十五岁的皇子里，现在没成亲的也就只有两位，一位是自家外孙，另一位是九殿下，某人恶名在外，又是个病秧子，就算有陛下的宠爱，也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过去，但是外孙情况不同，战功昭着、威名赫赫，人人称赞，是再有不好的贤婿人选。 能让在朝堂上经营多年，说话习惯了拐几个弯的丞相大人这么直白的逼婚，容恺哭笑不得。 第八十八章 找一天去卫家提亲 容恺哭笑不得，“外公，我今天才刚回来。” “那也不耽误你考虑这件事，我这边有几个人选。”江丞相雷厉风行，说着拿出一本图册，上面有几个世家适龄女子的图像，为了外孙的亲事，他也是操碎了心。 图册上第一位是工部侍郎赵左的妹妹赵晗韵，是有名的才女，如今正在黎山书院内院读书。 图册上第二位是康定侯府的嫡长女萧疏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在黎山书院内院读书。 第三位刑部侍郎之女 第四位 最后一位，安阳侯府嫡女卫昭，钦天监亲测福星。 福星？ 容恺目光在这一页上略一停留，江岸瞄了一眼，“老臣特意将这个放在了最后，没想到你还是一眼看上了。” 老丞相悠悠的叹了口气，也知道这事不怪外孙，卫昭的长相确实很惹眼，“卫家这个女儿的情况有些复杂，既然你感兴趣，那外公就给介绍介绍。” 容恺心说我哪里感兴趣了，我也就是比其他那些多看了几眼，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却没有阻止。 “想必你离开京城之前也听说过，卫家长房嫡女一出生就是天煞灾星，被护国寺那位佛法造诣极高的青灯大师带去了乡下，十六年后方归，今年正好是第十六年。 前些日子钦天监为卫昭重新测算命格，确定她的天煞灾星命格已经消失，而且还变为了福星，之后奉旨前去江南为灾民祈福，在江南的名望极高，恭王的名望都没她大。” 其实不管是作为世家小姐，还是妻子人选，卫昭都是不合格的，先不说她被人退过亲，就是那十六年都长在乡下的经历就足以让京城的世家大族诟病，但她有一点好，福星命格，就这一点就能抵消前面的一切不好。 福星到底能不能真的带来福运还有待商榷，但却可以大做文章，娶到福星之人就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将来登上那个位置理所应当。 容恺本来没觉得卫昭有什么特别，现在突然有些好奇，一个从小长在乡下的弱女子是怎么在江南压了恭王一头的。 虽然离京多年，但容恺自认对自己这位三哥还算了解，好大喜功，特别在意自己的声望，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被别人抢了功劳，死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瞑目？容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宁远，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江丞相说完，发现有人疑似走神。 “有，您继续。”容恺目光重新投放到那画册上，只见画中女子一身白裙，目光清冽，不管是衣着还是气质，都与一般的世家女子不同。 “既然你没意见，等恭王的事过了，找一天去卫家提亲，越快越好。”江老丞相向来雷厉风行，他有预感，恭王下葬，江南事了，论功行赏之后，卫昭会非常抢手。 “这是不是太快了些？”容恺这次回京，根本没打算长留，自然也不打算娶妻。 见他犹豫，江丞相痛心疾首，“你都已经是弱冠之年，有哪个皇子在这个年纪还没成婚的？九皇子不算。” 第八十九章 九殿下就算到了四十岁都不一定能娶到妻 在老丞相心里，九殿下别说二十岁，就算到了四十岁都不一定能娶到妻。 “听说江南巡抚被查了，这件事在短时间能解决吗？”容恺聪明的转移了话题，江老丞相知道不能逼得太紧，顺势与他说起来江南局势，“魏章在江南作威作福多年，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他和恭王之间应该也有些牵扯，这次的案子会不会波及到恭王身上，全看陛下。” 恭王纵然有再多的不是，现在他人已逝，能不能保全贤义之名，端看陛下顾念几分父子之情。 江丞相经历两朝，自认对当今还算了解，但他忽略了京城近半年来的不稳定因素，自从那个人来了，这京城里的诸多事情就不再如以前那样发展。 江南巡抚魏章被押解进京的日子，正好是黎山书院新生入院考核的前一天。 黎山书院在楚国地位超然，只要书院中人下场参加科举，前几名定会被他们包揽，要不是很多书院中人志不在朝堂，现在的大楚朝堂上恐怕得有一多半的人出自书院。 听说卫昭要参加书院的入学考核，卫阑与卫亦涵冒着被夫子们扣平时成绩的危险都要回家一趟。 卫亦涵当初考书院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头悬梁锥刺股，最后因为武功加分才勉强过了合格线，妹妹看起来弱弱的，武功加分这一项肯定行不通，不过另一项应该可以。 “昭儿你试一试，这个弄好了可以加分的。”卫亦涵作为过来人，打听到女院的很多学子都是因为这一项加分才通过考试的。 卫昭：“” 她很无奈地看着桌上的荷包和绣花针，“为什么入学考核要考刺绣？” “听说是因为刺绣可以锻炼人的耐心，刺绣枯燥，读书也枯燥，如果能静下心来刺绣，那应当也能静下心来读书。” 卫亦涵说着把荷包和绣花针都塞进卫昭手里，“你试试，昭儿你一看就是心灵手巧的人，肯定能获得加分。” “一定要绣？”卫昭迟疑。 卫亦涵坚定点头，“一定。” 卫昭认命地拿起针，“你开心就好。” 一刻钟后，卫亦涵信心满满的脸终于垮了，看着那歪七扭八的走线，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笑，“是姐姐不对，来，放下针，不知道现在学习武术还来不来得及？” “显然来不及，”卫阑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听到卫亦涵这句话的时候终于进了门，“你的方法不管用，还是得用我的。” 卫亦涵不甘心就这么把帮妹妹考书院的功劳让给大哥，但又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好满脸无奈地退到一旁，看大哥能有什么高招。 卫阑：“现在学刺绣、学武术、读书都已经来不及，这次负责新生入院考核的是古先生，他被誉为是黎山书院最难琢磨的讲师，出题毫无规律可言，在他手下每年都有很多毕不了业的学子，听说就是因为这个古先生才被调到一年级去任教。 我进内院的时候他已经去了女院教一年级，所以平时没什么交集。 第九十章 九殿下来兴师问罪 不过教我的黎先生说过，能在古先生手下撑过一年的学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但凡有举世大才的人，多恃才傲物，古先生也是一样，所以昭儿，考核时你不要害怕，自信一些说不定会被古先生欣赏。” 卫阑说完冲着卫昭点点头，这就是他想说的。 “大哥，我怎么觉得你这内院的天才学子还没我靠谱？”卫亦涵用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看着卫阑，怎么都没想到一向聪明的大哥能想出这种主意。 那可是古先生，比灭绝师太周清还要严厉的存在，听说他带的最后一个毕业班，没有一个人成功毕业，最后古先生主动放弃了他们，要知道那些人可以都是天之骄子中的天之骄子。 对上哥哥姐姐担忧的目光，卫昭笑笑，“别担心，我可以。” 卫亦涵拍拍她的肩，“妹妹，没关系的，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很少有人一次就考上的，真的，咱们不要有压力。”昭儿这心态确实不错，但她还是想提前给妹妹铺个台阶，到时候考不上也不会太难看。 卫阑也安慰，“尽力就好，咱们家对读书这方面没什么太大的要求，老二和老三一个从武，一个从商，都是他们自己选的，昭儿你也可以自己选。” 卫昭：“我真的可以考上。” 怎么就没人信呢？ 卫亦涵微笑，“好，姐姐信你。” 内心默默为自己说谎感受愧疚。 卫阑和卫亦涵一走，黑衣闪身进了书房。 “魏章已经进京，接下来怎么做？” “让绀香把剩下的东西交给顺王。”卫昭闲着没事，又拿起了那荷包。 绀香那里剩下的东西有李鸣签字画押的证据、恭王与魏章勾结的证据，还有江南很多其他官员的把柄，只要这份东西公之于众，江南官场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卫昭把这关键性的东西交给顺王，想看他要如何处理。 深蓝色的丝绸荷包上，此时已经绣出一个动物的雏形，卫昭觉得边刺绣边想事感觉还不错，“还有事吗？” “没有。”黑衣临走前看了眼那荷包，欲言又止，到了窗外才回头道，“放过那只鸭子。” 卫昭：“” 她这绣的分明是鸳鸯。 手上“鸳鸯”还没绣完，又一人跳窗进来。 月白冷光下，来人一身黑色云缎锦袍，领口绣着精致的云纹，脸庞俊美无双，看着书案后的人，目露委屈，“是不是我不来看你，你也不会去见我？” 从她回京，他每天都想来看她，她倒好，一次都没来找过他，有她这么做朋友的吗？ 卫昭：“” 又来了，容瑾是不是对朋友两个字有什么误会？好好的话到了他嘴里怎么就这么 “你还不理我，明明是你做错了，”容瑾凑近，目光灼灼地盯着卫昭，“那天你去慕华楼为什么不上去找我？” “你在？”卫昭问。 容瑾目光一闪，“你上去就会有人通知我，我很快就能到，听说有人找你麻烦，昭儿别怕，本殿下会为你报仇的。” 第九十一章 九殿下也想进黎山书院 卫昭才跟他说了一句话，九殿下好像就已经忘了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此时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想用什么招来给卫昭报仇。 “不用，我自己可以。”明天就是书院的入院考核日，只要成绩一出，萧雅儿就得遵守约定。 “那也行，反正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人，你留着玩也好，对了，听说你要参加黎山书院的入院考核？”九殿下今晚来除了兴师问罪，还有一个件最重要的事，“你要去书院，那我也去。” 卫昭一惊，绣花针差点扎了手，“你确定？” “当然，难道你觉得我考不上？”容瑾凑近，危险一问。 卫昭诚实点头。 容瑾：“” 看来装得太成功也不好，昭儿还真以为他是草包？ 卫昭把手里绣了一半的荷包递过去，“你来试试，听说刺绣好的人可以加分。” 容瑾看着那小小的绣花针和荷包，皱紧了眉头，在卫昭鼓励的目光下，将东西接了过来。 窗没关，守在窗外的秦迟不经意间回头，睁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世上最惊悚的事，让他们挥鞭子能抽死人的殿下来绣花？ 是卫小姐不正常，还是他们殿下不正常？ 容瑾看着那绣了一半的鸭子，到底还是下不去手，他把荷包收起来，“这个就当你给本殿下的道歉礼，看在昭儿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不生你气了。” 卫昭扶额，又是一阵无言以对，“时间不早，你还是早些回。” “你不去看我就算了，我来看你你还要赶我走。”容瑾又开始委屈。 卫昭：“” 容瑾：“好了好了，看在你绣了个鸭子的份上原谅你了，明天考核场见。” 卫昭：“” 那是鸳鸯！ 次日，黎山书院新生入学考核日。 黎山书院建在郊外的黎山上，环境清幽，满是书香。整座山都属于书院，黎山男院和女院分立在两个不同的山峰上，黎山内院区别于男院与女院，建在后山。 一大早，考核场外面已经站满了人，黎山书院并不是每一年都招收学子，而是三年招收一次，错过一次就要等三年，少壮读书，没有几个三年可以等。 不过很多人为了能进黎山书院，宁愿等了一个三年又一个三年，也不愿先进别的书院将就。 所以考核场虽然少年人居多，但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 大家一个个严阵以待，搞得好像参加的不是入学考试，而是要上战场。 “听说今年的题目非常难，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杨兄，你就别谦虚了，我们这些人里就属你做文章最厉害，如果连你都考不上，还有谁能考上。” “是啊，杨兄肯定能行，我就不知道了，也没读几天书，没准备好。” “李兄你也别谦虚，昨夜你房里的光就没灭过，是在熬夜读。” “” 卫昭一到，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停了，都在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 有人认识她，有人不认识，不过，不管认识不认识，她都是人群里那个最亮眼的存在。 卫昭到得不算早，还一个人比她还晚，在考核将要开始的时候才姗姗来迟。 第九十二章 黎山书院入学考核：治水 “九殿下到。”随着一声高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来路看去。 只见一个云缎黑袍加身，容貌绝世的年轻男子手摇一把折扇走过来。 黑袍看似低调，但用天下绸庄每年仅产一匹的云缎制成的黑袍绝对和低调沾不上边，云缎上带着天下绸庄特有的云纹，在光照下隐隐浮现，衬得来人如芝兰玉树，风华无边。 一时之间，所有人噤若寒蝉。 不管见没见过九殿下，不管是不是京城本地人，大家都听说过这位的恶名，生怕一不小心惹了他，耽误了考试，那绝对会抱憾终生。 九殿下仿佛没感受到别人惶恐不安的眼神，径直向着卫昭走去。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为这美若天仙的白裙是少女捏了一把汗，甚至有人暗搓搓的想，这九殿下一向荒唐，不会是看人家比他美不服气？ 卫昭已经感觉到众人古怪的眼神，但看容谨那样子，似乎并不打算止步。 她想了想，也没暗中阻止，虽然交友不慎，但她卫昭交了朋友也不用藏着掖着。 吱嘎—— 还没等容谨走过去，考核场的门从里面开。 一位青衣青年从门内走出，手背在身后，面容清隽，走路不急不缓，在台阶上站定，目光扫过台下众人，“一刻钟后考核开始，现在开始进场。” 这人就是负责这次新生考核的主考古川。 之前黎山书院公布的主考是黎时淳，黎首席考核通过率高是出了名的，所以大家这次都隐隐庆幸自己幸运，谁来告诉他们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别看这位古先生长得清隽温和，但考核是出了名的严，曾因让毕业班所有学子留级而一战成名，简直就是魔鬼讲师。 这一瞬间，绝大多数人心态崩了，脸色非常难看，只有两个人神色如常。 古川将大部分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目光在那两个人身上唯一停留，转身进了考核场。 他一走，众考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拖着沉重的步伐跟进去，很多人已经做好了再等三年的准备。 出乎意料，这次考核比众人预料的要简单，题目只有一道，以往至少要有八道。 题目看起来也比较正常：治水。 要求所有考生以这次江南灾情为背景写一篇关于治水的策论。 大家沉重的心在看到题目的时候终于和缓了一些，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铛铛—— 小书童以锤敲锣，考核正式开始，时长为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写一篇策论，时间很紧张，这可能就是这次考试真正的难度所在。 锣声一响，大部分人开始奋笔疾书。 容谨坐在矮桌前，优哉游哉摇着扇，看起来很享受这样的氛围。 这种体验对九殿下来说很新鲜，小时候自从他打跑了十位大儒之后，楚皇就已经放弃了他的学业，所以别说是考试，就连读书这种活动他都很少参与。 卫昭研了磨，提笔前向最前方看过去，古川正在煮茶，动作优雅，神情认真，好像喝茶才是正事。 卫昭目光微动，开始下笔。 第九十三章 九殿下说考试不难 容谨见她动了，也拿起笔来开始写。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小书童收答卷的时候，有人晕了过去，一个时辰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非常耗费精力。 很多人出门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做着同一个动作——甩手腕。 猛写一个时辰，手不酸不僵的恐怕只有假手。 大家都是一副被压榨过度的样子，只有两人依旧神清气爽。 九殿下凑到卫昭身边，“昭儿，你考得怎么样？我觉得这题挺简单的。” 卫昭赞同，“是不难。” 九殿下笑得欢快，“为了提前庆祝我们成为同窗，我请你去慕华楼吃好的。” 众人：“” 恐怕只有什么都不懂的人才会觉得古川先生出的题目不难？ 毕竟无知者无畏。 有一些之前就说好考完去慕华楼放松一下的人，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只要不去慕华楼，去哪里都好。 距离考核结果出来有三天时间。这中间，魏章被押解进京，恭王下葬。 葬礼上，一众皇子见到了久未见面的四皇子，凌王容恺，心思不一。 随着容恺的回归，京城的局势又变成了三足鼎立，顺王、安王、凌王各为一方。 不论他们个人怎么想，至少外人看来是这样。 “之前有很多次机会，老四都没回来，现在老三一死，他就迫不及待地赶回来，是觉得老三没了，京城就能有他的位置了？那也得看本王答不答应。” 顺王府书房，顺王想起在葬礼上见到的老四，脸色不太好，老四一回来，有一些本来就要投靠他的官员又开始犹豫观望，之前的大好形势全被破坏。 “王爷，恭王殿下刚刚去了，现在不宜动手，应当保持现状。”谋士李先生劝道。 “先生，你一直劝本王容忍，忍了这么多年，总算熬走了一个老三，难道本王还能寄希望于老二和老四都出意外，再不主动出手，本王都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 顺王觉得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他羽翼丰满，容恺刚回来还没有站稳脚跟，现在正是出手的好时机。 “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李先生还想再劝，顺王抬手制止，“本王不想再听容忍之类的话，先生最好想想如何夺了容恺的兵权。” 凌王容恺有两大依仗，一是当朝丞相江岸的支持，一是赫赫军功和手中的兵权。在顺王看来，只要夺了容恺的兵权，就等同于断了他的左膀右臂，必定会让他元气大伤，老丞相虽然奸猾，但毕竟年事已高，他能帮得了容恺一时，还能帮得了他一世？ 李先生沉默，其他谋士趁机纷纷献策。 当晚，众谋士离开之后，刘仕尧去而复返，神神秘秘的交给顺王一份东西。 “这东西从哪来的？”顺王看完，心情激动又复杂，仅凭这份东西，足够将江南大部分官员和刚刚入土为安的恭王打入十八层地狱，顺王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位三弟不是胆子很大，没想到能大到这种程度。 刘仕尧：“这东西是通过匿名信件的方式传到小人手中的—— 第九十四章 卫昭的墙倒了 具体是谁的手笔，小人也不清楚，不过王爷，这东西能交到小人手里，说不定背后之人对王爷抱着投诚的心态，想借此获得王爷的青睐。” “不管是谁，这东西大有用处。”顺王看着手上的东西，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刘仕尧看着顺王脸上的笑，目光微闪，“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将这份证据交出去，王爷必定能获得陛下的赞赏，还能在应天府方鸿那里得一份人情。” “谁说本王要把这东西交出去？掌握了这份东西，就相当于是掌握了江南官场，以后江南就是本王的天下。本王不仅不会交出去，还会好好珍藏。” 这些日子以来，惊喜不断，顺王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天命之人。 “王爷高明。”刘仕尧俯首，遮掩了面上的冷意。 月过中天，安阳侯府芷兰苑传出一声巨响，院墙倒了一半，近看，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被压在了下面。 “什么声音？” “怎么回事？” “好像是芷兰苑传出来的?” “快，昭儿有危险。”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所有卫家人都集中到了芷兰苑，就连老太君都惊动了。 老人家被小桃搀扶着过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着急，“昭儿呢，我的宝贝孙女没事？” “祖母，昭儿没事。”卫昭从一群卫家人的包围圈中走过去，亲自搀扶老太君。 “没事就好，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墙为什么会塌？”见乖孙女没事，老太君终于分出神来看向那堵墙。 好好的院墙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塌了，“那下面是什么？”老太君虽然年龄大了，但眼神好得很，刚才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最上面的砖块动了，像是被什么东西顶了下。 “祖母退后，孙儿去看看。”卫羽上前一步，与家丁一起扒开上面的砖块。 砖搬开的越多，越震惊，这下面居然压了一个人。 从身形看是个女人，脸乌漆墨黑的看不清，头发炸开，衣服上有血，看起来伤得不清。 “我来看看。”卫昭刚要过去，被周氏拦了一下，“这不知道是什么人，昭儿还是不要靠近的好，万一是刺客怎么办？” “没关系母亲，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会有刺客来杀我的。”卫昭走过去，看着地上人那狼狈的样子，嘴角微动，探过脉象之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白玉一样的药丸给人服下。 “她穿着普通女子的衣裙，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就把人安置在芷兰苑。”卫昭起身，示意秋盈和春意将昏迷的女子扶起来。 卫术多看了那昏迷的人几眼，心想昭儿还是涉世未深，太过单纯，但为了让她保持这份天真纯净的心思，卫术没有多说什么，暗暗决定以后多在芷兰苑派些人，确保女儿安全，也盯住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只是墙倒了不是什么大事，明日修好就行，祖母、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们，早些回去休息，还有南南和北北。” 第九十五章 被压在墙下的人 被姐姐叫到名字时，卫梓北目光闪了闪，想说些什么，又看了眼周围的人，慢慢低下了头。 卫昭注意到了，摸了摸弟弟的头，“回去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老太君还是有些不放心，“这院墙都坏了还怎么住人，昭儿去祖母院子睡，等院墙修好了再回来。” “祖母不必担心，父亲派了这么多人来，昭儿不会有危险。”卫昭看了眼厢房，委婉回绝了老太君。 所有人都走后，卫昭看了眼守在院子里的家丁吩咐，“离墙远些，不要随便走动，以免有危险。”说完进了厢房。 家丁们离墙远了一些，内心对小姐的好意非常感激。 “小姐真是个好人，还在乎我们这些下人的安慰。” “小姐确实是很好，不过你是新来的可能不知道，这府上的主子们对待下人都很不错，只要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主子们不会随意打罚。” “嗯，我以后想在小姐院子里护卫。” “我也是我也是。” 卫昭不知道自己用几句话收服了下人的心，她此刻正坐在厢房的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茶杯。 身旁站了一个衣服脏破，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头发乱糟糟的女子，这女子低垂着头，丧眉耷眼，还不忘偷瞄卫昭的脸色。 “我真不是故意的，这次就是图省事才直接从那边跳进来的，那墙也不是我故意弄塌的，我自己都受伤了，主子你消消气，其实这样也好，我就这么暴露在卫家人眼前，以后就能以报恩的理由留在你身边，你就能天天吃到我做的饭啦，开不开心？” 这位极力讨好主子的倒霉女子就是莺时，她今晚是来汇报顺王情况的，这差事本来应该是黑衣的，但黑衣今夜有事来不了，她想着好几天没见主子了，正好可以过来看看，谁能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主子，我记得我就是踩了一下地面，有什么东西突然就爆了，想躲都来不及，那到底是什么？我还没见过威力这么大的东西。”莺时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把她弄得这么狼狈，她在青梧山虽然不是功夫最好的，但自认还算不错，今晚是有生以来伤得最狼狈的一次。 “我也不知道。”卫昭现在只知道这东西是北北这小家伙弄的，但具体是什么她也不太清楚，看莺时的伤和墙的毁损程度，似乎比他之前给自己的那颗威力大了许多。 “你也不知道，那——”莺时突然大叫一声，“这卫家有人想害你！” “没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卫昭起身，临走前回头道，“去洗个澡照照镜子。” 很快，已经安静下来的芷兰苑传出惨叫。 “啊啊啊！我的头发。” 莺时看着镜子，不敢相信里面的人是自己，她那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现在比被狗啃了还糟糕。 卫昭已经回到房间，她向来睡得比较少，此时手上拿着那本从江安县武器库带回来的《兵器千解》，随意翻着。 这里面有一些战场上会用到的常规兵器，也有一些暗器，制作工艺非常精巧，杀伤力极大。 第九十六章 卫昭的新婢女 无意中翻到一页，上面记载了一种叫霹雳弹的东西，在遇到撞击或者挤压的时候会炸开，爆发行强，伤害性大。 卫昭想起了在武器库使用小黑球的一幕和今晚的事，没想到弟弟会如此聪慧。 半个时辰后，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来敲门，“主子，刚才太乱，该说的还没说。” “你这是什么打扮？”卫昭难得的放下了书，抬头看人。 莺时摸了摸头上的斗篷，心里一痛，不知道自己的秀发什么时候能长出来，她这样的大美人，怎么能在一头像狗啃的头发露在外面，“绀香已经把东西传给顺王，接下来就看他怎么用。” “嗯”卫昭难得体贴，“你今天累了，去睡” 莺时：“” 如果被墙埋了算累的话，那她确实累了。 心累。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卫昭没再翻开兵器千解。 刚才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些迷茫，其实那些证据应该全部交给应天府，由方鸿牵头来肃清江南官场，这是最快，也是最简单的途径。 但她没有那样做，只因为要测试顺王。 如果是帝星，拿到这些东西最好的做法是将江南牢牢抓在自己手里，但具体要怎么做，就要看他有多大魄力。 可真的会是顺王吗？ 从私心来说，卫昭并不喜顺王这个人，就是那种单纯的看他不顺眼。 此时，顺王府谋士刘仕尧领命离京，往江南去了。 明日就是黎山书院新生入学考核成绩公布日，通过考试的人可以成为黎山书院一年级新生，由书院不世出的天才古川先生担任老师，这是何等的荣幸。 只不过有人不那么认为。 马车上，卫亦涵满脸纠结，“昭儿，姐姐是真心希望你能考上书院，可古先生实在太恐怖，我怕你如果真到了他手下，这一辈子都毕不了业。” 明天就是出成绩的日子，今天他们一家人要去郊外花溪谷游玩，想让昭儿在出成绩之前好好开心开心，待明天出了成绩，可能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虽然大家都希望昭儿能考上书院，但客观来说，那比登天还难。昭儿自尊心强，不许祖母去走后门找关系，明天成绩一出来肯定会影响心情。 卫亦涵现在这么说，就是在为明天做铺垫。 “去书院有什么好，南南就不喜欢读书。”卫芝南是个小人精，在家里受到过嘱托，现在与卫亦涵一唱一和，提前给卫昭宽心。 听出她们的画外之意，卫昭哭笑不得，是她平时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怎么大家都觉得她不行？ “我相信小姐肯定能行。”莺时，卫昭的新婢女，这次有幸跟着一起出来郊游，听到卫亦涵和卫芝南都不相信主子，立马跳出来暗暗维护主子的名声。 只是一个黎山书院而言，主子如果考不上，那绝对是有猫腻，就凭他们主子的才学，就是状元也考得。 “当然，我们也相信昭儿有实力。” 卫亦涵打量角落里那个头上带着斗篷的新婢女，心想这人也就才来安阳侯府不到一天，怎么可能了解昭儿的情况—— 第九十七章 卫亦涵的危机感 现在会这么说，多半是在拍马屁想博得昭儿的好感。 这绝对不行，家里已经有太多人分散昭儿的注意力，本来分到自己身上的就不多，现在这婢女居然还想分一杯羹。 敏锐的危机意识让卫亦涵瞬间感觉到了危险，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正好将角落里的莺时挡住。 “昭儿，待会儿到了地方，姐姐下河抓鱼给你做烤鱼吃，二哥说你很喜欢林副统领做得烤鱼，姐姐的手艺也不差哦，说不定比林副统领做得更好呢。” “奴婢也会做烤鱼，您是千金小姐，怎么能做这种粗活，我来，我来就好。” 卫亦涵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出声音。 卫亦涵脑海里那个叫警钟的东西铛铛铛响了三下，决不能让一个婢女抢了风头，“你叫莺时是，听说你失忆了，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 “是啊。”莺时点头，这是她为了留在安阳侯府编出来的，她被墙砸到头失忆，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去哪里，卫昭小姐宅心仁厚救了她，她以后都要留在府里报恩。 “那怎么还知道如何做烤鱼？那失忆的说法莫不是在撒谎，说，你费尽心机到昭儿身边，到底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不就是担心我主子在你们卫家吃不好！ 在莺时心里，卫家是卫家，主子是主子，主子虽然姓卫，但之前十六年从未在卫家生活过，谁知道卫家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信，还是他们青梧山上的人更可靠一些。 这么想着，她说：“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听大小姐提到烤鱼，奴婢很自然地就觉得自己会烤，好像手艺手不错。” 卫亦涵将信将疑，还是有顾虑，“昭儿，你婢女不够的话，姐姐把阑珊给你，莺时看着不像是做婢女的人，说不定家世不错，就这么让人家做了婢女不太好。”她今早就已经注意到，莺时的手保养得极好，不像是做惯了粗活的人。 “姐姐说的有道理，你觉得呢？”卫昭看向莺时。 “不管莺时以前是谁，家事如何，现在的莺时就只是小姐的婢女，小姐救了奴婢，奴婢愿意一辈子在小姐身边侍候。”莺时看着卫昭，一字一句说道。 说这番话是想留下来，但也是她的真心话，自从去了青梧山，认了卫昭为主，从没想过背离。 “那要看你烤鱼做得好不好吃。”卫昭说完看向窗外，莺时脸上露出笑容，声音里带着喜悦，“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卫昭说出那句话后，卫亦涵明显感觉到了莺时的雀跃，这么平常的一句话，居然也能表现得这么高兴，果然很会做戏，心机深沉。 她不知道的是，被自己评为心机女的这位，其实是青梧山上的傻白甜。 莺时会那么高兴绝对不是装的，卫昭那句话在别人听来确实稀松平常，但却是她当年对莺时说的第一句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主子还记得这句话，这让莺时怎么能不高兴，不雀跃。 马车行驶一个时辰，终于到了郊外的花溪谷。 第九十八章 没有我主子弄不到的食材 京城郊外的花溪谷是初秋游玩的一处福地。 一下马车，众人都被漫山遍野的花迷了眼。 山谷除了开辟出来的小路，到处都是花，黄的、粉的、紫的、蓝色，有花朵小小的野花，也有花朵极大的珍稀花卉，有不少爱花之人专门在这花溪谷买了地种植自己喜欢的花，这里就是花的海洋。 远看，谷内有几处茅草屋，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里也都是各色各样的花，有小河从花间流过，河水清澈见底，清凌凌的水撞击鹅卵石，发出悦耳的声音。 河里的鱼个个肥美，自由自在地摆动着尾巴，吐着泡泡。 “哇，”莺时赞叹一声，“好吃。” 会炒菜的人，通常也擅长选择食材，像她这种特别会烧菜的，选食材的眼光毒着呢。 “不能吃，”秋盈指了指不远处的茅草屋，“这些鱼都是有主的，之前大小姐说要抓鱼，说得是另一边的小溪，不是这些。” 莺时往那小溪边看了一眼，水不够清澈，鱼不够肥壮，“还是这里的好吃。” 秋盈：“人家不会卖的。” 明眼人都知道这里的鱼好吃，也亏得主人一直不卖，要不然这些鱼活不到现在。 “会卖的，相信姐姐。”莺时对着秋盈眨眨眼，向着卫昭走过去，这天底下只有他们家主子没见过的食材，没有她见到了却弄不到手的食材。 秋盈远远的，只见莺时对小姐说了什么，指了指小河，又指了指那茅草屋，小姐就过去了，坏了，她急急地跑过去，“小姐，您等等。” 卫昭此时已经停在茅草屋外，其他人都忙着给她找好吃的，现在都没在这边。 秋盈急急道：“小姐有所不知，住在这茅草屋的鱼佬脾气古怪在这花溪谷是出了名的，之前有人想吃他的鱼，被鱼佬生生打断了一条腿，据说至今还不能走路。” “我看是谁在背后造谣老夫！”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茅草屋中传来，顺着声音的传出，紧闭的木门自动开了。 秋盈只觉有一道风吹过来，吹得她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怎么会突然有风，她看了眼远处，花草并未动。 卫昭还站在原地，丝毫未动，那道风吹起了脸颊边的长发，裙角翩跹，配上那处事不惊的表情，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意味。 茅草屋的主人看到她惊讶一瞬，表情很快恢复自然，“就是你想吃老夫的鱼？” 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有一道内劲将自己发出的功力还了回来，那游刃有余的感觉，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还以为外面的人年纪跟自己不相上下，没想到是一个小女娃。 没错，十六岁的卫昭在他眼里就是小女娃。 “你的鱼养来不是吃的？”卫昭问。她没提刚才的暗中交锋，这老人家出手不客气，她也没怎么留手。 “当然不是。”鱼佬有些生气，怎么天天都有人惦记他的宝贝们，不过看这小女娃一脸贪吃的样子，刚才的那一招真的是她发出的，“喂，刚才这里就你们两个？还没有其他人？” 第九十九章 花溪谷鱼佬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想知道也行，拿鱼来换。”卫昭之所以还站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拿到鱼。 “想吃鱼，”鱼佬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满脸皱纹瞬间堆起来，看起来有些吓人，“就是不给你。” “你这人怎么这样！”秋盈觉得这老人实在气人，想要上前一步挡住主子，被卫昭伸手拦了一下。 “你最近应该没睡好，尤其是过了子时。” “你怎么知道？不对，你到底是谁的人？”鱼佬刚才还笑嘻嘻的脸迅速冷下来，“告诉你背后的人，不管出什么样的条件，老夫都不会答应，让他们死了那条心。”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治你的旧伤呢？” 鱼佬脚步顿了下，但还是进了屋。 就算被这身伤折磨死，也不愿再去淌那趟浑水。 “小姐，这老人家脾气古怪，这谷中没人敢惹他，咱们还是去别处。”秋盈觉得这鱼佬给人的感觉很危险，她得保护小姐的安全。 “没关系，你去让莺时准备好。” “准备什么？”秋盈不明所以。 卫昭笑笑，“你这么说她就会知道。” 茅草屋内，一人身穿墨蓝色锦袍，盘腿而坐，面容英俊中透露着坚毅，正在抿唇研究面前的沙盘，见鱼佬气冲冲的进来，笑道：“怎么了这是，在这花溪谷，还有人能让您生气？” “来了个黄毛小丫头，小远子，你去把她弄走，我就给你一条鱼。”鱼佬在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被叫做小远子的男子嘴角微抽，但也没对这称呼再做挣扎，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黄毛丫头，竟然能把您气成这样？” “那丫头看起来就很讨厌，你到底去不去，不去就赶紧走，以后少来我这里。”鱼佬现在烦得很，烦外面那丫头，连带着屋里的人也烦。 “行，我去，不过，”小远子起身，刚才外面的对话他都听到了，现在也想出去看看那人到底有什么高招，不过他看向鱼佬，“您身份尊贵，孤身住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赶紧滚。”鱼佬声音里透露着不耐烦，显然是刚才的话他不爱听了。 小远子挑眉，笑着出了茅草屋。 有些老人家不能惯着，越惯着他脾气越坏。 茅草屋外站着一位白裙少女，微风吹起她的发带，发丝略过高挺的鼻尖，眉眼精致可入画，漫山遍野的花在她面前好像都失去了色彩。 少女双手背在身后，悠闲地望着清澈见底的小河，听到开门声侧头看过去，“老头想通了？那我让人抓鱼。” 早上吃的少，现在还真有些饿了。 这样子，还真是为了鱼来的？ 小远子笑笑，“听闻姑娘有办法治鱼佬的伤？” “嗯。”卫昭又转头看向鱼，意思很明显。 “如果姑娘真能治好鱼佬的伤，这里的鱼随便取用。”小远子话音刚落，卫昭已经向远处做了个向前的手势，“抓。” 小远子：“这么说你是真的有办法？” 不是他这人啰嗦，是鱼佬这伤已经访遍名医，就连神医谷谷主都治不了。 第一百章 我说可以治就可以治 不是他这人啰嗦，是鱼佬这伤已经访遍名医，就连神医谷谷主都治不了，现在到了这姑娘眼里，好像治伤就像是治风寒伤热一样简单，不由得他不怀疑。 她看起来绝不像是有高深医术的年龄。 “我说可以治就是可以治，”卫昭懒得解释那么多，“正好今日有空，就现在。” 鱼烤好还需要一些时间，正好可以仔细看看那伤。 卫昭可以看出鱼佬有旧疾，也能看出一些表面上的症状，但具体是什么情况还需要再看。 “姑娘请进。”小远子让开一步，亲自对卫昭做了给请的手势，这礼遇的态度，让藏在暗处的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他们将军看着也不像是看脸的人，只是那位姑娘看起来除了脸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果然，先人们说得对。 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们将军证明了一个奇迹。 铁树开花。 “怎么又回来了？” 简陋的茅草屋内，只有一张破桌子、破沙盘，和鱼佬正躺着的破躺椅，听到脚步声，他以为小远子又回来了。 卫昭看了眼破桌上的破碗里盛的酒，“不想死就戒酒。” 清清冷冷的女声传来，鱼佬回头，“怎么是你这小女娃？年纪不大，说话这么不中听，谁让你进来的，给我出去。” “我不喜欢欠人情，吃了你的鱼，自然要给你治伤，把手伸出来。”现在离近了，卫昭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这鱼佬的伤恐怕没那么简单。 如果只吃一条鱼，自己好像亏了。 “你这小女娃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没听到老夫在问你话。”鱼佬脾气暴躁，随着伤势的加重，脾气越来越差，卫昭的无视让他火气蹭蹭往上冒。 “你这老头不识抬举，手伸出来。”正好，卫昭脾气也不好，在京城收敛了些，但是内心秉性没变。 小远子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想笑又觉得不太好，这么多年了，没人敢对鱼佬这么说话。 “给我滚。” 鱼佬抬手要送卫昭一程，突然间，手腕上缠上一抹白色锦缎。 他那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嘴还张着，像是见到了多么逆天的事，半晌后，喃喃道：“怎么可能？” 像是在问卫昭，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他这一生，年轻时征战沙场，卸甲后追求极致武道，虽然不敢称天才第一，但也从无败绩，更没人能在速度上快过他。 这女娃才多大年纪，难道真是他老了？ “伤势很重，伤及心肺。”白锦撤下，卫昭开口。 “可有治愈之法？”一直站在门外的小远子这时走进来，见卫昭手法独特，又能看出是什么伤，心里隐隐有了些期许。 “有。” 小远子面带欣喜，鱼佬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这么多年了就连神医谷谷主都说无药可治，他早就已经放弃，日日忍受蚀骨之痛，内心早已放弃，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痊愈，“你真的能治？” 如果只是旧伤，神医谷主也能治，难的是他在受伤之时又中了毒。 第一百零一章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本来心肺受创就很难活下来，因为中毒，暂时缓解了心肺受创带来的伤痛，但也因为中毒，心肺之伤一直无法痊愈。 因为毒素的侵蚀，心肺功能极差，一旦解毒就会立刻丧命，如果先治疗心肺，毒素可能会发生转移，这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损耗，如果不是有强大的内功撑着，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能治。”卫昭胸有成竹，鱼佬面露喜色，刚打算送她几条鱼，话还没说出口，听她又说：“要想痊愈就得废了这身功夫。” “这——”小远子面露难色。 “什么！”震惊之下，鱼佬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辈子一心追求极致武道，废除武功比要了命还让他难以接受，“不可能。”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小远子知道鱼佬最在意的是什么，他绝对不会同意用这种方式来治伤。 卫昭微微皱眉。 有，当然是有，只是那种方法不用损耗鱼佬的内功，损耗的是她的，她这身内功虽不是靠自己修炼而来，但也不能随意为了陌生人损耗。 环视整间茅草屋，目光定在那个带了不明显标记的沙盘上，卫昭心念微动，看向鱼佬的目光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那一瞬间，鱼佬隐隐有种被盯上了的感觉。 “这种伤有多难治，想必你们自己也知道，”卫昭才刚开口，小远子立马懂了，“只要能治好鱼佬的伤，条件尽管提。” 这伤很难治他是知道的，治疗过程有多艰难也可想而知，萍水相逢甚至都不知道对方身份，人家索要报酬也是应该的，就算她不要，他也会提。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我现在没什么想要的，这样好了，只要我治好了老人家的伤，你们日后必须替我办三件事。”本来她替人治疗只需要用一件事做交换，但 卫昭目光落向沙盘，没猜错的话，几十年前这位应该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少年将军。 能者自然就要多劳。 这要求不算过分，小远子立刻立了字据，双方签字。 卫昭收好字据，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你身体太弱，不能立刻治疗，这瓶中的药丸，每日三次，每次三颗，吃完我来替你治疗，你的伤太重，中毒时间又长，很难在短时间内痊愈，治疗时间最少半年，而且每次治疗都会伴随着难以承受的痛苦，你可以吗？”卫昭看向鱼佬。 鱼佬冷哼一声，接过那小瓷瓶，“老夫这一生，从未有过惧怕之事。” “那就好。”卫昭笑笑，转身快步离开。 她闻到了烤鱼的香气。 不远处的小河边，一条肥美的大鱼被架在火上，外皮已经有些焦黑，隐隐散发着鱼香。小河底，很多同样肥美的鱼还在游来游去，没有任何危机意识。 卫昭走过去的时候，其他人也回来了，卫阑和卫羽一人提了一只野兔，卫亦涵手上提着三条鱼，卫芝南怀里抱着一捧花，卫梓北提着从家里带来的糕点。 卫衡出门做生意去了，要不然这里肯定少不了他。 第一百零二章 主子肯定又坑了什么人 卫亦涵满载而归，大老远就冲着卫昭挥了挥手上的鱼，转头的一瞬间差点石化，“莺时，你的鱼是从哪抓的？” 其他人的表情也都有些惊悚。 不会是那小河里的鱼？ 不会是偷抓的？ “是老人家送的，”卫昭走到近前，看到他们表情怪异，特意说了一句。 “你是说，鱼佬送的！”卫亦涵与卫阑卫羽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相信，上一个打这鱼主意的被鱼佬打断了腿，接上后又被打断，现在一直断着，不是不能接上，是不敢接，接上还是会被打断，要再次承受短腿痛苦。 “他为什么要送你？”卫羽疑惑，听说鱼佬非常宝贝这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鱼上辈子是他亲人呢。 卫昭走近烤鱼，回头笑笑，“大概是看我合眼缘。” 这么鬼扯的理由，听起来竟然无懈可击。 这一瞬间，卫家众兄弟姐妹都觉得这个理由很合理，总不能是因为昭儿能帮鱼佬的帮才得到鱼的？ 昭儿柔柔弱弱，她能做什么，她需要我们保护 卫家人知道卫昭会医术，也知道她在青梧山拜了个大夫为师，但一直没当回事，青梧山那么偏僻的地方，也不可能有什么神医。 花溪谷之行很顺利，还得到了意外之喜，回去路上，卫昭心情很不错。 莺时见主子嘴角上扬，目光微眯着看向窗外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又坑了什么人，不，是又救了什么人。 不得不说，卫昭作为徒弟是非常合格的，跟着青灯大师学佛法学得有模有样，前两年，佛法辩论，青灯大师都隐隐有些辩不过她，要知道青灯大师如果没离开护国寺，现在的主持方丈绝对是他，他千年来唯一一个被誉为佛门之光的佛子，要不是十六年前为了天煞孤星离开了护国寺，前途不可限量。 跟着小老头学习医术，早在三年前，小老头已经没什么可以再教她，小老头虽然没什么名气，但就算是神医谷的谷主见到他都要尊称一句师叔。 小老头不会随意替人治病，卫昭也不会，但她的不随意是有条件的，只要达到条件，她就会出手。 她从小就是天煞孤星，世人避之不及，“善”之一字从来不会用在她身上，如果要对抗全天下，那就要有对抗的资本，所以卫昭挑选病人很挑剔。 虽然回京城的这段时间她感受到了一些善意，但是行事风格已经固定，至少现在她还不想改。 斗转星移，黎山书院新生入院考核公布日到了。 一大早，黎山书院门前的公示榜前已经站满了人，里三圈外三圈，热闹非凡。 “古先生是出了名的严厉，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考上？” “杨兄肯定没问题，我就悬了，治水是我最不擅长的方面。” “李兄过谦，要是李兄都考不上，那杨某肯定也考不上。” 这两人旁边本来站了一个冷面灰衣人，听着听着默默退后几步，最烦的就是虚伪的读书人。 秦迟今天是来替九殿下看成绩的，他们殿下早就料到今日人多，索性没上来。 第一百零三章 半山腰巧遇九殿下 清晨的黎山半山腰，清风送爽，茶香浮动。 勤力亭中，黑衣锦袍的俊美男子正靠坐在亭边，手中拎着一壶热茶，看到山道上来人之时，冷漠的脸上瞬间露出笑意，“昭儿，这里。” 九殿下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等在这里，石桌上放着慕华楼的食盒，秦川在一旁煮着茶。 卫昭今天来看成绩，全家人都来了，就连一向敬业的卫术都请了假。 是以，全家人都看到了九殿下这番做派。 卫亦涵就站在卫昭身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动了。 她牢牢地抓住了卫昭的手臂。 卫阑卫羽脸色不太好，此时已经不自觉地上前一步，挡在了卫昭身前，目光里带着警惕。 卫术皱起了眉，如果是其他皇子，他还不会如此担心，可这是九殿下，无法无天、喜好放饿狼咬人拿鞭子抽人的九殿下，关键是不管九殿下做了什么，陛下都不会真的惩罚他，所以，楚国人都知道，得罪皇帝都别得罪九殿下。 皇帝毕竟还会要脸面，有所顾忌，可九殿下不会，他无所顾忌，做事全凭喜好。 只是他的喜好，未免太过于血腥 看到昭儿面前站了一堆人，甚至挡住了她的身影，容瑾的笑脸瞬间变了，眸中迸发出森森寒意。 他刚上前一步，秦川紧张地叫了声“殿下，”他看了看不远处的人，尽心劝道，“殿下，那些都是卫小姐的家人，他们都对卫小姐很好，卫小姐看起来也不是那么不在乎家人的人，所以您还是” 和蔼点 后面的话他没说话，想着以他们家殿下的聪颖程度肯定能理解。 “还是什么？”容瑾冷冷发问，看向卫家人的目光依旧不善。 秦川：“您还是亲切一些比较好，毕竟以后的事还要他们同意。” 他们殿下的成长经历不同，一般人都能懂的事，他们殿下不懂，但他懂，殿下心悦卫小姐，日后想娶到卫小姐，还需要卫家人的同意，现在把人得罪了，以后会很艰难。 “回去自己去领赏。”容瑾觉得秦川说得有道理，毕竟日后自己是当昭儿明面上的朋友。 秦川一喜，“谢殿下。” 容瑾嘴角扯了扯，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切些。 他不知道，这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比不笑还恐怖，从卫家人的动作就能看出来，卫亦涵抓着卫昭的力道加大了一些。 卫阑和卫羽身体将卫昭护的更严，卫术站在最前面，其他人散在四周，将中间的卫昭护得密不透风。 容瑾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嘴角的弧度消失，这些人真讨厌，如果没有他们就好了，昭儿就能住到自己府上去。 这个念头一出来，九殿下居然觉得非常不错，他手握上腰间的鞭子。 卫阑拳头紧握，卫羽手放在剑上。 “九殿下是我的朋友。” 危急时刻，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从包围圈里传出来。 空气中那似有若无的紧绷瞬间消失。 妖孽俊美的九殿下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卫家人个个表情古怪。 第一百零四章 如果你被九殿下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要不是场合不对，卫亦涵很想问一句，昭儿，如果你被九殿下威胁了你就眨眨眼，姐姐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秦川这时站了出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卫侯爷，我家殿下确实是卫小姐的朋友，他是想请卫小姐去喝茶。” 小亭子里摆着茶具、糕点，看起来确实像是喝茶的样子，只是，九殿下会单纯的请人喝茶？这事怎么想都不对，而且昭儿怎么会和九殿下成为朋友？ 卫家众人心里疑虑重重，此时卫阑凑近卫术，小声耳语。 他在说九殿下曾经给妹妹送过礼的事，那时候妹妹才刚回京，还顶着天煞孤星的名号，九殿下可能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关注昭儿。 卫术听后看向容瑾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探究，九殿下恶迹斑斑，由不得他不谨慎，“多谢九殿下相邀，不过小女今日有要事，恐怕不便与殿下喝茶。” “卫侯爷，”容瑾冷冷开口，他冷冷的声音，再加上冰冷的表情，给人一种冷飕飕的感觉，“这件事是不是该由昭儿自己来决定？” 他请的是卫昭，又不是卫术，轮得到他来决定！ “昭儿，你觉得呢？” 容瑾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卫昭，路上不断有人往来，不时会有人看过来。 “有白玉糕吗？”卫昭问。 “当然，还有玲珑小卷。”卫昭爱吃什么容瑾都知道，既然是专程在等她，又怎会不准备她喜欢的糕点。 “父亲，”卫昭看向卫术道，“女儿早上没用饭。” “这——”卫术一时之间有些纠结，昭儿饿了，他也能差人去买吃的，只是现在是在半山腰上，一来一回要花不少时间，昭儿挨不得饿，可要让她跟九殿下一起，又实在难以放心。 在容瑾再次生出灭了卫家的想法之前，卫术终于做了决定，“去，别饿着，成绩让你哥哥姐姐去看。” 不能让孩子饿着，又不能放心容瑾，只能自己留下看着，如果九殿下敢做什么对昭儿不利的事，他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昭儿伤到一丝一毫。如果伤了九殿下，陛下势必会怪罪，是以他让其他孩子们先走，免得到了那一步牵连到他们。 短短时间，卫术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最后选择了自己觉得最保险的方式。 “看成绩用不了这么多人，我也留下。”卫阑不想走，卫术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不亲自留下来始终不放心，能给人送断手当礼物的人，他的糕点是那么好吃的？ “我也留下。”卫羽觉得自己得在，他们这些人里，也就他武力值是最高的，真要动手的话，还是得他来。 卫亦涵当然也不想走，她刚要开口，看大伯眉头一皱，随即沉声道：“你们都去，我留下就成，不准再多说。” 卫术毕竟是安阳侯，他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其他人依依不舍的走了，卫术怀着沉重的心情带着卫昭去了勤力亭。 容瑾亲自打开食盒，先将玲珑小卷放在了卫昭手边，“趁热吃，还是酥脆的。” 第一百零五章 书院入院名单公布 卫昭很自然地拿起玲珑小卷吃了一口，香甜酥脆的感觉令她眼睛一亮，容瑾喝着茶，笑意盈盈。 卫术沉脸看着这一幕，眸中闪过层层疑惑。 总觉得九殿下对昭儿像是真的很好，贵为皇子，何须亲自为人布菜，尤其是九殿下，他的恶名传遍了整个京城，自己以往也见过他几次，每次都能看到带着冰冷和狠戾的表情，从没见他对哪个人笑得这样温柔。 温柔这个词一出来，卫术大脑中像是有一道白光迅速闪过，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当下更差。 九殿下十八岁生辰刚过，很少有皇子在这个年纪还未成婚，在他们国家也就只有一个九殿下和四殿下，四殿下是因为常年在边关冲锋陷阵，保家卫国耽误了亲事，情有可原，可这九殿下尚未成亲，原因就没这么光彩了，不管出于什么考虑，京城都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去，他们家自然也不愿。 秦川一直站在一旁，暗暗观察卫术脸色，见他盯着吃糕点喝茶的两人，脸色越来越不好，猜想卫侯爷应该是看出来了，也是，殿下表现得这样明显，只要不是瞎子应该都能看出来。 想到这里，秦川默默往卫术身边挪了两步，小声道：“卫侯爷，您看卫小姐与我们殿下坐一起，是不是很和谐美好？” “哼，”卫术冷哼一声，没好气道，“秦侍卫得空了最好去看看眼疾。” 和谐美好这样的字眼，跟九殿下有半钱银子的关系？ 秦川：“” 心里默默叹息：殿下，属下尽力了。 容瑾笑得越开心，卫术脸色就越差，最让他心烦的是，昭儿平时冷冷淡淡的，面对容瑾的时候，居然笑着与他说话 山顶上，书院大门开了。 小书童手里拿着一张红榜，刚从门内出来的瞬间，已经被一群人包围。 “小先生，我叫杨临沭，榜上有我的名字吗？” “我是李玉涛，我考上了吗？” “有多少人考上了，有没有我？” “我呢我呢？我想进书院。” “都安静。”小书童大吼一声，“退后，让出一条路来，否则谁也别想看红榜。” 顿时，鸦雀无声。 小书童将红榜贴好，回身的瞬间直接被后面人拍在公告板上，他又气又急，大吼，“都别挤，让出一条路来。” 只可惜，红榜一贴，没人再听他的。 看到上面的名字，很多人惊讶、疑惑，不解，这时候又想起了小书童，“是不是还没贴完？小先生，赶快把剩下的红榜也贴出来。” 小书童终于能站直，快步走出包围圈，他走到哪里众人的视线就跟到哪里，到了书院大门前，小书童才终于停下脚步，回头一笑，“没了，恭喜各位没考上。” 嘭—— 门被关上，任众人怎么敲都不开。 小书童靠在门后，听着外面隐约传进来的怒骂声，脸上露出不屑，怪不得先生不收他们，一群庸俗之辈。 公示板上，大大的一张红纸，上面只有两个名字。 容瑾。卫昭。 两个名字并列。 第一百零六章 我们不服 秦迟眼神极好，看到红榜上的名字后依旧面瘫，很快转身下山。 卫家人也看到了那两个名字，他们不像秦迟天生面瘫，他们表情很丰富。 卫阑诧异，卫亦涵错愕，卫羽惊喜。 考上了，他们家妹妹考上了黎山书院。 这可是黎山书院，在整个三国都出了名的黎山书院，想入学的人能绕京城三圈，但真正能进入书院的，也只有十之一二，这还是在比较乐观的情况下，曾经有一年，黎山书院一个新生都没要，宁缺毋滥。 被巨大的惊喜砸中，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卫羽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卫羽的妹妹，真厉害。” “是啊，”卫亦涵笑得合不拢嘴，“今年的考核特别难，古先生可是出了名的严苛，在这样情况下昭儿能考上，真是太厉害了。” “还有一个人也考上了。”卫阑算是最冷静的，虽然他也一直在笑，但还没有失去理智，昭儿能考上对他们来说是惊喜，九殿下能考上就是惊吓了。 容瑾与读书，听起来就像是一对反义词。 确实是惊吓，卫羽和卫亦涵明显被吓到，之前就看到有两个人考上，昭儿和另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他们扫了一眼，也看到了是容瑾。 但一时之间根本没把容瑾和他们认识的那个九殿下联系在一起，还是经过大哥提醒才想起九殿下好像就叫容瑾。 卫羽有些傻眼，“会不会是重名？” 卫亦涵呵呵，“谁敢和陛下最宠爱的皇子重名，不要命了吗？” “也是，”卫羽再次看向那公示板，眼中满是不解，“打死我也不相信他能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你们说他是不是利用身份了？” 卫阑摇头，他也不解，但很确定一件事，“书院不会向权利妥协，否则也不可能数百年屹立不倒。” 黎山书院虽然坐落在楚国，但其实算是独立于三国之外的存在，不依附任何一个国家，也不会偏帮任何一个国家。 数百年前，天下本是一体，书院是整个天下的书院，后来天下三分，书院还是整个天下的书院。 “回去再说。”卫阑转身离去，卫亦涵与卫羽紧随其后，空想是想不明白的，还是先把这个喜讯带给昭儿比较好。 这对他们来说是喜讯，对其他所有人来说都是噩耗，寒窗苦读数十载，等了三年又三年，居然还是进不了书院。 有人当场哭了，有人愤懑不平。 “凭什么不让我进，我不服。” “我也不服，我要求公开考卷，就不信我的策论不如一个女子。” “对，听说卫昭就是安阳侯府那位从乡下回来的小姐，是天煞孤星，虽然有传言说她的命格已经扭转，但不管怎样逆转也不可能让她在短期内才学猛进。” “对，这位仁兄说得有理，卫昭凭什么能通过入院考核，如果连她都能通过，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我们难道还不如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 “对，要想让我们心服口服，除非将考卷公布出来。” 大家一个个义愤填膺，将书院大门拍得震天响。 第一百零七章 有人闹事 “先生不好了，外面有人闹事。”小书童急忙跑进修竹堂，面露急色。 茂林修竹，郁郁菁菁，秋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庭前一人正在练字。 竹绿色的衣衫干净雅致，写字的人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小书童急躁的样子跟他淡然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说过多少次了，别总毛毛躁躁的，说，什么事？” “表哥，外面那群没考上的人在闹事，一群庸才，没考上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居然还敢质疑书院的公正性，真是不可理喻，愚不可及。”古木，也就是小书童愤愤说道，提起外面那群人就忍不住火大。 “那你生什么气，岂不是更蠢？”听到有人闹事，古川竟然还能平心静气的练字，像是一点都不意外。 “也对，不能跟愚人一般见识，”经过点拨，古木豁然开朗，也不计较表哥的点拨方式，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崇拜，“表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闹事？” “不知道，无关紧要，去找黎时淳，他会处理。”古川一直没停下练字，他脸庞清隽，气质平和，写出来的字却暗藏锋利，入木三分。 “请书院给我们一个公道。” “我们要求公开考卷。” “请求公道。” “公开考卷。” 门一开，人生鼎沸。 黎时淳下意识地身体后仰，古师弟可真会给他找事，就是一个小小的新生入院考核而已，他是怎么把一个个读书人逼成这样的？ “黎师伯，你是不是在说我表哥坏话？”古木敏感地觉得黎时淳表情不对，直直地盯着他问道。 “我没有，别瞎说，去武院多叫几个人过来。”黎时淳没打算就这么出去，担心这些人愤懑之下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举动伤了自己。 古木去叫人，走之前道：“师伯胆子真小。” 黎时淳被气笑，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你以为你表哥胆大？那他怎么不自己来？” 古木：“我表哥才不怕，有人使唤才不自己来。” 想骗小孩，没门！ 黎时淳：“” 他这是做了什么孽？有一个古川还不够么，古家好意思再送这么一个小鬼头来 半刻钟后，武院院长阮大海亲自带人过来。 看到带头的那位魁梧大汉，黎时淳笑笑，“小事而已，你怎么亲自来了？” 阮大海也笑，“你缺德事做多了，我不来怕你被人锤死。” 黎时淳摸摸鼻尖，“看师兄这话说的，这次的事真不是我干的。” 书院门重新打开，黎时淳摇着折扇，走在武院学子后面。 “诸位安静，请听我一言。”黎时淳站定，武院学子分立在他身侧，气势凛然，阮大海在后面，那魁梧的身形不容忽视。 刚才还闹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全都望着白色长衫笑得一脸温和的黎首席。 黎时淳在黎山书院声望极高，因为才学，也因为那特殊身份，只要是想进书院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他的。 黎时淳笑道：“诸位的请求书院已经知悉，后续会针对此事进行商讨，大家放心，书院是天下人的书院，公正客观的铁律永不改变。” 第一百零八章 你们在教书院做事 “什么时候能给我们一个说法？” “那是不是最终结果没出来之前，谁都不能入学？” “请问黎山书院的阅卷标准是什么？” “为什么卫昭能考上书院，我们要求公开他的考卷。” “书院要给我们一个期限，不能让我们无限制的等下去？” “安静。”黎时淳还是那副带笑的样子，抬手示意大家停下听他说，“黎山书院创立数百年，自有规则，没有能左右书院的规则，听懂了吗？”说到最后一句，脸色已经变得严肃起来。 数百年来，只有书院要做什么事，没有人能逼书院做任何事。 闹事的考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没有再说话，把黎首席惹急了，就算自己策论写得好，应该也进不了书院。 片刻后，一个蓝衣书生率先开口，“全凭黎首席做主，学生久仰黎首席大名，知道您一定会秉公处理此事。” “对，全凭黎首席为我们大家做主。”众人异口同声道。 黎时淳笑道：“黎某说道做到，大家回去等消息。” 书院做出了承诺，这个结果已经是当下最好的结果，再闹下去很难收场，众考生很快离开，黎时淳脸上笑容消失，气势汹汹的往修竹堂的方向走去。 古木人小腿短，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师伯你要做什么，你的墨兰堂不在这边。” “谁说我要回墨兰堂？” 咚—— 黎时淳突然停下脚步，古木一脑袋撞在他背上，头有些晕。 趁着他云里雾里的功夫，黎时淳已经走上那条通过修竹堂的竹间小路。 “师弟，这件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他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平和一些。 别看黎时淳在外面表现得游刃有余恩威并济，但在这个师弟面前，总有些不得要领的感觉。 “解释什么，这次入学考核全权由我负责，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古川还在练字，一直没有停下笔。 “那这外面的事你怎么不去处理？”黎时淳觉得要不是自己修养好，要不是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这个师弟时不时地弄出点事来，他此时都要忍不住狂啸，一天天的，就会惹事，惹了事还不善后，还要他这个师兄跟在后面擦屁股，他又不是他娘 古川放下笔，抬头冲他笑笑。 郁郁菁菁的绿竹旁，身若修竹一般的男子笑得干净快意。 黎时淳：“” 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给这人当娘 “把那两份考卷拿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能入古师弟眼的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佳作。”不怪外面的考生不服，就连黎时淳看到那两个名字的时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卫昭他不了解，但自问对九殿下还是有些了解的。 拿到那两份试卷，黎时淳迫不及待地打开，瞬间傻眼，这 确实很惊世骇俗。 同一时间，卫家众人已经在去慕华楼的路上。 在半山腰等到消息的时候，虽然所有人都很惊讶，但也很欣喜，昭儿能考上黎山书院，这件事是天大的喜事，必须去慕华楼庆祝一番。 第一百零九章 卫昭考卷上到底写了什么 马车上，卫亦涵一直盯着卫昭看，眼中闪过复杂到不能再复杂的情绪，“昭儿，你到底写了些什么？姐姐以前以为你读书不太好，没想到你不是不太好，是太好了，快跟姐姐说说。” 马车外，卫阑和卫羽分别骑马走在两侧，听到卫亦涵的问题，纷纷竖起了耳朵，不是他们的八卦，是真的太震惊，谁能想到在青梧山待了十六年的昭儿，不显山不露水，居然考上了书院！ 这放在别人身上，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其实也没写什么。”卫昭笑笑。 卫亦涵也笑，“昭儿就不要谦虚了，你的考卷能得到古先生的肯定，说不定连大哥都比不过你。” 古先生在黎山书院是传奇一般的人物，他能看得上眼的人极少，就连被誉为古川之后又一个惊世天才的大哥，曾经都被他批评过。 马车外竖着耳朵偷听的卫阑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我不要面子的吗？ 打听昭儿的策论内容就打听内容，为什么还要拉踩我？ 卫亦涵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正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等妹妹一个答案。 卫昭淡笑，“不是谦虚，其实只写了两个字。” 此时，修竹堂，黎时淳看到署名卫昭的考卷上，只有笔走龙蛇的两个字。 我去。 治水，我去。 这 黎时淳惊讶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卫亦涵更是，她看着面前的妹妹，突然有一种自己从来都不了解她的感觉，这何止不是谦虚，这是太不谦虚。 “昭儿，你是怎么想到写这个的？”卫亦涵还没回过神来，车窗外已经响起卫羽急不可耐的问话。 这样的答案不是谁都能想出来的，这样的策略恐怕全天下仅此一份。 莺时撩开窗帘，卫昭看向外面的二哥，“其实也不难想，我写的是事实，这次的考题以江南水患为背景，我确实亲身经历了，江南百姓都说是因为福星的到来才让他们摆脱了灾难。” 卫羽点点头，“有道理，实在是妙，昭儿你真是个天才。” 卫羽看向卫昭的目光里满是赞赏，他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妹妹的时候，就隐隐有种感觉，妹妹肯定不是普通人，果然啊，他的感觉没有错，妹妹不是普通人，她是卫家的第二个天才，说不定以后成长起来比大哥还有优秀。 如果一定要在大哥和昭儿之间产生一个最优秀的人，卫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卫昭。 卫昭笑笑，竟也没有否认。 卫亦涵本来都要回过神来了，听到这样的理由又陷入了呆愣中，她刚觉得妹妹是个天才，她就用这样的事实来否定了自己，不是她不愿意肯定昭儿，是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天才，难道昭儿天赋异禀？ 马车另一侧，卫阑也若有所思。 他比另外两位理智得多。 昭儿的策论另辟蹊径，有一定的道理，但要因此获得古先生的青睐，不太可能，可事实是，古先生真的给了她入学名额，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被自己忽略了 “大哥，到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一层二层已经配不上我家昭儿 卫阑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卫昭提醒才发现已经到了慕华楼。 看到昭儿清澈干净的眸子，卫阑暗暗摇头，自己应该是想多了，昭儿怎么可能认识古先生，他们两个根本不会有交集。 卫阑对着妹妹笑笑，“我们快进去，昭儿肯定饿了。” 卫昭也笑，“谢谢大哥。” 她知道大哥会有所怀疑，但并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所以才会将自己到底写了什么和盘托出，她现在在做的事还不能全然告诉家里人，但若是他们慢慢的自己猜到了，她也不会否认。 以卫家现在的情况，要想回复往日的辉煌，必定要在朝中有一番作为，如果能对帝星有所帮助，重现辉煌之日也就不远了。 “小二，还有包房吗？”卫羽问道，之前大家都不知道昭儿能考上书院，所以也就没有提前预定，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要到包房。 在卫羽的观念里，我家妹妹考上书院，自然要去雅致的包房里吃饭，一层二层这种嘈杂的环境已经配不上她。 曾经考上书院都没能来慕华楼吃饭的卫阑和卫亦涵： “贵客请随我来。”小二眼尖地看到他们身后的人，那声包房已满瞬间咽了下去，态度非常恭敬。 卫羽笑，“今日运气不错，昭儿考上了书院，慕华楼居然没有客满，那包房就像是特意为你留的一样，我们家昭儿真的是福星。” 卫亦涵挽着卫昭的胳膊上楼，笑道：“那我要离昭儿近一些，多蹭点福气，希望期末考核成绩出来的时候能有惊喜。” 他们的期末考核在新生考核之前，但成绩不会立刻公布，要等到开学才会公布。 到了三层，卫羽刚要往里面走，小二恭敬地站在楼梯旁，笑道：“贵客楼上请，您们的包房在四层。” 卫羽：“” 卫阑：“” 卫亦涵：“?” “弄错了，四层不是只有那些人才能去？”卫亦涵问道，在京城这个地方，慕华楼四层平时只招待王公贵族以及一品大员，从没这些人以外的人上过四层。 卫羽想起了在锦城的那次慕华楼之行，心说五层我们都去了，去了四层有什么稀奇，他抬脚就要往上走，手臂被卫阑拉了一下，“先等等，小二，三层没有包房了？” “这”小二笑着偷瞄站在他们身后的人。 卫昭对上小二的目光，看了眼三层的包房。 “有，也有，诸位请跟小的来。”小二并未解释刚才的行为，只是带着他们去了三层最里面的一间包房，“贵客请稍等。” 小二退出去的时候，卫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四层不是随便能去的，那是身份的象征，安阳侯府还没到那个层面上，京城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真的去了，被有心人知道恐怕会有麻烦。 等菜无聊，卫亦涵拿刚才的事调笑，“小二恐怕是糊涂了，竟然请我们上四层，这要被怪罪下来，恐怕得被掌柜开除，幸好我们不是那种爱告状的人。” “糊涂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卫阑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这个妹妹 卫羽笑，“那你是没见过更糊涂的，我在锦城去过慕华楼五层。” “嘁，吹牛。”卫亦涵才不信，慕华楼是什么地方，就算不是京城的总店，五层也是只有主人能去的地方，“二哥你真是，吹牛虽然不犯法，但你也不能一点都不用脑子？” “没见识的丫头，你没去过，不代表我没去过，不信你问昭儿。”要不是要在昭儿面前维护自己的想象，卫羽才不会这么好说话，他和卫亦涵可是从小打到大的。 “我们在锦城去过。”卫昭开口，卫亦涵错愕，卫羽满脸得意，“让你不信，打脸了。” 卫亦涵还是有些不信，但又觉得昭儿不会骗自己，她又不是二哥那种会吹牛的人，“五层不是只有主人家才能去的地方吗？” “昭儿认识慕华楼的主人？”一直没开口的卫阑问道，除了认识，他想不出其他更好的理由。 “嗯，但我不能说。”卫昭开口，她确实认识主人，但主人身份特殊，自己不能说。 “理解。”卫阑是这群人里反应最快的，昭儿都能考上书院，认识慕华楼的主人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这一日，昭儿真的带给他太多惊喜。 先是和九殿下是朋友，又是考上书院，现在又认识慕华楼的主人，这每一件事都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可以做到的。 卫阑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这个妹妹。 卫羽的反应也不慢，毕竟是亲自去过慕华楼五层的人，“不说就不说，女孩子多交些朋友也不错，能把慕华楼做成如今的规模，主人肯定是有能力之人。” 他觉得他的昭儿妹妹是天下最好的妹妹，要做她的朋友，当然也不能太差。 这两位哥哥说话的间隙，卫亦涵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惊喜，“我们昭儿真是个小福星。” 昭儿的朋友越厉害越好，看谁以后还敢欺负她。 卫昭还没进书院，不知道萧雅儿那群人天天有意无意地在书院散布她的谣言，卫亦涵当然会帮着自己的妹妹，但也因为她和卫昭的关系，很多人都觉得她是护短，萧雅儿她们说的话才更像是真的。 这顿饭卫术没来吃，在来慕华楼的路上他被叫走，有公务要处理，要不然此时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 卫术这次的公务与江南之事有关，他在刑部任职，此次应天府和刑部联合审理魏章的案子，卫术要被派去江南查验一些事情。 卫术在刑部的职务算是闲职，安阳侯府没落，朝中众人一向会看形势，他自然也很难担任什么要职，要不是有爵位在，恐怕都没有上朝的机会，这次能被派去江南，一是因为刑部其他人不愿去，二是因为他是应天府尹方鸿亲自指名的人。 “侯爷，借一步说话，”卫术接到刑部尚书的派令后来应天府了解必要的案情，刑部虽然协理这个案件，但重要的东西都在应天府封存。方鸿带他去了书房，拿出一份单据递过去，“侯爷不妨先看看这个。”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卫术前往江南 这是一份人名单和江南多数官员出入慕华楼、被看招、翡翠苑等吃喝玩乐场所的记录，这份单据上，很多人都是频繁出入这些场所，先不说他们这种行为已经违反了为官的原则，光是那一掷千金的做派就足够让人心惊。 “这——”卫术很惊讶，他知道不是所有为官者都是清流，但没想到江南的那些人能这么明目张胆。 这份单据显示，有些官员近期还去过那些场所，巡抚魏章被抓，风声鹤唳，他们竟还能这样肆无忌惮，要说背后没人撑腰，恐怕傻子都不会信。 “卫侯爷，江南形势严峻，不是抓一个魏章就能肃清的，其他人下官不放心，只能劳烦您走一趟。”方鸿虽然年纪不大，应天府尹官职也不高，但他的职位是要职，为人非常聪敏，最重要的是，他是真的秉公办事的人。 安阳侯府虽然境况不佳，但卫术恰好和方鸿是同一类人。 他起身道：“方大人放心，本侯这就启程。” 方鸿起身躬身道：“劳烦侯爷，一路保重。” 江南情况严峻，卫术决定今日就走，他命人简单收拾了行李，临走前交流周氏，“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多照看点昭儿。” “夫君放心，昭儿我拿她当亲生女儿看，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倒是你，江南的事妾身也听说了些，此去一定要当心。”从私心来说，周氏并不想让卫术去，但在其位谋其政，她又不能真的阻拦。 “放心。”卫术最后看了周氏一眼，出门的时候，卫昭等人还没回来。 晚饭时，周氏说起这件事，大家都有些担心，尤其是周氏，明显有些吃不下饭。 卫昭亲自给她盛了一碗汤，“母亲，别担心，父亲一定会平安回来。” “对，爹爹那么厉害，一定很快就会回来。”卫芝南小手牵上娘亲的手，希望她能开心一些。 “娘亲吃鱼。”卫梓北给娘亲夹了她最爱吃的松鼠桂鱼。 看着三个懂事的孩子，周氏终于笑了，“娘没事，你们快吃。” 饭后，卫昭陪弟弟妹妹说了会儿话，要离开时，卫梓北跑出来叫住她，“姐姐，我有话对你说。” “那走，去那边说。”他们前面就是安阳侯府的花园，花园里有专供赏花修建的亭子。 卫梓北一路抠着手指，到了亭子里也不坐，那天的事他一直在等着姐姐责怪，可姐姐什么都没说，她越不说，他就越内疚，犹豫了好久，今日终于鼓足了勇气，“姐姐院子里的墙会塌是因为北北的霹雳弹。” “霹雳弹？”卫昭饶有兴致地看他，卫梓北立马凑近她，小心翼翼地讲起了什么是霹雳弹。 说起自己平时最喜欢鼓捣的小玩意，他眼睛都在放光，卫梓北从小就跟其他小孩子不一样，他们玩泥巴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制作各种小玩意，有小弓箭、小土球慢慢弄出了霹雳弹。 卫梓北说得很兴奋，好一会儿才说完去瞄姐姐的反应，发现她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 第一百一十三章 北北和姐姐的秘密 心里有些慌，“姐姐别怕，北北永远不会伤害姐姐，在你院子里埋霹雳弹是北北考虑不周，虽然已经提醒过秋盈她们不要靠近，但还是不保险，以后不会了。” 卫昭摸摸他的头，“没关系，姐姐没怪你，北北想不想学更有意思的东西？” “是什么？”卫梓北非常好奇。 卫昭拿出一张图纸，上面写着“千机弓”，这是一把弓弩，但又不仅仅是一把弓弩，可以当作普通的弓弩来用，也可以装上弹丸弹射出去，杀伤力巨大，而且比一般的弓弩小很多，完全可以藏在身上不被发现。 这是兵器千解里的东西，卫梓北年纪还太小，就算有心培养，卫昭也不可能把整本书都过给他，那里面的东西对小孩来说，危险度过高。 卫梓北拿到图纸爱不释手，当即研究起来，卫昭也不催他，姐弟二人一起在亭子里吹着凉风，不胜惬意。 半晌，卫梓北才把图纸收起来，非常宝贝地放进衣服里，“千机弓北北一定能做出来，第一个送给姐姐。” “真乖，”卫昭摸摸他的头，笑道，“这是姐姐和北北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好。”卫梓北一口答应，他是府里第一个跟姐姐有秘密的人，谁都比不上他和姐姐关系好。 卫梓北很喜欢被卫昭摸头，这要换了别人，可能早就被他的霹雳弹炸飞了。 卫昭回到芷兰苑时，黑衣已经在等。 “槐序传来消息，顺王不打算动江南那批人，看样子他是想直接把人据为己用，卫侯爷今日下江南，恐怕和这件事有关，应天府的方鸿应该是发现了端倪。” 莺时冷笑，“我早就说这顺王不行，现在看来果然不行，主子给他送了那么好的东西，他居然就这么糟蹋。” 卫昭拿出那本画着楚国各皇子画像的册子，在第一页上打了叉。 他把东西送给顺王，如果顺王是帝星，做的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将江南牢牢抓在自己的手里，但不是这么个抓法。 江南官场从根里已经烂了，要想让江南重新活过来，只有换一批新鲜血液，有了那份东西，顺王大可以将那些位置上的人都换成自己人，这样既能将江南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又能换来一个欣欣向荣的江南。 没想到顺王不仅没想过换掉那些人，还想着利用他们来继续走恭王的老路。 江南富庶，恭王这些年没少从江南搜刮民脂民膏，看来顺王并没有从他的死中得到教训，反而为自己可以将恭王的路子据为己有而沾沾自喜。 “既然他那么想要，那就成全他。”卫昭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扣着杯沿，冷声道，“告诉槐序，暂时不要管顺王的人，让他尽可能多的拉拢那些江南蛀虫。父亲要去江南，他到的时候，我希望顺王已经代替恭王成为江南蛀虫在京城的保护伞。” “明白。”黑衣转身要走，卫昭突然道：“等等，江南毕竟是那些人的地盘，让槐序注意些，务必保证我父亲的安全。”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卫昭吃了哑巴亏 “主子放心，他知道该怎么做。”黑衣离开后，莺时端了一碗宵夜进来，“主子，多吃宵夜能长高哦。” 卫昭：“” 莺时笑嘻嘻，“你得多吃点，听说黎山书院要公开你们的考卷，如果真的公开了，等待你的就是腥风血雨。” 每个考上黎山书院的人，都能写出漂亮的策论，但是卫昭除外，她那“我去”二字，完全可以刷新书院策论最差排行榜。 “他们不会公开。”卫昭根本不担心这一点，就算不为了她，书院也会维护古先生的名声，能得到古先生青睐的，必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策论，没人能让他这位书院百年来最得意的学子走下神坛。 卫昭所料不错，三日后，她收到的书院送来的入学通知单，让她五日后到书院报道，五日后是书院开学的日子，但考卷并没有公之于众。 黎时淳拿出了两份策论，文采斐然，议论深刻，鞭辟入里，他的说法是考上书院的容瑾和卫昭写的策论比之这两份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还要更加脱俗一些，但因为策论是考生的东西，他们不同意公开，书院也没办法。 卫昭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冷笑一声，书院黎首席，果然有手段。 她如果还想进书院，这个哑巴亏必须得吃。 莺时却有些气不过，“让你进书院学习的是他们，现在出了事居然把问题都推在你身上，这个黎首席怎么如此厚颜无耻。主子，现在外面人都不逼书院了，开始逼你，非要让你把策论展示出来，说来也奇怪，我只听到他们说你，半点没听到他们提九殿下。” “他们也得敢！”卫昭很清楚自己和容瑾的区别，她是一个从乡下回来的侯府小姐，以前还是天煞孤星，侯府没落，侯府小姐的身份当然也就无关紧要，但容瑾不一样，他是天潢贵胄，还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向来任性妄为，那些人敢说他，他就敢让他们有来无回。 人都喜欢挑软柿子捏，尤其是这些自以为是的酸腐书生。 只不过他们这次惹错了人。 被黎时淳摆了一道，还不能立刻发作，卫昭只能去别处找点乐子。 月黑风高，四下无人，集贤旅店。 参加书院入院考核的人大部分都住在这里，旅店规格一般，环境一般，但因为曾经的几届状元赶考时都住在这里，名声大噪。 子时已过，没考上书院的杨临沭和李玉涛勾肩搭背往房间走，他们现在已经认定了卫昭作弊，就算不是作弊，也要把她弄成作弊，要知道三人成虎，只要他们都说她作弊，那她就是作弊了，众口铄金，到时候就算是书院也会仔细考虑考虑，要不要为了这么一个人坏了名声。 他们考不上，卫昭也别想去上，一个前天煞孤星而已，凭什么能上书院，至于九殿下，大家有志一同的忘了这个人，这不是他们这种平头百姓能议论的人。 到了杨临沭房门前，两人刚要分别，忽然被人大力拽了进去。 “救——”一声救命还没喊出来，杨临沭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叫透骨寒，天下至毒之一 旁边的李玉涛也是同样状况，两人惊魂未定，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给我闭嘴。”抓他们进来的美貌女子没有一丝耐心，等不到他们自己平静下来，在二人膝盖上各踢一脚，“跪下。” 突然跪地，膝盖像是碎了一样疼，两人好一会儿才从疼痛中缓过来，杨临沭不经意间抬头，突然发现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 “唔呜呜”他像见鬼了一样睁大眼睛看着那位白衣少女，想问她是怎么进来的，到底想干什么，但现在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玉涛此时也发现了窗边的人，心里咯噔一下，他们一晚上都在商量如何对付的人，现在出现在这里，肯定来者不善。 没错，坐在窗边的人就是他们嫉妒得牙根都痒的侯府小姐卫昭，见到这两人的怂样，卫昭手一抬，两颗小药丸进了杨临沭和李玉涛口中，入口即化，两人没有一丝抵抗之力。 他们此时看着窗边的人，又妒又恨，想问给他们吃了什么又发不出声音。 卫昭像是看透了他们的心思，冷笑道：“这叫透骨寒，天下至毒之一，能吃到它也是你们的荣幸，现在是不是觉得脊柱处有一丝寒气在缓缓升起，等这丝寒气浸透脊柱，只要轻轻一点，脊柱就会像桃酥一样，碎成渣。 不用担心，到那时候人还死不了，只会像一滩土豆泥一样，远看根本看不出是个人，近看早已面目全非，疼得嘴脸狰狞。” 皎洁月光下，白裙若仙的绝色少女笑着说出这么毛骨悚然的话，杨、李二人早已面露惊恐，不断挣扎，他们已经感受到那股寒气，知道卫昭不是在说谎，他们还年轻，还不想死，更不想生不如死。 “饶命，卫小姐饶命。”发出声音的时候，李玉涛自己都没想到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但他现在已经没了大声叫救命的想法，一心只想拿到解药，“之前是小人不对，小人知错，卫小姐大人大量，饶命啊。” “对，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杨临沭砰砰砰给卫昭磕头，说话时整个人都在颤抖。 卫昭手搭在窗沿上，轻轻敲击着，片刻后淡淡道：“没诚意。” 杨临沭又开始磕头，“小人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李玉涛望着窗边人平静无波的样子，知道她想听的恐怕不是这个，“卫小姐有何吩咐，只要小人能做到的，定然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卫昭没搭理他们，莺时这时开口，“还算有个上道的，你们明日准备做什么来着？” 听她说起这个，杨、李二人一阵后怕，幸好现在还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否则他们今晚小命难保。 李玉涛道：“我二人明日会当着大家的面盛赞卫小姐的策论，卫小姐天纵英才，能得到古先生的认可，必定是有大学问的人，值得我们所有学子学习。” 杨临沭总算回过味来，“对，卫小姐就是那文曲星转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莺时嘴角一抽，倒也不必夸张成这样，她又踢了杨临沭一脚，“好好想想再说。” “” 一盏茶过后，卫昭心情颇好的带着莺时离开，她们走得早，没发现自己走后又有灰衣人造访了这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九殿下来为朋友出头 “” 一盏茶过后，卫昭心情颇好的带着莺时离开，她们走得早，没发现自己走后又有人造访了这里。 过了子时，白日里热闹喧哗的京城安静下来，带来少有的静谧。 卫昭慢悠悠享受着这夜晚独有的寂静，走过小桥，莺时突然问：“主子，你真给他们吃了透骨寒？” 卫昭淡笑，语气颇冷，“他们也配。” “不配，肯定不配，”莺时狗腿附和，快到顺柳巷安阳侯府时，她突然想起什么，“主子，你没有透骨寒这种毒？” 在青梧山上，华神医对主子看得非常严，这种天下至毒肯定不允许她研究，下山之后这么忙，肯定也没有时间研究。 卫昭慢悠悠的步伐突然顿了一下，撇撇嘴，“我会有的。” 莺时捂嘴偷笑，很少见主子吃瘪，好不容易逮到一次，要不要跟黑衣、绀香、槐序他们分享呢 此时，集贤旅店。 惊魂甫定的杨临沭打算上床睡觉，转头吹蜡烛时，突然看到窗边站了一个人。 月光下，那人手上把玩着一截短鞭，泛着铁红色冷光的鞭子在他手上好像有了生命一般灵动，他皮肤冷白，眉眼精致非凡，嘴角勾起，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九，九殿下？”杨临沭在新生考核那天见过九殿下，但那是在白天，现在是晚上，有些看不真切，他也不敢直勾勾地看，而且，九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合理啊。 梆梆梆 容瑾将短鞭对折，一下下敲着窗棂，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杨临沭的天灵盖上，他听过九殿下抽死婢女的传言，也知道这肯定是真的，没有人造九殿下的谣，看来这人真的是那尊大杀神。 艰难地吞咽口水，杨临沭脑子飞快转动，勉强挤出一个自以为不错的笑容，“九殿下，小人杨临沭，是与您一同考试的考生，那日一见到您就知道您肯定能考上，像您这样英武不凡的天之骄子，去黎山书院是他们的荣幸。” 啪—— 暗红色的短鞭挥动，虽长度不及，但威力不减，杨临沭只感觉一道凉风袭来，嘴边瞬间火辣辣地疼。 他捂着半边脸，再次看向窗边人的目光里带上了惊恐，九殿下笑得肆意又恶劣，“像本殿下这样英武不凡的天之骄子，打你，是你的荣幸。” “是，是是是。”杨临沭哪敢说出一个不字，生怕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也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么霉，考试没通过，被人喂毒，现在又被打。 幸好，九殿下下一秒就解答了他的疑问，“卫昭与本殿下同样是英武不凡的天之骄子，本殿下能凭本事考上书院，她自然也能，懂了吗？” “懂，懂了，小人知道该怎么做。”杨临沭猛点头，万万没想到九殿下是为卫昭而来，幸好他们之前的计划还没有实施，要不然不仅要被卫昭喂毒，恐怕还会被九殿下抽死。 他现在满脑子都被惊恐占据，根本没时间想九殿下口中的凭本事，到底是什么本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 黎山书院开学日 吱嘎—— 门从外面打开，一身灰衣的秦迟冷脸进来，“殿下，任务完成。” 容瑾笑笑，临走前看了眼半边脸已经肿得像猪头的杨临沭，“记住你的话。” “小人明白，小人一定会做到。”杨临沭根本不敢耍任何心机，他还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杨临沭有幸被九殿下亲自收拾，住在他隔壁的李玉涛则是秦迟的任务目标，他严格执行了九殿下的命令，除了脸，哪都不能好。 第二日，杨、李二人见面，一个肿了半边脸，一个除了脸，浑身都疼，但他们顾不上脸上、身上的疼，得到处奔走，宣扬卫昭的美名，就怕慢一步再被两尊煞神找上门。 五日后，书院正式开学。 这一天不仅是新生入学日，也是二三四年级学生的开学日，还是他们的期末考核成绩公布日。 这一天是黎山书院每年最为热闹的一天，除了京城本地的学生，还有很多外地的学生，除了学生本人，还有很多家人侍卫等相送，上山的路上到处都是人。 卫家现在有三人在书院读书，三人结伴而来，本来家里人都想来送，被卫阑和卫亦涵好说歹说劝住了，山道上根本过不去那么多人，而且去的人多了会给书院的老师们留下不好的影响，让他们误以为孩子不独立，离不开家。 这当然是一方面的理由，但也并不绝对，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来送，卫阑和卫亦涵是有私心的，反正他们自己能来，其他人不来昭儿眼里只会有大哥和姐姐。 山道上人多，卫阑和卫亦涵一左一右将卫昭护在中间，书院不允许学生带婢女小厮，别看现在人多，到了书院门口，只有学生能进去。 不远处来了一群人，刚才还闹哄哄的山道上，顿时安静下来。 几位锦衣男子走在前面，个个器宇不凡，两排侍卫紧紧跟在后面，银色铠甲加身，刀不离手，这是楚国皇家侍卫的象征。 能被皇家侍卫护送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皇子们已经习惯了走到哪里都有人让路，顺王容琪很享受这种感觉，心里那点被父皇强行抓来护送九弟上学的烦闷瞬间消散，看了眼脸色阴冷的九弟，顺王饶有兴致地跟安王说：“说来惭愧，我们这些兄弟里，只有小九考上了书院，二弟，你一向被太傅认为天资聪颖，什么时候跟九弟比一比？” 安王笑笑，“愚弟惭愧，”他看向凌王，“四弟可能不知道，前些日子，太傅一直在夸赞大哥，要比，也应当是大哥和九弟比。” 顺王最近掌握了江南大半个官场，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以往他的功课在众皇子中并不突出，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但是今天，安王这么说，顺王也不反驳，在他看来，他确实值得太傅夸赞，这么一想，看向容恺和容瑾里的目光里带上了大哥应有的威严。 “四弟十三岁上战场，说起来也该进书院多读书才好，不过，四弟应该很久没拿过书了，要想进书院，可能得费一番功夫。 今日是九弟第一天入学，比试还是以后再说。” 第一百一十八章 把顺王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今日是九弟第一天入学，比试还是以后再说，九弟平时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大哥，大哥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觉得你能教我什么，我的老师是古川，难道你觉得自己比古川还厉害？那老太傅老眼昏花，说不定都没看清自己夸的是谁，怎么，大哥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容瑾冷笑连连，说出的话毫不留情面，简直是在把顺王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别说顺王不敢拿自己跟古川比，就是他那做当朝太傅的老师都不敢跟古川比，比就是自取其辱。 虽然九殿下说的是事实，但顺王咽不下这口气，以前他还能忍，现在不行了，脸色一沉就开始训斥容瑾，“小九，有你这么跟大哥说话的么，一点礼仪都不懂，平白让别人看笑话，我看你是真该送去好好学学礼仪，免得以后出门丢了皇家的脸。 现在跟本王道歉，本王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容琪现在就是要逼容瑾道歉，他觉得自己占理，就算闹到父皇哪里，他也敢这么说，父皇虽然偏宠容瑾，但也不能太不给他面子，毕竟他现在在朝中威望极高。 “嗤——”容瑾冷笑，满脸不屑，他向后招招手，秦川立刻走上来。 容瑾拿出一块金色的牌子给他，“你回宫一趟，告诉陛下本殿下不用顺王送，劳驾不起这尊大佛。”他语气凉薄又不屑，满脸嘲讽，任谁都能听出这话的意思。 容琪满脸阴沉地看着容瑾，咬牙切齿道：“好，好得很。”他狠狠地对着容瑾指了指，拂袖而去。 容恺看着那个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淡淡道：“这么多年，大哥这性子好像一点没变。” 容牧笑笑，“大哥是没变，四弟倒是比小时候沉稳了许多。” 容瑾眼神不耐地看向这二位，“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还真要送我去上学？假惺惺。” 他说完转身就走，搞得容牧跟容恺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不过，他们到底是跟了上去，都已经到半山腰，没必要因为容瑾几句话就违逆父皇的意思。而且，比起往日的所作所为，容瑾今天并不算过分，容牧就当他是小孩子耍脾气。 容忍度都是一点一点提高的，容瑾从小就这样，众皇子忍了一次又一次，现在对他的包容度很高，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利益，乖张一些无所谓。 倒是容恺，看着容瑾的背景，若有所思，容琪容安都没把容瑾放在心上，但他却觉得容瑾跟以前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这要放在以往，容琪敢那么说话，容瑾就敢当众对着他挥鞭子，但是今日，他的手明明已经放在鞭子上，却没有动手。 要知道，现在这条路上的人，全都是容瑾以后的同窗，如果他在这里对兄长大打出手，必定会给这些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留下任性妄为的印象，但他没有。 现在众人看到的是顺王无端呵斥弟弟，甚至甩袖离开，毫无兄长的宽和。 这些容恺能看出来，容牧当然也能看出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书院开学典礼 但他并未将容瑾当作对手，就算容瑾有改变又能如何，想争那个位置，不是只靠父皇宠爱就可以的，而容瑾现在，除了父皇的宠爱，一无所有。 容瑾才不管身后那两位怎么想他，远远看到前面有一道熟悉的人影，飞速跑过去，挤开了左侧的人，与那人并肩而行。 被挤开的人是卫阑，他非常不满这位突然插进来的人，刚要发作被秦迟拦了一下，“卫公子，我们殿下不喜别人忤逆他。” 卫阑：“” 本公子还不喜别人靠近我妹妹呢，那人有自知之明么！ 不喜归不喜，卫阑倒也不至于真的在山道上跟容瑾争什么。 他们走在前面，容牧和容恺远远跟在后面，也没想着追上去，只是容牧温润的脸上带着揶揄，饶有兴致地调侃，“小九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 比容瑾还大两岁至今尚未成亲的容恺，“” 突然有种被连带中伤的感觉。 他视力极佳，隔了大老远都能看清容瑾带笑的侧脸，印象中，容瑾在他们面前从没有这么笑过，就算是笑也是满脸恶意，从来没有这样柔和过 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她有这样的笑？ 目光右移，转到那少女身上。 少女一身白裙，身姿纤细修长，步伐轻盈，看不到正脸，但容恺总觉得这道背影有些熟悉。 远远看着容瑾进了书院大门，容牧容恺此行任务完成。 容牧看着自己这位越来越深沉内敛的四弟，笑道：“小九安全入学，四弟如有空，陪二哥去喝一杯如何？” “多谢二哥款待，小弟现如今闲赋在京，最多的就是时间。”容恺望着容牧带笑的脸，也没推辞，二人顺着来时的路下山。 他回京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少人都在关注他的动向，再没动作，恐怕外公该着急了。 黎山书院规定了入院时间，如果超过那个时间未入院，又没有正当理由，则视为自动退学。 巳时一到，书院大门关闭，所有学生到中峰集合，举办短暂的开学典礼。 开学典礼是黎山书院的传统，时间定在每年秋季开学当日，主要用在嘉奖优秀学生，督促落后学生。 书院的所有学生都非常重视开学典礼，只有在开学典礼上才能见到所有人，尤其是内院的天才们，每年的优秀学生有十位，几乎都出自内院，外院的学生，即使是第一名，距离优秀学生也还差得很远。 “快点，开学典礼就快开始了，我们到的晚了肯定占不到好位置，占不到好位置就看不到内院的天才们，我猜这次卫阑又是内院第一。” “你眼里只有卫阑，顾墨轩也不错啊，而且他是定国公世子，家世比卫阑好。” “你怎么这么庸俗，以卫阑的才学，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我喜欢君未，你们不觉得君未是内院里最俊美的么？” “俊美虽俊美，但我觉得他这样清冷的人很难靠近。” “好了不说他们了，你们知道今年只招了两个新生？” “听说了，真没想到还有人能入得了古先生的眼，我本来以为今年一个新生都不会有。” 第一百二十章 哥哥的朋友们送开学礼 “我也是那么以为的，你们离得远不知道，那两个新生身份都不一般” 一路上都是前往中峰的学生，大家话题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内院的天才们，另一个就是新生。 “哼！” 人群中，黄衣少女听到有人在夸赞刚入学新生，脸色非常难看，“她作弊，她肯定作弊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考得上书院！” “雅儿，你先别气，就算卫昭进了书院又能如何，当初的打赌只有我们知道，我们不承认，谁又能知道打赌的事，到时候小丑只会是卫昭。” 黄衣少女就是当初在慕华楼与卫昭打赌的萧雅儿，现在教她耍赖的是目睹了全程的刘诗雨。 “这样不太好？”顾墨莲已经知道了她们的赌约，虽然觉得打赌不对，但耍赖似乎更不好。 刘诗雨觉得没什么不好，“墨莲，难道你真的想让雅儿给卫昭道歉，这是开学典礼，如果在开学典礼上道歉，那雅儿以后在书院如何自处？而且，开学典礼上有楚之逸，如果楚之逸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么看雅儿？” “不，我一定不能道歉。”萧雅儿本来就不打算道歉，现在听刘诗雨提到楚之逸，更坚定了不道歉的想法，她的美好形象在楚之逸面前不能有任何损伤。 而且，她爹爹最注重面子，也最看不惯安阳侯，自己一定不能在卫昭面前低头。 黎山中峰，每个年级都有分区。 卫阑和卫亦涵一路陪着卫昭，还有硬跟着他们的容瑾，卫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到中峰，能少走路，也没有叽叽喳喳的人群。 他们到的时候，距离典礼开始还有些时间，不过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 “卫阑，这边。”卫阑一出现，楚之逸热情地招手，示意他过去，不过看清他身旁的人时，立马放下手朝他们走过去，凌少远和顾墨轩也跟了过去。 “卫昭妹妹，恭喜加入书院。”楚之逸到了近前，没有先跟卫阑打招呼，反而满眼都是卫昭。 凌少远也笑着恭喜卫昭，还扯下了身上的玉佩，“今日没准备什么礼，这是凌哥哥常戴的，你拿去玩。” “这是楚哥哥的。”见到凌少远送东西，楚之逸也不甘示弱，当即拽下自己的玉佩，谁还没个玉佩。 他们都送了，顾墨轩也不能空着手，他也解下玉佩递过去，“恭喜加入书院。” 只可惜玉佩还没到卫昭手里，被另外一只手截胡，九殿下看了眼那玉佩，嫌弃地扔进了旁边人怀里，“今天不收礼。” 突然被扔了一块玉佩的卫亦涵：“” 拿着那玉佩像是烫手一样，一向爽朗利落的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抬头看向玉佩的主人。 顾墨轩今日穿了一袭蓝色锦衣，俊逸精致中带着世家公子的贵气，此刻他微微蹙眉，“九殿下，玉佩并不是送给你的。” 在京城怕九殿下的人很多，就算不怕他，也不会在小事上招惹他，但这不包括书院内院的学生。 能进书院内院的人，就算不靠家世，在三国中也会有超然的地位，到哪里都会被奉为上宾。 第一百二十一章 九殿下宣示主权 所以顾墨轩敢直接质问九殿下。 九殿下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妥，“给昭儿的就是给我的，我们是朋友，不分你我。” 说着，他把刚才没来及拦下的另外两块玉佩一同从卫昭手里拿过来，全都扔给卫阑，“你处理。” 冷不防被扔了两枚玉佩。 卫阑无语。 楚之逸和凌少远此刻体会到了顾墨轩刚刚的心情，两人看看九殿下，又看看卫昭。 楚之逸不确定的问，“你们真是朋友？”这也是凌少远想问的。 容瑾下巴一抬，非常骄傲，“当然。” 他扯下自己身上的黑色龙纹玉佩，本打算亲自给卫昭挂上，又觉得这种场合不合适，退而求其次地把玉佩饶了几圈，给她缠在手腕上。 卫昭手腕纤细白皙又细腻，极致的白与极致的黑相绕，竟然诡异的和谐。 这下，九殿下更加得意，除了他，别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对。 “容瑾。”卫昭淡淡喊了他一声，示意他适可而止，这些都是哥哥的朋友，做得过分了会让哥哥为难。 事实上，卫昭都不知道容瑾这唱的是哪一出。 容瑾对她笑笑，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块位置，“我们的位置在那边，不相干的人从哪来就回哪去。” 卫阑没搭理他，“昭儿，哥哥送你过去。” 他们一走，容瑾满脸寒霜地望着卫阑的背影，楚之逸觉得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卫阑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 凌少远有些心惊，早就听说九殿下很邪气，今日一见，传言非虚，不禁有些担心卫昭，万一九殿下真对她动了什么歪心思，那就难办了。 卫亦涵少见的没有跟过去，她手里拿着那块玉佩，在纠结要不要还回去。 顾墨轩三人回了内院该站的位置，很快萧雅儿三人到了中峰。 她们和卫亦涵同年级同班，看到卫亦涵魂不守舍的样子，萧雅儿冷笑一声，“这不是卫小姐么，又没考好，看你这一脸丧气样要留级了。” 刘诗雨捂嘴笑，“雅儿别这么说，万一人家有进步呢。” 卫亦涵收起玉佩，冷笑一声，“有时间多管闲事，还不如想想你们自己，是谁给你们的勇气来嘲笑本小姐，没记错的话，萧雅儿你上次测试的成绩还不如本小姐，还有你刘诗雨，每年都在退步，还好意思说别人。” 顾墨莲这时若有所思的盯着卫亦涵的手，刚才没看仔细，只觉得卫亦涵刚刚收起来的东西有些眼熟。 她们几人站在这里，表情充满了冷笑、不屑和嘲讽，一看就不和谐。 萧雅儿因为有个在内院的姐姐，外院有不少支持者，卫亦涵因为有个在内院的哥哥，支持者也不少，现在两帮人都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慢慢聚拢过来。 卫昭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看到萧雅儿的时候，嘴角勾起一丝笑，赌约该兑现了。 马上就是开学典礼，两方人虽然互相看不对眼，但也不敢闹事，平时也就是斗斗嘴，现在连斗嘴都不敢大声，只敢瞪眼。 “萧雅儿。”卫昭在他们外围站定，笑看像斗鸡一样的人，“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她卫昭亲自打的赌，怎会允许别人毁约 卫昭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清清冷冷，语速还慢，所到之处，人们不自觉地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有些人天生就是人群里最亮眼的存在，九殿下属于这类人，卫昭也属于，她是今年的新生，大家本就好奇，现在听她说话，目光也都随着看过去。 在卫昭开口之后，挡在萧雅儿面前的人已经下意识地让开，并转过去看她，现在卫昭和萧雅儿之间没有任何阻挡，两人可以直视对方。 卫昭还是一袭白裙，她似乎偏爱白裙，但不是素白，衣襟衣摆处都绣着精美的图案，一张精美绝伦的小脸在山间碧色的映衬下脱俗又清绝，此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很友好。 “说什么话？本小姐跟你们卫家人都不熟，马上就是开学典礼，书院最忌讳学生不守规矩，你最好赶紧回到自己该在位置。”对上卫昭平静带笑的脸，萧雅儿没由来的有些心虚，但已经打定注意耍赖，她直视卫昭眼睛警告道。 卫昭还没开口，卫亦涵冷哼一声，平时针对她没关系，敢这么对她妹妹不行，只听她冷声道：“我们跟你萧家人也不熟，卫家家规森严，不好随意结交乱七八糟的人。昭儿刚来，还不知道书院的规矩，你知道规矩还敢触犯，是不把书院放在眼里了吗？” 卫亦涵破有深意地看了眼萧雅儿所占的位置，那块地方正好在他们年级该在的位置之外。 “卫亦涵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警告你别乱说话。”萧雅儿总觉得卫亦涵话里有话，她怀疑卫昭已经把赌约告诉了卫亦涵，书院禁赌。 卫亦涵和她是死对头，一定会抓住这个把柄不放，卫昭好打发，卫亦涵比较难缠，她的话警告性十足，卫亦涵要敢当众让她给卫昭道歉，她就敢把安阳侯府老太君为了卫昭想托关系走后门的事抖落出来。 能站在这里参加开学典礼的学生，都是自己凭本事考进来的，平时最看不惯的就是投机取巧找关系，这件事如果被公开，不止卫昭要离开书院，卫亦涵和卫阑应该也都没脸再在书院待下去。 这么一想，萧雅儿语气又硬气了些，“之前的事本小姐不想再计较，你们好自为之，本小姐也不会为难。”她现在有恃无恐，明里暗里都在警告卫昭和卫亦涵不要乱说话。 “好自为之，这话应该送给你，再出什么幺蛾子，别怪我不客气。”卫亦涵对萧雅儿亮了亮拳头，懒得与她在唇枪舌剑，比起口头上的交锋，她喜欢更直接的解决方式。 对卫亦涵的话，萧雅儿满脸不屑，一直紧绷的心却突然放松下来，刚才她们虽然都没有明说，但已经达成了共识，都给对方留点面子。 刚打算走，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真的没话对我说？” 卫昭可不知道萧雅儿自以为是的想了些什么，她卫昭亲自打的赌，怎会允许别人毁约？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雅儿有些气急败坏，没想到卫昭这么不识抬举。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容瑾的朋友，没人能冒犯 萧雅儿有些气急败坏，没想到卫昭这么不识抬举，果然是乡下来的，脑子缺根筋，做事不会考虑后果，跟这种人很难说通，她转头看向卫亦涵，“看好你妹妹，别让她出来瞎咬人！” 话音未落，一道破空声传来。 “啊！” 萧雅儿惨叫一声，只觉得脸像是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火辣辣地疼，她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卫昭身后。 暗红色的小鞭有节奏的敲在手上，那人嘴角勾起，脸上却没多少笑意，之前为卫昭让开的路，再次为他让开。 看着一步步向这边走来的妖孽俊美男子，萧雅儿心里没有半分仰慕之情，满眼都是惊恐。 她捂着疼痛的脸，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直接哭出来，听说九殿下最不喜看到别人哭，以前直接将一个在他面前流泪的人喂了狼。 没错，来人正是京城人心中噩梦般的存在，九殿下容瑾。 容瑾目光冰冷看了眼萧雅儿，不似在看活物。 他容瑾的朋友，岂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能出言不逊的，要不是昭儿现在还站在这里，不只是挥一鞭这么简单。 “怎么回事？”一道悦耳的女声传来，人群外很快走来一位身着藕色长裙的女子，容貌极美，气质婉约，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她隐约看到了熟悉的人影才向这边走过来。 “姐，呜呜呜——”见到来人，萧雅儿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簌簌落下，她又惊又怕，手忙脚乱地擦泪，生怕九殿下来会放狼咬她。 来人正是萧雅儿的嫡亲姐姐萧疏儿，黎山书院内院学生，与卫阑和顾墨轩等人同班，在书院出了名的优秀学生，是很多男学生心里女神般的存在。 见到妹妹捂着脸哭，萧疏儿脸上带着心疼，拿出手帕轻轻为她拭泪，语气温柔，“遇到什么事了跟姐姐说。” 萧雅儿看了眼九殿下的方向，只敢捂着脸哭，什么都不敢说，给她几百个胆子也不敢当着这尊杀神的面告状。 “九殿下，”萧疏儿对容瑾行礼，她是臣女，他是皇子，理应行礼，“不知舍妹犯了什么错？九殿下要如此对她。” 萧雅儿虽然没有明说是九殿下打的，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九殿下是什么意思，更何况是萧疏儿这样的内院学生，她不卑不亢，看样子是要为妹妹出头。 这时候，很多旁观的人都想劝一句，不要跟九殿下过不去，他不讲理，更不讲规矩，这里还没人敢打他，换句话说，此时此刻，九殿下无敌。但看到女神不卑不亢的样子，他们又不好意思将这话说出来，她那么美丽优秀，像水一般温柔，说不定会是例外。 容瑾此时站在卫昭身边，听到萧疏儿的话，连一丝余光都没施舍给她。 围观众人：“” 温柔美貌的人被冷待，总是很容易激起人们的保护欲，替她不公，替她委屈。 萧疏儿从来没有被这样无视过，掩在袖子里的手握紧，美眸微红，但却依旧带着一股坚韧，“九殿下，您身份尊贵，但也不能无缘无故对臣女出手——” 第一百二十四章 顾墨轩为萧家姐妹出头 没等她说完，容瑾手上鞭子一挥，地面上瞬间出现一道深痕，“聒噪。” 他如此作为，比直接打脸还让人难堪。 萧疏儿脸上闪过委屈，萧雅儿见姐姐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心里一阵感动，又不忍看到姐姐难堪，只好扯扯她的袖子。 萧疏儿拍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周围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对女神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分，这可真是个好姐姐，为了妹妹不惜得罪大煞神。 卫亦涵眼中闪过不屑，别人不知道萧疏儿的真面目她知道，这个女人是全天下最虚伪的女人，见昭儿在饶有兴致地看萧疏儿，未免她也被这表象骗了，卫亦涵凑近小声道：“她不是——” “九殿下。” 卫亦涵的话刚开了个头，听到这道声音戛然而止，转头看过去，只见萧家姐妹身旁已经站了一个修长挺拔的蓝色身影，她手一紧，听那人又说：“这里是书院，九殿下既然已经成为书院的学生，就应该遵守书院的规矩，书院禁止打架斗殴。” 见他维护萧家姐妹，卫亦涵眸中的光芒黯淡了些，默默低下头去，怀中放着那块玉佩的地方像是有火，烫得生疼。 注意到她的变化，卫昭看向顾墨轩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冷意。 没错，为萧家姐妹说话的人正是顾墨轩，之前这里聚集的都是外院的人，外院的人不敢得罪九殿下，但顾墨轩不同，他是内院的优秀学生，有说话的资本，容瑾虽然身份显赫，但黎山书院不是只看身份的地方。 容瑾嗤笑一声，“本殿下打了又如何。”九殿下眼里从来没有规矩二字。 顾墨轩也笑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那就要接受书院的处罚。” 话音刚落，黎山中峰入口处传来几道叫“老师好”的声音，几位身着青衫的人往这边走来。 为首的人步伐稳健，容貌并不突出，只能算是清秀，但常年面带笑意，像只笑面狐狸。落后他半步的有两人，左边人身形瘦削，容颜清隽，右边人气质典雅，面带笑意。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众身着青衫的人。 这些人正是黎山书院的老师们，前面几位是黎时淳黎首席、古川和黎山女院院长秦书。 比起黎时淳和秦书，古川的身份只是一位讲师，但他走在这两人旁边，没人会觉得不对，就算他走在黎时淳前面都没人会觉得不对，以他的资历和实力在书院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 “开学典礼马上开始，都在这里围着做什么？”主管书院规矩的老师王恪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眉头下意识蹙起。 “王老师。”顾墨轩从人群中出来对他行礼，将刚才的事简要叙述一遍，说完神色恭敬，“请王老师定夺。” 黎时淳几人还没有走远，闻言都停下了脚步。 新生入学第一天就违反书院规矩，还是男打女，性质相当恶劣，黎时淳身体微微后仰，方便身侧人听清楚，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道：“你的学生打架了？” 古川没理他，直接向着那边走过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是谁在藐视书院规矩 王恪向来最重规矩，本就不同意让容瑾进书院，现在听到他居然在进书院的第一天就违反规矩，目光极为锐利，“在书院，不管是谁，只要不守规矩，都要受到惩罚。” 容瑾还是那副非常不屑的嚣张样子，王恪见状刚要严惩，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不知私下开赌是否违反书院规矩？” “当然。”王恪以前没见过这位说话的学生，想来是新生，今年古川新招的两位学生他都不满意，一看就都不是省油的灯。 很少有人见卫昭第一眼就能看透她本质的，王恪不愧是教管纪律多年的优秀老师，眼光非常毒。 只见那不省油的灯微微一笑，娓娓道来，“之前在慕华楼，萧雅儿曾与我有过一个赌约，如果我能靠自己的本事考上书院，她就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道歉，并承认自己是笨蛋。我当时还不是书院的学生，自然不知道书院规矩。 现在到了践行赌约的时候，她出尔反尔，还出言不逊，容瑾只是看不过有人如此品行不端而已。如果这都要被惩罚，那罪魁祸首岂不是要罪上加罪。” “萧雅儿居然还敢私下开赌，胆子真大，她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规矩。” “看她平时耀武扬威的，这下真完了，挑战什么都别挑战书院的规矩。” “我女神这么优秀，没想到居然有怎么没脑子的妹妹。” “你胡说，”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萧雅儿指着卫昭尖叫道，“明明是你要托关系进书院，当日在护国寺山道上，我亲耳听到卫家老太君说的，你们这才是对书院规矩最大的蔑视。” “什么？卫昭居然是托关系进来的？” “谁有这么大面子，能说得动古先生收下卫昭。” “不可能，我们书院向来公正。” 萧雅儿一席话惊起千层浪，黎山书院最公正的就是各项考核，包括新生入院考核，妄图在这上面投机取巧的不只是侮辱书院，还是对所有书院学生的侮辱，一旦有这样的人进了书院，书院名声受损，所有学生都会因此蒙羞，外界人会怀疑书院的学生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事关名声，也事关前途。 听着众人的议论，又看到众位老师脸色都不好，萧雅儿觉得自己赢了，她其实根本没想事情闹成这人，都怪卫昭不识抬举，现在好了，他们卫家人看来要从书院滚出去了，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卫昭没话说。 说话的是古川，他眼神冰冷地看向萧雅儿，“你在质疑我？” 卫昭从今天起就会是他的学生，入院考核是他负责的，考题是他出的，考卷是他阅的，萧雅儿这么说，不只是在侮辱卫昭，还是在质疑他徇私。 这件事，往小了说是在质疑古川一人，往大了说就是在质疑整个书院，因为从卫昭今天踏进书院那道门开始，就代表着书院接受了她。 所以老师们脸色不好，并不是因为卫家老太君的想法，而是因为萧雅儿的话是在抹黑整个书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本殿下何错之有 “古老师，雅儿绝无此意，她那日应当是听错了，请您看在她也是为了书院着想的份上，别与她计较。” 萧雅儿确定自己没听错，这是赶走卫家人的好机会，此时听到姐姐这么说惊讶又着急，她没错，错的是卫家人，想要开口辩解，却被姐姐狠狠掐了一下。 萧疏儿此时没空跟自己这个蠢妹妹解释，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她们以后很难再在书院立足，“虽然雅儿没有坏心，但这件事确实是因为她的一时误听引起，疏儿在这里替她给书院、古老师，还有卫小姐道歉，有什么惩罚疏儿也愿替妹妹受过。” “姐姐你有什么错！”萧雅儿虽然还没明白为什么受罚的变成了她们，但不愿连累姐姐，从小到大姐姐对她最好了。 听萧疏儿这么说，顾墨轩开始皱眉，他没料到今天容瑾无缘无故打人的背后还有这么多事。 “女神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萧雅儿这样的妹妹？” “疏儿真是太善良了，明明是妹妹犯了错，她这个当姐姐的却要受罚。” “希望惩罚不会太重，疏儿姐姐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听着周围不绝于耳的称赞声，卫昭饶有兴致地看向人群中那个被称赞的人，眸光意味不明。 容瑾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冷言挤出两个字，“恶心。”很快移开视线，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还对卫昭说：“你也别看。” 卫昭不明所以，“也还好。”萧疏儿气质温婉，五官精致，怎么说都和恶心不沾边。 “恶心。”容瑾坚持自己的看法。 开学典礼汇聚了全书院的师生，萧雅儿今天在这里闹了这么一出，不止她自己出丑，还牵扯上了书院，王恪脸色非常难看，尤其是在萧疏儿说要代妹受过的时候，“一人做事一人当，书院规矩严明，从来没有代为受过这一说，萧雅儿你可知错？” “我，”萧雅儿面露不服，她怎么肯甘心认错，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卫昭声名狼藉，卫家三人被赶出书院才对，她内心愤懑，但没机会说出口，因为姐姐的手正在掐她的胳膊，眼神严肃，示意她认错。 萧雅儿从小事事都比不上姐姐，父母对她的关注非常少，都是姐姐关心她，她对姐姐言听计从，此刻内心再怎么不服，还是不情不愿地低了头，“学生知错，请老师责罚。” “你们呢？是否知错？”王恪此时看向站在最中央的那两位新生，今天这件事会闹到全院师生面前，这两个人功不可没。 卫昭眨眨眼，一脸无辜，“王老师，打赌之时，卫昭并非书院学生。”言下之意就是不能拿书院的规矩来评判她当时的行为。 容瑾笑笑，语气不屑，“本殿下何错之有？” 顾墨轩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容瑾居然还不认错，他以为书院是皇宫，有宠他的父皇，由他为所欲为么，“九殿下无故殴打同学，这就是错。” “你无故污蔑本殿下，更是错。” 第一百二十七章 萧雅儿的惩罚 容瑾冷眼看了顾墨轩一眼，“本殿下打人有正当理由，萧雅儿口不择言伤害本殿下的朋友，本殿下仗义出手，何错之有，现在顾世子执意说本殿下无故殴打同学，不是在污蔑本殿下是什么？” 顾墨轩脸色难看，“狡辩。” “行了，开学典礼时辰到了，我的学生我带走，王老师处理了犯错学生就赶快过去。”古川目光扫过萧家姐妹、顾墨轩，对着王恪微一点头，抬脚往前东面走去，那里有一块专门为老师开辟的区域。 容瑾和卫昭跟上，今年的新生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哪都差不多。 这是赤裸裸的包庇，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但所有人都不敢反驳，古先生的辩才天下无人能敌，就算能看出来又怎样，能说得过他吗？ 王恪：“萧雅儿无视院规，私下与人打赌，影响恶劣，罚留级一年，饭堂帮工三月，以儆效尤。” 萧雅儿只觉脑子轰的一声，犹如晴天霹雳，留级是非常严重的处罚，还是当着全院师生的面宣布的惩罚，她以后在同学们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楚之逸会怎么看她 现在已经没人在关注她，就连萧疏儿都只是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奏乐已经开始，在奏乐结束之前，所以人必须站在该在的位置上，否则就是违反院规。 黎时淳站在石台之上，他身后站着各个学院院长以及古川。 黎时淳抬手，奏乐停止，巍巍中峰，瞬间安静下来。 “今日是我们书院一年一度的开学典礼，也是三年一度的新生入学日，书院一直秉承着严谨办学，克明俊德的理念，希望每一位书院学生都能够学有所成。” 他话音一落，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黎时淳再次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学生们不用这么卖力鼓掌，也不嫌手疼，他笑笑，“我知道你们都在关心什么，话不多说，下面由秦书院长来宣布今年的优秀学生名单。” 秦书走上前，笑看台下众人，“今年的优秀学生有卫阑、顾墨轩、楚之逸、凌少远、君未、萧疏儿、赵晗韵、韩定嘉，外院的诸位，希望在下一次的名单中看到你们。” 这次的优秀学生全部来自内院，内院现在一共八人，无一人落选，本来每年优秀学生会有十位，但今年只选中了八位，说明外院没有令老师们特别满意的人。 这个结果让外院众人多少都会有些沮丧，来之前大家都是各个地方的小天才，外表再怎么谦和，内心都会有些傲气，但现在他们的傲气正在一点一点被磨灭。 秦书感受到了大家的情绪，她温和一笑，“虽然今年的优秀学生只有八位，不过经过全院老师的商讨，我们决定放宽内院学生选拔要求，一年之后，只要通过选拔的学生都可以进入内院学习。” 以往内院学生最多不会超过十位，成绩不在前十的学生想进内院比登天还难，现在这个规矩一改，大家好像看到了曙光。 第一百二十八章 现在的朝堂就好比漏水的桶，木钉在书院 大家好像看到了曙光，刚才的沮丧一散而空，纷纷欢呼起来。 容瑾见卫昭眼睛亮亮的，以为她对内院感兴趣，“昭儿要进内院吗？你进我也进。” 卫昭微微摇头，“听说内院规矩很严，我得想想。” 石台上，听到这番对话的古老师眼神怪异地看了这两位一眼，不明白这俩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进内院？ 就凭他们在入院考核时，一个写了两个字，一个写了三个字吗？ 卫昭的试卷上写的是：我去。 容瑾的试卷上写的是：卫昭去。 要不是因为那两件事，他们真以为自己能进书院？ 没错，容瑾和卫昭能进书院，确实是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因，其实萧雅儿说卫昭走后门的那些话也不是全错，不知道萧同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有什么想法。 开学典礼结束后，卫昭和容瑾跟着古川去了修竹堂。 黎山书院分男院与女院，每个学院的每个年级都会配备七八个老师，但今年只招了两位新生，如果把他们分开放到男院与女院，一人就要给他们配备七八个老师，黎时淳觉得这是对书院师资力量的浪费，大手一挥，让这两人都在修竹堂上课，老师只有古川一人，反正古川厉害，一人教七八门功课没问题。 前几日黎时淳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古川冷笑一声，并没有反驳，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回到修竹堂，三人进了院中小亭。 翠竹幽幽，清风拂过，竹叶沙沙。 卫昭拿出一张纸条，当着古川的面烧了。 如果鱼佬在这里，一定会发现纸条上的内容与自己签的那张大同小异，只不过他签的是三件事，这张字条上是一件事。 卫昭笑，“古先生办事果然妥帖，日后再有什么顽疾恶症尽可以找我，现在我是你的学生，条件好商量。” 她一笑，古川瞬间警惕起来，“你进书院有什么打算？” 卫昭望向竹林，语气清冷，“一只千疮百孔的水桶不可能装满水，只有把那些已经腐朽的木钉都换掉，用新的补上才可以。” “现在的朝堂就好比这样的水桶，木钉在书院。”卫昭没说完的话，容瑾替她补充完整。 这话一出，坐在石桌旁的两人都抬头望过去。 云纹黑袍少年斜靠在石柱上，侧颜线条完美，棱角分明，说他的脸是上天最满意的杰作应该不会有人有异议。 容瑾伸手摘了一片竹叶，对上这二人的目光，勾唇一笑，“我说的不对？” 古川收回目光，“没想到九殿下能有如此高见。”言下之意是容瑾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聪明人，能骂人骂得如此高雅的，大概也就只有古先生了。 卫昭看向容瑾的目光带了一丝赞赏，虽然已经决定将容瑾纳入测试人之列，但也没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现在听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能不惊喜？ 被她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容瑾心生欢喜，心想这就惊喜了，以后还会有更多惊喜。 石桌旁煮着热茶，小书童古木送来了一碟糕点。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卫昭容瑾进书院内幕 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退至古川身后站着。 卫昭看了小孩一眼，“古老师，现在江南官场需要新的木钉。” 古川喝了口热茶，语气淡淡，“交易已经完成，我从不涉足朝堂之时。” 容瑾冷笑，“收了本殿下做学生，你还想置身事外？”自古至今，能给皇子做老师的，很难和朝堂完全隔绝开。 同样的话，古川也要送给他，“交易已了。” 古川曾经与两个人做过交易，一个是天下绸庄的云老，另一个就是卫昭，现在这两个交易全部完成，他无事一身轻。 “恐怕没这么简单，这小孩现在知道的太多了，只有死小孩的嘴才是最严的。”卫昭笑着看向一脸惊恐地望向她的古木。 古木没想到表哥这位长得像仙子一样的女学生是个蛇蝎心脏，最初的惊恐过后，他立马反应过来，小手叉腰指着卫昭，“蛇蝎毒女，你要求我表哥帮忙才不敢伤害我。” 咔嚓—— 暗红的鞭影闪过，一根翠竹应声而倒。 “小孩，说话小心点。”九殿下笑得危险，古木下意识地往古川身后缩了缩。 卫昭也笑，“你表哥不帮忙，我一不高兴，可不就要拿你开刀？” 古木又缩了缩，小嘴叭叭叭，“果然长得越好看的人越危险，表哥你为什么要收他们做学生，将来他们如果出去为非作歹，你的一世英名就全毁了。” 卫昭：“” 容瑾：“” 这种话当着他们的面说，是嫌活着太美好么？ 古川：“写你的大字去，平时见到他们绕道走。” “哦。”古木走的时候看了眼那断竹，打了个冷颤，总感觉晚上要做噩梦。 小孩一走，卫昭表情认真了许多，“我师父青灯大师曾说，黎山书院古川有治世之才，如果不是师父的话，五年前我不会救你，先生满腹才学，真的甘心在这小小的黎山上终老？” 古川不言，容瑾冷笑，“乱世哪得终老。” 秋风起，竹叶落，热茶微凉。 片刻后，古川开口，“让我想想。” 卫昭：“三天。” 卫昭和容瑾对视一眼，起身离开，走了没两步，卫昭突然驻足回头，“你家小书童会做菜吗？” 刚才桌上的糕点她一块没吃，形状难看，做法粗糙，想来黎山书院饭堂的水准好不到哪里去。 古川懒得搭理她，卫昭自言自语，“那还是让我的人来。” 容瑾立刻道：“你想吃什么，我让慕华楼的人来。” 卫昭摇头，“太招摇。”九殿下和慕华楼没有任何明面上的牵扯，他的身份一直隐藏得很好，卫昭不想因为自己让他有任何暴露的风险。 容瑾笑笑，“只要你想吃。” 卫昭想起那道白玉翡翠珍珠汤，开始动摇。 容瑾笑了，他的朋友可真可爱。 与此同时，卫术在江南调查出了不少东西。 巡抚魏章被查，江着现在是江南官职最大的官员，卫术等人的到来由他接待。 方鸿给的东西里没有关于江着的，但江南水太深，卫术不敢轻易相信谁。 第一百三十章 不好了，卫大人出事了 调查出的证据，他不会放在一处，也不会都留在江南，一般都会分为三份，由不同的途径送回京，这是他来之前与方鸿商量好的计策。 江南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灾后重建，恢复民生，江着每天都很忙，他知道卫术是来做什么的，不仅不会阻拦，必要的时候还会提供一定的便利。 这日，手下人突然来报，“江大人，不好了，卫大人出事了。” 卫术来调查搜证，不能一直待在江城，今日出江城没多久就失去了踪迹。 江着眉头一皱，起身出了书房，“立刻派人去找，对了，那位从京城来的刘先生现在在哪？” 刘仕尧是顺王的人，一进江南就开始频繁接触各处官员，江着想不注意到他都难。刚走一个恭王，现在又来一个顺王，现在的大楚果然是烂透了。 江城郊外山崖上，两人跳下后，一群人黑衣蒙面人附身下望，“想办法下去，从那边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噗通噗通两声响，幽潭溅起水花，两道身影砸入潭底。 一个年轻身影甩头，意识稍微清醒后，立刻寻找另一道身影，见那人还在往下沉，奋力游过去将人捞起。 潭水冰冷，年轻人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中年人带上岸，悬崖下并不安全，难不保那些人不会追下来，即使已经筋疲力竭，年轻人还是背着中年人走了很远，边走边抹除痕迹，直到找到一处隐秘山洞才小心翼翼地将中年人放下，自己靠在洞口，以防有人来了不知道。 中年人受伤昏迷，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腹部的伤口还在渗着血，左臂上有一道箭伤，箭簇已经被他拔下，箭头还陷在肉里。 年轻男人拔了一根草咬着，拿出匕首处理箭头，线条凌厉俊朗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如果不把箭头弄出来很容易感染，他现在不能倒下。 如果不能让人活着回京，自己也没脸再去见主子。 夕阳余光照过来，山洞外野草丛生，此时像是被撒上了一层金沙，年轻人左边脸上有一道伤疤，从左眼下斜入发间。 “是你救了我？”中年人醒了看向洞口，声音还有些虚弱。 年轻人回头，随口道：“举手之劳。” 有谁举手之劳伤成那样的，中年人诧异，又非常感激，“承蒙恩人救命之恩，本人京城人士，姓卫，恩人日后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卫某义不容辞。” “恩人不敢当，您不必客气。”年轻人心道这要是要黑衣绀香他们知道自己成了主子父亲的恩人，不得削死他。 这中年人正是安阳侯卫术，救他的是槐序，卫昭的人。 主子没说，槐序不敢暴露身份，这次事出突然，他救人时已经派人通知了江知府，沿途也做了记号，运气好的话，江着应该快到了。 卫术身上有伤，新伤并不重，糟糕的是这伤牵动了他身上的旧伤，只醒片刻又晕了过去。 槐序给人喂了药，远远看到江着的人过来才离开。 江南这群人胆大包天，得提早给主子提个醒才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听说安阳侯有位非常宠爱的女儿 黑衣人一击未中，卫术被江着找到严密保护，很难再找到下手的机会。 新任柳州知州府，几位官员脸色都不太好看。 “魏大人被押解进京后，江着现在根本就不与我们来往，他这是要明哲保身。” “什么明哲保身，本来跟我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江着护着卫术，就是想把我们都置于死地。” “那现在怎么办？已经惊动了卫术，再想动手谈何容易。” “也不一定非要从卫术身上下手。”新任柳州知州张涛看向坐在角落里的人，“刘先生，我等都愿长长久久地为王爷效力，现在江南不好动手，听说安阳侯对家里那位从乡下回去女儿非常看重，是否可以从她身上下手？” 安阳侯名声在外，向来公正严明，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把人拉到自己阵营里来，一出手就是死手。 安阳侯一心查他们，不在乎自己的命，但他应该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牺牲。 刘仕尧，就是刚才被称作刘先生的人，脸色平静，“办法是个好办法，只不过张大人可能不知道，安阳侯之女卫昭现下已经进入书院求学，师承书院古先生，要动书院的学生，谈何容易。” 张涛目光转转，“刘先生仁慈，不知是否有其他高见？” 刘仕尧问：“卫术查到的那些东西都截下来了吗？” “截获了送信的人，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留着后手。” 刘仕尧：“可以先静观其变。” 夜色渐深，众人纷纷离去，张涛望着刘先生的背影，目光复杂，半晌后，提笔写了一封密信，叫来心腹之人，“连夜送去京城顺王府，越来越好。” 这位刘先生虽然是顺王殿下的人，但太过优柔寡断，之前他们要杀卫术就曾遭到他的阻止，现在要动卫术之女，又遭到阻止，成大事者，怎能如此胆小怕事。 刘仕尧回到住处，左想右想，也写了一封密信，让人秘密送往京城，要快。 京城，黎山书院开学几日后，卫昭收到了九殿下的生辰宴请柬。 容瑾真正的十八岁生辰已过，但因为江南灾情以及恭王丧事，一直拖着，现在没了这些事，他又考上了全天下最高学府黎山书院，楚皇非常欣慰，要为他补办生辰宴，还要大办。 生辰宴当日，宫内张灯结彩，奢华热闹。 很多人大臣都受到了邀请，还特意恩准他们携家眷前往。 请柬是楚皇发出的，收到请柬的大臣们一个个心情复杂，有苦难言。 携家眷前往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变相相亲，九殿下如今已经年过十八，早就到了适婚年龄，以前陛下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事，没有大臣敢应和他，每次陛下提一次，诸位大臣家适龄的女儿就会很快出嫁，就怕被陛下指给九殿下。 如今陛下亲自下了请柬，不想去也得去。 以往有宫宴，贵女们都会费尽心思的打扮，恨不得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如果能引来蝴蝶更好，唯有这次不同，恨不得把自己打扮得丑到尘埃里，要不是担心做得太过会被发现，甚至想在脸上贴上几颗大痣。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九殿下生辰宴 安阳侯府。 卫昭沐浴后，莺时给她递上一套新的衣裙，“主子，今日这是九殿下的生辰宴，皇家规矩多，您穿白色不合适，这套紫色衣裙我亲手做的，你试试？” 卫昭看着那颜色，忍不住皱眉，“大家都那么忙，你还有时间给我缝新衣服？” 等着被夸赞的莺时笑脸微僵，“你的哪套衣服不是我缝的？我又没耽误事？” 卫昭又看了眼那衣裙，目露嫌弃，“这颜色也太” “很适合你。”莺时把衣裙递给她，“快去换，今天真不适合穿白色。” 片刻后，莺时望着从内室走出的人，眼睛瞪大。 “走了。”卫昭冷脸扯了扯新衣服，看样子还是很不情愿，她已经习惯了白色，看不惯别的颜色，更穿不惯。 安阳侯府没有收到请柬，拿到请柬的只有卫昭一人，所以赴宴的也只有她一人。 卫昭没有进过宫，宫里不比家里，规矩多，人心又复杂，周氏很担心，想着多叮嘱孩子几句。 当她踏进芷兰苑看到卫昭装扮的时候，目光亮了一瞬，又很快黯淡下去，“怎么还换了衣服？” 今日大概没人会希望自己能脱颖而出。 卫昭：“白色不适合宫宴。” 这倒是，周氏刚才只顾着担心，差点忽略了这一点。 “昭儿，宫里规矩多，你可能会不习惯，母亲已经拜托静安长公主多加照料，她与母亲当年还待字闺中的时候是好友，如今也有往来，有长公主照顾，母亲也能放心些。” “多谢母亲。”来京城的这些日子，卫昭经常能从家人身上感受到浓浓的亲情，每当这时候，心中总能涌过暖流。 周氏亲自将她送到门口，望着马车离去，目光里始终带着一丝忧虑。 陛下有意为九殿下指婚，这些年来他一直暗暗打压安阳侯府，应该不会将昭儿指给九殿下，只是陛下近些年的行事作风越来越让人看不透，就怕有万一。 生辰宴在御花园举办，秋天到了，天气已经转凉，御花园却还是百花竞争开放的盛景，尤其是秋菊，白的黄的，大朵大朵地开放着。 卫昭到的时候，受邀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赴皇家之宴，没人敢迟到。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大家成群，都在御花园各处赏花。 卫昭一踏进御花园，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对于被关注，她以已经见怪不怪，毕竟这种事情时常发生，只不过今天这些人的目光好像有些古怪。 不止她自己感觉到了，莺时也有感觉，还有些不明所以，小声问：“主子，你说她们怎么回事？没见过美人吗？” 卫昭哪知道怎么回事，但她嘴上说：“肯定是你这衣服做得丑。” 莺时：“” 她看了看其他贵女的穿着，心里啧啧两声，她们穿的才是真的丑，大红配大绿、大紫配大蓝，还有那个绣了满身花的，以为自己是花仙子么，也不怕被马蜂追着蛰 此时，御书房内。 老丞相提起了凌王殿下的婚事，“凌王殿下已过弱冠之年，现下正好在京，陛下，殿下的亲事——” 第一百三十三章 紫裙绝色少女 江丞相刚开了一个头，楚皇已经抬手示意他停下，“这件事朕自有打算，时辰不早，丞相随朕移步御花园。” 老丞相跟在帝王身后，低垂的目光里闪过复杂之色，要说当今陛下，年轻时也有雄心壮志，只不过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年轻的帝王彻底变了，一荒唐就是这么多年。 夜色降临，御花园已经掌灯，灯光下赏花，百花又有了不同的韵味。 卫昭正站在一处白菊旁，一个婢女走过来，恭敬道：“卫小姐，我家公主有请。” 婢女指了指凉亭的方向，卫昭随她过去。 凉亭的人正是静安长公主，见到卫昭时，目光里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和喜爱，“你就是昭儿，不必拘礼，快坐。早就听淑仪说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好孩子。” 淑仪正是周氏闺名，听到长公主这么直白的夸赞，卫昭只能面露微笑，装个好孩子。 她身后的莺时此时已经低下了头，面色古怪，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听到有人夸主子是好孩子。 长公主知道卫昭考进了黎山书院，此时看她，越看越满意，“待会儿开席，昭儿就跟在本宫身边。” 片刻后，内侍声音响起，“陛下到。”众人行礼。 楚皇进了御花园，身后跟着老丞相和诸位皇子。 楚皇在主位上坐下，让众人平身，众皇子与老丞相依次坐下。 容瑾就坐在楚皇下首的位置上，从坐下后目光就一直看着一处。 那边坐着的人身着紫色衣裙，发髻灵动，眉眼如画，皮肤瓷白，一双美眸深邃幽静，让人看了很难再移开眼，尤其是当这双眼睛注视着你的时候。 在容瑾看过来的时候，卫昭也看了过去，甚至冲他微微一笑，顾盼神飞。 穿白裙的她，清冷疏离若仙，穿紫裙的她，精致矜贵如玉，身上多了一丝烟火气，让人不再只满足于远观，还想靠近。 楚皇叫了容瑾两声，他都没回应，当下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饶是见过不少美人的诸位殿下们，见到卫昭，眼中都是止不住的惊艳，纷纷猜测她的身份。 有人之前见过她，看其他人不知，小声告知，不到片刻，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位紫裙绝色少女是安阳侯之女卫昭，从前的天煞孤星，现在的福星。 众人望着卫昭，心思不一。 很多贵女嫉妒她的容貌，同时又庆幸她有那样的容貌，还没有刻意扮丑，九殿下如果能看上她就好了，这样自己就能免入虎口。 容恺望着紫裙少女，发现她比画像上更绝色，原来真实的她竟然是这样。 感觉到很多人都在看卫昭，容瑾突然间心情极差，酒杯放下时发出很大声响，惹得人不得不关注。 楚皇望向他，“小九，今日是你生辰，不可乱发脾气。”语气虽严肃，却没有责怪之意。 众人又近距离感受了一把陛下对九殿下的宠爱。 顺王握紧了手上的酒杯，越来越看不惯父皇对容瑾的特殊对待，明明他们这些皇子每一个都比容瑾优秀，凭什么父皇眼里只有他，就因为他有那样一位母亲？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生辰宴被刁难 知道当年那件事，又与顺王有同样想法的皇子不在少数，要不是有父皇的命令，他们根本不会坐在这里给容瑾庆生，他没生下来才是最好的。 皇家之人一向擅长演戏，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一派祥和。 既然是生辰宴，总少不了送贺礼这一环节。 由楚皇带头，众人纷纷送礼。 楚皇封容瑾为宸王，恩准他在生辰宴后出宫开府。 皇子大臣们多送一真珍宝美玉，贵女则大多是才艺，有人舞剑，有人作画。 大家都在暗中观察九殿下，他多看谁一眼，谁就有可能成为九皇子妃。 贵女们表演时都有些战战兢兢，要不是怕表现得太明显，真想跳舞不小心踩到裙子，作画不小心折断笔。 幸好，九殿下从始至终都没往高台上看过，他的目光只注视着一处。 那一处有个紫裙少女在专心吃糕点。 几案上摆了三盘糕点，一盘在天愿作比翼鸟，一盘身无彩凤，一盘碧玉妆成一树高，造型精致小巧，味道细腻夺人。 卫昭吃过的珍馐美味数不胜数，宫里的糕点依旧能让她吃出新鲜感，怪不得人人都想登上那个位置，宫里永远有外面见识不到的东西。 看她吃得满足，容瑾嘴角勾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笑。 楚皇不动声色地将他的目光看到眼里，安阳侯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高台之上，萧疏儿和萧雅儿姐妹俩表演了一段双人舞，众人称赞不已，萧家姐妹，尤其是萧疏儿一向是京城贵女里的领头人物，萧疏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经常被人争相效仿。 即将下台时，萧雅儿往卫昭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紧接着，所有人听到内侍高喊安阳侯府卫昭的名字，“卫昭，霓裳羽衣舞。”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注在紫裙少女身上，霓裳羽衣舞是最难的舞，没有十年以上的功底很难完成这支舞，谁不知道卫昭是在乡下待了十六年，怎么可能会跳这支舞？ 可如果不会跳，她为什么要献舞？ 难道是想引起陛下的注意，还是觉得在座的都很好糊弄，随便跳跳就行？ 一时之间，大家脑海里飞速闪过很多念头，当然也有不少明白人，看卫昭那一手拿着糕点，一手握着酒杯的样子，眸光微愣的样子，大概也是刚知道自己要表演这支舞。 宫内宴会时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不知道这次是谁的杰作。 静安长公主忧心忡忡，“昭儿，你会跳此舞吗？” 卫昭摇头，有一说一，“不会。” “那”静安长公主看向楚皇的方向，“一定是内侍弄错了，待本公主与陛下说明情况，你就可以不用表演。” 这是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只不过宴会上出现这样的差错，陛下势必会不满，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昭儿出丑。 这边，凌王容恺也在看卫昭，见她没有立刻起身，心中有了计较，她现在还不能出事，那位的药已经快用完。他刚要起身，有人快了一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想为难卫昭，小儿科 容瑾站了起来，脸色不虞，眸光散发冷意，“吵死了。每年都是歌舞，没劲，都散了。” 他这话非常任性，帝王还在上面坐着，生辰宴刚开始没多久，居然说要散了。 都知道九殿下任性，没想到他任性成这样，简直目空一切，没把陛下放在眼里。 楚皇放下酒杯，面上看不出喜怒，“小九，坐下，别胡闹。” 容瑾冷脸，站着不动，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一时之间，所有人噤若寒蝉。 他们知道九殿下得宠，肆意妄为惯了，但大多都是听说，亲自见过的都是受害者。现在当着所有大臣的面，九殿下直接与陛下翻脸，这胆量怕是能捅破天，当下唏嘘不已。 “九殿下太不懂事，私下怎么样都好，不能闹到明面上来，当着这么多大臣，这样陛下的脸往哪放？” “九殿下这次应该要倒霉了，应该会被严惩。” “这下陛下应该没心情再为九殿下赐婚了。” 众人心思各异，御花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这份安静，“启禀陛下，臣女确实为九殿下准备了霓裳羽衣舞，不过与平时大家看到霓裳羽衣舞有所不同，要表演出来还需要一些特别的用具，望陛下恩准。” 楚皇目光沉沉地看着卫昭，半晌才道：“来顺，按她的要求去准备。” 卫昭躬身行礼，“多谢陛下。” 容瑾紧握的手慢慢松开，坐回原位。 卫昭随来顺公公一起去准备，要的东西比较多，有些她不去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是什么。 “装模作样。” 萧雅儿看着陆续送到高台上的东西，面露不屑。 卫昭以前恐怕连霓裳羽衣舞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弄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只会哗众取宠。 “雅儿，以后不许再胡闹。”萧疏儿也看到了高台上的东西，收回目光看向妹妹，“这次你收买内侍胡闹姐姐不会告诉爹娘，下次不可再任性，这是宫里，万一出了事姐姐也保不了你。” “知道啦，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萧雅儿笑着靠在姐姐肩头，感觉自己有个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萧疏儿笑笑，随手替她整理头发，不经意看向对面，目光交错间，对着那人微一点头。 很快，高台上一应物品备齐。 几只透明瓷罐，几个颜料盒，这是大家能看到的。 只见紫衣少女一件件显示这几样东西，然后拿出几只白玉瓷瓶，分别将里面的东西倒进瓷罐中，又在其中撒上不同的颜料。 瓷罐染上颜料的色彩，粉蓝绿黄，卫昭轻轻勾勒几笔，几个身姿窈窕的舞女出现在瓷罐上，她拿出手帕，泯然一笑，“霓裳羽衣曲要开始啦。” 手帕扫过每一个瓷罐，瓷罐上的舞女竟然动了起来，抬手，弯腰，旋转，活灵活现。 众人都被这样的奇景震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几个瓷罐，直到颜色逐渐淡去，舞女慢慢消散，瓷罐重新恢复如初。 有幸来参加九殿下生辰宴的，都是见多识广有身份的，饶是如此，还是被这样的奇观惊呆了，望着那几只瓷罐久久说不出话。 第一百三十六章 御书房着火 “好。” 半晌，楚皇道出一声好，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称赞。 “妙，真是绝妙。” “这支舞堪称宴会之最。” “没想到卫小姐有如此才能。” 萧雅儿紧紧咬着牙关，看着卫昭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 卫昭下台时往萧家姐妹那边看了一眼，看到某人脸色难看，她笑了。 “她这不是霓裳羽衣舞，这是欺君之罪。”萧雅儿不甘心，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卫昭，看不到卫昭倒霉，她夜不能寐食不能安。 她自以为抓住了卫昭把柄，刚要起身，被萧疏儿拉了一把，“适可而止。” 收买内侍的手段并不高明，再纠缠下去，很有可能引火烧身。 萧疏儿看向九殿下的方向，他好像很在乎卫昭。 今年他们两个共同进了书院，这其中难说没什么猫腻。 九殿下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有他在的地方，少出头为妙。 “卫家这女儿应该是靠自己本事考上书院的。”在卫昭下台后，有官员如是说，临近官员附和，“应该是的，如果说全天下还有哪里是公平公正的，那就是书院，安阳候长女能有这等才能，考上书院也无比厚非。” 每次书院新生考核都是三国共同关注的大事，卫昭和容瑾考进书院的事已经传遍了三国，京城中的官员当然也都知道。 知道归知道，但一直不敢相信，他们自己家从小精心教养的孩子们都考不上的地方，安阳侯府一个在乡下长了十六年女儿考上了，这让他们怎么能信？难到自家的贵族教育还不如乡下？ 但要让他们相信书院放水，也很难，那可是书院，如果书院考核都能作假，那这天下还是什么是真的。 所以这些天，很多人对这件事左思右想，一直想不明白，今天终于得到了解答。 卫昭无心插柳，没想到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她对此不怎么在意，又坐回去开始吃糕点，那盘碧玉妆成一树高她还没尝呢。 卫昭之后，任何表演都无法再入眼，就像是已经看过明珠的人，怎么还会对鹅卵石感兴趣。 御花园种植了大片的月光花，在宴饮之后，楚皇特许今日参宴的人去赏花。 容瑾对花没兴趣，他打算带卫昭自己宫里。 “不好了，走水啦。” “走水啦，快救火。” 御花园众人刚刚起身，不远处突然喧闹起来。 很快，一个内监急急忙忙跑过来，神情惊惧，“启禀陛下，御，御书房走水啦。” 御书房距离御花园并不远，这么一会儿功夫，那边已经升起了浓烟。 想起什么，楚皇脸色突变，匆匆往御书房而去。 皇子大臣们纷纷跟在后面，一群人浩浩荡荡。 御书房是陛下的地方，守卫森严，从未出过任何事，是意外，还是人为？ 一时之间，整个皇宫都戒备起来。 容瑾望着御书房的方向，眸中闪过阴狠，一时未动。 卫昭没随着人群走，总感觉听到御书房走水的消息，容瑾情绪有些不对。 “你怎么了？”她走到容瑾身边问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容瑾的异状 “他们怎么不去死。”容瑾握着暗红色的短鞭，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隐约泛起红色血丝。 不好，主子这是要犯病，秦川赶忙拿出黑色玉瓶递上去，“主子，该吃药了。” 容瑾手一挥，药瓶应声而碎，里面药水洒了满地。 秦川看着那碎了一地的渣渣，面露惊恐，完了，要大开杀戒血流成河了，“主子，您需要马上回宸宫。” “滚。”容瑾声音冰冷，像是夹杂着万年寒冰，暗红色的短鞭挥出，刚刚绽放的白色月光花掉落一地。 杀，把他们都杀光就干净了，眼底的红色越来越浓烈，冷白俊美的脸上隐有红痕闪过，满脑子都是无边血色和凌冽杀意。 “容瑾，冷静点。”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手上传来丝丝凉意，一只微凉白皙的手握住了青筋凸起的手。 “卫小姐，别！”秦川别过眼，一时之间有些不忍看，上一个在殿下发病时碰他的人坟头的草已经长到三尺高了，这一瞬间，他甚至能想象到柔弱的卫小姐被殿下一手甩出去的惨状。 丝丝点点的凉意暂时驱散了脑海中杀意，漫天的血色里出现了一抹寒冰，容瑾眼底血色微退，冷白的面庞上隐有红痕浮动，若隐若现。 纤细的手指搭上暴动的筋脉，卫昭眉头微蹙，从未见过如此纷乱的脉象，乱就算了，还时刻变化，如果普通人有这种脉象，早应该爆体而亡，容瑾还能站在这里，除了有深厚的内功护体外，应该与他脸上的若隐若现的红痕有关。 “蛊虫？”卫昭猜测应当是一只异变蛊虫，脉象再乱，有这只蛊虫牵制，可保一时安然，但也因为蛊虫，极易暴怒弑杀。 一位深受楚皇宠爱的皇子，身上怎么会出现这么复杂的情况？他究竟有什么秘密？ 卫昭不是一个喜欢探听别人秘密的人，她拿出几只泛着幽蓝光芒的银针，抬手就要往容瑾头上扎。 “等，等等。”秦川出言阻止，“我们殿下的情况有些复杂，您有把握吗？” 宫里最厉害的御医都看不出殿下中了蛊，卫小姐能看出来，说明她医术高超，但连神医都治不了的病，她真的能行，还有—— 没看错的话，这泛着幽蓝光的银针是有毒的？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卫昭笑笑，“放心，这点毒都不够给蛊王塞牙缝。” 三根银针精准地扎进了三个穴位。 微风吹起了满地落花，容瑾眼底的血色很快消退，除了唇色有些惨白之外，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对。 脑海中的纷杂场面褪去，容瑾看向眼前人，目光里带了一丝小心翼翼，“昭儿，我吓到你了？” 卫昭抬手，将已经褪去了幽蓝色光的银针收回。 紫色衣袖拂过脸颊，容瑾身体一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卫昭，唯恐错过她的任何表情，他发病的时候，身边的人没有不怕的，就连从小跟着他的秦川秦迟都不敢靠得太近。 如果她害怕 九殿下想了想，就算她害怕，也不会放她走，她是他唯一的朋友。 第一百三十八章 火烧密室 “这有什么，”微风中，卫昭眸中带笑，语气中竟还带着一丝不以为然，“比这更惊险的情况我都进过。” 呼—— 松了一口气，容瑾也笑起来，但很快心中莫名升起有一丝不痛快。 居然有人排在本殿下前面，杀了。 不知道某人心里升起了什么邪恶想法，卫昭望着御书房的方向，“你不去看看？” 望着那个冒着黑烟的方向，容瑾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杀意，很快被他隐藏起来，“去。” 有人想找死，本殿下就过去送一程。 火已经被扑灭，所有参加今晚生辰宴的人聚在一处，御书房外站满了御林军个个神情凝重。 卫昭和容瑾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没有楚皇的身影。 容瑾望着从未如此残破的御书房，漆黑如浓墨般的眸子阴沉得可怕。 御书房密室，一身明黄龙袍的人手里拿着一副被烧了一半的画像，神情哀伤悲痛。 画卷上，女子美好的面庞因为火烧变的模糊，但依旧不掩其风华。 以往布置雅致的密室，此时杂乱不堪，烧焦的书桌、字画凌乱散落，地面上残留着一股股黑水，靠近墙壁的地方，一位宫装女子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不知过了多久，楚皇放在画卷上的手指微动，目光里迸发出惊天的怒意，飞起一脚踹在宫装女子身上，那身体像一块破布，撞在墙上又滚落在地，嘴里突出一口鲜血，竟悠悠转醒。 “大胆王氏，谁给你的胆子在御书房纵火？”楚皇问得咬牙切齿，王氏，也就是是王贵妃此时已经奄奄一息，看到楚皇悲痛欲绝的样子，竟然痴痴地笑起来，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出，王贵妃身嘶力竭。 “云纤儿，本宫的一生都被这个女人毁了，本宫的皇儿死了，本宫也要去了，她凭什么还能安然的挂在这里，还有那个小杂种，本宫弄不死他，自然还有别——” 话音未落，楚皇已经走至近前，抬脚踩在王贵妃身上，面目狰狞，“从今往后，再无王氏一族。” 楚皇手握半卷画像，背影踉跄。他身后，王贵妃口吐鲜血，死不瞑目。 不愧是在皇位上坐了数十年的人，楚皇走出密室时已经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形象，如果不是头发为乱，衣带沾血，刚才的一切好像根本每存在过。 等在御书房外的众人看到陛下以这副形象出来，全都低下了头，内心都在猜测御书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贵妃王氏，御书房纵火，意图谋逆，褫夺贵妃封号，王氏一族包藏祸心，满门抄斩。” 楚皇一声令下，从此大楚再无王氏一族。 好好的生辰宴，以王氏一族满门抄斩告终。 王家本就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因为出了一个贵妃，贵妃生下皇子才逐渐显赫起来，先前恭王势大，王家一跃成为本朝新贵，至今也才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一个月内恭王身死，贵妃谋逆，王家就这么没了。 出宫路上，想起刚刚陛下手上的画卷，江老丞相幽幽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三十九章 如此月色，该吃个烤鱼 江老丞相幽幽叹了一口气，谋逆不过就是欲加之罪，没猜错的话，王贵妃真正的罪过在于冒犯了那个女人，自从十八年前那个女人出现，陛下就昏了头，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没有清醒。 与他同行的还有凌王，他也注意到了那副画卷，当年他还小，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清楚的人都噤若寒蝉，将那件事当做禁忌，没人再提起，他也只能从一些旧事中找到蛛丝马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老丞相摇摇头，“当年之事如何已经不重要，你只需知道，大楚看似稳固的江山已经摇摇欲坠，陛下已经成年的皇子中，除了你和安王，都不堪大用，若安王上位，免不了外戚专权，宁远，只有你才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 “容瑾呢？”容恺想到了刚才御书房外那个沉默的身影，容瑾从小到大都是所有皇子里最为特别的存在，这次回京发现他好像与之前有所不同。 “九殿下？”老丞相看向外孙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疑惑，好像不明白为什么会提起他，“九殿下是什么名声你也知道，就算有什么伪装，他也不可能登上皇位。” “为什么？”容恺不解，所有人都知道九殿下最得宠的皇子，陛下近些年来行事越来越偏颇，行将就木之时将皇位传给容瑾也不是不可能。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老丞相连连摇头，“最不想让容瑾登上皇位的，就是陛下。” 容恺还是不解，老丞相却不打算再多说。 卫昭临出宫前，看到楚皇将容瑾叫了去，容瑾目光扫过那副残卷，那一瞬间瞳眸里闪过杀意，卫昭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 他和楚皇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事空想是想不明白的，暂时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卫昭看了眼天色，带上莺时黑衣往城外去了。 同一时间，也有一人只带两三侍从，悄悄出了城门。 月白色的光静静洒下，仿佛给遍地的花朵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不知名的小虫躲在草丛中叫着，河水静静流淌，清风徐来，花香弥漫。 紫裙少女步伐轻盈地踏进这方天地，寂静夜色下，像是误入凡间的精灵。 清凌凌的河水中，几尾肥美的鱼游来游去，月光下石壁上映着缓缓浮动的影。 “如此月色，该吃个烤鱼。”紫裙少女也就是卫昭瞥了眼那些肥美的鱼，嘴角缓缓露出清冷的笑意。 “好嘞。”莺时应了声，抬手就去抓鱼，如此夜色，怎么能放过这些小鱼鱼。 不远处的茅草屋外，形容枯槁的老翁正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黑衣开了木门，卫昭信步闲庭的踱步进去，看了眼躺椅上的人，那人不睁眼，她也不着急，施施然在一旁坐下，抬眼看向莲池里的几尾红鲤鱼，“看起来倒是比河里那些还要肥。” “你敢！”一道威胁声响起，刚才闭着眼的人倏地睁开，“敢动这几尾红鲤鱼，老夫跟你拼了。” 第一百四十章 来自卫昭的挑衅 “就你？”卫昭语气轻飘飘的，像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成名数十年的战神、武林高手榜首位就这么被鄙视了，这让人怎么能忍，“小娃娃，只会口出狂言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你跟老夫打一场。” “不打，”卫昭目光终于从红鲤鱼身上移开，仿佛还带着一丝不舍，看向老者时，带了一丝轻视，嘴角带笑，“你年纪大了，我不跟你打，万一你输了寻死觅活怎么办，我最受不了老人家撒泼。” “狂妄。”随着一声厉喝，一只木棒直击卫昭面门。 那随之而来的强大内力，逼得卫昭连退三步，黑衣已经退至门边，抱剑旁观。 一道白绸随着卫昭的衣袖飞出，在她后退的同时牢牢缠上木棒，两人内力深厚，一个倾注在木棒上，一个倾注在白绸上，空气中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气场散开，小院里盛开的鲜花瞬间凋落，一池红莲倾倒，红鲤鱼像是瞬间被冻结一般，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人看向卫昭的目光里带上了探究，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人能在他的内力紧逼下坚持这么久。 卫昭笑笑，白绸瞬间缠紧。 “好，”老人大喝一声，左手运掌紧贴于右臂之上，“就让老夫看看你这女娃娃有多少狂妄的资本。” 黑衣只觉一道劲风直逼面门，他闪身避开的瞬间，小院木门粉碎，不远处刚过来的几人个个抬手抵挡，除了为首的那人，其他人退到三米之外才堪堪站稳。 为首之人看向小院里正在对峙的二人，眼眸中闪过惊诧，自从前代武林盟主逝世之后，再也没人能逼得鱼佬用双手。 没错，跟卫昭对战的就是花溪谷那脾气古怪、别人吃他一条鱼就把人的腿反复打断的鱼佬，按照时间推算，卫昭今晚过来是来替他治伤的。 谁也没想到两人会一言不合就开打，木门已碎，再打下去，茅草屋也快撑不住了。 “师父，卫小姐，如此夜色，不过就此停手。” 两人内力都很深厚，就这么僵持下去，一时三刻很难分出胜负。 也没必要分出胜负，反正卫昭并不是好战之人，这会老家伙内力也消耗够了，足以治伤，听到有人劝，她也就顺坡下了。 白绸撤去的瞬间，木棒碎成屑随风而散。 “你师父是谁？”鱼佬盯着卫昭，神情难得的正常又严肃，上次他就发现这个女娃娃内功不同寻常，没想到这么不寻常，练功没有任何捷径，就算是再有天赋的人，在这样的年纪，也不可能有这么深厚的内力，而且这内力刚劲醇厚，不像是以女子之身可以练就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伤还治不治了？快点，我赶时间。”卫昭背着手，站在一池白莲前，神情看似乖巧，说出的话能气死人，刚才要不是她故意找茬，能打起来？ “哼！”鱼佬冷哼一声，按照他的脾气，以往要是有人敢这么跟他呛声，那人早死了八百回了，他很想硬气的说一声不治，但那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第一百四十一章 替鱼佬治伤 自从吃了那瓶药丸，他每晚的痛苦减轻了不少，筋脉也比之前更为通畅，功力还隐隐有了提升，这对一个被病痛苦苦折磨数十年，追求武道巅峰的人来说简直是极致诱惑。 在身体康健和武功提升面前，气节什么的，都是狗屁！ “卫小姐，屋内请。”既然要治伤，总不能在外面，师父伤势复杂严重，恐怕要费不少功夫。 “凌王殿下，又见面了。”卫昭看向眼前的墨蓝锦袍的男子，目光清冷。 没错，刚才打断两人对峙，现在又邀请卫昭进屋的就是当今陛下的四皇子、战功赫赫的凌王殿下容恺，而他和卫昭，在两个时辰之前的九殿下生辰宴上刚刚见过。 “小远子，你认识这狂妄无礼的女娃娃？”鱼佬看他俩这样子，像是相识。 您还等着人治伤呢，这么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容恺在心里腹诽两句，正式给二人做了介绍，“这位是我师父鱼佬，这位是安阳侯嫡女卫昭。” “鱼佬？”卫昭琢磨着这个不怎么正式的称呼，也再没说什么，只是看向容恺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了然。 据说四皇子十三岁披战袍上战场，铁血七年，从无败绩，战功昭着，还以为他多天赋异禀，原来是有这么一位师父。 鱼佬 呵 其实鱼佬于容恺而言，只不过是给过他一些启发，战场上瞬息万变，凌王殿下能从无败绩，这已经是非常天赋异禀，只不过卫昭向来眼睛长在天上，能让她真心佩服的人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 鱼佬的伤情比较复杂，卫昭之前给的药可以帮他修复受损的筋脉，今晚的治疗需要先用银针封住几大穴，在治伤的同时祛毒，如果只治伤，或者是只祛毒，都还算容易，但这两项要同时进行，就需要下针之人手法极其精准，不能有一分一毫的偏差，还需要对内功掌握炉火纯青，在下针的同时辅以内力，将解药游走全身筋脉。 鱼佬的毒非常刚烈，解毒所用之药也相对较强，稍有差池就有可能令他全身筋脉尽毁。 卫昭额头上慢慢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黑衣抱剑站在一旁为她护法，容恺站在屏风之外，不是他不想进去，是卫昭的黑衣侍卫进去前说治伤之法是他们主子的秘法，不容外人窥伺。 月过中天，烤鱼已经备好。 鱼佬身上渗出了很多黑色的杂质，味道难闻，脸上松弛皱起的皮肤竟然慢慢紧致起来，衰老之相慢慢褪去，卫昭收手之时，他已经由耄耋之年变得像是刚过不惑，浑然没有一丝老态。 反观卫昭，她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唇色隐隐发白，起身时身体摇晃，一时竟然没站稳。 “主子。”黑衣蹙眉，神情凝重地上前扶她，“你没事？早知道对你损耗这么大就不该救他。” 卫昭拿出几颗丹药一口吞下，任由他扶着往外走，“你主子我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她刚一出去，容恺就迎了上去，“可还顺利？” 莺时已经带着烤鱼进来，此时听到他这话，万分不爽的翻个白眼。 第一百四十二章 鲜虾馄饨，不好吃不收银子 “我主子出马就没救不了的人，就那老人家的伤，要不是遇上我们主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中秋的月饼。” 说完也不给容恺说话的机会，直接端上已经烤好的东西，“主子烤鱼好了，我烤了三个味道，你看你先吃哪一个？” 容恺其实也不是怀疑卫昭的能力，被莺时噼里啪啦冷嘲热讽一番也有些冤，想他平时在军营里可是说一不二的铁血阎王，就算是老丞相、当今陛下也没这么直接数落过，莺时也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容恺也不打算与她计较，“多谢卫小姐，日后有什么事，容恺义不容辞。” 卫昭笑，“好，我记住这句话了，那老头可能要睡几天，别打扰他，醒了让他去黎山书院找我。” 月明星稀，香飘满谷。 黑衣扶着卫昭走出茅草屋，满院落花已经被容恺带来的人清扫，木门也已经装上，路过莲池，卫昭略显疲惫的眼眸微微一亮，“不知道红鲤鱼吃起来是什么味？” 莺时看着自己手上还没动的那些烤鱼，这可真是占着盘里的，看着池子里的，一点不耽误，“怎么说你也救了他的命，吃他一条鱼怎么了，就是把这池子吃空也不过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卫昭眼睛更亮了，“那不如……” 黑衣看她们眼神不对，无奈望天，“主子人您也不是白救人的，还有三个条件。” 所以这样惦记人家的东西真的好吗？ “哦，”卫昭撇撇嘴，“这些鱼红不拉几的，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莺时:“对，哪有河里的新鲜。” 黑衣：“……” 三人进城时，天已经微微亮，空气微凉。 街边小店开张，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店外矮桌三两张，一碗馄饨、一碗热面，食客不断。 卫昭眼尖地看到招牌上写着：鲜虾馄饨，不好吃不收银子。 她脚步一顿，“我饿了。” 莺时一愣，“你不是刚吃了三条鱼？” 黑衣已经上前跟店家要了三碗馄饨。 现在没位置，卫昭几人只能等。 “唉，这案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审完，我们大人办案向来神速，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拖到现在还没个定论。” “嘘，小声点，大人办案自有他的道理，不是我们能议论的，我听说大人应该是在等消息，江南的水可深了，不是拿下一个江南巡抚就能澄清的，等着，肯定还有大动作。” “这我也知道，我还知道你们不知道的，大人在等安阳候，算算日子，安阳候应该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唉，你扯我干什么？” 小衙役说得正兴起，突然被同伴扯了扯了袖子，还示意他往后看。 小衙役一回头，眼珠倏然瞪大，清晨的小街上，他是看见了仙子么？ 仙子还说话了，“吃完了吗？我能坐吗？” 小衙役腾地一下站起身，“吃，吃，吃完了，坐，您坐。” 说完扯着另外两个衙役撒腿就跑，跑出了两条街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我刚才看见仙子了，是？”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卫昭被古先生罚了 “仙你个头！”一个身材高壮的衙役拍拍小衙役的头，“我们都没吃完。” 另一也道：“鬼迷心窍。” 小衙役不服，“明明是仙子。” 他们还要换早班，即使没吃饱，也只能饿着肚子去换班，江南巡抚魏章是重罪，看守的人每天三班倒，不敢出任何差池。 卫昭心满意足地吃到了馄饨，她要回黎山书院，按照书院规定，莺时和黑衣不能跟着。 在山下分别时，卫昭想着刚才那几位衙役的话，眯眼看向江南的方向，“让槐序先不用过来，顺王的事了了再说。” 五日后，从江南来的官船靠岸，应天府尹亲自迎接，“安阳候，辛苦。” “职责所在。”卫术脸色还有些苍白，一条胳膊绑了夹板吊在脖子上，看起来狼狈，精神头却不错，只不过眉眼间隐隐有些忧虑，“方大人，你的顾虑成真了。” 他去江南前，方鸿就猜想江南已经成了蛇鼠之窝，京城里有人在庇护他们。 “是哪一位？”方鸿隐隐有些猜测，又不太相信那个人真有那么大的能力，毕竟他从来没去过江南，平四做事也没有那么大的魄力。 安阳候用自己没受伤的手在夹板上写了一个字，方鸿蹙眉深思片刻道：“安阳候一路劳顿，不妨先回府修整一晚，明日与下官一同进宫。” 离家多日，卫术确实有些想念家人，方鸿这么安排，他也没有推辞。 府里有妻子照看着，他倒不太担心，只是有些担心昭儿，不知道她能否适应书院的生活。 卫术与方鸿匆匆见了一面，在码头分开。 没有人发现在他们离开后，树梢微动，一道黑影随之消失。 此时黎山书院修竹堂，无边竹叶萧萧下，练字愁死人。 三张书案摆在竹林旁，卫昭正在练字，她旁边是古木小小的身影，也在伏案练字，古木旁边放着文房四宝的书案属于容瑾，从那日生辰宴后，他就请了假，至今没来。 太阳越升越高，卫昭转转有些酸疼的手腕，放准备放下笔，古木看她一眼，眼珠一转，卫昭抬手要阻止，然而还是没快过这家伙的嘴。“表哥，有人偷懒。” 啪—— 戒尺打在书案上，一身青衫面容清隽的古先生闻声而动，像是等的就是这一刻。 “写完了？” 卫昭：“……” 还真把她当学生了？ 古木凑过来把她压在书案上的大字抽出来递过去，“表哥她没写完，还差一半。” 卫昭眼带稀奇地看向那告状的小家伙，真是奇了怪了，还从没见过这么讨厌的瓜娃子，“能打小孩吗？” 一听这话，古木一个激灵，闪身躲到古川身后，“你不听老师教诲，还想打人，违反书院规矩，要让王先生知道，定要罚你在全书院面前检讨。” 卫昭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古木，不明白这小家伙对她的敌意是哪来的，不过现在也不打算与他计较，她看向古川，“打个商量，剩下的回来再写，今日书院放假，所有人都走了，我也得回家。” “不行，除非你不想在书院待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下山路上被绑架 古川治学严谨，虽然不得以才收了卫昭和容瑾，但也不打算听之任之，达不到他的要求，谁也别想从书院毕业。 不是非要来么，那就别想轻易走。 卫昭幽幽叹了口气，现在还不到离开的时候，古川前两天给了她一个名单，上面的人今年秋闱有意下场，也适合去江南，她拿到名单后这两天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些人，不是不相信古川，就是不想写大字。 她都多大人了，天天跟个九岁的小孩一起写大字像什么话？ 不像话，也得写，人在屋檐下，有时候不得不低头。 从日上三竿一直写到月上枝头，卫昭走的时候，表情非常差。 古木想找茬，看到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讥讽的话愣是没说出来。 看着卫昭离开的背影，他跺跺脚，可恶，本来自己是表哥现在唯一的学生，又来了两个分散表哥的注意力，他当然不乐意。 夜晚的黎山笼罩在一片安静的夜色中，出了书院，静谧的山路上，空无一人。 转过山脚，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往前走。 身后脚步声渐进，卫昭转头的瞬间，被一个手刀劈在后脖颈上，晕了过去。 当夜，安阳候书桌上出现了一只白玉簪，是卫昭归家那日，卫阑送的。 