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雾香阁》 第1章 有智慧的妖 夜色,如泼墨,洞暗幽深不见底。 当这个小男孩走进来的时候,萤虫妖倍感压力,因为洞里的光线效果不佳,所以立刻又召集了轮休的萤虫妖加班增亮,但是洞里的昏暗压抑感,依然不见多少缓和。 “是因为这个孩子本身的光芒太强了,所以我们才显得逊色黯淡。”洞壁上的某妖忍不住说了一句,因为实在看不惯低等虫妖们飞来飞去地瞎忙。 另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提醒说:“他并非普通的孩子,对待皇子,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做到位。” 又一个妖嗓在狂笑,说:“听妖兄这样讲来,我险些忘记了自己是个妖了,要不要我立刻现身飞下去,对他行个跪拜礼之类的。” 就在妖们你言我语的时候,地面上的小男孩仰起了头,好奇地看着会说话的洞,稚气地问:“你们是谁?” “七皇子殿下,我们是妖。”妖们的回答不是很整齐,默契不足的缘故,所以听起来像是千万个声音在同时作答。 待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小男孩又问说:“妖是什么?” 妖们听了,倍感无奈,大部分的妖已经懒得再继续对话了,开始交头接耳地商议起来。 “他太小了,让他明年再来。” “你这个妖气冲天的家伙,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明年再来?” “这样说来,他都可以自由出入了?要不要给他一个妖洞的腰牌呢?” “再说了,如果等不到明年,他就死于宫斗了,我们还需要另外再选一个皇子。” “我反对,选这一个,已经用了七年的时间,从他出生到现在,没日没夜的跟踪、调查、分析…” “我们的妖会已经开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浪费了这么多妖力,耽误了那么多各自修炼的时辰,谁来买单?” “现在说换人就换人,你说得倒轻巧,你经过全体妖众的投票决定了吗?” “怪我多嘴。” “没错,你满身长了九百多张嘴,不说话的时候,你已经是多嘴了,更何况说话的时候还没有秩序可言,这张嘴插话那张嘴,那张嘴又抢另一张嘴的话,另张嘴还被其他嘴呛声,你先管束好你的嘴。” 小男孩像是等得失去了耐心,所以转身要走的样子。 “等等,睿馨,你要去哪里?”某妖紧张问道。 “你们都不跟我玩。”小男孩又奇怪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七皇子睿馨,你可是我们千挑百选之人,连你的名字都没掌握,你太低估妖族的iq、eq了,我们可是一族非常有智慧的妖…” “那我名字的两个字,你们写出来给我看看?”睿馨立刻出题。 顿时洞内鸦雀无声。 片刻才继续窃窃私语。 “不要丢了我们妖的脸面,你,赶紧伸出一只足去,写这两个字。” “我是千足妖,我足多,不代表我识字多,前九千年,进洞来被吓跑的皇子,都是我出力给追回来的,现在遇到学问题,又是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文武双全的妖了!” “不去就不去,废话这么多。” “我们妖众过万,总能找出个书呆子?当然,如果实在写不出,也不会真的丢了脸面,因为我们做妖的,说是千变的容颜,但其实也等于是没脸没皮,所以受挫的只能是我们的自尊心。” 说着,又冲旁边的一只正在咀嚼中的妖,说:“别吃了,你饿你就出去找个人类祸害去,我的心就剩那么一点了,留我自己打牙祭的,你这是谁的零食,敢情都不用客气啊?” 就在妖们相互揶揄着素养底蕴的问题时,睿馨已经拿了一块小石子在地面上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地面上的这两个字,鸡挠一样的书法,不仔细看,都难以辨认这居然是两个字。妖们纷纷忍不住的忧心忡忡。 “你是七皇子睿馨吗?宫里拮据到,连个教书先生都请不起了?” “现在那词叫皇子傅。” “每朝每代都喜欢拽文,又换称谓,不就是个教书先生嘛。” “这么复杂笔画的字,是哪个老学究的杰作啊,抽空是不是得会会他了,这么会玩妖?” “是不是选错人了?听人类说,见字如见人,这小子的字写得也太难堪了?” “是难看,丑、不忍直视!” “你这是听不懂妖话啊?是难堪,他的字让我们这些做妖的感觉太难堪了,他可是我们费尽心思选出来的,就这墨水,我的妖心啊,扑通扑通地接受不了啊。” “这是我们历代选出来的写字最惨不忍睹的皇子了,虽然作为妖,我始终坚持立场,但是我现在想出尔反尔了,我后悔投票选他了。” “我们选的是皇子骨,不是书法家,你们都把嘴闭上,人类是唾沫横飞,妖的唾沫还能闻吗?喷得到处都是,嘴闭上了能不能把哈喇子都往回吸一吸,这是馋了,还是想念大扫除了?” 听到‘大扫除’三个字,所有的妖都赶紧收敛了口水,而且甩着舌头,将周边都舔舐了干净。 睿馨不再仰着头,因为太累了,而且他的好奇心已经用尽了,他也后悔,正在御花园玩得好好地,为什么要走进一座假山石里面的这个洞里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锦绣缎小蟒袍,又被他给弄脏了,回‘馨思殿’之后,又要被姚公公和乌姑姑数落了,他们两位是自他懂事时起就在身边的随侍宫人。 睿馨也很少离开自己的寝宫‘馨思殿’,今天姚公公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带他进了御花园玩耍,这还是他第一次欢笑地跑在御花园里。 虽然他是个皇子,但是小小年纪的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他是一个不一样的皇子,是整个皇宫里比较特别的一个存在。 睿馨今年七岁了,迈着小大人的步伐,依然些许踉跄,因为洞内的地面上坑洼不平,还有很多看起来像煤油又像水坑的地方。 他小跳着,躲着这些坑洼,因为不想把自己的小蟒服弄得更脏了,而且还是白色的锦缎,最不耐脏。 突然,就在他即将走到洞口的时候,一个东西从洞顶掉了下来,像是一根棍子。睿馨走过去,看了看地面上的东西,的确像根棍子,但是又有些形状奇怪。 第2章 皇子骨 “这下害怕了?”洞顶又传来阴森的鼻音笑。 睿馨充满好奇地蹲下,捡起了地上的‘棍子’,挥舞在手里,问:“这是什么武器,这么好玩?” 瞬间,深不见底的洞顶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因为妖们正在努力恢复自己的万千姿态。 因为睿馨的无知问题,多部分老妖的老腰都不幸闪了一下,毕竟最年轻的妖中幺,也有九百多岁了,经不起这么突然的刺激。 制造恐惧,虽然不能令妖族增加功力,但是至少可以增加几分自信。也才知道,无知即无谓,却几乎可以毁掉整个妖界。 “那是一根骨头。”妖无奈解说。 “人的骨头。”妖的补充。 “皇子的骨头。”妖的重申。 “历代皇子的骨头。”妖的重音强调。 睿馨还在把玩着手里的那根骨头,像是终于找到了称手的玩具,而根本无暇理会这些妖言。 妖无语了,叹道:“还是让他明年再来。” “否,以他的智商,还是再过几年。” “否,还是重新考虑是不是换一个皇子,毕竟当朝皇上有十九个皇子呢,随便抓阄一个,也一定比这个强。” 有只妖,疑惑了,说:“这小子拿着他亲皇叔之一的肋骨,为何玩得如此起劲?” “他这是根本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他或许真的不知道,看他的书法,只练自己的名字,就已经天分耗竭了。” “赶紧让他离开,我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了,否则今晚肯定被气得失眠。” “在妖界还能保持正常的作息,你也算是妖中第一怪了,如果我们夜里都安睡,谁去负责吓唬外面的人类?” “我再说一次,我们是妖,我们不是蝙蝠,为什么一定要打乱生物钟,白天我们照样可以妖气横行,我们就是要这么的傲娇。” “我是担心白天光太强,看见彼此的样子,难免尴尬,会影响一千年的胃口。” “他为什么还不走?” “没玩够呗。” “我们还是不是妖洞了?难道我们这里是游乐园吗?” “吓吓他,我最喜欢看这些皇子尿裤子了。” 于是,一个角落里的妖从天而降,伸出来一根毒蛇芯子一样的舌头。 睿馨正专心致志地玩着叫做骨头的棍子,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后面靠近,所以他转身,抡起棍子,不偏不倚,痛击了正在眼前挑衅着的舌芯子,原本它就是黑紫色的,被这一棍揍得又多了几条渐变的色彩。 “呀——!”舌芯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被收了回去,且还赠送了一声惨叫。 妖们躁动了,个个摩拳擦掌,打算给眼前这个小男孩一点厉害瞧瞧。 “造次,绝对的造次,不让他见识一下,妖族都没办法在江湖立足了!” “你的舌头怎样了?所以为什么要伸舌头过去,即使要伸,也不要伸自己的,旁边多的是闲着的舌头,记住,这就是妖界生存第一法则,永远都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 “这…哎呀,太疼…了…真的不能说话了…只能吃流食了…宵夜就将就吸点血…挑个血脂稠的…压饿…疼死了…都肿了…像香肠了…” 另两个妖在打架,相互别着腿,谁也不让谁。 “老弱妇孺你也下得去手,还有没有妖界底线了?” “行了,别缠在我身上占我便宜了,小屁孩都走了。” 终于,妖洞里传出来一声巨大的叹气声,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死气沉沉。 有一个鼻子,几十丈长,来回在地面上嗅了好几遍,最后确认说:“真的没有被吓尿,头一次没有收获皇子的童子尿,这绝对非正常。” 天刚蒙蒙亮,妖们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给吵醒了,大多数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但是声响由远而近,渐渐变成了清晰的稀里哗啦。 “谁!”妖的起床气,怒吼道:“还让不让妖睡觉了,立刻去投诉一下,居然制造噪音,这才什么时辰,我发过誓,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 “妖七十八,”睿馨仰头喊着,说:“别睡了,你看看我皇叔他‘完整’了没有?” 此时的睿馨已经八岁了,依然一身白锦小蟒袍,略长高了些,但还是那般清瘦,如果不是一身贵气的装扮,腰间还挂着皇子玉佩,只感觉像是个营养不良的穷人家的孩子。 “再说一遍,睿馨,我不叫妖七十八。” “那你又不肯说出你的名字,我都问了你们一年了,只好给你们都编了顺序。”睿馨的手里正拿着一副骨架,骨架被他用木钉和麻线穿了起来,所以看起来已经出具人形,但是必须用一根树枝支撑着,挑着颈椎骨,才能看出大致模样。 也因为这些木钉和麻线,所以走起路来的时候,被挑着的骨架,骨头之间相互碰撞,才产生了刚才的稀里哗啦的声响。 “你说这是什么?”妖七十八揉着眼睛往下面看去。 “你们不是告诉我说,是我的某位皇叔吗?” “我的天哪,吓死本妖了,一大早上,你就挑着一副骨头架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了,我这是刚从噩梦惊醒,今天晚上又免不了噩梦一场了。” 妖七九九四,打了一个哈欠,说:“听你这话,我们不是妖,我们是善类,妖还有怕见人骨的,你害怕你还把这些骨头扔给他玩,现在他玩出花样了,把他皇叔都给重新拼好了,你这又接受不了了,你这个妖,还真是一只不可理解之妖。” 睿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说:“但是我感觉,好像还少几块骨头。”说着,他把骨架平铺在地面上,指着脚踝处说:“你们看这里,应该不止这两块骨头,设想一下,如果脚踝的位置只是这么简单的连接,人是怎么走路的呢,脚需要弯曲,所以,你们赶紧再找找,还有没有落下的骨头了?” 妖三十六略皱眉头,说:“这还是去年那个单纯的孩童吗,是不是被我们给教坏了?他可是个皇子,怎么感觉比我们还要妖气冲天呢?” “赶紧给他,让他走人,每天都来,以为这是菜市场呢!”妖十二尖叫着。 于是一些骨头陆续从洞顶掉了下来,像是下了一场非凡的骨头阵雨。 第3章 冷宫传闻 两年后。 睿馨指着洞顶的妖们说:“懒死你们算了,就不能动动舌头或者伸个足,把这些骨头就这样扔下来,有的都摔碎了,我还怎么拼‘皇叔’,上一代的皇叔皇伯也就算了,上上一代的皇爷怎么办,骨头都已经很脆了,经不起这种粗鲁的对待,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妖,如果不是我们这些历代的皇子们,把自己的肉给你们吃了,你们能活千年万年吗!用自己的生命喂养了你们,居然还不被你们尊重尸骨,我都要替自己的血肉感到可惜了!” 去年被睿馨指责的声音似乎还回荡耳边。 妖四四六六刚伸出去一个触角,即听见了骨头被碾碎的声音。 “让你当心点,你又闯祸。”妖九三四正在用脚趾走路,以通过拥挤的妖洞。 妖二十九宁可把自己挂在洞顶,看着下面摆满了一地的人骨架子,他每天都在点数,说:“这个睿馨可真会给妖找麻烦,他把他的这些皇叔、皇爷、皇祖都拼起来做什么,难道要对着这一幅幅的白骨磕头认亲?” 妖二十八附和道:“搞得洞里一点空间都没有。犹记得,三年前,我们说话还是可以听见回音的,我们的妖洞也是妖界里的豪宅了,看看现在,都快变成大杂院了。” 妖三十继续:“一堆妖,臭气熏天地挤在一起也就算了,现在还摆着这么多白骨,而且根据我的统计,历代皇子的人数可不止这些,再拼下去,是要让我们做妖的给这些白骨腾地方吗?” “为什么睿馨能辨认出哪些骨头是属于哪位皇子的?”妖二十八纳闷着。 “就算他胡乱拼装一气,蒙骗了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妖六六六觉得。 妖四三六七说:“我们还是快点开会商量给自己取个名字?” “两年里已经开了不知道多少次会了,我们的妖众太多了,重名的也太多了,而且还妖里妖气,这个说不中意这个名字,那个说要再换名字,换来变去,我都不知道你是妖二十八还是妖八十二了。” “都怪睿馨,好端端地为什么要给我们命名,几千年来,我们没名没姓不也过得很开心吗?为什么自从他来了,我感觉连做妖都这么糟心了呢?” “嘘,小声点,我闻到睿馨的味道了。”妖十四提醒道。 片刻,睿馨拎着一个锤头和一些木架子,来到了洞里,他今年已经九岁了,更长高了些,也还是没吃很胖。 他两手都拎着东西,却熟门熟路地跨过了地面上的坑洼,然后找了洞里一个比较平坦的地方,开始动工程。 第一锤下去,不少妖受不了噪音成群地从洞顶掉下来,摔得惨叫。 “你又要做什么了,七皇子殿下?”妖一九三从地上爬起来,托着长长的尾巴走到睿馨身边。 “我要做一个架子,类似于搭衣裳的那种,”睿馨详细地形容着,“这样一来,就可以节省空间,把皇子骨们一个一个都挂在架子上,不用再摆在地面上,因为你们太不小心了,总是踩碎皇子骨,他们可是我的近亲,我于心何忍。” 说完,正当他又要抡起锤子的时候,妖五十一立刻吐出了几根黑丝,把睿馨的锤子给缠住了。 其他正在捂住耳朵的妖立刻赞叹道:“缠得好,缠得及时!” 妖六九四从黑影里现身出来,提议说:“不就是要造一个衣裳架子,何须七皇子亲自动手。”说着,从地面上呼呼地长起来几棵碗口粗的大树。 “不用这么粗,也不用这么多。”睿馨看着眼前瞬间长到了几十米高的大树。 于是树干变细,又消失了几棵,在睿馨的指挥下,确定了框架结构。其他妖纷纷伸出援手,甩了几根软藤条,用来固定。又有妖吐了些口水,彻底粘了个牢固。 做第一个骨架的时候,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又一年过去了。 今天睿馨很早就来了,而且一直坐在秋千里,显得闷闷不乐。 妖七十正在例行每日的工作,擦拭‘皇子骨’,他们现在整齐地挂在洞内一角,只是没办法做编号,因为时隔太久,妖们也不记得历代皇子们的名字了。 妖八正在准备盛宴,妖们最近一个月都在搜集虫子,所以桌上现在看起来琳琅满目,总是能令妖们口水直流。 妖十九疑惑地遥望着秋千里的睿馨,说:“难道是秋千也玩够了?” “还有什么能让他开心的事吗?”妖四五四用吸盘吸着水果经过。 妖三十四仰叹整个妖洞,说:“这还是我们曾经的妖洞吗?光线这么好,洞里又是喝茶聊天的凉亭,又是秋千,居然还养了几条观赏鱼,最可气的是,还种了几棵果树,更不可思议的是,收成还很好,都不用去外面采野果了。” “我们都快变成吃素的妖了。” “我们原本是吃什么的?我怎么都给忘了?” “少聊天,多做事,还是专心准备睿馨的十岁生辰宴。” “宫里为什么从来都不举办七皇子生辰宴,这个皇上老爹也太偏心了。” “我们干脆在睿馨十二岁生辰宴的时候,把他当美餐给吃了?”妖四十六的话突然打破了所有美好的气氛,所以他尴尬地笑笑说:“我只是随口一说,莫怪莫怪,你们继续聊。” “为什么一定要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吃了他呢?”妖九不是很理解。 “当然也可以推迟到二十二岁。”妖九十一觉得。 “三十二岁,貌似也可以。” “四十二岁,会不会肉就有点老了?”妖四十九正在用触须,剔着自己的牙缝,说:“如果肉太老,容易塞牙。” “如果睿馨一直郁郁寡欢,心情不好,也将直接影响到他的肉质。”正在洗着水果的妖五九七,赶紧擦了擦足,说:“我过去问问,看他究竟在郁闷什么呢。” “快去。早就应该找个妖过去问问了,他都在秋千里晃好几个时辰了,晃得我头晕。”妖十二继续洗水果,因为水果不洗,睿馨不吃,这让一些谈水色变的妖非常反感。 妖五九七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去了秋千,然后又在妖眼紧盯中回来继续洗水果了。 妖十二纳闷问:“究竟是什么原因他才这样郁闷?” “别问了,冷宫的传闻被他听说了。”妖五九七说着,叹了一口妖气。 第4章 饕餮菜单 周边伸长了耳朵听着的妖们,赶紧聚拢过来,都伸长了嘴来打听。 “把你的獠牙收起来,我先问。冷宫的事不是宫里的禁忌话题吗,为什么会被睿馨知道了?”妖七十六问道。 “他是知道他母妃的事,还是只听到了一些皮毛?”妖十一担心问。 “切记在我们妖洞里不要提起‘皇贵妃’三个字,被睿馨听到就糟了。”妖二一六九提醒道。 妖五九七说:“我只听他说了冷宫两个字,我就赶紧回来了,哪里还敢多问。依我看,还是按照原计划,两年后就赶紧把他给吃了,他变成了跟历代皇子一样,一副白骨,还有什么可郁闷的。” 妖们七嘴八舌着,最后都觉得妖五九七的提议,靠谱。 又因为太过靠谱,所以商议了整整又一年。 此时,妖洞里,灯火通明,睿馨带来的小宫灯挂满了整个紫藤架,格外显得有气氛。 睿馨坐在偌大的餐桌的主位上,已经在吃第十一根腊肠了,庆祝自己的十一岁。 妖们送了一个紫藤花园作为生辰礼物,只是没想到,常有不怕死的飞虫来采花粉,当然是有来无回。 居然满足了不少妖的零食需求,所以妖们打算再开垦一个花园,种上千百种的花草,那时候,妖洞就不是妖洞了,就要变身成为妖游景点了。 “还没商量好明年的菜单吗?”睿馨嚼着腊肠,问道。 席间躁动起来,妖们各抒己见。 妖七零二:“依我上百年的吃人经验,还是红烧的味道最好。” 妖一八十:“你才上百年经验,我都吃了上千年了,我还没有发言权了?” 妖五六二:“最近吃的油腻,估计明年这时候也难以消化,不如清蒸,清肠胃,有利于减肥,保持身材。” 妖四零九九:“我们等了十二年才又吃上一次皇子肉,清蒸?是不是有些浪费食材了呢?” 妖三十三:“我前几天夜里去御膳司溜达了一下,偷学了御厨的几招,所以我认为,这顿皇子宴,我们要别具特色,要有创意。” “对,不能再像之前的那些回了,毫无品尝美食的美感,也有失儒雅,各个都跟饿狼扑食一般,我们虽然是妖,但我们也要讲究风度的。” 妖四十九:“我们当中,的确有几个,性格太过冲动,幸亏是妖,且争得头破血流,如果是人,且不知道是要吃皇子宴,还是要把自己给吃了呢,所以一定要沉得住气,细嚼慢咽,才能感受得到皇子肉那鲜美的滋味,你们想想看,睿馨才十二岁,他的肉跟小乳猪似得,得鲜美到何种程度,简直美不可言!” 妖八九七:“听得我的口水都一发不可收拾了。” 睿馨于是从袖子里掏出来自己的丝绢,递给几个妖轮流擦口水,再继续讨论。 “不如先把皇子肉分成若干小份,这样就不用抢了,妖妖有份,都可以品尝到这份鲜美。” “这个提议好,但是睿馨才这么点,就算是把骨头都分了,也还是有连汤都喝不着的妖。” “而且皇子肉要如何分,才算是最公平,如果引起了多部分妖的不满,就不好了。” “除了主料,配料也很重要,盐是百味之首,是一定要备足的,最好再搭配一些蔬菜,才是营养餐,利于我们养生,有助于延绵妖寿。” “最后的摆盘也很重要,得赶紧练练雕刻了,今晚就上山挖些萝卜回来,红薯也行,雕刻些花出来,御膳司就是这么做的,当盘子上摆了这些花花朵朵,那就不是一碗美食了,那简直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如果我们在接下来的这一年时间里都不能搞定,不如干脆等到那天晚上,抓一个御厨回来,让他给我们烹调美食不就行了。” “好提议,正餐之后,再把御厨随便切切煮煮,做夜宵甜汤。” “我怎么说着说着,有点犯恶心呢,是不是我们太血腥了?” “我们不需要具备人性这种多余的东西,我们是妖,我们要尽妖的本份。” “好好,不要再跑题了,菜单很重要的…” 睿馨啃着苹果,听着妖们继续热烈地讨论着怎么把自己给完美地吃下去。 然后,不知不觉一年很快过去了。 转眼,睿馨又长了一岁,也是他此生的最后一次庆生,所以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也很琐碎。 所以他从半年前就列了一个清单,此刻正在妖洞里忙碌地指挥着,为晚上的盛宴紧张地筹备着。 妖八十七拿着编好的架子走过来,请示道:“睿馨看看,这个架子中意吗?” “你的手艺我向来放心。”睿馨此时已成长为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了。 “你喜欢就好,等把你吃完了,我会仔细收集好所有的骨头,按照你的方法把你穿起来,然后挂在这个架子上,再把你挂到那些历代皇子的白骨架上,你觉得如何?” “你办事我放心。”睿馨笑道。 妖三十二抱着一个花盆过来说:“睿馨,被我们吃掉之前,你赶紧再给这盆花换换土,根都长满了,要把盆都撑破了。” “教了你好几年了,居然还是这么笨,所以干脆不要养花了,作为一个妖,总是侍弄这些花花草草,像什么样子。”说着,睿馨还是赶紧腾出手来,给花盆换土。 然后又掏出来一张纸,交给妖三十二,告诉说:“这是养花种草的具体细节,每个步骤我都写在里面了,你记得收好,还有,宫里有御园司,你如果实在搞不定,就把你的花偷偷放在御花园的那些花中间,御园司照顾宫里那么多的花,根本不会留意多了几盆,等他们给换好土,你再给悄悄拿回来。” “睿馨,你怎么这么聪明,你解决了我的大难题了。”妖三十二抱着换好土的花盆,高兴地走了。 睿馨正看见妖九和妖十七用舌头抬着坛子路过,赶紧问:“料都放足了吗?可是要根据我的身高和体重配齐这些八角、茴香、花椒、香叶,还要记得准备两个汤锅,还有不少不能吃辣的妖呢!” 妖九和妖十七因为舌头正抬着坛子,所以只能点头。 睿馨又问不远处正在准备碗筷的妖七六一,说:“我从御膳司拿来的碗筷够吗?” 第5章 一梦十年 睿馨又说:“不够的话就算了,用牙签叉着也能吃,什么时候妖也这么讲究用膳礼数了。” 妖七六一也非常郁闷说:“伸伸舌头就解决了的事,非要准备什么碗筷,这些都是你带来的恶习,等今晚把你吃了之后,一定要戒除这些陋习。” 还有一部分的妖正在梳妆打扮,睿馨更是纳闷,仰头问洞顶的他们,说:“你们能不能下来帮忙,盛装出席不是你们妖界该考虑的事,我感觉辣椒不是很辣,你们谁出去再摘点回来?” 洞顶无应答,却依然时不时掉下来梳子和镜子,居然还有胭脂水粉,但是不等落到地面,又被触角给吸回去了。 睿馨看着手里的清单,逐一检查着已经做了哪些准备,长长的一个单子,令他十分费神,但是他也检查的十分认真。 毕竟妖们十二年只等这一天,可想而知,能够吃到他的肉,对妖们而言,是一件多么隆重又令人期待的事情。 妖三六二正飘在半空中挂宫灯,一不留神失足掉了下来,但不顾疼痛,很快又飞回去了。 这种热烈的气氛,令睿馨感动,试问历代哪一位皇子,曾令妖们如此倾心地对待过。 当天夜晚,火烛在宫灯里忽闪摇曳。 妖洞内却些许静谧。所有的妖齐聚一堂,但是此刻却有些尴尬。 睿馨躺在案板上,已经沐浴过,等着被斩,他闭着眼睛,都快睡着了,也没感觉刀斧落下来,当然妖们也不需要舞刀弄枪,不知不觉中,就会把他的血放干了,而且丝毫不会浪费,估计会被很多个舌头伸过来,不用吸的,舔也会把他给舔得一滴不剩、干干净净的。 但是,妖们的舌头却忽然害羞起来。 最后妖三十一说:“是不是忘记洗澡了?” 睿馨立刻瞪眼说:“我都洗了八十多遍了,我就算一遍都不洗,你们这些妖,臭气熏天,还会嫌我脏吗?” 妖三十一立刻抗议说:“我们做妖的,也是很讲究卫生的,为什么妖洞里会显得臭气熏天,那是因为每族都有害群之马,不爱洗脚的妖,不爱洗澡换衣服的妖,不爱刷牙的妖,还有最可气的屡教不改的随地大小便的妖,才把妖洞的空气指数给彻底拉低了。” “你啰嗦这些,跟今晚的主题有关联吗?”睿馨略皱眉头问道。 妖三十一立刻转身去了后面,说:“我只是解释一下,又瞪人家。” 睿馨于是重新闭上了眼睛,说:“我可看见你了,妖一零四,你可是妖里面最喜欢吸血的,连御花园里的老鼠见了你都能直接吓晕过去,这个机会不如就让给你,快点伸出你的舌头来!” 所有的妖都非常赞同睿馨的提议,所以立刻把刚才只是站在旁观位置上的妖一零四给推到了风口浪尖。 半晌,妖一零四,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我现在口渴该多好。” 睿馨只好坐起来,问道:“怎么着,妖们,我这都躺了好几个时辰了,还没商量出来怎么下第一口呢,再耽搁下去,我可就十三岁了,你们可都是立过誓言的,妖族可从来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 “哎呀,的确,站了好几个时辰了,我这腰都直了,我先去歇歇,你们看着办。”妖十九找了个借口,先去吃两口胡萝卜,垫补一下。 睿馨看到这种情况,只好自己跳进了料汤锅里,但是妖三十八没生火。 “我先自我泡会儿,据御厨说,这样更入味。”睿馨故意扑腾着料汤锅,说:“闻闻,赶紧都过来闻闻,多香啊!” 原本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的妖们,纷纷转身去拿胡萝卜和水果,咔嚓咔嚓地垫着肚子,因为料汤锅虽然还没开煮,但是已经飘出来阵阵的材料香味,太让妖崩溃了。 睿馨看着还在劈柴的妖三十八,催促说:“你这妖,劈的柴,几百年都用不完了。” “没办法,柴火太湿了,生不起火来。”妖三十八说着,继续劈柴。 “来,”睿馨站在汤锅里,说:“给我拿把刀,我把自己给解决了!” 妖八十七啃着红薯说:“我们可是妖,你这是在诋毁我们吗?身为妖,用得着刀吗?” 睿馨干脆仰在了汤锅里,两手搭在锅沿上,叹道:“你们究竟是不是妖,我感觉我现在不是那么确定了。” “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饿死,我知道你们为了这顿期待已久的皇子宴,从上个月就停止进食了,所以你们现在啃几个胡萝卜就感觉充饥,这等于是自欺欺妖。”睿馨干脆在料汤锅里撩着水,洗了洗脖子,因为筹备盛宴,热了一身的汗。 “对呀,我都忘记我们已经这样饿了!”妖四十二说道。 然后所有的妖都开始吃饭,转眼间,桌上的所有食物都被洗劫一空,连一根香菜都没剩下。 最后还把果树上还没熟透的果子都给摘下来充饥了,看起来的确是狼吞虎咽,只不过,唯独没有妖去触碰料汤锅。 睿馨的眼角有难掩的泪光,因为在这妖洞里,他所受到的关怀和照顾,比皇宫里要多得太多,他更愿意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而他们这些妖,就是他的家人。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吃我,那我得问问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吃掉我,如果不吃了我,是不是会连累你们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睿馨极其认真地表情。 妖们有些集体沉默的状态,各自聚拢在一起,对于睿馨的提问显得欲言又止。 睿馨看他们不肯说,于是又喊说:“拿刀来!” “说,说,我们说,”妖十三站出来又犹豫了,说:“但是不能说,泄露天机可不是闹着玩的。” 睿馨听此,也不想勉强他们,于是躺在料汤锅里,叹道:“但是我现在生无可恋。” 妖们听到他这样说,立刻警觉起来,都围了过来,像是有很多的问题要问他。 “你确定生无可恋吗?”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姚公公和乌姑姑对你不好吗?” “这可不像你,你是那么地开朗,为什么现在这般忧郁?”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最后的这句问,令睿馨和所有的妖们都摒住了呼吸。 第6章 明月之心 睿馨闭上了眼睛,但无论是睁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眼前都会浮现一张清纯可人的面庞,她叫冷月心,和他同岁,她昨天是第一次进宫。 原本这批进入宫学堂的臣工子女,应该是三天前进宫,但是章太嫔称病,只能延后了许多事宜。 妖们一直认为,如果冷月心是明日进宫,今日,睿馨被吃掉,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妖中间有能获知人类感知的,忽然说了一句:“糟了,我们算错日子了,睿馨的生辰应该是三天前,因为同年同月生的冲撞,他的生辰被推后了三天。”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吃掉他也没有任何意义了?那就算了,反正我也已经饱了。” “我都撑着了,根本连汤都喝不下去一口了。” “散了散了,出洞在外,别再宣称我们是妖了,居然连日子都给搞错了…” “睿馨,你赶紧起来换衣服。”妖十六催促道。 “起来做什么?”睿馨感觉眼皮在打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困了。 原本乱哄哄的耳边,此刻忽然静彻下来,原本的熏臭也忽然变成了阵阵熏香。 “主子?”一个听起来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像是在睿馨的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睿馨必定是在哪里听到过,不似姚公公的年迈苍劲,但是也比年轻的声音要略显成熟,但是睿馨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这是谁在说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要努力睁开眼睛的时候,偏偏就像是疲惫了几千年,睿馨用尽了全力,也只不过模模糊糊的睁开了一条缝。 他好像正走在一个台阶上,木质的楼梯,有微微旋转的向上的弧度。眯着眼睛的状态下,睿馨看见自己的前面,且走着另一个人。 他应是个男子,因为袍子看起来是男子款式,还有他脚上的靴子,看起来绣满了图案。因为光线时明时暗,隐隐约约。 看不清楚那男子的整个背影,努力也睁不开的眼睛,也只能看到他的后袍摆,以及一双脚后跟,他且也正在顺着微微上扬的台阶,走着。 这个人一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或许是视线的局限,睿馨感觉前面走着的这个人,像是有些高大,但具体身形也不可知。 睿馨就这样,双目疲惫不堪的,只跟随着,也不知道台阶会通往哪里,更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直这样往上走着,像是不由自主,停不下来。 脚步也不似眼皮那样沉重,睿馨更感觉自己正走在一个熟悉的空间里,根本无需留意脚下带着旋转弧度的台阶。 似乎这个地方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像是闭着眼睛也能一直走的稳健,周遭的环境也渐渐袭来的熟悉感。 睿馨往楼梯侧面的墙壁上看去,金碧辉煌的装饰,且悬挂着一些字画,装裱的也很是精致。 睿馨更加用力的想要睁大眼睛,以看清楚那些字画,因为他的脚步未停,这些字画更像是流转在他的面前。 他看到了一幅画,画工精湛,像是宫廷画师的绝色手笔,画中有很多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正面,有的侧身,有的谈笑风生,有的旁听静默,有的目光纯真,有的则犀利诡谋… 虽然睿馨走近了去看,也还是看不清楚画中的那些人都是谁,只觉得他们很年轻,而且给他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即将经过这幅画的时候,睿馨匆匆看见了几行配诗,写着: ‘百家酒菜香,皇靴入寒门。拼凑诗一首,十九满饮杯。’ 应该是这几行字,但是睿馨恍惚间却又感觉字数不对,因为他好像又看见了一句‘昔日百家酒菜香’,以及‘来世再凑诗一首’几个字,恍恍惚惚,不能确定。 脚步似乎不是自己的,睿馨像是跟着前面的那个人,继续走着,这幅画也就这样匆匆掠过去了。 之后睿馨又陆续看见了几幅美人图,因为各幅画中,各有一位年轻女子,姿态万千,各画中也都有配诗一首。 比如: ‘珠圆玉润声,思捷玲珑透。善语掌中誉,胜过羽衣裳。’ ‘淼淼涟漪深,纤纤婵娟柔。落落淑庄礼,簇簇蝶影踪。’ ‘画师提笔迟,淡墨水砚稀。怅然陷空锦,名落宝梁图。’ ‘享纯绣鞋至,新绿停展枝。灵犀玄机藏,风曲娓娓诗。’ ‘百看不厌心,旁丛无处存。唯伊尽完美,白锦佩钦娆。’ … 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朦胧闪烁,一路如梦如幻,诗情画意,身影婆娑,睿馨感觉应该有十几幅,但是他像是困得厉害,总也不能将这些诗画,全部尽收眼底。 忽然,前面的那双靴,停了下来,睿馨恍然,才发现自己也早已停了下来。他看见那个人的脚尖在转换方向,不止是驻足,而是凝望的状态。 睿馨想要抬头看清楚那个人,却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于是他顺着那个人的凝眸目光,往墙壁上看去。 这也是一幅画,画中有一个女子,像是穿着浅色的衣裳,根本看不清楚的五官和神态,睿馨觉得,这一幅,是所有的画中最模糊的。 而越模糊,却越是想要看清楚,不由得双眼疲惫不堪,甚至酸涩,溢出了眼泪,虚晃泪光中,画中的诗却看见了几行算是清晰的字。 写着:‘小家碧玉倚青山,珍禽泰若静溪长。曲引眸中四方远,叹求锦帛丝无疆。’ 不知为何,看完这四句,睿馨已经不是双眼酸涩,而是心感悲辛,他觉得,他认识这画中的女子,所以才会如此潸然泪下,喘息仓惶,不能自已,甚至倍感窒息。 “主子?”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闯了进来,就在那个永远都看不清长相的人和睿馨一起,良久的凝望着这幅画的时候。 “主子?” 这一声,却忽然变了调调,且是睿馨非常熟悉的年迈苍劲的声音,它属于姚公公。 “主子,又梦见什么好吃好玩的?”姚公公这般说着,已轻轻掏了锦帕,悄悄的将七皇子脸庞的泪痕,擦拭干净。 “主子,”姚公公的声音准时在耳边响起,恭请道:“该去别苑了,主子起身。主子已满二十,可以考虑从宫学堂退学了,奴才也不用每日都去请休。” 第7章 雾娆之迷 睿馨缓缓睁开了眼睛,身处自己的‘馨思殿’寝宫里,虽然每夜都会梦到那个相陪数年的妖洞,但他始终不明白,妖洞梦的内容,为何会终止在他的十二岁生辰,而那些妖们,在之后的这些年中,过得可好? 而妖梦之后的另一个梦,虽然每次都会紧随其后,但是却会被睿馨彻底忘记,在他醒来的瞬间,也不会明白那些泪痕阑珊。 梦外,现实中的王朝叫做宫。 此年为宫代、梓睿二十四年,夏末初秋。 深邃巍峨的皇宫墙院之外,王侯将相的府邸环绕周遭,根据主人的官居品级,府邸依次向外绽放展开,其间阡陌纵横似一张巨大的网,犹如关系脉络,错综复杂。 生活在这张网中的庶民,多数为奴为婢。离开了城中,四通八达的郊区才是百姓们真正的栖身之地。 在等级森严的朝代里,虽然居所远离繁华之外,生活辛苦清贫,但是郊区的市井也别有一番热闹的景色。 这其中倒也有一处独门独院,阁楼丛立的豪华建筑,显得与郊区的清贫格格不入。 不提这其中所居养的女子各个仙子一般,只说这阁苑的主人已是万万人之上,他名讳睿馨,是当今圣上的第七个儿子。 虽然皇上似乎早已忘记了还有这个儿子,皇子们之间也忽略极其,但这位,的确是名副其实的七皇子殿下。 只是这座几进几展的豪门深苑,此时并没有什么牌匾名号之类,偌大的双扇红木铁锁之上,空空如也。 所以百姓们只能称之为‘七皇子别苑’。实际皇子们尚不允许建立私宅,而全部居住于宫中。 当今圣上一共十九个皇子及九个公主,除了太子的东宫,其他每位皇子都有各自的殿阁,殿名中含有各自名讳,多为皇上亲提。 但是七皇子的居所‘馨思殿’,是由当年的皇子太傅、如今的丞相之一冷季冬所提,传闻其中的‘思’字,为忏悔思过之含义。 睿馨尚且年轻,这忏悔思过一词,事关其母妃往事,这也是宫中的禁忌话题,轻易无人再提起。 除了殿堂之名,皇子们的名字也是由圣上亲定,但是七皇子又再例外,也是冷季冬定名。已拟了‘馨’字待御批,恰巧冷季冬的小女儿也同年同月同日出生。 圣上当时正因睿馨之母一事陷入胶着状态,苦闷中因冷府的喜讯而略感开怀,为避人耳目于深夜亲往冷府探望。 并且亲自抱着刚出生的却不哭不闹、乖巧懂事的女婴,不禁龙心大悦,此时正皓月当空,繁星捧月,夜如泼墨,深邃朦胧,尤显得月色皎洁,笼罩如白昼,所以当即为女婴赐名‘月心’二字。 冷季冬惊喜之余,又不得已婉谢叩恩,言明已为七皇子取名‘馨’字,若自己的女儿的名字中也有一个‘心’字,虽然字、意不同,但唯恐冲撞了皇子的名讳。 皇上却说无妨,实在不妥可令七皇子换名,冷季冬深知这个‘馨’字的来意,所以只好作罢,幸好男女有别,冲撞名讳之虑也算勉强。 转眼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宫中情景早已物是人非,庆幸当年给七皇子定名了‘馨’字,这让冷季冬每每想起往事,才稍微些许释怀。 只是这个‘馨’字,并未如当年所取的含义而成就了七皇子,反而印证在了他的日常作风问题上。 据说七皇子的绑发锦带都充满了胭脂的香气,这自然是因为身边长期美女环绕所沾染。 长大之后的睿馨,之所以时常私自离宫,居于别苑,自然与别苑中的佳人有关,所以七皇子好美色的传闻家喻户晓,在宫中更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这座别苑却平白无故地被蒙上了许多神秘的色彩,因为苑中的女子们从不外出,只说七皇子金阁藏娇的本领极其。 又传多少人慕名到来,却从来没迈进过别苑的大门一步。于是关于睿馨这座别苑的传闻越演越盛,苑中女子才貌也越发神乎其神。 今夜。 雾重风凉,月影隐稀,这样的光景令睿馨独自把酒而不欢。 屋内的烛火因为窗开而摇曳身姿,众多婆娑的光影徘徊在睿馨柔和的五官之上,更为他的出离神色增添了几分忧郁。 别苑中女子虽众,但常伴他左右的只有一人,正是外界风传中的人物,唤雾娆者。 她的美,非世间俗物,就算看到镜中的自己,她也常常会被这张惊艳的脸庞而吓到。 继而,雾娆又会感叹,心不在焉地拿着白玉制成的梳子,继续撩拨青丝,瞥见自己的这身乌发,她会再次叹息。 叹息着只有睿馨懂得的含义。 雾娆看着将要燃尽的烛火,再看向窗外的月色,知道此时夜色已深,不由得打了个哈欠,且忘记了女子的礼仪掩袖而为,所以动作十分大意。 但她却并不在意丑态,像是性格不拘小节,而只是看了看窗边望月的睿馨。 这种时候,夜最静谧,因为月色正浓,心意亦正浓,像是不便打扰。 睿馨的目光痴痴,凝望着那轮挂在天边的皎洁月儿,一动不动地只望着,似乎稍一眨眼,月影将转瞬即逝。 雾娆看着眉眼柔和的睿馨,他不似棱角分明的男子相貌,他明眸若月,肤白细腻,唇如樱桃,青丝飘逸。 他也不似壮硕强悍的男子身姿,他清瘦纤弱,若非一席白色织锦小蟒袍,他的腰身更显得纤柔。 这般柔俊有余、阳刚略欠的男子,冷月心能相中吗? 想到这里,雾娆不禁轻笑了一声。 睿馨听见了,却问道:“雾隐可准备妥了?” “你不如直接问她。”雾娆笑道,又满屋地乱看了一番,当然并不能找到隐身了的雾隐。 雾娆终于将长发梳理顺畅,可以入寝了。 她只穿了薄丝的睡衣,光着脚往床边走去,径直扑到在床上柔暖的被子里,两脚互相擦了擦灰,翻身滚去了里边,裹上被子,才喊道:“睡不睡了?你明日还要回宫呢。” 经她提醒,睿馨才意识到真的已经很晚了,而这时,心里的那个人也已安睡了吗? 睿馨怅然,坐在床边,片刻也躺下,和雾娆并肩,只不过同床异梦。 第8章 夜探皇子别苑 雾娆眼皮发沉,睿馨的目光则从帷帐再次游离去了那扇窗外的夜空中,月色依稀可见,时明时暗,犹如他的心,若浮若沉。 “十一皇子连买礼物的银子都没有了吗?”雾娆似乎呓语了一句。 “胡思乱想。”睿馨否定道。 雾娆终于重新睁开了眼皮,说:“没错,如果十一皇子有礼物要送给冷月心,你还用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失眠吗?” “有一日不提她的名字,你会噎死吗?”睿馨些许不悦地瞪着雾娆,但随即又将目光转回到窗外去了。 “多少人不要命了也想看见我一眼,你倒好,刚对上眼就把头转开了,”雾娆抱怨着,“大半夜的总开着窗睡觉,不着凉才怪!” 睿馨不理雾娆的话,只喃喃自语起来:“她为什么又去书院了呢?” 听了,雾娆无奈叹气,说:“十一皇子快点买礼物。” “我又梦见妖洞了。”他若有所思地说着。 雾娆顿时清醒,问:“已经有很久没再做这个梦了,可有变化?” “没有,还是停在了十二岁那年。”他略微失落地说。 雾娆几乎笃定道:“你十二岁那年,绝对是你人生的一个关键。” 睿馨心里暗叹,雾娆所言非虚,十二岁对于他来说,是重生,因为那一年,冷月心进宫,在宫学堂第一次见到她,他便知道她将是他的人生了。 夜更深了,一阵凉风袭来,看来真的要关窗再睡,睿馨重新起身,正打算关窗熄灯的时候,忽然看见窗外屋檐之上,闪过一个黑影。 雾娆也已听见了房上动静,猛然惊醒般,翻身下床,轻步往隔壁书房,迅捷地抽动了书架上的一本看似无异的厚书,又将书体恢复原位,同时已经从书架侧面的暗格中抽出一把利剑,握于手中,往睿馨身边回去。 睿馨还在向窗外张望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雾隐。”轻声说着,雾娆的心跳加速,不能平静。 话落,睿馨身后现身了一个满头灰白银发的年轻女子,她只退掉了隐身的帽子,所以此刻只一个头飘在半空,也往窗外看去。 雾娆看了看只露出了脑袋的雾隐,瞪了一眼,提醒道:“你知道现在是大半夜吗?惊悚懂吗。” 雾隐不理,只观察情况。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黑衣人的身影,而且非常熟悉?”睿馨在脑海中仔细地搜索着,而后终于恍然道:“是睿实身边的皇子随侍,锦行。” “十一皇子为什么要派人夜入别苑?”雾娆疑惑道。 但暂且无法考虑这些,睿馨只吩咐道:“让所有人回避。”又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夜。” 雾隐听这,立刻精神迥异,重新恢复了隐身,不见了踪影。 雾娆担心,问:“确定吗?” 睿馨边将自己的腰牌解下,交给了雾娆,边说:“这两日有兵马调动,锦行又夜来,应是狩猎行程有变,内宫今夜必定繁忙,侍卫会集中于内宫,疏于大殿。公主马车这会儿也应该快回宫了。” 话罢,睿馨解了一些自己身上的衣服系带,又从柜子里拿了壶酒,往自己身上洒了半壶。 等雾娆已经从密道去其他房间了,睿馨才重新拨亮了烛火,提了灯笼,打开房门,佯装起夜的模样,歪歪斜斜,又醉醺醺地。 正悄无声息趴在屋檐上,观察内苑的锦行,忽然看见睿馨开了门提灯出来,不禁紧张地趔趄了一下,脚下一滑险些从瓦上跌落,自然惹了动静。 “谁?”睿馨趁机提灯向屋檐上看去。 锦行自知已经暴露,于是赶紧跃身下来,即跪下行礼,回禀道:“奴才锦行,奉主子令,请七殿下速速回宫,商议狩猎事宜。” “吓了我一跳,酒都醒了大半,为何不从正门敲门?”睿馨假装满嘴酒气地问道。 “奴才敲了半晌,无人应答,因主子吩咐过事情紧急,我家主子也刚从议事殿回寝宫,说早朝的时候,皇上就要问狩猎的事,所以…”锦行因紧张而有些语无伦次。 “哎呀,早知道不这么宿醉了,现在头都快要炸了,还要赶回宫,”睿馨啰嗦着,“也得等我先去了茅厕,大半夜的上个茅厕也受惊吓…既然来了,过来掌灯。” 锦行本以为趁睿馨入厕的时候,还可以再探一探内苑情形,不料变成了掌灯的奴才,但又不得不服从,所以陪着一起去了。 “恕奴才多言,”锦行疑惑道:“屋内没有入厕的准备吗?” “不喜欢。”睿馨揉着半分坦露的胸脯,漫不经心地说着。 “但是,不冷吗,半夜还要出来?” “你觉得我冷吗,酒有余温,我都快热死了!”睿馨边说,边又解了解系带。 锦行依然疑惑,因为至始至终都没见过别苑中的其他人? “你这个奴才,眼神飘忽,你来报信,还想见谁?”说着,睿馨又哈哈大笑起来,“难道你也惦记着本殿别苑中的女子不成?” “奴才不敢,奴才…”锦行忽然又再的慌乱。 睿馨只是冷眼瞥着。 “奴才该死!”锦行立刻又跪在了地上。 睿馨继而笑道:“起来。她们都在屋里呢,但是都睡了,昨晚喝得有点儿过分,如果都清醒着,我也不介意让你开开眼界,让你这个奴才知道这世间的奇女子,到底有多让人勾魂摄魄。” 说着,笑着,睿馨继续往茅厕,蹒跚走去。 锦行被浓重的酒味熏得够呛,也就不想再问什么了。 从茅厕回来之后,睿馨没再回房收拾一下,直接带着锦行往苑门走去。 “殿下不换件衣裳吗?”锦行忙问了一句。 睿馨看了看自己十分邋遢的衣裳,笑道:“回宫再说。” 话落不再耽搁,穿过几条抄手游廊,已经来到了苑门处,锦行上前打开门,两人前后出去,有马车等在外面。 睿馨前脚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锦行却还迟疑在苑门处,“这门?” 睿馨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大大咧咧了一句:“不用管,里面的人醒了自然来锁。不是说急吗,还不快走?” 锦行只好将门关好,想了想,又推开了半分,算是虚掩。他在后面还派了人,或许可以趁此良机进入别苑一探究竟。 第9章 皇子录 睿馨上了马车就开始打哈欠,就要眯眼睡去的意思,锦行亲自驾上马车,皮鞭闷响,往皇宫方向驶去。 夜深人静,郊外的路面灯火稀少,马车的动静引起几声狗吠,马车驶出去没多远,锦行明显听见别苑的门,被从里面重重地关闭了,且有落锁的声响。 锦行不禁心里犯着嘀咕,但今晚的夜探行动显然是失败了。 马车声响琐碎地行至第一道外宫门处的时候,被守宫门的官兵给拦下了。 锦行掏出腰牌亮给守门兵看,领头检查的宫门官立刻展露了些许的善意,说:“原来是‘实行殿’的人,不知十一殿下的人深夜还在宫外徘徊,是有什么事情要急办吗?” 锦行于是作揖,又暗中递过去几个碎银子,打发道:“方才离宫的时候忘记了时辰,还请大人包涵!” “好说好说。”宫门官惦着手里的银子重量,感觉满意。但是又问道:“马车里有其他人吗?” “有,是七殿下,喝醉了,半路遇到,顺道护送回宫。”锦行回道。 宫门官听见七皇子三个字,眉头也没皱一下,于是一脸正经道:“皇子也有皇子的腰牌?” 锦行自然明白,没有腰牌是不能进入皇宫的,并不想多耽搁时辰,估计主子已经等急了,所以赶紧上去马车,撩着帘子问睿馨:“殿下的腰牌?” 正在打鼾的睿馨些许惊醒,于是摸了摸腰间,又摸了摸周身,最后回了一句:“谁知道它去哪儿了。” 锦行一时无语,又不能伸手去七皇子身上搜索,只好重新下了马车,又准备了些银两,在袖中递给了宫门官,却被拒了。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没有腰牌,银子也不好使。”宫门官脸色铁青道,又补充了一句:“主要是小的们脑袋要紧,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全靠咱一个人守宫门过活,没腰牌要进宫?这样的责任谁敢承担。” 锦行无奈,于是将宫门官请到马车边,撩起帘子,说:“大人您看,确实是七殿下没错?” “兄弟对不住了,咱们只认腰牌不认人。”宫门官说着,又看了看满身酒气的七皇子睿馨,这样的场景他们并不陌生,只是平日里,这位七皇子无论再晚醉酒回宫,都是有腰牌的。 场面正僵持,由远处过来几匹马蹄的零碎声响。 宫门官和锦行同时往几匹马过来的方向望去,片刻几匹马已经来到眼前,宫门官立刻半屈膝行礼道:“小的见过四殿下、五殿下!” 这行人,最前面的是两匹高头大马,分别驮着两位皇子装扮的年轻男子,身后跟着皇子随侍和几个侍卫。 这一行人同样看了看僵持在宫门处的马车和锦行。 锦行也立刻行礼道:“奴才给两位主子请安。” “你是哪个宫的奴才?”四皇子睿宬面无表情地问道,且看见锦行的腰间配有银镶玉的腰牌。 宫中腰牌品类众多,但是只有皇子及皇子随侍、各皇子殿的人,能够佩戴银镶玉的腰牌,其中只有东宫太子殿的人能够佩戴金镶玉的腰牌。 四皇子问话时,旁边的五皇子睿寄已经拿出了随身的手扎和毛笔。 锦行觉得今晚真蹙眉头,居然遇到这二位,但是又不能隐瞒,隐瞒的后果更麻烦,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回话说:“奴才锦行是‘实行殿’的皇子随侍。” 听了,睿宬对身边的弟弟睿寄说:“是十一弟的人,记下了吗?”说完,又看向了马车,因为突然听见了从车上传来的鼾声,问:“还有谁?” 锦行只好再回话说:“奴才回宫途中遇到醉酒的七殿下,所以护送回来。” 睿宬于是又对睿寄说:“十一弟的随侍,深夜偶遇醉酒的七皇子,都记下了吗?” 睿寄边笔落手扎迅速记下,边点头道:“一个字都不落。” 睿宬原本想等睿寄记好了之后就进宫去,但是看见马车迟迟不动,于是又问:“要睡在宫门外吗?” 锦行不答,只感觉多说多错。 宫门官立刻回道:“回四殿下的话,小的不见腰牌绝对不能放行入宫,不管对方是谁,小的一律秉公对待。” 睿宬听了一愣,再看锦行腰里挂着腰牌呢,那就是车里的那个腰牌不见了,这倒是件大事。 于是立刻让睿寄记下:“七皇子睿馨深夜遗失腰牌,被困宫门外。”而后又指挥着笔和纸说:“留出足够的空白处,这件事之后若有处置内容,才方便续上。” 五皇子睿寄于是忙活了一阵,终于记录妥当。 而后两位皇子由随侍各自掏出腰牌对着宫门官晃了晃,再由各自的皇子随侍伺候下了马,留下马匹,步行进了外宫门。 看着两位殿下进宫去的潇洒背影消失在暮色里,锦行心里焦灼,但他没开口求四皇子和五皇子帮忙,因为求了也没用。 四皇子和五皇子也不愧为史官外孙,但凡遇事只做见证和记录,绝对不予以干涉。 宫门官恭送两位殿下进宫之后,又回到马车旁,说:“看到没,人进宫,马留下,这就叫规矩,皇子更要做好表率。” 锦行并不让宫门官激怒,而是转念一想,于是回去马车旁边,问了一句:“七殿下,不如小的回去别苑取腰牌来?” 睿馨实则根本没睡,听见锦行的话,知道他又要借机进入别苑,于是懒懒地回了一句:“腰牌应该也不在那里。” “怎么会,”锦行的分析,“殿下您离宫的时候也要看腰牌的,所以腰牌一定在宫外,您一直在别苑,腰牌也必定在那里才是,奴才腿脚快,速去速回,绝不让殿下久等。” 睿馨于是直了直身子,撩开帘子,说:“你回去倒是可行,只是你也进不去,难道又要翻墙再闯?” “奴才不敢!”锦行当即跪下了,不是因为睿馨的话,而是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 夜探七皇子别苑,自然不是第一次了,只是前几次派出去的人都有去无回,后来眼看着派去的人翻墙进入了别苑,但还是有去无回。 所以锦行的腿软了。直到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今晚的自己居然还能活着离开别苑,不知是否侥幸。 第10章 金镶玉 锦行还没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又有一辆马车由远而近地驶来了。 “嘿,今晚留宿宫外的人还真多。”宫门官立刻来了精神头,以往这个时辰正是他犯困的时候。 今晚则大为不同,而且又来的这辆马车与七皇子睿馨的马车不同,这辆马车前呼后拥,带了整队宫女和宫中侍卫,架势不小。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的同时,旁边随行的奴才,屈身跪下来充当马凳,其他奴才上前搀扶,有三个年轻人陆续下来,两男一女,男的儒雅,女的贵气,而且都是宫门官要叩拜行礼的主。 “见过九殿下、十殿下,小的给九公主请安!”宫门官跪拜之后立刻前往公主的面前,奉承道:“公主离宫的时候,小的还没轮值,这后半夜小的刚当班,公主今日回宫的晚?” 宫门官口中的九公主,全称子尊公主,是九位公主中最得宠的一位,所以宫里上下都视她为掌上明珠般捧托着。 同行的两位皇子是她同父同母的哥哥,同为冷贵妃的子女,冷贵妃为丞相冷季冬的远房族妹。 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纷纷掏出银镶玉的腰牌,宫门官点头哈腰地看也没看,赶紧让打开宫门。 至于九公主,根本没有展示腰牌的动作,本朝公主的腰牌,一律为玉镶金。 她无意间看了一眼旁边停着的马车,正看见睿馨冲她挥手打招呼。 “七皇兄?”子尊公主唤着,已经走了过去。 睿馨也下了马车,些许衣衫不整,有些尴尬,所以赶紧整理了衣襟。 睿宽和睿宜也一起过来了,看着睿馨的酒气熏天,有些皱眉头。他俩因为出自书香世家,素以礼仪闻名,却极少在这位七皇兄面前讲究礼数。 仿佛睿馨的所作所为并不能得到他们的认同,甚至有些不耻,所以常以道不同不相为谋而敬而远之。 “七皇兄在这里做什么?”子尊公主热心地问着,对待睿馨,她算是众多皇子公主中比较例外的一个,虽然睿馨和她也算不上亲近,但她总七皇兄地叫着,所以毫无生分感。 “忘了带腰牌,所以回不了宫,正商量对策。”睿馨笑着告诉,面颊绯红,酒意未散的颓废状态。 子尊像是话还没说完的样子,她凑过去,对睿馨说:“七皇兄,你年纪轻轻就这么灌酒,将来肯定是个糟老头,到时候还会被美女包围着过日子吗?” 说笑的同时,子尊将自己的公主腰牌偷偷的塞给了睿馨。 睿宽想要阻止说:“公主的腰牌和皇子的腰牌不同,而且咱们的腰牌,镶着各自的名字,你这样混淆,进不去宫门事小,被父皇知道了,肯定罚你。” 九皇子睿宽所指的是,皇子腰牌是银镶玉,就算是东宫腰牌金镶玉,也和公主腰牌的玉镶金有明显区别,更何况睿馨的腰牌是银镶玉,和公主的玉镶金,连颜色都不同。 “罚就罚,我怕过吗。”子尊却笑道,而后挽着睿馨的臂弯,往宫门走去,说:“七皇兄,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宫,你都不关心我。” 来到宫门的时候,宫门官正要又阻拦,忽然远处传来马蹄疾驰的动静,像是地面都在震动,宫门官立刻跑回到宫门处,赶紧让官兵们把外宫门全部打开。 不用见到人,只听这马的嘶吼声,还有这重如铁的马蹄震撼声,就知道是谁回来了。 而后一眨眼的功夫,地面上的三个皇子和一个公主,还有众多跪下来迎接的宫门官兵,看着骏马驰来,马上的人跨刀犀利,像阵风一样地刮了过去。 铁马重蹄后面的随从官兵,并不随之进宫,只护送到宫门外,随即纷纷调转马头,回去兵营。 骏马之上直入宫门的人,是皇子中的骄子,出入宫门,圣上特许的畅通无阻,他就是十三皇子睿宣,常年跟随在圣上左右,不明原因地深受恩宠。 虽然她的母妃只是嫔级,而且因一件旧事牵连,早已被废于冷宫多年,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在宫中无人能及的地位。 就连太子也礼让三分,只因为他们的父皇,好像一日三餐,每时每刻都离不开这个十三皇子睿宣。 子尊哼道:“十三估计连看都没看到我们,风一样的男子,每天都雷厉风行的,好像只有他整日在忙正事。” 睿宽纠正道:“十三皇弟的确忙的都是正事,不像我们还困在宫学堂,十三皇弟应是刚从昔因山回来,星夜赶路辛苦他了,这是为咱们之后去狩猎打前站去了。” “那倒是,花钱的事不找十三,找谁呢。”子尊说着,已经拉着睿馨上了自己的马车,睿宽和睿宜虽然不屑于跟睿馨同车,但也无奈,只好一同坐了上去。 宫门官哪有再拦的胆子,只好恭送,重新关闭宫门的时候,不免憋屈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以泄愤,只怪自己官太小,现在连七皇子也得瑟了,但是惦着手里的几两银子,今晚也算有进账。 九公主的马车进宫之后,经过一道道宫门,一直往内宫驶去,路上没再遇到阻拦,既然第一道宫门都没拦,其他宫门的守门兵更不会自讨无趣。 马车上,睿馨才想起来关心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宫?” 子尊于是告诉说:“我去磅山了,去找月心,我好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睿馨听着,心里当然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使心里焦灼地问上千百次,但是表面上只一副事不关己。 “小表妹说她为什么又去书院了吗?又去为太后找书?”睿宽问道。 冷月心之父,为冷相冷季冬,所以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的母妃是冷月心的亲姑母,他们于是唤冷月心为小表妹。 而子尊和冷月心年纪相仿,又是姑表姐妹,同在宫学堂,所以素来走得最近。 “刚才见她的时候,你们这两个大表哥为什么不自己问呢?”子尊唏嘘道。 睿宜回道:“她是谁,她可是冷月心,这名字真是起对了,太对得起她这幅冷面孔和冰冷的心了。” “睿宜,小心你的嘴,这种事你也胆敢乱说。”子尊立刻提醒道。 第11章 皇子中的骄子 “虽然外界不知,但是咱们自家人都知道月心的名字是父皇给起的,你这会儿要说咱们父皇给起的名字不好吗?这可是欺君的大罪!”说完,子尊自己先笑了。 睿馨双目迷离地听了半天,还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到底她为什么又去书院了呢,总要有个原因的? 而每每为了她的所谓的原因,他都会茶不能思,夜不能寐。冷月心的心应该是比他那座别苑更加神秘离奇的了。 “咦,七皇兄?”子尊突然从睿馨身边的座位上捏起了一根头发,而且还是银灰色的,于是笑道:“七皇兄呀七皇兄,你别苑里的女子年纪跨度不小啊?” 睿馨看着,知道是雾隐的发丝,于是哼道:“马车是你们的,而且一定是女子的发丝吗,都要往我的身上赖,我接着就是了,只要是女子,不分年龄,我都稀罕,如何!” 正说笑着,马车再次停下了,而他们都知道尚未进入内宫,果然掀开帘子,马车被拦在了内宫的宫门处。 内宫是皇室家眷的内苑重地,所以检查也尤其严格,而没有腰牌的睿馨是无论如何也混不过去了。 子尊说:“我去父皇那里请个口谕,就说腰牌丢了,还简单些,父皇今夜应该还没歇下,看十三那匹快马,应该是直奔大殿去的。” 两个哥哥却同时伸出了手去拦她,只因为他们觉得为了睿馨去求旨,不值得。 睿馨早已下了马车,正站在夜风里哆嗦,原本就是假醉,现在更冷了。 而他并不想麻烦马车旁边还在争论的兄妹三个,所以打算随处溜达一下,再想办法。 或者干脆再出宫去,回别苑睡觉,等御驾去狩猎的途中再偷偷混进人群里,想必也没人多看他两眼。 主要是想做的事,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要看雾隐的了。 刚才在外宫门,睿馨随公主马车走了,锦行也自己回‘实行殿’去了,主子睿实估计还在眼巴眼望地等着他们回去呢。 只不过身为面面俱到、口碑良好的十一皇子睿实,断不会为了他这个不招人待见的七皇子,以身犯险的来内宫门处接他,所以睿实会做的不过就是等着。 子尊和两个哥哥还没理论完,那个重如铁的马蹄声又出现了,由远而近,像是先去了大殿,才往内宫过来。 看见他们几人徘徊在内宫门外,十三皇子睿宣将马勒住了,内宫门已经为他双扇大敞,他且不急。 内宫守兵纷纷向睿宣行礼,而后散开,恭立旁侧,不再做声。 睿宣并未下马,只是无过多表情地俯视着他们几个,而后来到睿馨身边,伸出了手。 睿馨愣了片刻,但随即抬手搭上,任由十三弟睿宣的力量将他拎上了马背,而后一声吼,铁马重蹄踏过了内宫的宫门。 而方才强硬态度的守门兵此刻各个雕塑一般,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睿馨被睿宣带进了内宫,子尊倒是想不到,于是冲着已经远去的马影说了一句:“好歹我们也是你的兄弟姐妹,你下马说句话是有多累!” 九皇子睿宽困得眼皮直打架,于是催妹妹说:“再不回宫,天都要亮了。” 内宫门,马车是进不去了,所以三个人正打算步行进去。 迎面从内宫里快步过来几个腰间缀着金镶玉腰牌的侍从,腰间佩戴腰牌或者坠饰,也是各个宫殿的身份象征,而金镶玉只能由东宫殿的人佩戴。 见他们行色匆匆,想必是太子有令办事,子尊三兄妹并未打算驻足,因为太子事,历来和他们不相干。 但是这一小队东宫的侍卫,却径直停在了内宫门处,随后另一队崭新面孔的侍卫也前来汇合。 只听领头的东宫殿侍从厉声呵斥道:“传太子令,内宫守兵交由刑律司查办,全部拿下。” 因为这声呵斥令,子尊兄妹三人才停住了脚步,吃惊地看着新调动的侍卫军将之前的守门兵全部换下。 守门兵们茫然失措,不知道所犯何罪,于是都跪在地上求饶,惨嚎一片,但还是被生拉硬拽地押走了。 子尊纳闷,于是上前问东宫的领头侍从道:“发生什么事了?” 领头侍从并未行公主礼,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太子得知七殿下被内宫守门兵拦阻,所以下了杀令,还有外宫门阻拦七殿下回宫的一干人等全部拿杀。”话落,领着一行人又往外宫门方向去了。 子尊兄妹三人则怔在原地。 被十三皇子睿宣拉上马之后,睿馨只觉得全身都要被颠散了,马速极快的同时,不知为何,高头骏马一直在打着喷嚏。 睿馨根本无法保持平衡,所以他只能趴在睿宣的后背,紧紧抓住他的盔甲,一刻也不敢放松。 十三皇子睿宣虽然习武,但非武将,却时常盔甲傍身,他也并非虎背熊腰的身姿,但却比睿馨要高壮许多,以至于睿宣像是兄长,而睿馨像是幼弟了。 一路上,睿馨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也没顾得上说什么,而马蹄却在‘实行殿’外驻足停下,这或许正是圣上喜爱这位十三皇子的缘故,他天资聪颖,深谙世事。 “多谢你送我过来,只不过下次可不可以乘马车?”睿馨的语气也显得疲倦许多,连下马的气力都没有了似得,平日里他也骑马,但从未如此辛苦过。 睿馨正要下马,突然感觉有一股阴风从背后袭来,他本能地伸手抱住了十三弟睿宣的后背,两人顺势前倾,睿馨才感觉躲过了那阵邪气。 或者说是妖气,因为刚刚擦肩过去的,那种感觉,那股味道,和他梦里妖洞里的感觉和味道,如出一辙。 “七皇兄?”睿宣不明所以,当然是关于突然被皇兄拥抱。 “没事,一个没坐稳,险些栽下马去,吓死我了。”睿馨心有余悸的安抚着自己的胸膛。 睿宣没有察觉任何,只是以为七皇兄还处于微醺的状态,重心不稳。因为虽然他在前,睿馨在后,但睿馨身上的酒味依然浓郁。 睿宣于是伸手算是又将睿馨拎下了马去,却难得的展露了笑颜,说:“七皇兄,你这身子骨不宜再近胭脂水粉了?” 第12章 披风之虑 说笑,却非揶揄,更像是忠告或者关心。话落,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扔给了睿馨。 “我都到这儿了,还怕冻着吗?”睿馨想要将披风还回去。 睿宣却笑了,说:“你衣襟上有粉红唇印,你且又爱穿白色锦衣,反而更明显。” 睿馨立刻看了看自己的衣襟,没有发现什么唇印,以为被戏弄了,只是万万想不到的是睿宣也是会戏弄人、有时间戏弄人,而且戏弄的对象还是自己。 睿馨反而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因为十三皇子睿宣仿佛就没正眼瞧过谁,总是匆匆来去,或者陪在皇上身边。 “是后衣襟上。”睿宣又提示了一下。 “奇怪了,我坐在你身后,你怎么还能看到我后衣襟上有什么?”睿馨恨不得脱下衣服来检查。 “七皇兄?”睿宣原本要驾马离开,忽然又停住了,说:“你在宫外的别苑是出了名的,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男子衣襟上沾了唇印或许异常,但是你的衣襟上没有唇印也异常?” 这样说,是因为睿宣眼神犀利,擅长洞察细节,他忽然觉得七皇兄翻找唇印的举止有些羞涩,以至于面颊绯红,这绝对不像传闻中的风流倜傥的七皇子。 睿馨知道总是瞒不过一些精明之人,但是总也不会防备比自己还小两岁的睿宣,所以有些尴尬。 但是说:“不行,一定得找到,算了,还是换衣服最妥当,如果被皇上看到,又要面壁思过了,禁足出不了宫门,我的别苑可怎么办?” 看着满心思只想着别苑中的女子们的七皇兄,睿宣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十三,你貌似也不小了?”睿馨忽然说起。 这次轮到堂堂七尺的马上男儿睿宣面颊绯红了,但是他也善于转移话题,说:“七皇兄,你知道任何人只要见到我,特别是有单独的机会,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要问我些什么的?” 睿馨假装茫然道:“难道你也和子尊一样要怪我不关心弟弟和妹妹?我不是也问你了吗,是不是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话不投机。”睿宣调转马头,原路走了。 睿馨站在‘实行殿’外,看着消失在宫灯夜色中的这位十三弟,他原来并非返回内宫,此刻又出宫去了。 难道是特意绕道去内宫门为他解围?睿馨宁可相信这个十三弟别无他意,因为自己身上的披风太过温暖了。 睿馨在‘实行殿’外的时候,已经听见了殿门里有脚步声,所以他进去的脚步缓慢,怕撞坏了正要出门的人。 果然,十一皇子睿实,迎面遇上了正进门来的睿馨,于是立刻上前问道:“听说你在内宫门又被拦下了,我听了十分着急,正要去为你解围…” 说着,锦行上来为主子睿实解下风衣,看起来的确像是整装待发,正要出门去解围的样子。 不等睿馨致谢,睿实的目光早已落在了睿馨裹着的披风之上,于是说:“这件披风看着好生眼熟?” “睿宣的。”睿馨不妨直接告诉了,免得你来我往、猜来猜去,他往火炉边坐下。 旁边的书案上有睿实正在整理的资料,书案另一旁躺着睿骞,他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只眯着,但看得出极不耐烦,且气呼呼地。 皇子睿骞,排行十二,性情比较耿直,不喜欢藏着掖着,和睿实正相反。 两人之所以绑在一起,是因为他们的母亲是同门师姐妹,所以他们似兄弟,纵使性格不合,也注定了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常聚在‘实行殿’。 听见睿馨来了,睿骞才睁开眼睛,但是目光里满是埋怨。 趁睿实去吩咐茶点的功夫,睿骞连忙凑近了对睿馨说:“他叫你,你就来,我是没办法,你怎么也不躲?” 睿馨也小声告诉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守门兵把我拦下…” 话说到半句,睿实快步回来了,笑道:“聊什么呢?” “我想问十二弟借身衣服,因为…”睿馨于是敞开一直裹在身上的披风,揪着自己的后领襟给睿实看。 “这是…颜料吗?”十一皇子睿实故意说道。 十二皇子睿骞哼了一声,不是因为睿实错把胭脂当颜料,而是他故意错位,装傻充愣。 虽然皇子中,自己和睿实是最亲近的人,但是有时候睿骞真的不屑于睿实的为人,和名字相反,一点儿都不实在。 睿馨解释道,“我是觉得只有睿骞的身材貌似和我相当。” “那也不一定,”睿实笑道:“如今七皇兄,你身材越发壮实,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十三弟呢!” “他那身盔甲挺拔,英姿勃发,我这辈子是没机会成为那样的男子了,坐了他的马,险些没要了我的命。”睿馨唏嘘道。 十二皇子睿骞于是借机说:“为何要借我的衣服,你自己的‘馨思殿’,也没远到宫墙外面去,我不喜欢别人穿我的衣服,而且我素来不喜欢白色锦缎,没有你喜欢的。” 十一皇子睿实立刻插话道:“难道七皇兄还稀罕穿你的臭衣裳,一边凉快去。” 转而又笑对睿馨说:“大殿刚来了新的消息,说是狩猎再延后半日,可能是十三弟新汇报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情况,所以七皇兄有时间回‘馨思殿’换件衣裳。” “太好了,那还得感谢睿宣,那我先回自己的寝殿,换衣服去了,容我再洗个澡就更好了,狩猎与我有何干系,竟让我如此狼狈,深夜赶回宫不说,还一波三折…”睿馨边絮絮叨叨的,边自己走了,根本不理会十一皇子睿实想要套话的心情。 十一皇子睿实于是只远远凝望着,睿馨紧裹着那件驼绒精织锦的披风的样子,不由得心底叹息。 说话的时候,睿骞已经悄然溜到了门边,却被睿实一声呵斥住:“你也需要换衣裳吗。” 睿骞只好重新回来坐下,却腿不盘,衣不整,以表示抗议。 见睿骞心有不悦,睿实于是坐到他旁边,仔细劝道:“宫中生存复杂,你我兄弟必须齐心,现在情势不明,我们决不可松懈半分。” 于是睿实又说起那件披风,不免感慨道:“那可是御赐的,天底下只此一件,居然轻易就给了睿馨,不懂睿宣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13章 东宫杀令 睿骞也叹息,只不过是因为睿实无处不在的阴谋论,于是说:“就算是贵重,千金难得好,但也买得到的,你喜欢自己买一件来披披得了。” “你懂什么,它的贵重不在金银,而是制作这件披风的师傅已经离世,所以这件披风可以称之为绝品。父皇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东西,给了睿宣,他宠睿宣,可以理解,但是睿宣断不是轻薄之辈,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将这么珍贵的披风给了睿馨,倘若哪日父皇问起来,他又要如何作答了?” 睿骞不明白,他的这个十一皇兄的脑袋是用什么做的,因为其构造和思维都太过错综复杂了,他只听着都觉得疲乏,所以脑袋不一会儿就开始耷拉了。 “我得到消息,睿馨在内宫门被困是睿宣解的围,平日里并不见他两人有何来往,没想到关键时候,居然出手相助,又或许这两人素来就有来往,而且过从甚密,否则向来独善其身的睿宣为什么要出面帮助睿馨呢?”睿实还在自己的迷宫里给自己增加着难度。 睿骞实在听不下去了,说:“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生这么多儿子,睿这个、睿那个的,听得我心烦,一会儿睿宣,一会儿睿馨,皇子们的名字还那么相像,不知道的还以为绕口令呢!” 相像?睿骞不经意的一句话,忽然令睿实有些茅塞顿开了,自己怎么从来没这么寻思过? 没错,睿馨和睿宣,两个人的母亲,一个是被赐死的废妃,一个是关了冷宫的废嫔,表面看来毫无干系,但是两个人却忽然邂逅。 莫非真的有不为外人所知的隐情?难道是因为相近的身世,而走到了一起? 看着睿实兀自又陷入沉思了,睿骞相当无语,不知道十一皇兄又去琢磨什么了。原本以为睿馨走了,自己也能开溜,没想到还是要留在原地饱受煎熬。 正在睿骞百无聊赖地要发疯的时候,锦行快步进来,神色匆匆地回报道:“主子,刚得到消息,太子下令斩杀两道宫门、所有阻拦七殿下回宫的守城士兵。” “什么?”睿实大惊,吩咐道:“再去探,速速回报进展。” 锦行领了命立刻转身出去了。 “十一皇兄,太子这是要干嘛?”睿骞也顿时来了精神,说:“太子平日里已经足够暴戾、令人畏惧了,这时又蹦出来,在不相干的事情上,竖立的哪门子的威风呢?” 睿实打断了睿骞的话,说:“小心隔墙有耳,东宫的眼线遍布宫里宫外,此事与我们毫无关联,切不可惹祸上身。现在我们要思考的,并非太子是否立威的事,而是今晚的这件小事却暴露出了很多的大问题,先是睿宣解围送披风,现在连太子也出面了,是我们太小看这位自出生就失去了势力的皇子。” “说的是七皇兄吗?”睿骞茫然,完全不能将睿馨和阴谋联系到一起,他可是比自己还要逍遥于世、又与世无争的人。 睿实也不愿意相信睿馨与阴谋的关联,但是现在,经过今晚所发生的事,他是要逼着自己对睿馨这个人刮目相看了。 “宫门守兵收受贿赂,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睿骞分析着,“太子也就没腾出空来整顿他们,这会儿借着七皇兄的事,倒是把脏水都泼给七皇兄了,但是也得有人信啊,谁若是信了,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 睿实望着睿骞的无心之言,但自己却着实做了这个天字第一号大笨蛋,因为他的确是信了,但是想想睿骞的话,也似乎有些道理。 太子利用了这件事,既整顿了局面,又让众人去憎恨睿馨,也不无道理。 “真狠!”睿骞说罢,一饮而尽杯中酒。 他所指的唯有太子睿宗,算来两道宫门的守城兵,多少也有近百人,说杀就给杀了。 “怕是哪日杀我们兄弟的时候,也不会眨一下眼。”睿实心底恐慌,也喝了一杯酒,压惊。 睿骞不明白,说:“我们又不跟他争龙椅,每天提心吊胆地小心办事,又不会胡作非为,太子他为什么要杀我们?” 睿骞是直线思维,而睿实的思维总是蜿蜒地,所以他此刻已经在思考另一个问题了,对睿骞嘱咐道:“今后要对睿馨好些,为了我们得以自保。” 睿骞听不懂,更不明白睿实的话意。 睿实于是解释道:“你不能这样愚钝,要学会审时度势,你想,十三皇弟睿宣是父皇身边的红人,太子又是储君,现在都在为睿馨出面,如果和睿馨的关系良好,对我们能够安身立命是有一层保障的。” “我看未必,大难临头各自飞,七皇兄有什么理由保我们?”睿骞就不明白了,又问:“我的十一皇兄啊,你算把我绕糊涂了,我们兄弟到底要做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为什么你总担心我们的脑袋呢?” 睿实看着不成气候的睿骞,不悦道:“身为皇子,不是有错才会丢掉性命,要看你是否站对了阵营。” “太子继位已成定局,父皇说诏书都写好了,还有其他阵营可站吗?”睿骞自斟自饮道:“闹心。” “那你说父皇是喜欢睿宣还是太子?” “当然是睿宣…”睿骞脱口而出后,又解释道:“父皇还喜欢子尊呢,难道要让子尊继位吗,咱能不能让脑袋休息片刻,别再胡思乱想了,否则不等脑袋被别人砍,它自己都先受不了了!” 睿骞的话,睿实一句也不想听。但是如今的状况看来,睿宣夺位的几率不大,因为他虽然得宠、常年伴驾,但是也总独来独往。 再说睿宣的母亲也只是嫔位,等级低,还身陷冷宫毫无出头之日,而比他年长的皇子们,哪一个不是姻亲势力磅礴。 所以十三皇子睿宣的背后势力可谓没有,但是真的没有吗? 睿实有些不笃定,想着要再查一查睿宣的外戚,有没有在朝为官者,又或许正是因为势单力薄,所以才拉拢睿馨? 又一起骑马又送披风,只是拉拢睿馨对夺位有什么实质的帮助? 若论睿馨的特长,倒是可以利用他别苑中养着的女子们,去完成所谓的美人计。然美人计也是十分要命的,想到这里,睿实的心事更加沉重了。 第14章 皇子殿阁 顷刻后。 离开‘实行殿’的七皇子睿馨,裹着披风往内宫的西北角落、自己的寝殿方向一直走去。 皇宫,分外宫和内宫,外宫由皇上的临朝大殿,和东西两侧偏殿的臣工议事司组成。 内宫,也就是皇室的寝宫,由南向北,主殿阁依次为:圣正殿、东宫殿、皇后殿和太后殿。 东宫殿由东宫北殿、东宫南殿、东宫东殿和东宫西殿,四个偏殿围合组成,四个偏殿之外又有御花园环绕,以此区分间隔于皇子殿阁。 皇子殿阁,处于东宫殿的东西两侧,都是两主宫并肩格局,主次位由南向北。 东侧殿阁,依次为:二皇子睿安的‘安辅殿’和三皇子睿宁的‘宁元殿’;六皇子睿宾的‘宾恭殿’和八皇子睿客的‘客敬殿’;十六皇子睿守的‘守望殿’和十七皇子睿寓的‘寓诗殿’;十八皇子睿宴的‘宴庆殿’和十九皇子睿定的‘定坤殿’。 西侧殿阁,依次是:四皇子睿宬的‘宬程殿’和五皇子睿寄的‘寄纪殿’;九皇子睿宽的‘宽祥殿’和十皇子睿宜的‘宜适殿’;十一皇子睿实的‘实行殿’和十二皇子睿骞的‘骞翼殿’;十三皇子睿宣的‘宣一殿’和十四皇子睿宏的‘宏图殿’;十五皇子睿富的‘富景殿’和七皇子睿馨的‘馨思殿’。 皇子殿阁中,有两处,常年空闲,一处是三皇子睿宁的‘宁元殿’,因为睿宁五年前从戎,驻守边域之后,常年未回宫。 另一处,是十三皇子睿宣的‘宣一殿’,因为圣眷,他常年住在圣上寝殿的偏殿内,所以空闲了自己的皇子寝殿。 原本按照母妃的品级,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的母妃,是程贵妃,居所应该落座在东宫东侧,也就是如今的六皇子睿宾的‘宾恭殿’和八皇子睿客的‘客敬殿’位置。 但是因为程贵妃之父程纪,为当朝史官,总是得罪皇室,与东宫不睦,太子不喜,所以睿宬和睿寄,是沾了外祖父的‘光’,才被排除在了东宫的东侧势力范围之外。 而且四皇子睿宬的‘宬程殿’和五皇子睿寄的‘寄纪殿’,也与外祖父相关。因为两位皇子出生之时,皇上朝务繁忙,正应战外夷侵扰,所以由程纪拟了皇子名讳,待御批。 皇上得空时,却看见了‘宬’、‘寄’,两个字,正是程纪的姓名谐音,所以皇上认为史官妄言,但又不便明令责罚,所以索性将皇子殿阁直接用了‘程’、‘纪’二字。 所以才变成了别扭的‘宬程殿’和‘寄纪殿’,而皇子随侍通常取用皇子殿阁中的字,比如十一皇子睿实的‘实行殿’,他的皇子随侍,名为锦行。 皇子随侍的名字都以‘锦’字为首,所以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的皇子随侍的名字,惯例取为锦程和锦纪。 得知是皇上故意之后,程纪明知自己为皇子外孙取名的谐音刻意,所以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就算是程贵妃多年来一直嚷嚷着要更改殿名,皇上也置之不理,故意回以难堪。 皇子殿阁如此格局,也因为,以东宫殿为轴心,东侧的皇子殿阁,为武臣姻亲的皇子,而西侧,为文臣姻亲的皇子殿阁。 七皇子睿馨的寝宫‘馨思殿’,处于整个皇子寝殿的西北角落,一墙之隔,是一条宫内长廊。 就是内宫墙相隔外宫墙的一条通道,因为紧邻内宫西门位置,甚至能够听见墙外马车经过的声音。 特别是早朝的时候,嘈杂声不断,虽然朝中大臣们的府邸,多座落于富庶的城南,但是居住在城西的大臣,都会从西宫门进宫。 虽然不会进入内宫,但是都喜欢抄捷径,沿着宫内的阡陌通道,往前面大殿去上朝,所以每日丑时,‘馨思殿’的人也就随之被迫地早起了。 虽然‘实行殿’和‘馨思殿’,都居于东宫西侧,但是也需要经过‘骞翼殿’、‘宣一殿、’、‘宏图殿’等皇子寝殿。 所以,一路上也就不免遇到许多值夜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但在他们眼中,七皇子睿馨历来是透明的,不需问安,也不需被‘看见’。 此时迎面走来的几个宫女,提了灯笼,整齐地走着。经过睿馨身边的时候,忽然宫女们齐齐地跪在了旁边,而后又起身继续走了。 睿馨着实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全体摔了一跤,又迅速地爬起走了似得。这样的情景,实属离奇,睿馨边糊涂着,边继续走着。 巡逻的侍卫按照路线经过,居然又齐刷刷地停下,笔直地立成一排,直到睿馨过去才恢复了队形继续巡逻。 这下睿馨真的被吓到了,事有蹊跷? 他有些紧张了,又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不是因为夜风凉,而是因为今夜的宫人们太吓人了些,太过反常了。 但随即睿馨似乎找到了一个缘由,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披风,难道这些宫人错把自己当成十三弟睿宣了? 或许这些宫人毕恭毕敬地只是这件绝世披风,正当睿馨如此释怀的时候,几个抬着炭炉的太监从后面走来,而后放下炭炉,都躬身行礼。 其中一个还有对白:“请七殿下的安!”话落,几个人又抬上炭炉继续往前走了。 不是认错皇子了?睿馨错愕地愣在了原地。 经过这一路的惊悚之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寝殿‘馨思殿’。 掌事姚公公正来开门,见主子回来了,笑意浓浓,说:“主子怎么才回来?” “遇到些波折。”睿馨回着话。 待姚公公将门关了,两人才往里面走去。 “宫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刚才我回来的这一路上,居然连宫女都给我行礼?”问着,睿馨的心跳还在加速。 姚公公约莫近七旬的样子,是宫里的老人,先帝时候曾任大殿内侍,此时已驼背声哑,但精神尚足,宫外并无亲人,所以皇上特许宫内养老。 ‘馨思殿’不得宠,宫女、太监们都费尽了心思不被分配到这里来,所以内宫总管干脆将这些无处安置的老家伙,全部‘送’给了睿馨。 姚公公耳朵有些背,但还不至于听不见主子的问话,但他一路低头走路,直到和睿馨进去内殿,又关了房门。 第15章 乌姑姑 才开始告诉说:“因为主子没带腰牌,先后被两道宫门拦阻,所以太子下令斩杀守门兵,半盏茶的功夫,已有百余人下狱了。” 睿馨听着,震惊之余,只觉得事有不妙,他坐下来,看着姚公公新泡的茶,热气犹在,正合适喝,只是他却如鲠在喉。 乌姑姑从偏厅过来,为睿馨解下身上的披风,早已一眼看出这披风的出处,小心的先给收好了,单独放进了一个锦盒中。 再端详睿馨的面色,知道他尚不知晓所发生的事。 乌姑姑比姚公公少不了几岁的年纪,原是教习姑姑,后因得罪了章嫔,也就是六皇子睿宣和八皇子睿宾的母嫔,而被贬为最低等的粗使奴婢。 也因是宫里的老人,多少与内宫总管有些交情,所以也被‘发配’到了‘馨思殿’。 “你们怎么还没睡?”睿馨实际还在晃神,问了一句。 “这个时辰都快该起了,不用睡了,年纪大原本就少睡,”乌姑姑提醒道:“主子还是赶紧去东宫,求太子刀下留人,否则就罪孽深重了。” 睿馨也有此打算,所以已经站起身,因他回来,其他伺候的人也都陆续来了,为他更换衣服。 虽然前后左右伸手的人,没有一个是青丝少面,个个两鬓花白且褶皱的脸庞,但是做事却极其仔细用心。 “但是太子会见我吗?”睿馨在担心这个,边自己动手系着纽扣,因为更衣的老宫女有些花眼,扣了几次都没扣上。 姚公公分析道:“若是二殿下在,怕是见不着,但我才打听了,二殿下此刻不在东宫,应是因为狩猎的事去大殿候着了,所以应该进得了东宫殿。” 睿馨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被乌姑姑往嘴里硬塞了一个点心。 但是这一口吃下去,睿馨百感交集,半晌说不出话来,咳不出也咽不下,只觉得一股呛鼻的强烈刺激感直冲脑门。 “主子,芥末馅儿的点心没吃过。”乌姑姑说着,又吩咐另一个老宫女说:“拿那件旧了的内里夹薄绒的披风来。” 睿馨还在跟芥末的后劲较真,只凭他们给自己装扮。 而后才往前面东宫殿去了,临出门乌姑姑居然把睿馨手里攥着的手绢又给拽走了。 睿馨前脚离开,乌姑姑托着那件绝品披风也跟着出门了,披风被用锦盒小心包裹了,也免被外人看到。 一路走到大殿附近,站在一个阴影的僻静处,没一会儿,便看见十三殿下睿宣从大殿出来了。 下台阶之前,睿宣已经看见了那个熟悉也已老迈的身影,于是有意支开随从去牵马,自己则来到了乌姑姑的面前。 不等对方开口,睿宣已经将锦盒打开,取出披风,直接往身上一搭,系好绒丝锦带。 物归原主完毕,乌姑姑行了礼,原路返回了。 睿宣看着乌姑姑的臃老背影,片刻才翻身上马离去。 在这没有人情味的宫里,睿宣自信不欠几个人的情分,但乌姑姑必须得算上一份。 当年十三皇子睿宣的生母,尚不是嫔,无人重视,因待产筹备懈怠,险些送命。 正遇到乌姑姑带着一批新进宫的宫女到各个后宫拜见主子,半路遇到求助无门的宫女,于是改道前往,且最终帮忙接生了十三皇子睿宣。 也因此,误迟去了给章嫔宫的请安,也就是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的母嫔,而得罪了她,被降了级,做了许多年的粗使奴婢。 章嫔有气不是因为被教习姑姑怠慢,而是十三皇子睿宣的出生,是为宫中又多了一个和自己的两个儿子争权夺利的皇子而懊恼。 因此,睿宣自小就觉得欠乌姑姑的情分,自他来到这世上,第一个抱住他的,为了他的出世而不惜误了自己本份的正是乌姑姑。 所以今晚乌姑姑将披风送回,他并不生气,反而有些嫉妒七皇兄睿馨,有乌姑姑这样的人在身边守护着,在宫里这样严峻的地方,是一种福分。 睿宣自懂事时起就获得了皇上的宠爱,所以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嫉妒的对象,而被他嫉妒的睿馨,此刻果然被拦在了东宫的门外。 “麻烦只通报一次,不见,我立刻走。”七皇子睿馨言语温和,和东宫殿外的守卫们交涉着。 虽然七皇子的地位众所周知,但是毕竟是皇子,如今这般谦和,守卫们也有些把持不住,终于还是去通报了。 睿馨心里也没底,不知自己的太子大哥是否愿意抽点空档来见他,眼下他也管不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毕竟人命关天,而且还是百余人的性命。 因为狩猎的事,今夜内宫安睡的少。守卫从殿内出来的时候,面色轻松,果然告诉睿馨道:“七殿下,请进。” 睿馨大感意外,而且他是第一次进入东宫,眼前的每一片瓦砾都未曾蒙面过,正担心如何找到太子的时候,有宫女迎出来引路,反而显得格外贴心了。 一直到进了内殿,睿馨终于见到了自己的长兄,当今太子睿宗。 虽为兄弟,两人却极少见面,睿宗有专门的帝师授课,所以并不进宫学堂,而睿馨没有参与上朝的资格,就算同处过一处,也都相隔甚远,连五官都难以区分的距离。 平日里太子身边也只有二皇子睿安近侍、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随从,其他皇子一概敬而远之,更何况睿馨。 所以此刻两人之间几步之遥的距离,彼此却感觉面生。 雄伟的东宫,内殿也富丽堂皇,犹如小规格的大殿,就连壁上金铸烛台也都时刻展示着太子与众不同的储君地位。 睿宗比睿馨大不了几岁,幼时便是冷峻的脸,此刻五官更加分明深刻,虽然并非威武雄壮,但也龙虎之姿,霸气十足。 加之帝师们辛勤的培育,气质比其他皇子们高出不是一个档次。 再见他一席浅金色袍服,胸前袖襟都绣满了龙云图案,映着炯炯深邃的双眸,更显英气逼人,贵不可言。 睿馨行跪拜礼,而且继续跪着说话,求情说:“守门兵一事皆是因我而起,但罪不至死,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第16章 初入东宫 睿馨的嗓音有些沙哑哽咽,除了真心来求情饶命,还有乌姑姑那一口芥末点心的缘故,所以还没说几句,他已是声泪俱下,似乎还有些颤抖。 太子睿宗只听着,暂且没有言语,眸影中闪过一丝吃惊,但随即又恢复了冷酷模样。 半晌他才说道:“既然已经下了令,不好收回。” 太子大哥的声音对于睿馨来说也是陌生的,但没想到是这般…温和,至少睿馨是这样感觉。 并不似平日里听闻的那般,俨然宫里宫外已经成功的把太子塑造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恐怖角色了。 “睿馨在宫中微薄,忽然引起这样一场轩然大波,睿馨怕是熬不住的,还请太子饶过这一次,下次睿馨一定记得带腰牌,也尽量不再深夜回宫打搅了宫中…” 说着,睿馨抬袖抹汗,芥末劲还没完全过去,这样一抹,辣汗有些入眼,眼前又涌出眼泪来,越来越狼狈了。 太子端坐书案之后,言语不多,像是思考,又像是有些飘神。 睿馨一直跪着,也不抬头,除了抬袖擦眼,没有其他动作,因为锦帕被乌姑姑不知为何扯去了,只能以袖擦拭。 一时间竟这般僵住了,只有烛火在摇曳。 太子没有动静,睿馨也只能候着,就这样一直拖延到了二皇子睿安回来。 从大殿风尘仆仆地归来,却诧异的看见七皇子睿馨趴在东宫的地面上,睿安的眼神犀利如剑,从睿馨的身上刮了过去。 二皇子睿安见过太子之后,才转身回来,对跪在那里的睿馨说:“这也是你能随便进出的地方,越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睿馨还没颤抖,太子先说话了,拦着二皇弟睿安道:“说话留心,好歹是兄弟,何必苛责。” 没想到太子竟会为自己说话,睿馨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太子殿下,还是忙于狩猎事宜为好。”睿安劝罢,又对睿馨冷言道:“还不退下。” 睿馨趁机再次求情道:“求太子殿下宽恕那些守门兵,这事实则是睿馨的错…” “放肆!”睿安吼道,打断了睿馨的求情。 太子睿宗看着星夜赶来跪求的睿馨,两眼通红,泪水满脸,全身颤抖,单薄的披风看起来也已经旧得不成样子了,如此可怜寒酸的模样,不免勾起了恻隐之心。 睿馨见太子犹疑,于是又补了一句:“就算是斩,也请宽容至狩猎之后,免得搅了皇上的雅兴?” 这句倒是可以斟酌一二,也给了太子睿宗一个开口的理由,于是终于赞同道:“准。” 睿馨走后,二皇子睿安脸色不佳,当即单腿跪地向太子请罪,道:“父皇突然决定提前去狩猎,所以我将事情交给睿实去办,不料睿实又派人连夜将滞留别苑的睿馨召回,睿馨宿醉不说,还遗失了腰牌,被守门兵阻拦,后睿实的亲信向守门兵行贿,才得以进宫。到了内宫门又被拦下,我才气不过派人换了守门兵,将他们全部拿下问罪。当时太子已经就寝,所以没敢打扰。” 整件事,睿安掐头去尾,又删减片段,终于汇报给了太子,而下了东宫杀令的太子本人却对此事才刚刚知晓。 不等太子睿宗介怀,睿安又说:“不知太子为何要宽限时日再处决那些宫门兵,要知道有一次宽容,底下的人就会得寸进尺。”说着,他已经起身了,而且言辞灼灼。 “总不能搅了父皇的雅兴,狩猎不过一个月,回宫之后再做决断也不迟。”太子道。 见太子拿皇上做挡箭牌,睿安想了想,又说:“还有一事,内宫门被拦阻的时候,是睿宣解的围,之后不止带着睿馨同乘一匹马,而且睿馨的身上还披着睿宣的那件稀世珍品一样的驼绒披风。” 听到这里,原本已经些许融化的太子的五官再次冷峻了,“二人交往甚密吗?”他问。 “隐藏极深,不为人知。”睿安回道。 令太子心寒的莫非这些宫中的手足假面孔,似乎想找出一张真实的比登天还难,所以他自小倍感六亲冷淡,毫无亲情可言,性格也就越发孤僻冷漠。 今夜见到七皇弟睿馨,完全陌生的脸,这令太子心中感寒,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看见睿馨是什么时候了,显然已经久得连彼此的模样都忘却了。 但平日里,关于睿馨,还是有所耳闻的,比如他那所远近闻名的别苑风景,原本以为睿馨不过是好色之徒,贪玩嗜酒,不料人心叵测,就连一个赐死废妃的皇子也免不了一身虚假。 “所以太子,还是尽早斩了那些宫门兵,玩忽职守也好,收受贿赂也好,罪名绝对可以致死,他们毕竟不是普通的守门兵,这里可是皇宫重地,太子?” 睿安再三请令,主要是看见太子有些出神。 “既然已经答应了,不能食言,过一月再斩有何不同。”太子睿宗话落,起身回后殿去了,看样子也不愿意跟睿安多说什么,只留下一个对亲情失望的孤单背影。 若是皇子或许多舛,但为太子必定孤独,只是二皇子睿安望着那孤独的背影,却目光贪婪。他也回自己的‘安辅殿’去了,折腾了一夜,毫无结果。 睿馨被拦在外宫门由公主马车接入宫门的事,睿安没提半个字,因为那辆马车是子尊的,她的两个哥哥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是两个十足的书呆子,不足为敌。 子尊公主备受皇宠也可不虑,但他们三人的舅父却是当朝相辅冷季冬,所以睿安现在还没做好要跟一朝丞相对立的准备。 锦辅是二皇子睿安的皇子随侍,但是他略寡言,因为自己主子的脾气是所有皇子中最差的一个,所以他每天都在为自己的小命而担忧。 每次返回皇子寝殿,进去殿门的时候,锦辅也会相当紧张,因为御赐的殿名‘安辅殿’,二皇子一直心有不满,问题当然是出在这个‘辅’字。 像是皇上的刻意提醒,让二皇子睿安只能处于辅佐的位置,而永远不可僭越,但是偏偏二皇子睿安满心思,都是非分之想。 因为现在的皇后,被称为小章皇后的,可是二皇子睿安的生母,而只是太子睿宗的姨母,所以睿安才会如此‘不安’。 第17章 古董浴盆 从东宫殿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有了泛白的颜色,七皇子睿馨打算回去洗个澡,却看见锦行正跑过来,于是赶紧闪人,从小道回去‘馨思殿’了。 见睿馨从后门回来,姚公公的目光已经老练得没什么惊奇了。 乌姑姑已经备好了热水,知道睿馨只换了衣服没洗澡必定要回来,因为他的身上满是酒气,像从酒缸里泡过一样。 刚脱了披风,睿馨就听见姚公公在门口应付锦行的对话了,听不清内容,居所再小,好歹内堂到殿门也有个小院子。 睿馨并不担心,他常戏言姚公公老奸巨猾,总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当然也能帮睿馨达到想要的效果。 “我又没说不去,是,我只是想洗个澡,”睿馨看着乌姑姑,又说:“我已经长大了,我是个男子了,咱能不能换个人?”说着还擦着因芥末引起的泪痕。 “主子是在害羞吗,皇上我都…”乌姑姑的嘴被睿馨的手给捂住了。 睿馨些许惊恐道:“这一夜,不该发生的,该发生的,似乎已经够我忙的了,您老就别再语出惊人地吓我了,您不是教习姑姑吗,什么时候也在主殿任职过了?现在皇上的儿子我,都已经这样大了,大到足以需要您回避了。” 其他人在旁偷笑,乌姑姑只好退出去了。 片刻姚公公进来了,先提醒了一句:“沐浴就是沐浴,不要总是洗澡洗澡,皇子的风范和修为,不能少。” “别苑那边的百姓都说洗澡,我觉得好听,而且他们有的时候直接跳进河里就洗了,不知道有多痛快呢!” 说着,睿馨终于进去了偌大的木盆,这还是他还未出生的时候,当然是他母妃还在世的时候,父皇那时应该是和蔼极其。 不然也不会亲自绘图特意定制了这个浴盆给尚未出世的孩子,而且尺寸足够他用一辈子的了,所以一直也没换过。 只看这木盆的用料和做工,估计等睿馨入土了,它还会如古董一样地存在于世。 “乌姑姑将披风给还回去了,十三殿下什么也没说。”姚公公告诉道,边舀着水。 睿馨听了,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说:“睿宣也是好意,这样感觉拒人于千里,非兄长所为啊,感觉有点愧对他的一番情义。” 姚公公却说:“十三殿下之所以什么也没说,是因为知道他的披风在你的身上,势必会为你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估计他也是冲动之下才有此举止,不似传闻中那个独善其身的十三殿下了。” “而且他跟我说话的时候,让我感觉他有点贫,还不正经,毫无忌惮,想什么就说什么。”睿馨说着,也是感慨。 姚公公不再言语,心里明白,毕竟是人都有感情,而自己的主子在宫中是鲜有的无害的存在。 以十三殿下的过人聪敏,自然知道什么人不能说话,什么人可以说多少,又什么人可以畅所欲言。 所以姚公公很欣慰,看着小主子好像拥有了不曾有过的兄弟情义而心情尚好,至于守门兵的事,势必要得到妥善的解决,才能完全放心。 沐浴之后,乌姑姑又拿了熏香过的衣服给睿馨换上,姚公公也在旁精心挑选着身上需要佩戴的玉饰。 睿馨不禁奇怪道:“我不过是去睿实宫里,穿这件新衣裳做什么?” 姚公公让旁边伺候的其他人都退下了,才低语了一句:“姑娘刚进宫,在主子沐浴的时候已经进了‘实行殿’。” 睿馨听得真切,眼睛不自主地浑圆起来,姚公公口中的姑娘特指冷月心,所以睿馨有些慌乱,心跳得异常,说:“昨晚子尊刚去了磅山…” 睿馨的意思是,如果要回城,为何不跟子尊他们一起回来,偏天亮的时候又自己进宫了。 只不过每每遇到冷月心三个字,他的话也说不全一句了,总觉得气短,而他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从小养他长大的姚公公和乌姑姑。 姚公公只是浅浅一笑,似乎这世间他已经看得太多,想找出一件能开怀大笑或者失声痛哭的事,有些难了。 姚公公只说:“秋狩是每年皇室最大的出行阵仗,听说今年除了皇子公主、皇室家眷,就连王公大臣的儿女也都要跟着一起去,特别是待字闺中的小姐们,毕竟皇子们已经到了该完婚的年纪了。咱们主子可有心仪的姑娘了?” 睿馨听此,脸色顿时黯淡了许多,半晌才说:“没有。”但是又问了一句:“太子妃的人选有‘听说’什么吗?” 乌姑姑上来为睿馨绑玉带,说:“无非是出自当朝的两位丞相,或者几位一品大臣家族,有后宫的娘娘想亲上加亲的,也都早就开始筹备了。” 说着,乌姑姑自然明白睿馨想问什么,于是又继续说道:“这其中必然有几位出类拔萃的,比较突出的就属两位丞相的女儿了,据说章相之女才貌出众,大方开朗,而冷相之女略显深沉安静,内敛庄重。两位小姐性情看似截然相反,主子以为太子会相中哪一位?” 自己那位太子大哥会选谁为太子妃,睿馨怎么会猜的中,只是心底犹如巨浪拍岩,一时激荡难平。 “见过太子之后,我觉得他不像外界所传闻的那般冷酷无情,你们怎么看?”睿馨又问。 “不敢妄言,不知。”姚公公回道。 “敷衍我,”睿馨佯装轻松打趣道:“以二位混迹宫中数十年的丰富阅历,怕是宫里的哪块砖下,趴着哪种虫子都一清二楚。” 乌姑姑补了一句:“人老无用。” “谦虚!”睿馨一手揽着姚公公的驼背,一手挽着乌姑姑的臂弯,撒娇状态。 姚公公依然不答,专注为睿馨佩戴玉饰,催促道:“再耽搁,锦行又要扣门了。” 睿馨急,急得想要飞去‘实行殿’,但他又可以和自己做对着,磨着自己的焦灼,而拖延着,因为见了又如何,或者不如不见更好。 姚公公推着睿馨出门的时候,乌姑姑让两个宫女端了点心随去,说:“过门是客,空手不妥。” 睿馨不放心,掀开点心盒子看了看,并无她爱吃的那几样,才同意带去了。 想来他也是多虑了,姚公公和乌姑姑办事岂有不放心的,他的心思再深,他们也知。 第18章 倾心彼此 冷月心也才刚来到,绒边的披风刚褪去,相互问候之后大家在厅里坐下来,而后锦行就在门外报了一声:“七殿下到了!” “这个睿馨,沐浴更衣如女子一般磨蹭。”睿实起身,笑道,去迎接,脚步凌乱。在冷月心面前,他也时常失态。 子尊公主也在,不由得看向旁边而坐的冷月心,只见她面无表情,果然冷如当季,就算听见睿馨二字也未见她些许动容,所以子尊心里嘀咕,难道是自己误会了? 睿馨边笑声郎朗,边迈步进门来,和睿实谈笑风生,仿佛又提及了什么有趣的话题,只是睿实心事多,不能完全听懂睿馨的笑话。 “说什么了,让我们也乐呵一下?”子尊忍不住问道。 睿馨于是故作神秘状,道:“此笑话只许男子一乐,女子不宜,不宜…”说罢,又兀自笑起来。 子尊不禁翻了个白眼,冲睿馨:“七皇兄还是有个做兄长的样子,那些污言秽语还是留在宫外你的别苑里。” “你看,原是你问,我答,现在你却怒了,所为何事,又不知何事,居然还怒。”睿馨走到子尊面前,两人你言我语地说起话来。 睿实旁边陪着,终于得空打断了对话,提醒道:“七皇兄忘了,月心也在,还未见礼。” 睿馨于是仿佛恍然大悟,即刻来到冷月心的面前,歉意道:“只顾说话了,怠慢了客人,还请见谅见谅…” 嬉皮笑脸地说着,睿馨忽然又停住了,目光犹疑在冷月心的面无表情上,不禁惊叹道:“咦,真的是你吗,怎么忽然变漂亮了,这才走半日,怎么活脱脱换了个人,看这俊眉白皙、娴静泰然,我从来不知淡妆轻粉也能如此…” “七皇兄!”子尊气呼呼地打断了睿馨的轻薄之言,“什么半日,月心离开宫学堂已经小半月了,哪里变了一个人,从小到大在宫学堂不都是这个样子嘛,要七皇兄来贫嘴。” “哎呀,”睿馨喃喃,感慨道:“我那别苑一夜春宵即外世数日,我只顾流连,却不记得岁月匆匆了,没办法,逍遥人生就要如此,那个睿骞,你也长大了,睿实不愿与我为舞,你哪日可要抽出空来,去我别苑坐一坐可好?” 睿骞还处在对任何事物都新奇的年纪,但同时也不知道自己对何感兴趣,所以一片茫然地只听着。 睿实于是面色不悦道:“睿骞还小,切不可胡言。七皇兄还是上座…” 不等睿实客气,睿馨早已一屁股随意坐了下来,反正睿实也不是真心客气,所以睿实还是回去了主人的位置坐下。 跟来的宫女将点心放下就回去了。 子尊于是又开始针对这盒点心,说:“月心,没有你爱吃的那几样,你想试点别的吗?” 冷月心无心言语。 睿馨又说:“这又是我的错了,我怎知谁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如果不是我宫里的那几个老家伙非让我带点心,所以说,空手而来最好,必定什么错都没有。” 冷月心听此,心里一沉再沉,虽然表面依然冷若冰霜,不过更冷而已。 眼看着睿馨和子尊又要掐,睿实仿佛兄长一般,说:“咱们还是议正题,二皇兄将狩猎的筹备事宜,又交于我来打理了,但我自知能力有限,所以请各位高人鼎力协助才好。” 说到正题,睿馨和睿骞又要打瞌睡了,两人无聊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睿实为何偏喜欢揪住他们两个不放,在这里活受罪,而且还一个建议都给不出,当然给出了也会被驳回,跟没说一样。 子尊刚要开口说什么,锦行在殿外又报了一句:“大殿总管来了。” 话落,总管福泰已经进来,径直到公主面前,行礼道:“给公主请安,皇上邀早膳。” 听着,子尊已经起身,对睿实说:“我先去了,早膳后再回来,你们先议着。”话落,和福泰总管一起走了。 皇上子女众多,偏子尊和睿宣一日三餐的陪着,而且随着皇上的年纪越大,越离不开这一儿一女了,反倒后宫嫔妃,甚至皇后都少被召见了。 子尊也就罢了,只是睿宣是儿子,难道睿实、睿骞这些就不是亲儿子了吗?想到这里,睿实不禁心底一阵叹息,也更加妒火中烧。 睿骞看着睿实,知道子尊被传去陪早膳,睿实的心里又妒忌上了,因为方才福总管进来的时候,睿实慌忙起了身,迎接的态势却扑了空。 而福泰仗着是皇上身边的人,甚至跟其他皇子连招呼都省了。所以睿骞打算劝一劝大哥,但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正停滞的时候,锦行进来了,回道:“主子,二殿下差人过来,让抽空过去一趟。” “那赶紧用膳…”睿馨的话还没说完。 十一皇子睿实已经整装待发。 十二皇子睿骞也跟着起身了。 睿实说:“还是先去一趟,怕是有什么急事,不要耽搁了才好。” 偏又拦下了正要起身的睿馨,叮嘱道:“我去去就来,你替我好好招待月心,等子尊回来,咱们接着议。”话落,已经抬腿出门了。 睿骞不等睿馨开口,赶紧起身说:“我去看看早膳准备的怎样了,怎么还没弄好,总不能让大家都饿着肚子。” 睿馨指着睿骞的手还没完全抬起来,十二皇子睿骞已经溜了,说是去催早膳,估计就此出宫了,不玩个天黑不会回来的。 忽然间,厅里就剩下睿馨和冷月心两个人了,空间不算大,空气却在迅速凝结。 冷月心的目光不知道要把焦点落在哪里,多少次这样奢望地梦想过,能有一个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只没想到这么突然,这样的惊喜就出现了。 只是除了惊喜,还有惊慌,以至于举足无措之下,她拿起了一个点心开始吃,也不管是什么点心了,却不能不顾什么馅儿。 因为才吃了一小口,她的动作就停下了,她明显吃出了糯米的香气和口感,却不见点心馅儿中有糯米的痕迹,而且五颜六色的馅料,连颜色都不属于糯米。 “不是不爱吃吗?”睿馨脱口而出了一句。 他有些心慌,因为他此刻信不过乌姑姑了,他应该料到,乌姑姑会千方百计地,在点心里融入冷月心爱吃的糯米。 第19章 宫女烟翠 拿着点心,兀自出神的冷月心,因为睿馨突然的问话,蓦然抬起了眼帘,四目相对,突然且充满了期许,但仍旧仓促,所以各自霎那间地挪开了自己的眼眸和心扉。 睿馨一阵心乱如麻,完全没留意对面而坐的冷月心也是同样的心慌意乱,但两人表面看来依旧平静如常,因为尚有宫女们在旁候着。 但是早膳什么时候已经整齐地摆在了眼前,冷月心却不知道。 睿馨看着眼前的美食,想来是睿实刻意安排过,准备的很是精致,能看得出他的用心,或许睿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似乎除了自己,任何一个都可以成为女子终身不错的选择。睿馨叹息,在心底,不想被谁发觉,却难掩失落的心境。 冷月心的两手原本进宫的时候因为清晨赶路而冰凉,此刻却手心沁汗,又因克制心情而双手无措的紧握在一起。 待她的心终于恢复了些许平静的时候,余光里,她再次偷偷地望向睿馨,他看起来不知为何有些许落寞的神情,正望着早膳发呆,看起来又略微清瘦了些。 子尊常说七皇兄因为夜夜笙歌的不良习气,所以身子骨更显纤弱了,虽然这话在冷月心听来,刺耳又钻心,但眼见他消瘦半分,她仍心疼如刀绞。 这样的自己却是冷月心无法接受的,所以她自责自悔,去深山书院面书思过,因为她要找回符合那个冷相之女资格的冷月心。 找回那个书香门第没有儿女私情,不会堕落到去暗暗倾慕一个风流浪子的、不会令家门蒙羞的大家闺秀。 但是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她却无能为力于任何,停止不了倾慕,也无法阻止自己的眼前总是浮现睿馨的面庞。 她觉得自己很失败,枉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更枉费了父母兄长的悉心培育。冷月心因这种挫败感时时刻刻都处在煎熬和折磨之中。 七皇子睿馨对于冷月心的心思却完全不知,倒不知是他隐藏的好,还是她心迹压抑地更彻底了。 但是在人前他谈笑风生、胡言乱语,眼下就这么干坐着,是不是更令谁怀疑? 所以睿馨开始拿起筷子,嬉皮笑脸说:“不知道‘实行殿’的厨子有没有徒弟,我别苑什么都好,女子貌美、琴声悠扬、舞姿销魂,但唯独就是酒菜的滋味略逊一筹,真乃憾事一桩啊!” 冷月心听着,也开始用早膳,如往常一样,孤芳自赏的态度。 睿馨嗒嗒地吃着,毫无形象可言地吃喝得满嘴流油,皇子的风范和礼仪与他完全没有关系的样子,还不时地打着嗝。 见冷月心不搭不理,也就自顾自地欣赏起‘实行殿’的装潢来,正所谓简朴之中透着那么一股子神秘的贵气感觉。 其实他已经看了百八十遍了,倒不是百看不厌,只是眼神乱飘的时候,可以不经意地多看向对面两眼。 见他又恢复了常态,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不搭理而觉得无趣,冷月心知道自己是个无趣的女子。 有宫女送汤茶上来,送至睿馨面前时,他却忽然定睛在这宫女的脖颈处。 冷月心瞬间更难以下咽了。 “你叫什么?”睿馨问着眼前的宫女,“总该有个名字?”他又问。 正当宫女左右闪躲的时候,睿实回来了,还有没能成功逃脱被抓个正着的睿骞。 “月心,”睿实先走到冷月心的面前,致歉道:“是我怠慢了,还请见谅!”话罢才回去坐下。 睿骞也在睿馨身边坐下了,但睿馨的目光还没离开眼前的宫女,宫女见主子回来了,便立刻起身去端备好的早膳。 睿实看了看空着的座位,说:“不如等子尊回来再议狩猎一事,也许父皇有新的什么旨意也说不定。”于是打算先用了早膳。 十二皇子睿骞原本想跟睿馨交换个眼神,以抒发一下没能逃掉的苦闷,但是睿馨却没工夫搭理他,转向睿实问道:“刚才那宫女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 睿实被问得一愣,连忙往帷帐旁边看去,宫女众多他只一脸茫然。 睿馨于是起身,走去那群宫女中间,将方才送茶汤的领了出来,说:“是这个,她自己不肯说名字。” 睿实看了看眼前的宫女,确实有几分姿色,但因为穿着打扮的缘故,所以并不突出,而且自己宫里的人他的确也不能全部认得,于是示意门外的锦行进来回话。 锦行看了看此宫女,才回道:“回主子们,她叫烟翠,是安康姑姑新分派过来的。” 不提罢了,提起了,睿实就开始多心了,于是问:“咱们宫里地方小,原本的宫女已经足够,为何又分派人来?” “奴才不知,据安康姑姑说,可以作为狩猎时期的临时用人,因为要准备出行,知道咱们主子要随从东宫,担心人手不足,才分派人来照应。”锦行答道。 睿实又看了看眼前的宫女烟翠,无论她看起来是否老实本分,在此刻他的眼中,已将她判定为谁派来的底细,所以他瞧着她的目光也就变了一层含义,但表面上睿实从来不流露任何。 “那个…烟翠,”睿馨仿佛自言自语道:“名字好,诗意,别有一番滋味…” 睿实见睿馨陶醉的模样,于是趁机说道:“七皇兄如果喜欢,可以转到你的宫里去,反正我这里也不缺人手。”他也正愁该如何打发了这个底细。 “这样…妥当吗?”睿馨假意推脱,不等睿实开口又说:“容我想想,主要是我那别苑里已经有了…” 他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有些数不清的感觉,“我那里也是人满为患了啊!人越多争风吃醋,也就越发严重,前日居然还打了起来,女子们为了争宠也很是疯狂的!”说着,他大笑起来。 眼前的这一幕,冷月心曾经也只是听说,但今日亲眼见到了,她的心里翻江倒海又五味杂陈。 一个宫女尚可以吸引到他的关注,而自己却只能令他感到无趣,这对于自尊心极强的冷月心来说,真是莫大的讽刺。 “七皇兄,”睿骞哼笑道:“除了女子,能再找点儿其他的爱好吗?你不烦我都烦了。” 听这,睿馨更加大笑起来。 第20章 十三和子尊 大殿的偏殿中。 子尊公主正陪着父皇说话,总管福泰怕早膳凉了,又再请示了一遍。 “十三还没来吗?”皇上问道。 “回皇上,十三殿下还没到呢。” “不妨,再等片刻,他应该快到了。”皇上于是继续跟子尊说话,“睿实办事还算仔细,‘宾恭殿’和‘客敬殿’倘若还是个摆设,干脆将‘实行殿’搬去东宫旁边。” “太子好像不太喜欢睿实,”说罢,子尊又补充了一句:“我猜的,因为没见过太子给过睿实什么好脸色,而睿实也罕见往东宫殿去,要回事情都只是去‘安辅殿’找二皇兄。” 听见‘安辅殿’,皇上自然想起了另一个征战在外的儿子,于是说:“今年狩猎,睿宁又不能回来。” 子尊立刻安慰道:“看看父皇的儿子们多厉害,能文能武,这都是父皇教子有方!” 皇上听了自然高兴,问:“饿不饿,先吃些点心。” 说话间,十三皇子睿宣终于来到了,进来先向皇上见礼,“父皇,儿臣来迟了。” “起来,赶紧坐下用膳,”皇上眉开眼笑道,又吩咐旁边伺候的人说:“福泰,早膳都热着呢?” “皇上放心,都热着呢,只等十三殿下了。”福泰边回话,边赶紧让候着的宫女将早膳全部呈上。 早膳过半之后,皇上才问了一句:“听说昨夜乱哄哄的?” 子尊没应声,看了看睿宣。睿宣于是回道:“父皇,昨夜有些小事。”见睿宣这样说,子尊也就没说什么了。 早膳过后,子尊回‘实行殿’了,睿宣要回去军营继续安排狩猎出行的事,两人一起走了,因为子尊要坐睿宣的高头大马过过瘾。 皇上在殿内远远地看着两个孩子离开,福泰端茶上来,回道:“二殿下一直候着呢,早膳都没用,此刻宣进来吗?” 福泰不提,皇上险些将睿安给忘了,于是说:“让他进来,不过又是来汇报昨晚的事。” 此时,睿安正饥肠辘辘地等着早膳之后的面圣,虽然他候在另一间厅内,但不用想也知道,隔壁皇上正与睿宣和子尊进着早膳,所以此刻睿安也全然饱了,气饱了也嫉妒饱了。 进来之后睿安先行了礼,“儿臣见过父皇。” 皇上正在喝茶,睿安只好继续跪着回话:“儿臣有事回禀,昨夜睿馨算是将宫里宫外都闹翻了,先是在外宫门耍酒疯,后又在内宫门与守门兵冲突,一夜闹得整个皇宫都不得安宁,太子不敢擅自处理,让我来请皇上的示下。” 皇上听了,闷声叹气,语气严厉地问道:“既然闹事的人已经确定了,为何要杀宫门官兵?” 睿安想到皇上应该已经得到了信息,于是赶紧回道:“睿馨回宫被阻,居然贿赂守门兵,太子才暂时将参与受贿的罪人先押下,并未斩杀,如今还在大牢里,只等父皇圣裁。” 皇上听着来气,但是早膳的时候,睿宣说了,只是小事,所以此刻他也就不需要圣裁什么了,于是说:“你先退下。” 算着时辰,即将早朝,所以睿安也就不再耽搁了。 十三皇子睿宣,骑马将子尊送到‘实行殿’门外,又将她抱下马,知道她有话要说。 “为什么不跟父皇实话实说,如果被东宫的人先去禀报了,就是另外一个版本了。”子尊说着。 “我的公主姐姐,你没发现父皇最近的白发又多了许多,父皇比去年的时候明显见老了。” 睿宣又解释道:“更何况昨夜之事,我怎么禀报?据说是公主的马车将人载进了外宫门,所以还要详查究竟是哪一位公主的马车,太麻烦了,别说是早膳了,到晚膳都不一定能有结果。” 子尊笑了,说:“看来也得查查,是谁将七皇兄带进了内宫门,确实得详查。” 说笑罢了,睿宣翻身上马,走了。 对于这个十三皇子睿宣,子尊打心底里喜欢,完全不似她那两个书呆子哥哥,了无生趣。 子尊进去的时候,睿馨正说到去东宫求太子的事,其他人在旁听着,各自心里都有一个小算盘。 “无缘无故背上上百条人命,我得折寿。”睿馨啧啧道。 “太子是同意放人了吗?”睿实问道。 睿馨摇头,说:“不知道,我求来宽限到狩猎之后,所以狩猎这段时间希望事情能有转机。” 睿实却摇头道:“以东宫的做派,这些人,杀定了。” 虽然睿馨看法不同,但他只是喝茶,不再说什么。 冷月心是最沉默的人,但睿馨说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她都不会放过,所以这件事在她的心里也有一番思考。 “所以七皇兄,”子尊忽然大声道:“拜托你赶紧把腰牌找到。” 睿馨于是开始冥思苦想,说:“应该是落在别苑谁的怀里了,”说着,他又没正经,大笑起来,随即又收敛了些,说:“我又失态了,见笑见笑!” 睿实只担心这件事会连累到自己,所以拿起笔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才开始说正题:“狩猎时候的住所安排,我已经拟好了,跟往年类似,皇上和太子的主帐,在最中心的位置,二皇兄次之,然后是子尊你们三兄妹,如果贵妃娘娘也随驾,就要另作安排。” “应该不去,我母妃最不喜欢杀生之事,往年都不会随驾,今年也不会例外。”子尊说道。 睿实也说:“皇后娘娘也传下话来,说不会随驾,后宫对于狩猎的兴致的确不高。”于是又说回草拟的事项,“十三弟可说了总银两的数目?” 问话的时候,睿实却先看向了睿馨,似乎他有内幕消息可以提供似得,于是睿馨回应了一脸茫然和出神发呆。然后才看向子尊。 不等子尊抗议,睿骞憋不住了,说:“十一皇兄,咱这样暗中襄助有意思吗?东宫殿是既不告诉我们细节,又不告诉我们所需要的信息,还非要让咱们出一份出行草拟,这任谁能做得到?” 子尊也说:“睿实你以后不要再帮东宫殿的忙了,总不能每年都从总花费上来推算各宫的安置所需?” 正当议事陷入僵局的时候,‘安辅殿’派人过来,送了张纸条给十一皇子睿实,是写了这次狩猎出行已拨付的总银两数额。 睿实于是一阵感动道:“看看,太子给咱们送来信息了,赶紧分配各宫所需。” 第21章 违反宫规 大殿早朝,文武大臣竖立整齐。 太子从旁听政,二皇子睿安正在汇报此次狩猎出行的大致安排,也就是睿实半夜赶制出来的第一稿草拟文案。 听着汇报,皇上琢磨着,此刻睿实一定正在埋头苦干着另一稿具体细节的草拟,所以不由得看了看站在睿安身后的睿宾和睿客,再仔细看,都能看见两个人似乎都要打鼾了。 总管福泰候在皇上身后,时时揣摩着圣意,于是冲龙椅旁边而座的太子递了个眼色。 太子睿宗本不谙这些勾心斗角,但早上得到消息,知道父皇有意将‘宾恭殿’和‘客敬殿’换成‘实行殿’,也就是厌弃睿宾和睿客,想要提拔睿实的意思。 但是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母嫔出自章氏一族,事关东宫势力,所以太子也不能含糊,于是冲下面正在汇报的睿安,微微点了一下头。 二皇子睿安即刻领会,说到具体人事安排的时候,道:“六皇弟睿宾将负责此次狩猎的膳食后备等事宜,八皇弟睿客负责总体采办,两人经验丰富,一定可以胜任。” 随即睿宾和睿客下跪请旨。 皇上懒得开口,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 “谢父皇!”两人起身,之后又雕像一般地立去后面了。 当朝丞相有两位,常被称为文相和武相,冷季冬学富五车为文相,章霸旗将门之后为武相。 但文相和武相并非正式的官称,还是只称冷相和章相,两人平起平坐,同为朝中最高权臣。 章相此刻站出来,满脸喜悦,上报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得闻三殿下又再告捷,连连胜仗,扬我朝威,此乃皇家之大幸!” 皇上听着,乐着,不住地点头。 其他朝臣也都纷纷献上溢美之词,一时间恭维之声不绝于耳。 待需要献媚的都献过之后,冷季冬也站了出来,面色沉重,道:“微臣也有事启奏,禀皇上,半月前,臣已上报西三郡旱灾严重,民不聊生,尸横遍野,但救灾的银子迟迟未拨付到位,还请皇上定夺。” 皇上听了,原本的笑颜彻底不见了,也用余光看了看旁边的太子。 太子睿宗的脸色铁青,并非拨款赈灾的事,而是他历来就是那个脸色,看来睿宗这个太子是个什么都不知的被蒙在鼓里的太子。 于是皇上又垂下眼帘,看了看下面站着的睿安,他此刻神情略显慌张,看来这个二殿下正是问题所在了。 但皇上也未追究什么,只正式颁旨道:“今后所有与钱相关的事务,全部交由十三皇子睿宣定夺。” 皇上的话如一颗炸弹,顿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议论,太子睿宗责备地看着睿安,睿安此刻心里猫抓似得难受。 朝中大臣有的愁眉苦脸,有的赞皇上圣明,反对或者赞同声音中,还是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最淡定,依然一副要打鼾的雕塑模样。 二皇子睿安忍不住了,财权是东宫当前的核心,因为朝权尚在皇上手中,所以一旦失去了财权,东宫殿形同摆设。 所以睿安立刻冲站在比较靠后的几个大臣使了眼色。 “皇上!万万不可!皇上!”果然,从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不知道几品的臣下,跪在了大殿之上,言辞灼灼道:“皇上,据臣所知,十三殿下昨夜违反宫规,私自将遗失了腰牌的七殿下带入内宫,此种公然违反宫规之人,岂能担此重任?” 大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皇上的脸色变得更差之前,又有另位大臣出来跪倒,说:“启奏圣上,十三皇子虽然被特例可以骑马进宫,但马大嘶嚎、惊扰内宫,而且向来行事跋扈,依仗着皇权,肆意辱没皇威,礼数全无,且另有传闻说,十三皇子向来挥霍无度,在城中私置豪华府邸数座,郊外田地千顷,还经常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可谓当朝第一贪官,请皇上明察!” 刑律司主薄站了出来,道:“皇上,请许臣殿上询问一二。” “准。”皇上不悦道。 刑律司主簿于是质问当殿跪着的二人道:“请问十三殿下惊扰内宫,可有人证?马蹄是否损坏过宫中之物,所谓物证何在?再有行事跋扈,需具体举例说来,还有收受贿赂、置私产等罪状,均需提供具体的人证物证,本司受理之后自会查明真伪。但倘若两位只是信口胡说,当下休怪本司,要治下诽谤皇子之重罪。” 跪着的二人开始哆嗦,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刚才的豪迈气势全无。 “父皇?”太子睿宗从旁请旨道:“请将此事交由儿臣处置。” “准。”皇上已开始消气。 太子睿宗随即下令道:“来人,将此二人拉出去,斩。” 两人一时全部瘫倒在了大殿之上,求饶无力,被拖了出去。 二皇子睿安双目铮铮地看着太子,太子睿宗却一脸铁青。 章相看了看身边的外甥,二皇子睿安,些许责备他莽撞行事,令他暂且安静。 但睿安正在气头上,于是又站出来,说:“父皇,睿宣其他罪名若虚,昨夜违反宫规之事却假不了。” 太子其实也想扳倒睿宣,虽然违反宫规在睿宣身上只是小事,到了皇上这里也是小事,但既然睿安如此执着,他也就想跟着小赌怡情一下了, 于是立刻起身对皇上说:“父皇,对皇弟们疏于管教,属儿臣的失职,但既然十三皇弟睿宣违反了宫规,儿臣也不能护短,但念在兄弟手足,儿臣也不忍处置他,所以还请父皇亲自定夺此事。” 正如睿宣所言,原本应是件小事,但此刻皇上被推至了骑虎难下的地步,仿佛不处置了睿宣,反倒包庇护短,远不如太子公事公办,显得公正无私了。 冷季冬能够成为丞相之一,也是有原因的,此刻他缓缓地站出来,开始发挥他的救场作用,而有时的救场相当于救驾。 “皇上,请容臣说上一句。”冷相言语缓慢稳重。 “准。”皇上此刻正需要有人来救场。 “皇上,”冷相提议道:“既然都说是十三殿下违反宫规,为了公平公正起见,也要当事人在场,仔细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定夺,再则,违反了宫规,违反了哪一条还是哪几条,又是如何违反的,是否情势所迫,这些都是定论的最根本依据,所以还请皇上先宣来十三殿下,方妥。” 第22章 前因后果 皇上一时被气糊涂了,听了冷相的娓娓道来,顿时轻松了不少,于是让福泰宣十三皇子进殿。 “冷相,如此小事,我们这些做首辅重臣的,就不要跟着掺和了。”章相章霸旗最看不惯冷季冬的高傲模样,仿佛多喝了几滴墨汁就十分神奇了。 “章相,且稍安勿躁,若是小事岂不更好,但倘若非要弄成大事,我们两个也是怎样也脱不开的,与其最后闹到议政殿,还不如当着皇上的面,一次弄个清楚明白。再说了,皇上的家务事,可大可小,可公可私,主要是要维护皇家的颜面,也就是朝廷的颜面。” 冷相和章相周旋的时候,正在忙着调度狩猎事宜的十三皇子睿宣,从兵营被叫来了。 “儿臣见过父皇。”睿宣行礼。 “起来说话。”皇上道。 “是,父皇。”睿宣于是起身,立在大殿之上。 二皇子睿安正要出来质问,被章相拦住。 冷相于是走了出来,说:“十三殿下,方才有人说你昨夜违反了宫规,但至于是昨夜什么时辰,违反了什么宫规,尚未言明。” 睿安听此,气不打一处来,不顾章相的阻拦,冲了出来,讥讽道:“冷相,你这包庇的也太明显了?” “二殿下何出此言呢?”冷季冬一脸无辜状。 睿安不想与冷相理论,于是针对上睿宣,问道:“你敢发誓说,昨夜你没做过违反宫规之事吗?” 睿宣想了想,又再跪下了,说:“回禀父皇,昨夜,儿臣的确违反了宫规,儿臣认罚,请恕儿臣没能及时禀明实情,昨夜之事也属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喔?此话怎讲,起来回话。”皇上道。 睿宣于是重新起身,回道:“儿臣昨夜忙于调拨库银,准备赈灾事宜,不料离宫之时,在内宫门受阻,只因宫门兵和回宫皇子相持不下,造成了拥堵,致使儿臣无法离宫,儿臣唯恐误了正事,所以无奈之下,只得带皇子进入内宫,以解决拥堵问题,后儿臣终于得以顺利离宫,才能及时进行赈灾事宜。” 而后又向冷相汇报道:“库银已备齐,随时可以发出。” “有劳!”冷相致谢道。 皇上顿时眉头展开,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看来确实是为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有情可原…” “父皇,”睿安岂肯罢休,又说:“睿宣分明是在狡辩,昨夜他分明是将遗失了腰牌的睿馨擅自带入内宫,他分明是违反了宫规!” “二皇兄,”睿宣道:“昨夜我事态紧急,并不深知内宫门处的争执原由。” “你有什么事态紧急,西三郡受灾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你早不紧急,偏昨夜紧急?”睿安嚷道。 睿宣借话说话:“正因为赈灾一事迟迟未决,以至于民怨纷起,睿宣才被迫深夜还在调拨库银以应对,二皇兄。” 睿宣的话掷地有声,终于提醒了睿安不再针对赈灾银的事,否则牵扯出东宫办事不利,果然小事要变大事了。 但睿安已经脱口而出了另一句:“昨夜内宫门算你情势紧急,但是在外宫门的时候,又算是谁的紧急?回父皇,昨夜子尊擅自将遗失了腰牌的睿馨带进宫中,同样是违反了宫规!” 二皇子睿安的不依不饶,令朝臣们一时摸不着头脑。 皇上无法公然袒护,所以坐在龙椅里生闷气,瞪着太子,又瞪着章相。太子和章相已不知冲睿安使了多少眼色,但都徒劳。 这事要如何收场,皇上只能看向冷相。 冷相于是缓缓说道:“皇上,既然,事又牵扯到了子尊公主,那也需请当事人了。” “宣子尊。”皇上无语道。 于是子尊被从‘实行殿’给叫来了。“父皇,儿臣来了,所为何事?”子尊未跪未拜直接问道。 睿安于是又抢先质问道:“子尊,你敢发誓说你昨夜没带睿馨进宫吗?” 子尊于是只得跪下来,说:“回父皇,昨日出宫,去磅山书院是请了旨的,半夜回宫的时候,遇到七皇兄被阻拦在外宫门处,因七皇兄忘带了腰牌,宫门兵见是皇子回宫,但依然阻拦。夜深风寒,我怕七皇兄身子骨弱,着凉生病,所以让七皇兄上了我的马车,后睿宣骑马回宫,经过未停,但外宫门大敞,本宫的马车也就进了宫,宫门兵也未再纠缠。” 不等睿安说话,子尊继续说道:“后行至内宫门,因腰牌事,再次被拒,堵在宫门,正在商量的时候,十三皇子返回经过,将七皇兄拉上了马,给带走了。” 听完,睿安愤恨道:“你们这是串通好了吗?” 太子睿宗见睿安已经失去了理智,于是开口说道:“睿宣,你怎么知道宫门拥堵,是因为七皇子遗失了腰牌所致?” 顿时殿上一片鸦雀无声,太子睿宗正是这样的人,常常不言语,但言语时又一针见血。 十三皇子睿宣不作声,皇上正要追问,却看见旁边刚才还气势凌人的睿安,仿佛瞬间被泼灭了气焰一样,于是问道:“睿安,昨夜之事和你也有关系?” 听此,太子才注意到睿安的脸色变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一针怕是要见睿安的血了。 子尊于是火上浇油问:“睿宣你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七皇兄腰牌的事的?” 睿宣还是未答,只是立着。 睿安僵持不过去,只好自己认了,说:“昨夜我当班,巡逻的时候,得知了外宫门的事,在大殿外遇见了睿宣,告诉了外宫门的事…” 邢律司主簿将睿安不愿详说的剩下的话,给续上了,“所以深更半夜将百余守门兵送至大牢,害得本官半夜爬起来应对,到现在也没安置妥当。” 于是立刻向皇上请旨道:“刑律司大牢现在人满为患,而且百余宫门兵的家眷,已经聚集到了刑律司殿堂外,是放是杀,还请皇上示下?” 皇上的沉默,印证了冷季冬的心里的那份提心吊胆,对于皇上,冷季冬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件事既然已经全部摊开了,就不会轻易地结束。 冷季冬现在担心的,不再是那百余守门兵的性命,既然事情已经闹大,为了做明君,这百余人也绝无性命之忧。 但是任何事总有个前因后果,冷季冬一直在担心的,便是这件事的‘前因’。 只听皇上忽然冷哼道:“各说各理,都振振有词,也就是都没有错,但没错怎会生事,总归要有个源头。” 第23章 杖责皇子 皇上话落的同时,总管福泰退了出去,先遣了随从去御医司,虽听说七殿下此刻人在‘实行殿’,但福泰还是往‘馨思殿’去了。 睿实也得到了大殿的消息,知道要宣睿馨去问话,于是翻箱倒柜地找理由,不愿让人在自己宫里被带走,以免被波及,正巧姚公公来了,睿馨便顺理成章地离开了。 冷月心还在厅中沉静地坐着,从姚公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睿实的表情已然十分丰富,这不禁让她的心里缩到了一起。 因为她正是因为睿馨遗失腰牌的事才急于从书院返回,也知东宫又在借题发挥,而十三殿下睿宣和子尊公主都上了殿,应属父亲冷相有意为之,她只希望事情可以顺利了结。 睿馨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回到‘馨思殿’外门处,乌姑姑已经等着,连夜准备的一身衣裳正搭在炭炉旁边暖着,让睿馨在门房的屋里直接给换上了,衣裳的系带刚系上,总管福泰就到了。 但其实从大殿到馨思殿,福泰的这段路似乎走得有点久。 睿馨也不多说什么,被乌姑姑又灌了一口味道有些奇怪的茶,便随着去了,看着自己的又一身新衣,这一天竟换衣裳了。 片刻,迈进大殿门槛的七皇子睿馨,直接被总管福泰命人就地按倒,侍卫们拿了杯口粗的杖棍左右耸立。 子尊公主望去,感觉不妙。 睿宣不用看也知道父皇要做什么,所以睿宣先跪下了,称:“父皇,儿臣错了,错在违反宫规。” 殿上众人面面相觑,但只有十三皇子睿宣一个人低头认错,于是一个杖棍落下,睿馨直接趴在了地上,毫无防备,疼都忘了喊,而且只这一下,后背已渗出血来。 虽然殿门离龙椅距离远,但七皇子睿馨素喜白锦衣裳,所以太子睿宗能清晰地看见白衣染红。 见状,子尊公主扑通跪下了,哭腔道:“父皇,儿臣错了,错在违反宫规。” 几乎同时跪下的还有刑律司主簿,称:“皇上,臣亦有错。” 冷相也跪下了,谢罪道:“请皇上恕臣愚钝。” 随之,与昨夜之事,沾点儿边的和不沾边的都纷纷跪下,文臣呼啦跪倒一片,但是章相身后的武将却依然耸立。 于是第二杖棍落下,睿馨本想喊,却迷迷糊糊地昏了过去,福泰见状,立刻让已候在门外的梁御医进来查看伤势又诊脉。 折腾了片刻,梁御医在殿门处远远奏道:“回皇上,七殿下本就身弱,已陷昏厥,断不可继续杖责,否则唯恐将来的站立和行走,怕是…” “父皇,”太子睿宗起身,在龙椅旁边跪了下来,“儿臣知错。” 章相见势,只得附和着太子也跪了下来,但称:“臣似乎也有错,虽然不知错在哪里,也不知此事与臣有何相干,但认个错能让皇上消气,臣心甘情愿。”之后的武将们也纷纷下跪,但非求情。 只有二皇子睿安,依然气势汹汹屹立不跪,不认错。 皇上似乎满意了这个结果,道:“看来今日,终于可以退朝了。” 福泰立刻站在殿门处高喊退朝,御医司将睿馨抬走了,众人顿时一片嘈杂,经过殿门看见地上血渍,纷纷心有余悸。 冷相和章相被各自下属搀扶起来,并肩退出大殿,福泰追来,道:“两位相爷留步,皇上相邀御花园赏花。” 章霸旗上过战场的人,都无法理解刚把一个儿子打到半死,此刻又要赏花的皇上心态。冷季冬也心底唏嘘,看来皇上对于七皇子是彻底的任其自生自灭了。 宫中的御花园。 位于大殿和内宫之间,其中奇石林立,碧潭环绕,百花争艳,香草蔓延,又被宫廷御园司精心设计打理着,所以园中的景色总是如春烂漫,鸟语鱼欢。 每次从大殿退朝之后,皇上总会经由御花园回内宫,除了观赏怡情之外,也有另一番意思。 那就是位于御花园的中心位置,有一处环形小花园,其中种植不多,只有数株不同品种的花草,但却受到了宫内由上至下的细心呵护。 环形花园中花数屈指可数,或者更精确地说,只有十九株,是由每位皇子在年幼时亲手栽种,所以也有每株花代表了每位皇子的说法。 因此不仅宫廷御园司对环形花园格外精心,各皇子殿也派有专人日夜维护。 皇上此刻正站在环形花园前,看着各朵花瓣上还挂着些许露珠,阳光漫射,倍显温润。 其中植珠最高的,自然是东宫太子的那一株,虽然此株一枝独鳌、傲俯群花,但在皇上的眼中却毫无优越感可言,甚至还有几分忧虑的神色隐伏在深邃的眸影中。 福泰轻步走来,躬身回道:“皇上,两位相辅大人到了。” 随即章霸旗和冷季冬双双在数米之外躬身跪地请安,道:“臣见过皇上。” “两位爱卿不必多礼,都过来,”皇上似有笑意,说:“既然是相邀赏花,离得那么远,看得清楚吗。” 两相辅于是起身,来到皇上身边,但也如履薄冰。 此时皇上忽然像是叹了气,指着花园中最高的那株,说:“依朕看来,这朵虽然最高,但茎细显纤,似乎弱不禁风,不知遇到大风大雨的天气,会不会就此夭折了?” 冷季冬只旁听着,因为皇上意指东宫,自然与章相相关,虽然太子的生母先皇后已不在,但他依然是章相的亲外甥,自然要由章相照料呵护。 “皇上,”章霸旗先跪下来,才回话道:“是臣疏忽了,臣也请皇上放心,每年自然有四季,四季天气皆有风雨,既然多少年风风雨雨都不曾有何差错,想必未来也没什么可担忧的,臣也定当更加悉心照料,以护周全。” 皇上依然耐人寻味的神色,只抬了抬手,示意章相起身。 但又说:“毕竟还是显得孤枝影单了些,不像周围的那几株,虽然矮些,但枝壮叶肥,莫不是因为栽种的距离没有控制好,所以被周遭争去了养分?” 章霸旗刚站起来,险些又跪下,于是些许激动道:“皇上您请看,这株虽然纤细但强硬,而且遍布多刺,自保必定游刃有余。” “一株植物而已,动弹不得,缺了周边一切又没办法活,又何谈自保。”说着,皇上的脸色变得深沉。 第24章 皇子花株 章霸旗于是径直伸出右手去,大力地握住了那最高的一株,所以瞬间鲜血顺茎而下,刺入掌中,钻心之痛。 但章霸旗却满脸悦意,对皇上说:“皇上您看,这株上的刺锋利无比,依臣看来,不仅可以自保,甚至可以攻守兼备,必定见血封喉…” 不等章相说完,福泰先小小地惊叫了一声,随即赶紧吩咐去请御医,又赶紧上前想去查看伤势,却被皇上的一记冷眼给瞪在了原地,不再多嘴乱动。 章相已将手从花上拿回,自然又是一阵血涌疼痛,但他不作声,静观其变。 皇上又转向冷季冬问道:“冷相以为如何?” 冷季冬于是从袖子里掏出干净的随身丝绢,泰然自若地走到章相面前,托过他被刺扎伤还在鲜血直流的手,用丝绢仔细包扎了。 才恭敬回道:“皇上,臣愿尽己力所及,犹如章相不慎伤手,臣自当有丝绢献丝绢,更不惜余力以助之。” 皇上听了,表情终于有所缓和,又重新看向章相。 章霸旗立刻向冷季冬致谢道:“不胜感激。” 皇上于是终于有了些笑意,但是随后赶来的御医没让近前给章相包扎,只远远地候在十米之外。 福泰低着头,只从余光里察言观色着,虽然每天都跟在皇上身边,但是今天他知道自己还是躁动了,不知是否会为自己惹来什么灾祸,这让他有些心神不安。 皇上的目光还在那些花上,两相辅在旁陪着,章相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平静,冷相也自有一番揣度。 七殿下未带腰牌私自入宫,二殿下仿佛抓到了什么天大的把柄,执意追究责任,还闹在了朝堂之上。 最后牵连了十三殿下和子尊公主请罪不说,最重要的是惹得太子当众下跪,而太子又当堂斩杀了两个朝廷命官。 皇上且当堂杖责了七殿下,至伤重昏厥,原本的一桩小事,却令太子认错,皇子公主认错,且伤了皇子,还害了两条人命。 冷季冬的心里不禁唏嘘,二殿下历来行事雷厉,独断独行,想必今日之事,太子亦是不知情。 如今皇上借赏花解怒,担忧太子权威的同时,又不能深责睿安的行径,所以只能为难章相了,谁让事发他家,太子是外甥,睿安也是外甥,也只能他这个做舅父的一力承担了。 冷季冬正思绪着,皇上又发话了,指着另两朵更矮些的植株说:“是花都有灵气,最起码水灵有生机,这两朵也叫花,看起来连草都不如,死气沉沉,不知所谓。” 章相不用抬眼去看,也知道皇上所指的是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这两位皇子素来以辅佐东宫为名,但实则形同虚设。 章相这么精明之人怎会不知,但这两位皇子纵使百无一处,但总有一用,那就是占据住太子身边的位置,令其他人不能轻易靠近。 “是臣失察,必定请御园司仔细培养。”章相当然不想令已经形成的东宫势力,发生人事格局上的变动。 但皇上却已经抬手指了另一朵,这株居于外围,稍显孤立,说:“没想到这朵花萼硕大,蕊瓣丰满,虽然株矮茎细,却能优势了顶端,也属不易。” 章相面露难色,心里明白皇上所指的,是十一皇子睿实,而且他已得到小道消息,知道皇上越发看中这位十一皇子了。 冷季冬见气氛不佳,于是往前两步,停在了一株花色异样的植株前,笑道:“皇上,这株才是实属稀罕呢!” 皇上看了冷相所指的这株,继而开怀大笑,道:“谁曾想,花竟生绿瓣绿蕊,如此难得景象,乃历朝历代之奇!” “皇上所言甚是,”冷季冬附和道:“据说史官已将此事记录在册,且称之为绝品…” 冷季冬和皇上你言我语地攀谈起来,这朵不知道是变异了还是中了什么邪的,居然开着绿花的植株,是十七皇子睿寓的花种,所以皇上才会开怀大笑。 章相此刻顾不上妒忌整日诗情画意的睿寓,自己的两个外甥且一身麻烦。所以,陪皇上赏花之后,章霸旗打算去一趟‘凤仪殿’,需要敲打一下睿安。 凤仪殿。 皇后寝殿。 殿外宫人林立,侍卫众多,其中多半是跟着二皇子睿安来的,等在殿外。 姑姑安康,原是大殿女官,也是内宫长,不到四十岁的模样,到了年龄未获准出宫,所以一直未嫁,在宫中的职位已是女官中最高的。 二殿下进殿之后,安康遣退了所有内殿伺候的宫女,自己只站在外扇门处,听不见里面的说话声,但还得听见里面的吩咐话。 睿安来的时候原本气冲冲地,是从朝堂上受了气直接来诉委屈的,但却见母后比自己还要生气的样子,于是问道:“母后怎么了?” 小章皇后,金凤饰发,珠玉贵气,也不过四十的样子,却脸色不佳,肤色黯淡无光,消瘦而身材不妙,全靠粉黛维持,但也难掩双眸中难以平静的悲愁怨愤。 她有亲生两子两女,二皇子睿安是长子,三皇子睿宁是幼子。 但睿宁常年不在身边,他自从戎进兵营,做了镇疆守将,后朝廷与外夷发生争战,睿宁又请令去了战场。 小章皇后原本为了小儿子睿宁整日担惊受怕,但每年年节,睿宁回宫也与她并不十分亲近,所以小章皇后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在宫中,但凡遇到事情,她也只能与长子睿安商议一二。 见母后生着闷气,睿安又问:“来的时候,听说母后又仗毙了程贵妃宫里的一个宫女,是因为这件小事还余气未消吗?” “怎么,程贵妃宫里的人,本宫还动不得了?”小章皇后似乎还在气头上。 “哪里的话,母后可是后宫之主,别说仗毙一个小小的宫女,就算仗毙了她的主子程贵妃也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睿安哼道:“更何况是程贵妃宫里的人,父皇最不喜史官,程纪在朝堂上气父皇,他女儿程贵妃就在后宫惹母后,现在就连睿宬和睿寄两个小子,也整日拿着纸笔在宫学堂里惹人厌,果真是一家人不干两家事,跟他们的外祖父和母妃一个德行。” 睿安给母后端了茶,又继续说:“哪日得闲,我得跟父皇说说,当年就不应该纳程贵妃进宫,进宫后也不应封为贵妃,程家人不仅不知进退,反而变本加厉,睿宬和睿寄更是不懂圣恩。只是母后,何必跟这家人计较,父皇见了程纪且掉头就走,免得惹一身麻烦。” 第25章 小章皇后 小章皇后听了,终于忍不住,哭诉道:“本宫今日好好的心情,知道皇上在御花园,原本是要赶过去一起赏花,没想到经过程贵妃宫外的时候,正听见几个宫女在那里嚼舌根,说什么大章皇后和小章皇后,本宫明明禁止了在宫里再提这些往事,偏有些不怕死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那么该杀,”睿安赞同道:“先皇后已经故去多少年了,这些人果真不知死活,找个机会,我得好好收拾一下睿宬和睿寄,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规矩。” “安儿,母后听说今天上朝的时候你…”不等小章皇后说完,睿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站起身来,打算离开的样子。 “母后,您就只操心后宫的事就行了,朝堂上的事,儿子自会看着办。”睿安不容分说道。 “安儿不是刚来又要走?”小章皇后还没抱怨完的样子,挽留着儿子。 睿安说:“原本我打算中午之后再过来的,今天父皇留两相辅在御花园赏花,所以母后,以后再想莽撞闯去御花园,先遣个宫女去打探清楚再说,今天幸亏没去御花园,否则父皇肯定不高兴。” 小章皇后听着,连续点头,又问:“那你舅父片刻会过来?” 睿安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匆匆来又着急走。 睿安得到消息两相辅被留宫中赏花的时候,已经往‘凤仪殿’来了,本想折回去,又想御花园见驾未必这么快,所以还是先给母后请了安,再打算即刻走,以避见舅父章相。 因为今日在朝堂上章相的脸色已经难看,更何况往日里,在章相的心里也仿佛只有太子一个外甥。 所以睿安不太愿意跟章相照面,但是还没等他抬步离开。 安康便在门外通传道:“禀皇后娘娘,章相大人到了。” 听此,睿安更匆忙往门外走。 不等小章皇后发话,章相已经推门进来了,看见睿安也在,径直吼道:“你且站住!” 又对小章皇后说:“大白天,母子俩非要关了门说话,这让宫人们怎么想。”说着,已经大步流星地进入了厅中,也不向皇后行礼,直接在桌边坐了下来。 安康依然站在门边,看向皇后,等吩咐。 小章皇后倒是起身迎接了兄长章相,见章相脸色不好,于是对安康吩咐说:“让他们都退远一点。” “是。”安康应下,遣退了殿门外的宫女们,又亲自去端了茶水送进殿来,见厅里气氛不佳,所以很快地退了出去,双扇门虽然开着了,但是安康依然站在门外。 章相的手还疼着,血已经把丝绢溢成了斑点梅花,没等御医包扎,血都已经干了,所以他也没多折腾,径直来了凤仪殿。 “皇上赐了家宴,我用过午膳再出宫。”章相端起茶来先解渴,闹了一早上,滴水未进还失了血。 饮罢,章相看见脚尖冲门口的睿安,不悦道:“早朝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急着要走,越让你走的时候,你反倒来劲,你说,今日你是吃错了什么药?” “哥哥,有话好好说嘛,安儿他…”小章皇后要袒护。 章相于是生气道:“溺爱不能出孝子,你这个儿子今日在朝堂上出尽了风头,连太子都被迫下跪认错,你这个儿子还直挺挺地杵在那里,仿佛这整个事都与他毫不相干。” 说到这里,章相不禁纳闷地问了睿安一句:“你倒是说说看,这件事与你有何干系,你凭什么疯了一样地,指控十三殿下又拖子尊公主下水,还有那两条不知道为什么就没了的人命,你今天如果不给我解释出个所以然来,我立刻就去请旨,以后你就不要再跟着上朝了!” 二皇子睿安听着,不言语,但完全没有认错的态度,耿直着脖子挺在原地。 小章皇后对于今日早朝的事,只是听得了一些边边角角,所以还不知事情闹得这样难看,不禁吃惊道:“怎么还出了人命?” 章相于是抬手指着睿安怒道:“那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官,是受了你的指派才滚出来说了那番放肆的话,结果呢,连滚回去的命都没了,这些底下的官,巴结的是东宫,你这样草率了两条人命,对于其他官员来说,以后谁还敢为东宫卖命?” 小章皇后因为章相的大声而有些惊恐,于是赶紧催促儿子道:“看把你舅父气得,你还不赶紧走,别在这儿再惹你舅父生气了,你舅父年纪也不小了,再气出个好歹…”说着,已经把睿安推出了门去。 章相再生气也断不会像惩戒自己的儿子似得去教训睿安,他虽然是自己的亲外甥,但他也同样贵为皇子,只不过今日之事,章相实在是觉得窝囊。 安康以为二殿下要出宫去,不料又看见他脚尖转了个弯,从走廊往殿后面去了。 安康心里明白,凤仪殿的后面有个后门,至于二殿下要做什么,这自然不是她这个奴婢可以干涉的,所以她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依然候在门外。 殿内的动静依然不小,章相的气还没发泄完。 小章皇后亲自为章相斟茶说:“你可是我的亲哥哥,我的儿子可是你的亲外甥,外甥做错了事,你尽管说他。” “臣不敢。”章相负气道,喝茶时忽然看了看小章皇后的脸色,“你这又是怎么了?” 听兄长问起,章皇后于是又再忍不住眼泪,哭诉道:“哥哥你不知道,妹妹我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连个小小的宫女,都敢在背后议论我,说我是小章皇后…” 章相听了,直皱眉头,说:“怎么又是这些闲言碎语,你现在已经贵为皇后,母仪天下,用得着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伤神?再说,先皇后是你亲姐姐,宫人们称她为大章皇后,称你为小章皇后,我们章氏一族,荣出两后,这是何等的荣耀,你居然在这里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但是姐姐已经故去了那么久,本宫做皇后也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摆脱不了做姐姐的影子,为什么要在前面加个‘小’字,好像我永远都不如她大,永远都只是妾一样,本宫就是气不过…”小章皇后越说越哭。 章相无奈道:“你们母子俩还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吗?他在朝堂上闹,你就在后宫里哭,说他不是你的儿子,绝对没人相信。你且止住你的眼泪,我还有正事没跟你说呢。”说着,气得章相猛灌了一杯茶。 第26章 氏一族 小章皇后还是不怎么痛快,但是也用丝绢擦了眼泪,说:“不就是两个小官丢了性命嘛,哥哥你可是权臣之首,这点小事也不能袒护安儿吗,安儿年轻,当然会有出错的时候,人之常情。” 章相听了,更生闷气,但眼下也没空生闲气,问:“章嫔最近还常过来吗?” 小章皇后不明所以,说:“以前是一日三次地过来请安,最近说是病了,好几日没来了,怎么了哥哥,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那是因为今日皇上提及她的两个宝贝儿子了。” “哦?睿宾和睿客怎么了,辅佐太子不尽心吗?”小章皇后问。 “‘安辅殿’和‘宁元殿’是‘安宁辅元’的意思,睿安和睿宁才是辅佐太子的主力,但是章嫔的这两个儿子,只占个位置都做不好。”章相叹气道。 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的名字,其实有小章皇后的故意,当年因为兄长章霸旗,想要稳固章氏在后宫的地位,所以从远亲中挑选了章嫔送进宫。 后来章嫔且生下了两个皇子又两公主,着实令小章皇后不悦,所以趁着皇上无暇顾及,故意给两个皇子取了现在的名字。 意思是让章嫔心中有数,不要喧宾夺主,提醒章嫔,安分于‘客’位,也就是辅位的意思,而自己才是后宫之主。 所以取了‘宾’和‘客’两个字,后来还嫌不够,又在皇子寝殿的名字上,加了‘恭敬’二字,示意章嫔以及两皇子两公主,永远都要对皇后主位恭恭敬敬。 “今日早朝,睿宾和睿客,木头一样地站着,仿佛真的是‘宾客’,旁观者,不劝睿安,也不附和太子说话,原本以为皇上不会注意到,但是方才在御花园里,看起来是龙颜不悦,而且还提到了十一皇子。” “睿实?”小章皇后不明白,问:“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章相只感觉话不投机,所以生气得站起身准备走了。 小章皇后挽留道:“皇上不是赐了家宴吗,哥哥要去哪里?” 章相的背影说了一句:“去东宫也是家宴。” 小章皇后立刻带着哭腔说:“哥哥,你就是偏心姐姐,更偏心睿宗,他们可都是你的亲外甥!” 章相不得不转身回来,再次叮嘱道:“不要再让我提醒你了,以后不准再直呼睿宗名讳,他是东宫太子,将来的皇上,你是他的亲姨娘,更是将来的太后,麻烦你不要给那些宫人们再落下什么口实!”话罢,不等小章皇后又哭闹,即刻抬腿往东宫殿去了。 睿安从后门进来,一直在屏风后面偷听着,等章相走了,他才又出来。 小章皇后看见儿子,赶紧擦了眼泪,说:“你不是走了吗?” 而后又赶紧让安康进来换茶,吩咐说:“炖着的燕窝赶紧端进来,二殿下还饿着呢,你们怎么伺候的。” “是,皇后娘娘。”安康立刻让人去取燕窝盅。 睿安拿起来方才章相用过的茶杯,哼了一声,随即砸碎在地上,说:“看来凤仪殿的宫女实在不怎么样,什么东西该扔掉,什么东西该立刻换掉,都不知道,不如打发了你们去做粗使奴婢。” “二殿下息怒,二殿下饶命!”安康跪在前面,殿内外的宫女,呼啦跪倒一片。 小章皇后知道儿子心里不舒坦,于是吩咐道:“都下去,别在这里碍眼了。” 安康于是匆匆收拾了地上的碎瓷,正要退出去的时候。 睿安忽然冷声道:“这些可是宫里的瓷器,金贵得很,怎可轻易浪费了,去,铺在太阳底下,你们几个跪着去,什么时候白瓷变成了红瓷,而且泡在水里轻易不掉色,我就饶了你们这次。” 安康听了,只得领命赶紧退下了。 小章皇后见宫女们都退下了,于是劝着儿子,说:“跟奴才们置什么气,想解气,打死两个又如何,也不必让她们跪在外面,小心被别人看见,又要说你母后我的坏话了。” 睿安哪里肯听,此刻发落了几个宫女,觉得心里稍微舒坦了些,于是说:“母后,章相究竟是不是我的亲舅父,为什么他拿睿宗跟亲儿子似的,拿我跟仇人似的?” 小章皇后于是叹气道:“这都是你外祖父母的错,小的时候非说本宫比姐姐要漂亮,硬是把本宫送去了姑母家,整日地学习琴棋书画,枯燥又无聊,而且从小就不在自家长,跟哥哥的关系也不近,跟姐姐的关系更一般,所以本宫的哥哥、你的舅父,跟本宫都不觉得亲,你是本宫的儿子,又怎么会像亲外甥呢。” 关于往事,睿安自然是知道的,因为母后每次不开心都要说一次,他听着,哼笑道:“所以母后,这皇后的位置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即使被别人抢走了,也是要还回来的,母后你从小就是被培养成为母仪天下的人,先皇后不过是侥幸而已。” 提及先皇后,小章皇后又再惆怅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谁会料到被自己的亲姐姐把皇上给抢去了。而且还是在我自己的家中,当年还只是皇子身份的皇上,也只是罕见地到访了那么一次,居然就被他们两个在花园里遇见,而偏偏为了备选入宫,父母却把我送去了姑母家,所以就那么错过了。” 说着,小章皇后拍着自己的胸口说:“儿子你都不知道,当本宫听到宫里传旨入选的太子妃花名册里,有姐姐的名字的时候,我差点一口气被憋死,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居然又在太子妃选秀中落败,而姐姐则一路青云,居然成为了太子妃,后来还贵为皇后。” 小章皇后却所言非实,但也无人再较真什么,因为她一会儿说皇上,当年是皇子身份并非太子,一会儿又说是太子妃选秀,所以根本就是漏洞百出。 睿安听着,仿佛更关心另外一件事,于是坏笑问道:“那究竟是姨娘长得好,还是母后更出众?” “当然是本宫貌美,”小章皇后的声调忽然飘高,但又随即降落,有气无力道:“但是皇上就爱丑女,本宫能怎么办。” “后来不是得偿所愿了嘛,不该成为皇后的人,非要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位置,果然就折寿了,还有睿宗…” 小章皇后赶紧阻止道:“儿子,以后还是要叫太子的,小心你舅父又说你。” 第27章 皇子随侍 “睿宗睿宗,我偏要叫他睿宗,名字取来不就是为了让人叫的吗。”睿安故意道,又寻思着,此刻到了东宫殿的章相,也会像方才训自己一样地训太子吗? 量他不敢,所以自己之所以被训,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不是太子,这是睿安的最终结论。 大殿退朝之后,十三皇子睿宣和九公主子尊,都跟去了太医院,但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不过就是站在外堂,等着梁御医对睿馨的诊治结果。 梁御医在内堂忙碌了一阵子,才边擦着手上的血迹,边走了出来,见睿宣和子尊还在,于是上前见礼,道:“让十三殿下和公主久等了。” 此时子尊已经哽咽,因为看见医官们端着一盆盆的血布进进出出地,所以心里惊慌失措。 睿宣尚算镇定,即刻问道:“梁御医,不知道七皇兄伤势究竟如何?” “回十三殿下,如臣在殿上所言,七殿下伤势不轻,实属身子根基太弱,已伤及筋骨,若用药恢复得当,或许能够站立及不影响正常行走。”梁御医一板一眼地告诉道。 若是别的御医,睿宣不信,但是梁御医素来耿直认真,所以此刻睿宣的心里也七上八下了,于是喃喃道:“只两棍,怎么会这样严重?” 子尊在旁早已掉了眼泪,哭道:“七皇兄原本就清瘦,哪里抵得住杖责…” 睿宣忙拜托道:“有劳梁御医了。” 这边话没说完,门外进来一个人,身材威武,盔甲佩剑,是二皇子睿安的皇子随侍,锦辅。 按照宫里的规矩,皇子身边通常只有一个皇子随侍,也是各自殿中的掌事心腹。但其中也有比较特殊的几位皇子。 一位,是东宫太子睿宗,因为地位与其他皇子有别,所以身边侍从众多,如今东宫的掌事,为首的有三个,分别是锦金、锦镶和锦玉,取字‘金镶玉’之意,同腰牌。 另一位,是‘宣一殿’的十三皇子睿宣,因为常年伴驾,行走于大殿,所以他身边的人,是宫里的特例,也是禁区,除了皇上,一概不准过问。 除了标准配置:锦一,如影随形之外。睿宣有多少侍从,是哪些人,来自哪里,均属于宫中的谜团。 这些隐士的名字也以‘锦’字为首,都再加一个飞禽走兽的字,比如锦雕、锦熊、锦雁、锦鹤等,外界皆不能详知。 只有公开了的一个,跟在睿宣身边出入兵营,叫做锦鹰,所以宫里宫外也就俗称睿宣的近侍为随侍鹰犬。睿宣身边常跟着的就是锦一和锦鹰。 最后一个是七皇子睿馨,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皇子随侍的皇子,若是有,也应该是叫做锦思,随皇子寝殿名。 以上,是表面上公开了,皇子随侍不同与别的三位,但其实,其他皇子的随侍也各有各的不同。 比如二皇子睿安,仅仅一个锦辅,如何能满足他的胃口,所以除了锦辅,且还有其他随侍,才容易显示气派和阵势。 还有不在宫中的三皇子睿宁,虽然他已有皇子随侍锦元,但是除了宫中所配随侍,他且在兵营有自己的侍从,叫做锦戎,所以也是锦元和锦戎,常伴左右。 其余还有一位,公然超额了的随侍人数的皇子,那就是皇子花圃中,开了绿色花朵的那位奇葩皇子,十七皇子睿寓,他的寝殿叫做‘寓诗殿’,但是他的随侍,常伴的就有四个,分别是锦诗、锦词、锦歌和锦赋。 其他皇子,暂且显示,只有一个皇子随侍。当然,无论如何配置,都必须要经过皇上的许可和认同。 锦辅来御医司,自然是奉命前来,见十三皇子睿宣和子尊公主也在,于是先俯身见了礼,才起身,对梁御医说:“二殿下身子不太舒坦,烦请梁御医往‘安辅殿’一行。” 梁御医刚在朝堂之上,见过二殿下,虽然离得远,依然能听见那声如洪钟又掷地有声,并非感觉身体有恙,于是问:“敢问二殿下有何微恙?” “气不顺。”锦辅答曰,且眉高眼挑,犹如其主子颐指气使的模样。 睿宣听了,心里碎念,七皇兄受伤至此,二皇兄居然还是气不顺,不等子尊斥责。 锦辅又说:“二殿下还吩咐了,问御医司,关于狩猎的药材储备进行得如何了,是否有所怠慢?” 梁御医于是说:“御医司所有的医官,今日都在宫外采办,自然不能耽搁狩猎事宜。” 锦辅却冷笑道:“梁御医不是还滞留宫中吗?” 梁御医脾气并不好的一个人,于是怒眉道:“宫中倘若一个御医都不留,万一大殿急召,内宫有需,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但是也不想继续听一个皇子随侍聒噪,于是对旁边的医官说:“御医司今日如此忙碌,居然还要收治伤员,速去通知‘馨思殿’,让把七殿下接走,我片刻也要出宫去忙采办事宜。” 子尊生气正要说话,被睿宣悄悄拦住了。 锦辅于是才满意地回去了。 子尊于是对梁御医发火道:“七皇兄这般伤势,他好歹也是皇子,御医司如此怠慢,居然还要赶离他,你居心何在!” 睿宣立刻制止子尊道:“公主稍安勿躁,既然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不如各自回去,我也要出宫办差。” 子尊也才想起来,月心还在实意殿等着她,于是也只好先走了。 出了御医司,睿宣翻身上马,觉得七皇兄受伤似有蹊跷,通常梁御医刚正不阿,不畏权势,断不会因为东宫施压而放弃治病救人。 如今却急于让七皇兄离开御医司,是有悖论,总是于理不通。但他确有差事待办,早朝时皇上将库银用度全权交给了他,但他此刻并不往银库方向去,而是径直往宫外去了。 姚公公已经得到了医官的传话,于是带了‘馨思殿’里,尚算余壮的几个人,来接七殿下回去。 进御医司的时候,也看见十三殿下刚才离开。 梁御医看见姚公公一行人来到,除了驼背的,剩下的虽然年幼于姚公公,但也都两鬓苍白,于是遣了四五个年轻力壮的医官,帮着将还在昏迷中的七殿下给送回去。 姚公公临走前,躬身要向梁御医行谢礼,被梁御医伸手阻止了,且将手里隐藏的两个颜色不同的鼻烟壶大小的瓷瓶子,一个颜色朱红,一个颜色碧玉。顺势递到了姚公公的手中,又被姚公公悄然收进了袖内,才离开了。 第28章 书洇宫 出了御医司,姚公公让走了边角的僻静小路回去,避免被多人看见。姚公公一路在旁跟着,见七殿下的衣裳等物尽数都在 应是梁御医让人将所有物品,都收拢进了一个包袱里。七皇子睿馨像是睡着了,略有颠簸也未苏醒 因为伤在后面,所以趴在木板上,盖了御医司的薄被,裹得严实,如果不是包裹着满是血渍的衣物,并不能看出是否受伤。 游廊蜿蜒,半晌才回到‘馨思殿’,此刻已近中午,宫里正在紧张筹备午膳,所以并未遇到什么宫人,也未引人关注。 乌姑姑早已等在了殿门处,医官也只送到门口便回去了,‘馨思殿’自己的老人们,七手八脚地一齐上阵,簇拥着将睿馨抬了进去,便关了自家宫门。 馨思殿外,陆续有宫人经过,也不曾多看几眼,因为都听说了今日大殿,皇子被杖责之事,所以只能令这些宫人更快两步,远离是非之地。 当然,也有脚程慢的一个宫女,然后一路一个节奏,往‘书洇宫’方向回去了。 只是这个宫女,叫做青绮,是冷贵妃宫里的掌事女官,今日特意换了宫女的衣裳,是为了方便经过馨思殿。 后宫里,每个宫殿的面积、规格及装潢,自然是根据宫主的地位来决定,‘书洇宫’算是贵妃宫殿群中,最为简谱的一座。 ‘书洇宫’的宫主是冷贵妃,也就是文相,冷季冬之妹,育有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即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及子尊公主。 此宫的掌事宫女青绮,原为冷府的丫鬟,父母是府中的老人,青绮出生在冷府,长在冷府。 冷季冬有个与众不同的家规,那就是自己府中人,无论少爷小姐,还是丫鬟小斯,在学问的问题上,等同对待。 府中即设有私塾,所以青绮不仅识文断字,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性格机灵,多智谋,在冷府中算是出类拔萃者。 冷贵妃进宫的时候,冷季冬尚未为相,而且官位不高,但是皇上特赐,免了秀女选拔,直接封了嫔位,且允许带私家一名婢女进宫,于是选了青绮,从此常伴宫中。 九皇子睿宽,出世之后,母凭子贵,晋为妃;后十皇子睿宜出世,晋为贵妃;子尊出世,原本可以晋为皇贵妃。 但受七皇子睿馨之母的往事牵连,皇上有意悬空‘皇贵妃’一级,所以止步于贵妃品级,如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的母妃程贵妃一样,同样止步于贵妃。 转眼,两位皇子和公主已经长大成人,青绮也随之在宫中生活了十几年,由于她为人豁达,所以宫中人际关系良好,各种消息也得以迅速到达‘书洇宫’。 冷贵妃知书达理,尤其以书法最为出众,所以皇上特赐宫名为‘书洇’二字,书字即为书法,洇字则体现砚笔落下,宣纸洇墨之意。 书洇宫中檀木书架,排排耸立,其中各式文房四宝,集收藏之精萃,多半也是皇上的赏赐。 宫中各厅也四壁展书,有名家墨宝也有皇上亲题,更多的是冷贵妃的作品,曾与友邦互访时,也有冷贵妃的书法墨宝作为贵重礼物。 所以,与后宫中其他妃嫔不同,冷贵妃总是很忙碌,除了各方求字,还有文库史官等拜托的抄录手本,而今年她正在伏案练习的,是冷季冬所交付的一个重任。 福泰进来的时候没看见青绮,其他宫女立刻进来通报:“娘娘,福泰总管来了。” 冷贵妃于是笔落砚檐,莞尔笑颜道:“快请!” 福泰于是进来,恭敬行礼道:“请贵妃的安!” “福泰总管辛苦了,”冷贵妃边接过来宫女递上来的丝绢,擦着手上的余墨,边问道:“可是皇上有何吩咐?” 福泰起身,笑道:“皇上今天邀两位相辅,御花园赏花,随后赐了家宴,奴才先来两步,御膳司的人,殿外候着了,约莫冷相大人这就到了,奴才还得回主殿伺候,奴才这先告退了。” 冷贵妃于是嘱咐了一句:“福泰总管切记,下次请前往凤仪殿和东宫,我这里派个人传话即可,礼数要紧。请总管慢走。” 福泰听了,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说:“奴才办事,娘娘放心,奴才就是打凤仪殿过来的,奴才先去的那边,才过来的。” “这就好,是本宫多虑了。”冷贵妃笑道。 “娘娘不是多虑,娘娘是明白人,”福泰不禁感慨了一句,“在这宫中,明白人不多。娘娘留步,奴才回去了。” 冷贵妃站在门口目送着福泰离开,才转身回去书案旁,此时青绮也回来了。 青绮看见了福泰的背影,于是问:“娘娘,福总管来传旨家宴?” 冷贵妃微微笑道:“你的消息比我快,又何必问我,这整个上午又去哪里玩了,该用午膳了,知道回来了,是饿了吗?” “娘娘,我可是忠心的奴才,我是去探听消息了,”青绮于是赶紧告诉道:“今日早朝,二殿下闹得厉害,因为昨晚七殿下未带腰牌回宫的事,昨夜已经不平静了,今天果然,皇上不爱听,他还是照说,非要捅个大娄子。” 冷贵妃听了,忙说:“你小声一些,隔墙有耳,凤仪殿的眼线遍布宫中,不可不防。” “奴婢已经把宫女们遣退去应付御膳司的人了,娘娘放心。”青绮于是又继续说,但还是降低了一些音量:“十三殿下和子尊公主都被牵连了,被宣去了大殿,还有两个小官冒出来参十三殿下的不是,结果被太子给斩了,整件事最闹心的是,七殿下被皇上杖责,第一棍下去就血肉模糊了…” 冷贵妃听着,不禁心里紧揪,忙问:“睿馨那个身子骨怎么能撑得住杖责?” “就是说嘛,所以直接就昏厥了,不省人事,御医说,怕是会影响将来的走路,甚至是站立都成问题。” “怎么会打得这么重?”冷贵妃脱口而出道,又赶紧吩咐说:“咱们宫里的那盒祛瘀消肿的药膏呢,就是皇上赏赐的那盒?” “娘娘,那可是皇上赏赐给娘娘用的,因为常年写字,娘娘的手会淤青,皇上才…”青绮说着,还是翻箱倒柜地把药膏找了出来。 但是冷贵妃又些许冷静了下来,说:“先备着,片刻兄长过来,我问问再说,毕竟事关睿馨,要谨慎,但也因为是睿馨,怕是连盒药膏也没人送去。” 第29章 御赐家宴 青绮于是告诉道:“七殿下被他宫里的人刚从御医司接走,据说还是昏迷中,但是御医司不愿意多管闲事,所以让‘馨思殿’的人快些接回。” 冷贵妃听了,不免觉得世态炎凉,但宫中历来就是这样无情的地方。 若睿馨的母妃还在世,这会儿怕是整个宫里都要忙翻了,御医司更是倾巢出动去‘馨思殿’跪候着。 转念再想,倘若皇贵妃在世,睿馨又怎会被杖责,再进一步说,就算未带腰牌,宫门官兵又哪个敢拦,应该会像是如今的睿宣那样备受关注和宠爱。 冷贵妃感叹的时候,宫女们进来布置桌椅了,御膳司陆续送了整桌的膳食过来,进进出出地好一阵忙碌。 青绮指挥着午膳事宜,冷贵妃回内堂寝殿,打开衣柜,翻找出两件崭新的棉绒披风,和药膏放在了一起。 因为昨夜已经听青绮说了十三皇子睿宣把披风给了睿馨的事,所以冷贵妃心生怜悯,想来如果是自己没了,而自己的两个儿子睿宽和睿宜又该如何,子尊又该如何了。 想至此,她不禁红了眼睛,同为母亲,若皇贵妃泉下有知,该是多么地感伤和心痛。 青绮在外告诉了一声:“娘娘,相爷到了!” 冷贵妃于是赶紧收敛了情绪,从内堂出去迎接,厅中桌椅已经完备,午膳丰盛,琳琅满目,为宫中的黑白纸墨平添了许多色彩和味道。 冷季冬已候在殿外,经通报才缓步进来,随即行跪拜礼,道:“微臣给娘娘请安!” “兄长多礼,快请起。”冷贵妃上前扶起,亲切道:“兄长近来身体可好?” “劳娘娘记挂,一切都好,”两人来到桌边,冷季冬道:“娘娘请上座。” 冷贵妃于是先坐下来,冷季冬才坐下来,青绮遣退了宫女们,自己留下来照应,也方便主子们说话。 “娘娘近来可安好?”冷季冬问候道。 冷贵妃笑意阑珊,说:“兄长放心,我一切都好,月心进宫的时候,每次都会来看我,也每次都带点心,十分贴心,转眼月心都这么大了。” 冷季冬点头道:“内宫属皇室家眷重地,不得旨意,臣等不便出入,月心是女眷,太后又特赐了腰牌,可以常常出入宫中,进入内宫也方便,常来看望娘娘更是应当如此。” 说着,冷季冬不禁感叹道:“一入宫门深似海,都说荣华富贵,且又都不说心酸寂寞,臣心有愧,冷氏一门都愧对娘娘。” “兄长每次来,每次都这样说,孩子们都成人了,难道到我白发苍苍之时,兄长还要这般介怀吗。”冷贵妃劝道,且亲自斟茶,说:“赐了午膳为家宴,以茶代酒,不妨碍兄长下午的事宜。” “甚好,娘娘思虑周详,”冷季冬双手端起茶杯,“多谢娘娘斟茶。” “兄长客气。”冷贵妃总觉得亲疏有别,于是道:“兄长与我虽不是亲生兄妹,但属同宗,这些年,兄长待我如亲妹,所以兄长可否不再这样客套,就像是家人一样最好。” 冷季冬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了,说:“娘娘莫怪,宫中礼数严苛,臣又陷娘娘于水深火热之中,实在不敢掉以轻心,恕臣谨小慎微了。” 感怀之下,也又再旧事重提,说:“蒙皇上垂爱,得以伴驾左右,但臣当年官微,皇上有意破格提拔,又执意连提数级,担心朝中不满,才出此下策,令臣之宗族送秀女进宫,臣近亲之内均无适龄女子,但皇上为制衡权臣又着急提拔,所以只能从宗族中选,才有了今日的贵妃娘娘,而赖以国舅的身份,得以顺利晋升,至今日相位。只是臣一直都不曾也不敢问娘娘一句,是否自愿,是臣自私了。” 冷贵妃边给冷相添着汤、送着菜,边笑说:“兄长喝茶也能醉了,我若不自愿,怎会进宫。况且兄长的为人在宗族中有目共睹,九族内外凡有困境的,哪一个没有受过兄长的照顾。兄长清廉,微薄的俸禄都贴补了亲戚,就连我上私塾的钱也是兄长所出,所以能够为兄长解忧,妹妹心甘情愿,更何况关系到冷氏全族的荣衰,身为冷家女子,自然义不容辞。再说深宫内苑,也有它的好处,养尊处优,不参与后宫争宠,倒也落得幽静。还有皇上待我不薄,此生夫复何求,所以兄长,再不要多做担忧了。” 虽然整个上午滴水未进,但冷季冬难得被赐家宴,所以哪有空闲吃饭,只想多跟贵妃多聊几句。 “一时荣辱,倘若臣在朝堂说错半句,就有可能牵连到娘娘,甚至全族,”冷季冬不禁唏嘘道:“位高权重,臣却依然如履薄冰,不敢松懈分毫。” “妹妹倘若在后宫有失,也同样会波及兄长,所以有件事,我拿捏不定,”冷贵妃终于问及,“我可否前去‘馨思殿’探望?” 听此,冷季冬并不十分吃惊,因为冷贵妃心善,又身为人母,自然会为此次受伤的睿馨担忧,只是他亦有顾虑。 冷贵妃觉得自己失言,于是立刻说:“兄长若觉得不妥,自当我没说。” 冷季冬摇头道:“娘娘所言,也是臣的心意,只不过…”冷季冬叹息道:“今日陪皇上御花园赏花,臣偷偷看见七殿下的那株,矮近地面,苗瘦叶黄,连花骨朵的影子都没有,臣当下心凉了半截。而且皇上始终未提一句,七殿下是否重伤,伤又如何,全然无人问津,所有的话题还是在东宫,甚至十一殿下也开始萌芽了。” 冷贵妃听着,自然明白其中意思,也就不再多言。 冷季冬又说:“倘若我们只是普通奴婢或者宫人,倒方便去探望,但如今一个相位,一个贵妃,七殿下已然受伤,再落个与贵妃、相辅,勾结的罪名,岂还有命。” 听此,冷贵妃立刻愧疚道:“是妹妹唐突了,兄长说的是,为了七皇子,也是不方便探望的。” 冷季冬于是劝道:“娘娘也且宽心,今日在殿上,是梁御医亲自问诊,这位可是御医司的首席,说是正当值,其他御医巧出宫去采办狩猎备药去了,看来七殿下时运尚存,有梁御医在,伤势可保。” “但是听说御医司急着赶走睿馨,此时‘馨思殿’的人已经将他接回了,而且还在昏迷中?”冷贵妃担心道。 第30章 月心心伤 冷季冬却笑了,说:“梁御医这个人,古怪的很,是官又非官,与别不同,他只重医术,倘若不能离开御医司的病人,他是绝对不会抬手放行的,而且御医司是他的地盘,没他发话,谁能赶走病人。” 冷贵妃又问:“伤得很重吗,居然第一下就出血了?” 冷季冬于是告诉道:“只两下,七殿下那般清瘦,若是血崩成那般,恐怕大殿都出不去了。” 话落,冷季冬看了看四下,多余宫女都已退出,才低声又说:“娘娘知道‘馨思殿’的掌事总管是何须人也吗?” 冷贵妃的确不知,也很少熟络宫中的人脉,除了青绮带回的消息,她过得犹如世外桃源,与世无争。 冷季冬于是详解道:“是一位年迈的姚公公,多少年了,已经没人再提他的姓名,只这么称呼,但是有宫里的老人,出宫后无处赡养,被臣接至府中安养,才偶然间透露了一些往事。据说这姚公公是先皇时候伺候大殿的宫人,级别不高也不低,看起来碌碌无为的一生,但是,”说到此,冷季冬又凑近了些更低声音说道:“福泰是他的徒弟。” 听了,冷贵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冷季冬继续说道:“之所以没人知晓,是因为福泰总管以前不是这个名字,皇上给改的名,以‘福泰安康’为意,大殿的总管叫福泰,凤仪殿的总管叫安康,现在已正式定为官职称谓。” 又说:“宫人们没有亲人,徒弟相当于亲生子,所以既然有这层关系,在宫中却从不捅破,必定是有说道。” 冷贵妃听着,想了想,问:“会不会是因为关系不好,背信弃义的也不在少数?” 冷季冬尚不明晰,于是说:“只能旁观静待,详尽未知,宫里人多口杂,却无人提及,应是有些缘故。再说七殿下,能够活着长大,这其中自然也有奥妙。” 不必多言,冷贵妃自然知道无论是先皇后,还是现在的小章皇后,对七皇子睿馨都是除之以后快。 而听了兄长的这席话,对于睿馨,冷贵妃也稍稍宽心了。 午时。 子尊公主回到了‘实行殿’。 十一皇子睿实佯装入厕的时候,已经从锦行的口中得知了大殿中所发生的一切,锦行且又再出去往御医司打探去了。 此时十二皇子睿骞陪着,和冷月心在厅中坐着,他正调侃宫学堂的黎师傅,她听着,不苟言笑。 因为子尊被宣去大殿已有两个多时辰,而且公主上殿,必定事出有因,怕就怕还是昨夜的事,总是有人不肯放过。 只是睿馨和东宫素无瓜葛,冷月心也只能祈求这零星的侥幸了。但是子尊还是红着眼睛回来的,冷月心不禁心头一沉,知事态不妙。 子尊公主坐下来,半带哭腔地将早朝的事一一叙述的时候,十一皇子睿实也回来了,仔细地听着,佯装惊讶。 听说睿馨被打了,而且伤重,冷月心的身心不免一阵眩晕,她极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但是呼吸已经短促,随时都要窒息的感觉,强烈的疼痛感压迫在她的心头,仿佛受伤的是自己。 十二皇子睿骞听罢讲述,早已从椅子里跳了起来,嚎道:“睿安是疯狗吗,乱咬无辜,七皇兄和东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被牵连?” 因为睿骞的大声骂道,睿实紧张地赶紧起身去关门,同时制止睿骞道:“你也要惹祸上身吗,一个皇子被杖责已经够了。” 睿骞却气不过,说:“兄弟相残的戏码这就要上演了,父皇还健在呢,哪日只剩我们了,就不是挨打了,先看看能否活到那时再说!” “越发造次,竟说浑话,如果被别人听了去,你当真是不要命了。”睿实被吓得一头大汗。 子尊听着嘈杂,却提不起心劲来,对于宫中的兄弟情义,她的确感觉失望。 冷月心依然安静地坐在旁边,心里却正在大火熊燃。 睿实正劝着睿骞,门外宫人通报道:“主子,九殿下和十殿下到了。” 子尊听见自己的两个哥哥来了,于是奇怪道:“他们怎么来了?” 十一皇子睿实已经开门去迎。 九皇子睿宽已来到殿门前,问道:“大白天还关门说话,这一屋子的人也不嫌憋闷。” 说着话,兄弟两个前后进来,在子尊公主和冷月心的对面坐下来。 十皇子睿宜说:“刚才去宫学堂的时候,遇到传话的福泰总管,说是父皇赐了家宴,此刻舅父应已到了母妃殿了,所以我们来叫子尊回去,还有月心。” 子尊公主听了,当然欣喜,但是问冷月心说:“你进宫是为了太后,早上去的时候时辰尚早,太后宫的人让中午再去,这会儿是按照原计划去太后宫里,还是跟我们一起去赴家宴了?” 冷月心收敛了心情,泰然自若道:“原本就是为了送书进宫,都知我已进宫,中午若不去,应是不妥。既是家宴,自然以父亲和贵妃娘娘相聚为主,今日我不参与也无妨。” 九皇子睿宽道:“月心所言极是,你也经常进宫见母妃,今日应以太后宫为主。” 十皇子睿宜问:“太后她老人家又让你帮着找书了?原来如此,所以你才忽然去了书院,又匆匆而回。” 冷月心不置可否,只起身准备告辞。 九皇子睿宽、十皇子睿宜和子尊公主也一同走了。 ‘实行殿’里忽然冷清下来,十一皇子睿实心里叹息,自己的母嫔只是嫔位,且从来没被赐过什么家宴,可谓差别,可谓可悲。 刚走出‘实行殿’,子尊又变卦了,跟哥哥们说:“我还是陪月心去见太后,今天被大殿宣来宣去的,还没去给太后请安呢。” 九皇子睿宽说:“也好,免得表妹一个人在宫中行走。” 十皇子睿宜问:“从太后宫回来,还去母妃那里吗?” 冷月心却有些神色恍惚,并未听见问话。 子尊于是催促道:“你们快回去,别让舅父等着急了,记得多给舅父端两杯酒,御赐家宴,实属难得。我和月心在太后宫要耽搁多久也说不准,太后很黏人的,到时候再说,如果晚了,我会送月心直接出宫回府。” 于是睿宽和睿宜往‘书洇宫’回去,而子尊和冷月心往太后宫走去。 子尊公主却一步三回头,在确定看不见哥哥们的背影后,才拉着冷月心往另条路走去,说:“我们绕路去太后那里。” 第31章 两杯茶 “绕去哪里?”冷月心问。 子尊小声道:“我放心不下七皇兄,想绕去‘馨思殿’看看,被御医司赶出来之后,不知他的情况是否更糟了,如果伤势更重了,我好及时再将他送回御医司去,否则谁能管这件事,难道要眼看着七皇兄伤重不治吗。” “很…严重吗?”冷月心因为子尊的一句‘伤重不治’,心神都险些散了。 “我和睿宣离开的时候,七皇兄还是昏迷中,一直都未苏醒。”子尊叹气道,也脚步匆匆。 冷月心却缓了两步,提醒道:“毕竟是皇子内苑,我不方便出入。” 子尊才想起礼数,于是差遣身后跟着的宫女贵锦说:“你赶紧先去通报一下。” “是。”贵锦应声,立刻快两步先去了。 公主的贴身宫女也因各自主子的寝殿而得名,与皇子相似,但‘锦’字在后。 九公主子尊的殿阁为‘尊贵殿’,所以她的公主随侍叫做贵锦,这‘尊贵’二字当然是皇上特赐,一度也惹红了其他众公主的眼睛。 冷月心身边也有丫鬟,但是进宫的时候只有她一人,丫鬟此刻等在宫门外某处,她且只有一个丫鬟。 宫内主道路,是两条宽敞的南北通道,东侧为‘晨曦道’,西侧为‘暮晖途’,分别位于几大主殿的两侧,贯穿着整个宫苑。 太后宫主殿,在内宫最北位置,由实行殿东侧的暮晖途这条主路,一直往北,过了凤仪殿,就是太后的寝殿了。 但是子尊公主拉着冷月心,出了‘实行殿’往西面走了,又经过了几个皇子寝殿,才到了角落里的‘馨思殿’。 冷月心一路无言,她当然疯了一样地想要看看他伤得怎样了,但是她又有什么理由公然探望一位皇子,却不想沾了子尊的光,居然就合了她的心愿,不由得心里也更忐忑不安了。 贵锦小巧玲珑,已经赶到了‘馨思殿’,见殿门紧闭,于是叩门。 等了好半晌,一位姑姑才来开了门,但贵锦年轻,和这位姑姑并不熟悉,只是礼数上的见礼,说:“奴婢奉了子尊公主的话,我们主子和冷小姐片刻就到,前来看望七殿下,烦请准备。” 这位姑姑听了,些许吃惊,但没二话,又将殿门给关上了。 自从跟在子尊公主身边,贵锦还未曾受过如此待遇,不禁吃了一惊,但也无奈。 因为看起来来开门的这位姑姑年岁不小,应是宫里的老人,所以她还是尊重地,于是只得站在‘馨思殿’外,等着公主到来。 只不过贵锦好奇地抬头看了看‘馨思殿’的匾额,半旧状态,被忽略的皇子,自然连匾额也无人定期修缮,但是看起来殿门还算整洁。 虽然不认得‘馨思殿’的人,但是‘馨思殿’在宫里有养老所之名,她还是知晓的,等她老了是否也会被丢到这里来? 胡思乱想着,贵锦又兀自笑了,她是公主的随身奴婢,将来自然要随公主出嫁的,又怎会老死宫中呢。 ‘馨思殿’内。 姚公公急步回到内堂的时候,看见桌上碧玉色彩的小瓷瓶开着盖,而乌姑姑手里的碗已经空了,正拿着丝绢擦拭睿馨嘴角的药渍。 “已经喂了?”姚公公确认地问道。 乌姑姑不明所以,说:“不然呢,还等什么的?主子都已经回来了。” 姚公公于是告诉道:“有公主随侍来传话,说子尊公主即刻就到,冷小姐也来。” 乌姑姑听了,一脸茫然的表情。 喂药之后,说话间,睿馨的神智已经有了恢复的迹象,随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床榻边的姚公公和乌姑姑,想说什么的,但是嘴唇还没完全恢复力气,也觉得仿佛后背有些刺痛,所以不由得皱了眉头。 乌姑姑于是转身去了桌边,又从锦盒里拿出另一瓶朱红色彩的小瓷瓶,打开来,往碗里只滴了一滴,倒了些茶混合了,重新端回到床榻前。 姚公公已经将睿馨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乌姑姑的‘茶’也端到了眼前,不容分说,喂睿馨喝了下去。 睿馨还有些眩晕的感觉,但是这茶的味道他却记忆犹新,去大殿之前,他返回‘馨思殿’更衣的时候就被乌姑姑灌过这样奇怪味道的一碗茶。 此刻,他也的确觉得口渴,喝了茶之后,还没来得及细想,又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姚公公和乌姑姑看见主子又重新‘昏’过去了,于是两人各自忙碌。 姚公公将床榻多铺了两床柔软的褥子,将主子翻了个身,趴在床榻之上,又盖好薄被。 乌姑姑则在桌边忙碌,将两个瓷瓶盖好,收进锦盒,且上了一把精致的小锁,才端去了衣柜前。 打开柜子,其中有暗格,把锦盒小心地藏了进去。才又回来擦拭桌面,整理茶杯茶碗。 两人刚停手,忽然屋里有人轻咳了一声,是个女子的声音,而这声音姚公公和乌姑姑也都熟悉了,知道是雾隐。 “我这次咳嗽了,免得又吓到谁。”雾隐说道,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姚公公也不知道她站在屋里的哪个地方,所以只能对着空气说:“片刻子尊公主要过来,你还是不要现身了。” “知道了。”雾隐又说:“主子今日没回别苑,那些女子们非要让我来看看,门边那盆血衣看起来是主子的衣裳,主子受伤了吗?” 乌姑姑也才想起这盆血衣,于是问姚公公:“是收起来,还是就这么放着?”寻思了片刻,又说:“不如就这么放着,不是说冷小姐也来吗?” “如此妥吗?”姚公公犹豫着,但没反对,最后说:“你们女儿家的事,你看着办。” 雾隐插话进来:“我问你们呢,真拿我当空气了,看不见也就罢了,难道声音也隐了?” 乌姑姑于是说:“听见了听见了,屋里就属你最吵了,”正说着,外面已经传来了叩门声,于是乌姑姑也对着空气,说:“赶紧藏好了。” 姚公公去开门了。 雾隐原本就已经隐身的状态,但还是在屋里走了一圈,最后才反应过来说了一句:“我还需要往哪里藏?” 乌姑姑不再搭理她,往香炉里加了几个香粒,去除屋里的血腥味和药味。 雾隐自己在屋里溜达,又走到床榻前看睿馨,主要是好奇他究竟怎么了,但一脚踢翻了榻前地上的痰盂,引起不小的动静。 乌姑姑瞥了她一眼,其实瞥得也没什么方向感,只看见痰盂自己又站起来了。 第32章 得见睿馨 殿门外,子尊公主和冷月心前后站着。 贵锦还在说着:“都说‘馨思殿’的人奇怪,少与人交流,果然就这么不待客,殿门就这么关着,拒人千里之外…” 话音还没落,两扇门终于打开了,只见几个年迈的宫人,齐齐地跪在两侧,姚公公上来跪倒,说:“给公主请安,给冷小姐请安。” 子尊微笑道:“姚公公快请起,其他人也都不必多礼了。” 子尊这么说,并非是因为和姚公公熟识,自她出生,姚公公早已不在职。 她只是勉强知道‘馨思殿’的掌事宫人姓姚而已,且不记得往日在宫里遇见过,所以也算是第一次照面。 至于其他‘馨思殿’的宫人,子尊就更不认得了。 子尊公主和冷月心被请着往殿内走去,冷月心虽然和姚公公从未说过话,但是她却认得。 而‘馨思殿’里鲜少外出的宫人们,冷月心也都眼熟面花,因为他们都是睿馨身边的人,有意无意间她会留意。 