现在这一支造型精致温润清透的簪子上，沾染了点点血迹，上面附有一张字条，想要卫昭活命，就要按照字条上的要求做。 字条上要求将指向顺王的关键性证据换成调换，指向安王。 卫术看着这字条，担忧又愤怒，他没想到顺王在江南没得手，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昭儿身上，如果是他自己被抓，宁死也不会屈服，可现在被抓的是昭儿，是他的心头肉。 卫术惊怒不已，安王曾经有恩于昭儿，他不能不仁不义，可不那么做该怎么保证昭儿的安全。在安王和女儿之间，卫术没有选择。 他是楚国的安阳候，卫家嫡长子，卫家世代忠良，誓死效忠楚国皇室，安王身为二皇子，为人谦和，深受百姓爱戴，很有可能登上那个位置。 但卫术此时根本无法顾及这么多，他只知道他是卫昭的父亲，女儿从离家十六年，受尽辛酸苦楚，如今好不容易回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这件事卫术不打算告诉家里其他人，月上中天，他带了几个信得过的部下出了安阳侯府。 同一时间，城中一处偏僻的宅院内，卫昭悠悠转醒。 “你看着她，我去禀报王爷。”屋内本有两人看守，见她醒了，其中一人飞速出去，另一人继续看守。 卫昭动了动脖子，后颈处传来清晰的痛意，她看向还在房内看守的人，语气轻飘飘的，“是谁打的我？” 守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是没想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千金小姐，被绑架醒来后没有丝毫惧怕，反而问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是你？”卫昭又问，守卫目光平静，没打算回答她。 “是出去哪个？”守卫眼神波动，依旧没有回答。 第一百四十五章 王爷想用我来威胁父亲，恐怕是不行 卫昭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哦，是他。” 守卫总觉得这个卫小姐怪怪的，此刻竟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抓错了人。 很快，屋外响起脚步声，顺王好整以暇地踏进屋内，看到卫昭的那一刻，脸上表情微变。 “谁让你们把人绑起来的，本王请卫小姐来是来做客的，快松绑。” 守卫很快上前替卫昭松绑，但松绑后没有离开，而是顺势站在了她身后不远处，像是防着她突然逃跑一般。 卫昭揉着有些泛红的手腕，看向顺王，突然怀疑自己今天走这一步是不是值得？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顺王，却是第一次真正打量这个人，跟容瑾他们这些皇子比起来，顺王已经不再年轻，他是当今陛下在还未登基时生下的孩子，陛下登基数十年，顺王也就熬了这么多年，眼看着那些比自己小的皇弟们一个个成长起来，他怎么还能安心？ 近两个月的得势让他意气风发起来，以往总有些阴沉的目光现在踌躇满志，只是眉宇间隐隐有些愠色，如果不是安阳侯突然下江南，他也不用走这一步。 只是这一步走得实在是蠢。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卫昭觉得如果自己是顺王，绝不会让安阳侯活着回京，不会把自己置于这种境地。 卫昭打量顺王的同时，顺王也在打量她，几日前容瑾生辰宴上远远一见，就知道是天下间少有的绝色，怪不得连容瑾那种秉性暴戾的人都能护着她，如果再年轻二十岁，容琪觉得自己可能也会升起怜惜之意，只不过他现在已经过了那种年少轻狂，醉卧美人膝的时候，美人哪有那个位置有吸引力。 只要登上了那个位置，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卫小姐不必害怕，本王没打算伤害你，只要卫术听话，本王保证你能安安稳稳回到书院。”绑架卫昭是不得以的做法，容琪现在还不想和安阳侯撕破脸，毕竟他是关键人物。 虽然自己已经做了两手准备，但如果卫术能归附，损失会小很多。 “王爷想用我来威胁父亲，恐怕是不行，卫家世代贤良，忠肝义胆，从不做那种背信弃义之事。”卫昭知道父亲疼她，但也自认为知道卫家人的脾气秉性，她不认为父亲会为了一个女儿放了这些国之蛀虫。 此时，门外进来一位小厮，小声汇报，“王爷，有人来了。” “哈哈哈哈，”顺王大笑，“看来还是本王赌赢了，卫小姐真走运，有一位疼爱你的父亲。” 看着顺王那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卫昭也笑了，“你确定来的是我父亲？” 顺王脸色一变，外面已经变得嘈杂起来。 “怎么回事？”顺王快步往外走，出门之时回头看了眼屋内吩咐，“看好她。” 宅院前厅，原本院子里的人已经制服，一位身穿月白蟒袍的男子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沾了鲜血的院子，月光洒下，他一向温润的脸上仿佛蒙了一层薄纱，表情看不真切。 “怎么是你？”看到廊下站着的人，顺王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五天前的布局 此时已经顾不上做表面功夫，“二弟这是什么意思，今天不给本王个解释，谁也别想踏出这座宅子。” 站在廊下的男子正是二皇子安王容牧，他看着几步外脸色铁青的人，抬手拿出一张字条，“大哥又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会…卫术，好一个卫术。”容琪没想到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卫术会选择容牧，一瞬间，怒意滔天，对着身后吩咐，“去，杀了卫昭。” 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往后院奔去。 皇家之人都有自己的暗卫，平时用来防身，必要时也会执行一些暗地里见不得光的任务。 容琪敢当着容安的面这么吩咐，说明他已经不想再回头，今晚已经撕破脸，他与容牧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座宅院。 容琪往后退了几步，院子墙上突然传来弓箭上弦的声音，这是他的地盘，他不会一点准备没有，自从容煜死在江南，他明里暗里的人增加了一倍还多。 后院偏房内，暗卫赶到的时候，屋内只有两位昏迷的守卫，原本应该困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已经不知所踪。 小小的房间，可以一眼望到底，暗卫看向门口，突然窗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你是在找我吗？” 暗卫转头的瞬间，已经觉察到不对，但为时已晚，头顶上方突然闪下一个黑影，双脚夹在暗卫脖颈上，咔嚓，颈骨断裂。 黑影并未逗留，从窗口一跃而出。 顺王的大部分人马已经调去前院，后院守卫空虚，黑衣解决了暗卫，正要去找主子，突然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飞身躲到了临近的假山后。 “昭儿，你没事？没受伤？快让父亲看看。”卫术带人解决了守在后院的人，正要去找人，没想到昭儿自己逃出来了。 对上父亲关切的目光，卫昭忙说：“我没事，那屋子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走了？他们又没绑着我，我就自己出来了。” “没事就好，幸好没事。”卫术从接到纸条起就提心吊胆，此刻看到昭儿安然无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让卫良护送你回府，父亲还有事要做。”平安救下女儿，卫术现在没了后顾之忧，他得去帮安王。 今晚对他们来说惩治贪官污吏，对顺王来说是生死之战，难不保他不会有什么后招，卫术要亲眼看着顺王被拿才能安心，今晚这种把昭儿置身险境的情况，他不想再出现第二次。 “小姐，请。”卫良是安阳侯府管家，年龄与卫术相仿，武功却比卫术高了不知道多少，有他护送，卫术很放心。 卫昭点头离开，有黑衣在这里，她并不担心父亲的安全。 回去路上，卫良驾车，卫昭安静地待在马车里，手上拿着一枚黑色棋子。 如果安王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枚棋子与自己收到的棋子非常相像，甚至可以说是同一副。 黑色棋子捻开，里面放着小字条，卫昭这一枚棋子早在五天前就已经收到，是从江南来的，提醒她顺王可能会有动作，以防狗急跳墙。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安王容牧，定国公府 也是同一天，黎山书院下出现了顺王的人，所以今晚这一局棋，从那一天就已经开始下，只等今晚。 顺王现在在朝中支持者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拉他下马，只凭安阳候和应天府尹还不够，最好有一个皇子坐镇，安王是个不错的人选。 卫昭在收到槐序消息，又洞察到顺王计策之后，就已经决定要把安王拉下水。 现在顺王倒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安王是下一个测试对象。 测试的重点不在于安王如何处理顺王，在于他如何处理顺王留下的烂摊子。江南那么一个米香鱼肥的地方，能拿在自己手里最好，还有京城朝堂的风向，也该变一变了，就是不知道安王有没有那么大的魄力？ 安王容牧，皇后嫡出，在所有皇子里，身份算是最尊贵的，还有定国公府这一依仗。 当年，初代定国公顾随曾跟随先祖皇帝一起打天下，大楚有一半的疆域都是他打下的，天下初定后，顾随被封为定国公，一等公爵，历经几代，荣宠不衰。 如今的定国公顾峰掌大楚一半的军权，家族子弟有的在朝为官，也有的外放为官，风头无两，毫不夸张的说，现如今的大楚官场，有一半姓顾。 只不过定国公府近些年来越来越低调，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们。 在这些要测试的人里，要说卫昭最看好谁，肯定是安王，只要他安安稳稳的不作死，楚皇不出幺蛾子，大楚江山迟早要落到安王手里。只不过他上位之后，大楚是什么样，还要看定国公府的态度，定国公府安守本分还好，一旦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必定会出现外戚专权的情况。 卫昭此番下山，要找帝星，还要谋求天下，没时间处理外戚专权的事，这次顺王的事了了之后，必定会有很多官职空缺，如果安王任由定国公府继续壮大，那这帝星他恐怕当不得。 马车很快到了位于顺柳巷的安阳侯府，卫良停好车请小姐下车。 裙摆飘动，卫昭动作轻盈地下了车。 卫良看着她的动作，目光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么轻盈的动作，小姐莫非曾经习过武？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看了眼小姐正在进门的背影，发现她走路只是走路脚步很轻，没有到轻盈无声的地步，看来自己是想多了，小姐一直生活在乡下，没有专门的武术师父，怎么可能会武？ 卫良摇摇头去安置马车。 转过影壁，卫昭步伐未变，心中却暗道自己大意，京城处处都是能人，只要露出一丝蛛丝马迹都能让他们看出端倪，以后要更加小心。 不是她防着安阳侯府的人，只是现在还不想让他们牵扯太多。 “快点，翻个墙磨磨唧唧。” “催什么催，马上！” 卫羽弯腰站在墙头，伸手去拉还没上来的人，“不是我说你，有时间多练练，连个墙都翻不了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墙外，一道蓝色身影助跑借力，右脚蹬墙一跃上了墙头，刚打算回怼某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两位哥哥大晚上去哪了 目光扫到院子里的某一处，一个没站稳。 扑通—— 扑通—— “啊！” “嘶！” 两道身影狼狈地摔下墙，卫衡面朝下，差点破相，卫羽背对着院子被拉下来的时候根本没来及转身，屁股先着地。 “卫衡你完了。”卫羽咬牙切齿，捂着屁股，一时没站起来。 卫衡才不管他，也不顾满身酸疼，一跃而起，脸上露出柔和的笑，“这么晚了，昭儿你怎么在这里？” 院墙不远处，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倚树而站，嘴上带着盈盈笑意，“这么晚了，三哥这是从哪回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卫羽不可置信地转头，露出一个非常僵硬的笑容，“昭，昭儿？” 他拿开揉屁股的手，赶忙站了起身，内心把卫衡骂了一千遍，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以这副形象出现在昭儿面前，他的风流倜傥高大威武的形象啊，啊啊啊 “也没什么，散了个步。”卫衡笑着走过去，“昭儿这么晚还没睡，难道是出来赏月的？” 卫羽强忍着尾椎骨的不适，步伐怪异的走过去，“对，睡不着散步，这么晚了，二哥送你回芷兰苑。” 三人一同往芷兰苑的方向走，卫昭不经意的问：“去哪散步了，我以后睡不着了也想去。” 卫衡卫羽对视一样，卫衡笑道：“也没去哪，就沿着我们这边随便转转。” 卫羽也道：“对，就在附近，都没出顺柳巷。” “哦~”卫昭这一声拉了长音，听得卫衡卫羽内心忐忑，他们刚才的话没什么破绽？怎么看妹妹这反应不对啊？ 卫昭看向卫羽，“二哥，今天吃槐花糕了？” “没。”卫羽下意识回答道，“你知道的，二哥不爱吃甜的。” 卫衡心里咯噔一下，瞪了卫羽一眼，卫羽不明所以，也瞪了回去，瞪什么瞪，就你会瞪? 卫衡暗骂一声猪队友，下一刻，卫昭说：“你身上这槐花糕的味道这么浓郁，没吃槐花糕是去了城南糕点铺？” 卫羽此时再意识不到自己露馅他就不是直肠子，而是愚蠢了，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支支吾吾道：“没没去。” 卫衡看不下去了，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俩去画舫听曲去了，今日我一好友庆祝生辰，包了一艘画舫。” 画舫游湖，听起来就充满了诗情画意，不过城南那边的画舫多是歌姬，诗情画意里难免有风流韵事。 卫衡卫羽刚才没有明说，就是怕妹妹会误会，他们真的只是游湖而已，没请歌姬。 “哦。”卫昭这次没有拉长音，反应很平静，卫衡呼的松了一口气，妹妹应该不知道城南画舫有什么。 卫羽也觉得是这样，他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想起了妹妹刚刚提到的槐花糕，“昭儿是不是想吃槐花糕了，明早二哥去买，保准你吃到他们家明日做出来的第一份槐花糕。” 卫昭笑笑，“谢谢二哥。” 说话间已经到了芷兰苑，院内小厨房亮着灯，在外面都能闻到香味。 莺时知道主子今晚大概得很晚才能回来，特意煮了宵夜。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家里人知道了 卫羽鼻子一动，卫昭笑了，“二哥三哥吃宵夜吗？” 卫羽有点想吃，卫衡一把将人扯走，“我们就不吃了，明日给你带槐花糕。” 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卫昭现在一点都不期待明日，她今夜被绑架的事根本瞒不住，明日家里人肯定能收到消息，恐怕到那时，他们也就顾不上槐花糕了。 卫昭的顾忌没有错，第二日一大早，她睁开眼就听到院子里有声音。 卫羽脸色极差，气呼呼道：“顺王昨晚竟然掳走过昭儿，我们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我跟卫衡回来的时候还遇到昭儿了，她满脸笑意，强装镇定，什么都没说，一定是怕我们担心。” 卫衡回想妹妹昨晚的表现，觉得卫羽说得有道理，“幸好父亲和安王赶去的及时，昭儿没受什么伤。” “没受伤就好，我的乖乖孙女遇上这样的事，一定吓坏了，她醒了没有？”老太君满脸担忧，天知道她听到卫良汇报昨晚那些事的时候，差点没站稳。 昭儿从小命就不好，现在成了福星，没想到还能遇上这样的事，想想就后怕。 “老太君别着急，奴婢再去看看。”小桃往卫昭的卧房走去，秋盈给几位主子重新换了热茶。 吱嘎—— 门开了，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出现在门口，还没等卫昭他出门，卫羽和卫衡已经到了跟前，上上下下打量她，唯恐昨天晚上没有看仔细，就担心她受一点伤。 “我没事。”卫昭笑看他们，老太君腿脚不太好，走得没两个孙子快，但也比平时快了许多，卫昭哪能等着她过来，急忙迎了过去，伸手搀扶，对上老太君担忧的目光忙道，“祖母，昭儿没事。” 老太君紧紧握着她的手，满脸心疼，“祖母的乖孙女，肯定吓坏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昭儿。” “姐姐。” 这时，院外又来了一群人，周氏、赵氏、钱氏、卫阑、卫亦涵、卫梓北和卫芝南全来了。 老太君年纪大了睡得比较少，卫羽和卫衡惦记着给卫昭买第一份槐花糕，这三人起得比较早，知道的也就比较早，现在来的这群人起得晚了些，听到消息就匆匆赶了过来。 一个个脸上满是担忧，两个小团子进了院子一溜烟跑到姐姐身前，抬手就去抱她的腿，一人一边。 卫梓北看到姐姐手上的红痕，脸上满是心疼，“都怪北北没有保护好姐姐。” 卫芝南也看到了，她凑过去，“南南给姐姐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这一会儿功夫其他人也到了近前，不等他们发问，卫昭开口叫人，“母亲，二婶三婶，大哥姐姐，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幸好没事。” 一时之间，大家嘴里都是这句话，天知道他们听到昭儿被绑走时，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就担心她会有什么三长两短。现在看到人没事，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别都在这站着了，我的乖孙女肯定饿了。” 老太君发话，大家移步饭厅。 第一百五十章 温馨叙话 黎山书院放了两天假，今日卫昭、卫阑和卫亦涵三人要返回书院。 吃过早饭，一家人围在一起，所有话题都是围绕着卫昭展开的。 既然卫昭没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昨晚的事，反而提起了书院。 老太君笑眯眯问：“在书院可还适应？亦涵刚进书院的时候，一到放假就回来抱怨，说功课太多，老师们太严厉，晚上不能晚睡，早晨天不亮就要起床锻炼，所有人围着这个中峰跑两圈。” 说起这个，卫亦涵苦不堪言，“祖母，现在已经换成三圈了。” 黎山中峰虽然没有另外两个山峰大，但围着中峰跑三圈就相当于是围着京城跑半圈，这偌大的京城，在楚国的版图上，是第二大的城池。 换成三圈以后，大家每日天不亮就起床跑步，连续跑一个时辰，吃饭的时候腿都在抖。 卫昭觉得还好，她就没参加跑步，“每位老师的教学方式不一样，古老师每日早晨都会带着我们舞剑，不用跑操。” “真好啊，昭儿我也想跟你一个班了，”卫亦涵真的不想跑步，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我还想安安稳稳毕业。” 古川是非常有才能没错，在很多事情都有特权也没错，但达不到他要求就不让毕业这一点能吓退所有人。 说起这个，卫亦涵目露担忧，“昭儿，平时注意跟古老师搞好关系，要不然想毕业太难了。” “昭儿，平时有什么问题可以来内院找大哥，在功课上大哥还可以。”卫阑知道古老师很严肃，担心卫昭有什么学不会的地方不好意思问老师。 卫阑向来细心体贴，有这样的大哥，卫昭心里一暖，笑道：“谢谢大哥。” 周氏看着卫昭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样子，越看越满意，同时也忍不住担忧，“古先生只收了你和九殿下两个学生，是不是平时上课都在一起？” 卫昭点头，“是。”跟他们一起上课的还有古木，不过卫昭懒得提这个小孩，这孩子不懂事 周氏眼眸中担忧更甚，“听说九殿下与是你朋友？他在书院表现如何？” 九殿下做过的荒唐事太多太多，虽然侯爷说九殿下对昭儿还算是亲和，但周氏还是忍不住担心。 卫昭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她笑道：“是朋友，九殿下在书院表现还不错。” 这是半真半假，只是为了让周氏放心，前一句是真的，后一句纯属子虚乌有，九殿下已经好几天没去上课，绝对算不上表现不错。 黎山书院在城郊，吃过午饭就要启程。 昨晚的事还心有余悸，这一次，老太君坚决不同意卫昭、卫阑和卫亦涵独自去书院，吩咐卫良带了一队人，必须安全的把他们送到山脚下。 只要进了黎山，就会受到书院的保护，书院在三国中的地位很特殊，并且能人众多，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在黎山动手。 只要在黎山的范围内，动手就相当于是挑衅书院，之前有过挑衅书院的人，下场很惨。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九殿下和昭儿真的只是朋友 卫良将他们送到山脚下，直到看不到三人的背影才回去复命。 山林清幽，秋高气爽，兄妹三人边走边聊。 “大哥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卫昭随口问道。 “嗯，准备今年下场一试。”卫阑目光望着山顶上那棵最高的树，语气坚定，安阳侯府不受重用，日渐衰落，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无权无势注定没有话语权，卫阑没有太大的野心，但他不允许自己的家人受到欺负，也不允许自己在那样的时候无能为力。 卫阑眼里有光，坚定，清透，楚国官场现在正需要这样的人，卫昭笑道：“大哥一定会达成所愿的。” 卫阑也笑，“那就借妹妹吉言。” 卫亦涵有些羡慕大哥，“若不是女子不能为官，我也想去考个武状元。”他们家世代都是武将，只是逃不过鸟尽弓藏，落败了而已，他们这一代选择习武的不多，但她还是想尽一份力。 卫阑调笑，“围着中峰跑三圈都能累成狗的人，还想当武状元？” 卫亦涵不服，“我只是体力差了些，其他方面都很强的好，比剑术，二哥都不一定是我对手。” 卫阑一脸不信，“恐怕他不这么想。” 卫亦涵生气，也不解，“怎么老拆我台，你什么时候跟二哥一伙了？觉得我不行是，吃我一拳头。” 卫亦涵抬手就要揍人，卫阑抬腿就跑，他可不会乖乖站在原地被打。 卫昭看着姐姐眉宇间已经没了感叹自己是女儿身的不甘，嘴角露出笑意，知道大哥是在用这种方式转移她的注意力。 安阳侯府卫昭想起这一家子人，心里暖暖的，从来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样温暖的家庭，也从来不知道自己能成为这个家的一员。 她卫昭向来最护短，既然已经认可了这个家，就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 要测试安王和定国公府，不止顺王这一条途径，书院里还有个顾墨轩，他也要参加今年的秋闱。 半山腰勤力亭，俊美无俦的黑衣云纹锦袍男子等在这里，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眉目间带着冰冷寒意，看到山路上来人的那一瞬间，寒意消散，漆黑如墨般的眸子里盛了笑意。 “昭儿。” 卫昭看向亭子里的人，卫阑和卫亦涵也已经停下脚步，他们走得比卫昭快几步，看到亭中人的时候，自觉停下脚步，总觉得九殿下出现在这里，就是在等昭儿。 他们的感觉没错，消失好几日的容瑾此时快步走向山路上的白裙少女，脸上笑容逐渐放大，明明是秋日，他脸上如沐春风，“等你好久了，一起回书院。” “好。”容瑾笑得那样好看，卫昭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这下变成容瑾和卫昭在前面走，卫阑和卫亦涵跟在后面，看着前面那两人谈笑风生的样子，眼神逐渐复杂。 良久，卫亦涵神色恍惚，喃喃道：“他们真的只是朋友？” 可从来没见过九殿下对哪个朋友有说有笑关怀备至的，不对，九殿下之前根本没有朋友。 第一百五十二章 九殿下问：昭儿，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最好只是朋友。”卫阑也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宁愿自己的猜想是错的，九殿下并不是良配。 卫阑觉得自己的妹妹天下第一好，不管身份对尊贵的人都配得上，但并不看好楚国皇室这些人，他国的更不行。 昭儿今年已经十六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一想到妹妹有朝一日会出嫁，心里就很不痛快。 进了书院大门，四人不同路。 卫昭是新生，也算是初来乍到，又跟着古老师那么一个性格古怪的老师，卫阑和卫亦涵难免要多叮嘱几句。 九殿下站在几步开外，目光不善地看着那两位拉着昭儿喋喋不休的人，好像他们多亲近似的，也不过就是堂哥堂姐而已，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着说着，卫亦涵突然觉得冷飕飕的，最近天气是有些凉了，她又叮嘱，“秋天到了，一日比一日冷，昭儿平时注意多穿衣，可千万别生病了。” 卫阑也说：“书院地势比较高，早晚温差大，昭儿多注意些。” 卫昭现在穿的还是白裙，并没有因为天气变冷而加厚，听了哥哥姐姐的话，她乖巧点头，“我知道了，大哥和姐姐也要注意。” “走了，今日还有功课。”容瑾看着他们说个没完没了，忍不住出声提醒，这三人要再说下去，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不对那堂哥堂姐做什么，远房亲戚而已，哪有他这个朋友重要。 听他这么一说，卫亦涵原本想说的话立刻换成了，“赶紧去，千万不要惹古老师生气，能毕业才是最重要的。” 四人向着三个方向走去，容瑾跟卫昭一起走，没了聒噪的堂哥堂姐，容瑾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书院内处处雅致，小路上落了几片枫叶，有的枝叶较低，卫昭走过时，容瑾抬手为她抬起枝叶。 这一幕如果让旁人看到，一定会怀疑自己看错了，九殿下怎么会为别人清路，他是被温柔鬼上身了？ 容瑾做得自然而然，卫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身体好些了吗？” 那晚在宫里，也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卫昭发病时情况惊险，虽然卫昭在场及时帮他压制了病情，但终归治标不治本，而要如何彻底医治容瑾，卫昭现在还没有头绪，她对蛊不是很熟悉。 鱼佬的伤和毒已经算是极难医治的，容瑾比他还要难百倍。 “好”九殿下刚想说好多了，突然什么，话到嘴边突然换成了，“还有些不适，胸口闷闷的。昭儿，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他好看的脸上带上了一些忐忑，卫昭突然心一软，那句不是绝症也跟绝症差不多生生噎在了喉咙里没说出来，停下脚步，抬手搭上他的手腕。 白皙纤细冰凉的手指搭上自己的手腕，容瑾垂眸看着那白如玉的手指，深藏在眼底的狠戾一扫而空，低垂的眼睫轻颤，心跳慢慢加快。 卫昭突然抬眸看他一眼，放开了手。 那抹凉意消失的一瞬间，容瑾眸中闪过不舍，追上去问：“真的是绝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卫昭和九殿下合伙欺负古木 卫昭脚步不停，她不说，容瑾就一直问，“真的吗？是不是真的？绝症吗？” 卫昭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古怪，“多喝些莲子羹，清火。” 容瑾脚步一顿。 脸色未变，耳垂红得像是能滴出血。 回到修竹堂，古川不在，只有古木在练字。 古木看着优哉游哉进门来，不练字，不读书，坐在亭子里只知道说闲话的二人，想警告他们，又担心表哥不在这两个欺负他一个，只好暂时将心里的不满压下去，继续练习。 他不找事，不代表别人也不找事，容瑾往那边看了一眼，语气恶劣，“小孩，过来。” 古木当没听见，他才不过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是小狗。 咔嚓—— 一根翠竹应声而断，九殿下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暗红色短鞭，鞭子微动，又一声咔嚓声，“也不知道是竹子硬，还是小孩子的脖子硬？” 旁边的白裙少女笑靥如花，“试试不就知道了，那不就有个现成的小孩吗？” “叫我过来干什么？”这边话音刚落，院子里唯一的一个小孩子已经跑进亭子里，虽然书上说威武不能屈，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韩信都能忍胯下之辱，他古木今日这也不算什么，表哥说过，人得能屈能伸，表哥的话怎么会有错？ “去把其他两份功课也做了。”九殿下荒唐惯了，欺负小孩子没有任何负罪感。 卫昭也很没有，她只对跟自己弟弟妹妹一样的乖小孩好，古木显然不乖。 但也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小孩，“我们三个的笔迹不一样，我表哥肯定能看出来，你们不做功课就算了，还欺负同学，还让同学帮你们写，这比不写功课还恶劣，这样的做法如果让王恪老师知道，肯定要重罚。” “他这是威胁我们？”容瑾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话，他看向卫昭问。 卫昭笑笑，深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道理，她笑道：“怎么会呢，小孩是在担心我们，难得他有这样的好心，肯定不会让我们被罚的，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我们俩不可能直接告诉王恪老师，小孩也不会，王老师不可能会知道。” 古木很想说一句，我表哥会说，但话到嘴边还是憋住了，此刻他如果还看不出这俩人是黑心肝，那就太对不起表哥这几年的教导，那话说出来只会让这俩人觉得他不怀好心，可能还会更加为难。 有人替写功课的感觉还不错，卫昭和容瑾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丝毫不妥，反而还觉得这是在给古川面子，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不做功课，毕不毕业什么的，重要吗？ 今年书院有多位学生要参加秋闱，古川和黎时淳作为指导老师，最近很忙。 黎山书院的学生在秋闱中是有特权的，其他学子需要经过乡试、会试等多重考试才能到京城参与科举，黎山书院的学生可以直接参加科举，因为能考上黎山书院，已经代表了他们的实力。 今年内院的八位学生，除了三位女学生和君未，其他人都要参与科举。 第一百五十四章 顺王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 外院也有多位学生要参与，在黎山书院外院的学生算是普通学生，但放眼整个楚国，外院学生在所有学子中也是非常优秀的存在，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书院学子参与科举，就没有考不上的。 在科举里，他们的对手不是其他人，而是书院的各位同窗。 同一时间，皇宫，早朝过后，安王、方鸿和卫术去了御书房。 这么大的事，在朝堂上说就是把皇家的脸，把陛下的脸摁在地上摩擦，方鸿虽然刚正不阿，但这点分寸还是有的，更何况还有安王在，在他们这几人里，没有谁比他更了解陛下，他都没在早朝的时候提，方鸿就更不会提了。 御书房内，由方鸿呈上各项证据，说明情况，在他说到卫术下江南，顺王掳走卫昭的时候，楚皇的目光明显幽深起来，安王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 看着书案那一桩桩一件件的罪行，楚皇怒气上来，直接摔了一个茶杯，“孽障，那个孽障现在在哪？” 安王俯首道：“皇兄昨夜受了伤，如今正在儿臣府内。” 顺王身份特殊，没有楚皇的命令，就算掌握了他的罪行，方鸿也不能直接把他怎么样，幸好有安王在，要不然这件事昨夜就得上报御前。 很快，顺王被带至御书房，对比之前的意气风发，现在的顺王形容憔悴，目光呆滞，很难让人相信一个人一夜之间变化会这么大。 踏进御书房，顺王不顾身上的伤，跪倒在地，“父皇，父皇开恩呐，儿臣知道错了，江南的事儿臣只是一时糊涂，还并未做什么，是有人想陷害儿臣，这件事绝对是有人想陷害儿臣，儿臣有证据，当初是有人将江南重臣的罪行写信告诉了儿臣，儿臣一时糊涂才会犯下大错。 儿臣是有错，但那写信之人用心何其险恶，那人包藏祸心，一开始就是冲着儿臣来的，父皇开恩呐。” 顺王匍匐在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之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他虽然句句都在为自己开脱，但也提供了一项非常重要的线索。 “来人，去把这孽障说得信件拿回来。”楚皇震怒已过，现在看向顺王的目光冰冷无情，顺王要处置，但在处置之前，必须先把事情弄清楚，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耍弄阴诡伎俩。 信件很快取回，当初顺王心念一动，将这信件收了起来，藏在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没想到这时候真能派上用场。 顺王看着那信件被呈上，睚眦欲裂，当初要不是因为这封信，他就不会动那些心思，更不会有后来这些事，都是因为这封信，写这封信的人就是置他于死地。 “父皇，这封信是儿臣手下的谋士刘仕尧拿给儿臣的，江南的事也是他办的，现在这个人已经失踪，他跟写信人肯定是一伙儿的，为的就是陷害儿臣，请父皇明察。” 顺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想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卫术听了脸色铁青。 第一百五十五章 顺王的下场 “顺王殿下，你说信件是别人写的，事是刘仕尧办的，但命令总是你下的，在江南派人追杀下官，在京城掳劫下官之女，威胁下官陷害安王殿下，这些总是你做的。” “安阳侯休要血口喷人，本王这是被小人蒙蔽了，从未有过陷害二弟之心。”顺王看着卫术，满眼怨毒，要不是因为这个人不听话，自己今日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早知今日，就不该让他回到京城。 “安阳侯刚才说本王掳劫你的女儿，纯属无稽之谈，本王只是请她去做客，卫小姐并未有丝毫损伤。”顺王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对卫昭做什么，卫术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他还想再说什么，安王这时上前一步。 他神情似有不忍，但又不愿看人颠倒黑白，“大哥，昨夜你在私宅内囤积大量私兵，臣弟与安阳侯赶到的时候，被弓箭手团团包围，你更是扬言要让所有人有去无回，难道你就是这样请人做客的？” 顺王眼中闪过阴毒，抬脸时已经满带委屈，“我刚才已经说过，我是被人蒙蔽的，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出自我本意。” 卫术冷笑，“没有做了坏事的人愿意承认自己做了坏事，如果人人做的错事之后都说自己是被蒙蔽的，那大楚律法何在。” 顺王狡辩，“那封信就是证据，本王是有错，但更多的是被人利用了，父皇，”他看向书案后的天子，言辞恳切，“儿臣自知有罪，但儿臣有一颗为父皇的心，这件事背后绝对有阴谋，请父皇彻查此事，儿臣做错了儿臣会认，但不该儿臣担的罪责儿臣也不愿白白替人担。” 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是把别人都当傻子，还是真当陛下已经昏庸至此？方鸿此时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总觉得顺王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他固然罪孽深厚，但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操作。 方鸿虽然还没看到那封信里的内容，但已经有所猜测，无非就是江南那些人的把柄，顺王拿着这些东西就能威胁他们归附。 这样的招数，何其熟悉，他想到了总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书桌上的信件。 楚皇看完那封信，看向顺王的目光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嫌恶，“蠢货，来人，顺王容琪目无法度，结党营私，暗杀朝廷官员，企图陷害同族，罪孽深重，削除王位，贬为庶人，在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暂押宗人府。” “遵命。” 侍卫上前，顺王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呆愣片刻，直到被侍卫拖起来才猛然反应过来，“父皇，父皇您不能这么对儿臣，儿臣是冤枉的，儿臣是被人蒙蔽的，父皇开恩呐” 求饶的声音逐渐远去，御书房内暂时恢复了安静。 楚皇将那封信交给内侍，由内侍传给方鸿，“魏章以及江南一众官员的罪行证据确凿，按照大楚律例处置，至于江南官职的空缺，诸位有什么好的建议？” 方鸿与卫术低了头，江南官场的事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方鸿的猜测 陛下看似是在问他们，其实想问的只有那一位而已，如果他们真的提出了建议，不管有用与否，都会被陛下不喜。 安王上前一步，俯首道：“儿臣虽然去过江南，但匆匆而去，匆匆而回，接触的不过是魏章之流，江南现如今百废待兴，还请父皇为江南百姓挑选可造之材。” 楚皇意味不明的盯着安王看了几眼，“朕记得江城知府江着在赈灾中表现极佳，这些名单中也没有他，升江着为江南巡抚，总理江南事务，至于其他官位，经内阁协商之后再行决定。” 安王：“父皇英明。” 方鸿、卫术：“皇上英明。” 走出御书房时，安王缓缓松了口气，他知道刚才父皇是在试探，容琪和容煜都与江南有牵扯，如果他刚才真的提出了什么人选，估计下一个被父皇厌弃的人就是他。 出了御书房，卫术看向安王的目光里满是感激，“昨晚多愧了王爷，下官感激不尽，日后王爷有用得上下官的地方，尽管吩咐。” 卫术此时对安王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如果昨晚不是在半路上遇到安王，他就算救下昭儿，恐怕也不得善终，安王殿下为国为民，他居然为了女儿要陷害他，即便没有最终完成，卫术心里也是愧疚的。 安王脸上依旧带着温润的笑意，“安阳侯不必如此客气，本王也是为了自保。” 昨夜他在去往容琪私宅的路上遇到了安阳侯，如果没猜错话，安阳侯没有通知他就去那里，应该是已经做出了选择，一个父亲选择救女儿，本就无可厚非。 容牧看着卫术忠厚耿直的样子，目光里闪过一丝赞同，如果卫术真的不顾卫昭性命来向他投诚，他固然会接受，但并不会重用。 几人还未走远，一位宫女匆匆而来，“王爷，皇后娘娘有请。” 安王随那宫女去了含章宫，方鸿与卫术出宫。 卫术现如今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看向方鸿由衷道：“江南这案子应该很快就会了结，方大人日夜操劳，也该放松放松，案子了了去我府上喝酒如何？” 方鸿终日严肃的脸上露出笑意，“侯爷相邀，下官荣幸之至。” 只是江南的案子是了了，京城的事却越来越看不透了。 紧了紧袖带里那封信，方鸿目光里闪过忧虑，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先是王宏达，再是魏章，看似都是官员，但最后总能牵扯到皇子身上。 隐藏在暗处的人，目标应该是诸位皇子，还都是有实权的皇子，除掉了恭王和顺王，现在还剩安王和凌王，其他皇子不成气候。 安王凌王 回到应天府，方鸿找出之前收到的两封信，将今日拿到的信与这两封摆在一起，从最大受益者的角度来看，安王和凌王都有可能，最有可能的是安王，毕竟凌王一直不在京城，这些事安王操作起来比较简单。 当也不能完全排除是凌王的可能性，就是因为他不在京城，做起事来反而更加方便。 又或者是方鸿想到了其他两个国家。 第一百五十七章 顾皇后的打算 近几年三国之间看似平静，但私下的争斗从未停止过，祸乱楚国朝堂，对楚国皇子出手，西陵和北魏都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越想越复杂，方鸿将这些信件拢在一起放进盒子里，饮了口清茶，感觉自己最近有些上火，很多事情，没有证据根本想不出所以然。 皇宫，含章宫内，安王也在饮茶。 这次是顾皇后亲自泡的茶，她一身正宫皇后才能穿的奢华宫装，妆容精致，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笑意，心情颇好的泡着茶，“容琪的事陛下是如何解决的？” 她今早就听说了昨晚的事，心情大好，早膳都多用了些，容煜死了，现在容安又出了事，陛下膝下的皇子里，能拿得出手的越来越少，除了自家皇儿，也就只剩下一个容恺能看得过眼。 安王端起茶杯道：“贬为庶人，暂押宗人府。” 顾皇后一听，脸上笑容更大了些，“容琪一倒，那些跟着他的人该重新则主了，还有江南，那可是个好地方，墨轩要参加今年的科举，大哥有意让他出去锻炼几年，皇儿觉得江南怎么样？” “母后，”容牧看向脸带笑意询问自己的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现在江南是个非常敏感的地方，父皇不会愿意看到任何皇子沾染那边。” 顾皇后泡茶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笑意微敛，“母后明白你的顾虑，但这次是个好机会，你不往那边派人，自然就会有别人派，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及早筹谋。” 容牧看着这座雕梁画栋的宫殿，下一刻又端起茶杯喝了口，顾皇后看到他这样的动作，又笑起来，继续泡茶。 “舅舅来过？” “没有，母后久居深宫烦闷，墨莲来过陪母后说了说话。” 提起顾墨莲，顾皇后脸上带了喜爱之意，“墨莲这孩子，母爱越看越喜欢，珍儿逝去多年，你——” “母后，儿臣还有事，先走一步。”没等顾皇后把话说话，容牧已经起身，很快离开。 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顾皇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安王王妃穆珍，五年前难产而亡，为安王诞下一子，取名容思慕，安王后院本就只有王妃一人，现在王妃去世五年，安王一直独身。 这种情况在皇家是很少见的，难得的，楚皇并没有催着安王另立王妃，楚皇不管，顾皇后却不能不管，安王王妃并不只是一个头衔，还代表着一方势力，皇儿现在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没有谁比定国公府的女儿更合适。 安王府花园内，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坐在花园里，面对着假山，闷闷不乐。 容牧回府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他眼神柔和下来，向着儿子走过去，下人要通报，被他抬手制止。 容思慕闷闷不乐地揪着假山边的小草，突然别人举了起来，荡来荡去，他发出咯咯的笑声，在王府里，会这么跟他玩的只有父王，“父王，还要再高些。” “好。”容牧笑着把他举高，“够高吗？怕不怕？”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容思慕，卫梓北 “不怕，还要再高些。” 一时之间，花园里充满了小孩子的欢声笑语。 容思慕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父王陪自己玩的时候，在花园里玩了一会儿，容思慕心里那点小郁闷已经消失不见，容牧却还没忘自己刚回来的时候，儿子好像不开心。 “最近在学堂怎么样？与同学相处还融洽吗？”容安问。 说到学堂，容思慕本来还带笑的脸瞬间垮下来，父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闷闷地点点头，“就那样？” 看儿子眉间染上淡淡的愁绪，容牧笑了，他可以确定儿子在学堂没有被欺负，思慕身份摆在那里，没人敢欺负他，暗卫也不是吃干饭的，能有什么让他发愁，容牧还真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就要问：“就那样是什么样？” 容思慕抿嘴，一副不想再提又实在郁闷的样子，“昨天学堂测试，老师又夸了卫梓北，说卫梓北做得风筝的最好，还让所有人都向他学习，老师每次都夸他，只夸他一个人。” “卫梓北，安阳侯之子？”卫这个姓氏在大楚并不多见，京城更少，容牧的第一反应就是安阳侯家的孩子。 “嗯，卫梓北总能做出一些大家没见过的东西，学堂的人都喜欢他。”说起这个，容思慕更加郁闷，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比卫梓北差，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都喜欢跟卫梓北玩。 “那慕儿呢？不喜欢他？”容牧笑问，小孩子不懂得遮掩情绪，这孩子是嫉妒了。 容思慕仔细想了想，对卫梓北的感觉有些复杂，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闷闷的答一句，“也没有不喜欢。” 容牧笑着摸摸他的头，“慕儿可以试着跟他做朋友，卫梓北能得到老师的再三夸奖，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你跟他成为朋友就会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跟他玩。” “是哦。”容思慕茅塞顿开，瞬间就不郁闷了，“我明日就去找他做朋友。” 想到要和学堂里的风云人物做朋友，莫名的还有些开心。 容思慕还小，小脸肉嘟嘟，五官清秀，跟母亲有七分像，笑起来那股神韵更像，容牧看儿子笑得开心，自己也笑了。 珍儿临终前的唯一心愿就是希望儿子能平安快乐的长大，在她走后，容牧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安阳侯为人正直，安阳侯夫人乃是太傅之女，这两位教导出来的孩子，秉性应该不会差。 卫梓北此时还不知道有人惦记着自己，他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千机弓，今日总算制作出了第一把千机弓，弓身比图纸上的还要小巧，可以直接装在袖袋中不被发现。 本来还想将千机弓改装成袖箭，后来发现改装之后虽然更容易携带，但威力会减小很多，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回来，这第一把千机弓他要送给姐姐。 卫梓北很内疚，他觉得自己如果早一些将千机弓做出来，姐姐或许就不会被掳走，姐姐那么柔弱，需要自己的保护，自己要快快长大，快快变强才行。 第一百五十九章 黎山书院十大比赛 这么一想，卫梓北拿出那只威力不大的袖箭，思考着如何改进。 同一时间，黎山书院非常热闹。 为了激励学生们学习，每年秋季都称作是比赛季，在三个月内，书院会有十大比赛与无数学生们自行组织的小比赛，在十大比赛中获得八次胜利的人可以免试进入内院。 内院学生与要参加科举的学生不会参与这些比赛，其他学生早就摩拳擦掌，一是想证明自己，二是想进入内院。 “十大比赛？” 修竹堂内，卫昭容瑾和古木一人一张书桌。 秋闱马上就到了，古川最近忙着指导今年要下场的学生，对他们三个教导有些松懈，每天只布置一些抄写类的功课，难度不大，但很耗时间，担心他们闲下来出去祸害别人。 今天抄写的是黎山书院的发展史，看到十大比赛这种活动，卫昭来了兴致，“小孩，你知道什么是十大比赛吗？” “当然，”古木心想我又不是你们，我不仅知道，去年还参加过，“十大比赛不分年级、不分年纪，只要觉得自己有能力，都可以去参加。” 卫昭沉寂已久的好斗心有些蠢蠢欲动，对各个皇子的测试比较顺利，她这两日比较无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赛场上玩玩，“都有什么比赛？” 古木看她感兴趣，突然不想说了，让他们欺负他。 卫昭感兴趣，容瑾也竖着耳朵听着，这小孩话说一半居然不说了，他拿出暗红色的短鞭往书桌上一放。 古木：“” 他不情不愿道：“十大比赛书上都有介绍，你们边抄边看。” 卫昭转转手腕，“手酸，眼困。” 古木：“”是当他瞎么，一共都还没写三个字。 容瑾：“三、二——” 在最后那个“一”说出来之前，古木开了口，他还不想让自己的脖子像竹子一样断掉。 “十大比赛就是琴、棋、书、画、武术、音律、医术、武器、阵法、算术，每一个比赛的优胜者可以在内院考核中获得一定的额外加分，累计获得八大比赛优胜的学生可以直接进入内院。” “哦”卫昭笑笑，“还有这等好事？” 她当初选择进书院，一是想为大楚选择一批纯臣，要想谋求天下，首先就需要稳定内政，大楚官场已经腐败太久，只有注入新鲜血液才能重新焕发生机，而要想找纯臣，书院无疑是最好的地方。 二是想接触北魏和西陵的人，书院招收学生没有国别之分，即使黎山在楚国国度，也有许多西陵和北魏的人前来求学，其中不乏王公贵族。 每天待在修竹堂是接触不到这些人的，内院有她感兴趣的人，既然这次有机会进入内院，自然得抓住。 “你以为要取得优胜很容易吗？”古木不知道卫昭哪里来的自信，听她的话音好像加分很好拿到一样，“外院的很多人虽然综合实力没有内院的人高，但很多人都有自己擅长的方面，我们书院有精武会、灵医会、千巧会诸多协会。 第一百六十章 你们知道联盟吗 能加入这些协会的人都是这些方面的佼佼者，有些的甚至已经进了联盟。” 说到联盟，古木停顿一下，看了看卫昭和容瑾的表情，看他俩没什么特殊反应多问了一句，“你们知道联盟吗？看样子是不知道，也对，天天找别人替写功课的人，能知道什么？” 容瑾修长匀称的手指在暗红短鞭上点了点，古木瞬间乖巧，“联盟是各界能人异士组成的，刚开始的时候只有神医盟和精武盟，后来又多了武器盟、阵法盟等分支，联盟是独立于三国之外的，联盟中人在三国中一般都享有特权，在联盟中的地位越高，特权就越大。 我们书院就有来自联盟的学生，他们在十大比赛中的表现每年都很突出，很少有人越过他们获得优胜。联盟很难加入，他们只招收天才，鬼才，而且联盟非常神秘，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联盟的存在。我也是看在你们是表哥学生的份上才告诉你们的” 提起联盟，古木满脸骄傲，因为他也是联盟中的一员，去年在阵法比赛中取得了优胜。 人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极易忽略其他人的反应，古木说得兴奋，没注意到说最后几句话时，卫昭和容瑾眸中一闪而过的诡异。 见他终于说完，卫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问：“十大比赛什么时候开始？怎么参加？” “你还真要去？”古木震惊，不知道卫昭是哪里来的自信，他都说了比赛很难，她为什么还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么，当然，这话他不敢直接说出来，只是委婉提醒，“你进入书院时间太短，每年的优胜者基本没有一年级学生。” 卫昭嘴角勾起一丝笑，“别担心，今年会有的。” 谁担心了，完全是鸡同鸭讲，古木无奈，“今年的比赛已经过去两场，第三场比试医术，时间是后天，报名截止至今天。” 他话音一落，容瑾与卫昭对视一眼。 容瑾收了短鞭，站起身，双臂张开伸个懒腰，“走，昭儿。” 卫昭微微挑眉，也站了起来，容瑾好像总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看着这俩潇洒往外走的背影，古木急了，“喂，你们去哪？功课还没完成。” 卫昭回头，古木暗叫不好，果然下一秒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不是还有你么？” 古木跺跺脚，“我才不想写，我也想去。” “那走啊。”卫昭一点也不介意带上他，毕竟她和容瑾都不知道报名处在哪里。 看了看桌上的空白纸，又看了看那两道快要走出门的背影，古木咬咬牙跟了上去。 留在这里替他们做功课被表哥发现了要受罚，去外面玩被表哥发现了也要受罚，这么一想，还是玩了受罚比较划算。 想通了这一点，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带着卫昭和容瑾去了报名处。 再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报名就要截止，这种时候是报名人数最多的时候，前面还有时间犹豫，现在没有时间了，再犹豫就得等明年。 第一百六十一章 医术比赛报名 最后的这段时间内，报名处外排了很长的队。 排队无聊，大家都在讨论过去的那两场比赛以及即将到来的第三场比赛。 “你们说君未还会参加医术比赛吗？听说他医术也很厉害。” “前两场的画和琴他都取得了优胜，如果再拿下第三场，那就是三连胜。” “说起那场琴艺比试，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最后君未和萧疏儿的那场比试太惊艳了，萧疏儿琴技精湛我知道，没想到君未也善琴，竟然还比萧疏儿厉害。” “内院卧虎藏龙，他们之间的比试就是神仙打架，我倒希望这一场不要再有内院学生参加，要不然我们应该都没什么希望获胜。” “没听说内院有擅长医术的，我们灵医会里没有内院的学生。” “希望，马上就要到内院考核选拔了，这点加分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卫昭容瑾和古木三人到的时候，这些人聊得正起劲，看到他们过来，都有些不解。 “他们来干什么？” “阵法比赛不是最后一场么？难道古木学了医术？” “可能九殿下和卫昭来报名？”有人发出这样的猜想，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信。 “两个才加入书院不到一个月的人来参加医术比赛？别逗了，怎么可能？”这比赛是有排名的，排名垫底的学生需要留级，所以没点把握的人根本不敢来参加比赛。 刘诗雨站在队伍中，看着站在后面的绝色白裙少女，暗自咬牙，“也别这么说，说不定卫昭真的会医术呢。” 红衣少女：“就算会一点又如何，能跟我们这些在书院学了三年的人比？诗雨你就是太好心了。” 刘诗雨笑笑，“她可能是想参与一下我们比赛，不知道有留级惩罚这一项。” 绿裙少女：“她敢参加就要做好留级的准备，有我们在，她就等着垫底，乡下来的能有什么本事，我看她就是做了古老师的学生之后，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红衣少女：“也不知道卫昭是怎么通过入院考核的，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古老师可能是教天才学生教累了，想换换种类，挑战一下自己。” 绿裙少女捂嘴笑，“对，教蠢才好像更有成就感。” 刘诗雨也笑了，“别这样说，古老师应该没这个意思。” 她心里暗爽，说着话再次回头，冷不丁地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眸。 刘诗雨心里咯噔一下，隔了这么远，卫昭应该没听到她们的话？ 卫昭眸中闪过一丝嫌弃，很快移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啊！” “唔！” “痛！” 三道惨叫声响起，吸引力众人视线。 刘诗雨、红衣少女与绿裙少女纷纷抬手摸向自己的后背，脸色痛苦，感觉背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用鞭子抽了一样。 对上大家看过来的目光，她们极力想表现得端庄，但痛意加剧，脸上表情止不住狰狞。 “怎么啦？”有熟识的人走过去问。 红衣少女看向四周，眼中闪过愤恨，“有人用暗器伤了我们。” 第一百六十二章 是卫昭害我们 听到这话，其他人纷纷看向四周，“不会，这里都是我们同学，没见有人用暗器。” 绿裙少女面色难看，“都说是暗器，怎么会让我们在这些人看到。” “就算是暗器，为什么要伤你们，我们都站在这里，怎么没人用暗器伤我们，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有好事者问。 红衣少女听了这话皱眉，“我们能做什么事，我们只是在排队而已，怕不是有什么人想暗中除掉我们，好获得比赛的优胜。” 刘诗雨这时候突然看了眼队尾，卫昭和容瑾笑着站在那里。 红衣少女和绿裙少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红衣少女看着卫昭的眼睛快要冒火，伸手指着后面道：“是她，肯定是她用暗器伤了我们。” 她们排队排得好好的，一直安然无事，在说了卫昭坏话之后突然被暗伤，肯定是她干的。 被她这么一指，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队尾，目光复杂中带着惊艳，卫昭与容瑾的相貌都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古木虽小，但却颇有灵气，尤其是那双透露着灵动的眼睛。 “是他们吗？你们看错了？他们离得那么远，怎么会伤到你们？” “是啊，肯定是弄错了，他们都是古老师的学生，以古老师的能力，怎么会教出暗箭伤人的学生？肯定是你们弄错了。” “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最好不要乱说，这种事说出来对别人名誉损害很大。” 听周围人不相信自己的话，隐隐还有指责的意思，红衣少女直接向着队尾走过去，站在卫昭身前，用手指着她，言之凿凿道：“就是她暗害我们。” 卫昭白裙飘飘，目光清冷又干净，面对这样的指控，她只是淡笑。 红衣少女见卫昭没有反驳，觉得她肯定是心虚了，之前还有些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她，现在能了，肯定是她，要不然她为什么不反驳？ “你说啥就是啥啊，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对，没有证据随便指控别人是诬陷，触犯书院规矩。” “怎么能随便用手指人，礼仪课也不知道是怎么通过的。” 大家见卫昭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本来偏向她的心更偏了，根本不用她自己开口，红衣少女已经被气得眼眶都红了，她看向绿裙少女求救，“你倒是说句话呀。” 绿裙少女此时还捂着自己的背，痛得站都站不直，此刻看向卫昭目光不善，咬咬牙道：“在背后议论你是我们不对，但你也不用这么狠辣的手段对付我们，就我们三个背后的伤，足够你被书院开除。” 之前大家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所以一心偏向卫昭，此时听了绿裙少女的话，多少都有些动摇。 卫昭此时脸色有了变化，看向红衣少女和绿裙少女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丝不解，“你们说我什么了？” “我们——”绿裙少女刚要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被刘诗雨扯了下袖子。 “现在再追究说什么不重要，重要是不能暗地里伤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如打个赌 我们大家都是要参加比赛的，现在受了伤肯定会影响发挥，你想要在比赛中脱颖而出，我们都懂，但是书院有书院的规矩，想靠这种办法打压同学恐怕是不行的，我们这么多人你总不能全都伤一遍。” 卫昭看向刘诗雨，目光意味不明，“你确定是我伤了你们？” “肯定是你，不是你还能有谁？”不用刘诗雨回答，红衣少女已经替她说了。 卫昭看向自己身旁的某人，那人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柄折扇，此时正慢悠悠摇着扇子，见好朋友看过来，特意冲她眨了眨眼。 俊美无俦的九殿下不阴沉着一张脸的时候，一个眨眼的动作简直嫩能迷倒万千少女，只可惜他旁边这位不是普通少女。 卫昭只是想跟他确认一件事，现在确认好了，她看向刘诗雨三人，“既然这样，那就打个赌。” 一听到打赌二字，刘诗雨突然想起了萧雅儿打赌被坑的事。 “不许赌。”不等萧雅儿拒绝，古木看向卫昭，小脸严肃，绝不允许她当众违反书院规定，给表哥丢人。 “好，听你的。”卫昭抬手摸了下古木的头，古木整个人都有些不好，嫌弃地退后一步。 卫昭瞥他一眼，擦了擦自己的手，看向刘诗雨，“那就做个约定，你们说自己被暗伤了，还说是我做的，没有做过的事我肯定不会认，还觉得你们根本就没有伤，是在故意诬陷我。就这样僵持下去不会有结果，不如找人给你们验伤。 如果你们输了，不是，如果你们错了，就向我道歉，退出今年的十大比赛。” “你错了呢？”红衣少女看向卫昭，眼神中带着轻蔑，卫昭输定了。 卫昭微笑，“任凭处置。” 红衣少女与绿裙少女对视一眼，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如何处置卫昭，刘诗雨看了卫昭一眼，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但她没抓住，后背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这次她们应该不会输，毕竟伤是真实存在的，卫昭现在自己把路走死了。 “这个约定不公平。” “是啊，明显对卫昭不公平。” “她人长得美，心地也善良，我觉得肯定不是她。” “她们三个有些欺人太甚了。”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红衣少女刚想发作，被刘诗雨拦了一下，“用事实说话。” 现在这些人有多同情卫昭，待会儿就会有多厌恶她。 约定已经定好，现在就差找人验伤。 在这里排队的这些人都是要参加医术大赛的，随便一个人都能验。 刘诗雨问：“找谁验伤？” 卫昭：“随便。” 红衣少女冷笑连连，她都不知道卫昭哪里来的底气说这种话，果然是乡下来的没见识么，不知道这次约定输了意味着什么，那这次就让她知道知道，“找灵医会的人来验伤。” “等等，”古木从卫昭身后钻出来，“你们是当事人，最好不要找相熟的人，否则很难保证这次的‘约定’的公平性。” 他说到约定二字的时候，特意加重的语气，谁不知道这是变相的打赌。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内院韩定嘉 卫昭嘴角勾了勾，没说话，古木继续道：“我有一个人选。” 红衣少女眉头微蹙，“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我们推荐的人不能用，你推荐的就能？就算你是古老师的学生，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说得有道理。” “是呀，都应该避嫌。” 古木目光冰冷地看向红衣少女，最讨厌别人拿他表哥说事，“我要说的人是内院韩定嘉。” 内院两个字一出来，刚才还有些质疑的声音立马停了，内院的人在书院是非常特殊的存在，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象征着书院的规则，找内院的人确实比较公平。 “没听说韩师姐会医术。” “是啊，她从来没参加过医术大赛。” “古木是不是说错了，听说女神萧疏儿师姐会些医术。” “要不然找萧师姐，韩师姐冷冰冰的，去找她她也不一定会答应，萧师姐人好又温和，她肯定愿意帮忙。” “聒噪。”九殿下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刚才还热闹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听说九殿下上次说完聒噪后砍了人一只手，虽然这里是书院，他砍人手会被开除，但手被砍了就没了，谁也不想拿自己的手做赌九殿下会不会顾忌书院规矩。 就在人群安静下来这一刻，远处出现两道修长的身影，左边的身影修长高大，右边的修长纤细，随着他们走近，两人的面貌逐渐被人们看清。 男子一身月白锦袍，五官精致如刀刻，脸色很白，没什么血色，看起来有些孱弱。女子一身红色流苏裙，眉目精致，鼻梁高挺，嘴唇殷红，目光疏离冷漠。 看到他们过来，古木率先出声，“韩师姐，想请你帮个忙。” 刚刚走来的女子正是他们刚刚议论的韩定嘉，与她同来的是在前两场大赛中胜出的君未。 古木简单说了说现在的情况，韩定嘉点点头，拿出一块黑色木质令牌，上面的图案分两部分，一部分是骷髅，另一部分是柳枝。 “这是鬼医谷？” “韩师姐居然有鬼医谷的令牌。” “韩师姐是鬼医谷的人。” “我的天呐，她怎么不参加医术大赛，她要参加了还有我们什么事？” 韩定嘉收起木牌，走向需要验伤的三人，“我来验，你们如果有异议，也可以请别人同来。” 刘诗雨笑笑，“我们相信韩师姐。” 红衣和绿裙连忙点头，韩师姐来自鬼医谷，肯定医术精湛，又是内院的人，肯定不会偏帮谁。 伤在背上，验伤要进室内，报名处旁边就有房间，韩定嘉带着人进了房间。 其他人继续排队，报完名也没走，就等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书院的人八卦，也不是他们闲得没事干，是这次的事涉及到医术大赛，他们马上就要参赛，需要多了解了解情况。 验伤其实很简单，但直到卫昭报完名，房门都没有开。 “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仨真的伤了？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她们，一天天的阴阳怪气的。” “对，好好学习不好么，天天搞小团体，造谣生事。” 第一百六十五章 验伤结果 “小点声，她们小团体的人也在这边呢。” “怎么还不出来，我还想早点回去看书呢。” “那你回，有结果了我告诉你。” “还是不——” 吱嘎—— 门开了，韩定嘉面色冷冷的从屋内走出来。 她身后，走出来的三人一个个都捂着背，脸色难看。 看起来像是伤得很重的样子，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韩定嘉看了眼站在人群里卫昭和容瑾，目光移向古木，“无伤。” “什么？竟然没有伤？那她们刚才疼成那样，都是装的？” “没有伤不就说明她们是故意陷害卫昭，早就觉得她们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这些坏。” “这几位到底是图什么，好好比赛不好么，非整这些幺蛾子。” “真是开了眼界了，我们书院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蠢人了。” 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红衣少女脸色铁青，她看向卫昭，“是你搞的鬼，你肯定早就知道是这样才会跟我们约定。” 卫昭背着手，精美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是啊，我早知道。” “你——”红衣少女被气得想杀人。 偏偏卫昭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她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早就说了没动过你们。” 此时，古木走向韩定嘉，“谢谢师姐，”又看向那三位，“道歉，退赛。” 让你们牵扯我表哥，让你们嘴巴坏，活该。 刘诗雨强忍住心里的愤恨，上前一步，“我们都是同学，误会你我们跟你道歉，为了这次医术大赛，我们已经准备了一年，如果错过这次大会，又要等一年，下一年我们可能就要毕业了，到时候不能再参加医术大赛，这会是一辈子的遗憾，所以能不能” 她红着眼睛看向卫昭，“能不能让我们继续——” “不能。”卫昭还站在原地，秋风吹起了她的裙摆，那精致如画眉眼间已经没了笑意，“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我给过你们机会。” “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心，我们只是误会你，你就要逼我们退赛。”绿裙少女也红了眼，又气又恨，“你这种人根本就不懂熬夜苦学的艰辛，也不懂这次退赛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绿裙少女越说越委屈，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一样，眼泪眼看就要落下。 “这人怎么还好意思哭，我要是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早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就是，明明是她们自己做错了，现在居然有脸怪卫昭。” “卫昭说得对，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敢做就得敢当，哭哭啼啼枉为书院人。” 离比赛报名结束还有最后一刻钟，韩定嘉走向报名处，刘诗雨三人红色眼眶跑远，她们就是再有心机、脸皮再厚，被大家这么当众控诉之后，也不敢再去报名。 人群散去，只剩五人。 卫昭和容瑾站在原地，古木不想跟他们站在一处，走过去和君未说话，韩定嘉在填写报名信息。 卫昭看了眼报名处那抹身影，目光移到了低头和小孩说话的人身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是在质疑本殿下的手法 黎山书院君未，在内院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为人温和，身体孱弱，是唯一一个在内院已经待了五年的学生，凡事不争不抢，据说如果他尽力和卫阑竞争，内院第一的位置不一定是谁的。 君未、韩定嘉，卫昭刚想起什么，眼前突然一暗。 一柄折扇挡在了视线，卫昭不由向折扇的主人看过去。 九殿下盯着君未看了一眼，目光不善，转回头来看卫昭，目露不满，“他有什么好看的，看我。” 身形单薄的像弱鸡一样，这种的，本殿下一手能捏死仨。 对于九殿下时不时抽风的奇怪行为，卫昭已经习惯，她避开那扇子走向刚刚填写完报名信息的韩定嘉，微笑道：“多谢师姐。” 刚才其他人认出了韩定嘉手上拿的是鬼医谷的令牌，却不知道那不仅仅是一块令牌，而是鬼医谷继任者的令牌，这块令牌比普通的令牌多一条柳叶。 虽然不知道容瑾做了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他确实出手了，以鬼医谷继任者的医术，要说她什么都看不出来，卫昭是万万不信的。 既然看出端倪却不说破，不管出于那什么原因，都当得一声谢。 韩定嘉点头，与君未一同离开。 古木冲他们挥了挥手，看向卫昭，“你最应该感谢的是我。” 卫昭好笑的看他，“人是你打的？” 古木摇头。 “伤是你验的？” 古木再次摇头。 摇完觉得不太对，“虽然人不是我暗伤的，伤也不是我验的，但韩师姐是我邀请的，如果不是我她才没有闲工夫帮你，如果伤给别人验，如果验出什么，你就完了？所以，现在能感谢我了？” 容瑾摇着扇子走上前，语气危险，“小孩，刚才那一番话，是在质疑本殿下的手法？” “我——”古木刚想反驳，突然想起修竹堂那几根被折断的竹子，话到嘴边改了口，“没有。” 秋闱开考日与书院医术大赛是同一天。 这一天，书院中锋广场上非常热闹，树上、石头上贴满了鼓励的话。 “金榜题名”、“勇夺佳绩”“内院必胜”“包揽三甲” 参加科举的人中，卫阑站在第一位。 卫昭和卫亦涵走过去，卫亦涵看起来比卫阑还紧张，“哥，别紧张，看好你。” 卫阑笑，“我不紧张，你也别紧张，反正待会儿上考场的也不是你。” 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卫亦涵好不容易生出来的那点紧张感瞬间消失，“听天由命你。” 卫昭走近，“哥，我信你。” 她说得认真，卫阑也认真起来，“我也是。” 你信我，我也信我，这么多年书不是白读的。 “你说什么？”送走要参加科举考试的大哥，卫亦涵刚要松一口气，妹妹告诉她自己要参加医术大赛。 “你口中的医术大赛，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她简直不敢信。 “是。”卫昭一开口，打破了卫亦涵那一点点侥幸心理，她此刻绝望又着急，“是谁骗你参加医术大赛的，最后一名是要被留级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这么难的题目，古老师出的吧 说完惊觉自己这话有些太直接，“姐姐不是说你医术差，只是你刚进书院不知道，今年很多灵医会的人都报名了比赛，他们特别强，经常被书院的老师们夸奖。” 灵医会么，卫昭觉得无所谓，她笑笑，“姐姐别紧张，反正待会儿上场比赛的是我。” 卫亦涵：“…” 突然觉得心好累。 报名不可能撤销，卫昭现在除了参加比赛没有退路。 一直到比赛开始前，卫亦涵都忧心忡忡。 每年医术比赛只比一项，去年比的是针灸，今年比的是炼药。 书院的灵医会有一块药田，今天药田对外开放，参赛者可以到药田中选择自己炼药需要的药材，这次要炼的药需要能止咳滋养。 题目看似简单，但若真的以为就这么简单，那就大错特错。 不是所有具有止咳效果的药都具有滋养效果，有些具有滋养效果的药与止咳的药相克，要想达到止咳滋养的效果，又要将药力发挥到最大，需要对药材有非常透彻的了解，还需要能掌握好火候。 这还是最难的，难的是大家熟知的止咳润养的药材，枇杷叶、半夏、杏仁、蛇胆、枇杷果、川贝母、鱼腥草、胖大海、乌梅这些止咳常用药，药田一样都没有。 众人傻眼。 “这？？？” “还比什么？” “直接被留级得了！” “是不是负责药田的老师搞错了，原本要开放的不是这一片区域？” “谁来告诉我没有合适的药材要怎么炼药，炼空气么？” “这题目确实不是在整我们？” “题目不会是古老师设计的？很像他的风格。” “别聊了，挖土，万一地下有东西呢，我们只有两个时辰时间。” 不知道是谁提醒了这么一句，大家纷纷行动起来，只有一白一红两道身影还站在药田边上。 卫昭一眼扫过整片药田，目光定在那道红色身影上，“韩师姐，请。” 韩定嘉对她点点头，算是回应，很快进了药田。 卫昭没进去，围着药田转了一圈，取了药田边上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几颗菱叶小草，随着大部队一起离开。 书院准备了炼药炉。 大家取药回来，都没什么信心，只能咬牙坚持，虽然不知道会炼制出什么东西，但是什么成品都没有的话，肯定是要留级的。 这次医术大赛的评委有书院医术老师张仲华，也有宫里的御医林兴春，还有神医谷的长老陈东方。 三位评委在学生炼药时会在赛场中来回走动，李兴春走过一位白裙少女身旁时，皱了皱眉，微微摇头，陈东方随即过来，叹了口气，“你这样不行。” 后来，张仲华到了这边，看了眼白裙少女炼药炉中已经快要熄灭的火，又看了眼旁边放的草药余渣，眸中闪过一丝神采。 “时辰到。” 报时的声音落下，所有考生离开原位，退出赛场，等待结果。 等待的时间总是最难熬的，这次的题目又这么刁钻，大家心里都没底。 “我不想留级，早知道这次题目这么难，我就不参加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优胜者 “别担心，你不会。” “别安慰我了，你们都比我强。” “不，有个人肯定比你弱，有她在，我们都不会被留级。” 这人说着看向不远处那道白色身影，才一年级，加入书院不到两个月就敢来参加大赛，她应该已经做好了留级准备。 他们这一波人都向那边看过去，看到卫昭都松了一口气，之前大赛太紧张，没注意到她，现在一看，忐忑的心放了下来。 虽然她长得美，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是要留级的话，还是她留。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卫昭，她的长相让人很难忽略，在开学典礼上还出了风头，所有人都认识她。 看到她的那一刻，大家的忐忑的心都安了下来，一个一年级学生，一个才加入书院不到两个月的一年级学生，能有多厉害，就算厉害，还能比他们这些至少已经在书院学了三年的人厉害？ 不可能。 白裙少女不远处站着一位红衣女子，眉眼精致深邃，那是韩定嘉，内院的天才学生。 “早知道韩师姐会参加比赛，我这次压根就不会报名。” “谁能早知道？听说韩师姐是最后一个报名的。” “这次医术比赛的优胜者毫无悬念，肯定是韩师姐。” “那当然，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不止优胜者毫无悬念，最后一名也毫无悬念，除了卫昭不会有别人。” 卫耳力很好昭：“” 她也是奇了怪了，这群人说人坏话怎么也不知道小声点，离得这样近，是怕她听不见么？ 半个时辰后，赛场的大门重新打开，大部分人进去的时候，都很消沉，就算不会被留级，也开心不起来，毕竟他们都是有追求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参加医术大赛。 所有人到齐，这次医术大赛优胜者由书院医术老师张仲华宣布。优胜者会直接宣布，其他人需要看榜单。 一共三位评委，其他两位面色古怪，张仲华神情激动，他拿着那张单子，激动得手都有些哆嗦，“这次医术大赛的优胜者是，”他目光扫过众人，落在最后面。 那里站着一白一红两道身影。 众人纷纷看过去，甚至已经准备好向韩师姐道喜。 “卫昭。” “？？？” “谁？” “啊！！！” “这次医术大赛的优胜者是卫昭。”看大家都一脸不信的样子，张仲华又说了一遍，这次说完，所有人都傻眼了，震惊又不敢相信。 “怎么会是卫昭？” “卫昭比韩师姐还厉害吗？” “她可是入学不到两个月的一年级新生!” “卫昭是优胜者，那最后一名是？”意识到这一点的所有人，第一时间冲向那个张贴在赛场前面的红榜。 与他们的激动相比，卫昭显得淡定得多，她是优胜者，毫无悬念，如果连这样的比赛都赢不了，小老头不得从青梧山冲过来揍她？ 韩定嘉看向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那道身影，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就在刚才，她跟所有人一样，都觉得优胜者会是她。 感受到那道目光，卫昭转头，微笑道：“韩师姐，承让。”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位评委抢人 鬼医谷虽然也很厉害，但还不足以威胁到她。 “我能看看你的成品吗？”韩定嘉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她从没想过在书院内有人能胜过自己。 “老师，应该可以？”卫昭制成的药丸都在评委手里，她此时看向张仲华老师问道。 “当然可以，这么好的药丸，值得所有人学习，卫昭啊，”张仲华看向卫昭的目光里满是赞赏，“有没有兴趣加入书院的灵医会？以后来给老师当助教。” “诶等等，张老头你不守信用，不是说好了一起招揽，让她自己选择的么，你怎么能先说，”张仲华一开口，神医谷长老陈东方急了，一个胳膊肘挤开张仲华，自己站到卫昭面前，“你的炼药方法很奇特，之前是老夫才疏学浅，没看明白，你叫卫昭是，卫昭你有没有兴趣加入神医谷？ 我们神医谷在针灸、药剂、药丸等等方面都是非常超前的，你如果同意加入，老夫可以保证，神医谷的古书典籍随便你翻阅。” “你算了，好像你能做主似的，”宫中首席御医李兴春走上前来，笑眯眯地看着卫昭，“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你这么有灵性的小朋友，有没有兴趣进宫当御医？像你这样的天才，为国效力岂不是更好？” “有什么好的，还是我们神医谷好，没那么多规矩，可以一心一意学医。” “宫里珍贵药材应有尽有，卫昭如果加入，可以随意使用。” “说得好像我们神医谷没有药材似的，只要卫昭愿意，老夫珍藏的药材随便用。” “都行了啊，”被挤到一旁的张仲华老神在在地站在旁边，怕自己再不制止，这两个老头子能打起来，“这是我们黎山书院的学生，没有书院的同意，谁也带不走她，还有，难道我们书院没古书典籍？我们没珍贵药材？有你们什么事？你说是，卫昭？” 卫昭：“” 被三个三国医药界颇有名望的人齐刷刷地盯着，卫昭嘴角微抽，“不好意思，我志不在此。” “你说什么？”李兴春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想学医？”陈东方震惊。 张仲华也开始皱眉，“你的学医天赋极好，不能浪费啊。” 越到他们这种白发苍苍的年纪，越能体会到天赋的重要性，如果他们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能有这样的天赋，如今的成就不可估量。 卫昭微笑。 李兴春叹气，陈东方不甘，“如果改变主意，一定要来神医谷。” 张仲华挥挥袖子，开始赶人，“大赛已经结束，天色还早，就不留二位了。” 在他的地盘上，跟他抢人，这俩真是年纪越大，脑子越不行。 大赛结束，卫昭要回修竹堂，她走的时候，张仲华越想越可惜，晶晶亮的眸中满是爱才之意，“以后有事没事，多来灵医会串门。” 卫昭乖巧点头，“好。” 她怕自己不点头，这老头会没完没了。 她一走，张仲华将一颗白色的药丸交给韩定嘉，“看看，这就是卫昭炼制的药。” 第一百七十章 昭儿跟我回宸王府，我就走 韩定嘉拿着那颗莹润的小小药丸，跟在张仲华身后离开。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的时候，张仲华看了眼内院的方向，“君未的身体，或许她有办法。” 韩定嘉脚步一顿，看着手上的药丸，脸色逐渐复杂。 此时，医术大赛赛场。 很多人都见证了刚才那番抢人大战，很久很久都没能从石化状态中恢复过来。 “我们以为是最后一名的人居然是优胜者。” “居然还被三位评为抢着招揽。”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我宣布，卫昭以后就是我的新女神。” “我现在相信她是凭实力考进书院了。” 卫昭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很多人心中的新女神，她只希望这次参赛能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看了眼内院的方向，她步伐轻快地回了修竹堂。 古川已经回来给他们教课，此时正在盯着古木和容瑾练字。 卫昭一进门，三双眼睛顿时都看向她。 卫昭迟疑一下，拿出那块代表着优胜者的牌子在手上转了转，“别担心，我怎么会输？” 古木撇撇嘴，“谁担心你了。”转过头，嘴角不可控制的扬起一抹笑。 古川轻呵一声，不明白卫昭在高兴什么，以她的身份跟一群学生比，也真好意思。 容瑾脸上带着灿烂又真心实意地笑，“昭儿最厉害。” 卫昭冲他笑笑，一点也不谦虚，她确实也不需要。 “过来把没做完的功课补上。”古川一句话，完结了卫昭的快乐。 古木低着头偷偷笑，管你是不是优胜者，管你是不是被三大医药界的大人物抢着要，都要听表哥的话。 三日后，秋闱结束。 黎山书院也到了一月一次的放假日。 卫昭要回家，容瑾懒洋洋的靠在亭子里晒太阳。 “你不走吗？” 卫昭真的一刻都不想再多待，省得古川再让她写大字。 “昭儿跟我回宸王府，我就走。”容瑾现在已经从皇宫搬了出来，他的王府离皇宫不远，精致奢华的程度堪比宫殿。 卫昭还没去过，她也不是很感兴趣，“那你还是在这里待着。” 看着拿到纤细的身影慢慢走远，容瑾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秦川和秦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秦川看着主子的脸色，犹豫一瞬，还是开了口，“主子，老庄主来了，想要见见你。” “嗯。”容瑾嗯了声，没动，秦川也不敢再劝。 他不敢劝，又不能任由主子就这么待着，只好看向秦迟，希望他能再劝劝。 秦迟一身灰衣，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感觉到秦川的目光，偏头看向竹林。 秦川：“” 当没看见是，好得很！ 他口中的老庄主是容瑾的外祖父，云纤儿的父亲，每年这个时候老庄主都会进京，因为云纤儿的忌日到了。 云纤儿，天下绸庄庄主之女，临终前是楚皇最宠爱的云妃，九皇子容瑾的生母，生下容瑾下，不过一年，病逝。 按理说，生母病逝，不到一岁的九皇子应该交由其他嫔妃看养，但楚皇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并没有容瑾交给别人，任由他自己在宸宫长大。 第一百七十一章 震惊全家人 每年老庄主进京之时，都是会陪着容瑾住一段时间，每逢这种时候，都是九殿下心情最不好的时候。 卫昭在黎山书院大门口与卫亦涵汇合，两人一起回家。 这是医术大赛之后，卫亦涵第一次见到卫昭，她围着妹妹转了一圈又一圈，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已经有不少人都在看她们。 卫昭现在在书院已经彻底出名，一是因为美貌，二是因为医术，三是因为被医药界三位大人物招揽，她竟然不知好歹地全都拒绝了。 感受到周围越来越多的目光，卫昭伸出手拉住卫亦涵，“走了姐。” 她可不想继续站在这里被人当猴子一样围观。 卫亦涵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走，走了几步终于恢复正常，“昭儿，对不起。” 卫昭疑惑看她，“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我不信你，”说起这个卫亦涵很不好意思，“姐姐之前一直以为你医术一般，在你们的比赛开始之前，我一直祈祷的都是你不是最后一名就好，没想到你居然是优胜者，医术比内院的韩师姐还厉害。 昭儿，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乡下是藏了一位神医吗？你从小跟着神医学医，练就一身医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是吗？” 卫昭一脸惊奇地看向卫亦涵，虽然不全对，但也至少也对了一半，“姐姐真聪明。” 被妹妹这么直白的夸了，卫亦涵感觉脸上热热的，有些脸红，她算什么聪明，跟昭儿和大哥比起来，她连渣渣都不算，充其量也只是比二哥好一些而已。 “走，我们快回家。”卫亦涵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向全家人宣布昭儿在书院的表现，他们家继卫阑之后，又出了一位天才。 “好，大哥应该已经回去了。” 姐妹两个下了山，卫良已经等在山下，自从那次卫昭被掳过之后，安阳侯府对她的安全格外看重，近些日子，卫术一直在为女儿寻找武功高手，没有高手在卫昭身边，他始终不放心。 等她们回去，卫阑已经在了，他梳洗过后，身穿青色衣袍，面容俊秀文雅，丝毫不见考试过后的疲态。 卫亦涵笑，“看这样子考得不错啊，”还不待卫阑回答，她已经面向众人，“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昭儿参加书院的医术大赛了，还是大赛的优胜者。” “真的？”卫衡有些不敢信。 周氏、赵氏、钱氏，还有老太君，都有些不敢信。 那可是黎山书院的医术比赛，参加大赛的都是三国中非常优秀的年轻人，昭儿居然能打败他们获得优胜，这不是在做梦？ “当然是真的。”看到他们这表情，卫亦涵满意了，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低估了昭儿。 “恭喜妹妹。”卫阑率先反应过来，笑着恭喜。 比起其他人的惊讶，他还算淡定，毕竟昭儿能考上书院，能通过古老师的考核，就已经能够证明她不是无能之辈，这次能取得医术大赛的优胜，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有了这件事，卫阑更加确认了一件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哥金榜题名后，去江南走走如何 他的妹妹恐怕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厉害复杂得多，看来是该找时间跟她好好谈谈了。 “姐姐太聪明了，姐姐就是南南的榜样。”卫芝南习惯性抱大腿，仰头望着卫昭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北北以后也要像姐姐一样厉害，不，北北要比姐姐更厉害，那样才能好好保护姐姐。”卫梓北小脸上满是坚定，说到就会做到。 卫昭笑着摸摸他们的头，简单跟家里人解释了一下她会医术的事。 这事说起来其实特别简单，就是一个小老头有一天去了青梧山，觉得那里环境很好，想要常住，又觉得山中生活无聊，正好遇到一个小孩，就开始教她医术。 卫昭就是那个小孩。 莺时全程都在旁边听着，越听越不对。 据她所知，据小老头也就是华三里神医亲口所说，他会当初会收下卫昭，全是因为被逼无奈，他不收，某个山中小霸王就要赶他走。 不管莺时怎么想，反正现在全家人都已经接受了卫昭很幸运的遇到神医，又被神医很慷慨的传授医术的说法。 为了庆祝卫昭取得医术大赛的优胜，也庆祝卫阑科举考试结束，晚上老太君带着三位儿媳妇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 几位的厨艺虽然没有珍馐阁的好，也没有慕华楼的好，但卫昭还是吃了很多，她在这些菜里吃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饭后，卫昭要回芷兰苑，卫阑送他。 兄妹两个忙于学业，已经很久没有单独说话，卫阑有心想问些什么，但看着妹妹清冷卓绝的侧脸，又觉得好像什么都不需要问。 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将来要做什么，她都是他卫阑的妹妹，这就够了。 回芷兰苑会路过花园凉亭。 “大哥累了吗？不累的话我们去凉亭坐坐。”卫昭看向凉亭。 她想去，卫阑又怎么会累，他吩咐小厮去泡茶，自己跟卫昭去了凉亭。 “大哥觉得江南怎么样？”进了凉亭，卫昭主动问道。 “江南富庶，是大楚的粮仓，虽然经历了灾情，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定然能够恢复往日辉煌。昭儿怎么想起问这个？还在担心江南百姓？”卫昭在灾情时期去过江南，卫阑以为她是在担心那边的百姓。 卫昭笑笑，“江南官场现在是一盘散沙，顺王案牵扯了多位江南官员，要想让江南恢复往日盛况，只有时间应该是不够的，还差办实事的官员。” 很少有女子会关心官场形式，卫昭这一番话说出来，卫阑看向她的目光再次复杂起来，“昭儿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些事了？” “很早之前，”卫昭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卫阑手边，笑道：“大哥金榜题名后，去江南走走如何？” 江南现在百废待兴，只要在这个地方待上年，做出一些功绩来，回京以后前途一片光明。 卫昭这个提议一出来，卫阑明显心动了，但官员的任命是只有陛下和内阁才可以决定的事，一般在科举中取得前三甲的人都要去翰林院入职，很少有直接外派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那人想亲自见主子一面 “哥哥想去，自然会有办法。”卫昭知道大哥在担心什么，这件事她已经想了又想，经过恭王和顺王的事，楚皇对当前朝中官员的信任度降低，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往江南派人，应该就是在等科举，他想用新人。 卫昭这话一出，卫阑看向她的目光变了又变，没办法，今晚妹妹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 片刻后，卫阑问：“昭儿有什么办法？” 从安阳侯府现在的处境看，他想去江南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甚至想在翰林院拿到一个好位置都不太可能，陛下对安阳侯府有成见，朝中的人向来会见风使舵，他就算进了官场，处境也不会太好，更不要提去江南了。 卫阑现在很好奇妹妹会有什么办法，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昭儿真的有办法做到这件事。 “大哥只要告诉我想不想去就好，至于什么办法，事情办成了再说也不迟。”卫昭还有件事不确定，现在不好将话说得太满。 “如果有机会，大哥很想替百姓做些实事。”说到这里，卫阑表情黯淡了一些，他进官场是想复兴安阳侯府没错，但也确实想为百姓做事，近些年来，大楚朝堂越来越乌烟瘴气，大家忙着站队，忙着曲意逢迎，没有多少人真的把大楚，把百姓放在心上。 读了多年圣贤书，卫阑自问不是只会掉书袋的酸腐书生，他不清高，但也不想跟那些人同流合污。 “大哥等我消息。”卫昭喝了口茶，看了眼天色，“天色不早，大哥考试也累了，不用再送我，前面马上就到了。” “好，你早些休息。” 卫昭走后，卫阑在凉亭里坐了许久，他原本已经做好在官场里上下沉浮，费尽心机的准备，现在妹妹给他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可以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卫昭回到芷兰苑，黑衣已经等在书房。 卫昭在书院的日子，外面的事一直都是黑衣在办。 前些日子卫昭回书院前吩咐黑衣去见一个人，那人是卫阑能不能去江南的关键。 “英亲王想亲自见主子一面。” 卫昭吩咐黑衣去见的人正是当朝天子的胞弟，也是楚皇唯一还在世的弟弟英亲王容溟。 容溟也是与卫昭签过交易条件的人之一。 “说什么原因没有？”卫昭本来也打算见容溟一面，她想从容溟那里打听一些事，只是不知道容溟见她是为什么。 黑衣摇头，英亲王除了要求见一面，什么都没说。 “那就明晚见。”卫昭话音落下，黑衣刚想答一句好，突然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窗外。 “你这女娃娃让老夫好找？” 外面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奇怪的是院内的守卫没有一点反应，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这种传音入密的功夫，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 黑衣和莺时下意识地挡在了卫昭前面。 很快，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窗外，眨眼间进了书房，等黑衣和莺时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第一百七十四章 鱼佬来了 黑衣拔剑，莺时也拿出了两把匕首，两人目光紧盯着不请自来的人。 对他们的剑拔弩张，中年男人像是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地喝茶。 从他身上没有感觉到杀气，黑衣和莺时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对方能力太强，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是下山之后遇到的第一位让他们如此忌惮的人。 看着看着，黑衣突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你们退开。”卫昭看向那中年人，一条白绸从她袖间飞出，瞬间搭上中年人的手腕，又很快收回，“恢复得不错。” “老夫能恢复成现在这样，还要多谢你这女娃娃。” 听着他们的交谈，黑衣突然眼睛瞪大，表情中透着不可思议，“花溪谷鱼佬？” 他很少出现这种不稳重的表情，实在是今晚的事太过让人匪夷所思。 当初第一眼见到鱼佬时他以为这人已经有八十多岁，主子把人治好时，他以为这人四十多岁，现在再看像是三十多岁。 “还算有些眼力。”鱼佬喝完茶看向卫昭，“找老夫什么事？先说好，老夫虽然答应为你做三件事，但不做违背侠义道德之事。” “你这人真狡猾，当初与我们主子做交易时，可没说过这条件。” 莺时现在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觉得这鱼佬过河拆桥，不讲信用。 当初白纸黑字说好的，他现在居然提条件。 卫昭倒没觉得有什么，她很好说话，“可以，我不是那样的人。” 鱼佬闻言看她一眼，心想你这女娃娃看着可不像什么好人。 “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做，待在我身边一年，保护我的安全。” “你还需要保护？” 鱼佬还没忘了那次内力比拼，虽然他那时候深受伤毒之害，功力已经不足六成，但能与那时候的他内力相当的人天下间不会超过五个。 卫昭笑而不语，鱼佬就这么留了下来。 第二日，卫术亲自试过鱼佬的功夫，对他肯留下来保护卫昭分外不解，能有这等功力的一般都是世外高人，就算要入世，跟随的也都是皇室贵族。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鱼佬开口，“令女对老夫有救命之恩，你不必顾虑，老夫只答应保护她一年的时间。” 卫术已经知道了卫昭取得医术大赛优胜者的事，听了鱼佬的解释，暂时放下心中疑惑，“小女的安全就交给鱼前辈了。” 听到那句鱼前辈，鱼佬目光闪动，并没有说什么。 上次卫昭回来没有吃到桂花糕，卫羽今日休沐，打算去城南为她买一些。 听到他要去买桂花糕，卫昭起身跟上，“刚出锅的是最好吃的，我也去。” 卫衡起身，“今日无事。我也去。” 两个小团子起身跑过来，“我们今日不用上学，我们也去。” 他们都要去，卫亦涵觉得自己在家待着无趣，“加我一个。” 吃过早饭，兄弟姐妹几人一同出门。 城南是京城商品贸易较为集中之地，卫衡和卫羽常来。 秋天气爽，进了城南，大家下了马车步行。 糕点铺距离护城河不远，此时铺子外面围了一圈人，吵吵嚷嚷。 第一百七十五章 萧疏儿顾墨轩 人群中央，几袋点心散落在地，一位黄衣少女与粉衣少女争吵起来，互不相让。 “好了，雅儿，几袋点心而已，让给他们就好。” 藕色长裙，面容温婉的女子伸手拉了拉黄衣少女。 “姐，这根本就不是几袋点心的事，江仙萝就是在仗势欺人，明明是我们先来的，最后一袋桂花糕理应是我们的。”黄衣少女不依不饶，姐姐好说话，她可不行。 这两姊妹就是萧雅儿和萧疏儿，最近家里气氛紧张，她们在家里待着觉得压抑，出来买个糕点，没想到会遇上江仙萝这个蛮不讲理的。 “哼，仗势欺人，这不是你一贯喜欢做的事么，别拿你跟本小姐比，本小姐已经解释过一遍，昨日我与哥哥就已经预定了今日的糕点，那不是最后一袋桂花糕，那是特意留给我的桂花糕，萧雅儿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都听不懂。” “这间店一直都没有预定这一规矩，我看你就是想抢我的糕点，桂花糕是我姐姐最爱吃的糕点，今天这最后一袋必须是我的。” “你想要，本小姐偏不给。”江仙萝早就看萧雅儿不顺眼，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让。 两人都寸步不让，眼看就要打起来，萧疏儿站在了出来，“江小姐，雅儿并不是针对你，她只是想问姐姐买糕点而已，这样，既然只剩最后一袋，那我们两人平分可好。” “不好，”江仙萝看着萧疏儿温婉含笑的样子，一点都不买账，“这最后一袋本就应该是我的，为什么要与你平分，就因为你喜欢？笑话！” 被人当面毫不留情的讥讽，温婉柔和如萧疏儿，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江小姐，出口伤人非大家之风。”身着蓝色锦衣的年轻男子将萧疏儿挡在身后，目光不悦地看向江仙萝。 “轩哥哥，疏儿没事。”萧疏儿站在顾墨轩身后，见他为自己说话，脸色好了许多，此时再看向江仙萝，露出一抹善解人意的微笑，“江小姐喜欢，就给她。” “什么叫我喜欢就给我，那一袋糕点本来就应该是我的，萧疏儿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好像这糕点是你让给本小姐的一样，这让没听到前因后果的围观之人如何看待本小姐。” 江仙萝以往最讨厌萧雅儿，现在发现萧家最讨厌的不是萧雅儿，而是那个号称内院天才温婉善良的萧疏儿。 “江小姐，得理不饶人就是你的家教？”顾墨轩将人护在自己身后，冷脸看着江仙萝。 “定国公世子这是在责备我祖父？”江仙萝身后，一直靠在墙边的江亦城走上前，目光沉沉地看向顾墨轩。 “并无此意，只是就事论事。”看到他，顾墨轩神色微敛。 卫家几人站在人群外看着里面的人，从萧疏儿开始说话他们就到了，看到顾墨轩如此维护萧疏儿，除了个子矮没看到发生了什么的两个小团子，其他人脸色都不太好。 顾墨轩与卫亦涵有婚约，可不管是在书院，还是在外面——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为姐姐出气 从未见他主动维护过卫亦涵，反而对萧疏儿百般维护，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婚约的是他们。 卫亦涵看着站在人群中央的两人，神色落寞。 她自嘲的笑笑，该死心了，他维护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她有意，自己还固守婚约有什么意思。 注意到姐姐的情绪，卫昭看向那两人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顺王已倒，康定候作为他的左膀右臂，现在日子一定不好过，康定侯府没落是已经注定的事，萧雅儿和萧疏儿的苦日子到了。 卫昭凑近卫亦涵，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闻言，卫亦涵瞪大了眼睛，看看人群中的萧家姐妹，又看看自家妹妹。 卫昭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小声道：“只要你愿意，萧疏儿和顾墨轩这辈子都不可能。” 只要姐姐愿意，她就有办法让萧疏儿嫁给别人。 萧疏儿在明知道顾墨轩和姐姐有婚约的情况下还跟顾墨轩走得那样近，那就得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卫亦涵目光定在人群中的那两道身影上，女子娇柔温柔，男子高大俊逸，女子的手紧紧地攥着男子的衣袖，好像面前的人就是她的天，是她所有的依靠。 卫亦涵冷笑，她永远做不出这种完全矫揉造作的动作，“算了，别脏了你的手。” 卫昭比卫亦涵高一些，听到她的话垂眸，在她眼中看到了落寞还有一丝隐隐的坚定。 卫昭没再说什么，感情的事，她其实也不太懂，能做的就是尊重姐姐的想法。 “都散了，别看了。”定国公府的小厮赶人，人群散去后，站在外围的几个卫家人凸显出来。 萧疏儿悄悄放下了扯着顾墨轩袖子的手，萧雅儿看到卫亦涵卫昭，条件反射式就要奚落，她话还没说出口，突然对上卫昭冰冷的目光，萧雅儿抿唇，到底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顾墨轩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卫家人，目光从卫亦涵脸上略过，看了眼卫昭。 卫羽早就看顾墨轩不顺眼，此时见他对萧疏儿百般维护，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当时谁在英雄救美，原来是定国公世子，这位就是世子的红颜知己，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二哥，你说什么呢，这位明明是康定侯府的大小姐，还是书院内院的学生呢，怎么会是你说的那种人，人家跟定国公世子肯定没什么，只是纯洁的同学关系，是，萧小姐？” 卫衡一脸笑意的看向站在顾墨轩身边的人，说出的话听起来像是在为她辩解。 “哦，那是我误会了，还以为是哪里的头牌。”卫羽脸上也带着笑，讥笑。 顾墨轩脸色已经沉下来，卫家兄弟俩一唱一和，话里话外都是对疏儿不敬，“别太过分。”他语气里含了怒意。 卫羽脸色冷下来，卫衡脸上还挂着笑，直视萧疏儿，“萧小姐，我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萧疏儿脸上闪过委屈，藏在袖子的手紧紧握拳，看向卫衡时，脸色看不出异常，“不知道疏儿哪里做得不好，让二位公子误会了，清者自清，疏儿也不想辩解什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卫衡的做法 卫衡笑：“对，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不需要辩解。” 萧疏儿不再回应，只是看向顾墨轩，“轩哥哥，我们走。” “对，我们去游湖，轩哥哥不是说要陪姐姐散心吗？”萧雅儿故意看向卫亦涵说道。 她就是要让卫亦涵知道，就算抢了姐姐的婚约也抢不走人，只有她的姐姐萧疏儿和轩哥哥才是最般配的。 想到这里，萧雅儿目光微动，想到了家中现在的形势。 顺王殿下出事之后，父亲在朝中的处境越发艰难，近几日动了让姐姐去联姻的想法，如果不是轩哥哥早有婚约，他是最好的人选。 卫亦涵如果没有卫亦涵就好了。 转身之前，萧雅儿看卫亦涵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怨毒。 卫昭看了眼那三位离去的身影，微微迷了眼。 “店家，桂花糕给我。”讨厌的人走了，走之前还被人冷嘲热讽一顿，江仙萝现在心情非常好，连带着看人都顺眼了许多，这位卫家三公子，好像还挺有趣的。 “等一下。”卫衡看着最后一份桂花糕，走近江仙萝，“江小姐最喜欢的糕点可是桂花糕？” 他一身锦袍，墨发高束，身上带着少年郎的朝气，又有不乏沉稳。 江仙萝微微抿唇，“不是。” “那能否将这份桂花糕让给我，我用江小姐最喜欢的糕点来换，不知江小姐最喜欢的糕点是什么？”卫衡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他经商，脑子向来活络，昭儿为了桂花糕从顺柳巷来了城南，不能让她吃不到。 “我最爱吃的糕点这里买不到。” “江小姐说出名字来，卫衡定会买到。” “我今天不想吃。” “江小姐想吃时可以随时派人通知卫衡。” “好。”江仙萝嘴角上扬，将那最后一袋桂花糕给了卫衡。 江亦城一直在一旁看着，看到妹妹竟然真的把桂花糕让了出来，目光在卫家三公子身上转了一圈，“走，我们还有事。” 他们走后，卫衡将桂花糕交给卫昭，“还热着，应该是才出炉不久。” “谢谢三哥。”卫昭接过桂花糕吃了一口，目光看向刚才那两人离去的方向。 没认错的话，刚才那两个是当朝丞相江岸的孙子与孙女江亦城和江仙萝，这二人从小的丧父在江丞相的亲自教导下长大。 他们去的方向，和刚才顾墨轩三人离开的方向是同一个，那个方向，大概是去游湖。 刚想到这里，听到卫羽说：“今日天气不错，闲来无事，我们去游湖。” 两个小团子率先响应。 “好啊，南南想去，还要坐最大的船。” “北北也去，姐姐，湖上的风光很好，你一定要去看看。” 卫衡想起了那天晚归被昭儿遇到的事，抬手扶额，笨蛋卫羽，他是怕妹妹忘了那件事是，身为哥哥，他到目前为止最败坏形象的就是让妹妹撞见深夜画舫游船归家，虽然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有辱斯文的事，但毕竟听起来不好听。 “姐姐要去吗？”卫昭看向卫亦涵，从刚才遇到顾墨轩那三人开始，她情绪明显低落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阴鸷容瑾 “去，当然要去。”卫亦涵暗暗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走，去吹吹风。” 吹吹风，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就在刚才，她下了一个决定。 她要退亲。 与此同时，宸王府。 三步一景，十步一阁，雅致中不失奢华，奢华中不失意趣，处处透露着用心。 然而他的主人却没心情欣赏这些，他此刻正坐书房前，面容阴鸷，手上暗红色的短鞭上渗着血。 地上跪着一群人，个个战战兢兢，不远处，一个血淋淋的人以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秦川日常带笑的脸上，此时没了笑意，“是谁做的，最好主动站出来，别惹殿下生气，否则，”他看向那个生死不知的人道，“后果很严重。” 这王府赐下来至今，殿下一直没有回来过，但东西早已搬了进来，今早殿下进书房，突然发现丢了东西。 这些不长眼的，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过九殿下的“威名”居然敢动他的东西，是嫌活着不好吗？ “是谁？”秦川目光滑过跪在地上的众人，“是你还是你？” “属下不知。” “真的不是奴婢。” 被他指过的人，一个个惶恐至极，就怕成为九殿下的鞭下亡魂。 “瑾儿，你在做什么？”一位老者出现在院子里，看着眼前这副场景，眉头紧紧蹙起。 “做什么，你不是都看到了。”容瑾看向老者，脸上还带着恶劣的笑意，他将短鞭一扔，起身进了书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瑾儿现在变得好了许多，这就是所谓的变好？”老者看着满地跪倒的人，还有那个身上没一块好肉，看起来已经死得差不多的人，脸色非常难看。 “老庄主，您误会了。” 这位就是容瑾的外祖父，天下绸庄的老庄主，最是刚正不阿，最见不得的就是强权霸凌恃强凌弱。 秦川看老庄主变了脸色，立即解释，“殿下丢了非常珍贵的东西，这些人玩忽职守，监守自盗，罪有应得。” “滥杀成性。”老庄主又看了眼跪着的一地人，甩袖离去。 回到客房，老庄主拿出一块白色玉佩，神色落寞，纤儿，爹爹是不是做错了。 这些年来，每次来京城看容瑾，他都会产生一种自己当年做错了的想法，如果当年能坚持把他带走，说不定他就不会养成这种弑杀阴鸷的性格。 此时书房内，容瑾眼底的杀意还没有褪去，下意识地想要拿东西出来，摸了下没摸到，“外面那些人，再交不出东西，全杀了。” “主子，这”秦川有些犹豫。 秦迟转身出去，执行命令。 秦川：“” 算了，反正那些也都是各方派来的，正好一次肃清，只不过，他看向坐在书桌后的人，迟疑一下还是问道：“主子，您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半晌，就在秦川以为主子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他说：“一只荷包，一绣着鸭子的荷包。” 秦川：“” 真想知道那只荷包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难道主子喜欢鸭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要退婚 当晚，看到桌上的全鸭宴，容瑾又开始发火，把桌子掀了，把人揍了，老庄主气得整个人都站不稳了，“瑾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庄主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些年来，他每来一次就能发现这孩子比之前更偏执一些，之前觉得他是年纪小，长大了就会好一些，可现在已经年过十八，越来越偏执，“瑾儿，你忘了你母妃临终前的嘱托吗？她希望你——” “闭嘴，”容瑾眼底的红血丝渐渐蔓延开，看向老庄主的目光里带着戾气，“谁也不许提她，老头子你最好早点走，以后也别再来。” 老庄主看着外孙这样子，心痛又不知如何是好，“他这是怎么了？” 秦川有些不忍心，但还是给秦迟使了眼色，自己带着老庄主往外走，“老庄主，主子刚才不是故意的，他病发的时候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您先随属下走，主子发病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恐怕会伤了您。” “我不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之前不知道。”老庄主这一刻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外孙，亏他之前还一直觉得自己做得不错，一直记挂着这孩子，也帮他进了书院。 秦川看主子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浓，急忙拉着老庄主出去，“您随属下来，属下为您说明。” 屋内，秦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呈上，“主子，您该吃药了。” 啪—— 容瑾一把打落药瓶，无色无味的药水瞬间渗透一方地面，想挽救也来不及，“主子，”秦迟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这是最后一瓶药。” 要制作这药需要极其珍贵的红缨紫冠藻，这种药材不仅珍贵，还非常稀少，外出找药的人还没回来。 容瑾眼中的血色从眼底慢慢蔓延，他此刻红色眼睛，俊美的脸上满是戾气，冰裂纹一样的红痕开始闪现。 “主子，请进密室。”以往也出现过没药的情况，每逢这种时候，容瑾都是在密室中度过，蛊毒的影响需要靠他自己撑过去，少则一天，多则五天。 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大片的血色，容瑾口中一直在呢喃一个名字，“昭儿，昭儿，昭儿” 此时，安阳侯府，气氛一片凝重。 “涵儿，你真的想好了？”钱氏看着自家女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想好了，母亲，祖母，涵儿已经想得很清楚，婚约是在涵儿小时候定下的，过了这么多年，我们和定国公府的关系已经大不如从前，我和顾墨轩也没什么缘分，强行捆绑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早些退婚。” 卫亦涵其实早就想过退婚的事，只不过之前一直抱着一丝幻想，总觉得说不定自己再努力一些，就能与他更般配一些，今天亲眼看到他那么维护另一个女人，总算彻底清醒，彻底死心，强扭的瓜不甜，她卫亦涵也不是那等死缠烂打之人。 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就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家里人都了解。 第一百八十章 容瑾发病 正是因为了解，才会更加心疼。 卫亦涵虽然从没说过，但大家都能看出她对顾墨轩不是一丝感情都没有。 “涵儿，是母亲没用。”钱氏拉着女儿的手，满脸心疼。 老太君叹了口气，问：“真的想好了？”安阳侯府现在境况不佳，退了定国公府这门亲事，以后再想找到这样的人家，可就难了。 “嗯，”卫亦涵点头，“祖母，涵儿不孝，让您忧心了。” “涵儿过来，”卫亦涵走过去，老太君摸摸她的头，满脸慈爱，“你有何错，是安阳侯府对不起你。”要不是安阳侯府没落了，与定国公府的关系也不会如此疏离。 “祖母不要这么说，能生在安阳侯府，是涵儿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卫亦涵将头靠在祖母膝上，就像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有祖母在，有家人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卫阑一直摩挲着一块玉佩，他今天没去城南，但也知道肯定是顾墨轩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要不然亦涵不会这么决绝。 卫羽受不了这种沉重气氛，他站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卫衡也起身，“我也去透透气。” 两人在花园碰面，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安阳侯府现在的实力确实不能和定国公府抗衡，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把顾墨轩暗揍一顿。 他们走后，厅中的人很快都散了。 卫亦涵虽然强装不在意，但大家都能看出她情绪不高，老太君让她早些回去休息，退亲的事老人家答应了。 卫昭回芷兰苑，路过花园的时候，正好看到二哥三哥手里拿了些东西，跳墙出去。 相处这么长时间，不用想就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 把人打一顿是很解气，但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安阳侯府确实情况不佳，但欺负她卫昭的认可的人，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回到芷兰苑稍作停歇，卫昭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刚要出门，秦迟突然来了，“卫小姐，主子发病了，没吃药。” 卫昭脚步一顿，转了方向。 今晚，卫昭身边的人都有其他事做，跟在她身边的只有鱼佬。 鱼佬知道安阳侯府的这位嫡小姐不简单，没想到她不只是医术厉害，与皇子也有关系。 看着面前宸王府的牌匾，鱼佬看向卫昭的目光深邃了一些。 怎么都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清冷狡猾的女娃娃，居然认识恶名在外，阴鸷狠戾的九殿下，看起来关系还不错，要不然也不会一听九殿下发病就马不停蹄的来了这里。 宸王府密室是一间石室，整间密室周边都有用精铁制成的屏障，不管武功多么高强，都很难从这里强行离开。 石室中央的冷玉台上坐着一个人，手上拷着铁链，垂着头，听到开门的声音，头都没抬喊了一声“滚。” “你们在外面等着。”卫昭冷声道，她皱着眉，抬脚走进密室，虽然之前在皇宫已经见过一次容瑾发病的样子，但没想到不吃药的时候，他会被关起来，锁起来，那样骄傲肆意的一个人，怎么能如此狼狈。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卫神医，多年不见 听到熟悉的声音，容瑾倏地抬起来，眼中已经猩红一片，脑海中全是血海尸山，那一道清冷的声音犹如天降，瞬间劈开了血红的世界，让他看到了一道白光。 “昭儿。”他喃喃道。 “是我。”卫昭走近，发现容瑾脸上若隐若现的红痕有了变化，颜色比上次浓重了许多。 她拿出一瓶清心静气的丹药给他服下，开始施针。 卫昭对蛊虫涉猎较少，只能看出容瑾身上这只蛊非常厉害，具体怎么解，她还不清楚，只能用药缓解，再用银针暂时压制。 给容瑾压制蛊虫，并不比给鱼佬治伤简单，卫昭发现容瑾身上的蛊虫比上次强了很多，这一次治疗比上一次难度大很多。 上一次施完针，容瑾还能保持清醒，这一次直接晕了过去。 密室门打开，秦川与秦迟一脸担忧，主子已经两次没吃药，这两次发病的间隔比之前缩短了许多，他们能感觉到主子病情比之前严重了许多。 “已经暂时控制住，等他醒了，把这个给他吃了。”卫昭拿出一只小玉瓶递给秦川。 “多谢卫小姐。”秦川接过小玉瓶，小心放好，对卫昭充满了感激。 卫昭今晚还有事，谢谢叮嘱之后，很快离开。 天色不早，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卫昭压低披风的帽檐，一跃上了房顶，往约定的地方飞驰而去。 鱼佬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气定神闲。 三刻钟之后，卫昭停在一处庭院的屋顶之上，一改之前的匆忙，在屋顶坐了下来。 屋内，气质矜贵的中年男人正在品茶，旁边的幕僚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语气中带着不满，“王爷，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对方如此轻慢，着实无礼。” 英亲王放下茶杯，看了眼月色，“无妨，有才之人多傲慢。” 幕僚：“再有才之人，还不是得听您号令，您身份尊贵，那人如此恃才傲物，有些不识抬举了。” 英亲王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对这话不置可否。 卫昭在房顶听了半晌，嘴角的笑比英亲王还难以琢磨。又过片刻，她起身整了整衣冠，从正门进去。 英亲王看着缓步走来的少女，目光深了些，“卫神医，多年不见，一切可好？” “托王爷的福，一切都好。”卫昭在桌前坐下，看了眼还冒着热气的茶，“多年不见，王妃可好？” “王妃很好，一切都要感谢卫神医。”英亲王一派从容，虽然他极力掩饰，还是被卫昭看出了眉宇间的郁色，“英亲王执意要见我一面，应该不止是为了履行约定。” 卫昭跟这些人打交道，一向懒得虚与委蛇，“等价交换而已，英亲王可以直说。” 她都这么说了，英亲王也不再委婉，“卫小姐既然知道本王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本王不会做出任何有损楚国利益的事。” 称呼变了，身份也就变了，称呼卫神医时，两人是大夫和病患的关系，称呼卫小姐时，则是大臣之女与亲王的关系，身份不同，尊卑不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卫昭与英亲王的交易 “英亲王怎么判定我做的事就是有损楚国利益的事？”卫昭直视英亲王，觉得这话他这话简直可笑，现在的大楚就是危机四伏，她这个惩奸除恶的被怀疑，那些一点一点蚕食大楚的蝼蚁却无人问津。 “卫小姐，有些事不是你能管的。”英亲王的话里透露着浓浓的警告。 卫昭笑笑，“天命难违，师命难违，王爷既然见我，就说明还有求于我，让我来猜猜是什么事让高高在上的英亲王殿下纡尊见我这小小大夫呢？是王妃。” 这话一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英亲王眸中闪过一抹厉色，“你当初留了后手？” 当初他为了王妃上青梧山求医，卫昭答应医治王妃，他答应在以后无条件帮卫昭做一件事，卫昭保证药到病除，但王妃现在身体每况愈下，与当初说好的不一样。 “作为医者，我从来不会拿病人的身体开玩笑，当初我说过，王妃身体底子弱，要想长寿，须得长期调理，我的调理之法与其他人不同，王爷想毁约，怕是没那么容易。” 英亲王妃的病症非常复杂，生子时落下了病根，卫昭为她下了一剂猛药，之后十年，都需要她亲自根据病情调理。 英亲王盯着卫昭良久，突然闭了闭眼，像是放弃了什么，“请卫神医为内人医治。” “我为什么要帮你？”卫昭需要英亲王明白一件事，他们二人之间，是他有求于她，而她要做的事，没他也能办成，只不过要多花一些时间而已。 “三件事，只要内子能痊愈，本王愿为神医完成三件事。”从说出请求开始，英亲王就知道自己的软肋已经被人拿捏，他只有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才能达成所愿。 “好，第一件事，让卫阑去江南，第二件事，让书院的人来填补顺王造成的空缺，第三件事，我要让康定侯府在京城消失。”既然英亲王允诺了三件事，卫昭就不会客气，前两件是早就想好的，后面一件，是今天才定的。 这三件事，哪一件都不是小事，英亲王皱眉思忖，卫昭手指轻扣茶杯，并不着急。 半晌，英亲王终于开口，“我需要时间。” 卫昭看他一眼，“这三件事可以同时办，并不冲突，做这三件事，王爷并不亏。” 不管英亲王那句不损害楚国利益是真是假，这三件事都在这个范围内，甚至还会让楚国官场因此变得清明。 英亲王明白卫昭的意思，明白也疑惑，“千金小姐插手朝堂之事，本王想知道原因。” “都说了师命难违，王爷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即可，还有，我算什么千金小姐” 卫昭冷笑一声，起身离去，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前，一只玉瓶破空而来。 只要英亲王办成前面两件事，大楚朝堂就能有一番新气象，书院以往进入朝堂的人虽然不多，但只要为官，多是清正廉明的好官，否则不止会受到朝中清流的抵制，还会受到书院的追讨。 月过中天，街上空无一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卫昭喜欢挖坑等人跳 卫昭双手背在身后，走得很慢。 “你这女娃娃，有点意思。” 卫昭与英亲王的见面，鱼佬全程在场，没在屋内，在屋顶上，以他的功力，想听不到屋内的谈话都难，卫昭也根本没打算避着他，要不然也不会提出让他保护一年的条件。 卫昭回头，鱼捞隐在暗处的身影走出来，看她的目光里带着好奇。 卫昭笑笑，“有意思，你可以申请加入。”鱼佬一人可抵千军万马，她替他治伤疗毒，可不只是为了寻求保护。 “你这算盘打得高，老夫偏不如你意。”鱼佬不管卫昭做这些真的是因为师命，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他只做交易之内的事，其他事一概不管，好不容易从尔虞我诈中脱离出来，傻子才会回去。 这反应不出所料，卫昭不再说话，比起呈口舌之快，她更喜欢挖坑，挖好大坑，等着人往里面跳。 第二日，卫昭与卫阑、卫亦涵返回书院。 安阳侯府在三日后向定国公府提出了退亲。 安阳侯府主动退亲，还是老太君亲自出面，定国公夫人脸色非常难看，连原因都没问就同意了，她本来就不满这门亲事，就算安阳侯府不来，她也会找时机退了这门亲事。 但是安阳侯府来了，她还是不满，这亲事本该由他们家来退，安阳侯府凭什么，一个没落的侯府而已，竟然敢不知好歹的退他们侯府的亲，他的轩儿如何配不得卫亦涵，在她心里，十个卫亦涵都配不上她儿子。 当天，身在书院的卫亦涵和顾墨轩全都接到了家里的消息，亲事已解。 当时，顾墨轩正在内院凉亭作画，听到这消息，手一停，墨迹晕开，毁了这副画作，他很诧异，安阳侯府居然会主动退亲。 “轩哥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萧疏儿一直陪在顾墨轩身边，为他研磨，听到这消息面上闪过担忧与诧异。 顾墨轩只是惊讶片刻，很快回过神来，“应该没有误会，我与卫小姐并不相熟，亲事退了也好。” “轩哥哥，这亲事退了恐怕会对你的名声有碍。”萧疏儿一脸担心，顾墨轩笑笑，不以为意，“疏儿会因此与我疏远吗？” “当然不会。”萧疏儿脱口而出，说完对上顾墨轩带着笑意的眼眸，意识到什么，脸一红，迅速低下头去。 注意到她的反应，顾墨轩脸上挂着笑，换了张纸重新作画，就算安阳侯府不来退亲，他也想找个合适的时机退亲，不能让疏儿等太久。 萧疏儿低头研磨，眸中闪过一丝得意与冷光，卫亦涵果然没用，还没等她怎么出手就已经自动放弃，这样也好，省得她再费心。 又过几日，秋闱放榜。 卫阑、顾墨轩、楚之逸等人都上了榜，并且包揽一甲前五，书院所有人的名次都不错，全都在一甲之内。 几日后殿试，楚皇钦点卫阑为状元郎，顾墨轩为榜眼，探花是一位三十多岁的锦城人。 殿试结果出来，有宫人敲锣打鼓为各家报喜。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新科状元卫阑 安阳侯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虽然家里人都知道卫阑肯定能行，但亲耳听到宫人说他被钦点为状元，大家还是非常惊喜。 卫芝南蹦蹦跳跳，“我大哥是状元，哈哈，我大哥真厉害。” 卫梓北抱着手臂靠在门边，目光一直看着外面，“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大哥能做状元，不是早就注定的事么，这京城，还有谁能比我大哥更适合当状元？” 卫芝南最看不惯他这种明明很开心，还要强装淡定的样子，这小子就是学姐姐，学的还不像，“略略略~” 卫衡站在卫梓北后面，同样抱着手臂靠着门，嘴角噙着一抹愉悦的笑，“我就知道大哥能行，没白供他读这么多年书。” 卫羽今日正好没当差，他以同样的姿势靠着另一边的门，“挺好，没给我们安阳侯府丢人，这也就是我没去考武状元，要不然我们家今年能出两个状元。” 刷刷刷—— 这话一出，吸引了另一边的三道目光，卫衡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就你——” 卫梓北忍了忍，没忍住，“二哥，你真不行。” 卫芝南也没忍住，“二哥，你也就比亦涵姐姐强一点。” 卫衡也就算了，两个小的居然也不肯定自己，卫羽倏地站直，“你们给我等着，明年，就明年，卫家就会出一个武状元，名字叫卫羽。” 状元榜眼探花游街，个个意气风发，除了探花已经三十岁，另外两个都是少年天才，道路两边早已经站满了人，就连路旁的酒楼里也都是人，个个探着头往外看，想要一睹状元榜眼的风采。 胆大些的贵女，会直接将手中的花抛给马上的人。 卫阑身为新科状元，一马当先，他一身红色状元服，芝兰玉树，笑容清隽，走到哪里，鲜花就抛向哪里。 “噗嗤——” 慕华楼三楼，看着被鲜花围绕的人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少女脸上笑意止也止不住，“真是好多年都没见大哥这么窘迫过了。” “我觉得大哥可能乐在其中。”要不然怎么还笑得出来。 “哈哈哈，昭儿你可真行，也不知道大哥听到你这话会是什么反应？” 说话的二人正是状元郎的两位妹妹，卫亦涵与卫昭，书院今年参加科举的学生比往年多了一些，个个名次都不错，今日破例放假，让大家都放松放松。 游街结束，卫阑回了家。 刚到顺柳巷就发现不少人都在等着他。 “卫小郎君恭喜呀，金榜题名了。” “什么小郎君，现在应该叫状元郎了。” “恭喜状元郎。” “状元郎回来了，咱顺柳巷蓬荜生辉呀。” 同住顺柳巷的，大多都是朝廷官员，官职不高，家境也都一般，安阳侯府算是顺柳巷地位最高的人家，但以往从没有邻居主动结交过，谁都知道安阳侯府境况不佳，不能深交，安阳侯府还出了一个天煞孤星，离他们家人越远越好，今日这种情况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 卫阑一路目不斜视，谁也没理，直接回了家。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哥，我们是一家人 比起顺柳巷其他人家的热情，他们家显得冷清得多，都没人在门口迎接。 其实本来是有的，只是那几人都没什么耐心，等了片刻觉得无聊就都回去了。 迄今为止，能让他们所有人心甘情愿耐心等待的，只有一个卫昭。 进了门，所有人都等在里面。 “恭喜大哥。” “哥哥真厉害。” “不愧是我大哥。” “阑儿好样的。” 卫阑保持了大半天的假笑此时变成了真心实意的笑，在书院的日子是他这辈子最轻松的日子，日后，为了眼前的家人，他要深入官场，披荆斩棘，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为了这样的笑容，他甘之如饴。 晚上，卫阑出发去琼林宴，卫昭特意等在他出门要经过的花园，“哥，恭喜，那件事已经定了，你就等着去江南。” 卫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昭儿能这么快办成这件事，惊讶的同时又有些愧疚，“昭儿，本该是大哥为你谋划才对，没想到还要让你为大哥费心，真是惭愧。” 陛下有两位皇子都跟江南有牵扯，陛下现在对江南看得很重，他对安阳侯府一直都是暗中打压的姿态，昭儿能办成这件事，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越是明白这些，卫阑心里就越愧疚。 “大哥，我们是一家人。”卫昭知道卫阑在想什么，这都是她自愿的，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对，是一家人。”卫阑笑笑，笑自己还没妹妹看得透彻，一家人，何必见外，既然昭儿帮他争取到了这样的机会，他也愿意做出承诺，“到了江南，做不出一番成绩绝不归京。只是昭儿，这件事你是怎么办到的？” 卫阑一直被称为是书院第二个古川，百年不遇的天才，他自问，如果自己去办，短短时间内绝对办不到这件事。 “是英亲王，我帮了他的忙，他也要帮我，大哥知道英亲王妃久病不愈的事，我能治好。”与英亲王的交易，卫昭没打算瞒着卫阑，但也不打算和盘托出，只说跟他有关系的部分，她担心把所有事都说出来会吓到大哥跟家里人。 毕竟他们一直都觉得她是个乖巧善良的孩子，她也愿意在他们面前当一个乖巧善良的孩子。 卫阑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差点忘了昭儿是医术大赛的优胜者，不止取得了胜利，还赢了鬼医谷的继任者，书院内院的天才学生韩定嘉，她完全有资本跟英亲王做交易。 三日后，卫阑被派往江南做柳州知州，顾墨轩进了翰林院做编修，楚之逸因为善于户籍财政，被列为特殊人才，进了户部任职。 他们三个都出自书院内院，卫阑和楚之逸都得到了不错的职位，顾墨轩的职位也不错，但与他们二人相比就显得太过按部就班了一些。 晚上，定国公府书房。 国字脸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坐在书桌后，提笔写下精忠报国几个大字，笔力遒劲，一气呵成。 “父亲，儿子辜负了您的期望，请父亲责罚。”锦袍少年低头认错，双手握拳，并不甘心。 第一百八十六章 送别 “坐下，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轩儿不知。” 这二人正是顾墨轩与他的父亲，定国公顾峰。 顾峰放下笔，抬眸看向儿子，“去江南的事，你姑母交代了安王去办。” “是陛下不信任表哥，还是表哥不愿我去江南？”顾墨轩能凭实力进书院内院，自然不是愚笨之人，顾峰只要稍微一点拨，他就能想通其中厉害。 “陛下不信任是真，安王不愿也是真。”顾峰喝了口茶，顾墨轩微微蹙眉，“他们在忌惮定国公府？父亲，轩儿日后是否需要放低姿态？” “树大招风，不进则退，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进不能退。”顾峰拿起刚写好的字，抬手间，纸燃了起来，精忠报国四个大字瞬间化为灰烬。 “下去。” 顾墨轩走到门前，回头看了眼，还是转身出了书房。 他本想在官职定了之后跟父亲商量自己的婚事，可现在没去成江南，不能在这种时候提婚事，否则父亲很有可能会迁怒疏儿。 书院这群人里，去江南的不止卫阑一个，上任之前，楚之逸在慕华楼设宴，为他们送别。 卫阑之前从不喝酒，这次罕见的与楚之逸喝了三杯，“我就要走了，江南路远，其他事我都不担心，唯独放不下昭儿，我不在的时候，劳烦楚兄帮忙照看一二。” “放心，你的妹妹就是我妹妹，没你这话，我也会关照。” 楚之逸一直知道卫阑将自己这个归家不到一年的妹妹看得比眼珠子还重。 想到卫昭清冷精致遗世独立的样子，他笑笑，这样的人，恐怕没人舍得欺负她。 卫阑离家上任那天，家里人去城门外送他。 老太君拍拍长孙的肩，“去，江南百姓需要你，记住卫家家训，精忠报国，清正廉明。” 周氏有些不舍，“娘知道你是个有抱负的孩子，去，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时常写信回来，别让家里担心。” 卫羽今日特意请了假过来，“我教你的拳经常练着点，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你得有点自保能力。” 卫衡笑笑，“遇到什么麻烦就去药铺，实在不行，就提昭儿的名字，她可是江南的福星，百姓眼里的仙子。” 听他这么说，卫昭一点都没谦虚，“提我管用。” 她在江南，不止有百姓的爱戴，还有槐序，保护大哥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卫阑离开京城是去做更有意义的事，家里人虽然不舍，但也没有过多伤感。 回去路上，卫羽提议去慕华楼吃饭。 卫昭看了眼天色，“你们去，我得回书院了。” 她今天出来名义上是替古川买东西，不能回去太晚。 卫良照例将人送到黎山下，看着小姐走远才离开。 他走了没多久，卫昭停下脚步，看向迎面走来的人。 男子身穿月白锦袍，身材修长，脸色很白，在月光下显得有几分病态，俊美中带着几分羸弱。 黎山书院内院，君未。 他旁边还跟着一位女子，红色罗裙，容貌精致美艳，气质清冷。 第一百八十七章 韩定嘉和君未来求医 韩定嘉，同样是内院中不可多得的人才。 多数不多几次见面中，他们一起出现的次数占了一多半，卫昭停在原地，等着这二人走近。 书院其他人见到内院学生，一般都会迎上去，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内院的人自己走过去的，卫昭是头一个。 待他们走近，卫昭微笑道：“君师兄，韩师姐，又见面了。” 韩定嘉目光在她的笑脸上停留一瞬，很快开口，“卫师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可以。”卫昭这些天一直在等他们找上门来，这两人来得不算早，不过来了就好。 三人去往半山腰的勤力亭，入秋之后，天气越来越冷，风中带着寒气。 才进亭子，君未突然咳起来，普通人咳嗽很快就能止住，他不是，他越咳越厉害，脸色不仅没有因为咳而泛红，反而越来越白，韩定嘉急忙递上手帕，轻轻替他拍着背顺气。 卫昭见状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颗淡黄色的药丸递过去，“如果君师兄信得过我，服下这一颗药丸可缓解。” 君未还在咳，听到卫昭的话抬头看她，他虽因久病显得羸弱，目光却不失凌厉，对上卫昭肯定的目光后，微微点头。 韩定嘉拿过药丸，喂君未服下。 卫昭在他们对面坐下，等君未的咳嗽慢慢停下来。 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一时之间，亭子里只有轻轻的咳嗽声。 待咳嗽声渐止，君未看向卫昭，声音中带着猛烈咳嗽后的暗哑，“多谢。” 卫昭笑笑，“举手之劳而已，师兄不必谢。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卫昭还没起身，韩定嘉已经躬身行礼，“请卫师妹为师兄诊治。” 卫昭的药丸真的管用，不管是上次那颗，还是这次这颗，从效果来看，这次这颗比在医术大赛上炼制的更为管用。 韩定嘉不管在书院，还是在别处，都有一定的地位，很少有人能令她低头，但这次，为了君未，她愿意向卫昭低头。 “韩师姐不必如此，”见韩定嘉向自己行礼，卫昭抬手扶她，心中对这二人的关系又肯定了几分，“君师兄的病我若能治，必当尽力，只是，卫昭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医者，治病救人不是我的本分。” 她对每一个来向她求治的人都会说得明明白白，想治病，就要等价交换，她会医术，但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医者，她没那么多慈悲之心，医术只是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 听她这么说，韩定嘉微微蹙眉，君未倒没有多惊讶，他表情平静，甚至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如果卫昭不提条件，他反而会怀疑，“只要能治愈，条件随你开。” 卫昭注视着眼前这位满脸病容的人，从他虚弱的外表下看到了强悍和一丝危险。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给了她很大的便利，但卫昭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的条件超出了他的底线，会受到毫不犹豫的抹杀。 因为这个人不止是黎山书院内院的君未，他的另一个身份不允许任何人成为威胁。 第一百八十八章 需要在冬天来临之前找到三味药 君未身材高大，但身体比一般男子单薄，又因为常年患病，手腕较细，此时他手腕上缠上一抹白绸，白绸的另一端在卫昭手里。 她一般不直接为人诊脉，多是隔着一道白绸，小老头非常看不惯她这种做派，说了很多次，卫昭从来也想过改。 君未的咳疾是从娘胎里带来的，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严重，以他现在的年龄来看，如果不能找到有效的医治之法，恐怕熬不过今年冬天。 卫昭收回白绸时，脸上已经没了轻松之色。 看她脸色不佳，韩定嘉眉头皱起，卫昭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如果连她都不行，那上天也太过不公平，凭什么有些人可以活蹦乱跳的为非作歹，师兄却要从小就忍受病痛的折磨。 “韩师姐不必忧心，”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恨意，卫昭心中有了计较，她拿出刚才的小瓷瓶递过去，“这里面还有三粒药丸，君师兄现在身体的不能下猛药，需得先调理，固本培元。要想彻底治愈，需要在冬天来临之前找到三味药，千年的冰山雪莲果、极北之地的千年冰蟾与百年火莲子，缺一不可。” 这三味药，每一味都世间罕见，能拥有一味就已经是可遇不可求，要想同时集齐三味，简直比登天还难，这就是卫昭脸色不好的原因，她从参加医术大赛就开始筹划，如果因为集不齐药而坏了计划，那就太过可惜。 两年时间，找到帝星，让三国重新合一，是老和尚的心愿，现在时间过去将近半年，帝星还未找到，卫昭知道自己必须做多手准备，不能只顾着楚国，其他两国也要早做准备。 君是西陵的国姓，君未明面上只是西陵皇室的旁支，但卫昭却知道西陵皇室有一位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太子殿下，因为体弱，常年不出东宫，但西陵的政事多是他在处理，这也是太子病弱，却能稳坐东宫之位的原因。 不管眼前这位到底是不是那位暗掌大权的东宫太子，都是她接近西陵皇室的一步棋。 韩定嘉作为鬼医谷的传人，从小熟知各种药材，对卫昭提到的这三味药自然也是知道的，“雪莲果是冰蟾都是极寒之物，火莲子是极热之物，这三者之间互相冲突，药力刚猛，如何能一起使用？” “使用之法是我的师门秘法，恕卫昭不便相告，如果二位信我就尽早筹备找药之事，如果还有疑惑，也可以另访名医，时候不早，卫昭就先回了。” 傍晚的风夹杂着寒意，君未坐在亭中喝着热茶，韩定嘉站在一旁，状似不经意替他挡住了从北面吹在的凉风。 半晌，君未开口，声音低沉，“吩咐他们去找药。” 韩定嘉点头，走出亭子，她一抬手，隐在暗处的人现身，很快领命离去。 再次回去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件披风，“夜晚寒凉，师兄多穿件衣服。” 君未拍拍她的手，感觉到那手上带着一抹凉意，顺势将手握进自己手里，牵着她回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九殿下，我在哄你 韩定嘉落后他半步，目光一直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向来清冷的脸柔和下来。 此时卫昭已经回了修竹堂，难得的，古川和古木都不在，她在厨房找了点吃的，又去古川书房拿了一瓶竹叶青，一跃上了屋顶。 今日恰逢十五，圆月当空。 月白色的光华被朵朵薄云遮挡，巨大的天幕没有尽头。 一抹白色的纤细身影躺在房顶上，望着夜空出神，不知道何时，黑色锦袍少年上了屋顶，就坐在她身旁。 卫昭侧头看他，眸色正常，脸色正常，看来已经都好了。 感觉到她的目光，容瑾垂眸看过去，目光里带了一丝淡淡的委屈，“我醒来你就不见了，有什么事比本殿下这个朋友还重要？” 那可真是太多了。 这话卫昭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她拿过糕点，“吃吗？今日的桂花糕不错。” 就知道吃，看着这糕点，容瑾表情越发不满，“不吃。” 卫昭将糕点放回去，又拿起酒，“喝吗？古川这里的藏酒不错。” 就知道喝，看着那瓶酒，容瑾皱眉，“不喝。” 为了表达不满，他将头转向另一边，这要是别人敢让九殿下如此不顺心，此时已经去见阎王，可现在这人偏偏是卫昭，容瑾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看着他这颇为幼稚的动作，卫昭没忍住笑了，连南南和北北都不会这么幼稚了，容瑾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她再次把糕点递过去，“九殿下，我在哄你，差不多就给个面子，今日的桂花糕味道真的不错。” 听到她的话，容瑾倏地转头，目光比月光还亮，“你刚才说什么？” 卫昭嘴角勾起一抹笑，“我说桂花糕味道不错。” “不是这一句，前面说了什么？” “喝酒吗？古川从藏酒真不错。” “也不是这一句，后面说了什么？” 看他兴致勃勃的问来问去，应该是哄好了？ 卫昭吃下最后一块桂花糕，伸手探向容瑾的手腕。 她微微带着凉意的手指搭上自己的手腕，那一瞬间，容瑾目光幽深了许多。 “你不问吗？” “问什么？”卫昭收回手，脉象稳定强健，看来九殿下不发病的时候，身体非常好。 容瑾抿唇，学着她的样子在房顶躺下，“病是怎么来的？生辰宴之后发生了什么？” “不问，”卫昭看着月亮，语气淡淡的，“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秘密都有隐情，我不喜欢听人的秘密。” 很多时候，知道的越多越复杂。 卫昭只想尽快完成老和尚的意愿，之后回到青梧山去过逍遥日子，红尘走一遭，能交到容瑾这个朋友很意外，但日后回忆起来，应该还不错。 容瑾侧头看她，看到她脸上表情淡淡的，刚才语气也是淡淡的，不自觉皱紧了眉头，“你想去哪里？” 他不允许，除了他在地方，她哪里也不能去。 “没想去哪。”卫昭有些奇怪，不明白容瑾为什么会这么问，“我暂时应该不会离开楚国。” 暂时不会，那就是以后会。 第一百九十章 方鸿的大胆猜测 想到这一点，容瑾目光深沉下去，看向月亮之时，眸中闪过一抹红色。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卫昭模模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容瑾突然开口，“你要找的人找到了了吗？” “没有。”帝星要那么容易找到，她也就不需要用最笨的方法一个个测试。 “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那就得一直找。”虽然老和尚和青冥方丈都说只有两年的时间，但卫昭其实并不信天命，天命说她是天煞孤星，她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那两年之期，全当圆老和尚一个心愿。 一直找，就会一直不离开，恍然间，容瑾觉得自己想通了什么。 黎山书院的夜晚非常安静，黎山之外，却不那么平静。 应天府尹方鸿今日应邀去了安阳侯府做客，与安阳侯一直喝酒到月过中天才离开。 有一种人，天生酒量就好，怎么喝都不会醉，方鸿就属于这一类人，回到应天府后衙，他将之前得到的三封信重新拿了出来，在白纸上写下几个怀疑方向。 定国公府、丞相府、御史台邢律、安阳侯府 这几封信所用的纸张都是同一种，这种纸京城中没有，需要从外地预定，目前京城中用这种纸张的人家并不算多，有记载的也就十七家而已。 写信之人所用的墨较为普通，不像是这些人家会用的。 看着纸上写下的内容，方鸿改用红色的笔，圈出丞相府和定国公府，这两个都与皇子直接相关，没了恭王和顺王之后，最有可能登上高位的就是这两家后面的那两位皇子。 相比于江丞相，定国公的手腕更为强硬一些，如果这几封信出自这两家之一，方鸿更倾向于后者。 不过，据他对定国公的了解，如果这位要出手，不会这么简单粗暴，定国公府低调了这么多年，要做什么只要暗中筹谋，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能办成，根本不需要如此做派。 除了这两家之外，方鸿又看向这张纸上的其他家族。 在他深思时，悬在纸上方的红色墨汁滴下来，洇湿了安阳侯府。 安阳侯府 方鸿靠在实木椅子上，仰头看向房顶，脑海中的事情向走马观花一样一一闪过。 王宏达贪污、魏章结党、顺王被废这每一桩每一件中，似乎都有安阳侯府的影子，或者说是有安阳侯府那位嫡小姐的影子。 王宏达是在替儿子退亲之后出事的，魏章的是她从江南回来之后爆出的，顺王被抓之后曾经掳走了她 卫昭 方鸿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身穿白色衣裙，容貌清绝的少女声音，使劲摇了摇头。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可能？ 她就算有些本事，能考上书院，能在九殿下生辰宴“跳”出特别的霓裳羽衣舞，也不可能办成这些惊心动魄的事。 卫昭自小被送去乡下十六年，安阳侯府已经没落，不管是她，还是整个侯府，都没有能力做成这些事。 方鸿喝了口浓茶醒脑，暗道自己果然是上了年纪，酒量不如从前，居然有些醉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光禄大夫状告安阳侯 一场北风过境，气温骤降。 京城百姓生活和乐，应天府已经多日没有大案。 衙役放松下来，几人聚在一起商量中午吃什么。 前段时间办了不少大案，结案之后大家都拿到了额外的奖励，正好可以吃点好了。 “我提议去老牛家喝羊汤，今天这鬼天气这么冷，几口热乎乎的羊汤下肚，那滋味想想就很美。” “羊汤什么时候都可以喝，好不容易闲下来，咱们去吃点精贵的，东城的老铜锅去不去？” “太远了，我看那家驴肉小馆就不错。” 咚咚咚—— 几人还没商量出吃什么，衙门外鼓声响起。 有人击鼓鸣冤。 风声呼啸，落叶飘飞，击鼓之人华衣锦袍，体态肥硕。 在他身后，几名小厮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位六七岁的孩童，满脸是血，眼睛与耳朵上都有伤口，嘴里不断发出痛呼。 “升堂。”威严的声音想起，外面的人被请了进来。 应天府尹方鸿，端坐在高堂之上。 昨夜熬夜喝酒，自认为醉得很重，今日脸色发白，气色不佳。 “方大人，你一定要为小儿做主啊。”刚才击鼓鸣冤的中年男子此时站在应天府内，痛心不已。 “顾大人，令郎这是怎么回事？”方鸿看着堂下之人，又扫过那满脸是血的孩子问道。 说来也是巧了，这次击鼓鸣冤的不是别人，正是与方鸿同朝为官的光禄大夫顾永陵。 “顾某状告安阳候卫术，纵容幼子卫梓北伤人，教导无方，目无法纪，这样的人怎么配在朝为官，卫梓北小小年纪心狠手辣，这要是容他长大，还不知道要做出何等耸人听闻的事。” 闻言，方鸿眉头皱了起来，派人传唤被告。 此时安阳侯府，卫梓北坐在廊下，眼神像是看着庭前的花树，又像是没看。 一只小手拍在他肩上，卫梓北像是被吓到，短促的啊了一声，转头看到是卫芝南才松了一口气。 把他带回家后，周氏急忙派人去请卫术回来，自己去了老太君那里，留身边的大婢女照看儿子。 婢女帮卫梓北洗了手，洗过手的盆里水是鲜红的。 手已经干净，可卫梓北总觉得手上还残留着血腥味。 他无意识的搓着手，直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双小手握住。 “哥哥，别怕。” 卫芝南手上带着暖意，很快温暖了那只冰凉的手，他们是龙凤胎，哥哥的感受她多少都能体会到一些，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帮他。 “我才不怕，有什么好怕的。”卫梓北扯了扯嘴角，喃喃道。 他从小聪颖，比同龄的孩子要稳重许多，但到底只是个孩子，连只鸡都没有伤过，更遑论伤人，卫梓北此时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顾明聪满脸是血的样子。 他一直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威力大，也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家人，但从没有真的在人身上使用过，今日要不是和顾明聪起了冲突，他都不知道这东西的真正威力。 今天这祸，可能怕是闯大了。 卫芝南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一百九十二章 对簿公堂 她与哥哥虽然平时经常拌嘴，但那都是他们二人内部的事，有其他事的时候，还是要一致对外。 卫芝南用自己的手暖着哥哥的手，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很快，卫术得到通知回了府，应天府衙役与他前后脚，他刚踏进门，还没来得及详细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衙役已经上门。 虽然方鸿只传唤了卫术和卫梓北，但家里其他人担心他们，也都跟着去了。 在路上，卫术终于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两家孩子打架，这件事可大可小，顾永陵既然闹到了应天府，就说明他没打算善了。 剩下的路程，卫术一直都在想顾永陵这么做的用意，他安阳侯府与顾永陵似乎没有什么过节。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牵扯的话，那大概就是卫亦涵退了和顾墨轩的亲事，令定国公府面子上有些不好看，而顾永陵正好与定国公府同出一脉。 可如果只是为了这么一件事，有必要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卫术深感怀疑，又想不出其他理由。 很快，卫术与卫梓北进了应天府衙，其他人被挡在外面。 卫梓北进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 周氏冲他笑笑，“北北别担心，母亲会一直在外面等你。” “哥哥，南南也会一直在。”卫芝南此时乖乖站在母亲身边，目光一直追随着卫梓北。 卫梓北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跟着父亲进去。 顾明聪脸上的伤被验过之后，现在已经上了药，没了刚被抬来时的满脸血腥，只是脸上被包得严实，只剩下鼻子、嘴巴和右眼露在外面。 看到卫梓北进来，他激动地用手敲身下的木板，嘴里发出呜呜的吼叫，一张嘴就会扯动伤口，叫声凄惨。 卫梓北从进来后，一直站在卫术身后，眼睛没有向旁边移动过半分。 “卫术，我好好的儿子让你这孽子伤成这样，今天你要不能给我个满意的交代，我们陛下面前见。”顾永陵满脸怒容，看向卫术的目光里像是淬了毒。 “我的儿子我清楚，他不是随意伤人的孩子，既然两个孩子发生了冲突，那必然是有原因的。”比起顾永陵的愤怒，卫术显得冷静得多，他不是来吵架的。 “你管这叫发生了冲突，”顾永陵指着满脸纱布的顾明聪怒道，“若是家丁再晚去半刻钟，我儿现在可能连命都没了，卫梓北伤了我儿的眼睛和耳朵，给他造成了不可扭转的伤害，自己却毫发无损，这分明就是恶意伤害，这是要我儿的命啊，这是你一句轻轻松松的发生了冲突就能掩盖的？” “顾大人，不是谁伤得重，谁就有理。”卫术转头看向端坐在高堂之上的方鸿，“请方大人彻查事情原委，如果是卫梓北寻衅滋事，恶意伤人，那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本侯绝无二话，但若是另有隐情，希望府尹大人能还小儿一个公道。” “卫梓北，”方鸿看向刚刚从卫术身后走出来的小孩，沉声问：“顾明聪说你恶意伤他，还想杀他，你可有什么说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容思慕：孩儿的秘密，有人知道了 “没有。”卫梓北清越的声音在府衙内响起，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顾永陵眸中闪过的恶意，卫术蹙眉震惊，“卫梓北，这里是府衙，说话要说清楚，不能只说一半。” 与此同时，安王府。 容思慕坐在花园的亭子里，望着花园里枯萎的花，目光发愣。 容牧从外面回来，下人急忙来报，“王爷您可算回来了，您快去劝劝，小世子一直待在花园里，天冷风凉不肯多穿衣，也不肯回屋，再这么下去，冻坏了身体可怎么是好？” 听到下人这么说，容牧大步往花园走去，看到亭子里小小的人影时，微微皱眉，挥退一旁的人，自己独自走了进去。 宽大的披风盖了下来，容思慕目光眨动，抬头看向来人，“父王。” 他软软的叫了一声，容牧本来积累的火气消散了一些，声音也柔和下来，“外面这么冷，为什么不进屋？” “哦。”容思慕软软的应了一声，身子没动，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容牧无奈，起身将人抱起，再这么下去肯定要生病。 将人放回屋后，他嘱咐奶娘给小世子梳洗，自己转身去了书房。 容牧如今领了户部的一些差事，今日需要做的事很多，进书房前，他抬手叫人，“去查查世子今日在学堂发生了什么事。” 暗卫领命离去，没多久，书房外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父王，父王。” “世子您跑慢些。” “世子当心脚下。” 容思慕在前面跑得急切，奶娘婢女焦急地追在后面。 听到声音，容牧从书桌后站起身，看着飞奔而来的身影急忙迎上去，“跑慢些，何事如此急切？” “父王，您快跟孩儿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容思慕一路跑来，因为要洗澡被散开的头发还没梳上，澡也没洗，他满脸着急，抓着容牧的袖子就往外拉，生怕去晚了来不及。 容牧没急着走，反而将儿子散乱的头发别在耳后，问：“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不说父王如何帮你？ “来不及了，路上说，父王快跟孩儿走。”容思慕担心去得太晚了，卫梓北会被家里人惩罚，也担心顾明聪家会去寻仇。 安王府奢华宽敞的马车上，容牧陪容思慕一起坐，马车上路，他问：“现在能说了？” 容思慕低头，声音小小的，“父王，有人知道了。” “什么？”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容牧一时有些跟不上。 容思慕抿唇，小声道：“孩儿的秘密，有人知道了。” 容牧眉头瞬间蹙起，向来温和的眸中闪过狠戾，“这件事你完完整整的说给父王听，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容思慕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凑到容牧身边重新坐下，小手攥着他的衣袖，“今日在学堂” 马车刚开始向着安阳侯府的方向行进，没过多久，暗卫寻过来，马车很快换了方向，往应天府方向去了。 安阳侯府出了事，莺时没跟着一起去应天府衙，而是骑快马去了黎山。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同学一场，这个忙本殿下帮了 主子自从回京之后，安阳侯府的众人一直对她很好，主子虽然从来没说过，但莺时能看得出来，这一大家子人，主子想护着。 卫梓北在学堂打架的事闹到了应天府，她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让主子知道。 黎山书院的十大比赛还没结束，今日正在进行第八场武术比赛。 卫昭只参加了一场医术比赛，要不是想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又加上实在无聊，她可能连医术大赛都不会参加。 医术比赛之后，再也没有关注过其他比赛，如果今日不是卫亦涵参加了武术比赛，她是不会过来的。 跟医术大赛的封闭式比赛不同，武术大赛在黎山中峰举行，大赛设有擂台，没有参赛的学生可以旁观。 卫昭容瑾和古木此时正坐在看台的最后排的位置上，这一排虽然靠后，但视野极好。 卫亦涵早在报名参赛的时候就通知了卫昭来看，她的哥哥是内院的天才学生，新科状元，她的妹妹是古川老师的学生，还是医术大赛的优胜者，卫亦涵觉得自己不能再那样碌碌无为下去，不能给哥哥和妹妹拖后腿。 她站在选手区准备，转头就能看到坐在看台最后排的人。 卫昭冲她笑笑，卫亦涵回以一笑。 在她上台之后，看台区来了一位学生，递给上一张字条，“有人托我将这个带给你。” 卫昭看了眼字条，转身欲走，袖子突然被拉住。 她转头回来，目露寒意，古木咬牙迎上这样的目光，“你要去哪？你说要来看比赛表哥才允了半个时辰的假，半个时辰很快到了，别想偷偷逃课。” 他跟过来，就是为了防止某些人偷偷逃课，借着来看比赛的名义做其他事。 “放手。”卫昭表情冷，声音更冷。 古木抿唇，手上力气又大了些，“不放。你要去哪？没有正当理由不让走。” 没时间再与他多说，卫昭看向旁边人，“看住他。” 容瑾抬手，也没见他有什么大的动作，古木的手突然一麻，放开了袖子，等他再想去抓时，卫昭的身影已经到了看台区域外。 他嘴巴微微张大，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来，卫昭早已不见身影。 古木转头看向容瑾，满脸愤怒，“都怪你，人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向表哥交代？” “你想去找她？”容瑾目光盯着卫昭离开的方向，目光意味不明。 “当然要找。”古木现在满脑子都是找不到卫昭不好交差。 “同学一场，这个忙本殿下帮了。”容瑾起身，拎起古木的后衣领，下一刻已经出现在看台外。 古木嘴巴再次张大，啊—— 尖叫声快要脱口而出的时候，被人一把点了哑穴。 莺时来的时候只骑了一匹马，卫昭赶时间，她骑马先走，留莺时随后赶回去。 就在她走后不久，山路上跑过另外两个骑马之人，冲在前面的那人一身黑色云纹锦袍，俊美无俦。 后面那人一身灰衣，马上还带着一个小孩子。 他们过去后没多久，又一个灰衣人飞掠过去。 莺时眯眼看着那个身影，越看越熟悉。 第一百九十五章 伤人暗器千机环 江南、雨夜、灰衣面具人 还没确定是否是同一人时，她已经加速追过去。 卫梓北对为什么打顾明聪闭口不言，再问就说罪有应得，至于是什么罪，他也不解释。 顾明聪一开始有些害怕卫梓北说出真相，毕竟那个人的身份不一般，此时见他闭口不言，心里的惶恐少了一些，挣扎着坐起身来，指着卫梓北。 “卫梓北在学堂一向嚣张，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今日我不过是与他发生了一些小摩擦而已，他就将我打成这样，以后难不保会为学堂的其他人下手，大人，”他看向端坐在高堂之上的方鸿，高声道：“卫梓北有暗器，他就是用暗器伤了我。”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顾明聪，虽然他的伤口已经得到了包扎，但从包扎的程度可以伤势的严重性，卫梓北为什么小小年纪就携带这么厉害的暗器？暗器是从哪里得来的？ 很多人目光移向卫梓北，就连卫术也看向自家儿子，他一直知道儿子有些聪明，不屑与同龄的小孩一起玩耍，平时就喜欢闷在屋里鼓捣一些小玩意，但从来没想过他弄出来的东西能有什么危害性。 “你到底用什么伤了我儿，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歹毒，还不快交出来？” 顾永陵抬脚走向卫梓北，看样子是打算亲自搜身。 只是还没走两步，被一只胳膊挡下。 顾永陵抬手，想将这只胳膊隔开，他肥胖的手推过去，那胳膊纹丝未动，他自己反而因为用力过猛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体。 堂堂光禄大夫，被人就这么挡了回来，多少都有些没面子，顾永陵看向方鸿，“方大人，卫侯爷护子心切，恐怕是不会轻易交出凶器，还请方大人公断。” 方鸿目光从堂下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卫梓北身上，“卫梓北，你是用什么伤了顾明聪？” 卫梓北抬手，将袖子往上一拉，露出手腕上宽约三公分的黑色手环。 “这是什么？” “这东西如何伤人？” 看着这个小东西，公堂上的人纷纷疑惑。 卫梓北将手环对着地面，抬手轻轻一按，地板瞬间裂了几道痕，三枚铁钉有一半直接穿透了地板。 看到这东西的威力，所有人瞠目结舌，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方鸿都忍不住惊讶，一个小小的六岁孩童，身上竟然藏有杀伤力如此大的暗器，“这是什么？是从哪里来的？” 这样的东西如果在京城流传开，势必会对京城治安造成很大的隐患。 “千机环，我自己做的。” 卫梓北垂下手臂，袖子落下来，暂时遮住了他的手腕。 一个六岁的孩子居然能做出这样的暗器，所有人再次震惊，注意力都被千机环吸引，竟然没人再关注顾明聪。 顾明聪愤怒的看向卫梓北，“他就是用这东西伤了我，大人，快给他治罪。” 刚刚为顾明聪治伤的大夫就近看了看地上的铁钉，冲方鸿点了点头，顾明聪眼角的皮肤被穿透，耳朵上有三个孔，确实与这铁钉吻合。 第一百九十六章 如何宣判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卫梓北又没有辩解，按理说已经可以宣判。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方鸿。 这次的案子看似简单，但其中牵扯甚多。 卫梓北打顾明聪，顾永陵状告卫术教子无方，卫梓北恶意伤人。 按照本朝律例，子不教，父之过，十岁以下孩童的罪过，理应由父亲承担。但卫术不适用于这种情况，他有官职在身，应天府断案，断的是百姓之案，对官员的处置不应由他管，之前能主审王宏达和魏章的案子，完全是因为陛下钦点，否则根本没这个权利。 方鸿目光深深地看向台下众人，“此案本官无权宣判，此案会移交大理寺审理，在案件移交期间，被告卫术、卫梓北应拘禁在家，随时等候传唤。” “不行，为什么不判，卫梓北把我伤成这样，怎么能放他回家！”顾明聪对这样的做法非常不满，他眼疼、耳朵疼、浑身难受，卫梓北凭什么能回家。 还没等方鸿解释，顾永陵暗暗捏住儿子的肩，示意他闭嘴，“方大人公正廉明，希望大理寺能还我们父子一个公道，我们走。” 顾永陵在前，小厮抬着顾明聪跟在他身后，一起出了应天府。 卫术带着卫梓北拜别方鸿，也没多说什么，这不是说话的场合。 他们父子出去的时候，身后跟了一队衙役，他们在家拘禁，需要有人看守。 “出来了出来了。” “哥哥你没事？” “侯爷，方大人怎么宣判的？” “先回去再说。”卫术看了眼外面围绕的一圈人，让周氏带着两个孩子先上马车，他骑马跟在旁边。 他们走后，外面的人渐渐散去，散去前还能听到他们讨论。 “安阳侯府的小公子不知道犯了什么事？都被告到应天府来了。” “刚才出来的是光禄大夫，看样子是跟光禄大夫家的孩子起了冲突，看那孩子被打的，真惨啊，安阳侯府的小公子也太凶残了！” “看着架势，以后应该去不了学堂了。” “唉，造孽啊。” 人群散去，应天府衙役一侧的小巷中，一辆马车静静在停在那里。 车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满脸怒气，“他们怎么能那么说卫梓北，明明是顾明聪不对，是他先欺负我的，卫梓北是为了帮我。 父王，您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他们冤枉卫梓北了，他那么帮我，我也得帮他。” “好了，别着急，先喝口水。”容牧亲自给儿子倒了杯水递给他，容思慕刚才太激动，说得脸红了。 他没接那杯水，还将身体扭向马车壁，气父王刚才拦着他。 容牧将水放下，摸摸儿子的头，目光温柔，“不生气了，父王不会放过任何伤害你的人，卫梓北帮了你，父王定会帮他，不必担心，你方才不是也看到了吗，卫梓北跟着安阳侯和侯夫人回家去了，没有被用刑。” “真的？”容思慕转头问，“您真的会帮卫梓北？” “当然，父王什么时候骗过你，先喝口水，嗓子都哑了。”容牧重新将水递过去。 容思慕接下，喝之前突然道：“父王，顾明聪知道了我的秘密，他会说出去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安阳侯府，早在十八年前就不应该再存在 容牧眯了眯眼，温声道：“不会。” 他不会有机会。 容思慕喝了口水，“那就好，父王，我先去看看卫梓北。” “好。”对于容思慕的要求，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容牧都会尽力满足。 卫昭赶到的时候，应天府外的人已经散了，衙役们还在闲聊。 听到他们说卫梓北没受伤，她放下心来，转而往顾永陵府上去。 此时，顾永陵已经带着顾明聪回到府上，匆匆嘱咐人照看少爷后，从后门乘马车出府。 日落西山，昏暗的书房内尚未掌灯。 “国公，有新情况，下官想您应该会感兴趣。”体态肥硕的人躬着身，将在堂上所见描述了一遍，“那千机环威力极大，若是能大批量生产，再配备给士兵，我军战力一定会有大幅的提升。” 烛光升起，照在说话之人脸上，赫然就是今日在应天府状告安阳侯的光禄大夫顾永陵。 “三天之内，我要见到那个东西，包括制作方法，”坐在书桌后的人开口，烛光照在他脸上，眉骨处有一道两公分长的疤痕，他看向外面的天空，语气意味不明。 “没想到卫家这一带倒是出了不少人才。” 先有卫阑，在黎山书院处处压墨轩一头，还挤掉了他江南的差事，现在又有卫梓北，一个六岁的孩童，居然制造出了千机环这样的东西。 “下官明白了，只是国公，是否还要追求卫术的责任，这件案子明日会移交大理寺。”顾永陵跟卫术本身没什么过节，今日会闹到应天府，就是因为有人不想让卫术舒舒服服的待在京城。 “安阳侯府，早在十八年前就不应该再存在。”书桌后的人沉声说出这一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安阳侯府留退路。 “下官明白。” 顾永陵低着头退出书房，直到走出这座院子才敢真正的抬起头来，随即从后门匆匆离开。 国公想借他的手除掉卫术，他们从秋闱之后就开始有动作了，如果没有今日这个意外，过几天也会有其他的意外。 只是 想到自家才八岁的儿子，顾永陵目光里闪过忧虑，眼睛和耳朵上的伤太严重，就算治好了，也会留下永远的残疾，虎毒尚且不食子，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用儿子来换卫术。 顾永陵回到府上，匆匆去了儿子所在的院子。 顾府外小巷里，卫昭冷眼看着顾永陵进门，“去查查他刚才去了哪？” 据说这位光禄大夫膝下子嗣单薄，三十有三才得一子，平时疼得像眼珠子一样，如今这孩子算是废了，他竟然还有心思出门。 要说这里面没什么猫腻，恐怕猫都不会信。 黑衣领命离开，卫昭看了眼天色，悄无声息的进了顾府。 奢华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屋内不断传出痛呼声，还有夹杂着愤怒与恨意的嘶吼。 “爹，孩儿这伤好不了了，我要卫梓北死。” “他一天不死，孩儿就一天睡不着。” “你今日是怎么跟卫家那小子起冲突的，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爹。” 第一百九十八章 顾永陵：听说有位神医 顾永陵看着儿子满脸纱布缠满纱布的样子，心疼不已，他也想杀了卫梓北，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能做到光禄大夫这个位置上，他也不是真的像在外面表现得那样嚣张跋扈，没有头脑。 顾明聪眸光闪了闪，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说出真相，那件事可是能杀头的大事，他谁也不能说。 “卫梓北在学堂里一贯目中无人，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很多人都看他不顺眼，要不是夫子一直护着，他早被揍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今日我不过与他口角几句，他竟然拿出那种东西伤我。爹，您一定要为儿子报仇。” 顾明聪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眼睛里满是恨意。 顾永陵深深地看了他两眼，抬手拍拍他的肩，“你好好休息，你的伤也别太放在心上，爹听说大理寺卿赵逢的母亲曾经被鹰啄了眼，伤势严重，后来是一位神医为她治好的，聪儿放心，爹一定会治好你。” 回来的路上，顾永陵已经派人去打探神医的下落，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会放弃。 和卫梓北起冲突的原因，聪儿应该没说实话，不过这都不重要，国公既然要让安阳侯府消失，那过不了多久就不会再有顺柳巷卫家，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 顾永陵离开后，顾明聪小手攥得死紧，他恨，他不甘心，他以后还有大好的前途，不能因为身上有残疾就当一辈子废人。 容思慕，这时候他突然响起自己今天无意中发现的那个秘密，容思慕是安王府的世子，安王权势滔天，如果用这个秘密来威胁他们，自己以后岂不是能平步青云。 想到这里，顾明聪不顾脸上的伤，扬声笑起来。 因为疼，笑得很狰狞。 “你在笑什么？” “” 顾明聪笑声戛然而止，猛然看向窗口。 之前关得好好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窗边站着一位身穿白裙的绝色女子，红色发带在风中飘动，皎洁月光下，她就像是误入凡间的仙子。 “仙子”顾明聪楠楠出声。 卫昭嘴角勾起一丝笑，“你刚才，在笑什么？” “我笑容思慕是个—— 你是谁？” 心里话脱口而出的瞬间，顾明聪耳朵疼得厉害，就是因为那痛意让他清醒过来，仙子怎么会来看他，他又不是什么好孩子。 “把话说完，我能帮你。”卫昭下意识地觉得顾明聪肯定知道一件安王府的大秘密，事关安王，又牵扯了卫梓北，她无论如何都得弄清楚。 “你能帮什么，来人呐，有刺客。” 顾明聪突然大喊出声，随即就是惨叫声。 啊！ 家丁进门的时候，只看到床上有个已经昏过去的血人。 那一瞬间，所有进屋的人都被床上那个人的惨状吓懵了。 脸上纱布上满是血，嘴角还有血不断流出来，双手被砍，双腿以不正常的弧度弯曲着。 “快，快去禀报老爷，去找大夫。”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能短短几秒，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屋子里乱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拦路的黑衣面具人 顾府后巷，卫昭收了手上的白绸，又看了眼黑衣蒙面人离去的方向，转身离开。 刚才，就在顾明聪喊人的时候，她已经准备离开，反正卫梓北应该也知道些什么，没必要在这里耗着。 她还没来及动，房梁上突然冲下来一个人，几乎是瞬间，就将顾明聪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废人，日后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腿不能动。 卫昭追着那人出来，两人短短交锋，都感觉到了对方内力的深厚，黑衣蒙面人不欲恋战，卫昭也没想为难，很快都收了手。 如果顾永陵没有其他仇家，刚才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安王府的，据说容牧非常痴情，王妃故去后，一心抚养他们的孩子长大，连个通房都没有，顾明聪动了容思慕，想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没想到，那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安王殿下，下手居然如此狠戾。 想让顾明聪永远保守秘密，杀了他是最简单的办法，但安王偏偏没有那么做，反而选择了一种让他生不如死的做法。 好一个安王。 卫昭边走边想，她不会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否定安王，自古以来，哪一个帝王不是踏着鲜血上位的，之前她还一直担心容牧会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现在看来他并没有表面表现出的那么温和。 她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回了安阳侯府。 与她短暂交手的黑衣蒙面人却没这么幸运，根本没走出多远，就被拦在了一个偏僻的小巷里。 那人也是黑衣，没有蒙面，带着半截黑色面具。 黑衣蒙面人停下脚步，明显感觉到了威胁，他冷声问：“什么人？” 那人嘴边露出一丝冷笑，声音阴冷，“送你上路的人。” 话音未落，已经出手。 一柄黑色折扇向着黑衣蒙面人斩去，黑衣人出剑抵挡。 铿—— 折扇碰上长剑，火花飞溅，面具人已经到了近前，拿回折扇的同时再次将扇面向着蒙面人的脖颈划去。 动作奇快，没有一丝一毫的虚招，蒙面人心中一凛，目光中闪过惊讶，飞速退开，他的速度已经很快，脖颈上还是出现了一道血痕，痕迹不深，但高下立见。 蒙面人握剑的人一振，目光中染上了认真，对方看起来年纪不大，他方才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摸着脖子的血痕，不得不重视起来。 面具人脸上再次露出冷笑，一双眸子来全是兴奋。 不远处，一个灰衣面具人静静地站着，手上拎着一个昏迷的小孩。 安阳侯府外，站着一队应天府的人。 卫昭是偷偷从书院跑回来的，没惊动府里人，悄悄去了卫梓北的院子。 夜深人静，家里下人也都睡了，在这院子里守夜的下人打着盹，眼睛眨动速度越来越慢。 没惊动他，卫昭从窗户进了屋。 她刚落地，对上一双清澈干净如黑葡萄一样的黑眸。 卫昭表情罕见的有些僵硬，“呃”她看了眼身后的窗户，又看向屋内端坐在桌子旁的人，“这窗户真高啊，可真难爬你怎么还没睡？” 第二百章 北北，姐姐来了 小孩嘴巴张大，揉了揉眼睛，“姐姐，真的是你？” 刚才看到有人的时候，卫梓北以为自己看错了，听到熟悉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使劲揉了揉眼睛才有些反应过来，“真的是姐姐。” “是我。”卫昭笑着走近，在他旁边坐下，“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姐姐怎么会来了？”