往内殿里进去的时候,子尊公主说:“今日叨扰了,不知道是否方便看望七皇兄?” 姚公公知道,子尊公主在御医司就一直守在旁边,所以恭敬道:“公主请便,只是主子还未苏醒。” 到了内殿门外,冷月心停住了脚步,说:“我还是在这里等,为妥。” 子尊公主听了,点头。自己是妹妹看望哥哥,自然可以进厅入堂,但是月心并不方便,所以冷月心只站在了苑内一处。 原本睿馨就躺在厅里的榻上,并未往内堂里抬,而姚公公和子尊公主进来的时候,看见床榻又往前挪了挪,更靠近殿门的位置。 想来应是乌姑姑和雾隐所为,乌姑姑知道冷月心不方便进来,所以希望能让站在院子里的她也能看见睿馨安然无恙,或许她可以稍微宽心一些。 姚公公自然不会道破。 子尊公主看见床榻近门,而门外有风,于是问:“就这样躺在厅里吗?再受了风寒可怎么好。” 姚公公道:“公主莫怪,才刚为殿下擦拭了,内堂正在加铺褥子,重新调整了,以方便伺候。” 看着睿馨趴在榻上,还在昏迷,和在御医司时候一样,并未见到好转,子尊一时又湿了眼圈。 几米外,站在院子里的冷月心,对着殿门侧身而立,遵循着应有的礼数。 此刻擅自进入皇子宫中已是破格,还好是陪子尊公主而来,也着实托了子尊的福,虽然只能在余光里看着他,但是冷月心已经感激涕零了。 但见他昏迷不醒的样子,又见门边的那盆醒目的血衣,冷月心还是有些不能自控,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只觉得心如刀绞。 见他这般模样,还不如平日里满嘴风花雪月的轻狂样子,至少那时的他,是安然无恙的。 片刻之后,见睿馨毫无动静,子尊公主道:“我们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就不多留了,若有需求或者紧急,可直接去找我,也可找睿宣。” 姚公公躬身道:“谢公主殿下,谢十三殿下。” 本朝公主虽然不多,但先朝甚至更早一朝的公主,姚公公却见识了不少,只不过不称‘本宫’而称‘我’的,只有子尊一位,她年纪虽然不大,但纯善的品誉已是宫中的佳话。 ‘馨思殿’等人跪送公主离开,姚公公送至殿门外。冷月心始终没有表情的神色,姚公公也只能看见一抹寂静的身影。 书洇宫。 午膳过半的时候,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才回到母妃的宫中,进来后先向舅父冷相行了礼。 冷季冬也已从桌边起身,笑道:“不知两位殿下过来,先动了午膳,臣过失。” 冷贵妃连忙请冷相回座,说:“今日是家宴,兄长何必拘礼,他们两个虽然是皇子,但更是冷氏的晚辈、您的外甥。” 九皇子睿宽已经来到桌边,为冷相斟茶,说:“母妃说的极是,舅父不能经常过来,好不容易一家人一起用膳,子尊陪月心表妹去给太后请安了,原本也是要过来相聚的。” 说着,和睿宜在冷相左右两边坐下来。 冷季冬听了,吃惊道:“月心回来了吗?” 十皇子睿宜于是笑道:“我这个表妹可真有意思,从书院回来居然还没回家,直接就进宫来了。” 九皇子睿宽说:“听表妹的意思,好像是太后让她找什么书,又好像急用,所以来去匆匆。” 冷贵妃问:“太后年事已高,记性更不好了,怎会要找什么书?” 冷季冬于是关切道:“太后娘娘依然抱恙吗?” 十皇子睿宜于是告诉说:“舅父有所不知,昨日我们去给太后请安,太后管十九皇弟睿定叫太子,看起来在她老人家的记忆里,太子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但是片刻,又恢复了些神智,知道太子没去请安,但认不出睿定是谁了。” 九皇子睿宽说:“十九皇弟睿定最年幼,出生之前太后已经抱恙,没有印象也是情理之中。太后是时而混沌,时而清醒,所以应该是清醒的时候想起了什么,才让表妹去找书。” 冷季冬于是恍然道:“怪不得月心那天从宫学堂下课后,只给府里稍了话,直接就去书院了。”但是又问了另件事:“太子殿下只是偶尔不去请安吗?” 睿宽摇头道:“太子如果能够偶尔去请安,父皇就不会脸色那么难看了,如果不是父皇生气,太子基本从来不跟我们一起去请安。” 冷季冬听着,兀自陷入了沉思。 但是睿宜又讲了另一件事,神色严肃说:“母妃舅父,我们过来的时候,经过‘凤仪殿’外,宫人们聚了不少在那里,远远地看见殿内院子里跪着几十个宫女,领头跪着的应是安康,因她的衣裳与别不同,容易分辨。我们未作停留,但沿路都听得到宫人们的议论,说是二皇兄让皇后殿的宫女都跪在犀利的碎瓷上,院子的地上已经血肉模糊了一片,而且还有两个宫女已经撑不住责罚,当场毙命了。” 冷贵妃和冷季冬听此,都不由得惊讶,但皇后历来严苛,宫人丧命也非偶然,眼下只不过又再悲剧上演而已。 冷季冬只问道:“安康女官也被罚了?” 冷贵妃担心道:“安康是内宫的女官长,居然也不能幸免。” 睿宽说:“母妃,‘凤仪殿’宫女,一片啜泣悲凉。” “莫要妄言。”冷贵妃立即叮嘱道。 第33章 御书房急召 说着,冷季冬已经起身,用茶漱了口,语重心长道:“看来午膳之后也暂时不能离宫了。”随即又问两位皇子说:“今日两位殿下还未去太后宫请安?” 睿宽答:“是的舅父,太后宫传话下来说,中午过后再去请安,表妹也是因此才逗留宫中,一直在‘实行殿’等候。” 冷季冬此刻来不及说自己女儿的事,于是又对冷贵妃道:“既然如此,不如请贵妃娘娘和两位殿下一同前往请安,正巧子尊公主也在那里,陪太后解闷散步,整个下午的时光也悠闲。” 冷贵妃自然明白兄长的意思,于是立刻准备动身。 冷季冬也一同出去,还没走到殿门,大殿当值的福穗公公就来了,直奔冷相,传话道:“皇上请冷相即刻前往御书房。” 冷季冬算是泰然,已心里有数。 此时,午膳时辰尚未过去。 章相章霸旗还在东宫殿和太子共进午膳。 关于早朝的事,章霸旗也未再多加追问,因为太子生性少言寡语,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午膳的气氛也就安静如常,平淡无奇,席间攀谈稀少,更像是两个陌生人拼桌吃饭。 章霸旗也习惯了这种冷清,谁让他这个太子外甥就是这般性情,而东宫也像冷宫似得,宫人们个个哑巴一样,只走来走去伺候着。 除了筷子碰盘的动静,仿佛也就没有其他声响了。 太子睿宗眼皮不抬地用着膳,用得也少,直到东宫的掌事总管锦金进来,才终于打破了殿中死气沉沉的凝滞气氛。 锦金顾不得章相也在,走近太子身边,低语了两句,而后又退了出去。 太子睿宗已经放下了银筷,也终于抬起眼皮,说道:“舅父,‘凤仪殿’因为琐事正在惩戒宫女们,且已有两人毙命。” 章霸旗听了,手中的筷子几乎是惊掉在了地上,不悦道:“太子殿下的这位皇后姨娘,臣是真服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果真是亲生母子,一样的德行。” 太子睿宗听着,没有什么反应。 章霸旗也还是忍不住终于问道:“昨夜拿杀宫门兵的事,太子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太子睿宗心里明白,称知情也有过错,称不知情更显得无能。于是说:“二皇弟是鲁莽了些。” “太子也不用袒护他了,”章霸旗虽然生气,但劝道:“那些宫门兵是绝对不能杀的,他们哪一个背景简单,都有一定的出身才能成为宫里的守卫,再说人数众多,这是要跟多少个达官贵族树敌。还有朝堂上的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官,也不能杀,他们虽然出言不逊,但毕竟是咱们自己的人,断不能伤了自己人的心。” 太子睿宗已料到这样的结果,因为以往他的任何决定都会经过章相的筛选,或者彻底推翻,从小到大,他这个太子不过是个摆设。 再说,他今日也并非真的要杀谁,只不过在朝堂上不表态,似乎对不住太子的身份,而且又是睿安挑起的事端,总要算在他东宫太子的头上,左右他是躲不开的,索性就说些厉害的话,反正也杀不了谁。 章霸旗的心里也总是犯嘀咕,睿宗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小时候趴在自己肩膀上受惊无助的那个孩童,而且他毕竟是太子,而章相也不能总是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之类的话。 “臣…”章霸旗想解释一下这些事,不想造成和太子外甥之间的隔阂,但是又不知从何开口。 “舅父,不必多虑。”太子睿宗虽然眼神中依然没什么波动,但言语已算安慰,虽然语气平淡。 章霸旗却感动得很。 锦金回来了,通报道:“太子殿下,福泰总管来了。” 话落,福泰已经等不及被召见了,跨进殿门,又直接跪下来,道:“太子恕罪,皇上传话,请太子殿下和章相大人即刻前往御书房。” 午膳未尽,旁边伺候的宫女立刻端上茶水,章相漱口整装。 太子睿宗往后堂更衣回来,两人前后往御书房去了。 去大殿的途中,经过‘凤仪殿’,安康等人还跪在那里,宫人们也越聚越多,场面已经有些混乱。 ‘凤仪殿’外,章相停了片刻,但皇后宫里基本都在受罚,想派个人传话都难。 幸好太子身后还跟着些人,于是赶紧召来锦金,吩咐道:“派个人去御医司,立刻把所有的御医和医官都请过来,赶紧给这些宫人看伤。再找个机灵的人去传话,告诉皇后,就说是我的话,一定先安顿好女官安康。” 锦金请示的看了一眼太子,才应下,即刻吩咐手下的两个人分头去办差了。 福泰总管催促道:“太子殿下、章相大人请,皇上还等着呢。” 如果不是要赶去御书房,章霸旗早已一步踏进皇后宫,去质问他的这个妹妹到底是哪里又出了问题,居然连一顿午膳都不能消停。 章相忍着气,和太子一行继续往御书房去了。 太子睿宗也看见了‘凤仪殿’中的惨烈情景,但是跟章相不同,他认为这件事又跟睿安有关,因为自己的那位皇后姨母,虽然跋扈张扬,但弄不出这样轰动的场面,果然又惊动了大殿。 太子睿宗只是不明白,睿安想要达到怎样的目的,或许这其中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猫腻。 不到一盏茶功夫,御医司倾巢出动,但御医们大多还在宫外,仍然只有梁御医当值,于是带着所有的医官,浩浩荡荡地赶到了‘凤仪殿’,但也被眼前跪在血泊中的数十宫女的场景给惊着了。 锦金派往皇后殿内的侍卫已经将话原原本本地传了进去。 二皇子睿安正在和母后共进午膳,听了这样的传话,于是说:“你是哪里的奴才,竟敢谎传相爷的话。” 侍卫立刻跪倒在地,回道:“回二殿下,奴才是东宫殿随身侍卫。” “是吗,本殿下怎么觉得你眼生呢?”睿安又问道:“既然章相有话要说,为什么自己不来,只遣了个奴才过来?” 侍卫又答:“福泰总管来传旨,太子殿下和章相大人往御书房去了。” 小章皇后听到这里,立刻慌了神,说:“行了,赶紧滚出去,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擅闯‘凤仪殿’了。” 侍卫立刻退了出去,不再多言半句,怕被波及,他实属冤枉,能通报的都跪在院子里受罚,他也只能闯进来传话了。 第34章 悔过书 厅里只剩下皇后母子,小章皇后着急道:“是不是罚这些宫女的事被皇上给知道了?还是说因为刚才那两个死了的宫女?那又不是本宫的错,是她们自己挨不住罚才死了的,本宫还嫌晦气呢。” 二皇子睿安则笑道:“母后莫慌,我就等着皇上找我呢,这件事只有功没有过,放心母后,儿子心里有数。” 小章皇后听此,问道:“难道今日是故意责罚这些宫女的?母后还以为你是气不顺,拿她们出出气罢了。” 二皇子睿安却另问道:“母后,儿子再问一次,章霸旗和母后真的是亲生兄妹吗?” 小章皇后被问得一愣,说:“你什么意思?” 睿安哼道:“不会是像冷季冬和冷贵妃那样,八竿子打不着的同宗而已?” 小章皇后于是叹气道:“母后也再跟你说一次,章相的确是你的亲舅父,不过就是因为没在一起长大,才显得生疏,本宫的哥哥对你这个外甥也就不如对待太子那般觉得亲近,但是的确是至亲,儿子你可不要对你舅父心生怨念,在朝中你还是要仰仗他的。” 睿安无奈道:“儿子仰仗他,他未必庇佑儿子,章霸旗的心里只有太子,外甥也只有睿宗一个。”说着,睿安整理衣着,准备往御书房走一趟了。 小章皇后又再想阻止睿安直呼太子名讳,但是因为宫女的事有些心神不宁,也就顾不上了。 大殿。 御书房。 今日皇上独自用午膳,因为子尊有家宴,睿宣出宫去了,原本上午可以办好的差,中午来陪进午膳,结果早朝的时候被叫了回来耽搁了差事,只能耽误午膳了。 正在有些发闷地用膳的时候,偏又传来了‘凤仪殿’责罚宫女的事,皇上也就更没有用膳的心情了。 冷相和章相算是同时到了,太子睿宗也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皇上的心情不免有些失望。 “皇上,”章相责无旁贷,只能主动请罪,道:“皇后宫里的事虽然是后宫的小事,但依然出了差池,臣有罪。”说着已经跪倒在地。 “小事?”皇上不禁冷哼道:“昨夜近百名宫门兵性命不保,今日早朝两个朝臣丢官丢命,现在中午没过,又两个宫女性命没了,这每一件在章相看来都是小事。” 章相于是拜倒在地,称:“臣该死。” 皇上冷笑道:“你们章氏是不是有杀人的嗜好,自从又立小章皇后,‘凤仪殿’的人命似乎隔三差五就没断过,之前的先皇后大章皇后,尚且十天半月才打死一两个,她妹妹这是更胜一筹了,今日势必要了这几十条性命才解气。” 见章相窘迫,太子睿宗也跪下了,道:“儿臣有过。” 皇上看了看太子睿宗,说:“一天之内,太子下跪认错了两次,但是太子你到底错在了哪里,你自己清楚吗?” 太子不答,也无从回答。 气氛有些凝重,冷季冬于是帮衬道:“皇上,章相方才已令御医司全力诊治宫女们,事态正当得到挽回。” 皇上听了,不再言辞犀利,只问道:“那些宫女集体惹恼皇后的原因是什么?” 众人又再无言以对。 福泰总管此时进来了,请示道:“皇上,二殿下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皇上佯装纳闷,道:“他为什么来了?”而后抬了抬手,示意让他进来。 福泰于是出去请了。 章相心里泛着嘀咕,不明白这件事与睿安有何干系,都以为是皇后责罚的宫女。 冷季冬看着章相这一家人闹了这几出,似乎事有蹊跷。 二皇子睿安进来之后,跪下,道:“儿臣来给父皇请罪了,责罚母后宫里的那些宫女是儿臣的意思,是儿臣午膳的时候多喝了两杯,才放肆了,来之前母后已经训斥了儿臣,并令儿臣写了悔过书,请父皇示下,儿臣愿意受罚。” 福泰总管将二殿下手里捧着的悔过书,转移到皇上的手里,皇上打开来看,神情似有变化,半晌看完之后,将悔过书压在了案上奏折之下。说:“眼下的事怎么解决?” 章相和太子都不明情况,所以不敢轻易应答。 冷季冬也旁观而立,不愿轻易参与这种是非不明的事件。 由宫外办差回来的十三皇子睿宣进来御书房,却见跪了一地,已知‘凤仪殿’发生的事,也是因此被叫了回来。 皇上顿时眉眼慈爱道:“还没有进午膳?” 睿宣拜跪之后起身回道:“回父皇,还没有。” 皇上于是说:“对于宫女的事,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十三皇子睿宣回宫的时候,已经了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是回说:“章相大人已经紧急处置,儿臣自当协助。” 皇上于是微笑道:“福泰,侍候用膳。” “是。”福泰于是请着十三殿下往别厅去用午膳了。 章相和太子还跪在地上,皇上的脸色又回到了铁灰严厉。 用过午膳,睿宣回到御书房,太子和章相冷相已经走了。 皇上看着来回奔波的睿宣,十分心疼,说:“十三,以后还是不要陪朕用膳了,总这样跑来跑去,太奔波了。” 十三皇子睿宣笑道:“父皇,殊不知能陪皇上用膳,作为皇上身边的红人,儿臣在外办差,谁都不敢怠慢。” “所以阿谀奉承,送礼巴结的也不少?”皇上笑道。 睿宣点头,说:“如果不是陪父皇用膳,估计儿臣的一日三餐都要被朝臣们给包办了,收礼更是收到手软,朝廷库银也因此丰盈了不少,而且以送礼为据,查了不少贪官污吏,也算是各种收获了。” 皇上听着,频频点头,但还是因为‘凤仪殿’宫女的事而耿耿于怀。 睿宣擅于体察圣意,于是说:“父皇,毙命的两个宫女,的确是章相安插在‘凤仪殿’的眼线,二皇兄不过是杀鸡儆猴。” 皇上于是将那封悔过书又拿了出来,说:“睿安在‘悔过书’里已经写了原委,看来他的确是精明的,至少比他那个太子大哥强多了。这也让朕反思,是不是太过纵容章霸旗了?” “二皇兄处事干净利落,就算是亲舅父也不给情面,的确可以大义灭亲。”睿宣附和道。 皇上强调说:“他虽然是他的外甥,但他终究是朕的儿子,是皇子,知道维护皇家威严。” 第35章 凤仪殿眼线 但皇上又说:“他那个母后终日找不清方向,即使被她知道了章霸旗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人,也会极力袒护她那个兄长,只是忘了,章霸旗并非是在自己妹妹身边安插了人,而是在‘凤仪殿’,是在皇后宫里,这是对皇家的侮辱和挑衅。” 睿宣于是劝慰道:“幸好有二皇兄从中制衡。” 皇上却哼道:“睿安奸诈残酷,人命对于他而言如同蝼蚁,朕无需他自作聪明去制衡什么,朕只希望太子能够制衡住所有的皇子,睿安对于太子而言,不会是唯一的挑战。” 睿宣从旁听着,仿佛自己并非皇子之一似的,置身事外的神态。 皇上也忽然想起身边的睿宣,于是笑道:“十三除外,十三是朕的儿子,但十三不像皇子。” 睿宣也幽默附和道:“昨夜到今日,儿臣也是一身冷汗,毕竟儿臣太过受宠,以为又要成为众矢之的了呢。” 说到这里,皇上不由得语重心长说:“有朕在的一天,就没人敢动朕的十三,但是朕终究不能永远陪在十三的身边,所以朕打算让你去太子的东宫,为你的将来打算妥当。” 睿宣却坚定道:“父皇在哪里,儿臣就在哪里,父皇在宫,儿臣随侍,父皇在陵,儿臣亦守侍,若有人惦记儿臣性命,儿臣正可去陪侍父皇,上天入地,父皇不可厌烦了才是。” 皇上听罢,开怀大笑,也只有睿宣敢直言不讳于皇上的生老病死。 十三皇子睿宣最后请示道:“宫女一事,儿臣打算入夜之后,将毙命宫女送回章府,由章相自行安置。至于其他‘凤仪殿’的宫人,宫里已是人心惶惶,儿臣请旨将他们全部调离,至于‘凤仪殿’的所需宫人,让章相从相府自行调派,只限女婢入宫,人数也有限制。以此以绝后患。” 皇上听罢,满意道:“准。” “父皇仁爱,儿臣替宫人们谢父皇成全。”睿宣感激道。 皇上心头释然,比坚持皇家颜面要轻松多了。 睿宣从御书房退出的时候,看见章相还等在殿外没有离开,像是正在等睿宣出来。 “十三殿下。”章霸旗走上前来。 “章相大人。”睿宣见了礼,而后往内宫方向走去。 章霸旗随行,问:“皇上可有什么新的旨意?” “没有。”睿宣回道,但说:“皇后乃后宫之首,母仪之威不可有损,宫中的奴婢看来是管教疏失了,才会频频引起主子们的不满。既然如此,我可否提议一二给章相参考?” “十三殿下请讲,臣洗耳恭听。”章霸旗恭敬道,心里明白无论是怎样的提议也好,处置也好,都全是皇上的意思,只不过碍于皇家颜面,不想伤了彼此的亲戚和气,才让睿宣来说这些话。 睿宣于是继续说:“宫里的宫人们既然不合用,章相大人可否考虑过从相府调派用人,倘若是自家奴婢,应会合乎皇后娘娘的心意,使唤着也得心应手。” 章霸旗听此有些诧异,道:“只是历来没有私宅奴才调入宫中差使的先例,会否不合宫中的规矩呢?” 睿宣道:“所以我才先与相爷商议,若相爷首肯再请示皇上也不迟。” 章霸旗边走边听,边寻思着,而后说:“十三殿下的提议,臣自当慎重考量。” “只不过,”睿宣又道:“如果相爷同意,需及时才好,片刻福泰总管将去接收‘凤仪殿’的所有宫人,再重新指派合适的人,皇后娘娘的宫中总不能一时缺了人手,就太不像话了。” 章霸旗听此,停下了脚步,睿宣也稍作停滞。两人正站在宫门路口上,所去方向不同。 章相道:“臣先往‘凤仪殿’,再做安排。” 睿宣也道:“章相大人慢走。医官们是将安康女官留在内苑医治,还是送去御医司了,我且需要去找一下,狩猎事宜繁杂,福泰总管已调安康女官往大殿任职了。” 章相于是告辞道:“臣送十三殿下。” “今日亥时,若惊动了相府,还请大人见谅。”话罢,睿宣转身走了,并未言明亥时何事。这让章霸旗好一阵不安。 相府的总管事章报一直跟在章霸旗身后,此时被招至身前。 章霸旗吩咐道:“立刻回相府,召集府里所有的奴婢,包括各房贴己伺候的所有奴才,全部送进宫来,料想此时,福泰总管应是已安排了人在宫门处接收,再进行选拣,十分费时。快去办,天黑之前,皇后殿要有人可用才行。” “是,相爷。”章报即刻跑走了。 章霸旗来不及多想整件事的前前后后,调离‘凤仪殿’的宫人也并非是与他商议,更不需要他或者皇后的首肯,只是势在必行而已,况且安康女官已经出了调令,这是给了皇后难堪,还是在测试他们章氏一族? 章霸旗步履沉闷地迈进了‘凤仪殿’,还没走两步,一个宫人跑过来,像是落了东西一样地丢在了地上一个纸团,停也没停地跑过去了。 章霸旗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个宫人的长相,但脚边的纸团显然是给他传来的信息,所以他佯装整理官靴,看四下无人将纸团捡起,只在掌心里迅速地看了两眼,却当场怔在了原地。 这张小小的纸团之上只写了两个名字,即一个时辰前毙命的‘凤仪殿’的两个普通宫女,但是章霸旗却久久不能平复。 章霸旗原地思绪了半晌,额间碎汗如珠,他随即转身出了‘凤仪殿’,往东宫去了。 太子睿宗也才从御书房回来不久,已换了便服,东宫里如常冷清,偌大的殿阁只有时而闯进的微风。 锦金前来通报道:“太子殿下,章相大人到。” 太子睿宗正端着一卷书简,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心想自己的这位舅父今日繁忙,刚走又来。 章霸旗进来之后,却直接跪在了地上,只说:“臣有罪。” 太子睿宗并不知道那两个宫女的事,所以也就不知舅父罪从何来,还以为是替皇后来求情了。太子放下书简,起身去扶起章相,令他坐下细说。 章霸旗因为走得急,已经满头大汗,说:“臣糊涂,在‘凤仪殿’安插了两个宫女做眼线,也就是今日毙命的那两个。” 太子睿宗听了,并不觉得有多惊讶,宫里眼线众多,错综复杂,实属正常。只是舅父居然连皇后殿都不放过。 第36章 女官安康 这样推测下来,今日之事,果然就是睿安的杰作了。太子睿宗于是问道:“舅父安插眼线的意图为何?” “为太子,为东宫。”章霸旗坚定不移道,至于最初的目的已经不重要了,眼下要给出的原因只有这一个。 太子睿宗心里冷笑,道:“皇后姨母会对本宫不利,还是睿安会觊觎太子之位?” 章相额间的汗珠滴落下来,称:“那倒不会,但是皇后殿人多口杂,若有风吹草动,可以有个消息的来源。” “但是舅父,”太子睿宗不紧不慢道:“皇后姨母没有发觉的事,不代表睿安不会发觉,这会儿察觉了,也就给了舅父警告,而舅父又偏偏直奔东宫殿来,睿安会怎样想了?” “臣…”章霸旗一时只顾自保,竟无言以对了。 “所以舅父还是要往皇后殿一行,或者‘安辅殿’,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自家人若是生了嫌隙,更无需外人来搬弄是非了。”太子缓缓说道。 这是太子下了逐客令了,章霸旗心里十分介怀,本想过来投靠太子,即使和皇后和睿安不再彼此信任,也还有东宫可以遮风挡雨,但不想这位太子外甥一如既往地只愿独善其身,冷漠地拒人之千里。 章霸旗只能起身告退了。 锦金随后进来,问:“主子,咱们东宫的宫人是否需要彻底的自查一遍,如果也有安插的眼线呢?” 太子睿宗冷言道:“查出来又如何,只能撕破了脸,坏了关系。” 锦金又担心道:“这样赶走相爷,岂不是将相爷推向了‘安辅殿’?” 太子睿宗听着,只说:“东宫还是‘安辅殿’,他不能总这样脚踏两只船,风大摇摆,雨大飘零,为了前程,为了性命,也总会有面临抉择的那一天,早晚罢了。本宫若再不推他一把,他且还认为自己的位置稳稳当当。” 锦金已经听说了宫人们的调派,于是回道:“主子让打听的安康女官,被调回大殿了。” 太子睿宗听了,面有不悦,大殿已有福泰,安康为何不是调来东宫殿? 锦金在旁不言,但看得出太子的脸色不快,但安康女官没有被调来东宫,他却心里暗自窃喜。 宫中众所周知,福泰和安康,是宫人们之中最具权威的两位,若是安康女官来了,他锦金自然不能再任东宫殿的掌事了。 除了锦金,另两位太子随侍,锦镶和锦玉也是同样的想法。 离开东宫殿,章霸旗不得已,还是回到了‘凤仪殿’,而殿内外已经空旷极其,宫人们已被全部调走了,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留下。 小章皇后和二皇子睿安还坐在厅中,倒是说话都有回音了。 “哥哥你可来了!”小章皇后正六神无主,见到章相回来了,就像看见了主心骨。 “见过娘娘,见过二殿下。”这次章霸旗终于记起了所谓的礼数。 小章皇后倒是奇怪了,“哥哥怎么这般见外了,快过来坐下,这下本宫又闯祸了,皇上是不是很生气?皇上当然生气,不然也不会突然把所有‘凤仪殿’的宫人都调走了,哥哥你看本宫这宫里宫外空得吓人,本宫这还叫什么皇后殿…” 说着,小章皇后惊慌地啜泣起来。 章霸旗道:“皇上已经许可,从相府调来奴婢,臣已经通知府里了,无需多时,新的宫人即刻来到。” 小章皇后听了,很是吃惊的样子,说:“怎么可能,从来就没有从私宅调奴婢进宫的例子,只有宫人随主子去私宅的先例啊?皇上这是忘了宫里的规矩了?” 二皇子睿安喝着茶,笑道:“这样不好吗,从相府过来的人,自家的奴婢用着才舒心,也放心。” 章霸旗听了,只能闷气在心里,倘若‘凤仪殿’的奴婢全部来自相府,那就都成了他章霸旗的眼线了,这是莫大的讽刺。 难道皇上也知道了那两个宫女的事?章霸旗忽然想起了在御书房,睿安递上去的那纸悔过书,莫非悔过书并非悔过内容,而是关于那两个毙命宫女的事? 所以皇上才会不顾皇家颜面,自认无力担负‘凤仪殿’的宫人,特许相府调人? 章霸旗觉得事情如果是这样,倒是说得通了,只是自己是实实在在地被摆了一道。 “舅父,”睿安忽然为章相斟了一杯茶,问道:“睿宗有没有被这外面满地的血渍吓到呢?” 小章皇后连忙纠正道:“要称太子,怎么又直呼你大哥的名讳,小心你舅父又训你。” 章霸旗此时哪里还有什么资格来训皇子,像是被人揪着小辫子甩着,正玩得高兴。 但是章霸旗气不过,些许负气地说了下面的话:“太子尚算镇定,只问了那两个毙命宫女的事,居然还知道她们的名字。” 睿安听了,不禁眉头褶皱了一下,他顿时觉得自己冤枉了舅父,或许那两个宫女是东宫的人?因为章相的话,他忽然迷茫了。 小章皇后奇怪说:“睿宗的记性也太好了,本宫这里少说也有上百个宫女,居然都记得名字?” 章霸旗笑道:“这个臣不知,方才听太子提及,臣也有些诧异。” 小章皇后又重新想起了烦心事,问:“哥哥,本宫身为一朝皇后,连责罚宫女的权利都没有了吗?皇上这样调离所有的宫人,是在给本宫难堪吗?” 章霸旗劝道:“娘娘责罚谁都可以,但是安康女官…还是不应动她的。” “安康怎么了,她只不过是一个女官,本宫还不如一个女官了?”小章皇后气愤道。 章相又劝道:“福泰和安康,两位是自小就跟在皇上身边的人,就连先皇后也敬安康几分,娘娘何必非要捅这个马蜂窝,这会儿安康已经被调回大殿了,当初那是皇上的恩赐,才将安康派给了‘凤仪殿’。” 小章皇后气呼呼地,只觉得今日晦气的事太多了。 章霸旗的余光里看着兀自沉思中的二皇子睿安,将两个宫女的事推给了东宫,至少睿安不会再继续针对他了,章霸旗终于得以喘息。 但喘息的同时,章霸旗却心里不是滋味,从未有过的忐忑和不安,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亲外甥终于长大了,却翅膀也都硬实了。 虽然是外甥,但毕竟也是皇子,此时太子睿宗的冷漠,以及二皇子睿安的算计,都令章霸旗的心里,犹如重石盘踞。 第37章 相府女婢入宫 章相府。 总管章报回来之后,府里就像炸开了锅。 因为狩猎的事,宫学堂休课了,所以章司姳也在府里,同样被惊扰了。 章霸旗因早年征战沙场,所以子嗣不多,原配夫人早亡,虽然妾室众多,嫡出的,也只有一子章司骥和一女章司姳。 后来因为冷季冬晋升相位,膝下有两子一女,所以章霸旗又收养了一个义子取名章司骏。 同朝为官之余,章霸旗也极力在生活中和冷季冬保持平起平坐,至少不能比对方少一个儿子。 但义子章司骏,不常回府,多年居于兵营,此时为三皇子睿宁的副将,一同征战在外。而章霸旗的长子章司骥,从未成年起应酬场合已被排满。 因章霸旗希望亲上加亲,希望长子能够娶公主,成为驸马,至于娶哪位公主,尚未确定,所以章司骥除了在宫学堂上课之外,需要频繁地与各位公主交友,不是陪同踏青,就是陪同骑马。 皇上虽然公主不多,但章司骥也着实闲不住。今日便又进宫去陪哪位公主消遣去了。 因为府中的奴婢被全部召集,动静不小,所以二夫人也从房里出来了,她是章霸旗的妾室,一直未被扶正。 二夫人也是章司姳的亲生母亲,但是为了让女儿有嫡出的身份,以参与太子妃甄选,所以自小就说是大夫人的之女,以至于亲母女关系一直很疏离。 “这是被抄家了吗?”二夫人出了房门,惊慌失措地说了这一句。 章司姳正站在花园里,听见这句,怒目以对,冲二夫人的两个丫鬟,道:“你们是死了吗,还不回去,出来丢人现眼,说什么晦气的话,若是父亲回来知道了,小心你们的命!” 二夫人被自己的女儿这么一吼,也觉得自己失言,于是赶紧和两个丫鬟回房去了。 章司姳每次见到二夫人都会生气,所以她一直只承认自己是章霸旗原配夫人的女儿,是嫡出,而非庶出。 而章司姳出生的时候,章霸旗的原配夫人早不在人世了。 章司姳出世的时候,章霸旗正巧回朝调兵,因前方战事正激,他也未打算久留。 二夫人让给女儿起名字再走,章霸旗因刚从战场而回,耳边还徘徊着兵马厮杀、战鼓雷鸣的余声,所以脱口而出了‘厮鸣’两个字音,便走了。 但是二夫人拿不准是哪两个字,又因为章霸旗原配夫人所生的长子章司骥,以‘司’为字,所以就给女儿定名为章司姳,‘姳’字也是请教了教书先生,找了同音字中比较偏女子的字。 两年后,章霸旗结束了和南夷的征战,回府的时候已不记得曾为女儿取名一事,但觉得‘司’字太过男子气,于是改了一个同音的‘思’字。 但定名没多久,却又得知七皇子睿馨的皇子寝殿也刚定名‘馨思殿’,且其中也有一个‘思’字,且是‘思过’之意。 章霸旗不愿与晦气之人牵扯任何关系,所以立刻将章思姳又改回了章司姳,由此章司姳的名字才终于尘埃落定了。 此时的章司姳,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穿金戴银,珠宝贵气,样貌出众,随了她的生母的精致五官,除了眉眼之间少了几分女子的娇媚和柔善。 她且在花园里先旁观了片刻,才叫来章报,问了原委。 章报一一说了,又看见小姐身后跟着好几个丫鬟。 不等他开口要人,章司姳吩咐道:“我的丫鬟全部带走,以宫里的事为首要,丫鬟可以再找,无妨。” 自小跟着章司姳的贴身丫鬟胭脂,已经知道了要进宫去做宫女,但‘凤仪殿’的恶名早已在宫里宫外传遍了。 所以胭脂当即跪倒在地,哀求道:“小姐身边怎么能一个都不留?小姐不能无人照应的…” 但话未说完,眼泪还没落下,章司姳已经让管家章报将人全数拉走了。 章相府的奴婢集合之后,章报又备了二三十辆普通马车,才全数载下了,往皇宫方向驶去,避免途中招摇过市引起非议,但连绵的马车还是引起了市面上的不少的指指点点。 因为赶时间,章报也顾不得这些,自己骑了马在前面领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皇宫的第一道宫门,果然如章相所言,福泰总管已派了人等在宫门处。 章报且认得大殿伺候的这些宫人,于是下马行礼道:“有劳福穗公公了。” 福穗带了十几人,等在宫门处,看相府马车众多,于是问:“多少人呢?” 章报回:“共二百三十九人。” “相府好生阔绰。”福穗笑道,些许嘲讽的味道,才开始说正经事,吩咐道:“女的全部下车,排成几排,男的不用。” 福穗的话,令马车上伸头听着的奴才们松了一口气,他们基本是被绑来的,女婢进宫做宫女容易,他们要进宫就要大费周章了,所以得到信儿的,当下跑的了就有百余人,否则相府的下人不止这些马车。 章报也是糊涂了,一着急不管男女,都给抓来了,于是担心相爷斥责,解释道:“原本就是送女婢过来,其他奴才是随我送女婢过来的。” 福穗支开章报,说:“那是你们府上的事,不要再耽搁了,赶紧的,这会儿皇后殿可空荡着呢。” 章报于是赶紧让马车上所有的女婢都下了车,在宫门处排成了几排。 福穗身后等着的择选姑姑们走上前去,各自负责一排,开始挑人,以长相端正者,面色健康者,体形中等者为先,至于过胖过瘦,病态等,都弃选。 被择选姑姑们挑出来的,又站成了一排,由候着的医官们进行仔细的健康审查,观面色、查舌齿,甚至把脉,望闻问切一番,又剔除了几个。 最后剩下不过五十人,由女官们进行搜身,且临时搭建有更衣帐篷,已准备了临时的衣裳,换下原本的衣裳,随身不许带任何物件,宫外之物一概弃之。 章报等在福穗公公身边,告诉道:“入选的宫女,身份的文契,自当尽快整理出来,交给侍卫们去核查。” 福穗道:“这倒不急,有相府做担保,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听到这话,章报更是要立刻着手调查入选的宫女了,否则万一有个问题,就是相府的责任了。 宫外的初步筛选结束之后,由教习姑姑带着初选的四十余人终于踏进了第一道宫门。 第38章 糊涂太后 福穗对章报说:“你回,没你的事了,这些人还要进行更为详尽的筛选,还会有人被剔除,到时候你再来接人。” “有劳公公了。”章报作揖道,虽然在相府任职多年,但他也不知宫里究竟要留多少人。只看着宫门重新关闭了,他则带着马车队才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章司姳的贴身丫鬟胭脂,在沐浴筛选的环节被剔除了,因为她有意磨蹭不愿沐浴熏香,令择选姑姑以为她身上有难言之隐,所以也没为难,直接给送出了宫。 毕竟不是正规程序的录选宫女,所以对胭脂也没作追究。 只是胭脂身着单衣,本想就此逃生,但卖身契还在相府,被抓走的时候匆忙,自己的细软也都在相府。 而且还有她的妹妹,也不知此刻,是在相府还是在宫里,方才场面嘈杂,她怎么也没看见妹妹的身影,所以为了得到妹妹的消息,胭脂也只能重新回去相府了。 宫里。 因为‘凤仪殿’空着,所以择选姑姑先挑了几个好的,送进了内宫,同时配了教习姑姑,随着进入‘凤仪殿’,边伺候边教授宫规。 所以内宫也被惊扰了,甚至正在御花园散步的太后,也听见了宫人们的窃窃私语。 于是忍不住好奇,问身边的子尊公主,说:“皇贵妃,新选的秀女已经入宫了吗?不是下个月吗?” 子尊公主于是回道:“太后英明,也许是皇上让秀女提前进宫了。” 另一侧扶着太后的冷月心,看了看子尊公主,此刻公主又被认成当年的皇贵妃了。 太后宫的掌事女官狄姑姑,担心太后被惊扰,于是劝道:“外面起风了,太后还是回宫?” 子尊公主也说:“今天已经散步很久了,皇祖母也累了?” 太后听了,不禁奇怪道:“皇贵妃,你对本宫这是什么称呼?你糊涂了,你的孩子才能叫本宫祖母,对了,你的孩子呢?” 正在太后站在原地努力回忆的时候,皇上来请安了。 子尊公主和冷月心先跪下行礼。 周边宫人也一概跪下。 “见过父皇。”子尊公主随即不等皇上说话已起身,重新扶着太后。 冷月心道:“给皇上请安。” “都起来,月心也来了,今日母后肯定高兴。”皇上笑道。 “儿子给母后请安,”皇上见礼,起身道:“今日忙了些,琐事太多,这会儿才来给母后请安,母后今日可安好?” 太后看着皇上,一时愣住了,半晌才说:“睿馨,你也糊涂了,怎么乱叫,本宫是你的皇祖母啊?” 皇上听了,也一愣,但片刻又勉强笑道:“母后,您再看看,是儿子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于是又定睛看了看,且抬手去摸了皇上的胡子,恍然道:“没错,是皇儿,我的馨儿没这么老,对了,我的馨儿呢?睿馨?”太后忽然又着急了起来,“我的馨儿丢了,馨儿?” “皇祖母?”子尊公主有些担心道。 太后于是生气说:“皇贵妃,你怎么又乱叫本宫?” 冷月心于是从旁劝道:“太后,莫动气,我们知错了。” 太后才终于消了些气,不由得转过身来,看见劝慰的冷月心,顿时笑了,说:“睿馨,原来没丢,一直都在本宫的身后,你怎么躲到本宫的身后了,馨儿,还不赶紧给你父皇请安。” 一时间,所有人愣在了原地。 冷月心不想令太后再生气,于是立刻跪在皇上面前,说:“儿臣给父皇请安。” 太后满意地笑着,但又看了看另一侧的子尊。 子尊公主无奈,也只好跪下来,说:“臣妾见过皇上。” 皇上也只好配合道:“免。” 子尊和冷月心才重新起身,扶着太后。 皇上心情不好,正要走时,遇到端茶回来的冷贵妃。 “臣妾见过皇上。”冷贵妃行礼道。 皇上伸手扶起冷贵妃,说:“你也来陪太后散步了。” 冷贵妃微笑回应:“今日太后起得晚,中午的时候才用了早膳,臣妾不放心,过来看看,有子尊和月心陪着,臣妾觉得散步太久了,太后怕会口渴,才回去备了茶。” 说着,冷贵妃看得出皇上连笑容都僵住了,于是劝道:“太后年迈,皇上莫介怀,或者上了年纪,只能记得以前的事。” “最不想听见的两个名字,一齐听了个够。”皇上自嘲道。 太后看见冷贵妃却又再说道:“皇儿,这是你新选的皇子嫔吗?还不带过来让本宫看看?两个章氏皇子妃,你还嫌不够,又看中了这个,看起来也算落落大方,出自哪个家族?” 冷贵妃听了,笑了,看来太后对她是没有印象的。 皇上倒吸了一口冷气,太后这是又回到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了。 外出散步已久,太后有些疲惫的样子,但贪玩不愿意回宫,被子尊劝着,好不容易才调转了方向,皇上和冷贵妃走在后面,陪着往太后殿回去。 大殿的事,后宫不得过问,所以眼见皇上心情不快,冷贵妃也不能轻易劝慰,即使后宫里都知道了今日所发生的这一件件。 跟在皇上身边,走着,冷贵妃忽然问了一句:“皇上,今年又到了甄选秀女的时候了?” “这么快?”皇上恍然,一转眼三年又过去了,于是说:“还是改为五年或者十年一选。” 见皇上兴致不高,冷贵妃又说:“臣妾是觉得需要有个人能为皇上分忧才好,宫里已经许多年没有新面孔了。” 仔细算来,自十九皇子睿定出世之后,宫女的秀女甄选仿佛就停滞了,如今睿定已经快八岁了,居然已有这么多年没进过新人了。 皇上听了,倒笑了,说:“这事儿,你倒可以跟皇后学学,从来不提。倒是爱妃,是不待见朕了,还是不愿意伺候了,又或者朕已经老了,没什么新鲜感了。” 冷贵妃听着,也笑了,说:“皇上若这样说,臣妾就不必每日忙着拔白发了。” 皇上和冷贵妃的对话,被前面的子尊听见了,引得她不由得笑了一下。 太后于是问:“你笑什么?” 子尊赶紧告诉说:“臣妾听见了一些有趣的对话,一时没忍住。” “臣妾?”太后忽然停住了脚步,略皱眉头,说:“子尊,你一个公主,是谁的臣妾?哪个姑姑教的公主规矩,连称呼都不会了?” 听此,大家又愣了一下,片刻即反应过来,这是太后又恢复清醒了。 第39章 甄选太子妃 皇上赶紧上前观望,问:“母后,认得儿子吗?” 太后反而不耐烦了,说:“都是做了皇上的人了,连皇子都生了十九个了,你这是老糊涂了?居然问我这么荒唐的话。” 冷贵妃于是欢喜道:“皇上,太好了。” “是啊是啊!”皇上高兴道,这是今日唯一的好事了。 太后于是问道:“不是去狩猎吗,为什么还未启程?” 皇上于是回说:“朝上有些事耽搁了…” 没等皇上解释完,太后又对身边的冷月心说:“睿馨,等我们出了宫,你得陪皇祖母好好去踏踏青,宫里实在是太憋闷了。” 大家刚高兴了片刻,太后又糊涂了,但是原本太后没说要一起出宫,所以皇上只当太后糊涂的时候胡乱之语,全当没听见。 但是太后又问道:“皇儿,你听到没有?这次皇家狩猎,本宫要一起去,皇子公主们也要一起去,还有大臣们,也都带上儿女们,一起去热闹热闹。” 冷贵妃见皇上脸色不好看,于是劝道:“皇上,太后兴许只是说说罢了。” 皇上却一言不发地,甚至不知道该对谁去生闷气,所以转身回大殿去了。 冷贵妃送着皇上,才起身,继续跟着太后回宫,只是心里也揣度、也感叹,都这么多年了,皇上还是听不得皇贵妃和睿馨的名字。 也和以往一样,每次触及到这母子,皇上总是脸色顿变,目光沉寂地兀自离开。 冷月心自然也看见了皇上的反应,心里时刻记挂着的人,此刻不知苏醒了没,倘若要一起出宫狩猎,他身上的伤可怎么办? 经御花园。 皇上回到了御书房,独自沉默了良久。 福泰将茶碗轻轻地放在了案边,恐怕打扰了皇上的思绪。 “十三呢?”皇上忽然问道,却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福泰于是回道:“回皇上,十三殿下这会儿应是在库银司,皇上早朝的时候让十三殿下总管朝廷库银,这会儿东宫殿应该是在办交接了。” 皇上听了,吩咐道:“你去看看,库银司的事一天两天不能交接妥当,趁有空的时候,让十三过来一趟。” “奴才遵旨。”福泰应着,赶紧去了。 出了大殿没多远,福泰居然就遇见了刚回宫的睿宣,于是赶紧上前迎着,道:“奴才见过十三殿下,皇上说了,十三殿下得空的时候,往御书房走一趟。” 睿宣其实是想拐弯抹角地去‘馨思殿’一趟,想打听一下七皇兄怎样了,因为在宫外的时候,听筹备药材的御医司的人说起,说是现在还在昏迷中。 睿宣觉得不妥,担心伤情恶化,所以着急又回了宫,此刻却被福泰拦下了。 睿宣只好跟着福泰往御书房去。 路上,福泰奇怪问:“十三殿下是去宫外了吗?怎么不是从库银司的方向过来?” “福泰总管,”睿宣另外问道:“皇上可曾问起七殿下的伤势?” “回十三殿下的话,皇上不曾问起。”福泰答完,也就不多话了。 只是不明白,素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七殿下和十三殿下,什么时候这样关系密切了,看来昨夜传闻送披风的事,是真的。 福泰脚下不停,脑子也不停,思索着这件事是否重要,又是否需要让东宫殿那边知道。 到了御书房,睿宣进去了,福泰候在外面,也还是寻思方才的事。 睿宣进来御书房,躬身,道:“儿臣见过父皇。” “免。”皇上起身,走过来,说:“说了多少次,只有我们父子的时候,无需多礼。” “是。”睿宣依然恭敬。 皇上于是说起:“方才在御花园,太后说要一起出宫去狩猎,还要带上所有的皇子和公主,也要带上大臣们的儿女,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朕听不出太后这是糊涂着还是清醒着。” 睿宣觉得说:“皇祖母是在为太子殿下的婚事操心,这是喜事呀,父皇。” “是吗?”皇上恍然道。 睿宣又说:“父皇,太子殿下是长兄,虽然儿臣兄弟们之间岁数差距并不大,好几位甚至是同年人,但是父皇,甄选太子妃一事,在宫里早就传开了。” 皇上不禁感慨道:“转眼你们都要该成婚的年纪了,朕还以为你们都还年幼,选妃的事还远着呢。” 睿宣此刻想的是另外一件事,需要提,但是又拿不准能不能提,似乎七皇子睿馨,在宫里已经成了禁忌话题。 但是太后的口谕,又不能不遵,所以睿宣思绪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只是父皇,所有的皇子,三皇兄势必不能到场了,还有…”他停了停。 皇上自然知道睿宣所指的是受了伤,恐怕难以成行的那个皇子,只是谁也不敢提起罢了。 皇上于是说:“太后若一起出行,筹备就不止十天半月,若是百里加急,让睿宁回来一趟呢?倒也未尝不可,太后既然已经发了话,朕定当全力做到,太后年迈,朕需完成太后所有的心愿。” “儿臣明白了。”睿宣领旨道,觉得终于有正当的理由去‘馨思殿’看望了。 馨思殿。 内堂,七皇子睿馨躺在榻上,还在昏睡。 乌姑姑手里拿着两个红绿瓷瓶,问身边的姚公公:“喂药还是不喂?” “喂了,醒了,若再有人来呢?”姚公公犹豫道。 乌姑姑就纳闷了,说:“平日里也不见咱们主子跟谁要好,居然真有人来探望?” 姚公公也没想到子尊公主和冷月心会突然来访,所以说道:“再等片刻,确定没人再来,再喂药使主子醒来。” 乌姑姑于是在旁边坐了下来,等着。 话音刚落,居然外面真的传来了叩门声,屋里的两人立刻又忙开了。 姚公公去把睿馨重新翻身,趴在榻上,乌姑姑赶紧将两个瓷瓶重新收好。 有宫人去开了门。见是十三皇子睿宣,当即下跪见礼。 “不必多礼,请起。”睿宣说着,还邀着另一位,梁御医,经过小院,一起进来内堂。 姚公公和乌姑姑见礼,道:“奴才给十三殿下请安,见过梁御医大人。” “两位快请起,不知七皇兄如何了,可醒来了?”睿宣边问,边走到榻边,见睿馨还是昏迷中,不由得心里紧张,忙对梁御医说:“这是伤势加重了还是…” 梁御医已经来到榻前,坐下,把脉,道:“十三殿下稍安勿躁。” 第40章 睿馨醒来 十三皇子睿宣于是等在旁边,又想起狩猎的事,于是对姚公公说:“太后口谕,让所有皇子和公主都参加此次皇家狩猎,所以出行再次延后,希望在此期间,七皇兄能够恢复起来。” 姚公公于是心里开始了另番打算。 梁御医听了,边诊脉边问:“延后几天?” 睿宣道:“至多半个月,若太后着急出行,也就十天左右。” 梁御医于是为难道:“这样的伤,三个月都未必能好,短短几天,怕是要下猛药,才下得来床。” “猛药?”睿宣问:“对身体可有损伤?” 梁御医说:“必有损伤,且程度未知,也将伴其一生,所以臣不赞同用猛药,不到万不得已。” 睿宣听了,于是说:“那就先不必说猛药,全力救治为主,实在不能随行,我再去求皇上,或者干脆隐瞒不报,到了昔因山,若太后皇上问起,我自一力承担。” 话没说完,睿宣的皇子随侍锦鹰,进来附耳低语了两句。 睿宣随即告辞道:“我先行一步,既然太后口谕,梁御医方便随时出入‘馨思殿’,七皇兄就托付诸位了。” 姚公公和乌姑姑跪送道:“奴才送十三殿下,叩谢十三殿下。” “不必多礼。”话落,睿宣先走了,因朝中用银全归他调度,所以比以前更忙碌了。 待十三皇子睿宣一行人完全离开后,姚公公问梁御医,说:“什么猛药?” 梁御医优哉游哉地解释说:“猛药就是,喝下去,七殿下瞬间能活蹦乱跳的神药。” 姚公公于是鄙视道:“那你还不快去配药,先取定了名字,猛药就是猛药,神药就是神药,忽左忽右。” 梁御医边寻思着哪个名字好听,边背上药箱回御医司去了。 乌姑姑赶紧打开碧玉瓷瓶,兑了茶水,姚公公扶着,给睿馨灌下,片刻,睿馨又醒来了。 又要多灌一口的时候,睿馨伸手赶紧抓住了乌姑姑的袖子,摇头说:“等我跟雾隐说句话再喝。” 他是搞不清楚今日都喝了些什么,只知道有些茶,喝了就没知觉了。 姚公公和乌姑姑于是暂时都退了出去。 雾隐还在屋里,因为等太久,在旁边打了个盹,听见睿馨醒了,才脱掉了帽子,来到榻前。 睿馨看见眼前飘着的脑袋,说:“你还是戴上。” 于是雾隐又重新隐了起来,低声说:“事情办好了。” 睿馨听了,才放心了,嘱咐道:“回去,路上当心,在马车上,你且掉了一根头发,险些引起怀疑,所以出宫的时候不要掉以轻心…雾隐?” 他还在说着,她却已经走了。 看着房门开了又关,虽然看不见人,但是姚公公和乌姑姑已经知道雾隐离开了,所以重新回到屋里,把睿馨昏迷之后的事说了一遍。 “什么,上百名宫门兵还嫌不够,还死了两个朝官,还有两个宫女?”睿馨越听越躺不住了,但是后背有明显的刺痛感。 于是下了榻往铜镜前面走去,说:“我这是受伤了吗?”又看见门边的那盆血衣,惊讶道:“这不是我的衣裳吗?” 乌姑姑于是把盆端了出去,但暂时还没打算洗。 姚公公跟睿馨解释道:“主子您被叫去大殿之后,被杖责了两下,但是当场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所以,这次又要求画公公帮忙了,这辈子,老奴最厌看他那张高傲的老脸。” 画公公的原名已经被宫里忘却了,因他曾做过宫廷画师的助手,也学得一手技艺,所以直到退职之前,宫里都称他画公公。 退职之后,因为一辈子在宫里生活已经习惯了,所以赖着不肯离宫,最后被丢在‘馨思殿’,打算日后再处置,久而久之就被遗忘在这里了。 睿馨想问个为什么,但是后背又再传来阵阵刺痛,只不过离血肉横飞,距离远了点儿。 “主子,不用再过十天,哪怕明天,主子后背上的红肿就会消退了,所以才需要画公公施展一下他的才艺,主子只要配合就好。” 姚公公说着,担心睿馨问东问西,于是转移话题道:“主子昏迷的时候,除了十三殿下,子尊公主和冷姑娘也来探望过。” 睿馨顿时吃惊的表情,后背的刺痛也停滞了,半晌才吞吐问:“她…她们来做什么?” “探望,主子不是挨打了嘛,梁御医说伤势严重,子尊公主担心,所以来探望,恰好冷姑娘也在宫里,也就一同来了。” 睿馨听着,愣了片刻,才问了一句:“那我当时…衣衫还整齐吗?不会是这样光着后背,趴在这里?” 姚公公故意说:“主子后背受了伤,敷了药,自然是光着,也只能趴着。” 睿馨听了,紧咬着下嘴唇,觉得这下丢人丢大了。 “但是奴才给主子盖了薄被。”姚公公的后半句。 睿馨不禁冷眼瞥着姚公公,说:“你和乌姑姑又给我灌的什么药?” 姚公公还有一句没说完,道:“冷姑娘不方便进屋,一直在院子里等着,似乎一直在看那棵樱桃树,倒也瞧不出有什么不耐烦…” “你观察的倒是仔细。”睿馨打断了姚公公的自说自话。 “那树上还有喜鹊喳喳地叫着,也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尾巴那么长,五彩斑斓地…”姚公公又说。 “那是喜鹊吗?”睿馨无奈地叹着气,只希望自己的心能平静一下。 冷月心居然来他的‘馨思殿’了,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简直像做梦一样,睿馨怀疑自己尚未清醒,还处在浑浑噩噩之中,也许醒来之后,才发现,一切都是幻象。 与‘馨思殿’的雅静闲逸不同,宫里因为‘凤仪殿’宫人调度的事,还处在一片嘈杂之中。 十三皇子睿宣往议政司去的时候,正迎上几个宫人抬着女官安康,往大殿的宫人住所去。 迎面看见睿宣,安康挣扎着要下来见礼,睿宣忙上前扶着她说:“安康姑姑不必多礼,不是应该在御医司吗?” 安康回道:“回十三殿下,宫里来了新人,福泰总管一个人忙不开,托奴才一起照应着。” “伤如何了?”睿宣又问,且看向她的膝盖处,听说有些宫女的膝盖骨都跪碎了,以后的走路都成问题。 安康只笑道:“谢主子惦记着,奴才没事,奴才先告退。”她知道十三殿下繁忙,所以不多逗留。 第41章 四份报请 两行人于是擦肩过去。 十三皇子睿宣,从小就在皇上身边长大,安康调往‘凤仪殿’之前,他们就已经熟识了,安康算是看着睿宣长大的。 安康在皇上身边的时间,比福泰要久得多,福泰是皇上登基前后,才开始行走在大殿,从大殿宫人,再到上任总管,也不过十几年,而安康是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在皇子府邸,就有她了。 十三皇子睿宣来到议政司的时候,章相和冷相已经到了。 议政司是朝廷官员们议事的地方,也就是办公的地方,位于大殿东侧殿阁的位置,并非偏殿。 其中包含了若干的中小厅、阁,四品以上的官员大多都有自己的办公场所,需要聚在一起商议的,就在厅中。 正面两把太师椅,两侧边扶手椅两列,中间以方几相隔,两列之后另有椅子两三排,全部坐满时,也能容下近五十人,这五十几人,便是朝廷的重臣了。 章相和冷相,此时正坐在太师椅里,每人手上一份报请,太师椅中间的八仙桌上,放着两人的公印和私章,青砚也已经备妥。 报请是申请朝廷银库拨款的单据,通常需要具体经办人签章,而后由两位相辅共同审批签章,再送上御批,最后到达库银司,拨付用度。 今日的报请,是睿宣前两日就送来了,因为皇上想要提前出宫狩猎,但一件件的事下来,出行的日期又再延后,两位相辅也就没着急审签。 睿宣进来,作揖道:“两位相爷。” 章相和冷相都放下报请,起身回礼。 章相道:“十三殿下来的正好,我们正在看这次狩猎的用度报请。” 睿宣于是等在旁边,因为这里没有他的位置。“不知有否不妥之处?” 冷相笑道:“十三殿下办事,哪有不妥之理。” 睿宣却说:“出行主要中,除了大殿,就是东宫,而这次东宫事宜又是十一皇兄具体操办,所以他连夜赶制,早就交了上来,倒是我这边的大殿细节耽搁了。” 章相听了,似笑非笑道:“十一殿下确实能干,二殿下也一再说起过,每次二殿下布置下去的,十一殿下算是都还能仔细地办了。” 冷相的心里没有这些沟沟壑壑的事,所以审过报请,即用了公印和私印,盖齐了四份,放在了章相面前。 章相将自己的公私印都盖在了冷相的印记之前,因为冷相已经留了前面的空白,这样的先后顺序也一直延续了下来。 章相用印之后,报请交到睿宣手中,说:“老臣会督促库银司,不会耽误了狩猎事宜。”章相这样说,是因为库银司的主管是二皇子的人,也就等于是睿安。 报请共四份,御书房留存一份、库银司一份、议政司一份、经办人一份。 往日睿宣总是出入匆匆,今日却有些犹疑。 冷相问:“十三殿下还有其他的事?” 睿宣立住未言。 章相于是抬了抬手,让厅里的其他人先出去了。 睿宣才说:“太后口谕,让所有皇子公主,及大臣儿女,都要参加这次的狩猎出行,所以我方才请了梁御医,一同去了‘馨思殿’。” 章相听了,说:“七殿下就不必了,也着实去不了。” 睿宣又说:“据说是太后钦点,七皇兄必去。” 冷相问:“皇上知道吗?” 睿宣点头道:“知道。” 章相有些心思渐深地问:“那皇上说什么了吗?” “没明示,但说以太后懿旨为主,且太后这次也要一起出行,”睿宣道,“太后身体抱恙,又年迈,出宫筹备也需多日,所以才请了梁御医去看七皇兄的伤势,是否可以痊愈一二,但是梁御医说,需用猛药。” 冷香于是纳闷道:“这猛药所谓何意?” 章相倒是见多识广,说:“以往在战场之上,若是战事紧急,倒也使用过猛药,但后果不详,更有人因此毙命,所以都知要慎用。但是,如果太后有意,皇上也默许,倒也无可厚非,总之就是为了让七殿下能够立刻从榻上下来,能走会动就行了。” 睿宣于是告诉道:“此事还没请示过皇上。” 章相听了,才明白,十三殿下这是拿不准这事,来跟他们两个相辅商量来了,若是其他事也就算了,但是七皇子睿馨的事,总是谁沾上谁倒霉。 于是章相推脱道:“这样说来,因太后筹备也就再延个十天上下,老臣还是亲自去一趟库银司,叮嘱他们及时拨银才是。”话落,已经抬腿往殿外走了。 冷相于是多问了一句:“七殿下的伤势…” 睿宣道:“我去了几次,都还是昏迷,这种状况下,若是再用猛药,后果堪忧。” 冷相也解释了一句:“十三殿下某怪,‘馨思殿’的事素来唯恐避之不及,章相如此,臣也是如此,怕是这宫里的人,十有八九都如此。独善其身,也是生存之道。” 这句‘独善其身’,是提点睿宣的话,因为睿宣向来的做派就是独善其身,但不知为什么,这次遇到‘馨思殿’的事,在最需要独善其身的这件事上,却心生恻隐了。 见睿宣面色为难,冷季冬笑了,安慰道:“是否用猛药,还需御医决定,依臣看,这件事还是让梁御医去头疼。” 睿宣听了,觉得冷相的话有道理,于是也就释怀了,不知自己为何竟纠结了。 宫学堂的黎师傅来了,走到面前,见礼道:“见过十三殿下,”又对冷季冬说:“学生遇到难题了?” “哦?不妨说来听听。”冷季冬笑道,知道黎师傅是个书呆子,但是才高八斗。 黎师傅于是说道:“听说出行狩猎又延后了,那么这几日,宫学堂是加课,还是继续休课呢?有的师傅说,要加课,有的师傅则说,休课即可,所以学生困惑了。” 冷季冬于是笑说:“出行之前,就算你们有讲课的心情,学生们哪里还有听课的耐心,但这次休课时间确实过于长了,所以不如改文课为武课,多练习射箭,为狩猎做准备,至于文课,可应景出题,令学生们狩猎之后交上一篇心得来。” 黎师傅听了,频频点头,忽又想起什么,对睿宣说:“十三殿下干脆退学,已旷课太久了。” 听了,冷季冬和睿宣都笑了。 这位黎师傅,出自黎将军府,也是十七皇子睿寓的姻亲,但常年供职宫学堂,不太管其他事。 第42章 相府府邸 章霸旗才不会多管闲事去库银司,他脚下生风,直接回了自己的相府,府中也有医官,先重新包扎了手上的刺伤。 章司姳和管家章报,刚点了宫里退回来的人数,她刚走进正堂,就看见了父亲受了伤,忙问:“这是被皇后姑母给责罚了吗?” 章相奇怪道:“姳儿这是哪里话?” 章司姳坐下来,脸上不悦道:“还不如大姑母在后位的时候,至少父亲不会带着伤回府。” 章相于是皱眉道:“长辈们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家多嘴什么。”话罢,等医官包扎完,起身回后苑去了。 二夫人听说相爷回府了,正要跑到前厅来告状,所以和章相撞了个满怀。 “你这又是火烧了什么,冒冒失失地,成何体统?”章相险些没站稳,斥责道。 二夫人于是开始拎着手绢抹着眼泪,说:“老爷,就算我是老爷的妾室,身边也不能一个丫鬟都没有,我倒是没有什么脸面的,但是咱们相府,老爷您还是要脸面的?” 章相已经听明白了,应该是章报集合家里的奴婢入宫的时候,也动了二夫人房里的丫鬟。 因为章相的原配早逝,所以府里二夫人说话有了份量,平日里只捡了好的丫鬟给自己用。 所以她房里的丫鬟都通过了择选,一个都没退回来,好几个时辰了,连个倒茶的都没有,她这会儿都快渴死了。 章相本想躲个清静,好好地理一理这几个时辰之内发生的大小事,所以才从宫里回府,没想到府里比宫里还闹。 于是他甩袖出了府,往郊区的一个宅子去了,那是他的另一个外室,如果早几年,早就娶进府了,但是儿子和女儿大了之后,反倒不易再娶,所以只能在外面置办了房子。 章司姳懂事了之后,相府里的事,她就开始当家了,章相也由着她,也积累些管理主事的经验,为将来做打算。 所以府里的风吹草动,章司姳都很敏感。 二夫人还没擦干眼泪去追老爷的时候,章司姳就把她拦下了,吩咐下人说:“去把柴房里关着的胭脂带过来。” “是,大小姐。”下人们说话功夫就把胭脂带来了。 胭脂随即跪下了,求饶道:“小姐,念在奴婢从小就跟着您的情分,饶了奴婢?今后小姐让奴婢进宫,奴婢就进宫,绝无二话了…” 章司姳哼道:“没今后了,宫里是你这样的奴才想去就去得了的地方吗,既然被刷下来了,府里或者把你卖了,总不能白养了一个废物,不听话的奴才,本小姐是不会再用了。” 说着,又对二夫人说:“你也别闹了,就胭脂,赏给你了,但就这一个,你爱要不要。” 二夫人气不过,指着章司姳,哆嗦地说:“你就这么对待亲娘的?” 章司姳最恼二夫人拿出身来说,于是怒目道:“那就把胭脂卖了,换几个钱使。” 二夫人于是又哭又闹道:“我可是相府堂堂二夫人,总不能身边就一个丫鬟?” 之后二夫人和章司姳又吵了些什么,胭脂已经听不进去了,因为妹妹正是二夫人房里的丫鬟。 现在听二夫人这样说,胭脂知道妹妹是在宫里了,而皇后娘娘宫里,几乎每天都有一个宫女丧命,这让胭脂全身都开始颤抖,不敢多想。 傍晚的时候。 冷季冬也从宫里回府了,因为宫学堂休课,所以冷阅简一直在家,准备晚饭的时候,冷月心也从宫里回来了,回去自己房里更衣。 冷阅简是冷季冬的次子,他的长子冷阅册和章霸旗的次子章司骏一样,是三皇子睿宁的副将,此时还在边关兵营。 冷府的丫鬟,正儿八经的算,只有两个。一个是冷夫人身边的,和她岁数相仿的,叫做姬姐的人,是冷夫人的陪嫁丫鬟,现在也都半百的年纪了。 此外就是冷月心的贴身丫鬟,叫幽幽,比冷月心略小些,是个孤儿。 那是冷阅册出生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所以冷夫人常常去昔因山,因为山中有很多避世高人,其中也有冷季冬的挚友几位,给了一些调理的方子。 昔因山里,且收留着许多的弃婴。 一日冷夫人又去的时候,刚会走路的幽幽,跌跌撞撞地闯到了冷夫人的面前,且抓着冷夫人的裙摆不撒手。 冷夫人不但没有责怪,反而觉得小女孩很惹人怜爱,自己有两个儿子,并没有女儿,所以就把她带回了府,因为她眼神忧郁,所以叫做忧忧。 冷月心开始读书之后,有诗云:‘幽幽山谷,精灵翩翩,幻境如梦,尽虚皆空’。觉得很喜欢,于是把‘忧忧’二字改为了‘幽幽’。 改名之前,不过略带忧伤罢了,改名之后,冷月心总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贴身丫鬟了,因为她的眼神,果然变得幽深而不可测。 除了姬姐和幽幽,还有一些不同时期收留的人,后来又陆续走了一些。所以冷府里,常在的就是两个丫鬟和一个管家叫冷厚。 而这两个丫鬟,并不被作为丫鬟对待,冷夫人用什么,姬姐就用什么。而冷月心有什么,幽幽也必然有什么。 冷厚更是冷季冬小时候的伴读,一直就跟在身边了。 今日,幽幽是中午的时候回来的,因为冷贵妃传话出来,让不用等了,有宫里的人送冷月心回府,幽幽才离开了宫门处。 此时幽幽进房伺候小姐更衣,其实冷月心自己已经换好了居家便服。在冷府,冷季冬会要求他们做力所能及的所有事,所以冷月心和幽幽一起去河边洗衣的场景,也时常可见。 幽幽看着小姐脸色不好,她在宫门处,已经听宫门兵说了七殿下被杖责的事了,但是幽幽从来都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所以她只说道:“小姐或许是陪太后累着了,脸色不大好。” 经幽幽提醒,冷月心赶紧拿了铜镜去看,而后努力地整理了情绪,不想让父母和哥哥看出什么。才出房去厅里吃晚饭。 冷府只有章府二十分之一大,所以格局简单,其中最大的要算书房,因为冷季冬的藏书众多,所以府内十分清静。 冷月心过来的时候,母亲和姬姐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二哥冷阅册正在摆碗筷。 冷季冬用饭前,先说了一下今日在宫里发生的事,除了不能说的,他通常都会让家里人知道,以防万一,至少家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43章 磅山书院 冷月心听着父亲说起的睿馨被杖责的前前后后,虽然白天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起伏跌宕,此刻却还是隐忍难过。 冷夫人担心问:“七殿下一直都未苏醒吗?” 冷季冬沉沉地叹着气。 冷阅册听着,心里唏嘘,甚至不愿从宫学堂学成了,因为学成之后就要入朝为官,就要和父亲一样经历这些惊心动魄的是是非非。 冷季冬于是问女儿道:“太后娘娘可安好?” 冷月心回话:“还是时而清醒,有时会说些几年前的话,甚至是更久以前的话。” 冷季冬听了,不免心里感叹。 晚饭也都没有用多少,或许是因为宫里接连发生了不少的事。 冷夫人过来冷月心房里的时候,她正在看书,只是看着书,倒是名副其实的看书了。 幽幽又端了两个烛台,屋里更亮了。 “晚上还是少看书,”冷夫人说:“你父亲现在的年纪,才知道我一直劝的都对。” 冷月心于是放下书,又再陷入的空洞。 冷夫人于是说:“其实是你父亲让我过来问问,你这次去书院来去匆匆的,为太后找到书了吗,什么书,这么急?” 冷月心心里叹气,总不能说是因为睿馨在宫学堂又说了混帐话,她是被气得躲去了书院找清静,幸好太后曾经让冷月心找书,所以就成为了很好的借口。 “只是普通的书,找到了,但是太后又不记得了,所以我把书又拿回来了。”说着,看了看案上的这本,正是刚才冷月心正在看着的。 冷夫人拿起来看了看,只是一本讲园艺的普通的书,于是说:“太后她老人家,或许是想种花。你把书拿了回来,是还要去书院还书吗?” “是的母亲,书院是有严格规矩的。”冷月心如此说,是因为,她的心情太低落了,在家里,她掩饰得很辛苦,所以只想躲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呆着。 “那打算什么时候去还书?”冷夫人问。 “母亲有事吗?”冷月心也问。 冷夫人于是告诉道:“太后这次让大臣们的子女一起去狩猎游玩,是不是想为皇子选妃,为公主选驸马呢?其实下午,我和姬姐去买菜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市井在议论了,所以现在街面上的裁缝铺、珠宝铺,都门庭若市,大臣们都在为自己的子女准备新衣。所以明天我也要带你上街买些布料,做两件新衣裳,哪怕是为了对皇家的尊重,也要仔细准备。” 冷月心听了,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说:“我原本打算明日回书院还书,这样的话,今晚我回书院,明天一早再回来。” “现在?”冷夫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母亲,现在还不算晚,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今晚我住在书院。”说着,冷月心已经开始准备了。 冷夫人倒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因为‘磅山书院’是皇家书院,所以从皇城到磅山,一路灯火通明,还有侍卫巡逻。 “女儿,为什么母亲觉得你有些不开心呢?”冷夫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隐隐不安。 “当然了母亲,看见太后抱恙,我怎么会开心,”冷月心拿出太后当年特赐的腰牌,说:“太后待我犹如亲孙女。” “再说七殿下和你也是同窗,自小也玩在一起…” 不等母亲说完,冷月心即刻摇头道:“母亲,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自小玩在一起的,何止他一个,宫学堂里的学生不下百人,而且他的名声又…母亲是想女儿嫁不出去吗?” 冷夫人听了,不由得笑了笑,不再多问什么,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她不想说的话,再问也是无用功。 幽幽刚把行李规整好,这会儿又重新从衣柜里取出来,恢复了行装,背上细软,就跟着冷月心出门了。 冷夫人已经安排了马车,姬姐又备了两个暖炉给她们在怀里抱着,才走了。 冷季冬则站在屋檐下,看着大门外的动静,关于女儿总是去书院的原因,他还是非常想知道原因的。 府外。 晚幕霓虹,街市景象热闹,冷府的马车越往东郊,越人迹罕至,一直到了磅山脚下,马车停,有侍卫上来迎接,与冷月心已经很熟。 “冷姑娘怎么又回来了?”侍卫们问道。 “来还书。”冷月心微微笑道,幽幽且从府中带了点心,分给侍卫们。 侍卫们感动道:“谢过冷姑娘,每回都想着我们这些小兵。” “不谢,你们日夜守护书院,辛苦了。”冷月心话罢,和幽幽沿着山脚下的一条数米宽的阶梯,往山上去。 远近都能看见山脊上的书院,气势恢宏的一栋栋藏书阁耸立苑中,十分惹人瞩目。 从山下到山顶,都有侍卫把守。冷月心能够进出书院,也是太后特许。 辗转一刻钟的时间,她们来到书院门外,两扇竹木大门,原色清雅,幽幽叩门的时候,冷月心转身回望。 立于半山,俯瞰城中建筑,灯笼似火,点点星芒。 睿馨的别苑也在郊区,但是在西郊,与这里正相反的两个方向,所以即使山上视野再好,也只能约莫确定哪里是西郊,皇子别苑更是淹没在遥远的夜雾中,无法分辨。 她远眺,也知他今夜、这几日,都要在宫中养伤,并不在别苑里,但是她仿佛已经习惯了往西郊的方向凝望,只不知他是否已经苏醒。 书童来开门了,十岁左右的样子,他是院长的亲戚,寄养在这里,也在这里长大,两个眼睛铜铃一般,常常不苟言笑,小孩子大人样,没有名字,都叫他书童,幽幽也最爱跟他斗嘴。 “又来?何必走。”书童话罢,不耐烦似的转身回门房去了。 冷月心自顾进去书院,往其中的一栋藏书阁走去。 幽幽真不想把手里留的点心给书童,所以只放在了门房的门边,就去追小姐了。 书院里的藏书阁,冷月心多已经看过,而其中的藏书,也是伴她长夜最好的慰藉。 今夜她进去的是‘药典阁’,是专门收藏医药典籍的藏书阁。 幽幽随身背着行囊,方便铺在地上,随时可以入睡。 藏书阁都是樟木地板,防虫防潮,也恒温,所以睡在地板上也不至于着凉。 书院内有专门的客房,只是冷月心常常整夜看书,所以幽幽跟着她,就顺便睡在哪里。 此刻冷月心已经开始浏览在书架之间,幽幽也已经铺好了地铺,躺下来,假装睡着。 第44章 西郊东郊 因为小姐喜欢安静,不喜欢被打扰,也不喜欢多聊天,所以幽幽只能哄自己睡觉。 冷月心慢步在书架之中,想要找些关于‘猛药’的书籍,因为听父亲说了御医司要给睿馨用猛药的事之后,她就满心忧虑。 以往读书的时候也略知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她只是想再确定一下,所以今夜根本无心睡眠。 转眼天已经快亮了,幽幽在角落里打着细细的鼾。 冷月心面前的书案上,已经铺开了十几本药典,她也已经研究了整夜,得出的结论是,猛药虽然能够令人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但是害处更多。 此刻她的眼睛已经熬得通红,但也不及心里的那份酸楚和担忧。 如果睿馨不是皇子,不出自皇家,不是皇上的儿子,也不是皇贵妃的儿子,或许他不会受伤,更不会面临被用猛药的境地。 这样想来,倒远远不如普通人家的孩子了。 冷月心默默落泪。 清晨。 宫中。 内宫‘实行殿’还被笼罩在晨雾中。 鸡啼刚过,十二皇子睿骞就被叫了起来,昨晚也被迫留宿‘实行殿’。 而睿实已经穿戴整齐。 “十一皇兄,你又要干嘛去?”睿骞揉着困顿的双眼。 昨夜,也不知道睿实从哪里得知了冷月心又去书院的消息,非要睿骞去送份礼物,又是秋凉被薄,又是书院清冷,理由众多。 只是睿骞不是睿馨,往日睿馨去西郊别苑,虽然方向相反,但睿实非说是顺路,睿馨只好将礼物稍去。 而现在睿馨病着,睿实所以只能求助于睿骞了。 睿实催促着还没睡醒的睿骞,说:“昨夜你说太晚了,不方便出宫,现在天已经亮了,宫门都开了,你平日最喜欢去宫外吃早点。” 说着,睿实已经准备好了一小袋银子,塞到睿骞手里,“你去吃早点的时候,顺便去书院帮我送个礼物,我前几日刚得了一个砚台,月心用得上…” 睿骞实在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说:“难道冷相府里连个砚台都没有?” 但是看在几个银子的面子上,睿骞还是挣扎着起身了,他是惦记着宫外的芝麻炊饼和莲子粥。 睿实于是让宫人们都进来,三两下把刚才还在被窝里的睿骞装扮起来,半盏茶功夫就把他推了出去。 睿骞的脑袋还浆糊着,看了看天边的太阳才露了半个头,于是不大痛快地在宫里走着,秋天的风也有些凉,害他大清早出门,狂打喷嚏。 但是他是往西宫门方向去,因为他的芝麻炊饼和莲子粥在西宫门外,所以他根本没打算去送什么砚台,只在手里拎着,沉甸甸的。 他已经打算好了,到了内宫西门的时候,沿着北墙绕点儿路,把砚台丢给七皇兄。 睿骞这是睡了一夜,把昨天发生的事都给忘了,一直昏头昏脑地往‘馨思殿’走。 还没走到殿门口,就看见了‘馨思殿’外面搁着的一个竹篮子。 睿骞走上前,看见篮子里有大枣,还有一块方方正正的黑乎乎的硬梆梆的什么东西,他不认得。 正要抬手叩门的时候,门忽然开了,姚公公看见睿骞也愣了一下,才行礼道:“奴才给十二殿下请安。” “这是什么?”睿骞已经把那块黑红透亮的东西拿在手里把玩,说:“是砚台吗?不是石头?”他捏着有些隐约的弹性。 姚公公也才看见这个篮子,于是双手将黑胶块接过去,回道:“应是乌姑姑他们领了东西,忘在这里了。” 睿骞笑道:“没错,我好像见过几次,谁让你们年纪都大了,居然把篮子忘在殿门外。七皇兄呢,起了吗,我有事找他。” 姚公公回道:“主子夜里醒来了,只是伤得厉害,凌晨的时候又睡去了。” 听到这儿,睿骞一拍自己的脑门,才终于想起了睿馨被杖责的事,于是说:“罢了,还是我跑一趟,”又捂着鼻子,“你们宫里药味够重的,我就不进去了。”说着,转身走了。 姚公公将篮子拎进去,关了门。 乌姑姑迎上来,问:“你徒弟又给送什么来了?咱们宫里总不去内务司领用度,会不会引起怀疑?” 姚公公手里托着阿胶,笑道:“这狡猾的小东西,送补血的东西来了。”于是送到乌姑姑手里,“这是给你的了。” 乌姑姑接过来,手腕上还缠着纱布。 两人一起回内堂去了,睿馨也该醒了。 太阳逐渐升起。 在西宫门外,吃了炊饼的睿骞,他的皇子随侍锦翼,从出宫的时候就跟上了,且带了几人,一起保护。 十二皇子睿骞站在街上,看着百姓们开始一天的营生,也看着往东郊去的一条大路,正在犹豫去还是不去的时候,锦翼把马给牵来了,看来是睿实已经吩咐了备马。 “哎呀,”睿骞惊呼,“这是不去都不行了是?”说着,吐了牙签,翻身上了马,其他几人也都上了马。 但是还没跑开多远,就迎上了冷府的马车。 “冷月心?”睿骞叫着,因为他们都是宫学堂的同窗,所以好不生分。 只听声音就知道是睿骞了,于是冷府马车停下,幽幽掀开帘子,冷月心正要下来。 睿骞还坐在马上,说:“你就呆在车上,我说两句话就走。”说着,还不忘先把砚台给了幽幽。 “十一殿下又送礼了?”幽幽接过砚台,平平淡淡地一句。 “所以说,”睿骞叹道,“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既然他喜欢你,整天托这个送礼、托那个送礼,何不自己来送,还能见你,一箭双雕啊!” 幽幽笑道:“十二殿下的成语学得越发的出神入化了,足足能气死黎师傅好几回了。” 睿骞恍然,“一箭双雕,不是这么用的吗?总之,我就是这个意思,今天轮到我跑腿了,腿累,嘴也累,如果七皇兄没病着就好了,还是他跑腿,也省得麻烦我了。” 冷月心听着,嘴边的笑容停住了,倒是幽幽脱口而出问:“以前都是七殿下送的吗?” 睿骞奇怪道:“这是什么个情况?从古至今,都是他去书院送,睿实非说他顺路,一个东郊、一个西郊,怎么会顺路…” 幽幽更奇怪,说:“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七殿下呢?” 睿骞想了想,忽然笑道:“或者睿实找他送,他又派人代送呢,他可是每晚都急着回别苑他的香闺中去的,多耽搁一刻都要死掉的样子,如果再绕路去东郊,岂不是误了自己的事。” 第45章 验血性别 说着,睿骞话有所指的哈哈大笑起来。 “十二殿下笑什么?”幽幽故意问道:“别苑里有什么,好像十二殿下知道似的。” 睿骞回嘴道:“丫头,你似乎知道,不妨说来听听?” 睿骞向来没什么皇子架子,在宫里也跟宫人们说笑玩闹,所以此时和幽幽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倒是痛快。 只是冷月心的心里却再次被打破了平静,她居然都不知道每次送礼物去书院的人是睿馨。 而每次礼物都只是放在书院门外,书童外出时才发现,也有睿实的留条,所以只知道是给冷月心的,但谁都没多想过这个传送的人。 正在冷月心兀自出神的时候,睿骞又说:“早上我去了‘馨思殿’,居然把七皇兄伤着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但是他宫里的人说,夜里的时候他已经醒了,看来是活过来了。听说只挨了两下子,居然伤成这样,昏睡了一整天,身子骨弱成他这般,也难为他了。” 说着,睿骞又笑了,“就这身子骨,还在别苑流连忘返呢,他是不打算要这条小命了,趁这次养伤,也养养身,改天我得好好劝劝他,在我看来,这女子,等同于蚊子,一两只尚可以忍受,但是多了就要把血都吸干了。” 幽幽很少大声的笑,此刻听着睿骞说话,居然笑的花枝乱颤,很喜欢听他说话的样子。只有冷月心表情黯淡在旁边。 宫里,趁送早茶的时候,福穗来了‘安辅殿’,端茶倒水地跟其他御膳司的人站在一起,伺候着二皇子睿安起来。 福穗因为是福泰总管的徒弟,所以宫里对他也都认识。 睿安穿衣的时候,说:“你又犯了什么错,被罚去御膳司了。”而后摆了摆手,伺候更衣的宫人都下去了,放下茶水的御膳司宫人也回去了。 福穗单留下,斟着茶,说:“二殿下又拿奴才开心,奴才这不是替师傅走一趟嘛。” 睿安哼道:“昨晚怎么没回信?” 福穗于是解释说:“昨夜皇上批折子到子时才睡下,又睡得不沉,身边的人都没敢离开,这不师傅赶早就让奴才过来了。” 二皇子睿安听着,喝着茶,说:“也没别的事,只是好奇昨天下午的时候,章相就退宫了,似乎差事少了,退宫的时辰也太早了点儿。” 福穗于是附耳低语地告诉了‘猛药’的事。 睿安听了,笑道:“章相这是躲事跑了。”但是随即他又想起了什么,福穗也先回去了。换了锦辅进来。 “主子?” 睿安于是吩咐道:“去查查,睿馨被杖责穿的那件衣裳,验清楚是什么血。” 锦辅听令去了。 睿安喝着茶,琢磨着这件事,居然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只两棍就出了血,居然御医司还要下猛药,这一惊一乍地,动静够大的。 睿安怀疑,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眼下十三皇子睿宣才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昨天折腾成那样,居然睿宣还是纹丝未动,这摆明了皇上有意偏袒,但越是偏袒,睿安就偏要第一个拿睿宣开刀。 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来了,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路过东宫殿,先来安辅殿,等着睿安一起再回去东宫殿,早膳之后,再一起去上朝。 领命之后,锦辅先去了御医司,但是听说血衣都被带回‘馨思殿’去了,于是指派了一个宫女去了浣衣场。 ‘馨思殿’的人正在洗昨天的那盆血衣,于是推翻了几排晾衣服的架子,引起了骚动,才趁机用刀割了一块带血渍的布,带回来交给了锦辅。 锦辅于是带着这块血布又去了御医司,单找了黎御医,他是‘安辅殿’的人。 黎御医将血衣重新吸水,验了血迹。 锦辅等在旁边,问:“是人血吗?” 黎御医确认道:“是。” 锦辅想了想,又问:“能验出是男人的血,还是女人的血吗?” 黎御医于是又去拿了几个小瓶子,倒出一些颜色各异的粉末,鼓捣了好半天,才又开始观察那些血迹。 锦辅已经等了许久,有些不耐烦,问:“有结果了吗?” 其实他对于能否验出血的性别不是那么相信,但是如果只验出是人血,他又觉得二殿下会深问。 若是差事办得不彻底,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索性能想到的都验了,管它有没有根据,又是否确实可信,能交差就行。 黎御医半晌无语,又重新找了些瓶瓶罐罐出来,说:“血太干了,也太少了,臣只能尽力而为…” “那就别啰嗦了,主子还等回信呢。”锦辅提醒道。 黎御医手上的动作果然快了一点,又是兑水又是配药。 锦辅又想起一件事,于是问:“能确认是昨天的血吗?” 黎御医点头,说:“这个倒可以,根据血干的状态…” “行了,听不懂,到底是不是男人的血?”锦辅又问。 黎御医眯着眼,观察着血迹,终于给出了答案:“是。” 锦辅立刻回去交差了。 这位黎御医,也是出自黎将军府,但是与宫学堂的黎师傅的不问世事不同,显然黎御医投靠了二皇子睿安。 锦辅回来的时候,直接去了东宫殿,早朝之前,主子会先在东宫稍进些早膳,因为每天退朝的时间不确定。 有时到了下午才散朝,甚至还发生过饿晕过朝官的事,所以参与早朝的皇子们会先进些米汤和点心之类,以备不时之需。 太子睿宗、睿安、睿宾、睿客,四个人此时坐在厅里。 二皇子睿安正喝着汤,却不经意抬眼看见了正在身边伺候的宫女,于是问道:“她不是新派去‘实行殿’的宫女吗,怎么在东宫?” “女婢烟翠。”烟翠跪在旁边道。 睿宾和睿客没什么反应地听着,太子睿宗也才知道这件事,原来是睿安派的眼线被退回来了。 睿安一时失言,居然说了出来,所以放下碗筷的时候走了神,汤碗直接掉在了地上,摔了粉碎,居然还弹起一片割伤了睿安的手,虽然不严重,但也出了两滴血。 宫女烟翠见状,赶紧拿丝绢上前。 睿安却呵斥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拿了脏绢来碰本宫,退下。” 烟翠于是赶紧收拾了碎瓷,退了出去。 睿安手上的血滴在了桌角,太子让锦金拿了干净的丝绢,睿安只擦了擦手,连伤口都快看不见了。 第46章 滴血验亲 正要换一张桌子的时候,锦辅回来了,绕到了睿安身后,靠近了回话,说了验血的结果。 睿安果然问:“能验出是男血吗?”他觉得有人鱼目混珠。 锦辅窃喜,立刻答道:“验了,是男子的血。” “昨天的?”睿安又问。 “是。”锦辅跟在二皇子身边不是一天两天,犹如押题,此刻全对,令他心里放松了。 睿安听了,却还不能放心,但也没什么可以再验的了,于是摆摆手,让锦辅退下。 六皇子睿宾忍不住问道:“二皇兄,好歹咱们都是一个父皇的,有什么事,二皇兄大可以吩咐我们兄弟去办。” 其实是好奇得厉害,不知道睿安在查些什么。 而太子睿宗已经简单地用过膳,径直起身回偏殿去了,对于睿宾、睿客兄弟两个的好奇,及睿安的藏着掖着,他从来不感兴趣。 二皇子睿安歪着嘴角笑着,听着睿宾的话,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即刻叫住锦辅,说:“你回来,东西带回来了吗?” 锦辅原本想在半路扔了,但急着回来复命就给忘了,此刻那片血布还在袖子里,正巧主子又要,锦辅些许冷汗,幸亏没扔。 于是取出来,双手递给主子。 睿安看着这片血布,看起来的确是睿馨的衣裳,只有他常穿着丧气的白衣。 睿安的目光又回到了桌角的、自己的那两滴血,忽然哼道:“这么浪费了,可怎么好。” 说着,已经将桌上的碗碟一古脑都扫去了地上,又把那块血布拿在了手里,却不知如何检验,于是对锦辅说:“去拿个干净的碗,盛点儿水。” 锦辅即刻去办,片刻便端了碗来,此时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早已经凑了过来看热闹,虽然都不知道在看什么。 二皇子睿安将血布沾了水,又滴回到碗里。 锦辅有些猜出主子要做什么,于是取出随身匕首将桌角的两滴血割了起来,也丢进了碗里。 锦辅拿出匕首的时候,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虚惊一场,才又回来继续凑热闹,只是睿安不作讲解,他们是怎么都看不懂了。 二皇子睿安只盯着碗里的两滴血,也一直看着他们犹如亲兄弟一样地融到了一起。 馨思殿。 宫人房里,有宫人来跟姚公公汇报着什么,而后又匆匆地走了。 乌姑姑进来了,问:“怎么了?” 姚公公脸色阴沉道:“锦辅偷了血衣去了御医司,居然还验了血属于男还是女。” 乌姑姑听了,大惊,说:“那岂不是要露馅了,早知道用你的血了。” 姚公公却说:“刚才来报信的来自东宫,说是二皇子用汤时不小心割伤了手,所以用自己的血,滴血验亲呢。” 乌姑姑更是焦灼,说:“用谁的血都不行了,这是事情败露了吗?” 姚公公让她稍安勿躁,分析道:“在御医司如果验出来是你的血,还用得着滴血验亲吗,如果东宫有所察觉,早就过来拿人了,报信的人跑过来都来不及。现在既然毫无动静,那就是一切均安。” 乌姑姑奇怪道:“我的血,验出是男的血,还可以跟二皇子的血相融?” 姚公公也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正说着,门外宫人报,说梁御医来了。 因为太后的口谕,所以梁御医每日都要过来问诊。 姚公公和乌姑姑赶紧出来,陪着梁御医,一起往内堂去。 七皇子睿馨趴在榻上,睁着眼,发着呆,还卡在冷月心来过‘馨思殿’的事上过不去。 梁御医这次不是一个人来,身后跟了个医官,梁御医亲自打开衣裳检查伤势,衣裳还没怎么掀开,血已经从梁御医的手上流了出来。 睿馨同时惊叫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拿针扎了他的后背一下。 姚公公和乌姑姑都被睿馨的叫声吓了一跳。 梁御医两手是血的对跟着的医官说:“看来还是要用很多的纱布,快去御医司取来,让你多带一些来,平日里的你们,懒得连跟手指头都不愿意多动弹一下。” 医官看见血也慌了,什么都没想就跑走了。 堂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梁御医才洗了手,坐下来悠哉地喝茶。 睿馨揉着后背,猛然被扎了一下,主要是吓了自己一跳。 姚公公见状,知道梁御医故意要遣走医官,又不知是谁派来的眼线。 于是说:“主子的血衣也有人偷,这宫里还有不丢的东西吗。” 梁御医笑道:“所以以后不要轻易地放自己的血。” 说着,又从药箱里拿了金创药扔给乌姑姑,说:“总捂着好的更慢。” 姚公公于是心里有数了,是梁御医暗中襄助了,于是好奇道:“真的能验出血的男女?” “信,就能验得出。御医司里哪一个不是我教出来的,我怎么教,他们就怎么信呗。”梁御医接过来乌姑姑递上来的茶。 姚公公正在纳闷睿安滴血验亲的事。 梁御医喝了一口茶,说:“今日治得差不多了,明日来的时候,能看见些许伤疤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出血,显得我医术也太差了点儿。我这还得回去,昨日章相在御花园伤了手,医官只给简单包扎了,听说夜里疼得厉害,所以我还得去给配药敷上。” 说着,起身要回去了,又从袖子里拽出来一些用剩下的布块,扔回给姚公公,才背上药箱回去了。 想来这回去取纱布的医官还在翻箱倒柜地找呢,只是作为被轻易就给支开了的眼线,之后回去又无法跟二皇子睿安交代了。 姚公公于是跪在了地上,谢送梁御医,梁御医早已背影不见了。 乌姑姑将姚公公扶了起来,说了一句:“真是一个怪人,居然医术还这样了得,如何学成的呢?” 睿馨依然趴着的状态,听着姚公公和乌姑姑低声嘀咕着,但是他此刻却无暇顾及谁布了什么局,只因为冷月心来他的皇子寝殿了。 这样的事,只有在梦里,才会变成真实。 但是睿馨的心里又忍不住好一番落寞,因为听说,她只是陪同子尊,顺道过来,只是顺道,并非有心。 姚公公将手里的布块,交给乌姑姑一起烧了,不知道梁御医什么时候从睿馨的衣裳上剪下来备用的。 而二皇子睿安滴血验亲,自然验的是他亲舅父章相的血,只是睿安怎么也想不到章相会伤了手。 第47章 布匹疯狂 宫外。 清晨。 冷月心回到冷府的时候,冷相早已进宫去上朝了。 母亲正在等她,已经备好了早饭,姬姐还没张开嘴叫小姐,冷月心却一个转身回自己房里去了。 幽幽跟进去,知道小姐要找出来那些礼物,虽然不是七殿下送的,但猛得知道了是七殿下代送的,也是很令人激动了。 但是幽幽却假装不知地问道:“小姐要找什么?”说着,把行礼先放下。 冷月心于是故作镇定说:“我想把这个砚台跟那些礼物放在一起。” “喔。”幽幽应着,才走向放礼物的柜子。 因为是十一殿下送的,所以小姐平时连看都不看一眼,都堆在一起。 原本是要一一送回的,但冷相说不礼貌,怕驳了皇子的颜面,所以就都留下了,挤在柜子里落灰。 冷月心看着眼前这一堆,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幽幽看着小姐对着这一堆礼物呆怔怔地,一定在想七殿下这是往返了书院多少回了,是不是要清点一下礼物的数量。 也不知道是七殿下亲自代送的,还是又派了别人送的,但只要是经过了七殿下的手,仿佛这些礼物就有他的余香。 幽幽的肚子在叫了。 门外的姬姐也在叫了:“小姐,幽幽,用早饭了,现在天凉了,饭也凉得快。” 幽幽于是开门出去了,冷月心也停止了呆滞,跟着出去了。 冷夫人已经都给盛好了汤饭,姬姐和幽幽同桌吃饭。 冷月心心不在焉的样子。母亲于是问道:“书还回原位了吗?” “还好了。”冷月心答。 冷夫人看着女儿不怎么想说话,于是跟姬姐和幽幽说:“买了布料,我们自己做是不是更快一点,现在外面的裁缝铺日夜赶工,都忙不过来,大臣的儿女太多了,都要赶在狩猎之前准备好。” 姬姐笑道:“太后娘娘一句话,救活了多少裁缝铺。” 幽幽说:“夫人,我们自己做,如果交给裁缝铺,再耽搁了就不好了。” 冷月心听了,兴趣寥寥,说:“我的衣裳还有很多,又没坏,破费什么呢。” 冷阅册从屋里出来了,穿着一身练武的衣裳,接着话说:“母亲,我急需要几身新衣裳的,这次公主们和大臣的女儿都去,我不能穿得很寒酸,我可是相府之子。” 说完,也不坐下,只拿了一个煮鸡蛋,说:“去狩猎之前,黎师傅取消了休课,但是改成了武课,睿宜表哥说给我拿把好弓箭练练,我得早去一会儿。” 冷夫人看着儿子出门的身影,不禁叮嘱了一句:“要称十殿下,不能叫表哥。” 冷阅册已经走远了,管家冷厚从帐房过来,将准备好的银子交到姬姐手里。 冷夫人问:“你在哪里吃的早饭?” 冷厚回道:“等夫人和小姐出门了,我们再吃。” 冷夫人又说:“马夫要跟我们一起出门,你们赶紧去吃早饭。” 冷厚听了,赶紧往厨房去了。 冷月心昨夜没睡,现在无精打采,念道:“真的要出门吗?你们买回来做,又不需要我去量衣裳,我在家里。” 冷夫人已经许久没跟女儿一起上街了,本是满心地期待。 幽幽于是故意说道:“好啊,夫人,我们去,就根据我的眼光来挑布匹,小姐穿上肯定好看!” 冷月心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我们还是早去早回。” 冷夫人于是放心地笑了,把幽幽揽在怀里,对付冷月心,幽幽是不二功臣。 早饭后,出门。 冷月心到了街上才真切感受到了母亲的话意,只见满街原本不做裁缝生意的铺子,有些居然临时改行了。 原本卖菜卖米的小摊也都改成了卖布料、装饰品。 珠宝店更是一家挨着一家,打折的促销的,都雇了茶楼里说书唱戏的好嗓子,站在门口的高凳上吆喝。 冷月心看着眼前完全陌生且癫狂的街市景象,任凭母亲、姬姐和幽幽拉着她穿梭在人群里。 也分不清谁说了什么话,统统都淹没在嘈杂之中,却鲜有讨价还价的,因为有些上等的布料还不等开口问价,已经被更有钱的主儿给包圆了。 冷月心看着眼前的铺子,直接用木牌标注了布料的价格,居然是平日里的二十倍,却依然抵挡不住消费的疯狂。 她不禁拉了拉母亲,大声说:“不能买,贵得太离谱了。” 冷夫人也觉得坐地起价的有些过分了,姬姐也在盘算,带的银子根本不够。 正在犹豫的时候,拥挤的人群,忽然被动地闪出一条道来,一辆粉彩丝缎的马车驶过。 但是因为堵路,还不如走路行得快,四个马夫稀里哗啦地在前面开着道,半晌才听清楚了一句:“相府千金的马车,你们这些贱民还不赶紧让出道来!” 本朝,相府千金只有两位,一个是冷月心,另一个就是章相的女儿章司姳了。 她往日出门也是前呼后拥的庞大架势,只是今日街上的情景实在不易承马车出行,冷月心她们也是早早地就在路口下来步行了。 “冷月心?”章司姳的声音,她正撩开马车帘子看看为何前进得这么慢吞,却不经意瞥见了也在人群里挤着的冷月心。 虽然也看见了冷夫人,但是章司姳假装没看见。 冷月心看了看马车里的章司姳,没回话,目光也转回到了身边的摊子上,继续跟母亲她们看布料。 章司姳顿时不悦,在宫学堂,冷月心已经是孤傲惯了的人,这会儿她只是忽然看见她,脱口而出地叫了她的名字,居然也被当空气。 所以章司姳对跟在马车旁边的新买的丫鬟碧玉说:“去,把这家店的布都买了。” 碧玉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但赶紧带着银子去了。 不一会儿,店老板出来作着揖,宣布布匹已经售空,道:“各位对不住,小店的布已经被章相府千金全部买了,多谢各位光顾,改日请早了!” 店伙计们麻利又兴奋地开始上门板,收摊。 冷月心知道章司姳是故意,在宫学堂里她就是这般幼稚。冷月心于是又往前面的店走去。 于是章司姳一路买光了好几家铺子的布料,最后随行的人不得不打欠条,又派人赶紧回府去取银子。 因为章司姳,半条街的布店都提早关了门,章相府虽然大,但是章相退宫回府的时候看见堆成山的布匹也着实吓了一跳。 些许受惊之后,章霸旗且还不忘让小斯藏了两匹,给外宅妾室送了过去。 第48章 青睐冷氏 冷月心和母亲也只能两手空空地回了府,而冷贵妃已经派人从宫里送来了几匹布,以及一些御饰司打造的新款珠宝首饰。 冷夫人很是感动,对女儿说:“月心你进宫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贵妃娘娘,真是有心了!” 冷月心笑道:“怕是贵妃姑母知道父亲清廉,以现在的市价,倾尽家产也买不起两匹布了。” 姬姐正抱着赐下来的布匹,不住地赞叹着,欣赏着。 幽幽看着逐件精美的首饰,只感觉眼花缭乱。 之后,幽幽将方桌抬到了院子里,冷夫人和姬姐开始裁布缝衣了,一直到下午光线渐淡。 冷阅册也从宫里退学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副有些考究的弓箭,满脸喜悦的模样。 姬姐放下针线活,端了茶起身去迎,也接下来有些份量的弓箭,险些没托住,笑道:“二少爷去上宫学,从来没这么高兴地回来过,可见还是武课的魅力大。” 冷阅册喝着茶,迫不及待地说:“今日是戈将军亲自来了宫学堂的较场,教我们射箭。” 冷夫人道:“戈将军当年,可是本朝最年轻的武状元,常年忙在兵营,怎么今日有空去教你们了?” 冷阅册告诉说:“因为狩猎的事,太后娘娘令三殿下也回来,所以兵营里做了些许调整,戈将军有半日的闲暇,就被黎师傅请了来。说是三殿下正在回来的路上了,但从边关回来也需个十天半个月,如果赶上狩猎就要日夜兼程了,说是直接去昔因山,这样的话母亲要晚一些才能见到大哥了。” 冷夫人忽然感伤,却惊喜说:“常年在外,还差这几天嘛,我在家中准备好阅简最爱吃的黄米糕,等你们狩猎回来一起团聚。” 冷阅册没看见月心,于是问:“小妹呢?” 冷夫人于是将小儿子带去旁边,问:“你妹妹有没有说过些什么?” 冷阅册问:“关于什么的呢?” 冷夫人也不好明说,心里怀疑是因为女儿大了,有了些不同的心思,所以问道:“在宫学堂里,月心有没有跟谁走得比较近?” 冷阅册想也没想,说:“当然是和子尊好,他们都说月心姓冷,就太对了,因为她除了跟子尊说几句话,一直都不怎么理人的,而且还时不时地旷学跑去书院。” 冷夫人于是又问:“跟男学生们呢,有没有多说两句话的?” 冷阅册听了,索性笑了,说:“月心那个性格,母亲还不了解嘛,女学生她尚且爱搭不理,男学生在她的眼里等于不存在,宫学堂里也只有皇子们闹一些,也有十一皇子睿实给月心送礼物的传闻,十二皇子睿骞口无遮拦总对着月心说些有的没的,还有七皇子睿馨句句离不开他别苑里的那些女子,然后被睿宽和睿宜两个表哥书呆子给训斥,最后再被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两个史官外孙随时记录在案,平日里也就这些了。” 冷夫人听了,喃喃自语道:“十一殿下?” 冷阅册笑说:“反正作为相府的女儿,终究要嫁一位皇子,但是我们家的月心,真的有点困难,或许也就睿实的锲而不舍能够打动她这座冰山,今日练箭的时候,睿骞也嚷嚷说又帮睿实跑腿送礼去书院了,还抱屈说以前都是睿馨顺路跑腿,说是巴望着睿馨赶紧好了继续去跑腿之类的。但是也奇怪了,我还是早上起来才知道月心又去书院了,这睿实,消息够灵通的,是不是派了人就蹲在咱们相府门口呢? 冷夫人听着,提醒道:“不可直呼皇子名讳。” 冷阅册说:“平日里在宫学堂习惯了,黎师傅的理念是只要在堂学生,无关身份,只有下了课,才叫殿下。” 冷夫人又叮嘱了一句:“母亲问的这些事,不要让你妹妹知道。” 冷阅册调皮地笑了,说:“母亲既然怕妹妹生气,又何必问。” 笑着,他沐浴更衣去了,练箭一身臭汗。 晚饭的时候。 子尊公主和退宫的冷相一起回到了冷府。 冷夫人等人出门迎接,子尊下了马车,说:“舅母这样客气,是不欢迎子尊来的意思吗?” 冷阅册则笑道:“每月在我家住的日子,比在宫里住的日子都多,干脆请旨搬过来算了。” 子尊哼道:“本宫是来找月心的,又不是来找小表哥你的,要不要我跟舅父和舅母详细地叙述一下今日在宫学堂,是谁连射了十箭,箭靶上居然一个都没…” 冷阅册赶紧上前捂住了子尊的嘴,陪笑道:“公主快请进府,早知道公主要来,府上就多备几个菜了,现在公主突然来了,是要一起吃咸菜吗?” 冷阅册和子尊你抓我扯地进府去了。 冷季冬问夫人说:“月心呢?” “还在睡,”冷夫人猜想道:“难道昨夜在书院又通宵看书了?” “幽幽怎么说?”冷季冬问。 冷夫人叹气道:“别提幽幽了,跟着谁像谁,闷葫芦一个。” 正说着,幽幽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后面,于是伸出脑袋来,问道:“夫人叫我了?” 冷季冬和夫人于是笑着,一起进府关门了。 冷夫人对幽幽说:“让姬姐再多准备几个菜?” 冷季冬拦下说:“公主是来接月心进宫的,因为太后娘娘要一起出行狩猎,所以太后宫里,从现在开始要准备行装,公主一个人忙不过来,也不要让月心总是去书院了,还是跟着一起进宫去伺候。” 冷夫人些许顾虑,问:“这次的狩猎,看起来是想要选太子妃了,百姓们中间也都传开了,这个时候让月心进宫,会不会生闲言?” 冷季冬说:“就算是要争太子妃,也是去奉承皇后,现在是陪在太后身边,太子妃的人选还是皇后来定,所以应该关系不大。” 看子尊和阅册打闹之后,直接去月心房里了,冷季冬夫妇也回房更衣。 冷夫人边服侍着换下朝服,边说:“咱们月心似乎跟十一殿下走得近了些?” 冷季冬也早有听说,但不是很在意,道:“是礼物的事,但是月心一日不说,我们也只能当作没有事,如果是真的,倒是有些难办。” 冷夫人收好官服,问:“是不是皇上有意让咱们月心做太子妃?” 冷季冬不禁感叹道:“都说伴君如伴虎,但是咱们这位皇上,似乎特别青睐我们冷家,从前把我一个小官小吏硬是提到了今日的相位,如今我们的女儿还要参选太子妃,皇上这几日是明里暗里地一直在暗示我做足准备。” 第49章 备选太子妃 冷夫人恍然道:“怪不得今日贵妃娘娘从宫里送东西过来,还以为是知道我们抢不上珠宝,也买不起布匹呢。” “夫人这是上过街了。”冷季冬笑道,今日议政殿里,大臣们还认真地讨论过此事,殊不知,令市场疯狂的正是这些穿着官服的人,趁机让百姓们挣些疯狂的银子,也不算坏事。 冷夫人于是担心说:“还是重金请个手艺上乘的裁缝师傅,本打算我和姬姐自己给月心做几套的,未免贻笑大方,还是算了。” 冷季冬则笑道:“如此说来,是为夫的汗颜,已位列相辅,居然买不起布匹了,又如何请得起裁缝,夫人放心,以夫人和姬姐的手艺足以,更何况皇后娘娘和章相必定力争太子妃之位,如果真的旗鼓相当了,反而令皇上为难了不是。” 冷夫人听了,才放心了,也不希望女儿成为太子妃,因为东宫殿太复杂。 傍晚之后。 冷月心跟着子尊公主进宫了。 子尊却一路往内宫的西北角落走去,冷月心不禁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子尊于是说:“回‘书洇宫’之前,先陪我去‘馨思殿’一趟,听说七皇兄已经醒了,我们顺路去看看。” 冷月心却说:“天色已经晚了,我不方便出入皇子寝殿。” 虽然如此说,脚下却没停。 子尊想了想说:“那你就在‘馨思殿’门外等我,我跑进去看一眼,立刻就出来,如何?” 冷月心嘴上想说不妥的时候,她们两人已经离‘馨思殿’不远了。 乌姑姑从另一个方向正巧回来,于是先向公主见礼道:“奴才给公主请安,见过冷姑娘。” 子尊公主并不认得‘馨思殿’的人,所以只说:“起来,本宫是来看望七皇兄的,听说他醒了,今日又取消了休课,太后又准备行装,一直没得空过来,现在正巧路过。” 乌姑姑于是回道:“请公主稍等片刻,奴才先行去通报一声,以免不便。” 冷月心听了,于是劝子尊说:“公主,现在这个时辰,的确不方便看望,此时见了乌姑姑,了解一下伤情,也就别做打扰了。” 子尊听了,些许诧异道:“月心,你怎么知道这位是乌姑姑?” 冷月心目光略垂,依然坦然道:“公主,‘实行殿’里的宫人,我也认得。” 子尊听了,倒不觉得奇怪了,冷月心心细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反倒是她这个做公主的,眼神不济了,于是笑对乌姑姑问:“七皇兄可好些了?” 乌姑姑答:“回公主,七殿下正在康复中了,饮食正常。” 冷月心觉得子尊还不知道猛药的事,或许只有御医司和两相知道,所以她当作不知。 “那就好,既然如此就不进去了。”子尊道。 乌姑姑跪礼说:“奴才送公主,送冷姑娘。” 冷月心也向乌姑姑略略回礼,才跟着子尊一起走了。 乌姑姑起身,进殿关门,往内堂进去。 画公公正趴在睿馨的后背上,姚公公在旁边研磨着各色调料,以红和黑为主,红又被调成了多种深浅不一的红色。 七皇子睿馨趴在榻上,胳膊有些发麻,问:“需要一整夜都保持这个姿势吗?” 姚公公直截了当道:“出行狩猎之前,主子不易再去别苑,就算是被人在宫里撞见,也极为不妥。” “我又没说要去别苑。”睿馨觉得还是闭目养神。 因为画笔的毛柔,后背一直发痒,但也只能忍着,谁让姚公公已经造势说他的伤势有多么多么地严重,所以他也只能配合。 乌姑姑像是正常地跟姚公公聊天,说:“方才回来的时候在门外见到了子尊公主和冷姑娘…” “主子别动!”画公公的叫声。 睿馨只不过是听见了冷姑娘三个字,本能地反应而已,随意又重新趴好了。 姚公公于是问:“两位主子是路过吗?” 乌姑姑说:“子尊公主是要来探望咱们主子的,但是冷姑娘认为天色已晚,多有不便,就给劝住了,所以只在门外问了关于主子的伤势。” 姚公公说:“听说十一殿下这次是托十二殿下去送的礼物,仿佛是个砚台,冷姑娘出自书香门第,砚台必然是喜爱之物,十一殿下的确有心。” 乌姑姑又说:“方才应该请两位主子进来才是,是不是太无礼了,也应挽留在咱们宫里,用过晚膳再走才好。” 姚公公附和道:“咱们宫里款待公主和冷姑娘的余粮还是足的…” 睿馨黑着脸,却不能发作,只能听着姚公公和乌姑姑一人一句地编排着自己,毕竟他们是他最亲近的人,所以他的那点儿小心思,就算隐藏再深,也会被他们挖地三尺。 后宫。 今天晚上的御膳传到了‘书洇宫’,子尊和冷月心则去了太后殿,也将夜宿那里。 宫灯初起的时候,皇上过来了,冷贵妃迎驾。 皇上看子尊不在,于是笑道:“子尊大了,是不是跟皇子一样,也需要有个自己的公主寝殿了,否则朕来的时候,她就去太后殿借宿,倒显得是朕的不是了。” 冷贵妃陪皇上在桌前坐下,福泰和青绮在旁伺候用膳。 待御膳全部齐了,皇上对福泰说:“让他们都去外面候着,被这么多人盯着,朕一点食欲都没了。” “皇上说的是。”福泰和青绮于是遣了所有的宫人,去外面候着。 厅里只有皇上和冷贵妃。 皇上才问道:“东西都送过去了吗?” 冷贵妃回:“送了。” 皇上于是又问:“冷府准备了些什么?” 冷贵妃笑了,说:“青绮回来的时候说,府里什么都没买,说是带出去的银子根本不够。” 皇上听了,大笑,随即叮嘱说:“这个冷季冬,平日里看着多么有眼力价的一个人,偏在太子妃的问题上装聋作哑,朕一再地暗示,他却纹丝不动,但是朕不能由着他,他不准备,朕给准备,朕一定要让月心把章府的丫头给比下去。” “皇上,”冷贵妃不得不劝道:“章相是太子殿下的至亲,太子妃的人选还是交给皇后娘娘和章相决定。” 皇上哼道:“交给他们,还用决定吗。” “那就交给太子殿下自己决定,毕竟选的是太子妃。”冷贵妃又劝道。 皇上却心有叹息,说:“当年朕都没办法自己决定,如今他倒有决定权,朕这个皇上当得不如他这个太子。” 第50章 御宝殿 冷贵妃不想让皇上多回忆过去,于是转回话题,说:“兄长像是被硬生生搁在了相辅的位置上,长嫂也从来没有让月心去竞争太子妃,不说月心最终能否成功,就算是参与了这件事,怕是冷府也再无宁日了。” 皇上听了,笑道:“爱妃的意思是,这是朕给冷府找的麻烦事了?” “臣妾岂敢,”冷贵妃说着,也忽然笑了,说:“皇上,如果兄长再有一个女儿或许就好了,以月心的冷脾气,落选是必然的。” 皇上却提醒说:“哪里有爱妃这样做姑母的,这么不看好自己的侄女吗?如果月心能够成为太子妃,那可是将来的皇后,冷季冬可就是皇亲国戚了。” 冷贵妃为皇上夹着菜,笑说:“皇上,是臣妾糊涂了吗,兄长现在也是皇亲国戚呀。” 皇上却自有打算,道:“现在,冷季冬只是国舅,月心入主东宫,他可是国丈,国丈和国舅,还是有些区别的,总之,明日再送些金银过去,朕已经吩咐十三备下了。” 冷贵妃奇怪问:“皇上,怎么还要送银两?” 皇上于是告诉道:“爱妃有所不知,今日朕也算是开了眼界,听说章相为了他的女儿,打造了一个万两黄金装饰的马车,连马鞍都是纯金打造,就连随行的人也都穿金戴银,更不用说章相千金的一身穿戴,有父如此,那位章相千金也没闲着,据说是把半条街的布匹店都给包了。怪不得我们月心连布都买不到了。” 冷贵妃听了,笑道:“这也太夸张了,不过是传言而已,笑谈罢了。” 皇上却负气道:“这是明摆着要跟朕比财力,所以,若是月心落选,朕会觉得很没面子。” 冷贵妃盛着汤,表面笑着,心里却忧虑更重,想来月心的这场竞争是躲不过去了。 晚膳过后,皇上并未留宿,而是返回了御书房,继续批折子,有议政司的几位年轻的文官陪着,记录或者抄写。 史官程纪也常年派人随驾,不分昼夜,记录皇上的一举一行。 以前派的官,年老,不到几个时辰就兀自在旁边瞌睡了,后来又换了年轻的来。 皇上不喜史官,更厌烦被时刻紧盯,于是福泰找了几个有酒量的宫人,骗着年轻的史官去吃酒划拳去了。 此刻福泰候在殿外,是一天里比较清闲的空档,所以这个时候,也是宫人们汇报每日所闻的日程。 先是太后殿的宫人,说:“太后娘娘今日清醒了几回又糊涂了几回…” 福泰于是抬手道:“以后你就不用过来了,每天都一样的说辞。” 于是问‘凤仪殿’的人,“新的宫人可还顺利?” ‘凤仪殿’来汇报的是一个侍卫,因为宫人们都调走了。 于是汇报道:“不是非常顺利,只挑了一个叫水粉的小丫头做随身宫女,伺候梳头的、还有端茶倒水的,都也还没挑出来,所以皇后娘娘一整天都在发脾气…” 福泰径直问道:“那有没有又挨了打的宫女,或者死了的宫女?” “那倒没有。” 福泰于是哼道:“这就算非常顺利了,行了,下一个。” 东宫殿的锦金今日亲自来了,回道:“太子殿下说了,怕底下的人汇报不明白,以后让奴才自己过来。” 福泰于是作揖道:“太子殿下想得周全,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疏忽了,还请锦金大人不要见怪。” 锦金于是开始汇报说:“东宫殿今日一切如常,没有例外发生。” 福泰于是又作揖道:“那是那是,东宫殿平安,奴才也就放心了,送锦金大人。” 锦金于是转身就走了。 福泰又继续听了各皇子殿的宫人们的日常汇报,除了‘馨思殿’,宫人们都老迈,没有合适的当职的人,所以也就没有汇报。 接近尾声的时候,御宝殿的一个宫人匆匆跑了过来,满头大汗的样子,因为跑得急,所以气喘呼呼地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说:“福总管…总管…总管大人…” 福泰似乎听得不耐烦,于是直接打断了宫人的话,说:“行了,你先喘清楚再说,还有你们,都撤了,各回各宫,各找各的主子,今日宫里如常无事,这一天,平静过了!” 众位宫人每天只等这句话了,而后各自散了,这样的汇报每天都要例行公事,有些宫里长年累月的同样的说辞,宫人们听都听得麻痹了。 所以谁也不会在意还在原地喘着粗气的宫人,他且面生,像是进宫不久,众人也不关心他到底来自哪个宫殿。 见宫人们都走了,福泰才把喘着的年轻宫人拽到台阶下面的阴影里,小声问道:“怎么是你来了,御宝殿的掌事呢?” 宫里的宫人过万,但都属福泰总管,所以他方才就知道这个年轻的宫人来自哪里,而且他跑得满头大汗,连话都说不成句,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年轻的宫人也冷静了些,想起掌事嘱咐过要低调,于是趴在福总管的耳朵边,告诉了御宝殿所发生的事。 福泰听了,顿时腿软,险些没站住,幸亏扶住了旁边的玉石栏。 事不等人,福泰强装镇定,赶紧抬手叫过来福穗,吩咐说:“我去茅厕,你盯着,寸步不能离开大殿。” 不等福穗应声,福泰已经和年轻的宫人往御宝殿方向去了,避免引人怀疑,就算再急,福泰还是尽量慢走的状态。 到了御宝殿的院子,福泰抬腿就往里面跑,方才压制的步伐凌乱不堪,年轻的宫人也赶不上他的速度。 御宝殿的掌事正在堂厅里指挥着什么,宫人们忙里忙外,手里都拿着抹布,不明白正在晚膳的时候,突然被叫回来清扫宫殿是为了什么。 御宝殿是宫里的一栋单独的建筑,也只有一项用处,就是放置玉玺的地方,所以殿门外的侍卫及内苑的宫人过百人。 掌事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终于看见福总管赶来了,立刻迎了上去,也顾不上见礼,拉着福总管一直往内厅里去,而后转身关了门,两个人才又往里进去,一直到了放置玉玺的内堂中。 直到看见玉玺的那一刻,福泰才重新恢复了呼吸,但跑得虚脱,他瘫坐在椅子里,说:“还好,玉玺还在,你是怎么派人来传话的,这是想要谁的命?” 掌事来不及解释这些,只说重点,小声告诉道:“在是还在,但是被动用过。” 第51章 空篮子 福泰听了,重新又提起的一颗心,于是确认问:“宫里每日都要用到玉玺,确定不是正常的动用吗?” 掌事十分笃定地摇了摇头。 这让福泰彻底不能淡定了,从椅子里弹起来,问:“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擅自动用玉玺,玉玺出入都有记录,查到是谁了吗?” 掌事哀叹道:“如果是正常出入,手续齐全,就不是擅自动用了。” “但是这御宝殿,里里外外这些个人,这些双眼睛,都干嘛去了!”福泰听不明白。 掌事于是说:“为了防止有人擅动玉玺,玉玺每次回来,奴才都会放一根头发在旁边,今日晚饭后,奴才回来做最后一次查看,跟往常没两样,但是就是那根头发没了?” 听了,福泰气不打一处来,斥责道:“一根头发,你差点要了我的命!也许是谁打扫的时候给碰掉了,或者谁进来的时候,开门进风给吹掉了呢?” 掌事听着,直摇头。 “你摇什么头,谁让你往玉玺上放头发的,玉玺也是放头发的地方,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命了。”福泰生气道。 掌事却眉头紧锁道:“福总管,自打奴才接管御宝殿以来,每天如此,这是只有奴才才知道的小秘密,而且从来没发生过头发不见了的事情,所以奴才敢以性命担保,玉玺绝对被人…” “被谁?”福泰止住了掌事的信誓旦旦,说:“你倒是说出个人来,里外没人出入过,没记录,那么多双眼睛都没看见,还是你自己舌头管不住乱说话!” 不等掌事又发重誓,福泰又继续说道:“总之今晚一切平安无事,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你的什么头发的乱七八糟的事,就当我不知道也没听过,以后这种没根没据的事,也不要再拿来吓我,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还有,这外面的这些宫人是怎么回事,这个时辰了还在打扫?” 掌事于是解释说:“奴才以为出了大事,因为没有出入记录,所以首先怀疑是御宝殿的宫人,所以都召集了起来,但没说什么事,只说打扫殿阁,现在都在外面呢,一个都不少。” 福泰于是松了口气,说:“你还算有点脑子,因为根本就没事发生,让他们赶紧散了,如果继续再这里没头脑的打扫也是有事。我还得赶回大殿,等我得空了,再来找你算这次的账。” 说着,福泰已经开门出去了,边抚摸着自己的心,自我安慰着,没事人似得走了。 悠哉地迈着散步,离开御宝殿的时候,福泰听见掌事已经在遣散宫人了,而后福泰走了僻静的小路,却不是回大殿,而是左拐右拐,趁没人的时候还猛跑了两步,往御医司的方向。 因为之前跪碎瓷,安康的腿伤好得慢,晚上的时候会回御医司继续敷药。 安康看见福泰进来的时候,有些吃惊。 福泰问:“我路过,顺便来看看你的伤,御医司怎么这么清静?” 安康于是说:“御医们都退宫了,值夜的三位御医都被叫去了‘凤仪殿’,皇后娘娘派人来说不舒服,给我敷药的医官之后也被叫过去了,说什么事,这里没人。” 福泰险些要感激皇后娘娘了,扑通一下跪扑到安康面前,面目狰狞地尽量压低了声音,说:“御宝殿好像被擅闯了,玉玺被人动过!” 安康听了,瞪大了眼睛,也顾不上腿疼,起身先看了看四下确实没人,才回到福泰身边,小声问:“确定了吗?不是虚惊一场?” 福泰却苦着脸,问:“以前宫里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你来问我,我以前是在皇子府,又不在宫里,你还不如去问你师傅。”安康说着,也跟着着急了。 先朝的时候,皇子们在宫外各有府邸,所以后来也就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本朝,皇上才改了先例,让皇子们都居于宫中。 也因此,安康虽然跟在皇上身边时间久,但对于宫里的事,反而不如福泰阅历久。 福泰此刻欲哭无泪,彻底慌了神。 安康尚算镇定,问:“御宝殿那边怎么说的?” “我斥责了掌事,让他相信了无中生有,御宝殿里原本被他召集起来的宫人也都正常作息地散了。”福泰说。 “这么做是对的,御宝殿人心惶惶,消息立刻就会传出去。”安康于是想了想,说:“我让心腹先暗地里调查,但是这件事,也不是我们两个做奴才的能够承担得了的,必须要告知主子,如果是大事呢?” 福泰此刻早已没了主意,念道:“玉玺被动过,可不是大事嘛!” 安康于是将他从地上拎起来,令他振作,说:“如果我们大事化小了,将来再冒出来跟玉玺相关的事来,别说御宝殿的人脑袋保不住,就是你我的命也别想要了。” “所以要赶紧告诉皇上吗?”福泰一想到要上报给皇上,立刻腿又软了,瘫在地上。 安康只觉得心慌得厉害,于是说:“十三殿下是一定要告诉的,如果有人动用玉玺想要对皇上不利,至少也有些准备。” 福泰哆哆嗦嗦地说:“兵符能调动大军,玉玺也能,是?” “现在哪还管得了这些,玉玺什么都能调动,你赶紧起来,”安康拽着福泰,往门外推,说:“咱们耽搁的这会儿,还不知道玉玺被怎么用了,你赶紧去找你师傅,我去找十三殿下,分头行动,也快些!” 不等福泰反应过来,安康已经不见了人影,他于是猛喘了两口气,才想起来去‘馨思殿’的路在哪个方向。 途中遇到各处的宫人们看见福泰,纷纷行礼,福泰已经顾不上凌乱的脚步,一直快要走到‘馨思殿’,才想起来师傅嘱咐过,就算再急也不能这么进出‘馨思殿’,福泰一时愣在了原地。 ‘馨思殿’里,乌姑姑打开宫门,看看外面无事就打算落锁了,开门向外看一看,也是个人习惯,但今日这一看,又看见一篮东西摆在那里,于是拎了进去。 画公公还在睿馨的身上作画,睿馨正趴在榻上吃着点心,姚公公在旁边端着茶伺候着。 乌姑姑进来,叫着姚公公,“你出来帮我抬个东西。” 姚公公于是出来了院子,却看见不是抬东西,而是乌姑姑手里拎着的篮子。 乌姑姑已经翻看了篮子,是空的,于是说:“你这个徒弟通常都是夜里送篮子,早上被我们发现,今日怎么傍晚就送来了,而且还是空的,什么意思?” 第52章 掸子功力 姚公公听了,立刻叮嘱乌姑姑道:“我出去一趟,你伺候着,主子要问,就说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我去去就来。” 不等乌姑姑多问,姚公公已经快步走了,却不是往外面走,而是绕去了后苑的一片小花园,还不等走进小花园,又听见了漆黑的夜空里几声夜莺的叫声。 姚公公赶紧看了看四下无人,才闪身走进了假山石旁茂密的竹林中,竹叶骚动了几下,就没动静了。 竹林包围着一处山石景,山石前面还有池塘,姚公公此时正快步走在池塘下面,约莫地下两三米的地方。 一条前不见路漆黑的密道,石壁砌墙,非常工整,石壁上每个几步都有火把,但姚公公径直走在黑暗里,脚下无阻。 几十步一转弯,他也毫不停步,像是熟门熟路,自己建造的一样,而且脚下生风,步伐极快。 因为自从设下这种紧急的暗号,还一直不曾用过,就算是七皇子睿馨被杖责的时候也是派人来通知了。 而暗号虽然不多,但今晚却连用了两个,一个是空篮子,一个是夜莺叫,可见事情的紧急程度, 姚公公一路疾驰,心里只希望所出之事与自己的主子无关。 终于又拐了一个带弧度的弯,前面有了亮光,微弱但看得清彼此的脸。 看见姚公公终于来了,福泰扑通跪下了,哭腔道:“师父救命!” 之后福泰将玉玺的事跟姚公公说了。 姚公公听完整件事,平静如水地看着福泰,说:“起来,膝盖不疼吗。” 福泰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膝盖,等他觉察的时候腿都麻了,只好直接坐在了地上。 着急地问:“师父,现在该怎么办,如果被皇上知道玉玺被动过,御宝殿的人全部都要掉脑袋…” “是啊,”姚公公却说:“他们掉脑袋,与你何干。” 听此,福泰忽然平静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是皇宫总管,总管宫人又不是总管官员,御宝殿的人有事,跟我的关系似乎不大啊?” 姚公公于是说:“玉玺由御宝殿保管,在宫里特立独行,宫人和侍卫都是独立的,这些还用我来告诉你吗。” 福泰瞬间恢复了精神,从地上翻身起来,说:“那么这件事,跟我就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了,脑袋就可以保住了。” 姚公公拿起旁边挂着的打扫隧道的鸡毛掸子,敲福泰的脑袋,说:“在宫里,不是没关系就能保命,也不是有关系就一定掉脑袋,宫人的命,主子说得算,不在于事情做对做错,全凭主子的心情。” 说着,又给了福泰后背两下。 福泰叫着喊疼。 姚公公哼道:“我的主子也从来没这么疼过。” 福泰于是耷拉着脑袋,说:“七殿下被杖责,我也很无奈,皇上要打,我一个奴才能怎么办,但是我真的已经吩咐他们用最小的力了,而且梁御医的血包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听说梁御医每天给换药的时候,还是‘血流不止’的惨状,他这是随时随地都带着血包的了。” “你这是在跟我邀功吗。”姚公公拿着鸡毛掸子没打算放下的样子。 福泰从小就开始领教鸡毛掸子的功力了,所以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将鸡毛掸子拿过来挂回到了墙上去,才笑笑地说:“师父的掸子功宝刀未老!” “就因为这点小事就动用两道暗号?”姚公公拉长着脸说:“之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福泰于是回忆道:“师父说,暗号和密道是用来保命的,轻易不可用。” 姚公公也不再责怪福泰了,事已至此,于是又问了一句:“发现玉玺被动了之后,你怎样处置的?” 福泰立刻告诉说:“我先唬住了御宝殿掌事,让他觉得是自己多虑了,玉玺根本没被人动过,而后去找了安康,安康现在已经派人在暗地里查了,她也亲自去找十三殿下了。” 姚公公于是瞥着福泰,啧啧道:“你还不如一个女官。” 福泰虽然依赖安康,但是心里却有些不服气,说:“安康遇事也来跟我商量。” “还嘴硬。”姚公公又问道:“来之前,你又做了些什么?” 福泰顿时瞪圆了眼睛,嘴却闭得紧,心里奇怪着,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姚公公见他不说,于是转身要走,只说:“下次再多暗号我也不来了。” “师父,”福泰伸手孩子一样地扽住了姚公公的袖子,才吞吞吐吐地说:“师父不是说过,要为将来做打算嘛?” 姚公公于是转回身来,正儿八经地问道:“你的‘打算’对吗?” 福泰愣了愣,问:“不对吗?” 姚公公于是告诉道:“这次皇家出行狩猎,如果皇上带着你,就说明你对,如果皇上只带安康不带你,就说明你错到家了。” “怎么可能,皇上哪天离得开我?”福泰脱口而出地疑问。 姚公公忍不住又想拿鸡毛掸子去教训福泰,说:“我怎么会教出你这么蠢的家伙,是你离不开皇上,不是皇上离不开你,你一个奴才,碾死你,皇上都嫌麻烦。” 福泰听了,没有贫嘴的心情,因为他派出去的人,此刻怕是已经到了‘安辅殿’,虽然他还在质疑师父的话,但是心里也不禁泛起了嘀咕。 姚公公转身回去了,说:“这件才是你应该发暗号的事,丢命保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福泰听到这话,容不得自己再多想,身体已经拔腿往回跑了,一路叽里咕噜地又不知摔了几个跟头。 虽然心里明白,二殿下怕是这会儿已经知道了玉玺的事,有些话想追,是追不回来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拼命地跑着。 出了密道,福泰从御花园的枣树林里钻出来,全身扎了多少个眼儿,已经顾不上疼了,又一直往‘安辅殿’的方向跑去。 但是终于跑到了,‘安辅殿’殿外,却一派宁静的模样,福泰也不敢逗留,又直接跑回了大殿。 台阶下,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那里,看见福总管回来了,于是上前问道:“奴才还没到‘安辅殿’,就被人叫回来了,福总管找奴才什么事?” 福泰听了,真想仰天大笑,但是大殿前如何造次,只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心底佩服着师父,终究是师父。 “师父?”福穗的声音。 福泰这边心里还念着自己的师父,转眼自己已是别人的师父了。 “师父怎么坐在地上?夜里凉。”福穗倒是孝心,赶紧把福泰给扶了起来。 第53章 隐迹派 另一面。 安康离开御医司之后,打听到十三殿下一直在议政殿,之后将去宫外办差,这几日因为狩猎事宜,睿宣一直如此往返于宫里宫外。 但是安康觉得自己如果去议政殿,势必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所以她来回走在通往宫外的几道宫门之间,只等十三殿下经过。 戌时才从议政殿出来,宫内备马是为了效率,睿宣翻身上马往宫外驶去。 安康远远地便听见了马蹄声,但恰巧有一队巡逻的侍卫经过,她没办法出声叫住十三殿下,又看见他骑着马,马速很快,一闪而过。 虽然眼睁睁地看着十三皇子睿宣过去,但是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所以安康又打算等在宫门附近,一直到夜里,睿宣回宫的时候再找机会。 如此盘算着,安康一瘸一拐地往一个僻静的园子里进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歇一下伤腿,她出来的急,衣裳也单薄,但是为了不错过十三殿下,她还是打算等在这附近。 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安康尚算镇定,定睛看清的时候,不禁惊呼道:“十三殿下?” 睿宣的确是骑马过去了,但是他也看见了安康的身影。 因为她是女官之首,皇上特许,女式官服上镶嵌金丝,所以在宫灯的光线里,衣裳在晚上犹如繁星闪烁,十分引人瞩目。 所以当睿宣骑马过去的时候,余光里看见了这身特制的衣裳,又觉得安康腿伤着,不应出现在出宫的几道宫门附近,所以心有疑虑,唯恐有事,才在半途转了个弯,折回来。 “安姑姑有事?”睿宣问道。 安康于是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才附耳低声告诉了玉玺的事。 睿宣听了,自知是大事,于是凭空唤了一声:“锦鹰。” 随即锦鹰从瓦上腾空下来,跪在面前,道:“锦鹰听令。” “宫里有多少人?”睿宣问道。 锦鹰于是吹了一声暗哨,随即不知道从哪里忽然现身了几十个人,个个都蒙面息声,就算是在白天也未必认得出谁是谁,且眼前的人个个黑衣紧身,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干个‘锦鹰’。 安康只听说过十三殿下有一队鹰犬,但从来没亲眼见识过,而且十三殿下在她的面前毫未避讳,关于今晚的见闻,安康自然也会三缄其口。 睿宣下令道:“送安姑姑回去。” 锦鹰于是单派了一人,扶住安康的同时,也为她的身上搭了一件风衣,安康再回头的时候,十三殿下和那些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此人将安康送至御医司,随即也腾空而去。 医官正在到处找安康的踪影,看见她,于是责备道:“你以后是不想再走路了,说了不可下地,需要静养,你这是又去忙什么了,天黑路滑,摔倒了更会伤上加伤。” 安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医官扶了进去,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们从‘凤仪殿’都回来了,皇后娘娘可安好了?” 医官笑道:“从来都是安好的,只不过折腾御医司罢了,如今宫女们来自私宅,总不能发泄,只有拿御医司泄愤了。” 安康也微笑道:“我在御医司闷得慌,外出呼吸一下夜里的凉爽空气,宫里的夜很是宁静呢。” 医官于是说:“正是,我也喜欢值夜,宫里的夜特别静谧。” 安康听了,稍稍安了些心,这表明玉玺的事并未传开,宫里平静如常。 十三皇子睿宣未出宫,也未回主殿,而是回了自己的宫里。 睿宣虽然常在大殿偏殿歇下,但其实也有自己的皇子寝殿,叫‘宣一殿’,皇上亲题,但他不常居住。 宣一殿,位于东宫殿西侧殿阁,在十一皇子睿实的‘实行殿’之北,十四皇子睿宏的‘宏图殿’之东,十五皇子睿富的‘富景殿’之南。 睿宣的住处并不固定,大殿的一间偏殿里也有他的床,内宫主殿的偏厅里也有他的被褥,宫外兵营也有他的帐篷,总之他办差方便就歇在哪里。 反而是自己真正的寝殿很少回来,皇子们的殿阁大小与各自母妃的品级也有关联。 睿宣的母亲只是嫔位,所以‘宣一殿’面积不大,但是小而精。 其中的摆设都来自主殿的赏赐,也可以说主殿用什么,宣一殿就用什么,规格至高,是其他皇子所不能比的。 今晚回‘宣一殿’,自然是因为玉玺的事,在宫内,睿宣鲜少将所有的鹰犬都召集现身,但是玉玺对于皇家来说,至关重要,所以宣一殿今夜灯火通明。 锦鹰派出去的人已经陆续回来了,正在逐一汇报。 坐在主位上的睿宣,却在思考着一个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联系到一起的事情,于是问锦鹰说:“昨日宫里没用过玉玺?” “回主子,没有。”锦鹰确定地答道。 睿宣也记得昨日没有发圣旨,也就没有用过玉玺。 等鹰犬们都汇报完了,睿宣问:“皇上还在大殿?” 锦鹰回:“是,还在御书房,福总管说皇上已经传下了话,今晚会歇在大殿偏殿。” 睿宣于是吩咐说:“今夜辛苦你们,守住大殿,以防有变。” 众鹰犬听令,齐齐地退了出去。 睿宣于是单留下锦鹰问话,“我记得有一个银发的,叫做锦隐?” “是,主子,锦隐原是‘隐迹派’大弟子,隐迹派被朝廷认定具有潜在危害的时候,被下令清剿了,锦隐当时重伤被关在隐迹派的地牢里,据说是触犯了派规,刚被抓回已经宣布了清理门户,正在等待行刑,属下奉命清剿隐迹派,但锦隐已经被驱逐出门派,而且此人身怀绝技,所以请示了当时的前任鹰犬头领,得到同意后,更名锦隐,一直到现在。” 睿宣又问道:“他的一头银发令我印象深刻。” 锦鹰解释道:“锦隐来时,银发尚少,但随后银发日益增多,属下觉得跟他使用隐身术有关,随着派出的任务增多,他的银发也随之增多,但是锦隐虽然已不是隐迹派中人,却依然谨守派中死誓,从来不曾吐露过关于隐迹派的任何一个字,包括银发原因。” “我要见他。”睿宣吩咐道。 锦鹰于是退了出去。 片刻,似乎有风进来,随即锦隐现身,已经跪在面前,道:“属下锦隐见过十三殿下。” 睿宣于是走上前,近身问他:“你可进过御宝殿?” “从来不曾。”锦隐回道。 睿宣又问:“你可有同门在逃?” 锦隐听此,忽然目光闪烁,但避而不答。 第54章 一根银丝 白天宫学堂的武课上,有人问起七皇子睿馨,九皇子睿宽称睿馨是咎由自取,且因不屑说了睿馨肩头的那根银发以嘲讽。 与福泰一样,十三皇子睿宣也会每日听取锦鹰带回的各处信息,其中就包括银发这一条。 睿宣于是告诉锦隐说:“前夜一辆回宫的马车上,也出现过一根银发,而是否当天就发生了擅闯御宝殿的事,只是今日才察觉,还是神不知鬼不觉?” 见锦隐垂目,睿宣又说:“既然能隐,就能破解,对于其中奥秘,我没兴趣,我只要一个答案,对于皇宫,这件事,是危机还是无害。” 锦隐听着,顺从,但却始终一言未发。 见他如此,睿宣也未再多言。 姚公公回到‘馨思殿’的时候,睿馨已经昏昏然地睡着了。 乌姑姑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对姚公公说:“怎么看都不像是夜夜笙歌的人,不然这个时候正是精神最好的时候,怎么会点心还没吃完就睡了?” 姚公公看了看天色,也不算太晚,于是说:“现在睡有些早,夜里怕更睡不踏实了。” 乌姑姑想了想说:“是不是被画公公给折腾得太过疲乏了,还是让主子睡,里面的东西我也没收拾,怕惊醒了主子。” 说完,去忙自己的了,经过这顿杖责,睿馨的衣服非脏即破,而出行狩猎又近在眼前,所以乌姑姑这几夜都在赶制新的小莽服。 姚公公看乌姑姑走远了,才进去了内堂,走近看了看睿馨,居然睡得很香,他于是在榻前坐下来,等了片刻。 然而睿馨依然熟睡,姚公公只能将身边小圆几上的一个茶碗给碰到了地上。 触地瓷碎,引起不小的一个动静,当然也惊醒了睿馨。 姚公公假装不小心说:“奴才真的是老了,连茶碗都拿不住了,惊着主子了?奴才该死。” 睿馨原本困意很足,被这一吓,顿时睡意全无,等彻底醒透了,思维开始清晰。 直觉认为姚公公就算老手再抖,也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而且收拾茶碗的事,向来都是乌姑姑。 果然姚公公下一刻就开始自言自语道:“在宫里生活了一辈子了,居然还能遇见稀奇事。” 睿馨听了,坐起来,问:“什么稀奇事,还能稀奇了您?” 姚公公边给睿馨披上衣裳,边说:“奴才刚去内务司走了一趟,听说宫里因为出行狩猎的事,新进了几车布匹,为皇子们裁制新衣,奴才不去瞧,谁会记得主子您。正在挑布的时候,听几个宫人在议论御宝殿的事,说是御宝殿的掌事都快疯了,一直在说玉玺被动过,这样没头没脑的疯话,如果被皇上知道了,势必又要引起一场不小的波动。” 睿馨听着,明白了姚公公叫他醒来的含义了,于是问:“后来呢?” “后来的事,奴才就不知道了,瞧了布匹,奴才就回来了。”姚公公说着,“不过后来的事也能推想出来,不过就是十三殿下派人调查一下事真事假,若是讹传,自然不会惊动皇上了。” 睿馨老实地坐着,身子都僵硬了,但是忍不住还得问问,说:“是谁擅闯了御宝殿吗?有人看见?” 姚公公于是佯装想了想,说:“既然是疯话,应该是没看见谁,不然早就坐实了。” “这会儿还能出宫吗?”睿馨问道。 “主子这是要去哪里,这个时辰宫门还没关,但是主子现在重伤在身,千万不要忘了身上的‘伤’。” 姚公公看了看睿馨的后背,连衣服上都沾了朱红的颜料,不禁叹道:“画公公连衣裳都没放过?” 睿馨的心悬到了嗓子,于是对姚公公说:“派个人去别苑,让雾隐来,我既然不能出宫,至少得进宫来一个陪我,不然这长夜漫漫,如何度过。” “奴才这就派人去。”姚公公步态稳当地出去了。 但是片刻又折了回来,告诉道:“主子,十三殿下来了,说是白天太忙,这会儿才有空来看望,主子见还是不见,若是不见,奴才就说主子歇下了?” 睿馨没想到睿宣来的会这样快,在等睿宣进来的空隙,又侧耳倾听了殿外的动静,而只听见如昔般静谧的皇宫。 想必姚公公根本没去内务司看什么布匹,更没有御宝殿的人到处嚷嚷,否则宫里不会如此静彻,应是姚公公借口的提醒。 睿宣进了内堂。 姚公公去了宫人房,特意叫了乌姑姑来奉茶。 乌姑姑端了茶进来,十三皇子睿宣正坐在榻前,睿馨还是趴着。 睿宣看见来奉茶的是乌姑姑,于是亲切道:“有劳乌姑姑。” 乌姑姑放下茶具,道:“奴婢告退。” 睿宣的目光,一直随着退出去的乌姑姑的背影,每回见乌姑姑,他不禁都会想起乌姑姑对自己的恩情,所以就算是来查案的,此刻心里也软了好几分。 “十三皇弟,你晚上还睡觉吗?”睿馨忽然问道。 睿宣因为乌姑姑,些许晃神,问:“七皇兄此话何意?” 睿馨于是笑道:“你这样跑来跑去,当天的事情忙得完吗?” 睿宣也微微地笑了,说:“七皇兄说笑了。” “所以有空的时候休息一下,不用惦记着来看我,我这伤已经开始好了。”睿馨说。 “七皇兄,我此次过来是有事情想问。”睿宣说。 “你说。”睿馨没想到睿宣会如此开门见山。 众所周知,睿宣不是一个直言快语的人,话能咽半句,事能隐三分,最擅旁敲侧击。 或许今晚这样亲自过来,已经算是直截了当了。 睿宣于是开始说玉玺的事,“宫里出了一件蹊跷事,没发现有人擅入御宝殿,但是御宝殿的掌事,坚称玉玺被动过,而昨日又没有用过玉玺。看启用记录,最后一次用玉玺已是前天的事了。而那夜宫里只发生了一件事,就是七皇兄未带腰牌回宫的事,而巧合又听说了落在七皇兄肩上的那根银发的故事。不知七皇兄可曾听说过‘隐迹派’的往事。” 不等睿馨说话,睿宣只自顾地说下去:“神秘的隐术是隐迹派的绝学,但凡是隐迹派的人,最大的特征就是满头银发。” 睿馨趴在榻上,两手叠在一起,下巴搁在手背上,手心却已经满是冷汗。 宫里的事瞒不住睿宣,只是没想到他查到隐迹派会这样快。 “所以,你来是想问我什么?”睿馨强装镇定道。 第55章 隐术珠粉 “我只想知道,宫中有没有危险?”睿宣说着,且目不转睛地看着睿馨。 睿馨听了,看似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就算玉玺被动过,宫里就一定有危险吗。” 睿宣听这,已经确定此事与睿馨的确相关,所以他已经不打算再问下去,而睿馨的回答也证实了宫里并无危机,他也就放心了。 于是微微笑道:“我正拿不定主意,想去相府走一趟,叨扰一下冷相大人。” 因为冷月心的缘故,睿馨每逢听见‘冷’这个字都要哆嗦一下,于是立刻问道:“这事跟冷相又有什么关联,还是你每回遇事都要去请教他?” 睿宣见睿馨的反应有些不解,仿佛比刚才提及玉玺的事还要激动几分,于是解释说:“之前因为是否给七皇兄用猛药的事,的确拿不定主意,曾经想与两位相辅大人商议,但章相忙碌,还是冷相愿意多说两句,所以这次又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才又想起了冷相。” 睿馨忽然不悦道:“你在皇上身边办差又不是一两日了,没听说过你何时何事犹豫不决,只听他们都说,十三殿下主意大着呢,谁的也不听。” 这话在睿宣听来更像是训斥,一时间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弱弱地问了一句:“七皇兄的意思,不能去请教冷相大人?” 睿馨顿时觉得自己失态了,于是脸趴在手背上,冷静一下。 睿宣没呆很久,就走了,更像是领了教训走的,而不是来查案了。 他前脚走,雾隐后脚就到了,先敲了敲门,才脱下隐身衣,怕吓着睿馨。 “你来的倒快。”睿馨盘腿坐起身来。 “主子急召,奴才是飞来的。”雾隐学着姚公公他们说话。 睿馨却没玩笑的心情,说:“你动玉玺的时候,可有什么异样?” 雾隐想了想说:“没有啊,它就摆在那里,我试了试,周围也没有任何机关,我就拿起来盖了几次。” “几次?”睿馨关于这事还没来得及细问。 “嗯,当然是几次,好几个要盖印的地方,一次解决不了问题的。”雾隐解释道。 睿馨于是寻思着,难道是玉玺上的印油少了,才被发现了,因为雾隐盖了很多次? 玉玺是用印油的吗?这个其实睿馨也不知道,只根据图章的思维去推测了。 “怎么了?” “玉玺被动过,宫里已经发现了。”睿馨叹气道。 雾隐看了看自己的隐身衣,说:“我被人发现了吗?” “那倒没有,所以宫里给定义为灵异事件了,又说稀奇,又说蹊跷,但是,”睿馨提醒道:“有人提到你们‘隐迹派’了,你不是说隐迹派只剩你一个了吗?” “是啊,都死了,都被你父皇下令杀干净了。”雾隐瞪得圆圆的眼睛看着睿馨。 睿馨于是抬手推开她的脸,说:“现在不是‘吃’我的时候,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同门?” 雾隐却突然郁郁寡欢道:“要吃也吃你父皇,吃你又不解馋。都说了,死光了,只剩我一个了,要不是误闯了你的别苑,我这一个也剩不下。” 睿馨想起那晚就心有余悸,那时候雾隐的隐术火候更差,所以被官兵追杀误入别苑的时候,挂在了树枝上,先是一条腿露了出来,然后是一颗脑袋,半个多时辰,才露出整个人来,当下已经吓晕了好几个。 最后还是雾娆胆大,用竹竿把她挑了下来,雾医给治了大半个月才恢复了意识。 雾隐忽然嗯了一声,说:“就算没有同门,朝廷里还是有人知道隐迹派的对不对,毕竟我们隐迹派曾经威震江湖…” “你什么时候趴在我身上过?”睿馨忽然想起来问道。 “我为什么要趴在你身上,我又不是雾娆。”雾隐忽然嗤之以鼻道。 “但是你的一根头发掉在了我的肩膀上。” 睿馨想起来这事,自己曾在马车上被奚落,一定是睿宽他们又拿这事在背后揶揄他的时候,被睿宣知道了,否则前前后后都想不到还有什么马脚。 “现在怎么办?”雾隐说着,已经重新穿起隐身衣,故意只留一个脑袋和睿馨四目相对。 睿馨随即闭上了眼睛,否则晚上肯定做噩梦,他说:“回别苑,让大家收拾行装,一有风吹草动,你们就逃,银两都在雾娆那里,够你们吃穿用度了。” “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们?”雾隐问。 睿馨皱着眉头,念道:“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你们,为什么要去接你们。” “负心人!”雾隐说着,戴上了帽子,隐身走了。 睿馨才又睁开眼睛,想着睿宣说要去找冷相的事,不知他去了还是没去,玉玺的事不会再把冷相给牵扯进来? 想到这里,睿馨一时有些心乱。 宫里的通道上。 锦隐在几处铺了珠粉,平常人看不出异常,但是披了隐身衣的人如果出现,珠粉上就会留下痕迹。 铺好珠粉之后,锦隐坐在屋脊上若有所思。 真的还有同门生还吗? 当年隐迹派总坛一片火海,最后还被朝廷的大炮给全部炸到了地下,自此深埋,隐迹派也消失在江湖。 锦隐努力回忆着,但是掌门将他锁在了密室,一直又昏迷不醒,外面的情景再惨烈,他也不知。 或许真的有同门还活着? 自从被十三殿下叫去了问话,锦隐就瞬间觉得没那么孤单了,虽然现在事情还未知虚实,他是真心希望这些珠粉上能出现一些痕迹。 只是没想到才等了两个时辰,珠粉就有了动静,锦隐几乎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于是赶紧从屋脊上翻身下来,蹲在珠粉旁,仔细查看,而后断定,的确有人经过,于是他即刻顺着痕迹追去。 雾隐走来飞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忽然她停了下来,虽然眼前两米的地方就站着一整队的守门兵,但是他们看不见她,所以她站在原地开始思考。 终于,她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是气味,这么熟悉,她居然连珠粉的气味都给忽略了,也因为隐迹派退出江湖太久了,而珠粉的气味也久违了。 她于是看了看脚下,已经沾满了珠粉,难道真的有同门还活着,否则怎么会懂得使用隐迹派的珠粉? 看着这些珠粉,雾隐不禁有些兴奋,于是四下张望,但是除了守门兵并没有什么人。 她又赶着出宫,但是跟同门就此错过,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聚了,所以她踌躇不前。 第56章 赈灾库银 终于还是决定回去找找,于是顺着一路踩过来的珠粉,原路折了回去。 雾隐一路走一路看,除了宫人提灯过去,一个特殊的人影都没有。 正在满心失望的时候,耳边忽然有人说话:“别出声,往右,有座桥,我在桥下等你。” 雾隐当下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平日听雾娆她们说,被自己如何吓到,完全没有感觉。 此刻被另一个隐身人吓到了,她才惊奇不已,而且她根本没看到有什么异样,对方的功力应在她之上。 心跳略略平复之后,雾隐往右,又走了一段游廊,看见桥,找了小路,到了桥洞里,这里四下都比较隐蔽,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人呢?”雾隐小声叫着,因为她的眼前空空如也。 “你是什么人?”忽然,刚才的声音又起。 雾隐又被吓得一哆嗦,但是依然没发现对方所在,于是说:“为什么你能看见我,我看不见你,我的隐身衣对你不起作用吗?” “你怎么会有隐迹派的隐身衣?”锦隐未现身。 雾隐于是赖皮道:“我问你的,你也没回答,凭什么让我只回答你?” 雾隐说完,等了半晌,没人回应,于是又问:“不是走了,好不容易才见到同门,你是同门?我很孤单的,麻烦你说是,好吗?” 还是没有动静。 雾隐于是纳闷道:“难道我出现幻听了?太想有个跟自己一样的人了?喂,你再不出声,我真的走了,我还有事要办,今天真的没空陪你玩。” 又等了片刻,而且雾隐还伸手四处摸了摸,什么没看到也什么没摸到,再耗下去,天都要亮了,别误了主子吩咐的正事。 雾隐最后说了一句:“我这么有诚意,是你不敢现身,没胆量,走了。” 说着,雾隐转身走了,也没办法约下次何时再见,因为她们或许要开始逃亡生涯了。 锦隐没再出声,是因为认不出雾隐,毕竟隐迹派的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但是他一路跟着,想看看她落脚何处。 雾隐在宫门处等了一会儿,坐在守门兵旁边,当然没人看见她。 直到有出宫的官员,宫门打开,雾隐才趁机一起出去了。 锦隐在旁边看着,知道这个同门的功力还处于初级,是需要隐身衣才能隐身,而且只能掩人耳目,身体依然实际存在,所以会碰到东西,也需要避开人走路,当然也就出不去宫门。 而锦隐是隐迹派的唯一传人,功力处于最顶层,已经达到了彻底隐身的最高境界,所以他无需等宫门打开,他可以直接穿墙或者穿门过去。 出了外宫门,锦隐一路跟着,正如他所想,这个同门的其他功力也处于初级,所以雾隐飞的时候,锦隐用走的就能跟上。 一直跟着她飞来飞去,绕了好几圈,既然隐了身,居然还怕被跟踪,才终于回到了要回的地方。 锦隐看着眼前的高墙深苑,他从来没有进去过,因为锦鹰没有吩咐过,但是皇城里有谁不知这里是七皇子睿馨的别苑。 这个同门居然是七皇子的人? 锦隐就跟到这里,等了一会儿,没再见同门出来,几乎可以确定就是这里了。 所以他返回了,回宫去复命,至于要不要进入别苑,他不会擅自行动。 别苑里,通常灯火通明,整夜不熄,雾隐回来的时候,雾娆正在等她,知道被召进了宫,所以想知道是什么事,毕竟睿馨还伤着,她们不能掉以轻心。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雾隐双脚落地的那一刻,她还是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于是见到雾娆就说:“我遇到对手了。” 雾娆奇怪问:“怎么说?” “也是一个隐身人,而且他看得见我,我看不见他,他的功力在我之上…”雾隐于是将在宫里那座桥下的事说了一遍。 “那是你的同门了?”雾娆问。 雾隐却说:“希望是,但不确定,明明跟踪我,叫了我去桥下,说了两句又忽然哑巴了,不知道他搞什么花样,只能确定是个男的。” “你的同门,听声音也认不出吗?”雾娆奇怪道。 “隐迹派人很多的,而且当年我只是最低级别的一个小小师妹,那些师兄云里来、雾里去的,没什么机会看清楚长相。” 听着,雾娆忽然笑了,说:“让你整日吹捧自己,说什么隐迹派就剩你一个了,你就是掌门了,有责任复兴隐迹派,这次又怎么说了?” 雾隐撇撇嘴,赶紧转移话题,说:“睿馨有话交代,让你通知大家整理行装,一有风吹草动,马上逃走。” 雾娆听了,怒道:“你不早说,哪件事是要命的事,不知道嘛!” 话落,赶紧去通知所有的人,别苑里又再紧张忙碌的一夜。 只有雾隐坐在树枝上,就是当年她醒来的那棵树,现在已经是参天大树了。 她此刻发着呆,看着树下别苑里的女子们,匆忙地走来走去,收拾着行李。 雾隐没什么行李可以收拾,她穿着隐身衣来到别苑,也就只有身上的隐身衣这一件行李。 只是真的要逃亡的话,那个没现身的同门就再也见不到了,她有些不甘心,才刚觉得自己在这世上不孤独了,现在仿佛又要剩下她自己了。 清晨的时候。 冷季冬和十三皇子睿宣已经来到了码头,岸边的官船上,押银的官兵们整装待发,库银司主簿还未见人。 秋季晨霜,冷季冬已着薄棉衣,看了看身边的十三殿下,还是一身单衣官服。 “殿下,”冷季冬不禁关心了一句:“年轻的确火气大,不觉得冷,但是等到老了,往往哪里都疼,特别是殿下常骑马,马上有风,小心保暖才是。” 睿宣于是谢道:“谢冷相大人记挂,我记下了。” 冷季冬眼精,于是问道:“昨夜宫里可太平?” 睿宣听着,半晌才说:“今日是最后一批赈灾银了,这段时间有劳冷相大人早起监督,若是朝官们都像冷相这般,皇上更可安枕无忧了。” “殿下客气,这是臣的本份,不能说赈灾事归谁管,又或者库银事归谁管,都推来推去,皇上还要相辅做什么,这都是臣应当为皇上分担的。”冷季冬微笑道,又说:“多批赈灾银,但是库银司主簿并非每日都在场?” 睿宣知道瞒不过冷相,于是告诉道:“这次赈灾银并非全部来自库银司。” 冷季冬大致已经料到,只是说:“库银司主簿又再哭穷了。” 第57章 往事不可提 睿宣的心里其实还不是很踏实,虽然昨夜锦隐已经回报了隐身人来自睿馨别苑,但是睿宣不明白睿馨为什么要偷用玉玺? 官船起航走了之后,睿宣和冷季冬也要回去了。 睿宣问:“大人回府再去早朝,还是直接去早朝?” 冷季冬于是笑道:“殿下如果请客早饭,相信我不回府,夫人也不会责怪。” 睿宣笑了,点头道:“大人请。” “殿下请。” 于是两人在回宫的路上,找了一家茶馆,叫了些早点早茶。 睿宣特意包了一个雅间,很是安静。 片刻,睿宣用了些早点,于是说道:“请问大人,如果大人的印章被动用了,当如何处置?” 冷季冬问:“公印还是私印呢?” 睿宣想了想,说:“公印又如何,私印又如何?” 冷季冬于是告诉道:“臣工都配有公印和私印双枚,从古至今,为官丢印者,不在少数,因此丢了官,甚至丢了性命的,也不算新鲜。若是问臣,臣认为最根本的解决方法就是换印,令之前的印章失效。” “如果没办法换呢?”睿宣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 “那就要好好地找一找了,”冷季冬问道:“是哪位大人的官印丢了?” 睿宣尴尬地笑了笑,又另说了一个话题,“那夜七皇兄未带腰牌的事,应该已经过去了?” 不知十三皇子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冷季冬有些谨慎地说:“这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因为腰牌违反宫规,也就没什么大事,而且已经被杖责了。”睿宣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 冷季冬听着,早点都有点难以消化了,整个早上,睿宣说了许多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但是十三皇子又不是一个说话没逻辑、忽左忽右的人。 睿宣于是突兀地问了一句:“虽然知道冷相大人主张独善其身,但是还是想多问一句,如果有事需要冷相大人相助,不知大人是否愿意…” 冷季冬不等睿宣说完,即表态道:“只要对朝廷无害,对皇上无害,对社稷无害。” 睿宣听着,心里盘算着,这玉玺和睿馨的事情,于朝廷、于皇上、于社稷,应该是无害的? 只是他现在也不能百分百的断定。 用过早点,冷季冬和睿宣同乘一辆马车往皇宫方向去,期间睿宣似乎沉思。 冷季冬觉得睿宣所说的,并非是某个官员丢了印鉴这样的小事,而是更大的事,因为他还未见过十三皇子如此心事重重。 或许也见过一次,比如在七皇子睿馨的问题上,睿宣就曾经犹豫不决过。 冷季冬于是仔细想了想宫里错综复杂的亲系脉络,但怎么也找不到十三皇子睿宣和七皇子睿馨之间的联系。 这让冷季冬不禁想起一件往事,虽然只是听说,因为当时的他还只是一个文官小吏,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事情也是很多年之后才听说,那时他初晋相位,按照惯例,宫里的长者,还有朝中的老臣,都会向他介绍,或者是灌输一些为官之道,其中宫里的长者主要告诉的就是皇家各人之间亲疏远近的层层关系。 时间已经久远的,或者是宫里禁忌的话题,一般不会说。 但冷季冬当时盛情款待了宫里来的教授老者,所以老者酒过三旬之后,也放松了戒备,只言片语地多说了几句宫中的往事。 这其中就包括十三皇子睿宣的生母,当时的贤嫔娘娘的事。 据说当年的贤嫔,之所以被禁冷宫,是因为替皇贵妃申冤,也就是七皇子睿馨之母。 而贤嫔和皇贵妃素无往来,却敢冒圣怒为其求情,最终落得终身幽禁冷宫的悲惨下场,到如今,也还人在冷宫中,不知生死。 当年,贤嫔维护皇贵妃,如今,睿宣又明显紧张于睿馨,冷季冬实在不解其中缘由。 而另一件令冷季冬始终不解的事是,睿宣深得皇上宠信,为何从来没为他的生母求过情? 以皇上一直以来对十三皇子的依赖和圣眷,只要开口,贤嫔必然可得赦免,甚至复位。 因此。 此刻的同乘马车,相对无言,各自心思繁杂。 而睿宣此刻在想的,却跟冷季冬是同样的问题。 睿宣在深思冷相和七皇兄睿馨的渊源,但两家之间干净的,像连擦肩而过都没有的陌生人,但是睿馨被责罚的时候,冷相明显偏袒着睿馨。 为臣者以读懂圣意为官道,而作为朝中最高权臣之一的冷相,自然也深谙此道。 莫非是父皇的意思? 但是睿宣自幼就在皇上身边,父皇从未提起过关于七皇兄睿馨的任何一个字,仿佛从来就不曾有过这个儿子。 七皇子在宫中的待遇也可见其地位,就连馨思殿也位于角落,宛如雀窝。 所以睿宣就更加想不明白了,冷相维护七皇兄睿馨的含义究竟为何? 左思右想之中,最先排除的就是争位。 若是冷相择选支持的皇子争皇位,也绝对不会选中七皇子。 除非皇上只有睿馨一个皇子,但就算如此,睿馨受他母妃当年的牵连,也未必能够顺利即位。 倒不如皇上过继一个同宗的义子,来继位要容易的多。 而聪颖如冷相,又怎会给自己选一个难度最大,或者说几乎没有登位可能的皇子。 而且冷相历来给人的印象,是远离皇权斗争,或许袒护睿馨只是恻隐之心,不想章相他们扩大事态罢了。 睿宣想了一路,一直到进了宫,先去了议政殿。 冷季冬则下了马车,步行去上朝的路上了,只是今日他绕了些路,为了途径御宝殿。 因为天底下不能更换的印鉴就是玉玺了,但见御宝殿里外一切如常,冷季冬才放心上朝去了。 官员们各方宫门陆续进宫,子尊公主拉着冷月心往馨思殿去的路上,已经听见了不少一墙之隔外面的嘈杂声。 “放心,七皇兄肯定早就醒了,只这朝官们走路打哈欠,又聊天的声音,他就会被聒噪得睡不着。”子尊说着,像是很了解情况。 “你又知道。”冷月心的心里是不愿意再去馨思殿的。 “所以我曾经跟十三说过,跟父皇提一提,给七皇兄换一处住所,但是十三说,不可提,关于七皇兄的事,他永远都是‘不可提’这三个字来搪塞我。”子尊还记着这些。 冷月心于是提醒道:“所以公主在皇上面前,也不要提及任何关于七殿下的事,一定切记。” 第58章 音似吾心 子尊于是笑道:“你这语气,跟母妃如出一辙,我记得了。” “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去了,避嫌重要。”冷月心再次停下了脚步。 子尊立刻拉长了脸,说:“别人这样,没想到月心你也这样,你和七皇兄又无瓜葛,怎么也想着跟他划清界限,他难道是瘟疫吗?但平日里,我们都去‘实行殿’的时候,你也去了,七皇兄也都在,你怎么又不介意了?” “那里毕竟是‘实行殿’,不是‘馨思殿’,而且只是偶遇,十二殿下也在,总是好些。”冷月心话音未落,就被人一个巴掌拍在了肩膀上,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十二皇子睿骞。 “被人拍了一巴掌,你都没知觉,冷月心,你把自己都给冻住了,也太冷了。”睿骞笑道,正打算出宫去吃早点的时候,巧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就‘偷袭’了。 子尊说:“我们正要去‘馨思殿’,月心一直拖拖拉拉不愿意去,说是要避嫌。” 睿骞立刻赞同道:“我正愁自己一个人去不好,我们三个人就刚刚好。” 子尊听了自然高兴,冷月心也再没了拒绝的理由,只不过这两日,平白无故,竟多见了他这些次,比平日里见的都多,这不免让她的心,根本没有时间去恢复平静。 “睿实呢?”子尊问。 她有时会称十一皇兄,有时又直呼其名,所以大多时候,十皇子以上,她且认为是兄长,十皇子以下她觉得都比自己年幼。 但其实子尊的年纪,和睿骞相仿,只不过没有人多作追究罢了,也体现了公主在皇家远不如皇子受重视,只是九位公主自己按照年龄排了顺序。 只有用得着公主的时候,比如和亲蛮夷的时候,才会仔细地查一查公主们的生辰八字。 “他得避嫌。”睿骞哼笑道,不愿多提睿实。 子尊问:“方才你又要出宫去吃炊饼?”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但是我哪能每天都吃炊饼,宫外的早点摊子别提有多丰富了,哪像御膳司,今天都能料到明年的今天吃什么。”睿骞调侃道。 “睿骞,哪天去我母妃宫里用膳,本公主亲自下厨,如何?”子尊自信道。 睿骞却叹气说:“我还是继续吃御膳司。” “讨厌!”子尊追着睿骞打。 冷月心仿佛看着两个孩子,走一步退三步,再玩耍上几步,一直到太阳都升了起来,才终于走到了‘馨思殿’。 姚公公正在擦两扇大门,远远地看见又有来客了,于是赶紧扔下抹布,去内苑通传,主要是睿馨此刻连袜子都还没穿。 顷刻之后。 睿馨侧躺在榻上,袜子还是没能穿上,他微皱着眉头,看着坐在面前的这三人,说:“不是取消休课了吗?为何你三人还是这样闲?” 子尊嘟着嘴,说:“看来七皇兄的伤势见好,又可以端着皇兄的架子训人了。” 睿骞坏笑道:“为了别苑里那些等着盼着你的女子们,你也要快些好起来才行。” 冷月心听着,似有莞尔,往日听不得‘别苑’两个字,今日见他好些了,什么都听得了。 “你也跟着起哄?”睿馨忽然盯上冷月心,仰天长叹道:“世道变了,淑女也被你们给带坏了,你们两个不仅丢了皇家的脸面,现在让冷相府的颜面也不保了。” “有这么严重吗?”子尊叫道。 睿骞却故意说:“七皇兄你怎么脸红了?提到别苑,脸就红了?” 冷月心看着睿馨不仅脸红,而且还满头细汗,表情有些腼腆,的确很像是害羞,但是在他的脸上怎么会读出害羞呢? 睿馨却哼道:“我这是有些发热,不是脸红,睿骞你这辈子千万不要学医,别人学医救人,你学医害人。” 子尊于是说:“我还说呢,怎么才两三天,七皇兄就好的这样快了,原来还是不行的,看你满头的汗,一定后背还在疼是吗,让我瞧瞧?” “放肆!”睿馨的脸更加红了,虽然是兄妹,也惹得他一身大汗,“子尊你是公主吗,你是个皇子?” 冷月心终于笑开了,安静地像一朵清晨蒙露的花朵,绽放在嘴边。 睿馨别过脸去,心里却已是怒放的群花姿态,脸也更热了,心跳也扑扑通通地不让他顺利喘气。 子尊担心道:“七皇兄,还是很疼,是我们太闹了。” “没事。”睿馨于是冲门外喊道:“既然人都来了,好歹也管顿饭,不然又说我小气了。” 话落,姚公公等人,进来重新布置了圆桌,早膳也一应俱全地摆齐了,又全部退了出去。 子尊早就饿了,不客气地先吃了起来。 吃着,子尊才问道:“七皇兄宫里的人,都这么老了,要不要我跟母后说说,帮你换两个年轻的过来伺候,也得力?” “不要。”睿馨拒绝得干脆。 睿骞吃着,不忘插话说:“调宫女过来,全部都是宫女,可要了?” 睿馨摇头说:“宫外的人或许不知道宫女的模样,你们也不知道吗,若是都像烟翠那般模样的,尚算可以。” 睿骞于是佩服道:“七皇兄昏迷的时候,也没忘了那个叫做烟翠的宫女,只可惜睿实把她给退走了,再分派到哪个宫里就不得而知了。” 睿馨听着,认真道:“总归就在宫内,还能跑得了她?” 子尊忍不住笑说:“看来又要有一个女子落入七皇兄的魔掌了。” “再提醒你一次,你是个公主,说话留神。”睿馨瞪眼,随即又对冷月心说:“你怎么不吃,难道饭量大,还能把‘馨思殿’给吃穷了不成?” 冷月心听了,依然动作仔细地吃着。 子尊知道月心不爱搭话,于是说:“七皇兄没办法一起用膳?什么时候才能坐起来?” “我还不饿,你们先吃,我现在除了吃就是睡了。”睿馨索性趴在了榻上,连说了几句,冷月心一句也没回,跟在‘实行殿’的时候差不多,顶多笑一笑了事。 除了见到她的人,睿馨觉得自己贪婪了,也想听她的声音。 “不是说改成武课了吗?”睿馨又问。 十二皇子睿骞这次来了兴致,说:“虽然是武课,但是每日只射箭,似乎也有些乏味,但是依然强过文课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你们两个女子就理所应当的逃课了?”睿馨又想引冷月心说话。 “是。”冷月心这次也果然回应了一个字。 “嘿,逃课居然还大言不惭的。”睿馨的笑容绽放开来。 子尊听着,笑得咯咯的。 第59章 更换玉玺 每日上朝之前,是福泰最忙的时候,因为要伺候皇上,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安辅殿’传话过来,让他即刻过去。 安康看出他的窘迫,于是说:“有我呢,你若有事,快去快回。” 福泰才赶紧去了。 到了‘安辅殿’,睿安也正在穿戴朝服,刚从东宫用过早膳回来。 “见过二殿下。”福泰行礼。 “福总管,少见啊,您可是宫里头号大忙人了。”睿安讥讽道。 福泰还没来得及起身,干脆就跪在了地上,说:“不知二殿下叫奴才过来有何吩咐?” “岂敢有什么吩咐,”睿安这时才遣退了周边伺候的人,说:“听说昨晚你派了人过来,但是又叫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本宫知道的,又隐瞒了的事吗。” 福泰日防夜防,但是大殿还是有睿安的眼线,所以他只能认了,说:“昨晚皇上本来说要回内宫休息,所以奴才赶紧派人来传话,但是皇上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嫌麻烦,就在大殿的偏殿歇下了,所以奴才又把人叫了回去。” “以后这种小事就不用来报了,免得来来回回的引人注意。”睿安听了,吩咐道。 “奴才记住了。奴才还得赶回去伺候上早朝?” “回。”睿安道。 福泰才终于退了出来,赶紧往大殿回去。 不知道大早晨,睿安又中了什么邪,而且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叫他来,说他不是‘安辅殿’的眼线,恐怕都没人信了。 福泰心里一边骂着,还没回到大殿的时候,又看见御宝殿的主簿了,而且像是追着他过来的。 福泰赶紧拉着他往没人的地方去,才问:“你怎么又来了?还有什么事?” 御宝殿主簿满头是汗的趴在福泰的耳朵上,说:“玉玺昨夜又被人动了。” 福泰险些瘫跪在了地上,这是明摆着不让他活了,重新站稳后,他即刻叮嘱道:“你先回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若是露出半点马脚,小心你全家的脑袋,我先去伺候皇上早朝,一切都等下了朝再说。” 话落,福泰干脆用跑得返回大殿,就快跑到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十三殿下骑着马也到了大殿外面,而且已经有上朝的官员陆续来到了,熙熙攘攘地。 福泰假装上前去牵马,然后冲着十三殿下,使劲地眨眼。 睿宣于是也牵着马,往旁边走过去。 福泰才告诉了御宝殿又再出了怪事。 睿宣听了,有些震惊,但是锦隐已经回报过,昨晚那个隐身人也的确又进宫了,难道还是她? “福总管,如果皇上问起,就说我去了议政殿,今日不跟着上朝了。”睿宣话罢,即开始在上朝的人群里找冷季冬的身影。 福泰牵着马,才想起来把马交给别人,自己赶紧回大殿偏殿里去了。 冷季冬今日进宫的早,来大殿也早,所以早已进去了。 睿宣也追了进来,看见冷相已经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睿宣于是边从怀里拿出来一份请报,佯装需要签字的样子,径直走去了最前面。 朝官们只当又有紧急的请报需要两相签字,以为正常。十三皇子来去匆匆的身影,他们也都习惯了。 冷季冬看见睿宣直奔自己而来,看他脸色凝重,猜到或有大事发生,于是往前迎了迎。 “大人,有报请需要作废处理,可否先前往议政殿用印,事态紧急。”睿宣走到冷季冬面前,将报请递上,泰然自若地说道。 冷季冬于是随着睿宣往殿外走,正迎上进来的章相。 冷季冬笑道:“昨日用过印的报请,数目有更正,需要作废,是章相走一趟,还是我走一趟?” 章相接过来报请,是关于狩猎事宜的,皇上每天都关注进度,自然耽搁不得,若是下了朝再处理,又要等几个时辰。 报请虽然需两相共同用印,但作废处理,一位相辅用印即刻,所以章相笑道:“还是辛苦冷相,就快上朝了,若是冷相赶不回来,本相自向皇上解释。” 冷季冬谢过,知道章相懒得动弹,于是和睿宣一起去议政殿了。 此时正是上朝的时候,议政殿内空无一人,正方便说话,于是睿宣将玉玺的事全盘说了。 冷季冬听了,果然自己猜的没错,还真是御宝殿出了事,于是揣度起来。 睿宣等在旁边,不安道:“若是上报,又是几百条人命。” 冷季冬仔细地想了想,道:“说句犯上的话,就算是当朝玉玺,也有更换的时候。” 睿宣顿时来了精神,问:“从未听说,愿闻其详?” 冷季冬于是告诉说:“约莫半月前,御皿司主簿和御宝殿主簿,就上书说玉玺已沿用三朝,边角已现磨损,建议修缮或更换,避免影响皇上发布圣旨。只是这段时间赈灾事急,臣且先搁下了。” 睿宣听了,于是顺势问道:“大人准备何时批复这件事?” 冷季冬说:“若是今日再不作批复,御皿司主簿怕是又要在议政殿吵我清静了,今日早朝,臣就将奏请此事,而且折子已经递上去了。但是十三殿下,这件事就算事发自有御宝殿主簿和福总管担待,殿下为何如此担心?是跟殿下也有关系?” 睿宣像是赌了一把,说:“是跟另外一位皇子相关。”而后只是略抬手,指了指西面偏北的方向。 冷季冬想,东宫殿是太子,不会称为皇子,而东宫西侧偏北的皇子寝殿,有十三皇子睿宣的‘宣一殿’和十四皇子睿宏的‘宏图殿’,以及十五皇子睿富的‘富景殿’和七皇子睿馨的‘馨思殿’。 冷季冬为主担心的是自己的两个外甥,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但是他们应不会牵扯这种事情,寝殿也在正西位置。 排除法推测之后,冷季冬也总想不到七皇子睿馨的身上。 但是哪位皇子被牵连,十三殿下才会如此紧张不安? 恍然,冷季冬想起,之前疑惑过十三皇子睿宣和七皇子睿馨的关联,而七皇子睿馨的‘馨思殿’也在所指的西北方向。 但是七皇子睿馨,且还养着伤,怎么会跟玉玺的事扯上了关联?冷季冬越发纳闷。 睿宣又说:“这玉玺,能颁发圣旨,其次的主要功能就是在通关文书上盖印,若是有想要出关的人,但是又出不去…” 睿宣怀疑睿馨想要帮助逃走的人,是隐字派的余孽。 冷季冬听着,不敢妄下断言,问:“十三殿下想怎么做?” “大人的意思呢?”睿宣反问道。 “若是臣的用印丢了,最根本的解决之道,自然是更换新印,令旧印失效。”冷季冬严肃道。 玉玺更换的事是何等大事,睿宣没经历过,所以心里没底。 冷季冬说:“殿下莫虑,史书上有更换玉玺的先例,虽然是玉玺,但也是玉器,就算是金器铜器,也会年久磨损,都属正常。” “会不会引起其他官员的怀疑?”睿宣又问。 冷季冬道:“只能尽力而为。” 于是,冷季冬返回朝上的时候,力主更换玉玺的必要和紧迫,所以当天皇上就下了圣旨,宣布了此事。 第60章 雾金出门 睿馨的别苑里内,有田地菜地,也养蚕织布,基本可以自给自足,为了避免外出,就算是胭脂水粉,女子们也都自己动手研制。 但是总需要知道外面的消息,雾隐主要负责往返皇宫和别苑之间,用她自己的话说,不能大材小用,所以像是外出搜集消息之类,就落到了雾金的身上。 雾金也是别苑女子中的一个,取名‘金’,是因为她掌管着别苑的财务收支,倒不是大权在握,而是其他的女人们都嫌理账管钱麻烦,而其她又似乎各有各的特长,分身乏术,所以只能雾金来管了。 雾金也是女子中体态最胖的一个,正所谓心宽体胖,其性情也是大枝大叶,口快心直。她年纪二十到三十之间,与别苑中的女子一样,具体的生时相互都不知道。 雾金相貌不差,但若与苑中其她女子相比…,所以总派她出门,因为她是最不能引起关注的一个了。 今日,她们的厨师雾膳忽然说要包粽子,所以派雾金出门买粽叶,只不过眼下正值秋季,哪还有铺子卖粽叶,所以雾金挎着篮子逛了半天,也没买到一片粽叶。 又来到一个卖干枣的铺子前,雾金想着,既然没买到粽叶,就先买些枣,包粽子也是要用枣的,于是开始挑枣。 “这位大姐…”铺子掌柜过来招呼。 “大姐?”雾金顿时瞪了眼,但随即又想起,今日出门之前,雾容给自己画的是中年妆,所以赶紧恢复了笑脸,说:“掌柜的,你这个干枣是陈年的还是新的?” “瞧这位大姐说的,哪里还有陈年的枣,就这些了,赶紧卖完,我就要改卖布了。” 雾金上一次出门,已经知道了现在布市和首饰最红火,而一般的小铺子开不起珠宝铺子,所以都纷纷扎堆卖布。 雾金于是拿了个枣,在衣角擦了擦,放在嘴里嚼着,眼睛也没闲着,往周围看看,又看见一些人站在皇榜的告示栏前面,正在围看着什么。 于是问卖枣的掌柜,“又贴什么皇榜了?” 掌柜告诉道:“说是要更换玉玺,真是奇谈,玉玺也能更换,这年头还有什么是不能更换的了。” 雾金听了,险些被枣核呛到,于是赶紧去了告示栏,也挤进去看。 百姓们来来走走,依然聚着不少人,识字的很少,都听着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在念着告示上的内容。 “闻所未闻,居然玉玺也是可以更换的?”书生摇头晃脑道。 另有人问:“那之前的那些皇榜、圣旨,都作废吗?” “非也非也,”书生道:“说是从今日往后会开始用新的玉玺了,跟之前的玉玺纹路大致相同,但也略有异同之处。” 有百姓说:“什么时候另刻的,刻得够快的?” “突然吗?”书生又道:“并不突然,据说折子已经递上去半月多了,去年也递过,前年也上报过,只是一直没腾出空来。” 人们还围那里议论,雾金挎着篮子又挤出来,吐着枣核。 别苑里最近都在说玉玺的事,虽然她没听太懂,但是担心跟别苑相关,于是打算赶紧回去。 卖枣掌柜想追上去问问还买不买了,都没追上,叹着这中年胖女人腿脚真快。 雾金一溜烟就回到了别苑的一道墙外,这里比较偏僻,没什么人,她于是挎着篮子腾空跃起,进墙去了。 看见雾金回来了,雾膳正掐着一只鹅的脖子,于是拎着鹅,问:“买回来了?”但又看见篮子空着,皱眉道:“粽叶呢?” “没空理你,雾娆呢?”雾金扔下篮子,直奔花园里去了。 雾膳好奇地看着雾金的背影,她虽然拎着退了一半毛的鹅,场面粗犷,但是她却身材纤细,为了方便做饭而竹钗高盘青丝,未着粉黛,却眉清目秀,胜似浓妆。 既然没有粽叶,她要想想改今日的菜谱了。 雾娆常在花园里种花,雾金远远地看见雾娆,就已经大声说道:“雾娆,街上贴了皇榜,说要更换玉玺,即日起之前的玉玺作废了,是不是有用的消息?”说完,人也来到了眼前。 雾娆看了看眼前的这位中年大嫂,最后根据她丰腴的身形和声音,才确认说:“是雾金?” 话落,关于玉玺的事,雾娆顿时心慌。 因为雾金的大声,正在采花瓣准备窨制花茶的雾茗也停了手里的动作。 雾医放下晾晒的草药也走了过来,问:“这样说来,岂不是白忙活了?” 雾茗担心道:“还是被宫里发现了?” 雾容听见园子里的动静,妆画了半个,跑了出来,发型也一半整齐,一半松散,只铺了粉底,没上任何胭脂,所以面色‘惨白’,吃惊问:“那我们还是要被困在这里了?” 众人看着雾容的妆容,都有些吃不消,幸好现在是白天。 正在花园旁边的空地上练舞的雾舞,跳完了一个旋转,才轻盈的步子走过来,说:“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去外面要去哪里呢,或许还不如在这里。” 雾容于是着急得跳脚道:“不是说好了要走的吗,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化妆用具都装箱了,害我今日徒手抹的…” 雾金听了,抗议道:“让我闭上眼睛上妆,原来你是用手,怪不得我今日出去,惹来不少街上的回头?” 雾舞笑道:“他们回头,是因为你美。” 雾金看着雾舞的坏笑,哼道:“别以为你身材最好就笑话我!” 雾医于是叫停道:“现在的问题是,盖了玉玺的通关文书,还能不能用了?” 瞬间,越来越多的女子们汇聚到花园里来,七嘴八舌地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一直到把正在树上睡觉的雾隐给吵醒。 “你们叽叽喳喳地是变成了鸟吗?”雾隐掀开了隐身衣,才现身在树枝上。 雾舞于是指着雾隐说:“让她再去盖一个新的就是了。” 雾金点头,说:“再借用一下新玉玺呗。” 雾医反对说:“如果是宫里察觉到了什么呢?” 雾膳远远地听见花园里很热闹,也丢了鹅,凑过来听,也说:“搞不好宫里是故意说换了玉玺,引雾隐上钩的,我上次钓鱼,虫不小心跑了,就用了假的鱼饵。” 雾莲恍然道:“怪不得我的荷花池里少了两条锦鲤?” 第61章 蓝色光沙 雾竹笑道:“荷花池除了叶子和泥,就是鱼,那么多,你怎么查出来少了两条?” 雾膳瞪眼,说:“鱼汤你还说香,还喝了两大碗…” 雾医喃喃道:“锦鲤也能炖来吃的吗?”她需要去查一下医书。 于是女子们又分了派,一派赞成雾隐再进宫偷用玉玺,一派反对,认为有风险,还有一派,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就在大家越发嘈杂的时候,只听砰得一声巨响,众人尖叫,只见一股黑烟在后苑的上空腾起。 雾娆于是赶紧往后苑去,那里只有一个人住,就是雾毒。 她出生在‘千毒谷’,后来因为违反谷规而被驱除,雾医上山采药的时候,发现了身中剧毒的雾毒,将她带回了别苑。 本以为活不过几个时辰,但是一直活到现在,而且还常常搞得后苑乌烟瘴气。 “都不要…”黑烟里有雾毒的声音正在喊着什么,伴着剧烈的咳嗽。 雾娆和众女子们有的去提水,有的拿了扇子,有的拿了棉被,准备救雾毒。 忙了半晌,才听清了黑烟里雾毒的下半句话:“不要过来…烟有…毒…” 但为时已晚,女子们面面相觑,都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手和身上有何变化,正嘈杂着,雾毒终于蹒跚地从黑烟里走了出来,即刻喊着:“雾茗呢?” 雾舞着急道:“找雾医才对,我们到底中了什么毒,会不会死啊?” 雾毒满面漆黑,已经被熏得没有人样,忽然吐了一口血,说:“雾茗,栀子花茶可解毒…” 话音未落,也没人再管雾毒的死活,都拥着雾茗回去找栀子花茶了。” 雾隐现身出来,看着头发已经被烧焦了的雾毒,碳人一样,居然都看不出哪里还受伤了,于是哼道:“至于吗,把自己搞成这副尊容?” 雾毒喘着气,但是呼出来的都是黑烟,只有眼球还泛着白,说:“我刚研制了一种新毒弹,失败了而已…再接再厉…就快成功了…”说着又吐了一口黑血。 雾娆叹气,问:“你怎样?” 雾毒吐完血,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说:“好多了,你们也得去解毒,雾隐功力差,隐身衣挡不住毒烟…”说完,又转身回黑烟里去了。 雾隐于是对着黑烟抗议道:“有必要说得那么明白吗,你功力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雾娆,你就不该在后苑给她盖屋,这会儿屋顶还在不在了?” 雾娆拉着雾隐往前苑回去,边说:“难道让她在前苑练毒?” 刚回到前厅,雾医已经端了两碗栀子花茶过来,给雾娆和雾隐一人一碗,但是好奇道:“为什么栀子花茶能解毒?雾毒又练什么新毒了?” 雾隐喝了茶,说:“医毒不分家,你好奇,你也搬后苑去。我要进宫了…” 雾娆刚喝了一口,立刻拉住她,问:“你进宫去做什么?” 雾隐道:“当然是再进一次‘御宝殿’啦,难道半途而废吗。” 雾娆拦着她,说:“皇宫忽然更换玉玺,八成是察觉了什么,你不许去,等睿馨的消息再说。” 雾隐想起睿馨问过她偷用玉玺的细节,难道真的是她大意了? 雾医却问:“睿馨知道更换玉玺的事了吗?” 雾娆说:“宫里肯定比民间先得到消息。” “那也得看是哪个宫,‘馨思殿’在犄角旮旯里,能得到什么消息,还是我去一趟。”雾隐赶紧又补充道:“我只去馨思殿,绝对不路过御宝殿。” 雾娆于是叮嘱说:“一定要小心,特别是你那个不知来历的同门。” 雾隐不想再听关于自己功力如何低级,如何不及同门的话,所以赶紧隐身走了。 雾奇是别苑里年龄比较小的女子,但也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此时有些窘迫,来到雾医面前,却只艰难得说出了两个字:“…花…茶…” 雾医奇怪道:“刚才不是给你一碗了吗?” 雾娆看着雾奇像是开始毒发了,彻底失去了言语功能,于是说:“她对什么都好奇,肯定是想看看不喝花茶有什么后果,别给她喝,看她下次还好奇什么。” 雾医赶紧扶着雾奇去用花茶,刚走了几步,雾奇就软在了地上,连行走的能力都消失了。 雾娆不禁叹道:“‘千毒谷’果然令人闻风丧胆。” 宫内。 雾隐进宫的时候,一路小心谨慎,但也自知瞒不过那个高深莫测的同门,所以她在宫里绕了好几圈,又进了太后殿,翻墙出去,左拐右拐,最后才进了馨思殿。 锦隐站在馨思殿外,无论雾隐如何绕路,都甩不掉他,因为她的功力处于隐字派最底层,而他处于最顶层,天壤之别。 他跟着,没惊动她,也只是想进一步确认,她与馨思殿的关联。 雾隐将玉玺的事跟睿馨说了,以及遇到同门的事,而后才出来馨思殿。 出宫的时候经过夜里的那座桥的附近,又经过了一番心理斗争,她还是拐了弯,去了桥下。 “你在吗?”她问,不得不感受一下,平日里戏弄别人的心情,此刻对方是空气,而她却是无所遁形的了。 锦隐也在桥下,因为是白天,他又看了看周遭,确定无人,才终于说道:“报上辈分。” 他猛然出声,雾隐又被着实吓了一跳,像是平日里她吓别人的报应。 “没辈分,我还没轮到晋级呢,总坛就被烧了。”她坦言道。 “那是新入门的小弟子?”他又问。 “那倒也不是,”雾隐不得不承认说:“从记事起,就是隐字派的弟子了,只不过学艺不精…迟迟没能晋级…” “既然连最初的等级都不是,怎么会有隐身衣?”锦隐问道。 “是掌门临死之前给我的,”雾隐终于反问道:“那么你是哪位?” “你连级别都没有,用什么资格来问我?” 雾隐生气说:“你问我的,我都说了,这表示我信你了,现在轮到你回答了,这叫公平,还跟我说什么资格,隐字派都早就没了,还在这儿跟我论资排辈,可笑。” 半晌,一道蓝色的光沙,如流星闪现在雾隐的面前,光沙是隐字派身份的象征,也是功力的体现。 雾隐立刻在心里盘算,黄色金沙是什么等级,再往上一级是绿色,再往上是红色…她也只见过这三种颜色的光沙,毕竟级别有限。 第62章 黎御医验脉 但是她听说过弟子中最高级别的光沙是蓝色,而据她所知,除了掌门,本派只有大师兄一人练成了蓝色金沙,难道这个同门是大师兄? “大…师兄?”雾隐掰着手指头数落着金沙的级别,不能最终确定。 “我已经不是大师兄了。”锦隐冷冷说道。 而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别人称他大师兄了,因为称他大师兄的那些师弟师妹们都早已经不在了。 雾隐又开始寻思,她隐约记得隐字派首条内规,就是隐术终极功力在谁的身上体现,谁就是掌门? 听这位声音这么年轻,不像是当年那个老态龙钟的掌门的声音,难道是新任掌门? 隐字派都绝迹了,怎么还有空闲来完成掌门更替? 雾隐努力回忆着隐字派的一切,谁让当年她只是一个生火做饭的… 雾隐刚要说什么,忽然被捂住了嘴。 随即听见桥上两个宫女经过,说着:“没听到谁说话吗?‘凤仪殿’死过那么多宫女,宫里一定阴魂不散,如果不是白天,我才不走这里,太偏僻了,快走。” 待两个宫女过去,锦隐才收回了手,雾隐趁机想去抓住他的手,但是扑了空,也终于承认,他的功力处于最顶层,根本无需隐身衣。 这人练就的可是真正的隐身术了,是连身体都可以变成空气的,而后又一阵风,雾隐知道,新掌门还是大师兄的,他,已经走了。 再会同门之后。 锦隐回了一趟当年的,隐字派总坛所在地,现在只是一个荒废了的幽秘山洞,隐字派在这里发源也在这里覆灭。 故地重游,锦隐百感交集,但是他还是整理了心情,开始查看蛛丝马迹。 入夜的时候,锦隐回宫了,十三皇子睿宣也返回了自己的‘宣一殿’,等锦隐复命。 “主子,属下回总坛走了一遭,希望能从废墟里找些线索,但是因为炮轰,山洞坍塌,都被埋在了地底下,似乎要重新挖掘出来,才能有些头绪。”锦隐回道。 睿宣问:“能确定第二次擅闯御宝殿的人不是你那个同门吗?” 锦隐说:“两次闯入御宝殿的人,应都是属下的同门,但是第一次是属下的小师妹没错,因为她功力有限,也没有否认过,如果第二次也是她,御宝殿内会留下痕迹,所以有两个人,而且另一个人功力在小师妹之上,可以避开追踪,不留痕迹。” “这么说,当年隐字派还活着的人,远不止一两个。”睿宣觉得几个人倒无妨,只是隐字派的绝学隐术,太令人忌惮,来无影无踪的功夫,对于皇宫来说,是莫大的威胁。 锦隐也担心主子会多虑,于是说:“属下的这个小师妹,虽然属下也不是很熟悉,但是看她言行,不像是为非作歹之人,而且她现在是七殿下的人,同为朝廷效力。” “我担心的是另一个人。”睿宣于是问:“你有把握能抓住那个人吗?” “有,”锦隐肯定道:“属下的功夫已是隐字派最顶层,而且隐字派的顶层功力只有历任掌门一人拥有,所以无论对方是什么人,都不是属下的对手,主子大可放心,只等这个人再出现,属下定当将他拿下。” 睿宣听了,略微放心,吩咐道:“暂且不要进入西郊别苑。” “是,属下告退。”锦隐出去了。 锦鹰来汇报‘安辅殿’的近况,道:“安辅殿还是怀疑七殿下的伤势有假,黎御医频繁往返于安辅殿,但是看来没找到什么把柄。” 睿宣不明白二皇兄睿安还在怀疑什么,血衣验了,就连血亲都验了,只希望馨思殿能够掩盖好这件事。 睿宣最初也起疑,直到梁御医说要用猛药,才动用了锦鹰去查,查来查去,居然查不到任何馨思殿作假的证据,反而是从睿安的多疑,一直还在盯着这件事不肯放手。 睿宣又问道:“快到十五了,御花园务必加强守卫,有人对于每个月的这一天,非常的敏感和好奇。” 锦鹰回道:“主子放心,每到十五,属下们都会聚在御花园,一直守护到皇上离开。” “离出行狩猎的日子没几天了。”睿宣算着时间。 锦鹰道:“宫外皇城之内的鹰犬已经往昔因山聚集了。” 睿宣叮嘱道:“除了皇上,再分派一些人,各自暗中跟着皇子们,狩猎的时候,他们未必同路。” “是。”锦鹰记下。 睿宣准备回去议政殿了,出行狩猎在即,但是库银司还是毫无动静,像是一两银子都不打算拿出来了。 库银司的背后是二皇子睿安,而睿安的背后是东宫,所以睿宣也不打算强求,一天天,一件件事情,算是一直敷衍着应对了下来,或许总有事发的那一天。 只不过,睿宣不关心。 夜,月色缭绕。 安辅殿内烛火通明,今日不宴客,但歌舞升平,御乐司排练的歌舞都要先让睿安过目,才能再在宫里表演。 今日的领舞是个新面孔,而且长相还算娇美,睿安于是无心观赏,只盯着领舞的一举手一抬足,也端着酒盅,迟迟忘饮。 御乐司主簿察言观色着,于是上来给睿安斟酒,说:“二殿下公事繁忙,今夜或许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睿安听着,知道意有所指,于是早已眉开眼笑,如果不是宫里的这些杂事琐碎,他完全可以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皇子,每日美酒、美女相伴,人生自然别有一番滋味。 还没畅想完,锦辅就回来了,径直来到睿安的身边,跪下来。 御乐司于是招呼着乐师们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了领舞的宫婢,其余人等全部带走了。 锦辅靠近了,回道:“主子,黎御医这次是跟着梁御医一起去的‘馨思殿’,就在两米之内看着,梁御医换药的时候,真真实实地看到了七殿下后背的伤,黎御医只用了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睿安却哼道:“这都几天了,还惨不忍睹,前几日是连血都还没完全止住,若是如此,他就算流血也早死了。” “主子,这次黎御医也跟着搭脉了,黎御医说伤势惨重,是因为素体太弱,各脏器都有不足之象,又听了七殿下喘息,说是只比气若游丝好那么一点点。” 睿安不信,说:“睿骞、子尊和那个冷什么?” “冷相之女冷月心。” “对,他们三个去‘馨思殿’用早膳的时候,不是说可以说话了吗?” 第63章 初学御医司 “主子,黎御医说这很正常,遇伤病,若是早上见好,下午又重,则病未见好,反之才是有所好转,而且黎御医说,怀疑梁御医已经开始用猛药了,不然那日早膳,七殿下不能开口说话。” 锦辅又说:“黎御医说,用猛药,会先试所需剂量,那日早膳情景很像是在试药。” 睿安不禁冷笑道:“只两下,就打了那么两下,居然真的伤成了这样。” 但是他又吩咐道:“出行狩猎的时候,派人盯着睿馨的帐篷,再仔细看看他的伤。” 锦辅领命,不明白二殿下到底在怀疑什么,就算七殿下伤势有假又如何,他可是七皇子,还不如庶民地位的一个皇子,居然也能入了二殿下的眼。 锦辅退出去了,方才领舞的宫婢还站在厅中,睿安于是冲她招手,道:“过来。” 宫婢唯唯诺诺地走了过来,但随即跪倒在地,求饶道:“奴婢只是一介舞姬,被迫进宫,还请二殿下高抬贵手,饶了奴婢。” 睿安笑了,说:“我又没要拿你怎样,如何饶你?”转念又说:“不想伺候本殿下,难道是想等着伺候东宫的那位?” “奴才该死,求二殿下放过奴婢…” 睿安于是起身,来到宫婢面前,也跪下来,笑道:“平日里她们都是巴结着要来我的宫里,今日反倒见了一个不一样的,不知为何,反而令本殿更有兴致呢?” 宫婢颤抖得厉害,但含着泪眼,问了一句:“二殿下会善待奴婢吗?” 睿安继而大笑,才说:“本殿堂堂一个皇子,为什么要善待你一个奴婢,”随即托起她的下巴,问道:“你叫什么?” “蝶舞。” 睿安听了,扶了宫婢起来,而后一起往内堂走去,管她叫舞还是蝶,他从不擅长记住这些名字。 翌日,上午。 宫学堂。 黎师傅改了武课之后,宫学堂的学习气氛瞬间倍增,每天不仅没有迟到者,而且都早早地就来到了。 “但是今日不练箭了,”黎师傅一本正经道:“请所有的学生站好队,跟在为师的身后。” 