卫梓北看着卫昭，好奇又开心，这么晚了姐姐还来看他，他肯定是家里最讨姐姐喜欢的。 “回来看看你，今天的事我听说了。”卫昭看向卫梓北，目光里带着关切，不管他平时多聪颖，到底是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卫昭担心他留下心理阴影。 听姐姐提到今日的事，卫梓北刚才还亮晶晶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被这件事扰了心绪，也就忽略了话里的其他内容，没纠结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他拿出千机环，“顾明聪坏事做多了，我用这个伤了他。” 卫昭拿起千机环，一时间竟没看出这东西有什么玄妙，直到卫梓北在上面摸索一下，卫昭看到圆环侧面露出几个小孔，里面应该是装暗器的。 “北北真厉害，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卫昭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很聪明，但不知道聪明成这样。 “是用姐姐给的千机弓改成的，千机环和千机弓样式不一样，原理差不多，只不过千机环没有千机弓威力大，射程也比较短。” 说到暗器，卫梓北黯淡的眸子开始慢慢亮起来，他本来在千机弓的基础上做出了袖箭，又觉得袖箭样式不好看，不适合他天仙一样的姐姐，后来才有琢磨出了千机环，千机环的威力不比袖箭小，还可以当作装饰戴在手上。 房间没掌灯，卫梓北借着月光去拿了几枚特制的钉子过来，装进千机环中送给卫昭，“这个是给姐姐的，北北没有练武的天赋，只能用这些来保护姐姐。” “傻小子。”卫昭接过千机环戴上，抬手摸摸他的头，“北北，姐姐知道你不是鲁莽的孩子，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跟顾明聪起冲突，是不是为了容思慕？” “姐姐怎么知道？”卫梓北震惊，他今日一句都没提容思慕，顾明聪也没提，姐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卫昭神秘一笑，“姐姐不止知道你们是因为容思慕打起来的，还知道容思慕有个大秘密被顾明聪知道了，你也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 卫梓北摇摇头，没说话。 卫昭：“你告诉我是什么秘密，我就告诉你我怎么知道的。” 卫梓北还是摇头，“姐姐，北北不能说，那是容思慕的秘密，北北不能泄露。姐姐对不起。” 看他一脸坚定又愧疚的样子，卫昭忍不住再次摸摸弟弟的头，“傻，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不想说就不说，北北做得对。” 卫梓北笑了，这是他今日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卫昭看了眼天色，催他睡觉，“快去睡。” 卫梓北听说得去床上躺下，在卫昭的目光下闭上了眼睛，只是长长的睫毛止不住的轻颤。 卫昭在床侧坐下，替他拉了拉被子，轻轻的拍在棉被上，“北北不怕，姐姐在。” 第两百零一章 有人要对安阳侯府动手了 卫昭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力度轻轻拍着，直到听到的卫梓北均匀的呼吸才离开。 窗户从她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开着，黑衣已经到了片刻，一直等在外面，他看到主子那么温柔的样子，着实惊讶了一会儿。 他和莺时、绀香、槐序他们都是在青梧山上陪主子一起长大的，对她的脾气秉性最为清楚，要不是为了稳妥的完成青灯大师的意愿，她才不会下山，也不会刻意收着自己的性子，这么温柔的样子，是她从前从来没有过的。 “主子好像很喜欢安阳侯府”卫昭跳窗出去，刚站定就听到了这句话。 她轻轻关上窗户，抬手间，手腕上的千机环露了出来。 窗户关上的瞬间，卫昭将千机环对准了黑衣，轻按机关，三枚铁钉瞬间射出，黑衣只感觉三到破空之声向自己而来，他凭着本能避开，看着主子手上的银色手环，目露惊讶，“这是？” “千机环，北北为我做的。”卫昭脸上露出笑意，走前还不忘把守夜的小厮弄醒。 黑衣走之前回头看了眼窗户，觉得这一代的安阳侯府真是人才辈出，卫阑是黎山书院内院的天才，还是状元，卫梓北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这么厉害的暗器，还有他们主子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在血缘上，他们主子确实是安阳侯府的人，这安阳侯府怕是又要崛起了。 能崛起也不错，这一家人是他们下山之后见到的最真诚的人，难怪主子会喜欢，虽然他们青梧山上的人也很真诚，但感觉是不一样的。 “想什么呢？”出了院子，卫昭回头看落后自己两三步的黑衣，“查到什么了？” 听到她问，黑衣忙走上前，“顾永陵去了定国公府，具体谈了些什么没查到，定国公府就像是一个铁桶，绀香一直在努力，但我们的人根本接触不到府里的主子们，下人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次顾永陵因为这么一件事直接将安阳侯告到了应天府，事情应该没怎么简单，如果他想直接对安阳侯府下手，大可以不必有应天府这一出，在场为官多年，他不可能不知道方鸿无权处理此事，直接将人告到大理寺才更合理。 顾永陵今日这种做法，更像是一种征兆，有人要对安阳侯府动手了。 他回到顾府之后，匆匆去了定国公府，我不信这其中没有什么联系。” 说话间，黑衣和卫昭已经悄无声息的出了安阳侯府，黑衣觉得定国公可能要对安阳侯府下手。 “你说定国公为什么要动安阳侯府？”黑衣的话卫昭听进去了，而且也有相同的感觉。 她现在要测试安王，定国公府在其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如果定国公有什么不轨之心，那安王如何处理与定国公府之间的关系，非常重要。 自古以来，外戚专权都是皇家最忌讳的事。 黑衣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大公子，”他口中的大公子是卫阑，“在英亲王没有干涉之前，好像定国公府有意让顾墨轩去江南。 第两百零二章 没良心，本殿下一直等你 大公子与顾墨轩在书院读书时，关系还算不错，但前大小姐退婚，后有科举竞争，顾墨轩心里对大公子有多少情谊，还真不好说。 不过，顺王的事了结之后，朝内朝外有了不少空缺，顾家只有三人补了空缺，看起来不像是要专权的迹象，或者说这只是假象。 顾墨轩原本可以成为第四人的，如果大公子不去江南的话。” 定国公府在楚国地位极高，先不说祖上的功绩，就说现如今，出了一位皇后，还出了一位大将军，这代定国公手握大楚一半的军权，是个真正的铁血大将，若不是他当年在战场上受了伤，根本不会有凌王殿下什么事。 现在到了顾墨轩成长起来的时候了，卫阑挡了他的路。 仅仅是因为这样吗？卫昭总觉得这其中还有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但一时有想不出来是什么。 “不管因为什么，他们肯定还会有动作，盯住顾永陵和大理寺，还有，英亲王那里你亲自去一趟，第三件事该办了。” 不管定国公府在今日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顾家的人给安阳侯府带来了麻烦，她就不能让顾家的人好过。 顾墨轩看起来对萧疏儿感情甚笃，不知道康定侯府大难临头，他会做到哪一步？ 卫昭到黎山时，已经过了子时，在山下与黑衣分开，她自己一个人独自上山。 夜晚的黎山，空气凉薄，不知名的虫子一直叫着。 卫昭脑海里还在想着今日的事，走过勤力亭之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快步返回。 月光下的小亭里。 灰衣侍卫站在亭子外，脸上一贯带着淡笑，一个小孩趴在石桌上，看样子不知道睡着了，还是被打晕了。 还有一个身穿黑色云纹锦袍的男子，一直看着亭子另一边的山崖，听到脚步声也不回头。 月光照亮了他精致俊美的侧脸。 卫昭走到亭外，看了眼秦川。 秦川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卫昭进了亭子，直接走到那人身旁，学着他的样子，盯着外面的山崖看。 时间每过去一秒，秦川就觉得自家主子身上的寒气多一分，他很想给那位提个醒，刚转身听到她终于开了口。 “黑黢黢的山崖有什么好看的？”卫昭看了好一会儿，侧头看向容瑾，“这么晚了待在这里做什么？” 容瑾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又将头转回去，“没良心，本殿下一直等你，你居然没看到，你在想什么？” “额”卫昭真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没注意到，不过看某人的样子，当然不能说实话，“我急着回书院，就怕你担心，没想到你在亭子里等我，不愧是我的朋友，做得好。” 如果说容瑾前一刻的表情是阴云密布，现在就是晴空万里，他听了卫昭的话，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走，回去睡觉。” 秦川刚准备去把古木那小子背起来，听到自家殿下的话，脚下一个踉跄。 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想多了，想多了，殿下说的睡觉，应该就只是睡觉。 第二百零三章 倒霉是命，怪不了别人 谁进谁的房间，独自睡觉的那种睡觉。 修竹堂一派静谧，秦川不能进来，容瑾拎着古木与卫昭一起进去的时候，看到有人正坐在廊下喝酒。 一身青衫，一壶清酒，模样清隽，表情淡然，不是古川是谁。 看他这样子，像是在等他们，又不太像。 看到他，容瑾将睡得死沉的古木往廊下一放，看了眼卫昭，往寝室去了。 卫昭的寝室跟他在同一方向，见古川一直没说话，自己也没说什么，她有预感，古川的大招在明天等着他们。 有的人，预感就是非常准。 第二天一大早，修竹堂竹林边，三个身穿书院蓝色学生服的人在扎马步。 两个高挑的蓝色身影旁边，一个小个子颤颤稳稳，怨气惊天，“都怪你们两个，明明说好只请假一个时辰，去看看武术大赛就回来，卫昭你怎么那么不讲信用，枉为书院学生，还有容瑾，你自己偷偷出去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我带走，为什么打晕我？ 我一直都很乖的，这让我表哥该怎么想我？” 古木郁闷极了，早知道昨天就不自告奋勇地去监督他们，爱回来不回来，关他什么事。 这下好了，自己在表哥面前的乖孩子形象彻底被打破了，都怪这两个人，还他形象啊，啊啊啊！ “闭嘴，吵死了。”对于某人的抱怨，九殿下没有任何负罪感，甚至还觉得很吵。 卫昭态度比他强点，只是说：“倒霉是命，怪不了别人。” 古木：“” 谁来把这两个祸害收走 书院中峰，已经有人开始围着跑圈，这是书院大部分学生早上的必修课。 卫亦涵作为其中一员，再苦再累都不再抱怨，昨日的武术大赛她没能取得优胜，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也让她更坚定了变强的想法。 只是不知道昭儿昨日为什么突然走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想到这里，卫亦涵决定跑完步去修竹堂看看。 卫亦涵自以为去得比较早，没想到她到的时候被古老师身边的那个小书童告知昭儿去了内院。 黎山书院内院，独占一座山峰。 卫昭拾级而上，边上边看。 山坡上种着很多不知名的小花，不远处有一片果林，还有水声，应该是有瀑布，只不过在她这个角度看不到。 进了内院，每个人都有一座单独的院子。 卫昭是来找君未的，他的院子在最里面。 因为有人参加科举，做了官就相当于是提前毕业，现在内院空了几座院子，卫昭一一走过，路过那个门前挂着卫阑名字的院子时，停下脚步看了眼。 就在她转身欲走时，一道轻微的脚步声走过小桥，停在桥边。 卫昭抬头看过去，一身藕色衣裙的萧疏儿静站在小桥边上，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她，像是根本没发生过城南糕点铺的事，卫家人也没有当面暗讽她。 “卫小姐是来找人的吗？外面门房没在？其实内院不能随便进，据我所知，内院应该已经没有你认识的人了，卫小姐私自进来恐怕不妥，还是快些离去为好。” 第二百零四章 康定侯的麻烦 明明就是觉得卫昭没资格进内院，但从萧疏儿口中说出来，倒成了为卫昭着想，这些话，任谁听到了都会称赞她一句人美心善。 只可惜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卫昭，听了这些话，卫昭走上小桥，路过萧疏儿的时候，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希望再过几日，萧大小姐还有心思装！” 这话一点都不客气，像是无形中在萧疏儿脸上抽了一耳光，话落，她利落离开，往最里面去了。 萧疏儿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盯着卫昭的背影，目露不善。 她知道卫昭有些本事，不然也不能考进书院，还取得医术大赛的优胜者，但那又怎样，她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撼动她在书院的地位？ 痴心妄想！ 此时的萧疏儿还不知道，在她以为卫昭痴心妄想的同时，康定侯府惹上了大麻烦。 康定侯萧光在大理寺任职，官职为大理少卿，从三品，仅次于正三品的大理寺卿赵逢。 今日一大早，上面就传来了英亲王要巡查大理寺的消息。 英亲王是当今陛下唯一的胞弟，这么多年来，一直深受陛下重用，与其说是英亲王要查大理寺，不如说是陛下要查大理寺。 本来官员犯案，理应由大理寺审理，但之前的王宏达案和魏章案陛下都交给了应天府审理，大理寺连协理的位置都没拿到。 这就已经说明陛下对大理寺有了想法，这次直接派英亲王巡查，定然是来者不善。 萧光之前是顺王一党的人，这在朝中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作为顺王手下的得力之人，他曾经利用职务之便做过不少排除异己的事，这些事在刚开始做的事，确实做得很隐秘，就怕被人看出蛛丝马迹，但随着顺王的势力逐渐壮大，他做事也就没了初时的小心翼翼，难免会留下把柄。 顺王被惩治之后，他就一直忐忑难安，直到知道了大女儿跟顾墨轩的关系之后才放下心来，当初他就有意与定国公府联姻，如果不是安阳侯府横插一脚，他又怎么会投靠顺王。 万幸，疏儿是个有用的，如果能就此搭上定国公府，他康定侯府日后在京城的地位定能更上一层。 英亲王的巡查定在三日之后，萧光得到确切的消息后，派人去翰林院给顾墨轩送了信。 二人见面后，萧光见顾墨轩彬彬有礼的样子，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时间紧急，他简单的把英亲王巡查和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想让定国公府在关键的时候帮一把。 顾墨轩听了这事之后，眉头蹙起，他知道官场里的弯弯绕绕，但从不知道康定侯做事如此不谨慎。 见他这样，萧光忙道：“这些事情我可以利用剩下的时间尽力遮掩，以后也不会再如此行事，只是怕英亲王不会卖我这个面子，诶，也怪我当初鬼迷了心窍，做出那等错事，我自己罪有应得，只是苦了我的两个孩子，尤其是疏儿。 世子你知道的，疏儿从小就知书达礼，非常孝顺，后来考进了书院，还进了内院，原本应该生活得无忧无虑，可现在都怪我这个做父亲的耽误了她啊！” 第二百零五章 顾墨轩答应帮忙 “萧伯父别这么说。”听他提到萧疏儿，顾墨轩表情柔和了许多，也想通了许多，如果只是康定侯自己的事，他可以置之不理，可一旦康定侯出事，疏儿势必会受到影响，再加上她向来孝顺，若真出了事，恐怕会非常伤心。 想到这里，顾墨轩看向萧光，“伯父放心，能帮的墨轩一定尽力。” 萧光满意点头，称呼上也亲切了许多，“墨轩少年英才，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顾墨轩身后站在的是定国公府，只要定国公肯出手，英亲王应该得思量思量。 有了顾墨轩的话，萧光回大理寺的时候轻松了许多，但也不敢完全放松，他得好好利用这三天的时间，尽可能地把以前的漏洞补上。 刚进大理寺，寺丞拿了份卷宗过来，“又有什么案子？”萧光问。 “是应天府送过来的，光禄大夫状告安阳侯的教子无方，纵子伤人，应天府没有宣判权，这不将案子给我们送了过来。” 寺丞将卷宗拿给萧光看，心说这应天府尹这次倒是会办事，没直接在朝堂上汇报给陛下，这本来就是他们大理寺的职责，上两次的案例应天府有些越权了。 “你刚说光禄大夫顾永陵？”萧光翻开卷宗，没记错的话顾永陵和卫术没有什么过节，不过顾永陵是顾家的人，他突然针对卫术，很有可能是定国公府要对卫术下手了。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把这件事办了，正好可以给定国公做投名状。 “行了，这卷宗我给大人拿进去，你去办自己的事。” 打发了寺丞，萧光拿着卷宗去找大理寺卿赵逢，赵逢的老母亲身体不好，他又是出了名的孝子，近几年已经逐渐将大理寺的事务交给自己，萧光有感觉，赵逢应该是在有意培养自己，等他致仕后，这大理寺就是自己的天下。 这次这案子，赵大人多半不会亲自过问，最后怎么判由自己说了算。 这么想着，萧光进到屋内，呈上卷宗，“大人，有新案子了。” 屋内，一位年近五十的微胖男子正在研究推拿之术，近来母亲总说手脚麻木，他想用推拿来帮助缓解，听到萧光的话，抬手示意他不必递上卷宗，“什么案子？” 萧光收回卷宗，简单的将案情说了一遍，“大人，下官知道您公务繁忙，这件案子就交给下关来办。” 萧光在外面经常摆侯爷的架子，但是对着赵逢，他一直表现得本分，赵逢虽然只是大理寺卿，但祖上与大楚的开国皇帝以及初代定国公都关系深厚，赵逢出自书院，还深受英亲王赏识，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人，这也就是被家里拖累了，要不然之前也不会有他钻空子的时候。 “你刚才说安阳侯是被告？”赵逢起身净手，示意萧光把卷宗递给他，“这案子我亲自审理，你下去。” “大人，”萧光有些诧异，不明白这件案子特殊在哪里，居然会让赵逢感兴趣，这是讨好定国公的筹码，他还想再争取一下。 第二百零六章 安阳侯突然能言善辩起来 “听闻令堂最近身体不适，大人一片孝心下官理解，这等案子下官为您分忧。” “这案子你就别管了，英亲王三天后要来巡查，你去准备准备，将最近几年的卷宗整理妥当，以便查阅。”赵逢摆摆手，示意萧光可以下去了。 萧光虽是侯爷，但在他手下当差就是他的下属，赵逢从来不会因为萧光的侯爷身份而对他特殊对待。 看他态度坚定，萧光不再坚持，他确实得好好整理整理卷宗。 屋内，赵逢仔细翻看这份卷宗，如果是其他官员的案子，交给萧光也无妨，但这次涉及到安阳侯，他必须得亲自过问，否则那位恐怕要生气了。 听说她已经回京，还进了书院，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请她再次为母亲医治。 想到这里，赵逢传了安阳侯和光禄大夫前来大理寺接受问话。 大理寺的公堂比应天府要威严得多，气氛也更为压抑，赵逢坐在公堂之上，表情严肃的看着堂下的人。 “安阳侯，顾大人状告你教子无方，纵子伤人，你可认？” “回大人，不认。”卫术看向公堂之上的人，不卑不亢道：“小儿与顾大人之子顾明聪在学堂发生了冲突，为自保伤了人，他本无害人之心，何来下官教子无方之说。” “好你个卫术，一派胡言，我儿子伤势惨重，你儿子毫发无损，你好意思说他是自保。”顾永陵气冲冲地看向卫术，他的愤怒中还暗藏着一丝不解，听说卫术一向刚正不阿，刚才那一番话实在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这确实不是卫术的说话风格，这是周氏的，她担心丈夫会因为说话太直而吃亏，从昨晚到今早，一直在给他支招。 “听说他们二人打起来之后，有不少书院的学生都看到了，小儿到底是不是自保，把他们传来一问便知，只是顾大人，如果证明小儿真的是为了自保才失手伤人，那你对本侯就是诬告，顾大人身为光禄大夫，应该知道诬告是什么罪？”卫术看向顾永陵，已经没了昨日在应天府公堂上的无话可说，伶牙俐齿得很。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怀疑，那现在顾永陵敢确定卫术身后有个军师。 “卫大人，同朝为官，我也不是故意针对你，只是你家孩子分毫未伤，我儿却落下了终身的残缺，你不会以为一句自保就能掩盖？”顾永陵不再满脸怨气，卫术一脸淡定，他也淡定下来，不管怎么样，不能善罢甘休。 卫术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一样，听了这话一点都不意外，只是说：“打架双方有强有弱，自然会有不同，但也与顾大人告本侯的罪名不符，若顾大人实在不甘，令郎治伤的一切费用由安永侯府承担，顾大人以为如何？” 如何？当然不如何！ 这卫术现在说话滑不溜秋的，像个泥鳅一样。 顾永陵非常不满，但又无法反驳，他自己的儿子他清楚，虽然明聪一直说是卫梓北欺负他，但他自己肯定是做了什么。 第二百零七章 状告卫术私放叛军 才会惹怒卫梓北，真要是深究起来，自己也讨不了好。 只不过 顾永陵看向卫术，嘴角勾起，“这件案子本官可以撤销，就依卫大人所言就是，不过，”他话音一转，看向赵逢，“赵大人，这里还有另一件案子，想必您会感兴趣。” 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衙役呈上去。 赵逢打开信件，扫了一眼后，深深看向卫术，又重新低下头去仔细看。 顾永陵一直保持着脸上的笑意。 卫术有些不明所以，从赵大人的表情看，顾永陵呈上去的案子应该跟自己有关，但他自问从来没做过什么有愧于心的事。 赵逢看完之后，看向卫术的目光更深了一些，“卫大人，这封信件上说你在二十年前的土喀谷之战中私放判军，这一点，你可认？” 闻言，卫术目光一沉，看向顾永陵的目光中带着微微的诧异和震惊，土喀谷之战就距今已经二十年，他以为早就没人记得那场战争。 当年的土喀谷血流成河，现在已经成了有名的死亡谷。 卫术迟迟不语，赵逢合上信件，“来人，这件案子尚待求证，安阳侯卫术暂押大理寺监牢，等候处理，顾大人，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相信赵大人公正无私，定会查明真相，不放过任何一个危害大楚利益、居心叵测之人。” 顾永陵当然没意见，他本来也没想这件事今日就有结果。 二十年前的土喀谷之战，死伤惨重，大家一直讳莫如深，如今旧事重提，当然要费些功夫。 从卫术离开，周氏眼皮就一直跳，她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教侯爷的话没问题，侯爷一生刚正不阿，是个很好的人，就是嘴太笨，遇上光禄大夫那样的奸猾之辈，肯定是要吃亏的，她不得以才让侯爷按照自己的话说。 接近晌午，大理寺突然来人，告知安阳侯已经下狱。 听到这个消息，周氏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幸好有婢女扶了她一把，才勉强站稳。 “侯爷怎么会被下狱？如果只因为北北跟顾明聪打架，严重不到这种地步，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时之间，周氏脑子有些乱，她强自镇定，快速写一封信交给婢女，“你想办法从后门出去，务必将此信送到我大哥手上。” 婢女离开后，周氏出了书房，又招来人，“侯爷的事先不要告诉老太君，如果老太君问起来，就说侯爷出公差去了，还有，派人去书院送信，让大小姐和二小姐近日不要归家，她们如果问起来，就说这话是我吩咐的，听话即可。” 吩咐完这一切，周氏往卫梓北所在的院子走去，儿子心事重，昨日的事对他定然有影响，现在还不知道侯爷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只能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希望兄长能尽快查出原因。 周氏出身于当朝太傅家，太傅在朝中虽然没有实权，但学生众多，其中包括陛下的诸位皇子。周太傅膝下有一子一女，女儿周淑怡嫁给了安阳侯，儿子周建凛进了御史台，现为御史中丞。 第二百零八章 土喀谷之战 入夜，大理寺卿赵逢府上。 赵逢坐在书房，手里拿着白日里顾永陵呈上来的信件，信中清清楚楚的写明了当年土喀谷之战，卫术是如何放走叛军的，当年在土喀谷，盛王带领的大楚军经过了三天三夜的鏖战才终于大败西陵军，但在第四日被打上了叛军的名号，被下旨全歼。 这件事发生得太过迅速，执行太快，以至于在很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盛王所带领的黑甲军以及京中盛王府的人已经全部赐死，从此大楚再无盛王，再无黑甲军。 当年的盛王殿下，南征北战，从无败绩，他与定国公顾峰一西一北，守卫着大楚的大半江山，很多人都觉得这一代的盛王殿下与定国公就像是太祖皇帝与初代定国公那样，有他们在，大楚就能永保太平。 很多人都没法相信盛王殿下会谋逆，黑甲军会是叛军，但证据确凿，先帝以雷霆之势处理了这件事，所有为盛王殿下求情的人，一律按照同党处置。 当年，不管是土喀谷，还是京城，都死了太多人，以致于现在所有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都噤若寒蝉，从不敢再提起。 所有人都以为黑甲军都死在了土喀谷，顾永陵是怎么知道卫术私放叛军的？ 他当时只是小小八品文官，即使是现在坐到了光禄大夫的位置上，也不该知道这些事。 江丞相与顾永陵同是文官，丞相势大，光禄大夫一直式微，而且不受陛下重视，他能做到的事实在太少。 赵逢摩挲着信纸，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同一时间，大理寺监牢内。 牢房还算整洁，稻草都是干燥的，有床有桌椅。 月光透过小小的窗口在牢房内留下光斑，背光处，中年男人神情颓然，双拳紧握。 这就是今日刚刚下狱的安阳侯卫术，想到当年土喀谷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断肢残骸的景象，他向来笔直的脊背微微弯曲，面色痛苦。 当年黑甲军与西陵军一战，死伤惨重，就在他们以为可以胜利归朝的时候，朝廷来了人，卫术至今都难以想象那一张张毫无防备的笑脸和突然被射杀时的惊诧。 他当时接到军令是前往土喀谷增援，临近战场，突然收到了当时的惠王殿下，也就是当今陛下剿灭叛军的指令。 惠王那边已经开始清剿，黑甲军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不会坐以待毙，边打边撤。 他们的撤离之路是他的必经之路。 看到那一个个浑身是血，已经杀红了眼的黑甲军，卫术带人将他们逼至悬崖边上。 死不见尸。 那之后，大楚再无黑甲军。 惠王殿下剿灭叛军有功，先皇病重，他登基上位，从那之后，安阳侯府开始没落下去。 卫术知道陛下对当年的事可能存有猜忌。 此时，光禄大夫府上。 顾永陵看着躺在床上满脸痛苦又喊不出声的儿子，表情逐渐阴鸷，“还没有查到是什么人吗？” 一众下人低着头，谁也不敢出声，昨晚的刺客动作太快，如果不是少爷受了伤，他们就不知道有人来过。 第二百零九章 光禄大夫想找神医 过了片刻，管家突然开口，“老爷，会不会是安阳侯府，安阳侯不满老爷将他告上公堂，又不能对老爷做什么，只有” 管家看向床榻。 一个浑身都缠满了纱布的少年躺在上面，隐约可以看到他狰狞的表情。 “应该不会，让你们去查的神医有线索了吗？” 顾永陵虽然一向看不惯卫术这种刚直的人，但站在客观的角度，他知道卫术不会私下对明聪动手，如果能走出这一步，这么年安阳侯府也不会一直处境艰难。 说到神医，所有人脑袋垂得更低。 眼看老爷脸色越来越阴沉，还是老管家开了口，“大理寺卿府上的人不知道该如何联系到神医，小的打听到首富凌家老家主曾经也受过神医的医治，但是老家主不在京城，少主子倒是在，但他不见我们。” 首富凌家少主子凌睿，他当然不会见光禄大夫府上的人，跟那位的弟弟打了架，还想得到那位的救治，光禄大夫一家怕不是脑子不好 顾永陵一直不想向赵逢开口，尤其是今日呈上那封信之后，他担心赵逢会以此为条件，打听更多的事。 又看了眼床榻上的人，顾永陵突然起身，“好生照看少爷，再出什么事，你们就可以去死一死了。” 出了门，他往赵府去了。 “赵大人，深夜叨扰，实属不该，如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深夜前来打扰。”顾永陵进了赵府，很快被迎进了书房。 跟他猜测不假，赵逢果然还没睡。 也是，遇到这样的案子，很难有人睡得着。 “顾大人请坐，上茶。”赵逢吩咐了人，自己在主位上坐下，“不知顾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顾永陵面露悲痛之色，“实不相瞒，我府上昨日遭遇了刺客，小儿被打至重伤，一般大夫无能为力，听闻令堂当年病重得遇神医，不知赵大人可否代为引荐？” 闻言，赵逢眸中闪过古怪之色，一瞬即逝，顾永陵只顾着悲伤，根本没有注意到，只听到赵逢说：“顾大人所求，本官自当尽力，只是神医向来行踪不定，本官可以引荐，但不敢保证神医一定会答应。” “多谢赵大人，只要神医肯答应为小儿医治，什么条件我都答应。”顾永陵此刻只求能找到那位神医。 “好，顾大人的话我会传达，顾大人请。” 此时下人上了茶，赵逢做了请的手势。 一盏茶后，赵逢从书桌后拿出了那封信，“顾大人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吗？” “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顾永陵放下茶杯，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会被问的准备，“我看过信之后才知道安阳侯竟然敢私放叛军，真是胆大包天。 这封信是突然出现在我书桌上的，我也不清楚来历，想来应该是当初那件事的知情者，不愿看到还有人逍遥法外。” 这种突然出现在书桌上的说法听起来很荒谬，但有了之前突然出现在应天府尹书房的信和突然出现在顺王谋士手上的信，这种说法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百一十章 主子心情可能不太好 “顾大人为何不将这封信直接呈给陛下？”赵逢直视顾永陵，目光如炬，虽说官员犯法由大理寺审理，但这件事兹事体大，直接交给陛下也不是不行。 顾永陵当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摇头，露出苦笑，“赵大人也知道，我虽是光禄大夫，但一直不受重用，这样大的事，我又怎敢越权？” 顾永陵重新端起茶杯，赵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恐怕不是不敢越权，是怕担责任，二十年前的事是陛下一直讳莫如深的事，谁敢提就是在触他霉头。 顾永陵走后，赵逢提笔写了一封信，“来人，送去珍宝阁。”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当年留下的唯一一个联系地址，就是珍宝阁。 珍宝阁，首富凌家的产业，由凌家少主凌睿打理，生意蒸蒸日上。 凌睿收到信的时候，正坐在珍宝阁三层，翘着二郎腿喝茶。 原本以为卫昭回京了，他能多见见，哪能想到除了她回来的前几日见了几面，之后再也没见到。 看来他们这些外来的人，就是不如青梧山上的人受宠，很多事卫昭都只会交给黑衣、绀香他们去办。 他自认已经得到了卫昭的信任，却也只是帮忙打理打理生意，联系联系病人。 不过这也好，其他人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他至少还能帮上一点忙。 正想着，楼下掌柜呈上来一封信。 凌睿看到这熟悉的东西，笑容逐渐灿烂，决定亲自去送信。 卫昭进了黎山书院，真厉害，要不是要去见她，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上黎山，像他这种只上过普通学堂的，对那种顶级书院有天然的抵触心理。 凌睿到的时候，正好遇到黑衣出来。 他扬着一张笑脸迎上去，对上黑衣一张黑脸。 黑衣提醒他，“待会见到主子千万别这么笑，她现在心情可能不太好。” “为什么心情不太好？她怎么了？有谁惹她了？需要我帮忙吗？” 凌睿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回答他的是黑衣远去的背影。 凌睿：“” 这青梧山上的人呐，最讨厌的就是黑衣，整天跟在卫昭身边，还整天对他们冷着一张脸，肯定是怕他们这些后来人中有人挤掉他成为卫昭的第一心腹。 黎山书院不让外人随意进出，修竹堂位置比较偏，围墙外不算书院里，黑衣每次过来的时候都习惯站在围墙外汇报，卫昭一般都坐在围墙上听。 此时，狭窄的围墙上，白裙少女直立其上，五官精致似仙，气质清冷逼人，尤其是生气的时候。 卫昭怎么都没想到她还没对顾家下手，顾家就直接对安阳侯府出手了。 她想慢慢来，看来某些人已经等不及。 那就奉陪到底。 凌睿远远看到立于围墙上的人，刚打算挥挥手，突然觉得周围温度降下来，他搓了搓胳膊，快步跑过去，面露急色，“今日降温，你怎么穿得这样单薄？生病了多难受？你还是快下来，去多穿件衣服——” “说正事。” 凌睿的关心之言还没说完，卫昭眸中闪过不耐。 第二百一十一章 左右也就这么一个朋友，她还能护不住 凌睿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看起来确实是心情不好，他只好拿出信，“大理寺卿赵逢来信，估计是家中老母病重。” 卫昭拆开信，看过内容之后，冰冷的脸上突然露出冷笑，“告诉他我应了，明晚珍宝阁见。” “好，我这就去办。”凌睿一步三回头，还是没忍住，“天气冷了，你应该多穿件衣服，要不然——” 他话还没说话，墙头上又上来一个人，将一件宽大的黑衣云纹披风披在了卫昭身上。 看向凌睿的目光满是挑衅，“还不走？” 凌睿惊呆了，“他他他，九——” 他听说过卫昭和九殿下成了朋友的事，可是听说得再多，也不如自己亲眼看见震撼，九殿下居然也会关心人，他不会是另有所图？他 “你去。”感觉到容瑾瞬身散发出的戾气，卫昭看向凌睿开口，扔给他一个小药瓶，直接跳下墙头。 容瑾抬手指了指凌睿，眼神中警告意味十足。 凌睿：“” 他怎么得罪九殿下了？ 不对，不能这么说，这位向来都是逮谁找谁麻烦 收紧那个小药瓶，快速下山办事去。 这是给他家老爹的，有延年益寿之效，他就知道，卫昭从来都是面冷心热。 “他是谁？”卫昭跳下墙头，还没走两步，被九殿下挡在前面质问。 卫昭停下脚步，清澈干净的眸子里映着九殿下不悦的神色，笑意在嘴边展开，水眸像是被挑起了点点涟漪，盛着细碎的星光，她说：“别担心，你是唯一的朋友。” 不管是凌睿、鱼佬，还是其他人，关系都是开始于交易，但容瑾是唯一一个没有交易，纯粹觉得可交，才交的朋友，至于黑衣、绀香他们，是家人。 有了这句话，九殿下的表情瞬间回暖，“你也是本殿下唯一的朋友，有什么麻烦都可以交给我。” 卫昭看他一脸真诚的样子，突然问：“你的宸王府在东方吗？” “不在，为什么这么问？”容瑾好奇，东方有什么特别，他的王府南边。 “没什么。”刚才，卫昭突然想起了青冥大师的话，他说帝星在东。 这个“东”指的到底是什么，她一直不明白。 方才看容瑾一脸认真的样子，她竟然起了私心，有了希望眼前这个人是帝星的想法，每个人都有私心，客观来说，在容牧、容恺和容瑾三人中，前两个更适合做帝星，但跟容瑾接触多了，心总会偏向他一些。 容牧与容恺或者其他任何皇子上位，都不可能容得下容瑾。 他在皇室地位太特殊，得罪的人也太多，想到这里，卫昭看向脸上还带着好奇的人，仔细端详后，笑了。 左右也就这么一个朋友，她还能护不住？ 她得请假离开几日，去古川书房的路上，容瑾一直在。 听他刚才的意思，卫昭总觉得他已经知道了安阳侯府发生的事，“你知道土喀谷之战吗？” 听到土喀谷三个字，容瑾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很快被他遮掩过去，“土喀谷之战发生在二十年前，盛王带领黑甲军与西陵军交战—— 第二百一十二章 盛王妃与云妃 险胜，后被发现有谋逆之心，盛王与残留的三万黑甲军被全歼在土喀谷，京城盛王府的人一个不留。 当年，安阳侯也是清剿叛军的主力之一。” 卫昭停下脚步转头看，总觉得容瑾说起盛王时的语气不太对，不过此时看他表情又与平常无异。 暗道自己多心，土喀谷之战发生在二十年前，那时候容瑾都还没出生，能与他有何关系？ 看了眼前面的书房，她道：“我去请假，接下来的几日不在书院，你好好待着，别老欺负古木，小孩也不容易。” 说这话时，卫昭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全然忘了她平时也没少欺负古木。 卫昭进去的时候，古川正在教古木下棋，听到她要请假，只是挥了挥手，连理由都没问就同意了。 卫昭出去之后，古木百思不得其解，“表哥，为什么要准假？卫昭和容瑾很奇怪，你对他们的态度也很奇怪，他们两个看着并不像是来求学的。” 古川落下一子，沉声道：“不必管他们，以后离他们远点。” 秋风吹拂，庭前铺了不少落叶，古川知道卫昭为什么请假，他看着那随风飞舞的枯叶，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可能是过惯了书院平静的日子，突然有些不想离开。 很快，黎山山道上，两匹骏马飞驰而过。 山下，绀香和莺时早已等待多时。 看到主子过来，忙上前去。 莺时道：“府内暂时一切都好，安阳侯的事瞒着老夫人呢。” 绀香道：“我这里有个消息，主子应该会感兴趣，当年盛王府满门抄斩，但有一件事存疑，盛王妃可能没死，当年负责清点尸身的人发现盛王妃的尸身与她的体貌特征并不像。” “盛王妃是什么人？”卫昭之前的大多精力都放在楚国的皇子身上，对上一辈的关注少了些。 绀香正要说这个，“盛王妃出自天下绸庄，与后来宫中的云妃，也就是九殿下的生母同出一族，据说两人长得非常相像。” 卫昭本来认真听着，听到这里突然转头看向绀香。 绀香以为她不信，忙解释，“这是一位已经出宫的老宫女说的，这宫女侍奉过先帝，见过盛王妃，也见过当今陛下的云妃，说这两人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她们是双胞胎都有人信。 可事实是，天下绸庄的老庄主只有一女，就是现在云妃，盛王妃据说是老庄主的侄女，也有说是他的远房亲戚，对于这件事，好像没人清楚，查到的几个人说法都不一样。”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 卫昭总觉得自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一时又想不出来是什么，干脆先不想。 “绀香，继续查当年盛王的事，莺时回府，我不希望安阳侯府的任何人出事，黑衣，我们走。” 时间紧迫，卫昭觉得有个地方需要去一趟。 她和黑衣策马而去，绀香和莺时眼巴巴看着，表情都不太美妙。 尤其是莺时，“凭什么每次都是黑衣跟主子出去办事，我也想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要进大理寺监牢 绀香上马，走之前看她一眼，“你是有黑衣能打，还是有他聪明？赶紧回，主子很看重侯府，千万别出差错。”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莺时瞪她一眼，“管好你自己。” 她们二人离去后不久，山道上出现三道身影，往与她们相反的方向去了。 如果莺时此时还没走，一定会认出其中一个灰色身影是自己上次怎么追都没追到的人。 大理寺，萧光带着人正在整理卷宗，赵逢进了密室。 大理寺有一间存放机密卷宗的地方，萧光一直都知道，只是一直也没机会见一见。 见赵逢进去，他探头往那边看了眼，密室的门已经合上。 赵逢入仕晚，二十年前土喀谷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没出书院，虽然听说了这件事，但具体的案件卷宗并未了解过。 他在密室待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出来的时候神情凝重。 “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要案？”萧光见赵逢表情不对，连忙问道。 “哦，没什么事，卷宗整理得怎么样了？”赵逢看向那边正在整理的人问。 萧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切都好，大人放心。” 赵逢拍拍他的肩，“你办事，我一向放心，忙。” 萧光看着赵逢离去的身影，又把目光移向密室，心想迟早有一天他要进去看一看。 天色昏暗，北风呼啸。 赵逢望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决定将这件案子上报给英亲王，土喀谷之战疑点重重，安阳侯是否真的私放叛军很难说，还有 叛军，是否真的是叛军？ “大人，外面有人找。”就在赵逢沉思之时，有人过来禀报。 大理寺外的槐树下，一个白衣女子静静站着，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千字碑。她身旁站着一位神情冷漠的黑衣人，双手抱剑，看向门边的方向。 赵逢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白色身影，他快步过去，神色恭敬，“您怎么亲自来了？我已经收到凌公子的回信，明日会如约前去。” 卫昭收回看着千字碑的目光，看向赵逢，“我要进大理寺监牢。” 大理寺监牢关的都不是普通人，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但卫昭有这要求，赵逢又怎么会拒绝，“您请。” 路上，卫昭随意问：“土喀谷之战，赵大人怎么看？” 她没有直接问赵逢相不相信安阳侯私放叛军一事，而是提起了土喀谷之战。 这一战，前面部分足以列入楚国征战史上最为辉煌的篇章中，后面部分却不免让人唏嘘。 卫昭的身份太敏感，赵逢一时没想好怎么说。 大理寺监牢守卫众多，借着夜色的遮掩，赵逢将卫昭和黑衣带了进去。 卫昭一人进了牢房，黑衣守在外面，赵逢回避。 “昭儿，你怎么来了？” 看到来人，卫术非常震惊，他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严重性，按照当朝律法，一众亲属不得探监。 “父亲，您还好吗？”卫昭看了眼监牢的环境，又看向带着锁链的父亲，只觉得他苍老了许多。 “为父还好，昭儿不必忧心。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卫术坚决不开口 “你是怎么进来的？可有受到为难？此地不宜久留，昭儿快些回去，不必为为父担心。”当年做了那个决定，卫术从没后悔过，只是不想连累家人，大理寺监牢是极难进的，昭儿这次来，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是赵大人带女儿进来的，当年机缘巧合帮过赵大人的忙，父亲，你的事家里都听说了，非常担心，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起当年的事，卫术只是摇头，“不必为我担心，这件事你们谁也不许插手，回去告诉你母亲，不要去麻烦老太傅，好了，你回，监牢寒凉，待久了对身体不好，昭儿能来，父亲很高兴。” 卫术看着眼前的亭亭玉立的女儿，欣慰地笑了，他是真的很高兴，自从进了这座监牢就没想过能出去，对方既然能写那封信，肯定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他虽不后悔当年的决定，但也深觉愧对妻儿，本以为不会再见到他们，现在能再见昭儿一面，已经是意外之喜。 “父亲，事情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家人想一想，祖母年事已高，您出事的事母亲都没敢告诉她，北北和南南还小，您忍心看他们小小年纪就失去父亲？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说了我才能帮您。” 刚才的话让卫昭感觉很不好，当年的事恐怕比她想得要复杂得多。 卫术还是摇头，“这件事谁都帮不了，昭儿回去，是父亲对不起你，从小就没将你养在身边，现在又出了这事，”说到这里，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昭儿放心，周氏是位好母亲，即使父亲不在了，她也会善待你。 家里的孩子们都很喜欢你，这是父亲最欣慰的事，不愧是我卫术的女儿，就是招人喜欢，你的几个哥哥和姐姐都是值得依靠的人，昭儿以后遇到什么事不用怕，他们会在你身边。” 他越是这样说，卫昭眉头就皱得越紧，“父亲，不到最后都不能轻言放弃。” “回，昭儿的一片孝心为父都懂，你有这片心为父就已经很欣慰了，回去。” 言毕，卫术转身背对卫昭，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 卫昭无法，只好出了监牢，赵逢还等在外面。 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 “赵大人，大理寺应该有当年土喀谷之战的卷宗？”父亲不肯说，卫昭只能另寻他法，只是不管什么方法，都不如听当事人直接说来得准确。 “确有卷宗，但恕在下无法将卷宗拿给您查阅。”赵逢身为大理寺卿，保守机密卷宗是他的职责所在。 卫昭没想到赵逢会拒绝，不过只要筹码给够，世上没有绝对的事，“赵老夫人年事已高，想来需要医术高超之人仔细调理，赵大人，只要能看到卷宗，卫昭可保老夫人长命百岁。” “人各有命，恕在下不能答应。”卫昭的筹码确实很诱人，但赵逢不但为人子，也为大楚之官，不能没有底线。 第二百二十五章 卫昭闯顾府 见他如此坚决，多说无益。 卫昭拂袖离去，表情比这初雪更为清寒。 自从下山以来，她还没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的挫折。 “去光禄大夫府。” 本打算明日再见顾永陵，现在看来等不到那时候了。 顾明聪伤了全身筋骨，雪天阴寒，他疼得浑身哆嗦，顾永陵无法，派人一趟一趟去请大夫。 京城的大夫都被他请遍了，根本就束手无策，很多大夫听到光禄大夫府上的人来了都会躲出去，没有躲成功被带过去的，也都没有应对之策。 听着儿子痛苦的哀嚎，顾永陵无法，刚想再次拜访赵逢，门外来了一位自称有治愈之法的人。 雪花洋洋洒洒，那人一身单薄的白裙，踏雪而来，容颜精致不似凡人，清冷的眸光仿佛比雪还凉，府上的下人一时之间看待了。 顾永陵认识这人，知道她是安阳侯的嫡女，也知道她考进了书院，获得了医术大赛的优胜者，有些本事。 但她是卫术的女儿，就算真的有办法，会真心救治聪儿？ 就算真要救，顾府又该付出什么代价？ 一时之间，顾永陵看向卫昭的目光非常复杂，“卫小姐真有办法救我儿？” “当然。”卫昭背手站在洋洋大雪中，清冷如谪仙般的气质让人不禁想相信她的话。 顾永陵当然也不例外，只是还需要确认，“卫小姐应当已经知道我儿与令弟之事，也知道本官揭发你父亲之事，你今日来有什么条件？” “只要顾大人肯告知土喀谷之战的实情，我自会为令郎医治。”顾永陵已经把话摊开了，卫昭也就开门见山。 “卫小姐说话算话？”顾永陵直视卫昭问道。 “当然，只要顾大人坦诚相告。” “成交。”得到卫昭的保证，顾永陵一口答应，抬手对卫昭做了个请的手势，转头间，眼中闪过一丝狡诈。 卫昭笑笑，抬步走过。 进屋前，她突然回头，“顾大人，其实你也不知道当年实情？”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顾永陵愣了一下，卫昭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已经闪过了然。 眼看就要成事，没想到她竟如此狡猾，顾永陵表情瞬间阴冷，目光发狠，抬手命令，“围起来。” 早以暗暗进了院子的下人瞬间将卫昭包围，顾永陵脸上闪过阴狠，“不错，本官确实不知情，不管本官知不知情，今日你都得替我儿治伤，否则别想走出我府一步。” 门内不断传来顾明聪痛苦的哀嚎，卫昭露出冷笑，“你就不怕我在治伤的时候趁机把人杀了？” “杀了我儿对你有什么好处？本官相信卫小姐不是那等蠢人。”顾永陵现在有恃无恐，在他的地盘上，他想将卫昭揉圆搓扁都是一句话的事，卫昭只要还像救卫术，就不会轻易得罪他。 “既然我那么聪明，顾大人觉得我会想不到你会过河拆桥？”卫昭冷笑着看向顾永陵，她敢确信，只要自己救了顾明聪，顾永陵就一定不会留自己活命。 “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二百二十六章 鱼佬：你这孩子啊，还是太年轻了 处于这样的境地，居然还能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不见棺材不掉泪。” 顾永陵退后几步，抬手间，下人已经纷纷冲上去。 “黑衣，交给你了。” 下人们只见白绸一闪，刚才还近在眼前的白裙少女已经上了屋顶，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衣抱剑的青年。 卫昭走之前回头看了眼，“顾大人，来而不往非礼也。” 顾永陵张口欲言，只感觉有什么东西瞬间进了自己的嘴里，不待自己吐出来已经融化。 “杀了他。”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顾永陵看向那个抱剑的黑衣青年下令，“别怪本官无情，要怪就怪你的主子抛弃了你。” 这么蠢笨的人，居然还要玩挑拨离间那一套，刚才主子只是诈一诈他就能露出马脚，可见不是什么聪颖之人。 黑衣冷嗤一声，白雪瞬间染血。 任何想动他主子的人，都要问问他的剑答不答应。 “你就把那小子一个人抛下了？” 京城清冷的街道上，卫昭垂眸快走。 屋顶上，鱼佬不紧不慢地跟着，还有闲情逸致调侃，像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卫昭的恶劣心情。 卫昭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往前走。 鱼佬索性从屋顶上跳下来，走到她身侧，侧头仔细这女娃娃的表情。 还是一贯的清冷，不过这次的清冷带着些丧，看样子是被打击得不轻。 “你这女娃娃，这才多大点事就能被打击成这样，垂头丧气的，你这一辈子还长着呢，怎么能遇到点事就这么颓废，那个姓顾的算什么东西，这条路走不通就去走别的路，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还能被这么点破事愁死么？ 唉，哎哎，你听到我的话了么，说句话！” 卫昭一直不开口，鱼佬以为她被打击坏了，心想果然是年纪小，经历的事情少，这种事要是让在他这样的老家伙身上，根本不会丧气，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来硬的，实在不行就去劫监考，把人救出来就是。 “你这孩子啊，还是太年轻了。”看卫昭还是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鱼佬叹了口气，“有什么老夫能帮的尽管开口，多大点事不至于这样。” 跟了卫昭这么些天，鱼佬自认为对她有了些了解，这孩子各方面天赋都不错，他日成长起来必定能震惊三国，这么一个好苗子，折在这种事上太过可惜。 听到这话，卫昭嘴角微微翘起，抬起头看人时已经又恢复原状，“老爷子说话算话？” “当然。”鱼佬心道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哄骗她个小辈不成？ 卫昭笑了，大雪纷飞中，她笑得灿烂，“您去趟定国公府，这件事肯定和定国公脱不了干系，我们的人很难渗透进去，劳您走一趟。” 她这最后一句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客气，鱼佬一时有些不适应，嫌弃地看了眼卫昭，“不用假装乖巧，我老头子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卫昭脸上笑一收，飞快变脸，“还不快去，老头子啰里啰嗦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九殿下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没大没小。”离去前，鱼佬轻叱一声，很快不见了踪影。 寂静的街道，雪花簌簌落下，一时之间，只余一抹白色身影。 卫昭不急着回府，大雪持续下着，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在这样的环境里，最容易想通一些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雪已经不再下，一件黑色披风落在纤细的白色身影上，紧接着是一道含着怒气的声音，“卫昭，你想冻死自己吗？” 卫昭转头，只见容瑾阴沉着一张脸站在身后，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怒气。 披风是从他身上解下来的，还带着他的温度，突然觉得很冷，卫昭紧了紧披风，脸上露出一抹笑，“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叫我。” “你最好祈祷我以后都不这么叫你，叫全名的后果很严重。”天知道刚刚看到她一个人站在冰天雪地一动不动的时候，他心里有多害怕。 不是愤怒，不是生气，是害怕，是他从出生至今，从未感受过的情绪，那一瞬间，心会疼。 “你怎么下山了？”什么后果不后果的，卫昭根本不在意，容瑾还能把她怎么着？ “我不下山，某个笨蛋会把自己活活冻死。”容瑾语气不善，卫昭抿唇。 笨蛋？ 说她！ “我不是——” “跟我走。” 没等她辩解出口，容瑾牵起人换了条路走。 感受到手上的冰冷，容瑾眉头再次蹙起，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有抬头的苗头。 感受到手上的微热，卫昭微微愣神，五岁之前老和尚牵着她的手走遍了三国，之后再没被人牵过手。 容瑾的手好像和老和尚的不一样 都是手，哪里不一样呢？ 这么想着，一时也没挣开 大约一刻钟后，两人在一座恢弘的府宅外站定。 宸王府。 楚皇赐给九殿下宸王的府邸，其奢华程度堪比皇宫，门外站了两排下人，见到主子回府，全都弯腰行礼，齐声道：“恭迎王爷回府。” 大晚上，大雪天，这排场 卫昭嘴角一抽，接触久了都快忘了容瑾是什么身份了，以他的身份和平时嚣张跋扈的程度，这排场好像根本不算什么 容瑾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根本没理会这些人，径直牵着人进了府。 他们进去后，外面人一个个不知道是被冻僵了，还是被惊呆了，久久难以回神。 不知多久，有人像是如梦初醒般喃喃道：“刚才殿下带了个女人回来？” 另一人，“牵着手？” 又一人，“那女人穿着殿下的披风。” 又又一人，“殿下对她笑了。” 又又又一人，“好可怕呀。” 众人：“是啊。” 王府内，容瑾牵着卫昭一路向里走，一言不发。 卫昭感觉到一路上下人们的怪异目光，终于开口问：“你带我来宸王府做什么？” 容瑾头也不回，“睡觉。” 卫昭：“哦。” 下人们：“!!!!!!!!!!!” 惊了天了。 一向不近女色的殿下，竟然带了个女人回来睡觉！ 天啊，这该怎么办，以前从来没处理过这样的事，万一做得不好被送去喂后院里的狼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八章 温泉沐浴 老管家看这一个个不争气的样子，摇了摇头，抬手招人过来迅速安排下去，“点烛、燃香、备水，水里多放花瓣，也不知道殿下喜欢什么花，暂且用玫瑰花瓣，多放些，速度要快。” 容瑾一路带卫昭进了一出建在湖边的院子，这院子三面临湖，一面对着花园，即使在下雪天也能看到好景致。 卫昭还没来得及细看已经被他带进屋子里，手放开。 屋里通着地龙，温暖如春。 “容——” 卫昭刚打算说话，带她进来的人已经转身离去，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正在卫昭莫名其妙之时，一群侍女鱼贯而入，打扫房间的打扫房间，准备浴室的准备浴室，泡茶的泡茶，没有一个闲着。 片刻后，卫昭被请进浴室。 这里的浴室引的是温泉水，四周挂着轻纱，水雾弥漫，轻纱浮动，水面上撒着殷红的玫瑰花瓣，随着温泉水晃动的起起伏伏。 “小姐，奴婢伺候您沐浴。”一位绿衣婢女毕恭毕敬道。 “我自己来，你们都出去。”卫昭没有被人伺候着洗澡的习惯。 少顷，白皙细腻如莲般的纤纤玉足踏进温泉浴池，红色花瓣飘动，玲珑有致的女子身躯在水雾间若隐若现，玉臂滑过玫瑰花瓣，指尖残余袅袅花香。 温热的泉水驱散了满身寒意，卫昭不禁喟叹，怪不得人人都想过王公贵族的生活，为此不惜刀剑相向，骨肉相残。 婢女已经准备好了衣裙，是紫色的。 卫昭从浴室出来，见此颜色不禁撇嘴，这宸王府的婢女品位怎么跟莺时一样，这颜色好看吗? 现在不是挑剔衣服的时候，快速换上，简单的将头发拢起，出了门，“你们王爷在哪？” 容瑾生气了，看起来像是不哄好不了的那种。 卫昭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只知道肯定是自己惹的。 婢女将卫昭带到了容瑾的院子，请她进去，自己留在了院外。 在宸王府，除了秦川、秦迟和老管家，其他人都没进过宸王殿下的院子，他不喜欢，而且里面有—— 卫昭刚一踏进去就感觉到了凛冽的敌意，转头看去，黑暗的角落里，两团发着绿光的东西隐于其中，正在对着她。 很快，绿光动了，慢慢出了阴暗的角落，暴露雪地里。 那一瞬间，卫昭看清了那是什么。 一头身姿矫健的黑狼，那两团看起来像是发着绿光的东西是他的眼睛，此时正在龇牙看着意外闯入的人类，似是带着不屑。 居然是狼，外界传言容瑾一言不合就会放狼咬人，卫昭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言，没想到他真的养了一头狼在院子里。 触及到黑狼带着敌意和不屑的目光，卫昭一向清冷的目光变了，变得幽暗起来，仔细看，她的瞳孔深处像是蕴着一团团墨绿色的光晕，散发出让万兽不禁臣服的气势。 这一瞬间，黑狼前进的脚步停下，目光中似乎有游移和不解，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上前，也不明白这么个小小的人类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势。 第二百二十九章 黑狼魂啸 就这一瞬间的犹豫给了卫昭机会，白绸从袖子中飞出，眨眼间缠上了黑狼的右前腿，如果不是黑狼反应快，现在被缠绕的应该是它的脖子。 黑狼被这一下惹怒，绿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战意，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雪光闪过那锋利的牙齿，被这样的牙齿咬到，再硬的骨头都能碎了。 黑狼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扑去，卫昭已经转了方向，握紧白绸，用力一甩，黑狼速度受阻，但没有被甩起来。 这一下，让黑狼战意更胜，它极为聪颖，没有再奔向卫昭，而是借着右腿的力量与缠绕在上面的白绸将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段距离。 黑狼力气极大，卫昭也没用全力，真的就这么被它拉了过去，黑狼咧嘴露出森森利齿，一个飞扑就要咬伤卫昭的莹白纤细的脖颈。 “魂啸，退下。” 紧闭的屋门打开，一个黑色人影飞奔出去，明明知道魂啸没有碰到她，还是有些紧张，“你没事？” “没事，”卫昭收了白绸看向容瑾，“不冷？” 匆匆出来的人，此刻只着黑色里衣，墨发上还滴着水，像是刚刚沐浴完，情急之下连外衣都没顾上穿。 见卫昭没事，容瑾不再看她，而是转头看了眼那头名叫魂啸的黑狼，转身进屋。 “” 主人刚才瞪它了，魂啸有些委屈，又没伤到人，为什么瞪它？委屈巴巴 卫昭看了眼那透着委屈的绿眸，像是知道它在想什么，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门没关，卫昭自觉进了屋。 此时，九殿下已经穿戴完毕，又恢复了平日里俊美无俦的样子，只是表情中还透露着不悦。 卫昭在桌前坐下，解释道：“我可没有打你的狼，是它先挑衅的。” 听到这话，容瑾更气了，这人居然以为他在因为这个生气？ 卫昭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一直在观察容瑾的表情，见他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生气，知道自己猜错了，其实她就是想避重就轻，没真以为他是因为狼生气。 “唉，”她叹了口气，“到底是怎么了？” 看她这一脸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九殿下终于开了尊口，“你最好别生病，否则我会杀人。” 卫昭：“” 居然真的是因为担心她在大雪天被冻到，其实之前就隐隐有些猜测，又觉得不太可能，没想到真是因为这个。 她笑笑，“放心，我会医术，不会生病，阿嚏——” 容瑾：“” 卫昭：“” 她默默从怀中拿出一只白色的瓷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服下，想了想又把瓷瓶递过去，“伸手。你也吃一粒，别生病了。” 容瑾：“” 卫昭：“快点。” 两人服过药，用过晚饭，雪还在下。 卫昭起身，“黑衣应该快到了，安阳侯府的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你早些休息，我大概还得等等鱼佬。” “他们能查出什么？”容瑾沉声开口，卫昭转头看他，“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跟我来。”容瑾起身，带着她往后院去了。 第二百三十章 容瑾的身世 当年的事已经被有心人遮掩，仅凭卫昭现在的力量，短时间内根本查不出什么，等她查出来，卫术坟头的草都已三尺高。 容瑾今夜匆匆赶回来，就是为了带她去一个地方。 宸王府后院极大，容瑾带着卫昭一路向内，进了一处祠堂，再往里，有一处密室。 密室门打开，空气里漂浮着灰尘，像是已经很久没人来。 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两幅画，右边画上是一位女子，容貌极美，气质柔和，女子站在一颗桃花树下，肤白赛雪，人比花娇，容貌与容瑾有八分相似。 左边画上是一位身姿修长挺拔的男子，一身银色铠甲，五官英俊坚毅，眉宇间满是英雄豪气，手执一柄长枪，披风被高高吹起。 两幅画皆没有落款，卫昭隐隐有了猜测，她看向容瑾，“这是？” “我母亲，云纤儿，盛王，容彻。”容瑾淡淡开口，表情微冷。 原来这就是盛王，卫昭再次看向墙上的画，虽然了解不多，但能与西陵军鏖战三天三夜，以三万胜二十万的盛王殿下，想来就应该是这种英姿勃发的样子。 只是盛王的画像为何会与容瑾母妃的画像放在一处，卫昭耳边突然回想起绀香的话。 盛王妃与云妃同出一族，长相非常相似，说是双胞胎也有人信。 卫昭没见过盛王妃的画像，此时她看向这副画像上的女子，又看向容瑾，目光中渐渐透露出惊讶，“云妃和盛王殿下” 那猜测太过荒谬，也是对先人的不敬，卫昭没有说出口。 容瑾说了这副画上之人是他母亲云纤儿，他母亲的画像没有与当今陛下挂在一起，而是与盛王挂在了一起，这两位的关系很难不令人怀疑。 “是，你的猜测没错，”容瑾在一旁席地坐下，垂下了头，“我的生父，就是盛王。” “这么可能？”卫昭惊讶，“盛王薨在二十年前的土喀谷之战中，你今年刚满十八岁，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有盛王妃和云妃，到底是想长得相像的两个人，还是她们两个根本就是一个人？ 卫昭为自己这一瞬间的猜测感到荒谬，她不禁看向容瑾。 容瑾情绪很低落，卫昭见过他的很多面，张扬的、跋扈的、阴冷的、戾气横生的唯独没见过他低落，低落这种情绪仿佛跟容瑾这个人根本不沾边。 默默在他身旁坐下，一时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里响起容瑾地低沉中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二十二年前，云妃还是盛王妃” 二十二年前，天下绸庄庄主之女云纤儿，诗画双绝，名冠天下，被各路名门望族子弟争相求娶，云纤儿一直不为所动，直到遇到那位一身铠甲策马而来少年将军，心，突然动了。 神女有心，襄王有梦。 大楚并不看低商户，少年骑马过京城，满楼被看招的盛王殿下求娶，天下绸庄老庄主哪有答应的道理，更何况女儿中意。 云纤儿很快嫁给容彻，二人过起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云纤儿喜好丹青，容彻便陪她游山玩水，吟诗作画，只可惜好景不长。 第二百二十一章 当年之事 西陵一直有吞并三国的野心，多年来一直侵扰大楚边境。 在容彻与云纤儿大婚三个月后，边关传来战报，西陵出兵六十万，由大将军韩印带兵，已经突破大楚边防，攻势势如破竹，照当时的战况来看，不出十日，必破淮西城。 淮西城是大楚边境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城破，西陵军将会直指京城。 容彻自幼熟读兵法，与西陵交战多次。 在这样的危急时刻，他主动请缨前去御敌。 在家国大义面前，纵使再舍不得新婚燕尔的妻子，容彻都别无选择，他不只是云纤儿的丈夫，还是楚国的盛王，是先帝亲封的平西大将军。 容彻带兵出发不到三日，北境、南境皆有紧急求援信发来。 从军力来看，楚国弱于西陵与北魏两国，一直有被这两国侵占的危机，要不是有先祖帝一手创建的黑甲军，天下早就没有大楚。 黑甲军一直掌握在皇室手中，是大楚皇室最锋利的一只箭，这一代交到了盛王容彻手中。 三面受敌，容彻无法，只能将手中的黑甲军一分为三。 黑甲军是向来是优中选优，武器装备都是所有军队中最精良的，因此人数一直很难提升，这支军队在容彻手上逐渐壮大，在巅峰时期也才不到十万人。 以十万抗击六十万，容彻有把握守住淮西城。 但分散兵力之后，他手上仅剩五万铁甲军，双方兵力悬殊，每一战都是生死之战。 容彻仔细研究过西境，将最终决战地定在了淮西城外的土喀谷。 在此土喀谷之前，他一直且战且退，诱敌深入。 西陵军一路势如破竹，此前对铁甲军有所忌惮，几战后觉得不过如此，一直追到了土喀谷。 此时六十万大军已经只剩一半，而黑甲军不足四万。 虽然兵力差距如此悬殊，但土喀谷易守难攻，是淮西城的天然屏障，容彻有信心在这里将西陵大军击退并重创他们。 此时，京城。 已是深秋，容彻领兵出征已经一月有余。 云纤儿一直深居盛王府，只有在父亲前来时出城迎接。 这次出门，她在城门外遇到了惠王容慎，容慎知道盛王夫妻情深，特意宽慰她不要忧心，容彻定能凯旋。 云纤儿以为容慎是真的关心容彻，向他询问军情，容慎只说战事应该快结束了，其他便不再多言。 即使只有这一句，已经足够了，云纤儿知道战争一结束，容彻定会很快刚回来见她。 她不知道的是这时的惠王已经设下死局，只能容彻大胜，将他与只忠于他的黑甲军，一同留在土喀谷。 黑甲军向来都由皇室接任者，也就是太子掌管，大楚东宫未立，但谁拥有黑甲军谁就是以后的东宫太子，将来的圣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的黑甲军中几乎有一半的人都是在容彻手上发展起来的，想废了容彻重新掌管黑甲军，比登天还难。 容慎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黑甲军从西境回来，支援北境和南境的黑甲军在他的运筹下，一直冲在最前面，死伤无数。 第二百二十二章 深仇大恨 容慎向当时的楚皇进言，表明容彻有反叛之心，又呈上了容彻勾结外邦的证据，楚皇当即大怒，直接下了诛杀令，由容慎亲自带兵前去执行。 容彻还没从土喀谷大捷中回过神来，已经被容慎带的人团团包围，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便要清剿。 土喀谷清剿之后，容慎回京，没多久多了一位侧妃，云妃，也就是原来的盛王妃。 “容慎做了什么？” 在提到盛王妃变成了云妃这一段时，容瑾眸中闪过阴戾，双手紧紧握拳，卫昭见状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感觉脉象有些乱，为了不让他思绪郁结，她主动问道。 “你不是好奇为什么盛王死在二十年前，而我才十八岁吗？”容瑾眸中闪过冷意，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画像，“那是因为他没有死在土喀谷，被容慎秘密带了回来，还拿他逼迫盛王妃成了云妃。 没了容彻这个劲敌，其他皇子根本不是容慎的对手，死的死，残的残，先帝本就无能，容慎很快登上了皇位。 他在土喀谷没杀容彻，也不会允许他活太久，毕竟盛王妃已经成了云妃，皇位也得到了，没有哪个登上哪个位置的人允许自己的妃子心里有别人。” 容彻死在容慎登基当日，八个月后，容瑾出生，两天后，云妃薨了。 卫昭想，王妃如果不是想为盛王留下血脉，恐怕早就随他去了。 容瑾没有过多描述盛王和盛王妃的感情，但卫昭看向墙上的两幅画，那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云妃死的时候容瑾还太小，卫昭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么些事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只要做了就必然会留下痕迹，以容瑾现在的能力用了这么多年也该查到真相了。 从现在楚皇对待容瑾的态度来看，他应该不知道容瑾是容彻的骨肉，否则怎能容得下他，还对他宠爱有加。 只是这种宠爱是毁灭式的，以楚皇的心计，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这并不是真正的宠爱容瑾，只会让他树敌众多。 楚皇这迷惑行为，卫昭有些看不懂，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容瑾情况很不对。 他的脉象非常乱，眼底开始泛红。 卫昭当即拿出一个红色琉璃瓶，从中倒出三粒晶莹剔透的红色药丸，“服下它，别想太多。” 如果她的医术师父小老头在这里，一定会想灭徒，这么珍贵的药可不是这么用的。 容瑾服下药丸闭上眼睛，片刻后再睁开的时候，眼底的泛红消退了许多，情绪也稳定了许多。 卫昭松了一口气，对他体内的蛊虫隐隐有了猜测，“你好些了吗？”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当年的事，每一桩每一件对容瑾来说应该都不轻松，卫昭自己没察觉她此时的眸光有多担忧，容瑾感觉到了。 他脸上闪过冷笑，“昭儿别担心，他，她，还有容慎，本殿下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时间就快到了，容慎在乎的本殿下会让他全都失去。” “好，我不担心，”卫昭看向容瑾，挤出一抹笑。 第二百二十三章 楚皇不会再留安阳侯府 “容瑾，你需要休息。” “好。” 话落，一颗黑色脑袋靠上了卫昭的肩头。 卫昭垂眸，片刻后，放松了身体。 她一直以为自己从出生起就被预言为天煞孤星，被迫离家跟着老和尚久居深山，身世已经够惨，现在跟容瑾一比，她这好像根本不算什么，至少家人良善，待她极好，老和尚对她悉心教导，从未有过苛待。 听说九殿下儿时并不被看重，逐渐长大后才越来越受宠。 一个没有母妃，还不被看重的皇子，想在皇宫生存下来有多难，卫昭不敢想象，但看容瑾现在的性子，一定是经历了许多常人不敢想的阴暗事。 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人，竟然能毫无防备的靠在她肩头上睡觉，将人体最脆弱的太阳穴和脖颈都暴露在她眼前。 卫昭抬头，再次看向墙上的两幅画，从回京到现在，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刻一样，强烈的希望容瑾就是帝星。 希望他能坐上皇位，得报血海深仇，希望他能一统天下，完成盛王年少时的抱负。 容瑾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他刚才吃的红色药丸有助眠功效，药丸药力深厚，要完全吸收，至少需要昏睡十二个时辰。 他睡得很沉，卫昭此时却无比清醒。 惠王也就是现在的楚皇，他当时要做下那么大一件事，不可能只靠自己一个人完成，必然会有支持者，而且支持者的身份还不低。 现在有人想旧事重提，父亲成了倒霉的马前卒。 背后那人是想敲山震虎，还是另有所图，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楚皇这次应该是容不下安阳侯府了。 不管父亲有没有真的私放叛军，猜疑之心已经埋下，之前楚皇还能安阳侯府存在，多半是看在前代安阳侯的名声和功绩上，不好动手，也不想引人关注土喀谷之战，现在有了机会，他不可能在留着安阳侯府膈应自己。 想清楚这些，卫昭一刻都不能再多等，这里是京城，是楚皇的领域，她得早做谋算。 带容瑾从密室出去，秦川、秦迟就守在外面。 卫昭把人交给他们，悉心交代，“已经服过药，十二个时辰内应该不会醒。黑衣来了？他在哪？” 闻言，秦川道：“黑衣公子已经到了，就在祠堂外等您。” 宸王府的祠堂向来不许外人进，即使知道黑衣是卫昭的侍卫，秦川还是将人拦在了外面，王府的祠堂不只是祠堂，密室里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见卫昭出来，黑衣立马迎上去，“主子。” 卫昭神色严肃，边走边问：“我们自己在京城有多少人？” “不足一百，主子，出什么事了？”自从下山以后，黑衣还从没主子有过如此紧绷的神色。 他们进京后做的很多事都需要别人的帮助，那些人多是与主子做了交易，交易了了，人情也就没了，他们自己的人并不多。 “把人都召集起来，密切关注大理寺和皇宫的动向，一旦有异动，随时准备劫人。”这是最坏的情况，但也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第二百二十四章 深夜回府 “好，我这就去办。”大理寺监牢守卫森严，要劫牢必然九死一生，这么危险的事，黑衣不问缘由，没有犹豫，主子吩咐了，他就会去做。 “嗯，做好这些，你去大理寺那边守着，等我信号。”卫昭望了眼天，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尽头，雪已经停了。 黑衣抱剑离开，还没走出几步，卫昭的清冷的声音传来，“活着回来见我。” 黑衣脚步微顿，随即大步离开。 卫昭身形一闪，很快消失在宸王府。 楚皇心狠手辣，要动安阳侯府不会只动安阳侯一个人，斩草除根的道理，帝王应该更是明白。 夜深人静，整个京城都处在一片白茫茫之中，顺柳巷安阳侯府静静地矗立在东南角。 卫昭直接去了周氏的院子。 她深夜回府，不顾时辰礼数前来打扰，周氏不但没恼，反而满脸关切，“昭儿怎么这时回来了？是不是担心你父亲？别担心，母亲定会尽全力营救。外面下雪了，你深夜赶回来，肯定冻坏了，红莲，快去拿暖炉来。” 周氏只匆匆披了件外衣就开门见卫昭，她自己好像没感觉到冷，只担心卫昭受了凉，暖炉还没拿来，她用自己的手暖卫昭的手。 周氏的手温软，暖意透过她的手传给卫昭。 感受着手上那抹暖意，卫昭想，这大概就是自己只相处半年就已经割舍不下他们的原因。 她深吸一口气，“母亲，昭儿回来有要事要说，接下来我要说的话绝无半句虚言” 夜深寒重，起风了，本就被雪压弯的细枝不堪重负，吱嘎断裂，有的树皮还连着枝干，积雪簌簌落下。 周氏连夜去见了钱氏和赵氏，将卫昭的话与这二位说了。 卫家二爷、三爷外放做官，大爷卫术进了大理寺，如今这家里只留老太君和她们三房儿媳。 “大嫂，你刚才的话可当真？”钱氏知道侯爷进了大理寺，但不知道会严重到需要他们举家即刻搬离的程度。 “是啊，大嫂，侯爷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严重到如此地步？”赵氏面露担忧，她倒是没怀疑周氏话语的真实性，只是为安阳侯府的现状担忧。 “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么多，我们妯娌三人相处多年，你们知我为人，若二弟妹、三弟妹信得过，就照大嫂说得去办，等日后我定会给你们一个解释。” 周氏目光诚恳地望着她们，钱氏和赵氏当然信她，即使有满腹疑问，两人也没再问什么，钱氏道：“大嫂放心，我们侯府定能度过这次危机。” 赵氏也道：“都说天佑好人，我们向来行善积德，定能逢凶化吉。” 周氏目光莹莹，看向她们二人，不用多说什么，大家都是为了这个家。 第二日一早，三人同去向老太君请安，期间，赵氏不经意中说道：“上次在报国寺请了愿，希望儿子能高中，愿望实现，也该去还愿了。” 老太君笑道：“该去，一定得好好谢谢佛祖。” 赵氏道：“儿媳省得，今日天气不错，昨日下了雪，瑞雪兆丰年，咱们不若都去报国寺走一趟，以后天气冷了，再想去可就要受些苦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府上来人 报国寺的山路需要走上去，天气越冷越艰辛。 “那就去都去一趟。”老太君向来信佛，听二儿媳这么说，爽快应下。 赵氏与周氏、钱氏对视一眼，各自准备去了。 卫羽今日正好轮休在家，赵氏以护送为由让他一起去报国寺。 正当他们要出门之际，府外来了人。 周氏早已收拾妥当，在门内等着，听到外面那整齐的步伐声，心理咯噔一下。 不会晚了？ 大理寺这么快就来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往面外望去。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锦缎华服的高大男子，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手上牵着一个刚到他腰际的小团子，正在伸着头往里看。 他们身后在站着卫队，刚才的脚步声就是这些人发出的。 “安王殿下，臣妇给王爷请安。” 没错，来人就是安王容牧，他手上牵着的是小世子容思慕。 见来人是安王，还带着孩子，周氏默默松了一口气，应该不是来问罪的，传言安王爱子如命，如果要来问罪，肯定不会带小世子过来。 “不必多礼，本王今日上门是为感谢而来。” 感谢？ 周氏一时有些糊涂，安阳侯府何时做过有恩于安王的事，侯府没落至此，就算有心也无力。 不等她再想下去，容思慕开口，“卫梓北在学堂帮了我，我想来看看他。” 卫梓北就站在不远处，今日全家都要去护国寺上香，他也不例外，听到容思慕的声音看过去，目光里充满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复杂，只看一眼又移开。 倒是容思慕，看向他的目光清澈中带着感激。 安王亲自上门，总不能将人一直堵在门口，周氏请安王和小世子进去喝茶。 容牧见府上下人来去匆匆，不禁问：“这是要出门？” 周氏垂眸，恭敬道：“回王爷，府上老太君常年吃斋念佛，今日二房要去还愿，老太君听了命所有人都去一趟，望家宅平安。” 容牧知道安阳侯府的境况，听了这话也没多问。 思慕在学堂受了惊吓，夜里睡不安稳，他近两日的心思一直放在孩子身上，还没来得及过问安阳候进了大理寺的事。 大人们进了中厅，卫梓北和容思慕坐在中厅外的小花园里，从厅里可以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坐着说话。 这是学堂打架之后，容思慕第一次面对卫梓北，他有些小紧张，毕竟卫梓北知道了他的秘密，他绞着手指不说话。 卫梓北看了眼那手，转头看向假山，“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会保守。” “我知道，我相信你，”容思慕急急开口，怕他误会自己过来只是为了让他保守秘密，“卫梓北，你没事？” 那日，姗姗来迟的护卫们只顾着带他走，没顾上管卫梓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没事。”卫梓北拿了一根枯枝，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上划着，容思慕也学着他的样子乱划，“你以后是不是不去学堂了？” “嗯。”卫梓北闷闷的应了一声。 容思慕心里有些难受，都是他害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气数尽了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我让父王延请名师，只教我们两个好不好？你来王府做我的书童。” “不去。”卫梓北想也不想就拒绝。 “为什么？”容思慕不解，他觉得挺好的，甚至都想好了要请书院的先生过来教他们。 卫梓北这时侧头看他一眼，目光里带着实质的嫌弃，“你觉得我会给你当书童？” 容思慕：“” 让他当书童，确实有些屈才，但也不用这么嫌弃？ 还想劝一劝，此时传来安王的声音，“思慕，走了，我们今日还要进宫。” 容思慕起身，走之前还想争取一下，“你好好考虑考虑，给我当书童一点都不丢人，我父王是安王殿下，祖父祖母是当今天子和皇后，你再考虑考虑？” 卫梓北没应。 恭送安王父子俩出门，周氏狠狠松了一口气，转身就问：“马车准备好了吗？该带的都带了吗？动作快些，不要误了上香祈福的好时辰。” 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赵氏和钱氏扶着老太君过来，几人上了马车，卫羽骑马跟上。 周氏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今日这一走，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莺时走过来小声道：“夫人放心，府上有奴婢在，定会一切安好。” 莺时有些本事，在府上这些日子颇得卫昭赏识，周氏知道这是昭儿在让她宽心。 她勉强笑笑，低声道：“一切小心。” 主子们一走，安阳侯府大门立即关闭。 顺柳巷的人家这几日都在传安阳侯可能出了事，要不然也不可能没从大理寺回来，此时见大门都关了，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出了个状元又怎样，出了个福星又怎样，还不是照样没落。” “我看这安阳侯府算是气数尽了。” “也不一定，刚才那好像是安王府的马车。” “安王说不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卫梓北都敢打光禄大夫家的孩子，说不定也敢打安王世子，就是个惹祸精。” 议论声统统被关在了大门外。 门内，各院管事此时站在中厅，主位上坐着神色清冷的白裙少女。 她喝了口茶，缓缓开口，“想必你们主子们都已经吩咐过，我也就不再多说，入夜后，分批从后门离开。” “小主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侯爷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不想离开，我家世代是安阳侯府的家奴，我从出生起就一直在安阳侯府，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我们也不想走，侯爷和夫人一直待我们极好，出了侯府，我们这辈子都遇不上这样的主子了。” 嘭—— 茶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响声，大家霎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二小姐，他们对二小姐其实并不熟悉，她回京城半年，在府上时间极少。 但大家没一个人敢看轻她，二小姐眼神凌厉起来，身上的气势好像比侯爷还要强。 “主子们都离家走了，你们还留下来做什么？”卫昭声音冷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没什么比命重要，都走。” 第二百二十七章 御林军围府 她态度强硬，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府上大管家叹了口气，“小姐保重，我等告退。” 他们一走，中厅安静下来，从主位上望出去，院子里除了大路，小路上满是积雪，时间匆忙，大家都还没来及打扫。 “主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莺时问。 卫昭将杯中已经冷了的茶尽数喝下，转头问：“黑衣有消息吗？” 莺时摇摇头，眸中闪过担心，别看她平时总是嫉妒黑衣比她受重用，关键时刻还是很担心他，他们这些人无父无母，一起在青梧山抱团长大，彼此之间的感情不言而喻。 卫昭闭上眼睛，脑海中快速闪过京城里的各方势力，从昨夜到现在，她一刻都没睡，在死局中找生机，岂是那么容易的。 “顾墨轩在哪？”片刻后，卫昭睁开眼睛问道，眸中不见任何疲倦。 “他？”莺时有些诧异，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问起这个人，“应该在翰林院?” 她不确定，自从全员都被指派了新的任务之后，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人手去关注无关紧要的人。 “应该？”卫昭看向莺时，莺时有些愧疚，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职，“我这就去查。” “不是你的问题，我们走。”卫昭起身离开安阳侯府。 她回来时什么都没带，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这个给了自己太多温暖的地方，大步离开。 卫昭以为自己动作足够快，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走后没多久，大批御林军包围了安阳侯府，带队的正是曾经护送她去过江南的林泽林副统领。 林泽静静立在院中央，两队御林军搜查各院。 “报告副统领，凌华院没人。。” “报告副统领，芷兰苑没人。” “报告” 很快，负责搜查的人纷纷来报，各院主子们都没在。 “人呢？”林泽沉声开口。 “人呢？说话。”手下人用剑指着跪了一地的下人们厉声问。 “奴婢不知。” “奴才不知。” “官爷，奴才们真的不知，主子们去哪哪会向我们汇报。” “是啊，府上主人们向来随性，经常一起出门游玩，可能是出门游玩去了。” 安阳侯进了监牢，卫家人哪还有心思游玩？ 这些人倒是忠心护主，林泽眉头蹙起，想不通从哪走漏了风声，冷声吩咐，“你们在这里守着，林宇跟我走。” 二人刚出安阳侯府大门就遇到看到在外面打雪仗的孩子和妇人，那妇人看了眼气势凛冽的官差，欲言又止。 “你，过来。”林宇注意到这些人，特意点了那名妇人，“我问你，这一家人去哪了？什么时候走的？” “听说要去护国寺上香，走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安阳侯府到底犯了什么事？”妇人交代了情况小心翼翼的问，眼睛不断往安阳侯府里面看。 “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林宇一脸凶相把人打发了，转头看向林泽，“哥，这个时间点，恐怕已经出城了，我们接到陛下命令到现在，才不到半个时辰时间，难道他们真的只是去上香？” 第二百二十八章 当年真相 他们行动迅速，安阳侯府不可能提前得到消息，也不可能未卜先知。 林泽望了眼身后写着安阳侯府的牌匾，脑海中闪过某个白色身影，沉声道：“追。” 虽不知陛下为何直接下令查封安阳侯府，但身为御林军，他需要听令行事。 皇宫，御书房。 楚皇脸色阴沉得可怕。 御案上放着一封信，是那封控诉安阳侯卫术二十年前在土喀谷私放叛军的信。 信件在今日早朝后，由大理寺卿赵逢亲自呈上。 此时，御书房还有三人，赵逢、英亲王和定国公。 定国公早年在战场上受过重伤，回京后一直在修养，楚皇特许他不用每日上朝。 自从有了这道旨意之后，定国公已经很久在皇宫出现过。 “国公，这件事你怎么看？”楚皇目光深沉地看向顾峰，事情还没有定论，他已经下旨查封了安阳侯府。 “安阳侯戎马一生，精忠报国，年少时曾在黑甲军中磨炼，不忍见昔日旧友惨死异乡，一时心软做下了糊涂事也未可知。” 顾峰这话听起来像是卫术罪名已定。 “糊涂事？”楚皇怒声道：“私放叛军，胆大包天，国公觉得这只是一时糊涂？” “臣惶恐。”顾峰低头，不再多说，看向地面的眸中闪过讥讽。 这是已经给卫术定了罪？ 果然，不管过多少年，这位始终都没变过。 楚皇目光从顾峰身上移开，转而看向赵逢，“这封信上提到的证人可带到了？” “回陛下，证人已经带到，此时正在殿外候旨意。” “带进来。” 很快，一名腿脚不便的老人被带了进来。 赵逢看向楚皇道：“这位是曾经黑甲军中的老兵，被私放的叛军中，只有他还活着。” 按照年龄推算，这人年纪最多不超过五十岁，但他现在这副形容枯槁面目狰狞的样子，像是已经进入耄耋之年，当年土喀谷之战虽然活了下来，这些年活得并可见不容易。 据这位老兵口述，当年卫术奉命拦截清剿，被他遇上的那些黑甲军正是当年他在黑甲军中的旧部，卫术下不了杀手，让他们脱下黑甲隐藏在战死的西陵军中，由他来伪造黑甲军坠崖的假象。 当年的土喀谷尸殍遍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西陵军的尸体，要藏在死尸中蒙混偷生并不难，难的是黑甲军做不出这样的事，他们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军人，抛头颅洒热血，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当初会被卫术说服，是因为那时候主上盛王殿下还没死，他们也不能枉死。 只是谁都没想到，惠王会下旨火烧，那场大火整整烧了半月，刚开始火烧的时候，存活下来的那些黑甲军不敢妄动，等他走出土喀谷的时候，个个都像是从地狱出来的恶鬼，浑身上下大面积烧伤，即使活了下来，也都废了。 后来听说主上已死，很多人也不再苟活，这么多年过去，只剩下这一个。 这世上，并非人人都不怕死，尤其是死过一次的人，这人当年没死成，这些年被有心人养着，再也没了死志。 第二百二十九章 明日午后问斩 安阳侯府卫术私放叛军，罔顾军令，其心可诛。念其祖上战功昭着，卫术本人曾经立下汗马功劳，罪不及妻儿。卫术明日午后问斩，卫家全家贬为庶民，卫家男儿今生不得入仕。 人证物证俱在，楚皇旨意下得非常快。 下旨后，楚皇留下定国公，英亲王和赵逢带着圣旨出宫。 昨日刚下过雪，温度骤降，空气里带着寒凉。 赵逢在皇宫外拜别英亲王，匆匆离去。 英亲王的马车今日停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他行至车前，余光突然瞥见一抹白色身影。 偏僻小巷，寒冷寂静。 英亲王看着面前的少女，将楚皇旨意告诉了她。 虽然他与卫昭之间只是交易，但卫昭救了王妃，只因这一点，他就多了两分恻隐之心。 “罪不及妻儿全家贬为庶民”卫昭脸上闪过冷笑，她以为这样大的罪名至少要满门抄斩，甚至都有可能株连九族，楚皇竟然下了这样的旨意。 是年纪大了心慈手软了，还是 卫昭目光微变，想到了另外的可能性，能做出陷害残杀数万精兵良将之事的人，久坐皇位，心思只怕会越来越狠。 卫家世代忠良，战功赫赫，若满门抄斩势必会寒了人心，楚皇这么做，恐怕只是表面功夫，等人们对着这件事的关注淡了，也就到了卫家灭门之期，到那时候，有谁还会关注一个庶民之家的死活。 楚皇 卫昭握紧了双手，双眸中冷意更甚，她看向英亲王，“王爷答应的事，可还会办到？” “当然，本王从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英亲王现在心情很复杂，对安阳侯，他想帮，但无能为力，陛下能放过卫家的其他人，已经是最大的开恩。 “好，”卫昭拿出一只玉瓶，“这是给王妃的，完成第三件事，你我交易结清。” 大理寺外，隐秘街巷内，黑衣收到了卫昭的消息。 今夜动手。 日暮时分，翰林院外，顾墨轩与同僚告别，上了马车回府。 他在外一向温和，进了马车，只剩自己时脸色沉下来，康定侯的事他还未与父亲说，明日就是英亲王巡查大理寺的时期，今晚是最后的时限。 若不是为了疏儿，康定侯他定不会救。 前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马夫突然勒马。 “出了什么事？” 顾墨轩话音刚落，一只长剑透过车窗，架上了他的脖颈。 车窗掀开，容颜绝丽的白裙少女冷声开口，“想要萧疏儿的活命，就跟我来。” “你绑架了疏儿？”顾墨轩脸色难看起来，看向卫昭的目光逐渐复杂，据他所知，卫昭除了医术超群外，别无所长。 “你不信？也好，等着给她收尸。”卫昭转身欲走，还未走开一步，顾墨轩已经开口，“等一等。” 卫昭脚步顿了下，继续往前。 她一走开，长剑撤去，莺时收了剑，跟在卫昭身后离开。 顾墨轩：“跟上前面那两人。” 马夫刚才去查看不远处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刚回来，听到世子的话，忙驾车跟上。 第二百三十章 这天下每年被冤死枉死的人何其多 听到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莺时心中越发佩服主子，听说顾墨轩曾是书院不逊于卫大公子的佼佼者，竟然没看出来主子是在空手套白狼。 行至僻静处，顾墨轩下了马车，卫昭已经在前面等着。 “你把疏儿怎么样了？为什么为难她？”顾墨轩急急走上前去，他自问对卫家人还算亲善，除了卫亦涵那件事，他从未做过任何对不住卫家的事，与卫阑的关系也不错。 “定国公要灭了安阳侯府，身为定国公府世子，别告诉我你不知情。”卫昭冷声开口，顾墨轩眸中惊诧一闪而过，脸色愈发深沉，“安阳侯府与我们定国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这话从何而来，这又与疏儿有何关系，不管怎样，都不关她的事。” 卫昭一直都在观察顾墨轩的表情，自然也没错过他眸中一闪而逝的情绪，他不知道？是定国公没有告诉他，还是此事与定国公府无关？ 这两种猜测，卫昭更倾向于前者。 “这天下每年被冤死枉死的人何其多，多一个萧疏儿好像也没什么稀奇。”卫昭冷笑，说出的话冰冷又残忍。 顾墨轩从来没见过她这一面，以往的几次见面，卫昭都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虽然气质冷，但看起来纯良无害 “别再废话，只要你听话配合，我不会动她，吃下它。”卫昭没多少耐心，拿出一只小黑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药丸。 顾墨轩没动，莺时的长剑出鞘。 卫昭冷呵一声，“看来你对她也不过如此。” 顾墨轩蹙眉，一把拿过吞下。 “你想干什么？”他蹙眉问，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顾墨轩脸色突变，卫昭笑，“别担心，暂时的。” 她转身就走，莺时看了眼顾墨轩，“愣着干什么，跟上。” 她现在已经看明白了，这个顾墨轩怕不是个傻的，主子递的东西都敢随便吃，以前真是高看这人了，也不知道那榜眼是怎么考上的？ 夜幕降临，大理寺监牢外，寒风阵阵。 卫昭和莺时已经换上了黑色夜行衣，黑衣抱剑站在一旁，他们已经摸清了大理寺监考的基本情况，“监牢守卫下次换班是子时，换班之际，牢房内部守卫空虚，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这是大理寺监牢的地形图，到时候我进去救人，主子和莺时在外接应，救了人，我们从现在这条巷子撤离。” 大理寺监牢在赵逢上任之后，曾经有过劫囚事件，为了避免这等事再次发生，赵逢特意给监牢做了改造，守卫做了重新布置，别看黑衣说得简单，这事做起来并不容易。 “什么时候轮到你安排我了？”听黑衣说让自己和莺时在外面接应，卫昭冷冷看他一眼，“我和你进去，莺时在外接应。” “我也要进去，我是主子的贴身婢女，必须得寸步不离的那种。”莺时才不想守在外面，把跟主子出生入死的机会让给黑衣。 “你进去还不够添乱的。”黑衣冷声道，莺时不服气，“我什么时候添过乱？” 第二百三十一章 定国公夜访大理寺监牢 顾墨轩安静的站在一旁，目光惊疑不定，他没想到卫昭胆大包天，居然想劫监牢，她是疯了么？ 大理寺监牢自从重新改造过之后，不是没有人劫过，但从没人成功过。 看着那份据说是大理寺监牢地形图的东西，顾墨轩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现在的心情，这东西应该算是大理寺的一级机密，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弄到的？ 卫昭一个在乡下长大的侯府小姐，身边怎么会聚集这么多能人异士？ 在这条隐秘的小巷里，不止有卫昭几人，还有一些隐蔽在黑暗中的人，高矮胖瘦不一，男女老少皆有。 顾墨轩看向卫昭的目光越来越复杂，突然一把冰凉的匕首逼上他的脖颈，“再用这种眼光看我主子就给你挖了。” 就在前一刻，莺时没争过黑衣，只能在外面接应。她满腔火气无处发，见顾墨轩直勾勾地盯着主子看，觉得那双眼睛特别碍眼，能挖去喂狗就好了。 距离子时还有些时候，卫昭一身黑色夜行衣，纤细高挑，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黑衣一直关注着监牢外的情况，突然他看到三个人往监考方向去了，“主子。” 卫昭睁开眼睛看过去，那应该是主仆三人，为首的那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气息内敛，月光下，可以看到他眉骨处有一道窄窄的疤痕。 为首之人进去后，两个随从被留在外面。 卫昭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身旁，“这你怎么解释，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在安阳侯要被问斩的前一晚，定国公来做什么？” 顾墨轩：“” 他发不出声，就算能发出来，此时也无话可说，一直觉得父亲对安阳侯府的态度有些古怪，但并不知缘由，他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此时就连安阳侯为何进了大理寺监牢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父亲为什么来。 此时，大理寺监牢内。 卫术盘膝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闭着眼睛，面容平静。 脚步声传来，随后是开锁的声音，再是牢头恭敬道：“国公请。” 卫术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多年不见，怎能落魄至此！” 来人正是定国公顾峰，他在桌边坐下，心情好像还不错，脸上带着笑。 顾峰和卫术年少相识，曾一同在黑甲军中磨炼，后来各自上阵杀敌，皆是战无不胜，少年人气盛，谁也不服谁，一直都在暗暗较量。 原本不相上下，差距是从二十年前的土喀谷之战后拉开的，安阳侯府逐渐没落，卫术兵权被收，这么些年一直在刑部任闲职。 定国公府蒸蒸日上，出了一位当朝皇后，定国公兵权在握，这些年虽然很少在朝堂上走动，但也没人敢看轻定国公府，顾家俨然已经成为大楚第一世家。 “看也看了，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卫术此时已经知道了陛下的旨意，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知道陛下没有连坐，心中已经无憾。 在临死前，他只想安静静的，不想看见这种碍眼的人。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安阳侯与定国公 当年所有人都觉得他和顾峰不相上下，但在卫术心中，从来就看不起顾峰，这人确实有些军事才能，但做事偏激，没有底线，他卫术才不屑与这种人齐名。 “你难道就不想死个明白？”顾峰沉声开口，满意的看到了卫术脸色突然的样子，“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恐怕连你自己都快忘了？你就不好奇，这件事到底是被谁翻出来的？” 卫术直直看向顾峰，目露怀疑，有能力查到当年那件事，又有能力查到证据的人整个京城都没几人，眼前这人正好是其中之一。 感觉他猜到了，顾峰大方承认，“没错，是我，你应该感谢我，那老兵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被我找到，你当年的做法不管什么时候上报都是死罪一条，多活了这么些年，说起来你应当感谢我才对。” “顾峰！”卫术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当年你也曾在黑甲军中待过，盛王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当年那件事事发突然，殿下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机会，你真的觉得他会谋逆？ 黑甲军不是谁的私军，他们效忠的始终都是大楚，如果殿下真有那样的心思，黑甲军怎么会誓死追随他？” 这些话卫术这二十年一直压在心中，现在他已经是临死之人，也就不必再有什么顾忌，“如果盛王殿下有那等心思，怎么会令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他是当年黎山书院院长都夸赞过的少年天才，如若真有那等心思，怎么会留下那么明显的证据？又怎么会把黑甲军分散？” “你的意思是陛下污蔑盛王？”顾峰凌厉一问，当年盛王谋逆的证据，正是当时的的惠王，现在的陛下呈上的，清剿盛王叛军也是他亲自带兵前去的。 卫术摇摇头，他说这话并不是怀疑陛下，只是觉得这件事有蹊跷，“陛下可能是被有心人蒙蔽了。” “哈哈哈哈”顾峰听了卫术的话，忍不住大笑，“卫术啊卫术，你还是那么天真。你说盛王被书院院长夸赞过，惠王就没有么？当年他与盛王之间的差距，也就只有一个黑甲军而已，你觉得谁能蒙得了他？” 闻言，卫术想到了那种可能性，脸色大变，“怎么会？” “怎么不会？”顾峰脸上带着浓浓的讥讽，“皇室之中，哪有所谓的亲情。” 卫术还是有些不敢信，或者说是不愿信，当年几位皇子的关系确实不怎么好，但惠王与盛王交往甚多，兄友弟恭，卫术之前一直觉得惠王当年会亲自带兵前去，是不想看到盛王兵败被折辱。 虽然惠王登基后，做了很多他看不明白的事，但卫术一直没往或者说是没敢往当年那件事上想。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说你也参与其中？”卫术看向顾峰，目露怀疑，如果当年的事是惠王做的，那顾峰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没有，”出乎意料的，顾峰一口否认，他确实没有参与，只不过，“我确实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早在盛王还没有被定下谋逆罪之前我就已经明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夜黑风高，行动！ “为什么不救？”卫术神情悲凉，他一直觉得自己与顾峰关系不算融洽，但他们二人都是盛王殿下的好友，想当年还在黑甲军中时，经常一起切磋，一起喝酒，顾峰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当年的事发生？ “你倒是救了，后果是什么？”顾峰最讨厌的就是卫术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你没资格评判我，当年你帮不上忙，现在更是，安安生生去死。” 他转身欲走，身后突然响起卫术的声音，“事情过去那么过年，你把这件事弄到明面上来，只是为了弄死我？” 顾峰脚步停了下，随即大步离开。 卫术看着那道背影，目光越来越复杂。 从年少到现在，他好像从来也没看懂过顾峰这个人。 罢了，自己如今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不管知道了什么，都无济于事。 顾峰从大理寺监牢中走出，没有立即离开，他站在监牢前空旷的广场上，突然觉得荒凉寂寥，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只能一直走下去，无关对与错，只为心中执念。 当年湖心亭中那一瞥，那像白月光一般皎洁的女子已经刻进脑海中，一眼天堂，一念地狱。 “主子，人走了。”黑衣一直关注着这边，他看到顾峰静站片刻后，带着两个随从离开，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神色表情。 “嗯。”卫昭睁开眼睛，没看向天牢的方向，而是看向顾墨轩，“国公这趟来得好，他前脚刚走，安阳侯就被救走了，你说楚皇会怎么想？” 闻言，顾墨轩眸中迸发出怒气，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只能抬手比划。 他比划得乱七八糟，卫昭却看懂了，“你觉得楚皇不会单凭定国公来一趟就怀疑什么，那如果有人在劫囚的人中看到了定国公府世子，又或者有人在监牢里捡到了定国公府世子的信物，他会怎么想？” 自古帝王多疑，定国公来这一趟，楚皇或许并不会想太多，但如果再牵扯上定国公府的世子，那就由不得他不多想了。 这一刻，顾墨轩终于明白了卫昭带自己过来的真正目的，他之前一直只以为卫昭是想把自己当作保命符，当作人质，没想到她居然想构陷定国公府！ 顾墨轩垂眸，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垂在身侧的手隐蔽的做了几个手势。 今夜的月光似乎格外的亮，月上中天，冷颜绝美少女抬手，“行动。” 守卫刚刚换班，内牢空虚。 门口的守卫被几个黑衣人从身后抹了脖子，无声放倒，监牢门打开，卫昭一路进了内牢。 听到声响，卫术睁开眼睛，居然看到牢内站了两个黑衣人，“什么人？” 卫昭摘下黑色面巾，“父亲，是我，我们走。” “昭儿！”看到女儿一身夜行衣，手握长剑的模样，卫术震惊极了。 “现在没时间解释，父亲快跟我走。”卫昭知道父亲肯定有很多话想问，她也没打算瞒着，只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我不能走，”卫术此时对女儿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胆，有人劫囚 他的昭儿真是无时无刻都能给人带来惊喜，但他不能走，“昭儿你快走，就当今晚没有来过，父亲一人做事一人当，虽死无悔。” 他满脸坚定，卫昭蹙眉，“父亲执意不走？” “嗯，昭儿你——” 卫术话音未落，被卫昭一掌劈在后颈，晕了过去。 卫昭看向黑衣，“带走。” 情况紧急，根本没时间再劝说。 卫昭在前，黑衣背着卫术在后，还没走出内牢，守在内牢外的人匆匆来报，“主子，大理寺的人堵上来了，外面的门已经被完全封上，我们出不去。” 现在内牢内，没有一个守卫，门一锁上，外面的人就会发动机关。 “主子，现在怎么办？” “这座内牢是被墨家改造的，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我们困死在这里。” “闭嘴。”黑衣看了眼那两个说话的人，那俩人刚才只是一时慌乱，此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闭嘴低头。 内牢并不大，卫昭手指摸着墙壁走了一圈，最终在刚才那间牢房外站定，抬手敲了两下。 其他人都望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已经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可见主子这副镇定的样子，他们觉得今天定能活着出去。 卫昭摸出两颗黑色小球，转头吩咐，“后退。” 所有人后退了三步。 卫昭看了眼，“再退，退到墙边去。” 说完她自己也退后几米，小黑球扔出去的瞬间，躲到了柱子后。 嘭嘭—— 巨大的爆炸声传出，号称坚不可摧的内牢墙壁破了个洞，外面的冷风瞬间灌入。 外面大概有十道门，每一道对他们来说都是死门，没想到生门可以这样来，大家傻眼。 看这一个个的傻样，卫昭不耐摇头，“还不快走？” 等什么呢？ 等大理寺的人把这个洞封上吗？ 刚才的巨大声响已经引得了守卫注意，他们走出内牢后很快被包围。 像是早就防着有人会劫囚，大理寺守卫比以往多了数倍，他们人数众多，手上还拿着弓箭。 卫昭看了眼黑衣，“带我父亲先走。” 黑衣不愿，“主子，你带安阳侯走，我来殿后。” 守卫小队长听到他们居然还想走，手一抬，“放箭，谁也别想走。” 漫天箭矢向着中央的几人袭来，卫昭推了黑衣一把，冷声道：“快走，我不会有事。” 现在不是争来争去的时候，黑衣深深看了卫昭一眼，带人离开，走的时候，身上不下心掉了什么东西出来，他像是急着逃命，根本就没注意到。 黑衣的身影一消失，卫昭又摸出两颗小黑球，向着持箭守卫处丢去，爆炸会带来浓烟，她趁乱离开。 离开的方向与黑衣一样，大批守卫追了过去。 很快，他们看到黑衣人们汇合，追势更猛，誓要把这些目无法纪的乱臣贼子都抓回去。 “主子，黑衣出去，我们去哪？”莺时一身黑色夜行衣，背着身材比自己高大很多的顾墨轩，看起来非常轻松。 这时已经宵禁，谁也出不了城。 大理寺附近小巷多，七拐八拐中，守卫很快跟丢了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 卫昭蹙眉，不对劲 一处看起来荒废很久的庭院内，莺时将随意将顾墨轩丢在地上，借着月光围着卫昭转了好几圈，确认她没受一点伤才放心下来，“主子，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出京了？” 炸了大理寺的监牢，劫走了明日要问斩的重犯，这还怎么待下去？ “当然不。”卫昭打量着这座小院，确认没有危险后才看向莺时，“你知道什么叫灯下黑吗？” 越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越安全的地方，恐怕有不少人会以为他们急着出京，城门处必定把守森严，再说了，她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怎么能出京？ 而且，摘下面巾，换身衣服，又有谁知道他们就是今晚劫囚的人 想到这里，卫昭看向地上的顾墨轩。 差点忘了这里有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 古往今来，除了死鸭子，死人的嘴是最严的。 只不过顾墨轩是定国公顾峰的独子，杀了他未免太过可惜，活着倒是有更多的利用价值，再次看向顾墨轩，发现他已经醒了。 顾墨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抬眼对上卫昭那双清冷的眸子，“这是哪里？” 他不自觉地问出口，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发出声了。 “杀人分尸的地方。”莺时看向顾墨轩，满脸恶意。 顾墨轩站起身，没害怕，也没呼救，莺时好奇，“你怎么不喊？说不定还能把官兵招过来。” “你们既然敢让我醒来，那就应当是确认不会有人来救，我又何必喊。” 小院荒败，顾墨轩看起来从容镇定，还是那副世家公子的样子。 卫昭冷眼看他，突然蹙眉，不对，太镇定了，顾墨轩已经知道她要把劫囚的事嫁祸给定国公府，此刻她计划成功，他如何还能这么从容？ “你做了什么？”她冷声发问，顾墨轩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又闪过赞赏，迄今为止，卫昭是他见过最聪颖的女子、反应最快的女子。 “他们应该快到了，卫小姐既然已经救下安阳侯，还是尽快离开为好。”就在刚才那一刻，顾墨轩突然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就这么死在京城，那样未免太过可惜。 她要嫁祸他，他却提醒她，卫昭看顾墨轩的目光里多了一抹什么，“既然有能力通知人，想必定国公府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萧疏儿无事，你也已经知道了，顾公子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后会有期。” 小院残破，月凉如水。 不久后，顾墨轩走出小院，暗处两个黑影现身，“公子可还好？” “无大碍，吩咐你们的事可办好了？” “已经在应天府报案，公子丢了传家玉佩，望府尹大人能帮忙找回。” 半个时辰后，卫昭带着莺时进了珍宝阁后院，黑衣和凌睿正在等着。 “主子。” “卫昭你可算来了。” 卫昭一进来，黑衣和凌睿都盯着她上下打量，跟莺时一样，见她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黑衣上前一步，“安阳侯已经安顿好，过两日可随商队出京。” “我们凌家跟官府有些交情，我们的商队不会详查，两日后我亲自带队出去，你放心。”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京城要乱了 凌睿知道安阳侯对卫昭的重要性，他对这件事非常上心。 “多谢。”凌睿能如此帮忙，卫昭非常感谢。 可是听到她的谢，凌睿一点都不高兴，这是把他当外人呢，只有跟外人才道谢，可从没见她跟黑衣莺时他们道过谢。 “卫昭你总跟我这么客气，还是不是朋友了？”凌睿以开玩笑的语气开口问，其实内心非常忐忑，他很怕卫昭否认。 “不是。”卫昭开口的那一刻，凌睿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是伙伴。”卫昭再次开口，凌睿觉得心还可以粘起来。 他不知道，在卫昭这里，朋友这两个字只对应一个人。 他还不知道，卫昭这是无意中救了他，九殿下的狼可不是养着玩的 “都休息。”卫昭留下这句话，自己进了房间。 她一走，其他三人懒得再多说一句，各自散了。 大理寺监牢失了重犯，连夜报进宫里，楚皇大怒，命赵逢和御林军共同抓捕钦犯，原安阳侯府一众家眷因安阳侯逃狱而获罪。 天一亮，大理寺与御林军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 御林军由副统领林泽亲自带队，大理寺的人则由大理寺丞带队。 今日是英亲王巡查大理寺的重要日子，但因出了重犯出逃的要事，巡查事宜从简，由大理少卿陪同，赵逢此时人在大理寺监牢。 这座监牢由他亲自请了墨家的人在修缮加固，墨家善工事，他们建造的房屋监牢，还从未有过被破开一个大洞的先例。 破洞处，赵逢发现了一些黑粉，他捻起轻嗅，眸光渐深。 昨晚之事，多是那人所做，他已经猜到她要救人，但没想到她会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也没想到她居然有能力将这座大牢弄成这样。 这安阳侯多半找不回来。 前段时间与应天府尹方鸿喝酒时，方鸿说这京城要乱了，他还不信，现在看来，是要乱了，还是要大乱。 之前方鸿审的那些案子，涉及的都是朝臣，最多会牵扯到皇子，可现在这桩案子，涉及的是二十年前那件大事，要涉及的是当今圣上，一个弄不好，就会动摇国祚。 此时，顾墨轩正站在府内书房，禀报昨天遇到的事，他动用了家里的暗卫，昨晚的事根本瞒不过父亲，与其等他主动问，还不如自己先来禀报。 “你说昨晚劫走卫术的是卫昭？”顾峰以为卫家气数已尽，没想到居然出了卫昭这么一个人物，“去好好查查她不在京城的那十六年都在做什么？” 顾峰根本不在意卫术死没死，安阳侯只是他要做的这件事的导火线，现在火线已经引燃，谁还管灰烬飘到哪里去。 只是这个卫昭，可能是个变数。 “还有什么事？” 听到吩咐后，顾墨轩没动，顾峰知道他应该还有事要说。 “父亲，儿子想娶康定侯府嫡长女萧疏儿为妻，望父亲成全。” “康定侯府？”顾峰冷笑，“你选来选去，就选了这么个人家？” “父亲，您没见过疏儿，她——” 顾墨轩话还没说完，顾峰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第二百三十七章 九殿下问，昭儿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你的婚事你可自己做主，如果看定了，就去找你母亲操办。” “多谢父亲。” 出了书房，顾墨轩抿唇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不起来，父亲会这么容易答应，是因为根本不在意 外人都知道定国公府后院空虚，仅有当家主母一人，定国公也只有他一个独子，他出生便是世子，不用勾心斗角争抢爵位，那些时常防备被庶子算计的朋友对他羡慕不已，只有他自己知道事实真相如何。 父亲几乎从不进后院，对他的功课也并不上心，好像他成长得如何他并不关心。 这样也好，顾墨轩苦笑，至少自己可以按照心意来选择未来妻子，而不是为家族联姻。 此时，皇宫御书房，密室内，楚皇正在望着墙的画。 密室被王贵妃烧毁之后，他又进行了重建，只是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恢复如初。 这幅画请了当世最厉害的丹青师来修复，只是修复了形，却无法修复画中人的神韵。 那位丹青师并未见过云妃，楚皇只好让他照着与云妃有八分相像的容瑾的容貌来进行参考。 只是终究不是她，即使再相像也有不同之处。 楚皇看着画像上的女子，喃喃发问：“纤儿，你就这么恨朕吗？连一丝念想都不给朕留下。” 云纤儿去世前烧光了与她有关的所有画像，墙上这一副是楚皇从云老庄主手中拿来的最后一副画像。 不知过了多久，楚皇出了密室，召来暗卫，“替朕办件事。” 这半年来，朝廷接连出事，现在甚至有人翻出了二十年前那件事，如果再觉察不出不对，楚皇也就不可能安坐皇位这么多年。 王宏达和魏章的事他没有深究是因为这两件事于朝廷有利，于他也无害，但现在眼看着有人要按耐不住了，想要拿二十年前那件事做文章，他又怎么能让人得逞？ 这皇位二十年前到了他手上，二十年后自然也无人能撼动。 宸王府，容瑾这一觉睡得要比卫昭预料的要久一些，十八个时辰之后他才悠悠转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卫昭。 “人呢？” 睁开眼睛的第一眼没看到卫昭，容瑾心情很不好，他阴沉着脸，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秦迟一贯寡言，九殿下的话一般都是秦川来回。 现在九殿下明显心情不好，秦川心里也有些没底。 “嗯？”容瑾眸中闪过不耐，手指摸上了暗红短鞭。 秦川眼睛一闭，“走了。” “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容瑾追问。 秦川：“” 他不知道去哪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对，卫小姐为什么要回来，这里又不是她的家 这话他只敢在心里默默的想，决计不敢说出来，说出口的是，“陛下下旨处死安阳候，昨夜有人将安阳候从大理寺监牢救走了，如果属下没猜错，应该是卫小姐所为。” 容瑾闻言脸色更加阴沉。 安阳候因为被指私放叛军入狱的事他是知道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九殿下生气了 这与二十年前那件事直接相关，要不然他也不会将那些过往告诉卫昭，把事情告诉她就是想让她知道自己不会袖手旁观。 可她呢，竟然让他昏睡这么久，是不信任吗？ “她人现在在哪？”容瑾很生气，他必须要马上见到卫昭，要亲自问她。 怕什么来什么，秦川不知道，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们在查。” 容瑾闭了闭眼睛，“这件事了了自己去领罚。” “是。”秦川猛点头，他知道这顿罚肯定逃不过。 容瑾看了眼还直愣愣的挺在原地的人，目露不耐，“还愣着干什么？找啊！”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秦川一溜烟跑个没影，他平时是很机灵的人，只是殿下一发脾气就有些发憷。 他一走，容瑾看向秦迟，“既然安阳候已经出来了，之前的计划提前。” 二十年前的事，容慎想捂着，他就偏要公之于众，正好现在有人想重提这件事，时机都不用再找，想要替黑甲军和那个人翻案，得借助舆论之力。 之前考虑到卫昭和安阳候的关系，这个计划押后，现在既然人已经出来，那就不必再有什么顾忌。 卫术醒来时已经接近午时，彼时卫昭正坐在院子里跟人闲聊。 被打晕后再醒来，总会有短暂的失神，更何况卫术昨夜先被卫昭打晕，后又被黑衣喂下安神助眠的药物，醒来后过了几秒才回神，意识清醒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是担忧。 大理寺监牢号称无坚不摧，昭儿劫牢肯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不知道她受伤没有？ 想到这里，卫术再也坐不住，推开门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那个笑的一脸轻松的少女，不是他的昭儿又是谁。 心里的大石头落下，随之而来的是生气，这孩子怎么能如此胆大包天？ 之前觉得不管这孩子做什么事，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能包容，但现在恐怕要食言了，如果不好好教育，她以后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卫术大步走过去，“卫昭，你——” 听到他的声音，卫昭抬头，听到声音中气十足，看脸色也不错，笑道：“父亲醒了，快坐，饿了，先吃点桂花糕，待会儿会有珍馐阁的饭菜送来。” 这是卫术第一次喊卫昭大名，可见他要教训人的决心，这是此刻见女儿一脸关心，又一副微笑的样子，那些训斥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他有些生气，生自己的气，“我不吃。” “父亲不爱吃珍馐阁的饭菜么？”卫昭心说以前没看出来，父亲是个比她好挑嘴的，“也罢，京城也不是只有珍馐阁一家好吃的，慕华楼也不错，您想吃什么？” “我想吃不是，我没想吃什么，卫昭你——”卫术教育孩子的话方向说出口，突然注意到了坐在一旁的人，“这位是凌家主？” “正是在下，卫侯爷好久不见。”凌傲，凌家家主笑吟吟地看向卫术。 凌傲身为天下首富凌家家主，早些年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卫术醒了 只不过八九年前身体出了些问题，很少再在外面行走，这些年能见到他的人一般都是凌家人。 凌傲以前也是个风流倜傥的翩翩中年男子，此时的他虽然还保留着几分往日的音容，但身材与当年天差地别，现在的凌家主是一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怪不得卫术一时没认出来。 “凌家主怎么会认识小女？”卫术刚才就注意到昭儿跟这位交谈的样子看起来很熟悉，只不过刚才满心想着教育女儿，没顾着这人。 现在之所以注意到是不想当着外人的面教育孩子。 “说起这个，我还得好好谢谢卫侯爷，要不是你养出这么一位医术高超的女儿，今日我坟头的草恐怕都已经三尺高了，卫侯爷得女如此，夫复何求啊。” 凌傲满口夸赞，卫术只能干笑，笑容里还带着丝丝苦笑，“已经没有什么卫侯爷了，对了昭儿，我们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珍宝阁后院，父亲放心，这里很安全，家里人已经于昨日离京，他们很安全，明日就能送父亲去见他们。” 卫昭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中包含着大量的信息，她几乎把卫术想问的问题都解答了。 卫术这几日接连被卫昭惊到，现在听到她这些话，还是非常吃惊，“昭儿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把卫家人不声不响的送走，安置好，把他从大理寺监牢平安救出安置在这里，明日还要送他与他们汇合，他从大理寺监牢中逃离，不用想也知道现在京城必定已经戒严，昭儿却有办法将自己送出去。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卫术自问，如果由他来做，他不一定能做好，更何况是昭儿。 他一直以为他的女儿在乡下住了十六年，过了十六年的清苦日子，柔弱无助，需要家人的保护，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摸了摸到现在还酸疼的后脖颈，卫术想，昭儿可能并不需要他们的保护，不仅不需要他们保护，还得反过来保护他们。 想到这里，卫术早就忘了自己从房间出来时的初衷，一心只觉得自己太过没用，要不是自己没用，安阳侯府不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他也不用靠女儿搭救才能活命。 “父亲？”卫昭见自己说完话之后父亲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她以为他的忠义之心作祟，又想回去投案自首，“救您出来不容易，您不会还想自己去投案？” “没有。”卫术摇头苦笑，他虽然一生忠君爱国，但也不是是非不分的迂腐之人，当时进了大理寺监牢，他以为没希望了才会一心求死，不想连累家里人，现在既然已经出来，一切就还有希望，他自然不能白费了昭儿的一番苦心。 “那就好。”卫昭放下心来，她刚才还在想，如果父亲想不通，执意要去自首，她只能再次将人打晕，明日赶紧打包送出去给母亲。 很快，凌睿带了珍馐阁的饭菜过来，“卫侯爷您醒啦，昨晚睡得还好？” “还好”卫术其实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好。 第二百四十章 卫昭摊牌 反正他是午时前才刚恢复意识的。 “二位应该还有话说，我们父子俩就不打扰了，卫侯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人即可，这里也算是您的家。” 凌傲留下这么一番意味不明的话笑呵呵的带着凌睿离开，留下卫术坐在桌前惊疑不定。 他在想凌傲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里也算是他的家，他们卫家跟凌家素来没有交情，这凌傲不会是看上他家昭儿了？想让昭儿给他凌家当儿媳妇。 越想越有可能，要不然也不会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收留他们，凌睿那小子之前也不会三番两次往他们府上送东西。 “昭儿，你跟凌睿很熟吗？”卫术现在心情非常复杂，卫家现在这样的处境，恐怕很难给昭儿找到合适的人家，如果她跟凌睿 “还算熟，父亲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卫昭很久没吃到珍馐阁大厨的手艺，此时满眼都是桌上的美食，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说了还算熟之后，父亲脸上那三分欣慰，三分不舍，四分惆怅的表情。 吃过午饭，卫昭催卫术去休息，卫术现在根本睡不着，安阳侯府遭此巨变，日后何去何从？ 他已经上了年纪，可以不计功名利禄，但家里那几个小辈，个个优秀，因为他的事，全都要受到牵连。 卫昭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忧虑什么，“父亲，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楚皇无道，自会有人取而代之，我卫家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仅没到，还未来可期。” 后面这两句话卫昭没有说出来，但她保证，有她卫昭在一天，卫家就不会就此没落下去。 “昭儿，你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在楚国，陛下就是天，了解了当年之事的真相之后，卫术也曾痛恨过，但从没想过反了天去，因为他深知自己现在的力量有多么弱小。 他现在已经过了可以鲁莽行事的年纪，没想到女儿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没有人教我，”事到如今，卫昭也不打算再瞒着卫术，家里人在她的保护下离京，住进了她准备好的农庄，恐怕早有一肚子的话想问，现在把话跟父亲说清楚，正好让父亲去回答他们的疑惑，“其实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寻找帝星” 一下午的时间，卫昭将自己为什么会回京，回京之后都做了些什么和盘托出，她之所以会说得这样详细，就是为了让父亲放心，今后她一个人在京城可以保护好自己。 夜幕四合，听到卫昭的讲述，卫术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没有任何词汇能形容，在监牢里，在昭儿第一次来看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柔弱，之前在院子里，昭儿那些话再次刷新了自己对她的认识，而现在 卫术看向卫昭，明明还是之前的样子，但又不是之前那样了，好像有哪里变了是气质，气质变了，以往昭儿也冷，但这种冷是清冷，面冷心不冷。 第二百四十一章 白衣翩翩少年郎 在知道了她做的这些事之后，卫术发现，这孩子不只是面冷，也能心冷。 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他不仅没有被欺骗的感觉，反而充满了心疼，他的昭儿才十六岁，其他人家十六岁的女儿弹琴绣花，日子过得无忧无虑，他的女儿却要经历这些尔虞我诈，看透阴谋诡计，世态炎凉。 “我决定了，我暂时不走，我得留在京城帮你。”卫术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走，不能留昭儿独自面对这京城越来越纷乱的局势。 卫昭知道父亲好心，只是，“您现在的身份留在京城多有不便，您的心意我明白，祖母和母亲都还在等您，您先去见她们，农庄上有一些人，父亲如有空闲了，可以帮忙教导，师父留下的任务太重了，女儿需要很多人。” “好，父亲听你的。”卫术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留在京城不合适，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带来祸患，去农庄也好，只要能帮上忙，他做什么都可以，只是，“盛王殿下的事——” “盛王蒙冤二十年，到了该沉冤得雪的时候了，这件事的进展我会随时写信告知父亲，您放心，该付出代价的，一个也逃不掉。” 想到容瑾的身世，卫昭眸色渐深。 入夜后，珍宝阁走出一位翩翩少年郎，容颜清绝，五官俏丽，看起来十四五岁，好看得有些雌雄难辨，但从衣着打扮可以看出是个少年。 少年从还在营业的珍宝阁中走过，所到之处，顾客纷纷侧目。 “这是哪家的小公子？” “京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少年？” “他头上的簪子好像是珍宝阁的新品，我昨日还在展示架上看到过。” “这不会是凌家的哪位小公子？那新品簪子掌柜的说只展示不出售。” “掌柜的，刚才那个是你们凌家哪位公子？” 有好事者看向正在柜台打算盘的掌柜问道。 掌柜摇头笑笑，没有答话。 不少人把他的反应当作是默认。 小公子出了珍宝阁，一路向南，路过糖水铺喝了碗糖水，路过糕点铺买了串糖葫芦。 走过人群拥挤的石桥，消失在河岸边。 “人呢？刚才还在这儿。” “你看清了吗？真的是他？” 两个身穿粗布麻衫的青年从快步在河边举目四望，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看错了？那人怎么会在京城？” “我不可能看错，肯定是他，天下长成他那样的小白脸能有几个？” “也对，那现在人跟丢了怎么办？” “先回去禀报少盟主，人就在京城，肯定走不远。” 两人走后，岸边的一条乌篷船内，飞出两颗山楂籽，沉入河中。 夜色渐深，一抹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进了宸王府。 刚踏进宸王所居住的东苑，一个灰衣人持剑闪出，面无表情道：“什么人？” 躺在角落里的黑狼魂啸抬了抬眼皮，下一刻又闭上，好像没看到有外人闯入一样。 月光下，容貌清绝的白衣公子背手而站，望着那凛凛长剑没有丝毫胆怯，“我找人，让容瑾出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洛十七卫昭 “你是谁？不可随意称呼殿下名讳。”秦迟看着这位白衣少年，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他也没叫人，就这么持剑与这人对峙着。 “在下洛十七，请见九殿下。”白衣少年淡淡出声，站在别人家院子里一派从容，丝毫没觉得翻墙进来有多不体面。 话音落下，门开了。 一身黑色云纹锦袍的容瑾出现在门后，脸上非常难看，目光中隐含怒气，他看向那位自称是洛十七的少年，语气不善，“你还知道回来？” 洛十七眸中迅速闪过一丝诧异，脸上带了笑，“外面这么冷，可否进屋说话。” 容瑾盯着他没说话，转身让开了门。 洛十七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他是除了九殿下本人，秦川和秦迟外，第一个进九殿下卧房的人。 哐—— 门关上，秦迟收剑站在门外，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诧异，这个洛十七看起来跟殿下很熟，要不然也不可能被请进屋中。 自己几乎天天都跟在殿下身边，从来没见过洛十七，他跟殿下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难道是在书院的时候？ 除了卫小姐，还从没见殿下对谁这么特别过。 屋内，洛十七在桌边落座，拿了块糕点吃。 容瑾还站在门边，目光紧盯着他，“为什么打扮成这样？昭儿。” 没错，自称洛十七的白衣少年就是卫昭，卫昭此时非常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她一直对自己的男装打扮非常有自信，虽然容貌和身形都没怎么改变，但气质与行为动作都有了大的变化，如果不把洛十七和卫昭放在一起比较，很难发现他们是同一个人，充其量只是两个长得有些相似的人。 “很难认吗？”容瑾没觉得有什么难度，刚才开门看到人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卫昭，虽然她的容貌和眸色都做了一些伪装，但看他的眼神没变，还是那么真诚清澈。 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一个人的眼睛跟她一样干净。 不管她自称什么，她都是卫昭。 “很好认吗？”卫昭拿起茶杯盖，借着反光打量自己，确实是一个活脱脱的少年郎，容瑾这反应让她有些挫败，要是人人都像他一样这么容易就认出来，那洛十七以后也就不用混了。 “你就是你。”容瑾给出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卫昭也不在纠结，反正天底下就只有一个容瑾，“手伸出来。” 那天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给他施针，虽然那三枚灵果疗效很强，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灵果只能压制容瑾体内的蛊虫，不会对它造成较大的伤害。 容瑾伸出手腕放到卫昭面前，看着她凝神为自己把脉，他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脉象，只是盯着卫昭看。 片刻后，卫昭放开手，对上他的目光笑了笑，“脉象还算平和，”就是因为脉象平和她才能笑得出来，否则就该心疼那三枚灵果了，“只要你情绪不再有大的波动，至少一年内不会再出现失控的情况。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容瑾说打草才能惊蛇 容瑾，你知道自己体内是蛊虫吗？这蛊虫在你体内至少十五年了？你有怀疑的人吗？” 卫昭对蛊虫研究不多，但她知道如果能找到下蛊的人，解除也就会容易很多。 说到下蛊之人，容瑾眸中闪过阴鸷，对上卫昭询问的目光，他摇了摇头。 卫昭宽慰，“别担心，我们有的是时间。” “昭儿，你在担心我？”容瑾脸上终于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身体情况，听到卫昭的话，阴郁了几天的心情终于好转。 “是，我很担心你，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不想跟别人说可以跟我说，少动气，少动手。” 卫昭不止是担心，她还很心疼，灵果只有十枚，吃一颗少一颗，这灵果是灵药，只要人还没断气，吃一颗可续命。 “好，昭儿以后就住在王府，有你在我不会发脾气。”容瑾早就想让卫昭来王府住，但她一说自己有家，现在好了，安阳侯府没了，她可以来了。 他丝毫没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对，安阳侯府没了就没了，反正昭儿还有他。 “我有地方住，你不用担心，今天来就是看看你，你没事我也就放心，对了，我父亲已经成功救出，明日离京。盛王的事我会帮你，现在看来定国公也想拿这件案子做文章，你打算怎么做？” 当初容慎陷害容彻，肯定会做得非常小心，即使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现在应该也已经被清理干净，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参与或者是知道当前这件事的人还活着。 顾峰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容慎拿出了盛王亲笔信，那些信件是他联系黑甲军的信，上面有谋逆之言，先帝驾崩后，档案库着了一次大火，杀了个干净，什么都没留下。”容瑾沉声道。 皇宫大内岂会轻易失火，每一次的大火背后可能都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秘，卫昭微微蹙眉，容瑾抬手，在她眉心轻点。 卫昭下意识地微微后仰。 容瑾放下手，“打草才能惊蛇，快了。” “好，你有计划就好，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了，以后要找我就去珍宝阁。”卫昭起身，总觉得眉心有些痒，好像又没有，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该走了。 “住珍宝阁？不许。”安阳侯府都没了，容瑾怎么会允许卫昭住别的地方，除了宸王府，她哪也不能去。 “珍宝阁挺好的，住那里方便。我先走了。” 卫昭刚走没两步，袖子被拽住，她回头，容瑾正眼巴巴地看着她，“住宸王府。” 卫昭有些无奈，“珍宝阁真的挺好的，我住那里方便联系的黑衣他们。” 容瑾：“住宸王府。” 卫昭：“”这人怎么这么固执，她有房子住，干嘛住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珍宝阁算是我的产业，我应该住那里。” 容瑾：“住宸王府。” 卫昭无语望天，“容瑾，你不能怎么任性。”虽然宸王府也挺好，容瑾是她的朋友，住在这里也没什么。 第二百四十四章 卫昭答应住宸王府 但是她自己有房子，干嘛住别人的。 容瑾：“住宸王府。” 容瑾就是有一种本事，杀人如麻之时像修罗，一旦平静下来，顶着一张俊美妖孽的脸眼巴巴看人的时候，让人很难再说出拒绝的话。 卫昭现在已经想不出其他拒绝的理由，容瑾是她的朋友，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但是，没什么可但是的。 “好。” 她这好字一出口，容瑾脸上露出得逞的笑。 卫昭：“” 虽然答应了容瑾，但她今日还是得回珍宝阁，明日父亲离京，她不能不在。 第二日一早，珍宝阁商队启程，凌睿亲自带队。 洛十七一路相送到城门口。 城门处果然已经戒严，任何要出去的人都要详查。 凌睿走的是北门，北门守卫他很熟，借着官差查身份凭证之时问：“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差得这样严了？” 那守卫小队长与他相熟，也不介意多说两句，“牢里有重刑犯怕跑了，最近京城不太平，凌少主这趟带了不少东西啊。” 小队长看向后面的马车，手下人正在查看。 凌睿从怀中拿出一枚上乘玉佩，悄悄递过去，“确实带了不少好东西，劳烦都轻着点，可别碰坏了。” 小队长收下东西，与他心照不宣，“放行。” 凌睿回头看了眼路边的糖人摊子，带队离开。 城门不远处，老翁做糖人，做得惟妙惟肖，不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出现在他手中，老翁笑眯眯递过去，“小公子，您的糖人好了。” 白衣小公子接过小兔子，咔嚓一口咬掉一只兔耳朵，拿出银裸子，“多谢老翁。” “给多了，给多了。”那老翁见状推脱，白衣小公子也不硬给，拿出一粒药丸递过去，“天气冷了，驱寒保暖的，您来一粒。” 老翁接过丢进嘴里，笑着继续做糖人。 白衣小公子洛十七吃着糖人，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不一会儿，她身边跟上了一位黑衣男子，“主子，卫大小姐已经到了农庄，卫大公子也已经在路上，槐序亲自护送，将人送去庄子上就会过来，绀香传信，说庄子上一切安好，让您放心。” “嗯。”卫昭吃完糖兔子，把光秃秃的木棍递给黑衣，带着他往大理寺方向去了。 这两日英亲王在大理寺巡查，康定侯萧光作为大理少卿陪同。 嘭—— 一沓档案被英亲王直接扔到地上，“这就是你们呈给本王的东西？大理寺这些年做事真是越来越没规矩，本王才看了三桩案子，三桩证据都对不上，这些案子都是谁负责的？” 英亲王身在高位多年，他说话本就不怒自威，此时带着怒气说话，很多人都不敢应声。 萧光咬咬牙，主动上前跪下，“王爷息怒，王爷千万别为了这些案子气坏身子，微臣保证，大理寺这些年绝对没有办过任何一桩冤假错案，这您刚才看到的这些，肯定是下面人整理之时弄混了，王爷息怒，下官这就让人重新整理。” “本王问你，这些案子是谁督办的。”英亲王面色很冷，不仅没有因为萧光的话缓和，反而更甚。 第二百四十五章 明日之后，再无康定侯府 萧光低头，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这形势不对啊，难道定国公还没有跟英亲王说？ 他有些摸不准英亲王是什么意思，“这些案子是由下官督办，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英亲王直视萧光，目光威压。 萧光额间沁出冷汗，只是什么，他哪里说得出来。 英亲王像是已经没了耐心，直接道：“带下去。” “带带下去”萧光傻眼，这就要带下去了，他内心极度忐忑，“王爷，王爷下官冤枉啊。” “冤枉什么？”英亲王端起一杯茶准备喝，听到这话放下了茶盏。 “下官冤枉，这些案子虽然是下官督办，但是但是” 萧光一时根本就想不出但是什么，这些案子他推脱是失职，不推脱也是失职。 英亲王挥挥手，萧光由他带来的人直接带了下去。 大理寺众人见少卿大人被带了下去，个个心惊胆战，全都垂着头不敢吱声。 英亲王慢条斯理的喝了杯茶，大手一挥，板着脸道：“大理少卿玩忽职守，利用职务之便制造多起冤假错案，今日本王既然在这里，这桩案子就不能再拖着，去把你们赵大人叫过来。” 赵逢距离大理寺不远，听到英亲王的命令很快赶到。 萧光在大理寺多年，他知道这人有些小聪明，但当那些证据放在眼前时，赵逢看萧光的脸色瞬间变了，“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萧光想说冤枉，但看着那一桩桩一件件的证据，他很难再说出口，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刚才呈到赵逢手上的证据比之前的多了许多，英亲王一定是早有准备，现在他喊多少句冤枉都没有用，只能寄希望于在结案之前得到定国公府的帮助。 萧光无话可说，赵逢按照章程法度写了案书，明日上朝会呈给陛下。 萧光被人从大理寺押出来，押至大理寺监牢看管。 大理寺地处偏僻，且守卫森严，平时来这边的人很少，今日，有一白衣公子与一个黑衣公子站在距离大理寺不远处的榆树下，看着人被带走才离开。 他们离开后不久，英亲王带着人出了大理寺。 明日之后，京城将再无康定侯府，他完成了与卫昭的交易，只是不知道卫昭能不能看到？ 安阳侯府出事，她可能已经不在京城了？ 卫昭一身男装打扮，光明正大地走在京城的繁华大街上，在路口与黑衣分开的时候，让他给萧疏儿送封信。 家里出了事，这位一向孝顺的书院大才女怎么能不知道？ 楚国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店铺林立，欢声笑语不断。 白衣公子走过一家家小店，最后进了最繁华的慕华楼。 慕华楼还是像以往那样热闹，一楼中央的高台上，有说书先生正在讲英勇将军路遇美娇娘的故事。 卫昭在二楼一处角落坐下，与他相邻的位置上，坐着几位十七八岁的公子，边吃毛豆边高谈阔论。 蓝衣公子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嗤之以鼻，“现在这些人啊，就会讲些风月事，我想听在战场上英勇抗敌的故事。”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你们知道盛王殿下吗 紫衣少年笑笑，“有的听就不错了，现在国泰民安，哪还有什么英勇大将，你没看凌王殿下都回京了吗？” 蓝衣公子一听凌王殿下的名头，眼睛亮起来，“要不是我身子弱，我爹不让我从军，我肯定要去凌王殿下麾下效力。” 一直没说话的青衣公子摇了摇头，冲伙伴们招招手，让他们凑近些，“你们知道吗？我们大楚最厉害的将军不是凌王殿下，而是盛王殿下。” “盛王殿下？谁呀？”蓝衣公子好奇，声音不免大了些，旁边人都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都别看了，吃你们的。”青衣公子打发了看他们的人，转头在蓝衣公子头上打了一下，“要死啊，那么大声。” 说完他看了看四周，确保没人关注他们才又招手把人聚在一起，小声道：“我昨天在赌坊玩的时候，听说以前大楚有个盛王殿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他就是战神。” “假的？”蓝衣公子有些不信，“要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没听过？” “你没听说过也正常，”青衣公子满脸惋惜道：“我听说盛王殿下死在了土喀谷之战中，死得非常惨，那时候他刚刚用四万黑甲军大败西陵三十万大军，转头就被朝廷派来的人杀了。” “你没说错，不应该是嘉奖吗？为什么要杀？”紫衣公子问。 “没错？我也不确定我就是随便听了一嘴。” “肯定是你听错了，是奖不是杀。” “那为什么之后没了盛王？” “对哦。” 他们一直在小声嘀咕，没发现自己的话已经都被角落里的白衣少年听了去。 少年手中剥着盐水花生，她不仅听到了这一桌上的话，还听到了其他桌和楼下一些人的话，有不少人都提到了盛王，褒贬不一。 容瑾昨日说得打草惊蛇，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想用这种办法来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卫昭吃完一盘花生，抬手，“小二哥，再来一盘。” 趁着小二上花生的间隙，她抬手看了一圈，注意到了坐在窗边的那位墨蓝锦袍男子。 那人坐姿笔直，手上拿着酒杯，却迟迟没喝，侧脸轮廓分明，肤色是小麦色。 是他！ 这人卫昭认识，刚才还听说过，他就是蓝衣公子口中的凌王殿下，楚皇第四子，容恺。 容恺自边境回京之后，一直很低调，卫昭几乎没有听说过关于他的传言，要不是在鱼佬那里见过，她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了。 这个人是继安王之后的第四个要测试的人，卫昭有一搭没一搭的剥着花生，时不时地往那边看一眼。 容恺像是侧面长了眼睛，在她再一次看过去的时候，目光精准地看向这边。 在他看过来的瞬间，卫昭脸上露出笑容，举杯做了个碰杯的动作，仰头将手中的清茶一饮而尽。 容恺微微有些诧异，一刻钟之前他感觉到有人在频繁盯着他看，那种时不时被人打量的感觉很不好，刚想转头警告一下，没想到是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白衣小公子。 第二百四十七章 坊间传言 那张脸白皙精致，俏丽绝美，少了几分男子气概，看上去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少年冲他展颜一笑，那笑容似是比冬日的阳光更暖。 容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将手上那杯酒饮下，重新看向窗外。 外祖父说有人想重提二十年前盛王谋逆的案子，坊间已经有了传言，他今日出门，就是想听听都在传些什么。 对于盛王的事迹，他知道的也不多，大多是听祖父说的，盛王殿下确实是百年不遇的打仗奇才，很多人都说他有当年太祖皇帝的风范，容彻是当年京城里最耀眼的存在。 只可惜 想到盛王谋逆背后可能存在的猫腻，容恺目光一暗，面前被放下一盘盐水花生。 白衣少年笑看他，“饮酒没怎么能没有花生米，我有花生你有酒，正好拼个桌。我叫洛十七，你呢？” 他说着在容恺对面坐下，看着架势一点都不见外。 “容四。”容恺自然不会报上真名，也没赶少年走，反而打量起他来，“十七看着不像是京城人士。” “容兄好眼力，在下确实不是京城人士，只是听闻京城繁华，又有很多好吃的，特来长长见识。容兄，我刚才听他们提到什么凌王，盛王，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容兄知道这两位的事迹吗？” “不知，都是些坊间传言，十七听听就算了，不用当真。” “好，来，喝酒。”卫昭给容恺倒了酒，给自己倒的却是茶。 容恺也不介意，就这么他一杯酒，她一杯茶的喝了起来。 临近午时，卫昭刚想请容恺吃个饭，一低头看到了窗外宸王府的马车。 秦川就站在马车旁，脸色非常古怪，抬头看向这边窗口的时候，脸上带着祈求。 卫昭：“时辰不早，我就先走了，容兄有缘他日再见。” 本来想说的是，时辰不早，一起吃个午饭。 容恺给她的感觉和其他皇子不一样，卫昭现在对定国公府感觉很不好，安王能不能过了一关不好说，如果不行，那容恺就是下一个要测试的人 至于容瑾 客观来说，是帝星的可能性不大，从他的身世和性格来看，他更像是话本里的反派人物。 只不过这个反派人物是她朋友，卫昭想话本里的反派都死得很惨，容瑾幸亏交了她这个朋友。 卫昭下了楼，走近宸王府的马车。 “上来。”里面传出一道带这些怒气的声音，卫昭摸摸鼻子，容瑾这是又生气了？ 秦川替她掀开帘子，卫昭抬脚上去，上去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楼上的目光。 显然，容恺注意到了这边，也不知道他看到自己认识容瑾会怎么想。 管他怎么想，反正也没打算跟他做朋友。 卫昭看向容瑾，“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熟练的撩开他的袖子诊脉，容瑾也没阻止，只是脸色依旧难看，“你说送走安阳侯就会回去，你食言了。” “额”卫昭放开手，他身体没问题，所以脸色差是因为她没有及时回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密林深处 卫昭敏感地觉得容瑾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对，他好像一直担心她会离开。 “容瑾，我答应了要去你府上住，就一定会去，对了，你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现在没了，走。”前一句是对卫昭说的，后一句是在吩咐秦川。 慕华楼二楼，容恺亲眼看着洛十七上了容瑾的马车，又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眸光渐深，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容瑾跟谁走得这么近过，不对，他跟卫昭关系不错。 想起卫昭，容恺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那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她有能力救鱼佬，有能力劫大理寺监牢，自然也有能力离开京城。 只是容恺想起自己刚回京时祖父拿来的画册，她是那画册上最后一个人。 马车一路向南，卫昭想起了在慕华楼听到的传言，“关于盛王殿下的事已经在坊间流传开，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这要看他打算怎么做。”容瑾没说这个他是谁，卫昭自然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指的楚皇。 马车路过宸王府，没有停留，一直往郊外去了，“这是去黎山的路？我们要去书院？” 卫昭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她现在应该进不去了？ 书院不许外人进。 “只是路过。”容瑾将桌上早已准备好的慕华楼的食盒放到卫昭手边，“时间比较紧，午饭只能在马车上用了。” 卫昭一点也不介意，只要东西好吃，在哪里吃又有什么关系。 半个时辰后，宸王府的马车在黎山脚下停下。 容瑾和卫昭下车，秦川陪同，三人上了山。 又半个时辰后，三个一身黑衣，面带半截云纹面具的三人从黎山另一侧策马离去。 三人一路急行，入夜后，进了京城南边的大山深处。 在三国之中，楚国地处南方，气候温和湿润，多大山茂林。 京城南边有连绵不绝的群山，是京城的天然屏障。 山里多是悬崖峭壁，山路崎岖，不能跑马。 三人将马留在山脚下，步行上山。 月光照山林，溪涧穿林过。 不多时，三人在一处悬崖边停下。 悬崖高耸，深不见底，晚上起了雾气，借着月光往下看，只能见到白茫茫的一片。 卫昭看向容瑾，面带疑惑，大晚上来这里做什么？ 容瑾：“跳下去。” 卫昭：“!!!!?” 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秦川以为她害怕，“卫小姐放心，殿下不会害您。” 卫昭当然也知道容瑾不会害她，她转头看了眼那悬崖，“下面有什么？” “去了不就知道了。”容瑾脸上露出笑容，“你敢吗？” 还不等卫昭说话，容瑾牵起她的手，纵身一跃。 那一瞬间，卫昭感受到了风声、水声，以及掌心的温度。 并没有下坠多少，悬崖上一块突出的大石，被云雾遮掩，在悬崖上根本看不到。 三人在大石上停脚，秦川吹亮火折子，卫昭看到了大石旁边的峭壁上有黑色铁链，三人顺着锁链而下，一刻钟之后到了崖底。 “少主。” 崖底铁链旁有身穿黑甲的人看守，看到容瑾称他为少主。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有黑甲 很快，不远处跑来一位黑甲小将，看到容瑾过来满脸兴奋，“少主今晚是来验收我们训练成果的吗？虽然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三天，但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说完看向容瑾身边的黑衣小公子，目露好奇，还从没见少主带外人来过这里。 不过，这小公子长得也太好看了，在秦狸过往十七年的生命里，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少主，他一直以为少主是天下最好看的人，没有之一，没想到今天这位小公子不仅不比少主差，还隐隐有超过他的迹象。 久在天水崖下，秦狸见到的外人有限，此时盯着卫昭，一不小心看得有些久了。 来到天水崖，容瑾本来非常放松，此时见有人盯着卫昭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秦狸敏感地觉得周围的温度降了下来，非常懂事的看向容瑾，“少主，今夜降温，还是快到屋中去。” 容瑾冷着一张脸走在前面，秦川和秦狸跟在后面，卫昭眼睛四处看，不免慢了两步。 这天水崖下地势平坦，空间极大，她看到了不远处的营地，注意力被旁边的石阵吸引。 秦狸一直注意着他，见他像是对石阵感兴趣，特意走到他身边道：“我叫秦狸，你看的那个石阵是我设计的。” 秦狸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眼睛是弯弯的像月牙，即使穿着一身冰冷的黑甲，看起来也没什么杀伤力，这样的人居然能设计出那种杀阵，卫昭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我是洛十七，你这石阵——” “昭儿，”卫昭话还没说完，听到容瑾叫她，他正看着她这边，目光冷冷的，“过来。” “哦。”卫昭对秦狸笑笑，走去容瑾身边。 她对阵法了解不算多，就连她这种只懂皮毛的人都能看出那石阵不一般，说不定是这里的机密，卫昭无意窥探更多，容瑾叫她，她很快就收了目光过去了。 倒是秦狸觉得有些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跟十七小兄弟介绍最新研制出来的阵法呢，难得有人看一眼就感兴趣。 不过，少主为什么叫十七昭儿？ 是他的小名吗？ 看着卫昭走近，容瑾脸色才好了一些，“跟紧我，别迷路！” 卫昭笑，“好。” 秦川看了看脚下这仅有的一条往营地走的路，迷路？ 天水崖下潮湿，木屋并不是平地而建，而是先搭了地基，房屋高出一米左右。 现在时辰不早，大多数的房屋内都已经熄了灯，只有少数几间屋内还亮着灯，容瑾直接走进位于东面的最大的那间木屋内。 比起他的宸王府，这个木屋只能用简陋来形容，没有金丝楠木桌椅，也没有上好器具。 容瑾很从容，直接在主位上坐下，还冲卫昭招招手，“昭儿，过来坐。” 他们刚坐下没多久，秦狸推着一位老者进来。 老者头发已经花白，气色看起来有些差，他坐着轮椅，腿上盖了薄毯，看到容瑾旁边坐着的少年时，目露诧异，不过很快就被他遮掩过去。 “少主，”老者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抬手呈上一份奏报 第二百五十章 这是你的屋子吧，我睡这里你睡哪 “您今日这么晚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容瑾拿过奏报，没有直接翻开。这是秦川端了热茶过来，容瑾亲自给卫昭倒了一杯，“这里冷，喝杯热茶暖暖。”说完似乎觉得还不够，看向秦川，“去找暖炉过来。” “容瑾，我不冷，暖炉就不用了。”卫昭端起热茶喝了一口，转头对上了老者端详的目光。 她微笑，老者对她颔首，“这位是？” “在下洛十七，老先生好。”卫昭笑笑，老者对上她的笑脸也笑了，“老朽秦勒，十七在天水崖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卫昭笑，“多谢秦老。” 时辰不早，秦勒没有在这里待多久，由秦狸推着他去休息。 这祖孙俩走的时候，秦川跟着一并退下。 很快，屋内只剩下容瑾和卫昭两个人。 容瑾指了指屋内那唯一的床铺，“时辰不早，去睡。” “”卫昭看了眼那床铺，又看向容瑾，“这是你的屋子，我睡这里你睡哪？” 容瑾看她，“我不困。” 卫昭还是觉得不太好，“你随便给我找间屋子睡就行，我不挑。”他们青梧山上的住宿条件跟这里差不多，除了吃，她对生活没什么要求。 容瑾看了眼那床铺，“你就睡这里，去睡。” “那好，我先睡了。”看他坚持，卫昭也不再推辞，她本也不是忸怩的人。 她以为自己可能会睡不着，结果躺下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中。 听着不远处均匀的呼吸声，容瑾放下奏报看过去，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卫昭的头顶，看她在自己房间安稳睡着，容瑾冰冷的脸上瞬间柔和下来，重新拿起了那份奏报。 第二日一大早，卫昭是被嘹亮的军队操练声吵醒的，她醒来的时候，容瑾已经不在房间。 卫昭起床，推门出去。 昨夜大雾没有看清这个地方，今早大雾散去，整个营地尽收眼底，营地并不大，二十多间房屋临山而建，主屋这里地势较高，可以将其他屋子一览无余。 听着刚才那嘹亮的声音，卫昭想这里应该不只有这一个营地，看这个营地的规模，应该住不下那么多人。 顺着操练声走过去，她看到了一个个身穿黑甲的战士，手持长枪，气势逼人，令行禁止，军纪严明。 这难道就是黑甲军？ 二十年前，黑甲军是大楚最精锐的军队，所向披靡，从无败绩，在战场上一直是令人闻风丧胆大的存在，只是土喀谷之战后，黑甲军已经销声匿迹。 书上记载，土喀谷之战后，世间再无黑甲。 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这支传说中的军队。 “十七认得黑甲军？” 身侧传来轮椅驶过地面的声音，卫昭转头，正好听到秦勒的话。 “这真的是黑甲军？”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人亲口说，卫昭还是觉得震撼。 “是黑甲军，也不是黑甲军，”秦勒看向正在操练的一个个面庞坚毅的士兵，“这支黑甲军是少主的黑甲军。” 土喀谷之后，世间再无黑甲，这并不是一句虚言。 第二百五十一章 秦勒：死不了，也好不了 现在黑甲军虽然也穿着黑甲，但到底是不一样的。 卫昭顺着秦勒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位于这支军队最前面的那个黑色身影，那是容瑾，他还是一身黑色云纹锦衣，手中拿着一支银枪，正在与战士们一同操练。 这样的容瑾是卫昭从来没见过的，现在的他眼中没了戾气，也不再浑身散发着生人莫近的冷意，只是全身心的投入到操练中，银枪在晨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像是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容瑾遥遥望了一眼，嘴角似是带上了笑。 少主很少笑，秦勒几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笑容，除了秦川和秦迟，也没再他身边看到过别的人，洛十七是第一个少主愿意亲近的人。 秦勒看向身旁的少年郎，“十七与我们少主是如何相识的？” 说起这个，卫昭笑了，该怎么说呢，说容瑾给卫昭送了一只断手，然后每天晚上夜探安阳侯府，就这么就认识了，这好像说出来不太好，毕竟容瑾在这里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这个秦老还是问他比较好。”卫昭想了想，决定把这个问题的回答权交给容瑾，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勒笑着摇摇头，突然咳了几声，他年纪大了，天水崖湿寒，每到冬季都会咳嗽。 “我看您脸色不太好，不介意的话我来为您把把脉。”卫昭能看出秦勒是这里身份应该不低，应该是容瑾的左膀右臂，帮他就是在帮容瑾。 秦勒伸出手腕，卫昭袖中飞出一抹白绸，搭上他的手腕。 秦勒看了眼缠在自己手上的白绸，本来没报什么希望，看到这种把脉方法，突然觉得或许有些希望。 很快，卫昭收回了白绸，目光中已经带上了了然，“您早前也是军中一员？” 他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早些年应当是受了不少伤，伤了根本，再加上年纪大了，又长期居住在这种湿寒之地，身体很虚弱。 “恬为军中一员，我这把老骨头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苍眷顾，十七不必费神，我的身体我清楚，死不了，也好不了。”自己的身体怎么样秦勒很清楚，在没有为主公洗脱冤屈之前，他还能撑下去，只是难以活得舒坦。 “哪个庸医说好不了？”卫昭笑笑，从怀中拿出一个红色玉瓶，倒出一枚灵果递过去，“吃了这个，应该会好很多。” “这是灵果？”秦勒见过太多大风大浪，已经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觉得惊讶，此时见到这小十七能拿出灵果，着实震惊。 灵果是天下间少有的疗伤治病的灵药，有市无价，已经数百年没有人在世间见到过，很多人都知道关于灵果的传说，但从来也没人见到过，传说这东西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是。”卫昭递过去，秦勒却没接，“这是灵药，太过珍贵，老朽不能要。” “也没有传说那么神奇，到不了活死人肉白骨的级别，这世上也没有那样的药，这只不过是比普通的药药效好一些而已。 第二百五十二章 容瑾的想法 “您不必客气，我给您灵果，说到底都是为了容瑾，您在这湿寒之地为他操练黑甲军，值得这一枚灵果。”卫昭再次将灵果递过去，秦勒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收了。 少主现在还需要他。 卫昭再次将目光投向军队的最前面，容瑾此时已经放下长枪，跟旁边人说了两句话，往这边走过来。 卫昭下了台阶，也往他那边走过去。 秦勒紧了紧手中拿到的灵果，抬头望天，心中欣慰。 他一直知道少主跟别人不一样，少主从小冷心冷情，对主公和夫人的感情也很淡，他从未称呼过主公为父亲，他会组建黑甲军，与其说是为了报仇，不如说是想变得强大，想强大到没有任何人可以制衡他。 秦勒看得明白，他不会因为这个觉得容瑾不孝，反而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被仇恨湮灭。 他一直以为少主会这样冷心冷情的过一辈子，没想到他会因为一个洛十七改变。 “饿了？”容瑾走近卫昭，看了眼天色问她，现在正是吃早饭的时辰。 “还行。”卫昭对这里的饭菜没抱太大希望。 看她这样子，容瑾笑笑，“这里的鱼还不错，那边，”他指着北边道，“有个深水潭，那里的鱼肉质紧实，味道鲜美，是你今日的早饭。” “哦？”卫昭来了兴致，“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两人一起往主屋走去，他们还没进屋就遇到了过来送鱼的秦狸。 一见到他们，秦狸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少主早，十七早，伙房今日这鱼汤做得非常鲜美，我给你们端过来了。” 往主屋走的一路上，不少人向容瑾行礼，偷偷看卫昭，大家今日这反应跟昨晚秦狸的反应如出一辙，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少年，也从来没见过少主身边有除了秦川和秦迟以外的人。 山里空气清新，喝口鲜美的鱼汤，胃里暖起来，齿颊留香。 卫昭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开饭的黑甲军，转头看向容瑾，“我之前还在想你要那么多铁矿做什么，又没有军队供养，现在才知道都用在了这里。容瑾，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组建黑甲军的？” “五年前。” 那时候容瑾十三岁，容彻留下来的人不多，秦勒是一个，程蔚是一个，五年前，他进皇宫密库差点没出来，是程蔚舍身救了他，并在临终前把当年的事都告诉了他。 他那时候只有一个想法，毁灭，楚国也好，西陵也好，北魏也罢，都杀光就干净了，后来知道人是杀不完的，要让人听话不一定要杀了。 他从未见过容彻，也从未见过母妃，内心对他们并没有多少感情，只知道仇一定要报，天下一定要掌控，只有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才能为所欲为。 二十年前，黑甲军死伤无数，活下来的人很少，一直被朝廷追杀，这里是他们无奈之下的找到的避难之地，也成了新一代黑甲军的驻所，从这里到京城，急行军只要半天时间。 卫昭再次看向外面的黑甲军。 心里有一个想法渐渐占据了上风。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古川身份 他们没在天水崖待很久，吃过早饭后，容瑾单独见了秦勒，有了那批铁矿后，黑甲军的黑甲与武器都更为精良了。 秦勒看向容瑾，“现在的黑甲军已经隐隐有超过当年黑甲军的势头，少主要的人已经为您备好。” 容瑾这次来不止是看看，还要带一批人出去，现在京城局势越来越乱，风雨欲来，他要万无一失。 回去的路与来时不同，他们走的是大山内部的通道。 这座山几乎被挖空，卫昭猜的没错，除了外面的营地，这里确实别有洞天，容煜在江南建了座兵器库，容瑾在这里建了座兵器库，与容煜不同的是，容煜只有兵器，容瑾不仅有兵器，还有兵。 走这条路可以很快下山，马已经准备好，出了山不到半日他们就到了黎山书院。 在山下隐隐可以看到书院的一角，卫昭勒马，“容瑾，我有事需要回书院一趟。” “我陪你。”容瑾也停下，看着卫昭的眸光很认真。 “你忙你的，我天黑之前会回宸王府。” 听她用了“回”字，容瑾满意了，“早些回去，最近不太平。秦狸，你留下。” 秦狸眼睛一亮，“多谢少主，我定会保护十七的。” 秦川安安静静等在一旁，听到这话看了笑了，一个能炸了大理寺监牢还安然无恙的人，她需要保护？ 容瑾和秦川离开后，卫昭带秦狸走路上山。 秦狸从小就跟秦勒住在天水崖，极少出来，偶尔出来也是来去匆匆，从来没好好看过外面，这次能被少主带出去，他兴奋又激动，一路上都在左看右看，嘴也停不下来，“十七，你去书院做什么？” 卫昭望了眼山顶，嘴角勾起，“找一个人。” 秦狸好奇，“找人做什么？” 卫昭：“让他离开书院。” 他们两人走得快，没多久就看到了书院大门，卫昭现在一身洛十七的打扮，走大门肯定是行不通的，她带着秦狸走小路去了黑衣和凌睿平时给她送信的地方，翻墙进了修竹堂。 秦狸没上过学堂，此时觉得十七这种翻墙的行为非常酷，跟着他一同翻进去。 “你在这里等我。”卫昭指了指院中的亭子，示意秦狸过去，她自己要去书房。 书房内，古川一身青衫，面容清隽，手拿一卷书，旁边煮着茶，满室茶香。 卫昭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在倒茶。 “洛十七？”古川给他也倒了杯茶，“坐。” 卫昭离开前说过，会有人来找他，那人来的时候，就是他离开的时候。 “是我。”卫昭坐下喝了杯茶，“我的来意想必先生已经知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三国分裂数百年，如今已经到了合一的时候，北魏，先生也该回去了。” 古川少年时已经名声大噪，很多人都知道他是黎山书院天才学生，师从书院院长黎绥，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却很少有人知道古川是北魏人，古家是北魏最显赫的家族之一。 不久前，北魏幼帝继位，朝堂动荡。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三国合一，谁主谁臣还未可知 若不是北魏向来是三国中兵马最强悍的国家，恐怕楚国和西陵不会按兵不动。 卫昭只有两年时间，现在半年已过，她连帝星都还没确定下来，不能就这么耗在楚国。 如果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北魏，是最好的结果，而要想得到这样的结果，眼前人是关键。 古川放着茶杯，一向平淡的眸子里多了些许锐利，“卫昭凭什么确定我会帮她？” “凭她懂你。”卫昭垂眸，突然觉得这样提起自己有些别扭，不过她是做大事的人，从不拘泥于小节，很快调整好心态，脸色认真，“曾几何时，先生也是心怀家国天下的人，后来为什么会甘于在书院做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想必是对这个世道失望了？ 其实我觉得生于盛世固然好，生在乱世更可贵，先生不觉得将一盘死局盘活是一件非常有成成就感的事么？比起锦上添花，雪中送炭才更有意义，不是么？” 她与古川的交易早在考进书院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要想让他帮忙，还得晓以大义。 古川起身走到窗边，起风了，他看到竹叶随风飘落，地上的落叶被风吹起，风来，叶就要随着飘荡，风去，叶就只能落地，随风漂泊，无力无奈。 他闭了闭眼睛，“告诉卫昭，我会回去，但不会将北魏拱手奉上，她要三国合一，谁主谁臣还未可知。” 卫昭从青梧山下来之后直接来了京城，古川明白她这是把宝押在了楚国，但以他看来，楚国的优势并不明显。 他的这个反应，卫昭早就想到了，此刻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这是自然，先生到底是北魏人。” 离开书院，卫昭直接去了宸王府。 容瑾进了宫。 楚皇多日未见他，特意让他进宫陪着用膳。 楚皇看着容瑾，面带笑意，“小九从进了书院之后，性子收了不少，你有什么想要的跟父皇说。” “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容瑾抬眸，看向楚皇目光沉沉。 楚皇眯眼，眸光一时复杂起来，“小九年龄也不小了，做事该有些分寸。” 容瑾轻叱一声，直接起身告辞。 他一走，楚皇放下碗，目光幽深起来，小九就像是养不熟的狼，他进了密室，目光投注在墙上的画像上，纤儿，我这些年对他已经够好。 容瑾心情不善，在回宸王府的路上遇到了顾墨轩，隔着两米远就说他的马车冲撞了自己，一鞭子抽在马面上，马惊了，撞翻了不少街边的摊位，顾墨轩若不是早已下了车，断手短腿是少不了的。 回到宸王府，他目光阴鸷，气势冰冷，下人们个个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他没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湖边小筑，看到里面已经亮了灯，脸色缓和了许多。 卫昭见他面色不善，问：“发生什么事了？” 容瑾眸中闪过戾气，语气冰冷，“容慎威胁我，我要杀了他。” 容瑾与容慎的仇不共戴天，这一点卫昭清楚，但是要杀一国的皇帝，岂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杀了楚皇，他也登不上皇位。 第二百五十五章 重要证据在岭南 现在只要楚皇出事，最有可能登上那个位置的是容牧和容恺。 容瑾就算有黑甲军，也很难登上皇位，因为他只有黑甲军，根基太差。 此时，秦川从外面进来，神色匆匆，“主子，有动静了。” 他们派人在外面宣扬盛王的事，心虚的人怕被查到证据，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宫中传来消息，容慎要找一个人。 他要找的是当年惠王府的一个谋士，那位谋士在惠王登基后就消失了，这么多年来，没人知道他在哪。 除了容慎，定国公府的人也在找这个人。 “主子，宫里派出的人往岭南去了，我们的人已经跟上去。”秦川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安排，他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你亲自去。”容瑾要万无一失。 “我去。”卫昭知道容瑾不方便离开京城，其实秦川也不方便，他身为容瑾的贴身侍卫，很容易招人耳目。 而且，岭南那个地方，她需要亲自去一趟。 “你不许去，危险。”容瑾好不容易让人住进了王府，又怎么舍得让她出去奔波，更何况这次是跟宫里抢人，非常危险。 “你知道我去是最合适的，放心，我不会有事。家里人现在都在岭南，我得去看看他们。”卫昭很想帮容瑾一把，就像他在江南帮她一样。 昨日见到那个面具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之前江安县密库是容瑾帮了她，关于这件事，容瑾没提，但卫昭记在了心上。 更何况这不仅是在帮他，也是在帮自己，容慎那样的人根本没资格坐在皇位上，早日把他拉下来，就能早日让帝星上位。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卫家人现在都在岭南的庄子上，她该去见他们一面，有事要与大哥二哥三哥谈，还有个东西要给北北。 “你去也行，让秦川秦迟去帮你。” 见卫昭坚持，容瑾同意了，但他也有要求。 卫昭：“” 这两个人就是九殿下身份的象征，她带着不合适 “我带秦狸去，” “再带上秦川。”这是容瑾最大的让步，卫昭无奈点头，突然觉得她去的意义没那么大了。 岭南，气候温和，即使是冬日，阳光也依旧充足。 一大早，几个高矮不一的人在田边打拳。 小粉团子眼睛都睁不开，动作歪歪扭扭，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卫芝南，你到底行不行？”卫梓北见妹妹这副样子，十分嫌弃。 卫芝南揉揉眼睛，重新跟上哥哥们的动作，嘴上嘟囔着，“我困。” 卫梓北瞥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还要不要练武保护姐姐了？” “要。”提到姐姐，卫芝南瞬间有了精神，“好想见到姐姐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我也想见昭儿。”卫羽帮卫芝南纠正了动作，语气里是对妹妹浓浓的思念，那日家里人要去护国寺上香，他正好休沐陪着去，出了城才知道出了事，他想回去找昭儿，又不放心让这一大家子人独自来岭南，幸好母亲说昭儿身边有人跟着，不必太过担忧。 第二百五十六章 卫阑卫羽卫衡的决定 “昭儿在京城，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卫阑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担心，他现在已经知道妹妹很有能耐，但是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能耐的人，她要做的事那么危险，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卫阑看向卫羽和卫衡，叫他们去旁边说话，“在这里住着感觉如何？” “憋屈死了，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我都快废了，昭儿还在京城，我怎么能安心待在这里？”卫羽越说越激动，一脚揣在旁边的大树上，震落几片树叶。 卫衡道：“农庄是不错，但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适合祖母和父亲母亲养老，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心安理得的享受昭儿的保护。” 昭儿比他还小几个月，本该是他保护他。 想到这里，卫衡叹了口气，他本以为自己在这个年纪能把生意经营好已经很厉害，现在才发现，跟昭儿一比，他什么都不是。 