十二皇子睿骞满心失望,睿馨不在,于是对九皇子睿宽说:“早知道就跷课了。” “非礼勿言。”睿宽道,而后和弟弟十皇子睿宜一起,跟着黎师傅走了。 子尊公主和冷月心一起走着,子尊奇怪道:“这是要去哪里?” 睿骞于是又去跟冷阅册走到一起,两人说说笑笑,不再冷清。 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是宫学堂里最年长者,但是一直没被允许参与朝事,所以只能继续做学生。 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是依照惯例,参与了朝政,也就是被皇上叫去一起跟着上朝的皇子,会自动离开宫学堂,也自动结束做学生的身份。 太子是太子太傅们单独教导,且不论。 二皇子睿安是最先离开宫学堂的皇子,皇上令太子临朝的同一天,他也就开始跟着上朝了,从此再也没在宫学堂出现过,像是成人礼,将皇弟皇妹等小孩子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太子临朝没多久,三皇子睿宁从戎去了兵营,也离开了宫学堂。 之后按顺序也应轮到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但他们受外祖父史官程纪的拖累,不太受皇上待见,所以迟迟未动。 而后的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也在太子临朝的三年后,离开了宫学堂,和二皇子睿安一道,跟着上朝,辅佐太子。 按年龄,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也到了离开宫学堂的时候,而且他们的书已经读得连黎师傅都打瞌睡的地步了,所以有时黎师傅有事的时候,就由睿宽和睿宜代课。 只因为他们的母妃冷贵妃,觉得自己的两个儿子书生气太重,不适宜参与朝事。 他们的舅父冷季冬也一直在考虑让两人进御书房,作为普通的文官,伴驾左右,只是一直未做决定。所以两人还在宫学堂。 至于十一皇子睿实,有些特殊,他本身未参与上朝,但已参与朝政,所以不再回宫学堂,而是待办‘安辅殿’吩咐下来的一些琐碎的事,也算是辅佐太子之一。 之后就到了十二皇子睿骞,他对很多事情都感兴趣,从文也行,从武也可,所以还没考虑好。 而且因为睿骞的生母卓嫔,只是嫔位,姻亲卓傅卿是文官,也没有什么可利用的背景,也就没有什么人惦记着他,急着让他上朝,或者怎样。 虽然出身与睿实相似,但与睿实的自己努力争取参与朝政不同,睿骞跟睿馨的状况更雷同,都是可以被遗忘的皇子,或者比睿馨更好些,至少不是禁忌话题,不会令人避而远之而孤立。 至于十三皇子睿宣,他也来过宫学堂,却没正经上过一天学,因为他的学识都来自皇上,自小由皇上亲自教授,就算是太子睿宗,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而如今的睿宣,连经过宫学堂的闲暇都没有,他也是皇子中最成熟干练的一个,参与朝政比太子还要早。 所以现在跟在黎师傅身后走着的,只有十二皇子睿骞、十四皇子睿宏、十五皇子睿富、十六皇子睿守、十七皇子睿寓、十八皇子睿宴和十九皇子睿定,及几位公主。 还有重臣们的子女,比如冷阅册,比如冷月心,应该还有章司骥和章司姳,但兄妹俩现在忙着准备出行狩猎,所以请休了。 如果七皇子睿馨未受伤,也是宫学堂之一,也可能是最后仅剩的一个学生,因为到了十九皇子睿定学成离开的时候,睿馨也无处可去。 黎师傅带他们来的地方是御医司,而后又由黎御医开始为宫学堂上这堂特殊的常识课。 “皇家出行狩猎的日子,已经进入倒计时了,”黎御医讲道,“所以这堂我们要来学习一些简单的医用常识,以备不时之需。” 十九皇子睿定,稚气说:“有侍卫们跟着,也有医官跟着,为何要学?” 黎御医于是笑道:“那就不学,只听听就好。” 睿定瞬间泄气道:“不好玩,早知道还是去练箭了。” 十八皇子睿宴不比睿定大多少,也正贪玩,于是立刻附和道:“不如我们去练箭?” 这样一起哄,十五皇子睿富和十六皇子睿守也不听了,十四皇子睿宏也有些动心。 皇子们躁动,黎御医也没办法,勉强不来,也不能勉强,不是皇子就是公主,又是大臣们的子女,哪一个也得罪不得。 第64章 医术神奇 于是去跟黎师傅商议,最后黎师傅只能说道:“这样,有心学才能听得进去,不想学的,跟我去较场继续练箭,想学的呢,留在这里跟黎御医继续上课,如何?” 瞬间欢呼声,于是皇子公主走了一大半,只有十二皇子睿骞和十七皇子睿寓两位皇子留下了。 因为冷月心没走,子尊公主也只好留下。 冷阅册本想去练箭,但被妹妹冷月心瞪了一眼,只好老实地留下来学知识。 子尊看了看睿骞,说:“难得,你居然留下了?” 十二皇子睿骞闷气不想说话,身边的十七皇子睿寓也不可饶恕地正看着他,两个人似乎有些隐秘,而且一直站在一起。 黎御医于是开始讲课,已经准备了一些草药,交给学生们认识。 子尊公主于是趴在冷月心的耳边说道:“干巴巴的草药晒成这样,若是见到了鲜草,如何认得?” 冷月心听着,觉得十分有理,倒不是质疑黎御医的医术,只是是听父亲说过,梁御医的医术才是最好的。 而黎御医和黎师傅能够入宫为官,是因为裙带关系,十七皇子睿寓之母黎嫔,是黎御医和黎师傅的姻亲。 所以方才十九皇子睿定,才会毫不客气地跟黎御医讲话,平时在宫学堂也对黎师傅不讲礼貌,因为这两位姻亲,都是因为黎嫔才得以入宫。 黎御医口若悬河地讲着,像是准备得很充足,更像是背诵了一整夜。 子尊公主正要打哈欠的时候,门外忽然一阵嘈杂,而后几个医官抬了一个宫人进来。 据说是修缮屋顶的时候架子倒了,有好几个人都掉了下来,此时抬进来的这个宫人身上都是血,而且上半身青紫肿着,十分吓人。 紧接着又有两三个被抬进来,厅里顿时拥挤起来,医官医女们忙碌起来,梁御医最后又抬了一个进来。 有几个大臣的子女当场就尖叫的吓到了,逃似的跑了出去。 黎御医护着皇子和公主,对睿骞和子尊说:“两位主子我们还是先出去!”说着,拥着他们先走了。 冷月心看着眼前的惨烈场景,担心自己碍事,本想离开,但受伤的人多,医官们忙不过来,梁御医让去通知其他的医官都即刻回御医司。 冷月心于是挽起了袖子,走了过去,将针包打开,放在了梁御医的面前,又开始学着其他医官的样子,将纱布拆解开来。 梁御医没空顾及,但看见冷月心没有穿着御医司的医官服,边忙着,边说:“闲杂人等,不得在御医司逗留。” 冷月心于是回道:“我是宫学堂的学生,以前听过梁御医的常识课。”说着,冷月心已经将热水端了上来。 梁御医也没再多问,只顾着救治伤员了。 但是第二天,清晨。 上朝之前,冷月心早早地等在了院子里。 冷季冬穿戴整齐,要去上朝,看见女儿,问道:“有事?” “父亲,”冷月心双目炯炯地请示说:“我可以在闲暇时间里,去御医司学习吗?昨日黎师傅带我们去了御医司学常识,为了出行狩猎做准备,正巧遇上宫里出了事故,许多宫人受伤,我留下帮忙了一会儿,梁御医医术高明,居然令一位宫人起死回生,人的生命实在是太神奇了,医术也太神奇了,完全不像书上的那般刻板不生动…” 冷季冬站在院中,看着树枝上的鸟儿叽喳地叫个不停,彷如女儿在耳边一直说个不停,这半盏茶的功夫,女儿说的话比这一年说的都多,只凭这个,冷季冬也得答应。 于是说:“容我去跟梁御医打声招呼,若是梁御医允可,即可。” “多谢父亲。”冷月心高兴地回自己房里去了。 冷季冬一直凝望着女儿的背影,冷夫人追出来送披风,也听见了方才女儿的一席话,于是走了过来,将披风递上,说:“昨晚回来的时候,月心的衣服上都是血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自己受伤了呢,整晚都在跟幽幽说,多神奇,医术有多神奇,梁御医又多神奇…难道我们的女儿要成为医女吗?我可是想也没想过。” 冷季冬笑道:“不好吗,医女可以治病救人,也不错,以后咱们家有人病了,女儿随便抓两副药,我们就痊愈了,多好。” 冷夫人也笑道:“看见女儿高兴,你也心情大好。”但又说:“只要不是其他原因就好。” “夫人此话何意,还请赐教?”冷季冬的确心情很好。 冷夫人于是小声说道:“前几天子尊公主来府上玩,说起去过‘馨思殿’用早膳的事,现在七皇子伤着,月心又要学医,不会有什么关联?” 冷季冬听了,有些讶异,问:“去‘馨思殿’用过早膳?” “所以,是不是要提防什么呢?”冷夫人略有担心。 “容我想想。”冷季冬说着,拿着披风出门去了。 进宫之后,冷季冬因为夫人的话,有些不安,所以先去了议政殿,看见睿宣果然在那里。 “臣见过十三殿下。”冷季冬走上前。 “大人免礼,”睿宣正在写着什么,于是放下笔。 因为冷相没有直接去大殿,于是睿宣边陪着冷相往大殿去,边问道:“大人可是有事?” 冷季冬走着,揣度着该不该问,但是事关月心,也就有些豁出去了,说道:“如果方便的话,关于馨思殿和玉玺一事的关联,能否告知一二?” 冷相时常襄助睿宣,睿宣本就没打算隐瞒什么,于是告诉说:“七皇兄别苑中有隐字派的人,或许是想要帮助这个人出关,所以才擅闯了御宝殿。” “隐字派?”冷季冬知晓此事,又问:“只是想要出关吗?” “是。”睿宣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冷季冬听了,于是微微笑道:“臣只是关心玉玺一事,希望无后患之忧。” “睿宣明白,也多谢大人出手相助。” “十三殿下言重了,容臣先去上朝了。” 睿宣还需返回议政殿,怕耽误冷相上朝才陪着出来,只是觉得冷相又再关心此事,像是有其他的隐衷,但睿宣未再多想。 宫学堂。 今日又是武课,子尊公主也玩得兴起。 冷月心自己去了御医司,前日受伤的宫人已经各回住所修养了,医官们正在收拾整夜奋战之后的满地狼藉。 冷月心于是也跟着一起收拾。 第65章 医女月心 梁御医背了药箱从内堂出来,走向门口,又转身看见了冷月心正跪趴在地板上擦拭血渍,于是说道:“洗了手,跟过来,我缺个人手。”话落,先出门去了。 冷月心抬起头,以为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转身去看旁边的医官。 医官于是催促道:“叫你呢,还不快去。” 医官说完,赶紧挪去了旁边,不想被梁御医看见,因为梁御医严厉,医官们都怕被点名。 冷月心于是赶紧洗了手,跟了出去。梁御医走得不快,所以她很快就追上了。 “原来你是冷季冬的女儿。”梁御医忽然说道,语气平淡如常。 “是,但是父亲说了,如果梁御医觉得小女在御医司碍事…”冷月心话没说完。 梁御医直接打断道:“我喜清静。” “是。”冷月心老实跟着,心里却高兴得很,至少没被赶走。 但是只顾高兴,冷月心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才看见‘馨思殿’三个字,于是愣住了,笑容也瞬间僵住了。 “不愿进来,大可呆在外面。”梁御医的语气似乎不悦。 冷月心只好跟了进去。 姚公公看见冷月心居然跟梁御医一起来了,一时不解这种新组合。 睿馨知道这个时辰梁御医会过来,有时还有别的医官一起来,所以早已经趴好了,一本正经地等着被诊治,而且从早上一直画到现在的一幅画,也还没完工,于是趴在榻上,继续画。 “主子?”姚公公提醒道。 “嗯?”睿馨画得入神。 姚公公不得不再次提醒道:“梁御医和冷姑娘来了。” 睿馨瞬间停住的画笔,蓦然抬起头来,错愕地不能自己。 冷月心站在梁御医身后,躲开了他惊讶的目光。 “过来。”梁御医吩咐着,自己则坐在了圆桌旁,端起了已备好的茶碗。 冷月心知道是在叫自己,于是走上前去。 “把脉看看。”梁御医边说边开始喝茶了。 冷月心怔在原地,睿馨愣在榻上,两人终于四目相对。 姚公公在旁,则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喂!梁御医,”还是睿馨先抗议了,说:“你知道她是谁吗,我们可都是宫学堂的学生,她会把脉?你什么时候收她为徒了?” 也许是因为睿馨的话,刺到了自尊心,他还在抗议的时候,冷月心已经打开药箱,将脉枕取了出来,而后来到榻前,姚公公早已送上了矮凳。 于是冷月心坐下来,脉枕已经摆好,只等把脉了。 睿馨却执拗道:“不要,你什么都不会,本殿伤着呢,再被你越治越伤。” 梁御医似乎没料到睿馨会这么抗拒,于是只好亲自去把脉。 冷月心则退去旁边,背过了身去。 方才咫尺之离,令睿馨的心跳不是一般地快,所以梁御医奇怪地把了半天的脉,才问道:“喝药了?” 姚公公在旁摇头。 梁御医皱着眉头,只觉脉象奇怪,喝水也能引起心悸失常?似乎看起来还有些发热症状,难道感染了风寒? 梁御医兀自寻思的时候,冷月心将一张纸放在了睿馨的面前,画上的女子已经容貌完整,是宫女烟翠,睿馨画了一整天,冷月心却三两下就给完成了。 诊脉之后。 又一日,十三皇子睿宣从御书房出来。 皇上刚吩咐下来,此次出行狩猎,由安康随驾,福泰留守宫中,以为是玉玺的事,福泰告诉皇上了,所以睿宣四处找寻福泰。 福泰此时还没得到消息,正在御膳司检查午膳,而后吃着胡萝卜,往御书房回去,最近吃得有点儿油腻,只想啃点儿素。 “福总管。”睿宣半路过来了。 “奴才见过十三殿下。”福泰赶紧把胡萝卜丢去了身后。 “皇上是不是知道了玉玺的事?”睿宣直接问道。 “不知道啊?”福泰最近几天听见玉玺两个字,腿就发软。 “那没事了,我还以为皇上让安康姑姑随驾出行,而让福总管留守宫中,是因为御宝殿的事呢。既然无事,我出宫办差了。”话罢,睿宣先走了。 福泰却完全没有了啃萝卜的心情,似乎又被师傅给言中了,他于是拔腿就跑,跑出去十几米又折了回来。 因为忘记了附近就有竹林了,于是上串下跳地确定四处无人后,才钻了进去,一直从密道左拐右拐地,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 才终于走到了馨思殿的池塘下面,也才想起来,还没给师傅发暗号就进密室了,果真是急昏了头了。 但是姚公公已经等在那里了,半个时辰,足以让任何一条消息,在宫里传遍三次了。 “师父!”福泰直接跪在了地上,抓着姚公公的裤腿,哭腔道:“师父这次是真的要救命了,师父!” “你怎么不去‘安辅殿’找你的新主子?”姚公公冷哼道。 “师父都什么时候了,徒弟的小命都快不保了,徒弟知错了,徒弟眼拙,选错主子了,上次师父说过之后,徒弟当时就改了,是二殿下故意害我,故意叫我去安辅殿,徒弟这下是死是活,全凭师父了!” “玉玺的事如果被‘安辅殿’知道了,师父这会儿已经帮你收过尸了。”姚公公叹息道,“若是二殿下掌握了玉玺的事,非闹得满城风雨不可,几百条人命陪葬此事都算是小。” 说着,姚公公伸手摸了旁边石壁上的一块砖,瞬间,有石门被打开的沉重声响。 福泰抹干眼泪去看时,只见一间密室出现在眼前,不禁惊奇道:“师父,我怎么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间密室?”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姚公公将福泰推进去,说:“你就呆在这儿,里面吃的喝的都有,什么时候皇上发下话来,让你和安康都随驾出行,你再出来。” 福泰于是惶恐问:“那得多久啊,师父,皇上如果不原谅我,我是不是要在这里躲一辈子?” “也可以不躲着,拎着自己的脑袋,出去就是了。”姚公公话落,已经转身往回走了。 福泰于是从密室里伸出脑袋来,喊了一句:“师父常来看我,这里黑,我怕…” “投奔‘安辅殿’的时候你怎么不怕。”姚公公叹气,念道,背影消失在密道里。 其实密室里不黑,反而灯火通明,四面墙上都有火烛,福泰于是摸索着机关,关了密室的门。 这密道和密室,在里面狼叫,外面也听不到,但是又有通风透气的设计,此时火烛还在微微摇曳着,密室中也不憋闷。 福泰再看密室里,所有家具一应俱全,软被软床,书柜衣柜,只是没什么心情看书,于是在桌边坐下来,居然看见桌上,还摆着一盘胡萝卜。 第66章 月十五 入夜。 宫内夜莺咕咕,御花园里露水重了,安康为皇上披了披风,又让宫人们都退到了远处。 整整三天,都没有福泰的踪迹,派人挖地三尺的找,也没有出宫的记录,像是凭空消失了,这让安康心里发毛,悬着心。 虽然在宫里每天少了几个宫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都算正常,但毕竟是皇宫总管,更奇怪的是,皇上什么都没问,任凭福泰就这么丢了。 今夜十五,月圆又亮,即使掌灯的宫人都退开了,也能够清晰看见花花草草。 而退到很远之外的宫人,却完全看不到御花园里的清静,侍卫也都守在外面。 每个月的这一天,皇上都会如此,独自一人散步在御花园。 只是今夜,还多了一个人。 姚公公像是正在浇水,当然是给象征着睿馨的那株半死不活的植物浇水。 “你这是终于想朕了。”皇上来到姚公公身后,问道。 姚公公于是赶紧转身跪下来,恭敬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皇上却继续说道:“或者是给你那个徒弟求情来了?” “皇上英明。”姚公公跪在地上。 “起来,夜里地上凉,你的老腿再弯了,你这整个人得弯几道。” “谢皇上隆恩。”姚公公蹒跚地站起身来。 皇上看着他的驼背,说:“就这么反感御医司,再这么驼下去,以后你想来浇水都力不从心了。” “皇上说的是,奴才记下了,明儿就去治。”姚公公应着。 “但是福泰这‘病’得去哪里治治了?怕是宫里的御医司也无能为力。”皇上笑道。 姚公公没抬头,听着皇上有笑声,松了口气,觉得事情还有转机。 于是说:“奴才把他关密道里了,不给他吃喝,让他反省,若是他不能幡然悔悟,就直接饿死算了,留着也碍皇上的眼。” 皇上听了,哼道:“睿安够阔绰的,连朕身边的人都能买倒。” 姚公公于是又跪下了,说:“主子,是他押错了宝,看错了将来。” 皇上听着,只说:“都说了地上凉。” 姚公公于是重新站了起来,继续说道:“都是奴才教得不好。” “哪里,你教得很好,明里暗里给睿安暗送秋波,比你当年给朕递的那些‘眼神儿’可好看多了。”皇上挖苦道。 “主子越说,奴才越惭愧,求主子给福泰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有了这次的教训,保证他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是主子的忠实奴才了。” “朕是杀了他,还是留着他,也得见着他的人不是,听说安康把宫里都快翻得底朝天了,朕真应该把密道的入口,指几处给她知道。” “皇上消气就好。”姚公公附和道。 “朕什么时候消气了,朕许久没听你说话了,只说这几句,不成。”皇上漫步在御花园的鹅卵石路上。 姚公公随后跟着,说:“前几日的事,玉玺被人动了,冷相大人以更换玉玺为名,给及时处理了,因为此事牵扯了不该牵扯的人。” 皇上于是问道:“确有其事,还是只怕牵扯?” “回主子,确有其事,所以更怕事情声张,现在已平静了。”姚公公又说:“福泰的事,也是个机会,继续让他做‘安辅殿’的眼线,主子想知道的事,不就全都知道了。” 皇上听了,笑道:“那就…难为福泰总管了。” “奴才替福泰谢主隆恩。” 皇上和姚公公一前一后地走在月光下面,姚公公又说了一些话,皇上今夜心情大好。 翌日。 福泰重新现身的时候,引起了几个宫女的尖叫声,因为有传言说他已经死了。 就连安康看见福泰,也是吃惊之后再一顿组合粉拳。 “你去哪里了?”安康担心地问道。 “掉井里了,刚爬上来。”福泰嘿嘿地笑道。 安康根本不信,揶揄他,知道他也不会说实话,于是说:“既然活过来了,赶紧进去给皇上请安。”说着,顺手将旁边备好的茶给到了福泰手中。 福泰于是端着茶进去了御书房。 皇上正在看书,已经听见福泰回来了,还有门外的对话,所以不禁哼道:“难为你这个奴才了,爬了这么多天,下次若是再掉井里,就别费劲往上爬了,这宫里,宫人人数是主子的几十倍,多一个少一个,转眼就忘了。” 福泰跪在皇上面前,双手将茶奉上,痛哭流涕道:“奴才死罪!” 皇上于是放下了手中的书,接过了茶碗,说:“要不是安康一个人忙不过来,她腿还伤着,朕自信离得开一个奴才。” “奴才死罪!”福泰全身心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皇上喝了茶,重新拿起了书,说:“那就在出行狩猎的时候,给朕讲讲你犯下了什么死罪。” “奴才…奴才…谢主隆恩…奴才必定肝脑涂地…奴才…” “下去。” “奴才告退。”福泰跪着退了出来。 出了殿门,才擦了满头的大汗和满脸的眼泪,安康看着福泰的狼狈相,笑了。 “是不是我死了你也笑得出来?”福泰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腿软,所以干脆坐在了台阶上缓缓,看来脑袋是暂时保住了。 安康也在旁边坐下来,劝道:“以后你还是安分些,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能有几条命。” 福泰使劲地点着头,再也不敢玩火了。 两人正说着话,迎面过来两个人,福泰于是站了起来,迷茫地看了看梁御医,主要是后面居然跟着冷相的女儿? 安康正要扶着栏杆站起来,梁御医说:“你正好坐着换药。” 安康于是又重新坐了下来,冷月心背着药箱,来到安康身边,蹲下来,打开药箱。 安康也认得冷月心,于是有些心惊道:“冷姑娘您这是?” 梁御医于是冷着脸解释道:“最近医官不够用,从宫学堂调了学生过来帮忙。” 福泰从旁听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自己在地下过了这三四天,怎么地面上的事都这般怪异了? 冷月心利落地换完药,又给包扎好。 安康不知所措地赶紧起身致谢道:“有劳冷姑娘了,奴婢谢过冷姑娘。” “走了。”梁御医说着,脚尖已经转弯了。 剩下福泰和安康坐在台阶上,远远目送的两双眼睛,充满了稀奇和错愕。 冷月心不怕给宫人换绷带,也不怕给安康换药,更不担心宫里众人的目光,但是唯独怕进‘馨思殿’,但偏偏梁御医每天必去,而且至少两回。 第67章 被拒殿外 只是这次,睿馨做得更绝,殿门紧闭,再叩不开。 只姚公公从门里跟梁御医说着话:“我们主子说了,信不过您那位新徒弟,还不如不治算了。” “胡闹。”梁御医面无表情道。 冷月心站在原地,有事不明,自己怕进‘馨思殿’的原因,她很清楚,但是睿馨拒见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她已经貌丑到令他看都不想看? 其实在宫学堂,他就不怎么待见她,冷月心不禁心里叹着气。 又一日。 皇上已定下三日后出宫狩猎,所以宫学堂里练习得也更加热烈,箭靶子都被射坏了一堆,只为了狩猎的时候能够表现神勇,多得几个猎物以炫耀。 十二皇子睿骞为了增加狩猎的收获,还自己亲自新制了一批箭,弓也重新打造了一番,整日御铸司主簿被他烦得够呛。 十九皇子睿定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这批刚出炉的银光闪闪的箭,问道:“十二皇兄,这次要拔得头筹了,这要打多少只鹿了?” 睿骞得意说:“干脆我把鹿角都切下来送你,鹿茸是上好的补品,你身子弱,多补补。” “那就谢过十二皇兄了。”睿定高兴道,好像已经跟着沾了光。 冷月心正站在身后,于是提醒了一句:“虽然是补品,但也不能随意进补,还是要御医司把关。” 睿骞于是笑道:“行啊,咱们的冷医女快出师了,这才学了几日,就出口成章了。” 子尊公主听了,哈哈大笑,说:“你还是先整理一下你的成语,小心黎师傅又罚你抄写。” 睿骞奇怪道:“怎样,我又说什么了,出口成章用得恰如其分,不对吗?” 睿定于是附和道:“我也听着哪里有些别扭,又说不上,皇兄说对就对。” 十七皇子睿寓正在旁边拉着弓,不禁念道:“出口未必成章,开弓未必射箭,有兄如此,吾汗颜焉。” “睿寓,你又卖弄!”睿骞反唇相讥道:“虽然听不懂你嘀咕什么,但是你拉弓都拉了半天了,拉开了吗?” 皇子和公主们笑在一起。 睿寓于是还是决定放下弓箭,称:“兄有所短,弟有所长,弟无意卖弄,兄何苦为之。” “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又作诗骂我了,别以为我听不懂。”睿骞开始追着睿寓打,还有一批观众起哄。 就在大家的目光都被十二皇子睿骞和十七皇子睿寓吸引去了的时候,十九皇子睿定因为太过好奇,于是拿起了睿骞的弓和箭。 但是因为他还有些小,所以弓箭尺寸偏大,拿不稳,也擎不住,只是牟足了劲,想将箭射出去,而且还真的成功了,只是箭射出去的方向严重偏离,算是毫无方向感地飞了出去。 冷月心站在后面,最先看见了箭向远处飞去,于是大喊道:“趴下,小心箭!” 大家还在嬉闹,根本没听见喊声,就在冷月心以为要发生不好的意外的时候,一个身影腾空过来,将那支箭抓在了手里。 等所有人回过神来,才发现虚惊一场,因为都没看到发生了什么。 十九皇子睿定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闯的祸。 冷月心则目光直直地看着那个挽救了意外发生的人,十三皇子睿宣。 他几乎不来宫学堂,但是今天他的确要来一趟,因为睿骞收买了御铸司主簿,动用了一些新铁,而这批铁是为了铸造兵器特别采办的。 正巧骑马过来的时候,听见了喊声也看见了飞出的箭,于是从马上直接飞扑了过来。 睿骞跑过来,看了看这支箭,又看了看弓还在睿定的手里,但因为他小,也没打算责备他,而十九皇子睿定已经吓得变了脸色。 十三皇子睿宣将箭托在了手里,掂了掂,说:“十二皇兄,你这箭,箭头过沉了。” 说完,骑上马又走了,因为看过箭之后,睿宣发现这批箭并非新铁所铸,看来是御铸司主簿有问题。 睿骞拿着睿宣交回的箭,又开始研究了。 虽然睿宣是弟,睿骞是兄,但看起来睿宣要比睿骞成熟好几岁。 但直到傍晚回府。 冷月心还因为十九皇子睿定误射的那一箭而心有余悸,或许是因为睿馨的受伤,她现在无法想象再有谁受伤的情景。 晚饭的时候,冷季冬特意赶了回来,于是全家都很欢心,因为冷季冬自从晋升至相位,便很少有时间在家里,同家人一起用晚饭。 冷季冬换了朝服,来到厅中,大家都在等着。 冷夫人问:“今日怎么得闲?” “不过是一些应酬。”冷季冬笑道:“哪里有回府和家人一起要来得珍贵,倒是我的不是了,今后尽量改正。” 冷阅册和冷月心恭敬道:“父亲母亲请用饭。” “好,你们也吃。”冷夫人笑道,又对旁边盛汤的姬姐说:“我来,你也赶紧去吃饭,别让管家他们等着了。” “知道了夫人。”姬姐起身去了偏厅,那边另有一桌,两桌饭菜一样。 冷阅册于是问道:“父亲,可以说话吗?” 冷季冬说:“食不言这条,今天先忘去脑后如何。” 冷阅册立刻问向冷月心,说:“我今日没去宫学堂,但是下午的时候见了章戈英,她说今日且有惊险?” 冷月心奇怪道:“她也多日没去宫学堂了,怎会知道?” 冷阅册说:“章戈英的那身功夫,还用上武课吗,所以直接请休了,她或许是听她弟弟戈章功说的。” 冷季冬于是问道:“出了什么惊险?” 冷月心告诉说:“十九殿下贪玩,拿了十二殿下的箭,险些伤人,幸好十三殿下把箭拦了下来。” “十三殿下去了宫学堂?”冷季冬有些好奇。 “或许是路过,他极少来,但也时常路过。”冷月心说。 冷季冬依然有根神经绷着,那就是睿馨和玉玺,以及月心和御医司,于是假装随口问道:“听说今日你们被挡在了‘馨思殿’门外?” 冷夫人听了,也很想听听女儿怎么说。 冷月心却笑了,笑得有些尴尬和无奈,说:“因为我的缘故,七殿下不愿意接受诊治,明日还是让梁御医自己去,或许是同窗,殿下他会不好意思。” 冷阅册忽然笑道:“他不好意思?他见过的女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呢,他有什么不好意思。” “太夸张了?”冷月心喃喃,边用筷子拨弄着自己碗里的数不清的米粒。 第68章 凤鸟将至 冷季冬于是说:“休得胡言,不得有损皇子名誉。”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七皇子的别苑,在宫里宫外都很有名。”冷阅册说。 冷月心听了,忽然笑了,不知是窘迫还是什么,又说:“父亲不知,前日我随梁御医去‘馨思殿’正常问诊,七殿下就在画美女图,昨日去,还在看呢。” “是烟翠吗?”冷阅册笑道。 冷季冬于是问:“烟翠又是谁?” 冷阅册解释说:“原是‘安辅殿’的一个宫女,七殿下常去,相中了,后来这宫女不知道被十一殿下送到哪个宫里去了。” 冷夫人对于别苑也有所耳闻,于是叹气道:“七殿下…”但却只说了这个,又加了一个叹气。 冷月心看着父母对于睿馨的看法,顿时没了胃口,若是被父母知道自己心里爱慕着睿馨,父母肯定失望彻底。 而睿馨的别苑又是那么地远近闻名,他不在意成为宫里的谈资,也不在意成为街头巷尾的七嘴八舌,当然他也是不在意她的。 所以,冷月心的心里也只能是叹气。 翌日。 早起去上朝的时候,冷夫人还在纠结昨晚的事,于是又问:“真的看不出什么吗?” 冷季冬也挂心着,说:“看不出来,咱们女儿就算是有这个心,也隐藏得太好了。” “那么去御医司做学徒并非是为了七殿下?”冷夫人急切地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是冷季冬自己也没有答案,所以说:“出行狩猎在即,皇上还等着择选太子妃的一幕呢,这个时候再去揣度月心的心意,有些混乱,还不如直接问月心算了。” 冷夫人担心道:“如果女儿不开心,又去了书院呢?” “这马上就要去狩猎,如何去书院?”冷季冬反问道:“女儿是因为不开心才去书院?为什么不开心?” “知女莫若母,女儿开心不开心,她不说,做母亲的也知道,至于原因,她不说,做母亲的也无能为力了,毕竟只是母亲,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幽幽倒是她肚里的蛔虫,但是幽幽说了,还是直接打死她,她什么都不知道,越是这样,越是证明幽幽什么都知道。”冷夫人不悦道。 冷季冬却笑了,说:“没想到幽幽如此忠心。冷幽幽这个名字怎么这么有趣?” “哪里有趣,没有月心之前,幽幽就是我们的女儿,她不叫冷幽幽,叫什么。” 冷季冬又问:“幽幽最近的功课如何,认真在私塾上课了吗?” “除了陪着月心跑书院,其余时候都是认真去上课的。”冷夫人又说:“有必要让幽幽也读成个书呆子吗,有三个孩子是书呆子已经够了,让幽幽学点儿刺绣、烹饪什么的,至少可以保持住她幽默的性格。那三个孩子,太让人郁闷了,阅册还好一点点,阅简就算了,我已经不报希望了,月心更闷,我也只能跟姬姐话家常。” “贵妃娘娘也这样说九殿下和十殿下,你们倒有共同话题,一致来声讨我,都是因为我,才令这几个孩子都变成了书呆子。”冷季冬笑道,准备出门了。 冷月心已经等在了院子里,自从去了御医司做学徒,她早上会跟着父亲一起进宫,在御医司帮忙片刻,才去宫学堂上课。 冷季冬只是担心累坏了女儿,但是冷月心却觉得很充实。 上了马车,她又开始拿父亲练习把脉。 “怎样,为父还算健康吗?”冷季冬问。 “父亲,是怎样的感情才会成亲?”冷月心忽然问起。 “没有感情。”冷季冬如此说道,开始解释:“比如我和你的母亲,是媒人到了两方家里,跟我们的父母说了彼此的一些情况,开通的父母会让子女在成亲前见一见,一般都不见的,一直到了成亲的当天,才第一次见面,所以何来感情?” “所以才会娶妾室,因为妾是可以自己选的,也是自己中意的人,最重要的是,娶进来之前是见过的。”冷月心说着。 冷季冬不禁奇怪道:“女儿,你在书院里究竟都看了些什么书?” 冷月心笑了,又问了一句:“父亲,有没有不必出嫁的女儿?” “为何?”冷季冬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儿。 冷月心似乎想不出理由,所以只是微微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 但是这微微一笑,却让冷季冬读出了苦涩的味道,于是他很是纳闷,女儿还这样青涩,居然提及感情会流露出苦涩? 冷季冬糊涂了。 进宫之后。 冷季冬父女俩一起去了御医司。 梁御医今日需上殿汇报,御医司关于狩猎事宜的筹备情况,所以将药箱交给了冷月心,自己只拿了两贴药膏。 吩咐说:“我带着药膏,上朝之前顺便给安康换了,明日就是出行狩猎的日子,你先去馨思殿问脉,若是回宫学堂,药箱可放在那里,我下朝就过去。” 冷月心于是告诉道:“宫学堂昨日通知了,说今日开始休课。” “那你就在‘馨思殿’等我,因为今日要用重药,将银针都备好。”梁御医道。 “是。”冷月心于是又跟冷季冬说:“父亲,小女先去了。” “好。”冷季冬看着月心的背影,虽然她不算身弱,但那药箱看起来颇重。 梁御医于是和冷季冬一道往大殿去。 “大人教女有方。”梁御医很少出言夸赞。 冷季冬谢道:“梁御医谬赞了,惭愧。” “难得不晕血,也不怕脏,完全不像相府千金,毫无娇纵姿态,若非相辅之女,我倒真要收个徒弟了。”梁御医叹道。 冷季冬于是说:“小女笨拙,没有给梁御医惹了很多麻烦?” “她似乎看过很多医书,现在不过是将书上所学运用到了实践,”梁御医又说,“只可惜,令千金无法成为医女,否则自有一番作为。” “梁御医言重了,小女若是有意从医,更需严师出高徒。”冷季冬笑道。 梁御医却说:“前日给十七殿下开了两副疏肝解郁的方子。” 冷季冬奇怪道:“十七殿下才多大,怎会需要此方?” “据说是因为一首诗,而终日郁郁寡欢,我去问诊的时候,也见到了这首诗,十七殿下写道:亦是黄梨枝,凤鸟将飞至,仰叹项尽直,冠顶比势之。” 梁御医念完,又说:“太子早已过了婚龄,太子妃之位,迟迟空悬,这次狩猎,宫里应是要办喜事了。” 第69章 授受不亲 太子是喜,其他皇子则望而兴叹,冷季冬忽然叹息,实在不愿此事与自家产生关联。 梁御医却纳闷道:“大人何以叹息,莫非也需要我的解郁方子?” 冷季冬则说:“世事,多喜忧参半,看得越多,活得越久,遇事,不敢喜,也不敢悲,只能叹了。” “我在问,大人可否需要什么方子?”梁御医又道。 冷季冬奇怪问:“什么方子,在下府里尚好,不需要什么方子。” 梁御医于是直截了当地告诉道:“同样是相辅,为人居然如此不同,章相几乎每天都派人来要方子,有益容颜的、消脂纤身的、调和内里的、助眠安神的…” 冷季冬听了,才明白是章相为了自家女儿准备了这些,于是笑道:“是在下孤陋寡闻了,见笑,见笑了。” 梁御医又说:“不止章相,所有有资格参与狩猎的官员都在积极准备,唯有大人,悄无声息,太过低调了。” 冷季冬却说:“若是如此,御医司除了正常的内务,还兼职了这些闲务,真是辛苦诸位了。” 梁御医不禁瞥了瞥冷季冬,宫里都说他梁御医曲高和寡,不懂变通,如今看来,冷季冬也好不到哪里去,再三提点,也还是不通。 来到大殿外,梁御医看见安康了,于是去给她换药了。 冷季冬独自步入大殿,期间同僚们纷纷问候,只一夜未见而已,居然热情极其,而这些都是‘太子妃’这三个字闹的。 另一边。 冷月心已依照吩咐,来到了‘馨思殿’外,叩门。 姚公公来开门,刚想传达七皇子睿馨的依然拒之门外。 冷月心却先开口了,微笑道:“小女先不进去,麻烦保管一下药箱。” 姚公公于是接过来药箱,看着冷月心往南面走了,于是奇怪地将药箱拎了进去。 睿馨已经起了,因为早上的时候,梁御医会来问脉,但是今天只看见一个药箱。 姚公公于是告诉道:“冷姑娘刚来了,将药箱留下,又走了。” “别让她进来。”睿馨说着,躺回榻上,闷闷不乐。 “主子,”姚公公问道:“主子不喜见冷姑娘,如今她没进来,为何也不悦?” “不想跟你说话。”睿馨面向里躺着,孩子似的说着。 姚公公还没放下药箱,殿外又有人叩门,他去开门,这次是十二殿下睿骞和子尊公主,还有又回来了的冷月心。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进来内堂,睿馨重新起来,原本笑着的脸,看见冷月心的瞬间又木然了。 子尊笑道:“七皇兄,你这是被御医司整治得有多厉害,见了月心都会怕了?” 睿骞坐下来,对姚公公说:“今日不必传早膳了,这两日最流行的词就是禁食了。” 姚公公听了,只上了茶和点心,便退了出去。 睿馨奇怪问:“为什么?” 子尊告诉说:“都想在狩猎的时候,能够保持一个好身材,给太子看。” 睿馨也知道了要选太子妃的事,于是故意看向冷月心,只见她正在整理药箱,好像并不关心这些。 睿骞于是揶揄子尊说:“你这两日也别吃点心了,若是有看上你的,让皇上把你也一并嫁了。” 子尊说:“我不急,太子急,早就该选太子妃了,一直拖到现在。” 又指着冷月心说:“太子妃的准候选人,无非两个,而这个又毫无准备,所以章司姳成为太子妃的可能性太大了。” 睿馨于是问冷月心:“为何不准备?这个时候还做什么医女梦,你又没这方面的多少天赋,身为女子,出嫁从夫最重要,难道做了太子妃也还跟着梁御医做徒弟?” 冷月心听着,只笑不答,又将子尊的手放在脉枕上,开始练习把脉。 子尊无奈道:“这几日,我这脉象,一天要被搭八次,若是月心真的成了医女,我的功劳最大。” 睿骞于是凑过去说:“冷月心,我也可以效劳一二。” 冷月心微笑,说:“好,梁御医马上要教我穴位针灸了。” “算了!当我没说。”睿骞赶紧缩回了脑袋。 惹得子尊大笑不止。 诊完脉,冷月心又开始摸着子尊的双手十指。 睿骞好奇问:“这又是做什么?” “梁御医让我练习摸骨,也就是认识骨头的模样,因为看不见,只能靠手感来熟悉。”冷月心解释说:“如果熟悉了正常健康的筋骨是什么样的,若是伤者,凭手摸就能判断是骨伤还是肉伤,前几日也见过梁御医替人接骨,非常神奇。” “看起来更像按摩,”说着,睿骞也伸出两手去,说:“昨夜睡得晚,正全身脑袋疼,帮忙按按。” 冷月心于是托起睿骞的双手,开始给十指按摩,顺便摸骨。 睿骞惬意道:“舒服舒服!” 睿馨冷眼旁观着,将自己的双手紧紧地藏在被子下面,更黑着脸瞥着睿骞,宫学堂的课都白上了,男女授受不亲都不懂吗? 冷月心的余光里,也看见了睿馨的奇怪表情,只是她看不懂,也猜不透。 后宫。 书洇宫。 冷贵妃回到自己的宫里的时候,才看见皇上来了,于是赶紧进去见驾。 “免礼。”皇上让冷贵妃到书案前来,他正在看冷贵妃一直练着的一个‘寿’字,问:“为何写这么多不同书法的‘寿’字?” 冷贵妃道:“狩猎回宫之后,没一个月就是章太嫔的寿辰了,臣妾正在准备贺寿礼物。” “写幅字作为贺礼吗?” “是写好了之后再绣出来。” 皇上想了想,说:“朕记得太后寿宴的时候,爱妃准备的是一个‘福’字?” 冷贵妃看了看青绮,青绮随即让所有的宫女都退了出去。 “在爱妃看来,是‘福’字好,还是‘寿’字好?”皇上又问,意有所指。 冷贵妃直言不讳道:“臣妾认为,是‘福’字好,有福之人自然有寿,而有寿之人未必有福。” 皇上听了,眉开眼笑道:“有道理,若是可以大声喧哗,让这话传给太嫔殿的人听见,或许宫里就不用破费,办什么太嫔的寿宴了。” 冷贵妃劝道:“皇上不给章太嫔脸面,也还是要顾及皇后,顾及章相,更顾及太子。” “皇后和章相就算了,太子是要顾及的,不然早就让那个什么太嫔,出宫养老去了。”皇上不悦道。 “皇上何苦因为往事不悦,”冷贵妃于是赶紧换了一个话题,说:“也不知道冷府为月心准备的如何了?” 第70章 出行在即 皇上听了,果然面色好转,说:“依朕看,根本就没准备什么,月心又新认了梁御医做师父,整日呆在御医司里,朕需要的是一个太子妃,又不是医女,父女两个都是不知所谓之人。” 冷贵妃听着,笑了,说:“其实皇上,容臣妾多说一句,太子妃若出自章相府,太子的地位岂不是更稳固?” 皇上何尝不知,但是说:“朕已经看够了章氏一族的嘴脸,不想让太子跟朕一样。”又说:“不如朕准你回冷府省亲,顺便看一看,他们准备的如何了?” 冷贵妃谢恩道:“臣妾若是回府,上下都需忙于礼数,反而耽误了正事,不如让子尊过去监督,今晚也留宿府里,宫规不许带私宅丫鬟,明日子尊也好和月心一起。臣妾刚从太后殿回来,太后娘娘那边也已准备妥当,明日皇后娘娘、臣妾等后宫,都将陪侍太后左右,十三殿下也已将仪仗队列的位次顺序图送了过来。” 皇上想起这事,于是说道:“别小看这几个省略掉的丫鬟,粗算下来,百人有余,许带一人的,就有人要求随行两个丫鬟,有的衣来伸手惯了,几个丫鬟都不够使唤,这样算下来,丫鬟的人数又是主子的好几倍,不止是省下了一大笔银子,十三且说,禁止随带私宅丫鬟,是为了安全考量,宫里的宫人难得出宫,这次趁机也可以跟着一起游山玩水一番。” “十三殿下,足智多谋,一举多得。”冷贵妃赞同道。 皇上且说:“原本朕有些犹豫,但是想到还有一层好处,就是可以近处观察一下,这些臣官子女们的品行德操,凡事躬亲,势必原形毕露。” 皇上离开书洇宫的时候,尚无变化,但随后又更改了一次随行人员,后宫阵容锐减,只准凤仪殿和书洇宫随驾,其余后宫留守宫中,且由位分最高的程贵妃,暂理宫事。 宫外。 章相府。 下人们正在整理最后一车布匹,府里的库房早已经不够用,临时在后苑又搭建了几间屋。 章霸旗的二夫人让丫鬟胭脂,趁夜里没人,偷了十几匹布藏在房里,想等老爷随驾去狩猎的时候,再运出去卖钱。 章司姳这几日没见二夫人,心中生疑,于是试新衣裳的时候,遣人去叫了胭脂过来。 城里最有名的裁缝,正忙在章司姳的身边,审视着尺寸,还要负责首饰的搭配。 其他婢女也都每人端着一个银盘子,盘子里摆满了珠宝玉饰。 胭脂来到,看见厅里人多,于是跪在地上。 章司姳问说:“最近二夫人在忙什么呢?” 胭脂低着头,不敢说话。 章司姳立刻冷哼道:“你不说,我也能料到几分,趁府里繁忙,她才好有机可乘。章报?” 管家听见,立刻进来,也跪下。 章司姳吩咐说:“带几个人,好好地搜二夫人的房,若是搜到了什么猫腻,立刻把她关进柴房,等我和相爷随驾狩猎回来,再处置。” “奴才这就去。”章报立刻出门,叫人奔后堂去了。 章司姳又对胭脂说:“你也不必回去了,看来二夫人一个丫鬟都不需要,我离开的这几日,府里上上下下,打扫干净,我回来的时候,若是发现了一丁点的灰尘,就把你卖了,免得碍眼。” 胭脂听了,哭着退出去了。 一旁伺候的年长一些的奴婢,心里盘算着,章相府这么大,胭脂自己就算三个月也打扫不完。 而且这边打扫完,没几日又会落灰,这是成心要卖了胭脂。 但是以章司姳的脾气,直接卖了就是,所以她们也都小心翼翼地,看不懂小姐的意思。 章相回府了。 直奔内堂来,看见女儿还在紧张地筹备中。 旁边的婢女们二三十人,每人手里都托着一件新衣裳,件件奢侈华贵,另一边的珠宝玉器也琳琅满目,似乎都可以开一间规模不小的首饰铺子了。 “父亲,女儿穿这件如何?”章司姳看见章相进来。 章霸旗于是左看右看了一番,赞叹道:“我的女儿,穿哪一件都是艳冠群芳的。” “但是父亲,不让带丫鬟,女儿怎么带这些衣服和首饰呢?”章司姳已经在苦恼这个难题了。 章霸旗说:“皇上发了话,没办法,不过宫里给每位小姐都配了两个宫女,所以你一定要善待这两个宫女,她们或许是皇上安排来观察德行的,所以就算是忍,你也要收敛脾气。还有,宫里刚又有了新的调整,除了太后殿,后宫只有凤仪殿和书洇宫随驾,其他都免了。” 章司姳听了,不禁嘲讽道:“宫里这是有多缺银子,什么钱都省,不让带丫鬟也就罢了,居然连后宫都裁了,既然裁,也不裁干净,‘书洇宫’为什么不裁掉?” 章霸旗安慰着女儿说:“皇上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咱们只奔着唯一的目的去,我的女儿,一定是太子妃,这是当年太嫔娘娘已经许诺过的,而如今皇后娘娘也如此期望。” “父亲,”章司姳随即遣退了所有的奴婢,才问章相,说道:“是不是嫁给二殿下更好一些,毕竟睿安表哥才是皇后亲生,以后谁继承皇位还不一定呢?” 章相劝道:“太子睿宗也是你的表哥,血缘远近一样,若论亲疏,我们与先皇后的关系更近,两位皇后都是我的亲妹妹,所以都一样,看皇上的意思,是力保太子,所以你还是一心一意奔着睿宗。” 章司姳乖巧地点头应着,只是心里不大高兴,因为太子睿宗虽然是她的大表哥,但是连话都没跟她说过两句,所以十分生分。 宫里。 子尊公主从‘馨思殿’回到书洇宫,一进门就问青绮说:“你听见其他宫里都快闹翻了,有没有人来母妃的宫里闹事?” 青绮摇头,说:“她们不敢?” 子尊哼道:“有什么不敢的,听说不带她们去狩猎,都快闹到大殿去了。” 于是走到书案前,看着还在练字的母妃,说:“我本来在‘馨思殿’玩得好好的,听到消息立刻跑回来了,我担心她们会对母妃不利,母妃还有心情在这里写字?” 冷贵妃正在提着笔,审着一张字,说:“皇上下令,她们为何来闹母妃,道理何在。”又问道:“你又去‘馨思殿’了,七殿下的伤势可好些了?” 第71章 宫学堂之派 子尊说:“不怎样,没达到预期,所以不能下床,梁御医说,还是要用重药了,月心也一直在说猛药的事。” “月心也在‘馨思殿’?”冷贵妃问,些许好奇。 子尊于是解释了整个过程,说:“七皇兄不让月心诊脉,所以月心叫睿骞和我一起去,才得以进去了‘馨思殿’,七皇兄平时看起来很好说话,这次拒之门外地非常坚决,可能是不好意思,又不是其他的医女,每日在宫学堂见面,应该是尴尬了。” 冷贵妃听着,不再多问,嘱咐说:“今晚月心退宫的时候,你跟她一起回冷府,晚上不用回宫,出行不让带丫鬟,月心一个人,配的宫女也都是生面孔,她若是不习惯,还有你在身边,明日宫里的出行队列,经过冷府的时候,你们跟上即可,母妃会知会十三殿下。” “也好,我怎样都无所谓,只是月心不知道几时才退宫,梁御医正在配药,现在就要给七皇兄服药,说是才能不误明天的事,所以月心要等到服药之后。”子尊说着。 冷贵妃关心问:“月心的新衣裳都试穿好了吗?” “估计要忙整夜了,只能回到府里再说,舅母昨日才将衣裳都准备齐了,和姬姐两人熬得眼睛都红了。” 听了,冷贵妃唤道:“青绮,将备用的那两瓶润眼膏,包好了让公主带回府。”冷贵妃因为常常秉烛写字,所以对眼睛也有损伤,御医司给配了药膏备用。 青绮于是去准备了。 冷贵妃又问子尊说:“你们和章相千金都是宫学堂的学生,相互都熟悉?” “母妃不知,宫学堂派别林立,按照身份,有皇子公主派,有臣工子女派;按照地位又分受宠皇子派、失宠皇子派、受宠公主派、失宠公主派;根据母妃的等级,又分皇后亲子派、贵妃子女派、妃位子女派、嫔位子女派;还有按照性格,分为淑女派、伪淑派、孤寂派、洒脱派、威武派…还有抠门派、豪爽派、逍遥派、呆子派、才子派…等等,不胜列举。” 冷贵妃听着,不禁笑道:“宫学堂不过百人?”又问:“你是哪个派的?” 子尊立刻耷拉了脑袋,说:“母妃,我还好,我是豪爽派,但是母妃的两个儿子就有点惨了,是大家一致投票为呆子派。” 冷贵妃又笑道:“月心肯定是冷傲派了?” “母妃高见,月心是孤寂派掌门人,而且孤寂派只有她一人。”子尊又继续说:“几个爱玩的,都归逍遥派,原本七皇兄被孤立为花心派,但是后来也没人理他,还有整日吟诗作画的睿寓,是才子派代表人物,且有两个大臣的公子,每日跟着他附庸风雅。戈将军府的章戈英是威武派掌门。” “章相千金呢?”冷贵妃问。 “章司姳是高傲派掌门人,她派中的人最多,基本都具备目中无人的特质。”子尊滔滔不绝地说着。 冷贵妃听着,却心里一沉,关于章相千金,皇上应是早已了解过了。 傍晚。 馨思殿。 十一皇子睿实,派人来把十二皇子睿骞叫走了,说是让回去最后再检查一遍行装,睿骞惦记着他亲自研发的弓箭,所以回去了。 子尊公主还在‘书洇宫’没回来。 所以此刻只有冷月心坐在桌边,她正在用烛火为银针消毒,以备用。 梁御医端坐榻边诊着脉,姚公公熬好了梁御医新配的药,端了进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猛药了,冷月心不禁站起了身,看着那碗泛着褐红色的汤药,看起来有些像樱桃浓汁,但如果是樱桃水就好了,她心里担心,不知道这碗药将对睿馨带来怎样的后果。 七皇子睿馨喝药之前,还不忘揶揄了一句,对冷月心说:“你怎么还没回府,不用准备明日的出行吗?” 姚公公不等他话多,直接将药喂到了嘴里。 睿馨喝了两口,梁御医让停下,转身对冷月心说:“你过来搭着脉。” 冷月心于是过去榻前,有些凉的手,搭在他温暖的手腕上,她随即又缩回了手,两手互相搓了搓,才又重新开始诊脉。 她的手有些凉,这让睿馨的心里揪了一下,或许是做御医司的徒弟太辛苦,他觉得她仿佛这几日就瘦了许多。本来还想揶揄两句,此刻也没什么心情了,只安静地老实呆着。 梁御医在桌边继续准备银针。 其实冷月心还没有学会诊脉,所以也不知道梁御医总让她搭着脉是为何,她此刻感觉着睿馨的脉象跟其他宫人的,还有后宫那些嫔妃的,似乎没什么两样。 看她疑惑的样子,睿馨忍不住笑话起来:“就知道你当不了医女,连诊脉都不会…” 睿馨正想又说什么,忽然感觉有一股滚热的液体直冲鼻腔,瞬间他的鼻血喷涌而出。 冷月心几乎是本能地动作,起身伸手径直捏住了他的鼻子,但是血又从嘴里往外涌,她顿时慌了神,想着这猛药也太吓人了。 梁御医已经过来了,拿了干净的布,为睿馨擦着血,直到他渐渐平复,有所好转,因为突然地出血,倒把睿馨自己吓得够呛。 梁御医随即吩咐道:“轻抚后背,令他平复即可。” 冷月心于是赶紧擦了手,第一次触碰到了睿馨的后背,瞬间他的体温由掌心传至心中,令她的心难以平静。 梁御医对姚公公说:“明日即可下地走路了,今日污血吐出,已无大碍。” “有劳梁御医。”姚公公谢道。 梁御医又对冷月心说:“我先回御医司,药箱由我带回,你再留片刻,观察无恙,即可直接回府。” 话罢,不等冷月心反应,梁御医背上药箱已经扬长而去。 姚公公于是上来收拾方才的血布,又说道:“明日去狩猎,还要有劳冷姑娘照顾。” 睿馨听了,立刻皱眉头,却嘴里还有血,正在漱口,说不了话。 冷月心也奇怪地看着姚公公。 姚公公才解释说:“‘馨思殿’只有些老家伙,不方便跟随出行,十三殿下吩咐了,会另派宫人过来,也安排了御医司特别照顾。” 说完,也不等睿馨反应,径直退出去了。 睿馨漱口之后,有些出汗,说:“你快回府,我已经没事了。” 冷月心于是起身,但是有些怔在了原地。 睿馨看着她,笑道:“方才吓到你了,你不是要做医女吗,连血都见不得了?梁御医都说是污血需要吐出,我这会儿感觉非常好,要不要下来走几步给你看看,冷医女大人?” 听他还是贫嘴如常,冷月心也就不多留了。 睿馨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像是心也跟着一起离开了似的。 第72章 绿叶之意 冷月心回府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但是只有她自己回来。 冷府已经得到了宫里的消息,还以为子尊公主会一起回来,晚饭也准备得很丰盛。 冷月心跟母亲说:“原本贵妃姑母是让公主跟我一起回府,但是皇上另传了话,后宫只有两个宫随驾,还要伺候太后,公主还是在宫里比较合适,我明日也跟父亲一起去宫里,跟随队列一起出行,也免得给十三殿下添麻烦,还要特意派人来这里接我。” 冷夫人听了,说:“也好,这样考虑是对的。”又说:“赶紧吃过饭去试试衣服,有不合适的地方连夜改出来。” “父亲还没回府?”冷月心问着,幽幽上来退去披风。 姬姐说:“老爷今晚得更晚回来了,出行在即,宫里事情一定很多。” 冷月心于是说:“母亲,让幽幽端些饭菜到我房里,我们单吃,顺便试了衣裳,也要收拾一下行装。” “也好,你们吃了,忙完,就赶紧睡下,明日要早起。”冷夫人又对姬姐说,“我们两个也单留一点菜,其他的让管家他们端走,不要浪费了。” 姬姐和幽幽去分菜了,冷月心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片刻又听见外面,二哥冷阅册回来了,母亲又是一阵操心,嘱咐着明日随驾出行的事。 幽幽端了饭菜进来,关了房门,去将做好的三套衣裳挂在架子上,给冷月心看,说:“小姐,先试衣裳还是先吃饭?” 冷月心说:“你替我试试,我们的身材一样,我有些累。” 幽幽于是开始穿起来新衣裳。 冷月心仿佛还未从那剂猛药的心有余悸中回神,也才抬起头来,看见幽幽正穿着一件白锦色的外袍裙,顿时有些吃惊问:“这是哪里来的布匹?” 幽幽说:“贵妃娘娘送来的,小姐不是知道吗。” 冷月心于是起身走上前去,托起这件衣裳,仔细看了看,想了想,说:“咱们染布玩,用的染料还有吗?” “还有一些?”幽幽于是脱下来新衣裳,开始打开矮柜翻找,最后找出装了染料的盒子,里面还剩几包颜色,于是问:“小姐想要染成什么颜色?” 幽幽不吃惊,不好奇,是因为从这块布匹被姬姐拿在手里针线活的时候,她就看见了,只不过冷月心一直忙来忙去,没怎么在意。 “现在染的话,明天能干吗?”冷月心犹豫着。 幽幽说:“我保证它能干,只是浸泡的时间有限,颜色不会沉淀得很深,估计只能是浅色。” 但是染什么颜色呢? 冷月心又看向其他两件衣裳,一件是胭脂红,一件是粉橘红。 前日武课的时候,听说章司姳准备的衣裳以朱红为主,想来其他官家小姐也会打扮得十分娇艳,不如自己就做个衬托的绿叶。 冷月心于是说:“淡淡的青草绿色,比较清爽。” 幽幽听着,将绿色的染料拿出来,又去端了一大盆温水,将这件白锦衣裳泡了进去,一个时辰之后,将衣裳又淘了几遍,然后挂在了屋子里。 因为冷月心担心被母亲看见,她睡下的时候,幽幽还在拿着扇子扇衣裳。 “你真的打算整晚扇干它?”冷月心有些心疼幽幽地问道。 幽幽没回答,正一只手托着下巴打呼噜,另只手居然还在扇。 冷月心于是起来,给幽幽披了个薄被,又生了火炉,自己坐在旁边烘干着衣裳,反正她也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睿馨的血。 入夜的时候,冷季冬才回了府。 冷夫人将换下来的官服清理了一下,还有两套替换的官服,也都收进了箱子,屋里各处放着大大小小的物件,冷夫人一直在收拾。 “夫人,只带官服和换洗衣裳即可,期间冷厚往返于昔因山和府里,缺什么现取即可,再说十三殿下安排周详,也不缺什么。” 冷季冬说着,在床边坐下来。 冷夫人于是也在旁边坐下来,告诉道:“今日贵妃娘娘又让青绮过来了,说只给月心准备了三套衣裳有些少,又送来一些首饰,还专门看了衣裳的款式和颜色,佩戴的珠宝也又确认了一回,这次出行,好像比选秀还要隆重。” 冷季冬笑道:“比选秀可差远了,宫里这是多少年没选秀了,以前只选秀都要筹备上一整年。这次狩猎算是择选太子妃之前的一次宴会,将各家小姐都聚到了一起,以娱乐的方式进行初选。” “贵妃娘娘的意思,皇上执意要让咱们月心做太子妃,”冷夫人担心说,“太子是章家的人,皇后也姓章,偏太子妃姓冷,咱们月心如果嫁进东宫,要如何度日?” 关于两任章皇后的做派,谁人不知又谁人不晓,而且章霸旗的女儿,势必要争太子妃之位,冷夫人是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受到伤害。 冷季冬却问了另一件事,“白天我让冷厚捎话回来,夫人问过阅册没有?” 冷夫人点头说:“阅册回来之后,我就把他叫过来仔细问了,说是月心在宫学堂,以冷傲孤寂着称,还被称为什么孤寂派什么掌门人,所以平日里,也只有子尊公主走得近,再有就是十一殿下,子尊公主和月心都常去‘实行殿’,还有送礼物的事,说是皇子们都知道,是十一殿下对月心有意。” “除了十一殿下呢?”冷季冬又问。 “那就是十二殿下了,殿下活泼外向,也只有他能逗月心多说两句话,在‘实行殿’坐客的时候,两位殿下是主,自然都在场。” “七殿下是否也常去‘实行殿’?”冷季冬也在宫里打听了一下。 “阅册也说了,‘实行殿’不似‘安辅殿’那般客似云来,两位殿下母嫔为嫔位,几位重量级的皇子是不去的。或许是因为十一殿下好客的缘故,不止七殿下,还有几位年幼的殿下,也常去,十七殿下在‘实行殿’里聚会的佳作也不少。” 说完,冷夫人忽然问道:“为何偏问了七殿下,难道月心她?” “都有可能。”冷季冬寻思说:“不知道咱们女儿的心里,究竟住了哪一位殿下了?” “或者是臣官的公子呢?” “也有可能,但是,”冷季冬又回忆起女儿早上的那抹苦涩的眼神,说:“难道咱们思考的方向错了?若是对十一殿下也有意,并非难事,就算是十二殿下,也未尝不可。那么是太子殿下、二殿下、三殿下中的哪一位吗?” 第73章 随侍东宫 冷夫人纳闷问:“你究竟是读出了咱们女儿的什么心思?” “为夫觉得像苦涩。”冷季冬喃喃道。 “苦涩?”冷夫人于是回忆说:“我也只是在家里反对嫁给你的时候,有些烦躁,也没有其他感情的经历,这苦涩,不是很理解。” 冷季冬听了,开怀笑道:“若说这位居相位,对我而言,最大的好处就是,终于不用再看岳父岳母的脸色度日了。” 冷夫人不禁也笑了,两人于是关于‘苦涩’又研讨了一阵子,才歇下了。 翌日。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冷府已经掌灯忙碌了。 冷夫人问幽幽:“行装都收拾好了吗,有没有忘带什么?” 幽幽边拎着箱子往马车上送,边说:“都在箱子里了。” 冷厚也将冷相的箱子搬上车,冷月心穿了平时的衣裳,怕母亲说,赶紧先解释了:“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到了昔因山再换上新衣。” 又对幽幽说:“在家里照顾母亲。” 幽幽打着哈欠,说:“知道了。” “还有功课,不要贪玩。”冷月心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幽幽皱着眉头,并不怎么爱读书,被逼无奈,谁让自己被一个书香门第给收养了,也只好被塑造成书呆子。 冷夫人又冲儿子的房间喊道:“冷阅册,你再磨蹭,自己进宫,不要误了所有人的时辰。” 冷阅册于是慌慌张张地拎着竹编的箱子,从房里跑出来,鞋还没穿好,就上了马车。 冷夫人走到门外马车旁,又嘱咐道:“别只顾你自己玩,记得时刻照顾好你妹妹,冷阅册?” “听见了,耳朵都聋了。”冷阅册哈欠连连道。 冷季冬和冷月心也上车了,又掀起帘子对夫人说:“门外的这些是十三殿下派来保护的侍卫,夫人大可放心。” 姬姐道:“老爷慢走。” 马车于是缓步往皇宫方向去了。 姬姐陪着夫人回去府里,说:“这十三殿下如果是咱们府的姑爷就好了,这般细心,知道咱们相府不比章相府,连个侍卫都没有,老爷不在家,可不是需要保护嘛。” 冷夫人笑道:“十三殿下的确是难得的人才。” 又吩咐说:“三餐的时候,记得招呼好侍卫们,没事也不用那么一直站着,府里的凳子都搬出去,不要断了茶水点心。” “知道了夫人。”姬姐又看了看空空的院子,喊道:“幽幽,该准备去私塾了!” 冷夫人无奈道:“她一定回去睡回笼觉了,昨晚不知道跟月心又聊到了什么时辰,刚才一副还在梦里的样子。这几日老爷和月心不在,幽幽如果不想去私塾,就跟着我们去泡温泉,也让她休个课,玩一玩。” “真的!”幽幽忽然从房里伸出脑袋来。 姬姐也很欢喜,因为连日赶制新衣裳,泡温泉是最好的奖励了。 外面街上。 冷府马车往皇宫去的时候,其他各府的马车也都出发了,于是路上一片车马奔腾的景象,在宫门处更是排起了长长的队列,等着入宫审查。 章相府的马车,前后七八辆,只章司姳的行装就有两车,还有章司骥的两车行装,阵容庞大,只是入宫也更不容易,需要逐一检查一遍。 锦鹰正在宫门处,见入宫进度太慢,于是又调来几队宫门兵,且与章相商量了,由章相和公子千金先行进宫,行李在外接受审查,出行的时候再一起加入进去。 而后又左顾右盼,迟迟未见冷府马车,于是一路往前,边迎边找,果然看见冷府马车还在后面排着队等着,于是赶紧过去,令侍卫另辟了一条道出来,让冷府的马车先进宫。 冷季冬掀开马车侧边的小帘子看了看,是锦鹰,于是任凭调遣。 冷阅册不禁感慨道:“父亲,还是相辅这个官位好,可以插队。” 冷季冬笑道:“小儿妄言,一定是皇上有话,十三殿下才令心腹锦鹰等在这里,章相也必定先入宫。” 冷月心听着,只心猿意马,不知道过了一夜,睿馨怎样了? 宫门热闹,宫里也一番出行前的最后忙碌。 东宫殿似乎也比往日多了几分生机。 锦金为太子整理腰中玉带,宫女在旁跪系佩玉,除了服侍更衣的宫人,其余人正在将行装抬出去。 锦金拿了太子的佩剑、弓箭等物,说:“太子殿下,六殿下和八殿下去了太后殿,十三殿下请了十一殿下随侍东宫,十一殿下一早就来了,一直在外面候着,二殿下还未到。” 太子睿宗于是吩咐道:“让睿安不必过来了,随侍‘凤仪殿’。” “是。”锦金于是派了人去安辅殿知会。 十一皇子睿实自接到通知,整夜都没睡踏实,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随侍东宫,往日只是幕后出力。 所以紧张十分,早膳也用不下,就早早地来了东宫殿,候在厅里。 太子由内堂寝殿过来了,睿实即刻上前恭敬道:“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太子睿宗看了看睿实,见他眼有血丝,但依然精神奕奕。 于是吩咐锦金道:“传早膳。”才对睿实说:“宫里出行,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先用了早膳。” 睿实立刻谢道:“是。” “十一弟少来东宫殿,以后常见才好。”太子睿宗端坐主位,也邀睿实在旁坐下。 睿实站在厅中想,厅中有席两侧,二皇子睿安必定常居于左侧首位,右侧首位虽然常年空着,但也非三皇子睿宁莫属; 而左侧次位和右侧次位,应是六皇子睿宜和八皇子睿客之座;然后是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外戚史官,地位尚有; 还有‘书洇宫’的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母为贵妃,也是座上客。 数完比自己年长的这些皇兄,其中只有七皇子睿馨不必考虑。 最后,睿实又多让出了一个座位,那就是十三皇子睿宣,虽然他来不来东宫,是否有空落座,均不知,但其实权在握。 考虑再三,睿实终于在右侧第五个席位,坐了下来。 锦金站在太子身旁,看着如此谨慎的睿实,不知当作何评价。 太子睿宗却忍不住略略地笑了,但是落座距离太远,睿实也看不到。 早膳进来之后,碗筷声过后,睿实用膳中也一言未发。 往日,是睿安他们因为太子的无言而感觉无趣,此刻却是太子真真感受了一回,何为无言,何为无趣。 于是太子睿宗说了话:“听说他们常去你宫里?” 第74章 划清界限 睿实正在一丝不苟地用膳,即刻放下筷子,端正地回答道:“不过是睿骞爱热闹,子尊也爱闹,从宫学堂下课后,顺路坐下喝喝茶罢了。” “都有谁?”太子又问道。 睿实略微停顿了一下,因为常到他宫里的,只有一个人不知是否该提,最后经过了短暂又激烈的择选斗争,睿实答道:“还有冷相千金,以及其他一些同窗。” 太子睿宗忽然很想戏弄一下睿实,于是说:“看来礼物的事是真的了。” 听此,睿实立刻细汗直出,说:“是谣传。容臣弟细禀,宫学堂黎师傅曾是冷相门生,冷相与黎师傅常互赠文房四宝,冷相千金上课时会代为转交。黎师傅教务繁忙,臣弟曾为师助,所以回赠时便让臣弟代为转交给冷相千金,才引起了不必要的谣传。冷相千金也是因此,才会到‘实行殿’坐客,仅此而已。” 太子睿宗听了,心里哼道,这睿实,说辞怕是已经早就想好了。 睿实不由得心里紧张,宫里都在传太子妃将出自相府,此时还是跟冷月心划清了界限为妙。 还好可供聊天的时间并不多,片刻大殿就来人通报,开始准备出行列队了。 太后殿一切准备妥当,御辇已经候在殿外,随行的宫人们陆续出来,小章皇后和冷贵妃扶着太后也缓步下了台阶,子尊公主在旁。 太后却站住了,问:“睿馨呢?皇贵妃呢?” 小章皇后听了,一愣。冷贵妃赶紧附和道:“皇贵妃在您身后呢,”说着,将子尊叫过来,扶着太后。 太后看着子尊,终于笑了,说:“皇贵妃,睿馨又跑到哪里去了?” 子尊于是转身看了看母后,看来太后要找的睿馨还是冷月心,于是笑着对太后说:“皇祖母…不是,母后,臣妾让睿馨从宫里过来了,这会儿应在路上了。” 太后于是点头道:“让他慢点儿跑,别摔了,福穗跟着了吗?” 子尊听不懂了,福穗什么时候在睿馨身边过? 冷贵妃于是赶紧小声告诉子尊,说:“太后的印象里,应该是十三殿下小的时候,身边跟的是福穗。” 子尊公主于是才恍然大悟,因为她并不知道以前的事,只是她很佩服皇祖母,可以将不相干的事都在记忆里拼凑。 太后忽然悄悄地问子尊说:“另一个扶着哀家的是谁?” 子尊公主说:“是皇后娘娘。” 小章皇后也终于得以插话进来,说:“是啊,太后娘娘,是臣妾,臣妾是皇后。” 太后于是边上了御辇,边自言自语道:“是哪个皇后?立章氏为后了吗,下圣旨了吗,没下就别下了,哀家看那个章氏也一般。” 小章皇后听了,气得直翻白眼。 冷贵妃于是解释说:“太后怕是说的是先皇后。” 小章皇后才脸色恢复了些,因为她也一直认为姐姐大章皇后,确实一般。 太后坐稳之后,又补了一句:“她那个妹妹,还不如她。花丛?” 小章皇后还没来得及生气,太后的话又让她一愣。 叫花丛的宫女原来是太后殿的女官,但是花丛名未变,人已经变了好几个了,现在的花丛由一个年长的狄姑姑代任,也算是扮演。 狄姑姑就在御辇旁站着,说:“太后,奴婢在呢。” 太后于是对狄姑姑说:“花丛啊,让那个脸生的退下,哀家不喜欢生面孔,都这把年纪了,皱纹叠着,怎么还不让她出宫嫁人,她是哪个宫的宫女?记得等下见了皇上,跟皇上说说,赶紧放她出宫。” 狄姑姑应着,又不敢应声,只听着。 御辇起步了,小章皇后停了脚步,要不是做给皇上看,她才懒得来伺候这个老妖婆,居然说她是宫女,她堂堂一朝皇后… “皇后娘娘。”一个宫女从‘凤仪殿’追过来,双手捧着丝绢跪在地上,是皇后忘记带了,让人去取。 小章皇后看着身边的这几个宫女,笨手笨脚,没有一个合心意的,但是因为她们都是来自相府私宅,打不得也骂不得,所以更生气。 此时有一个小巧玲珑的宫女上前来,接过来丝绢,说:“皇后娘娘,太后她老人家早就糊涂了,听说男女都分不清,平日里惹下的笑话多了去了。皇上还在大殿等娘娘呢。” 小章皇后听了,心里舒坦了一些,她的确不必跟一个老糊涂了的人计较,于是接过来丝绢,边往大殿方向走去,边问说:“你也是来自相府的?” “回娘娘,奴婢们都是。” “你叫什么?” “奴婢在相府,相爷给取的名是水粉,到了宫里自然由皇后娘娘给重新定名,皇后娘娘叫着顺口的,都是奴婢的福分。” 此时水粉早已被选定在皇后身边伺候,只是几日下来,依然没被正眼瞧过。 章皇后觉得这丫头倒口齿伶俐,于是念道:“水粉,水粉,胭脂水粉,女子必备,那就继续叫水粉。” 水粉于是立刻叩头谢恩。 大殿门外,各司主簿齐聚,正在向十三皇子睿宣做最后汇报。 出行队列已经整装待发,御林军位于列队两侧,高马盔甲,戎装焕发。 主簿们汇报之后散了,各自回去位置上,睿宣单跟梁御医往前走了两步,问:“馨思殿如何安排的?” 梁御医道:“有十三殿下备下的马车,臣已令两名医官随侍,殿下放心。” 睿宣又说:“馨思殿的马车在最后面,侍卫也是单独的,若有不妥,随时可以离队回宫。” “臣知道了。”梁御医话罢,往队列的最后面去了。 见梁御医走了,锦鹰才过来睿宣身边,说:“主子,宫里宫外已经安排妥当。” 睿宣听罢,又看了看冗长的列队,熙攘一片,才返回大殿里去了。 此时皇上正在跟章相和冷相聊着什么,十分高兴的样子,皇上在前,两相在后,一起往龙辇走去。 见了睿宣,皇上问道:“十三,太后可起驾了?” “回父皇,已经起驾了,皇祖母今日心情大好,由冷贵妃娘娘和子尊公主陪伴左右。”睿宣回道。 “那就好,起驾。”皇上又吩咐了一句:“还是尽量低调些,不要扰民为好。” “是。”睿宣应下,临时再简化了一些程序。 两相陪着,皇上正要登上龙辇的时候,小章皇后来了。 “皇上,臣妾来晚了。”小章皇后一步一摇地又赶着步子上前来。 两相向皇后行礼,周围宫人跪倒一片。 第75章 皇子人数 皇上看着小章皇后,有些纳闷,问:“皇后怎么到前面来了?不在太后身边陪着。” 小章皇后却不顾众目睽睽,撒娇道:“皇上政务繁忙,臣妾许久未见皇上了,不如由臣妾陪驾皇上身边可好?” 章相听了,不禁轻声咳了一下,以提醒自己的皇后妹妹注意体统。 皇上听了,面无多少表情,说:“福泰,皇后说她累了,你给搀回去,若是特别疲惫,也可留宫休养。” 福泰在旁应着声,请着皇后回去自己的凤辇。 小章皇后生着闷气,也看见了哥哥章相的眼色,于是跺着脚往后面走了。 章相赶紧上前去扶皇上登上龙辇,皇上笑道:“若是现在再让你将妹妹领回,重新教导一番,似乎有些晚了。” 章相立刻汗颜道:“臣知错。” “你有什么错,不如我们还是高高兴兴地去狩猎,每天都呆在宫里,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了。”皇上说着,笑着,上了龙辇。 两相恭立,龙辇起步。 章霸旗和冷季冬并肩等在原地,待龙辇之后的臣工队列上来,已经为两相留出了最前面的位置,两人才一起进去队列,臣工们在身后有说有笑。 章相却有些尴尬了,说:“让冷相见笑了。” “章相哪里话,皇后娘娘虽然母仪天下,但也是皇上的后宫之首,只显皇后娘娘对皇上的一片深情厚意。”冷季冬道。 章相更尴尬了,不禁笑道:“所以说皇上喜欢听你说话呢,你们这些文人,十年寒窗学了满肚子的词,其中阿谀奉承的词更是丰富。” “章相谬赞了,冷某书呆子是也。”冷季冬自谦道。 “冷相谦虚,冷相千金未必谦虚,”章相感叹道:“最近不去书院了,反倒在御医司忙开了,也算是个奇女子了。” 冷季冬笑道:“章相这话若是被小女听见,怕是更赖在御医司装腔作势不肯走了。” 两相谈笑着,看似融洽。 整个队列因为龙辇的起步,终于开始向前挪动了。 几位坐在马上的皇子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走在前面,睿宾看着前面不过几米的前后两辆车,前一辆自然是太子的御辇,御辇一侧跟着骑马随侍的十一皇子睿实。 太子御辇后面跟着的是二皇子睿安的马车。 睿客看了看睿宾充满嫉妒的目光,提醒道:“盯着看又有何意,难道能把前面的两辆都盯没了?” “我就该不去,”睿宾负气道:“母嫔因为后宫突然被裁,现在还在宫里哭。” 睿客却说:“后宫嫔妃众多,本就不该都去,否则这一行冗长的队列出去,皇上已经到了昔因山,怕是后宫有些人还没走出宫门呢。” “你这也太夸张了,”睿宾又凑近了一些说:“太子乘辇也就罢了,睿安算是怎么回事,太子乘的可是御辇,睿安坐个马车,也能显摆?” 睿客忍不住笑道:“跳梁小丑,他愿意跳,我们就应愿意看。” “但是睿实是不是要出人头地了,他排行十一,急个什么劲儿。”睿宾嗤之以鼻道。 睿客附和说:“他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睿宾睿客两兄弟不由得笑在了一起。 在他们后面,是不谙马术的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两人原本就不擅于骑马,此刻又在马背上笔纸端着,写着什么。 睿宬抱怨了一句:“早知道睿宣说要给我们备马车的时候,就痛快地答应了,这马背上硌得难受,而且连字都写不了。” 睿寄也苦恼着,因为怎样拽缰绳,马都不肯走直线,于是说:“还没记完?” “写到睿寓了,快了。”睿宬说。 睿寄道:“除了太子乘御辇,睿安乘马车,其余皇子都骑马,这样写不就快了,为何还逐一记录?” 睿宬喃喃了一句:“睿守是老几来着?” “十六。”睿寄皱眉道。 睿宬哼道:“谁让父皇生了这么些个皇子,”但是睿宬前后左右看,拿着笔再看本子上的,怎么查都少了一个,问:“睿定是老十九,十九个皇子才对,怎么少一个,少谁了?” 睿寄听了,于是也艰难地从马背上转头回去看,两人数了半天,也没发现少了谁,于是一阵蹉跎,抓耳挠腮地急躁,似乎都要跑到前面,去跟皇上说突然少了一个儿子了。 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跟在睿宬和睿寄的后面,不明白这两个人要怎样完成人生的终极目标,像其外祖父一样成为史官,此刻居然连皇子都数不清楚。 睿宽没打算提醒,只是跟身边的睿宜说:“看来七皇兄的伤还是没好,不然十三皇弟也不会在后面单独安排了马车,刚才看见医官们也都跟着。” “哦!”这声惊呼是前面的睿宬发出的,他终于知道少了谁了,于是赶紧将七皇子睿馨的名字记下来。 睿宜听了睿宽的话,说:“还是不要关心别人的事了,兄长想过入朝为官吗?” 睿宽明白睿宜是看见比自己小的十一皇子睿实都去随侍东宫了,此刻虽然也骑着马,但是马是跟在太子御辇的一侧。 睿宽还没有多少自己的想法,于是跟弟弟说:“若是你有这种想法,可以征求一下母妃和舅父的意思。” 睿宜听了,点着头,但也有些茫然,不知入朝为官所谓何物。 正在睿宽和睿宜聊着的时候,忽然前面的四皇子睿宬的马,凭空扬了蹄子,吓得睿宬嚎叫起来,喊声也远远超过了马的嘶叫声。 十三皇子睿宣配了侍卫们跟在皇子们身边,且各位皇子也都有各自的皇子随侍,但是睿宬的皇子随侍锦程却直接被马蹄掀翻在地。 侍卫们连忙一起去拉拽那匹马,才让睿宬稳定了下来。 五皇子睿寄却也被吓了一跳的模样,责问说:“你又怎么了?” “我怎么数着,还是十八个皇子呢?怎么又不见了一个?”睿宬惊魂未定的喘息着。 此时后面跟着的九皇子睿宽,实在看不下去了,告诉说:“皇子没有丢,是三皇兄被漏记了。” 听此,睿宬恍然大悟,立刻持笔,记录下来。 皇子队列终于恢复了平静,皇上却在前面听见了后面的嘈杂声,问说:“何事?” 福泰在旁,回禀了四皇子马惊的小小插曲。 皇上听了,笑哼道:“只不知是睿宬被马惊着了,还是他的一惊一乍,把朕的马儿给惊着了。” 福泰在旁听着,也不敢笑,但憋着笑。 第76章 孤寂师太 皇子马队后面是公主的御辇,公主虽然多,但也共乘一驾,只是气氛有些尴尬。 公主原本可以跟随各自的母妃一起出行,但是后宫临时被裁,公主们也只好委屈地坐在一起。 就连每位公主的贴身宫女,此刻也都跟在御辇两侧,面面相觑又不敢多言。 本朝共有公主九位,依次是二公主子瑾、三公主子珅、四公主子芙、五公主子苁、六公主子媃、八公主子媄、九公主子尊。 其中大公主子妧,早已和亲外嫁,而七公主子都,早夭。 九公主子尊又在太后御辇上,所以此刻公主御辇中只有六位公主。 不可能存在的平静,被二公主子瑾首先打破了,她笑起,因为想起了什么,对身边的同母胞妹三公主子珅说:“有件巧事,本宫今日才发现。” “说来听听。”子珅神态自若道。 子瑾于是指着其他几个公主说:“巧不巧,我们居然与皇兄排行一致,我们的皇兄睿安和睿宁,是二皇子和三皇子,我们两个是二公主和三公主。” 又指着子芙和子苁说:“睿宬和睿寄,排行四和五,她们两个居然也是四公主和五公主,” 最后指着子媃和子媄说:“睿宾和睿客排行六和八,她们居然正是六公主和八公主。” 六公主子媃说:“还不如直接说没有给我们排序,我们就是跟着各自的皇兄,才有了顺序,所以说在宫里,公主没地位可言。” 八公主子媄说:“居然真的这么巧,但倘若程贵妃娘娘少生了一个呢?也不会如此凑巧。” 四公主子芙瞪眼,说:“为何是我母妃少生了一个,为何不是章嫔宫少生一个?” 八公主子媄说:“为何要我母妃少生?” 五公主子苁纠正道:“应该称母嫔,嫔就是嫔,妃就是妃。” 因为章嫔也出自章氏,所以二公主子瑾出面袒护道:“嫔又如何,妃又如何,讨喜才可。” 四位公主笑起来,只有程贵妃的两位公主黑着脸,因为外祖父史官程纪不讨父皇的喜,所以她们也常被笑话,偏两个同母皇兄睿宬和睿寄也要立志做史官,姐妹俩在宫学堂就更成笑话了。 二公主子瑾又说:“如果是在民间,只有正妻的子女才是子女,妾室的子女连读书的资格都没有,而且据说出嫁的时候,嫡出和庶出,天壤之别。” 四公主子芙因为外祖父是史官被嘲弄,但也同样依靠着史官之名,而牙尖嘴利,并不怕皇后所出的二公主和三公主,于是说:“看来你像极了你的二皇兄,在大殿不依不饶,才导致了‘馨思殿’的那个,被打了个半死。” 三公主子珅不悦道:“够了,你今日也算放肆了。” 六公主子媃说:“馨思殿那个,被杖责是他咎由自取,出入宫门不带腰牌,这是明显的违反宫规,不用谁来指责,就是他自己的错,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连累旁人,先是宫门兵,又是朝臣,最后是宫女,他就是个不祥之人,居然还风流颓废,皇家的脸面都被他给丢尽了。” 五公主子苁说:“宫门兵又没死,朝臣也放了,那两个宫女也能赖别人,难道不是皇后娘娘给罚跪而死的?” 此话一出,公主们即刻吵得不可开交。 前后队列都听得见,但也没人阻止,因她们几乎天天如此,不吵不快。 一直到御医司的人巡视经过,梁御医扔了一大包润喉糖上去,公主御辇才终于消停了。 太后的御辇在公主御辇后面。 如此安排也是无奈,皇子中除了年幼的几位顽皮了些,其余已经成人懂礼,但是公主们吵闹起来就会完全忘了身在何方。 曾经几位公主出行,就发生过公主走失的教训,所以十三皇子睿宣才刻意将皇子和公主放在队列中间,前有皇上和大臣,后有太后和皇后,他们也就收敛了很多,至少可以顺利到达昔因山。 皇后的御辇在太后御辇的后面。 因为要照顾太后,冷贵妃也在太后的御辇上,此刻皇后正越过太后的御辇往更前面的公主御辇看去,这一路的吵闹不休。 于是问身边跟着的水粉:“公主们又在吵什么?所以皇子和公主怎么能在本宫前面,吵吵闹闹,扰了本宫的清静,这就是睿宣无能了,如果是我们睿安,肯定会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水粉在旁听着,应着:“皇后娘娘说的是。” 皇后又叮嘱道:“看见前面太后身边的冷贵妃了没,她身边跟着的那些宫女,为首的好像叫做青什么的,以后若在宫里见到‘书洇宫’的人,不必客气,该教训的牟足了劲儿教训,若是失手打死了一两个,本宫有赏。” “奴婢记住了。”水粉应着,也往前面的御辇看去,初进宫,一切都是生面孔。 皇后御辇的后面,跟着大臣的子女,除了皇子和公主在前面,所有人都是宫学堂的学生,平日里在宫学堂如何打闹,此时也就分帮分派地聊着。 冷月心走在旁边,任由其他人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 旁边几个女孩子在叽叽喳喳地聊着,她们中最爱说话的,就属狄将军之女狄龄珑。 此刻她正在褒贬章司姳,说:“知道她为什么等在宫门口吗,因为她的那身珠宝太重了,根本走不了路!” 她们于是笑起来。 狄龄珑又伸过头来问冷月心:“孤寂师太,若是‘章太后’跟我们走在一起,搞不好就会跟大臣们一样,由‘章太后’和‘孤寂师太’在前面领队了。” 这‘章太后’是同学们给章司姳起的绰号,而这‘孤寂师太’自然是被封为孤寂派掌门人的冷月心了。 只是冷月心听着,一如往昔,假装没听见,因此刻她心挂两长,睿馨的马车就在大臣子女的后面,只是她并不方便过去探望,所以心里寂寥。 狄龄珑笑道:“以后不能叫孤寂师太了,要叫‘空气师太’才对,完全拿我们的话当空气,无趣。” 除了三三两两在一起的,就是冷月心这样一个人走着的,而并非只她如此,在后面,还有一个类似男装打扮的女孩子。 她叫章戈英,是戈将军之女,原名戈章英,因母姓章,系章氏同宗远亲,为了靠近章氏,随了母姓。 平日里在宫学堂,章戈英也总是男装打扮,今日被逼无奈,才换了类似于女装的男装,但依然紧袖束腰,短靴无妆。 第77章 原名戈章英 今天,章戈英拗不过家里,只得将一身简装换成了枣红色,而短靴也绣了金丝花边,不再是纯黑色,只是她自己觉得不伦不类,再看此刻,她的走路架势,就差肩扛一把大刀了。 同学们一直在嬉闹,相互追逐打闹,推推搡搡,冷月心只顾出神,猛然被同学们撞了出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的时候,忽然被一只手掌给拦住了。 章戈英看着自己的霹雳掌,虽然自己眼疾手快,也算是练武本能,将冷月心扶住了,但是冷月心的额头,正碰在章戈英的铁掌上,所以看起来比摔倒在地伤得还要重些。 而章戈英的第一反应,却是转身回头,怒问道:“谁刚才推我?” 因为她的确感觉自己被推了一下,但是自己身后却并没有其他人,宫人们也都距离两三米开外。 章戈英不愿意跟其他叽叽喳喳走在一起,所以自己单独走在一处,和冷月心类似,所以此刻回身怒望,也就只有一片空气。 “你要打孤寂师太,你就直接出掌,居然还借口说有人推你?”狄龄珑立刻挖苦道,像是终于找到了话题。 “你再说一次?”章戈英却浑圆的眼睛瞪了起来。 狄龄珑嘴再欠,喜看热闹,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所以只当没说刚才那句,赶紧回去跟其他人一起聊天去了。 之后。 章戈英就开始了漫长的道歉旅程,她一路道歉,冷月心一路说没事。 终于到了宫门处,马车已经整装待发,大臣们纷纷上了马车,子女们也都跟同学们坐在一起。 梁御医步行到队列最后,远远地却偶然看见,被派去照顾七皇子睿馨的其中一个医官,在一辆马车后面,和二皇子睿安的心腹锦辅,正在咬着耳朵说什么。 梁御医顿时意识到,二皇子安插了眼线。 正寻思对策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不远处,还晕在道歉漩涡里的章戈英和冷月心,于是计上心头,找了匹快马,翻身上马往队列的前面奔去。 一直到了大臣的马车处,章相和冷相还在安排其他大臣都坐上马车,梁御医于是下马去了冷相身边,道:“大人,借一步说话。” 冷季冬于是和梁御医走去旁边,问:“可有什么事?” “大人,”梁御医道:“御医司人手不足,恐怕照顾七殿下不周,而且平日里是令千金随我一同问诊,旁人对七殿下的伤势也不甚了解,所以,可否请令千金在途中照顾一下?” 冷季冬听着,略有犹豫,让月心去照顾事小,但七殿下伤势是大,唯恐照顾不周,有所担待。 “大人可是担心会出流言蜚语,”梁御医也才意识到,于是说:“是在下未考虑周全,毕竟太子妃择选在即,就当在下什么也没说,叨扰了。” “梁御医,”冷季冬叫住他,说:“不是你所想,在下只恐小女能力有限,再耽搁了七殿下的伤势,若是小女能够胜任,任凭梁御医调遣。” “谢大人,确实情非得已才有此拜请,”梁御医解释道:“‘馨思殿’宫人老迈,没有随行…” 冷季冬笑道:“梁御医无需多虑,快请去忙正事。” 梁御医于是作揖致谢,又翻身上马,回去队列最后。 冷月心还在被章戈英悉心呵护着,除了有些疼,她真的无碍,却劝不住章戈英的担心。见梁御医骑马过来,冷月心走上前见礼。 梁御医下马来,说:“方才去请示过冷相,御医司人手不足,需要你帮衬。” 章戈英立刻说:“我也去帮衬,方才弄伤了孤寂师太,此刻我不放心。” 梁御医认得章戈英,知道她是章氏的人,有些犹豫,但七殿下马车上,只有他一人,未免遭人闲话,于是允可了章戈英的陪同请求。 但是趁着将药箱交给冷月心的时候,梁御医悄然叮嘱道:“不要让任何人看七殿下的伤,或者接近七殿下,若有什么不妥,立刻让马车外面随行的两个宫女去找我,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七殿下的伤势,包括你这位女同学。” “是。”冷月心应道,接过药箱。然后和章戈英一起往最后面的那辆马车走去。 梁御医才放了心,立刻调走了派过来的两个医官,也不再信任其他医官。 章戈英和冷月心掀开马车门帘的时候,七皇子睿馨只有满脸吃惊。 “梁御医让我…”冷月心话没说完,忽然被章戈英一个熊抱给托上了马车,而后她自己一跃而上。 睿馨两眼发直地看着忽然闯进来的这两人。 冷月心刚想将药箱放下,章戈英又说:“药箱,正好,快打开,拿点药,我来给你治治。” 经她这么一说,睿馨也才看见冷月心额头上有一处红肿,于是问:“你们打架了?” 章戈英一五一十地,将前前后后仔细说了很多遍,也有道歉了很多次。 睿馨听着,心里像是被谁掐了一下,看冷月心额头的红肿,想必她也是疼的,只是不说。 “那个,孤寂师太,不,我以后不这么叫你了,”章戈英自责道,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我章戈英保证,你冷月心以后永远都不再孤寂了,因为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 睿馨听了,嘲讽道:“章戈英,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是没有朋友的,怎么说的好像在拯救别人,而不是救赎自己呢?” “睿馨,要不是看在你伤着的份儿上,我真想教训你一下,”章戈英愤愤道:“怎么伤着,嘴还是这么损呢?” “因为没伤到嘴。”睿馨哼道,又说:“我刚想睡一下,你们一来,我怎么睡,这个梁御医,难道就没有男医官可用吗?而且冷月心你现在可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你突然跑来我的马车,算怎么回事?” “冷月心,我们走,”章戈英立刻生气道:“为什么要在这里看他脸色,冷府的马车就在前面,快让他睡觉,别说我们又妨碍他。” 说着,章戈英已经又跳下了马车,冷月心正犹豫。 睿馨又说:“麻烦你,下去。” 似乎他真的不喜欢看见自己,冷月心不禁红了眼睛,也下了马车。 但是让冷府的马车就走在睿馨的马车前面,方便有事照应。 章戈英也上了冷府的马车,说:“他疼了,喊你,你也别去理他,就让他疼!” 章戈英的话没说完,倒是冷月心又疼了一下,这次章戈英将功补过了,直接将就要撞在马车棚上的冷月心给揽住了。 第78章 途中御膳 “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撞冷府的马车?”章戈英咆哮着,掀开帘子,站在马车上,才看见对方是章相府的马车,披金戴银的,连马车都装饰得富丽堂皇。 宫女掀开挂满了穗子的车帘,章司姳只露了一个脸,但是浓妆艳抹地厉害,笑道:“好狗不挡路,看我的马车要掉头,还慢吞吞地挡在那里,不撞你们撞谁,只是章戈英,你怎么跑到冷府的马车上去了?” 章戈英听着,气不打一处来,问道:“你这分明是故意的了?” 章司姳得意地笑道:“故意又如何,无意又如何?” 冷月心从马车里拉住章戈英的袖子,说:“让她先过去,皇上在前面,别惊了圣驾。” 章戈英刚想息事宁人,由前面忽然跑过来一个高头大马,是章司骥,远远地看见自己妹妹的马车好像停住了,所以过来看看。 章戈英于是哼道:“怎么,搬救兵来了,要打架我随时奉陪!” 章司骥坐在马上,自嘲道:“我章司骥再不济,也到不了跟一个女子动手的地步。” 这时由远处又来了一匹马,是冷阅册。 章司骥和冷阅册相互不服地立马而望,似乎将要一战。 睿馨在马车里听见了一切,于是吩咐随侍宫女说:“去找十三殿下。” 宫女立刻去了。 冷月心出来马车,对冷阅册说:“二哥,快回前面去,我没事。” 又对章戈英说:“反正我们要在最后,照顾七殿下,让她们先过去。” 冷府马车避让,章府马车却故意在原地磨蹭。 冷阅册和章司骥更加剑拔弩张。 此时十三皇子睿宣的重马铁蹄声,由远而近。 看着冷府和章府的马车,挤在了一起,似乎冷府马车已经避让到了旁边,而章府马车几乎横在了路面之上。 十三皇子睿宣问章司骥和冷阅册,道:“是否需要请两位相辅过来?” 章司骥的坐骑似乎都能听懂这句话,而开始抬蹄掉头。 冷阅册也调转马头,回前面去了。 两人走后,睿宣令章府马车的马夫迅速归队,马夫知道睿宣是谁,所以不敢耽搁。 章司姳掀开车帘,故意对睿宣说:“十三殿下,好大的官威呀!” 睿宣并不搭理,扬鞭原路回去了。 章司姳于是又掀开侧边的窗帘,对章戈英说:“我倒要看看你是姓章的,还是姓冷的?” 话还没说完,马夫扬鞭加了速度,还晃了她一下,就往前面追赶队列去了。 章戈英回到马车里,继续前行。 冷月心说:“前面停车的时候,你下去,去跟其他人同乘马车,不要让戈将军为难。” 章戈英生气道:“所以我为什么要姓章,明明姓戈。你被章司姳欺负,还有空替我父亲着想,谁让他非要跟章氏为舞。” “因为你的母亲姓章,同宗同族,没有章相的支持,戈将军又怎会位列五将军之首。”冷月心笑着劝道:“你也知道我是‘孤寂师太’了,我门下暂时还不想收弟子,以免影响我威名。” 但是章戈英就是不下冷府马车,冷月心无奈,停车等候的时候,自己下了马车,去了后面睿馨的车上。 七皇子睿馨正侧躺在马车上,见冷月心又来了,也懒得起来了,说:“冷月心,你还想不想做太子妃了?” “殿下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说着,冷月心要开始把脉。 “等等…”睿馨躲开她的手,说:“承认,你根本就不会把脉。” 冷月心于是拿着脉枕,坐在旁边,说:“没错,还没学会,但是梁御医让我勤加练习。” 睿馨于是摆摆手说:“回去你的马车上,找章戈英去练,她的脉象必定是蓬勃有力的。” “我担心章戈英和我在一起,会让戈将军为难,所以在你的马车上避嫌一下。”冷月心解释道。 “冷月心,”睿馨则哼道:“章戈英坐在你们冷府的马车上,马车上无论有没有你,戈将军都会为难的,那你把她赶下车,你也从我的车上下去。” 冷月心想了想,觉得睿馨的话有几分道理,但是说:“她…只有她赶我的份儿。” 睿馨随即自嘲道:“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伤着,也赶不动你的?” 冷月心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又从侧边窗帘看向车外跟着的宫女,看起来表情冷漠,并不愿意来照顾睿馨,毕竟馨思殿是宫里的禁忌话题,睿馨又失宠,宫人们也都想伴着有势力的主子,就连打赏也足份。 想到这里,冷月心将手腕上的两个银镯子摘下来,掀开车帘递给那两个宫女,说:“仔细照顾着,还会有赏。” 两个宫女一人得了一个银镯子,自然欢喜,立刻脸上有温暖的表情。 睿馨看着冷月心的举动,调侃道:“冷月心,你确实有做太子妃的潜质,这就开始收买宫人了,难道宫人也能给你投票?” 冷月心只是微微地笑着,便坐在那里安静的状态了。 睿馨却忽然从她的那抹笑意中读出了苦涩的味道,这不禁令他心惊,或许冷月心并不想做太子妃,而是想要成为十一皇子妃,毕竟睿实暗送秋波了这些年,就算冷月心是块冰,也融化了。 宫外御道上。 皇家出行,阵势隆重,百姓夹道围观,队列冗长又走走停停,幸好昔因山距离皇宫只有半天的路程。但是中午的时候,还是只走了三分之二。 以前会由宫里带出来御膳,大多是方便携带的点心,而队列不停,直到珍禽山再正式准备用膳。 皇家狩猎之地是珍禽山,但宫里常常以昔因山代之,这其中自然有其道理,而珍禽山和昔因山,原本也是一座连延山脉。 但是今日,皇上似乎闻到了沿街的一些美食香气,所以令睿宣停了下来。 “父皇?”睿宣下马上前。 皇上问道:“如果朕想品尝一下民间美食,是否不妥?” 睿宣笑道:“儿臣已有准备。”话罢,令锦鹰通知队列全部停下。 皇上也从龙辇上下来,只见周边百姓跪拜,而沿路的饭馆全部门窗大开,只店里空无一人,只有掌柜和伙计跪在门边,再看店里,整桌的菜已经备齐。 皇上不禁龙颜大悦,道:“意外之喜,章相冷相何在?” 此时章霸旗和冷季冬已从后面的马车下来,随驾一起走进了一间饭馆。 福泰将银筷递上,又令试菜宫人逐一试过了。 第79章 十九饮满杯 皇上于是邀请两位相辅,说:“都别站着了,宫外不要拘泥规矩,这桌就朕和两相享用。” 像是饿了,皇上开始动筷,两相也坐下来,陪膳。 皇子们也从马上下来,颠簸了两个时辰,早就饿了,也直接走进附近的饭馆,宫人们一一检查了,皇子们坐了一大桌。 六皇子睿宾看了看二皇子睿安的马车没动静,于是凑近了弟弟睿客说:“是不是饿晕了?” 八皇子睿客却笑道:“十三皇弟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怪不得深得圣宠,简直就是父皇肚子里的一条狡猾的蛔虫。” 四皇子睿宬在旁写着:“一条蛔虫…” 九皇子睿宽于是说:“四皇兄,用膳的时候是否可以歇息片刻了?” 桌上皇子都笑起来。 十九皇子睿定狼吞虎咽着,还不忘评价:“各位皇兄,我觉得这民间的菜,比御膳司的好吃多了!” 十二皇子睿骞摆弄着弓箭,说:“这种时候,怎可没诗?” 于是所有人都转向十七皇子睿寓。 睿寓却礼让道:“还是九皇兄和十皇兄能登大雅之堂。” 十四皇子睿宏笑道:“难得我们的才子谦虚一回。” 十五皇子睿富于是提议说:“不如就由三位才子皇兄,共同赋诗一首,剩下的那一句,我们大家一起来凑。” 皇子们都点头称好。 于是九皇子睿宽先出第一句,道:“百家酒菜香。” 十皇子睿宜的第二句:“皇靴入寒门。” 十六皇子睿守闯进来了一句:“拼凑诗一首。” 十七皇子睿寓笑道:“十九饮满杯。” 十八皇子睿宴听不懂,但第一个叫好。 平时睿宾和睿客因为和东宫的关系,并不与其他皇子走在一起,今日倒是放下了架子,与民同乐了,但也不忘了吹毛求疵。 “什么‘十九饮满杯’,饮得齐吗?”六皇子睿宾嘲讽道:“首先,太子不跟我们同桌,其次二皇兄不睬,三皇兄还在赶来的路上,然后是十三皇弟,他只跟父皇碰饮,还有,” 睿宾指着还在拿笔记录的四皇兄睿宬,及在旁指导错别字的五皇兄睿寄,说:“这俩皇兄,只跟史官碰饮,所以我们满打满算也就‘十二饮满杯’而已!” 十八皇子睿宴却说:“六皇兄算错了,是‘十三饮满杯’,还有七皇兄呢。” 听此,几个年长的皇子又再哄笑在一起,只觉得睿宴还小,不懂。 皇子们似乎聊得很投机,不时传来的笑声,令马车里的二皇子睿安更加饥肠辘辘,于是问车外的锦辅:“太子下车了没有?” 锦辅说:“回二殿下,未下车。”而后派人备了些吃食送到了马车内。 睿安在车里吃着点心,喃喃道:“这睿宗是想做神仙?都不用用膳了,还是不愿与众皇子齐聚一堂,怕掉了自己的太子身价?” 锦辅在旁边听得真切,只是睿安也是不愿与其他皇子一概而论,才不下马车。 锦辅看见,锦金已将准备好的膳食,端上了太子御辇。 简单用膳之后,睿安又说道:“那个医官为什么被梁御医给调走了,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锦辅自然不想说是自己和医官密语的时候,被梁御医碰巧看见了,因为锦辅也看见了梁御医,转身要避走时已经迟了。 所以锦辅回道:“是太后娘娘,据说是久未出宫,不免有些不适,御医司全部都集中到了太后御辇处忙碌,所以事出突然,手下另外派了人,去盯着‘馨思殿’的马车了。” 睿安不是很满意锦辅办的差事,但出行途中也不宜发作,于是问道:“睿宣从哪里调的两个宫女?” 是指随侍在睿馨身边的宫女。 其实锦辅没查出来,所以随口应对道:“听说是大殿的宫女。” 锦辅如此回复,是因为宫里到处都是二皇子布下的眼线,除了大殿,尚未涉猎。 睿安听了,果然没了兴趣,坐在马车里也觉得乏,于是眯着眼,午睡了。 前面太子御辇上,锦金正在伺候用膳,顺便汇报道:“二殿下派去盯着‘馨思殿’的医官,不知道为什么被梁御医给突然调走了,现请示了冷相大人,找了冷相千金去医护七殿下。” 太子睿宗只安静地用膳,听着,没什么反应。 公主们吵累了之后也同桌用膳去了,只不过一言不合又相互顶了几句,也都忍了几句,但毕竟是在宫外饭馆,所以都不想失了公主的体面。 大臣的子女,玩得好的聚在一桌,跟黎师傅带出宫春游的情景差不多。 只有章司姳,是在章相府昂贵的马车上吃的饭,章相特意问十三皇子睿宣要了两个‘凤仪殿’的宫女,所以伺候得还算顺心。 只是章司姳基本没敢动筷,因为身上的礼服太紧了,为了身材,她连水也只喝半口。 最后面的马车里,七皇子睿馨侧躺着,这边胳膊麻了就换另一边,总之他是不准备下车的,也没人与他同桌用膳。 冷月心自己下了马车,沿街浏览着各个民间小吃的摊位,饭馆她没进去,觉得一个人也没意思。 所以只挑了几样宫里没有的小吃,但是拿回去,睿馨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冷月心让随侍的宫女们去用饭了,自己坐在马车上看着睿馨。 “我的别苑里,有个叫雾膳的女子,”睿馨闭着眼睛,说着,“她的手艺,在我的心里是最好的,所以我为什么要吃这些。” 冷月心听着,心里沉重,这别苑中的女子不仅貌美,居然还擅厨艺,怪不得睿馨要流连忘返了。 而冷月心读书多,基本不会做饭,府里也是母亲和姬姐主厨,所以因为睿馨有意无意的这句话,让冷月心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缺点。 冷月心自己吃着这些美味,心里却得不到满足,完全感受不到美好的感觉。 片刻,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了,是章戈英,端了一个偌大的银盘子,盘子里且琳琅满目的各色美食,一个箭步跃了上来,却盘子里的汤汁丝毫未洒。 “冷月心,我担心你饿着,你看这些,够你吃一顿了吗?如果不够,我再去拿。”章戈英豪放的盘腿在一个空处坐了下来。 七皇子睿馨看着这个盘子,已经笑得快要岔气了,不禁好奇问说:“这种盘子,你是在哪里找来的,不如直接将整锅都端来,险些盘子都上不来我的马车了。” “又不是给你吃,你为何废话连篇。”章戈英因为也是宫学堂一起长大的同窗,所以对皇子说话也不客气。 第80章 紫色小蟒服 皇上和两相的午膳也接近尾声,皇上于是问福泰:“十三用膳了没有?” 福泰回道:“回皇上的话,十三殿下和侍卫们一起用的膳,顺便了解出行情形。” 正说着,十三皇子睿宣进来了,手里拿着两三张纸,面有悦色,来到皇上面前,说:“父皇,各位皇兄皇弟们在用膳中赋诗一首,各位大人觉得还不错,于是拿来给父皇瞧瞧。” 说着,已将另外两份抄录的,分别给了冷相和章相。 皇上接过来一份,看了,说:“‘百家酒菜香,皇靴入寒门。’这两句工整,应是出自睿宽或者睿宜。” 冷季冬听到皇上夸赞了自己的两个外甥,于是笑着,应和着。 又继续往下看,皇上忽然笑了,说:“‘拼凑诗一首,’单这句最为拼凑。” 睿宣回道:“回父皇,这句出自十六皇弟睿守。” 皇上于是点头道:“难为他了,还会作诗,以为只知道一味玩耍,不思上进呢。” 章霸旗于是故意辩解道:“由此可见,十六殿下也文采不俗。” 皇上摇头说:“也就你一人夸他罢了。” 随即看上最后一句,不禁眼前一亮,说:“这最后一句‘十九饮满杯’,不论仄,不论韵,但是朕最喜欢这句。” 章霸旗武将出身,原不懂什么作诗答对,这几年在朝为相,熏也给熏得文绉绉了,于是奉承道:“臣猜,这句应出自皇子中公认的才子,十七殿下!” 睿宣称是。 冷季冬在旁点头附和,但这句诗无关文采,应是正中了皇上的心思。 果然,皇上喜上眉梢,问睿宣:“十三,宫廷画师可有随驾?” “有的父皇,黎画师、戚画师都在。”睿宣道:“黎画师说先行,要去珍禽山写生,刚侍卫来报,说已经到了。” 皇上于是说:“不急,到了珍禽山,再宣两位画师。” 睿宣应着。 宫廷画师不少,但风格迥异,唯黎画师和戚画师常被召见,其中黎画师又常被皇上训斥,但依然伴驾左右。 冷季冬看见十三皇子睿宣出去之后一直在跟锦鹰说着什么,心领神会,于是起身,往门外去。 “殿下。” “大人?”睿宣道。 “殿下若是需要采办宣纸笔墨,可让锦鹰往前,第一个街口,右转有个没挂牌子的文房四宝铺子,与掌柜的提及在下,还可有些折扣。”冷季冬笑道。 “谢大人解燃眉之急。”睿宣正考虑是让锦鹰回宫去取,还是街市现买,正拿不定主意,而且关于文房四宝,宫廷画师也要求严苛,并非普通铺子就可以满足。 锦鹰得令立刻派人去了。 睿宣陪冷季冬回去后面的马车,说:“两位画师应是带足了纸墨,但见父皇突发雅兴,又恐不足。” 冷季冬笑道:“殿下思虑周全,两位画师也不会料到皇子们做了这首诗。也可以提前通知诸位皇子公主们准备更换正装礼服,避免临时仓促。” 睿宣应道:“大人说的是。” 随后章相也回到马车,皇上重登龙辇,出行仗队继续往珍禽山行进。 相辅马车上只有章相和冷相两位,章霸旗不禁问道:“皇子作诗与画师何干?” 冷季冬笑道:“皇上有皇子十九位,这‘十九饮满杯’的情景,章相可曾见过?” 章霸旗也不藏着掖着,笑说:“本相还以为是‘满饮十九杯’呢,还在想是谁酒量如此惊人呢!” 两相开怀,谈笑于马车中。 皇家仗对顺利前行,睿宣却满脸深沉,见皇上在龙辇上略微午睡,于是离开了几步,锦鹰一直等在旁边。 “谁的人?”睿宣将马停住,和锦鹰说话。 锦鹰回道:“只说是临时起意,不知是皇家,以为是有钱人家,所以想抢钱。这两人,行事也仓促,看起来的确像临时起意,只不过用的毒,露了身份,这毒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睿宣听了,吩咐道:“将此人押往私宅,先关起来,一切等狩猎回宫再做处置。”又叮嘱了一句:“若是他们自尽了,便就此了事。“ “属下明白了。”锦鹰转身去了。 十三皇子睿宣,骑马回到龙辇旁边。 往珍禽山的途中,这顿午膳防不胜防,所以沿街的饭馆都被清空了,但也没防住下毒者。 但是此事不能查,因为就连睿宣也不知道皇上会在哪里下辇用膳,而皇上一旦发话,睿宣则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若是刑律司查起来,必定要先查锦鹰他们。 对于自己的鹰犬,睿宣给予了绝对的信任,也不想给人可乘之机,来接近这队隐秘的鹰犬,所以锦鹰抓了两个投毒人的事,睿宣没有声张。 但在心里推理了一番,锦鹰说发现可疑的时候,这两个人正要往茶水里下毒。 茶水并非来自沿街的饭馆,而是从宫里带来的,因为宫里用茶,各方面都很讲究,所以御膳司令下属的茶水官单独备了水、茶叶、茶炉等。 而宫里带来的茶,只供应给皇上、后宫、皇子公主,大臣中除了两相陪膳用了宫里的茶,其余人都用的是饭馆的茶,大臣的子女如是。 这样分析下来,似乎此事是针对整个皇室,但鱼目混珠,皇室中有人,午膳未饮茶,也十分可疑,只是此事该不该查,如何查? 睿宣还没决定。 “十三?”皇上忽然唤到。 “父皇?”睿宣立刻靠上去。 皇上悦色道:“方才小睡,居然梦见了你穿着紫色的小莽服,那身衣裳带了没?” 睿宣回道:“父皇,儿臣带了。” “好。”皇上又眯起了眼睛。 睿宣悄悄调转马头,往后面去追锦鹰。 锦鹰也刚吩咐完差事,正折回途中,看见睿宣,立刻停马。 睿宣也停住了,说:“我有紫色的衣裳吗?” 锦鹰回道:“没有,殿下从未有过紫色的衣裳。” 随即为了确定,又叫来了睿宣的皇子随侍锦一,问了一句,锦一也确定说,并没有紫色的小蟒服,与睿宣的记忆一致。 睿宣停在原地,想着皇子中,谁穿紫色,但又似乎都穿过紫色的衣裳,只能借一套了。 但是有几位皇子尚年幼,尺寸肯定不合适。 虽然睿宣排行十三,但也比十二皇子睿骞高了半头。 十一皇子睿实个头相当,但睿宣先考虑其他皇子。 太子着装与皇子不同,不予考虑; 二皇兄睿安的皇子服只比太子服略浅,从未穿过紫色,就算有紫色衣裳,也不会借出;三皇兄睿宁一身戎装。 第81章 库银未支 四皇兄睿宬和五皇兄睿寄必将借衣之事记录在案; 六皇兄睿宜和七皇兄睿客,身材高壮,不合身之外轻易也不愿交涉; 至于九皇兄睿宽和十皇兄睿宜,他们肯借,但不会有,因为读书人认为紫色华贵而非朴素,不合文人气质。 睿宣想了半天,皇兄皇弟虽多,居然连借一件衣裳都如此艰难。 “殿下与七殿下身材还算一致。”锦鹰说了一句,看出睿宣有意借衣。 但是睿宣说:“七皇兄从来都是白锦小莽服,从未见他穿过其他颜色。” 虽然这样说,但是睿宣还是提马转向,往队列的最后面去了。 此时,冷月心坐在睿馨的马车上,看书,从药箱里找到一本。 睿馨见过她看书的专注样子,因为替睿实送礼,所以他常去书院。 今日冷月心看书却分了神,似乎也想到了同一件事,于是她放下书,问:“既然送礼去了书院,为何从不进去?” 睿馨的眉宇间猛然惊悚了一下,他刚正在飘神,想着在书院偷看她看书的样子,她居然开口问到。 “怎么突然说话,吓我一跳。”睿馨掩饰着自己的小慌张,假装漫不经心地说着。 又想起她的问题,于是回答道:“我没去,派人去的,睿实是不是也太懒了,别苑在西,你在东,非说我顺路,我只是晚上好出宫而已,我哪里顺路了,所以只能另派人给你送去。说到这里,我倒忘了,你俩人眉来眼去的,要怎样感谢我这个信使?” 冷月心听了‘眉来眼去’四个字,有些尴尬,声音也越发小了,说:“没有眉来眼去。” 睿馨奇怪道:“你不接受他的眉来眼去,又为何接受礼物?” “因为父亲说,只是文房四宝,若总是拒收,会令皇子颜面有损,但是我有准备回送的礼物。”冷月心解释道。 睿馨只感无语,说:“我错了,这并非眉来眼去,这是鸿雁传书,互赠信物了。” “不是。”冷月心着急地看着睿馨的误解。 此时马车外面传来了马蹄的声音,又传来睿宣的声音:“七皇兄?” 冷月心于是掀开了侧边的帘子:“十三殿下。” 睿宣看见睿馨侧卧着,睿馨问他:“你又跑来,你很闲?什么事?看我好了,还是坏了?麻烦你赶紧把冷月心给调走,烦!” 睿宣却急着说另一件事,问:“七皇兄有紫色的衣裳吗?” “有。”冷月心忽然答道。 睿馨吃惊地看着她,当着睿宣的面,倍感尴尬,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色儿的衣裳,你倒知道?” 冷月心于是只对睿宣解释道:“太后寿宴的时候,皇子们衣袖上的‘福’字,是冷贵妃娘娘所写,后又绣成。御绣司女官去‘书洇宫’定绣样的时候,我也在。女官是以诸位皇子的衣裳颜色予以区分,所以我记得。” 睿宣听了,欣喜,问:“那七皇兄可带着这件衣裳?” 睿馨于是被问得再度一脸茫然。 冷月心问睿宣:“十三殿下是要借这件衣裳?” “是。”睿宣应声。 冷月心则说:“七殿下动作不方便,我这就给找找,若找到,派人送到前面去。” “有劳冷姐姐。”睿宣话罢,即刻回去了,他不能离开龙辇太久。 睿馨看着冷月心,不禁故意笑道:“冷姐姐?刚说到睿实,这会儿就变成睿宣了,冷姐姐在皇子中很吃得开嘛。” 冷月心在马车的衣裳箱里,开始翻找那件衣裳,睿馨的衣裳不多,完全不像是一个皇子,所以只片刻就找到了,她又用其他锦布仔细包了,从外面看不出是什么。 “还包得这样仔细?”睿馨奇怪道。 冷月心说:“方才十三殿下说话声低,应是不想被人知道此事。” 随即才将包裹给了外面的宫女,叮嘱道:“只给锦鹰。”宫女于是又跑了一趟,但是得了银镯子也乐意跑腿。 “我觉得冷月心你不做太子妃可惜了,如此精于心计,十分适合在宫中生存。”睿馨点评道。 又揶揄说:“这件,根本不算是我的衣裳,他来借,你要送,你俩就完成了,还要我做什么,还有,我这个皇子,就算混得再不济,翻我的箱子,是否招呼一下,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冷月心听着,低下了头,似乎是唐突了,所以不知如何作答。 队列前面。 二皇子睿安正在马车里打盹。 外面锦辅回道:“主子,顾主簿来了。” 库银司顾主簿于是走到马车外面,靠近了才问候道:“二殿下,一路辛苦了。” 睿安倒也不介意顾主簿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在自己的马车外面,大家也都知道顾主簿是他的人。 于是说:“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忙着掏银子,这一路上的花销,流水一样,只午膳一项,沿街的饭馆都空着,这不都是银子的事。” “殿下英明,”顾主簿随着马车走着,因为体胖异常,所以有些气喘,说:“但是殿下,库银司到现在为止一个铜钱都还没支出呢。” 睿安听了这话,不困了,也坐不住了,挪到侧边,掀开窗帘,小声问:“怎么回事?” 顾主簿没走几步,已经开始出汗了,于是边从袖子里掏出大块手巾擦着汗,边说:“臣是想,银子早早地提出来干吗,所以想着用的时候,现用现支,但是也不知道十三殿下要包下这么多的饭馆、小摊…几条街都被包了,就算是知道,即使是有皇上和两相的允肯,臣也无力支出,这…这得多少钱啊,是,您说呢,殿下?” 睿安听着,看了看狡猾的顾主簿,又问:“出行狩猎的报请不是早就到你手里了吗,是少了谁的印,还是缺了哪道手续?” “那倒没有。”顾主簿道。 睿安于是训说:“本宫看你现在不是体肥,而是胆肥,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你如何担待?你摘了乌纱不打紧,可别连累了本殿。” “殿下哪里话,臣哪里敢,臣只是觉得蹊跷,臣觉得…” 睿安直接打断了顾主簿的话,说:“你觉得什么,事情一码归一码,这事就是你错了,还不赶紧派人回宫,通知库银司赶紧把银子支出来,还在这磨蹭,不知道你有几个脑袋了。” “臣…臣这就去。”顾主簿终于结束了气喘吁吁,落在后面找块路边的石头,先歇歇去了。 睿安没放下帘子,锦辅靠近过来。 第82章 太后宣召 睿安附耳道:“去查查,睿宣是用的什么银子,是不是皇上给的。” “是。”锦辅应下。 睿安才撂下了帘子,自己坐在马车上,寻思着。 觉得这事儿有意思,若不是皇上自己出了银子,库银司的银子也没动,这睿宣也就是用了私库的银子了,而皇子是不允许私建私库的,这可是大罪,更何况是这么多银子。 想到这里,他又忽然撩开了侧边的帘子,锦辅正在吩咐随从。 “锦辅。”睿安叫他。 锦辅上前。 睿安又附耳道:“那胖子回来的时候,立刻让他来见我,库银司的银子先等等。” “是。”锦辅应道,另派了人去追返回宫中的顾主簿。 睿安只等着看好戏了,他倒要看看睿宣究竟能掏出多少银子来,他掏的越多,也就证明他的私库越大,罪责也就越大。 片刻,锦辅又在马车外面回话:“主子,皇上发下话来,让到了珍禽山,晚宴的时候都着正装出席。” 正装?睿安不解,这又不是在宫里,又不是正规的宫宴,怎么想起隆重衣装了? 于是吩咐道:“打听太子怎么穿,再给本殿准备。” 锦辅应下,又派人去打探。 虽然太子着装与皇子不同,但是配饰可以比拟,此刻睿安所指的就是配饰。 另一面。 宫女将衣裳送去给锦鹰之后,也带回了晚宴正装的消息。 冷月心这次没去开箱子,因为方才被数落过。 睿馨有些皱眉头,马车外的两个宫女,完全不熟,根本不想让她们碰自己的东西,于是左思右想之后,问道:“睿骞呢?” “十二殿下粗心大意,不适合给殿下更衣。”冷月心直接说道。 睿馨被堵得结实,她居然还会读心术?知道他此刻所想。 “子尊呢?”他又问。 “公主陪在太后身边,更无闲暇。”不等他开口,冷月心又说:“十一殿下这次被调派随侍东宫,是最忙的一个。十七殿下自己更衣且需要宫人帮助。” 睿馨听着,眯着眼看着冷月心,提醒道:“你这样可太不好了,男人都喜欢傻一点的女子,如你这般,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冷月心听了,只能更灰心,总之她并非睿馨所喜欢的那类女子,貌美、妖娆、娇柔又傻,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可爱。 然她不可爱,甚至惹他厌,但仍旧想呆在他身边,即使受尽冷眼和嘲讽。 “喂,想什么呢,都元神出窍了。”睿馨侧身抵着扶垫,劝道:“看在同窗的份上,我才劝你一句,你这一路在我的马车上,实在非明智之举,你是要争太子妃的人,时时刻刻都要谨言慎行,就算步步小心也会被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倒好,居然还惦记着翻我的箱子。” “不如我去找梁御医?”冷月心问。 睿馨佩服她,皱眉道:“你想让梁御医来帮我更衣吗?” “不是,我是找梁御医再要一剂猛药,你喝了之后,再吐些血出来,然后就能站起来了,自己也就可以更衣了。”冷月心正儿八经地说道。 睿馨听着,心里一阵发毛,不明白自己爱慕的是个怎样的女子,居然让他再吐些血,一个连午膳都没用的人,再吐些血,还活不活了? “不妥?”冷月心问。 睿馨已经懒得摇头了,不禁反问道:“你是觉得那剂猛药特别有用是吗?” 冷月心毫不犹豫地点头,因为她非常崇拜梁御医,所以对于梁御医的猛药也就十分信赖。 但是睿馨一想起吐的那些冤枉血就来气,昨晚为了止血,才真是用了猛药了。 “昨日吐了那些污血之后,你立刻就能坐起来了,今日这一路,你口若悬河,如果不是卧着,几乎都看不出还伤着了。”冷月心说。 睿馨不禁自嘲道:“昨晚我几乎七窍之三都在喷血,怎么都没吓到你呢,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冷月心知道自己也被吓到了,吐血的人毕竟是睿馨,但是她只能垂下了眼帘。 “那就让梁御医开药。”睿馨忽然改变了主意,想着总不能让冷月心帮自己更衣,所以只能再演一回戏,但是吐的可是真血。 “你要穿哪件衣服?”冷月心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因为她方才在箱子里又看见了那件衣裳。 睿馨则喳着嘴,说:“不都说冷相教女有方吗,就算是同窗,我好歹也是个皇子,麻烦看得起我一点点,好吗?不要你呀你的,要称殿下。” 此时,马车外面宫女传话说:“冷姑娘,太后宣召。” 冷月心于是准备下马车了,临走还不忘回了一句:“殿下,小女先告退了。” “切记,不用回来。”睿馨挥手道。 冷月心下了马车,往太后御辇去之前,对随侍宫女说:“给七殿下奉茶。” 睿馨听见了,自嘲道,这是嫌他话多了? 另一辆相府马车里。 章司姳嫌闷,正在掀着马车侧面的帘子,看沿途的风景,虽然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总比在马车里无处可看要强得多。 所以当冷月心随宫女往太后御辇去的时候,章司姳正巧看见,于是伸出头来想看冷月心去哪里,但是目及有限。 于是立刻叫了随侍的宫女吩咐道:“快跟上去,看看冷月心去干什么?” 随侍宫女一愣,才反应过来,立刻在人群中找到冷月心的身影,赶紧跟了上去。 ‘凤仪殿’调过来随侍的宫女都来自章相府,自然知道章司姳的脾气,所以丝毫不该怠慢,都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因为冷月心是步行往前,而整个队列也正在前进中,再追到太后的御辇。 所以宫女好半天才跑回来复命,章司姳早已等得不耐烦,骂道:“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进了宫了,以前的主子都不要了是吗?” 宫女想下跪,但马车走着,于是颤抖地赶紧汇报道:“回小姐,冷相千金上了太后御辇。” 章司姳听了,心里更加不悦,于是对这宫女说:“滚,自己滚回皇后身边去,再换一个来。” 宫女于是赶紧跑走了。 章司姳自己生气地坐在马车里,太后喜欢冷月心,这她知道,但是太子妃择选在即,冷月心这是明摆着要跟自己抢太子了。 平日里看起来闷头相的‘孤寂师太’,居然关键时候使了阴招,拿太后说事,仗着太后给她撑腰,就以为一定能当上太子妃了? 章司姳愤愤地想着。 第83章 擅闯太子御辇 马车外面只剩一个宫女跟着,章司姳于是问道:“太子御辇离得远吗?” 宫女赶紧回道:“远,在仗队的前头,紧跟着龙辇。” 章司姳想了想,说:“去皇后御辇,本小姐要跟皇后姑母说说话。” 前面驾着马车的宫人回话:“回姑娘,皇宫仗队不可乱了秩序。” “死奴才,还轮不上你教训本小姐。”章司姳本想发火,但想起父亲的话,要收敛些,于是说:“你停车。” 宫人于是只能勒马停在了路边。 章司姳由宫女搀着下了马车,步行往前面赶去。 大臣们的女儿都在马车里,公子们却骑着马,自然看见了大步流星往前去的章司姳,而且还一路被宫女搀着,颇具架势。 在朝中,仅次于两位相辅的一品大臣共十位,其中将军五位、文官五位。 将军五位有:狄将军、戈将军、戚将军、顾将军、黎将军,都曾是章霸旗的亲信和部下;另文臣傅卿亦有五位,有海德望、梁都忆、肖之松、曲就合、白慕诚,多为冷季冬的门生。 因此大臣的公子中,主要有两大阵营,一队以章霸旗长子章司骥为首,身边常跟着几位将军的公子,比如狄龄佐、武章功、戚文清、顾银梁、黎享进等; 另一队以冷季冬次子冷阅册为主,身边围着几位文臣的公子,比如海潮翰、卓茁奇、肖露风、曲湘溶、白钦朝等。 章司骥看见妹妹章司姳匆匆过去,甚至来不及说话,又想起方才冷月心似乎也往前去了,章司骥心里略有隐忧,不知是否两个千金又发生了摩擦。 比章司骥更担心的是冷阅册,因为上午的时候,章司姳就找过茬,所以他不放心,加快了马步,也往前面去看看。 见冷阅册骑马往前,章司骥几乎同时扬起了马鞭,两人似乎开始赛马。 此时。 正在太后御辇上的冷月心并未看见章司姳,还是子尊公主先看见了,叫着冷月心:“她要去哪里?” 冷贵妃坐在太后身边,正在给太后播着橘子,也往不远处看去。 冷月心转头的时候,章司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公主们都在马车里,没有看见章司姳,但是前面骑马的皇子们,算是每一个都见识了章司姳的那身颇具气势的新衣。 四皇子睿宬忙着拿笔和纸记录,五皇子睿寄伸长了脖子去看。 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只是冷眼旁观,虽然章司姳跟他们也算亲戚。 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则不约而同地停马,转身向后,看见十几米外的太后御辇上,母妃和子尊,还有月心,都安好,才放心地继续前行了。 章司姳在宫学堂就是一株荆棘,皇子们见了她,也总是避让三分,因为她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不会安宁。 十二皇子睿骞活泼好动,几乎站在了马背上,目光追着章司姳,好奇她往前面去折腾什么,前面只有龙辇和太子? 十四皇子睿宏、十五皇子睿富和十六皇子睿守,在马背上打闹嬉戏着,旁边的宫人们两手都伸在半空里一路护着,担心他们从马上一个不小心给栽下来。 十七皇子睿寓正在专注地看书,也不觉得马上颠簸。 年纪略小的十八皇子睿宴和十九皇子睿定,午膳之后就一直打瞌睡,此时早已被抱去了后面的马车里,午睡去了。 原本乏味枯燥又疲惫的行程,因为章司姳的突然闯入,而忽然有了生趣,皇子们的目光能被吸引的,也都被吸引过去了。 跟随章司姳的宫女们也满心狐疑,说是去皇后御辇,此刻却早已略过去了,反而直奔了太子御辇。 只见章司姳已经来到了太子御辇的一侧,正垫脚探头地往御辇上看。 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算是找到了好资料,手忙脚乱地记录着眼前事件。 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觉得要有好戏看了。 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不禁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章司姳,只是担心她又要引起什么事端了。 十二皇子睿骞已经将马提到了视野更好的位置,太子御辇与皇子们之间相隔不过十几米,中间走着一队侍卫。 忽然太子御辇的一匹马有些惊了,或许是因为章司姳的突然靠近,于是一声嘶鸣,马蹄陷入混乱,一匹又惹了旁边的三匹,于是都躁动起来。 而太子御辇侧边的侍卫,早已和章司姳发生了口角,此刻只靠手里的长矛像是已经挡不住章司姳了,于是有更高一些级别的官兵赶过来,甚至手握长剑。 终于,太子御辇还是因为马匹惊乱而停下了。 于是后面的皇子们也都勒住了马,晃得十七皇子睿寓手里的书险些掉落,他也抬头往前面看去。 之后的公主马车也停下来,陆陆续续影响到整个列队。 “太子表哥?”章司姳的声音,远近都听得见。 侍卫们从四面八方跑过来许多人,骑在马上的一人,对章司姳大声呵斥道:“居然擅闯太子御辇,还不速速退下!” 章司姳指着马上的官兵,喊道:“大胆奴才,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跟谁大呼小叫呢?” 马上的官兵根本不理,立刻吼道:“来人,即刻将人拿下,拖走。” 章司姳虽然强势,但依然被两个侍卫给架住了,往路边靠去。 太子御辇于是重新起步。 “太子表哥,他们欺负我!太子表哥!”章司姳挣扎着,喊着,只是太子御辇毫无回应,从眼前径直过去了。 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还在龙飞凤舞地记录着,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面无多少表情,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不免唏嘘,十二皇子睿骞只哈哈大笑,十七皇子睿寓则茫然的眼神。 最前面的龙辇,离太子御辇也有几十米的距离,中间隔着大臣们,但是皇上好像也听见了什么,于是问道:“十三,方才是太子那里吗?” 锦鹰正在汇报刚才发生的小插曲,睿宣于是回到龙辇旁,说:“回父皇,只是马踩了碎石,稍微惊了,已经好了。”说着,看了看也在龙辇上的章相。 途中无趣,所以皇上将两相召上龙辇,此时皇上和冷季冬正在对弈,章霸旗在旁斟茶,看见睿宣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章霸旗心里不免叹气。 因为他方才似乎听见了女儿的声音,相隔这么远都能听见,可见女儿刚才喊了多大的动静。 第84章 珍禽山 章霸旗于是不打扰对弈,打算先下来龙辇,去后面看看,皇上边拿着一颗围棋白子思量着下一步怎么走,冷季冬坐在皇上对面,安静地等着,目光也在棋盘之上。 章霸旗于是悄然下了龙辇,先往睿宣旁边去了,睿宣于是下马。 “章相大人。”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章霸旗问道。 十三皇子睿宣于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 章霸旗听了,快步往后面走去。 睿宣则重新上马,泰然继续走在龙辇旁边。 皇上终于落了这一子,说:“爱卿以为声势浩大就能赢了朕吗?” 冷季冬摸起一黑子,笑道:“臣原以为声大是身强体壮的意思呢。” 说着,将这颗棋子落下,又收了几个白子。 皇上立刻叹道:“看来朕的相辅每日都闲着,否则怎会棋艺如此精湛?” 冷季冬笑道:“皇上终日操劳,事多纷杂,难得静心。” 皇上于是哼道:“如此说来,爱卿倒是时时都可以静心下棋,唯独不愿为朕分忧。” “臣岂敢,”冷季冬依然笑道:“‘新衣裳熏香,首饰珠宝满,若问何处去,所谓分忧难。’” 皇上也笑道:“‘新衣裳正香,首饰盒应满,审度自知去,无畏分忧难。’” 冷季冬听了,立刻应道:“臣惭愧。” 皇上笑了,又问旁边的睿宣:“十三,睿宁他们到哪里了?” 睿宣说:“回父皇,两百里加急频报,说三皇兄一行,将于傍晚时分到达珍禽山。” “好。”皇上开怀,也对冷季冬说:“爱卿也久未见长子阅简了。” 冷季冬点头称是,说:“自犬子跟随三殿下驻守边关,已有五年有余。” 皇上也回忆着时间匆行,说:“依朕看,爱卿的幼子阅册也将成才。” “谢皇上夸赞,”冷季冬道:“阅册似乎还在玩的年纪,且偏武,时常因为功课令臣的夫人头疼不已,屡教难改。” 听这,皇上且说:“如此说来,竟然搞错了,阅简喜文却弃笔从戎,偏偏阅册又爱武,将来如何继承文官?” 说起两个儿子,冷季冬另想起一事,道:“皇上,臣有意将子女名字的中间字改换。” 皇上听了,哼道:“是睿宴又胡说八道什么了。” 皇上之前也有所耳闻。 冷季冬却说:“十八殿下言之有理,皇子名讳,臣子规避,理所应当。” 皇上叹气道:“当年睿宴出生,朕已非壮年,居然得子,只顾开心,取了乳名‘悦’字,但‘悦’字与‘阅’字同音不同字,字意也不同,朕不解这孩子在胡闹什么,且后来受不住他总闹,也已经给他改了名。” 不等冷季冬再请,皇上不容分说:“若是要改,自然是睿宴改,阅简、阅册出生在前,而且朕喜欢爱卿取的这两个名字。此事爱卿不必再提。” 此时十三皇子睿宣从旁说道:“父皇,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到珍禽山了。” 皇上听了,立刻精神大好,冷季冬则心事繁多的仔细将棋盘棋子收起。 因为冷季冬的这三个孩子的名字,其实都存在多多少少的问题,两个儿子的名字刚才已经说过,虽然十八皇子的正式名字为睿宴,但似乎依然介意‘悦’和‘阅’的冲撞。 除此之外,比如。 章霸旗的女儿章司姳和儿子章司骥,及义子章司骏,名字中的‘司’字也一样。 唯独冷季冬的两个儿子,名字中是‘阅’字,女儿却是‘月’字,而冷月心这个名字,又是皇上钦赐,更是无从辩驳。 当然,因为避忌皇子名讳,大臣子女也有悄然更名者。 比如狄将军的两子,狄龄辅和狄龄佐,也有意改名,因为‘辅佐’二字似乎与二皇子睿安的‘安辅殿’中的辅字雷同,所以已经在着手将狄龄辅的名字改为狄龄卿。 但是事情不顺利,被皇上知道了,呵斥了这种敏感抠字眼,事情也就自此耽搁了下来,所以对于狄龄辅,有时也叫狄龄卿,为狄龄佐也想改名,但最终应是不做变动了。 皇上虽然不拘小节,但是二皇子睿安却还介怀着,因为自己名讳中的‘安’字和安康女官的‘安’字撞字,所以一直不满,像是拉低了自己的皇子身份。 转眼。 又一盏茶之后,路过远郊。 两座相连山脉鹤立眼前。 面前的这座,叫珍禽山,其间林木葱郁,动物窜走,是皇家的狩猎用地。 自从进山,冷月心已感受到透彻清凉,惬意怡人,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二哥冷阅册却已随驾来过两三次,不算陌生。 珍禽山中并无殿阁屋塔,但有一片空旷偌大的露营地,大小的帐篷早已经搭建整齐。 最中间是皇上的主帐,太后、太子、皇后、冷贵妃的御帐紧临,周围是皇子公主们的各自御帐。 再往外围是大臣的子女们的营帐,最外面才是大臣门的用帐,以保安全。 七皇子睿馨的帷帐略偏,紧临臣工子女的营帐,为了方便照看,所紧挨着的就是冷月心的闺帐。 随侍宫人搬运着行装,各人先行回帐休整,但嘈杂不减,林中的静谧也彻底被打破了。 安顿好主帐之后,福泰和安康都在皇上身边。 十三皇子睿宣往睿馨的御帐走去,却看见冷月心站在帐外,于是上前问道:“冷姐姐怎么不进去?” 冷月心说:“梁御医说要过来。” 睿宣于是先进去了,睿馨此刻还靠在厚厚的毡垫上,帐内无榻,在草上搭了木料,又铺了几层毡子。 睿宣进来觉得有些清冷,于是又令人送了碳盆进来。 “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还闲?”睿馨道。 睿宣在毡子上坐下来,问:“七皇兄能起身吗,因为十七皇弟的那首诗,冷相大人说父皇有可能要令宫廷画师给皇子画肖像,而且是所有的皇子在一起。” “全家福?”睿馨不禁笑道:“十八个人画得开吗?” “是十九个,七皇兄忘记数自己了。”睿宣说。 睿馨听了,没了玩笑的心情,说:“睿寓的一首诗,居然恢复了我的皇子身份,岂不是要奖赏他?又写了什么惊魂的句子,居然将我也牵扯在内了?” 睿宣还留了一份,从袖中取出给睿馨看。 睿馨仔细地读了读,说:“幸好字都认得。这头两句书呆子气味浓重,非睿宽睿宜莫属,这第三句倒也押韵,颇似睿守的那两滴墨水。” 第85章 太子服 睿馨略笑着,又看向这最后一句:“‘十九饮满杯’?”念道,他却心中难免叹息。 睿宣却突然起身,说:“莫非七皇兄提醒,这‘杯’从何来?”话落,即刻吩咐人去准备酒杯,算是道具。 梁御医来了,冷月心随后,将药箱铺开,已经得了吩咐,找出了一个药包,泡在了水里,瞬间水呈褐红色,冷月心已见过一次。 睿宣惊奇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猛药?不知与普通的药有何区别?” 冷月心端药给睿馨服,故意忽视他略微褶皱的眉宇。 睿馨只是略微沾了一口,不想再费劲止血,也不想再吓她一次。 梁御医此时回答着睿宣的问题,说:“十三殿下这个问题,问的专业。” 睿宣等着听详解,却没了下文。 梁御医像是已回答过了,拿着一大块干净的布,走到七皇子睿馨面前,等着睿馨吐血。 睿馨喝得少,所以只能配合地令梁御医用布捂住到了自己的嘴边,不料布上瞬间被染红,且有红血不停地透过布块,从梁御医的指缝中流出滴落。 十三皇子睿宣怔在原地,睿馨像是自己也吓了一跳,想从毡垫上起身,走下来,但忽然有些晕眩,冷月心在旁扶住了。 梁御医擦了睿馨嘴角的血渍,又略微检查了背后的伤,睿宣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伤疤,居然依然触目惊心。 另一边。 二皇子睿安的帷帐中,在旁伺候的宫女面色嫣红,是御乐司领舞,叫做蝶舞的,被安排打扮成宫女模样,随侍左右。 锦辅进来汇报事情,见蝶舞在,于是未言。 “说。”睿安却不避讳。 蝶舞于是自觉地退了出去。 锦辅才上前,跪下说:“主子,派去的人在帐外找到了缝隙,这次看清楚了,馨思殿那位又服了猛药,即刻口吐鲜血,却可以站立了,只不过不太能站稳,梁御医换药的时候,也看见了背后的伤,似乎结痂了,受伤面积不小,说是现在看来也还是心惊肉跳。” 睿安听着,这回不得不信了,但依然摇着头说:“这难道是狼牙棒打的吗?且只两棍?” 锦辅不知是真的查了,还是有意敷衍,总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受折腾,他也身心疲惫,还因此总是被斥责。 所以说了下面一番话:“主子,属下也这样怀疑,所以又去查了当日执杖的宫人,见他神色不对,给了些银子说不追究,他才敢说了。原来那日杖责的时候,宫里的杖棍遇到整修,泡了水洗刷血渍和污渍,正挂在墙上晾晒,不料皇上忽然传召,宫人一急,拿了杖棍就去了大殿,根本没留意棍子上留了墙上的铁钉,打的时候,因为棍子浸水手沉,拎起来费劲,于是又拖拽了,最重要的是,还打偏了,居然伤了后背,若是臀部,尚好,偏是后背,所以直接伤了筋骨。第一棍下去的时候,宫人们就发觉不对,但皇上没让停,之后又打了第二棍,当下就血肉横飞了,馨思殿那位当场就昏死了,梁御医救治的时候光止血就用了好几盆的纱布,医官们都在场,说若不是梁御医正巧找药材慢了两步出宫,恐怕那位的命都不保了。” 睿安听了,这次是真的信了,于是点头道:“怪不得一棍见血呢。” 锦辅见二殿下信了,于是又添油加醋说:“或许梁御医不止止血,还从身体里取了钉子出来,第一次去查的时候,医官说起过血钉的事,属下没多想,现在才连到一起。所以梁御医在大殿上说的话,并非虚假,若是救治不及,站立走路是否能恢复正常,他也不敢下定论。” “梁御医那个人是不会说谎的存在,也是一个奇葩了。”睿安笑道:“现在不是又可以站,又可以走路,早知道当日就不该让黎御医争着抢着出宫去忙采办,若是梁御医在宫外,黎御医在大殿,或许今晚就可以‘十八饮满杯’了。” 锦辅附和道:“派去的人说,馨思殿那位也说了‘十八’呢。” 睿安不禁嘲弄道:“他倒是还有自知之明。行了,这事了了,不用再派人跟着了,集中人手去查睿宣的私库在哪里。” 此时,帐外通传道:“顾主簿到了。” 睿安调侃说:“这胖子动作倒不慢,这会儿就赶来了。本殿会令库银司暂候,睿宣拿不到银子,这每日狩猎的用度如流水,他必定要继续从私库调银过来应对,你派人日夜盯着,不要打草惊蛇,现在还不是收拾他的最好时机,本宫要等这个‘雪球’滚的再大一点,涉及、波及的人再多点才值得下手。” 锦辅听令,下去了。 库银司顾主簿,腆着一步一颤的肚子,进来了,见礼之后又阿谀奉承了一阵子,领了吩咐才走了。 “蝶舞。”睿安唤道。 蝶舞于是重新进来。 “将本殿的正装礼服全部取出,挂起来,本殿看看穿哪一件比较符合今日的心情。”睿安吩咐道。 蝶舞于是去翻找箱子,实际并不熟悉,毕竟只是代班宫女,只是不明白二殿下为何还不肯放她走。 另一侧。 东宫御帐。 太子睿宗正在更衣,锦金令宫女已将正装取出,太子服饰以粉黄浅色为主,与皇子们的小蟒图案不同。 太子服上也是龙纹,但是幼龙,龙亦可见穿云吐雾,但无龙须、无龙角,尺寸偏小,与龙袍尚有区别。 太子服的配饰以金镶玉、金含珠、金裹瑙等,以金为主。 皇子们的规格为银镶玉,雷同腰牌的设计。 公主们则为玉镶金。 而大臣子女为玉饰、珠宝饰为主。 睿宗看着眼前平展挂着的太子服,它虽然现在只隐约辉煌,但却象征着明日至高无上的权利,所以多少人梦寐以求这件太子服,而自己已穿了二十四年。 睿宗出生的当天即被封为了皇太子,他无法想象二十四年前的情景,比如因他的出世,父皇是高兴的还是隐忧的,但外戚章氏必定是大肆庆贺,似乎是章氏得了一个太子。 有高兴的,自然也就有不高兴的,比如他的亲姨母,现在的小章皇后,睿宗觉得自己现在都能听得见来自姨母当年怨恨的诅咒。 随着长大,太子服的尺寸也在增长,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从小穿到大的衣裳却令睿宗找不到任何的归属感,仿佛这并非是自己的衣裳,根本就不属于自己。 第86章 相子女 “殿下?”锦金在旁轻唤道。 睿宗回过神来。 “殿下不满意这件朝服?”锦金问道,想着还有其他样式的几十件可供挑选。 睿宗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我只是没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 锦金听着,不明所以,但细想的确如此,太子服款式多样,配饰更多,但唯独从来只有这一种颜色,而且这是宫规,太子也无法穿其他颜色的衣裳,若是将来登基,倒是可以从粉黄锦缎升级为金黄锦缎。 “说正事。”睿宗收回来心神。 锦金于是回道:“属下查实,被二殿下带在身边的宫女叫做蝶舞,是御乐司的领舞之一,被二殿下看中,留在安辅殿已逾十日,这次还作为随侍宫女带了来。以往二殿下留宿的女子没有超过三日的,这个蝶舞算是例外了。另一件,二殿下派人盯了七殿下的帷帐,但随后又将人撤走了,听说七殿下又服了一次猛药,应是因为十七殿下的诗,必须出席晚宴。七殿下服药之后又吐了一次血,但已经可以站立了,虽然不稳,也是进步。锦辅跟二殿下回报说,之所以重伤,是因为当日杖责用的杖棍不慎带了钉,宫人们发觉不对但又未敢声张,才瞒了此事。” “果真如此吗?”睿宗又问。 锦金回道:“主子若让去查,属下自然将事情查个清楚?” “不必了,查这事做什么,睿安多疑,就连睿定多吃了一块糖也要派人去查。”睿宗不屑道。 锦金又回说:“二殿下令库银司顾主簿暂缓支付,想以此逼迫十三殿下再从私库调拨,到时人赃俱获,必然又是一场风波。” 睿宗于是问:“查到什么。” 锦金道:“太子恕罪,查不到任何。坊间午膳太过突然,十三殿下早有准备,所以何时调银,私库何处,均不得知。但二殿下已派人紧盯,属下也已经布好了眼线。” 太子睿宗让锦金退下了,因为他需要安静地考虑一下,当睿宣私设私库的事被揭发的时候,自己是选择与睿安一道,还是帮睿宣解围,又或是旁观静待事情的发展再作打算。 片刻锦镶和锦玉才一起进来,帮助太子更衣。 夕阳余晖,明媚依然。 主帐。 皇上稍微歇了片刻,但因为三皇子睿宁将回,所以辗转难眠,索性还是起了身。 福泰自己端了茶进来,令其他宫人都退下了。 皇上接过茶碗,润了喉,说:“什么事。” 福泰于是回道:“回皇上,二殿下身边的锦辅刚来过,让奴才留意十三殿下的行踪。” 皇上听了,顿时不悦,说:“十三整日跟在朕的身边,这是要留意十三的行踪,还是朕的行踪?” 福泰立刻说:“皇上息怒,奴才问了,锦辅不肯说,又诈了诈,才透露了,说是库银司到现在为止,一两银子都还尚未拨出,但是已有坊间用膳在前,现在到了珍禽山,各项用度持续,却不见十三殿下着急,所以揣测着,是不是有私设的银库。” “私库在哪里?”皇上问。 “正是因为不知道,才令奴才盯着。” “库银司顾主簿不是睿安的人吗,怎么消息这么不灵通,若是先知道了,在坊间用膳的时候,派人盯着不就找到私库了?”皇上冷哼道。 “奴才也这样觉得,看来二殿下手底下的这些人也是敷衍了事。”福泰附和道。 皇上另问说:“下毒的事呢?” 福泰回道:“十三殿下没让声张,也没有惊动皇上,将人悄悄地押走了,也没审,并不知要如何处置,锦鹰手下的人,办差向来隐秘,外人不得知。” “谁指使的,有头绪吗。”皇上又问。 福泰摇头道:“奴才仔细查了,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是睿安吗?”皇上终于问出了这句。 福泰也不能笃定,说:“回皇上,众人都表现得很自然,实在看不出什么。” 皇上叹气道:“若是十三不打算上报,朕也得装作不知,但是这样危险的事,防不胜防,这是被锦鹰的人给当场抓住了,若是那些茶水送了上来呢,后果不堪设想,到底是想要谁的命,茶水能到谁的手里?” “这个可真的没办法掌控,但是皇上放心,皇上用茶,奴才必定先尝过。”福泰表忠心道。 皇上听了,却不能放松多少,只兀自念道:“十三总是将事压下,睿安又总是将事掀起,这两人综合些尚好。” 福泰见皇上思虑,于是换了令人愉悦的话题,说:“皇上,这时候大臣们的子女,都在等着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说到大臣们的子女,皇上不禁问起:“章相的女儿叫什么的?” “回皇上的话,叫章司姳。” 皇上于是说:“这回章司骏也跟着睿宁一起回来了,冷相府中共有几个子女?” 福泰回道:“有长子章司骥、义子章司骏,长女章司姳,还有其他的几位,都是庶出。听说这章司姳其实也是庶出,但章府对外都称是嫡出,现在和长兄章司骥都在宫学堂。” “既然子女这么多,为何还要收义子?”皇上奇怪道。 福泰笑说:“都说是因为冷府有二子一女,而章相嫡出只有一子一女,三殿下进军营的时候,皇上不放心,让冷府的长子冷阅简跟去了,章相于是觉得不平衡,所以临时收了义子,这章司骏曾是顾将军的部下,因武功出众早已闻名。章司骏于是被调往三殿下身边,也跟着一起驻守边关了。” “不平衡?你这个奴才还真替他说话,他介怀,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皇上被勾起了好奇心,问:“既然有长子,冷府也是长子随行,章相为何不让长子随去?” 福泰于是告诉道:“皇上有所不知,章相的这个长子…奴才还是没资格多评价,总之和义子是天壤之别。” “很不济吗?”皇上虽然问着,却漫不经心,像是根本不关心。 福泰只说:“章相且巴望着,他的这个长子章司骥能够成为公主驸马之一呢。” “梦倒做的很好。”皇上哼道,又吩咐说:“那个章司姳,既然是庶出,也敢欺上瞒下,但是章霸旗灵活,扶了章司姳的生母为正妻,这个难题也就解了,所以这件事,需先不动声色,关键时候也能作为利刃用一下。” “是。”福泰应声。 皇上又问说:“既然是表亲,为何太子对章司姳的态度也如此冷漠?” 这个问题,福泰的确是不知情了。 第87章 请安太后 太后的御帐外,大臣们的子女正在候着,个个顾不得歇息,都盛装打扮起来了。 章司骥和章司姳站在最前面,冷阅册还在旁边等妹妹月心,她还未从梁御医那里回来。 章司骥实在有些烦躁,但不是因为等着请安,而是因为身边妹妹的香味太浓烈,于是他忍不住小声说:“你是掉香油缸里了?” “香油?”章司姳瞥着大哥,说:“你知道我戴的香包,值多少钱吗,用了多少珍贵的香料?” “哎呦,都能熏死一头大象了。”章司骥捏着鼻子,又看了看妹妹的这身夸张的装束,说:“你这是要上台唱戏还是怎么着?头上戴那么多啰哩啰嗦的,不累啊?” “闭嘴,没品的家伙。”章司姳鄙视着大哥。 终于,狄姑姑从御帐里出来了,说:“各位公子小姐,请依照顺序,缓步进入。” 话罢,让两个宫女负责秩序,自己又进去了。 此时冷月心也回来了,穿了胭脂红的那套衣裳,走到二哥面前的时候,也还在戴着耳环。 冷阅册着急,伸手去帮妹妹戴耳环,说:“怎么才来,险些误了。” “回去换衣服了,怎么突然知会要向太后娘娘请安?”冷月心奇怪问。 “所以说这个时候,随时随刻都会有新的知会,梁御医除了你这个徒弟没别人了?”冷阅册其实也不会戴耳环,“你平日整天陪在太后娘娘身边,他们有的可是连见都没见过,不趁现在请安,回宫就更没机会了。” “还是我来。”章戈英实在看不惯冷阅册的笨手笨脚,于是走了上来。 冷阅册自嘲道:“我是不会,因为我是男子,你会吗?” 章戈英一身酷似男装的打扮,更别提耳环了,于是她也愣在了那里。 “果真是一颗耳环都能难道英雄们了!”说话的是子尊公主,她嫌帐内憋闷,出去透气,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于是上前凑热闹,顺便将耳环为月心戴好了。 看着耳环成功垂穗,冷阅册和章戈英都不禁抒了一口气。 冷月心催着子尊说:“公主快进去。” 子尊公主看了看冷月心今日的打扮,虽然不及章司姳的百分之一,但是也比平时要隆重多了,于是放心地进去御帐了。 御帐内,太后精神大好,居主位,冷贵妃陪在旁边。 狄姑姑从旁宣布道:“各位公子小姐,给太后请安了!” 帐外的宫女撩起来门帘,章司骥和章司姳先走了进来。 狄姑姑道:“章相府长公子章司骥和长女章司姳给太后请安。” 章司骥和章司姳行跪拜礼。 太后看着,欢喜,想跟冷贵妃说什么,抬头才看见她,于是说:“你站着做什么,哀家想说话还要抬头?” 青绮于是赶紧搬了椅子,冷贵妃谢过太后,才在旁边坐下了。 章司骥和章司姳起身的时候,抬头看见太后身边是冷贵妃,还坐在那里,原以为是皇后姑母,所以两人不约愣了片刻,随即眼中有不屑神情。 此时帐外宫女齐将帘子掀开,跪称:“皇后娘娘吉祥。” 小章皇后气势磅礴地来了,见了太后,说:“母后,本宫来迟了,山里不是泥就是石头,本宫走不惯,才来迟了,还请母后…” “这人怎么又来了?”太后忽然皱眉道:“还没赶出宫去?” 小章皇后的脸色顿时黑不见底。 冷贵妃早已起身,回禀太后说:“太后娘娘,这位是皇后娘娘。” 又向小章皇后见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小章皇后假装没听见,任凭冷贵妃跪着。 水粉扶着小章皇后坐在了冷贵妃的椅子上,章司骥和章司姳于是重新跪下,亲切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乖,起来,”小章皇后见到自己的侄子侄女自然高兴,又问道:“你们是第一个请安的?” 章司姳笑说:“回皇后姑母的话,是第一个。” 小章皇后听了,刚才的糟糕心情一扫而空,满意地笑了笑。 此时站在第二位的冷阅册和冷月心,已经站在了门口,看着冷贵妃一直跪着,生气也心疼。 太后往左边靠,想跟冷贵妃说话,却忽然看见了小章皇后的脸,于是惊道:“你是谁?” 被太后这么一惊,小章皇后也吓了一跳,险些从椅子里栽下去,于是勉强微笑道:“本宫是皇后…” “放肆!”太后忽然大发雷霆。 小章皇后被这一句吓得直接站了起来,不禁往后退了两步,虽然太后是老糊涂了,但是皇上是个孝子,所以小章皇后也不敢太过造次。 “花丛?”太后唤道。 狄姑姑立刻上前,问:“太后有何吩咐?” 太后于是附耳低语道:“她好像是小章皇后的妹妹?” 狄姑姑只好告诉说:“太后,这位真的是皇后娘娘。” 但是太后还是看着小章皇后,不大高兴的样子,说:“那是哀家大,还是她大?” 狄姑姑回道:“自然是太后娘娘威望。” “那她见了哀家为何还站着,为何不跪下?”太后一本正经道。 狄姑姑于是看了看皇后,小章皇后后悔自己过来这趟了,但是大臣的子女要请安,怎么能少了皇后呢。 所以,小章皇后只能委屈地行了礼,但只屈膝到一半。 “大胆!”太后忽然震怒道。 小章皇后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直接跪在了地上,水粉赶紧上前正要扶起的时候,太后又说话了:“哀家没让你起来。” 小章皇后气得两眼直冒金星,水粉赶紧将袖子的丝绢都掏了出来,悄悄地垫在了皇后的膝盖下面,但是皇后的表情已经狰狞了。 小章皇后平日里对谁跪过,除了皇上,但是皇上去‘凤仪殿’的次数甚至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小章皇后没机会练跪功,此刻全身都疼得难受。 此时,御帐帘子再次被全部打开了,外面已跪了一地的公子小姐,齐称道:“皇上金安!” “都起来,”皇上笑道:“朕也来凑个热闹,一起把安请了,就不必再麻烦一回了。” 众人道:“谢皇上!” 冷月心和冷阅册此时居于第一位,正在皇上的眼前,皇上看了看冷月心的这身装扮,虽然珠宝玉器少了些,但是庄重有余,气质非凡,所以皇上还是满意的。 于是进去帐中,看见冷贵妃还跪着,说:“免礼,起来!” 说着已经伸手去扶,但冷贵妃跪得太久,有些站不起来,皇上也才发觉不对劲,还以为是自己过来冷贵妃才跪下见驾。 第88章 宫学堂之花 安康赶紧上前,将冷贵妃扶起。 皇上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跪在旁边的皇后,不知道之前的情形,且觉得在大臣们的这些子女面前,显得尴尬了,也不好说什么。 福泰令人搬了龙椅过来,放在了太后身边,皇上才息事宁人地坐下了。 “皇上?”小章皇后自己站了起来,被水粉扶着,看起来还是站不稳的样子,抱怨道:“皇上不知臣妾在这里受了多少委屈。”说着就要掩面而泣的动作。 皇上却说话了,“喜庆的事儿,别添了晦气,该坐下的都坐下,孩子们还等着呢。” 水粉于是赶紧让人在皇上身边又添了把椅子,才把皇后给扶了过去。 皇上于是指了太后身边,另一侧的位置,对冷贵妃说:“你也坐下,再不继续请安,天都要黑了,还有篝火晚宴呢。” 冷贵妃于是也谢恩坐了下来。 章司姳看着皇上偏袒冷贵妃,而忽略皇后姑母,所以心里不大高兴,还是大哥章司骥拽了她的袖子,才回过神来,重新又跪了一次,道:“给皇上请安。” 而后起身站去旁边。 狄姑姑在旁道:“冷相府,次公子冷阅册和幼女冷月心,觐见请安。” 冷阅册和冷月心并肩进来,一齐跪下,称:“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好。”皇上喜上眉梢,让平身。 冷阅册和冷月心站去了另一侧,和章司骥章司姳面对面。 章司姳鄙夷地看着冷月心,心想早知道不在第一个进来了,光跪就跪了三次,吃亏吃大了。 狄姑姑继续宣道:“戈将军府,长女章戈英、幼子戈章功;狄将军府,次子狄龄佐、幼女狄龄珑;戚将军府,次子戚文廉、幼女戚文淼;顾将军府,次子顾银梁、幼女顾宝梁;黎将军府,次子黎享进、幼女黎享纯,觐见请安!” 一品武官,五将军府的子女们依次进来,齐齐跪下请安。 太后看了,忽然转头对冷贵妃说:“有个美女。” 冷贵妃仔细看去,果然看见其中的一位小姐,相貌极为出众。 皇上也留意到了,安康于是走前两步问道:“请问小姐闺名?” 被众人称作美女的,再次跪称:“小女顾宝梁,出自顾将军府。” 太后笑道:“起来。” 章司姳看着太后的满脸笑意,心里不是滋味,这个顾宝梁,已经骗她吃了多少甜食,现在也确实胖了不少,但依然掩饰不住她的出众容貌。 顾宝梁是宫学堂堂花之一,从小到大就被赞叹美貌,所以虽然脸上高兴,但也不至于惊喜的程度了。 而其他将军府的千金们都个个拉长了脸,嫉妒地瞥着顾宝梁的妖精样儿。 除了一个人,章戈英。 将军府子女站去了章司姳的旁边,而章戈英一直在看冷月心,似乎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 而冷月心似乎在若有所思,因为睿馨又服了一剂猛药,不知此刻怎样了? 狄姑姑继续宣道:“海傅卿府,次子海潮翰、幼女海潮笙;卓傅卿府,次子卓茁奇、幼女卓茁慧;肖傅卿府,次子肖露风、幼女肖露雨;曲傅卿府,次子曲湘海、幼女曲湘涵;白傅卿府,次子白钦朝、幼女白钦娆,觐见请安!” 一品文臣们的子女依次进来,齐齐地跪下请安。 太后忽然又对冷贵妃说:“又一个美人坯子。” 冷贵妃看去,果然又有一个瑰丽异常的。 皇上笑着,很满意,至少武臣有个出众的,文臣也要有一个,才是所谓的平衡。 安康于是上前,问道:“请问小姐闺名?” 其中一个五官精致的跪下来,称:“小女白钦娆,家父白慕诚。” 顾宝梁之所以是宫学堂堂花之一,这‘之一’的原因,就是由于白钦娆的存在。 站在两侧的肖露雨和曲湘涵,都为白钦娆感到高兴,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扶她起来。 海潮笙和卓茁慧则又再看了看对面的顾宝梁,仔细地研究着她今日的装束,知己知彼,只为白钦娆在晚宴时能更胜一筹。 此时。 两位相辅的子女,一品将军和一品文官的子女请安之后,二品三品四品文武官员的子女也陆续觐见。 但着装讲究,以青、绿、蓝、白、花色为主,配饰也相对简洁,以衬托重臣子女为主,均在家中被训诫过。 然也有艳丽浓妆者,想要借着此次难得的机缘,令自己的命运再上一层。 太子妃的人选,公认为会出自两位相府千金,即章司姳和冷月心,旁人望尘莫及。 但是除了太子,皇子众多,所以此次皇子妃的竞争,似乎更加惨烈。 请安之后,除了章司姳和冷月心,被留在了太后帐中,其余人早已退出。 皇上且让福泰再去催太子过来。 福泰出门的时候,看见十三殿下正在帐外仰望天空,随即梁御医过来了,跟睿宣说了什么,睿宣便跟着梁御医走了。 福泰没停步,径直往太子御帐走去,而锦金立在帐外,没有一点儿要动身的样子。 福泰于是走上前问道:“皇上都催了几次了,太子殿下还在忙?” 锦金也很为难,于是又再进去帐中,劝道:“太子殿下,还是过去一趟,福总管又来了?” 太子睿宗正在看着一张图,是珍禽山的地图,半晌才终于往帐外走去。 福泰立刻喜悦,道:“奴才终于请到太子殿下了!” 太子睿宗于是由福泰引着,往太后帷帐走去,还没走到,就看见了睿安等在帐外。 看见睿宗三请两请地终于来了,睿安笑道:“皇兄又不是女子,姗姗来迟可不好,让里面两位相府千金等着,更不好。” 太子睿宗没搭理睿安,脚步未停,径直进去了帐内。 二皇子睿安也紧随其后,对福泰说:“本宫来凑热闹!” 福泰陪着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皇上没宣二殿下过来。 太子睿宗见了皇上,跪礼道:“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皇祖母。”随即就起身了,惹得皇后娘娘一阵冷眼,自己的亲外甥居然当她是空气。 冷贵妃见皇上等得有些不耐烦,于是笑道:“太子殿下衣着单薄了些,刚睡起来,的确应该晚些再出帐,以免着凉。” 皇上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所以脸色也转回温和。 小章皇后不悦道:“看清楚是谁的外甥,再虚情假意也不迟。” 冷贵妃听着,只是微笑。 第89章 同窗无疑 “给贵妃娘娘请安。”太子睿宗忽然行躬身礼道。 冷贵妃即刻起身,回礼道:“太子殿下不必多礼。” 小章皇后立刻生气说:“皇上,是本宫没有管理好后宫,才令有些人不知廉耻,乱了规矩。” “皇后指的是谁?”皇上忽然反问道。 小章皇后忽然又不说话了。 皇上也不再搭理,对太子说:“见过你这两位同窗。” 章司姳忽然笑道:“皇上,您忘了,太子表哥并不在宫学堂,而是由太子太傅独立教导。” 皇上听了,只是一笑,又问冷月心:“如此说来,并非同窗,倒是朕错了?” 冷月心只想站在旁边,并不想去跟章司姳争夺风采,但是皇上在问她,又不能不答,于是看向贵妃姑母,冷贵妃轻轻的点了点头。 冷月心于是缓步走出来,半蹲礼,起身,而后回道:“回皇上的话,普天之下,学子同宗,同为宫学,同为社稷,更同为天子门生,故同窗无疑。” 听了,皇上心情大好。 冷贵妃目光慈爱地看着自己的侄女月心。 太后点着头,似乎又明白了。 小章皇后倒胃口地看着不会说话的侄女章司姳。 太子睿宗站在当下,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是个局外人。 二皇子睿安站在太子旁边,忍不住抿着嘴笑着。 请安之后。 章司姳随小章皇后回到了皇后御帐中,小章皇后越想越生气,吩咐水粉说:“去看看章相此刻在忙着吗?” “是,皇后娘娘。”水粉即刻去了。 片刻,章霸旗和儿子章司骥一起来了。 “臣见过皇后娘娘…”章霸旗见礼。 “哎呀哥哥,你就别啰嗦了,都这时候还见什么礼!”小章皇后急躁道。 章相问:“如何,事情不顺利吗?”又看向脸色同样不怎样的女儿。 章司骥的消息倒灵通,哼道:“妹妹还没离开太后御帐,外面都已经传开了,妹妹也太糊涂了,居然说皇上错了,皇上就算真的错了,也是不能说的。” 章司姳委屈道:“父亲,我才没有说皇上错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还不知道嘛,我只是提醒皇上,忘记了太子表哥单独由太子太傅授课的事。” “胡闹!”章相训着女儿,“在家中再三叮嘱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至少什么都不说就不会错。皇上怎么会忘了这些最基本的事,皇上那是在考验你们的回复。” 于是又问道:“冷月心怎么说的?” 章司姳立刻偃旗息鼓了,说:“什么同为什么,同什么的,天子门生什么的,哎呀我记不住啦,文绉绉地就会在那里拽文,显摆什么!” 章相被章司姳的不争气给气坏了,训道:“平日里让你温习功课,你就跑出去买胭脂水粉,宫学堂的黎师傅跟我说过不止一两次了,如果黎师傅不是我们的人,你不知道早就被开除多少次了!” “哥哥,”小章皇后无奈说:“如果哥哥要教育女儿,回府再说,现在哪里还有时间拔苗助长,想想今晚的篝火晚宴怎么办。” 章司骥落井下石说:“听说要表演才艺。” “大哥!”章司姳嚎叫。 小章皇后好笑地看着章司姳,问章相:“难道她就这么一无是处吗,平日里相府,要什么有什么,就不能多请几个师傅好好教教她?本以为本宫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够无才的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被自己的侄女给打败了,我们章氏一族,还真是‘人才辈出’。” 章司姳于是撒娇道:“皇后姑母,您怎么可能无才呢,就算是无才,不是说无才便是德嘛,姑母可是堂堂皇后,如果无才都能做皇后,还要才做什么,怎么不见有才的做了皇后呢?” 章司姳的一番话说得小章皇后只剩叹气,于是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先回去赶紧准备晚宴,该换衣服的换衣服,该补妆的补妆。” 章司骥和章司姳于是先退下了。 章霸旗让宫人们也都退下了,才对皇后说:“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不过司姳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小章皇后不禁又叹气道:“哥哥是在说本宫吗,是又要说当年,为了把本宫推上后位,费了多大的力气吗?” 章霸旗斩钉截铁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娘娘成了皇后,章氏本就该出三位皇后,太嫔那代,臣还年轻使不出什么力,但是臣主事的时候,家门出了两任皇后,这第三任也一定要出自我们章氏,司姳是个女子就行了,只要是章氏的女儿,就是皇后。” 小章皇后听了章相的话,大受鼓舞,就像当年的章相,说到做到,真的让自己做了皇后,所以这次小章皇后依然相信章相的能力。 但她心里略有所失,因为章司姳会成为太子妃,但是太子却不是自己的儿子。 另一边。 冷贵妃御帐内。 冷季冬、冷阅册和冷月心都在。 冷贵妃欣慰地对冷季冬说:“兄长,月心才貌兼备,深得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喜爱,回答皇上的问话也非常的得体。” 冷季冬笑着,但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说:“让贵妃娘娘操心了。” 冷阅册问冷贵妃:“贵妃姑母,这表示月心要成为太子妃了吗?” 冷贵妃说:“以今日的情形来看,十之八九。” 冷季冬又叮嘱道:“阅册,在这里说的话,只是闲话家常,切不可到处宣扬。” 冷阅册应道:“孩儿明白。” 冷月心在旁听着,虽然面无多少表情,但忧伤和无奈却无处释怀。 冷季冬和冷贵妃自然看在了眼里,冷阅册也对于妹妹的反应有些迷惘。 冷季冬于是说:“你们两人各自去准备,别误了晚上的篝火晚宴。” 冷阅册和冷月心于是先退走了。 冷阅册往自己的帷帐去,冷月心似乎也往自己的闺帐回去。 冷季冬看着女儿忧郁的背影,不禁担心。 冷贵妃也问道:“兄长,莫非月心并不喜欢太子?” 冷季冬表示不知,说:“看月心的样子,似乎无意,不知今日太子殿下如何反应?” 冷贵妃于是告诉道:“与月心类似,但也不同。太子看起来漠不关心婚事,与往年一样,旁观姿态,似乎与自己无关。而月心…兄长,莫非月心有了自己心仪之人?” “贵妃娘娘也看得出来吗?”冷季冬问道,因为自己也拿不准。 冷贵妃于是问道:“嫂嫂怎么看?” 第90章 睿宁的平安脉 冷季冬说:“夫人也觉得有这种迹象,但是夫人亲自问过月心,又问过月心身边的幽幽,还向阅册间接了解过宫学堂的情形,但是月心关于此事始终沉默,所以家里也是一无所获。不知娘娘能否看出些端倪?” 冷贵妃不免想起自己的婚事,因此略微叹道:“兄长是否觉得月心眼中有几分苦涩的隐衷?” “娘娘也这样认为?”冷季冬恍然,才发觉冷贵妃此刻眼中也是同样的苦涩神情。 于是冷季冬立刻跪在了地上,内疚道:“是为兄的糊涂,误了娘娘的一生!” “兄长何出此言,”冷贵妃立刻将冷季冬扶起,重又微笑,安慰道:“兄长误会了,只因兄长不是女子。” 冷贵妃娓娓解释说:“世间女子,有哪一个不在豆蔻年华,开始憧憬自己将来的夫君,憧憬着是否将有一段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又轰轰烈烈的感情经历,所以女子,都爱做梦,也都有过梦,这不足为奇。兄长令妹妹进宫的时候,妹妹不曾有过感情经历,只有梦而已,或许是之后在宫中的日子一帆风顺,无风也无浪的缘故,所以与轰轰烈烈、与肝肠寸断、与海枯石烂,与这些书中描写的心里路程都不曾有缘。兄长,妹妹也曾遐想过,若是没有进宫,会遇见怎样的男子,会经历怎样的故事,妹妹的人生又是怎样的另一番景象,或者觉得更幸福,又或者无比悲惨,都有可能,但这些,只是女子的梦境而已,虽然对于人生的另外那些路,妹妹今生不能走,但是妹妹现在可以笃定地告诉兄长,妹妹此生没有忧伤过,皇上待妹妹很好,若妹妹心里仍有几分苦涩,那正是人的劣根,叫做不甘,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 冷贵妃最后对冷季冬说:“妹妹今日说这番话,并非是为了安慰兄长,而是希望兄长务必依照月心的心意行事,月心的幸福最重要。” 冷季冬听着,不住地点着头,应着。 傍晚前。 十三皇子睿宣被梁御医叫来了七皇子睿馨的帐中,因为睿馨身体不适,有意推辞今日的晚宴。 睿宣来的时候,睿馨正躺着,梁御医正在问脉,说:“还在发热。” 睿宣见睿馨似乎睡着了,于是对梁御医说:“晚宴远不比身体重要,七皇兄的状况若是果真不好,硬要出席晚宴也是不妥。这样,我傍晚的时候再过来一趟,若是七皇兄情况仍无好转,我再去回禀皇上。” 梁御医点头。 听见睿宣走了,睿馨才睁开了眼睛。 梁御医不解问:“殿下为何不愿参加晚宴?宫廷画师已在准备,皇上势必要看到‘十九饮满杯’的团圆景象。” 睿馨才告诉了原因,说:“姚公公应是安排了人暗中照应,所以方才有人来报消息说,十九皇子聚齐的时候,无论是嬉闹还是冲突,之中都会有人趁机来验我的伤。” 梁御医才明白,说:“若是故意为之,怕是瞒不住了。” “是,所以只能称病避开。”睿馨又伤感道:“皇上真的想看‘十九饮满杯’吗?或者有十八个出席才是美好,我若去了反倒不美,坏了兴致,徒惹无趣。” “殿下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殿下尚未成婚,男子未经历过娶妻生子,也就不会明白为夫为父的心境。”梁御医劝慰道。 睿馨因为梁御医的话,心里十分感动,虽然表面平静,而与梁御医之前并无交集。 因为睿馨不比其他皇子,即使生病也不会惊动御医司,惊动了也不会有御医前来馨思殿,所以从小到大,都是姚公公他们悉心照料,长大后,若是病了,别苑里也还有雾医。 直到这次‘受伤’,梁御医如此冒险相助,睿馨也才知道梁御医与姚公公也有深厚的交情,而素闻梁御医在宫中从来都是独行侠,不谙交际,不理人情,此刻却如此悉心照应。 所以睿馨感动之余,也绝对地给予了信任,于是告诉了一件鲜少有人知道的事。 他坐起身,略靠近梁御医,附耳低语道:“三皇子睿宁归来后,皇上必定令梁御医为其诊脉,无论脉象如何,切记,须报一切安好。” 梁御医也已活了五十多年,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且也是从医的缘故,几乎都遇事无惊,但此刻听见七皇子的叮嘱,却忽然汗毛直立。 不禁轻声问道:“莫非三皇子有隐疾?” 梁御医仔细回忆了多年前,三皇子睿宁还未离宫的时候,居然自己从未去‘宁元殿’请过平安脉,但是又说:“老夫即使不说,还有其他御医?” “梁御医若说安好,谁还会有异议,”睿馨确信道:“梁御医宽心,皇上只会安排您一人诊脉。” 梁御医听着,心里拿不准主意,于是说:“若是三皇子有事,多年前的每日必请平安脉的那些御医,还有这些年的兵营医官,一直都有发现,还是说才刚报给皇上,又或是皇上从不知情?” “众人皆知,梁御医不畏权势,正义果敢,”睿馨劝道:“但是此事攸关生死,梁御医府中有老有小,家眷众多,不可冒险,有时人为了家人,不得已为之,况且此事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梁御医不放心,说:“若是三殿下真的有事,岂不贻误病情?” 睿馨于是告诉道:“此事已有十年之余,他身边自有人一直都在照应。” 睿馨言尽于此,如何取舍,如何处之,全在梁御医个人了。 梁御医心底些许茫然,缓缓起身,向帐外走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住,转回身,向睿馨的帷帐作揖,行了一个深躬礼,才走了。 梁御医刚离开,冷月心进来了。 睿馨刚想躺下,忽然看见了身着盛装的她。 正所谓,锦丝烁烁似星繁,胭脂粉饰花中蕊,青黛桃面眸若月,身姿旖旎下凡尘。 冷月心也发觉了睿馨盯着自己的茫然目光,或许是她从未穿得如此奢华,冷月心也不喜浓妆艳抹,所以平日里都是素淡雅致的形象。 但他偏喜欢这样隆重装扮过的女子,然问世间,又有几个男子不喜娇媚。 睿馨直白的目光,又盯上她眼中的隐约感伤,于是说:“喂!” 见她终于回过神来,才问道:“你就穿成这样去竞争太子妃了?” 冷月心被问得不知所以。 第91章 为卿赴宴 睿馨忽然哼道:“还是换掉随侍的宫女,搞不懂都在糊弄些什么。” 冷月心听着,更加茫然。 睿馨于是嘲弄地笑道:“你还真是木讷,领锦戴反了。” 听此,冷月心立刻低头看向自己的领锦。 这是一条单配在衣裳外面的绣锦,环在衣领襟边,此刻看去,果然上面的锦绣图案是反着的,居然一直都未曾察觉? 她于是赶紧想将领锦摘下来。 “你…你要做什么?”睿馨呵斥住了她的动作,非常无语地提醒道:“麻烦你,看清楚,现在是在我的帐中,你尚未出阁的一个相府千金,是不是应该回去你的帐中再宽衣解带?” 听见‘宽衣解带’四个字,冷月心的双颊瞬间绯红,边重新整理好领锦,但未打算离开,而是默默地在旁边坐下了。 脱口而出了‘宽衣解带’之后,睿馨懊恼地要钻到地底下去了,都是自己平日里常用这些词,所以已成习惯用语。 但这也是他在众人眼中的形象,所以看见她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只是睿馨在心里痛斥着自己。 “你,怎么又坐下了?不用准备晚宴吗?不用补妆吗?”睿馨惊奇地提醒道:“麻烦你去外面走一圈,看看其他的女子都在做什么,估计此刻睿骞都在精心地打扮着自己。” “为什么又躺下了,不更衣吗?”冷月心环顾四周,并未看见准备了小蟒服,于是问道。 “没兴趣。”睿馨佯装漫不经心道。 冷月心却也同样的心情,不禁叹气说:“我也是。” 睿馨不禁呛声说:“你也是什么,你知道什么,我是因为方才看见了一个宫女,背影很像烟翠,我去参加晚宴,皇子扎堆,还能独显到我吗,若是被她看见我弱于其他皇子,岂不是更丢颜面,今后在宫里再想与她搭讪,想获得她的青睐,就困难了。” 听着,冷月心的眼泪已经在心里默默的滴落,无论自己是朴素打扮,还是艳服装扮,都不会获得睿馨的多看一眼,所以她嫉妒那个宫女,也同样羡慕得完全失去了自我。 “你难道也是因为烟翠?”睿馨自嘲道,“你也是,都不知道你也是什么。” “我是因为,听说晚宴要展示才艺。”冷月心说着,难掩的心中恐惧,却不是因为展示才艺,而是太子妃的位置,令她恐而避之不及。 “是怯场的意思吗?”睿馨不解问道,又说:“谁让你平时在宫学堂做什么孤寂师太的掌门人,多参与些娱乐活动,至于现在这样怯场吗!” 冷月心却无力反驳,更像是走了很远的路,很累很累,但是又不能像睿馨一样称病回避,而没有睿馨的晚宴,她去做什么呢? 冷月心走后。 睿馨沉默半晌,然后让随侍宫女去请了梁御医。 梁御医进来帐中,睿馨让宫人们都退了出去。 梁御医走近问:“殿下有事?” “有没有能制造出真正的伤痕的药?”睿馨忽然问道。 “殿下想参加晚宴?”梁御医有些意外,想了想,说:“若在一个时辰之内,令后背出伤,再形成十余日情形的结痂…” 梁御医十分犹豫。 “但说无妨。”睿馨道。 “方法是有,但伤是真的要伤了,而且…”梁御医觉得若无必要,不愿为之。 睿馨似乎明白了,有伤必定疼痛,而且还要形成结痂,但是说:“无妨,请梁御医尽快准备。” “殿下,可有必须如此的原因?”梁御医不忍,劝道。 “有。”睿馨斩钉截铁说。 梁御医见无法劝阻,于是只能去准备,一盏茶的功夫才拎了药箱回来,将准备要用的东西一一铺开,又拿了一块布,叠起来。 睿馨退去外衣,趴在了毡垫上,说:“我已令宫人回避,他们以为我要更衣,所以不会进来打扰,梁御医放心。” 梁御医于是将叠好的布块,送到睿馨的面前,不禁又劝道:“殿下,现在改变主意,来得及。这是咬布,期间疼痛非常,若殿下…” 睿馨却忽然淡淡地笑了,说:“梁御医,竟不知您也是如此啰嗦之人,这令我有些想念姚公公和乌姑姑了,这两日耳边难得清静。快动手,不能误了晚宴。” 说着,睿馨接过来咬布,却在手里把玩似的,又逐层打开。 梁御医见他轻率,不知厉害,于是取出银针,以备不时之需,想了想,还是又在一块布上倒了些迷药,若是他喊叫,直接捂上他的嘴,岂不是比银针更见效? “若是你不放心,”睿馨笑道,“可以先将我迷倒。”因为他闻到了迷药的药水味道。 不想他居然见多识广,竟知道迷药,梁御医于是告诉道:“若不是晚宴在即,用迷药也无妨,但是迷药醒来又要用药,反复用药,会令人头晕目眩,即使清醒也无法应对晚宴,殿下若觉得无妨,便可用。” “还是算了,”睿馨又想起被杖责之后,于是说:“姚公公手里有两个小瓶,一会儿令我昏过去,一会儿又令我醒来,也是你给的?” 梁御医呐呐:“但是那种药只管醒来,彻底清醒则需要好几个时辰。” “你这会儿是弄完了,还是还没开始?”睿馨催促道。 梁御医于是在毡垫前坐了下来,掀起睿馨背后的薄衣,虽然眼见伤痕累累,但都是画笔杰作,但此刻却要真的弄伤他,不由得又停住了。 睿馨像是知道梁御医的一再犹疑,于是喃喃说:“‘十九饮满杯’,梁御医觉得这种机缘,会有几次?我今天不为皇上,为的是一个父亲的心愿。” 梁御医听了,动容,只好开始动手了,因为睿馨一旦参与晚宴,后果未知,若是假伤之事败露,关联甚广,就算忽略其他人的性命,只说睿馨,也将前程未卜。 梁御医先将画痕颜料都擦净了,然后将一些粉末撒在了他的后背,片刻,这些粉末开始冒出轻烟,皮上立刻呈现灼烧,渗出血来。 梁御医又拿了一个小瓶子,打开来,从里面倒出一些昆虫来,此虫见血立刻吸附伤口,又同时吐出一些粘丝,转瞬间粘丝盘结,红褐黑相间,又变硬似不规则的麟状,酷似结痂。 完成之后,梁御医迅速将昆虫逐只收回至瓶中盖好,整个过程,梁御医已经尽快利落,但后背上的皮肤仍然因为猛然的痛楚而抽搐着。 只是睿馨始终一言未发,手里也还拿着咬布。 第92章 太子妃之战 梁御医衣钵从医,见惯了伤病痛苦,但能经得住方才完成的那两步者,寥寥无几,不是咬布遍血,就是痛至昏厥,嘶嚎反悔更是不鲜。 而眼前的这位皇子却可以如此隐忍,若论这天下间最娇贵的男子,非皇子莫属。 眼下却比平常家的男子还要耐受。 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失宠,不被重视,如野草般强韧生长,才造就了这份坚毅。 但是他可是七皇子睿馨,一个整日风流倜傥又弱不禁风的人。 梁御医困惑了,经此一事,即对这个皇子刮目相看。 而且,梁御医原本因为自己的性格执拗,关于之前听到的关于三皇子睿宁的告诫,并未打算履行,但是这一刻,梁御医瞬间改变了观念,至于原因,他尚未明晰。 “殿下?”梁御医轻声唤道。 睿馨还在调整着呼吸,因为太轻太重,后背都有强烈的痛感传来,他在适应这种痛,在试着与痛共存,这就是他自幼以来所学会的生存之道,令自己适应变化。 “下次…”睿馨喘息平稳后,勉强笑道:“让姚公公也长个经验,下次还是真的挨了杖责。” 睿馨居然还能说笑,将咬布递回来的手也还在颤抖。 梁御医接过来咬布,居然未看见一丝褶皱,就算没含在嘴里,他可是一直握在手里,因此梁御医不禁深深地感叹了一回。 “来人。”睿馨唤道。 随侍宫人进来。 “准备更衣。”睿馨道。 宫人们开始从箱子里找出衣服和配饰,进行准备。 此时,帐外宫人通报道:“禀七殿下,十二殿下、十七殿下和冷二公子到了?” 睿馨听了,说:“快请进来。” 话罢,挣扎着起身,梁御医上前扶着。 睿馨稳住身体的颤抖,依然微笑着点了点头,让梁御医宽心。 睿骞和睿寓进来了,还有冷阅册,原本他是去找十二皇子睿骞和十七皇子睿寓,却被拐来了这里。 “七皇兄可好些了?”睿骞上前,扶住睿馨,说:“居然可以起身走路了,看起来是好多了!” 梁御医于是趁机对诸位皇子和公子嘱咐了一番说:“七殿下伤未痊愈,晚宴时尚需多多照应,臣先退下了。” 话罢,背着药箱退走了。 十二皇子睿骞听了梁御医的叮嘱,立刻表态说:“晚宴时,七皇兄坐我旁边,由我时刻照应。” 冷阅册则笑道:“那在下只能屈就于另一侧了,左右照应,才更稳妥。” 十七皇子睿寓于是说:“弟有心,友有谊,吾从旁监督,不容有失焉。” 睿馨冷笑道:“快别吟诗了,若不是你那句‘十九饮满杯’,我会如此狼狈?” 睿骞从袖中拿了布绢出来,因为睿馨额前有大颗的汗珠滴落,于是关心问道:“七皇兄是否不适?” 睿馨摇头说:“刚服了药,体热出汗是正常的,我这里药味太重,还是换个地方,整日呆在这里,我也烦了。” 睿寓于是提议说:“不如去我帐中,然后一起去赴宴,各位兄长,如何?” 睿馨点头道:“你们先去,我更衣后就到,看你们都打扮得如此一表人才,我都芳心暗许了。” 几人听罢,笑起,先回十七皇子睿寓的帐中去了。 睿馨借口更衣,得以喘息,之后才过去了。 睿馨到时,睿寓的帐中已经谈笑风生,在帐外很远已经能够听见。 他进来,看见十八弟睿宴也来了。 而冷阅册在的地方,身边自然少不了几位傅卿之子,海潮翰、卓茁奇、肖露风、曲湘海、白钦朝等。 大家见七皇子睿馨进来,起身相迎。 睿馨却自嘲道:“这趟狩猎没白来,居然都学会了规矩,往日在宫学堂,你们几个也未因为我是皇子而起身相迎。” “非也,”海潮翰边伸手过来扶睿馨,边说:“我们方才正在听睿骞的派遣,令我等晚宴时全程照应你,这会儿都起身,是来扶你的。” 睿馨笑道:“不就是宫学堂换了个地方聊天而已,我站着,坐下困难,还不如站着,趴太久,四肢都木了,终于可以活动一下了。” 于是睿馨扶着立柱站着,其他人重新围着茶桌坐下。 十八皇子睿宴把刚才的话又跟睿馨说了一遍,实际是抱怨,“七皇兄,我刚才又在建议阅册兄将名字中的‘阅’字换掉,以免冲撞了皇子名讳。” “哦?”睿馨想了想,故意说道:“皇子中哪有‘阅’字?” 顿时,大家又都哄笑起来。 睿宴嘟嘴生气道:“七皇兄引得大家又在笑我了。” 冷阅册解释说:“我父亲已经跟皇上提了此事,皇上令无需再提,所以还要怎样,我已经准备好改字了,但是皇上不许。” 又问十七皇子睿寓:“若是真的要改,还要请咱们的才子给个字才好。” 睿寓正儿八经道:“冷府书香门第,自然是‘书’字最好,而冷氏兄弟二人,又以‘简’、‘册’为名,所以书简、书册更通顺。” 冷阅册笑道:“家里已经遍地藏书,再加书简书册,就是书灾了,”又说:“用‘书’字,岂不是又跟‘书洇宫’冲撞?” 睿馨听着,一起笑着,除了后背的痛楚,眼下的相聚时光还是惬意的。 他听着,也不禁走神,想着晚宴时冷月心要表演才艺的事,她怯场,难道是准备不足? 睿馨临时决定赴宴,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冲动,以为自己可以平复一些她的怯场,给她鼓励,但这些都是他自己的妄想,最终也只落得自嘲和叹息。 “七皇兄意下如何?”十二皇子睿骞忽然问过来,睿馨才回过神来。 “对于章司姳和冷月心之战,阅册兄说话难以避嫌,所以这事儿还是要我们旁观的人来说,才客观。”睿骞说。 睿馨于是问:“晚宴上她们是要打一架还是要怎样?” 曲湘海附和道:“决战生死,以定太子妃之位,细细想来,也未尝不可。” 睿骞哈哈大笑,然后才说:“我有更好的主意,”于是拿起随身携带的弓箭,说:“让她们比射箭,或者让她们去狩猎,以成绩来定太子妃。” 肖露风笑道:“儿戏了,若是她们走进树林遇见了熊,章司姳肯定说…” 卓茁奇看着肖露风指上了自己,于是立刻起身,扮演章司姳,掐起了小蛮腰,甩着顺手拎起来的一块抹布,娇嗔道:“哎呦,丑死了,你这只熊,长成这样也好意思出来吓人,”而后又恢复了泼辣的姿态,怒斥道:“放肆,还不赶紧退下,小心本小姐扒了你的皮!” “像!像!”众人一直拍手叫好。 第93章 珠宝树 肖露风继续说道:“至于冷月心,那就没什么好扮演和台词了,只用孤寂师太的独门绝学‘冷面孤煞’这一招,是不是就把熊给冻僵住了?熊老兄或许还会误以为是该冬眠了呢!” 帐内顿时笑倒了一片,甚至满地打滚。 睿馨也想笑,但是嘴还没裂开,后背就先裂开了一样地疼。 十七皇子睿寓帐中的谈笑声,甚至传遍了整个营地。 太子睿宗不禁从书中抬头,看着自己的帐内空无一人,更无欢声笑语,目光空旷,只能又回去书中。 二皇子睿安的帐中此刻却高朋满座,只是气氛略差了些。 他自己居于主位,左侧有六皇子睿宾和七皇子睿客,以及十一皇子睿实。 右侧坐着五将军公子狄龄佐、戚文廉、顾银梁、黎享进等,除了戈章功去协助十三皇子睿宣,布置晚宴去了。 睿安看见少了一个戈章功,于是自嘲道:“本殿能力有限,今日有戈章功走了,明日你们也可以随睿宣去了,谁让他得宠呢。” 狄龄佐立刻奉承道:“二殿下端庄气度,怎可与那恃宠而骄之人相比较,一日得宠,未必年年如此。” 戚文廉也说:“此时十七皇子帐中,鱼龙混杂,也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黎享进却说:“戈章功这小子,眼界窄,想攀高枝,怕是摔得更惨。” 几人略微笑声,寥寥收场。 至于章司骥,也应在席,但是睿安素来不喜这个舅亲表兄弟,所以连问都没问一句,且还不如戈章功。 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素来不喜参与讨论,只端坐喝茶,且对面的公子们言语中对皇子肆意诋毁、毫无敬意,也令他们反感。 落座末位的十一皇子睿实,脸色不佳,这趟出行,原本是调了他在太子身边随侍,但是太子少言寡语,话根本没说过几句,且章司姳擅闯太子御辇的时候,他故意躲开了,担心和章相千金起冲突,却被侍卫们说成失职,令他不快。 此时听见隐约传来的十七皇弟睿寓帐中的欢声笑语,睿实并不羡慕,也不留恋,若在以前,他也是睿寓帐中的其中一个,也会被东宫派鄙视。 而现在,他已经脱离了那群幼稚鬼,坐在了东宫派的帐中,拥有一席。 想到这些,睿实才略感欣慰。 睿安看着坐在末位的睿实,冷笑道:“这次不同以往,倒是辛苦十一皇弟了。” 睿实立刻恭敬道:“都是臣弟应该做的。” “不知太子更衣了没有,”睿安说:“看现在夕阳西下,也是时辰准备了。” 睿实于是起身说:“臣弟这就过去。” 说完,睿实退了出去,却故意没走远,听见帐中有嘲笑声。 狄龄佐的声音,说:“他为何在这儿,多余。” 戚文廉附和道:“以为自己真的成为了东宫的人了,笑话。” 黎享进却说:“有个人去太子身边跑腿帮衬,我们才能有空在这里聊天喝茶。” 于是又几声草草的笑声。 睿实在帐外听着,却没生气,但是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在了心里,叮嘱自己,到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这些嘲笑和讥讽。 然后,十一皇子睿实赶紧往太子御帐去了。 到了太子御帐外面。 十一皇子睿实阻止宫人通报,自己恭敬道:“臣弟睿实。” “进来。” 听见太子声音,睿实进入,又恭立在旁。 太子睿宗看着睿实的‘恭敬’,想起六皇子睿宾的‘宾恭殿’和八皇子睿客的‘客敬殿’,名为‘恭敬’的,未必恭敬。 而名为‘实’者,是否也像看起来的这般‘真实’? 睿实看太子还要继续看书,于是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等着,直到宫人们进来掌灯。 睿实才上前请示道:“太子殿下,请准臣弟开始准备太子服。” 太子睿宗说:“让宫人们准备,你坐下。”随后又吩咐道:“来人,奉茶。” 宫女随即送茶进来,睿实也不好推辞,在旁边坐了下来,不料在睿安帐中未喝到的茶,竟在太子帐中被礼待了,所以睿实即使受尽委屈,此刻也倍感收获。 傍晚时分。 百里加急再报,三皇子睿宁已经入城,皇上听了,激动得有些坐立难安,于是说:“贵妃还在太后那里吗?” 安康回道:“奴才这就去看看。” 于是将手里正在拿着的玉带交给了福泰,自己往帐外走去,还没出帐,就听见外面通传说,冷贵妃到了。 皇上走过来,冷贵妃进来,见皇上满脸愉悦,边说边行礼道:“臣妾刚从太后那边过来,太后小睡了片刻,正在准备更衣,让臣妾来皇上这里服侍。” 皇上扶起冷贵妃,笑道:“朕正要宣贵妃过来。” 边说边摆了摆手,福泰和安康都退了出去,让其他宫人也都退下了。 冷贵妃自然知道皇上高兴的原因,说:“三皇子看来已经入城了,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上次一别,又有几年了,过年的时候三皇子都未曾回朝,这次相聚,实属难得,臣妾心里竟然激动得厉害。” 皇上立刻应和道:“朕也是,朕此刻心里扑通乱跳,朕登基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激动过。” 冷贵妃于是陪着皇上坐下来,又端了桌上的茶给皇上,说:“皇上高兴,晚宴的时候也不要贪杯,还有正事呢。” “贵妃所言极是。” 冷贵妃却说:“皇上,臣妾所说的正事,可不止太子妃一事。虽然太子殿下是长兄,但其实多位皇子与太子年纪相差并不大,也都到了婚配之年,因为太子迟迟未举行大婚,反而都耽搁了,不如趁这次,各府小姐齐聚,也定一下诸位皇子妃的人选,岂不更好。” 皇上听了,倒是认真地想了想,只是太专注于太子妃的事,担心同时择选皇子妃会分心分神,毕竟太子妃才是将来稳定朝廷的关键。 于是想起一件事,问:“月心身边伺候的宫女出自哪里?” 冷贵妃回道:“月心不愿特殊待遇,所以未做特别安排。” “怪不得,领锦都戴反了,居然无人提醒,”皇上吩咐道:“从你身边挑两个仔细的,过去服侍。” 冷贵妃谢恩道:“原来皇上也看见了,臣妾不便惊动旁人,担心闲话,只让青绮过去了,以确保晚宴端庄。” “皇后为何不怕闲话,看把她侄女装扮得,跟一棵长满了珠宝的树似的,狩猎之后,章府或许可以考虑开几间珠宝店和布店了。”皇上讥讽道。 第94章 旨令迎接 冷贵妃说:“皇上说笑了,隆重装扮也是表达了对皇室的尊重和重视。” 皇上听了,点头说:“爱妃宽仁。” 冷贵妃借机试探地问了一句:“是皇上一直宽待臣妾才是,只是皇上,若哪日臣妾有失,也请皇上务必息怒。” 皇上奇怪道:“若是有失,先请旨饶恕才对,反倒更关心朕的身心,朕不会辜负了爱妃的这份心。” 冷贵妃微笑以对,心里却隐约不安,总觉得太子妃的事,未必会按照皇上的意思进展,希望一切只是多虑了。 此时,帐外营地似乎有些嘈杂,十三皇子睿宣喜悦,进来回道:“父皇,三皇兄已到山下了。” 听了,皇上欣喜万分,又仿佛感慨万分,个中滋味齐聚心头,溢于言表,悸动地要往帐外去。 冷贵妃连忙提醒道:“皇上,三殿下初到,日夜兼程,风尘仆仆,沐浴更衣后才会过来觐见。” 听此,皇上才停了悸动的脚步,只是合不拢嘴地笑着,心情格外的好。 章司姳闺帐中。 章司姳正在画妆,听见外面人声越发嘈杂,于是觉得心烦,问身边宫女:“怎么了,谁的马又惊了?” 之所以这样说,是心里还记恨着,白天被太子御辇拦住的事。 “回姑娘,是三殿下到了。”宫女说。 章司姳不禁翻了一个白眼,不屑道:“区区一个小将回来,值得这么大动静吗,营地都要被掀翻了似地,吵得人不得清静,这妆还怎么画!” 宫女见势不妙,立刻又说:“这次姑娘的兄长也将归来,相府必定大喜。” 章司姳知道被分派的两个宫女,是父亲特意安排过的,都来自‘凤仪殿’,而且曾经都是自己府中的奴婢,她原本不想发火,但此刻确实忍不住了。 于是一个耳光将宫女打倒在地,斥责道:“你这个奴婢,是故意的,你是府里的人,就算是外人,也知道章司骏只是我父亲收的一个义子,区区一个义子回来,相府就需要敞开大门迎接吗?居然还大喜,喜从何来!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宫女哭着退下的时候,帐外巧站着水粉,皇后娘娘让她过来,看看章司姳打扮得如何了。 若是穿戴好了,立刻去皇后御帐,因为小章皇后放心不下,想在晚宴前再叮嘱几句。 水粉于是走进帐来,先跪下请安道:“奴婢水粉给小姐请安。” 章司姳认得这个水粉,一直站在皇后姑母的身边,看似深得姑母的喜欢,于是也就转变了脸色,说:“你叫水粉,以前也是相府的人吗?” “回小姐,奴婢自幼就被卖进了相府,在相府长大,一直在后苑洗衣,并非内堂的丫鬟,所以小姐看着奴婢眼生,但是奴婢看着小姐,只有满心的亲切。”水粉嘴甜道。 章司姳果然心情转好,说:“怪不得皇后姑母用你在身边伺候。” “奴婢以前在相府,每日都能远远地看见小姐在花园散步,自进宫之后,忽然不能看见小姐,难免想念,此时又见小姐,满心激动。”水粉说着,居然眼睛也红了。 章司姳终于有了笑容,想了想说:“现在相府里,在我身边伺候的叫做胭脂,你是水粉,你们两个可有什么关联?” 水粉恭敬回道:“未有关联,名字都是管家给起的,但是胭脂年长几岁,所以也互称姐妹,相府奴婢都如此相互称谓,但其实没有真正的血缘关联。” “原来是这样,”章司姳于是感叹道:“在相府的时候,胭脂梳头算是好的,这次出行不让带丫鬟,所以现在看着镜中的发型,总是觉得别扭。” 章司姳如此说,是动了小心思,希望水粉能够为自己梳妆,也感受一回皇后的待遇。 水粉已经拿起了玉梳,微笑道:“奴婢的手艺也是胭脂姐姐教的,希望小姐能够喜欢,其实小姐人长得美,根本不需要太多的余外妆饰,不像其他女子,走起路来,粉都一直往下掉。” 听了,章司姳终于大笑了起来,此时外面的嘈杂声更多。 水粉边搭配着头饰,边说:“奴婢方才过来的时候,听从山下先来回话的宫女们说,三殿下一行,骏马飞扬,声势浩荡,有个离得近的,一直在说,三殿下如何英俊威武,所以宫女们都快疯狂了。” 章司姳听着,却不信,说:“睿宁也是我的表哥,他什么德行,我再健忘也还记得,虽然有几年没见他了,上次回来的时候也没见,但是我一点而不期待,小的时候就知道欺负我。” 水粉听着,只笑着,未再多说。 此时,十七皇子睿寓帐中。 自然也得到了三皇子睿宁到了珍禽山的消息,所以话题从太子妃又集中到了睿宁的身上。 海潮翰对冷阅册说:“感觉许久没见阅简哥哥了。” 冷阅册却推开海潮翰的脸,说:“还是想念你自己的哥哥,潮浩哥哥不是也一起回来了吗。” 肖露风的长兄肖露雷也随行归来,所以肖露风也很高兴。 还有曲湘海的长兄曲湘溶和白钦朝的大哥白钦汉,所以大家都很高兴,已经纷纷起身,准备去迎接了。 十二皇子睿骞也很高兴,虽然三皇子睿宁,都未必记得他这个弟弟,于是告诉道:“三皇兄应是先沐浴更衣,才来觐见,我们这时候出去也是等着。” 肖露风说:“皇家的规矩就是多。” 十七皇子睿寓原地未动,还坐着,说:“你们去迎,我陪七皇兄,晚宴我们再过去。” 话音还没落,帐外福穗来了,进来传话说:“皇上口谕,令诸位皇子往主帐去。” 说完,又跑去其他皇子的帷帐去传话了。 皇上的一个‘令’字,着实令气氛有些迥异,海潮翰他们先出去了,十八皇子睿宴也跟着走了。 十二皇子睿骞、七皇子睿馨和十七皇子睿寓停在原地。 睿骞不禁哼笑道:“父皇何必,叫我们过去,难道会不去吗,非要下令,当然,我们也不敢抗旨不遵,但是父皇就是这样会搞砸气氛。” 睿馨提醒道:“慎言。” 睿寓于是起身,倍感无趣,说:“七皇兄,我们扶你一起,说到做到,左右护法,即刻上任。” 睿馨笑道:“不用扶,你们也太夸张了,只是坐下又站起来的时候,别只眼看着我一头栽在地上就好,走路又没问题。” 说着,已经往帐外走去。 睿骞不禁稀奇道:“梁御医的猛药果然猛。” 第95章 睿宁归来 睿寓他们三人,往皇上的主帐去的时候,营地里的人仿佛都在往同一个方向奔去。 七皇子睿馨四处看了看,没看见冷月心,或许她已经去迎接了,但是到了主帐,也没看见有她。 倒是章司姳,鹤立鸡群地站在那里,之所以鹤立鸡群,是因为她的服饰夸张到一个人占了三个人的位置,所以十分显眼。 皇子们陆续都来到了,表情不一,但都因为皇上的一个‘令’字,而多少介怀,像是被强迫来迎接。 十二皇子睿骞看见睿实就站在太子身边,十分敬业,寸步不离,而十一皇子睿实眼中只有太子,所以对于他们这几个,都视为空气了。 二皇子睿安最后一个来到,身边簇拥着东宫派除了太子之外的所有人,自然比太子还要有气势。 睿安当然也看见了章司姳,想不被看见都难的一身夸张装扮,于是他故意走到章司姳身边,笑道:“表妹,表哥回来你也激动,不是小时候被他欺负,来找我告状的时候了?” 章司姳哼道:“睿安表哥不也来迎接了嘛,谁小时候去找你告状了,你那个时候又有多大?” 睿安听了,笑起来,说:“表妹还是从前的样子,不错!” 说完,往太子身边去了。 章司姳笑了,还以为睿安是在夸自己纯真未改。 章霸旗和冷季冬站在皇上身边,正在跟皇上聊着什么,皇上时而笑声连连。 秋季的太阳下山之后,凉意即起,但此刻因为三皇子睿宁的归来,营地里气氛火热,人声鼎沸,各自谈论,所有的目光都齐聚到了进入营地的那几个台阶处。 终于等在台阶上的福穗,高喊了一声:“三殿下到!” 随着福穗的扬声通报,主帐周遭的嘈杂声渐渐落下,众人驻足远眺,满心好奇。 片刻,只见一个威武高壮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目光里,他气宇轩昂,面庭饱满,眸影果毅、肤若铜釉、鼻挺翼深、朱唇阔润,青丝高束、发带绣锦、前镶玉、后垂穗,身着驼黄小蟒服,两袖绣蟒穿云、气势如虹,肩有驼色披风,边有短绒,长袍垂靴,随行飘逸。 高俊的身影经过眼前的时候,章司姳张口结舌的表情,绝对不能相信此刻看见的是三皇子睿宁,那个曾经追闹在她身后的又矮又瘦小的小表哥。 皇上满脸喜悦,无以言表,目光灼灼地望着正向自己走来的儿子睿宁。 章霸旗早已捋着胡子开怀不已。 冷季冬却看向了三皇子睿宁身后,跟着的这二十余人,紧随其后的有两人。 一个威武雄姿,目光强悍,兵器锋芒,步履豪迈,俊逸潇洒,行过扬风,他是章霸旗的义子章司骏; 另一个就是冷阅简,冷季冬的长子,他虽然从军多年,但依然读书人打扮,着青色布衣,朴素而雅致。 两人之后,分别是。 各将军府公子:狄龄辅、戚文清、顾金梁、黎享亭; 各傅卿府公子:海潮浩、卓茁希、肖露雷、曲湘溶、白钦汉。 以及其他一些副将,也都是朝中大臣之子。 他们军纪严明的姿态,整齐地跟在三皇子睿宁的身后,更像是一支势如破竹的先锋军,步履重实、气势磅礴。 迎接的人群里,再次躁动起来,女子们激动地手舞足蹈、不知所措,甚至尖叫声连连。 宫人们也都窃窃谈论着三皇子睿宁的英武身姿,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欣喜和悸动的氛围中。 有风阵阵袭来,甚至令树叶群响,也不能保持平静了。 冷季冬悦色面容,表面看来与旁人无异,但心里却有些莫名的不安,只因眼前的三皇子,气势如虹,远胜过立于皇上身边的太子睿宗,也胜于其他的所有皇子。 行军打仗,非威武雄壮不可,睿宁常年带兵,气势足也算正常,只是冷季冬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总感觉这气势,似乎有些过足,而隐约有袭人之虑。 冷季冬眼中深藏的多虑,在七皇子睿馨的眼中也同样藏起。 身边的十二皇子睿骞,目光中满是崇拜的神色,十七皇子睿寓也被气氛感染而目若涟漪,几个年幼的皇子,更是跑去了皇上的身后,追着去目睹三皇兄的熠熠风姿。 睿馨又往人群里看了看,似乎臣女们都在,唯独没有冷月心,她去哪里了? 睿馨缓缓退出人群,悄悄地往自己的帷帐回去。 因为冷月心的闺帐离他很近,他先回了自己的帐中,没有她的身影,于是出来,看了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宫人们此刻都汇集去了主帐。 他于是假装经过冷月心的闺帐,而后背对着门帘,咳嗽了一声。等了半晌,毫无动静,看来她也不在帐中。 睿馨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帐去看看,但又觉得不妥,正徘徊要走的时候,忽然看见冷月心正从远处的树林里走回来。 她似乎去了某个安静之处,去平静内心了,但是走路的时候,低头垂目,无精打采的样子,看来还是在克服怯场的心理。 睿馨走去了闺帐侧面,躲了两步,没被她看见。 冷月心回去了自己的闺帐,想去睿馨的帐中看他,难以抑制地想去看他,所以她才故意去了相反的方向,躲去树林里,让自己恢复些理智。 另一方却还热闹着。 皇上的主帐前。 三皇子睿宁一行,来到皇上面前,齐齐地躬身跪在了地上,抱拳以军姿行礼。 睿宁悦色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身后齐齐称道:“臣等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大喜,道:“都起来!”而后满眼骄傲地看着睿宁的健壮身姿,不住地点着头。 三皇子睿宁起身后,走到太子面前,又要拜,说:“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但太子睿宗伸手扶了睿宁,未让行礼,只是面无多少表情的点了一下头。 睿宁见后宫都不在,于是先跟众兄弟问候,头一个自然是自己的亲哥哥,二皇子睿安。 睿安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弟弟,两人不约而同地展臂相拥,无需多言,彼此轻拍后背,亲切程度不言而喻。 睿安之后站着睿宾和睿客,三皇子睿宁笑道:“六皇弟和八皇弟,越发健壮了。” 睿宾和睿客问候道:“三皇兄。” 而后睿宁走到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的面前,但是没停步,因为他们也在忙着记录,时刻彰显着史官外孙的特质。 第96章 三皇子御帐 之后的睿宽和睿宜,齐齐地作揖道:“三皇兄。” 睿宁伸出两手,一手搭一人肩头,笑道:“九皇弟、十皇弟,好久不见,看起来学识又增进了不少,不像皇兄我,早早地离开了宫学堂,若不是有阅简兄在侧督导,错字连篇的奏折,怎么给父皇看!” 话罢,三人笑起来。 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看见跟在三皇兄身后的大表哥冷阅简,本想一同问候了,但冷阅简未动未上前。 章司骏和其他副将也都只跟在三皇子睿宁身后,并未各自去与自家人问候。 睿宽和睿宜也就先停下了。 十一皇子睿实,原本是站在太子身边,但是觉得顺序不妥,于是站在了十皇子睿宜之后,自己的位置上。 三皇子睿宁来到睿实面前还未开口,身前忽然扑过来齐胸高的睿宴。 睿宁于是从怀里把睿宴摘开来,故意问道:“这是十四皇弟还是十五皇弟呢?” 睿宴立刻抗议道:“三皇兄,我是睿宴!” 而后十九皇子睿定也终于挤了上来,已经齐腰高了。 睿宁于是俯身将睿定抱了起来,笑道:“既然睿定都已经这样大了,那么这位已经胡渣青瓤的,必定是十一皇弟了,倒显得比我还要老成了?” 睿实听了,工工整整地作揖道:“睿实见过三皇兄。” “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工整。”睿宁笑了笑,说。 而后抱着睿定又继续往前走,十二皇子睿骞早已兴奋得不能自已,立刻说道:“三皇兄可能不认得我了,因为我也长高了,学识也长了!” 睿宁听了,笑道:“那好,看你背着弓箭,狩猎的时候,睿骞可愿意跟三皇兄一起?” “真的吗?”睿骞受宠若惊的感觉,说:“太好了!” 之后的十四皇子睿宏、十五皇子睿富、十六皇子睿守也都一一寒暄了两句。 十七皇子睿寓,因为睿宴和睿定的插队而成了最后一个,只是一直在回头找着七皇兄睿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我们的大才子,”三皇子睿宁笑道:“来接我还三心二意的,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旁人笑起,十七皇子睿寓害臊道:“三皇兄还是这么爱说笑。” 三皇子睿宁笑罢,回去皇上面前,称:“儿臣先去给太后皇祖母请安了。” “好,快去,”皇上叮嘱道:“晚宴前先歇息片刻,十三?”皇上唤道。 安康从旁回道:“皇上,十三殿下去最后检查一遍三殿下的营帐了。” 于是福泰差福穗带了睿宁一行,往三皇子的营帐方向去。 十三皇子睿宣,正从帐中出来,三皇子睿宁于是笑着走了上去。 睿宣看见睿宁,立刻见礼道:“弟睿宣见过三皇兄。” “不必多礼。”睿宁有意邀了睿宣旁边两步,单独说话。 “睿宣。” “三皇兄?”睿宣看出睿宁有事要说。 睿宁笑容渐收,道:“有件小事要劳烦十三皇弟了。” “三皇兄不必客气,尽管吩咐。”睿宣说。 “副将的营帐,要调至我的营帐周围,这边不需宫人伺候,我在兵营习惯了,不喜人多。有事可找狄龄辅。”睿宁一本正经道,似乎不容置疑的语气。 睿宣听了,应道:“我这就安排。三皇兄兼程劳顿,先请歇息片刻,晚宴之前会有人来通知狄副将。” 睿宁于是点了头,往自己的帐中走进去了。 冷阅简和章司骏紧随,其他人停在外面,狄龄辅则吩咐着福穗一些细节上的调整。 之后在三皇子营帐的四面,又重新搭建了四个等大营帐,因为狄龄辅吩咐,并不需要每位副将单独营帐,他们自己分派安排。 且令四个营帐之间不留缝隙和通道,等于将睿宁的营帐围在了正中间,若是睿宁出入,也需经过前面的营帐,再进自己的寝帐。 同时也不许人擅自靠近、或者随意经过。 营帐重新搭建好之后,十三皇子睿宣令保护三皇子营帐的侍卫,又向后退了二十米,以保证最大限度的空间和安静。 三皇子睿宁的营帐就像是一个独立在营地中的一块面积。 全部安顿好之后,睿宁他们的行装也陆续从山下送了上来,冷阅简和章司骏与睿宁同帐。 其他副将听由狄龄辅分派营帐,四个外围营帐中,最前面的营帐,做值夜通报用,由狄龄辅常驻,另由其他副将轮流守位。 此时睿宁的帐中,和冷阅简章司骏两人同桌而坐,喝茶略歇,将去给太后请安。 睿宁端起茶杯,说:“没看见睿馨,看来真的伤了。” 章司骏喝着茶,说:“以睿安的行事,若是假伤,早就闹得满朝风雨了。” 睿宁不悦道:“这次睿馨之所以会受伤,正是拜我这个亲哥哥所赐,从小他就不消停,长大了越发狂躁了。” 冷阅简喝了茶,说:“给太后请安之后,我们各人还是去跟各自的家人打个招呼,方才直接随殿下回来了,十分不妥。” 睿宁听了,又加了一句,说:“不如直接跟随各自的家人一起去赴宴,晚宴之后再回来,否则总是一起行动,惹人非议。” 冷阅简说:“太后她老人家的失忆症也越发严重,等下我们两个陪殿下去请安,其他人去见家人,已经安排了我们自己的侍卫守在营帐,殿下放心。” 睿宁不禁自嘲道:“在边关,在兵营,反倒安全,偏回到自己家里却需要提防。” 章司骏有同样的心情和感受,毕竟只是章霸旗的义子,回府拘泥,不如在外自在。 冷阅简于是提醒道:“章相这次势必要让章司姳当上太子妃,你回去说话要留心。” 章司骏点点头,其实心里非常排斥去跟‘家人’见面。 一壶茶后,三皇子睿宁起身,另两人起身,一起往外面走去,前帐的狄龄佐还在跟福穗吩咐着什么。 他们三人径直出来,往太后的御帐走去。 睿宁问了一句:“若是去看望睿馨,是否妥当?” 冷阅简思虑说:“待我之后见过父亲,问清情形,至少也要晚宴之后才能过去了。” 睿宁听了,觉得有理,又说:“未见几位公主,看似我还是不太受公主们待见。” 冷阅简笑道:“估计女子们此时,都正在为了晚宴而精致装扮,公主亦是女子,岂有例外。” “回来的可不止是我,还有你们,难道都不好奇吗?”睿宁也笑了。 章司骏边走,边看了看周遭情形,像是一种习惯。 第97章 请安皇祖母 睿宁来到太后御帐请安的时候,冷贵妃和子尊公主也在。 章司骏和冷阅简也一起进来请安。 三个人跪在太后面前。 三皇子睿宁亲切道:“皇祖母,孙儿睿宁回来了!” 太后听了,问身边的子尊公主说:“皇贵妃,睿馨呢,他三皇兄回来了,他怎么还不过来?” 子尊回道:“臣妾让睿馨去准备晚宴了,所以太后娘娘,您得赶紧更衣才行。” 见睿宁三人奇异的目光,冷贵妃走过来,悄悄告诉道:“太后娘娘记不得很多事,有时候又会将人错认,三殿下多体谅。” 睿宁听了,于是恭敬说:“儿臣还没有给贵妃娘娘请安,请贵妃娘娘上座。” 冷贵妃则婉拒道:“三殿下不必客气,这些俗礼能免则免,见三殿下一切安好,本宫也就放心了。” 睿宁于是行了躬身礼。 冷阅简才上前问候道:“给贵妃姑母请安。” “免了,”冷贵妃关切地问道:“可见过你父亲了?” 冷阅简回说:“刚才见了,还未正式拜见,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后,即刻过去。” “好。”冷贵妃又叮嘱了一句:“有你们在三殿下身边,皇上很放心,但仍需要尽心尽责。” 冷阅简应下。 章司骏也上前请安道:“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冷贵妃于是阻止道:“都免了,见你们平安健康,本宫欣慰。” 这边话没说完,太后似乎听见了,于是对子尊公主说:“皇贵妃,他们都给贵妃请安了,你赶紧过去,按照规矩,他们还要给你请安的。” 子尊公主愣在原地,睿宁三人也愣在原地。 冷贵妃于是回到太后身边劝道:“太后娘娘,您考虑戴哪支发簪已经两个时辰了,再不决定,晚宴怕要误了。” 但是太后坚持说:“等他们给皇贵妃请安后,让他们都退了,咱们再更衣打扮。” 子尊公主眉间微蹙,只好走到了睿宁的面前,小声说:“三皇兄,我是子尊,还记得我?” 睿宁不禁笑道:“我难道是生在边关、长在边关,且从来都没回来过吗,为何每个人见了我都先问我,还记得吗?” “但是你真的离开又三四五年了,我们每日都在长大,女大十八变的,三皇兄。”子尊撒娇道。 “知道了,我正要夸你已经亭亭玉立了,行了。”睿宁笑道,而后假装要请安,与其他两个都作揖躬身行礼道:“睿宁给皇贵妃请安。” “乖!”子尊公主调皮道。 睿宁三人才拜别了太后,往皇后那边去。 章司骏忍不住自嘲道:“给公主请安,也不算吃亏。” 睿宁叹道:“子尊果然长大了,越发可爱。” “是吗?”章司骏根本没在意看子尊公主到底长什么样子,作为臣子也不许抬头直视。 冷阅简只是感叹:“没想到太后娘娘的失忆症如此严重了。” 睿宁说:“如果不是月心在忙太子妃的事,她必定在这里,而她作为‘睿馨’,还要称我一句三皇兄,我也还得回一句七皇弟呢。” 三人笑罢,睿宁停下,说:“你们各自去找家人,皇后那里我自己去就行了,咱们晚宴见。” 章司骏却说:“搞不好眨眼间就会再见。” 说完两人往相辅营帐方向去了。 走着走着,冷阅简说:“似乎不妥,我们初来乍到,怎会知晓各人的营帐位置,还是问一下经过的宫人,才算正常。” 章司骏没意见,说:“阅简兄谨慎,我这就去抓个宫人问问路。” 两人笑着,又继续往前走了。 冷季冬和章霸旗从皇上的主帐中一起出来,打算各自回去更衣,准备晚宴。 正遇见睿宣回来。 章霸旗笑道:“十三殿下辛苦了,我们这些臣,心有余而力不足,没能帮上什么忙,只看着殿下自己跑来跑去了。” 睿宣说:“章相大人言重了,这许多的事全都仰赖大人们相助呢。” 冷季冬或许有意地提了一句,问:“库银司的运作可否正常?” 章霸旗也十分关心这个事,毕竟库银司是在睿安的掌握之下,不想有所懈怠。 但是睿宣却无言以对,沉默在原地。 章相于是奇怪问:“难道库银司又在耍什么花招?” 冷季冬说:“狩猎的报请用度,皇上早已批复下来了,我们两相也早已将手续交到了库银司顾主簿那里,莫非仍有不妥?” 睿宣知道不能瞒两位相辅,于是说:“原本想等到回宫之后再向两位大人禀报,不想坏了大人们的兴致,且我还能应付,所以未作叨扰。” 章霸旗有些着急说:“难道库银司没有足额拨付?” 睿宣犹豫了一下,才终于回道:“到现在为止,还未见过库银司的拨付。” “什么?”章霸旗立刻怒了,说:“一两银子都还没支出来?这个顾主簿是嫌头上的乌纱帽戴得太久了!” 冷季冬于是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睿宣说:“回宫之后再作打算,眼下皇上兴致正好,不便打扰。” 冷季冬又劝了章相,说:“这件事我们知道,心里有数就是了,现在也的确不便惊扰圣上,一切待回宫再议。” 章霸旗听着,但已经气不打一处来,先告辞,往皇后御帐去了,打算让皇后再敲打敲打睿安,深知这一切定是睿安的主意。 冷季冬看着章相生气地走了,又对睿宣说:“为难殿下了,若殿下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来找臣,臣定当尽力分忧。” “谢冷相大人,大人,”睿宣告诉道:“方才看见阅简兄往大人的营帐去了。” “好,臣先去了。”冷季冬告辞,赶回自己的营帐。 睿宣则进去主帐,皇上也正在更衣准备。 看见睿宣回来,立刻问道:“睿宁那边安置妥当了吗?” “回父皇,都妥当了,三皇兄在兵营习惯了,依照他的意思,将营帐也搭建成了兵营营帐的样子。”睿宣回道。 皇上听了,笑道:“如此说来,的确是习惯了,罢了,就按他的意思来,猛然回来,还是需要重新适应。冷阅简和章司骏他们如何安置了?” “也是按照三皇兄的意思,营帐都搭在了一起,三皇兄习惯了他们的照应,也有随行侍卫,所以儿臣将宫人们撤下了,免得打扰了三皇兄休息。” 睿宣如此回道,没提是睿宁要求的撤下宫人,免得又多事端。 第98章 两相千金 皇上听了,觉得也没什么,说:“罢了,都罢了,就按他的习惯,在身边的儿子都是草,偶然归来的才是宝,朕都依了他,也不是年年都能看见他,这样归来一回,团聚也就少一回,还能用宫里的规矩勉强他吗。” “父皇说的是,儿臣会仔细照应着,父皇宽心。”睿宣道。 “好,十三办事,朕放心。”皇上又问道:“找到那件紫色的小蟒服了吗?” “找到了,这就去更衣。”睿宣回道。 “去,快去,别误了晚宴,今晚让福泰盯着,我身边有安康,你歇着,只管吃喝玩乐,且晚宴中,你也脱不开身。”皇上吩咐道。 睿宣应下,才回去更衣了,但是走出主帐才想起来,每个皇子都有自己的营帐,但是睿宣却忘记给自己搭营帐了。 另一边。 章司骏在章相营帐处没等到人,于是在营地里随处走着,顺便了解情形,却偏又和章相相遇。 “父亲,儿子拜见父亲大人。”章司骏跪下行礼道。 章霸旗正要去皇后御帐,也还在生气,在章司骏面前也不掩饰,说:“你起来,正巧来了,一起去皇后那里。” 话罢,继续前行,也不再搭理义子章司骏。 章司骏已经习惯了这种名义上的父子关系,若是章相哪日像关心章司骥那般关心了自己,章司骏反倒要惊恐了。 他只跟在后面,一直到皇后御帐。 章司骏看了看皇后身边的宫女,果然都换成了相府的人,虽然他对相府的人也不熟悉,但是有几个看起来,还是不算面生的。 进帐后。 章司骏先行礼道:“司骏给皇后娘娘请安。” 小章皇后看着眼前这个义侄子,并不亲,但是章司骏是睿宁的副将,眼下皇上又把睿宁捧在手心里,所以小章皇后也就给了几分笑脸,说:“起来。” 章司骏于是起身,站去旁边,不再多话。 章霸旗却早已忍耐不住,对皇后说:“二殿下到现在一两银子都没从库银司支出来,他这是要犯上?” 小章皇后听了,使劲地给哥哥使眼色,不希望这些事,当着章司骏这个外人的面前说起。 章霸旗却毫不避讳章司骏,说:“既然本相收了这个义子,他就是本相的儿子,也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也正因为家丑不外扬,我才没去禀报皇上,还请娘娘多多督促,这样下去,吃亏的只能是二殿下。” 小章皇后拦不住哥哥的气话,也只好说道:“哥哥,库银司顾主簿,虽然是睿安提拔起来的,但是顾主簿也是顾将军的亲属,顾将军是哥哥的部下,这库银司,说来说去不还是哥哥在管着的。至于拨银的事,本宫不知,也不懂,只知道顾主簿在库银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办事不力,早就出岔子了,还能等到今天。所以哥哥切莫听了别人的挑唆,来误会睿安,睿安这些年兢兢业业地为皇上办事,为朝廷操心,本宫都看在眼里。” 正说着,三皇子睿宁来了,他来的路上遇见了公主们,聊了片刻,现在来到看见章司骏,他居然先到了,也果然是片刻就再见了。 睿宁先上前去,跪礼道:“儿子给母后请安。” 小章皇后立刻绷不住的眼泪,边擦着眼泪,边亲自起身过来,扶起来睿宁,说:“你这个狠心的白眼狼,还知道回来看母后,母后这两年白头发都不知道添了多少根,整日为你担心受怕,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去了,边关有什么好,哪有皇城繁华,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婚了,母后这次就要让皇上指婚,你和你哥哥,趁今天的晚宴,也好好地看看这些女子们,相中哪个,来跟母后说,除了两相千金,其他都任你们挑,太子也别想跟你们抢,有母后给你们做主呢。” 睿宁听了,直咧嘴,章司骏听在旁边忍不住偷笑。 章霸旗却心里生着闷气,话说多了,等于自找麻烦,说少了又不听,他拿自己这个皇后妹妹也毫无办法。 当然也不打算去找睿安,还是因为之前在‘安辅殿’安插眼线的事,章霸旗之后一直避着睿安,尽量不打照面,免得尴尬。 睿宁在路上遇到公主们,顺便将自家的两个公主也叫了回来,二公主子瑾和三公主子珅比二皇子睿安和三皇子睿宁要小两三岁,兄弟姐妹四人,同为小章皇后所出。 小章皇后看见自己的两个女儿,于是立刻拉长了脸,说:“你们两个疯够了,还知道回来,有了公主御帐,彻底都不用过来给母后请安了是吗?” 子瑾仿佛没听见,往旁边去招惹章司骏去了。 子珅则说:“母后又不待见我们,母后重男轻女,我们在外面,尚且是个公主,在‘凤仪殿’怕是连宫女都不如呢。” 小章皇后于是跟睿宁告状说:“你哥哥纵容两个妹妹,你回来了,可要好好管教他们。” 子珅于是看上睿宁,眼神里充满了提醒和警告。 睿宁于是赶紧说:“我可不敢。” 子珅听了,才满意地笑了,上前去从母后的手里拉走睿宁,说:“三皇子,你可知道现在自己是万人迷,在众多女子们的心中,都要芳心暗许了。” “为什么?”睿宁奇怪道。 三公主子珅说:“因为你归来的阵势太有气场了,将军就是将军,连走路都带风。” 睿宁笑道:“我只是皇子参军,还不是将军,不要乱说。” 二公主子瑾于是问章司骏:“小表弟,你现在可是将军了?” 章司骏于是赶紧说:“殿下且未封将军,哪里轮的上我,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 睿宁忽然感慨道:“司骏,早知道把边关的将士都带来了,既然这些女子这样崇拜铠甲,他们就不用都打光棍了。” “殿下所言极是。”章司骏附和道,但是又起哄说:“不如殿下先做个表率,依皇后姑母所言,成个婚,给咱们这些将士,娶回个三皇子妃看看,如何?” 睿宁不禁瞪了一眼不嫌事大的章司骏,但又怕母后继续唠叨,于是引领话题说:“那也倒好,只是我有事不明。” 他走到章相身边,问道:“舅父,方才母后说两相千金不可,为何?” 小章皇后听了,当真了,立刻问:“难道你看中了冷季冬的女儿,你是想气死你母后吗?” 第99章 月心心意 睿宁又说:“非也,儿子指的是表妹司姳,我们两家,本就是姻亲,亲上加亲也未尝不可,而且我自幼最喜欢跟司姳表妹一起玩耍了。” 这样说,睿宁是故意为之,因为他已经得到消息,两相千金是太子妃的候选。 章霸旗沉默了,或者说是有些不安,所以不敢出声,仿佛出了声,女儿就要从太子妃变成皇子妃了,无论是三皇子妃还是什么皇子妃,皇子妃就是皇子妃,跟太子妃天壤之别。 小章皇后不知睿宁说的是真是假,也不敢轻易开口,又看见哥哥章相,此时安静的比空气还空气,仿佛忽然不存在了。 她于是心里也记恨,记恨哥哥章相只想着巴结太子。 气氛有些诡异。 直到一个声音闯了进来,是章司姳,她正无聊,水粉却派人来知会她,说是三皇子正在皇后御帐中,所以她立刻跑来了,却看见帐内站满了人。 二公主子瑾看见章司姳说:“你不好好地去准备竞争太子妃,跑这里来做什么?” 睿宁却先一步来到了章司姳的面前,故意亲切地问候道:“司姳表妹,许久未见了,表妹越发地楚楚动人了。” 章司姳忽然瞳孔迅速扩张,因为在她的眼中,从来只是鄙视,但今日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睁得再大,也装不下三皇子睿宁的壮硕肩膀了,“睿宁表哥好。”章司姳弱弱地问候道。 这不禁令章霸旗心头一紧,他是最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儿,她什么时候用这种纤弱的语气跟谁说过话,除非她是动了什么心思。 另一路。 冷季冬回到营帐的时候,冷阅简已经在帐中等他了,父子俩此刻正坐下来喝着茶。 冷季冬有许多想问的问题,但是看冷阅简的表情,又有些迟疑了。 “晚上歇在哪里?”冷季冬关心道。 冷阅简说:“十三殿下已经安排下了。” 且只说了这句,没再多说,更没有说是跟睿宁同帐。 “你母亲知道这次你也随三殿下回来,高兴得好几晚都没睡好,此刻一定正在家中准备,虽然狩猎还要许多天。毕竟又三年多没见你了,虽然你们期间短程回来过,但也是匆匆来,匆匆走。你见过阅册和月心了没有?” “还没有,”冷阅简的表情有些平淡,说:“一直在安置行装,也要照应三殿下,更衣之后,又随去给太后娘娘请了安,所以尚无闲暇时间,但是晚宴上,自然就见了。” 对于冷阅简的平淡,冷季冬忽然觉得自己心里一沉,看来他的直觉还是有几分道理,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这时都刚回来,不利于深谈,所以冷季冬说起了月心的事,希望能从长子的眼中再多找回一些平淡之外的感情。 冷阅简却先问起了,说:“月心有意争太子妃吗?” 冷季冬叹气道:“凡是与‘争’相关的事,你妹妹从来无意。” 冷阅简却又说:“若说是争,也不十分恰当,虽然章相势在必得,但皇上未必希望章司姳成为太子妃。所以若是皇上有意,月心并不用争。只是父亲,希望月心成为太子妃吗?” 不知道为什么,冷季冬忽然有一种被自己的儿子套话的感觉,虽然说的都是家事,但是总感觉很怪。 “父亲,”冷阅简说:“父亲现在是相辅,与章相平起平坐,皇上对父亲又青睐有佳。再说自先皇,外戚已被章氏霸权,章太嫔也还活在宫里,两任小章皇后又如此强势,现在又要出一位章氏太子妃。皇上的运筹帷幄,破格提拔父亲至相位,一直器重,也眷顾贵妃姑母,就算父亲不争,皇上也不肯放弃太子妃之位,所以父亲,顺其自然,不如早做打算。” 听了这些,冷季冬又觉得儿子很坦诚,并无任何隐瞒,但同时冷季冬也不得不承认,冷阅简经过这几年的历练,已经成熟了太多。 对宫里的事也了解得透彻,而且深知其中玄机,有一些厉害关系,以及事情的筹谋,也只有皇上和冷季冬两人知道。 此刻却被冷阅简轻轻松松就给说了出来,就像是久藏于窖中的好酒,被冷阅简发现了,都一一拿了出来,铺开来,打开天窗说亮话。 “皇家的事,不易妄论。”冷季冬最后只能说了这句。 冷阅简也就相对安静了,像是从未说过上面的那些话。 “三殿下一切可好?”冷季冬闲话家常道。 冷阅简却说:“父亲,兵营之事,恕我不能直言,还请父亲见谅。” 冷季冬忽然觉得父子俩完全找不到沟通的桥梁了,于是话题又转回到冷月心的身上。 冷季冬让冷阅简去跟冷月心聊一聊,还是想要先确定了冷月心的心意,再决定是否上位太子妃。 听了父亲的意思,冷阅简往妹妹的营帐过去,不想父亲为相已多年,但初心未改,依然以子女的心意和幸福为先,并未屈从于权势,这一点令冷阅简倍感欣慰。 但他也看得出,父亲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同,冷阅简觉得自己还是太过戒备了。 到了冷月心的闺帐。 冷月心没想到大哥会有空闲过来自己帐中,所以十分惊喜。 兄妹俩坐下来,相见感伤,冷月心忍不住落泪。 冷阅简也眼圈泛红,劝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晚宴在即,不要落泪,哭花了妆,误事。” 冷月心听了这话,连哭的心情都没有了。 “月心,”冷阅简开门见山,说:“我过来也是父亲的意思,看来你的心意,令家人饱受折腾,已非一两日的事情了。我未随军前,还在家里的时候,的确我们兄妹二人无话不谈,想必这也是父亲让我来找你的原因,但是很多年过去了,我们兄妹也多年未再谈心,事物多变化,若你不想说,我也理解。” “哥哥,”冷月心忽然奇怪地看着冷阅简,本来不想说,但是还是说了,“哥哥为什么像变了一个人?” “月心,沙场会改变任何一个人,无论阅历多么丰富的人,在生命的面前,都会还原成一张白纸,而任由血流成河的现实,来重新绘制又一个不同的人生,但我不期望你能理解我所说的话意。” 冷阅简又轻声叹道:“方才与父亲谈了两句,父亲应是也想问你刚才问我的问题,只是父亲还对曾经的我,抱有一丝希望,迟迟不愿开口罢了。” 第100章 掌心之字 冷月心于是有些不知所措,说:“大哥说的对,月心不能体会哥哥变了多少,经历了哪些生死,但是月心知道,一个人的最初,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哥哥本质纯善,就算经历沙场,也不会变成完全迥异的另一个人。” 冷阅简听了,却不能多几分感动,已经离开了多年的心路历程,想回去,怕是也轻易回不去。 但是他此行的目的专注,于是说:“父亲要我办的事,我历来会尽全力,但是父亲让我来探你的心事,你也有权继续保持沉默,虽然身为长兄,但是我离家太久,对于家中上下都没有尽到照顾责任,所以我也不奢望你推心置腹,更不勉强你说不愿意说的事。” “但是我真的考虑过,也很多次,都想给哥哥写信,倾诉心事,因为只有哥哥能够体谅,”冷月心说着,不禁又红了眼睛,“但是若在信中写了这些,又担心不妥,万一丢了,或者被别人捡到,事关家门名誉,月心不敢冒险。” 听冷月心强忍泪水的样子,冷阅简忽然觉得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于是有些紧张地问:“是不是你被谁欺负了?” 做哥哥的,见妹妹如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最坏的事情。 冷月心赶紧摇头道:“不是,不是,但是我怕比那样更糟…” 以往冷月心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此刻终于见到了大哥,所以有些慌张。 听到并没有发生坏事,冷阅简也松了一口气,说:“就算发生了不好的事,又怎样,人最重要的是还活着。” 冷阅简的话,忽然令冷月心有些毛骨悚然,不知所措。 冷阅简接下来的举动话更令她无所适从了。 冷阅简伸出了手,将手心放在冷月心的面前,这是冷阅简小时候教给冷月心的一个游戏。 当一个人有心事,又不能说出的时候,就写在对方的手心里,而现在这样做,是因为冷阅简担心隔墙有耳。 冷月心几乎可以料想到,当大哥知道了她的心事会作何反应,但是太子妃择选在即,她也真的是无路可逃了。 所以她有些颤抖地伸出手去,在哥哥的手心里写下了那个埋藏在心底的字。 然后,冷阅简忽然攥起了拳头,随即收回了自己的手,陷入了深思。 冷月心的眼泪直直地掉了下来,也直直地看着哥哥的反应,他沉默良久,虽然没有眉间紧锁,目光中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冷月心觉得哥哥的确是变了许多,有许多的事情,深藏不露,看起来只是一片平淡。 就像延绵无尽的沙漠,寻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沙砾,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的时候,也还是海市蜃楼。 因为读不出任何,所以冷月心只能安静地等着,像是等待着某种攸关生死的宣判。 若大哥也不能为她找出出路,那么等待她的,还不如一片令人生畏的沙漠了。 冷阅简良久地沉默,才终于有了叹气的轻声气息,而同时开始摇头,也断绝了冷月心最后的一丝希望。 “上次我回来的时候?”冷阅简不知此事已经多久了,于是问道。 冷月心目光落寞道:“三年前大哥曾经回来过,只留了两日,一日忙在兵营,剩一日回到府里,全家一起吃饭,还没吃饭,就被又叫走了,直接从兵营回了边关,根本没有时间说。” 冷阅简不由得又再叹气,这样算来,应该至少有五年了,因为冷阅简三年前也只是短暂归来。 而月心因为此事,也整整压抑了至少五年,且不知这一切的最开始是在某年某月。 “这就是你常去书院的原因吗?”他问。 冷月心点头。 “怎么会?”冷阅简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的一句,他只满心地诧异,比听见任何一件稀奇的事都要令他诧异。 因为冷月心出生的时候,他已经记事了,也就等于说,他是看着自己的妹妹长大的,对于妹妹的品德内在,他自认是家里最清楚不过的人了。 所以冷月心才会将此事唯一只告诉了他,但是他依然想不通,绝对想不通。 “书中也没有答案。”冷月心如此回答。 月心抬手向他掌心准备写字的时候,冷阅简就像被箭射中了心脾一样地猛然明白了,但他到此刻依然思维停滞,无法思考。 但是根据他的经验,他看得出妹妹的情绪非常不好。 于是叮嘱道:“记住我的话,世间万物,活着才是真谛,活着就有希望,即使希望渺茫或遥不可及,又或者永远无法触及心愿,但是若是放弃生命,才是真的放弃了…” “哥哥放心,我有父母和哥哥们,还有姬姐和幽幽,我有牵挂。”冷月心明白冷阅简的提醒。 冷阅简却说:“你还没有经历过,一个人会做出怎样的事,自己永远都不会想到。” 他起身,将妹妹扶起来,说:“补妆,参加晚宴,今日只剩这一件事了。” 冷月心紧咬着下唇,因为自己一直在强忍着眼泪,她点头,要完成晚宴,于是坐在铜镜前,开始补妆。 虽然手还颤抖着,但是说出了埋藏已久的秘密,她终于些许释怀,只是她将这个难题,显然又抛给了大哥,似乎又多了一个人忧虑不安而已。 冷阅简立在旁边,看妹妹梳妆,说:“我认为两相千金,太子殿下都不会选。” 又说:“这样说不是为了安慰你,更不是帮你找到了某种不切合实际的希望,事情一码归一码,只不过为了眼前太子妃的事情,倒不必这样蹉跎,即使隔墙有耳,此话传到该传到的地方,也无妨。” 冷月心不明白哥哥为何要这样说,但是她还是感觉自己看到了某种希望,即使是自欺欺人。 晚宴前夕。 二皇子帷帐中。 蝶舞已经伺候睿安更衣妥当,最后跪下来为他系上玉带上的佩玉。 睿安伸手托起身前蝶舞的白皙脸庞,说:“睿宁回来的时候,御乐司的人也在场。” 蝶舞垂下了眼帘,虽然看见了御乐司的同伴们,但是她没敢过去跟他们说话,只是目光忧伤地远远看了一眼,不想却被睿安给看见了。 “你还想回去跳舞?”睿安转身走向剑架前,架子上陈列着五六把宝剑,他随手抽出来一把,剑身离鞘,寒光锐利,“在本殿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他又问道。 “奴婢不敢。”蝶舞跪在地上,害怕得全身哆嗦。 第101章 雾隐的记性 “又或者,御乐司里有你记挂的什么人?”睿安忽然邪笑道:“不过最好没有,若是有,御乐司很快就会又少一个人。” “奴婢真的没有,奴婢愿意伺候二殿下。”蝶舞求饶道。 睿安却又笑道:“若是你还想跳舞,也不是没有机会,等本殿心腻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蝶舞不敢谢恩,也不敢说话,因为伺候过二皇子的女子,不是下落不明就是惨死,能够完好地回到原来位置的,她还没听说过,所以自从被留在了‘安辅殿’,蝶舞对于自己的命运已经不敢抱任何希望了。 锦辅进来了,让蝶舞出去,看来是有事回报。 蝶舞颤颤巍巍地起身,却因惊恐而站不稳,锦辅像是本能动作伸手去扶她,但即刻又赶紧将手收回了,不由得看向二皇子。 睿安正将宝剑送回剑鞘,所以没看到这一幕。 蝶舞自己也没有看见,她还沉浸在睿安方才的恐吓心情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往帐外走了。 锦辅收回心神,立刻来到睿安身边,回说:“主子,派去的人回来说,没办法靠近三殿下的营帐,因为副将们将自己的营帐搭在了三殿下营帐的四周。” 睿安冷眼看着锦辅的办事不力,说:“再派人去,这次如果没有消息带回来,跟他们说,他们也不用回来了。将营帐围在中间又怎样,就算睿宁的营帐建在了地底下,也要把耳朵贴上去。下次这种事情不用回报,没有消息,你自己看着办。” 锦辅立刻跪下说:“主子息怒,属下知罪。但是其他营帐的消息都很灵通。” 锦辅于是开始汇报其他营帐的情况,说:“皇上的主帐内没什么新的内容,都是关于晚宴的,两相基本一起陪在主帐,所以皇上没再单独跟冷相提过要冷月心做太子妃的事。太后御帐内,冷贵妃和子尊公主一直陪着,太后还是时常说些疯话。皇后娘娘的御帐内…” 锦辅理了理用词,谨慎了才说:“章相得知了库银司未拨款的事,去跟皇后娘娘告状,皇后娘娘袒护着主子,章司骏和三殿下先后来到,给皇后请安,皇后急着让三殿下成婚,三殿下似乎对司姳小姐有意,皇后娘娘和章相没有表态。” 睿安不禁嘲笑道:“自己的麻烦不断,还有空来管本宫的事,舅父还是操心自己的女儿,花落谁家。” 锦辅又继续回了其他营帐的消息,说到冷阅简和冷月心见面的事情,因为眼线汇报说,只是兄妹久违寒暄,人之常情,所以睿安没太在意。 睿安此刻为主思考的事情是,章司姳和冷月心,自己支持哪一个,是与皇上站在一边,还是跟自己的外戚、章氏家族站在一边?显然他还没有最终的定论。 晚宴之前。 睿馨回了自己的帐中。 又趴下来歇息了片刻,他让随侍的宫人们都退下了,自己安静下来,考虑冷月心的事,也顾不得后背的伤痛。 因为冷月心看起来并不想成为太子妃,她和章司姳的举止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或许成为太子妃,给她的压力太大? 毕竟章司姳气势凌人,拥有着强大的后台。 而关于睿馨自己的想法,他既希望冷月心能够登上太子妃的位置,因为那是将来皇后的位置。 冷月心端庄博学,仁爱纯善,她绝对有资格成为母仪天下的人,也一定可以辅佐睿宗稳定后宫,稳定朝廷。 但是睿馨更希望冷月心能够嫁给自己心仪的人,因为他只希望她可以幸福,若太子妃的位置令她不幸,那她的人生还有多少意义。 从旁将要一生远远地看着她而活着的他,又将如何释怀? 正在愁思之中的睿馨,看见身边的烛火忽然闪动了一下,他觉得是雾隐来了。 于是说:“能不能拜你那个武功高强的同门为师?” 雾隐的声音奇怪的问道:“既是同门,如何再拜师,乱了辈分,我的辈分原本已经低到不能再低的地步了,至少跟他还是同辈的,我就剩下个辈分还可以自豪一下了,若是成了师徒,我还不如脱离门派。” “如何脱离,都不存在了。”睿馨说。 雾隐恍然道:“也是。” 然后才坐在了他的身边,但并未现身,说:“其实我早就回来了,正遇见冷阅简去冷月心的帐中,本来不关我事,但是居然被我看见,有一个贼头贼脑的人,趴在她帐子的后面偷听,所以我就小小地教训了一下。” 睿馨紧张问:“如何教训的?” “就是帮那人吸了些迷药,那人就直接倒下了,等他醒了,那俩兄妹也说完话了。我又跟着那人,去看看是谁指派的。” “睿安。”睿馨不想也知道是谁的眼线。 “嘿,主子英明。”雾隐故意学着姚公公的话,俏皮道。 又接着说:“你说现在这些眼线,也太敷衍了事了,你猜这个被我弄昏的眼线,怎样跟锦辅回报的,他居然说他全程仔细地听了,连茅厕都一直憋着没去,说只听见兄妹俩久违寒暄,没异常内容。照这样当差,我也能做眼线了,回去就汇报一篇自己的想象,多省事。” 睿馨听着,说:“他这样做是保命,难道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睡着了吗。再说,他说的也合理,兄妹俩个常年没见,寒暄家常,再正常不过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是。” 睿馨忽然抬起身来,虽然根本没看见雾隐坐在哪里。 雾隐于是伸手拍了拍睿馨的肩头,说:“主子,小的在这里。” 才继续说:“冷月心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直在哭…” 睿馨再也趴不住了,强忍着疼痛,忽然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空气。 雾隐于是将帽子摘了下来,两人终于面对面了,雾隐才开始说:“冷阅简目的明确,也坦言是问她什么事来的。” “什么事?”睿馨着急道。 “我怎么知道,他们兄妹俩,打哑谜的技术不是一般的高。”雾隐除了脑袋擎在半空中,又忍不住有两只手挥舞出来。 “不用你理解,你只将你看到的、听到的,全部说给我听,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漏掉。” 睿馨手扶着矮桌支撑着,坐着,但是雾隐却陷入了沉思。 “不会刚发生过的事,你就给忘记了?”睿馨无语道,关于雾隐的记性差,是别苑中出了名的。 第102章 皇上的梦 “我这不是在回忆了吗,你不要说话,只会打扰我,刚想到一半,你一出声,连这一半也忘了。”雾隐抱怨道。 “冷月心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在哭?”睿馨只能耐心地提醒,否则雾隐的记性会更差。 雾隐经提醒,果然想起来了什么,说:“也不是一直在哭,哦,我想起来了,冷阅简进来,冷月心看到她大哥有些吃惊,喜极而泣,然后两人坐下来,冷阅简说了一大通的话,很多听不懂的文绉绉的词,这个实在是记不住了。” “大概意思呢?” “大概,就是说他父亲,让他来问冷月心什么,他又生呀死不了的,说了一通,或者是半死不活,或者是生生死死的意思,总之很有哲理的样子,虽然听不懂,但是听起来像是很有哲理。冷月心呢,一直在听,那个眼泪看着要掉下来、又没掉下来的样子,在眼睛里打转,然后她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字。” 睿馨听得一头雾水,问:“冷月心在冷阅简的手里写了一个字?” “对。” “什么字?” “没看见。” 睿馨顿时觉得后背疼痛欲裂,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雾隐给气的。 “这不能怪我,”雾隐正儿八经地解释说,边伸出了右手,飘在睿馨面前,演示道:“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冷月心伸出一根手指,”雾隐也伸出自己的左手来配合,放在自己的右手手心上,写着,然后忽然攥起了右手,说:“她没写完,他大哥就忽然攥起了拳头,然后把手收了回去。” 这个睿馨倒听得明白,应该是他们兄妹不便明说的事情,所以写在手心里。 而冷阅简非常了解自己的妹妹,所以冷月心只写了几个笔画,不用完全写完,他就懂了。 “冷阅简收回手心的时候很吃惊吗?”他问。 “说震惊、受惊,应该更准确,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明显是被惊着了,就像马,忽然被惊着了一样,只是没嘶吼、没撩蹄子。”雾隐确定地说。 “什么事能让冷阅简这样沉稳的人也惊到了?”睿馨满心的疑问,又问:“之后呢?” “妹妹看着哥哥,眼都不眨一下,所以眼泪就掉呀掉,果然就是书上说的那样,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根本不受控制。哥哥呢,就一言不发,沉默了好长好长时间。” “然后呢?”他再问。 “怎么会?”雾隐终于想起了一句原话。 睿馨没有打扰雾隐,因为看她的样子,像是进入了场景重现,所以安静地听着。 雾隐果然下一句说道:“书中也没有答案。” 睿馨垂下了目光,他想这句‘怎么会?’应是出自冷阅简的诧异问话,而‘书中也没有答案’是冷月心说的,因为她常去书院。 “这就是常去书院的原因。”他不禁自言自语了一句。 雾隐即刻惊奇道:“你怎么知道还有这句?这句是冷阅简说的,我记得。还有,还有,什么活着最重要,什么太子妃?谁都不会选?冷阅简的话也太难转达了,好,以我的记性,主子,我尽力了。” 睿馨点点头,也知道雾隐尽力了,于是说:“你回去,跑来跑去都累了?” “好,跑倒不累,学话太累人了。”雾隐刚站起来,忽然停住了,说:“不对呀,我刚从别苑来啊?好像还有什么事?什么事呢?” “雾娆叮嘱你什么了,或者把什么写下来放在你的荷包里了?”睿馨提醒道,因为他们经常如此,以应对雾隐的记性问题。 雾隐终于恍然,边从荷包里掏出一颗药来,直接塞进了睿馨的嘴里,说:“雾娆说,记得让你吃了这个。” 至于是糖果,还是药丸,雾隐有些拿不准,因为记不大清了。 睿馨直接吃了,不用说,他大概猜到了,是雾娆她们听说他真的受伤了,才让雾医给配的药。 睿馨嚼着药丸,不知道是不是想着冷月心的事,太专注了,所以都不觉得后背有多疼了。 药丸还没完全咽下去的时候,他居然自己站了起来,开始在帐中踱步。 又对雾隐说:“你回去再好好想想那是个怎样的字?走了?” 半晌听不到雾隐的回答,才知道她已经回去了。 “什么?”十三皇子睿宣忽然进来了,听见了睿馨在说什么,于是说:“谁走了?” 睿馨于是顺话说道:“你不觉得我可以下地走路了吗?我自己都奇怪,居然真的可以走了?” 睿宣看着睿馨,好像忽然好了很多的样子,高兴说:“七皇兄终于见好了!” 睿馨这才觉得,后背的疼痛感,至少减轻了一半,总比之前总是满头大汗的,要强得多了。 此时已经不觉得出汗了,后背的痛感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了,他忽然觉得雾医了不得。 “你怎么来了?”他才想起来问睿宣。 “借七皇兄的营帐更衣。”睿宣说着,笑道:“忘记给自己搭营帐了。” “那你晚上要睡在哪里?”睿馨关心道。 睿宣想了想说:“晚宴的时候再搭个营帐,或者在主帐外围将就一下,都可以。” 说着,他已经开始打开了拎来的包裹,说:“这还是冷姐姐给的包裹,又原封不动地回来了。” “睿宣,什么叫冷姐姐给的包裹,包裹里面的衣服可是我的,包裹也是我的。”睿馨此刻有精神贫嘴了。 “但是冷姐姐亲自给包了的。”睿宣故意笑道,开始更衣。 睿馨看着他更衣,说:“你比我要壮一些,虽然个头一样,所以你穿着或许会紧一点。” 睿宣已经穿起了这件紫色的小蟒服,却正合身,再仔细看了,也是合身的,都怀疑就是自己的衣服了。 睿馨于是恍然道:“不是你瘦了,而是这件衣裳据冷月心所说,是去年冬天太后寿辰的时候穿的,所以里面有棉衣,会做得宽松一点,居然你现在单衣穿了刚刚好,干脆就送给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七皇兄向来穿白锦,怎么会有这件?” “好像是乌姑姑给准备的,说是太后年纪大了,又是寿宴,还是避开白色比较好,所以我穿起来的时候,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直觉得很奇怪,现在看你穿起来却很顺眼。”睿馨回忆道。 睿宣也正站在铜镜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他却忽然迷惘了。 皇上令他穿这件衣裳,是因为来的路上做了个梦,梦见了穿紫色小蟒服的皇子,只是睿宣却并没有紫色的衣服。 第103章 无聊透顶人 那么,皇上梦见的究竟会是谁呢? 但是皇上又很确定地说是睿宣,所以睿宣也糊涂了。 “因为这件衣服太帅了,所以被镜子里的自己给帅呆了吗?没有这件衣服之前,从来没这样帅过?”睿馨哈哈笑道,被自己给逗乐了。 睿宣于是将皇上的这个梦,和借衣服的原因说给了睿馨听。 然后问:“哪个皇子常穿紫色小蟒服呢?” 睿馨也一起开始回忆,却说:“皇子太多,记忆里的画面,五颜六色的,再说我们费这力气来证实皇上的一个梦,是不是太无聊了?” 两人于是又笑了。 此时。 十二皇子睿骞、十七皇子睿寓和冷阅册他们三个进来了,一路谈笑风生,很远就听见了。 “七皇兄怎么又回来了,我们再来请一回,接上七皇兄,一起去共赴晚宴,但是十三皇弟,你怎么也在这里,这个时候你不是最忙的一个吗?”睿骞问道。 “父皇说了,让我专心晚宴即可,其他的事暂且交给了别人去管着。”睿宣于是申请道:“皇兄们今晚就带上我?” 十七皇子睿寓说:“哥哥不带,还有弟弟,十三皇兄,好久没坐在一起聊天了,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通宵达旦,明天再一起去狩猎。” 睿骞却说:“平时七皇兄的酒量最好,今日他偏不能喝,所以我提议,我们几个也少喝,还是以聊天为主,毕竟晚宴上佳人才艺,都喝醉了,如何欣赏?” 冷阅册也说:“像这样皇子公主,臣工子女聚在一起的机会,的确难得。” 十二皇子睿骞于是问冷阅册说:“月心今晚准备了什么才艺呢?” “好像是和海潮笙、卓茁慧她们一起准备的什么,为白钦娆独舞伴奏。”冷阅册剧透道。 十七皇子睿寓感慨说:“白钦娆是不是太完美了,只展示舞艺远远不够,她的琴也弹得好,萧也吹得好,琵琶也是佼佼者,若说选太子妃,还不如白钦娆去跟章司姳拼,尚有些胜算把握,白钦娆的美貌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睿骞故意问:“那到底是顾宝梁貌美,还是白钦娆更胜一筹?” 冷阅册却说:“在宫学堂都没有解决的问题,在宫外就能一分高下了吗,两个人各有各的美。” 睿寓于是闹道:“那阅册兄,你打算娶哪一个呢?” 睿骞即附和道:“不如两个都娶,让她们从宫学堂斗到冷相府,争奇斗艳地斗上一辈子,可好?” 冷阅册冷笑道:“好,我还不如出家呢。” 睿馨和睿宣笑在旁边。 睿寓忽然又多愁善感道:“还是先让我们的太子皇兄挑,等他挑剩下了,才轮得到我们,但是章戈英可以不用等,你们几个,谁有命享用,尽管去娶!” 于是睿骞和冷阅册都去打睿寓。 睿寓不求饶,躲着打,还说:“你们就打,小心你们谁娶了章戈英,一辈子都要挨打!” 睿骞啧啧说:“章戈英还是留给她两个表哥去娶,六皇兄和八皇兄一定可以消受!” 睿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于是说:“我们该走了,迟了不妥。” 睿骞和冷阅册才放过了睿寓,几个人一起出了营帐,往举办晚宴的场地走去。 海潮翰、卓茁奇、肖露风、曲湘海和白钦朝五个人正迎过来。 卓茁奇说:“我们五个把营地都快跑了个遍,从睿骞的营帐找到睿寓的营帐,又去冷阅册的营帐,最后想到,或许你们都去了睿馨的营帐,可不是跑了个遍!” 肖露风叹道:“你们难道是女子吗,梳妆打扮了这么久,还姗姗来迟。” 睿馨于是跟睿宣说:“其实在宫学堂,有一个最好的地方,就是大家相互只称名字,但若是被其他皇子听见了,定要治他们几个对皇子不敬的大罪。” 曲湘海故意附和了一句:“七殿下口下留情,臣等惶恐!” 继而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睿宣于是说:“此时不能无诗,气氛太妙,难以抒发,岂不憋闷?” 大家一起走着,都看向十七皇子睿寓。 睿寓说:“我自己说没意思,一人一句,不论押韵,不到晚宴场地,都不准停下,谁接不上,宴上罚酒!” “好!”大家应到。 睿寓于是起头道:“皇子臣子共赴宴。” 冷阅册接:“走着走着咏诗来。” 睿宣继续:“睿宣今日巧得空。” 睿馨笑道:“兄友才能把字凑。” 海潮翰:“仄仄仄仄找韵压。” 卓茁奇:“我等情怀孤自赏。” 肖露风:“都怪睿寓起头差。” 曲湘海:“才子才子躲我远。” 白钦朝:“但也何必自谦之。” 十二皇子睿骞,不喜作诗,于是说:“纯属无聊透顶人。” 几个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晚宴的场地。 是距离营地不远处的一块偌大的空地,铺着大理石的地砖,此时已为今日的晚宴做足了准备。 镂空的大型宫灯环绕四周,映得整个场地通明辉煌。 正面的中间,龙椅已经摆好,左边是太后、皇后的御座,后边是太子的御席。 相互之间相隔数米。 下面的席位分两侧,左侧为大臣席座,右侧有皇子公主们和大臣子女们的坐席。 此刻都已经铺排整齐,各席有椅有桌,各式点心茶饮,已经上桌。 睿馨他们来到的时候,大臣们几乎已经座无虚席,熙熙攘攘地正在相互攀谈着。 左侧最前面的位置上,是章相和冷相,之后依次是将军们和傅卿们,在后面是其他大臣。 右侧第一个位置,自然是二皇子睿安,三皇子睿宁次之。 而后是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与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之间有个空位,十一皇子睿实随太子入场后,才回来,在这个空位坐下了。 之后是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 再后面就到了十二皇子睿骞、七皇子睿馨、十三皇子睿宣、十七皇子睿寓他们几个,且跟冷阅册、海潮翰他们几个混搭坐在一起,未分座次。 十四皇子睿宏、十五皇子睿富和十六皇子睿守和一些年龄略小、相近的大臣公子们坐在一起。 十九皇子睿定满场在跑闹,宫人们也随后,满场的追。 十二皇子睿骞看了看后面,说:“睿宴呢?” 睿宣抬手指了个方向,是御乐司的乐器组合所在地,之间睿宴正在指手画脚着什么,还一本正经的样子。 第104章 睿宴之乐 睿馨于是问:“睿宴作曲一事是真的了?” 睿骞说:“原来在宫学堂发现的谱子,真的是这小子的杰作?看来继承了母家的天赋。” 十三皇子睿宣却感慨说:“十八弟才十一岁,这是有曲艺方面的天赋了?” 睿馨看着睿寓说:“没想到我们兄弟之中,才子大有人在,”又提醒道:“看前面戚画师和黎画师,都已经准备好了,若是作画,是不是还需要你的题诗呢?” 睿骞赶紧给睿寓倒了一杯酒说:“赶紧地,喝了才能诗兴大发。”说着,干脆将酒壶塞进了睿寓的怀里。 冷阅册他们笑起来。 十七皇子睿寓却不大高兴,说:“我想与你们坐在一起。” 睿馨劝道:“也就几首而已,片刻就回来了,我们等你再聊、再喝,如何?” 睿寓才乐意了。 他们几个往前面看去,龙椅前面抬上了一个长案,文房四宝都摆上了,睿寓看着,觉得这确实是要作诗几首了。 公主们前后来到,即开始嬉闹又吵,嘈杂非常。 大臣们的公子,多在前面和皇子们混坐在了一处,所以后面只有大臣们的各位千金。 其中章司姳坐在首位,冷月心却往后面走了。 几位将军的千金,随坐在章司姳的身边,章戈英坐在最后,恰巧挨着冷月心,文臣的女儿们也随之落座。 冷月心原本没什么心思赴宴,所以连晚宴的铺排和装饰也懒得看。 正垂目时,章戈英从旁说了一句:“我好像看见睿馨了,不是说他因伤高热不退,不参加了吗?” “什么时候起的热?”冷月心吃惊道。 章戈英奇怪说:“你才是医女,怎么还不如我知道?我弟弟不是协办晚宴嘛,晚宴前我就看到名单了,他说的,梁御医下午回的话。” 冷月心只知道他不愿赴宴,却不知他什么时候又起了高热,于是忍不住往前面看了看,正看见睿馨他们几个相谈甚欢。 章戈英于是说:“看来热已经退了,又能贫嘴了呢?” 冷月心将目光已经收了回来,但是原本无趣的晚宴,此刻却有了生机。 片刻。 宴会场地忽然安静下来。 大臣们已经齐齐起身,右侧的皇子公主大臣子女也全部起身。 皇上驾到,径直走到龙椅,未坐下。 一直到太后来到,才一起坐下了,因为早早地传话下来,狩猎晚宴,不比宫里的正式宴席,所以不必拘礼,臣子们于是只恭立相迎,未行跪拜礼。 太后、皇上坐下之后,臣子们才都重新落座。 冷贵妃坐在太后身边,子尊公主陪着太后坐下之后,又起身往右侧坐席下来,但不在公主座席停下,一直来到了冷月心的面前。 冷月心不禁提醒道:“公主还是去跟其他公主坐在一起?” 子尊却说:“这会儿她们就要打起来了,我过去只能加入混战,所以…” 说着,她已经坐在了章戈英和冷月心之间,说:“就让我挤在这里就好了,清静。” 冷月心于是重新起身,将自己的座席让给公主,海潮笙她们也起身,一起往后都移了一个座席,才重新坐了下来。 端坐龙椅的皇上,看了看面前几米处的书案等物已经备好,于是说:“宣两相和睿寓。” 福泰应着,自己往两相辅座席去,又派了福穗往十七皇子睿寓那边去。 福泰来到,章霸旗和冷季冬于是一起起身。 睿寓也离席,随着福穗往前面走去。 章霸旗来到书案前,立刻又转去了皇上面前,请求道:“皇上,这吟诗作对的事,向来与臣无缘,所以皇上还是放臣去自在喝酒?” 皇上笑道:“朕本打算勉强章相,既如此,但也不能轻易放过了章相,朕打算先看诗、看画,不多饮酒,所以与各位大臣共饮的事,就交给章相,如何?” 章霸旗立刻应道:“除了打仗,臣最拿手的就是喝酒了,皇上放心,臣一定将大臣都喝趴下了!” 皇上笑了。 章霸旗回去了,也没坐下,果然开始带着章司骥和章司骏两个儿子,端着酒杯,穿梭在大臣的席位之间,把酒言欢,对饮寒暄。 宫人已经开始磨墨,冷季冬站在书案左侧,十七皇子睿寓居于右侧,两位画师端坐在视野最好的位置上,颜料纸张已经备好。 皇上看了看太后,太后看起来很是高兴,冷贵妃从旁陪着。 小章皇后刚想跟皇上说话,皇上的目光已经转了回去。 福泰于是对旁边的御乐司主簿说:“开始!” 随即,器乐声起,热闹又不喧闹,十分附和晚宴的气氛。 福泰于是对皇上说:“皇上,这首曲子听得可顺耳?” “耳目一新,是御乐司新作的吗?”皇上于是看向御乐司方向,却看见了睿宴在那里指挥,于是惊奇道:“睿宴是在捣乱吗?” “皇上,这首曲子正是咱们的十八殿下所作,御乐司戚主簿来跟奴才说的时候,奴才惊讶得不得了,只想着要给皇上一个惊喜呢,看来除了咱们的十七殿下,这十八殿下也是个难得的才子呢!” 皇上听了,自然欣喜,说:“睿宴有十四了?” 福泰回道:“回皇上,十八殿下才十一,可不是才子天赋嘛!” 皇上顿时觉得稀奇,不住地点着头,吩咐道:“若是他真的愿意长进,可以让他舅父御乐司戚主簿教他,只要不是三分钟热度就好。” 福泰立刻谢恩道:“十八殿下担心皇上反对,一直瞒着,若是知道皇上如此支持,十八殿下得高兴成什么样儿。” 又说道:“皇上,这下面,先开始的是两相千金的才艺展示,依照皇上的意思,没有安排太多的御乐司歌舞,把所有的时间和场地,都充分留给了皇子公主和大臣的子女们,来尽情发挥。” “好。”皇上喜形于色,示意可以开始表演了,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冷季冬。 冷季冬于是上前。 “冷相,朕是否误会了,睿宴几次三番的闹,说‘阅’字冲撞皇子名讳,朕原以为是他的乳名,想着‘宴’字和‘阅’字并无冲撞,难道他想要改成睿乐,乐器的‘乐’,才提早先让冷阅简他们改个字?”皇上说。 冷季冬附和笑道:“无论是皇子乳名‘悦’字,还是乐器的‘乐’字,十八殿下都所言极是。” “即便如此,也无需改名,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居然这么多心眼儿。”皇上说着,却是目光悦色。 冷季冬应着,才重新回去书案。 第105章 绫罗绸缎庄 表演开始。 章司姳是重头戏,而且是争取到了第一个上场,所以皇上来到之后,她就在下面准备了。 同去的还有狄龄珑她们四个,本来将军之女有五个,但是章戈英只会刀枪剑戟,不会跳舞乐器,所以只能是四个伴舞了。 而一品将军以下的武臣之女,章司姳又觉得做自己的伴舞,她们身份不够格,所以出场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人丁单薄。 尤其章司姳准备的这套舞衣,丝毫不比正装燕服逊色,以红锦为主,金丝遍布,且浓妆艳抹,只为隆重。 再说舞曲编舞,到每个细节,都是专门花重金请了高人运作,所以整支舞气势磅礴,令人震撼。 将军之女狄龄珑、戚文淼、顾宝梁和黎享纯伴舞,但她们的动作只有固定的几个陪衬甩袖和转身,而且步伐范围也有限,只许徘徊在章司姳的身后。 从舞衣到妆容,都以陪衬为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宫女伴舞,尤其是宫花之一的顾宝梁,此刻看起来与其他三人,没什么差别。 就算有差别,也没机会看清楚,因为根据章司姳的‘缜密心思’,其他四个将军之女,舞曲大部分时间,是背对着太子席位,正脸时也是低首或躬身的动作。 章司姳的舞艺,其实不佳,宫学堂上舞课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既不会转圈,更没有柔软的身姿,所以常被人暗地里取笑。 但是此刻却独舞在前面,聚所有的目光于一身。 但并非是她的舞艺在短短数日就精进至此,而是身后的四个伴舞,利用巧妙的编排,一直在凸显章司姳的动作。 每个抬手投足之间,章司姳只是摆摆样子,倒是把四个伴舞,累到吐血。 四个将军之女中,以戚文淼的舞艺最佳,因她身姿最为柔软。 若是戚文淼的父亲也身居相位,章司姳连给她做伴舞的资格都没有。 此刻戚文淼的心里窝着气,正因为自己舞艺最好,反而在排练的这些日子里,受尽了章司姳的冷眼和辱骂,仿佛无论怎样减少动作,还是会抢了章司姳的风头。 还好戚文淼的表弟十八皇子睿宴,在舞曲方面有些天赋,帮她修改了一些动作,才勉强过了章司姳这关。 另一位狄龄珑,倒不太擅舞艺,所以也会被骂,因为章司姳觉得,她没有尽心尽力去跳。 且不知狄龄珑虽然嘴上伶牙俐齿,但四肢僵硬,排练以来每晚都膏药傍身,药汤沐浴,又药酒下饭。 但此刻狄龄珑也是带伤出场,曾因一个动作没做到位,被章司姳踹了一脚,摔在地上扭伤了,至于身上的青红紫肿,更是不在话下。 若狄龄珑的父亲是相辅,她早已一个飞脚,将章司姳能踹多远就踹多远。 但是她们且不算最惨的,四个人之中,要属顾宝梁算是最惨的一个,因为长得太美,一直被打压。 章司姳还特意嘱咐了化妆师,用最差的胭脂水粉,给她上妆,所以排练还不到两天,顾宝梁就皮肤开始过敏。 而且章司姳之前还故意引导顾宝梁吃了很多甜食,此刻不仅体胖了,还全身不适。 顾宝梁此刻强撑着在跳舞,只等晚宴之后,一头栽倒,是昏倒还是怎样,就不得而知了,她只感觉体力严重透支,连愤恨地瞪着章司姳的力气都没了。 最后一位黎享纯,在四个之中年纪最小,舞也跳得不好不坏,人也长得不美不丑,但是章司姳认为她装可爱,扮清纯,所以让化妆师给她画了显得超龄了好几岁的妆。 黎享纯一直跟自己的父亲请求离开章司姳的身边,但无奈父亲的前程比她重要多了,所以黎享纯和顾宝梁可以有个组合,叫身心俱疲。 而且这心里的透支比身体还要严重,所以黎享纯目光里只有忧郁的神色,甚至有些恍惚,只机械地做着动作。 宫廷画师开始忙碌,十七皇子睿寓也落笔了,为章司姳写了四句:“绫罗绸缎庄,珠宝玉器行。熏香掩浓雾,缭郁落何方。” 皇上看见睿寓落笔了,于是坐不住,起身来到书案前,拿起这四句诗,看了,笑容渐僵。 但是皇上之前自己也说过,章司姳是将丝绸铺和珠宝铺都穿在了身上,此处且离章司姳有段距离,却依然有她的熏香阵阵袭来,而且浓烈久不散。 再看画师们,提笔踌躇,也的确在郁闷,眼花缭乱,不知该把目光落在哪里,因为章司姳装扮太盛,似乎处处有精彩,但又焦点模糊。 但是皇上看在小章皇后和章霸旗的面子上,还是觉得此诗不妥,于是将诗直接递给了另侧而立的冷季冬,但什么都没说,因为不愿违心地说睿寓形容的不妥。 冷季冬双手将诗接了过来,始终微笑地捋着胡须,看着,而后拿起毛笔来,又抬头请示了皇上,皇上只点了头,表示允可。 冷季冬才落了笔,重新抄写了一遍,且每句之前都添了两个字。笔罢,才双手又将诗,送回到了皇上面前。 同时福泰上前,悄悄将方才十七皇子睿寓所写的诗,放进旁边的已经准备下的一个锦盒里了。 二皇子睿安和弟弟睿宁喝酒聊天着,也还关注着皇上的一举一动,所以十七皇子睿寓写了什么的那张纸,即使化成了灰烬,睿安也十分感兴趣。 皇上重新拿起这首诗,诗已改为:“艳绝绫罗绸缎庄,闭市珠宝玉器行。稀世熏香掩浓雾,争相缭郁落何方。” 看罢,皇上终于恢复了笑颜,这就是安排冷季冬在旁的作用,以免睿寓年轻,落笔随心。 这回,是抢空了绸缎庄、又闭市了玉器行,熏香也变成了稀罕珍贵物,原本不知道看哪里的目光,也变成了因为争相一睹芳容而生了郁闷。 十七皇子睿寓的贬义,让冷季冬的八个字改成了褒义,皇上十分满意。 画好诗成时,章司姳冗长的舞,也终于跳完了,她还磨蹭在原地,缓慢又大动作地向皇上谢着恩。 殊不知身后的四个伴舞,早已谢恩之后,草草退场了。 武将们纷纷向章相阿谀奉承,举杯恭贺着章相千金的非凡舞艺,各人将此生学来的溢美之词都用上了。 有些早已经打听了章司姳要跳舞,跳什么舞,所以准备了与之相关的佳句誉词,只为此时奉上。 章相果然听得十分得意,笑声朗朗,不住地与诸位共饮。 第106章 玉璧倚青山 章司姳之后,就是冷月心要出场了。 冷贵妃远远地看着月心已经去准备了,一起候场的还有五位傅卿之女。 对于才艺,冷贵妃并不担心,却因为太子妃的事,不能彻底地放松欣赏。 皇上更是期待,问福泰:“下面是?” 福泰却回道:“回皇上,下一个节目是,白傅卿大人之女白钦娆的独舞。” 皇上听了,顿时奇怪,问:“不应该是月心吗?” 福泰又回道:“是,其中有冷姑娘,但只是伴奏,其他傅卿之女也为伴奏,所以词曲由她们自己演奏,不用御乐司。” “看看。”皇上不免有些失望,以为冷月心会和章司姳一样,准备一个独领风骚的节目。 宴席再次安静下来,只见白钦娆妆彩精致,加之天生丽质,所以千娇百媚,步态婀娜,一席绣满了珍珠的羽衣舞服,轻柔随风,又不失典雅,徐徐步入了场中,顿时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宴席也瞬间鸦雀无声。 睿馨看着冷月心她们也随之一一入场,场中已备好了一张古筝。 只见冷月心和海潮笙的手里都拿了一支长玉箫,卓茁慧和肖露雨每人怀中抱了琵琶,曲湘涵则来到了古筝前坐下。 皇上远远地看着,倒不是因为看不清楚而目光略淡,反而是因为看得很清楚,冷月心不止不是独奏或者独舞,反而还是合奏,乐器也是双人双份。 要从哪里听得出她吹奏了什么,所以所有的目光又要如何集中到她的身上? 反而是独舞的白钦娆,早已经被众目聚焦。 因此皇上心里不禁轻叹。 睿馨看着将要演奏的她们。 白钦娆已然一枝独秀,然伴奏的几个更是极力衬托,她们穿着同样的衣裳,以碧色为主,不镶金丝、不挂珠玉,妆容淡雅,甚至乐器上的坠穗,也都简朴平常。 全部都只为了凸显白钦娆,也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 但是睿馨的目光,却只有一个焦距,看不见白钦娆的美,也听不见海潮笙的萧,视而不见卓茁慧和肖露雨的指中莲花,又充耳不闻曲湘涵备受好评的古筝悠悠。 在他的眼里,都是绿色,却有一块玉,纯洁无瑕,令人遐想。 皇上似乎也有所感,虽然白钦娆非凡,身后的伴奏多又固步,但是冷月心依然不同,依然格外令人关注,不止因为她是冷相之女,不止因为她仪态大方。 她像是天生具备了一种气场,无论周遭围绕了多少优秀,都难掩她的光芒。 皇上且相信,这份与众不同的感觉,是来自她脱尘的内在。 像是什么呢?皇上觉得非常熟悉,几乎脱口而出的一个词,但又总也想不起来。 十七皇子睿寓落笔了,却不是为白钦娆,他作诗向来只写看得到的景物,于是诗为:“玉璧倚青山,泰若静溪长。眸中四方远,锦帛丝无疆。” 皇上将诗拿了过来,以为是描写白钦娆,却看到了这样的四句。 虽然此时,天色已暮,灯火之中,山非青色,但冷月心泰然而座的姿态,似乎可以令人听到涓涓溪流,绵长而不息。 这也是皇上第一次觉得,睿寓是会写诗的,而且入木三分,不禁又抬起目光,看向正在演奏中的诸人,依然独显玉璧一方。 福泰将画作也送上来,皇上看了,居然画中也切合诗意。 锦帛画纸,方寸大小,正是丝墨有限,但是画中的冷月心的目光,却如睿寓的最后一句,目容四方,远无边垠。 以至于令人不止于画纸的限制,而看到无限广袤的景象,有市井、有良田、有宫廷、有民俗、有文人墨客,也有战鼓擂擂,这是一副怎样的画卷,也只能是丰富多姿的疆土,让人可以尽情驰骋,又无尽畅想。 由此,皇上也终于想起了方才盘桓在脑海中,却没能脱口而出的那个词,‘母仪天下’。 冷季冬在旁,看着仿佛陷入了某种思绪的皇上,半晌皇上才将这篇诗递了过来。 冷季冬看了,笑容渐渐敛起,甚至没有请示皇上,就提了笔,重写了一首,依然每句前面加了两个字,而后审视良久,才双手奉回,给皇上预览。 皇上看到这样改过的四句:“小家玉璧倚青山,珍禽泰若静溪长。曲引眸中四方远,叹求锦帛丝无疆。” 经过这样一改,意义全变,冷月心成了平凡的小家碧玉之一,青山静溪珍禽,与她何干,就连眼中的神色,也是因为被乐曲吸引而望,倒是画师可以希望画布再长一点,多画两笔,仅此而已。 但是皇上笑了,因知道冷季冬低调,肯定会认为诗作不妥。 皇上让福泰将之前睿寓写的那张也给收起来了,但是锦盒深藏,不等于这首诗没有存在过。 皇上似乎心满意足地回去了龙椅坐下来,笑看冷季冬叹在原地,心思惆怅。 首秀群舞之后,皇上问安康道:“各人可有准备单独的才艺?” 安康于是回说:“奴婢这就去问问。” 而后退下往御乐司过去,刚表演完的众人,正在御乐司的各个帷帐内,更衣卸妆。 御乐司戚主簿看见安康过来了,立刻迎了上来,问:“安康女官,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安康向戚主簿行半膝礼,笑说:“皇上想知道群舞之后,各人可有单独的才艺准备?” 戚主簿于是回道:“之前并没有人来通知御乐司,但是皇上既然有此雅兴,各千金在宫学堂歌舞都学,必然不能只会一个,再单独出个节目,想必也不是什么问题。” 安康听了,说:“那奴婢就这样回皇上了?” 戚主簿送道:“有劳安康女官。” 安康走后,戚主簿先找了找戚文淼所在,才赶紧走过去,将她带去了旁边。 “伯父有事?”戚文淼问道。 戚主簿小声告诉道:“快准备独舞,皇上要看单独的才艺展示。” 戚文淼有些吃惊说:“之前根本没有准备,章司姳也不会给我们时间准备,从来只顾她自己,这会儿她能让单独出场吗?” 戚主簿叮嘱说:“现在就别顾及其他了,皇上发了话,谁敢不从,快去准备,舞蹈是你的强项,一定好好发挥,诸位皇子都看着呢。” 戚文淼却没大精神,说:“就因为跳舞是我的强项,所以伯父,您要不要去跟父亲、叔父商量好,这舞我是要跳到什么份上,万一盖过了章司姳的风头,到时候都不要来怪责我。” 第107章 嫔之源 戚主簿让侄女宽心,说:“皇上突然发话就是最好的机会,章相也不能怪我们耍阴招,大家都没有准备,临时上场的事,谁能顾得上那么多,如果表演的不精彩,皇上才会怪罪,是皇上重要、还是章相重要,别啰嗦了,快去准备,我缓半刻再通知其他人,让她们都措手不及。” 戚文淼于是才笑了,赶紧回去自己的闺帐,准备舞衣,幸亏她机智,偷偷藏了一件好的,在箱子底下,没被章司姳察觉。 营地中。 狄龄珑给章司姳伴完舞就回了闺帐,而她们五个将军之女,同闺帐,所以戚文淼忽然跑进来的时候,吓了她一跳。 狄龄珑正仰面朝天地躺在毡垫上,因为她全身都散架了,说:“你也回来了,怎么还用跑的,看来真的是舞身子,你都没觉得累,我就不行了。” 戚文淼于是慢了脚步,假装慵懒地说:“我也正想回来歇歇的。” 说着,边往自己的箱子走去,看狄龄珑没往这边看,才蹑手蹑脚地翻找舞衣,找到之后,又找不到能藏下的地方,最后当作披肩围在了自己身上。 又往帐外走,说:“居然有些凉了,果真是秋天了,宝梁她们怎么还没回来,都不累吗?”说着已经出了闺帐,而后拔腿就跑,回御乐司帐中准备去了。 狄龄珑坐了起来,本来口渴是要去喝茶,但是不听外面有动静,于是端着茶杯去外面看看,却四下没看见戚文淼,心想这丫头去哪里了? 随即,她将手里的茶杯扔了,也往宴会回去,因为她怀疑戚文淼隐瞒了什么,毕竟平时在宫学堂,就没少吃亏。 当然狄龄珑也经常给别人挖坑,所以她才拥有狐狸般的嗅觉,追着戚文淼的踪迹而去。 要表演的人,还没接到通知的时候,宴席中已经获得了消息,皇子们相互议论着,因为跟他们多少都有些关联。 十二皇子睿骞倒不大担心,说:“即使是单独展示才艺,将军们的千金,也一定抢在前头,也好,让傅卿的千金们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十六皇子睿守听见了,笑道:“十二皇兄不必担心,因为卓茁慧的才艺,根本就不用准备,她可是咱们宫学堂当仁不让的才女。” 睿骞嫌睿守没礼貌,说:“用不着你来点评我的表妹,还是去担心你的表姐。若是按照父亲的品级顺序,狄将军之女不是应该第一个出场吗?” 睿守只笑道:“岂敢岂敢,比我舅父职位高的还有戈将军呢。” 睿骞笑道:“没错,但是戈将军只有一个女儿,章戈英是会跳呀还是会唱啊?” 睿守听完,已经起身往御乐司方向去了,连跟睿骞斗嘴的时间都省了。 因为他刚看见自己的表姐狄龄珑,居然还穿着刚才伴舞的衣裳,正在漫无目的地傻逛。 所以他料到,表姐肯定还被蒙在鼓里,需要赶紧去通知,因为章戈英没有才艺可以展示,因此狄龄珑会是第一个出场。 七皇子睿馨在旁边小声提醒了一句睿骞,说:“何必跟他废话。” 十二皇子睿骞却不悦道:“居然直呼我表妹的名讳,都不知道称一声姐姐,永远都学不会礼貌的臭小子。” 睿守起身之后,早就想起身的十一皇子睿实也起来了,邀着睿骞说:“十二皇弟,我们也去御乐司那里看看,或许都需要助演呢?” 睿骞不愿起来,懒懒地说:“没听睿富说嘛,我们家的那个表妹不需要助演。” 睿实于是又走到睿宏和睿富面前,说:“十四皇弟、十五皇弟,各家都有表姐妹上场,不如我们一起?” 十四皇子睿宏和十五皇子睿富,于是一同起身。 睿馨对睿骞附耳低语说:“都是傅卿外戚,你也去看看,免得卓妹妹一个人。” 睿骞听了,才终于起来了,逛逛哒哒地和睿实、睿宏、睿富一起走了。 忽然身边空了许多座位,此时只剩下七皇子睿馨和十三皇子睿宣,因为他们是两位没有外戚姻亲的皇子。 睿宣本就坐在睿馨旁边,不禁说了一句:“五位傅卿,四位若都有皇子助演,只有曲傅卿之女曲姐姐是一个人了。” 睿馨听着,眼中闪过一丝隐衷,但笑说:“不然我去帮曲湘涵助演?” 睿宣顾及他有伤,说:“倒不如我去助演曲姐姐,七皇兄也不方便?” 睿馨却拦住了想要起身的睿宣,说:“就是因为我伤着不方便,所以你哪里都不能去,不然谁给我端茶倒水,伺候我,是,十三?” 睿宣听了,只好陪着,却忽然笑了,说:“你的口吻怎么跟父皇一样。” “是吗,十三。”睿馨故意又唤了一声十三。 睿宣刚打消了念头,冷阅册却幽灵一样的靠了过来,说:“七殿下还有我这个护法在,我倒很想看看十三殿下能表演个什么才艺,睿宣离开宫学堂早,我都不记得他会什么才艺了。” 睿馨却伸手按住了睿宣的衣袖,说:“宫里历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常在御前走动,居然连这一点也不知道吗。” 又对冷阅册说:“别起哄,我不舒服着呢,小心再把我给气病了,又是伤又是病的,小心我赖上你们冷相府。” 冷阅册于是从后面趴在睿馨的肩头上,说:“不如我先赖在你的肩头?” 两人笑着。 睿宣在旁边却笑容略略,七皇兄的手还按在他的衣袖上,仿佛担心他随时会跑了一样,看来睿馨是有心阻止他去给曲湘涵助演,虽然原因不知,但睿宣还是听了。 冷月心和睿馨之间相隔几十个座席,中间是公主们和大臣公子们。 此刻冷月心的耳边,都是曲傅卿的公子们的声音,他们正在商量由谁去助演妹妹曲湘涵,大约是已经得到了皇子们将助演各自的表姐妹的消息,所以只有曲湘涵一个人没有皇子表兄弟。 虽然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是冷月心却忽然觉得奇怪。 因为在朝中,一品武臣和一品文臣各有五位,而五位武臣:戈将军、狄将军、黎将军、戚将军、顾将军,都是皇亲国戚。 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之母章嫔,出自戈将军府,是戈将军之妻戈章氏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章嫔姐妹俩也是大小章皇后的同宗远亲,同为章氏一族。 戈将军之妻戈章氏,有一女章戈英和一子戈章功,也就是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的表妹和表弟。 第108章 皇子姻亲 章戈英和弟弟戈章功,与太子睿宗、二皇子睿安、三皇子睿宁,也算是同宗远房表亲。 所以戈将军才为五将军之首。 十六皇子睿守之母狄嫔,出自狄将军府,睿守与狄将军子女:狄龄辅、狄龄佐和狄龄珑,是表亲。 十七皇子睿寓之母黎嫔,出自黎将军府,睿寓与黎将军子女:黎享亭、黎享进和黎享纯,是表亲。 十八皇子睿宴之母戚嫔,出自戚将军府,睿宴与戚将军子女:戚文清、戚文廉和戚文淼,是表亲。 十九皇子睿定之母顾嫔,出自顾将军府,睿定与顾将军子女:顾金梁、顾银梁和顾宝梁,是表亲。 一品文臣有肖傅卿、卓傅卿、海傅卿、白傅卿和曲傅卿,五位。 十一皇子睿实之母肖嫔,出自肖傅卿府,睿实与肖傅卿子女:肖露雷、肖露风和肖露雨是表亲。 十二皇子睿骞之母卓嫔,出自卓傅卿府,睿骞与卓傅卿子女:卓茁希、卓茁奇和卓茁慧是表亲。 十四皇子睿宏之母海嫔,出自海傅卿府,睿宏与海傅卿子女:海潮浩、海潮翰和海潮笙是表亲。 十五皇子睿富之母白嫔,出自白傅卿府,睿富与白傅卿子女:白钦汉、白钦朝和白钦娆是表亲。 只有曲傅卿,没有皇亲国戚的背景,却能够成为五文臣之一,冷月心只知道曲傅卿是父亲的门生,而且深得父亲的倚重,曲傅卿也为人正直博学,或许是父亲力荐? 冷月心忽然想着,狩猎结束回府之后,想问问父亲关于曲傅卿的事情,因为她觉得有些奇特。 如果不是今日晚宴,她也不会有这些巧合的想法,比如十六皇子、十七皇子、十八皇子和十九皇子各母,居然都出自武臣将军府。 冷月心所指的巧是,皇子们的顺序如此一致。 而出自文臣傅卿府的这几位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十四皇子、十五皇子,若不是中间缺了十三皇子,居然也是顺序? 这种巧合只能是人为,而谁能控制皇子的出生顺序? 只有皇上。 冷月心不禁远远地往御座方向看去,皇上只在跟父亲聊着什么,章相也在旁,三人相谈甚欢的样子,皇上也总是给人君臣同乐的印象。 细想起来,无论是出自傅卿府,还是将军府,且如今都是嫔位。 但是听说,因为十七皇子睿寓的那句‘十九饮满杯’,深得圣心,所以都在传母凭子贵,睿寓之母黎嫔将晋升为妃位,或许正式的圣旨回宫之后就会下达。 如果武臣有了一位妃,出自文臣的后宫,应该也将有一个晋为妃位。 冷月心或许是太无聊了,思维也不听使唤,就胡乱地想了这一通。 冷月心的思维四通八达的时候,御乐司的后台却乱了套,各人也都接到了单独展示才艺的通知,所以每位皇子各抢占了一个帷帐,正在为各自的表姐妹备战。 争论最为激烈的,要数将要第一个上场的狄龄珑,此时帷帐中,十六皇子睿守还在跟表姐狄龄珑唇枪舌战。 “都怪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章戈英,”狄龄珑痛斥道:“如果不是她连才艺都没有,怎么会第一个就轮到我,害我这样仓促,我现在脑子很乱…” “我的表姐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嘴里不饶人,在宫学堂里乱说也就算了,你应该感谢章戈英不跟你计较,”睿守提醒道,“她可是姓章的,你少惹她为妙。” “我干脆表演巧舌如簧,我最拿手了,上场之后把宫学堂的学生都数落一遍,皇上肯定听得有趣,搞不好会重重地赏我呢!” 狄龄珑想不到自己表演什么好,所以开始胡说。 “是重重地打你,”睿守皱眉头,说:“睿馨还伤在那里,你都不长记性吗,皇子尚且如此,何况是你,你也别这么瞪着我,我这个皇子没地位的,保不了你,所以你好自为之。” “你再不济,也总比那个七皇子强,他可是皇子里垫底的人。我姑母好歹也是嫔位,皇子中多是母嫔,又谁高谁低。” 狄龄珑找不到合适的舞艺和乐器,于是干脆站在原地,只动嘴。 睿守还在走来走去,翻找帐内可以找到的道具,说:“表姐你还是再跳个舞。” “腿硬,腰硬,不适合我。” “你舌头怎么不硬,硬到你说不了话才好。”睿守生气道,又问:“唱歌行吗?” 狄龄珑立刻后退了两步,说:“难道在宫学堂,你没听过表姐唱歌吗,表姐我的嗓子只适合说话。” 偏偏此时,帐外御乐司戚主簿又通知道:“狄姑娘,该你上场了,再耽搁下去,皇上就又要派人来催了,后面的节目也都被压着呢,都等您了?” 睿守于是回了一句:“马上就来。” 狄龄珑咬着牙根愤恨道:“就属他们戚将军府的人最坏了,那个戚文淼明明得到了消息,偷偷摸摸地回闺帐,都不跟我说,还瞒着我,要不是我…” 狄龄珑说话的时候,睿守将她推出了营帐,一直推到了晚宴的场地中间。 直到这时,狄龄珑才住了嘴,满眼讶异的看着睿守。 睿守已经向皇上汇报道:“父皇,儿臣助演表姐,为大家展示一段喜剧短话。” 皇上笑着点头,终于可以继续看表演了,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了。 大臣们因为有皇子登场,也都鼓掌。 狄龄珑于是小声问睿守:“哪来的喜剧?我现在只想哭。” 睿守说:“你擅长说话,那就说话,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就行了。” 说着,睿守忽然去拉狄龄珑的手。 狄龄珑本能地甩开了睿守的手。 睿守于是说:“表姐,你不许我拉着你的手,我们如何成婚?” “做你的大头梦,谁要跟你成婚!”狄龄珑说完才意识到,表演已经开始了。 于是观众们都看得惊奇,因为这剧似乎关系到十六皇子妃,所以都很感兴趣,皇上也觉得有些意外,静观其演。 睿守于是继续说:“表姐,我真的已经倾慕你很久很久了,都有…”睿守开始掰着手指数着,说:“居然已经足足十四年了!” 顿时哄堂大笑,因为十六皇子睿守下个月才满十四。 狄龄珑却冷笑道:“你说这话自己信吗,连自己都骗不了的男子,如何去骗女子,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不对呀表姐,你不是只比我大两三岁吗?两三岁的你,抱得动我吗?”睿守奇怪道。 第109章 皇子心意 “谁说的,我明明比你大五岁…”话一出口,狄龄珑立刻傻住了。 睿守则趁机跑去了左侧席上的狄将军面前,哭诉道:“舅父,为何你要骗我,告诉我说表姐只比我大三岁,这样的话我要抱多少金砖了?” 狄将军知道是在表演,于是只能也配合的起身作揖赔礼,不禁又惹得一阵笑。 狄龄珑没想到睿守在这么多人面前让自己下不来台,于是也不管是不是在表演,立刻上前去。 质问道:“睿守,都说了我不会嫁给你,等你长高了再说,你看看你现在的个头,才到我的肩膀,我怎么做小鸟依人?” 睿守惊奇道:“表姐,小鸟依人不适合你,因为就算父皇下旨,也难找到那么大的树,可供你这只‘大鸟’依靠。” “哎呀!”狄龄珑没想到,平时跟自己你言我语的表弟睿守,嘴上的功夫有长进,居然这样能说会道。 于是沉了沉心,也终于进入了表演模式,自然知道皇上爱听什么,于是表白道:“表弟,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大树,那就是…” 狄龄珑忽然走到了太子睿宗的面前,说:“太子殿下,小女已经心仪许久了!” 太子睿宗原本放空的状态,连表演都没看进去多少,忽然被当场表白。 皇上则侧目看去,想看看太子作何反应,因为知道是在表演,所以并不在意,满朝文武也都好奇一向沉默寡言的太子,会如何作答。 太子睿宗却冰冷的目光,毫无作答之意,根本不管是不是在表演,只当眼前的一切都是空气,更不理会全场的目光汇聚。 狄龄珑是最不怕冷场的人,于是等了片刻,自言自语道:“太子殿下,小女忽然觉得我们不是很合适,因为小女只有一个特长,就是爱说话,如果嫁给太子殿下,小女怕被憋死或者闷死,所以小女还是另攀高枝。” 皇上忍不住笑了出来,大臣们也才敢笑了,狄将军更是捏了一把汗,还以为皇上会因为女儿对太子的冒犯而降罪。 狄龄珑于是又走到了睿安的面前,先行礼道:“二殿下,请先给句准话,您是与太子殿下达成了默契,视小女为空气,还是愿意给句痛快话,小女现在不求别的,给句话就行。” 睿安略略笑道:“否。” 狄龄珑立刻感激道:“虽然是拒绝,但是小女终于得到了一个声音。” 说着已经走到了睿宁面前,睿宁已经起身。 狄龄珑立刻感慨说:“哎呀三殿下,您已经完美的无与伦比了,此刻又礼貌地起身,刚才在太子殿下那里,被泼了盆冷水,又在二殿下那里得了‘否’,不知三殿下如何力挽狂澜呢?” 全场哄笑。 睿宁于是笑向皇上说:“父皇,儿臣用半盏茶的时间深思熟虑过了,请皇上赐婚,赶紧让儿臣娶了狄龄珑,不然到了下个月,其他千金也无法登场了!” 皇上和大臣们还没笑完。 狄龄珑却说:“三殿下,这就决定了,还请求赐婚,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小女还想再跟其他诸位皇子们聊上一聊呢?” 睿宁却走出来,带着狄龄珑往后面走,依次介绍说:“这是四皇弟和五皇弟,你看到了他们只顾奋笔疾书这出闹剧,根本无暇看你,所以睿宬、睿寄赶紧拜见三皇嫂,以免耽误你们记录。” 而后又指了指后面的那些皇子,说:“剩下的皇子,你也看到了,除了木头就是书呆子,所以…” “等一下!”睿守突然大喊道:“表姐,你怎么可以见异思迁,如果嫁给了三皇兄,可是要跟着他征战沙场,那里连卖菜的都没有,你要去哪里买胭脂水粉啊?” 狄龄珑于是犹豫的,从睿宁身边又回到了睿守的面前,此时也不知是谁在起哄说:“嫁了!嫁了!” 随之全场都开始起哄。 狄龄珑于是牵起睿守的手,羞答答地走下了场去。 表演结束,皇上起身鼓掌,大臣们也都随之起身,没想到有些人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大臣们中也有些窃窃私语,觉得狄龄珑伶牙俐齿、太过泼辣,随意拿皇子们开玩笑,有失淑女风范。 皇上也听见了这些指指点点,于是笑道:“都不必当真,表演就是表演。” 又指着二皇子睿安和三皇子睿宁,说:“给这两个,各赏御酒一壶,临场发挥,配合得好。” 随即又指着太子说:“至于这个儿子,当罚酒一壶。朕也将这个难题留给下面出场的人,朕是逗不乐太子了,若是哪个节目把太子看笑了,朕重重有赏!” 大臣们把酒言欢,方才的指指点点也被全部淹没,狄将军更是感激不尽,端着酒杯去了皇上面前赔罪又谢恩。 皇上却又将狄龄珑夸赞了一番,狄将军才彻底放心了。 皇上高兴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太后一直在笑得前仰后合的,似乎非常喜欢狄龄珑的这张嘴,毕竟女子如她一般可以畅所欲言的,少之又少,因为大多以内敛安静为典范。 当然像冷月心这种,安静又有些过分了,所以才被叫做孤寂师太。 她此时看完狄龄珑的表演,不禁心里有些空落,真以为狄龄珑会一直问下去。 而问到睿馨的时候,他又会如何作答,平日里最为聒噪的就是他,他一定比三皇子睿宁更会配合演戏。 只是睿宁演得幽默,而睿馨怕是要演成风花雪月了,因为他最擅长。 想到七皇子睿馨,冷月心不禁又失了神,如果自己也能像狄龄珑那样,表演一个这样的节目该有多好。 她就可以借着节目,走到睿馨面前,问他心意,虽然都只是假戏,但至少有这样一个机会。 而他又会怎样回答呢? 章戈英在旁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真不明白都在笑什么,狄龄珑整场在啰嗦些什么,我都没听懂。” 章戈英的这句,却惹笑了冷月心,说:“既然看不懂喜剧,那么武剧可看得懂,此刻拜托你一件事如何?” 章戈英还在为不慎碰了冷月心的头,而心有愧疚,此刻像是终于有了报恩的机会,于是立刻点头道:“我答应。” 冷月心笑道:“我还没说呢。” 于是起身,带着章戈英一起去了御乐司那边。 睿馨和睿宣还在因为刚才狄龄珑的表演,而心有余悸,因为也担心会一路问到自己,所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第110章 享纯奇异 睿馨看见冷月心和章戈英去了御乐司,估计是冷月心有意拜托章戈英,助演曲湘涵去了。 睿宣也远远地看见了,于是问睿馨道:“七皇兄,冷姐姐是去助演曲姐姐吗?” “或许。”睿馨说。 十三皇子睿宣不禁感叹道:“其实冷姐姐有一副热心肠。” 睿馨奇怪道:“为何说她,也许是章戈英的主意呢,说章戈英热心去助演,还可信些。” 睿宣也不辩驳,只学着睿馨,说:“或许。” 皇后御座位置。 章司姳此时正坐在小章皇后的身边,为了彰显身份的不同,群舞之后她就过来了,却不料皇上又让那些陪衬,单独展示才艺,才有了狄龄珑的这通闹剧。 章司姳不禁对小章皇后说:“皇后姑母,狄龄珑难登大雅之堂,回去我再好好教训她。” 小章皇后却提醒说:“小门小户的不要跟她们计较,我们是皇族,他们是大臣。再说狄龄珑好歹也是将军之女,也算是咱们的自己人,你呀,少苛责她们这几个,她们的父亲都是你父亲的旧部,大家都是自己人。” 章司姳却哼道:“我倒是想教训那几个傅卿之女,但是还有个冷月心杵在那里。” 小章皇后奇怪道:“你们宫学堂的事我多少也听说过,冷月心不是什么孤寂派嘛,怎么还替别人强出头?揽闲事?” “那倒不是,她就一个人呆着,谁也不搭理。”章司姳说着,却解释不清心里的感觉,仿佛冷月心只坐在那里,也是她无法挑衅和靠近的。 小章皇后不明白章司姳的话意,但是看见章戈英和冷月心走到了一起。 于是提醒道:“为什么章戈英到文臣那边去了?你又排挤她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章戈英比其他武臣还要近,是亲戚,都姓章的。” “她这个亲戚八竿子差点没打着,而且还是随了母姓,才成了章氏的人,”但是章司姳立刻表示道:“我可没排挤她,谁动得了她呀,更别说挤了,她若心情不爽的时候,我们是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 小章皇后更听不明白章司姳的话了,于是继续看演出。问:“下面到谁了?” 章司姳看见十七皇子睿寓和黎享纯一起走进了场,于是嗔道:“难道都要皇子助演,这么爱出风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黎氏出了不少艺术方面的人才,比如黎享纯的伯父,是宫学堂的黎师傅,两个叔父一位是宫廷画师黎画师,另一位是御医司黎御医。 黎享纯的父亲是将军,经常行军在外,所以黎享纯兄妹三个,都是在叔父家长大,黎享纯也就继承了黎画师的一些技艺。 此时上来,因为年纪略小,有些怯场,所以十七皇子睿寓陪了上来,说是他的表姐,但两人的年龄相差无几。 睿寓且作开场白,道:“在下陪小表姐展示才艺,但非助演,只作解说。享纯自幼学画,一起作诗作画的时候,偶然发觉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也非常奇异。因为没有准备单独的才艺,所以临时决定,今日难得高朋满座,趁此良机,对此奇异的发现,测试一二,劳烦诸位大人相助配合。” 睿寓的一番话把章司姳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全场更是拭目以待。 睿寓说话的时候,两个宫人上来,且抬了一张画桌,已放在了场地中间,画纸画笔备下。 睿寓于是退后了几步,以保证作画环境不受打扰。 睿寓在旁邀请道:“不知哪位有兴趣来参与一下?”又对黎将军笑道:“舅父就不要上来了,避嫌避嫌!” 全场笑起,而后顾将军起身,道:“末将来也!”说着,已经大步流星到了场中。 睿寓于是对顾将军说:“请将军面对享纯而立,片刻即刻。” 顾将军于是走到黎享纯的面前,果然只片刻,黎享纯看过将军之后,即开始提笔作画,只是简画两三笔勾勒出一个轮廓,很快,就将画交给了顾将军。 顾将军看画之后,即惊奇道:“姑娘怎知在下心中所想?” 话落,于是举画给其他几位将军看,说:“方才咱们一直在讨论晚宴后要不醉不归,看这画上,可不是咱们五个在相聚喝酒。” 黎将军说:“那有什么稀奇,猜也猜到我们几个会不醉不归了。” 顾将军又说:“但是咱们方才还没聊到要喝什么酒,这画中的坛子上可是有酒的名字,而且是在下刚想到的这种美酒,这就算奇了?” 顿时,全场唏异声此起彼伏。 睿寓也终于解释道:“诸位容禀,这就是我和享纯诗画时,偶然发现的这个天赋,即看到这人,就能简单画出这人此刻的心中所想。” 听着睿寓的解释,全场更是惊奇连连,都跃跃欲试,于是又陆续上来几个,试了,都说准。 黎将军本以为是女儿玩的小孩子把戏,再看下去,居然也迷惘了。 皇上忽然笑道:“不知朕可否一试?” 说着,已经从龙椅起身,往场地中走来。 黎将军立刻起身道:“皇上,这些都是小孩儿胡闹,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却笑道:“玩闹玩闹,正是今晚的主题,朕已然被勾起了兴致,不试的话,怕是今夜要失眠了。” 说着,已经来到了黎享纯的面前。 黎享纯先行了屈膝礼,才敢正向龙颜,开始观察。 太子睿宗终于融进了今晚的晚宴,因为皇上的亲身体验。 二皇子睿安不禁也好奇地望着场地中间,三皇子睿宁已经起身,远远地看着。 其他众人也都坐稳的不多,不知是被黎享纯这个小女孩的特殊才艺吸引,还是对皇上的心思感兴趣。 皇上看着眼前模样清纯的黎享纯,果然人如其名,同时他也想测试一下,作为九五之尊,自己的心思能否隐藏。 而且皇上也在观察着黎享纯,很快就有了一点突破,觉得正因为这个小女子看起来那么地单纯可人,所以是人都会放下所谓的戒备心,而同样变成了单纯易懂的人。 若她真的可以读懂人心,或者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 但是皇上对于自己的心思,唯一的、放在心底的那个心思,依然深藏,它已经无关戒备心,像是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或许是因为现场应十七皇子睿寓的要求保持安静,又因为是皇上亲临,而更加寂静的缘故。 第111章 龙之心 皇上竟然也被这超脱的气氛感染,想起了一些往事,一些场景,一个片段,一副画面,它也永远定格在了那些记忆里,却仿佛还袅袅生机,清晰如昨日,令人恍然。 “皇上?”黎享纯忽然开口说道:“小女看不懂。” 听此,群臣立刻嘈杂起来,皇上示意安静,才又恢复了秩序。 皇上慈蔼地笑道:“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为何非要懂?” 黎享纯立刻顿悟了,半膝礼说:“皇上圣明,小女受教了。” 于是提笔,终于画了一些东西在纸上,睿寓离得两米远,但并不能看清楚,只能看见享纯只画了三两下的动作,就停笔了,然后将画纸双手奉上。 皇上看了画,笑意浓,但却非单纯的悦意。 睿寓仿佛读出了与笑容同样浓郁的苦涩和辛悲,这让睿寓有些心里惊慌,似乎享纯触动了一些不该被触动的事情。 虽然睿寓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心慌失措的他,还是准备下跪替享纯求情。 但是不等他动作,皇上已经悄然转身,往御座方向走了回去,手里拿着那张画,边走边将画,团成了一个纸团。 龙椅前面有碳盆,皇上似乎花了很久的时间和很大的气力,才走了回去,而后龙靴未停,只是将手里的纸团,亲手扔进了碳盆。 待回身坐上龙椅的时候,那团纸已经化为了灰烬,而方才龙颜正悦的皇上也回来了,笑道:“赏!非常准!重赏!” 皇上一连说了两个赏,睿寓和黎享纯都松了一口气,已经跪下谢恩了。 两侧席间更是嘈杂声又起,在猜测那幅画的内容,好奇皇上的心中所想,似乎已无人顾暇黎享纯的奇异之艺了。 小章皇后不禁问身后而坐的侄女,说:“她会妖术,你们在宫学堂知道吗?” 章司姳还在震惊之中,说:“既然是妖术,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睿馨和睿宣看得有些出神,并肩而席,却忽然安静。 睿宣终于感叹了一句:“七皇兄,还好我已经离开了宫学堂,今后你也要离黎享纯远一点才好。” 睿馨听了,才淡淡地笑了,说:“我也许久没去上课了,趁着有伤,不如一直赖着,就不要再回去了。” 然后又小声提醒了一句:“只觉得她们平时吵吵闹闹,竟不知都是些奇女子,之前的狄龄珑,怕是要跟皇子们闹绯闻了,现在又来了读心术,十三,回宫之后有你忙的了。” 睿宣听着,也无奈,估计有些人,势必要因此闹些事出来了,只希望都手下、口下留情一些,否则他真的要分身乏术了。 冷月心将章戈英送到曲湘涵身边,一个人站在编钟后面,看了黎享纯的奇艺,忽然有些惊慌。 这个黎享纯在宫学堂的时候,可没少盯着每一个人看,原来是在读取人的心思,在拿她们练习。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她是否已经知晓了? 冷月心想到这里,不由得从乐器的缝隙里,又看向对面的睿馨,他正低头喝茶,像是有着同样的心思。 只不过他又有什么好隐瞒,别苑的女子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想到这里,冷月心的五味瓶又打翻了,也失神了。 就连十八皇子睿宴和戚文淼从身边走过去也没察觉。 他们势必要表演舞蹈,因为戚文淼的舞,堪比专业。 但是今日章司姳已经有过独舞,所以戚文淼就算是再跳独舞,也要有所区别,程度的把握也需拿捏,否则晚宴过后,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年少的十八皇子睿宴,还一脸稚气的模样,但是响鼓的功力,却令人刮目相看,只见他腰间系着两支小鼓,一身的装扮也与鼓的颜色相似,自己也扮演着一支鼓。 而戚文淼则一身红绸锦丝,似乎如鼓槌上的飘绸。 全场渐渐鸦雀无声,睿宴这时手鼓起,边迈着太极步。 而戚文淼则紧随其后,随步而行,果然犹如鼓槌引着飘绸,且连贯一体,由慢而快,又快又慢,节奏时而明快,时而顿挫。 随着鼓点的不断变化,戚文淼的舞姿也千变万化,如遇风扬,飘逸柔美,弧线绮丽。 全场无不沉浸在这巧妙的舞蹈表演中,戚文淼看似主角却又随鼓而行,如同随从却又引领目光,令人感叹睿宴的编曲编舞才能,戚文淼的舞艺也将全场观众折服。 以至于鼓落舞熄,良久良久,观众们还兀自沉浸,直到有人起身开始鼓掌,随即陆续起身,直至掌声雷鸣。 这掌声,在皇上听来十分惬意,因为这掌声不畏皇子,不为将军之女,只为这场艺术,是纯粹的赞扬,也是能从皇家听得的最高的褒奖了。 唯独气歪了章司姳的嘴,虽然舞曲风格截然不同,但是显然还是驳了她的脸面。 小章皇后也看的心里不是滋味,也清楚地知道,章司姳别说跟冷月心比,就是相对于这些大臣之女,也是遥不可及。 若不是哥哥章相已经夸下海口,小章皇后觉得自己此刻心里就更没底了。 一些贪恋美色的男子们,此刻都在盘算着,下一个就该宫花之一的顾宝梁,展示才艺了。 但是安康得了消息,于是回禀皇上说:“皇上,十九皇子闹得厉害,原本要一起表演的顾姑娘只能先哄皇子,说是先不能展示才艺,请皇上恕罪。” 皇上点头道:“无妨无妨,姐贤弟闹,正常的,亏她有这份心,如此懂事,自己且不算大,居然知道哄着弟弟。那就让下面的继续。” 安康于是给御乐司的人回话了。 顾宝梁不愿意上场,虽然是因为睿定闹,但睿定是故意在闹,他是年龄最小,但像是懂得表姐的眼泪。 因为顾宝梁的皮肤还在过敏,红一片、肿一片,以美着称的她,这样展示才艺,令她啜泣不止,这时候睿定也就跟着又哭又闹起来,反而有了借口罢演。 以上将军之女都已经展艺完毕。 皇上翘首以盼文臣的千金们的才艺展示,只是舞也跳了,笑话也讲了,奇也惊过了,只是难为了下面出场的人。 关于出场顺序,皇上还是有些介怀,于是看了看席上的冷季冬。 冷季冬会意,立刻起身,来到御驾面前,恭敬而立。 皇上问:“下次再有这样的宴会,文臣能否在武臣之前,为何每回都要礼让三分,让着让着,让朕还是感觉文武不平衡?” 第112章 璀璨星空 冷季冬笑道:“皇上,若是战场之上,谁先谁后?文臣冲锋陷阵,不合理也做不到,所以都是武臣在前。就算是在宫里,也是侍卫在外,我们在内。在臣看来,在后是受保护,在内更是安全,皇上这样可释怀了?” 听了,皇上已笑声郎朗。 冷季冬于是回去继续看表演了。 下面出场的是十一皇子睿实,助演表妹肖露雨。 两人的出场方式有些不同,睿实骑了自己的马,而肖露雨也骑了一匹,两匹一黑一白,颜色分明。 皇上不禁问身边的安康,“这是要表演马术吗?” 安康回道:“皇上,据奴婢所知,十一殿下的马术非凡,且从师于舅父肖傅卿,且肖大人之女肖露雨,也从小学了马术。” 皇上不禁兴致饱满,叹说:“没想到,武臣之女表演得文绉绉,文臣之女却居于马上,好,好!” 安康从旁微笑应着,皇上希望文臣和武臣平衡,她当然了然于心。 表演开始,御乐司给陪了一些简单的背景音乐,只见睿实和肖露雨的两匹马先齐齐立住,开始缓步齐头并进,且马蹄微微抬起,高度一致。 随着乐器的节奏,一路向前,十分整齐,而后乐器变,马的步伐也随之改变,蹄又高抬,且始终保持两匹动作一致,令人鼓掌吹哨又叫好。 简单的基本动作表演之后,似乎要进入高潮,场中设了障碍物,两匹马摩蹄擦掌,而后同时奔起,又齐头跃步,跨越障碍,顿时场内惊呼,又一片叫好。 跨了几个难度不同的障碍之后,乐器又变,忽然些许俏皮的节奏,两匹马也应声而动,像是跳起了舞步,欢快活泼。 全场也从刚才的紧张刺激中缓冲下来,都一起鼓掌合着节奏。 原本还有一个惊险的收尾,即两匹马从不同的方向相对驰骋,而后肖露雨假装坠马,实则是紧连着翻身上去睿实的马,才在全场欢呼中结束。 但是睿实临上场时还是将结尾拿掉了,因为担心出差池,不是怕表妹受伤,而是觉得万一失手,在这么多人面前会颜面尽失,所以还是谨慎为上。 为此肖露雨下场之后,遍扬鞭而去,生气不理睿实。 全场也以为还有个结尾,未料草草收场,于是刚才激情站起的又都扫兴地坐下了。 皇上似乎也没看过瘾,但文臣之女能上马,这已经让他很意外惊喜了。 下一对还未出场,道具先阵势不小地搬了上来,是一些箭靶,且是一些特殊制作的箭靶,因为是临时赶工,御乐司的一些乐器被睿骞拆得乱七八糟,但也没谁敢说什么。 毕竟他是十二皇子,要全力助演表妹卓茁慧,睿骞也就是这样的人,懒得动弹归懒,但是一旦决定出手,也会不顾一切全力以赴。 此时,场上的箭靶逐渐被布置整齐,是箭靶却空着心,且一排纵向摆了多个靶,而最后红心的位置却不是靶,而是放着盒子。 且是一连好几个盒子,每个盒子上面,似乎还有一些线头,令人摸不着头脑。 皇上却更来了兴致,因为睿骞正在将一把弓箭交到表姐卓茁慧的手中,而睿骞只当作递箭的箭童旁立。 皇上于是好奇地问安康:“这个卓茁慧不是才女吗,怎么也会射箭?” 安康回道:“奴婢也很意外呢,皇上,只听说是才女,也只听说十二殿下箭术好,或许是相互教了。” “喔,”皇上听着,想了想,又说:“既然相互教了,为何只卓茁慧学会了射箭,而睿骞的学问却止步不前呢?” 安康也回答不上了,笑着退回了旁边。 场中的表演开始了,只见卓茁慧瞄了弓箭,调了准心。 睿骞递箭上来,就在卓茁慧上箭拉开弓的时候,睿骞忽然拿出火印子将箭头处给点燃了,瞬间变成了一只带火的箭。 全场不禁唏嘘,静观其变。 卓茁慧瞄准,片刻松手射出,只听箭声划破夜空,嗖得穿梭而去,经过第一个铜钱大小的圆孔空心箭靶,又经过第二个印章大小的方形空心箭靶,一直穿梭了好几个箭靶,直到射中了第一个盒子顶端。 正在所有人都将起身鼓掌的时候,盒子突然嗤嗤地冒了火星,随即,烟花奔涌冲天,偌大的花火绚烂夜空。 而后卓茁慧又拿了第二支箭,睿骞点着箭头,又同样经过层层箭靶,最后经过还在喷射中的第一垛烟花盒子,射中了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所有的箭都射了出去,且箭无虚发。 皇上不禁起身,看着苍穹的夜空中肆意绚烂的烟花,似乎这才是正常晚宴的高潮部分,令每个人都激动着。 无论什么人,有多少不同,看到烟花的时候,都会变成同一种心情,感叹世间竟有这样的美好和绚烂,被感染着,忘却一切,哪怕是那么短暂的几个瞬间。 人若勇敢如烟花,也必定洒脱,人若洒脱如烟花,也必定绚烂。 只是人没有烟花那般勇敢和洒脱,人更忌惮短暂,总期望永远,只是不知永远是多远,更不知人生之短暂,而匆匆碌碌,终究辜负了那份璀璨。 海傅卿之女海潮笙的箫声,曾被誉为本朝第一箫,自幼成名。 之前的烟火盛,高潮起,此刻宫灯入场,画面秀美,由方才的动、到声,再到现在的静而聆听,似乎在让人回首往昔,也更期待海潮笙的玉箫意绵。 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了,今日海潮笙不吹箫,而今日她的表弟十四皇子睿宏也不舞剑。 只见睿宏缓步走到了宫灯相围的影光之中,海潮笙将玉箫托给了他,全场静谧。 睿宏箫声起,从第一个音开始就尽量不跑调,虽然不及表姐的万分之一,但是却是尽心和尽力。 当所有人以为这就是表演了的时候,都在奇怪主角海潮笙要做什么,才看见她走回到睿宏的身边,缓步环绕一周,迈的却不是舞步,而更显得刚毅有力。 忽然她手向睿宏的腰间,一柄软剑徐徐而出,映着宫灯的光影,她舞剑穿梭其中,忽明忽暗的场景,令人犹如梦中,美妙不可言说,足足看呆了观众们的表情。 皇上看着海潮笙的每一个舞剑的动作,铿锵有力,又委婉缠绵,不由得叹道:“若是没有这噪耳的箫声,怕是更绝!” 第113章 皇子助演 安康在旁笑着,轻声说:“皇上,十四皇子也在一直皱着眉头呢,想来恐怕是被表姐给压迫着,才愿意登了场的。” 皇上不禁笑道:“为何总是她们将技艺都学了去,而朕的儿子们却毫无长进。” 但是皇上高兴,于是又冲冷季冬使眼色,令他过来。 等冷季冬来到眼前,皇上笑道:“爱卿,看似文臣也可以在外保护,文臣也可上阵杀敌了。” 冷季冬尴尬地笑道:“终是皇上英明,未卜先知,而臣目光短浅,汗颜汗颜!” 皇上开怀大笑,对于文臣之女的表现,非常之满意。 所有人都看得高兴,只有小章皇后和章司姳,木着两张脸,比她们更拉长了脸的,还有下面要登场献艺的白钦娆。 白钦娆无计可施地叹着气,说:“我本想骑马,我也本想射箭,我还想舞剑…我还是跳舞,必定无法惊艳了,我跳不过戚文淼,她且有睿宴鼎立相助,我有谁?” 白钦娆又看向旁边根本没听懂什么的章戈英,正一脸茫然的表情,等着给曲湘涵助演。 只怪自己为什么会是最后一个出场,十八般兵器都被亮相完了,白钦娆转身才看见冷月心站在身后,说:“我也罢演,我去弄哭表弟。”说着,她直奔无辜的十五皇子睿富走去。 白钦娆去折磨睿富了,曲湘涵只能先上,于是给章戈英戴上道具头,拉着她就进场了。 宴席立刻安静了下来,只觉得今晚一个节目比一个节目精彩,所以也等着下一个惊喜。 曲湘涵准备的也是武艺表演,但是戏曲里的武生,她平时喜欢戏曲,但都是唱花旦,今日扮上了武生的行头。 而助理谁也没看出来是谁,因为戴着狮子头,毛茸茸的小狮子一只,趴在地上,胳膊和腿都穿了挂满了穗子的道具,是狮子的四条毛茸茸的腿,而且屁股上还有一个尾巴,随着腰部的摆动而不由自主地俏皮地摇摆着。 但是章戈英不是故意令尾巴摇摆的如此可爱,她只是趴在地上行走的时候,腰部是必须要用力的。 皇上看了,不禁笑道:“这是要打虎,还是斗狮?” 安康已经从宫女送上来的消息听说了,于是告诉皇上说:“原本是武生和虎的缠斗,但是都是临时被要求展示才艺,所以御乐司没有老虎,倒是有宠狮的行头,就变成这样了。” 虽然曲湘涵是主角,但是狮子的卖萌,也赢得了相当份量的关注,而且曲湘涵边表演,心里也越发感激孤寂师太。 原来冷月心也没那么冷,给她送来了章戈英,如果没有这个章戈英,曲湘涵觉得自己今晚会很惨。 正抬腿腾空翻转着,一个不慎,曲湘涵再次打了个趔趄,而这次又是章戈英,眼疾手快,动作更快,直接用狮子垫在了曲湘涵的身下,像是设计好的动作,而后一个挺身,将她顶了起来。 曲湘涵对于武生的动作看得多,练得少,没想到功夫这样艰难。 幸好章戈英是个高手,若曲湘涵腿踢不到的地方,狮子会主动抬起腿来帮一把,又下腰困难的地方,狮子也会巧妙地化解尴尬。 冷阅简等人跟随父亲冷季冬,与大臣们一一对饮之后,回座途中经过三皇子睿宁身后,略停,来到睿宁身边。 睿宁略附耳说道:“这只狮子功夫了得,去打听一下,咱们带走。” 冷阅简于是说:“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居然朝中也有如此可为青年,但若是戏班的人,或者临时从哪里拉来的背景未知的人呢?” 睿宁饶有兴致地笑道:“若是戏班武生,更容易带走。若是旁人,需查实了才能为我们效力。” 冷阅简应下,起身走了。 回到席间,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他先一惊,才笑了,说:“下次你若再如此,我不饶你。” 冷阅册才从后面笑着伸出脑袋来,说:“哥,你的下次是多久,我都又三年没见你了,你傍晚就到了,我现在才能跟你说上话。” 冷阅简略略笑道:“我算早过来的,你看章司骥、章司骏还在陪着章相跟大臣们对饮,只是阅册,你也不小了,父亲也该让你跟我一起,去给大臣们端杯酒了。” “我可不喜欢这些应酬,你看你们这些长子,回来之后马不停蹄的,拜会这个,端酒那个,腿都站直了,还要陪着虚伪的笑脸。” 冷阅册又说:“看我多自在,跟睿馨、睿骞、睿宣畅谈人生,无拘无束,我才不要像大哥那样受人摆布。” “但也总需要有人在父亲身边帮衬,我常年在外,将来就是你了。”冷阅简听了,有些不悦道。 “月心啊,我们还有个妹妹,所以根本不用指望我的。”冷阅册说着,笑着,赶紧回去找睿馨和睿宣了,任凭冷阅简的话还有半句没说完。 七皇子睿馨看着这么快回来的冷阅册,问:“你们兄弟寒暄得还真快?” 冷阅册叹道:“我这个大哥比父亲还要父亲,又要开始训斥我了,我不赶紧回来,今晚的好心情就要搞砸了,之后我们还要不醉不归呢,切不可因为冷阅简,馊了气氛。” “馊?”睿宣奇怪,其实没明白是哪个字。 冷阅册解释道:“馊,就是变质变味的意思,但是别以为冷阅简不受人待见,我们家月心可喜欢她这个大哥了,他们两个是亲生,我是冷季冬捡来养的,跟我家幽幽一样。” 十三皇子睿宣听着,忽然笑说:“现在的年轻人,说话非常有特点。” 睿馨更笑道:“睿宣,你跟冷阅册哪个大?他是年轻人,你是什么,你怎么老态龙钟的,往我们这些长兄身上靠拢?” 睿宣居然迷茫了,看着冷阅册笑在旁边,自己的确比冷阅册还要小两三岁,却一副心态老成的感觉,原来他还这样年轻,毕竟他排行十三,睿宣居然想不起自己的年纪了。 御乐司旁边。 白钦娆在后台,冷眼盯着表弟睿富。 十五皇子睿富实在受不住了,无奈道:“十九皇弟睿定,他是年龄小,才哭闹,我现在又哭又闹算怎么回事,十七皇弟睿寓都是大诗人了,我还在这里抹鼻涕,我是他皇兄,你觉得这说得过去吗?再说我也真的哭不出来,也没有要哭的事情啊?” “讨厌,表姐我都快没得混了,你居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白钦娆斥责道。 第114章 文武交集 睿富赶紧去捂住她的嘴,说:“表姐麻烦你,只微笑即可,不说话的时候你是天下第一美,只要一开口,你就是宫花之一了,这个‘之一’,就是因为你的言谈举止,不似个美人。” “那美人要怎样,我天生长这样,你去找你舅父舅母评理啊,我长得美,我得罪谁了?”白钦娆哼道。 睿富无语道:“好歹舅父也是傅卿,而且诗文满天下的一个文人墨客,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 “什么?”白钦娆伸出手指,戳着睿富,“今晚借你个胆,说出来听听,把你一直以来嫉妒我的美艳的恶毒心肠,都说出来听听啊!” “我嫉妒你做什么,我又不是女子,我且是个皇子,你别动手动脚的,我有威…” 睿富话没说完,即被白钦娆抬腿就是一脚袭来,他立刻去拉住表姐的裙子,劝道:“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腿不要抬那么高。” “里面还有裤子,怕什么?”白钦娆话没说完,就被睿富实在忍不了,又给捂了嘴。 这时候冷月心正巧经过,白钦娆忽然咬了睿富一口,令他松手,也不管他疼得喊,即刻拦住冷月心,问:“你往哪里去?” 冷月心一愣,不知所谓的看着平日里也不多说话的白钦娆,当然冷月心在宫学堂,跟谁也不多话,只是平日她们自玩自的,也不会来惊扰冷月心。 “你还有没有助演了,刚才给曲湘涵找的章戈英,不错,借我用用?”白钦娆说完的时候,冷月心在转身,然后顺手指了一个方向给她。 白钦娆顺势看去,是一块草皮上,躺着还戴着狮子头的章戈英,狮子皮正仰面朝天的,还直挺挺着毛茸茸的四个狮子腿,气喘吁吁。 一场助演下来,她可比主演累多了,所以此刻只能这样趴着,因为狮子头憋闷,又用力多,太喘,居然尾巴还在随着呼吸一摇一摆地。 曲湘涵倒是精神,亲自跑去给‘狮子’端茶去了。 看见‘狮子’这副模样,白钦娆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了,只能罢演了。 这时候冷月心忽然拦下了端着两杯茶回来的曲湘涵,将她手里挥舞着给章戈英准备擦汗的丝绢和其中一杯茶,给截了过来。 曲湘涵急着照顾章戈英,无暇顾及其他。 冷月心又将自己领锦侧面的丝绢取下,将两条丝绢和茶都递给了白钦娆,然后继续往前走了。 白钦娆看着手中的这两个物件,不得不佩服得直叹气,然后赶紧去找顾宝梁了。 顾宝梁还在抹眼泪,心有不甘的坐在草地上。 平时在宫学堂,文臣子女和武臣子女,很少交流,更是很少说话,甚至冲突也被小心翼翼地避免着。 虽然章司姳娇纵,但其他武臣子女还算心中有数,若是和文臣子女闹起来,各自的父亲在朝中共事总是有影响的。 所以顾宝梁和白钦娆,无冤无仇,无交集,除了两个人都被封为了宫花。 但是当白钦娆将丝绢递过来的时候,顾宝梁几乎想也未想,就点头了。 龙椅里的皇上跟太后聊了几句,之后问安康:“公主们准备了什么节目没有?” 安康刚才看见公主们吵得脸红脖子粗,幸亏晚宴嘈杂,掩盖的住,此刻她们揪着彼此,离席去树林里继续缠斗去了。 只有子尊公主,时而穿梭在席间,时而又去与冷月心同坐,时而又回到太后这里。 所以安康回说:“回皇上,公主们未准备才艺展示。” “那下面该轮到大臣公子们的表演了?”皇上又问。 且说:“公主的席位上为何都空了?立刻让她们都回来,公子们演出的时候,她们不看,她们究竟要如何出嫁,如何选驸马?” 安康应下,去派人找公主们,但御乐司派人过来,说了新消息。 于是安康又回到皇上身边,回说:“皇上,公子们表演之前,还有一个节目,由顾将军之女顾宝梁和白傅卿之女白钦娆,一起献上。” “哦?”皇上吃惊,是因为这还是第一次文武大臣之间的交集。 太后从旁似乎也得了消息,跟皇上大声说道:“皇儿,是那两个美人吗?” 皇上立刻应声道:“是啊,母后。” “好,哀家要看。”太后高兴道。 皇上也满心期待,这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们的献艺了,这其中的意义,非凡且重大。 也直到顾宝梁和白钦娆,并肩步入场中的时候,两侧席间的人,才恍然看到了这一幕。 虽然为了掩盖过敏的皮肤,顾宝梁蒙了面纱,白钦娆也为效果一致,而蒙了丝绢。 但是两人因美貌闻名朝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反而蒙了面纱,更增加了几分神秘感。 令众人对她们的美貌,愈加充满了想象,而想象中两人有多美,她们就会有多美,因为想象无限。 宫人们将一些矮桌运进来,组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偌大的茶桌,又将近百支茶碗,都抬了进来,整齐地摆在了桌面上。 她们要表演的是茶艺,两人羽衣轻裳,柔美旖旎,面纱飘逸,令人浮想联翩,又配了茶艺,更显得才艺双馨,美感共存。 宫学堂也有茶艺课,所以两人的动作娴熟,轻盈又挥洒。 两人面向皇上方向,跪坐桌前,动作一致,抚弄茶具犹如抚琴,轻柔婉约,精致似画。 且她们在冲泡茶壶的时候,两位助演也登场亮相,是十五皇子睿富,领着年幼的十九皇子睿定,一大一小,场面令人感动,尤其打动了注重兄弟情义的皇上的心。 于是全场鸦雀无声,看着两位皇子走到茶桌前,像是一场生动的茶画,被栩栩演绎了出来。 只见两皇子齐齐地坐在桌边等着,睿富跟睿定有说有笑的样子,着实令皇上双目灼灼,甚至要湿了眼前。 待茶泡好之后,宫人们整齐地上来,每人端了茶盘,将茶碗逐一摆满,由两位皇子带领,往龙椅面前走去。 皇上端坐龙椅,却内心激动不已,不是没喝过儿子们奉的茶,而是此情此景,又配了另人共鸣的简单乐声。 安康将两位皇子奉上的茶,送至皇上手中,此刻观感、听觉、茶香嗅觉,心里的感动,都融为了一体。 皇上轻啜,却觉得这是此生,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滋味。 两皇子又转向太后奉茶、然后是皇后、贵妃,最后是诸位大臣,也都亲手递上了一杯茶,睿定虽小,但却端茶地十分工整,整个过程耗时不短,更令群臣谢恩感铭。 第115章 群雄舞剑 睿馨也感于眼前令人动容的这一幕,而且觉得这是冷月心的杰作,也只有她能令顾宝梁和白钦娆共举香杯,令文臣和武臣同引一壶水。 虽然冷月心是孤寂师太,虽然她在宫学堂沉默得像空气,但她就是这样一种特殊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睿馨觉得冷月心有这样一种与生俱来的力量,能够融合一切,化解一切,又美好一切。 睿馨不禁自嘲的笑了,觉得自己像是疯了,疯了一样地迷恋着,都要将冷月心化身为神了。 睿宣见睿馨笑,问:“七皇兄,你自己笑什么呢?” 睿馨只是无奈,轻轻摇头。 此时。 场中正在献艺的狄龄辅、戚文清、顾金梁、黎享亭、海潮浩、卓茁希、肖露雷、曲湘溶、白钦汉等人,所带来的节目‘群雄舞剑’。 这九位出自文臣和武臣,多为年长的公子,除了戈将军府。 因为戈将军只有一女章戈英和一子戈章功,而戈章功略小,尚未离开宫学堂,此刻他正在跟冷阅册玩在一起。 这九位能够文臣武将一起出演,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是三皇子睿宁的麾下,武臣之子为副将,文臣之子为参将。 主副将是章司骏,主参将是冷阅简。 及其他一众文武臣公子们,一起追随在少将军睿宁的身边。 他们的群雄剑舞,气势恢宏,整齐划一,犹如行军布阵,厮声阵阵,势如破竹。 无需任何的背景乐器的衬托,声齐力震,已经撼动了整个夜空。 此时三皇子睿宁端坐,面色骄悦,眸影深邃。 冷阅简坐于大臣公子席,目光稳态。 章司骏居于章相身边,目光高傲。 太子睿宗则目光空茫,似乎依然游离在外,眼前无论多么厮杀震天,也与他关系不多,就算关联密切,他也仿佛目空一切,面无表情又冷漠沉寂地坐了整晚。 二皇子睿安的笑容逐渐变了滋味,他只在宫里运筹,却未在边关帷幄,是他疏忽了,居然让睿宁发展至此,不算壮大,却声势唬人。 睿安忽然失去了淡定,毕竟身边的这个威武雄姿的人,是睿宁,是他的至亲手足,同父同母的胞弟。 睿安不禁心底叹气,因为身边的强大气场,此刻压得他窒息,全身好像逐渐被抽走了所有的血液。 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说掌控了,只剩下无力反抗,这种灵魂的抽离感,令睿安此生都将刻骨铭心。 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依然雕塑一般地坐着,任凭眼前场中的剑走寒光,尽情挥洒。 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甚至忘记了最重要的事,记录,因眼前的阵势,有些惊怔。 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手里的茶杯擎在半空中,虽然不及睿宬睿寄那般惊怔,但也心生敬畏,或者畏惧,只感觉一种迎面袭来的杀气,而烟滚尘尘,浩浩荡荡。 十一皇子睿实,对于眼前的排山倒海之势,眉宇微褶,陷入着沉思。 十二皇子睿骞助演回来,因为群雄剑舞而激动亢奋中,只想立刻投身从戎的冲动。 七皇子睿馨和十三皇子睿宣,看着眼前的场景,表情有些一致,静默泰然。 而不同的是,睿宣的目光,智慧聪颖又坦率锐利,而睿馨的目光,则温柔广阔又包容深远。 也才到这时,皇上看着睿宁的目光,才稍微有了一丝迥异,但很快又被慈爱所吞没。 章霸旗和冷季冬目光相似,只不过一个从武观之,一个从文观之,但眼神里的涟漪,是一样的。 冷月心还在御乐司附近,等着章戈英恢复体力,她从乐器旁边看向对面,皇子们或谋略、或威武、或端庄、或儒雅、或睿智、或聪敏、或深沉、或直率… 偏偏,冷月心却眼中只容得下那抹温柔、广阔、包容、深远,皎洁似月,又月弯如新。在这风渐凉的季节里,时刻温暖着她的心。 场中。 睿宁副将们的群雄剑舞,震慑了整场,所以结束的时候,观众们许久才缓过神来,零零落落地开始鼓掌。 章霸旗不禁对身边而席的冷季冬说道:“气势太足,气势过足,毕竟年轻气盛,不知收敛,风头太劲…” 一直说到这里,章霸旗仿佛才恍然地看着冷季冬,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冷季冬说这番话? 冷季冬也有些奇怪地看着章霸旗,但为避免尴尬,于是笑道:“章相过滤了,三殿下本就威武,副将们自然也不能逊色,若是都如吾等书呆子气,又如何与外夷蛮族相抗衡,若论在战场上,在下且认为,还应更盛些,更犀利些,才能胜仗保命。” 章霸旗听了,又想起冷阅简也是睿宁的参将,才放心地笑了,说:“冷相是在夸自己的儿子吗?” 冷季冬只能笑起,章霸旗这是在提醒自己,冷阅简也是三皇子睿宁的麾下之一,若荣共荣,一损俱损。 冷季冬和章霸旗,看似轻松的谈笑中,都不约而同地往皇上那里看了看,看见皇上悦色依然,才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群舞之后,就是公子们的各人展示时刻了,之前已经有了消息,说是比武。 章霸旗于是派了一个宫人,去将对面还在公主们热聊中的章司骥叫了回来。 章司骥正聊得欢,父亲叫,也不能不过来,只是有些扫兴。 来到父亲身边,坐下来,着急地问:“父亲叫我何事?公主们还在拌嘴,我正劝的好。” 章霸旗吩咐说:“你第一个上场,选一个弱一些的对手。” “为什么?”章司骥惊讶的表情。 “你是本相的长子,本相又是武臣之首,你第一个应战,理所应当,啰嗦什么,快去准备。” “我不要。”章司骥拒绝得干脆,说:“比武的事,我不在行,不是有那个义子嘛,他在行。” 章霸旗不悦道:“你是长子,还是他是长子,他只是个义子。” 章司骥却说:“这要分什么时候,去跟公主们应酬的时候,我是亲长子,比武的时候他是长子,父亲,最近宫学堂一直在上武课,我被练得筋疲力尽,还遍体鳞伤,我若上台,一定会丢了相府的脸。” 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章霸旗早就拍案而怒了,此时尽力地压低了声音,说:“宫学堂的武课,难不成把你们都摔散了,所谓武课也就是射箭,你如何遍体鳞伤了?” 第116章 挑战戈章功 “总之我不去,说得再好听,我也不去,再难听,我也不去,本少天生不爱舞刀弄枪,”说着,章司骥忽然惊喜地抬手指了对面的三皇子睿宁,说:“父亲,看来我现在上场都迟了,睿宁的副将上去了。” 章霸旗转目去看,果然看见顾金梁从睿宁的身边起身往场上走了。 章司骥也要起身回公主那边去了,说:“父亲如果没别的事,不要总叫我跑来跑去的,父亲不是安排了我的主要任务就是陪好公主们,竟耽误我聊天。” 章霸旗伸手将章司骥又抓了回来,提醒道:“再让我听见你睿宁、睿安的叫,不称谓殿下,我就打烂你的嘴。” 章司骥不服气道:“章司姳怎么能胡乱叫呢,父亲重女轻男,还真是不可理解。”话罢,拂袖而去。 章霸旗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儿子的背影,但是章司骥连头都没回,又扎回公主堆里去了。 章霸旗顿时觉得头晕,不知是酒喝猛了,还是被气的。 顾金梁得了睿宁的令后,却不是上场,而是往后面走,去找自己的弟弟顾银梁。 顾银梁正在跟戈章功他们嬉戏打闹,根本没看见兄长过来。 “银梁。”顾金梁叫道。 顾银梁才吃惊,起身。 冷阅册、戚文廉、黎享进、戈章功等人也都一同起身,向顾金梁,行兄长礼。 而后顾银梁被顾金梁叫到了场上,吩咐道:“你出场,挑战戈章功。” 顾银梁仿佛吞了蛤蟆的表情,“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叫你怎样做,你照办就是。”顾金梁说完,伸手将弟弟推到了场中间。 冷阅册等人迷茫地看着呆站在场中的顾银梁。 皇上也看到了,于是让福泰问问。 福泰立刻高声喊道:“请问顾公子,是否要与谁比武?” 顾银梁看了看兄长往前走了的背影,于是只能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这伙兄弟。 冷阅册看了看自己,说:“好像不是在指我?”又看向旁边的那几个。 戚文廉觉得说:“好像是戈章功?” 戈章功又看了看顾银梁所指,又看了看自己,觉得的确是自己。 冷阅册瞬间笑道:“这小子是要干嘛?自讨没趣,在宫学堂难道没挨过打吗?” 黎享进催促说:“戈章功你上,踹他两脚,让他清醒清醒,皇上等着看呢。” 于是戈章功被大家合力给推了出去。 他且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们都在坏笑,而后才磨磨蹭蹭的,走到了顾银梁的面前,自嘲地问:“你怎么想的?” 顾银梁的脸色已经黯淡了,说:“看在兄弟一场,你手下留情,现在可是秋天,伤了不容易好,天气又冷,但是我今天穿得不厚,我们几个不是都说好了,穿得单薄显身材,容易吸引女子们的目光,没想到把你吸引上来了。” 戈章功于是笑道:“所以我才问你呢,你想什么呢,挑战我?” 顾银梁无奈道:“没看见我大哥过来让我挑战的嘛,我做得了主吗?” “金梁哥哥说让你挑战我了吗,你不能挑个其他人,你这不是明白找揍吗?”戈章功当场笑得捧腹。 皇上远远的看着站在场上的两个孩子,打也不打,于是问福泰,说:“这是比武,还是斗嘴?” 福泰于是赶紧大声问道:“两位公子可准备妥了?” 但是场上的两个人,正你言我语地聊得痛快,所以根本没听见。 顾银梁还在商议对策,说:“你就稍微打我两下,然后我一个趔趄趴下,咱们就结束,怎样?我能交差,你也能交差。” “我交什么差?”戈章功笑得花枝乱颤,说:“你看你的怂样,我下得去手吗?还不如让章司姳上来给你两巴掌,或许你还趴下的合理一点。” “劳烦您别光动嘴,不动手,我很难跟我大哥交代。”顾银梁叹气道。 戈章功于是正经问道:“真想挨两下?” 顾银梁只能闭上了眼睛,说:“行,就两下…算了,只一下,你那一下也够我吃一壶的,看清楚踢,屁股上肉厚,”但是他忽然又看见了地面,惊恐道:“居然连根草都没有,这一下趴下去,是不是得蹭破点皮儿了?” 戈章功也看了看地面说:“这是大理石的地面,哪来的草,又不是在宫学堂的练武场。” 然后走去了顾银梁的身后,准备给他屁股上一脚,但是顾银梁怕疼,戈章功刚走过去,顾银梁就转了身,于是两人开始在场中,走来躲去。 皇上看得十分费解。 三皇子睿宁看了场中的情形,对身后的狄龄辅说:“换人。” 狄龄辅于是起身,往后面走去。 冷阅简也来到了睿宁身边,说:“没想到戈章功的人缘还不错。” 睿宁听着,笑道:“若是让我们几个相互比试,估计也笑场。” 冷阅简也笑了。 狄龄辅走来公子们座席的时候,狄龄佐是看到了的,立刻有些不好的感觉,对冷阅册他们说:“是我多想了吗?怎么有一丝不详的感觉呢?” 几个人正因为场上的躲闪笑喷着,听狄龄辅这么说,他们齐齐地转身,看见狄龄辅已经来到了面前,于是又一起作揖,行了兄长礼。 狄龄辅回礼,而后对自己的弟弟狄龄佐说:“该你了。” 狄龄佐险些往后折了腰,径直对狄龄辅说:“你真的是我亲大哥吗?” 冷阅册机灵,立刻说:“狄龄佐,辅哥哥是让你挑战顾银梁呢!” 狄龄佐刚想附和,狄龄辅却纠正道:“戈章功。” 话简单,人也简单,说完,走了。 狄龄佐的脸色已经不好了。 此刻场上的顾银梁和戈章功,白玩了一会儿老鹰抓小鸡,就勾肩搭背的下场来了。 只是他们都齐刷刷地看着戈章功。 戈章功顿感莫名其妙,说:“怎么了你们,我又没踢他,他自己说让我踢,又躲,我也没打算真踢呀?” 话还没说完,几个人又伸手将狄龄佐给推了出来。 戈章功看着被推进自己怀里的狄龄佐,奇怪道:“你们推佐佐干嘛?” 狄龄佐于是揽上戈章功的脖子,往场上走回去,边走边说了要挑战的事。 戈章功一路走着,听得一惊一乍的,又往前面三皇子睿宁的座席看去,不知道他们这些兄长目的何为,拿他们这些弟弟开涮吗? 第117章 挑战锦金 下场来的顾银梁腿软,还好被冷阅册和戚文廉给扶住了,于是又一起看比武,这次谁都没有看笑话的心情了,也都悄悄的往前去看各自的兄长,都怀疑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冷阅册看见大哥冷阅简,正坐在三皇子睿宁的身边,想着,是不是自己也要遭殃? 狄龄佐已经和戈章功回到了场上,也已经商量好对策了。 皇上于是重新提起兴致,看比武。 睿宁几个人也都开始观战。 只见狄龄佐比顾银梁还要哆嗦,颤抖的跟旁边那颗大树上正哗啦啦响着的树叶有一拼。 戈章功于是训道:“都说平时好好上武课,看看,关键时候哆嗦成这样。” 说着,戈章功开始围着狄龄佐走了一圈,看看踢哪里好,狄龄佐倒是没躲。 所以戈章功又绕了一圈,然后是第三圈、第四圈… “大虾,”狄龄佐闭眼又紧张的头晕眼花,半晌睁开眼睛,不耐烦地问:“还没找着顺眼的下脚的地方呢?” 戈章功更郁闷了,若是逃跑的兔子,还知道从哪里下手,这乖乖的猪,居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于是又绕了一圈。 冷月心她们已经回到席位,好奇的看着场上的这两场比武,却不是因为都没打起来,而是戈章功。 所以冷月心对旁边还在闭目养神的章戈英说:“大虾功夫再好,也不能车轮战?” 大虾,是戈章功在宫学堂的绰号。 章戈英听见弟弟的名号,顿时双眼如铜铃,方才因为助演狮子的筋疲力尽,顿时翻篇了。 她往场上看去,因为场上没什么动静,她居然才知道弟弟戈章功在场上,但是看见狄龄佐抱头站着,而戈章功围着他绕圈,章戈英不禁看糊涂了。 此时。 冷阅简对三皇子睿宁说:“看来下不去手,这帮小子还挺重情谊。不能再出战了,等一轮,皇上也倦怠了。” 睿宁点头,身后的副将们也暂且不动了。 但是这一等,就给了二皇子睿安机会,他忽然对身后的锦辅吩咐道:“去。” 锦辅领命,于是走上了场去。 而后径直走到了太子的面前,行礼道:“属下敢请锦金赐教。” 锦金站在太子身后,未动,未应声。 太子睿宗像是没听见,更别说给个痛快的回话了。 皇上在旁,相隔数米也听见了,只是太子没话,所以皇上也不打算过问。 二皇子睿安嘴角略扬地笑了笑。 旁边的三皇子睿宁,看着太子的零表情零反应,也只坐着。 章司骏坐不住,正在场边溜达,看着这一幕,不免也驻足观看。 冷阅简觉得锦金未必出战。 坐在后面的十一皇子睿实,坐不住了,他现在可是东宫随侍,必须为太子解围,于是立刻对身后的锦行吩咐道:“你去。” 锦行于是得令,往场中走去,一直来到锦辅的身后,抱拳道:“锦金大人有令不得擅离太子殿下身边,还请锦辅大人见谅,这场由属下代为应战。” 锦辅转身,看着忽然闯过来破坏事情的锦行,故意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锦行回道:“属下‘实行殿’十一殿下随侍,锦行。” 锦辅侧目,去请示主子的意思,二皇子睿安冷笑了一下。 锦辅于是和锦行走到了场中,打算教训一下这个不知规矩的奴才。 比武终于正式开始了,虽然锦行的出现,打破了睿安的计划,但是也无妨,他只当看戏了。 皇上倒也有几分兴趣,虽然只是皇子随侍之间的较量。 锦辅于是和锦行各亮架势,而后开始过招,锦辅步步紧逼,锦行步步退让。 锦行心里明白,主子让自己代战,只是为了帮太子解围,不能真的出手,所以锦行一直在找能够全身而退的机会,也不能败得太难看,以免有损主子的颜面。 十一皇子睿实,很少这么仓促的决定一件事情,所以此刻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但看见锦行拳脚之间有数,才稍稍放了心。 场上,因为锦行的避让,反而令锦辅恼火。 外行看热闹,看不出什么,但是内行人一看便知,锦行有意败走。 所以锦辅更加用力狠猛,只是锦行溜得像条鱼,好几招以为要制住他了,却都又让他巧妙地给摆脱了。 太子睿宗平静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仿佛自己永远都只是一个看客。 场上相斗并不激烈,几乎没有实质的冲突,所以观众也看得平平淡淡,只等着结束。 终于,锦行找到了一个机会,趁锦辅的飞脚过来,他假意连退了数步才站住,即刻抱拳道:“属下认输,谢锦辅大人手下留情。” 话罢,不等锦辅反应,锦行即刻快步退回了场下。 锦辅有心追也晚了,只能任由锦行溜走。 锦辅也只好回到主子身后,二皇子睿安则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冷阅简看了看周遭,于是让坐在身后的锦元去找锦戎。 三皇子睿宁问:“难道还要我们的人代战?” 冷阅简说:“怕是不会轻易这样了事。” 睿宁听着,也认可,因为自己的亲哥哥,睿宁心里有数,睿安若是这样就罢手了,就不是睿安了。 正在观战的冷阅册他们几个,看着锦辅、锦行刚退场,忽然身边的戚文廉撒腿就跑,往身后的树林去了。 冷阅册不禁叹道:“人有三急,也不用急成这样,有失风范,有失风范也!” 顾银梁立刻用肘子碰了碰冷阅册,冷阅册转身,才看见戚文清正走过来,几个人只好再次作揖,行兄长礼,但是戚文清并未理睬他们,而是径直往树林里去了。 而后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戈章功。 “又是我?”戈章功诧异道,等他诧异完,立刻对冷阅册说:“你能不能去问问阅简哥哥,到底三殿下要做什么?” 狄龄佐问:“这跟三殿下有什么关系?” 顾银梁恍然道:“原来如此,我们的哥哥们可不都是三殿下的副将,原来是三殿下在幕后指挥?” 于是他们几个齐刷刷的,伸着脑袋往前面的三皇子睿宁望去,只是睿宁没空搭理他们的目光。 “进进,你脑子最灵光,你…”冷阅册奇怪道:“进进呢?” 黎享进此刻早已不见了踪影。 片刻,戚文清揪着戚文廉回来了,直接从身后一脚,给‘送’进了场上。 而后戚文廉只能气呼呼的瞪着戈章功。 第118章 空缺锦思 顾银梁于是咯咯笑道:“还是你,还是你,快上去,他想挨揍,你得学会成全!”说着,将戈章功推进了场。 “我可不是他们两个!”戚文廉忽然嚎叫了一嗓子,全场该吓到的都吓到了,除了戈章功。 皇上对福泰说:“看似气氛很足,这次应该可以打了。” 福泰只从旁笑着。 戈章功于是走上前去,指着戚文廉,说:“别怪兄弟不给你面子,反正也还小,不急着现在找媳妇,丢一下人也没多大关联,让你三招,开始!” 三皇子睿宁远远的听着,不由得笑了。 戚文廉于是牟足了力气,吼了一句:“怎么着也让个十招…”说着,突然袭击,一拳直奔戈章功而来。 戈章功躲也没躲,一个掌心就给挡住了。 戚文廉立刻咧着嘴,念叨说:“你还真打我?我跟你翻脸,跟你绝交,跟你断袍绝义…” 说着又偷袭了一腿。 戈章功只是侧了一小步,躲开了,倒是把戚文廉闪得够呛,腰险些闪了。 “你用这么大力做什么,不知道四两拨千斤,就会用蛮劲,腰怎样?”说着,戈章功赶忙上来替他揉腰。 “看掌!”戚文廉忽然扬起右掌劈下。 戈章功只二指禅就将戚文廉的掌给夹住了,笑道:“廉廉呀,你偷袭还喊什么?偷袭就是要让对方没有防备,毫无察觉才对啊,廉廉。” “哎呦哎呦,大虾,放开你的钳子,疼,疼!”戚文廉求饶道。 戈章功于是收回了二指禅,又刻意往后退了两步,说:“你上次武课那个飞腿还不错,你飞一个,我假装被你飞倒,然后咱们继续回去喝酒,就交差了。” 戚文廉听了,觉得主意不错,于是摩拳擦掌的准备飞腿绝技。 “哎,那个…廉廉…等…”戈章功的话还没说完。 戚文廉就开跑起腿了,而后腾空,又原地砸在了地上。 戈章功已经往前去接他,但是没接到,看着仰在地上要流眼泪的戚文廉,戈章功说:“我也是刚看见你腰带松了、缠腿上了,没事,我看看,能站起来吗?” 冷阅册几个人看着都觉得这下摔惨了,疼啊,龇牙咧嘴地替戚文廉喊疼。 二皇子睿安对这些小孩子的玩意不感兴趣,他已经让锦辅去通知锦恭上场了。 锦恭看着自己的主子六皇子睿宾,应是默许的意思,才往场上去了。 锦恭已经被锦辅安排过要做什么,所以也径直走到太子面前,行礼道:“属下六殿下随侍锦恭,请锦金大人赐教。” 太子依然目光空远,当眼前的锦恭是空气。 锦金立在太子身后,也眼都不眨一下。 场面再次尴尬,皇上假装与章相说话,不过问这些皇子们之间的事,同时也希望有人能令太子动容些许。 场面僵持着。 十一皇子睿实于是对身边的十二皇子睿骞说:“让锦翼上去。” “为什么?”睿骞不乐意。 “就当帮我了。”睿实打着人情牌。 睿骞叹气,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和睿实放在一起,不帮他,又显得不团结,帮他又心有不甘,根本不愿意参与。 睿骞叹着气,居然转头看向了另一边坐着的七皇兄睿馨。 睿馨也目光迎上,问:“看我做什么,难道要我上?” “那倒不必,怎么着也不能使唤老幼病残弱是。”睿骞哼道。 睿馨喃喃:“我怎么听这话如此别扭呢?” “七皇兄,你怎么没有皇子随侍呢?”睿骞忽然问道。 睿馨说:“没有才好,不然此刻,左顾右盼求援的就是我了。”但又说:“你是对锦翼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我是不乐意参与这些破事。”睿骞哼道。 睿馨却说:“放心,锦翼准输,他平时只跟你吃喝玩乐,许久都没正经练过武功了。” 睿骞嗔道:“你这是安慰我吗?” 但是不帮太子解围似乎也不对,于是睿骞狠了狠心,对自己身后的锦翼说:“你上。” 锦翼一愣,但还是硬着头皮准备上场。 睿骞却叫住他,叮嘱道:“打不了就跑,千万别受伤,特别是两只爪子,还指望你划拳呢。” 锦翼得了必输的令,高高兴兴地跑上去了,然后被锦恭打得稀里哗啦的就跑下来了。 甚至观众都没看清楚,锦翼是如何败下阵来的,锦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的胜了。 七皇子睿馨赶紧对十三皇子睿宣,提醒说:“睿宾、睿客看起来没什么,但是他们的皇子随侍都很厉害,从来没见过锦恭出手。” 睿宣点头道:“估计八皇兄的锦敬,也是个厉害的角色,片刻他若上场又去叫板锦金,需要锦鹰上场代战了。” 睿馨和睿宣想来想去,这边也就只剩锦鹰可以顶一顶了。 但是睿馨说:“锦鹰如果上场,不小心伤了他们,可不好。” 睿宣奇怪道:“七皇兄见过锦鹰的功夫吗?” 睿馨摇头笑说:“不用见过,只听说你身边的这些人,就胆战心惊了,且锦鹰为首,估计锦辅、锦恭、锦敬一起上,也不是锦鹰的对手。” 睿宣听着,倒没谦虚,因为睿馨说的是对的,所以他在考虑不让锦鹰代战,还是让锦鹰再另派一个稍微弱一点的,去应付一下算了。 但是睿宣又说:“如果有人来挑战锦鹰,那可就…” 睿馨笑道:“那还手下留什么情,痛扁他们,让他们得瑟。” 两人笑起,睿宣知道睿馨是在开玩笑,睿馨是在拐弯抹角的劝不要让锦鹰出战,否则会更惹嫉妒。 冷月心往前看的时候,偶然看见了睿馨和睿宣谈笑的场面,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如此投机。 同时冷月心也在想同样的问题,为什么睿馨没有皇子随侍,难道他果真被遗弃到了这种地步吗? 皇上连个皇子随侍都忘记配给他了,如果睿馨有皇子随侍,按照惯例,名字应是锦思,因为睿馨的皇子寝殿是‘馨思殿’。 十三皇子睿宣,也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想着自己手下这么多人,选一个好的,配在七皇兄睿馨身边。 只是身边一旦跟了皇子随侍,就要逞强斗狠,或者像睿骞这样,左右为难,但也让锦翼代战了。 正在睿宣思考的时候,黎享亭已经将黎享进找回来了,而且直接丢到了场上,但是看起来,黎享进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因为一直对着戈章功勾着食指,挑衅着。 第119章 锦戎之威 戈章功于是被冷阅册等人起哄着又推了上去。 章戈英看了两场,觉得儿戏,无聊,所以又托着腮养神了。 冷月心观战着,看的仔细,倒不关心是否儿戏。 戈章功大摇大摆的,来到了黎享进的面前,笑道:“进进,你刚才跑哪儿去了?” “少废话!你给我听好了。”黎享进开始讲述比武的规矩,“一,你不准动手,腿也不行;二,你不准躲,否则我会难堪;三,我的腰带若是松了,立刻提醒我!” 说完,已经拉开了架势。 戈章功于是看了看地面,指了一个点说:“这儿行吗?” “行,就那儿。” 戈章功于是站好了,一动不动,当木桩,被黎享进尽情地打。 黎享进于是牟足了劲,又看了看自己的腰带,免得被自己的腰带裤带绊倒,然后才提着拳头冲了上去,而后一阵拳打脚踢,噼里啪啦的都落在了戈章功的身上。 戈章功一动未动,边还打了一个哈欠。 看了这几场下来,三皇子睿宁对身边的冷阅简说:“弟弟们和戈章功根本不在一个层次,我们出个人,今晚,我们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试出这小子的功力,总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 冷阅简于是思虑说:“副将的出手怕太重了,还是出个参将,不如就让湘溶去试试戈章功的底子,曲家没有皇亲国戚的背景,出手轻重都不至于再牵扯上另一家。” 睿宁点头许可。 冷阅简于是让身后的曲湘溶准备出战。 场上这场还没打完,只是其中一方需要休息一下。 戈章功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黎享进,问:“进进,你这是打完了,还是没打完?我能动了吗,鼻子痒痒。” 黎享进差点把自己给累趴下了,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出了一身汗,说:“过来扶我起来,累死了,真不明白这些人都怎么了,就爱看人家打架,猜个谜语不好吗,粗人,都是粗人!”说着,腿都哆嗦,软脚蟹一样。 戈章功无奈,只好将黎享进索性直接扛在了肩上,带他下场去了。 冷阅册他们已经笑得躺在地上打滚了。 黎享进被放下来的时候,瞪着冷阅册说:“是不是该你了?” 冷阅册却摇头道:“我不像你们,你们给兄长写信的时候,那个牛皮吹得,我可不一样,我都是说实话,所以我大哥知道,我连花拳绣腿都没有,让我上场只能丢他的人。” 狄龄佐、戚文廉、顾银梁、黎享进,并肩坐在一起,都愁眉苦脸,想着晚宴后如何跟各自的兄长交代。 戈章功则忙着给这四个端茶倒水,捶背揉肩,还去御医那里要了药水,给他们又抹又涂,忙得不亦乐乎。 十三皇子睿宣,无暇顾及几个小字辈的闹剧,他又看见二皇兄睿安正在安排锦辅什么了,果然锦辅又走向了八皇子睿客,看来睿客的皇子随侍锦敬,也免不了要出场了。 十一皇子睿实这边,已经没人可待战了,也只能为太子干着急。 只见锦敬,得了自己的主子睿客的允许后,登场亮相,再次来到太子面前,同样的说辞,请锦金出战。 太子睿宗,也还是那副表情及那副反应,场面也终于彻底僵住了。 十三皇子睿宣对睿馨说:“七皇兄,还是我找个人,不然父皇那里也尴尬。” 于是准备让锦鹰另找一个功夫弱一些的。 睿馨却拦住了睿宣,说:“你看,一个想不到的人,出来代战了。” 正在走上场的,是锦戎,三皇子睿宁的随侍之一,来自兵营,和宫里的皇子随侍锦元一起,一直跟着睿宁很多年了。 只见锦戎来到锦敬的面前,抱拳行礼道:“三殿下随侍锦戎,前来代战,有种的就过来吃爷爷两拳。” 锦敬不禁一愣,因为宫里的随侍,没有这样讲话粗鲁的,不仅听起来像个土匪,看起来也像,粗皮黝黑,且满脸胡茬。 不等二皇子睿安反应,三皇子睿宁身后的副将,忽然齐声叫好,声势吓了周边一跳。 而后,有人通知御乐司,擂起战鼓。 睿宁听着战鼓声,表情十分徜徉。 皇上也终于兴致高涨。 所有人都从昏昏欲睡中醒了过来。 只听锦戎又吼了一句:“爷爷今天高兴,你们还有锦什么的,一起上来,不要一会儿上来一个,娘们儿一样。” 睿安听了,脸上的笑容已经变了味道,于是略微摆摆手,锦辅、锦恭两人重又登场,以三对一。 三人以饿虎扑羊之势,将锦戎团团围住,因为锦戎的挑衅,都摩拳擦掌着,锦戎却不理会他们如何围着,只立在中间,稳如山。 忽然锦辅先窜了上去,却被锦戎一个巴掌,给打出去好几米远,全场不禁一阵唏嘘。 而后锦恭和锦敬一起上去,一人抱着一只胳膊,锦戎却双目铮铮,而后一使劲,险些将两人都撅了起来,然后同时甩了出去。 三人滚落在地,已经狼狈,然后重整旗鼓,相互递了一个眼神,而后一起扑了上去。 锦戎只一个闪身,锦辅扑了空,而锦恭和锦敬险些撞在一起。 锦戎且上去将锦辅从后面抱住了,一个挺腰反手摔,锦辅就被撂在了地上。 皇上看着,觉得十分精彩,对福泰说:“这个锦戎,看似虎背熊腰,但其实又很灵活,不可多得。” 福泰回道:“是啊皇上,听说就连三皇子的宫中随侍锦元,以前也跟锦辅他们一样,跟着打仗这几年,功夫长了,性格也变粗犷了。” 皇上不禁感叹道:“这就是战场磨砺人,你看睿宁坐在那里的姿态,虎熊之姿,再看其他皇子们,像个书生。” 福泰笑道:“皇上说的是呢,要不三殿下总能打胜仗呢。” 皇上听了,开怀笑起。 场上还在战着,鼓声未停,但是锦恭和锦敬已经不敢再上前了,锦辅硬着头皮扑上去再被摔出来,再扑上去,所以多少受了些伤。 但是锦戎却不出狠手,有时锦辅摔下的时候,锦戎且伸手扶一把,所以锦辅只是继续鏖战、做样子给自己的主子看,证明自己尽力了。 冷阅简此时对三皇子睿宁说:“再战已无意,进行下一场。” 睿宁点头时,锦戎已经向其他三位行礼退场了。 太子睿宗的眼中,终于有了几分动容,不禁看了看旁边而坐的睿宁,但是也只看了一眼,又再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第120章 副将换参将 二皇子睿安则咬牙切齿的喝着酒,锦辅跪在后面不敢做声。 锦恭和锦敬也回到了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的身后,也都跪在了后面。 战鼓声略降,曲湘溶走了出来,而后径直向后面走去,直到戈章功的面前。 这次冷阅册他们笑不出来了,看来要动真格的了。 曲湘溶笑道:“我只是一个文职参将,略懂些功夫,敢不敢出来试试?” 冷阅册拉住戈章功,说:“就算是参将,也是正儿八经的带兵打过仗的人,那可就不是玩的了。” 狄龄佐也拦着戈章功说:“我们不必出战,我们还只是宫学堂的学生,他们是大人了,我们还是孩子呢。” 戚文廉也劝道:“不要被他的激将法给蒙蔽了,黎师傅教过咱们的,要冷静沉着。” 顾银梁正在四处找着可用的武器,最后只找到一个树枝,塞进了戈章功的手里。 黎享进看着树枝,皱眉头说:“有根树枝也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依你的脾气,怯战也是不可能的…” 就在他们还在七嘴八舌的时候,戈章功已经扔了树枝,上场应战了。 冷月心看见了,于是立刻叫醒了身边的章戈英,说:“这回不是儿戏了,是参将曲湘溶。” 章戈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果然看见了有人又挑战自己的弟弟,她虽然不太认得什么曲湘溶,所以问道:“跟曲湘涵是什么个关系?” “是她哥哥。”冷月心告诉道。 章戈英于是纳闷说:“今晚这是怎么了,我弟弟怎么得罪了这么多人?都来挑战他?” 说话间,曲湘溶和戈章功已经对了手,两人你来我往,虽然戈章功比曲湘溶要小十几岁,但是两人却仿佛不相上下,甚至曲湘溶觉得自己轻敌了。 冷阅简看着眼前的对阵,他们两个面积铺得开,因为是真正的比武了,所以从大臣公子席一直打到了皇子席,又打回到公主们的面前。 二公主子瑾看见了,说:“大虾跟谁掐呢?” 三公主子珅摇头说不认识。 四公主子芙和五公主子苁正在吃着章司骥剥好的葡萄,也看了两眼,但不是很感兴趣。 六公主子媃不屑道:“这些人都没见过世面,我们每天都在宫学堂看大虾打架,有什么可稀奇的,打来打去,换个人打打也有点新意,总是大虾,都看腻了。” 八公主子媄算是最捧场的了,单薄地喊了一声:“大虾加油!”然后继续嗑瓜子了。 冷阅简在旁越看,笑容越淡,最后说道:“真是没想到,英雄出少年,湘溶不是他的对手。” 后面的戚文清看着说:“这还没打完呢?” 三皇子睿宁却笑道:“戈章功省着力气呢,或许是因为在跟兄长一样的人过招,所以有所保留。让湘溶回来,平时只会舞文弄墨的人,难为他了,换个副将。” 冷阅简又开始思虑,才说:“金梁,金梁的功夫属于副将中略柔的,别伤了小孩子。” 顾金梁在后面听见了,故意说道:“金梁可听着呢,金梁不高兴了。” 睿宁和冷阅简都笑了,戚文清问顾金梁:“你打得过我,还是打得过狄龄辅?” 顾金梁闷声道:“我偶尔打得过黎享亭。” 黎享亭却笑道:“也对,一共打一百次,趁我哈欠,你能赢一次,还是小胜。都怪你冷阅简,直接说他功夫最差不就得了,何必婉转用了一个‘柔’字,惹他说这些废话。” 睿宁的身后,副将和参将笑在一起,完全不顾两边各种含义的目光。 于是顾金梁准备出战了。 曲湘溶下去了,戈章功也下来喝口茶,顿时冷阅册捶肩,狄龄佐捏腿,戚文廉端茶水,顾银梁擦汗,黎享进送凳子。 冷阅册感慨道:“不错啊,大虾,没想到你是真功夫?” 狄龄佐崇拜说:“以后跟你混了,大虾哥。” 戚文廉心疼说:“一定累坏了,看这汗流的,银银你擦汗的动作得跟上。” 顾银梁忙着擦汗,也说:“真的能跟参将比两下?真的?我们可以的?” 黎享进笑道:“看来宫学堂,确实不是在教我们花拳绣腿。” 戈章功则笑说:“难道宫学堂只教我一个?我是累,如果你们个个行,他们还用得着单练我吗?刚才看在他比我好像大很多岁的样子,也是你们的哥哥们的同僚,我才手下留情,省劲也是很费脑筋和力气的,必须巧到给足对方面子,所以我才出了这么多汗,我是边动脑边动手。” “哎呀,兄弟对不住你了。”顾银梁忽然说道,因为已经看见自己的哥哥顾金梁,走了过来,于是提醒道:“我哥可是副将,武将,不是文职参将,你当心。” 说话间,顾金梁已经走到了面前,而且直直的只看着戈章功。 戈章功只好又再出战了,像个不知疲倦的战将,惹得全场一阵掌声雷鸣。 这掌声倒让章戈英不明白了,说:“为什么都只挑我弟弟呢?” 冷月心听了,倒有一番自己的理解,她认为,三皇子睿宁身边,应是五将军之子和五傅卿之子的组合,但是现在偏偏少了一位,就是戈将军之子。 只因为戈章功太小,又没有兄长之类,所以他们似乎都在等他长大,现在终于来收他了。 只是冷月心是以玩笑的心态这样想着,也不管对不对。 几米外。 十三皇子睿宣对身边的睿馨说道:“七皇兄,这是有意要收戈章功吗?” 睿馨笑说:“这样公开的面试,也只有三皇兄想得出来。身边已经有了九个副将参将,睿宁难道是完美主义者吗,居然还真惦记着最后一个,谁让戈章功年少呢,需要慢慢长大。” 二皇子睿安刚才只顾生气了,此刻也终于注意到,睿宁似乎一直在挑战戈章功,自然是希望再吸纳一个来自戈将军府的人,他身边也就缺这一个了。 皇上倒不愿意多想,只全心看着越发精彩的比武。 冷季冬和章霸旗也都相肩端坐,方才的酒,此刻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站在后面,靠着一棵树的章司骏,看着参将上场,又看着副将上场,但是不准备自己上场。 因为戈章功这小子,再能耐也还欠着火候,文职参将他略胜一筹,已算小胜而已。 副将,戈章功是打不过了,要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武将。 第121章 场上看客 各人目光汇聚过来的时候,戈章功和顾金梁已经开始过招了。 但只两三下,戈章功就觉得,眼前的人和刚才的参将完全不同,所以自己小心备战,不禁开始有了虚汗出来。 章戈英拍案起身,虽然因为那身狮子皮,还有些乏,但是她必须起身了。 冷月心问她:“你去哪里?” “戈章功不是他的对手,我去看看。”说着章戈英已经大步迈了出去。 冷月心并非爱管闲事的人,而且跟章戈英虽然同窗数年,但并不熟。 冷月心起身了,因为出行这一日,似乎跟章戈英很熟了,她像是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觉得章戈英莽撞,有些不放心。 章戈英一直从席后往前走,因为戈章功和顾金梁打着打着,就往前面去了。 最后停在了睿宣和睿馨的面前位置,两人抬头看着眼前,不知道为何打到他们这里来了。 十三皇子睿宣,本能地伸手挡在了睿馨的身前,锦鹰也上前来了。 七皇子睿馨心里也紧张,因为只得到消息说,有人要趁着晚宴嘈杂的时候,验他后背的伤。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以哪种方式,所以看见忽然打到了自己面前的两人,不禁警惕了起来。 章戈英自然也停在了睿馨和睿宣的席间,冷月心也才看见睿馨就在前面,不由得心跳加速。 但睿馨只紧张了一会儿,顾金梁和戈章功又往场中缠斗去了,虽然还在他们正对着的范围内,但离他们已有十几米远。 只见戈章功开始步步败退,而顾金梁还未用全力。 就在三皇子睿宁目光悦意,冷阅简和章司骏旁观看热闹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走进了场中。 冷月心看着忽然离开了自己视线的章戈英,想拦住她的时候,早已经晚了,也是拦不住的。 睿馨和睿宣被从两人席间突然走过去的章戈英吓了一跳。 睿馨侧身时,才猛然看见冷月心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不禁心跳失常,但转回身,继续看比武了。 倒是十三皇子睿宣,看见了冷月心,忙站起身来,走过去说:“冷姐姐前面坐?” 冷月心于是走上前来,坐在了睿馨和睿宣之间,但是略偏后的位置上,席上有宫灯,所以她正巧坐在阴影里,没有多少人看见。 只是睿馨却被分了心,哪还有什么心情看比武。 而身后不断飘来的淡淡檀香,也彻底分了他的心神,她素日不用熏香,或许是因为选太子妃才用了檀香,清淡却雅致。 睿宣忽然看见睿馨神色不对,于是问道:“七皇兄不舒服吗?” 冷月心听了,也紧张的看向睿馨。 睿馨不是不舒服,虽然背后是疼。 他只是,冷月心在身边的时候,全身都不适应了。 他只摇了摇头,睿宣才放心了。 冷月心却不住的看着睿馨的后背,不知道是否伤又痛了,晚宴时间不短,他且一直坐在这里。 冷月心分心的时候,场上的局势,有了一丝难以解释的状况发生,因为章戈英正两手垂背身后,缓步走到了场中,顾金梁和戈章功对战的位置上,而且就在旁边站着,看着。 戈章功原本就应对不暇,转身飞脚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姐姐章戈英,还以为是幻觉,回身旋踢的时候,又看了两眼,才确定那就是姐姐。 于是趁顾金梁将自己打回来的空档,问:“姐,你怎么跑到场上,来看比武了?” 章戈英点头道:“这里看得清楚。” 戈章功又回去继续打了,但只两下又被打了回来,只听旁边章戈英指点道:“攻他下盘,他基本功没练好,下盘不扎实,踢他小腿,踢。” 戈章功听了,立刻改变了战术,去攻顾金梁的下盘,而且一踢一个准,果然奏效。 顾金梁被踢得直往后退,然后又蛮劲打回来,到了章戈英身边,问说:“你是哪里来的,指手画脚什么,不在场下好好呆着,拳脚无眼,打到你怎么办?” 戈章功占了些上风,于是边挥拳,边大方地介绍道:“这位是我姐姐章戈英,也是宫学堂的学生,我姐她…” 戈章功话还没说完,也属于是说话分了神,即被顾金梁一个拳头,给揍出去好几米。 章戈英依然两手略挽在身后,且闲庭信步的样子,问道:“你,打我弟弟脸做什么?” “都说了拳脚无眼,怎么,脸打不得吗?”顾金梁吼道:“这小子难道还靠脸吃饭?” 戈章功已经一个翻身,从地上跃起,又拼了回来,还不忘嘱咐姐姐说:“姐,不然你先下去,要是打到你的脸,就不好了,原本就不如顾宝梁貌美,再被打一拳就更…” 说话间,又被顾金梁一个抬腿,给踹了出去。 章戈英于是跟顾金梁说:“打脸可以,踹飞也行,但你需心平气和,不能因为他找到了你的破绽,踢你小腿,你就恼了?” 顾金梁怒道:“你一个娘们儿,在这里碎碎念什么,我生气是因为这小子说我妹妹!” 章戈英想了想,恍然道:“原来顾宫花是你妹妹。” 而后对又飞回来继续拼的弟弟戈章功说:“别打了,你还不是他的对手,虽然能踢着他小腿两下,但是他毕竟是顾宝梁的哥哥,三分薄面要给的,认输。” 顾金梁听此,更是来气,于是下了真正的力道,一拳打在了戈章功的胸前。 戈章功眼看内伤难免,但躲也躲不开了,才知道原来顾金梁一直都有所保留。 但是顾金梁的拳头,却扑了空,因为章戈英伸手拎了弟弟的腰带,只一提,往后退了才一寸,顾金梁的拳头,瞬间力尽如棉花,只打出了一拳头风。 顾金梁恼了,抬手又劈下来一掌,用尽了全力,却被章戈英的两根手指,拦在了半空,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章戈英一手托着弟弟后仰躲掌而失去重心的身体,一手拦着掌,而后还不忘解说道:“顾兄,知道为什么是二指吗,这个我还真仔细研究过,因为一指显然单薄又秀气,三指又太宽,也没必要,所以二指正合适,形态也美观。” 戈章功此时弱弱地提醒了一句说:“姐,我的腰快受不了了,我先下去歇歇了。” 章戈英轻松将弟弟扶起来,戈章功终于跑下场去了。 章戈英于是和顾金梁,面对面而站,抱拳道:“方才弟弟不懂事,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这场算是我弟弟输了,顾兄慢走。”说完,就要下场。 第122章 初战章戈英 顾金梁却忽然呵斥道:“战场之上,也不分男女,你,小姑娘,可愿一战?” 章戈英虽然转身,停住,但是说:“不妥,你不是我的对手,又听说你是个副将,而且还是顾宫花的哥哥,若你败给我,会很尴尬。” 不等章戈英话音完全落下,顾金梁已经拎拳抡了上来,章戈英本能的躲开,伸手轻挡对方的回拳,又转身去了旁边,顾金梁转身又打时已经扑了空。 全场不禁开始窃窃私语。 冷阅简即刻对三皇子睿宁说:“金梁不是她的对手。” 随即对身后的狄龄辅说:“不可轻敌。” 狄龄辅有些难以置信,居然对付一个女娃,冷阅简让自己出战,但也起身了。 章司骏也从树上挪回了自己的身子,看来有麻烦了,刚才还在技痒,觉得没机会出战,现在看来,倒未必了,于是举步往宴会场地回去。 全场还在窃窃私语的时候,公主席处,忽然齐刷刷地喊道:“干哥哥必胜!干哥哥必胜!” 而且不止公主们,宫学堂的学生都站了起来,开始一起为章戈英助阵。 子尊公主忍不住,也跑到场边去给章戈英助阵,却只顾助威,脚下绊了一下,身体顿时失去了重心,以为要摔惨了,却摔进了一个宽厚的怀里。 章司骏对于什么人撞进自己的怀里并不关心,连看也没看一眼,只是随着章戈英和顾金梁的缠斗,移动着脚步,目光也全在场上。 子尊公主看着自己撞上的高壮身影,竟是章司骏,章相的义子,傍晚的时候,他们来给太后请安,已经见过了。 章司骏不是出自官家,更不是出自宫学堂,是几年前才被章相收为了义子,所以章司骏即使看了撞进自己怀里的人,也未必认得,即使是子尊公主,在太后那里又没在意。 但是子尊公主却对章司骏略知一二,因为舅父冷季冬跟母妃说起过。 听说章司骏原本在兵营已有名气,且有长胜先锋的美名,但因为没有任何背景,所以一直得不到提拔。 被章霸旗收为义子之后,才一路青云,现在是副将之首,为三皇子睿宁的主副将。 想入非非的时候,子尊公主不由得,脚步随着章司骏而移动着。 章司骏的注意力全在场上,子尊却只顾看他的脸,而不留神脚下又绊了一下,身子忍不住倾斜,眼下就要摔倒的时候,她的后背忽然被一只大手掌给托住了。 章司骏虽然目光在场中,但是眼观六路,本能地往旁边伸了手,扶了一下,而后又收回了手,仿佛自己都不知道曾经伸手出去过。 子尊公主重新站稳之后,心有余悸的仰望着身边高大的臂膀,目光涟漪。 “带手绢了吗?”章司骏忽然出声道,但目光未动。 子尊公主吓了一跳,不知道是否是在跟自己说话。 章司骏自嘲笑道:“看到本将,口水直留的女子多了,所以先擦干净口水,再盯着本将看。” 子尊的脸顿时绯红,心跳如场上的战鼓擂擂。 “场上这个女的是谁?”章司骏顺便问了一句,想着宫里的人,应该认得。 子尊公主立刻笑着告诉说:“她叫章戈英,是戈章功的姐姐。” “到底是姓戈,还是姓章?”章司骏问完,即刻想了起来,或许这就是章相府的那个远亲,而自己现在也姓章了,也就是说章戈英,算是他的远房表妹。 子尊于是开始解释了完整的戈氏族谱:“戈将军的夫人戈章氏,是小章皇后的远亲,章戈英,原本叫戈章英,但是后来随了母姓,她弟弟还姓戈。” “为什么叫干哥哥?”章司骏问道,也直到这时,才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小姑娘,见她一身华服的打扮。而后目光又重新回去了场中。 子尊在旁继续解释说:“化干戈为玉帛,有一次上课她说错了,说成了化玉帛为干戈,被我们常拿来笑她。她本又姓戈,干戈、干哥,差不多口音,从此我们就叫她干哥哥了,而且她就跟男孩子一样,功夫又好,叫干哥哥正合适!” “你是哪个宫的女官?”章司骏问道,其实只是随口一问,问过就忘的那种。 子尊才恍然,刚在太后那里见过章司骏,他还给自己请过安的,居然认不出自己? 或者根本就没在意地看过自己,所以连长相都模糊,因为自己并未给章司骏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子尊因此有些小小的失落。 “那就…谢了!”章司骏最后回了一抹笑容,而后往三皇子睿宁那边回去了。 他走得快,子尊跟不上了,而且再跟过去,好像不太好,大臣们都能看见一个公主追着一个章司骏了。 场中,顾金梁已经节节败退,章戈英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再冲回来,若是在战场上,恐怕顾宫花的哥哥都要死上几百回了。 章戈英且抽空看了看场边的顾宝梁,此刻她都快要哭了的表情,所以怜香惜玉,章戈英不再还手,只躲避。 趁顾金梁靠近场边的时候,章司骏伸手将他拽了下来,揽着气喘吁吁的他,劝他回去休息。 而狄龄辅已经进场了。 章司骏回到睿宁身边,坐下,冷阅简坐在另一边。 三皇子睿宁左右两边的这两人,令很多双目光,都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冷阅简问睿宁道:“司骏上不上?” 章司骏立刻哼道:“狄龄辅的架势,都还没拉开呢,未必会输?” 睿宁却没那么大的把握,但是也在犹豫章司骏的出场。 章司骏立刻抗议道:“什么意思,我也要输给干哥哥了?我连场都没上呢,比狄龄辅还惨?” “干哥哥?”冷阅简不解道,也听见公主们、千金们在喊这句。 章司骏于是笑道:“刚跟一个女官姐姐打听了一下,‘干哥哥’是章戈英的绰号,化玉帛为干戈的意思。” 顾金梁洗了脸回来了,说:“她是戈章功的姐姐,看她弟弟打不过我,上来帮忙,嘴碎的很,念得我头疼,才输了。” 章司骏鄙夷的看着顾金梁,说:“还好念的不是咒语,不然就不止头疼了。” 其他几个副将、参将都笑。 顾金梁倒洒脱,说:“我又不是第一次输给女人,咱们打蛮夷的时候,她们的娘们,每一个都很厉害,难道只有我被打落马过吗,你,戚文清,你也落过马。” 戚文清点头称是,并不否认。 第123章 一战成名 冷阅简于是问:“如果这个干哥哥比弟弟好,我们带谁走?” 不等睿宁开口,章司骏说:“我不认,除非她打赢我,让我叫她姐、叫她嫂子,都行!” 因为章司骏脱口而出的这句‘嫂子’,睿宁别有寻味的看着章司骏,说:“你是打算让章司骥娶她,还是打算让我娶她?” 章司骏根本没想这个,所以木然。 冷阅简从旁笑道:“有一天晚上,司骏说梦话,说的是,章司骥根本就没资格做他哥,而三殿下却资格有余。” 睿宁道:“章司骏,你是想做皇子吗?” 冷阅简却将话题引回来,说:“重点是,谁是他哥,谁又是他嫂子?” 三皇子睿宁不禁笑看着冷阅简,说:“你真以为我们是来参加这场盛大的相亲会?你不作参将,改行媒婆了?” “还是看比武。”冷阅简赶紧指了指场中,因为有些气氛异样。 场中。 章戈英仿佛正在相面,看的狄龄辅一脸无语,半晌,她终于感叹道:“你是佐佐的谁?” “谁是佐佐?” “宫学堂小霸王,狄龄佐啊!” 狄龄辅立刻瞪向场边的弟弟狄龄佐,念道:“还小霸王?自封的?” 又转回来,问:“你到底打不打?别以为你是女的,又年幼,我就会让着你。” “几分力的意思?”章戈英问。 狄龄辅不再跟她啰嗦,握拳运气,而后一套正规的狄家拳,看得场边大臣都对着狄将军拱手赞叹。 皇上也看得连连点头。 章戈英看着这一套传说中的狄家拳,她还是第一次见,因为狄龄佐在宫学堂里耍得一塌糊涂,根本没学成。 所以章戈英目光赞叹,不住的嘀咕:“不错,不错。” 而后反手挡拳、又正手挡,挡了又挡,还嘴里没闲着,说:“几分力了?以你的年纪和修为,此时应是五分力,等你运力十成的时候,我就要开始了。” 章戈英的话,险些将狄龄辅当场气吐血,于是又加了两层,但她仍不接招,无奈,他只能用尽全力,才终于感受到了她回击的力度。 这时。 章戈英终于满意地笑道:“我开始反击了,宫学堂小霸王佐佐的哥哥,请接招!再多说一句,你们兄弟俩长得真像,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只一个有胡渣,一个青瓜。” 说话间,她其实也没闲着,挡着狄龄辅的拳头的掌心,观众都能清楚的听见清脆的撞击声,但是她依然面不改色的掌心挡拳,且拳拳不躲。 这让狄龄辅恍然想起冷阅简叮嘱的那句,不可轻敌。 为什么每次不听冷阅简的话,都会有点后悔的感觉? 一套狄家拳完整打完,只见章戈英气定神闲,因为是十成功力,狄龄辅却有些气喘,只忍着。 章戈英嘴角满意的弧度,半晌才说了一句:“方才我略略的感受了一下狄家拳的精髓,感觉很好。狄哥哥,请允许我展示一下,我所理解到的狄家拳法。” 话罢,章戈英居然摆出了狄家拳的架势,而且气场十足,之后并不与狄龄辅对招,只是凭空自己耍了整套的狄家拳。 狄龄辅就算是看父亲练拳,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受着迫人的气势,拳风如棉却如刀,拳拳锋利不见刃,且整套拳法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狄将军从席间站了起来,良久才开口问道:“姑娘是刚跟犬子学了这套拳吗?” 章戈英已经敛气收功,说:“正是,献丑了,只觉得是难得一见的好拳法,而平时从狄龄佐那里又看得郁闷,所以忍不住学了两招,还请见谅!” 狄将军不由得拱手抱拳道:“姑娘过谦了,让姑娘见笑了才是。” 而后对长子狄龄辅说:“退下。” 狄龄辅于是行礼后,退下了。 终于。 三皇子睿宁站起身来,章司骏和冷阅简随之起身,往场边走去。 冷阅简又问道:“司骏战不战?” 章司骏主动请缨道:“事关殿下颜面,连败两员,不战怕是要失眠。” 冷阅简笑道:“若是司骏再败了,殿下,要不要继续战呢?” “我又不是没败过。”睿宁说着,面有悦意,满眼只看着场中,另他刮目相看的章戈英。 章司骏恍然道:“这是要全军覆没的意思吗?为何冷阅简你不用嘴去战看看?或许就胜了呢?” “可以。”冷阅简笑道:“就让满朝文武,都笑我三殿下无副将可派,我一个参将我怕什么。” 睿宁又笑起,说:“既是军师,就看你的了。” 冷阅简于是对章司骏说:“不要真的去战,搞不好真的娶不上媳妇了,我们气势磅礴的来,却灰溜溜地去,即使回到边关,也会彻底失眠,把脸埋在沙漠底下,面子也是丢完了。所以,”他示意身后已经备好的各样兵器,说:“十八般兵器,试她能接几个,我来周旋。” 话落,冷阅简走到场中,作揖对皇上说:“臣启皇上,在兵营,以打落兵器定官级,今日既是表演,也让臣等将这一规矩,展示一二。” “准!”皇上兴致正高。 章司骏于是出场了,顿时场边有些崩溃,加油的,助威的,以及盲目崇拜的。 忽然间喊着干哥哥的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章戈英看了看章司骏,高大威猛的样子,于是道:“可有名号报上?” 章司骏笑道:“那要看干哥哥的官级,够不够资格听得我的名号了。” 章司骏于是开始十八般兵器逐一亮相,虽然不是比武,但已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尖叫声连连。 皇上也忍不住叫章相过来,赞道:“你这个儿子,百万里挑一。” “臣谢皇上夸赞!”章霸旗觉得脸上荣光十足。 章戈英开始和兵器对阵,只针对兵器,所以看起来和章司骏毫无关系,他只是拿着兵器,测试,应对。 睿馨和睿宣看着章戈英,将章司骏手中的兵器一一打落。 而且场边观众已经不再尖叫,只是在齐声数着,被打落的兵器数量。 章司骏不由得额间出了汗,一直到手里的最后一把兵器被打落在地,兵器铿锵落地,章戈英,一席华丽的转身,腾空翻转,而后稳稳地立足。 全场雷鸣般的掌声,章司骏也鼓掌赞叹,心里却一把辛酸泪。 观众们却只以为,章戈英在表演军中晋级的规格考试,而章司骏是教官,这丝毫无损他的颜面,而章戈英也被降为了学生的级别。 第124章 三皇子妃 睿宁不禁对身边的冷阅简玩笑说:“还是文官狡猾,对?” 冷阅简却笑道:“能够为了,无损武官的颜面,而背负狡猾的恶名,也算值了。” 三皇子睿宁,不得不承认,要不是冷阅简,今天这人算是丢大了。 皇上于是趁兴问起,“这种是什么级别了?” 章霸旗亲定的这些军规,于是回道:“十八般兵器落地,即为‘将军’,武臣将军级别。” 顿时全场惊呼。 皇上即刻让福泰宣章戈英上前来。 章戈英来到圣驾前,跪下。 皇上御口亲封道:“朕封你为本朝第一位女将军。”而后看向冷季冬。 冷季冬于是立刻跟章霸旗商议说:“此女,虽出自戈将军府,但随母姓章,若是定名章将军或者戈将军,仿佛都不甚合适,因此臣提议,定名为‘英将军’,源名中的‘英’字,也取英姿飒爽、巾帼英杰之意,还请皇上御批。” 皇上于是又看向章霸旗。 章戈英既然姓章,就是章氏的人,所以章相满面笑道:“臣附议!” 戈将军总也没想到,女儿会突然封了将军,于是早已从席间出来,带了章戈英,让戈章功也过来,一起跪下来,接旨谢恩。 章戈英起身回到冷月心身边,还在问:“这是演戏,还是真的?” 冷月心笑着,看着章戈英,告诉说:“君无戏言,英将军。” 此时。 且有另一个人,也在看着章戈英,三皇子睿宁的目光,似乎一直都徘徊在她的身上。 冷阅简于是从旁故意叹道:“罢了罢了,主子要上场,臣能怎么办。” 章司骏奇怪问:“怎么还战?再战要封什么了?已经比你我职位都高了。” 章戈英也早已看见了睿宁,虽然她不怎么认得,似乎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因为睿宁归来的时候,章戈英正在睡觉,根本没去迎接,也不感兴趣。 此刻他们两人,似乎心有灵犀,各从两边步入场中。 两人又同时抱拳致礼。 皇上好奇道:“还要继续战?” 福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全场又安静下来,毕竟在场很多人,还是第一次看见睿宁的功夫,所以十分好奇。 但是冷月心却站了起来,走到了场边。 睿馨看着从自己身边过去的冷月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所以也跟着紧张起来。 冷月心猜想,章戈英可能并不认得三殿下,所以想提醒她。 若是把三殿下打败了,那就无法收场了。 同样紧张的,还有戈将军和戈章功,他们父子俩只觉得,章戈英这是又打出兴致来了,轻易是收不了手的。 只是如果打坏了皇子,或者打败了皇子,真的要一喜一忧了,刚被封的女将军,下一刻就要被拉出去斩首,可怎么好。 但以章戈英的脾气,兴致正浓,是绝对不退场了。 所以父子俩都提起了心,也拎着脑袋,等着了。 太子睿宗的目光终于动容了,他不会想到睿宁会糊涂至此,胜了、败了都不好看。 再看二皇子睿安,早已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十三皇子睿宣,也悄然问睿馨:“七皇兄,这下要怎么收场了,以三皇兄的稳重做派,不至于此?” 睿馨却笑叹道:“正所谓情不自禁,看来太子妃未定,要先定三皇子妃了。” 睿宣对情爱之事不懂,所以将信将疑地听着。 冷月心也听见了睿馨的话,但是她要先化解眼前的危机,无论谁对谁有意,都不能与皇子对垒,因为这事关皇家颜面。 只见章戈英和睿宁对掌对攻,却不似在比武,更像是默契的舞步,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不分上下,未见高低。 章司骏已经试过章戈英的武功,的确在自己之上,但这天底下,人外有人,眼前就有另一个胜过他的,就是三皇子睿宁。 这也是章司骏从看不起一个皇子出身的少将军,到现在对睿宁服服帖帖的原因。 因为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出自皇室的、皇上的儿子,而且还是皇后的小儿子,居然苦练出这样一身好武功。 场中两人,似乎棋逢对手,激战正酣,却听见场边的冷月心,忽然喊了一声:“章戈英?” 章戈英于是从缠斗中抽身,问:“怎么了?” “我头疼,早上被你碰的,头疼!”冷月心扶着额头,说道。 章戈英一整天都在为了这件事内疚,所以此刻听冷月心这样喊疼,瞬间没了对弈的心情,但是又不舍离场,像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于是依依不舍地对睿宁说:“一锤定音,择日再战,我今日忙,不能久陪!” “好。”睿宁答应。 只是两人的一锤定音,观众们一头雾水。 只见他们相对而站,似乎都在运气,而后睿宁和章戈英同时撩袍,虎蹬之势,对脚鞋碰的一瞬间,顿时冲撞力爆发,两人各自被弹退了好几米,才停了脚下的后滑,各自站住。 “果然是高手。”章戈英笑道。 睿宁目中溢满了欣赏神色,说:“承让!” 章戈英于是拱拳告辞道:“敢问大名,我定回访。” “睿宁。” “我叫章戈英。”话落,两人相对,悦意满目,才各自转身离场。 章戈英即刻扶着冷月心回座位去了。 睿馨看着冷月心,他觉得她是故意找了借口,让章戈英离场,不料自己倾慕的人,居然如此心机,但是他却情陷更深了。 皇上听完场上的说辞,笑对安康说:“这个英将军,武功行,但是脑子不行,打了半天,居然还不知道,是朕的儿子,是不是下次见了他,还要睿宁睿宁的叫着?” 安康说:“皇上,奴婢方才看见,是冷姑娘将英将军叫下去的,冷姑娘冰雪聪颖,自然会跟英将军说清楚了。” “哦?她们两个是朋友?”皇上好奇道。 安康摇头说:“依奴婢所知,今日才坐在一起,是否能成为朋友,就要看缘分了。” “说得好。”皇上笑道。然后想了想,又让人把冷季冬叫了过来。 “皇上?”冷季冬上前。 “爱卿,朕是不是要有一个儿媳了?”皇上这话是故意说给冷季冬听。 冷季冬只笑不答,称愚钝不知。 皇上于是挑明了说:“你不要跟朕,揣着明白装糊涂,朕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太子妃不定,皇子妃一概延后,朕的儿子可都单着呢,你就看着办。” 冷季冬恭听着,眉宇微皱,轻叹。 第125章 御封英将军 该表演的,都已尽数登场,该封赏的也都赏过了。 皇上于是对福泰吩咐道:“让画师们准备。” 福泰应下,立刻往戚画师和黎画师那边去了。 而后又分别派人,去通知诸位皇子。 两位画师往场中去,因为已是夜色,所以逐步在场中找合适的光线,最后确定在大臣之女的席前位置,也就是冷月心面前的场中。 又布置了一些宫灯作为背景,书案画笔画纸等物,一一被移了过来,在场中铺开来。 画师们准备的时候,皇上召来两相吩咐道:“晚宴只剩下皇子们的事情了,若是大臣们觉得乏了,可以先退场,自行安排。” 冷相和章相领旨,分头去通知文武大臣,于是大臣的席位,开始陆续散场,但也有继续留下来,把酒言欢者。 因为地处珍禽山上,即使散了宴席,也没有别处可以续杯,所以有些大臣索性就地继续畅饮。 宫灯霓虹,热酒美食,还有宫人们伺候着,比回去帐中有趣多了。 所以即使已近半夜,席间的气氛,依旧未减多少。 皇上由龙椅下来,往太后面前走去。 冷贵妃见皇上过来,已经起身。 皇上请太后说:“母后,夜深了,晚宴也结束了,不如先回御帐休息?” 太后确实也乏了,毕竟年纪大了,于是说好。冷贵妃扶着,一起回御帐去了。 皇后站在旁边,皇上与她没话,所以百无聊赖,最后由水粉扶着,也回去了。 安康请示道:“皇上移驾龙帐,还是再留一下?” 皇上想了想,说:“今夜月色好,繁星满布,回去酒气未散,也睡不着,再留片刻,看看这‘十九饮满杯’的效果如何。” 福泰和安康于是陪着皇上,重新回到龙椅坐下来。 安康备了安神茶解酒,皇上品着茶,看着远处场中,皇子们已经陆续集中过去。 章霸旗和冷季冬安排过大臣们,也回到皇上左右。 皇上于是令福泰给两相赐座赏茶,两相谢过,才坐下,一起端茶。 此时,十七皇子睿寓,也让宫人将晚宴中,为每位臣女所作的诗,送了上来。 皇上和两相,月下赏诗,谈笑频频。 右侧场边的年轻人更是闹夜,平日在各自府中,已是一个个的夜猫子。 所以每日的宫学堂要近中午人才到齐,才开课,而黎师傅未说两句,就又午膳了。 此刻,正是他们精神最好的时候,叽叽喳喳地,几乎都未离场。 冷月心以前是作息良好,但是近几年,常常熬夜看书,所以作息也早已随着她的心,乱了。 此时她问身边的章戈英:“你累了,回去休息吗?” 章戈英似乎还未从刚才与睿宁的对战中收敛亢奋,奇怪说:“晚宴这是要结束了吗?” 冷月心笑道:“你这是要大战三天三夜吗?” 章戈英又奇怪的看着冷月心,问:“你不是说头疼,我说陪你回去休息,你又不肯?” 冷月心于是靠近她的耳边,问:“与你切磋过的这几人,哪一个最令你印象深刻?” 章戈英立刻说道:“自然是最后一个,叫什么宁的,场边嘈杂,没听太清楚,但总归是宫里的,或者是大臣家里的,也不知道是个兵营的,还是家臣,或者是宫中侍卫?倒数第二个,也不差,只没正式交手,但看他的兵器使的,我应略胜一筹。” 冷月心笑说:“这倒数第二个,连名字都忘记问了,是?” 章戈英点头说:“对,忘记了,都是皇上封将军,叫我去御前,就给忘了。” “没关系,这倒数第二位,我知道他叫什么,是章相义子,章司骏。”冷月心告诉道。 “章司骏?”章戈英倒听说过,说:“虽然名字不熟,但我听说过,说是他之前在兵营已名声大噪,只是职位低,现在怎样了,章相也算有眼光,居然挑了这样的义子。” “他现在是三皇子殿下的主副将,常在边关,所以我们不是很认识,只听过他的威名。”冷月心说。 章戈英却着急问道:“那最后一个,那个什么宁的,你可知道背景?” 冷月心故意摇头,说:“你也知道,我可是文相之女,能知道武相义子,已算不错了。” 章戈英顿时唉声叹气说:“既然与章司骏站在一起,或许也是个兵了,可惜了,不该只问他姓名,应该多问两句,比如在哪个宫里当职,或者在谁的仗下,也好去找不是?” “为何要找?”冷月心问。 “没打完啊,就像饭吃到一半,就被你叫走了,是不是要回去找碗呢?”章戈英的形容。 “我看已经打完了,才叫你的,打来打去,又不分胜负。”冷月心故意,忍着笑。 章戈英叹道:“算了,你也不懂武功,怎知打完没打完,又怎么会理解我现在卡在半道上的一颗心,悬在那里,必须要再见,打完、打彻底、打痛快了,心才能沉下去了。” “这又是什么功夫,心也能飘起来?”冷月心好奇道。 章戈英不禁拍了拍自己的心,说:“也不知道它怎么了,说它被打伤了?没有啊。说它没被打伤,此刻就砰砰,跳得厉害,这运的气也收完了,怎么还这样心神不宁呢?” “不止心飘着,整个人是不是也漂浮不定的感觉?”冷月心问。 章戈英立刻说:“看来梁御医将你教的不错了,不用把脉,已经知道我此刻晕乎乎的,这胳膊,这腿,这身上,这脑袋,哎呀,这个飘啊,好像都不是我自己的了,难道刚才真的大意了,被谁把我给打散了?还是中暗器了?” 章戈英又看了看自己,纳闷道:“散也是散身体,怎么把我的魂儿,也给打散了呢?” “什么魂儿,那是心神,你现在是心神飘忽的状态。”冷月心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又故意说:“依我看,那个狄龄佐的哥哥,就不错,我看戈将军的目光里有光,似乎是看中了,戈将军和狄将军,同是武臣,又同僚甚好,或许要将你嫁给他呢,而且是狄将军的长公子,你与他又交过手,我们跟狄龄佐又是同学,你若嫁过去,也不会感到陌生。” “非也,我父亲眼里有光,不行,因为我看不上手下败将。”章戈英一本正经道。 聊着,章戈英的目光,却一直浏览在各处,似乎正在寻找某个身影。 第126章 皇子睿宁 冷月心又说:“那就章司骏,戈将军是章相大人的部下,你算是高攀了呢,我看大虾看着章司骏,眼中有光,章司骏出场的时候,女子们都快疯狂了,嗓子都快喊哑了,那可是万人迷,莫非你嫌弃他只是个义子?” “章司骏尚算可以,”章戈英说着,但却在摇头,说:“虽然并未对战,但他必定也是手下败将。戈章功眼里有光?我弟弟看见香肠都满眼是光。所以章司骏是不是义子,跟我关系不大。” “哦,那就不好办了,”冷月心建议说:“不如再等几年,现在只是将军府几个到了婚龄的公子出席,只好等下一波了,耐心地等他们长起来,再挑个如意的婚配。” “那我岂不是很老了?”章戈英掰着手指头,算着年龄。 “那能怎么办,你又没有中意的。” “谁说没有,”章戈英立刻纠正道:“我已经说给你听了,那个什么宁的,就行,我看他模样也行,功夫也行,总之哪哪都还顺眼。” “但他只是个无名小辈,连名字都不清楚,戈将军是不会同意的,别人也会笑话大虾的。”冷月心一本正经的样子劝道。 “我父亲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没光?”章戈英微皱眉头。 冷月心摇头。 “戈章功有光没?” 冷月心也摇摇头。 章戈英却说:“但是我的眼里有光啊!那到底是我父亲要娶,还是我弟弟要娶,明明是我要娶,对?” “是娶、是嫁?”冷月心问。 “若我想娶,他愿嫁,这事就行。”章戈英拍板道。 “若是他的父亲不同意呢?”冷月心又问。 “这里边怎么还有父亲的事?”章戈英皱眉,说:“搞得这么复杂,我似乎不适合成家,我比较喜欢简单的生活,我现在思维很乱套。” “好,那就当没这回事,放弃。” “我倒也没说放弃。”章戈英又将话兜了回来。 冷月心看见三皇子睿宁,已经被宫人请着,往场中走去了。 于是假装惊讶道:“奇怪了,小小的侍卫,怎么跟皇子们,在一起呢?” 章戈英似乎没听见,还在纠结刚才的那些话,兀自消化中。 冷月心看着耷拉着脑袋的章戈英,无奈道:“我怎么记得三殿下的名讳,好像是睿宁呢?” “对,睿宁,”章戈英也终于想起了这两个字,但随即就愣住了,“什么殿下?” 冷月心笑道:“麻烦转转头,把脸转到场中去,总看着我,能看出什么‘宁’来。” 章戈英经这提醒,才暮然将目光转去场中,只见自己眼前,十几米之处,睿宁正经过她们的席前,而且睿宁还有意无意的,往章戈英这边看了看,且目光满含悦色。 章戈英呆住的状态,看着睿宁去跟其他皇子们,汇集到一起。 “英将军,”冷月心叫她,没反应,“英将军?” “哦?什么?你说什么了?”章戈英回过神来。 “若是睿宁是皇子,你又如何‘娶’之了?”冷月心故意问道。 章戈英想了想,说:“我父亲眼中无光,似乎没看中。” “但是你眼中有光啊。” “我弟弟眼中也无光,他会哭闹的。”章戈英在打退堂鼓。 “那你眼中的光,如何化解?” 章戈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某种陷阱,于是皱眉道:“冷月心,我是不是被你坑了?你一直都知道他是谁,还拐弯抹角地套我的话,你的心思太不单纯了。” 冷月心终于可以放开了,笑道:“所以我才入‘孤寂派’,旁人都不愿跟我做朋友。” 章戈英摇头道:“你不是孤寂派,你是腹黑派,陷阱派…” “那你快回去,跟狄龄珑她们坐一起,你挤在文臣之女的席位里,算是怎么回事。”冷月心送客道。 “我只是闲来无事,到你‘孤寂派’门中,做客偶尔。” “顺便还跟三殿下,动了动手,踢了踢腿。”说着,冷月心又笑了。 章戈英则一直在摇头,兀自摇头,这才知道冷月心是假装头疼,故意将她骗下场,否则今晚就玩大发了。 怪不得,父亲总是说她,一直在把玩全家人的脑袋。 但是睿宁就在眼前,不过十余米,此刻看来,却又是几千里地,如此遥不可及。 而近在咫尺,又咫尺天涯的,远并非三皇子睿宁一个。 冷月心看见睿馨和睿宣也一起走过来了,就在自己面前不过十米的距离,却令她望而兴叹。 冷月心和章戈英并肩而席,又睿馨和睿宣并肩而行,冷月心觉得这趟出行,有些奇特,他们两个居然都有了身边的人。 往日她孤寂也就罢了,但是睿馨身边可是围着很多人,只是再多人,他总还是一个人,因为在宫里,谁都不愿与他这个禁忌话题产生真正的情谊。 又或许只是今晚的一瞬间,更像是错觉,等到了狩猎之后回宫,一切又要回归到从前的样子了。 十三殿下睿宣,又要回到御前,匆匆于各项事物中,分身乏术。 章戈英,也要回到武臣之女的友情圈子里,继续着朝野延伸至宫学堂里的派系规矩。 而冷月心又再寂寥,睿馨也又回孤独。 冷月心在睿馨的余光里失神的样子,令他也心跳加速,巧不巧,画师偏选了这里,作为光线最好的地方。 在他的心里,有冷月心的地方,可不就是光线最美的地方。 只不过站在冷月心的视线面前,睿馨有些呼吸仓促。 “七皇兄伤未愈,需要坐着。”十三皇子睿宣的一句关切之言,怎么也没想到,会成为一个导火线。 七皇子睿馨还未说话。 六皇子睿宾却冷笑道:“这里也有他坐的地方,若是说,皇子中能与太子一起落座的,只有二皇兄。” 二皇子睿安只似笑非笑的表情,其实早已坐在了太子睿宗旁边。 锦金等侍卫,全部退到了画师们的身后,以将画面全部留给皇子们。 但其实人数众多,画师们也正在紧急商议对策。 如何排位,谁先谁后,谁坐着,谁站着,谁在前,谁在后,总需要错落有致,才能落笔。 但是关于排位,首先产生了分歧。 十二皇子睿骞性子冲又直,对睿宾说:“七皇兄为何不能坐,难道你就能坐?” 八皇子睿客,和睿宾兄弟一条心,对睿骞道:“这里真是谁都有说话的资格了。” 第127章 坐立之争 十七皇子睿寓看不过去,说了一句:“大家都是兄弟,共同参与意见也应该。” 十一皇子睿实也出面维持秩序说:“当然太子殿下坐着,我们兄弟站在身后即可。” 六皇子睿宾忽然冷笑道:“未曾听说过宫里养狗,居然也会吠。” 睿骞听了,脱口而出道:“六皇兄,还是保留一点皇兄的胸襟,自己做得不好,却嫉妒别人上位。” 睿宾冷眼瞪着睿骞,提醒道:“小心说话,真拿自己当皇子了,皇子太多,难免良莠不齐,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出身,再胡言乱语不迟。” 十二皇子睿骞,母为嫔位,外戚是文臣傅卿,所以两项相加,被认为是皇子中出身低的了。 “那也比远亲,要强得多,到底是不是姓章的,搞清楚没有?”睿骞的反唇相讥。 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之母是章嫔,而且只是章氏的远亲,如果不是章氏的缘故,地位恐怕还不如睿骞。 睿宾和睿客不约而同的,都冷冷看向睿骞,睿宾不禁自嘲道:“今日看来是躲不过被狗咬了,有畜生在,又能如何,还能与畜生一般见识?” 若不是睿实硬拉着睿骞,睿骞早已一个拳头过去了。 睿宣和睿馨此刻也两边拦着睿骞,不让他冲动。 十三皇子睿宣于是对睿宾说:“六皇兄,皇子在万民眼中皆象征尊贵,你现在妄自菲薄,未免有失体统。” 不等睿宾反驳,胞弟睿客忍不住直指睿宣道:“别以为父皇宠你,你就是什么尊贵的皇子了,你又是什么出身,居然在这里指手画脚,你也配!” 睿宣之母也是嫔位,而且是被打入冷宫的人,更没有任何外戚的背景,所以立场最单薄。 这时候三皇子睿宁站了出来,对睿宾和睿客说道:“六皇弟、八皇弟,一直拿出身说事,你们是在意指父皇的后宫出身卑微吗?” 睿宾和睿客尚不敢跟睿宁对话。 二皇子睿安于是从旁说了一句:“睿宁,我们就不要跟着掺合了,我们是兄长,要有兄长的样子,弟弟们之间,吵吵闹闹是正常的,谁让他们小,不懂事呢。” 原本事情似乎可以平息了,四皇子睿宬此时念叨了一句:“‘晚宴作画中,东宫派与非东宫派发生争执…’”边念叨,边拿笔,记在本子上。 二皇子睿安不禁看着睿宬,问道:“四皇弟,你这是不嫌事大啊?什么叫东宫派和非东宫派?” 瞬间,场面寂静。 因为皇子们的站位,已经自然地分成了东宫派和非东宫派。 太子睿宗身边,坐着二皇子睿安,睿安身边是三皇子睿宁,而后站着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如果不是跑到另一边去拉住睿骞,十一皇子睿实此刻也站在这边。 而另一边,站着七皇子睿馨、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十二皇子睿骞、十三皇子睿宣、十七皇子睿寓。 还有巧合站在旁边的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 另外,十四皇子睿宏、十五皇子睿富、十六皇子睿守、十八皇子睿宴和十九皇子睿定也都站在一起,却是因为风冷,正挤在一起避寒。 于是每个人都看了看自己和对方,不知道是属于哪一派。 六皇子睿宾哼道:“看起来还是非东宫派人数众多,我们东宫派输了,还是老实听话算了。” 三皇子睿宁出面调停说:“什么东宫派、非东宫派,除了太子殿下,谁是东宫?” 而后对哥哥睿安说:“我们两个是辅佐派,”又对其他弟弟们说:“你们跟我们一样,都是辅佐派,这下行了,画师们等着呢。” 六皇子睿宾于是问戚画师说:“我们这么多人,画得开吗,看起来画纸尺寸有限,有点小呢?” 戚画师只是作揖,不愿参与皇子们之间的事情。 六皇子睿宾又笑道:“难道是个哑巴画师,话都不会说了,看看你们闹的,把画师都吓成哑巴了。” 戚画师是十八皇子睿宴的外戚姻亲,所以睿宴一个手指,直指睿宾的鼻尖,说:“你一口一个哑巴,你说谁,宫廷画师也容你造次,我虽然小些,但我听这半天,就属六皇兄你的嘴最坏!” 戚画师赶紧去劝下睿宴的稚气发火,不愿因为小事,令睿宴与东宫派皇子们之间,失和。 睿宾反而大笑道:“二皇兄,看到没,现在连十八皇弟都已经长大了,都敢指着兄长兴师问罪了。倒是我糊涂了,忘记了十八皇弟的母嫔也姓戚的,倒是不小心惹到你们戚家了,那我得赶紧谢罪,那还得了。” 说着要向戚画师作揖,但只是刚抬了手,又说:“不对呀,我说什么了,我只是好心,担心画纸不够画,只想着提议,我们分开来画好了,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画师们再神笔,也顾不过来这么多张脸。” 又转回去问睿安道:“二皇兄,你可得时刻替我把着关,我这回又说错什么没有?” 二皇子睿安听着,依然只是皮笑肉不笑。 两位画师不禁已一身冷汗,早知道将作画的地点,定在皇上面前该有多好?是不是此刻就不会这样艰难了。 皇上远远地也听见了一些嘈杂,于是对福泰吩咐道:“去看看。” 福泰赶紧往场中跑去了。 两相看见皇上的脸色渐沉,也都放下茶碗,起了身。 “你们不用参与,”皇上忽然对两相说道:“平日里也就算了,靠着朕和两相,替他们遮遮掩掩,化解矛盾。但是,朕和两相,不会永远都在他们的身边,那时谁去调停,谁去呵护?” 章霸旗和冷季冬于是面对皇上,沉默而立。 “安康,”皇上又吩咐道:“传下话去,‘十九饮满杯’一图,今夜画不成,就明日,明日不成,就后日,而且画要令朕满意,若迟迟不成,就不必进行后面的狩猎了,更不必回宫了,就耗在这珍禽山上,让皇子们日日站在场中,朕倒要看看,一副简简单单的兄弟齐聚图,究竟何时完工。” 话罢,从龙椅起身,对两相说道:“朕才不陪着他们饱受夜露,两位爱卿也各自回帐歇息。” 两相恭送皇上起驾,安康遣了福穗去给福泰传话,自己跟在皇上身边,回龙帐去了。 送完皇上,章霸旗和冷季冬不禁相立感叹。 第128章 皇子公主群殴 “若本相有这些多的儿子,本相也烦透了。”话罢,章霸旗惶恐道:“本相又酒后失言了,怎可与圣上相比,本相失言了。” 冷季冬笑道:“章相为人坦率,不拘小节,你我相谈,又无外人,无需多虑,且在下年纪越长,记性也就越差了,听力也下降了不少,方才章相所言为何,在下倒是错过了。” 章霸旗不禁感叹道:“你我虽文武不同,但却也有惺惺相惜之时。” 冷季冬道:“武相、文相惺惺相惜,朝野才可稳定,才可为皇上分忧。” 章霸旗于是邀着冷季冬,说:“既然皇上吩咐了,我们还是回去,皇子们总归要长大,也总归要找到彼此相处的方法。” 冷季冬点头称是,与章相一起回营帐去了。 福泰远远的看见皇上已经起驾回去了,于是对画师们说:“若是觉得光线不足,明日也可。” 且福穗刚将皇上的话传了过来,此时皇子们正相对无话。 戚画师和黎画师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于是附和道:“福总管所言极是,夜渐深,可不是光线不美,需是明日再画了。” 两位画师正愁于皇子们的脸色,此种时候如何再画,若是画了,递到皇上面前,看了各位皇子不是义愤填膺状,就是怒目铮铮,比较平淡的也都拉长着脸。 到时候皇上怪罪不说,也还是要重新画。 说话的时候,两个画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将画笔收起,令宫人们将画桌都一起抬走了。 福泰领着福穗也赶紧撤了,是非之地,少留为妙。 场中忽然只剩下皇子们。 锦金上来,太子睿宗转身走了,头也没回,脚下停也未停。 其他皇子见太子走了,也都准备各自离去的时候,忽然公主席上传来了桌子被掀翻的声音。 二皇子睿安和三皇子睿宁不禁一起往公主席走去,因为他们的两个公主妹妹二公主子瑾和三公主子珅,仗着是皇后所出,横行霸道惯了,每次只要生事端,两人均必不可少。 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一起缓步往公主席去,倒像是睿安和睿宁过去了,自己不跟去,说不过去。 他们也完全不担心自己的两个妹妹,六公主子媃和八公主子媄,因为这两人也是打架能手,只有别人吃亏的份。 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拿着纸笔往公主席走去,皇子闹罢,公主闹,场景热闹,记载不容有失。 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边走边往公主席去找,寻着自己的妹妹九公主子尊的身影,但也知她素来不喜和娇惯的公主们一起,所以不能确定她是否也在其中。 走近了,睿宽和睿宜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子尊并不在,大概是陪太后回御帐去了。 本朝只有这九位公主,而且只与奔上前去的几位有关,所以其他皇子都准备各回各的营帐了。 十一皇子睿实还在劝十二皇子睿骞消气,十七皇子睿寓也在哄着十八皇子睿宴,十四皇子睿宏则抱着最小的睿定,十五皇子睿富和十六皇子睿守,也一起回去了。 七皇子睿馨和十三皇子睿宣,对于公主们的打闹,已经习以为常,两人步履漫漫,打算往营地回去。 睿宣不禁往场边走了两步,问冷月心道:“冷姐姐和英将军,还要再留片刻吗?” 冷月心已经起身了,公主们打架和睿馨没有关系,如果七公主没有早夭,或许也会打在一起,自然跟睿馨相关。 与睿馨无关,所以此刻也就跟冷月心无关了。 但是章戈英却因为三皇子睿宁没走,而驻足观看。 冷月心问她:“我先回去可好,我们并不同帐,更不同路。” 章戈英却一把拉住了冷月心的袖子,说:“你又在耍什么心机?” 章戈英的话令睿宣一愣,睿馨也正走过来,所以冷月心笑着,却有些尴尬。 只说:“我们又不是朋友,文武不同路,你自己才刚说完,所以你也别再掉进我挖的坑里了,以后还是阳关道、独木桥,各行其道。” 说完,自己离席,从席后面,往前走去,颇具孤寂派风范,只是章戈英追着她,问道:“什么桥,什么道?是在约明日相见的地点吗?” 十三皇子睿宣听着,不禁笑了,不明白女子之间的友情。 睿馨于是和睿宣也从场中继续往前走了。 四个人分两道,在经过公主席的时候,都不禁旁观了一眼缠斗的惨烈。 但是七皇子睿馨还没感叹完,忽然觉得有什么冲自己飞了过来,十三皇子睿宣眼疾手快去拦了,但随即还有第二个酒壶,还是其他什么器皿飞来。 而后不知道谁又掀了桌子或者扔了凳子,混乱的场面忽然波及到了睿馨、睿宣两人,睿宣拉着睿馨往后退,但已来不及了。 所以睿宣只能挡在睿馨的前面,而睿馨也担心睿宣受伤,也伸手去挡着。 冷月心从旁看见,正要回去场中的时候,忽然也有一个什么物件冲她飞来,瞬间,章戈英一个飞脚,踢开了碎片,转身将冷月心揽抱去了旁边。 所以冷月心只被章戈英裹挟着转身旋转,避着其他的碎片,而没有看见睿馨是如何倒地的。 等她转身回来,睿馨已经倒地,而身边的章戈英比冷月心还要目瞪口呆。 因为此时,七皇子睿馨的身下,居然躺着三皇子睿宁,而睿馨的身前,挡着十三皇子睿宣。 不知道为什么,公主们的闹架从场边,全部移去了场中,而经过的睿馨和睿宣正巧遭殃,此刻被混乱团团围住,正处在混战的最底层。 十二皇子睿骞和十七皇子睿寓,本就没走出多远,所以已经回身飞奔了回来,都扑进去,像是想将七皇子睿馨先拉出来。 十八皇子睿宴和几个年纪略小的皇子,也都跑回来了,或许是因为方才的斗气未消,所以直奔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就扑了上去。 睿宾和睿客此时却正骑在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的身上,挥着拳头,平时睿宬和睿寄没少记录他们的恶行,所以趁机报复。 最后加入混战的,是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是为了拉架。 十四皇子睿宏、十五皇子睿富和十六皇子睿守,试图先将几位公主从混战中拯救出来,但是却反被公主们抓伤了手臂,而且也被糊里糊涂的卷进了混战中,自身难保也无法抽身。 第129章 英将军表白 已经快要回到营帐的冷阅册他们,本打算去玩牌,听见动静也往回跑来,冷阅册记得妹妹月心还在宴会上,担心殃及池鱼。 快到宴会场的时候,看见居然几十人混战在了一起,而且满眼的各色小蟒服,知道是皇子们,所以立刻让狄龄佐去通知哥哥们。 冷阅简和章司骏只是打算在附近走走,在树林里方便说话,因为章戈英的突然出现,而三皇子睿宁又似乎对章戈英有意。 而且两人也未走的很远,毕竟睿宁还在场中作画,所以两人最先回到宴会,此时已经乱成一团。 还未离席的大臣们惊恐万分,躲走的占大多数,都不愿意趟浑水。 狄龄辅他们骑马从营地赶来的时候,皇子们的随侍,锦辅、锦元、锦程、锦纪、锦恭、锦敬、锦祥、锦适、锦行、锦翼、锦一、锦图、锦景、锦望、锦诗、锦庆和锦坤,已形成了另一个混战团。 三皇子睿宁的另一个随侍锦戎,本是拉架却被多人围攻,伺机因比武的事报仇。 锦鹰于是调动了鹰犬。 原本四处去玩,或者已回去的大臣子女们,又多数回来看了热闹,仿佛这才是整场晚宴的高潮。 冷阅简和章司骏,令副将和参将,各拉开了几个皇子和公主,找出一条路来,两人只伸手去拉最下面的三皇子睿宁出来。 因为多数与皇子也是姻亲,拉架不成,先将几个年龄小的皇子给抱了出来。 冷月心几乎趴在了地上,才看见被围困在最中间的七皇子睿馨,只没看见是谁的手,一直在抓睿馨的后背,而且手上已经满是血迹,她于是赶紧让章戈英去拉架。 章戈英于是腾空飞去,却是先去了场边,从地上倒拔了一根偌大的宫灯柱子,轮着往场中回来,而后大吼一声:“都让开!” 围观人群赶紧避让,章戈英才将灯柱横着,往前面混战的人群奔上去,被她这样一冲一扫,果然效果明显,众人排山倒海一样的,纷纷倒在了地上,也终于彼此分开了。 御林军被惊动了,马蹄侍卫匆匆来了近百人,锦鹰的手下也已将众皇子随侍彼此分开,押在地上不得动弹。 福泰跑进来人群中心,传旨道:“皇上口谕,皇子公主们比试的乏了,就各自回去歇了,明日还要继续作画呢。” 话罢,令御林军将锦字头的皇子随侍们全都押走了,除了三皇子睿宁的兵营随侍锦戎、和维持秩序的锦鹰。 又令带来的各宫的人,将各自的主子都扶了回去。 御林军还在维持围观的秩序,宫人们次序进来几十人,匆匆地收拾着残局和满地的狼藉。 十三皇子睿宣早已背起了七皇子睿馨,往营地回去。 冷月心没有跟过去,而是去了御医司的营帐,但是营帐空着,应是已经得到了消息,全员出动,往皇子公主们的营帐去了。 冷月心于是找了一个药箱,又匆匆抓了一些止血的药,才往睿馨营帐去了。 宴会场中,乱得快,收拾得倒也快,再过片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了,只是该散的人也都散尽了。 冷阅简陪三皇子睿宁回帐,说:“太子还是那位太子,整场最冷静的人了,也未再现身。” 睿宁的脸上不知被哪位公主抓了一道,只笑说:“太子单由太傅教导,学的都是为君之道,皇上不出面,他也就置身事外。倒不像黎师傅教出来的这些皇子公主,武课没白上,都越发长进了。” 冷阅简只不解问:“殿下何必去救那位,会引有心者揣测。” “你是说睿馨吗?”睿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睿馨被撞到的瞬间,垫去了他的身下, 只是说:“我是被迫的,正纠缠到他身边,他倒的时候,我先倒了而已,所以你来的时候,看见我在他身下的位置。但是,如果不是有他挡在前面,我这脸上还不知被抓成什么样,只是明日如何作画了,都这副狼狈相?” 两人笑着往营帐回去,副将和参将们,也随同一起回去。 章司骏则留下察看些事情。 但是三皇子睿宁刚离开宴会场地没多远,章戈英忽然立在了眼前。 冷阅简立刻对睿宁说:“殿下,属下旁边去等着。” 说着,冷阅简和其他副将、参将一起往树林里去了。 睿宁却有些不好意思面对章戈英了。 “被你看见这一幕,果然尴尬。”他摇头笑道。 章戈英忽然径直抬起二指禅,端起了睿宁的脸,因为好像看见他脸上有伤,她的这个举动让睿宁有些震惊。 除了身为皇子,很少有人敢如此靠近之外,还有些莫名的小心慌,况且冷阅简他们并未走远,势必要看到这滑稽的一幕。 “英将军…”睿宁轻轻的推离了她的二指禅,却不想给她拒之千里的感觉,所以动作委婉。 “没关系,我在宫学堂也常见她们打架,只不过这次参与的人数,多了些,阵容强大了些,而且都是皇子公主,你的兄弟姐妹们。”章戈英淡然地说着。 “所以才更让你见笑了,我的兄弟姐妹,竟然如此荒诞行为…”说着,睿宁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红了。 而章戈英的下一句话,令他不止脸红,而直奔窒息了。 “都说了没关系,哪家没有吵吵闹闹,戈章功从小就被我打得死去活来,所以放心,我能适应皇家的生活。” 而后章戈英又指了指身后,已被她戳回地下去的那根立了头功的宫灯柱子,说:“且我是彻底平息战争的角色,而且即使在宫学堂,公主们也从未与我发生过争执,经过今晚的比武,相信皇子们,也会自觉的对我礼让三分。” 她说了这一通,睿宁呆若木鸡,是因为她的那句‘我能适应皇家的生活’,忽然他觉得自己的思维都空了,因为他完全理解不了这句话的含义了,不等他缓过神来。 章戈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回去歇着,看你没被压死,还活着,我就放心了,这会儿见你说话也正常,应是无碍,我这还忙着,要赶回去看看冷月心如何了,冷月心是我的金兰姐妹,以后你们的关系也要搞好。我走了。” 睿宁不禁看着章戈英潇洒而去的背影,却还呆在原地。 忽然,树林里再也忍不住的笑声,扑哧哗啦了一大片。 睿宁即刻抬步,略低了低头,步履匆忙的往营地回去了。 冷阅简等人,知道睿宁是害羞了,所以都憋着忍着笑,赶紧跟了上去。 第130章 大英雄 此时还留在宴会场地的章司骏,一个人走在场中,又去了场边,靠在一棵树上,回忆着方才的每一幕。 虽然没有从头旁观,但大部分的情节他都在场,所以他要想一想,今晚看似偶然发生的这一切,是否与阴谋有关。 原本应该是冷阅简来费心查想这些,但是章司骏担心冷阅简留下会有危险,谁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所以自己留下了。 就在章司骏倚树回想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女子跑到了场中,而且正在四处张望,细看居然还认得这个女子。 于是他从树林里现身走出来,喊道:“又是你,女官?找什么呢,刚才掉了什么东西?” 子尊公主猛然回头,居然看见章司骏,于是立刻跑过来,问他:“你受伤了没有?我才刚听说,我刚才跑去营地找你了,但是没找到你,想着你也许也来这里了,所以追过来,就这样跑来跑去…” “场都散了,姐姐,你大汗淋漓的跑来跑去做什么?”章司骏不禁奇怪笑道,“你去我营帐做什么?” “找你啊,听说皇子们打在了一起,而且三皇…” “喂,你知道我是三皇子的副将,但是你怎么知道我当时没在这里,而是在营地那边?”章司骏不禁审视的看着眼前的这张圆圆的可爱的脸。 其实章司骏当时也不在营地,而是跟冷阅简他们在附近。 “因为我看见你往营地那边回去了,所以想去通知你,这边打起来了…” “停!”章司骏喊停道,而后居然有些松了一口气,可以断定眼前的女官没有跟踪他,否则就会知道他当时在哪里了。 “这边皇子公主打架,你去叫我做什么,像这种事情避之不及,懂不懂?”他又说。 “因为你是大英雄,你武功高,你来了,就可以摆平他们了呀!”子尊着急地解释着。 章司骏听了,哈哈笑起,说:“这句倒是真的,本将爱听。” 子尊却又嘟着嘴说:“因为发生群殴的事情,我还得赶紧回去了。”但却原地未动,依依不舍的眼神。 章司骏听了,于是说:“那就…后会有期呗。” 但是又紧接着问了一句:“你这样匆匆来、匆匆去的,你到底是哪个宫里的女官呢?我也好去找你。” 听到章司骏说,会来找自己,子尊原地忽然跳了起来,还尖叫了一声,倒是把久经沙场的章司骏,给吓了一跳,说:“你这…有点突然…” “我失态了,太不好意思了,但是我真的很急,我先走了,记得你说过的,会来找我的…”说着,子尊已经转身跑走了。 章司骏也转身,该干嘛继续干嘛去了,回到场边,才看见狄龄辅他们,给自己还留了一匹马。 因为睿宁他们带回来的都是战马,所以很容易区分。 章司骏于是翻身上马,往营地回去了。 子尊公主跑在回御帐的路上,跑啊跑,感觉像是长了翅膀,要飞起来一样,边跑还边傻傻地笑着。 忽然,她真的飞起来了,居然双脚离地? 不等她慌乱反应,已经被章司骏放在了马上,自己的身前。 “你这样跑回去,太辛苦了,我想我会心疼的,所以送你一程,我是大英雄吗,护花使者还是要当的。”章司骏自嘲的笑道。 子尊只觉得自己的周身很温暖,而她此刻已经幸福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是你还是要告诉我,你是哪个宫里的女官,我才好送你回去啊?”章司骏又问道。 “为什么觉得我是女官?”子尊看着自己明明穿着华丽丽的公主服,和安康的女官服饰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不是女官吗?那你是谁?我倒是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在哪里呢?”章司骏开始回忆道。 子尊立刻问:“如果我只是宫女,就不能喜欢你了吗?” “喜欢?”章司骏些许夸张的笑道:“没想到宫里的女子,比边关的女子还要爽朗,才见两面,就要喜欢,但谁让本将风度翩翩,又是英雄呢,难免被众相追逐,没办法。” “你可是万人迷,大英雄!”子尊公主再次崇拜道。 “万人迷好,我爱听,我怎么这么爱听你说话呢,所以本将允许你喜欢我了,且只允许你尽情地喜欢本将,可好?”章司骏半开玩笑道。 但是子尊却当真了,喜在心里,决定回去就跟母妃说,然后让父皇赐婚,尽快、立刻、最好下一秒钟,就嫁给章司骏才好呢! 章司骏却停了马,说:“再往前就是营地了,你回去,让别人看见你在我的马上,不知道又要惹起多少的流言蜚语了,谁让本将就是这么风度翩翩惹人爱呢。” 说着,伸出两只大手,温柔又稳稳的,将子尊给放下了马来,然后还挥了挥手,才调转马头,往自己的营帐回去了。 子尊觉得章司骏的力气真的好大,皇子中也没有能比得上章司骏的了。 就连上次骑了睿宣的马,睿宣还是费力才将她托上了马,虽然她的确没有在减肥,有那么一点点珠圆玉润。 但是章司骏的力气,真的足够大,一路想着,子尊公主回到了母妃的御帐中。 冷贵妃也刚回来,立刻紧张地问:“你有没有参与,有没有伤到哪里,睿宽和睿宜受伤了没有,皇子公主们都怎样了?” “母妃怎么不在龙帐呆着,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子尊坐下来,因为刚才的浪漫,还有些飘飘然。 冷贵妃说:“因为打架的事,原本已经歇下的两位相辅,又都被宣进了龙帐,皇上气得不得了,还在跟两相说着呢。” 而后又感叹了一句:“这次你们是闹得太大了,惊动了太多人,比在宫学堂里,影响要坏很多。” “母妃,我可没有参与,我相信哥哥们也一定在拉架,就睿宽和睿宜两个的身架,不用打,只站在那里,风一来,都要散的样子。”子尊笑道。 “但是锦祥和锦适,也被押起来了,说是拉架,场面那样混乱,有谁能说得清。”冷贵妃担心道。 “锦祥和锦适,不好好的跟在哥哥们身边,跑去凑什么热闹。”子尊并不知道。 “听说是皇子随侍们也打起来了,才卷了进去。” “居然还打了两伙?”子尊更不知道了。 “你这是去了哪里,又从哪里回来,这样大的动静,你居然不知道,可见的确不在场。” 冷贵妃看子尊上下无伤,整洁完好,不似其他公主那样,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也着实松了口气。 第131章 皇子公主狼狈 “母妃,你先过来坐下。”子尊说。 冷贵妃于是过来,坐在旁边,问:“怎么了?” “母妃,女儿之所以没在场,是因为去找章司骏了。”子尊直言不讳道。 “章司骏?”冷贵妃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啊,母妃,女儿要嫁给章司骏。” 子尊的这句话,令冷贵妃原地又站了起来,惊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子尊看着母妃诧异又有些惊恐的表情,立刻问道:“母妃,莫非此事不可?” 半晌,冷贵妃才恢复了心神,赶紧问道:“此事可跟其他人提起过?” “女儿当然第一个要告诉母妃了。” 冷贵妃于是立刻叮嘱道:“今晚发生了打架的事,势必是不方便说这样的事了,而且母妃还要去看望一下诸位皇子公主,所以等母妃回来再说可好,但是记住,不要再跟任何人说起此事了,记住了吗?” 子尊只能点点头,看着母妃又出去了,看来今晚,都别想安生了。 但是子尊却继续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兀自窃喜,又大声笑了起来,因为九公主就要出阁了。 此时,虽然已近深夜。 但是两相辅还在龙帐中,正在等御医司的回话。 安康得了外面青绮递进来的话,于是走去冷相身边,轻声回道:“大人,贵妃娘娘有请。” 冷季冬意外道:“贵妃娘娘一直在看望诸位皇子公主的伤势,”又请示皇上道:“臣去看看,或许是御医司的事情。” “快去。”皇上话落,忽然又问道:“睿宁那里哪位医官在?” 冷季冬回道:“三殿下帐中说,有兵营医官随侍,所以未留御医。” 皇上听了,于是对两相辅说:“二位相辅,替朕走一趟,看看皇子公主们伤势如何,睿宁那里就不要打扰了,让他们休息。” 章相和冷相领旨后,一起退出来。分头行动,去看望伤势。 章霸旗自然是直奔太子御帐而去,虽然知道太子睿宗并未参与斗殴,但他还是不放心。 冷季冬则随着青绮,拐弯抹角的,居然来到了七皇子睿馨的帐外。 冷季冬有些吃惊,但知道贵妃无特别事情,绝对不会令青绮去皇上那里,叫自己来,所以赶紧进帐了。 而帐内人还不少,七皇子睿馨正趴在毡垫上,十三皇子睿宣和冷月心正在为他处理伤口,像是也被波及了。 冷贵妃也在旁边,冷季冬只觉得是因为七皇子的伤,但是也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冷贵妃。 冷季冬上前问道:“月心怎么在这里?” 冷月心于是回道:“父亲,梁御医不准任何医官来这里,说是不熟悉七殿下的伤情,所以令小女留在这里,梁御医刚过来留了药,小女正在敷药。” 冷季冬看着十三殿下也在旁协助,正纳闷,冷贵妃看似无意的走去了旁边,冷季冬会意,也跟了过去。 外面嘈杂,月心他们忙着,且听不见也无心在意冷贵妃和冷季冬说的话。 “娘娘叫臣来,是因为七殿下无人医治?”冷季冬问,但又觉得不合理,月心已在医治了。 冷贵妃尽量保持平静,但声音非常低,说道:“兄长,我担心在我帐中隔墙有耳,又找不到合适说话的地方,此时查看伤情,走到这里,也不会引人怀疑。” 冷季冬听了,才知道另有事情,看贵妃的表情,知道也不是件小事。 冷贵妃于是更小的声音告诉道:“子尊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章司骏走到了一起。” 冷季冬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的看着贵妃不知所措的表情,才觉得是真的。 所以赶紧问:“他们才刚认识,章司骏又不常回朝,又不是出自宫学堂…不会到了怎样的程度?” 冷贵妃叹气道:“子尊说要嫁给他。” 冷季冬听了,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说:“倒也并非什么坏事,那章司骏早有威名,又是三殿下的部下,三殿下素来用人极其苛刻,不是真的人才、合格的人品,不会配在左右,且是他的主副将呢,只不过…他若是未被章相收为义子,或许还更容易些。” 冷贵妃早已没了主意,说:“不知道能否劝得了她,子尊看似嘻嘻哈哈,但若是事情拿定了主意,就难改了,而且她今日跟我说的非常笃定,所以我才急着找兄长商议。若不是都在忙打架的事,子尊这会儿怕是已经去找皇上赐婚了。” 冷季冬果真是遇到了一个大难题,不禁苦笑道:“皇上倒是乐于见到这样的喜事。” 帐中其实还有一个隐了身的雾隐,此时她学会了在掌心写字的事,悄悄的在睿馨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睿馨已经习惯了耳边忽然会出现雾隐的声音,或者忽然被雾隐碰一下、戳一下,所以并不受惊,待她写完几个字。 睿馨知道是帐外来了眼线,于是他即刻大声说道:“冷相,贵妃娘娘,你们能来看我,我很是感动!” 被睿馨忽然出声,冷季冬和冷贵妃也停了嘀咕。 冷季冬转身的时候,才看见帐外刚过来一个可疑的身影,随后又走了,自然没听见他们的谈话,倒是被七皇子给无意间提醒了。 冷季冬随即笑道:“看来七殿下伤势渐好,在下也不多打扰了。” 冷贵妃也一起走了,又去看其他的皇子公主了。 雾隐又在睿馨的手心,写了听来的冷季冬和冷贵妃的对话,倒也算不上偷听。 因为雾隐原本就站在那里,是冷季冬和冷贵妃偏偏走到了她所在的角落,所以想不听见也难。 睿馨读着手心里的字,知道子尊看上了章司骏,觉得此事太令人意外了,于是兀自笑了起来。 十三皇子睿宣奇怪问:“七皇兄还笑得出来?” 睿馨于是忍住了笑,对睿宣说:“劳烦你帮我去看看睿宁、睿骞、睿寓怎样了,我现在还能笑,是因为你们几个把我护在了中间,还有你,给自己去看看伤,这么多人都伤了,你还是赶紧回龙帐去,皇上离不开你的。” 睿宣也心挂两长着,但是说:“其他人那里都好去,但是三皇兄那里是进不去的,我先去看看十二皇弟和十七皇弟。”说着起身了。 “别忘了找个御医给自己也看看。”睿馨又再叮嘱道。 “知道了。”睿宣应着,走了。 第132章 睿宁的平安脉 睿馨稍微的摆了摆手,示意雾隐先出去。 雾隐抗议的一个巴掌打在了睿馨的手上,啪的一声,冷月心被惊的抬头。 睿馨只好又打了自己一下,说:“居然有蚊子?” 冷月心也还在配药,因为睿馨不让掀开后背的贴身衣裳,只褪去了小蟒服,而贴身的一层已经浸成了血色,她着急,但是他不许。 “你走。”睿馨忽然说道,“留在这里又做不了什么,皇子的身子,你不能随意触碰,而且你未出阁,又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男女授受不亲,你若掀开了我的衣裳,算怎么回事。” 冷月心跪坐在他身边,眼睛早已红了。 睿馨不禁抬起上身,转身看着她,说:“为了给你留足颜面,我是故意支走了睿宣才说的这些话,如果刚才只有睿宣在这里,或许药早就敷上了,懂了吗?” 冷月心听着,忍着眼泪,却小声地问了一句:“很疼吗?” “什么?”睿馨不禁叹气又奇怪道:“话我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你居然还问我疼不疼,你这个医女也太尽责了?但是冷月心,我怎么记得咱们两个,之前在宫学堂没什么交情,而且你这个人,孤寂师太,你好像跟谁都没什么交情,怎么出来打个猎,就变了个人似得,又跟英将军交朋友,又跟我套近乎,你到底是有多孤寂,孤寂派里只有你一个人,终于熬不住了是?但是也别乱找朋友,也得看对方愿不愿意,此刻我郑重声明,你和我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性格更合不来,所以我不会做你朋友的,将来若是成了皇嫂,也只能勉强做亲戚了。” “也许。”冷月心沉默了良久,缓缓地说了这两个字,然后起身走了。 睿馨此刻的心痛,比伤痛多不知道多少倍,将自己搭在那里,气力全失。 雾隐看见冷月心出来了,立刻回去了帐中,从荷包里掏出药来给睿馨,刚才人多,一直没办法给他药。 但是睿馨却对这颗能止痛的药,不感兴趣。 夜深,龙帐火烛却依旧。 皇上又让福泰上前来,低声吩咐道:“令梁御医速来,不要惊动其他人。” 福泰领旨立刻去了。 片刻,梁御医进帐来,福泰令所有宫人都退了出去,自己也只站在帐帘外面。 帐内,皇上走到梁御医身边,梁御医恭听圣训。 皇上低声问道:“听说御医司没能进去睿宁的帐中?” 梁御医回道:“是。” 皇上于是吩咐道:“你亲自去,不要带其他医官,只你一个人,去给三皇子看看伤势,至于脉象的结果,当场也不必跟谁说,三皇子若是问起,你敷衍过去,然后立刻回这里来,途中遇事也不要停顿,御医司的事都交给其他医官,你只办这一件,是否清楚朕意?” 梁御医若不是被七皇子睿馨提醒过,此刻一定听不明白皇上的话意,所以他立刻领旨道:“皇上,臣听明白了,但是皇上,臣若进得去三殿下的帐中,也需一些周旋。” 皇上允可道:“理由随你编,在他帐中无需着急,脉象细细地问,一定要问得彻底。” “臣领旨。”梁御医于是退走了。 出了龙帐,梁御医不敢耽搁,或许有人盯着他的行踪,于是一路直接往三皇子睿宁的营帐方向走去。 果然就被拦在了门外,戚文清的大刀,明晃晃地立在手里,将地上的石板都压碎了一块。梁御医却高声说道:“原本明日才请平安脉,今日要看伤势,看其他皇子公主们的伤势,都不算轻…” 黎享亭不禁从帐中出来,用手里拎着的刀尖,戳了戳梁御医的乌纱帽,笑道:“你很幸运,这里不是兵营,若是,你此刻擅闯过来的行为,你这颗脑袋就在地上跟乌纱帽一起滚着,给我们当球踢了。” 梁御医于是作揖,但依然高声道:“臣只是御医,不谙兵营规矩,还请诸位将军见谅!” 顾金梁拎着两头大锤,走出来,吼道:“你喊什么,是不是给你吃一锤,才不喊了?” 梁御医还在跟几个副将周旋,这个要砍了他,那个要吃了他,但是他依然高声说着话。所以内帐中,听的一清二楚。 章司骏刚回来,就遇到这事,于是摇头道:“这人是故意,太明显了,这样的人不斩了,还留着做什么?” 冷阅简说:“这梁御医,不过四十岁,竟为御医司主簿,听说医术高明得很。” 睿宁于是问道:“你是想让他进来?” 冷阅简叹气说:“毕竟我的半瓶子医术有限,若不是御医,倒好些,另找个高手给殿下把脉,我求之不得。” 章司骏听了,于是说:“不如等他把脉完,就悄悄将他绑了带回去,留我们自己用?” 睿宁听了,说:“怎么感觉我像个匪首。那就让他进来,若是他诊出什么来…” 章司骏在旁已经宝剑出鞘说:“我就让他消失在这里。” 冷阅简则叹道:“我倒希望他能诊出来,或许能出个良方?” 睿宁却笑了,说:“你们两个是没在宫里生活过,这些御医,只是混饭,有事也是无事,多一点点都唯恐避之不及,而且大多都没有真凭实学,阅简你怕是要失望了。” 章司骏刚把剑收起来,又拿起了一条绳子,说:“还是勒死,弄得到处都是血,还需我们自己打扫。” 冷阅简笑道:“用得着绳子吗?” 章司骏于是点头说:“也是,一掌就劈死了呢,伸手一捏也死翘翘了?” 睿宁笑着,摇着头,无语地看着章司骏。 梁御医终于踏进了三皇子睿安的营帐,只是走了一帐又一帐,才进入真正的主帐,不由得叹道:“三殿下这帐好啊,水泄不通。” 冷阅简笑道:“梁御医果然不怎么会说话,和传闻中的一样。” “梁御医请坐。”睿宁示意道。 梁御医于是作揖道:“臣见过三殿下,来给三殿下诊脉。” 说着,已在桌前坐下,而后将脉枕摆在桌上。 睿宁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章司骏和冷阅简左右两边坐着,盯着梁御医。 梁御医搭手,开始请脉,闭着眼睛,静心道:“两位不如也闭目养神片刻,总这样盯着臣,臣惶恐。” 章司骏于是侧转身在旁边拔剑、擦剑,冷阅简依然端坐旁边。 第133章 三皇子之毒 梁御医边把脉,边说:“能够进来三殿下的帐中,臣荣幸之至。” 睿宁略略笑道:“没办法而为之,否则你明日还要来请平安脉。” 梁御医说:“宫里的规矩,臣也无能为力,只能叨扰三殿下休息了。” 睿宁忽然笑容淡了,说:“诊脉之后还要回龙帐?” 梁御医回话:“只是例行的平安脉,并不需要回禀皇上。臣是随两相大人为皇子公主们治伤,走到这里,听说三殿下当时也在场,唯恐也受了伤,才来看看。” “的确被公主抓伤了。”睿宁说。 梁御医即刻停了诊脉,立刻去看睿宁脸上的伤,又从药箱里取出药膏来,放在桌上,开始忙着涂抹药膏,忙了一通,才开始收拾药箱。 冷阅简问:“不需要再问一下平安脉吗?” 梁御医即刻笑道:“三殿下伤明显在脸上,可确定为外伤,无需把脉问内伤了。臣已完成例行公事,还要去给其他殿下请平安脉,臣先告辞了。” 章司骏哼道:“不送。” 梁御医恭敬地退了出去,走了。 冷阅简不免失望,说:“宫里的御医,果真这般敷衍了事。” 章司骏哼道:“看他抹药能累死我,就那么一道子,跟抹墙似得,倒是适合去给女子化妆,女子或许会认为他画得细,画得磨蹭,才画得好呢。” 睿宁说:“他们装腔作势是为了乌纱帽,难免浮夸了些。” 三人正说话,狄龄辅进来了,回禀道:“殿下,福泰总管来了,皇上宣殿下。” 章司骏立刻警觉。 冷阅简问狄龄辅:“方才离开的梁御医,回到龙帐了吗?” “这么快吗?”章司骏觉得时间不对,用飞的梁御医也还未到龙帐。 狄龄辅回道:“梁御医还未离开,出帐的时候,遇见来传旨的福总管,所以一起候在外面等着呢。” 章司骏立刻对睿宁说:“不能去。” 冷阅简随即对狄龄辅说:“绕过帐外的这两个人,通知我们的人待命,将战马转移去树林里,切不可惊动周边。” 狄龄辅得令立刻去了。 章司骏已经起身收拾行装,去拿睿宁的盔甲和佩剑,但是冷阅简却看到睿宁未动,于是问他:“殿下?” 睿宁缓缓起身,对两人说:“如果不去,就是抗旨,而且我们没办法全身而退,总需要留下一个人来拖延帐外的这两人。留下谁。” 章司骏立刻请令说:“末将留下,最后再厮杀出去,相信没有几个能拦得住我,你们先出城,我即刻追上。” 冷阅简已看出三皇子睿宁的意思,于是说:“殿下的意思,要去面圣?” 章司骏即刻反对说:“不能去。皇上先派梁御医来,随即又让福总管来传旨,一而再地举动令人生疑。” 睿宁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仔细思考,只是说:“既然福总管是独自前来,皇上应该只是想看着梁御医当面给我问脉,唯恐被糊弄。” 冷阅简问:“如果梁御医在皇上面前,重新认真地问脉,不一定问不出来。” 睿宁目中忆回往昔,说:“关于我中毒的原因,一直未跟你二人细说,也打算永远都不让你们知道。我这趟是逃不掉的,就算今日走了,还是要有面对的一天,难道我们逃回边关就此造反了不成?兵符且不在我们手上,若是坐实了造反,到时候兵临城下,我们一样逃不掉。” 冷阅简于是说:“只能寄希望于梁御医的医术只是徒有虚名,若是被他诊断出来,据说他耿直效忠,必定会上报皇上。所以至少让我们知道,如果被皇上知道了殿下中毒的事,皇上会如何处置,殿下有无生命之忧?” “父皇的儿子太多了。”睿宁说着,只是摇头,因为他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圣意不可揣测。现在不是担心我的时候,至少我还是一个皇子,还有皇后和章相,”睿宁严肃地叮嘱着章司骏和冷阅简,说:“中毒一事,只有你二人知晓,其他副将、参将不知情倒无妨。所以切记,阅简从未为我诊过脉,你二人也绝对不知我中毒的事,更没见过我不适服药,即使遭到严刑拷问,也一概不知。倘若我们的人中有一个知晓,所有人都躲不掉。” 话罢,睿宁重新穿起小蟒服,而后感慨说:“每一次出征,我们都是生死离别,只是不想回到皇城…” 章司骏觉得事态严重,拉住睿宁说:“我们三个人一条命!” 睿宁劝道:“我只能听天由命,就算没有这些事,毒发也是早晚的事。你们现在要保的是所有兄弟的命。我不在,要怎样做,向来由你二人决定,现在更是如此。” 三皇子睿宁又搭上冷阅简的肩,嘱咐说:“你冷静,是头脑,他们是莽夫,是生是死其实都是在你。” 然后又轻轻推开了章司骏的不放手,说:“或者你们还多了一个事情要做,那就是帮我看看,英将军今后过得是否幸福?” 话罢,睿宁向帐外走去,而后和梁御医,随着福总管一起前往龙帐。 章司骏对冷阅简吼道:“你倒是说来听听,究竟是中了什么毒,为什么有人知道,我们全都牵连?” 冷阅简叹气说:“我和你知道的一样多,今日才听殿下多说了这些。我们虽然人少,但两相之子、一品文武臣之子,除了戈将军府,我们都占全了。若是动了我们,整个朝廷都将撼动,但是殿下说我们几个也难保,所以此事只能事关皇家。” 章司骏听不明白,说:“殿下也是皇子,皇家的人,什么了不起的秘密,连皇子都要听天由命?” 冷阅简边将佩剑傍身,边说:“皇家,只有皇上,拥有唯一的至高无上的权力,既然你说到秘密,就当它是个秘密,那么攸关皇上的秘密,即使是皇子,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秘密…先帝曾一日内连杀两位皇子,虎毒不食子不适用皇家。” “你去哪里?”章司骏看着佩剑要走的冷阅简。 “救殿下。”冷阅简只剩背影说道。 章司骏立刻追了上去。 冷阅简和章司骏来到龙帐的后面,因为龙帐周围有御林军守卫,所以无法靠近,周围也有不断经过身边的宫人们。 冷阅简和章司骏正常站在那里说话,避免怀疑。 第134章 化解危机 章司骏看着十几米外的龙帐,干着急,什么也看不到,于是说:“现在要怎样,需要我杀进去吗?” 冷阅简正在思考,说:“刚才在自己帐中殿下都未让动手,现在要杀进龙帐去?这里明有皇上的御林军,暗有睿宣的鹰犬卫。跳进陷阱还能听见扑通一声,杀进龙帐连个回响都不会有,所以只能智取,再说了,先看清形式,希望能看到英将军成为三皇子妃。” “怎么又是英将军,这都什么节骨眼儿了?”章司骏无奈道。 冷阅简开始布局说:“你去找章相,假装巧遇,就说皇上要见你,待你和章相进入龙帐,你可在内照应,带上迷烟筒,若是帐外有人马驿动,你会听见我在帐外高喊‘太后驾到’,到时你放迷烟,将殿下救出,我们在外接应,一起杀出去。” 此时狄龄辅找来,附耳低语说:“马已在树林里齐集,我们的人都已待命。” 冷阅简又吩咐说:“去准备火油,听见信号即点燃几个空营帐制造混乱。” 章司骏拉住狄龄辅又叮嘱了一句:“别点了自家弟妹的营帐!” 狄龄辅领命去办了。 章司骏又问冷阅简:“我偶遇可以,他不跟我去龙帐怎么办?去了,皇上问起,我怎么说?” 冷阅简道:“他若是义父,必去,你进帐,三殿下会为你说话。” 章司骏又问:“或者把皇后也搬来?毕竟是三殿下的亲母后?” “小章皇后不如不来。”冷阅简说。 “你真的能搬来太后?”章司骏最后确认道。 “假的。” 章司骏听了一愣,又被懵了的感觉,着急说:“如果锦鹰或者鹰犬卫的什么高手在帐内挟制三殿下,他们手起刀落那么快,我来得及救吗?” “所以你离皇上近一点儿站着。”冷阅简说。 “多近?”章司骏忽然紧张,这是要他挟制皇上的意思吗? 知道冷阅简并不能给出具体的距离,他不习武怎会知道。 所以章司骏自己边寻思,边去找章霸旗去了,转了一圈,远远地看见了章相的身影,又赶紧往旁边迂回了过去。 章霸旗正走在去往睿宁营帐的路上,看见章司骏迎面走了过来,立刻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章司骏忽然才看见章相的样子,一愣,才行礼说:“父亲,有一个宫人来传旨,说皇上要见我。” 章相顿时狐疑道:“可说了是什么事?” 章司骏摇头,只说:“皇上等着呢,父亲,我先去了,知道了什么事,再来回父亲?” 章相于是点头,但章司骏正发愁磨蹭地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又忽然被叫住了,说:“一起去,本相也正要向皇上汇报皇子们的伤情。” 说着,章霸旗已经折了回来,调转方向往龙帐走去,只是心里泛着嘀咕,这皇上忽然要见章司骏做什么? 亲子章司骥从未被皇上召见过,反而这个义子倒抢了风头,所以章霸旗不放心,得去盯着。 章司骏跟在章霸旗的后面,走着,开始寻思进了龙帐,又要如何,也不知道冷阅简他们准备得如何了? 章司骏不禁握紧了剑柄,蓄势待发。 此时,龙帐内。 梁御医正在为三皇子睿宁请脉,虽然在睿宁帐中已经请过一次脉了,但是他却未说。 当皇上假装不经意的,边与睿宁下棋,边令梁御医请平安脉的时候,梁御医二话没有,仿佛刚才并未请过脉一样,跪在睿宁身边,正儿八经地铺开脉枕,神情十分自然。 见梁御医如此气定神闲,睿宁心里忽然觉得今日似有转机,而这转机正是出现在身边跪着的,看似平淡无奇的梁御医的身上,只是其中的缘由,睿宁尚不明晰。 睿宁专心地与皇上对弈着黑白棋子。 皇上看了看无心其他的睿宁,笑道:“行军打仗的闲时,也有对弈的闲暇吗?” 睿宁边持子思索步数,边说:“父皇,现在四疆升平,其实没有多少外夷敢来滋扰,所以并没有多少杖可打,儿臣在边关,被冷阅简压着头皮学了棋,却不是为了熟悉兵法,只因为在兵营,没人陪他下棋,他实在寂寥,只能教一两个徒弟来解闷。” 皇上听了,笑起,说:“冷相的棋艺非凡,想必他的儿子,棋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父皇看儿臣的棋艺如何了,儿臣可是名师出高徒。”睿宁笑道。 父子相谈甚欢,此时梁御医已经请完脉了,于是向皇上回禀道:“臣启皇上,平安脉已经请了,三殿下身健力壮,脉象蓬勃,一切均安。” 皇上听了,笑容深邃,微微的点了点头。 睿宁手里的那颗棋子,也终于松了几分。 梁御医收拾脉枕退出的时候,正迎上帐外来到的章相和章司骏,于是稍稍见了礼,就走了。 帐外宫人通报道:“皇上,章相大人及主副将章司骏到了。” 章司骏不禁看了看离开的梁御医的背景,看似很正常,没跑、没步急。 又听见宫人的通传,听起来感觉皇上真的在等自己似的。 章司骏不禁紧张了几分,才进去了龙帐。 睿宁从棋盘抬头,看着章司骏,略吃惊道:“你来的倒快。” 章司骏不禁更吃惊了,冷阅简和睿宁什么时候接上头了,居然掩护都替自己打好了?正愁进帐如何说辞呢? 章司骏满心茫然,跟随章相先拜见了皇上,才起身说话,又惦记着往皇上身边挪了挪。 却又听见睿宁说:“你过来,我正愁没援兵呢,冷阅简也压着你的头皮学棋了,快过来帮我看看这步,我急得都出汗了!” 睿宁大约能猜到冷阅简谋划了什么,以及章司骏往皇上身边靠近的原因。 章司骏只好来到睿宁身边,开始皱眉头看棋,说:“三殿下,能不能跟皇上申请一下,换一个参将,别让冷阅简再折磨我们了。” 听了,皇上笑起,对章相说:“朕许久没跟睿宁聊天了,朕想他了,所以叫他来陪朕下盘棋。觉得这闹哄哄的,虽然已经下半夜了,想必谁也睡不着。” 章相附和道:“皇上宽心,臣去看过皇子公主们了,伤势都无碍,比起上一次在宫学堂的打群架,这次还算轻的了。” 睿宁于是好奇说:“居然还有上一次?” 皇上笑着摇头说:“可不要小看你的这些弟弟妹妹,打起群架了,六亲不认,也包括朕。黎师傅更不如朕,在御医司躺了整整两天才回魂。” 第135章 梁御医相助 皇上趁机又说:“索性之前的宫里规矩,称皇子文傅,只能称呼‘师傅’,而非‘师父’,就算是为了黎师傅的被无辜遭殃,也应更正为‘黎师父’才妥。” 章霸旗原本不谙这些抠字眼的事,但是之前已经听冷季冬说过缘由,于是此刻卖弄起来。 说:“皇上,若是其他徒弟学生,称呼‘师父’也就罢了,但是皇子之父只能是皇上,所以‘师父’唯恐冒犯了皇上,还是称‘师傅’。” 皇上听了,只说:“或者黎师傅这些宫学堂的师父,如此不容易,也应加官进爵,称呼‘文傅’更妥。” 章霸旗听了,只是顺从的笑着,因为黎师傅也是出自黎将军府,等于是自己人,所以若是晋升,他没意见。 皇上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从那次以后,谁再打架,朕也不去管了,免得被殃及池鱼,反正都不把朕放在眼里,就等他们都打足了,朕让御医司敞开了门,等着收治他们就是了,让医官们去替朕整治儿女,或许还能听进去些。” 章相从旁笑道:“都是因为皇上慈爱。” “希望不是溺爱,”皇上叹道,“殊不知慈父更多败儿。” 睿宁忽然抗议说:“父皇,这次可不是儿臣们,明明是公主们,先掀了桌子,儿臣们是去拉架,只不过拉不开她们罢了。” 皇上听了点头说:“朕信睿宁的话。所以朕觉得,不如把睿宁调回来,换子瑾和子珅,带着这帮公主们,去守边关,还有那个朕刚封的英将军,也一起去,估计就没外夷什么事儿了。现在的女子,比男子生猛得多!” 章相听着,陪着皇上一起笑了起来。而后才问了一句:“不知皇上叫犬子来是?” 皇上于是想起正事,开始打量着章司骏,说:“晚宴的时候离得太远,只听见全场的尖叫惊嚎,都在给章司骏助威,现在近在眼前,看了,果然英武不凡,早知道朕也助威一二了。” 章相立刻谢恩道:“皇上谬赞了。” “爱卿,可为你这个小儿子婚配否?”皇上突然问道。 章霸旗立刻犹豫了,皇上像是要指婚,只是皇上会指哪位千金? 若是品级低的大臣之女,还可考虑,只是也不要太低,虽然是义子,但好歹也姓章。 但若是品级太高,就不妥了,因为长子章司骥太过平庸,但也指望他成为驸马之一,所以不能让义子风头太盛。 所以章霸旗的想法是,作为义子,章司骏婚配的对方,不高不低最合适,低不低过五品,高也不能高过二品少将军一职,且只考虑武臣之女。 因为章霸旗只打算过亲生儿子章司骥的婚事,以及比章司骥更为主要的女儿章司姳成为太子妃的事,所以关于义子章司骏,没太考虑过。 当皇上忽然问起的时候,章相便踌躇得有些久了。 章司骏更是有些诧异,皇上居然关心自己的婚事,且自己只是一个义子,地位其实是卑微的。 又见义父章相迟疑,所以章司骏当场下跪,称:“臣蒙皇上抬爱,但臣已与一名宫女私定终身,也才报过父亲,父亲还在斟酌中。” “宫女?”皇上听了,不禁意外。 章霸旗更是意外,但也只好附和道:“是啊皇上,这等小事,原本不愿叨扰圣听,臣所以迟疑未报。” 睿宁本能反应的看着章司骏。 皇上于是问睿宁说:“你居然也不知道?” 睿宁只好回道:“父皇,儿臣这个少将军,是不合适再做了,居然属下私定终身也不知道,果然失职。” 皇上却重新笑道:“这是私事,他虽然是你属下,但也不能连私事也干预。” 章司骏还未起身,说:“禀皇上,臣是来了珍禽山,才认识了这个宫女,所以还未及时上报少将军。” 睿宁醋意道:“不必来报我,只报过父亲就行了,我又不是家人。” 而后又对皇上说:“父皇,儿臣若是有了心上人,也一定第一个告诉父皇知道。” 皇上听了,居然想不到睿宁还似儿时一样,与自己撒娇,于是开怀笑道:“你不用报了,朕已经知道了,英将军与你在场上依依不舍,不仅朕知道了,恐怕到不了明日,这全天下的百姓,也已经传遍街头巷尾了。” 不等睿宁说话,皇上却又说:“你的事不急,你急也不许,有了太子妃,才能有皇子妃,不能乱了顺序。” 睿宁听了,佯装更吃醋了,指着章司骏说:“儿臣不及,那父皇,他怎么急了?” 皇上笑道:“皇子不能乱了顺序,但是公主可以。” 听了皇上这句话,章霸旗险些闪了腰,只担心皇上是有意要招章司骏为驸马,而章霸旗的心思可是希望亲生子章司骥成为公主驸马。 而三皇子睿宁和章司骏听了这话,并未多想。 帐外。 龙帐附近,冷阅简还等在那里,但是迟迟不见有任何动静,虽然心急,但也沉得住气,静观其变。 不经意间,冷阅简又看见梁御医正要从自己面前经过,之前已经看见他离开了龙帐,这会儿不知为何又绕了回来。 梁御医看见冷阅简,表情依然淡淡,说:“参将令人好找,原本就忙,还要找人,跑来跑去,方才去了营帐,原来在这里。” 冷阅简听了,并不袒露惊讶,也不着急,只缓缓问道:“不知梁御医所为何事?” 梁御医于是从药箱取出一盒药膏来,说:“只顾为三殿下上药,却忘记将药膏留下,早晚也方便涂药,脸上的抓痕,两日便好。” 冷阅简两手接过来药膏,谢道:“有劳梁御医。” 梁御医看似不经意地又问道:“参将是在找主副将吗?方才皇上与三殿下下棋之间,宣主副将去龙帐了,不想主副将来得极快。” 说完,梁御医告辞,继续往前走了。 冷阅简听着梁御医这席看似无意的话,立刻心领神会,往龙帐周围走去,看似正巧经过,但步履缓慢,终于看见一个宫人,正从睿宁营帐的方向匆匆回来。 冷阅简假装经过,迎上前去。 宫人看见冷阅简,知道是三皇子睿宁身边的主参将,于是停下,见礼问道:“奴才见过主参将大人,请问三殿下人在何处,皇上宣召,奴才去营帐未寻着?” 冷阅简听了,不紧不慢说:“本将看见主副将跟着章相大人一起进龙帐了。” 第136章 黑掌内伤 “奴才谢过主参将大人。”宫人又匆匆地回龙帐去了,他且不会去问章相什么,此事也就敷衍过去了。 冷阅简不禁佯装往营帐走回去,狄龄辅从半道走过来,说:“夜草喂得差不多了。” 宫人们和医官们在身边不时地来来去去,冷阅简于是吩咐道:“我们的战马夜草也吃了,也肥了,都牵回来睡觉,你们也各自歇了。” 狄龄辅听了,明白危机已经化解,于是急走了两步,去将人马再归位回来。 冷阅简停在原地,想了想,转了方向,跟去了梁御医前往的方向,想找机会一探究竟,却跟到了七皇子睿馨的营帐处,居然还看见妹妹冷月心正站在帐外。 冷月心也看见了兄长,于是迎了过来,说:“哥哥还没歇下?” “你这是在做什么?”冷阅简明显不悦道。 “此时梁御医正在帐中,之前妹妹跟随梁御医学习医术,所以在这里。”冷月心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此地无银三百两。”冷阅简说,“既然是做医女,为何只站在帐外,你且站了多久了?”他轻触妹妹的手背,更不悦道:“手这样凉?” “因为七殿下有所避讳,不让医女入内,我没站多久,只是在等梁御医过来。”冷月心说着,垂下衣袖,将两手缩在袖中回暖,她竟毫无察觉夜里这样冷。 “其他医官都在帐中吗?”冷阅简又问道。 冷月心于是告诉说:“梁御医吩咐过,不许任何医官过来,自被杖责后,七殿下一直由梁御医一个人照料,还有我。所以才令我守在这里,担心其他医官不熟伤情,反而添乱。” 冷阅简又看了看七皇子睿馨的营帐,从外面看来与其他无异,于是说:“你们忙。”话落,转身回去了。 冷月心看着兄长的背影,还以为会被怪责,担心了好一阵子。 帐内。 梁御医进来的时候,雾隐刚把药丸塞进睿馨的嘴里,因为他一直无心吃药,后背却明明还在渗血,隔着衣服都能看见。 “殿下胡闹,冷月心为其他的宫人都治过伤,若是男女授受不亲,如何学医?”说着,梁御医走上前来,打开药箱。 听见梁御医来了,睿馨早已摆手让雾隐出去,因为雾隐也是女子。 梁御医于是生气道:“殿下这是何意,摆手让在下也出去?” “是有蚊子。”睿馨有气无力说。 梁御医赶紧撩开了睿馨后背的衣裳,却愣住了,立刻问道:“有人碰过殿下的伤吗?” “混战的时候,有。” “不是有,是有人下了重手,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伤了。”梁御医擦了血,果然后背上的掌印更清晰了,像是一种功夫。 于是奇怪道:“莫非皇子公主们混战,侍卫也加入了?” “怎么了?”睿馨不解,但也好像事不关己的语气。 “早知如此,都不用费力造伤,经过这人的偷袭,可比挨一百棍都要伤重了。” “我没感觉怎么疼。”睿馨此刻只有心疼。 梁御医于是拿了干净的布,去擦他的嘴角,睿馨也才看见有血流出。 “这是外伤内伤一起来了,殿下居然还清醒着,幸亏我来了,再晚就险了。但是,这内伤需高手运功调理,我也只能将外伤敷药。” “什么时候受的内伤?”睿馨这才听明白了,纳闷问道。 “殿下是在问谁?” 但是睿馨并未感觉身体不适,只是侍卫并未参与混战,又是谁令自己内伤了? 只皇子公主打群架而已,居然将自己弄成了内伤? “难道皇子公主中也有‘英将军’?”梁御医碎碎念着,迅速地处理着外伤,包扎好,才开始诊脉,却越发觉得奇特,于是问道:“殿下可服了什么药?” “什么药?”睿馨心不在焉着。 梁御医奇怪说:“殿下虽然重伤,却元气得保,环固内中,像是一股真气注入,协助血脉运行,怪不得殿下还清醒着。” 睿馨不禁笑了,说:“没错,我是武林高手,自己都会运功疗伤了。” 梁御医却越诊脉,越感觉奇怪。 “去请平安脉了吗?”睿馨不经意问起,说:“或许会趁诊伤为由,让你过去。” 梁御医也才想起正事,于是靠近睿馨耳边,低语道:“刚从龙帐回来,皇上让当着圣面请脉。毒已多年环聚,却未入脏腑,应有高人保命,但是如果不报,贻误了,臣枉为医者。” 睿馨也低声说:“你把能用的方子,给我,我想办法给到冷阅简的手里。” “不如让冷月心…” 睿馨立刻否定了梁御医的提议,说:“虽然他们是兄妹,但是能少卷进此事一个,就少一个。” 梁御医又问:“皇上是不是知道,才令微臣去诊脉,若是不回报,岂不是欺君?” 睿馨说:“只是怀疑,并不能确定,你若是回报了,就确定了,将会有不下百人因此丧命,你全族也包括在内。那时你就不用考虑欺君了。” 梁御医听了,点头道:“臣明白了。但是殿下,若只让冷月心站在帐外,臣也不能派其他医官来,殿下如果有事就叫她,我看她喜欢站外面,吹着夜风受风寒。” 说完,梁御医背起药箱就走了。 睿馨不禁支撑的扬起身子,才知道冷月心并未走,他叹气,也知她倔强。 于是对帐外唤道:“来人。” 冷月心听见了,赶紧进来了。 睿馨假装有些吃惊,说:“怎么还是你?” 冷月心来到他身前,坐下来,说:“梁御医嘱咐过,不许任何人靠近你身边,没有其他医官过来,我怎么回去?” 看她脸冻得发红,鼻尖也红着,睿馨于是重新趴下来,说:“我不能盖被,有些冷。” 冷月心于是赶紧让宫女去又拿了一个碳盆来,帐内瞬间暖和了起来,冷月心的手脚也暖了起来。 片刻。 “睿宣呢?”睿馨问道。 “十三殿下,还在龙帐?”冷月心说。 “你去找找,如果他没地方休息,让他来我这里,他好像忘记给自己搭帐篷了。”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多一个他在这里,你才能在这里,免闲话。” 冷月心听了,立刻见了笑脸,起身去找十三皇子睿宣了。 雾隐于是靠近过来,说:“殿下,是小女,请问殿下有何吩咐?”她学着冷月心的腔调。 第137章 私定终身 “你回去,晚上你飞来飞去不安全,自己当心,再遇到你那个同门,小心把你抓了去。”睿馨叮嘱说。 “知道了七殿下,小女这就回去了,小女天亮以后再回来,小女告退了,殿下。”雾隐还在学冷月心。 “讨厌,快走!” 雾隐走了。 冷月心和睿宣回来了。 十三皇子睿宣还带来了两套铺盖,为冷月心也铺开了,好让她就地歇一下。 睿馨假装睡了。 他们两个倒说起话来。 冷月心怕打扰了睿馨休息,便轻声问:“皇子公主们无碍?” 睿宣却笑了,说:“冷姐姐该去看看,我那几个兄弟姐妹的狼狈相,皇子们被指甲挠得花里胡哨也就算了,公主们个个妆花乱发,我看了,倒有个好的想法,皇上该立刻宣画师们过来,就以这种形象,完成‘十九饮满杯’一图,效果绝对妙。” 睿馨听见了,忍不住笑了一声。 两人才知道他并未睡。 睿宣于是走过来,问:“七皇兄是做梦呢,还是偷听呢?” “你管我。”睿馨道。 冷月心也靠近过来,坐在旁边,听睿馨的语气,像是梁御医敷药之后好多了,她也放心了。 睿宣于是说:“冷姐姐不如回去休息,若这边有事,我去叫你,今晚我是必定在这里歇了。” 冷月心叹道:“殿下听外面,还是乱糟糟的,怎么睡得着,而且也觉得不安,还不如在这里,和殿下在一起觉得安全,至少殿下的鹰犬卫能保护左右。” “真会沾光。”睿馨说着,才将脑袋转过来。 睿宣笑着,说:“冷姐姐说的也是,谁知道那些蓬头垢面的,还会不会再打起来,刚才我去看的时候,当着医官们的面,又险些缠斗起来,果然是精力旺盛,不知疲惫。这种情势不明的时候,冷姐姐还是在这里,免得被殃及池鱼,像七皇兄与我,走着路都被殃及了进去,转眼之间的事情,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他们就都一窝蜂地往我们身上飞来了。” “还要多谢三殿下出手相助。”冷月心忍不住说了一句。 睿宣也点头。 睿馨只心里叹息,居然被冷月心亲眼目睹了这样一出闹剧。 冷月心忽然又笑了,说:“三殿下机智幽默,若不是他巧妙化解了狄龄珑的提问,一路问下来,两位殿下要如何作答了?” 她借机问起,十分好奇睿馨的回答。 睿宣只笑了,不知如何作答,只庆幸躲过去了。 睿馨则哼道:“她敢问,我就敢娶,谁怕谁,反正别苑里的侍妾多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睿宣却提醒说:“若是皇兄娶了,并不能作为侍妾,必须是封七皇子妃了,出自将军府,且是正妃。” “都一样,女子而已。”睿馨似乎漫不经心道。 冷月心却听进了心里,不禁觉得给自己挖了一个坑,此时只能心陷沼泽了。 龙帐。 章霸旗从龙帐出来,并不与章司骏多话,只身去了皇后御帐,但皇后已经歇下,只能回去自己营帐。 他也急需仔细地想一想,皇上似乎有意将某位公主指婚给章司骏,这事的确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三皇子睿宁和章司骏之后也离开了龙帐,一起往营帐回去,途中睿宁话没半句,这让章司骏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们回来的时候,冷阅简已经回来了,正备了好茶等着。 睿宁坐下来,却满脸不悦。 冷阅简再看章司骏,也是愁眉不展。 冷阅简奇怪问:“生死之夜,躲过一劫,不该以茶代酒,庆祝一番吗?” 章司骏也坐下来,说:“只怕躲过一劫,又一劫。” 冷阅简不禁看向睿宁,问:“此话何意?” 睿宁假装生气说:“难道你也知道?只瞒了我一个?且说什么三个人一条命,不妥?” 冷阅简更听得糊涂,问:“何时生了嫌隙,谁挑起的,如此胆大妄为?” 章司骏于是认错地举起了手,说:“我承认,我遇见了一个宫女,但不是那种关系,刚才皇上要给我指婚,又提公主婚事,我急了才脱口而出,说了这事。” 冷阅简不禁感叹:“似乎龙帐中,依然发生了惊天动地之事,居然硬生生地战马进去、驸马出来,主副将行去而少将军归来啊?” “什么少将军?”章司骏不明所以。 冷阅简于是普及他,宫廷知识,讲解道:“依照前朝、前前朝之先例,凡是驸马者,朝中晋二品,兵营晋二品,然无论朝中还是兵营,”又看向睿宁,以此举例,说:“眼前正坐着的,就是二品大员了。” “还有这等好事?”章司骏猛得眨着眼。 睿宁哼道:“后悔了,还提什么宫女吗?” 冷阅简趁机问道:“哪个宫的宫女,姓字名谁?” 章司骏不记得问过她的名字,所以答不上来。 睿宁立刻瞪眼,斥责:“我就知道你是瞎编的!” 章司骏则冤枉说:“都说是真的了,难道我是梦游吗,你们打完架回来,我在宴会场地,还又见着她了呢,还骑马送她回营地了呢!” “又?”冷阅简咬文嚼字,笑道:“这样说来,已非初次见面了。” 睿宁立刻跟冷阅简告状说:“他跟皇上说,是到了珍禽山才认识的这个宫女,我们来珍禽山多久了?” 冷阅简算着:“不足四个时辰。” 睿宁于是啧啧说:“不到四个时辰,居然就跟皇上说,已私定终身了,章司骏!你让父皇怎么看我,我的部下就是这样处处留情的吗?四个时辰就把自己给卖了?还是卖给了一个宫女?” “私定终身?”冷阅简诧异道。 章司骏立刻重申,嚷着:“这是瞎编的,我与她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和英将军切磋之前,我见形势略有不妙,于是往场边助阵,不料她也走在场边,不慎栽在了我的怀里…” 睿宁和冷阅简听着,表情怪异。 冷阅简啧啧称奇道:“不慎,都能栽进怀里,若是有意,要栽进哪里了。” 章司骏急着解释,说:“我难道硬将一个宫女拉入怀中?大庭广众之下…” “有多少人看见?”冷阅简于是问。 章司骏眨了眨眼,想了想,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谁看见。 睿宁于是怪嗔道:“是不是这几日日夜兼程,在马上癫疯了?” 冷阅简听了,哈哈笑起,但附和道:“殿下好思维!” 第138章 宫女圆圆 章司骏气得跳脚,说:“我还送她回营地了呢,难道也是我想象出来的?” 冷阅简于是再问:“宫属,姓名?” “圆圆,她叫圆圆,行了。”章司骏随口答曰说。 “圆圆?”冷阅简又问:“哪两个字?” 章司骏于是笑道:“她的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嘴巴也圆圆的,耳朵也圆圆的,鼻子也圆圆的,身材也圆圆的,手也圆圆的,脚…脚上有鞋看不到,但是鞋上的锦绒也圆圆的…” 冷阅简顿时笑容渐落,问:“鞋上有锦绒?” “有啊,绒球一样的,但是看起来像锦缎的颜色,有金丝银丝闪在其中的感觉,绒绒的,可爱极了!”章司骏形容着。 冷阅简和睿宁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冷阅简又问了一次:“鞋在裙子下面,你怎么看到的?” 章司骏于是抬手要打冷阅简的架势,说:“我堂堂主副将,难道会掀宫女的裙子吗,还只是为了看看鞋?我是拉她上马的时候,因为从来没跟女子同乘一匹过,所以往后让了让,脚蹬位置就不对了,我低头去找脚蹬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看见她的鞋嘛!” “若是只穿着这么好看的鞋,衣服却是宫女的,是不是不太协调呢?”冷阅简间接地问道。 章司骏想了想,说:“那就是女官,好像是比宫女的衣服好看。” “女官的话,”冷阅简想了想,问:“龙帐里见过安康女官了,比她的衣裳如何?” “再好看些。” “和安康女官的发饰一样吗?”冷阅简又问。 “比她的好像…”章司骏不太会形容,但是两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比划了一下。 “发髻更大一些,更圆一些?而且后面有垂发及腰?”冷阅简说。 “对,”章司骏立刻笑道:“这次相信我不是在说梦话了。” 狄龄辅进来,说:“热水备好了。” 章司骏站起身来,却看见另两人未动,奇怪问:“你们都不洗澡吗,平时催着我洗,今日怎么了?” 睿宁于是说:“你先去,我们马上就去,刚才帐中的事,我还没跟阅简说呢。” “好。”章司骏于是和狄龄辅一起出去了。 睿宁才靠近到冷阅简身边,问:“不是宫女?” “也不是后宫妃嫔。”冷阅简说:“后宫妃嫔且只来了皇后和冷贵妃,而且已出阁的女子,发髻会全部盘起,后不留垂发。” “鞋上有锦绒,是公主,还是某位大臣之女?”睿宁更担心的是,“是偶然邂逅,还是有意接近?” “圆圆的?”冷阅简不禁回味着章司骏的话,说:“无论公主,还是臣女,都身姿纤纤,这圆圆的是指胖瘦,还是五官,他都形容是圆圆的,这女子的五官,到底是长成了一副什么模样?” 睿宁不禁哈哈大笑,说:“感觉章司骏是跟一个箭靶邂逅了,从最外环到中间,可不都是圆圆的。” 冷阅简也笑起,说:“章司骏并不认得多少宫里的人,这圆圆的?” 两人边笑着,边起身去沐浴。 睿宁又说:“幸亏是圆圆的,若是方方的,才更难猜了。” 冷阅简说:“还是别管这圆圆方方了,倒是梁御医这个人,令人琢磨不透。” “是啊,在龙帐的时候,他诊脉仔细,但还是跟皇上说,一切均安,否则我们这刻,都不知头和身,能否一起去沐浴了。”睿宁不禁感慨说。 “我妹月心,据说现在跟在梁御医身边学医,明日皇子们作画时,我再问问她,梁御医此人。”冷阅简又说:“皇子公主们脸上多少都有伤,明日还作画吗?” 说到这里,睿宁却笑了,说:“个个脸上都挂着颜色,倒省颜料了。” 此时的营地里。 依然处处灯火,皇子公主们的营帐中,熙熙攘攘,医官进进出出,但也不太敢闹腾了。 因为龙帐和太后御帐、后宫御帐,都相继调暗了宫灯,表示已经歇下了。 子尊公主却总也睡不着,跟母妃说了,去找冷月心一起睡。 冷贵妃觉得子尊有心事,自然是关于章司骏,而事情也只能先拖延着,所以只好让她去找月心倾诉一下。 子尊公主来到冷月心帐中,看见她正在裹着被子睡觉,于是爬上了毡垫,却也睡不着,仰在那里。 “你睡着了吗?”子尊问道。 不等回应,她兀自幸福地说道:“我要嫁人了,月心,我要嫁给章司骏了,我已经跟母妃说过了,母妃说,明日就去与舅父商议,今日因为打群架乱哄哄的,不然我早跑去龙帐跟父皇说了,父皇赐婚之后,我就要嫁过去了,月心,我本想第一个告诉你此事的,但是心里太高兴了,忍不住就先跟母妃说了,但是我保证,你一定是第二个知道此事的人…” “还是先别保证,”章戈英正睡得朦朦胧胧,却被子尊吵醒,然后坐起身来,说:“似乎,冷月心只能是第三个知道的人了。” “干哥哥?”子尊也坐起来,惊呼道。 “九公主,我不愿与那些唧唧咋咋的女子同帐,所以来这里躲清静,冷月心还没回来,我困了,就先睡了,然后你来了,不分三七二十一就开始令我被迫地听你倾诉。” 章戈英的解释,但并无惧色,因为她们也是宫学堂的同窗,已相处习惯了。 “你,你怎么可以偷听…”子尊想了想,说偷听似乎不太恰当,但是想起来自己的心事居然被一个外人给听去了,就十分抓狂。 于是生气道:“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行礼?” 章戈英叹气,这里似乎也没清静了,于是从被子里爬出来,就地趴着,说:“公主看看,这‘礼’可以?” 子尊看着趴在自己面前,就要开始打鼾的章戈英,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帐外候着的随侍宫女,听见了动静,进来问道:“九公主、英将军,你们还好?” 或许是因为群架的事,所以宫人们十分警惕,生怕哪里再打起来。 章戈英趴在那里,想着被扰了人生最重要的睡觉,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只是太困了,趴在那里眯着,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片刻子尊公主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 宫女见无事,准备退下,又顺带提了一句:“英将军,之前换职的宫女跟奴婢交代了,说是让卯时三刻,提醒英将军去三殿下那里牧马,但是营地此时仍未歇息,英将军要延后改时吗?” 第139章 睿宁的掌印 如果不是宫女提起,章戈英早将此事忘去九霄云外了,这时说起,也是脑袋一片浆糊。 子尊公主在旁却听得真切,于是对宫女们说:“你们退下,不用管这事了,本公主另有安排。” “是。”宫女都退出去了。 “你起来!”子尊公主叫着又要昏昏入睡的章戈英,说:“现在就去牧马?何必等天亮?”说着已经起身了。 章戈英也坐了起来,心想难道这么快就卯时三刻了,刚才耳边还在回响宫女的话,居然自己一眯下去,就是几个时辰,但是为何还这样困顿? 子尊公主拉着章戈英离开营帐的时候,不让宫女们跟着,章戈英着实困糊涂了,才看见满天星斗,顿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一味被拉着,走着。 三皇子营帐处。 沐浴另有营帐,章司骏早已泡在偌大的木盆里等着他们,见他们终于来了,说:“水都要凉了,磨蹭什么。” 睿宁笑道:“这里的水,永远都不会凉,有宫人随侍加热水。” 说着,开始脱掉小蟒服,冷阅简则又回去帐外,吩咐锦戎在外守着,遣离宫人们,不让其他人靠近。 睿宁脱掉小蟒服,忽然嘴角咧了一下,冷阅简正进来,在旁边看见,忙问:“殿下身有不适吗?” 睿宁却笑道:“我现在只想知道,英将军的胯疼不疼,有多疼,才能知道谁输谁赢。” 章司骏立刻感兴趣,笑问:“是最后那一脚吗,当时看着殿下,可是后滑出去那么长,可都稳稳地站住了的,怎么,此刻才喊疼?” “她也是后滑出去那么远才站住,好。”睿宁反驳道。 冷阅简却不放心,说:“殿下解开衣衫,我看看。” “这是正常的,习武之人都会如此…”说着,睿宁解开衣襟,原本也要宽衣沐浴,但是就在解开的那一刻,他自己也愣住了。 冷阅简更是看见睿宁的肋骨下面,有一个浅但清晰的掌印。 章司骏见两人面色不对,也过来看,于是紧张问:“咱们殿下这是被谁偷袭了?” 睿宁自己也很吃惊,说:“还以为是跟英将军比试的时候扭到了,原来不是胯有痛感?” 冷阅简早已开始诊脉,但是依然摇头说:“和之前的脉象没有区别,并没有内伤。” 章司骏奇怪说:“这样的掌印,不可能没有内伤。宫里居然有这样的高手,但是殿下一直没离开过我们的视线,怎么会被人偷袭,我们还不知道?” 冷阅简说:“皇子公主们混战的时候,我们是后赶到的,但是有锦戎在侧。在龙帐的时候…殿下,可有鹰犬卫的人,接触过你?” 睿宁摇头道:“好歹我也是习武之人,被人袭击了这一掌,难道擦肩而过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就完成了?而且去龙帐,并未见鹰犬卫的人,只有宫人们在场,还有梁御医也一直在旁,他走了,司骏就来了。” “没有人当着我的面下黑手,也不可能,皇上面前,如何下手,武功再高也不可能。”章司骏回忆道。 冷阅简看着这掌印,也说:“既然偷袭,为何又出了这样一掌,还能控制得如此到位,既落了掌印,还能不出内伤?就算是刻意设计的,也做不到?” 章司骏听了直摇头,说:“反正我没听说过,再说,练这种功夫做什么,不痛不痒?” 但是睿宁却似乎想起了什么。 冷阅简于是问:“殿下,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的确是在皇子公主混战的时候受的伤?” 睿宁有意转开话题,说:“你们两个当时去哪里了,如何保护的本殿下,令本殿下伤成这副模样?冷阅简是文职,我且问你章司骏,你当时在做什么?” 章司骏听了,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们到的时候,殿下已经被压在最下面了,锦戎在跟侍卫们混战,我可是直奔殿下去了,我是直接去拉殿下的,别无二心,不像冷阅简只站在那里看。” 睿宁于是又故意盯上冷阅简:“你只站在那里看?” 冷阅简于是开始回忆,说:“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去救殿下,还不如力所能及,观察一下当时的形势,比如侍卫们为何围攻我们的锦戎,再比如鹰犬卫出手,如何的功力不凡…” “如何不凡了?”章司骏急着问说:“我都没看见,快说说。” “总之你们两个,都没在想着怎么救我。”睿宁故意冷哼道,觉得终于将话题引开了,也开始听冷阅简讲述。 冷阅简回忆说:“我们赶到时,锦辅、锦行他们只是在旁护着,并不敢上前,毕竟都是主子,但是锦戎一直在极力的想要推开皇子公主们,去救被压在最下面的三殿下。所以锦辅他们这些皇子随侍,瞬间上来将锦戎围住,拖去旁边缠斗去了,这时候司骏去下面拽殿下,我转身看见一些普通侍卫打扮的人,忽然出现,一个人一两下就制伏了锦辅他们,都被按倒在地,而其中一个一掌挡住了咱们锦戎的拳头,而后不是制伏,只示意锦戎退下,锦戎于是退站在了旁边,锦辅他们被押走的时候,也没有动锦戎,而是随我们一起回来了。” 章司骏听着,觉得不信,说:“怎么可能,一掌?你是在说咱们的锦戎吗?” 冷阅简说:“不用你提醒,我们也记得你第一次跟锦戎切磋的时候,双手挡拳,还双腿跪地,才勉强撑住了。画面清晰,仿如昨日,所以无需提醒。” 章司骏立刻黑了脸,说:“我那是没反应过来…所以我才说,不可能一掌挡得住锦戎的拳头嘛!” “真的只轻轻抬了那么一下!”冷阅简说着,抬手形容了一下,说:“所以我才知道那些看起来普通装扮的侍卫,其实是鹰犬卫的人,都说他们无处不在,从来不暴露身份,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现身。” “这不就暴露了?”章司骏说。 “现在再去找这些侍卫,一定不会轻易找到,既然现身了,就会被调走。”冷阅简对睿宁说:“我们之前也查过,鹰犬卫的确来无影去无踪。” 睿宁点头。 冷阅简又继续说道:“之后我看见,锦鹰去拽十七殿下睿宣。” 章司骏说:“各护各的主子。” “而我们的司骏,也在拽着我们的殿下,”冷阅简说:“如果不是我从旁看得这样清楚,如何证明你章司骏在恪尽职守?” 第140章 场景重现 不等章司骏反应,冷阅简忽然将话题又回到了睿宁的身上,问:“但是主子,你是怎么到了七殿下身下的?” 睿宁没想到话题还是转回来了。 章司骏见睿宁表情异样,于是指着睿宁说:“原来是你有隐瞒?” 睿宁才说:“如果是章司骥要摔倒,你扶不扶?” “不扶。”章司骏回答得干脆。 睿宁一着急问错人了,于是转回问冷阅简说:“如果是冷阅册呢?” “扶。”冷阅简答道,但又问:“但是殿下,你怎么扶去了最底下了呢?” 而后让章司骏穿起来衣服,说:“演示一下,不然睡不着觉的。” 章司骏穿起衣服,哼道:“你们是不打算洗澡了,害我也只洗了一半。” 冷阅简解释说:“殿下身上这掌印,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还是不要洗了,有的时候热水,会改变很多事情,现在没有内伤,万一泡了热水,反而激发了内伤出来呢。” 章司骏点头说:“这也不无可能,既然你们不洗了,我也就不用洗了,大家都没洗,不会嫌我臭了。” 冷阅简笑道:“谁嫌你了,你又不臭,你只是动得多,所以出汗多。” “脚也不臭吗?”章司骏故意问道。 “脚,另当别论。”冷阅简叹道。 睿宁笑着,三人回去营帐,继续商讨,然后就准备入寝了。 回到营帐内,冷阅简充当七皇子睿馨,开始演示。 睿宁于是扶着他的后背,说:“当时是这样的,打呀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所有的人都往场中倾斜了过去,根本控制不住,睿安抱着子瑾,我抱着子珅,子瑾和子珅分别抱着别的人在撕扯,我转身看见,睿馨就在身后,所以将子珅推去了睿安那边,然后伸出了手在睿馨的背后…” 睿宁的手此时放在冷阅简的后背上,章司骏旁边分析道:“这里就有点问题了,以七殿下的身形,比冷阅简还要瘦弱,但以三殿下的功力,将七殿下扶住,完全不成问题,根本不需要一起倒下,或者倒去他的身下去铺垫。所以是不是群殴的人群压了过来?” 睿宁也终于说了实情:“我承认,我去扶了睿馨,不要问我是有意还是无意,更别说什么兄弟情,我和睿馨完全没有过什么交集,你们也看到,他只跟睿骞几个玩在一起。” “所以三殿下即使扶了一下,也只是扶住一下而已,并不会倒下去,也没有人群压过来?”章司骏听着糊涂了。 睿宁回忆道:“当时是这样的,”他于是从扶着冷阅简到两手都扶住了他的肩,说:“不知道是惯性,还是有一股顺力,顺着我的力,居然把我给钳住了,我身体倾斜,向下面倒去…” 章司骏听得直皱眉头,说:“一个习武之人,都说不清楚的事,冷阅简你听得懂吗?” 冷阅简于是分析道:“只有七殿下和三殿下两个人倒地,自然是七殿下借了三殿下的力。” 章司骏立刻警觉说:“难道是他想害殿下?” 睿宁摇头道:“他害得了吗,只是把我压在身下,就害了我了?” 冷阅简于是又说:“劳烦殿下再躺下,回到当时的情景,我也冒犯了,要压在殿下的身上。” 睿宁只好躺下来,说:“今晚为何都这样精神足,都乐意失眠吗?” 冷阅简压在了睿宁的身上,睿宁这时候说:“不是这样的,没有这么重。” 章司骏于是笑道:“冷阅简你比七殿下要重得多?” 冷阅简只好用手撑起了一些身体,睿宁又说:“还要轻…”冷阅简于是又用力了一些,睿宁这才恍然道:“是睿馨把我护在了身下,才对?” 章司骏坐在旁边,吃惊问:“如何见得?” 冷阅简解释说:“我已经几乎离开殿下的身上了。但是如殿下所言,你们兄弟二人素无往来,七殿下为何要护你?且你是兄、他是弟,他也知道你是先要护他的,莫非…” 章司骏也同时反应道:“七殿下看见了有人要袭击三殿下,所以顺势将三殿下挡在了身下?” 但是又说:“会不会只是巧合?会不会那个人是要袭击七殿下呢?而我们殿下是被波及的?” 冷阅简翻身起来,坐在旁边,说:“七殿下如果出事,对谁有好处?” “对谁都没好处,也没坏处。”睿宁坐起来说,“还是针对我的,我们这次回来,不知道多少人红了眼。” 章司骏却纳闷道:“皇子中有这么高武功的人吗?或者是公主?那群人里面只有皇子和公主,对?旁观的人看清楚了吗?”他问冷阅简。 冷阅简确定道:“只有皇子和公主,随侍和侍卫都在旁边,大臣子女则一直在围观。” 章司骏说:“如果七殿下看见是谁,搞不好三殿下也是看见的?” 于是又让两人躺下,再次重演剧情。 片刻之后,三个人又齐齐的躺在一起,仰望着营帐的顶棚。 睿宁说:“当时太混乱了,谁往我脸上抓了一下都没看清,别说暗地里下的这黑掌了。” 冷阅简说:“皇子中居然还有习武者,没看出来?” 章司骏说:“这是我的专业,需要我去看,你看得懂吗。” 冷阅简说:“难道你要跟皇子们逐个去打一打,试一试?” 睿宁却在奇怪,“这一掌怎么这样子落在了我的身上呢?如果是针对我的,不应该只落了一个印子而已?” 章司骏打着哈欠说:“不是说七殿下在你上面嘛,肯定是先打了他,穿透了他,才波及到了三殿下,可不只有一个印子嘛。” 章司骏无心的一句,令睿宁和冷阅简不约而同的转头看着他。 章司骏已经有些困了,说:“难道不对吗?这个猜测是整晚最合理的了,而且只要去看看七殿下的身上,有没有掌印,或者冷阅简去把把脉,有没有内伤,就都明白了。” 睿宁立刻说:“有道理。” 冷阅简附议:“从没这样有道理过。” 但是睿宁说:“不好直接这样过去,我们兄弟两个真的不熟,不熟到了你们无以想象的地步,堪比陌生人中的陌生人,陌生人买菜的时候,或许还会说句话呢,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也没在场,你们可想而知我们的关系了。” 冷阅简奇怪道:“那殿下还去扶了?”说着,冷阅简不禁叹了一口气。 第141章 圆圆驾到 为什么又是这个七皇子睿馨呢? 一个冷月心已经够头疼了,现在居然睿宁又与睿馨扯上了某种关联,冷阅简只有隐隐不安。 章司骏奇怪道:“你叹气什么?”于是伸出手掌来,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睿宁说:“不是打击你,我的功力或许才可以做这个试验。” 冷阅简劝道:“殿下不可,若是身上没这个掌印,挥掌无妨,若是有隐在的内伤,贸然运功出掌,就麻烦了。” “那怎么试?”章司骏又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眼就要睡去的样子。 “当然要找一个跟殿下功力不相上下的人…”冷阅简说完,兀自笑了。 旁边的章司骏也笑了。 冷阅简忽然柔情似水的转头向睿宁,而后伸出二指禅,托住他的下巴,说:“让我看看你的脸,我能适应皇家生活。” 章司骏听了,顿感奇怪,问:“是不是我错过了什么好戏?” 睿宁于是推开冷阅简的手,转身去旁边。 冷阅简笑道:“殿下也会害羞,”又对章司骏说:“我们从宴会回来的时候,英将军忽然屹立眼前,我们这些人自然退去了树林里,而后英将军就伸出了她成名的二指禅,托起了我们殿下的脸庞…” “哎呀,我此刻睡意全无了!”章司骏立刻一个翻身,坐起来,说:“细细地讲来,一定要细,早知道就跟你们一起回来了,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场戏,居然硬生生错过了!” “我困了,再敢多说半个字,踢你们两个出去睡。”睿宁恐吓道。 此时帐外值夜的戚文清,突然通报说:“殿下,英将军来了!” “什么?”睿宁抬起头来。 冷阅简也扬起了脑袋,以为听错了。 章司骏愣了一下,反应最快,立刻扑向了衣服。 随即帐内混战一片,终于七手八脚的将衣服都重新穿了起来。 但是章司骏的腰带,绊倒了冷阅简,睿宁去扶,也倒了,章司骏最后也被拽倒了,三个人倒在了一起。 再抬头的时候,英将军正‘倒立’在瞳孔里。 但是‘倒立’在瞳孔里的,还有一个珠圆玉润的子尊公主。 章司骏又看见她,翻身起来的最快。 但是子尊公主却是一个箭步过去,直接扑在了睿宁的身上,准确的说,是抓起了一件衣物堵在了睿宁的嘴上。 冷阅简恍然,三皇子睿宁更是被堵的无辜且茫然。 但是忽然,睿宁和冷阅简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子尊公主的珠圆玉润的身材和五官,看来以宫女身份出现在章司骏面前的那个宫女圆圆,并非别人。 章司骏已经从旁叫道:“怎么是你?”而后将她从睿宁的身上拉了起来,说:“怎么摔在地上了?” “本想给三殿下和副将、参将们行礼的,结果没站稳。”子尊顺势说道。 睿宁将自己嘴上的衣物扔去了一边,翻身坐起来,立刻整理了身上歪七扭八的小蟒服。 冷阅简也赶紧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才邀请道:“不知英将军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戚文清让人送茶进来,看了看章戈英木然的表情,笑着退出去了。 章戈英直到此时,才完全醒透,刚才又看见眼前三个男子衣衫不整的一起抱在毡垫上,所以已经完全没有困顿感了。 子尊赶紧解释说:“奴婢是干哥…英将军的随侍宫女,奴婢叫…子…”她一句话三转折,听得章戈英直皱眉头。 冷阅简又端详了子尊片刻,才看向睿宁,说:“圆圆?” 睿宁从子尊捂住自己的嘴就猜到了,所以对章司骏说:“你不介绍一下?” 章司骏于是笑道:“这个,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圆圆宫女了,看,真的人,活生生的,不是我疯癫编造出来的。” 然后章司骏对英将军和子尊说:“站着做什么,茶都上来了,过门就是客,过来坐下,英将军,我们正有事想请教呢,不觉得夜已深,才没好意思去打搅,本想着明日再去找你呢,这不就心有灵犀的来了!” 章戈英只能脱鞋,上了毡垫,在桌前坐下来,但她还没坐下,宫女子尊先坐下了。 章戈英于是圆场说:“也不知道宫里的宫女,是不是都这样,不让带丫鬟,就配了这样的宫女给我。” 子尊茫然地看着章戈英,不懂她为何这样说? 章司骏却为圆圆说话道:“别以为我没上过宫学堂,就对英将军不打听一二,英将军有丫鬟吗?” “没有。”章戈英怎么觉得章司骏在叫板,于是说:“手下败将,我有没有丫鬟,你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 “手下败将?”章司骏立刻头发都要站起来了。 “激动什么。”章戈英又说:“打落兵器的时候,我试了,也给足你面子了,谁让你是她们心中的大英雄呢,总要给几分薄面的,是?” 她故意问向身边的子尊公主。 “你胡说什么!”子尊立刻维护道:“大英雄就是大英雄,什么你让他,还手下败将,不然你俩重新打过,我看看到底是谁赢!” 听此,章司骏立刻偃旗息鼓了,忽然伸手抓过来子尊放在毡垫旁边的鞋子,拿给睿宁和冷阅简看,说:“是锦绒,可爱,绒球,没说谎!” 直到这时,子尊才明白,原来三皇兄睿宁和大表哥冷阅简,已经知道了前前后后,因为宫女的鞋子没有锦绒,所以她瘪着嘴,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章司骏却又忽然伸手擎起了子尊的脸庞说:“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子也圆圆的,还有这嘴是圆圆的。” 而后又侧了一下手腕,令子尊侧脸以对,说:“看这耳朵,圆的?” 等章司骏终于放开了子尊的脸,却又在她身上比划说:“看这身材,是不是圆的?” 睿宁看得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只想闭眼。 冷阅简也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章戈英喝了一杯茶,而后放茶杯回桌上,不知道是缺觉不爽的缘故,还是怎的,力度没控制好,茶杯径直成了好几瓣,仰在桌面上晃荡。 这动静倒是把子尊公主吓了一跳。 章司骏立刻言归正传说:“还是说正事,烦请英将军发一掌来看看,可好?” 章戈英歪着眼,瞥着章司骏,说:“大半夜的,你要看我一掌?” 冷阅简却说:“如何试,不能用人,岂不是造成内伤?” 第142章 熏肉验掌 睿宁于是在帐内四处看,而后看见了还挂在梁上的,他们从边关带回来的熏肉。 章司骏像是也看见了,起身将熏肉取下来两块,看了看,似乎薄了些,于是又取下来两块。 子尊公主好奇地看着,问:“这是要干什么呀?” 章司骏于是将熏肉拎在手上,前后两大块,说:“出掌。” 章戈英皱眉道:“你让我出我就出?” 冷阅简悄悄从桌下碰了碰睿宁。 睿宁只好说道:“就当帮我们一个忙。” 章戈英看着睿宁,忽然笑了,说:“既然你说话了,面子是要给未来夫婿的。” 一句未来夫婿,睿宁的脸立刻涨红。 子尊公主在旁咧着嘴,笑着问说:“什么意思?” 而因为这句未来夫婿,章司骏手里的两块熏肉也应声跌落,而后呆若木鸡地对冷阅简说:“果然是好戏,上一场错过了,这一场终于赶上了!” “啰嗦什么,还不赶紧让开。”章戈英对桌边的人吩咐道。 冷阅简立刻起身躲去了旁边,看起来不知道威力有多大的样子。 章司骏也重新拎起了熏肉,睿宁起身,也往旁边站了站,但正站在章戈英的对面。 章戈英于是说:“你走开,越躲越往这边来了,你站的那里,把桌子竖起来,免得打到营帐外面去了,再伤了人就不好了。”说着,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子尊公主不禁从旁小声提醒说:“在男子面前怎么可以打这样庞大的哈欠?有失仪态,黎师傅教过的。” 章戈英伸手将子尊公主推去了一边,她已经在运功了,而且还是坐着。 冷阅简也已经将桌子竖立起来放在对面,章司骏则伸长了胳膊拎着两块熏肉,以免伤到自己。 章戈英忽然想起来问了一句:“需要达到什么效果?” 冷阅简说:“从前面的肉穿过,掌风落一个印子在后面的肉上,但是不造成后面肉的内伤…” 冷阅简停住了话,因为他还没说完,章戈英已经出掌完毕了。 章戈英且说:“怎么不早说,五成功力就行了,你们自己玩,我要回去睡觉了。” 睿宁忙叫住她,说:“还有事需要你帮忙?” 章戈英才停下脚步,说:“这大半夜的,你们都不睡觉,帮来帮去的,搞什么!”但是她也没再急着离开。 章司骏和冷阅简正在看这两块熏肉,厚度和人体差不多,而且后面的肉上,有掌风波及到的一个掌印,和睿宁身上的一致,所以这验证了他们的揣测。 只是冷阅简不解问道:“三殿下,还需要英将军帮什么忙?” 睿宁于是一手一个将冷阅简和章司骏都揽了过来,三个人开始嘀嘀咕咕咬耳朵。 章戈英看见,不禁笑了,没想到他们跟她们一样,也需要说悄悄话。 只是子尊公主在旁边更加好奇了。 子尊公主伸长了耳朵,却只听见大表哥冷阅简说:“为何要如此?” 而后章司骏也说:“我不明白。” 但是显然睿宁很坚持,然后终于放开了他们两个,对章司骏说:“你陪公…宫女圆圆在这里喝茶,等我们回来。” 话落带着冷阅简和章戈英一起往帐外去了。 而后一直来到了七皇子睿馨的营帐。 而帐中的三人也在聊天,并未歇息,就算是歇息,睿馨若是受了内伤,睿宁也打算叫他起来。 但是看见睿宁忽然来了,十三皇子睿宣很是吃惊,起身,问道:“三皇兄这是?” 而后还有一起同来的冷阅简和章戈英。 章戈英看见冷月心,立刻呵道:“原来你在这里,居然在这里?我去你帐中找你,等到都睡着了,你居然在这里玩耍?” 冷月心也起身,见礼道:“见过三殿下。” “月心妹妹免礼。”睿宁于是让冷阅简带冷月心和睿宣先离开。 冷阅简于是对冷月心说:“不如我们先去你的营帐中稍坐,似乎就在旁边不远处?” 冷月心看出三皇子睿宁似乎有话要单独跟睿馨说,于是带着哥哥和睿宣往自己的营帐,先回去了,但是却看见章戈英并未走,所以心里有些奇怪。 睿馨看着突然来到的睿宁和章戈英,又看他们遣走了冷月心他们,于是问道:“为什么今晚都不睡了?” 睿宁二话不说,直接来到他身前,俯身去掀他的后背。 睿馨立刻警觉道:“三皇兄,做什么?” “哥哥关心弟弟,看看伤势,听说七皇弟被杖责了。”睿宁借口道。 睿馨手拽着衣服,说:“梁御医已经看过了。” 睿宁见他不肯,只好对身后的章戈英说:“转个身。” 章戈英边背过身去,边不屑道:“有什么可看的。” 睿宁于是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将掌印给睿馨看了。 睿馨才知道他为何而来,但是说:“你跟别人比试受了伤,来找我做什么?” 睿宁见他如此坚持,已经确定掌印也在他的身上,于是说:“你拽着衣服,我若是强行,是你撑得住,还是衣服撑得住,赶紧放开手,今晚我势必要看看,而且是有备而来,英将军的内功能帮你疗伤,你总不希望明日,连站都站不起来?” 睿馨听了,知道没办法阻止,所以只好松了手,但是叮嘱了一句:“不要外传。” 睿宁奇怪道:“传给谁?”说着,已经掀开了睿馨后背的衣服,果然一个掌印赫然入目,而且能够确定最重的这掌,的确是被睿馨给挡了。 然后重新将衣服盖好,睿宁才对章戈英说:“我担心我的内力不够,需要你帮忙疗伤。” 章戈英问说:“我可以转过来了?”说着,转身,走过来,看了看趴着的睿馨,说:“你们兄弟感情很好吗?” 三皇子睿宁一愣,七皇子睿馨也同样一愣。 章戈英的诠释:“感情不好,就不需要耗我的内力,感情好的话,看在我即将成为三皇子妃的面子上,倒是可以帮一下七弟。” “三皇子妃?”睿馨猛然看向睿宁,假装吃惊。 睿宁乱眨眼,不知如何作答。 睿馨于是说:“那如果是三皇嫂的话,倒也不必避嫌,是,又不是外人。” 章戈英索性将睿宁直接推去旁边,自己则坐在睿馨身边,开始运功说:“废什么话,为何男子也如此聒噪。” 说着,已经掌心往睿馨的后背,相隔两寸,睿馨却能清楚感觉到,有一股真气缓缓流入自己的后背。 第143章 毒源转移 但是,睿馨忽然假装不适,喊了停。 章戈英立刻收功,问道:“怎么了?” 睿馨假装十分痛苦的样子说:“是不是你功力太足,我虚不受补?” 章戈英听了,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于是看向旁边的睿宁,说:“你来,你功力不如我,正好合适,他有外伤在身,你运功给他疗伤,稍后我再运功给你补气,即可。” 章戈英的话似乎不容置疑。 所以睿宁也没多想,回到睿馨身边,开始运功,而后睿馨感觉睿宁的真气缓缓由后背进入,同时睿馨也悄悄运功。 睿宁不知自己是否也被掌风波及的缘故,忽然感觉自己的内力不受控制,像是正被睿馨的后背吸取过去,但是又感觉自己并无大碍,所以也就没停止,一直到内力耗损过半,而那种被吸纳的感觉早已消失,他才放心地收功停下。 章戈英见睿宁似乎十分虚弱的样子,于是将他扶起来,说:“还是回你那里给你运功,你这看起来需要缓缓,怎么了这是?” 睿宁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虽然有些虚晃,但却不觉得弱软,反而全身好像打通了奇经八脉似得,也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略站了片刻,好些了,睿宁才和章戈英一起回去了。 冷阅简也一起回去了。 十三皇子睿宣,觉得三皇兄睿宁来这一趟必定有事,所以打算跟去睿宁的营帐看看究竟。 冷月心独自回来睿馨帐中,见他还趴在那里,她于是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又靠近了去看他的气息。 这时睿馨醒了过来,但是气若游丝,说:“梁…” 看他仿佛用尽了全力,才只说出这一个字来,冷月心立刻起身,跑出帐外去找梁御医了。 片刻,梁御医匆匆来了,以为是他内伤有变,但还是先对冷月心说:“你去帐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冷月心于是赶紧退出去了。 梁御医诊脉,却越诊脉越糊涂了,为何在三皇子睿宁体内诊出来的毒,此刻在睿馨的身上也诊了出来? 睿馨此刻缓了一些过来,似乎要说什么。 梁御医立刻靠近了过去。 “他来…为我疗伤…”睿馨只说了几个字,就无力再说下去了。 梁御医似乎明白了,睿馨这是将睿宁的毒,在疗伤的时候给吸到了自己这里。 只是睿馨也是习武之人,梁御医却一直不知道,就算是请脉,也丝毫未察觉过。 梁御医于是立刻将一颗解百毒的药丸,放进了睿馨的口中,等了片刻,他才些许清醒过来。 梁御医立刻问道:“现在要如何?” 睿馨十分虚弱,说:“之前就要配方子,此刻可以直接试了,我已经将毒逼至角落,保住毒不扩散即可,再找机会送我回别苑,自有人为我医治。” “是。”梁御医听了,立刻照办,去配自己心里的几副方子,试着开始解毒。 但是对于那位一直保住三皇子睿宁性命,令毒不扩散的高人,梁御医似乎也有了一些头绪,认为此人就在七皇子睿馨的别苑之中,而别苑中听闻只有女子,莫非这位高人是个女子? 而梁御医的脑海中却直接想到了一个人,虽然希望渺茫,事已距今有近二十年了,但是他依然抱有这丝希望,也更尽力去救治睿馨。 冷月心被叫了进来,梁御医教了她一些紧急的施针手法和穴位,并且要求她日夜呆在睿馨帐中,以备不时之需。 而他前去亲自配药。 冷月心看着虚弱无比的睿馨,像是进入了昏睡状态,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为何三殿下来过这趟,就变成了这样?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章司骏习惯早起去遛马,且山里的清晨时光,与边关大漠不同,树林里云雾缭绕,水气很重,但也湿润,沁人心脾,十分清爽。 章司骏牵着马在树林里走着,想着昨晚的事情。 睿宁、冷阅简他们去睿馨营帐的时候,他和宫女圆圆相谈甚欢,就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 而圆圆说话直爽,也十分合章司骏的路子,所以现在想起来,他还是笑意翩翩。 “是在想我吗?”一个圆圆的脑袋忽然伸在了章司骏的面前,惊得他险些拔了剑,见是宫女圆圆,才松了手里的剑柄。 子尊公主此时从树后面完全跳了出来。 章司骏却提醒说:“还好是在前面,切记不要从我的后背突然跳出来,不然误伤了你的性命,我可负责不起。” 子尊公主见他冷脸,赶紧问:“生气了?人家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以后不敢了,一定距离很远,就先开始喊你的名字,免得吓到你,可以了?” 章司骏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终于问道:“这回总要告诉我,你的名字了?昨天一直都忘记问。” 子尊公主想了想,说:“那就叫我…尊尊,如何?” “尊尊?原来是这个名字,我还以为真的叫圆圆。不过尊尊好像很好听,哪个字呢?”章司骏松开马,让它自己去吃草。 “尊贵的尊。” 章司骏有些皱眉头,说:“一个宫女起这样的名字,你让公主起什么名了?” 子尊公主笑道:“父…那个…皇上身边的宫人还叫福泰和安康呢,宫人的名字都是如此吉祥的,叫着叫着也能带来好运的意思。” “也对。”章司骏又问道:“昨晚回去已是后半夜了,才睡了两个时辰,又来找我,你不困吗?” “人家根本睡不着嘛。”子尊公主笑起,两排大白牙展露。 章司骏看着她的牙,说:“不是说宫里的女子,不能露那么多牙的吗,怎么感觉你不是那么训练有素呢?” 子尊公主于是又闭上嘴,但是忍不住问:“你不也才睡了两个时辰,你不困吗?” “困啊,但是马儿习惯了,它早起,我只能也早起。”章司骏说着,目光里满是爱意地看着自己的马。 子尊立刻感动说:“对自己的马都这样好,对自己的夫人一定会更好了!” 章司骏听这,忽然想起来皇上要指婚公主的事,于是立刻问子尊说:“你嫁人了吗?” 子尊即刻转过身去,给章司骏看自己的肩后垂发,说:“难道你都没看到我的垂发吗,垂发未盘起,当然没嫁人啊。” “怪不得呢,看起来的确有些女子是全部盘起来的,有些女子是有垂发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第144章 求婚无果 章司骏喃喃道,又说:“你看我如何,你是一个宫女,我至少是个主副将,嫁给我,你也不吃亏,而且宫里那么多宫女,不差你这一个,我将你带去边关,也没所谓的,对?你还有什么家里人吗?” 子尊公主听着,眼泪瞬间溢满了眼眶,激动说:“你是在跟我求婚吗?” “求婚?”章司骏不明白,说:“这是什么词?总之就是你愿意嫁给我,我们两个就成亲,因为我这边遇到点事情,或许会需要尽快成个亲。你看,虽然我们才认识两天,但是我们挺谈得来,我看你虽然不是美女型的,但是非常可爱,所以我…” 章司骏话没说完,子尊公主已经转身跑走了,章司骏于是对着她的背影喊道:“你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给句准话再跑啊?” 然而子尊公主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章司骏于是问身边的马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马儿吃着草儿,摇晃着马鬃,章司骏看马摇头,难道是婚事不成的意思? 营地。 三皇子睿宁帐中。 睿宁更衣后坐下来,冷阅简已经端了米汤进来。 “还少一个呢?”睿宁问。 “去遛马了。”冷阅简告诉道,又问:“殿下如何看待他和子尊公主的事?” 睿宁摇头道:“怕是母后这边,没有一个人会赞成,若是司骏是舅父的亲子,舅父自然希望他成为驸马,但偏是义子,所以就算皇上有意,章氏全族也会竭力反对。” “我是在问殿下的意思。”冷阅简说。 睿宁想了想,说:“其实昨夜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公主之中,算子尊性情是最好的,但只是听说的多,毕竟不如了解子瑾和子珅多,她实际有多么娇惯,又有几分懂事,我也不是很清楚,”说着,忽然看向冷阅简,“我才想起来,子尊不是你表妹吗?” 冷阅简不禁笑道:“是我表妹,是殿下的亲妹,但是殿下,我是在问殿下的意思。” “我希望司骏能够娶一个理解他,包容他,支持他,又能照顾他的女子为妻。依你对子尊的了解,她能做到吗?”睿宁关心地问道。 “殿下的心,是偏向了司骏,反而不替自己的妹妹着想了。”冷阅简说了一些现实要面对的事情,“若是司骏成了驸马,就要留在宫里了,不能跟我们回边关了。” 睿宁听了,愣住了。 “所以殿下,公主和司骏的事若成,有计策,若不成,也有计策,”冷阅简请示道:“这就要看殿下如何决定了。” 睿宁奇怪道:“司骏自己的事,为何要我来决定?” “因为他自己决定不了。”冷阅简说:“章相会决定司骏的一切,自然也包括婚事,所以是由章相决定,还是由殿下来决定,哪一个是对司骏好呢。” 睿宁忽然倍感责任重大,所以反问道:“你是我们的头脑,军师如何看待此事呢?” 冷阅简于是分析说:“因公,司骏若是成了子尊公主的驸马,对殿下有利,子尊公主的母妃冷贵妃,包括舅父冷相,都会成为司骏的家人,自然也会成为殿下的人;因私,司骏、你我结拜兄弟,子尊是殿下和我的至亲,若是他们能走到一起,也是美事一桩。所以我,赞成。” “冷相冷相地叫着,好像说的不是你父亲似的,既然你赞成,我为何要反对,我也赞成。”睿宁又说:“但是我不希望司骏的婚姻是为了权和利,我只希望他能够幸福,子尊也要幸福。” “不行,”冷阅简纠正道:“殿下不可这样说,在司骏的面前,只能说权利,不能说感情,否则他就会退缩,现在是宫女圆圆,若是变回了公主子尊,他就要逃了。” “权利?”睿宁暗暗下着狠心,说:“这样说来,是要我压一压他了。” 冷阅简笑道:“其实以子尊公主的脾气,怕是昨晚就要去请皇上赐婚了,估计不是冷贵妃、就是我父亲,给暂时压下了,所以今日皇子们作画的时候,我且去会会家人们,此事若成,章、冷两府,都要出力,而且力需往一处去,才可。” “这个难度太大了。”睿宁又问:“只是司骏若是不肯娶公主,而且非要跟我们回边关,又该如何了?” “殿下难道要一辈子都在边关大漠吗?”冷阅简说:“殿下迟早也要回朝的。” 睿宁听了,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纵使他们宁愿逍遥在大漠,但皇权斗争也不会永远由着他们去自在。 章司骏回来了,进帐来,坐下闷头喝汤,呼噜呼噜的一直喝了个底朝天。 冷阅简见他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于是问道:“去遛马也能把心情遛成这样?” 章司骏因为跑掉了的尊尊,所以叹了一口气。 冷阅简又看了看睿宁。 睿宁于是正儿八经地说道:“章司骏听令。” 听此,章司骏打了个激灵,正襟危坐,却傻傻地看着睿宁。 睿宁才继续说道:“本殿下考虑过了,为了将来着想,你必须成为驸马。” 冷阅简不等章司骏愣住,又补充了一句:“且必须是九公主子尊的驸马。” 章司骏简直难以想象的错愕表情,指着外面说:“我只不过就去遛了个马,殿下你什么时候考虑的?还有你,冷阅简,肯定又是你出的馊主意,对不对?” 冷阅简解释道:“你成为驸马,冷贵妃是岳母,冷相是舅父,另一边,章相是你义父,你这是集合了两相辅的关系于一身,对于辅佐我们殿下,十分有利。” “需要吗?”章司骏反问道:“我,已经是章相的义子了,你,冷阅简是冷相长子,我们两个辅佐殿下,已经是集两相辅的支持于一身了,哪里还需要再加个公主进来?” 而后章司骏又看了看冷阅简,说:“你是想让我叫你一声大表哥吗?” “是啊,表妹夫。”冷阅简道。 “少来,我不同意。”章司骏生气道。 睿宁于是说:“我刚下的可是皇子令,你都敢违抗?” “斩了我,废话少说。”章司骏倔强道。 冷阅简又问:“你不同意的理由呢?” “我从来没想过要成为什么驸马,而且跟那些打群架的公主,八竿子也打不着,宫里的生活不适合我,我自在惯了,我娶个宫女就行了,而且我刚才已经跟尊尊求…求什么来着,求婚,对求婚了!” 第145章 子尊和尊尊 “刚才?”睿宁纳闷。 “尊尊?”冷阅简奇怪。 章司骏立刻解释说:“尊尊就是圆圆了,她原来叫尊尊,不叫圆圆,是我搞错了。” 冷阅简听着,想了想又问:“那位尊尊姑娘,答应了吗?” “答应了。”章司骏谎称道。 冷阅简却说:“答应了,你就不会这副表情回来,连喝汤也叹气。” 章司骏知道骗不了冷阅简,着急说:“她有多喜欢我,你们都是看到的,昨天大半夜过来,今天早上天没亮又来,她把我当大英雄崇拜,这样的女子,我为什么不娶,每日放在家里,每日崇拜着我,这才是我想要的日子。” 冷阅简奇怪道:“大英雄,满打满算这才两日,细算连一天的时辰都没有,这趟来收获颇丰呢,居然跟一个陌生女子,这么快就私定终身了?” 章司骏笑道:“我能怎么办,觉得合适就娶呗。” “以后再遇到合适的呢?”睿宁问。 章司骏于是将自己的宝剑拔了出来,说:“我这把剑,寻了多少年,才找到合适的,女子如剑,一辈子可能只能找到这一把合适自己的,如果遍地都是合适的,那就不是宝剑了。”说着,又将剑送回了鞘里。 冷阅简忽然从桌下,拿上来纸和笔,放在章司骏面前。 “冷阅简,你又要搞什么?”章司骏皱着眉头。 睿宁说:“既然违抗皇子令,就立个军令状,表一表,你宁可不要权势、不要前程,也不要性命,也要娶尊尊的决心,你若写下来,我们就信了,我自会去跟皇上求情。” “真的?”章司骏顿时心动,但是又略有怀疑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说:“怎么感觉你们两个怪怪的?” 冷阅简立刻去收纸和笔,说:“不写就算了,殿下不用去替你求情,你继续去做你的驸马…” 章司骏已经夺过来笔,又按住纸,即刻奋笔疾书了一篇。 而后笑道:“大功告成,殿下,你答应过的,去跟皇上求情,冷阅简你也要帮忙,不要让我做什么驸马,我要娶尊尊!” 冷阅简将表决书收起来,问:“你到底是不做驸马,还是要娶尊尊?” “当然是娶尊尊!”章司骏奇怪道:“不是一回事嘛。” 冷阅简听着,开始布置计划,对睿宁说:“章相应会很快去皇后御帐,司骏也一起去,估计章氏要一起商议司骏做驸马的事,到时候殿下也一起反对,司骏也表态。” 睿宁点头,章司骏也跟着一头。 “而我要去跟我的家人在一起,”冷阅简说:“我会极力说服父亲,让父亲去跟皇上提议将九公主嫁给司骏…” “什么?”章司骏叫道,“冷阅简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且先听我说,”冷阅简安抚着章司骏,才继续说道:“我这个公主表妹,是皇上的心头肉,而且她最小,前面的公主都待嫁,怎么也轮不到九公主出嫁,皇上也不舍得,所以绝对不会同意。这样一来,章相反对,冷相的提议又被驳回…” 章司骏还是不放心,说:“皇上对冷相偏爱,万一听从了提议,不驳回呢?” “所以必须是九公主,正是这个原因,”冷阅简分析给章司骏听:“如果是九公主,万一皇上同意了,九公主是我表妹,我还能从贵妃姑母这边去劝一劝,我公主表妹还是很懂事的,知道你不乐意的话,我再劝,她估计就会放弃,再由她去跟皇上说,皇上对于九公主的请求,几乎没有不准的,所以婚事就可作罢。还有一个可能,万一司骏你又乐意了呢…” “绝不可能。”章司骏径直摆手道。 “那如果是宫女尊尊愿意呢?”睿宁也说。 章司骏不禁奇怪道:“女子都乐意与其他的女子,分享自己的夫君的吗?真奇怪。” 睿宁说:“但对方可是个公主,有公主为正妻,她为妾室,你的府邸,也会比其他府高出一级,尊尊若是需要这份尊容呢?” “不可能,尊尊不是那样的人。”章司骏否定道。 冷阅简叹道:“世间,唯女子善变,切记切记,司骏兄,战场不可轻敌,但府中也绝对不可小看了身边的女子。尊尊不爱慕虚荣,为何要嫁你?” 章司骏反而笑道:“我虽然名义是章相之子,满朝文武全天下估计都知道,其实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娶个宫女正合适,至于公主与我,什么身份、地位,哪哪都不合适。” 冷阅简于是说:“总之,要将此事落在九公主的身上,只有这样才能进可攻、退可守,如果是其他的公主,不仅三殿下帮不上忙,我也爱莫能助了。” 章司骏这句是听明白了,说:“阅简兄放心,就奔着九公主去了。” 于是三人开始分头行动。 睿宁说:“我先去皇后御帐,然后去完成‘十九饮满杯’一图。” 章司骏说:“我也去皇后御帐,然后去找尊尊,势必把婚事定下来。” 冷阅简说:“我去找父亲和弟弟妹妹,然后一起去给贵妃娘娘请安。” 话罢,三人起身,走出帐来,各奔东西。 片刻之后。 皇后御帐中。 三皇子睿宁和章司骏来到的时候,章氏外戚一族,该到场的已经都到了。 子瑾子珅两位公主,脸上的抓伤依稀可见。 二皇子睿安的脸上,也有两道子,睿宁也刚涂过药。 章司骏看着他们的样子,强忍着笑,站去了旁边。 倒是章司姳,一直忍不住笑,所以用锦帕遮面,偷笑着。 章司骥最后一个来到,像是被宫人们从被窝里强拉了出来,一路哈欠连天的进来了,而后无精打采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章相像是已经跟小章皇后汇报过了皇上有意让章司骏做驸马的事情,所以此刻见章司骏也来了,气氛有些沉寂。 章司骏于是走到帐中,跪下,说:“皇后娘娘,父亲,我真的不愿做什么驸马,我与宫女…” 三皇子睿宁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跟皇后和章相说:“母后,舅父,那个宫女我见过了,她和司骏的确已经私定终身,若是答应做驸马,于理不合,也是欺君大罪,所以我反对司骏做驸马。” 睿宁及时插话,是担心章司骏说出尊尊两个字,令章相生疑。 章司骏听着睿宁果然表态反对,所以放心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回去角落里站着了。 第146章 谁的驸马 章司骏在章氏中,就是这样的位置,能站在角落就不错了,若是坚持做驸马,估计角落里也没有他的位置了。 听了睿宁的话,小章皇后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说:“既然你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本宫也不好反对,虽然章氏一门中少了一个驸马,可惜了点儿,但是已经私定终身的,是绝对不能再娶公主,否则真的是欺君了。” “谁?谁要成驸马了?”章司骥仿佛突然醒了,立刻跳起来,吃惊嚷道:“我没听错,谁呀,什么梦都敢做,什么高枝都敢攀啊?” 二公主子瑾也想跟着说什么,二皇子睿安正拿着一个点心直接塞到了妹妹的嘴里,示意她不要多话。 三公主子珅也从旁边拽了拽姐姐的袖子,子瑾才闭了嘴。 章霸旗也立刻表态说:“皇后娘娘,臣也反对司骏做驸马,小儿莽撞,若是成为了驸马,日后一定闯祸,而殃及家门,倒不如干脆就断了这个念想。至于皇上那里,臣也定当竭力说服,相信皇上会听进去臣一言。” 小章皇后假装还在惋惜地笑了笑,说:“哥哥百忙之中,也要顾及司骏的终身大事,不要误了才好,私定终身的事始终不妥,需尽快完善了父母媒妁之礼才好。” 章霸旗立刻应道:“臣立时就去办妥此事。” 章司姳说不上心里高兴,还是不高兴,只坐在旁边,难得安静片刻。 章司骏又上前说:“父亲,儿子先行一步,去找宫女…” 三皇子睿宁此时又再截话,说:“母后舅父,让司骏现在就去找那个宫女,赶紧完成了婚事,皇上就算有心指婚也不能了。” 章霸旗赶紧对章司骏说:“去去,快去,找到之后,立刻带来见本相。” 章司骏于是行礼后退出帐外,想着,果然如冷阅简所言,十分顺利,此刻自己就要去找尊尊了,他已知道尊尊是英将军的随侍宫女,所以目的明确,直奔武臣之女的营帐去了。 章司骏走后,章霸旗也向皇后告辞道:“臣也立刻去准备立婚约等事。” 小章皇后笑容可掬道:“哥哥快去,有任何需要,随时遣人来说,本宫自当尽力协助。” “臣多谢皇后娘娘,臣告退。”章霸旗跪安退下。 章司骥和章司姳也一起跪安,随父亲离开了皇后御帐。 章霸旗一家离开后。 皇后御帐中,终于只剩下了自己人,小章皇后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二皇子睿安对子瑾说:“以后说话先过过脑子,当着舅父的面,就算章司骏是义子,也不便多言,免得舅父多心,毕竟还隔着一道亲,表亲就是表亲,不似你我说话这样随意。” 子瑾于是嘟着嘴,说:“知道了。只是听章司骥说了,才想说的,那个章司骏根本什么都不是,居然妄想成为驸马,若是他成了驸马,我们都成什么了,岂不是跟出身低贱之人要平起平坐了。” 三皇子睿宁也说:“所以像章司骏这样的人,只能放在手下用着,不能给他当主子的机会,这些年,他在我身边,尚算老实,否则早就将他办了。当年不让舅父收这个义子,舅父非要跟冷相府斗气,结果今日险些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三公主子珅哼笑道:“章司骥那个傻子,若是自己的义弟做了驸马,他也能沾些光,居然也跟着挖墙脚。” 睿安却说:“我们现在何尝不是在挖自己的墙角,若是能多一个驸马相助,总也是好的。” 睿宁于是赶紧问道:“哥哥的意思是,我们要支持章司骏吗?但是舅父可不这么想,若是章司骏成了驸马,章司骥要怎么办了?” 小章皇后也觉得不妥,说:“章司骏若是我的亲侄子也就罢了,但这个偏不是亲的,若推他上去,日后反目,又当如何?” 睿安却笑道:“他如何反目?章司骏之所以能成为舅父的义子,正是因为他毫无背景可言,所以对于章司骏来说,不是依仗舅父,就是依仗我们,否则他又将变回一无所有的低贱之人。若是这样想来,我们不应该支持章司骏成为驸马吗?” 二公主子瑾听着有些糊涂说:“哥哥的意思是,舅父越是反对的事,我们反而要支持?” 睿安道:“方才当着章司骏的面,舅父那般表态,若是换了你们,你们心里不记恨吗,相同的道理,若这个时候我们反而帮了一把,章司骏心里对我们必然是感恩戴德的,将来多了一个驸马相助,而且章司骏如虎似熊,在兵营早有威望,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睿宁有顾虑说:“哥,我们支持容易,只是要配哪位公主呢?” 听此,子瑾和子珅仿佛躲瘟疫一样,子瑾立刻表态说:“我宁可死,也不要嫁给一个贱民。” 子珅也说:“我堂堂一个公主,我且是皇后的女儿,我还有你们两个这么能干的哥哥,如果你们让我嫁,就表示母后根本没地位,两个哥哥也无能至极。” 睿安和睿宁听着,不约而同地笑了。 睿安说:“睿宁,看到没,她的事,直接关系到你我的是否无能,所以为了表示我们不是无能的,也要保住这两个妹妹不嫁给章司骏。” 睿宁听着,笑着,点头称是。 小章皇后看着自己的两个公主女儿,说:“你们两个想什么呢,就算你们自己愿意,母后是死也不会愿意,他章司骏是个什么东西,是个什么出身,居然敢惦记本宫的公主。” 睿安道:“母后不用气,这些是根本不会发生的事,但是我们也不能让章司骏成了别人的驸马,如虎添翼只能为我们自己。除了这两个妹妹,不是还有两个妹妹嘛。” 子瑾和子珅立刻松了一口气,知道兄长睿安说的,是章嫔的六公主子媃和八公主子媄,她们两个是章氏的远亲,又是自己人,当然最合适。 睿安不禁看了看睿宁,觉得还是自己的亲兄弟,始终是跟自家人站在一起的,所以说:“还以为你跟章司骏相处久了,会胳膊肘往外拐呢。” “哥,是在说我吗?”睿宁故意冷哼道:“我身边不仅跟着章司骏,还跟着冷阅简呢,难不成我也姓冷了?” 小章皇后只听着睿宁说话,也是高兴的,两个儿子,她还是比较偏心小儿子睿宁一些。 第147章 猜拳代嫁 小章皇后于是问道:“回来之后,怎么也不常来母后这里,你多久才回来一次,都不想母后的吗?”说着又要抹眼泪的意思。 睿安即刻醋意道:“是啊,母后的亲儿子回来了,母后可不是要掉泪了。” 睿宁听着,笑说:“这就是所谓的近了殃、远了香的道理,哥哥你什么时候也远行几日,估计母后就要哭昏过去了,母后离开我是习惯了的,但是哥哥可是一直在眼前的,所以哥哥如果忽然远行,母后肯定极不适应。” 小章皇后又笑了,说:“你们四个都是我亲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不在眼前,母后都挂心,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你们各人的终身大事了。” 睿安立刻将话题引到睿宁身上说:“母后大可放心了,三皇子妃已经在那里了,还是父皇亲封的英将军。” “哥,你太不仗义了,”睿宁哼道,“自古长幼有序,二皇子妃尚无定论,我不急。” 兄妹四人笑起,小章皇后也笑着。 睿安却另有心思,终于问了一句:“昨日打架的时候,我怎么仿佛看见,你去护了馨思殿的那位?” 小章皇后听见馨思殿三个字即刻笑容不见了,只直直地看着睿宁。 睿宁于是叹气,又看了看帐外。 小章皇后说:“你放心,在本宫这里,断没有隔墙之耳,只管说。” 睿宁才边解开小蟒服,边说:“子瑾子珅你们虽然是亲妹妹,也先转过脸去。” 两公主于是别目过去。 睿宁才走到睿安面前,给他看自己身上的掌印,说:“哥,看到了,如果不是我反应快,拉了一个垫背的,现在我身上的,就不只是一个印子了。” 小章皇后看见了,立刻起身扑到睿宁身上,担心道:“伤了没?谁干的,居然敢对本宫的儿子,下这样的毒手?” 睿安也有些吃惊,问:“你拉住睿馨不是扶他,是让他帮你挡这一掌?他自己知道吗?” 睿宁于是重新系好小蟒服,先对小章皇后说:“母后,儿子没事,只是印子,一点儿内伤都没有。” 扶了小章皇后重新坐下,才对睿安说:“我昨夜连夜去过睿馨的帐中,若是他身上也有掌印,他就会发觉,所以借口看望他被杖责的伤,检查了他身上,还好掌印几乎看不出来,都被他背后杖责的旧伤掩盖住了,看起来他是受了内伤,但是他本就有伤在身,我之后又探过梁御医的口风,确定他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睿安沉下了脸,说:“此事不应该上报给父皇吗,怎么听你的意思,想要掩盖?” 睿宁解释道:“因为我没看见是谁下的手,当时太过混乱,只感觉到有人偷袭,抓了身边的人去挡。后来想想,若是将此事说出去,父皇会不会觉得我用其他皇子来挡袭,兄弟情义太淡了?” 小章皇后立刻附和道:“没错,不能说,你们父皇最厌不重视兄弟情义的人,而且都是他的儿子,一个儿子拿另一个儿子去挡袭,谁知道你父皇心里会怎么想。” 小章皇后这样说,不仅是因为皇上的确重视兄弟情,也还在忌惮许久许久以前的事。 所以睿安劝了一句,说:“母后,还是想想如何应对眼前驸马的事,至于遭偷袭的事,我自会派人去查,敢动我的弟弟,我会让这人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 子瑾却说:“哥哥,昨日打群架的不是皇子、就是公主,就算查出来是谁下的黑手,又能如何?” 睿安只是冷笑,说:“不能如何,所以还是不要再讨论这件事了,睿宁这伤我看了,的确无碍,所以都放心。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尽责,自己的弟弟回来了,居然出了这样的事,以后的这几日,我会派人多保护睿宁,母后放心。” 小章皇后听了,稍稍放心,又将睿宁拉到眼前,去抚摸他伤的地方,眼泪也还是流了出来。 睿宁立刻转换话题说:“哥哥,依你的提议,是让子媃、还是子媄,去嫁章司骏?章嫔和睿宾、睿客肯吗?” 睿安笑道:“他们本就是依附了我们,才有了现在的一切,有什么肯不肯的,子媃、子媄谁都可以,无所谓。” 而后又看向自己的两个妹妹说:“不如就由你们两个来决定,平日里你们公主打在一起,拳脚之间彼此也最了解。” 子瑾于是说:“子媃,最讨厌她平时浓妆艳抹抢风头了。” 子珅说:“子媄总是一副矫弱弱的样子,惹人怜,做作,不如子媄,让她去下地狱装娇柔。” 睿宁反而笑道:“母后您是没看见,说是娇柔,公主们掀起桌子来,可丝毫也不含糊,看儿子这脸上的抓痕,看哥脸上的抓痕,母后就可想象昨晚之惨烈了。” 小章皇后于是对两个公主说:“她们出身低贱,泼妇打架也就算了,你们两个出身正宫,居然也跟着瞎闹。” 睿安则说:“母后,我刚吩咐了锦辅找个武师傅交她们两个,就算是打架,也只能占上风,哪有皇后的公主吃亏的道理。” 小章皇后叹气道:“你就惯着你两个妹妹。” 睿宁附和说:“儿子常年不在宫里,哥哥再不护着,妹妹们要去依靠谁了。” 小章皇后于是笑道:“你们四个都有理,母后说不过你们。” 睿宁又对睿安说:“哥,刚才已经表态反对章司骏做驸马了,现在也不便明着去支持,不然舅父会如何想我们了?会否觉得我们另有目的?” 睿安想了想,说:“章司骏是你的副将,你去跟章司骏说,不必经过舅父,也赶紧打发了那个宫女,不要让章司骏找到她,无法成婚,舅父也无奈。” 子瑾哼道:“这个章司骏,仗着自己是舅父的义子,也跟着姓了章,居然这样不知检点,才回来几日,昨晚才到,居然就勾搭上一个宫女,可想平日里也是胡作非为惯了。” 睿宁笑道:“这事就不用我们操心了,以后就是子媃或者子媄的家务事了。” 子瑾于是对子珅说:“妹妹,不如我们猜拳决定谁嫁给章司骏,若是我赢了就听我的,让子媃嫁,若是你赢了,就让子媄嫁。” 子珅听了觉得主意好,两人去猜拳了。 睿宁对睿安说:“哥,我去找章司骏。” 睿安点头。 第148章 设计章司姳 睿宁又走到皇后面前,说:“母后,儿子先去办正事,晚上咱们一家人再共进晚膳。” “好,你自己要当心。”小章皇后嘱咐了一句。 睿宁才离开了皇后御帐。 另一边。 冷月心有些奇怪于哥哥冷阅简又来找自己,而且说的话,自己有些听不懂。 冷阅简看冷月心的表情,于是问:“妹妹难道还不知道?” 冷月心一脸茫然。 冷阅简又告诉说:“皇上有意给章司骏,指婚一位公主,这件事似乎也只有妹妹不知道了。” 冷月心听了,不觉得此事与自己有关,除非所指的公主是子尊,于是看了看旁边,兄妹俩已经走到了章司姳的营帐附近,提醒说:“哥哥,是不是换个地方说话?” 冷阅简说:“放心,我早上看见章司骏、章司姳他们都去了皇后御帐,此刻章司姳并不在帐中。估计他们一起去商量此事去了。” “此事关乎子尊公主吗?”冷月心关切地问。 冷阅简摇头道:“皇上究竟要指婚哪位公主,尚未知晓,子尊公主既是公主,亦有可能,只是子尊公主出自冷贵妃,而我们冷府和章府,只是表面和睦的关系,所以皇后娘娘和章相,会第一个排除子尊公主。这也令为兄放心了。” 冷月心不明白,问:“为何?” 冷阅简于是站住了,告诉说:“妹妹不知那章司骏的为人,兄与他可是同僚,他在边关已是花名在外,烧杀抢掠更是嚣张,三殿下多次提醒,也制不住他的张狂,若是我们的子尊公主,被指给了章司骏,那便是落入火坑,永世不得翻身了。现在好了,有章相他们自己人反对,倒是帮了我们的忙。” “那皇上会指婚哪位公主呢?按照年纪,应是子瑾公主为先了?”冷月心问道。 “那倒未必,”冷阅简说:“子瑾、子珅两位公主为皇后亲生,怎么会下嫁给章司骏这个义子,皇后娘娘和章相虽为兄妹,但义子就是义子,就算是章司骥这个亲子,皇后都未必肯让自己的公主下嫁,而且对于章司骥和章司骏两个,他们自己人自然更知道品德恶劣,断不会葬送了自家的公主。” “那会是其他的哪位公主呢?”冷月心说。 “怕是哪一位公主都嫁不成,”冷阅简又分析说:“章司骏若是成了驸马,章相的地位也随之更高,皇后娘娘若是忌惮,必然反对章司骏晋身驸马,而二殿下和三殿下亦会反对,二殿下运筹帷幄,怎会令一个外人章司骏上位,若章司骏与自己不一心,只襄助章相势力,那二殿下将来岂不是还要看他舅父章相的脸色过日子。至于三殿下,我与章司骏同辅左右,章司骏是个什么角色,三殿下心里清楚的很,所以绝对不会容许章司骏变成皇亲国戚,来与自己平起平坐。” “章相大人既然已经收了章司骏为义子,为何也不愿意义子上位?”冷月心又问。 冷阅简叹道:“或许是迫于皇后娘娘施压,也或许是不愿与二殿下和三殿下起冲突,所以只能隐忍屈从了。但是章相大人深谋远虑,怎会不知章司骏若是成了驸马,对章相府,对章司骥,最重要的,是对章司姳成为太子妃,那是极大的襄助,也会形成更为稳固的权利局面。只可惜,有皇后娘娘压着,章相大人也无可奈何,但正因为如此,也才令我们冷府松了一口气,若是章司骏成了驸马,我们冷府的局面就困难了,若是章司骏和我们的子尊公主成婚,不仅公主遭殃,冷贵妃艰难,你的太子妃之路更难以达成,还好还好,皇后娘娘和二殿下、三殿下为我们解围了。” 冷月心不再搭话,只听着,因为她觉得,哥哥冷阅简像是故意跟自己说了这番话,而哥哥绝对不是随口乱说之人,更何况还是在章司姳的闺帐附近。 听着帐外的兄妹俩走远了,章司姳才从帐布边直起了身子,居然以为她还在皇后御帐,却被她巧合听见冷月心兄妹俩的这番悄悄话。 所以章司姳坐不住了,在帐中走来走去,思量着该如何应对,她自然而然想到了自己也有一个亲哥哥。 章司姳即刻离开了自己的闺帐,去找了章司骥。 章司骥从皇后御帐回去后,又倒头睡了二回觉,但没睡多久,就被章司姳给揪着耳朵,又拎了起来。 “再不撒手,我不客气了!”章司骥的起床气,也并不喜欢章司姳,因为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章司姳只好松了手,还去帮哥哥揉耳朵,说:“我的好哥哥,陪妹妹去一趟睿宁的营帐,可好?” “去那里做什么,谁都不认识。”章司骥不悦道。 “因为我刚才…”章司姳想了想,自己的这个哥哥章司骥,不是个嘴严的人,所以她没说听到了冷月心兄妹俩的对话,若是传出去她偷听,对名誉也有损。 所以章司姳只说:“从皇后姑母那里回去以后,我仔细地想了想,哥哥你有没有觉得皇后姑母和两个皇子表哥,包括两个公主,都一致反对章司骏成为驸马?” “我也反对。”章司骥说。 “哥哥先听我说,若是章司骏做了驸马,皇后姑母应该高兴才对,有了一个驸马侄儿,总会有些帮助的,但是他们却合力反对此事。” 章司姳又说:“如果这回不是章司骏,是哥哥你呢?皇后姑母他们是不是也会反对,因为他们压根不想让我们相府再增权力,哥哥不知吗,睿安总是跟父亲对着干,令父亲在朝中为难,若是我们府中再出了一个驸马,睿安更要看父亲的脸色了,所以他们才会竭力阻止章司骏成为驸马。” 章司骥听着,其实有些糊涂,但是又觉得章司姳说的有几分道理。 于是说:“章司骏跟我们不同,他只是个义子,跟我们远得很,他成了驸马,怕是跟我们关系也不大,我们甚至跟章司骏都不熟,谁能沾上他的光,而且我还没做驸马呢,他凭什么做驸马?” “哥哥又糊涂,章司骏若是做了驸马,你是他兄长,皇上还能为你指婚一个大臣之女吗,必然也是公主,总不能兄不如弟?”章司姳又劝道。 这次章司骥动心了。 第149章 砍断的剑 章司姳继续劝道:“哥哥,莫怪妹妹直言,凭哥哥自己,娶公主做驸马,还是有些困难的,哥哥虽然勇猛,但是并未有功绩,且尚未离开宫学堂,当然,哥哥如果已经取得了某位公主的芳心,妹妹也不必替哥哥多打算。” 章司姳的这句话,戳到了章司骥的痛处,虽然他常年围在公主们身边,却被她们当作玩偶一样,耍来耍去。 “父亲收章司骏为义子,只为利用,哥哥为何不也利用一回,章司骏自从进了我们相府,沾了我们的光,享尽了荣华富贵,现在且晋升了主副将,他不该良心有知地回报一二吗,所以现在就是他回报我们的时候了。” 章司姳知道自己已经劝动了大哥章司骥,于是拉着他起来,更衣,说:“我们也不用立刻做什么决定,先去找章司骏,看看他对我们的态度如何,若是他不懂人事,不敬我们,我们也不必帮他。” 章司骥来不及思考的时候,当然他也思考不了什么,他已经被章司姳推着,出了营帐。 到了三皇子睿宁的帐外,章司姳兄妹自然也被拦了下来。 “我们是来找章司骏的,我是章司姳,这个是章司骥,知道我们是谁了。”章司姳在帐外高声。 喧闹声惊动了帐内的人,冷阅简先走了出来,看见这兄妹,于是目光不屑,说:“两位还是请回,这里是皇子御帐,还是不要生事端为妙。” 见冷阅简态度冷硬,章司骥气不打一处来,此时身后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兄长、姐姐,你们怎么来了?”章司骏跑了过来,十分亲切的模样。 章司姳于是告状说:“你去哪里了?别人不让我们进去找你。” “姐姐,父亲不是让我去找那个宫女吗,我这还没找到呢,一直在找呢。”章司骏说。 “先不要找了,不如带我们进去坐坐,我倒是要看看,今日还能不能进去这个营帐了。”章司骥不悦道。 章司骏立刻说道:“当然能进,为何不能进,弟弟我是三殿下身边的主副将,这里就是我的地盘,谁不让哥哥和姐姐进去,那就是跟我章司骏过不去!” 章司姳于是故意指上冷阅简说:“就是他不让进去。” 章司骏听了,立刻走到冷阅简面前,质问道:“你妹妹冷月心来的时候,你怎么笑眯眯地就领进去了,我姐姐来了就进不去,冷阅简,你给我说清楚,你这是怎么个意思?” 冷阅简依然站在帐外阻拦,说:“三殿下有令,外人不得进帐。” 不等章司骥和章司姳恼了,章司骏先暴跳如雷道:“冷阅简,我忍你很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居然拿三殿下来压我,你妹妹要做太子妃,我姐姐也要做太子妃,而且你妹妹凭什么做太子妃,她是比我姐姐美,还是比我姐姐有才学,我看她哪一点都不如我姐姐,你最好去跟你妹妹说清楚,让她赶紧退出,否则我让你知道我们章相府的厉害!” 冷阅简立刻怒目道:“我们冷相府也不是吃素的,若是闹起来,我们大可以去找皇上评理,也叫上我们各自的父亲,我倒要在皇上面前,好好地参你一本,你在边关的那些丑事,都给你抖出来,看章相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还有你的什么哥哥姐姐,你不是义子吗,哪里来的哥哥姐姐,再不退下,我就要叫人撵你们走了!” 章司骏刷得一声将宝剑拔了出来,冷阅简也拿了一把剑来,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 章司骏冷笑道:“就凭你,还想跟本将过招,你居然敢污蔑本将的家人,我哥哥姐姐哪里得罪你了,我今日不斩了你,我就不姓章!” 说着,章司骏已经挥剑砍去,冷阅简手里的剑,顿时断成了两半截。 章司姳吓得尖叫,章司骥更是躲去旁边的树后。 此时忽然有一人,大喊一声:“都给本殿下住手!” 睿宁刚从外面回来,居然看见章司骏和冷阅简在拼杀,顿时怒目以对,斥道:“居然让旁人看本殿下的笑话。” 而后看见章司姳和章司骥,于是不悦道:“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回去,凑什么热闹,惹是生非。” 章司骥早已窜了,章司姳也赶紧踉踉跄跄地跑走了,却不是回去自己的营帐,而是去追章司骥,而后又抓着章司骥,一起去了父亲章相的帐中。 此时。 章霸旗才刚用了早膳,奇怪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气喘吁吁地冲跑进来,逃命似的恐慌。 于是立刻问道:“你二人又惹了什么事?” 章司姳冤枉道:“怎么父亲也这样说,刚才明明是冷阅简不讲理,结果睿宁表哥非说我们惹是生非。” “睿宁?你们忽然去他帐中做什么?”章霸旗奇怪道。 章司骥只顾在旁边哆嗦。 章司姳立刻跟父亲解释说:“我们是去找章司骏的,结果被冷阅简拦在帐外,不让进去,还出言侮辱我们,章司骏急了,跟冷阅简拼了起来,砍断了冷阅简的剑,要杀冷阅简,这时候睿宁表哥回来了,却训了我们两个无辜的人。” 然后又指着章司骥说:“父亲看看,把哥哥都吓成什么样了。” 章霸旗听得莫名其妙,问:“你们没事去找章司骏做什么?” 章司姳于是喘稳了气,说:“因为女儿越想这事越不对劲,父亲,皇后姑母为什么那么反对章司骏成驸马,她是看不起章司骏的出身,还是怕父亲又添权力?” 又说:“刚才看见睿宁表哥才刚回营帐,他们兄妹四个和皇后姑母,居然密谈了这么长时间,父亲已经表态,不让章司骏做驸马了,他们居然还商议这么久,这是对父亲有所防备,还是在另谋划什么?” 章霸旗听了,立刻训斥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章司骥此刻缓了过来,也说:“父亲,妹妹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有什么道理,说来听听。”章霸旗倒沉得住气,重新坐下来喝茶。 “父亲,”章司骥想了想章司姳跟自己说的话,虽然记不全,但是有一样,他记得最扎实,于是问说:“儿子正要请教父亲,若是弟弟成了驸马,这家的兄长,会婚配的很差吗?” 第150章 六公主八公主 章霸旗听了,似乎明白了儿女们在闹什么,说:“自然不会太差,因为身为驸马,自家府邸也相当于公主府,驸马的兄长也是公主的兄长,所以婚配怎么能差,兄长认可,驸马也不认,驸马愿意,公主也不许,皇家最重要的就是颜面,公主更是要面子。” “所以父亲,如果章司骏成了驸马,我是不是也能娶个公主?”章司骥正儿八经地问道。 看着自己儿子的这副吊儿郎当样儿,居然还想做驸马,但是章霸旗心里,也是极其希望章司骥能成为驸马之一,所以才让他至今,胡渣满脸的年纪,还赖在宫学堂,只因为公主们都在宫学堂。 所以章霸旗也不怪章司骥自不量力,但是章司骏成了驸马,章司骥能否也是驸马,他如何说的准,所以兀自喝着茶,寻思着这事。 章司姳又上前来,问:“父亲从皇后姑母那里回来,也一直在寻思这件事是不是?” 章霸旗于是对女儿说:“为父已经在皇后面前表了态,这会儿你们闹什么,还有什么意义。” 章司姳却不肯罢休,说:“章司骏原本在兵营,已经威望甚高,听说将士们都听命于他,而架空了睿宁表哥,睿宁皇子出身,当然没有真才实学,但还嫉妒章司骏,处处压制,现在听说章司骏有机会成为驸马,更是极力打压,父亲没看出来吗,皇后姑母和两个表哥十分忌惮此事,看见父亲表了态,才松了口气,心虚得也太明显了,女儿都看出来了。” “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听说的,为父怎么毫无耳闻?” 章司姳于是从后面踢了章司骥一脚,章司骥立刻附和说:“父亲居然没听说,我们宫学堂里早就传开了,这次睿宁回来,更是议论得紧。” 章霸旗听了,只是叹气说:“其实为父也很两难,若是让章司骏做了驸马,章司骏毕竟只是义子,翻脸不认人,为父也拿驸马没办法,若是他知恩图报,一个驸马虽然算不上什么,但是再弱,也是多了一个公主支持,而公主的背后又是后宫嫔妃,嫔妃的背后更是各大家族,若是有一个公主儿媳,当然有助于为父。” 章司姳于是趁势问道:“那父亲为什么反对呢?” 章霸旗只是摇了摇头说:“为了章司骏做不做驸马的事,与皇后和两位皇子心生嫌隙,就太不值得了,为父稳居相位,追根究底,还是仰仗着是皇后的兄长、皇子的舅父,兄长与舅父,可比公主的公爹,要重要多了。” 章司姳不死心,又说:“如果皇后姑母是故意打压呢,父亲依然死心塌地,不给自己另寻出路吗?” 章霸旗却笑了,看着仿佛忽然长大懂事了的女儿,说:“你能有这些想法,为父很是欣慰,只是章司骏并非亲生,为父心有疑虑,不可倚重,若不是你哥哥不争气,为父绝对没有收纳义子的想法。” 章司骥在旁听见了,立刻说:“父亲不要拿我说事,只认为我不争气,大可以将她推上太子妃的位置,等我的妹妹也坐上了皇后的位置,我再不济,当朝的相辅位置也是我的,所以父亲还是想想,怎样好好培养我这个未来的相辅,而不是总要挫败自己儿子的雄心壮志。” 章霸旗听了,却不是自嘲,说:“你若真有远大的打算,为父倒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章司姳坚定地信念说:“父亲,女儿一定要入主‘凤仪殿’。” 章霸旗不禁笑道:“你这个想法,为父倒是觉得还能看见希望。” “所以父亲一定要让章司骏做驸马,”章司姳再劝,说:“将来女儿居中宫,哥哥为相辅,弟弟为驸马将军,女儿的位置才能稳定,再多说一步,女儿的孩子,也才能继承皇位。” 虽然章司姳的话说得有点远,但其实转眼即是。 章霸旗对此深有感触,因为当年太嫔姑母,跟章霸旗的父亲,也曾这样说过话。 章霸旗和两个妹妹当年也是章司姳如今的年纪,而转眼之间,一个妹妹登上后位且先去了,另一个妹妹也已登上了后位。 而且两个妹妹的孩子,且已长大成人,到了争夺皇权的时候。 如今章霸旗亲耳听着,自己的女儿如此长远的打算着,不禁感叹,皇权一代又一代地延续着,而章氏一族也已荣耀了三、四代人。 将来的家门荣光,就要靠眼前的这个女儿章司姳了,而章司姳的打算,就是章氏全族对于将来的筹谋,章霸旗势必是要帮她考虑周全。 章司姳见父亲似乎有所动摇,于是安静地等在旁边,待父亲思绪片刻,她再劝之。 此时,帐外宫人通传道:“章相大人,章司骏主副将到。” 章霸旗被打断了思绪,说:“进来。” 章司骏于是大步匆匆地进帐来,先跪见了父亲,又欲言又止。 章霸旗见他匆忙神色,说:“但说无妨,都是自家人。” 章司骏于是说道:“儿子有相关三殿下的事,要回禀父亲。” 章霸旗问:“公事还是私事,公事需你兄长和姐姐回避。” “儿子拿不准是公事,还是私事。”章司骏说。 章司骥嫌章司骏啰嗦,喊道:“说来听听,我们帮你拿捏。” 章霸旗点头。 章司骏才开始说:“方才兄长和姐姐离开后,三殿下将我叫去了树林的僻静处,本以为是要罚我砍冷阅简,不料三殿下居然与我闲话家常,似乎在试探我是否愿意做驸马,我在皇后御帐已经表过态了,所以再次跟三殿下讲明了,但是三殿下忽然又跟我说起子媃公主和子媄公主,竟说些夸赞她们的好话,且问起我对她们的印象,我根本不认得公主们,所以不敢随便回话。” 章司骏只顾低头,继续回着话:“三殿下说,若是我改变心意,随时可以跟他说,而且还说皇后娘娘,也可保证我成为驸马,最后还嘱咐了我一句,说父亲极力反对我成为驸马,树林说话的事,切不可让父亲知道,免得恼了父亲。” 说着,章司骏又跪了下来,恐慌模样:“父亲,我多年在兵营,不熟宫中暗斗,心里恐慌,所以借口继续去找那个宫女,才赶紧走了,然后直接来找父亲了,还请父亲帮忙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51章 九公主驸马 章霸旗听着,心里好生郁闷,所以让章司骏起来说话。 章司骏起身后,又纳闷说:“还有一件怪事,我明明记得那宫女是英将军的随侍宫女,但是总也找不着她,已经问了好些人,到现在也还没找到,是不是会误了我成亲的事呢?” 说了这么一大通,倒是有一句是真的,就是这最后一句,章司骏总也找不到尊尊了,所以表情看起来,也的确是惊慌失措。 他只担心驸马的事,不要波及无辜的尊尊才好,毕竟这些公主如狼似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是他拒为驸马的事已传出,尊尊就危机了。 听完章司骏的话,章司姳像是终于找到了最有力的证据,即刻对章相说:“父亲,那个要跟章司骏成亲的宫女,一定是被藏起来了或者是被害了。” “啊?”章司骏情不自禁地惊叫了一声。 章司骥则上来揽了他的肩,仿佛还是第一次如此亲昵的动作,安慰道:“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这皇宫之中,少说也有几千宫女,你若喜欢,改日哥哥给你另寻一个就是。” 章司骏却怔在了原地,心想尊尊不会是真的被他给连累了? 章霸旗坐在椅子里,面色凝重。 章司姳在旁,问:“依父亲看,这是怎么回事?在皇后姑母帐中时,都表示了反对,为何睿宁又说了支持?” 章霸旗不由得叹气道:“这是在拉拢章司骏。” “拉拢我做什么?”章司骏心里担心着尊尊,还得提醒着自己应对眼前。 章司姳却得意地笑道:“因为我弟弟优秀呗,只是没想到皇后姑母,如此精于算计,表面一套,背后又一套,还好弟弟与我们是一家人,否则我们被蒙在鼓里,都还不知道。” 章司骏更奇怪说:“这事不合理啊,谁都知道我是父亲的义子,我没主心骨的时候,当然会来跟父亲说这些,那父亲不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章霸旗摇头又叹气,说:“谁都以为义子,离心不亲,驸马的荣耀摆在眼前,谁都会动心,也只有你,居然回来跟为父说了实话,他们算来算去,失算了咱们父子的亲情。” 章司骏立刻又跪在了地上,说:“司骏若想做驸马,直接跟父亲说就是了,父亲是相辅,儿子就算是义子,做个驸马又有何难。再说还有兄长,我不做驸马,兄长早晚也是要做驸马的,我们章相府,总之会成为公主驸马府,真不明白这还需要什么算计?” 章司骥听了,立刻精神矍铄,说:“小弟说的对,父亲已是相辅,相辅的儿子,自然是驸马,而相辅的女儿,自然就是太子妃,这是何其正常的逻辑。” 但是章霸旗仍然有些拿不定主意,心里徘徊得厉害。 章司姳却笃定极其,说:“父亲,皇后姑母不仁,我们倒也不会不义,父亲虽然表态过了,但是公主的心意谁说的准,到最后司骏到底能不能成驸马,还是皇上说了算,何不将这责任都推给皇上,皇后姑母也就不能责怪父亲什么了。” 听女儿这么一说,章霸旗倒是豁然开朗,说:“好,我们一家人一条心,合力应对这件事,齐力将司骏推上驸马的位置。既然决定了,那眼下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哪位公主最合适?” 章司姳说:“听睿宁的意思,他们有意在子媃和子媄之中二选一,但是这两个人,不怎么样也就算了,而且母为嫔位,品级低,且是咱们章氏的远亲,因为同宗姓章,才有了一席之地,早已经算是我们的人了,根本不需要再联姻来加强关系。” 又哼笑道:“皇后姑母这招用得妙,表面上是用驸马位置拉拢了司骏,但其实并没有让司骏得到实质上的什么好处。” 章司骥听不太懂了,在旁边打起盹来,似乎将来相辅的位置,才与自己有关,眼下的竞争,自己可以先歇着。 章霸旗也不管他,只跟女儿和章司骏商议起来。 “那依你的意思,哪位公主合适?”章霸旗问女儿。 “女儿的确有个人选,而且思虑过了,觉得合适,只是父亲听了,先别急着反对,等女儿一一解释了,父亲再最后决定。” 章司姳知道章、冷两家的关系,所以先打了一些铺垫,才说道:“九公主。” 章霸旗险些从椅子里跳起来。 章司骏听见九公主三个字,居然跟冷阅简所说一致,于是立刻出声问道:“九公主是谁?” 章司姳先稳住了章相,说:“都说了父亲先别急,先听女儿把话说完。” 又对章司骏说:“这九公主子尊,是冷贵妃所出。” “冷贵妃?”章司骏想了想,立刻惊诧状,说:“父亲,冷贵妃不是冷相辅的…”他假装不熟悉这其中的关系。 “正是。”章霸旗缓了缓情绪,说道:“冷季冬是九公主的舅父,虽然是同宗远亲。” 同宗远亲的事,章司姳却忘了,此时正巧父亲提起,她立刻顺话说:“所以,九公主最合适,父亲您想,章嫔也是我们的远亲,与父亲的关系有多近?看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对父亲的态度就知道了,不冷不热,他们称父亲叫做舅父过吗?所以远亲就是远亲,而司骏如果娶了九公主,冷贵妃可就是我们的姻亲了,现在后宫内,姑母虽然是皇后,但是真正的后宫之主,连宫女都知道是冷贵妃。” 听到这里,章霸旗有些烦躁不安,但被女儿又按住了。 章司姳且继续说道:“女儿没有让父亲放弃皇后,而改随冷贵妃的意思,我们大可以皇后、贵妃都联有姻亲,如此一来,我们章氏的相辅之位,岂不是更稳固?待日后女儿登上后位的时候,太子表哥是皇上,睿安睿宁两位表哥和睿宾睿客都要称父亲为舅父,而冷贵妃的睿宽睿宜两位皇子,也是我们的姻亲,九公主更是父亲的小儿媳,司骏且是驸马,或许章司骥也已是个驸马。而冷季冬等人必定要俯首称臣,已远远不能再与父亲平起平坐了。” 因为这‘平起平坐’四个字,一直是章霸旗心中的一根刺,所以他十分介怀。 章司姳于是又换了一个角度来分析,说:“如果不是我们的司骏,娶了九公主,以冷季冬的老谋深算,势必要找一家势力强大的来娶了九公主,也会谋划着,让睿宽睿宜两个外甥都与实力大臣结成联姻,到时候,他是吃定了要跟父亲平起平坐一辈子了。” 第152章 女官水粉 章司姳又说:“这且不算后宫再有什么变化,以皇上的性情,若是哪日厌了,令中宫傀儡,而冷贵妃掌握六宫实权…再比如,我的皇后姑母又不知算计了什么,而疏离了父亲,到时候我们章相府是怎样的局面,就更不可知了。” 但是章司骏说:“姐姐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我与冷阅简共事多年,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就算冷相不反对,冷阅简也一定会从中使坏。” 说着,不由得叹气道:“若是真的娶了九公主,方才岂不是差点斩了未来的表舅哥?” 章霸旗听着,不禁略略笑道:“你也太莽撞了,真的把他杀了,冷季冬如何能放得过你?” 章司骏却说:“谁让他说姐姐来着,他妹妹想当太子妃,我还想让我姐姐当太子妃呢,我们两个因为太子妃的事,冲突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是真的一冲动把他给砍了,倒也不需父亲帮我求情,我赔命给冷季冬就是。这样想来,还不如直接去把冷阅简和冷月心都给杀了算了,太子妃就是姐姐的囊中之物了。” 章司姳听了,很是欣慰,居然章司骏如此袒护自己。 章霸旗也终于笑了两声,说:“不可鲁莽,你还要做驸马,将来你姐姐很多方面还需要你来辅佐,若是因为他们两个丢了命,就太不划算了。” 章司骏听着,点着头,说:“我是个粗人,父亲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姐姐说一,我绝对不会说二。但是我那个宫女还找不找了?” 章霸旗刚扬起手,却被女儿给拦下了。 章司姳对章司骏说:“你还是去找找,只是找到之后,先让她闭嘴,与她成亲是不可能了,她若是听话,将来做个妾室,还是有可能的。最主要的是,这宫女如果落在了别人的手上,似乎也不妥。” 章司骏于是立刻告辞说:“那我还是赶紧继续去找人了,有什么吩咐,随时再叫我来。” “好,快去。”章霸旗让章司骏走了。 等章司骏走远了,章霸旗才问女儿:“还有什么事?” 章司姳坐下来说:“有些事,不能当着章司骏的面说,女儿是听闻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都是关于这个章司骏的,所以女儿才撮合他去娶子尊。” 章霸旗听不明白了。 章司姳于是告诉说:“父亲的这个义子,是祸是福还不一定呢,听说他在兵营很不成样子,睿宁自然最熟悉他的所作所为,但章司骏也的确勇猛,打仗又少不了他。但皇后姑母绝对不会把子瑾和子珅嫁给章司骏,因为出身,也因为睿宁深知章司骏的恶劣品质,但是又想拉拢他,所以才让子媃和子媄去拴住这匹‘野马’。” 章霸旗奇怪道:“为父为何从未有过耳闻?” “皇上能听到多少事情,父亲心里不清楚嘛,自然是两相辅上报什么,皇上就只知道什么。作为相辅,也是一样的道理,下面不报,父亲如何知晓,况且事关三皇子,谁敢乱说,无论是睿安,还是睿宁,都是极爱面子的人,自己管不住手下胡作非为,怎么往外说?那是要治章司骏,还是给自己脸上抹黑?” 章霸旗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问:“你是要把章司骏这个难题,故意扔给冷季冬?” 章司姳才坏笑说:“若章司骏是匹好马,冷贵妃与冷季冬只是远亲,章司骏就能为我们拉过来一个贵妃、一个公主和两个皇子做亲戚,如果章司骏是匹劣马,他出事,冷季冬也脱不了关系,到时皇上总不至于两个相辅一起罢免了,朝廷还能正常运转吗。” “只是跟冷季冬要做亲家,为父是到死的那一天,都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章霸旗不甘心道。 章司姳又冷笑道:“父亲还真拿章司骏当儿子了,他不过是个棋子,哪里能用得上他,就把他摆在哪里,他根本不是父亲的儿子,又何谈跟冷季冬成了真正的亲家?” 章霸旗听了,觉得也是那么回事,但是说:“咱们是同意了,但是冷季冬一肚子都是坏水,他能同意?他也会去调查章司骏的为人,能将子尊公主嫁给这样一个人?就算章司骏没问题,他也只是个义子,出身低,而且还是我的义子,冷季冬怕是跟我同样的心结。” “皇上如果发话了,他敢抗旨不成,父亲若是先去跟皇上请旨赐婚呢?”章司姳提议道。 “容为父再从头到尾,仔细地捋一捋此事。”章霸旗叹着气,还是心有不甘,打算沉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 章司姳于是起身说:“那女儿先回去了,皇子们要开始作画了,女儿想在场边陪着太子表哥。” “女儿,”章霸旗忽然感慨道:“经过今日之事,为父发觉你长大了,一直以为你只会娇纵胡闹,不想你也有长大的这一天,懂得分析利弊,更懂得谋划未来,为父十分欣慰。” 不由得又看着挂在旁边椅子里打鼾的章司骥,摇头叹气道:“若章司骏是你亲弟弟该有多好,只怕你这个亲大哥是指望不上了。” 章司姳安慰父亲说:“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叫章司骏,只叫司骏,他未必不是匹好马,就算是匹劣马,至少也是匹马,既然已经成为了一家人,以后女儿自然要学会怎样用他,只要女儿用人得当,皇后的位置稳妥,哥哥自有女儿照应,父亲大可放心。” 听章司姳这样说,章霸旗更是感慨,因为章司骥才是章霸旗的心头肉,为主的记挂。 也是此刻,他认可了女儿的一片孝心,也认可了章司骏和子尊公主的婚事,打算整理好思路,就去跟皇上请旨赐婚。 章司姳离开了父亲的营帐,半路遇见了去给二皇子和三皇子送燕窝粥的女官水粉。 水粉见了章司姳亲切地半跪行礼道:“小姐这身衣裳艳压群芳,光彩夺目,奴婢远远看着,还以为是皇后娘娘呢。” 章司姳听着,心里美,笑道:“皇后姑母又让你去给两位皇子表哥送燕窝粥了?” “是啊小姐,皇子作画就要开始了,皇后担心两位殿下风吹日晒滋润不足,特意让准备了燕窝粥。”水粉答说。 章司姳想了想,将手腕上的一个最细最轻的镯子摘了下来,直接给水粉戴上了,说:“不知道你进了宫之后,觉得是皇后娘娘亲,还是府里亲呢?” 第153章 若嫁睿馨 水粉看着镯子,感激涕零说:“当然是小姐亲,看着相爷也亲,相爷和小姐才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再愚钝,也不会忘了自己出自相府。” “宫里规矩多,能找着借口回府探亲吗?”章司姳问。 水粉回道:“规矩虽然多,皇后娘娘也会派人来往相府,小姐若是需要奴婢常回府,奴婢自然有合理的借口。” “好,你快去,免得凉了粥。”章司姳满意道。 水粉于是又施了礼,才走了。 另一面。 冷贵妃的帐中。 冷阅简前来请安,进帐后看见父亲和睿宽睿宜两位皇子表弟也在,于是一一行了礼。 片刻冷月心带着子尊公主也来了,还有冷阅册。 冷季冬看着冷阅册,有些意外。 冷阅简跟父亲说:“我不常在家里,阅册也不小了,也该为父亲分忧了。” 冷阅册跟贵妃姑母见礼后,说:“不愿意叫我参与,我也是想走的,只是大哥不让。” 冷月心不禁劝了一句:“二哥坐这里。” 子尊公主看着满帐子的人,不禁哼道:“什么意思,召开全家大会来声讨我?我不就是看上章司骏,要嫁给章司骏吗,有必要这样吗?母妃?舅父?大表哥二表哥?哥哥们?” 冷阅册立刻声明道:“我是被临时召来的,且不知道你看上章司骏了,居然还要嫁给他,这事也只有你做得出来。” 冷月心推了推二哥,让他少说话。 子尊公主于是向冷月心求助说:“月心,我昨晚就要告诉你的,结果你去做医女了,我还弄错人了,居然跟章戈英说了心里话,这时候章戈英是不是已经把事情都宣扬开了?” 冷月心劝道:“没有,她不是这样的人,好像是昨夜没睡好,到现在还没起呢。” 昨夜去三皇兄睿宁营帐的事,子尊公主不打算坦白,否则更麻烦了。 冷阅简说:“贵妃姑母,父亲,早上的时候,章相一家已经在开全家会议了,帐外已换了我的人,我们在这里说话,但说无妨。” 冷季冬脸色深沉,说:“皇后娘娘和章相,应是反对的态度。” 冷阅简于是告诉说:“章司骏回来之后说了两句,似乎皇后娘娘和二殿下及两位公主,先是反对章司骏成为驸马,后又让三殿下,私下跟章司骏达成协议,希望章司骏娶子媃公主或者子媄公主。至于章相,也与章司骥、章司姳、章司骏达成一致,希望章司骏娶子尊公主。” 冷季冬不禁诧异,冷贵妃也十分诧异。 子尊早已按耐不住地跳起来,惊喜说:“这么说我和章司骏就要成亲了吗?” 冷月心拉着子尊,令她冷静些,说:“公主,稍安勿躁。” 冷季冬于是问向女儿:“月心,你和公主素来亲密,是否早知此事?” 冷月心刚想说不知,却被冷阅简将话拦了过去,说:“月心不过早知道半个时辰罢了,我们也不过是昨日傍晚才到,公主与章司骏邂逅,是在晚宴,又因为皇子公主群殴的事情,月心整晚都在协助御医司忙碌,连营帐都没回,所以不能早些得知此事。” 冷阅简故意将冷月心陪在睿馨营帐的事情,忽略了过去,冷月心心里忐忑。 子尊却为了掩盖昨夜又去找过章司骏的事,立刻附和说:“没错没错,大表哥说的对极了!事情就是这样的,晚宴之上,我和章司骏一见如故,一见倾心,一见钟情,就立刻私定终身了!” 冷阅册从椅子里摔到了地上,一下子闹了不小的动静,引得众人都向他看去。 冷阅册从地上爬起来,还是很吃惊地问子尊:“一见就定终身,你傻不傻呀,章司骏是不是非礼你了?” “冷阅册!”冷季冬斥责道,“如何对公主不敬,居然口出污言秽语?” 冷贵妃忙调和说:“兄长莫怪,阅册历来说话直爽,而且此刻若能骂醒子尊,也算帮她了。” 子尊着急地解释说:“章司骏是正人君子,他是大英雄,为何要非礼我,我才要嫁他?” 说着又冲到冷阅简面前,求助说:“大表哥,章司骏和你多年共事,他的为人,你最清楚,你要帮我,你要替章司骏说句公道话?” 冷阅简于是郑重表态道:“我同意这桩婚事。” 冷季冬和冷贵妃都有些坐不住了。 子尊立刻破涕为笑,一下子跳了起来,将自己挂在冷阅简的脖子上,赖着不肯下来,一直说:“还是大表哥最好了!” 冷贵妃不由得叫她道:“子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那样霸着阅简不松手,让章司骏看到了,会以为你十分幼稚。” 子尊听这,果然立刻回到了地上。 冷阅册在旁,只不禁叹道:“这宫里是要疯了。” 冷月心问冷阅简说:“章司骏是章相大人的义子,出身倒是其次,但是他常年行军打仗,而公主只在宫中生活过,若走到一起,将来的生活如何规划,是章司骏留在朝中,还是公主需要随他去大漠?” 冷阅简说:“这要看皇上的意思。” 子尊立刻纠正道:“这要看本公主的意思才对,我的意思,父皇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别说我要嫁章司骏这样的大英雄了,就算我说要嫁给七皇兄睿馨,父皇也会立刻将他逐出皇族族谱,而让我可以嫁得成他。” 冷阅册再次从椅子里跌落,而后说:“我还是站着,受不了这一波又一波的刺激。” 冷贵妃于是训斥道:“七殿下是你的兄长,你如何能嫁兄长?在你舅父表哥面前,你完全不成样子了,也让我觉得,教女无方,太失败了。” 子尊愣在原地,看着母妃生气,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九皇子睿宽说:“子尊根本就没长大,如何嫁人?” 十皇子睿宜也说:“舅父,子尊尚不懂事,就算嫁给章司骏,怕是过不了多久,也会被休退回来,还是由我们继续养着好了。” 子尊奇怪道:“休什么?” 冷阅简却笑了,对两个皇子表弟说:“殿下们说笑了。” 冷月心与子尊相处久了,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于是跟众人解释说:“公主当然知道婚配与血缘的关系,而拿七殿下举例子,是为了表示,像七殿下那样不受重视的人,若是公主愿意嫁,皇上也会同意。” 第154章 投票表决 子尊立刻叫道:“月心说的,就是我刚才想说的了,我只不过词不达意罢了!” 冷月心不由得心底叹气,没想到家事里,也能听见睿馨的名字。 冷阅册则倚在立柱边上,问:“现在是要进入投票环节吗,看全家有多少票支持嫁,又有多少反对票?” 子尊却抗议说:“为什么,是我嫁人,为什么全家投票,就算投票,还有家人不在场呢,舅母不在,父皇也不在?这就明显少了两个重要的票数,还有公平可言吗?” 说着,子尊径直往帐外走去,说:“你们聊着,聊出个结果再通知我,我去找章司骏了,看看九驸马此刻在做什么了!” 说话间,子尊已经走了。 半晌,冷月心才站起身来,认错说:“依我对公主的了解,公主不是去找章司骏,公主是直奔龙帐去找皇上了,但是我不能立刻就说,作为朋友我得支持公主,作为表姐妹我更得支持公主,所以要罚就罚我。” 听了冷月心的话,众人鸦雀无声。 冷季冬最先回过神来,跟冷贵妃说:“这事怕是要成,贵妃娘娘还是赶紧去龙帐,臣随后就到。” 冷贵妃愧疚道:“让兄长烦忧了。”而后赶紧带着青绮,往龙帐去了。 冷季冬于是问两位皇子,说:“不知两位殿下,意下如何?” 九皇子睿宽叹气说:“子尊决定的事情,舅父认为还能挽回吗?” 十皇子睿宜却说:“只能等章司骏休了子尊的时候,我们再把她接回来呗。” 冷季冬又看向冷阅简。 冷阅简说:“章司骏已经当着三殿下与我的面,立了军令状,非子尊不娶,而且之前还出了一段小插曲,因为章司骏对宫中不熟,误以为子尊只是宫女,所以现在正在跟章相据理力争,不愿做驸马,要娶我们的宫女尊尊。” 冷阅册听了,忽然有些感动,说:“这么说章司骏和子尊是两情相悦的?” 冷季冬训斥道:“要称公主,若是再让为父听见你直呼公主名讳,定罚不饶。” 睿宽却一改往日的古板,说:“舅父,此刻哪还顾得上叫子尊还是叫公主,还是所谓的什么宫女尊尊。” 冷阅简也说:“现在皇后和章相因为此事生了嫌隙,章司骏宁死不屈,不愿依照皇后意思,娶子媃公主或者子媄公主,也不愿意听从章相之意,娶子尊公主,当然是因为他还不知道宫女尊尊就是子尊公主,所以我还得先回去一趟,三殿下说要让章司骏知道实情,才好去面圣,否则又不知要闹成什么样了。” 话罢,冷阅简先走了。 冷阅册不禁惊叹道:“事情都闹得这样大了?外面居然还风平浪静的?这消息也保守得太好了一点。” 冷季冬不想搭理小儿子冷阅册,也赶紧去龙帐了。 冷月心也跟出去了。 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于是来问冷阅册。 睿宽说:“平日里大表哥是如何形容章司骏这个人的?” 冷阅册想笑,说:“大表哥跟你们两个说的话,比跟我这个亲弟弟,多不知道多少倍,你们居然问我。” 睿宜又问:“那传闻中的章司骏又是怎样的?” 冷阅册听了更想笑,说:“你们两人平时在宫学堂两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我们在热聊流言蜚语的时候,你们还记得是如何训斥我们这些人的吗?这会儿怎么了,没有了消息来源,倒想起我这个小表哥了?” 睿宽见冷阅册可恶,于是说:“没错,你不说,我都想不起你原来是小表哥,还以为你是小表弟呢。” 睿宜笑道:“因为子尊和章司骏的婚事,章氏先闹翻了,这会儿我们也要闹翻不成?” 冷阅册哼道:“你们两个书呆子,我跟你们闹得起来吗,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一二,至于章司骏,女子们之间疯传着关于他的一切,最后都会归总为三个字,‘大英雄’。” 睿宽叹道:“怪不得子尊口口声声大英雄,那究竟是真英雄,还是徒有虚名?” 冷阅册说:“应该是真的,你们想,三殿下是个娇滴滴的皇子,而你们大表哥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却可以捷报频传,指望着谁呢,还不是章司骏,难道让皇子去冲锋陷阵,还是大表哥拿着毛笔去跟敌人拼杀?” 睿宽和睿宜听着,纷纷点头,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冷阅册忽然叹息道:“还以为等我再长大一点点的时候,子尊会亲上加亲,嫁给我呢,现在看来,梦碎章司骏了。” 听此,睿宽立刻表态说:“我投章司骏一票。” 睿宜附议道:“两票。” 冷阅册于是怪叫道:“你们是要怎样,明摆着看扁我?” 龙帐。 子尊公主果然如冷月心所言,直奔龙帐而来。 皇上刚用了早膳,帐外的宫人还未通传完,子尊公主就径直闯了进来。 皇上看见子尊,却满脸笑意,问道:“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惹了朕的掌上明珠?” 子尊公主于是哭腔说:“父皇,母妃、舅父、小表哥还有两个哥哥,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皇上听了,觉得有意思,说:“至少还有冷阅简和冷月心呢?” “大表哥倒是赞同的,月心也没反对。”子尊说。 “那究竟所为何事呢,居然惊动了全家人?”皇上纳闷道。 “我也这样说的,要投票也要全家人都在,最支持子尊的父皇不在,投票有用吗!”子尊气哼哼地说着。 “哦?居然还需要投票表决?”皇上听着,更有兴致了。 此时帐外通传道:“冷贵妃娘娘到。” “宣!”皇上立刻说。 冷贵妃进帐来,先跪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皇上将冷贵妃扶起来,悄悄问道:“这大早晨的,怎么了,如此兴师动众的?” 冷贵妃只好告诉说:“臣妾惭愧,没有管教好公主,不知道是什么缘分,子尊和章司骏走到了一起。” 皇上听了,顿时愣在了原地。任谁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同样的反应。 子尊早在旁边偷听母妃和父皇说话,于是立刻问说:“父皇也要投反对票吗?” 皇上只是太过诧异,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了,因为感到太突然了,比接到战报还突然。 第155章 请旨赐婚 忽然子尊趴在桌上哭起来,边哭边说:“我要食言于章司骏了,我嫁不成他了,父皇下旨让女儿出家了,女儿的心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居然连父皇都不跟女儿站在同一边,女儿还要去指望谁。” 皇上于是赶紧在桌边哄着说:“朕还没开口呢,你这先哭上了,你这一哭,父皇更没主意了,这事有点大,子尊,容父皇和母妃商议一下,可好?” 然后对安康说:“带公主进内帐重新梳洗一下,妆都哭花了。” 安康于是赶紧陪着公主先去内帐了。 冷贵妃立刻跪在皇上面前说:“都是臣妾的错,皇上千万不要动气,要顾及龙体,子尊不懂事,都是臣妾没有尽到母妃的本份。” 皇上又再扶起来冷贵妃,说:“偏是章司骏,章霸旗的义子,朕不是不看好他,反而朕非常欣赏这个年轻才俊,但是子尊嫁去章府算是怎么回事?有朕在,他们不能怎样,若将来朕不在了,章府上下,谁会对子尊好?” “皇上…”冷贵妃也开始落泪。 皇上于是又劝冷贵妃,说:“这是喜事,你们两个一大一小,说着哭着,把朕的心都给哭乱了。冷爱卿呢,这种关键的时候,他跑哪里去了?” 此时帐外又再通传道:“皇上,章相大人、章司骏主副将,请求面圣?” 皇上听见,对冷贵妃说:“爱妃也先去内帐。” 冷贵妃进内帐前又说了一句:“皇上,好像章司骏还误会了子尊是宫女。” 皇上听得满心的糊涂,待贵妃去后面的内帐了,才将章相父子宣了进来。 冷阅简迟了一步,章司骏被章相先找到了,而后直接带来了龙帐。 章霸旗跪礼道:“臣给皇上请安,臣有事求皇上。” 章司骏跪在旁边,想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要请旨赐婚,但是冷阅简说了,章相同意,冷相也不会同意,冷相同意,皇上也绝对不会同意,所以他且跪在旁边,暂时安静。 皇上正襟威坐,说:“都平身。赐座。” 章司骏扶章相起身,章相落座,章司骏只站立旁边。 皇上看章司骏知道扶起章相,又近站一旁,显得十分亲近,堪比亲生子,也觉得章司骏像是孝顺。 再细看章司骏,目光坚毅,威武挺拔,高大健壮,无论是铠甲傍身,还是朝服绣锦,都英姿勃发,十分亮眼。 “皇上,”章霸旗请旨说:“臣今日带犬子前来,是求皇上赐婚来了。” “哦?”皇上假装略有吃惊,说:“不知主副将相中了哪位重臣之女?” 章霸旗听此,重新起身,恭敬说:“臣斗胆,请皇上割爱,赐婚九公主与司骏…” 章霸旗话未说完整,皇上忽然笑了,说:“章相,你也是朕的国舅,这是要亲上加亲的意思吗?” 章霸旗还以为皇上直接否决了,听似仍有希望,于是躬身道:“臣斗胆,臣若有冒犯圣上之处,还请皇上饶恕。” “无妨,”皇上道:“坐下说话,自家人,不必拘礼。” 章霸旗于是重新坐下了,但是看不出皇上的意思。 皇上略停了片刻,喝了茶,才说道:“子尊是朕最小的女儿,只是年纪略小,而且子瑾、子珅两个最大的公主都未出嫁,直接让子尊先嫁,似乎有些不妥。皇子有皇子的顺序,公主也应有公主的顺序。” 皇上话没说完,就听见身后的内帐中,有些动静传了出来,应是子尊要冲出来,被冷贵妃给拦住了。 章霸旗父子也听见了响动,但毕竟是在龙帐,所以并不敢随意张望。 皇上于是对身边的安康说:“让内帐里押着的人安静些。” 安康听了,立刻往内帐进去了。 章霸旗听见了这押着的人,心里泛着嘀咕,怀疑是被皇上抓到了眼线,但若是睿安的眼线,那就有些棘手了。 而章司骏则更泛着嘀咕,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将任何事情和宫女尊尊联系到一起,因为始终没找到她,而章戈英也不知她身在何处,莫非真的被皇上抓住了? 但是皇上怎知自己和尊尊的事,而且还将她押在了内帐中? 章司骏反复思量,又觉得不合理,此时更加想念冷阅简,若是他在这里,必定可以算出内帐里押着谁。 章霸旗听了皇上的话意,似乎不舍嫁出九公主,所以章霸旗也就不再勉强,原本也是临时起意,像是被一双儿女,左一句、右一句的给忽悠来的,既然他已经开口求过了,皇上不许,他也无奈。 但是皇上又说:“爱卿啊,子瑾和子珅也是章府的外甥女,她两人与你两个儿子,是表亲,关系也近,为何不考虑子瑾和子珅呢?那岂不是更加亲上加亲了?” 章霸旗却有些尴尬地笑说:“回皇上,似乎皇后娘娘也有不舍。” “那朕还有其他的公主呢,”皇上又看了看章司骏,说:“朕本就爱惜人才,特别是将才,章司骏年轻有为,威名显赫,若是能成为朕的驸马,朕自然乐见其成。既然朕与章相都有此意,不如从子芙、子苁、子媃、子媄中选一个如何?” 章霸旗立刻起身,跪称道:“臣不敢,是臣造次了,怎可令犬儿择选公主,臣死罪!” 章司骏正在听皇上说话,忽然章相就跪下了,吓了他一跳,赶紧也跟着跪下来,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跪,皇上不过是说了几个公主的名字罢了。 章司骏不禁心里感叹,这宫里的规矩也太复杂了,动不动就要跪,回来这两日,跪的次数,比在边关大漠一年加起来还要多。 此时龙帐外通传道:“皇上,冷相大人、冷阅简主参将请求觐见。” “宣。”皇上道,想着这子尊的事,连两相都惊动了。 冷季冬和冷阅简,父子进帐的时候,看见章相和章司骏跪在地上,于是先见过了皇上,行跪礼。 “都起来,”皇上神色平和,说:“有事说事,都不许再跪来跪去的了,朕也正有事想找两位相辅,巧合都来了。” 四个人一起谢恩,还没起身站直的时候,帐外又再通传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章霸旗不禁看了看身边的章司骏,觉得皇后是来请旨赐婚子媃和子媄来了,所以章霸旗不打算再开口赐婚的事了,事已至此,也只能听从皇后的意思,而后再作打算。 第156章 委屈驸马 章司骏此刻没有任何想法,满脑子都是内帐里押着的人,是不是宫女尊尊? 冷季冬觉得,如果小章皇后再进来,局面就将复杂的多,似乎子尊公主和章司骏的事希望不大了。 冷阅简此时却径直对皇上禀报说:“皇上,臣方才经过太后娘娘御帐,见狄姑姑正在寻找冷贵妃娘娘,说是需要服侍太后娘娘早膳,未见贵妃娘娘之后又去了皇后娘娘御帐方向。” 皇上听了,立刻对福泰说:“去跟皇后说,立刻去太后御帐,替朕服侍早膳。” 福泰应下,出帐去跟皇后传话去了。 皇上正不想让皇后也来插一脚,事情原本已经够复杂的了,皇后若是再进来,龙帐也倍显拥挤了,但是没找到什么好的说辞,正好冷阅简回报,皇上借题将皇后支走了。 龙帐外,小章皇后不悦,半晌才终于离开了,得以恢复了秩序。 福泰又令外面的人暂时不再通报了,来人都先应付下,让帐内的人能够安静说事。 安康刚才出去过,打听了章司骏和子尊公主的事情,此刻又回来了,走近皇上,低声回禀了一番。 皇上听后,才赐座两相,问说:“冷相来,所谓何事?” 冷季冬坦诚回道:“皇上,臣是追着子尊公主过来的。” 冷阅简旁立听着。 皇上于是开始说整件事情,道:“朕的这几个女儿,似乎都比较爱英雄,也属正常,世间女子,哪有不爱英雄之理,但是英雄太少,眼前的章司骏就变得炙手可热了,但是朕却听说,章司骏与一个小小的宫女纠缠不清,为了彼此的名誉,以及宫规的严整,所以朕派人将这个宫女给仗毙了。” 听此,章司骏忽然出声道:“皇上,宫女也是人,怎么可以说杀就杀?” 章相立刻斥责道:“皇上面前岂可放肆,还不跪下!” 章司骏于是跪下来,却还是惊吓的模样,说:“皇上,她只是一个宫女,有什么错,错也是臣的错,而且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聊天,哪有什么纠缠不清,皇上不查不问,就这样白白要了她的性命,皇上滥杀无辜,臣不服!” 章霸旗早就坐不住了,起身又要跪下。 皇上阻拦说:“朕已说了,不要再跪了,但是章司骏居然敢指责朕,滥杀无辜是个昏君,那就让他先跪着。” 但是章霸旗也不敢坐下了,不料章司骏居然为了区区一个宫女,忽然冒犯圣颜,果然如章司姳所提醒的那样,这个章司骏劣性难改。 冷季冬也站起了身,说:“皇上,臣也听说过此事,还知道主副将与这位宫女,似乎私定了终身,所以主副将才会如此激动,难以自控,还请皇上见谅。” 皇上听了,反而略略笑道:“都说宰相肚里有只船,冷相肚子里的船似乎不小,居然为章相之子说情?” 章霸旗是紧急关头,都不知如何求情了,况且章司骏只是义子,所以干站在了旁边,倒是被冷季冬收买了人心。 皇上却又说道:“冷相这话也不会白说,朕既然说了,公主们对章司骏都有好感,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九公主,子尊是朕的女儿,也是冷相的外甥女,你追着子尊过来,是否知道子尊方才已经哭闹了一场,似乎非章司骏不嫁,大有威胁朕的架势呢。” 冷季冬于是躬身请罪道:“臣惶恐,子尊公主尚年幼,做事爽直,还请皇上见谅。” “朕自己的女儿,朕自会见谅,不劳冷相操心。” 皇上忽然脸色沉了下来,又对章相说:“你刚才也求朕赐婚九公主和章司骏,没想到朕的两相辅今日是联袂协作,你们是商量好了,一起来的吗?” 章相和冷相又再请罪,称:“臣惶恐,臣不知。” “既然两相辅什么都不知,倒算是巧合了。”皇上于是摆手令两相各站旁边,看着跪坐在地上发愣的章司骏。 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主副将,居然搅得朕不得安宁,但既然公主们赏识你,朕也是父亲,断不能伤了女儿们的心,所以朕要问问你这个当事人,章司骏,你与哪位公主有意?” 章司骏因为宫女尊尊的死,哪里还有心思讨论什么驸马的问题,所以只跪坐在那里,两眼发直,也不理皇上的问话。 章相从旁提醒了,他也还是没反应。 皇上于是问冷阅简说:“你们在边关上阵杀敌,奏折里写得精彩无比,难道连人都没杀过一个吗?” 冷阅简回道:“皇上,章司骏是先锋,也是主副将,战阵杀敌全仰仗他了,迄今为止已将多少外族蛮夷斩落马下,已经不可复数了。” “那怎么只死了一个宫女,就像是把魂都吓丢了?”皇上指着章司骏的颓败模样。 冷阅简又回道:“臣也不解,据章司骏说,只是朋友,情愫未深。说到此处,臣斗胆问一句,敢问皇上,那宫女已经仗毙了吗?据臣所知,宫内行刑手续繁琐,或许还未行刑也不一定,若是可以将宫女押回来,让章司骏死了心,就可以开口了。” “有几分道理。”皇上于是问身边的安康说:“人还在吗?” 安康配合地回道:“回皇上,刚想押走,因为两相大人忽然来到,所以暂时押在内帐,还未行刑。” 皇上恍然道:“冷阅简所言非虚,宫里行刑果然繁琐,朕已经早膳用罢,居然人还活着?” 章司骏听见宫女尊尊还没死,立刻也活了过来,跪正了,向皇上求情说:“皇上,臣刚才失言,请皇上降罪,但是皇上,宫女的确无辜,还请皇上高抬贵手,饶了她的性命?” 皇上看着已活回来的章司骏,说:“你现在以什么身份来求朕,这将直接关系到朕是否会赦免这个宫女。” 章司骏不禁看了看章相,章霸旗垂在身侧的手,做了一个九的手势。 章司骏于是叹气,对皇上说:“臣得九公主垂爱,倍感家门荣光,请皇上赐婚。” 安康此时令人奉茶上来,与两相放于桌边,皇上也接过来茶碗,看起来并不着急,让两相一同坐下,先喝茶,再慢慢理顺此事。 只是内帐中的子尊公主,听着前面章司骏要做驸马的话,任谁也拦不住、劝不下了,直接冲跑了出来。 第157章 军令状 章司骏抬头看见冲出来的人,居然是尊尊,立刻要喜极而泣似的,也冲上前去,又仔细的看了她的周身,紧张地问:“你没事?有没有受伤,吓坏了?” 子尊公主却满眼恨意地看着章司骏,怒问道:“你是要做驸马,还是要娶我?” 章霸旗在旁端着茶碗,看傻了眼前的这出戏,半晌才合上了嘴,也似乎终于看明白了。 他们一直都未见过章司骏口中的宫女,或许就是眼前的子尊公主。 章霸旗不由得感觉像是掉进了某个陷阱,而且看起来章司骥和章司姳也是未知,他不禁看向了对面而座的冷季冬,他眉宇之中的忧愁明显,狡猾如他,怎肯将子尊嫁给章司骏,绝对不是他的主意。 正当章霸旗满心狐疑的时候,忽然看见了站在冷季冬身边的长子冷阅简,但见他表情淡淡,看不出惊讶还是喜悲。 