能有这样一个妹妹，真是又骄傲，又挫败。 卫阑拍了拍两位弟弟的肩，“我与你们想法差不多，不能留昭儿一个人在京城，我们得帮他。” “好，一起去向祖母辞行。”卫羽早就想走，现在达成一致意见，恨不得能飞去京城。 他这话一出，其他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 卫羽：“你们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说话了？” 卫衡：“你真觉得该去辞行？” 卫羽一愣，眼睛睁大，“你们想偷偷走好主意。” 三人对视一眼，带卫芝南跟卫梓北回去吃早饭。 早饭是卫亦涵帮着一起准备的，见他们进来，招招手，“快来吃，吃完再去练。” 她今早本来也要跟他们去的，见祖母要下厨，只好留下来帮忙。 自从来了庄子上，大家都在努力给自己找事情做，一闲下来就会担心还在京城的人，恨不能回去帮他。 早饭后，卫亦涵带着卫芝南练剑，卫梓北回了房间，他在练武上没什么天赋，练拳只是强健身体，暗器才是他的主攻方向。 卫阑、卫羽和卫衡为了能顺利出门，只带些财帛，各自留了封信，就像平时出去散步一样出了农庄。 这里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庄子，田地无数，气候湿润，他们离开的时候，田里还不少人在劳作。 在这大大小小的庄子间，有一些散落的茅屋，住茅屋的大多是农户，这些农户大多没有在庄子上做工，有自己的几亩地，自给自足，怡然自得。 一位戴着斗笠的老翁坐在湖边垂钓，不远处就是他的茅屋。 卫阑三人走到这里有些喝了，卫阑走近，“老人家，我们兄弟三人路过这里，想讨杯水喝。” 老翁指了指不远处的茅屋，“自己去倒。” 卫羽去倒水，卫阑和卫衡留在湖边。 卫衡往四周看了看，没见到有什么人，“老人家自己住在这里？” 老翁：“别说话，鱼都被吓跑了。” 卫衡刚打算回嘴，突然，林间出现几个黑衣人。 弓箭对准了这边。 那老翁目光一眯，握着鱼竿的手轻轻颤抖。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这个少年好像妹妹 卫阑和卫衡对视一眼，觉得这些黑衣人不像是冲着他们来的，卫家虽然是朝廷钦犯，但昭儿是说过这个地方非常隐秘，朝廷的人不可能找到，就算他们能找到线索，那也得是年之后了。 既然不是冲他们来的，两人同时那位老翁，老翁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表情，但卫阑注意到他的手在颤抖。 卫羽功夫比卫阑和卫衡强，敏锐度也比他们高，打水时他感觉到林中有脚步声，没顾上把水装进水壶就奔了出来。 “什么情况？”他站到卫阑身边，望着那边持着弓箭的黑衣人问。 卫阑：“应该不是冲我们。” “那，”卫羽看了眼那老翁，“救吗？” 卫阑小声问，“你有把握吗？” 卫羽握紧手中的剑，“搏一搏。” 话音落下，他大喊一声退后，卫阑和卫衡同时伸手，架着那位老翁飞快后退。 黑衣人见状直接放箭，上面命令，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行，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他们刚才没有直接动手就是想再确认一下身份，现在看那几人的举动，不用再确认，直接杀了稳妥。 卫羽以一当十，漫天雨箭射过来的时候，他剑舞得像飞花，快到根本看不清动作，可他到底只有一个人，对方人多，只要箭够用，他抵挡不了多久。 好在黑衣人没打算在这里和他纠缠，他们的目标是那位老翁。 领头的留了几人来对付卫羽，其他人全力去追跑的那三个。 卫阑与卫衡带着腿脚不便的老翁，根本跑不快，很快就被团团包围。 看着把他们团团围住的人，卫衡此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不知道这人救得值不值得，他是个生意人，习惯计算得失。 看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的样子，卫阑觉得这位老翁肯定不一般，不然也不可能让人出动这些人来追杀。 领头之人抬手，眼快他就要下杀令，卫衡突然开口，“有事好商量，打打杀杀多伤和气。” 领头黑衣人，“杀！” 他没有跟击杀对象讲和气的习惯。 大刀砍过来的时候，卫衡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二哥，救我。” 嗖嗖嗖—— 几道破空之声传来，有些刚举起刀的黑衣人中箭倒地，领头人转身看到不远处来了几人，为首的那人抬着手臂，手腕上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饰品的银环，此时那东西正在冲着他们。 那是一位白衣小公子，对上领头人的目光冷声道：“抓活的。” “是。”他身侧的灰衣人挥挥手，身后跟着的人一拥而上，瞬间包围了那些黑衣人。 灰衣人和旁边的娃娃脸一左一右站在白衣少年身旁，静等混战结束。 场面混乱，卫阑和卫衡趁机带着老翁退向那位白衣少年那边，此时卫羽终于结束那边的战斗追过来，看到多了一群人有些懵，抬手拐了下卫衡，“什么情况？” 卫衡摊手，“我也想知道。” 他们看向那位正在关注战况的白衣少年，之前没怎么注意，现在一看，突然发现这个少年长得好眼熟。 第二百五十八章 谋士韩子崖 怎么这么像昭儿？ 要不是这是个少年，卫羽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妹妹。 卫衡也有这种感觉，他知道天下长得相似的人何其多，有个少年长得像昭儿也不奇怪，只是那眉眼也太像了 卫阑走向那位白衣少年，目光直视，笑道：“多谢相助。” 少年也笑了，她本就生得精致，笑起来比星河还要耀眼，“不必客气，大哥。”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大哥，卫阑百感交集，其实刚才还不能确定这就是昭儿，只是从没见过九殿下的贴身侍卫跟在别人身边，想到九殿下与昭儿的关系，才大胆一猜。 卫羽和卫衡听到这句大哥，愣了一下之后，狂喜。 “昭儿！” “真的是你。” 没想到他们刚出发去找妹妹，还没走出这片农庄就见到了人，卫羽和卫衡上上下下打量一身少年打扮的妹妹，欣喜又心疼。 卫羽道：“我们昭儿受苦了，这些日子在外面肯定不好过。” 卫衡说：“家里人能从京城出来，全靠你，是哥哥没用。” 看到他们自责，卫昭笑笑，“二哥三哥，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必见外，我还要谢谢你们呢。” 卫昭看向那位老翁，此时已经能大概确定他的身份，要不是三位哥哥，这位现在应该已经被毁尸灭迹。 那些黑衣人没能留下活口，他们都是死士，一见不敌，全都自尽，毒就藏在牙齿中，见血封喉。 这里距离卫昭的农庄还有些距离，一行人暂时去了老翁居住的茅草屋。 秦川抬手，“搜。” 卫昭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目光锐利的打量那位老翁，“韩子崖，惠王谋士，善谋略，懂诗书，颇得惠王赏识，但为人性情孤傲，在惠王登基两年后消失，很多人都以为韩先生已死，没想到你跑来这么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 最后一句带着浓浓的讽刺，韩子崖望着茅草屋外的湖水，只在听到卫昭交出他名字的时候，眸光动了动，之后便再无表情。 搜屋的人很快出来，全都摇头，什么都没找到。 “你自己说，还是我们逼你说？”秦川看向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东西，语气很冷，只要一想到这个人是当年那件事的帮凶，恨不得现在就就弄死他，此时能冷静下来跟他说话，完全是因为他还有用。 “你们是盛王的人？”韩子崖开口，声音沙哑。 “闭嘴，”秦川强忍着怒气，“你没资格提盛王。” “那就是了，”韩子崖像是没注意到秦川的怒气，淡淡开口，“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八年。” 二十年前，韩子崖作为惠王手下最得力的谋士，一直为他出谋划策，让他从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一路成长为最受先帝重视的皇子之一，当时在所有皇子中，除了皇后之子盛王，几乎没人能与惠王抗衡。 皇位只有一个，身为惠王的谋士，韩子崖当然希望惠王能够登基。 从个人的角度来说，他很欣赏盛王，但不得不与他为敌。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当时他为惠王出了主意，在土喀谷决战之前，惠王切断了盛王和其他几路黑甲军的通信，那时除了盛王所带领的黑甲军是直接听他指挥外，其他黑甲军收到的所谓的盛王指令，全部都是他模仿盛王的笔迹伪造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黑甲军冲在最前面，用他们牺牲来换取战争的胜利，边境大捷，黑甲军死伤惨重是他所期待的最好的局面，这样可以大大削弱盛王的势力。 他没想到的是惠王殿下不满足于此，竟然用那些信来作为盛王想把控边关，借机谋逆的证据，甚至还伪造了盛王与西陵私下交易军用物质的证据，直接将他从英勇杀敌的良将变成了叛国谋逆的罪人。 其实那些证据有很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如果先帝不是忌惮盛王已久，如果能给盛王回京申辩的机会，根本不会有当年土喀谷的惨案。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当时韩子崖心灰意冷，也意识到惠王早已不是自己看好的那个惠王，之后两年，若不是知道盛王尚在人世，根本就不可能留下。 那两年的时间，他一直在私下帮助盛王和盛王妃，只可惜盛王伤势太重，苦苦支撑两年，还是去了。 韩子崖没了继续留在京城的理由，向已经登基称帝的陛下辞行，陛下虽然惋惜，但还是尊重了他的意愿。 韩子崖早就知道陛下不会轻易让他或者走出京城，早就为自己留好了后路。 楚皇知道他为人，在一次追杀不成之后的这么些年，一直在暗中寻找，此人不除，始终是心腹大患。 韩子崖为卫昭等人讲着当年的事，神情悔恨，但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听他说完，卫昭呼了口气，对当年之事知道得越多就越觉得苍凉，“韩子崖，到了你为当年所做所为赎罪的时候了。” 卫昭看向秦川和秦狸，“先带他出去等着，我稍后就来。” 她本来打算去农庄一趟，既然在这里遇到了几位哥哥，农庄就不用再去。 楚皇那边的人一击未中，京城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新的动作，必须赶快将韩子崖带走。 “大哥，二哥，三哥，”卫昭看向三位哥哥，“有事请你们帮忙。” 卫阑笑道：“有什么事开口便是。” 卫羽：“我们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去帮你。” 卫衡：“妹妹尽管开口，不管什么事，三哥上刀山下火海都为你办。” 卫昭笑，“三哥放心，绝对不会轻松。” 她看向卫阑，“大哥，你觉得岭南这个地方如何？” 卫阑举目四望，“空气湿润，气候宜人，与江南并称大楚的两大粮仓。” “是啊，江南受灾严重，要恢复到往日的盛况，至少要三年时间，岭南这个粮仓至关重要。大哥，岭南需要你。” 卫昭语气认真，卫阑想起她说过的自己下山的目的，突然意识到什么，“是不是” 只有战事将起，粮食的重要性才会凸显。 卫昭点头，知道大哥想说什么，“委屈大哥去岭南太守府做个谋士。” 第二百六十章 这乱世定会终结在我们手中 卫阑是谁，黎山书院内院天才学生，金科状元，做谋士确实委屈他了。 但他本人并不觉得委屈，“只要能帮到你，大哥做什么都可以。” 卫阑虽也心高气傲，但绝不清高，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看清了自己家的处境，从未觉得自己不能屈才，更何况帮昭儿怎么能算受委屈 “我呢，我呢，昭儿需要二哥做什么？”见卫阑的事定下来，卫羽迫不及待发问。 “二哥先等等，三哥，”卫昭看向卫衡，“我知道你的慈安堂开到了西陵，你在大楚不方便露面，去西陵，我需要你在西陵帮忙。” “好，三哥今日就能启程。”以往觉得妹妹柔柔弱弱需要保护，现在虽然已经知道妹妹很强，但卫衡还是觉得她需要保护，她现在在做的事是世间很多男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其中的危险可想而知。 安排好了卫阑和卫衡，卫昭看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二哥，从怀中拿出一本看起来很旧的兽皮书，“二哥，麻烦你把这个送给北北，他会喜欢的？” 卫羽看着那书，迟迟没有伸手，“就这？” 卫羽急了，“妹妹，二哥虽然当不了谋士，也做不了生意，但二哥还是很厉害的，二哥很能打。”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沦落成一个送信的。 “二哥别急，我不是这个意思，”见二哥一副急着要证明自己的样子，卫昭笑了，“二哥，你脚程快，我现在没时间回农庄了，你帮我把这个送给北北，再来追我们。” “好嘞。”卫羽一把拿过那兽皮书，“二哥很快回来。” 卫羽心情一秒变晴朗，他觉得兄弟三人中，他是昭儿最喜欢的哥哥，要不然为什么把卫阑留在岭南，把卫衡支去西陵，只有他能去京城离昭儿最近。 卫衡看了眼某人小人得志的样子，不屑冷笑，有什么好得意的，武夫！ 此刻，他已经忘了之前临危之际，只能想到叫这个武夫来救自己。 兄弟感情只是需要时才会有。 兄弟三人各自分开，离开时都有些舍不得妹妹，卫羽还好，因为很快就能再见，卫阑和卫衡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卫衡，这么匆匆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卫昭离开时，深深看了几位哥哥一眼，“兄长保重，这乱世定会终结在我们手中。” 又一次，卫阑三人被妹妹震撼到，妹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都能心怀天下，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磨磨唧唧。 秦川给三位卫阑三人都备了马，他们三人离开后，卫昭几人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去。 他们带着韩子崖，回京这一路上肯定不会太平。 韩子崖不必入京，卫昭要将他平安带上黎山。 容瑾要为盛王平反就是要让楚皇承认自己的罪行，要做到这件事比登天还难，他们必须要仔细谋划，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连日赶路，精神紧绷，再有一日就能到黎山。 当晚，卫昭几人歇在一处破庙。 今夜阴天，没有月光没有星星，秦川燃起了火堆，秦狸猎了兔子，他能看出十七最近胃口不好，想给他改善伙食。 兔子还没烤好，突然所有人都神色一凛。 第二百六十一章 破庙截杀 秦狸下意识地将卫昭护在身后，秦川带着几名护卫往破庙外走去，脚步放得极轻，个个神色紧绷，这间破庙里有主子最看重的人，不能出任何差错。 嗖嗖—— 还没等他们走到门口，已经有漫天雨箭射过来。 卫昭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动作利落的拎着韩子崖躲在了破庙柱子之后，秦狸一直挡在他们前面。 他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个子大概跟卫昭差不多，平时总是笑嘻嘻的，此时却一脸严肃，毫不迟疑地挡在前面，好像有他在就谁也别想伤害后面的人。 外面的人明显是有备而来，箭雨密集，庙里不断有人受伤，这是在消耗他们的战力，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这样下去不行。 “秦川，”卫昭把他叫过来，将韩子崖往他身边一推，“我估计外面的箭应该快放完了，待会儿停止射箭之后，我们兵分两路，你带他走，务必把人送上黎山。” “不行，你带人走，我把人引开。”秦川也觉得分开比较稳妥，但引开敌人这种危险的事，不能让为卫昭去做。 “不行，”卫昭看了眼韩子崖，“这个人是为盛王平反的关键，他不能出事，那些人能在这里围攻我们，之前肯定观察过，知道我是领头之人，等我们冲出去之后，他们肯定会以为韩子崖是我带走的，注意力会放在这里，你带人走最安全。” 秦川也知道他带人走比较安全，但那就意味着把卫昭留在了险境里，他不能这么做，“让秦狸带人走，我留下。” “不行，”卫昭想都没想就否定，“秦狸对京城附近不熟，秦川，没时间犹豫了，这个人对容瑾很重要，不能出任何差错。” “走。” 卫昭话音落下的时候，外面已经停止放箭，脚步声密集起来。 现在已经没时间给他们犹豫，秦川一把拽起韩子崖，这时秦狸突然把韩子崖身上的那件灰色披风拽了下来，披在自己身上，又带上斗笠，“哥，我跟着十七。” 秦川点头，“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没等外面的人攻进来，卫昭等人已经出了破庙迎战，他们不恋战，冲出包围圈之后骑马冲出去。 后面人追得很紧，很快到了岔路口，卫昭看了眼秦川，又看了眼已经穿上黑衣的韩子崖，“快走。” 此时此刻，秦川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份敬意，“保重，殿下等您回去。” “头领，他们分开了。”追在后面的人见前面人分开，暂时停了下来。 头领看了眼那两条路，“兵分两路，我走这边。” 他走得那条路是卫昭走的路，卫昭猜的没错，在今晚动手之前，他们确实已经在暗处观察许久，知道那位看起来年龄最小的白衣公子是主子，那位身披灰色披风戴着斗笠的是他们必须要击杀的对象。 夜色浓重，乌云闭月，马蹄踏过之处，尘土飞扬。 “驾——” 白衣少年一马当先，向着密林深处冲去。 风声、纷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吁——” 第二百六十二章 悬崖受伤 前有悬崖，后有追兵。 凛冽的风声呼啸而过，马声嘶鸣。 两方人马对峙悬崖边。 白衣少年和身披灰色披风的人被七名护卫护在后面，他们面对是比他们多数倍的黑衣蒙面人。 黑衣人头领眯眼看向被护在后面的白衣少年，“把那老头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风吹起了卫昭鬓边的长发，身后是悬崖万丈，身前追兵无数，她依然能面不改色，甚至嘴角还带了笑，“交给你们，岂不是死得更快。” 黑衣人头领眼神凶狠起来，“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去死。”他手一抬，黑衣人个个手持长剑逼近。 这一刻，身披灰色披风的人突然摘下头上的斗笠向坐在马上的黑衣人头领掷过去，斗笠旋转带风，像是要直接削掉那人的脑袋。 黑衣人头领侧身躲闪，再次抬头的时候，突然发现那斗笠下隐藏的是一张十分年轻的脸，根本不是他们要追的人，“不好，上当了，我们走。” “我让你走了吗？”清冷的话音未落，一道白绸直击黑衣人头领的马匹，马受了惊，那头领被直接甩下，以剑触地在站稳身形。 卫昭一出手，秦狸和其他人跟着出手，他们虽然人少，但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暗夜下的崖顶，剑光频闪，洁白的绸缎上慢慢被血迹侵染，黑衣人个个武功不俗，能被派来执行这等任务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尤其是那位头领。 混战时间越长，卫昭他们这边的劣势就越明显，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就算再厉害，在一群高手面前也很难取胜。 眼看自己这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卫昭出手越发狠戾，头领看准了他是这群人中功夫最高的，与两名手下一同出手，这两人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两个人，他们三人联手，就连武林盟的盟主都很难取胜。 卫昭的白绸被其中一人缠住，另一人从侧面攻击，她忙着对付这两人，分身乏术，黑衣人头领的长剑在这时向她刺过来，速度非常快，卫昭根本没有时间躲开。 那一瞬间，她听到了剑刺进肉了的声音，脸颊上突然被溅上一抹温热的血液，整天笑嘻嘻的少年脸色瞬间惨白。 “秦狸！”一向清冷的声音中带上了悲痛，卫昭大喊一声，拿白绸的那只手骤然发力，那一瞬间的爆发力绞碎了揪着白绸不放的黑衣人手腕，惨叫声响彻整个悬崖。 卫昭腾出手来拿药，她平时身上会带很多药，可此时找遍了袖袋却一瓶找都不到，打斗中不知道掉到了哪里，眼看秦狸的胸口已经被鲜血浸透，气息越来越弱，他们的人倒下的越来越多。 卫昭眼眶发红，牙齿紧紧咬着口腔内壁，白绸瞬间缠上了秦狸的胸口，声音清冷又坚定，“别睡，很快带你离开。” 卫昭眼神发狠，向来纤尘不染的白衣已经染血，她捡起地上的长剑，周身都散发着绝杀的气息。 “一起上，杀了他。”这一瞬间，黑衣人头领感觉到了威胁。 第二百六十三章 九殿下发怒 这样一个毛头少年竟然让他感觉到了恐惧，这样的人不能留着，否则后患无穷。 所有剑都对准了身形单薄的少年，卫昭身法轻盈动作如同鬼魅，在对方的剑还没触到她的时候，脖颈上已经被长剑抹过，除了身上重要部位，卫昭几乎不闪避。 很快，她的白衣被染红，有黑衣人的血，也有她自己的血，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这里，秦狸等不起。 “嗤——” 在卫昭应对不暇之际，黑衣人头领的长剑只入她的腰腹，这一剑刺得极深，黑衣人头领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光，只要他再深入一寸，这少年必死无疑，他眸中迸发出嗜血的光芒，“去死！” 话音未落，眼睛突然瞪大，眉心处出现一个圆形血?，倒下的时候，眸中仿佛带着不可置信。他眉心处是卫昭银色手环中最后一只铁钉。 就在他倒下的瞬间，卫昭的长剑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刺进她身后准备偷袭的黑衣人胸口。 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卫昭脱力跪倒在地，她强撑着站起身奔向秦狸。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黎山下不远处，九殿下带人接应，发现他担心的人并不在队伍中，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秦川单膝跪地，“请殿下责罚，是属下护卫不利，卫小姐与我们兵分两路引开了黑衣人，她让属下务必把韩子崖送上黎山。卫小姐知道这人对殿下很重要，宁愿自己以身涉险也要保证他的安全。” 听完秦川的话，容瑾看向一旁的韩子崖。 “老东西，该死！” 他伸手掐上韩子崖的脖颈，眸中带上了凛冽杀意，这种人凭什么让昭儿涉险相救。 眼看韩子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秦川满脸着急，“殿下您这样人会死，卫小姐的苦心就白费了，殿下快放手。” 他怕自己劝解不了，还看了眼秦迟，示意他赶紧劝人。 秦迟道：“殿下息怒。” 秦川就知道指望不上他，自己急道：“殿下三思，别让卫小姐的一番苦心白费。” 嘭—— 韩子崖直接被容瑾甩出去三米远。 他冷声吩咐，“把这老东西送上黎山，带去给黎绥。” 秦迟带人上黎山，秦川带路，容瑾要去找卫昭。 黑夜中，一身黑色云纹锦衣的人几乎要与黑衣融为一体，浑身都散发着肃杀之气。 悬崖之上，遍地是血，死去的人，染血的剑，到处都是。 找到这里，看到这一幕，容瑾眸中有暗红之色蔓延，他紧紧攥拳，从未有过的悔恨之意铺天盖地而来，当初就不该让她去。 带来的人找遍了这里，秦川担忧中又有些庆幸，“主子，没有卫小姐，也没有秦狸，他们应该是离开了，暗三发现东南方有血迹。” 容瑾手上拿着一快已经被血染红的白色衣料，仔细看，这料子上也带着云纹，与他身上的如出一辙。 “继续找。”容瑾将那块衣料放进怀中，策马向东南方追去。 林中一处隐秘山洞中，胸口中箭的少年伤口已经处理过，他躺在火堆旁，昏迷不醒。 第二百六十四章 伤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靠近洞口的地方，白衣少女靠坐着，她一手握剑，另一手搭在腿上，双眸闭着，睫毛自然卷翘，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卫昭累极了，经过崖顶大战，她已经筋疲力尽，又背着秦狸走了许久，找山洞，找药，帮秦狸处理好伤口之后，卫昭已经累得不想抬起一根手指头。 突然间，闭着的眼眸睁开，清澈的眸中闪过一抹锐利，握紧了手中的剑。 很快，几道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为首的那人面容妖孽俊美，天人之姿，只是此时表情极差，眼底泛红，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杀神，让人不敢靠近半步。 看到是他，卫昭松了手，一直紧绷的神经明显放松下来，她用剑敲了敲石头，那杀神一样的人瞬间看过来，看到她的瞬间，面露喜色，狂奔而来。 “昭儿！” 几乎是在下一秒，容瑾已经出现在洞口，看到卫昭脸色惨白，浑身是血的样子，他那一瞬间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他伸出手去，靠近她，又不敢碰到她，她身上的白衣被划出很多口子，几乎全都染上了暗红，容瑾感觉心脏处突然一疼，眸中染上了他自己还没觉察到的心疼，“疼吗？” “疼啊。”卫昭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样子，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这副样子说不疼他应该也不会信 容瑾攥拳，眼底的红色变深，“伤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卫昭注意到这一点，眉头轻皱，“别生气，我已经报过仇了。” 她指的是悬崖上那些黑衣人，而容瑾指的是背后的人，容慎、顾峰一个也别想逃。 “先离开这里。”卫昭自己状态不太好，她看容瑾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吃了三枚灵果，至少可以压制蛊虫一年，如果乐观的话，两年三年都有可能，可是现在还不到三十天，容瑾已经有了发病的迹象。 那蛊虫在他情绪出现大波动的时候才会伺机而动，之前灵果压制效果极好，现在突然失控，说明容瑾情绪起伏非常大。 是在担心她吗？ 卫昭看向容瑾，微微一笑，她脸上粘了尘土血迹，头发披散，几乎毫无形象可言，可笑起来那一双如清泓般的眸子里像是盛满了璀璨的光，任何人看到这样一双眼睛都很轻易被她的笑意感染。 卫昭平时看起来清冷，真心微笑的时候周身都散发着暖意，她抬手去扶容瑾的胳膊。 “容瑾，你扶我一下。” 卫昭只想被扶一下，没想到下一刻身体突然凌空，骤然的失重让她下意识抬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她的手细腻光滑柔软，那一瞬间，容瑾抱着卫昭的手紧了紧，薄唇紧抿。 卫昭觉得这样怪怪的，刚要松手，容瑾倏地垂眸，“别动，你想掉下去？” 卫昭：“” 抬起的手指又落下。 山洞中，秦川看了眼还昏迷不醒的秦狸，这伤不适合背，他看了眼殿下抱人的背影，手指动了动。 “进来俩人，抬走。” 第二百六十五章 九殿下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 卫昭身上的伤口没处理，容瑾直到下山后才发现，眼看他又要生气，卫昭忙道：“不疼，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对上容瑾怀疑的目光，她信誓旦旦的点头，“真的。” 疼也不能说疼。 等卫昭处理了伤口，换了衣服，他们才返回京城，回去的一路上，容瑾一句话都没跟卫昭说，但是速度放得很慢，骑马颠簸，快了伤口肯定疼。 卫昭安安静静跟在他身边，脑海里正在盘算之后的事。 现在证据已经找到，但陷害盛王的人是当今的天子，要让他承认当年错误，比登天还难，所以要想为盛王平反，必须掌握绝对的权利。 回到宸王府，容瑾很自然地牵起卫昭去湖边小筑。 卫昭现在的身份是洛十七，还是一身男子打扮。 下人们看到殿下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差点惊掉下巴。 他们殿下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久前刚刚带女子回来，现在又带一名小公子回来，竟比对那女子还亲密。 天呐，好像一不小心知道了什么秘密！ 不会被魂啸咬死？ 下人们的心声容瑾听不到，他只知道卫昭现在需要休息，将卫昭带到门前，他没进去，只说：“快去睡觉。” 卫昭仔细看了看容瑾的眼睛，发现他眼睛还有些红，但看他情绪，似乎不到控制不到的地步，她点点头进了房间，连日奔波，又受了伤，确实需要休息。 门一关上，容瑾平静的表情瞬间变了，转身离去时，眼中尽是狠绝。 当晚，守卫森严的定国公府，突然闯入四个黑衣人，个个脸上戴着面具，一路冲向书房，遇到阻拦的守卫，遇到一个杀一个。 很快，顾峰、顾墨轩全都知道府内来了刺客，他们到的时候，府上侍卫死伤无数。 其中一个黑衣人看到他们出来，直接向他们这边飞掠过来，手中折扇飞出，眼看就要划破顾峰的脖颈，突然出现两位老者，这两人武功高强，直接震开了折扇，一人守在顾峰和顾墨轩身边，另一人与黑衣人打了起来。 黑衣人打起来不要命，尤其是拿折扇的这一位，他几乎不防守，只知道一位进攻，招式凌厉，满是杀机。 逼得两位老者不得不一同出手，三位绝世高手对打，院子里假山、小亭、鱼池无一幸免。 不多时，府外传来整齐的步伐声，定国公请了巡防营前来，巡防营有护卫京城的职责，一听说国公府有刺客侵扰，很快调了精锐人马过来。 手持折扇的黑衣人像是没听到，还在与两名老者对峙，其他三位黑衣人听到这动静，其中一位高喊，“定国公，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杀不了你，他日定会再来，等着受死。”说完看向还在不打算收手的某人，“外面来了一群狗，下次再杀。” 某人像是没听到一般，硬是重创了一位老者才离开，离开前深深看了眼定国公。 他面具遮脸，只余一双眼睛在外面，顾峰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突然一怔。 第二百六十六章 那双眼睛很像她 那是 他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清楚一些。 然而黑衣人根本不给他机会，四个黑衣人来得突然，走得轰动。 这一夜定国公府死伤惨重，最重要的不是这一点损伤，而是黑衣人临走前的威胁，他们能在定国公府来去自如，实力可见一斑，这些人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会来，一时之间，定国公府人心惶惶。 书房内，顾峰坐在书桌后，顾墨轩站着，两位老者神情严肃。 其中一位道：“刚才那四人中以手拿折扇的那位为首，为首的人年纪应该不大，功力却异常深厚，要不然也伤不了老张。” 很多人都不知道，定国公府有两大高手坐镇，一个张老，一个钱老，两人均来自联盟中的武盟。 联盟与黎山书院一样，都不受三国管辖，不过黎山书院在明，联盟在暗，天下人都知道黎山书院的存在，却只有少数人知道联盟的存在。 张老被黑衣人所伤，正在运功疗伤，听到钱老提到那位年轻人，收了功，“天下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高手，天下顶级高手在武盟榜上都有，这一位从未见过。” 钱老摸着自己的胡子，闻言摇摇头，“武盟榜每五年更新一次，距离上次更新已经是四年前，这期间又出了一些高手也不奇怪，国公，老朽看那些人应该会再来，要不要再从武盟调一些人过来？” “不必，两位去修整。”顾峰从进了书房就一直没有开口，脑海中反复闪过那双眼睛，像，太像了。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双眼睛那样像她，只有那一位。 钱老、张老离开后，顾墨轩开口，“父亲，还是多调些人来安全。” “你也出去。”顾峰显然听不进去，可顾墨轩还不想就这么出去，“父亲，您答应了我跟疏儿的婚事，现在康定侯府出事，我们理应帮一把。” 在黑衣刺客没来之前，顾墨轩就在跟顾峰说这件事。 英亲王巡查大理寺之前，他已经向父亲说过这件事，那时候他以为父亲同意他和疏儿的婚事，定然会帮着康定侯府度过这次难关，没想到父亲当时的沉默不是默认了帮忙，而是代表不予理会。 现在康定侯进了大理寺监牢，大理寺卿赵逢亲自审理，只要审理一结束，康定侯府必然会获罪，到时候疏儿定然会伤心难过，她那么好的姑娘，顾墨轩只要一想到每天以泪洗面，就会觉得心疼不已。 “直到现在，你还想着帮忙，”顾峰抬眼打量这个儿子，以前一直觉得这个孩子足够优秀，现在看来还是太过儿女情长，“这次是英亲王要让萧光死，别看英亲王平时很好说话，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我定国公府，没必要为了萧光得罪英亲王。” 顾墨轩听着这话，越听心越沉，“父亲，您是不是从来想过康定侯府没了，我与疏儿该怎么办？” 父亲刚才那番话，根本没有考虑过他，也没有考虑过疏儿。 “既然这样，您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我的请求？您明知道我想娶她。” 第二百六十七章 康定侯府覆灭 给了希望又让希望破灭，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答应。 顾峰没回答，他只说：“出去，好好想想作为定国公府的世子，你该做什么。” 这一刻，顾墨轩突然心灰意冷，他不知道自己在父亲心里到底算什么。 出了书房，顾墨轩强忍着心里的悲凉去见萧疏儿。 京中一处不大的庭院内。 “轩哥哥，你来啦。”萧疏儿见到来人，立马迎上去，眸中带着期待。 她小心翼翼观察顾墨轩的表情，倒了杯茶给他才问：“轩哥哥，顾伯伯怎么说，我父亲是不是就快出来了？父亲身体不太好，监牢阴冷，他在里面这些时日，定然是受苦了，只要一想到父亲在受苦，疏儿心里就万分难受，恨不得自己能代替他。” 顾墨轩动容，他握住萧疏儿的手，眸中带着心疼，“疏儿，康定侯能有你这么一位女儿，定然会非常欣慰。疏儿你可能不知道，康定侯在任职大理寺少卿期间，做了一些违规的事，这次是英亲王要彻查这些事，英亲王背后站着的是陛下。” 听懂顾墨轩的言外之意，萧疏儿的心止不住的下沉，她目光盈盈地看着顾墨轩，“轩哥哥，疏儿知道父亲不是坏人，他会做下那些事，定然只是一时糊涂，你能帮帮他，帮帮疏儿吗？父亲肯定知道错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低落。 顾墨轩心疼不已，帮她拭去眼泪的同时做了一个决定，“疏儿放心，轩哥哥定会帮忙，只是这件事难度确实很大，我也不敢保证什么。” “没关系的轩哥哥，你肯帮忙就已经很好了，”她凑近靠上顾墨轩的肩，“轩哥哥，你对疏儿最好了，有你在，疏儿很安心。” 感觉到她全身心的依恋，顾墨轩手指动了动，想要抱她一下，又觉得这手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 疏儿越是这么说，他越是愧疚。 康定侯会获罪，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英亲王连定国公的面子都可能不给，更何况他还只是世子。 顾墨轩离开的时候，心情异常沉重，在书院他一直都是天之骄子，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可现在，他娶不了心爱的姑娘，也很难帮到她。 一直目送定国公府的马车离开，转身的瞬间，萧疏儿怅然欲泣的表情消失。 刚才轩哥哥一直没说定国公会帮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定国公不肯帮忙。 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萧疏儿最清楚不过，有顺王在的这些年，父亲行事越来越乖张，做事越来越不谨慎，只要英亲王想查，一定能查到不少东西，那些东西足够让康定侯府覆灭。 康定侯府在，自己就是世家小姐，康定侯府不在了，自己是什么？在上流阶层，书院内院学生的名号只能锦上添花，没有家世根本站不稳脚。 自己那么努力考上书院，进了内院，接近顾墨轩，付出了那么多，绝对不能就怎么收场！ 萧疏儿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突然想起了日前收到的一封信。 第二百六十八章 十七，你在笑什么 在一个大雪纷纷的日子，康定侯府的宣判下来，康定侯处斩，一应家眷流放，永世不得回京。 这宣判前的这段日子里，顾墨轩多处奔走，一无所获，能救康定侯的人屈指可数，到了那样的位置上，一个个都是人精，定国公不表态，他们又怎么会趟这趟浑水。 流放之日，顾墨轩去见萧疏儿，她穿着粗布麻衫，见到他时，眸中含泪，只有不舍，没有半分怨恨。 她越是这样，顾墨轩越是愧疚，“疏儿，是轩哥哥无能，帮不了你。” “轩哥哥不要这么说，你有帮忙的心疏儿已经很高兴了，在疏儿十七年的生命里，能遇到轩哥哥是最开心的事，以后疏儿不在了，轩哥哥要好好保重。” “疏儿。”听着她的话，顾墨轩突然有不好的预感，牵着萧疏儿走远了一些，他是定国公世子，他要这么做，官兵也不敢拦。 “疏儿你听我说，流放之地千里迢迢，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你信轩哥哥，我一定能救你出来。”这是顾墨轩最后的办法，只要离开了京城，他就能找机会动手，不能帮她改变宣判结果，但可以偷梁换柱，让她免遭苦难。 “轩哥哥，”萧疏儿听懂了他的意思，眸中满是担忧，“疏儿知道你对疏儿最好了，但是轩哥哥你不要为疏儿冒险，疏儿不值得。” 顾墨轩抬手握上她的手，一触即离，非常克制，眸中却是火热的，“疏儿不必为轩哥哥担心，保护好自己，等我。” 看着流放的队伍远去，顾墨轩久久未动。 萧疏儿一直往前走，从未回头。 临近城门的一处小酒馆内，二楼窗口坐着一位芝兰玉树般的白衣公子，亲眼看着流放的队伍远去，也看到了顾墨轩眸中的怅然若失。 他对面坐着一位娃娃脸，脸色还有些苍白，精神头不错，“十七，你在笑什么？” 这两位就是卫昭和秦狸，秦狸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在王府待得无聊，正好看到卫昭出门，非要跟着她出来。 卫昭不是一个会惯孩子的人，但秦狸毕竟是为了救她受的伤，只好带人一起过来。 “没什么，赶紧喝，喝完走。”顾墨轩、萧疏儿和姐姐的事，卫昭不想说，她只会用实际行动来做，康定侯本就该死，萧疏儿这种货色也没必要留在京城碍眼。 至于顾墨轩，卫昭想，只要姐姐一日未找到意中人，他就一日别想成亲。 没一会儿，一位身穿灰衣的侍卫进了小酒馆，“洛公子，主子回府了。” 卫昭看了眼满脸抗拒的秦狸，嘴角勾起恶劣的笑，“赶紧喝，耽误了回府时间有你受的。” 秦狸面前，小酒馆的桌上，放着的不是香醇的美酒，而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羊奶。 秦狸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给他这东西到底是在看不起谁，头一仰，一碗羊奶见了底。 卫昭露出满意的笑，“走。” 宸王府，湖边小筑旁。 湖水波光粼粼，面容妖孽的黑衣男子靠在一只通体黑色狼身上，手中拿着短鞭。 第二百六十九章 宫里有什么好消息 九殿下一拿短鞭，府上下人汗毛都会竖起来。 只是今日他心情似乎不错，没有抽人，只是拿着。 下人们远远站着，恨不得退到九殿下目光外。 卫昭一回来，下人们像是看到了救星，纷纷松了一口气，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救世主。 卫昭觉得好笑，抬了抬手，让他们都下去。 她自己走向湖边，站在了不远处。 容瑾抬眸看她，表情懒洋洋的，招了招手，“昭儿过来。” 卫昭觉得这个动作特别像是招小狗，她站着没动，容瑾从旁边拿出糕点，“你最爱吃的白玉糕，过来。” 卫昭：“” 这下更像了。 她坚决不动。 容瑾也不恼，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他端着糕点走近卫昭，魂啸就跟在他身后，一双墨绿色的眸子盯着卫昭看了片刻，突然走到她腿边蹭了下。 一只体型健硕的黑狼，身上的毛发在日光下泛着光泽，平日里眼神凶狠，看谁都像要咬死他们，现在突然像大型宠物一样，走到白衣清绝的小公子身边蹭了蹭。 容瑾眸光一暗，卫昭却笑了，她拿出一只蓝色玉瓶，倒出一粒蓝色小丸喂给黑狼。 魂啸吃下，又蹭了蹭卫昭的腿，主动在她身边蹲下，远远看去，白衣少年与黑色巨狼，像是一幅绝美的画。 如果不是旁边有一位表情危险的妖孽男子，这幅画会更为和谐。 容瑾走过去，站在了魂啸与卫昭之间，将手上的白玉糕递过去，“一会儿凉了。” 卫昭吃着白玉糕转头看他，“你看起来心情不错，是宫里有什么好消息吗？” 每次容瑾进宫，回来表情总是阴戾的，这次却很明媚。 “容慎身体出了问题，有人给他下毒。” 容瑾说得很肯定，其实上一次进宫他就有所察觉，时隔数日，再次进宫，肯定了内心的猜测，“容慎多疑，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他能信得过的，近些日子他身边没有新人，这毒可能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下了，只是近日才显出端倪，你觉得这是谁做的？” 卫昭看了眼碧波荡漾的湖面，“你觉得是谁，我们一起说？” 容瑾：“顾。” 卫昭：“定。” 他说的是顾峰，她说的是定国公，两人相视一笑。 早在定国公抖出当年那件事开始，卫昭就觉得他目的不纯，看上去是在针对安阳侯府，但其实内藏玄机，说句长他人志气的话，以定国公在京城的权势，他要动安阳侯府，办法多的是，不用非拿当年那件敏感的事开刀。 “听说初代定国公顾随与大楚的开国皇帝是异性兄弟，当初太祖皇帝想要封他为异姓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顾随拒绝了。以顾随的能力和威望，当初若不是他对权势无感，甘愿奉太祖皇帝为主，现在的大楚姓顾还是姓容还未可知。 顾随能抵住权势的诱惑，顾家后人能吗？” 卫昭以为顾峰这么做，是想给大楚换个姓氏，否则他有什么理由毒杀皇帝。 容瑾没说话，卫昭的话很有道理，但他想到了另外的事。 第二百七十章 卫昭的猜测 卫昭也没再开口，老和尚说帝星在楚国皇室，顾峰显然不符合条件，如果他真的想谋逆，安王知不知道？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顾峰谋逆需要有正当理由，他可以拿盛王的事做文章，但若要称帝，恐怕会引起各方势力的不满，最好的办法是扶持一位皇子，他做幕后皇帝。 若要扶持皇子，有人比安王更合适，从辈分上来说，他得叫顾峰一声舅舅。 入夜后，宸王府湖边小筑。 卫昭坐在书房，从微开的窗户可以看到月光下的湖面，泛着碎光。 黑衣进了书院，带来安王和凌王的最新消息。 “顾皇后想让安王迎娶定国公府的嫡女为王妃，安王似乎还有所犹豫，凌王近日想返回边关，江丞相想用成亲之事把他留在京城，最近正在接触工部赵侍郎，听闻赵侍郎有位妹妹，在黎山书院就读。” “容恺想回边关？”卫昭有些想不通，从京城明面上的势力来看，他回边关就相当于把那个位置拱手让给了容牧，自古最忌功高盖主，一旦容牧上位，迟早要收回容恺手中的兵权。 不管怎么想，容恺这时候回边关都是不理智的，除非他感觉到了什么。 容恺的大军无法进京，他回来只带了一队兵马，如今的京城，除了直属御前的御林军和英亲王手下的赤羽营，其他的兵权都在定国公手里。 一旦定国公发难，留在京城就是瓮中之鳖。 同一时间，凌王府。 江丞相铁青着一张脸，怒气冲冲，“边关有什么好，你是皇子，迟早都要回到京城来，现如今陛下膝下只剩下你和容牧两个有才能的皇子，其他人都不成大器，我看陛下最近身体可能不大好，现在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刻，你走了就相当于是自动放弃。” 这外孙不知道是不是边关的风吹多了，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丞相满脸着急，容恺不紧不慢，还给他倒了一杯茶，“外公喝杯茶消消气，您的顾虑我都懂，只是您有没有想过，在京城，我有什么依仗？我知道您在朝中经营多年，可您是文官，如果真到了紧要关头，还得靠”容恺看了眼墙上挂的弓弩。 江丞相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神色一凛，他是丞相，文官之首，在朝中得高望重，支持者众多，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兵力。 他和外孙，一文一武，定国公和容牧，也是一文一武，他和容牧对朝堂的掌控可以说是半斤八两，但和定国公比起来，外孙的兵都在边关，鞭长莫及。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江丞相看向外孙，刚才的一番猜想让他心中莫名的有些忐忑。 “顾青宇在调兵，将原本镇守青州的兵暗自调离了一半。”容恺也没瞒着，将自己前几天收到的消息拿给外公看。 初代定国公顾随祖籍青州，建国之后，太祖皇帝本来要封他为异姓王，将青州作为他的封地，顾随没有同意，他不封王，太祖皇帝觉得只做一个定国公太过亏待他，仍旧将青州赐给了他。 第二百七十一章 容恺离京 定国公是唯一一个不是王爷，却享有封地的人。 每一代定国公都住在京城，很少回封地，但定国公府的大半兵力都驻扎在青州。 青州距离京城并不远，中间不过隔了三座城池，如果急行军，不过十日就能到。 “顾峰想做什么？”看过这个消息，江丞相突然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他真的敢那么做？” 自古以来，乱臣贼子都没什么好下场。 容恺摇摇头，他不确定，但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离开。” 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陛下怎么会轻易放你离开，你防备着顾峰，陛下又何尝不是防备着你。”江丞相叹了口气，容恺见他的茶杯空了，又倒了杯热茶，“我自有办法。我走之后，这京城还要劳烦您。” 江丞相接过茶喝了口，“跟外公客气什么。” 时辰不早，江丞相喝过茶就要离开，他临走前，容恺提醒，“除了安王外，其他皇子您也多加注意。” “其他皇子？”江丞相没明白，那一个个草包有什么好注意的。 “容瑾似乎与之前不太一样了。”这京城中，除了容牧，另一个让容恺担心的就是容瑾。 “他？”江丞相摇摇头，一脸不想多说的样子，“你想多了。” 其他皇子虽然是草包，但至少没有恶名在外，只是不堪大用而已，容瑾就不同了，他简直就是大楚皇室中最恶劣的存在，这要是自己家孩子，早就打死了。 见外公没有放在心上，容恺也没再多说。 他从未从外公嘴里听到过一句关于容瑾的好话，外公对容瑾的印象根深蒂固，很难改变。 看着马车远去，他转身回府，招来心腹吩咐，“我走之后，密切关注宸王动向。” 容瑾恶名在外，他做的那些事容恺都听过，甚至亲眼看到过他把容琪的花园烧了，把容煜的小舅子打了，但最近这半年，容瑾似乎再没做过那些令人诟病的事。 不仅没有，他还考上了黎山书院，成了古川的学生之一。 现在京城里已经有不少人都在夸九殿下聪颖，声称他以前做的那些事只是因为年少轻狂，能进黎山书院说明九殿下非常有慧根，以后一定能改邪归正，造福社稷。 三日后，凌王启程回边关，卫昭在慕华楼三楼包厢看着人离去。 容恺策马而行，那一瞬间似有所感，回头看到了那个倚在三楼窗口的白衣清绝少年。 没料到他会回头，卫昭愣了下，随即抬手挥了挥，算是打招呼。 容恺也抬了抬手，算是回应，心中却有些异样，感觉他在送他。 这个想法出来的时候，容恺自己都觉得荒唐，别说他们两个只见过一面，就算见过很多次，这小子也不可能知道他今日离京。 “十七，你靠在那边看什么？”秦狸见他一直靠在窗边，有些好奇，伸着头望出去，除了满大街的人，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走。” 亲眼看到容恺离开，卫昭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她嘴角勾起一丝笑，肆意又得意。 第二百七十二章 李惊鸿来了 她这边刚打开门，对面的门也开了。 看到对面那个笑得像个向日葵的人，卫昭一愣，那人脸色一僵，“洛、十、七！” 这三个字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样，说得咬牙切齿，不知道的还以为洛十七撅了他们家的祖坟。 嘭—— 卫昭关上门，从里面插上。 梆梆梆—— 外面人将门拍得震天响。 “洛十七你给我出去，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洛十七你出来呀，有本事你出来呀。” 外面人又气又急，门内，卫昭反而一脸淡定，甚至还拈了一块点心吃。 外面还在梆梆梆—— 秦狸忍不住问：“十七，外面那个是你的仇家？” 卫昭想了想，“算是。” 秦狸挠头，什么叫算是，是不是仇人难道十七自己不知道，他看刚才那人的表情像是要吃了十七一样。 卫昭确实没把李惊鸿当仇人，那小子非觉得她是仇人她也没办法。 不过这小子怎么在京城？ 梆梆梆—— 在李惊鸿手都快敲红之际，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他敲门很用力，门突然一开，他力道没收回来，整个人前倾。 姿势有些狼狈。 “你故意的！”李惊鸿认定洛十七故意开门，为了就是想看他狼狈的样子。 卫昭很想翻个白眼，她忍住了，怕再刺激到李惊鸿，一年多不见，这小子脑子还是坏的，“你来大楚京城做什么？只有你自己来了，还是跟别人一起来的？” 她想不通李惊鸿来这里的理由，索性开门问他。 “想知道？”俊美挺拔的少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我偏不告诉你，金木、金水，过来给我绑个人。” 一直站在包厢外的两个人走进来，犹犹豫豫地走到卫昭身边，一看还真是他，他们就说那天晚上看到洛十七了，少主还不信，只是—— “绑绑起来？”金木不确定的问。 “对，绑起来。” 金木、金水对视一样，有些犹豫。 李惊鸿不耐烦，“我让你们把人绑起来，耳朵聋了？” 金木、金水：耳朵没聋，就是不敢。 见他们还是不动，李惊鸿火了，“没用的东西，老子亲自来。” 他刚一动，有一娃娃脸少年挡在前面，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敌意，“有我在，你别想动他。” 李惊鸿不屑，抬手想绕过他去抓洛十七，“我就动了你能怎么着？” “啊！” 下一刻，惨叫声响彻整个包厢。 李惊鸿的手被秦狸抓住扭到身后，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秦狸一用力，他就能疼得发出杀猪叫。 金木、金水一见有人敢动他们少主，即刻上前。 “站住。” 卫昭在椅子上坐下，非常漫不经心的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金木、金水立马站住，不敢再往前一步，他们很为难。 金木脸上带了讨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您看在盟主的面子上，别为难少主。” 金水也讨好道：“是啊，盟主这一年多一直记挂着您，我们少主您是知道的，他没有什么坏心眼。” 卫昭轻笑，确实，李惊鸿能有什么坏心眼，他不过就是一个缺心眼。 第二百七十三章 楚皇时日无多 她抬手示意秦狸把人放了。 李惊鸿一得到自由就想动手，被秦狸一个虚晃的拧手动作定住。 卫昭问他，“现在能说了，来京城做什么？还有谁来了？” 李惊鸿没好气的在桌边坐下，“我们医盟出行能干什么，瞧病呗，我来了，我爹也来了。” 李惊鸿的爹是现任医盟盟主，医术与神医谷谷主还要精湛，楚国能请动他瞧病的人，寥寥无几。 医盟隶属联盟，全天下知道医盟存在的，也不过只有上流阶层的一小部分人。 突然，卫昭看向东方，楚国皇宫的方向。 “是他？” 李惊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看样子根本不打算再回答。 与此同时，皇宫，楚皇寝宫。 一身白袍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正在诊脉。 楚皇躺在龙床上，脸色灰白，近两个月的时间，他的生命力每天都在衰退，近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太医署的人毫无办法。 他们怀疑陛下中了毒，但是找不出任何中毒的证据，从诊脉情况来看，陛下似乎没有病，但看陛下的脸色，怀疑是中了毒。 这根本不用太医怀疑，楚皇自己就能感觉到，所以不惜代价请来了医盟的人，他还不想死。 “朕的身体到底如何，盟主但说无妨。” 李道收了手摇头，“陛下有什么想做的事尽快。” “大胆，居然敢咒陛下。”楚皇近侍听到这话，立马就想招人进来，被楚皇抬手制止，“盟主也没有医治之法吗？” 医盟是他最后的希望。 李道不言，楚皇眸中闪过阴霾，“朕还有多长时间？” 李道：“少则十日，多则半月。” 这话一出，寝殿中的所有奴才全部跪下，战战兢兢。 楚皇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这样的时限，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就算不能根治，这世上总有温补灵药，不能再多拖些时日？” 李道叹了口气，他能感觉到楚皇的求生意志，只可惜太晚了，“您中的是吞噬之蛊，这种蛊可以在您体内潜伏十年之久，一旦苏醒，药石无灵，现在吞噬之蛊已经成熟，被蚕食过的身体就像是漏斗，不管用什么药都不会起效。” “蛊虫。”直到现在，楚皇才知道自己竟然中了蛊。 那蛊虫竟然已经在他体内潜伏十年之久。 楚皇不甘心，让他找到下蛊之人，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这一夜，楚皇一夜没有合眼，第二日一早，他召了所有皇子进宫，告诉他们已经立下遗嘱，放在御书房，等他宾天之后，英亲王会拿出来宣读。 楚皇与皇子们并不亲近，除了每日上朝的容牧和时不时被召进宫的容瑾，其他皇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楚皇，没想到这次被统一叫过来，竟然听到这样的话。 楚皇精神不济，说完就让人都出去，只留下了容牧和容瑾。 容牧上前，给楚皇倒了一杯温水，“父皇，您身体不适，不宜饮茶。” 第二百七十四章 小九，你知道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楚皇示意他把水放在一旁，“朕的身体朕清楚，你倒是有心了，近日朕不能上朝，朝堂之事由你暂理，出去。” 楚皇没有立太子，他让容牧暂理朝政，意思已经很明显。 容瑾眸中闪过阴鸷，很快寝殿内只剩下他和楚皇。 楚皇刚才说了不少话，此时有些累了，他缓了缓才开口，“小九，到朕身边来，朕身体不行了，以后没了朕，你可怎么办？” 容瑾没走近，拎了把椅子坐在距离龙床不远处，看向楚皇的目光一片冰冷。 楚皇笑了笑，“别担心，你是朕最疼爱的小九，朕给你留了不少好东西，朕就快去见你母妃了，以后你的性子得收着点，没人会再像朕一样纵着你。” “闭嘴。”容瑾深邃的眸中像是蕴着一场风暴，戾气从生，“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楚皇盯着他看了片刻，表情没有意外，“你果然知道了，你还知道什么？” 容瑾没兴趣给他解惑，只说了一个名字。 “韩子崖。” “咳咳——”楚皇突然暴咳，表情变了又变，“是你，是你带走了韩子崖。” 这一刻之前，他一直以为是顾峰带走了韩子崖，顾峰心机叵测，为了能保住大楚的江山，在他驾崩之前，决不能留顾峰活着。 在让众皇子进宫之前，他已经派了人去定国公府。 “是我，你该死在我手上，”下一瞬，容瑾已经出现在楚皇眼前，他的手伸向楚皇的脖颈，只要一用力就能拧断。 在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突然出现两道黑影，挡开了容瑾的手，护在楚皇身侧。 皇家都有暗卫，楚皇身为帝王，自然也有暗卫，平时这些暗卫就像影子一样，只有在危险的时候才会现身。 容瑾抽出折扇，刚要动手，楚皇突然道：“你们退下。” 这是对暗卫说的，说完看向容瑾，“小九，你知道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暗卫退下，寝殿里又只剩下楚皇和容瑾。 楚皇抬起自己的胳膊，撩起衣袖，露出手肘处的一处圆形胎记，“这个胎记熟悉吗？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你不是朕的孩子，是容彻的孩子？” 看到那胎记的一瞬间，容瑾目光巨变，摸向自己的手肘。 楚皇嘴角带笑，“既然知道了当年的事就应该知道，朕不可能帮别人养孩子，尤其那个人还是容彻，你是朕和纤儿的孩子。 小九，这么多年朕对你怎么样你很清楚，朕从不是温和宽容的人，但能无底线的包容你，你是纤儿留给朕的。” “闭嘴。”容瑾眼底已经开始泛红，左手握紧折扇，眸中尽是邪肆，“你以为我在乎？” 楚皇嘴角一僵。 容瑾又在椅子上坐下，手上把玩着那柄黑色骨扇，“不管是你，还是容彻，都死了才干净。” 在容瑾眼里，容慎无耻，容彻无能，这两个谁也别想左右他的人生。 “小九。”楚皇一直知道容瑾肆意妄为，冷心冷情，但他没想到容瑾会冷血到这种地步。 “闭嘴。”容瑾不想再听楚皇说任何一句话。 第二百七十五章 他们带走了思慕 他离开后，楚皇召了暗卫，“替朕办件事。” “叔叔，我们要去哪里？”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往外看了一眼，外面黑黢黢的，他有些怕，“慕儿想父王了，叔叔能不能送慕儿回去？” “慕儿不怕，叔叔会保护你，连夜赶路你肯定累了，快睡。” “可是慕儿想父王。” “你会见到他的。” 与此同时，安王府。 “王爷，这是定国公给您的信。” 看完信，容牧一把捏碎了桌上的茶杯，“他们带走了思慕。” 心腹臣子一听这话，脸色骤变，谁都知道世子是王爷的心头宝，谁都不能触碰的底线，定国公这次做得确实过了。 前段时间，顾皇后想把定国公府女儿嫁给王府，王爷一直拖着没答应，如果定国公铁了心谋逆，担心王爷不帮忙，竟然把世子带了去，“王爷，臣去把世子带回来。” 容牧一时没有说话，半晌后才摇了摇头，“他既然敢把人带走，就不怕我们去追。” 心腹臣子有些担心，“那世子” “他们暂时不会对思慕怎么样。”容牧知道只要自己还有用，容思慕就是安全的。 此时，皇宫中。 定国公离开京城的消息一传进宫，楚皇就派人控制了顾皇后。 顾皇后平时与定国公府来联系紧密，此次定国公离京她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寝殿内，楚皇靠坐着，身形瘦削，满脸病态，盯着顾皇后的目光锐利如钩。 “是你给朕下的蛊？” 顾皇后眸光闪了闪，“臣妾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陛下是中了蛊吗？太医可给出了医治之法？” 楚皇看着堂下雍容华贵的皇后，突然觉得这个人自己已经看不透了，当初还是王爷的时候，会娶她做王妃，是因为她的身份和性格。 她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娶了她就能得到定国公府的支持，她性格温婉，最易掌控。不知曾几何时，那个温婉柔顺的人变了。 “朕今日找你来不是来听你狡辩的，别以为朕只剩最后几日，你们就能得尝所愿，这大楚是朕的，只要朕愿意，即使只剩一天时间，也能做成许多你们不愿意看到的事。 顾峰想控制容牧，掌控大楚，这如意算盘怕是打得太早了。” 顾皇后本来很从容，听到最后，目光里已经下意识地出现了惊慌之色。 楚皇平时很少进后宫，这皇后形同虚设，一个月可能都说不上一句话，但今日楚皇像是突然来了兴致，想与她多说几句，“顾慧茹，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给朕下蛊。” 顾皇后垂眸，“臣妾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楚皇眼神发狠，“那让容牧也来尝尝吞噬蛊的滋味如何？” 顾皇后猛然抬头，触及到楚皇目光的那一瞬间，她知道容慎不是在吓她，而是真的想那么做，“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好狠的心，看来今日臣妾走不出这座寝殿了。 是，蛊是我下的，从下蛊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容慎，你当初花言巧语骗我出嫁，将我放在后宫当摆设。 第二百七十六章 容瑾，你有我 这也就罢了，居然敢把云纤儿弄进宫，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二十年前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兄长已经出京，我定国公府五十万将士不日便会兵临城下，大楚的江山会断送在你手中。” 顾皇后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全然不顾礼数仪态，伸手指着楚皇，满脸怨恨。 楚皇冷笑一声，“蠢妇，来人，把她给朕带下去。” 人刚被带下去，楚皇咳嗽不止，咳出的血染红了半张帕子。 “陛下，您该休息了。”内侍收了帕子，想扶楚皇躺下。 楚皇躺下，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去把小九带进宫。” 内侍退下，整个寝殿非常安静。 容慎望着金黄色的床帏，没想到自己会栽在顾慧茹手中，他的后宫并不多，猜到顾慧茹并不难，按照他以往的做法，在确认这件事后，一定会杀了顾慧茹和容牧，但刚才，他没下旨杀顾慧茹，也没下旨抓容牧。 果然是要死了，心胸都宽广了不少，暂且留他们再多活几日。 原本觉得容牧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现在看来，遗嘱该重新改改。 此时，宸王府，进宫的旨意还没到。 容瑾从皇宫回来就进了书房，一直也没出来。 秦川和秦迟非常着急，他们觉得主子进书房时的表情很不对。 卫昭一回来就被请来了这边，秦川满脸着急，“主子情绪不对，他进去已经有多半天了，您快进去看看。” “我知道了，”卫昭敲了敲门，“容瑾，我进来了？” 里面没动静，卫昭推门进去。 屋内有些暗，容瑾坐在角落里，神情阴鸷，眼底泛红。 看到卫昭的那一刻，眼神动了动，垂眸，长睫掩住了眸中戾气。 “发生什么事了？”卫昭在他身旁坐下，轻声问。 容瑾没有立刻回答，卫昭也不催他，半晌后，容瑾突然挽起袖子，露出手肘处的一块圆形胎记。 “他手肘处也有。” “谁？”卫昭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出口后突然眸中露出惊愕，容瑾是从皇宫回来的，回来就说这样的话，那就说明 “是楚皇？”卫昭蹙眉，心情骤然复杂起来。 容瑾嘴边突然露出冷笑，笑中带着浓浓的邪气，“老东西，他以为我会在乎这些？可笑！” 卫昭看着他眸中的赤色，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容瑾，你有我。” 不管他的身世如何，她都会在。 容瑾抬眸，定定地盯着眼前人，“这可是你说的。” 卫昭笑道：“是我说的，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容瑾眸中戾气慢慢散去，容瑾招手让秦川把吃的送进来，“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心情除掉那些碍眼的人。” 容瑾挑眉，看了眼秦川准备的东西，很好，都是昭儿爱吃的。 其实秦川也不是故意的，殿下没有爱吃的东西，卫小姐让备些吃食，他自然会备她喜欢吃的。 卫昭吃到爱吃的东西时眉眼弯弯，看着她吃就会觉得食物非常好吃。 容瑾不自觉地多吃了一些，卫昭不动声色的都看在眼里，他们刚用完，秦迟进来禀报。 第二百七十七章 卫昭想救，容瑾想杀 “定国公已经出了京城，还带走了安王世子。” “定国公带走了容思慕。”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卫昭知道容思慕在容牧心中的地位，定国公手里有容思慕就相当于掌握了的容牧。 不过，卫昭眸光微动，“如果我能帮安王把世子救回来，你们说他该怎么感谢我？” “卫小姐，你说的是从定国公手里把小世子救出来？”秦川有些不敢信，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那可是定国公，如果是在京城，定国公做事或许还会有所顾忌，但是出了京城，那就是天高任鸟飞。 听闻定国公身边高手如云，他铁了心要救那小世子来牵制安王，要想救出来谈何容易？ “对，救出来。”卫昭当然知道救出来不容易，但更知道高风险就会有高回报。 如果安王不配合，顾峰始终都是乱臣贼子。 “杀了更简单。”容瑾开口，眸中尽是冷意。 杀了容思慕，顾峰不仅不能牵制容牧，还会被容牧疯狂报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到时候他们只要等着收割利益即可。 从顾峰手上将人完好的救出来不容易，但杀掉却简单得多。 一个要救，一个要杀。 秦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不知道该劝哪一个。 秦迟照常面无表情，他只管执行命令。 “嗯那孩子看起来还挺可爱的，杀了可惜。”卫昭看向容瑾笑道，“我有把握把人救出来，相信我。” 安王在朝中经营多年，救容思慕绝对不亏。 容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按你说得办。” 他话音刚落，宫里来人，“陛下请王爷进宫。” 这种时候进宫很危险，楚皇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但又不能不去。 卫昭拿出一只红色玉瓶递给容瑾，“这是护心丹，带上。” “昭儿是在担心我？”容瑾接过玉瓶，脸上有了笑意。 “是，你可千万得保重，要不然我可能就得帮别人了。”卫昭现在还不能确定容瑾是不是帝星，但她想随心而为。 所谓帝星，能登上帝位的，那就是帝星。 “不许，你只能站在我身边。”容瑾看向卫昭，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容瑾进宫前，先见了从天水崖赶过来的秦勒，临走时，眼底的赤色更加深了。 卫昭要救容思慕，但不能亲自去。 现在京城形势紧张，楚皇身体不知道能撑几日，她必须待在这里。 卫昭提笔写了字条，拿出一只不常用的梅华章盖上，“黑衣，尽快送出去。” 三日后。 楚皇寝宫。 “陛下，传太医，快传太医。” “不必，去把他们都叫进来。” 只有几日时间，楚皇已经瘦骨嶙峋，前几日只有容瑾在宫中，现在百官都跪在殿外，皇子们进了内殿。 除了凌王，其他皇子都在。 楚皇当着大家的面重新写了遗诏，挥挥手，“小九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很快，寝殿里只剩下楚皇和容瑾，楚皇把遗诏给他看，“小九，父皇早就说过，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父皇就要死了，你想要这皇位，我就给你。 第二百七十八章 传位于皇九子容瑾 只是能不能守住，就看你自己了。 本来以为你身体差，性格乖戾，没了我很难在皇室生存下来，本打算在归天之时带你一起去见纤儿，没想到这半年来你给我带来了这么多惊喜。” 容瑾突然看向楚皇，“你都知道什么？”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朕改了主意，这江山交给你，想来纤儿也是愿意的。”楚皇靠坐着，说话间已经气若游丝，“小九，你能不能走近些，让朕再看得仔细些。” 楚皇形容枯槁的手伸出去，像是在看容瑾，又像是透过容瑾在看另外的人。 他这一生，都在那惊鸿一瞥迷了眼，乱了心，一乱就是这么多年，但从不后悔。 容瑾没动，他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楚皇的手无力垂下，再也没有抬起来。 容瑾抬手摸了摸自己手肘，那里那一块他一直以为从出生起就有的胎记，在进宫前没了。 容慎就这么死了，按照容瑾原来的计划，他需要在天下人面前承认了当年的罪责才能去死，但中蛊之事事发突然，有些该准备的还没准备好。 如今人已死，罪名却不能随他而去。 不过今夜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容瑾将遗诏扔给内侍，“把他们都叫进来。” 大殿门打开，皇子们在前，百官在后，容瑾一身黑衣，慵懒地坐在椅子上，“读。” 内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皇九子容瑾，聪慧过人，得天庇佑，朕今传位于其，望其为爱民之明君，钦此。” 内侍话音刚落，议论声已起。 “陛下居然传位给九殿下。” “九殿下从未上朝听证，如何能总领一国？” “陛下临终前，意识可还清醒？” “怎么会是九殿下？” 一时之间，一些官员看向江丞相，希望他说些什么，这皇位怎么能传给九殿下，还有一些官员看向安王，在这里皇子中，最应该登上皇位的是安王。 然江丞相没开口，安王也没开口。 容瑾把玩着一柄黑色折扇，邪肆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议论声渐止，每一个被这种目光扫过的人都突然意识到一点，这一位已经不是九殿下，而是新帝。 想起他之前的那些手段，个个脊背发寒，希望他没听到自己刚才所言。 众人这种反应，容瑾冷嗤一声，一群怂货，他起身道：“丧事由礼部侍郎林宽操办，一切从简，登基大典择日举办，从简。” 楚皇驾崩，百官需要为他守灵。 容瑾从寝殿离开，去了御书房。 他一走，江丞相看了容牧一眼，“安王殿下好心胸。” 谁都没想到会是容瑾，大家本来都以为遗诏上的人是容牧，毕竟他现在已经代为监国。 “江丞相也不错。”容牧说完抬头望天，今夜无月。 百官心思复杂。 他们知道陛下一向宠爱九殿下，会在弥留之际糊里糊涂地皇位传给他，也不是不可能。 但安王殿下怎么会这么平静就接受了呢？还有江丞相，他不是一贯最看不惯九殿下么？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样的结果，江丞相乐见其成，也是安王所希望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麻烦才刚刚开始 如果楚皇在位，以他的心思智计与对兵力的掌控，起兵会有很多困难，容瑾就不一样了，他什么都不懂，名声还不好，他若登基，一旦先帝罪名揭露，起兵讨伐可以更为名正言顺。 容瑾需要留在宫中，楚皇传位给他的消息已经传回宸王府。 负责传信的是秦狸，秦迟留在容瑾身边护卫。 秦狸将宫内的情况大致说了说，秦川一脸不敢相信，“你说他们竟然没人反对？所有人都认同了殿下登基？” 这么可能？平时那些文武百官提起他们殿下，可从来没用过好词。 他们今晚已经准备好了黑甲军，一旦宫内出事，可以立马驰援，根本就没想过兵不血刃的拿下帝位。 这样也好，这样最好，秦川脸上的笑意还没绽开，卫昭冷声道：“麻烦才刚刚开始。” 秦川秒变脸，“殿下有危险？” 卫昭：“他现在就是一个靶子，定国公定会将楚皇当年做的事抖落出来，这样不够格的皇帝，选出来的恶名在外的新帝，岂不人人喊打？” 秦川刚才就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听卫昭这么一说，心立马沉下来，“看来想兵不血刃是痴心妄想，战事一起，受苦的都是百姓。” 其实卫昭刚才的话还没说完，除了定国公这个大麻烦，朝堂上也不会平静。 江丞相和安王把控朝政多年，只要他们想，很容易架空容瑾，今年科举虽然已经安插了一些书院的人，但他们毕竟根基太浅，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这也是卫昭执意要救容思慕的原因。 定国公拿容思慕威胁容牧，说明容牧跟他根本就不是一条心，若能救下容思慕，说不定能直接将容牧拉到他们这边的阵营中，如果不行，卫昭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秦狸回来得早，只带回了传位的消息，他走后，又发生了一件事。 顾皇后死在寝宫中，自缢而亡，还留下了一封忏悔信，写明是她给楚皇下的蛊。 容牧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气息。 他非常了解自己的母后，母后既然敢给父皇下蛊，就绝对不会自缢，她的好日子才刚要来，怎么可能自缢？ 容牧拿着那封忏悔信，脸色阴沉下来，父皇，好狠的心！ 突然，剑光一闪，几个黑衣人持剑向容牧刺过来。 容牧进宫殿之时遣退了所有人，又正值悲痛之际，黑衣人直冲他要害而去。 容牧学过几年功夫，但远远不敌黑衣人，还未走过两招，已经被踹到在地。 为首的黑衣人长剑直指他的脖颈，“安王殿下，遵先帝遗诏，送您上路。” 这些人都是容慎的死士，容慎既然知道了顾皇后的所作所为和顾峰的安排，就不可能再留着顾皇后和容牧。 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动手，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长剑眼看就要落下，一只折扇突然飞过，格挡长剑的同时撞击出火花。 紧闭的殿门外，一道修长的黑色身影踏雪而来。 为首的黑衣死士认出他，“请您不要阻拦，这是先帝遗诏。” 容瑾嗤笑一声，“拿下。” 第二百八十章 定国公骑兵，来势汹汹 话落，一队身穿黑甲的士兵突然出现在容瑾身后，迅速包围了几名死士。 双方打起来，容瑾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人，“还不出来？” 真是没用，还得他亲自来救，要不是昭儿想留着容牧，他才不会浪费这个时间。 容牧手拿那封忏悔信，走出殿门的时候，身形不稳，险些摔倒。 空中飘起了雪花，容瑾看了容牧一眼，往御书房去了。 御书房内，到处都是楚皇使用过的痕迹，容瑾没有坐上龙椅，而是随手扯了把椅子坐下，手上把玩着折扇，“谈笔交易如何？” 容牧看向容瑾，目光中还带着悲痛。 容瑾冷笑，“任何悲痛都改变不了事实，别忘了你还有个容思慕。” 楚皇下葬之日，京外传来急报。 定国公顾峰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在遂州起兵，已经连破两州，不出五日就能打到京城。 楚皇已逝，新帝还未正式登基，现在正是朝堂动荡的时候，定国公这个时间点选择的非常妙，在起兵之际，他发文广告天下，先帝容慎在二十年前诬陷盛王叛逆，让十万黑甲军陪葬，不配为帝，新帝容瑾更是德不配位，如果再不清君侧，大楚的江山迟早会断送在他们手中。 这一公告发出，天下哗然，尤其是楚国人。 当年盛王殿下的赫赫威名传遍天下，本来他谋逆的消息传出后就有很多人不信，奈何盛王殿下已经死在土喀谷，楚皇继位后以雷霆之势清除了盛王一党的人，这件事就这么被压了下去，很少有人再提起。 现如今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很多人都知道支持定国公清君侧，另择明君。 定国公能在短短几天内连破两州，与他的起兵理由有很大的关系，那两个州的统帅都与盛王有私交，当年要不是盛王出事后他们对朝堂失望了，不可能离京外出任职。 京中很多人都不知道定国公已经离京，近些日子大家的心思都在先帝驾崩和新帝登基上，骤然听到定国公起兵的消息和理由，心情复杂到不知如何是好。 “先帝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当年盛王谋逆之事果然有猫腻，盛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谋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在的重点是定国公要打过来了，应该怎么办？” “定国公当年战无不胜，现如今恐怕只有凌王殿下是他的对手，可惜凌王不在京中。” “江丞相，这事您怎么看？” 江岸看了眼队伍前面一身黑色龙纹锦袍的人，“这样的大事，得看陛下怎么看？” 先帝棺木还未入皇陵，听到这一消息，容瑾暂停葬礼。 所有大臣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容瑾目光凉薄，薄唇轻启，“盛王之事，交由安王、赵逢与方鸿彻查。” 他话音刚落，已经有一位大臣开口问：“陛下，臣以为现如今如何处理定国公起兵之事才是重中之重。” “哦？那冯卿有何见解？”容瑾垂眸看过去，刚才进言的是兵部郎中冯贺。 感受到新帝的冰冷的目光，冯贺咬牙道。 第二百八十一章 威慑众臣 “定国公来势汹汹，且有骁勇善战的名号，现如今京中兵力空虚，当以求和为主。” 这话一出，一些官员开始点头。 “是啊，才短短几日，定国公已经连破两州，现在求和还来得及，等到兵临城下就晚了。” “求和不失为一种好办法，自古以和为贵。” 听着下面的窃窃私语，容瑾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想要求和的人，嘴角露出冷笑，“长他人志气，动摇军心者，杀！来人，带下去。” “陛下，臣都是为了大楚考虑，为了您考虑，求和才可以保全现在的安稳，求陛下三思，不要拿全京城百姓的性命冒险。”冯贺大声喊道。 他之所以会劝和，就是因为知道新帝以前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家国大义，他以为自己的进言正和新帝心意，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闻言，容瑾嘴角冷笑更甚，“放开他。” 冯贺以为陛下想通了，他忙道：“陛下英明，只要我们真心求和，定国公应当也不会执意要战，陛下，臣以为——” 噗—— “以为”之后的话，冯贺没有说出来，他已经没机会再说。 容瑾扔掉手中染血的剑，目光阴冷，“谁还想动摇军心？”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侍卫将冯贺的尸体拖走，原地留下一滩醒目的血迹。 直到此刻，所有人才意识到一件事，容瑾说动摇军心者杀，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可能是这半年多的时间他太过安静，很多人都忘了他以前是什么样，大家又是如何惧怕他。 “盛王案，限三日之内查清，至于顾峰，朕会御驾亲征。” 安王、赵逢和方鸿上前一步，“臣等遵命。” 安王会对容瑾称臣，这是很多人都没有料到的，在他们心中一直以为九殿下这皇位根本坐不稳，安王应该很快就会将他拉下皇位。 他们还没料到容瑾居然会御驾亲征，他知道如何打仗、如何指挥么？ “陛下圣明，御驾亲征定能显我大楚国威。”此时，户部主事楚之逸突然在站了出来。 此话一出，吏部主事、兵部员外郎、钦天监监副等人全都站了出来，称赞陛下圣明。 这些人中，大多来自黎山书院。 看到他们，很多官员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他们这个新帝，是黎山书院的一员，先帝的所有皇子中，只有他考上了黎山书院。 难道这就是他御驾亲征的底气？ 这些官员心里在想什么，容瑾连猜都懒得猜，他不需要这些人认可，只需要他们听话，如果不听，刚才那个就是他们的下场。 入夜，顾家军大营。 顾峰一身铠甲，正在看地图，副将在图上圈出了一个位置，“只要过了锦城，大军不出一日就能到达京城，只是京城易守难攻，恐怕要费些功夫。” 大楚京城，地理位置优越，城墙坚固，以往也发生过兵临城下的情况，从未有人攻破过。 “我自有办法，京城有什么消息？”顾峰一点都不担心攻不进去，只要不出意外，他们完全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进京。 第二百八十二章 神秘男子 有马蹄声直至大帐外，顾墨轩形色匆匆。 顾峰挥退其他人，“出什么事了？” “思慕被人劫走了？” “是安王的人？”顾峰眉头蹙起，顾家虽是安王的母族，但容牧根本不同意起兵，否则他也不会带走容思慕，容思慕是牵制容牧唯一筹码，没了这个筹码，还怎么让容牧开城门？ 对于容思慕，顾峰非常重视，没有带在大军中，是为了迷惑容牧，这么重要的筹码，他一定以为会在大军中。 “不像，他们留下了这个。”顾墨轩拿出一支金色梅花递上，“孩儿已经查过，这是一支江湖势力，自称神明教，武林中人称之为邪教，这是他们的信物，邪教每做一件事都会留下一支金色梅花。” “什么时候这等不入流的邪教都敢动我定国公府了？”顾峰手掌用力，硬生生将金梅掰弯，“封锁消息，不能让容牧知道。” 大军不出五日就能进京，在这种紧要关头，不能有任何差错。 同一时间，人迹罕至的山林中，几道身影飞奔而过，仔细看，为首的那人胳膊下夹着一个小孩。 他们急着赶路，没注意到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脸色绯红，喃喃喊疼。 “停。” 路过一处山涧，为首之人停了下来，把小孩放在旁边的大石上，看都没看一眼。 一名属下注意到孩子的异状，惊讶道：“教主，他好像生病了。” 被叫作教主的男子转头，皎洁的月光下，他精致五官显露出来，剑眉斜飞入鬓，桃花眼在月光下动人心脾，鼻梁高挺，嘴角含笑，带着三分凉薄，七分邪气，左眼的黑色眼罩为他增加了几分神秘。 江湖中很多人都知道邪教教主鬼刹是个独眼，但从未见过他长什么样。 鬼刹看了眼那小孩，一脸无所谓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过就是发热而已，把他的头扎进水里，凉一凉就好了。” “真的能好吗？”属下表示深深的怀疑，他们在教中惩罚叛徒的时候，经常把人的头扎进水里，还从没听说过这种办法能治发热。 “不能，你们想害死我呀。”就在那名属下犹豫要不要试试看的时候，一道软软的属于小孩子的声音传来。 躺在大石头上的小孩坐起身，头晕晕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看清这几个人，仔细打量后，看向那位坐在自己不远处的红衣男子，“你们费了那么大力气抓我，肯定不想就这么淹死我，我生病了，你们得好好给我治病。”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杀你，我把你抓走，就是为了找个深山老林杀了，先在水里泡一泡，再让乌鸦来咬你。”鬼刹说得煞有急事，小孩瑟缩后退，脸上忍不住露出惧怕之色，“你们不能这样。” “哦？”鬼刹像是来了兴致，“为什么不能？只要你的理由能说服我，我就不淹死你。” “我父王很有权势，他是大楚安王，可以给你们带来荣华富贵。” 这个小孩子正是被劫走的容思慕，他现在很害怕，但也知道害怕不能救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邪教鬼刹 鬼刹幽幽一笑，“是吗？可惜我并不缺钱。” 容思慕忙道：“那可以让你坐高官。” 鬼刹摇头，“我也并不想做官。” 容思慕小脸皱成一团，这可难到他了，在他小小的脑袋里，不知道除了钱和权，父王还可以给他们什么，“你想要什么？” “我想”鬼刹出声，容思慕认真听着，他觉得这个世上没有父王办不到的事，只要这人能说出来，他就能办到。 鬼刹嘴角勾起，“我想把你扔进水里。” 听到这句话，容思慕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高高抓起。 “啊！”他吓得惊叫，紧紧闭上眼睛。 “闭嘴，小鬼。”鬼刹将人拎远一些，感觉耳朵都要被这小鬼喉聋了。 容思慕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就在水面上，只要那人一放手，他就会掉下去，鼻子一酸，小嘴一撇，眼泪没忍住，一颗一颗掉下来。 他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怕过，被叔叔他们抓走的这些日子，他已经知道叔叔不会轻易送自己回去，但叔叔从来也没想过杀他，这些他都能感觉到，可是现在，这个人要淹死他，他再也见不到的父王了。 “呜呜呜” 容思慕越想越伤心，大声哭出来。 “哭什么，一点都不好玩。”鬼刹没料到会把孩子吓哭，他有些嫌弃的把人放回石头上，吩咐属下，“去给他弄点吃的。” 属下离开后，鬼刹拿出一个青色药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容思慕的时候还有些不舍，“吃了它，再哭一声淹死你。” 容思慕拿过药丸吃下，紧紧抿着嘴不敢再哭。 鬼刹这才满意，属下烤了兔子，几人吃过之后再次上路。 容思慕依旧被鬼刹夹在胳膊下。 他们走的路根本不能称之为路，不能过马，荒无人烟。 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出了山林。 林子外，已经有人在等着。 见到他们，黑衣迎上去，“把人交给我就行。” “那怎么行！”鬼刹侧身走过，一点交人的意思都没有，“我救的人，凭什么交给你？” “主子现在没时间招待你。”黑衣知道鬼刹的心思，拒不交人，不就是想见主子。 “我又不需要招待，不仅不需要招待，我还能帮忙。”鬼刹回头看了黑衣一眼，“我的实力你清楚。” 他走向最近的一匹马，翻身上马，让容思慕坐在前面，“坐稳了小孩。” 他一走，他的属下们立刻跟上。 黑衣就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从旁边牵过最后一匹马。 鬼刹听到后面的声音，立刻提速。 她身边的这些人中，他最讨厌的就是黑衣，凭什么黑衣能每天跟在她身边，他比黑衣厉害多了，他有一个神明教，黑衣没有，他有几个庄园，黑衣没有，他有几个钱庄，黑衣还是没有 这小子到底凭什么？ 午时，黑衣带人进了宸王府。 “父王。” 容思慕一进门就看到了容牧，迈着小短腿就要扑过去，被人从背后一把拎了回去。 那人不发话，鬼刹不会放人。 很快，一个白衣少年走过来，鬼刹拎着容思慕向他冲过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这是主子为十七准备的 眸中的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众人只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像炮仗一样冲了过去，鬼刹在距离卫昭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眼中满是喜悦。 “卫哦，十七，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咳咳。”被他拎着的小孩咳了两声，转头找父王，“父王，疼。” “放开。”容牧满脸怒气，还从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这么对他的儿子，即使这个人把他儿子救了回来也不行。 “把人放下。”卫昭及时开口，鬼刹这才把人放下。 不管容牧是大楚安王，还是容思慕的父亲，他的话鬼刹是不会听的，他只听一个人的话，卫昭让他放下，他才会放下。 容思慕一得到自由，立马投进父亲的怀抱，“父王，慕儿好想你。” 从小到大，容思慕从未离开过容牧这么长时间，他自小没有母妃，对容牧非常依恋。 容牧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孩子，空了多日的心终于填满，只要慕儿安全，他可以放弃任何东西。 “小世子连日奔波，应该饿了，安王殿下若是不介意，就在府上用午饭如何？”卫昭见容牧对容思慕如此在意，更加肯定了心中的判断，这人把孩子看得比皇位更重，这样的人不可能是帝星，却可以成为很好的助手。 卫昭有意拉拢，容牧也没推辞，他与容瑾达成了协议，只要他们能救回慕儿，他就帮他们稳固朝堂。 容思慕回到父王身边，整个人都活跃起来，边走边打量的宸王府的一切。 “父王，那块红色珊瑚石好漂亮啊。” 众人的目光被红色珊瑚是吸引过去，秦川笑道：“这是主子为十七准备的。” 拐过一道弯，容思慕又看到了一座漂亮的楼阁，上面挂满了漂亮的灯笼。 “父王，这座楼阁好高好好看。” 众人又看过去，秦川笑道：“这是主子为十七准备的。” 走过一道桥，容思慕眼睛一亮。 “父王，那边在做糖葫芦。” 秦川：“这是主子为十七准备的。” 这一路上不管容思慕看到什么，秦川都是这句话，容思慕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极少有羡慕别人的时候，现在却很羡慕十七，“十七，九皇叔对你真好。” “九皇叔是谁？这是哪里？”鬼刹刚才急着见卫昭，根本就没注意这个哪里，此刻看着这府中的一切，又听那侍卫一直提到主子，越听越不对劲。 “九皇叔就是九皇叔，慕儿还来没见九皇叔对谁这么好过，是父王？”容思慕看向父王求赞同，容牧点头，“对，慕儿说什么都对。” 鬼刹不高兴了，很不高兴，凭什么有人能先他一步给卫昭准备这么多东西，不行，他不能被比下去，“十七，我刚抢了个庄子，送你呀。” 他本来就一身邪气，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鬼刹才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只关心卫昭的想法，“我可以在庄子上给你开十个卖糖葫芦的铺子，你看怎么样？十个不行的话，二十个也可以。” 第二百八十五章 昭儿陪我进宫去住可好 “这位鬼公子，你是觉得我家主子开不起二十个糖葫芦铺子？”秦川之前一直没把鬼刹当回事，此时听了他这话，瞬间有了危机感，居然有人要跟他们主子争卫小姐，真是个不怕死的。 “我还可以开二十个糕点铺。”鬼刹不甘示弱，在对卫昭好这件事上，他从不认输。 他要让卫昭知道，在这个世上，他鬼刹是对她最好的人。 “难道我家公子开不起糕点铺么？笑话！”秦川本来还觉得这鬼刹是个劲敌，现在一看，就是个憨憨，不足为惧。 “那我还能——”鬼刹的人生信条里绝没有输这个字。 “好了。” 在他说出更离谱的话之前，卫昭及时制止，她看向安王，“见笑了，他们素来喜欢开玩笑。” “没开玩笑，唔——”鬼刹听卫昭说他在开玩笑，立马反驳，他的真心比金子还真，怎么会是开玩笑，只是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黑衣捂着嘴拖走。 他的属下见状，立马追过去。 这一行人一走，安静了许多，卫昭笑，“安王殿下请，小世子请。” 容思慕此刻一脸崇拜地看向卫昭，“十七，你真厉害。” 能让九皇叔这么对待，还能收服那个红衣独眼鬼，十七可真是太厉害了。 卫昭笑笑，没说什么。 安王父子俩在宸王府用了午饭很快离开，卫昭刚送走他们，转身发现院子里站了一个人。 他喜好黑色，如今身份变了，衣服只是由云纹换成了龙纹，颜色并未改变，一张妖孽精致的俊脸上，此时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昭儿为何不进宫？” 如果不是昭儿不进宫，他就不会错过与她一起用午饭的时间，也不会让她与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一起吃午饭。 卫昭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军中，眼看定国公就要打过来了，还有心思吃饭？” 容瑾不屑冷笑，“一个老匹夫而已，何足挂齿。” 他走近卫昭，冷冷的表情立马变得可怜兮兮，“我还没用饭。” 卫昭笑看他，“一个老匹夫而已，还能耽误你用饭？” 容瑾：“” 更加可怜，“你不关心我了。” 卫昭无语片刻，吩咐下人，“去备饭。” 容瑾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他早就发现了，昭儿吃软不吃硬，这一招屡试不爽。 卫昭有很多事要做，她拿出黑衣传过来的消息打开，容瑾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他坐在卫昭身旁，侧头看她，眼睛一眨不眨，“昭儿陪我进宫去住可好？” “不去。”卫昭不想进宫，她没什么非要进宫的理由，很多时候在宫外比较方便，而且以她的身份，并不适合进宫。 “偌大的皇宫，只有我一人，空空荡荡的，我不喜欢。”容瑾很讨厌皇宫，但他现在却不得不住在皇宫。 卫昭放下手中的东西看他，“侍卫宫女也是人，而且你也到了该大婚的年纪了，平定了定国公的叛乱之后，肯定会有大臣张罗选秀，到时候你选几个顺眼的人充盈后宫，人一旦多起来，也就不空荡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容瑾心中的皇后人选 从卫昭提到选秀开始，容瑾的脸色越来越黑，听到最后一句时，已经黑如锅底，“昭儿希望我选妃？” “是啊，你不是觉得空吗？人多了就不空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大婚了。”卫昭没注意到某人语气中流露出来的危险，只自顾自说着。 容瑾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笑了，“昭儿觉得何人合适？” “这个”卫昭有些为难，“我对京城贵女并不了解，一时还真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我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容瑾目光灼灼，卫昭好奇，“是谁？” 还从未见过容瑾对哪个女子上心，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上的？ 容瑾凑近，盯着卫昭的目光非常认真，前所未有的认真，“卫昭，那个人叫卫昭。” “” 卫昭脑子嗡的一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是一个理智大于情感的人，脑子一般都走在情绪前面，但是此时，一向运转快速脑袋好像什么都想不了了。 好一会儿，她才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 “我开没开玩笑你清楚，昭儿，我给你时间考虑，等我凯旋，你要给我一个答案，”容瑾刚刚登基，还有定国公那么一个威胁，他非常忙，起身离开时，回头看了眼还处在震惊中的人，“我不接受任何拒绝。” 卫昭：“” 那这人让她考虑什么？ 好像猜到了她的想法，容瑾出门前又道：“你可以好好考虑如何做皇后。” 卫昭：“” 她看向外面的天空，广阔无边。 皇后是什么，金丝笼中的鸟而已。 她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约束。 “主子，你在想什么？”莺时一脸探究的盯着卫昭看，很少见他们主子这样愣神。 “哦，你回来啦，”卫昭眨眨眼，“君未离开了？” “嗯，主子吩咐的东西我已经交给他们，主子，君未的身份真的是那位？”君未的病治疗起来很麻烦，天气越来越冷，他的病发作起来越发猛烈，莺时这段时间一直在给他送药。 安阳侯府覆灭之后，安阳侯一家失去了踪影，卫昭从那时候起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之后，京城里多了一个叫洛十七的小公子，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位，没人会把卫昭和洛十七联系起来，君未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玄妙。 卫昭消失之后，一直都是莺时负责他们之间的联络。 “大楚更朝换代，西陵国内也不是一片太平，他该离开了。”卫昭还不能确定君未到底是不是她猜测的那个人，但她能确定，这个人在西陵的地位一定不低。 入夜后，安王府。 方鸿和赵逢都在安王书房，容牧手中拿着一封信，正在认真阅看。 他们三人奉旨查二十年前那件事，时间紧迫，但盛王案距今已有二十年，岂是那么容易查的。 好在方鸿没有让人失望，他书房中又出现了一封信，和前几次一样，这封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书房中，但和前几次不一样的是，信中没有证据，只给了一条线索，黎山书院。 第二百八十七章 盛王谋逆案沉冤得雪 这信虽然来得蹊跷，但每次都能帮上大忙，只是黎山书院不是随便就能查的，方鸿与赵逢一合计，拿着信来了安王府。 “既然来了线索，那必然要查，”容牧看完信件，思量片刻，“时间紧迫，二位可愿陪本王上一趟黎山？” “王爷，有客人到了。” 容牧话落，还没待方鸿和赵逢回答，外面有小厮来报。 安王：“什么人？” 小厮递上一件客人拿来的信物，“客人说是自己是黎山书院的人。” 信件是一枚山形的青玉，安王拿到后，方鸿和赵逢都看到了。 方鸿震惊，“这，这是黎山书院院长的信物，难道是院长亲自来了？” 容牧放下青玉起身，“若是院长来了，那本王自当亲自去迎接。” “不劳安王殿下远迎，老朽深夜叨扰，失礼了。” 随着这道声音，一位身穿青衫的老者缓步走近，老者身上流露着超然物外的气质，身后还跟着一位老翁。 “真的是院长。”方鸿惊讶又诧异，信上说线索在黎山书院，院长就亲自来了，看来这线索必然不简单。 “黎院长请。”安王将人请进屋，恭敬有礼。 黎山书院院长黎绥，当世大儒，在三国之中影响力极大，黎山书院出来的学生是各国争抢的对象，就连三国的君主见了他，也需要礼让三分。 “安王殿下不必客气，老朽今日前来是受人之托，来为诸位送一个人。” 黎绥话落，他身后的韩子崖上前一步，恭敬行礼。 对于这个人，安王几人从未见过。 “罪民韩子崖，见过安王，见过两位大人，当年的盛王案，罪民知道缘由。” 书房中，韩子崖将当年惠王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外面不知何时飘了雪，等韩子崖将事情讲清楚，地上已经有了厚厚的积雪。 “你是说陛下是盛王之子？”容牧此刻心情非常复杂，自从容瑾登上帝位，他复杂的心情就没舒缓过，此时更是有一种造化弄人的荒唐之感。 不知父皇泉下有知，会是怎样的心情。 容瑾限三日内破案，明日就是第三日，此时此刻，容牧、方鸿和赵逢都明白了他的用意。 在破案前，容瑾是先帝最骄纵的儿子，无德无功，不堪为帝，破案后，他是盛王之子，以盛王当年的功绩，如果不是被陷害，皇位一定会是他的，二十年冤屈洗刷，由他的儿子来继位，天经地义。 而且，当年盛王意气风发，为国为民，支持者众多，一旦那些人知道了容瑾的真实身份，定然会出手相助。 次日。 盛王谋逆案沉冤得雪，公告天下。 这时，定国公的顾家军距离已经过了锦城，急行军不足一日就能兵临城下。 他起兵的理由是清君侧，容瑾公告一发，起兵理由不复存在，如果定国公不停止行军，那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顾峰坐在大帐中，看着属下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信，脸色阴沉得可怕。 容瑾是容彻的儿子，容彻当年居然没死。 “哈哈哈哈哈”顾峰突然大笑，大帐中的其他将领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八十八章 众人心思 顾墨轩让其他将领都出去了，看父亲的样子，今天应该也不能再议事。 “父亲，发生了什么事？”顾墨轩从来没见过父亲露出这么苍凉的笑容。 “容瑾，是盛王之子。”说着，顾峰再次大笑，容慎应该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应该死不瞑目。 当年，容瑾刚出生的时候，容慎对他并不上心，后来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对容瑾非常宠爱纵容，如今看来，初时容慎也是怀疑的，至于后来为什么态度大转，多是找到了什么凭证，以为容瑾是他的孩子。 “哈哈哈容慎啊容慎。”顾峰觉得容慎就是个大笑话，他呢，比容慎更可笑。 自以为可以为她报仇，为她洗刷耻辱，可现在登上皇位的是她与她最心爱之人的孩子。 如今大军已经临近京城，骑虎难下，就算他想停下，其他人也不会同意。 “父亲，连日行军，您是不是累了？”顾墨轩看了眼顾峰手上的纸条，虽然不知道来了什么消息，但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先出去。”顾峰现在得好好想想，是不是该继续行军。 另一大帐中，顾海烧了新拿到的消息，看向一旁的几位将领。 “诸位有没有想过我们今日会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清君侧，为主公号令，还是为” 这一路上，顾家军战无不胜，士气大振，眼看就要直捣黄龙，要说大家心里没点别的想法，说出去大概谁都不会信。 顾海是顾峰的胞弟，在顾家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起久居京城的顾峰，他跟这些将领接触的时间更长，也更了解他们。 没有人愿意一直屈居人下，他是，顾家军的这些将领也是。 一位年纪尚清的将领突然站了起来，“将军，容氏无道，天理不容，不配为一国之君。” “是啊，近几年天灾人祸不断，这就是上天的警示。” “听闻新帝嗜杀成性，阴鸷偏激，这种人如何能带领我大楚走向繁盛，乱世之中，能者上位。” “对，我顾家军护佑大楚数百年，当年若不是我们先祖不恋权位，现在这江山怎么轮得到他姓容的坐。” “可惜啊，”群情激昂，顾海突然长叹一声，“我大哥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这其中有些事诸位并不知，你们可知晓现如今继位的九殿下生母是谁？” “听闻是云妃。”有人听过容瑾不少事迹，对他还算了解。 “这位云妃当年算了，不说也罢。”顾海卖个关子，欲言又止。 “将军有什么话不能跟我们说。” “是啊，将军有话请说，您不说是信不过我们？” “当然不是，诸位都是我顾家军中的老将，是最值得信任的人，”顾海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这件事事关我大哥，我在这里不便多言，只能说现在京城传来了一条消息，可能会影响我们继续行军。” “什么消息？” “大军怎么可能停下？” “请将军明示。” 顾海将容瑾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众人一时沉默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原地驻扎 也终于明白了将军问他们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沉默片刻后，年轻小将再次站了出来，“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们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是啊，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新帝身份如何，他都不可能容得下我们，未免日后被压制，我们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将军今日找我们谈话，是不是主公有什么顾虑？” 闻言，其他人都沉默了，全都看向顾海，他们想一举攻破京城，但如果主公不愿，又该怎么办？ 对上他们担忧的目光，顾海笑笑，“大家稍安勿躁，我与大家想法一致，大哥那里，我会去沟通。” 众人离去后，顾海靠坐着，将手中写着最新消息的纸条靠近烛火，纸条燃起来，明明灭灭的光照在他眼中，深沉又复杂。 次日，本来天不亮就该开拔，但主帐中迟迟不下令，谁都不敢动。 昨日被顾海谈过话那几位将领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不好的猜测。 顾海身穿铠甲走近，那些将领纷纷围上去。 “将军，现在是什么情况？” “距离开拔时间已经晚了半个时辰。” “您去劝劝主公，千万不能在这里前功尽弃。” 顾海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大家先不要自乱阵脚，我进去看看。” 主帐中。 顾峰坐在书案后，闭着眼睛，听到动静睁开，眼中有明显的红血丝。 “大哥，昨夜没休息好？”顾海在下首的位置上坐下，问得关切。 “什么事？”顾峰声音中罕见的透露出一丝疲惫，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看向顾海。 “今日大军开拔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众将都在外面等着，马上就要到达京城，他们个个战意十足，只等大哥一声令下。”顾海表现得意气风发，同时也在关注着顾峰的神情。 顾峰摆摆手，“原地驻扎，注意后方动静。” “大哥，”顾海站了起来，表情不解，“现在正是好时机，今日急行军，晚上就可以兵临城下，容瑾刚刚上位，京城防守必定混乱，我们正好趁虚而入。” “原地驻扎，出去。”顾峰向来不喜欢跟手下人解释他的决定，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 顾海深深地看了眼主位上闭目养神的人，转身离开，那一刻脸上露出一种似有若无的笑意。 出帐后，他满脸惆怅，眉头紧皱，那些人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妙，果然，顾海告诉他们，“原地驻扎，注意后方动静。” “后方有什么好注意的，锦城本就防守空虚，被我们拿下后城中都是我们的人。” “主公有说为什么驻扎此处么？” “我进去问问。” “等等。”顾海止住那个想进帐的将领，“主公现在不见任何人，我们只需要听令即可。” “不能拖了，”那位将领一脸急切，“京城肯定早就收到了消息，我们的计划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再拖下去，京城必定会有所防备。” 新帝虽然无能，但京城朝堂上并不都是庸碌无能之辈。 第二百九十章 京城战鼓鸣 一旦给他们时间部署，打下京城会困难很多。 这位将领的话得到了其他将领的认可，顾海也不好再拦着。 “属下拜见主公。” 大帐外，几位将领共同求见。 顾峰不能完全不理会他们，“进。” “主公，为何不继续行军？” “主公，属下请求做前锋。” “主公，属下也愿为前锋。” “原地驻扎，这是军令。”顾峰压着火气看了众人一眼，“都出去。” 一名小将站了出来，“主公，众将士随您出生入死，眼看胜利就在眼前，您却要暂停，属下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们只需听令即可，出去。”顾峰语气里带了怒意，众将面有不甘，但也不敢公然反抗他，只能离开。 出了主帐，有的将领甩手而去，剩下的对视一眼，全都去了顾海帐中。 顾墨轩从自己帐中出来，正好看到他们进了二叔的大帐，他只以为是父亲心情不好，众将要与二叔商议军情。 午时，顾海亲自端了饭菜进主帐，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样东西，顾家军兵符。 很快，大军开拔，午夜时分，已经能看到巍峨京城。 城墙之上，守城士兵远远看到有黑压压的大军快速逼近，转身击响战鼓。 巍峨的城墙，瞬间灯火通明。 顾家军急行军一天，本想原地扎营休息，明日正式攻城，没想到听到了战鼓声。 “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战鼓声？” “将军，”一个前锋营的将士禀报，“是城墙上传来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城墙上传来的，”顾家军前锋大将顾一飞眯眼看向远处的城墙，不解又不屑，“知道我们来了，他们怎么敢鸣战鼓？” 京城那些人养尊处优惯了，根本就没经历过真正的战事，顾一飞压根就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更没想到他们敢主动挑衅。 “架——”顾一飞骑着战马往队伍中央而去，那里有这次进攻京城的主将顾海。 “将军，京城鸣战鼓，分明就是在挑衅我们，请允许熟悉带一队人马去他们些颜色瞧瞧。” 顾一飞看向城楼的方向，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得胜站上城楼的场面。 “不可，以防有诈。”顾海还没有说话，他侧面的一员大将先开了口，“以我们对京城的估计，他们绝对不敢鸣鼓挑衅，今日这般做派，像是底气十足，我们已经急行军一天，将士们都累了，还是原地修整更加稳妥。” 说话之人是顾青宇，顾峰手下最得力之人。 “清宇将军有没有想过，这只是虚张声势，为的就是让我们产生这种错觉。”顾一飞不同意顾青宇的看法，他一直觉得京城驻军就是一群酒囊饭袋，即使他们已经行军一天，这群人也不是对手。 顾青宇皱眉，顾一飞当作没看见，他不知道主公为什么会重用顾青宇这种胆小怕事的人，他看向顾海，目光坚定，“将军，一飞请战。” 顾海看向城墙，“也好，给他们个下马威，明日攻城定会士气大振。” 第二百九十一章 首战告捷 顾青宇见劝不住他们，也没再多说，只是眉宇间透露着担忧，不明白主公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一战交给二叔来打？ 顾一飞得了令，迅速点齐兵马。 城墙上，灰衣侍卫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手一抬，城墙上的站满了弓箭手，“一个不留。” 顾一飞带了弓箭手，京城城墙又高又坚固，他只能先用弓箭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他们顾家军，尤其是他顾一飞手下的弓箭手，个个都是百发百中，这也是顾一飞敢这么强横的底气。 还未到射程范围内，顾一飞给手下人打气，“我们是前锋，是精锐，这个机会不可多得，待会儿都给我瞄准了，干掉他们。” “干掉他们。” “干掉他们。” 他们士气大涨，可还没拉开弓，已经听到了弓箭袭来的破空声。 一瞬间，顾一飞脸色大变，“上盾牌。” 秦迟一身灰衣，立在城楼之上，面无表情，见下面的人上了盾牌，他一抬手，“射马。” 这一支顾家军来的都是骑兵，想来是想给了下马威就跑，只可惜他们如意算盘打错了。 马中箭后，惊了，四处逃窜，直接打乱了阵型，城楼上箭矢不断，下面那些人对他们来说就是活靶子。 顾一飞见情况不好，驱马后撤，失败已经注定，他还不能死。 城楼上，秦迟拉开弓，瞄准那名企图逃跑的青年将领。 噗—— 顾一飞后背中箭，他没想到自己会中箭，吐血后想要回头看看是谁，只可惜他连回头的力气都没了，眼中带着惊惧掉下马去。 这一战持续不过片刻，以顾一飞全军覆灭结果。 取得了这么漂亮的胜利，秦迟依旧面无表情，只淡淡的看了顾家军大营一眼，转身回去复命。 已经过了午夜，宸王府书房还亮着灯。 卫昭正在看大哥二哥三哥的来信，容瑾慵懒的坐在一旁，手上把玩着暗红色的短鞭，悠然闲适，一点都不像一个被二十万大军包围的样子。 卫昭看完信抬头看他，“你还不走？” 已经这个时辰，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你在这里，我走哪去？”容瑾不紧不慢地回她。 卫昭：“” 合着这还是她的不对了？ 此时秦迟来报，全歼顾家军一队人马，其中有一名先锋大将。 闻言，卫昭看向容瑾，目光里有诧异，她没问过容瑾打算如何应对顾家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容瑾有办法，现在听到这样的消息，突然来了点兴趣，“你想怎么对付他们？” “想知道？”容瑾看她一眼，突然凑近，“你进宫，我就告诉你。” 卫昭嘴角抽了抽，“那你还是别说了。” 这两日，不管说什么，容瑾总能把话题转到进宫这件事上。 “不说就不说，明日你就会知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容瑾收了短鞭，转身离开。 卫昭看了眼那孤傲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有件事，她一直没跟容瑾说，他现在这副不容拒绝的态度，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我们的守军这么强的吗 顾家军大营。 顾海没想到顾一飞会全军覆灭，他冷着脸坐在主位上，其他人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不是说京城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怎么会有如此战力？” “看来京城早有防备，我们这次要想攻下京城，难了。” “唉，顾一飞带的可是我们最精锐的弓箭手，竟然输得这么惨，连自己都搭上了，他在年轻小将中是很突出的，可惜啊可惜。” “这一次真是太鲁莽了，首战失利，士气大跌。” “唉，早知道就该听清宇将军的。”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顾海脸色瞬间阴沉下去，“这是在指责我领导不利？” “不是，将军您误会了，属下只是觉得这一战打得太憋屈了。”说错话的小将急忙认错，生怕被怪罪。 这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他们从起兵至今，还从未有过败绩，个个都意气风发，想要一举拿下京城，没想到还没正式开始就被人给了个下马威。 顾海看向众人，“我知道顾一飞今日败了大家心里不服气，也不好受，你们要知道这次的失败只是意外，是他轻敌了，这样的意外，明日绝对不能再发生，明白吗？” “明白。”众人声音响亮，都明白明日一战的重要性，只能胜不能败，否则士气会更加低沉，到那时候再想赢就难了。 深夜，江丞相府。 “丞相，现如今战事危机，您说下官该不该请战？”兵部侍郎表情纠结，陛下已经说了要御驾亲征，以他们对陛下的了解，他哪里会打仗啊，平时打打人还可以，打仗跟打人是完全不同的。 “下官也想请战，京城绝对不能被攻破，以前不知道陛下的真实身份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他是盛王殿下的血脉，那就不能袖手旁观。” “是啊，当年要不是盛王殿下击退了西陵军，哪还有现在的大楚，不管陛下如何，我们都应该先保住京城。” “要是凌王殿下在就好了，他的赫赫威名已经传遍了大楚，有他在，顾家军会忌惮几分。” “丞相，凌王殿下为什么回了边关？” 这些官员都是追随江丞相的官员，追随江丞相就代表支持凌王殿下，前段时间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刻，凌王殿下突然离京，他们都很不解，只不过那时丞相不说，他们也不好多问。 “殿下自有殿下的打算，”江岸看着众人开口，“陛下既然已经说了要御驾亲征，那就不容别人置喙，我们这位陛下的脾气你们还不了解吗？向来说一不二，违逆者杀。 既然陛下已经决定，我们只需要听令行事即可，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接到消息，不久前有一队顾家军在城墙下挑衅，被守军全灭了。” “我们守军实力这么强吗？”一位官员疑惑，对方可是顾家军，威名虽然不比黑甲军，但也是大楚的中坚战力，怎么会那么容易被灭？ 其他官员也有这样的疑惑，江岸看向他们，“听闻在城楼上指挥的是陛下身边的侍卫秦迟。” 第二百九十三章 诡异的石阵 秦迟大家都知道，只是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才能，如果陛下御驾亲征的底气来自于他的话，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行了，时辰不早，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御驾亲征可不可行，明日就能知道。”江岸挥手，示意大家都散了。 众人走后，老丞相裹着厚厚的披风，在廊下静坐。 “怎么会这样？” 他喃喃出声，向来睿智的脸上鲜少露出这种疑惑的表情，他是真的想不通，自己一向看不上眼的九殿下，居然有一天能登上皇位，还敢御驾亲征。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身边围绕了一群有识之士，今年新进的书院官员，个个对他支持有加。 自己真的老了么，突然有些看不懂了。 “丞相，”管家提醒，“您该休息了，凌王殿下走之前特意交代过，朝堂上的事再重要都没有您的身体重要。” 江岸闻言笑了笑，“这小子，行，休息。” 老丞相走过长廊，临进屋前，突然停下脚步，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不会？恺儿应该不会骗我。” 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外孙是有意远离京城这场纷争。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直到入睡前，老丞相都是皱着眉的。 丑时，起了雾。 东面，紧闭的城门悄悄开了，一队身穿黑甲的士兵有序走出。 一位娃娃脸黑甲小将骑着马指挥，大小不一的石头在他的指挥下放到了不同的位置上。 次日一早，雾气刚散，顾家军已经陈兵二十万，蓄势待发。 “那是什么？”顾青宇注意到了那些不起眼的石头，这些东西昨夜还没有，“去看看。” 一队小兵向着那些石头走去，顾海看了眼那些石头，又看了眼顾青宇，“清宇你也太谨慎了，这就是些石头而——”已，后面一个字还没说出，突然传来一道惨叫声。 “啊！” “动了动了！” 在士兵靠近的时候，那些石头突然动了，速度越来越快，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石头不仅能动，还能攻击人。 石头不断变换位置，几名士兵背靠着背，目光惊惧地望着眼前不断变化的石头。 “啊！” 不知道是谁先惨叫一声，紧接着惨叫神接二连三的传来，那些石子就像是有生命一样，会主动攻击人。 “那是怎么回事？” “天呐，是上天发怒了吗？” “石子怎么会飞？” 一时之间，顾家军人心惶惶，还未开战，士气已经掉了一半。 “闭嘴，”顾海抬手，“准备攻城。将士们，你们都是最勇敢的战士，是顾家军的骄傲，我们顾家军向来战无不胜，这次也有一样，有没有信心攻下京城？” “有！” “有，有，有！” 一人带头响应，其他人纷纷响应，士气回笼，顾海嗤笑一声，在他看来那些石头都是雕虫小技，根本不可能大规模运用。 在他们士气大振的时候，石子停止了攻击，那几名士兵已经不见踪影，原地只剩下几具染血的铠甲。 此时，城门突然开了，身穿黑甲的士兵冲出。 第二百九十四章 黑甲军首战 城楼上，战鼓响起，嘭，嘭，嘭—— “这是” “黑甲军？”顾海眯眼，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顾清宇。 顾青宇眉头紧皱，“是黑甲军，可他们不是已经被清剿了吗？” “黑甲军，真的是黑甲军。” “我们该怎么办？这可是黑甲军！” “黑甲军来了，我们怎么可能打的赢？” 这下，刚刚回升的士气，瞬间降到底，别说打仗，有的士兵已经下意识地想跑。 黑甲军的威名，只要是从军之人都听说过，传说每一位黑甲战士都能以一当十，从来只有黑甲军收割战争的时候，没有他们战败的时候。 “将军，”有一小将看向顾海，面露难色，“还打吗？” “打，当然打，你敢违抗军令？”顾海脸色不善，望着对面身边黑甲列阵开来的黑甲军，大声强调，“黑甲军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灭了，不是所有穿黑甲的都是黑甲军，虚张声势罢了。 给我狠狠打，让这些冒牌货知道我顾家军的厉害。” “黑甲军在此，乱臣贼子，休想踏进京城一步。” 黑甲军阵前，身穿黑甲，脸色冷峻的秦迟举起长枪，“将士们，随我冲。” 两军交战，厮杀声不绝于耳。 城楼之上，一黑衣龙纹锦袍男子与一位白衣云纹锦袍小公子并肩而战，在金戈铁马，严阵以待的守军中，他们二人矜贵又精致，与这里格格不入。 与神情紧绷的守军不同，他们表情淡然，不为所动。 白衣小公子洛十七看着下面的战场，慢慢露出赞赏之色，黑甲军在战场上犹如过江猛龙，黑甲所到之处，顾家军接连倒下。 两军战斗力相差悬殊，顾海脸色铁青，下令暂时撤兵。 “他要跑。”卫昭看了那边一眼，容瑾抬手，“弓箭。” 他一身黑衣，目光冷冽。 似有所感，顾海抬头的瞬间，眼底映着那支破空而来的箭。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只是瞬间，直到胸口传来痛意，他才不可思议的低头。 “顾海！” “将军。” 这是顾海生命最后的意识。 顾青宇抬头看了眼城墙，“撤兵，快撤。”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小兵来报，顾青宇转头，果然看到后方也有黑甲军。 那是他们的来路，锦城外有主公的人镇守，从锦城到这里，都有他们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么大数量的黑甲军，除非—— 锦城出事了。 锦城肯定是出事了，主公 还好吗？ 这一瞬间，顾青宇看看左右，“顾家军，跟我突围。” 他不能耗在这里，这明显就是阴谋，说不定锦城是故意让他们攻下的，为的就是形成现在的合围之势。 “想跑？黑甲军听令，活捉顾家军将领。”秦川一身黑甲，脸上已经没了惯常的笑，他满脸战意，不许任何一个顾家军将领逃走。 擒贼先擒王，这一招黑甲军用得炉火纯青，不管将士们是否勇猛，归根结底都是听令行事，没了将领就是一盘散沙。 秦川亲自去抓顾青宇。 与秦狸、秦迟比起来，他的军事天赋并不强，但在个人武力上可以算是一流高手。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捷 顾青宇虽然大将，但只是胜在指挥，武功并没有多高。 不过数招就被秦川拿下。 不到半个时辰，顾家军将领，非死即被活捉，无一幸免。 此时，城楼上传出清晰冷冽的声音，“顾家军，缴械不杀。” 这声音听起来并不大，但却清晰的传进了每一位士兵耳朵里。 主将已死，副将被抓，他们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面对黑甲军，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二十万顾家军，已去三万，十七万投降，黑甲军首战大获全胜。 顾家军共有五十万，除了镇守青州的十万兵马以及连续攻下三州损耗的十万兵马，二十万留在了京城外，还有十万随顾峰驻扎在锦城外，也已经投降。 顾峰不知所踪，黑甲军活捉了顾墨轩。 定国公起兵被新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镇压，惊呆了京城众人，也惊呆了天下众人。 不是说定国公骁勇善战么？ 不是说新帝无德无能么？ 现在看来，这岂是无德无能，分明是天赋异禀，不愧是盛王之子。 神秘的黑甲军重现，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顾家军败了，被他们的攻下的三州什么时候收复，投降的士兵如何处置，这些问题都需要陛下来定夺。 安王与江丞相进宫觐见，没见到人。 与此同时，宸王府的牌匾被换下，重新换上的牌匾上书：洛府。 卫昭看得一脸不明所以，“为什么改成洛府？” “没有为什么，想改就改。”容瑾牵着她进府，下人们个个低头行礼，人都走过去了还不敢立刻抬起头，每次见陛下牵着洛公子，他们都心惊胆战的，幸好没有外人看到。 “放开。” 两人还没进屋，斜刺里突然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是谁？快放开十七。” 鬼刹一身红衣，话落直接冲过来，一把寒水剑，直指容瑾面门。 卫昭忙道：“鬼刹住手。” 刺杀一国之君，这家伙是不想活了？ 鬼刹还没来及住手，容瑾手上挥出暗红色的短鞭，短鞭缠上长剑。 双方以内力拼杀。 容瑾一手握着短鞭，另一手还牵着卫昭。 鬼刹被一幕刺激到了，一点都没留手。 他们都是内力深厚之人，房瓦开始颤动。 容瑾体内有蛊，最好不要轻易动手。 “都给我停手。” 卫昭看向二人，都没懂怎么就打起来了。 她的话这俩人像是没听到一样，还在较劲。 卫昭没办法，只好放出白绸，在白绸缠上短鞭和长剑的前一刻，那两人突然撤力，以免她受到波及。 卫昭看向罪魁祸首鬼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来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想现在就回神明教？” 鬼刹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容瑾站在一旁，听着卫昭训斥人，心情颇好。 “还有你，”卫昭转头看向他，“我跟你说过什么，最好别动手，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 “怎么会呢？”容瑾握紧了牵着她的手，“昭儿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刚才以为是刺客，怕他伤到你才出手的。” “你胡说。”鬼刹没想到这个人这么狗。 第二百九十六章 容瑾的承诺，后宫仅一人 他对卫昭没有恶意旁人都能感觉到，这人又不是傻子瞎子聋子，感觉迟钝，他怎么会感觉不到，这种人他这个邪教教主见多了。 鬼刹不愿卫昭被这种心机男人欺骗，当即指着容瑾道：“他装的，他肯定是装的。” 卫昭还能不知道他是装的？ 但她就算知道也不能当着面拆穿，人现在是皇帝了，多少都得给点面子，“好了，不管原因是什么，动手就是不对，鬼刹，这里没你的事了，神明教教务多，你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要不然留在这里天天找人打架，也是够让人头疼的。 “我不回，神明教能有什么事？如果什么都要我这个教主来处理，还要副教主干什么？十七你别急着赶我走，我很有用的，你有什么事都可以交给我去做。” 鬼刹说得特别真诚，自从卫昭在他被仇敌追杀的时候捡到他救活他开始，他就决定这辈子都是她的人了。 “这可是你说的，现在还真有一件事要你去做，你们神明教人数多，帮我找一个人，”卫昭朝鬼刹勾勾手，示意他凑近。 鬼刹挑衅地看了容瑾一眼，凑近去听。 卫昭开口道：“让教里其他人去找顾峰，以此作掩护，你去帮我找鱼佬。” 前段日子，鱼佬去了定国公府，一去不回，卫昭很担心他出什么事。 给鱼佬治伤她下了大功夫，不能就这么让人消失了。 鱼佬的真正作用，还没有发挥呢，她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才把人带在身边，没想到第一次派出去，人就没了 “放心，人我一定替你找到。”鬼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卫昭很满意的笑了。 见到她笑，鬼刹有些挑衅的看了容瑾一眼，“我现在就去，你等我好消息。” 看着他那急不可耐的背影，容瑾嗤笑一声，“蠢货。” 白长了一副机灵样子，原来是用脑子换的。 不是说了不走么，现在还不是屁颠屁颠的走了。 卫昭看他一眼，“你也见好就收，要不是鬼刹把容思慕带了回来，安王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答应帮你。” 容瑾满脸不屑，“没有容牧，我一样可以控制朝堂。” 容牧的弱点很明显，江岸那个老家伙的弱点也很明显，只要有弱点，就不怕他们不听话。 “好，那是我多管闲事了。”卫昭快步进屋，没再理他。 容瑾快步跟上，“昭儿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帮忙我很高兴。” 秦川、秦迟没在，现下只有秦狸跟着，见两位主子都进了屋，他下意识就要跟进去，脚刚触碰到门槛。 嘭—— 门关上，要不是他闪得快得夹到鼻子。 卫昭随手拿了一卷书来看，容瑾坐到她身旁，看了眼书又看看她，“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卫昭刚要开口，容瑾又道：“我说过的，不接受拒绝。” “那我还有什么选择？”卫昭无奈，这人根本就没给她选择。 “除了进宫无法选择，你可以选择的有很多，你可以进朝堂，也可以进后宫，我保证，后宫仅有你一人，不会再有其他。” 第二百九十七章 卫昭：“......你玩呢” 卫昭闻言有些惊讶，她有些怀疑容瑾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哪个帝王后宫只有一个人的，而且大楚还没有女子进朝堂的先例，她对朝堂也并没有兴趣。 说出这话之后，容瑾自己都有些惊讶，这之前，他只是想让昭儿进宫，想让她陪在自己身边，直到刚才不假思索就说出那番话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对她抱有这样的心思。 沉默片刻，卫昭叹了口气，“容瑾，我不会进宫的。” “不许你离开。”容瑾目光瞬间变得阴鸷，他绝对不允许卫昭离开自己。 “我不是要离开你，”卫昭见他情绪不对，刚要说出口的话换了种说法，“容瑾，我们是朋友，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事要做，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一定不会分开的，只不过现在为了那个目标，我得稍微离开一下下，这么样说你能明白吗？” “能，不许。” 能明白，但不许离开。 容瑾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卫昭，他才不会像那个什么鬼刹一样傻，说了不许离开就是不许，不管说什么都没用。 卫昭没想到说服容瑾这么困难，语气有些急，“我有自己的事要做，这事也是为了完成最后的目标，你也有你的事要做，你就安心做你的事就行，为什么非要我留下？” “你不留下也行。”容瑾看了卫昭一眼，“我可以先陪你去做你的事，等你做完再陪我回来。” “那怎么行？”大楚动荡初定，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容瑾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离开，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你先陪我稳定朝政，再去做你的事。”反正就是不能分开。 卫昭：“你玩呢？” 事关一国，事关天下，在他这里怎么就跟玩儿一样，还能讨价还价。 “不是，昭儿你想让天下太平，我答应你一定做到，有件事你应该会感兴趣。”容瑾看向卫昭，卫昭不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有气无力的问：“什么事？” 容瑾：“大楚新皇的登基大典，四方来庆，那些人很快就会进京了。” 半个月后，官道上，几匹骏马正在低头吃草，小河边一位蓝色公子背手而战，面貌俊秀，目光深邃。 “表哥，河边风大，你的身体刚好了些，还是离河边你远一些比较好。”一位红衣女子手拿披风给蓝衣公子的披上，目光关切。 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几名下人站在不远处，目光警惕。 “没想到才刚离开就又回来了。”蓝衣公子正是刚离开楚国没多久的君未，他身旁的红衣女子是韩定嘉。 “他们到哪了？” “回主子，使团今日晚些时候就能进京，我们是否要加快速度？”下人回道。 “不必，”君未喝了口热茶，“按原定计划走。” 日落黄昏，京城外，安王为首，礼部侍郎次之，目光都看着远方。 不多时，一队队伍浩浩荡荡而来，为首的是一辆马车，车上插着蓝底金龙王旗，这是西陵皇室的旗帜。 楚国新帝登基，西陵太子君天陌亲自来贺。 第二百九十八章 西陵使团进京 “本国新帝登基，太子亲自来贺，舟车劳顿，请随本王进京前往使馆歇息。”容牧礼遇有加。 马车帘子掀开，露出里面的蓝衣蟒袍男子，男子面容清秀，面色有些苍白，门帘刚一掀开，冷风吹来，他咳了两声才见礼，“多谢安王殿下，早就听闻大楚安王文韬武略，有治世之才，今日有幸得见，是孤的荣幸。” 容牧笑道：“太子殿下过誉，说起治世之才，当属太子殿下，请。” 君天陌颔首，西陵使团进了京。 这天下除了大楚、西陵和北魏三大国之外，还有一些附属小国，大楚新帝登基，楚国的附属小国都要来庆贺朝拜。 近几日，大楚京城非常热闹，在大街上经常能看到各国使团，丝毫不见半月前大战的紧绷。 慕华楼内，从早到晚，从无空位。 三楼窗口，白色云纹锦衣小公子饶有兴致的望着下面的人来人往，旁边一位深蓝锦衣公子探头看了眼，“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人么，看你这没见识的样子。” “不会说话就别说，你应该知道，要是我想揍你，金木和金水拦不住。”白衣公子也就是洛十七转头看了一眼旁边人，又看下去。 他旁边做的是李惊鸿，医盟少主，以医盟在联盟中的位置和联盟在天下的地位，很少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李惊鸿，毕竟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 然不管这位少盟主得到过多少礼遇，在卫昭这里注定要栽。 “你，你——”李惊鸿伸手指着卫昭，你你你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具体内容来，因为卫昭说得是事实。 “就你现在这副样子，真该让歌儿好好看看，她居然会觉得你温柔？这算什么温柔”李惊鸿盯着卫昭的侧脸看了几眼，撇撇嘴，“这分明就是娘。” 一个男的，长得比女的还好看，这不是娘是什么，歌儿居然喜欢这种类型 卫昭瞥了眼李惊鸿，看他这一副不屑又纠结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得不说，这家伙长了眼跟没长一样，她虽然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男装，但也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女子身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看不出来，还硬是把自己当作情敌。 李盟主这衣钵传到李惊鸿这里算是废了，怪不得他总是沉默少言，谁家有这么一个传人都活泼不起来。 此时大街上行人纷纷避让，安王与礼部官员在前，后面跟着一辆低调中不失奢华的马车，随行护卫众多。 卫昭看了眼马车上飘的旗帜，李惊鸿也看到了，诧异，“他怎么亲自来了？” “你认识？”卫昭看向李惊鸿。 “当然认识，就是不告诉你。”难得有这么扬眉吐气的时候，李惊鸿说这些话时表情非常嘚瑟。 “是西陵太子。”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让李惊鸿的嘚瑟瞬间破功，他看向门口，想看看这个不长眼的到底是谁。 “爹！”转头看向门口的瞬间，傻眼，他就说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第二百九十九章 医盟盟主对十七态度不对 “李盟主，”卫昭起身行礼，请李道坐下后问：“你对西陵太子了解多少？” 卫昭行礼的同时，李道对她还礼，在下首的位置上坐下。 李道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李惊鸿不满道：“爹，你为什么总是对这小子这么客气？” 他嘴上说的是客气，心里觉得更准确来说应该是恭敬，李惊鸿不想说出这个词，总感觉说出来自己就会比洛十七矮一大截。 “不得无礼，”李道低声呵斥李惊鸿后，转头看向卫昭，身上没了面对其他人时的疏离，反而带上了几分亲和，“西陵太子君天陌，从小身体便不好，五年前，君太子找到老夫为他医治。 他体内毒素深入骨髓，身体非常虚弱，老夫不能从根本上为他清除毒素，只能弱化缓解。 君太子很少离开西陵皇城，没想到这次会亲自来庆贺楚皇登基，看来他找到了更好的医治之法，也不知道什么人医术如何高超，用的是什么方法？” “五年前”卫昭想起书院的一些传言，书院内院学生君未，本该在五年前就毕业，但他一直没有参加毕业考试，没有离开书院。 黎山那个地方，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倒是极好的养病之处。 卫昭再次看向下面，西陵使团已经走远，大街上又热闹起来。 卫昭看够了，她刚起身，被李道叫住，“那件事，你仔细考虑考虑，即使答应了他，也能答应我，这二者之间并不冲突。” “好，我会的。”卫昭离开，李惊鸿望着他的背影，万分不解，“爹，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洛十七的态度不对呢，他不过就是一个毛头小子而已。” “住口，”李道看向自己这只长岁数不长脑子的儿子，“以后对洛公子恭敬些，不可再胡言乱语。” “我对他，”李惊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外，不可思议的说出“恭敬”二字，“您确定自己没说错？” 李道懒得解释那么多，只是说：“恭敬些，别怪爹没有提醒过你，她脾气可不好。” 卫昭下楼，楼下走上一位黄衣少女，眉目精致，微卷的头发编成一股股小辫，耳边的小辫上挂着铃铛，走路间，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个下楼，一个上楼，擦身而过时，黄衣少女不经意间抬眸，目光倏地瞪大，“你，你——” 卫昭诧异，“这位姑娘，我们认识吗？” 黄衣少女诚实摇头，紧盯着卫昭的脸，“你怎么长得如此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传说楚国新帝的面貌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不知道他跟你比，谁更胜一筹？” “小妹，不得妄言。”黄衣少女身后，一位墨色衣衫男子柔声警告，“小妹无状，在下替她向这位公子赔礼了。” “无妨，难得见到这么真挚的人，”卫昭看向目光一直在她脸上打转的黄衣少女，“在下洛十七，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古清韵，十七是楚国京城人吗？我第一次来楚国京城，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这样，我请十七吃个午饭，你给我讲讲好玩的事？” 第三百章 从没见过哪个一国之君像你这样清闲的 身穿墨色衣衫的古致远扶额，又来了，有这么一个花痴妹妹，他也很无奈。 “韵儿，洛公子肯定还有事，你想听趣事哥帮你找人讲。”目露警告的看了眼不省心的小妹，又面带歉意地看向卫昭，“不打扰洛公子，请。” 古致远侧身站在一旁，卫昭笑笑，“今日确实有事，有缘他日再见。” 古清韵很不舍，“他日什么时候？十七你住哪里?有时间我去找你玩。” 卫昭笑，“华南巷洛府，清韵若来，必定扫榻相迎。” 古清韵连连点头，她不是客气，她是真想去。 秦狸跟着卫昭下楼，古清韵看到他时，眯眼笑道：“娃娃脸你也不错，不过就是比十七差了些。” 秦狸露出一个自以为比较凶的目光，“别打他的主意。” 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肯定抵不过主子一鞭子。 他是一片好心，只可惜古清韵没感觉到，只觉得娃娃脸故意装凶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回去路上，秦狸问出心中疑惑，“十七，你怎么对那位古姑娘那么客气？还请她去府上。” 卫昭笑笑，慢悠悠往洛府的方向去，闻言也不直接回答，只说：“古这个姓氏，并不多见。” 如果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两位是北魏古家的人，只是不知道和古川是什么关系。 怎么说古川都算是她的老师，对古家的人客气点是应该的，毕竟还得用人家呢。 秦狸挠挠头，没听明白。 容瑾的登基大典定在三日之后，卫昭回到洛府，在湖边看到了熟悉的一人一狼。 “从没见过哪个一国之君像你这样清闲的。” 卫昭走近，容瑾拉她一起靠在魂啸身上。 正值午时，暖阳高照，水面泛着粼粼波光，魂啸身上很暖，两人并排靠坐着，绝美的容颜天下无双。 “朝堂上那些事自有人去做。”容瑾双手搭在脑后，姿势懒散闲适。 卫昭摇头失笑，“你不能把所有事都扔给安王和江丞相，扔给安王也就算了，那江丞相你真能放心，别忘了边关还有一个凌王，这次的登基大典，他也会回来？” “会回来。”容瑾还是一脸闲适，“回来又能怎么样，他与江老头未必一条心。” 要不然怎么可能在那种关键的时候远走边关，避开锋芒再杀回来那种说辞，恐怕只有那江老头才会信。 容恺离京，卫昭本就觉得奇怪，听了容瑾的话，很快想通其中关联，越想越想笑。 容慎的这些皇子可真是奇怪，有人为了皇位争得命都没了，有人却避之不及。 当晚，凌王容恺回京，连夜进宫。 御书房内，容瑾懒散的靠坐着。 容恺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行礼，“末将容恺参加陛下。” “免礼。”容瑾垂眸打量他。 容恺也在打量他，数十日不见，自己这位九弟与以前完全不同了，也不能说完全不同，确切来说是比以往气场更强。 以前的容瑾喜怒无常，又深得恩宠，不管是朝中官员，还是皇子，很多人见了他都战战兢兢，就怕哪里惹到他。 第三百零一章 容恺的想法 陛下不会真的惩治九殿下，他们却要实实在在的吃亏。 现在，容瑾身上那抹危险有所收敛，威慑力反而更强，没人能看懂他在想什么。 “在边关待得好好的，回来做什么？”容瑾问的漫不经心。 容恺沉默了，要不是派人给他送去了外公的贴身玉佩，他才懒得再回这尔虞我诈之地。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新帝登基，理应回朝庆贺。 陛下，江丞相一生为国为民，如今年事已高，也到了该致仕的时候了。” 容恺这次回来，主要目的就是让外公远离朝堂，不管是容瑾称帝，还是二哥称帝，他其实并不关心，只是外公年纪大了，他只想让老人家安享晚年。 “江丞相一代贤相，正值壮年，身体康健，朕看他还能再为大楚鞠躬尽瘁数十年。”江丞相熟识朝堂政务，容瑾不可能轻易放他致仕，而且，这老头的作用可不止这一点，有他在，容恺就不敢有二心。 容恺闻言嘴角抽了抽，说一个快要七十岁的老人正值壮年，也亏他说得出口，就这种水平，到底是怎么考上书院的 “陛下，听闻你与二哥做了交易，不妨也与四哥做个交易。” 深夜，凌王府。 容恺今日回京，江丞相一直等着，看到多日未见的外孙，狠狠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看他。 “外公这是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惹您生气了，我替您教训。”容恺快步上前，仔细打量外公的神情。 江丞相再次转身，不愿看他，又哼了一声，“除了你，还有谁敢惹我生气。” “外公，您先坐下，别急着生气，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气坏了身体可就不划算了。”容恺坐下，示意下人换茶。 江岸坐不下，也不想喝茶，他都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还能这么淡定，“眼看容瑾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你到底是什么想的？还有那封信，你说你自有打算，你有什么打算？” 江丞相这些日子一直安守丞相本分，鞠躬尽瘁，做的事情比以往更多，全是因为收到了外孙的来信，告诉他先顺从，不要轻举妄动，其他的他自有打算。 江丞相纵横朝堂多年，眼看着容瑾拿到了遗诏，平了叛乱，在朝中与民间的威望一日高过一日，他想外孙的“自有打算”如果不是想让晴天霹雳劈死容瑾，那就是他最不愿看到的那一种。 “您先坐下，慢慢听我说。”容恺亲自扶着老丞相坐下，自己坐在他身旁，“您的意思我一直都明白，您不是非要我坐上那个位置，您只是想为咱们大楚选择一个明君，我的资质虽然不错，但您也知道我远离朝堂多年。” 听到这里，老丞相张口想说什么，容恺抬手制止，“您先听我说，我知道您想说朝堂有您，不必太过担忧，这些我都懂。 只是比起波澜诡谲的朝堂，我更喜欢金戈铁马的边关。” 听他说到这里，老丞相再也忍不住，“你喜欢边关，也得有人愿意让你安安生生待在边关才行啊，你手握重兵，那位怎么能放心，当年的盛王就是前车之鉴。” 第三百零二章 这就是虎父无犬子 江岸确实想为大楚选一位明君，也确实担心自家外孙，自古功高盖主的没有一个好下场，既然如此，何不争一争那个位置，省得每日心惊胆战担心被猜疑。 “外公，您忘了黑甲军了。”容恺上次回京就隐隐觉得容瑾不简单，直到收到那封信，又听到黑甲军大捷的消息，他才终于知道自己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是底气，容瑾做事总是很有底气，以前他以为那底气来自于父皇的恩宠，后来才知道是来自于自身实力。 “容瑾有黑甲军，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想功高盖主应该很难了。”容恺摇头笑笑，没有人愿意承认别人比自己强。 天知道前几日他拿到黑甲军复出，首战大捷，以五万拿下顾家军三十万的消息时，是什么心情。 容恺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就是因为清楚才很心惊，容瑾有能力重建黑甲军，还不知道有多少底牌。 “他倒是藏得深。”江丞相悠悠叹了口气，自己这辈子识人无数，没想到在容瑾这里看走了眼，说实话，他看到黑甲军的时候，着实惊了一惊。 难道这就是虎父无犬子？ “就算是这样，你也别掉以轻心。”江丞相此时已经接受了外孙不争皇位的事实，其实他内心明白，容瑾已经掌控了大局，还有容牧帮忙，要想把他拉下来并不容易，只是没有哪个君主忌惮手握重兵的将领，还是应该小心一些。 “这个我懂，您不用为我操心，倒是您自己，可还眷恋朝堂？”容恺想让老人家致仕，安享晚年，只是担心他自己不愿。 听到这个问题，江岸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不眷恋权势，只是担忧民生，老夫十八岁入仕，至今已有五十载，亲眼看着大楚由衰弱走向繁盛再逐渐衰弱，空有一腔济世之心，却难改大局。 外公此生，只想看到大楚国泰民安，想看到你成家。” “咳咳”听到最后一句，容恺回避性的咳了一声，“您之愿也是我之愿，我辈中人以大楚兴盛为志，您会看到那一天。” 老丞相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这一刻，突然松了一口气，他想到今年朝堂上新晋的那些官员，又想到黑甲军，突然觉得又充满了干劲儿。 不得不说，容瑾运气就是好，现如今的大楚朝堂比半年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那些拖后腿被肃清了大半，剩下那些根本不足为患，有识之士众多，朝堂一片欣欣向荣。 朝堂不用过多担心，老丞相看到外孙，“你何时娶妻，外公就何时致仕，想让我这老人家早些安享晚年，你就早些娶妻，我看工部左侍郎之妹确实不错，昨日还见了左侍郎，你若有意，外公明日就去左家拜访。” 容恺无奈苦笑，“外公，朝廷暂时还需要您。” 老丞相一脸失望的瞪他一眼，“皇室之中，大龄未婚男只剩你和那位，那位登基之后，选秀也该提上日程，你不要做那最后一个。” 容恺嘴角抽搐，“您今日就歇在王府，早些休息，各国使团都已经进京，明日有您操劳的地方。” 第三百零三章 巧遇 老丞相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这么优秀的外孙，成个亲怎么就这么难。 次日，卫昭照常一身男装，带着秦狸出门。 今日的京城非常热闹，在三国中很有名的杂耍班子来了，借用梨园表演，前几日就已经贴出了公告，有很多人都在等着今日这场表演。 表演时间还未到，梨园内已经有很多等座的人。 卫昭进去，秦狸拿出了他们的预约牌，可以上二层雅间。 卫昭刚走上楼，门口又来了人。 “好热闹啊，没想到这次来楚国还能遇上阳春班在这里表演，真是赚到了。”古清韵边说边四处看，抬头的瞬间看到了楼梯口的卫昭，眼睛蹭地亮了起来，“十七，好巧啊，你也来看杂耍。” 卫昭笑，“是很巧。” 古清韵抬脚就要上去找他，被小二拦住，“这位客人不好意思，我们二楼雅间需要预定，想要上二楼，需要拿出预定牌子。” “什么预定？怎么这么麻烦。”古清韵没想到上个二楼还会被拦，下意识皱眉，古致远示意她稍安勿躁，转头问小二，“如何预定？” 小二恭敬笑道：“不还意思，前几日已经预定完了，今日不能再预定。” “那就是说我们不二楼呗，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规定。”古清韵有些失落，二楼视野好，二楼还有十七，她想上二楼。 小二很为难，这时楼上走下一人，娃娃脸上带着笑意，“我们一起的。” 古清韵认得这娃娃脸，知道他是跟在十七身边的人，闻言抬头看了眼处在楼梯口对她微笑的人，好感度激增。 十七不仅人长得好，人地还善良，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几人进了雅间，古清韵发现这间视野是最开阔的，转头对卫昭说：“十七，你真厉害。” 卫昭笑笑，将桌上的白玉糕往古清韵那边推了推，“这是这家梨园最好吃的点心，你尝尝。” 小二上了一壶上好的茶，古致远喝茶与卫昭闲聊，“十七年纪应当不大，还在学堂读书么？” “不读了，平时会跟着家里人做些生意，打发时间。” 洛十七是有明面上身份的，他的身份是凌家的远亲，从小父母双亡，一直在凌家长大。 “做生意应该能去很多地方？”古清韵望着卫昭，有些羡慕，“我从出生至今，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这里，平时很少有去其他地方的机会。” 卫昭笑，“清韵是女儿家，家里人自然不放心你在外行走。” 秦狸闻言看着卫昭一眼，他现在已经知道她的女儿家身份，听到她这么说，总感觉怪怪的，他觉得十七一定是装男人装太久，都快忘了自己也是女儿家了。 古清韵还想说什么，这时楼下传来喧哗声，从楼上看下去，只见一位蓝裙少女带着一群仆从，想要二楼，小二拦着不让。 “还没人敢拦本郡主的路，再说一遍，让开，否则别管本郡主不客气。”蓝裙少女满脸不耐，隐隐有发怒迹象。 小二不能让开，这位少女是不能得罪的人，能预定上楼上位置的都是不能得罪的人。 第三百零四章 让你也尝尝本郡主的鞭子 “不让开是，好得很。”蓝裙少女没想到自己都说得这样明白了，这小二居然还敢拦着，“给我打，让我看看谁还敢拦？” 小二抱头，感觉自己今天这顿打是逃不掉了。 “君无忧，住手，你怎么能这么蛮不讲理！”古清韵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阻拦。 君天忧身份尊贵，敢直呼她名字的人不多，她听到这道声音抬头，看到一张讨厌的脸，“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北魏大花痴，本郡主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下来给本郡主道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说谁花痴呢，身为郡主，目无法纪，蛮不讲理，君天忧你的家教呢？”古清韵从雅间出来，站在二楼楼梯口的位置上，叉腰看着楼下的人。 这君无忧她见过的次数不多，但在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中，见一次吵一次，要不是每次都有人拦着，保不齐能打起来。 “你敢暗讽我父王，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嘴。”君无忧蛮横惯了，在西陵没人敢这么对她说话，今日不教训一下这黄毛丫头她就不姓君。 眼看君无忧就要往上冲，小二有心想拦又不敢，他可是听到这人刚才自称是郡主，他一个小二可得罪不起。 君无忧擅用长鞭，还没到楼上，已经抽出鞭子向古清韵挥过去，目标是她的脸，跟古清韵看到长得好看的人就想亲近不一样，君无忧最讨厌的就是长得比她好看的人。 这一鞭子抽上去，古清韵的脸肯定毁了，君无忧脸上露出恶毒的笑。 古清韵被吓到了，站在楼梯口一时间都忘了躲，直直地看着那鞭子挥过来。 “妹妹，躲开！”古致远离得有些远，看到这一幕急得大喊。 就在长鞭要打到古清韵脸上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双白皙的手，拉着古清韵后退一步，鞭子打在旁边的护栏上。 啪—— 护栏上瞬间出现一道白痕。 古清韵看得心惊胆战，这一鞭子要是打在她脸上岂不是要毁容，“好你个君无忧，你也太狠毒了。” “狠毒？”君无忧冷笑，“你以为躲开了一次，还能躲开第二次，要多管闲事是，那就让你也尝尝本郡主的鞭子。” 君无忧看到卫昭那张脸的瞬间就嫉妒得发狂，敢帮忙就得敢承担后果，她很想看到这张脸上多几道红色鞭痕的样子。 卫昭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蛮横郡主，那副闲适的样子，好像被威胁的人不是她，她只是一个看戏的。 这样的表情刺激到了君无忧，她用力挥出鞭子，这一下要打在脸上必定皮开肉绽。 他们这边动静不小，表演还未开始，很多人都望着这边，看到鞭子挥过去的时候，都为那面如冠玉的小公子捏了一把汗。 “这郡主也太刁蛮了。” “她以为这是他们西陵吗？” “没想到西凌人如此野蛮。” 这些议论声君无忧听在耳朵里，脸上狠毒更甚。 鞭子要落下的时候，很多人都下意识地转头，不忍看到那么好看的小公子被毁容，真是造孽啊。 第三百零五章 卫昭出手 “啊！” 很快，一道痛呼声响起。 “郡主！” “郡主您没事？” 众人回头，看到那位光风霁月的小公子安然无恙，默默松了一口气，下一刻那口气又提了起来，因为他们看到那位蛮横的郡主趴在楼梯上，甚是狼狈。 她的侍卫们正在扶她起来。 刚才就在鞭子要打到卫昭脸的时候，被她一把抓住，还顺势把君无忧扯了个跟头，向来作天作地的西陵郡主就那么毫无形象地在楼梯上摔了个大马趴。 “给我把他们抓住，一个都不许走。”君无忧吩咐侍卫动手，她带来的人不少，瞬间就包围了楼梯口的几人。 古清韵和古致远两兄妹今日出来游玩，只带了两位随从。 君无忧一步步走上楼梯，古清韵和卫昭就站在楼梯口，看到她上来，谁也没让开。 君无忧无法，只能站在矮两阶的位置上，仰头看她们。 “小子，你是谁家的？”等着被灭门。 饶是被那么多人包围着，卫昭依旧面不改色，“我是谁家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西陵郡主远来是客，客人在主人家如此做派，好像不妥？” “你是什么东西，凭你也敢随口置喙本郡主的做派，给我把他带走。” 君无忧下令，侍卫们当即就要上前拿人，情急之下，古清韵挡在卫昭身前，“我看谁敢动他，他是我的朋友，动他就是与我北魏古家为敌。” 这话一出，侍卫们犹豫了，不管三国这些年私下如何，明面上一直很和谐，这表面的和谐不能由他们打破。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给我拿下。”侍卫们的犹豫令君无忧很不满，其中一位侍卫凑近小声说了几句话，君无忧眉头蹙起，狠狠的盯着卫昭看了两眼，“有本事你就一直跟着这个花痴，否则别怪本郡主不客气。” “我们走。” 经历了这么一出，君无忧已经没了看杂耍的心情。 她一离开，小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些贵人们闹事，连累的往往都是他们这些普通人，今日若是真的打起来，不仅表演不成，梨园的损失可就大了。 古清韵也松了一口气，他们今日带的人少，真要打起来，必定会吃亏，只是，古清韵看向卫昭，“十七，君无忧生性跋扈，睚眦必报，她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都怪我连累了你，你看要不是这样，你就先跟我身边，有我在，君无忧绝对不敢对你做什么。” 古清韵越说越觉得可行，如果十七能一直在，她就能每天都看到这张绝美的脸，这真是天下最享受的事。 她满眼期待，担心十七不同意，特意看向她哥，“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边说眨眼，哥哥一定懂她的意思。 古致远宠溺的笑笑，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才看向卫昭，“韵儿说得有理，洛公子，君郡主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洛公子近期不妨与我们一同行事。” “多谢两位的好意，”卫昭笑笑，请他们回雅间，“表演快开始了，我们先过去。” 第三百零六章 君无忧是来和亲的 “至于那位君郡主，这里是大楚京城，她就算再嚣张也应该有所顾忌，两位不必为我担心，这等小事我自己可以应对。” “这可不是小事，十七你不知道君无忧有多小心眼，她可是有仇必报的。”古清韵觉得十七现在表现得这么轻松可能低估君无忧这个人，“你还是与我们一起，万一君无忧找麻烦，我们还能护着你。” 卫昭笑着摇摇头，“多谢，还是不必了。” 古清韵还想再劝，古致远对她摇了摇头，“想来洛公子是有自己的打算，清韵你不要强人所难，洛公子有什么事都可以拿此物来北魏使馆找我们。” 古致远拿出一块玉佩递过去，玉佩上的图案是古体的“古”字，这块玉佩是古家人的信物，今日洛十七为了帮助清韵得罪了君天忧，这个人情古致远记下了。 卫昭没再推脱，道谢后让秦狸收下。 楼下传来锣鼓声，表演开始。 阳春班是闻名三国的杂耍班，西陵皇太后大寿还请过他们进宫表演。 阳春班的表演难得一见，锣鼓声一起，立刻有人叫好。 台上出现的一位满脸涂白，脸庞中央涂着两团红的带帽男人，只见他推出一个与人等高的大木箱，打开木箱，里面什么都没有，关上再打开，里面出现一位穿着罗裙的西域舞娘，舞娘从箱子中走出，为大家热舞一曲。 “好！” “跳得好！” 台下传来一阵又一阵叫好声，古清韵趴在窗口，看得津津有味，西域舞娘很漂亮，不过比起十七还是差点。 在她眼里，美貌不分男女。 舞曲结束，舞娘回到箱子中，再一打开，人已经消失不见，再次打开，出现一只狮子，接下来的表演是狮子跳火圈。 阳春班的节目很丰富，大家看得连连叫好。 表演结束，古家兄妹二人特意请卫昭去慕华楼吃饭，答谢她今日的相助之情。 饭后，卫昭要走，古清韵还有些依依不舍。 古致远笑她，“对人家小公子望眼欲穿，爹要是在又该说你了。” 古清韵收回目光，“听说大楚新帝也是天底下一等一好看的人，我都有些期待后日的登基大典了，对了哥，听说西陵想跟大楚联姻，那个君无忧不会是被送来和亲的？ 西陵皇是不是想把君无忧嫁给大楚新帝？要真是这样就好看了，听说大楚新帝不仅容貌妖孽俊美，脾气还非常差，动不动就会挥鞭子打人，这一点倒是跟君无忧挺像的，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挥起鞭子来，谁更胜一筹。” “好了，这些话不是我们能说，让人听见了不好。”古致远宠溺地看着妹妹，即使在教导她，脸上的表情也是温和的。 古清韵古灵精怪地冲他吐了吐舌头，“知道啦，我又不是君无忧那个笨蛋，知道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在外面我当然不会这么说，这不是当着哥哥嘛，有什么不能说的。” 古致远笑笑，摸摸她的头，“你个小鬼灵精，今日出来时间不早了，我们回。” 第三百零七章 容瑾那里，可怎么办呐 古清韵撇嘴，心想明天一定要去洛府找十七玩。 卫昭离开慕华楼之后，没有回府，而是去了珍宝阁。 凌睿一见她来，眉开眼笑，“十七你来啦，快进来，快上坐，吃过午饭了吗？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准备。” “不用，我吃过了，你前些日子去西陵，可见到我三哥了？”卫昭今日过来就是因为听黑衣说的凌睿从西陵回来了，特意过来问问。 “见到了，以前就听说卫衡会做生意，这次过去可算见识到了，以他现在的进度，不出三年，西陵会到处都有慈安堂。西陵近几年连年大旱，不少地方都在闹饥荒，卫衡会时不时救济灾民，慈安堂在西陵民间的地位水涨船高。” 凌睿这些话绝对不是恭维，他是真的觉得卫衡是个可造之材。 “三哥的生意能进行得这么顺利，还要多谢你的帮助。” 凌睿在背后的帮助卫昭很清楚，她三哥有生意头脑是真的，但要想在短时间扎下根来，不只是需要钱银，还需要一定的人脉，凌家在西陵经营已久，三哥有了凌睿的帮助相当于是如虎添翼。 “不用谢，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当初要不是你救了我爹，只凭我自己，这份家业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卫昭，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你以后要再说这些客气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凌睿最不喜欢的就是卫昭跟自己客气，比起这些客气，他宁愿卫昭跟他摆脸色。 “不是朋友，是伙伴。” 凌睿说得都要把自己感动，突然听到卫昭这么强调，他很诧异，“朋友和伙伴有什么区别吗？” 他不懂卫昭在坚持什么。 卫昭笑笑，“有区别的，过几日你去西陵，给绀香捎个信，有件事需要她做。” 早在安阳侯府出事之前，绀香就被派去了西陵，在卫昭原本的打算中，她自己在大楚京城待不了多久了。 只不过，容瑾那里，可怎么办呐？ 卫昭从来没有为一件事这么纠结过，她之前一向都来去自由，可现在却不忍心看到容瑾难受的表情。 为什么不愿呢？ 回去路上，卫昭想容瑾一不顺心就会情绪大动，一情绪大动就容易失控，一失控灵果的效力就会降低，那可是灵果，他可是吃了整整三枚灵果，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对，就是不能浪费，因为不能浪费，所以自己才不愿就这么走。 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要回洛府，走大路会绕远，卫昭一向喜欢走小巷小路。 今日她照常踏着月色走小路，手上拿着一包从糕点铺刚买的白玉糕，秦狸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等她吃完白玉糕之后再吃这个。 拐过一条小巷，秦狸脚步一顿，“十七。” 卫昭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就在她要走出小巷的时候，巷口突然出现三道人影，很快出现三个人堵在巷口，面露不善。 在小巷的另一边，也出现了三个人，前后路已经被堵死。 第三百零八章 小巷截杀 卫昭慢条斯理地把装白玉糕的纸袋封好，放在小巷一旁的旧桌上，不紧不慢地问：“来者何人啊？” “别问，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小子，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动手！” 六人一同动手，秦狸挡着身后那三人，卫昭与巷口这三人打了起来。 也没见她有什么大动作，那三人已经接连倒下，很快，秦狸解决了另外三人。 卫昭擦擦手，刚要去拿纸袋，突然从屋顶上飞下一个人，一脚踩在那纸袋上，居高临下的看她，“小子，有点能耐，只可惜你今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卫昭看了眼被踩坏的纸袋，突然笑了，“你说我得罪了人，我得罪了谁？” 黑衣人嗤笑，“那人的身份岂是你能知道的。” 此时，墙头上出现一个红衣女子，大冬天穿得很薄，手上摇着扇，“师兄，别跟他废话，赶紧办完事我们还得回去复命。” 男子闻言，瞬间出手，他左手上戴着特制的手套，出手就是杀招，直接掐向卫昭的脖颈，那白皙纤细的脖子，看起来只要轻轻一拧就能断。 眼看那只手就要掐上那脖颈，卫昭轻轻一闪，黑衣人掐空。 立在墙头的女子笑出声，“师兄，速战速决，别像玩猫一样，今日没时间。” 女子清楚自己师兄的能力，卫昭刚才能躲过去，她觉得是师兄起了逗弄之心，故意让他躲过的，师兄的鬼手强在速度和力量两个地方，只要他拿出全力，这世上少有人能躲过。 刚才一击未成，鬼手有些诧异，听到瑶姬这么说，他也觉得自己刚才是大意了，转头看向闪到一旁的人，“受死。” 卫昭冷笑，“那就得看你的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哼，好狂的口气，”鬼手再次出手，眼看就要掐上卫昭的脖子，又被她躲开了。 如此反复三次，鬼手彻底被激怒，“今日你不死，老子就不叫鬼手。” “鬼手是吗？”卫昭笑笑，“现在你可以死了。” 话落的瞬间，卫昭袖中甩出一条极细的黑丝，她动作非常快，鬼手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只能抬手抵挡，这个世上，只有一样东西能穿透他的黑丝手套，而那样东西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鬼手有恃无恐，连躲都懒得躲，所以当那东西穿透黑丝手套缠上他脖颈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立在墙头上的女子瑶姬也目露惊讶，“黑丝绕怎么会在你手里，我师兄呢？” “原来这东西叫黑丝绕。”卫昭出手惯用白绸，刚才会用这个只是一时好奇，想看看这东西厉害，还是黑衣人的手套厉害。 瑶姬跃下墙头，一柄软剑直冲卫昭而去。 秦狸举剑挡下，整个人都挡在卫昭前面，刚才他没出手是看出卫昭对那个手套感兴趣，现在绝不允许这女子靠近卫昭分毫。 卫昭手里的黑丝绕一紧，鬼手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瑶姬刚要上前的脚步一顿，“快说，你这黑丝绕到底哪里来的？” 第三百零九章 卫小姐，主子来了 这黑丝绕原来属于她大师兄，半年前大师兄突然失去了音信，这半年来他们苦寻未果，没想到黑丝绕会出现在这里。 “你让我说我就说，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卫昭慵懒的靠在墙上，手上的黑丝绕松一下紧一下，鬼手脖颈上血迹越来越多，但他已经没了刚才的趾高气昂，别人可能不知道黑丝绕的威力，但他清楚得很。 这东西可以穿透世上一切刚硬的东西，削铁如泥。 “你别乱动，”瑶姬看卫昭不知道轻重，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给二师兄的脖子割断，“你想做什么？” 卫昭看了眼不远处旧桌上被踩坏的纸袋，“他踩坏了我的白玉糕，我很不高兴。” 瑶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想到这人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想着吃，“放了我师兄，说清楚黑丝绕的来历，我赔你一个糕点铺。” 她面上带笑，心想等问清楚大师兄在哪里，救出二师兄，一定要杀了这个小子。 卫昭慵懒地靠着，听了瑶姬的话摇摇头，“我不想要白玉糕了，这个手套不错，还有你胳膊上的金丝也不错。” 黑丝绕、黑丝手套、金丝这三人的师门还挺特别的。 “休想。”瑶姬没想到这小子敢狮子大开口，她藏在背后的手动了动。 卫昭目光一凛，抬手将一个东西扔给秦狸，“吃了。” 秦狸问都不问，接住就吃。 瑶姬目光惊疑不定，“你知道？不可能。” 她下的毒无色无味，这小子根本不可能察觉。 卫昭摇头，懒得跟他们再废话，“我的要求到底答不答应？” 瑶姬目露狠色，“休想。” 卫昭手一紧，黑丝绕瞬间隐入了鬼手的脖颈。 与此同时，瑶姬突然拿出一个东西向卫昭扔过去，一阵带着臭气的烟雾升起，瑶姬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我去追。”秦狸听到了动静。 “不必。”卫昭手握黑丝绕，她走一步，鬼手就得跟着走一步，生怕黑丝绕再深入，他还不想死。 “她会回来的。” 黑丝绕和这个人都在，那个女人应该去搬救兵了。 卫昭走得信步闲庭，刚走到巷口面前突然被扔下一个人，那人穿着红色的薄裙，手上还拿着一柄扇子，可不就是刚刚逃走的瑶姬。 秦迟随后出现，朝卫昭恭敬道：“卫小姐，主子来了。” 卫昭觉得好笑，“你们是怎么碰上她的？” 秦迟：“这里只有一个洛府，这女人鬼鬼祟祟的，主子觉得她不怀好意。” 卫昭看了眼地上那人，“确实是不怀好意，交给你们了。” 将这两人交给他们，卫昭走出小巷，容瑾就站在不远处，在等她过去。 卫昭刚一走近，他就拿出一个黑色龙纹手帕，牵起她的手，仔细擦拭。 卫昭刚才躲避鬼手的时候，手蹭到了墙，小巷子里都是旧墙，她手上沾了些灰尘。 容瑾擦得很仔细，直到白皙纤细的手指上不染一丝尘埃的时候他才放开，“有没有受伤？” 他问话的语气风轻云淡的，好像这件事并不重要。 第三百一十章 昭儿你知道的，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可卫昭就是有种感觉，如果受伤了，他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她笑笑，“没有，他们怎么可能伤得了我，你怎么来了？宫里的事忙完了？” 容瑾没回答，直接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这里距离洛府已经不远。 卫昭看了眼那只被牵住的手，想了想，没挣开，两人一路牵着进了府。 秦迟秦狸一人提一个被打晕的人跟在后面。 府里的下人低着头，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有些同情，不知道这些倒霉蛋为什么那么想不开，得罪他们主子。 自从卫昭住进来之后，容瑾待在湖边小筑的时间比待在自己院子的时间多，连魂啸都换了地方，常住湖边小筑了。 进屋后，卫昭观察容瑾脸色，总觉得他今日比以前沉默，“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几日各国使团相继进京，事情应该很多。 “你在关心我？”容瑾沉声问。 卫昭觉得稀奇，“我关心你不是很正常吗？我们是朋友啊。” 容瑾：“”他已经不想只当朋友了，想让她进宫，想让她做皇后。 “登基大典你要在。”那个路，她要跟他一起走。 “不要”她一不是王公贵族，二不是朝堂高官，要以什么身份参加登基大典，而且那种严肃的场合她向来不喜欢，最主要的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必须去，今日就进宫。”那偌大的皇宫，她不在，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啊！”卫昭表情有些僵硬，“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会京城陪你过了登基大典。” “我反悔了。” 容瑾，一个可以把反悔出尔反尔说得风轻云淡的人，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卫昭真是服了，他怎么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那我也反悔了，我现在就走。” 她转身就走，很快到了门边。 本以为容瑾会阻拦，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 卫昭：“” 他是不是生气了？生气了就不会情绪不稳，情绪不稳就会降低灵果的效力，为了灵果，她回头看了眼，只这一眼，就再也迈不动脚步。 容瑾还是那惯常懒散的坐姿，眸中情绪涌动，最终归于平寂，“我知道你要走，你要抛开我。” “我没有。”卫昭几乎想都没想就否认了。 闻言，容瑾黑眸动了动，又归于平寂，“你走，昭儿你知道的，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这一刻，卫昭脚步就像被定在地上一样，再也迈不开。 她知道容瑾这么说就是为了让她心软，容瑾也知道她能看透，他在赌，赌她还是会心软。 卫昭移开目光，望向外面。 今夜月光很亮，月白的光华照射下来，湖面波光粼粼，魂啸在月光下睡得香甜。 卫昭叹了口气，回头笑了，“如你所愿。” 容瑾腾地一下站起来，声音发紧，“你要走？” 卫昭笑，“我留下。” 容瑾：“你又骗我？” 卫昭：“这次是真的。” 她都不知道容瑾是怎么知道的，她那日虽然答应了他要陪他过了登基大典，其实内心早就计划好了要走。 第三百一十一章 卫昭答应了（高甜） 现在楚国大局已定，她得抓紧时间去西陵和北魏。 三国合一，统一天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卫昭不想发动战争，一旦打起来就是血流成河，她想通过她的办法来完成老和尚的遗愿，即便那很难也要试一试。 在这条路上，她不能被私人感情牵绊住，所以一直在找借口，一直在刻意忽略自己内心的感受。 终于，得到了她真心的承诺。 这一刻，容瑾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他本就俊美，真心笑起来的时候，比夜空中的明月还要耀眼。 卫昭也笑了，刚想说什么，下一刻已经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 容瑾平时给人的感觉冰冷又阴鸷，但他的怀抱很暖，像一团火一样。 卫昭手指动了动，慢慢抬手，抱住了他劲瘦的腰。 得到回应，容瑾抱得更紧。 他才不会让昭儿离开，深邃的黑色眸底像是蕴藏着一团团漩涡，真实的情绪隐藏在漩涡之下，深不见底。 次日，容瑾在朝堂上恢复了安阳侯的名誉，对他当年的举动个大为赞赏，封卫术为镇北将军，总领二十万大军。 自从土喀谷之战后，卫术虽然贵为安阳侯，但已经没有实权，现在容瑾不仅恢复了他的爵位，还给了他兵权。 一时之间，朝中之人竟然有些羡慕安阳侯，谁能想到从大理寺监牢逃出去的逃犯还能有翻身之日，不仅翻身了，还比之前更加显赫了。 这一次，恢复声誉，加官进爵的不只有卫术一人，当年一心追随盛王的旧部，不管是在野的，还是在朝的，都有封赏和晋级。 下了朝，应天府尹方鸿和大理寺卿赵逢一同出宫。 方鸿感慨，“真是世事无常，幸好卫侯当初逃了出去，要不然就算陛下要为他恢复声誉，他也无福享受。” 赵逢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怎么好像我们大理寺监牢出了逃犯，你很高兴似的？” “你不高兴？”方鸿笑问，赵逢想了想，也笑了，幸好卫术逃了，要不然又是一桩冤案。 只是他心里始终有一道坎，“等镇北将军回来，我一定亲自登门到访，问一问他到底是如何从我的监牢里逃脱的。” 方鸿笑，“到时候带上我，我也想知道。” 与此同时，洛府。 莺时和黑衣都在，魂啸也在。 身穿白裙容貌绝色的少女坐在湖边，手里拿着一朵花，喃喃自语，边说边摘花瓣，很快一朵花就被她薅秃了，好在下人们机灵，送了不少花过来，薅秃了这一朵还有下一朵。 莺时分外不解，纳闷道：“她有多长时间没这样过了？在纠结什么呢？” 黑衣抱剑站在一旁，摇摇头，“我昨日没在，主子上一次这样还是因为纠结该不该下山。” 莺时点点头，“那这次一定是大事，我收到了绀香的信，她问主子什么时候去西陵，你觉得我现在该过去问吗？” 黑衣看了眼不远处的魂啸，“你敢从它旁边过去吗？” 魂啸体型大，目光锐利，看人的时候自带凶光，莺时摇摇头，“那还是待会儿再问。” 第三百一十二章 卫昭疑惑，我昨天是不是昏了头了 整整一筐的鲜花，被薅的一瓣不剩，最后一朵秃了之后，下人很有眼力见的又送上来一筐。 卫昭看了眼，拿起一朵又放下，深深叹了口气。 魂啸听到叹气声，走到她身边，用头去蹭她的手，好好一头狼，这动作却很狗。 卫昭顺手在魂啸头上抚了抚，语气中带着不确定的问：“你说我昨天是不是昏了头了？” 要是没昏头，怎么能答应跳进那金丝笼里呢，天知道前几天她还意志非常坚定的要离开这里，坚决不进宫。 “唉！”又是一声叹气，卫昭边叹气边摇头。 莺时和黑衣看得十分不解。 魂啸在那边，莺时不敢上去，只能隔着一段距离问：“主子，你到底怎么了？唉声叹气的，别不开心，你想吃烤鱼吗？我去给你做烤鱼，烤鸭也行，你想吃什么你说。” 莺时很了解自家主子，平时就喜欢吃，有什么不开心的吃顿好吃的就能化解，一顿不成就两顿，很快就能好，她前些日子新学了一种烤鱼的做法，主子肯定会喜欢。 莺时都想好怎么料理鱼了，哪料卫昭破天荒的摇了摇头，“没胃口。” 真稀奇，莺时和黑衣对视一眼，他们主子还有没胃口的时候？ 看来这回事大了 事确实大了，此时卫昭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昨天一时心软把自己卖了，怎么会这样呢，她一向是最有定力的啊，都怪当初心软，给容瑾吃了三枚灵果，本来就赔了，现在是越赔越多了。 很快，下人来报，“陛下来了。” 卫昭一听，转身离开湖边，容瑾到湖边小筑的时候，她已经带着莺时和黑衣离开。 容瑾带着笑意而来，一见没人，表情立马阴鸷起来，“人呢？” 下人们哆哆嗦嗦，一见这种表情就害怕，说话都不利落了，“翻翻翻，翻墙出去了。” “翻墙？”容瑾突然笑了，昭儿这是反应过来了，在躲他？ 她都答应了，还能躲到哪去。 “过来。”容瑾看了眼蹲在湖边的黑狼，把它叫到身边，一人一狼进了湖边小筑，没有进屋，就站在院子里，守株待兔。 卫昭去了珍宝阁，安阳侯府的声誉恢复了，她出门的时候没有刻意换男装。 珍宝阁盛名在外，各国使团中有不少女眷，来了的楚国京城，自然要来珍宝阁总店看一看，珍宝阁上下三层，面积极大，饶是如此，排队付账的人都已经排到了店外。 卫昭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致的看着。 莺时脸上带着笑，对这种情况非常满意，“主子，珍宝阁生意越好，你就挣得越多，以后可以自由的吃遍天下了。” 以往提到吃，卫昭眼睛都是亮的，可是现在，她嘴角刚扬起就僵住了，唉，以后没那么自由了。 他们几人绕去后门进了珍宝阁，凌睿正在吩咐人备货，看到他们，手一挥，“都先下去。” 说完跑向卫昭，“恭喜恭喜，安阳侯府声誉恢复，安阳侯和老太君不日就能进京，你又能一家团聚了，你今日怎么来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卫昭只想静静，偏偏有人闹事 “是不是昨日还有什么事没吩咐完？快进来坐，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端过来。” 卫昭摇摇头，“不用了，我不吃。” 不吃？凌睿看向莺时和黑衣，这什么情况？ 莺时和黑衣摇了摇头，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今日突然就这样了。 