就像三皇子睿宁所言,虽然共事多年,但冷阅简和章司骏关系不睦,所以此刻章司骏是否成为驸马,他都冷眼旁观,若不是关系到公主表妹子尊,或许根本不愿掺合章司骏的任何事的一副厌恶眼底。 所以也不是冷阅简?那到底这场戏的背后,是谁在幕后操纵? 章霸旗的思维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自己的妹妹小章皇后这里,而自己的外甥睿安,是绝对有能力策划眼前的一切。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在他们的计划中,章司骏会成为六公主驸马或者八公主驸马,而偏偏,机缘巧合,章司骏却成了九公主的驸马。 章霸旗只能安慰自己,觉得这个结果也没那么糟糕,因为章司姳的意思,正是让章司骏成为九驸马,所以绕来绕去,无论有多少插曲,终究还是符合了章氏一族的利益所需。 子尊公主和章司骏还在你言我语,完全不当此时此地正在龙帐中、皇上的面前。 “我如果不做驸马,就保不住你的命了。”章司骏的解释。 子尊却说:“那就不要这条命,总之我不要你做驸马,我只要你娶我。” 章司骏为难说:“我是战场上死过好几回的人了,你还有大好的青春,我是不怕死,但是也不要拉上一个你,再说我们也没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 章相和冷相都想去干预子尊和章司骏的旁若无人,但皇上示意他们安静,旁观即可,皇上且喝茶在旁,听得正入神。 子尊公主哼道:“你的意思是,根本没喜欢过我,没看上我,更没打算娶我喽?” “喜欢不喜欢,我哪里知道,我们才认识不过几个时辰,但也不能这么妄自菲薄,你看你圆圆的脸,眼睛一眨一眨的,睫毛又长,嘴巴也圆嘟嘟的,跟金元宝似得,样子十分可人了,我不是没看上,我是不知道这叫不叫做看上,我只是觉得,我们比较聊得来,我比较欣赏你的直爽。”章司骏的解释。 “但是你早上,已经向我求婚过了,你问我愿不愿意嫁你,我现在就回答你,我愿意,所以你不能食言,堂堂一个主副将,不能说话不算数。”子尊公主扬着下巴,看着章司骏。 “不是…我刚也在想这个问题,但是我父亲他…这个,就是因为,我这个人,你知道的,大英雄嘛,难免处处惹人,沾花惹草,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惹到了一位九公主,所以我只能食言于你了,我早上那是不想做驸马,又不认得其他女子,你刚好一直追在我身边,我也只能娶你,先过了眼前的关口再说嘛。” 子尊公主听了,立刻转身向皇上说:“皇上还是赶紧仗毙我,我已经毫无眷恋了。” 章司骏赶紧将尊尊拉回来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我都牺牲自己来保你了,我为什么要做驸马,还不是为了你的小命,你现在居然让皇上杀了你,那我还做驸马干什么?” 子尊公主嘟着嘴,说:“你自己看着办,你如果娶公主,我立刻就死给你看,你只能娶我。” “娶你,你也没命。”章司骏不禁抬手戳了戳子尊的脑袋,说:“我这样说,你这颗脑袋总算能想通了?” 因为章司骏戳子尊公主的头,两相又坐不住了,皇上也又再示意两相冷静,静观其变。 “笨蛋!”子尊公主也抬手戳向章司骏的脑袋说:“你想想,我在跟谁抢你,是公主,你成了驸马,我就能活了吗,可能吗,公主都小气的很,刚才我听见她们都开始在讨论了,一定会杀我泄愤。” “真的假的,”章司骏想了想,觉得似乎很有道理,于是立刻表态说:“那还是算了,反正你的命都保不住,我也不用牺牲自己去做什么驸马了,死就死一起,你不后悔就行,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再说,你就是贪慕荣华富贵,你还是想做驸马!”子尊公主不依不饶。 “为什么单说我贪慕富贵,也有可能是你想住公主府?”章司骏反唇相讥。 “你现在就要跟我吵架,嫌弃我了?”子尊委屈的眼泪打转。 章司骏职为主副将,可佩剑面圣,所以此刻想起了自己的佩剑,于是宝剑唰得离开了剑鞘。 帐内众人,顿时紧张。 章司骏却说:“都不用紧张,”又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说:“皇上,臣没办法娶您的公主了,臣只能娶宫女尊尊,所以臣就不劳皇上费心了,现在就自刎了事。” 又对章相说:“父亲,让您失望了,但是我是真的没想做什么驸马,若是觉得我有损章氏颜面,我死之后,再将我逐出族谱也可,反正我也只是义子,父子一场,还请父亲多珍重了。” 而后又对冷阅简说:“我也没什么话可跟你说的,不说你也都知道,回去替我跟三殿下谢罪…” 子尊立刻叫到:“章司骏,我还没死呢,你不准先死!” 章司骏无语说:“谁先谁后不都一样嘛,为了表示我的确没有做驸马的心,也不食言于你,我只能以死明志了…” “皇上,”冷阅简忽然站了出来,从袖中取出来一卷状纸,由福泰转呈上去,说:“回皇上,章司骏已经立过军令状,且不能这么死,需依军法处置。” 章司骏顿时诧异说:“我什么时候立的军令状?” 皇上打开军令状看了看,又让福泰送到章司骏的面前,子尊公主也凑过来看。 第158章 三年婚约 章司骏看了看,说:“这不是我写的要娶尊尊的心意证明书吗?什么时候成了军令状了?三殿下串通冷阅简,你们两个坑我?” 冷阅简解释道:“你这封是写给宫女尊尊的信,但是却忘丢在了营帐内,我捡到了,自然要交给三殿下,所以我们认为,这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军令状。” 章司骏脖子上扛着剑,有些想不明白了,茫然地看着冷阅简,却得不到任何提示。 两相也不明所以。 皇上于是问道:“章司骏,这上面写的内容,你认可吗?” “这有什么不认可的,认可不认可,结果都一样,我剑都搁这儿了,索性都认了,我也不管我对尊尊是什么心意了,也管不了了,事情闹成这样,都怪我,所以她死,我也就死了,免得一辈子愧疚,更不好过。” 子尊公主听了章司骏的话,立刻破涕而笑,而后直奔皇上怀中,撒娇道:“父皇,女儿的这个驸马,还是不错的?” 皇上已经眉开眼笑了。 章司骏却愣在原地傻了眼。 章相从旁提醒说:“还不赶紧把剑放下,参见子尊公主。” 章司骏只呆愣愣地转头看了看冷阅简,他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章司骏又看了看尊尊。 子尊公主也看了看章司骏,说:“本公主可没有想要隐瞒什么,是你自己以为我是宫女,我可没骗你。” 两相不禁纷纷摇头,悦意满面。 等章司骏彻底回过神来,他放下剑,才知道自己才是落入圈套的那一个,若是再不肯娶公主做驸马,有军令状在,还有章相在,似乎死掉了也没什么意义了,因为尊尊并不需要他来保护,更无性命之忧。 子尊公主看着章司骏放下了剑,立刻回到他身边,说:“章司骏,你打算什么时候与本公主成婚?” 章司骏看了看变成了公主的尊尊,又看了看章相,何时成婚?他只觉得此刻脑中一片混沌。 章霸旗也踌躇了,冷季冬也明白皇上只笑未下旨赐婚的迟疑缘由。 所以冷季冬走到圣驾前,躬身道:“皇上,臣有一言。” “但说无妨。”皇上此时正需要有人拿个主意。 冷季冬于是说道:“子尊公主尚年轻,出阁不急,且还有几位年长的公主未出阁,若是先嫁九公主,似乎不妥。所以臣提议,先立下婚约,三年后再完婚,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冷季冬的主意,正中皇上下怀。 章霸旗虽然想反对,但是看见皇上连连点头,也识相地附和说:“冷相所言,正是臣的心声,臣附议。” 不等皇上发话,子尊公主不愿意了,立刻对冷季冬说:“舅父,为何还要等三年,如果在这三年里,章司骏喜欢上了别的女子,舅父到时候可要赔我一个驸马。” 皇上为冷季冬开脱,说:“子尊勿要着急,你舅父是为你考虑,若是现在就成婚,章司骏不可再返回边关,需留在朝中尽驸马职责,但是现在边关不稳,兵营离不开章司骏。而且你若成婚,就要立即搬离皇宫,在宫外另立公主府,你若是愿意离开父皇和母妃,朕现在就赐婚。” 子尊公主听了,却愣住了,说:“为何成婚就要离宫,那我每日还要回宫跟父皇母妃共膳,每日这样跑来跑去?” 冷季冬解释说:“公主误会了,公主成婚之后,不得宣召不许入宫,并非每日随意可出入皇宫。这是自开朝以来,就定下的规矩。” “那不行,”子尊立刻说道:“我为什么要离开父皇母妃身边,那绝对不行,而且我一直都生活在宫里,为何要去宫外生活,换张床我都睡不着,到了宫外要如何生活?章司骏你会陪着本宫的吗?” 冷季冬又说:“公主又误会了,主副将若成为了驸马,不在朝、即在兵营,估计每月能回公主府一两趟。” “什么?”子尊公主惊恐说:“那不等于我自己在公主府里住着?父皇母妃不在身边,章司骏也不在身边?” 说着,子尊连连摆手,说:“不行的,父皇,先不要赐婚了,此事容我再想想,但是章司骏一定要成为九驸马。” 冷贵妃在内帐里听着外面的这些话,本以为子尊会因为离宫的事而放弃了章司骏,看来她是死心塌地地要嫁给他了,还好有兄长的三年之约,此事便可以得到最好的缓冲了。 皇上于是起身,笑道:“朕准了两相辅之请,先立婚约,三年后完婚。” 又对两相说:“今日为皇子们作画,狩猎也往后延了,不如陪朕去踏青,难得山里这样好的景色。” 两相称是,随着皇上往帐外去了。 子尊公主跟章司骏说:“我没反悔,但是我舅父说得对,我现在还有点小,不如等我长大一点再嫁给你,而且我们已经立了婚约,你也跑不掉的了,我也就放心了。”说完,往内帐回去找母妃了。 章司骏张口结舌地看着尊尊,又想对冷阅简说什么。 冷阅简却做了个让他禁声的手势,示意提防隔墙有耳。 两人于是往睿宁的御帐回去了。 片刻后。 营地周围的树林中,鸟语花香,两相陪着皇上散步,知道皇上似有叮嘱。 皇上笑道:“总算是皆大欢喜,只是这样的喜事,不知两位爱卿的心中,真正是什么滋味?” 章霸旗立刻表态道:“原本臣就是来求皇上赐婚九公主与犬子司骏,现在的结果自然是臣梦寐以求的。” 冷季冬先向章相致歉说:“还请章相海涵,冷某无意干预公主婚事,只是子尊公主的确尚未定性,若是鲁莽为之,担心会影响广泛。” 章霸旗虽然心里介意,但嘴上也客气道:“冷相哪里话,章某粗人一个,远不如冷相思虑周全。” 皇上听这话意,知道章霸旗还是介怀的。 于是说:“章相果然能够体会朕的意思,朕想留子尊在身边,至少三年,不仅因为她年轻,朕不舍,还因为太后离不开她,朕子女众多,但是隔代亲,太后又最喜子尊,且太后已经年迈,朕断不能不顾及太后的感受。再则,边关战事说变就变,章司骏镇守边关是主心骨,朕暂时没办法将他调离,驸马又是闲职一个,朕不愿浪费了将才。” 第159章 准九驸马 皇上又说:“但是朕随后会正式下旨立下婚约,所以朕与章相的亲上加亲是定局了,只不过方才,如果不是冷相先开了口,朕原本想说的是先立婚约,五年完婚,被冷相把话抢了,瞬间就少了两年子尊能陪在身边的日子,朕且正在思索如何罚他,看他冷相以后还敢不敢抢朕的话了。但是转念一想,子尊叫他舅父,子尊的婚事,冷相也悬着一颗心,所以章相,就当是我们两个一个为父,一个舅父,贪心不舍,让章司骏再为朝廷立三年汗马功劳。” 听皇上都这样说了,章霸旗不知如何是好了,说:“司骏本是我义子,承蒙皇上和冷相不弃,居然愿意下嫁子尊公主,是臣高攀了。” 冷季冬则笑道:“不瞒章相,冷某如何做梦,也不会想到会与章相成为姻亲,虽然表亲远了些,但依然倍感荣幸,且主副将年纪轻轻,已战功赫赫,无论义子还是亲子,都将荣耀章相府,得子如此,冷某何等的羡慕。” 章霸旗也笑道:“什么远不远的,表亲就是表亲,你我这个姻亲的缘分,算是定下了,只等着三年后一起喝喜酒!” 皇上笑着叮嘱道:“朕与两相原本各自为姻亲,现在又是三方亲上加亲,这样的局面难得。子尊懵懂,才有今日的这场闹剧,而朕与两相是长辈,父亲、舅父、公爹,我们一定要确保这场闹剧以喜剧收场,三年后朕当亲自主持婚礼,而两相辅在侧,这将是前所未有的盛大美景,朕期待着。” 两相于是躬身致礼道:“皇恩浩荡,臣感铭谢恩!” 另一面。 营地中。 冷阅简和章司骏回来的时候,三皇子睿宁正在帐中,已摆了茶等他们,像是在等凯旋而归的将士,满眼都是喜悦神色。 冷阅简却问道:“殿下未去作画?” 睿宁说:“去了,但是皇子的脸上都有伤,太子殿下于是延期至午膳后再开始,现在皇子们比女子还忙,各自去借公主们的脂粉,回去掩盖伤痕去了。” 冷阅简说:“不如臣也跟月心借些脂粉,殿下脸上也有一道抓痕?” 睿宁笑道:“我有两个妹妹呢,你操心什么。正事办的如何了?” 冷阅简于是转向章司骏,正规行礼道:“臣,参见准九驸马。” 章司骏听了,失控地大笑起来。 冷阅简跟睿宁解释道:“九驸马喜极而泣,怕是得了失心疯,皇上已金口玉言,令先立婚约,三年后完婚。” 睿宁立刻点头说:“那就是我的准九妹夫了。” 章司骏此时笑得蹊跷,说:“你二人原来是要坑我,我却还傻傻配合了,给自己挖了坑,心甘情愿地跳了下去。” 睿宁则说:“昨日傍晚刚到这里,我们就去给太后请安,子尊就站在旁边,我们且还给她行了皇贵妃规格的大礼,你居然连她长相都没看清,误把公主当宫女,没治你的罪,就算不错了。” “宫里的女子,个个粉黛熏香,看起来都一个样子,”章司骏叫道:“我怎么知道谁长成什么样,还有,昨夜尊尊跟着英将军来的时候,你们两个就知道了?” “圆圆的嘛,”睿宁笑道:“原来是指子尊胖。” 章司骏立刻纠正道:“谁说她胖了,可不要再乱说话了,她现在不是尊尊,是公主,你们是想让我掉进十九层地狱才甘心吗?” 冷阅简笑道:“都说驸马怕公主,这还没到三年婚期呢,居然就恐惧至此,也都说章司骏是大英雄,不料我的公主表妹,居然如此本事,这样就将大英雄给降服了。” 章司骏自嘲地看着冷阅简说:“见过冷相,我承认冷相是智谋满腹,你是冷相长子,为何只有满腹馊水?这不是还有三年的吗,三年中会有很多变化的,搞不好哪一日,又冒出一个什么英雄来,九公主就移情别恋了。” 冷阅简立刻转身过去,翻找医书,边说:“作为公主的大表哥,我需从现在就要开始准备礼物了,而最好的礼物,莫过于一剂根治脚臭的方子,若是我的公主表妹,被不慎给熏倒了,我于心何忍。” 睿宁听了,哈哈大笑,章司骏更是扑到了冷阅简的背上,去厮杀啃咬。 睿宁笑着,起身,说:“驸马的戏,演的差不多了,我那边戏正浓,我且去皇后御帐,估计我那家中,已是炮火纷飞了。” 冷阅简也挣脱了章司骏,起身说:“我也要去贵妃御帐,估计我家中也在唉声叹气。” 看着一起走了的两人,章司骏远远喊道:“你们算什么兄弟,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陪在我的身边,安抚本将忐忑未定的内心吗?” “回主副将。”帐外通传道。 “又怎样?”章司骏怪叫。 “九公主到。”帐外掷地有声。 章司骏本想站起来,却一头栽在了毡垫上,又赶紧重新起来,整理衣装,正儿八经的跪地迎候道:“臣章司骏见过九公主。” 子尊公主忍不住又来找章司骏了,遣退了宫女之后,她即刻也趴到了章司骏的面前。 说:“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是夫妻对拜,我的心里忐忑难安,想必驸马的心里,也七上八下,所以本公主来安抚驸马了。” 章司骏听后,直接一头倒在了毡垫上,但是又立刻打滚起身,否则子尊的下句话就是,章司骏,你这样躺着,这就要入洞房了? “你这滚来滚去的,是练的什么功夫?”子尊公主奇怪的看着。 章司骏终于端坐整齐,说:“公主怎么又来了,才刚见过面?” 子尊在章司骏身边坐下来,说:“我是为了来安慰你的,因为你突然知道了我是公主,不是宫女,我担心你接受不了。” “我…还好。”章司骏终于忍不住说:“就是有点太突然了。” “我不是诚心瞒你,我只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就更怕失去你。”子尊撒娇道。 章司骏也想起了什么,于是赶紧叮嘱说:“我之前叫你圆圆,是因为…” “我知道你是在说我胖,我会为了你而减肥的。”子尊忽然笑道。 “不是,不会,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认为你胖呢?”章司骏立刻对子尊说:“你现在的身材,刚刚好。” “是吗?”子尊欣喜。 “是的。”章司骏斩钉截铁。 第160章 默认婚约 皇后御帐中,气氛不美。 章相、章司骥、章司姳也在,二皇子睿安和三皇子睿宁前后来到。 子瑾公主正在生气说:“这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会变成子尊和章司骏了,他们什么时候见的面?” 睿安奇怪道:“你又不嫁章司骏,谁嫁他不都一样吗?” 子珅也气呼呼地:“哥哥不知道,章司骏可是宫学堂谈资中的大英雄,他娶谁也别娶了冷贵妃的女儿,她们是什么出身,居然惦记上了舅父的儿子?” 睿安又嘲弄说:“虽然只是一个义子,但是冷季冬喜欢,没办法,拿去就是了。” 小章皇后也十分纳闷,质问道:“哥哥,不是说会竭力反对章司骏成驸马吗?” 睿宁此时站出来说道:“母后不知当时的情形,冷阅简和章司骏回营之后,儿子问过。父皇似乎早已知道了子尊和章司骏相识的事,所以舅父和冷相都只能顺着皇上的心意罢了。舅父也跪求皇上说了章司骏不过是义子的出身,冷相也反对,但是皇上主意已定,只是我们并不知情罢了。” 睿宁又对章相说:“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冷相忌惮我们的权势,最终还是提出了三年婚约,可见其奸诈。” 在章霸旗听来,睿宁的这句‘一家人’,似乎是在有意提醒自己,但龙帐内,在场的只有冷阅简和章司骏。 冷阅简不会跟睿宁多说什么,章司骏看起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否则睿宁就不是仅仅怀疑和提醒了。 所以章霸旗也就放心了,皇后并不会知道自己的另有打算。 章司姳也故意帮衬说:“只是可惜了,如果知道章司骏早已是皇上心中的驸马人选,至少也选个我们认可的公主,而不是冷贵妃的女儿,像是便宜了谁,我父亲好不容易才将章司骏栽培成才,可不是便宜了谁。” 小章皇后听着,总觉得章司姳是话中有话,但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所以只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 睿安叹道:“换个角度想,章司骏是我们安插到冷季冬身边的最好的眼线了,这样想就都可以释怀了。” 又对睿宁说:“自你回来,我还没去过你帐中坐坐?” 睿宁已经起身了,说:“还是去哥哥那里,我帐中太简朴,我也想去哥哥那里,喝几杯好茶。” 睿安起身,往帐外走,两皇子不愿再多讨论,皇后也就没了情绪。 章霸旗趁机带着儿女跪安了。 之后。二公主子瑾对小章皇后说:“依母后看,是不是舅父故意为之?怎么突然事情翻转得如此蹊跷?” 三公主子珅却说:“三年婚约,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若说我们不愿意章司骏成驸马,冷相一家看似更不愿意,否则就是立刻赐婚了。” 小章皇后只是有些心乱如麻,说:“想想还不应这样做,凡是还是不应瞒着你们舅父,毕竟本宫一直以来,只能依仗着哥哥,若是因为外人的事,心生嫌隙,就不好了。本宫现在只希望这件事赶快过去,回到之前,跟哥哥一家共进退,觉得比较踏实。” 子瑾劝道:“母后怕什么,舅父就是想让母后产生依赖感,而离不开他,母后现在不同往日,现在母后身边已有四个子女,且两个哥哥如此出类拔萃,遇事大可由两个哥哥拿定主意,母后若还是事事离不开舅父,那个章司姳就更眼中没谁了。” 子珅也哼道:“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妾的女儿,居然连我们这些公主也不愿礼让三分,以为自己此刻已经是太子妃了。” 小章皇后心烦,于是对两个公主说:“你们去,让母后静一静。” 子瑾、子珅只能一起告退了。 另一边。 冷贵妃帐中。 也是全家都在,除了子尊公主又去找章司骏了。 冷贵妃也正因为子尊乱跑而忧心。 冷阅简不禁劝慰说:“贵妃姑母勿扰,他们两人已有婚约,相互来往已是无可厚非,而且两人初识,好奇正盛,情谊正浓。有章司骏在旁,子尊更无危险可担忧,就由他们去,章司骏虽然是个武将,但礼数还是懂的,也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且子尊比他小十岁多,我看他对待子尊,更像是呵护妹妹。” 冷季冬却沉着脸说:“只要此事不是人为,尚可。” 冷阅简明白父亲意指自己在幕后操纵了一切,于是说:“子尊若不肯,章司骏若不愿,人为也无果,且两人邂逅于昨日晚宴,倒是依照皇上的意思,才有的晚宴。” 冷阅册在旁边忽然说了一句:“听你们父子俩说话,能累死好几个,有话明说,不好吗,一句话每个字都有含义,等听的人解读完了,也该喝子尊的喜酒了。” 说完看见父亲瞪自己,于是又补充了两个字:“公主。” 九皇子睿宽忍不住问冷阅简说:“大表哥,这个章司骏人品究竟如何?” 冷阅简于是告诉说:“我以我冷阅简的人格保证,章司骏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听冷阅简都这样说了,冷贵妃也就放心了,对冷季冬说:“多亏了兄长,将事情缓了三年,否则现在就让我为子尊准备嫁妆,我的心慌乱而绝对无法平复,也无法接受。” 冷季冬安慰说:“娘娘暂且可以安心,三年时间,只等子尊公主心意确定,三年后的公主,必定可以为自己的终身幸福,做最明智的决定了。” 十皇子睿宜问:“也就是说,此事还不一定呢,若是子尊反悔,婚事可以作罢?” 冷阅册忽然怪笑道:“别说是三年婚约了,就算是子尊…公主已经嫁了,又反悔了,也照样休退章司骏不误,她是谁,她可是子尊…公主。” 睿宽不禁叹道:“舅父还是让二表哥称子尊,这样听来还顺耳些。” 冷季冬忽然问:“月心呢?” 冷阅简告诉说:“父亲,月心与几位大臣之女,以及皇子们,同在一处。” 冷阅册立刻起身说:“没错,我们宫学堂有自己的地盘,现在我也本该人在其中,一起话题九公主驸马的新趣事,偏叫我来这里,此刻都说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又对睿宽和睿宜说:“你们也不走吗?” 睿宽和睿宜于是也起身。 睿宽说:“作画已延至午膳后,宫学堂似乎要一起午膳,所以我们也要过去了。” 冷季冬起身恭送两位皇子。 第161章 成双成对 冷贵妃于是对冷季冬说:“兄长繁忙,此事既然已经有了定论,兄长还是回去相辅位置忙公事,莫让私事影响了。现在子尊的事暂且如此,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月心和太子妃的事。” 冷季冬和冷阅简于是也一起告退了。 父子俩走在各自回去的路上。 冷季冬叮嘱说:“若有闲暇,多去看望你妹妹,太子妃一事近在眼前,太子不似子尊年幼,太子妃已不能再缓。” 冷阅简在岔路口与父亲告辞,道:“儿子记住了。” 而后冷季冬往龙帐方向去了,而冷阅简往睿宁御帐回去。 眼线远远地盯着,而后回去禀告给锦辅,今日似乎一切如常。 二皇子御帐。 睿安端坐帐中,睿宁正在品茗,不禁叹道:“还是哥哥这里的茶,上品。” 睿安已经让蝶舞装了一盒,给睿宁带走。 睿宁于是感慨道:“还是哥哥懂我的心思,那我就不客气了。” 二皇子睿安让所有宫人都退了出去。 三皇子睿宁才往身边靠了靠,说:“还是没找到兵符的下落,哥哥可有进展?” 睿安低声道:“宫里也没有头绪。” 睿宁叹气说:“究竟会有几个兵符呢?父皇那里至少有一个兵符,舅父手里得有一个,五位将军呢?还有冷季冬,每人一个吗?” “如此,兵权似乎太过分散了。”睿安说着,问:“你那里的戈主将,打算如何处置?” 睿宁冷脸道:“我一个皇子在他麾下做了多年的少将军,现在我的兵马已经差不多足了,将军之子和傅卿之子都已收在我的仗下,所以我打算除掉主将,哥哥以为如何?” 睿安只是没想到睿宁会如此心狠手辣,但是表面没有显露出来,只说:“令他回朝如何?” 睿宁摇头道:“哥哥在朝中,他若回来,就得哥哥动手了,对哥哥的将来不利,这些事还是交给弟弟来办。” “但是一个主将身首异处,朝野中会否生起谣言?”睿安有些犹豫。 睿宁又提醒说:“戈主将可是已经知道了库银司的事,哥哥还要留他,风险有些大了。” “不是留他,是需要一个好的借口,才能动他,他毕竟是戈将军的堂兄,而戈将军是绝对不能动的,万一戈主将不明原因地死了,戈将军不会善罢甘休。” 睿安又忽然调侃说:“且你有可能成为戈将军的家婿,若是杀了戈主将,如何跟英将军交代?” “哥哥真会说笑,”睿宁似乎不屑说:“但是如果哥哥觉得有必要,我倒可以娶她,只是章戈英生性鲁莽,这个三皇子妃,弟弟可是有些消受不起。” 睿安听了,笑说:“我正有此意,戈将军是各将军之首,势力最强,也舅父最得力之人,所以我有意拉拢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巧合的是英将军似乎钟情于你。” “不知道是荣幸,还是不幸了。”睿宁自嘲道。 说着,睿宁又想起一件事来,说:“看来的确有人针对我,前有黑掌落印,又有眼线靠近我营帐。” “哦?”睿安有些吃惊,心想不是自己的眼线,于是问:“那你如何处置了?” “当然是杀了,还能怎样处置。”睿宁漫不经心道,看着睿安,笑说:“哥哥是不是觉得我杀气太重,我们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习惯了,杀人的时候如果眨眼,那就是被杀,所以哥哥有机会也应该上战场历练一下,就会手起刀落,速战速决。” 睿安听了,说:“不得妄言。”因为心里明白睿宁意指太子之位。 睿宁则哼道:“哥哥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只是哥哥不说出口,弟弟永远都不会提及,但若是哥哥哪日拿定了主意,弟弟的兵权在握,就是最好的保障。” 睿安不禁展臂紧紧地揽了揽睿宁,感慨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睿宁笑道:“哥哥在宫里也需自己保重,依我看来,宫里还不如战场,战场在明,宫斗在暗,更难防。” 睿安听着,眉目间充满了亲切的兄弟情义,又留了睿宁共进午膳,后一起去了画场。 只是睿宁太过优异,犹如一颗闪耀荣光的巨石,沉沉地压在了睿安的心里,无以释怀。 一直到中午。 七皇子睿馨才醒来,冷月心在旁,看着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只是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虚弱至此。 旁边坐着的章戈英叫着冷月心,说:“跟你说话呢,给点反应行不行,感觉像是自言自语。我刚才说到子尊和章司骏的三年婚约了,子尊和你是表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边说,章戈英边嚼着嘴里的一根干草。 冷月心问章戈英:“子尊公主呢?” “又去找章司骏了,重色轻友,你也不要再留恋她了,你现在有我了,她现在心里只有章司骏。”章戈英正儿八经地说道。 睿馨不禁出声,对冷月心说:“怎么感觉你才是太子,先有十一皇子睿实送礼,又有十三皇子睿宣维护,还有九公主子尊常伴左右,现在居然又多了一个英将军,护驾争宠?” 不等冷月心说话。 章戈英挪了过来,说:“睿馨你终于醒了,你怎么这么能睡,知道现在午膳都过去了吗?” 冷月心立刻阻止章戈英说:“和皇子殿下说话,还是要留意礼数的,宫学堂之外,小心被别人听见。七殿下这才是正常的作息,昨晚后半夜,都还没睡呢。” “你又维护他,你的病人,谁都说不得。”章戈英于是回去旁边,又从毡垫里拽了一根干草出来,嚼着。 睿馨叹道:“我如果再不醒,毡垫都没了,你吃了我多少根草了,你难道是属马的吗?” 冷月心于是对章戈英说:“你怎么不去找三殿下了?” 章戈英边站起来,往帐外走去,边碎碎念道:“嫌我碍事就直说,拿睿宁说事,冷月心,我都有点嫌弃你的小心思了…” 说着也就走了。 睿馨支撑起身,说:“我只不过睡觉一夜而已,居然都成双成对了,那么是章司姳还是你,成了太子妃了?” 冷月心想要扶他起身,但被他拒绝了,将她的衣袖推开,而后自己翻身,起来了。 忽然又让冷月心觉得,他的伤好像立刻好了似的,她不禁奇怪地看着已经站起来的睿馨。 第162章 内力疗伤 “怎么不回答?难道落败了,羞于启齿?”睿馨扶着立柱走到衣架前,穿起小蟒服,也搞不清楚是哪里痛了,后背也痛,腹部也痛,反而痛感被分散了。 冷月心见他更衣不便,于是过去想帮他更衣,睿馨却忽然退后了一步,皱眉道:“雾娆?” 冷月心茫然地愣在原地。 睿馨才觉得自己有些发懵,应该正在高热中,所以脱口而出了雾娆的名字。 但随即又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冷月心,冷月心也看出他似乎不妥,于是想要上前去试他的体温,只是手还没触到他的额头,睿馨又忽然躲开了,说:“走开。” 冷月心似乎被吓到了,往后退了两步。 睿馨又恢复了一些清醒,说:“我听见英将军说午膳后作画的事了,你回去休息,让帐外的宫人进来帮我更衣。” “你也要去作画吗?”冷月心竟不知他何时是醒着的。 “难道要作‘十八饮满杯’吗?”睿馨缓缓地抬手摆了摆,示意冷月心退下。 冷月心只好按照他吩咐的做了,让宫人进来服侍,自己在帐外又等了一会儿,才回去自己的营帐。 她整夜未眠,眼中满是血丝,所以打算躺下来稍微休息,皇子们作画,与她们无事,所以大臣子女们早就相伴几个,出去玩了。 冷月心躺下来,只觉得被褥柔软但冷凉,而自己才刚侧身,几行泪已等不及,滑落了下来。 章戈英走了一圈,不知道三皇子睿宁已经去了画场,所以谁也没找到。 于是又来找冷月心,打算叫上她一起,去画场看看热闹,或许皇子公主们还会再打群架。 所以章戈英径直又回到了七皇子睿馨的帐中,宫人刚听吩咐,去将热水换冷水了,只有睿馨一个人扶着衣架站着。 “冷月心呢?”章戈英满眼没看见她,正转身要走,忽然看见睿馨倒了下来,她眼疾手快,算是腾空飞了过去,才将他接住了。 睿馨似乎清醒着,却眼前晕眩严重。 章戈英不用去试,也能看出脸色红烫,应是高热状态。 所以她立刻将他扶起坐好,开始运功为他疗伤,因为她觉得还是内伤所致,只是一个皇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内伤。 这一点让章戈英想不通,而且昨夜睿宁叫她一起,就是来疗伤,显然睿宁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也没跟她说。 章戈英是一个极其嫌弃麻烦的人,所以多一点的事情也不想知道。 此时运功疗伤,并未出现昨晚睿馨所说的不适症状,所以她就放开了,为他好好地疗了一下。 睿馨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章戈英收功,将他放在了毡垫上,自己则爬了两步。 似乎元气耗损太多,有些虚,爬了两步,才终于站起身来,又只感觉一阵眩晕,看来是替他疗伤过火了。 章戈英也相信自己的内力,能让睿馨活蹦乱跳的,去参加之后的作画了。 冷月心睡不着,章戈英找来了,爬到了毡垫上,仰在她身边。 冷月心起身,看着章戈英,问说:“你怎么了,怎么又跟演完狮子的时候一样了?” 章戈英四脚朝天地仰着,只上气不接下气似得,说:“你会感激我的,你要记得报答我。” 冷月心奇怪地看着章戈英,问:“你又去跟谁比武了?为何这样累?” 章戈英叹道:“这叫虚,不叫累。” 两人话没说完,冷月心听见外面嘈杂,像是十二皇子睿骞的声音。 她起身出了帐外去看,正看见睿骞、睿寓他们几个,往睿馨的帐中进去。 冷月心于是赶紧跟了过去。 睿骞刚坐下,就看见冷月心又进来了,说:“来,让我们一起为我们伟大无私的医女,鼓掌致敬!” 于是睿寓、冷阅册几个也一起起哄。 冷月心看着二哥冷阅册也回来谈笑风生了,想来子尊和章司骏的事,应该已经缓过去了,若不是要照顾睿馨,她必定会跟在子尊身边,陪她哭闹,又陪她欢笑。 睿馨已经换好了小蟒服,依然是白锦颜色,而且他的状态,让冷月心咋舌,只见他站得稳走得正,刚才还晕眩的状态,此刻像是好人一个了。 她不禁想起了瞬间虚趴下的章戈英,于是什么也没说,赶紧又回去自己帐中,看章戈英去了。 睿骞不解道:“准太子妃这是怎么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冷阅册却说:“什么准太子妃,十二殿下慎言。” 冷阅册的尊称,让其他人起哄。 卓茁奇说:“为何称十二殿下了?如此恭敬有礼,太让人意外了。” “被我父亲训得体无完肤,再不改,你们就见不到我了。”冷阅册哼道。 于是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睿馨才提醒说:“不是来叫我一起去画场吗,怎么又坐下来喝茶闲聊了?” 睿骞才想起正事,大家也纷纷起身,一起往帐外走去。 睿骞看着睿馨的状态不错,还刻意问了一句:“七皇兄果然是好了,能否一起狩猎呢?” 睿馨也不知道,刚才好像连站的力气都没有,此刻又精神百倍了,或许是雾隐来过,又给他吃了什么药丸。 冷月心回到自己帐中。 来到毡垫旁,看见章戈英还仰面朝天着,立刻问她:“你把内力给七殿下了?” 章戈英不禁稀奇道:“你又不是习武之人,你怎么知道内力?” “书上有啊。”冷月心在磅山书院里,博览群书,后来看无可看,连武功秘籍和军事策略,也都看了个遍。 章戈英纠正说:“那叫疗伤,不叫把内力给谁,你看的什么书,写得如此玄乎?” 冷月心却明明记得书中不是这样说的,于是又问:“他受的是外伤,运功也能疗外伤?” 原来冷月心什么都不知道,章戈英于是说:“我是谁,我可是皇上亲口御封的英将军,我的内力能等闲视之吗,自然是外伤内伤,都可以疗一疗。” 冷月心不觉得章戈英能看出什么,而且就连幽幽也不知她对睿馨的心意,所以冷月心只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为何要帮他疗伤?” “自然是因为你。”章戈英决定还是闭目养神一会儿。 冷月心不免心虚说:“我只是奉了梁御医的吩咐,是照顾七殿下的医女,你为他疗伤,为何是为了我?” “因为他若还不好起来,你还是需要去做医女,你做医女,谁陪我玩。”章戈英的解释。 让冷月心也松了一口气。 第163章 功力太盛 冷月心于是说:“你就在这里休息,我不打扰你,我去画场看看。” 不料,章戈英一个飞腿横扫,轻悄悄的,就将冷月心给压倒在毡垫上了。 说:“你这个医女也太尽责了,你照过镜子吗,你现在看起来比我还虚还累呢,再说你走了,我自己睡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你且歇歇,晚上还要继续做医女呢,我们睡会儿,然后一起去画场,我也去看看睿宁做什么了。” 冷月心只好顺势躺下,因为无法摆脱章戈英的飞腿,说:“还能做什么,站在那里被画师画呗。” 说着说着,居然真的睡着了。 直到章戈英翻身,冷月心才醒了,立刻坐起身来,看外面的天色,也不知道她们睡了多久。 “你还去吗?”冷月心洗了脸,换了一身衣裳,准备动身了。 章戈英哈欠连天地坐起身来,说:“没想到睿馨这小子,还挺费我内力,睡了一下还是有些无力。” 冷月心提醒说:“麻烦你,不要再直呼皇子名讳了,会给你父亲惹麻烦的。” “你的口吻倒是很像戈将军。”章戈英缓缓起身,主要是依然觉得虚。 所以自出了营帐,章戈英算是挂在了冷月心的身上,一步一挪地才到了画场。 为了‘十九饮满杯’一图,皇上令人连夜开辟了一个作画的场地出来,此地依山傍水,风景幽美,就在营地的旁边,也安全。 冷月心看见侍卫们齐齐地站满了画场的周边,只是画场中,只有画师们在调色,皇子们则三三两两地坐在场边的椅子里,品茶乘凉。 睿宁最先看见了章戈英,于是奇怪地迎上去,问冷月心:“月心妹妹,这个,你身上这个是怎么回事?”他指着章戈英。 正说着,章戈英就要从冷月心的身上,直接转移去睿宁的身上,仿佛才更理所应当。 三皇子睿宁看见章戈英伸手过来,也早已想也没想的伸出了两手去接。 但是被冷月心给拦住了。 冷月心提醒两人说:“你们尚未定下婚约,小心名誉有损,还是敬守君子之礼。” 章戈英于是继续趴在冷月心的肩头,说:“什么是君子之礼?” 睿宁听了只想笑。 十二皇子睿骞顽皮的跳了过来,故意招惹章戈英说:“英将军这是怎么了,我正要与英将军一较高下呢!” 章戈英只是抬了抬手,说:“我认输,不用较了。” 睿骞立刻对自己的那伙人说:“听见没,英将军向我认输了,那我岂不是也是将军了!” 冷阅册笑得前仰后合的,说:“想当将军想疯癫了。” 狄龄佐也说:“既然这么想做将军,我们几个也得成全你,以后就都叫你‘骞将军’。” 戚文廉说:“名字还不错。” 睿骞却跳去了睿寓的面前说:“要论文采,命名,还是我十七皇弟。” 睿寓原本正在远眺群山,于是未作思考说:“我只为名副其实者。” 顿时冷阅册等人哄笑在一起,也被睿骞一阵组合拳回击。 睿宁于是邀着冷月心和章戈英,去旁边坐下。 冷月心看了看,睿馨就坐在睿骞旁边,似乎正在打瞌睡,脸上还盖着一片偌大的叶子,因为他一席白锦小蟒服,所以十分好找。 冷月心不禁问道:“画完了吗?” 睿宁说:“还没画呢。” 章戈英把自己挂在椅子里,对冷月心说:“看来我们没睡多久。” 睿骞又跳到冷月心面前说:“冷姐姐如此冰雪聪明的一个人,怎么错坐在了三皇兄和三皇嫂的中间,风景不美。” 说着,已经拉起了冷月心的衣袖,将他领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也正坐在睿馨的身边。 但睿馨依然眯着,冷月心不禁看了看他脸上的叶子,近了看,居然更觉得硕大。 冷月心好奇问睿骞说:“这是什么叶子,从未见过这样大的?” 睿骞摇头,也不知道,于是去问睿馨,戳他的袖子。 睿馨叹道:“为什么你们冷姐姐一来,每次都扰得我不得清静,叶子就叶子嘛,为何一定要有个名字呢?” 睿馨坐起来,叶子也从脸上滑了下来,睿骞不禁接住了那片叶子,径直递给了冷月心,说:“冷月心你看,这叶子的纹路,也十分稀罕呢。” 冷月心拿起来这片叶子,对着正在下山的阳光看,晶莹碧玉一样,纹路秀美,拿在手里,感慨,居然世间有这样大的叶子存在? 睿宁远远地看见冷月心手里的叶子,于是往章戈英身边挪了挪,才低声说:“那种叶子我认得,长在至少二十米高的树上,睿馨伤着,如何得了那样的叶子。” 而后看了看章戈英的虚脱,问说:“你是不是为他疗伤了?他却在滥用你的内力,居然去摘叶子玩耍。” 章戈英躺在椅子上,看着睿宁,哼道:“你怎么像小孩子告状一样,唧唧歪歪,是在嫉妒我用内力帮他疗伤吗,他那不是滥用内力,而是我内力太强,猛然进入他体内,他控制不住,只能挥发一下,飞一飞,上个树什么的,否则会憋得七窍流血的。” “既然如此,你就不能少运几分内力,看你现在这样,只剩喘气了。”睿宁也哼道。 章戈英忽然将睿宁揽到了眼前,说:“他伤得怎么这么重,是你打的吗?” 睿宁立刻不可饶恕地看着章戈英,说:“你当我什么人了?” “也对,”章戈英又说:“你也没有这样的功力,但是宫里,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存在,对你们皇子,岂不是莫大的威胁?” 睿宁于是悄声问:“昨日群殴的时候,你看到什么没有?” 章戈英摇头,除了皇子公主混战,没见有其他人。 此时,却忽然闯进来二皇子睿安的声音,说:“睿宁,英将军,或者说是未来的准三弟妹,你们两个,大庭广众之下,现在就开始咬耳朵了?” 睿安此话一出,顿时全场哄笑。 起哄声中,睿宁本想起身离开,但却被章戈英给拉住了手。 因为她的举动,他们瞬间变成了手牵着手的状态,而画场中的起哄声,瞬间爆发了。 睿宁无可奈何,但却笑容满面地看着章戈英,似乎脸红发热,也不解决什么问题了。 章戈英其实只是想站起来,借点力而已,不知道那些人,又受什么刺激了,居然嚎叫尖叫了一片。 第164章 三皇嫂 看章戈英想起身,睿宁于是顺势将她拉起来。 章戈英之后晃晃悠悠的,走到睿骞面前,说:“刚才我听见你叫得最大声?” 睿骞立刻大声嚷嚷说:“英将军要打击报复我,你们可都是人证!” 章戈英却忽然指着睿骞说:“叫三皇嫂!” 睿宁在她身边,原本是看她摇晃得厉害,所以随时扶一下,不料她却忽然说了这句,顿时画场里炸了锅。 睿骞立刻问向睿宁:“这个可不能随便乱叫,三皇兄若说可以,我当然要称呼了?” 于是所有人都围着睿宁起哄,睿宁只是浓然地笑着,思维里也在急速地飞转着,不知道这是否属于私定终身。 毕竟皇上并未下旨赐婚,而太子妃的人选,也还没定,他不可能喧宾夺主,先确定三皇子妃。 章戈英的思维里,没有这些条条框框,而且她通常只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所以她反而奇怪,周边这些大惊小怪的人,瞎嚷嚷什么,原本她就有些晕眩,此刻因为耳边的嘈杂,更觉得天旋地转。 见三皇兄睿宁有些骑虎难下,十七皇子睿寓立刻挽回局面,问章戈英说:“英将军,午膳的时候,就喝酒了吗,怎么站都站不稳了?” 刚才就已从龙帐回来的十三皇子睿宣,原本只站在人群里,不打算打破眼前的热闹场面,但是见三皇兄睿宁立场为难,于是走了出来。 睿宣跟皇子们作揖致歉说:“都是因为我耽搁了,我们继续作画。” 其实画师们的笔下并未停,反而是皇子们休闲自在的时候,画出来的效果才好。 睿宣和睿骞、睿寓往场地中间走去,其他人也都三三两两地回到场中。 太子睿宗歇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周围没有皇子们围着,所以倍显孤寂。 见要继续作画,太子才从椅子里起身,缓缓入场。 七皇子睿馨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往场中去。 冷月心看了看身边空了的椅子,她奇怪,以他的背伤如何能落座,方才还见他半仰着小睡,仿佛背后根本无伤。 睿馨边往场中走,边侧目看了看场边落座、靠在冷月心身上的章戈英,才知道自己体内此刻生龙活虎,是因为吸纳了她的功力。 只是他那时昏迷状态,所以无法控制吸纳的程度,而章戈英也似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糊里糊涂的,被吸走了所有的功力,此刻变棉花一朵软在那里。 但若不是对方主动运功抒发,他也无法吸纳,难道章戈英是想为他运功疗伤? 只是睿馨完全不记得了,但他也不忍看见章戈英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章戈英若恢复元气,且需要数月的时间,所以睿馨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功力还回给她。 只是需要先解决毒的问题,将毒控制在哪里,才不会返还功力的时候,误将毒又移去了英将军的体内。 睿馨开始暗暗尝试,试着将毒逼去何处,运功的时候才毒不随气走,只是手臂、后背都试过了,只要运功,毒立刻运动。 这让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办法。 再看着皇子们站在画场中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下午了,因为站位的问题仍旧没有解决,所以闲图碎画,有了一些,只是‘十九饮满杯’一图,迟迟无法落笔。 今日章司姳来了,昨日忙着章司骏和子尊的事,想来画场陪在太子身边,但终究没能来。 下午的时候又担心阳光太大,黑了皮肤。 她原本起得晚,今日上午又去给太后请安,又去给皇后姑母请安,一路请安下来,就到了午膳时候了。 所以今日下午,才终于第一次来了所谓的画场。 章司姳却满眼不屑道:“这也叫画场,睿宣怎么办事的,难道宫里连人都没有了吗,才开出这么一小块地方,有损皇家威仪。” 狄龄珑、戚文淼、顾宝梁和黎享纯,四个武臣之女跟在旁边,也如往常一样听着章司姳的各种吹毛求疵。 只是这趟狩猎,章司姳居然开始直呼皇子名讳了,还不如在宫学堂的时候,至少还称一句十三殿下。 章司姳看见场边有很多椅子,但是有一把椅子,明显与众不同,扶手镶金,且比其他椅子要大得多,所以猜到是太子的座椅。 于是立刻对身边的宫女说:“将本姑娘的椅子,放去太子座椅旁边,快去。” 而后又对身后的狄龄珑她们吩咐说:“你们各自去玩,前几日准备晚宴,也都辛苦了,今日就算让你们歇歇。” 话落,章司姳自己往太子座椅走过去。 狄龄珑四个人,看着章司姳嚣张跋扈的背影,目光隐恨。 戚文淼忍不住哼道:“这是怕我们跟过去,仿佛我们去了,会瓜分她的太子殿下。” 黎享纯劝道:“小心说话,她还没走远呢。” 顾宝梁却笑道:“享纯妹妹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人了?” 黎享纯反问道:“难道是我跟白钦娆联袂展示了茶艺吗,还是担心你自己,这两日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若是得空了,最先收拾的就是你。” 狄龄珑平日话最多,此刻却只剩叹气,因为她看见另一边,文臣之女们十分和睦地围坐在一起,不时传来欢笑声。 黎享纯也留意到了,于是说:“为何文臣之女如此友谊,而我们就勾心斗角,按理说,武将直爽豁达,文人才心思繁杂,我们才应该是围坐一起欢笑的人。” 狄龄珑冷笑道:“我们?一品武臣只有五位将军,我们却是四个,章戈英呢,早就被文臣之女给收买了,她现在估计早已不记得自己是出自将军府了。” 戚文淼说:“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是出自傅卿府,而不是将军府,章司姳向来苛责我们,就算我们的父亲,是章相大人的旧部,我们难道就应该一直忍气吞声吗?” 黎享纯又提醒说:“都说不要说出那三个字,你只说‘她’,我们也都知道说的是谁,何必自找麻烦,最重要的是,如果被她听到,受责备的不止你一个,我们都要跟着遭殃。” 狄龄珑叹道:“这是都被吓破胆了,若是我成了太子妃,我第一个就要把她碾在脚下。” 戚文淼说:“也借我碾两下,好歹出出气。” 狄龄珑看了看戚文淼,责备说:“都是因为你,谁让你的舞艺比她好,你显摆什么,会跳回家自己去跳,忍不住地献丑,忍不住地连累别人。” 第165章 武臣之女 四个人又相互埋怨了几句,各自单独地站着,像是四棵毫无关系的花草。 来画场的武臣之女,除了章司姳,只有各将军府的五个。 至于二品武臣,及以下官级的子女,并未现身。因为各自都被家里叮嘱过,要以章司姳上位太子妃为第一要务。 而各将军之女的任务是成为皇子妃,因此时,太子妃和皇子妃都未确定,所以品级低的子女被要求暂避,以令皇子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品将军之女的身上。 原本武臣子女之间也欠和睦,人又来的少,所以显得冷清。 而文臣子女并未被各自家中设限叮嘱,所以所有有资格参与皇子妃甄选的,可以自愿行动。 因平时彼此相处还算融洽,所以通常并不分家中的品级,而随意坐在一起。 除了冷月心,平日里在宫学堂,演绎着孤寂派掌门人的冷峻做派,唯有子尊安静的时候呆在她身边,但子尊安静的时候也少。 此刻,冷月心也应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只不过今日,多了一个章戈英,仰在旁边的椅子里,但两人交流也少,章戈英不说话,冷月心也就沉寂地只坐着。 太子妃的话题,不仅环绕在武臣之女中,文臣之女也讨论热烈。 海潮笙算是年龄大的,所以像个姐姐,她看见狄龄珑她们四个坐去了旁边,还相互之间隔了八丈远的意思,于是对身边的卓茁慧说:“武臣之女来的这样少?” 卓茁慧是公认的才女,不由得笑道:“这是礼让我们文臣之女,要给我们机会吗?” 肖露雨想了想说:“就算她们四个都成了皇子妃,还有多位皇子妃的位置呢,不如我们把其他的位置都包了。” 曲湘涵补充道:“她们应是五位皇子妃,你漏说了英将军,而且她还是最先确定的一位皇子妃。” 白钦娆不禁感叹道:“三皇子英俊威猛,居然被更生猛的英将军给降服了,还以为这次三皇子归来,会形成激烈的竞争呢,更以为三皇子妃的竞争,比太子妃还要激烈呢。” 卓茁慧于是故意调侃说:“你若是倾慕三殿下,我们都支持你,如何?” 白钦娆却叹气说:“谁敢与干哥哥争锋,何况现在她摇身一变,成了英将军。” 海潮笙笑道:“不料因为英将军,连一个敢于挑战三皇子妃位置的人都没有了。” 卓茁慧安慰着白钦娆说:“你可是我们文臣之女的美貌担当,万不可自弃之,除了三皇子,还有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而且也可以考虑上位太子妃,若你有这个胆量,我们几个也将全力支持!” 白钦娆略略笑道:“若是没有孤寂师太,或许我将一试。” 卓茁慧对其他二品及以下文臣之女们说:“你们也要努力,只凭我们几个,力量是不足的,你们中也有出类拔萃者,若是能够上位太子妃,或者成为皇子妃,也都是我们文臣的荣耀。” 其他几位千金听着,笑着,往场中作画的皇子们看去,只是皇子们众多,焦点究竟要落在何处? 大家都是花一样的年龄,懵懂又单纯,多数目光,是茫然的。 卓茁慧又看了看,依然不与她们坐在一起的冷月心,对海潮笙说:“冷月心低着头,仿佛在想什么,她这时候不是更应该去接近太子、靠近太子吗?” 海潮笙却笑道:“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太子和冷月心很是相配,同样的孤芳自赏,同样的独处一处,不苟言笑,只是他们若是真的走到了一起,那就要竞争孤寂派掌门人的位置了。” 肖露雨她们听见,都一起笑了起来。 旁边的文臣之女实在是嘈杂,搅得狄龄珑心烦。 戚文淼忍不住又叹气,说:“不知道她们能否自己择选夫婿?” 狄龄珑听了,不可置信地吃惊,说:“怎么可能,都是家里给定的。” 顾宝梁于是问:“这么说,狄将军已经为你谋划好了?” 狄龄珑叹道:“有什么可谋划的,我们不过就是权势和利益的牺牲品。” 黎享纯问:“是太子妃,还是皇子妃,又或是臣子正室,总不能沦为妾室?” 狄龄珑立刻皱眉道:“我呸,不会说话,你就闭上嘴。听起来好像你们三个都能自己做主似的,到头来还不是跟我一样,就算是家里安排为妾室,又能怎样?” 戚文淼却说:“妾室也分谁的妾,若是太子殿下的侧妃呢?” 狄龄珑摇头道:“有她在,我们想都不要想,来狩猎之前,难道只有我的父亲,被章相叫去喝酒了吗,说是旧部久聚,还不是为了叮嘱我父亲,令我放弃太子妃的想法,还要全力去支持她上位。” 顾宝梁也说:“她若为正,我死也不做侧妃,那是在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戚文淼说:“她也不会让我们成为侧妃,她心胸狭窄,容不下任何人。” 黎享纯奇怪问:“但若将来太子继位,皇上后宫三千,她岂不是要嫉妒死?” 狄龄珑冷笑道:“之前有章太嫔,现在有两位小章皇后,将来还有章司姳,前车之鉴,后宫怎会太平。” 戚文淼却提醒了一句:“我们四个说说也就算了,但是有人就喜欢表面微笑、背后捅刀,损人不利己,这时候跟我们一样骂人,转脸就又去巴结奉承。我先起个誓,从今往后我们四个说的话,说了就忘,我是绝对不会阳奉阴违。” 狄龄珑哼道:“我嘴是欠,但是经过晚宴伴舞这事之后,我再欠,也不会再去奉承章司姳。再说,我们也不是自愿,谁乐意整日看着她那张歪瓜裂枣的脸,恶心死了。” 顾宝梁也说:“我们虽然不齐心,但是一起骂人,还是可以共享的。” 黎享纯也表态:“我是最小的,这些年看在眼里,章司姳最会做的事,就是控制着我们,而且令我们每一个,到最后都里外不是人。” 狄龄珑哼道:“早有这样的觉悟,我们也像海潮笙她们一样,说说笑笑了。” 戚文淼忍不住问道:“狄将军究竟要将你许配给谁?” 狄龄珑话多着称,此时却仍旧忌惮三分,担心被她们三个给卖了,所以始终没说。 戚文淼见狄龄珑不爽快,于是冷笑道:“章司姳是武相之女,只争太子妃,眼里根本容不下皇子妃。” 第166章 文臣之女 而五将军以戈将军为首,章戈英的婚事自不必说,必定是二殿下和三殿下中的一个,眼下看来定局是三皇子妃了。狄将军仅次于戈将军,下一个就轮到你来挑选了,狄龄珑,你看来要做二皇子妃了。” 顾宝梁继续分析说:“另两位与章相息息相关的皇子,就是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也就是说戚文淼和我,会被指婚给他们两兄弟。” 戚文淼说:“你这是因为长得太美,又无缘太子妃,在为自己感到可惜吗?” 顾宝梁叹道:“至少也想嫁给皇后所出的皇子,地位终究是不一样的。” 狄龄珑看着眼前的众位皇子,除了七皇子睿馨之外,她每一个都看了个遍,包括最小的十九皇子睿定,只是自己再看也没有用,似乎父亲狄将军已经有了确定的人选。 顾宝梁的下半句话说:“最佳是太子妃,最差是七皇子妃。” 她的话,其他三人也都认可。 武臣之女惆怅,文臣之女也蹉跎。 海潮笙问卓茁慧说:“卓傅卿是冷相大人最赞誉有加的门生,可否说过要你支持冷月心上位?” 卓茁慧摇头,说:“你父亲海傅卿且是冷相大人欣赏推崇的亦师亦友,你又得了什么任务吗?” 海潮笙也摇了头。 肖露雨在旁听了,问说:“若是冷月心有心上位,我们是支持她,还是支持白钦娆?” 曲湘涵说:“我们支持有用吗,太子殿下似乎仍然不愿择选太子妃,或许太子殿下一个也没看中,只等着我们各家的更小的几个妹妹们逐渐长起来了。” 海潮笙笑道:“那时太子的胡子都一尺长了,听说这次皇上是下定决心要为太子选妃了。” 白钦娆问:“若是狄龄珑她们全力支持章司姳,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全力支持冷月心呢?” 海潮笙又笑道:“支持她,还不如支持你呢,且她也不理我们啊。” 白钦娆却说:“但是我的父亲只是傅卿,冷月心的父亲也是相辅。章司姳之所以傲视群雄一样的姿态,不就是因为出自相府嘛,所以能与她相匹敌的,也只有冷月心。” 曲湘涵问卓茁慧说:“你是咱们的脑仁担当,你且来分析一下?” “我算什么智慧,我只是一个书呆子,”卓茁慧笑道:“不过你们在琴棋书画的时候,我还泡在书堆里罢了。” 海潮笙立刻说:“皇子中,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都是公认的书呆子,不如书呆子配书呆子?可好。” 卓茁慧点头笑说:“也好。” 曲湘涵说:“与武臣姻亲的几位皇子殿下,是不会选我们这些文臣之女的,这样算来,二皇子妃、六皇子妃和八皇子妃的位置,必定轮不到我们了。” 海潮笙故意问:“你怎么漏掉三皇子妃?” 曲湘涵求饶道:“谁敢呢,那可是英将军已经霸下的位置了。” 白钦娆笑完,说:“那我们还不如嫁给各自的皇子表哥和皇子表弟,倒也省事了。只是十五皇子也还不大,我似乎要等一等了。” 说着,大家又都笑了。 卓茁慧感叹道:“若是皇子妃的竞争如此激烈,还不如嫁于大臣之子,或许还好些?” 肖露雨却摇头说:“只怕是大臣之子的竞争更为惨烈,你是忘记了还有公主们的存在了。” 曲湘涵却说:“若是大臣之子,白钦娆这相貌就太可惜了。” 白钦娆笑叹道:“这些大臣之子中,武臣之子先去了一半,剩下的文臣之子中,先把自己的哥哥和弟弟剔除,还剩下几人,还要为公主们让路,待公主们选完,恐怕就只剩下冷阅册这几个小毛孩了。” 肖露雨顿时笑说:“若是冷月心做了太子妃,我就立刻把这话告诉给她听,她若是报复,就将你嫁给冷阅册,而且是做妾室,看你长得这么美还怎么活!” 曲湘涵笑道:“最毒妇人心,果然恶毒极其。” 大家又再笑得前仰后合。 白钦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我只是说冷阅册属于弟弟一级,又没说他坏话,且他活泼可爱,又有什么不好呢?” 海潮笙说:“我决议嫁熟不嫁生,至少是了解透彻的。” 卓茁慧笑道:“宫学堂里哪一个不是熟悉的,你这是要全部收入囊中的意思吗,好歹也给我们留一两个…” 随即大家笑得东倒西歪了。 场中。 皇子们的讨论声,还不如场边文臣之女们的笑声大,于是皇子们纷纷被笑声吸引看去。 因为笑声吸引了皇子们的注意,不由得令武臣之女目光怨愤,早知道她们四个也哈哈大笑几声了。 章司姳坐在远处,一直在调整自己的座椅,总觉得离太子的座椅不够近,听见笑声也遥望过来,看是来自文臣之女,不禁鄙夷。 冷月心也听见了海潮笙她们的笑声,且有些对话她也是听得见的,只不过此刻她正端着手里的那片大叶子,还在仔细端详中,所以只任凭她们去笑,且在宫学堂里,她们也常常如此谈笑一片。 皇子们也多在宫学堂,所以也是习惯的目光,并不觉得吃惊。 只是二皇子睿安离开宫学堂的时候,她们这一批还没有长成,也还没有进宫学堂。 所以睿安的目光,是多少有些吃惊的,且问着睿宁说:“文臣之女不是应该死板又无趣的吗,怎会如此活泼?反而武臣之女端坐旁边,像是淑女。” 三黄子睿宁却笑说:“花枝乱颤的笑着,不知为何。” 十二皇子睿骞早已笑起,指着她们,说:“像是风刮了一样,东倒西歪的,成何体统,淑女风范何存?” 十五皇子睿富,早已忍不住跑去了白钦娆的面前,愤愤训斥道:“表姐,都说不可以笑这么开,宫中有礼仪,你又多笑出来多少牙,你长得再美,也小心嫁不出去了!” 原本已经笑完的她们,听见睿富的这番指责,忍不住又再捧腹大笑起来。 睿富又指着白钦娆说:“你还要笑到打滚的程度?气死我了,我回去就跟舅父告状,我是管不住你了!” 看着回到场中的睿富,睿骞却笑说:“你还不如不过去,过去又惹了她们的笑穴,这下是轻易停不下了。” 十七皇子睿寓,过来安慰说:“没关系,白钦娆只凭其貌,也终究脱俗。” 第167章 皇子站位 睿富于是拱拳,说:“十七皇弟,若不是你比我还小些,我一定将表姐嫁给你,有你的诗情画意,去深度解析她的美貌!” 睿富的话令皇子们也都忍不住笑起来。 睿寓却满脸通红,说:“十五皇兄果真荒唐。”话落赶紧走开了。 睿骞却揽着睿馨说:“七皇兄,不知白钦娆和顾宝梁之貌,比你别苑中的女子如何?” 顿时皇子们都驻足倾听。 若论皇子们各有所长,唯独睿馨平庸,睿馨的别苑,自然成为了他的唯一所长。 睿馨不禁笑道:“我别苑中的侍妾众多,不知你要比哪一个?” 顿时皇子们哄笑,其中讽刺贬义居多。 十三皇子睿宣笑对睿骞,说:“十二皇兄,似乎题出错了。” 此时十九皇子睿定哈哈大笑起来,睿骞奇怪问:“你又懂了什么?” 皇子们终于气氛有些融洽了,只是排位依然未定。 此时福泰来了,先给众位皇子请了安,才说:“奴才来传皇上的话,听说今日画仍旧未成,所以明日请早。” 而后来到睿宣面前,说:“十三殿下,两相大人有请。” 睿宣听了,觉得还是库银司拨款的事,于是跟福总管一起走了。 两位画师也开始收工了。 太子睿宗最先离场而去,似乎整场都只是个局外人。 章司姳跟椅子奋战了两个时辰,太子却直接回御帐走了,只剩她还坐在空着的太子御椅旁边,发呆。 睿馨和睿骞、睿寓,走回座椅来,正在说着,皇上这是不画成,绝不罢休的意思了,而狩猎也再延期。 冷月心在旁听着,手里也还拿着那片叶子。 离开画场。 十三皇子睿宣和福总管,前后回到了营地,福泰回龙帐走了。 睿宣去了大臣们议事的营帐,进去看见只有两相在,于是先见了礼。 两相也起身相迎,见礼,才又都一起坐下,三人都在侧座,两相在右,睿宣在左。 宫人进来奉茶,而后又退了出去。 章相先问道:“不知今日作画可顺利?” 睿宣回道:“至少气氛尚可,未再起任何冲突,因为三皇兄和英将军的喜事,似乎还有了些谈笑起哄。” 冷相听了,放心说:“皇上很是关心此事,因作画已过去两日,‘十九饮满杯’一图迟迟未成,所以令我二人若有需要,将给予适当的干预,虽然说是画一日不成,狩猎也再推一日,但总体出行日期有限,皇上还需按计划回宫才妥。” 睿宣于是告诉道:“现在最大的难题是站位,太子殿下居中,没有意见,但是二皇兄睿安和三皇兄睿宁,是否同座太子左右,三人并肩居中,似乎非议不断。” 又说:“其中以四皇兄睿宬和五皇兄睿寄,最为反对,这两位皇兄认为,最妥的站位应是太子居中,其他人一概旁立左右或者身后。” 章相听着。 睿宣继续说着:“六皇兄睿宾和八皇兄睿客,则认为,旁立太子两侧及身后的站位,也需慎重考虑,比如二皇兄睿安和三皇兄睿宁,是居左、居右,还是居太子身后,正向前面,及六皇兄睿宾和八皇兄睿客,是位于二皇兄睿安和三皇兄睿宁之下,还是对面。” 又说:“若是按照年龄顺序,六皇兄睿宾和八皇兄睿客之间,还要排一位七皇兄睿馨,但显然六皇兄和八皇兄十分排斥。” 又说:“另有十二皇兄睿骞,倒是希望七皇兄睿馨站在自己身边,而十七皇弟睿寓,要站在七皇兄另一侧,只是七皇兄睿馨若是左为睿骞,右为睿寓,又会影响到九皇兄睿宽和十皇兄睿宜的站位。” 冷相听着,略略点头。 睿宣说:“所以十一皇兄睿实的建议,是年龄略小的几位皇子,在最前面,如此一来,太子左边、右边,依次排到十一皇兄睿实,而其他皇子并列前面,但六皇兄睿宾和八皇兄睿客,又极力反对,原因也合理,那就是年幼皇子在前,会挡住太子,而太子前面另立皇子,似乎不妥。” 章霸旗这一通听下来直皱眉头,心里感叹着,幸亏自己没有这么些个儿子,只不过站在一起,画一副全员图,只站位也如此困难。 而且听得他满耳朵的睿这个、睿那个,不用理顺,只听名字都已经十分混乱了。 他向来最烦细碎繁杂之事,所以赶紧对身边的冷季冬说:“本相听得头疼,怕是无能为力,还要仰仗冷相了。” 冷季冬倒是听得明白,对章霸旗说:“章相勿扰,说来说去,怕是还与你我二人有些关联,比如姻亲武臣的皇子殿下们,希望站在一起,而姻亲文臣的皇子殿下们,也希望站在一起,但是相互之间的年龄顺序又不对。无论如何,皇上既然已经将画图一事,交给了你我二人,我们也必须为圣上分忧,且慢慢商议。” 章霸旗点着头,应着,喝着茶,心里并非不知道皇子们在计较什么,只是没想到冷季冬居然真的说出了口,反倒映衬得自己这个武将出身的人,斤斤计较又满腹介怀了。 睿宣只坐着,昨晚皇上已经问了作画的进展,今日又派了两相来出谋划策,看来这‘十九饮满杯’必须要绘制成图了,他其实已经准备了十九盅酒杯,只是站位迟迟未果,到现在连道具,都还没有机会上场。 章霸旗手里的茶,一杯一杯地喝着。 冷季冬也端茶静思。 帐外锦鹰的声音,请报道:“属下有要事回禀十三殿下。” 睿宣于是起身说:“两相大人略坐,睿宣去去就来。”话罢,先出去了。 锦鹰和睿宣一直走到了僻静的地方,才说话。 锦鹰回禀道:“派去取银子的属下回来说,有人一路尾随,所以给抓起来了。” “有多少人?”睿宣问。 “三个。不能确定还有没有其他人,当场看见及附近搜捕的,只有这三个。”锦鹰说。 “应该就这三个了,”睿宣分析说:“现在不比在宫内,随行的宫人有限,眼线的数量也有限,且营帐众多,粗算下来,若是每处一个眼线,也过百人了,就算将宫人都算上也勉强,所以对方派不出更多的人手。” 于是吩咐道:“先将人押去跟半途下毒的人,关在一处,不用另行关押,他们相互之间是否认识、或者互相残杀之类,都不用管。一切等回宫之后再作打算。” 第168章 三十弯巷后 睿宣又问:“暴露的是哪一处私库?” 锦鹰回道:“是三十弯巷后左转的茅草屋那处,锦雁察觉有人跟踪,所以将他们引去了已经空库的一处。” 睿宣想了想,吩咐说:“这处照常放着,里外的人不用撤走,之前查收的那批劣质的弓箭,用银箱运过去,放着即可,以备不时之需。” 锦鹰应下,又问:“若是茅草屋处,有人来劫如何处置?” “既然当晚未再动手,他们就不会轻易打草惊蛇,等的只是合适的时机。”睿宣觉得此事,八成与睿安有关。 二皇子睿安最喜挑起事端,但也分事大事小,事小则试探浅显,犹如违反宫规,带七皇子睿馨进宫的事,看似不依不饶,其实只是浅显的试探,而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若是事大,他则会等待最好的时机,以确保一击即中,比如前太子太傅一事。 原本只一件极小的把柄,却在前年,准备选太子妃的时候,爆发出来,而令六位四品文臣、及两位二品文臣遭贬斥。 由此撼动了一直以来,由文臣所担任的太子太傅一职,变成现在的东宫戈太傅,出自戈将军府。 因为文臣被贬斥,待选文臣之女受到挫折,人数连武臣之女的三分之一都不到,所以直接影响了当年的太子妃之选,可谓一箭双雕。 睿宣吩咐完,锦鹰去办了。 睿宣有时会需要同时应对许多事,此刻他心里就有一件还在迟疑的事情,就是那个动过玉玺的隐形人。 根据锦隐的意思,那个人只是用了隐身衣,所以睿宣在考虑,将隐身衣收回,但又觉得此人效命于睿馨,应是无害。 而且似乎还有第三个隐形人存在,睿宣一方面希望睿馨能有些保护自己的力量,另一方面又担心会悲剧重演。 隐字派千人被葬火海的事,睿宣那时还小,未经手,但每次想来也还是心有余悸。 若是宫中有隐形人的存在,对于皇室的安全是最大的挑战,这也是隐字派覆灭的原因。 睿宣于是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才说道:“锦隐可在?” 随即耳边响起了锦隐的声音,道:“卑职在。” “第三个隐身人的事,可有进展?”睿宣问。 锦隐回道:“没有任何痕迹,像是自此消失匿迹了,宫内御宝殿已经设下天罗地网,但一无所获,此人未再现身过。近日只有我那个同门小师妹,频繁往返于别苑和七皇子御帐,卑职依令未进入帐中。” 睿宣听了,才往议事的营帐回去,至于收回隐身衣的事,他想再等等,因为睿馨有伤在身,此隐身人又往返频繁,似乎有事,也有用。 睿宣回到帐中的时候,两相还在商议对策。 冷相说:“不如每位皇子都提议一种站位,让画师作十九幅不同的作品,最后由皇上选出一幅定为‘十九饮满杯’一图。” 章相却说:“那岂不是要画到明年去?” 冷季冬说:“从宫中将御画司的宫廷画师及画匠全部接来,分工合作,再将皇子图合为一体。” 随即又对章相说:“往日在宫里,皇子们就各有偏好的画师,若是眼前解决了站位问题,后又因画师的风格问题再起争议,又当如何?” 章霸旗想了想,点了头,若是皇子们各有所好,有些认为画得好,有些认为画风不妥,那时候就更难办了。 再则解决了画风差异,皇子们也会再找出其他不合的理由。 所以章霸旗也同意说:“就将画师都接来,看看这回,是否能彻底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睿宣听了,起身,说:“我这就派人回宫去接,不耽误明日作画,再令宫人将画场连夜扩建,将御画司的营帐,也都安置在画场周围,再搭建一个大的御帐,作为帐内背景,如此即使雨天也不耽误。” 两相也起身,认为可行。 因为女官水粉,已经来请过章相,去皇后御帐,听说皇后已经备了晚膳,共享家宴,章霸旗先去了。 冷季冬也要告辞的时候,睿宣却问了一句,说:“冷姐姐不愿争太子妃吗?” 冷季冬听了,一愣,问:“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睿宣说:“今日作画,冷姐姐在场边,看似心思游走,远不像章司姳的举止,章司姳目的明确,直奔太子殿下而来,且座椅也设在了太子座椅处,但是冷姐姐却跟我们坐在了一起,也不与文臣之女们聊天,也不参与太子妃的话题?” 冷季冬听了,笑道:“这样似乎也好,太子妃位置重要,小女心智未熟,难当大任,旁观远离,也是不错。” 睿宣却说:“冷相大人,这是过谦了,章司姳尚且争位,无论才貌品行,都远远不及冷姐姐,睿宣认为冷相大人或许可以多作提醒,冷姐姐若是弃选,应是朝廷的损失。” 冷季冬不禁笑了,说:“小女初出茅庐,据说还是孤寂派掌门人,怎么今日殿下倒是对小女十分了解的样子?” 睿宣于是告诉说:“只因我歇在七皇兄的帐中,未另设帐,而冷姐姐受梁御医派遣,日夜诊护在七皇兄帐中,所以跟冷姐姐多聊了一些,才发现冷姐姐并非宫学堂所言的孤寂师太,反而博学多才,见解深刻,且比一般女子都要沉静睿智,与七皇兄治伤时也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所以睿宣觉得冷姐姐可以胜任太子妃这一重任,也将是辅佐太子殿下的不二人选。“ “殿下谬赞了,小女无才无德,”冷季冬说:“只希望她悦然处世,惜福慈善即可。” “若是冷姐姐只屈尊某位皇子妃,睿宣觉得可惜了。” 冷季冬只好说:“那就依殿下意思,去劝一劝。” “有劳冷相大人了。”睿宣微笑道,觉得可以回去跟父皇交差了。 冷季冬摇头叹笑,心知肚明是皇上让十三殿下再旁敲侧击,只是月心似乎太过静谧了,这场太子妃之争,避无可避。 冷季冬打算去叫上长子冷阅简,一起再去找月心,探讨此事。 冷季冬来到三皇子睿宁营帐外面,看见冷阅简正自己站在帐外不远处的树林里。 冷阅简正在遥望夕阳中的山色景象,听见有人走来,转身,看见是父亲。 “怎么独自站在帐外?”冷季冬问。 第169章 待选太子妃 冷阅简不禁笑道:“帐中似乎要被子尊公主和章司骏霸占了,我总不能在旁,做多余之人,三殿下从画场直接去了皇后御帐,似乎有家宴,所以我只能独自赏景了。父亲来此可是有事?” 说着父子俩往树林深处走去,似乎山中比在宫中还要稳妥,至少眼线在树林中无处藏身。 冷季冬也就可以放开了说话:“皇上心中着急,这回将十三殿下也牵扯了进来,催促太子妃的事情,似乎认为月心太过消极了。” 冷阅简听着。 冷季冬于是问道:“你去找月心谈过之后,可有定论?” “父亲心中可有什么疑惑?”冷阅简问。 “为父和你的母亲,怀疑过月心已心有所属,分析之后,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十一殿下睿实。”冷季冬看着冷阅简的表情,顿时知道怀疑错了。 冷阅简说:“我并不知她心里的人是谁,但是可以确定已心有所属。” “她自小和你亲近,一定会告诉你,那人是谁?”冷季冬紧张问道。 “或许。”冷阅简淡淡地笑意,说:“我也不能断定,她是否会真的告诉,所以我没让她说,因为是谁有什么重要,确定不是太子,才是关键。” “当然不是太子,”冷季冬早已料到了,说:“自从太子妃择选以来,月心的消极态度,谁都看在眼里,若她心里的人是太子,怎会如此。只是,既然她有说的可能,为何不让她说?” 冷阅简轻叹道:“皇上已认定了月心是太子妃,月心自己的心意,又何必知道,知道了又能怎样,反而会因无法协助她而自责,索性逃避了,假装不知。” “听起来,如今的你,只愿意为三殿下承担责任。”冷季冬面色冷峻。 冷阅简却笑了,说:“父亲这是在苛责我了。” 冷季冬叹气道:“若是月心不愿成为太子妃,为父将全力令她脱身此事,只是不知她心意之人,也就无法将她送到那人的身边去。” “父亲,我的确不知。” 冷季冬不悦道:“你正是因为担心要向我说谎,才故意不知。” 冷阅简补充了一句,说:“似乎也很难和那个人走到一起。” “是皇子,还是臣子,有什么可避忌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有心,就需尽力。”冷季冬说,“你既然一问三不知,为父只好亲自去问你妹妹了。” “若是她愿意说,也不会一个人都没有倾诉过,若是父亲和母亲可以知道内情,幽幽也会开口了,除非她也不知。”冷阅简建议说,“还是儿子去,是要选太子妃,还是确定退出,最终是月心自己决定。” 冷季冬听了,心里满意,但却冷面说:“为父还以为你离家久了,也只关心三殿下一个人了。” 话罢,冷季冬返回营地去了。 冷阅简听了父亲的责备,心弦微触,他曾是冷氏,最着重培养的下一代,除了从朝中调往兵营,似乎他的一生,都将按部就班地度过。 但是他却被派到了三皇子睿宁的身边,从此人生完全改变。 冷阅简往冷月心的营帐走去,却迷失在了自己的人生路上。 冷阅简是从树林绕了过去,远远地已经看见冷月心,正站在七皇子睿馨的帐外。 冷月心转身往自己营帐回去的时候,看见了树林中的哥哥,于是快步走了过来。 兄妹俩也不约而同地往树林深处走去,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放心说话的地方。 “父亲刚来找过我,太子妃的事,应是又被皇上催促了。”冷阅简告诉道。 冷月心听着,却有些走神,因为刚才她离开睿馨帐中的原因。 此时,十二皇子睿骞、十七皇子睿寓、冷阅册他们,正和七皇子睿馨玩牌,几个人自从画场回来就进入了牌场。 十七皇子睿寓,拿了为各位大臣千金所作的诗,给大家欣赏点评。 其中写给白钦娆的四句为:‘百看不厌心,旁丛无处存。唯伊尽完美,白氏有钦娆。’ 而七皇子睿馨拿着这四句,看了好半天,周围已经传阅其他几首了,他这一首还握在手里。 这不禁令冷月心想起了,那日睿馨高热说的一句胡话,虽然她没听得很清晰,但是明显有一个‘娆’字。 但她思来想去,总感觉睿馨说起的是两个字,但又不像是‘钦娆’二字,听起来,像是‘勿扰’之类,她当时只以为是令她,勿做打扰。 但睿馨又握着形容白钦娆的诗,良久凝目,这个细节,让冷月心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她觉得睿馨似乎对白钦娆有意。 而白钦娆是公认的宫学堂之花,其美貌也令朝野赞叹,自幼就因美而闻名,若不是顾宝梁,白钦娆必定有皇城第一美之佳誉。 女子美艳,男子倾慕,千古不变的规律。 只是原来睿馨已心有所慕,所以才会排斥她在身边,即使只是作为医女。 此时冷阅简终于发现了妹妹的失神,于是笑道:“我之前的这一通是白说了,看起来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见。” 冷月心仓促地回神,看着大哥,说:“哥哥再说一次?” “还是继续说,不必重复了,只是铺垫而已。”冷阅简道,“是否参选太子妃,你今日务必给我一个准话,我也好去回复父亲,此事也不是拖延,就能够自然而然解决了的,所以尽早决定,我们也好有个对策。” “哥哥所谓的对策,是指什么?”冷月心问。 “你若不愿意选太子妃,父亲和我也需立刻商议对策,最大的难题,也是唯一要面对和说服的,就是皇上了。”冷阅简说。 “哥哥,当初你在朝,前途无量,为何去做了三殿下的参将?”冷月心忽然问起。 冷阅简似乎不太愿意说起这个话题,但既然月心问了,他也只能坦诚说:“章相兵权在握,皇上几度换将削权,但都以失败告终,章氏的权势,根深蒂固,无以撼动,父亲于是安排几位文臣之子,调派军营为参将,希望可以在将来,为皇上所用。” 冷月心听了,终于说道:“我愿参选太子妃,原因比不上哥哥当年的抉择,我毕竟是女子,我也只会因爱而转变、而舍弃。” 冷阅简听了这番话,却有些激动,劝道:“你已有心仪之人,大可不必…” 第170章 呓语睿骞 “哥哥,”冷月心目光幽静,如此处花树山涧,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心里的人是他,但他心里的人,不是我,所以我只是在找一个出路。” 冷阅简不禁叹道:“所谓两情相悦,若非两情,的确是徒惹伤悲。只是,我希望你是在为自己找寻出路,而非逃避。” 冷月心却苦涩地淡淡笑容,说:“我自己早已迷失不见了。” 她看着眼前的这片葱郁树林,走进去,方向全无,是迷失;然留在原处,却不知也是另一种迷失。 之后。 冷月心回到睿馨营帐中,看见章戈英也来了,此刻加入了牌局,正坐在睿馨对面的位置,冷月心于是坐在旁边,看他们嬉闹。 十二皇子睿骞直指着章戈英,嫌弃道:“我发觉你这个人十分有趣,武功好到没人能及,但是牌技却也差到无人能及,你为何坐我们这边,连累我们输得一塌糊涂!” 章戈英此刻脸上,已经被贴了好几个白条,几乎都看不到牌了,而每输一局,又会被贴上一条,所以战况惨烈。 冷阅册一本正经说:“这打牌也有风水,这英将军就是牌场中的煞星。” “什么是煞星?”章戈英皱眉头。 睿骞于是解释道:“煞星都是高抬她了,就说她是扫把星。” 而后又指着睿馨说:“果然牌场有两极,七哥和英将军坐正对面,一方极胜,一方极败,正相反。” 十七皇子睿寓则提醒了一句:“小心被人听见你叫七哥,不称七皇兄。” 冷阅册却说:“民间都这样叫。” 章戈英看了看他们几人,果然只有睿馨脸上,没贴一张白条,于是惊叹道:“我今晚要崇拜你了,居然一局都没输过?” 睿骞立刻趁机去推搡章戈英,说:“既然你崇拜他,你赶紧去他身边坐着,去殃及他,也让我们也赢几局。” 睿馨洗着牌,而后往旁边让了让,章戈英在他身边坐下来。 睿馨说:“手气旺没办法,谁说我们英将军是煞星,和我一队,也还是赢,把你们几个脸上的条子都贴密些,给之后的白条让出空来!” 海潮翰卷起袖子,说:“我还就不信了!” 卓茁奇拉着肖露风,两人组合。 曲湘海和白钦朝也都振奋状态。 章戈英拿完牌,赶紧给睿馨看,求指点,说:“老七,如果我换位来这里也是输,而且还连累你输,怎办?” 睿馨边看着她的牌,指手画脚着排兵布阵,边笑道:“那有什么怎么办,散牌局的时候,你脸上有几个条,你就给他们几拳当回礼。” 睿骞立刻抗议道:“你们两个是坏到一起了!” 睿寓边甩牌出去,边喃喃道:“三皇嫂这句‘老七’,还不如老十二的那句‘七哥’呢。” 其他人也都起哄。 几局下来,睿馨已是手把手地交章戈英出牌,章戈英坐前,他稍后,两人越战越勇,依然还是赢牌,不仅摘掉了章戈英脸上的白条,还令其他几人脸上挂满了面条似的。 又几局下来,睿馨已经躺在旁边,只动嘴了,看起来像是很累了。 此时十三皇子睿宣,也回来睡觉了,看见牌局还没散,提醒说:“已经后半夜了,诸位,明日作画,都顶着黑眼眶和血丝眼吗?” 冷阅册笑道:“皇子作画,明日我们再去钓鱼。” 睿骞急得难受,说:“等作画完,我就去找你们!” 睿寓起身,拉着睿骞,要散牌局,冷阅册几个也都起来,说是要去吃夜宵,几个人勾肩搭背地终于一起走了。 帐内立刻安静了下来,睿馨还仰在地上,冷月心上前提醒他,回毡垫去睡,只是他似乎睡着了,总也叫不醒,于是睿宣和章戈英一起将他抬回了毡垫上。 冷月心看他情形不对,去试他额头,竟是高热,于是立刻去请梁御医。 章戈英自责说:“早知道别玩那么久了,忘记他还有伤了。” 说着,不禁起身在帐内来回徘徊着,似乎身强力足,精神百倍了,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恢复了功力。 睿宣说:“你去休息,我在这里照顾七皇兄。” 章戈英听了,点点头,因为她忍不住想去树林里耍几套拳,抒发抒发。 睿馨在看诗的时候,终于找到了运功将毒逼至指尖的办法,所以捏着这纸诗,反复尝试了许久,而后利用打牌的掩护,悄悄将功力传回给了章戈英。 急于将功力回传给英将军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虚弱了,而是有一个功力不低的黑掌,在暗处针对着睿宁,若是章戈英功力在,或许可以保护一二。 只是梁御医为睿馨降温,费了一些力气,实际是开始试验了解毒的方剂,但只对冷月心和睿宣说,是作画的时候,日晒过久才起了高热。 又过了一个时辰,热渐渐退了,体温恢复了正常,梁御医才回去休息了。 睿宣也在旁边的毡垫上休息了。 冷月心坐在睿馨身旁,近天亮的时候,才托着下巴坐着,就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帐外有宫人走动的动静,睿宣警觉先醒了,但还打算再睡一会儿,所以眯着眼。 因为睿馨的帐中,碳盆足,似乎温暖,所以毫无赖床经历的睿宣,也蹉跎不愿起了。 睿馨已经醒了,但是没有了英将军的功力,他又再回到了虚弱的状态,只能自己悄悄运功疗伤。 “睿骞!”忽然的这声喊,出自熟睡中的冷月心,她像是被自己给惊醒了。 而后怔怔地坐着,看见眼前的睿馨一动未动,去试他额头,温度正常,她才终于放心了。 至于方才的梦中,她似乎还未从皇子公主群殴的场景中忘怀,心有余悸,而睿馨也又再被压在所有皇子的身下。 所以她着急叫着睿骞去护睿馨,而自己却伸着手,总也无法触及到睿馨,直至心急如焚而惊醒。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大哥冷阅简来说了那番话,她心里越发觉得,睿馨对于自己而言,已遥不可及。 所以在梦中,无论她作何挣扎,也都无法触及。 想到已经许下了选太子妃的承诺,冷月心不禁心乱如麻,起身跑了出去。 而她在梦中的这句惊喊,其实睿宣和睿馨都听见了,而且‘睿骞’两个字十分清晰。 听冷月心跑出去了,睿宣才悄悄转身,看见睿馨也已醒着。 第171章 唯一人选 睿宣不由得小声问道:“七皇兄也听见了?难道冷姐姐对十二皇兄?” 睿馨也糊涂了,他也才知道冷月心原来对睿骞心有所属?只是得知她的心意,却让他的心瞬间跌入了深渊。 “什么时候的事?”睿宣惊奇地又问道。 “十三,你问我,我又怎么会知道?”睿馨也同样惊怔的表情。 “怪不得冷姐姐对于太子妃甄选,如此消极,原来是想要做十二皇子妃?”睿宣只想确定着什么,说:“睡着的时候,喊着谁的名字,犹如酒后吐真言?” 睿馨于是叹道:“你今日的问题,太难回答了。” “但是我需要去跟父皇汇报的,我当然想知道确切的答案。”睿宣说着,已经坐起身来。 睿馨也支撑地坐起来,说:“哪有那么多确切的答案,除非她自己说出来,平日里又没有什么表现,谁看出来了?” 睿宣点头说:“的确,如果像七皇兄你一样,心意直白,事事都在表面上,就不难猜了。” 睿馨不禁奇怪道:“我又怎么了?” 睿宣笑道:“前有纠缠宫女烟翠,昨日又听说,七皇兄手拿着白钦娆的诗,不放手,这不是喜形于色吗?” “你什么时候听谁说的?”睿馨纳闷问道。 “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听见冷阅册他们嘀咕来着。”睿宣说着,起身更衣。 这些女子,对于睿馨来说,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他并未在意。 睿馨捏着诗作,是在尝试运功,未料被当作成对白钦娆有意,但是他也只能认下,谁让他平时给外人的印象,就是沾花惹草。 只不过冷月心心系睿骞,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令睿馨久久无法平静。 此时。 锦鹰已等在睿馨帐外,待睿宣出来后,将一份报请递到了眼前,说:“主子,这是东宫殿用度额外报请,由二殿下身边的锦辅送来。” 睿宣看着手里的这张报请上的用银数额,不知要做何感想,边往龙帐方向走去。 锦鹰走在身边,说:“营地中的各种用度,已经总报请过,这时二殿下偏以东宫的名义,上报额外的报请,而且花钱如流水,也不止这个数了,虚报也太夸张了?” 睿宣想了想,才对锦鹰吩咐说:“我现在要赶去陪皇上进早膳,你去章相营帐附近,见他一个人的时候,假装将报请掉落在他面前,让他看见。他看了应不会问什么,你也什么不用说,带了报请回来即可。” 锦鹰得令去了。 睿宣也来到龙帐,正看见福泰迎过来,先请安,问道:“殿下昨夜歇在哪里了,皇上一直在问呢?” 睿宣只说:“昨晚在十七皇弟那里一起打牌,觉得很晚了就没回来。” 福泰于是陪着睿宣进去龙帐。 早膳已经满桌,皇上看见睿宣,说:“十三,你也才来,子尊自从有了那个章司骏,一日三膳,也彻底不见她的影子了,你再不来,要朕一个人用膳吗?” 睿宣先请了安,才在皇上身边坐下来,但是今天却坐得很近,似乎有话要说。 皇上于是遣退左右,福泰和安康,及所有伺候的人都一起出去了。 睿宣才又靠近了一些皇上说:“父皇可知,冷姐姐心里喜欢的人,是十二皇兄?” 皇上也凑了过来,小声说:“不是睿实吗?” 睿宣告诉道:“若是冷姐姐梦里都在喊着‘睿骞’两个字呢?” 皇上听了,叹气说:“为什么不是‘睿宗’两个字呢?一字之差。” 睿宣听了,却笑道:“父皇,儿臣们的名字,都是一字之差,若是太子皇兄,冷姐姐也不会直呼睿宗,可能会喊到‘太子’二字。” 皇上奇怪地问:“她梦话,你怎会知道?” 睿宣不提七皇兄,因为睿馨是禁忌话题,所以睿宣说:“昨晚去御医司的营帐,冷姐姐做医女,累得坐着就睡了,儿臣正要走的时候,听见她说了梦话。” “只是梦话,或许是在梦里,梦见了追打睿骞呢,”皇上觉得,“睿骞活泼好动,总是惹人,讨打的性格。” 睿宣笑说:“父皇说是就是。” 说完,睿宣拿起了筷子。 皇上却又凑了过来,问:“平日里他们两人可走得近?” 睿宣回忆说:“冷姐姐的确常去实行殿,都以为是因为十一皇兄呢。” 皇上听了,说:“关于这事,睿实的说辞,是因为无关紧要的文房四宝,说他和冷月心,只是作为黎师傅和冷季冬互赠礼物的传递人。” 睿宣听着,说:“黎师傅虽然是宫学堂师父,但是毕竟出自黎将军府,怎会与冷相大人私交甚好?” 皇上却说:“朕也问过冷季冬了,说是确有此事,文人墨客的事,很难懂的。” 说着,皇上放下了筷子,斩钉截铁道:“冷月心必须是太子妃。” “若是父皇有意让文臣之女上位,还有海潮笙、卓茁慧、肖露雨、曲湘涵和白钦娆可以选择,海潮笙和曲湘涵的艺术才华高于冷姐姐,卓茁慧的才学高于冷姐姐,肖露雨的性格开朗活泼,白钦娆长得美。”睿宣逐一评价说。 皇上听了,不禁笑道:“朕是为朝廷选太子妃,为将来选后宫之主,冷月心各项均匀综合,正合朕意,且是冷季冬的女儿,朕从未考虑过第二个人选。” 睿宣缓缓地用着早膳,心里想着,章司姳若是听见了皇上的这番话,怕是要哭死在妆台上了。 清晨。 冷贵妃御帐。 冷贵妃正要用早膳的时候,帐外宫女通报道:“娘娘,冷月心姑娘来了。” 冷贵妃立刻让身边的青绮,去请了冷月心进帐,冷月心先请了安,冷贵妃见她一个人来,于是让她坐下来一起早膳。 微笑问道:“怎么想起来姑母了?”说着,亲自给冷月心盛了汤。 冷月心双手接过来,却无心用膳。 冷贵妃于是让青绮去帐外守着,青绮令其他宫女也都退出去。 冷贵妃才说:“是有什么话要跟姑母说吗?” 冷月心问说:“贵妃姑母当初,是怎样下定了决心,进宫选秀的?” 冷贵妃听了,觉得冷月心可能是在忧虑太子妃的事,所以回忆往昔。 说:“我那时候也和你现在差不多的年纪,家里虽然拮据,但都在你父亲为家族办的私塾里读了书,然后听说了宫里要选秀的消息。” 第172章 借用青绮 冷贵妃为月心加菜,又继续说:“之后的某一天,兄长来拜访我的父亲,说明了来意,因为皇上器重兄长,所以令冷氏一族,务必送几位适龄秀女进宫,我只是其中之一,层层择选之后,才知道只留了我一个。” 冷月心又问:“是否心有不甘呢?” 冷贵妃笑道:“若非兄长在朝为官,我怎有机会进宫,身在福中应知福,为何要心有不甘?” “进宫之前,家里也没有为姑母定过亲之类的吗?或者姑母在私塾的时候,有没有过心仪之人呢?”问这话的时候,冷月心故意靠近了些,声音很小。 “没有。”冷贵妃回答得干脆,说:“即使有,我也会为家族考虑,毕竟家道中落,冷氏一门,本就寒清,若是可以进宫,也可以缓解兄长的压力,后来才知,是为了平衡后宫势力,也就是为皇上分忧。” “若是有呢?”冷月心忍不住又问。 冷贵妃想了想,说:“那也要看是否两情相悦,因为兄长并未勉强,父亲也让我依照自己的意愿,所以如果已有心仪之人,若也是两情相悦的,我应不会进宫了。” 又是两情相悦,听到这四个字,冷月心不禁心里沉重地叹气。 冷贵妃见她惆怅,说道:“若是只有一方有意,大可不必继续纠缠,双方生情愫,一方兴叹之,缘分是两个人的事情。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不知道姑母的回答,可解心头好奇了吗?” 冷月心拿着筷子,却无心早膳,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若我去争太子妃,章司姳必定狂躁,冲突在所难免。” 冷贵妃劝道:“若你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但若你愿意,就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兄长和我也正是因为担心这些冲突会伤害到你。” “其实章司姳做太子妃理所应当,若我再争,怕是两相府也将不合。”冷月心说。 冷贵妃叹道:“这些话,都跟皇上说过了,但自先皇时起,无论前朝还是后宫,均受制于章氏势力,皇上也是急于转变局势,却不想这个重任,落在了你的身上。” 看着冷贵妃疼惜的慈爱目光,冷月心终于开口说:“贵妃姑母借青绮姑姑给我。” 冷贵妃心领神会,说:“早膳后,我要去太后娘娘御帐,不如你就在我这里,由青绮伺候梳妆。” 冷月心点了点头,低头的时候,也没有眼泪掉出来,或许这才是她应走的路,像是附和了所有人的期望。 浪子回头般,才终于踏上了正途,也是征途,因为这条路上,已有了一个章司姳,一个最强劲的对手。 用过早饭。 冷季冬走出自己的营帐,正要去龙帐,却看见冷贵妃等在帐外,于是立刻过去跪礼请安。 冷贵妃神色些许不安,说:“兄长不必多礼,不知兄长将往何处?” 冷季冬起身说:“臣正要前往龙帐见驾。” “巧与兄长同路。”冷贵妃说着,两人一起往龙帐去,边留意着周边经过的宫人。 身边没人的时候,冷贵妃才低声说了一句:“兄长,此刻月心正在本宫帐中,借了青绮正在梳妆。” 冷季冬已看见冷贵妃身边的青绮没有跟随,正在纳闷。 听到这话,不禁奇怪道:“所谓何事?” 冷贵妃笑道:“宫女们的梳妆手艺不及女官,借了青绮要梳妆,自然是隆重之事,将要盛装出席的意思。” 冷季冬还是有些没听明白,今日并无宴会,冷月心所为何事? “月心这是已下定决心,选太子妃了。”冷贵妃告诉道。 冷季冬恍然,对于女子装扮之含义,的确是外行了。 只是他却无法轻松,问:“似乎有些突然。” “本宫也如此觉得。”冷贵妃轻声细语道,因有宫人经过身边,跪礼请安过来过去。 在外人面前,冷季冬嘱咐过,要称本宫,只有他们自家人的时候,冷贵妃才称我或者妹妹。 冷季冬于是告诉说:“昨日倒是让阅简又去问了心意,居然真的有了决定?” 冷贵妃像是有心事,问:“月心可是有了心上人,兄长知道此事吗?” “只是猜测。”冷季冬摇头道。 “是哪位呢,皇子还是臣子?”冷贵妃不禁问道。 冷季冬说:“大约是十一殿下、十二殿下、十三殿下,或者与阅册玩在一起的几个傅卿之子。” 冷贵妃听了,不禁笑了,说:“兄长这是将常与月心见面的几人,都包括在内了,范围似乎太广了,这数下来十人有余了。” 冷季冬听了,也尴尬笑道:“臣也听闻月心在宫学堂,是孤寂派掌门人,所说的这几位一半以上是阅册的朋友,与月心其实关系不大,不过常来府里。” “那是去找阅册玩,不过巧合会与月心也常见了。”冷贵妃说着,又问:“十一皇子睿实、十二皇子睿骞和十三皇子睿宣,又是如何猜测的?” 冷季冬说:“据说月心去‘实行殿’坐过几次客,十三殿下口中总是冷姐姐地唤着,这次七殿下受伤,梁御医和月心负责照应,也是十三殿下从旁一直陪着。” “睿宣?”冷贵妃不禁点头说:“倒是一位可以托付终身的皇子。只是月心忽然又开始盛装准备太子妃,却是为何?” 又说:“莫非对方无意?因为月心早上问了本宫一些莫名奇妙的问题。” “哪些问题?”冷季冬不禁心奇问道。 冷贵妃看了看四周环境,只说:“似乎不方便谈及。” 冷季冬应着,不再多问,只是兀自嘀咕着:“对方无意?如此一来,月心也就无所羁绊了,才决定参选太子妃?” 冷贵妃不禁轻叹,问:“兄长是父亲也就罢了,月心连兄嫂也不倾诉知心话吗?” 冷季冬叹息道:“若说倾诉,阅简还在家里的时候,他们兄妹倒是亲近。” “一般女儿都与母亲亲近,月心这是极其懂事,不愿父母担忧,才会依赖长兄,也是担心做错事,会被父母责罚。”冷贵妃说。 冷季冬也赞同道:“犹如娘娘与臣也是一样,事无大小也只相互商议,很少再去惊动长辈。这样说来,月心也是长大了。” 冷贵妃点头称是,又说:“如果子尊有月心一半懂事,就好了。” 两人聊着,已来到龙帐前,帐外宫人跪礼,而后通传。 第173章 决意参选 龙帐内。 皇上正在因为早膳时,睿宣提及的关于冷月心和睿骞的传闻而忧心,见冷贵妃和冷季冬来了,立刻让起身免礼落座,着急问清楚。 冷季冬见皇上神色焦急,以为又要催问太子妃的事,于是立刻汇报道:“臣启皇上,承蒙圣恩,臣女月心已经决定参选太子妃了。” 皇上听了,似乎一愣,才说:“朕怎么觉得这样突然呢?” 冷贵妃附和道:“早膳时,月心来臣妾帐中,借了青绮准备梳妆,臣妾也觉得十分突然。” 皇上却说:“朕早膳的时候,才听说月心梦中喊了睿骞的名字,怎么这才半盏茶的功夫,就决定参选太子妃了?” 听了皇上的话,冷季冬和冷贵妃双双诧异怔住了。 “自己的女儿也不知她的心思,枉为人父。”皇上故意冲冷季冬哼道。 冷季冬只能起身作揖谢罪。 “坐下。”皇上又态度坚决道:“即使这里面有睿骞什么事,朕也必须将他剔除,虽然说睿宗和睿骞都是朕的儿子,但是睿宗不仅仅是朕的儿子,更是太子,朝廷的将来,所以朕的家事,公私难分,也只能委屈月心了。” 冷季冬于是坐着作揖道:“臣惶恐。” “你是应该惶恐,”皇上不悦道:“朕乃天子,朕的儿子,都是皇家皇子,地位何等尊贵,却为了等你的女儿,屈尊降贵,朕都觉得有些委曲求全,险些忘记了,朕还可以直接下赐婚圣旨了。” 听此,冷季冬和冷贵妃哪里还坐得住,纷纷起身恭听圣训。 皇上又说:“朕想通了,朕也不求着你一家了,好像太子妃没人应选似的。朕要下道口谕,令五品以上适龄的臣女,都要上交花名册,朕要为太子仔细地选一位态度积极的、不拖拖拉拉、做梦也不会喊别人名字的,只一心一意对太子的,太子妃。” “皇上所言极是。”冷季冬立刻附和道。 “是什么是,”皇上忽然又训斥道:“朕方才是故意试探你的,朕初心未改,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让月心做太子妃,其他人,想都别想。” 冷季冬于是又附和说:“臣惶恐。” 冷贵妃旁侧忽然莞尔笑起,对皇上说:“皇上圣威,何必吓臣妾的兄长,臣妾却担心月心的太子妃之路,可否顺畅,如皇上所言,太子妃的位置,早已是众矢之的了。” 皇上听了贵妃的话,点头道:“爱妃提醒的即是。”于是吩咐身边的福泰说:“十三走远了吗?” 福泰回道:“回皇上,十三殿下之后要去画场继续作画,此时正在偏帐中更衣呢。”说罢,立刻去龙帐的偏帐中去请。 片刻睿宣进来龙帐,“父皇。”又向冷相和冷贵妃都见了礼。 皇上吩咐道:“十三,冷月心终于愿意做太子妃了,朕令你一定要保护她的安全,你的太子大哥能否顺利成婚,就看你的了。” 睿宣听了,觉得突然,但立刻领旨道:“儿臣领旨,儿臣顿感责任重大。” 皇上听了睿宣的话,开怀笑起,只感觉喜事将近,终于盼到了太子成婚的这一天,也终于完成了平衡朝野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冷季冬心知肚明皇上的用意颇深,冷氏似乎要出一位后宫之主了,只是不知道月心本人的心情如何,是否也与冷季冬和冷贵妃同样,喜悦与忐忑并存。 早膳后。 太子和一众皇子到达画场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场地,已经彻底变了模样,不仅画场的面积扩了两三倍,画场周围还多了许都营帐,场地中且多了许多道具。 百名从宫中调来的画师们,正在紧张地布置着各处场景,其中最费神的,自然要属‘十九饮满杯’一图的构景了。 只见画匠们将十九把椅子搬来搬去,变动着位置,十九只酒杯也依次锃亮地摆在一个茶几上,后来又被换成了酒桌,但不似茶几镂空雕刻的好看,于是又换了回来。 皇子们看着眼前的阵势,顿时觉得这画,不像一两天就能完工的架势了,而众人翘首期盼的狩猎,也被这‘十九饮满杯’给严重地偏离了主题。 二皇子睿安不禁冷哼道:“没事做什么诗,给大家惹麻烦,这父皇也是,回宫再画不就行了,非要急于一时,不仅耽误了狩猎,也延误了回宫归期。” 三皇子睿宁打着圆场,说:“宫里的景致有限,或许是看这里风景秀丽,才着急看画完成。” 皇子们议论的时候,太子睿宗早已悄然回去自己的座椅,幸好座椅未动,也静谧一隅,锦金随侍在旁,太子目视远山,又开始放空了。 十二皇子睿骞揽上睿寓,咬着耳朵说:“睿安连字都认不全,他嫉妒你。” 十七皇子睿寓听了,笑了。 七皇子睿馨知道睿骞又在胡说了,但是睿骞能让人开心,这就是睿骞最大的优点。 或许正是因为睿骞的开朗善良、重情重义,才会吸引了冷月心的目光,令她倾心,甚至拒绝了太子妃的位置。 想到这里,睿馨觉得欣慰,为她心有所属,而睿骞又人好,所以他欣慰也愿意祝福,只是心不由他,只觉得一块巨石,压迫在心头,令他喘息无力、压抑。 睿骞又揽上睿馨的肩膀,问:“昨日你已大好了,今日为何又蔫了?” “都是你们,昨晚牌局太晚,今日你们还是去睿寓那里,继续鏖战。”睿馨说着。 睿骞想了想说:“也好,就让你充分休养,待你好了,我们再杀回来,令你片甲不留。” 睿馨笑道:“是带着你们满脸的纸面条杀回来吗?” 睿骞立刻怪叫道:“你这是叫板呢,我又不打算今晚放过你了。” 睿寓从旁劝道:“还是不要再战了,脸上都没有地方贴条了。” 睿骞和睿寓闹起来,睿馨往场边回去,他们昨日的椅子,已经因为扩建场地而找不到了,他到了场边又停住了,因为走路的时候,后背都疼,又如何落座。 正在犹豫的时候,公主们来了,像是抢座位一样,一窝蜂挤了过来,又开始七嘴八舌。 睿馨于是赶紧离开,避免殃及池鱼。 睿骞和睿寓又左右两边搭上他的肩头,睿骞笑道:“麻烦你,伤员,不要乱跑,怎么转身就不见你了,冷医女可是叮嘱过我们两个的,若是再让你伤了,我们就无颜面对她了。” 第174章 睿馨得知待选 “我只是想找一处可以落座的地方。”睿馨的目光浏览在场边。 只见大臣公子们也来了,章司骥一伙,冷阅册一伙,相隔十万八千里地坐着。 随后大臣千金们也来了,都来看热闹,或许是听说了画场扩建的事。 睿馨正奇怪冷月心怎么还没来,前几日她和章戈英早早地就来了,此时也没见章戈英的影子。 倒是十三皇子睿宣今日来得早,手里还拿着一个柔软的垫子,看见睿馨他们,他也直奔他们而来。 睿宣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一个角落里,椅子也已经等在那里了,边给睿馨的椅子里放了软垫,边说:“我们今日有重任在身。” 十七皇子睿寓奇怪道:“我们?不都是十三皇兄你一个人在忙吗?” 睿宣告诉说:“冷姐姐已经决定参选太子妃了,此时正在装扮,应是会盛装出席,若是那个章司姳使坏,可是需要我们全部留心去保护。” 听到睿宣的话,睿馨愣住了,睿骞和睿寓也同样吃惊的表情。 睿寓不禁问道:“我还以为她无意竞争呢?” 十二皇子睿骞,快人快语,继而郑重说:“冷月心就应该参选太子妃,凭什么让章司姳独得头筹,章司姳是太子妃的料吗,看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若是她入主了东宫,我怕我们的太子大哥会短寿。” 睿寓赶紧去捂住睿骞的嘴,不让他乱说,又看了看周围,没有旁人,才松了一口气。 睿宣也提醒道:“十二皇兄这张嘴,早晚给你惹来祸端。” 睿骞却全不在意,说:“我是就事论事,总之听到冷月心参选的消息,我觉得十分欣慰,放心,睿宣,我会无死角的紧盯章司姳,她如果敢使绊子,我立刻就冲出去救冷月心。” 睿宣不禁碎念了一句:“十二皇兄倒是仗义。” 睿骞立刻表态道:“那是必须的,虽然冷月心也不怎么理我,但是我是在保护太子妃,我认可冷月心,不认可章司姳,所以我认可谁,我就会保护谁。” 睿馨看着睿骞,无论怎么看,怎么听,都感觉不出睿骞对冷月心有其他的不同感情。 睿宣也迷茫了,难道将冷月心梦里喊睿骞名字的事,告诉给父皇,并不妥? 睿寓笑道:“没关系,冷月心也不怎么理我的,孤寂师太嘛。” 睿宣提醒他们说:“我都称冷姐姐,你们冷月心的叫着,合适吗?再说比起别人,冷姐姐跟我们说的话,算是多的了。” 睿骞立刻挖苦睿宣说:“所以说,为何是你在御前行走呢,因为你有洞察识人的本事,早就看出冷月心要成为太子妃了,所以一直冷姐姐的叫着,也不觉得肉麻。” 睿寓却笑道:“或者也不用称冷姐姐作为过渡了,直接称谓太子妃也指日可待了。” ‘太子妃’三个字,在睿馨听来,与冷月心是如此的匹配,她终于要成为太子妃了。 只是她迟迟不肯决定,今日却又如此突然,睿馨只担心她是冲动,也希望她不会后悔。 往日有冷月心和英将军坐在场边,今日空旷,且冷月心不会再偏安侧座,她的位置终究要落在太子的身旁。 场边的公主群里,和大臣子女们开始交头接耳,像是冷月心参选太子妃的事,已开始传开。 章司姳每日都姗姗来迟,也都盛装打扮,所以此时还未到,若是她听说了此事,不知又是怎样的仇视愤恨。 睿馨心里忐忑,一直希望冷月心能够上位,但竞争路上的荆棘密布,她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睿馨只希望她能平安,所以不免有些后悔想让她上位太子妃的想法了,即使一切的明争暗斗,还未真真正正的拉开序幕。 “早一些决定就好了,在晚宴的时候,惊艳登场不是更好,”睿骞在旁和睿寓讨论着,“之前章司姳已经抢占了先机,这里又只是画场,不知道效果如何?” 睿寓却说:“只不过是一种象征,着鸿服、以盛装,即表示要参选太子妃了。” 睿馨听着,忽然很想逃走。 睿宣这边还没说完话,画场另一处的公主座椅处,又一次传出了争吵的声音。 听内容,也是得到冷月心将参选太子妃的消息,只是睿馨他们不解,太子妃的事与公主们似乎也相关了。 之所以相关,是因为小章皇后所出的二公主子瑾和三公主子珅,以及章嫔所出的六公主子媃和八公主子媄,其实都是应该支持章司姳的,但是不知为何,这四位先起了争执。 六公主子媃有些奇怪地问:“章司姳姓章的,我们四个不是都应该支持她吗?” 二公主子瑾却说:“我也没说什么呀,我只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其实顾宝梁长得这样娇媚动人,看起来似乎也不错。” 八公主子媄有些摸不着头脑,说:“太子妃的事,只与章司姳和冷月心相关,和顾宝梁又有什么关系?” 三公主子珅瞥着子媄,说:“章司姳与我们姐妹是表亲,与你们两个只是远房的什么亲戚,我们当然要支持章司姳,要你们两个多嘴来提醒。” 六公主子媃气不过,说:“无论出身为何,现在大家都是父皇的女儿,没有谁高谁低。” 二公主子瑾不禁嘲笑道:“若是正室嫡出和妾室庶出都能一概而论了,这伦常岂不是要乱套了。” “二公主,”子媄不悦道:“这话若是被后宫的娘娘们听见了,忽然间父皇的后宫里,全部都变成了妾室,众多的皇子和公主都变成了庶出,怕是会生更大的乱子。” 四公主子芙忍不住劝了一句,只是听起来更像是火上浇油,说:“不用别人吵,你们姓章的,自己倒先吵上了。” 三公主子珅于是反击道:“谁姓章了,那是母家姓,我若是姓章了,你岂不是也要姓章,你还是随你那了不起的外祖父,姓程可好。” 五公主子苁加入进来,说:“姓章也好,姓程也好,我劝你们少吵为妙,否则被史官都记录下来,这公主们整日吵来吵去,后世的人看了,岂不耻笑。” 六公主子媃也针对四公主子芙和五公主子苁两个,说:“我们姐妹四个说话,你们两个插什么嘴,想做史官,跟你们哥哥学去,没有纸笔配给你们,整日话比字多,这史官还做不做了。” 第175章 司姳遇强敌 二公主子瑾和三公主子珅,不由得嘲笑起来。 四公主子芙和五公主子苁,只气得脸色发绿。 这时候从远处跑来一个人,是九公主子尊,她也是听说了冷月心的事,从章司骏的身边飞来了画场。 子尊跑到公主们的座椅处,气喘吁吁地问:“我们家月心参选太子妃的事,是真的吗?” 原本子尊备受皇上宠爱,其他公主已经眼红到不行,所以此刻也没人搭理子尊,倒是子尊的到来,令原本争执在一起的六位公主,都闲逸安静了下来。 “问你们话呢!”不料子尊忽然大叫起来,叫声不止震惊了公主们,整个画场也都因此停了工程和进度。 所有的目光都向子尊袭来。 三公主子珅生气道:“有章司骏给你撑腰,你的嚎叫声都比以前大了,你这是…” 子尊听了,顿时尖叫,音尖刺耳,公主们纷纷捂住耳朵,被震得服降。 叫完之后,子尊且气得厉害,吼道:“问你们什么,就说什么,怎么这么费劲,早知道去问皇兄们了,所以别人才会说我们做公主的,难伺候!” 说完,又跑回营地去找冷月心了。 睿骞不禁掏了掏耳朵,哈哈笑着,似乎所有的耳朵,都被子尊的海豚音给袭击了。 营地里。 章相匆匆过来章司姳闺帐的时候,她已经得到了消息,正要去找父亲,妆且只画了一半。 章霸旗奇怪问:“你怎么知道的?” 章司姳告诉说:“是皇后身边的水粉,差人来密报的,水粉原是咱们府里的奴婢。” “还密报什么,现在估计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章霸旗叹道。 章司姳着急问:“冷月心不是一直都漠不关心太子妃的事吗,晚宴的时候,也还是孤寂师太呢,怎么今日一早,就莫名多了一个对手呢?” 章霸旗劝道:“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冷月心原本就是太子妃候选之一,朝中二相齐肩,择选相辅的女儿为太子妃,你是相辅的女儿,她也是相辅的女儿,这事无可厚非。” “所以父亲,为什么要让冷季冬爬到跟父亲平起平坐的位置,如果朝中只有父亲为相,冷月心她哪里有资格,和我去争太子妃的位置。”章司姳愁眉说。 章霸旗安抚着女儿,说:“为父之前就说过,冷月心是你的竞争对手,而且只有冷月心一个人。” 又说:“只是冷月心对于太子妃冷冷漠漠的态度,我们也就轻敌了,这次冷季冬和她女儿,冷不丁地宣布参选,这是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原本就有冷月心的事,他们父女再心机深,其实效果也不大。” 最后说:“不过就是个冷月心,你就把她当成一片绿叶,或许有了她的陪衬,才会更凸显你。没有比较,未必是好事,有了比较,太子才能看出谁好谁优。” 章司姳却有些没信心,说:“就怕女儿我,成了绿叶一片,成就了她冷月心,坐上太子妃的位置,而把我变成了垫脚石。” “女儿,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还没开选呢,万万不是退缩的时候,她冷月心在宫学堂有几个朋友,朋友这个时候就是帮衬,你跟她不同,你有武臣的几位千金,全力支持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章霸旗劝道。 章司姳听了,心里七上八下的,说:“话是没错,文臣之女们和冷月心素日毫无往来,但是看在冷季冬的权势上,谁知道会有多少人去奉承巴结,往日不见上门的,这时候未必不变帮手。” “那就一战到底,就算冷月心有五个傅卿之女支持,你也有五个将军之女协助,大家势均力敌,未必鹿死谁手。” 章司姳立刻摇头说:“别提我那五个跟班了,现在已剩四个了,章戈英早就跑了,剩下这四个,到底有什么用,除了会拖我的后腿。” 章霸旗却不十分担心,说:“英将军又没跑多远,她就算成为三皇子妃,也还是自己人。” 又说:“父亲这边可以打包票,武臣将全部支持你做太子妃,这可关系到将来的后宫之主的位置,朝中大员自会选边站,就是让傻子来看,也是咱们这边占优。” 再说:“还有你的皇后姑母,为了家门荣光,也必定会全力支持你上位,就像当年太嫔娘娘提携她一样,总是需要一代一代继承下去的。” 章司姳听了,继续化妆的心情,已经减了大半,若是没有章氏三代占据后宫的坚实基础,她甚至想立刻去洗了脸,脱了鸿服,不去画场了。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自信到自负程度的章司姳,只要提及冷月心三个字,就立刻要偃旗息鼓的样子。 只是路已经走到现在,她是绝对无法退缩的,而且她也真的想做太子妃,这无关太子睿宗本人,只是两任姑母为后的荣耀,她章司姳也想得到。 画场中。 四个将军之女才刚来到画场,就得到了冷月心参选太子妃的消息。 但这四个却是全场最冷静的人了,没有相互揶揄,没有焦灼,更没有嘲讽和畏惧,反而平静得不像是她们了。 狄龄珑不禁叹气道:“若是冷月心成了太子妃,我们的下场,就更惨淡了?” 戚文淼却说:“章司姳成了太子妃,难道就有我们的好果子吃?” 顾宝梁迷惑说:“现在是要怎样,还帮不帮章司姳了?如果不帮,回去与我们各自的父亲也是难以交代的,但如果帮了,我自己心里又过不去。” 黎享纯问了一句:“我们四个什么时候这样团结了?这刻说不帮了,转身过去,又都回去巴结章司姳,还有,不是说好不提章司姳三个字,只说‘她’吗?” 狄龄珑犹豫说:“现在哪里还顾得上隔墙有耳,章司姳料定了我们不敢忤逆她,所以根本不屑派人来盯梢我们,只有我们自己,还拿自己当回事。” 戚文淼摇头道:“若是章司姳为太子妃,那是武臣们的共同利益,但若是冷月心成了太子妃,朝中的文臣们就更得瑟了。久而久之,冷月心再成为了将来的皇后,就更没有武臣的什么事了。” 顾宝梁不明白,说:“无论将来谁为后,武将总是需要的,总不能让文臣们去打仗?” 黎享纯也说:“按理说,是应该支持武臣之女上位的,我们只是不愿意支持章司姳这个人罢了,还不如建议皇后娘娘,换个秀选人,为什么一定要是章司姳,她何德何能。” 第176章 雪中送炭 狄龄珑奇怪问:“换谁?相辅之女,适龄的只有她一个,章相府内,妾室房中还有女儿,只不过都还略小,而且是妾室庶出,我们愿意,皇上也未必乐意。” 戚文淼嘲笑道:“章司姳真的是正妻嫡出吗,我怎么记得她的年龄不太对呢,她出生的时候,章相的正室夫人已经故去了,如何生的她?” 顾宝梁劝道:“还是小声些,没有根据的事,莫不要再提了,若是被章司姳听见了,又要闹得鸡犬不宁。” 黎享纯感叹道:“如果冷月心是‘章月心’就好了。” 狄龄珑不禁笑道:“你还真会联想,如果是‘章月心’和‘冷司姳’,我们此刻还犹豫什么。” 戚文淼奇怪说:“冷月心又与我们有多亲近,她素日连文臣之女都不搭理,孤寂师太、孤寂派掌门人的封号,难道是徒有虚名吗?” 顾宝梁于是说:“这样说来,文臣之女也未必支持冷月心,那我们也就不必大力地支持章司姳了?” 黎享纯却还在自己的思维里,说:“若不是冷月心和章司姳,顾宝梁也可以啊,顾姐姐才貌兼备,做个太子妃,绰绰有余。” 顾宝梁却自嘲地笑了,说:“还是黎妹妹看得起我,只怕是我没命登上太子妃的位置,就会被章司姳先掐死了。” 狄龄珑也不禁笑说:“我们四个还真好笑,为了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在这里费口舌。看英将军,早就巴结着冷月心去了,她莫非有先见之明?” 戚文淼附和道:“剩我们四个,是舌战赢得了五位文臣之女,还是武斗能胜了谁,只人数来比,我们就先输了阵势,更何况心还不齐。” 看似不动声色地讨论了这一番,四个人又都相隔半米的兀自坐着了,或许作为她们四个的尴尬立场来说,袖手旁观是唯一的可行之路。 坐在十几米外的文臣之女们,也都没闲着,是她们的父亲,各自派人来通知了,让她们好有个准备。 海潮笙有些激动说:“太好了,冷月心终于有动作了,那个章司姳,这几日唯独她招摇,穿得跟一只大黄蜂似得,只是从来不知道,熏香也能熏得人直想远离的。” 卓茁慧笑道:“就你伶牙俐齿,懂得编排别人,此时得了这样的好消息,还是先想想怎样支持冷月心。” 肖露雨立刻问道:“谁知道冷月心准备了鸿服没有?我怎么只见她晚宴当晚穿过一次新衣,也不是鸿服,之后又换回她往日的旧衣服了,难道只准备了这一件?” 曲湘涵告诉说:“听说是准备了三套,而且是冷夫人亲手缝制的,是不是鸿服就不得而知了,以冷月心的个性来看,够呛裙后有拖摆,也从未见她穿过什么鸿服。” 肖露雨补充说:“还有首饰,不知道准备了没有,就算是有鸿服,首饰不到位,也是画面不美。” 白钦娆听了,立刻说:“说到鸿服,我倒是有新衣几套,而且我与冷月心身材相仿,只是不知道她是否嫌弃,平日里也几乎没说过什么话。” 海潮笙想了想,说:“不仅鸿服、首饰精彩,还需品味高尚,气质不凡才可,若是落了俗套,就真的要与章司姳相媲美了。” 卓茁慧说:“我觉得天生的气质,冷月心和章司姳,已是天壤之别,这一点倒不用担心,但是女子装扮,为悦己者容,若是不做隆重的装扮,就算走到太子面前去请安,也似乎不够尊重。” 海潮笙也说:“这可是冷月心宣布参选太子妃之后的第一次给太子殿下请安,效果尤其重要。” 肖露雨一直在回忆自己的首饰盒,说:“我好像记得带玉制的首饰来了,需要回帐去找一找,不管冷月心需不需要,我们还是带着自己准备了的东西,给她送去?” 说着,海潮笙五个人相继起身,往营地回去。 边走边还在商量着。 白钦娆准备鸿服,但拿不定主意,说:“不知道哪个颜色合适,看太子殿下整日身着浅黄色小蟒服,也没有其他颜色的衣服。” 卓茁慧告诉说:“太子服只有略浅于龙袍金黄色的这几个颜色,别的皇子想穿浅黄色还是不许的呢。” 白钦娆才烦恼,说:“所以冷月心这时候,也穿不得与黄颜色相关的鸿服,只有做了太子妃才可以,那么现在什么颜色和太子服,能相容搭配呢?” 卓茁慧觉得:“还要看冷月心穿什么颜色最好看,若是她平日里与我们走得近,这会儿也不用这么着急了,至少对她,我们会有几分了解的。” 曲湘涵笑说:“其实晚宴的时候,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至少她与我们一起排练,还做了伴奏。” 卓茁慧也说:“而且现在她去哪里,身边都跟着英将军,看似也不那么孤寂了。” “英将军那是狗皮膏药似得粘着冷月心,”海潮笙笑道:“真不明白,一个武臣之女,怎么跑到我们这边来了,还以为是喝多了,这好多日过去了,也该清醒了?” 几个人说笑着,回到了闺帐。 因为关系和睦,所谓文臣之女,同住在一个大闺帐中,此刻各自翻找着行装,将衣服和首饰,以及一些觉得用得上的东西,都翻箱倒柜了出来。 都装在了一个箱子里,然后差了些宫女,一起抬了箱子,打听到冷月心正在冷贵妃御帐中,一起赶过去了。 冷贵妃帐中。 青绮已经为冷月心盘发配钗,又让宫女去冷月心的帐中,取了衣服来,但是却没找到一件鸿服。 青绮于是着急问:“姑娘没有准备鸿服吗?” 冷月心像是从万丈深谷中回来心神,她当然知道什么是鸿服,只是并未准备,想是也在庆幸,没有鸿服无法参选太子妃,似乎也成为了一个借口。 冷贵妃倒是件件华丽衣裳,只是贵妃服有特质的规格,冷月心并不能穿。 青绮正焦灼的时候,此时帐外通传道:“青绮女官,傅卿千金海潮笙、卓茁慧、肖露雨、曲湘涵、白钦娆,有事求见。” 青绮立刻迎了出去,见了五位小姐,先行了礼,才说:“五位姑娘来觐见娘娘吗,但是此刻贵妃娘娘,还在龙帐未归。” 海潮笙五个人也回礼,说:“我们是听说冷月心在这里,所以送些东西来给她。” 第177章 鸿服登场 冷月心在帐中听见了,从妆台前起身,对身边的宫女说:“快请她们进来。” 于是宫女迎出去,撩起帐帘,青绮看见她们还抬了两个大箱子。 宫女们将箱子放下后,青绮让她们都退下去了,才问道:“这是?” 海潮笙于是将箱子都打开,对冷月心和青绮说:“这是我们几个的鸿服、首饰和一些配饰,觉得用得上的,都拿了来,我们是担心冷月心并未准备鸿服,还请不要嫌弃,都是为了这次出行狩猎所准备的新衣,并非旧物。” 青绮听了,顿时欣喜若狂,说:“奴婢正在发愁呢。” 但青绮又看向冷月心的意思,收还是不可收? 冷月心依然沉静的模样,但是走到五位傅卿千金面前,先行了一个屈膝礼,起身,才说:“往日疏远了,今日也不敢近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越是位高权重,越是风云变幻莫测,只担心会连累了诸位姐妹。” 海潮笙她们听着,原来这才是冷月心平日里孤寂的原因。 卓茁慧上前说道:“朝中文武臣,界限清晰,文臣早已是一荣俱荣,作为文臣之女的我们,也必定是一损俱损,所以还请孤寂师太,敞开门,让众姐妹献上阿谀奉承,来巴结未来的太子妃!” 海潮笙几个平日里就爱说说笑笑,此时也不例外,惹得冷月心也笑了。 白钦娆拿了自己的几套鸿服,放在冷月心身上比量,说:“果然我想得没错,我们两个的身材,最相仿了,只是选哪个颜色好呢?青绮姑姑,还需你来相助了。” 青绮于是帮忙甄选着。 海潮笙忙着选首饰,卓茁慧负责整体的雅俗把握,肖露雨将钗子插了自己满头来做比较,曲湘涵准备了一件兔绒的披肩,雪白细滑,十分高贵。 冷月心最终换上了白钦娆的鸿服,站在了铜镜面前,这是一件淡紫色的衣服,裙摆长而拖尾在地,标准的鸿服规格。 冷月心看着镜中的自己,倒有几分像白钦娆了,这或许正是莫大的讽刺,她也才刚得知,睿馨看中的人是白钦娆,此刻自己却正穿着她的衣服。 只是冷月心并不会另眼看待白钦娆,因为白钦娆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白钦娆之前,他别苑中的女子,已是远近闻名,而白钦娆之后,更会有其他的女子不断涌出。 只不过白钦娆是一个熟悉的人罢了,冷月心回眸,看向白钦娆,她不用身着鸿服,也一样明艳动人,金丝垂玉的首饰,在于旁人来说,是必须,而在白钦娆来讲,是多余。 盛装妆扮之后。 进入画场的时候。 冷月心的目光里,依然是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睿馨,他也正在注视着她,与在场的所有目光一样。 睿馨身边,身穿紫色小蟒服的十三皇子睿宣,也让冷月心暮然想起,睿馨素来只着白锦小蟒服,却偏偏有一件紫色的,而自己也正穿着白钦娆的这件紫色鸿服。 莫非睿馨是因为白钦娆,才刻意有了一件不同以往的紫色小蟒服? 就像是冷月心自己,也会常常因为偶然看见了一些白锦,而失神驻足。 她却从来不敢拥有一件白锦的衣服,因为心虚,深怕被别人看去了心思,而在她的心里,藏了一件白锦的鸿服,却是挥之不去的深深烙印。 人若痴迷,亦如此,自己对睿馨的痴望,与睿馨对白钦娆的痴心,又有何不同? 想到这里,冷月心的心底,万丈冰封。 而她却被场中的感叹声所惊醒,再看眼前,居然已经来到了太子睿宗的面前。 太子睿宗似乎在用同样冰彻的目光,看着冷月心,不明白她为何有今日之举,一直以为纵使她们都一样,她冷月心也会是别具一格的。 “臣女,给太子殿下请安。”冷月心的声音,弱如潺溪,却又幽远流长。 只是太子睿宗的眼底太冰,也太冷,无论是热情似火的章司姳,还是宁静若水的冷月心,都未曾令他的眼底,有半分动容。 睿馨的心,瞬间紧缩在了一起,似乎太子睿宗太过冷淡,而又由谁,能给与冷月心一丝温暖呢? 她一身高贵的鸿服入场,绒肩备显妩媚,精致的妆容,略高盘起的发髻,及花钗玉穗,脱俗而动人,最重要的是冷月心的眼中,原本就有母仪之态、凤冠之姿。 冷月心的身后,文臣之女们,秩序相随,且有赶来的子尊公主和章戈英,左右相伴。 虽然此处只是画场,但冷月心的入场,却有着气派隆重的阵势,不知是文臣之女们,烘衬恰当到位,还是公主在侧、英将军威武,更凸显了冷月心的荣贵。 画师们也起身相望,又随即提笔,无意之中,居然画成了几幅艳冠群芳图。 似乎全场的气氛都忽然融洽,除了章司姳,她早两步,故意赶在冷月心之前来到了,也照例令人将座椅,搬去了太子身旁。 而冷月心并未准备座椅,也更未与章司姳争艳。 正在章司姳摩拳擦掌的时候,太子睿宗忽然起身,往场中去作画了,似乎身后的这两个女子,与自己毫不相干。 冷月心只是觉得心神俱疲,所以未想太多,径直走到场边,在一个椅子里坐了下来。 “冷月心你好大的胆子!”章司姳的声音,突然响彻了整个画场。 冷月心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身边而站的章司姳,她本以为自己回去了文臣座椅的场边,不知为何,身边还是章司姳的愤恨眼神。 “你还不赶紧起身,你坐的可是太子殿下的座椅,你这是犯上!”章司姳的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替冷月心捏了一把汗。 睿馨甚至有些窒息的感觉,因为冷月心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径直坐了太子的座椅。 而谁也没有想到,所以触不及防,连子尊公主和章戈英,也都来不及提醒。 冷月心端坐未动,只是看了看自己身下的座椅,又看了看旁边的一些座椅,都一样长相和大小。 因为画场扩建,所以太子前几日的镶金扶手的座椅,还未来得及抬出来,方才太子也只是等待作画的时候,随意坐了。 所以冷月心更不打算挪动,转而看向场中,正在准备作画的皇子们,而那抹白锦在她看来,唯一清晰。 章司姳气恼,但是被身边的宫女,悄悄的拽了袖子,也只能暂且按捺下来。 第178章 父慈稀罕 今日皇子作画,按照冷季冬的提议,分成了几组进行,最后再总汇合到一张图中,所以再未发生过站位、排位之类的琐碎问题。 黎画师负责太子一人,后根据太子的意思,身边站了十一皇子睿实,这让睿实激动了好半天。 戚画师负责二皇子睿安、三皇子睿宁、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四位。 自然是睿安、睿宁坐着,睿宾、睿客站着。 睿安手里还端着茶碗,边喝着茶,边作画,说:“冷月心若是成为了太子妃,不止是章司姳一个人颜面尽失,朝中所有的武臣,也都颜面扫地了。” 睿宁听着,挺直了腰杆,说:“哥哥不要乱动,腰杆不直,画出来不好看。”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心情,顾及好看不好看,”睿安又忽然笑说:“你那位准三皇子妃,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居然站在冷月心的身边?” 睿宁笑着,但保持身体不动,说:“她说,她和冷月心,已义结金兰。” “真的假的?”睿安有些吃惊。 “假的,一共就两位当事人,冷阅简知道后去问过他妹妹,冷月心压根不知道,必定又是英将军杜撰的。”睿宁说。 睿安又说:“英将军交友够广泛的,武臣千金玩不开她了,都跑去文臣之女那里,找朋友了?” 听章戈英被这样说,睿宁明显不悦,说:“哥哥不必这样指桑骂槐,眼下我心里有她,等我哪日没有的时候,再任由你说。” 睿安不禁笑道:“是哥哥说错话了,弟弟莫气。” 而后对戚画师吩咐说:“给我们兄弟两个,单画几张好的。” 又对身后站着的睿宾和睿客摆了摆手。 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于是先走开了。 睿安才继续跟睿宁说道:“章司姳明显不是冷月心的对手。” “何以见得?”睿宁假装不知。 睿安明显还在介意刚才的事,说:“章司姳也是鸿服入场,盛装打扮,但是冷月心稍作妆扮,已经颇具人气。” “是吗?在我看来,打扮来打扮去的,还不如英将军男子装扮的万分之一。”睿宁故意咧着嘴,傻笑着。 睿安顿时叹气,说:“你这是着迷了,正在兴头上,做哥哥的,自然理解,不过就是几天的新鲜感,过去了的时候,英将军也就变成你众多女子中的万分之一了。” “是吗?”睿宁假装不懂,说:“我还以为,我会是一个长情的男子呢。” 睿安不禁哼笑说:“那是你想多了,你这才见识了几个女子,千万别给自己定义了什么,免得将来自己打脸。” “哥哥自然经验丰富,听哥哥的,免得太过着迷,反而被女子给制住了。”睿宁故意说道。 睿安于是又将话题绕了回去,说:“冷月心居然落座睿宗的座椅,章司姳不应该按捺脾气,这就是她犯傻了,不该发脾气的时候,乱发脾气,该发脾气的时候,却又莫名收敛了。” “因为那并非太子的座椅,只是太子随意坐过的一个椅子,这种事也要计较,就真的要没完没了了,且才刚刚开战,总要摩拳擦掌的备战几分。” “我是担心章司姳,怕了冷月心,我们的这个表妹,平日里怕过谁,今日居然将冷月心放在了眼里。”睿安冷哼。 睿宁吃惊问:“那么,哥哥的意思是要换人吗?现在才换,还来得及吗?” 睿安脸色阴沉说:“来不及,总比彻底输了的好。” 睿宁问:“换谁呢?无非就是将军之女,总不会是要把你的三弟妹给换出去?” 睿安不禁大笑道:“我看你是被英将军给彻底拿下了,我岂敢动她,但若真的是她做了太子妃,是不是满朝文武就都老实听话了?” 睿宁听了也哈哈大笑起来。 睿安才正经说:“考虑的人选,是顾宝梁,顾将军虽然部属分散,一部分在兵营,另一部分,给了皇城守卫,但库银司顾主簿,我已悉心培养了多年,顾金梁也在你帐下多年,顾银梁与章司骥那个废物走得最近,当然也是向我汇报相府消息最多的一个,顾氏在朝中,边边角角都站稳了位置,而且都是仰仗了我的提拔,对我最为忠心,也最得我的信任,所以如果顾宝梁成了太子妃,对我们有利。” “且她又貌美,太子的眼皮,是不是可以抬动半分了。”睿宁叹道,“我们的这个太子大哥兼大表哥,似乎只爱他自己。” 睿安听了,嘲讽地大声笑起来,睿宁也一起笑着。 笑罢,睿宁又问:“母后知道此事吗?” 睿安告诉说:“早上得到冷月心要参选的消息,太仓促,就没再叫你,想着到了画场,我自有机会跟你说。片刻母后即过来,章司姳的气焰太盛,需要有人压一压才妥,顺便提携一下顾宝梁。” 睿宁听着,点头,说:“哥哥说怎样就怎样,只要不是英将军去选太子妃,太子妃是谁,对我而言没两样。” 睿安听着,看似笑容淡淡,心底却不喜睿宁和英将军的感情如此笃定,虽然并没有什么可反对的理由,章戈英且是出自武臣。 睿安或许只是觉得,睿宁此刻的笑容看起来太幸福了,令人嫉妒。 因为分开作画的缘故,皇子们诸多要求,宫廷画师也疲于应对。 黎画师只好召集了宫学堂中,几个绘画技艺出色的学生,也一起帮忙,黎享纯就是其中之一。 而黎享纯所负责的是七皇子睿馨、十二皇子睿骞、十三皇子睿宣和十七皇子睿寓,这四位。 他们虽然年纪顺序不同,但愿意被画在一起,所以黎享纯只能画几幅一起的,再单为每位皇子画几幅,作为最后的拼凑全图之用。 睿骞对黎享纯说:“看着我们作画,可不许开启你的特异功能,万一读走了我的心思,就被你知道,我早晨偏好偷偷溜出宫,吃小摊的事情了。” 睿宣却笑道:“不用偷偷,十二皇兄每日清晨,出宫得如此顺畅,是因为父皇特别吩咐过,所以才无人阻拦。” “啊?父皇也知道?”睿骞虽然大大咧咧地说着,但是心里忽然间很是感动。 因为皇子太多,公主也多,后宫也多,自己生母也只是嫔位,又是出自文臣,所以睿骞从未奢望过,能分得多少父皇的垂怜,却不料其实父皇一直都有暗暗关注着这些小事。 第179章 公子助威 “十二皇兄,你怎么了?”睿寓看着睿骞的眼睛红了。 睿馨打圆场,说了一句:“今日如果不起风就好了,睿寓快帮我也吹吹,沙子都进眼睛了。” 睿骞才躲了过去,只是喉中哽咽,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睿寓去给睿馨吹眼睛了。 睿宣却在旁静思,自己长在父皇的怀里,三膳伴驾,又行走御前,比起其他皇子,睿宣自知受到的父爱,是最多的,甚至远超过太子,但是他却心中酸涩。 “我想要冷姐姐的那个披肩,”睿骞在睿宣沉思的时候已经好了情绪,又开始聒噪了,“看起来细腻又顺滑的样子,不知是兔毛,还是驼绒,或是貂绒?” 睿宣对这些不感兴趣,只说:“章司姳到现在还双目灼灼的样子,希望不要起什么冲突才好。” 睿寓远远地往冷月心那里看过去,说:“冷月心是故意坐在了太子的椅子里吗?看起来,的确把章司姳气了个半死不活。” 睿馨背对着冷月心的目光,他不愿回身,不愿知道,她是否故意坐了太子的椅子,也不愿看她与章司姳水火不容的画面。 “七殿下。”黎享纯再次提醒道。 “又怎么了?”睿馨故意嘟着嘴。 “你撒娇也没用,麻烦你给点表情,眼神也不要总是飘忽,更不是给我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黎享纯要求道。 睿馨不由得叹气说:“好累呀。” 睿宣于是对黎享纯说:“七皇兄有伤在身,你先画他,然后让他落座休息。” 黎享纯告诉说:“我正是先画了他,照顾着他的伤,但是也要他精力集中才好画妥。” 睿馨抗议道:“像根木头一样站着被你画,再不让自己飘神,很难熬的。你再学学过目不忘可好,只看我一眼,我就不必这样杵着了。” 睿骞不禁笑道:“我不累,若是父皇下旨,让我们都站在准太子妃的身后,再画一张才好呢!” 睿寓问:“十二皇兄是指谁?” “当然是冷月心了,她不来就算了,既然都鸿服登场了,舍她其谁,难道要让那个看起来都倒胃口的章司姳,入主东宫吗。”睿骞斩钉截铁道。 睿馨不由得看向睿骞,还是看不出他对冷月心,有一丝一毫的留恋,难道真的是冷月心单相思? 睿馨又飘神的时候,自然又被黎享纯大画师给教训了几句。 场边。 原本章司骥和狄龄佐他们,要去骑马郊游的,硬是被章相派人给揪了回来,才知道是冷月心要跟章司姳争太子妃了。 所以章司骥他们几个也来到画场的时候,引起了一些嘈杂,也都知道他们是来为谁助阵来了。 而章司骥的到来,让睿馨的心里不安起来,也让睿宣留心,派锦鹰调了些鹰犬卫的人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顾银梁自从坐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满眼地找着冷月心,嘴里还念叨:“冷月心呢,居然因为她,害我们被迫取消了郊游,她人呢,我一定兴师问罪于她。” 狄龄佐无语地看着顾银梁的好眼神,于是指着正对面的冷月心,说:“你左看右看,就不能直接抬起眼来看看。” 顾银梁于是顺手所指看过去,却脱口而出说:“那哪里是冷月心,她平日穿得素,这个人鸿服高贵,首饰琳琅,怎么会是冷月心?” 但又仔细地看了看,才恍然道:“怎么看起来,真的有点像孤寂师太呢?她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戚文廉解释道:“着鸿服,向太子请安,也就象征着她要参选太子妃了。章司姳一早就开始穿着鸿服到处乱走了。” 章司骥立刻瞪着戚文廉,说:“什么叫乱走?那叫仪态万千。” “不小心说错了呗。”戚文廉吐了吐舌头,但并不打算道歉,因为妹妹戚文淼每天回府,都没少在他耳边唠叨章司姳的各项罪状。 “什么是鸿服?”顾银梁问道。 黎享进的解释比较直白,说:“鸿服,就是裙子有后摆,且拖拉在地面上,普通衣服的裙摆只到鞋跟。” 戚文廉补充说:“衣服整体的设计、尺寸和布料质地也不同,鸿服的用料都是高级锦缎,精绣图案,布料质地厚且硬实,即使尺寸大而宽肥,也形态得以保持。鸿服原本视为传统,在宫中也有豪华、高贵、气派、雅致的服饰之意,即所谓的盛装出席。” “受教了。”顾银梁赶紧给戚文廉端了一杯茶。 黎画师迎面走来,对黎享进说:“你也来帮忙。” 黎享进边起身,边碎碎念道:“不是说我的画,给黎家丢人吗,为何还叫我。” 顾银梁推他出去,笑道:“在黎氏垫底的人,也比我们强百倍。” 于是黎享进和黎享纯一样,也去帮忙作画了。 顾银梁不禁看着对面的冷月心,又感慨了一句:“这女子,比在宫学堂的时候,气势还足,再有这身打扮,章司姳怕是悬了。” 章司骥立刻抬手去打顾银梁的脑袋,呵斥道:“你说谁悬了,我妹妹做不成太子妃,我拿你是问。” 顾银梁躲着打,又嘟囔了一句:“还不如跟冷阅册去钓鱼呢。” 章司骥听了又要打,被戚文廉给拦下了,说:“你还不赶紧去看看你妹妹,如今有了对手,不再是一枝独秀,此刻正需要人去安慰。” 章司骥听着,觉得有道理,边起身,边冲顾银梁,呵斥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文臣公子呢,居然跟冷阅册玩到了一起,等本少得空的时候,一脚把你踹成傅卿之子,成全了你。” 看着章司骥走远了,顾银梁才愤愤道:“他自己去跟公主们玩耍,丢下我们不管不问,晚宴的时候,巧了跟冷阅册他们坐在一起,被哥哥们逼着比武的时候,还为我们助威,我还真愿意去做傅卿之子了。” 戚文廉劝道:“别说了,忍一时之气,可保住父亲官职,也算是做了我们能做到的事了。” 狄龄佐正要叹气,才终于找到了戈章功,他早已去跟冷阅册他们几个文臣公子,坐一起去了,或许也是嫌将军公子这边没什么意思。 “原来冷阅册他们也没去玩,也被困在这里了?”顾银梁顿时感觉心里平衡了。 文臣公子这边。 冷阅册看着身边赖着不走的戈章功,劝道:“你们那边都往这边看呢,你是不是考虑回去自己的位置了?” 第180章 误会的目光 海潮翰也劝道:“我们去钓鱼,你也去钓鱼,我们赶回来,你也跟着赶回来,你这是要气死你父亲吗,你可是出自将军府,我们都是傅卿府的公子,你是不是眼花了?” 戈章功却不为所动,指着自己的姐姐章戈英,说:“我姐站冷月心旁边,我就站冷阅册旁边,我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肖露风笑道:“英将军成了三皇子妃,你也搬去跟三殿下一起住?” 戈章功想了想,说:“也未尝不可。” 曲湘海摇头道:“我们是撵不走他了。” 白钦朝看了看武臣公子那边,说:“不仅撵不走这个,看起来那四个,也要过来的样子。”然后赶紧目视前方,不再看狄龄佐他们了。 肖露风问冷阅册说:“我们早上去钓鱼的时候,你怎么没说你妹妹要选太子妃?” 冷阅册一本正经说:“这还用说,这表示全家只有我一个不知道呗。” 卓茁奇说:“所以阅简哥哥才说,让你多参与家里的事,事无大小,这是让你长大的意思。” 冷阅册哼道:“感觉就跟你们几个都长大了似的,我为什么要长大,我现在很自在。” 曲湘海提醒说:“你妹妹都决定参选太子妃了,有那个章司姳杵在那里,竞争激烈可想而知,你居然还惦记着自己的自在,你这不是自在,是自私。” 冷阅册不禁奇怪道:“怎么我妹妹选个太子妃,反倒选出来我的不是了?” 卓茁奇说:“我同意湘海的说辞,你看看人家章司骥,早跑去自己妹妹身边,去阿谀奉承了。” 冷阅册听着更奇怪了,说:“怎么我还得巴结着自己的妹妹?” 海潮翰看了看章司骥的举止,说:“看起来的确像是拍马溜须的样子,他们不是兄妹吗,至于这样吗?” 肖露风哼道:“这章司姳威风够足的,只不过在咱们冷月心妹妹面前,怎么显得矮了半截呢。” 几个人笑起来。 冷阅册皱眉说:“别说我自私,我放下鱼竿就跑回来了,我必定要支持我妹妹月心的。” 海潮翰表态道:“冷月心一定要成为太子妃。” 卓茁奇说:“我们支持你,阅册,你要全力去支持月心。” 肖露风点头道:“虽然不知道我们能做点什么,但是文臣之女若是入主了东宫,那等于是在武臣公子们的脸上,每人都赏了一个耳光,如此痛快。” 曲湘海也说:“不能让章司姳成为太子妃,她人品太次了,一个连黎师傅的猫,眼都不眨一下就给淹死的女子,怎可成为太子妃,那可是将来的皇后,她如何母仪天下?” 白钦朝不禁伤感道:“那么可爱的、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猫,那么一点点,她居然下得去手。” 他们说的淹猫事件,已经过去三四年了,也只不过是章司姳的恶行之一,所以章司姳在宫学堂,还是很有名的,不过是恶名罢了。 冷阅册总觉得顾银梁的目光,往他们这边瞟,于是说:“他是不是又挨打了,真可怜。” 卓茁奇说:“章司骥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海潮翰纳闷说:“章相的儿女中,也就章司骏一个是好名声,居然还是个义子。” 冷阅册却还惦记着鱼竿,说:“希望这边快点结束,睿骞也说要一起去钓鱼,至少要回去把鱼竿和鱼篓收回来。” 众人听了,点头,觉得十分在理。 自从章司骥来到章司姳身边,他们兄妹俩的嘴,就没停过,有说有笑十分热闹。 冷月心则一直安静地从旁坐着,也只看着场中的方向,因为皇子中有一个白锦身影。 章司姳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章司骥说:“哥哥,我终于想起来,这块料子在哪里见过了。”她指着冷月心身上的鸿服。 “哦?”章司骥配合着。 章司姳于是眉飞色舞地告诉说:“出行之前,准备裁衣的时候,我去绸缎庄采办,见过这块料子,当时觉得颜色不正,就扔下了,没想到丢了的垃圾,也有人捡。” 章司骥听了,笑道:“怪不得看起来这样眼熟,不禁让我也想起,青楼的姑娘里,也有这么一件,果然是巧了。” 章司姳听到章司骥这样说,顿时兴奋得想跳起来,如果不是备受皇子们的关注中,她一定要好好地赞一下章司骥的这张嘴。 两人不禁悄悄地看向冷月心,却顿时心凉了半截,只见冷月心好像什么也没听见,目光定格,又像是在出神。 章司骥于是跟章司姳附耳低语说:“这个冷月心果然不简单,言语上的刺激,看来对她毫无杀伤力,得来点狠的了。” 章司姳立刻问:“你想做什么?” 章司骥于是将章司姳从椅子里拉起来,章司姳还没站稳,就被章司骥从背后猛地推了出去,她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径直扑倒在了地上,而且正倒在了冷月心的面前。 章司姳自己倒是吓了一跳,倒地的时候,似乎手也划破了,身上也有擦伤,因为她已经感觉到疼了。 她正要去质问章司骥的时候,忽然明白了这一推的含义。 于是章司姳立刻大喊大叫说:“冷月心,你安的什么心,居然绊倒我?” 被这一喊,画场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过来。 原本章司姳突然摔倒的时候,睿宣和睿骞已经看见了,冷阅册也已经站了起来。 冷月心的目光,却还在那抹白锦背影上,完全无视着章司姳自导自演的闹剧。 正在作画的睿宣,不禁叹了一句:“终究还是要起事端的。” 说着,睿宣已经无心作画,随看了看场边候着的锦鹰,锦鹰心领神会,立刻让侍卫们严阵以待。 睿馨转回身的时候,看见倒在地上、不肯起身的章司姳,只是没料到这才刚开始,太子妃的战争,却丝毫不觉得早。 因为所有的皇子们,都看向了冷月心和章司姳,所以睿馨也顺势看向了冷月心。 只见她的目光,也似乎正在凝望皇子们,却不是太子睿宗所在的方向,更像是往睿馨这边看来。 睿骞在旁早已不悦说:“这个章司姳也太会玩了。” 睿馨听着,目光忧虑。 不是因为章司姳的找茬,而是因为冷月心此刻,明显是在看着睿骞,而且她在梦中,还在喊着睿骞,既然心系睿骞,又何必强迫自己去参选太子妃? 第181章 月心战司姳 冷月心的目光涟漪,因为睿馨的目光,此刻正聚焦在她的身上。 她恍惚记得,即使是作为医女,陪伴左右的时候,睿馨的目光,也从未在自己的身上多做停留过,此刻他的目光,却久久凝望未离。 冷月心因此不禁心底悸动,似乎都要感谢章司姳了。 冷月心的目光,终于有了变动,但也只是淡淡的,看了看正趴在地上的章司姳。 既然只有太子妃之争,能吸引来睿馨的关注目光,冷月心倒不吝与章司姳一战了。 冷月心端坐泰然,看着自己的冷淡目光,令章司姳有些六神无主。 章司姳顿时冲冷月心吼道:“你看什么,既然敢做就要敢当,明明就是你绊倒我。” “那又怎样。”冷月心的语气与她的目光,同样冷淡。 章司姳没料到冷月心是这样的回答,瞬间僵住了。 章司骥于是帮腔说:“耍阴招害人,居然还强词夺理,既然认了就当众道歉,让太子殿下也看看你是怎样的蛇蝎女子。” “章司骥你也要参选太子妃吗?”冷月心忽然瞥了他一眼,说道。 章司骥顿时瞪大了眼睛,指着冷月心,只是半晌没说出话来。 冷月心又对还趴在地上的章司姳说:“你是起来再跟我斗嘴,还是觉得这样趴着的狼狈样,能惹得太子殿下的几分怜爱,只是摔也有摔的技巧,有些人摔倒了也是美态,不像你,洋相尽出…” 冷月心的话还没说完,章司姳已经自己站了起来,是被冷月心给激的,边指着冷月心的鼻尖,说:“你得瑟什么,你拽什么?” 冷月心却淡淡地自嘲说:“我好端端的待在这里,如何得瑟,倒是你,赶紧整理衣装,还是要回去补妆,免得贻笑大方。” “冷月心,你说谁贻笑大方,”章司姳本想大叫,但是又担心被太子听见细节。 所以刻意压低了嗓音,怒目道:“平日里在宫学堂,你就会装乖,此刻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你刚才故意绊倒我,还没跟我道歉,如果我去找我的太子表哥评理,你以为你不用下跪道歉吗?” “那你快去,”冷月心催促道:“你的太子表哥就在那里,不过二十米的距离,你还不赶紧跑过去哭诉,告诉他,我是如何绊倒你的,然后太子殿下会让侍卫们过来调查,我们再看看你摔得是否合理,还是被章司骥从背后给推倒的。” 章司骥立刻跳着,叫道:“冷月心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本少推的,本少会推倒自己的妹妹吗?” 冷月心也说:“正常的哥哥,当然不会下这样的黑手,所以章司骥你为什么要推倒她呢?” “都说了不是我!”章司骥气得大叫道:“还有,你比我小多了,凭什么章司骥地叫着,直呼我名讳,你这个不知大小的无礼之人!” 冷月心却对章司姳说:“如果你需要帮腔,我容得下章司骥旁观,只是他多说一句,就会显得你比我弱一句,你多大了,已经是要选太子妃的人了,居然还仰赖自己的兄长助阵,我此刻替你羞愧。” 章司骥又要暴跳如雷的时候,被章司姳给制止了,她说:“哥哥你不要插嘴,看我怎么整治这个死丫头。” 冷月心于是终于站起了身,但目光俯视着章司姳的神态,说:“比起斗嘴,宫学堂都要让你三分,不是因为你真的行,只是因为你是相辅之女,但不巧,我也是相辅之女,今日若是斗嘴斗哭了,可不要怪我。” “冷月心,别以为你装腔作势,我就怕你了,”章司姳咬牙切齿道:“等我坐上了太子妃的位置,我一定碾死你,到时候你不要哭着跪下来求我才是。” “所以我不能让你坐上太子妃之位,”冷月心语气淡淡说:“因为我不喜欢哭,更不喜欢跪下来求人,更何况是你。” 章司姳双目铮铮地瞪着冷月心,冷月心却目光淡淡,并不像是针锋相对的状态,却令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一触即发的战况。 冷阅册本想立刻冲过去的,但是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奇怪,章司骥被气得跳脚,章司姳更是气得直哆嗦。 海潮翰催促道:“有章司骥帮着章司姳,你还不赶紧过去为冷月心助威?” 卓茁奇却说:“我怎么看着冷月心以一敌二,很是轻松呢?” 肖露风略笑说:“我们五个去会会狄龄佐他们,免得他们武臣之子去帮腔章司骥。” 曲湘海也随之起身,说:“没错,冷月心对战章司姳,冷阅册你去阻击章司骥,我们几个文臣之子就来对付戚文廉他们。” 白钦朝却对身边也跟着起身的戈章功说:“没听见吗,我们是去迎击将军公子,你也是其中之一,你跟着我们,算是怎么回事?” 戈章功劝道:“晚宴切磋武艺的时候,我们文武臣的公子,不是相处得很融洽吗,此刻也不要因为太子妃的事,起什么争执,狄龄佐他们也不喜欢章司骥,章司骥平时对我们并不好,章司姳更是对我们的姐姐妹妹们,非打即骂,所以就算你们要跟他们战,他们都未必恋战,顶多就是旁观了事。” 冷阅册也对海潮翰他们五个说:“你们再参与进来,把事情闹大了,没错都要变成有错了,再说你们也看见了,别看冷月心平时闷葫芦似的,关键时候她且善战着呢,我过去也只是站她旁边,避免章司骥这个小人对女子动手,有我在,哪能让我妹妹吃亏。所以你们就算了,就像戈章功说的,狄龄佐他们也是被逼无奈,何必为难他们。” 海潮翰于是说:“你怎么说怎么是,我们就等到他们武臣之子要过去帮忙的时候,我们再行动,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以少胜多。” 冷阅册这边还没上场,卓茁奇赶紧叫了大家,说:“阅册看来也不必出场了。” 于是大家都往冷月心和章司姳那边看去,正看见章戈英两手背在身后,逛逛达达的刚走到冷月心的身后。 睿馨看着场上的局势,瞬间发生了巨变,先是章司骥看见英将军来了,拔腿就跑了,一溜烟连影子都没剩下。 有英将军在旁,冷月心的安全,也的确不必担心什么,而且看起来她并不会吃什么亏。 第182章 阵势庞大 虽然不知道她方才与章司姳和章司骥两人斗嘴的内容,只见章司姳兄妹俩被气得火冒三丈的样子,再看冷月心泰然自若的应对,在场的不少人,都要对冷月心刮目相看了。 章司姳看见章戈英居然站在了冷月心的身边,立刻斥责道:“章戈英,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是将军之女,居然帮着文相的女儿,你要替你父亲戈将军的乌纱帽着想,不要胳膊肘往外拐!” 章戈英听了,顿时皱了皱眉头,问:“章司姳,你是在威胁我吗?” 章司姳听着章戈英的十足底气,顿时软了三分,说:“我是说,你也是姓章的,没理由帮着外人,我们两个可是同宗的远亲,我们…” “啰嗦什么,耳烦。”英将军厉声道。 冷月心看了看章司姳,说:“看起来,你也没摔坏,下次你们兄妹商量好了,再假摔诬赖谁,免得场面尴尬。” “冷月心,”章司姳吼道:“别以为你仗着有章戈英就横行霸道,她毕竟是姓章的,等我回去告诉了戈将军,自有戈将军家法管教,到那时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章戈英听着直叹气,对冷月心说:“跟这种人,纯属浪费口舌,她什么都听不懂,无知。” 冷月心根本也无心恋战,若不是为了睿馨的关注目光。 难怪孩童们为了吸引大人们的关注,竟做些傻事怪事。 冷月心在心底自嘲着,自己可不是也为了片刻的关注,而逞了口舌之快,但这种关注,必定不会持久。 从未被关注过,便渴望被关注,一旦被关注了,又总想永远得到关注,只是当关注终将失去的时候,人的失落,又将如何释怀? 冷月心不愿转身去看睿馨的目光,因为争执过后,他也将转身回去,他的目光不在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居然要以这种方式,才能获得他的一丝一毫的瞩目。 就在冷月心兀自悲叹的时候,公主那边又再传来了子尊的海豚音。 随即公主们的座椅,犹如晚宴后被掀翻的桌子,立刻翻得翻,倒得倒,甚至还有的椅子,已经变得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 “子尊,你又发什么疯!”二公主子瑾嚎叫道:“看父皇把你宠成什么样子了,恃宠而骄就是你这般不像样!” 四公主子芙却怒对六公主子媃,说:“谁允许你掀我的椅子,你且不知道自己排行老几了,别以为姓章就了不起,我让皇兄把你们通通都记录在案,让你们遗臭万年。” 六公主子媃冷笑道:“你也配,不过就是有个做史官的外祖父,你两个皇兄也装模作样,就以为自己也是史官了,居然敢记录公主们的事,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嘴!” 四公主子芙和六公主子媃打了起来,五公主子苁去帮姐姐子芙,八公主子媄去帮姐姐子媃,各帮自己的胞姐,眼看又要演变成一场群殴。 子尊此时又再尖叫起来,而后吼道:“让你们打,上次打得鼻青脸肿,把公主们的脸都丢尽了,没本事的人,才动手呢,你们就不能只动嘴,你们几个都来说我袒护冷月心的时候,我也没抬手打你们,你们这几个年长的,倒是不如我本事了!” 被子尊公主这么一吼,效果还是有的,那就是子芙松开了子媃,子媄也松开了子苁,而真的像子尊所说,都开始唇枪舌战。 二公主子瑾护着六公主子媃,冲四公主子芙说:“姓章怎么了,太嫔姓章,先皇后姓章,我母后也姓章,你是不是对姓章的有意见?” 子尊不禁奇怪道:“你们刚才都是一致对我的,怎么突然你们自己吵起来了,你们吵什么呢,你们六个不是都支持章司姳吗?” 四公主子芙立刻表态说:“谁支持章司姳,我偏要支持冷月心,气死你们姓章的。” 五公主子苁也附和说:“对,支持冷月心,我们跟子尊一边站,父皇就是宠子尊,怎样,你们气不过,怎么不妒忌死呢。” 子尊劝道:“都是自家姐妹,什么死不死的,选太子妃,喜事一桩,支持不同的待选臣女,也是正常,这本应是良性竞争,怎么被我们几个公主,搞得这样不成样子了?” 和章司骏认识没几天,子尊的语气已经有些和他相像了。 二公主子瑾和三公子子珅,是小章皇后所出,六公主子媃和八公主子媄,是章嫔所出,四个人立刻站去了同一边。 四公主子芙和五公主子苁,出自程贵妃,外祖父是史官程纪,史官历来特立独行,孤立于文武臣之外,所以这两位公主和冷月心毫无关联,只是为了置气,此刻和子尊站在了同一边。 公主们你言我语,舌战激烈,其实根本听不清她们在吵什么,似乎比群架还要难理解。 因此看得皇子们目瞪口呆,但这次他们不会轻易再去劝架了,有了上回晚宴的教训,他们都选择了静观其变,再作打算。 只是局势瞬间变幻万千,根本容不得皇子们置身事外,他们看着公主们由场边吵到了场中,且一直吵到了冷月心和章司姳那里,而且公主们站在各自支持的人的身边,相互指责,嘈杂声不断。 而后章司姳又叫上了武臣之女们过来助阵。 还好章司姳怕被抢风头,只带了将军之女来画场,于是狄龄珑、戚文淼、顾宝梁和黎享纯,百般无奈、又磨蹭了半晌,才走到了章司姳的身边,与公主们一字排开。 海潮笙看见武臣之女们上去的时候,也立刻起身,卓茁慧、肖露雨、曲湘涵和白钦娆也随即起身,一起往冷月心身边汇集过去。 之后,与狄龄珑她们对面而站,只是狄龄珑并不想吵架,寥寥说着自己都听不懂的几句,算是敷衍了事。 随着臣女们的加入,将军公子们和傅卿公子们也早已坐不住了,纷纷加入了过去。 冷阅册居然看见章司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正指着自己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只是场上太嘈杂,根本听不见他到底说了些什么,除了样子看起来有些好笑。 看见冷阅册居然在嘲笑自己,章司骥更是出离愤怒,改用骂的,只是依然听不清内容,骂也白骂。 皇子们三两站在一起,不是后退两步,就是肩膀缩在一起,被眼前的庞大阵势给震住了。 第183章 鸿沟阵营 二皇子睿安和三皇子睿宁,甚至也想找个角落,避一避,以免殃及池鱼。 但是章司姳不愿意就此罢休,阵势已经摆上,她绝对不能输了人、再输了阵。 然而章戈英和戈章功,却站在了冷月心一边,虽然公主的人数,比对方多一个,但是章司姳还是让章司骥,去叫睿安和睿宁两个表哥来助阵。 只是章司骥请不动,睿安和睿宁不约而同的连连摇头加摆手。 见章司骥废物无用,章司姳顿时计上心头,如果皇子们不愿意到她们这边来参战,她就将阵队移动到他们那边去。 说到做到,章司姳带头步步紧逼。 冷月心一方,毫无准备,开始后退。 海潮翰指着狄龄佐说:“还以为你们真的是被迫的!” 狄龄佐大声喊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卓茁慧也在指着狄龄珑,狄龄珑看见自己被指着,也顿时恼了,开始反唇相讥,只不过各说各话。 皇子们也留意到了场中局势的变化,居然吵着吵着,都往这边移过来了,而且很快就将皇子们淹没其中。 来不及退开的几个皇子,径直被夹在了两队人之间。 而两对列中间,空着一道明显的分界线,犹如难以逾越的鸿沟。 十三皇子睿宣,护着七皇子睿馨,退去了场边,但是十二皇子睿骞和十七皇子睿寓,被困在了鸿沟中。 还有十四皇子睿宏、十五皇子睿富、十六皇子睿守和十八皇子睿宴,但是十九皇子睿定看起来很是兴奋,在两队之间的鸿沟里,跑来跑去地欢快着。 这时候海潮笙冲十四皇子睿宏大喊了一声:“睿宏你还不赶紧过来我这边!” 睿宏看了看表姐海潮笙,并不想参与进来,但是姻亲是必须要支持的,所以由鸿沟挪去了冷月心的战队中。 随即各自的姻亲,开始召唤各自的皇子,于是十六皇子睿守、十七皇子睿寓、十八皇子睿宴,去了章司姳战队,顾宝梁最后抓住狂奔中的表弟,十九皇子睿定,将他也抱了过去。 而十二皇子睿骞、十四皇子睿宏、十五皇子睿富,被叫去了冷月心战队。 “睿实呢?”众人听见肖露雨突然大叫道。 于是开始搜索模式,最后在场边的一个椅子旁边,看见了恭立着的十一皇子睿实,而椅子里正坐着太子睿宗,看起来连观赏闹剧的兴致都没有,目光游走在远山方向。 肖露雨早已跑了过去,抓住睿实问:“你去哪里了?” 肖露雨想拉着他进冷月心战队的时候,睿实却犹豫了。 章司姳不禁笑道:“睿实现在是东宫派的人,不要以为你们是表亲,他就会是你们那边的了。” 肖露雨立刻斥责说:“章司姳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直呼皇子名讳。”然后又问睿实说:“你到底是站章司姳那边,还是跟我,站在冷月心这边?” 睿实依然踌躇不前。 章司姳笑着提醒道:“十一殿下,你可要想清楚了,一边是东宫太子,一边是你的外戚姻亲肖家,还是三思而行。” 睿实于是挣脱了表妹肖露雨的钳制,但是作揖致歉,然后赶紧回去太子身后,继续站着去了。 章司姳嘲笑着肖露雨说:“选择中立,也是全身而退之举,之可惜,别人的皇子表亲都支持了姻亲,只有你肖露雨一个,这样独特,笑死人了。” 肖露雨冲章司姳喊道:“怎样,你的表亲又站去了你那边吗,二殿下和三殿下都在场边,都选择了旁观,你也不先看看清楚,等着嘲笑你自己!” 章司姳自然早就看见了睿安和睿宁两个,远远旁观的架势,她也不去求他们,因为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两个远房表亲的皇子,已经站了过来。 所以章司姳只对冷月心说:“根本不用两个皇子表哥过来助阵,只从人数上,我就胜你一筹!” 卓茁慧奇怪说:“不对,章司姳,你连数都不会数了?” 于是两边各有人开始点查人数,仿佛以人数多少,就可以确立太子妃是谁了。 混乱又吵嚷之中,冷月心只看见睿馨也站在场边,因为他这个皇子,谁的姻亲也不是,外戚也没有,即使曾经有,如今也一个都不在了。 只见睿馨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正在看着场中的一个位置,倒的确是冷月心战队这边,只不过并非目光落在冷月心的身上。 冷月心不禁悄悄眺望过去,去追随睿馨的目光所在地,却最终看见了白钦娆。 原来睿馨的目光,还是随心而动,落在了白钦娆的身上。 冷月心顿时觉得眼前朦胧,感觉这场闹剧中,自己似乎已经输了,没有了睿馨的关注和目光,她确信无疑地输了。 白钦娆此刻忙着叽叽喳喳,身边的十二皇子睿骞,更是上窜下跳,跟对面的十七皇子睿寓和顾宝梁在激烈的你言我语。 不知道白钦娆和顾宝梁两个美女,又再纠葛什么,只不过睿骞和睿寓是在商议,片刻之后,去钓鱼的细节,所以看起来,也很是激烈地讨论。 场边的十三皇子睿宣,也没有姻亲需要支持,所以只看着十二皇兄睿骞兴高采烈的样子,睿骞最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和热闹的事了。 而且今日居然没有发生更严重的群殴,像是都在应和子尊公主的规矩,只舌战不动粗,所以场中的局面,还是可控的。 两个庞大的队列,还没各自清点完人数的时候,冷阅简和章司骏来了,同时来到的还有章霸旗和冷季冬。 他们四人原本正在龙帐中,陪皇上探讨边关的军务,却得到了画场纷争再起的消息,于是被皇上派了来,一探究竟。 看见章司骏来了,子尊公主飞蛾似得直扑了过来,而后拉着他的大手说:“你必须站来我这边,支持冷月心做太子妃!” 章司骥也拔腿跑了过来,同样拽起了章司骏的另一只手,说:“他是我弟弟,自然要支持章司姳做太子妃,章司骏是我们的人!” 于是章司骏被左右两人拉扯着,只不过他们两人,都不是习武之人,所以只有自己在原地扑腾,而章司骏屹立未动,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两人。 冷阅简从旁提醒了一句,说:“九公主。” 听到冷阅简的声音,子尊立刻松开了章司骏的手。 第184章 神医送药 子尊还是了解自己的这位大表哥的,若是闲来无事时,他会称她为子尊或者公主,只有当她惹是生非时,才会语气严厉地称她九公主。 所以此刻子尊已经放弃了拉拢章司骏的计划,赶紧回去冷月心身边了。 章霸旗也冲章司骥皱眉道:“还不放开你弟弟,像什么样子,你毕竟是个兄长。” 听此章司骥也松开了章司骏的手臂,躲回去章司姳身边了。 看着场中的两大阵营,此时因为两相的到来,已经嘈杂平息了不少,因为都清楚两相本身不会参与他们这些小事,除非是皇上指派。 冷季冬于是问场边忙碌中的黎画师和戚画师,说:“不知进展如何了?” 黎画师恭敬回道:“画作已完成大部分,正在进行最后的润色。” 戚画师且补充说:“就连方才场中的恢宏阵势,也都一一画录了下来。” 冷季冬听了,不禁对章相笑道:“可以先将完成的画作,呈给皇上。” 章霸旗点头道:“总不能让皇上继续等着了,这样最好。” 冷季冬又对旁边伺候的宫人们说:“不知不觉又是充实的一日,伺候皇子公子们回营歇息用膳。” 宫人们于是齐齐地应下,而后各自去请自己的主子,皇子公主们离场之后,大臣子女也都各自相伴,回营地去了。 冷月心走过来见过两相,章司姳也同时来到见礼。 章霸旗和冷季冬只是微微点头致意,也知已进入敏感时期,并不方便多说什么。 章戈英、子尊公主和冷月心回营地的时候,冷月心回身看了看,睿馨应是已跟睿骞他们一起回去了,并没有他的身影。 十三皇子睿宣还在跟锦鹰吩咐着什么,也同时撤走了鹰犬卫的人。 睿宣迟迟未走,是因为太子睿宗也才刚起身,十一皇子睿实始终伴随左右,比锦金还要尽心尽力的样子。 二皇子睿安和三皇子睿宁,两人说着话,跟在太子睿宗后面,相隔数米,一起走了。 睿宣也才过来,跟两相一起回去了。 画师们还在继续忙着,黎享进和黎享纯,留下来帮忙整稿。 冷阅简和章司骏也一起往营地回去,画场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宫灯逐渐冉起。 画笔颜色匆忙飞舞,赶制出来的几幅图稿,也被放入了锦盒中,由宫人往龙帐依次送过去。 章司骏往营地走着,忽然笑叹道:“子尊方才是跟冷月心她们一起走了,但是她岂会轻易放过我,不料今日之事,将我也殃及池鱼了。” 冷阅简谨慎提醒说:“虽然已有婚约,但还是称公主,宫中忌讳繁多,小心惹祸上身。” 章司骏又笑说:“知道了。真不知道这画要作到何时,才算完结,原本来珍禽山是为了狩猎,现在改成作画了。再过几日天更冷了,或许狩猎也该取消了。” 冷阅简说:“今日画作已逐渐完工,估计狩猎也快了,只是跟随殿下狩猎的时候,切记不要太过认真,我们的主子只是三殿下,若是掩盖了太子殿下的光芒,或者超过了二殿下的猎物数量,都是不妥的。” 章司骏听着,不禁叹气,这宫里实在是规矩多,连打猎都不能尽情地发挥了。 回到闺帐。 换下鸿服,冷月心急着更衣卸妆,然后以医女的身份,去看望睿馨。 进帐时,却没看见昨日的热闹场景,此时十二皇子睿骞他们都不在,只有七皇子睿馨一个人,正趴在毡垫上。 冷月心走上前,在他身边跪坐下来,问:“作画站了大半天,可有不舒适的地方?” “睿骞他们去钓鱼了。”睿馨只说了这句,且依然趴着,看也没看她一眼。 冷月心听着,才明白帐中冷清的缘由,睿馨有伤在身,是因为无法一同去钓鱼,而心情低落吗?还是因为白钦娆?她并不知晓。 “其实今日的鸿服,是白钦娆借给我的。”冷月心如此告诉道。 睿馨听着,却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手指被碰了碰,知道雾隐来了。 睿馨于是对冷月心说:“吵了一天,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我难得一个人静一静。” 冷月心只好起身走了,但因为他的一个‘吵’字,她心里纠结了好半天,或者他是厌烦争吵的女子的,否则也不会说了这个‘吵’字。 冷月心心里委屈,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吵’,完全是为了得到他的片刻关注,此刻却被他轻描淡写地以‘吵’概之,她忽然觉得心里茫然一片。 见冷月心出去了帐外,雾隐才轻声说:“她怎么了,失魂落魄地?” “药带了吗?”睿馨只问了正事。 “不然我干嘛跑来,不带药我来干嘛呢。”雾隐说着,拍了拍荷包,虽然谁也看不见她,以及动作,倒是能听见拍荷包发出的闷响。 睿馨叮嘱说:“送去就回别苑,不要逗留。” 雾隐抢话说:“知道了,不要被我那个同门师兄给抓住嘛,每次都叮嘱一下,啰嗦。”说完,她也走了。 睿馨一个人心底沉重地叹着气,今日的这场闹剧,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对于冷月心参选太子妃的事,他很后悔从旁一直催促她,才令她陷入窘境,所以他的心,始终忐忑难安。 雾隐离开后,一路疾驰,到了三皇子睿宁的御帐附近。 一直等到冷阅简走出帐外,又确定四下无人,雾隐才将荷包里的药包,用飞镖掷了出去,而后闪身回别苑走了。 睿宁营帐四周的侍卫,看见飞镖,纷纷拔刀。 冷阅简认得这个飞镖,示意侍卫们噤声安静,又看了看营地四周,无人察觉这边的动静,才抬手将面前树上的飞镖取下,顺势藏在了袖中,而后不动声色的往帐中回去。 营帐内。 睿宁和章司骏坐在一起,等着冷阅简看着药包里的一封短信。 冷阅简看完才说道:“还是我们那位行踪诡秘的神医,信中说这次换了药丸,而且禁止碰触…” 他怕他们听不懂,于是直白解释说:“就是手腕内处的穴位,如果我没理解错,就是避免被问脉的意思,我也不能为殿下把脉,说是禁止,必定有其原因,这些年,殿下全靠这位神医时时送药,才令毒不入脏腑,所以我认为,需要按照神医叮嘱的做,到药丸全部服完后,再把脉。” 第185章 宣召睿骞 章司骏却说:“你不把脉,肯定可以做到,只是皇上再派御医来请平安脉,要如何回避了?” 睿宁反而轻松道:“宫中的平安脉,是每日一请,但自从梁御医那日龙帐请脉后,就再没来过,想必之后也不会来了。” 冷阅简已打开了药包,只见一些很小的药丸,而且只需每日服一粒。 他不禁闻了闻,并无异味,甚至连药味都很淡,又用银针试了,也确保安全,才给睿宁服了一粒。 又等了许久,不见睿宁有异样神色,反而今日越发地精神好了,体力也显得足,冷阅简才彻底放心了。 龙帐。 晚膳过后。 御绘司又送来一些赶制完成的画作,福泰和安康左右伺候着,皇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画,也一直眉梢悦意。 直到看见其中一张,才龙颜略有变化,悦意锐减。 画中截取了一个场景,偏巧是前几日,十二皇子睿骞将那片偌大的叶子,递到冷月心手中的情景,被画师捕捉,而后画录下来。 只见画中的睿骞,神采飞扬,而冷月心少见的莞尔喜色,而且两人都对手中的叶子,似乎倍感兴趣。 之后的画作中也有两三幅,虽然睿骞和冷月心只在背景中,但每幅画,他们两个都在一处,看似怡然自得的闲逸样子。 皇上也知道在宫学堂中,冷月心有孤寂派掌门人的封号,但这画中怎么看,她都不像孤寂师太了。 但是皇上也不想武断了什么,于是又重复地看了这几幅,能发现睿骞、睿宣、睿寓和冷阅册几个常在一处,还有那个白锦小蟒服。 看到这抹白锦小蟒服,皇上的目光,忽然失去了焦距,但很快又立刻恢复了心神,并不想让自己,被那个已埋葬在过去的万丈深渊,再吸附进去。 重新调整了目光,刻意忽略掉那抹白锦小蟒服,就像这么多年来一样,只要刻意忽略掉,不提及,也就不会想起,不想起,也就可以专注眼前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太子妃之争,今日画场的事,显然只是一个开端,可偏偏冷月心却心系睿骞,这个难题要如何解了? “福泰。” “皇上有何吩咐?” “宣睿骞。”皇上面色严肃道。 福泰应着,但不禁偷偷看了看安康,见安康点了头,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因为皇上从未单独召见过十二皇子。 福泰去请的时候,睿骞刚吃了烤鱼,回帐更衣,打算再去冷阅册帐中打牌。 得知皇上召见,睿骞的反应,和福泰无异,一直到进了龙帐,睿骞还是觉得父皇要见的,不是自己。 “儿臣给父皇请安。”睿骞行跪礼,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但如果是口误,或者是福总管听错了,他再退走就是,也不算尴尬。 睿骞故意省略了心里的那份失落,如此劝着自己。 “你过来。”皇上却说了这句。 睿骞不禁稀奇了,难道父皇真的召见的是自己? 睿骞茫然地起身,不知所措地往前走了两步,见父皇又招手,才心慌意乱地一直走到了龙椅旁边,立住。 皇上拿了那几幅画,给睿骞看,说:“你对冷月心参选太子妃,如何看待?” 睿骞心里奇怪着,但还是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说:“儿臣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支持,冷月心稳重得体,儿臣认为比章司姳强多了。” 说完,睿骞又立刻开始反省,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或者说多了什么。 皇上细看了睿骞的反应,已能断定,睿骞对冷月心,并无其他意思,所以放心地笑了,说:“听说你跟着冷阅册他们,学会钓鱼了?” “是。”睿骞这次只说了这一个字。 皇上却颇有兴致地说:“下次再钓到什么,别忙着烤了吃,拿来给朕先看看。” 睿骞忽然有五雷轰顶的感觉,烤鱼都还没消化,父皇居然全都知道了? 睿骞不由得心底又是一阵暖意袭来,而父皇的笑意,也十分慈爱和蔼,倍显亲切。 又寒暄了无关紧要的几句,睿骞才退了出来,正迎上从别处回来的十三皇子睿宣。 “十二皇兄。”睿宣叫道,但并未留意睿骞还是初次被宣召。 睿骞只是摇头,还抬手搭在了睿宣的肩头,感叹了睿宣行走御前的实属不易,因为睿骞直到此刻,脚下还像是踩了棉花,心跳也还是杂乱无章的。 晚膳过后。 二皇子睿安正要去皇后御帐,锦辅回来汇报了,跪在地上,看起来交代的事情,依然没有办成。 “主子恕罪,容属下再查一查。”锦辅求饶道。 睿安笑哼说:“晚宴的时候,都看见了皇上直接把诗稿给烧了灰,所以查不出来,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锦辅深知睿安的脾性,于是再次求饶道:“属下一定查到黎享纯所测出的圣意为何。” 睿安却兀自喃喃道:“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不是在故弄玄虚。睿寓为两个太子妃待选人所作的诗作,再默写一份。” 虽然之前没看出什么玄机,但是睿安此时想起来,又想再看看。 锦辅于是赶紧拿了纸和笔,跪趴在地上写了两首诗,放在了桌案上。 此时帐外通传道:“三殿下到。” 睿安示意锦辅退下了,睿宁进来的时候,诗却留在了桌案上。 睿宁看见问道:“哥哥还在研究这两首诗?” 睿安也不想瞒他,两人坐下来,一起看着这两首诗。 忽然睿安好像看出了什么门道,说:“之前怎么看,都觉得不似睿寓的潇洒风格,但是去了前面的两个字,倒有些像了。” 说着,睿安提笔将前面的两个字,都划掉了。 睿宁念道:“‘绫罗绸缎庄,珠宝玉器行。熏香掩浓雾,缭郁落何方。’这四句,倒像是章司姳的夸张形象了。” 又念了另一首:“‘玉璧倚青山,泰若静溪长。眸中四方远,锦帛丝无疆。’这四句是形容冷月心的吗?当时她只是伴奏之一,白钦娆才是领舞。” 睿安却不受睿宁的刻意干扰,确定说:“晚宴时,冷月心虽然只是伴奏之一,但却尤其凸显,这四句,明显是为她所作。” 睿宁附和道:“也就是说,睿寓贬义章司姳,父皇看过觉得不妥,令冷季冬给改,冷季冬于是给添了前面的字,诗意才变成了褒义。” 睿安说:“而睿寓为冷月心所写的这四句又太广,冷季冬为了避嫌,才也添了两个字,令诗意瞬间变小家小户,主线低调。” 第186章 备选臣女 睿宁从旁听着,目光落在冷月心的这四句上。 睿安却说出了睿宁心里正在想着的意思,说:“冷月心明显有母仪天下之态,‘玉璧倚青山’,玉璧可以理解成玉玺,青山则是江山;‘泰若静溪长’,形容她如流水一样静谧悠长,有江山绵延之意;‘眸中四方远’,也的确诠释了她的眼神,天下不过四方,这预示着天下就在她的眼中;而‘锦帛丝无疆’更是在强调江山疆土。” 睿宁不禁笑道:“哥哥,我只看得出,这是在说,一个玉一样醇蕴的女子,坐在一座山前面,被作画写诗,而她偏于安静,像溪水静流,至于眼里有没有四方,我不知道,但是无论是谁,深处这树林茂密的山中,也只能远看着不知道什么方向,还有这最后一句,好像说的是画布锦帛,像是画师在感慨画布不够用,如果有无边无尽的丝帛就好了。” 听了睿宁的诠释,睿安笑了起来,然后将这张纸,放进碳盆里化了灰烬,才起身说:“因为章司姳闹腾,母后必定烦心,我们还是快过去。” 睿宁也起身,跟着,说:“舅父这会儿,一定又在苦口婆心地劝章司姳要收敛了。” 睿安却冷笑道:“性情如此,如何劝。” “怕是章司骥今日也要跟着挨训,”睿宁说,“方才章司骏也被叫走了,又是全家商议对策。” “草包聚在一起,也还是草包。”睿安嘲笑道。 睿宁也跟着笑了,两人一起,往皇后御帐过去。 皇后御帐内。 睿安、睿宁两皇子和子瑾、子珅两公主同在。 皇后正在看御绘司送过来的皇子图,但是关注点,却落在了偶然被画入图中的,章司姳和冷月心等臣女。 皇后看罢,不禁奇怪道:“章司姳的妆容和鸿服,都是最精致的,鸿服甚至用的,还是宫里从贡品中,挑选的上等料子,但是为什么看起来,还不如一个借了别人衣服穿的冷月心呢?” 二公主子瑾早已了解清楚了,说:“冷月心的鸿服,是借了白钦娆的,披肩是戚文淼的,头上的一支钗,是海潮笙的,还有镯子是卓茁慧的,肖露雨的领襟佩玉,冷贵妃身边的女官青绮给上的妆、盘的发,她全身都是拼凑来的。” 三公主子珅奇怪说:“之前不是说,父皇赏了好些东西给冷府,看来也没多少,最后不还是用的百家物嘛,像个叫花子。” 两个公主嘲笑在一起。 二皇子睿安却忽然叹了气,对小章皇后说:“母后,依儿臣看,似乎我们保错人了,章司姳未必成气候。” 子瑾立刻附和说:“哥哥也看出章司姳不行,我早就说她,坐没坐样,站没站样,哪里像个太子妃,泼妇一个,看她今天闹的。” 三皇子睿宁却揶揄说:“知道是她闹事,你们还跟着闹了呢。” 子珅却说:“我们公主,根本没打算去支持谁,原本是我们两个和子芙、子苁,争了两句,很正常的,在宫学堂,每日都如此。” 子瑾也补充道:“后来是子媃和子媄看不过去,帮我们,所以才多吵了两句。” 子珅说:“子芙和子苁,见吵不过我们四个,才开始拿太子妃说事,章司姳也跟着蹬鼻子上脸,以为我们公主是为了她们的竞争才吵的。” 小章皇后听了,不悦道:“子芙、子苁两个,居然如此大胆,跟本宫的女儿也敢顶嘴,仗着她们的外祖父是史官,似乎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了。” 睿安不得不把话题引回来,说:“是我的话,太无关紧要了,还是你们都支持章司姳上位?” 睿宁即刻附和道:“我正在思考哥哥的话呢,但是除了章司姳,我们还能支持谁呢?” 子瑾忽然说:“支持顾宝梁,也比支持章司姳强百倍,顾宝梁至少还有个美貌,可以站得住脚,章司姳有什么,难道凭着不讲理的霸道做派,就能让太子另眼看待了?” 子珅也说:“今日冷月心,算是公开宣布正式参选了,但是看起来太子也没什么反应,似乎也没看中冷月心,或许真的应该再准备一个,以保万无一失。” 睿安又对小章皇后说:“母后,支持章司姳,只能壮大舅父的势力,若是他的女儿成了太子妃,将来与我们还有什么相干,现在舅父他们一家,已是关起门来说话,在母后面前保证章司骏不做驸马,但是暗地里却另有打算,最后的结果,也还是章司骏做了驸马,而且还是九驸马,简直是一石二鸟,自家出了驸马,还跟对头冷相,成了姻亲。所以母后,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若是另选一个来支持,至少还会念我们几分好。” 睿宁听着,从旁点着头,但没说什么。 小章皇后看了看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似乎全家都不太赞同继续支持章司姳了,所以她也动摇了心思。 小章皇后最后说了一句:“等本宫看看几个将军之女,为主看看这个顾宝梁,能否担此重任。” 子瑾说:“母后今日真应该去画场看看热闹。” 小章皇后说:“原本也想去的,但是又感觉午后太晒。” 子珅直接说道:“下次出席场合,干脆让顾宝梁也着鸿服,估计章司姳又要被‘绊倒’一次了。” 两个公主又嘲笑了起来。 另一边。 章相营帐处。 章司骏最后一个来到章相的营帐中,见章司骥和章司姳都来了,先拜见了父亲。 章司骥原本正在自己帐中和宫女们嬉闹,被中途拉了来,只有满脸的不高兴,说:“什么事居然跑去我帐中叫我,扰了本少的雅兴。” 章司骏先对章相说:“父亲,是大事,儿子才着急了。” “什么事?”章霸旗些许紧张。 “父亲没有在皇后御帐布置眼线吗?”章司骏奇怪问道,“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想起放在凤仪殿的眼线,被睿安除掉的事情,章霸旗还窝了一口气,但是没接话茬,只说:“哪有那么容易,在宫里放眼线。” 章司姳早已急了,因为担心事情跟自己有关,所以着急说:“你快说啊,什么事,卖什么关子?” 章司骏脸色凝重,对章司姳说:“事情的确是跟姐姐有关,我得到消息,皇后娘娘打算另选人,支持争选太子妃。” 第187章 拉拢皇亲 章司骏说完又对章相说:“父亲且不要问我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眼线越隐秘,能利用的时间也越长。” 章霸旗听了章司骏的话,顿时坐不住了,哪里还有闲心管什么眼线,只问道:“消息可确切?” 章司骏说:“是否确切,谁都不能肯定,但若是下次出席场合,又有一位穿着鸿服,而且是出自武臣之女,到那时我们再临场应对,就来不及了。所以儿子觉得这种消息,宁可信其有,所以才赶紧来汇报。” 章司姳听了,气得直跺脚,跟章相说:“父亲,皇后姑母做得出来这种事,因为今日冷月心参选了,他们见势均力敌,心里没底,就要另准备一个,这是要增加胜算的把握。” 章霸旗重新坐了下来,却叹了气,说:“谁又能说他们这样准备,不对呢。若是我们,我们也必定会做万全的打算。” 章司骏立刻说:“父亲,姐姐是一定要做太子妃的,这是我们全家唯一的目标,他们动摇,我们不能动摇。再说,他们另推出一个来,顶多是将军之女,姐姐可是相辅之女,姐姐和冷月心且平分秋色,更何况是将军之女跟冷月心去比,只能更糟。真不明白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变故来。” 说完又对章司姳说:“姐姐,虽然我们知道了一些内幕的事,但是去给皇后请安,一切如常,若是露出了马脚,形势将对姐姐更不利了。” 章司姳此刻也没了想法,只是点着头,说:“这个当然,装也要继续装下去的。” 章司骥在旁,听得早已不耐烦了,于是起身说:“就这点儿破事,就将我叫来叫去,我难道是奴隶嘛,谁都能使唤。” 说完,章思骥径直出帐走了。 章霸旗此刻没空教训章司骥,于是对章司骏说:“以后有事,不必请那个大少爷过来,免得耽误了他跟公主们去游玩。” 章司骏这才凑近了些,对章相说:“父亲,儿子是有意将大哥叫了来,大哥帐中,此刻有四五个宫女陪着,嬉闹声不小,已经引起了宫人们的注意,早晚是要传到龙帐的。” 章霸旗听了,顿时大怒道:“居然跑来这里厮混了。” 于是叫了帐外的侍卫吩咐道:“来人,去把章司骥拦回来,令他待在本相的帐中,哪里也不许去。” 章司姳生气章司骥在关键的时候,还是只知道胡来,负气说:“有这样的大哥,我看我也真的别再做太子妃的梦了。” 章司骏于是劝道:“姐姐说的都是气话。” 又对章相说:“父亲,章氏还有六皇子和八皇子,以及六公主和八公主,我们要尽早打算才是。” 章霸旗也是被章司骥给气昏头了,经章司骏提醒,也赶紧重新谋求对策,说:“看来我们要去一趟了。” 章司姳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说:“司骏说的没错,章嫔一直被皇后打压,睿宾、睿客也被睿安、睿宁压制,就连子媃、子媄也都经常受子瑾、子珅的欺负,我们若是有意拉拢,他们不会拒绝。” 正说着,章司骥又被带回来了,见了章相立刻告状说:“父亲,这些侍卫都疯了,居然敢对我动手动脚了…” 章霸旗只是起身,和章司骏、章司姳一起往帐外走,已经懒得搭理章司骥的意思。 只有章司骥被困在帐中,远远地喊着:“父亲,我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这样对我,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章相三人,径直往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的御帐走去。 章司骏看着来往的宫人,问了一句:“父亲,要避些眼线吗?” 章霸旗却冷脸说:“他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都这种时候了,谁想盯着,就都盯着,我们跟六殿下和八殿下也是亲戚,外人也不能说什么。” 说话间,已经来到两皇子御帐外,宫人通传道:“殿下,章相大人、章司骏主副将和章姑娘到了。” 帐内片刻没有回音,却是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迎了出来,两人亲自一边一个掀开了帘子,请着章相三人。 睿宾亲切问道:“舅父忙碌,有事差人来说就是,还亲自过来,叫人传话,我们过去就是。” 章司姳进帐,才看见六公主子媃和八公主子媄也在,都起身迎着章相三人。 章霸旗要给皇子公主见礼,正要跪时,被睿宾和睿客两边扶住了。 睿宾说:“舅父这是要折煞外甥们,哪有这样的礼数,该是我们晚辈,给舅父行礼才是。”说着,左右搀扶章相上座主位。 章霸旗却推脱道:“礼数不可废,皇子公主尊贵,臣就是臣,理应行礼。” 章司骏见双方牵扯,于是索性跪地,向两位皇子和公主行礼道:“臣给殿下请安,给公主们请安,也待父亲请安了。” 章司姳也随之一起跪下行礼。 睿客上来扶起章司骏,笑道:“主副将不必多礼,既是表亲,将来还是驸马,这是亲上加亲,更无需多礼。” 子媃和子媄,也上来扶起章司姳。 子媃笑说:“平日你在宫学堂,怎么不向我们行礼,今日倒见外了。” 说着姐妹三个笑在一起。 睿宾也说:“所言正是,大家平日在宫学堂里,没大没小的,而且现在是在咱们自家帐中,又讲究起这些无用的礼数了。” 宫人们送茶进来,睿宾遣退了宫人们,亲自给章相斟茶。 章霸旗备受尊重,这是在皇后那里没有过的礼遇,所以心里也十分动容。 睿客问道:“不知舅父今日过来,可是有事吩咐外甥们?” 章霸旗恭敬道:“臣岂敢,臣只是听说两位殿下同帐,所以过来看看御帐是否足用,自从随驾进山,一直熙熙攘攘没停过,这才赶紧过来看看,是臣怠慢了。” 睿宾笑道:“有劳舅父惦记着,我们两个同帐好说话,也不必再另设御帐,在宫里也同殿,习惯了。” 章司姳笑对子媃和子媄两位公主说:“你们怎么也不去找我玩?” 子媃奉承说:“你现在可不是一般的臣女了,你可是将来的太子妃,岂能说去找你,就这么随意了,倒是你,若是想我们了,大可以来找我们玩的。” 章司骏陪坐在旁边,章氏家族中,罕见的气氛如此融洽。 几盏茶之后。 睿宾睿客和子媃子媄,刚送走章相三人,还没坐下,皇后御帐的宫女就来传话了。 第188章 睿宾和睿客 于是睿宾睿客和子媃子媄四个人,又马不停蹄地,一起往皇后御帐去。 睿客不禁哼道:“果然是宫里宫外都毫无秘密可言。” 睿宾也冷哼道:“章相的做派也太大胆了,公然地就来拉拢我们,皇后不叫我们去问话,怎么能放心。” 子媃叹道:“看着章司姳那张脸,就觉得恶心,这种人凭什么做太子妃。” 子媄提醒说:“我们还是小声些,这些破事与我们何干。” 睿宾却说:“现在似乎我们成了关键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御帐,恭恭敬敬地进去给皇后请了安,都站在那里,因为皇后的脸色不太好。 睿安和睿宁,以及子瑾和子珅也都在,但都坐着,像是要审站着的这四个。 睿宁觉得不妥,于是对宫女吩咐道:“还不赶紧配椅奉茶。” 宫女们才立刻将椅子都搬了过来,又送进来茶水,才都退了出去。 小章皇后才开始说话:“本宫直接问好了,你们四个也都不小了,也都有自己的主张了,那么本宫想问问,对于章司姳参选太子妃,你们有什么看法?” 睿宾起身,回道:“皇后娘娘如何吩咐,我们就如何听着,在太子妃的问题上,我们不敢妄言。” “坐下说话,自家人何必客气,就算是血亲再远,也都还是章氏同族。”小章皇后皮笑肉不笑。 又说:“本宫是觉得只一个章司姳参选,也没有一个备选的,似乎不是很妥当。本宫一心只为太子着想,若是太子看不上本宫的侄女,本宫也不能护短,毕竟太子妃的关系重大,你们说是不是。” 子媃立刻奉承说:“皇后娘娘公正秉直,母仪天下。若是皇后娘娘觉得,只有章司姳不妥,那必然就是不妥。” 睿安忽然笑道:“怎么说,章司姳跟你们也是亲戚。” 睿客却说:“弟弟说句冒犯的话,亲戚就是亲戚,但是我们四个和哥哥姐姐们可是亲兄妹关系,孰远孰近,不言而喻。” 二公主子瑾也说:“公主们吵架的时候,我们姐妹四个一体,谁都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八公主子媄附和道:“没有两个姐姐护着,哪有我们两个的位置。” 小章皇后也笑道:“这几日离宫,最想的就是章嫔了,往日在宫里,她每日都陪在本宫的身边,平日陪着不觉得,这乍一分开,才知道见不到章嫔,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子媃和子媄立刻起身致礼,六公主子媃说:“是我们姐妹只顾着玩了,忘了来陪皇后娘娘说说话了,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叹道:“责罚什么,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都只顾着玩了,你们倒是真的要好好地玩一玩,难得出行狩猎,这么多人,而且这次太子妃确定之后,你们几个的婚事,也都要赶紧定下来才好,你们这些做儿女的,永远都不知道做父母的心。” 睿安笑道:“扯远了?”才开始说正事,“你们觉得顾宝梁如何?” 睿宾立刻心领神会,说:“二皇兄眼光好,顾宝梁在宫学堂,已是出了名的美人宫花,听说前几日皮肤过敏,这几日见她,似乎好多了。” 顾宝梁被章司姳整到皮肤过敏的事情,看来已经众所周知了。 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没有确定提及顾宝梁的事,但其实已经话题点明了。 睿宁在旁闲听着,又跟着笑谈了几句,气氛融洽。 另一边。 从睿宾、睿客两位皇子的御帐回来,章霸旗想起章司骥还禁在自己帐中,嫌他嘈杂,于是只在营地中走着,却找不到一个能静心思虑的地方。 章司骏和章司姳也一起跟在后面。 章司骏不禁提醒了一句,说:“父亲和姐姐,还是往皇后娘娘那里走一趟?” 章司姳不想去,说:“我现在心乱得很。” 章霸旗明白章司骏的意思,说:“还是为父自己去。” 