凌睿又看向卫昭，目光关切。 感受到他的目光，卫昭摆摆手，“你有事就去做你的事，我就随便出门走走，没什么事。” 凌睿闻言窃喜，心想卫昭随便出门走走都记得要来看他，这说明他在卫昭心里很重要，比那什么邪教教主重要多了。 卫昭在后院待得无聊，这里有她专属的房间，进去换了一件月白色的男装，没走后门，直接进了店铺里。 洛十七的对外身份是凌家的人，他不能一直不在店里出现。 莺时和黑衣没跟着去店里，卫昭能每日优哉游哉的瞎逛，全是因为有他们在认真做事，绀香去了西陵之后，她在京城的人脉都交给了莺时负责，黑衣总领所有事，每日都会将最新消息传递给卫昭。 洛十七信步闲庭的进了店里，掌柜的一见她进来，赶忙迎上去，“您来了。” 卫昭摆摆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随便看看。” 一楼人多，卫昭转了一圈后，打算上楼，刚走到楼梯口，耳朵一动，闪身到一边，刚才她站的位置上已经落下一鞭。 君无忧手持金色长鞭，看着卫昭冷笑，“今日没了北魏那个大花痴，我看你怎么脱身？” 她抬手又是一鞭，这次又没打到，此时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 大家纷纷避开那块区域，但也不离开，只是站在一旁看戏。 鞭子几次三番的落空，君无忧脾气上来，不再顾忌店里的东西，她一鞭子下去，展示架上的饰品、胭脂纷纷落地，再来几鞭，整个展示架都散了。 掌柜看了眼卫昭，卫昭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无声说了两个字。 掌柜暗暗抬手，没让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上前，很快跟在他身边的小厮悄悄退出店里，并没有人注意到。 没离店的客人们此时已经躲得远远的，几乎是靠墙站着，看着那么多价值不菲的东西被毁了，个个目露不舍。 “那可是新上的饰品，造孽啊！” “哎呦那些胭脂全毁了！” “听说那只琉璃瓶是凌少主的亲自做出来的，价值千金。” “何止那只琉璃瓶值钱，看到那青瓷碗没有，那是陶大师的佳作，有市无价啊。” 愤怒中的君无忧根本顾不上这些东西的价值，就算她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也不会在意，一个铺子罢了，她堂堂西陵平王郡主，还会赔不起么？ 几次都没打到，君无忧火气更甚，看向那些侍卫，“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来帮忙。” 侍卫上前，很快将卫昭团团围住。 君无忧走近，刚要抬手挥鞭，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何人闹事，大楚京城，岂容宵小闹事。” 很快，一队官兵进了店，瞬间包围了那些侍卫，形势逆转。 第三百一十四章 惹了众怒 随后进来一位穿着大楚正三品官服的中年男人，“有人报官，说此处有人闹事，本官倒要看看谁敢在天子脚下目无王法。” “你是谁？”君无忧一脸桀骜，她知道这是大楚官员，但也没有打算罢手，一个小小的官员而已，还不足以令她改变主意。 “本官乃应天府尹，你是？”来人正是应天府尹方鸿，他看向这位闹事的主谋，目露询问。 “大胆，”君无忧身旁的侍女上前一步，“我们郡主身份尊贵，不是什么人有资格向她问话。” “原来是西陵无忧郡主，听说这次西陵平王殿下之女无忧郡主也在使团中，郡主千金之躯，贤良淑德，怎么会随随便便在店中闹事，是不是有人弄错了？”方鸿笑笑，看向珍宝阁的掌柜。 掌柜上前一步，“回大人，小人不知郡主身份，我们小本生意，有人在店内打砸，我们只能报官，既然是西陵郡主殿下，那”掌柜看了眼的店内情况，面露纠结，对上那些带刀的西陵侍卫的目光，他闭了闭眼睛，“那就算了，小店的损失不敢追究。” 他说的是不敢，不是不愿。 这其中的差别，明眼人都能感觉到。 珍宝阁在京城中是极为受欢迎的商铺，掌柜的大义，不想让的方大人为难，客人们理解这心理，越是理解就越是气不过。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打坏了东西就应该赔偿。” “是啊，西陵郡主怎么了，这是我们大楚京城，还轮不到西陵人颐指气使。” “没想到身份尊贵的郡主也这么没有礼数，嚣张跋扈。” “珍宝阁损失惨重，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掌柜的不要怕，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对，即便是西陵郡主也要遵守我们大楚的律法，方大人，您一向公正，不会因为这位郡主的身份就徇私？” “不会的，方大人是我们的父母官，他定会秉公办理。” “祈求方大人秉公办理。” “祈求方大人秉公办理。” 客人们一唱一和，君天忧很快成了众矢之的。 方鸿看向众人，面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应天府尹是父母官，职责就是为民做事，大家的话我都听到了，”他看向君天忧，“郡主殿下，你也听到了，在大楚京城就要遵守大楚的律法，跟本官走一趟。” 官兵们形成合围之势，西陵那些侍卫一直在后退。 君无忧满脸怒气，“你们敢。” 官兵还在逼近，客人们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满意之色，就该给这嚣张跋扈的郡主一点颜色瞧瞧，真以为他们大楚人好欺负呢？ 卫昭斜靠在楼梯旁，眼看着君无忧的脸色变了。 “带走。”方鸿下令，君天忧和她的侍卫都被“请”去了应天府。 出了珍宝阁，方鸿突然回头，一眼便看到了靠在楼梯旁的小公子，听说这是凌家的远房亲戚。 对上他的目光，卫昭点头笑笑。 方鸿转头离开，拿了西陵郡主，麻烦才刚刚开始。 这一群人一走，店里的气氛瞬间松了下来，客人们纷纷上前安慰掌柜。 第三百一十五章 卫昭心思 “方大人定会为珍宝阁追回损失。” “是啊，掌柜的放宽心。” 掌柜笑笑，“多谢大家，珍宝阁今日已经不便再营业，今日大家帮了忙，若三日后有空，可再次前来，到时候所有商品八八折。” “那就多谢掌柜了。” “掌柜真会做生意。” 客人们笑着离开，青天白日的，珍宝阁第一次关了门。 掌柜的看着满地狼藉，一脸心疼，他们珍宝阁的东西，个个价值不菲，好好的东西，就这么被糟蹋了。 卫昭看出掌握的不舍，特意上前宽慰，“今日砸了多少，明日就要三倍的奉还，我们只是损失一些死物罢了，西陵平王府，损失的是脸。” 堂堂西陵郡主在别国京城闹事被官府带走，这是一记响亮亮的耳光，平王府丢脸丢大了。 君无忧有一句话说得对，既然敢做，就得承担后果，既然敢找人在巷子里截杀她，那就得承担截杀不成的后果。 卫昭昨日就已经猜到的鬼手和瑶姬是谁的人，昨晚在秦迟在那两人身上搜出了平王府的信物，她本来没想这么快有动作，没想到君天忧自己送上门了，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听说西陵平王一向与太子君天陌不合，既然把宝压在了君天陌身上，那对平王就没必要客气。 根据绀香传过来的消息，平王在西陵没少做搜刮民脂民膏的事。 西陵使馆，平王君天齐正在与太子君天陌喝茶，下人匆匆来报，“不好了，王爷不好了。” 君天齐眉头一皱，出声训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有什么事慢慢说。” 下人凑近道：“王爷不好了，郡主被带去了应天府。” “什么？”君天齐蹭地起身，面色一变，“小小应天府尹怎么敢，”他看向君天陌，“七弟，大哥先走一步。” 君天陌放下茶盏，“大哥随意，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跟小弟客气。” 君天齐一走，外面立刻有人进来，“殿下，无忧郡主在珍宝阁闹事，掌柜报了官，现下郡主已经被带去了应天府。” 君天陌挥手，来人告退。 此时，集贤旅馆。 君未坐在窗边自己与自己下棋，韩定嘉拿了信笺进来。 君未放下棋子，展开看了眼，面上什么都不显，将信笺扔进了身旁的火炉内。 韩定嘉不关心信的内容，只关心君未的身体，见到窗子开着，过去关窗。 她刚走到窗边，君未咳了一声，看向窗外，“开着，这里的景色还不错。” 集贤旅馆向来有状元旅馆之称，每年秋闱进京赶考的考生都喜欢住在这里，至今已经出了好几个状元，旅馆的掌柜是个会来事的，将旅馆环境做得雅致又清幽，非常适合读书人。 “天冷，你不能吹风。”韩定嘉挪了一步，自己站在窗口的位置，正好挡住了外面吹进来的凉风。 看到她的动作，君未摇头失笑，“关。” 韩定嘉转身关窗，又走到他身旁沏了一杯热茶。 君未喝了一口，“告诉子玉，按原计划行事，别多管闲事。” 很快，有人离开这里，往西陵使馆去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应该赔付小店九十一万七千一百两 应天府。 珍宝阁掌柜和西陵郡主站在堂下，方鸿高坐在公堂上，君无忧在珍宝阁大打出手，毁损众多物品这一案子，人证物证俱在，掌柜的没有一丝夸大，君无忧也不屑否认。 因此，案件很快审理完毕，为了两国和平，方鸿破天荒的在法理之外考虑了人情，判君无忧按照原价的三倍来赔偿珍宝阁的损失。 “本官的宣判，你二人可有异议？” 掌柜躬身行礼，“没有异议，多谢大人为我们珍宝阁主持公道。” 虽然三倍并没有洛公子说得那么多，但也足够了，少主常说的话就是做生意不能太贪心。 君无忧没说话，她才懒得搭理大楚的小官。 她这样方鸿也不在意，“既然双方都没有异议，宣判即时生效，掌柜的你们珍宝阁此次的损失数额可算出来了？” “回大人，已经计算完毕，不知郡主打算何时进行赔偿？”掌柜看向立在一旁满脸不耐的君无忧，语气始终恭敬本分。 君无忧连方鸿的话都不答，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掌柜。 安静一瞬，方鸿再次开口，“未免在赔偿上出现问题，二位可将赔偿事宜在公堂上完成，本官以及堂外的百姓都可以做个见证。” 他这么一说，掌柜安心多了，就西陵郡主这种性子的，他刚才真的担心她会不遵宣判，据不赔钱。 君无忧给侍女使了个眼色，青衣侍女上前问掌柜，“赔偿多少？看你这一脸急切的样子，难道我们郡主还能赔不起不成？” 掌柜轻笑，“郡主是身份尊贵，当然能配得起，郡主在小店一共打碎十件玉器、十五件瓷器，金银首饰、摆件二十件，我们主人说了，西陵郡主远来是客，按照的售价打个八折，共计三十万五千七百两。” “什么？”侍女眼睛瞪大，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怎么多？ 她回头看向郡主，只见郡主也是一脸错愕，“你再说一遍？” 掌柜微笑重复，“共计三十万五千七百两，按照方大人刚才的宣判，您应该赔付小店九十一万七千一百两。” 听到这个数字，君无忧第一想法就是这家店想把她当土大款坑，西陵国都也有珍宝阁，可没见东西有这么贵，“掌柜的，你确定没有算错，如果让本郡主发现其中有什么猫腻，你们的店就别想开了。” 掌柜还是那副恭敬本分的表情，“小店做生意诚信本分，向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郡主若是不信，可公开查验。” 此时，公堂外传来声响，“西陵平王到。” 君天齐一进公堂，率先向方鸿问好，然后才看向自家女儿。 君无忧一看撑腰的人到了，飞快跑过去告状，“父王，大楚人想坑女儿，女儿不过是打碎了几件小小的物品，居然要让女儿赔偿九十多万。” 听到这个数字，饶是身份尊贵如平王，也不禁皱眉，倒不是赔不起，只是觉得这钱赔得不值，也不觉得一个小店里会放这么多贵重的东西，这么大一笔钱，是西陵南路军半年的军饷。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是赔不起吧 “方大人，小女方才所言你可听到了，我们不小心打碎了物品理应赔偿，但若是有人想借此牟利，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这西陵王爷话说得好听，还不就是不想赔偿。” “对啊，珍宝阁向来诚信公正，从未干过欺骗客人的事，掌柜不是那种人。” “这西陵人做事磨磨唧唧，一点都不痛快。” “我看他们就是不想赔。” “也可能是赔不起。” 公堂外围观的人目睹了全程，有些是从珍宝阁一路跟过来的，听了君天齐的话，忍不住出声。 应天府审这种案子一向是公开审理，百姓们离得近，他们的话一字不差的传进了公堂上这些人的耳朵里。 君无忧回头怒视，“胡说什么，珍宝阁东西卖得那么贵，说不定你们以前都被骗了，本郡主是在帮你们主持公道。” “大可不必。” “我们相信珍宝阁。” “管得可真宽。” “你们——”君天忧在西陵一向都是被人捧着，何时受过这种待遇，当即就要破口大骂，只是还没骂出口就被君天齐用目光制止。 君天忧瞪了外面的人一眼，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掌柜早有准备，在来官府的路上，一同带来了店内毁损的物品和商品图册。 君天齐的话一出，掌柜立刻拿出了商品图册，“大人，这是小店的商品图册，上面有被毁损商品的完好图画和价格，大人请过目。” 拿到图册，方鸿看了掌柜一眼才翻开，心想能当珍宝阁掌柜的人确实有两把刷子，还知道准备图册。 而掌柜此时想的是，洛公子果然料事如神，知道西陵人不会轻易赔偿。 在官府传召的时候，掌柜刚出门，卫昭就派人将商品图册和毁损的东西都拿给他，说肯定用得上。 方鸿看完之后，将图册给了君天齐过目，此时衙役将毁损的商品也抬了上来。 君天齐越看脸色越严肃，君无忧一直注意着他的脸色，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看他们看得差不多了，掌柜上前一步，“按照我们大楚律法，恶意损毁他们之物，情节严重者应该按照原价的十倍进行赔偿，王爷与郡主远来是客，大人判了赔偿三倍，小店打了八折，九十一万七千一百两已经最低价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你们不会连这些都不想赔？ 公堂外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我们大楚就是好客，要不然还得赔更多。” “珍宝阁真不错。” “赶紧赔了，要不然凌少主一个不高兴，让按原价赔偿，岂不是更贵。” 君天齐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向后伸手，随从递上银票。 掌柜笑呵呵接过，还不忘揽生意，“小店商品众多，郡主有空多去逛逛。” 事情到这里算是圆满解决，众人散去的时候，有个娃娃脸混在人群中。 不久后，珍宝阁后院。 秦狸笑得开怀，“十七你是没看到，平王和那郡主，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没钱就别闹事啊，他们那一脸肉疼的样子可太好笑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她在睡，他在看 卫昭给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秦狸在她旁边坐下，“十七你今日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兴致不高啊。” 确实是不高，坑君无忧这种没有脑子的人，很难带来较强的成就感，“你回去，我今日就住这儿了。” “可是少主在家等你。”秦狸本来是来找卫昭回去的，还没说明来意被她派去应天府外看戏，现在回来了才想起自己还有任务。 “告诉他我今日不回。”卫昭已经打定主意今日不见容瑾，谁来都没用。 “哦，那好，我先回去复命。”秦狸一步三回头，就希望卫昭能突然改变主意，只可惜他走到门边，卫昭都没再看他一眼。 临近午时，秦狸回到的洛府。 “少主，十七说今晚要住在珍宝阁，不回来了。” 容瑾站在院中，闻言低头看了眼魂啸，“她真的生气了，可怎么办呐？” 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一条狼的意见？ 魂啸当然不能回答他，容瑾也没指望它能回答，“去珍宝阁。” 秦川表情犹豫，终是上前一步，“主子，安王殿下与江丞相还在宫里等着您。”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各国使团都要进宫，即使容牧和江岸再能干，也有许多事情等着容瑾定夺。 容瑾脚步未停，“先去珍宝阁。” 没有什么事比昭儿更重要，听说她今日还没吃过东西，“去慕华楼备些吃的。” 秦迟领命离去，秦川尽职尽责地跟着自家主子，望了眼皇宫的方向，心道安王殿下江丞相，我尽力了。 珍宝阁后院修了暖亭，今日阳光不错，君无忧闹事之后，卫昭一直坐在暖亭的躺椅里，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婢女为她盖上了白色毛毯。 布置精致的暖亭内，暖炉烧得刚好，舒适的躺椅上，面容精致的少女睡得正好，皮肤细腻白皙比一旁的观赏水仙更甚。 容瑾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秦川刚要出声，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容瑾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进了暖亭。 躺椅上的人睡得很熟，容瑾站在躺椅旁，垂眸看着，目光逐渐温和。 不知过了多久，卫昭动了动，人没醒，毛毯下滑。 容瑾重新为她盖好，这时珍宝阁的食盒送了过来，放在暖炉上温着。 卫昭醒来的时候，天光暗淡，黄昏已至。 她是被饿醒的，转头间看到了暖炉上的食盒，正好此时秦狸换了热茶过来，“十七你醒了，你可真能睡，饿了，饭菜一直温着，你现在吃吗？” “吃。”饱睡一觉，卫昭心中的烦闷已经散去大半，既然已成事实，烦闷也没用，而且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么做并没有错。 秦狸将食盒中的饭菜摆上，白玉珍珠翡翠汤、碧玉妆成一树高、小荷才露尖尖角这些都是慕华楼的招牌，也是卫昭每次去都必点的。 “容瑾来过了？”她问。 “嗯，”秦狸摆好菜，给卫昭递上筷子，“主子午时一刻来的，见你正在睡觉就站在一旁看着，刚才宫里来催，他才走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登基大典 秦狸笑笑，“主子走了还不到一刻，十七你要是早醒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 “我为什么要早醒一会儿见他？”卫昭喝了一口汤，清澈干净的眸中带上了丝丝笑意。 次日，登基大典。 这一日清空万里，宫中各处纤尘不染。 容瑾祭天、祭先祖后，登上高台，接受百官以及宗亲跪拜。 他一身黑色龙纹锦袍，奢华矜贵，身上隐隐散发着帝王的威严，面容俊美冷峻，台下众人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头都垂得很低，无人敢冒犯天颜。 容瑾正式登基，改国号为和，四方来贺。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要宴请各方来使，朝中重臣作陪，家眷也进宫，由静安长公主负责接待。 安阳侯卫术以及夫人还没有赶回京，整个安阳侯府只有卫昭一个人在，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进宫参宴。 莺时照例给她准备了新衣，比上次更为精致，更为华贵。 自从认识了容瑾之后，卫昭的衣服都用上了天下绸庄特供的云锦，本来云锦一年只生产一匹，并且只生产容瑾喜欢的黑色，后来不知道容瑾出于什么心理，让多生产几匹不同颜色的云锦，那之后，卫昭的衣服都用上了皇帝都用不上的云锦。 这一次，莺时没有用紫色，但也没有用卫昭一向喜欢的白，而是用了蓝，明亮干净的蓝，澄澈柔和的蓝。 卫昭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不好看，“有没有白色？” 莺时正拿着衣服往她身上比，闻言一口否认，“没有，今日这种场合不适合穿白色。” 况且，白色那么单调，像他们主子这种天仙一样的样貌，只穿白色真的很浪费，“主子你就听我的，这件衣服真的很好看，比白色好看。” 卫昭将信将疑，还是换上了，白衣干净清绝，蓝衣矜贵奢华，莺时看得连连点头，“主子，怪不得陛下不想让你离开，要是我，我也不让。” 卫昭挑眉，“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觉得蓝色比白色好看。” 莺时：“” 主子这穿衣眼光，没救了。 皇宫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进宫路上，不免要遇到各国使臣。 卫昭在宫门口等着侍卫查验请柬的时候，后面又来了两拨人，前面那一拨，为首是一位中年男人，国字脸，身材挺拔高大，身旁跟着一位蹦蹦跳跳的少女和身材修长的青年。 少女本来正在与青年说话，不经意间看了眼前方，眼睛发直，一溜烟跑过去，“好美。” 她直勾勾盯着卫昭看，眼神干净，满脸赞美，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卫昭笑笑，“你也很美。” “不不不，”古清韵连连摇头，“你美，你最美，你是我这些年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多看几眼后，她突然咦了一声，“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洛十七的人，你们两个长得有些像呢。” 说完还不忘像旁边人求证，“哥，你说是不是？” “是很像。”古致远此时已经走过来，回答的同时略带歉意地看向卫昭，“小妹无礼，我代她赔礼了。” 第三百二十章 陛下到 古清韵笑嘻嘻的，中年男子走近，见状斥她一句“胡闹”，古清韵表情收敛了些，偷偷对卫昭眨眼睛。 卫昭笑笑，转身进去，这位北魏大司马，跟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中年男子正是古清韵与古致远的父亲，也是北魏国师古岚尘的大儿子古峻，在北魏朝中任大司马，传言他是古家下一任接任者。 “刚才那位是谁？她真的太美了。”古清韵看着卫昭的背影问，心想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介绍她和十七认识，说不定他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呢。 古致远刚才无意中看到了请柬，闻言道：“那是安阳侯府的卫昭，她和楚国陛下是同窗，今年黎山书院就招了两位学生，就是这两位。” “这个我知道，古木跟我说过，”古清韵眸中闪过一丝不解，“古木说这两位都是人面兽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古清韵话还没说完，被古峻瞪了一眼，立刻闭了嘴，这里是大楚皇宫，美人可以自由看，话不能乱说，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只是，看卫昭的样子，跟古木说得似乎一点都不一样。 各国使团都有专门的位置，北魏使团与西陵使团位置相对，古清韵坐下后环视一圈，没看到刚才在皇宫门口遇到的卫昭美人，倒是看到君无忧那个讨厌鬼，她嫌弃的撇过头，一脸看到了脏东西的样子。 以往仅有的几次碰面中，只要古清韵露出这样的表情，君无忧必然会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跟她吵起来，但是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君无忧只是蹙眉，却没有说什么。 古清韵觉得有些奇怪，凑近古致远问：“大哥，你知道西陵使团发生了什么吗？君无忧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古致远还真知道，“听闻昨日君郡主在珍宝阁闹事，被带去了应天府，平王赔偿了九十多万两才把她带出来。” “噗哈哈哈”古清韵忍了忍，没有忍住，低声笑起来，“她果然是只长年岁不长脑子。” 君无忧确实是因为昨日的事心情不好，昨日回去后，她被父王狠狠训斥一番，不准她再出使馆一步，但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件事，还有一件让她最不能接受的事，父王居然打算让她来联姻。 天下谁不知道这位楚国新帝是个暴戾残酷的人，她才不要远离家乡嫁给这样的人。 如果父王今日硬要逼她，那就别怪她了。 来之前，君无忧已经想好了计策，无论如何这桩联姻都不能成。 很快，众人就位。 随着内侍一声“陛下到”，大家的目光都向外面看过去。 只见新帝一身奢华的黑色金丝龙纹锦袍，面如谪仙，气势强大，他面无表情走过的时候，众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古清韵看得连连点头，这楚国新帝果然如传说中一般俊美，跟十七有得一拼。 君无忧目光随着那道身影移动，看清他长相的那一瞬间，仿佛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眼里只有那个人，原来这就是楚国新帝。 第三百二十一章 求陛下主持公道 不止她们两人，所有人心里都在惊叹。 尤其是之前没见过容瑾的各国使团，他们只听过楚国九殿下的恶名，万万没想到楚国先帝驾崩后，登基的是这一位，也没想到这一位是那样的身世，更没想到他重建了黑甲军，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平息了国内的叛乱。 他今年才仅仅十八岁而已。 容牧一直跟在容瑾身后，在他落座后，很自然地在下首的位置上坐下，他身旁是容恺，这两人的一文一武，早前都是各国重点关注的对象，大家都以为楚国新帝会是这两位其中之一，没想到上位的是容瑾，并且这两位看起来毫无怨言。 一时之间，众人心情复杂起来。 不管是百官、女眷，还是各国使团，都很想知道容瑾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礼部侍郎的主持下，宴会正式开始。 不管心里怎么想，各国使团纷纷起身祝贺楚皇登基，并献上礼品。 西陵和北魏两个大国排在前面，后面都是依附于楚国的周边小国，前面的祝贺都很顺利，到最后一个的附属国莫夷国的时候，这次前来祝贺的是莫夷国的国主莫桑，他献上贺礼之后，没想退下，反而上前一步。 “陛下，莫桑今日前来，还有一件事需要陛下主持公道。” 他不按常理出牌，很快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小国国君身上。 其他人的目光莫桑都可以忽略，但主位上那位目光锐利，由不得他忽略，莫桑今日兵行险招，内心已经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良久后，就在他额头上不由渗出冷汗的时候，听到那位冷冷的声音，“说。” “多谢陛下，”莫桑行礼后看了眼西陵的方向，“陛下，莫桑国自从归附大楚之后，一直国泰民安，但近两年，与我国接壤的启承国一直侵扰我国百姓，掠夺我国资源，启承国有西陵平王府做后盾，屡屡犯我，请求陛下为我国做主。” “一派胡言。”容瑾还没有说话，君天齐已经先开了口。 莫桑国主往他那边看了一眼，不慌不忙道：“现任启承国国主之女是平王的侧妃，启承国国主率兵侵占我国矿产时扬言，若是敢反抗，西陵平王府的兵马会踏平我国。 陛下，我们莫夷国是大楚的附属国，启承国是西陵的附属国，西陵纵容启承国掳掠我国，意在欺负弱小，还是看不起——”楚国。 “住口，”在莫桑说出后面的话之前，君天齐直接站了起来，“简直满口胡言，不知所谓，启承国和莫桑国毗邻，一直友好相处，就像西陵和大楚一样，多年来一直友好和睦，今日这样的日子，莫桑国主说这等挑拨之言，其心可诛。” “陛下，莫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丝欺瞒之处，愿受天神处罚。”莫夷国一向信奉天神，这样的誓言是非常严重的。 这话一出，君天齐盯着的莫桑看了片刻，转向主位道：“据本王所知，启承国国主一向与人为善，不过，启承国地处偏远，消息闭塞，若是有意隐瞒，本王也很难知道实际情况。” 第三百二十二章 想联姻被嫌弃 “本王信任启承国国主的为人，莫桑国主刚才所言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所说是否属实，还需要细细查证。 如果属实，本王绝不姑息，但若这件事只是有些人为了挑拨我国与大楚之间的友好关系，本王决不罢休。” “平王所言甚是。”西陵太子君天陌此时开了口，他是西陵使团的主事人，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现在君天齐做出了承诺，他自然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莫桑所言不是小事，一旦处理不好，西陵和大楚两国保持了二十年的和平会就此打破。 听了君天陌的话，君天齐看向莫桑的眸中闪过一丝厉光，又有一丝得意，他转身走到中央，面向容瑾道，“今日是楚皇正式登基之日，我西陵前来庆贺，诚意满满，西陵与大楚已经相安无事二十年，百姓安乐富足。 为了能继续保持我们两国的友好关系，也为了避免让奸人钻了空子，本王之女无忧，从小长在本王膝下，玲珑剔透，乖巧贤良——” “咳咳咳” 平王夸赞的话还没说完，右侧的宴席上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陛下恕罪，老臣年纪大了，一时没忍住，咳咳咳” 江丞相站了起来，咳得有些严重。 容瑾看了眼，“无碍，给丞相一杯热茶。” 突然被人打断，君天齐脸色有些难看。 这样的场合，偏偏还不能生气，尤其咳嗽的不是普通人，是大楚德高望重的老丞相。 他看了眼老丞相，老丞相眸中带着诚挚的歉意，示意稍安勿躁，平王殿下的意思他都懂，“陛下，平王殿下与郡主远道而来，今日是吉日，想来平王殿下是想为郡主讨些吉利，您看——” 容瑾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没等江丞相说完就冷冷道：“赏。” 这两人一唱一和，好像君天齐刚才所言真的就是要为自家女儿讨要赏赐。 一时之间，宴席上很多人看君天齐和君无忧的目光都有些怪怪的，内心还有些不屑。 西陵怎么说都是一个大国，堂堂西陵皇的二皇子，西陵平王殿下，居然好意思为自家女儿向大楚国君讨要封赏，这就有些小家子气了。 古清韵直接将不屑表现在面上，她是知道平王想把君无忧嫁给容瑾的，也看出刚才老丞相咳嗽就是不想让平王把话说下去，说直白点就是看不上君无忧，没有联姻的意思。 君无忧这是被赤果果的嫌弃了，哈哈哈 古清韵觉得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她能直接笑出声。 看到古清韵直白的目光以及其他人隐晦的目光，君无忧脸色变得比君天齐还难看。 在看到容瑾之后，她已经不再排斥这桩联姻，来之前父王说过要让她做楚国的皇后，给那样一位谪仙一般的人做皇后，她现在是愿意的，可偏偏有些不长眼的人要来破坏。 君无忧此刻恨透了突然咳嗽的糟老头子，也恨透了古清韵那个花痴，还很不甘，不想放过这样的联姻机会，她看向君天齐，小声喊了一声“父王”。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卫昭，为什么你这一桌跟我们的都不一样 君天齐没理会她，说了句“多谢陛下”，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君天陌一直像一个看客一样，除了在处理莫夷国那件事上开了口，其他时间一直保持着淡笑的状态。 卫昭以安阳侯府女眷的身份来参加宴会，位置并不靠前，不过也足以将刚才的事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 西陵使团和北魏使团都带了身份尊贵的适龄女子过来，她也早有猜测，没想到平王还真的打了这个主意，想把君无忧嫁给容瑾，无非就是想在大楚皇宫顺理成章的安插自己人，亦或者是想让君无忧来吹枕边风，如果能生下一个带有西陵血统的皇子就更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位平王殿下，还真会异想天开。 与他想比，北魏大司马就显得清醒得多，古清韵这趟过来，大约真的只是来玩的。 那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四处看，看到长得好看的，会眯眼笑。 如果大司马真有和平王一样的打算，绝对不会纵容她这么肆无忌惮。 古清韵一转头，正好对上卫昭看过来的目光，她眼睛蹭地一下亮了。此时已经酒过三巡，大家可以不必待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有人起身寒暄，古清韵跟哥哥说了一声，很快跑去卫昭那一桌。 “卫昭，我是古清韵，我们在皇宫门口见过的。”古清韵的小辫上绑着小铃铛，随着她坐下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卫昭笑，“我记得你。” “能被你记住真是太好了。”古清韵喜欢看美人，也很擅长夸美人，她长相精致又机灵，不会让人反感，反而会觉得她可爱，卫昭此时就是这种感觉，她将矮桌上的糕点推到古清韵手边，“你尝尝，这个还不错。” 古清韵吃了一口，连连点头，确实很好吃，她又连续吃了其他几盘糕点，每一盘都很好吃，吃下一个桃花形状的糕点之后，突然停住，望了望左右两桌，又看了眼自己那边，最后将目光定在面前这一桌上。 “卫昭，为什么你的东西跟我们的都不一样？你的要好吃很多。” “额”卫昭吃桃花糕的动作顿了一下，大意了，这要怎么解释？ 她刚想推说自己对其他东西都过敏，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突然暗下来，有人站在了这一桌前面。 卫昭抬头，愣了下。 古清韵直接被糕点卡了嗓子。 她看一眼容瑾，看一眼卫昭，看一眼卫昭，又看了一眼容瑾，天呐，都太好看了，两只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容瑾自从来了宴会，一直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冷意，直到此刻，站到这里，他身上那股生人莫近的气场才稍稍散去，垂眸看她的时候，目光里带着罕见的温柔。 古清韵听到容瑾喊了一声“昭儿”。 那一瞬间，她觉得如果目光有形状的话，她散发出来的肯定是粉色的桃心。 容瑾走到哪里，众人的焦点就在哪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一桌。 有人好奇，“那一桌的女子是谁？” 也有人好奇，“陛下为什么去那一桌？” 还有人好奇，“他们在说什么？”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朕此生，后宫唯皇后一人（甜甜甜） 这是不知情人的心理，知情人如容牧、容恺、江丞相等人，心里都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只见俊美无俦的年轻帝王执起了绝色清冷少女的手，面向众人宣布，“安阳侯之女卫昭，德才兼备，绝世无双，当得中宫皇后。” 众人还没从卫昭被册封为皇后的震惊中缓过来，听他又说：“朕此生，后宫唯皇后一人。” 这下，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众人的心理，惊骇、茫然、不可置信，甚至有人怀疑陛下是不是喝多了。 甚至连卫昭自己都有些怀疑，她倒不是怀疑容瑾说的话的真实性，只是没想到他会今日这样的场合说这件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绕着他们，只不过心情各不相同。 古清韵水灵灵的大眼睛中满是亮光，她是最快接受这个事实的人，两个养眼的人站在一起比单独站着要更加赏心悦目。 君无忧的心情与她截然相反，她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个人，眸中透出浓浓的嫉妒，容瑾看起来并不是深情的人，这个卫昭竟然能让人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容牧看着那两人，眸中闪过了然，他早就知道小九对卫昭是不同的，只是没想到他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后宫仅此一人，说起来容易 容恺心情有些复杂，还接得刚回京的时候，外公拿了一本画册给他，卫昭是那本画册上的最后一个人，也是他唯一记住的一个人。 江丞相可能也想起了这件事，突然看向外孙。感觉到他的目光，容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露出释然的笑，他确实是记住了卫昭这个人，但也仅仅是记住而已 在场的群臣中，有不少都觉得安阳侯府大概是要崛起，陛下刚刚给了安阳侯实权，就立安阳侯府的嫡女为后，扶持安阳侯府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在场还有很多女眷，她们中有的对卫昭非常羡慕，毕竟能让年轻俊美的帝王说出此生后宫只有一个人这样的话，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也有的在羡慕之外生出了嫉妒，这么好的事凭什么会落在卫昭头上，一个在乡下成大的人凭什么能比她们都尊贵 各国使团也都心思不一，不管他们都是什么心思，容瑾现在心情非常好，卫昭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这辈子都是。 宴会结束之后，卫昭要回去，容瑾表情不悦，“说好了你要在宫里陪我的。” “我可没说。”卫昭对他的表情视而不见，就算以前说过现在也不作数了，谁让他总会先斩后奏，宣布婚讯这样大的事难道不该事先跟她说一声？ 不对，重点不在这里，卫昭看向容瑾，“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 容瑾闻言笑了，“你说不走，就是答应，现在文武百官，各国使臣都知道你要嫁给我，马上全天下就会知道，你不反悔！” 反悔，卫昭倒也没想过，那天答应他之后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我该出宫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安阳侯一家回京 容瑾不悦，“留在宫里。” 卫昭板起脸，清澈干净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好好好，”容瑾几乎瞬间就妥协，目光里满是纵容，“我让人送你出宫。” 不能惹昭儿生气，反正他会让钦天监尽快找出一个良辰吉日，昭儿很快就能进宫陪他了。 十日后，城门口。 有人感慨，“总算回来了。” 有人接话，“是啊，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回来。” “能回来就好啊。” “还是京城热闹。” “太好了，马上就能见到姐姐了，南南好想姐姐。” “没出息。” “难道哥哥你不想吗？” “想的。” 这些人正是安阳侯一家，他们从接到快马加鞭的圣旨起就开始动身，直到现在才进京，两个小团子高兴又激动，周氏、赵氏和钱氏也都感慨颇多，老太君脸上挂着笑容，只有卫术一直冷着一张脸。 在岭南收到圣旨的那一刻，他也是很高兴的，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回京，还能重掌兵权，现在三国之间的和平岌岌可危，他仿佛感觉到了血液的沸腾，作为一名有将领，他当然不希望自己闲赋在京，垂垂老矣，他的归宿在战场上。 只可惜这种高兴心情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就在他们经过锦城的时候，听到了那个消息。 现在的锦城太守是盛王当年的老部下，与他相识，听闻他们途径这里，特意设宴款待，还很羡慕他能与已故的盛王殿下成为亲家，直到这时候，卫术才知道陛下在登基大典上亲自宣布了立卫昭为后的旨意。 不管容瑾是谁的儿子，也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身份，手里是否掌管着黑甲军，卫术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只有一个感受，生气。 这是在抢他的女儿。 昭儿才回到侯府多久，除去她外出、上学和家里动荡的这些日子，他们一家人根本没有在一起生活多长时间，从私心来说，卫术很想让女儿再在府中留几年。 “侯爷？”注意卫术的表情，周氏叫了他一声，她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温声宽慰，“这件事也许并不是您想的那样，陛下以往的事我们就不说了，他对昭儿的特别我们都有所耳闻。” “那也不行。”没等周氏把话说完，卫术已经冷冷开口，别说他现在不想让女儿嫁人，就算是想，容瑾那样的性子，也不会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见他反应这么大，周氏摇头笑笑，“那若是昭儿愿意呢？” “她——”卫术刚想说她不可能愿意，但是对上妻子通透的目光，突然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 周氏笑道：“昭儿的性子我们都清楚，她不是容易信任别人的人，她回京也有些日子，除了陛下，您可见过昭儿有别的朋友？” 卫术苦思冥想，非得想出一个，证明容瑾不是最特别的，路过珍宝阁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凌睿，“昭儿和凌家关系不错，凌睿是她的朋友。” 周氏叹了口气，没再劝，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劝好的，今日只能点到即止。 第三百二十六章 她的纵容 他们今日回来，卫昭本来要到城外迎接，但临时被一些事绊住了，等她有时间的时候，一家人已经到了家门口。 卫昭一出府就见到了一大家人，她还没有迈开腿，已经有两个小团子迫不及待地冲过来。 “姐姐，北北想你。” “姐姐，南南也想你。” 以前他们两个个子矮，习惯一左一右抱着姐姐的腿，现在两人都长高不少，由抱腿换成了抱胳膊。 三个哥哥和大姐姐没有跟着回来，姐姐只是他们两个的。 两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昂着头，卫昭垂眸笑看他们，“姐姐也想你们。” 两个小团子闻言似乎不太满意，卫芝南在卫昭胳膊上蹭了蹭额头，“姐姐，是不是想南南多一些？” “才不是，肯定是想我多一些。”卫昭没有来得及回答，卫梓北抢先开口。 卫芝南冲他哼了一声，“想我多。” 卫梓北：“不可能，肯定是想我多。” 卫芝南：“我我我，想我多。 “好了，你们两个，别堵在门口，大家还要进门呢。”周氏笑笑，一左一右拉开他们，赵氏和钱氏扶着老太君下了马车。 “祖母，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卫昭上前，钱氏知道老太君想念孙女，自觉退开一步，让卫昭来搀扶老太君。 “不累不累，能见到我的乖乖孙女，怎么都不算累，倒是苦了你了。”老太君离京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到了岭南在明白事情的原委，当即就把几个儿媳妇数落一顿，怎么能留昭儿一个人在京。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担惊受怕，就怕孙女出什么事，幸好平安无事，要不然她这把老骨头，到了九泉之下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氏。 顾氏是卫昭生母，去世前曾紧握老太君的手求她疼爱卫昭，老太君心疼儿媳，也心疼孙女，一口应承，这些年也一直没忘了当初的承诺。 一家人进了家门，除了两个小的，个个感慨颇多，他们一路舟车劳顿，理应先去休息。 钱氏和周氏先回了她们的院子，周氏去送老太君，卫术把卫昭叫去了书房，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休息。 “昭儿，你和陛下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用有所顾虑，有什么话就跟父亲说，是否是他逼你？”书房门一关上，卫术立刻发问。 “父亲别急，您听说我说”卫昭说了一些她和容瑾之间的事，虽然这件事中有容瑾逼她的成分，但也有她的纵容，她若是不愿，谁也逼不了她。 她只说了一些容瑾对她好的事情，卫术听罢，脸色与之前不同，但也不算是好转，很是怪异，半晌，卫昭听到他不确定的问：“你说陛下会亲自为你做烤肉？” 这事怎么听怎么不真实，往外看一眼，外面并没有下红雨，太阳也没有从西边升起，从小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陛下，居然会为了昭儿做烤肉？？？ “是啊，父亲想尝尝吗？”卫昭真诚发问，卫术一脸抗拒的摇头，“不必，不想。” 第三百二十七章 你生气我就高兴，你奈我何 也不敢，作为臣子，谁敢吃陛下亲手做的东西。 “哦，”卫昭应了一声，表情中竟然还有一丝遗憾，她看了眼天色道，“父亲先休息片刻，午饭好了我让人来叫您。” 卫术点点头，表情复杂的看着卫昭出了书房。 他现在脑子非常乱，昭儿口中的那个陛下，与他认识的陛下完全是两个人。 中午，全家人一起吃了午饭后，各回各的院子休息。 卫芝南跟周氏一起，卫昭去了卫梓北的院子。 那次去岭南，卫昭让卫羽将兵器千解带给了卫梓北，刚吃过饭，卫梓北就拉着她去自己的院子，“姐姐，北北有东西要给你看。” 他们这次从岭南回京，带的东西并不多，因为走的时候也没带什么，带回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中，竟然有一大半都是卫梓北的，他神神秘秘的，还不让别人看。 到了卫梓北的院子，他打开了一个大箱子，箱子里分为不同的木格，每一个格子里都放着不同的东西，有模样古朴的弓弩，也有看不出作用的精巧之物 卫昭看到后目光中露出赞赏，“这些都是按照兵器千解上的图纸制作的？” “是啊，有的我做了修改，可以更为轻巧。”卫梓北说起这个，眸中带着光，他走过去牵卫昭的手，“姐姐，我做出这些，你开心吗？” “你开心吗？”卫昭问。 卫梓北抿唇笑，“姐姐开心，北北就开心。” “姐姐很开心，我们北北是个天才。”卫昭垂眸笑，卫梓北闻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本册子里的东西北北都能做出来。” “嗯，好，我们不着急，”卫昭牵着弟弟在院子里坐下，“改日，姐姐带你去见一些人，他们跟北北一样，都很厉害。” 卫梓北闻言不仅没有开心，表情反而僵了一下，“姐姐，是不是北北更厉害一些？” 卫昭笑笑，“北北已经很厉害了，今日才刚刚回府，先去休息，这些东西过几日再研究。” 看着姐姐离开的身影，卫梓北暗暗的发誓，他一定要做姐姐心里最厉害的那个人。 卫昭看到了卫梓北身上天赋，觉得他的成长之路需要有更专业的人来引导，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写了封信。 下午，卫昭出了门，上午她的事并没有办完。 京城的一处幽静的宅子中，散发着淡淡的药味。 换了男装的卫昭上前敲门，很快，一个小童过来开了门，看到是她们，面色非常恭敬，“洛公子请进，盟主已经等候多时。” 卫昭刚踏进去就遇到了坐在台阶上的李惊鸿，李惊鸿看到他表情不虞，“你怎么来了？有我的地方都不欢迎你！” 他态度不好，语气挑衅，卫昭一点都不计较，反而好脾气的笑笑，“那你出去呀。” “这是我家。”李惊鸿站起身，感觉洛十七这小子跟自己天生八字不合，根本不能待在同一片天地里，“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我偏不。”卫昭还是笑，作为洛十七的她，唇边时常带着笑意，只是说出的话能气死人，“你跟我不对付，你生气我就高兴。” 第三百二十八章 联盟到底出了什么事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李惊鸿听得直想揍人。 金木和金水在一旁看得战战兢兢，看到自家少主这样子，金木赶忙开口，“主子息怒，洛公子是在开玩笑。” 他们忙着平息硝烟，而卫昭根本不嫌事大，她乐呵呵道：“我说得都是真心话。” 金水赶忙站在李惊鸿的另一侧，防止他忍不住打人，主要是为了防止他被打，记忆里，每次都是他们少主先出手，每次被打的还是他们少主，“洛公子快请进，盟主在书房等您。” 卫昭今日有正事，闻言不再逗李惊鸿，径直去了书房。 李道的书房，三面都是实木架子，一半放的是医书，另一半放的是各种丹药瓷瓶和药材，整个书房都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卫昭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把炼好的药放进瓷瓶。 卫昭闻着这股清香的味道，眸光一亮，好的炼药师做出的药丸，不仅功效好，味道也好，李道注意到她的目光，把刚封上的瓶子递过来，“给你的。” 刚才匆匆瞥了眼，就这药丸的成色和味道，没个两三个月是炼不成的，卫昭笑，“这怎么好意思？” 说着伸手接过，装进了自己的荷包里，又从中拿出另外一个白玉瓶，“给李惊鸿的，这是我师父炼的，让他放心吃。” 李惊鸿身为医盟盟主的孩子，从小体弱多病，不能习武，医术也平平，他现如今能活蹦乱跳的，全靠卫昭带来的药。 在医界有句话叫作医者不自医，李道虽然医术高超，但对自己家儿子身体却也无能为力，幸好在李惊鸿很小的时候卫昭就出现了，还带着能医治他的药。 李道本来以为李家的衣钵要断在他这里，直到卫昭的出现，让他有了新的想法，自家儿子没天赋，那他可以收个有天赋的徒弟，卫昭是最好的人选，只可惜过了这么多年，卫昭一直没同意。 他们上午已经通过信，但是详细情况需要见面聊。 卫昭坐下后问：“联盟到底出了什么事？” 联盟，一个独立于三国之外的组织，三国各方面天才的聚集之地，联盟中人擅长钻研创造，很多人一辈子都在追求某一方面的巅峰，比如，医盟中人追求医术的巅峰。 任何一方面，能做到巅峰的人，都是值得敬仰和惧怕的，联盟能一直存在至今没有被三国联合铲除，一是因为自身实力的强大，二是因为联盟中人不贪恋权势。 为了方便管理，联盟中成立管委会，管委会成员为各个分盟，比如医盟、武盟的盟主担任，管委会首席有号令整个管委会之能，而整个管委会又有号令这个联盟之能。 本来联盟是一片净土，只可惜数百年过去，人心易变。 这一任的管委会首席已经年近古稀，近二十年来一直在寻找接班人，李道今日找卫昭来，就是要跟她说接班人的事，“昨日收到消息，说是孔老已经将接班人接到了联盟，在下次联盟大会上会正式公布接班人的身份。”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大概，可能，或许，有一场婚礼要参加 李道说着看向卫昭，发现她并没有对这个消息感到惊讶，“下一次的联盟大会在下月十五举行，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弄清楚这个所谓的接班人是什么身份。”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卫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勾起笑很冷。 李道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孔老的接班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选定了，只是一直没有宣布而已，这是在保护接班人，在等她长大，真正的接班人根本就没有回联盟，这一点他们可以绝对肯定。 有人想弄虚作假，这是联盟里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既然有人敢放出这样的风声，不知道的孔老怎么样了？”这是李道最担心的，担心有心怀不轨之人对孔老不利。 “这一点不用担心，在联盟大会前他都是安全的。”并且卫昭相信孔老头当了这么多年的联盟管委会首席，不可能没有一点自保能力。 “但愿如此，我们明日就启程去联盟总部，你在楚国还有要事吗？若是没有，可以与我们一同前往，早一日过去，总归会安心一些。”李道今早已经吩咐了人收拾东西，昨日收到的消息总让他觉得不安。 “要事”卫昭想了想，“应该是有的。” 李道在京城的这些日子，知道了不少事情，知道她和楚国新帝容瑾关系不错，但是现在容瑾已经登基，还有什么要事，他目露疑问，卫昭也没有隐瞒，“大概，可能，或许，有一场婚礼要参加。” 李道下意识地蹙眉，似是不明白有谁的婚礼比联盟的事还重要。 卫昭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没有关注过最近的京城大事，“实不相瞒，婚礼的其中一个主角是我。” 李道蹙着的眉头舒展到一半，又紧紧蹙了起来，表情惊讶非常，“你要成亲？” 向来严肃的医盟盟主脸上，很少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他在卫昭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这个孩子身上有太多令人惊讶和惊喜的地方，以至于李道从来没有把她和成亲这样的联系在一起过，现在猛然听到她要成亲，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跟谁成亲？” 他表情实在好玩，卫昭笑道：“容瑾。” 一听这话，李道的表情更好玩了，眉头快蹙成一个川字，表情一会儿纠结一会儿严肃，“孔老知道吗？” 要做那个位置的人，最好不要跟朝堂中人扯上关系。 “应该也快知道了，我的事我自己做主。”卫昭拿出一封信递给过去，“帮我把这个交给墨老头，我先走了，明日有事就不送你们了，联盟总部见。” 卫昭在院子里又遇上了李惊鸿，李惊鸿正在画画，表情专注认真，卫昭匆匆瞥了一眼，笑了。 倒是个痴情的。 整个联盟都知道医盟少主李惊鸿喜欢的武盟大小姐江九歌，还知道武盟大小姐有一个放在心尖尖上的洛公子。 这也是每次李惊鸿看到洛十七都想吃了他的原因。 洛十七在联盟中是个特殊的存在，知道他的人不多。 第三百三十章 有趣的事 见过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但听过洛公子名头的不在少数。 除了他们这着名的三角恋情，传闻中洛公子还干过不少事。 安阳侯一家已经回来，卫昭也就不再去洛府，从这里出去之后，她去珍宝阁换回了女装，与黑衣和莺时一起回安阳侯府。 路上，黑衣说：“卫大公子，二公子和三公子都已经知道了你的婚讯，正在往回赶，大公子应该是最先回来的，另外两位应该在西陵一个在北魏，应该要晚五六日。” 卫羽之前回了京城几天，发现卫昭身边人手众多之后，主动请缨去了北魏，他也想干出一番事业来，不想只是一个跟在妹妹身边的兄长。 卫昭点头表示知道了，走了几步问：“西陵使馆那边有什么动静？” 黑衣摇摇头，“没什么动静，君无忧不再出门，试馆内很安静，除了君太子身体不适外，似乎没什么动静。” 他用了似乎，说明也有所怀疑，据他们对西陵平王的了解，不可能这么安静，尤其是出了莫夷国和启承国那件事之后，君天齐应该有所行动才对。 莫夷国国主所说的事，容瑾已经派了人去查，只是能不能查到些什么，还得看运气，毕竟已经打草惊蛇。 本来可以顺藤摸瓜，顺着君天齐这根藤，摸一摸启承国的瓜，只可惜君天齐什么都不做，着实令人费解。 “查仔细些。”卫昭担心不是君天齐没有行动，而是他们没有查到。 “好，我这就去。”黑衣说着就要离开，卫昭叫住他，“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我们先去吃个点心。” 西陵使馆那边有可靠的人守着，黑衣倒也不是特别担心，主子都这么说了，他也就心安理得去了。 他们三人进了珍馐阁，点了这里的招牌点心和花茶，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卫昭不是一个很喜欢热闹的人，但她喜欢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热闹景象。 居高临下时，很容易看到一些有趣的事，就比如刚刚从珍馐阁门外走过的那三个人。 卫昭看到了，黑衣也看到了，他看了眼卫昭，卫昭笑，“去，点心我给你留着。” 黑衣起身，看着眼刚刚端过来的点心，“不用留，反正都是你爱吃的。” 他自己不爱吃甜的。 卫昭笑笑，“我爱吃不就是最好吃的。” 黑衣：“反正不用留。” 卫昭啧了一声，将刚刚夹起来的点心冲他扔过去，“走你的，人都没影了。” 黑衣稳稳接住吃了口，蹙眉，他是真不爱吃甜的。 莺时跟他相反，她坐在卫昭对面，吃得很开心，边吃边看边研究点心的成分，想着自己会做了之后回去可以亲手做给主子吃。 她一直认为自己就有了会厨艺这一技之长才能经常跟在主子身边，所以武功可以不精进，厨艺不能停滞不前。 这么一想，当初输了赌约好像不是什么坏事。 “主子，你说刚才君无忧他们要去做什么？”莺时吃着点心问。 刚才楼下走过的那三道身影正是君无忧和她的侍女侍卫。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三人都是男装打扮，不过君无忧和侍女的男装穿得不伦不类的，一看就是女子偷穿了男子的衣服，与卫昭扮成的洛十七差得远。 洛十七可能会让人觉得过分精致，但不会让人轻易怀疑他的性别。 “黑衣回来不就知道了。”卫昭不知道君无忧要去做什么，但她知道这个郡主一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们回到安阳侯府的时候，家里有贵客在。 英亲王和安王代表陛下来下聘礼，一国之君的聘礼，浩浩荡荡，黄金二百两，白银万两，另外还有金茶筒一个银茶筒两个，银盆子两个，以及绸缎一千匹，马匹一共六十匹，还有驮甲二十副，这些是迎娶皇后的标配，除了这些，容瑾还额外增加了六十四车聘礼。 所有聘礼一同送过来，挤满了整个顺柳巷，长长的礼单足足有三米。 卫昭和莺时刚到顺柳巷的时候，整个顺利巷堵得根本进不去。 “这排场也太大了，安阳侯真是好福气，生了那么一位好女儿。” “谁能想到一出生就是天煞孤星的卫昭是个能当皇后的命。” “你要这么说的话，谁能想到那位是个能登上的皇位的命。” “这话可不能乱说，慎言。” “哦对对对，我刚才说什么都没说过，我就是羡慕，你说安阳侯一家不会计较我们以前对他们的怠慢？” “什么怠慢，我们家可从来没有怠慢过，听我家相公说老安阳侯还在世的时候，跟我们老太爷关系可好了，经常一起下棋。” “跟我们家关系也不错，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知道，老太君当年还抱过我呢，我也算是跟安阳侯一起长大的。” “噗嗤——”莺时听了连连发笑，“都是一群墙头的狗尾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 她声音没有刻意放小，有些站在外围的人听到了回头怒视。 “怎么说话的？” “你谁呀？” 莺时冷笑，“我安阳侯府的。” 刚还气势汹汹的两个人，一听这话立马笑了，“我说谁家的婢女长得这么水灵，原来是安阳侯府的啊，真不错。” 莺时还是冷笑，你才是婢女，你全家都是婢女。 她不想再看这些人的嘴脸，看清是什么情况之后，退到那边比较安静的地方，卫昭在那里等着。 “正门恐怕走不通，我们得走后门。” 卫昭点点头，往后门走去。 片刻后，莺时看着高高的院墙，心有余悸，上次她可是硬生生被炸塌的院墙给埋了，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倒现在还没有长到之前的长度。 看她一脸胆怯的样子，卫昭口中轻轻飘出一个字，“怂。” 莺时一脸受伤，“我都是为了谁呀，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回应她的，是卫昭一跃而起的身影，那道身影轻盈纤细，轻若惊鸿，瞬间进了院子。 莺时：“”她跺跺脚，“我承认怂还不行吗？你就不能等等我。” 话音未落，一道白绸从墙内飞了出来。 莺时瞬间喜笑颜开，就知道主子不会放下她不管。 莺时落地后非常开心，“晚上想吃什么，我给去你做。” 卫昭笑笑，“乖，好吃的都行，去。”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最壕的聘礼 莺时屁颠屁颠的去了，留下卫昭在原地摇头笑，多大个人了，小孩子脾性。 他们青梧山走下来的这群人中，大概也就只有她还保留着这份童心。 卫昭进了屋，没多久秋盈过来给她上茶，小脸上满是兴奋，看到她就忍不住说：“小姐，英亲王和安王来了，带了好多东西，把整个顺柳巷都堵了，对了小姐，你是怎么进来的？” 卫昭看了眼院墙，不用她再多说，秋盈已经了然。 一杯茶都被喝完，芷兰苑来了两个小团子，他们看到以往看到姐姐时，总是两眼放光，欢欣雀跃，这次却耷拉着脸，看起来有些蔫蔫的。 “怎么了这是？”卫昭好奇是什么能让两个小家伙露出这样的表情。 两个团子一起抬头看她，卫芝南问：“姐姐要嫁人了吗？” 卫昭笑，“是。”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当时一冲动就答应了，现在聘礼都送来了，是要嫁了。 卫芝南闻言又问：“是要嫁给陛下吗？” 卫昭点头。 小粉团子向来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突然之间涌上了泪花，“姐姐可以不嫁吗？南南不想姐姐离开。” 得到肯定的答案，卫梓北看起来比卫芝南镇定一些，只是表情有些闷闷的，“听说陛下脾气不好，姐姐，北北有很多好东西，你要带去皇宫，要是有人敢欺负你——” 说到这里卫梓北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的狠厉，“姐姐知道该怎么用。” “好，谢谢南南和北北，过来姐姐身边。”卫昭一直很喜欢这两个小团子，看到两人都蔫蔫的，忍不住心疼，“别难过，姐姐永远都是你们的姐姐，就算不住在府里了，也可以见面。” 不管她怎么说，两个小团子都有些闷闷的，其实不止他们，家里人的心情也都差不多，一方面觉得陛下诚意满满，嫁给他应该是个不错选择，另一方面又舍不得卫昭。 别看她在家的时间不多，平时与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但这并不阻碍大家喜欢她，尤其是在出了安阳侯私放叛军那件事之后。 英亲王和安王今日主要是来送聘礼的，不便久留，他们离开后。 众人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聘礼，感慨颇多，钱氏问了一个特别现实的问题，“这么多东西，放哪？” 赵氏还想到一个问题，“今日这般声势浩大，不会招贼？” 这个周氏倒是不担心，“皇家的聘礼，谁敢偷？只是放在哪确实是个问题。” 东西实在太多，大家一时都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最后老太金大手一挥，“收拾出一个院子里，专门放这些聘礼。” 这一座安阳侯府历经几代，虽然前面二十年经历了没落，但家宅其实并不小，他们家人丁并不算兴旺，有不少空着的院子。 老太君命人收拾了除了他们住的那些院子外最大的那一座，没放下那么多聘礼，又接连收拾了两个院子才勉强放下。 这么壕的聘礼别说在大楚，就是在整个天下，都是独一份的。 等东西都收拾完，已经月上中天。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与之相配的嫁妆 卫昭还没睡，她难得的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月亮发呆，手边是那足有三米长礼单。 莺时和黑衣都在，黑衣发现君无忧进了一处很隐秘的院子，院子四周守卫森严，暗里也有不少人，未免打草惊蛇，他留了人在那里，自己先回来了，一回来就见主子和莺时正在看礼单，他也就跟着看了看。 看完之后，卫昭就开始发呆，黑衣和莺时对视一眼，他们不知道主子为什么发呆，但他俩现在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陛下给了这么重的聘礼，主子的陪嫁一定不能少，不能在这方面输了。 青梧山下来的人，骨子里喜欢赌，而喜欢赌的人，最不服的就是输。 幸好，幸好这些年他们都没有闲着。 他们两个都能想到的问题，老太君、卫术和周氏怎么可能想不到。 老太君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就开始清点自己的私库，陛下给了那么重的聘礼，他们给不起相同分量的，但也不能让人看轻。 老太君出身世家大族，私库里有些东西，她有三个孙女，老太君偏心的把应该给三个孙女平分的东西拿出了一大半给卫昭做嫁妆。 人都是偏心的，她也不例外，亦涵和芝南从小长在侯府，没经历过什么苦难，但昭儿不一样，她从生下来就很苦，顶着那样的名头，她要走的路比别人难千百倍。 通过前一阵子那件事，她看到这个孙女的能力，欣慰的同时也非常心疼，那孩子不知道背地里付出了多少努力，吃了多少苦。 同一时间，卫术与周氏的院子，卫术拿出了一个礼单，“这是昭儿生母留下的，说是给她的嫁妆。” 卫昭生母顾氏出身江南一个七品小官之家，能嫁进安阳侯府算是高嫁，她留下的东西并不算多。 周氏看了眼，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份礼单递过去，“这是我给昭儿的，我一直把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她也喊我一声母亲，这些东西该给她。” 卫术看了眼周氏礼单上的东西，很是动容，礼单上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个个价值不菲。 周氏出身当朝太傅家，太傅一生清贫，酷爱收藏，他收藏的东西有大半都给女儿做了嫁妆，而那些东西，又有大半出现在了这张礼单上。 全家都在暗搓搓的给卫昭筹备嫁妆，他们不知道的是，与他们坐着同样事的人不在少数。 容瑾立卫昭为后的消息已经昭告天下，那些知道卫昭其他身份的人，都在坐着同一件事。 而卫昭压根就没想过嫁妆的事，她发呆就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以往从未想过成亲之事，只想赶紧完成老和尚的遗愿，赶紧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没想到这才下山多半年，该完成的事才完成了一半，居然就要成亲了。 成亲要选择良辰吉日，这事钦天监要负责的事，很快钦天监监副秦阳拟定了三个日子，最早的一个日期是半个月后，再有就是三个月后和半年后。 容瑾想都不用想，直接在半个月后那个日期，也就是腊月初八上用红色笔画了圈。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天师要回来了 帝后大婚，仅用半个月时间来准备，时间很紧张，但容瑾做的决定一向不许别人反驳，尤其是这件事。 钦天监监正霍山已经病了大半年，一直意识不清，现如今钦天监的一切事宜都有监副秦阳全权负责。 秦阳从宫中回到钦天监，发现众人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欣喜，一个小蘑菇头跑来告诉他，“天师要回来了，真好啊，师父都病了大半年了，天师回来准能治好师父。” 在小蘑菇头心里，天师霍无极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天下间没有天师办不到的事。 秦阳笑着揉了揉小蘑菇头的头，“你怎么知道天师要回来了？” 小蘑菇头笑笑，指了指他们平时学习测算的学堂，“天师来信了，二师兄告诉我的。” 秦阳笑笑，“那是很好。” 他是钦天监的监副，但并不是天师霍无极的弟子，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考进来的，他进钦天监的时候，天师已经云游去了，是以一直没有见过，但这并不妨碍他听说天师的威名。 天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回来，秦阳看着自己手上拿着的东西，那上面有帝后大婚的日期，是巧合吗？ 他没有进去，转身出了钦天监。 小蘑菇头觉得监副方才的表情有些复杂，但又说不出为什么，摇摇头，跑去告诉其他人，他觉得听到天师要回来的消息，大家一定会特别开心。 与此同时，京城一处隐蔽院落。 君无忧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老者，脸上隐隐露出不悦，“阁主考虑得怎么样了？” 要不是还要请这人帮忙，她才不会如此纡尊降贵，这老头最好别不识好歹。 坐在主位上的老者看起来有六旬左右，面目慈祥，目光却锐利，听了君无忧的话笑道：“如果老朽没记错的话，鬼手和瑶姬被郡主借去执行任务了，郡主当初是借人，有借有还才能继续下去，请问郡主，他们两个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不过就是让他们去杀一个少年而已，人没杀了，自己也没回来，这不是他们没本事吗？怎么能怪到本郡主头上？”君无忧说着看向主位上的人，“阁主，难道你手下就只有这些无能之辈么？他们平时就是这么为我父王办事的？” 面对君无忧的轻蔑和质疑，主位上的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看起来更加慈祥了一些，“郡主可还是要杀那位少年？” “不是，我这次要杀的人是安阳侯府的卫昭。”说起这个名字，君无忧脸上露出阴毒。 “卫昭，新册封的皇后？”阁主笑问，君无忧语气不善，“她还不是皇后，她也没命当皇后，你给我杀了她，还有，如果能把洛十七也杀了就更好了。” 这两个人这么碍眼，一起死了最好。 “好，我会安排。郡主可要启程回西陵了？” “不回，我要看到他们死。” 君无忧不想走，不止是想看着他们死，还是想再见到那个人，皇后没了势必要册封新皇后，她等着那一天。 第三百三十五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登基大典之后，各国使团已经陆续离开，西陵使团也不例外，君无忧那日偷偷跑出来就再没回去。 她知道这里是她父王的地方，她出现在这里父王肯定知道，既然知道还没有弄走她，只能说明父王默许了她的行为。 即使君无忧不提这样的要求，阁主也会杀洛十七，他的人栽在洛十七手上，这个人不能留着。 只不过，这个洛十七和大楚新帝到底是什么关系，身为阁主不只要考虑杀人，还要考虑杀人之后能否全身而退。 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大楚新帝手里有一支黑甲军，能重建黑甲军的人，实力肯定不俗。 君无忧没脑子，不代表所有人都没脑子，在她打着杀卫昭当皇后的主意时，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她以为的蝉又怎么会真的只是蝉。 黑衣一直派人盯着这座宅院，在他们有动静的时候，早已通知了主子。 那座宅院很难靠近，他们只能在外围搜集一些消息，不知道这些人真正的目标是谁。 卫昭看了消息后笑笑，“还能有谁？” 不就是洛十七。 君无忧在京城待得时间并不长，最看不惯的人就是古清韵和洛十七，古清韵早就离开了，她留下的理由只可能是洛十七。 卫昭懒得陪她玩，她想的是只要洛十七不出现，君无忧就毫无束手之策。 这世上最难猜测的就是人心，即使聪明如卫昭，也有想不到的地方。 就比如此刻。 昏暗的小巷里，她又被人一前一后堵了，洛十七会惹事，但她现在是卫昭，在京城没有跟人结过仇。 一时之间，卫昭有些摸不清这些人的来历。 “你们认错人了？”她问，今夜只有她一个人，莺时和黑衣都没在。 似乎是没想到一个千金小姐被人包围后是这种反应，几个黑衣人居然因为这句话迟疑了，其中一个问：“你是卫昭？” 卫昭：“我不是。” 有一个黑衣人拿出了画像，仔细对比，“大哥，是她。” “动手。”那位大哥刚才还在怀疑，此时觉得自己被卫昭耍了，怒不可遏。 卫昭早就防着他们突然发难，他那些人攻过来的时候，她嘴角勾起一丝笑。 她喜欢走小路抄近道，不只是因为近，还因为安静无人，方便出手。 几个黑衣人看起来脑子不太灵光，动起手却招招凌厉，他们四人配合默契，单独拿出来可能只是一流高手，但四人结合起来却能发挥出超一流的功力。 卫昭刚才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动起手来才发现这四个人就像是一个人一样，明明没有任何眼神言语交流，互相之间的配合却摸不透风，“四胞胎？” 仔细观察，这四个人的身形以及露出面巾外面的眉眼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才看出来，真笨。”四胞胎中的其中一人大笑一声，抬手拍向卫昭的后背。 与此同时，其他三个也从不同的方位出掌，他们将出路堵得死死的，中间的人根本无处可逃。 “受死。” 第三百三十六章 千钧一发之际，形势瞬间逆转 四胞胎胜券在握，江湖上从来没有人能逃过他们的四合掌。 卫昭看起来柔柔弱弱，别说是四掌，就算是一掌都能她一命呜呼。 就在那四掌要落下之时，处在中间的白色身影突然动了，动作快到只能看到的残影。 再看清时，那道白色身影已经出现在三米之外，而那四个人已经被白绸团团缠住。 自从上次在岭南回程途中受了伤之后，卫昭只要有时间就会精进武功，她最讨厌的就是没有反抗之力。 四胞胎根本没想到形势会发生这样的逆转，被捆住之后一直在挣扎，但不论他们怎么挣扎，这看起来薄薄的白绸都没有丝毫松动的痕迹。 卫昭凉凉开口，“别费劲了，要是能被轻易挣开，我干嘛还用它绑你们？” 四胞胎听后挣扎的动作僵住，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谁派你们来的？”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四胞胎不说话，卫昭也不着急，她开始一个一个的数，“北魏的，西陵的？” 那四人听到西陵的时候，表情有变化。 卫昭笑，“西陵太子？看来是平王。” 那几人在听到平王的时候目光游移，卫昭摇摇头，没意思，没难度。 平王要动她，君无忧正好还在京城，这事肯定跟她也脱不了干系，看来她的目标不只有洛十七，还有卫昭。 呵，君无忧在京城只对两个人下了死手，偏偏这两个人都是她。 卫昭想不明白的是平王府为什么要这么做，身为女子的她可从来没有得罪过君无忧，也没有挡过他们的路。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容瑾登基那日的宴会，平王有联姻的意思，但被江丞相打断了 看了眼不远处的那四人，卫昭冷笑，平王不会以为杀了她，君无忧就能联姻了？ 不过，君天齐真的有这么傻？卫昭觉得他不像，不然也不可能成为君天陌的劲敌。 那就只剩最后一种情况，想杀她的是君无忧，君天齐默许了，反正她死了对他们有利无害，至于联姻还能不能成，那都是后话。 想得倒是挺美，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她，她之前顶着天煞孤星的名头活了十六年，岂是那么容易死的。 这四个一看就是江湖人，君天齐跟江湖势力勾结，不知道君天陌知不知道？ 卫昭走近那四人，脸上挂着笑。 她明明笑得很灿烂，可四胞胎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越靠近，他们就越下意识地往后缩。 “怕什么？我放你们走。”她这样说着，还真就松开了白绸。 四胞胎对视一眼，老大道：“你真的放我们走？我们可是来杀你的。” 没见过这样的，他们要杀她，她居然还要放了他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当然了，走啊。”卫昭已经收了白绸。 四胞胎对视一眼，还是由老大开口，“别以为你放了我们我们就会感激你，下次接到杀你的命令，我们照样会出手。” 卫昭最烦啰啰嗦嗦的人，她作势又要拿出白绸，“看来是不想走啊？” 四胞胎瞬间消失。 第三百三十七章 你见我不需要理由 卫昭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夜连个星星都没有，无趣。 她回到芷兰苑的时候，敏感地发现院子里的情况有些不对。 院子里的人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忐忑不安的心立马放了下来。 莺时不在，芷兰苑由秋盈做主，一见主子回来，她立马跑过去，“小姐，陛下来了。” 秋盈是真的怕容瑾，不仅是她，这个院子的人，就没有不怕容瑾的，他还是九殿下的时候就已经足够让人惧怕，现在成了陛下之后，更是让人不敢直视，毕竟是九殿下时，还有一个陛下能管着他，现在没人再能管他了。 卫昭看了房间，“怕什么？陛下人很好的。” 秋盈：“” 小姐这是在笑话逗她吗？ 卫昭很快进了屋，秋盈站在门外没敢进去，但也没有走远，以防小姐有吩咐她听不到。 卫昭经常看书的桌子上摆了不少杂书，容瑾此刻就坐在她经常坐的位置上，正在看奏折。 他现在是大楚的皇帝，即使有容牧和江丞相的帮忙，也还是有很多事需要做。 容瑾看得认真，卫昭靠在门边看了一会儿，没有走近。 “过来。”她进屋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本以为她会自己走过来，没想到这人靠着门边不动了，他不想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看她。 卫昭笑着走近，看着眼桌上的奏折，“你都这么忙了，怎么还要来？”在宫里好好批改奏折不好吗？ 容瑾闻言合上奏折，扔在一旁，语气幽幽，“你一点都不想我？我带着奏折也要来看你，你就从来没想过进宫去看我。” 听他这么说，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她是个负心人，卫昭觉得无奈又好笑，“昨日不是刚见过吗？” 容瑾：“昨日也是我来找你。” 这么说起来，自从他登基之后，每次都是他出宫来找她。 卫昭亲手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我不方便进宫，我一个世家小姐，用什么理由进宫去看你？” 自从容瑾登基之后，整个后宫都空了，以往世家小姐进宫多是去拜访皇后、贵妃这些后宫之人，现在后宫空无一人，除了那些大臣，基本上没有女子再进宫。 “你见我不需要理由。”容瑾看了眼她的手腕，没看到他之前送的那块黑玉，“玉佩呢？” 卫昭沐浴会将玉佩摘下来，秋盈见她喜欢这块玉佩，就将玉佩放进了她经常戴的荷包中，卫昭习惯带着荷包，也就没将玉佩再戴在手上。 卫昭拿出玉佩，容瑾又给她缠在手腕上，她的手腕白皙细腻纤细，与墨黑温润的冷玉形成极致对比，却又极致和谐。 自从上次给她在手腕上戴过之后，容瑾似乎偏爱这种佩戴方式，他缠好之后，没有放开，而是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戴着这块玉佩，你可以去大楚的任何地方，无人敢拦。” 这玉佩是他身份的象征，威力不亚于“如朕亲临”的令牌。 卫昭抬手，连带着他的手也抬了起来，他们两个皮肤冷白，一人手腕上带着墨黑玉佩，烛光下，玉佩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第三百三十八章 小九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容瑾今日过来，除了见她，还有一件事要说，“霍无极要回来了。” 大楚天师霍无极，十六年测出卫昭是天煞孤星的人，如果没有天师的测算和预言，卫昭不会生下来就被青灯大师带走，不会从小背井离乡，也不会被世人厌弃，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只因为天师的一句话，改变了一个小女孩的一生。 “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卫昭冷笑，她之前有很多事要做，腾不出手来找霍无极算账，而且霍无极行踪不定，她的人也没有查到他的下落，现在这人自己出来了，那就别怪她了。 不过，她看向容瑾，“霍无极是大楚的天师，在大楚地位超然，传言天师的存在可以让一个大楚免遭灾难，如果我要动霍无极，你会怎么做？” “帮你。”容瑾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昭儿，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你。” “你不怕杀了霍无极会给大楚带来灾难？我是怎么成为是福星的这件事你很清楚，我的命格并没有改变，很有可能会给周围的人带来灾难，这样你也会帮我吗？”卫昭望着容瑾的眼睛，语气玩笑，目光却很认真。 容瑾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卫昭眨眨眼，“什么意思？” 容瑾也认真看着她，眸子里像是压抑着什么，“会帮，只要是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当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内心还是会止不住的欣喜，卫昭笑了，容瑾却表情受伤，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昭儿你居然不信我，我何时骗过你。你好好想想，从我们遇见到现在，我有骗过你吗？” 即使生气了，也不放开握着的手，反而握得更紧，紧到卫昭都觉得有些疼，又不敢出言让他松开，她有预感，这次可能很难哄好。 果然，接下来不管她是倒茶，还是递糕点，容瑾都不理她，讲笑话他也不笑。 卫昭的哄人经验并不多，仅有的几次都是哄他，但这次跟之前不一样，容瑾像是铁了心不想搭理她，卫昭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拿过给他准备的糕点吃了一口，又端起给他倒的茶一饮而尽，晃了晃相握的手，隔着桌子凑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容瑾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近到只有三指距离的时候，卫昭突然停下，“怎么样才能不生气？你说我做。” 这个距离，容瑾能闻到她身上的冷梅香，也能感受到她说话的气息，他目光紧紧盯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在卫昭觉得今晚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他开口道：“亲我一下。” 卫昭一愣，“？” 容瑾：“别装听不懂。” 卫昭不动，他还催，“快点。” 话音落下，凉凉的脸颊上感受到一抹柔软温热，一触即离。 卫昭刚要退开，他抬手绕过她的脖颈，不让人退开，甚至还把距离拉近了，四目相对，二人目光都比较平静，只是亲人的那位放在身侧的那只手握紧了荷包，被亲的那一位耳垂鲜红欲滴。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主子，你干什么坏事了 都这样了，还说：“再亲一下。” 卫昭：“”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不亲了。 容瑾眸色变深，“我还在生气，你快点。” 卫昭又亲了一下，还是相同的位置，她招惹的人，她得负责哄好。 某人这次整个耳朵都红了起来，却还是不放手。 卫昭迟疑，“还不行？”你见我这么哄过谁？还要怎么样？ 容瑾点头了，他居然点了点头，“再一下。” 卫昭深吸一口气，“你现在这么难哄了？” 容瑾说：“嗯。”他居然好意思说嗯。 卫昭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她不能这么被动，“你怎么都哄不好了是，我也生气了。” 谁还不会生气，哼！ “你生气了？”听到她说生气，容瑾语气里居然带了一丝欣喜，还没待卫昭做出反应，他又说：“该我哄你了。” 跟她蜻蜓点水的脸颊吻不同，位置也不同，他吻的是嘴巴，且毫无章法。 那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想要更多。 莺时回来的时候，书房门开着，里面只有卫昭望着外面，眼睛亮亮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走近好奇的问：“主子，你这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是吃到什么好吃的了？” 她想着只要是主子觉得好吃的，她都能做出来。 “没，没啊，没吃。”非常罕见的，卫昭语气里居然透露着心虚，莺时跟她是一起长大的，从她的语气里发现了些什么，“你不对劲儿，”她信誓旦旦的问，“干什么坏事了？说出来我也开心开心。” 卫昭清了清嗓子，一脸嫌弃的看她，“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做人要正直，正直的人不可能干坏事，懂不懂？” 莺时给她倒了杯花茶放到手边，笑道：“懂，我懂，但你又不是正直的人，你到底干了什么？嗓子都有些哑。” “有吗？”卫昭端起茶一饮而尽，“没有，咳咳，怎么就你回来了，黑衣呢？” 莺时一手撑着下巴，以一副审视的姿态看着自家主子，“你不对劲儿，你真的不对劲儿，我跟黑衣根本没有一起出去，我怎么知道他在哪，你以往根本不会问这样的问题，说，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脑子都不转了。 卫昭又想喝茶，莺时眼尖地给她满上，“喝，喝完再说。” 卫昭再次一饮而尽，抬头笑道：“我饿了。” 莺时作为她尽职尽责的小厨娘，根本听不得饿这个字，“我去给你做。” 卫昭点头笑，“去。” 莺时转身出了书房，卫昭松了一口气，只是那口气还没松完，那刚刚出门的人又折了回来，“吃完饭可要告诉我哟。” 卫昭：“” 她吃完夜宵，黑衣回来了，莺时已经在院子里把她的不寻常和黑衣说了。 现在的情况是，卫昭坐在书桌后，莺时和黑衣站在她对面，两人用同样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卫昭突然觉得这个夜晚太漫长了，她转头道：“我们好像好久没有切磋了，也不知道是我进步多，还是你们进步多，择日不如撞日，今夜星光璀璨，走，练练手去。” 第三百四十章 怕不是真傻 莺时和黑衣一同看向外面，黑漆漆的夜空，并没有星星。 次日，天朗气清，是天师霍无极回京的日子。 天师回京，本应该由钦天监监正亲自安排接待，但监正霍山自从大半年前为卫昭测算命格之后，一病不起，一直在昏迷中，现在钦天监的大小事都由监副秦阳代理，接待事宜也由他操持。 钦天监被打扫得纤尘不染，霍山的几名弟子一大早就等在大门外，心情格外激动，天师在整个钦天监，甚至是整个大楚，都是神一般的人物，霍山是他最小，也是最有天赋的徒弟，霍山的徒弟基本上都没怎么见过天师，但对他的崇拜都如江水般连绵不绝。 只可惜从清晨等到黄昏再等到月亮爬上夜空，那道期待中的身影一直都没有出现。 小蘑菇头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被二师兄江吟劝说了好几次都不想进去，“师兄，你们说天师是不是在路上遇上什么麻烦了？要不然怎么到现在都还不回来。” 与他一同站在门外等的还有三师兄灵虚和四师兄凤钰，凤钰闻言道：“不可能遇上麻烦，不管是什么事，只要遇上天师，都不算是麻烦事。” 他的想法是好的，只可惜世上有一句话叫天不遂人愿。 京城外黎山下。 一人白衣白发，容颜清绝，夜风吹起了他的白袍，同时也吹起了他脸侧的一缕白发，飘飘然似仙人一般，看不出年纪，看不出功力深浅。 不远处的树下，三人静静的站着，旁边还有吃剩的骨头，看起来像是兔子骨头，这三人看起来像是等候多时。 为首的少女也是一身白，一身白裙，裙角绣着精致的花纹，月光下，少女冰颜玉色，绝美似天上仙女。 看清对面人穿着的那一刻，一向偏爱白色的卫昭突然觉得白色也不那么好看了，这种想法如果被旁边的莺时知道，大概会流下感动的泪水，谢天谢地，终于有人拯救了他们主子别致的审美。 现在这种严肃的场合，卫昭走偏的想法一闪而过，冷冷地问：“霍无极？” 对面的白发男子看到他们堵在这条路上好像并不惊讶，这么多年，这世间能令他惊讶的事已经少之又少，面对这样的略显无礼的问话，他根本没打算回答。 莺时见这人态度这么怠慢，不悦道：“我家主子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了？还是个傻子？” 白发男子听到这样的骂声，竟然还是没什么反应，莺时凑近卫昭道：“主子，怕不是真傻，我们是不是堵错人了？” 黑衣觉得这话是在质疑他，瞥了眼某人道：“我的消息从来没有出过错。” 莺时撇撇嘴，“那这可能就是第一次，凡事都有第一次，你也看开点。” 黑衣：“”真不知道在对手面前奚落同伴对她有什么好处，这笨蛋。 卫昭：“” 看了眼莺时，示意她可以了，多少有点丢人。 白发男子看着他们突然笑了，觉得三个孩子有点意思。 他们态度恶劣，他却一脸淡定的样子。 第三百四十一章 今夜不是来废话的，是来sha人的 他们态度恶劣，他却一脸淡定的样子，不是傻就是有恃无恐，卫昭上前一步，突然道：“我是卫昭。” 白发男子这才一改刚才的漫不经心，一双眼睛锐利深邃，像是要透过面相看透人的灵魂，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胆子不小。” 当年要不是青灯，这世上早就没有卫昭这个人，要知道他可是极力主张要灭杀天煞孤星的人，当年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当年有个青灯，现在可没有人再能阻止他。 卫昭嗤笑一声，“装神弄鬼，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她指的是她的身份。 她没有见过霍无极，现在世上见过他本人的人非常少，尤其是近二十年，所以一开始有些迟疑，但现在可以非常肯定这人就是霍无极，也可以肯定霍无极在她没有自报身份之前就已经认出了她，要不然不可能在她自报身份之后上来就说她胆子不小。 十六年没见，不应该先打量她么？ 胆子不小这句话像是跳过了所有步骤，直接说了结果。 被一个小辈，还是一个天煞孤星这样说，霍无极还是没有生气，只是说：“看来青灯食言了，天煞孤星自带煞气，会给天才带来无尽灾难，这是上古预言，不会出错。” 青灯当初提出了用佛来净化的煞气，现在看来并不成功。 十六年来，北魏多处水源逐渐枯竭，草场荒凉，西陵经历了多次大旱与饥荒，大楚近些年民不思农，官不思政，奢侈之风盛行，江南水患严重，这是天道在示警。 而他此次回来，就是为了拨乱反正，让不该存在的消失，让世间一切重归正规。 只是没想到，有人会这么迫不及待。 “狗屁，迂腐。”莺时对着一个仙人一样的俊美男子骂脏话毫无心理负担，只是有人敢威胁到主子，别说是骂脏话，就是掘他们的祖坟，她也当仁不让，“什么上古预言，上古的人连火都不会用，衣服都不会做，他们吃生肉穿树叶子，懂什么是天煞孤星？ 你算什么大楚天师，我看还不如一个江湖术士，江湖术士只会骗钱，你一出手就要伤人性命，真是好大的威风，真那么厉害，怎么不让江南别发大水，让西南不地动。 自己没本事就要拿一个孩子开刀，多大脸！” 莺时本来就是青梧山上的小辣椒，来了京城之后一直有所收敛，就担心给主子惹事，今日可算让她逮到机会好好出一口气，她看霍无极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可以这么说，钦天监的人有多崇拜霍无极，莺时就有多鄙视霍无极，狗屁天师，垃圾而已。 被人劈头盖脸一顿骂，霍无极罕见的愣住了，他从来没被这么骂过，准确来说他就从来没被骂过。 黑衣罕见的递给莺时一个赞赏的目光，卫昭觉得刚才丢的脸好像找回来了。 她看向霍无极，抽出腰间软剑，“我赶时间。” 今夜不是来废话的，是来杀人的。 霍无极双手背在身后，夜风吹起了他的白袍，仙风道骨，实力莫测。 第三百四十二章 有些事，你要学会交给夫君来做 他好像根本没有把对面的那三个人放在眼里。 看到人拿出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好像被下战书的不是他一样。 “昭儿，放下剑。” 不远处官道上走来几人，为首的黑衣男子容貌妖孽，气质矜贵又邪肆，不是容瑾是谁，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 他身后跟着三名灰衣侍卫，分别是秦川、秦迟和秦狸。 黑衣和莺时听到容瑾让他们主子放下剑，对视一眼，目光复杂。 他们知道这是大楚的天师，是大楚人都崇拜，甚至是供奉的人，与大楚皇室向来关系好，可以给大楚陛下提供很多帮助与便利，少了他对大楚非常不利。 但这人却是他们主子的仇人，他们心中没有家国，只有主子，对主子有威胁者，必杀。 如果容瑾要阻拦，那他就是他们的敌人，即便他是大楚的君主，是主子即将要大婚的人，他们也不会手软，仇人必杀，夫君可以再找。 这一刻，莺时和黑衣只是对视了一眼，就明白对方心中所想跟自己相同，看向容瑾的目光没了往日的亲和。 容瑾才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只在意一个人，他很快走到卫昭身边，语气温柔道：“放下剑，有些事，你要学会交给夫君来做。” 黑衣：“！” 莺时：“?” 他在说什么，夫君？ 还未大婚，算什么夫君，主子被占便宜了，能不能开骂，她有些纠结，毕竟这个人不久的将来会是主子夫君，还是大楚的国君，骂他好像不太好。 秦川和秦狸，隔着一个秦迟咧嘴笑，卫昭脸突然有些热，她咳了一声试图掩盖，身上突然被罩上一件披风。 这件披风刚才一直被秦川拿着，容瑾一伸手他就立刻递了上去，现在披在卫昭身上，容瑾正在为她系上绑带。 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动作，绑好之后，容瑾满意的笑了。 卫昭低头一看，蝴蝶结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容瑾已经拿走她手上的软剑。 “陛下。”霍无极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荒谬，这两人一个被称作煞神，一个天煞孤星，不仅走到了一起，还站上了楚国权力的巅峰。 “动手。”容瑾提着软剑瞬间逼近，不容霍无极多说，他最讨厌在打架之前听人叽叽歪歪，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反正都是要死的。 霍无极没有武器，软件刺来的瞬间，他身形一闪，避开的同时推掌出去，带着内力的掌风撞击软剑，震得人虎口发麻。 霍无极借势退开几米，“容瑾你枉为大楚国君，为了私人感情罔顾大局。”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容瑾的剑已经近在眼前，“没人能伤害她。” 容瑾很少用剑，但这不代表他剑法不行，相反，比之鞭子和扇子，他的剑法更加精湛，霍无极功力深厚，还从来没有一个后辈能让他有分毫损伤，容瑾做到了。 他的剑以极快的速度划过霍无极的右手，一截白袖落地，手背上多出一道红色划痕。 “住手。” 在容瑾的剑直指霍无极喉咙的时候，黎山上走下来两个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 黎绥、青冥、霍无极，三大巨头 一人身穿黎山书院特有的青衫，光风霁月，方才的“住手”就是他说的，另一人身穿袈裟，面有慈悲色，二人并肩而来，步伐从容。 容瑾看了这二位一眼，黎山书院院长黎绥和护国寺方丈青冥，冷笑一声，手下动作更快，他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 霍无极见这二位来了，本来不想再打，但容瑾一直不依不饶，把他打出了火气，当下也不再客气，两个实力超群的人打起来，不一定会伤到他们自己，遭殃的往往都是周围的事物。 参天大树硬生生被打出一个洞，掉落无数枝叶。 卫昭一直紧盯打斗中的二人，在容瑾转身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眸中闪过一丝猩红，她心中突然升起懊悔，扬声喊道：“容瑾，不打了。” 蛊虫快压制不住了，为了杀一个霍无极而承受蛊虫暴动的危险，不值得，而且黎绥和青灯都来了，看样子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就算此时容瑾有实力杀霍无极，这两位应该也不会让的。 容瑾的眼神凶狠阴鸷，打斗过程中，霍无极一度以为自己在他眼中已经不是一个活人，容瑾自己好像也并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只知道一味的凶狠进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在所不惜，这是控制不住自己。 就在这个想法刚刚生出来的时候，卫昭的声音传了过来，容瑾举起的剑停顿一下，回头看向她的方向。 卫昭向前几步去他身边，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看，眼底没有泛红，脸上也没有红痕闪过，好像刚才闪过的猩红只是错觉。 但她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不能再打下去了。 卫昭抬手，握住容瑾拿剑的手，将软剑从他手中拿开，容瑾阴鸷的表情瞬间软化。 卫昭确认他情况还好，这才看向不远处的黎绥、青冥和霍无极三人。 霍无极本来也没想怎么样，容瑾一停手，他也停下，走向黎绥和青冥。 黎山书院，院长住处。 容瑾与卫昭坐在一处，黎绥、青冥和霍无极坐在他们对面，双方都在打量。 片刻后，还是作为主人的黎绥先开了口，“黎山范围内，禁止私斗，你们两个身为书院的学生，明知故犯，该领刑罚。” 这话一出，卫昭和容瑾，一个天煞孤星，一个大楚国君，一下子转变成了学生，身份矮了一截，作为学生，理应听从师长的话。 同样，打了黎山书院的人，书院也不会善罢甘休，黎绥看向霍无极，“一回来就欺负小辈，多年不见，你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霍无极刚才还觉得黎绥是站在他这一边的，现在突然有些不确定了，“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出现，不是要为我接风？” 他说的是黎绥和青冥，这么一说，旁人一般都会认为他们相熟。 卫昭和容瑾也一样，他们两人听了这话之后，看向黎绥和青冥的目光审视更甚。 山下的剑拔弩张瞬间有了延续的趋势。 “阿弥陀佛，”青冥转着佛珠，开口道：“因果循环，有因必有果。 第三百四十四章 霍无极回来的目的 有些事情，还是应当说清楚。” 他看向霍无极，霍无极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青冥只好继续说：“命格之理，自古有道可循，然我佛慈悲，以善渡人，天下大势多年前已经有了端倪，并非因为天煞孤星的降世而生。 霍天师确实推算出了天煞孤星命格，但也不相信仅凭一个小娃能让天下倾覆，所以，师兄才能将刚降世的卫昭带走，以佛度人。 近些年来，三国之中，天灾人祸不断，而师兄的信中一直告诉我们天煞孤星戾气已经慢慢消去，从未做过无端杀戮，甚至还学了医术，救了很多人。 霍天师对天煞孤星的看法已经有了改变，他此次回来，应该不是来诛杀天煞孤星，而是来帮忙的。是，天师？” 霍无极冷哼一声，并不说话，一回来就被人在路上堵着打，他能承认自己是回来帮忙的？ 这让天师的面子往哪搁？ 青冥只好继续说：“三国之间的和谐已经岌岌可危，天师的职责是护佑百姓，现在的平衡打破前，天师势必要回到京城来，大楚需要天师，卫昭你可明白？” 既然选定了帝星，就要相助帝星统一天下，天师这个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一个人物，不能为了私人恩怨影响大局。 道理谁都懂，但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凭什么天师空口白牙的一句话，她就要顶着天煞孤星的名头被世人唾弃。 但在就是事实，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就像是容瑾名声很差都能当上帝王，君天陌野心勃勃却身体虚弱一样，卫昭出生就是天煞孤星，这是她不能选择的，而霍无极身为天师，他也没有选择。 所以这世上，有些东西是生来就是注定的，要做的不是怨恨，是和解和成长。 命运不公，就自己创造命运。 青冥一席话，卫昭脸色虽然依旧冰冷，但浑身的气场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冷凝。 容瑾一直在一旁听着，感受到卫昭的变化，拉着她起身，走之前看向霍无极，“你给我记住，她现在是福星，某些人最好把嘴闭严。” 霍无极挑眉，这小子居然敢威胁他，他看向黎绥和青冥，“你们看见了，当初就不该任由他发展起来。” 黎绥笑，“那你怎么不阻止？” 霍无极一时语塞 另一边，容瑾和卫昭携手出了院长住处，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主管黎山书院纪律和刑罚的王恪老师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看到他们出来，立马走上前去，“敢才山脚下打架，还被院长碰见，跟我走一趟。” 别管你是帝王和煞星福星，只要是黎山书院的学生，就必须守规矩。 去了一趟刑罚院，下黎山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下山路上，容瑾一直牵着卫昭，“你不必有顾虑，大楚不是非要有天师，而且天师不一定非要是霍无极。” 卫昭摇了摇头，她知道容瑾的话很有道理，但也知道霍无极在百姓中的声望是其他任何一个暂时推上去的天师都无法比拟的，留着他确实有用。 第三百四十五章 驱使一个时时忌惮你的人，岂不是很好玩 “如果不是霍无极，我不会跟着师父去青梧山，也不会学习医术，更不会有之后的种种经历，可能就是一个深闺小姐，过着大多数小姐都会过的无聊日子，到年纪了嫁人，一辈子过得平平淡淡。 容瑾，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卫昭，从来就不喜欢约束和平淡，世道对女子约束太多，如果要在前后两者之间选择，她宁为天煞孤星，也不愿平淡无趣至死。 “我明白了。”容瑾深深看了她一眼，还为她整理了一下披风。 卫昭突然有些看不明白，他到底明白什么了？ “进去。” 他们此时已经到了安阳侯府，容瑾看着卫昭进门才离开。 回芷兰苑的路上，莺时好奇问道：“主子，你刚才在下山路上跟陛下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你是想说没有霍无极当年的测算就没有现在的你吗？这么一说，难不成还要感谢他？” 想想就有够离谱的，霍无极霍天师可是他们青梧山上人人喊打的对象，一直记在心里，势不两立的那种。 “你脑袋被门挤了？”黑衣看向莺时，“主子那话就是在安抚陛下，担心他私下对霍无极动手，之前我们一直觉得霍无极回京后会对主子不利，毕竟天煞孤星转福星的事是鬼扯，现在他既然要帮忙，当然就不能杀，有这么一个实力强大的主动帮忙，傻子才会拒绝。 驱使一个实时忌惮你的人，岂不是很好玩？” 他这么一说，莺时醍醐灌顶，瞬间开朗，“原来如此，主子就是主子，高明！” 卫昭一点都不谦虚，笑得高深莫测。 其实，黑衣方才只说对了前半部分，后半部分还是他说了之后，卫昭才想到了，不错，驱使一个忌惮你又不得不帮助你的人，确实会很好玩，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哈哈。 能想到这一点的人也不错。 黑衣总觉得主子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鬼手和瑶姬失败了，四胞胎又铩羽而归，君无忧脾气暴躁，将阁主臭骂一顿，带着自己的丫头侍卫换了男装出去透气。 “阁主，她对您也太无礼了，连平王都得敬您三分，她不过就是平王的女儿，也太不知分寸。”君无忧大发脾气后，阁主身边人说道。 “那就去给她点教训。”阁主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对卫昭有了新的想法。 现在距离卫昭与容瑾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安阳侯府的人非常忙碌，他们这次大婚宣布得突然，婚期又近，准备时间很紧张。 宫里为皇后娘娘准备了嫁衣，那嫁衣是宫里整个织绣局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制成的，在宣布册封之前，嫁衣已经开始制作。 只不过宫里虽然准备了嫁衣，但周氏觉得女子出嫁，理应有自己动手绣的嫁衣，在宫里的嫁衣送来之前，她拿出了上好的丝线和布料送去了芷兰苑，让卫昭在大婚之前不要在频繁出门，好好在家绣嫁衣。 不出门可以，只是绣嫁衣卫昭觉得母亲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三位哥哥回来了 她拿起绣花针，比照着鸳鸯图案绣了两只酷似鸭子的动物之后，耐心彻底告罄。 恰好这时莺时进来告诉她，“三位公子一起回来了。” 卫昭一开心，绣花针扎了一下手。 她扔下针，还没走出芷兰苑，已经听到了三位哥哥的声音。 卫阑、卫羽和卫衡一同走进来，个个长身玉立，面带期待，分开这么久，终于可以见到妹妹了，内心很激动。 “大哥，二哥，三哥。”卫昭看他们走近，笑着打招呼。 卫羽直接冲到她身边，“昭儿，二哥回来了，给你带了很多北魏特产。” 他说话的功夫，卫阑和卫衡也已经到了眼前，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拿出了两个盒子。 卫阑笑道：“打开看看。” 卫昭依言打开，“大哥，这我不能要。” 盒子里是岭南的多处地契，岭南与江南一样是粮仓，有地就有粮，大哥在岭南待的时间并不长，能拿到这些东西，一定费了不少心血，这次回来，他整个人都清减了许多。 “把我当大哥就收下。”卫阑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来的，看昭儿还有犹豫，直言道：“这是给你添的嫁妆。” 陛下那堵满顺柳巷的聘礼已经传遍天下，妹妹的嫁妆自然也不能少。 与他的那一沓地契相比，卫衡盒子里的东西显得简单得多，只有一块令牌。 拿着这一块令牌，可以号令天下所有慈安堂，慈安堂不止是一个药铺，私下还会经营其他生意，以前的慈安堂只有卫衡一个主人，现在他把这块令牌给了卫昭，就相当于让慈安堂又多了一位主人。 “三哥，这不好？”卫昭知道慈安堂是三哥的心血，这块令牌太过贵重。 “收下，这是三哥添的嫁妆。”卫衡自从知道卫昭跟凌家来往密切之后就知道她不缺钱财，也不缺人脉，只是凌家的终究是凌家的，不如自家的用得心安理得。 “你们要送东西，怎么不跟我商量？”这两人一见面就开始送东西，像是约好的，这种行为让卫羽给非常不爽，好像只有他不关心妹妹，不会给妹妹添嫁妆一样。 “这还用商量？”卫衡轻笑，“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卫阑赞同。 卫羽懒得看他们这副一脸得意的嘴脸，他看向卫昭，从腰间拿出一个木牌，看起来有些寒酸。 稍微犹豫一下，还是递了上去，“昭儿，虽然二哥这牌子是用木头做的，也没有用好看的盒子装着，但这东西比他们那些都管用，拿着这块木牌，可以号令鞍山四十九寨。” 鞍山处于北魏和大楚的交界处，鞍山四十九寨向来独立，不参与各国纷争，地理位置非常优越。 “二哥，这牌子你是怎么拿到的？”卫昭知道鞍山四十九寨的对两国重要性，也知道他们的规矩，鞍山四十九寨向来排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二哥，这不应该是给继承人的么？ 说到这个，卫羽摸摸头，一时不知道该从哪说起，索性先不说，“这说来话长，改日与你详说，你就只要知道这块牌子的用处就可以了，这是二哥给你的嫁妆。” 第三百四十七章 绣你个大头鬼 三位哥哥风尘仆仆，一回来就送上贵重的嫁妆，卫昭内心感动都不知道如何表达，“谢谢大哥，二哥，三哥，昭儿这辈子能有你们这样的哥哥，是我的荣幸。” 卫阑笑，“有的你这样的妹妹才是我的荣幸。” 卫羽：“你怎么抢我的话。” 卫衡：“也抢了我的。” 三个哥哥在外面都可以独当一面，唯独在妹妹面前，幼稚程度那两个小团子差不多。 “对了，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家里就只有卫亦涵还没有回京了，卫昭最后一次收到她的消息还是一个月前。 在卫阑卫羽和卫衡都走了之后，卫亦涵也没在农庄待太长时间，她想出去走走看看，在书院读了很多书，一直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之前在京城没机会，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把握住。 她一个女孩子出门家里人都不放心，派了卫良跟着。 卫阑：“她应该也快回来了，你要成婚的事如今已经传遍了天下，她不管在哪里，总能听到消息，就算再远，一个月的时间也总能赶回来。” “这倒是，昭儿放心，你成亲，卫亦涵就算千难万难都得回来，那丫头现在玩疯了，要不是你成亲，她恐怕都快不记得自己在京城有家了。”卫衡这话说得酸溜溜的，其实内含担心，卫亦涵是他的亲姐姐，如果一直在外面漂泊着，即使有卫良跟着，也不能让人完全放心。 他说完，其他三人看他的目光都有古怪，卫衡咳了两声，“看我干什么，卫亦涵天天在外面瞎逛，我说她几句怎么了？” 卫阑笑笑，“不怎么了，其实你关心就直说也无妨。” 卫羽：“对呀，谁不你关心她似的？” 卫昭也笑，“关心姐姐不丢人。” 卫衡：“懒得跟你们多说，我累了，先走了。” 他走了，卫阑和卫衡又陪着卫昭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他们一走，莺时上前，“主子，该绣嫁衣了。” 卫昭回头看她，一脸生无可恋，吐字清晰道：“绣你个大头鬼。” 莺时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道：“那你就在你的大红嫁衣上绣一个大头鬼。” 卫昭拿起绣花针，莺时以为她要绣了，结果看到她家主子手一松，绣花针掉在桌子上，刚才还直溜溜的针已经变弯。 卫昭看着那根针颇有些遗憾，“呀，怎么就弯了，我刚打算继续绣呢。” 莺时微笑，没有戳穿。 他们堂堂的安阳侯府，难不成还缺小小的绣花针？ 难得主子花心思找借口，算了，不多说，让她演。 卫昭没有演多久，黑衣来了，他拿出一个信封，“联盟那边的消息。” 自从那日见过李道之后，卫昭就联系了自己在联盟中的人，这封信的内容很简单： 确有其事，尚在控制范围内，江盟主已在路上，见面详谈。 信中所说的江盟主是联盟中武盟的盟主，是联盟管委会中的一员，也是江九歌的父亲，李惊鸿一直把他当岳父大人来看待。 卫昭看完后，将信给了黑衣。 第三百四十八章 京城一下子来了很多外地人 莺时凑过去一起看，看到江盟主要来，她还挺开心，“师父他老人家要来了，真好。” 她的武功是江盟主传授的，虽然学艺不精，但师父就是师父。 黑衣想得比较多，“联盟大会马上就要召开，江盟主这时候离开联盟来京城，应该是有什么事。” 大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大婚前的三天，京城来了很多外地人，个个都带了不少东西。 新帝即将大婚，京城各处都喜气洋洋的，外来人一多，本来就繁华热闹的京城更加热闹了。 慕华楼、珍宝阁这样的地方天天人满为患，很多人都是认识的。 这一天，慕华楼刚开张没多久就进来一队人，个个身材雄壮高大，早饭吃得很多，每个人的饭量都是常人的三倍。 没多久又进来一队人，看前面进来的那些人后，重重的冷哼几声，坐得离他们远远的。 比起那些身材高大雄壮的人，这群人就比较正常，他们中有男有女，为首的男的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带了一双儿女过来。 没多久，又进来几人，中年男子看到后立马招手，“江盟主，这边。” 被叫作江盟主的人听到声音，看过去，“刘帮主，幸会。” 刘帮主连忙起身，让手下人迎人，“幸会，幸会，能在这里见到您，是在下的荣幸。” 江盟主带着人坐下没多久，那群大高个中的首领过来打招呼，“江盟主，好久不见。” 江盟主笑，“贺首领好久不见，吃好了吗，要不然在这一桌再吃一些。” 贺首领看了眼这一桌上见到他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刘帮主，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挂了笑，“算了，我在这里，有人该吃不下去了，我先走一步，江盟主改日再聚。” 贺首领一走，刘帮主万分嫌弃的表情立马变得春风和煦起来，看到江盟主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笑笑，“江盟主您是不知道，姓贺的抢了我们漕帮不少生意。” 这位刘帮主刘严是天下第一漕帮的帮主，漕帮的生意主要集中在水路运输上，而贺首领贺鹰是天下镖局的总镖头，两家都是搞运输的，生意都是遍布三国，虽然一个主要集中在水上，一个在陆地上，但同是一个行业，总会有摩擦。 是以两方互相看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刘严和贺鹰生意做得大，遍布三国，两人平时都非常忙，一般情况下根本碰不到面，只是这次不是特殊情况，他们都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来。 刘严说完两家的恩怨，笑看江盟主江回，“您看我，这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您常年不出明松城，这次来大楚京城，定是有要事。” 提到这次来大楚京城的目的，江回笑了笑，“确实是有要事，非来不可。” 一个早饭的时间，慕华楼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外地生面孔，有的服饰怪异，有的语言不通，有的行为奇特，这一大早的，让久居京城的人们开了眼界，纷纷猜测这些都是什么人，来京城做什么。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大婚（一） 要说他们来做什么，其实也好猜，这大楚当前就那一件大事。 很快，时间到了大婚当日。 整个京城都是一片红色，从皇宫到安阳侯府的一路上，地面都铺了红绸，每一条街每一条巷每一家店铺，只要是有门的地方，门上都挂着红绸带，从高处俯瞰，到处都喜气洋洋。 以往，从来没有皇帝到皇后家迎亲的先例，今日有了。 只见年轻的帝王，一身红色暗纹锦袍，俊美无俦，向来冷冰冰的眸子里染上了光，明亮又温和。 以往京城中，基本上没人敢直视容瑾，但今日不同，迎亲队伍所过之处，百姓们都看清了他们年轻的帝王，一身红衣，谪仙一般的脸上，笑容柔和。 顺柳巷到处都是人，但谁也不敢靠得太近，唯恐挡了路。 “陛下今日亲自迎亲，好大的场面啊。” “皇后娘娘有福气了。” “我们站在这里一会儿可以看到陛下和娘娘一起出来的场面，想想就激动。” 安阳侯府内，卫昭天不亮就被叫起来梳妆。 幸好她一向睡得比较少，早起也不会精神不济。 周氏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正在为她梳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我们昭儿今日就要出嫁了，时间过得真快，大半年前你回来那日，仿佛就在昨天。” 说着，周氏眼中慢慢有了泪，她强忍着不让泪落下，今日是好日子，不能流泪。 莺时和绀香站在一旁，黑衣和槐序站在门外。 他们四个，之前那些日子不显，现在个个表情古怪，笑容僵硬，仔细看，好像并不高兴。 在青梧山上时，主子只是他们的，下了山，主子又有了新的家人，现在可好，主子要成亲，以后会有更多家人，留给他们时间就更少了。 他们四人，从小到大，一直围着卫昭转，卫昭就是他们的中心，是他们的全部，眼睁睁看着主子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这让他们怎么能不难受。 之前一直不说，一直忍着，到了今天，心里的难受加倍，想忍都忍不好。 周氏是安阳侯府的当家主母，为女儿梳妆后，还有很多事需要做，她离开芷兰苑后，卫昭将屋外的黑衣和槐序叫了进来。 黑衣、绀香、莺时、槐序，四人齐齐站在她面前，表情郁闷，不说话。 看他们这样子，卫昭突然笑了，眼睛也有些湿。 她道：“怎么了？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我出嫁你们不高兴吗？” 莺时最沉不住气，闻言看向穿上嫁衣美得不可方物的主子，“我们可以不高兴吗？” 笑不出来。 另外三个虽然没说什么，但从表情看，他们一致赞同莺时的话。 卫昭起身走近他们，“你们得高兴，要不然我怎么高兴的出嫁，你们可是我最亲的人，我出嫁都要带上的人。 咱们几个一起长大，以后还要一起生活很多年，没有人能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 绀香突然转头，抹了一把泪，“说得对，还要在一起很多很多年，没人能比得过我们在一起的时间。” 第三百五十章 大婚（二） 莺时早已经流了满脸泪，卫昭笑看她，“妆都花了，赶紧去补补，我带在身边的人，怎么能是大花脸。” 莺时闻言赶紧擦脸，留着泪跑出去补妆。 黑衣和槐序没有哭，只不过两个一向流血不流泪的大男人，红了眼眶。 卫昭笑看他们，“她们两个就算了，你们可不准给我哭。” 槐序，一个比黑衣还要高半个头的大高个子，本来还能绷得住，卫昭说了这句话之后，突然就不行了，迅速低头，一滴晶莹的泪珠随着这个动作掉在了地上。 卫昭：“”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胳膊，他是他们这群人里，除了她之外，年龄最小的，平时性子比较闷，做事非常认真，话不多。 天渐渐亮起，迎亲队伍到了。 卫家三位公子、卫亦涵和双胞胎都站在门口，脸上有笑，但仔细看，他们笑得还不如围观的百姓笑得开心。 如果非要形容他们的笑容，那大概就是皮笑肉不笑。 在他们心里，这人是来抢昭儿的，还成功抢走了。 容瑾才不把别人的表情放在眼里，他下了马就直奔的芷兰苑，他走得快，前面带路的人必须得小跑着才能完成带路任务，但其实，这条路根本不用带，在卫家人不知道的时候，容瑾不知道已经走过多少次，说不定比他们自家人都要熟。 在芷兰苑见到卫昭的时候，容瑾笑了，他的笑容真挚，比墙角盛开的梅花更灿烂。 卫昭已经被盖上了红盖头，只能看到一双绣着龙纹的红靴到了自己面前。 她道：“你来了。” 容瑾笑，“我来接你。” 两人执手出了芷兰苑，拜别长辈，一应礼数俱全，除了新人不能执手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没人敢提醒陛下不能牵手，他是皇帝，他牵的是皇后，他们两个是大楚最尊贵的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让外面围观的百姓饱足了眼福。 “皇上与皇后真般配。” “皇上牵着皇后的手，一看就是非常爱她。” 有胆大的喊：“帝后百年好合。” 这一带头，“百年好合。” “白头偕老。” “早生贵子。” 祝福声此起彼伏。 他们在宫中拜了天地，正式结为夫妻，同受百官朝拜。 礼毕后，卫昭进了皇后所居住的含章宫，这里已经被重新修缮过，一草一木都是她喜欢的，有训练有素的宫女侍从，还有一只黑狼魂啸。 容瑾需要宴请百官，暂时还不能过去。 卫昭一走，他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 容牧、容恺、江丞相等人接连敬酒，江丞相敬完之后，后面的人刚要上前，只听“哐”的一声，陛下将酒杯放在桌上。 表情很冷，后面的人犹豫不决，不知道还该不该上前。 容瑾突然起身，“二哥四哥这里交给你们。” 他转身就走，方向很明确，含章宫。 没人敢拦，礼数是什么，陛下就是礼数。 容牧笑着摇头，看向旁边人，“这是他第一次叫我二哥？” 容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也是第一次喊我哥。” 第三百五十一章 含章宫，陛下到 他旁边的江丞相语气幽幽，“你还知道你是哥，连陛下都成亲了，你还是个光棍，你们这些兄弟中，除了十岁的十殿下，就只剩下你没娶亲了，王府里的狗生第二窝了，你就拖着。” 容恺：“” 这意思是在说他还不如狗？ 容牧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戏。 其他官员成群，吃吃喝喝聊聊，气氛一片融洽，比容瑾在的时候，融洽多了，他在，他们连话的都不敢大声说。 此时，含章宫。 低调奢华的内殿中，燃着红烛。 身穿火红嫁衣的女子端端正正地坐在凤床上，她还盖着红盖头，手指搅来搅去。 “主子，你是不是紧张？”莺时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卫昭的动作。 搅来搅去的手指还在动，嘴上却说：“没有啊，有什么好紧张的。” 莺时也觉得是，不就是成个亲，有什么好紧张的，她看向桌上摆着的精美菜肴，“主子，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看这桌上的东西还挺丰富的。” 搅来搅去的手指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很快又开始搅来搅去，“我不饿，不吃。” 吃东西，口脂会花，不能吃，饿了，能忍。 莺时不懂自家主子的隐秘心思，谁能想到向来素面朝天的我行我素的人会在意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她只觉得主子可能是心情不好，犹豫了一下问：“主子，你成亲是不是陛下逼你的，你要是被逼的你就说出来，我们连夜跑还来得及。” 卫昭觉得好笑，“你看我像是会被逼迫的人？” 莺时诚实的摇摇头，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好笑，“你不像，你像是逼迫别人的人。” 卫昭点点头，深以为然，红盖头很挡视线，她刚打算撩开透透气，外面传来声音，“陛下到。” 莺时看向外面，“这么快！”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外面应该刚开席？ 卫昭也有这种感觉，还没等她多想，容瑾已经进了屋，“你们都出去。” 他不想在自己和昭儿的房间里见到其他碍眼的人。 “是，奴婢告退。” 莺时看了眼自己主子，见她没有别的话，就跟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很快，屋内只剩下了两位新人。 本来送入洞房之后，还有掀盖头、喝交杯酒这样的流程需要走，但陛下张口就赶人，也没人敢提醒他。 卫昭坐得端正，感受到容瑾的靠近，手指又开始动来动去。 容瑾就站在她面前，垂眸看，越看越欢喜，他真的娶到昭儿了，真好，这样她就会永远都留在他身边，再也不离开，这样真好。 容瑾迟迟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卫昭盖着红盖头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尝试着喊了一声，“容瑾。” 容瑾：“嗯。” 卫昭：“你在干什么？” 容瑾：“我在看你。” 卫昭动来动去的手指不动了，仰头，“这不公平，我都看不到你。” 从容瑾的角度只能看到一颗红色的脑袋抬了起来，就只是这样，他居然就觉得很好看，他抬手在红盖头上揉了揉，“嗯。” 第三百五十二章 洞房花烛（甜哭了） 嗯什么嗯，卫昭不懂了，她抬手就想掀了这盖头，手刚抬到一半，被另一只手截住，顺势握在手中。 卫昭：“” 容瑾握着她的手，在她身旁坐下，还说：“你别动。” 卫昭抬起另一手也被他抓住，她挣了挣，没挣开。 卫昭：“” 彻底不懂了，“你先放手。” 容瑾没放，反而握得更紧了一些，“不放，一辈子都不放。” “” 红盖头下，精致绝美的新娘子满脸疑惑，怎么成个亲，这人就变得不听话了呢？ 听说人成亲以后都会变的。 变得这么快？ 就在她越想越离谱的时候，眼前一亮，容瑾掀开了红盖头。 那一刻入眼的是一张俊美到惨绝人寰的脸，穿了红衣的他，少了一丝阴暗，多了一丝明媚，黑眸中带着喜悦。 刚才想什么来着，哦，成亲后人会变，确实变了。 变得比之前还好看。 她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看她，满心满眼都是她。 容瑾将红盖头整个掀开放在一旁，凑近去看他的昭儿。 他问：“你开心吗？” 卫昭点头，“嗯。” 容瑾笑，“我也开心，今日是我十八年中最开心的一日。” 想到他那乱七八糟又狗血的身世，卫昭凑近在容瑾脸上亲了一口，“容瑾，你以后每天都会像今天一样开心的。” 容瑾将人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只要你在，我会的。” 他要她一直在。 天色还在，容瑾问：“饿不饿？” “饿了。”卫昭很诚实，很早就饿了，这妆容他已经看过了，口脂花了也没关系了，她就只是想让他看看妆面完好的样子。 容瑾亲自倒了两杯酒，“先喝交杯酒。” 喝完之后，他亲自给卫昭布菜，夹的都是她爱吃的，她的喜好，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记在脑海中。 卫昭吃了两口，“你也吃。”她快一天没吃，他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容瑾笑，手上还在不停的给她夹菜，“你吃，多吃点，待会儿应该会很累。” “累？”卫昭没懂，“吃了饭不就该睡觉了吗？” 睡觉怎么会累，睡觉不就是休息么 她吃菜的动作一顿，突然抬头看他，对上他但笑不语的目光后，脸爆红！ 看她停下了，容瑾还催，“多吃点，喝汤吗？我给你盛汤。” 卫昭总觉得他这和颜悦色任劳任怨的样子特别像是不怀好意，“我能不喝吗？” 容瑾端起盛好的汤，“不能，我喂你。” 卫昭：“我自己来。”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卫昭也已经吃饱喝足，她看着一口不吃的某人，“你真的不吃吗？” 容瑾：“我吃，只是不想吃这些？” 卫昭：“” 这还不好吃吗？她一个快要吃遍天下美食的人都觉得好吃，想到他一天都没吃东西，问：“那你想吃什啊！” 话都没说完，已经被凌空抱起。 “我想吃你。” 红帐落下，红烛摇曳。 喜服精美华丽，只是不太好脱。 “你别撕！”帐中传来低语。 “绑带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找。” “我来，刺啦！” 一不小心，还是撕坏了。 “你故意的。” “我没有。” “你就是，唔” 第三百五十三章 睡得好吗吃饱了吗 这一夜，月明星稀，红烛燃了很久很久。 次日一早，魂啸从梧桐树下走出来，一副刚睡巡视领地的样子，慢悠悠地在含章宫正院散步。 晨光照在它身上，暖暖的，魂啸懒洋洋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到一个屋子前躺下晒太阳。 “你去。” “我不敢，还是你去。” “我，我也不敢啊。” 院外站了几位侍女，时辰不早，她们早该叫陛下和皇后娘娘起床，但碍于面前那只巨大的狼，谁也不敢靠近一步。 这是莺时走了过来。 她现在对外卫昭身边的大丫鬟，整个含章宫的侍女不管比她大的，还是比她小的，都很懂规矩，见面就叫姐姐，她们都不敢去，看到莺时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莺时姐姐，时辰不早，你看——” 她们指了指屋前晒太阳的魂啸，莺时顺着看过去，“今日没什么要紧事，睡。” 说完她转身去做自己的事，留下那些侍女一脸懵，莺时姐姐说的是让魂啸让这么睡，还是让陛下和娘娘睡 娘娘身边的人看起来好厉害，好高冷，好难懂，娘娘肯定更厉害，更高冷，更难懂。 更厉害，更高冷，更难懂的娘娘日上三竿，刚刚睡醒。 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正撑着脑袋看她，卫昭刚想说话，嘴巴已经被堵上，某人吻够了才问：“睡得好吗？” 卫昭反问：“那你吃饱了吗？” 容瑾笑了，笑声中透露着吃饱喝足的愉悦。 卫昭：“” 话明明是她问的，脸红的也是她。 院墙外，众侍卫侍女听到陛下爽朗的笑声，都愣住了，从来没有见过陛下笑，更别说听到他的笑声，看来陛下一定是爱惨了皇后娘娘。 帝后大婚，三日不早朝。 临近午时，卫昭和容瑾才从屋中出来，他们没在宫中用膳，只带了几名随从，悄悄出了宫。 随从有四位，莺时黑衣秦迟和秦狸。 莺时前段日子认出来秦迟就是那个在江南雨夜抢她东西的灰衣人，现在每次见到他都怒气冲冲，恨不得大战三百回合。 今日也是，她看到秦迟重重冷哼一声，而秦迟万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出现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秦狸没发现这两人之间的异常，倒是黑衣多看了秦迟几眼。 半个时辰后，慕华楼五楼。 卫昭和容瑾在这里吃了午饭，窗边的小桌上煮着茶，卫昭懒洋洋靠坐着，看着外面。 他们昨日大婚，街上的店铺上还都挂着红绸，慕华楼地处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这条街上还有珍宝阁、珍馐阁等闻名三国的店铺，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容瑾拿了一个软垫给卫昭垫在腰后，顺势在她身旁坐下，问：“腰还疼吗？我帮你揉揉。” 卫昭看他一眼，目露警告，这还这么多人呢，这人怎么一点不害羞，明明之前他跟她一样害羞的。 容瑾懂她的意思，他看了眼杵在一旁的几个随从，“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都没事做吗？” 识相的随从转身往外走。 第三百五十四章 容瑾：只想和昭儿做有趣的事 识相的随从转身往外走，不识相的娃娃脸单纯的问：“我们出来不是保护你们的吗？” 话音落下，被面无表情的秦迟一把拉走。 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卫昭在慕华楼五楼悠闲的晒太阳、吃糕点喝茶，还有某人贴心的揉腰服务。 卫家的其他人可就没这么清闲了。 昨日，卫昭出嫁后，来了很多送贺礼的人。 什么凌家家主，漕帮刘帮主，镖局贺首领，武盟江盟主，神明教副使 很多都是传闻中的大人物，送的都是非常贵重的贺礼，仅仅是送贺礼的人，都差点把顺柳巷堵了，那贺礼有多少可想而知。 这一箱箱、一车车的贺礼，加上容瑾送来的嫁妆，整整占了安阳侯府六个空着的院子。 昨日将东西都规整之后，大家都累得去睡了，今日才有精力细想这件事。 卫阑、卫羽和卫衡三兄弟坐在花园中，回想昨日那些送贺礼人的身份以及送的东西。 卫阑道：“幸好。”幸好他去了岭南没有意志消沉，而是天天熬夜到深夜，置办下了那些地契房产。 卫衡非常赞同，“幸好啊。”幸好他去了西陵没有一天歇着，天天都在四处奔走打通人脉开设新店。 卫羽也有同感，“幸好幸好啊。”幸好他没有选择留在京城跟着昭儿，而是去了北魏救了那个人。 如果没有这些幸好，他们三个兄长准备的东西可能都比不上这些外人送的，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他就可以去死一死了，还有什么脸见昭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昭儿又让他们大吃一惊了。 卫阑喝了口茶，“没想到昭儿这些年在外面认识了那么多人。” 卫衡也惊讶，“我看他们送贺礼时态度恭敬，昭儿是不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身份？” “那不是很正常吗？”卫羽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说：“我一直觉得妹妹不是一般人，从她刚回来的那天我就知道。” 卫衡笑了一声，明显不信，“你能有这眼力见儿？” 卫羽抬手就要揍他，“我怎么不能有了，小看人！” 老太君院中，老太君、周氏、钱氏、赵氏，婆媳四人，再加一个卫亦涵，她们也在说昨日那些贺礼。 钱氏满脸惊奇，“昭儿在外的这些年，认识的都是些厉害的人。” 赵氏笑，“昭儿从小就不同，她注定不平凡。” 周氏与老太君对视一眼，都在笑，老太君说：“不管这孩子认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她都是我们卫家的二小姐，是我老婆子的孙女，是个乖孩子。” 老太君前面的话卫亦涵都赞同，只是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眨眨眼，昭儿乖吗？ 好像是乖的，除了让康定侯府消失，让顾墨轩娶不到媳妇外，应该都挺乖的？ 挺乖的卫昭是个不禁夸的人，她在楼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嘴角翘起一抹笑，“容瑾，无聊吗？我们去做些有趣的事。” “回宫吗？”容某人只想回宫，去做昨天晚上那些有趣的事。 卫昭从他目光里领会了些什么，抬手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不回，去做其他有趣的事。” 第三百五十五章 容瑾，你能不能要点脸 容瑾抱着她的腰，在脖颈出蹭了蹭，“我就觉得那件事有趣。” 卫昭：“” 脸又红了，忍无可忍，“你能不能要点脸？” 容厚脸皮瑾，“不能。” 卫昭：“你变了，果然人成婚之后都是会变的。” 这么大一口锅容瑾不背，他继续蹭，还顺势在卫昭侧脸上亲了一口，“没变，真没变，你刚才说去做什么，我们现在就去。” 不久后，在黑衣的带领下，一行人到了那处偏僻的宅院外围。 黑衣道：“这宅院在一名富商名下，我们查过，那富商从未来过京城，是障眼法，这几日除了君无忧几人，没见其他人出来过，不过君无忧提到过阁主，那阁主应该就是平王留在京城的人。 除了之前刺杀，还没发现他们有其他动作。” “什么刺杀？”这件事容瑾不知道。 卫昭注意力在宅院上，“没什么，就是有些人太招摇，人家西陵郡主对他芳心暗许，想要除掉我，自己补上。” 啧，这股浓浓的醋味 几位随从都要被呛到了，容瑾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说：“君无忧好大的胆子，在我的地盘上动我的人，秦迟。” 秦迟跟在容瑾身边多年，他只需要叫一声，他就知道该怎么做。 卫昭没拦着，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以牙还牙，才是正道。 刚才他们在慕华楼看到的人影就是君无忧，现在人生大事解决完，可以来解决这些小鱼小虾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些有趣的事。 安静的小院中，阁主摊开掌心，一只白色的肉虫从他掌心钻出来又钻进去，这是用身体在养蛊。 “阁主，有情况。” 身边人来报，阁主收紧掌心，报信人道：“我们被包围了。” “比我想得要快，准备撤。” “恐怕撤不了。” 屋顶上站了两个人，一个身穿黑色云纹黑袍，另一个身边紫色云纹流苏裙，男的俊美，女的清绝，好一双璧人，只可惜他们是来找麻烦的，没人有心情欣赏。 “阁主，”又一人进来报，“他们打进来了，我们抵挡不住。” 他们的人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容瑾拿他们给两队黑甲军做今日训练任务。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形势危机，阁主好像并不惊慌，反而还饶有兴致地看向房顶上的二位。 “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大楚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二位昨日大婚，在下没来及送上的贺礼，今日补上，二位应该不会怪罪？” 他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拿出一只短笛吹起来。 短笛声响的那一刻，容瑾突然感觉胸口刺痛，他眉头蹙起，眼底开始泛红。 “你怎么了？”卫昭觉得他情况不太对，容瑾抬手，折扇已经向院中人飞去，“那笛声有问题。” 阁主躲避折扇，笛声并没有停止。 这下容瑾不仅胸口疼，头也开始疼起来。 卫昭抽出白绸打过去，她动作很快，阁主闪避的动作也很快，笛声一直不停。 第三百五十六章 草率了，神秘控蛊人 院子里出现了很多虫子，不止是这里，整个宅院都有。 “蛊虫！”卫昭出手更加狠戾，“你是南疆人？” 阁主并不回答，躲避的同时加快了吹奏频率。 容瑾站在屋顶上，眼底颜色已经变成深红，脸上开始浮现红痕，院外传来惨叫声。 这样下去不行，卫昭拿出红玉瓶，又给容瑾服下三颗灵果，紧接着将两个蓝色瓶子抛出去给黑衣和秦狸，“将瓶中粉末撒开，你们全部撤离。” 这时已经有一些黑甲军沾上虫子，虫子在碰到人体的那一刻以极快的速度融了进去，灼烧感会即可传遍全身。 痛苦不已，却又不会很快死去。 秦狸看着这些每日跟自己一起训练的兄弟们这么痛苦，加快了挥洒粉末的动作。 蓝色瓶中的粉末只要沾上，那些虫子就会自己燃烧起来，而其他虫子只要沾上这些燃烧的虫子，自己也会燃起来，很快，整座宅院都烧了起来。 黑甲军已经撤出去，黑衣和秦狸又返了回来。 “主子。”在这种危机的时刻，黑衣绝对不会留下主子一人应对这种场面。 卫昭无暇分身，这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蛊虫，“把容瑾带走，快。” 容瑾此时盘膝坐在房顶上，虽然已经极力隐忍，还是能看出他非常痛苦，灵果虽然是药中圣品，但对蛊虫治标不治本，而且发挥效果需要时间。 笛声不断，容瑾大吐一口血。 这一刻，卫昭目光变了，声音冰冷没有温度，“你该死。” 白绸挥出去的瞬间，她飞身而上，手中掷出三枚的发着红光的银针，阁主不得不断了笛声，全力闪避。 只是他速度慢了一些，一只银针钉在短笛上，翠绿色的笛子，瞬间变得乌黑，扔开笛子时，手也开始泛黑。 “杀了我，他也活不了。” “你说什么？”卫昭停手，阁主一步步退后，“我能调动他体内蛊虫，必然知道击杀方法。” “那就更不能放你走了。”卫昭瞬间出手，白绸缠上了阁主脖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阁主浮现出笑意，“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卫昭眉头拧起，白绸瞬间松了，不是她松了力，而是白绸缠住的人瞬间化成了灰，原地只剩下一身衣服。 看到这一幕的几人都瞪大了眼睛，显然都被震惊了。 卫昭来不及多想，飞身过去查看容瑾的情况。 容瑾已经陷入昏迷，表情不再痛苦。 只是身体紧绷，整个人状态并不好。 他又吃了三枚灵果，又要昏睡几天。 卫昭回头看了眼那堆衣服，“让人包围这里，但不要靠得太近。还有，今天这里发生的事，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 容瑾现在昏迷了，卫昭没有带他回皇宫，而是去了洛府。 比起人多眼杂的皇宫，这里更加安全。 今日是他们草率了，谁都没料到那里藏了一位用蛊高手，还能唤醒容瑾体内的蛊虫。 阁主的话，卫昭并没有全信，他了解容瑾体内蛊虫，但未必知道击杀方法，否则刚才不会那么被动。 第三百五十七章 容瑾体内蛊虫来历 帝王昏迷不是小事，幸好三日不用上朝。 卫昭替容瑾换了衣服，又帮他擦了手和脸，静静地坐在床边看他，今日这事都怪她，要不是她想去，他们早就回宫了。 卫昭做事从来不会后悔，但是今天她有些后悔，如果能再选一次，绝对不会靠近那个院子。 世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她不是自怨自艾的人，懊悔的情绪没有持续很久。 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又附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转身出了内室。 没有走远，就在外面见了秦川、秦迟和秦勒。 秦勒是他们这群人中唯一的长者，容慎驾崩前来了京城，之后就一直住在洛府，府里给了他单独的院子，他平时除了去军营，很少出院子。 “您想问什么？” 容瑾蛊虫发作的事卫昭没瞒着秦勒，反而让秦狸专门告诉了他，“您是在他身边最久的人，知不知道他是如何中蛊的？” 秦勒叹了口气，他还真知道，“少主体内的蛊虫来自王妃，当年王爷与王妃成亲后，曾经有一段时间与她遍访明山大川，曾经去过南疆，王妃是怀了少主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体有异。 那段时间王爷已经病重，王妃不确定蛊虫是否会传到孩子身上，但她舍不得打胎，少主是王爷留给她最后一样宝贝，也是她留给王爷最后一样宝贝，她舍不得。 少主出生后，王妃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蛊虫果然转移到了少主身上。 王妃去世后，老朽一直很担心，最初的那几年，蛊虫一直没有发作，少主身体很好，练功速度极快。 这件事说起来也怨那几个老家伙，他们是王爷手下的暗卫，个个内功深厚，只可惜在土喀谷受了重伤，暗地里教了少主几年功夫之后，他们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又担心只剩我一个残废护不住少主，铤而走险将内功都灌注给他。 自那之后，蛊虫开始发作，每次发作，少主都痛苦不堪，但每次发作后，他的功力都会有所提升。” 卫昭往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没想到蛊虫竟然是这么来的，也没想到他们两个有一段差不多的经历。 内力修炼没有捷径，以他们两人现在的年纪，就算再天赋异禀，都不该有这样高深的内力，不过就是沾了前人的光。 今日这事，也不全然都是坏的，至少知道了该去哪里帮他找治疗之法，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被蛊虫灼伤的黑甲军怎么样了？”卫昭问。 秦勒已经去看过他们，“已经无碍，只是需要修养上一段时间。” 卫昭松了口气，“那就好，我重新写个方子，按这个给他们抓药。” 她对蛊虫并不精通，幸好那些蛊虫融进人体之后就会自燃，不能继续存活。 她这里正好有冰蚕，可以以毒攻毒。 这种方法比较冒险，但一时之间也没有别的方法，幸好有效。 秦勒前脚离开，秦迟后脚进来禀报，“君无忧死了。” “怎么回事？”卫昭本来没打算杀人，至少暂时没打算杀了君无忧。 第三百五十八章 昭儿说错话，小九要惩罚 这人怎么说都是西陵的郡主，留着说不定有用。 秦迟：“她的症状和被蛊虫灼伤的黑甲军一样，黑甲军得到了救治，她没有。” 卫昭笑了，“原来是狗咬狗，看来那个阁主和君天齐并不是一条心。” 两日后，容瑾醒了。 醒后还没来及多说什么，已经被催着去上朝。 他满脸阴沉不情愿，卫昭打着哈欠坐在一旁看他穿衣，“三日已过，今日正式开朝。” 三日婚假，除了前半天，容瑾都在昏迷中度过，他越想越生气，周身都散发着低气压，“你没什么要说的？” “你去，我睡会儿。”他们连夜回了宫，因为担心他不醒，卫昭这一夜一直都没怎么睡，现在还真有些困了。 她又打了个哈欠，脸往暖呼呼的被子里埋了埋，只露出半张，看样子还真要睡觉。 容瑾走过去把她的被子掀开一些，俯身吻上去。 今日的早朝比往常晚了一些，百官表示能理解。 陛下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大家都懂。 陛下本来就任性，只是早朝晚了一些而已，就算早朝不来，也是正常的。 来了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些臣子们对容瑾的包容度非常高，毕竟以前他怎么胡作非为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只要他有一丝进步，他们都觉得大楚未来可期。 最主要的是，连安王、凌王和江丞相都没说什么，又怎么轮得到其他人说三道四，是嫌命太长，还是日子过得太舒坦？ 在京为官的，绝大多数都是明白人，但也有不长眼的。 言官李林上奏，望陛下充盈后宫。 这话一出，瞬间议论纷纷，容瑾在登基之日已经说过后宫只有皇后一人，但有些人还是不甘心，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后宫与朝堂向来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朝为官的，只要家中有女进了后宫，说不定就能诞下一儿半女，如果再幸运一些，说不定太子都能出自自家女儿的肚子。 这等荣耀，谁不眼红？ 卫术看着那一个个蠢蠢欲动的，冷哼一声，昭儿才嫁进宫几日，这些人居然就想着往后宫塞人，实在可恶。 哒哒—— 容瑾手指轻敲龙椅，议论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很快大家都安静如鸡。 年轻却气势逼人的帝王斜靠在龙椅里，手撑着头，一副没睡够的样子，慵懒，俊美，又冷峻。 没了议论声，手指敲龙椅的哒哒声是整座大殿里唯一的声音，那一下下的，好像不是在敲龙椅，像是敲在众臣心上，稍微一用力就能让他们心惊胆战。 现在已经心中忐忑。 帝王开口了，声音懒懒的，听不出情绪，“还有谁跟他一样的想法？” 刚才还想法众多，舌灿莲花的众人此时个个都哑巴了，弄不清陛下心意之前，坚决不再出声。 “没有么？”容瑾冷笑一声，笑声里颇有些遗憾的味道，“李大人，朕是不是承诺过后宫仅皇后一人，这才不到两月，你就想让朕出尔反尔，失信于人，是何道理？” 李林身为言官，进言是他的责任，即使害怕，他还是要说：“陛下此举，于祖制不合，陛下当为国为民考虑，充盈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 第三百五十九章 看谁还敢再提选秀之事 “陛下此举，于祖制不合，陛下当为国为民考虑，充盈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 容瑾敲击龙椅的手指停了，“有道理，还有谁也觉得有道理？” 听他这么一问，刚才议论最激烈的几位官员对视一眼，纷纷出列。 “陛下圣明。” “林大人所说有理。” “请陛下选秀。” 容瑾懒散的坐姿终于端正了一些，冷声道：“我竟不知选不选秀能影响大楚国运，你们身为朝廷重臣，整日不思国政，目光只盯着朕的后宫，果然是太闲了，即日起，全都去给我守城门。” 帝王轻飘飘的几句话，几位大臣瞬间成了守门小兵。 “陛下，陛下开恩呐。” “陛下，臣知罪，臣已经年过半百，守不得城门啊。” “陛下恕罪啊。” “拖下去。”容瑾手一挥，那几位哭天抢地的大臣被训练有素的御林军拖了出去。 朝堂上一片静谧。 退朝之后，很多大臣都围在卫术左右，看起来跟他特别熟稔。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陛下对皇后娘娘情深义重，往后宫塞人那条路肯定是走不通了，还是趁早跟安阳侯打好关系比较好。 安王、凌王与江丞相走在后面，看到前面那些人簇拥着卫术往外走。 容牧摇头，“水至清则无鱼。” 江丞相：“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太多。” 容恺：“朝堂就是麻烦，我过几日要离开了。” 江丞相侧头看他，“不许走，马上就要过年了，过了年再走也不迟，现在是冬天，就算要打仗，也是明年开春的事。” 容恺一想也是，只不过待在京城，这个年可能过得不会太平静，想到外公昨日给自己送的那些世家女的图册，一阵头疼 容瑾去了含章宫，秦迟抱着奏折在一侧跟着。 含章宫书房，卫昭看野史，容瑾批奏折，魂啸躺在书房前梧桐树下，此时阳光正好，大黑狼姿态慵懒，见到有宫女从外面路过，呲牙，那些宫女会吓得吱哇乱叫，它打个哈欠，屡试不爽，不亦乐乎。 黄昏时，黑衣来了，“主子，江盟主要见你。” “嗯。”卫昭早就知道江回亲自来了，来了好几天，现在才要见她，真沉得住气。 晚上，珍宝阁后院，暖亭。 卫昭与容瑾先到的，江回来的时候见到容瑾有些惊讶，他以为有些事她不会想让容瑾知道。 毕竟他们联盟从不和朝堂之人来往。 卫昭看了眼容瑾，“你先进去，时间不会太长。” 她要出门，容瑾非要跟着，他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很少做不成的，尤其是对她，撒娇卖萌死缠烂打什么招数都用得出来。 卫昭对他没有一点办法，跟着就跟着，反正有些事他迟早都有知道，只不过需要一个过程。 容瑾不情不愿进了屋，江回不再顾虑，拿出一封信递给卫昭，“这是孔老的亲笔信，你是时候回去了。” 卫昭打开信看了，看完之后表情凝重了许多，“什么时候的事？” 江回叹了口气，“两年前就已经有了端倪，直到半年前爆发。 第三百六十章 容瑾：一起去 他老人家的身体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不管你最后会怎么决定，至少也该去看看他。” “我会的，联盟大会在即，我会回去。”即使江回不来，卫昭也打算回去一趟，有些事已经到了不得不抉择的时候。 江回在京城逗留的时候已经够久，见过卫昭之后，他会连夜离开，离开之前拿出一个盒子，“这是孔老另外给你准备的贺礼，他老人家不能过来，非常遗憾。” 暖亭里，卫昭看着那个盒子发呆。 “你要走了？”容瑾声音冷冷的，刚才他们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他早就有预感，楚国之外，她还有其他事要去做。 “嗯。”卫昭抬头看他，“这是我很早之前就答应好的事，必须要去做。” “你要离开我？”容瑾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就是因为有预感，他才会迫不及待的想成亲， 想与她再多一些羁绊。 “不会，”卫昭凑近，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不会离开你，容瑾，你不要这么敏感，我们已经成亲了，我们的关系不会变，这次的事我需要去明松城一趟，不出意外的话，除夕之前可以回来。” 她这话有些前后矛盾，说了不离开，还是要离开，大致意思就是不是一走了之，还会回来，想让他不要患得患失。 容瑾没有说话，只是将人拉近去吻她。 凌睿去了趟外地，听说卫昭来了，风尘仆仆去要去见她，没想到在门外被拦下。 “什么意思？”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灰衣秦迟，有些没懂，“我进我珍宝阁的后院，你凭什么拦着？” 秦迟：“不方便。” 凌睿不明白，“有什么不方便的，我难道还得沐浴更衣换身衣服？她虽然已经是皇后娘娘，但也还是我的伙伴，不会跟我摆谱的。” 他说着就要进去，秦迟还是不让，也还是那句话，“不方便。” 他这种做派，凌睿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 吱嘎！ 门开了，卫昭跟容瑾走出来。 “你回来了？”卫昭见到凌睿笑笑，凌睿很开心，刚打算说什么，容瑾给卫昭整理了下披风，“不早了，我们回宫。” 说完就拥着她往前走，还不经意间瞥了凌睿一眼，那一眼内容很丰富，有不屑，有得意，有警告。 凌睿一愣，他们已经走远。 等他回过神来，大力踹了一脚门，狠狠哼了一声，他就不明白了，卫昭为什么会嫁给容瑾，眼瞎了么，啊呸，不是，没有贬低她的意思，只是觉得她眼光不太好，没有一点贬低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回到宫中，卫昭开始让莺时收拾东西，槐序和绀香已经在她大婚第二日离开，她这次去明松城只带黑衣和莺时。 容瑾罕见的没有缠着她，去了趟御书房，深夜才来含章宫。 第二日一早，卫昭打算悄悄走。 她换了男装，从大楚皇后娘娘变成了洛十七。 刚一出门，袖子被魂啸咬住。 卫昭扯了扯，没扯开，“你要做什么？别把他吵醒了。” 魂啸就是不松开，直到吱嘎一声。 身后的门开了。 卫昭瞬间被抱进一个温暖怀抱中，“一起去。” 第三百六十一章 有人想买慕华楼 卫昭觉得不太现实，“你确定能跟我一起去？” 还没见过哪个刚登基不到两个月的皇帝就离开京城的，先不说朝政稳不稳，这离京的理由都不好找，难道要说陪皇后去处理一些私事？ “当然，你不在宫里，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容瑾说得理所应当，好像一国之君留在宫里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卫昭知道他有多粘人，勉强接受了这个想法，但还是想多问一句，“你是怎么跟安王和江丞相说的？” 容瑾抱着她，在她侧脸处蹭了蹭，才慢悠悠的说：“就告诉他们我要出宫，让他们安分守己，谁要敢有异心，小心脑袋。” 卫昭一时无语，这是一个君主该对肱股之臣说的话吗？ “那他们是什么反应？” “我管他们是什么反应，好了昭儿，不许再提别的男人，我们走。”容瑾改抱着为牵着，皇帝与皇后在天色还未大亮的时候一起出了宫。 朝政暂由安王容牧代理，丞相江岸辅佐。 有这两位在，只要他们不搞事，就出不了事。 容瑾敢放心把朝政交给他们，自然有的是办法牵制他们。 这次秦川没跟着，容瑾带了秦迟和秦狸。 他们出了京城之后，快马加鞭，在锦城暂歇。 锦城慕华楼。 一行人没有上五楼，而是坐了二楼角落的位置，卫昭上一次在这里吃饭还是去江南的时候。 “几位贵客，吃点什么？”小二热情招呼。 莺时负责点菜，点的都是卫昭爱吃的。 二楼人比较多，等菜过程中，正好听听别人说什么。 不远处有一桌人，看起来像是江湖人。 “师妹，我们离明松城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今日在这里用了饭，之后要节约一些，不然盘缠不够了。” “哎呀，这么高兴的时候，大师兄就不要提这种扫兴的话了，我们小师妹是师父唯一的女儿，吃个慕华楼怎么了，就是把整个慕华楼买什么又有什么难的。” “我们出来之前师父生气了，给的盘缠本来就不多，别说买慕华楼了，就是再吃一次都是吃不起的。”长相憨直的大师兄很不赞同这种奢侈的做法。 小师妹不高兴了，“我就要吃，大师兄，我娘说我这次去是要和孔家联姻的，整个明松城都是孔家的，只要我们到了明松城，还担心什么盘缠？到时候我就是要买下慕华楼，看谁敢拦我。” 他们这一桌声音不小，角落里那一桌听得清清楚楚。 黑衣看了看那一桌的青衣以及剑穗，“他们是青城剑派的。” “哦？”卫昭饶有兴致地往那桌看了两眼，“跟孔家联姻？据我所知孔家适龄的只有那么一位。” 噗嗤！ 莺时没忍住笑出声，想起孔家那位公子，再看那一桌的那位小师妹，这也太好笑了，“如果是真的，那就有好戏看了。” 卫昭的目光和莺时的笑声引起了那一桌人的注意，那小师妹表情不耐的看过来，在看清卫昭长相的时候，脸上的不耐瞬间消失，不自觉地抬手理了理头发。 第三百六十二章 小九退情敌，只要一个吻 她还从未见过长得这么俊俏的小公子。 小师妹羞涩一笑，同桌坐着的两位师兄也朝这边看过来，也不免一惊。 他们自问见过的人不少，但长相这么仙的小公子还是第一次见。 卫昭冲他们微一点头，小师妹脸红了，她凑到二师兄那边小声说了几句，那位刚才说要买下慕华楼的二师兄起身往这边走过来。 “几位好，我们是青城剑派的，我是青竹，那边那两位是我的大师兄青陌和小师妹玉禾。” “你们好，”卫昭对着那边颔首，“在下洛十七，这位是我兄长。”容瑾背对着那边，卫昭介绍的时候，青竹才注意到他。 心说这两位公子应该是亲兄弟，长相都如此优秀。 容瑾蹙眉，对兄长这个身份非常不满意，他抬手握住卫昭放在桌子下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卫昭微笑的表情变了变。 青竹本来就是过来认识一下，很快回去，他刚坐下，玉禾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边的人是什么身份，尤其是那位俊俏的公子。 青竹道：“他说他叫洛十七。” 玉禾往那边偷看一眼，又问：“还有呢？” 青竹：“他和旁边那位穿黑衣的公子是兄弟俩。” 玉禾：“还有呢？” 青竹：“没了啊。” 玉禾收回目光，“怎么就没有了，他家住哪里，家里是做什么的，要往哪里去，这些怎么不问？” “好了，玉禾，”青陌有些看不下去了，“萍水相逢，人家怎么会告知我们这么多，赶紧吃，吃完还要赶路。” “对对对，”青竹赶忙道，“再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还有，”他声音小了一些，“师妹你别忘了你是去联姻的，不能再多看别的小公子。” 玉禾脸一红，小声嘟囔，“我跟那孔家公子一次都没见过，这次只是去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行，我才不要嫁。” 青竹看她，“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玉禾又往那一桌看了一眼，“那我现在改了，我才不嫁丑的。” 角落里这一桌，全都是耳聪目明的，那边声音压得再低，他们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容瑾脸色很不好，一个黄毛丫头，居然敢觊觎他的昭儿，“秦迟。” “等等。”卫昭给他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肉，“吃饭，好好吃饭。” 她右手还握在容瑾手中，只好用左手吃，为了安抚吃醋的某人，还要时不时给他夹菜。 不远处的玉禾看到这动作，只觉得洛公子不止人长得俊俏，还很温柔。 这么想着，不免往这一桌多看了几眼。 角落里这一桌，气压越来越低。 在玉禾又一次看过来的时候，容瑾突然放下筷子，周身都散发着老子很不爽气息。 卫昭赶忙夹了一块烤肉放进嘴里，“我吃好了，我们走。” 她担心再吃下去，容瑾会忍不住对那边那桌动手。 她的担心没错，这确实是容瑾能干出来的事。 他们起身欲走，容瑾转身时看了眼那一桌，居然发现玉禾还在看这边。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突然附身在卫昭鼻尖上吻了一下。 第三百六十三章 他在吃醋，她在哄 他们这里是比较隐蔽的角落，除了看着这里的玉禾和卫昭本人，没人发现他的动作。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不是兄长吗？ 为什么呀？ 洛小公子被欺负了？ 要不要帮他？ 万一他是自愿的呢？ 啊啊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玉禾表情无比纠结颓废，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 卫昭看到后心里升起一丝歉意，又不好再说什么，否则某人不知道还要做什么。 他们一行人走后，玉禾整个人都懵了。 青竹觉察到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洛公子走了？” 青陌给玉禾夹了她爱吃的排骨，“快吃，人家跟兄长肯定是有事，我们也有自己的事，吃完还要赶路。” 听他说到洛公子的兄长，青竹说：“你们没看到，洛公子的兄长气势很强，看着就不像是一般人，他对洛公子很好，我看到他给洛公子倒茶了。” 玉禾满脑子都是自己看到了那个吻，听了二师兄的话，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两位师兄都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觉得小姑娘心情变化就是快，没进慕华楼之前还嚷嚷着一定要吃慕华楼，现在满桌的菜也没吃多少。 除了慕华楼，容瑾还握着卫昭的手，卫昭看了眼相握的手，又看了眼某人的脸色。 算了，握着就握着。 大街上，两个长相优越的公子手牵手，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莺时和黑衣不动声色的给两位挡了挡，刚才的暗潮汹涌他们都看在眼里。 莺时心道陛下也太能吃醋了，以他们主子的容貌气质，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注定会被关注。 黑衣心道主子也太宠陛下了，要换了别人这么无理取闹，别说是牵手，不被她凑一顿就不错了。 秦迟还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尽职尽责做好护卫工作。 秦狸的娃娃脸上一直挂着笑，跟少主和十七出门玩，真是太好了，刚才那一切对他来说，只是吃了个饭而已。 这次去明松城时间比较紧，他们没有住在锦城，而是选择连夜赶路。 明松城地处大楚、西陵与北魏交界的地方，周边也有不少三大国的附属国，这个地方四季如春，这座城不属于任何一国，只属于联盟。 越靠近明松城，路上遇到的人也就越多。 联盟大会即将召开，这次大会与之前的例行大会不同，这次要宣布联盟管委会首席的继承人，这对整个联盟来说，重要程度不亚于一个国家换君主。 整个联盟由医盟、武盟、机巧盟、商盟、情报盟等多个分盟组成，联盟管委会首席可以号令各个分盟，同时也要有能令各个分盟盟主都信服的实力，既要懂医术，又要武功高强，还要懂技巧，能经商，会谋略，等等，找一个这样的天才实在太难太难，这也是联盟首席孔老在位多年的原因，联盟宁缺毋滥。 两个月前，联盟传出消息，说是孔老找到了继承人，并且会在这次联盟大会上宣布。 第三百六十四章 洛十七，他不对劲儿 这个消息一出，震惊了整个联盟，连周边各国也都密切关注这次大会。 联盟新任首席是什么样的人，直接关系着联盟的命运，也关系着周边各国的命运。 联盟虽然一直不涉朝政，但各国也一直没有放弃对联盟的拉拢，只要能得到联盟的帮助，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卫昭一行人连日赶路，终于在联盟大会召开前两天赶到了明松城。 远远看去，只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城依山傍水而建，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联盟总部就在半山腰，山腰上挂着一面旗帜，旗子上有着代表不同分盟的图案，旗子随风而动，各个图案在阳光下生动又逼真。 城门处有身穿深红色衣衫的武盟弟子在看守，进城的人必须接受身份盘查。 “以前也没这么严格啊。”莺时望了眼绵长的队伍，看向自家主子，“我们要不然换个门走？” 卫昭往前面看了眼，“不用，我们应该等不了多久。” 她这话刚说完不到一刻钟，有一男一女策马从城内奔出，为首的女子一身红色衣裙，五官明艳俏丽，像是在找什么，出了城就放慢了速度，突然间，她像是找到了，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直奔那一处去。 “十七！”声音明媚中带着欣喜，直接向卫昭扑过去。 “九歌。”卫昭脸上也带了笑，伸手接住她，两人抱在一起。 来人正是江九歌，是武盟盟主江回唯一的女儿，江回比卫昭他们早两日到，江九歌知道她要来的消息，一直期待着。 “放开。” “男女授受不亲。” 两道声音中都透露着明显的不悦，只不过前一道又冷又寒，后一道又气又无奈。 前一道声音是容瑾的，后一道是李惊鸿的，他是与江九歌一起过来的。 九歌要来见洛十七，他必须得跟着，虽然早就知道会看到这种让自己不爽的场面，但还是要跟着，阻止他们更进一步。 江九歌放开卫昭看向一脸冷峻的容瑾，向卫昭投去一个疑问的目光，自动忽略了李惊鸿。 卫昭冲容瑾笑笑，看向江九歌，“待会儿再跟你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对，我就是太想你了，都忘了是在外面。”江九歌一拍脑门，拉着卫昭就要进城。 还没走两步，感觉卫昭的手被人拉开了。 回头，那个一脸冷漠的人已经把卫昭的手握进他自己手里。 江九歌一脸诧异，李惊鸿都看傻了。 卫昭抽出手，警告地看了容瑾一眼，又看向那两位，“待会儿说，待会儿详细说。” 有江九歌带着，他们一行人很快进了城。 一路人，李惊鸿的目光一直在卫昭和她身边那人身上打转，还不断凑近江九歌说：“九歌，他们不对劲儿。” “洛十七从来不跟人亲近，他们真的不对劲儿。” 江九歌：“” 李惊鸿：“你信我，我看人的眼光很准的，你一直待在明松城，心思单纯，不知道这外面的人花样可多了。 洛十七不对劲儿，他有问题。” 江九歌忍无可忍，“你给我闭嘴，再说一句十七的坏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江九歌杠上容瑾 李惊鸿委屈巴巴的，“好嘛，但是他真的不对劲儿。” 江九歌警告地看他一眼，“你还说！” 李惊鸿捂嘴，表示不会再说了，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洛十七不对劲儿，他一定要悄悄关注洛十七，找出证据给九歌看。 卫昭进城后，发现各处都增加了不少武盟的守卫，她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串糖葫芦。 容瑾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一串糖葫芦，“吃一口。” 卫昭要自己拿着，他还不让，一定要他拿着给她吃。 莺时他们已经见怪不怪，江九歌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盯着看一眼，转过头去，再盯着看一眼，再转过头去。 李惊鸿一直看着，越看眼睛瞪得越大，他们不对劲儿，他们真的不对劲儿。 他想跟九歌说，又怕九歌不理他。 只有容瑾和卫昭，一个拿着糖葫芦，一个吃着，自在又惬意。 只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容瑾自己吃了，手向后伸，立马又有一串糖葫芦递上来。 他们身后，秦狸扛着一个插满糖葫芦的木杆，自己也拿了一串吃。 真是太开心了，又能出来玩，又能吃糖葫芦。 联盟总部在半山腰，在比半山腰矮一些的地方，坐落着不少山庄，都是各个分盟在明松城的驻扎地。 江九歌带着他们直接去了武盟，“十七，这段日子你就住在武盟？你住在这里，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没事，我在你们这里吃个饭就回那边，我的地方还留着？”卫昭在联盟有自己的住处，只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来，也不知道那地方还有没有。 “留着呢，我经常派人去打扫，你回去住也行，该有的东西都有，只是你真的不跟我一起住吗？你都好久没来了，我很想你。” 夕阳余晖下，明艳靓丽的女孩子眼巴巴的说想你，一般人都会心软留下，卫昭看向容瑾。 容瑾冷冷道：“不许。” 他警告的看了江九歌一眼，“少觊觎我的人。” 江九歌不爽了，进城的一路上一直霸占着十七也就算了，说话还这么难听，“什么你的人，十七是联盟的人。” 容瑾已经很久没听到忤逆他的话，看向江九歌的目光非常冷，“你会为你的话付出代价。” 江九歌才不怕威胁，“你搞搞清楚，这里是明松城，是我们联盟的地盘，就算是皇帝来了也得客客气气的，你嚣张什么？” 秦迟和秦狸上前，容瑾刚要开口，卫昭往他身前一站，“不生气不生气，我来跟她说。” 她转身看向江九歌，“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她们两人去了一边，卫昭问：“你是不是不知道江盟主去京城做什么了？” “不知道啊，我又不关心那个。”江九歌平时很少参与联盟的事，“那个人是谁呀，他怎么比我还粘人。” 她很粘十七，但是父亲说十七有很多事要做，所以她一直很懂事，不会一直粘着她，那个人就不是，看起来就像是不懂事的。 江九歌此时对容瑾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第三百六十六章 容瑾的占有欲 “额”卫昭摸摸鼻子，“前几天，我跟他拜堂成亲了。” “什么！”江九歌大叫一声，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看看那人，再看看卫昭，“我听错了？” 她满眼茫然，一定是听错了。 卫昭：“你没听错，他是我夫君。” 江九歌：“不不不，我肯定是听错了。” 她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卫昭笑，“九歌，我就算是成亲，你也还是我的伙伴。” “不一样的。”江九歌喃喃道。 她从十七来联盟的时候就知道她就是个女孩子，一个女孩子整天穿着男装，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又冷又酷，她很喜欢跟十七待在一起。 后面越长大，联盟里很多人说传她跟十七的闲话，她从来不解释，十七也不解释，这是她们之间的秘密，不需要说给外人听，他们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十七成亲了。 她再也不是十七最好的伙伴了。 十七身边有别人了。 “我们进去，你不是说让厨房做了我爱吃的菜吗。”卫昭提醒，江九歌才恍然回过神来，“嗯，都是你爱吃的，走。” 进去的一路上，她都恍恍惚惚的，直到进了饭厅，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 江回和江夫人看到卫昭都很亲切，江回没跟家里人说容瑾的身份，卫昭也没跟他们说。 大家一起吃饭，江九歌说：“十七，这道麻辣兔肉你一定会喜欢，你够不着，我给你夹。” 容瑾：“不用，我来。” 他伸手夹了一块兔肉放进卫昭碗里，“还想吃什么？” 卫昭：“帮我盛碗汤。” 江九歌：“” 她看向容瑾的目光非常复杂，一方面觉得他是十七的夫君这么做是应该的，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是在霸占十七，不让她跟别人亲近，这个人占有欲太强了，这样不好 吃过晚饭后，江回让卫昭跟他去书房一趟，有话跟她说。 卫昭看了眼容瑾，“我很快出来，你好好的。” 容瑾嗯了一声。 看起来还有些不情愿。 卫昭在他手上拍了拍，她能感觉到，成亲之后，容瑾对她的占有欲更强了。 她自己没觉得这是负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可能有些事做起来比之前要麻烦一些，这也没关系，有得必有失。 江回的书房布置得的比较简单，他亲自给卫昭倒了茶，“后天就是联盟大会，现在的情况有些棘手。” 一刻钟后，卫昭出了书房，容瑾就站在外面等她，连位置都没换。 江九歌和李惊鸿的位置也没换，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打量容瑾。 两人的目光有所不同，江九歌知道十七是女儿身，李惊鸿不知道，他不明白这俩男的是怎么搞到一起的，九歌那么喜欢洛十七，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 卫昭看了眼他们道：“九歌，我们先走了。” 江九歌点点头，看着卫昭走过去牵了容瑾的手，两人一起离开。 他们一走，李惊鸿立马道：“九歌你看见了，他们两个牵手了，他们是那种关系。” 江九歌嗯了一声，反应很平淡。 第三百六十七章 容瑾觉得他的昭儿受委屈了 李惊鸿觉得不正常，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很激动吗，他觉得九歌太单纯了，可能不知道那种关系是什么关系，“就是那种，那种男人和女人才有的关系，你懂吗？” “懂。”江九歌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医盟了。” 李惊鸿觉得她可能没太懂，但现在也不是过多解释的时候，“我明天再来找你，总之，你别太伤心，洛十七不值得。” 江九歌怒视他，“不许说十七坏话。” 李惊鸿：“” 九歌对洛十七那小子真好，什么也能对他这么好就好了。 出了武盟，卫昭带着他们一路向东，经过一片竹林和瀑布，峭壁旁有一座小院，小院不大，勉强能住下他们。 卫昭带着容瑾进了主屋，其他人各自休息。 她说：“我之前在这里生活过五年。” 容瑾本来对这个地方很无所谓，听她这么说了之后才认真打量这个地方。 破，旧。 想到她居然在这样的地方住了五年就觉得他的昭儿受委屈了，“明日换个地方。” “你嫌弃这里？”卫昭笑问，这里已经算是好的了，只是用具大多是木质的，看起来简陋了些，其实都很实用，比他们青梧山强多了。 如果容瑾连这里都住不惯的，卫昭觉得有必要重新考虑以后带他去青梧山的事。 “没有，”容瑾从身后抱她，两人站在窗边，一眼就能将整个小院尽收眼底，他说：“想让你住好一些。” 卫昭笑，“我不在意这些，这里就挺好的，你要住不惯，我们也可以去武盟或者是医盟住。” “就住这里。”容瑾才不想去别的地方，他看得出来，昭儿在这里很受欢迎，他才不想让别人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只看着他就好了。 夜深渐渐深了。 半山腰联盟总部的一处庭院。 窗外是无边夜色和姣姣明月，窗内，一个青年男子正在煮茶。 他煮茶的动作熟练悠然，从容流畅，从侧面看，这人面如冠玉，嘴角始终带着柔和的笑。 “公子，他们今日傍晚进城了。”有下人来报信，男子听罢抬手，示意人可以下去了。 男子煮好茶，放到对面一杯，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人在室内还穿着厚厚的披风，端起茶喝了一口，重重咳起来，很久才止住。 “君未，你的病好像又加重了？”男子倒了杯清水递过去。 君未接过喝了一口，“我的身体我清楚，阑臣，这次的事你有几分把握。” “你知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阑臣看向外面，窗外是夜色，也是悬崖，“我已经等了太久。” 清晨，阳光照在林间，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留下光斑，有不知名的鸟在啼叫，叫声婉转。 院中有一口水井，莺时在提水，厨房的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锅里煮着菌菇鸡丝粥。 “我来。”秦迟一身灰衣，走到水井边要帮忙。 莺时看都没看他，将打上来的水倒进另一个水桶中，有些水不小心洒了出来，洒了某人一脚，偏她还说：“别挡路。” 第三百六十八章 来打赌呀 秦迟看了眼自己湿透的鞋，往旁边挪了两步。 莺时撇撇嘴，提着水进了厨房。 秦迟往厨房看了一眼，又打了一桶水上来，放在水井边才去换鞋。 没多久大家都起了。 秦狸坐在台阶上，拿了一串昨天没吃完的糖葫芦在啃。 卫昭和容瑾从屋中出来，秦狸递上两串糖葫芦，“少主，十七，吃糖葫芦。” 卫昭摇头，“大早上不想吃。” 容瑾直接不搭理他。 早饭莺时做了粥和几道小菜，卫昭吃完之后说要带他们出去走走。 早上的明松城，烟火气很重，一路上经过的人家，都有炊烟袅袅和丝丝饭香。 明日就是联盟大会，该来的人今日都会来齐。 对于联盟来说，联盟大会是值得庆祝的，这次大会邀请了着名的杂耍班阳春班，在大会开始前，连演三天，今天是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 阳春班在山脚下的广场上表演，还没开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机巧盟专门为这几天的表演搭建了高台和观看区。 高台在中央，观看区分布在高台四周，分为由高到底不同的座位。 如果不想在这里观看，也可以去附加的茶楼，在二楼也可以看到高台。 容瑾不喜欢拥挤吵闹，卫昭一早昨日就吩咐人一早来茶楼占位置。 茶楼是商盟的地方，为了物尽其用，掌柜将二楼平台用屏风和植物隔开，既可以多几个位置，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证私密性。 卫昭和容瑾坐下后没多久，两边的位置都来了人。 听声音，左边是两男一女，女孩子对杂耍比较感兴趣，“大师兄，二师兄，听说阳春班的大变活人非常好看，幸好我们提前订了位置。” 二师兄道：“小师妹要是喜欢，等我们回青城山后，请他们也去青城山演几天就是了。” 大师兄很不赞同，“又是买慕华楼，又是请阳春班，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右边是两位男子，坐下后，一直没有说话，听声音，其中一人在煮茶。 卫昭看看左右，冲莺时和黑衣招手，“打赌吗？” 莺时有些心动，他们以前经常打赌，但已经很久没跟主子打过赌。 黑衣饶有兴致，“赌什么？” 秦狸很想参与，“能不能加我一个？” 他觉得肯定很好玩。 卫昭笑，“好啊，”她看向秦迟，“你参加吗？” 秦迟破天荒的说了句，“参加。” 她没问容瑾，只是转头告诉他，“一家不能有两个爱赌的，你别参加了。” “好。”容瑾一口答应，他喜欢她说的“一家”。 卫昭：“我们赌这两边谁先找我们说话，我做庄。” 参赌的几人，有的押左，有的押右。 卫昭笑笑，一不小心出手弄坏了隔开两边屏风。 “是你！” “洛公子！” 玉禾和君未同时出声。 黑衣、莺时、秦迟、秦狸八眼懵。 莺时愣愣道：“不带你这样作弊的。” 卫昭：“我没有，这么能是作弊，我只是想让视野开阔些。” 说话的同时，她看向右边那一桌，准确来说是看向那位正在煮茶的人。 第三百六十九章 花孔雀孔云希 煮茶的公子穿一身月白色衣袍，清隽淡然，跟着君未往这边看了一眼，又专心煮茶。 另一边，玉禾看见了洛十七，也看到洛十七身边的男人，还看到了那一桌的两个男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她又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为什么他们青城剑派没有这么好看的人？都是一群粗人。 杂耍还没开始，楼下突然一阵骚动，很快二楼出现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他的衣服上有六种颜色，他的头上戴着四支发簪，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柄的画满蝴蝶鲜花的扇子，容貌精致得雌雄莫辩。 一上来就万分嫌弃，“这里怎么这么多人，不是说了要清场吗？还有那屏风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我不能看到坏了的东西吗？赶紧弄走。” 说着走近二楼平台，没往那平台上最后一个位置上去，直冲卫昭而去，“洛十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派人通知本少爷一声？” “没通知你不也知道了吗？花孔雀。” “闭嘴。” 卫昭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已经被打断，“不许再这么叫我，否则翻脸。” 卫昭也不计较，反而很配合，叫了一声“孔云希”。 左边那桌上的师兄妹三人听到这个名字，瞬间瞪大了眼睛，师父说过，小师妹联姻的那个人就叫孔云希，还夸过这个名字好听。 卫昭满意的欣赏了下他们的表情，让孔云希坐。 孔云希坐下之前，他身边的婢女先把椅子桌子都擦了一遍，恭敬道：“公子，请坐。” 这派头摆的，比皇帝都大，容瑾坐下的时候都没让人先擦桌椅。 孔云希坐下，非常“不经意的”往旁边看了一眼，“你也在？” 煮茶的公子，也就是孔阑臣，对他颔首，没说什么，继续煮茶。 孔云希撇撇嘴，本来很不满，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高兴起来。 他本就长得漂亮，笑起来特别灿烂，尤其是心怀鬼胎的时候，“哎洛十七，你有对手了。” “哦。”卫昭看起来并不关心，反应平平。 这种反应，孔云希很不满意，他特意加大了声音，确保两边都可以听到，“我说，你有对手了，你不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这一瞬间，卫昭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尤其是右边的那一道视线。 她转头去看的时候，那道视线已经收回。 这样的反应才对嘛，孔云希看看两边，没管四周，唰的一声，打开了手上的折扇。 扇子上，五颜六色的鲜花上，满是蝴蝶蜜蜂，花蕊上洒了金粉，在阳光下泛着光，一眼看去，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奢侈华丽。 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卫昭刚才叫的那样，花孔雀。 好看是好看，只是也太花了。 玉禾嘴角抽了抽，小声跟两位师兄说：“联盟大会一结束，我们就离开，我不要跟一个那样的人成亲。” 两位师兄很少有意见相合的时候，这次却一头了。 第三百七十章 继承人到底是谁 孔云希还不知道自己最喜欢的风格被人暗搓搓的嫌弃了，自我感觉优越。 其实他这样的打扮并不丑，反而给人一种人间富贵公子的感觉，只是他不巧坐在了卫昭和容瑾旁边，另一边还有君未和孔阑臣。 被这些人一衬托，他显得十分花里胡哨，在玉禾的眼里，已经可以用浮夸来形容。 偏偏孔云希不仅花里胡哨，他还很龟毛，有洁癖，爱搞事，喜欢看别人不痛快。 就像现在，他觉得他的话让洛十七和孔阑臣都有危机感了，他就开心了。 舒服地伸个懒腰，看向不知道何时已经开始的杂耍，“好！耍得好！” 杂耍再好，现在有心情看的人也不多。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那个公子说的继承人不会就是我想的那个继承人？” “当然就是你想的那个继承人，你知道那个穿得像个花孔雀一样的公子是谁吗？他是联盟现任首席孔老的儿子，他说的继承人肯定就是联盟下一任首席的继承人。” “我听说继承人是孔家嫡系。” “那位白衣公子貌似不是孔家人。” “你们都别猜了，继承人不是那个白衣公子，而是旁边那一桌上穿月白色衣衫的公子，听说他是孔老的儿子，多年来一直在外游历，刚一回来就被定为了继承人。” “不会，孔老不是只有云希公子一个孩子吗？” “这谁知道呢，可能是跟外面的女人生的也不一定。” “胡说什么，这肯定有误会，孔老德高望重，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对，不许侮辱孔老。” “我跟你们听说得不太一样，我听说孔老早就选定了继承人，那位继承人好像不太愿意。” “你这一听就是胡编乱造的，怎么可能有人不想当联盟的首席。”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人肯定脑子有问题。” “不对，如果脑子有问题，肯定不会被孔老看重，选为下一任继承人。” “所以，那个传言肯定是假的。” 周围的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够茶楼二楼露台上的人听到。 孔云希得意的笑起来的样子，更像花孔雀了，他凑近卫昭，“他们说你脑子有问题。” 下一句还没说出来，已经被人一把拂开。 容瑾最看不得的就是有人靠近卫昭。 他那一把差点让孔云希连带他的座椅翻倒过去，要不是有婢女及时扶住，花孔雀今天必然要闹大笑话。 他坐正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找容瑾麻烦，而是先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簪，很好，没乱，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唰地打开扇子，这才看向动他的人。 “你谁呀，知道我是谁吗？” 容瑾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管你是谁！ 孔云希还没遭受过这样的无视，他给婢女使了个眼色，那两位婢女刚要上前，被秦迟和秦狸挡下。 孔云希直接看向卫昭，“你带来的人，你说句话。” 卫昭：“花孔雀，别动他，否则翻脸。” 她是笑着说的，可孔云希硬是听出了阴恻恻的意味，“这人谁呀，能让你这么护着。” 第三百七十一章 洛十七居然敢gao男人 没人回答他。 只是容瑾牵了卫昭的手。 花孔雀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事，颠覆了十六年来认知。 洛十七可是要当首席的人，他居然敢搞男人！ 是了，花孔雀孔云希和缺心眼李惊鸿一样，都不知道洛十七其实是个女儿家。 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边，位于目光中心的两个人，一人看杂耍，一人煮茶，好像根本感受不到周围好奇、疑惑、猜疑等诸多目光。 上午的杂耍看完，卫昭几人原路回去。 来的时候，只有他们几个，回去的时候，多了一只花孔雀，路过武盟的时候，多了一个江九歌和一个江九歌的跟屁虫李惊鸿。 回到竹林木屋，没人进屋，而是坐在了院中。 院中有石桌石椅，也有躺椅，秋千，几人或站或坐或躺。 阳光被树叶遮挡了大半，院中清凉舒适，隐隐有花香浮动。 孔云希目光一直在卫昭和容瑾身上打转，片刻后，他用稀奇的目光看向卫昭，“洛十七，没想到你这么有种，回来争夺继承人的位置，还敢带他来，你就不怕被那些老古董的盟主们骂死？” “不会。”卫昭吃了口冰粉，“那个位置本来就是他们硬塞给我的，不存在我争不争夺这种事。” “你别装了，没听到他们说吗？孔阑臣是继承人，现在这座明松城里，知道孔阑臣的人很多，知道你洛十七的，加上我们几人也没多少。你就一点不着急？” 孔云希一直致力于拱火，看不到洛十七着急上火的样子，他不甘心。 “着急的人不该是你吗？那孔阑臣看起来比你大几岁，他总不会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卫昭说得漫不经心，孔云希听得直上火。 半晌，他突然笑了，“想知道孔阑臣的来历就直说，犯不着这么拐弯抹角。怎么，江盟主和李盟主没提前跟你说。” 孔云希口中的江盟主与李盟主是武盟江回和医盟李道，这两位都是联盟管委会的成员，非常赏识洛十七，这是联盟中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卫昭笑笑，“这毕竟是你的家事，别人怎么好多说。” 孔云希合上扇子，他被气到了，他又被洛十七气到了，跟这人交锋，他就没赢过，去他的家事！ “你不是想我帮你吗？拿出点诚意来。”卫昭看向孔云希，希望他能懂点事，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 “谁说我要找你帮忙了，别自作多情了，本公子有的是人帮忙，你还排不上号。”孔云希别过脸去，坚决不承认自己的意图被人看穿了。 卫昭又吃了口冰粉，“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在这碗冰粉吃完之前想清楚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孔云希：“” 他看了眼那碗已经快要到底的冰粉，抬头望天半晌，终于在卫昭吃下最后一口冰粉的时候开口了。 “孔阑臣确实是我家老爷子的儿子，你们可能都不知道，老爷子在娶我的母亲之前，有过一任妻子，他娶那人时不知道她是西陵皇族，当上联盟首席很多年以后才知道的，知道之后和离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卫昭：我的东西容不得别人觊觎 联盟不结交权贵，不涉朝堂，老爷子身为联盟首席，自然要带头遵守。谁知道那个女人在和离之前已经有了身孕，她一直瞒着老爷子，直到半年前，孔阑臣找上门来，我们才知道老爷子原来还有一个儿子。 孔阑臣声称母亲故去，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他回归孔家，为了回到孔家，他甘愿与西陵皇族断绝关系。 那孔阑臣有两把刷子，他来了没多久，就已经有人说他很像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联盟下一任首席非他莫属。 孔阑臣很会收买人心，他也才来了半年而已，已经有一多半的盟主表示支持他。 说起来这事都怪你，你在这里待了五年，你要早点答应老爷子做下一任首席，还有孔阑臣什么事。 人人都趋之若鹜的位置，怎么到你这里就这么避之不及？ 洛十七，你是不是不知道联盟有多厉害？还是你脑子真的有问题？” 嘭！ 孔云希话音刚落，面前的那碗冰粉裂了，冰粉连带里面的水果和鲜花瓣洒了他一身，脸上还沾了一瓣粉色花瓣。 “噗哈哈哈——” “花孔雀你也有今天。” 江九歌和李惊鸿笑得前仰后合，孔云希脸都绿了，谁来告诉他那个穿黑衣服的男的是不是有病，“绿荷，给我揍他！” 绿荷刚迈了一步，已经有一个娃娃脸挡在了她面前，“谁也动不了我们少主。” “少主？”孔云希不屑，“哪家的少主？” 谁还不是个少主了，他孔云希作为联盟首席孔老的儿子，说是整个联盟的少主都不为过，论身份，他输过谁？ 容瑾目光阴冷地看了眼孔云希，“再让我听到你说她一句不好，你就不用说话了。” “他威胁我？”孔云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看向李惊鸿和江九歌，又看向洛十七，“他居然敢在明松城威胁我。” “花孔雀，你还记得我在茶楼说过什么，那不是玩笑。”卫昭清楚孔云希的个性，这是个从不吃亏的，如果不清楚地表明立场，很有可能会被他坑。 “行啊洛十七，这个面子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得赢。”孔云希向来都是一副纨绔的样子，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难得的认了真。 卫昭早就看透了他，这花孔雀也是一只花狐狸，从不做亏本买卖，他今天过来的唯一目的，应该就是确认自己会不会尽力争取继承人的位置。 “我向来讨厌别人抢我的东西。”她的东西在她没有说不要之前，谁都不能动，孔阑臣动了她的底线。 孔云希笑了，他现在仿佛都能预见明日的热闹场面，起身离开前看了眼卫昭，“老爷子对他有愧，但你最好别手下留情。” 花孔雀一走，江九歌和李惊鸿都坐到了石桌旁，江九歌有些担心，“十七，孔阑臣现在在联盟的声望确实很高，我有些担心你。” 李惊鸿觉得她就是瞎操心，“你以为洛十七是什么好东西，祸害遗千年。” 嘭！ 他也被冰粉溅了一身，打坏那碗冰粉的是一个栗子壳，容瑾手中拿着剥了壳的栗子，递给卫昭。 第三百七十三章 巧了，我们主子也是天才 李惊鸿有点能体会孔云希刚才的心情了，他看向洛十七，“他这么嚣张，到处得罪人，你到底管不管？” 卫昭吃着栗子，眸中带笑，“他在维护我，我为什么要阻止？” 李惊鸿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大概是被气傻了，洛十七可以不是什么好人，在他这里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只有他自己认可的才是道理。 “你这样，就不担心我让我爹不支持你？”即便是想通了，他也还是有些不甘心，不想每次对上洛十七都是输。 “李惊鸿，你够了，”卫昭还没开口，江九歌已经受不了身边这个人，“李叔对十七比对亲儿子还亲，你就不要无理取闹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明天怎么赢。” “我无理取闹！”李惊鸿用手指指着自己，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不过就是很正常的维护一下自己的面子，怎么在她这里就是无理取闹了，这就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吗？ 他伤心了，真的伤心了。 他这一脸受伤的样子，江九歌也觉得刚才说得有些重了，“好了好了，你那碗砸了，我这碗给你吃，你不是最爱吃冰粉了吗。” 有一种人，你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明明上一秒还被她气得跳脚，下一秒就能被她一句话哄好。 江九歌在李惊鸿这里就是这样的人。 吃着她递过来的冰粉，李惊鸿面上是一般高兴，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九歌知道他爱吃冰粉，还会用自己的冰粉来哄他，九歌真好。 江九歌此时已经不再关注他，只是面露担心地看着卫昭，“十七，明日的联盟大会你打算怎么办？孔云希的话你也听到了，那个孔阑臣我没怎么接触过，但也时不时能听到他的消息。 联盟里很多人都对他赞不绝口，称他是天才。” “巧了，我们主子也是天才。”莺时端了水果过来给他们，听到江九歌的话一点都不担心，她对自家主子充满了信心，“江姑娘，天才之间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从小到大，我家主子从来没输过。” 秦狸也说：“十七很厉害。” 他虽然没有和卫昭一起长大，但这些日子经常跟在她身边，对她的智计谋略和身手都佩服不已。 “我也相信十七。”江九歌想去拉卫昭的手，被容瑾抢先了一步，她又气又无奈，“十七你放心，我们武盟一定全力支持你。医盟也会的，对？” 她看向李惊鸿，目光期待。 “对，会的。”面对她，李惊鸿说不出一个不字，从小到大都没有对她说过不。 更何况，就算他自己说不会，家里老爷子也会全力支持，他又何必做个坏人，惹九歌不开心。 联盟大会当日。 明松城还和往常一样，天气晴蓝，鸟语花香。 和往常不同的是，清清冷冷的联盟总部热闹了起来。 “李盟主来啦，快请进。” “江盟主别来无恙。” “张盟主啊，好久不见，又研究什么好东西了？” “听说刘盟主又赚了不少，商盟的生意都扩展到海外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联盟大会 “过奖了，过奖了，江盟主才是厉害，听说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孔老呢，孔老快来了？” “来了来了，孔老来了。” 众人只见一位身穿深色衣衫的人从外面走来，精神矍铄，面目严肃。 联盟首席孔天阔，现今已经七十多岁，但从面庞上看，顶多只有五十多岁，内功练到一定地步，衰老会慢很多。 “诸位都坐。” 孔天阔在主位上坐下，孔云希和孔阑臣分别站在他两侧。 联盟中很多人不常来总部，但也都听说了孔老又多了一个儿子，而且这个儿子天赋异禀，完全遗传了孔老。 早前，大家就已经听说孔老好像找到了继承人，但那继承人年龄太小，一直没有在公开场合出现过。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今日这继承人会花落谁家，还真有些不好说。 另一个传说中可能的继承人还没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孔阑臣身上。 孔阑臣一身月白色衣衫，面容俊雅，看起来像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但听说他前一阵子打败了江湖高手榜上排名第一的高手。 除了常年在明松城驻扎的几个分盟，其他盟的人都没有见过孔阑臣，但不妨碍他们提前站队，机巧盟张盟主看好孔阑臣，与他关系不错的几个盟主也都看好孔阑臣。 选定继承人是这次联盟大会最主要的事，大家见到孔阑臣之后，就一直小声讨论。 孔云希听着那些夸赞之声，只想翻白眼。 孔天阔看向众人，“安静，想必诸位已经知道，今年的联盟大会，除了展示各位的研究成果之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选定下一任的管委会首席。 在我们联盟，首席之位能者居之，人人都有机会成为下一任的首席，为此，参选者需要通过各位盟主的考验，所有考验都过关者，则为下一任首席。 若是没有一个人能闯过所有考验，则无人继任。身为联盟中人，为了联盟的未来，我们当继续为联盟寻找下一任首席。” 以往的联盟首席都是上一任首席指定，其他盟主若有异议，可以发起挑战，这次的规则明显不同了。 孔天阔的话一出，大厅里又热闹起来。 “这次怎么改了规则？” “那我们岂不是都有资格闯关？太好了。” “好什么好，各盟主的关卡岂是那么容易闯的！” 孔阑臣眉头蹙了下，又很快舒展开，目光沉下来。 这人终究是不肯直接传位给他。 “好了，诸位，”孔云希唰地一声展开扇子，看向众人，“有意参与闯关的，来我这里报名，诸位盟主可以去准备考验试题了。” 这次来参与联盟大会，每位盟主都带了一些得力的弟子过来，能被带过来的，都是天资聪颖的，听了孔老刚才的话，都跃跃欲试。 但谁都没有上前，都在观望。 孔阑臣第一个过去。 孔云希瞥他一眼，“你要参加？你想清楚了？输了可别哭。” 他在那张纸上写下了第一个名字，孔阑臣。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都纷纷涌上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 继承人考验 “重在参与。” “我就想试试我的能力。” “选不上也没关系，就是觉得好玩。” 孔云希冷笑，把笔扔给绿荷，“你来记。” 在他眼里，这些唠唠叨叨，还没闯关就已经开始给自己找后路的人根本不配他来为他们写名字。 考验从明日开始，为期十天，各位盟主都已经下去准备考题，报名还在继续。 卫昭来的时候，整张报名纸都已经写满了。 看到他们进来，孔云希唰地合上扇子又打开，“怎么才来？还以为你怕了，不敢比了。” 卫昭嘴角勾起一抹笑，这种话根本没必要回答他。 她觉得没必要，有人可看不下去，江九歌看向那只花孔雀，“十七当然会参与，就是不知道某个姓孔的人有没有胆量参与。” 孔云希“切”了一声，摇着扇子，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不用激我，这种招数都是本公子玩剩下的，本公子体弱，折腾不起。” 江九歌：“那你还好意思这么说别人。” 孔云希递给她一个有何不可的眼神。 江九歌懒得理他，“我要参加。” 李惊鸿上前一步，“我也要参加。” 江九歌和孔云希都看向他，“你确定？” 江九歌参加还可以理解，毕竟她师从他爹江盟主，在武功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但李惊鸿就不一样了，他是典型的干啥啥不行。 “我就是要参加，”李惊鸿催促绿荷，“快把本少爷的名字写上，这次就让你们都开开眼。” 他们之后，是洛十七，他的名字在最后一个。 考验明天才开始，卫昭想回去睡懒觉。 只是她还没走出联盟大厅，有人来传，“洛公子，孔老有请。” 自从来了明松城，卫昭还没见过孔天阔。 “我陪你去。”容瑾不愿让她一个人去。 卫昭点头，“走。” 大厅里还剩孔云希、李惊鸿和江九歌。 他们还没走远，孔云希啧啧两声，“以前真没看出来，洛十七这小子居然好这口，幸好本公子一直跟他不对付，要不然他若是看上本公子怎么办？” 李惊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幸好我也跟他不对付，真是太惊险了。” 江九歌一脸嫌弃地看向这两人，“有病。” 她估计卫昭不会很快出来，打算自己先回武盟，也顺便多去了解了解考验内容和规则。 “九歌你等等我。”李惊鸿追着出去。 孔云希摇着花团锦簇的扇子，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联盟总部后山，这里暖风徐徐，花香阵阵，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明松城。 孔天阔站在高处，“你来了。” 他身后，一白衣一黑衣两人缓步而来。 到了近前，容瑾没过去，卫昭自己走过去，与站在联盟顶峰的那人并肩而战。 两人看着山下的城池，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还是那个臭脾气，若是我今日不找你，你是不是还不打算来见我？”终究是孔天阔先开了口，话里还带着几分气。 这臭丫头，从小就不好管教！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非要让我做继承人。 第三百七十六章 洛十七当年是被孔老偷走的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非要让我做继承人，现在可好，又搞了一个闯关考验，你这老头，说话不算话，怎么还好意思说我？”卫昭之前会在联盟生活五年的起因很简单，她是被这个老头子偷过来的。 那时候她势单力薄，医术毒术武术学得都还不到家，下山给人治病的时候一不小心被人偷走了，老和尚和小老头找了一年才找到她。 后来，她选择再在这里留几年，把该学的都学会了再走。 说到这个，孔天阔冷哼一声。 只是这一声听起来理不直气不壮，甚至还有些心虚的成分在里面。 “早些年就让你继承联盟，你说什么来着，说还要再想想，你这臭丫头，你以为联盟首席是你想当就能当的，现在有了竞争者，是不是怕了？” “孔老头，这种激将法就不要用了，你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愧对人家又愧对我，思前想后，想了这么一个接受考验公平竞争的法子，是不是还觉得特有成就感？” 孔天阔觉得这臭丫头生来就是来克他的，几句话就能让他气得跳脚，偏偏这些话还都是对的。 他又是一声冷哼，卫昭笑了，这老头，越老越好玩，她满脸大度，“行了，我也没怪你。” “你还敢怪我，我还没怪你呢，”孔天阔往身后看了一眼，“才离开几年，联盟的规矩都忘了？联盟中人不结交权贵，你可倒好，不仅结交了楚国最有权势的人，还嫁给了他，把我们联盟的规矩放哪了？” 卫昭摸摸鼻子，要说这件事，确实是她违背规矩在先，但要准确来说，“我还不算是联盟中人，我那年走的时候没答应你，也从来没用过联盟的资源。” “那你都嫁给他了，还来干什么？”孔天阔目光严肃起来，卫昭瞥他一眼，“行了，别装了，你的那个儿子，叫孔阑臣是，他还是皇族呢。” 孔天阔：“他说跟西陵皇族断了关系。” 卫昭：“他说你就信啊，孔老头你不是这么天真的人？” 孔天阔：“你是来专门气我的？” 卫昭笑了，“这可是你找我来的。” 孔天阔：“” 这臭丫头！ 又吹了会儿风，等气自己消了，孔天阔才正色道：“现在的联盟已经不是之前的联盟，不能再用之前的方法管理。” “有的时候，越是规矩明晰，越让人忍不住想越界，能够完全纯粹的人是极少的。”卫昭知道孔老头在忧虑什么，按照这老头之前的性子，知道她嫁给了容瑾，是绝不可能让她继续来明松城。 现在的联盟需要改变，有些规矩也是时候改改了。 孔天阔转头看向卫昭，目露赞赏，这臭丫头当真是聪明，他才说了个开头，她救已经知道他的打算。 他感慨，“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卫昭：“你别可这么说，我那俩师父可不认。” 孔天阔：“” 真是不能夸她一句。 夸一句就能上房揭瓦。 “明天考验开始，你最好别掉链子。” 卫昭笑，“那个可是你亲儿子，你就不怕我弄死他？” 第三百七十七章 她想要天下太平，想要畅游四海 孔天阔：“他也不是吃素的，轻敌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卫昭转身准备离开，走之前说：“知道了，会给你儿子留条命。” 孔天阔：“臭丫头，今日绝对是来气我的。” 卫昭走到容瑾身边，抬手挥了挥，“那你在这里多吹吹风，消消气，我们先走了。” 他们现在在这座山叫明松山，在这里的那五年，卫昭已经将这里玩遍了。 “走，带你去山顶玩。”反正明天考验才开始，今天还能尽情玩。 “那些考验会有危险吗？”容瑾不担心其他，只关心她的安全。 “不会有危险，我都能应付，放心，你别插手。”这是联盟内部的事，容瑾身份特殊，最好别干预。 容瑾牵着她的手，没说话，卫昭以为他默认了。 他心里想的是，如果有危险，绝不会袖手旁观，而伤她的人，也别想活着走出这座城。 容瑾从小就知道，只有站在最巅峰的位置上，才能为所欲为，他现在正在向着那个位置努力。 以前只想自己独自感受，现在想让她陪着一起。 两人走到接近山顶的一处，卫昭指着不远处的树林，“那边有温泉，天黑了可以过来泡温泉。” 现在，她想带他去山顶看云海。 明松山是这个附近最高的一处山峰，站在山顶，可以看到云雾丝丝缕缕萦绕着，不远处的山尖在云雾缭绕下若隐若现。 两人并肩站着，卫昭看着云海，容瑾垂眸看她，“昭儿，你想要什么？” 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会为她拿来。 他的眼睛漆黑又干净，里面满是认真与虔诚。 卫昭笑了，“想要天下太平，想要畅游四海。” 前一个是老和尚的遗言，老和尚救她，养她，教导她，他的遗言她自会尽力完成，后一个是她想要的自由，不因命格被世人厌弃，不因女儿身被世道瞧不起，她想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好。”容瑾抬手揽住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让四海臣服。 卫昭顺势靠在他肩上，眼前是云海苍穹，心中是自由坚韧。 与此同时，另一人也在看山看云。 茶香弥漫，云卷云舒，他专注煮茶，只是今日比往常急切了几分。 “你心乱了。”屋中还坐着一人，明松城四季如春，他却裹着厚重的披风，面无血色。 煮茶的人嘴角勾起一丝笑，“可能，等太久了，十日之后，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那只是另一个新的开始，咳咳。” 身体抱恙的男子面容清秀，因为病重，看起来总有几分羸弱。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手握西陵的大半江山。 孔阑臣煮着茶，看似悠然平静，眸中缺闪烁着浓烈的势在必得。 第二日一早，所有参与考验的人都集中在了联盟总部大厅，共有三十九人。 联盟首席之位位高权重，一呼百应，但在之前，想做首席的人并不多，当然，有能力做首席的人也不多。 那时候联盟中人对权利看得极淡，一心扑在自己喜欢的领域，苦心钻研，甚至有人为此终身不娶终身不嫁。 第三百七十八章 继承人考验开始 反观现在，人心浮躁，私下违背规定结交权贵者不在少数，他们的眼睛已经不再清明，终究是染上了尘世的利欲。 孔天阔与各盟盟主坐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孔云希来宣布这次考验的规则。 “考验共十日，十五项，由各盟盟主亲自出题。联盟首席向来能者居之，所以只有完成所有考验的人才拥有当选下一任首席的资格。 如果通过所有考验的不止一位，则由现任首席亲自进行终极考验。 今日是第一个考验日，由机巧盟盟主出题，诸位，现在可以自行前往考验场地，半个时辰后，考验正式开始。 对了，还有一个事，本次考验的规则是，没有规则，只要进了考验场，以通关为目的，生死不论。” 这样的规则与联盟向来和谐亲善的宗旨大相径庭，很多人听到之后开始皱眉，尤其是参与考验的人，他们是很想问鼎那个位置，但也不想因此没了命。 “这样的规则未免太过残忍。” “是啊，我们联盟向来救死扶伤，这样的规则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吗？” “孔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则出现，您也同意吗？” “安静！” 孔云希讥讽的目光扫过那些不断抱怨的人，唰地展开了扇子，面上带着冷笑，“要当联盟首席的人，岂能是贪生怕死之辈，如果怕死，趁早退出。” 底下人面面相觑，卫昭已经往后山去了。 说是半个时辰后正式开始考验，通过后山这一路上，并不平静。 机巧盟，善工御，机关制作。 卫昭刚一踏进林子就感觉耳边的风声不太对。 竹林还是熟悉的竹林，只不过不起眼地方多了一些石堆，风声渐渐大起来，但却感受不到风吹过凉爽，树叶的摆动与风声不符。 八卦阵，还是改过的，进了这座阵，体感会出现问题，生门方位一直在变。 卫昭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八卦阵，生门就在那里。 倏地睁开眼睛。 “啊！” 一位蓝衣青年倒地，手臂上扎着一根泛着幽蓝光的银针。 “想偷袭我？”卫昭声音清冷，脸上表情看不出情绪，她目光淡漠的看着那个倒地的人，“败类！” “你，”蓝衣青年脸一红，但还是心有不甘，“这次考验没有规则，不仅要通关，还要减少对手，我这么做有什么错？” 卫昭莞尔，“确实没错，不过，你出局了。” 她抬脚从那人身边走过，蓝衣青年在的地方，就是生门的位置。 他距离走出去只有一步之遥，可惜偷袭错了人，今日别想再走出这里。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动了？喂，你站住！”蓝衣青年尝试移动，生门就在眼前，他刚才已经找到了生门，不过是临走前见那个人一动不动就起了心思。 少一个竞争对手就能多一分胜算，他想赌一把，没想到就这么害了自己。 明明再迈一步就能出去了，可他今天注定出不去了。 今天正式的考验还没开始，八卦阵只是一个测试。 第三百七十九章 考验进行中 今天正式的考验还没开始，八卦阵只是一个测试，卫昭知道这些年联盟中人心有异动，没想到不纯粹到这种地步，不仅贪婪，还愚蠢。 考验有十五项，只有全部完成十五项才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首席，就算要对其他人动手，也要等到最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这十五项考验，通不过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是对手。 居然有人会在第一项正式考验开始之前就动手，蠢，愚蠢至极。 半个时辰后，三十九人到了三十人。 机巧盟盟主看了眼到的人，“今日考验正式开始，作为第一个出题人，我的题目比较简单，你们利用这块地方设计阵法，我来评定，设计精妙者即为过关。” 这题目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如果是简单的破解阵法，说不定还能找到一定的规律，但这次是让人自己设计阵法，设计者必须思虑周全，一个细微的失误都不能有。 不是所有人都是全才，这种题目对机巧盟的核心弟子来说都是很难的，更别说那些只是粗略知道阵法的门外汉了。 两个时辰后，三十人仅仅剩下十人。 看着剩下的这些人，机巧盟盟主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笑嘻嘻的点点头，“嗯，比刚才乌泱泱的看起来清爽多了，不过人还是有些多，希望明天过后会更少。” 众人：“” 为什么总感觉这位盟主并不想让他们过关，都是联盟的人，怎么能这么对自家人？ 今日来时惊险，回时郁闷，不管是通过的，还是没通过的，此时都已经有了意识，这十日的考验难度恐怕会超乎想象。 这才是第一日，三十九人就已经只剩十人。 卫昭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参加考验的都是各盟中的佼佼者，但却不是全才，大多只精通一项，最多两三项。 而她，当年是被联盟首席亲自偷过来教过导的，跟这些人比，其实对他们并不公平。 出了竹林，有熟悉的身影在等候。 容瑾目光一直盯着她，像是在确认什么。 卫昭快步走到他身前，“没受伤，都是小阵仗。” 莺时凑过来，“主子饿了，我做了叫花鸡和珍宝鸭，回去就能吃了。” 卫昭：“那还等什么，回了。” 谁也没问她考验难不难，有没有通过。 在他们心里，没什么难住她。 “刚才还在这的？”林子又出来两人，是李惊鸿和江九歌。 考验完，他们被留下来说了几句话，转身就发现卫昭已经走了。 值得一说的是，他们两个也在那十位通过考验的人中。 没能跟十七说上话，江九歌有些悻悻，李惊鸿反而乐见其成，“九歌，今日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了？ 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会的可多了。” “哦。”江九歌看起来并不感兴趣，“我要回去了。” 李惊鸿跟在她身侧，“我也回，一起，你今天那个阵法我刚刚看了，跟我的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两个真是心有灵犀” 接下来的几日，接连有人被淘汰，到了第五天，已经只剩下四人。 第三百八十章 出乎意料李惊鸿 卫昭和孔阑臣都在其中，令人惊奇的是李惊鸿居然也在，还有一位是商盟刘瑜，他是现任商盟盟主之子，但这些年分别在医盟、武盟、机巧盟等多个分盟待过，实力不俗。 这一日的考验结束之后，江九歌看着李惊鸿，上下打量。 李惊鸿冲她挑眉，“怎么了，不认识了？” 江九歌手撑着下巴，还在打量他，“确实有些不认识了，你这些年扮猪吃老虎啊。” 她真的很震惊，一直以来李惊鸿在他们眼中的形象就是干啥啥不行的典范，如今这位典范，一路超过各盟精英，一鸣惊人，实在让人费解。 还有好奇。 当然也有生气。 总感觉自己被这人骗了。 但强烈的好奇暂时战胜了生气，“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惊鸿神秘一笑，“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走，边走边说” 江九歌跟着他离开考验场，听得很认真。 李惊鸿回头看了眼后面的人，得意一笑，笑着带着挑衅。 卫昭：“缺心眼！” “十七，我可以这样叫你？”她刚打算离开，一个身形修长，有着小麦色皮肤青年过来，“我是刘瑜，早就想认识你了，一直也没机会。” 卫昭对他有印象，闻言嗯了一声，“我知道你。” “你知道我，太好了，”刘瑜一笑，牙很白，“前几日你一直走得很早，我都没找到机会跟你说话，第一日你设计的阵法我看了，着实精彩。” 刘瑜非常健谈，一路上几乎都是他在说。 容瑾照例在考验场外面等着，看到卫昭，眸光瞬间柔和下来，很快他注意到一个笑得傻乎乎的傻大个，一直在跟昭儿说话。 “昭儿。”他快步走过去。 卫昭看到他，很自然地站到他身边，第一句话就是，“今天也没受伤。” “嗯。”容瑾抬手揉揉她的头，“做得好。走，回去了。” “那我先走了。”卫昭看向刘瑜，那一瞬间，刘瑜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他对上一双阴鸷冰冷的眼睛。 容瑾在看他。 卫昭也就是象征性的打个招呼，说完就走，等刘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远。 刘瑜望着那两道背影，眼睛眯了眯。 时间一转眼到了第九日，武盟考验。 参与考验的依旧还有四人。 洛十七、孔阑臣、李惊鸿和刘瑜。 考验开始之前，江九歌忧心忡忡地看着李惊鸿，“你行吗？” 虽然这几日她已经对他彻底改观，但也能看得出来，他武功是真的不行，就那三脚猫的功夫，在她爹手下走不过一招。 “担心我啊？”李惊鸿笑嘻嘻的，能被她关心，死在台上也值了，哦不，他可舍不得死。 江九歌别过头去，“谁担心你，等着被揍死。” 李惊鸿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他觉得九歌这副明明关心却装作不关心的别扭样子特别可爱。 很快，江回出现在考验场，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今日的考验允许围观。 江回扬声道：“今日的考验与前几日有所不同。” 第三百八十一章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江回扬声道：“今日的考验与前几日有所不同，今日是结队对抗，两两一组，被丢出擂台者淘汰，不顾同伴者淘汰，一炷香后，站在擂台上的即为考验通过者。” “这！”江九歌看向李惊鸿，满脸担心，“你要不还是别上了，我爹动手的话还能手下留情，别人就不一定了。” 今日参与考验的这四人中，只有李惊鸿在武学方面是小菜鸡。 听了这规则，李惊鸿表情明显没有刚才轻松了，要知道他们这次考验生死不论，如果那三人中有一个想要他的命，他都别想活着从擂台上走下来。 “洛十七、孔阑臣、李惊鸿、刘瑜，过来抽签。”考验场上已经放了一个箱子，这次的分组由抽签决定。 李惊鸿深吸一口气，刚迈出一步，胳膊被拉住。 江九歌满脸担忧，冲他摇头，“要不还是别去了，真的太危险了。” “真担心啦？”李惊鸿笑笑，“这样，如果我能在这场考验中活过来，你就答应我一件事，这样我会更有活下来的动力。” “好，我答应你。”江九歌其实知道劝不住他，但如果自己答应能帮助到他，别说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事她都答应。 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说自己平时不怎么给他好脸色，但也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记住答应我的话，别受伤，否则我不能保证不对他们做什么。” 另一边，容瑾垂眸看着要上台的卫昭，眸子里全是认真。 卫昭一点都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如果她受了伤，他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放心，答应过你的话我不会忘，不过你也要答应我，这次是比武，受点小伤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小伤的话，不要生气，他们会比伤得更重，好不好？” 大家都是一路闯到第九日的人，除了李惊鸿，卫昭对其他二人的功夫并不熟悉，但她知道他们绝对不会像李惊鸿那样菜，尤其是孔阑臣。 所以即便是她，也不敢保证一点都不受伤。 容瑾蹙眉，答应得不情不愿，卫昭偷偷握了握他的手，上了台。 抽签的规则相当简单，抽到相同签的两个人为一组，一个一个抽。 四人中，李惊鸿认识刘瑜，但是交情不深，比起刘瑜，他反而更相信自己一直以来视为死对头的洛十七。 现在是刘瑜在抽签，李惊鸿凑近卫昭，“十七啊，如果我们一队，就全靠你了，九歌很担心我，如果我死在这次考验中，她一定会非常伤心难过，你肯定也不忍心让她伤心难过？ 对了，她还说如果我能活着下擂台，她会答应我一件事。你看，我对九歌来说就是这么重要，你自己掂量掂量。 如果我们不是一队，你也掂量掂量，下手悠着点。”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卫昭语气淡漠，表情玩味，看不出一点要帮忙的样子。 李惊鸿啧了一声，“你要乘火打劫？” 卫昭冷笑，“我保你命，你为我办三件事，说起来还是你赚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洛十七一对二，还带个拖油瓶 “你，你——”李惊鸿好气啊，可是再气又有什么办法，谁让他体弱功夫差呢，“成交。” 卫昭挑眉，看他这一副不情不愿又不得不答应的样子，心情很愉悦。 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缺心眼，他身为医盟盟主之子，他们怎么会对他下死手，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别说大家都是冲着下一任首席之位去的，怎么可能得罪医盟？ 四人依次抽了签，签子交给江回来看，他打开了看了眼，宣布：“洛十七与李惊鸿一组，孔阑臣与刘瑜一组。” “哈哈”李惊鸿忍不住笑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卫昭撇撇嘴，显然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在这场考验中，李惊鸿的武力值约等于没有，如果跟他一组，就相当于是她一对二，还要带着一个拖油瓶。 她其实比较想和李惊鸿成为对手，那样只需要在一开始的时候把他弄下去就行，既能让对方有人先出局，又能满足和李惊鸿的交易。 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考验场中央有一个圆形擂台，擂台周围竖起了四面旗子，其中两面代表联盟，两面代表武盟，旗帜飞扬间，四人一身劲装，稳站在擂台两侧。 江回一声令下，四人同时动了。 孔阑臣和刘瑜的第一目标都是李惊鸿，按照规则，只要率先将对方一人打下擂台，在明日的考验中会有奖励。 李惊鸿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虽然也在向前冲，但一直落后卫昭几步，那两人想动他，就必须先绕过卫昭。 台下众人只见台上最年轻的洛公子，一手挥出了一条长鞭，拦住了刘瑜，另一手挥出软剑，挡住了孔阑臣。 李惊鸿站在后面，走位灵活，他今日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不做第一个被扔下擂台的人。 不会打，他还不会躲吗。 孔阑臣与刘瑜对视一眼，孔阑臣出手速度与力量都在提升，他们的第一目标还是李惊鸿，现在洛十七摆明是要护着他，他们决定由孔阑臣来牵制他，刘瑜趁机搞定李惊鸿。 卫昭善用白绸，但作为洛十七的她，不想引人怀疑，将白绸换成了长鞭，长鞭纵使再灵活，也不如白绸那般轻盈好用。 孔阑臣也用剑，为了能给刘瑜争取机会，他专攻卫昭要害处，他用的是寒剑，直冲面门刺去。 剑还没到近前，卫昭已经感受到了凛冽的寒意，只这一剑的速度和力量，她就能感觉到孔阑臣的深藏不露，而他真正的实力，肯定远比这一剑深厚得多。 她偏头躲过的同时，软剑缠绕寒剑，一股刚劲的力量顺着剑身传到手上，震得孔阑臣差点没拿住剑。 洛十七看着瘦弱，没想到会有这么刚劲浑厚的内功。 孔阑臣眼睛一眯，将寒剑抽出来同时抬腿踢出，逼得卫昭不得不用剑抵挡，这一下，使她对长鞭的控制弱了许多，刘瑜趁机挥开鞭子，直冲李惊鸿而去。 李惊鸿吓得要死，他喊了句“十七”，转身拔腿就跑，他跑得还算快。 第三百八十三章 十七快躲开 但擂台就这么大，中央还有两个人在打斗，能供他跑的位置实在不多。 “惊鸿别跑了，我不想伤你，”刘瑜追在后面，他手握长剑，紧追不舍，直到将李惊鸿逼到擂台边缘，“我真不想伤你，打个商量，你自己跳下去。” 李惊鸿往后面看了一眼，他现在距离擂台边缘就只有一步之遥。 刘瑜觉得大局已定，放下了指着他的剑，“跳，咱们同门一场，我真的不想伤你。” “这才刚开场没多久，现在跳下去我多没面子，”李惊鸿看了眼那垂下去的剑，“我也跟你打个商量，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让我多留会儿。” 刘瑜摇摇头，“不行啊，我们这是比试，你先出局我们会有奖励。” 他说着一剑刺过去，李惊鸿抬手抓住身后的旗杆，借势转了一圈，一脚踢向刘瑜的脑袋。 刘瑜反应很快，抬手去挡，正好给了李惊鸿逃开的机会。 他们这边还在你追我赶，擂台中央，卫昭与孔阑臣打得不可开交。 孔阑臣用寒剑，内功霸道阴冷，卫昭用软剑，内功却是与之不符的刚劲深厚，一柄软剑在她手上，灵活得像是绸缎，已经刺破孔阑臣多处衣衫，当然她也有被寒剑剑锋伤到的时候。 “十七救命！” 李惊鸿突然大叫一声，刘瑜的剑已经将他逼到了擂台边上，跑无可跑，退无可退。 突然，一条长鞭缠上了刘瑜的脖子，瞬间限制了他的行动力。 与此同时，一道寒芒闪过眼前，孔阑臣的剑直抵卫昭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台下众人都为台上的人捏了一把汗。 “小心呐！” “十七快躲开。” 这一句是江九歌喊的，比起李惊鸿被淘汰，她更不愿的是十七受伤。 就在那剑要刺到她胸口的那一刹那，卫昭弯腰，弯到一个常人根本到不了程度。 孔阑臣反应很快，直刺出去的剑迅速下刺，卫昭背部已经落地，跳脚踢在剑柄上，迅速闪身跃起。 她的长鞭缠在刘瑜脖子上，跃起的同时一个用力，人直接被她甩出了擂台。 刘瑜双脚落地的时候，一脸懵逼，没想到他就这么输了。 他武功在整个联盟中都是能排上号，即使打不过的洛十七和孔阑臣，他还能打不过李惊鸿那个弱鸡？ 可他居然是第一个离开擂台的，这样的情况任谁都得懵一懵。 嘶—— 手摸向脖颈，火辣辣的疼。 抬头望向台上，刚才将他甩下来的长鞭，此时甩向孔阑臣，在他胳膊上狠狠抽了一下。 洛十七挥鞭子的动作看起来很简单，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自己没躲开，孔阑臣也没有躲开，因为速度实在太快，让人根本反应不及。 “抽得好！”李惊鸿就站在擂台边上，刘瑜下台之后，台上最轻松的就是他。 他不是第一个下台的，这就够了，至于能不能坚持到一炷香烧完，看天意，反正明天那一关，他是肯定过不去的。 说来也可笑，身为医盟盟主的儿子，他真的半点学医的天赋都没有。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一物降一物，卫昭被小九吃得死死的 香炉中那柱香已经快要烧到底，卫昭与孔阑臣的动作越来越凌厉。 台下的人几乎都已经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能偶尔听到双剑相撞的声音。 时间马上就要到，五、四、三、二、一！ “停！” 在香烧尽的那一刻，江回叫停。 擂台上此时还剩下三个人，其中两人多多少少都有受伤，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没有受一丝伤，没有被打到一下。 他就是李惊鸿，那个被他们认为是四人中最弱鸡的人。 “哈，哈哈”李惊鸿脸上的笑忍都忍不住，不是他不矜持，实在是躺赢的感觉太好了，“我居然过了这一关，”他看向台下，“九歌，我通过了，哈哈哈。” 江九歌瞥了他一眼，目露嫌弃，转而担心的看向卫昭，她受伤了。 江回此时宣布，“武盟考验结束，通过者三名，洛十七、孔阑臣、李惊鸿，恭喜三位。” “多谢江盟主。”孔阑臣拱手。 李惊鸿与卫昭也对江回行了礼。 江回对他们微一点头，带着人离开。 他一走，擂台上的三人散开。 卫昭还没下擂台，已经有人站在她面前，抬起她的手臂，目光阴寒。 她穿的是白色劲装，小臂衣料被刺破，沾染了血迹。 看着那道伤口，容瑾周身气压都低下来。 卫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他看起来很生气。 又要哄好久才能好。 “不疼，真的，就划破一点皮，已经不流血了。” 她说得小心翼翼，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容瑾，我不是故意的，上擂台难免会受伤，上台之前我都已经跟你保证过了，这只是小伤，我没有违背约定。” 卫昭平时给人的感觉又仙又冷，即使作为洛十七稍微活泼了些，那也是又傲又冷，从来没这么小心翼翼过，看她的样子，还没有一丝不情愿。 莺时摇头，“一物降一物，你说咱们主子怎么就被吃得死死的？” 黑衣看了眼那两人，没眼看。 秦迟倒是看得很清楚，但他一向面无表情，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狸很开心，他觉得少主和十七的感情真好。 江九歌凑过来看卫昭的伤口，看她只有这一处出了点血，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才都吓死我了，我看到孔阑臣的剑刺向你心口的时候，恨不得自己能代替你。 十七，刚才真的太危险了，就让李惊鸿被踢下去，你干嘛救他，你要真的被刺到怎么办？” 她每说一句话，容瑾的脸就黑一度，江九歌都能看出的危险，他能看不出来？ 李惊鸿本来过来道谢的，不小心对上了容瑾的眼神，顿时后退一步。 他总觉得自己再靠近一步，这人能用眼神杀死他。 他就站在三步远的地方，“额咳咳，那个，洛十七，刚才谢谢啊。” 向一个自己一直不对付的人道谢，总是有那么一丝难以开口，但他李惊鸿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大是大非分得分清楚。 他拿出一瓶药，“这是我爹炼的，对外伤有奇效，不会留下一点伤痕。” 卫昭示意莺时收下，李道出手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第三百八十五章 取你命的黑衣面具人 卫昭示意莺时收下，李道出手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虽然她这点小伤口不上药也不会留下伤痕，但东西不要白不要。 回到林间小屋，容瑾表情还是冷冷的，卫昭刚想说些什么，他指着矮榻，“坐。” 卫昭依言坐下，容瑾动作很轻的掀开她的袖子。 纤细白皙的小臂上，有一道约十寸的剑痕，已经结痂，“疼吗？” 卫昭摇头，是真的不疼，真正疼的地方不在这里，但她不敢说。 就这么一个小伤口，他就已经生气成这样，要知道了别的地方还有伤，那就更难哄了。 她说不疼，但容瑾心疼，他拿过李惊鸿给的药膏，仔仔细细给她涂上，药膏吸收极快，带着一股雪莲的清香。 “想吃糖葫芦吗？”容瑾突然问。 “想吃。”他不问她还不觉得，他一问她觉得有点想吃。 明松城的糖葫芦跟别处不一样，这里四季如春，糖葫芦的酸甜程度对她来说刚刚好，裹一层薄薄的糖衣，爽脆可口。 “我去买。” “让黑衣去。” “我去。” 容瑾坚持要去，卫昭想了想，“那你去，早些回来。” 屋门开着，她看到容瑾跟秦迟秦狸说了什么，那两人没有跟着一起去，他独自出了院子。 卫昭心里有了猜测，看了眼胳膊上的红痕，默默笑了。 联盟总部，靠近山崖的一处院子。 孔阑臣罕见的没有坐在窗边煮茶，此刻正赤裸着上身，在涂药。 他背上青紫一片，仔细看，是几个脚印，脚印有重叠的部分，那些部分紫得发黑，这不仅是皮肉伤，他背上的骨头都是疼的。 而且，伤到的不止后背，胳膊上与腿上，都有被鞭子抽到，青紫一片，还肿着。 孔阑臣从小到大，不是没有受过比这更重的伤，但从没受过这么多处伤，每一处都不致命，但每一处都显示着他技不如人，如果背上的那几脚再加重一些，他闪躲的速度再慢一些，整个人可能都要废了。 洛十七！ 还是小看他了。 艰难的上过药，刚端起茶，门突然开了。 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在门外，脸上带着半截黑色云纹面具。 “谁？”孔阑臣没想到有人敢闯联盟总部。 “取你的命的人。” 瞬间，一柄黑色云纹扇子破空而来，黑衣人紧随其后。 扇子直冲孔阑臣的脖子而去，他闪躲开，还未站稳黑衣人已经一脚踢在他的后心。 扇子转了一圈又回到黑衣人大手中，孔阑臣此时抽出了剑，一把挡在又刺过来的扇子上。 扇子对上寒剑，竟然没有丝毫损坏，黑衣人在一点一点逼近，孔阑臣的剑在一点点靠近他自己。 距离越来越近，近到他看清了黑衣人面具后泛红的眼睛。 蛊虫？ 他突然吹了声口哨，黑衣人的力道瞬间松了松。 看来猜对了。 孔阑臣吹起口哨来，他越吹黑衣人的眼睛就越红。 孔阑臣趁机用力，一把推开了扇子。 黑衣人晃了晃脑袋，目光更加冷冽，把折扇向着他挥过去的同时，抬脚踹在他身上。 哐—— 第三百八十六章 星辰璀璨，他眼里只有一个她 孔阑臣被这一脚踹得砸在墙上又落到地上，口哨声被迫中断。 黑衣人一脚踩在他胸口上，“说，刚才吹得是什么？” “呵，”孔阑臣冷笑，又吹了一声，下巴瞬间被黑衣人卸了。 “什么人？” 巡夜的人听到动静，已经到了门外。 黑衣人往外看了一眼，又用力踩了一脚，听到骨头断了的声音才满意的从窗口跳出去。 窗外是后崖，巡夜的人冲过去看的时候，黑衣人已经不见踪影。 为首的人指着身后三人道，“你们几个去外面看看。” 他自己走去看地上人的伤势，“公子，您没事？” 孔阑臣捂着断了的几处肋骨，摇了摇头，“今晚的事不要声张，我自会与首席说明。” “需要为您请大夫吗？” “不用，你们出去。” 论医术，他师承鬼医谷谷主，比普通的大夫强百倍。 刚才肋骨断了两根，受了内伤。 孔阑臣艰难的坐回床上，提笔写了一封信，“来人，给阁主送去。” 他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人中的是血蛊，血蛊是阁主精心培养出来的，一共只有三只，并且都已经用掉了。 只要阁主肯开口，他要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并不难。 亲信离开，他才忍着痛处理满身的伤。 晚饭都快凉了，容瑾才拿着两串糖葫芦回来。 “先吃饭再吃这个。” 他把糖葫芦交给莺时才在桌边坐下。 “你是不是迷路了？现在才回来。”卫昭认真盯着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容瑾嗯了一声，给她夹了菜，“多吃点。” 卫昭点点头，收回了目光。 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应该就是没问题 他刚走的时候，她还以为他给她报仇去了 孔阑臣毕竟孔老头的儿子，打狗看主人，不能太过分。 小院里放了两把躺椅。 吃过晚饭，卫昭和容瑾一人一把躺椅，并排看星星。 明松城的夜晚很美，星星点点的光洒满了银河，映在眸中，璀璨夺目。 容瑾握住卫昭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怀中。 手臂刚被抬起来的那一下，卫昭突然侧头，龇牙咧嘴。 这条胳膊，连带着这边肩膀都又酸又疼，孔阑臣敢来明松城争继承人的位置，还是有两下子的。 今天在台上，卫昭能感觉到，两人都还没用全力。 卫昭看着星星，思绪跑远，容瑾在侧头看她。 漫天星辰璀璨，他眼里只有一个她。 卫昭回过神的时候，被他一把抱了过去，唇压下来。 清明明月，星光熠熠，月下的人，缠绵又美好。 秦狸本想去方便一下，打开房门看到这一幕，瞬间又缩了回去。 这里房间不多，他与黑衣同住。 看他这表情，黑衣就能猜到他大概看到了什么，突然来了兴致，“秦狸，你也老大不小了，秦老没给你定一门亲事？” “亲，亲事，没有啊，”秦狸坐回去，随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吃，“黑衣大哥，你比我还大，你的亲事呢？定了吗？” 大龄单身男黑衣：“大人的事小孩别问。” 秦狸：“你刚才还说我老大不小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最后一项考验 黑衣：“那也是小。” 秦狸：“” 不明白这些年纪大的都在想什么。 次日一早，联盟的大部分人都聚集到了医盟，今日会在这里进行最后一场考验，参与考验的本来有三人。 洛十七、孔阑臣和李惊鸿，但就在昨天晚上，李惊鸿已经决定退出今日的考验，这也就代表着他主动放弃了成为继承人的机会。 今早医盟盟主李道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围观的其他联盟中人纷纷感叹。 “好不容易闯过到了最后一关，李惊鸿为什么要放弃？” “听说李惊鸿医术并不好。” “我看他就是傻，傻子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不远处房顶上，李惊鸿躺在上面，听着下面的议论纷纷。 说他傻，那些人才是大傻子，全家都是。 他今日主动退出，还能在外界留下一丝悬念，如果真的参加了考验，那才是傻透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医盟盟主的儿子在医术方面是草包，议论声会更难听。 他一退出，只剩两人参加考验。 洛十七来得不算早，大部分围观的人都到了，她才慢悠悠的过来。 即使是这样，她都不是最后一个到的，还有一个人没来。 “眼看考验就要开始了，孔公子怎么还不来？” “孔公子不是忘了时间？” “怎么可能，这么重要的事，不可能忘记的，肯定是被什么事耽误了。” “他能准时赶到吗？如果迟到就会被视为淘汰。” “那洛十七其实不是开心死了，不战而胜。” “你傻呀，即使孔公子不来，洛十七也要参加考验，通不过考验，照样不能做继承人，你到底懂不懂规则？” “诶，那是孔公子，他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人一同看向那一边，一身月白锦衣，温文尔雅，确实是孔阑臣。 只不过他看起来气色不太好，走得有些慢。 他再晚到一刻，就会被视为自动放弃。 孔阑臣走到卫昭旁边站定。 他今日来得这样晚，有些反常，卫昭往他那边看了一眼，总感觉他的脸色比昨天差了许多。 她也没下多重的手，难道孔阑臣真的不禁打？ 是她高看他了？ 还不等她再深想，李道已经宣布最后一项考核开始。 两位弟子将今日的考题拿了上来，是两只奄奄一息的兔子，考题是一刻钟内让这两只兔子活蹦乱跳，彻底好起来。 听起来像是在刻意刁难人。 但对卫昭来说并不是难事，不管兔子的伤有多重，她有灵果在手，总能过关。 只是，真的要给兔子用灵果吗？ 灵果一共只有十枚，容瑾已经吃了六枚，现在是吃一枚少一枚啊。 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仔细检查兔子的伤势，这只兔子伤得很重，像是从极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全身骨头断了不少，出气多，进气少。 孔阑臣那边那只兔子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要在一刻钟之内让兔子恢复到彻底好起来，传统的医术根本做不到。 还好，他师承鬼医谷谷主，学的医术并不传统。 第三百八十八章 真正的决胜局 很多人闻蛊色变，但其实有的蛊虫中下之后，不仅无害，反而可以滋养身心。 只是用在一只兔子身上，未免太过浪费。 有滋养身心功效的蛊虫并不好培育，他手中也仅有两只而已，昨晚伤成那样都没舍得用。 一刻钟的时间快到了，参加考验的两个人好像都好没开始做什么，只是一直盯着兔子再看。 台下围观的人都替他们着急。 “怎么还不开始治？” “我看兔子都快撑不住了。” “他们不会都不行？” “这一关要是都通不过，继承人之位又要空悬下来了。” 屋顶上，此时已经不止李惊鸿一人，这里视野好，江九歌坐在一旁，认真盯着下面的考验场，忧心忡忡，“这考题也太难了些。” 李惊鸿枕着手躺着，闻言笑笑，“你就放宽心，洛十七不可能让自己折在这一步。” 江九歌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有些担心。 几乎是同一时间，卫昭和孔阑臣都动了。 只见他们都拿出了什么，喂给兔子，两只看起来马上就要断气的兔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一刻钟时间到。 李道亲自上前检查，看过两只兔子后，他目光在孔阑臣身上停留一瞬，宣布，“洛十七，孔阑臣，通过医盟考验，恭喜二位。” 孔阑臣笑笑，“多谢李盟主，咳咳。” 他脸色有些差，相比之下，卫昭看起来气色非常好，唇红齿白，笑带春风，“多谢。” 这个结果，是大部分人都没想到的。 联盟首席必须是全才，这样的人，百年都不见得能出一个，今日居然见到了两个。 “这两位太厉害了。” “有谁知道他们刚才用了什么方法救治兔子？” “好像给兔子吃了什么。” “都这么厉害，不知道谁会通过首席的考验。” “总觉得孔公子胜算大一些，他看起来比较稳重。” “是啊，洛公子看起来年纪还小，恐怕当不得大任。” “能力更年纪有什么关系，我看好洛公子。” “我也是，洛公子年少有为。” “你们跟我来。” 李道让人将两只兔子收了起来，让两位通关的人跟着他走。 医盟内堂，孔天阔在等着。 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这两人通过所有考验，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前面的那些考验都是基础，我现在出最后一道考题，这才是关键。” 李道已经退了出去，卫昭和孔阑臣脸上都没了之前的轻松之态。 这才是真正的决胜局。 这至关重要的最终考验，只有四个字， 联盟，未来。 作为联盟的下一任首席，自然要为联盟的未来打算。 拿到这最后一道考题，卫昭看了眼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上的现任首席，低头提笔。 而孔阑臣则是思考许久，才开始下笔。 两个时辰后，围观众人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比之前还多了一些。 全都密切关注着通往内堂的那道门。 不多时，有两人同时出来。 一出来就被团团围住。 “结果如何？” “谁是下一任首席？” “孔公子，你赢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十七不伤心，首席也没什么好的，你确定 “结果还未公布，多谢各位赏识。” 孔阑臣微笑，看起来胸有成竹。 卫昭懒得多说什么，孔阑臣开了口，围观他的人越来越多，她趁机溜走了。 刚走出医盟，被两人拦下。 江九歌和李惊鸿见到里面人多，特意在外面等着她。 “怎么样怎么样？” 江九歌问出口，李惊鸿与她一同望着卫昭，满眼都是求知。 卫昭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江九歌已经对她笑笑，“没关系的，其实做联盟首席也没什么好的，每天都需要处理很多事，哪有你现在逍遥自在。 咱们小时候不是说要走遍天下吗，当了首席哪还有那么多空闲时间，你说是不是？” 她抬手拐了一下李惊鸿。 “啊，对，”李惊鸿猛点头，“孔老有多忙我们都是见过的，反正你有能力，不做首席还能做其他的，总能混得很好的。” 卫昭先看了眼江九歌，又看向李惊鸿，似笑非笑。 李惊鸿被他看得瘆得慌，“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他可以一直把洛十七当情敌看的，刚才说了他那么多好话，已经非常违心了好，偏偏他看起来还不怎么领情。 要不是这家伙昨天帮了他，他才不会说他好话呢。 “对，只不过，”卫昭笑看他们两个，“谁说我当不上首席了？” 江九歌：“你刚才摇头了，难道不是那个意思？” 她心中忽然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当然不是，我摇头是想说结果还没下来，大概要等到明日。”卫昭刚才就想说清楚，只是他们两个没给机会。 江九歌表情瞬间轻松起来，“那就好，我还是很相信你的，以你的能力，你不当首席简直天理难容。是李惊鸿？” “是，是？”李惊鸿这次不再像刚才那样捧着说，九歌对洛十七总是过分看好，其实他觉得这个家伙有能力是有能力，但缺点也是很多的，比如毒舌、爱看别人笑话 江九歌白他一眼，亲亲蜜蜜地挽着卫昭离开。 李惊鸿看到她挽着他的胳膊，眼睛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 不行，看不下去了。 他快走两步，一不小心挤到了他们中间，“九歌，我有话跟你说。” “说呀。” “我们单独说。” 江九歌本就因为他挤开她们皱了眉，听到这话更想也不想就拒绝，“那改天再说。” 她还想跟十七去林间小院呢。 “不行，就得现在说，这件事非常重要。”他说着拉住江九歌的袖子就要带她走。 江九歌被迫被拉走，还不忘回头喊，“十七，我待会去找你。” 卫昭点头，“好啊。” 李惊鸿心想，他不会让九歌有这个时间的，让洛十七且等着去。 卫昭还没走几步，容瑾来了。 “是有什么事吗？”卫昭问。 今早秦川过来了，应该是莫夷国和启承国那边有动静。 “没事，”容瑾看她，“答应我的事没忘？” “没有没有。”卫昭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好好的。” “我不信。”容瑾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第三百九十章 受伤了没，容瑾说要检查 卫昭抬头看他，怎么还不信了呢？ 他弯腰凑近她耳边，“回去我要检查。” 卫昭：“” 大白天的，就不能正经点。 他们刚走了没多久，有两人出现在医盟旁边的小路上。 “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保准他们有去无回。” 回到林间小院。 秦川正在跟秦狸说话，黑衣与秦迟在切磋。 莺时已经准备了很多小点心，见到他们回来，端上一盘刚出锅的，“主子尝尝，我在里面加了糖葫芦。” 小小的盘子里，放了四块糕点，是用糯米和糖葫芦做的。 卫昭拿起一块尝了口，糖葫芦的酸甜中加入了糯米的清香，味道非常不错，“好吃。” 容瑾低头将她没吃完的那块含进嘴里，“嗯，确实不错。” 卫昭默默看了眼刚才被他不小心碰到的手指，拿起一块糕点，整个塞他嘴里，“好吃就多吃点。” 容瑾，妖孽邪魅的九公子，楚国一国之君，嘴里被糕点塞得满满的，两颊圆鼓鼓的，一点都不威风，甚至还有点可爱。 始作俑者卫昭，不厚道的笑了。 秦川端了茶过来，卫昭接过递给某人，“快喝一口，你现在像个小松鼠。” 容瑾喝了两口茶才勉强把那满口的糕点咽下去，抬手去掐卫昭的脸颊，“我这都是因为谁？你还好意思说！” 她的脸颊白皙光滑又细腻，他都没舍得用力。 午后的明松城，阳光正好，微风徐徐。 秦川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主子，欲言又止。 他这次过来确实是有事，莫夷国和启承国那边的情况不太客观，西陵可能真的要借启承国做一些事。 他们派去的人只在最初的时候回了一封信就再也联系不上，这里距离那边只有一日的路程，他已经又派了人去，自己打算跟主子汇报了消息就去一趟。 但主子让他先等一等，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卫昭一看秦川的表情就知道是有事，“到底出什么事了？” 秦川看了眼容瑾，容瑾点头后他才把莫夷国和启承国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测谁出来。 卫昭听完看向容瑾，“你是不是想亲自去？” 容瑾：“不急。” 明日就会宣布考验结果，他想等她一起。 “很急。”卫昭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那边情况的紧急性，西陵的野心早就藏不住了，恐怕那边真有什么猫腻，早一天弄清楚，也好早一天做防范。 “我这边明日就会有结果，大概很快就能离开，这里距离明松城很近，处理了这边的事我就去找你。” 卫昭知道容瑾想等她一起的心情，但这边的事，不是知道了结果就能马上离开的，她自己也说不准最快能在什么时候离开。 莫夷国那边不能再拖着。 容瑾垂眸看她，似乎在酝酿什么。 这是又要作妖，卫昭在他说出什么之前忙道：“我其实也舍不得你离开，真的，要不是那边情况紧急，我这边又离不开，我一天都不想分开，真的。” 容瑾嘴角勾起，“还有呢？” “还有，”卫昭语气迟疑。 第三百九十一章 这个世间总有一个人能打破你的所有原则 “还有，”卫昭语气迟疑，想了想，“还有，我快很快去找你，我保证。” 容瑾：“还有呢？” 卫昭抬眸看他，“还有吗？” 他笑容收起，她忙道：“有，还有呢，让我再想想。” 最后，卫昭说了一箩筐好话，做了一大堆保证，甚至丧权辱国的答应他以后多做“有趣的事”，才把人哄走。 容瑾只带了秦川和秦迟，把秦狸留了下来。 看着他们三道身影消失在林间，卫昭松了一口气。 莺时偷笑，“主子，我以前都没发现你能这么有耐心。” 刚才哄人至少哄了半个时辰，若是以前有人这么无理取闹，主子的解决办法绝对不是好言好语，一顿暴揍就能解决的事，干嘛多费口舌。 卫昭笑得高深莫测，“你不懂。” 这个世间总有一个人能打破你的所有原则，你还甘之如饴。 这个道理，她也是成亲之后才懂的。 莺时嘴角一抽，总觉得被虐了。 傍晚时分，医盟有人来了。 “洛公子，盟主找您。” “好，我马上过去。” 莺时好奇，“主子，李盟主这个时候找你有什么事？” “去了不就知道了。”卫昭也摸不准是什么事。 莺时：“那我陪你去。” 黑衣：“那我也去。”莺时一走，晚饭都没人做了。 秦狸：“我也去，少主让我一直跟着十七。” 最终，四人一同去了医盟，进门先蹭了顿晚饭。 饭后，李道叫了卫昭去书房。 书房的茶桌上放着两只小兔子，就是今天考验用的那两只。 两只兔子安静的待在笼子里吃着草，看起来非常健康，好一点都看不出几个时辰前还奄奄一息的样子。 “仔细看看这两只兔子。”李道走近，示意卫昭也过去。 两只小兔都是纯白色的，体型也相近，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不过，卫昭作为医者，向来观察入微。 区别在两只小兔的眼睛上，其中一只是纯黑色的瞳孔，另一只的瞳孔中多了一抹蓝。 纯黑色的那只是她救治的，另一只是孔阑臣救治的。 她看向李道，李道说：“原本这两只小兔的眼睛是一模一样的，你有什么猜测？” 改变动物眼睛的方式其实不止一种，若让卫昭说，她可以很快列举出多种，比如冰蟾、碧蝎等至寒至毒之物，都可以改变，这些李道肯定也知道。 他既然专程把她叫过来问了，那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是不是跟我之前所问的事有关？” 李道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从孔老把人带回来的那一年到现在，他都很欣赏这个后辈，也一直打算把医盟交给她，只可惜 想远了，他打开笼子，将那只瞳孔变化的兔子抱了出来，“是蛊。” 之前他去京城的时候，十七曾问过他关于蛊虫的事，那时候他还没有头绪，直到今日看到这只兔子的瞳孔变化，才突然想到那种情况。 他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递给卫昭，“你之前跟我说的那种情况我今日在这本书上找到了答案，是血蛊。 第三百九十二章 血蛊和命蛊 “血蛊之外，还有一种蛊是命蛊，命蛊就是滋养身心，在危及时刻可以救命的蛊，这两种都是极难培育的，并且这两种蛊虫一般都是共生关系， 也就是说，在培育过程中，如果将这两种蛊虫放在一起，可以加快蛊虫长大的几率与速度。 这两种蛊虫虽然一起长大，但却是一毒一补，既相生，也相克。” 卫昭看向那只兔子，“这么说的话，找到命蛊就可以解除血蛊。” “理论上是这样，但也有限定条件，”李道将兔子放进笼子，边洗手边道，“血蛊与命蛊一般都是相伴而生，但也有例外，如果是单独成长的血蛊和命蛊，并不能起到相克的作用。 虽说这两种蛊虫都是极难培育的，但相对而言，命蛊的培育的成功率高于血蛊。 不过只有共同培育，才能让这两种蛊虫发挥出极致的作用。 不知道你那位友人身上的血蛊是哪种情况？” 这个卫昭也不知道，容瑾自己恐怕都不知道，他这是从娘胎中带来的蛊。 卫昭看向笼子里快乐吃萝卜的小兔，“这只兔子身上是命蛊？” 李道点头，“孔阑臣手里有命蛊，追着这条线，说不定能知道更多。我们李家虽说祖祖辈辈一直研究医道，但对蛊的研究不算深入，从先人的笔记中只能知道这么多。 听说孔阑臣曾拜入了鬼医谷谷主门下。” “鬼医谷”这么一说，卫昭想起了一个人，“多谢您。” 容瑾身上的蛊不能一直拖着，今日能有这些发现，已经算是有了很大的进步。 “跟我何须言谢，十七，能否问一句，中血蛊的是谁？”李道一生醉心于医术，还从未见过中血蛊的人。 血蛊极难培育，已经绝迹多年。 “实不相瞒，是容瑾。”卫昭信得过李道的为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李道蹙眉，她之前只说是友人，他就没有多想，如果是容瑾的话，“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继续跟进。” “好，您之前说的事，我答应了。”卫昭不是一个不懂知恩图报的人，李道为他们做的事她非常感激。 李道本来一直在等她答应，现在却迟疑了，“你不必因此答应我，我帮你并不是因为这个。” 卫昭笑笑，“我答应也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因为想答应。” 李道被说服，“好，我医盟终于后继有人了。” 书房里，一老一少相视而笑。 书房外，李惊鸿正在挠墙，他找洛十七有事，等了好久了人还不出来。 片刻后，卫昭从书房中出来，李惊鸿几乎是瞬间闪到她面前，“跟我走，我有事找你。” 卫昭：“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我赶时间。” 李惊鸿看了眼后面的书房，“你还是跟我过来一下，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跟九歌有关系。” 一听到这个名字，卫昭点头跟他走。 一直到了花园，李惊鸿才停下脚步。 他脸色非常严肃认真，“我知道你不喜欢九歌，你喜欢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既然你们俩都是那种关系了，你以后能不能跟九歌保持距离？” 第三百九十三章 卫昭漫不经心，李惊鸿想揍人 她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你既然不能娶她就离她远一点，要不然只会害了她。 洛十七，九歌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别这么拖着她。” “噗嗤——” 卫昭笑了，看看周围的花，再看看一脸认真的李惊鸿，笑得停不下来。 姣姣月光下，盈盈花朵间，她笑得比星空更绚烂。 然而李惊鸿只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讨厌，说正经事呢，笑什么笑，“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心？别笑了，行不行给句准话？” 卫昭好不容易才止住笑，问：“行又如何，不行又如何？” 李惊鸿很讨厌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洛十七，我不是开玩笑，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说话。” 卫昭收起笑意，“我也很认真，可你要搞清楚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 她语气平平淡淡，李惊鸿却瞬间攥起了拳头，“我知道你现在瞧不起我，可我对九歌是真心的，我从小就喜欢她。今天你若是答应，等你当上联盟首席，我定会全力辅助，若是不答应——” 他停顿了，卫昭问：“不答应会怎么样？” 李惊鸿想了想，好像暂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这只是暂时，“你要不答应，要敢伤害九歌，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卫昭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说：“傻！” 李惊鸿：“” 此刻，只想跳起来暴揍他一顿！ 卫昭转身就走，李惊鸿立刻跑过去拦着，“行不行给句准话。” “答应你也可以，”卫昭看向李惊鸿，前所未有的认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关心九歌，别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你喜欢她就要有留住她的实力，而不是来求我。 我可以答应你，但若是有朝一日，其他人对她动了心思，或者想害她，你有能力留住她或是保护她吗？” “我——”李惊鸿攥紧了拳头。 他身为医盟盟主的儿子，偏偏没有学医的天赋，也没有习武的天赋，只能学习其他盟的东西。 这次对于继承人考验一共十四项，他虽然通过了十三项，但武盟那项考验靠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实力。 这样的他放在联盟里已经算是不错，但是天下人才济济，他还不是最顶尖的那批人。 “你不是用急着回答我，自己想清楚就行。” 卫昭走了，李惊鸿没有再拦着。这一夜，他一个人在月下的花园中站了很久，很久 莺时黑衣和秦狸三人站在远处等卫昭。 她一过来莺时就问：“主子你跟李惊鸿说什么了？他看起来不太好。” 卫昭心情还算不错，“你猜，猜到有奖励。” 他们边走边猜，快到林间小院的时候，黑衣突然猜，“你告诉他你是女儿身了？” 卫昭脚步一顿，她就说有点事忘了跟李惊鸿说。 算了，不重要 “黑衣猜对了？”莺时有些紧张的问，很不希望他猜对。 “没有，”卫昭不再给他们机会，“不玩了，有正事跟你们说。” 大家的表情由欢笑变得严肃起来，卫昭进了屋才说：“黑衣传信给绀香，让她注意查一查鬼医谷谷主的动向。 第三百九十四章 孔阑臣志在必得 “黑衣传信给绀香，让她注意查一查鬼医谷谷主的动向。 还有，让槐序去启承国看看，我总觉得西陵要做些什么了。” 从君未离开黎山书院的时候起，她就隐隐觉得西陵要有所行动了，莫夷国国主在京城告了一状，已经打草惊蛇。 现在，莫夷国和启承国那边情况不明，君未来了明松城，孔阑臣的生母是西陵皇族，意在首席之位。 西陵，野心不小。 或者说，他们一直以来都很有野心，只不过因为二十年前的土喀谷之战损失惨重，只能蛰伏着。 黑衣领命出门，莺时忙问：“主子，我要做些什么？” 卫昭想了想，“你去替我送个东西，秦狸陪她一起去。” 不久后，明松城如归客栈。 端方俊雅的病弱公子收到了一份糕点。 “表哥，洛十七这是什么意思？” 精致的食盒放在桌上，韩定嘉打开看两眼，就是只是普通的糕点，并没有什么特别。 君未看了眼，端起参茶喝了几口，“咳咳，”他看了眼那食盒，“桃花糕，栗子酥，有趣，咳咳” 他的病在京城的时候好了许多，最近又开始反复，咳得越发严重了。 韩定嘉递上一碗药，目露担心，“卫昭给的药已经快用完了，她要的那几种药材还未找到，我师父去极寒之地培育命蛊，至今没有消息。 表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卫昭说还有其他办法，要不然就——” “我有分寸。”君未喝完那碗药，打断了韩定嘉没有说完的话。 他久病不愈，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不会放弃，也是因此才会找上卫昭。 她说的那些药材极难找到，但也给出了一条捷径，只是要走捷径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现在的他付不起。 韩定嘉关心他，又有些气自己学艺不精，治不了他的病，气鼓鼓的拿了药碗离开，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提起那个食盒，“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吃甜食，我拿去处理。” 君未笑她，“小孩子脾气。” 韩定嘉刚出去没多久，孔阑臣来了。 “我已经顺利通过十四项考验，联盟的继承人必须是我。” 他与君未长相有几分相似，气质也有几分相似，都是看起来端方淡雅，只是比起君未，孔阑臣有些修炼不到家。 他眼睛里有对权势的渴望，尤其是在通过了联盟的十四项考验之后，那种渴望几乎都快遮不住。 君未一时没说话，孔阑臣有些急切，“你不信我？” 君未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洛十七也通过了十四项考验。” “那又怎么样？”孔阑臣从来没把洛十七放在眼里，“孔天阔对我有愧，他愧对我母亲，更愧对于我。 我虽然与他多年未见，但从母亲的描述中对这人还算了解，他出的考题，我有十成把握。” “好。”君未看了眼窗外夜色，突然问：“阑臣，你知道命蛊吗？” “什么？”孔阑臣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你是说命蛊？” 君未转过头来看他。 孔阑臣点头，“我知道，在典籍上看过。” 第三百九十五章 继承人宣布前 孔阑臣点头，“我知道，在典籍上看过，我师父离谷多年，就是去为你培育命蛊，这些他临走前跟我和定嘉说过。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是师父那边有消息了吗？” 君未又看向窗外，没回答，只说：“你该回去了。” 孔阑臣起身，又转头看了他一眼，才离开。 这间屋子临街，君未在楼上能看到他远去的背影。 有些东西，养着养着心就野了。 第二日一早，林间小院。 莺时早早起床做了早饭，还给卫昭挑了一件淡紫色衣衫。 今日是宣布联盟下一任继承人的日子，必须得隆重一些。 卫昭现在对白色已经没那么执着，淡紫色的男装也能接受。 但也只是能接受而已，对于莺时口中说的矜贵、低调、有气质，她是半点都感受不到。 莺时手上给她梳着男子发辫，嘴上还在喋喋不休，“继承人就得有继承人的样子，有朝一日孔老退位后，你就是整个联盟的首席，一呼百应，自然应该低调奢华有内涵。” 卫昭手上拿着一块糕点正在吃，听到这个问：“你就知道一定是我？” “当然是你，要不然还能是那个孔阑臣？我总觉得他像是戴了一层面具一样，假模假式的，你就比他真实多了。” 莺时说着端详镜子了的人。 精致，灵动，自信，只是—— 她抬手拿走那盘糕点，“主子你别吃了，最好也被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吃，哪有当首席的人天天惦记着几块糕点的？” 卫昭的目光追随着那盘被拿远的白玉糕，闻言挑眉，“不得了哟，这是在教育我？” 莺时立马讨巧卖乖，“没有没有，你吃你吃，只是想让你在外面收敛点。” 卫昭整了整衣冠起身，“放心，你主子我什么不懂。” 走之前，捞了块白玉糕吃。 莺时：“” 今天是联盟的大日子，比联盟大会刚开始的那一天还要隆重。 各盟的人一大早就已经齐聚联盟总部。 食盟的人天不亮就开始费心费力准备精致的饭菜，就为了招待大家。 众人边吃边聊。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等到下一任首席了。” “孔老做得不好吗？这么期待下一任！” “不是不好，只是兴奋，你们说到底谁能获胜？” “我觉得洛十七不错。” “我看好孔阑臣。” “洛十七。” “孔阑臣。” “洛十七，就是洛十七。” “孔阑臣孔阑臣孔阑臣！” 好好的一顿饭，居然有人为了这个争得面红耳赤。 本着钻研求进的精神，各盟中经常出现弟子们争论的场面，但今天这场合显然不对。 “安静！” 医盟盟主李道与武盟盟主江回今日也在这里用早饭。 江回一声带着内力的安静，周围立马安静如鸡。 不一会儿，又有人议论起来，只不过这次和谐了许多。 早饭结束，大家移步联盟大厅。 此时只有孔云希在。 他今日依旧穿得像花孔雀一样，摇着一把花团锦簇的折扇，绿荷随侍在一旁。 众人落座后没多久，孔天阔来了。 洛十七与孔阑臣落后他半步，三人一起进了大厅。 第三百九十六章 联盟下一任继承人 孔云希看着迎面走来的三位，对着洛十七眨了眨眼。 洛十七别过头去，表示并不想搭理。 孔天阔落座后，卫昭与孔阑臣分别站在他两侧。 接受众人直勾勾的目光洗礼。 孔天阔没让大家等太久，“今日是联盟大会的最后一日，也是宣布联盟首席继承人的一日，经过十日的考验，联盟第十三任继承人就是——” 整个联盟大厅，此时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楚，众人心都提了起来。 孔阑臣捏紧了袖口，为了这一日，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了二十年。 “第十三任继承人就是—— 洛十七！” 孔天阔声音落下，大厅继续安静。 片刻后才像是炸开了锅一样热闹。 “我就知道是洛十七。” “这真真是年少有为啊。” “十七，你是最棒的。”这一句来自江九歌。 “还行。”这一句来自嘴硬的李惊鸿。 “啧！”这一声透露着愉悦，来自花孔雀孔云希。 大厅的纷纷扰扰，一时之间都进不了孔阑臣的耳朵。 此刻，他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他听错了？ 怎么可能会是洛十七？ 为什么不是他孔阑臣？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我不服！” 他听见自己喊出声。 其他人也都听见了。 本来支持他的那些人一听这个，立马硬气起来，“对啊，不服。” “为什么是洛十七？” “总要有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安静！”这一声是孔天阔亲自喊的，他从袖中拿出两份东西递给一旁的弟子，“给他们都传着看看。” 那是昨日洛十七和孔阑臣写的关于联盟未来的想法。 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甚至能决定联盟的兴衰，大家看得非常认真。 最后，这两份东西分别传到了卫昭和孔阑臣手上。 卫昭随手翻了翻孔阑臣写的那几张纸，很快交到了旁边的弟子手上。 她赢了，她也知道自己赢在哪里，这份东西其实根本没必要看。 孔阑臣拿到了薄薄的一页纸。 昨日两个时辰的时间，除了最初的思考时间，他几乎一直都在写，从联盟的过去和现在联系到未来。 而洛十七写了一刻钟不到，纸上只有寥寥数字。 不破不立，走出去，引进来。 落款：洛十七。 看了这个，别说他不服，就是之前支持洛十七的那些人，也有些摸不清头脑。 这可是决定能否成为联盟首席继承人的关键一题，只写十三个字，其中三个字还是自己的名字，这真的好吗？ “什么意思？” 孔阑臣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孔天阔看向卫昭，“解释一下。” 卫昭上前一步，微微一笑，自信又从容，刚才那些人的质疑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联盟成立多年，成立的初衷是为各位提供一个良好的钻研环境，而联盟管委会成立的初衷则是为联合各盟，互帮互助。 多年来，联盟虽然没有与世隔绝，但却一直故步自封。” 这不是什么好话，很多人听了脸色不好，也有人若有所思。 卫昭一一看在眼里。 第三百九十七章 洛十七一席话征服众人 卫昭一一看在眼里，继续道：“联盟中人一向自傲，甚至于会用高人一等的姿态看外界之人。 确实，大家是外人眼里的天才，有自傲的资本，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数百年来，联盟之外的天下一直在变。 有些东西已经超过联盟，大家却还在沾沾自喜。 联盟现在还能保持神秘超然的地位，可再这么下去，三年、五年、十年之后还能吗？” 说到这里，卫昭停顿一下，刚才那些面有不服的人，很多已经面露羞赧。 还算是孺子可教，卫昭目光扫过另外一些人，“联盟规矩森严，但不是不可变，大家是否同意？” “同意。”李道第一个回应。 江回也道：“同意。” 江九歌、李惊鸿：“同意。” 孔云希：“摆谱！” 卫昭笑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规矩要变，但在改变之前，还是应该算一算账。规矩存在的意义是约束，都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违规者定当严惩不贷。 联盟向来铁律如山，联盟中人不得结交奸佞，不得攀附权贵做出有损联盟利益之事。 这些规矩相信我不说大家也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我给大家一个机会，主动承认错误者从轻发落。” 话音刚落，底下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孔云希摇着他的花扇子，说着风凉话，“这把火烧得可真快！”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这就烧了起来。 就因为这把火，刚才质疑洛十七的人现在都开始自省了，尤其是那些真的违反过规定的，哪还敢再质疑，要不要主动承认错误就够他们想破头了。 没人主动站出来，卫昭也不着急，她说：“这件事不是今日的主要事宜，可以押后再议，大家回去可以好好想想再下决定。 所谓不破不立，刚才提到那些规矩，以后会逐渐调整，那些坏了规矩的人，如果能提出一些有可用的建议，也可以戴罪立功。 所谓走出去引进来，就是说联盟虽然有很多东西都很超前，但也有不如外面人的地方，我们要善于学习别人的优点来壮大自己，也要有分享的心胸，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我们若以一己之力让这个天下更进一步，那是怎样的功德？ 在垂垂老矣的时候，回顾自己这一生，我们可以很自豪地说自己不枉此生。” 站在中央的紫衣少年，他的话语掷地有声，他的态度准确坚定，很多人已经开始跟着他的话来想象联盟的未来与自己的未来。 这一刻，少年身上是光芒万丈的，他自信又耀眼，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在所有希冀的目光中，有一道愤恨又阴毒。 卫昭回头，孔天阔冲她点点头。 卫昭退到他身后，孔天阔起身看向众人，“今日最重要事就是宣布联盟下一任的继承人，至于洛十七所说的改变，稍后联盟管委会会进行讨论协商。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各盟盟主留下，其他人各自散去。” 管委会有专门的议事厅，卫昭作为首席继承人，参加了这次议事。 第三百九十八章 卫昭被孔老头坑了 大部分人都离开后，大厅里安静下来。 孔阑臣还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向来温文尔雅的脸慢慢变得狰狞。 “终于忍不住了？” 除了孔阑臣，还有一个人没走。 孔云希还摇着他那把花团锦簇的折扇，依旧慵懒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此刻正饶有兴致的欣赏某人变脸。 从孔阑臣来联盟的第一天，他就发现这人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孔阑臣，或者我该叫你君阑臣。” 孔云希幽幽道：“你把老爷子当什么人了，真以为让他愧疚就能如愿以偿？他能让你了当这么多年的君阑臣就足以说明他对你和你母亲的态度。 我劝你从哪来就回哪去，孔家不欢迎你，联盟也不欢迎你。 哦，对了，你最好走快点，洛十七可不喜欢有人觊觎他的东西。 你怎么说也算是老爷子的亲生骨肉，所以他愿意陪你玩继承人考验这种小儿科的游戏，但这人情只能用一次。 你要再觊觎联盟，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孔云希摇着折扇从大厅出来的时候，绿荷满脸的担忧，确认他没什么事之后才放下心来，“公子，我们去哪？” 孔云希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去看看我娘。” 两人往孔夫人院子里去，远远的还能听到孔云希问：“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 绿荷说：“还不是担心你，他那么强，你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孔云希：“你可赶紧给我闭嘴” 像孔阑臣这样的，他还真不放在眼里，若是母亲也能像他这样想得开就好了。 自从孔阑臣来了之后，母亲终日与父亲冷战，心情郁结，也不知道她听到今天这消息会不会想开点 联盟议事厅，卫昭的位置就在孔天阔旁边。 改规矩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议事厅的商议一直持续了五日，完全结束之后，孔天阔让卫昭留一下。 卫昭一身天蓝色男装，行为豪爽，活脱脱一个精致潇洒的少年郎，孔天阔看了眼，“你以后就准备一直以男装示人？” 卫昭抬手看看自己，“不好吗？”她觉得挺好的。 她是卫昭，也是洛十七，卫昭现在是大楚皇后，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洛十七就不一样了，这个身份她不准备放弃。 “也好，”孔天阔并不在意这个，“你现在已经是联盟首席继承人，新规定实施的事就交给你了，虽然废除了不可攀附权贵涉及朝政的规定，但也要掌握好分寸，联盟一旦插手朝堂中事，便很难再脱身。 自古功高盖主者没什么好下场，你既然带大家入了世，就要对他们负责。 还有，我这老头子做了这么多年首席——” “孔老头！”卫昭一听这语气不对，急忙要阻止，孔天阔哪会给她这机会，“老头子我该歇歇了。 联盟就交给你了，待我回来之日，联盟要出了什么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话落之时，人已经没了影。 整个议事厅，瞬间只剩下卫昭一人。 她深吸两口气，还是气不顺，一脚踹在首席专属的金丝楠木椅上。 第三百九十九章 意气风发少年人 好好的椅子，瞬间变成一堆碎木头。 火气稍微下去了一些，若无其事地转头出了议事厅。 议事厅外，有一直守着的弟子，听到了刚才的动静，现在看到人出来，忙问：“洛主，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 卫昭背着手，信步闲庭般的出了院子。 弟子要收拾议事厅，进去一看，孔老最喜欢的椅子变成了一堆废柴。 “” 这也叫没事？ 这是出大事了呀，孔老回来可怎么交待？ 年轻的弟子愁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始作俑者已经被江九歌、李惊鸿和孔云希他们簇拥着往山顶去了。 “十七，今日一定要为你好好庆祝。”江九歌说着就要去挽卫昭的胳膊，被李惊鸿一把挤开。 她瞪了李惊鸿一眼，也没再执意去挽着卫昭，只是说：“本来孔老宣布你是继承人的那一日就该庆祝的，谁知道你们议事用了那么长时间。 事情都定了吗？” “嗯，定了。”卫昭懒洋洋的，跟一群老头子争来争去，争了五天才终于把新规定弄出来，她现在只想放空。 “那就好。”江九歌不太关注新规定，只是为卫昭开心。 李惊鸿和孔云希就不一样了。 听到新规定定下了，李惊鸿有心想问问，又觉得现在好像不是一个好时机。 而孔云希只是深深的看了卫昭一眼，唰地开了他的折扇，扇子上那一簇簇刺绣鲜花，逼真得能引来蝴蝶。 江九歌看了眼，“真是花孔雀。” 孔云希：“小心我揍你。” 李惊鸿：“你敢！” 孔云希笑了，“我有什么不敢的？在联盟还有我不敢做的事？笑话！” 李惊鸿冷笑着看他装，“有孔伯伯在，你敢干什么？” 孔云希笑，“你错了，就在一刻钟前，我爹带我娘周游天下去了，没人能管我，说起来这还要感谢洛十七，要不是他当了继承人，我爹可离不开明松城。”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卫昭只想飞起一脚把他踹到山下去。 他们说说笑笑到了山顶，莺时黑衣和秦狸已经准备好了烤肉。 孔云希的婢女绿荷带了酒来。 肉香扑鼻，酒香四溢，正当暮色四合时，山顶上欢声笑语不断，个个都是少年人，个个都意气风发。 李惊鸿多喝了几碗酒，有些上头，对着山谷喊：“江九歌，我以后一定要娶你。” 江九歌愣了下，随即起身，“敢拿我开玩笑，看我不揍死你。” “哎呀，九歌别打，我说真的。” “我看你就是欠揍。” 李惊鸿边跑边喊，江九歌追着他打。 孔云希笑看他们，仰头干了一碗酒。 又倒了一碗，看向卫昭，“来，咱喝一个，庆祝我们都心想事成。” 卫昭拿碗跟他碰了碰，她喝了一口，孔云希干了。 他好像也有些醉了，抬头望着漫天繁星，笑得张扬肆意，“我想我该去外面看看了，我还没去过明松城之外的地方。” 说起来，他跟李惊鸿的处境有些相似，父辈光辉太盛，他们自己却没能遗传到那份天赋。 难得能在骄傲的花孔雀眸中看到一丝失意。 第四百章 联盟要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难得能在骄傲的花孔雀眸中看到一丝失意，卫昭笑了，孔老头坑她，她就坑他儿子，“是该去看看。 我给你条路，在大楚和北魏交界的地方，有一个叫鞍山四十八寨的地方，这个地方是理位置极为优越，若是起了战争，这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想不想挑战一下自己？” 孔云希转头看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卫昭从怀中拿出一块牌子，是她成婚时二哥送的礼物。 月光下，古朴的木牌透着些许神秘。 卫昭笑得像是在拿糖诱惑小孩，“要不要？” 孔云希抬手，牌子被扔进了他怀中，“你要我做什么？” 卫昭看了眼鞍山四十八寨在的方向，“都说是兵家必争之地，我们联盟既然要入世，那就要有拿得出手的资本。” 孔云希看了眼手中的牌子，“你想把那个地方据为己有。” 卫昭瞥他一眼，“是合作，不是侵占，我是个爱好和平的人。” 孔云希把牌子收进袖袋中，没把刚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放在心上，信他才有鬼。 当夜，几人很晚才下山。 月上中天，一辆马车悄悄出了明松城。 出城门的那一刻，马车里的公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来这就是明松城外的空气。” 唰地展开一把鲜花争艳的折扇，满脸惬意。 驾车的绿衣婢女回头看了眼，“公子，我们这么急着走，是因为晚上空气好吗？” 身穿五颜六色锦衣的公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是。” “那是什么？” “别吵，我睡会儿，记住，一直向北走。” 有人连夜出走，其他人也没闲着，卫昭从山上下来后，一夜未睡，提笔写了十四封信，让弟子给各盟盟主送去。 信上所说大多是在议事厅讨论过的事，只不过更加详细了一些。 从此之后，联盟就不再是只被少数人知道的组织，它将随着天下大势的变化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整个联盟中，只有武盟和医盟的人，世代长居明松城，其他盟虽然在明松城也有驻地，但总部并不在这里。 大楚、西陵、北魏以及一些附属小国，都有联盟的分盟。 天下大乱的趋势早在两年前已经有了征兆，三国陆续遭受天灾，百姓生活大不如前。 老和尚临终前所说的天下一统，并不只是让三国合一，还是让百姓安居。 联盟中有专研农业、水利、道路、商业、医术等方面的人才，卫昭需要他们起到应有的作用。 这也是她决定接手联盟的主要原因，在大楚的这多半年，她已经深深感受了什么是势单力薄。 想要完成老和尚的遗愿，只靠她和青梧山上的其他人，终究是杯水车薪。 天还没亮的时候，莺时来报，“李惊鸿鬼鬼祟祟的，已经在小院外面徘徊很久了。” 卫昭推开窗，看了眼黯淡的天光，又看了眼那道走来走去的身影，“干什么的？” 李惊鸿转身看去，咬咬牙道：“我找你有事。” “进来。”卫昭洗漱后才去外面见他。 第四百零一章 惊鸿要崛起，卫昭要走了 既然下定了决心，李惊鸿也不再扭捏，直言道：“我知道盟里最近就要有大动作，我想参与。” 卫昭手指敲着手边的茶杯，闻言看他，“你能做什么？” 李惊鸿：“你需要我做什么？” 卫昭抬眸看他，一时之间，只有手指敲击茶杯的声音。 等待的时间是最磨人的，李惊鸿双手握拳放在自己腿上，表情严肃又认真。 来之前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为了九歌，也为了他自己，他什么苦都能吃。 某一刻，敲击声停了。 李惊鸿抬眸，“要我去哪里，做什么？” 卫昭说：“哪也不用去。” 李惊鸿心一紧，第一想法就是洛十七不愿意不用他，他已经听说孔云希出了城，自认为自己不比那只花孔雀差。 “别急呀，”卫昭喝了口茶，“暂时哪也不用去，我不会一直留在联盟，这里需要有个人帮我看着，有紧急事情的时候，也需要有人能去处理。 李惊鸿，你能做到吗？” 卫昭给他的不只是权力，还是信任。 这一刻，李惊鸿感觉全身的血夜都热起来了，“你这么信任我？” 卫昭亲自给他倒了杯茶，“你最好别辜负我的信任。” 李惊鸿蹭地站了起来，“我一定能做好。” 卫昭笑了，“莺时，把我写好的信给他，你看过之后，传给各个盟主，监督各盟的实施情况，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联系。” “你要离开了？”李惊鸿觉得她这语气像交代后事一样。 “我还有别的事，联盟你给我盯好了，最好别出什么事，不然——” “不会，你放心，这些事我现在就去办。” 李惊鸿现在踌躇满志，恨不得下一刻就把这些事都办好。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莺时有些不放心，“主子，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你真能放心？” “当然。” 一个能靠自己本事通过十二项考验的人，岂是庸碌之辈。 这些年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小看了他，以为他真的只是纨绔草包，一个善于学习，又善于隐藏自己的人，正合适。 而且，他通过了十二项考验，那些分盟的人对他是信服的，至于剩下的武盟和医盟，更没有人会为难他。 自己不在的时候，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做主事人。 其实李惊鸿名义上是通过了武盟考验的，只不过卫昭作为那场考验中的主要出力人，直接否定了他的胜利。 虽然主子说得很肯定，但莺时还是有些迟疑，“总觉得他不太靠谱。” 卫昭笑笑，“人嘛，总得经历一些坎坷才能进步，去收拾东西，我们也要走了。” 七天了，她担心再不去，某人就要气狠了。 那会很难哄的。 莺时很快收拾好了东西，临走前问：“要不要去武盟道个别？” 卫昭想了想，“算了，九歌那丫头，我可受不了她哭。” 还记得她上次走的时候，江九歌哭得惊天动地，不知道还以为她不是离开，而是要去赴死。 黑衣早上收到了消息，君未和孔阑臣已经于昨晚离开，他们都走了，卫昭也能走得更放心。 前些日子热热闹闹的明松城，现在已经安静下来。 出城的时候，卫昭手上拿了串糖葫芦。 出了城，几匹快马绝尘而去，往莫夷国边境去了。 第四百零二章 启承国，好戏开场 出了城，几匹快马绝尘而去，往莫夷国边境去了。 无垠夜空下，漠河像是一条跌落凡间的星河，泛着熠熠光辉，静静流淌着。 河两岸是不同的国家，启承国和莫夷国。 启承国与莫夷国毗邻，莫夷国是大楚的附属国，而启承国则是西陵的附属国。 在地图上，这两个小国之间仅仅隔着一条漠河，但两个国家却是不同的境况。 莫夷国多矿，在附属国算是较为富庶的，启承国却什么都没有，土地贫瘠，人口稀少。 近些年来，更是连年干旱，要不是几年前启承国国主将女儿嫁给了西陵的平王殿下，启承国恐怕就要灭国了。 自从攀上了平王府，启承国人口多了起来，国都也繁盛了起来，大有和莫夷国一较高下的势头。 尤其是这两年，启承国经常与莫夷国发生冲突，连抢莫夷国三座矿脉，其中包括一座非常重要的乌铁矿。 莫夷国也曾像大楚京城求援过，但不知是京城没收到他们的求援信，还是楚皇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竟然一直也没有音信。 被逼的没办法了，莫夷国国主莫桑才会在参加新帝登基晚宴的时候把这件事说出来。 此时，启承国国都启城。 国主府金碧辉煌，歌舞升平。 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模样矜贵，不怒自威，身上带着常年身居上位才有的气势。 男子身旁的女子，模样娇艳，身材玲珑有致，抬手给男子斟了一杯酒，“王爷，妾身敬您一杯，今日王爷来到妾身的家乡，妾身深感荣幸，多谢王爷带妾身故土重游。” “好，玲儿高兴，本王就高兴。” 这两位正是本应在皇都的平王君天齐和他出身启承国的侧妃巫玲儿。 下首位置上坐着一位身穿黑色长袍，头戴异族王冠的男子，蓄着络腮胡，他就是启承国的国主，巫启。 巫启看着主位上的两人，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很快消失不见，他拿起酒杯，十分谦卑地给君天齐敬酒。 一场晚宴，宾客尽欢。 夜过子时，丝竹声早已停歇。 丝丝缕缕的云遮了皎月，内殿密室。 女子身穿启承国特有的绯色长袍，袍子上绣着精美的荼蘼花，头上戴着独属于公主的王冠，“拜见阿父。” “起。”主位上，巫启身穿黑色长袍，袍子上同样绣着荼蘼花，他表情冷漠，与在晚宴上的点头哈腰完全不同。 “阿父，女儿已经遵照您的意思将平王带了过来，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巫启只说了一个字，“等。” 只要今夜事成，他们筹谋多年的大业就要华丽开篇了。 巫玲儿脸上露出与巫启如出一辙的冷笑，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与此同时，莫夷国矿区。 国主莫桑亲自带着容瑾进了一处矿山。 “陛下，这些年我国一直供应大楚所需的矿石，这边的几处矿山已经被挖空了，山里的很多矿洞多是连通的。 就是因为连通，我们才发现了启承国的秘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启承国在地下开始秘密训练军队。 第四百零三章 地下兵场，矿山遇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启承国在地下开始秘密训练军队，我会注意到这件事是因为这两年矿区经常有矿工失踪，尤其是近几个月。 现在国内一直流传着一个谣言，说是我国过度开采矿产，得罪了山神，山神在惩罚我们，所以才会让那些矿工失踪。 这一片的矿山，现在已经没有矿工敢靠近了。 因此我派了人来暗查，这才发现启承国竟然几乎挖空了附近的山脉，他们当初侵占我国矿山，应该就是为了扩建地下兵场，也是为了防止我国发现他们在地下的秘密。 想来那些矿工的失踪，应当是发现了什么。 我带陛下走的是另一条可以到达地下兵场的路，刚刚打通。” 山洞里，莫桑在前，边介绍情况边领路。 侍卫们拿着火把，护卫在两侧。 容瑾还是一身黑色云纹锦衣，脸色冷冰冰的，眸中时不时地闪过烦躁。 莫桑以为是自己话太多惹他不快了，当即闭了嘴，尽职尽责的引路。 其实这些情况，这几天已经汇报过，但进了矿山，他还是忍不住多说几句。 秦川秦迟一直跟在容瑾身侧，秦川注意到莫桑国主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是想岔了。 主子自从出了明松城就一直臭着一张脸，不是针对谁，就只是因为他的皇后不在身边，他不高兴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莫桑回头说：“陛下，前面就快到了。” 站在当前的位置，已经能感受到前面吹过来的风。 “什么声音？” 一直没有开口的容瑾，突然脚步一停，看向前面的目光幽深起来。 大家都停了下来，莫桑听到这话一愣，“有什么声音吗？” 话音刚落，他好像也听到了，风声中，好像夹杂着嗡嗡嗡的声音，距离这边越来越近。 此时，秦川已经站在容瑾身前，秦迟在后。 一起进来的侍卫们左右看看，莫桑指了指前面，“去看看怎么回事，若是情况不对，立刻回来。” 身为国主，他向来待人亲厚，即使是侍卫，也不愿他们出什么意外。 嗡嗡嗡—— 声音慢慢大了起来。 “啊！” 不多时，前面传来侍卫的惨叫声，那叫声撕心裂肺还带着深深的恐惧。 这下，所有人表情都凝重起来。 “先退出去。” “嘭！” 容瑾话音刚落，后面突然落下一道石门，将来路堵得死死的。 “莫国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路不明，来路已断，秦川脸色铁青地质问莫桑，莫桑脸色也不好，“这，这，这条路是刚刚打通的，不可能会这样，除了我，不可能有别人知——” 说到这里，他突然噤声，表情怪异。 秦川冷笑，“莫国主，你想到了什么？” 秦迟此时已经开始找出路，秦川一直护在容瑾身前。 “不，他不会，”莫桑这话不知道是说给秦川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稳了稳心神，抬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从这里出去，陛下，出去之后，这件事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容瑾看了眼秦川，“去找路。” 第四百零四章 莫夷城，不太正常 莫桑也看向他的侍卫，“快去找路，这里几座矿山都是相连的，矿洞之间大多相通，快找。” 侍卫们敲着墙壁听声音，嗡嗡嗡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抬头望去，黑压压的密密麻麻的一群黑色小虫飞了过来，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之前去探路的侍卫已经尸骨无存。 黑色飞虫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但数量之多，足以将前路堵死了。 “啊，救——” 飞虫钻进了一个侍卫的盔甲中，那侍卫连完整的救命都没喊出来，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飞虫裹住，几乎片刻就已经尸骨无存，地上滴了几滴鲜红的血。 “别过来，别过来！” “滚开！” 亲眼目睹了这种惨状，很多人都心生恐惧，像疯了一样。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秦迟脸上，也有了慌张和急迫。 主子绝对不能有事。 晌午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白皙纤细的手抬起，挡了挡光，抬眸看向前面莫夷城。 像莫夷国与启承国这样的小国，整个国家也就只有大楚或者是西陵的一座大城池那么大。 莫夷国除了莫夷城这么一座都城，其他的疆土大多都是矿山。 “主子，我们连夜赶路，你肯定饿了，快些进城。” 莺时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在看什么，只觉得这一天一夜赶路赶得身心俱疲，应该赶紧进城修整。 “这莫夷国”卫昭将目光投向城门处，“守卫挺严啊。” 只见城门口有士兵在查验往来人士的身份证明，还有两队士兵分别站在城门两侧，身穿铠甲，手执长枪。 城楼上的人城门外还多，城楼正中央飘着两面旗帜，一面是楚国国旗，一面是莫夷国王旗。 黑衣曾经来过这里，这守卫情况比往常严了许多，“不太正常。” 莺时：“哪里不正常？” 她觉得守着那么多矿，守卫森严些好像也说得过去。 秦狸跟在卫昭身旁，像是在思考什么，之后他也说：“莫夷国自有兵力并不多，肃州有我们的驻军，可保证莫夷城的安全，按理说城门处不应该有这么多人。” 莺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卫昭驱着马上前，在城门口下马，莺时拿出他们几人的身份证明递过去。 “陵城人？”守卫看了身份文书，抬头打量他们，“来干什么的？” 莺时：“我家公子是生意人，平时就喜欢到处走走看看，哪里有商机就在哪里开铺子，军爷知道珍宝阁吗，莫夷城还没有我们的铺子，我们公子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把生意做到这里的可能。” 洛十七的身份文书上显示是陵城人，陵城最出名的就是出了个天下首富，洛十七是凌家人。 莺时黑衣的身份随他挂在了凌家，秦狸是肃州人。 二十年前，西南这一片是盛王容彻的封地，肃州城有盛王府，容彻是盛王，也是西南王。 只可惜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守卫看了眼旁边的小队长，队长点头后才放行。 卫昭几人没有直接去国主府，而是进了一间名为慈安堂的药铺。 第四百零五章 下落不明，卫昭盯上岑安 “几位来抓药？” 伙计见有人进来，忙上去招呼。 卫昭拿出一块牌子，伙计见了神情立马恭敬起来。 “带我去见你们掌柜。” 慈安堂是卫衡的产业，卫昭手里的牌子是他给的，她拿着这块牌子，相当于是慈安堂的另一个主人。 掌柜在后面的药房，见到这块牌子，立刻明白了这位公子的身份。 “您来莫夷城，可是有什么吩咐？” 卫昭在药房坐下，示意掌柜也坐。 “没什么要事，我刚才进城的时候发现城门口守卫森严，是出了什么事吗？” 慈安堂不只是药铺，还是做情报生意，所以卫昭才直接来了这里。 “确实出了事，我们在国主府的人传来消息，说是国主带着前几日来的贵客去了矿山，昨日去的，直到今日还没回来。 最奇怪的是，昨夜国主府突然传出指令，城门守卫剧增，严查来往人士。 属下怀疑，莫桑国主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卫昭习惯握着茶杯轻扣手指，听掌柜说完，轻扣的手指停下，“去了哪座矿山？” “西南，那边有三座矿山被启承国侵占，一直纠纷不断。” “嗯，”卫昭起身要走，掌柜又说：“还有一件事，昨日启承国也来了贵客，据我们的人观察，来的是西陵平王。” “君天齐，他这时候来做什么？”卫昭眉头轻皱，走之前吩咐，“密切关注国主府和启承国的动向。” “是，您慢走。” 秦川说这边有问题，现在君天齐也来了，看来确实有猫腻。 “去找几套莫夷服饰。” 与启承国人喜穿长袍不同，莫夷国人喜穿长裤短衫，长裤宽大，裤脚扎在马靴中，短衫华丽，长度刚到裤腰处，抬手间可露出腰线。 不管什么服饰，莺时都会尽量挑好看的给卫昭穿。 几人换了衣服分头行动，黑衣带着慈安堂的人去了矿山，卫昭带着莺时、秦狸和掌柜往国主府的方向去了。 国主府的守卫比城门要森严得多，隔着大老远就已经不让人靠近。 很快，府中出来一个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面目清秀，眉宇间有些病态，守卫对他很是恭敬。 “那是谁？”卫昭问。 掌柜看过去，“这人名叫岑安，是莫桑国主三年前外出时带回来的，是个孤儿，带回来时发着高烧，醒来之后忘了很多事，他体弱多病，一直养在国主府。” 莺时说：“看这气色和穿着，应该是一直被当主子养着的？” 掌柜点头，“莫桑对岑安非常好，岑安的吃穿用度几乎与莫桑规格一致。” “哦？”卫昭看着那个已经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问：“他要去哪？” 掌柜看了眼那个方向，“应当是要去祭拜天神，岑安经常去天神庙祭拜。” 卫昭：“莫桑都可能出事了，他不想法子救人，还有心思拜神？过去看看。” 岑安走得不快，所幸天神庙距离国主府不远。 卫昭几人看着他一路进了天神庙，洗手焚香祭拜，临走前找小僧捐了香火钱。 那名僧人对他行礼，岑安转身离去。 僧人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眼才低头诵经。 第四百零六章 夜探国主府 卫昭问：“岑安平时待人处事如何？” 掌柜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恭敬回答：“温润有礼。” “那就怪了，”卫昭看向那名僧人，“我看他对这僧人并不是很温和。” 僧人对他行礼，他应该回礼，而不是直接离开，经常来祭拜天神的人，怎么会忽略这一点 掌柜迟疑，“可能是今日心绪不佳，担忧国主？” “有可能，”卫昭点头，转身离开前吩咐，“派人盯着这里，尤其是刚才那名僧人。” 掌柜：“是。” 他刚还以为这位主子认同了他的想法，这位的心思果然不是他能揣测的。 他们又跟着岑安去了国主府，卫昭看了眼这个守卫森严的地方，等晚上。 她得进一趟国主府。 莫夷国矿山有很多矿洞，莫桑带着贵客进的是哪一个无人知晓，盲目的找下去不是办法，黑衣在矿山留了人，自己先回来汇报情况。 他到的时候，卫昭几人正在距离国主府不远的茶楼里饮茶，从这个茶楼可以看到国主府门口的情况。 他一进来，卫昭立刻抬头问：“有什么发现吗？” 黑衣摇头，“莫桑昨晚的行动非常隐秘，矿山那边只知道他带贵客进去了，至于进去之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据描述，贵客确实是公子和秦川秦迟。” 出门在外，他们一向称呼卫昭为主子，容瑾为公子。 卫昭眉头皱了皱，“秦狸，认识肃州驻军吗？” 秦狸点头，肃州驻军是当年盛王殿下组建起来，虽然现在早已过去那么多年，但有的老将曾与他的爷爷秦勒一起出生入死过。 “拿着这块玉佩，秘密调遣一队肃州军，等我消息。” 她给秦狸的是象征着容瑾的黑玉，效力等同于如朕亲临的令牌。 卫昭现在感觉很不好，其他人听到她这话，也都有些忐忑。 天色渐渐暗下来，卫昭望向国主府。 想起了他离开的那一日，她承诺过事情了结会立刻来找他。 容瑾，一定要等我。 我们费尽心思拿下楚国，可千万不能在这个地方折戟。 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卫昭让黑衣和掌柜多带些人去矿山，动静不要太大，她进了国主府。 莺时留在外面接应。 国主里三层外三层，守卫确实森严，但那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卫昭要进去轻而易举。 国主府虽然不比大楚皇宫，但也房屋庭院众多。 此刻夜深人静，整个国主府只有侍卫巡视的声音。 一个灵巧的身影从屋顶上飞掠而过，直奔国主居住的寝殿。 莫桑的寝殿与议事殿相连，现在莫桑失踪，寝殿里居然亮着灯。 是想营造国主还在的假象，还是 小心揭开屋顶的瓦片，寝殿里人影晃动，一个年轻男子在桌边坐了下来。 是岑安。 他气色看起来比在天神庙时差了许多，手上拿着一块玉牌，喃喃低语着什么。 “对不起，莫桑，对不起，对不起” 登登—— 屋顶上有声音，巡视的侍卫听到立马过来，“什么人？” 侍卫长进了寝殿，看到岑安在也不意外。 第四百零七章 卫昭讲的故事，农夫与蛇 侍卫长进了寝殿，看到岑安在也不意外，只是说：“刚才听到奇怪的动静，岑公子可否看到什么人？” 岑安摇头，“没有。” 侍卫长见殿中没有异样，临走前说：“国主这两日不在，我们定会竭力护卫岑公子的安全，等待国主归来。” 岑安微笑，“多谢侍卫长。” 莫桑不在，他告诉他们他只是出门了，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话。 他说贵客身份尊贵，守卫立刻森严了许多。 侍卫们退出，大殿里又只剩下岑安一人。 他重新坐下来，又拿出了玉牌，眸中闪过悲痛，他回不来了。 “知道对不起，为什么不弥补？” 大殿里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岑安倏地看向声源处。 层层叠叠的纱幔后，一位穿着莫夷国服饰的少年走出来，脸庞精致如仙。 “你是谁？”岑安打量这位少年，确认是他没见过的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卫昭在桌边坐下，示意岑安也坐。 “你不怕我叫人？”岑安没坐，目光紧盯着这个意外闯入的人，内心推测他可能是谁的人。 “要叫早就叫了，既然不想叫，何不坐下来聊聊？” 岑安看了眼殿外侍卫的身影，坐了下来。 卫昭笑笑，“我对你没恶意，要不然你猜是我快，还是他们快？” 她把玩着一把精致华丽的小匕首，岑安认得这个匕首，这是莫桑的。 之前一直挂在墙上，他转头去看，那个放匕首的位置果然已经空了。 “你想说什么？” 卫昭不答反问：“你做了什么对不起莫桑的事？” 岑安握紧手上的玉牌，闭口不答，这人应该是听到了他之前的话，原来他那时候就在了，侍卫们无一发现，那刚才的声响，应该也是她故意弄出来的。 人不配合，卫昭也不在意，她笑笑，“不如让我来猜一猜，这大概是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农夫救了奄奄一息的蛇，把蛇养在家中，悉心照料，岂料那蛇包藏祸心，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狠狠咬了一口。 莫桑这个农夫是有多蠢，才会把你这样一条毒蛇养在身边，与他平起平坐。” 岑安看着对面的少年，眸中闪过悲痛悔恨，不知道想到什么，目光又坚定起来，“你到底是谁的人？来做什么？” 卫昭一直盯着他，闻言好整以暇，还是不答，“看来毒蛇对农夫也不是全无感情，让我来猜一猜，毒蛇为什么在这时候咬人，跟那位尊贵的客人有关。 若只想对付那位客人，完全没必要把农夫也牵扯进去。 现在农夫与客人一起失踪，毒蛇这是想霸占农夫的家？” 岑安表情没有变化，卫昭又说：“好像不是这样，农夫的客人身份尊贵，他不见了，他的家人势必要讨一个说法，把农夫的家夷为平地都有可能，毒蛇又能得到什么呢？ 他与农夫有仇？还是他被农夫的仇人控制了？ 是哪一种呢？” 卫昭眸光犀利，像是能直接看穿人心。 岑安看着他，一时不言，突然开始咳。 第四百零八章 岑安悲痛，卫昭掳人 “岑公子，您没事？”殿外侍卫听到声音问道。 “无事。” 岑安忍住咳意，因为咳嗽，惨白的脸反而红润了一些，他直视对面的人，“你是贵客的人，是来找他的？” 虽然是问句，但其中却透露着肯定的意味。 反应还挺快，病秧子的心思都这么敏锐么 卫昭想到自己认识的几个病秧子，都是心思敏锐，一个比一个复杂。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开门见山，”卫昭放下匕首，“你既然知道贵客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背后的势力，只要他平安，你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与卫昭对视片刻，岑安叹了口气，目光悲凉起来，“晚了，一切都晚了。” 如果早有人对他这么说该多好，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卫昭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什么意思？说清楚！” “那种蛊叫食人蛊，小小的一只，成群出现，所过之处，尸骨无存。 那里全是这种蛊，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 岑安声音低低的，不知道是在说给卫昭听，还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卫昭脸色阴沉下来，刚才的轻松与运筹帷幄已经全数不见，干净的眸子里透着毫不掩饰冷冽与狠意，“那地方在哪？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我不可能带你去，事已至此，我只能按照既定的路走下去。”岑安虽然很悲痛，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冰凉的匕首瞬间抵上了他的脖颈，卫昭声音冰冷，“你找死。” 岑安笑得悲凉，“也好，一命抵一命。”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阿妹平安了。 至于他自己，恩将仇报，狼心狗肺，这条命就该赔给莫桑。 只是不知道到了地下，他能不能原谅自己，应该是能的，他那么善良的人 突然脖颈一痛，眼前黑了下去。 卫昭一个手刀打晕了他。 现在不是在这里磨蹭的时候，要盘问可以在路上盘问。 国主府后面的小巷里，一辆马车静静停在暗处。 “主子！” 莺时见人出来，立刻迎上去，“你怎么把他带出来了？” 卫昭肩上扛了一个人，莺时看清了，是白天跟踪过的那个病秧子。 “我要带他出城，天神庙那边有动静了吗？”卫昭将岑安毫不客气地丢在马车上，像扔一个破麻袋一样。 “没有。”莺时说着这话还在想，这病秧子也不知道抗不抗摔？ “天神庙那边你去一趟，今天跟他有过接触的那个僧人仔细盘问，岑安接触过的地方，仔细查找，我先去矿山，有什么消息立刻找我。” “好，主子一切小心。” 卫昭看她一眼，把手上的千机环解下来扔给她。 “主子！”莺时刚想拒绝，卫昭已经冷声道：“别墨迹，快去。” 她驾车离开，通过慈安堂的渠道将岑安带出了城。 午夜时分，夜色浓重。 岑安只感觉身上哪里都疼，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马车上。 驾车的已经换了人，一身男装的卫昭就坐在车里，还把玩着那把匕首，“醒了？” 第四百零九章 卫昭铁腕，岑安开口，进山洞 岑安撑着想坐起来，发现自己手掌磕破了皮，他蹙了蹙眉，“你要带我去哪？” “去找莫桑，你不想去看看他吗？”少年唇边带着冷笑，说出的话让岑安脸色瞬间白了许多，如坠冰窟。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进了矿山。 卫昭：“带路。” 岑安垂着头，闭口不答。 慈安堂的人见到熟悉的马车，过来汇报消息。 马车帘子掀开，对上卫昭的目光。 伙计摇头，“还没有发现，这边山洞错综复杂，进展极慢。” 卫昭：“继续找。” 她跳下马车，一把将岑安揪了出来，按在马车上，“想通了吗？” 岑安还是不说话。 黑夜中的矿山像是巨大的怪物，不远处的漠河却波光粼粼，静静流淌。 岑安看了眼对岸，又看向矿山，目光里竟然带了些解脱。 对岸，启承国，电光火石间，卫昭觉察到了什么，“你是启承国的人？” 岑安闭口不答。 卫昭：“听说启承国的人自幼会在身上刻下荼蘼花，你的刻在哪呢？” 她上下打量一眼，招手让旁边的伙计来，“扒了他。” 岑安倏地抬眸，这次不再是面如死灰，有震惊，有屈辱。 但很快又归于死寂。 卫昭：“动手！” 她背过身去，很快伙计来报，“没有，不过手臂上有一处烫伤。” 卫昭冷笑，“欲盖弥彰。” 还不等她再问，远处有人骑马奔来。 “主子。” 是莺时。 她递上一封密信，信封上画着荼蘼花。 岑安看到这信，垂在身侧的双手瞬间握紧。 “你受伤了？”卫昭接过信，目光盯着莺时。 她身上有血腥味，脸色也不好，“那僧人很狡猾，屋里有不少陷进，幸好千机环救了我。” 卫昭拿出一瓶药，“吃了，去马车里歇着。” 莺时接过药，她确实应该歇一下 下一秒，整个人陷入黑暗中，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听到主子在叫她。 她穿的是红色长裤与短衫，背上有两处深可见骨的刀伤。 卫昭倒出瓶中的药迅速喂给她，伤口交给慈安堂的女伙计来处理，“你们在这里看着。” 她留了两人，揪着岑安往矿山深处去了。 那封密信做实了岑安启承国人的身份，上面还有他询问“阿妹安好”的字句。 卫昭收起信，最后给岑安一个机会，“带我找到他们，你阿妹我派人救。” 岑安抬头看她，卫昭说：“他们既然能想到用你的家人要挟你，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完成了任务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如果人再没了，你阿妹能安好？ 你能信得过他们？” 岑安迟疑了，他信不过，可他没有一点办法。 “岑安，我耐心有限。” “我能信你吗？”他不敢冒险。 “当然，”卫昭冷笑，“今晚找不到人，我亲自动手宰了你阿妹，她是死是活就看你怎么做了。” 她今日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点。 岑安盯着他看了片刻，抬手，“那边。” 山洞阴暗，黑衣举着火把在前，卫昭揪着岑安走在中间，身后还跟着不少慈安堂的人。 很快，他们到了石门处。 第四百一十章 云缎丝线，他还活着 岑安：“就是这里，门封了，里面没有路。” 没有路，全是蛊。 他们怎么可能生还。 卫昭看了看山洞的结构，拿出两颗小黑球。 黑衣目光一凛，“可能会塌。” 卫昭又看了眼，“应该不会。” 黑衣退开。 嘭嘭—— 石门与山壁连接的地方被炸开一个洞。 头顶有细小的石子灰尘落下。 所幸没塌。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要不是卫昭揪着，岑安可能会直接瘫坐到地上。 进去后，卫昭直接将他扔到一旁。 山洞此时里没有蛊，也没有人，地上、山壁上有一片片的血。 血腥味中带着腥臭味。 卫昭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疼了一下，“找，任何一点线索都别放过。” 她不相信容瑾会死在这里，绝对不信。 一个山洞而已，困不住他的。 他可是她认定的帝星。 洞里没了蛊，可以沿着路继续往前。 岑安吃力地跟在他们身后，眼睛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即使他心里明白没有人可能生还，也还是要仔细看这个地方，这是莫桑最后待过的地方。 往前又走了一段，血腥味没有了，但有一个巨大的废弃空间。 “这里”秦狸又看了几眼，“像是有军队待过。” 他从小就待在黑甲军中，对军队的作风非常熟悉，“这像是军队的起居室，床铺相连，被褥整整齐齐，洗漱用具都向着一个方向摆放。” 卫昭回头看向一直跟在后面的岑安。 岑安惨白着一张脸走上前，“确实是军队，启承国在这里有一座地下兵场，国主就是因为这个才带贵客过来的。” “但其实这是诱饵对吗？”卫昭说这话时，已经进了那个可能是士兵起居室的地方。 “对，也不完全对，”岑安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他说：“启承国确实在这里有一座地下兵场，不过这一处是早已废弃的，国主不知道怎么发现了地下兵场的事。 启承国准备将计就计，正好贵客来了这里，如果能让国主以探查地下兵场之名带着贵客来这里，并让他们葬身于此，计划就算完成了。” 卫昭蹙眉，“一个小小的启承国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野心，听说西陵平王来了这里，地下兵场是他的？ 莫桑和容瑾死在这里，他要趁机占领莫夷国是吗？” 岑安摇头，“不知。” 他确实不知道，他也只是这盘棋中的一个棋子而已，小小的棋子是不可能接触到通盘计划的。 “主子，有发现。” 黑衣喊了一声，卫昭立马过去，“发现了什么？” 黑衣手上拿了几根丝线，像是从衣服上勾下来的。 “这是”卫昭摸着这手感，“云缎。” 云缎是天才绸庄特有的布匹，以往只供应给一个人使用，后来又多了一个人，除了这两个人，别人不可能拿到云缎。 “是他。”从知道容瑾出事到现在，卫昭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既然闯过了有蛊虫的山洞来到这里，那肯定有办法从这里出去。 “找出路，快！” “还活着吗？真的有人还活着？” 第四百一十一章 容瑾去处，君天齐的白日梦 岑安一直面如死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活气。 他天生方向感比较好，对矿山也还算熟悉，“跟我来。” 这里看起来废弃时间并不久，一行人跟着岑安七拐八拐出了山洞。 但是没有找到人。 天已经蒙蒙亮。 “还有别的出口吗？”卫昭问：“从刚才的起居室往外，还有别的出口吗？” “没有，”岑安回头看了眼，“出来的一路上我观察过，之前应该是有的，后来都被封了，应该是军队撤离的时候封的，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嗯。”卫昭抬眼往下看，站在这里可以看到静静流淌的漠河以及对面的启承国。 有士兵在两岸巡视。 以往漠河边会有百姓来洗衣玩水，但随着启承国的不断壮大，两国冲突不断，百姓渐渐的也就不敢再靠近漠河。 容瑾会去哪里？ 站在这个他曾经站过的出口处，卫昭再次看向对岸。 启承国。 与此同时，启承国国主府。 君天齐本来还因为被吵醒心情不佳，但看过亲信递来的密信之后，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心情变得极好。 “王爷，好久没见您这么笑过了，可是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身若无骨的妖娆女子从背后缠上男子，声音娇媚。 “这件事确实值得高兴，玲儿你可真是本王的福星，你想要什么，只要说出来，本王都会满足你。”君天齐把人抱进怀里，满脸志气。 自从娶了玲儿做侧妃，他在启承国培养了自己的私兵，现在又在巫启的帮助下弄死了大楚新帝容瑾和莫桑。 现在只要借助莫夷国出兵大楚，拿下大楚的整个西南地区不成问题，来年开春，则可以大举进攻大楚腹地，将整个大楚并入西陵版图指日可待。 “玲儿什么都不要，玲儿只求能一直陪在王爷身边。” “好，真是本王的好侧妃，等本王问鼎天下之时，封你做皇后可好？” “不好王爷，王妃姐姐怎么办？” “那种蠢女人，怎么能跟本王的玲儿比，替本王更衣，本王要去找你父亲谈谈。” 君天齐的王妃是君无忧的亲生母亲，自从君无忧不明不白死在大楚之后，王妃整日以泪洗面，每每见到君天齐都满是怨怼之言，君天齐早就起了废掉王妃的心思，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他想着，等他成了天下之主就不用再找什么理由，管她是不是丞相之女，还不是说废了就废了。 议事殿内，君天齐连早饭都顾不上吃，见到巫启就递上一封信，“这是本王刚刚收到的，我们的计划顺利完成，接下来就该占领莫夷国，刀指肃州城了，国主可愿做本王的先锋？” “愿为王爷效劳。” “好，今夜就出兵，一定要悄无声息的占领莫夷国，打肃州一个措手不及，国主下去准备。” 巫启行礼告退，君天齐坐在主位上，意气风发。 他在京城本就与太子君天陌平起平坐，现在若是拿下大楚西南，取君天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第四百一十二章 容瑾出手，翻天覆地 父皇耽于享乐不理朝政，取代君天陌就相对于是把整个西陵攥在手中，到时候西陵与大楚都会是他的。 何时登基，全看他心情。 国主寝殿，巫启已经换上了一身铠甲。 “阿父，您真要亲自去？”巫玲儿有些担心，虽然莫夷国已经是他们的掌中之物，但阿父毕竟年纪大了，万一有什么意外呢。 “君天齐令为父亲自带兵。”巫启任由侍女为他整理铠甲，眸中满是狠辣与志在必得。 “他算什么东西？”巫玲儿语气轻蔑，满脸不屑，“打着他的旗号来壮大我们自己的军队，他还傻乎乎筹措军饷粮食，以为自己要拿下大楚西南了，真是可笑。” “委屈我儿，还需再与这等人周旋一段时间。”巫启的野心可不止一个莫夷国和大楚西南。 他要做君天齐背后的人，在他快登上皇位的时候，取而代之。 在那之前，不能出任何差错。 “女儿明白，阿父放心。” 日暮西陲，夜就要降临。 启城一出茶楼中，身穿黑色云纹锦衣的男子坐在窗边，容颜俊美，妖孽无双，不是容瑾又是谁。 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上面的山楂已经被吃了一个。 “主子，他们要出兵了。”穿了一身灰色长袍的秦迟来报。 “让莫桑准备好瓮中捉鳖。”容瑾又吃了一口糖葫芦。 又甜又酸，都不知道昭儿为什么喜欢吃这种东西。 秦迟：“巫启只带了一万人，他在地下至少培养了七万士兵。” 即使换了衣服，也还是面无表情。 “周清寒到哪了？” 虽然不明白，但容瑾又吃了一口糖葫芦。 “周将军率领五万大军，已经过了矿山。” 过了矿山，再过漠河就可以直接到达启城。 巫启不止在矿山下有地下兵场，整个启城都快被他挖空了。 前日从山洞出来后，容瑾直接让秦川去联系了肃州军将领周清寒。 巫启想螳螂捕蝉，那他就黄雀在后。 小小的弹丸之邦，居然想染指整个大楚西南，谁给他的胆子？ 君天齐么？ 那就是个废物！ 整个西陵，能让容瑾放在眼里的，也就只有一个君天陌而已，只可惜那人是个病秧子，活不了多久。 所以现在的西陵在他眼里，只是一块随时都可以咬下的肉，他都还没有动手，有些人居然迫不及待送上门了。 “主子，我们去哪？”秦迟问。 现在的启承国，已经没有留下来的价值了。 “去肃州。”反正昭儿还没来，闲着也是闲着，君天齐敢动兵，他就要让西陵用整个东南边境来偿还。 夜色遮掩下，多方大军动了起来。 君天齐与巫玲儿在城楼上目送巫启带着人跨过了漠河，进了莫夷城。 在他们眼中，莫夷城早已被他们完成掌握，巫启只是过去执掌莫夷城，顺便借个道，预备对肃州用兵。 跟他们预想的一样，城门外的士兵已经岑安收买，巫启兵不血刃的进了莫夷城，顺利无比的进了国主府。 莫桑的国主府，处处精致，每一处都透露着底蕴，跟他的国主府不同。 第四百一十三章 瓮中捉鳖，不会再害你 莫桑的国主府，处处精致，每一处都透露着底蕴，跟他的国主府不同，纵使装修得再华丽，终究是失了些底蕴。 但那又怎样，还不是要被他握在手中。 巫启在城外屯了五千兵马，又分出去三千兵马来接手城中防务，只带两千人进了国主府。 看着这个地方，他冷笑一声，“莫夷，终究只配被启承踩在脚下。” “你真的这么想？” 突然，安静昏暗的国主府，一瞬间亮了起来，廊下屋顶出现了弓弩手。 早应该死在山洞里的莫桑被侍卫簇拥着出现在殿门外，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 “莫桑，你没死？”巫启被这个意外弄得猝不及防，一双老辣的双眸盯着莫桑，同时也盯着他身后单薄孱弱的年轻人。 “托福，本王还活着，咳咳——” 莫桑脸色并不好。 听到他的咳嗽声，身旁的年轻人上前一步想要搀扶，抬起的手被他一个目光止住。 他目光凌厉。 岑安苦笑，放下了手。 巫启突然笑起来，“莫桑啊莫桑，居然还敢把他带在身边。”下一刻，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看向岑安的目光满是毒辣，“岑安，杀了他，否则你会看到灵儿的尸体。” 岑安就站在莫桑身边，只用他想，抬手就能将匕首插进莫桑的胸膛。 莫桑转头看他，正好他也在看他，“我不做害你的事。” “你做的还少吗？”莫桑质问。 岑安只能苦笑，是啊，要不是莫桑命大，早就被他害死了。 “还不动手？”巫启盯着岑安，他知道岑安不会放下灵儿不管，只要莫桑死了，他就有把握趁乱出城。 “我不会再听你的！”这是岑安第一次反抗，这种感觉真特么爽！ 他突然笑了，笑声凄凉又畅快，“你想杀国主，失手了，你想动灵儿，也不会再有机会！ 巫启，你枉为人父，今日休想走出这里。 还记得十年前你对她的承诺吗？现在—— 下去陪她！” 话落，岑安突然拿出一把匕首冲向巫启，眸中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他身法奇快，动作狠戾。 国主府的人，包括莫桑在内，从来都不知道身体孱弱的岑安居然是会功夫的。 这一瞬间，莫桑看岑安的目光，又深了几分。 巫启敢亲自带兵，也是有他的底气的。 他看起来年事已高，身法动作绝不含糊。 他与岑安，一时之间竟看不出谁更胜一筹。 “国主！” 侍卫长看向莫桑，莫桑抬手，“一个不留。” 侍卫长刚要下令，又听他说：“别伤了他。” 不用明说，侍卫长就已经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 一时之间，国主府到处都是兵剑相向的声音。 莫桑又咳了两声，身旁站着侍卫长和众多侍卫，他们立于高阶之上，静静看着下面的战斗。 不知何时，一位身穿莫夷国服饰的少年出现在莫桑身旁。 侍卫长刚要拔剑，被莫桑制止。 莫桑看向少年，目光中带着询问。 卫昭觉得好笑，“他那么害你，你还这么关心他的事？” 莫桑闭口不言，卫昭看向下面正在拼命的孱弱少年，“人已救下，他再这样打下去，可能会死。” 第四百一十四章 岑安：对不起，我用命赔你 莫桑看向侍卫长，“去帮他。” 巫启和想要拼命的岑安比起来半斤八两，再加入一个侍卫长，瞬间就落了下风。 岑安得到机会，不管不顾地将匕首刺进巫启的后心，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解脱了。 回头看向站在高台上的人，他低喃一声，“对不起。” 拔出匕首抹向自己的脖颈。 “你敢！” 这一瞬，莫桑脸色巨变，眸中满是恐惧和悲痛！ 这一刻，岑安笑了，想把这一生中最纯真无邪的笑留给他。 能遇上莫桑，是他这短暂一生中最幸运的事，“再见了！” “不要！” 莫桑声嘶力竭。 哐当—— 匕首落地，一条黑丝收回卫昭衣袖中。 她看向莫桑，“不用谢，只是交易，不想答应也行，人我能救就能杀。” 莫桑咬牙，“成交！” 卫昭满意挑眉，这天下就没有她做不成的交易。 没了主将的兵就是一群散兵，今夜进了国主府的两千人没一个出去的。 没进国主府的那些，自然也有早就安排好的人来收拾。 国主宫殿内，岑安与莫桑，脸色一个比一个差。 卫昭一人给了一颗药，问：“那天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莫桑回想了那个晚上，那晚的惨烈比之今晚也不遑多让。 “石门落下之后，我们遭遇了可以瞬间让人尸骨无存的飞虫，我带去的侍卫只剩三人，是陛下救了我们。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飞虫不敢攻击他，还会对他退避三舍，我们跟在他身侧一直向前，从废弃的地下兵场出了山洞。 陛下料到启承国所图不小，让我回来瓮中捉鳖，他黄雀在后，现在启承国的地下兵场应该已经被捣毁，培养出来的兵马应该已经和肃州军交上手。” 事情跟卫昭猜得差不多，至于那些食人蛊为什么不敢攻击容瑾，大概与他体内的血蛊有关。 她喝了口热茶，问：“容瑾受伤了吗？” 普天之下，敢直呼大楚皇帝陛下名讳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莫桑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没有。” 卫昭嗯了一声，“听说莫夷国的吃食很有特色。” 莫桑招手叫来人，“去准备晚膳。” 卫昭就喜欢这种一点就通的人。 岑安忍不住咳了两声，莫桑看向他，岑安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没事。”卫昭看了眼岑安，又看向莫桑，拿出一纸契约，就是赵逢、鱼佬他们都签过的东西，递给莫桑，“你签字，我救他。” 莫桑：“”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对这位感到无语。 “不必劳烦，我的身体我清楚。”岑安不想让莫桑为难，强忍着想要咳嗽的感觉说道。 “这可由不得你！”卫昭看向莫桑，“签，还是不签？” 莫桑拿来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卫昭拿出两个不同颜色的瓶子，分别从中倒出一粒药丸，又写了两个药方，“药丸待会儿饭后吃下，第一个方子上的药，每日两次，连吃三个月，三个月后换成第二个方子上的药，再吃半年。 如果到时候还不好，再来找我，应该不会不好。” 第四百一十五章 岑安与莫桑 已成定局，岑安也不矫情，“多谢洛公子。” 卫昭：“不用客气。” 又不是白帮。 “你妹妹现在在慈安堂，受了点惊吓，你明天就能去看她。” 岑安再次道谢，这一次比刚才郑重了许多，“多谢洛公子，岑安身无所长，但他日洛公子如有用得上的地方，岑安必定舍命去办。” 莫桑倏地看向他，岑安笑了。 笑得轻松。 他是真的感激洛公子，也是真的轻松，自从十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再也没有像现在一样轻松过。 十年前，母亲为巫启以身养蛊，冒了极大的风险，那时候她已经怀了灵儿，本来不愿再用这种方法养蛊，但巫启告诉她，灵儿也是他的孩子，他不会拿自己孩子的命开玩笑，如果有意外，他愿与她一起死。 母亲信了他，十月时间，蛊虫成熟，母亲难产，最终是巫医剖开了她的肚子救了灵儿，但母亲却因为蛊虫的蚕食，只剩下一把骨头，油尽灯枯。 巫启不仅没陪她一起死，还拿着母亲养出来的蛊救了他的一个小妾，灵儿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却利用她来威胁自己，这种人，简直畜生不如。 十年了，他终于死在自己手上。 母亲，你看到了吗？ 笑着笑着，岑安忍不住落泪，为傻乎乎遇人不淑的母亲，为一生下来就被囚禁的妹妹，也为被人当傀儡一般驱使十年的自己 “你——”莫桑想说什么，顾忌在卫昭在场，没说出来。 卫昭：“记住我们的交易，后续会有人找你谈。” 她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说完就走，绝对不会妨碍到别人。 宫殿内，莫桑走向那个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少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别哭了，你不是说以后什么都听我的，那我说别哭了。” 岑安抬头看他，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哭得脸有些红，反而比之前气色好了不少，就是看起来委委屈屈的，好像在说哭都不让哭。 搞得莫桑觉得自己像个坏人，“想哭就哭。” 这下，岑安是真不哭了，还有点想笑。 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莫桑看着竟然笑了。 从那晚开始一直紧绷悲愤的情绪终于缓过来，还想要求什么呢，终归就是这个人了。 现在都他们都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另一边，卫昭回了慈安堂，跟莺时一起吃了宵夜，“你的伤怎么样了？” 莺时动动胳膊腿，“没事了，有你不要钱一样给我灌药，我想不好都难。” 主子给别人看病开药都是有条件的，那些伤药补药不会轻易给人，她受伤这两天，伤药补药吃了一大堆，伤口已经结痂，骨头也不疼，感觉离痊愈已经不远了。 莺时没怎么受过伤，这次是她受得最严重的一次伤，看到卫昭为她受伤这件事差点拆了天神庙，又给她吃了很多伤药补药，感动得一塌糊涂，看来在主子心里她还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卫昭向来把自己人跟外人分得很清楚，青梧山上下来的，都是她的自己人。 第四百一十六章 终于见面，眼里只有一个你 虽然他们都叫她主子，但在她心里，他们都是亲人。 吃完饭，她又给莺时塞了一颗补药药丸，“既然没事了，我们今晚就走。” “去哪？”莺时问。 “肃州。” 容瑾不在莫夷城，那应该就在肃州。 再有两天就要过年了，他们这个年，应该回不去了。 厢房内，一个小女孩睡得正熟，只是姿势蜷缩着，看起来充满防备。 卫昭临走前吩咐掌柜看好她，明天会有人来接。 “您这就要走了？”掌柜问。 卫昭：“有什么事吗？” 掌柜说：“三公子在凌州，他知道您在这里，马上就要过年了，想着您要是不回去的话，想与您一起过年。” 凌州是西陵的一座城，距离启承国不远。 卫昭当然乐意，“告诉三哥我在肃州。” “好的。” 掌柜准备了宽敞舒适的大马车，卫昭念及莺时的伤，没拒绝。 她与莺时坐马车，秦狸驾车。 三人出城没多久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肃州大军。 黑衣看了眼属于肃州的军旗，问：“主子，要避一避吗？” 主子让秦狸去肃州，但一直没发信号让他把军队带出来，这一支肃州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秦迟。” 秦迟也看到了他。 下一刻，一道如疾风般的黑色身影到了近前。 “昭儿！” 马车帘子掀开，卫昭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容瑾这一系列动作做得飞快，黑衣和莺时看得目瞪口呆。 还是黑衣先反应了过来，他看了眼还愣着的莺时，“还不下来。” “哦，哦哦！” 莺时下了马车，愣乎乎的说：“公子的功夫好像又强了不少。” 黑衣：“应该是急的！” 他们都知道公子很粘主子，平时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这次分开了这么些天，肯定着急。 莺时：“” 秦迟下马过来，肃州军将领也想过来，被秦川挡住。 他觉得主子现在肯定不想让这么多人过去。 大军就这样停了下来，马车内，容瑾抱着卫昭不撒手。 见到他卫昭也很开心，只是她快被他抱得喘不过气了，艰难的拍拍他的背，“你先放开我。” “我不，”容瑾抱得更紧了，“这么多天不见，你就不想我？” “想。”卫昭说得很艰难，真的是太紧了。 然而某人一点都没发现，他在她脖子上蹭了蹭，说：“一点都不真诚。” 卫昭只好说：“这么多天不见，你是想勒死我，换一个皇后吗？” 容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倏地放开她，“没事，疼不疼？不想换皇后，只要你一个。” 卫昭咳了一声，总算能舒服地喘气了，“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不重要，你什么时候来的？”容瑾看到她，什么事情都要往后排。 “你跟着人进山洞的第二天，”说着，卫昭伸手探向容瑾的脉搏，还算平稳，“表现还不错，我不在的时候应该没有乱发脾气。” 容瑾又凑过去抱她，“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卫昭嗯了一声，“做得好。” 第四百一十七章 我这么乖，要不要奖励我 容瑾低头，凑得更近，“那你要不要奖励我？” 卫昭还没来得及回答，唇已经堵住，这次的吻很急切，像是要把人揉到自己的骨血里。 直到卫昭快要喘不过气，急得直打他，容瑾才退开，又轻轻地啄吻两下才终于放过她，“笨蛋，还学不会换气！” 居然有人说自己笨，气得卫昭又打他两拳，又不甘落后，“我总能学会。” 容瑾低笑出声，“昭儿肯定能学会，我会教你的。” 卫昭：“” 默默脸红中。 片刻后，卫昭问：“你带这么多人，不会是想打仗？” “嗯，是君天齐找死。”既然有人想找死，当然要成全他。 容瑾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善于成全别人的好人。 “马上过年了，要不然过了年再说，是君天齐先动手的，我们也算是师出有名，不过要赶在年前这两天动手，恐怕会给你落下好战的名声，缓缓。” 卫昭不建议现在挑起战争，时间不合适，准备也不够充分，一旦大楚和西陵打起来，很容易给北魏渔翁得利的机会。 “好，听你的。”容瑾本来就是觉得无聊才想要速战速决，现在昭儿来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年后开战确实比现在更有利。 “传令，回肃州。” 秦迟过去传令，容瑾随着马车回去。 这马车本来是给伤员莺时准备的，现在他来了，莺时只能跟黑衣一样坐在车外，本来要给她再准备一辆车，她拒绝了。 坐这里离主子近，还能跟黑衣聊聊天。 肃州距离莫夷城不远，两方在半路相遇，返回肃州只用了一个时辰。 当年肃州的盛王府被查封，容瑾登基后，恢复了盛王声誉，盛王府已经解封，只不过匾额换成了西南王府。 二十年一直没有人住过的西南王府，今日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容瑾已经亮了身份，之前他急着带兵出去，肃州的官员没来得及觐见，这次听到陛下改了主意又回来了。 即使是半夜，也都急急地赶去西南王府。 只可惜陛下深夜不见人，只能又灰头土脸的离开，等待着明日一早来觐见。 容瑾以前来过西南，但从未进过西南王府，这里已经重新修缮过。 祠堂里供奉着西南王与王妃的牌位。 卫昭与容瑾先去了一趟祠堂才去休息。 容瑾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说了要教她换气那就一刻都不能浪费。 卧房里的动静一直持续到天微微亮，笨蛋卫昭终于学会了，累得要死。 容瑾反而精神非常好，从他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一夜未睡的痕迹。 容瑾凑近。 还来！卫昭一把捂住他的嘴，“你给我适可而止，睡觉。” “呜呜呜——”嘴巴被捂着，容瑾说不出话。 卫昭放开手，“不许说话，躺下，闭眼，睡！” 这一觉，卫昭睡得极好，醒来已经是下午。 见她醒了，容瑾放下手中的信函走过来，先低头亲了她一下才问：“饿了吗？” 卫昭诚实点头，“饿了。” 容瑾轻轻捏着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想吃什么？” 卫昭：“好吃的。” 第四百一十八章 她在睡，他在看，怎么都看不够 容瑾嗯了一声，说：“莺时在准备。” 卫昭：“那你还问我？” “可以加菜。”只要她想，吃什么都可以。 卫昭想了想，“算了，不加了，莺时会做的都是我爱吃的。” 容瑾突然有些吃味，“我也可以学做你爱吃的东西。” 他不重不轻地帮她揉腰，卫昭很受用，听他要下厨，笑了笑，“这可是莺时最骄傲的地方，你跟她抢活儿，她会难受死的。” 容瑾哦了一声，并不在意莺时难不难受，他只在乎一个人。 阳光正好，容瑾手法很好，卫昭又困了，“你再陪我睡一会儿。” “好。”这样的要求容瑾怎么可能拒绝，他脱了鞋躺下，非常自然的把人搂进怀里，在眼睛上亲了两下，又在鼻尖上亲了两下，还在往下。 卫昭无奈，“单纯的睡觉。” “好，睡。”容瑾将她抱紧了一些。 她在睡，他在看，用目光一遍一遍描绘她的轮廓，怎么都看不够。 卫昭没想到自己还能睡着，她本来只想眯一会儿，饭好了就起床，结果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黑了。 容瑾斜靠在床边，正在看从京城来的信件。 他不在的日子，朝堂一片清明，容牧心情颇好的在信件中写了老丞相给容恺安排相亲的事。 容瑾看罢，心道一句容恺那个没人要的笨蛋，全然忘了他成亲的时候，年纪也不算小。 卫昭醒了，他把所有信件都放在一旁，俯身看他，“要起吗？” “嗯，饿了。”卫昭模样慵懒，一副刚睁开眼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样子。 眼尾有些红，两颊也有些红，唇不点而朱，容瑾忍不住低头吻她。 一刻钟后，他终于满足，“想吃什么，端进来给你吃。” “不要，我起床吃。”卫昭现在觉得床上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行。”容瑾颇有些遗憾。 刚出房间，卫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三哥，凌睿，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卫衡和凌睿看到她，眼中都是止不住的欣喜。 卫衡说：“午时到的，你可是身体不适，听莺时说你睡了一整天了。” 他目光关切，卫昭摇头，“我身体很好，三哥不用担心，你们两个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凌睿说：“凑巧，我也在凌州，听卫衡说要过来，我也便过来了，反正过年是回不了家了，能跟你一起过再好不过了。” 话音刚落，感觉一记冷刀子向他飞过来。 凌睿知道这道目光来自谁，但他就是佯装不知，笑意盈盈的看着卫昭。 “开饭啦。” 莺时做了一大桌菜，大家吃得很满足。 饭后，在花园中喝茶。 卫衡提起了这两天边境的变化，“是要打仗了吗？” 卫昭点了点头。 卫衡叹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战事一起，苦的是百姓。” 他虽然是大楚人，但在西陵的这些日子，亲眼见证了西陵百姓的水深火热，“昭儿你知道吗，之前我以为咱们在江南看到的水灾已经最严重的灾祸，但走过西陵的灾区之后，我发现江南百姓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第四百一十九章 君天陌和君子玉 西陵有大旱三年的村庄，饿殍遍野，分尸而食。” 莺时一直在一旁帮着煮茶，听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反胃，“这也太残忍了？” “是，这很残忍，更残忍的是这样的村庄不止一个。”卫衡看上起比之前在大楚京城的时候成熟了许多，说到这些事的时候，他眼中不只有同情和怜悯，还有坚定，坚定的想为百姓做些什么。 卫昭早些年跟着青灯大师游历的时候，去过西陵，但那时的西陵还不是卫衡口中的这样。 西陵的大致情况绀香早就汇报过，但没有卫衡亲口描述来得震惊。 这一刻，卫昭突然明白了老和尚生前为什么总是满眼忧虑，他可能真的预见这个满目疮痍的未来。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令卫昭更加坚定了合并三国的想法，要想让三国合并，百姓休养生息，还得快刀斩乱麻。 有些人就是欠收拾，只有足够强大，才能让其他统治者臣服，也才能有足够的话语权为百姓做事。 她想要踏遍山河，自由自在，但不要想要走到哪里都是疾病、饥饿，枯山恶水。 在新年的前一天，容瑾陈兵二十万在大楚和西陵边境，出兵的理由是西陵平王君天齐暗杀他，企图占领大楚西南边境。 是西陵平王一手打破了两国之间维持二十年的和谐。 同一时间，一封来自西南王府的密信传往北魏。 与其鹬蚌相争让北魏得利，还不如伙同北魏，联合灭了西陵。 西陵皇都，太子府。 “蠢货。” 君天陌收到消息，知道君天齐在边境做了什么之后，怒骂一声蠢货。 他住在主位上，脸色苍白，唇色极淡。 下首的位置上，坐着一位与他容貌极其相似的青年，只不过青年的起色看起来要好很多，他看过那些消息，嘴边露出冷笑，“早就知道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哥，我去杀了他。” 这位青年就是君子玉，是君天陌的双胞胎弟弟。 西陵皇室视双胞胎男婴为不祥之兆，当年贵妃生下君天陌和君子玉的时候，刻意隐瞒了双胞胎的事实。 当时后宫内斗非常严重，君天陌从生下来就开始不断被人下药毒害，有些暗地里的东西，防不胜防。 君子玉作为被保护起来的那一个，除了母胎里带出来的一点孱弱，成长得很好，越是这样他就越心疼哥哥。 君天陌身体越来越差，但又不能让皇都里的人看出来，十四岁之后，君子玉会在需要时候扮成君天陌，而不需要的时候，他会是君天陌手中一柄最锋利的剑。 君天陌咳了两声，喝了口热茶才缓过来，“现在杀他没用，我要见赵将军和徐将军。 对了，朝廷的赈灾粮发下去了吗？” “已经在路上，哥，要打起来的话，赈灾粮的发放可能需要推后。”大军出征，粮草先行。 君子玉不怕打仗，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但粮饷是西陵军最大的困难。 君天陌摇头，“不能拖，赈灾粮按原计划发放，你亲自联系粮商，加大军粮购买。” 第四百二十章 容瑾的心意 “军饷从哪来？”君子玉越想越烦躁，军饷不足，粮食不足，还没打就已经落了下成。 君天陌眯眼，“朱门酒肉臭，皇都的世家大族，勋贵之家，享受福泽已经够久。” 君子玉皱眉，“你想从他们身上筹军饷，那简直比登天还难，那些个贵族世家一个比一个自私。” 君天陌冷笑，“那可由不得他们。” 他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 手中握着的明明是热茶，内心却一片冰寒。 虽然逐步掌握了朝政，但西陵朝堂受权贵把控太久，很多事情都需要受到掣肘。 连年天灾，现如今的西陵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西陵，甚至可以说，从二十年前的土喀谷之战后，西陵元气大伤，日渐衰弱，掌权者不思进取，弄权者只顾自身利益。 现在的西陵，千疮百孔。 “咳咳咳” 君天陌又咳起来，一碗参汤换下了他手中已经微凉的茶。 “有时候，我真想带你离开，去一个没有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的地方。”韩定嘉将那杯凉茶放到了桌上，蹲下去看君天陌，也可以说是君未的眼睛，“表哥，你太累了。” 君天陌叹了口气，他没回答，韩定嘉已经知道他的答案。 她将头枕在他膝上，“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你，从小我就喜欢跟在你身边，以后也是一样。” 君天陌寒凉的眸子里多了分暖意，抬手摸摸她的头。 韩定嘉在他膝上蹭了蹭，君天陌笑了。 正是新年，大楚边关肃州城。 因为有容瑾在，这里的年味特别足，除夕夜西南王府的人还一起包了饺子。 饺子这个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对于新手来说，很难包得好看，不管你是不是天才。 卫昭包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饺子后，兴致缺缺，她很喜欢吃，但不代表她喜欢做。 此刻天气正好，莺时带着大家包饺子，卫昭在一旁看着，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 容瑾倒是对包饺子很有兴趣，他包的饺子单独放起来，只供一个人吃。 边包边问：“昭儿，你要吃哪个馅儿的，我多包几个。” 卫昭看了眼那个小盘子里奇形怪状的饺子，又看向兴致勃勃的容瑾，终是不忍心扫了他的兴，“你看着包，反正我吃的是一个份心意。” 这话外音就是你包的饺子不好吃，但是心意我领了。 偏偏容瑾只听了表面意就很开心，“那我每一样都多包点，都给你吃。” 瞬间，卫昭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也不用太多，我看这就够了，我吃的不多。” 容瑾觉得昭儿一定是怕他太累了才会这么说，她能吃多少，他还不知道吗？ 当下，也不戳穿她，只说：“多包一些，你今天吃不完，明天还可以继续吃。” 卫昭嘴角抽了抽，这样的饺子吃一顿还不行，居然还要吃两顿，她造了什么孽？ 眼看容瑾要包下一盘了，卫昭想也没想，抬手就抓住了他的手。 容瑾对她宠溺一笑，“待会儿再牵手，我先给你包饺子。” 第四百二十一章 有人要对十七公子以身相许 “我就要现在牵。”卫昭豁出去脸皮不要了，也不会想吃两顿这样的饺子。 容瑾又无奈又不想拒绝她，皇后这么粘人，他有什么办法，他只能受着。 擦了擦手，牵着她站起身，“小粘人精，走，陪你去花园走走。” 临出门前，特意吩咐，“馅儿和皮都留点，等我回来包。” 卫昭：“” 晴天霹雳！ 两人刚到花园没多久，有客来访。 “哇，这是仙女吗？” 小女孩穿着莫夷国特有的短衫长裤，声音赞叹不已。 “灵儿，不得无礼，这是皇后娘娘。” “哦，灵儿参见皇后娘娘。” 说话的是岑安和岑灵，他们旁边还跟着莫桑。 几人行礼后，入座。 岑灵目光一直集中在卫昭脸上，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容瑾越来越不悦，不管男女老少，谁一直盯着他的昭儿看都不行。 岑安是个心思敏锐的，他感受到陛下的心思，忙道：“灵儿，你还记得你是来做什么的吗？” “记得，”岑灵站起身，“陛下，娘娘，灵儿是来谢恩的，哥哥说十七公子是娘娘认识的人，灵儿想要当面谢谢十七公子，求娘娘成全。” “额”卫昭看向莫桑和岑安，这两人应该是看出了她的身份，她也没有刻意隐瞒，“十七暂时不在府中，灵儿的感谢我会传达。” “哦，多谢娘娘。”小姑娘有些沮丧，她是真的很想见十七公子呢。 卫昭不打算去换男装，见她这样只好说：“灵儿有什么话想对十七说，我可以代为传达。” “我”岑灵有些犹豫，岑安见状鼓励她，“想说什么就说，皇后娘娘是很好的人。” 这么高的评价，卫昭有点愧不敢当，她确实帮了他，但都是有条件的，她可不是一个很好的人。 当然，这话她肯定不会当着小姑娘的面说出来，当下，只会面带微笑的看她，“要说什么吗？” 岑灵看看哥哥，又看向仙女一样的皇后娘娘，鼓起勇气，“娘娘，书上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知十七公子是否成亲了？” 这话一出，整个暖亭都安静了。 容瑾身上撒发着瘆人的冷意，小小年纪，居然就想跟他抢昭儿，活够了的话，不如去死。 “灵儿！”岑安很尴尬，他也不知道妹妹要说的是这个，如果要知道的话，打死都不会鼓励她说出来。 他看向陛下，“小妹失礼了，她只是想感激十七公子，并无他意，她还小，不懂书中的意思，让陛下和娘娘笑话了。” 说完看向语出惊人的自家妹妹，“十七公子已经成亲了，这要的话以后不要再说。” “成亲了呀”岑灵瞬间泄气，“那我该怎么感谢他？” 卫昭及时开口，“不用感谢，十七救你是因为他需要你哥哥的帮助，你哥哥已经感谢过了，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就在这里用晚饭。” 她怕自己再不开口转移话题，某人就要生气了。 容瑾一听还要留他们在这里吃饭，更生气了，他就像是天然大冰块，让暖亭温度骤降。 第四百二十二章 全天下，卫昭最喜欢的只能是容瑾 卫昭忙道：“三位一路过来辛苦了，我让人带你们去修整。” 莫桑三人起身行礼道谢。 他们一走，暖亭瞬间回暖。 “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客气？为什么留他们吃饭？昭儿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灵儿？”容瑾质问三连。 卫昭笑了，“来者是客，莫桑怎么说都是莫夷国的国主，留他们吃个饭是应该的。” “哼！”容瑾表示这个解释他不接受，就算她说得有道理也没用。 “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卫昭牵起他的手，直视她的眼睛，“我最喜欢谁你不知道吗？容瑾不信任我？” 谁还不会无理取闹了，哼！ “我没有，”容瑾急忙解释，“我就是不喜欢别人一直盯着你看。” 说完，终于露出笑容，“昭儿，你最喜欢的是我吗？” 他知道答案，他就是想听她说。 卫昭无语，“这还用问？” 容瑾煞有介事的嗯了一声，“你快说。” 卫昭眉头一挑，容瑾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抢先开口，“不接受任何除了我之外的答案。” 卫昭：“哦，好，那就你。” 勉勉强强就你。 容瑾：“也行，勉强满意，为了奖励你，我决定多给你包两盘饺子。” 卫昭：“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不行，全天下，卫昭最喜欢的只能是容瑾。” 卫昭接受现实，她只想问问，“一盘饺子就够，咱不包了行不行？” 容瑾牵着她起身，“不行，你这么乖，当然要奖励你。 我包的饺子很好吃的，你一定会喜欢。” 卫昭苦笑：“” 也不知道这人是哪里来的自信，他就没有发现所有饺子里，他自己包的最丑吗？ 除了饺子是大家一起包的，晚饭基本上都是莺时一手张罗的。 菜色丰盛，色香味俱全。 最主要的是，全是卫昭爱吃的，哦，不，她面前那盘散发着热气的饺子，不确定她是不是爱吃。 容瑾面含期待，“尝尝？” “好。”卫昭笑得有些勉强，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吃下了第一口饺子，很意外的，味道还不错。 “怎么样？”容瑾问。 卫昭点头，“还可以。” 容瑾觉得这是很高的评价，他以后要给昭儿包更多的饺子。 可怜卫昭还不知道她日后要面对什么，很给面子的吃了不少饺子。 饭后，西南王府书房。 莫桑献上新年贺礼，自动请缨，“陛下年后开战，莫桑愿为前锋。” 人善被人欺，莫夷国已经沉寂太久，太需要让世人知道，莫夷国不是随随便便能被欺辱的。 “你？”容瑾语气轻蔑，目光怀疑，莫桑上前一步，“莫桑愿立军令状。” 容瑾本来不打算用他，听到这话改了主意。 卫昭一直在旁边看着，对莫桑有些刮目相看，他原本可以安安稳稳做自己的国主，主要他不生事，就能在大楚的庇护下偏安一隅，没想到他会主动要求参战。 倒是个有魄力的人。 容瑾做事不喜欢拖拖拉拉，莫桑三人离开后的第三天，容瑾下令进攻西陵边境。 第四百二十三章 大战将起，兵分两路 这时，启承国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国主府囚禁着西陵平王。 君天齐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沦为阶下囚，明明是他要拿下莫夷国，占领大楚边境，怎么会反过来被人囚禁，这么多天过去，他依旧想不通。 容瑾将大军分为两路，分别由他自己和肃州守将周清寒领兵。 容瑾所带的这路大军中，莫桑为先锋，已经越过启城，前往凌州。 如果不算西陵的附属国启承国，凌州算是西陵边境的第一个大城，常备守军十万。 容瑾要攻打西陵边境的消息早在年前就传了出去，凌州应该已经做了准备，甚至有了援军。 但容瑾就给了莫桑五万兵马，要求他在三日内攻下凌州城。 而容瑾本人，现在在启城，卫昭换了男装，跟在他身边。 她问：“君天齐要怎么处置？” 容瑾露出一丝冷笑，“这就要看君天陌怎么决定了？ 君天齐是西陵平王，只要君天陌肯定割让边境三州，这位平王殿下我就还给他，否则，就用君天齐的人头来为个我军做彩头。” 卫昭点头微笑，“这件事要告诉君天齐，他不想死的话就多想想办法，让君天陌同意用城池来换他。” 他们夫妻俩笑得有些瘆人，秦狸天真的问：“真的不杀他？” 他觉得想对少主动手的人都该死，君天齐该死。 卫昭说：“不杀。” 死是最温柔的惩罚方式，君天齐应该生不如死。 秦川和秦迟懂这画外音。 秦狸不懂，秦川也不给他解释，还是单纯点好。 晚上，容瑾和卫昭都要休息了，秦迟突然来报，抓到一个人。 被抓到的女子穿了一身绯色长袍，袍子上绣着精致的荼蘼花，眸中带着浓重的不甘。 秦川说：“这是君天齐的侧妃，启承国的公主巫玲儿。” 巫玲儿像是回来找东西，还没找到就被他们发现了。 “你要找什么？” 容瑾和卫昭坐在主位上，秦川负责问话。 巫玲儿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秦川也笑了，“识相的就赶紧说，省得受皮肉之苦。” 落在他们手里的人，就没有哪个能一直闭嘴到死的。 巫玲儿还没开口，秦迟来报，他小声道：“巫启的尸体被人偷走了。” 巫启死后，尸体一直放在莫夷国，就在今晚，那尸体被人偷走了。 偷尸体的人应该一直密切关注着莫夷国的动向，莫桑和岑安今天才刚走，巫启的尸体就被偷了。 一般人，谁会去偷一具没有用的尸体。 容瑾和卫昭的目光都落在了巫玲儿身上。 卫昭问：“巫启的尸体是你偷的？偷回来想做什么？好好安葬，还是？” 说起巫启，巫玲儿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你们杀我阿父，我会报仇的。” 秦川觉得好笑，“你自己都是阶下囚，说这话不觉得好笑吗？” 巫玲儿突然大笑起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死了，你们也逃不过，会有人来收拾你们，很快就会有人来收拾你们。” 秦川回头看了眼主位上的两位主子。 第四百二十四章 吐真水，命蛊，复活 容瑾目光冰冷，而卫昭脸上带着笑，她说：“你今晚来做什么？背后的人是谁？你们有什么计划？” 巫玲儿看向他们的目光阴狠，“你们等死。” “敬酒不吃吃罚酒！”秦川要动手，卫昭抬手制止，她递给秦迟一个瓶子，示意他将里面的东西喂给巫玲儿。 看到秦迟过来，巫玲儿下意识地要挣扎，但她怎么可能挣得过习武之人，秦迟几乎毫不费力就将药水给她喂了下去。 巫玲儿被呛了一下，开始剧烈咳嗽，“你给我喝了什么？” “好东西，”卫昭笑着起身走近，“这东西刚研制出来没多久，你是第一个有幸用到的人。” 这瓶药水叫吐真水，是李道研制出来的，有了成品之后，派人给继承人送了三瓶，卫昭这是第一次用。 很快，巫玲儿狰狞的表情平静下来，目光也呆滞起来。 秦川惊讶，“不会傻了？” 卫昭也不确定，“问问不就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 巫玲儿：“巫玲儿。” 卫昭：“巫启是你什么人？” 巫玲儿：“阿父，巫启是我阿父。” 看来吐真水还真有效。 容瑾来了兴致，走过来听卫昭继续问。 “巫启的尸体是不是你偷的？” 巫玲儿：“是的。” 卫昭：“用来做什么？” 巫玲儿：“复活阿父。” “复活？”卫昭和容瑾对视一眼，她疑惑，“死了好几天的人还能复活？” 容瑾摇头，“闻所未闻。” 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 卫昭又看向巫玲儿，“如何复活？” 巫玲儿突然蹙眉，表情有些痛苦，“命蛊，用命蛊复活。” 听到命蛊两个字，卫昭表情瞬间认真起来，她知道命蛊能救将死之人的命，但不知道这东西能把死了好几天的人复活。 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巫玲儿希望命蛊能复活她的阿父。 “命蛊在哪里？” “密室，阿父，救阿父，”巫玲儿神智已经开始混乱，一直嚷嚷着命蛊，救阿父。 卫昭感觉她的精神已经快崩溃了，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背后的人是谁？” “阁主，是阁主，求阁主救阿父。”巫玲儿喃喃自语，突然抱头，神情痛苦。 秦川：“这是怎么回事？” 卫昭猜测，“可能是药效不稳定，把她带下去，全力搜索她说的密室和命蛊。”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卫昭和容瑾，她把血蛊和命蛊的事告诉了容瑾，“命蛊可以解你体内的血蛊，不过普通的命蛊不能杀死血蛊，只有找到和血蛊相生相伴的命蛊才可以。 你身上的血蛊一开始是下在王妃身上的，想来应该是想用此来威胁盛王，达成什么目的。 下蛊之人应该也没想到盛王府会有巨变，计划只好搁置。 如果是这样，你体内的血蛊应该就是顶级血蛊，普通血蛊只需要普通命蛊来解，顶级血蛊则需要与之相生相伴的命蛊来解。 巫玲儿刚才说的命蛊，我觉得应该是普通命蛊，不过普通命蛊也能有效果，只是效果不太明显而已。 她刚才提到了阁主。 第四百二十五章 烽烟起，群雄逐鹿 她刚才提到了阁主，看来要彻底解了你身上的血蛊，这个人是关键。” 不知道巫玲儿口中的阁主，跟他们在京城见到的那个阁主是否是同一个人。 “我会派人去找，现在该睡觉了。”容瑾揽着她走向内室。 卫昭哭笑不得，“说正经事呢？” 容瑾垂眸看她，“我也是在说正经事，昭儿你在想什么？” 卫昭打他一下，容瑾笑，“没关系，你想做什么，为夫都会满足你。” 卫昭：“能不能要点脸？” 容瑾的回应是：低头吻她。 第二天一早，秦川来报。 “我们找遍了整个国主府，确实有一座地下密室，但没有命蛊，是吐真水失效了，还是巫玲儿知道的事情有误？” “吐真水应该还是有效的，”卫昭猜测，“巫启手里应该确实有过命蛊，只不过后来可能被他转移到了密室之外的地方，或者早就用过了。 留一些人在启城继续找，看好君天齐和巫玲儿。” “好，”秦川去办事之前，特意问：“命蛊真的能复活巫启？” 他怎么想怎么不相信。 卫昭说：“不确定。” 其实她内心倾向于不能，否则那些惜命的帝王还不抢着要，可纵观天下，知道命蛊存在的人少之又少。 秦川走后，卫昭写了信，是给李惊鸿的，让他倾尽全力找一个人。 她觉得在京城遇到的那个阁主，很有可能就是巫玲儿口中的阁主。 在京城时，她一直以为阁主是君天齐的人，现在看来，君天齐不过就是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傀儡，阁主才是幕后主使。 三天后，莫桑不辱使命，成功拿下了凌州城。 与此同时，北魏出兵三十万，由大司马亲自带兵，出征西陵。 西陵现在腹背受敌，君天陌安排了赵极和徐凌两员大将，分别对战大楚和北魏。 赵极出身于武将世家，年纪轻轻已经承袭了父亲的爵位，是皇都里的赵侯爷，也是战场上的赵将军。 听闻赵极从小在军营中长大，极善用兵之道。 徐凌是老将，多年前就曾与北魏大司马交过手。 早在年前君天陌就召见了这二位，现在西陵被两面夹击，形势虽然险峻，但也不是毫无准备。 绀香将赵极的资料传了过来，卫昭给周清寒和莫桑分别送了一份。 拿下凌州之后，容瑾这边行军并不快。 一开始，他根本没打算一举拿下西陵，但现在听闻北魏大司马亲自出征，还带了三十万大军，他改了主意。 要拿下西陵，士兵与粮草缺一不可，江着和卫阑负责押运的粮草已经在路上。 容恺和卫术也已经带了兵在路上。 大楚军队，军纪严明，缴械不杀，不动百姓分毫，甚至还会给所攻下城池的百姓发放药材和粮食。 传闻中，大楚新帝面冷心冷，弑杀无度，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给快要饿死病死的西陵百姓带来了一线生机。 一时之间，西陵边境十城，败的败，降的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尽数归入大楚的版图。 自古以来，战争必然会血流成河，而大楚的军队，除了拿下凌州城时损失惨重了些，血腥了些，其他都还好。 第四百二十六章 对峙栖霞岭 自古以来，战争必然会血流成河，而大楚的军队，除了拿下凌州城时损失惨重了些，血腥了些，其他都还好。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西陵皇都太子府。 君子玉拿着战报，脸色铁青。 “赵极什么时候到边境，再这样下去，不等他到，大楚就打过来了。” 君子玉顶着一张与君天陌一模一样的脸，但二人的性情相差很多，他急得上火，君天陌却还有心情喝茶。 可见，他平时装君天陌的时候，装得又多辛苦。 “哥，你到底有什么想法，为什么不让我去边境？” 君天陌倒了杯茶放在他手边，“别急，他们过不了栖霞岭。” 栖霞岭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每当夕阳西下之际，天空会布满火烧云，大片大片的火红，炽烈又浓重。 然这么一个看似美丽又温柔的地方却是西陵的天堑，栖霞岭下江水滔滔，岭上以木桥和多条铁索连接两边，这是通过栖霞岭唯一的路。 过来栖霞岭，一马平川。 赵极的兵马已经到了栖霞岭，守株待兔。 从边境通往西陵皇都不止栖霞岭这一条路，但若是走其他路，至少要多用一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内，如果北魏那边的战无不胜，那西陵皇都基本就没大楚什么事了，所以，大楚的军队不会放过栖霞岭这一捷径。 当然，赵极并不认为北魏能战无不胜，他只是在分析战局。 果不其然，两日后的傍晚，容瑾带领的二十万大楚军与赵极带领的三十万西陵军在栖霞岭两边，隔着峡谷和江水遥遥相望。 赵极已经等候多时，如果楚军敢上桥，敢攀铁索，他这边的弓箭手就有了活靶子。 他有信心让楚军过不了栖霞岭。 只要守住了栖霞岭，西陵腹地就是安全的，至于损失的边境十城，等他们缓过劲儿来，迟早都要收回来。 年轻的将领高坐于战马之上，一身西陵将军的银色铠甲穿在他身上，威严冷冽。 容瑾看了眼对面的人，下令，“全军后退十里，安营扎寨。” 他没穿铠甲，还是一身黑衣，看向对面的目光里带着玩味。 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在他头顶聚集，妖孽俊美的脸上尽是挑衅。 赵极拿出随身的弓箭，瞄准了对面的人。 容瑾看到了他的动作，没有拔剑，没有闪避，这样的不在意分明是没把人放在眼里。 嗖—— 利箭带着破空声而来。 容瑾手中突然出现一截短鞭，短鞭缠着箭头，换了方向。 这把箭哪来的，就给他回哪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发生在眨眼间，赵极只来得及侧脸躲开，箭簇在他脸上划下了血痕。 “将军，你没事？” 副将上前，担忧地看向赵极的脸。 赵极抬手抹了一把脸，目光还在对面的人身上，“没事，加强防备，决不能放任何一个大楚士兵通过栖霞岭。” “是。” 容瑾脸上挂着冷笑，转身回营地。 卫昭手上拿着一封联盟送过来的信，见他过来，将信折起收了起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卫昭反思，是不是太惯着了 “栖霞岭，不好过？” 容瑾在她身边坐下，抬手将人拢进自己怀中，“一个赵极还挡不住我。” 卫昭说：“听说赵极是西陵最有前途的年轻将领，他在西陵军中的声望不逊于凌王在大楚军中的声望，最擅长以少胜多。 更别说他这次带来的是三十万大军，你还是要小心些。” 容瑾低头，吻上她的唇，不喜欢在她嘴里听到夸赞别人的话。 卫昭很配合，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她已经学会了换气。 这是军帐，卫昭还是有所顾忌，结束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嘴唇红润，有水光，眼尾也带着一抹红，他忍不住又吻上去。 直到卫昭抬手打他，他才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问：“不喜欢？” 又换来一顿打，她的小拳头打在他肩上，一点都不疼，但容瑾心疼，“手打疼了怎么办？” 卫昭抬起手的僵在半空中，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能不能不说了？” 