于是章司骏送章司姳回去休息,自己也回了睿宁的营帐。 章霸旗一路沉思,来到了皇后御帐,问了帐外的宫女说:“此时谁在帐中?” 宫女行礼回道:“相爷,两位皇子殿下和两位公主殿下才刚离开,”而后又低声地说了一句:“另四位也刚离开。” 章霸旗听了,想来那四位是睿宾睿客和子媃子媄了,没想到自己前脚刚离开,他们四个就到这里来了,不论是被叫过来的,还是主动过来的,这都让章霸旗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是看见宫女面熟,问说:“你也是府里进宫的?” “相爷,凤仪殿的奴婢们,都是府里进宫的。”宫女恭敬回道。 听见外面动静,水粉出来了,看见是章相,立刻过来行礼,问候道:“相爷来了?” 边说,边往远处走了两步,才低声说:“奴婢急着给相爷递消息,但是走不开,正遇见二少爷经过。” 章霸旗听了,恍然悟到,章司骏得到的消息,是来自水粉女官,这水粉看着倒有些眼熟。 府里往日丫鬟太多,章霸旗并不一一认得,但知道了都是府里的人,心里也踏实了。 所以又恍悟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睿安借题除了之前的两个眼线,却没料到皇上调走了凤仪殿的所有宫女,又从相府调了私家奴婢进宫。 这等于是用两个眼线,换了整宫的眼线。怪不得章司骏神神秘秘的,必定是水粉再三叮嘱过他。 之前一直都在纠结和些许愧疚的情绪中,觉得不应该在凤仪殿也安插眼线,所以根本没去想其他的事,现在想来,是意想不到,还是谁棋高一招,在幕后安排了这一切。 章霸旗不禁遥望着,前面龙帐的方向,怀疑是皇上有心安排。 但是皇上为何要如此安排呢? 章霸旗一路想着,水粉将他请进了皇后御帐,小章皇后正打算要外出的样子。 看见章相,却笑道:“咱们兄妹还是这样心有灵犀,本宫正打算去找哥哥,哥哥倒先来了。” 水粉安排着上座奉茶,然后带着所有的宫女都退了出去。 皇后不禁感慨道:“哥哥府中的这个水粉,的确灵巧合用,伺候的本宫一时也离不了她了。” 章霸旗听着话中有话,于是主动引领话题说:“臣这趟来,是想请娘娘一个示下,今日冷月心已宣布参选太子妃,咱们这边不应再只做司姳的打算,还是要有一个备选的,才妥当。” 第189章 公主质问 小章皇后没想到章相能先开口提及,于是笑道:“哥哥和本宫想到一起了,这不禁让本宫想起了当年的事,章氏以本宫为主,且也让姐姐做了备选,结果章氏真的出了皇后,这就是永远不变的万全之策了。” 章霸旗听着,不知道皇后是还记恨着当年的事,还是无意提及,但是当年的事,已有结果,那就是为主的落了选,而备选的做了皇后。 这也就是说,今日章司姳虽然为主,但大有可能是备选的那一个,才会成为真正的太子妃。 帐中的气氛因此些许凝结,各怀心思。 三皇子睿宁御帐处。 章司骏回到营帐的第一件事,就是叮嘱戚文清说:“你没看到我,我外出了,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不在帐中。” 说完,才进去营帐。 帐中的睿宁和冷阅简正在看着一张纸,而且听见了章司骏刚才的叮嘱。 冷阅简揶揄说:“你这是在躲我的公主表妹吗,准九驸马?” “岂敢。”章司骏坐下来,又再叮嘱冷阅简说:“你没看见我,你们说你们的,就当我不在,我外出了,还没回来。” 睿宁和冷阅简笑了笑,又继续研究眼前的这张纸,上面写了几个人的名字。 睿宁说:“睿安觉得兵符不会超过五个,说是兵力不会如此分散,但是眼下将军就有五位。” 又说:“我们之前揣测的,皇上手里必然有龙符,有龙符,是不是就会有凤符?之后是虎符,应该是在章相手里,但是作为两相之一的冷相,手里又会是什么兵符?” 冷阅简寻思道:“若我父亲手里,真的也有一个兵符,名字也必定文雅,比如鹤符、鹰符、雁符之类,但是这几个名字,我一个都没有听过。” “鹰符?”章司骏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或许十三皇子睿宣的手里,也有一个兵符,他的鹰犬卫可不就是鹰符,鹰犬卫虽然是皇宫侍卫,但是另有一支鹰符兵,也不奇怪。” 睿宁叹道:“这样算来,兵符就更多了,五位将军如果有,五位傅卿必然也有,皇上继位以来,一直在力求朝中势力平衡,所以武臣有的,文臣都有。” 冷阅简说:“再加上文武两相,皇上、皇后,睿宣,这已经是十五块兵符,依我看,我们找的不是兵符,是腰牌,几乎人人都有。” 章司骏补充道:“咱们的戈主将也有一块,这可是我们都见过的。” 冷阅简却说:“我倒觉得二殿下的话,也不无道理,朝廷兵权,若是如此分散,似乎不合常理。” 又问睿宁说:“你和七殿下的事,二殿下不再怀疑了?” 睿宁想起来,不禁哼道:“我身上的掌印都快消尽了,我那个哥哥却再也没提过此事,睿馨倒是没什么了,我只说拉了睿馨挡黑掌,在这宫里,似乎谁都可以拿睿馨做垫背的,也最合理。只是不知道睿安是真的查了,还是敷衍我,若是敷衍我,证明那一掌是他打出来的。” 冷阅简摇头笑道:“殿下现在是二殿下用得着的人,而且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而且看二殿下的身材,不像是习武之人。只是现在,并不能断定这一掌,确实是冲着殿下来的。” 睿宁想了想,说:“那就是冲睿馨了,除了黑掌之外,也有人往他后背伸手,但是睿馨是离皇位最远的一位皇子,不提起都不记得他也是皇子之一,所以害他做什么,能得到什么好处?” “但是害殿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冷阅简奇怪道:“要害也害太子,只是太子并未参与群殴,其次也要害二殿下,之后才轮得到殿下,所以害来有什么用呢?” 睿宁叹道:“或许根本和我、和睿馨都无关,我们两个只是巧合被殃及,比如一人出掌向另一人,但是那人躲开了,巧被睿馨看见了,也想躲的时候,偏又看见还有一个我在后面,于是挡在我前面,所以我们两个,才谁都没看见是谁出的掌,若是奔我们两个来的,就会看见了。” 章司骏又再问道:“确定是他为你挡了吗?有这么好心?” 睿宁点头说:“确定,而且我们也重演过,只有他为我挡掌,最符合当时的情形。” “我只是想说,一个花花皇子,居然肯为了同父异母、而且不怎么熟的哥哥挡险?”章司骏还是不愿意相信。 睿宁忽然说了一句:“子尊你又来了?” 冷阅简笑起,知道是在捉弄章司骏,只见章司骏原地跳起来,开始帐内四处乱窜,找地方躲,然后才发现是被捉弄了。 冷阅简却起身恭迎道:“臣见过公主。” 章司骏龇着牙,叫道:“还来?又要捉弄我,真的是跟什么样的主子,就会变成什么样的奴才…” “大表哥不必多礼。”子尊公主的声音,在章司骏背后响起。 章司骏顿时尴尬了,缓缓转身,冲子尊笑了笑,说:“你来了。” “我可不是来了,而且刚才帐外的戚副将,跟本公主说,主副将吩咐了,说他不在帐中,外出了,不知道去哪里了,还没回来。”子尊哼道。 睿宁赶紧起身,对冷阅简说:“你说带我去看什么树?” 冷阅简立刻心领神会,说:“一种非常罕见的树种,以往只在书上见过,没想到珍禽山上却有。” 两人聊着树,一起往帐外躲走了。 章司骏指着两个人的背影,吼道:“咱们说好的义气、和生死与共呢?” 子尊盯着章司骏,也吼道:“今天你若是不给本公主解释清楚,你就不要想着跟他们生死与共了,本公主现在就不会饶了你!” 章司骏顿时蔫了,说:“以前还是宫女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你一口一个大英雄地叫着我,对我说话,也跟蚊子一样,又轻柔又温和,现在却像章戈英了。” “装可怜也没用,”子尊还在生着气,说:“今天白天在画场,为什么不跟我站在同一边,现在那些公主,肯定都笑话死我了,只有我有驸马,居然还各站两边?” 章司骏也很为难,解释说:“那个可是我姐姐,我现在也姓章的,我跟着你去支持冷月心,算怎么回事?你还让不让我回家了?” “那你可以假装一下嘛,做做样子也好的。” 第190章 父子早膳 子尊公主又嘟着嘴,说:“明知道本公主有多希望得到你的支持,看见你来画场了,本公主心里原本可高兴了,觉得自己的大英雄来了,我们这边一定赢了,结果你却让我下不来台!” 子尊说了一句话,情绪多变,时而撒娇,时而又跋扈。 章司骏觉得很痛苦,因为冷阅简从没说过女子多变,比大漠的风沙还要多变幻,所以他有些接受不了。 “本公主跟你说话呢,驸马,为什么你都没有回应呢?” 章司骏叹道:“九驸马已死,公主还是改嫁。” “你想得美,你就算去了阴曹地府,也还是本公主的驸马,”子尊得意道:“现在距离三年婚约,且又近了几天,本公主可是每天都在数着日子呢。” 章司骏立刻提议说:“为了避免我们之间,再发生这些无谓的纷争,所以以后你也不要支持冷月心,我也不要支持章司姳了,好不好?” “不好,”子尊径直否定道:“月心不止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还是我表亲,公主阵营里,子瑾、子珅、子媃、子媄是一定支持章司姳的,子芙和子苁不提也罢,她们两个谁都不支持,所以我等于是唯一一个力挺冷月心的公主,我以一敌四,我且激战正酣,你凭什么要离间我们表姐妹之间的感情?” 章司骏立刻摇头说:“我只是说说而已,我也不可能不支持章司姳,你且是表亲,我可是义亲,差不多的关系。” 子尊听了,原地想着,这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晚膳之后。 龙帐安静。 皇上一直在看书,却又心猿意马,终于还是放下了书,说:“冷相在做什么?” 安康回道:“回皇上,奴婢晚膳的时候,看见冷相大人往臣女们的闺帐方向去了,还有冷阅简参将,或许是为了白天画场的事,去看望一下冷姑娘。” “若是他忙完回来了,叫他过来陪朕下棋,”皇上说完,又改说:“还是不要了,朕心绪不宁,必定会输给他,朕输了棋,睡都睡不安稳了。” 说完,另问道:“你的腿伤全好了吗?自出行一直站着,没见你怎么歇着?” 安康立刻半跪谢礼说:“承蒙皇上惦记,奴婢已经无碍了,梁御医的方子的确有效。” “梁御医。”皇上不禁又想起了那日为睿宁请脉的事情,于是问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安康顿了顿,看帐中的宫人们离得都远,但也又往皇上身前站了站,才低声说:“还是忙着那件事。” 皇上奇怪道:“做做样子,有什么可忙的?” “奴婢也这样寻思,所以奴婢打算去看看究竟,再来回皇上。”安康说。 皇上听了,点了头,说:“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安康回道:“奴婢也不能断定,只是奴婢将几幅要改的画,送回御绘司营帐的时候,看见坐在场边的那位,似乎脸色不大好。” 皇上听了,觉得心更烦了,低声叮嘱道:“一定要清楚知道实情。” “是。”安康领旨道。 此时福泰由御绘司营帐回来了,身后的宫人手里的托盘中,又是很多已完成的画作。 福泰却径直往皇上面前,请示道:“皇上,奴才在帐外看见十二殿下了,手里端着一个缸,也没说要见皇上,但也徘徊着没走。” 皇上觉得奇怪,说:“让他进来。” 福泰于是赶紧去请了。 片刻睿骞端着一个中等个头的花瓷缸,进来了龙帐,将缸放在旁边,跪下行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打扰父皇看书了?” 皇上已经起身走了过来,说:“起来说话,你这是端了个什么?” 说着已经去看了这个缸,只见里面还有半缸的水。 睿骞站起来,恭敬说:“父皇说过,再钓到鱼,先不许烤了吃,拿来给父皇看看。” 皇上立刻来了兴致,又往缸里看去,但是奇怪道:“你的鱼呢?” 睿骞于是指了一个趴在缸壁上的小鱼,说:“父皇,鱼在这儿呢。” 福泰和安康从旁看了看,忍不住掩袖笑了。 皇上也大笑起来,才说道:“鱼还是不错的,只是不仔细看,差点没瞧见它。这是什么时候又去钓的?” “傍晚的时候,作完画才去的。”睿骞老实地回道。 皇上看了看睿骞拘谨的样子,说:“你平时可不是这样老实,上窜下跳的模样,在朕的面前,倒是能收敛得住。只是以后,白天去钓鱼,晚上不安全,虽然是溪水,但水有深有浅,水底有的是青苔,还有泥漩涡。” 睿骞听了十分感动,险些忍不住眼泪都要出来了,说:“儿臣记住了。” 皇上又问道:“这条,也要烤了吃吗?得用绣花针才串得住。” 睿骞于是笑道:“儿臣这就给拿回去,冷阅册他们钓的大,放在一起,可顿鱼汤。” 皇上不禁又笑道:“这也是你的本事,你凭着小鱼,就能喝到大鱼的鱼汤,以后还是跟冷阅册好好学学钓鱼,也钓一条大的,给他们看看皇子威风,也请他们喝一回鱼汤。” 睿骞听了,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只知道傻笑。 皇上正无聊,睿骞刚好来了,倒是解闷了。 翌日早膳。 皇上宣太子睿宗侍宴。 接到消息的时候,睿宗有些吃惊,通常皇上用膳,都是睿宣陪着。 锦金候在帐外,太子睿宗进入龙帐的时候,且没见睿宣。 帐内的宫人们准备完备后,和御膳司的人一起退了出去,只有福泰和安康留下伺候。 安康正在给皇上的碟子里,夹着菜,福泰正在伺候太子用膳。 皇上忽然抬起了手,扬了扬袖子,安康见状,立刻将手里的筷子,递到了皇上手中。 福泰也赶紧双手端起来一盘太子爱吃的素菜,捧到皇上的筷子下面。 皇上亲自给太子夹了菜,而且一直眉开眼笑着,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这让太子睿宗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已经夹到自己碟中的菜,半晌才想起来,起身想要谢恩。 皇上立刻阻止说:“若是平常百姓家,父亲给儿子夹了菜,儿子也要起身谢恩吗?坐下,就当咱们父子今日做一回平民百姓,一起吃顿早饭。” 太子睿宗于是重新坐下来,却没有动筷的意思,只是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碟菜。 皇上看不出太子在想什么,所以笑道:“看到香炉旁边的那个缸了吗?” 第191章 芳心暗许 太子睿宗转头看去,本以为是洗墨用的,但是似乎大了些。 皇上不禁笑道:“小心里面还有条鱼呢,是睿骞昨晚钓的,送来的,本来要拿回去炖鱼汤,被朕把这条小鱼给救下了,早上福泰给添了水,活蹦乱跳的,看来钓他的时候,是用篓子抓的,没伤着,只等着看它能长多大了。” 说着,又想起什么看向安康。 安康回道:“已经喂过了,鱼小,吃不了多少。” “好。”皇上很高兴的样子。 用膳片刻,才终于说起了正题,问道:“冷月心和章司姳,太子钟意哪一个?现在能说给朕听听吗?” 太子睿宗放下筷子,问:“父皇钟意哪一个呢?” 皇上奇怪道:“这是你的太子妃,不是朕选后宫,朕钟意的,太子未必钟意,还是以太子的心意为主。” “儿臣,”太子睿宗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儿臣似乎对两位都无意。” “为什么?”皇上的笑容不见了,些许紧张地问。 太子睿宗的解释是:“父皇,儿臣认为,她们两人眼中,都没有儿臣。” 皇上听了,若有所思了片刻,又问道:“太子认为,她们眼中有什么?” “儿臣认为,章司姳的眼中,有权势、荣耀、太子妃的位置、上进心、争取心…很多很多,唯独没有儿臣。至于冷月心,她的眼中,倒只有一样,是一个人,只是儿臣觉得那个人,不是儿臣。”太子睿宗缓缓说道。 皇上听着,又是片刻沉思,随意忽然抬了手。 福泰自皇上登基,就开始伴驾,但此刻却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见安康去旁边的书案上,翻找着一些画,然后将其中一幅,递到了皇上的手里。 皇上拿着画,给太子看,说:“冷月心的目光,都在皇子们身上,朕看她的目光,就在太子身上。 太子睿宗双手将画接了过来,却说:“父皇说是,就是了。” 皇上觉得气氛有些僵住了,于是又说了一句:“既然没看中这两个,还有十个可以选,傅卿和将军之女,可有中意的?” 太子睿宗却忽然微微笑了,说:“父皇,英将军还是留给睿宁,儿臣消受不起。” 听着,皇上也不禁笑了。 福泰和安康悄悄才松了一口气,倒不像昨晚十二皇子来的时候,那样轻松的气氛了。 又是一日的作画。 夜晚。 入寝前,梁御医又来了一趟,冷月心这次也跟来了。 梁御医给睿馨换了药,对冷月心说:“你现在是待选的太子妃,每次应酬都忙不过来了,以后不要来御医司帮忙了。” 冷月心却无疑反驳,只说了一句:“是。” 梁御医又对睿馨说:“殿下歇着,臣告退了。” 而后冷月心也跟着一起走了。 睿馨趴在毡垫上,不由得看了看帐帘,等了片刻,试探地说了一句:“来人。” 果然看见进来的人是冷月心。 他假装吃惊说:“怎么是你,还没走?” 冷月心走到面前,跪坐在垫子上,说:“他们都在晚宴场地上,放花灯,宫女们辛苦了一整天,都想去看,我让她们去玩一会儿再回来。” “他们?”睿馨倒是听见外面有些喧闹。 “皇子公主们,还有大臣子女们。”冷月心说。 睿馨却故意说道:“宫女们辛苦一天了,不是应该去休息吗,居然还有力气去看灯?” 冷月心只是略略笑意,因为她觉得睿馨并非苛责之人。 “你怎么没去?”睿馨问道,又说:“睿骞肯定第一个跑去了,或者就是他的主意。” 冷月心这次笑开了些,说:“殿下居然猜得到,正是十二殿下的主意,十二殿下像是得了什么喜事,特别高兴,所以嚷嚷着去放灯,后来大家忍不住就都去了。” “都去了?”睿馨哼道:“再都打起来。既然都去了,你为何不去,你是当医女,当上瘾了,还是实在没有病人让你练手,就盯上我一个了?” “方才我去其他营帐,给宫人煎药去了。”冷月心笑容渐收地说道。 “也就是说,除了我一个被你练手,还有一些倒霉鬼,那我就不觉得孤单了。”睿馨揶揄道。 见她又要沉默,于是又说:“看在你照顾了我几日的份上,我多一句嘴,你别介意。” 冷月心双目炯炯地看着他,“殿下请说。” 不知道为什么,睿馨觉得她的一双眼睛,明月一样,所以他赶紧躲开了四目相对的窘迫,说:“你觉得自己适合做太子妃吗?” 冷月心听了有些意外,问:“殿下的意思是?”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或许应该随心而动,你说呢?”睿馨说着,转头趴着,只留了个后脑勺给她。 所以也没看见冷月心的仓促和窘迫。 冷月心心慌地厉害,不知道为什么睿馨会说这样的话,莫非被他看穿了心思? “殿下…何出此言?”她吞吐得厉害。 睿馨于是又转头回来,才看见了她满脸的紧张表情,索性跟她说了:“你那天睡着了,梦见睿骞了是不是?我听见你喊他的名字了,所以你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 又说:“睿骞是皇子中最开朗的一个了,或许你嫁给他,比嫁给冷冰冰的太子要好。” 说完这番话,睿馨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所以无力地趴着。 冷月心诧异地看着睿馨,才知道被他误会了,所以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地解释说:“不是十二殿下…” 睿馨顿时惊奇地看着冷月心,也坐了起来,说:“我就觉得不对劲,睿骞谈及你的表情,也不像是有什么事,但是你既然说不是他,那自然就有另一个真正的他,只是你是要做太子妃的人,怎么可能芳心暗许呢,或者你根本喜欢的就是太子。” 不知道为什么,睿馨的心情,忽然晴朗了起来,以至于开始胡说八道、不能自控。 冷月心却渐渐恢复了冷静,事已至此,他说是太子,那就是太子。 因为,若不是睿馨,是谁又有什么重要。 见她沉默,脸色凝重,睿馨只能叹道:“是我多嘴了。” 冷月心听了,却心里感动,说:“多谢殿下关心。” 听到‘关心’二字,睿馨却又再兀自叹道:“是你客套了,我哪里有什么关心,你也不需要,但是女子的终身大事,还应慎之又慎。” 冷月心听着,心里越发感动的一塌糊涂。 第192章 臣女作画 又一日。 ‘十九饮满杯’一图,终于送进了龙帐,而且是很多个版本,待皇上亲自裁定。 皇上看着这些图,却眉宇微皱,问道:“这是如何完成的?” 福泰道:“回皇上,是为各位皇子画了单身的各种姿势的,最后再拼到一张图上。” 皇上听了,震怒,将画纸摔在了案上,连茶碗都碰碎了。 福泰立刻跪在了地上,宫人们也都跪下了。 皇上只气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福泰跪着,不敢吭声,但想来皇上震怒,也情有可原,只不过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们,在一起画一张团圆图,结果都做不到,硬拼凑在了一起,而皇上又最看中兄弟情义,这放在谁身上,也会被气得半死。 终于安康回来了,进来看见跪了一地的人,赶紧来到皇上身边,又看见了扔在案上的画,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于是冲福泰摆摆手,福泰才赶紧带着宫人们都退下了。 出了龙帐,福泰拔腿就往御绘司的营帐跑去,通知画师们要有心理准备,皇上生气了。 龙帐中,只有安康陪着,她小心地将茶碗的碎片收拾起来,又重新端了茶,放在皇上手边,劝道:“皇上,强扭的瓜不甜,皇子们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尽了孝心了。” “朕的要求,难道很过分吗?”皇上依然难以置信,会是这种局面。 安康又将画拿起来,仔细看了,说:“皇上您看,画师们这样做,也有道理,谁让皇上的皇子这么多位,总是一起画,干脆就住在珍禽山上,皇上把大殿也搬来,在这里上朝,处理朝政。” 皇上不住地叹气,说:“朕的兄弟们,都被先皇给杀了,朕没有机会画皇子图,朕想皇子们完成朕的心愿,就这么难吗?” 安康怕皇上又想起伤心事,赶紧说:“不难,一点都不难,但是需要时间,皇上,依奴婢看,若是不满意这些图,等回了宫,让皇子们什么都不要做,就在御绘司,什么时候画成,什么时候算,皇上意下如何?” “对,等回到了宫里,朕再慢慢地收拾他们。”皇上负气道。 安康赶紧端上了茶,说:“原本就是来狩猎的,结果一日一日的作画,多画几张皇子狩猎图也好啊,都裱好了,挂在御书房里,每面墙上都有皇子,皇上看着也高兴。” “未必。”皇上再次叹气道:“或许这挂画,也有讲究,比如睿安要跟睿宁挂在一起,睿宾和睿客要挂在一起,睿骞他们几个也要挂在一起,不知道御书房有没有这么多面墙,来供他们分帮分派。” 安康看见皇上好了些,才汇报说:“皇上,奴婢去查了,居然是真的伤了,是奴婢留心不够,奴婢失职了。” 皇上听了,顿时慌了神,问:“不是假的吗?” 安康一五一十地开始说:“说是有人要趁晚宴的时候验伤,原本是避开了,说不去的,不知道为何又忽然去了,所以梁御医给制成了一些真的伤。” “有人验伤吗?”皇上惊心问。 “有,而且还出了另外的事,不知被谁打了一掌,受了内伤,所以脸色才这样差,又强站了几日作画。”安康回道。 皇上怒目道:“查,一定给朕查清楚。” 安康应下,已经在查了,说:“这几日梁御医给治疗,已经好多了,需要多休息。” 皇上听了,终于语重心长说:“传下话去,作画的事,告一段落,但是也别急着狩猎,免得又跟着去了,什么时候才能好。” 安康会意道:“昔因山和珍禽山连绵,皇上可是想念了因师父了?” 皇上正有此打算,又吩咐说:“朕离开这几日,他们必定又要打起来,皇子作画了,让臣女们也都画一画,朕回来再看能画成什么样子。” 安康微笑,听着,陪在皇上旁边,又慢慢将那些画,都仔细收好了。 营地中。 臣女闺帐处。 为了彰显武臣之女关系融洽,所以章司姳让将军之女同帐,虽然章戈英跑去冷月心营帐住着了,但是住惯了宽敞闺阁的大家闺秀们,还是觉得营帐太小了。 “她也是武臣之女,为何她就可以一个人拥有单独的营帐?若论融洽,她应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狄龄珑抱怨道。 “还是算了,”戚文淼正在压腿练功,她的舞蹈功底不想荒废,说:“若是她来了,我们几个还能消停吗?” 顾宝梁正在用花瓣敷着脸,也说:“狄龄珑你想什么呢,为何要跟她同帐。” 黎享纯则正在作画,御绘司忙不过来,她拿了一些回来,继续补着颜料。 此时帐外宫女进来,行礼,说:“各位姑娘,龙帐那边传下话来,皇子图已经完成,皇上令臣女们也准备作画,狩猎再延迟数日。” 说完,宫女又退出去了。 狄龄珑听得一头雾水,说:“是让我们也画吗?” 黎享纯边涂着颜料,边说:“这不奇怪,选秀的时候,也是准备美人图,呈上去先看图,再看人,看图不过的,人也就直接弃选了。” 戚文淼哼道:“所以你们家才这么有钱,送的多的画得就好,送的少的就故意给画丑,是不是?” 黎享纯吃惊说:“我可没说过,还能这样挣银子的。” 顾宝梁立刻开始寻思说:“那我们就要开始准备了呀,盘什么发,戴什么首饰,穿什么衣裳?” 狄龄珑自嘲道:“别说我给咱们泼冷水,有章司姳在,我们什么都不用想,她会帮我们想好的。” 正说着,帐外通传的话,还没开始说,章司姳已经掀了帘子,直接闯了进来,看见各处坐着的四个人。 她立刻叹气说:“你看看你们,以为在自己帐中,就这样随意地坐着,邋遢的邋遢,披头散发地,披头散发,怎么还有这么重的颜料味道?” 转头才看见正趴在桌上作画的黎享纯,立刻指责说:“你不把画拿回帐来,别人就不知道,你们家有了不起的宫廷画师了吗?女子闺帐,都是熏香的味道才行,你们自己闻闻,现在这里面什么味道都有,还不如男子的营帐呢。” 黎享纯于是赶紧将画纸和颜料都收了起来,又打开了帘子,通风透气。 狄龄珑也赶紧重新梳起来头发,顾宝梁也不再敷脸了,看着浪费了的花瓣,无精打采的。戚文淼不再压腿,穿起来厚重的外衣,端正地坐着。 第193章 指点迷津 章司姳这才开始说正题,“这才有点像样了。你们也听说,皇上让御绘司,为我们这些臣女作画的消息了,所以我已经打算好了,觉得我们不应该浓妆艳抹,更不应该着装太过艳丽,毕竟我们是出自武臣,你们又是将军之女,看看章戈英,这一点就做得非常好,所以我希望你们四个,以她为例,都那样打扮起来,以尽显我们武臣之女的独特气质,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四个人有气无力地应着。 章司姳又对身后跟着的宫女说:“开始动手,那些胭脂水粉、长裙之类,她们都不需要,都拿走,趁此机会,衣裳都给她们洗洗,晾在外面,胭脂水粉先放我那里好了,她们这里太小,本来就不怎么宽敞。还有,你们四个,记得熏香,难闻死了,另外跟章戈英也说一声,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干脆让戈将军,也去做戈傅卿,不要做武臣了。” 章司姳说完转身走了,宫女们则开启了一阵翻箱倒柜的疯狂模式。 宫女们都走了之后,四个人看着狼藉遍地的帐内,跟被土匪抢过一样。 狄龄珑不禁叹道:“果然是都安排好了,挺为我们着想的,”说着又把刚盘起的头发都散了下来,手里落下一个钗子,“她应该先抢劫,再让我盘发的,这不,少拿了一个钗子,我是不是得给她送去呢?” 黎享纯听着,不由得笑了,说:“我的颜料也被拿走了,还以为是胭脂。” 顾宝梁却在落泪,说:“为什么要对我们这样,稍微绣了一点花的,都被搜走了,早知道就不用哄抢布料,准备这些衣裳了,带来了还都‘送’人了。” 戚文淼也重新脱掉厚重的外衣,穿着简单的舞服,重新压腿,说:“都听明白了吗,让我们跟章戈英学学,章戈英那个连脸都不洗的人,比章司骥还省水和粉呢。” 听了戚文淼的话,连顾宝梁都忍不住带着眼泪笑了出来,说:“不经过这次出行,也不知道什么叫患难见真情。” 狄龄珑立刻澄清道:“你是在说我们四个吗?我劝你醒醒,我们同一个闺帐,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相互揶揄笑在一起,也是不可想象的,这都是被她逼出来的。” 戚文淼问:“狄龄珑,你这么能说,刚才为什么不质问她,为什么乖乖地俯首称臣呢?” 狄龄珑也不掩饰,说:“我是为了父亲的官职,牺牲了我一个,保住的可是我们的将军府,难道你们不是吗,倒是章戈英,真要跟她学学了,不是学不洗脸,而是要学她的见风使舵的本事,没想到章戈英看起来一根筋的人,居然懂得去巴结冷月心,我怎么没想到呢?” 顾宝梁却说:“章戈英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我父亲说,戈将军被章相,不知道训过多少回了,戈将军也管不了章戈英,没办法罢了,说是想让戈章功把他姐姐捆了,送回府去,不让再跟着狩猎了,结果没人能擒得住她,如何捆,倒是章戈英急了,把戈章功给捆树上了。” “为什么我们被欺负了,还有心思在这里看别人的笑话呢?”黎享纯不明白。 “因为习惯了呗。”狄龄珑收拾着被弄得乱七八糟的箱子。 黎享纯忽然说:“我想画一幅画,把她画得能有多丑就有多丑。” 狄龄珑立刻赞同说:“没错,我支持,你画好了,我重金买下。” 戚文淼附和说:“先让我把这幅画,送去最有名的装裱师傅那里,整整齐齐地给装裱了,再把画挂在宫学堂的大门上,不分昼夜的展示。” 顾宝梁连忙说:“不好不好,你们这样做,太没人情味了,怎么说我们也都是武臣之女,所以千万不要装裱,而要拜托御绘司的画师们,日夜赶工,复制这张画,至少一万份,然后街头巷尾地去散,最好每个郡的城门上,都贴一张。” 狄龄珑指着顾宝梁笑道:“最毒妇人心,最毒美人心,没想到你才是心最黑的那个!” 黎享纯却佩服说:“好主意,没有比这更解气的了,我现在就落笔,先画她那双老鼠眼,再画耗子鼻、驴唇、马嘴…” 戚文淼捧腹大笑说:“所以说,千万别得罪了画师,黎享纯,你这是有多恨她呀!” 顾宝梁却又叹道:“如果真的可以这样做,那就太好了,只怕是永远都没有这一天了,她的父亲是相辅,我们的父亲只是将军,天壤之别。”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叹着气,看向帐外,因为文臣之女的闺帐,就在对面,不知道她们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多姿多彩了。 七皇子御帐处。 冷月心送汤药进来睿馨的营帐,看见睿宣也在。 睿宣见冷月心还忙着,便问道:“冷姐姐忙着太子妃的事,还是将医女的责任卸下?” 冷月心说:“十三殿下也同样身兼多职,七殿下渐好了,临时换人,梁御医也不许,还麻烦。” 睿宣笑道:“七皇兄这次受伤,倒是把冷姐姐累得清瘦了很多。” 睿馨自嘲道:“这倒是我的责任了。” 睿宣告诉道:“父皇说了,皇子图可以了,不用再画了,但是让臣女们准备作画,父皇要去昔因寺数日,这几天七皇兄终于可以好好休养了。” 睿馨问:“你也随驾去吗?” “还不知道。”睿宣还没说完话,帐外通报,锦鹰来请示事情,所以睿宣又去忙了。 冷月心试着汤药的温度,然后端到了睿馨的手里,他坐在毡垫上,看似比昨日又好了些。 睿馨端着汤药说:“皇上应是得知了什么。” 冷月心听着,并未觉得与自己有关。 睿馨于是告诉说:“几十年前,昔因山出过大事,之前的一些隐士,都被先皇给杀了。” 睿馨说着,喝了药,又看见冷月心有些吃惊的表情,便叮嘱道:“这是我偶然偷听见一些老宫人们提起过,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外传,也不知是真是假,事关皇家,都是禁忌话题。” “殿下跟我说这些,是?”冷月心问。 睿馨于是趁着将药碗给回她的时候,凑近了些,低声说:“皇上或许是知道了你已心有所属,与太子无意,所以才会去昔因山,去求得世外高人,指点迷津。” 第194章 太子无意 冷月心听了,也笑声说道:“太子殿下似乎对章司姳和我,都无意。” 睿馨忽然笑了,说:“一个泼辣,一个长得这么丑,怎么可能有意。” 冷月心也莞尔笑了,说:“那真的难为殿下了,医女这样丑,若是都长得和白钦娆一样,病患是不是也能好得快些呢?” “非也,”睿馨说:“如果都是白钦娆那样的医女,能好得快,也不愿意好了,拖几日就能多见几日,是。” 玩笑说完,睿馨忽然叹道:“你要多留心,不要让章司姳钻了空子来害你,听说她把顾宝梁的皮肤给弄得红肿过敏,顾宫花尚且如此,你若再过敏就更丑了。” 冷月心却不厌烦睿馨开自己的玩笑。 此时帐外通传道:“冷姑娘,冷相大人差人过来,让姑娘过去一趟。” 冷月心往帐外走去,吩咐随侍宫女说:“有劳去转告一声,我即刻去冷贵妃娘娘帐中,请父亲也一起过去,再去三殿下帐中,请我兄长冷阅简。” “是,姑娘。”宫女们应道,然后分头走了。 冷月心又回来,收拾好药碗,对睿馨说:“我晚些时候,再过来煎药,殿下休息。” “应该是为你准备作画的事了。”睿馨说着。 “应该是。”冷月心话罢,先告退了。 睿馨兀自趴下来,依然没想通,冷月心心里的那个人是谁,若不是睿骞,难道真的是睿实? 但是她梦中喊的,又不是睿实?会不会是睿宣呢?睿宣虽然冷姐姐地叫着,但睿宣显得成熟。 太子冷静过度,睿实小心谨慎,睿宣聪颖干练,冷月心究竟嫁给谁,才能获得幸福呢? 睿馨惆怅了,后来又想,或许是大臣公子,不论武臣文臣,有几位还是不错的。 若是嫁给文臣公子,蹉跎会少一些,婚事也会顺遂,但若看中的是武臣公子,文武臣联姻,又要费一番波折了。 睿馨兀自胡思乱想着。 冷月心到冷贵妃御帐时,父亲和大哥已经到了,她先给各位见了礼,才开始说出自己的想法。 “劳烦诸位过来,小女有事相商。”冷月心先扶了父亲落座,说:“贵妃姑母,父亲,哥哥,月心打算提议,让文臣之女都参选太子妃,不知是否可行?” 冷贵妃听了,很是意外,冷季冬却相对没那么吃惊。 冷阅简问:“你的意思是,傅卿府的这五位,还是傅卿职位以下的文臣之女都参选?” 冷月心说:“至于范围,还需要贵妃姑母和父亲商议确定。” 冷季冬说:“倒无需我们来商议,原本也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事情,况且皇上有旨,这次随驾出行狩猎的大臣,只及二品,而且二品也未来几人,基本还是一品文武官员,以及子女。” 冷阅简附和道:“似乎范围已经有了,还是傅卿之女以及月心,这六位为主。” 但是又问冷月心说:“你这是想要全身而退的提议,还是为了文臣着想的提议?” 冷月心平静说:“章司姳和我,已经向太子殿下请安过了,但是太子殿下的表情,似乎无意,文臣之女,若是想要争取太子妃的位置,仅凭我一人之力,太过薄弱,还不如都参选,胜算的几率还多些。” 冷阅简告诉说:“章司姳那边也有变动,皇后似乎也要选一位做备选,章相因为此事很是忙碌。既然双方都有变动,我们也要多准备至少一位了,但既然月心提议了,我认为可行,还请贵妃姑母和父亲,斟酌议定。” 冷贵妃对冷季冬说:“妹妹听兄长的。” 冷季冬恭敬,对冷贵妃说:“娘娘,臣也认为可行,太子妃一位,原本就非一家之事,若是文臣可以众志成城,相信太子妃人选,无论中选哪府,都是同样的荣光。” 冷月心于是些许高兴说:“有劳父亲,要与几位傅卿大人说一说,只凭女儿去跟几位千金说了,她们也不能擅作主张。” 冷季冬应允道:“为父回去,就请几位傅卿一起喝茶,细谈此事。” 冷月心打算先告退了,说:“小女还要回御医司营帐一趟,梁御医吩咐了整理药材,小女先告退了。” 冷贵妃说:“快去,但是不要累坏了身子。” 冷月心跪礼,先离开了。 冷阅简看妹妹离开了御帐,向冷季冬建议说:“父亲,还不如让月心去做医女,医女的位置对于她而言,似乎也胜过太子妃的位置。” 冷贵妃不禁心疼说:“看来月心,的确无心太子妃一事,倒是难为她了。” 冷季冬也说:“这回文臣之女都参选,也缓解了月心的压力,瞧她方才难掩的雀跃样子,她若有章司姳万分之一的企图心,尚可竞争一二,现在看来,意义不大,只能随她去了。” 冷阅简袒护说:“父亲不必说得如此无奈,月心已经尽力去做了,不过是看淡结果罢了。” 说完,也告辞说:“因为章司骏支持章司姳的事情,子尊这两日闹得厉害,我且回去看着些,免得她真的把章司骏挠成了花脸猫,毕竟是个主副将,脸上无光。” 冷贵妃无奈说:“快去,看着点子尊,不要让她胡闹。” 冷阅简跪礼也走了。 冷贵妃有些惭愧地说:“本以为子尊的公主脾气还算好的,现在看来,也是一个样子。章司骏支持自己的姐姐章司姳,合情合理。” 冷季冬劝了一句:“孩子们的事,娘娘就别操心费神了,他们都长大了,自有主张。” 冷贵妃听了,不得不开始学着释怀,转眼之间,睿宽睿宜和子尊,居然都到了成婚的年龄了。 冷月心从御医司忙完,回到自己营帐,将已洗好的衣服和擦拭过的首饰,一一装好,准备去还给海潮笙她们。 “姑娘,海姑娘她们来了。”帐外,宫女通传道。 冷月心即刻亲自迎了出去,掀了帘子,让她们进来,说:“我正要去你们那里,衣服已经洗好了,首饰也准备好了,还要多谢你们襄助。” 宫女送茶进来。 冷月心给大家斟茶,说:“你们是得了消息,过来的吗?” 海潮笙看宫女出去了,才说:“父亲把我叫去说了,但是我觉得这样似乎不妥,若是你一个,有我们衬着,能凸显出来,若是我们都参加秀选,会不会模糊了焦点?” 第195章 乌纱和子女 卓茁慧也说:“二品文臣的女儿们,这几天陆陆续续都回去了,她们也各自去给太子殿下请安过,但是太子殿下似乎也是无意,所以觉得希望不大,就都走了。也因为皇子作画的缘故,耽搁了这几日,她们似乎也都觉得无聊,眼下也就剩我们了。” 冷月心奇怪说:“难道只有太子妃一个位置吗,除了太子妃,还有皇子妃,皇子这么多,皇子妃难道也竞争激烈吗?” 肖露雨告诉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章司姳。” 卓茁慧也说:“武臣一品以下的子女,早就都回去了,似乎都没跟到珍禽山,章司姳仗着章相的权势,威胁恐吓,就连几个将军之女也备受摧残。” 海潮笙又说:“若不是需要狄龄珑她们几个做陪衬,也早打发她们走了。武臣那边走得差不多了,于是又来含沙射影地数落文臣的二品朝官,也就都不愿再跟着趟浑水了。” 冷月心听着,不禁叹道:“已经多少年了,文臣在朝,还是如此艰难,所以各位姐妹,更应该协力同心,我们几个无论谁做太子妃,都不是为自己,是为了所有的文臣,能够在朝中立足,切记。” 曲湘涵有些担心说:“几个将军之女,被章司姳整成那样,我们五个,会不会也是同样的下场?” 冷月心想了想,说:“我有个提议,原本我们的闺帐,都也在一处,不妨劳烦十三殿下派人过来,将我们的闺帐,都连在一起,听英将军说,三殿下的营帐,就是数个相连,安全也稳固,这安全不是因为我,却是因为英将军,她现在挤在我帐中,若是大家一起,有她在,章司姳不敢造次。” 白钦娆听了,赞同说:“原本我也不喜欢自己独自一帐,早就挤去跟卓茁慧一起了,这几晚海潮笙也来聊天,又引来曲湘涵和肖露雨,早已是挤在一起了。” 海潮笙略年长一岁,说:“那就这样决定,总不能连睡觉也提心吊胆的,据说顾宝梁的皮肤,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也不知道章司姳在胭脂里,究竟放了什么。” 曲湘涵又故意对冷月心说:“你现在是不打算继续做孤寂师太了,你愿意搭理我们了?” 冷月心边起身,边笑道:“你们聊着,我去找十三殿下,片刻就回。” 卓茁慧看着冷月心的闺帐说:“还以为相辅千金的闺帐,会比我们的大一点呢,也是一样的,连摆设都一样,但是据说章司姳的闺帐,比一般的都要大?” 海潮笙却没心思关心帷帐的大小,只说道:“没想到我们,也参与到了竞争之中,将来的事,还不知会怎样,但是白钦娆一直有心参选太子妃,这次你如愿了。” 白钦娆笑道:“你们几个都准备了鸿服,难道只有我准备了吗,唯一没带鸿服来的,是冷月心,若说她无心竞争,我倒信了。” 几个人喝茶说笑着,等着冷月心回来。 营地的另一个方向,是大臣们的议事帐。 此时帐中,五位将军正在喝茶说话,帐外忽然通传道:“回禀将军,公子到。” 听此,戈将军看向狄将军,狄将军又看向戚将军,戚将军也看向顾将军,顾将军最后看向黎将军。 戈将军笑道:“这侍卫,也不通报清楚,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话音未落,帐帘掀开,狄龄佐第一个进来,戚文廉、顾银梁和黎享进,随后也进入帐中。 戈将军见几位公子面色愤然,又不见自己的儿子戈章功同来,于是赶紧起身,对其他四位将军说:“既是家事,在下还是先离开合适。” 狄将军却说:“戈将军不必见外,或许片刻戈章功也到了,这几个常混在一起。”而后冲自己的儿子狄龄佐斥责道:“居然闯到这里来,议事帐也是可以随意出入的?” 戚将军原本不想训斥,但见狄将军严厉了,所以也对自己的儿子戚文廉说:“看你们的脸色,这是跟谁打架了,输了来告状的?” 戈将军听这,立刻心惊,问道:“是不是戈章功那个小子又犯浑了?” 顾将军阻止着几位发火的父亲,说:“且让孩子们说说看。” 黎将军也劝道:“正是,听了是何事,再训也不迟。”说完,看向自己的儿子黎享进,问说:“什么要紧的事,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黎享进于是愤慨说:“我们刚从各自的妹妹闺帐过来,章司姳也太过分了,土匪一样,将衣裳和胭脂首饰都抢走了。” 顾银梁告状说:“之前晚宴在胭脂里掺了毒,我妹妹的脸,还没全好,现在更不用上妆了,还作什么画。” 戚文廉接上说:“父亲们或者去跟章相大人说说,再不能继续这样了。” 狄龄佐继续道:“现在剩下的衣服,还不如宫女的好看,就这样去画场吗?” 几个将军听了,却是越听越沉默。 同时戈将军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四个公子,又被戈章功给打了,白白担心了一场。 只是因为章戈英忽然跟冷月心形影不离了,所以戈章功居然也开始跟冷阅册那些文臣公子混在一起,这会儿恐怕又去钓鱼了。 戈将军听着没有自己家什么事,所以打算先离开,以免尴尬。 却被狄龄佐叫住了,说:“戈将军,不能因为英将军没被章司姳欺负,就自扫门前雪?” 狄将军立刻斥责道:“你这个浑小子,怎么跟戈伯父说话呢,没大没小,滚出去。” 狄将军本想借口将狄龄佐撵出去,但是狄龄佐偏纹丝未动。 戚文廉义愤填膺说:“一再纵容,恐怕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不如还是回了皇上,就说将军之女无颜作画,还是罢了。” 戚将军也对自己的儿子怒道:“好大的口气,你说罢了就罢了,还不赶紧出去。” 眼看父子之间要起争执,戈将军作为中间人,站出来劝了一句,说:“诸位小公子,不如先退下,待我们几位商议一下此事,再做打算,万不可鲁莽行事。” 听了这话,狄龄佐四个才愤愤地转身离开了。 但是帐中却一派寂静,此事根本没有商议的必要,章司姳是章霸旗的女儿,只这一点,五位将军也会继续保持沉默。 但是各自心里却都叹着气,也窝着气,谁家的女儿,谁不心疼,只能在乌纱帽和子女之间,寻求平衡,所以五位将军,也就只能忍气吞声地继续喝茶,各自叹气。 第196章 愤然表态 营地附近的一处不大的碧潭,就是冷阅册他们的钓鱼地点,此刻几个人正各自找了一块岩石坐着,手里举着钓鱼竿,虽然还没到中午,但是有几个已经在打瞌睡了。 十二皇子睿骞,知道之前钓的鱼太小,被皇上说到了痛处,一心想着钓条大的,再送去龙帐,给父皇看看,所以急得看看波光粼粼的水面,又看看鱼竿,只是一直没什么动静。 十七皇子睿寓没什么心情钓鱼,只每天跟来欣赏山中的风景,所以最先看见戈章功又跑回来了。 他跑到眼前,睿寓问:“你去哪里做鱼竿了?这么久,在附近找根合适的树枝,这么难?” 冷阅册在旁调侃说:“谁让你钓鱼也用功夫,一下子就把鱼竿给弄折了,你今日是别想有什么收获了,还不如直接跳下去抓,还快些。” 戈章功终于喘匀了气,说:“跑太猛了,因为消息比较劲爆。” 睿骞立刻来了兴致,说:“又有什么新消息?” 戈章功告诉说:“我找能做鱼竿的树枝,一直找去了营地周边,才听见宫人在说,皇上让臣女作画的事。” 睿骞立刻扫兴说:“这算什么劲爆,择选后宫,都要做臣女图,有什么稀奇。” 戈章功又说:“我是去晚了一步,到议事帐的时候,狄龄佐他们都走了,狄龄佐四个闯议事帐,声讨章司姳,这算不算劲爆了?” 睿骞这次兴致颇高,立刻问说:“真的假的,他们敢吗?” 睿寓却淡淡道:“不过是孩子闹气,去跟各自的父亲告状。” 卓茁奇也跑过来问:“那是在闹什么气呢?” 戈章功说:“据说是章司姳,把狄龄珑她们几个的衣裳和首饰都拿走了,让她们没办法作画。” 肖露风也凑了过来,说:“这事,像是章司姳的风格。” 冷阅册忍不住问了戈章功一句:“你究竟是哪边的?你也是将军之子,英将军的衣裳和首饰也被拿走了?” 戈章功顿时笑道:“我姐的衣裳,跟男装差不多,而且根本没有首饰,她不喜欢,再说,她早就搬去跟你妹妹冷月心住一起了,这次刚刚好幸免于难。” 曲湘海却笑说:“依我看,是章司姳幸免于难才对,若是英将军和狄龄珑她们还是同帐,衣裳和首饰就都保住了。” 戈章功立刻笑道:“这倒也有道理。” 白钦朝忽然嘿了一声,大家还以为他钓到鱼了,却见他指着不远处的树林里,正往这边走来的四个人。 戈章功转身看去,正看见狄龄佐他们四个,气势汹汹的,没两步就来到眼前了。 戈章功于是奇怪问道:“你们是来找我的?刚才我得到消息,就去议事帐助阵你们了,结果去迟了,你们都走了,还被我父亲训了两句呢。” 狄龄佐脸色不悦,绕过戈章功,对冷阅册说:“我们是来找你的。” 冷阅册不禁放下鱼竿,海潮翰五个人也都扔了鱼竿,靠近过来。 冷阅册笑道:“就算你们是武臣之子,但是我们是六个人,而且戈章功还不一定站哪边,想打架容易,说,文斗,还是武斗,文斗我们有的是人,武斗我们有…总之,你们定,别让人说,我们欺负你们人少。” 狄龄佐伸手把戈章功拽到了自己身边,此刻五个对六个了。 狄龄佐几个人先冲两个皇子拱了拱拳头,算是见礼了。 睿骞叹道:“不容易,终于看见这还有两个皇子呢。” 睿寓来到两伙人中间,问:“但是因何事要打架呢?” 狄龄佐说:“什么时候说要打架了?都是冷阅册自己一直在啰嗦。” 海潮翰忍不住问:“那你们擅闯我们文臣之子的休闲钓鱼地,来做什么了?” 戚文廉愤愤说:“我们是来表态的,我们要支持冷月心做太子妃!” 其他三人都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上面的话,说:“支持冷月心!” 冷阅册被震得险些没站稳,说:“这倒是劲爆了,你们还是回去,跟各自的将军父亲,报备一下再说,如果你们公然支持了我妹妹,我担心诸位回家的时候,连将军府都进不去了。” 顾银梁于是说:“所以我们要暗中支持,将军府还是需要的。” 黎享进说:“如果可以不记名投票,冷月心一定会多五张票。”说着还不忘推了推戈章功。 戈章功立刻表态道:“我姐说她跟冷月心拜了把子,我姐早就支持冷月心去了,我没得选择,而且我也不喜章司姳。” 冷阅册奇怪问:“什么时候拜的把子?女子之间那叫义结金兰,男子才叫拜把子呢。” 白钦朝瞥着冷阅册:“你到底有几个妹妹,整日就知道溜出来钓鱼,现在是多么关键的时刻,明日你不必跟我们来了,在营地老实待着,支持你妹妹去。” 冷阅册让白钦朝先别忙着调侃,又问狄龄佐几个:“章司姳这次,不就是拿了几件衣裳和首饰吗?” 黎享进提起来就一肚子火,说:“但凡带点颜色和绣花的,都拿走了,一点胭脂水粉都没剩下,如何作画?” 肖露风问说:“你们不是闯去议事帐告状了吗?” 顾银梁哼道:“父亲们只会敷衍我们了事。” 睿骞不得不过问了一句,问说:“你们这两拨势不两立的文武臣公子,这是要闹哪样?不会是去闯龙帐了?” 戚文廉立刻说:“没有,我们就是来表态一下,没其他打算。” 冷阅册想了想,说:“过门都是客,既然来了,也不能让你们空手回去。” 曲湘海却说:“咱们鱼一条还没钓上来呢?用什么送人?” “谁说送鱼了。”冷阅册推开曲湘海,继续对狄龄佐他们说:“不止将军千金,有五个,傅卿千金,也有五个,再说还有我妹妹冷月心呢,六个人每人匀出来一套衣裳,还富裕一套呢。” 狄龄佐听了,立刻精神大振,问:“真的可以这样吗?” 冷阅册笑道:“昨天我妹妹去画场所穿的,就是百家衣,鸿服是白钦娆的,披肩是戚文淼的,首饰胭脂都是曲湘涵、卓茁慧她们的,连如何搭配,也是海潮笙给拿的主意,所以为什么不可以借衣裳穿穿,她们这几个,又不小气。” 睿骞帮衬说:“这主意好,搞不好文武臣公子,就要从此一起钓鱼、又玩耍在一起了。” 第197章 鱼之谢礼 戚文廉立刻说:“这样,我们几个,每人送你们一条鱼作为谢礼,冷阅册,你看如何?” 冷阅册笑道:“这才是开始在叫板了,那就别废话了,钓上!” 狄龄佐几个人,立刻分头去找合适的树枝,然后回来一起钓鱼。 不一会儿,五个武臣公子都钓了一些鱼,而且个头都很大,也信守诺言赠送给了文臣公子们。 冷阅册看着这几条鱼,每一条看起来,比他们之前钓的,全加起来还要大,看来的确是需要讨教一些钓鱼的经验。 睿骞看着这些鱼,更是焦灼,早已揽上狄龄佐,称兄道弟去了。 营地内。 也是一片嘈杂和热闹。 海潮笙几个人,站在帷帐面前,看着侍卫们三两下,就将帷帐调转了方向。 然后以冷月心的帷帐为中心,改立柱为棚梁,没用半个时辰,一个崭新的、偌大的帷帐竣工在眼前。 卓茁慧感叹道:“设计这个帷帐的人,是个天才,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可以根据需求随意变化的帷帐?” 海潮笙奇怪问:“你不知道这些帷帐是十六殿下设计的吗?” “不知道。”卓茁慧居然才第一次听说,但是说:“平时在宫学堂,只知道睿守爱好摆弄些新奇的小玩意,什么时候真的成了发明家了?” 肖露雨提醒道:“要称十六殿下,这里不是宫学堂,这次出行回宫,估计宫学堂里的规矩也要改了,现在旁人都在议论,说我们这一届宫学堂学子,睿骞、睿寓、睿骞什么的挂在嘴边,说是对皇子不够恭敬。” 白钦娆感慨说:“居然不用收拾行装,只转了一个方向,方才想到要收拾那么多东西,我心都累垮了。” 而后赶紧问正站在旁边监督改建的睿宣说:“十三殿下,这就算是好了吗,可以住进去了?” 睿宣笑道:“白姐姐忽然这样叫我,有些不适应。对,这样就可以入住了,我带着人也先撤了,画场那边也正在筹备。” 肖露雨立刻恭维说:“十三殿下你也太帅了,这么快就帮我们都给弄好了,不行,你要喝杯茶再走,让我们好好答谢你一番,你离开宫学堂那么久了,也不常回来看看我们。” 睿宣于是被她们推搡拉拽着,一起往帷帐里去喝茶了,旁边的冷月心,看见睿宣的脸都红了,于是笑着,往睿馨的帐中去了。 睿馨见她进来立刻问:“外面又建什么工程了,这么喧闹?” 冷月心走近了,坐下来,告诉说:“回七殿下的话,是我们几个文臣之女的闺帐,合到了一起,大家相互照应,比较方便。” “七殿下?”睿馨显然也不算适应。 冷月心的笑容明媚,解释说:“她们说了,这里不比宫学堂,不可再继续直呼皇子名讳。” 睿馨奇怪道:“是她们五个合到了一起,还是你们六个合到了一起?” 冷月心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微笑说:“是我们六个。” 睿馨顿时傻眼的表情,说:“孤寂师太,你的孤寂派也不要了,掌门人也不打算做了,是?不过交一些朋友是对的,否则你被章司姳欺负的时候,谁帮你护你。” 说着,又笑道:“我现在觉得,这次出行,你是最大的赢家了,不仅收获了英将军这个金兰姐妹,还和文臣千金们打成了一片,看来你距离太子妃的位置,又近了一步了。” “殿下不是说,太子妃不适合我吗?”冷月心问道。 睿馨奇怪说:“我什么时候说的,我只是希望你考虑清楚,做太子妃有做太子妃的好,做皇子妃,貌似也不错。” 又分析说:“入主东宫,预示着将来掌管后宫,也就没什么人敢欺负你了。做皇子妃呢,一辈子可能会平平淡淡地度过,没那么多惊涛骇浪,也没那么大压力,但是,也可能面临的危机会更多,这就要看太子,如何对待我们这些兄弟了,若是像先皇那样,皇子妃势必也会跟着倒霉了。” 冷月心立刻说:“悲剧不会重蹈覆辙的,太子殿下虽然不善言笑,但是感觉不会是位暴君。” 睿馨揶揄说:“还没当上太子妃呢,就开始为太子说话了,你这样袒护他,章司姳会掉进醋缸里去的。” 冷月心听着,笑了。 睿馨却刻意别过了脸去,反思自己是不是又说多了,为什么她总是笑得这样灿烂,令他心思波动。 冷月心直到午膳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帐中,走进去看了,也不禁感叹道:“没想到空间居然这样大了?” 白钦娆在帐中跳舞也足够了。 海潮笙正在看着什么,冷月心走过去,才看见整整一面墙的衣架,上面且挂满了十几套鸿服。 帐中,由几张小桌拼在一起,成了一张大桌,桌上已经被首饰盒占满了。 几把椅子围在周围,帐中各个角落,是她们各自的毡床,已经被她们收拾得井井有条。 冷月心吃惊地看着眼前的鸿服,问说:“这些都是你们的吗?” 卓茁慧解释说:“我们人多,每人带五六套,就是这么多了,索性都挂起来,一起挑选。还有首饰,也可以共用,可选择的范围也就广了,这就需要我们的海姐姐,来负责搭配了。” 正说着,忽然帐帘被掀了起来,大步进来一个人,而后又即刻转身出去了。 肖露雨笑道:“如果我们跟英将军不熟,现在就要尖叫了,还以为是男子误闯了进来。” 冷月心赶紧走过去,掀起帘子,冲帐外喊道:“回来,没走错。” 章戈英这才又回来了,但是进帐之后的表情,有些愕然,说:“冷月心,你把我们的帷帐怎么了?” 曲湘涵走过来逗趣说:“冷月心,你不仅把我们的帷帐怎么了,而且这五个又是哪里来的?” 白钦娆笑得捧腹。 章戈英的下一句话果然就是:“冷月心,这五个又是哪里来的?” 大家忍不住都笑得捧腹了。 冷月心于是告诉说:“以后的这几日,我们住在一起,又不是不认得,每日在宫学堂,吃喝玩都在一处。” 说着,冷月心拉着章戈英,来到她们的毡铺,说:“看看,这还是我们的床,没有变化。” 卓茁慧故意说道:“干哥哥如果觉得不自在,可以回去你们武臣之女的帷帐,听说你们五个也是住在一起的。” 第198章 借衣风波 曲湘涵又说:“只不过只有一个帷帐大小,居然也住得开,是不是铺了毡垫,连走路的空地,都没了。” 章戈英立刻瞪眼说:“你们才是闯入者,原本我跟冷月心住得好好的,你们来了,我就没清静的时候了,瞧你们个个笑得,帐顶都在颤了。” 海潮笙忽然心生一计,说:“不如我们给英将军也打扮起来,或许英将军再去三殿下御帐的时候,直接就会被赶了出来,说是不认得这个女子,立刻赶出去!” 五个人于是又笑在了一起。 章戈英只是瞪着冷月心,说:“看看你干的好事,一定是你收留了这群,就知道笑,什么事都这么好笑,每日从宫学堂回府的时候,耳朵里都是她们几个的笑闹声,现在可好了,好不容易来了山里,也还是满耳朵的她们的嘈杂声。” 冷月心听着章戈英的抱怨,立刻转移话题问:“平时你这个时辰,都在三殿下那里,怎么今日,现在就回来了?” 章戈英才想起来正事,说:“戈章功他们找我去了,让我来问问,能借几件衣裳吗?” 海潮笙几个听了,都没什么心情笑了,因为已经听说了章司姳干的好事,只是没想到拐弯抹角,借衣裳,竟借到文臣之女这里来了。 章戈英四处浏览着崭新的,宽敞了好几倍的帷帐,转身才看见,挂了整面墙的华丽衣裳,立刻说道:“你们居然带了这么多衣裳来,借她们几件看来不成问题。” “不借。”白钦娆忽然说了一句。 其他四个人,也都沉默着,都不打算借的样子。 冷月心于是劝了一句,说:“大家在宫学堂,同窗多年,难道真要看着她们,穿着素色的衣服去作画?再说她们就算是借,也顶多借些普通的衣裳,鸿服是绝对不借的,你们五个是都要穿鸿服的了,普通的衣裳,借一件出去,也没什么。” 海潮笙看着冷月心,不悦道:“她们以前是怎么挤兑我们的,你再孤寂师太也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会儿心软什么,这是她们自找的。” 卓茁慧半开玩笑地说:“冷月心你这是铁了心,要做太子妃了,收买人心,只有我们已经不够了,现在连狄龄珑她们,也不打算放过了,这样看来,你还真的适合在宫里生活,精于心计。” 章戈英听了,说:“怎么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所以说,为什么好心收留她们,让她们过来一起住,就算是让她们一起住,也应该先将她们的嘴,都粘上。” 肖露雨生气说:“我们是带了自己的帷帐,只不过转了个方向,合过来的,又不是真的搬进了你们原本的那个小帐中,你计较什么呢?” 冷月心却笑了,说:“好,我要做太子妃,我精明得都能未卜先知了,居然能猜到章司姳会收走她们的衣裳,行了,现在重新再考虑一下,可不可以借,你们不借,我为了拉拢人心,也势必要借的,只是我根本也没带几件来,都借出去了,我可是要偷你们的衣裳穿了,谁让你们都挂在外面,我看哪件好,就穿哪件。” 曲湘涵终于露出了笑容,说:“你这叫老好人,出力也不会讨好,我们借了,也会被她们嫌弃。” 卓茁慧点头,说:“她们必定会说,我们衣裳的料子,不够档次,款式不够新颖,做工也差,针脚刺绣什么的,总之根本不配她们的身份,最后还会怪我们,轻视了她们,看她们的笑话了。” 白钦娆也说:“她们五个,是不知好歹的,心软不得,根本不值得同情。” 章戈英已经在数人数了,立刻抗议道:“我怎么觉得,她们还剩四个呢?我是站在这里的,我又没跟你们借衣裳,你们的衣裳,我确实也看不上,花里胡哨、啰哩嗦的,这里多一条带子,那里多一条丝巾,袖子还那么多穗子,吃饭的时候,都泡在汤里,穗子吃的比你们都多。” 海潮笙听了,也终于忍不住笑了,说:“罢了,若不是我要穿鸿服了,才没有多余的衣裳借出去。” 章戈英听着事情终于有了转机,说:“冷月心,他们现在就在附近遛达,等我回信呢,不然叫他们进来,挑几件拿走?” “他们?”冷月心问。 “就是狄龄佐和冷阅册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武臣公子和文臣公子,搅和到一起了。”章戈英告诉说。 冷月心立刻说:“不妥,他们都是男子,进入女子闺帐不妥,我们也不好贸然拿了衣服去给她们,或许这只是狄龄佐他们的意思,狄龄珑她们未必知情,所以你只去回信,说我们同意借衣裳,就行了,狄龄珑她们,若是需要就过来取,我们能做的,也只能到这里了。” 海潮笙几个人听了,都点头同意了这种做法。 章戈英听得一头雾水,叹道:“女子果真是麻烦的动物,为何我也是个女子,太让人匪夷所思了。”碎碎念着,边往帐外走了。 白钦娆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把普通的衣裳,也都晒了出来。 曲湘涵又去挑选了一些鸿服用不上的首饰,单放进了一个盒子里,准备一起给狄龄珑她们。 帐外,狄龄佐得了章戈英的回话,立刻去找自己的妹妹了。 之后。 狄龄佐让宫女,将姐姐狄龄珑叫到了自己帐中,说了文臣千金愿意借衣服给武臣之女,但是狄龄珑反应激烈。 “这不是借衣服,这是借的脸面,借的满心的窝火,你为什么那么多事,去找她们?”狄龄珑埋怨狄龄佐说。 “还不是因为你们被欺负了,现在谁还替你们出头。”狄龄佐无奈说:“我们几个也去找过父亲们了,但是又有什么用,根本没有下文,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同时他看着妹妹紧裹着一件披风,估计能出门的衣裳,都被章司姳给拿走了。 “那也分什么事。”狄龄珑反感道:“素日在宫学堂的时候,文武臣女,已经势不两立,而且一直都是我们武臣之女占上峰,现在却要反过来去求她们,还不如让我死了呢,我丢不起这人,更丢不起这个脸。” “小妹,你也先别忙着拒绝,回去跟戚文淼她们,商量一下,或许她们同意呢?”狄龄佐劝道。 第199章 只剩披风 狄龄珑心烦说:“同意才怪呢,一定都嘲笑我不知道在想什么了,你还嫌你妹妹我日子过得顺心是吗,有一个章司姳处处找茬,现在连哥哥也这么不让我省心。” 又埋怨说:“去找她们之前,你为什么不先来跟我商量一下,我肯定不让你去,居然做这样的傻事,如果事情传出去了,武臣子女的脸,都丢尽了。” “我们原本也没想去借衣裳的,只是去找冷阅册他们,看看钓了什么鱼。”狄龄佐见妹妹如此生气,也不敢说是去表态支持冷月心的,否则妹妹或许会将他当场给活吞了。 狄龄珑听了,奇怪问:“冷阅册他们,是文臣公子,他们去钓鱼,你们去看什么,往日在宫学堂里,你们是不是就玩在一起了?” 又提醒说:“哥哥你也不小了,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现在居然都要跟冷阅册他们去钓鱼了?” 再担心说:“父亲知道吗,你这是想被赶出家门了。如果这事被章相知道,你知道父亲的处境会有多艰难吗,做事为什么都不能考虑一下后果呢?” “应该…不会外传的,我们几个是不会说的,冷阅册他们,还叮嘱我们不要说呢,也说怕会影响我们几个的父亲们,所以钓鱼的事,都不会说的,还有睿骞和睿寓两位皇子呢,睿骞说,如果事情被传出去,被乱说了,就说我们是去找皇子,而不是去找冷阅册他们的。”狄龄佐告诉道。 狄龄珑叹气说:“看来你们把说词,都准备好了,还有,不要直呼皇子名讳,这里不是宫学堂,究竟要我提醒你几次。” 又说:“至于借衣裳的事,我就当没听过,也没发生过这种荒唐的事,你们几个怎么挑起来的,就自己去把事情掩盖掉。” 心慌说:“若是被我听见什么风言风语,我要你们几个小子,吃不了兜着走,若是被章司姳给知道了,就会变成你妹妹我,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完,狄龄珑愤愤地离开了。 狄龄佐愣在原地,虽然他是哥哥,但感觉像是弟弟,因为总是被妹妹狄龄珑,训得体无完肤。 片刻。 在周遭遛达着,等着的戚文廉他们三个,看见狄龄珑气呼呼地走了,就知道事情不妙,于是赶紧进帐来,果然看见了满脸惆怅的狄龄佐。 顾银梁恍然说:“我们几个,是不是被那帮文臣小子给糊弄了,居然惹了这样一个大笑话?” 黎享进却说:“我看未必,他们应该只是想帮忙,如果是故意挖坑给我们跳,现在营地里,早就借衣的消息满天飞了。” 狄龄佐无奈道:“英将军还等着回话呢,这事闹得,我们里外不是人。” 戚文廉也说:“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跟英将军解释,再被她揍了,才更不划算呢。” 四个人于是抓耳挠腮,开始想对策。 狄龄珑则一路生气的样子,回到了自己的闺帐。 顾宝梁还在收拾被翻乱的东西,其实是开始在剩下的衣物里,看看能否挑出一件,能穿去作画,但是她只有满眼的失望。 戚文淼早已经在大喊大叫说:“都没看见我的鞋吗,难道鞋也被拿走了?” 黎享纯看着空空的首饰盒,说:“那就要看你的鞋上面,有没有绣花了。” 说完,又想起自己的鞋,立刻去翻找,却只剩下一双帐中穿着的、光面的,没绒球也没绣花的。 于是黎享纯立刻眼泪都要出来了,说:“我的鞋也没有了,现在连出门都是个问题,更不要说去作画了。” 顾宝梁看见狄龄珑的脸色,问:“你又被谁气着了,不是狄龄佐叫你去的吗?” 狄龄珑还没有完全消气,说:“别提他们几个浑小子了,居然背着我们,去跟海潮笙她们几个,去借衣裳,我把他臭骂了一顿,就回来了。” 戚文淼听了,立刻走过来,问道:“你怎么说的,难道回绝了?” 狄龄珑不禁诧异道:“难道我不该回绝吗,我们再不济,也不能沦落到,要去跟文臣之女借衣裳穿,我们还不如叫花子呢,如果被章司姳知道了,我们只会更惨。” 顾宝梁瞬间的爆发,嚷道:“你凭什么回绝?你算老几,我们四个的事,什么时候你有了决定权?现在我们面临着,连这帐子都快出不去的境地了,你还管她们是不是文臣之女?” 说着已经开始动作粗犷的,扒狄龄珑的衣服,说:“只剩这一件,勉强能出门的披风了,以为你哥哥叫你有事,才让你穿了,居然出去,就办了件大蠢事,你赶紧脱下来,我穿了立刻去找我二哥,兴许还能挽回。” 听顾宝梁这么说,戚文淼和黎享纯也上来帮忙,三两下就把披风给拽了下来,然后赶紧给顾宝梁穿上,刚好能盖住光秃秃的单薄鞋子,于是匆匆的出去,找顾银梁去了。 狄龄珑吃惊地看着戚文淼说:“你们难道都愿意穿海潮笙她们的衣服,她们的衣服料子又差、款式又老气、阵脚绣花都不是上等工艺,最重要的是,她们可是文臣之女,是我们的死对头?” 戚文淼瞪眼说:“你现在才是我们的死对头,我们现在还顾得上谁是文臣之女,谁是武臣之女。” 戚文淼愤愤道:“原本以为章司姳拿走的,只是艳丽的衣服,收拾完了才知道,她只给我们剩下了睡衣,难道要穿着这种单薄的内衣,去作画?还是借狄龄佐他们几个的衣服来穿,那还不如不要出去了。” 黎享纯愤愤难平地劝道:“你们也别气了,我们这次,偏要借穿文臣之女的衣服,故意气死章司姳,谁让她自作自受,哪怕给我们留一套衣服和一双鞋,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她是故意不想让我们去画场,彻底就不用担心我们会夺走她的风头了。” 狄龄珑听着,觉得也有道理,但是担心说:“如果被章司姳知道了呢?” 戚文淼于是想了想,说:“看来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但是首先要能借得来衣裳,都是你,狄龄佐跟你说了,你就不能先回来,跟我们商议一下,你要记得,你不能帮我们决定任何事,明白吗?” 狄龄珑刚训了哥哥狄龄佐的话,此刻被戚文淼又都训了回来,看她们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她也只能耷拉了脑袋,希望自己不是盲从,而惹来更大的祸端。 第200章 胭脂水粉 章戈英走得快,此时已经回来了。 径直对冷月心说:“好心成了驴肝肺,她们根本不领情,还把狄龄佐训得体无完肤,所以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去可怜她们了,她们不值得你们同情。” 冷月心听了,说:“这也属正常,换做是我们,也未必能够轻易答应。” 海潮笙说:“若是她们要借给我们,我们还要仔细想一下,是不是陷阱呢。” 卓茁慧想了想说:“若是希望借给她们,看来要找几位皇子殿下帮忙了。” 肖露雨奇怪说:“我们有那么上杆子去巴结她们吗,平日受得窝囊气,都忘去九霄云外了?” 冷月心微微笑道:“之前已经说了,我们愿意借,就是仁至义尽了,她们不愿接,我们并不能勉强,也不必再惊动几位皇子殿下了,若是她们改变主意,自会过来,也自会去请各位皇子表亲,来做说客。” 冷月心的话音未落,帐外忽然通传道:“英将军,戈章功公子派人来请。” 章戈英嫌烦说:“又是什么事,才刚回来,茶都没喝一口。”说着,又出去了。 曲湘涵说:“估计是又来叮嘱我们,不要外传这件事,否则章司姳不会轻饶了她们。” 白钦娆哼道:“就不该同意这件事,反倒给她们脸了,这会儿不定怎么嘲笑我们傻呢。” 冷月心却略略笑说:“怕是已经后悔了,拒绝得太痛快,只没想到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说着,去自己的毡垫处,将箱子里的几件衣服,都拿了出来,又想起什么,对她们说:“我们还是把这些鸿服,先收起来,换了这些普通的衣裳挂上,现在都还不知道,我们都会参选的事。” 海潮笙听了,点头,赶紧去收鸿服,但是问了一句,说:“狄龄珑她们,难道会来我们帐中?” 卓茁慧也开始收首饰,说:“若是被她们看到我们的帷帐这样大,一定又要羡慕嫉妒恨了。只是这首饰,也要匀她们几件,如果她们真的后悔了,要借衣服,只衣服她们也不会满足。” 冷月心将自己的几件衣裳,都挂了出来。 而后对肖露雨说:“劳烦你去打听一下,看看章司姳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我们也有个准备,不必要的东西,我们就都先收起来。” “好。”肖露雨先去了。 曲湘涵奇怪问:“还能做到什么程度,总不能连鞋子,都拿走了?” 白钦娆正好奇地想说什么,章戈英又回来了,而且摇头又叹气。 只对冷月心说:“可怜,真可怜,狄龄佐他们说,狄龄珑刚才嘴硬,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是她们几个一直没在意,收拾了行装才发现,连鞋都被拿走了。戈章功说,看见狄龄珑裹着披风,片刻顾宝梁居然裹着同一件披风,你说可怜不可怜。” 片刻肖露雨也回来了,即刻告诉说:“章司姳这次是真的太过分了,据说但凡带了一点绣花的,都拿走了,胭脂水粉她说要用,也都拿走了,首饰就更不用说了,且是带了十几个宫女一起去搜罗的,据说是跟抢没什么分别。” 白钦娆顾不上说话,先去把自己的几双好看的绣花鞋,先收了起来,只拿了几双普通花色的,放在外面。 冷月心叹道:“看这情形,就算我们把好的,都摆在外面,她们也是不敢穿戴的。” 章戈英又传话说:“狄龄珑她们,想过来我们帐中,问你们是否同意。看来我这一天,不用做别的了,只传话就够了,你们商量好了,我再去回话。” 说着,她先去喝了茶,歇一歇。 七皇子御帐。 十二皇子睿骞和十七皇子睿寓,推推搡搡的进来的时候,睿馨正趴着,闭目养神。 睿骞立刻走过来,盘腿坐下说:“七皇兄,有事找你帮忙。” “说。”睿馨睁开了眼睛。 睿骞于是拿着一张纸,给睿馨看,说:“这上面的好些名字,都怪异得很。” 睿馨看着纸上的这些词汇,都是女子的化妆必需品,于是问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些了?” 睿寓告诉说:“不是我们,是方才我的享纯表姐过来找我,托我给找到这些东西,但是至少需要先知道这些都是什么?” “都是女子化妆用的。”睿馨正说着的时候,冷月心送药来了,听他们聊着,自己忙在一边。 睿骞立刻赞道:“我就说嘛,关乎女子的事情,找七皇兄就对了,他一定知道这些奇怪的词,是什么意思。” “只是这上面的东西,都不是一般的化妆品,比如这个黛粉里有几样,只有宫里的贡品中才有一些,所以你们要这些做什么?”睿馨奇怪问。 睿寓说:“还不是因为章司姳,就差把享纯她们洗劫一空了,所以才悄悄来托我收罗这些胭脂水粉,戚文淼和狄龄珑也去找睿宴和睿守了,就连十九皇弟睿定,他表姐顾宝梁也没打算放过他,所以睿宴和睿守带着睿定,此时也正在忙着这事,只不过后宫跟来的少,他们甚至想到了去跟宫女们借。” 睿骞立刻对睿寓说:“他们找的方向都不对,所以我带你直接来这里,七皇兄有别苑美女常伴,自然对女子再熟悉不过了。” 睿馨点着头,略略笑道:“你们两个这是也长成了,要惦记我别苑中的侍妾了,不如各自去备个别苑,也养起自己的妾室,就不要来揶揄我了。” 睿骞立刻反驳说:“我哪里长大了,你是兄长,怎么可以教唆弟弟们不顾学业?” 睿馨叹道:“倒是我的不是了。”又说回正题,“这张纸上的物件,营地里,只有皇后御帐和冷贵妃娘娘那里有,你们自己看着办。” 睿骞吞吞吐吐地问了一句:“若是七皇兄派人去别苑取来呢?” “她们不用这些。”睿馨直接回绝道。 睿骞也只好闭嘴了。 睿寓兀自喃喃说:“皇后御帐那里是不可能了,冷贵妃娘娘那里,倒是可以试试。” 睿馨将纸给回他们,说:“这上面怎么还勾勾叉叉的?” 睿寓解释说:“东西太多,我给分派了一下,各自找几样,我分得了胭脂和花钿,找这两样。” 睿骞些许抗议说:“七皇兄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提起别苑,就不高兴了?” 第201章 别苑脂粉 睿馨奇怪说:“你刚才还说我,带坏弟弟们,我高兴得起来吗,随口胡诌,小心败坏了我的名声。” 听到名声二字,睿骞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说:“七皇兄早就花名在外了,还要名声做什么,若是要了名声,你别苑中的女子,又要如何安置了。” 睿馨也笑道:“睿寓,立刻带这个‘十二’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他。” 睿寓于是笑着,拉着睿骞,继续去找胭脂水粉,睿骞赖着不想走,被硬拖走了。 刚才还在旁边的冷月心,中途出去了,片刻她才又回来,拿了一个檀木的盒子,又将汤药也一起端到了毡垫前面的矮桌上。 睿馨好奇,没拿药碗,而是去拿了那个盒子,打开来看,竟是胭脂,不仅有檀木的香气,还有花粉的香气。 冷月心说:“来的时候,母亲给准备了新的一盒胭脂,不知道为什么却带来了两盒,或许是幽幽收拾的时候,多放了一盒。” 说着,又解释道:“幽幽是我姐姐。” “冷相有两个女儿?”睿馨吃惊的样子,但其实他早已知道幽幽。 “幽幽是母亲多年前,在昔因山收养的弃婴,之后我才出生。”冷月心告诉道。 “我只听他们说过,你有一个丫鬟,好像叫幽幽什么的。”睿馨说。 “她不是丫鬟。”冷月心又说回这盒胭脂,“这盒是新的,没用过,拿给十七殿下,去交差,但是我的胭脂,没有很艳丽的颜色,不知道是否合适狄龄珑她们用。” 睿馨笑道:“她们平时把自己的脸当画布,五颜六色的,浓妆艳抹,实际对皮肤非常不好,还有一些脂粉,且有微毒,要慎用。” 冷月心听着,将药汤递到他手中,却失去了笑容,说:“一白遮百丑,殿下果然是了解女子,连脂粉的事,都这样熟悉。” “怎么,跟睿骞别的没学会,倒学会来调侃我了。”睿馨说着,喝了药,说:“今日这盒胭脂,我替睿寓收下了,改日还你一盒好的。” “殿下说的,好的脂粉,是来自别苑吗?”冷月心的目光里泛着涟漪,问道。 “不然呢,还能来自哪里。”睿馨又说:“我别苑里的胭脂水粉,不是一般人能享用得到的,看在你照顾了我这几日,也算尽心,而且又出了胭脂,为睿寓解围,我才愿意还礼,若是你嫌弃,就算了。” 冷月心微微低垂了目光,没有说话,因为如鲠在喉,说不出什么来。 睿馨忽然看见她这样沉默,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平时也是这样胡说八道,倒没注意她不高兴过? 为了化解尴尬,睿馨又拿起那个檀木盒子,说:“花香和檀香,若混在一起,是不是会相互影响了?” 冷月心重又抬起的忧郁目光,只是摇头说:“从未考虑过。” “当然会影响,所以还是用没有香味的盒子,来盛胭脂比较合适。”睿馨说着,心里责怪自己嘴笨,为何话题,就是绕不开胭脂水粉了。 冷月心忽然改了话题,告诉说:“先告诉殿下一声,明日作画,文臣之女都会身着鸿服,意思是我们六个,会一起待选太子妃。” 睿馨听着,吃惊地看着冷月心。 “殿下为何如此吃惊?”冷月心不解问道。 睿馨才说道:“你这是要退下来的意思吗?所以你还是决定,要跟你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宁可放弃太子妃的位置?” “太子殿下,未看上我。”冷月心给出的理由。 睿馨不禁略略笑了,说:“你们这些小女子,是不是书看多了,这可是择选太子妃,与什么爱慕、倾心、两情相悦,都没有关联的太子妃,所以太子是否看得上你,根本不重要,而是你这个人,是否适合做太子妃,才是最重要。” “殿下所指的,是我出自相府吗?”冷月心问。 睿馨忽然心烦意乱,重新趴下了,说:“我累了,你回去准备明日的作画。” 冷月心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又下了逐客令,若是方才,应该继续以别苑女子为话题,或许就可以多聊几句了。 这样想着,冷月心有些后悔,想着若是下次又聊到别苑,就不要再改话题,这样他也聊得高兴,虽然她听得心伤,但至少可以多说几句话,多看见他片刻,也多听片刻他的声音。 冷月心回到自己帐中的时候。 看见狄龄珑她们四个来了,比起往日的势不两立,此刻多了些尴尬。 虽然文武臣隔阂,但平日冷月心并不搭理谁,所以也就跟谁并没有发生过实质的矛盾。 臣女向来以父亲的官职,区分身份,应由狄龄佐她们,给冷月心略略见礼,只是她们有些不习惯给章司姳之外的人行礼。 冷月心根本没在意这些,因为和海潮笙她们,也都相互免了这些繁文缛节。 海潮笙对冷月心说:“她们的意思,衣裳不能拿走,等到了明天,她们过来换上,直接去画场。” 冷月心因为方才和睿馨的戛然而止的相处,此时心里还纠结着,所以只略略笑着。 对海潮笙说:“海姐姐,你们商量着来。”说完,只安静地站去了旁边,略略出神。 狄龄珑以为冷月心是装腔作势,于是说:“冷月心不是你们的头吗?” 卓茁慧笑道:“我们的头,都在各自的脖子上顶着呢。冷月心不是章司姳,冷月心可比章司姳难伺候多了,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靠近了孤寂师太,她都不爱搭理我们,不要以为她只不搭理你们。” 肖露雨忍不住笑道:“我们就不要再去干涉孤寂派的事了,还是说回正题,我们按照各自的身材不同,将衣裳分开挂着了,你们自己挑,这些都是为了这次出行准备的新衣,从未穿过,所以章司姳不会知道是谁的衣服。” 狄龄珑脸红发烫,只感觉被文臣之女们,狠狠地打了耳光,却只能原地听着。 戚文淼心里也不舒服,但情势所迫,若非皇子表亲们送来披风,怕是出来这趟都不行。 顾宝梁早已经去挑衣服了,和白钦娆有说有笑,两人自晚宴一起展示过茶艺后,就没以前那么相隔万里了。 黎享纯最小,芥蒂也最少,于是对海潮笙说:“谢谢姐姐们了,我们也与各自的皇子表亲说好了,只说这些衣裳,是皇子们另外为我们准备的。” 第202章 误会话题 戚文淼也努力的展露了笑脸,说:“我们原本以为用不上就放着了,现在才想起来穿。相信看在皇子的份上,章司姳也不能怎样,更不会让她知道借衣裳的事,免得连累了大家。” “真麻烦。”章戈英跷着二郎腿,在旁边喝茶,不禁感叹了一句。 冷月心看天色不早了,先去了帐外,拿了一些碎银子,将宫女们都收买妥了。 又看见陪狄龄珑她们过来的四位皇子,十六皇子睿守、十七皇子睿寓、十八皇子睿宴和十九皇子睿定,被十二皇子睿骞邀着,一起往睿馨御帐去了,因为睿馨的御帐,离此处最近。 皇子们应是在等各自的表姐妹,试完衣裳再护送回去,所以冷月心料想,睿馨帐中此刻也是热闹的。 御膳司的宫人,各处开始送进晚膳。 宫灯已挂树梢,营地的夜景,也是美轮美奂。 帷帐中,卓茁慧帮着狄龄珑挑选着衣物,肖露雨陪着戚文淼,曲湘涵帮着黎享纯,顾宝梁和白钦娆正在挑选搭配的首饰。 海潮笙做着记录,衣裳也就罢了,但是有些首饰,是各自傅卿府里,向珠宝铺租用的,需要还回。 帐中的气氛,虽算不上融洽,但已是文武臣千金,难得共处一室的场景。 冷月心不禁感慨,若是皇上看见了此情此景,必定又要让画师们作画了。 想着,冷月心边将自己面前盘中的肉,都挑去了章戈英的碗中,她正大快朵颐。 冷月心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我们什么时候义结金兰了?” 章戈英嚼着肉,说:“只不过差了一个形式,在我心里,我们已经磕过头了,你跑不掉的。” 冷月心听着,不知作何感想,只担心会有所不妥,令戈将军为难。 前半夜的时候。 狄龄珑她们才选好回去了,冷月心去给睿馨送晚上的药,顺便通知了皇子们,各自接了表姐妹一起回去了。 睿馨看冷月心放下药就要走,问道:“你们借衣裳给她们了?” 冷月心转身回来,告诉道:“是。” “那盒胭脂,我也给睿寓了,但是没说是你的,所以被他们笑了我整晚,说我出门在外,身上还带了别苑女子的胭脂,作为念想。” 睿馨说着,看着冷月心,似乎要她补偿自己所受到的委屈。 冷月心听着,却不知他是何意,最后只说了一句:“殿下答应过还一盒好的,我记下了。”又说道:“晚了,殿下早些歇息。” “睿宣还没忙完吗?”睿馨又问道。 冷月心告诉说:“明日皇上,要起驾往昔因山一行,十三殿下这会儿还在龙帐。所以明日殿下也要早起些,都要去龙帐恭送皇上。” “送完皇上,你们就要去画场作画吗?”睿馨问,又说:“那我明日就不必吃药了。” 冷月心于是走回来,见睿馨并无睡意,所以重新坐了下来,说:“明日我会早来,煎药也不用多会儿,就算不为殿下煎药,梁御医也吩咐了,还有几炉药需要煎,因为近深秋了,让准备一些润燥的汤水,给宫人们服用,这几日因为身体不适,而回宫的宫人不在少数,从宫里又调换了一批来。” 睿馨像是在听她说话,但又像是在兀自走神,因为他心里正在挣扎和矛盾,似乎是这几日和冷月心,日见夜见,所以他赖着,一直想看见她,但又明知道不应如此。 见他游神,冷月心以为又是话题不对,于是问道:“不知道殿下别苑中的女子,都是怎样的?常听其他皇子殿下议论,说是她们个个,脱俗非凡?” 睿馨却不禁笑道:“他们从未见过,如何知道是脱俗,还是非凡,所谓以讹传讹,再传下去,我那就不是别苑了,而是仙境,而我的那些侍妾,就都是仙女一样的人物了。但是你又好奇什么呢?你又不是无聊的男子。” “只是从未听殿下具体提及过。”冷月心见他笑了,觉得还是别苑的话题,对他的口味,所以不管自己心里是流泪的,还是忧伤的,只要能看见他的笑容,聊什么话题,仿佛都值得。 “长得美的,的确有几个,我也承认。”睿馨说,“也有几个,各怀绝技的,其中有几个的舞艺,不输戚文淼,也有爱好乐器的,整日吹拉弹唱,有时闹得我心烦,但是没办法,在别苑里,她们才是主,我倒像是多余的了。” “或许是因为殿下住在宫里,她们相互为伴的时间更多,只能自娱自乐了。”冷月心说着,觉得别苑好像是宫外的皇宫,而这些女子,好似后宫的嫔妃,整日翘首期盼,又只能打发度日。 “怎么听起来她们好像后宫的嫔妃了?”睿馨笑道,“这话若是被睿安听见了,第一个先杀了我,以绝后患。居然自称拥有后宫,岂不是死罪。” “殿下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冷月心紧张地提醒道。 “这不是和你说笑嘛。”睿馨于是老实地趴着,说:“你走,不然明日,要画黑眼圈了。” 冷月心于是起身告退,但是心里却莫名有些高兴,因为她在心里想的事,居然他也想了,这虽然不是书中所谓的心有灵犀,却让冷月心着实失眠了好一会儿。 另一边。 三皇子御帐。 虽然已近半夜,但是睿宁帐中,依然灯火通明。 章戈英坐在桌边,手托腮,打着哈欠,嘴里还塞着一只鸡腿。 冷阅简担心说:“这几日我们帐中的用度,怕是会严重超支,早膳、午膳、晚膳也就罢了,现在又添了夜膳。” 子尊公主立刻抗议道:“大表哥你什么意思,不就是说,多了我和英将军两双筷子,就要把三皇兄给吃穷了?” 睿宁立刻目光指向冷阅简,说:“你又惹事,不要殃及我们。” 章司骏也赶紧附和说:“就是,就你话最多,结果每次都要连累殿下和我。” 冷阅简叹气,指着外面的满天繁星,解释说:“的确是夜已深了,每日这样夜夜笙歌,真的吃不消了。” 睿宁趁机问章戈英:“已经哈欠连天了,为何还不回去,冷月心在御医司,还没忙完吗?” 事关冷月心,冷阅简也听着。 章戈英却说道:“不是因为她,她每日都忙到深夜,我每次都睡着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正因为她不会早回,所以我才不愿回去。” 第203章 三皇子侧妃 章戈英咬了一口鸡腿,又继续说:“因为现在,不止我们两个了,是七个人同帐,那五个女的,叽哩呱啦,说话也就罢了,还时不时要笑一阵子,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烦扰,我已经责备过冷月心了,至少要跟我商议一下,未经我同意,就让她们都搬了进来,烦哪。” 章司骏奇怪说:“英将军,你才是去文臣千金帐中借宿的人,反客为主了。” 章戈英假装没听见,另问了一件事,说:“现在他们有的还叫我干哥哥,有的已经开始叫英将军了,皇上那晚封我将军,究竟是在配合演戏,还是真的封我将军了,这事,我一直都很困惑?” 章司骏解释说:“封将军容易,但是要有功绩在身,别人才会真的认可你这个将军。” 章戈英于是喃喃自语道:“看来得找机会上战场,建立些功绩才可。” 又问睿宁说:“你的盔甲,带来了吗,借我用用,明日作画,她们都姹紫嫣红的,我想穿盔甲。” 睿宁听了,有些吃惊,但笑道:“带来了,但是我的,你穿并不合身,晚上我给改一改,明日准时送去画场给你。”又嘱咐说:“你那件枣红色武衣,最好看,搭配盔甲正合适。” “哪有枣红色的?”章戈英立刻目瞪说:“你确定看到的是我吗?” 睿宁愣住了。 冷阅简解释说:“是殿下说错了,那件是绛色的。” 章戈英立刻点头说:“原来是绛色的那件,明日就穿它了。” 睿宁不禁看了看冷阅简,枣红色和绛色,差距倒不大,他不禁看了看章戈英的眼睛,难道还是个轻微的色盲? 章司骏早已因为睿宁的探究目光,笑在了旁边。 子尊公主却忽然揪住章司骏的耳朵,说:“你还没答应我呢,我们一起画一张。” 章司骏立刻抓住子尊的手,以拯救自己的耳朵,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至少要半个时辰,我会很累的。” 子尊立刻要哭的表情,说:“但是你们回边关兵营之后,我那么想你,又没有你一张画像,在等待你的日子里,我要如何度过呢?” 章司骏立刻指着冷阅简说:“让他画,他整日对着我,闭着眼都能画出我的肖像了。” 子尊立刻大叫道:“我是要我们两个画在一起的,你这个笨猪!” 被子尊公主突然这么一叫,章戈英也彻底不困了。 之后因为‘笨猪’这个词,子尊和章司骏又好一番探讨。 睿宁和冷阅简不禁笑道,前几日还是‘大英雄’,此刻已是‘笨猪’了。 午夜的时候。 章司骏终于送子尊公主回去了。 睿宁也要送章戈英回去,刚走到帐外,章戈英却说:“不如我就留在这里?” 冷阅简听了,赶紧恕不远送地转身回帐内去了。 睿宁无奈地看着章戈英,说:“男女有别,男女且授受不亲。” “你帐中这么宽敞,给个角落于我,就可以了,”章戈英说:“我是女女有别,我跟女的合不来,我看冷阅简和章司骏,比海潮笙那五个,还要顺眼一些。” 睿宁继续送章戈英回去,说:“这个时辰,估计她们都已经睡了,为了明日面容好看,也会早睡,你这刻才睡,或许明日都会有些浮肿。” “她们就算浮肿,也看不太出来,”章戈英说,“因为粉太厚了,狄龄珑她们更夸张,跟掉进面缸爬出来一样的苍白,但是她们又都说好看,你说女子这种动物,奇怪?” “女为悦己者容,或许是因为男子喜欢,才越发打扮了。”睿宁说。 “但是我不喜欢胭脂水粉,”章戈英强调道:“你若也喜欢,我可以允许你,多娶几个副皇子妃。” 睿宁听了,笑说:“那个不叫副皇子妃,军中才叫副帅副将,平常百姓家叫做妾室,妻妾成群嘛,宫里叫侧妃。” 章戈英听了,点头,说:“不如趁这次臣女们都在,我给你物色几个,依我看,顾宝梁和白钦娆貌美、海潮笙和戚文淼端庄、狄龄珑和肖露雨活泼、黎享纯和曲湘涵纯真,卓茁慧就算了,我不喜欢书呆子。” 睿宁又笑道:“听说都是正室夫人选妾室,居然是真的,而且都要选与自己合得来的,为了之后好相处。” 且提醒说:“你这话,只说这一次就算了,一共就这几位臣女,你都给招到我这里了,倒是记得把冷月心和章司姳留给了太子,但是还有十七位皇子呢,你让他们都去娶谁?” 最后无奈说:“也没有你这样大方的正室夫人,自己都还没过门,先开始张罗妾室。” 章戈英则正在数数,说:“除了太子和你,还剩十七个皇子,十九皇子睿定,年幼不算,十八皇子睿宴,干脆也不算,十七皇子睿寓…反正怎么算,都不够分,一品文武臣只有十个女子,还要剔除一个我,就剩九个了,所以顶多能令九位皇子成婚,你哥哥睿安一个、睿宬睿寄、睿宾、睿客…不对,还一个七皇子睿馨,也该指婚了…” “你算什么呢?”睿宁问。 “我在算,有没有睿骞的份,好像只到十一皇子睿实,名额就用完了。”章戈英郑重其事说。 睿宁笑道:“这还用算吗,九位臣女,睿实排行十一,之前除了太子和我,就是九个皇子,所以,看来的确没有睿骞的份了,等下一拨,听说各将军府和傅卿府的小女儿们,已经在准备进宫学堂了。” 两人立住,因为已经到了帷帐外面。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章戈英说。 “送来送去,又要天亮了,”睿宁微笑说:“快进帐休息,我回去了。” “那就恕不远送了。”说完,章戈英转身进帐去了。 睿宁站在帐外,却兀自笑了,章戈英如此与众不同,居然深深地拨动了他的心弦,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睿宁独自往营帐回去,开始思索着,如何改动盔甲,以令章戈英穿起来,更加地英姿飒爽。 睿宁回到帐中的时候,看见冷阅简已经将盔甲找了出来,又多添了几盏宫灯,帐内更加明亮了。 睿宁坐下来,看着桌上的自己的盔甲,说:“是不是去掉一些甲片,修改一下尺寸,就可以了?” 冷阅简迷茫道:“臣从未涉及过裁缝领域。” 第204章 环山游廊 “在兵营,不也是我们自己缝缝补补,”睿宁说,“或许我的针线功夫,比章戈英还行呢,她刚才还要为我纳侧妃呢。” 冷阅简顿时惊奇道:“她看上了谁?” 睿宁笑说:“你也跟着起哄,一个英将军摆在那里,你觉得会有其他女子,敢做三皇子府的侧妃吗,别的女子,担心的是斗嘴打架,在我府里,女子要担心的,可是自己的小命。” “殿下言之有理。”冷阅简笑着附和道。 睿宁开始拆甲片,边说:“我想过了,戈将军上了岁数,戈章功又尚年轻,这个理由或许可以令英将军作罢婚事。” “殿下,未问过英将军的意思吗?”冷阅简问。 “没有结果的事,何必多问。”睿宁神情看似平淡地说着。 冷阅简看了看睿宁的神情,不禁问道:“殿下这是动了真感情了?依我看,英将军似乎也动了真感情。” 睿宁却问道:“她是女子身,男子心,你又如何看得出。” 冷阅简告诉说:“我稍微打听了一下,据说英将军在宫学堂,威武有余但温柔稀缺,除了痴迷功夫,并不与谁多亲近,现在却每日都来我们帐中用膳,也算是一种突破了。” “如此说来,她倒是和冷月心,一见钟情了。”睿宁不禁略略笑道,手里也还忙着盔甲。 “是啊,”冷阅简也奇怪说:“据说只是因为在离宫的时候,原本是要扶住没站稳的月心,却不慎碰了她的额头,从此就纠缠住了,往日在宫学堂里,多少年同窗,都陌路人的两个人,这友谊的进展,也太过飞快了些。” “所以你还是提醒月心,章戈英毕竟是出自将军府,或许是作为奸细,故意靠近她,以令她做不成太子妃呢。”睿宁说着,自己先笑了。 冷阅简也笑道:“英将军若也是这样两面的小人,那人世间真的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了。” 睿宁趁机又提醒了一句:“不能娶英将军,除了我自己的原因之外,还有你的原因,不要忘了我们三个的誓言,必须一起成婚。” 冷阅简为难说:“这样算来,至少要三年后了,三年内,我若没有着落,又要继续等下去了,所以殿下,当初的戏言,何必当真,三年后即使你我空窗,九公主也要‘娶’司骏驸马进门的。” “三年后的事,谁知道呢,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变化多少也未知,或许期间子尊又看上了别的什么‘笨猪’,瞬间就将章司骏抛诸脑后了。” 睿宁说着,又叹道:“比如这次归来,谁曾想到,会遇上一个英将军,上上次归来,她还没有进宫学堂,上次归来,也没有机会见过她这个人,若不是这次我们计划带走戈章功,也不会引得她动了手。” “殿下麾下,唯独缺了戈将军府的人,若是以三皇子妃,补了这个空缺,也未尝不可。”冷阅简劝道。 睿宁却叹息说:“我依然认为,对于儿女情长,还是浅尝即可。” “英将军若是纠缠呢?”冷阅简又问道。 “恰巧,她不是一般的女子。”睿宁说着,神情之中有难以掩饰的落寞。 冷阅简不禁心里叹息,因为觉得有些可惜。 翌日清晨。 露水未散。 龙帐未宣早膳,已准备妥当,出行往昔因山了,且只令两相辅随驾。 冷贵妃陪着皇上,从龙帐出来。 皇子们多数在侧恭送,除了年幼的几个,因为早上冷,没有叫起,有伤的睿馨,也没有来。 大臣子女,基本都到了,也有少数,未见人影,比如冷月心,还有几个昨晚通宵打牌的,也没有特意叫起来。 皇上的意思,低调简行。 “爱妃,务必照看好睿骞的那条小鱼。”皇上今日心情不错,嘱咐道。 冷贵妃莞尔笑容,说:“臣妾记住了。”但是不放心,说:“还是带上十三殿下?” 皇上却说:“御林军跟着朕走了,两相辅一起,睿宣再随驾,营地的安危,朕不放心,睿宣留下,由爱妃差遣,也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事发生。” 冷贵妃谢恩,知道皇上所指是皇后,担心皇上不在的时候,皇后又生事端,来为难冷贵妃,所以冷贵妃已打算,暂时搬去太后帐中,方便照顾,皇后在太后那里,尚且不敢过分。 章霸旗和冷季冬,双双立在龙辇旁,只是没想到秋日的清晨,已有些寒凉了。 站在睿宁身后的冷阅简和章司骏看见了,于是都将自己的披风解下,去为各自的父亲穿起来。 章霸旗边由章司骏系着披风,感慨说:“为父已多久没披过战袍披风了。” 冷季冬也由冷阅简系好了披风,笑道:“在下也感受一回,这战袍披风,似乎的确有别于其他,瞬间倍感威风凛凛了。” 皇上走过来,两相恭请登上龙辇。 皇上看了看臣女们,只见盛装打扮的章司姳,她应该半夜就起来梳妆打扮了。 但却未见冷月心,于是问冷季冬说:“你的女儿呢?” 章霸旗听到,心里雀意,章司姳平时在宫学堂,被誉为‘迟到早退派掌门人’,此刻却能准时恭立在旁。 而平日看似知礼端庄的冷月心,却居然缺席。 冷季冬不紧不慢,回道:“回皇上,月心正在御医司营帐中煎药,晨时是最忙的时候,要配合御膳司,给各御帐呈上药膳。” 正说着,御膳司和御医司的人来了,冷月心也在其中,将为圣驾准备好的药膳,装了瓷罐保温,交给了安康女官。 皇上看见了,眉开眼笑地登上了龙辇。 章霸旗心里叹气,自讨没趣地想了些没用的,看来还是冷季冬谙于心计。 章司姳自然也看见了冷月心,忍不住碎念了一句:“装腔作势。” 又想跟狄龄珑她们发泄一番的时候,才发现身边并没有她们四个,不远处只有文臣之女五个人,才想起来狄龄珑她们,或许连出帐的衣服都没了,不禁又暗自嘲笑在心里。 龙辇起驾,太子睿宗跪礼恭送,皇子们逐一跪礼,大臣子女们恭送着。 龙辇将由一条环山游廊,往珍禽山另一面的连延山脉昔因山过去,环山游廊,历经多年修葺而成,也是珍禽山中的亮丽观景之一。 恭送圣驾之后,冷月心随御医司医官们,回去继续准备药膳。 第205章 睿宣官威 章司姳跪礼起身,想找太子睿宗的时候,发现已经人影不见了,于是她独自往太子的御帐追去,虽然每次都被拒之门外,但是太子现在是她唯一的目标。 公主中,只有六公主子媃和八公主子媄来送驾,其他人都还没起。两公主看见章司姳又去追太子了,不禁嘲叹。 睿宁和冷阅简、章司骏也回去了,只是三个人都睡眠不足。 睿宁甚至整夜未眠,一直在奋战那件盔甲。 营地中。 太子御帐处。 自从进山以来,十一皇子睿实,始终在太子御帐随侍,一日三膳也同在帐中,此时刚回来坐下,就听见外面嘈杂,又听见了章司姳的斥责声。 御膳司的宫人,正在帐中呈上早膳,太子睿宗似乎听不见任何帐外的喧闹,由锦金伺候着,正在准备用膳。 睿实请示说:“太子殿下,皇上令众皇子们,务必前往画场,协助臣女作画的口谕,臣现在就去传达,若是耽搁到早膳过后,皇子们外出,有些接不到谕旨,就是臣弟的失职了。” “去。”太子点头说,又对锦金吩咐道:“让御膳司另准备一份早膳,再呈给十一皇弟。” “是。”锦金应道。 睿实立刻说:“谢太子殿下,臣先去了。” 说着,起身往帐外退走了。 太子御帐外,睿实自然遭遇了章司姳。 睿实提出此时去传谕旨,另一个原因,正是章司姳在帐外的肆意喧哗。 “章姑娘。”睿实气派十足,说:“还请自重,太子御帐,并非其他皇子御帐,总是这样惊动侍卫们,极为不妥。” 章司姳却似笑非笑道:“原来是十一殿下,我还以为是哪位皇子,如此官威,果然不是只在‘实行殿’的时候,东宫派倒是能磨砺人的底气。” 因为在宫学堂,都是多年同窗,所以睿实对章司姳、章司姳对睿实,都没有过多的客套,也都相互了如指掌。 所以章司姳知道,睿实这是在跟自己摆威风了。 睿实也的确想给章司姳一个下马威,但出言之后,发现并不能镇得住她,且她将来有可能会成为太子妃,所以瞻前顾后地寻思了一番,睿实倒是令自己尴尬了。 此时十三皇子睿宣赶来了,因为接到了侍卫的禀报,说是章司姳又在太子御帐外纠缠。 圣驾才刚走,营地里就开始不平静了。 章司姳也看见了匆匆过来的睿宣,但她也不打算将十三皇子放在眼里,因为她现在已经将自己以太子妃自居了。 “来人。”睿宣冷面道。 “在。”侍卫们应道。 睿宣下令说:“将章司姳拿下,惊扰太子御帐,先押去她自己的帐中看管,待圣驾回来,再作论断。” “睿宣,你敢动我一下…”章司姳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两个侍卫,左右架起来给抬走了,一路上还在叫嚣道:“趁皇上和我父亲不在这里,你居然敢动我…” 章司姳被押走之后,睿宣又严厉的对太子御帐的侍卫们,呵斥道:“太子殿下仁慈,从未追究过,若你们不能胜任太子御帐的护卫,尽早请辞调走,切莫忘了各人的脑袋。” 侍卫们立刻齐齐地下跪道:“卑职知罪!” 睿宣又对锦鹰吩咐道:“再派侍卫,确保太子御帐,不能轻易被打扰,若有闲杂人等再来滋扰,一律关押,严惩不贷。” “是。”锦鹰立刻又去调了一队侍卫来,护卫在太子御帐的外围。 睿实眼见着睿宣如何官威倍显,心里却挫败得厉害,但却笑着,走到睿宣面前。 说:“十三皇弟,消消气,我正要去找十三皇弟,皇上口谕,令众皇子去画场,协助臣女们作画,但我又要陪太子殿下进早膳,所以走不开。” 睿宣听了,说:“十一皇兄放心,我去传旨即可。” 说完,转身走了,并无过多寒暄。 看着众多侍卫跟随的睿宣,才是真的气派,睿实心里叹息,但已比方才释怀了很多。 因为已在反思,不应直接与章司姳发生冲突,而应差遣可以差遣的人,比如睿宣,去与她周旋。 毕竟自己现在是太子身边的人,不必事事躬亲,只是睿实,还在学习‘差遣’这门学问。 三皇子御帐。 睿宁帐中,三个人正在早膳,帐外的戚文清进来了,有些奇怪说:“章司骥来找主副将?” 章司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擎着筷子,说:“为什么?” 片刻狄龄辅也进来了,告诉说:“刚出炉的消息,章司姳在太子御帐外喧哗,被睿宣给关押了。” 章司骏瞬间奇怪问:“关押是个什么意思?” 冷阅简对章司骏说:“章司骥来找你,想必就是为了这件事,你快去救你姐姐。” 章司骏却皱眉道:“十三殿下掌管营地护卫,我如何救,能救,章司骥已经救了,还用来找我?” 睿宁于是放下筷子,说:“还是我去太子那里一趟。” 说着,起身,和章司骏一起出去了。 冷阅简也放下了筷子,等他们回来,再一起继续早膳。 忽然,帐外又通传道:“九公主到、英将军到!” 而后两个人已经赫立眼前。 “大表哥,我的驸马呢?”子尊看不见章司骏,立刻问道。 冷阅简起身,说:“驸马也是马,习惯了清晨觅食,去踏青了,片刻即回,若他回来,臣转告他,说公主来过了,他即刻就会去找公主了。” “他去哪里吃草了,我去找他?”子尊又问。 “这个,他倒没细说。”冷阅简称不知,为了防止章司姳的事,子尊公主再去插一脚,简单的事,也要变复杂了。 “那就不必跑来跑去了,我就在这里等他。”说着,子尊已经坐了下来,吩咐道:“来人,再上两副碗筷。” 章戈英早已坐了下来,问冷阅简说:“我的盔甲,好了没有?” 冷阅简说:“还是等殿下回来,由三殿下亲自…” 但他的语速慢了,章戈英已经看见了一个锦盒里放着的盔甲,于是立刻去拿了,拎起来,说:“比我父亲的盔甲,还要沉些,我先试试,看是否合身。” 冷阅简立刻起身,往帐外退去,边说:“臣吃饱了。” 冷阅简到了帐外,且拦下正要送碗筷进去的顾金梁,换了跟公主一起来的随侍宫女,才给送进去。 第206章 琥珀玉佩 冷阅简刚站定,看见冷月心端着药膳过来了,问说:“哥哥们用过早膳了吗?因为恭送圣驾,所以各帐的药膳,有所延误。” 冷阅简告诉说:“此刻子尊公主和英将军正在帐中,三殿下和章司骏外出了,你送进去。” 冷月心于是端着药膳进帐去了,第一眼就看见了身着盔甲的章戈英,立刻觉得眼前一亮,将药膳放在桌上,也走上前去观赏,赞叹道:“这回真的是英将军了!” “你怎么还不回去准备更衣,御医司的人手已经奇缺到此种地步了吗?”章戈英奇怪道。 冷月心只是笑了笑,忍不住好奇伸手触了触章戈英的盔甲,说:“我父亲是文臣,我还是第一次见识盔甲。” 而后又对子尊说:“臣女见过公主了,也好久不见了。” 子尊立刻害羞说:“月心你又调侃我,明知道我现在有驸马了。” 章戈英却总结了一句,说:“重色轻友。” 子尊立刻跳脚说:“才不是,我现在要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章司骏的身上,是因为我和月心来日方长,但是章司骏过不了多久,又要回边关大漠去了,到时候就不能常见他了嘛!” 冷月心笑道:“你的小心思,我们都明白了,莫急。” 又对章戈英说:“我这就要回去更衣准备了,你也一起回去吗?” 章戈英过来就是为了取盔甲,此刻已穿在了身上,于是打算跟冷月心一起走,但又被子尊拉住了。 “不行,你要留在这里,陪我等章司骏回来,你不用跟你的睿宁一起早膳了吗?” 冷月心于是笑道:“你们且在这里,我先回去更衣,反正你在哪里也都是等着,早膳之后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去画场。” 说完,冷月心先回去了。 此时。 章司骏来到章司姳闺帐外面的时候,看见十三皇子睿宣也正在此处,像是正在等着章家人来搭救章司姳。 章司骥直接进帐去了。 章司骏则来到睿宣面前,行礼道:“臣见过十三殿下,也有劳十三殿下替家父管教家姐了。” “主副将客气。”睿宣面无表情道,“主副将未到,太子殿下已先传话过来了,说是为了小事耽误了章司姳去画场,似乎也不妥,开恩先饶了她这次,下不为例。” 章司骏听了,立刻致谢道:“让太子殿下和十三殿下费心了。” 睿宣才撤了看守的侍卫,自己往七皇兄御帐,用早膳去了。 章司骏也才进去帐中,章司姳正在跟章司骥发脾气,章司骥躲来躲去,最后躲在了章司骏的身后。 “姐姐,你知道什么是格杀勿论吗?”章司骏不禁提醒道:“太子御帐与皇子御帐不同,太子殿下可是储君,太子御帐等同于将来的龙帐,姐姐觉得擅闯龙帐去喧闹,会是怎样的下场,十三殿下下令格杀勿论也绝对不为过。” 听了这个,章司姳也才终于安静了些,但是心里还是气不过,说:“他虽然是太子,但他还是我的表哥呢,我只不过想去跟表哥一起用早膳罢了。” 章司骏劝道:“如姐姐所言,却不仅是表哥,更是太子殿下,宫中规矩,姐姐比我要清楚,若是惊了圣驾,连我们的父亲都要担责,惊了太子御帐也是同样的道理。皇上和父亲才刚去了昔因山,姐姐还是整理好心情,准备作画,这才是头等重要的事。” 章司骥立刻附和了一句:“章司骏说得对,我刚才就是想这样说来着。” 看章司姳已经没事了,章司骥也赶紧走了,莫名一大清早,就被呼来喝去,忙得满头大汗,连早膳都耽搁了。 章司姳却气道:“这下一定被她们当成笑话看了。” 章司骏又和颜劝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我刚去打听了,太子御帐,现在里外三层侍卫,十几米之内都不能擅闯,姐姐这一闹,那冷月心也无法靠近太子了。” 听了这个,章司姳的心情,果然好多了,问:“那个仗势欺人的睿宣,怎么肯撤走侍卫了?” 章司骏告诉说:“我来之前求了三殿下,他去太子那里求了请,太子传话过来,十三殿下也只能作罢。” 听见是睿宁出面求的情,章司姳瞬间温柔似水了,说:“那你替我多谢三皇子表哥。” “弟弟记下了。”章司骏说完要走,但又被章司姳给叫住了。 章司姳正在一个首饰盒里翻找着什么,片刻终于找到了,来到章司骏面前的时候,手里托着一个精致玲珑的锦盒。 说:“我想了想,也不能这样空着手去感谢三殿下,就送上这个。” 看着章司骏的目光有些奇怪,章司姳又说道:“这是别人送我的,这种玩意儿,我那里多了,不稀罕,趁机送出去,免得占地方。” 章司骏才接了过来,说:“姐姐,我先回去了,有事随时叫我。” “之后你也去画场吗?”章司姳又问道。 章司骏告诉说:“刚才听说,好像是皇上临行前有过口谕,令皇子们都去画场,三殿下去的话,我们应该也要跟着,姐姐放心,有弟弟在呢。” 章司姳听着,点了点头,才重新恢复了笑容。 只是章司骏心里有些奇怪,看着手里的锦盒,赶紧回去找冷阅简了,因为有疑问。 章司骏回到营帐的时候,看见冷阅简正站在外面。 于是问道:“你早膳,改食晨露凉风了?” 冷阅简尴尬笑道:“帐中有狮子、老虎,你进去,我偏食晨露凉风。” 章司骏听了,立刻揽着冷阅简往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躲去,才说道:“明知道有老虎、狮子,还站在那么显眼的位置,想要被吃吗?” 说着,将掌心大的锦盒,给冷阅简看,问道:“你看看,成色如何?” 冷阅简打开锦盒,看见是一块琥珀色的玉,于是拿在手中观赏,感叹道:“这样好的琥珀色的玉,十分少见,你从哪里得来的?” 章司骏告诉说:“是章司姳要送给殿下的,说是感谢他出面相助。” “太子殿下?”冷阅简问。 “是我们的三殿下。”章司骏道。 冷阅简些许吃惊,说:“送这么重的礼?” 章司骏却说:“不是啊,章司姳说,是别人送她的,还说这种玩意儿她多了。” 冷阅简即叹道:“若是这种玩意儿多了,章相也不必再领俸禄了,即是富可敌国。” 第207章 五套鸿服 章司骏吃惊说:“是不是这丫头不识货?” 冷阅简看着这块玉佩,忽然寻思道:“她若不识货,可能性不大,整日穿金戴银的人,怎么可能连最基本的好玉,都分辨不出?” “那就是拿错了?”章司骏立刻说:“还是先不要给我们的殿下好了,万一章司姳发现拿错了,后悔来问我要回呢?” “未必是拿错,”冷阅简看着玉佩的颜色,说:“你不觉得这个颜色,很眼熟吗?” 正说着,睿宁回来了。 章司骏于是从树后,又是吹口哨,又是挥手,才把睿宁也招了过来。 睿宁奇怪问:“你们两个在树后面做什么?” 章司骏说:“因为帐子被狮子和老虎占据了。” 睿宁立刻心领神会,也赶紧站去了树后,才问道:“阅简拿着什么,看得这样出神?” 冷阅简于是将玉佩递给睿宁,睿宁看了,随即叹道:“宫里也少见成色这样好的玉,手感的确非同一般。” 章司骏立刻告诉说:“是章司姳送给你的,说是答谢你去太子那里,帮她求了情。” 睿宁不禁惊奇说:“这礼也太重了?”随之又玩笑道:“章司姳爱好生事,那我岂不是要发达了?” 冷阅简笑道:“三殿下见多识广,是我们这些小民,开了眼界才是。” 然后从睿宁手里拿了玉佩,又放在睿宁的身上,对章司骏说:“你这次知道为何眼熟了?” “哎呀?这是怎么个情况?”章司骏立刻惊道,“我们殿下的小蟒服,素来以琥珀色为主,众所周知,但是这章司姳看似无心,但也太有意了?” “颜色居然搭配得这样完美无瑕,”冷阅简揣测道:“难道章司姳对我们的殿下,特别留意过?” 睿宁立刻捂住了他们两人的嘴,小声说:“‘狮子’就在帐中,被她听见,小心把我们当成早膳给享用了。章司姳心怀不轨,是不是要暗算本殿,你们应该顺着这个方向去揣摩才对。” 冷阅简拿开了睿宁的手,说:“真没想到,此次归来收获,居然如此之大,令人惊叹,殿下果然神勇,不仅令英将军这样的女子臣服,竟还不动声色地搞定了章司姳?” “章司姳什么?”子尊公主的声音忽然闯了进来。 冷阅简惊吓之中,将玉佩扔给了睿宁,睿宁看见英将军也刚出帐来,于是赶紧又扔给了章司骏,章司骏接也没接,一个反手推回给了冷阅简。 冷阅简只好捧着这块玉,心里盘算着,要解释是谁,送了自己这块玉佩? 嘈杂早膳过后。 各帐已经得了睿宣的传话,都准备动身去画场了。 冷月心帐中也已经准备妥当,只是狄龄珑她们还未过来。 海潮笙奇怪道:“是不是不用过来了?听说皇子们也为她们筹集了一些物件。” 冷月心却说:“我们先走,免得见到我们都身着鸿服也尴尬。” 章戈英将披风给冷月心系上,冷月心说:“谢谢。” 章戈英听她跟自己客气,立刻拉长了脸色。 冷月心于是赶紧笑说:“不客气,行了。” 章戈英才脸色恢复了。 海潮笙五个人也都穿起了披风,然后一起出帐,往画场过去。 途中,肖露雨忽然说了一句:“我们帐中没人,她们会不会乱翻我们的东西?” 卓茁慧笑道:“穷文富武,她们看不上我们的穷酸,又怎会惦记我们的家当。” 章戈英却奇怪说:“我家里也没见有多富裕呢?” 冷月心笑了,戈将军清廉,也是朝野都知的事情。 她们来到画场的时候,皇子们大多已经到了。 冷月心没看见那身白锦小蟒服,所以目光瞬间黯淡了不少,但念着他还有伤,不来也好,避免再沾染了凉风。 海潮笙看了看画场上的人,说:“狄龄珑她们都没来呢,章司姳却杵在那里了,这是把花丛又都穿在身上了,好像是不小心一头扎进了花园里,刚爬出来。” 曲湘涵几个人都笑起来。 宫女们将几个人的披风,纷纷褪了下来,场边正在嘈杂说话的皇子们,和大臣公子们立刻都安静了,就连嬉戏打闹的公主们,也都目光汇聚到了这几位文臣之女的身上。 海潮笙五个人个个身着鸿服,冷月心站在旁边,虽然也身着鸿服,虽然也还是借了白钦娆的另一件衣裳。 海潮笙她们,原本想让冷月心站中间,但是冷月心坚持只站在最旁边。 太子睿宗在场边落座,也看见了文臣之女们,都身着鸿服的意外情景,于是对身边的锦金吩咐说:“叫睿宣。” 锦金得令,立刻去场边的另一处,去请十三殿下。 此时文臣之女们,已经一齐进入场中,径直来到了太子睿宗的面前,且齐齐地行礼道:“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睿宗像是被将了一军的表情,最后只能说了两个字:“免礼。” 文臣之女们请安后,又一起退下,回去场边落座。 因前几日的皇子作画,一路下来,画场场边的设施,也日渐完备,从最初的只有座椅,到有了茶几,又添了脚踏,撑了伞,有的还带了棋牌来,休闲丰富。 此时太子睿宗的眼底,也十分丰富,原本只有章司姳和冷月心两身鸿服,此刻忽然又多了五套,令人应接不暇,虽然太子的目光,还是往昔的平淡冰冷。 睿宣等文臣之女们请安后,才靠近了过来,问:“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睿宗只问了一句:“本殿若是也去昔因山,可方便?” 睿宣听着,未多思虑,说:“太子殿下打算何时动身,让锦金来告诉即可,臣弟现在就去安排。” 太子睿宗略略点了头。 睿宣走了。 太子睿宗才对锦金吩咐道:“回帐准备,尽快动身。” “是。”锦金应下,立刻命宫人们去收拾行装。 睿宣回到营地,先回了七皇兄的帐中。 睿馨依然趴着,见睿宣忽然回来了,知道有事,所以略略起身。 睿宣一直来到毡垫前,靠近坐下,才附耳低语,告诉了太子要去昔因山的事情。 睿馨听了,未动声色,也低声告诉了两句。 睿宣于是立刻起身,出帐去,走了。 因为此时皇上和两相辅都不在,所以睿宣径直去了贵妃御帐,必需跟冷贵妃先商议一下,但是未打算去惊动皇后御帐。 第208章 幽幽之玉 此时。 冷贵妃帐中也在收拾行装,青绮来报说十三殿下来了,冷贵妃才令宫女们先退下去了。 睿宣进帐先见了礼,说:“睿宣给贵妃娘娘请安。” “十三殿下不必多礼。”冷贵妃微笑,问道:“殿下不在画场,过来本宫这里,可是有事?” 睿宣回道:“方才文臣之女们,都着鸿服向太子殿下请了安,而后太子殿下叫了我过去,说也想去昔因山,我才过来告知娘娘一声。” 冷贵妃觉得突然,说:“皇上令皇子们去画场,正是为了让皇子们与臣女们多多接触,以增进彼此的了解,尤其是为了太子殿下,此刻太子殿下却要离开?” 睿宣虽然也觉得不妥,但是说:“太子殿下看似去意已定,我前来是为了营地的护卫调派,若是太子殿下出行,我必须随行,鹰犬卫也将主力护送,所以我打算去跟五位将军商议,由将军们从各自附近兵营,调人过来,以护营地安危。” 冷贵妃说:“后宫不懂前朝的事务,一切由殿下做主,本宫也不便再去劝留太子殿下,且有太后娘娘在,本宫亦不便随行,这一路去到昔因山,太子殿下和十三殿下都要注重安全,到了昔因山,即刻派人回来告知本宫,好令本宫安心。” “睿宣记下了。”睿宣又说:“贵妃娘娘且安心,戈将军是五将军之首,为人正直,娘娘若有事,可吩咐戈将军。” 冷贵妃致谢道:“殿下不必担心,本宫正在收拾,这几日会搬去太后御帐,有太后娘娘在,本宫无事。” 睿宣于是告退说:“睿宣先去议事帐了。” 冷贵妃送到帐外。 睿宣一路到了议事帐,将军们和傅卿们都在忙着,各郡每日的奏折,都送至了这里,所以虽然是出游狩猎,但其实朝臣们还需料理正常的朝务。 睿宣将太子要去昔因山的事,告诉了诸位,五将军即刻派人往附近兵营调派,营地事务也移交给了戈将军和海傅卿共同掌理。 睿宣从议事帐回去画场的时候,又故意经过睿馨的御帐,径直进来,却看见帐中还有睿骞和睿寓。 他们已从画场回来,正在跟睿馨讲述,文臣之女们突然都要参选太子妃的惊奇事情。 睿馨听了,只能假装惊讶几分,因为已经听冷月心说了此事。 见睿宣又回来了,于是故意问说:“你怎么也来了?文臣之女都参选的事,把你们惊成这样了。” 睿宣坐下来,告诉说:“我是在忙太子殿下也要去昔因山的事情,顺路过来看望一下七皇兄,伤势是否有变,依然不能前往画场吗?” “我还是暂且歇着。”睿馨附和道。 睿宣又嘱咐诸位说:“我是必须要随侍太子殿下的,十二皇兄和十七皇弟留在这里,第一要务是保护好自己,第二要务是保护好需要保护的人。” 睿骞听得满头雾水,说:“父皇早上去的时候,太子为什么不一起去,现在害你也要跑一趟送他过去,东宫果然麻烦。” 睿馨提醒道:“睿骞慎言。” 睿骞却拦不住地说:“这太子是不是也被文臣之女给惊着了,故意躲去昔因山的?” 睿宣不得不再次提醒说:“十二皇兄慎言。” 睿骞又说:“这两条要务,我一个都没懂,难道营地会被突袭吗?” 睿宣说:“这倒不会,五将军已经派人,去附近兵营调派了,将军们接手营地的护卫,是最安全的了。我所指的安危,若是皇子公主们再群殴,你们要避忌,保护好自己。” 睿骞点头,终于听明白了。 睿寓却旁坐一边,心里有些莫名忐忑。 睿宣从睿馨御帐又回去了画场,为这第二要务,保护需要保护的人,而忙碌。 正巧在还没到画场的台阶上,遇见了睿宁,于是立刻上前,“三皇兄。” “睿宣,也去画场吗?”睿宁笑问道。 睿宣却说:“三皇兄暂且留步片刻,臣弟有事相告。” 随后的冷阅册和章司骏正要先行,睿宣忙说:“主副将和主参将无需避忌。” 睿宣于是直说道:“太子殿下刚决定也要去昔因山,臣弟需随行,营地将移交给将军与傅卿们,以戈将军和海傅卿为主,但若是皇子们之间的事,又或是后宫娘娘们之间的事,就要劳烦三皇兄了。” 睿宁听了,却颇有意味地笑了,说:“睿宣你这是难为哥哥我了,若是二皇兄与某位皇弟起了冲突,我如何干预?更有后宫的事,若是皇后与冷贵妃冲突了,我难道不需要偏袒自己的母后吗?” 睿宣听了,却也笑了,但也只笑了笑,含义未知,最后告辞说:“睿宣还要去找一找英将军,先去画场了。” 话落,不等睿宁三个人反应,已经转身离去了。 冷阅简看着睿宣的背影,赞叹道:“不想这样年轻的皇子,竟如此心思缜密,居然想到来托付三殿下。” 章司骏却说了一句:“所托非人了?” “非也。”冷阅简纠正道:“十三殿下,思虑周全。” 睿宁只是疑问说:“他又去找英将军做什么?” 冷阅简只笑道:“若是营地有事,我们自然就知道了,若是无事,也就永远未知了。” 章司骏嫌冷阅简卖关子,对睿宁说:“殿下午膳的时候,问问英将军就知道了。” 又问冷阅简说:“你想到那块玉,是谁送了你吗?” 冷阅简慢吞吞说:“我两肋插刀,总比殿下脚踏两船的好。我说这玉眼熟,还因为我家中也有一块,在我义妹幽幽的身上。” 章司骏立刻指责道:“你也说这样的玉,是稀世珍宝,冷相大人看起来不像贪官?” “我家里那块,比这个要小了很多,但是颜色差不多,避免‘老虎’和‘狮子’去找冷月心求证,冷月心说谎的话,脸会红,就露陷了。且我家里那块是幽幽的,家母收养她的时候,她身上就戴了的。” 章司骏早听冷阅简说过幽幽的事,于是问道:“这么说,幽幽应该是出自很有钱的家里,是走失的吗?” 冷阅简摇头说:“家母发现她戴着贵重的玉之后,又去昔因山问过,隐士说这块玉并非属于幽幽本人,而是有富贾赠给了山中,隐士又给了幽幽而已。” “就这样定了,”睿宁宣布道:“玉佩是幽幽送给阅简的。” 第209章 出行昔因山 “理由呢?”章司骏又问。 “妹妹送给哥哥玉佩,还要什么理由?”冷阅简奇怪道,“说是我借来把玩的,或者说是月心借来做配饰用的,都可以。” “但是毕竟只是义妹嘛,”章司骏喃喃道:“而且这块玉看起来颇具心意,所以还是把谎言圆得好一点,就说是幽幽给你的定情之物。” “也可。”睿宁赞同道。 “不可。”冷阅简反对说:“女子名誉何其重要,幽幽将来嫁不出去可怎么好?” 睿宁忽然说:“咱们在大漠的时候,你总是幽幽挂在嘴上,月心是你亲妹妹,也没总是提起,所以干脆你娶了幽幽,也不必说谎了。” 冷阅简解释道:“我总是提起幽幽,是因为月心比她小两岁,我跟幽幽相处至少要多两年,且我后来又在边关大漠,自然是跟幽幽的回忆多过月心,但她们都是我的妹妹…” 睿宁和章司骏一路点着头,似听非听着冷阅简的繁琐解释,继续往画场过去。 早膳之后。 冷贵妃差人来告诉子尊,已搬去太后御帐的事情,子尊于是回去了一趟,才去了画场。 睿宁和冷阅简、章司骏三人也刚到,还没落座,章司骏就被子尊给拽走了。 “这是要去哪里?”章司骏被拽得东倒西歪,主要是画场周遭的指指点点令他脸红。 两人到了画场附近的树林中才停下,子尊公主立刻问道:“那块玉是哪个女的送给你的定情物?” 章司骏立刻惊吓道:“都说是冷阅简的了,你可不要多心,虽然我是大英雄,但是也不是那么花心的。” “那又是谁送给大表哥的呢?”子尊又问道。 章司骏心里暗喜,幸亏之前已经对好了说词,于是告诉道:“据说是他妹妹。” “说谎,我从没见过月心戴过这么贵重的东西。”说着,子尊伸手掐章司骏的胳膊。 “另一个妹妹,叫幽幽的,我也没见过,只听说过,在大漠的时候,冷阅简常把这个幽幽挂嘴边。”章司骏躲着她的掐功,解释着。 “幽幽姐姐?”子尊奇怪道:“她是舅母收养的,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说是昔因山的隐士送的。”章司骏又赶紧说道:“再问我也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这么些,你爱信不信,总之这块玉与本将无关。” 幽幽是从昔因山收养的,这个子尊倒是知道。于是她丢下章司骏找冷月心求证去了。 冷月心正在场边,帮章戈英整理盔甲,准备作画。 和子尊往同一个地方走去的还有睿宣,他不禁看了看子尊,子尊也看了看他。 然后两人来到冷月心和章戈英面前。 子尊公主说:“月心,我找你有事。” 睿宣奇怪地看着子尊,她居然抢他的台词,然后才对章戈英说:“英将军,方便借一步说话?” 章戈英于是和睿宣去树林里了,子尊公主则开始盘问玉佩的事。 “幽幽的玉,在大哥手里?”冷月心听了玉的事,奇怪道。 子尊立刻生气说:“我就知道他们是骗我的,肯定是哪个女的,看上我的驸马了,明明是送给章司骏的,居然拿大表哥来做代替羊。” 冷月心赶紧劝道:“你先别急,不要误会了主副将,你见了那块玉没有,是什么颜色的?” “琥珀色。”子尊本想再形容那块玉的大小,但是比划不出来。 冷月心听了颜色,立刻说:“那的确没错,是幽幽的那块玉,因为这个颜色很罕见,而且成色也极好,只看着就知道十分贵重了。” 子尊听了,又问:“是昔因山的隐士送她的吗?” “没错,母亲因为此事,还曾特意回去昔因山问过,因为发现玉太贵重了,隐士大师说是富贾的赠送,隐士也觉得十分罕见,才在幽幽被母亲收养的时候,作为赠别礼物。” 又说:“因为隐士大师跟父亲早已相识,十分投缘,父亲未做相辅的时候,不似现在这样忙碌,闲暇时光,常去昔因山和隐士大师下棋聊天。” “所以隐士大师才送了这样贵重的礼物,总之母亲是这样告诉我的。”冷月心告诉道。 子尊公主于是喃喃说:“这样说来,真的是我误会章司骏了,我去给他赔礼道歉,你呀,有时间也叮嘱大表哥一下,一个大男人带着这样的玉佩,走来走去的,能不让人误会吗。” 冷月心还想问什么的时候,子尊公主已经转身回去找章司骏了。 冷月心是想知道大哥冷阅简,为何要随身戴着幽幽的玉佩,而且那块玉佩幽幽从未离身过。 冷月心明明记得,之前不久才见过,而大哥是从边关大漠直接来到珍禽山,又未回府过,如何获得了幽幽的玉佩? 冷月心本想就玉佩的事,去找大哥冷阅简问清楚,免得再生什么误会,却转身看见睿馨来画场了,正跟睿骞和睿寓三个人聊着什么。 睿馨看见了冷月心,也看见了同样身着鸿服的文臣千金们,不禁若有所思。 冷月心看见他的目光绕过了自己,而看去了海潮笙她们,她当然知道他是在看白钦娆。 如今姿色出众的白钦娆,又身着鸿服,隆重装扮,必定在他眼中,更倍加瞩目。 冷月心原处坐在了椅子里,忘记了去找冷阅简的事,只是些许茫然地看着欢声笑语中的白钦娆。 因为白钦娆笑起来的样子,更加美艳动人,就连她这个女子也会为之倾心,更何况是睿馨。 冷月心的目光,不禁又再蒙上了一帘惆怅。 睿馨落座后,看见文臣之女们的座席的后面,树林中,睿宣正跟英将军站在一处,且说着什么,两人背对着画场,之后又看见睿宣将一个金黄缎子的锦盒,交给了英将军。 睿骞远远地看见自己的表姐卓茁慧,好像正在给自己使眼色,于是赶紧起身,往卓茁慧那里去了。 此时十四皇子睿宏,也跟表姐海潮笙聊着什么。 十五皇子睿富也陪在表姐白钦娆身边。 似乎因为身着鸿服宣布参选太子妃的事,她们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皇子表亲们都在安慰一二。 但是武臣之女们迟迟未到,作画也不能开始,画师们磨蹭着,一遍又一遍地调着颜料,铺着画纸。 十六皇子睿守和十八皇子睿宴已经等不了,回营地去接各自的表姐妹了,就连十九皇子睿定也跟着一起去了。 第210章 雅韵轩 睿馨看着还坐在身边,若有所思的睿寓,问道:“十七皇弟,你不跟着一起回去,找你表妹黎享纯?” 睿寓忽然问了一句:“七皇兄,我可以跟太子殿下一起去昔因山吗?” 睿馨还没说话,睿宣回来了,正巧听见,问道:“十七皇弟,你是想去看‘雅韵轩’吗?听说已经建成了,隐士大师还差人请示过皇上,说想让十七皇弟亲笔题写‘雅韵轩’三个字,说是既然你给定的名,也用你的字做匾,就更好了。” 睿寓则叹道:“十三皇兄这是在堵我的心,原本是我殿阁的名字,居然被硬生生给抢走了,害得我的殿阁现在依然还是‘寓诗殿’。” 睿馨笑道:“我们叫‘诗阁’已经习惯了,而且内宫中,都是皇子殿,只你的叫‘轩’也不妥。” 而后又对睿宣说:“若是不多麻烦,就捎上他,他去了,当场题字,也都省事了。” 睿宣还没答应,睿寓就先致谢说:“我这就回去简单收拾一下。” 说着,已经起身回营地去了。 这处场边,只有睿馨和睿宣并肩坐着了。 睿宣忐忑说:“刚才不觉得,现在我很是不安,若皇上和太子都不在这里,是不是会发生什么?” 睿馨安慰说:“太子出行,你必定随侍,也不能留下,太子的安危,才最重要。” 又叮嘱了一句:“切记,无论发生多么危急的情形,锦鹰绝对不可离开你的身边半步,皇子中你最得宠,眼红的太多,你比太子还需要护卫。” 睿宣点头说:“我记下了。” 又告诉说:“我将谕令牌留给英将军了,冷贵妃娘娘已搬去太后御帐,思来想去,英将军的确最适合护卫太后御帐的周全。” 见睿馨听了,点了头,睿宣才稍稍安心,觉得这样的安排应是无误。 睿馨又靠近了些,低语说:“来的时候,见锦金派人正在太子御帐收拾行装,将军调兵一到珍禽山,立刻就走。” 睿宣应下,又去差遣锦鹰,即刻令鹰犬卫准备。 又等了片刻。 武臣千金们,终于都来到了画场。 且穿着文臣千金们的衣裳,但都是些普通的衣裳。 章司姳看见了,立刻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们。 一起陪同回来的皇子们,看见章司姳的打量目光,都很不悦。 十六皇子睿守,径直问了一句:“章司姳,你看什么呢,没见过还是怎么,幸亏我们几个皇子,打算送给各自表姐妹的衣裳,还没有送出,否则这会儿连这几套都没有了,真不明白,营地里的老鼠,怎么这么大只,连衣裳也给叼走了。” 狄龄珑担心睿守的话,惹来麻烦,于是赶紧拉着表弟睿守,往文臣之女们的座位去了。 黎享纯没看见自己的表弟,十七皇子睿寓,所以也跟着狄龄珑一起走了。 顾宝梁领着表弟睿定也想走的时候,却被章司姳给拦住了,问道:“你的胭脂水粉,哪里来的?” 十九皇子睿定,已被皇兄们教了好几遍,于是立刻说:“本殿给的,临来的时候,母嫔吩咐过,要给表姐准备礼物。” 顾宝梁赶紧补充说:“皇子表弟不懂胭脂,随意买的,基本都用不上。” 章司姳抬手端起顾宝梁的下巴,看了看她的妆容,果然淡而无色,才满意地让他们去落座了。 章司姳又想撩开戚文淼的衣襟,看她是否佩戴了什么玉佩饰品之类。 却被十八皇子睿宴厉声呵斥道:“章司姳,你好大的胆子,本殿尚且在这里,否则你岂不是要当场扒衣服了?” 说完,睿宴直接拉着表姐戚文淼去落座了。 章司姳在十三皇子睿宣那里,刚吃过亏,所以不打算跟皇子们过不去,自己往太子那边走去了。 只是她还没走到的时候,太子睿宗已经起身走了。 章司姳也不能半途停在场中让人笑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到座椅,才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下了。 又往对面看了看,看见冷月心,今日像是打算跟文臣之女们坐在一起,并不打算来太子身边坐,所以也才放心了。 二皇子睿安走了过来,问章司姳说:“太子呢?” 章司姳不想失了面子,所以谎称说:“刚才我说有些冷,太子殿下大概回去御帐,取披风了。” 睿安听了,笑道:“看来进展不错。” 章司姳得意地笑说:“毕竟也是表兄妹,一家人,自然没那么见外。” 又担心睿安多问,于是说:“太子殿下说,片刻就回来,你若有事,等太子表哥回来,我差人去告诉你。” 章司姳的意思,是让睿安回去自己的座位,不要再赖在这里问东问西。 睿安只能识趣地回去了,但是抬脚的时候,故意踢了章司姳的绣花鞋一下。 “你做什么?”章司姳大惊失色的样子,立刻将一双绣花鞋收回到裙底。 又看着睿安不怀好意地笑着,更觉得惊恐和恶心,睿安好色,章司姳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惦记上了自己。 “表妹何必惊慌,表妹小的时候,还常常玩耍在本殿怀中呢。”睿安故意说道。 章司姳满脸不悦说:“虽然是表亲,但还请二殿下慎言。” “表妹你生气了?都是表哥不好,”睿安恭维说:“少见表妹打扮得如此盛装,一时看的走了神,但若是表妹不嫌弃,太子妃落选之后,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二皇子妃的位置。” 章司姳听不得别人夸自己美貌,所以即使对睿安有些反感,但还是有些转惊为喜,也因为被太子冷落得太彻底,所以睿安的话即使花言巧语,也可以暂解烦忧。 但是,二皇子妃的位置,章司姳是没有兴趣的,她心里想着睿安的蠢不自知,笑容也重新恢复了。 黎画师和戚画师,见文武臣千金们都到齐了,于是让人将作画桌椅颜料等,全部搬到场中,宫人们也请着各位千金入场。 以往都是将军千金在前,傅卿千金在后,但今日,因为得到了海潮笙她们的帮助,所以狄龄珑几个人,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两拨人一起走到了场中。 冷月心跟在白钦娆的旁边,也能感觉得到睿馨的目光,正在同步移动,未想今日托了白钦娆的福,被睿馨多看了几眼,哪怕是在他的余光里,作为白钦娆的陪衬。 第211章 狮吼功 睿骞已经回来身边,但坐不住的样子,跟睿馨说:“白钦娆果然出众。” 睿馨却觉得白钦娆身边的冷月心,才最为夺目,因为自己的眼中,只能看得到她一人。 但是睿馨嘴上说道:“美是美,只是在宫学堂日日看,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她美。” “睿寓呢?”睿骞左顾右盼找不到人,问。 “可能昨晚又熬夜写诗了,回帐小睡去了。”睿馨说道。 又叮嘱说:“太子要去昔因山的事,你先不要宣扬,还没定去不去呢,主要是眼前这些美女们,盛装打扮都为太子,若是知道这种噩耗,我怕她们都要昏倒了。” 睿骞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场中千金们不明白睿骞笑什么,卓茁慧立刻提醒道:“十二殿下还是收敛些牙齿。” 睿骞顿时又大笑起来,而后才说:“知道了,表妹大人!” 不禁引得海潮笙她们也笑起来,肖露雨对卓茁慧说:“别搭理他了,你这个皇子表哥有问题。” 冷月心从后面拽了拽肖露雨的衣角,提醒她慎言。 肖露雨才不说什么了。 卓茁慧却较真起来,对肖露雨说:“我看你也问题不少,有问题的,正好配婚给有问题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海潮笙赶紧劝道:“难道要跟皇子们作画时一样吗,真想站在这里,被折腾好几日才罢休?” 卓茁慧和肖露雨才住声了。 画师们因为皇子作画时,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总结了一些经验,并不出面为臣女们排列站位。 戚画师只说道:“请诸位千金,按照自己的喜好站位。” 千金们的喜好,却可以确定,那就是文臣千金们和冷月心挤在一起。 而武臣千金们挤在一起,至于章司姳,孤独独地自己站着。 所以章司姳第一个站出来,指点道:“狄龄珑、戚文淼、顾宝梁、黎享纯,你们四个站前面,来人,搬个椅子过来,放在最前面,我要坐着。” 狄龄珑四个人不想动弹,文臣千金们面色不悦。 冷月心劝了一句,说:“又不止只画一张,我们先站后面,之后再换我们站前面。” 于是海潮笙五个人,往后让了一步,让狄龄珑四个人站前面,而冷月心站在了最后排的最旁边。 椅子抬了上来,章司姳却呵斥道:“还不赶紧退下,去换了太子的座椅,重新搬过来,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宫人,平日在宫里,是怎么管教的。” 宫人们停顿了片刻,但太子不在场,十三皇子睿宣也没在,只好跑走一个人,去请示二皇子睿安。 众人只是看见睿安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宫人们才敢去换了太子座椅,抬到了场中。 章司姳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让宫女为自己褪去披风,又大摆架势地端坐下来,只顾惬意,尚未发觉有何异样。 直到英将军提醒了一句:“章司姳,你现在得瑟的,要坐在我的身上,作画了?” 忽然惊觉的章司姳,瞬间从椅子里跳了起来,转身才看见章戈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坐在了椅子上,立刻斥责道:“章戈英你不要命了,太子的座椅,你也敢坐?” “你也知道是太子殿下的座椅?”章戈英却没打算起身,说:“我可是未来的准三皇子妃,弟妹坐坐兄长的椅子,有何不可,但是你现在,又算是什么?” 场边窃窃笑起来,章司姳面子上挂不住,立刻怒斥道:“未来的三皇子妃,也就是说现在还不是,你还不赶紧起来,弄坏了太子座椅,你担当得起吗?” “也对,”章戈英说着,一掌拍在了扶手上,起身,说:“主要是我不能想象,抱着你被画出来,会是什么惊悚图。” 说着,章戈英往冷月心身边走去了。 章司姳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新找回了笑容,然后再次坐下来,却忽然听见咔嚓一声,座椅应声倒地,已经断成了木头几根,还有被摔得惨叫的章司姳。 二皇子睿安早已走了过来,伸手向坐在地上的章司姳,但是她不愿被睿安扶起。 睿安依然只是笑了笑,而后径直从章司姳的背后,算是将她从地上抱拎了起来。 章司姳惊慌失措地赶紧自己站稳,同时推开了睿安。 三皇子睿宁,也从场边过来了,去问章司姳:“有没有怎么样?” 章司姳看见是睿宁,立刻失声痛哭,不由自主地扑进了睿宁的怀里,哭诉道:“小表哥,章戈英她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 睿宁本想将怀里的章司姳推给睿安,章戈英却抢先了一步,只一抬手就将章司姳,从睿宁的怀里‘送’去了睿安的怀里,且瞪眼道:“你看准了再哭,趴谁怀里呢?” 章司姳再次推离了睿安的怀抱,指着章戈英说:“别以为你会些花拳绣腿,我就怕你,她们怕你,我可不怕,有本事你动我一个试试,我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睿宁于是赶紧想哄着章戈英离开,冷月心也过来拉住章戈英,不料还是被章戈英抢先了一步,伸出了一根手指戳了章司姳一下,说:“动你了,快让我知道什么是后悔,否则我先让你知道什么是‘莫及’。” “‘莫及’?”睿宁奇怪道。 章戈英的解释:“‘后悔莫及’嘛,你只学武不学文的?” 睿宁听了,只想笑,使劲才忍住。 睿安出面劝道:“好了司姳,不要再闹了,再闹上午就过去了,还作画不作了?” 章司姳委屈说:“明明是章戈英闹事,她把椅子给弄坏了。” 章戈英立刻抗议道:“全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居然信口雌黄,是你,你章司姳坐下去的时候,把椅子给坐坏的,而且还是太子殿下的座椅,你要如何交代了?平日里在宫学堂,居然还吹嘘说自己有多苗条,你苗条为何连这么结实的椅子都能坐坏,你到底体重多少?果然是‘千斤’小姐了。” 狄龄珑赶紧转过身去,差点笑喷,没想到章戈英的三寸不烂之舌,比自己毫不逊色。 戚文淼、顾宝梁和黎享纯也心中暗喜,被章司姳拿走服饰的仇,谁都没想到,竟被章戈英给报了。 冷月心和睿宁一左一右地拉着章戈英,往场边座席回去,宫女已经斟茶给英将军歇息冷静了。 章司姳气急败坏,却不依不饶地追在了后面,指着章戈英的一身盔甲,质问说:“你这身盔甲,又是偷谁的?” 只见章戈英忽然怒目回首,狮吼道:“滚!” 第212章 避事树林 因为英将军的狮吼,功力十足,顿时画场震荡,秋叶卷起,满目碎屑飞舞,众人皆忙掩耳,画师们避之不及,画纸颜料全部因为这声吼功,而被掀翻在地,顿时遍地狼藉。 章戈英狮吼的时候,锦鹰来报说,将军们从附近兵营调动的兵马,已到珍禽山脚下。 十三皇子睿宣是习武之人,所以对于狮吼功,能够抵挡,趁着画场还在一片混乱中,立刻吩咐道:“令鹰犬卫护卫太子殿下,立刻启程。” 锦鹰得令立刻派人往营地回去。 睿馨边揉着耳朵,边靠近了睿宣,低语叮嘱道:“走环山游廊,沿途都有珍禽山巡逻的侍卫,就算遇到紧急状况,也切记不要走小路,树林茂密太危险。” 睿宣点头,而后起身,带着几个随从离开了。 因为章戈英的这声吼,上午继续作画,已经不可能了。 睿馨看了看冷月心,她刚才离英将军最近,所以到现在,听力也还没能恢复,但是却忽然看见了场边的睿馨,像是正在看着她。 睿馨起身,转身离开了画场,往营地回去。 冷月心似乎觉得,他方才是在叫自己,于是赶紧跟了上去。 走在林间台阶上,睿馨看见她追上来了,脚步未停,问了一句:“能听见我说话吗?” 冷月心揉着耳朵,摇了摇头,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睿馨于是继续往前走了,一直回到营帐。 冷月心才终于能听见声音了,说:“听见了。” 睿馨取了挂在帐中的两件夹绒连帽的披风,给了冷月心一件,自己穿起来一件。 冷月心奇怪地问:“要外出吗?” 睿馨只说:“我不太舒服,想去树林里走走,你作为医女,必须随时随地照顾好我,否则如何跟梁御医交代。” 说着他已经穿好披风,也带起了帽子。 冷月心也赶紧穿起,睿馨看见她没戴帽子,于是直接伸手过来,为她带了帽子,才转身出帐。 冷月心因为他的举动,有些愣在了原地,但也立刻回过神来,跟了出去,因为梁御医随驾去了昔因山,且一再叮嘱过,要照顾好七殿下。 睿馨一直往营地外的树林里走去,头也没回。 冷月心有些奇怪地跟着,看看营地里也没剩几个人,大多都还在画场。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冷月心转身回望,已经看不见营地了,于是叫住睿馨说:“七殿下,我们是不是走得太远了,会不会不安全?” 睿馨脚步未停,说:“你去过睿骞他们钓鱼的那个池潭吗?” “没有。”冷月心也继续跟着。 “听说他们会留鱼篓在那里,每次回来,都会有收获,我们如果找得到那里,午膳就吃烤鱼。” 他说着,且又问了一句:“你会生火的?” “会。”冷月心答。 在府里,她和幽幽也要做家务的,不想此刻倒用上了。 但是她还是觉得担心,又问道:“如果钓鱼的地方很远,又或者我们找不到呢?” “先找找看。”睿馨边在前面走,边说:“你若觉得无聊,可以先回去,我只不过有点不舒服,还不至于昏倒在荒郊野外,当然如果被飞禽走兽,当成午膳给吃了,你以后也不必辛苦照顾我了。” “我也真的担心会有飞禽走兽出没,这里可是珍禽山。”冷月心说着,脚步却未停。 “皇家狩猎地,没有这么多飞禽走兽,只有几只兔子、几只鹿,让皇家练练箭法罢了。”睿馨说着。 又嘱咐了一句:“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你立刻趴下,让我踩着你,上树去躲避,我可是皇子,你理应保护我,作为医女,你更应该护我周全。” 冷月心听着,却悄悄地笑了,方才的忐忑不安,此刻只剩花香鸟语,秋高气爽的阳光更好。 这样的天气能够外出踏青,着实是人生悦事,更何况是跟他单独一起,只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相伴在静谧的树林中。 营地。 直到从画场回到帐中,二皇子睿安还沉浸在章戈英的那一声狮吼中,也因为章司姳的刁蛮任性,而兀自乐着。 锦辅匆匆进来,跪下回报道:“主子,刚得到消息,太子也要去昔因山,营地的护卫,由将军们从附近兵营,调派了兵马过来。” 睿安听了,顿时没有了消遣的心情,问:“什么时候的事?” 锦辅正是知道睿安会这样问,才不敢告诉太子已经出行小半个时辰了,而且调派的兵马已经到达营地,因为如此回报,必定会被睿安追究消息不灵通的罪责。 所以锦辅说:“卑职回来的时候,太子一行正在离开营地,调派的兵马也刚刚到达。” 睿安还是不悦道:“为什么调派兵马这样的动静,你之前一点也没有察觉?” 锦辅立刻解释说:“兵符调派向来隐秘,都是兵马到达时,才会得知,就连议事帐的宫人,事前也不知,章相大人不在,所以更无从得知,还请殿下恕罪。” “立刻让睿宁过来。”睿安厉声道。 锦辅赶紧去请了。 睿安独自思绪在帐中,锦辅的话,有其道理,向来五位将军只跟章相说话,而再由章相上报。 所以眼线章相不在,就算将军们有心回报,也不知要报给谁。 因为皇上不在,太子最大,这件事一定是太子授意,所以现在才得到消息。 片刻。 睿宁来了,锦辅在帐外守着。 “哥哥找我有事?”睿宁看见睿安脸色凝重,应该是知道了太子出行的事。 睿安让睿宁靠近坐着,才说:“你知道太子去昔因山的事吗?” 睿宁假装错愕,说:“太子不是回帐休息吗,怎么要去昔因山,什么时候动身?” “刚走。”睿安说着,却思绪急速飞转,说:“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什么机会?”睿宁假装不懂地问道。 睿安先叫进来锦辅,吩咐说:“快去,找几个高手,往环山游廊追上太子,不要急着动手,一定要等到最合适的机会,再下手。” “是。”锦辅应下,但略有迟疑说:“卑职得到消息,是十三殿下和鹰犬卫,护送太子。” 睿安立刻将案上的一个茶碗,砸向了锦辅,锦辅的头上立刻滴血下来,跪在地上,不敢做声。 睿安怒道:“御林军不在,当然是鹰犬卫护送,还不快去!” 锦辅于是立刻退走了。 第213章 午宴布局 睿宁先问了一句:“哥哥是要伏击太子吗?锦辅应该是担心区区几个高手,应对不了鹰犬卫,若是落了把柄就难办了。” 又提议说:“还是我也派人去,确保万无一失。” 睿安反对说:“我的人,即使被抓,也牵扯不上,你也有要办的事。” “全凭哥哥吩咐。”睿宁心里暗想,不知太子是否能躲过这劫,需要尽快回帐,告诉冷阅简和章司骏才可以。 睿安吩咐道:“以你的名义,在晚宴场地,宴请所有的文臣子女,将他们控制住。我则负责在议事帐宴请将军和傅卿们。” 睿宁没多问,怕多作耽误,于是边起身,边说:“午膳将至,我需立刻回去安排,哥哥身边的人,我只认识锦辅,有事令锦辅随时传话。” 说完,睿宁大步流星地走了。 睿安想了想睿宁的反应,似乎没什么疑点,只是如此一来,锦辅必须留下了。 于是对帐外唤道:“锦辅?” 却是蝶舞进来了,跪下说:“锦辅大人,刚出去了。” 睿安于是吩咐说:“你去找他,不要惊动任何人,告诉他,吩咐别人去办事,让他尽快回来。” 蝶舞应下,去了。 三皇子睿宁回到帐中,冷阅简和章司骏已经等候。 海潮浩和狄龄辅也跟了进来。 冷阅简问:“二殿下已经知道太子出行了?” “是,”睿宁说:“他令锦辅派人去追杀了,我要派人去,他不许,应是对我也有防备。他且令我午膳的时候,宴请所有的文臣子女。” 冷阅简略思绪,立刻对海潮浩吩咐说:“由你去邀请文臣子女,在晚宴的场地。” 又对狄龄辅吩咐道:“你通过宫女,间接让皇子公主们,知道宴会的事,再去只告诉你妹妹狄龄珑知道,皇子公主们和武臣子女们,需晚于文臣子女,到达宴会场地。” “是。”海潮浩和狄龄辅领命各自去了。 冷阅简已经派了戚文清和卓茁希去打探消息。 此刻戚文清先回来了,回报说:“冷贵妃现在太后御帐内,英将军从画场直接去了太后御帐。未见冷月心,帷帐、七殿下御帐、御医司营帐都没有找到。” 说完又再出去继续打探了。 冷阅简即刻对章司骏说:“刚才看见子尊和其他公主们,还在画场纠缠画师,你接她一起去太后御帐,和章戈英一起护卫周全。有事我会派人去告知你。” 章司骏却说:“我不能离开你们两个?” 冷阅简解释道:“我们的三殿下,是眼下营地中,最安危无忧的皇子了。” 睿宁催促道:“快去,有我在,阅简无事。” 章司骏于是挎着剑,匆匆离去。 睿宁问冷阅简说:“睿安要杀太子,为何又要我宴请文臣子女,他自己且宴请将军和傅卿,难道要将文臣一举铲除?” “那么二殿下可有进一步的指令?”冷阅简问。 “没有,所以我才不明白。” 冷阅简则说:“因为二殿下也不明白,所以才没有更进一步的指令,事出太急,他来不及思考和布局,所以才需要宴请宾客的这段关键时间,来确定究竟要达到怎样的目的。” “太子的安危呢?”睿宁着急问。 冷阅简却略略笑道:“我们说话的时候,太子已经到昔因山了,所以殿下无须忧虑。” 又解释说:“我们的人来报,调派的兵马,刚到山下,太子就离开了,而且是骑马,不是乘辇,十三殿下配的,都是山路用的马匹,从营地到昔因山,原本就不过一个时辰,若是快马,用不到半个时辰,太子不到昔因山,就会有御林军来迎,鹰犬卫现在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太子走的是环山游廊,且一路都有山中的巡逻侍卫照应,只要不走小路,无须担心。” “你快去找月心?”睿宁催促说。 冷阅简却并不担心,说:“殿下说过,二殿下看过十七殿下为月心所作的诗,认为月心有凤相,所以即使月心被二殿下抓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如果睿安就是要杀月心呢?这样月心做不成太子妃,太子得不到凤相相助,岂不是对睿安更有利?”睿宁又问。 冷阅简则另一番见解:“但是她现在并不是太子妃,若是太子遇难,二殿下就会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二殿下会为了自己,暂且保留月心这个太子妃人选。” 又说:“况且月心现在只是失踪,而现在最好的避难方式,就是‘失踪’了。” 正说着,肖露雷回来了,报说:“七殿下不在帐中,有宫人似乎看见有两个人,往树林里走去了,因为都穿着连帽的披风,所以并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从七殿下帐中离开的两个人,像是一男一女。” 冷阅简听了,依然不担心什么,只起身,和睿宁一起往晚宴场地去,准备午宴。 御膳司接到传话,已经开始准备了宴会所用的午膳,宫人们正在晚宴场地,忙碌地布置宴席。 睿宁和冷阅简来到的时候,所邀请的宾客们,都还没到。 冷阅简说:“估计是在梳洗打扮了。” 睿宁却还在担心冷月心的安危,但见冷阅简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妹妹,看似有几分把握。 于是说:“睿安只让我宴请文臣子女,他若过来,或者派人过来,看到武臣子女,甚至皇子公主们都在,我如何解释?” “所以殿下要引领二殿下的思维,令他确定目标。” 冷阅简又详细解释说:“除了太子,二殿下最先想到要除掉的人,应是冷贵妃,只是时间仓促,没能思虑周详,就由殿下来替他完成部署,只说武臣子女听说宴请的事,也跟了来,而皇子公主们向来不甘寂寞,喜欢热闹,所以也都来了,你也无法阻止,总不能请这些,而拒请那些,这是谁都无法控制的事情。” 最后说:“也正因为如此,这些人都来了宴会场地,营地中也就没剩什么人了,二殿下要做什么,也就更方便了,他会根据情况的变化,而改变计划,也就会顺着我们设计好的思路,去行动。” “但是如此一来,冷贵妃岂不是危险了?”睿宁又再担心道。 “有英将军和章司骏在,而且还有太后娘娘在,没有多少人敢过分造次。”冷阅简毫无担忧的样子。 第214章 带离公主 “再说,如此临时起意的行动,又将多数人都派出去追杀了,顶多几个刺客来完成太后御帐的行动,英将军还没打痛快的时候,鹰犬卫的人,就该到了。”冷阅简且还兼顾着午宴的各种琐事。 睿宁却心神不宁。 冷阅简劝道:“殿下无须担忧,且我得到消息,十三殿下离开之前,给了英将军一个锦盒,我们也可趁机知道,十三殿下手里有没有兵符。” 又说:“至于七殿下的事,我们事后再议。” 说话的时候,海潮笙她们来了,已经换下了鸿服,一起过来,给三皇子睿宁行了礼,之后海潮翰他们也来了,都先过来致谢了被邀赴宴。 片刻,皇子公主们到了。 最后到达的,是武臣子女们。 冷阅简于是叫了跟在睿宁身后的锦戎过来,说:“你去传话,告诉锦辅,事态有变,皇子公主们得知了宴会消息,不请自来,武臣子女也相继到场。若锦辅多问,你无需回话,返回即可。” 锦戎应下,立即去了。 片刻锦戎和锦辅一起回来了,同来的还有睿安。 睿宁于是走过来,和睿安去旁边单独说话。 睿宁故意略显着急地问道:“哥哥究竟要不要杀谁?若是要杀文臣子女,宴会中或者宴会后,我就要找机会动手了。” “文臣子女都杀?”睿安显然有些犹疑,故意说道:“冷阅简也杀?” “当然。”睿宁斩钉截铁道:“斩草务必除根,既然哥哥说,这是难得的机会,为何不杀?只是动了文臣子女,五位傅卿那里如何交代,所以哥哥干脆也趁议事帐宴请时,将傅卿们也都杀了。” 睿安看着宴会场中的这些人,不禁喃喃了一句:“似乎都来了,若是如此,营地中岂不是只剩下冷贵妃了?” 睿宁听了,只感觉冷阅简又说对了,原来睿安最先想要除掉的,真的是冷贵妃。 于是不解问道:“哥哥和冷贵妃有仇?” 睿安却自嘲说:“我与她哪里有什么仇,她的两个书呆儿子,又不成气候,是我们的母后,和冷贵妃宿怨已久,趁此机会先除了母后的心头之患。” 又吩咐道:“营地现在算是空了,先办冷贵妃,你这边等我消息。” 睿宁看着睿安匆匆离去的背影,又开始为冷贵妃捏了一把冷汗。 睿安走后,睿宁又回到冷阅简身边,顾金梁正在汇报事情,而后又回营地去了。 睿宁奇怪问:“为何我提议杀文臣子女,偏睿安就不许呢?” “因为他生性多疑。”冷阅简告诉说:“我们的人,都在太后御帐周围,埋伏好了,但是我希望让英将军,先应对片刻,至少要等她亮出来十三殿下所给她的物件。当然,如果殿下担心英将军有危险,我们随时可以动手。” “我担心她?”睿宁立刻哼道:“她应该担心我才对,明知道要有事发生,她都不来看我一看。” “我料想,英将军并不知有事要发生。”冷阅简略略笑道:“当然若她得知有事,也未必顾得上你,英将军可是第一次被十三殿下委派重任,此刻怕是正激动呢。” “如果睿安真的让我斩杀文臣子女,又要如何?”睿宁问。 “这是已经不可能的事了。”说着,冷阅简将酒杯,送至睿宁手中,说:“殿下是宴客之主,开始宴席,还要逐席敬酒呢。” 睿宁于是深呼吸,展露笑颜,开始主持宴会。 时至正午,应当午膳。 所以章戈英的肚子,正在咕咕乱叫,她此时挎刀,站在太后御帐外,看着来往的宫人们,审视着每一个人,似乎觉得都有些可疑,所以她的心,激动地砰砰乱跳。 太后御帐中,冷贵妃正在伺候太后用膳,而后照顾太后午睡。 青绮已经备好了单独的一桌午膳,却不解问道:“英将军素来与我们毫无来往,为何今日突然立在帐外?” 冷贵妃也不知道原因,只是亲自走出帐外,看见章戈英还是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于是走上前去,微笑说:“英将军。” 章戈英转身,说:“见过冷贵妃娘娘。” “英将军不必多礼,帐内已经备好了午膳,请进。”冷贵妃邀请着。 章戈英想了想,说:“还是不要了,谢贵妃娘娘。”说话的时候,肚子又再叫。 冷贵妃于是笑道:“不然我让人,将午膳送来帐外,我们就在帐外用膳?” 章戈英又想了想,说:“似乎也不妥,还是进去。”说着,抵挡不了美食的诱惑,进帐去了,由青绮伺候着,美餐了一顿。 用膳后,要往外走的时候,正迎上进帐来的子尊和章司骏。 章戈英的刀,瞬间拔了出来。 子尊公主一愣,问:“你怎么在这里,还拿着刀做什么?” 章司骏立刻打圆场说:“英将军就是这样的嘛,随时随地地练功夫,不然功夫怎么会那么好。” 说着,推着子尊来到了冷贵妃面前,章司骏先行了礼,说:“给贵妃娘娘请安。” “主副将无需多礼。”冷贵妃却笑容僵持,趁子尊用膳的时候,将章司骏带到了一边,小声问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章司骏也不隐瞒,告诉道:“冷阅简安排的。” 冷贵妃于是沉下心,说:“你即刻将子尊带离此处,也不要留在营地,”不等章司骏开口,又叮嘱道:“子尊的安危,就托付主副将了。” 冷贵妃然后又转身回去,对子尊笑说:“子尊,主副将说,要带你去外面用膳。” 子尊好奇问:“外面是哪里?有什么好吃的?” 章司骏立刻附和道:“就是冷阅册他们钓鱼的地方,说是留了鱼篓,我们去烤鱼。” 子尊公主立刻惊喜地要跳起,被冷贵妃给拦住了,因为太后在午睡。 然后赶紧让章司骏把子尊给带走了。 冷贵妃才放心了,才又看见,章戈英已回到帐外,守着去了。 睿宁正在宴客忙碌,冷阅简却忽然看见章司骏来了,身后牵着马,马上还坐着子尊。 章司骏立刻拽着冷阅简去旁边,告诉说:“冷贵妃不让我们留在太后御帐,让我把公主带出营地。” 冷阅简于是叮嘱说:“不要走得太远,就在营地附近即可,要确保你二人的安危。” 章司骏应下,随即翻身上马,带着子尊公主,往树林里去了。 第215章 必除冷贵妃 冷阅简又叫来黎享亭,吩咐说:“带些人保护公主和主副将。” 黎享亭得令,立刻带着人骑上马,去追章司骏他们了。 锦辅又来了,行色匆匆,只走向睿宁附耳低语,而后又原路回去了。 睿宁转身,看向正在走来的御乐司的一众人等。 十八皇子睿宴来了兴致,过来问:“三皇兄还令御乐司准备了,我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宴请午膳,若是御乐司也在奏乐,岂不是下午作画的事,也要泡汤了?” 其他宾客也都有些不解。 睿宁则笑道:“皇子作画耽搁了数日之久,臣女作画又何必急于一时,我少回朝,难得与大家相聚,还是以尽兴为主。” 睿宴早已往御乐司戚主簿那里去了,片刻乐器铺排完毕,舞姬翩翩入场,声乐舞蹈,宴会场,顿时热闹起来。 睿宁借酒壶添酒,回到冷阅简身边,说:“睿安派了御乐司过来,看来是要掩盖营地那边的响动,要动手了。” “殿下若不放心,我去看看。”冷阅简说。 睿宁立刻阻止:“你不许去,睿安若是杀红了眼,见文臣就杀,你也算其中一个,且是冷相之子,万一被他误杀了,我的损失就惨重了,所以你不许离开宴会,去帮我应酬宾客,只看我一个人忙,你倒落得逍遥。” 说完,端着酒杯,回去应酬皇子公主们去了。 冷阅简笑了,于是也端起酒杯,往文臣子女的坐席中走去。 却看见今日宴席有些例外,文武臣子女的座席并未完全分开,尤其文武臣公子们,居然是混坐在一起的。 见冷阅简过来,狄龄佐、戚文廉、顾银梁和黎享进都起身,称:“见过主参将。” “诸位不必客气,请坐。”冷阅简令宫人,为每位小公子都添了酒,相互敬了,喝了少许。 海潮翰、卓茁奇、肖露风、曲湘海和白钦朝,也一一跟冷阅简敬了酒。 冷阅册正在跟戈章功聊着什么,戈章功看见冷阅简过来,也起身问了一句:“阅简哥哥看到我姐姐没?她没来宴会?” 冷阅简笑着,告诉说:“英将军差人过来说了,说陪公主去太后御帐了,片刻就过来。” 狄龄佐也问了一句说:“怎么也没见我大哥?” 冷阅简也告诉道:“狄副将去找章主副将了,片刻就回。” 黎享进说:“刚才看见主副将回来了,怎么又走了,我大哥还去追了?” 冷阅简又说:“主副将知道狄副将去找他,于是又回去找狄副将,黎副将担心他们找来找去,宴会也要耽误了,所以才追去了。” 顾银梁不禁笑道:“无论谁再回来,都不能再让出去找了,否则只能赶得上晚宴了。” “顾公子所言极是。”冷阅简说着,跟顾银梁又喝了一杯。 戈章功婉拒说:“现在还是中午,就吃上酒了,下午若被父亲和姐姐看见,肯定饶不了我。” 海潮翰也说道:“午宴向来以茶为主,今日三殿下疼我们,中午就让解馋了。” 肖露风抗议说:“你这样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一群酒鬼呢。” 几个人说笑在一起,冷阅简转身,看见对面的睿宁,也在跟皇子公主们谈笑风生。 而章司姳也围在睿宁身边,却不见了往日的张扬跋扈,像个乖巧的小妹妹,只跟在睿宁的左右。 冷阅简不禁迷惑了,难道章司姳,真的对睿宁有意? 蝶舞把锦辅叫回来之后,刻意远离了睿安的御帐,只在水池边洗刷茶具。 锦辅从宴会场地传话回来,看见她,刚想说话。 又有随从跑回来汇报说:“锦辅大人,还是没找到冷月心,只能确定冷贵妃,正在太后御帐中,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位英将军,一直站在太后御帐外?” 锦辅听了,不禁奇怪说:“章戈英和冷贵妃素无交集,也太后也没什么关系,怎么她此刻会在太后御帐?” 随从担心说:“晚宴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那位英将军的拳脚功夫,我们的人,其中高手都派出去追太子了,眼下要派谁,去太后御帐执行刺杀行动?属下担心若有那位英将军在,我们怕是连太后御帐都进不去。” 锦辅为难说:“主子吩咐下来的事,如果我们不去办,也是死路一条。” 锦辅和随从说话的时候,并不避讳蝶舞,所以她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 当听见‘行刺’二字的时候,她不禁抬头看了看锦辅。 锦辅于是吩咐随从说:“先去准备,等我号令。” 随从退走了。 锦辅则立刻来到蝶舞身边,蹲跪下来,蝶舞也继续刷洗茶具。 “蝶舞姑娘可有什么事?”锦辅问。 蝶舞先看了看睿安御帐里外并无动静,才小声说:“方才奴婢听见大人要去行刺,大人不要命了吗?” 听蝶舞这样说,锦辅的心里,很是感动,便告诉道:“主子有令,卑职也没有办法。” 蝶舞低头看着茶具,忽然对锦辅说:“我如果有办法阻止,大人可愿意一试?” 锦辅立刻问:“什么办法?” 蝶舞于是指了指正在刷洗的茶具,锦辅似乎明白了。 若没有章戈英,或许锦辅需要权衡利弊,再做定夺,但是英将军横刀立马地挡在那里,锦辅根本没有其他路可以选。 锦辅进帐的时候,睿安正在思量文臣的事。 锦辅跪地回道:“主子,已确认了,冷贵妃正在太后御帐中,冷月心则在御医司帐中,忙碌药膳事务。” 如此汇报,是锦辅无法承担找不到冷月心的罪责,而冷月心已与文臣之女同帐,若在自己帐中,而不知宴会,似乎也不合理。 所以锦辅想起冷月心的另一重医女身份,此刻派上了用场。 又说道:“若杀冷贵妃,可令宫女将其引离太后御帐,以免惊动了太后娘娘。若杀冷月心,可在她往各处,送药膳的途中下手,以免惊动御医司一干人等。还请主子示下?” 睿安吩咐道:“本殿什么时候说要杀了冷月心,你记住,切不可伤了她,本殿留着她有用,只派人跟着就行了,如无必要,无需动她,若有需要,只抓起来即可,现在先不用管她。” 又说道:“至于冷贵妃,势必要除掉,就算惊动了太后御帐,也无妨,太后御帐的护卫,都来自太后殿,其中多数,是本殿的人,你只管动手就是。” 第216章 偷袭太后御帐 睿安又不禁冷哼道:“太后且已痴痴呆呆,就算被她看见什么,也无关紧要,或者仁慈些,将太后也一起除掉,也未尝不可,这种小事,你自己看着办。” 锦辅听令,另回道:“主子,将军和傅卿大人们,此刻正在议事帐,已确认十个人都在。” 睿安于是起身,准备往议事帐过去。 走出帐来的时候,看见蝶舞已经备妥了茶具,但看见茶碗,都长得一个样子,睿安担心自己误饮。 于是吩咐道:“去再找一个不一样的茶碗来。” 蝶舞应下,正要去御膳司,却看见御膳司的宫女们,送午膳途中经过,看见二皇子睿安,都停下见礼。 行礼后,御膳司的宫女们,正要继续往前走,却被睿安叫住了。 “等等。”睿安的话,让御膳司的宫女们和蝶舞,一起停住了脚步。 只见睿安走到宫女们面前,看着她们正在端着的各种器皿中,就有茶碗,于是他随机拿了一个,才让宫女们走了。 蝶舞立刻道:“奴婢去将茶碗再洗刷干净?” 睿安却说:“御膳司端着的,都是已经洗干净的,无需再洗,你退下。” 而后亲自拿了茶碗,收在袖中,往议事帐走去。 锦辅故意慢了两步,小声对蝶舞说:“既然没有机会,就算了,你只当没有此事,小心连累了你。” 说完,赶紧快两步追上睿安跟着走了。 蝶舞的目光里,却没有失望,反而多了几分平静,回去睿安的御帐,先将毡垫收拾了一番,准备下。 睿安带着锦辅,来到议事帐的时候,五位将军和五位傅卿都有些吃惊,立刻起身相迎。 睿安步入主位,坐下来,和颜说:“大人们辛苦,午膳还要看奏折。” 将军和傅卿们向皇子行礼,各自心里都泛着嘀咕。 “站着做什么,诸位请坐。”睿安邀着,说:“今日本殿过来的唐突,也是因为我那个弟弟临时起意,宴请诸臣公子和千金,此时正在宴会场地玩乐。” 众人坐下来,戈将军恭敬说:“臣等也听见宴会场地那边,传过来的舞乐声,原来是三殿下设宴,臣等谢过殿下宴请。” 众臣都又作了揖,致谢。 睿安略略笑道:“我这个弟弟,说风就是雨,午膳的时候就设宴了,完全不顾下午诸臣千金,还要继续作画,这些人聚到一起,没几个时辰是散不了的。” 又说道:“所以睿宁担心他的宴请,会影响了臣女的作画,而令诸位大人责怪臣女,才忽然请我来跟诸位赔个不是。” 众臣立刻又作揖道:“臣等不敢。” “来人,”睿安对帐外吩咐道:“上茶。” 锦辅在帐外,已经备好了茶水,此时让宫女们一一送进来。 将军和傅卿们正在思绪这杯茶的含义的时候,睿安已经将袖中自带的那只茶碗,拿了出来,宫女上来斟满了茶水。 睿安先举起了杯子说:“现在才是中午,诸位下午还要继续看折子,所以本殿只能以茶代酒,替睿宁向各位聊表歉意了。” 将军和傅卿们早已重新站起了身,每人手中也端着茶碗,但是也都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戈将军和海傅卿,一左一右在最前席,此刻不禁悄悄互看了一眼。 两人心里明白,他们两个,现在肩负的,是整个营地的安危重任。 酒是一定不会饮的,只是这外面来的茶,也令他们倍加谨慎。 但是看着这茶水,颜色无异,而且飘香清醇,且是好茶。 再看这茶碗,用瓷纹釉,也看得出是宫里的物件,且与宫里其他的茶碗,并无区别,只是两个人,还是迟疑未动。 狄将军、戚将军、顾将军和黎将军,也都只端着茶。 不禁看了看对面的卓傅卿、肖傅卿、曲傅卿和白傅卿,也都望茶杵立,各自心底徘徊。 但是,皇子请茶,又不能拒绝,思虑再三,海傅卿忽然笑道:“若论品茗,还是我们文臣略懂一二,不如由在下,为各位尝鲜。” 说着就要先喝。 戈将军却阻拦说:“依海傅卿的意思,我们武将只懂打仗,而对这些文雅之事,一窍不通了?” 此时,居于傅卿末位的白傅卿,忽然走了出来,对将军和傅卿们说道:“白某素来钟爱品茗,当仁不让了。” 白傅卿正要喝起,而将军和傅卿们脸色顿变的时候,睿安却笑了起来。 众人又都齐齐地看向二皇子睿安。 只见他一仰而尽杯中茶,且品味说:“果然是好茶。” 见二皇子已先饮茶,无以继续推脱,于是诸位将军和傅卿,随擎茶,准备共饮。 议事帐外。 此时。 午膳前后。 营地看似平静如常,只是略微空旷,宫人们都被皇子公主们叫去了侍宴。 御医司营帐,因为药味浓重,所以设在了营地边缘较远的位置。 御绘司营帐,设在画场周围,和营地之间隔着一片树林。 御乐司也在宴会场中。 所以此刻,只剩下太后御帐外,侍卫林立,宫女们都在帐中伺候。 章戈英原本是和侍卫们,一起站在太后御帐前面,但渐渐地,侍卫们的人数,几乎少了一半,侍卫告诉章戈英,是因为午膳,正常的换职。 “英将军?”一个宫人端着茶水,忽然走了过来,低着头说:“贵妃娘娘让给英将军准备了茶水。” “我不渴。”章戈英看了看这宫人,只说话不抬头,虽然宫里宫人也都低着头,但是她总觉得此人有些奇怪,而且冷贵妃刚从帐内亲自送了一碗茶给章戈英。 宫人听着章戈英不肯喝,却迟疑不愿离去,又说道:“英将军护卫太后御帐辛苦,若是不肯用茶水,奴才会被贵妃娘娘训斥的…” 章戈英却忽然挥刀过来,径直架在了这个宫人的脖子上,提醒说:“再不退下,我现在就用你的脑袋来磨刀。” 宫人瞬间腿都软了,立刻丢了茶水,跑走了。 不等章戈英重新收起刀,突然两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同时轮刀像章戈英砍去。 章戈英横刀挡了这偷袭的两刀,而后稍一使劲,将两刀原路推了回去,两个刺客顿时飞身出去数米远,都摔在了地上。 章戈英随将大刀,扛在肩膀上,说:“大白天玩行刺,还穿着夜行衣,黑乎乎的两个人,难道都不照镜子,就出门了?” 第217章 白衣蒙面人 听见帐外的动静,冷贵妃立刻来到帐帘处,问道:“英将军?” 因为章戈英之前说过,不让离帐,所以冷贵妃没有掀开帐帘。 “没事,”章戈英回着冷贵妃的问话,说:“午膳太饱,活动活动腿脚,我尽量远一点,免得打扰太后娘娘午睡。” 冷贵妃在帐内听着,却紧张起来,青绮过来安慰说:“有英将军在,而且主参将也在营地,必定可保娘娘安危。” 冷贵妃却说:“希望阅简和月心,也能保护好自己。” 又担心说:“不知道章司骏把子尊带离营地了没有,也不知道营地之外,是否安全?” 青绮又劝道:“有主副将在,猛兽也会绕路走的,娘娘宽心。” 冷贵妃又问道:“睿宽和睿宜都去赴宴了吗?” 青绮说:“都去了,九殿下和十殿下跟众多的皇子公主们都在一起,而且还有冷阅册也在宴会中,海潮翰他们也都在,娘娘放心。” 青绮话音未落,只听帐外又起了兵器碰撞的声音,但是只响了一声,又重新恢复的沉寂,章戈英不让出帐,所以她们也只能靠听的。 帐外,章戈英看着断在地上的半截刀片,笑道:“你这个刺客,是不是也太缺乏专业精神了,居然带了这样劣质的兵器,才砍了一下,就这样了,我来问你,之后怎么打了?” 拿着被章戈英劈了一下,就断得只剩一半的刀,刺客似乎也愣住了。 另一个刺客,此时以为看准了时机,又再冲章戈英飞刀扑来。 章戈英拎着大刀迎击,但并未直面冲突,而是绕过了对方的刀柄,袭击了他的手腕,顿时刺客的刀,应声落地。 章戈英且不忘解释了一句:“既然你们的兵器,如此不济,我也就不再彰显我的兵器了,但是我不能杀你们,我需拿了你们,来审审这场阴谋。” 两刺客听了,顿时就要拔腿就跑。 正在章戈英要上前抓两个刺客的时候,刺客忽然从袖中撒出一包石灰粉,但章戈英抬腿踢袍给挡了。 顿时不悦呵斥道:“武功不济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下道的手段,我现在更鄙视你们了。” 说着,又要去抓刺客的时候,侍卫们忽然都冲了过来,表面看来,是要去缉拿两个刺客,但实际却挡住了章戈英。 且有侍卫中有人喊道:“立刻冲进御帐,保护太后和贵妃娘娘!” 顿时侍卫们一起往御帐冲去,章戈英腾空飞身过去,大刀挥砍,挡住了往里面冲的侍卫,落地之前又踢倒了好几个。 侍卫们知道章戈英的厉害,略往后退,迟疑不前,但此时侍卫中又有人喊道:“章戈英拦挡救驾侍卫,意图阴险,必定是跟刺客是一伙的!” 侍卫们于是又再躁动,都围了上来。 章戈英怒目呵斥道:“都不怕我的狮吼功吗,还是上午都没见识到?听着,我不想伤了你们,你们又不是刺客,我原谅你们的糊涂,但是太后御帐,今日没我的令,谁都不许进去!” 说着,她从衣襟中,拿出了谕令牌,称:“见谕令牌,犹如面圣,你们还不赶紧退下!” 侍卫们面面相觑,但手里的刀剑仍未放下,也未退下。 两个刺客趁机想要逃走,章戈英的大刀,直接飞过来,立在了两个刺客的脚下,呵道:“本将还没让你们两个走。” 章戈英立在御帐前,不明白这些侍卫怎么了,但也警觉起来,认为这些侍卫,看起来也有些奇怪。 但如果侍卫还是以护驾为名,要硬闯御帐,章戈英也只能先应对这些侍卫,而无暇顾及两个刺客了,所以看着两个刺客又开始逃跑,章戈英只能望而兴叹,觉得可惜。 正在此时,一队看似普通的侍卫,快马奔来,在太后御帐外纷纷跃下。 章戈英见他们的飞身下马动作,已知都是高手,只是不知是敌是友,于是伸手夺了两把侍卫的刀剑,握在手里准备应战。 两个侍卫,一个没留神被抢了兵器,显然还被吓了一跳。 飞身下马的这队侍卫,群马多人,数不清,只听其中有人大吼下令道:“鹰犬卫接手太后御帐护卫,所有侍卫立即退下。” 话音未落尽,这队鹰犬卫,已经将太后御帐的周遭,围了个水泄不通,且个个面色冷峻,利剑出鞘。 原本的这堆侍卫挤在一处,听见‘鹰犬卫’三个字的时候,已经开始连连后退,几个机灵的,先撤了,其他的也一哄而散。 章戈英听见是鹰犬卫回来了,将刀剑扔了,立刻飞身过去,抓那两个刺客。 即将到手的时候,忽然又有一个白衣蒙面人,横空偷袭,章戈英敏捷,已在空中转身,应对来袭。 两人在空中,打到了地上,相互几十掌,未见分晓。且对方出手狠毒,招招致命,章戈英迅速闪躲,被压制在下。 白衣人由上而下继续追击,章戈英闪身躲避时,正看见对方的一掌,擦身过去,掌风落在了地面上,形成了一个遁地三寸的清晰掌印。 章戈英翻转落地,即刻反扑回去,并不直面迎击对方的重掌,而是以柔克刚,只侧挡对方手腕手臂等处。 而后趁机学了对方的一两个招式,便原封不动地也出掌向对方。 虽然并没有对方的深厚内力,只有外形招式标准,但对方却并不意外,见自己掌式被学,愣也没愣。 只是,白衣人不再出掌,见两个刺客已经成功逃了,于是找了个机会,腾空走了。 章戈英没办法去追,因为睿宣给她的命令,是不得离开太后御帐十米之内。 营地中,声响嘈杂。 但是宴会场地的乐曲声,将刺客对太后御帐的偷袭,掩盖彻底,并未引人察觉。 营地外。 树林深处,冷月心还在继续跟着睿馨身后走着,虽然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了,她觉得累,又饿又渴,但是睿馨好像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看来我们的确是迷路了。”睿馨忽然停下说。 冷月心还在走神,所以直接走到了他的身上,不慎撞到他的后背,仍然记得背上有伤,所以立刻退后了半步,紧张地问:“殿下?” 睿馨突然被触及后背的伤,所以略皱了眉头,半晌才缓过来这阵猛然的痛感,于是转回身,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你究竟是医女,还是害虫?” 第218章 安全感 冷月心顿时难过起来,并非是被他说成害虫,而是的确撞到了他的后背,估计也必定撞到了他的伤处,所以立刻陷入了自责之中。 “你的确应该自责,但是害虫也并非一无是处。”睿馨独自念叨,也还没明白为什么就脱口而出了‘害虫’这个词?又说:“或者你给本殿,抓只虫来吃吃也可。” 冷月心听到睿馨说饿了,立刻四下张望,希望能够找到一些野果来充饥,但是只有时不时掉落的秋叶。 却正有一片,落在了冷月心的头上,她刚想抬手脱掉帽子,睿馨的手,先伸了过来,拿了那片叶子,然后径直放进嘴里吃了。 在冷月心吃惊的目光里,他似乎还嚼得有滋有味,且念念有词说:“都是你,害我饥肠辘辘,本殿自出世以来,还是第一次未进午膳。” 冷月心听着,更加自责了。 睿馨奇怪地看着她,居然都不会还嘴,和那个狄龄珑完全两种人,所以也不再逗她了,说:“我好像看见池塘了。” 冷月心听了,立刻十分振奋,问道:“我们一直在这里绕圈,看来是对的。” 睿馨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一直在绕圈?” 冷月心说:“自从离开营地,我们先往东又往南走,又向西,然后从另一条路往北,来到这里,之后就开始在方圆三里之内绕圈了。” 睿馨听着,呆若木鸡,才说:“你都不转向的吗?” “太阳就在天上,为何会方向不明?”冷月心反而觉得奇怪,双眸明亮地看着睿馨。 即使不是夜晚,她的眼睛也烁如皎月,睿馨不小心看了她一眼,即刻心底有些慌乱,于是赶紧指着一个方向说:“应该就是那边了。” 冷月心面有笑容,说:“原来二哥他们钓鱼的地方,就在营地附近,我们险些要走到昔因山去了。” 睿馨听着,直皱眉头,她居然也知道刚开始是往昔因山的方向去。 他不禁因为冷月心的聪慧,有些心花怒放,而喜形于色。 “殿下怎么了?”冷月心看着他,似乎自己在傻笑。 睿馨哼道:“终于有鱼吃了,本殿高兴。” 见他高兴,冷月心也高兴,完全忘记了方才的疲惫,一起往池塘走去。 走到水边,才发现并非是一个小池塘,应该是一个池潭,碧绿不见底,但水面幽静,水边的几块巨石上,还有一些钓鱼用具。 睿馨看了看鱼竿的数量,说:“不是应该只有睿骞、睿寓和冷阅册、文臣公子,八个鱼竿才对?” 但是眼前大约有十几个鱼竿。 “或许每个人用了两个鱼竿呢。”冷月心说。 “又或许不止八个人呢?”睿馨说着,又冲冷月心使了使眼色,吩咐说:“冷医女还不赶紧去生火,他们几个应是常常烤鱼吃,连柴火都为我们准备好了。” 冷月心看了看,并未看见有火堆的痕迹。 睿馨立刻瘪嘴说:“真不明白梁御医,为何会收你这么笨的人做徒弟。” 说着,他帮她转了个身,冷月心才看见,成堆的干树枝和火灰就在自己身后。 片刻。 冷月心还没生好火,睿馨站在水边的一个石头上,又叫道:“冷医女快过来,先把这条鱼给抓了,免得被它跑了。” 冷月心于是赶紧往水边去,站在石头上,往下面看,石头的棱角上,挂着一个鱼篓,里面果然有一条鱼,看起来中等大小,但冷月心还是觉得,它只是条小鱼。 睿馨早已伸手在她背后,因为她一直往水里探头看着,感觉就要掉下去似得,所以让他悬着一颗心,若她真的站不稳,他才能伸手扶住她,但他伸出的手,冷月心并未察觉。 “你是打算用眼神,将它抓了?”睿馨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冷月心才直起身来,看着睿馨,求情说:“这里离营地不远了。” “你的意思是,本殿今日是吃不成烤鱼了。”睿馨虽然瞪着眼,但是心里早已乐开了。 冷月心想了想,说:“臣女想起来了,殿下不能吃鱼,对伤口愈合不利,梁御医吩咐过,需要忌口。” 睿馨于是微皱眉头说:“离开营地的时候,我就说要吃烤鱼了,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记得医嘱?害本殿白走了这么远的路,现在鱼在眼前了,你才想起来说?” 冷月心又说道:“而且臣女另想起一件事,臣女好像并不会做烤鱼,在府中也从未料理过鱼。” “开膛破肚有多难?”睿馨较真道。 “好像的确有讲究,若是弄不好,会弄破鱼胆,整条鱼都会很苦,难以下咽。”冷月心强调道。 睿馨却偏偏执拗说:“本殿就爱吃苦鱼。” 冷月心又求情说:“这条鱼这么小,殿下根本吃不饱,所以吃来做什么呢。” “吃不饱,也不至于被饿死?”睿馨又瞪眼,尤其喜欢看冷月心着急的样子。 但是忽然他的目光,警觉起来,边拉着冷月心,走到了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 冷月心紧张地问:“怎么了?” 她紧张还因为睿馨的手,正抓在自己的衣袖上,她的手腕能感觉到他的力度,却又显得那么温柔。 “有动静。”睿馨看了看四周的浓郁树林,觉得奇怪。 返回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营地里发出的信号,表示已无危机,怎么此刻,还会有人埋伏在树林中? 他立刻往树上高处看去,想看看雾嫽是否在附近,但即使她在附近,他也找不到,只能寄希望于雾嫽了。 冷月心被睿馨护在身后,她不敢太靠近他的背后,担心会再碰到他的伤,但是有他挡在前面,冷月心的心里,忽然而至的满满的安全感,令她悸动又徜徉。 睿馨全无心思感受当下的感觉,因为他已经觉察到杀气正在靠近,而且越来越近。 照理说有杀气离他这么近的时候,雾嫽早已现身了,除非她此刻并不在附近,但这并不合理,所以睿馨又开始担心雾嫽的安危。 终于一支剑,直接伸在了睿馨的面前,剑从树的另一侧而来,而且是一把好剑。 所以称之为好剑,是因为它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而是战剑,虽然未曾亲眼见过,但睿馨已对它熟知。 “哈哈,居然一次抓到了两只大鱼!”子尊公主边笑道,边从浓密的叶子后面钻出来。 章司骏也从树后走出来,收起了剑,不悦道:“如果不是公主总是动来动去,我们一定可以把他们两个推入水中,那才叫抓鱼。” 第219章 太过靠近 睿馨无语地看着章司骏和子尊,冷月心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四个人在火堆旁边坐着,实际火早已灭了,也没有烤鱼。 睿馨奇怪问:“还不回去等什么呢,又不让烤鱼来吃?” 章司骏还没看到营地的信号,所以并不着急。 至于子尊和冷月心,还在因为吃不吃那条鱼,持续讨论中。 “章司骏抓的鱼,我们只是暂时放在鱼篓里而已,”子尊委屈说:“我们原本就是要烤来吃的,我到现在连午膳都没吃呢?” 冷月心却劝道:“方才两个人都觉得不够吃了,现在四个人就更不够了,营地就在附近,回去之后,有的是好吃的。” 章司骏好奇道:“月心妹妹,营地里的那些鱼,你也不吃吗,那你应该往南走,再往西走一点,去昔因山生活。” 睿馨有些担心,冷月心会说出他们刚才已经往昔因山方向去过的事,但还好她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子尊公主却奇怪问章司骏:“九驸马,你叫谁月心妹妹呢?” 章司骏立刻投降说:“每次你只要叫‘九驸马’三个字,准没好事。她不是你表亲吗,她的醋你也吃?那我以后只跟男的说话。” 子尊嘟着嘴说:“这跟吃醋没关系,因为月心比我大,是我表姐,所以你应该跟睿宣一样叫冷姐姐或者跟我叫月心表姐。” “但是我比她大很多呢?”章司骏抗议道:“我跟她大哥是同僚,我是随冷阅简称谓才对。” 睿馨听着,在旁边叹气。 子尊公主问:“七皇兄你叹什么气?” “饿呗。”说着,睿馨起身,打算回营地了。 子尊又问:“你们从哪里来,为何也没用午膳?” 冷月心赶紧告诉说:“七殿下也说要吃烤鱼,但是迷路了,一直在这周围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池潭,就遇到你们了。” 子尊说:“我们本来一直在这里抓鱼,然后去挖野菜,回来的时候,没想到有人惦记上我们放在这里的鱼了。” “野菜?”冷月心奇怪问:“公主认得野菜吗?” “就是上次舅母做鱼的时候,放在鱼身上的那些绿色的像花一样的,幽幽说是野菜。鱼放了那些菜之后,味道立刻不一样了,所以我打算带章司骏在附近找找看,但是没有。”子尊公主手舞足蹈地形容着。 冷月心瞬间笑了,说:“那是幽幽骗你的,那些是芫荽,也叫做香菜,并非野菜。” 章司骏奇怪问:“宫里难道连香菜都没有?”又鄙视子尊说:“堂堂一个公主,居然连香菜野菜都搞不清楚,我以后的日子要怎样过了?” 冷月心解释说:“宫里的膳食,制作讲究精细,御膳司做菜自然少不了香菜,但都是切成了末状,所以公主见过也认不出,宫学堂平日也并不教这些柴米油盐,正因为是公主,就更不认得这些了。” 子尊立刻附和道:“月心解释得极是。” 章司骏只是恭维道:“月心妹妹看来精通膳食。” “哈。”睿馨忍不住地冷笑声,对章司骏说:“如果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也能果腹,本殿此刻就不会如此面黄肌瘦了。” 子尊立刻袒护冷月心说:“七皇兄少一顿午膳而已,何必说得如此严重,要不是梁御医吩咐了月心来照顾你,月心又要选太子妃,又要做医女,也很辛苦的…七皇兄?” 睿馨不等子尊啰嗦完,已经抬腿先走了。 冷月心于是也赶紧跟了上去。 章司骏和子尊也一起回营地了,因为章司骏已看见了冷阅简在营地发出的信号,表示可以回去了。 走进营地的时候,子尊看见天上的信号烟,说了一句:“大白天的,放烟花?” 章司骏紧张,想也没想,口答曰:“对呀,这些人午膳宴会也就罢了,居然还放烟花,也太会玩了。” “什么宴会?”子尊立刻停住了,一本正经地问道。 章司骏才意识到子尊还不知道宴会的事,所以告诉说:“就是三殿下设宴,邀请了大家吃一顿的意思,刚才我们去过宴会场,公主没看出来正在准备宴会吗?” “所有人吗?”子尊立刻介意道。 章司骏只能点了点头,立刻又解释说:“但是我也跟你一起去烤鱼了嘛,跟那些说说笑笑多没意思,对,你也想跟我单独去吃烤鱼?” “谁说跟大家一起说说笑笑没意思?”子尊公主立刻翻脸说:“我们吃到烤鱼了吗?” “那是因为你表姐冷月心,才没烤成,我连鱼都给你抓好了。”章司骏看子尊生气了,立刻劝道:“估计现在宴会正热闹,我们又饿着,立刻就去赴宴,带上你的九驸马,威风给他们看!” 子尊却只是瞥着章司骏,说:“本公主现在只知道很饿,原来‘大英雄’并不能当饭吃。”说着,哼哼地往前走去了。 章司骏于是追上去,才一起往宴会场地过去。 回到营地,睿馨停也未停地回去了自己的帐中,趴着。 冷月心却追来了,进帐,来到他面前,紧张地问:“殿下不适吗?走了这么远的路,是不是累着了?” 正在营地里走着的顾金梁,看见睿馨和冷月心回来了,立刻差了宫女过来传话,邀请赴宴。 所以帐外通传道:“七殿下,三殿下设宴,邀请赴宴。” 睿馨只趴着,没说话。 冷月心于是对帐外回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又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看起来不高兴了,刚才在树林里一直都好好的。 “你还不赶紧去赴宴,刚才回来看营地里没什么人,估计都去赴宴了。”睿馨说。 “殿下去吗?”冷月心又说道:“若是殿下想要休息,我让人单给殿下送过来午膳?” 睿馨趴着,没说话,他忽然觉得自己跟冷月心似乎太过靠近了,即使他情不自禁,也应该把握分寸,所以此刻正在自责和生自己的闷气。 冷月心起身,说:“我先去一趟太后御帐,早上听说贵妃姑母搬了过去,我先去请安,再去赴宴。” “怎么这时候想起来去请安了?”睿馨忽然问道,主要是担心太后御帐那里发生过什么,而使得冷月心也跟着波及。 冷月心也不知为什么,只说:“整个上午都没去请过安,心里好像有些不踏实,我先退下了,殿下休息。” 第220章 昔因山接驾 看着冷月心出去了御帐,雾隐才开始说话,问:“殿下去哪里了,小女很是担心呢?” “散步去了。”睿馨叹气道。 “散个步,为何叹气?”雾隐奇怪问。 睿馨问道:“让你留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雾隐于是将太后御帐遭遇刺客的事,给复述了一遍,说:“那个白衣蒙面人,就是打伤你的人了?” 睿馨奇怪说:“其他刺客都是黑衣蒙面,为何这个人是白衣蒙面,他有何不同之处?” 雾隐想了想,说:“除了个子矮了一点点,其他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睿馨又问道:“鹰犬卫回来的时候,你的那个同门,也回来了?” “你又戳我脆弱的心,明知道我功力远不如他,是他看得见我,而我看不见他,到底要我重申几次。”雾隐哼道。 “下药顺利吗?”睿馨另问道。 “不顺利我能给你发信号吗。”雾隐翻了一个白眼送给睿馨,但翻了也白翻,谁也看不到。 离开睿馨的御帐。 冷月心来到太后御帐,却看见章戈英站在帐外,于是上前问道:“你不去赴宴,站在这里做什么?” 章戈英目不斜视说:“你不也没去吗,你不去,我去做什么。” “即使不去赴宴,你也不应该站在这里?”冷月心奇怪问。 章戈英想了想,说:“我在营地里,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你,只好来这里等你了,你每日必定要来跟你的贵妃姑母请安的嘛。” 冷月心听着这样的理由,却觉得对于章戈英而言,合情且合理,于是笑说:“我陪七殿下去了池潭,还有子尊公主和章司骏主副将。” “是去吃烤鱼了?”章戈英立刻不悦道。 “没有,到现在还没吃饭呢,你呢,午膳在哪里吃的?”冷月心问。 “贵妃娘娘看我等你等的辛苦,所以赏了我一碗饭。”章戈英如此告诉道。 冷月心于是笑着说:“我这就进去请安,然后我们一起去赴宴,三殿下差人来请了,不去不好。” “我不想去。”章戈英立刻说道。 “为何?”冷月心奇怪问:“难道你们吵架了?” 章戈英想了想,说:“对,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厉害,所以你不要管我了,让我站在这里透透气,缓解一下糟糕的心情。” 冷月心要进帐去的时候,不经意看见了帐外不远处,好像有一个坑,于是好奇地走了过去。 章戈英立刻拦住她,说:“贵妃娘娘应该是听见你来了,叫你呢,快进去。” 说着,推着冷月心进御帐去了。 章戈英又赶紧回到那个掌坑处,居然给忘了,但觉得冷月心肯定还要来看,于是一掌把坑里的掌印给拍散了,再看就只是个坑了,才放心地回去,继续站着了。 因为冷贵妃不让将刺客的事外传,只是章戈英很奇怪,那些侍卫也都在场,居然也没有到处去宣扬,迄今为止,营地里安静如常,仿佛根本没发生过行刺的事。 冷月心进帐之后,先给冷贵妃请了安,又告诉了和子尊一起从池潭回来的事。 冷贵妃看起来温和如常,并无异样,冷月心才放心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正说着话,太后醒来了,今日午睡时间长,冷月心又帮着冷贵妃,伺候太后起身,太后依然叫冷月心为睿馨,所以冷月心只能留下来陪着太后说话。 