自从在肃州重逢后，他就骚话满天，好好一个帝王，活像是江湖浪子。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容瑾低低沉沉的笑了，“只对你。” 卫昭说气话，“那还是我的荣幸了？” 容瑾嗯了一声，他竟然嗯了一声，卫昭：“” 她的白绸呢，就该堵上他的嘴。 大帐里只有他们二人，外面偶尔有人经过。 莺时和黑衣在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过了片刻，卫昭说：“李惊鸿传信来，说是找到阁主的踪迹了，容瑾，我想去一趟。” “不准。”容瑾抱着她的手臂紧了一些，下巴搁在她肩上，霸道又理所当然。 “王妃的血蛊很有可能是他下的，他手里可能有命蛊。” “不准。” 卫昭：“你体内的血蛊我只能暂时用灵果压制，但你那次在山洞遇到食人蛊之后，我发现灵果的压制效果在减弱。 我手上虽然还有灵果，但终究治标不治本，你还记得上次在京城阁主吹笛激活血蛊的事吗？ 我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再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拿到命蛊，我必须去一趟。” 她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上次在大理寺监牢，几句话劝不通父亲，直接一个手刀将人打晕带走，但面对容瑾，她耐心越来越好。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像是不厌其烦的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可那个小孩就是不领情，“不准。” 卫昭：“” 她开始反思，是不是太惯着了？ 她一个眼神撇过去，容瑾瞬间改口，“你非要去，也不是不行？” 卫昭望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容瑾说：“我也去，否则你也别去。” “不行，你去太危险。”卫昭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李惊鸿信上说在西陵皇都发现了阁主的踪迹，皇都是君天陌的地盘，容瑾是大楚帝王，他去了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让他处于那样危险的境地。 “那你也别去了。”容瑾态度很坚决，要去就两个人都去，要不去就两个人都不去。 半个时辰后，几人从营地中悄悄离开。 第四百二十八章 还是心软了，容瑾又一次得逞 卫昭冷着脸，容瑾牵着马，时不时地抬手拽一下她的袖子。 他一拽，卫昭就甩开，他再拽，她再甩开。 莺时跟在一旁，憋笑憋得很辛苦，黑衣嘴角带着笑。 容瑾身边只带了一个秦迟，秦迟向来面无表情，这次也是一样。 秦川和秦狸被留在了军中，秦狸的石阵精妙无比，秦川虽说是容瑾的侍卫，但从小熟读兵书，之前定国公打到京城的时候，他带兵出战，出其不意地抄了他们的后路，与黑甲军前后夹击，将顾家军一锅端了。 莫桑也在军中，容瑾一走，军中由他和秦川说了算。 这么重要的栖霞岭，容瑾交给了他们，其中的倚重不言而喻。 秦川虽然很想跟着去，但他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在这里，不让主子失望。 至于莫桑，他在凌州城一战成名，现在已经成了大楚边军中非常重要的一位年轻将领。 出了军营，几人骑马疾驰而去，绕过赵极所带的主力军所在地，悄无声息的过了栖霞岭。 也只有他们这种轻功极强的人才能用这种办法过栖霞岭，对于这个大楚军队来说，没有任何借鉴意义。 走出西陵军所在位置的时候，容瑾回头看了眼。 以他的功力，完全可以趁着夜色潜进西陵军中杀了赵极。 但他不屑这么做，两军交战，刺杀是最没品的。 而且，赵极不该那么死。 几人连夜快马加鞭，天亮的时候已经到了距离栖霞岭最近的渭城。 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下雨，排队进城的人很多。 因为打仗，守门士兵对来往人员的审查比较严格。 卫昭一身男装，她身份证明上的名字依然是洛十七，只不过从大楚洛十七，换成了西陵凌州洛十七，莺时和黑衣是她的随从，容瑾是她的合作伙伴，身份证明上的名字是容九，秦迟是容瑾的随从。 凌州已经被大楚占领，这些天也有一些凌州人进城，他们的身份没有引起怀疑，非常顺利的进了城。 渭城也有慈安堂，不过卫昭几人没去慈安堂，找了一个生意比较火的路边小馆，排队吃馄饨。 渭城的早点店比较多，有的有店面，有的只有一个路边小摊。 卫昭瞅准了人最多的那一家，秦迟排队，他们几人站在一旁等着。 一旁的小巷子里，有几个小孩，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很脏，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冒着香气的馄饨小店。 小店外放着不少桌子，已经有食客在吃。 有一个年纪较小的小女孩像是实在忍不住了，走到一个食客旁跪下，“好心人，求求您给一口吃的，小花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求求您了。” 她伸手去抓食客的胳膊，被一把推开，跌倒在地上，手都磕破了。 “小要饭的，离大爷远点，脏死了，倒胃口。”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男孩子跑过来扶起小花，目光狠狠地盯着那个推她的人。 那人张口就骂，“看什么看，叫花子，滚远点，别碍着爷的眼。” 第四百二十九章 洛十七被人叫毒蝎少爷 男孩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进那人的碗里，“谁也别吃，你才是碍了小爷的眼。” 说完拉着小花就跑，刚才巷子里的小孩一哄而散。 碗里被扔了石子，几个小兔崽子跑得又快，那人骂骂咧咧的没追到人，又不想再去排队，只能阴沉着一张脸离开。 他刚走没多久，几个小孩去而复返。 那碗馄饨还没吃几口，虽然里面被扔了石子，但这依然是食物，是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 小花第一个伸手，她吃了两个之后停下，其他小孩轮流吃。 一碗馄饨根本没多少，不够他们几个分，吃到最后，馄饨只剩一下，还有两个人没吃。 小孩眼睛一直盯着碗，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虎子哥，法子是你想的，你吃。” 被叫虎子哥的就是刚才扔石子的那个，闻言抬手在小孩头上打了一下，看着恶狠狠的，其实根本没用力，“让你吃你就吃，废什么话！” 小孩端起碗，舔舔唇，“那我吃了？” 虎子又给他一下，“赶紧吃，没出息那样！” 一碗馄饨转眼见了底，一点汤都没剩。 虎子咽了口口水，带着他们又进了小巷。 外面这波食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又换上了新的食客，这群人没看到刚才的那事。 几个孩子盯着这些人，目光在发亮。 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饭，只吃一两个馄饨怎么够。 卫昭他们人多，她和容瑾单独一桌，坐的位置距离小巷比较近，刚才的事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但几个孩子没看到他们。 桌上吃的很多，有混沌、豆腐羹、蒸饺、小笼包，放了满满一桌。 卫昭吃了口蒸饺，味道很好，怪不得这么多人宁愿排队等着，也不吃旁边的。 那几道目光实在太明显，想不注意都难。 如果能赶走这两人，这一桌的东西岂不是都归他们了？ 虎子捡起了石子，寻找时机。 其实这两人不是最好的选择，他们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就很贵，还有那周身的气质，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可他们太饿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虎子慢慢靠近，停在距离那一桌不远不近的位置上，掂了掂手里的石头。 刚准备扔，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你要敢扔进我碗里，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 她长着一张精致如仙的脸，眸中还带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后面的那几个小孩被吓傻了，虎子也被吓得浑身僵住。 不过，他的反应还算快，“我又没想扔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要是个坏人，也会把别人想成坏人。 你会这么想，肯定是因为你干过坏事。” 脑子转得还挺快，卫昭脸上笑意更甚，她说：“那又怎么样？坏人说的坏话都是真的。”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说要把他的头拧下来！ 虎子面上强装冷静，心里已经怕了，比起死，还是饿着。 他拿着石子退后，刚转身听到那毒蝎少爷说：“过来。” 他已经决定叫那人毒蝎少爷了，听了这话不仅没过去，反而走得更快。 第四百三十章 卫昭：我没想把孩子吓哭，真的！ 可他还没走出两步，被一截鞭子缠住，瞬间就到了那桌前。 还对上了那毒蝎少爷笑盈盈的眼。 “你，你们放开我，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是要坐牢的。” “那”卫昭饶有兴致的吓孩子，“把你带到小黑屋里杀掉呢？” “来人呐，杀——” 一句完整的‘杀人啦’没喊出来，已经被点了哑穴。 其他食客听到了些动静，往这边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虎子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是天要亡他吗？ 这么一想，不由的悲从心来，他这辈子没有父母，没有姐妹，甚至都没吃过几顿饱饭，这就要死了吗？ 眼泪不争气的跑出来。 卫昭：“” 她没想把孩子吓哭，真的！ 扒开孩子的嘴，塞进去一个小笼包，“解穴以后不许叫，否则拖到小黑屋杀了。” 不知道是她的恐吓真有用，还是虎子彻底被玩傻了，哑穴解开，他还真没叫。 巷子里的几个孩子，从听到虎子哥喊来人就想往这边来，但他们被人挡住了。 卫昭一个眼神，黑衣就挡了上去，现在又是她一个眼神，黑衣退开，坐回去吃东西。 那几个孩子立马冲上来。 见虎子哥没事，还吃到了包子，个个都眼睛一亮。 有的问：“虎子哥好吃吗？” 有的问：“好心人，还能给我们几个包子吗？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了？” “对，行行好，我们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我们给好心人磕头？” 几个孩子说着就要跪下。 不久前刚刚目睹他们吃了馄饨的卫昭：“跪下，倒也不必。” 她把那盘小笼包放到了桌边，几个孩子欣喜若狂，抬手就抢，脏脏的手抓在包子上，洁白的小包子瞬间黑了。 他们不管不顾，有的吃就不错了，谁还管干不干净。 刚才吃掉最后一个馄饨的小男孩拿到包子，刚要吃下去，犹豫了，他使劲闻了闻味儿，递给身旁的人，“虎子哥，你吃。” 小男孩双手捧着包子，笑起来露着大白牙，明明自己也很饿，却能把这唯一的包子递给同伴，他始终记得虎子哥让出来的馄饨。 虎子拿起那个小笼包。 手一空，小男孩舔了舔嘴唇。 虎子看见了，抬手就把小笼包塞进了小男孩嘴里，“被你抓得脏兮兮的，谁要吃！” 小男孩愣了一下，他不嫌脏，他吃得很开心。 卫昭全程在一旁看着，虎子这时偷偷看她，被她抓到了。 卫昭把手边的蒸饺往那边放了放，虎子刚要去拿，小男孩突然口吐白沫，倒下了。 “狗子！”虎子急忙蹲下去看，其他小孩也都围在四周。 吃下最后一口馄饨和谦让包子的小孩叫狗子。 “都让开，我看看。” 小孩们都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到卫昭的话，有两个小孩下意识地让开了。 卫昭先检查了眼睛，才去诊脉。 诊脉要撩开孩子的袖子。 袖子一撩开，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红疹露了出来，另一个胳膊上也有。 卫昭看完拿出药丸要给狗子吃，虎子抬手挡了挡，“我们能信你吗？” 第四百三十一章 仙子哥哥长命百岁 卫昭把药丸塞给他，“信不信由你。” 虎子在犹豫，卫昭开口，“最好把他搬到通风又干燥的地方。” 几个孩子一同把狗子抬进了小巷子。 狗子身上红疹他们身上也都有，只是都没当回事，饭都吃不上的人，怎么会有钱治病。 虎子咬咬牙，给已经昏迷不醒的狗子喂下去。 狗子已经这样，他不信也得信。 他觉得这个毒蝎少爷不至于毒死狗子，如果是这样，一开始根本就不用给他们吃的。 “狗子哥会好吗？” 年纪最小的女孩小花问。 “会的。”有人回答了，但是语气很不确定。 “肯定会好，那个长得好看的仙子哥哥给我们吃的，还给狗子哥药，他一定能好起来。” “哦，”小女孩听了这话，也觉得狗子能好起来，“那我们去谢谢仙子哥哥？” 虎子觉得是毒蝎少爷，他们觉得是仙子哥哥，也不知道卫昭知道了是什么感想。 她正在吃馄饨，容瑾给她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个秦迟从另一个排队很多的摊子上买来的肉饼。 卫昭吃了口，唇齿留香，“还不错，你也吃。” “嗯。”容瑾夹起另外一个，感觉到小孩看过来的目光，目光冰冷的看过去。 过来感谢的小孩们被吓了一跳，这人在他们看来也是仙子一样的哥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笑意盈盈的脸突然就变了，变得恶狠狠的。 好吓人！ 跟他比起来，脸上带着笑的仙子哥哥看起来更仙了。 “谢谢仙子哥哥救狗子哥，也谢谢仙子哥哥给我们吃的，仙子哥哥真是个好人。” “谢谢仙子哥哥，仙子哥哥一定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仙子哥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卫昭只注意到了仙子哥哥，后面他们再说什么，她根本没注意听。 倒是容瑾，听完之后把桌上没动过的那些吃的都给了他们。 几个孩子受宠若惊，刚才一定是他们看错了，这位大哥哥也很仙。 他们刚想回去，仙子哥哥突然问：“你们平时住在哪里？” 刚才那孩子身上的是湿疹，只有长期生活在潮湿的环境中才会长，具体所知，这渭城最潮湿的地方只有一处，而且这些孩子身上都有一股味，是那个地方特有的味道。 那股味道似草非草，似花非花，卫昭一到那边就注意到了。 “住在洞里。”小女孩对外人不设防，尤其是对给过他们食物的外人。 卫昭奖励她一个蒸饺，继续问：“哪里的洞？” 小女孩摇摇头，“就是洞，在下面，有水，声音很大，小花一开始都睡不着。” 卫昭又问：“小花能不能带哥哥去你们住的地方看看？” 小花连连点头，“好啊，仙子哥哥要去我们住的地方了，好开心。” 虎子虽然没过来，但一直分心听着这边的话，听到毒蝎少爷竟然对他们住的地方感兴趣，还要过去，把狗子交给顺子，走过去，“那里环境很差，不是你这种毒富家少爷该去的地方。” “富家少爷” 第四百三十二章 毒蝎少爷想去看孩子们住的山洞 原来自己在他们眼里是这样的形象，卫昭笑了，“本少爷就喜欢去那种没去过的地方，带路。” 小花很开心地要带路，虎子拉住她，看卫昭，“你为什么要去？” 卫昭笑盈盈的，“本少爷愿意去哪就去哪，带路还是死？” 后面这一句她是压低声音对着虎子说的，小花并没有听到。 虎子觉得这人真的太可恶了，可他又不想死，去就去，反正他们那里一穷二白，没什么可图的。 这里本就距离城门口不远，他们跟着几个孩子出了城，没多久就听到了水声。 这里的水流向栖霞岭，水面一望无际，是渭城的天然屏障。 几个孩子带着他们继续走，没多久就看到了山洞，这里地势很低，山洞潮湿，地上铺的干草很快就会湿，光线很暗。 “你们就住这种地方，城里随便一个巷子都比这里好。”莺时看了这环境，忍不住出声，怪不得身上都长了湿疹，这要是在住下去，就不只是湿疹那么简单了。 虎子背着狗子进去，动作很轻的把他放在已经潮湿的秸秆上。 “我们也想住城里，但是最近这几年，城里的没地方住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原来住的地方被占了，很多地方宵禁之后不能去，能去的都已经有人了，我们只能在城外找住处。” 一个叫顺子的小男孩说：“这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至少夜里不会被人赶走，也没人跟我们抢。” 他们中有一个叫条子的，之前在抢住处的时候被人打伤了，因为没钱治伤，夜里发热死了。 自那之后，他们就住到了这里。 虎子哥说过，住在这里只是暂时的，等他们再长大一些，有力气一些，就能去替条子报仇了，说不定还能住上城隍庙。 废旧的城隍庙在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眼里，已经算是最好的住处。 莺时也无父无母，但她从来没有为吃住发过愁。 看着这些小家伙，突然心里很难受。 她自认并不是一个同情心很强的人，可看着这个地方，再看看眼前这群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管天下如何，世道如何，最无辜的就是孩子了。 他们不能选择是否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不能选择父母，只能被动承受着这个世道强加给他们的一切。 莺时被触动了，黑衣已经在卫昭的示意下望山洞里面走去，秦迟跟着一起去了。 山洞很深，越往里面越黑，需要火把照明。 他们出来找火把，再次进去的时候，卫昭和容瑾也要去，留莺时在外面看着这些孩子。 虎子总觉得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并不简单，“我也去。” 卫昭转头看他，虎子说：“带上我，我可以给你们指路，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里面什么样比你们更清楚。” “你们进去过？”卫昭问。 “当然，”虎子眼神闪烁一下，说：“我们住在这里，自然要确认一下这个地方是不是安全。” 这话是真的，如果不进去看，怎么确保半夜三更不会突然冲出来一个野兽吃了他们。 第四百三十三章 毒蝎少爷感情真复杂 他们确实进去过，只不过进去得不深，没有到需要拿火把的地步。 “那走。”卫昭同意了。 别看她老吓这孩子，其实对他印象不错。 要不是他丢石子，这些孩子吃不上馄饨，要不是他试图往他们那一桌丢石子，她就算注意到他们面黄肌瘦满脸病态，可能也不会主动插手。 同情心是最没用的东西，这些孩子需要的也并不是同情。 虎子主动走在前面，越往里走，水声越大。 外面一望无际的水被这里的人称之为渭水，在其他地方也会有其他的名字，比如流经凌州的时候叫凌河。 渭水水系非常发达，主干经过栖霞岭流向凌州。 山洞的地势是往下的，也走越深，越走越远。 卫昭几人用了两个时辰从栖霞岭到了渭城，但其实从直线距离来看，栖霞岭距离渭城并不远，只不过这一路多山，很多地方都没有路，骑马走大路必然会绕远。 又走了一段，卫昭玩笑，“你们说我们能不能就这么走回栖霞岭？” “现在就在向着那个方向走。”黑衣一直注意着时间方向和距离，如果一直这么走下去，理论上是可以走到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山洞有没有那么长。 容瑾牵着卫昭的手，望着这个深不见底的山洞，说：“如果能一直走下去，可能会穿过栖霞岭。” 穿过栖霞岭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栖霞岭这个被西陵人认为是天堑的地方，其实存在一条地下通道，不用木桥不用铁索就可以直接通行。 并且，比起木桥和铁索，地下通道更适合军队通过。 他们从巳时去探洞，申时才归。 回来的半路上，突然听到了从前面传来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双方的火把照亮了这一片区域。 “主子，你可算回来了。” 随着这道激动的声音，莺时整个人扑过去，先是抱住了卫昭，又很快放开，上上下下打量她，确认她没有任何损伤后，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下来。 然后很自觉地退后一步。 她要是再不退后，某个姓容的皇帝可能会用眼神杀人。 她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这里他们不熟悉，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还是过来找找比较放心。 虎子目光在毒蝎少爷、牵着毒蝎少爷手的男人和抱毒蝎少爷的女人身上来回打量两遍，内心唏嘘不已。 啧啧，富家少爷的感情真乱。 “秦迟呢？你们遇到危险了？他死了？”确认卫昭没事之后，莺时看向其他人，这一看，发现秦迟没回来。 走的时候是五个人，现在只有四个人回来，又去了那么长时间，很容易让人多想。 因为在江南第一次见面的不愉快，莺时对秦迟的感觉一直很复杂，类似于那种经常看着不顺眼，偶尔觉得还可以，总之就是很复杂，但也从没想过让这人消失，想到他有可能不在了。 心里感觉更复杂了。 以后谁给她提水？ 谁帮她杀鱼？ 谁给她端菜？ 这么一想，心里更更复杂了。 “没死！”这是虎子说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山洞里的秘密，容瑾的打算 “你这么关心他干嘛？”这是黑衣问的。 卫昭也很关心这个问题，“你不会对秦迟——” “没有，绝对没有。”莺时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接下来没什么好话。 卫昭笑得很有内涵，“我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没有？” 莺时：“不管你说什么，都是没有。” 卫昭很好说话，“好，你说没有就没有，原来你对秦迟一点都不关心，亏人家帮你提水。” 莺时：“” 卫昭：“帮你杀鱼。” 莺时：“” 卫昭：“帮你端菜。” 莺时卒！ 卫昭笑了。 至于秦迟为什么没回来，因为他回了军中，他们在洞中有重大发现。 这个山洞居然真的会穿过栖霞岭，从地底可以直通整个栖霞岭，也就是说，楚军可以直接从这里通过栖霞岭，只要这个消息不泄露出去，他们就能不费一兵一卒的通过这道西陵天堑。 没想到今天无意中救了这些孩子，竟然会有这样的重大发现。 秦迟回军中报信去了。 容瑾的意思是留一部分人在栖霞岭上迷惑赵极，剩下的人通过这条路迅速通过栖霞岭，然后兵分两路。 一路攻打渭城，另一路趁机打赵极一个措手不及。 赵极现在带人驻扎在栖霞岭上，只要他们的人从这边攻打，赵极根本退无可退。 如果他想带人通过铁索和木桥，那边留下的楚军告诉他们做活靶子是什么滋味。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不走漏消息的基础上，知道这个秘密人中，只有一个不是他们自己人。 虎子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谁都不能保证有像他们一样的有心人通过他发现这个秘密。 快到洞口时，卫昭突然看向虎子，脸上没了笑意，“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保守秘密吗？” 虎子下意识后退，他是这群孩子中最大的一个，虽然本身年纪也没有多大，但已经见多了世间的险恶，“别杀我，我不会说出去。” 真是个机灵的孩子！ “你怎么保证？”卫昭抱着手臂，冷眼审视他。 “因为我恨这个国家，”这一刻，虎子眼睛里迸发出浓重的恨意，“我听到了你们的话，你们是大楚人，要攻下西陵。 我支持你们，我的家人都死在了官兵手里，我姐姐死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七个月了，我恨那些官兵，恨那些奴役我们的贵族，恨这个国家，恨不得它立刻就毁灭。” 这滔天的恨意，装是装不出来的。 “那就祝我们旗开得胜。”卫昭转身，走到了容瑾身边。 容瑾目光在虎子身上扫过，“想不想亲自报仇？” 他的声音又冷又寒，可却瞬间点燃了虎子全身的血液，“我可以吗？” 容瑾说：“你熟悉渭城。” 虎子听懂了他的意思，“我愿意帮你们，但是我有条件。” 容瑾最不喜欢有人跟他讲条件，“你没资格。” 像这样的熟悉渭城的野孩子，很好找，他并不是不可替代。 虎子攥紧了拳头，是他想错了，他现在确实没资格，他深吸一口气抬头问：“你要我做什么？” 第四百三十五章 今天的遇见，是上天注定 “会有人告诉你。”容瑾牵着卫昭，转身要走，卫昭看了眼那道小小的身影，“你不是帮我们，是在帮你自己。” 今天的遇见，是他们的幸运，也是这群小孩子的幸运，如果遇不到这群孩子，他们不可能发现这条密道，要不是遇见他们，这群孩子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就算他们能每天讨到吃的，身上的病痛也会要了他们的命。 栖霞岭上有瘴气，瘴气有毒，很多植物上都会有沾染过瘴气的味道，而这些植物，这个山洞中也有，不止沾染了气味，更是沾染了毒性。 他们身上不是一般的湿疹，还中了毒。 幸好几个孩子平时只住在靠近洞口的地方，要不然早就毒发了。 卫昭等人走出来的时候，几个孩子飞奔到虎子面前，个个脸上都有显而易见的担忧，刚才那个大姐姐去找人的时候让他们在这里等着，他们也很想跟着去，可是大姐姐不让。 “虎子哥你们去哪了？” “虎子哥你没事？” “虎子哥你可算回来了。” 他们吵吵嚷嚷，容瑾皱眉，开始释放冷意。 虎子嘘了一声，“别吵吵，我没事。” 狗子刚想问什么，闻言闭了嘴，他现在看起来是他们这些人中气色最好的，洗了脸，本来面黄肌瘦的脸上竟然有了几分血色。 卫昭又拿出了给狗子药丸时拿出来的那个瓶子，让莺时把里面的药分发给这些孩子。 里面的药丸有清毒滋补的功效，用的都是上等药材，不仅可以帮助他们清毒治病，还能强健身体。 能被卫昭带在身上的，都是功效多重的好药，一般人，甚至是一般贵族大家的人根本用不上。 知道她的人都知道，请她治病是要付出对等代价的。 今天跟这些孩子的相遇，探洞，赠药，只能说是上天注定。 现在天色还不算晚，黑衣和虎子留了下来，其他人进了城。 卫昭和容瑾先去了慈安堂，莺时带几个孩子去洗澡，顺便买成衣。 本来只打算路过渭城，现在却想住一晚。 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大军过来。 山洞的位置比较隐秘，守军站在城楼上很难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现在西凌只要稍大一点的城池，都有慈安堂，而渭城的慈安堂是附近几个分堂中最大的，有三层。 夜幕降临，皎月当空。 屋顶上，卫昭与容瑾躺着看星星。 容瑾枕着自己的右手臂，左手臂伸直，给卫昭枕着。 月色很美，清凉月华笼罩下的城池很安静。 看似宁静祥和，可除了官员以及世家大族所居住的区域外，很多街巷里都躺着无家可归的人。 无家可归，无人可依，无被可盖，无物可食 卫昭已经三年没来过西陵，往日强盛的西陵已经从内里腐烂。 君天陌智计双全，有胆识有远见，但他也有太多负累，尾大不掉，必受其害。 太子君陌表面上大权在握，内里有多少有心无力，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月过中天，黑衣和秦迟回来了，虎子留在了大军中。 又过两个时辰，卫昭几人出了城，一路往西而去。 第四百三十六章 茶棚听闻，渭城战事 三天后，午时。 卫昭几人坐在路边的茶棚暂歇。 茶棚这种地方，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很多。 江湖人聊的是江湖中的事。 “听说了吗？武林大会就快要召开了。” “这等武林大事怎么能不知道，这次的大会在北魏的林城召开，听说这次要换新的盟主了。” “我们就是要去林城参加武林大会的，先去皇都探望一下亲戚，然后就去林城了，这次不止要换盟主，听说邪教也要去。” “不会，你在哪听说的，邪教向来与我们正道势不两立，他们不怕有去无回吗？” “邪教现在的教主鬼刹向来爱和我们武林正道为敌，他若是真的去，肯定是去捣乱的。” “一个邪教而已，到时候我们所有人联合起来，剿灭了就是。” “这位兄台，你们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不了解鬼刹，这个人向来诡计多端，你以为武林中人没有联合剿灭过邪教吗？ 大大小小剿杀了十几次，可大家连鬼刹的鬼影子都没见过。” 这些人说得起劲儿，莺时听得很诧异，“鬼刹原来这么厉害的么？” 她还以为鬼刹只会给主子邀功。 “难道鱼佬在林城？”黑衣知道主子让鬼刹找人去了，以鬼刹对主子的忠心，万不会不顾任务，跑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 而且，以鬼刹的狂妄，当今武林所谓的正派人士，给他提鞋都不配，又怎么可能让他有兴趣专门去一趟 “有可能，这老家伙跑去北魏做什么？”卫昭手指轻扣着茶杯，对鱼佬的做法有些不满，他们之间是签了契约的，她帮他治病，他就要听她的话。 这还一件事没办成呢，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违约了。 真让人不爽！ “让联盟的人协助一下，尽快找到那个老家伙！” 她那纸契约书有不少人都签了，从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违约的情况，违约就违约，不强求，只要能承担后果就行。 “对了，让古川注意一下，老家伙说不定会和古家人联系。” 鱼佬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在野之人，但他出身北魏，现在天下大乱，他突然回去，难不保会有什么变数。 他们这边在解决鱼佬的事，隔壁桌来了新的客人。 一身铠甲，行色匆匆。 “店家，来碗茶！” “动作快点。” 三位士兵在桌边坐下，目光扫过在座的人，没发现什么威胁。 他们的茶很快上桌，几人没有交谈，几口喝完，骑马上路。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们一走，茶棚里这些人谈论的对象立马从江湖邪教、粮食布匹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这些官爷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也不知道哪里的人要遭殃咯。” “这你就说错了，他们现在可没工夫做哪些搜刮民脂民膏的事，前线在打仗你们知道？” “知道啊。” “有什么新消息吗？” 那位看起来知道很多的客人看看四周，示意这些感兴趣的人凑近一些。 “你们不知道，我是从渭城过来的，渭城被大楚突袭了，那么大一个城，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被攻下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渭城栖霞岭大捷，赵极失踪 还有啊，赵极将军被大楚军队前后夹击，军队死伤无数，有人说赵将军死在了这场大战中，也有人说他掉下了栖霞岭，反正大战之后，他就失踪了。” “真的假的？赵将军骁勇善战，怎么可能这么不堪一击？” “我不信，要是其他人输了我信，说赵将军输了我绝不信，你不要在这里造谣。”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不会是大楚派来的奸细？？” “或者你是逃兵？” “诶，不是不是，你们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就是一个做生意的，我们做生意的人，消息向来灵通，你们还听不听了？” “听听听，你继续说。” “你们都知道栖霞岭是什么情况，赵极将军占了天时地利，但是楚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出现在了渭城外，一边攻打渭城，一边前后夹击赵将军。 到现在都没人知道楚军是怎么过栖霞岭的。” 众人听了唏嘘不已。 “要不是平王暗杀大楚新帝，大楚也不会派兵攻打我们西陵，这要说起来，都怪平王。” “自从战事起了之后，大楚军队势如破竹，现在连栖霞岭都过了，还有什么能拦住他们？” “我们是不是要成为亡国奴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身为西陵子民，不管西陵怎么样，这里都是他们的家，一想到西陵可能被大楚占领，以后天下再无西陵，大家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他们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感伤中，没注意到有一桌人听完他们的唠唠叨叨后离开了。 几人骑着马，速度并不快。 渭城的军报，容瑾早就收到了，对于赵极，他的指令是：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渭城与栖霞岭之战打得漂亮，楚军半天拿下渭城，一天拿下栖霞岭，西陵主将赵极下落不明，三十万西陵军死伤过半，其他人尽数投降。 作为渭城和栖霞岭之战的将领，秦川与莫桑声名大噪，楚军气势如虹，拿下西陵皇城指日可待。 当然，这样的喜讯只是对于大楚来说的，对于西陵和北魏，这是非常糟糕的消息。 北魏大营，大司马古峻收到消息后，脸色非常不好看，比他自己打了败仗还不好看。 大楚与北魏一同出兵西陵，事先早有约定，哪一方打下的城池归哪一方所有，但率先攻下西陵皇都的那一方，可拥有皇都以及皇都周围十座城的所有权，不管这些城是谁打下的，只要拥有了皇都，就能拥有这些城。 西陵皇都以及附近十城，占了整个西陵一半的疆域。 从现在的形势看，楚军已经拿下了边境十城，过了栖霞岭之后，一马平川，拿下西陵皇都指日可待，如果让他们占领了皇都，西陵四分之三的疆域都会纳入大楚的版图。 届时，大楚与北魏两国之间，高下立见。 最主要的是，到时候大楚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很有可能会乘胜追击，对北魏动手。 古峻召了副将们来议事，“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一个小将说：“徐凌已经到了瀚海关。”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三国形势，君天陌的执念 “瀚海关本就易守难攻，很难在短时间内攻破。” “是啊，历史上，瀚海关只有两次被攻占的先例，一次是数百年前，瀚海关守将带领全城士兵投降，第二次是数十年前，那位带人一举攻破了这处天堑。” 西陵有两处天堑，一处是栖霞岭，用来阻击大楚，另一处就是瀚海关，用来防御北魏。 这两处是西陵的天然屏障，位置得天独厚。 瀚海关有被攻占的先例，而栖霞岭，在这次渭城栖霞岭之战前，从未被攻占过。 “不知道楚军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过了栖霞岭。” “别长他人志气，我们现在再说攻占瀚海关的事。” “如果能知道多年前，那位用了什么办法，兴许可以在楚军攻占皇都前与他们一争。” 主位上，古峻若有所思。 大家议来议去，也没议出个所以然来，古峻让他们回去后都写一个攻城方案呈上来，而他自己写了一封密信，让亲信连夜送回古家。 听说那位现在已经回了北魏，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他应该不会再推辞。 西陵皇都太子府。 看过战报，君天陌咳了血。 他紧紧攥着战报，没接韩定嘉递上来的手帕，直接用手抹了一把，苍白的手背上，染上了一抹鲜红。 “是天要亡西陵吗？” 栖霞岭那样的地方，楚军到那里不过三日就攻破了。 在西陵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栖霞岭，三十万大军。 现在听起来像是个笑话！ 他已经从将近一半贵族世家手里拿到了粮饷，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只要再有半月时间就够。 “表哥，这不是你的错。”韩定嘉不喜欢他把所有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 渭城栖霞岭之战谁都没料到，本以为赵将军可以顺利将楚军堵在栖霞岭，他们这边筹备的粮饷很快就能运往前线，西陵军反击的时候到了。 可楚军能过栖霞岭，这是意外中的意外，不是谁的错。 “哥，我去。”君子玉主动请缨，现在在这皇都之中，在这种形势下，还能带兵的，大概只有他了。 “去。”君天陌松了口，在君子玉快要出殿门的时候，他突然喊了一声，“子玉——” 君子玉回头，那张与君天陌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坚定和信念，“放心。” 放心，哥哥，你没放弃之前，西陵只会是你的。 君子玉从出生起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他对皇室，对西陵没感情，他在乎的只有一个人。 那人要守护西陵，他就要守护西陵。 即使这个地方已经烂透了。 “表哥，你该休息了。” 君天陌现在脸色非常不好，韩定嘉很担心他。 他不答应卫昭的条件，卫昭也不再为他提供治疗，断药之后，他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只能靠之前的药温补着。 大楚新帝容瑾登基之后，卫昭送来了她的条件，她要西陵归附大楚才会继续进行医治。 这样的条件，君天陌怎么可能答应。 “咳咳咳”君天陌又开始咳，韩定嘉递上手帕，他接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刺杀，值不值得！ 他以前还可以骑马射箭，可现在只能裹着大氅，坐在火炉边，稍微一受凉，就能让他高热不退。 啪嗒啪嗒—— 韩定嘉的眼泪掉了下来，有一滴砸在了君天陌手上。 也砸到了他心里。 “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君天陌安抚性的在她手上拍了拍。 韩定嘉抹了一把眼泪，有心想劝他，可也知道劝不动，“去休息好不好？你该休息了。” “好，你别哭了。”君天陌任由她扶着去休息。 他躺下后，韩定嘉亲自为他盖上了被子，看着他闭上眼睛，许久后，起身出去。 她需要加强太子府的防卫，表哥最近为了筹措粮饷，对很多贵族世家威逼利诱，他已经彻底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上，难不保那些人会暗地里做什么动作。 越想下去，越替表哥觉得不值，这样的西陵，根本不值得他救。 当夜，太子府遭遇了三场刺杀，韩定嘉一夜没有合眼。 太阳升起的时候，她望着天空，眼睛泛酸。 站在她的角度，实在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这么自私自利，表哥做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什么整个西陵，为了他们？ 跟她一样没合眼的，还有寝殿里的君天陌。 事到如今，他也在问自己，做这一切值得吗？ 答案是：没有答案。 西陵建国数百年，也曾强盛过，君氏先祖是何等的雄才大略，惊才绝艳，西陵不能毁在他们这一辈中。 韩定嘉轻轻推开门进来，“表哥，醒了吗？” “嗯，”君天陌看她，“你没休息好，再去睡会儿，我这里有流光。” 流光是君天陌的贴身侍卫，从小就跟在他身边，武功高强，忠心耿耿。 “我休息好了呀，”韩定嘉过去，流光自动退后，她说：“今日气温回升，允许你去窗边坐一会儿。” 君天陌笑了，说：“好。” 与此同时，有几个外地人进了皇都。 皇都慕华楼，客满。 几人直接上了五层，掌柜早就备好了早饭，满桌都是某人爱吃的。 并且，她爱吃的东西已经成为了慕华楼的招牌套餐。 这里的掌柜姓刘，脑子非常活络，以套餐形式制定菜单是他的主意，现在这个形式已经推广到了所有慕华楼分店，效果极好。 刘掌柜汇报了最近皇都的形式，跟绀香传出来的消息基本没差别。 早饭过后，卫昭和容瑾坐在五层窗边，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 卫昭罕见的露出疑惑，“你说君天陌到底在坚持什么？” “不知道。”容瑾是真的不知道，他也不想花心思猜测，他只知道不管君天陌坚持什么，西陵都已经是大楚的囊中之物。 卫昭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他看起来不像是这么冥顽不灵的人啊！” “不许再想。”容瑾把卫昭搂进怀里抱着，下巴搁在她肩上，“不许想别的男人，否则我会杀了他。” 卫昭：“哦。” 她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君天陌那个人 算了，不想了，待会儿某人又该生气了。 不多时，一位身穿绿色衣裙的女子上了五层，声音中带着雀跃，“主子！ 主子，我来了。” 第四百四十章 卫昭，底线崩塌的一天 来人是绀香，主子大婚之后，她们还没见过。 她在这边等啊等，盼啊盼，终于把人盼来了。 “你们比预计时间晚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时间，她简直要望穿秋水了。 “这不是来了，”卫昭问：“阁主还在皇都？” “在呢。”绀香拿出一沓纸条，都是她的人陆续传递过来的消息，“主子你看，他现在在平王府。” 因为君天齐的所作所为，平王府中的人已经被禁足，等候发落，而阁主就一直藏在平王府中。 容瑾给了君天齐生的机会，让他来说服君天陌放弃皇都，换自己一命。 君天齐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没有直接写给君天陌，而是写给了王妃葛玉书。 那封信，容瑾和卫昭都看了，没看出什么端倪，算算日子，那封信今日应该到葛玉书手上了。 卫昭觉得，“今晚要去一趟平王府。” 这么重要的保命机会，君天齐选择的肯定是有把握救他的人，听闻他与王妃的关系并不好，尤其是君无忧死了之后，两人关系急剧恶化。 究竟是什么让君天齐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葛玉书，卫昭很好奇。 同时也很好奇，阁主在平王府做什么。 “是该去一趟。”容瑾将手上剥好的栗子递给卫昭，又开始剥下一个。 有外人在，昭儿不让抱着，他只好放开，给她剥她爱吃的糖炒栗子。 “你不能去。”卫昭吃着栗子，看他，“你不能跟那个阁主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她还记得上次在京城，阁主的笛声对他有多大影响，这种事情，她绝不允许再发生。 “我能去。”跟都跟来了，容瑾才不想只是待在慕华楼等消息，让昭儿去以身犯险。 “你不能。”对于这一点，卫昭非常坚持，她面对容瑾，时常打破自己的原则，但是她是有底线的，底线绝不容触碰。 “我想去。”容瑾又递上一颗栗子，他现在剥出来的栗子都是非常完整的，以前刚开始上手的时候，总是把栗子弄碎，能练成现在这样，一看就是剥多了。 卫昭接过来，吃了，然后翻脸无情，“不行。” 容瑾手上动作没停，“我可以不听声音，到时候你带着我走。” 他递上一颗栗子，卫昭又吃了，底线开始动摇。 容瑾剥着栗子又说：“不听声音对我没什么影响。” 卫昭又吃下一颗完好无损的栗子，底线面临崩坏。 容瑾再接再厉，“不是还有你吗？你不信我，还不信你自己？有昭儿在，我怎么会有事？” 卫昭嚼着栗子，底线彻底崩塌。 绀香从这场拉锯战开始就愣了，现在直接目瞪口呆，内心有个声音在冲着主子呐喊： 你的原则呢？ 你的底线了？ 喂狗了！！！ 如果莺时此时在，一定会告诉她主子曾经说过的那句酸话： 总有一个人会让你所有的原则和底线都为他让步，你们还不懂！ 夜幕拉开，平王府。 “王妃，您多少再吃点。” 说话的是王妃葛玉书的奶娘周嬷嬷，陪伴了她数十年。 第四百四十一章 平王妃葛玉书，灯下美人 “收了。” 身穿素色华服的女子开口，满桌的饭菜几乎没动几口。 眉宇间蕴着淡淡的愁绪。 她就是平王君天齐的王妃葛玉书，出身靖王府，靖王葛默是西陵唯一的异姓王，颇得西陵皇帝器重。 自从女儿君无忧死后，葛玉书胃口一直不好，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韵，她是明艳大气的长相，身上带着淡淡的书卷气。 此时消瘦皱眉深思的模样，有一丝别样的我见犹怜。 可惜，这样的她看在君天齐眼里，只会觉得了无生趣，觉得晦气。 但他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却选择了将信写给她。 满桌的菜已经撤下去，葛玉书摆摆手，“都下去。” 周嬷嬷离开前，给她倒了一杯参茶放在手边。 都说灯下看美人，烛火映照下，葛玉书皮肤通透白皙，她的骨相是极美的。 手上拿了一封信，是傍晚收到的，已经看过。 信上多是一些絮絮叨叨的嘘寒问暖，看起来没什么重要的信息，但其实重要信息都藏在字里行间。 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小秘密。 当初父王不看好君天齐，她却像是失了心智迷了眼，一心只想嫁给他，那时候她被拘在府中，与君天齐只能书信来往，她的书信会被父王查看，未免被看出端倪，她特意编了一套密文。 信看起来是写给闺中好友，其实收信人是他，信按照特定的顺序打乱重组之后，才是真正要说的话。 过了这么多年，曾经的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难为他还记得。 葛玉书拿出纸笔，按照特定顺序将信上的字打乱重组，很快，一封新的信出现了。 这封信是让她去一个别院，那里的密室里藏着能救他命的东西。 不过，那里藏的只是一部分，但只是这一部分就已经足够君天陌救他。 君天齐的脑子跟君天陌、容瑾、卫昭这些人比起来，确实不够看，但他生在皇室，也绝不是一个傻的一无是处的。 比如，他会把能救命的东西分开存放。 再比如，他会费尽一切心思娶到葛玉书，因为他知道他娶的不只是一个女人，还是这个女人背后的靖王府。 只要这个女人一日是平王妃，靖王府就要站在他背后一日。 只要有靖王府的支持，其他人就不敢动他，包括后来贵为太子的君天陌。 葛玉书将重新写好的信烧了，穿上一件黑色披风，趁着夜色悄悄出了府。 平王府已经被封，但府里的人要想出去，尤其是葛玉书要想出去，总有办法。 很快，一辆马车从平王府后门离开。 “这么晚了，她要去哪？” 马车刚离开，几个身穿黑衣的人出现在平王府后门。 他们就是今晚夜探平王府的卫昭、容瑾、绀香、黑衣和秦迟等人。 刚才的话是绀香问的，平王府出事这些天，葛玉书从来没出过府，倒是靖王府时不时会派人过来。 “去看看。”容瑾吩咐。 秦迟跟了上去，其他人进了平王府。 在绀香的带领下，他们进了平王府的一处偏院。 第四百四十二章 争风吃醋，容瑾完胜 这处院子远离主院，但却收拾得非常干净，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进院子之前，容瑾带上了耳塞，还伸手抓住了卫昭的胳膊。 把来之前他说的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位可是大楚京城里恶名在外的容九殿下，大楚新帝，也不知道他这副模样让大楚那些被他吓得闻风丧胆的人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院子里没有亮灯，卫昭几人走了一圈，没看到人，倒是在书房发现了蛊虫。 没找到人，绀香有些内疚，“主子，是我办事不力。” “不怪你。”卫昭拍了拍绀香的胳膊，能找到人是惊喜，找不到也在意料之中。 那阁主一直藏在幕后，要找到他谈何容易。 她才拍了绀香一下，手就被容瑾握在了手里，“走。” 卫昭：“” 绀香：“” 她看着容瑾把主子那个刚刚拍过她的手擦了擦，才牵着走。 她是什么脏东西吗？ 这个人，太过分了！！！ 一定要找机会在主子面前多说他的坏话，要不然这人只会越来越恃宠而骄。 他们无功而返，秦迟那里却有重大发现。 他一路跟着葛玉书进了一处别院，亲眼见她从一处很隐蔽的密室了拿了一样东西出来，至于那东西是什么没看到，葛玉书很谨慎。 之后，她回了平王府，他回来复命。 卫昭对葛玉书拿到的东西很感兴趣，“君天齐刚来了信，她就出了府，还从密室里拿出了一件东西，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君天齐保命的东西。” “昭儿——” “主子说得对，你的猜测从来都不会错，这次肯定也不会错。”绀香话里满是对卫昭的肯定，卫昭听到很受用。 容瑾那句‘昭儿说得对’没说完就被她截了胡，真让人不爽！ 绀香感觉到了某人看向她的冰冷目光，他不爽了！ 她心里爽死了，还对莺时说：“主子说什么都对，我们最喜欢主子了，是不是？” “是。”根本不知道暗地里发生了的莺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是。 他们都最喜欢主子了，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容瑾冰冷的目光针对的又多了一个人。 从小一起长大的属下什么的，可真是太讨厌了！！！ 成亲之后，他已经改变了很多，这要放在之前，他想的不是讨厌这种无关痛痒的东西，他会想： 还是杀了算了！ 卫昭听到了容瑾叫她，见他没了下文，特意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莺时绀香黑衣他们，此时目光都投向了容瑾。 容瑾说：“盯紧葛玉书，她手里的东西应该是拿下君天陌的突破口。” 卫昭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这就是心有灵犀，只有他跟她心有灵犀。 容瑾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来自青梧山跟她一起长大的那三位。 他赢了！ 完胜！ 黑衣和莺时已经淡定，经历的多了，总会成长。 缺席了一段时间的绀香还没有成长成他们这样淡定，她好气哦！ 葛玉书回府之后进了书房，没让人在跟前伺候。 第四百四十三章 青梧山四人又开赌啦！ 她拿回来的是一个实木盒子，君天齐说这是他保命的东西，让她找个机会交给君天陌，越快越好。 保命越快越好 葛玉书盯着这个盒子，一向温和的目光变了。 他要保命就想起她了，那他到底还记不记得，他们之间早就不是从前了。 在他对她冷眼相向的时候，在他纳了一房又一房妾室的时候，在女儿死的时候 君天齐这个人，他多情又无情，多情总是对别人的，无情是对她的。 拿回盒子的第一天，平王府没有动静。 拿回盒子的第二天，平王府还是没有动静。 第二天，第四天，平王府依旧没有动静。 莺时纳闷了，“这平王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绀香老神在在，“不着急，君天齐既然敢把信交给葛玉书，就说明他有把握葛玉书会帮他。” “那怎么现在还没消息？”莺时觉得这件事很有可能会有波折，“要不然我们去将拿东西偷过来，只要把东西交给君天陌就行，是谁交过去的，并不重要？” 绀香看向黑衣，说：“不是让你好好教教她吗？这丫头怎么还是一根筋？” 黑衣摊摊手，把这种事交给他，多大仇？ 就算他肯教，莺时也得听才行！ 莺时看看绀香，又看看黑衣，“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说谁傻呢！” 绀香呵呵笑，“你听出来啦？看来还是有进步的。” 气得莺时追着她打。 俩人打打闹闹好一会儿，绀香说：“休战休战，说正事。 葛玉书应该快有动作了。” 莺时问：“为什么？” 绀香说：“打赌不？” 莺时：“赌就赌，黑衣也来。” 黑衣抱着剑，说了句，“好。” 青梧山众人，打赌是愉乐。 绀香说：“我赌三天之内葛玉书就会有动作。” 黑衣说：“我跟。” 莺时：“那我就赌三天之内葛玉书不会有动作。” 这时候，卫昭和容瑾过来了。 莺时积极邀请卫昭参与他们的赌约。 她把事情简单说了说，卫昭说：“我跟着绀香压。” 容瑾：“昭儿选什么我选什么。” 莺时：“” 不是，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她一直觉得之前的很多次打赌，他们都瞒了她一些事。 卫昭几个笑而不语，莺时怒了，“我今天不做饭了。” 他们没住在慕华楼，而是住在一处闹中取静的宅子里，这宅子是凌睿的，他平时来西陵皇都的时候，都住在这里。 卫昭不笑了，“乖，我想吃荷叶鸡。” 莺时强忍住给她去做荷叶鸡的冲动，“你说，这次你支不支持我？” 这就很为难人了，卫昭在打赌上，从来没输过。 她在纠结，在荷叶鸡和自己的一世英名上，她想了又想，“容瑾，让慕华楼送一只荷叶鸡来。” 容瑾看了眼秦迟，秦迟去传令。 他刚走了没两步，被莺时一把抓住，“你等等，不许去，”她看向卫昭，“我做还不行吗？” 卫昭笑了，“就知道你最好了。” 莺时：“哼！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不选我这件事！” 当晚，他们的赌约分出了胜负！ 第四百四十四章 卫昭可怕的猜想 葛玉书的贴身婢女悄悄出了府，往太子府递了一封信。 子时过后，葛玉书出了府，君天陌也出了门。 约定的地点是君天陌选的，在一处较为开阔的河边，想要偷听几乎不可能。 两辆马车停留了大约一刻钟，葛玉书很快离开，她离开后，太子府的车又停留片刻，随即离开。 为了不被人发觉，卫昭等人离得比较远，这一晚，他们除了知道葛玉书与君天陌见了一面，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趟，来了个寂寞。 “接下来怎么办？”莺时问。 绀香说：“看看君天陌是什么反应，能让君天齐拿来救命的东西，肯定会对君天陌有所触动，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放弃皇都，放弃西陵，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会让君天齐这么笃定？” 卫昭说：“不外乎就是国仇家恨，爱恨情仇” 走了几步后，她突然想到什么，“你们不觉得君天陌和西陵皇以及君天齐这些人都不一样吗？”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一根一点都不正的上梁和许多歪了的下梁中，真的能出一根正梁？ 如果是真的，西陵皇这运气未免太好了些 “确实不像。” 这话是容瑾话的，这三国之中没几个让他看得上眼的人，君天陌算一个。 就西陵皇那种荒淫无道贼眉鼠目的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君天陌的父亲。 就像他不是容慎的亲子一样，皇家之中，这种事并不少见，尤其是对于那些荒淫无道的国君，皇子皇女不是他亲生的这种事，太正常了。 “如果真的不是”卫昭看向容瑾，“那就好办了。” 君天陌这么执着的护着西陵，不就是因为他的身份，他的责任，如果身份变了，责任自然也就变了。 莺时一直在努力跟上他们的思路，听到这里问：“那如果猜错了呢，君天陌如果真的是呢？” 卫昭说：“假亦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呢？” 刚才这个突然的猜测给了她灵感，真真假假，事在人为，只要胆大心细，真的也能是假的，假的也能是真的，只不过 这种方法始终太过缺德了些 说实话，她不想用这种损招来对付君天陌，他那样的人，就算会败，也不该败得这样荒唐 “不许再想君天陌。”容大醋坛子又来了，他已经就很容易猜到卫昭在想什么，成亲之后更是神乎其神。 卫昭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说他无理取闹，他每次都能猜对，说谎否定他，又有些舍不得对他说谎 快要回到宅院时，莺时突然说：“要不要给葛玉书用吐真水？” 虽然没听到他们的谈话，但是可以从葛玉书那里来突破。 “好主意，”绀香露出赞赏的目光，莺时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又听她说：“如果真的可行，主子会想不到？” 吐真水效果不稳定，葛玉书跟巫玲儿不一样，她还有用，不能疯疯癫癫。 “你又逗我！”莺时怒视绀香，她跟这个人就不能经常见面，姐妹情深根本维持不过一天。 第四百四十五章 西陵修罗将军，鱼佬踪迹 啊，每天都是想打绀香的一天。 动不了葛玉书，只能等君天陌那边的反应。 来皇都这一趟，主要目的是找阁主，现在虽然人没找到，但若可以让君天陌主动放弃皇都，也不亏！！！ 甚至可以说是大功一件！ 只要拿下了皇都，大半个西陵都会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到时候大楚与北魏之间，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天下形势会大变。 现在的战局是，北魏大司马被拦在了瀚海关外，而大楚这边，秦川和莫桑对上了君子玉，一时之间竟也僵持不下。 但大楚这边较好的一点是周清寒那边一直很顺利，他沿着边境线，一路往西，正在逐渐靠近皇都。 不过，按照这这种形式下去，他会和秦川莫桑会师，共同面对君子玉。 君子玉在战场上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他带着金色的修罗面具，像是一尊杀神，打起来不要命一样，打法让人摸不到头脑。 秦川和莫桑一时之间还真拿他没办法。 再说西陵皇都，这座皇都异常坚固，城墙比一般的城墙高很多，很多攀云梯根本上不去。 并且城墙的高度会增加攀爬的时间，也会给防御的人争取更多的时间，不管是投石还是射箭，外人基本上没有从城墙上突破的可能性。 城门一共有三道，最外围的一道城门已经足够坚固，这道城门若是被强行破开，这道门与第二道门之间的那一段路可谓是生死之路，机关重重。 而第二道门与第三道门之间有什么，从来没人见到过，因为历史上，从来没人突破过第二道门。 整座皇都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这就是卫昭和容瑾想要从君天陌身上找突破口的主要原因，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想强攻。 而且，他们虽然在皇都内，但也要隐瞒身份，低调行事，一旦暴露，很难安全离开这里。 西陵现在再怎么不堪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是在皇都内，他们就处于绝对的弱势。 这一晚，卫昭收到了鬼刹的来信。 他说在北魏境内发现了鱼佬的踪迹，一路追随，猜想他可能要去瀚海关。 卫昭把信给容瑾看了，“你说他们能不能突破瀚海关？” 只有古峻一个人的话，不太可能，但若再加上鱼佬，那就是毫无悬念的能，毕竟他是有经验的人。 但若是他到不了瀚海关，那就另当别论了。 容瑾冷笑一声，“古峻的如意算盘打不响，那个老匹夫敢不遵守跟你的约定，我来收拾他。” “留他一命。”卫昭从不做亏本买卖，当初她救鱼佬耗费了不好心力，现在什么还都没收回来呢，这人留着还有用。 并且，她很少敬佩什么人，这人算是其中之一。 同一时间，太子府。 君天陌打开了那个盒子，盒子里有一支玉簪，属于他的母亲丽贵妃，有一块玉佩，上面有复杂的花纹，看不出什么名堂。 还有一封用异族文字写的信，君天陌知道这是西南夷族的文字，但具体是什么内容，他自己看不懂，“找个懂夷族文字的人来。” 第四百四十六章 韩定嘉：表哥，说过的话别忘了 西南夷族早已灭族，既然母亲的玉簪与那块玉佩以及这封信放在一起，就说明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难道母亲是夷族的人？ 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就一直有传言说她来历不明，她从来不说自己的从前，也不许他和子玉去查，她只希望他能成为太子，最后成为西陵之主。 “表哥，还没睡呢？”韩定嘉敲了门进来。 她进来的时候，君天陌已经把东西都收进盒子里，韩定嘉知道这个盒子的来历，表哥去见葛玉书的时候，她是跟着的。 葛玉书给了他们盒子，还说了君天齐的要求。 西陵现在的困境都是因为君天齐那个蠢货，他居然还敢求表哥救他，居然还敢提出用皇都换他一命的荒唐要求！！ 君天齐是出门一趟，脑子坏了！ 自从大楚新帝向全天下宣告了攻打西陵的原因之后，平王君天齐已经从高高在上的皇族之人，变成了人人都可以喊骂的过街老鼠，他就是西陵的罪人。 不管西陵百姓的生活如何，他们都不愿意打仗，也不想成为亡国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君天齐这个蠢货！ 他怎么还有脸求人救他！！！ “表哥，君天齐有什么筹码？”韩定嘉也是黎山书院内院的一员，虽然非常不齿君天齐的所作所为，但也知道他手里的筹码肯定有足够大的分量。 “暂时还不知。”一切都要等信的内容翻译出来，君天陌将盒子放到一旁，接过韩定嘉递过来的参汤喝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这些事不用你亲自做。” “可是我想做。”韩定嘉走近，抬手去碰触他的脸，“表哥，你还记得我们的婚约吗？” 他们两个从小就有婚约，是他的母亲丽贵妃亲自定下的。 等到她十八岁，他们就要成亲，今年她已经十七，婚期就在明年三月。 “记得。”君天陌将她的手握在手里，他怎么会不记得。 她从小就在他身边，已经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那么自私。 明年三月，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 而他的身体，恐怕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表哥。” 韩定嘉凑近，呼吸交缠，想去吻他。 两唇相触的瞬间，他突然转头，一枚轻柔的吻落在了他侧脸上。 韩定嘉袖子里的手骤然收紧，她克制着情绪退开一步，“时间不早，你该休息了。” “好。”君天陌咳了两声，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走，早就不该留，一直以来都是他太过自私。 已经走到门口的人突然回头，皎皎月光洒在她身上，圣洁又干净。 她眼里满是坚定，“表哥，你说过会一直带着我，说过的话别忘了。” 君天陌暗暗咬着下唇内侧，没有回答。 韩定嘉脸上带着笑，为他关上了门。 出了门，她站在外面久久没有挪动半步。 门里的那个人就是她的全部，她从小来到他身边，与家族并不亲近，她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他一个人。 他有什么想法她都能猜到几分，他在她就在。 第四百四十七章 路上捡的小可怜 他有什么想法她都能猜到几分，他在她就在，他若是不在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偌大的人世间，除了君天陌，并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表哥，嘉嘉说的生死相随，从来就不是一句玩笑话！ 不管天下形势如何变，太阳会照常东升西落。 又是一天清晨。 黑衣报告说：“阁主很有可能已经不在皇都内，李惊鸿从联盟送了懂蛊的人来，那人培育出了追踪蛊，我带他去过平王府偏院了。 他的蛊虫已经熟悉了阁主的气息，现在皇都中，已经感受不到那种气息。” “追踪蛊这么厉害？”卫昭一直都知道联盟出奇人，可也从来没听过谁擅长制蛊，“人是李惊鸿从哪弄来的？” “捡的。”黑衣语气迟疑。 卫昭抬头，“捡的？” 这样的天才，是可以随便捡的吗？ 黑衣也觉得这样的说话有些荒唐，可事实是，“就是捡的，李惊鸿在来信中说了，人是他外出的时候捡的，身世已经调查过，没什么问题，据那人自己说，他从小生活在一处山谷中，他们那里的人都会养蛊制蛊，只不过——” 卫昭：“只不过什么？” 黑衣：“只不过一场天火把他们的山谷烧了个干净，他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他从来没出过山谷，对外面的事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什么是银子。” 卫昭呵呵笑了两声，意味不明。 莺时说：“真的假的？这故事听起来很玄妙啊，我突然想起了莫桑国主身边的岑安，路上捡的不安全啊。” 虽然莫桑和岑安最终的结果是好的，但这也是因为他们幸运，遇见了主子，否则就是一场悲剧。 绀香已经很久没见李惊鸿，虽然听说了他在继承人考验中的壮举，但一时半会儿很难改变对他的固有印象，她也很不看好这个路上捡的人，“我去会会这个小可怜。” 人已经来了皇都，他们中只有黑衣见过，听了绀香这话，他目光中闪过一丝古怪，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她想去就去。 不管阁主现在还在不在皇都，卫昭和容瑾都不打算在这时候离开，至少也要知道君天齐的筹码才能走。 否则谁都不知道皇都会有什么变故！ 太子府中，君天陌的贴身侍卫流光带着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先生进了书房。 “主子，人带来了。” “你懂夷族文字？”君天陌看着低头跪着的人，目光称得上柔和。 老先生的胡子都白了，年事甚高，“回殿下，小老人年少时曾经去过夷族，在那里生活过两年，对夷族文字不能说精通，但也知道一二。” 西南夷族不重视教化，他们本族懂文字的人不多，精通的更少，更别说外族人了。 君天陌要的急，而夷族已经灭族多年，一时之间只能找到这么一位老先生。 君天陌没有直接把那封信给他看，而是截取了其中的几句话，抄录了下来。 老先生的翻译时间很长，君天陌一直坐在窗边等着。 将近午时，流光呈上了翻译内容。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夷族的野心，借银条约 西南夷族，善御蛊，蛊御万物，夷族乃天神使者，统御各国。 夷族王族，一胎双生，上天之喜。 这是那几句话翻译过来的全部内容，老先生拿到的那几句话并不连贯，所以翻译内容看起来没有过渡。 君天陌看完之后，将那封信全部交给了老先生做翻译。 午后的天阴沉沉的，云层看起来很厚，完全遮挡了日光。 虽然还没有将完整的信翻译出来，但只看这几句，已经可以知道很多信息。 西南夷族世世代代善于养蛊，通过蛊来控制万物，夷族人自认为自己是上天的使者，有权让各国臣服，统御各国。 这短短几句话，却已经暴露出了极大的野心。 夷族王族，一胎双生，上天之喜。 从字面上看，夷族的王族之人，似乎是有一胎双生的规律，他们把这种情况视为是上天的福泽。 夷族王族 君天陌手上拿着那支属于母亲的玉簪，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花纹，仔细看，簪身上的暗纹与玉佩上的暗纹是一样的。 而这玉佩看起来像是男式玉佩。 母亲到底与夷族有什么关系 夜幕降临，韩定嘉陪君天陌吃了晚膳，把最新的战报交给他。 “子玉已经成功挡住了秦川和莫桑，他有把握在秦川和莫桑挡在墨城外，等临近驻军到了，他就能逼退秦川和莫桑，一点点把我们失去的城池夺回来。” 君子玉的战报韩定嘉没有看，她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君子玉给她写了信，连同战报一起送来。 这算是近来最好的消息了，韩定嘉又说：“子玉很有信心，表哥，你放心，我们反败为胜的时候到了。 今日，又有两个世家同意了借银条约，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为了筹措军饷，君天陌向皇都个个世家贵族施压，让他们暂时借出银两，供军队打仗，等战争结束之后，借出的银两会逐步返还给他们，并辅以较高的利息。 另外，愿意在国难当头之际伸出援手的家族，后辈子孙在仕途上会有一定的优待。 这就是所谓的借银条约，但这个条约大多数世家贵族并不买账，谁知道这场仗能不能打赢，他们借出去是白花花的银子，拿到的却是轻飘飘的空口承诺。 这样的条约当然没人愿意签署，况且大楚与北魏似乎没有为难西陵百姓的意思，他们争的只是各个城池的所有权。 在这样的形势下，更没人愿意借出银两。 而那些乖乖借了银子的，多是家里有把柄被君天陌抓到了，不得不借。 只要君天陌还是西陵太子一日，只要大楚和北魏还没有打到西陵皇都，他们就没办法公然与太子殿下对抗。 “嗯，尽快送去前线。”君天陌很清楚那些世家贵族都在想什么，他们享受着西陵给予的身份和便利条件，国难当头，却不想做出一丝贡献，哪有这等好事？ 大楚和北魏为了加快行军速度，也为了防止已经被占领的城池出现意外，对百姓以及世家大族格外优待。 第四百四十九章 君天陌温润之外的杀伐铁血 皇都还没被攻破呢，这些人居然就已经想好退路。 想要屈服，也要看他给不给机会。 只要签了借银条约，就相当于是站在了大楚和北魏的对立面上，退无可退。 西陵太子君天陌，常年病弱，闭门不出，传言他性情温和，温润如玉。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众多比他大了十多岁的皇子中脱颖而出，当上了太子，也就是这样一个人，手握西陵朝堂大半权利，支持者众多。 说他性情温和，温润如玉，这话没错，但若觉得他这个人就只是这样，那就大错特错。 他是柔和温润，但也杀伐果断，否则以他的病弱之躯当不上太子，掌不了权。 “告诉玄墨，名单上的家族，一个也不能漏掉。” 要借银，还要趁机铲除异己，这就是他柔和温润之外的杀伐果决。 夜渐渐深了，今夜无月，漆黑的夜空像是巨大的黑洞，沉重，压抑。 信已经全部翻译完成，老先生被留在太子府，流光带他下去休息。 手里拿着翻译好的信，君天陌没有立刻去看，而是坐在窗边望着浓重的夜色，望了很久。 子时已过，他翻开了信。 滴答滴答 房檐上的水珠打在石板上，滴答响。 这年后的第一场雨，从后半夜就开始下，一直到早上都没停。 廊下听雨，别有一番滋味。 吃过早饭，卫昭坐在廊下，看着空中飘雨。 这场雨下得不小，雨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打落的树叶铺了一地。 黑衣从外面回来，带了一身冰凉，乍暖还寒，又下了雨，他穿得单薄了些。 “主子，太子府请了一位会西南夷族文字的人过去，那人进了太子府就一直没出来。” 太子府上下像是铁桶一般，他们根本没办法安插人进去，对里面的情况不清楚，只能通过太子府的人跟外人的接触来获取消息。 “西南夷族？”卫昭对这个氏族的了解比较少，只知道他们擅长养蛊御蛊，早已经被灭族，还被西陵皇灭的，灭的干干净净，西南夷族那片地方，到现在还是焦土一片。 “君天陌可能跟夷族有关系，”容瑾蹙眉，他讨厌蛊，而西南夷族是养蛊御蛊的祖先，“我之前查过君天陌，发现他的生母丽贵妃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丽贵妃是突然出现在西陵皇后宫的，一开始极为受宠，很快就有了身孕，九月后诞下男胎，本该更为受宠才对，可她却突然失宠了。 丽贵妃在君天陌十岁的时候病逝，从此宫中再无人提起她，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人。 如果是西陵皇下了封口令还可以说得通，奇怪的是，西陵皇并没有下过这样的指令，所有人就像是忘了有过丽贵妃这个人一样，即使她的儿子已经贵为太子。” 当年负责查探消息的人说提起丽贵妃，那些宫人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梦醒之后，梦里的内容怎么都想不起来。 “丽贵妃娘娘啊，那是一个美丽无双的人她，她” “丽贵妃，丽贵妃她什么来着” 第四百五十章 丽贵妃疑点小可怜儿 没人能说清楚关于丽贵妃的事，就连西陵皇都说不清。 “也不知道君天陌对他的母妃还记得多少。” 听容瑾这么说，卫昭突然想起来了那个捡来的人，“去把那个养蛊高手带过来。” 李惊鸿路上捡的高手，绀香嘴里的小可怜，很快被带了过来。 那小可怜儿一身墨色衣衫，看起来比黑衣还要高一些，肩宽腿长，五官精致似天神刻画，皮肤有些黑，眼睛大而有神！ 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小可怜儿！ 绀香昨天见到他的时候，惊了又惊，这就是从小生活在山谷里，山谷被天火烧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在路上饿晕被李惊鸿捡了的小可怜儿？ 她以为会见到一个瘦瘦小小，呆呆弱弱的人，没想到是个比黑衣还高的高大小伙儿！ 这跟她想象中的人差得也太远了，怪不得她惊讶。 而此时，卫昭和容瑾见到人之后也很惊讶。 卫昭：“你就是那个小——” 差点说成小可怜儿。 被误认为小可怜儿的高大小伙儿开口说：“我是辛夷。” 卫昭：“哦，你就是辛夷，听说你是李惊鸿在路上遇见的。” “是，辛夷从山谷出来，饿晕了，是李少侠救了我，我要报答他，他让我加入联盟，还让我过来协助您。”辛夷说话率直淳朴，挺像在山谷里从没出来过的，没有沾染世俗的圆滑。 卫昭点点头，“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蛊，可以大范围使用，让接触过的人都忘记一个人或者是一件事？” “有的，”辛夷说：“这种蛊叫见忘，培育难度极大，我用了十年来培育见忘，可它们都在天火中被烧了。” 哦，那还真是挺可怜的，卫昭表示很可惜，她又问：“你说皇都已经没了阁主的气息，那能不能判断出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北！”辛夷说得很肯定，大而有神的眸子里满是自信。 北，皇都以北，北魏 阁主到底要做什么，卫昭还在深思，辛夷突然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了盖子。 一只白胖胖，头上长着两个犄角的虫子爬了出来。 变故就发生在瞬间。 大白虫才露出一半身子，已经被拦腰截断，落在雨中的石板上。 沾染到雨水的虫子就像是化了一样，刹那消失不见，要不是辛夷一脸愤怒的盯着容瑾，刚才的那一幕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为什么杀大白？”辛夷瞪着大眼睛，愤怒质问。 容瑾冷笑，“你刚才要做什么？” 他突然拿出蛊虫，容瑾又对蛊虫深恶痛绝，只杀了那只虫子还是轻的。 辛夷距离卫昭很近，他突然拿出蛊虫，容瑾没有过激反应才怪。 “大白是追踪蛊，它感觉到了那个阁主的气息。”辛夷很生气，大白他培育了三年，现在大白一死，他还怎么帮李少侠！ 他不觉得他是在帮洛十七，是李少侠让他帮他才帮的。 卫昭看看容瑾，又看向辛夷，“误会一场，你刚才说大白虫感觉到了阁主的气息，他又回来了？” 辛夷强调，“是大白。”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一场美丽的误会 不是大白虫，它叫大白，“大白的嗅觉非常灵敏，近期它只追踪过一个人，不会出错，那个阁主又回来了。 只是现在大白死了，我找不到那个阁主的确切位置了。” “培育一只大白虫要多久？”卫昭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道。 辛夷说：“是大白，培育出一只像大白一样的追踪蛊，至少要三年。” 卫昭：“” 这可真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他们可没有三年能等，“除了大白，还有没有别的蛊虫能追踪到阁主？不太精准也可以，能框定个大致范围就行。” “有。”辛夷很诚实，即使他们刚才杀了大白，他很生气，但也不会撒谎骗人。 “太好了。”卫昭体会到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那就开始追踪，辛苦了。” 辛夷说：“没那么快，我需要两天时间培育。” “可以。”卫昭一口答应，两天和三年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她吩咐绀香，“好好保护辛夷，给他最好的照顾。” 绀香点头，“没问题。” 高大小伙儿刚失去了一只培育了三年的极品追踪蛊，看起来挺可怜的。 绀香将人带走了。 莺时去厨房做糕点，黑衣还没吃早饭，他们一走，廊下只剩下卫昭和容瑾。 卫昭说：“你刚才手怎么那么快？” 容瑾说：“还不是因为你。” 那东西离她那么近，他能不快？ 好心办了坏事，还很理直气壮，这就很容瑾！ 卫昭微笑，“做得很好，谢谢。” “不许对我说谢！”容瑾从不说谢，不管是对谁，以他的身份不用对别人说谢，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他只在乎昭儿，而对昭儿，他也从来不说谢，他会直接用行动来表示感谢。 昭儿更不用对他说，那会让他觉得见外，如果非要谢，他更喜欢有行动的实质性谢谢。 “好，我知道了。”卫昭凑近，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她很少主动，容瑾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将人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她人看起来冰冰冷冷的，唇却很软，他很喜欢，非常喜欢，一直喜欢。 廊外阴雨绵绵，廊下两人缠缠绵绵。 无辜的大白虫已经消散在天地间，如果有来世的话，希望它不再要再做一只蛊虫，即使要做，也要离一个叫容瑾的人远远的。 这场雨时短时续，一直下了两天。 太子府中，君天陌一个人在书房，谁也不见，包括韩定嘉。 这两日送进去的东西都没有动过，韩定嘉非常担心，“表哥，你开门让我进去。” “我没事，你去休息。” 书房中传出低沉的声音，这是这两日以来，君天陌第一次回应她。 听到他的声音，韩定嘉稍微定了定心神，“表哥，你还好吗？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先保重自己的身体，你答应我好吗？” 良久，里面传来一声好。 见他态度软化，韩定嘉又说：“那你吃点东西好不好，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 里面不再回答，她把食盒放在门口，“表哥，晚膳我放门口了，你一定记得吃，明早我再来，明早我一定要见到你。” 第四百五十二章 阁主踪迹，君天陌进宫 这一夜，韩定嘉睡得并不好，她知道表哥的反常肯定跟葛玉书拿过来的东西有关，有心想去平王府走一趟，想想又觉得算了，这样太不尊重表哥，他如果想让她知道，迟早都会告诉她。 如果他不愿，她又何必违背他的意愿。 天刚微微亮，她已经起床，亲自去厨房做了参汤。 君天陌已经不在书房，韩定嘉是在他的寝殿见到他的。 他又病倒了，高热不退，迷迷糊糊中一直在咳嗽。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通知我？”韩定嘉平时看起来清冷，但其实脾气很好，很少发脾气，少有的几次发脾气都是因为君天陌的病。 其他人都守在殿外，流光进来说：“殿下不让，他知道天明后你会来，特意让我告诉你，他没事，不必忧心。” “这怎么能叫没事！”韩定嘉看得心疼！ 床上的人因为病弱已经很瘦，这两天不吃不喝，整个人非常憔悴，因为高热和咳嗽，他脸色看起来还算红润，但这样的红润并不健康，相反，他现在的情况非常差！ 韩定嘉精通医术，还是鬼医谷的传承人，但她能医的高热，普通大夫都能医，普通大夫医不了的病根，她同样也不可以。 能医得了大多数人，却医不了自己最爱的人，这是作为一个医者，最锥心的事。 韩定嘉在药里加了些助眠的成分，至少能让表哥好好睡一觉。 睡梦中的人一直在低咳，韩定嘉守在床边，从清晨到日落。 晚上，君天陌醒过来一次，看到她担忧的表情，笑了笑，“去睡，明日再过来。” 她嗯了一声，没动。 这一晚，韩定嘉一直守在寝殿中，半夜君天陌的体温再度升高，她给他做了针灸，体温总算降了下去，他也不咳了。 清晨，天光还没有大亮的时候，君天陌睁开了眼睛。 床尾的位置，韩定嘉靠坐着，双腿曲起，下巴搁在自己腿上，正在睡着。 这样的姿势，根本睡不熟，几乎是在君天陌看过来的同时，她也睁开了眼睛，“表哥。” 君天陌低低的嗯了一声，冲她招招手，“过来睡。” 韩定嘉吃了一惊，朦胧的睡意瞬间消散。 君天陌让开了外侧的位置，示意她过去睡。 韩定嘉懵懵的，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醒过来。 脑子里一片混沌，行动却不迟疑，她趟过去，还盖上了被子。 君天陌说：“闭上眼睛，睡。” 她听话的闭上眼睛，很快睡着。 君天陌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撑着脑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起床梳洗。 他今日要做很多事。 辛夷的追踪蛊培育成功，他说阁主应该是在城中的东方，具体位置还要去边往那边去边继续追踪。 从皇都地形图上看，东方有君天陌的太子府，还有皇宫。 阁主所图不小，他离开之后再回来，既是在东方，这两处地方是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此时黑衣进门说：“君天陌出府了，进了皇宫。” 卫昭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们也该出去转转。” 第四百五十三章 卫昭玩折扇，西陵皇宫... 卫昭一身男装，精致倜傥。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容瑾在一起久了，染上了他的坏毛病，也喜欢手上拿一把折扇，时不时打开扇两下。 喜欢玩折扇的，还有一个花孔雀孔云希，卫昭在联盟待了五年都没染上这个习惯，甚至还觉得孔云希油腻得很，现在她才嫁给容瑾不到一年，居然也开始玩起了扇子，甚至还觉得这样很风雅。 远在鞍山四十八寨的花孔雀孔云希：感觉受到了侮辱！ 卫昭手上那把扇子是容瑾常用的那一把，给了她之后，他就不用折扇了。 辛夷手上趴着一只长得大白很像的追踪蛊，只不过这只大白虫虽然空有大白的个头，但头上没有犄角，该长犄角的位置有两个小黑点，这是它全身上下唯一的两点杂色，也是它和大白最大的区别。 “这边。”辛夷一直在前面指路，绀香走在他身旁，距离卫昭和容瑾有些距离。 辛夷担心容瑾再对追踪蛊动手，尽量离他远一些。 快到太子府的时候，追踪蛊有了很大的反应。 他们一行人此时就站在距离太子府最近的一条街上，远远的可以看到太子府。 太子府门口的守卫看起来并不多，太子府看起来也并不气派辉煌，可有人要因此觉得太子府可闯，那就大错特错了。 暗中的人能让闯入者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绀香在西陵待得最久，对太子府的情况最为熟悉，她对主子摇了摇头，“进不去的，听说以前有人闯进去过，再也没出来，那人是天下刺客排行榜上的第二位。” “第二位么”卫昭想了想，看向距离他们三米远的辛夷，“确定人在太子府吗？” 辛夷摇头，“不确定。” 关键时刻掉链子，莺时说：“你可是李惊鸿送过来的高手，这都确定不了？” 辛夷还是摇头，这次开口时带上了些情绪，“大白死了。” 莺时：“” 绀香：“” 所有人，“” 气氛一时有些僵住了。 绀香看向莺时，“能不能有点耐心，辛夷也没说找不到人。” “你现在是在帮外人说我？”莺时指了指距离他们三米远的辛夷，又指了指自己，目光质问。 绀香：“我是帮理不帮亲。” 莺时纳闷，“你什么时候开始讲理了？” 绀香：“” 对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刚刚 辛夷这时候说：“再往东走走，追踪蛊的反应不太对。” 大家又往东去。 与此同时，皇宫。 西陵皇宫大概是三国中最奢靡的一个，奢华程度是号称三国中最富有的大楚皇宫远远不能比的，到处都金碧辉煌，西陵皇寝宫铺的是金砖。 西陵皇荒淫无道的名声并不是浪得虚名，这座皇宫中有多处酒池肉林，听说是西陵皇读野史时看到很早之前有帝王曾经这么做过，他将那位帝王奉为知己，大肆效仿，还进行了改进。 西陵皇自己的寝宫里也有自己改过的酒池肉林，这一处有九个圆形的池子，中央一个，周围八个包围着中央的那一个，引的都是温泉水。 第四百五十四章 酒池肉林西陵皇 层层薄纱间，水雾弥漫。 浓浓的酒气混杂在其中。 薄纱轻轻飘动，身上只裹着薄纱的女子们分散在各个池子中，正在合着丝竹声翩翩起舞。 最中央的圆池中，男人靠坐着，左拥右抱，醉意朦胧，眼底有着浓浓的乌青，目光涣散。 “陛下，再饮一杯。” 未着寸缕的妖娆女子像是水蛇一样柔软无骨，精致的手捏着酒杯，一杯又一杯的给陛下灌下去，“陛下英武，再来一杯。” “滚开。”刚才还满脸享受的西陵皇突然脸色大变。 丝竹声还在继续，其他池子的女子还在舞着，仔细看，她们个个面色惊恐，手脚打颤。 乐声中混着女子的惨叫声和男子疯狂的笑声，在殿外都隐约可以听到。 君天陌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西陵皇寝宫，听到那些声音，面不改色，“去把陛下带出来。” 寝宫里的人不敢动，流光进了酒池肉林，“陛下，太子殿下到了。” “太子？”西陵皇像是才想起西陵还有一个太子，“让他等着，没看到朕正在兴头上。” 流光站在酒池肉林外，“太子殿下要立刻见到您，您不方便，属下来帮您。” 片刻后，君天陌见到了西陵皇。 堂堂一国帝王，只着一身明黄色的中衣，步伐虚浮，眼睛浮肿，“太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朕不是把兵符都给你了。” 大楚北魏齐齐攻打西陵，西陵皇把兵符都给了君天陌，让他不要再来打扰。 君天陌看着歪倒在龙座上的人，突然大笑。 他从来没这么反常失态过，一向放浪形骸的西陵皇都被镇住了。 很快，他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止住的时候，看向君天陌的目光里带着诡异的光，“太子，你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什么是我该做的？”君天陌冷声问。 “打退大楚和北魏，”西陵皇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指着君天陌，“只要你打退大楚和北魏，朕就把这皇位传给你。” 传位给太子这样的话，西陵皇不是第一次说，每次西陵有了危机或者他自己有了危机，他都会说这样的话，事情解决之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传位的话就像是没说过一样。 当然，君天陌也从来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他想要西陵皇位，何须传位！ 他从来也没在意过皇位，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君天陌表情很冷，一向温和的眸子里透着寒凉。 西陵皇像是意识到不对，走到君天陌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君天陌，你要知道一件事，有西陵在，你这个西陵太子才能在，朕的意思，你肯定明白。” “明白，当然明白，”君天陌看向西陵皇，“我今日来，就是想问一件事。当年，西南夷族是你派人灭的？”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夜探皇宫，食人蛊再现 西陵皇不再围着他转，眼睛也不再朦胧，甚至隐隐有些发狠。 “谁说的不重要，为什么要灭了夷族？” “灭都灭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确实没什么意义。” 君天陌离开西陵皇寝殿，“陛下染了疫病，即日起，任何人不许进出这座寝殿，违者杀无赦。” 西陵皇跌坐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事。 西南夷族，自称是上天的使者。 蛮夷小族，妄图天下，真是笑话！ 夷族圣女，上天之女，圣洁不可侵犯，他偏要尝尝这圣女的滋味。 弹丸之地，不过数万人，杀就杀了，烧就烧了，有什么为什么。 君天陌，养不熟的孽种。 “影卫，影卫！” 一道身影出现在大殿中。 “带朕离开这里。” 君天陌以为他已经完全掌握了皇宫，笑话，这座皇宫，这个西陵，还轮不到一个太子只手遮天。 夜幕降临，黑夜是一切罪恶的遮掩。 比如，为擅闯皇宫的狂徒遮掩。 狂徒一共六人，卫昭、容瑾、黑衣、秦迟、绀香，还有负责带路的辛夷。 辛夷不会武，但有他们带着，进皇宫并不难。 与君天陌守卫严密的像是铁桶一般的太子府相比，这皇宫的守卫就像是大漏桶，处处都是破绽。 辛夷拿着追踪蛊，一路带他们往西陵皇寝宫的方向去了。 “等一下。” 几人隐在暗处，还没到西陵皇寝宫，卫昭听到有动静，听脚步声不是巡逻的侍卫。 没过多久，路的尽头拐过来三个人，其中一人走在中间，两人跟着他身后，模样恭敬。 为首的人脚步虚浮，满脸浮肿，离得大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一看就是沉迷于女色，身体已经败了。 这皇宫中，能这样荒诞的，只有那么一位。 “西陵皇”卫昭看着那边，“大晚上，鬼鬼祟祟。” 她话音刚落，突然响起了笛声。 两个影卫立刻看向四周，西陵皇停在原地，面露惊恐。 笛声来得诡异，卫昭的第一反应是伸手捂住容瑾的耳朵。 他们今晚是来皇宫找阁主的，来之前容瑾已经吃了医盟盟主李道特制的药，暂时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闻不到，除了视觉，其他感觉皆无。 卫昭这只是下意识的保护行为，她现在对笛声很敏感。 事实证明她的敏感并没有错，西陵皇表情逐渐狰狞起来，看起来非常痛苦，倒地不起，伸手抓破自己的脸。 两个影卫护卫在他身边，没有任何反应，随着笛声越来越近，嗡嗡声传来。 一群小黑虫向着两个影卫飞过去，两人挥剑砍虫，并没有多大作用，他们被咬了一口两口很快尸骨无存，原地只剩下两摊血和两身衣服。 “食人蛊”辛夷喃喃出声，绀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现在是说话的时候？ 笛声还在继续，小黑虫并没有攻击西陵皇，在笛声的驱使下很快散去。 远处走来一人，手上拿着一截短笛。 走到躺倒在地上，已经满脸是血的人面前，笛声停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西陵皇之死，辛殊是谁 痛到极致的西陵皇竟然还保持着一丝清醒，“你是谁？” “辛殊！”来人吐出自己的名字，西陵皇眸中的恐惧更甚，“你，你——” 这是他最后说出口的话，下一刻，整个人迅速灰败下去，血肉像是被耗干了一样，只剩一副枯骨，散发着恶臭。 血蛊，被特定笛声诱发，干血枯骨。 西陵皇死了，辛殊站在原地，盯着那堆枯骨看了很久，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他说过，谁都不能走出那里半步，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西陵皇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会这么快成为一堆枯骨，就是因为出了寝殿。 辛殊转身要走，突然看到了六个黑衣人。 这些人不知道藏在暗处多久了，看样子像是冲着他来的。 卫昭说：“阁主，辛殊，你还有多少身份？” “是你们。”阁主，也就是辛殊嘴角带着笑，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他那张脸看起来是非常温和的长相，可就是给人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让人本能的排斥。 未免麻烦，卫昭等人都戴着面巾，辛殊却一眼认出了他们。 他闻到了血蛊的味道。 “大楚皇帝陛下，皇后娘娘，”辛殊僵硬的脸上像是想扯出笑容，但是僵硬的肌肉不允许他笑，看起来十分僵硬，“既然来了，那就留下。” 卫昭没给他重新吹笛的机会，白绸瞬间出手。 辛殊闪躲的动作有些狼狈，没了笛子，他手上还有蛊。 一个闪身的瞬间，蛊从他袖中飞出，能被他随身带着的蛊，卫昭不敢大意，白绸驱散蛊虫，其他人也在躲闪。 除了辛夷和容瑾。 容瑾跟卫昭保证过，遇到阁主不会上前，其他人都忙着躲避，他拿出了长鞭。 这样应该不算是违背对昭儿的承诺。 辛殊那些闪避的动作，在他自己看来，已经足够快，但在容瑾眼里，他一切动作都像是放慢了。 啪—— 鞭子抽在辛殊手臂上。 他手臂上瞬间渗出了血。 辛殊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过伤，他的血里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辛夷脸色一变，“我们快走，他在召唤蚀骨。” 蚀骨是一种比食人蛊更残暴的蛊虫，蚀骨所到之处，不会再有任何活物。 卫昭很不甘心，“能带走他吗？” 辛夷摇头，“我们快走，再晚来不及了。” 他们走的时候，辛夷在他们身上都撒了些粉末。 辛殊看到那些粉末的时候，眸光突然变了，“你是谁？” 绀香：“凭什么告诉你。” 她拽着辛夷的衣服，带他跃出宫墙。 大家一口气跑到距离皇宫很远的位置才停下，卫昭向来都是她追着别人打，很少这么狼狈的逃跑，这么感觉真的很不爽。 “辛殊看起来跟西陵皇有很大的仇，西陵皇虽然死了，但他应该不会这么快离开。”卫昭在河边的台阶上坐下，容瑾坐在她身边。 卫昭看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容瑾目光认真的盯着她，他还听不见，只能通过口型来判断她在说什么。 “忘了这茬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容瑾第一次推开了卫昭的手，辛夷在隐瞒什么 卫昭注意到他的目光，拿出一支黑色小瓶，拔开上面的木塞，“闻一闻。” 她贴心的把小瓶递过去给他闻，那股刺鼻到直击灵魂的怪味让容瑾差点吐了。 他蹙着眉，平生第一次推开了她的手。 “有那么难闻吗？”卫昭笑着把瓶子拿过去，想自己闻闻，她作为一个医者，还是很有钻研精神的。 一只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容瑾认真建议，“别闻，你会后悔的。” 既然他那么认真，卫昭觉得还是应该闻一闻，他的反应让她更好奇了。 把小瓶子凑近自己鼻端。 瞬间干呕。 “还是李盟主厉害。” 这句夸奖真心实意，不掺杂任何水分，这种惨绝人寰的味道值得这么高的评价。 辛夷从皇宫出来就一直低着头，像是有心事。 “你怎么了？”绀香一直就在他旁边，发现他情绪不太对。 辛夷摇头，“没什么。” 他只是想起了爷爷曾经说过的话，蚀骨只有他们族人才会有，可是族人都在天火中丧生了，那个人怎么会有蚀骨？ 难道有人跟他一样逃了出来？ 可从来没在谷中见过他。 他姓辛。 辛是族中王姓 分明就是有什么，绀香这两天一直觉得这个小可怜儿直愣愣的，有点傻。 现在看他这样，也不太傻么，都知道对他们有所隐瞒了。 “走，先回去。”卫昭起身，看到距离他们三米远的辛夷时，问：“有什么办法能抓到辛殊，李惊鸿说你是奇人，有办法吗？” 他们现在对不付不了辛殊，就是因为忌讳他手上的蛊，如果有办法克制他的蛊，一个莺时就足够碾压他。 “很难。”刚才在皇宫，辛夷亲眼看到了辛殊御蛊杀人，召唤蚀骨，辛殊在用自己的血召唤蚀骨，这说明他身体里有蚀骨，还是蛊王。 在谷中，除了爷爷，已经没有人能培育出蚀骨，辛殊的能力很强。 “很难，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加油，看好你。” 卫昭话音刚落，辛夷又退后两米，他感觉到了危险。 容瑾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辛夷捂紧了手上的追踪蛊。 容瑾嗤笑一声，就这怂样，有什么可看好的。 “走了。”卫昭牵起他的手往回走，容瑾目光瞬间柔和下来。 黑衣和秦迟跟在他们身后。 绀香陪辛夷走在最后，路过太子府的时候，辛夷突然指了指，“他去了那里。” 绀香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你说辛殊去了太子府？” 辛夷嗯了一声。 绀香跑去前面，“主子，辛殊进了太子府。” 卫昭也看向那个方向，啧了一声，这就难办了。 太子府铁板一块，辛殊又难缠得很。 “君天齐。”容瑾突然说出这个名字，卫昭挑眉，“对，还有君天齐。” 深夜，有人来踢铁板了。 自从天下刺客排行榜上排名第二的刺客死在太子府之后，已经很多年没有不速之客能直接闯到君天陌寝殿前了。 来人一身黑袍，头上戴着斗篷，被侍卫们团团围着，丝毫没有慌张之色，甚至嘴角还带着笑，笑得很诡异。 第四百五十八章 有人闯了太子府，辛殊身份 “来者何人？夜闯太子府意欲何为？”流光站在寝殿前，手里的剑还没有出鞘。 被包围的人不慌不忙，“让君天陌来见我。” “大胆，”流光拔剑，“殿下名讳岂是你能随意称呼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黑袍人还在笑，“让君天陌来见我，我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 殿门开了。 “让他进来。” 黑袍人被带进殿。 寝殿中，君天陌坐在书案后，韩定嘉站在他身侧。 “你长得很像她。”黑袍人开口，摘下自己的斗篷。 斗篷下的那张脸，赫然就是不久前刚在皇宫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西陵皇的辛殊。 他的话没头没脑，君天陌看向他的目光审视又凌厉，“你认识家母？” 他的长相有八分肖母，与西陵皇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即便是这样，在收到葛玉书递来的东西之前，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当然，”辛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西陵丽贵妃，本名辛丽，是西南夷族圣女，我的龙凤胎姐姐，我叫辛殊，是你舅舅。” 他与姐姐容貌极为相似，夷族遭难后，为了筹划大业，不惜吃下重生。 重生是一种可以使容貌发生极大变化的蛊，整个夷族只有一只，吃下重生之后，需要经过三天三夜痛不欲生的身体变化，三天之后，浴血重生。 也有可能爆血而亡，上天眷顾，他赌赢了。 殿里此时已经只剩下四人，君天陌、韩定嘉、流光和辛殊。 辛殊说着上前两步，被流光持剑拦下。 他不再动，只是看着君天陌，像是在透过他看其他什么人。 韩定嘉下意识的皱眉，对这个人前来认亲的人感觉很复杂。 君天陌沉默片刻，开口，“如何证明？” 辛殊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臂，手臂上有独属于夷族的标记，“你母亲胳膊上也有，与我的在相同的位置，我们二人的标记合起来就是夷族王族徽章。” 只有夷族王族才可以刻下这样的标记。 君天陌看着那个标记，放在桌下的手突然握紧，这个标记与那块玉佩上的标记一样，只不过辛殊胳膊上的标记只有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君天陌确实在自己母亲胳膊上见到过。 “你母亲应该留给了一块玉佩，那是西南夷族继承人信物，玉佩上的纹样与我们身上的标记是一样的。”辛殊不知道君天陌是近日才拿到玉佩的，他以为姐姐当年去世前把玉佩留给了君天陌。 君天陌的表情一直很平静，他看向辛殊，辛殊根本看不出他到底信不信自己的话。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现在才到我面前说这些话？” “现在说也不晚，”以前不说，自然有不说的理由，辛殊不想再继续问题，“现在西陵皇已死，我们大仇得报，接下来只要拿下大楚和北魏，天下就是你的了。” 他短短的几句话里有太多信息，听到西陵皇死的时候，君天陌皱了眉。 辛殊注意到了，“你不会真对君浩有什么父子之情？”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夷族灭族原因，君天陌身世 君浩是西陵皇的名讳，辛殊说：“当年就是他下令灭了夷族，西南那片地方，那片我们族人世代生存的地方，到现在都还只是一片焦土，君浩是我们的仇人。 你不是君浩的儿子。” 君天陌倏地抬头，那封信上的内容让他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怀疑，现在这个人说他不是君浩的孩子，“说下去。” 说起当年，辛殊眸中渗出浓浓的恨意，“当年，姐姐是夷族圣女，奉命前来朝拜，君浩那个畜生看上了她，夷族有族规，圣女不得嫁给外族人，姐姐当时已经有了心上人，可君浩不顾我们的族规，强兵压境。 阿父没办法，为了保住族人，只能坏了千年规矩，将姐姐献了出来，君浩是个小人，言而无言，姐姐进了西陵大营当日，西陵军就踏进了夷族境内，肆意虐杀我们的族人。 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五日，那片焦土上到处都是我们族人痛苦的哀嚎。” 辛殊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到当时的惨状。 他稳了稳情绪，“夷族被灭了族，但君浩留了我与阿父的性命，如果姐姐要寻死，他就先杀了我们，姐姐为了我们，也为了腹中胎儿，一直忍受着巨大的屈辱。 她跟着君浩进宫之前就已经有了你们，你们的父亲死在了西陵军的刀下，连带着姐姐的心也死了，要不是为了我们，她早就随他去了。 你和子玉不是君浩的孩子，你们姓刑，生父刑戈” 辛殊说了很多，说了西南夷族的仇，说了君天陌和君子玉的身世，也说了以后的计划，他们夷族本就是上天的使者，这个天下本就该由夷族人来统领，还说了容瑾在皇都的事。 天微微亮的时候，辛殊离开君天陌寝殿，暂居太子府。 “表哥，他说的话能信吗？”这一夜听到了太多违背自己原先认知的事情，韩定嘉一时分辨不出真假，她很担心表哥。 辛殊说到的事，每一桩，每一件都足够令他震撼。 “先去休息。”君天陌的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只是眸子里一片冰冷。 韩定嘉知道他这时候需要静静，她离开前在寝殿里点了助眠的熏香，不希望他思虑太过。 抛开其他不看，其实她很庆幸表哥不是西陵皇的亲子，太子这层身份带给他的只有枷锁，没了这层枷锁，他能活得更轻松一些。 只是想到另一个身份带给他的，似乎是不可磨灭的仇恨。 但现在君浩已经死了，只要西陵不存在了，仇恨应该就没了 韩定嘉这么想着，心里却隐隐不安，总觉得事情可能不会像自己想得这样简单。 那个辛殊，看起来野心勃勃。 香炉里香烟袅袅升起，昏暗的大殿中，君天陌坐在书案后，隐于阴暗中。 他的表情晦暗难辨，目光一直盯着一处。 与此同时，有一个人被秘密带进了皇都，进了一处隐秘的宅院内。 “放开我，君天陌同意了，你们不能言而无信，快放了我。” 宅院内地牢里，身穿残破衣衫，头发凌乱的人叫嚣着，眼睛上被蒙着黑布。 第四百六十章 君天齐的价值 黑布被取下来，君天齐本能的眯眼，待适应了地牢的光线后，发现面前坐了两个人，都不陌生。 一个是大楚新帝容瑾，登基不过三月，大楚的铁骑已经踏进西陵，另一个是大楚皇后，被他刺杀多次都没死的女子。 要不是容瑾没死在莫夷国，自己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而君无忧的死，与这位皇后脱不了干系。 君天齐现在恨不得生吃这两个人的肉，喝他们的血。 可惜，他双手双脚上都被绑着铁链，根本没办法靠近他们半分。 “容瑾，你不要出尔反尔，只要君天陌肯答应你的条件，你就必须放了我。”身为西陵皇子，御赐的平王殿下，君天齐这三十多年所受过的苦，加起来都没有这些日子的十之一二。 他受够了，再不从这些人手里出去，他简直要疯了。 容瑾看着愤怒叫嚣的君天齐，像是在看一只蝼蚁，“你想错了，君天陌从未联系过我们，他不想用皇都来换你。本想留你一条命，现在看来你已经没价值了。” 没价值的人，往往只有一个下场，容瑾不说，君天齐也能明白，但他现在不太相信容瑾的话，“君天陌看到那些东西不可能无动于衷，他一定会救我，我还有价值，再等等，你们再等等，君天陌一定会救我。” 他给君天陌的东西只是一部分，那部分东西足够君天陌放弃西陵皇都，但他若是想知道真正的身世，就必须把他救回去。 “你错了，”容瑾今日心情不错，不介意多说几句，“君天陌的身体你也清楚，当一个人连命都快没有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再重要了。 现在的你，不止对君天陌没了价值，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 你还不知道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哪里，是西陵皇都，你猜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们已经打进来了？”君天齐仔细看着容瑾和卫昭，试图从他们脸上看出些什么，他们的表情无懈可击，但他自己很快否定了自己，“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打进来，不可能这么快。” 他连连摇头，表情有些癫狂，过了很久才镇定下来，“你们不可能攻进皇都，要不然你们也不会过来见我，你们会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我还有价值。” 见容瑾和卫昭都没有说话，君天齐大笑起来，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君天陌迟迟不肯放弃皇都，你们着急了，哈哈哈，果然是年轻，一点都沉不住气。” “君天齐，”卫昭开口了，“呈口舌之快有什么意思，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大楚军队攻进皇都只是时间问题，我们之所以站在这里，确实是因为你还有些价值。 但是有件事你要清楚，时间每过去一天，你的价值就会减少一分，等到西陵皇都插上大楚的军旗，你的价值就彻底没有了。 你是有些价值，但并不是不可替代。 你也看到了，君天陌的反应似乎跟你预想的不一样。 他拿到你给他准备的东西已经有几天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果然蠢人都很天真 他到现在都没反应，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二是他在着手调查与那些东西相关的事，等他自己调查出来，你也就没价值了。” “不可能，不可能，”君天齐连连摇头，“君天陌不可能不在乎，他也不可能查得出来。” “这天下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卫昭勾起一抹笑，“就像你自以为可以拿下莫夷国，拿下肃州城，拿下整个大楚边境，可现在呢，不仅没有实现，反而成了我们的阶下囚。 你能知道的事情，君天陌也能知道，这个世上，只要存在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你觉得他如果倾尽全力去查，会查不到吗？” 她的话虽然句句都很戳人心窝子，但也确实有道理。 君天齐没有那么肯定了，君天陌这个人一直让人捉摸不透，但有一点君天齐很肯定，那就是君天陌如果真的动手查，很有可能会被他查出什么。 到时候，他保命的东西就不存在了。 “你们想做什么？”他必须保住自己，他还不想死。 “这取决于你，”卫昭从椅子上站起身，走近了一步，“你给君天陌的东西在我这里是有些价值的，告诉我，那些是什么。” 君天陌拿到东西已经有几日，却一直没有反应。 再加上他可能跟辛殊有什么联系，卫昭不愿再等，与其等着君天陌的反应，不如从君天齐这里下手。 比起君天陌，攻克君天齐要容易得多。 容瑾在过了渭城之后就下令将君天齐带来，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只不过之前不着急，他乐得给君天齐和君天陌时间。 “嗬嗬嗬，”君天齐突然冷笑，“告诉你们我还活得了，我就说你们怎么会亲自来见我，原来是有求于我。” 真是风水轮流转，君天齐靠在潮湿的墙上，“求人可不是这么求的，放开我，给我准备一间上房，我受伤了，这人，一受伤记性就容易不好，得治好了——”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的脖子被一截鞭子缠住，此刻只能发出咳咳的声音，脸迅速涨红。 容瑾还坐在椅子上，姿态懒散，甚至脸上还带着笑，“说了，活，不说，立刻死。” 君天齐已经呼吸困难，只能不停的用手拽鞭子。 片刻后，鞭子松开，留下了一圈青紫。 君天齐捂着脖子，看着容瑾的目光满是恐惧。 卫昭摇了摇头，本来能舒舒服服的说个话，有人偏要找不痛快，都从高高在上的王爷成了阶下囚了，居然还看不清楚形势，合着她刚才那些话都白说了 果然蠢人都很天真。 “我说了，你们真的肯放了我？”君天齐怕了，他现在真的很怕容瑾一鞭子勒断他的脖子。 卫昭说：“你只能选择相信，说了还有可能活着出去，不说立刻就会死。平王，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 聪明人君天齐当然会做聪明的选择，他选择说。 君天陌的身世他是偶然得知的，因为有一次他撞见身体孱弱的君天陌在杀人。 第四百六十二章 西陵皇本来的计划 那人虽然顶着一张君天陌的脸，但是他的气质行为语气跟君天陌大相径庭。 一开始，他怀疑那人就是君天陌，后来多次观察发现那不是君天陌，却有着和君天陌一模一样的脸，这就有趣了。 他顺着这条线索查出了很多事，当他把丽贵妃当年生了双胎却隐瞒不报的事情告诉父皇之后，父皇不仅没有下令处置君天陌，反而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原来父皇早就知道君天陌和君子玉的事，他还知道君天陌和君子玉不是自己亲生的，之所以留着他们，就是为了让君天陌和君子玉不断壮大西陵，等到西陵足够强大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去死了。 君天陌和君子玉这些年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其实他们的很多行为都在父皇的料想之中。 父皇跟说自己中了辛丽那个贱人下的蛊，君天陌和君子玉壮大的西陵，以后都会是他的，让他保持现状，甚至还可以继续找他们的麻烦。 君天齐一直守着这个秘密，本来打算在君天陌和君子玉死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告诉他们，让他们兄弟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挣来的大好基业落到他手里，死不瞑目。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把这个秘密说出来，“我给君天陌的东西只告诉了他，他不是父皇的亲子，没告诉他，他真正的身世。 君天陌应该不会再守护西陵，如果他不主动放弃，你们现在也可以利用这件事来打击他，该说的我都说了，能放我走了吗？” 什么野心，什么帝位，君天齐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了，他只想活着。 容瑾盯着君天齐的眼睛，他应该没有说谎，“君天陌真正的身世是什么？他不是西陵皇的孩子，那是谁的？” 这很重要，关系到君天陌最终的决定。 君天齐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生父与他的生母丽贵妃都是西南夷族人，至于是谁，不清楚，你们可以去查。西南夷族是被我父皇灭的，君天陌现在肯定恨不得杀了我父皇，毁了西陵。 至于他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那就要你们自己去查了。 现在能放我走了吗？” 他当初让葛玉书告诉君天陌他手上还与关于他身世的秘密，不过是怕君天陌不肯捞他出来。 其实他知道的大部分内容都在那个盒子里了，剩下的那部分只是关于君天陌生父是夷族人的内容，具体是谁并不清楚。 容瑾招招手，守卫上来给君天齐解开镣铐，蒙着他的眼将他带到了偏僻的小巷后才离开。 容瑾和卫昭说到做到，说了会放人就一定会放人。 只不过从他们这里离开之后，君天齐能活多久，就要看到的运气，毕竟现在西陵想要他命的人数不胜数。 他可是给西陵招来祸患的罪魁祸首。 走出地牢，回到书房，卫昭连连感慨，“没想到君天陌的身世这么曲折，西南夷族擅长养蛊，辛殊也擅长养蛊，辛殊杀了西陵皇，君天陌是出身为西南夷族圣女的辛丽所生。 你说，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第四百六十三章 捉拿两个长得像天仙一样的凶犯 现在事情已经基本明了了，君天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与辛殊都与西南夷族有关，两人有很大可能已经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容瑾说：“我们该走了。” 辛殊见过他们，不管君天陌接下来想做什么，他们在这里都已经不安全。 这里本来就是临时居所，说走马上就能走。 正好慈安堂今天要运送一批药材出城。 慈安堂在西陵开起来之后，一直致力于做慈善，这批药材更是要运往前不久刚刚发生疫情的几个村庄。 有情有义又有善心的商人，在西陵很受欢迎百姓欢迎，慈安堂现在在西陵的名望非常高，连守城门的士兵都与他们的伙计颇有交情。 天刚大亮，各处城门都突然加强了守卫，来往人员都要彻底盘查。 慈安堂的药材从仓库里提了出来，从北门出城，运往距离皇都比较近的蓝河县，因为这次的药材量比较大，负责运送的人多了三个。 多了洛十七、容九和黑衣。 其他人暂时留在城中。 城门处有守卫拿着画像，对过往的人细细比对。 画像上是一位极为俊美的男子和一位极为俊美的女子，是在逃凶犯，危险度极高，上面命令只要见到这两个人，立即捉拿，必须活捉。 押送药材的车辆渐渐靠近城门，画像不止被守卫拿在手里，城门处也有张贴。 慈安堂一位新来的小伙计好奇，多看了几眼，感叹画师手艺真好，还问守卫，“这长得像天仙一样的人，真的是凶犯？” 守卫的老母亲经常吃慈安堂的药，对慈安堂的人都会亲切几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是慈安堂新来的伙计？” “是的军爷，这两个凶犯犯了什么罪？” 守卫说：“不该打听的别打听，知道的太多没好处，好了，你们可以过去了。” 掌柜感谢几位军爷，提醒他们不要忘了去慈安堂领药。 慈安堂每个月都施药，这些守城士兵往往都有老寒腿，慈安堂的药很有效，还不收钱，他们对掌柜非常亲切，“不会忘的，掌柜慢走。” 掌柜冲他们颔首，带着几个伙计和两车药材，风风火火出城了。 他们出去后，城门口的严查还在继续，殊不知两个凶犯已经大摇大摆的从他们眼前溜走了。 绀香的化妆术炉火纯青，卫昭和容瑾脸上都被她糊了一层厚厚的像泥一样的东西，眉毛加黑加粗，嘴唇加厚，两人现在的形象与他们平时俊美白皙的样子判若两人。 守卫怎么都不会想到，一脸单纯好奇地说凶犯长得像天仙一样的人就是其中一个凶犯。 掌柜确实要去蓝河县送药，卫昭和容瑾跟着走了一段，在距离皇都不过半日脚程的蓝河城停下。 在这里可以随时接收皇都递来的消息，却比皇都安全得多。 一日过去，城门处跟各个巡逻队都没有找到所谓的凶犯，君天陌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如果容瑾和卫昭那么容易被抓住，他们也就不是大楚新帝和皇后了。 现在抓没抓住容瑾和卫昭，辛殊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君天陌的态度。 第四百六十四章 辛殊的疯狂，有违天道 现在抓没抓住容瑾和卫昭，辛殊并不在意。 容瑾身上有血蛊，就算他不找他们，他们迟早都要来找他，现在最重要的君天陌的想法。 他的提议，君天陌还没答应。 这日晚间，辛殊在太子府书房见到了君天陌，“现在大楚和北魏齐齐出兵攻打西陵，本国防备必然空虚，我们可以趁虚而入。 大楚和北魏之间应该是达成了什么约定，就现在这个形势看，他们的约定不可能稳固，大楚军队已经过了栖霞岭，北魏军队还在瀚海关耗着，北魏肯定不服。 北魏现在处于弱势，正是我们瓦解他们的好时机。 容瑾太过急功近利，秦川和莫桑被拦下了，有消息称他把容恺也调来了，想让容恺来对付我们的修罗将军。 现在大楚边境并不是铁板一块，只要能够让北魏对大楚动手，西陵这边的压力会减轻许多。 到时候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大楚的总兵力不过区区百万，北魏在前，西陵在后，到时候三国之中，最先消亡会是大楚。” 君天陌修长的手指执黑子，正在与自己对弈，听罢，他落下一子，“你把容瑾想得太简单了，别忘了大楚还有黑甲军。” 黑甲军辛殊当然不会忘，他有对付黑甲军的策略，“别忘了我们西南夷族最擅长什么。 黑甲军再厉害也不过区区几万，只要放出食人蛊，几万大军，尸骨不留。” 一想到那个场面，辛殊眼睛里满是疯狂。 君天陌手指顿了一下，又落下一子，“这种法子有违天道。” “天道，”辛殊大笑，“我就是上天的使者，我代表天道。你还在犹豫什么，君浩与我们西南夷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死了，西陵为我们所用，现在正是我们绝地反击的好时候。 我们的使命就是站上那个天下间的至尊之位，我再给你两天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 辛殊转身要走，走出书房之前，回头说：“天陌，这也是你母亲的遗愿，还有，你的身体，大功告成之时，我自有办法帮你。” 这算是威胁？ 君天陌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眸中冰冷一片。 韩定嘉端着药和参汤进来，她在来的路上遇见了辛殊，这个人总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表哥，有些话我说了你别生气。那位辛先生，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即使他是你的亲人，也要防着点。 你们这么多年没见，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能闯进太子府，闯到内院，实力强大。 我还是多在你这边派些人。” 她边说边观察表哥的表情，就担心他不高兴，毕竟这个辛殊是丽贵妃的胞弟，是表哥的亲舅舅。 “让你担心了，”君天陌接过她递过来的参汤一饮而尽，“别怕，我自有打算。” 他写了一封密信交给韩定嘉，“秘密送到这个地方。” 地址他写在了纸上，韩定嘉看过之后，君天陌烧了。 韩定嘉却笑了，这个地方她知道。 “表哥放心，信我亲自去送。” 表哥终于想通了，韩定嘉没再多说，拿着信出去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君天陌约见卫昭，醋坛子打翻了 蓝河城慕华楼。 五楼窗边，卫昭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在皇都待着太危险，这里待着又很无趣。” 一只手揽上她的腰，呼吸就在耳边，“昭儿觉得无趣吗？那我们做些有趣的事。” 他嘴里有趣的事不可言说，卫昭转头看他，“大白天的。” 容瑾凑近吻上她的唇，他很喜欢吻她。他对卫昭极为宠溺，但是在亲吻这件事上，向来强势。 分开时，容瑾抬手，用指腹轻轻为她擦拭唇边的银丝，在她唇角鼻尖啄吻，声音低沉暗哑，“昭儿，现在可以做有趣的事了吗？” 额头抵着额头，卫昭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温度，她点头，“可以。” 窗外，日光正盛，窗内，满室旖旎。 这种时候，什么原则什么底线，统统见鬼去了。 容瑾埋首在她耳侧，呼吸灼热，他说：“昭儿，永远不要离开我。” “好。” 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容瑾之于卫昭就是这样，从一开始，她就在对他心软。 如果不是这样，早在他送她那只手的时候，就已经被她教训了。 傍晚的蓝河城，大片彩霞下，泛着蓝色的河水从城中静静流过，街角有孩童在打闹，边上有小摊在叫卖。 黑衣从外面回来，带了一封红漆密信。 彼时，卫昭正慵懒靠在软塌上，容瑾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西陵野史，与卫昭同看。 黑衣呈上那封信，“主子，联盟传信。” 联盟传信视信件的重要程度用不同颜色的封漆，红色代表极为重要。 卫昭坐直了，接过信打开。 信封里面还有一封信。 上面遒劲有力的写着卫昭亲启。 卫昭挑眉拆了信。 只有一个人会将给卫昭的信送去联盟的驻点。 打开信，只有短短几行字。 两日后， 泗水城东。 灵水寺，子时。 落款：君未。 泗水城正是秦川和莫桑久攻不下的城池，由西陵修罗将军驻守。 西陵太子约见大楚皇后娘娘，将地点选在这个地方，可谓是诚意满满。 “君天陌找死！”容瑾就在卫昭身边，自然也看到了这封信，君天陌居然敢私下约见他的昭儿，当他容瑾是摆设么！ 有些人就是嫌命太长。 他不介意操劳些，送姓君的归西。 嫁给一个大醋坛子，除了宠着，还得宠着，卫昭握住容瑾的手，还在他手心挠了挠，见他脸色好些了，才说：“恰恰相反，他不是想死，是想活。” 这天下能救君天陌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拥有命蛊的人，并且不能是一般的命蛊，必须是与血蛊相生相伴的命蛊，那种命蛊的效果最好。 君天陌这些年为了西陵殚精极虑，再加上本就多病缠身，已有油尽灯枯之相，普通的命蛊可以延长他的寿命，但也不过一年半载而已。 他现在想活，自然就不止贪图那一年半载，他想活得长久。 辛殊身上应该是有绝顶命蛊的，君天陌舍近求远，有意思。 这里距离泗水城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远，两天时间足够过去。 第四百六十六章 子玉，这个天下你想要吗 君天陌应该已经知道他们去过皇都，现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要离开皇都。 皇都是西陵目前看来最安全的地方。 不管君天陌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对外都是西陵太子，身份贵重，一般越是身份贵重的人越惜命，不会轻易把自己置于险境。 有意思。 卫昭容瑾和黑衣连夜启程，同时往皇都送了信，让秦迟莺时和绀香留在皇都，时刻注意辛殊的动向。 辛殊为人狡诈，找到他不容易，不能再让他消失无踪，这偌大的天下，如果他存心躲藏，即使有大白虫都很难找到人，更何况那只灵敏的虫子现在死了，他们可等不起又一个三年，辛夷也不一定还能在三年内培育出一只那么优秀的大白虫。 卫昭三人一心赶路，在约定时间的前一天就到了地方。 泗水城现在已经戒严，西陵军将这里守得密不透风，卫昭几人饶了路，从山上出了城。 山上也有人把守，山高路险，军队不可能通行，所以防卫比较弱。 站在山上，可以俯瞰这个泗水城。 已是深夜，城中少有光亮处，这一片阴暗沉寂的样子，与守城的修罗将军倒也相配。 在卫昭几人进了楚军大营之后，不多时，一亮低调的马车进了泗水城。 很快，城主府亮起了灯。 “哥，你怎么会来这里？”君天陌要过来的消息，君子玉事先不知道，他如果知道的话，一定阻止他过来，“这里太危险，成天都在打仗，你的身体不适合来这里。” 兄长身体太弱，不适合待在这种紧张刺激的环境里。 “我现在很好，子玉，有些事我想你需要知道。” 君天陌与君子玉进了书房，韩定嘉想了想，没有跟进去，她抱着剑，在书房外坐下。 今夜月光黯淡，星星倒是很多，她抬头看着，默默守着里面的人。 书房里，君天陌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把翻译过后的那封信拿了出来。 等君子玉看完，他才开口道：“君浩死了，辛殊杀的，辛殊是母亲的胞弟，现在想要借助西陵之势，谋求天下。” 信上的内容太过颠覆往常的认知，听了兄长的话，君子玉没有立刻开口，他垂眸片刻，“你是怎么想的？” 君天陌抬头看他，摇了摇头，“君浩已死，母亲大仇得报，我不是西陵太子了。” 他的意思君子玉听懂了，“哥，你——” “你听我说完，”君天陌打断了弟弟的话，“西陵太子不是君天陌，但可以是君子玉，子玉，这个天下你要吗？” 君天陌会当太子是为了活下去，也是为了责任，当初他们兄弟二人有被发现的危险，如果不掌握权利，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死在其他皇子手上。 他争权夺利，但从未想过当皇帝，以前的打算是在各方面都稳定之后，让子玉登基，他用最后的时间陪表妹过一下闲云野鹤的日子。 现在虽然形势大变，但他的心志没变，“子玉，这个天下你想要吗？你与我不同，我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习武。 第四百六十七章 君子玉：老子不稀罕...... 你从小习武学文，熟读兵法，你有能力要这个天下。” 君子玉沉默片刻抬头，“你大老远从皇都跑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不止这些，”君天陌说：“大楚皇帝容瑾和卫昭，行踪不定，极少在战场上出现，他们是大楚军队的主心骨，如果他们不在了，大楚势必会军心大乱，你反攻易如反掌。 现在，容瑾和卫昭回了大楚军中，我与他们约了见面，你如果想要这个天下，这是除掉他们最好的机会。” “他们为什么会答应与你见面？” “这个你不必知道。” “君天陌！”君子玉已经好几日没有睡好，再加上今夜知道了那么多事，眼睛猩红。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君天陌的名字，声音已是气极，“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你的身体只有卫昭能治，杀了她，你怎么办？你觉得我会不顾你的性命来谋求天下吗？” “子玉，你冷静点。”君天陌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的命不是只有卫昭可以救，我也不想死，辛殊手里有命蛊，命蛊也可以救我。” “可他不会轻易给你。”君子玉把事情看得透透的，“辛殊虽然是母亲胞弟，但是这么多年了，他看着你被病痛折磨，一直没有出手相救，这个人不可信。 我们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命蛊上。还有，”他望着墙上的舆图，冷笑连连，“这见鬼的西陵，见鬼的天下，老子不稀罕！” 他君子玉在乎的只有兄长，以前他以为兄长想要西陵，想要这天下，才会学文学武，熟读兵书，现在既然他不想要，谁爱要谁要。 “真不要？”君天陌笑了，“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你想清楚，机会只有一次。” “不要，”君子玉很坚决，“当皇帝有什么好，天天累死累活，要听一群老头子唠叨来唠叨去，还要应付后宫那一群莺莺燕燕，想想就烦得很。” “好了，去睡，明天不会有战事。”君天陌早就看到了弟弟眼里的血丝，只不过担心话说不清楚他睡不着，所以一直没催他。 “嗯，你也早些休息。” 君子玉拉开门出去。 在廊下看到了韩定嘉。 他挑眉，“你还真是跟得紧，我哥跟我在一起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是不放心，”韩定嘉招呼他过去坐，“我在看星星，子玉你看，今夜的北极星特别亮。” 君子玉抬头看了眼，嗤笑一声，“闲得你！” 看个屁的星星，他现在只想大睡三天三夜，谁敢来吵他就把谁摁进茅房里。 大楚军营。 秦川和莫桑见到容瑾他们，意外又惊喜。 秦川和莫桑纷纷请罚，要不是他们迟迟攻不下泗水城，现在早该兵临皇都了。 容瑾看了眼自责又愧疚的二人，“起，自己去领罚。” 秦川和莫桑出去了，卫昭问：“还真要罚他们？” 对于两个经验不足的年轻小将来说，秦川和莫桑做得已经够好。 容瑾不解释，只说：“他们自请受罚。” 卫昭看了眼外面正在受罚的人，懂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注意啦，容陛下又双叒叕下厨了 受点罚，那两人心里应该会更好受一些。 “昭儿过来。” 刚才秦川和莫桑在，卫昭没有挨着容瑾坐，而是一直在军事地形图，现在他招手，她走过去。 容瑾直接揽着人在自己腿上坐下。 卫昭有些别扭，“这里是军营。” 她这个人很多时候放肆大胆，肆意妄为，但偏偏在这些事上，小女儿家的得很。 容瑾就喜欢看她别别扭扭的样子，明明觉得不妥却还纵容他的昭儿，很迷人。 她腰肢纤细，他一只手就可以环抱，凑近吻她，她的唇很软，很甜，让他上瘾，想把她揉进骨血里。 卫昭环抱容瑾的脖子，仰头承受他的吻，他对她一向小心呵护，只有在这件事很疯狂，吻得很重，抱得很紧，她每次都会觉得舌尖发麻，腰上会有指印。 “容瑾。”卫昭退开些，气喘吁吁，声音软软的。 容瑾又亲了她两口，“弄疼你了？” 卫昭摇头，“没有。” “对不起。”容瑾道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对她的占有欲一日强过一日，越来越难以遮掩。 “为什么要道歉？”卫昭抬手去捏他的耳朵，他耳朵有些尖，像话本里的精灵，卫昭很喜欢，“不要道歉，我，我是喜欢的。” 谁能想到，青梧山一霸，联盟继承人，大楚皇后卫昭，说个情话竟然会结巴。 容瑾目露欢愉，两人耳垂都很红，卫昭是羞红的，他是被她捏红的。 每天都要打上一次的楚军和西陵军，终于迎来了一日的休战。 西陵修罗将军睡得很死，手下副将进书房的时候，意外的见到了应该远在京城的太子殿下，跪倒一地。 大楚军营，一大早秦川和莫桑就不顾被罚带伤的身体，带着士兵们日常操练，虽然陛下说了今日休战，但操练不能少。 卫昭吃不惯军营的饭，容瑾在给她包馄饨。 某人自认为他的厨艺比军营的厨子强很多，一大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皮，他自己亲自调馅，非常认真。 大厨们第一次见陛下，个个诚惶诚恐，馅剁得不够碎不敢说，盐放多了不敢说，把馄饨包得像饺子也不敢说 卫昭从军帐出来，伸个懒腰的功夫，看到了疑似正在包什么东西的容瑾。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容瑾，你在做什么？” 她走过去，容瑾给她看自己手上的东西，“在给你包馄饨，他们的厨艺确实不行。” 卫昭心说，你的厨艺还不如他们，至少他们包的馄饨长得像馄饨。 容瑾又包了一个，说：“馅里的东西都是你爱吃的，这次的馅是我亲自调的。” 霹雳！ 晴天霹雳！ 卫昭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还会这个？” “吃过不就会了。”容瑾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卫昭嘴角的笑彻底僵住。 眼看那一盘子就要满了，她赶忙阻止，“够了，够多了。” 容瑾也觉得差不多了，“就这，”他吩咐，“去煮了。” 主营帐里，卫昭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突然很想念莺时。 容瑾撑着下巴，满眼自信地看着那碗馄饨，“尝尝？” 第四百六十九章 到底谁像狗 卫昭：“好。” 她吃下一口，“咳咳咳咳” 容瑾赶忙给她拍背，又递上一杯茶水，“这是怎么了？” 卫昭一口气喝了整杯茶，“你放了多少盐？” “不多，”容瑾说：“也就三勺而已。” 卫昭又喝下一杯茶，那么一小碗馅，放了三勺盐，还不多？？？ 宠不下去了，她亲自舀了一勺混沌递到他嘴边，“我觉得，夫妻就该同甘共咸。” 容瑾吃了一口，喝完了那个茶壶里剩下的所有茶。 还觉得不够，一个早饭的功夫，夫妻俩喝空了三个茶壶犹觉不够。 秦川没当将军之前是容瑾的贴身侍卫，什么都要操心一二，注意到这一点之后，把厨子们一顿数落，“给陛下和娘娘吃的东西都没轻没重，脑袋不想要了。” 有个厨子想申辩，还没开口，秦川又说：“包个馄饨而已，多简单的事，狗都比你们做得好。” 那个厨子又想申辩，秦川看到了，“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瞧你那一副磨磨唧唧的怂样。” 厨子当即不敢磨磨唧唧了，他说：“将军，今天的馄饨是陛下亲手包的，对了，馅料都是陛下新手做的。” 秦川：“” 他是谁他在哪他方才说什么来着，狗都啊呸！ “你们都听见什么了？” “什么都没听见。” “将军有说什么吗？” 所有厨子纷纷选择性耳聋，秦川掏了掏耳朵，“做事。” 因为被一口馄饨咸到，两位主子早膳吃得不多，临近午时，岑安做了烤兔。 兔子是莫桑去抓的，岑安的厨艺虽然比不上莺时，但比起那些做惯了军营大锅菜的厨子和容某人，还是好太多。 卫昭坐在一旁，看着岑安给兔子撒调料，刷油，闻着那兔子身上散发出的阵阵香气，嘴角不自觉露出了笑。 某容醋缸看见了，“昭儿过来。” 卫昭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那只兔子才起身过去，“怎么了？” 容瑾牵着她往远处走，卫昭问：“什么事？” 容瑾指着远处天空的那朵云，“昭儿你看，像不像一条狗？” 卫昭看了眼，说不出像不像，不过既然容瑾这么问了，她说：“像。”说完又想去看那只兔子。 容瑾牵着她不让动，“你再看旁边那朵云，像不像另一只狗？” 卫昭：“” 我看你像狗。 这话差点脱口而出，她忍住了，要不然他生气了，还得她来哄。 午膳饱餐一顿烤兔子，一个悠闲的下午过去，月亮爬上枝头。 信中约定的时间是子时。 现在双方交战，两方的最高掌权人见面，自然慎之又慎。 泗水城外，灵水寺。 灵水寺之所以叫灵水寺，是因为寺前有一条河经过，名为灵水。 战争还没开始的时候，泗水城的百姓常常去灵水中打水，将水装进葫芦里，将葫芦拿到灵水寺让大师开光，可保平安，可求姻缘，求子孙，求功名。 大师开过光的灵水被百姓们奉为神仙水。 临近子时，灵水寺佛堂燃着烛火。 君天陌一身素色锦衣，站在佛前。 第四百七十章 灵水寺约见，拿下整个西陵 他没有朝拜，也没有上香，常年生活在阴谋诡计中的人，早已不信鬼神。 月上中天，有两人踏进了灵水寺。 男子一身黑色云纹锦衣，俊美妖孽，女子一身浅蓝色云纹罗裙，精致似仙。 二人走在一起，风华绝代。 “楚皇陛下，卫皇后。”早来一步的君天陌看着这二人走近，颔首问候。 卫昭说：“今日约我来的是君未，大可不必有这些虚礼客套，除却这层身份，我们都是古老师的学生，”她看向一旁的人，“韩师姐，好久不见。” 韩定嘉点头，“好久不见。” 四人进了灵水寺的静室，静室地势较高，坐在窗边可以俯瞰整灵水寺以及寺外灵水河。 今夜的月色很美，月华笼罩大地，给一切都披上了柔和的光晕。 君天陌先开了口，“不知以往的约定是否还作数？” 之前卫昭说过，只要君天陌肯放弃西陵皇都，她就保他后半生不受病痛之苦。 但是君天陌拒绝了，他那时以为自己永远都会把西陵抗在自己肩上，没想到才过了不过数月，他就改了主意。 还真是可悲，又可笑。 可他要活着，为了定嘉，为了子玉，他必须活着。 卫昭嘴角翘起，一开口就是谈判老手了，“今时不同往日，君师兄你的病似乎又加重了些，约定做数，只不过条件得重新谈，你觉得如何？” 君天陌笑了，卫昭从来不吃亏的名号他有所耳闻，现在终于见识到了，“洗耳恭听。” 就喜欢这种爽快人，卫昭说：“你价值整个西陵，不，你的价值远远超过了西陵。” 这是妥妥的称赞之言，君天陌觉得受之有愧，他说：“不敢当。” 容瑾嗤笑一声，“你还当真了。” 他慵懒的靠坐在一旁，从一开始就不拿正眼看人，现在更是态度挑衅，韩定嘉皱眉，刚要说话，君天陌冲她摇头，呈口舌之快没意思。 况且，现在算是他们有求于人。 卫昭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很欣赏君天陌这种通透的人，“这样，我们带军驻守西陵皇都，瀚海关外的北魏军，就麻烦修罗将军跑一趟了。 北魏无故进攻西陵，国仇不可不报。” 好一个卫昭，三言两语就要收下整个西陵，还要让他们去打退北魏。 君天陌没有立刻答应，他看了眼窗外的无边夜色，又看了眼陪在身边的人，“成交。” 卫昭莞尔，“合作愉快。” 她拿出一张早就拟好的契约书，跟君天陌以往见到的那张形式一样，只是内容有所不同。 他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把西陵交给了大楚。 这或许会是西陵最好的结局，听说短短一月内，边境十城的百姓已经都吃上了饱饭，恢复了农耕。 存在于他脑海中多少年的事，有人能做到，很好。 建设边境十城的大多是联盟的人，当然也有楚军的帮忙，以及百姓的支持。 卫昭之前跟君天陌说过，治疗他的病需要三种极为珍贵罕见的药材，因为极其罕见，每一种都是无价之宝，“那些药材，君师兄可找到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容瑾贼有钱，卫昭对馄饨有了阴影 说起这个，君天陌不禁汗颜，“没有，不过既然医治之事已经全权交给卫师妹，药材是否也应该由你来提供？” “有道理。”给聪明人挖坑就是难，挖好了人家都不跳，卫昭有些遗憾，像君天陌这种肥羊，宰他的机会并不多。 “十日之后，在西陵皇都进行最终的治疗，在这之前，”她拿出一个药瓶，“每日三次，一次三粒，你身体太弱，需要先调养。” 那些药材是极其罕见没错，但事情偏偏这么巧，这些罕见的东西她现在恰好都有。 当初确定了君天陌需要这些东西之后，她也派人去找了，得到东西可以又多一个筹码。 只是没想到的是，药材找全了，也确认了君未就是君天陌，这人却不想与她做交易了。 虽然很遗憾，但也不能太过强人所难。 然世事无常，谁知道君天陌竟然不是西陵皇的亲儿子，这桩交易又可以继续了。 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交易已定，合作达成，但具体的事项还需要细细商定。 只不过这些事情不急在这一晚。 今晚夜色极美，灵水河潺潺流动，风轻水暖。 韩定嘉亲自煮了茶，四人坐在静室，共赏这无边夜色。 次日一早，久攻不下的泗水城大开城门，这可把城中百姓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军中出了叛徒？” “修罗将军投降了？” “快跑，万一大楚军队进来，我们岂不是都成亡国奴了，我还不想死。” “笨蛋，跑什么跑，你跑得了吗？再说了，大楚军队不会杀害无辜百姓，还会发粮食，发银钱，要不是不想让人说是叛国贼，我真想生在大楚。” “还有这等好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大楚费力攻打我们西陵能得到什么好处，耗费巨大财力物力人力，就是为了来救济我们？” “对啊，没听说过大楚皇帝是菩萨转世啊，他会这么好心？” “你们就祈祷他是活佛转世，这样至少我们还能过上好日子。” “是啊，大楚皇帝真是好人呐。” “大楚皇帝是活佛转世！” 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城池百姓这么欢迎敌国之君的，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容瑾是头一个。 确实，自打进攻西陵以来，大楚耗费了巨大了人力物力财力，现在才仅仅拿下西陵江山的三分之一，耗费的银钱和粮食已经比拿下整个大楚还多。 但那又怎样，大楚本来就是三国之中最为富庶的国家，再加上天下首富凌家与联盟首席继承人的倾力相助，这点东西，容瑾还不会放在眼里。 如果可以用钱财买下西陵和北魏两个大国的话，容瑾也是有这条件的。 城门虽然开了，但是楚军今日并未进城，只有容瑾卫昭和几个主将进了城。 今日需要详谈昨晚没有谈的事。 不过最重要的是先吃早饭。 不用吃军营里的大锅菜，也不用吃容瑾包的馄饨，卫昭心情非常好。 泗水城没有慕华楼，也没有珍馐阁。 第四百七十二章 君子玉感谢卫昭，容瑾冷脸 但不代表这里没有好吃的馆子。 “公子，前面有家好吃的馄饨，很多人都在排队。”一位约莫十岁左右的男孩指着前面人很多的馆子，询问意见。 这就是卫昭在渭城救下的小乞丐虎子，与他一起的其他人年龄都太小，留在了渭城，只有虎子一直随军。 本来秦川是不准备带他的，但他意志坚定，又在打下渭城的时候立了功，为人还很机灵，秦川就破了这个例。 虎子一直觉得是洛十七这个毒蝎少爷，哦不，是天仙少爷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对她很是感激。 他已经知道洛十七就是大楚皇后，他身边那个一直冷眼看人的就是大楚皇帝，没想到这两个人是这样的身份，还对他们这些小乞丐这么好。 他已经决定誓死效忠这二位。 卫昭不知道虎子是不是对好有什么误解，不过有人愿意效忠，她当然也不会拒绝。 抬眼看了眼前面的馆子，舌尖发咸，卫昭开口，“换一家。” 最近再也不想看到馄饨。 偏偏容瑾很感兴趣，路过的时候还特意往里面看了一眼，他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第一次没做好，不代表第二次做不好，本来今早打算再次尝试的，无奈被昭儿拖着进了城。 见他竟然还往店里看，卫昭一把将人拉走。 最终，他们的早饭是在泗水城最大的酒楼思归楼吃的，与君天陌、韩定嘉和君子玉一起。 虽然早就从君天齐嘴里知道了君子玉的存在，容瑾登基是大家见到的也是君子玉，但当这两人同时出现的时候，还是会让人觉得震惊。 君子玉在外一直戴着代表他修罗将军的面具，直到进了包厢才摘下。 大早上的，他让掌柜上了一壶酒，“多谢卫皇后救治兄长，子玉先干为敬。” 容瑾蹙眉，不是因为君子玉大早上不合时宜的敬酒行为，他是因为对所有目光看向他皇后的人都心有敌意。 君天陌坐在一旁，对于君子玉这突然的行为并没有阻止，也没有赔礼道歉，这两位阴了他那么多东西，这样的局面他乐见其成。 卫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修罗将军不必客气，也不是白帮。” 君子玉笑笑，他当然知道不是白帮，但这样的交易不是谁都有能力来与他们做的。 他很感激卫昭，感激她有卓绝的医术，感激她愿意做这交易。 早饭后，该谈正事了。 容瑾、君天陌和君子玉进了城主府书房，卫昭没进去。 城主府的观赏阁修得不错，在这里可以纵观整个城主府的景色。 正值春季，叶绿花香。 卫昭身旁有黑衣、秦狸和虎子。 虎子比较沉不住气，他问：“娘娘，您怎么不进书房？” 他看得出来，这位娘娘根本不是后宫那些什么都不懂、只会争风吃醋的女子，她是有大智慧的，而且皇帝陛下非常看重她的想法。 卫昭手上拿着一朵开得正好的极品月季，随意把玩，“为什么要进去，这里待着不舒服吗？” 大局已定，她才懒得管那些细枝末节，反正容瑾又不会吃亏。 第四百七十三章 莺时秦迟有情况，辛夷的办法...... 容瑾确实不会，双方都是聪明人，也都是爽快人，君天陌相当于是把西陵拱手送给了容瑾，至于那几座被北魏占领的城池，君子玉自会带兵讨回来。 这两兄弟这么痛快，容瑾也不会太不够意思，他要许给君天陌一个异姓王的位置，以后这西陵，他可以继续管理。 只可惜君天陌早就厌倦了权利，天下再无西陵太子君天陌，他以后只是君未。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对外公布的时候，容瑾要一个人。 两日后，君天陌回了皇都，这次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容瑾和卫昭。 这次来西陵皇都的目标还跟上次一样，辛殊。 只不过上次需要防着君天陌，这次这人却是他们的帮手。 容瑾和卫昭已经知道了君天陌和辛殊的关系，君天陌也答应了帮他们，但能不能帮上忙还不一定。 容瑾和卫昭重新回了他们之前住的地方，君天陌则是回了太子府。 莺时见到卫昭，又扑过去，这次没抱，因为容瑾挡着。 莺时撇撇嘴，“主子你终于来了，好想你呀，想你想得做的饭都不香了。” 卫昭主动上前抱了她一样，“我也很想你。” 真的是很想很想莺时。 这次离开她，好几天没吃饭，卫昭觉得自己都瘦了。 容瑾咳咳两声，卫昭松了手，再抱下去，莺时可能会遭殃。 莺时高兴坏了，“主子，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秦迟已经见过容瑾，莺时要去做菜，他下意识地跟了过去，看看有没有柴需要劈，有没有火需要看，有没有鱼需要杀 卫昭看了那两道身影，挑了挑眉，“秦迟家里还有什么人？他跟秦川是亲兄弟吗？他今年多大了？” 容瑾：“不许关注其他人。” 卫昭：“你不觉得他跟我们家莺时很般配吗？” 容瑾：“不觉得，不许关注。” 卫昭：“” 绀香靠在树下，身旁还跟着一个辛夷。 辛夷现在每次至少离容瑾三米远，他说：“辛殊还在太子府，我找到了克制食人蛊和蚀骨的方法。” “哦？”卫昭眼睛一亮，非常感兴趣，抬脚就往那边走。 她走近一步，辛夷就后退一步。 紧盯她身旁的容瑾。 卫昭看了眼容瑾，“你站这里别动。” 容瑾：“!!!!” 他听话，站着没动，但目光能在辛夷千刀万剐。 辛夷不后退了，但还是很怕容瑾，目光一直扫过他。 卫昭难得安抚人，“别怕，他不杀你。” 辛夷并不是怕这个，他现在只是单纯的讨厌容瑾。 这个人杀了大白，他讨厌他。 卫昭能安抚一句已经很不错了，她也不是一个有侠骨柔肠的人，“说，有什么办法？” “火。”辛夷也是这两天刚刚想通的，“我们山谷中有很多蛊，一场大火，全都化为灰烬，蛊也不例外，我手上没有蚀骨，不过蚀骨和食人蛊的天性相似，应该也是怕火的。 不过，他们怕的不是普通的火，温度至少要高过普通火焰的三倍。” “这个，”卫昭想了想，“并不难。” “火是不是多有蛊的天敌？”她又问。 第四百七十四章 女大不中留，君天陌被辛殊抓了 “不是，”辛夷摇头，“火属性的蛊不怕火，火属性的蛊很少，我们山谷中没有人培育出来，不知道辛殊身上有没有。” 最好是没有，卫昭回到容瑾身边，两人进了屋。 院子里只剩下绀香和辛夷。 辛夷打算继续回去研究蛊虫，绀香喊了一声，“傻大个儿！” 辛夷回头看她，“我不傻。” 绀香笑着哦了一声，“问你个事。” “什么事？” “边走边说。” 屋子开着窗，卫昭就坐在窗边，将刚才两人的话和神态动作看得清清楚楚，感叹一句，“女大不中留啊。” 回头看了眼容瑾，还好，这个人会一直在。 太子府。 辛殊对君天陌突然离开皇都的行为很不满，“我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君天陌让他先坐，“你说的事我仔细想过了，现在权势于我就像是过眼云烟。 你亲手杀了君浩，现在的西陵皇室，没有一个能拿出手的皇子，西陵很快就会不复存在，西南夷族的大仇已经得报，你又何必执着于那些虚妄的东西？” 辛殊盯着君天陌，冷笑连连，没想到姐姐的儿子这么胸无大志，“你不想要这天下，君子玉也并不想吗？” 还好，姐姐并不只有一个儿子，比起这个病秧子，其实他更看好活蹦乱跳的君子玉，一个傀儡而已，不用太聪明。 “他不想。”君天陌说得很肯定。 辛殊突然反应过来，“你这几天去了泗水城。” 原来如此，看来他对这个外甥太够亲和了，让他误以为自己有选择的权利，“天陌，我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敬酒不吃。” 嘭嘭嘭—— 深夜，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隔壁的狗狂吠起来。 守门的下人来开门，“谁呀？” 门外是一个容颜昳丽的红裙女子，“我要见你家主子。” “你谁呀？”下人打量这个深夜扰人清梦的女子，突然一把剑架在他脖子上。 “我要见你家主子。” 院子里亮起来，红裙女子被请了进去。 “太子府出什么事了？”卫昭看向院子里的人。 来人是韩定嘉，她已经放开了挟持的下人，神色焦灼。 能让她深夜不顾礼数闯进来，一定是太子府出了什么事。 “表哥被辛殊抓走了，进了皇宫。”韩定嘉早就觉得辛殊不是好东西，要不是表哥拦着，她不可能让人出了太子府。 表哥临走前除了制止她出手，只说了一个字，容。 所以她来了这里。 卫昭请人进了屋，又让人上了茶，“看来是没谈拢，这其中有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韩定嘉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两个人，把辛殊的意图说了，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瞒着他们。 “辛殊，阁主，西南夷族王族，”容瑾冷笑一声，“一个只敢躲在暗处的小人，还敢妄图天下，痴人说梦。” 这野心确实过于大了，辛殊用蛊很厉害，这一点卫昭承认，但他不会真以为用蛊就能得到天下？ 未免太自大。 韩定嘉说：“他早有准备，西陵、大楚、北魏皇室之人都被下了蛊。” 第四百七十五章 辛殊的如意算盘，丽贵妃宫殿 韩定嘉说：“他早有准备，西陵、大楚、北魏皇室之人都被下了蛊，他要得到天下，不一定非要用武力，他只要控制这些皇室中人就可以了。 如果不是大楚的形势变化出乎意料，大楚皇帝”她看了眼容瑾，“不受控制，他大概真的能通过这种办法得到天下。” 容慎身上有蛊，容瑾身上有蛊，西陵皇身上也有蛊，现在看来，前两年逝去的北魏帝以及现在的北魏帝身上应该都有蛊。 辛殊这盘棋下得很大。 他原本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哪知容瑾表面阴鸷纨绔，事实上不止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还瞒着所有人搞出了黑甲军。 而且，血蛊对他的影响似乎在减小。 西陵这边，君浩死于血蛊，君天陌又是个心思深沉的，目前看来，好像只有北魏还在棋盘中。 所以，君天陌才刚表示出不愿听话的意图，辛殊就出手了。 “师姐，别着急，”卫昭安慰，“辛殊现在还需要太子殿下，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要救人，我们还需要好好准备一番。” 辛殊身上的蛊是卫昭最忌惮的，就算知道蛊怕火，但也有不怕的，如果要和辛殊正面对抗，他们需要做万全的准备。 五日后，西陵太子君天陌在朝堂上公布了西陵皇病逝的消息，群臣哀痛。 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丧事不宜大办。 西陵皇一死，皇位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太子殿下手中，有大臣劝他尽快登基，君天陌只是笑笑，说是自有打算。 晚上，丽宫。 这里是丽贵妃所居住的宫殿，她逝去多年，西陵皇像是忘了有过她这么一个人一样，连带着这一处宫殿都忘记了。 虽然多年未有人居住，但却常年有人打扫。 辛殊这几日一直住在这里，君天陌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煮茶，茶是西南夷族特有的白茶，“自从西南成了焦土一片，再也喝不到熟悉的味道。” 其他地方种出来的白茶，总是差些滋味。 君天陌在一旁坐下，低低的咳了两声，“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你又何必执迷。” “你这话不知道你母亲和父亲听到会是什么感想，他们悲剧就是因为权势不够大，你还想再重蹈他们的覆辙？” 君天陌眼睛微眯，辛殊说：“韩定嘉跟在你身边多年，看得出她对你痴心一片。” 君天陌双手握拳，“你别动她。” 辛殊笑了，递给他一杯茶，“只要你听话，舅舅又怎么会动她？” 君天陌闭了闭眼睛，他手上有一道盖了太子私章的密信，是要送往瀚海关的。 这封信里的内容辛殊曾经提过，联合北魏，灭了大楚，希望北魏能去攻打大楚边境，他们这边为表示诚意，会割让瀚海关以北以及关内三城。 这封信，今晚就要寄出。 西陵皇君浩已死，君天陌现在虽然还没有登基，但谁不知道现在西陵朝堂是他说了算，盖了太子私章的密信跟盖了玉玺的印信没什么区别。 月如钩，风清凉。 寒鸦立于枯枝之上。 宫中守卫松懈。 第四百七十六章 奇异的蓝色火焰，血蛊失效了 两个黑衣人坐在丽宫宫墙之上，不知已经来了多久。 黑衣女子抬头看了眼天空，又看向院中之人，“辛殊阁主，茶喝完了吗？” 男子坐在女子身旁，手上把玩着一把折扇。 两人都未蒙面，可不就是容瑾与卫昭。 看到他们，辛殊似乎并不意外，他慢条斯理的喝完杯中的茶，“两位今晚既然来了，那就留下。” 对于屡次坏他好事的人，他可没多少耐心。 就算这两人今日不来找人，要不了多久他也要去找他们。 容瑾一死，大楚必乱。 这几日的时间，容瑾他们没少做准备，辛殊在皇宫也没闲着。 他在多处设了蛊阵，尤其是这处宫殿。 这里是姐姐在大楚唯一生活过的地方，也是她这辈子最为怨恨的地方，这个地方，他迟早都要毁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辛殊和君天陌已经消失在原地，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食人蛊。 这些蛊只存在于这座丽宫内，进了这里，就进了它们的攻击范围。 这密密麻麻的黑色飞虫，把卫昭成功恶心到了。 “辛夷，还磨蹭什么！” 嘭嘭嘭—— 连绵不绝的响声在空中炸开。 只要被炸到食人蛊就会自燃，有一只燃起来了，它就会成为天然的燃料，把旁边以及旁边的旁边的食人蛊全部引燃。 食人蛊数量众多，密密麻麻的像是给这座宫殿编织了一个穹顶，现在一只燃了起来，所有都逃不掉。 多个小黑球碰撞带来的火焰比一般火焰高数倍，更何况这次用的是卫梓北改良了多次的加强版。 食人蛊燃烧起来是蓝色的，现在只要有人抬头，就能看到皇宫方向，一处宫殿上方，燃着蓝色的火焰，很漂亮，也很诡异。 虽然已经夜深人静，但并不是没人抬头。 一队守卫立于不远处，看着这异象。 “真不管吗？” “太子殿下吩咐过，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过去。” “嗯，殿下的话从来不会错。” 宫殿内。 辛殊看着外面的景象，一双眼睛露出嗜血的光芒。 他拿出一支笛子，吹奏起来。 旋律诡异，笛声刺耳。 这是针对容瑾身上血蛊的。 容瑾一身黑衣，容颜冷峻，立于高墙之上，不见任何异状。 血蛊失效了？ 不可能，比起血蛊失效，辛殊更愿意相信是容瑾做了什么暂时压制了血蛊。 容瑾，大楚新帝容瑾！！！ 辛殊看着外面的人，眸中戾气冲天。 所有的事情都是从这个人身上开始乱的，早知道就该在他小时候把人直接弄死，让他化成一堆枯骨。 笛声唤不醒血蛊，是在他看来这一晚最大的意外。 他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今晚的第一个意外，惊喜还在后面。 食人蛊阵被破了之后，韩定嘉第一个冲进了殿内。 里面没人。 卫昭看了眼跟进来的人，“分头找。” 来之前，他们都吃过辛夷给的药丸，那药丸据说是用九十九只蛊炼成的，听起来就很恶心。 但却能抵御普通的蛊，还能让他们不至于落入蛊阵中而不自知。 第四百七十七章 辛夷身份，容瑾血蛊难解 没了层层叠叠的蛊阵障眼法，要找到辛殊并不难。 密室中。 辛殊正在收东西，他要把姐姐的画像都带走。 卫昭等人进来的时候，他还没有收完，看到他们，怨恨又意外。 这是今晚的第二个意外，他一向引以为豪的蛊阵，打算用来对付黑甲军的蛊阵，没想到就这么被这些人轻轻松松破了。 辛殊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边上的辛夷身上，“外面那些，是你想帮他们破的？” 辛夷点头，“是我。” “哈哈哈哈，”辛殊突然大笑起来，“你姓辛？” 辛夷再次点头，“是的。” “你姓辛，又善御蛊，你可知道，辛是西南夷族的王姓，御蛊是夷族人的天性，”辛殊看向辛夷，“你的手臂上应该有荼蘼花标记，辛夷，你是我夷族之人，你父母是谁？” 荼蘼花是夷族的圣花，辛殊和辛丽手臂的标记就是交缠错乱的荼蘼花，因为花纹过于错综复杂，很少有人能看出来。 辛夷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臂，绀香就在他身边，看到这个动作问：“你真有？” 辛夷点头，早在第一次见到的辛殊的那一晚，他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和这个人有关系，果不其然。 本以为今晚是激烈的对抗战，没想到成了认亲大会，绀香内心吐槽，时刻关注着辛夷的表情。 他们这边最懂蛊的就是他，他要是叛变了，他们今晚很可能阴沟里翻船。 “辛夷，”绀香叫了他一声，辛夷垂眸看向她。 绀香说：“人这一辈子，会面对很多抉择，你要问问你自己的心，你是要选择天下大义，还是选择歪门邪道，血缘从来就不是束缚。” 这是认识她以来，她说得最正经的几句话，辛夷多看了她几眼。 绀香挑眉，“我的话你听懂了吗？” 辛夷点头，“懂了。” 绀香问：“那你选择什么？” 辛夷说：“你，你们，天下大义。” 绀香笑了，又开始有些不正经，要不是场合不对，真想伸手掐掐他的脸，真乖！ “辛夷，你不要被妖女蛊惑，我们夷族背负着血海深仇，背负着上天使命，我们代表的就是天下大义。” “我呸！”绀香实在听不下去了，“要不要撒泡尿照照自己？” 辛殊目光阴鸷，辛夷上前一步，挡在绀香前面。 他个子很高，这么一挡，除了他宽阔的背，绀香什么都看不到了。 卫昭啧了一声，“辛殊阁主，你的遭遇我表示同情，你现在又何尝不是在制造更多当年的夷族惨案出来，启承国的事是你一手策划的，巫启一家的遭遇与你当年何其相似。 如果不是遇到我们，这个世上不会再有启城，那个地方会是下一个夷族焦土。” 辛殊冷笑，低头看向画像上神情阴郁的女子，曾几何时，她也是满脸笑容，灿烂明媚。 “那又怎样，”他才不管什么巫启、启承国，能为夷族的复兴大业做出贡献，是那些人的福气，“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容瑾身上的血蛊只有我能解。 第四百七十八章 卫昭与辛殊交易，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的体质和容慎君浩他们不同，他体内的血蛊已经变异，他强，血蛊也强，一般这样的情况，活不过而立之年。” 容瑾目光阴沉了些，卫昭直接皱了眉，看了眼辛夷。 辛夷点头，“他说的是真的。” 卫昭问：“你能不能解？” 辛夷摇头，又点头，又摇头。 卫昭：“说话。” 辛夷：“可能需要十二年，甚至更久，他现在多大？” 真是不巧，他现在十九岁。 卫昭看向辛殊，“做笔交易怎么样，容瑾的命在你手里，你的命在我们手里，你救他，我们放了你。 你应该明白，这笔交易对你有利无害，容瑾身上的血蛊你现在根本控制不了，换句话说，血蛊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用已经没用的东西来换自己一命，你赚了。” “你们对血蛊做了什么？”这是辛殊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果血蛊有了克制之法，那这至毒之蛊还有什么用？ “没什么？”卫昭直视辛殊的眼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相信辛阁主是个聪明人。” 辛殊握紧了手上的画卷，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辛夷这个意外，他已经知道辛夷会用蛊，但没想到这么厉害，想他自诩天才，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远远没有达到这样的水平。 血蛊是现如今他对容瑾唯一的威胁，如果没了血蛊，很难再对他造成威胁。 “辛阁主既然想一争天下，那就要懂得审时度势，此时此刻对你来说，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从这里出去？” 卫昭向来擅长一针见血。 这些话几乎打破了辛殊所有的远见和顾虑。 她说得没错，再不甘心，也要留下命。 而且，他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响起之前的部署，辛殊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扔过去。 卫昭抬手去接，被容瑾拦住，他伸手接住那只瓶子。 递给了辛夷。 辛夷打开瓶子，瞬间闻到一股清香，只有绝顶的命蛊才能散发出来这样的香气，他点点头。 卫昭让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说到做到，辛殊拿着画像走出密室，嘴角勾起，“血蛊命蛊相生相克，你们以为拿到命蛊就能万无一失？很可能是粉身碎骨。” 他身影消失，大家目光都看向在场的唯一精通蛊的那一位。 辛夷点头，“他说得没错，血蛊和命蛊确实相生相克，尤其是共同培育出来的血蛊和命蛊，陛下体内的血蛊随着他的增强不断在增强，而这只与血蛊一同长成的命蛊却没有增强。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命蛊弱于血蛊，如果命蛊被血蛊吞噬，血蛊的能力剧增，陛下的后果是，尸骨无存。” 卫昭拿过那瓶子，看了眼里面的小虫，“你的意思是这东西没用？” 千辛万苦拿回来的东西没用？ 这可是容瑾现在唯一的希望？ 医盟李盟主一直在寻找克制血蛊的方法，但至今为止，还是只有命蛊这一条路。 辛夷摇头，“不是完全没用。” 背上被人打了一下，绀香站出来，“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第四百七十九章 解除血蛊之法，容瑾真的生气了 她刚才分明在主子眼里看到了沮丧，“有什么办法快说。” 辛夷垂眸看她一眼才说：“命蛊也可以增强，只要让它寄生在体质内功很强的人体内，它也会增强，当它成长到与血蛊同样强，或者是超过血蛊时，就可以用它来对抗命蛊。” 卫昭笑了，垂眸看着瓶子里的那只虫子，刚才还嫌弃不已的眸子里，现在有了光亮。 “不许。” 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容瑾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她想用自己来滋养命蛊，绝对不可以。 卫昭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人分好坏，蛊也分，血蛊至毒，命蛊就是至补，这是好东西，我与它算是互相增强，是，辛夷？” 辛夷点头，“是，体内有了命蛊，不止体质会增强，内功也会突飞猛进，两者之间会互相促进，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容瑾对蛊这种东西称得上是厌恶，他就不信有完全无害的蛊。 卫昭拼命使眼色，绀香瞬间明白，她站得比较近，伸手掐了掐辛夷的胳膊。 “你掐我做什么？”辛夷垂眸看向那只掐着自己的手，又看向绀香，大眼睛里满是求知。 绀香：“” “我掐你了吗？没有？”她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辛夷又看了眼那只还掐着自己的手，决定男子大丈夫，不跟小女子计较，他说：“只不过，命蛊在取出来的时候，宿主会承受巨大的痛苦。” 似乎是怕他们不知道巨大的痛苦是哪种程度的痛苦，他专门描述了一下，“就是那种相当于抽筋扒皮的痛，并且命蛊带来的一切益处都会消失，宿主的身体可能会比之前更弱。” 卫昭叹了口气，绀香抬起一脚重重踩下去。 这傻大个儿，说他傻还不认！ 有些话，就不能私下说。 辛夷弯腰捂着自己的脚，实在太痛了，“你为什么踩我？” 绀香白他一眼，“没有为什么，想踩就踩咯！” 辛夷：“” 他胳膊疼，脚也疼！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从山谷里走出来的傻大个儿小可怜儿，真的不懂女人。 “吐出来！” 突然，容瑾吼出声，他的声音又急又厉，还带着深深的恐惧，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听到他的声音，所有人都看过去，瓶子里已经没了命蛊。 那小虫就在刚刚所有人注意力分散的时候，被卫昭一口吞了。 本来以为会很恶心，没想到那小虫入口很滑，满口清香。 卫昭喜欢吃，但从来不吃虫类，这次之后，她居然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刚想到这里，被容瑾的吼声吓了一跳，“吐不出来了。” 她伸舌头给他看，已经咽得干干净净。 容瑾看向辛夷，又急又狠，“帮她弄出来。” 卫昭拉住他的手，“现在弄出来，不仅救不了你，我还要承受扒皮抽筋的痛苦。” 辛夷说：“是的。” 容瑾的眼底，瞬间开始泛红。 卫昭赶忙道：“不生气，不生气，没有你想得那么痛苦，辛夷都是瞎说的。” 辛夷捂着脚，还不忘插嘴，“我没有瞎说。” 第四百八十章 卫昭：这样的容瑾，让她怎能不贪恋！ 卫昭看了绀香一眼。 绀香一把捂住辛夷的嘴。 容瑾步伐匆匆，走得很快。 卫昭追在后面，“容瑾，小瑾，阿瑾，哎呀，你听我说” 韩定嘉低低的笑了，君天陌也有些忍俊不禁。 没想这两个在别人面前一个比一个冷漠的人，私下里是这样的。 辛殊带来的危机暂时解除了，看容瑾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没心思谈皇都的事，君天陌暂时还是西陵的太子，一切政事还由他处理。 只是这座皇宫，他懒得多看一眼，当晚就回了太子府。 他现在只需要等待几日之后的治疗即可，一向清冷的韩定嘉脸上都带上了笑。 这一晚，有人欢喜有人愁。 卫昭是悲喜交加。 好不容易弄到命蛊，她当然非常欢喜，悲伤的是，容瑾真的生气了，是真的真的生气了。 以前不管她做什么，只要她一哄，他就能好，这次不一样。 从皇宫到凌府的一路上，容瑾一句话都没说，甚至都不看卫昭。 卫昭追在他身边，说的口干舌燥，他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她生气了，她也是有脾气的。 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他好。 她站在原地不走了。 容瑾走了两步后回头，见她不走了。 他盯着她，沉默片刻。 他往回走了两步，卫昭嘴角翘起。 下一刻，容瑾揽上她的腰，飞掠回去。 房门关上，烛火未燃。 床帏之内，抵死缠绵。 天微亮之际，传出低声私语。 向来冷淡桀骜的人，声音软绵绵的，“容瑾，不生气了，这次确实是我不对，但是你也有错， 你怎么能不理我，你居然不跟我说话，你这是冷暴力，再这样我就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不许走。”他的声音低沉暗哑，目光一直盯在她脸上，“你说过，永远不离开。” 终于说话了。 卫昭这次没有直接肯定的回答他，只说：“那要看你的态度。”她叹口气，声音低低的，“阿瑾，你这是恃宠而骄。” 容瑾埋首在她颈间，在她腰上的手抱得很紧，甚至还有一丝颤抖，他说：“昭儿，我在害怕。” 他容瑾，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的大楚宫墙之内，什么阴谋诡计，魑魅魍魉没遇到过，多少次命悬一线，从没怕过。 可他现在怕了，在她吞下命蛊的那一刻，扒皮抽筋有多痛，他宁愿自己天天承受，也不愿她感受到一丝一毫，万一出现意外呢！ 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 他承受不起那样的风险。 卫昭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就是因为知道，才愿意为他吃下命蛊，才愿意用自己来养蛊，她想与他有很多个十年，想与他从青丝到白首，踏遍万千山河。 古人云：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她贪图每一个朝暮。 他刚登基不久，理应休养生息，但他没有，他用尽一切办法来争这个天下，还不是因为她有个两年之期。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那时候又何必急着去莫夷国，要不是那趟莫夷国之行，他们现在可能还在京城，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几月内拿下西陵。 这样的容瑾，让她怎能不贪恋。 第四百八十一章 卫昭的另类宠溺（我觉得是糖） 卫昭拿到了命蛊，虽然现在还不能给容瑾解了血蛊，但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 晨光熹微，女子身穿简单的白色练功服，在后院练剑，精致的眉眼间过裹挟着凌厉的气质，一招一式皆是杀招。 旁边的台阶上，坐着三个人，从左到右分别是黑衣、绀香和莺时。 莺时撑着下巴，“主子多久没练剑了？” 绀香不太确定，“三年？” 黑衣：“不止。” 莺时昨晚没去皇宫，也不知道卫昭吃了命蛊的事，所以现在特别不能理解，“她今天为什么这么勤快？” 绀香这次确定了，“想做天下第一高手。” 莺时：“她不是吗？” 黑衣呵了一声，“也别太盲目崇拜。” 卫昭是主子没错，他们是很听她的话没错，但要说天下第一高手，她应该还差点。 现在公认的天下第一是武林盟主霍天。 只不过霍天如今年事已高，一个月后在北魏林城的武林大会就是为了武林盟主换届召开的。 卫昭剑招玄妙，无人对招就很无趣。 她刚要收剑，斜刺里飞出一把折扇。 是容瑾。 他还是一身黑衣，手上拿着一把寒剑，折扇被卫昭打落之后，寒剑直击而上。 这是卫昭第一次见容瑾用剑。 他的剑招与她不同，她的剑重在快，而他重在力。 所以容瑾几乎没怎么移动过位置，卫昭则是不换切换方位，寻找破绽。 一场切磋下来，她额头上渗出薄汗，容瑾还是那副俊美的模样，好像根本没用多少力气。 卫昭撇撇嘴，心情不是那么美妙。 她一直以为自己武功跟容瑾半斤八两来着。 “你很强。”容瑾收了剑来到她身边，低声轻哄，“只是内功还需要增强。” 卫昭还是不太开心。 容瑾把剑扔给黑衣，“要不你打我，我不换手。” 卫昭翻个白眼，“那岂不是显得我更弱？” 容瑾冤枉极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已经很厉害了。” 卫昭表示并没有被安慰到。 容瑾绞尽脑汁，“我比你大两岁，练功比你久，你如果跟我同岁，会比我强。” “这还差不多。”卫昭终于满意，脸上有了笑。 容瑾松了一口气，陪她练剑没出汗，刚才出了一层薄汗。 他长到这么大，哄人的次数少之又少，就算跟卫昭成亲之后，也是被哄得多。 莺时已经去准备早膳，黑衣和绀香还在坐在旁边看戏。 两位主子一走，黑衣感叹，“我们主子这是支棱起来了？” 看刚才那无理无脑的样子，很是不错。 他一直跟在主子身边，自然知道她对容瑾有多纵容。 绀香老神在在，脸上表情高深莫测，“此一时彼一时，你不懂。” 黑衣哼笑一声，明显不认同。 绀香摇摇头，她料定黑衣就是不懂。 “主子会这样，是在给陛下对她好的机会，她应该是不想让他因为命蛊的事内疚，想让他心里好受点。” “没这么复杂？”黑衣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他也不觉得他们主子是这种心思细腻的人。 绀香已经懒得再说，摇头走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大楚真有钱呐，来自两位穷苦将军的感叹 她闻到了水晶汤包的味道，莺时的厨艺好像又进步了。 早膳后，他们上了街。 不论其他，西陵皇都的精致还是不错的。 之前因为身份，也因为没心情，都没在皇都好好逛过。 几日后，西陵瀚海关。 军营里迎来了一个现任瀚海关守将徐凌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子玉？你不是应该在泗水城吗？” 徐凌与君子玉年龄相仿，是至交好友，也是西陵朝臣中，唯一一个知道君子玉这个人存在的人。 徐凌儿时外出游玩差点被杀，是君子玉救了他，后来他参军，成了君天陌一手提拔上来的年轻将领，忠心不二。 “泗水城你不用管，我来是有别的事。”君子玉将西陵归附大楚的事说了，他没解释原因。 徐凌竟然也没问。 这倒让君子玉有些好奇了，“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 “这不是我该问的，自从那年你冒死把我从山匪手里救下开始，我就是你们兄弟俩手里最锋利的剑，一柄剑是不该有思想的。” 长相憨厚的年轻将领闷头擦拭着自己的银枪，动作漫不经心，话语中透露着对君子玉和君天陌的绝对忠诚。 君子玉看了他半晌，突地笑了，“你还是想知道？” 徐凌只是长相憨厚，如果真以为他性格跟长相一个憨厚，那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不然以他的年纪怎么能挡住北魏大司马那么久，将瀚海关守得牢牢的。 君子玉从来不怀疑他的忠心，也不介意他的小心思。 徐凌心里当然也跟明镜一样，“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子玉没直接回答他，只问：“你觉得现在的西陵怎么样？” 这还用问，简直烂透了。 不过以徐凌的精明，他当然不会直接这么说，他只说：“以太子殿下的智计，还有得救。” 君子玉又笑了，再问：“听说过大楚军在边境十城做的事吗？” “听说了，”徐凌放下了手里的银枪，深深感叹，“大楚是真有钱呐。” 发银钱，发粮食，辅助农耕，开垦荒地，铺路建桥 哪一样不要钱！！！ 这一点，君子玉赞同。 西陵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再充盈的国库都得被掏空，更别说西陵的国库本就不怎么充盈。 为了支撑国政开支，君子玉和徐凌都没少为了钱发愁。 军帐里沉默了。 来自两位常年为钱发愁的穷苦将军的沉默。 半晌，君子玉喃喃道：“也是真仁义。” 大楚是有钱，但也没必要花给西陵百姓，虽说有笼络人心之嫌，但其实大可不必，从古至今，还从没有哪个君主做到容瑾这种地步的，能下令不屠城，不抢掠就已经很不错了。 军帐里又沉默了，过了半晌，徐凌说：“也是真没想到，之前一直听说大楚这位新帝是个冷血残暴的人，他能止小儿夜哭的冷血大煞神名号已经传遍天下了，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居然是个心怀百姓的。” “是啊，谁能想到呢？”君子玉慵懒地靠坐着，笑着摇了摇头。 他见过容瑾两次。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为君天陌医治 一次是他的登基大典，另一次就是泗水城，这位容陛下，看起来可不像是个大善人。 能让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做到这一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也懒得窥探，只要兄长能平安就好。 翌日，城门关闭许久，从不主动进攻西陵瀚海关守卫突然一改往日作风，杀出城。 打了古峻一个措手不及，还好他经验丰富，反应够快，在这场交战中，北魏并没有太过被动。 瀚海关外，铁血拼杀。 皇都之中，太子府内，同样气氛紧张。 这一日是卫昭为君天陌治疗的日子。 整个太子府从一大早上就开始忙。 君天陌身子骨太差，再加上这么多年的殚精竭虑，给他的治疗对卫昭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君天陌从十日前开始吃卫昭给的要，从三日前开始袍药浴，一直都在为今日做准备。 给他治疗的药材卫昭没有随身带着，而是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有一味是昨日才送到的，这三味药材，卫昭需要将之炼化，浓缩成一瓶晶露，即刻晶露给君天陌服下，同时施针。 这并不是普通的针灸，需要特殊的手法以及内力的辅助，针灸和内力都是为了让晶露的药效更好在君天陌体内发挥作用。 君天陌的很多器官都出现了衰竭的迹象，只不过衰竭程度不同，因此对待不同的器官，需要针灸的程度以及内力的深浅都是不同的。 轻了会降低药效，卫昭可没本事再找齐这些药材，重了会加重器官的负担，加速衰竭之象，所以每一针每一步都需要慎之又慎。 极其耗费精力，也极其耗费时间。 治疗从清晨开始，直到黄昏时刻，那道门还是紧闭的。 卫昭进门之前说过，没有她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 门外，韩定嘉在等，容瑾也在等。 黑衣、绀香、莺时、秦迟等人也都在。 还有君天陌的侍卫流光。 流光武功高强，一直在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一点声响都听不到。 想问问怎么回事，又觉得不合适，定嘉郡主都没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他。 韩定嘉也很着急，从这扇门关上开始，她就一直没离开过门前，从刚开始时候的走来走去，到现在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门。 不多时，有动静了。 却是来自外面。 一位身形修长高大的男子风尘仆仆而来，那张俊美的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忐忑和急切，“怎么样了？” 他这张脸与门内那人的脸几乎一模一样，来人是君子玉。 他不分昼夜，从瀚海关骑马赶回，跑死了三匹马，脸上除了忐忑和急切之外，还带着深深的疲惫。 韩定嘉摇了摇头，“早上进去，还没出来。” 君子玉扫了一圈门外的这些人，靠在廊柱上站定，目光跟韩定嘉一样，直直地盯着那扇门。 霞光寂灭，月华清凉。 吱嘎一声，门开了。 一身白衣的绝美女子从门内走出，精致绝美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像是比昼夜不分跑死三匹马的君子玉还要累。 第四百八十四章 君天陌的新生，卫昭的际遇 容瑾快步上前，将人揽进怀中。 韩定嘉和君子玉以及流云都已经进了内室。 内室床上，容颜俊美的男子安静的睡着，一贯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与以往那种因为咳而带来的血色不同，现在这种更为清浅，但健康。 见到这样的他，韩定嘉脸上带着笑，双眸却落了泪。 君子玉眼眶里隐有泪光，嘴角勾着，“你哭什么？” 韩定嘉在窗边坐下，握着君天陌的手，“你管我！” 君子玉靠在床边，看看她，又看看睡着的兄长，闭上了眼睛。 很快，韩定嘉听见了鼾声。 她抬头看了眼，打着鼾的人衣服是脏的，头发是乱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她小声道：“流光，把他弄走。” 流光背着君子玉出来的时候，门外已经没了人。 卫昭太累，容瑾没有带她回去，直接住进了太子府为他们准备的客房。 从君天陌寝殿到客房的那段距离，是容瑾抱她去的。 一路上他都冷着脸，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要早知道昭儿为君天陌治疗会这么累，就该让君天陌死去！ 卫昭搂着他的脖子，见他冷着脸，伸手掐掐他的脸颊，声音里透露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心情不错，“笑一个。” 容瑾垂眸看她，一贯冷漠的眸子里已经满是心疼。 他没笑，她笑了，“笑一个，你笑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容瑾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气笑的，“你还有秘密？” 卫昭敏感地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危险，她在靠在他肩头，“我累了。” 容瑾加快了脚步，嘴上问：“不是要说秘密吗？” 卫昭闭着眼睛，“你先陪我睡觉，醒了告诉你。” 容瑾抱着她踏进客房，似乎是叹了口气，在她耳边低语，“不说秘密，也会陪你睡觉。” 卫昭嘴角勾起，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刚一躺下，人就钻进他怀里，呼吸比平时重一些。 是真的累了。 容瑾抱着她，垂眸看她安静的睡颜。 翌日，下午。 君天陌坐在花园里，什么都没干，就是静静地坐着，韩定嘉陪在他身边，“表哥，要不还是披上披风？别着凉了。” 君天陌笑着摇摇头，他此刻穿着薄薄的月白色春衫，面如冠玉，温润俊美，“嘉嘉，我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这么多年，他一直被病痛折磨着，从来不知道有一个健康身躯是什么样的。 此刻终于知道了。 身体轻松，呼吸舒畅，看什么都是美好的。 再加上卸下来西陵的重担，整个人都像是焕发新生一般。 他没有笑得这么轻松过，韩定嘉也笑了，两人相对而坐，好像也太多话要说，又好像根本不必说。 卫昭和容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卫昭莞尔，韩定嘉现在看到她，特别亲切，不过她是清冷的性子，表现亲切的方式就是把桌上的糕点放在了卫昭手边，这是她亲手做的，本来也打算给卫昭送去，听说她爱吃。 卫昭也没客气，吃了一口，“味道很好。”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这是她吃的第一口东西，非常罕见的，即使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她一点都不觉得饿。 卫昭想，大概是因为命蛊。 第四百八十五章 西陵王，当还是不当 昨天给君天陌治疗的时候她就隐隐感觉到了，自己内功好像精进了不少，要不然不可能那么早完成治疗。 在她的预估中，这样的治疗至少要持续一天一夜，没想到才刚入夜没多久就完成了。 这么一想，她赚了。 这就是昨晚她想跟容瑾说的秘密。 君天陌和韩定嘉不知道这些，只是特别感激。 君天陌表示，“以后虽然不是太子了，但若有需要相帮之处，一定尽力。” 卫昭笑，“多谢师兄，不知师兄之后有什么打算？” 君天陌笑笑，“可能先陪表妹完成学业。” 韩定嘉与他对视，笑了。 当初表哥要离开大楚，她自然也要跟着走，但其实她在黎山书院的学业还没有完成。 “完成学业，”卫昭作为一个和韩定嘉一样没有完成学业的人，觉得有没有完成学业并不重要，她看向韩定嘉，“师姐很喜欢读书？” 韩定嘉笑笑，“还好。” 那就是不喜欢。 卫昭会意，“学业什么时候都可以完成，现在有更有意义的事情不知道师兄感不感兴趣？”她说完看了容瑾一眼。 容瑾拿出一个印章，“是做闲散之人，还是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你自己来选。” 他拿出的印章是西陵王印章，也就是说只要君天陌接受了这枚印章，他就还是西陵的王，西陵虽然已经归附了大楚，但要大楚现在就派人过来治理，不一定能比多君天陌这个当了多年西陵的太子的人做得好。 “西陵王”君天陌刚要拒绝，容瑾又说：“西陵在你的治理下民不聊生，就算要走，至少也应该先善后。” 这话真的诛心了。 这些年来，君天陌费心费力，但还是只能看着西陵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太子位多年，抛去那些国仇家恨不谈，没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是他最大的遗憾。 君天陌苦笑，不得不说，容瑾的话一针见血。 “自己好好想想，明日给我答复。”容瑾牵着卫昭离开了太子府。 让君天陌来当西陵王是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想法，现在派大楚任何一个人过来，都不可能比君天陌更了解西陵。 君天陌以前没把西陵百姓从苦难中拉出来，不是他没本事，是阻力太多。 西陵与大楚不同，大楚的权利基本上都集中在皇室手中，而西陵贵族世家众多，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皇室式微，很多事君天陌心有余而力不足。 清理这些贵族世家需要时间，而君天陌欠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并且，西陵太子君天陌，也是黎山书院的内院弟子君未，师从黎山书院院长黎绥，认真算起来，他不算是古川的学生，而是跟古川同辈。 这等人物，把他闲置起来，岂不是可惜了？ 花园八角亭下，代表着西陵王身份的印章放在石桌上。 君天陌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定嘉陪在他身边，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手上，“表哥，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只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四百八十六章 北魏楚太后和小皇帝都在找一个人 “嘉嘉。”君天陌握住了她的手，“可能暂时不能陪你去读书了。” “没关系呀，”韩定嘉笑得很轻松，“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过，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读书。” 她只是喜欢跟着他，看着他，陪着他，这就足够了。 天朗气清，花开得正好。 当晚，君天陌在太子府设宴款待他们。 自今日后，西陵太子府，正式改为西陵王府。 君天陌答应了容瑾的提议。 鲜少有人知道，他七岁时就已经拜入黎绥先生门下，除却身份，回归本心，他还是放不下黎民百姓。 现在回想，当初真的只是因为责任才不放弃西陵的吗？好像并不绝对。 晨光熹微，城门外。 卫昭笑，“西陵王，师姐，后会有期。” 他们今日就要离开西陵了，还有更多的事等着他们去做。 西陵这边，有君天陌运筹帷幄，有联盟协助，还有大楚的财力支持，百姓的日子很快就能好起来。 这一次，绀香坚决不留在皇都了，一定要跟着走，“不带我就绝交。” 卫昭还没开口，莺时冷笑，“绝交就绝交，就是不带你。” 绀香咬牙，“你再给我说一遍。” 莺时骑马就跑，她上马追过去。 越跑越远。 卫昭笑了，看向容瑾，“走。” 他们队伍里，比来时多了两个人，绀香和辛夷。 他们走后没多久，瀚海关外传来捷报，北魏退兵了。 其实就算他们不退兵，以君子玉和徐凌的联手，古峻也撑不了多久。 听说这次退兵是北魏小皇帝亲下的圣旨。 “北魏小皇帝？”卫昭听着了这消息之后，心头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如果没记错的话，北魏小皇帝是个傀儡来着，北魏不是太后垂帘听政吗？” 北魏小皇帝年方十五，三年前登基，太后楚氏以新帝年幼为由，垂帘听政，将朝政稳稳地握在自己手里。 容瑾也收到了消息，他和卫昭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只不过这次他知道的要多一些，“楚太后身体出了问题。” 卫昭接话，“所以小皇帝机会来了？” 容瑾不置可否。 他们过了边境，进了北魏境内，又过两天，黑衣收到消息，“楚太后和小皇帝都在找一个人。” 卫昭猜，“古长风。” 黑衣一点都不意外，“你又猜到了。” 其实很好猜，现在西陵归附了大楚，大楚军力猛增，北魏要还想与大楚一战，扩充军力是基本的，最重要的是要有实力强大的将领。 纵观天下，不管是大楚的四皇子容恺，还是西陵的修罗将军君子玉，谁能比得过当年的那一位。 四十多年前，曾经有过一次天下合一的机会，那时候，北魏几乎将大楚和西陵的多半江山都拿下了，为北魏创下如此功绩的那位将军就是古长风，要不是后来出了事，以古长风之能，很有可能替北魏彻底拿下大楚和西陵。 也是他，攻破了西陵的天然屏障瀚海关。 有消息称，古长风现在林城。 古长风，鱼佬，卫昭冷笑一声，没有人能在跟她签了契约之后违约。 第四百八十七章 听说楚太后在找神医 就算是古长风也一样，当初要不是看穿了他的身份，她又不会花那么多的精力去救一个人，如果没有她卫昭，以古长风的身体状况，现在早已经是一捧黄土。 黑衣还有话说，“楚太后不止要找古长风一个人，她还在找治好古长风的那位神医。” 古长风那样的人，就算退出了北魏朝堂，也依旧是楚太后等人重点关注的对象，古长风被治好了她不可能不知道。 容瑾说她身体出了问题，看来是真的出了问题。 卫昭笑了，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要和这位楚太后做交易，还是和小皇帝做交易。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找古长风算账最重要，只要找到古长风，迟早都会碰上楚太后和小皇帝的人。 去年这个时间，正是卫昭回大楚京城的时间，现如今距离老和尚所说的两年之期，还有整整一年，卫昭觉得还有时间陪这群人慢慢玩。 她想玩，容瑾纵容，但他不觉得一年的时间还长，私下里，容恺已经陈兵五十万在西北边境。 并且，古峻退兵之后，君子玉和徐凌并没有离开东北边境。 北魏林城，依山而建，建筑风格粗犷，江湖上最大的帮派天剑山庄就坐落在这里。 而武林盟主霍天正是天剑山庄的庄主。 武林大会召开在即，全天下的江湖人士齐聚林城，共襄盛举。 卫昭与容瑾几人一进城，直奔林城最好的酒楼慕华楼。 他们进去的时候，秦迟亮了令牌，掌柜刚要请他们上五层，卫昭看中了二层窗边的位置。 这里视野开阔，既能看到外面的街道，又能听里面的人吃吃喝喝聊聊。 他们刚坐下就听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隔壁桌蓝衣一位蓝衣剑客说：“你们知道吗？这次武林大会不止要选出下一任的武林盟主，霍盟主还会亲自传授自己的独门绝学给新盟主。 江湖上谁不知道霍盟主是天下第一高手，能得到他的真传，真是三生有幸。” “最重要的是武林盟主能够号令天下武林人士，那是何等的风光。” “想得美，你也说了，霍盟主的绝学只传给下一任的盟主，也只有下一任武林盟主才能号令全天下英雄豪杰，你们有把握当上下一任盟主吗？” “有没有把握都要试一试。” “对，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当上了呢！” 屏风后的拿一桌传来一声嗤笑，蓝衣剑客听到了，“谁？” 又是一声笑，嘲笑意味十足。 士可杀不可辱。 蓝衣剑客拔剑，一把劈开了屏风。 屏风后，一身月白衣衫的公子长相俊美温润，正在煮茶，如果不是他嘴角还挂着讥讽的笑，众人还真以为他是一位温润雅客。 “是他！”莺时不屑地嘟囔一句。 他们都看过去。 居然是熟人！ 孔阑臣！ 和洛十七竞争联盟下一任首席之位失败之后，这个人就消失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莺时疑惑，“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人一直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反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四百八十八章 坑的就是你 有他在的地方，莺时总担心他会对主子不利。 绀香看她一眼，“你还是这么着急，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时，蓝衣剑客已经确定孔阑臣是在嘲笑他，他提着剑上去，“你什么意思，有本事正大光明的打一场，躲在背后阴阳怪气的算什么本事。” “对啊，一看就是个弱鸡。” “提得动剑吗？” 孔阑臣眸光阴冷，盯着那几个肆意嘲笑的人看了一眼。 那几人立刻噤声，他们在这人眼里看到了凌冽的杀意，竟然不自觉地胆寒。 蓝衣剑客也有些怕，但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能认输，拿剑指着孔阑臣，鼻孔朝天，“打不打？弱鸡！” 孔阑臣伸手在茶杯里点了点，突然抬手将茶泼向蓝衣剑客的脸。 瞬间，蓝衣剑客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慕华楼。 他的脸在被灼烧，刹那间血肉模糊，蓝衣剑客惨叫着，双手无意识地挥着，想去捂脸，又不能，疼得滚在地上。 片刻后，没了声响。 孔阑臣已经又开始煮茶，仿佛方才残忍的杀害一条人命的不是他。 周围人大多被刚才那一幕震惊了，在这里的大多是江湖人士，打打杀杀见多了，但这么残忍的，实属罕见。 刚才跟蓝衣剑客的一桌的那些人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只剩了一个同穿蓝衣的剑客，年纪看起来不大，“你你你，你等着，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就跑，好像有恶鬼在后面追一样。 孔阑臣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泡茶。 当众杀人一般是要惊动官府的，但这里是林城，官府极少管这些江湖中事。 江湖中事江湖了，在这里，一般都是天剑山庄来主持正义。 慕华楼有自己的护卫，一般有人闹事，都有护卫守着，闹事任他闹，打砸任他砸，但要赔钱。 赔的不止是桌椅碗盘，还有其他客人的心情，总之在普通人看来是一笔巨款。 容瑾在这里，掌柜确定了赔偿数额之后先拿给他看。 他看了一眼，在后面多加了一个零。 孔阑臣知道慕华楼的规矩，他不缺钱，人杀就杀了，闹事又如何，他还能赔不起？ 所以掌柜地上赔偿单的时候，他扫了一眼，愣住！ “这么多？” 掌柜恭敬道：“客人，今天店里客多，多是尊贵之人，这位蓝衣公子死状太过凄惨，大多数客人都没了食欲和心情，东西确实不值这么多，但是食欲和心情是无价的，这些赔偿款我们不会全部据为己有，而是会拿出一大部分来赔偿所有客人。” 所有客人一听吃饭还有钱拿，纷纷附和。 “是啊，死得太惨了，我三天都吃不下饭了。” “我的心情现在特别差，需要赔偿才能好。” “做过的事就要认，赔偿是应该的，掌柜的别怕，我们这么多人都站你这边，难不成他还能杀了我们所有人。” “是啊，赶紧赔钱。” 孔阑臣目光扫过方才出声的人，刚才还热闹的二层瞬间寂静。 真想把这些人都杀了，但想到此行的目的，他忍住了。 临走前，掏了天价赔偿款。 第四百四十九章 容瑾和武林盟主的渊源 都是见多识广的江湖人士，死个人真的不妨碍他们吃饭，尤其是在拿到赔偿的时候。 一时之间，慕华楼在江湖人眼中的形象高大了许多。 孔阑臣会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来看热闹的，卫昭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们此行住在了慕华楼后院，后院也是一座小楼，与前面用一处人工湖相隔开。 入夜后，卫昭坐在湖边，晃着腿，身体后仰，手撑在后面，望着夜空。 北魏地广，城与城之间相隔较远，多荒土，不比大楚和西陵精致，但夜空是极美的。 星河璀璨，广袤无边。 一张俊美妖孽的脸挡住了星光，容瑾附身看她片刻，在一旁坐下，“在想什么？” 午时后，她就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已经在这里坐了有一会儿。 卫昭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我在想，这是个机会。” 武林大会她本来一点兴趣都没有，来林城就是为了找古长风，但听说了下一任武林盟主的福利之后，心动了。 霍天身为当今武林第一人，功夫深不可测，如果能得到他的真传，功力提升自然不是问题，功力提升了命蛊就能增强。 以前她觉得自己的武功已经够用，在武功上懈怠很久了，现在吃下了命蛊，得重新重视起来。 “你想学霍天的武功？”容瑾侧头看她，卫昭点头，“我体内有老和尚的内力，但还没有完全激发出来，学了霍天的功夫，应该会有突破。” “武林大会”卫昭转了转手腕，“以前没关注过，是车轮战还是什么？” “不必参加。” 他突然这么说，卫昭没懂，“什么意思？” 容瑾看她，目光灼灼，“我说，你想要学霍天的武功，不用参加武林大会，我可以教你。” 咦，卫昭转头看他，眉头挑起，“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告诉我？” “只是小事，”容瑾语气淡淡的，“小时候，霍天教过我。” “武林盟主是你师父！”卫昭惊讶了。 “不是，”容瑾想起那个老头就皱眉，“没有拜师，只是教过我。” 看他这表情，像是不怎么愉快。 别人做梦都想拜的师父，他好像非常嫌弃。 卫昭凑近，“容瑾，给我讲讲你和这位鼎鼎大名的武林盟主的事。” 她满脸好奇，容瑾就算不想再提，也要满足她的好奇心，“说起来也简单，他觉得我天赋极佳，怕自己的武功没人传承，非要传给我，我并不想学。” 卫昭嘴角微抽，她可以说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你为什么不想学？” 容瑾将揽进怀里，“还记得秦老吗？他有一屋子武功秘籍，我还用跟着别人学？” 百年前，秦家也是江湖人，当时的家主酷爱武学，那一屋子的武功秘籍，秦狸小时候都当话本看。 确实是不用，卫昭想，等天下安定之后，她要去看那一屋子的武功秘籍。 子夜时分，林城一处偏僻的宅院内。 “师父，您吩咐的事都办好了。” 一身月白衣衫的孔阑臣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人，态度恭敬。 第四百五十章 槐序来了，青梧山几人聚齐 被叫作师父的人转头，面部僵硬，目光又邪又狠，赫然就是不久前逃出西陵皇宫的辛殊。 他嘴角勾起，眼神阴狠，“告诉楚太后，只要她答应我的条件，我保她长命百岁。” 夜色浓重，辛殊望着面前的枯木，脸色逐渐狰狞，卫昭、容瑾，既然敢来，那就永远留在这里。 第二天一早，慕华楼后院迎来了一位熟人。 他像是回自己家一样，来了没人迎接，他一点也不见外，坐下就开始吃吃喝喝。 “不是，你是三天没饭吗？”绀香调侃。 黑衣抱剑坐在一旁，“看样子至少五天。” 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的男子，抬脚就踹他们，没踹到，那俩躲开了。 “槐序！”莺时端着刚做好的糕点过来，看到他还挺开心，再一看桌上的一片狼藉，当即火了，“那都是给主子的，你给我吐出来。” 槐序喝了口热茶，咽下口中的糕点，“吐出来你吃？” 莺时抬手就是一块糕点袭击。 槐序稳稳地接住，扔进自己嘴里，他确实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北魏皇城最新消息，楚太后和小皇帝都秘密离开了皇城。” 他是来报信的，本来报信用不着他，可主子来了北魏，他就想亲自过来。 “他们不会都来了林城？”绀香大胆猜测。 还真被她猜到了，槐序点头，“这次的武林大会热闹了。” “楚太后进宫前用的身份是楚国公之女，但她的真实身份是天剑山庄上一代庄主霍山之女，小皇帝不是一个听话的，随着他越来越大，楚太后有了危机感，并且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她本来就是江湖出声，这次过来，一方面是找古长风，另一方面就应该是想借助江湖的力量。” 绀香有一点不明白，“照你这么说，这林城岂不是就是楚太后的大本营，小皇帝过来是想送死呢，还是想送死呢？” 莺时灵机一动，“有句话叫作灯下黑，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啧啧啧，”槐序看她，“几个月不见，脑子灵活了不少啊。” 莺时凶巴巴，直接把一个盘子砸向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槐序轻轻松松的接住盘子，“你吐个象牙给我看看。” 黑衣稳稳地坐在一旁，看他们插科打挥。 他们几人一起在青梧山长大，四人凑在一起的时候，无形中有一种别人都融不进去的气场。 秦迟靠在不远处的柱子上，还是面无表情，但仔细看，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一个人。 辛夷坐在台阶上，手上趴着一只大虫子，过了会儿，他突然起身，“绀香，辛殊在林城。” 闻言，不止绀香，所有人都蹙了眉，真是阴魂不散。 绀香走过去，站在辛夷面前附身看那只大白虫，“能确定具体在哪里吗？” 靠得近了，辛夷能闻到她身上隐约浮动的香气，这会影响追踪蛊的判断，应该远离，但是他没动，只把追踪蛊放在了一旁，指了指北方，“在那边，具体位置还不能确定。” 第四百五十一章 他不是傻大个儿，是绀香的小可怜儿！ “哦。”绀香直起身子。 香气消失了。 辛夷也站了起来，把追踪蛊重新拿在手上，“我们可以往那个方向走，离得越近，追踪蛊可以确定的位置越准确。” “也好，”绀香回头看向那几人，“有没有一起去的？” 槐序摇头，他刚回来还没见到主子，当然不想去。 莺时也摇头，她做的糕点都给槐序吃了，还得重新做呢，要不然主子练完剑就吃不到了。 黑衣也不去，他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马上要去一趟联盟在林城的联络点。 绀香一个个看过他们，“你们好得很！” 她扭头走了，辛夷立马跟上，“绀香，往北，你走的方向是南。” 绀香转身往北，“我当然知道。” 辛夷嘴角露出笑，“嗯，你知道。” 槐序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这是什么情况？那个傻大个儿是谁呀？” 莺时：“他不是傻大个儿，是绀香的小可怜儿！” 槐序：“”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黑衣但笑不语。 莺时拿着几个空盘子走了，她一走，秦迟也走了，是同一方向。 槐序：“这又是什么情况？” 黑衣起身，也准备走，临走前解释一句，“就是你看到那样。” 槐序：“哪样啊？” 他果然离开太久了，这几人都有秘密了，这次来了，坚决不能再走。 不一会儿，卫昭过来，看到槐序很惊喜，“你来啦！” 槐序上去接过她手里的剑，“皇城那边暂时没什么事，我就过来了。” 正好这时候，莺时端着重新做好的糕点过来。 卫昭吃着糕点喝着茶，听槐序将楚太后和小皇帝的事。 楚太后居然出自天剑山庄，这是她没想到的。 莺时说：“辛殊在林城，绀香和辛夷去找了。” 听到这个，卫昭蹙眉，跟刚才那几人的蹙眉如出一辙，真够阴魂不散的，在容瑾身上的血蛊还没有解之前，辛殊是个大隐患。 此时，天剑山庄，祠堂。 “不用再说了，我不会让天剑山庄不涉朝堂，你回来祭祖可以，其他免谈。” 身形高大气势迫人的中年男子从祠堂出来。 下人来报，“庄主，有客到。” 这位中年男子正是天剑山庄的庄主，现任武林盟主霍天，他叱咤江湖五十载，现在已经将近花甲之年，看起来不过不惑之年。 功力练到一定地步，可以延年益寿，延缓衰老，看到他就知道所言非虚。 霍天离开后，祠堂里只剩下一位身穿华服的女子，女子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眉眼凌厉，身上透露着久居上位的威压。 不知何时，这间祠堂又进了一个人，守在外面的人没有丝毫察觉。 “楚太后，我的提议你考虑的如何了？” 天剑山庄后山，风声潇潇。 男子一身黑色云纹锦袍，俊美的脸上表情冷漠，目光淡淡望着眼前的云海。 突然，一道破空声传来，风云突变。 一时之间，无数道剑意逼向俊美的黑衣男子，一位看起来不过中年的男子出现在他身后。 黑衣男子回身，一把折扇挡住了飞剑，转眼间，二人已过数招。 第四百五十二章 跟容瑾讲良心，对不起，他没这东西 “不打了不打了。”中年男子叫停，发出浑厚的笑声，“臭小子，这些年长进不少，不错不错，没有辱没了师父的威名。” “没有拜师，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一开口能气死人，冷漠俊美又邪肆，不是容瑾是谁。 “害，你这小混蛋，”霍天嘴上骂着人，脸上却还戴着笑，“长大了知道来看我，还算有点良心。” “都说了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来有别的事。”声音很冷漠。 跟容瑾讲良心，对不起，他没这东西。 他的一颗心，除了对卫昭是温热的，对其他人都是冷漠。 霍天早就见惯了这小混蛋这副没良心的样子，要是跟他计较，能把自己气死。 “还没吃午饭？就在这里吃。”多年后再见这位自己最满意的徒弟，霍天心情说不出的好。 这小子不承认没关系，反正在他心里，他就是自己最满意最得意的关门弟子。 “没吃，不在这里吃。”容瑾才没兴趣跟糟老头子一起吃饭。 现任武林盟主霍天，年轻时也是江湖上有名的美男子，虽然他实际上已经不年轻，但看起来依旧是个俊美的中年人，跟糟老头子绝对不沾边。 就这么被拒绝了，霍天也没有生气，他的关门弟子天赋高，脾气大，有个性，挺好的。 自己当年绑回来非要收的关门弟子，哭着也要纵容。 容瑾今天过来就只有一句话，“北魏朝堂的事别参与。” 是提醒也是警告。 武林能人众多，但再多也抵挡不住军队。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你知道了什么？”霍天沉默片刻，仔细打量自己这位徒弟。 多年不见，他比之前更为冷漠了，矜贵又冷峻。 “别告诉我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身份。”要说霍天一开始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容瑾信，要说过了这么多年，他还不知道，容瑾是万万不信的。 霍天眼神闪烁，明显有点心虚。 扪心自问，当年要知道这小混蛋是皇子，他还会把人绑过来吗？ 会！ 遇到一个武学奇才不容易。 他没什么武功传内不传外的迂腐观念，只想传给能将他的武功练到出神入化的人。 很显然，容瑾就是那个人。 管他什么身份，先教了再说。 “知道就好，”容瑾现在也懒得再计较当年的事，“江湖人就做好江湖人该做的，要是越界了，别怪我不客气。” “你个小混蛋，有这么跟师父说话的吗？”霍天当然知道分寸，做了这么多年的武林盟主，他能还没这点头脑！ “你放心，只要我在，这个江湖就不会变。”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容瑾转身就走。 霍天问：“真不留下吃饭？” “不好吃。”容瑾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霍天追上去，“哪好吃你就请师父去哪吃。” 慕华楼后院，湖心亭。 卫昭打量着这位跟着容瑾回来中年男人，“这位是？” 中年男人霍天也在打量她，“你就是徒弟媳妇，女娃娃眼光可不怎么好，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小混蛋。” 第四百九十三章 能嫁给小混蛋的，搞不好又是一个小混蛋 容瑾冷漠脸，目光森寒，“你找死！” 霍天不为所动，甚至还对卫昭说：“看，还不尊老！” 卫昭还是微笑，“没猜错的话，这位是就是武林盟主霍老前辈。” 霍天哈哈大笑，“女娃娃有眼光，我就是。” 卫昭也笑了，“那当然，要不然怎么会嫁给容瑾！” 霍天：“” 僵住了！ 容瑾笑了，如沐春风。 他给卫昭夹菜，卫昭心安理得地吃了，还对他笑笑，“你也吃。” 霍天：“” 他算是看出来了，能嫁给小混蛋的，搞不好又是一个小混蛋。 不得不说，霍盟主眼光真不错，他如果碰上联盟孔首席，肯定聊得来。 吃过午膳，桌上换了清茶和糕点。 霍天吃了一口，“味道不错。” 又喝了一口茶，“真不错。” 容瑾冷眼，“你怎么还不走！” 吃了也吃了，喝也喝了，这糟老头子真是碍眼。 他坐在这里，昭儿都不让抱。 霍盟主不要面子的，都这么被人赶了，他就不走，看着小混蛋的脸越来越冷，他一高兴吃下了一盘糕点。 要不是有弟子来报，有急事需要处理，霍盟主还能蹭一顿晚膳。 卫昭看着霍盟主和弟子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容瑾揽着她的腰，“昭儿看我，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卫昭回头，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没想到霍盟主是这样的。” 容瑾嗯了一声，就是个糟老头子。 下午，卫昭觉得无聊，容瑾陪她出门。 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林城热闹非凡，今日有天下闻名的杂耍班子阳春班的表演。 卫昭几人去得晚了，只能站在外围。 他们站得位置比较偏僻，能看到表演，也不会太挤。 阳春班的杂耍天下闻名，看客们连连叫好。 卫昭几人在这里站了没多久，有个小二模样的人过来，“几位，有位小公子有请。” 几人顺着小二指的方向看去，二楼窗边，一位身穿蓝色华服的小公子正在冲他们笑。 随着小二上楼。 那是一个包厢，外面站了护卫，呼吸清浅，气质沉稳。 卫昭和容瑾进去，秦迟和槐序要进的时候，被他们拦住。 卫昭回头，“那们就在外面看。” 屋内，小公子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身后站着一位婢女。 卫昭笑，“多谢相邀。” 小公子莞尔，娃娃脸上挂着单纯无害的笑，“举手之劳，墨香，上茶。” 婢女为卫昭和容瑾斟了茶，斟茶的动作看起来训练有素，很快又回到公子身后。 二楼的位置极好，视野开阔，杂耍还在继续，来自四面八方的叫好声不断。 三人静静地看杂耍，高台上，节目换场的时候，小公子不经意的说：“在下穆零，不知两位哥哥如何称呼？” 卫昭浅笑，“洛十七，”又指着容瑾，“容九。” 穆零嘴甜，当即喊道：“十七哥哥，容九哥哥，不知道穆零能否这么称呼二位？” 容瑾懒得搭理小孩，卫昭微笑，“当然，穆零弟弟。” 穆零笑得很开心，娃娃脸上全是天真无邪。 第四百九十四章 穆零心机，熟人来了 穆零像是很少从家里出来，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他看杂耍时，全神贯注，看到不懂的地方就会问需要请教这两位刚认识的哥哥。 杂耍结束的时候，穆零说要请两位吃饭，他的理由是，“难得碰上这么投缘的哥哥们，不如一起吃个饭。” 卫昭没意见，容瑾一向听卫昭的。 他们去了慕华楼，等菜的过程中，穆零好奇，“两位哥哥是江湖中人？” “也不完全是，我们是做生意的。”卫昭一身男装，精致倜傥，大楚陵城洛十七是也，“穆零弟弟看着不像是江湖中人，也不像是本地人。” 说起这个，穆零心虚的笑笑，“我是贪玩从家里跑出来的，迟早都要回去。不过我对做生意很感兴趣，不知道哥哥做的是什么生意，能否带我一起？” 卫昭挑眉，这是第一个见面没多久就说要跟她做生意的，真的是天真无邪吗？ “你擅长什么？”她问。 穆零想了想，非常郑重其事地说：“我有钱。” 这时，他们点的菜上来了。 卫昭笑，“那很好，做生意的事我们可以以后再说，现在先吃饭。” 容瑾习惯给卫昭夹菜，即使对面坐了一个人，他们也不在意，他夹了，她就吃。 穆零安安静静吃着自己的饭，偶尔抬头看一眼他们两个。 吃完饭，卫昭和容瑾有事先离开，穆零又在慕华楼坐了很久。 依旧是两名守卫守在包厢外，婢女在包厢内侍候。 天真无邪笑容灿烂的小公子脸上没了笑容后，一脸深沉，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里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复杂。 “公子，您为什么会主动结交那两个人？”婢女，也是心腹问道。 “为什么？”穆零喃喃低语，“因为我想，因为有用。” 婢女不解，“两个做生意的能对公子有什么用？” 小公子笑了，把玩着手上的茶杯，“你不懂。” 婢女确实不懂。 她九岁时来到公子身边伺候，从来就没有看懂过，也不知道公子为什么在那么多优秀的婢女中挑中了自己。 她只知道要忠于公子，照顾好公子。 在这里坐了没多久，穆零起身，“走，老师应该快到了。” 此时，慕华楼后院湖心亭。 一身青衫的男子负手而立，消瘦清隽，自成风骨。 旁边，一个小童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的将鱼食投下去，他噘着嘴，晃着脚，很不满，“那两个人怎么还不来，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知道容瑾和卫昭的真实身份，还敢把他们称作是‘那两个人’的，全天下都没有几个，偏偏这小童就是其中一个。 要真按辈分论起来，他可是容瑾和卫昭的师兄，毕竟那两个人进黎山书院的时候，表哥已经教了他很久。 这小童正是辈分极高的古木小书童，出了书院，他不再是书童的身份，仍愿意天天跟着表哥。 在书院的时候，古木就百般看不惯容瑾和卫昭，现在仍然是，这两个人，居然让他和表哥等这么久，一点都不尊师重道。 第四百九十五章 古老师，没时间了 就在他快把那些鱼食全部扔进湖中撑死他们家这群锦鲤的时候，那两个人回来了。 卫昭已经换了女装，精致似仙，与俊美无双的容瑾携手而来，远远看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只可惜，负手而立的人没有回头，看到他们的人不懂欣赏，还满口埋怨，“你们怎么才来？我等得无聊死了。” “是吗？”卫昭声音中带着笑意，听起来很愉悦。 古木：“!!!” 差点忘了这两个人在书院时有多恶劣。 四人在桌边坐下，莺时知道古川是主子的老师，特意上了她亲手做的糕点和花茶。 古木吃了一口，刚才还嫌弃不已的目光瞬间变了，怕那两个人看出来笑话自己，特意低了头，一口一个梅花糕。 卫昭亲自倒了杯茶给古川，“古老师，好久不见。” 她在书院的时候都没有对古川这么恭敬过，与其说他们是老师和学长的关系，还不如说他们是合作关系。 不过古川这个人，不愧是黎山书院最出名的学生和最出名的老师，在书院的时候，他就敢罚卫昭和容瑾抄书，更别说现在了，她敢倒，他就敢喝。 卫昭也喝了茶，想起什么，笑道：“老师教出来的人果然不错。” “那当然。”古木本来一直低着头吃梅花糕，听到这话瞬间抬头挺胸，一脸骄傲。 卫昭笑了，看到这种笑容，古木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果然她说：“又没说你。” 古木不服，“不是我，难道还是你们俩？” 容瑾冷眼看他，古木缩了缩脖子，容瑾话不多，但每次收拾他都不手软，古木消停了。 古川清隽的脸上露出一抹讥笑，卫昭懂，这是在讥讽他们对一个孩子一般计较。 她笑笑，讽刺就讽刺，古木可不是一般的小孩，他是目前为止，她见过的最知道怎么讨人厌的小孩。 当古木快把那盘梅花糕吃完的时候，古川开口了，“见过他了？” 卫昭嗯了一声，“偶遇。” 古木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说得是谁了，是那个小子。 自从回了北魏，表哥都没时间教他了，天天在宫里教那小子。 北魏小皇帝一直都是楚太后的傀儡，也就是近半年来才慢慢脱离掌控。 小皇帝的变化与眼前这个人是分不开的，卫昭看了眼古川，“没时间了。” 他能把小皇帝教好，能让北魏在小皇帝的治理下好起来，但是没时间了。 楚太后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卫昭也没有那么长的时间等待，“老师，像西陵那样你能接受吗？” 这是卫昭第一次叫古川老师，也代表了她的诚意。 老和尚要天下统一，这是他的遗愿，她必须做到，还要在两年内做到。 就她自己来说，她并没有吞并西陵和北魏的野心，也没有权掌天下的兴趣，就只是要完成老和尚的遗愿，让三国合一，让百姓安乐。 古川离开大楚的时候就说过，他会尽力匡扶北魏正统，提升北魏国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站在卫昭这一边。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为什么选择小皇帝 说到底，他还是北魏人，没有人会愿意成为亡国之人。 亡国就代表着失去自主权，任人宰割。 西陵成为大楚附属国的事古川知道，西陵现在一片片欣欣向荣的情景他也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来了这里。 这种方式也未尝不可，只是他们或许还有别的选择。 “北魏与西陵有所不同，为什么选他？” 西陵朝堂几乎都在君天陌的掌控之中，但是北魏不是，北魏朝堂的大半都在楚太后的掌控中，如果卫昭和容瑾想要谈判，找楚太后似乎比找皇帝更有效率。 更何况，楚太后身体不好，卫昭医术绝佳，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为什么要选择皇帝。 因为他好掌控，还是 古川神情严肃，卫昭也收起来了笑容，认真起来，“其实选择谁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之所以选择小皇帝，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老师你选择了他。” 闻言，古川看向卫昭的眼里审视更重，她满脸真诚，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 但在这件事上，如果仅仅是这样，并不足以让他信服。 不是他不信自己，是不信自己在他们两人心中的地位，别看卫昭现在称呼他一句老师，心里可能已经开始挖坑，他若真的因此放松下来，那就是真的蠢了！ 古木此时抬手看了眼卫昭，卫昭平时在他面前总是恶劣又散漫，现在突然这么认真，应该是很看重表哥，这还差不多，总算知道尊师重教了。 “当然，”卫昭又说：“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楚太后野心太大，人心不足蛇吞象，野心太大并不是什么好事。” 比起因为老师选择了他这样的话，现在这些话更让古川信服，“楚太后当年刚进宫时并不受宠，在宫中吃过一些苦头，后来让她抓到机会翻了身，之前那些找过她麻烦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她当权这些年，楚国公借着楚太后的威名，在朝中大量排除异己，构陷忠良，北魏朝堂乌烟瘴气，楚太后一直看在眼里，但从来没管过。” 说到底，楚太后只在乎权利有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并不在乎朝堂是否清明，百姓是否安乐。 “这就更加说明我们的选择是对的，”卫昭看向古川，诚意十足，“老师，你可以用十年来教导小皇帝，用十年来斗倒楚太后，但是北魏百姓等不了那么久了。 你一路从皇城过来应该也看到了，连年大旱，民不聊生。在这样下去，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这应该不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北魏现在的局面，只靠你，靠你们古家，再加上小皇帝，根本解决不了。 如果北魏归附大楚，小皇帝可以向君太子一样，做个北魏王，北魏的治理我们会提供帮助，但不会过多干涉。 只不过，兵马需要交由大楚统一管理。” 卫昭所说的这些话，已经不是一个大楚皇后可以决定的了，古川看向容瑾。 容瑾一直坐在卫昭身侧，过来之后几乎没说过话，目光一直在他的皇后身上。 感受到古川的询问的目光，他淡淡道：“昭儿可以代表我。” 第四百九十七章 这个天下，用她的方式来得到也未尝不可 古川看着他们两人的目光幽深一瞬，起身，“我会转达。” 卫昭笑：“有劳老师。” 古川和古木离开后，容瑾和卫昭还坐在湖心亭。 容瑾揽着卫昭，卫昭顺势靠在他肩上，共同看着湖中锦鲤游来游去。 卫昭的方法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减少伤亡，对百姓是最好的。 老和尚从小教她佛法，她虽不屑，到底是听在了心里。 天煞孤星卫昭师从护国寺高僧青灯大师，受佛法昭化多年，世人都厌弃害怕天煞孤星，天煞孤星也从不把世人放在眼里，可她在意老和尚。 老和尚的话她听了，老和尚的临终遗愿，她一直在尽力完成。 容瑾看什么目光都是冷的，除了卫昭，她想护佑百姓，那就如她所愿。 在没有遇到她之前，他就想让天下合一，想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那样才能为所欲为。只不过他的方法没有这么温和，否则也不会秘密组建黑甲军，不会让秦狸研究杀伤了极大的石阵。 战事起，山河破，百姓苦。 这些他都懂，但那又怎样，他只想得到那个位置，并不在意这个天下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些想法，容瑾从来没跟卫昭说过，他担心她会害怕，会离开自己。 这个天下，用她的方式来得到也未尝不可。 只要她高兴。 林城一处隐秘的宅院内，书房灯火通明。 年少的小公子坐在灯下，安静写着字，婢女静立在一旁。 不多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侍卫通传，“公子，古先生到了。” “老师来啦，”娃娃脸小公子脸上带着笑意起身，“快让老师进来。” 古川进门后，婢女躬身告退。 古川要行礼，小公子忙制止，“老师不必多礼。” 古川叫了声陛下，在一旁坐下，娃娃脸小公子重新坐下，将自己刚才写的字拿给他看，“老师，您看我的字怎么样？” 纸上的四个大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又不失柔性。 国泰民安。 是他练的字，也是他的心意。 古川点头，脸上带着笑，显然是对这副字非常满意。 近两年，可以称得上他学生的人只有四个，卫昭和容瑾暂且不论，他们就没好好写过字，古木活泼好动，很难静下心来写字，只有眼前这人，年纪不大，性子却最是沉稳，最能静下心。 若多给他一些时间，他定能做到纸上所写的这个四个字。 古川转达了卫昭和容瑾的意思，小皇帝沉默了。 在楚太后的掌控下生存过年，他最懂什么是识时务，他与太后的斗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但以他现在的根基，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外援，基本上没有胜算。 只是这外援现如今强于北魏数倍，又怎知不是在与虎谋皮。 “老师，他们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会选择朕？”这是小皇帝最为疑惑的一点，也是他不敢轻易交托信任最关键的一点。 换位思考，选择他并不是最明智的做法，他虽是北魏正统，但现如今的北魏朝堂，甚至是平民百姓，谁不知道北魏是太后说了算。 第四百九十八章 他们选择的是百姓，楚太后的决断 大楚皇帝如果要选择一方相帮，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太后才对。 并且，太后膝下无子，只要没了他，大楚皇帝以后有的是机会将北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们选择的是百姓。” 沉默片刻后，古川给出了答案。 楚太后与小皇帝两人中，小皇帝才是会关心百姓的那一个。 如果没有外戚专权，北魏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民不聊生。 北魏皇城以及很多城池，都在生动的演绎着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而这一切都与以楚太后为首外戚专权祸乱朝纲分不开。 窗外有风，吹动了烛火，短暂晃动摇曳后，烛光更亮了。 小皇帝深沉的眸子里带了一丝释然。 突然，一道笛声响起。 小皇帝面色痛苦起来，双手捂着心口。 “陛下，您怎么了？” “快去找大夫。” 一时之间，古川的惊呼声和侍卫高喊声充斥着整个小院。 不多时，笛声停止，小皇帝心口的痛苦消失。 他脸色极为难看，娃娃脸上还带着痛意，“老师，我刚才感觉心好像要被撕裂一般，现在又没有任何感觉了。” 古川蹙眉，“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吗？” 小皇帝摇头，“没有，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一段笛声。” 很快，侍卫带来了大夫，大夫诊断并无异常。 侍卫也没在周围看到可疑的人。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加可疑。 古川沉默半晌，“明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距离这座宅院不远处的一处阁楼中，中年男子身穿绣这荼蘼花的黑袍，手上把玩着一支短笛。 “太后娘娘，这就是我的心意，你看如何？” “辛阁主，你对他做了什么？” 小皇帝的侍卫没有抓到可疑的人，不代表真的没有可疑之人。 小皇帝刚才突然痛苦难忍的样子都被太后派去的人看到了，这是辛殊在展示他的诚意。 “我对他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太后愿意，我可以随时杀了小皇帝，这个天下如此美妙，太后难道就想一辈子屈居北魏这么一个荒凉之地。” 北魏地广，但大多都是无法耕种的沙地，气候也比较恶劣，比起大楚和西陵，确实算得上是荒凉。 楚太后沉默片刻，“你想怎么做？” 她是有野心的，从进宫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了权利的重要性，这一生她都在追求至高无上的权利，没道理现在停下。 如今小皇帝越来越脱离掌控，她不能再任由他成长下去。 辛殊眸中露出满意的神采，脸却很僵硬，似笑非笑，看起来很诡异，“太后将来会为今日的决定感到庆幸，让我们共同来开创一个新的天下。” 次日天朗气清。 卫昭正在练剑，黑衣来报，“古先生来了。” 卫昭停下，接过莺时递过来的毛巾擦手，“请人到厅中就坐。” 昨晚才谈过，今天就来了，古先生办事效率就是高。 容瑾今日一早就被天剑山庄的人请走了，说是霍盟主有要事相商，容瑾本来不想去，还是卫昭觉得可能真有什么要事，去一趟比较好，他才去的。 第四百九十九章 穆零弟弟与卫姐姐 卫昭换了衣服去见人。 厅中坐了两人，一个是爱好青衫的古川古先生，另一个是娃娃脸小公子。 看到他们，卫昭莞尔，“穆零弟弟？” 穆零起身，叫了一声，“十七哥哥？” 卫昭此时明明是一身女装，他叫的却是哥哥。 两人语气中都透露着疑问，眸子却都是肯定。 卫昭就是洛十七这件事，古川早已知道，她也没打算再瞒着穆零，或者说是北魏小皇帝穆御翎。 两人心照不宣，也都没解释昨日的事。 穆零今日跟着古川过来，他的身份自然就不是昨日刚认识的人，而是北魏皇帝。 卫昭开门见山，“北魏皇帝陛下，相信我们的意思老师已经转达，你意下如何？” 穆零的娃娃脸上没了灿烂的笑意，满是稳重和深沉，“为了北魏百姓，朕没道理拒绝。” 这就是答应了，卫昭笑，“皇帝陛下是个聪明人。” 穆零笑了，娃娃脸上带着少年人的意气，“穆零与二位投缘，以后能否再称一声哥哥姐姐。” “当然，穆零弟弟。”这么懂事又聪颖的弟弟，卫昭不介意多一个。 穆零开心道：“卫姐姐。” 男装时是十七哥哥，女装时自然就是卫姐姐。 穆零从小生活在宫墙之中，见惯了各色人等，尔虞我诈，很难放下心防，与人亲近，可奇怪的是，他见到洛十七和容九的第一眼，就很喜欢这两个人。 可能是他们身上有他一直想要却没有的自在快意。 两国之间谈条约，本来是一件很严肃很隆重的事，他们几句话之间就已经定了下来。 卫昭来北魏之前，从没想过这件事会如此顺利。 当然，很多细节还需要详细落实，只不过那都是后话，毕竟现在北魏还有一个楚太后。 见他们已经谈妥，古川请卫昭为穆零诊脉，他描述了穆零昨晚的异状。 卫昭在听到笛声二字是蹙了眉，差点把阴魂不散的辛阁主忘了，她看向站在一旁的莺时，“去把辛夷找来。” 没猜错的话，穆零体内有血蛊。 她对蛊的了解不算多，每一只血蛊也都有所不同，之前一位血蛊会在楚太后体内，没想到是穆零。 辛夷来得很快，他都没走到近前，只是看了一眼穆零的眼睛，就已经确实是血蛊，专业的和业余的，差别就是这么大。 “是血蛊。”辛夷给出他的判断。 卫昭叹了口气。 这是古川和穆零第一次听说血蛊这个东西。 辛夷给他们解释了什么是血蛊，他每说一句，古川和穆零的表情就凝重一分。 辛夷说完告退，他还要去培育大白。 看他们表情都不好，卫昭让莺时上了安神茶，他告诉这二位，“其实血蛊也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可怕，只要找到命蛊就还有救。 辛殊在三国的皇室之中挑选人员种下命蛊，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用命蛊才操控三国，做个幕后的天下之主。 只可惜，他在大楚和西陵都没有成功。 这次他来林城有一段时间了，如果不找穆零，那就是选择了楚太后，穆零会成为他与楚太后合作的献礼。” 第五百章 霍盟主和容瑾的密谋 “如果他要选择穆零，昨晚就是最好的时机。” 辛殊明明可以在穆零感受了血蛊的威力之后过来谈条件，但是他没有，古川觉得他已经选择了楚太后。 穆零虽然年纪小，但并不愚钝，古川的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老师，我们该怎么办？ 太后这次亲自来林城，所图不小，如果我死在这里，北魏怎么办？” 他这次离京之前抱了孤注一掷的想法，他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在与太后的斗争中，但没想过会死在血蛊上。 他从不知道自己体内有这东西，也不想就这么死去。 见过卫昭和容瑾之后，明明已经看到了希望，他不甘心。 “放心，”卫昭看向穆零，语气难得的柔和，“你叫我一声姐姐，姐姐就不会让你死。 辛殊选择楚太后，正好送他们一起去死。” 上一次放走辛殊是迫不得已，这次他不可能再有那样的好运。 这种只会躲在暗地里使用阴谋诡计的人，卫昭最是看不上，尤其辛殊还是让容瑾身中血蛊的人，若让他活得舒坦了，她卫昭的名字就倒着写。 同一时间，天剑山庄，庄主书房。 “你急急忙忙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容瑾深情冷漠，起身欲走。 霍天伸手拦住他的去路，“你臭小子，这是小事吗？这关乎整个天剑山庄，甚至是整个武林的存亡。” “那又关我什么事？”容瑾冷心冷情，天剑山庄和整个武林的存亡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才懒得管。 “你你你，”他这一副无情无义的样子，都把叱咤风云的霍盟主气结巴了，“你给我站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来林城做什么？” 容瑾站住了。 霍天笑了，“怎么说林城都是我天剑山庄的地盘，有什么风吹草动是我不知道的？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亲自把人送到你面前。” “你打得过他？”容瑾表示怀疑。 霍天又被气到了，“你小混蛋，竟然敢怀疑我天下第一的实力。” 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霍盟主与小混蛋连过数招，差点把书房拆了。 坐在一堆破桌子破椅子中，两人终于开始谈正事。 这一谈就谈了一上午，中午容瑾要走，某个厚脸皮的盟主跟着去蹭饭。 慕华楼的菜品都是精品，尤其是做给卫昭和容瑾吃的，更是集精致美味于一体，天剑山庄的厨子怎么比得上！ 饭后，霍盟主连口茶都没喝上就被某个小混蛋徒弟赶走了。 临走前，他看着卫昭，“徒弟媳妇儿，这么个不知道尊重师父的人，你真的要跟他过一辈子？” 回应他的是容瑾毫不留情的一鞭子。 当然，没打到！ 霍盟主人已经不见踪影，声音还在传来，“徒弟媳妇，好好想想！” 卫昭莞尔，一脸深思。 下一刻，直接被抱进一个强有力的怀抱中，耳边传来某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还真在想？” “是啊，”卫昭笑着看他，“我在想，霍盟主跟小老头应该会有共同话题。” 共同嫌弃和吐槽徒弟。 第五百零一章 卫昭要搞事情了 晚膳时，出去了一天的绀香和辛夷回来了。 他们这几天一直在寻找辛殊的踪迹。 因为现在的追踪蛊没有之前的大白给力，他们在城中多绕了好几个圈，最终确定，辛殊去过几个地方，这些地方中，去的最多的就是天剑山庄，而且他现在还在天剑山庄。 “楚太后住在那里。”容瑾今天去天剑山庄的时候，看到过几个婢女，做事走路都极像是宫中出来的，后来派秦迟去确认，果然，楚太后就住在天剑山庄。 “她倒是一点都不避讳。”卫昭吃下一块糕点，“楚太后出身天剑山庄是隐秘，她现在出现在林城，又住进了天剑山庄，看来是准备做最后的决战了。” 只要没了小皇帝，谁还会揪着太后的出身不放，除非活腻了。 卫昭手指轻扣杯沿，思忖道：“辛殊和楚太后应该是站在了一边，这样也好，”都是讨厌的人，一起死了轻快，“楚太后还在找神医吗？” 槐序摇头，“她到了这里三天后，下令将派出去的人都召回。” 楚太后身体抱恙的事非常隐秘，整个北魏也只有她的亲信知道，只要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朝堂的形势会瞬间变化。 楚太后对她的身体非常看重，既然召回了寻找神医的人，那就说明她已经找到了救治之法。 也是，辛阁主不会让盟友死。 “辛殊手上有命蛊，”卫昭扣着杯沿的手指停下，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初我会知道血蛊和命蛊，还是因为孔阑臣在医术考验上给兔子用了命蛊，命蛊这东西是很好培育出来的吗？” 辛夷摇头，“非常难，只有我族之人可以。而且命蛊的培育对环境和材料的要求极高，我曾听爷爷说过，全天下所有命蛊加起来，不会超过十只。” “那孔阑臣就极有可能是辛殊的人。”卫昭思忖片刻，眼睛亮了亮。 青梧山其他四人对视一眼，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啊。 卫昭笑笑，“孔阑臣手里应该还有命蛊，要不然这么珍贵的东西，他怎么舍得给一只兔子用，虽说只有与血蛊相伴而生的命蛊才能彻底解开血蛊，但其他命蛊应该也是有用的？” 她看向辛夷。 辛夷点头，“有用，不能全解，但会在极大程度上削弱血蛊，可以让中蛊者减轻痛苦，延年益寿。” “那就好，通知穆零一声，有事相商。” 这个命蛊，卫昭是为穆零准备的。 容瑾不开心了，他就见不得卫昭为别人花心思。 大家出去后，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卫昭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他，现在一看，那脸拉得老长，好像每一根头发都在透露着一个信息： 我生气了！ 卫昭眨眨眼，几乎瞬间就能明白他不高兴的点在哪。 她凑过去，“我们能从辛殊手里拿到一次命蛊已经很艰难，我猜他不会让我们如愿第二次，穆零是北魏皇帝，如果他刚跟我们签了归附契约就驾崩了，北魏人会怎么想，天下人又会怎么想，他需要活着。” 第五百零二章 卫昭要参加武林大会，邪教教主鬼刹来了 容瑾冷哼一声，明显对这个解释不满意。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认了个弟弟。 卫昭又说：“其实我这么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看孔阑臣不顺眼，因为孔老的关系，我不能杀他，但可以让他活得很艰难。” 听说孔阑臣现如今投身青城剑派，要以青城剑派弟子的身份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争夺武林盟主之位。 以前想号令整个联盟，现在又把主意打到了天下武林人士身上。 孔阑臣野心不小，辛殊所图更大。 只可惜他们运气不太好。 卫昭本来就对霍天的武功感兴趣，想要参加武林大会，现在又多一个参加大会的理由。 这次武林大会召开的主要目的就是选出下一任的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的竞选没有联盟首席继承人的竞选复杂，既然是要号令整个武林，武功自然应该超群。 所以，武林盟主的竞选只比武功这一项。 简单，粗暴，直爽。 卫昭喜欢。 有资格参加武林盟主竞选的都是武林中认可的门派中弟子，当然不是说没有派别就不能参与，只是这些以个人名义参加的需要先进行几轮比试，在这些人中脱颖而出之后才能获得一个名额。 这样的比试在前几天已经结束，卫昭现在想要参加，就必须找一个门派。 这个问题，鬼刹很乐意帮她解决。 在卫昭刚来林城的时候，很不巧，他刚离开。 现在一赶回来就听说她想参加武林大会，但还没有参加资格。 “你来我们神明教，我们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门派。”鬼刹说起来很自豪。 莺时觉得好笑，“你怕不是忘了江湖中人都管你们叫什么，邪教中人要敢出现在武林大会上，你信不信这些武林门派会先商议如何灭了邪教再选盟主？” 信！ 这话说得鬼刹无从反驳，但这并不代表他怕了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人士，“卫昭，你为什么想当武林盟主，你要想在江湖上玩一玩，来我们神明教当教主啊。” 卫昭笑笑，“心意我领了，拖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说起这个，从来都理直气壮，理不直气也壮的邪教教主难得的低了头，“没有，我前几天离开林城就是查到那人离开了林城，追着追着，他就失去了踪迹，正好我听说你来了，就先过来见你。 不过你放心，我的人还在找，而且他们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 卫昭点点头，“行，你也累了，去休息。” “我不累。”鬼刹在一旁坐下，一身红衣，肆意邪魅。 也没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只是卫昭需要多嘱咐一句，“不管待会儿看到什么人，都不能动手。” “行。”鬼刹答应得非常痛快，卫昭的话他都听。 只是他没想到，来的是天剑山庄的少庄主霍英。 天剑山庄，武林中最为正派的门派，是所有武林正派的代表，当然也肩负着铲除武林败类神明教的责任。 霍英和鬼刹一正一邪，属于那种见面必打架的宿敌。 霍英是过来给师兄容瑾送东西的。 第五百零三章 天剑山庄新弟子：容九七 霍英本是过来给师兄容瑾送东西的，一见院子里的红衣魔头，二话不说先拔剑，“鬼刹，你还敢来林城，今天就让你有来无回。” 鬼刹稳稳地坐着，姿势慵懒，闻言勾起一丝邪笑，“是吗？我好怕怕哦。” 霍英性情刚直，最看不得的就是鬼刹这副放浪形骸的样子，“看剑！” 鬼刹起身，拔剑前看了卫昭一眼，“这可不是我先动手的，我是为了自保。” 卫昭呵呵，别以为她没看见鬼刹眼里兴奋的光。 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霍英的武功师承自己亲爹，是武林中年轻一辈的翘楚，鬼刹带领神明教在武林中为非作歹多年，是鼎鼎大名的邪教头子，实力自然也不差。 这两人打起来，场面非常精彩。 其他人排排坐，重在欣赏，莺时还给卫昭上了茶和糕点。 一刻钟后，湖心亭被他们拆了，两刻钟后，院子里的精致被破坏殆尽。 一抹白绸像是从天而降，分开了打斗中的两人。 鬼刹先收了剑，他本来也就是玩玩，没打算在林城弄死霍英，否则会很麻烦。 他这个人其实从来不怕麻烦，没有麻烦他还会自己找麻烦，现在这么客气，主要是因为卫昭想当武林盟主，天剑山庄少庄主不能死在这里。 霍英也收了剑，还有正事要做。 他上前去递给卫昭一个帖子，“嫂子，在上面签名后，你就是天剑山庄的弟子了。” “你要加入天剑山庄？”鬼刹郁闷了。 她加入之后，他们一正一邪，岂不是要成敌人了，他才不想跟卫昭为敌。 难道要改邪归正？ 烦躁！ 卫昭给他的回答是：“我要参加武林大会。” 她对整个武林以及武林中的门派都不怎么感兴趣，但对武林大会很感兴趣。 鬼刹听出了别的意味，当下也没再说什么。 卫昭签上自己的名字： 容九七！ 卫昭和洛十七这两个名字都不能用，没听说过一国皇后娘娘或者联盟首席继承人来参加武林大会的，这太惊世骇俗。 而她，不想节外生枝。 霍英收回帖子，环视四周，“不知师兄在不在？” 卫昭指了指书房，霍英眼睛一亮，正了正衣冠，往书房去了。 容瑾虽然人不在大楚，但容牧会定期给他汇报朝堂之事，远离了京城，他也是要批改奏折的。 现在又多了一个西陵王，西陵境内的情况，君天陌也是定期进行的汇报，除此之外，容瑾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各地的消息，这些都需要他处理。 很快，到了武林大会这一天。 天剑山庄演武场上，此时已经搭上了擂台。 每个门派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最多不能超过三人。 每个门派选出来的人以及从个人战中脱颖而出的人，一共二十三人。 二十三人依次进场抽签，二十三个签子，只有一个上面有字，抽到有字签的直接上台守擂，其他人攻擂，一次一人，将守擂者打下擂台的人会成为下一个守擂者，最后站在擂台上的人就是新认武林盟主。 这二十三人进场时，都有人核实，并报出他们的名字。 第五百零四章 武林大会开始，容九七守擂 青城剑派这次推选了一人，名：孔阑臣。 天剑山庄推选两人，名：霍英，容九七。 天剑山庄的二位是最后进场的，霍英的名字报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是众望所归，容九七的名字一出来，很多人不明所以。 “天剑山庄什么时候有了这号人？” “这人精致得像个瓷娃娃一样，能挡得过一拳吗？” “这人大概就是来给霍英铺路的，他先消耗几个对手就能减轻霍英的压力。” 不得不说，说出这话的仁兄已经接近真相了，只不过他弄反了主次。 大半个武林最看好的天剑山庄少庄主是来给名不见经传的容九七铺路的。 他会这样，只是因为他容师兄的一句话：最好别让你嫂子出手。 意思就是你解决其他二十一人，最后自动输给她。 霍英没有任何意见，甚至还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 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爹这个关门弟子，虽然容师兄一直不承认是爹的弟子，但他早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师兄。 那一年外出，要不是师兄救了他，他早就死在外面，别说师兄现在只要求不让嫂子出手，就算师兄想要他的命，他都不会眨一下眼，毕竟这条命都是他救回来的。 这样的安排很理想，现实很打脸。 卫昭拿到了有字签。 她自己还好，霍英大受打击，急匆匆看向看台，最中央的看台是属于天剑山庄的，此时正坐着现任盟主，旁边就是容瑾。 容瑾面无表情，霍英心凉凉的。 卫昭活动了下手腕，一跃上了擂台。 擂台中央，她一身云纹黑衣，脸庞精致，活脱脱一位从画里走出来的世家小公子，这模样，这气质，一点都不像是江湖中人。 更甚者，她手上还拿着一把折扇，此时正慢悠悠的晃着，一点都不像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倒像是来看戏的。 本来紧张刺激的氛围被她这么一搞，瞬间变了味！ 众人只见台上的容公子将扇子合上，嘴角勾起一丝笑，“在下容九七，请各位不吝赐教！” “我来！”一个扛着双锤的蓄着络腮胡的大汉跳上擂台，满脸不屑的看着容九七，“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否则锤爆你的头！” 他将自己的锤子舞得虎虎生风，周围有为容公子担心的，自然也有为他助威的，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卫昭脸上还带着笑，伸出大拇指在脖子上一划，满脸挑衅。 大汉手上的锤子像她掷出，人也扑了上来。 卫昭一个闪身到了他身后，这大汉一看就是力量型的，卫昭都到了他身后，他都没有立即转身，拿回锤子的动作看起来非常闲适，他一向信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招式都没有用。 这想法有一定的道理，只可惜这台上拥有绝对力量的那个人不是他。 在他转身的瞬间，卫昭突然跳起，一个回旋踢将人扫下了擂台。 大汉头撞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当然，懵的不止他一个。 大部分人都像是头被撞到，很懵！ 这大汉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名牛大力，人如其名，力气极其大，他站着就像一座山，极少有人能撼动，更别说一脚踢开，腿不会断吗？ 第五百零五章 孔阑臣想让洛十七死 很多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容九七的腿。 她轻轻松松回到擂台中央，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不适。 “下一个。” 很多人都被这一下镇住了，开始犹豫。 其中一人，死盯着台上的人，眸子里是滔天恨意。 洛十七，又是他！ 那么强烈的目光卫昭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她没往那个方向看，摇着扇子静等下一个。 很快有人上了台，上午结束时，包括卫昭在内，已经只剩下五人。 从来没有哪一次武林大会进行得这样快的，看这架势用不了一天就能结束，也不知道是容九七太强了，还是这一辈的武林中人太弱了。 中午，天剑山庄为众人准备了午饭和休息处。 青城剑派休息处，小师妹玉禾拒绝吃饭，“都怪爹答应了那个人，要不然这次参加武林大会应该是大师兄。” 被她叫作大师兄的人摇摇头，“不怪师父，说实话，我确实胜不过他。” “大师兄你就是太谦虚了。”青竹虽然平时看不惯这个青陌这个大师兄，但更看不惯外来的孔阑臣。 当初联盟选择首席继承人的时候，小师妹为了去看看她传说中的未婚夫，偷偷去了，他们二人陪同，那时候见过孔阑臣，没想到他居然也是孔老的儿子。 原来师父就准备与孔家联姻，小师妹和孔云希性格不合，师父把主意打到了孔阑臣身上，甚至让他代表青城剑派来参加武林大会。 玉禾现在根本就吃不下饭，她跟爹说过很多次不会嫁给孔阑臣，他就是不听，还让她陪着孔阑臣够来参加武林大会，想想就很憋屈。 那个孔阑臣在人前和人后完全就是两个样子，在来的路上她几次想跑都被他抓了回来，还说再跑就打断她的腿。 他是笑着说的，可她就是觉得这话不像是开玩笑。 青竹见小师妹不开心，眼珠一转，想了个主意。 玉禾觉得很妙，青陌蹙眉，“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玉禾一口反驳，要不是现在时候没到，她都不及看到出丑了。 天剑山庄一处偏僻的院子。 孔阑臣恭敬道：“师父，我看见洛十七了，他以容九七的名字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身份是天剑山庄的弟子。 洛十七会出现在这里，目的绝不简单。” 辛殊背手而站，绣着荼蘼花的长袍一角被风吹起，他眼睛眯了眯，“联盟考核中你输给了他，这次有把握吗？” 孔阑臣低头，片刻后抬眸，满脸阴狠，“我想他死。” 辛殊回头，对他的回答很满意，“那就去做，不用我教你？” “师父等我的好消息。”孔阑臣转身离开。 擂台之上，生死自负。 洛十七，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孔阑臣回到休息处，玉禾端着餐盘放到他面前，“这是给你留的午饭。” 孔阑臣抬眸看她，目光里有毫不掩饰的审视。 玉禾抬了抬下巴，娇蛮道：“下午你就要上场了，你代表的是我们青城剑派，千万不能给青城剑派丢脸。” 说完转身就走，孔阑臣看着面前午饭，没动一口。 只喝两口茶。 第五百零六章 容九七，昭儿，原来你如此心悦我 与此同时，天剑山庄一处精心布置的院子内。 卫昭与容瑾坐在八角亭中休息。 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各做各的事。 容瑾搂着卫昭的腰把她放在身边，另一只手给她捏着胳膊，嗓音温和中夹杂着心疼，“累吗？” 卫昭头靠在他肩上，“不累，挺好玩的。” 自从吃下命蛊之后，她感觉自己的体质变强了许多，很少会感觉到累。 揽着她腰的手略一用力，人已经从椅子上坐在他腿上。 这一突然的动作让卫昭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容瑾凑近，在她耳朵上轻吻。 卫昭觉得痒，下意识的躲，只是容瑾的手牢牢的搂着她的腰，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他低沉含笑的声音钻进耳中，“容九七，昭儿，原来你如此心悦我。” 容九七，容九的妻子，很好，非常好！ 卫昭脸一红，嘴硬道：“我随便想的。” 容瑾低笑，“随便想的更能证明你的心意。” 卫昭：“” 她已经没有心思想别的，他的吻从耳朵蔓延到额头、眼睛、鼻尖，最后吻上娇软的唇。 与轻吻额头鼻尖的温柔不同，他的深吻急切猛烈，卫昭每每都招架不住。 一吻毕，她趴在他肩头，缓缓调整呼吸，容瑾的手掌贴在她后心处，源源不断的内力从他体内流向她。 卫昭舔了舔牙齿，在他脖子上咬了一下，不重，心痒！ 容瑾笑出声，还鼓励她再咬一口。 卫昭拉过他贴在她身后的手，“别担心，这一届的武林中人确实差点意思。” 要不是武林大会有严格的上午场和下午场的时间规定，如果不吃这顿午饭，现在这个时辰，这一届大会已经结束。 很快，下午的武林大会开始。 不到一刻钟，已经只剩下守擂者卫昭和攻擂者霍英、孔阑臣。 霍英一点不想跟嫂子打，他是打算直接认输的。 他上前一步，台上的卫昭微微摇头。 霍英停下脚步，卫昭目光扫向孔阑臣，语气轻狂，“还在等什么？输给我一次就怕了？” 孔阑臣眸子里闪过狠戾，一跃上了擂台。 卫昭嘴角勾起，这么不禁激，退步了啊。 她手摇折扇，姿态闲适，看样子根本没把孔阑臣放在眼里。 孔阑臣冷呵一声，“有你跪地求饶的时候。” 他擅用寒剑，一出手就是杀招，卫昭闪躲的动作非常快，台下很多人都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孔阑臣一味进攻就是想速战速决，卫昭却只躲不攻，像在溜着他玩儿。 孔阑臣眸中戾气越来越重，招数逐渐没了开始时的章法。 卫昭冷笑，挥开折扇拍向他。 孔阑臣突然收剑，袖中有东西飞向她。 那东西贴在卫昭手上的破皮处，直接融了进去。 蛊虫蚀骨，传说中比食人蛊还要残暴百倍的蛊虫。 卫昭面色凝重，突然咳了一声，退后两步，捂住胸口单膝跪地。 “他这是怎么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还以为容九七要赢了呢？” “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我没看明白啊！！！” 台下议论纷纷。 第五百零七章 卫昭拿到命蛊，精彩反转 孔阑臣提着剑走向卫昭，他之所以选择蚀骨，而不是食人蛊，就是因为蚀骨不会让人立刻死。 中了蚀骨的人会感受到骨头被一点点吞噬的痛苦，他就是要让洛十七在巨大的痛苦折磨中而死。 卫昭又咳了一声，嘴角流出血，她一把抹去。 孔阑臣已经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不是很强吗？你不是继承了联盟吗？洛十七，现在这种滋味不好受。 不好受也得给我受着，蚀骨会从下肢开始，一点点吞噬你的骨血，现在的痛还不算痛，越到后来越痛苦，还死不了——” 卫昭低着头，孔阑臣看不到她痛苦的表情很不爽。 他在卫昭面前蹲下，想近距离欣赏她的痛苦。 就在孔阑臣抬手靠近的时候，低着头的人突然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孔阑臣感觉脖子凉了一下，下一秒心脏剧痛，痛得他站不稳。 双膝跪地，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捂着自己的心脏，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 孔阑臣强撑着抬起头，“你中了蚀骨怎么会没事？” 卫昭轻笑，“原来刚才那东西叫蚀骨，你可能不知道，我吃了命蛊，顶级的那种。” 孔阑臣痛得手上青筋暴起，他不敢信，洛十七怎么会有顶级命蛊，他都没有。 卫昭没有欣赏人满脸痛苦的恶趣味，她凑近低声道：“你中的虽然不是蚀骨，但痛苦应该不会比中了蚀骨小，这可是我珍藏的孔雀蓝，滋味怎么样？” 孔阑臣当然回答不出来，他都快疼死了。 卫昭也没打算听他的回答，“这种毒从毒发到身亡只需要一刻钟，我以前以为无解，现在发现命蛊可解，只可惜这东西恐怕比孔雀蓝更稀缺。” 她话音未落，孔阑臣已经拿出一个小玉瓶，瓶子还没打开，已经被卫昭眼疾手快的拿到手中，“这就是命蛊吗？” 孔阑臣五指抓地，手上都已经出了血，东西被抢，他盯着卫昭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撕碎。 看他这副样子应该就是命蛊，卫昭拿着小玉瓶退开。 刚退出三步，孔阑臣直接捏碎了一只小玉瓶，他手上有伤口，玉瓶碎了，里面的命蛊直接融入他的血液中。 卫昭拿着解药的手收回，她只想要命蛊，没想毒死孔阑臣，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一只命蛊，虽然他手里的不是顶级命蛊，但也是极其极其珍稀的。 毕竟加上顶级命蛊在内，全天下也不会超过十只，谁知道已经用了多少只。 真是可惜了。 孔阑臣很快恢复过来，再次站起身的时候，手上已经不再流血。 台下的众人先是看到容九七痛苦得要死的样子，以为他要输了，没想到容九七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孔阑臣就一脸痛苦得要死的样子，现在孔阑臣又突然站了起来，像是没事人一样。 “他们在玩什么？” “看不懂。” “新一轮的较量要开始了吗？” “今年好精彩！” 孔阑臣提起剑，一步步走向卫昭。 突然，台上散发出一股恶臭，熏得众人纷纷捂住了口鼻，包括卫昭。 第五百零八章 孔阑臣出丑，霍英当上新盟主 “什么味？” “怎么这么臭！” “这股恭桶一百年没刷的味到底是从哪来的？” 有人指了指擂台上，“就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众人纷纷看向台上，味道好像确实是从那个方向传出来的。 而且，只有那个一身月白衣衫的孔阑臣没有捂口鼻，他是已经习惯了吗？ “就是他，好臭！” “啊啊啊啊，这位兄台饶大家一命，赶紧走。” “我要被臭死了！” 三人躲在看台后，两人愉快击掌，搞定。 孔阑臣脸色铁青，盯着卫昭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 卫昭捂着口鼻连忙摆手，“这可跟我没关系。” 孔阑臣已经认定是她，怎么都想不到让他出这么大丑的是中午那杯茶。 卫昭实在受不了这股味了，偏偏那个臭味源还在向她走近。 白绸出手，直接将人甩下了擂台。 幸好这股臭味只持续了一刻钟。 众人被熏得一脸懵逼，等大家回过神来，擂台上已经只剩下容九七小公子一人。 孔阑臣从地上爬起来，月白色的衣衫脏了，头发乱了，身上隐隐还散发着一股臭味。 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恨恨离去。 洛十七，你给我等着！ 他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让洛十七粉身碎骨。 月白色身影消失在演武场，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容瑾身后的秦迟也离开了。 卫昭站在擂台上，攻擂者只剩下霍英一人。 他上台，看向看台最中央的那个位置旁边的位置，脸上带笑，好像在说容师兄放心，我这就认输。 “我认输！”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说完还像模像样的咳了两声，“我受了内伤，自知打不过师兄，不如不打。” 矜贵的容九七公子咳着自己走下了擂台，独留霍英一人站在台上，一脸懵逼。 周围的议论声再起。 “容九七已经很厉害，一人单挑了其他二十一人，他说霍英比他还厉害，那得厉害到什么地步！”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霍盟主是当今武林第一人，他的儿子和弟子也都很强！” “霍英少侠为人正派，武功高强，他来当下一任的武林盟主再合适不过了。” “恭喜霍盟主啊。” “恭喜霍少侠。” 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道喜声，霍英走向看台，神情着急，想解释什么。 然而他的容师兄已经追嫂子去了，看台上只有他老爹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一脸他捡到大便宜的样子。 就这样，霍英少侠成了新任武林盟主，就任仪式定在后天。 事情尘埃落定，一个红色身影从演武场角落里一闪而过。 幸好，幸好是霍英当上了武林盟主，不是卫昭，否则真得改邪归正。 鬼刹满脸庆幸地回了慕华楼后院，一进去就感觉气氛不对。 青梧山四人都在外面，书房的门紧紧关着。 “怎么回事？” 绀香说：“没什么事？” 鬼刹指了指书房，“卫昭在里面吗？我找她有事。” 莺时横跨一步拦住他的路，“主子现在应该没时间见你。” 鬼刹抬手想拂开她，一身灰衣面无表情的秦迟站在了他身旁，手上提着剑。 第五百零九章 没能得到卫昭的青睐，是他还不够坏吗 鬼刹：“” 书房内。 卫昭已经沐浴梳洗过，换了一身女装。 只是头发还没干，滴着水。 沐浴后的人，桃腮微红，凑近一身云纹黑袍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人，嗓音绵软，“阿瑾，别生气了，我错了。” 她也不知道孔阑臣会有蚀骨，不知道命蛊融合蚀骨需要时间，她又不精通蛊虫！ 卫昭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我跟你说，吞噬了蚀骨之后，命蛊又增强了，这是因祸得福！” 容瑾瞥她一眼，“你还挺高兴是吗？” 之前在看台上，看到她嘴角那抹血迹的时候，他眼底泛红，满身戾气，想让孔阑臣死无葬身之地，想杀光所有人。 要不是她打了手势，这次的武林大会不可能这么安稳的结束。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卫昭赶忙摇头，知道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头发湿着，不知道会不会头疼？” 沐浴后不施粉黛的她，桃腮粉颊，眼尾泛红，脸庞莹润透亮，精致似仙，刻意试探的话语，尾音都像是带着钩子。 勾得容瑾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抬手，手掌向上。 卫昭笑嘻嘻的，将自己的手放上去，握住。 容瑾漆黑的眸盯了她片刻，似有笑意，“毛巾给我。” 卫昭：“” 原来是要毛巾。 这！就很尴尬！ 她墨发及腰，擦起来极需要耐心。 而容瑾在卫昭身上，从来就不缺耐心。 夜深了，慕华楼地下监牢。 昏暗潮湿的牢房中，男子月白色衣衫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他靠坐在墙边，一双腿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 有脚步声传来，男子抬头，月光下，来人一身云纹黑衣，俊美妖孽的脸上满是冰霜。 “是你。” 孔阑臣认得他，这是一直跟在洛十七身边的男人，跟他关系非比寻常，“洛十七的男宠？” 男宠 容瑾琢磨着这两个字，低低的笑了，听起来很愉悦。 一条短鞭出现在他手上。 地牢里刚开始还有惨叫声，后来只能听到鞭子的声音。 半晌，容瑾出来，“别让他轻易死了，以后就按今天这样的程度，我要他生不如死。” 敢伤昭儿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走出地牢，容瑾眸子里红色还未褪去。 他突然停下脚步，走廊下一道红色身影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 “你这么残暴，卫昭知道吗？” 鬼刹抱着手臂，姿势慵懒地看向从地牢中走出来的男人。 容瑾信步闲庭，路过走廊的时候停下脚步，“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她这辈子，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这是她亲口承诺的。 容瑾相信他的昭儿一定会一言九鼎。 鬼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 没能得到卫昭的青睐，是他还不够坏吗？ 被江湖正道人人喊打的邪教魔头，突然怀疑起自己来，想着要不要再多抢几个山庄，多杀几窝山匪，那样是不是会显得更坏一些 天剑山庄偏僻的院子里，辛殊已经知道了武林大会的结果。 第五百一十章 辛殊和楚太后的心思 孔阑臣不但没能获得武林盟主之位，自己也失踪了。 他不认为他还能活着回来。 “废物！”茶杯被扫落在地。 阴沉的眸子里燃着浓烈的仇恨和欲望，僵硬的脸在烛火下狰狞似鬼。 夜半时分，精致的宫装女人手里拿着佛珠，面露犹豫。 “楚太后，想好了没有，没时间了，”辛殊一身黑袍，袍子上的荼蘼花在黑夜里绽放着，“我已经确认，楚国皇帝容瑾和他的皇后卫昭现如今都在林城中，只要拿下他们，何愁得不到整个天下。” 这个道理，楚太后当然懂，她犹豫的是，“我的人发现楚帝容瑾在天剑山庄出现过，他跟霍家可能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联系，我们这样做太冒险了。 现如今林城中可以说是汇聚了全天下最优秀的武林人士，即使派了附近的驻军来，依旧有风险。” 辛殊蹙眉，“楚太后，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如此畏首畏尾，只要控制了霍天，何愁那些武林中人。 而且，这城里的武林中人加起来，恐怕都不足这附近驻军的百分之一，你还怕什么？不会是对霍家还有感情？ 据我所知，你这么多年在宫中求生存，霍家没有出过一丝力。” 楚太后闭了闭眼睛，辛殊拿出一只小玉瓶，“把这里面的东西放进霍天喝的茶中，后天霍英就任新盟主的日子，到时候那些武林中人会齐聚天剑山庄。 容瑾和卫昭肯定也会来，趁乱杀了他们，这天下很快就是你的了。” 楚太后看了眼那玉瓶，冷哼一声，“还有小皇帝在。” 辛殊冷笑，“他体内有血蛊，我让他三更死，他绝对活不过五更，按我说得做，容瑾和卫昭死的时候，就是小皇帝死的时候。” 楚太后还是有些顾虑，“还有古家，古家手握重兵，如果他们不肯归附，我很难完全掌握国内的形势。” 辛殊看了眼忧心忡忡的楚太后，有些怀疑她到底是怎么爬上今天这个位置的，蠢死要死。 不过也好，不够聪明才好。 “古家不足为惧，小皇帝一死，你就是整个北魏最为尊贵的人，除非古家想谋逆，否则就算多不情愿，都得听你的。” 楚太后看了眼站在堂下的人，似乎心安不少。 她能做到今天这样的位置，当然不是没脑子的人，与人共谋，当然要测试一下对方的深浅。 辛阁主狠辣聪明，是一把很好的剑。 只可惜这样的利剑，用得了一时，用不了一世，她可不会放一把随时都会割伤自己的剑在身边。 林城，是容瑾卫昭和穆御翎的葬身之地，也是他的。 辛殊离开后，楚太后拨着佛珠，喃喃低语，“翎儿，你叫了哀家这么多年母后，哀家送杀你的人下地狱，也算是全了多年的母子之情。” 清晨，卫昭照例练剑，这次她不是一个人练，还有个陪练的。 鬼刹一身红衣，手上也提了一把剑，“卫昭，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用剑救的我，那时候你白裙飘飘，手握长剑，所到之处，血流满地。” 第五百一十一章 从哪学的油腔滑调，看剑 绀香坐在一旁，听到这话问：“当时你是不是吓傻了？” 莺时一听，饶有兴致地看向鬼刹，脑海里想着威风凛凛的邪教教主吓得尿裤子的场面。 鬼刹摇摇头，脸上带着风流倜傥的笑，“我以为自己看见了仙子。” 卫昭翻个白眼，这些话让她深感不适，“从哪学的油腔滑调，看剑。” 卫昭被油到了，下手毫不留情。 鬼刹刚开始还可以，百招之后就有些吃力了。 反观卫昭，依旧游刃有余，她觉得不过瘾，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黑衣和槐序，“一起上。” 黑衣和槐序对视一眼，纷纷上前。 有了他们的加入，今天这晨练更有看头了。 两刻钟后，四人收手。 卫昭额头上有了薄汗，其他三个衣服各有损坏，如果真的是敌人，他们现在肯定伤得不轻。 槐序有些挫败，“当初都是一起学剑的” 黑衣站在一旁，擦着手中的长剑，看样子也很郁闷。 卫昭笑笑，“以后我们多练练，一起提升。” 他们几人，当年没有下山的时候，也经常一起练剑。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想起来当年，金色的晨光下，个个脸上都带了笑。 早饭后，卫昭和容瑾在刚修好的湖心亭等穆零和古川过来。 他们还没到，秦迟过来汇报，“甘州驻军有异动。” 甘州距离林城不远，林城因为有天剑山庄在，城中守军数量极少，反而是距离这里不远的甘州，有北魏三十万兵马。 “他们终于有动作了。”卫昭挑眉，“这是想把我们都留在林城啊。” 野心还真不小。 没待他们再说什么，古川和穆零到了。 穆零娃娃脸上带着笑，进了湖心亭就喊，“卫姐姐，容哥哥。” 容瑾蹙眉，声音冰冷，“你叫我什么？” “容——”穆零看了眼卫昭，醍醐灌顶，话到嘴边改了口，“姐夫。” 这还差不多。 容瑾满意了，卫昭开始说正事。 她拿出一只玉瓶，“这里面是命蛊，虽然不是和你体内血蛊相伴而生的，但也一定效果，这种命蛊多吃几个，你体内的血蛊说不定就解了。” “多谢卫姐姐。”穆零起身行礼，非常感动。 这么多年，让他感到温暖的人并不多，卫姐姐是一个。 这本不是她分内的事，可她做了。 卫昭把甘州军有异动的事说了，穆零皱眉，“他们等不及了，太后应该不想看着朕走出林城。 卫姐姐，姐夫，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林城越来越危险，我派人护送你们离开。” “现在离开多没意思，”卫昭看向古川，“老师，甘州军，你有办法的？” 古川看她一眼，有事的时候叫老师，没事的时候就是古先生，没良心得很！ “甘州军你们不用操心，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楚太后必须留在林城。” 北魏只需要有皇帝，日后只需要有北魏王，太后可以去死一死了。 古先生长相清隽，看起来温润端正，内里有他的狂傲。 古家这些年出了两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一个是数十年前的古长风，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古先生。 第五百一十二章 武林盟主就任仪式，动乱！ 卫昭看到了古川眸中一闪而过冷绝，笑而不语。 时间一转到了武林盟主就任仪式当天。 天剑山庄热闹非凡。 这一任武林盟主出自天剑山庄，下一任的武林盟主还是出自天剑山庄，天剑山庄不愧是武林中的第一个大门派。 一大早，霍英更衣束发，一身深蓝色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俊美刚正。 这位新盟主年纪轻轻，比起老盟主还是少了一些稳重，他此时正站在天剑山庄门口，不断眺望，看到那两道熟悉身影的时候，急急迎过去，“师兄，嫂子，你们可算来了。” 卫昭今天一身容九七的打扮，听到那声嫂子，嘴角抽了抽，“盟主还是叫我容师弟。” 霍英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卫昭身后，有人噗嗤笑了，“傻子。” 这道没怎么掩饰的声音，霍英听见了，抬眼看过去，“鬼刹，你居然敢来！” 鬼刹一脸挑衅，霍英觉得不能忍。 他刚要上前，卫昭抬手拦下，“现在就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打，他是我朋友，今天是来祝贺的。” 鬼刹今天没穿他喜欢的红衣，转而穿了白袍，隐了身份，还真像那么回事。 如果他没有一脸挑衅的话，那就更像了。 霍英看在师兄和嫂子的面子上忍了，把人请进去之后，在门口迎客的换成了管家。 就任仪式在巳时，场地依旧是演武场，只不过比之前布置得精细了一些。 各门派的人都到了，大家寒暄着，说笑着，氛围祥和。 巳时一到，大家都噤了声。 高台上，现任武林盟主和下一任武林盟主并肩而站，霍天语重心长，将盟主令交给霍英，“武林的未来，交给你了。” 霍英郑重接过，“盟主放心，父亲放心，霍英定不负众望。” 变故就发生在此时，霍天突然动手将霍英打下高台，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像是疯了一般，开始攻击在场的武林人士。 霍天可是当今武林第一人，就算霍英当上了盟主，比起他父亲，他需要提升的不止一点半点。 “霍盟主这是怎么了？” “霍盟主疯了。” “快跑。” 偌大的演武场，人群乱起来。 不知道何时，他们已经被手握弓弩的士兵包围，想走的时候发现已经走不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吗？” “天剑山庄怎么会有朝堂的兵马，这是干什么？” “我们又没有触犯律法。” 霍天的眼睛没有任何神采，依旧见人就打。 “父亲！” 霍英要上前，被卫昭一把拦下，“别去。” 她递给容瑾三枚银针，“去，小心。” 只要将银针刺进的特定的穴道中，就能让霍天暂时清醒。 此时，黑衣鬼刹等人护着卫昭站到了角落里。 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但没料到霍天会发狂。 容瑾出手后，霍天眸子里有了一丝神采，他茫然地看着自己沾了血的双手和周围乱糟糟的一切，“发生了什么？” 容瑾没解释，直接将他推给霍英，自己回到卫昭身边。 第五百一十三章 楚太后的招揽，众人选择 霍天清醒之后，上了高台，“大家别乱。” 这一声中带着内力，瞬间就传遍了整个演武场，混乱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大家都看着恢复正常前任盟主。 “霍盟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是啊，霍盟主，这些弓弩手为何而来？” “我们武林人士向来不与官府来往，今日这件事您得给我们一个解释。” “大家安静，听我说。”霍天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演武场外走来两个人。 一个是锦衣华服的女子，雍容华贵，纵使年纪不轻，依旧保持着几分年轻时的风韵。 另一个身穿衣襟上绣着荼蘼花的黑色长袍，是一位中年男子，手里把玩着一支短笛。 正是楚太后和辛殊。 一看辛殊，卫昭抬手给容瑾喂下无感丹，这会暂时封闭他除了视觉之外的所有感觉，听不到笛声，自然也就不受血蛊的影响。 “执迷不悟。”楚太后一出现，霍天恍然想起了今早的事，今早来演武场之前，他见过楚太后，喝了一杯她递上的茶。 当时她要让他带着武林人士归附朝廷，他没答应，她笑了笑说不勉强，只是递给他一杯茶，说是很快就要回京了，这一别，日后应该不会再见。 楚太后是他最小的妹妹，虽说多年未见，到底是血脉相连，霍天喝了，给她留下了一句好自为之的话。 现在看来，他的话，她是半分都没听进去。 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楚太后上前一步。 “诸位英雄豪杰，哀家早就听说过诸位英名，也一直想见一见诸位。 江湖虽然逍遥自在，但过够了这样的日子也是索然无味，现如今我北魏朝廷广纳天下英雄，诸位进了朝廷，可以尽情施展自己所长。 现如今我北魏正是用人之际，诸位做出的功绩受万民瞩目，自然也会得万民敬仰。 只要诸位投身于我北魏朝廷，高官厚禄自是不会少的，当然，诸位英雄可能看不上这些俗物，但这是哀家对诸位的一片心意。” 楚太后这番话一出，安静的演武场瞬间又不安静了。 “我没听错，朝廷这是要招揽我们？” “这人自称哀家，现在北魏能自称哀家的，也只有宫里那一位了，她是太后娘娘。” “高官厚禄，听起来不错，可是我余某逍遥自在惯了，恐怕受不了管束。” “加官进爵我倒是不在乎，如果真的能投身朝廷，为百姓做一些事，我还是愿意的。” “想当官就直说，说得这么大义凛然，还不就是贪图权势，要真想为百姓做事，在哪不能做，江湖又不是没有善堂。” “诸位，愿意投身我北魏朝廷的，我们诚心接纳，请站到这一边来。” 那一边，不在弓弩手的射程范围内。 有人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也有人犹犹豫豫走了过去，还有人犹豫半晌站在原地没动，也有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过去。 很快，刚才还团结一致的武林人士分成了两拨。 第五百一十四章 形势反转，霍英厉害！ 粗粗看去，两边人数竟然差不多。 霍天看到这样的形势蹙了眉，他一直想带着大家远离朝廷的纷争，江湖就是江湖，一旦扯上朝廷，很多事都会变得复杂。 只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是向往朝廷的。 楚太后看了眼没过去的人，有些遗憾，“诸位难道不想建功立业，名垂千古？” 很多人摇头，“我一介江湖草莽，只爱逍遥自在。” “老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我这点能力，进了朝廷也帮不上什么忙！” “是啊，我倒是想建功立业名垂千古，奈何没有这个能力。” “老张，回来，你个只会耍大刀的，进了朝廷能做什么？” “去你的老刘，自己不求上进，不要带上我。” 冥顽不灵，楚太后不再争取剩下的这些人，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 “诸位，”她看向那些诚心归附的武林人士，“现在有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摆在这里，大家有没有信心完成？” “有！” “有！” “有！” 这些刚刚归附了北魏朝廷的新鲜劲还没下去，听到这么快就有任务了，一个个热情高涨，甚至有些人已经在想象自己加官进爵的画面。 “好！”楚太后指向一处，那边站着容瑾卫昭等人，还有霍英和一些天剑山庄的弟子。 刚才霍天恢复神智之后，霍英就来了容瑾他们这边，他知道以父亲的功力，没人能伤得了他，容师兄和嫂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能让他们有任何闪失。 “那些，是大楚细作，他们秘密来我北魏林城，一方面是为了刺探军情，另一方面是想控制整个武林，如果真让他们取得了武林盟主之位，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众人都看向站在那边的容九七，这个人确实差点取得武林盟主之位，如果真被他当上武林盟主，他们这些武林中人很有可能会被他当枪使。 “不过，”楚太后话音一转，“他们的目的未必没有达到，这几人与天剑山庄来往甚秘，天剑山庄少庄主成了新盟主，未必不会帮他们做事。 少庄主，如果哀家今日要铲除这些大楚细作，你会怎么做？” “休想。”霍英挡在容瑾和卫昭身前，一副不准别人动他们一根汗毛的样子，不过他也不是傻子，楚太后在误导大家。 “诸位，我天剑山庄立足江湖多年，家父担任盟主多年，可曾做过一丝一毫有损江湖利益的事？ 天剑山庄以正义诚信追求武学巅峰立足于江湖，数百年来，从未改变，诸位是信我天剑山庄，还是信这位带兵包围我们的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带这么多弓弩手过来，真的只是想铲除细作？要除掉他们，前几日就有很多机会，为何非要等到今日？ 恐怕太后娘娘想铲除的不止他们，顺者昌逆者亡，今日没有归附北魏朝廷的，恐怕在你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那些归附了的，”霍英看向站在安全范围内的人，唇边扬起冷笑，“太后娘娘空口白话，你们就信？ 第515章 再次反转，鱼佬现身 朝廷中有多少阴私之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诸位应该都听到过不少，别被人利用了还沾沾自喜。” 这番话打醒了不少被加官进爵迷晕头脑的人，是啊，这太后说的话虽然诱人，但是她没有给出任何保证，甚至一开始就让弓弩手围了这里。 这些弓弩手真的只是来对付这几个细作的？ 而且，这些人是不是细作还未可知！ 天剑山庄还是值得信的。 这么一想，刚刚归进北魏阵营的人中，有一些想回去了。 只是过来容易，回去难。 他们想走，立刻有人持刀挡路。 楚太后看了那些想回去的人一眼，“诸位的报国之心难道是假的？朝廷赏罚分明，诸位今日这种做派，放在军中就叫作逃兵，逃兵按律当斩。” 所谓先礼后兵就是这样，这番话一出，那些原来没打算回去的，也都开始动摇起来。 “这是挖了个坑给我们跳啊。” “什么逃兵，我们根本不是北魏军中人，也不是北魏人，凭什么给我们用北魏的律法？” “老子不干了，去他妈的加官进爵，老子不稀罕！” 卫昭站在容瑾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处闹剧，小声道：“你这师弟可以呀，平时看着话不多，关键时候很不错啊。” 霍英那一番话，几乎把楚太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全盘打碎，那些刚刚归附的人现在很不得冲上去撕了楚太后。 武林中人本就闲散惯了，大多性情直爽，吃软不吃硬，楚太后刚才那一番话不仅没有起到威慑作用，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愤怒。 霍英这时候退后两步，来到容瑾身边，“待会儿乱起来，你们先走。” 容瑾抬眼看向楚太后所在的方向，像是在看他们，又像是在看他们身后。 他不言，卫昭笑道：“别担心，打不起来。” 霍英看了眼那边逐渐失控的场面，不敢太放心。 反抗激烈的那几个江湖人，被侍卫一把从人群中抓出，楚太后要杀鸡儆猴了。 同时，那些弓弩手严阵以待，箭头都指向了容瑾和卫昭所在的位置。 楚太后抬手，只要她手放下去，万箭齐发，容瑾和卫昭就算在厉害，又能抵挡得住几轮，大楚皇帝与皇后，今日注定要死在这里。 至于那些江湖中人，诚心归附自然好，不想归附就去死，与其留着他们帮别人，还不如杀了清静。 楚太后脸上带着冷笑，目光狠辣，那只涂着丹寇的手眼看就要落下。 “且慢！” 一道浑厚的男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这道声音，一队身穿黑甲的士兵包围了这里，连带那些弓弩手。 这突然的转变令人始料不及，楚太后下意识地蹙了眉，她今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站在她身侧的辛殊，目光阴沉，看到由远及近，策马而来的人，脸色也不太好。 来人到了近前下马，看起来四十多岁，一身粗布麻衫，五官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美。 随着他走近，楚太后表情有一丝古怪，她不确定的问：“古将军这是何意？” 第516章 在绝对强者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够看 不确定的不只是为什么带人包围这里，还有这个人。 过去数十年，他看起来变化并不大。 楚太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已经不再年轻。 所有人都在看这位突然出现的人以及他带来的人。 卫昭轻哼一声，“老东西。” 跑了那么久，终于现身了。 来人正是消失了大半年，被卫昭找了许久的鱼佬，也是数十年前震惊天下的北魏大将军古长风。 对楚太后的问话，古长风不答反问：“太后娘娘这是何意？北魏朝廷何时需要靠江湖中人支撑了？” 楚太后抿唇，下一刻轻笑，“哀家这是在为朝廷广纳贤士。 古将军能力卓绝，多年来不愿归朝，哀家自然要为北魏考虑。 哀家寻了将军多年，将军此番现身，可是要回归朝堂？你位置一直都给你留着，无人撼动！” 古长风看了眼站在角落里的人，才转头看向楚太后，“在下现在只是一介武夫，太后抬爱，草民消受不起，这里没什么细作，只是一群江湖中人。 今日是武林盟主的就任仪式，太后带这么多人前来不合适，还是撤了。” 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让她今日的谋划付诸东流，楚太后看向不远处的这个男人，目光复杂。 这么多年了，他真是一点都没变，从来都不站在她这边。 今日之事，没人能阻拦。 楚太后抬手，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地挥下，这是射箭的信号。 然而，卫昭和容瑾被万箭穿心的场面并没有出现，甚至都没有箭射出。 这些弓弩手是从甘州军中调出的精锐，而甘州军多年前是古长风的亲卫军。 “你们要抗旨吗？”楚太后看了眼四周，满脸怒火地看向不远处的甘州军统帅。 古长风直视她的目光，“太后何必给他们扣这么大的罪名，您该回朝了。” 甘州军认人不认令，楚太后终于看出来了，她看向身侧的辛殊，“辛阁主，还是用你的方法。” 辛殊欣然同意。 他拿起短笛吹奏起来，这些人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用再活着。 笛声一出，古长风和霍天同时出手，隔断了笛声的传出。 古长风抬手，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辛殊手上的笛子脱手而出，他本人退后两步，吐了两口血。 古长风语气不屑，“阴诡伎俩！” 他出手将人打晕，甘州军上来将人捆了。 楚太后身边围着她的几名亲卫，她厉声质问：“古长风，你要造反吗？” “太后。”身穿黑甲的士兵后面走出一个人，身后跟着两个侍卫和一个婢女，十四五岁的年纪，长了一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娃娃脸。 正是北魏小皇帝穆御翎，他走上前来，直视太后，“甘州军奉的是朕的旨意，倒是太后，随意调动军队，意图残害天下武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您是太后，也不能逃脱律法的制裁。 来人，将太后带下去。” “穆御翎，”楚太后咬牙启齿，这小崽子何时敢这么与她说话了，“你敢动哀家！” “带下去！” 第517章 尘埃落定，不愧是当时的天下第一将 穆御翎看也把不看楚太后一眼，抬脚往角落的位置去了。 卫昭今日是男子打扮，他笑着叫哥哥。 卫昭也笑，“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们。”穆零和楚太后斗了这么多年，心知她的心狠手辣，即便已经有了周密的安排，也不能完全放心。 “嗯，那就留下看看。”其实现在最精彩的部分已经过去了，楚太后大势已去，辛殊也被古长风制住。 那些被楚太后蛊惑，想要高官厚禄的武林人士现在脸色不都太好，仪式还没完全结束，他们就已经退场。 今日武林盟主就任仪式虽然不太平，但到底是完成了，霍英成了现任武林盟主，霍天正式退位。 卫昭等人没有在天剑山庄多加停留，事实上，他们也不准备再在北魏停留。 古长风、古川和穆零跟他们一去回了慕华楼后院。 湖心亭摆上了下午茶，卫昭饶有兴致的看着古长风，“说说，是什么让你不顾契约，跑了大半年？” 这个问题，鬼刹也想知道，就因为古长风私自跑了，他追了大半年，若不是因为他，自己这大半年本可以陪着卫昭的。 古长风盯着争相吃食的锦鲤，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卫昭眼尾微扬，“看这样子，难道是曾经沧海，除却巫山？” 尾音上扬，满是调侃。 古长风神情不悦的瞥她一眼，“你这女娃娃，你身边那么多人，根本不需要我护着，再说了，就算没有这些人，你也吃不了亏，我老头子有一些自己的事，但也没耽误你的事。 没猜错的话，你一开始救我就是因为猜出了我的身份，不违背原则的事我都能办，但那时候你恐怕是想用我来攻打天下？” 卫昭不置可否。 其实他猜得不错，一开始她就是想用武力来让三国合一，而古长风是一把很好的剑，只要能把他掌握在手中，绝对所向披靡。 这老家伙，果然精明。 不愧是当时的天下第一将。 “现在所有事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你才现身，也好，反正我还有别的事需要你做，绝对不违背你的原则。”卫昭深谙物尽其用的道理，既然攻打天下用不上他，那就当个陪练。 一个古长风，顶三个鬼刹、黑衣和槐序。 古长风没说话，卫昭看他这样，总有种这人另有打算的想法，这样的人留不住。 “这样，”她看向古老头，改了让他当陪练的主意，“辛殊是你抓到的，他手中应该还有一个解除穆零身上血蛊的命蛊，你负责把命蛊找出来，然后我们之间的契约就结束了。” 古长风一听，那双精明的眸子中闪过光亮，“成交。” 卫昭摇摇头，也不知道这次交易算不算亏了 虽然没了楚太后和辛殊，但北魏大权要想都集中到穆零手中，还需要一些时间。 卫昭相信古家会尽好辅助之责。 晚饭后，容瑾、卫昭和穆零、古川在书房具体谈了北魏成为大楚附属国的事。 这次拿下北魏这么顺利，与穆零和古川的诚意分不开。 第517章 尘埃落定，不愧是当时的天下第一将 穆御翎看也把不看楚太后一眼，抬脚往角落的位置去了。 卫昭今日是男子打扮，他笑着叫哥哥。 卫昭也笑，“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们。”穆零和楚太后斗了这么多年，心知她的心狠手辣，即便已经有了周密的安排，也不能完全放心。 “嗯，那就留下看看。”其实现在最精彩的部分已经过去了，楚太后大势已去，辛殊也被古长风制住。 那些被楚太后蛊惑，想要高官厚禄的武林人士现在脸色不都太好，仪式还没完全结束，他们就已经退场。 今日武林盟主就任仪式虽然不太平，但到底是完成了，霍英成了现任武林盟主，霍天正式退位。 卫昭等人没有在天剑山庄多加停留，事实上，他们也不准备再在北魏停留。 古长风、古川和穆零跟他们一去回了慕华楼后院。 湖心亭摆上了下午茶，卫昭饶有兴致的看着古长风，“说说，是什么让你不顾契约，跑了大半年？” 这个问题，鬼刹也想知道，就因为古长风私自跑了，他追了大半年，若不是因为他，自己这大半年本可以陪着卫昭的。 古长风盯着争相吃食的锦鲤，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卫昭眼尾微扬，“看这样子，难道是曾经沧海，除却巫山？” 尾音上扬，满是调侃。 古长风神情不悦的瞥她一眼，“你这女娃娃，你身边那么多人，根本不需要我护着，再说了，就算没有这些人，你也吃不了亏，我老头子有一些自己的事，但也没耽误你的事。 没猜错的话，你一开始救我就是因为猜出了我的身份，不违背原则的事我都能办，但那时候你恐怕是想用我来攻打天下？” 卫昭不置可否。 其实他猜得不错，一开始她就是想用武力来让三国合一，而古长风是一把很好的剑，只要能把他掌握在手中，绝对所向披靡。 这老家伙，果然精明。 不愧是当时的天下第一将。 “现在所有事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你才现身，也好，反正我还有别的事需要你做，绝对不违背你的原则。”卫昭深谙物尽其用的道理，既然攻打天下用不上他，那就当个陪练。 一个古长风，顶三个鬼刹、黑衣和槐序。 古长风没说话，卫昭看他这样，总有种这人另有打算的想法，这样的人留不住。 “这样，”她看向古老头，改了让他当陪练的主意，“辛殊是你抓到的，他手中应该还有一个解除穆零身上血蛊的命蛊，你负责把命蛊找出来，然后我们之间的契约就结束了。” 古长风一听，那双精明的眸子中闪过光亮，“成交。” 卫昭摇摇头，也不知道这次交易算不算亏了 虽然没了楚太后和辛殊，但北魏大权要想都集中到穆零手中，还需要一些时间。 卫昭相信古家会尽好辅助之责。 晚饭后，容瑾、卫昭和穆零、古川在书房具体谈了北魏成为大楚附属国的事。 这次拿下北魏这么顺利，与穆零和古川的诚意分不开。 第518章 三国合一，百废待兴 容瑾很大方，只要契约签订，大楚就会拨款助北魏兴盛，就跟帮助西陵一样。 北魏连年天灾，本就不多的耕地许多时候都是颗粒无收，大楚的银钱他们很需要。 卫昭也很多慷慨，不过她的慷慨不在钱上，联盟有专门从事农耕的分盟，帮西陵一个是帮，帮西陵和北魏两个也是帮。 他们乐意帮忙，毕竟全天下很少再找到像北魏这么恶劣耕地条件，研究价值极高。 北魏皇帝穆御翎与大楚皇帝容瑾正式签署了归附契约，北魏帝成了北魏王，至于之后的很多事，容瑾会派人处理。 至此，分裂多年的天下重新合一，百废待兴。 正值十五，圆月当空。 慕华楼房顶上，卫昭斜靠在容瑾肩上，手边是一壶竹叶青，古川亲手酿的。 当初在黎山书院时，她和容瑾没少偷这酒喝。 他们用了一年的时间完成了三国合一，但这只是老和尚遗愿的一部分，另一个部分是百姓安居乐业。 这一部分听起来简单，做起来极需时间。 庆幸的是，西陵王和北魏王都是一心为百姓的人，天下百姓和乐也只是时间问题。 卫昭执着酒壶，仰头畅饮，有酒水溅出来也不在意。 一壶喝完，容瑾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喝吗？” 卫昭点头，眉眼间都透着愉悦，好久都没这么痛快了。 “我也想喝。”一壶酒大部分都进了卫昭的肚子，容瑾说这话的时候，酒壶里已经一滴不剩。 卫昭侧头看他，“不好意思，没了。” “没关系。”容瑾抬手扶上她精致似仙的脸，“这样也可以。” 低头吻上去，柔软的唇上站着醇香的酒，更加诱人。 一吻结束，卫昭清澈的眸子迷离起来，不知道是酒醉，还是什么，伸手抓着容瑾的发带不放。 容瑾满目纵容，抱她回房。 初夏时分，清晨的风还算凉爽。 林城城门口，新任武林盟主霍英少侠，像个小孩一样，看着眼前的人，万分不舍，“容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跟嫂子？” 要不是刚上任事比较多，他都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大楚。 多大人了，腻腻歪歪的。 容瑾根本都懒得搭理。 要不是昭儿想参加武林大会，需要一个名额，他根本都不会承认老头子是师父，更别说师弟了。 师父、师弟什么的，麻烦！ 没得到回应，霍英也不在意，从小都习惯了，师兄没揍他，就说明是认可他的。 他又看向嫂子，“嫂子，你们——” “走了。” 容瑾懒得听他唠唠叨叨。 众人都上马之后，容瑾回头，对上霍英殷勤的目光，他淡淡开口，“把天下武林看好了，别给我闹事。” “好，我保证。”霍英声音洪亮，本来还沉浸在离别的悲伤中，闻言立马变得兴奋起来。 容师兄的嘱咐，他一定会办到。 鬼刹的马走在最后，临走前回头看了眼霍英，目光嚣张，满是挑衅。 霍英冲他举了举剑，再敢为非作歹，举整个武林之力也要灭了邪教，师兄说过，不能让人闹事，邪教中人也在其内。 第518章 三国合一，百废待兴 容瑾很大方，只要契约签订，大楚就会拨款助北魏兴盛，就跟帮助西陵一样。 北魏连年天灾，本就不多的耕地许多时候都是颗粒无收，大楚的银钱他们很需要。 卫昭也很多慷慨，不过她的慷慨不在钱上，联盟有专门从事农耕的分盟，帮西陵一个是帮，帮西陵和北魏两个也是帮。 他们乐意帮忙，毕竟全天下很少再找到像北魏这么恶劣耕地条件，研究价值极高。 北魏皇帝穆御翎与大楚皇帝容瑾正式签署了归附契约，北魏帝成了北魏王，至于之后的很多事，容瑾会派人处理。 至此，分裂多年的天下重新合一，百废待兴。 正值十五，圆月当空。 慕华楼房顶上，卫昭斜靠在容瑾肩上，手边是一壶竹叶青，古川亲手酿的。 当初在黎山书院时，她和容瑾没少偷这酒喝。 他们用了一年的时间完成了三国合一，但这只是老和尚遗愿的一部分，另一个部分是百姓安居乐业。 这一部分听起来简单，做起来极需时间。 庆幸的是，西陵王和北魏王都是一心为百姓的人，天下百姓和乐也只是时间问题。 卫昭执着酒壶，仰头畅饮，有酒水溅出来也不在意。 一壶喝完，容瑾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喝吗？” 卫昭点头，眉眼间都透着愉悦，好久都没这么痛快了。 “我也想喝。”一壶酒大部分都进了卫昭的肚子，容瑾说这话的时候，酒壶里已经一滴不剩。 卫昭侧头看他，“不好意思，没了。” “没关系。”容瑾抬手扶上她精致似仙的脸，“这样也可以。” 低头吻上去，柔软的唇上站着醇香的酒，更加诱人。 一吻结束，卫昭清澈的眸子迷离起来，不知道是酒醉，还是什么，伸手抓着容瑾的发带不放。 容瑾满目纵容，抱她回房。 初夏时分，清晨的风还算凉爽。 林城城门口，新任武林盟主霍英少侠，像个小孩一样，看着眼前的人，万分不舍，“容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跟嫂子？” 要不是刚上任事比较多，他都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大楚。 多大人了，腻腻歪歪的。 容瑾根本都懒得搭理。 要不是昭儿想参加武林大会，需要一个名额，他根本都不会承认老头子是师父，更别说师弟了。 师父、师弟什么的，麻烦！ 没得到回应，霍英也不在意，从小都习惯了，师兄没揍他，就说明是认可他的。 他又看向嫂子，“嫂子，你们——” “走了。” 容瑾懒得听他唠唠叨叨。 众人都上马之后，容瑾回头，对上霍英殷勤的目光，他淡淡开口，“把天下武林看好了，别给我闹事。” “好，我保证。”霍英声音洪亮，本来还沉浸在离别的悲伤中，闻言立马变得兴奋起来。 容师兄的嘱咐，他一定会办到。 鬼刹的马走在最后，临走前回头看了眼霍英，目光嚣张，满是挑衅。 霍英冲他举了举剑，再敢为非作歹，举整个武林之力也要灭了邪教，师兄说过，不能让人闹事，邪教中人也在其内。 第519章 回到大楚，小团子们想见姐姐 离开大楚的时候是寒冬腊月，再次回来，已经是盛夏。 容瑾不喜铺张，在城门口迎接他们的只有容牧和安阳侯。 “陛下，皇后娘娘，你们可算回来了。”阔别半年，安王容牧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之前更为精神，整个人是身上都散发着光彩。 容瑾看到他们，只是略微颔首，倒是卫昭，见过父亲之后，转头看向容牧，“安王殿下，好久不见，这段时间，劳你费心了。” “都是应该的。” 安阳侯很久没见到女儿，想让卫昭回家住几天。 这个，容瑾是绝对不允许的。 “安阳侯和夫人若是想念昭儿，大可进宫去看她。” 在容瑾心里，卫昭只跟他是一家的，其他人都是外人，安阳侯一家也不例外。 他能容忍他们亲近昭儿，只是因为昭儿在乎他们，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多么宽容。 容瑾还只是九殿下的时候，就气势极强，情绪变幻莫测，不管是朝臣、世家还是平民百姓，没有一个不怕他的，在他登基之后，更是如此。 容瑾不想让卫昭回去住，卫术一点办法都没有，纵使他在心里大逆不道的骂了容瑾千百遍，嘴上也只能答应。 众人没在城门口待多久，容瑾和卫昭回了宫，容牧和安阳侯各回各家。 容瑾长期不在京城，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但也不急在一时，容牧有分寸。 他刚进府，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小团子跑过来，“父王，思慕今日被夫子夸奖了，说我的想法比卫梓北还好，这是我第一次超过他。” 容牧将他抱起来，温润俊美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思慕真厉害，想要什么，父王奖励你。” “那我要好好想想。”容思慕抱着父王的脖子，头贴着他的头，表情纠结，不知道该要什么。 好像他想要的东西都已经拥有了。 父子俩穿过花园进屋的时候，容思慕终于想到了，“父王，孩子想让卫梓北做我的伴读。” “” 这个，你的父王表示很为难 同一时间，有一个人也在被为难。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昭儿呢？” “是啊，你不是一大早就跟安王一起去迎接他们了吗？人呢？” “爹，你不是答应过会把姐姐带回来的吗，就是因为你答应了我和哥哥才没去的。” 卫芝南很想去接姐姐，可是爹爹不让，要不是他承诺肯定会把姐姐接回家来住，他们才不会在家死等着。 “爹说话不算话。”卫梓北摆弄着手上的机括，声音闷闷的。 他今天惦记着回来见姐姐，在学堂心不在焉的，第一次输给了容思慕，这都没什么，反正他只在乎能不能见到姐姐，至于容思慕，下次再赢回来就好了。 谁知道满怀期待的回家，连姐姐的影子都没见到。 卫术坐在那里，供全家人批斗，他也想昭儿回家，可是陛下不让他有什么办法。 还能抗旨不成？ 家里人才不管他有什么难处，他们只看结果。 卫术有苦难言，心里大逆不道的把容瑾骂了无数遍。 第519章 回到大楚，小团子们想见姐姐 离开大楚的时候是寒冬腊月，再次回来，已经是盛夏。 容瑾不喜铺张，在城门口迎接他们的只有容牧和安阳侯。 “陛下，皇后娘娘，你们可算回来了。”阔别半年，安王容牧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之前更为精神，整个人是身上都散发着光彩。 容瑾看到他们，只是略微颔首，倒是卫昭，见过父亲之后，转头看向容牧，“安王殿下，好久不见，这段时间，劳你费心了。” “都是应该的。” 安阳侯很久没见到女儿，想让卫昭回家住几天。 这个，容瑾是绝对不允许的。 “安阳侯和夫人若是想念昭儿，大可进宫去看她。” 在容瑾心里，卫昭只跟他是一家的，其他人都是外人，安阳侯一家也不例外。 他能容忍他们亲近昭儿，只是因为昭儿在乎他们，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多么宽容。 容瑾还只是九殿下的时候，就气势极强，情绪变幻莫测，不管是朝臣、世家还是平民百姓，没有一个不怕他的，在他登基之后，更是如此。 容瑾不想让卫昭回去住，卫术一点办法都没有，纵使他在心里大逆不道的骂了容瑾千百遍，嘴上也只能答应。 众人没在城门口待多久，容瑾和卫昭回了宫，容牧和安阳侯各回各家。 容瑾长期不在京城，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但也不急在一时，容牧有分寸。 他刚进府，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小团子跑过来，“父王，思慕今日被夫子夸奖了，说我的想法比卫梓北还好，这是我第一次超过他。” 容牧将他抱起来，温润俊美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思慕真厉害，想要什么，父王奖励你。” “那我要好好想想。”容思慕抱着父王的脖子，头贴着他的头，表情纠结，不知道该要什么。 好像他想要的东西都已经拥有了。 父子俩穿过花园进屋的时候，容思慕终于想到了，“父王，孩子想让卫梓北做我的伴读。” “” 这个，你的父王表示很为难 同一时间，有一个人也在被为难。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昭儿呢？” “是啊，你不是一大早就跟安王一起去迎接他们了吗？人呢？” “爹，你不是答应过会把姐姐带回来的吗，就是因为你答应了我和哥哥才没去的。” 卫芝南很想去接姐姐，可是爹爹不让，要不是他承诺肯定会把姐姐接回家来住，他们才不会在家死等着。 “爹说话不算话。”卫梓北摆弄着手上的机括，声音闷闷的。 他今天惦记着回来见姐姐，在学堂心不在焉的，第一次输给了容思慕，这都没什么，反正他只在乎能不能见到姐姐，至于容思慕，下次再赢回来就好了。 谁知道满怀期待的回家，连姐姐的影子都没见到。 卫术坐在那里，供全家人批斗，他也想昭儿回家，可是陛下不让他有什么办法。 还能抗旨不成？ 家里人才不管他有什么难处，他们只看结果。 卫术有苦难言，心里大逆不道的把容瑾骂了无数遍。 第520章 帝后回宫，魂啸撒欢 皇宫里，独立拥有卫昭的容瑾才不管别人怎么想。 他只想让昭儿在自己身边。 在宫里，容瑾几乎没住过他自己的寝殿，每日都与卫昭同住。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刚进皇后所居住的含章宫，突然有个大型身影凌空扑过来。 “啊！” “快躲开。” “这什么玩意儿？” 绀香莺时鬼刹等人快速闪开，只有卫昭和容瑾还站在原地。 魂啸冲到他们身前，来势汹汹，扑出了狼王的气势。 看着架势，绀香他们都因为它要咬人。 谁料，到了跟前，大狼秒变大狗，呜嗷一声，大头贴着卫昭的手，求抚摸。 容瑾别过头，这是谁家的蠢狼，简直没眼看。 卫昭挺喜欢魂啸的，抬手撸着它的大脑袋，进了含章宫。 宫里的宫女们都挺喜欢皇后娘娘的，但都不敢近身，只能远远的行礼。 卫昭不在这些日子，宫女们不怎么敢出来活动，这整个宫殿都是魂啸的领地。 它每天都要在宫里各处巡游三次，早中晚各一次，没人敢在魂啸大王巡游的时候出来。 连日赶路，大家都累了，含章宫在卫昭进宫之前重新修缮过，有许多空房间，黑衣莺时他们都有固定的房间，鬼刹被尽职尽责的宫女带去了一间极为精致的空房间。 卫昭和容瑾进了屋，魂啸被关在门外，它不满的嗷呜几声，围着门转了几圈，在门前趴下，守着。 含章宫的浴池引的是温泉水。 在他们回来前，浴池里撒上了花瓣，鲜艳欲滴的红色花瓣飘在水面上，随着水波飘动。 水面上弥漫着缥缈的雾气，池边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糕点和莫夷国进贡的葡萄酒，葡萄酒旁放着夜光杯。 到刚才为止，卫昭对浴室的一切都很满意。 只是，她刚一踏进来，某人就跟了过来。 “你真要跟我一起洗？”卫昭靠在浴池边，以手扶额。 说起来成亲也有半年了，多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可一起洗澡这件事。 就很，很羞耻。 容瑾很坚持，就想跟他的昭儿一起洗澡。 卫昭上前一步，抬手抚上他的脸，语气中带着商量，“阿瑾，要不然你先洗，那些糕点和葡萄酒也都给你喝。” 容瑾抬手握住她的手，俊美妖孽的脸上挂了笑，“一起。” 说完，没等卫昭反应，带着她一起跌进池中。 卫昭被他揽着腰带起来，容瑾靠着池边，卫昭靠着她，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紧紧贴着身子。 事已至此，只能一起洗了。 卫昭抬手在他肩上锤了两下，“幼稚。” 容瑾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别打，手疼了吗？” “不疼。”卫昭本来就没用力。 再说了，她一个能徒手劈大石的女子，锤他两下会疼？ 卫昭被水打湿的头发有几缕粘在了脸上，容瑾抬手给她拨开，吻落在她眉间，鼻尖。 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去。 卫昭抬手搂上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回应。 池水潺潺流动，薄雾弥漫缥缈，温度在上升。 朝阳初升，气势恢宏的大殿中，迎来了半年来的第一次早朝。 第520章 帝后回宫，魂啸撒欢 皇宫里，独立拥有卫昭的容瑾才不管别人怎么想。 他只想让昭儿在自己身边。 在宫里，容瑾几乎没住过他自己的寝殿，每日都与卫昭同住。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刚进皇后所居住的含章宫，突然有个大型身影凌空扑过来。 “啊！” “快躲开。” “这什么玩意儿？” 绀香莺时鬼刹等人快速闪开，只有卫昭和容瑾还站在原地。 魂啸冲到他们身前，来势汹汹，扑出了狼王的气势。 看着架势，绀香他们都因为它要咬人。 谁料，到了跟前，大狼秒变大狗，呜嗷一声，大头贴着卫昭的手，求抚摸。 容瑾别过头，这是谁家的蠢狼，简直没眼看。 卫昭挺喜欢魂啸的，抬手撸着它的大脑袋，进了含章宫。 宫里的宫女们都挺喜欢皇后娘娘的，但都不敢近身，只能远远的行礼。 卫昭不在这些日子，宫女们不怎么敢出来活动，这整个宫殿都是魂啸的领地。 它每天都要在宫里各处巡游三次，早中晚各一次，没人敢在魂啸大王巡游的时候出来。 连日赶路，大家都累了，含章宫在卫昭进宫之前重新修缮过，有许多空房间，黑衣莺时他们都有固定的房间，鬼刹被尽职尽责的宫女带去了一间极为精致的空房间。 卫昭和容瑾进了屋，魂啸被关在门外，它不满的嗷呜几声，围着门转了几圈，在门前趴下，守着。 含章宫的浴池引的是温泉水。 在他们回来前，浴池里撒上了花瓣，鲜艳欲滴的红色花瓣飘在水面上，随着水波飘动。 水面上弥漫着缥缈的雾气，池边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糕点和莫夷国进贡的葡萄酒，葡萄酒旁放着夜光杯。 到刚才为止，卫昭对浴室的一切都很满意。 只是，她刚一踏进来，某人就跟了过来。 “你真要跟我一起洗？”卫昭靠在浴池边，以手扶额。 说起来成亲也有半年了，多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可一起洗澡这件事。 就很，很羞耻。 容瑾很坚持，就想跟他的昭儿一起洗澡。 卫昭上前一步，抬手抚上他的脸，语气中带着商量，“阿瑾，要不然你先洗，那些糕点和葡萄酒也都给你喝。” 容瑾抬手握住她的手，俊美妖孽的脸上挂了笑，“一起。” 说完，没等卫昭反应，带着她一起跌进池中。 卫昭被他揽着腰带起来，容瑾靠着池边，卫昭靠着她，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紧紧贴着身子。 事已至此，只能一起洗了。 卫昭抬手在他肩上锤了两下，“幼稚。” 容瑾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别打，手疼了吗？” “不疼。”卫昭本来就没用力。 再说了，她一个能徒手劈大石的女子，锤他两下会疼？ 卫昭被水打湿的头发有几缕粘在了脸上，容瑾抬手给她拨开，吻落在她眉间，鼻尖。 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去。 卫昭抬手搂上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回应。 池水潺潺流动，薄雾弥漫缥缈，温度在上升。 朝阳初升，气势恢宏的大殿中，迎来了半年来的第一次早朝。 第521章 朝臣催生，容瑾不想要小麻烦 大楚皇帝容瑾，年仅十九，登基半年，接连收复西陵和北魏，一统天下，改国号为和。 大和元年，百废待兴。 有个叫联盟的组织出现在大众的眼中，他们帮助百姓修路搭桥，辅助农耕，天下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容瑾不选秀，不纳妃，朝臣们绝了给他往后宫塞人的心思之后，开始想方设法催生。 “陛下，储君关乎国运，不可不重视啊。” “陛下春秋鼎盛，往陛下与娘娘早日为大和国诞下龙子。” 每日早朝，不管谈论什么事，最后都能转到催生上，容瑾对此不胜其烦。 他回到含章宫的时候，卫昭还在睡。 秦迟抱着一堆奏折进了书房，容瑾进了寝殿。 卫昭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散朝了？” 她想起来，容瑾在床边坐下，“继续睡？” 卫昭伸个懒腰，“我不是很困了。” 容瑾脱了外衣抱她，“我陪你再睡会儿。” 卫昭打个哈欠，“哦，那好。”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最近总是睡不醒，以往容瑾去上早朝的时候她就能醒，现在他都散朝了，她还能睡。 容瑾躺下，顺手将她搂进怀里，抱紧。 他只喜欢昭儿，什么储君，龙子，他才不喜欢生一个小麻烦出来抢昭儿。 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容瑾在书房处理奏折，青梧山几人跟辛夷、秦迟坐在院子里吃吃喝喝。 除了秦迟看起来略显不习惯之外，其他几个都很怡然自得。 青梧山上的几个，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就很散漫，要不是为了陪主子完成青灯大师的遗愿，他们能一直待在山上混吃等死。 辛夷从小生活在山谷里，唯一的兴趣就是制蛊，山谷里没那么多规矩，他身上也带着一些与绀香等人一样的自由散漫。 秦迟不一样，他从小跟着容瑾，礼仪规矩样样都要注意，很少这样姿势慵懒得闲着吃喝。 莺时将新调好的冷饮罚放在他面前，还在他肩上拍了拍，“放松点，这里没有规矩，没有主子，怎么舒服怎么来。” 秦迟看了眼肩上被拍到的地方，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柔和，他端起那杯冷饮喝了口，冰爽清甜，“好喝。” 莺时笑了，“当然，出自我手的东西，有味道不好的？” 秦迟：“没有。” “噗——” 绀香笑出声，目光在莺时和秦迟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几遭，最后定在秦迟脸上，“秦迟，你今天嘴这么甜，是因为喝了莺时调的水吗？” 秦迟还没反应，莺时抬手将一枚果子扔过去，“绀香，冷饮堵不住你的嘴是？看招。” 她把果子接二连三的扔过去，绀香躲得不怎么用心，被砸了几下。 再有果子扔过来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绀香抬头，看到了辛夷那张清秀的脸。 辛夷手上还拿着大白，对上绀香的目光，他笑了，“不疼。” 绀香翻个白眼，“知道不疼你还挡什么，要是疼我自己不会躲？” 辛夷挠挠头，“也对，”他挪开一步，一枚红彤彤的果子正中绀香脑门。 第521章 朝臣催生，容瑾不想要小麻烦 大楚皇帝容瑾，年仅十九，登基半年，接连收复西陵和北魏，一统天下，改国号为和。 大和元年，百废待兴。 有个叫联盟的组织出现在大众的眼中，他们帮助百姓修路搭桥，辅助农耕，天下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容瑾不选秀，不纳妃，朝臣们绝了给他往后宫塞人的心思之后，开始想方设法催生。 “陛下，储君关乎国运，不可不重视啊。” “陛下春秋鼎盛，往陛下与娘娘早日为大和国诞下龙子。” 每日早朝，不管谈论什么事，最后都能转到催生上，容瑾对此不胜其烦。 他回到含章宫的时候，卫昭还在睡。 秦迟抱着一堆奏折进了书房，容瑾进了寝殿。 卫昭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散朝了？” 她想起来，容瑾在床边坐下，“继续睡？” 卫昭伸个懒腰，“我不是很困了。” 容瑾脱了外衣抱她，“我陪你再睡会儿。” 卫昭打个哈欠，“哦，那好。”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最近总是睡不醒，以往容瑾去上早朝的时候她就能醒，现在他都散朝了，她还能睡。 容瑾躺下，顺手将她搂进怀里，抱紧。 他只喜欢昭儿，什么储君，龙子，他才不喜欢生一个小麻烦出来抢昭儿。 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容瑾在书房处理奏折，青梧山几人跟辛夷、秦迟坐在院子里吃吃喝喝。 除了秦迟看起来略显不习惯之外，其他几个都很怡然自得。 青梧山上的几个，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就很散漫，要不是为了陪主子完成青灯大师的遗愿，他们能一直待在山上混吃等死。 辛夷从小生活在山谷里，唯一的兴趣就是制蛊，山谷里没那么多规矩，他身上也带着一些与绀香等人一样的自由散漫。 秦迟不一样，他从小跟着容瑾，礼仪规矩样样都要注意，很少这样姿势慵懒得闲着吃喝。 莺时将新调好的冷饮罚放在他面前，还在他肩上拍了拍，“放松点，这里没有规矩，没有主子，怎么舒服怎么来。” 秦迟看了眼肩上被拍到的地方，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柔和，他端起那杯冷饮喝了口，冰爽清甜，“好喝。” 莺时笑了，“当然，出自我手的东西，有味道不好的？” 秦迟：“没有。” “噗——” 绀香笑出声，目光在莺时和秦迟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几遭，最后定在秦迟脸上，“秦迟，你今天嘴这么甜，是因为喝了莺时调的水吗？” 秦迟还没反应，莺时抬手将一枚果子扔过去，“绀香，冷饮堵不住你的嘴是？看招。” 她把果子接二连三的扔过去，绀香躲得不怎么用心，被砸了几下。 再有果子扔过来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绀香抬头，看到了辛夷那张清秀的脸。 辛夷手上还拿着大白，对上绀香的目光，他笑了，“不疼。” 绀香翻个白眼，“知道不疼你还挡什么，要是疼我自己不会躲？” 辛夷挠挠头，“也对，”他挪开一步，一枚红彤彤的果子正中绀香脑门。 第522章 卫昭有喜了 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红印子。 绀香：“” 辛夷脚步又挪回来，莺时站在对面哈哈笑。 端坐在石椅上的秦迟，脸上隐隐有些红。 不远处的亭子边，黑衣和槐序坐在台阶上。 黑衣在擦剑，槐序手上拿着一根草揪着，百无聊赖的看着那边打打闹闹的几个人，“无聊。” 黑衣抬头看了眼，“我在想，在回去的时候，我们的那几间茅草屋还够不够住？” 槐序蹙眉，“不是够不够住的问题，是还能不能住的问题。” 他们都走了，只剩韩三里前辈在，他天天都待在药庐，其他的茅草屋就算塌了他也不会管。 这一年多的时间，风吹日晒雨淋的，那几间粗制滥造的茅草屋能撑得住才怪。 正说着，身边坐下一个人，是卫昭。 她不喜欢穿宫装，也不在乎什么皇后娘娘形象不形象的，跟黑衣和槐序的坐姿没什么不同。 坐下后，手撑着脸看那几个互相扔果子。 “想回青梧山了？” 她刚才听到他们提青梧山了，说起来，也有一年多没回去，不知道小老头有没有把山给炸了。 小老头炼药，时常炸炉，有一次把房子都点了。 黑衣看看身边的人，“还好。” 重要的人都在身边，回不回其实无所谓。 槐序有些怀念山上的野味，“主子，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吃烤乳猪吗？你一个人吃了一条腿。” “有吗？”卫昭觉得这个场景有些恍惚，她最近都有些吃不下东西，连带着都怀疑起自己以前的食欲。 “有。”槐序说得煞有介事。 黑衣也点了点头，“我怎么记得你一个人吃了一条半。” 卫昭哦了一声，莺时把糕点给她端了过来。 卫昭摇摇头，第一次拒绝了莺时递过来的吃的。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莺时很挫败，以前只要是她做的东西，主子都会吃很多，这几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吃得很少，现在干脆不吃了。 这让她莺大厨情何以堪。 “我也不知道，”卫昭摇摇头，“给我来一杯那个。” 她看上了那些冷饮。 白玉碗里放着冰块和各种果子，里面倒满了葡萄汁，清凉酸爽。 卫昭喝了一口，觉得不够酸，“有没有山楂汁，给我放点，不够酸啊。” 莺时给她放了很多山楂，卫昭喝了一口，摇头，还是觉得不够。 此时，她面前已经站了一群人，个个都看着她，面色古怪。 绀香手指点着下巴，“主子，你没有胃口？” 卫昭点头。 她又问：“你想吃酸的？” 卫昭再次点头。 绀香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眸中有了了然。 “主子，你不会是有了？” 这是莺时问的。 卫昭嚼山楂的动作愣住，很僵硬的放下了白玉碗，抬手搭上自己脉搏。 摸了半天，似有若无的。 卫昭蹙了眉，她可是神医，连喜脉都诊不出来？ 很快，整个太医署的人都到了含章宫，一个个排着队给皇后娘娘诊脉。 个个诊完都神色古怪，像是有了，又像是没有，这到底是有了，还是没有？ 第522章 卫昭有喜了 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红印子。 绀香：“” 辛夷脚步又挪回来，莺时站在对面哈哈笑。 端坐在石椅上的秦迟，脸上隐隐有些红。 不远处的亭子边，黑衣和槐序坐在台阶上。 黑衣在擦剑，槐序手上拿着一根草揪着，百无聊赖的看着那边打打闹闹的几个人，“无聊。” 黑衣抬头看了眼，“我在想，在回去的时候，我们的那几间茅草屋还够不够住？” 槐序蹙眉，“不是够不够住的问题，是还能不能住的问题。” 他们都走了，只剩韩三里前辈在，他天天都待在药庐，其他的茅草屋就算塌了他也不会管。 这一年多的时间，风吹日晒雨淋的，那几间粗制滥造的茅草屋能撑得住才怪。 正说着，身边坐下一个人，是卫昭。 她不喜欢穿宫装，也不在乎什么皇后娘娘形象不形象的，跟黑衣和槐序的坐姿没什么不同。 坐下后，手撑着脸看那几个互相扔果子。 “想回青梧山了？” 她刚才听到他们提青梧山了，说起来，也有一年多没回去，不知道小老头有没有把山给炸了。 小老头炼药，时常炸炉，有一次把房子都点了。 黑衣看看身边的人，“还好。” 重要的人都在身边，回不回其实无所谓。 槐序有些怀念山上的野味，“主子，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吃烤乳猪吗？你一个人吃了一条腿。” “有吗？”卫昭觉得这个场景有些恍惚，她最近都有些吃不下东西，连带着都怀疑起自己以前的食欲。 “有。”槐序说得煞有介事。 黑衣也点了点头，“我怎么记得你一个人吃了一条半。” 卫昭哦了一声，莺时把糕点给她端了过来。 卫昭摇摇头，第一次拒绝了莺时递过来的吃的。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莺时很挫败，以前只要是她做的东西，主子都会吃很多，这几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吃得很少，现在干脆不吃了。 这让她莺大厨情何以堪。 “我也不知道，”卫昭摇摇头，“给我来一杯那个。” 她看上了那些冷饮。 白玉碗里放着冰块和各种果子，里面倒满了葡萄汁，清凉酸爽。 卫昭喝了一口，觉得不够酸，“有没有山楂汁，给我放点，不够酸啊。” 莺时给她放了很多山楂，卫昭喝了一口，摇头，还是觉得不够。 此时，她面前已经站了一群人，个个都看着她，面色古怪。 绀香手指点着下巴，“主子，你没有胃口？” 卫昭点头。 她又问：“你想吃酸的？” 卫昭再次点头。 绀香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眸中有了了然。 “主子，你不会是有了？” 这是莺时问的。 卫昭嚼山楂的动作愣住，很僵硬的放下了白玉碗，抬手搭上自己脉搏。 摸了半天，似有若无的。 卫昭蹙了眉，她可是神医，连喜脉都诊不出来？ 很快，整个太医署的人都到了含章宫，一个个排着队给皇后娘娘诊脉。 个个诊完都神色古怪，像是有了，又像是没有，这到底是有了，还是没有？ 第523章 容瑾：没事找事的昭儿很可爱 “都下去。”容瑾坐在一旁，一开始脸色就不好，现在看到这些太医的疑惑的样子，脸色更是难看，浑身散发着让人忍不住打颤的戾气。 太医门忙不迭的跑了，内心还都在感激陛下的不杀之恩。 就在刚才，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容瑾吩咐，“广邀天下名医进京，给——” “等一下，”他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卫昭制止，她知道他想干什么，“你别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不适。 你要实在不放心，我想到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众臣在大殿上见到了安王殿下，皇帝陛下据说是微服私访、体察农耕去了。 宽敞的官道上，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缓慢行使着，马车两侧有三男两女骑马护送，秦迟驾车。 自从秦川从军之后，容瑾身边就只剩下一个秦迟，秦老本来想再为他选一名亲卫，容瑾拒绝了。 秦川现如今带兵驻扎肃州，与他一起的还有秦狸和卫羽。 卫羽本就向往军中，之前一直在北魏帮助卫衡扩展商道，也帮绀香传递消息。 北魏归附之后，他就进了肃州军。 现在的肃州军已经不是之前的肃州军，在之前的基础上收编了北魏和西陵的边军，人数增加了一倍不止。 卫阑重新进入了朝堂，卫衡到处跑，立志在全天下开满慈安堂，让所有百姓生病了都有药可医，与他一起的，还有卫亦涵。 马车中，卫昭感受着这龟速，看着容瑾欲言又止。 容瑾给她剥了葡萄递到嘴边，“张嘴。” 卫昭吃了一口，还是没忍住，“咱们能不能快点，我真的没事。” 不让骑马也就算了，坐马车也还好，可这速度还不如她走路快，什么时候才能到青梧山？ 容瑾放下葡萄，擦了擦手，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下，“不急，你的身体重要，无聊了？” 卫昭点头，很无聊。 容瑾拿出一盘棋，卫昭摇头，“不想玩。” 容瑾拿出一个九连环，卫昭还是摇头，“没意思。” 容瑾拿出一个话本，卫昭还是不满意，“不想看。” 容瑾：“我讲给你听。” 卫昭：“不想听。” 她很少有这么任性的时候，卫昭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想找点事。 她也知道这样不对，“你别管我了，做你的事。” 容瑾很有耐心，一点都不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反而觉得这样的昭儿很可爱，“我最重要的事就是看着你。这些都不喜欢，那我们做些你喜欢的。” 薄唇压下，让她无法思考无不无聊。 结束的时候，卫昭靠在他肩头，缓缓平复呼吸，娇艳的唇上似有水光。 容瑾抬手轻轻擦过，又低头啄吻几下，“睡一会儿？” 卫昭点头，靠着他睡了。 一路上，容瑾一直看着她，从来不会觉得无聊。 子夜时分，马车停在一座草木茂盛的青山下。 这里就是青梧山，从京城到这里，本来骑马只要半天时间，坐马车也不过大半天时间，硬是让他们从清晨走到了午夜。 第523章 容瑾：没事找事的昭儿很可爱 “都下去。”容瑾坐在一旁，一开始脸色就不好，现在看到这些太医的疑惑的样子，脸色更是难看，浑身散发着让人忍不住打颤的戾气。 太医门忙不迭的跑了，内心还都在感激陛下的不杀之恩。 就在刚才，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容瑾吩咐，“广邀天下名医进京，给——” “等一下，”他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卫昭制止，她知道他想干什么，“你别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不适。 你要实在不放心，我想到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众臣在大殿上见到了安王殿下，皇帝陛下据说是微服私访、体察农耕去了。 宽敞的官道上，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缓慢行使着，马车两侧有三男两女骑马护送，秦迟驾车。 自从秦川从军之后，容瑾身边就只剩下一个秦迟，秦老本来想再为他选一名亲卫，容瑾拒绝了。 秦川现如今带兵驻扎肃州，与他一起的还有秦狸和卫羽。 卫羽本就向往军中，之前一直在北魏帮助卫衡扩展商道，也帮绀香传递消息。 北魏归附之后，他就进了肃州军。 现在的肃州军已经不是之前的肃州军，在之前的基础上收编了北魏和西陵的边军，人数增加了一倍不止。 卫阑重新进入了朝堂，卫衡到处跑，立志在全天下开满慈安堂，让所有百姓生病了都有药可医，与他一起的，还有卫亦涵。 马车中，卫昭感受着这龟速，看着容瑾欲言又止。 容瑾给她剥了葡萄递到嘴边，“张嘴。” 卫昭吃了一口，还是没忍住，“咱们能不能快点，我真的没事。” 不让骑马也就算了，坐马车也还好，可这速度还不如她走路快，什么时候才能到青梧山？ 容瑾放下葡萄，擦了擦手，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下，“不急，你的身体重要，无聊了？” 卫昭点头，很无聊。 容瑾拿出一盘棋，卫昭摇头，“不想玩。” 容瑾拿出一个九连环，卫昭还是摇头，“没意思。” 容瑾拿出一个话本，卫昭还是不满意，“不想看。” 容瑾：“我讲给你听。” 卫昭：“不想听。” 她很少有这么任性的时候，卫昭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想找点事。 她也知道这样不对，“你别管我了，做你的事。” 容瑾很有耐心，一点都不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反而觉得这样的昭儿很可爱，“我最重要的事就是看着你。这些都不喜欢，那我们做些你喜欢的。” 薄唇压下，让她无法思考无不无聊。 结束的时候，卫昭靠在他肩头，缓缓平复呼吸，娇艳的唇上似有水光。 容瑾抬手轻轻擦过，又低头啄吻几下，“睡一会儿？” 卫昭点头，靠着他睡了。 一路上，容瑾一直看着她，从来不会觉得无聊。 子夜时分，马车停在一座草木茂盛的青山下。 这里就是青梧山，从京城到这里，本来骑马只要半天时间，坐马车也不过大半天时间，硬是让他们从清晨走到了午夜。 第524章 到达青梧山，喜脉！！！ 上山后，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太妙。 那几间茅草屋果然没经受住风雨的摧残，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只有旁边的药庐和不远处的佛堂看着还能住人。 能住人的标准是：屋顶还在。 卫昭晕晕乎乎睡了一天，此时一点都不困。 精神抖擞的牵着容瑾往药庐走。 他们刚到门边，一个小个子炸毛疯老头跑了出来，“炸了炸了要炸了。” 随着他的声音，嘭的一声响。 现在只剩下佛堂看着能住人。 注意到有人，疯老头撩开挡在眼前的头发，与卫昭大眼瞪小眼片刻。 手往腰上一插，眼睛瞪大，“你还知道回来？” 卫昭笑着揪了揪小老头炸起来的头发，“是啊，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她努努嘴，看向成了一片废墟的药庐。 小老头回头看了眼，“谁让你今天回来了，这是谁？”他像是才看见卫昭身旁的容瑾。 卫昭说：“我夫君。” 小老头哦了一声，好像并不感兴趣，只看了容瑾一眼，目光又回到卫昭身上，摸着自己的胡子，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你这出去一年，带回个男人，还带回个孩子，不愧是我韩三里的徒弟。” “孩子？你确定？”卫昭伸出手腕，自己把脉，还是那种似有若无的感觉。 小老头拨开她的手，抬手搭上去，又开始点头摇头点头，“你这脉象——” “怎么样？”容瑾出声，他表情看起来还算淡然，只是声音有些紧绷。 “担心什么？”小老头收回手，睨了容瑾一眼，“有我在，臭丫头能有什么事？” “确定是喜脉？”卫昭又问。 “是，”小老头很肯定，“不过你这脉象有些奇怪，你吃了什么东西？” “命蛊。” “这就对了。”小老头摸着自己的胡子，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应该就是这东西影响了你的判断，你身体没事，孩子不足一月，成长得挺好。” 听他这么说，卫昭放心了，容瑾也放心了。 但脸色不是很好，他不喜欢孩子，只喜欢昭儿。 除了他，其他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就连卫昭脸上都有了笑。 佛堂后面有静室，有禅房，凑合一晚之后，大家开始动手修缮房屋。 卫昭晃着脚坐在一旁，手上拿着青梅干。 不一会儿，手上的青梅干被人拿走几片，小老头在一旁坐下。 “诶，你身上的命蛊是怎么回事？” 卫昭问：“你怎么知道命蛊的？” 小老头吃了口青梅干，呸呸全吐了出来，酸得牙疼，“你师父我什么不知道，你身上这命蛊不一般，是顶级命蛊。” 小老头居然还能看出是顶级命蛊，卫昭不高兴了，“你有这本事，当年怎么不教我？” 但凡她多懂一些，也不至于在辛殊的事上这么被动。 小老头瞥她一眼，“我老头子会得多了，你才学了多少，天天往外面跑，能学得会什么。 不说这个，说你身上的命蛊。” 卫昭青梅干不吃了，侧头看他，昨晚她就觉得这小老头表情有些不对，当时容瑾在场，她就没问，“有什么不妥？” 第524章 到达青梧山，喜脉！！！ 上山后，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太妙。 那几间茅草屋果然没经受住风雨的摧残，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只有旁边的药庐和不远处的佛堂看着还能住人。 能住人的标准是：屋顶还在。 卫昭晕晕乎乎睡了一天，此时一点都不困。 精神抖擞的牵着容瑾往药庐走。 他们刚到门边，一个小个子炸毛疯老头跑了出来，“炸了炸了要炸了。” 随着他的声音，嘭的一声响。 现在只剩下佛堂看着能住人。 注意到有人，疯老头撩开挡在眼前的头发，与卫昭大眼瞪小眼片刻。 手往腰上一插，眼睛瞪大，“你还知道回来？” 卫昭笑着揪了揪小老头炸起来的头发，“是啊，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她努努嘴，看向成了一片废墟的药庐。 小老头回头看了眼，“谁让你今天回来了，这是谁？”他像是才看见卫昭身旁的容瑾。 卫昭说：“我夫君。” 小老头哦了一声，好像并不感兴趣，只看了容瑾一眼，目光又回到卫昭身上，摸着自己的胡子，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你这出去一年，带回个男人，还带回个孩子，不愧是我韩三里的徒弟。” “孩子？你确定？”卫昭伸出手腕，自己把脉，还是那种似有若无的感觉。 小老头拨开她的手，抬手搭上去，又开始点头摇头点头，“你这脉象——” “怎么样？”容瑾出声，他表情看起来还算淡然，只是声音有些紧绷。 “担心什么？”小老头收回手，睨了容瑾一眼，“有我在，臭丫头能有什么事？” “确定是喜脉？”卫昭又问。 “是，”小老头很肯定，“不过你这脉象有些奇怪，你吃了什么东西？” “命蛊。” “这就对了。”小老头摸着自己的胡子，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应该就是这东西影响了你的判断，你身体没事，孩子不足一月，成长得挺好。” 听他这么说，卫昭放心了，容瑾也放心了。 但脸色不是很好，他不喜欢孩子，只喜欢昭儿。 除了他，其他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就连卫昭脸上都有了笑。 佛堂后面有静室，有禅房，凑合一晚之后，大家开始动手修缮房屋。 卫昭晃着脚坐在一旁，手上拿着青梅干。 不一会儿，手上的青梅干被人拿走几片，小老头在一旁坐下。 “诶，你身上的命蛊是怎么回事？” 卫昭问：“你怎么知道命蛊的？” 小老头吃了口青梅干，呸呸全吐了出来，酸得牙疼，“你师父我什么不知道，你身上这命蛊不一般，是顶级命蛊。” 小老头居然还能看出是顶级命蛊，卫昭不高兴了，“你有这本事，当年怎么不教我？” 但凡她多懂一些，也不至于在辛殊的事上这么被动。 小老头瞥她一眼，“我老头子会得多了，你才学了多少，天天往外面跑，能学得会什么。 不说这个，说你身上的命蛊。” 卫昭青梅干不吃了，侧头看他，昨晚她就觉得这小老头表情有些不对，当时容瑾在场，她就没问，“有什么不妥？” 第525章 卫昭：我想和你有更多的十年 小老头有些犹豫，“也不是不妥，这命蛊你打算什么时候取出来？” 卫昭看向那边搭房子的人，“再等等，我觉得现在还不够。” 小老头摇头，“不能等很久，否则会钻进孩子身体里哟。” 卫昭倏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随着孩子的长大，命蛊随时都会转移到孩子身体里，你吃下这个东西，是想救容瑾？你能承受把命蛊从身体里剥离的痛苦，孩子不行，至少在他长到十岁之前都不行。” 小老头说得头头是道，卫昭蹙眉片刻终于松开，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把小老头的东西学到了九成，现在看到也不一定，这老头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她可从来没说自己吃命蛊是为了什么。 他居然能一眼看出容瑾中了血蛊！ “你这么能，你看这命蛊什么时候取出来合适？”卫昭斜睨着小老头问。 小老头朝那边正在监督众人搭建房屋的人努努嘴，“你把他叫过来，我给你俩看看。” “容瑾。”卫昭扬声喊人，几乎下一刻，容瑾就到了近前。 “怎么了？”他附身站在卫昭身前，视线与她平齐，嗓音柔和。 卫昭把小老头的意思说了，容瑾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会对她的身体有伤害吗？” 这是他一直担心的问题。 “当然会。”卫昭还没来得及阻止，小老头已经直言不讳。 “那就不取。”让他眼睁睁看着昭儿伤害自己来救他，他办不到。 “不行。”容瑾脸色不好看，卫昭牵着他的手走远。 她在青梧山住了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边走边给容瑾介绍这山上的一切。 走到小溪边的时候，她停下脚步，随意坐在一块大石上，容瑾在她身边坐下，将人拢在自己怀抱着。 山林茂密，清风徐徐，小溪潺潺流动，溪面熠熠生辉，偶有鱼游过，个个肥美。 卫昭靠在容瑾怀里，静静地看了会儿，喃喃开口，“阿瑾，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命蛊我是一定要取出来的。” 抱着她的手在收紧，卫昭抬手在他手上轻拍，“我说过，我不想跟你只有十年，我想要更多的十年，还有孩子，你别想在孩子小时候从他身上取命蛊，这对他不公平。 你知道吗？老和尚说要把我带来青梧山感化，其实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来，他带着我走遍了名山大川，五岁之前，我们一直在路上，后来我阴差阳错去了联盟，期间又去过很多地方。 阿瑾，那些我去过的地方，我想牵着你的手再去一次，你答应我，好不好？” 她性子清冷，很少这么说话，容瑾一直以为他爱卫昭比她爱自己多，现在，他不确定了。 “昭儿，我难受。”他都已经站上了权利的最巅峰，却还是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他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可这伤害却是他自己给的。 卫昭仰头，在他下巴上吻了一下，“你答应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拒绝我。” 第525章 卫昭：我想和你有更多的十年 小老头有些犹豫，“也不是不妥，这命蛊你打算什么时候取出来？” 卫昭看向那边搭房子的人，“再等等，我觉得现在还不够。” 小老头摇头，“不能等很久，否则会钻进孩子身体里哟。” 卫昭倏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随着孩子的长大，命蛊随时都会转移到孩子身体里，你吃下这个东西，是想救容瑾？你能承受把命蛊从身体里剥离的痛苦，孩子不行，至少在他长到十岁之前都不行。” 小老头说得头头是道，卫昭蹙眉片刻终于松开，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把小老头的东西学到了九成，现在看到也不一定，这老头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她可从来没说自己吃命蛊是为了什么。 他居然能一眼看出容瑾中了血蛊！ “你这么能，你看这命蛊什么时候取出来合适？”卫昭斜睨着小老头问。 小老头朝那边正在监督众人搭建房屋的人努努嘴，“你把他叫过来，我给你俩看看。” “容瑾。”卫昭扬声喊人，几乎下一刻，容瑾就到了近前。 “怎么了？”他附身站在卫昭身前，视线与她平齐，嗓音柔和。 卫昭把小老头的意思说了，容瑾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会对她的身体有伤害吗？” 这是他一直担心的问题。 “当然会。”卫昭还没来得及阻止，小老头已经直言不讳。 “那就不取。”让他眼睁睁看着昭儿伤害自己来救他，他办不到。 “不行。”容瑾脸色不好看，卫昭牵着他的手走远。 她在青梧山住了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边走边给容瑾介绍这山上的一切。 走到小溪边的时候，她停下脚步，随意坐在一块大石上，容瑾在她身边坐下，将人拢在自己怀抱着。 山林茂密，清风徐徐，小溪潺潺流动，溪面熠熠生辉，偶有鱼游过，个个肥美。 卫昭靠在容瑾怀里，静静地看了会儿，喃喃开口，“阿瑾，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命蛊我是一定要取出来的。” 抱着她的手在收紧，卫昭抬手在他手上轻拍，“我说过，我不想跟你只有十年，我想要更多的十年，还有孩子，你别想在孩子小时候从他身上取命蛊，这对他不公平。 你知道吗？老和尚说要把我带来青梧山感化，其实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来，他带着我走遍了名山大川，五岁之前，我们一直在路上，后来我阴差阳错去了联盟，期间又去过很多地方。 阿瑾，那些我去过的地方，我想牵着你的手再去一次，你答应我，好不好？” 她性子清冷，很少这么说话，容瑾一直以为他爱卫昭比她爱自己多，现在，他不确定了。 “昭儿，我难受。”他都已经站上了权利的最巅峰，却还是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他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可这伤害却是他自己给的。 卫昭仰头，在他下巴上吻了一下，“你答应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拒绝我。” 第526章 容瑾：从前不信神佛，现望护她一世平安 容瑾低头加深了这个吻，他该拿她怎么办，怎样都舍不得。 在青梧山长大的几人搭建茅草屋都很有经验，之前在山上住的时候，每年总要搭那么几次。 卫昭和容瑾携手回去的时候，茅草屋的雏形已经建好，小老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这一晚，卫昭和容瑾还睡在佛堂的静室，这间静室原本就是卫昭的房间，供她平时抄录佛经使用。 房间里有三个与屋顶平齐的书架，一个架子上是佛经，另外两个架子上是她手抄的佛经。 卫昭熟睡后，容瑾轻身出了静室，不远处就是佛堂。 佛堂干净整洁，能看出人经常打扫的痕迹，佛像慈悲，面容含笑。 容瑾在佛堂前驻足很久，抬脚进去，他以前从来不信神佛，现在却想让神佛报她一世平安。 不知何时，佛堂外站了一个人，身材矮小，头发乱糟糟的。 他不知道已经站在这里看了多久，见容瑾给佛像拜了三拜后，咳了两声，“那小子，你过来。” 容瑾起身出来，“有什么方法能在取命蛊的时候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小老头摸着自己的胡子，觉得这小子还挺上道，“有是有，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什么方法？” 月移星落，晨光熹微。 卫昭一觉醒来，对上容瑾深邃的眸，她往他怀里钻了钻，容瑾搭在她腰上的手收紧，让她可以紧贴着他。 卫昭呢喃，“你什么时候醒的？” 容瑾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刚刚，还睡吗？” 自从怀孕之后，她总是嗜睡。 卫昭在他怀里蹭了蹭，摇头。 外面，黑衣和槐序正在做叫花鸡，绀香和辛夷洗菜，莺时在炒菜，秦迟帮她看着火。 清晨的青梧山鸟语花香，饭更香。 卫昭先去看了看莺时在做什么菜，后又蹲在黑衣和槐序身边，看他们弄叫花鸡，还提了意见，“多往肚子里塞一些酸果子。” 他们不在的时候，小老头每天不是吃自己制的药就是吃些野果子，很久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了，嘴上说着不介意吃什么，实际上吃得比谁都多。 饭后，小老头将卫昭和容瑾带进了他的药庐。 药庐被炸的只是地上的部分，地下别有洞天。 小老头认真给卫昭和容瑾都诊了脉，看向卫昭，“你体内的命蛊增强得很快，现在已经可以和他体内的血蛊相抗衡，为了避免命蛊转移到孩子身上，要尽快取出。” 卫昭听后看了容瑾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对小老头说：“麻烦师父，尽快取了。” 猛得听到她喊师父，小老头都愣了，回过神来的时候，瞪她。 教了她那么多年都没听她喊几句师父，现在为了这小子嘴倒是挺甜。 卫昭挑挑眉，牵着容瑾走的时候催促，“小老头，尽快！” 小老头一个药罐扔过去，他也是有脾气的。 药罐被容瑾接住了，但他‘不小心’手滑，啪地一声，好好的药罐碎成了几块。 小老头：“” 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第526章 容瑾：从前不信神佛，现望护她一世平安 容瑾低头加深了这个吻，他该拿她怎么办，怎样都舍不得。 在青梧山长大的几人搭建茅草屋都很有经验，之前在山上住的时候，每年总要搭那么几次。 卫昭和容瑾携手回去的时候，茅草屋的雏形已经建好，小老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这一晚，卫昭和容瑾还睡在佛堂的静室，这间静室原本就是卫昭的房间，供她平时抄录佛经使用。 房间里有三个与屋顶平齐的书架，一个架子上是佛经，另外两个架子上是她手抄的佛经。 卫昭熟睡后，容瑾轻身出了静室，不远处就是佛堂。 佛堂干净整洁，能看出人经常打扫的痕迹，佛像慈悲，面容含笑。 容瑾在佛堂前驻足很久，抬脚进去，他以前从来不信神佛，现在却想让神佛报她一世平安。 不知何时，佛堂外站了一个人，身材矮小，头发乱糟糟的。 他不知道已经站在这里看了多久，见容瑾给佛像拜了三拜后，咳了两声，“那小子，你过来。” 容瑾起身出来，“有什么方法能在取命蛊的时候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小老头摸着自己的胡子，觉得这小子还挺上道，“有是有，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什么方法？” 月移星落，晨光熹微。 卫昭一觉醒来，对上容瑾深邃的眸，她往他怀里钻了钻，容瑾搭在她腰上的手收紧，让她可以紧贴着他。 卫昭呢喃，“你什么时候醒的？” 容瑾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刚刚，还睡吗？” 自从怀孕之后，她总是嗜睡。 卫昭在他怀里蹭了蹭，摇头。 外面，黑衣和槐序正在做叫花鸡，绀香和辛夷洗菜，莺时在炒菜，秦迟帮她看着火。 清晨的青梧山鸟语花香，饭更香。 卫昭先去看了看莺时在做什么菜，后又蹲在黑衣和槐序身边，看他们弄叫花鸡，还提了意见，“多往肚子里塞一些酸果子。” 他们不在的时候，小老头每天不是吃自己制的药就是吃些野果子，很久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了，嘴上说着不介意吃什么，实际上吃得比谁都多。 饭后，小老头将卫昭和容瑾带进了他的药庐。 药庐被炸的只是地上的部分，地下别有洞天。 小老头认真给卫昭和容瑾都诊了脉，看向卫昭，“你体内的命蛊增强得很快，现在已经可以和他体内的血蛊相抗衡，为了避免命蛊转移到孩子身上，要尽快取出。” 卫昭听后看了容瑾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对小老头说：“麻烦师父，尽快取了。” 猛得听到她喊师父，小老头都愣了，回过神来的时候，瞪她。 教了她那么多年都没听她喊几句师父，现在为了这小子嘴倒是挺甜。 卫昭挑挑眉，牵着容瑾走的时候催促，“小老头，尽快！” 小老头一个药罐扔过去，他也是有脾气的。 药罐被容瑾接住了，但他‘不小心’手滑，啪地一声，好好的药罐碎成了几块。 小老头：“” 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第527章 容瑾血蛊解，卫昭功力大增 三日后，是正式取命蛊的时候，除了卫昭不紧张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很紧张。 莺时每隔一刻钟就问一次，“韩前辈，没有危险的对？” 绀香黑衣和槐序，从一大早就围在卫昭身边，端茶倒水夹菜，无微不至。 小老头，也就是韩三里前辈，胡子一翘，开始赶人，“都给我出去，我不叫人，谁都别进来。” 开始取命蛊之前，小老头给卫昭和容瑾都吃了一颗白色的药丸，很快，两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彻底陷入沉睡后，卫昭还握着容瑾的手，容瑾慢慢睁开眼睛，抬手将她脸边的碎发拨开，看向旁边洗了澡束了发的小老头，“开始。” 取命蛊，灭血蛊的过程需要很久，从日上三竿到日落再到月上枝头，药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当天际微微亮的时候，小老头出来了，束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已经又乱了。 “怎么样怎么样？” “顺利吗？” “我们现在能进去了吗？” “他们怎么样了？”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等在外面的人都没有合眼，门一打开，全都涌上去问。 “都好。”小老头声音听起来有些累，“别打扰他们，我给他们都喂了药，两天后再看。” 两天的时间，除了小老头，其他人都过得抓耳挠腮，心神不宁，就怕有任何意外。 两天后的清晨，脸庞精致如仙的女子率先睁开了眼睛，她身旁的人还在睡着。 卫昭起身活动了下，面露怪异。 不是说取命蛊的过程极其痛苦，命蛊取出后会功力大减？ 可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反而觉得内力充盈，似乎比之前还强了一些。 “容瑾。”她在塌边坐下，垂眸看他。 他像是睡得很沉，呼吸有些重，唇色很淡。 “阿瑾。”卫昭目光微沉，抬手摸了上他的脉搏。 一刻钟后，青梧山上演了鸡飞狗跳的一幕。 炸了毛的小老头上蹿下跳的跑着，卫昭一脸阴沉的追在后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什么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 小老头装傻，卫昭白绸飞出，裹住了他的头发。 小老头顿时停下脚步，“别，别拽。” 卫昭一把将人拉到近前，“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他的内力？” 闻言，小老头低头抠手，“还能为什么，都给了你呗！要不然你怎么能一点苦头都不吃，还白白捡了一身内力？ 小昭昭，你现在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了，连霍天和古长风都打不过你哦，开不开心？” “开心个屁！”卫昭现在特别想欺师灭祖，把小老头暴打一顿，她也确实怎么做了。 她打，小老头就躲，好不容易盖起来的茅草屋，又成了一片废墟。 卫昭体内本来就有老和尚的全部功力，而老和尚当年比霍天都厉害，现在又融合了容瑾的功力，小老头打不过，但是他能跑。 卫昭就是气狠了，倒也没想真把人怎么样，“你们什么时候密谋的？” 小老头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那天晚上他私下找了容瑾，就是为了说这个方法，要想让小昭昭不痛苦，痛苦的就是容瑾。 第527章 容瑾血蛊解，卫昭功力大增 三日后，是正式取命蛊的时候，除了卫昭不紧张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很紧张。 莺时每隔一刻钟就问一次，“韩前辈，没有危险的对？” 绀香黑衣和槐序，从一大早就围在卫昭身边，端茶倒水夹菜，无微不至。 小老头，也就是韩三里前辈，胡子一翘，开始赶人，“都给我出去，我不叫人，谁都别进来。” 开始取命蛊之前，小老头给卫昭和容瑾都吃了一颗白色的药丸，很快，两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彻底陷入沉睡后，卫昭还握着容瑾的手，容瑾慢慢睁开眼睛，抬手将她脸边的碎发拨开，看向旁边洗了澡束了发的小老头，“开始。” 取命蛊，灭血蛊的过程需要很久，从日上三竿到日落再到月上枝头，药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当天际微微亮的时候，小老头出来了，束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已经又乱了。 “怎么样怎么样？” “顺利吗？” “我们现在能进去了吗？” “他们怎么样了？”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等在外面的人都没有合眼，门一打开，全都涌上去问。 “都好。”小老头声音听起来有些累，“别打扰他们，我给他们都喂了药，两天后再看。” 两天的时间，除了小老头，其他人都过得抓耳挠腮，心神不宁，就怕有任何意外。 两天后的清晨，脸庞精致如仙的女子率先睁开了眼睛，她身旁的人还在睡着。 卫昭起身活动了下，面露怪异。 不是说取命蛊的过程极其痛苦，命蛊取出后会功力大减？ 可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反而觉得内力充盈，似乎比之前还强了一些。 “容瑾。”她在塌边坐下，垂眸看他。 他像是睡得很沉，呼吸有些重，唇色很淡。 “阿瑾。”卫昭目光微沉，抬手摸了上他的脉搏。 一刻钟后，青梧山上演了鸡飞狗跳的一幕。 炸了毛的小老头上蹿下跳的跑着，卫昭一脸阴沉的追在后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什么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 小老头装傻，卫昭白绸飞出，裹住了他的头发。 小老头顿时停下脚步，“别，别拽。” 卫昭一把将人拉到近前，“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他的内力？” 闻言，小老头低头抠手，“还能为什么，都给了你呗！要不然你怎么能一点苦头都不吃，还白白捡了一身内力？ 小昭昭，你现在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了，连霍天和古长风都打不过你哦，开不开心？” “开心个屁！”卫昭现在特别想欺师灭祖，把小老头暴打一顿，她也确实怎么做了。 她打，小老头就躲，好不容易盖起来的茅草屋，又成了一片废墟。 卫昭体内本来就有老和尚的全部功力，而老和尚当年比霍天都厉害，现在又融合了容瑾的功力，小老头打不过，但是他能跑。 卫昭就是气狠了，倒也没想真把人怎么样，“你们什么时候密谋的？” 小老头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那天晚上他私下找了容瑾，就是为了说这个方法，要想让小昭昭不痛苦，痛苦的就是容瑾。 第528章 太子出生，四方来贺（大结局） 只要在取命蛊的时候让小昭昭暂时沉睡，就能冰冻命蛊一部分属性，但是从体内剥离的过程极其痛苦，需要强大的内力在剥离的同时注入进去，弥补她因为损失命蛊而造成的缺失。 小老头低着头，“他的内力也没有完全用完，不是还剩一点吗？” 卫昭：“” 又想打人怎么办？ 不管是师父还是容瑾，他们都是为了她好，这一点卫昭心里清楚，她生气的是这俩人一直瞒着她。 又三日后，容瑾醒了，除了唇色看起来比较淡之外，精神头还不错。 这三日的时间，卫昭从小老头的宝库里拿了不少好东西喂他吃，小老头心都在滴血。 容瑾睁开眼睛的时候，卫昭就坐在他身旁，手上拿着一卷佛经，整个人昏昏欲睡。 在她彻底陷入睡眠前，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卫昭瞬间清醒，“阿瑾，你醒啦。” 她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瑾抬手将人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心安下来。 虽然韩三里一直保证万无一失，他还是很担心，现在看到她安然无恙，终于松了一口气。 卫昭抬头看他，手抚上他的脸，心疼呢喃，“疼不疼？” 容瑾摇头，俊美妖孽的脸上挂着笑。 卫昭低头吻他。 这个人，是她这辈子最深的执念。 卫昭怀着孩子，青梧山条件太过简陋，不宜多待。 他们走的时候，带上了小老头。 容瑾的意思是，宫里都是一群庸医，卫昭医者不自医，带上他比较保险。 小老头刚开始还不乐意，后来听说皇宫宝库里的药材可以随他取用才最终答应下来。 卫昭养胎的日子过得无比悠闲。 担心她无聊，容瑾特许安阳侯一家可以随时进宫，而卫昭的一群朋友也可以住在宫里。 九个月后，大和王朝的最尊贵的孩子出生了。 产婆将孩子抱出来，“恭喜陛下，喜得贵子。” 容瑾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进去看卫昭，“昭儿。” 卫昭已经被莺时和绀香帮着换了一身衣服，容瑾过来的时候见她脸色有些白，额上有汗，当即心疼得不行。 他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疼吗？” 卫昭笑笑，“还好。” 容瑾俯身紧紧地抱住她，满眼心疼，从没见过她如此虚弱的样子。 孩子有一个就够了，他想。 孩子的名字卫昭早就取好了。 容临安，取自佛经，为了纪念青灯师父，也寓意天下安定，百姓安康。 容临安百日宴这一天，宫中非常热闹。 西陵王和北魏王不远万里前来祝贺，其他附属小国全部来贺。 安阳侯一家更是一早就进了宫，卫梓北和卫芝南一直围着小团子转，一会儿教他叫舅舅，一会儿教他叫姨姨。 容思慕也来了，他不止教小团子叫哥哥，还教他叫姐姐。 晚上，百日宴正式开始。 卫昭抱着孩子坐在容瑾身旁，宴席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 也是在这一晚，容瑾宣布立容临安为太子。 欢声笑语透过这座皇宫，传遍了京城，整个天下，一派兴盛祥和。 十年后，容瑾退位，传位给年仅十岁的太子容临安，丞相卫阑与安亲王容牧辅政。 洱海边，容颜依旧精致如仙的女子望着徐徐升起的朝阳，俊美妖孽的男子站在她身旁，伸手揽着她的肩靠向自己。 不远处，莺时正在拷着鱼，秦迟抱着柴从远处走来，绀香在淘米，辛夷和槐序黑衣正在修船。 卫昭吃着鱼有些惆怅。 “怎么了？”容瑾给她递上一碗香糯的清粥。 卫昭喝了口，“不知道临安怎么样了？我们回去看看他。” 容瑾嗯了一声，不是很愿意，回去了那小子又要来跟他抢昭儿 皇宫中，他们的命苦的儿子，已经在上早朝 （完） 第528章 太子出生，四方来贺（大结局） 只要在取命蛊的时候让小昭昭暂时沉睡，就能冰冻命蛊一部分属性，但是从体内剥离的过程极其痛苦，需要强大的内力在剥离的同时注入进去，弥补她因为损失命蛊而造成的缺失。 小老头低着头，“他的内力也没有完全用完，不是还剩一点吗？” 卫昭：“” 又想打人怎么办？ 不管是师父还是容瑾，他们都是为了她好，这一点卫昭心里清楚，她生气的是这俩人一直瞒着她。 又三日后，容瑾醒了，除了唇色看起来比较淡之外，精神头还不错。 这三日的时间，卫昭从小老头的宝库里拿了不少好东西喂他吃，小老头心都在滴血。 容瑾睁开眼睛的时候，卫昭就坐在他身旁，手上拿着一卷佛经，整个人昏昏欲睡。 在她彻底陷入睡眠前，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卫昭瞬间清醒，“阿瑾，你醒啦。” 她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瑾抬手将人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心安下来。 虽然韩三里一直保证万无一失，他还是很担心，现在看到她安然无恙，终于松了一口气。 卫昭抬头看他，手抚上他的脸，心疼呢喃，“疼不疼？” 容瑾摇头，俊美妖孽的脸上挂着笑。 卫昭低头吻他。 这个人，是她这辈子最深的执念。 卫昭怀着孩子，青梧山条件太过简陋，不宜多待。 他们走的时候，带上了小老头。 容瑾的意思是，宫里都是一群庸医，卫昭医者不自医，带上他比较保险。 小老头刚开始还不乐意，后来听说皇宫宝库里的药材可以随他取用才最终答应下来。 卫昭养胎的日子过得无比悠闲。 担心她无聊，容瑾特许安阳侯一家可以随时进宫，而卫昭的一群朋友也可以住在宫里。 九个月后，大和王朝的最尊贵的孩子出生了。 产婆将孩子抱出来，“恭喜陛下，喜得贵子。” 容瑾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进去看卫昭，“昭儿。” 卫昭已经被莺时和绀香帮着换了一身衣服，容瑾过来的时候见她脸色有些白，额上有汗，当即心疼得不行。 他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疼吗？” 卫昭笑笑，“还好。” 容瑾俯身紧紧地抱住她，满眼心疼，从没见过她如此虚弱的样子。 孩子有一个就够了，他想。 孩子的名字卫昭早就取好了。 容临安，取自佛经，为了纪念青灯师父，也寓意天下安定，百姓安康。 容临安百日宴这一天，宫中非常热闹。 西陵王和北魏王不远万里前来祝贺，其他附属小国全部来贺。 安阳侯一家更是一早就进了宫，卫梓北和卫芝南一直围着小团子转，一会儿教他叫舅舅，一会儿教他叫姨姨。 容思慕也来了，他不止教小团子叫哥哥，还教他叫姐姐。 晚上，百日宴正式开始。 卫昭抱着孩子坐在容瑾身旁，宴席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 也是在这一晚，容瑾宣布立容临安为太子。 欢声笑语透过这座皇宫，传遍了京城，整个天下，一派兴盛祥和。 十年后，容瑾退位，传位给年仅十岁的太子容临安，丞相卫阑与安亲王容牧辅政。 洱海边，容颜依旧精致如仙的女子望着徐徐升起的朝阳，俊美妖孽的男子站在她身旁，伸手揽着她的肩靠向自己。 不远处，莺时正在拷着鱼，秦迟抱着柴从远处走来，绀香在淘米，辛夷和槐序黑衣正在修船。 卫昭吃着鱼有些惆怅。 “怎么了？”容瑾给她递上一碗香糯的清粥。 卫昭喝了口，“不知道临安怎么样了？我们回去看看他。” 容瑾嗯了一声，不是很愿意，回去了那小子又要来跟他抢昭儿 皇宫中，他们的命苦的儿子，已经在上早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