片刻借着斟茶的机会,才出来御帐,对章戈英说:“你先去赴宴,这会儿我走不了。” “都说了你不去,我也不去,你忙你的,我就站在这里,还没透完气。”章戈英说道。 不知道三殿下和章戈英闹了什么不愉快,居然令章戈英需要如此透气解气,冷月心也只能由她,自己则回帐中,继续陪太后说话。 又过了半个时辰,御膳司送点心来了,冷月心也才想起来,自己的午膳还没用,来的时候已经吩咐了御膳司给睿馨送去午膳,只是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解了些疲惫没有。 冷月心送御膳司宫女离开的时候,出来御帐,巧又想起了那个坑,于是走上前去一探究竟,居然只是一个坑,但是她明明记得昨天并没有这个坑。 章戈英追过来,解释说:“好像要搭帐篷,挖了一个坑,可能又觉得地势不对,就又都走了。” 冷月心听了,才明白这个坑的由来,只是太后御帐的附近,要给谁搭营帐呢,所以才觉得不妥又放弃了。 于是对章戈英说:“不去宴会的话,我们回去?”她主要惦记着睿馨。 章戈英却说:“你走,这会儿是我走不了了,太后娘娘现在认我是睿馨了。” 太后御帐中,果然传来太后的声音,问:“睿馨呢?” 章戈英看似无奈,只好回御帐去了。 冷月心则驻足远眺着昔因山的方向,想着父亲陪着圣驾,也早应该到达了。 其实两个时辰之前。 未到午膳。 圣驾就已到达了昔因山。 这座山,是一个静谧的世外桃源,曾经还只是一座荒山野岭,但之后有许多隐士,隐居至此,渐渐的栽树种花,才形成了现在的茂密森林。 山中的茅舍木屋,不知具体数量,就像是隐士一般的存在,外人也极少进山,因为总是迷途不知返。 由于与皇家狩猎的珍禽山,连绵叠峰,所以每年秋季,狩猎之时,皇家也会过来昔因山,自然是闲谈香茶为辅,求得指点迷津为主。 近些年,负责接待皇家的隐士,叫做了空。 此人看起来,憨憨厚厚,身形略胖,他之所以有名,是因为他的师兄,曾经的了因隐士。 此次圣驾进山之后,依然是由了空隐士相陪,歇在‘雅韵轩’。 雅韵轩,是一座塔式阁楼建筑,因为被称之为皇子塔阁,所以建了有足足十九层,且每层多面,每面墙上都有历代出自皇家的画作和字诗。 皇上在第三层的一面墙上,看见了一副出自两人之手的字贴,有‘夫在左、妇随右’六个字。 是子尊满月的时候,皇上和冷贵妃一左一右,哄着宝榻中的子尊,待婴儿入睡,两人提笔于书案,只做闲暇之趣。 却不料这副字,在当年还曾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骚动,小章皇后偏执认为冷贵妃有僭越之心,与皇上以夫妇相称,所以借口整顿后宫,实则是为了惩罚冷贵妃。 第221章 龙凤戏词 皇上则以子尊满周岁,往昔因山祈福为名,将冷贵妃安置在昔因山暂避纷争,之后这幅字便留在了山中,未再回宫。 ‘雅韵轩’建成之时,了空隐士将此楼,定为皇家御用之地,为日后专门接待皇家,作为寝殿。 也从宫中陆续运过来一些字画,都是历代皇上和后宫亲题、及皇子公主的墨宝。 了空隐士便将收藏的皇上和冷贵妃的这幅字,也移进了雅韵轩。 皇上看着这幅字,许久地沉思,回忆着就像是在昨日的斑斑,而转眼,子尊已经有了驸马,岁月转瞬即逝,令人嗟叹。 “也只有来到这里,朕才恍悟光阴如梭。”皇上语重心长道。 了空隐士在旁,应和道:“昨日之夕阳,今日之晨光,东升西下,又西下东升,便以为明日之明日,亦是如此,所以不再引人关注,故而回首之时,已是日日月月,又月月年年。” 皇上听着,点头认同,又笑说:“朕未作通传,直接前来,虽然低调,但也必定有些声势,怎么大师未及时云游去了?” 了空隐士顿感惭愧道:“在下不敢。” “前任大师就不如你会云游了。”皇上感叹,是因为前任大师,被先皇一怒斩杀的往事。 了空隐士神情淡然道:“念在下师兄离世之前说的那句话,‘如何了去尘世间,都是云游而去,自当逍遥处之’。且师兄一人换得今日之昔因山,树林鸟语,山峰巍峨,每年帮扶有难百姓不下万人,这些皆是师兄之功德,更是皇恩浩荡。” “朕都知道,昔因山接收逃难灾民,功德高尚,所以朕已下旨将山里的百姓迁出,再次扩建昔因山的范围,直至覆盖附近所有的群山。”皇上郑重道。 了空隐士说:“在下不敢抗旨,但请皇上一定安顿好迁徙的百姓,否则就是昔因山的罪过了,又或者,百姓不必迁出,也一样可以融洽生活。” “这样说来,是朕想的狭隘了,只想着皇家出入昔因山的便利,却忘记了百姓,那就依大师所言,百姓不动,但是昔因山仍然需要扩展。” “是,皇上圣恩。” “这件事朕已交给了十三皇子睿宣去办,这次没让他随驾过来,因为营地还有太后和太子,他走不开。” 皇上说着,又问道:“大师还没有见过朕的这个十三子?” 了空隐士立刻笑说:“上几次御驾亲至,在下正在外乡,四方云游,十三殿下始终无缘得见,但自建‘雅韵轩’以来,关于十三殿下的英名,已如雷贯耳,且接收灾民心有余而力不足时,也是十三殿下派人及时送来了救济物资,故虽未蒙面,但已情似故人了。” 皇上只说:“英名算不上,只是朕的这个十三,比其他皇子,能干些罢了。” 又想起另外一个儿子,说:“朕这次临时决定过来,没有略细地考虑,不然就把睿寓给一起带来了,毕竟抢了他的殿名,让他亲自看看这座楼,朕倒觉得‘雅韵轩’三个字,小了。” 了空隐士也正要呈报此事。 了空隐士请示道:“‘雅韵轩’落成之时,宫廷画师来画了图,送回御览,听闻十七殿下看过图之后,也说原本的名字有些小了,所以建议改成‘雅韵阁’或‘雅韵楼’,又说昔因山之中与宫中不同,凡人不用‘殿’字,所以‘雅韵殿’也极为不妥。因此在下暂缓请匾,只等十七殿下最后定名。” 皇上却说:“睿寓自己都还没长大,不要把他的话太当真,楼阁命名,兼具内涵和意义,还是大师自行决定。” “在下还想请十七殿下亲自过来题字呢。”了空隐士笑道。 安康送茶上来,每一层都有茶几座椅、帷帐宴榻,皇上相中了靠近窗边的一处翅木地榻。 福泰立刻摆了龙团锦垫上去,皇上走上去盘腿坐下,接过来茶碗,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说:“赐座奉茶。” 宫人送蒲垫上来,福泰亲自给铺在了木榻上。 了空隐士道:“谢皇上。” 才敢与皇上对面而坐。 安康为大师斟茶,而后和福泰遣退了宫人们,两个人也退到了外廊中候着。 了空隐士见宫人们都退下了,知道皇上要开始问正题了。 皇上先问了一句:“大师若是不愿说,朕不是先帝,也不会像先帝对待前大师一样,而对待大师。” 了空隐士致意道:“在下的师兄,知可不言但又不能不言,一切皆有因果。” “大师此次未去云游,朕是否可以理解为‘知无不言’了?”皇上问道,但又说:“朕不要求‘言无不尽’,指点迷津,指点之意,点到即可,大师以为如何?” “在下性命,薄如蝉翼,有何足惜,若是可以为圣上解忧答惑,义不容辞,在下多年在外云游,只为增长阅历,看尽百态,上善境界。”了空隐士缓缓说道。 皇上却不禁笑道:“若是如此,倒令得朕不能轻易地开口了,朕也要为大师的性命担责。” “在下惭愧。”了空隐士谢道:“圣上乃仁君,爱民如子,在下心无他虑。”才说道:“在下某年,游历某郡市井时,偶然见过一首龙凤戏词,若非戏词,便是欺君了,词中有龙有凤,也算雅韵。” 皇上立刻问道:“大师说给朕听听?” 了空隐士于是念道:“‘百鸟朝凤,凤朝龙;凤似凤,龙似龙;凤非凤,龙非龙;凤若穿云过,龙才是龙。’” 说完又笑道:“甚是绕嘴,多年前的事了,也就只记得这几句词了。” 皇上却听得入心,于是叫福泰笔墨伺候,由了空隐士将这几句,仔细写了下来。 了空隐士写罢搁笔,然后呈上御览。 皇上的内心有些激动地接过来这几句字,十分入神地端详起来,半晌,才说道:“看似字意不深,都在表面了,但是朕为何依然觉得迷雾重重?” 了空隐士也笑道:“在下也觉得并非晦涩难懂,这首戏词也不知来历为何,即使是戏词,先帝也以禁令民间不得以‘龙凤’二字妄议,在下如今见了圣上,也才敢说,对旁人也从未提起过。” 皇上听着了空隐士的这番话,心领神会,昔因山的大师,是被先帝的怒斩,给杀到了几乎‘禁言’的地步。 第222章 大鸟云朵 就算是如今的了空隐士,也是从旁观察了多年,觉得皇上施行仁政,不再乱杀无辜,才敢第一次开了口,却也只称是戏词。 皇上于是叫了安康进来,又令福泰将所有的宫人和侍卫,撤出‘雅韵轩’。 安康亲自托着一个四方的锦盒,从中取出几张画来,都是皇子图,一一摆在了皇上和了空隐士之间的长条桌几上。 而后安康和福泰也一起退走了。 皇上指着这些画,说:“这就是朕的十九个皇子了,这戏词中的‘龙似龙和龙非龙’所指为何?” 了空隐士恭敬地看了皇子图,说:“在下愚见,认为真龙天子只有一位,诸位皇子均着小蟒服,远看似龙纹,近看却不是,不知是否已解释了这句‘龙似龙’。” “‘龙非龙’呢?”皇上立刻眉宇紧张道:“难道是在指,太子非真龙?” “皇上,”了空隐士面色凝重,说:“在下方才忘记先向皇上请一块免死金牌了。” 皇上不禁笑道:“大师不是死不足惜吗。” 了空隐士立刻解释道:“在下师兄的修为,自然远高过在下,在下是皇上下旨,才被迫做了‘接驾大师’。” “那是因为先帝之后,昔因山惊魂未定,无人肯担此重任,朕未登基之前,随驾来的时候,见的也是你跟在了觉大师后面,朕只认得你,所以也只能封你了。” “所以在下,参不透,更何况皇上登基之前…”了空隐士说到这里,就欲言又止了。 只改说道:“在下之前是一个闲散隐居之人,是举止言行自在惯了的人,这些年却需要重任在肩,就连站坐、喝茶,都要循规蹈矩,十分辛苦,所以在下才常常云游在外。” “你这是在怨朕了。”皇上笑道。 “在下不敢。” 皇上却忽然说道:“大师想引着朕,把话题绕到哪里去?大师方才是想说,朕在继位之前只是皇子,也并未做过太子的意思吗?大师还是意指朕的太子,并非将来继位之人?” 了空隐士片刻沉默,然后指着皇子图,说:“龙在其中。” “这还用说?”皇上并未不悦,说:“这十九个里面,自然龙在其中,大师怎么不指着云山雾海去说,龙在其中,那样所涵盖的,岂不是更广阔。” 了空隐士却说道:“请恕在下死罪,在下认为皇上误解了,在下若指向云山雾海,龙在其中,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而在下指着皇子图,说龙在其中,可是已泄漏了不少天机,在下会折寿的。” “说着说着,就要露出你原本的面目,”皇上哼道:“了空你以前可算是个泼皮隐士,是朕将你变成了真正的大师。” 了空隐士又看了看四下无人,才皱眉顶撞说:“皇上,先帝杀的可不止我师兄一个,山中就剩我辈分最高了,皇上不下旨,我也是大师。” 皇上也索性开门见山说:“这几句是了觉大师留下的?所以你才参不透。” 了空隐士立刻赞叹道:“皇上果然圣明,我师兄死之前说了这几句,让我告诉给皇上知道,但我也得知道什么时候告诉皇上,所以师兄又叫我看天上的白云,说是什么时候,出现了好像头尾有翎的大鸟的云朵,就让我来跟皇上说这些龙凤的句子。” 又叫苦不迭说:“这每日,看得我脖子都歪了,一直都是一团一团,好像棉花一样的云朵,但就在今晨,我从没见过这样好的天气,正感叹的时候,抬头一看,居然万里晴空,只有那一簇云朵,而且头尾有翎,一只大鸟的模样,跟师兄告诉我的一模一样,我正要下山、进宫去找皇上,觉因就跑来说,皇上已经到山门了,这不是机缘巧合嘛。” 皇上听着,才知道事情原委。 皇上于是追问说:“了觉大师说的话,都记得吗,可有遗漏?” 了空隐士摇头,肯定道:“没有,师兄让我背诵了好几遍给他听,后来这些年,我每天都默写一遍,写完就烧掉,怎么会忘。” 皇上听了,不禁叹气,说:“睿宗自幼被立为太子,朕一直悉心培育,所有的心血都在太子身上,虽然他少言寡语,但是他也安静地洞察旁人所看不到的,朕对于太子寄予厚望,始终未曾动摇过。” 了空隐士于是劝说:“谁知道师兄这句‘龙非龙’是什么意思,或许跟‘龙似龙’是一个意思呢,只有太子是真龙,其他皇子不就‘非’龙了嘛。” 皇上又指着皇子图说:“你这句‘龙在其中’又是谁教给你的?” 了空隐士委屈道:“我自学的,这些年我云游竟看人了,各种各样的人,这张图中的诸位皇子,的确有几位有龙相嘛。” “几位?”皇上大失所望道:“朕后悔来这一趟了。” 了空隐士却反问道:“皇上,若是我师兄还在,他看得出来谁是真龙天子,就算他敢指出来、说出来,皇上敢听吗,愿意听吗?这可是动摇朝廷根基的大事,谁敢妄为。” “就连朕也不行。”皇上不禁又再叹息道。 “在下说多了,皇上想怎样都行。”说着,了空隐士也跟着叹气。 皇上又问道:“了觉大师还有其他交代吗?” “有,”了空隐士告诉说:“师兄说出现大鸟云朵时,除了龙凤句子,还有一套龙凤呈祥的镯子,让交给未来的圣上,也就是如今的皇上您了。但是我得先去挖了灶台,把镯子找出来。” “为何要藏在灶台里?”皇上不解道。 了空隐士笑说:“因为那里有觉因看着,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皇上顿时恍悟说:“朕要找的人,或许应是觉因大师,至少他真传了了觉大师的武学。” “皇上好提议,干脆让我卸任,让觉因上任?”了空立刻提议道。 “但你是他师叔,辈分高。”皇上笑道。 窗外,楼下。 福泰通传了一声:“皇上?” 了空听见了,于是打开了窗子,说:“上来。” 福泰和安康都上来了,安康上前来将皇子图重新收起来,又拿了烛台来,将那首龙凤词给烧了。 “有事?”皇上问道。 福泰赶紧回报说:“皇上,守山门的师傅来报说,太子殿下和十三殿下,还有十七殿下来了,正在进山,片刻就到了。” 第223章 指点与迷津 皇上听了,脸色凝重道:“让十三立即上来。” 福泰赶紧又下去了,去迎睿宣。 了空隐士也先告退了。 不一会儿,睿宣在半路见到福泰,先赶了两步,到了‘雅韵轩’。 “父皇。”睿宣跪见。 “你怎么来了,营地如何布防?”皇上立刻紧张地问道。 “将军们从附近兵营调了兵,鹰犬卫送到山门处立刻返回了,此刻已经回到营地,已看见了报安的信号,营地无事,父皇放心。”睿宣回道。 “起来说话。”皇上又问:“为何突然跟来?” 睿宣起身回道:“太子殿下上午在画场时,吩咐要来昔因山,儿臣做了紧急地部署,令英将军守在了太后御帐。” 皇上知道冷贵妃也在太后御帐,但依然担心说:“她一人如何抵挡得住兵马。” 说着,皇上往楼梯走去,福泰和安康随着。 睿宣顿时觉得还是应该劝太子留在营地,此行太过鲁莽了。 了空隐士刚离开‘雅韵轩’。 没走两步,就遇到了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欣赏什么的章霸旗,于是只能上前问候道:“章相大人,近来可好。” 章霸旗却奇怪问:“这些年都未见大师踪迹,今日重逢,居然还记得本相模样?” “章相大人说笑了,在下不过是外出云游了数年,多年前与章相大人,也见过几面,怎会忘记。”了空隐士打算寒暄几句就离开。 但是章霸旗却有意往一片花丛中引去,边问道:“山中何时有了花园?” “章相大人又说笑,隐居苦修之地,不适花园,此处几株,是原本这山中的花农迁徙时,移栽至此,在下代为照看,据说这些花种,培育难得,也算珍惜之物了,后有宫中的御膳司茶掌事过来,说是难得一见的花茶植株,所以现在归御膳司所有,为采集花瓣做花茶。” 章霸旗恍然道:“怪不得本相在‘凤仪殿’喝的花茶,芬芳馥郁,醇厚爽甜,与别处不同,在市集也买不到,原来是出自这里。” 说着,又笑道:“人如其花,又多以花来形容女子,如今臣女们都以初长成人,待嫁闺阁,本相的女儿司姳,也是其中一个,虽然谈不上天资秀丽,但毕竟也出自相府,只是不知道她将来花落何家,还请大师指点一二?” 了空隐士最担心的,就是被这些大臣纠缠,这个要指点、那个也要迷津,令他不堪其扰,所以等‘雅韵轩’的匾额确认之后,他打算尽快外出云游,只为尽快逃脱这些俗世俗务。 见了空隐士思绪不言,章霸旗于是笑道:“大师若是不愿指点,本相也勉强不来,只是昔因山救助灾民的时候,本相也捐了不少金银粮物,往日府中各房妻妾也常来山中,所捐出的银子,都快令本相吃不消了。” “章相大人言中了。”了空隐士附和道,只说:“既是相辅千金,女凭父贵,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在下不善言辞修饰,出言粗俗,还请章相大人,不要介怀。” “女凭父贵?”章霸旗不悦道:“但是本相是想要父凭女贵,依大师的意思,难道小女这次会落选太子妃吗?” 了空隐士立刻致歉道:“章相大人息怒,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是在下之言可以左右乾坤,在下也早已不是在下了。” 章霸旗不死心,从袖中取出章司姳的画像,给了空隐士看清楚。 了空隐士见是女子画像,只说:“在下无意冒犯,言语唐突,唐突了。” 章霸旗又将画像卷起,收回袖中,但打破沙锅问到底,说:“大师看我女儿面相如何?” “未敢直视,还请章相大人见谅。”了空隐士依然低目。 章霸旗顿时生气说:“本相也是糊涂了,怎么问起大师了,若是问面相,应该花一两银子,去街边找个占卜摊子才是。” “章相大人所言极是。”了空隐士附和道。 章霸旗又悄声问道:“之后若是冷季冬找大师,大师也是这番推辞敷衍吗?” “冷相大人尚未找过在下。”了空隐士告诉道。 章霸旗叹气,看来问不出什么,本来带着画像,是为了碰碰运气,居然真的遇到了空在山中,却跟在外云游没什么两样,什么迷津也未得指点,所以生气地拂袖而去。 了空隐士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往一片竹林里去了。 了空隐士匆匆赶至竹林深处,一个袖珍的角亭,被包裹在偌大的这片竹林之中。 了空隐士果然看见了冷季冬,已坐在了亭中看棋,于是立刻欣喜若狂地奔了过去。 冷季冬看着石桌上的这盘残局,已备了热茶一壶,听见大师找来了,于是先为对方斟茶一杯。 了空隐士坐下来,喝了茶,还在气喘吁吁,说:“季冬兄为何不找个人通知我,若不是我机智,自己找来,又要错过这盘棋了。” “大师繁忙,为皇上解疑,还要被大臣咄咄相逼,在下只能在这里躲清静了,却还是被机智的大师找了来。”冷季冬笑道。 “季冬兄还是可以未卜先知,还是像多少年前一样,令我佩服。”了空隐士爽朗笑道。 “已是大师多少年了,请称在下名字,不要再称兄道弟,不合时宜了,且无需佩服在下,在下只是亲眼看见大师陪皇上进了‘雅韵轩’,来的时候,又巧看见了章相将女儿画像收于袖中罢了。”冷季冬娓娓道来。 了空隐士于是伸手去翻看冷季冬的两只袖子,却见袖中空空,问道:“你为何未带月心的画像过来?我也只是在月心还在襁褓时见了一次,现在长成什么样了都不知道。” 冷季冬却未提冷月心,而是说起了另一个女儿,告诉道:“幽幽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只不过冷夫人不舍得,才耽搁了下来,而且我也百般犹豫,不知嫁给哪家哪户才好?” “只要不让她进宫选秀就行了。”了空隐士忽然说了这句,又说道:“且她只是你的义女,论资格,也不会进宫的?” 冷季冬却说:“我也考虑过这条路,满朝皆知我有义女,来提亲的也不在少数,且皇上特许,相辅府中,无论血缘,都可进宫参选。” 了空隐士忽然严肃地叮嘱道:“季冬兄切记,你这个义女,绝对不能进宫。” 第224章 茅草屋檐下 “为何?”冷季冬奇怪问:“自从收养她的那一天起,每回我来,你都要叮嘱一次,究竟为何?” “因为幽幽的八字,与宫闱相克,必须远离皇贵,才能保命。”了空隐士郑重其事道。 冷季冬又问道:“大师一直说幽幽是弃婴,既是弃婴,哪里来的八字,既有八字,为何不告知在下,这些年幽幽庆生,只得与月心同日,若幽幽知道自己也有八字,必然欣喜。” 了空隐士迟疑了片刻,说:“季冬兄看来的确是长了年岁,居然耳背听错了,我说的是面相,不是八字。” 冷季冬见了空不愿多说,也就不继续问了,又说道:“方才听说太子殿下和两位皇子殿下来了,劳烦大师见见。” 了空听了,说:“太子殿下见过几次了,倒是另两位皇子殿下,我心奇想见,倒要看看这位十三殿下如何威武英气,也要请十七殿下定名题字。” 冷季冬又多拜托了一句,说:“若是见了,也不能白见,皇子殿下若有疑云,大师还需不吝指点才是。” 了空没太当回事,至于太子,他已经领教过了太子的沉默寡言。 至于另两位皇子,十三皇子睿宣圣眷正浓,而十七皇子睿寓才华横溢,有何需要指点之处? 所以了空只又问了一句:“虽然我不如我师兄,但是季冬兄若想问点什么,我还是做的到的。” “谢过大师了,大师还是快去,让在下再细看看这盘残局。”冷季冬笑道。 了空只好先去见太子了,也的确没办法耽搁下棋。 冷季冬独自坐在亭中,自从得知太子和睿宣突然到来,他便开始担心冷贵妃她们的安危。 了空隐士从竹林出来,先去了灶房。 觉因正在准备做饭,青烟袅袅,一番忙碌。 了空隐士立刻说:“不用那么麻烦准备皇上的御膳了,估计到不了晚上,就要回去了,你放下这些琐事,赶紧去把那个封着的灶台扒了,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我先去见太子,皇上要走的时候,你拿上这些东西去找我。” 说完,又赶紧走了。 觉因此时正在和面,听了空师叔这样说,先去洗手,然后往茅草屋里进去。 搬开了墙角的一些杂物,一个被封了的灶台显露出来,他练过铁砂掌,所以没两三下,就将灶台给扒开了。 又将一个蒸馒头用的笼屉,掏了出来,打开笼屉,屉中的镯子们,立刻金光闪闪。 他又重新盖好了笼屉,拿出去,放在面案上,搁在眼前看着,又继续和面了。 灶房之外是一道篱笆墙,与山外仅一墙之隔,被认为是昔因山最薄弱的入口,所以一些贼人会选择从此处,翻墙进来,再由山门被赶出去。 睿安派出来追杀太子的几十个人,此时围着昔因山,已经转了好几圈,没追上太子也就罢了,但是也不能空手而归。 所以终于找到了这个看起来无人看守的地方,立刻逐个跃上篱笆矮墙,又见墙内只有一个做饭的厨子,于是举剑扬刀,从背后偷袭而来。 觉因和着面,忽然觉得鼻痒,不知是面粉,还是方才扒灶台的扬尘,本想忍着,和好面,但是喷嚏不等人,所以他转身避开面盆,豪打了一个喷嚏,才睁开了眼睛,舒服了,于是转身回去,继续和面。 此时。 太子睿宗也已经来到了了空的寝室,是几间木质建筑,茅草屋檐,返璞归真。 了空隐士找过来的时候,太子睿宗正坐在茅草屋檐下,凝望空远,不声也不响。 锦金以及其他侍卫随从,都立在几米外。 了空隐士来到太子身边,先作揖行礼,问候说:“太子殿下,近来可安好?” 太子睿宗听见,似乎也没听见,只是不明白这些年,每次随驾来寺,除了那几次没遇到了空隐士的时候,其他几回,大师总要问上这句。 “太子殿下,安好与否也未知了?”了空隐士又问道。 太子睿宗略略低下的目光,他的确不知,不知自己这些年,是好还是不好,所以无从回答。 就在了空以为这回,又要陪着默坐了事的时候。 太子睿宗忽然问了一句,说:“眼中万千,是什么感觉?” 了空隐士却答不出,说:“太子殿下为难在下了,在下乃隐居之人,俗世皆空皆了,眼中已无万千,更无感觉。” 说完,却恍然愣住,又悄悄看了看太子,虽然只是侧面,但依然能看出他眼中空无一物,了空不觉感到稀奇。 “大师以为,谁是太子妃最合适?”太子睿宗又问道。 了空觉得跟这位太子,果真是话不投机,他问的,太子答不出,太子问的,他也答不上。 于是只说道:“太子殿下眼中是谁,就是谁。” 太子睿宗忽然转目,看向了了空隐士。 突然地被盯,了空心里吓了一跳,立刻说:“太子妃不在殿下眼中,是在心中才对。” 太子睿宗的目光才又转回去了。 了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是学不了师兄那种隐喻又精准的说话和用词了。 之所以想起师兄,还因为了空看着太子的目光,就不由而然地想起了师兄的目光,都是一样地洁净无染,空远又深,深又清澈。 了空这些年看过万千面容,都没发现过跟师兄同样的目光,今日却忽然见到了,所以不禁伤感,又想起师兄。 “大师,请坐片刻。”太子睿宗相邀道。 “谢太子殿下。”了空恭敬在旁坐下。 于是两人同坐在茅草屋檐下,静默望远,如每一次太子睿宗过来昔因山的情形,一样。 此时。 睿寓正独自站在‘雅韵轩’楼前,贴身的皇子随侍锦诗,去请了了空隐士过来。 “在下见过十七殿下,久仰大名…”了空说着,走上前来,却看见皇子睿寓稚气未脱,居然如此年轻,想来排名十七,可不是年轻,但也有些太过年轻了,居然还写了那么多诗? “睿寓见过大师。”睿寓作揖道,且说:“笋嫩才食,蔗青才甜,人却嫌青,青同稚讲。” 了空隐士立刻致歉道:“在下失礼了,想必殿下已被多次误会了稚嫩,凡人俗目,在下也未能免俗,还请殿下见谅。” “大师不必如此,是睿寓恃才自傲了。”睿寓谦逊道。 “自古英杰出少年,十七殿下这样的年纪,却诗作叫绝,在下叹服。” 第225章 十三朵玉 了空又看着‘雅韵轩’,说:“在下已由圣上所知,此‘雅韵轩’三个字,原本是殿下在宫中的殿名,圣上之前来山中时,提议建一座塔式阁楼,也是偶然之间,才借了殿下的名字来用。” “大师有所不知,‘雅韵轩’并非宫中殿阁名字,我的寝殿叫做‘寓诗殿’,是我自己想要改名‘雅韵轩’,也只是草稿,并不能真的改成,否则宫里的规矩,就都可以舍弃了。”睿寓的解释。 “原来如此。”了空听着。 “原本在宫中,收到此楼画图,已觉得名不符合,现在身临其境,更觉得不妥,”睿寓说:“方才睿寓进去走了一遭,见楼中每层都分内外几阁,阁楼之中又有阁楼,层层攀高,又层层深入,倒觉得‘阁中阁’三个字才更恰当。” 但是又说道:“此事不用着急定论,可多取几个名字,再呈圣上御览,睿寓毕竟年少,知之甚少,还是不要惹了荒唐笑话才好。” 听了这位十七皇子的一番话,了空隐士的汗,都下来了,什么是才子,他今日算是见着了,于是应下说:“殿下所言极是,在下依照去办。” 睿寓看见山中有人,已将文房四宝备齐,于是说:“若论字,宫中冷贵妃娘娘,笔力深厚,恕睿寓真的不能造次了,定名之后,睿寓亲去‘书洇宫’求字,刻成金匾后,再派人送来山中,行举匾之礼。” “殿下有心了,”了空隐士也不想就这样错失良机,于是问道:“既然墨砚已备下,可否请殿下赋诗一首,在下装裱后,也收藏进阁中?” “睿寓力所能及,献丑了。”话罢,往楼前的书案走去了。 皇上此时正走过来,了空隐士立刻见驾,皇上看着几米之外,正在写诗的睿寓,问道:“大师以为朕的这个皇子如何?” 了空隐士笑道:“居然今日才得见这位殿下,早知这几年就不会外出云游了。” 皇上又想了想说:“朕这次除了要选太子妃,也要为适龄皇子,选皇子妃,睿寓算是刚刚适龄,倒不急于考虑,但也不妨有合适的十七皇子妃出现,朕的这个儿子,朕很稀罕,所以也不愿误了他,必定要择选一个,懂他、更懂他诗的奇女子,只是眼下并没有合适的人选,看来只能寄希望于下一批进入宫学堂的臣女了。” “在下云游时,见识过一些奇花异草,”了空隐士忽然说道:“最令在下感叹的,是一种被称作‘无果花’之花,此花,终生只开一次,稍纵即逝,故而无果,只凭开花时,恰逢蜂鸟经过,才能沾染花蕊,而短短时间内,又恰巧落过另一株花蕊,因此存世极其稀少,更有人几十年,守花待开,而多少人,都不得见。” 皇上听了,明白了空隐士不是平白无故说了这番关于无果花的传闻,但是听完,皇上的心里却不怎么舒服,眼前的皇子是睿寓,了空隐士所说的‘无果花’,也就是跟睿寓相关了。 睿寓写完,了空隐士立刻前去观看,只见纸上四句为:“‘雅韵不为奇,昔因山空阁。层层闯心扉,只待花开合。’” 随后安康拿来给皇上也看了,方才了空隐士才提到花,此刻睿寓也题花,但是皇上看这诗作,却觉得睿寓似有情窦初开的萌意,不由得心情转好了些。 睿宣安排事情回来,报道:“父皇,御林军已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启程。” 皇上却暂缓,引荐睿宣到了空隐士面前,笑道:“这个就是朕的十三了。” 了空隐士立刻见礼,道:“久闻十三殿下大名,不想今日才得见…”抬头去看时,了空隐士却有些怔住了。 并非因为睿宣也葱茏的年纪,而是因为睿宣眼中的万千,与太子正正相反。 皇上见状,刻意往睿寓身边走去,拿着刚作的诗,又探讨了一番。 睿宣本来要跟在皇上身边,了空隐士却请道:“十三殿下留步,因前日灾民之事,得殿下鼎力相助,在下备有谢礼,还请殿下笑纳。” 睿宣正要婉拒,却见了空隐士已经送到了面前,是大师一直拿在手腕的一个手环。 睿宣见了此物,感觉已非俗物,于是立刻婉谢说:“朝廷赈灾,非睿宣个人之事,大师不必挂怀,物件太过贵重,睿宣并不敢收下?” 了空隐士却笑道:“这原是在下师兄的手环,且叮嘱过只传予有缘人,此手环有拼玉十三朵,赠与十三殿下,正是此缘了。殿下若认为此物贵重,则必然贵重。” 说着已将玉朵手环,戴在了睿宣的左手腕处。 睿宣细看这手环,是玉又像宝石,黝黑晶莹,像是闪烁着某种灵气,由十三片似云朵形状的玉组成,却彼此镶嵌融合,衔接紧密,犹如一个完整无缝隙的圆环,做工也绝非精致袖珍可以形容。 睿宣一直行走御前,见多识广,却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此精致之物,不禁竟心里一番悸动。 但是也同时担忧说:“睿宣整日奔波不停,匆忙于纷争之中,若不慎遗失或者毁损,睿宣于心不忍。” 说着,想要将手环取下,却做不到,无论巧力,还是蛮力,手环安然于腕中,却并不见紧束,宽松却不能取下? 了空隐士于是笑道:“殿下若觉得贵重,可暂代避灾,之后再返还在下,如何?” 睿宣听了‘避灾’二字,却并不十分惊讶,表情依然淡然,于是致谢道:“睿宣谢过大师,必当珍惜,谨记返还之事。” “殿下似乎对生死无虑,若是血光之灾频现,英年早逝之命,殿下以为如何?”了空隐士又问道。 睿宣听着,却只是极其淡淡地笑容,说:“若果真如此,睿宣宁可尽早,晚一日,便多一日难。” 了空隐士疑惑地看着睿宣眼中的涟漪心结,这样的年纪轻轻,究竟经历着怎样的心历劫难? 话未说完,锦鹰又来报事,睿宣便告辞道:“有缘得见大师,睿宣感激指点,但说罢即作罢,还请大师见谅。睿宣先行一步,望与大师后会有期,若不能如愿,也必定派人,将贵物安然送回。” 了空隐士看着睿宣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却在叹息。 皇上也走了回来,笑问道:“不知大师,从朕的十三身上,又看到了些什么花或者朵?” 第226章 龙镯多于凤镯 了空隐士请问道:“敢问皇上想问花朵还是其他?” “若其他呢?”皇上说。 “御医便可解答。”了空隐士说完,往睿寓身边去,接收诗作。 皇上听了了空隐士的话,立刻问身边的福泰,道:“哪位御医随行?” “回皇上,是梁御医。” “宣。” 福泰于是派了宫人立刻去请,片刻梁御医先到了,行至皇上面前,躬身道:“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随即吩咐说:“给睿宣问个平安脉,问脉之后只回报朕,朕就在这里等着。” “臣领旨。”梁御医立刻由宫人引着,去找十三皇子了。 安康在旁,看着皇上等得焦灼。 终于梁御医请脉回来了,福泰和安康让宫人们退去旁边。 梁御医回到皇上身边,脸色凝重,低语回报道:“回皇上,臣已为十三殿下请了平安脉,请恕臣多言提醒,十三殿下尚年轻,却重任在身,多年行走于御前,元气已严重耗损、精力透支,且十三殿下又一向严于律己,待己苛责,事必躬亲,尽责尽心,故已现重负不堪之大忧,还请皇上一定重视。” 皇上听了,压低了声音,怒问道:“宫里每日都需请平安脉,睿宣是由谁负责?” 梁御医惶恐,跪下回道:“十三殿下向来拒绝请脉,且政务繁忙,御医叮嘱也无果,后殿下称有兵营医官请脉,臣等失职疏忽,罪该万死。” 皇上只是自责,说:“起来。是朕的疏忽,朕只愧疚于朝政未尽责,才令灾民流离失所,却连自己的儿子,都没照顾好。” 梁御医起身又说道:“十三殿下,心有郁结,还应以解忧为主,忧重亦伤身。” 皇上听完,已心乱如麻,示意梁御医退下。 睿寓和梁御医去山下准备启程了。 了空隐士陪皇上,走在下山的台阶上,身后福泰和安康以及宫人们相随。 了空隐士见皇上面色沉重,于是劝道:“皇上,十三殿下虽已长成,但并未完成宫学堂课业,也缺憾了无忧无虑的成长岁月,今日见十三殿下,忧郁神色已溢满眸影,怕是行走御前太早,杂务缠身所致。” 听了这劝告,皇上已是面色沉重如石,心绪久久不能平复,之后才说了一句:“朕汗颜,为父不称职,为夫…” 了空隐士听后,却也良久沉默,像是考虑再三,才说道:“皇上,人生有长有短,有笑有泪,区别在于,是笑着、还是泪中度过。皇上给在下看过几幅皇子图,记得图中,十三殿下常常与几位皇子相处和睦,情景悦融,令人印象深刻,。” 皇上听着,走着,觉得的确应该让睿宣和睿骞、睿寓他们常在一处,皇子图中他们一起时,睿宣的确悦色安逸。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觉因来了,只在后面将笼屉交给了了空师叔,然后就回灶房去了。 了空隐士打开笼屉,正要献上,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嘀咕起来。 皇上听见了,问道:“何事?” 了空隐士回说:“这还是师父在的时候,宫里赏赐的金元宝,到师兄掌事的时候,让制成了龙凤镯子,后又叮嘱我交于皇上的,但是师兄不至于如此大意,龙凤镯成双成对,一只为龙纹,另一只为凤纹,但是在下怎么看,这里面龙镯似乎多了些?” 皇上现在没有多少心情来欣赏这些龙凤镯,于是只让安康收了,宫女拿来锦盒,将龙凤镯换进了锦盒中,封盖妥了。 了空及一些小辈隐士,在山门处,恭送皇上登上御辇,太子和皇子们骑马,两相也骑马随后。 冷季冬最后上马,因为看见皇上脸色有变,于是问了了空隐士,得知缘由,才与了空隐士相互道别,上马走了。 了空隐士站在山门处,远远地目送着,心里倒有些纠结和忐忑,多年才又见皇上一面,却又说了些,让人无法释怀的话,虽然有心提醒,但也于心不忍。 了空隐士心里难安的另一个主因是,他看着今日的十三皇子睿宣,不得不想起往日的爱徒柳千尘,或者千尘当年还不如睿宣龄长,但也还是落得英年早逝的悲剧下场。 想到师兄的惨剧,想到千尘的悲剧,了空隐士不由得悲从心中来。 刚过未时。 皇上御驾已经回到了营地,睿宁得到消息,前去接驾。 皇上也在上山的时候,听说了睿宁设宴的事情。 睿宁来到时,皇上正从龙辇下来,“父皇,儿臣擅作主张,设宴请客,”睿宁立刻跪地行礼,又请罪说:“不想大家聊得高兴,却误了下午的臣女作画时间。” 皇上却笑道:“起来,设宴是好事,难得大家都高兴,耽误半天作画不打紧,现在若是还没散宴席,干脆朕连场晚宴,朕更衣后就过去。” 又对身边跟着的睿宣说:“将事情交给锦鹰,你只管好好地去赴宴。” 睿宣愣了片刻,有些突然的感觉,但也应下。 皇上回龙帐更衣去了,太子睿宗也回帐了,只是不知是否参加宴会,睿寓正在问睿宁关于宴会的事。 “只有二皇兄和七皇兄缺席吗?”睿寓奇怪问,是因为睿安的缺席,像宴会这种场合,他从未缺席过。 而睿馨养伤,另当别论。 睿宁说:“还差冷月心和英将军二人,还有你们。” 睿宣于是对睿寓说:“你先随三皇兄去宴会,我去太后御帐一趟,也即刻就去赴宴。”说完,自己先走了。 睿宁和睿寓等着皇上更衣,睿宁看着睿宣匆匆离去的背影,知道他要去过问太后御帐的事了,而睿宣回来了,英将军也就能鸣金收兵了。 只是不知当睿宣知道了太后御帐被行刺,会否引起轩然大波,因为通常睿宣知道了,也就等于皇上知道了。 “三皇兄也该一起去昔因山看看,新落成的‘阁中阁’,非常地别具一格。”睿寓说着,不住地点着头。 “新落成的不是‘雅韵轩’吗?还有另一处?”睿宁奇怪问。 睿寓笑了,说:“我去看了之后,又给改了个名字,只是现在还没最后定下,所以三皇兄更应该去看看了,或许能有更好的名字想出来。” 睿宁连忙摇头说:“起名字这件事,还是不要找我,若是给战马起个名字,我倒是还算在行。” 正说着,福泰出来传话说:“两位殿下,皇上说了,不必等了,先去宴会,皇上随后就到。” “也好。”睿宁对福泰说:“我们先去了。” 福泰送着两位殿下。 第227章 以凤寻龙 睿寓跟在睿宁身边,往宴会场地过去。 看着三皇兄的健硕身形,睿寓问道:“依三皇兄看来,我还有希望练成三皇兄这样的身形吗?” 睿宁边走着,边笑道:“为何要练成我这样呢?” “因为她们都喜欢,见到三皇兄,连章司姳的眼睛都发直了。”睿寓说着。 睿宁却听着有些别扭,才经过了章司姳赠送玉佩的惊心动魄,所以现在又听见章司姳如何,他的心里忽然像是被猫抓了一爪子似得。 “你这样说,是不是想要十七皇子妃的意思?”睿宁故意将话题推了回去。 “怕是轮不到我,父皇说我可能要等下一批臣女了,但是下一批进入宫学堂的,会不会太小了呢?而且要等到明年,她们才进宫学堂。” 睿宁听着睿寓的这番稚气言论,不由得笑了,也叹了气。 因为皇子中,太子睿宗,年龄最大,但却丝毫没有立太子妃的意思。 其次的睿安和自己也都不小了,关于婚事也都无动于衷。 应该说自睿寓以上,睿宬睿寄、睿宾睿客、睿宽睿宜、睿实睿骞、还有睿馨,哪一个不是空窗,却也从未积极提起过。 偏眼前十四岁不到的睿寓,却萌心初动。 或许这婚配之事,还是宜早不宜迟,否则迟了、再迟,就更没有心劲了。 睿宁和睿寓先走了之后,龙帐内也还忙碌一片,皇上还在更衣,步骤繁琐,周身被宫女们围着,一件件地换下来,又一件件地佩戴上去。 安康正在整理着了空隐士所赠的龙凤金镯,昔因山之物在宫中地位尊崇贵重,所以她也不敢怠慢,回来之后立刻开始整理,都收进另一个更为精致的锦盒中。 皇上看见那些龙凤金镯,问道:“还没有整理好吗?” 安康于是回道:“皇上,奴婢正在想了空大师的话呢,果然是龙镯多于凤镯。” 皇上没在意,只说:“宫里再打造几只补上就是。” 福泰在旁疑惑问:“原本都是一对一对的,怎么会少了?看这顺序,像是拿的时候,已经乱了,如何知道哪两只,是一对了?” 安康却笑道:“这个倒容易,因为工匠师傅在打制的时候,是从同一块金片上画刻整幅龙凤图,再切割成两段,各自做成龙镯和凤镯,所以天下没有完全一样的一对镯子。现在是龙镯多,凤镯少,可以以凤镯来找龙镯,因为龙镯和凤镯的花云纹路,都是相互辉映,彼此脉络吻合的,就是一对了。” 福泰听着,自己上手试了试,果然可以依照凤镯找到相应的龙镯,纹路也是独一无二的,于是新奇地对皇上说:“皇上,果真如此呢。” 皇上边更衣,边听着安康的这番话,无意之中却令人恍悟,更衣完毕后,皇上走到了这些龙凤金镯面前,随手拿起了一只凤镯,端详着,却沉思着。 莫非了觉大师送龙凤镯只是表面,而另有隐喻? 因如今皇子多,臣女少,也正应了这些龙凤镯个数上的不对称。 皇上不禁叹息,还是做皇子的时候,曾与了觉大师也有几面之缘,了觉大师智慧深邃,却被卷入了皇子之争,而惨被波及。 但是了觉大师的确令人折服,这些龙凤镯在几十年前已备下,而如今却仍旧让人不能完全参透其含义。 皇上心底又再叹气,以凤镯寻配龙镯,这是以凤找龙的意思吗? 但是如今早已有了太子睿宗,为何还要寻龙? 莫非睿宗果真不是真龙天子? 再说凤事,皇上心里早已认定了冷月心有凤相,可即后位,但是冷月心的心中人,却并非太子,若是以凤寻龙,似乎与初衷大相径庭,也有些荒唐。 皇上正沉思,龙帐外通传道:“皇上,冷贵妃娘娘觐见。” 皇上将手里的凤镯放下,安康亲自上前掀帘,将冷贵妃迎请进来。 “臣妾见过皇上。”冷贵妃听说皇上这就回来了,有些吃惊,所以赶紧过来请安。 “免礼。”皇上问道:“朕去昔因山的这几个时辰,一切都还好?” 冷贵妃起身回道:“都好,臣妾陪着太后娘娘,一切均安。” “爱妃也一起去赴宴?”皇上问道。 冷贵妃却谢说:“皇上,臣妾还是陪着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若是去赴宴,臣妾自然跟去,太后娘娘若是不去了,臣妾就陪着太后娘娘说说话。” “好,爱妃随意,倒是辛苦爱妃了,替朕尽着孝道。” “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说着,冷贵妃吩咐安康说:“傍晚以后有些凉了,备着加绒的披风才好。” 安康立刻应下。 皇上看着冷贵妃安然无恙,也终于放心了。 冷贵妃也心里感动,知道皇上是看见太子和睿宣都去了昔因山,而放心不下营地,才匆匆赶了回来,因为皇上原本是打算在昔因山,小住日的。 另一边。 太后御帐处。 十三皇子睿宣来到,进帐,先拜见太后。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睿宣跪礼道。 太后很是高兴,说:“皇上来了,睿馨快扶你父皇起来。” 站在旁边的冷月心,于是上前,对睿宣说:“殿下快起来。” 睿宣边起身,边笑道:“皇祖母这是又想起谁了?” “大概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皇上。”冷月心说。 “但是如此年轻的皇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七皇子?”睿宣玩笑道。 冷月心也笑说:“殿下所言极是。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到这里,睿宣不禁自责说:“是睿宣鲁莽行事了,让皇上忧心,提前结束了昔因山之行。” 睿宣这样说,是因为进帐之前,已经听了还守在外面的英将军,说了刺客偷袭的事。 冷月心劝道:“营地又没有事,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睿宣奇怪地看着冷月心,也才知道她并不知行刺之事。 此时,冷贵妃从龙帐回来了,看见睿宣,没先说话,而是对冷月心说:“别让三殿下等着了,皇上刚传了话,说是连续晚宴,你和英将军赶紧去赴宴。” 冷月心想着,也的确耽搁很久了,于是说:“月心这就过去了。” 然后出帐,叫了英将军,一起去赴宴,英将军已得了睿宣的令,可以放心离开了。 帐中,狄姑姑伺候太后用着银耳羹。 第228章 自相矛盾 冷贵妃将睿宣带到了帐外,才嘱咐说:“行刺的事还是不要往外说了,否则这些侍卫,不知道又有多少要丢了性命。” 睿宣听着,说:“娘娘,皇上那里势必要禀报。” 冷贵妃却说:“本宫也不想让皇上担忧,但是殿下职责所在,本宫明白。” 睿宣于是致歉道:“是睿宣的疏失,令皇祖母和贵妃娘娘受惊了。” “殿下哪里话,若非殿下安排了英将军守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殿下派了鹰犬卫及时回来,所以殿下万不可再说自责的话,是本宫该致谢才是。” 睿宣惭愧,又问:“冷姐姐似乎不知情?” 冷贵妃告诉道:“原本主副将和子尊也回来过,本宫让他们去赴宴了,月心更是后到,都不知情,此事只有本宫和青绮,还有太后御帐的狄姑姑和宫女们知晓,狄姑姑已经吩咐了宫人们不让外传。至于太后娘娘,今日午睡时间很长,似乎并未被惊动。还有的,就只有太后御帐原本的侍卫们知情,但现在他们人在哪里,本宫也不知,劳烦殿下去告知这些侍卫们了。” “娘娘放心,睿宣已经派人去找了,或许是因为行刺的事,他们怕护驾不利受罚,暂时躲开了。现在皇上已经回来了,即使都在宴会那边,但是营地这里留了鹰犬卫,娘娘可以宽心。” 冷贵妃欣然道:“殿下快去赴宴,这边的事,安排妥当了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好好轻松地玩乐一番。” 睿宣应下,说:“睿宣告退了。” 冷贵妃看着睿宣离开的背影,心里踏实多了,又见营地中的侍卫,比平时多了几倍,想必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行刺的事,还略有余悸。 回去御帐的时候,狄姑姑像是在等着冷贵妃,说:“娘娘虽然是宅心仁厚,不让声张,但是这里毕竟是太后御帐,奴婢有责任上报此事,还请娘娘见谅。” 冷贵妃道:“方才十三殿下已经说了,此事牵扯到太后娘娘的安危,是本宫考虑不周,且十三殿下已说,会将事情禀告给皇上。” 狄姑姑听了,应道:“这样奴婢也就放心了。” 于是两人又回去太后身边去了。 营地里。 睿宣去赴宴之前,问了宫人,知道睿馨缺席,于是转了弯,先绕去了睿馨的御帐。 睿馨正在帐中,思虑着今日之事,见睿宣回来了,吃惊也不吃惊,问道:“还是匆匆去,匆匆回了。” 睿宣在睿馨身边坐下来,看见他依然是趴着的姿势,问道:“七皇兄觉得伤好些了吗?” “今天走了些路,应是好些了,不然也找不到睿骞钓鱼的池潭。”睿馨说。 “有伤在身为何不歇养,反而去找池潭?”睿宣奇怪问。 睿馨略略笑说:“你离开后,我就躲出去了,免得遇见刺客,打不过也跑不动,伤上加伤,我还活不活了,只是,冷月心这个医女也算尽责了,一路跟着我,居然还遇到了子尊和章司骏。” “九驸马应该也是带着子尊躲出去了。”睿宣叹道,“没想到一个鲁莽的出行,居然惹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后御帐遭遇刺客的事,七皇兄知道吗?” “不知道,”睿馨假装吃惊问:“什么时候的事?谁伤着了吗,为何营地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冷贵妃娘娘不让宣扬,宴会后我再回禀父皇,都是我的不是。”睿宣自责道。 睿馨却笑说:“可不是,做得多,错的多,你重任在肩,不是你十三的责任,难道是我这个闲人的责任?但是又没人受伤,也算是万幸了。” “七皇兄,”睿宣想了想才说道:“出行之前我见过三皇兄,因为三皇兄是带了兵马来的,其实将军们不从附近兵营调兵,以三皇兄也足以保障营地的安全。” “所以你才放心地跟着太子走了。” “但是据鹰犬卫回报,太后御帐遇刺的时候,只有英将军一个人守护,并未见其他人,或许是我想错了,毕竟三皇兄和二皇兄都出自皇后,而皇后与冷贵妃素来不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就会想到去拜托三皇兄。” “依我看,没错啊。”睿馨说:“就算皇后与冷贵妃如何,但只凭英将军在那里,三皇兄也不会置之不理,或许是没必要出手,一个英将军,已经够刺客吃一壶的了。” “鹰犬卫也是如此回报,说是他们到时,英将军已将刺客击退,而且只有两个刺客,但是说刺客要逃时,有白衣蒙面人襄助,与英将军对打了几个回合,掩护刺客逃了,而且用的是掌功,据说在地上,还留下一个三寸深的掌印。”睿宣告诉道。 睿馨听着,觉得就是使出黑掌的那位了,看来果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根本没离开过营地。 只是宴席中必定嬉闹,谁中途离开,也不会引人注意。 “七皇兄去赴宴吗?”睿宣问道。 “不去了,还是让我歇着,顺便跟睿骞说,宴会之后不要来我这里通宵打牌,他自己难道没有帐子吗,他没有,睿寓也是有的。”睿馨调侃道。 睿宣却笑了,说:“前夜的确是去了睿寓帐中,可惜了那些诗,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都贴在了脸上,所以睿寓也下了逐客令。” 睿馨却说:“我可没有对你下逐客令,晚上若是没处收留你,还是来我这里,只是我帐中,药味大了些。” 睿宣点头说:“那我先去赴宴了,父皇说让我先去,估计这会儿父皇到了,我还没到呢。” “快去,大忙人。”睿馨笑着。 睿宣才起身走了,只是心里几分疑惑,因为七皇兄睿馨说,不知太后御帐的事,但是却又知道并无人员受伤,岂不是自相矛盾? 只是睿宣也不会点破,因为他之所以放心离开营地,其中所隐藏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七皇兄睿馨在营地。 睿馨不禁叹道,若是皇上知道了太后御帐被袭的事,估计宴会场地就要跪倒一地了。 冷月心和章戈英来到宴会场地,席间已是喧闹一片,歌舞升平,宫人们开始准备宫灯了,虽然还有夕阳。 看见章戈英来了,睿宁迎了过来。 冷阅简从旁看见,立刻去叫了章司骏。 子尊公主则看见冷月心,立刻狂奔了过来,问说:“你去哪里了?从池潭回来就没再见你?” 第229章 三寸深掌印 冷月心告诉说:“御医司要准备药膳的。” “所以为什么偏要做医女,很辛苦的。”子尊公主心疼道。 见大家都在,冷阅简立刻拿出了那块玉佩交给冷月心,说:“小妹,赶紧把这块玉佩还给幽幽,你都不知道这块玉佩,已打翻了多少醋坛子。” 冷月心奇怪地看着大哥,于是打开锦盒来看,果然是和幽幽一样颜色和成色的玉,但是明显不是幽幽那块。 因为幽幽的那块,且算不上是玉佩,更像是一个雕刻了镂空花纹的玉坠子,比眼前的这个,小多了,只是冷月心忽然觉得这块玉佩,有些眼熟,但又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子尊公主看冷月心这样思索地看着玉佩,立刻对章司骏大喊道:“我就知道你们又在串通起来骗人,看,月心根本就不认得这块玉!” “我认得。”冷月心赶紧制止了子尊的发脾气,说:“幽幽是我姐姐,她的玉,我怎么会不认得。” 子尊公主又说:“大表哥是直接到了这里,又没回府,幽幽难道也跟来了吗,什么时候把玉给了大表哥的?” 冷月心笑道:“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了,幽幽给大哥写信,寄去玉佩的时候,好像才是上个月的事,大哥居然这么快就收到了?” 冷阅简立刻附和说:“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寄出的?” 睿宁忽然说道:“或许是跟着宫里的消息一起走的,路上就会快很多。” 说完还看了看章戈英,只见她眉宇微皱,并不十分相信的样子。 子尊公主却有些信了,对章司骏说:“这么说,我冤枉你了?” “当然!”章司骏终于解脱了的感觉。 冷月心奇怪问:“这块玉和主副将有何关系?” 子尊公主于是告状说:“他们三个,躲在一个树后面,对着这块玉,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章司骏立刻辩解说:“殿下和我是在揶揄冷阅简,以为是幽幽送给他的定情之物呢。” 冷月心听了,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哥冷阅简。 睿宁也附和道:“就在我们逼问冷阅简说出实情的时候,子尊和英将军就过来了。” 子尊公主哼道:“但是这样好看的玉佩,肯定是女子赠与男子的,我的驸马可是个大英雄,难免有些花花草草,不自量力地胡乱摇摆。” 章司骏立刻哄着子尊回去宴会了,说:“公主终于又再认可我是个大英雄了。” 睿宁立刻总结道:“原来是误会一场。” 于是又看了看章戈英,才见她眉宇间的褶皱平复了一些。 冷月心于是将锦盒收进袖中,说:“我回去还给幽幽了,大哥行军打仗的人,带着这样的玉,若是毁损了,就太可惜了。” 冷阅简立刻摇头道:“小妹,你关心这块玉,似乎多过我这个大哥了。” 冷月心只笑了笑,又想起来对睿宁说:“三殿下设宴,月心来迟了。” 睿宁立刻开怀笑道:“无妨,快入席。” 冷阅简于是陪着冷月心去入座了。 章戈英看了看睿宁,说:“冷月心因为迟到了,跟你道个歉,你笑得也太大了些?” 睿宁实际是因为玉佩的围,终于解了而开心,于是笑道:“我是终于盼到英将军来了,才这样高兴的。” 章戈英听了,才满意的点了头。 冷月心却没忙着入座,而是往场边走了走,才问冷阅简说:“我中午的时候,去二哥他们常去钓鱼的那个池潭了,七殿下说想去散步,还遇见了公主和主副将。我们不在营地的这两个时辰里,可有什么事发生?” 冷阅简奇怪道:“为何如此问?” “因为贵妃姑母似乎神色不好,像是有事发生过,我刚从太后御帐那里过来,再说,如果无事,姑母为何要搬去太后御帐?”冷月心敏感觉得。 冷阅简忽然看着对面,说:“父亲好像在叫我过去,等我回来再细说。” 话落,冷阅简赶紧抬步走了。 冷月心转身去看,果然看见父亲正在对面席间,也看见大哥正往父亲那边去。 冷阅简来到冷季冬面前,说:“父亲,借一步说话。” 于是父子俩往场外的树林边走去,冷阅简才告诉了行刺的事。 冷季冬听了,面色凝重,叹气却并不十分惊讶,说道:“随为父一起去看望贵妃娘娘。” 冷阅简告诉说:“月心刚说姑母正在太后御帐中。” 父子俩于是一起回了营地。 为了不打扰太后,冷季冬托一位宫女,将冷贵妃叫到了帐外说话,此时人都在宴会那边,营地里说话,倒十分清静。 冷贵妃见了冷季冬,立刻忍不住的眼泪,但是说:“兄长不必担心,我没事。” 冷季冬愧疚道:“令娘娘受惊了。” 冷贵妃锦帕拭泪,又说道:“我未告诉月心,睿宽睿宜和子尊,也不知情。” “娘娘告诉月心知道无妨。”冷季冬道。 冷贵妃说:“月心毕竟还小,不要吓了她,多一个人担惊受怕而已,但若兄长觉得有必要告诉月心,我也明白,令月心有所防备,也是好事。” 冷季冬却解释说:“无关她年龄大小,也无关有无防备,是瞒不住她。” 冷阅简也说:“刚才入席时,她已经问我了,说是觉得贵妃姑母脸色不好,认为有事发生,我借口说父亲找我,才没多说。” 冷贵妃歉意道:“是我令月心担心了。” “娘娘无事就好,此事十三殿下必定会回禀给皇上,应是宴会之后了。”冷季冬又对冷阅简说:“回去宴会的时候,将事情告诉月心知道,没什么可隐瞒的,她既是冷氏一份子,就应适应这些。” “是。”冷阅简应着。 冷贵妃低声问道:“兄长以为是谁所为,是针对我,还是针对太后娘娘?” “针对娘娘为主,若是太后娘娘袒护娘娘,或者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也是一样的。”冷季冬分析,如实告诉道。 冷贵妃听完,也无心再多忧虑,便对冷季冬说:“兄长快回去宴席,皇上也在,长时间走开不好。” “臣请娘娘务必宽心。”冷季冬劝道。 冷贵妃点了点头,才回去太后御帐了。 冷季冬也准备和冷阅简一起回去宴席,经过地面上的那个坑的时候,冷季冬问道:“就是这个掌印吗?” 第230章 拒绝坦诚相告 “是,父亲。”冷阅简解释道:“英将军为了不让月心起疑,将掌印抹去了,只留了这个坑,估计宴会后,宫人们发现了,就会彻底填实了。” “然后看起来,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冷季冬不由得叹道。 冷阅简劝道:“十三殿下离开时,我已派了人,过来保护贵妃姑母,父亲也不必太过担心。” 冷季冬也说:“正是因为你在这里,为父在昔因山,看见十三殿下的时候,才不至于十分惊慌。” 说着,俩父子往宴会走回去。 宴会中。 冷月心不想被臣女们问及午膳时候的行踪,所以和二哥冷阅册坐在了一起。 而冷阅册正跟十二皇子睿骞和十七皇子睿寓,聊着昔因山的‘阁中阁’。 “这样听来,下次也要一起去长长见识了。”睿骞好奇道。 睿寓说:“今日来去太过匆忙,若是可以在山中住几晚,才更算是好。” 冷阅册对睿骞说:“等我们不用去宫学堂的时候,我们几个彼此邀上,一起去借住几日,吃吃苦菜,清静清静。” 睿骞摇头道:“有我们几个一起去,就不得清静了。”又问冷月心说:“怎么现在才来,御医司也太繁忙了。” 冷月心忽然笑了,说:“请问几位,自上次钓鱼离开时,池潭鱼篓中是否有鱼?” 睿寓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那里放了鱼?上次误入了一条小的,索性就养在了鱼篓里,难道你去了?” “还是不要说我去过好了,”冷月心叮嘱道:“那条鱼,准九驸马说是他为子尊公主抓到的,这个功劳你们也要抢?” 冷阅册即刻笑起,说:“就当我支持大英雄了。” 睿寓也说:“既然章司骏说是他抓的,就是他抓的。” 睿骞心有不甘说:“没想到只一日未去,居然又少了一条。” 又问冷月心说:“你们怎么去那里了?” 冷月心告诉道:“梁御医随驾往昔因山之前,叮嘱我照顾七殿下,但是七殿下忽然说,想要吃十二殿下曾形容过的烤鱼,结果就去了池潭,巧遇了正在那里的子尊公主和驸马。” 睿骞正要说什么,忽然看见了坐在身边,旁听着的睿宣,惊吓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吭声,吓我一跳!” 十三皇子睿宣说:“我来的时候,你们都在专注地听冷姐姐讲故事,自然看不到我了。”又问冷月心说:“那条鱼被谁吃了吗?” 冷月心摇头说:“若是被谁吃了,七殿下就不会到现在,也不怎么搭理我这个医女了,而公主和驸马也不会回来这里狼吞虎咽了。” 睿寓点头说:“鱼太小了,于心何忍。”说着,夹了一块鱼来吃。 睿骞立刻笑道:“你这是假惺惺,这边说于心不忍,那边大口吃鱼。” 睿宣却奇怪问道:“似乎都在这里了,但是唯独没见二皇兄呢?” 睿骞告诉说:“中午就来了消息,说是不慎中招了,估计又误食了鸡蛋花生之类。” 冷月心问:“二殿下对这些食物敏感吗?” 睿宣点头告诉说:“自小二皇兄就不能吃这些,不然轻则皮肤红肿,喉咙刺痛不能说话,重则昏迷,这回是重是轻?这些年,安辅殿的宫人很是尽心,都不怎么出现症状了。” 睿寓说:“或许是来这里的缘故,不像在宫里照顾妥当,现在二皇兄情形如何了?” 睿骞说:“中午的时候,说是御医去看过了,服了些药,睡下了,这会儿也还在歇着,通常次日就会见好了。” 又问冷月心说:“没见你们离开营地,且我差人去看过七皇兄,都见他在帐中呢?” 冷月心只说道:“片刻而已,即刻就回来了。” 睿寓点头说:“池潭就在附近,走两步就到了,片刻也就回来了,父皇也不让去远的地方,说不安全。” 大家又再聊起来。 冷月心只坐在旁边听着,她主动说出来和睿馨曾经外出过,总比事后被有心机者拿来做文章的好,此刻大家都知道了,她也就放心了。 只不过,冷月心人在宴席,心不在。 自中午回来,她去了太后御帐,就没再去看过睿馨,且他也缺席宴会,不知是否因今日长途跋涉,而累着了? “冷月心。”章戈英走过来叫道。 睿骞立刻笑说:“英将军又叫你了,英将军这是要跟太子殿下,抢太子妃的意思吗?” 睿宣即刻圆场道:“十二皇兄,酒真的是喝多了。” 冷月心已起身,往章戈英面前去,问说:“有事?” 章戈英不大高兴的样子,说:“我想回去了,我想着我若回去了,你自己留在这里也没意思,所以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睿寓在席间听见了,笑道:“英将军果然霸气。” 睿骞也说:“冷月心跟我们聊得正好,你却说她留在这里没意思,那我们几个算是怎么回事了?” 章戈英没多少心情调侃的样子,只听着,懒得说话。 但是章戈英来到,却正中了冷月心的下怀。 于是冷月心向皇子们告辞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睿骞也少喝了两杯,微醺笑说:“果真是英将军的魅力更大些。” 冷阅册则冲她们摆手说:“快走,不要耽误我们喝酒了。” 又对几位皇子说:“我这个妹妹,无聊得很,倒是跟你们多说了两句,往日在府里,逼得母亲不是找幽幽聊天,就是找我聊天…” 他们继续聊着,冷月心和章戈英往营地回去了。 冷月心似乎比章戈英还急着回去,因为心里惦记着睿馨。 两人却又在中途被睿宁拦下了。 睿宁像是在等英将军,所以问说:“为何回去?” 章戈英冷脸道:“你说呢。” 冷月心于是对两人说:“你们聊,我先回去了。”却被章戈英拉住了胳膊,不让走。 睿宁也不悦道:“我还没问你为何在太后御帐,迟迟不来宴席呢,今日可是我设宴,你不到,不合适?” 睿宁明知章戈英有令在身,他只是想知道,她是否会坦诚相告。 “我在做什么,你不合适知道,所以也不要问。”章戈英却直接拒绝道。 睿宁听这,多少有些失望。 正说着,从宴席又过来一个人,冷月心看见她,有些奇怪。 “小表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章司姳有些半醉半醒的样子,又假装没站稳。 睿宁只能伸手扶了章司姳。 第231章 伤势不简单 章戈英目光冷冷,随即对冷月心说:“我们走。” 睿宁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了章戈英的手腕,说:“章司姳是我的表妹,总该打个招呼。” 睿宁实际是想说,章司姳是他的表妹,也就等于是章戈英的表妹,因为他看得出来,章戈英是因为章司姳在宴会中的纠缠,而介怀不悦。 英将军果然十分不悦,语气冷淡说:“趁我还没生气,把手拿开,且你一手扶着你表妹,一手又来纠缠我,分身乏术。” 说着,已经甩开了睿宁的钳制,拉着冷月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倒是冷月心回头了一下,只是不明白章司姳口口声声要做太子妃,为何此刻看起来更想做三皇子妃呢?也难怪章戈英醋意大发。 冷月心被章戈英拉着快步地往营地回去,她不禁提醒了一句,说:“你这样走开,令三殿下为难又尴尬,你们才好了几日,就闹上了,又不是子尊公主和章司骏每日闹惯了,突然这样,小心丢了你的三皇子妃的位置。” 章戈英却哼道:“你该去提醒睿宁,小心丢了英将军家眷的位置才是。” 冷月心听着,忍不住笑了。 回到营地。 章戈英心情不好,直接回帐睡觉去了。 冷月心自然是要去睿馨那里看看,却看见大哥冷阅简也从宴席过来了,于是迎了过去,问:“哥哥是来找我吗?” 冷阅简说:“方才被父亲叫去了,之前的话,不是还没说完嘛。” 冷月心于是问道:“这样说来,果然发生了什么事吗?” 冷阅简才把太后御帐遇刺的事,告诉给了冷月心。 她听了,像是早有预感,所以吃惊之余,更多了几分沉默。 冷阅简看她模样,不像是被吓到,反而无从安慰,于是问起正题,说:“午膳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树林里,去了二哥常去钓鱼的那个池潭。”冷月心告诉说。 “和七殿下吗?”冷阅简径直问道。 “是,因为七殿下常听十二殿下说吃烤鱼,就执意要去。梁御医随驾出行前,特意吩咐过,要我留心照顾好七殿下,所以我也只能跟着去了,在那里遇到了子尊公主和主副将,然后一起回来了。” “七殿下的伤,不能吃鱼?”冷阅简又问道。 “是,所以我劝了,七殿下也没有吃鱼,主副将回来之后,比我先去了宴席,没有跟哥哥说这些吗?”冷月心奇怪问。 “他被子尊缠着,哪有空闲理我。”冷阅简道。 “哥哥不像是为了关心我的安危而来,倒像是想要打听七殿下的什么?”冷月心忽然问道。 “我只是奇怪,御医那么多,为何偏要一个还不是医女的你来照顾,而且众所周知,你已待选太子妃,这种照顾,合适吗?”冷阅简也不遮遮掩掩,径直问道。 “其中原因,月心并不知晓,自从七殿下被杖责,一直只有梁御医一个人,去馨思殿问诊,之后才带了我,所以从此梁御医脱不开身的时候,便是由我来照顾,但我从不负责换药等事,只让做些煎药、送药之类的。”冷月心也如实相告。 “为什么没有分派医官跟着?”冷阅简奇怪道。 “哥哥说的是,但是不仅没有分派医官过来,而且梁御医严禁任何医官出入七殿下的御帐,也只许我每日送药而已。” 看见冷月心说的仔细,且不像是有所隐瞒,冷阅简也疑问重生。 据睿宁为睿馨疗伤之后回去说,睿馨背后,的确有外伤未愈,他被杖责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既然无事需要隐瞒,为何梁御医又处处禁止呢? 想到这里,冷阅简忽然想起,未让冷月心在自己掌心写下的那个字,此刻忽然想将睿馨也列入其中。 于是打算试探一下,说:“你说从未见过七殿下的伤,那么是外伤,还是内伤,你可知道?” “杖责,自然是外伤,难道已伤及内在?”冷月心的心里,忽然不安起来。 又想起睿馨这几日,伤势确有反复过,时而好的快,时而又像是倒退了好几步。 但是她不想在大哥冷阅简的面前,表现出什么,所以尽量稳着内心里的波动。 “既然说到这里,不妨多告诉你一些,”冷阅简又说道:“他不止外伤那么简单,你也不必问我如何得知,总之悉心照料,若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哥哥可知道一种功夫?”冷月心忽然问起。 冷阅简听着。 “就是一种内功,我在书院看过这样的一本书,说是有内功修为的人,可以为他人疗伤,将功力传到他人的体内,但是因为内功损耗,所以体虚无力,而受功人,则体力倍增?” 冷月心形容着,因为想起了那一日,章戈英体虚无力,而睿馨忽然身体大好的异样情形。 冷阅简却笑道:“你这是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原来并没有这种功夫,冷月心有些尴尬,但既然大哥冷阅简已经提到了睿馨的伤,不简单,她此刻的心里,再掩饰也是心慌意乱。 所以她赶紧将话题,转去了别的话题上,说:“方才提前回来,是因为章戈英生气了。” “为何?”冷阅简问。 “因为她已经知道,玉佩是章司姳送给三殿下的了。”冷月心故意说道。 冷阅简却兀自笑了,说:“若是她知道了,怎会去叫了你一起回来,是不是也该生你的气,毕竟你方才,才跟我们一起合伙,骗了她。” “原来真的是章司姳送给三殿下的?”冷月心错愕不已,说:“看方才章司姳来找三殿下的样子,以为只是喝醉了,但是送玉佩的时候,也喝醉了吗?” “所以最后玉佩的事,才推在了我的身上,也只能推给我了。”冷阅简无奈道。 冷月心喃喃说:“原来子尊公主的直觉是对的,果然是女子送给男子的…但也不能算是定情之物,章司姳要送,也应送给太子殿下才对?” “女子的心思猜不得。”冷阅简摇头又叹息道。 冷月心又好奇问:“但是幽幽为何要送玉佩给哥哥?” “都说是假的了,她没送过,我也没收过,演戏给那两对人看罢了。” “月心是想知道,是以什么理由,说服了子尊公主和英将军的?”冷月心故意笑问道。 第232章 保管之玉 冷阅简于是苦笑道:“说是幽幽送给我的定情之物,这次你满意了。” 冷月心点头说:“这个理由,或许冷夫人最想听到了。” 冷阅简立刻奇怪问:“母亲有意让我娶幽幽吗?” 冷月心摇头说:“冷夫人没说过,但是冷夫人不舍得幽幽外嫁,好像没有哪家公子,能配得上幽幽。” 又告诉说:“每次媒婆来说亲,幽幽都还没开口,冷夫人就开始挑肥拣瘦,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而人无完人,总会被她挑出毛病来,所以幽幽到现在,还没能嫁得出去。” 最后故意叹道:“既然如此,就只能自己家里解决了,而家里只有大哥和二哥两个,大哥若是觉得看不上幽幽,那就嫁给二哥。” “幽幽好像不喜欢冷阅册。”冷阅简觉得。 “为何?” “若说幽幽嫁给冷阅册,还不如说子尊嫁给冷阅册来得实际,每次子尊到府中,和冷阅册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的,两人脾气也性情雷同,臭味相投。”冷阅简笑道。 “难道幽幽只能嫁给大哥你了吗?”冷月心坏坏地笑道。 冷阅简却淡定说:“为兄常年在外,更不实际,倒是可以请幽幽,解决了你的燃眉之急,既然你对于待选太子妃,心不甘情不愿,那不如换幽幽来待选太子妃,反正都是冷氏的女儿,义女也是女,有何不可。” “幽幽如果愿意,早就跟我一起来了,看来是不愿意?”冷月心寻思着,却觉得大哥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想着回去之后,要跟幽幽好好谈谈。 “总之不要把你的事情,硬推到我的身上来。”冷阅简笑着,说完,转身回去宴会了。 “但是哥哥,玉佩如何处置?”冷月心追问道。 “你自己看着办。”冷阅简才不关心这块玉,是否价值连城,总之好不容易送走的麻烦,是绝对不能收回了。 冷阅简倒是看见冷月心关于睿馨的事,似乎很是平淡,也有说有笑,看来只是医女情结,还是不应将睿馨考虑在内。 七皇子睿馨已花名在外,月心最反感的,就是风流倜傥,冷阅简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居然连睿馨也怀疑在内。 看来还是睿实、睿骞、睿宣、睿寓这四个最可疑,还可再加上自家的两个皇子表弟,睿宽和睿宜,究竟月心的倾慕之人,会是他们其中的哪一个呢? 大哥冷阅简回去宴会之后。 冷月心拿着玉佩,想来想去,也不知放在哪里合适,又因为太后御帐遭遇刺客的事,想要去睿馨那里,所以先带在了身上。 睿馨还在寻思着谁是黑掌,这样高深的武功,出自皇子和公主,让他难以置信。 看见冷月心来了,睿馨有些吃惊,问:“不是去赴宴了吗?” 冷月心走到毡垫前,坐下来,说:“三殿下和英将军,因为一些小事闹了误会,所以叫着我先回来了,我也有事想问殿下。” “什么事?”睿馨坐起来。 “殿下知道太后御帐遭袭的事情吗?”冷月心直接问道。 “什么时候?”睿馨故作惊讶状,说:“太后御帐若是出事,为何营地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没听到任何消息。” 睿馨如此说,是因为睿宣本不应透露这些给他知道,所以睿馨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 冷月心见他并不知情,便告诉道:“皇上此刻也还不知,宴会后大概就会知道了。” “又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吗。”睿馨说。 “冷贵妃娘娘,原本想要隐瞒此事,也是担心会波及很多人,但是十三殿下认为不妥,毕竟这并非小事,若是刺客也针对太后娘娘,是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的。” 睿馨于是问道:“抓到刺客没有?” “没有,”说着,冷月心叹道:“当我见到英将军居然站在太后御帐外面,就觉得事有蹊跷,但她说是满营地找不到我,所以去那里等我,我也勉强信了。” 说着,冷月心忽然有些哽咽。 睿馨以为她是因为太后御帐遭遇刺客的事,而心有余悸,于是劝了一句,说:“大家不都没事嘛。” 冷月心又再疑惑地看着睿馨,说:“殿下怎么知道,大家都平安无事?” “如果有一个出事的,三皇兄的宴会,还进行得下去吗,这不是明知故问嘛。”睿馨敷衍道,心里些许慌乱,险些说漏了嘴。 冷月心看着他的脸色,虽然比之前红润了很多,但依然显得苍白,又想起大哥告诉的,睿馨受了内伤的事,她不禁心里难过和无措。 方才在大哥面前强颜欢笑的压抑情绪,此刻在睿馨的面前,却有些控制不住。 所以她赶紧转移了话题,将锦盒拿出来,拜托说:“可以请殿下帮忙保管这块玉佩吗?” 睿馨接过来,打开来看,是一块好玉,于是问:“谁的呢?” 冷月心也不打算隐瞒,但是叮嘱道:“殿下自己知道即可,不要再告诉其他人,据我大哥说,这是章司姳送给三殿下的谢礼。” 睿馨感叹道:“三皇兄这是帮助章司姳成为太子妃了吗,居然这样重的谢礼?” “具体的没细问,所以英将军才不高兴,子尊公主因为这块玉,也吃主副将的醋,所以这块玉,最后说是幽幽送给我大哥的定情之物,才算了结。我大哥当着他们的面,把玉给我了,让我还给幽幽。” 睿馨问说:“这事跟幽幽,有何关系?” “因为幽幽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但是比这个小很多,主要是为了化解三殿下和英将军,以及子尊公主和主副将之间的误会,才出此下策,幽幽和我大哥,也并非有定情的关系,只是兄妹感情。”冷月心告诉道。 睿馨听着,玩笑说:“放在我这里,倒是没什么问题,你现在和很多人同闺帐,带着这样贵重的玉佩,也不方便,也怕被章司姳发现。但是我身边的女子也不少,若是哪日我给忘了,送了她们中的谁,要怎么办了?” “估计也没人再要这块玉了,殿下看着办。”冷月心说完,起身走了。 看她离开的突然,睿馨有些不明所以。 因为睿馨的玩笑话,冷月心觉得难过,于是回去了自己的帷帐。 却看见章戈英正一个人坐在帐中,而且是面对着帐墙而坐,其他文臣之女,都还在宴会中,帐中显得空旷。 第233章 重掌风一派 冷月心走过来,问章戈英说:“你这是面壁思过的意思吗?”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照看睿馨了吗,每次都深更半夜才回来,今日倒是赶早。”章戈英依然坐着未动。 “不要说我了,我在问你,你现在是在思考着什么吗?”冷月心在毡垫上坐下来问道。 “没有,我只是在静坐。”章戈英闭目养神说。 冷月心于是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是在运功调息吗?” 章戈英听了,立刻睁开了眼睛,自冷月心进来,她已经收功了,只是有些奇怪,转过头来,问:“你又不是习武之人,提什么运功调息?” “我不是习武之人,但是你是标准的习武之人,且你今日忙得很,多个时辰立在太后御帐外面,又是击退刺客,还要对我说谎,再在宴会,被章司姳气了一下,所以我觉得你此刻,特别需要运功调息。”冷月心略略笑道。 章戈英瞬间转过身来,盘腿坐着,奇怪问:“你如何知道了刺客的事?” 冷月心只说道:“文武臣女每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时候,你也未必都去,说是跪来跪去麻烦,太后娘娘也认不出谁,不必每日都去做样子,心里已经请过安了。而且你和冷贵妃娘娘又无亲无故,平日亦无往来,所以你今日去太后御帐外面守着,岂不是很奇怪?还说是在等我,理由牵强。” 章戈英立刻解释说:“接受任务的时候,我问过十三殿下,但是他说最好只有我一个知道,所以我没办法告诉你,我真的不是有心隐瞒,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吗?” 冷月心说:“既然我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你能告诉细节给我听吗?” “当然。”章戈英于是开始说:“十三殿下上午找到我,说是太子殿下突然决定去昔因山,他需随行护卫,将军们已经调兵过来营地,但是他不放心太后御帐,所以给我了谕令牌,令我守在那里,他从昔因山回来之后,我已经将谕令牌交回,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冷月心又说:“我想听刺客的细节。” 章戈英奇怪道:“你又不懂武功,居然喜欢听打来打去的事,好。午膳刚过的时候,来了两个刺客,虽然有点少,而且武功也一般般,兵器也一般般,就冒出来行刺了,我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摆平了。” “太后御帐的侍卫呢?”冷月心问道。 “我击退刺客们的时候,侍卫们围过来要进去帐中保护太后和冷贵妃,但是我感觉不妥,未让他们进入,所以我挡在了帐外,不许谁进去,两个刺客这时候就要跑,而侍卫们又要闯进御帐,所以我只能眼看着刺客逃跑。” 又说:“这时候鹰犬卫赶回来了,接管了太后御帐的守卫,原本的那些侍卫才都退开了,而我去追那两个刺客,但是这时候出现了一个白衣蒙面的高手,我们过了几招,对方掌功深厚,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坑,现在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所以两个刺客趁机逃了,我也没再追击这个白衣蒙面人,这就是全部了。” 冷月心觉得奇怪,既然行刺,为何只派了这样的两个刺客,明明还有一个高手,为何只掩护刺客逃走而未参与行刺? 于是又问了一些关于这个白衣蒙面人的细节,章戈英也重新又回忆了一遍。 营地。 龙帐。 或许是因为舟车劳顿,皇上在宴席用过晚膳就先退场了,众人恭送圣驾后继续宴会。 福泰安康随驾回到龙帐,睿宣已经等在了帐中。 皇上看见睿宣奇怪道:“十三,你不在宴席,跟朕回来做什么?”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说着,睿宣跪在了地上。 福泰和安康于是遣退了帐内的宫人,两个人也只站在帐内门帘处。 皇上让睿宣起来回话,但是睿宣依旧跪着。 “父皇,儿臣有罪,今日儿臣随太子殿下去昔因山期间,太后御帐曾遭遇刺客,幸好有英将军在,才化险为夷。” 皇上听着,脸色铁青下来,问:“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睿宣依然跪着回话。 “起来。”皇上并未打算责怪睿宣。 睿宣只好先起身了。 皇上问道:“查到是谁做的了吗?” “没有,两个刺客当场逃脱。”睿宣说。 “只有两个刺客?”皇上疑问道:“不提太后御帐原本的侍卫们,只说英将军一个人,也能对付得了两个刺客?难道这两个刺客武功极高?” 睿宣继续回报道:“除了这两个刺客,还有一个白衣蒙面人,据说此人武功算高,那两个刺客倒是其次,白衣蒙面人像是来掩护两个刺客逃脱,之后也逃走了。鹰犬卫到达时,未参与打斗,以保护太后祖母为主要,只有英将军一个人与三个刺客都交了手,但英将军也以保护太后祖母为主,所以穷寇未追。” 皇上仔细地听了,问道:“这个白衣蒙面人武功如何,英将军可详细描述了?” 睿宣回道:“据英将军说,此人掌功独特,且功力深厚,英将军躲避掌风时,对方曾一掌击在了地面上,留下一个三寸后的印坑,太后御帐外,此坑尚在。” “鹰犬卫中可有人使用掌功?”皇上问道。 “有,”睿宣说:“但儿臣已让属下去辨别过,此掌功名曰‘石掌’,属于‘重掌风’门派,但‘重掌风’一派,在武林中早已销声匿迹。‘重掌风’的‘重’非重的意思,而是双重之意,因其掌功有软、硬两种。软掌功又分水掌功、棉掌功等几种,其中以水掌风最有名;而硬掌功又分石掌功、铁掌功、铜掌功、玉掌功、木掌功等几种,其中以石掌功为最。传说中,水掌功可以克制石掌功,但是却是水掌功先消失在江湖,或许是门派之争,之后‘重掌风’一派,更改过字音,读重量的重,从此只推崇硬掌功一脉,又过了几年,此门派渐渐没落,直至完全消失。鹰犬卫中的这位使用掌功者,并非‘重掌风’门派,因为‘重掌风’之所以称之为‘掌风’,是因为其功夫厉害之处,不在掌推,而在于出掌之后的余威,犹如剑气,而普通练掌功者,并无掌风一说。” 皇上听了这番,忽然起身,对福泰吩咐道:“刚给朕准备的百合粥,再盛一碗。” 第234章 皇子行踪 又对睿宣说:“出了这样的事,朕必须先去看望太后,你留在这里,吃完百合粥,等朕回来,再继续商议。” 睿宣应下,不明白此时此刻,为何父皇还想着百合粥? 安康随皇上往太后御帐去了,福泰则吩咐人盛了百合粥,又搬来了桌椅,服侍睿宣吃粥。 福泰且多问了一句:“十三殿下可用过晚膳了?奴才这就让御膳司准备?” 睿宣赶紧说:“宴席上吃过一些,福总管不必忙了。” 福泰应着,站在旁边伺候。 睿宣吃了粥,实际这碗粥才是晚膳,得知太后御帐遇袭之后,宴席之上,他哪里还有心情用膳。 太后御帐。 今日太后用膳得晚了一些,冷贵妃正在服侍晚膳,帐外通传皇上来了,冷贵妃放下碗勺,狄姑姑也领着宫女们上前跪下接驾。 皇上进来帐内,看见太后安好,又看见冷贵妃也安好,也才放心了,于是扶起冷贵妃说:“爱妃辛苦了,为何现在才用晚膳?” 也令其他人都起身。 冷贵妃边陪着皇上往太后身边走去,边说:“太后娘娘今日午睡时间长了些,一直不让传晚膳,刚才才说要用晚膳,皇上可用过晚膳?” “朕已经用过了。”说着,皇上来到了太后面前,行礼说:“母后,儿子回来了。” 太后听了,问道:“皇上去哪里了?” 皇上略笑道:“儿子去了昔因山。” 太后立刻问道:“哀家也久未见了觉大师了,皇上去昔因山,为何没告诉哀家。” 听着了觉大师,皇上心底惋惜,但也只能应声说:“见到了觉大师了,大师也问起母后安好,下次儿子再去昔因山,一定陪母后一起去。” “好。”太后高兴道,又问:“了觉大师的那个师弟又去抓鱼了没有?” 皇上笑道:“那位是了空大师,这次儿子没有遇见他去偷偷抓鱼,估计是开始认真地隐居清修了。” “大师?”太后疑惑说:“了觉大师的师弟,也是大师了吗?” 皇上忽然觉得说漏了嘴,于是解释道:“母后,这又多少年过去了,现在昔因山,了觉、了空这一辈隐士的辈分最高了,所以了空隐士也是大师了。” 太后听了,于是笑道:“这位了空隐士,今日去集市吃酒,明日又去抓鱼,哪里像个隐士,但是看起来了觉大师还是愿意带着他这个师弟,走到哪里也都带着他。” 皇上点头道:“是啊母后,有时候了空隐士还会对朕说点儿小谎呢。” 想着今日,了空隐士绕来绕去的话题,皇上不禁感叹,了觉大师似乎未卜先知,才这样善待自己的师弟,似乎早知有一日,了空隐士将担当起整座昔因山。 “皇上用过晚膳了吗?”太后问道,又说:“还不给皇上搬龙椅,怎么还让皇上站着?” 皇上不让狄姑姑忙了,说:“冷相还等着儿子对弈,儿子来给母后请安后,片刻就回去了。” “冷相?”太后似乎不记得冷季冬这个人。 皇上于是告诉道:“冷季冬是儿子新任命的相辅。” “那章霸旗能乐意?”太后脱口而出了这一句。 皇上只笑道:“他这回乐意了,母后就放心,儿子先回去了。” 太后立刻对身边的冷贵妃说:“皇贵妃,快替哀家送送皇上。” 听见‘皇贵妃’三个字,冷贵妃顿了一下,才应下,送皇上离开了御帐。 帐外,皇上愧疚地看着冷贵妃说:“让爱妃受惊了。” 冷贵妃却忽然跪下了,说:“都是臣妾不好,险些连累了太后娘娘,臣妾不该搬过来的,这次多亏了十三殿下安排了英将军守在这里,皇上切不要责怪十三殿下,十三殿下年纪轻轻,御前行走却已多年,臣妾见他匆忙劳碌,还请皇上多多爱惜他才是。” 皇上听了,将冷贵妃扶起说:“朕自会善待睿宣,爱妃也不必过虑,若你不在太后身边,朕怕是要从昔因山飞回来了,有你在,朕还安心些。朕那边还有些事情。” 冷贵妃于是恭送道:“臣妾恭送皇上。” 皇上返回龙帐,途中却倍加自责,一来为太后御帐遇刺一事,二来因为睿宣,就连冷贵妃也看出睿宣疲惫,作为父亲,却疏忽了。 皇上回到龙帐之后,睿宣已经用过了百合粥,福泰给皇上端上了安神茶,也给睿宣也送上了一碗,睿宣只好又喝了茶。 皇上端着安神茶,吩咐安康说:“英将军毕竟是个女孩子,这次立了大功,但是现在事情尚未查明,朕也不能决定是否公开此事,所以暂时没办法公然封赏她,你去转达朕的意思,问问她想要什么封赏。” “是,奴婢这就过去。”安康应下,退走了。 睿宣看见福泰也不在,又见皇上见过太后之后,似乎安心了很多。 皇上忽然问道:“十三,晚上还要跟睿骞他们去打牌吗?” 睿宣回说:“今日三皇兄宴请,到现在,宴席也还没散,是否打牌,要看十二皇兄醉到什么程度了。” “那倒也是。”皇上思量着,该如何让睿宣也去跟着打牌钓鱼、休闲娱乐,只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又不能直接说出来,睿宣怕是不从。 此时福泰回来了,回报道:“奴才回禀皇上,皇上让查的事,奴才问过了。” “如何?”皇上喝了茶,问道。 福泰说:“太后御帐遇刺的时候,太子殿下、十三殿下、十七殿下在昔因山,二殿下昏迷不醒,三殿下在宴客,四殿下、五殿下、六殿下、八殿下、九殿下、十殿下、十一殿下、十二殿下、十四殿下、十五殿下、十六殿下、十八殿下、十九殿下都在宴会中,七殿下养伤在帐中,未参加宴会。” 听此,睿宣立刻回报道:“父皇,七皇兄未在帐中,那时七皇兄、子尊、冷月心、章司骏四人在钓鱼的池潭,直到父皇回营前,他们才刚刚回来,且是自儿臣离开的时候,就外出了。” 皇上听了,脸色转阴,说:“这四个人为何在一处?” 睿宣只说道:“子尊与冷月心表姐妹向来走得近,章司骏应是随子尊去的,至于七皇兄,是因为梁御医有特别叮嘱,让医女冷月心仔细照应,而梁御医随驾去了昔因山,所以冷月心也未参加宴会。” 第235章 得知行刺 皇上听着这样的解释,并不满意,若是睿馨有伤在身,又为何会外出,冷月心做医女非常用心,又怎么会让有伤的睿馨外出。 但是皇上并不打算多问此事,不想将事情引到睿馨身上,也听见了睿馨当时并不在营地。 睿宣也正是这个意思,如实回报了,才能让七皇兄摆脱此事的嫌疑,不被牵连。 皇上于是问福泰说:“睿安怎么了?” 福泰回道:“二殿下的随从锦辅说,二殿下午膳的时候,本想带了新茶去慰劳将军傅卿们,但是在议事帐误用了盛过花生沫的茶碗,所以导致了喉咙红肿以至昏迷,此刻仍在昏迷中,得到消息后已安排了黎御医去照应,说是二殿下素来体质敏感,并非大事,所以未惊动皇上。此时皇后娘娘和二公主、三公主,还在二殿下御帐中,三殿下设宴也还在宴会中,” “谁说的这些,又是谁安排了黎御医?”皇上问道。 福泰回道:“回皇上的话,是三殿下,二殿下昏迷后,随从锦辅立刻去禀报了皇后娘娘和三殿下,皇后娘娘忧虑失措,所以一直都是三殿下在负责安排一切。” 正说着,安康回来了,回禀皇上说:“皇上,奴婢将皇上的意思,告诉给英将军了,英将军说她只想请问皇上一件事,就是英将军这个名号,是真的封了她,还是晚宴时候的戏言?” 皇上听了,略略笑道:“君无戏言。你就这样去回她,朕再赏她一块谕令牌。” 安康应下,又出去了。 睿宣心里还在徘徊,不知皇上让福泰调查太后御帐遇刺时,皇子们的所在,是何用意? 宴会场地。 晚宴还在继续,歌舞也在持续中,宫灯已经挂起,天色也完全黑了,场边,冷阅简站在灯光暗处的阴影里,有人跑来向冷阅简汇报了什么又跑走了。 冷阅简于是端着酒壶,向三皇子睿宁走去,睿宁拿着酒杯,冷阅简看似为他添酒。 “什么事?”睿宁问道。 冷阅简告诉说:“皇上刚去过太后御帐,冷贵妃送到帐外的时候向皇上下跪,应是皇上已经得知了太后御帐遇刺的事,且睿宣在龙帐内一直未离开,而福泰和安康频繁出入龙帐,福泰向宫人们打听午膳前后,各位皇子所在。安康则是去找了英将军,具体内容不知,营地此刻人少,太过靠近会引人注意。依我猜测,皇上是要赏英将军,但尚未打算公开太后御帐遇刺一事,所以不便公然宣英将军封赏,才令安康私下去见。” 睿宁想了想,说:“此次事件中,英将军有功,应只是封赏的事。” “殿下现在还不能这样放心英将军,”冷阅简提醒道:“若是被皇上得知行刺一事与皇子有关,而英将军是唯一和刺客交过手的人,到时候皇上是否要保皇子,可直接影响到对英将军的处置,所以现在是封赏,之后就要看事态是否变化了。” 睿宁于是郑重地吩咐道:“若是事情败露,皇上为保皇子,隐瞒行刺要杀英将军的时候,你务必要救她,若是她因为护驾有功,却因宫廷斗争而冤枉了性命,就太不值了。” 冷阅简却说:“若是事情败露,殿下也脱不了干系,这就是二殿下的做派,鲁莽行事,毫无计划,又不计后果。所以臣还是全力不让事情败露的好,免得到时候又要救殿下,还要救英将军,臣会分身乏术的。” “你是参将,当然要拿主意,现在要怎样?”睿宁问道。 冷阅简提议说:“不妨将事情透露给章相知道。” 睿宁叹道:“舅父即使知道,也会假装不知,以置身事外。” “章相无论是否知情,都无法置身事外,”冷阅简分析道:“令章相提前知晓,章相就有时间思绪此事,关键时刻或许能够扭转局面,若章相提前不知情,圣驾面前被问及此事,就只能凭临场发挥了,若是再被十三殿下问个措手不及,就更糟了。且章相现在的眼线,被二殿下连续拔除,又因章司姳争太子妃的事,皇后娘娘和章相之间已生嫌隙,此时殿下正合适与章相建立联系,以图后计。” “派谁去呢?”睿宁寻思道。 冷阅简笑道:“殿下麾下有九驸马,为何还作他想。” 睿宁即刻叹道:“今日我的主副将被子尊缠着,常不在我身边,我都要把他给忘了。” 说着,已经放眼宴会,找寻章司骏所在。 章司骏正陪子尊和公主们坐在一起,平日公主们好似前世冤家,此刻却又把酒言欢醉在了一起,这令章司骏十分不解,无聊时正看见睿宁和冷阅简交头接耳,又看见睿宁看向自己,立刻起身,往睿宁那边去了。 见章司骏过来了,睿宁将他领到一边,说了需要他去做的事情。 章司骏听了,说:“我去找章相当然可以,只是子尊要有劳殿下帮忙应对了。” 睿宁看着不远处公主席间醉生梦死的她们,笑道:“应该不难应对。” “好,我这就去了。”说着,章司骏拔腿走了,终于有正事可干了。 营地里。 皇上离开宴会回龙帐之后,没多久章霸旗也回营帐休息去了,跟着皇上往返了一趟昔因山,又参加宴会,他有些累了,章司骏来到时,他正准备休息。 帐外通传道:“章相大人,主副将来了?” 章霸旗听了有些奇怪,说:“进来。” 章司骏进帐,先见过父亲说:“父亲怎么歇得这样早?是否随驾出行有些疲惫?” 章霸旗叹道:“为父老矣。”又问道:“突然过来,有什么事吗?” 章司骏于是又出去帐外,吩咐道:“你们去拿些点心过来,再去拿一份药膳,快去。” 宫人们有的去御膳司,有的去御医司,都被支开了。 章司骏才重新回来帐中,走到章霸旗跟前,低声说:“父亲可知太后御帐遭遇刺客的事?” “什么?”章霸旗听着,险些一个没站稳。 章司骏赶紧扶了章霸旗坐下来,又拿了绒衣给披上,说:“今日父亲随驾去昔因山期间,大概午膳的时候,有刺客袭击了太后御帐,幸好鹰犬卫及时返回,英将军像是也帮衬了一些,才击退了刺客,儿子也是刚得到了消息,就赶紧来找父亲了。” 第236章 皇后不知情 章霸旗听着,脸色顿变,问:“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为何营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若是太后御帐遇刺,皇上怎会还参加宴会?难道皇上之前尚未知情,皇上此刻是否已经知情?” 章司骏只能一一回说:“皇上此刻是否知情,尚不得知,十三殿下此刻正在龙帐,皇上宴会后也已去给太后请安过,一切如常。还有就是,儿子是从三殿下的一个属下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睿宁?”章霸旗眉宇紧皱,疑惑道:“睿宁如何得知这样的消息?若是太后御帐遇刺,也只会有当事人知晓,无非是太后御帐的人和行刺者…” “父亲是说三殿下与此事有关吗?”章司骏立刻问道。 章霸旗却即刻摇头说:“睿宁不会,一定不会是睿宁。”又立刻问道:“午膳前后,可还有其他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章司骏回忆道:“三殿下午膳设宴,基本都到了宴会场,只有七殿下养伤缺席,冷月心做医女,因为梁御医随驾走了,所以她也只能照顾七殿下…” 章霸旗纳闷问道:“七皇子的事情,你怎会如此清楚?” 章司骏只好告诉说:“其实午膳前后,儿子和子尊公主,还有七殿下和冷月心,我们四个人正在营地附近的池潭钓鱼,是偶遇,不想都去了那里,后来便一起回来了,但早已过了午膳时辰,之后不久父亲跟皇上就回营了。” “其他呢?还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吗?”章霸旗又问道。 “其他就没什么事了,就剩二殿下午膳时候昏迷的事了,但是大家也都知道,将军和傅卿们当时也都在场。”章司骏说着。 章霸旗立刻起身,说:“本相需要立刻去见皇后,问清此事,”但刚走出两步又停下了,说:“但是以什么理由见皇后呢?总不能问及睿安和睿宁午膳时候可有异常,那就等于是本相怀疑他们,皇后必定怪罪。” 章司骏边将披风递上,边说:“因为二殿下昏迷未醒,此刻皇后还在二殿下帐中,父亲可以以看望为由过去,还有,父亲,先更衣。” 章霸旗忘记了更衣,本想提早休息,现在看来,整晚能得睡就不错了。 章霸旗来到睿安帐中的时候,果然看见小章皇后在这里,两位公主子瑾、子珅也陪在旁边,黎御医和一些医官们也都在。 章霸旗先见过了皇后,道:“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小章皇后在有外人在场时只称章相,于是说:“章相不必多礼,水粉,赐座。” 水粉于是让人搬过来座椅,章相谢过,坐了下来。问道:“这次似乎昏迷地久了些?” 小章皇后叹道:“因为这次是在议事帐,临时请茶的时候出的事,也不知那个茶碗之前沾了多少花生沫,到现在喉咙红肿也未消,以至于昏迷不醒,御医们也都守在这里不敢离开半步,本宫心里更是觉得不踏实,听说章相回来了,本想差人去请,但又听说章相陪着皇上去赴宴了,也不方便打扰,所以一直也没告诉。” 章霸旗自责说:“皇上早离开了宴席,臣得到消息才赶紧赶来,娘娘宽心,二殿下体质自小如此,但每次都能安然无事。” 小章皇后忍不住用锦帕拭泪,心里也的确无助得很,往日依赖章霸旗习惯了,此时见到哥哥,眼泪就忍不住了。 子瑾公主问道:“宴会结束了吗?我哥哥还在昏迷中,他们居然宴会不散。” 子珅也生气说:“这宫里只有太子殿下病了的时候,才会取消歌舞。” 小章皇后并不制止公主们这样说,而御医们也都假装没听见,若是以前,章霸旗会出声提醒谨言慎行,但现在他只是坐在旁边。 却忽然想起‘谨言慎行’四个字,居然两位公主名字的谐音,正是‘谨慎’二字,章霸旗不禁心里发毛。 因为子瑾子珅两位公主虽然现在出言无忌,但是公主的名讳是在公主降生的时候,皇上给取的,皇上当年言下之意中的‘谨言慎行’,必定是指的小章皇后和皇后外戚。 只是章霸旗到了现在才悟出来,也不知道是自己多心,胡思乱想了,还是确有其事,眼下也惶恐,回忆不起当年以及这些年,是否说了些不妥当的话。 章霸旗于是又想起其他公主的名字,六公主子芙和八公主子苁两位的外戚,是史官程纪,芙、苁,二字的谐音为‘服从’,皇上素来不喜史官,史官也从来特立独行,并不完全服从皇家。 想到这里,章霸旗不禁汗毛直立,原来皇上为公主取名,也有其含义。若是冷季冬,必定当下就知晓圣意了,这一点,章霸旗还是佩服冷季冬的。 “章相还是回去休息,”小章皇后说道,“反正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一切都要靠睿安自己,就算是御医,不也是速手无策地只守在这里嘛,何必再多累一个人,且明日章相还要伴驾左右,就不要过于辛苦了,毕竟章相现在也是有了年纪的人,要多注重休养才是。” 其实往日那些年里,小章皇后和章霸旗也是这样的相互记挂着,或许是小章皇后的这番关切之言,令章霸旗最终动容了。 章霸旗起身,道:“那臣先告退了,娘娘?” 小章皇后还是看得出章相的言行不同,于是也起身道:“本宫送章相出去,本宫也坐累了,出去走走再回来。” 小章皇后于是和章霸旗一起离开睿安御帐,又遣退了所有的宫女,章霸旗才将太后御帐遇刺的事跟小章皇后说了,只是小章皇后错愕得厉害,章霸旗才知小章皇后并不知情。 “哥哥,这是谁做的?”小章皇后且心思慌张的样子,说:“这个冷贱人,她在哪里,哪里就会不安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宫所为,故意要杀了她呢。“ 章霸旗也是如此担心,说:“臣听说是太后御帐出事,原本也没这样惊慌,但是得知冷贵妃也在太后帐中,才感觉事态严重,必须过来跟皇后说一声才妥当。“ “哥哥,但是这件事,本宫真的不知情,是不是有人想要陷害本宫呢?”说着,小章皇后害怕的就要掉眼泪的样子。 章霸旗也只能安慰,说:“虽然娘娘和冷贵妃素来不睦,但是硬泼的脏水,臣也不许。” 小章皇后听了,才稍稍安心,知道章相会照应这件事的。 第237章 质疑皇后 睿宁在宴会中远远地看见水粉往这边来了,于是对身边的冷阅简说:“看来母后十分惊慌,居然派了水粉亲自过来。” 冷阅简说:“皇后娘娘是担心事情外露,看来也十分信任这个水粉女官,皇后娘娘关于行刺的事应是不知情,殿下小心言词。” 睿宁应下,水粉也来到了眼前,行礼说:“奴婢见过三殿下,因二殿下病情,皇后娘娘请三殿下无论如何从宴会中抽身去一趟。” “知道了。”睿宁于是吩咐冷阅简说:“你们照应好宴会,本殿去去就来。” 冷阅简恭敬道:“是。” 睿宁于是跟着水粉一起走了。 却不是去睿安帐中,而是去了皇后御帐。 睿宁进帐后直奔皇后,问道:“母后,不是说哥哥病情,怎么来母后帐中?” 小章皇后先对水粉吩咐说:“你去外面守着,让宫女都退开。” “是。”水粉立刻退了出去。 小章皇后才拉着睿宁问道:“太后御帐遇刺的事,你可知情?” 睿宁反问道:“母后如何知道此事?” 小章皇后顿时慌了神,说:“你果然知情,说,此事与你是否有关?” 睿宁却说:“母后,此事与儿子关联不上,倒是与母后或许会有关联。” “什么意思?”小章皇后糊涂了。 睿宁解释说:“皇后御帐离太后御帐最近,太后御帐遇刺的时候,母后什么都没有听到吗?据说鹰犬卫和刺客打了几个回合,刀都被砍断了,这样的动静不算小了。” 小章皇后听了,立刻脸色苍白,才吞吐说:“本宫那时去了睿安帐中。” “母后,”睿宁提醒道:“哥哥昏倒之后,将军和傅卿们派人第一个通知了儿子,可是儿子派人来皇后御帐通知了母后,母后片刻才赶了过去,儿子先一步到过哥哥帐中,所以儿子知道,那时候母后并不在那里。” 小章皇后听了,才慌张说:“母后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所以害怕不敢出去,直到恢复了安静,母后又得了你的消息,才敢去了睿安那里,但是母后并不知道什么行刺的事。” 睿宁问道:“皇后御帐的宫女呢,水粉女官等人是否看见了什么?” 不等皇后回答,睿宁又说:“母后,她们最好什么都没有看到,因为她们当时正在陪着母后在哥哥帐中,母后的确是去了哥哥帐中,所以并未在皇后御帐内,也就没听到任何。” 小章皇后立刻明白了睿宁的意思,于是点头说:“没错,母后当时是去睿安帐中了。但是睿宁,为何母后要这样说,难道你父皇真的会为了此事来质问母后吗?” 睿宁点头说:“若是皇后御帐遇刺,儿子也会怀疑一切、质问一切,父皇是太后的儿子,又是皇上,刺客行刺太后,皇上不会轻易罢休,朝廷若是都知道了,也不会轻易罢休。” 还没说完,帐外水粉有意高声通传道:“皇后娘娘,福总管求见。” 睿宁立刻叮嘱小章皇后说:“母后不要紧张,原本就跟母后没什么关系。”说着自己先躲去了内帐。 小章皇后才赶紧整理了情绪,说道:“进来。” 福泰于是进来帐内,跪礼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上刚喝了一壶安神茶,觉得好,于是差奴才来请娘娘过去一起品茗。” 小章皇后听了,说:“本宫知道了,这就过去。” 福泰于是跪安道:“奴才先告退了。” 福泰离开之后,睿宁才从内帐出来,又再安抚了一番,小章皇后才由水粉陪着,宫女们随着,往龙帐去了。 小章皇后到了龙帐,皇上让睿宣进内帐暂留,帐外宫人们齐齐跪地给皇后请安。 小章皇后步入帐内,果然看见安康正在泡茶,且帐内茶香芬芳,一派闲逸的气氛。 小章皇后走到皇上面前,跪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后免礼,赐座。”皇上说着,坐在龙椅里未动。 皇后起身,往侧边的椅子里坐下来,水粉后面站着。 安康冲好了茶,正要端去给皇后,皇上却说道:“皇后身边的新任女官叫什么?” 水粉立刻跪下回话说:“回皇上的话,奴婢水粉。” “水粉。”皇上于是说:“看着皇后的这个水粉,年轻能干,还不赶紧过来接了茶,端去给皇后,安康像是年纪大了,不是阴雨天,腿脚也开始不利索了。” 小章皇后听着,心里砰砰地乱跳,听出来皇上是因为之前安康在凤仪殿,被罚跪伤了腿的事而介怀。 水粉早已起身,立刻去接了茶水,端回到皇后身边,但皇后哪有心思喝什么茶。 皇上看着水粉,又对安康吩咐道:“这私府里进宫的奴婢,像是宫里的规矩还不是十分懂得,接了茶也不知道谢过,女官和女官也有品阶高低。朕方才让你去给太后也送一壶安神茶,免得白天受了什么惊吓,夜里睡得不安稳,你且带着这个水粉一起去,教她看看,你见了太后身边的狄姑姑,是如何向上级女官行礼的。” 小章皇后立刻对身边的水粉说:“跟着去,仔细地好好学。” 水粉于是跪礼,跟着安康一起退出了龙帐。 刚走出来,水粉立刻去端安康手里的茶壶,说:“水粉刚进宫不久,如有冒犯,还请女官训斥。” 安康也将茶壶给了水粉,温和道:“你倒是一个懂事的,以后若有不熟的宫规,又无处去问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水粉谢过女官。”水粉稳稳地端着茶盘,跟着安康去太后御帐了。 龙帐内。 皇上喝着茶,问道:“睿安如何了?” 小章皇后说:“还未苏醒,这次不知为何,昏迷了这么久,黎御医也束手无策,臣妾想着让其他的御医也过去瞧瞧。” “不妥,”皇上放下茶碗,说:“睿安素来是由黎御医请平安脉,若是换了其他御医,等他醒了,怕是也要怪你,且其他御医猛然接手,状况不熟,只怕更会添乱。” 小章皇后于是说:“皇上思虑周详,是臣妾急糊涂了。” “皇后既然这样担心睿安,为何没在他帐中陪着?”皇上又问道。 小章皇后说:“臣妾已经陪了半天,子瑾、子珅担心臣妾太累,所以让臣妾先回帐,休息片刻,她们守在那里,臣妾想着小睡片刻,半夜的时候,再去换两个公主去休息。” 第238章 睿宣被卸职 “听皇后这么说,似乎宫里对睿安十分不重视,就连陪着的人都没有了,反而需要皇后和子瑾、子珅轮换着陪着?”皇上不悦道。 小章皇后立刻起身,说:“臣妾只是担心睿安,臣妾现在心乱如麻。” “皇后午膳的时候,去给太后请安了吗?”皇上忽然问道。 小章皇后立刻眼泪涌落说:“臣妾午膳的时候,正要去请安,却得到了睿安昏倒的消息,于是赶了过去。”说着,又再擦拭眼泪。 皇上看着落泪的皇后,却只说了一句:“坐下喝茶,然后赶紧回去歇着,半夜不是还要去睿安那里。朕也宣了黎御医过来,问过了睿安的情况。” 小章皇后立刻谢恩说:“臣妾感激皇上惦记着。” 小章皇后终究也没有喝了那碗茶,甚至未等水粉回来,就匆匆地跪安,回去了。 皇后走后,睿宣从内帐出来,立刻跪地说:“父皇,太后御帐遇刺都是儿臣失职,请只惩治儿臣一个人。” 皇上听着,却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了空隐士提醒的,关于睿宣的身心康健,皇上一直在思考着能令睿宣停下来休养的理由,似乎眼前正有一个最合适的理由。 于是皇上说道:“既然如此,你失职,朕就解了你的职。” 睿宣愣在了地上,似乎未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太后御帐遇刺,他也不知自己在期待怎样的处罚结果了。 于是谢恩道:“儿臣领旨。” “你先起来。”皇上又吩咐福泰说:“宣梁御医。” “是。”福泰立刻派人去请了。 睿宣起身,站在旁边,还未从被解职的错愕中,回过神来。 “坐下。”皇上又说道。 睿宣坐下来。 梁御医来了,进来叩见皇上和皇子。 皇上吩咐道:“再给睿宣请个平安脉,把今日在昔因山跟朕说的,当着睿宣的面,再说一次。” 梁御医于是来到睿宣面前,躬身请着脉,睿宣不解地看着皇上和梁御医,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体有何不妥,而且自己还这样年轻。 梁御医请脉后,回禀道:“臣启皇上,依臣愚见,十三殿下应立即停止一切事务,安心静养,调理身心,万不可再耽搁下去。” 睿宣听了,愕然的表情,问道:“我可是生了什么病?” 梁御医道:“殿下常年奔波劳碌,元气耗损严重,五脏六腑早已远超负荷,殿下是否感觉常常体力不支,有身心俱疲之感?” 睿宣听这,却说了一句:“我未曾留意过。” 皇上叹道:“忙到自己都忽略了身子的地步,这也是朕的疏忽,冷贵妃也提醒朕要爱惜你。” 说着,对梁御医吩咐道:“今后睿宣的身子,就交给你来负责。” “臣遵旨。”梁御医先跪安了。 皇上才继续对睿宣说道:“这次太后御帐遇刺的事,朕决定暂时隐瞒,更便于暗中调查,但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朕不对你有所惩戒,反而落人口实,朕本不打算告诉你实情,但见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令朕更是担心,索性跟你直说了,朕的意思,就是让你放下手中的一切杂务,像梁御医所说的,休养生息,希望十三能明白朕的一片苦心。” 睿宣起身愧疚说:“是儿臣未尽责,儿臣也理应受罚。” 皇上也起身,走到睿宣面前,轻拍他的后背,说:“十三是朕最倚重的皇子,十三向来只给朕看见干练精明的一面,却亏空了身体朕还不知,朕作为父亲也未尽责。” 睿宣惶恐道:“父皇言重了,儿臣并未怎样,还请父皇不必担忧。” 皇上点头说:“明日开始,你不必过来陪朕用膳了,早上更无需早起,晚上也无需晚睡,朕心急,要看见你一日比一日的康复起来,等你好了,再回来朕的身边,你离开御前的位置,朕将对外宣称,是令你回宫学堂完成学业。” 睿宣听着,不再多说什么,只觉得皇上连之后的事,也为他打算好了,但是心里却五味杂陈,六神无主。 皇上吩咐福泰说:“宣锦鹰。” “是,皇上,锦鹰此刻就候在帐外。”福泰立刻出帐去叫锦鹰。 睿宣告诉皇上说:“父皇,锦鹰是在等儿臣,因为太后御帐遇刺的事,儿臣正要带锦鹰去展开调查。” 锦鹰进入龙帐,在皇上面前,跪礼道:“卑职见过皇上。” “起来说话。”皇上问说:“鹰犬卫中高手如云,可有擅长养生的?” 锦鹰恭立,回禀道:“回皇上,卑职敢问找来何用,卑职才能挑出合适的人。” 皇上告诉道:“是配给十三用的,作为贴身随侍,也要懂得照顾他,细心的、略懂调理养生或者医术的,最好。” 锦鹰听了,立刻又跪下来,说:“卑职失职,没有照顾好十三殿下。” “起来。朕知道你不合适再跟在十三身边,你有你的事,你还要管着鹰犬卫,所以朕才想要再挑一个合适的,贴身伺候着。” 锦鹰重新起身,回禀说:“往日卑职虽然受十三殿下差遣,但殿下的饮食起居,也并非卑职一个人伺候着,其中主要是由十三殿下的皇子随侍锦一和女官锦秀安排着。” “锦秀?”皇上问道:“朕从没听说过。” 锦鹰于是详细禀告说:“锦秀如鹰犬卫所有的名字一样,只是一个代号,如今用‘锦秀’代号的已经是第八代,换人不换名。锦秀是为了纪念首位加入鹰犬卫的女子侍卫,取名意为‘一枝独秀’,如今鹰犬卫中女子侍卫已数量众多,但都以锦秀为首。现在的这个女子,正因为有着膳食和医药的家世出身,又为人端庄,处事细致,才特意提升为锦秀,专门负责照应十三殿下的日常,此人对于殿下习惯最为了解,可由此人继续随侍。” 皇上又多问了一句:“既然这个锦秀通些药理,可提过十三的身体需要调理?” “多次提过,”锦鹰说:“卑职也多次跟殿下说过,但是殿下事多且杂,说过也就忘了,锦秀于是在日常膳食中,常特意搭配成药膳,用以滋补。” 皇上于是对睿宣说:“若是没有这个锦秀,你恐怕早就病倒了。” 但是为了慎重起见,又吩咐福泰说:“让梁御医检查过这些药膳,是否合适十三食用,也带了这个锦秀去给梁御医看看,若是合用,就留她。” 第239章 休养生息 “是。”福泰一一记下。 皇上最后对睿宣笑道:“行了,折腾了这一日,你也乏了,你解职之后,这里就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好好休养,梁御医每日都会去请平安脉,再来跟朕回报,谁也别想敷衍朕。” “儿臣谢父皇。”睿宣虽然心里依然忐忑,但也只能谢恩领旨了。 看见睿骞的鱼缸,皇上又说道:“朕还有另一件事交代你去办,这个睿骞,”皇上指着鱼缸里的鱼说:“就钓了这样的一条鱼,不仔细看都瞧不着它在哪里,睿骞这是明摆着针对朕,知道朕上了年纪,眼睛也花了,才故意弄了这样的一条小不点,来考验朕,所以朕令你,以后睿骞再去钓鱼,你也跟着一起去,至少给朕再送来一条更大一些的,才看得清楚,也才能叫做赏鱼。” 睿宣看着鱼缸里的鱼,的确小些,他因为事多,都没怎么注意过这个鱼缸,也才知道里面还养着鱼,看来不知不觉中,他的确忽略了很多。 “儿臣先跪安了,父皇也早些歇息,今日往返昔因山,也舟车劳顿。”睿宣跪安道。 “朕安排完人接手你的事情,便会歇下,你去,看看是否有牌局,怎样自在,就怎样去玩乐。”皇上放心地笑道。 睿宣忽然于心不忍,看着父皇也的确到了两鬓银丝的年纪,却还需操劳,反而令自己停下来休养,所以睿宣离开龙帐的时候,心中已是百感交集的滋味。 离开了龙帐,睿宣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 锦秀领旨去见梁御医了,锦鹰跟在睿宣身边。 睿宣问道:“我怎不知是锦秀一直在照应?” 锦鹰回禀说:“锦秀为人低调,不让卑职宣扬,殿下才以为都是卑职在张罗所有的事。” “我也不认得这个锦秀?”睿宣茫然道。 “殿下暂时就不要管这些了,专心调理好身子,锦秀也将暂时脱离鹰犬卫,一心一意只照应殿下一个人的事。” 睿宣又问道:“你还跟着我?” 锦鹰忽然尴尬说:“卑职习惯了,不知殿下要去哪里,卑职给送过去,就回龙帐。” 只是睿宣自己也在思索这个问题,此时福穗追过来,向睿宣见礼,却只对锦鹰说:“皇上宣锦鹰大人回去。” 睿宣于是说:“你走。” 锦鹰才告退回去了。 福穗又往相辅营帐去找两相,两相却都在议事帐,正与将军和傅卿们一起看折子。 实际是章霸旗和冷季冬都知道了太后御帐遇刺的事,不过是秘而不宣罢了,也都想从将军和傅卿们这里获得些信息,但却见他们毫不知情。 此时福穗找来,传了皇上的话,两相于是赶紧往龙帐过去。 章霸旗和冷季冬到达龙帐之时,见太子殿下已到了,还有锦鹰,最后一个被宣来的是御林军统领奇骑,他比皇上小几岁的模样,满脸络腮胡,身材尤其壮硕。 皇上见人到齐了,于是说道:“今日太后问起睿宣的年纪,才觉得选十三皇子妃尚早,而朕也忽然意识到,睿宣离开宫学堂太早,所以朕决定让他回去完成学业。睿宣掌管的事务众多,其中鹰犬卫今后归东宫派遣,锦鹰和锦金共同随侍太子左右。” 太子睿宗听到睿宣回宫学堂的消息,有些吃惊,但也只是目光略沉,没有过多的表情。 锦鹰领旨道:“卑职遵旨。”而后站去了太子身后。 皇上又对两相说:“两位相辅,今后大小事务,都先报给太子,再由太子呈给朕,以前睿宣管着的事,今后也都交给东宫。” 章霸旗和冷季冬躬身领旨道:“臣遵旨。” 皇上最后脸色有些沉重说:“今日叫来的人,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太后御帐遇刺的事。” 皇上此言一出,太子、两相、奇骑、锦鹰等都下跪请罪。 皇上于是吩咐奇骑说:“自朕登基,你就是朕的御林军统领,今后你不仅要负责朕的安危,还要做朕的眼和耳,听到任何消息,都可来报朕知道。” 奇骑跪称道:“臣领旨。” 皇上又对太子说:“既然鹰犬卫归太子了,那么调查太后殿侍卫的事,朕就交给太子了。” 太子睿宗领旨,却提了另一件事,启奏道:“父皇,儿臣接管鹰犬卫,是否可以调整其中侍卫?” “当然,”皇上道:“你自己做主。” “儿臣领旨。”太子睿宗应下。 锦鹰随后跪着,却心里嘀咕,不知太子所谓何意? 皇上最后叮嘱道:“太后御帐遇刺一事,朕决定暂不对外宣扬,该如何查,由太子和两相辅商议着办,有了结果来报给朕知道即可。” 地上跪着的立刻齐声道:“臣等遵旨。” 之后才先后跪安了,只有奇骑被皇上留下说话。 两相随太子一起去了太子御帐,商议如何调查太后御帐遇刺一事,锦鹰也随着一起去了。 章霸旗和冷季冬跟在太子身后,各怀心思,也都要开始适应十三皇子睿宣离开朝政的新变动。 片刻后。 睿宣来到睿馨御帐的时候,见睿馨正坐在矮桌边,桌上菜色丰富,酒也温在热壶中。 见睿宣来了,睿馨问道:“十三,怎么现在才回来?” 睿宣脱去了束袖的官服,挂了起来,只穿着宽松衣袖的平常衣裳,在桌前坐了下来。 问道:“七皇兄这是准备的夜宵吗?有伤在身的人还喝酒?” “酒是为你准备的,”睿馨没忙着倒酒,说:“我料你晚膳未用,所以一直在等你。” “七皇兄怎知我未用晚膳?”睿宣奇怪问。 睿馨略略笑道:“出了行刺的事,我担心你没心思、也没胃口,此刻既然回来了,就必须庆祝一番。” “我被从御前卸职,也值得庆祝吗?”睿宣郁郁寡欢道。 “当然了,”睿馨一本正经说:“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只是卸职了事,父皇已经对你够仁慈了,我一直担心你是否还回得来吗,此刻见你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我当然高兴,此刻不庆祝更待何时。” 睿宣听着,却苦笑道:“我是无官一身轻,轻飘飘到了不知何去何从的地步,走着走着,就回来这里了。” 说着,去拿了酒壶,念道:“多年未沾,已不知酒的滋味,现在倒是可以喝两杯了。” 睿馨拦下酒壶,说:“不忙,先吃些菜垫底,免得伤身。听你的意思,你从小就开始偷酒喝了?” 第240章 皇后生疑 睿宣听了,只是浅显地笑着,吃了两口菜,又去拿酒。 睿馨这次没拦他,倒是叹息说:“你就不应该把我拉上马,在我被拒在内宫门外的时候,所以我总感觉欠了你什么,于是就多管了你这些闲事,还收留你住帐,现在还要操心你的晚膳,和你的心思。” 睿宣直到听见‘心思’一词,才停了手中的酒杯,但也只是看着睿馨。 “不用这样看着我,”睿馨给自己倒茶,说:“在我帐中,可以随意说话,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喝了茶,才继续说道:“你有鹰犬卫,想探知冷宫的情形,易如反掌,甚至是将贤嫔娘娘救走,似乎也不算难事,为何只一直等待?” 睿宣有些吃惊地看着睿馨,但似乎也不必如此吃惊,皇子虽多,但也只有睿馨的母妃和睿宣的母嫔被打入冷宫过,所以睿宣的心思,睿馨自然深有感触。 睿宣知道睿馨身边有一个隐字派的存在,所以睿馨说在此帐中可以自在说话,并非虚言,所以睿宣也就不再隐藏什么。 但是说道:“鹰犬卫效忠的人,只有父皇,我不过是个代管,若我动用了鹰犬卫,父皇便会立刻得知,我担心会对母嫔更不利。” “若你想要这样做,又不能亲为,且信得过我,我可以襄助。”睿馨郑重地说道。 睿宣却忽然苦涩笑说:“那样的话,我担心七皇兄的下一次杖责,就撑不过去了。且父皇今晚就解了我的职,鹰犬卫也不再隶属于我,若是宫中有动静,七皇兄还要过鹰犬卫这一关,况且就算是将母嫔救出冷宫,又该如何安置,若是母嫔远走高飞,我自然也要随去,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母子又该如何栖身自保,反而会害了母嫔的性命。” 睿馨听着,想了想说:“换一种思路呢,重新调查当年的事,为贤嫔娘娘昭雪平冤呢?” 睿宣实在忍不住,疲惫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他努力了那么久,只希望御前立功,能够等来父皇赦免母嫔的一句话。 但是现在自己也不能继续行走于御前,想到冷宫的母嫔,睿宣的心情,总也无法平静。 睿馨安静地陪着,又为睿宣斟了一杯酒,似乎真的可以一醉解千愁。 营地之外的宴会场地。 宴会接近尾声,有人来报给冷阅简最新的消息,冷阅简听后,立刻走向了还在跟众位皇子谈笑风生忆往昔的睿宁。 冷阅简笑道:“三殿下,明日臣女们还要继续作画,今日她们也都醉得东倒西歪了。” 睿宁也笑说:“若非明日还有事,必定喝个通宵达旦,才能罢休。” 席间的众人也准备各自散了,只是松松散散的,动作缓慢。 睿宁和冷阅简送着各位臣女们,边站在一起方便说话。 冷阅简低声告诉说:“十三殿下被卸职了。” 睿宁听了,脸上的笑容停滞了片刻,才说道:“虽然未公开行刺的事,但总要有人对此事负责,只是由睿宣背了这个黑锅,有些可惜。” 冷阅简却说:“十三殿下此时离开漩涡,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毕竟年轻,又自幼深受圣宠,早已成了某些人眼中的刺,多少人明里暗里都在盘算着,如何拔掉这根刺,十三殿下能够脱离众矢之的,又以返回宫学堂完成学业为理由,这更像是皇上有意袒护的意思了。” 睿宁听着,只是心底叹息,也知冷阅简所言有道理,于是说:“你在这里负责送客,我还要去母后那里一趟,自从龙帐回去,母后也未再差人来叫我,我倒心里不安了,也不知父皇对母后都说了些什么。” 冷阅简劝道:“必定是无事,才得以回去皇后御帐,皇后娘娘未再叫殿下去,怕是正在怀疑二殿下和三殿下,与此次行刺的关联,只是二殿下未苏醒之前,还是不说为妙。” “我也是这个意思,一切就等睿安醒了,我去去就回,不耽误我们夜里的事情。”睿宁道。 冷阅简应着,睿宁先走了。 睿宁来到皇后御帐外。 看见水粉站在外面,于是上前问道:“可是母后歇下了?” 水粉见礼,说:“皇后娘娘尚未歇下,但令奴婢等人,在外候着不许打扰,三殿下可需要奴婢通传皇后娘娘?” “通传。”睿宁道。 水粉于是对帐内通传道:“皇后娘娘,三殿下来了?” 半晌,帐内才传来小章皇后的回应,说:“进来。” 水粉才掀了帘子,睿宁进帐。 “母后?”睿宁来到小章皇后身边,问道:“母后去龙帐,父皇可问了什么?” 小章皇后忽然反问道:“你父皇会问什么?” “父皇应该已经知道了太后御帐遇刺的事,不是因为此事才叫了母后过去吗?”睿宁问道。 “不是,”小章皇后说:“你父皇只是说去品茗,像是还有些介怀之前惩戒安康的事,所以故意说了些拐弯抹角的话,给本宫听,幸好水粉也够机灵,也没被挑出什么大的不是来。” 睿宁说:“儿子也听说了凤仪殿宫女被调走的事,只是母后,如此一来,凤仪殿岂不都是舅父的人了?” 小章皇后叹气道:“本宫有什么办法,都是睿安的主意,那个安康,自从来到本宫身边,本宫从未怎样过她,但还是被抓了个把柄似得,惹了皇上不高兴,这就是本宫在宫里的地位,说是皇后,其实连个女官都不如。” 睿宁劝道:“先皇后未进皇子府的时候,安康就已经在了,母后何必再介怀,正如母后所说,父皇再如何看重她,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奴婢,因为一个奴婢气坏了凤体,就太不值了。” 小章皇后听了,也点头不再纠结这些小事了,原本她也没闲工夫想这些芝麻事,但是她也忍住没再过问太后御帐遇刺的事,因为只满心地担心此事,会与自己的两个儿子有关,而睿安和睿宁就是她的全部。 “母后。”睿宁忽然坐去了小章皇后的身边,安抚的意思。 小章皇后却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眉间微蹙,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儿子不好,让母后担忧了。”睿宁无奈叹道。 “母后现在只希望你哥哥可以醒来,”小章皇后忽然问说:“难道是有人要害睿安?” 睿宁则摇头说:“母后,不会出现这种事,况且我也在这里。” 第241章 卸职的消息 章霸旗从议事帐回来的时候,章司骏已经等在了帐中。 “父亲叫我来有事吩咐?”章司骏问道。 章霸旗谨慎问说:“宴会结束了吗?你这样频繁过来,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章司骏告诉说:“公主们喝多了,儿子是送九公主回御帐,顺道过来的,而且今晚不止儿子往返,三殿下已经去了皇后御帐两趟,三殿下且是设宴主人,岂不是更引人注意。” “睿宁得知十三殿下被卸职的事了吗?”章霸旗问道。 章司骏意外的表情,说:“儿子走时未有异常,估计这会儿应该得到消息了。” 章霸旗奇怪道:“睿宁常年不在朝中,怎会有如此多的眼线?” 章司骏解释说:“并非是三殿下的眼线,依儿子猜测应是二殿下的,眼下二殿下昏迷中,手底下的人,失了方寸,那个叫锦辅的,跑去了宴会好几次,谁知道他是为了回报二殿下的病情,还是其他。” “这样也就说得通了,”章霸旗却不由得叹道:“一直只以为睿宁是个武将,不谙朝中的明争暗斗,此次睿安突然昏迷,居然一切都没有生乱,是本相小看睿宁了。” “除了三殿下,还有皇后娘娘呢,儿子看见皇后娘娘差了身边的水粉女官,频繁到宴会场吩咐三殿下事情。”章司骏想将矛头转移去小章皇后那里。 章霸旗却摇头说:“皇后是我亲妹妹,她有多少心机,本相最清楚不过了,她应是着急睿安的病情,至于收拾残局,应还是睿宁在一力承担,还有睿宁身边的冷阅简,估计有其父必有其子,也必定为睿宁出谋划策。” 章司骏却笑说:“父亲忘了,三殿下身边不止有冷阅简,还有我呢,儿子心向着父亲,并不与三殿下同心,谁又能保证冷阅简不与冷相同心,也并无理由去效忠三殿下。” “这倒也是,各念各的经,各怀各的心思。”章霸旗却不能轻松,嘱咐章司骏说:“你已是本相的儿子,必然跟章氏同坐一条船,为父也对你深信不疑,你也可信任为父,所以为父想知道,对于此次太后御帐遇刺的事,你如何看待?” “父亲是想问这件事和三殿下的关系吗?”章司骏说:“三殿下午膳前后,都在筹备宴会的事,当得知太后御帐遇刺的事时,也只有错愕,但未表现太多,因为此时又传来二殿下昏迷的事,所以三殿下一直在同时应对这几件事,更像是匆忙接手,仓促奔走。只是儿子不明白,三殿下若是主谋,为何要袭击太后御帐?” 章霸旗其实心里怀疑的人,是睿安,因为只有睿安才小肚鸡肠,能做出袭击太后御帐,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来。 也因为睿安一直生活在宫中,便成为听皇后抱怨最多的人,久而久之,皇后对冷贵妃的记恨,也就成了睿安对冷贵妃的记恨,趁此机会,除掉冷贵妃,这更像是睿安的做派。 而睿宁,常年在外,从小到大,都对睿安惟命是从,且极少表态后宫争斗,只是章霸旗此时也拿不定主意,不知睿宁这些年,变化了多少,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其实章霸旗并非是信任章司骏的,所以他自己心底的这些猜疑,不会对章司骏直言,也只想从章司骏口中,探得一些睿宁的动作罢了。 宴会场地中。 十二皇子睿骞的酒,喝得最多,拉扯着十七皇子睿寓,起身的最慢,刚站起身来准备离席,看见先走的四皇子睿宬和五皇子睿寄,又回来了。 而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以及同母的两个公主,六公主子媃和八公主子媄,一起去看望睿安了。 四皇子睿宬,问十一皇子睿实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喝酒,太子没找你过去吗?居然就是这样加入东宫派的。” 睿实紧张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五皇子睿寄说:“睿宣被卸职了,父皇的意思是让他重回宫学堂完成学业,所以鹰犬卫现在归属太子管了,你不是太子的随侍吗,现在太子御帐中站满了人,居然没叫你去?” 睿实正脸色难堪,一个宫人匆匆跑过来,先向诸位皇子行了礼,才对睿实传话说:“十一殿下,太子殿下请您速速回帐。” 睿实的脸面,瞬间回来了,于是对诸位皇子作揖告辞,也不多说,随着宫人匆匆走了。 听见睿宣被卸职的话,睿骞的酒醒了大半,也借了些酒意,忽然抓住了睿宬的衣襟说:“四…四皇兄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消息,睿宣一日三膳都在龙帐,你居然也眼红了?” 睿宬甩开了睿骞的粗鲁,说:“两相刚跟将军傅卿们在议事帐宣布了此事,太子御帐也接手了睿宣所有管辖的事务,这还能有假?” 睿宽和睿宜原本留下是为了扶睿骞回去,此刻听见这样的消息,立刻觉得吃惊异常,认为还是赶紧回去母妃那里看看才安心,只担心有什么变动。 九皇子睿宽立刻对睿寓说:“我们不能相陪了,天色太晚,我们先回去了。” 十皇子睿宜于是也作揖跟兄弟们告辞,然后两人匆匆的走了。 睿宬奇怪道:“睿宣被卸职,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居然这个也匆匆去,那个也匆匆走,难道这算是什么大事吗?” 十四皇子睿宏揶揄了一句:“此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看每个人如何看待了,也不知是谁,都已离开了宴会,居然为了这样的‘小事’又特意跑回来,倒是谁当成大事,谁当成小事了?” 睿骞于是拉扯着睿寓说:“十七弟,我们快回去找睿宣,看看他如何了,不要跟他们瞎扯了。” 睿寓叫了睿骞的随从锦翼和自己的随从锦赋过来,两边架起睿骞,返回营地走了,但看睿骞的酒况,怕是需要明日再去找睿宣了。 十七皇子睿寓觉得此刻睿宣心里或许苦闷,大家都去叨扰似乎也不好,于是只派了人去看看,宫人回来说,睿宣正在睿馨帐中,睿寓也就放心了,没再过去,只陪着睿骞回帐了。 十四皇子睿宏、十五皇子睿富和十六皇子睿守三人,并不多搭理睿宬、睿寄两人,一起往营地回去。 十八皇子睿宴还在跟御乐司的人探讨着什么,十九皇子睿定一个时辰前就早已被随从锦坤,抱回去睡了。 第242章 无为和造诣 睿宬和睿寄看着都已离开的皇子们,无趣地也走了。 锦图、锦景、锦望三人,跟在各自的主子身后,睿宏、睿富和睿守三人,只是各自沉思地走着路。 半晌,睿宏才念叨了一句:“十三皇兄被卸职了?” 睿富也叹道:“是啊,被卸职了。” 睿守总结了所有皇子的心思,说:“父皇有十九个皇子,十三皇兄独占鳌头,甚至光芒盖过了太子,现在却忽然陨落了,父皇之后的一日三膳,又该由谁去陪了?” 十五皇子睿富,则是心底重重地叹了气,原因却有些不同。 另一边。 回营地的路上,狄龄佐等人正在送狄龄珑她们回去。 戚文廉问戈章功说:“我们是送各自的妹妹回营,你这是送谁?” 戈章功哼道:“我找不到我姐姐,只能跟着你们一起走,你们若不愿意,我跟冷阅册他们一起去打牌,只要你们乐意就行。” 戚文淼对戚文廉说:“原本武臣子女就七零八落的了,你再撵走‘大虾’,就更不剩几个了。” 顾银梁冷笑道:“人心也不是硬拉拢到一起,就在一起的,居然文臣之女全部选秀太子妃,你们四个还有心思参加宴会,如果换做是我,早就呕死了。” 黎享进也说:“刚才宴会中,文臣子女一直都在,不方便说什么,既然她们都能待选,你们四个为何只能做章司姳的陪衬?” 狄龄佐哼道:“谁让我们是武臣子女,而武相姓章、不姓冷。” 狄龄珑说:“如果她们五个人都待选,胜算的几率就大多了,估计章司姳也没戏可唱了,我就只等着看好戏了。” 戚文淼嘱咐狄龄佐他们说:“你们几个也消停些,别再因为章司姳的事,去叨扰将军们,这次不罚你们,下次可就说不准了。” 黎享进奇怪道:“难道我们是因为自己被章司姳欺负了,才去评理的吗?现在反倒怎样做都不对了。” 黎享纯劝说:“我们自己就不要再相互揶揄了,明日作画还要继续,难道还要借她们的衣服穿?今日画场到宴会,我们都是这一身衣裳,你们都不觉得难过吗?” 正说着,有戈将军派来的人,跟戈章功说了什么,又回去了。 戈章功似喜似忧说:“我们的父亲们已经从各自的将军府,紧急让送了衣服过来,所以你们明日终于有漂亮的衣服穿了。” 狄龄珑四个人于是欢喜在一起。 狄龄佐却问道:“既是好事,你何故这种表情?” 戈章功才难以置信地说道:“还有另一件,父亲们让我们知道的事,说是十三殿下今后不在御前行走了,说是皇上让返回宫学堂完成学业?” 所有人听了,都像是没听明白似得。 狄龄佐说:“这一定是喝醉了,出现了幻听。” 狄龄珑却觉得:“为何此事如此突然,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 戚文淼挖苦道:“皇上那里的消息,你也听得到?” 顾宝梁一直比较崇拜睿宣,担心说:“十三殿下这是要失宠了?” 黎享纯问道:“还是皇上有意让十三殿下专心择选十三皇子妃,才故意为之?” 顾宝梁却说道:“没有御前行走的头衔,谁又肯做十三皇子妃。” 戚文廉不是很理解这样的事情,说:“此事应与我们都无关?” 顾银梁却说:“有关无关也不是我们说得算的,既然父亲们让我们知道此事,我也不知道是何意思了,得去问问大哥才好。” 说到顾金梁,狄龄佐问了一句:“今日哥哥们都在忙些什么,都不常在宴会,也没跟我们一起喝上一杯?” 顾银梁说:“狩猎回府之后再好好地聚聚,谁让二殿下又误食了花生了呢,所以哥哥们才忙来忙去,连宴会都没能好好参加。” 狄龄珑说:“这次像是误食得很严重,为何现在还未苏醒?” 顾宝梁说:“依我看是黎御医医术一般…” 话没说完,黎享进立刻恼了,说:“我们兄妹还在这里呢,你居然也说的出口?” “吓死我了。”顾宝梁往二哥顾银梁身后躲去。 顾银梁对黎享进笑道:“这回你信了我的话,越是美人,说话越不走心,你原谅我妹妹,只看在我的面子上。” 几个人继续往营地回去,也一会儿说笑、一会儿恼脸,若不是看见文臣子女走在一起,他们并不想勉强相处在一起。 回到帷帐之前。 海潮笙等人也得到了睿宣回宫学堂的消息,回到帷帐,看见冷月心正在陪章戈英吃夜宵,于是一起围坐了过来,分享了这条消息。 冷月心听了,立刻问道:“究竟是被卸职,还是回宫学堂?” 卓茁慧也说:“这两个差别还是很大的,但也不能分开来想,若不是从御前离开,又如何抽身回到宫学堂。” 然后又忍不住对章戈英提醒了一句,说:“夜宵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章戈英立刻眉头紧皱,说:“我没影响你们说话,居然反过来干涉我,以前我在原来的帐中,也被狄龄珑她们念,说是引得她们都饿了,毁掉了她们的减肥计划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女子事情怎么这样多!” 冷月心赶紧将一个肉串递到了章戈英手里,安抚她的发火,对卓茁慧说:“我知道你是为英将军好,但是她是习武之人,难免饿得快,我看着她了,没吃很多。还是说回我们的话题。” 卓茁慧忽然笑了,趴上冷月心的耳朵说:“三殿下有的受了。” 冷月心赶紧推开卓茁慧,幸好没被章戈英看见,她只顾吃肉,继而转身去了另一边,背对着她们。 海潮笙才继续说道:“只是十三殿下这样突然放手,后面接手的人,怕是会很辛苦,或者可能会由很多人,来共同接手才接得住。” 冷月心听着,心里想着,估计是要太子殿下接手十三殿下的这些事务,不然还能交给谁呢? 倘若二殿下、六殿下和八殿下能够全心辅佐太子殿下,还好应对些,而且现在还新加入了十一殿下,睿实的能力,冷月心还是了解的。 这不禁引发了冷月心心底的一声叹息,因为睿馨是七皇子,如何算来也应是睿馨入朝历练,去辅佐太子殿下的时候。 但是他却一直碌碌无为,却在女子方面颇有造诣。反而现在比他小的皇子们也都相继成才了。 第243章 推卸责任 肖露雨说:“十三殿下回宫学堂也好,因为他的确离开得太早了,我都担心他在御前的时候,总会遇到不认得的字。” 曲湘涵轻拍了肖露雨说:“你还真会想,你倒是一直都在宫学堂里温书着,却是只‘温’着了,若看文章,估计十三殿下认得的字,比你多多了。” 白钦娆却感叹说:“为何听到这样的消息,我的心里会隐隐不安呢?以前有大小事都会想到可以去找十三殿下,这以后要去找谁了?为何狩猎期间突然就换人了,也不等到回宫之后再说,总觉得太突然,令我晃神难以接受。” “若是太子殿下接管事务,当然有事可以去找十一殿下了?”肖露雨问道。 卓茁慧笑说:“恭喜你肖露雨,你的皇子表亲十一殿下要发达了。” 肖露雨的确很开心。 曲湘涵说:“几家欢喜几家忧,十三殿下居然没有外戚为他着想什么。” 海潮笙笑说:“不然就由你替十三殿下感慨一番。” 她们说笑着,吵得章戈英夜宵也没吃好,于是起身外出,冷月心也跟了出来,两人在外面走了一会儿。 准确地说是走去了睿馨的营帐,但是帐外的宫人说此刻睿宣正在帐中,冷月心也就没进去打扰,想着自己并不能体会十三殿下此时心里的个中滋味,而睿馨或许可以相劝一些。 太子御帐中。 今夜要熬油点灯的意思,此时锦鹰也在,两相也在,将军和傅卿们也陆续到来,都当成了白天的朝务一样,所以直到午夜,帐中依然通明。 十一皇子睿实就坐在太子的身边,辅佐着一切事务,因为二皇子睿安病中,六皇子睿宾和八皇子睿客去了睿安那里,所以只有睿实自己辅助着。 见已经午夜了,睿实对太子提醒了一句:“太子殿下,事务总是忙不完的,不如明日继续?” 帐中众人听了,也才感觉的确已经很晚了,于是纷纷起身告辞。 章霸旗对睿实说:“太子殿下这边若有任何需求,随时来找本相。” 睿实应下,说:“睿实记住了,谢章相大人。”又对冷季冬恭敬说:“冷相大人也请慢走。” 冷季冬回礼说:“辛苦十一殿下了。” 章霸旗和冷季冬才一起走了,其他将军傅卿们也打算退去。 睿实对太子殿下说:“臣弟去送诸位将军傅卿。” 太子睿宗只是点了一下头,像是只这两个时辰已经累了个筋疲力尽,不知道睿宣这些年是怎么撑过来的,于是由锦金扶起来,往内帐去更衣,准备休息了。 睿实送诸位将军和傅卿到帐外,笑道:“诸位慢走。” 戈将军和海傅卿共同回了礼,说:“十一殿下留步。” 而其他将军和傅卿未再多言,他们的无言,令睿实忽然心生不悦。 “诸位大人,”睿实说道:“既然朝中大小事务已全部交到了东宫,今后还望与诸位大人通力合作,以尽心辅佐太子殿下。” 虽然将军们和傅卿们有些愣顿,但想来也是应该,于是纷纷向睿实作揖。 戈将军说:“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十一殿下。” 睿实顿时笑道:“诸位大人客气,这都是本殿应该做的,将来诸位大人要汇报给太子殿下的事务,事无巨细,本殿一定事必躬亲,为太子殿下做好初步的梳理,以减轻太子殿下的重担。” 戈将军听了,总觉得睿实的话有些别扭,于是说道:“朝中事务无分大小,十一殿下随侍东宫日子尚浅,尚不知朝务秩序,原本我们一品文武臣,只对两相呈报朝务,再由两相向太子殿下呈报,所以我们这几位将军和傅卿,并不能越级上报。” 睿实听了,只微笑道:“戈将军此话诧异,本殿早已暗中效力东宫,只不过现在才正式辅佐,至于朝务秩序,本殿自然知晓,只不过事有例外,若是将军和傅卿们哪日遇到了什么事,又不方便去找两相,或者如今日两相随驾出行在外,诸位大人也可直接来找本殿。” 睿实的这番话,让海傅卿也听着别扭了,但他只向戈将军使了一个眼色,便对睿实恭敬道:“十一殿下留步,臣等告退了。” 话罢,不等睿实再说什么,十个人转身齐齐地走了。 睿实站在太子御帐外看着这十位一品大员的背影,觉得他们终究还是轻看了自己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皇子,就连自己的姻亲肖傅卿,也未出来袒护几句。 当然,更没有庆祝什么,睿实觉得似乎瞬间获得了睿宣那样的权势,但同时又觉得自己什么也没获得,所以心底有些迷茫。 锦鹰离开时,过来向睿实行了礼,但也什么话都没有,就打算离开。 睿实叫住了他,说:“鹰犬卫果然了不起。” 锦鹰听了,不明所以,但还有夜间护卫事情,所以只又行了一个礼,便匆匆地走了。 睿实不禁更有备受轻视的感觉,因为他见过这些人,平日里是如何围在睿宣身边的,而睿宣又是如何的光芒夺目。 虽然已经入夜了。 但是小章皇后无法入眠,所以还是回去了睿安的帐中,此时子瑾和子珅还守在帐中。 黎御医和医官们也还在等着,锦辅和蝶舞等宫人也都跪在旁边,见皇后来了,都跪在地上行礼,心里也都恐慌。 小章皇后看见睿安还未苏醒,立刻就恼了,质问黎御医说:“你们这些人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为什么二殿下到现在还昏迷未醒?” 黎御医和医官们跪着,黎御医慌张地回话说:“回皇后娘娘的话,二殿下已经见好了,喉咙的红肿,也已经开始消了,但是臣等不知二殿下到底误食了多少,所以才不能断定二殿下会何时醒来,臣等也一直在问二殿下帐中伺候的宫人们,但他们都说不出清楚状况,所以臣等才束手无策,还请皇后娘娘降罪。” 御医司不敢承担责任,所以只好推卸给睿安帐中的宫人们。 小章皇后正要发怒,身边的水粉忙低语提醒说:“娘娘,奴婢看见帐外有皇上身边的宫人在,应是皇上也惦记着二殿下,所以派人来候着。” 听此,小章皇后立刻收敛了脾气,说道:“皇上自然要关心自己的儿子,皇上也一直在等睿安苏醒的消息。” 而后又问锦辅说:“平日里你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第244章 杖毙蝶舞 锦辅立刻叩头说:“卑职疏忽,请皇后娘娘降罪。” 子瑾公主却说了一句:“锦辅只是皇子随侍,哥哥平时是由她照顾的。”说着,指向了跪在地上的蝶舞。 蝶舞立刻叩头哭道:“二殿下今日原本应该使用奴婢洗刷过的茶碗,但是有御膳司的宫人经过,端着些茶碗,二殿下就随手拿了一只,才出了事。” 小章皇后听着,冷面说:“你就是那个蝶舞?你过来,抬起头来。” 蝶舞于是战战兢兢地跪爬到了皇后面前,然后微微地抬起了头。 小章皇后却径直一个耳光打了下来,骂道:“就知道你会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庞,否则也不会迷惑住本宫的儿子,你一个贱婢,居然胆敢惦记自己的主子,现在害得本宫的儿子昏迷不醒…” 说着,又赏了一个耳光,因为戴着镶金的护甲,所以第一个耳光打下去,蝶舞的脸上已经一道血痕。 水粉忙劝道:“娘娘小心指甲,何必跟这种奴才一般见识,叫人拖出去打就是了,娘娘消消气。” 子珅公主也说:“母后何必亲自动手,也不嫌打得手疼,这里有的是可以使唤的奴才,还不赶紧拖出去。” 左右宫人立刻应声:“是。”然后将捂着流血的脸、泣不成声的蝶舞,给拖拽了出去。 锦辅和其他睿安帐中伺候的宫人,则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小章皇后随即冷言对水粉吩咐道:“不用这么费事地打了再治伤,直接仗毙。” 水粉领命说:“是。”于是转身去了帐外。 锦辅立刻求情道:“奴才该死,还请皇后娘娘恕罪,饶了奴才们一死。” 小章皇后冷哼道:“别以为二殿下倚重你,本宫就不能治你的罪,本宫是因为要暂且留着你们的命,伺候二殿下醒来。” 说完,似乎并不解气,对刚回来的水粉,又吩咐说:“让人把这些没用的奴才都拖出去,各赏二十板子,然后再让他们滚回来伺候。” 子瑾公主立刻走到皇后面前,附耳低语说:“母后忘了之前安康被罚的事了,锦辅毕竟是出自鹰犬卫,若是被父皇知道了,就更不妥了,父皇眼下因为哥哥病着,心疼怜悯着,若是一个不小心又惹了父皇生气,到时候哥哥病着也没人管了。” 小章皇后听了女儿的这番劝,才改了口说:“锦辅的板子先留着。” 又对水粉说:“让他跪在旁边看着,长长教训。” 水粉应下。 锦辅和宫人们被一起拖了出去。 锦辅被皇后的侍卫,反手按在了地上,直到眼睁睁地看着平日里一起伺候二殿下的宫人们,被杖责了二十板子,有两个已经昏过去了,还不知死活,其他的也都重伤,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锦辅也才被放开,赶紧去看宫人们情况,见他们个个后背至腿,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锦辅着急,因为蝶舞的命,怕是保不住,病急乱投医,此时能违抗皇后命令的,或许只有三殿下一位,所以锦辅立刻往睿宁的御帐跑去。 锦辅来的时候,睿宁正打算去睿安那里,冷阅简也已准备好了银针和药粉。 章司骏送完子尊公主,又帮着章司骥去送其他公主,所以也才刚回来。 狄龄辅忽然进帐来,通传说:“殿下,锦辅来了,看神情很是慌张,像是有什么急事。” 冷阅简听了,对睿宁说:“不应是二殿下的事。” 睿宁走出帐外,看见锦辅,问道:“可是有事?” 锦辅见冷阅简和章司骏也跟着,于是请求道:“奴才冒昧,请三殿下借一步说话。” 睿宁于是对跟着的人说:“原本本殿也是要去二殿下那里,你们随后再跟过来。” 冷阅简等人应下:“是。”而后原地未动,只看着睿宁和锦辅先往前走了。 到了一片树林附近,锦辅见四下人少,于是立刻跪地哀求说:“三殿下,奴才斗胆请三殿下出面救人,此时皇后娘娘正在二殿下帐中,因为二殿下一直昏迷,所以下令仗毙蝶舞,也将一干宫人赏了二十板子,还请三殿下救命?” 睿宁听了,并不觉得吃惊,于是叹道:“是要本殿救你的命吗?” 锦辅解释道:“是求三殿下救蝶舞的命,蝶舞原本是御乐司的一个领舞,后被调来了安辅殿做宫女,也是二殿下贴身伺候的宫女…二殿下对蝶舞…” 锦辅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说了。 “起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赶紧带我过去。”睿宁立刻说道。 锦辅立刻爬起身来,赶紧引着睿宁,往睿安御帐附近的一片空地过去,正看见凤仪殿的宫女们,正在用棍子打着蝶舞,而蝶舞已经没有了声息。 “住手!”锦辅冲过去,立刻阻止道。 皇后的宫女们,见是睿宁来了,立刻跪地称:“奴婢给三殿下请安。” 睿宁看着锦辅去试蝶舞的气息,而后回禀道:“三殿下,蝶舞还有救。” 但是凤仪殿的宫女说道:“奴婢们不敢违抗皇后娘娘的话,还请三殿下见谅。” 说着,又要继续仗毙蝶舞。 睿宁只对锦辅吩咐道:“立刻送宫女蝶舞去御医帐,就说是本殿的话,让全力救治。” “卑职叩谢三殿下大恩!”锦辅叩头之后,赶紧去抱蝶舞,但是遭到了宫女们的阻拦,锦辅也不管不顾,推开了几个宫女,抱着蝶舞往御医帐方向跑走了。 宫女们立刻下跪,惶恐道:“三殿下,皇后娘娘如果怪罪下来,奴婢们承担不起?” 睿宁冷言道:“那你们就都跪在这里,等着降罪。”话落,往睿安御帐走去了。 睿宁进来帐中,看见地上跪着黎御医和医官们,于是吩咐道:“都下去,退去帐外候着。” 黎御医和医官们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地向睿宁叩谢,然后赶紧都退了出去。 睿宁对水粉吩咐说:“你们也暂且退下。” 水粉领命,带着宫人们一起退了出去。 小章皇后忍不住问睿宁说:“你这是有话要说?” 睿宁坐在了皇后身边,劝道:“哥哥还在昏迷,母后令哥哥帐中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他们是最懂得伺候哥哥的,之后要谁来伺候?难道去跟父皇说,二皇子帐中的宫人,都被仗毙了,再派新的宫人过来?” 小章皇后心急如焚,说:“母后也是生气,这些奴才根本没有用心去伺候,否则睿安也不会现在这个样子了!” 第245章 训斥公主 “什么样子呢?”睿宁不悦道:“哥哥从小就对某些食物敏感,每次严重的时候也都会昏迷,时间长短不一,这次哥哥是午膳时候开始昏迷,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我之前也陆续得到黎御医的禀报,说是情况见好了,只等着醒来就行了。” 二公主子瑾哼说:“三殿下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关心,宴会这才刚结束。” 睿宁立刻斥责道:“就算我人在边关,也都听得到关于二公主和三公主如何娇纵的种种劣迹,居然在我面前还敢放肆。” 说着,睿宁一个巴掌拍在了身边的桌子上,顿时桌上的碗盘,碎成了几半。 子瑾立刻哭诉告状说:“母后,你看他,居然凶我,好歹我也是一个公主,公主比皇子就差那么多吗?就连大哥也没这样对我吼过。” 睿宁听了,又再怒道:“你叫谁大哥?”于是指着毡垫上躺着的睿安,问道:“你在叫我们的哥哥吗?” 小章皇后明白睿宁的意思,立刻责备子瑾说:“小心祸从口出,你的‘大哥’,只能是太子,你若是如此称呼睿安,这等于是对太子不敬,后果不是母后可以为你承担的。” 睿宁且说:“自己无知惹的祸,也不要连累了母后和其他兄妹。” 又对小章皇后郑重说道:“母后,哥哥醒来之后,若是知道他身边的那个蝶舞死了,母后要想好,如何跟哥哥解释。” 三公主子珅不悦道:“难道母后连惩治一个宫女的权力都没有了吗,母后可是后宫之主…” “够了!”睿宁看着两个娇纵惯了的公主妹妹,对小章皇后说:“母后,要记得大公主是如何去和亲的。” 听到这里,小章皇后立刻紧张起来,对两个女儿训斥道:“是本宫平日里太纵容你们了,居然跟哥哥这样顶撞,你们都退下,这里不用你们守着了,吵得本宫心烦。” 子瑾和子珅很是不服气,但是看到母后也不再袒护她们,所以愤愤难平地甩袖走了。 小章皇后于是劝着睿宁说:“宁儿别这么大的气,母后知道,因为你哥哥昏迷,你也心里着急,若是有什么需要母后帮着的事,宁儿一定要告知母后?” 小章皇后是觉得睿宁看似背负着某种压力的样子,因为睿宁很少这样大脾气,今日连两个疼爱的妹妹也训斥了。 “母后还是回去歇着,儿子在这里就可以了。”睿宁平复了情绪说道。 “母后就是因为睡不着,放心不下才过来的。”小章皇后并不愿意离开。 睿宁却说道:“母后,哥哥醒来的时候,我们有事情需要紧急商议。” 小章皇后听此,才不再坚持,却是心里一沉,之前只是怀疑太后御帐遇刺的事,和自己的两个儿子有关,现在更确定了几分,所以忐忑难安地只好先走了。 皇后和公主离开之后,睿宁又遣退了黎御医和医官们,睿安帐中的宫人们,也都送去了御医帐救治,所以睿宁派了人,过来接管了睿安的御帐。 冷阅简披着连帽的披风,和章司骏趁着夜色,也悄悄地来到睿安的帐中。 冷阅简进帐后,立刻走去了毡垫,开始为睿安把脉。 睿宁和章司骏等在一旁。 睿宁说:“原本还在想如何支开这帐中的宫人们,和帐外的侍卫们,巧被我母后给帮了一把,先是帐中的宫人们被打了个半死,都送去了御医帐,锦辅去送那个叫蝶舞的宫女,侍卫们也就容易打发了。” 章司骏并非出身高贵,所以哼道:“总是这些当奴才的,无辜送命。” 冷阅简已经把脉完毕,拿了些药粉,撒入了睿安的嘴中,然后收拾好东西,说:“可以了。” 睿宁和冷阅简、章司骏一起往帐外走去,但是刚掀开帐帘,就看见帐外守着的狄龄辅和戚文清,把忽然回来的锦辅给拦住了。 冷阅简在帐内也没有摘下帽子,所以此时锦辅并未看清睿宁身后站着谁,他只认识章司骏。 睿宁对章司骏说:“你们先走。” 冷阅简往树林里走去了,而章司骏往议事帐的方向去,故意分开走,绕道再返回营帐。 睿宁让锦辅进帐,才问说:“宫人们如何了?” 锦辅回道:“已经接受了救治,多谢三殿下派了人,去御医司照应,医官们也不敢敷衍。” “那个叫蝶舞的宫女呢?”睿宁又问。 锦辅却悲从心来,回禀说:“据医官说,蝶舞伤势过重,只能听天由命。” “这是什么话。”睿宁随即冲帐外唤道:“锦元。” 锦元听见,进来帐中,“殿下吩咐。” “你即刻去一趟御医司,吩咐黎御医,亲自为宫女蝶舞医治,就说是我的话,如果这个蝶舞有个三长两短,我唯黎御医是问。”睿宁吩咐道。 “是。”锦元应下,即刻去了。 锦辅听此,立刻跪倒在地,口头谢恩说:“奴才谢三殿下救命之恩。” 睿宁又说:“帐中的宫人们都伤着,我已经调了我帐中的宫人过来照应,他们都由你吩咐。” 说着睿宁将锦辅从地上扶起来,又说:“二殿下早已跟本殿说过,你是他的心腹,又知进退,本殿身边的锦元,若是有你一半能干,本殿也知足了。“ “三殿下谬赞,卑职再次谢过殿下相救蝶舞之大恩大德,若是殿下将来用得上锦辅的地方,还请殿下随时吩咐。”锦辅再次谢道。 睿宁只说:“本殿请皇后和公主们都回去了,在这里吵吵嚷嚷,又帮不上什么。章相那边也是等消息等得急了,才让章司骏过来看望。” 又说:“本殿且需要前往章相营帐一趟,探探虚实。切记,帐中的事,外人不方便得知,若还有其他人来看望,只说二殿下正在休息,若是有拦不住的,即刻派人来报。这里的安危交给你负责了。” 锦辅即刻恭敬说:“卑职谢三殿下派人过来相助,卑职恭送殿下。” 睿宁出帐走了,只留了临时调过来照应的宫人们,且带走了所有的侍卫。 锦辅随即吩咐安辅殿的侍卫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独自回到帐中,在近处看了看二殿下,觉得一切如常。 锦辅心里虽有疑惑,但并不觉得睿宁会对睿安怎样,因为知道他们是亲兄弟。 只不过章司骏来过,所以锦辅才倍加小心,但是刚才三殿下一直在帐中,想必那章司骏也不能怎样。 第246章 刺客是女子 睿宁回到自己帐中的时候,冷阅简和章司骏也都回来了,三个人坐在一起,冷阅简先说了一件奇怪的事。 “二殿下像是被下了三倍的迷药,才会到现在还未苏醒。”冷阅简奇怪道。 章司骏立刻问说:“你如何下了这么重的药?若是醒不过来了呢?” 睿宁倒是听懂了,对章司骏说:“阅简的意思是,除了我们,至少还有一位也去下了药,不过是赶巧了,下药重复了罢了。” 冷阅简说:“我已经放了解药,也会入口即化不会留下痕迹。至于另两倍的药,不知是哪种迷药,所以不能擅自解药。” 章司骏说:“既然我们去给解药,或许那个人也会去给解药呢?” 冷阅简却摇头说:“我们冒险去给解药,且还是遇到了返回的锦辅,试问其他的人如何靠近?” 睿宁寻思说:“或许下药的人,就在睿安帐中伺候的宫人之中,锦辅领着的侍卫们也有嫌疑。” “但是二殿下的脉象,真的是因为误食,之前三殿下问过锦辅,说是误食了御膳司盛过花生沫的茶碗,这个说法和二殿下的脉象相吻合,二殿下咽喉处也有红肿未消,与敏感症状也一致。”冷阅简说道。 睿宁道:“锦辅说是,那个叫蝶舞的宫女已经准备了茶碗,但是睿安未用,而是从路过的御膳司的宫人手中随意拿了一只,蝶舞要洗刷茶碗还被睿安给拒绝了。“ 章司骏奇怪说:“已经多疑到了这种地步吗?“ 睿宁叹道:“怕是他要做到万无一失,担心有人会在他的茶碗中做手脚,而故意另选了一只,与将军傅卿们所用的茶碗相区分,只是没想到,事情偏偏这样巧,随手拿了一只,居然也会出问题。” “除非有人知道御膳司的人,会端着这些茶碗恰巧经过,而且知道这些茶碗之前盛过些什么,”冷阅简分析说,“而且对于二殿下的多疑,非常的了解。” 章司骏哼道:“听来听去就只有锦辅了,我们在边关得到的消息,这个叫蝶舞的,也才刚进‘安辅殿’没有多长时间。” 睿宁却说:“锦辅看似对这个蝶舞很是紧张,甚至不避嫌,来找我救人,当然,之后他会辩称是在为睿安救人。这个蝶舞之前去睿安帐中的时候,见过几次,的确相貌出众,但睿安看中的宫女,哪一个不是相貌出众,倒是这个蝶舞,在‘安辅殿’留的时间足够长,以往的宫女,不过一两日就厌弃了,这个蝶舞居然还被带来了这里,必定有她不寻常之处。” 冷阅简已调查过蝶舞的背景,说:“或许是因为她并非普通的宫女,而是御乐司的一个领舞,气质上也就与众不同,群舞和伴舞之中,能够领舞者,必定优秀。” 睿宁还没来得及点头,章司骏立刻皱眉说:“不是要分析还有谁给二殿下下了药,怎么分析上他身边的宫女了?” 冷阅简立刻回到正题说:“是啊,除了我们,谁还会冒险去给二殿下下药?”随即又感叹了一句,说:“但是今晚我们帐中,真是久违的安静呢。” 章司骏立刻自嘲道:“或许我就应该每晚都把子尊给灌醉。” 冷阅简又看向睿宁,睿宁却脸色不佳,说:“不用考虑英将军了,或许她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今日的宴会上,章司姳是如何借着酒意,纠缠着小表哥睿宁的,而气得英将军中途离场,章司骏都看在了眼里,但是此时非但没有安慰睿宁,反而有些忍不住笑。 另一处。 文臣之女帐中。 她们都睡了之后,冷月心才出来,因为睿馨晚上的药,还没有喝,所以她匆匆去了御医帐。 煎了药,然后端去了睿馨御帐,却在附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那个宫女没有停步,冷月心也就没作多想。 只是有些走神,要进去睿馨御帐的时候,险些和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睿馨也吃了一惊,一手扶住了托盘和药碗,一手扶住了冷月心,而自己的衣襟,也已经被泼散出来的药,给浸湿了。 冷月心愣住了,直直地看着他。 睿馨继而叹气又摇头,一直走出了营地,在营地边上的一棵树后面,坐了下来。 冷月心自然也跟了过来,才想起来问说:“殿下又要去散步?” 睿馨无奈道:“好笑吗?冷医女,你这是连本殿的衣服,都要喂药了,笨手笨脚,毛手毛脚。” 冷月心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坐下来,才将药碗端到了他的面前,说:“十三殿下睡下了。” 睿馨接过来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说:“他多喝了两杯,终于睡下了,我又想起你还要来送药,再吵醒他,所以才出帐来,果然你就来了,深更半夜,就不能省了这一碗吗。” 冷月心接回来药碗,又将托盘中的另一个小杯,递到了睿馨面前,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的表情,说:“殿下都不觉得药苦吗?” 睿馨反问道:“你这是又要诊脉本殿的舌头吗?”看了看眼前的小杯子,说:“这又是什么?” “蜜饯。”冷月心说着,将小杯子又收了回来,但是即刻端起了药碗,喝了一小口剩下的药渣,即刻感觉苦不堪言,问睿馨说:“殿下的味蕾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看着她因为药苦咧着嘴,睿馨也忍不住咧着嘴,说:“看你这副模样,本殿现在觉得药苦了,”说着,想也没想地拿了一个蜜饯,塞到了冷月心的嘴里,笑道:“原来这药和酒一样是有后劲的,后面才觉得苦。” 冷月心含着蜜饯,却觉得脸颊发烫,若不是正在树林的阴影中,她必定会被他看出来脸红如樱。 睿馨也才刚意识到自己又有了过分靠近的举动,于是仓促说道:“药喝完了,该回去了。” “殿下,”冷月心却忽然出声道:“我已经知道了太后御帐遇刺的事。” 冷月心的话让睿馨重新坐下了,他看着冷月心在阴影中,也耀如皎月的双眸,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冷月心却兀自分析道:“根据英将军的描述,除了两个黑衣蒙面的刺客之外,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白衣蒙面刺客,且说是身高略矮些,所以我猜测,此人或许是个女子,殿下以为呢?” 第247章 一个喷嚏 睿馨听了,思绪飞转,良久才问说:“这话你还跟谁说过?” 冷月心答:“只跟殿下说过,之后或许会告诉英将军,毕竟她跟这个白衣蒙面人交过手,若是多知道些对方的信息,或许对她有利,也免得她在明,对方在暗,而暗箭难防。” “也就是说,暂且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睿馨又问道。 冷月心看得出睿馨并非是在问她,而更像是在叮嘱她,此事暂时不适宜让更多的人知道。 虽然他并没有说她的猜测,是对还是错,但是冷月心点头说:“对,我觉得暂时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睿馨听着,些许放心了,但又拐弯抹角说:“能有英将军做朋友,倒是省了侍卫了。” 说完,他起身回去了,深夜两人单独坐在一起,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冷月心端着药碗也跟着回去了,睿馨的意思是让她尽量和英将军在一起,以保证安危吗? 也还有很多很多的话,冷月心没有问出口,比如太后御帐遇刺的时候,为何睿馨偏偏将她带离了营地。 翌日凌晨。 山中雾重,在浓雾的掩护之下,被派去追杀太子的人,才终于回来复命了,但是个个都只剩下了半条命。 锦辅整夜未眠,不仅因为睿安还在昏迷,还因为蝶舞也在昏迷,而被打了二十个板子的宫人们已经有几个咽气了,其他还有两个奄奄一息的。 此刻看见派出去的人,回来的时候又都是重伤的模样,锦辅彻底乱了心神。 为了保证刺杀太子的事万无一失,锦辅已将手下中功夫最好的四个,辅高、辅深、辅莫、辅测全部派了出去,且这四人还带了几十个高手。 辅高、辅深、辅莫、辅测四个,因隶属于锦辅,所以沿用‘辅’字为名称首字,而这四人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所以睿安曾以‘高深莫测’四个字为他们命名。 而辅高的下属,会以高字为代号首字,以此类推。此时辅高四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而各自的手下更是伤重。 他们一起跪在了睿安御帐附近的僻静树林里,锦辅极其诧异地问辅高说:“你们遭遇了何方高手,居然伤成这样?” 辅高四个人却吞吞吐吐,身后的手下们也都默不吭声。 锦辅顿时提醒说:“主子现在还未醒,但也是一两个时辰的事,若主子醒了,你们也打算这样回禀吗?” 辅高才极不情愿地回禀说:“回锦辅大人,我们是被昔因山的一个隐士给伤了。” “一个?”锦辅难以置信问:“只一个隐士居然把你们几十人打成这样?” 但是锦辅更担心这场打斗的动静,于是紧张问道:“缠斗了多久?既然追到了昔因山也未追上太子,为何不立刻返回,是闯进了昔因山吗?这样算来,当时皇上和太子都在昔因山中,可惊动了圣驾?” 但是锦辅又觉得蹊跷,圣驾已回营,不像是被惊驾的迹象。 辅高低头说:“应是未惊动圣驾,属下一直追到昔因山,也未见太子行踪,但又不敢空手回来复命,打算在昔因山周围打探些消息再说,想看看是否还有机会接近太子,所以…围着昔因山探查了一周,最后发现了一处没有侍卫的地方,令几个人翻墙上去,才知篱笆内是昔因山的灶房所在,而且只有一个做饭的隐士正在和面…” 说到这里,几个人又都低下了头。 锦辅奇怪问:“不要告诉我,你们是跟这个做饭的隐士打了起来,而且被他一个人打成了这副模样?” 辅高才最终叹道:“并没有动手,而是…是…我们所有人正打算翻过篱笆的时候,这隐士忽然…忽然…” 锦辅着急道:“忽然什么?发现你们了?” “忽然…打了一个喷嚏…”辅高的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直到现在他也还不能相信所发生的一切。 锦辅彻底就没听明白。 辅深解释道:“锦辅大人,昔因山高手如云,谁会料到一个做饭的隐士,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一个喷嚏就将我等全部喷去了墙外,落地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已经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当即昏死了几个,担心被发现,才赶紧找了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直到重伤的几个醒了,才相互搀扶着赶了回来,所以直到现在才来跟大人复命。” 锦辅听着,直摇头,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高深莫测’四个人的说词,更重要的是,若是自己如实向二殿下回禀了,二殿下肯定不会因为昔因山的一个做饭隐士的喷嚏而笑话,反而锦辅他们这些人的性命会成为一个笑话。 营地之外。 清晨的雾久久未散,睿宁和冷阅简、章司骏来到钓鱼的池潭的时候,才发现水面的圈圈涟漪,原来并不是雾重,而是下雨了,只是树林里枝繁叶茂,才一直没有发觉。 章司骏于是左右忙开,摘了些树枝宽叶,临时搭起了一个可以避雨的窝棚,三人在棚下而坐。 冷阅简看着雾雨说:“本想早起,来垂钓,却不知上天已有了安排。” 睿宁哼笑道:“听你这样说,感觉很有闲情逸致,只不过实际情形,我们是被迫躲来了这里。” 说着,都看向了章司骏。 章司骏立刻辩道:“难道是我要做驸马的吗,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合谋来骗我,现在被子尊吵得没处说话,居然又赖我?” 冷阅简于是话回正题,说:“刚得到消息,二殿下派去追杀太子殿下的人,已经回来了,但是都受了重伤,至于受伤原因…” 冷阅简忽然略笑了一下,才说:“据说是因为昔因山中的一个做饭的隐士,无意之中所打的一个喷嚏。” 章司骏听了,觉得好笑,说:“一个喷嚏?这些手下没有追上太子也就算了,何必编出这样匪夷所思的理由?” 睿宁听了,却寻思说:“做饭的隐士,莫非是遇上了觉因大师?” 章司骏并不知道昔因山的事,于是问道:“殿下对隐士也有所了解?” 冷阅简纠正说:“可以称谓大师。” 章司骏啧啧说:“你们读书人就是穷讲究。” 睿宁继续刚才的话题,告诉道:“昔因山以前,修为最深者,是一位了觉大师,现任的管事,是了觉大师的师弟,了空大师。而这位觉因大师,是了觉大师的弟子,据说是继承了了觉大师的武学,造诣颇深。” 第248章 管束公主 章司骏奇怪道:“既然是大师,为何只在山中做饭?” 冷阅简解释道:“隐士与我们这些俗人不同,若是论资排辈,就不是修为隐士了,所以在昔因山中的一个扫地隐士,或许辈分是最高的,也说不定。” 章司骏又问道:“但是只一个喷嚏,就把几十个人都喷成了重伤,还是太过牵强了。” 睿宁揣测说:“派去的人,应是认为灶房最容易下手,昔因山有众多皇家侍卫,唯独灶房没看见侍卫,但也不细想想,昔因山之所以戒备森严,是因为常常接待皇家,怎会留有一个灶房的薄弱处,反倒是灶房才是全山最闯不进去的地方才对。” 冷阅简说:“此时此刻,锦辅应是最忙的了,帐内死伤一片,营地外也重伤失败,他要好好地编了理由,才能躲得过二殿下的责罪。” 章司骏却只惦记一件事,说:“我们原本是打算来这里钓鱼充当早膳,此刻又要如何了?” 冷阅简笑道:“毛毛雨而已,主副将若是不愿去捉鱼,我们大可以返回营地用早膳?” 冷阅简话音未落,章司骏已经起身出去了窝棚,直奔池潭抓鱼去了。 睿宁对冷阅简说:“此时不止锦辅需要心思缜密地编织理由,我也要对好台词,以应对睿安的苏醒。” 冷阅简却说道:“无论怎样的理由,都会被二殿下怀疑。” 睿宁听了,叹着气,若论亲疏,自己是睿安的亲弟弟,且是唯一的同父同母的兄弟,但却依然不能得到睿安的完全信任,这不免让人感觉有些无奈。 营地中。 冷贵妃正在帐中,由青绮伺候着用早膳,她们已搬回了自己的御帐,皇上且加强了帐外的守卫。 冷贵妃自从昨日太后御帐遇刺之后,一直有些心有余悸,此刻不见子尊,于是问道:“公主昨晚何时回来的?” 青绮说:“娘娘,公主们昨日宴会上喝了些酒,之后由主副将给送了回来,那时娘娘已经歇下了,公主歇在侧帐内,奴婢早起的时候,公主也起了,应该是与前几日一样,去三殿下御帐,用早膳去了。” 冷贵妃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说:“她一日不见章司骏,连饭都不能吃了。” 正说着,子尊忽然回来了,而且满脸的不高兴,坐到桌前就开始嘟囔,说:“章司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害本公主白跑了一趟,他一定是背着本公主去约会其他女子了…” “子尊。”冷贵妃忽然厉声道,“你现在已经完全不成样子了。” “母妃?”子尊因为母妃忽然地严厉而有些不解。 冷贵妃随即吩咐青绮说:“将早膳撤下,公主不需要用膳,另外将公主的行装都搬去侧帐,公主已经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且已有了驸马婚约,早晚跑出去、奔回来,更无需本宫的许可,本宫也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子尊立刻站了起来,认错说:“母妃,是子尊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是子尊做错了,母妃罚子尊抄写好了。”于是赶紧对青绮说:“快去拿书纸笔墨。” 冷贵妃却冷面说:“青绮,将书纸笔墨也一起拿去侧帐,本宫管教不利,无颜再继续管束公主。” 子尊听了,顿时觉得事情有些大了,于是赶紧跪了下来,眼泪也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说:“母妃,子尊知错了,子尊再去找章司骏的时候,一定先问过母妃…” “青绮,”冷贵妃却越听章司骏三个字越生气,说:“不赶紧去搬行李,还等什么。” 青绮也慌了,于是赶紧吩咐宫女,去收拾公主的行装,又悄悄派了一个宫女赶紧去龙帐请皇上。 去请的宫女才刚出帐,就看见了御驾正往这边过来,于是立刻跪下来接驾,也通传帐内说:“娘娘,皇上来了。” 冷贵妃在帐内听见,立刻起身,宫女们撩着帘子,皇上进帐,径直看见了跪在地上哭泣的子尊,立刻走上前去问道:“朕的小公主,你这是又犯了什么错了?” 子尊看见皇上,立刻嚎啕大哭,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皇上又赶紧看向冷贵妃,冷贵妃向皇上见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先别请安了,快跟朕说说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跪在地上了?”皇上让冷贵妃免礼,又去扶子尊,但是子尊不敢起来。 冷贵妃却丝毫没有让子尊起来的意思,只是问皇上说:“皇上用过早膳了吗?” 皇上原本是因为昨日太后御帐遇刺的事放心不下,想昨夜过来又被很多事情给耽搁住了,所以今日用过早膳就过来了,却不料又遇上了家务事。 皇上一看冷贵妃像是正在管教子尊,应是求情了也没用,所以坐立难安地着急说:“清晨的时候,地上凉,不比在宫里。” 冷贵妃恭敬说:“皇上,臣妾并未让养尊处优的公主跪在这里,往日这个时候,公主都在三殿下御帐中用早膳,今日不知为何,就跪在这里了。” 子尊听见母妃如此冷言冷语,立刻又哭了起来,哭得皇上的心都乱了,但是皇上已明白冷贵妃的意思了。 因为行刺的事,自然章氏是首要的怀疑对象,而章司骏又是章氏的义子。 片刻。 皇上往龙帐回去的时候,吩咐福泰说:“去请冷相,陪贵妃说说话。” “是,奴才这就去。”福泰应着,往议事帐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冷季冬来到了冷贵妃帐中。 “臣见过贵妃娘娘。”冷季冬行礼道。 冷贵妃眼中略有忧伤,说:“兄长不必多礼,青绮奉茶。” 于是和冷季冬坐下来说话。青绮送茶上来,之后和宫女们都退去了帐外。 冷季冬说:“皇上让福总管来找臣,臣已经听说娘娘训斥公主的事了。” “训斥有什么用,才又跑出去了,估计还是去找章司骏。”冷贵妃叹道。 冷季冬不禁问了一句,说:“娘娘的意思是反对这门婚事吗?” “兄长,行刺的事和章氏真的没有关系吗?”冷贵妃忧虑说:“若非章氏,谁又会如此针对我,而子尊是我的女儿,偏又喜欢了章相的儿子,这难道不是孽缘、是善缘吗,我主要担心的是,现在他们且这样对我,子尊若是真的嫁了过去,将来要面对的又是怎样的生活,再说章司骏,常年都在边关,就算他在朝,为了子尊,也难免会与章氏冲突。” 第249章 冷月心的疑问 “娘娘所言甚是。”冷季冬道。 冷贵妃又问道:“月心已经知道行刺的事了吗?” “是,已经知道了。” 冷季冬的话音未落,青绮在帐外通传说:“娘娘,月心姑娘来了。” “快进来。”冷贵妃正担心。 冷月心进帐来,看见父亲并不意外,以往皇上劝不住冷贵妃责罚睿宽、睿宜和子尊的时候,也都是找父亲出面再劝。 “月心给贵妃姑母请安。”冷月心看似和往常没有异样。 冷贵妃才放心了些,说:“行刺的事,没有吓到你?还好当时你不在营地。” 冷月心却说道:“姑母,是月心疏忽了,早应想到姑母会有危险,不应离开营地,所以月心准备好好答谢英将军的恩情。” 冷贵妃听见冷月心这样说,不禁感动的对冷季冬说:“兄长,终究是我教女无方。” “娘娘,”冷季冬劝道:“子尊贵为公主,只可与诸位公主相比较,若与其他公主相比,九公主已是乖巧懂事的了,且公主还小,爱嬉闹也是天性使然,皇上也正是喜欢九公主的纯真活泼。” 冷月心也微笑道:“贵妃姑母今日算是把公主给镇住了,吓得跑去了我那里,到现在怕是还趴在英将军身上哭呢。” 冷贵妃奇怪道:“如何是趴在英将军身上?” 冷月心告诉说:“这两人在宫学堂同窗多年都不相熟,反而来了珍禽山才几日就称兄道弟了,自然是因为三殿下和章司骏的关系,两人一日三餐都在一起,可不就熟了,甚至刚才跑去我们帐中,直奔英将军而去,倒不像是去找月心哭诉的了。” 冷季冬于是笑道:“娘娘也且宽心,婚约三年,尚不知将来如何,若是娘娘觉得不妥,可以循序渐进地,令公主明白一些其中的缘由和道理,公主自然会明白娘娘的一片良苦用心。” 冷月心也说:“三殿下帐中,若不是有大哥在,月心必定要每日相陪的,所以姑母也无需太过担心,如有不妥,大哥自会照应。” 冷贵妃听了这番劝,也说:“若不是有阅简在那里,我是绝对不会让子尊日日都跑去那里,实在是不成体统。” 冷月心安慰之后先走了,冷季冬继续陪着冷贵妃说话解忧,直到皇上差人来叫冷季冬去下棋,才去龙帐了。 冷月心回到帷帐的时候,子尊已经跟海潮笙她们玩在了一起,因为下雨,各帐已经得到了太子御帐的传话,说是取消了今日的臣女作画。 冷月心站在旁边,想着以往都是十三殿下派人来传话,转眼一夜间,就已变成了东宫传话,而这吩咐传话下来的也不是别人,是十一皇子睿实。 所以冷月心的心里有些记挂着十三皇子睿宣,也同时认为七皇子睿馨,应该可以安慰了这个十三皇弟。 但是七皇子睿馨向来给人的印象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绝对不像是有多少兄弟情谊的人,多管闲事更不是他的风格。 只不过冷月心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能有一个人能够安慰一下十三皇子睿宣,毕竟他御前行走了那么多年,突然就被撤下了。 这时,子尊终于看见冷月心回来了,问:“母妃消气了吗?” “好些了。”冷月心告诉道。 但是子尊也没打算回去,郁闷说:“也不能去找章司骏,也不想回去,还不如在这里待着,看来今日我也只能被困在这里了。” 卓茁慧笑道:“公主学富五车,成语接龙看来是难不倒公主了。” 子尊立刻悦然说:“月心,你过来一起玩吗?” 肖露雨说:“她没空,平日就知道丢下我们,她要去做医女,每日都很忙。” 章戈英正闲得难受,于是对帐外吩咐道:“准备两把伞。”又对冷月心说:“我送去你御医帐。” 冷月心于是准备出去,看到子尊跟曲湘涵她们玩着文字游戏,眼泪早已经是过去的事,也就放心了。 章戈英和冷月心没让宫女们跟着,每人自己撑着伞,走在去御医帐的路上。 “我这几日心情不大好。”章戈英忽然说道。 “为何?”冷月心本以为是因为三殿下。 章戈英却说道:“原本我从狄龄珑她们那里躲清静,到了你帐中,才得意了没两天,居然又来了海潮笙她们,为何女子总是忍不住叽叽喳喳,令我心烦。” “确定心烦是因为她们吗?”冷月心话中有话地笑道,“不巧我也是个女子,也是一样地叽叽喳喳。” “你今日不要去做医女了,我们一起雨中散步如何?”章戈英提议道。 冷月心看了看天空,已经放晴,说:“雨中散步怕是不行了,改为雨后散步。”说着已经收起了伞。 章戈英才看见雨停了,于是说:“雨后泥多,你的衣裳怕是要弄脏了。” “无妨。”冷月心说着,已经转了方向往旁边的树林里走去,才对章戈英说道:“海潮笙她们之所以搬过来与你同帐,是因为不愿发生狄龄珑她们被抢衣裳的事,若是当时你未搬来和我同帐,而是跟她们在一起,章司姳也不会将衣裳拿走得那么彻底,所以我们这些文臣之女是想要仰仗英将军的保护。” “原来是这样。”章戈英终于有些释怀了。 冷月心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已离开了营地周边,四下也无人,才开始问道:“我有疑问,但是你听了,不要告诉别人。” “你说。”章戈英听着。 “你是习武之人,才问你,你觉得皇子公主中有谁是习武之人吗?除了三殿下和十三殿下。”冷月心问道。 “没有了?”章戈英寻思说。 冷月心于是坦诚相告说:“七殿下不仅有外伤,还受了内伤,这就是我的疑问,他自从来到珍禽山,除了晚宴那日,皇子公主群殴中受过波及,再无跟谁有过冲突,为何会受内伤呢?” 虽然大哥冷阅简说的含糊,但是冷月心还是疑心了。 “七殿下吗?”章戈英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今早还要去给七殿下送药吗?” 冷月心说:“若是平日早送去了,但是昨晚十三殿下醉酒,应会晚起,我打算片刻再送过去。” 章戈英于是说:“那我们还是继续往御医帐去,你去煎药送药,我得去睿宁那里一趟,然后我去七殿下御帐找你。” 冷月心不明所以,但随着章戈英往树林外面走了。 第250章 侧妃品行 睿宁和冷阅简、章司骏从池潭回来,听着自己帐中并无喧闹声,可以确定子尊公主不在,于是放心地进帐去。 守在帐外的顾金梁却使劲的甩了个眼色,给睿宁。 冷阅简和章司骏不禁都看向了睿宁,睿宁顿时惊呼,脱口而出说:“难道章司姳又来了?” 顾金梁听了,直皱眉头,也不想再提醒什么了。 睿宁三个人于是奇怪地进去帐中,却看见章戈英正端坐帐中。 “进来,”章戈英正在喝茶等他们,说:“自己帐中就别这么拘着了,都卡在那里,帘子都等不及要垂下来了。” 冷阅简于是说:“臣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还没去办。” 章司骏也附和说:“这么重要的事,当然少不了本将的掺和。” 睿宁两手各抓了冷阅简和章司骏的袖子,同时鄙视着他们的不仗义。 章戈英叫住急于离开的他们,说:“二位还是坐下来一起喝茶,我这趟来,是找你们三个,想问件事。” 睿宁于是左右各揽上冷阅简和章司骏的脖子,往帐内走去,然后都在桌前坐了下来,冷阅简为他们斟茶,大家一起喝茶。 章戈英忽然想到什么,说:“不是章司姳陪你们喝茶,所以想要转头就走吗?” 冷阅简和章司骏同时喷了茶,原来章戈英还是听见了帐外睿宁的那句惊呼。 睿宁的茶倒是没喷出来,只是险些把自己噎住。 章戈英开始问正事,说:“晚宴那日,夜里,我来这里时,你们让我出掌打腊肉的事,可还记得?” 睿宁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放下茶碗,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以对。 章戈英继续说道:“然后又带着我去了睿馨那里,为他疗伤?你们怎么知道他受了内伤,他在宫里明明是被杖责的外伤?” 冷阅简说:“有的时候外伤太重,也会转为内伤,三殿下见七殿下迟迟不好,担心会影响七殿下一起去狩猎,所以才想到为七殿下运功疗伤,而又觉得英将军内功深厚,所以才烦请了英将军相助。” 章戈英看着冷阅简,听他说完这通,点评道:“我内功深厚我知道,但是你坦诚不足,你知道吗?” 冷阅简于是闭嘴不言了。 章司骏刚张开嘴,章戈英即提醒道:“你是我手下败将,我不打参将,但是可以拿副将泄泄气,所以你要想仔细了,再说话。既然前面冷阅简啰嗦了这么一通,那么就由你来解释,杖责外伤转内伤,和让我出掌打腊肉,是什么关联?” 章司骏还是打算不发言了。 睿宁于是说:“你们先退下。” 冷阅简和章司骏立刻起身,去了帐外。 睿宁才对章戈英坦诚道:“睿馨的伤,是掌伤,应该就是你在太后御帐外,遭遇的那个白衣蒙面人,但是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宣扬。我能问你,为何今日忽然来问那晚的事吗?” “不能。”章戈英已经得到了答案,于是起身准备离开。 睿宁也起身,问道:“你来不是应该追问章司姳的事吗?” “章司姳什么事?”章戈英反问道。 睿宁却忽然愣住了,但还是说了一句:“那块玉佩是章司姳送给我的,并不是冷阅简府中的玉。” 章戈英奇怪地看着睿宁,这样的事不是应该隐瞒,打死也不说的吗,为何他要主动告诉她? 但是章戈英此刻只想返回去找冷月心,所以出帐之前只说了一句:“章司姳这个人太次,做三皇子侧妃,不够格。”说完就一阵风似的出帐走了。 睿宁错愕地愣在原地,他顿时感觉自己对英将军的了解,太过肤浅。 章戈英走后,冷阅简和章司骏赶紧回到帐中。 冷阅简建议说:“我们应对完二殿下之后,正要查这位七殿下,不如让冷月心代劳?” 章司骏吃惊地看着冷阅简,说:“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己的妹妹也要利用。” 冷阅简又说道:“利用英将军也可,子尊公主亦可,只是你们二人能否同意。” 章司骏立刻奇怪地问冷阅简说:“这个七殿下有什么可查的?就因为无缘无故地为我们殿下挡了一掌,就引起你的兴趣了?” 冷阅简的解释:“查七殿下,在公也在私,因为太后御帐遇刺之时,他恰巧带了月心躲了出去,仅凭这一点就足以令人生疑,他怎会知道太后御帐将遭遇行刺,还有二殿下的另两倍迷药是否与他有关,这一切都太让人迷惑不解,且月心以医女身份整日出入他帐中,身为兄长,我自然是最担心的。” 睿宁也说:“据说睿馨被杖责受伤后,一直只有梁御医一个人诊治,月心做了医女之后,才又多了一个人出入‘馨思殿’,而梁御医又是为我请平安脉的人。” 冷阅简狐疑道:“难道七殿下知道我们殿下中毒的事?” “不可能,”睿宁算着时间说:“我中毒的时候,他还小呢。” 说到年龄,睿宁却又不能非常笃定。 冷阅简也说:“七殿下比殿下只小四五岁。” 冷阅简说了半句的话,也没再继续,因为虽然知道睿宁和睿馨的年纪,但是睿宁始终未提过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睿宁像是也没打算提,所以另说道:“大、小章皇后的时候,和皇贵妃的关系最为对立,两宫素无往来,先皇后之后,睿馨更无可能知道我中毒的事,所以,不可能,绝无可能。” 睿宁的话,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因为是皇家的事,所以冷阅简和章司骏也不会多问,只是冷阅简隐约听出,睿宁似乎是在凤仪殿里中的毒,还是说睿宁只是在说明皇后宫和皇贵妃宫的对立关系? 冷阅简一时无解。但是说到另外一种可能,“‘馨思殿’里都是些老宫人,这些老宫人之中,会否有人知晓三殿下中毒的事,所以七殿下才会知道?” 睿宁不能确定,‘馨思殿’的宫人,他们并不熟悉,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做过对睿馨的调查,所以对于睿馨,几乎是一无所知。 章司骏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说:“今日是阴雨天的缘故吗?我这全身上下都不得劲,难受得很。” 冷阅简却笑道:“怕是另有缘故,比如子尊公主今日未见一面,未听一声,而甚是想念被纠缠的日子。” 第251章 打听睿馨 “是难得清静好。”章司骏哼道,立刻将话题推了回去:“所以说,从晚宴那晚,我就一直在强调,殿下务必要回忆清楚,皇子公主混战的时候,是不是七殿下挡了一掌,还是七殿下就是那个黑掌?” 冷阅简摇头说:“殿下看过七殿下的伤,掌印在后背,难道七殿下有本事将手臂反转过去,然后给自己一掌?再说太后御帐遇刺之时,七殿下和月心在树林中,正与子尊公主和你在一起,他如何分身两路?” 睿宁也说:“我真的觉得是他为我挡了一掌。” 章司骏却说道:“七殿下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人,殿下是习武之人,他就算想要为殿下挡掌,也要有那个能力,除非是殿下拉了他过来,为自己挡掌。” 听章司骏这样说,睿宁却不由得叹了气,或许章戈英下趟再过来,就要质问自己这个问题了。 御医帐。 冷月心煎好了药和药膳,一起送进了睿馨的御帐,十三皇子睿宣正趴在矮桌上写着什么,而且看起来起的很早,因为已经抄写了厚厚的几十张纸。 冷月心将药膳端到了睿宣的面前,他忽然愣住了,问:“给我的吗?为何也有我的药膳?”他于是放下毛笔,将书收起来,将药膳接过来放在桌上。 冷月心告诉道:“梁御医吩咐的,用的都是调理身心的上等药材。” 说完,她又将另一份药和药膳端去了睿馨的面前,放在了他身边的矮桌上。 冷月心看见睿馨正对着一张画像发呆,而且还是冷月心的画作,画中人是那个宫女烟翠。 冷月心立刻想到了什么,告诉道:“殿下,昨夜过来给殿下送药的时候,臣女似乎在帐外看见了宫女烟翠。” “谁?”睿馨才回过神来。 冷月心奇怪地看着睿馨的反应,说:“殿下睹物思人,对画中人念念不忘,似乎忘记了她的名字。” 说着,冷月心回到睿宣桌前,借了毛笔,又回去,在画纸侧边写了‘烟翠’两个字。 睿馨奇怪道:“为何要记住这些女子的名字,太多了,记不住的。” 冷月心又说:“殿下若是想见她,为何不找她过来?” 睿馨于是皱眉说:“医女这样闲来无事吗,居然还可以兼职红娘?本殿现在伤成这样,找她来有何用,只让她看见了本殿虚弱的样子,将来本殿再想找她,势必会影响本殿在她心中的形象。” 冷月心听着,似乎也有些道理。 只是睿宣听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边吃着药膳。 睿馨瞥着他,说:“过来借住的人,居然还捡着笑话。” 睿宣立刻解释说:“我是高兴,原本以为是要吃药,原来只吃药膳就可以了。” 冷月心解释说:“若是调理养身,药补不如食补,只有病和伤,才必须用药。” 睿馨立刻碎碎念道:“睿宣,让你好好领教一下冷医女的厉害,不仅良药苦口、每顿必进,而且还要恶补些药理常识,总之耳边就是不得清静的意思。” 睿宣于是又笑了。 帐外宫人通传说:“殿下,英将军到。” 睿馨立刻说道:“看,医女又引来侠女,更是聒噪了。” 冷月心随即起身,说:“我们有话在外面去说,臣女先告退了,两位殿下歇着。”说着,转身离开了。 章戈英拉着冷月心离开营地往树林里走去,又仔细地看了四下无人,才告诉了睿馨受内伤的原因。 “白衣蒙面人,果然是皇子公主中的一位。”冷月心听完说道,之前只是怀疑,此刻可以确定了。 因为睿馨的确是在晚宴后的皇子公主群殴中,受的内伤,虽然冷月心的问脉还不纯熟,但是晚宴之前他的脉象和之后是完全不同的,而且他的身体也表现得很是明显。 章戈英叹道:“看来那个黑掌真的武功很高,因为晚宴当夜,睿宁给睿馨疗伤之后,是次日,还是另一日,记不清了,总之有一日,我去睿馨帐中找你,你不在,却看见睿馨高热昏迷,所以我也为他运功疗伤了一下。” 冷月心之前问过大哥冷阅简同样的问题,此刻又问了章戈英,说:“所以书上说的,习武之人,真的可以为另一个人运功疗伤,将自己的内力输给对方?” “当然。”章戈英又详解了一些,说:“但并非所有的习武之人都可以,只有修炼过内功心法的人才能做得到。” 冷月心听了,才知道大哥冷阅简对她有所隐瞒。 冷月心和章戈英正在树林中说话,此时冷阅简的声音忽然闯了进来,他笑道:“原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害我在营地里找了一遍。” 和冷阅简同来的还有三皇子睿宁。 冷月心于是先向睿宁见礼,章戈英似乎还在思绪刚才的话题。 冷阅简对冷月心说:“不知需要些药材,在宫里如何请领,章司骏等不及狩猎,先猎了一只鹿,需要些药材作为配料才能炖煮。” 冷月心听着,说:“大哥随我一起去御医司,取了所需的药材,登记在三殿下用度下即可。”说着,和冷阅简往御医司去了。 睿宁看着章戈英,章戈英也看着睿宁,章戈英问道:“你们是跟着我来的吗?” 睿宁只说道:“月心妹妹算是半个医女,我们需要药材自然要找熟人,之后炖好了鹿肉,来请你们,也请上睿馨。” “为何要请睿馨?”章戈英问道。 “冷月心作为医女照顾睿馨,常来常往,也是朋友了。”睿宁故意探问道。 章戈英却说:“熟都不熟,怎么会是朋友,在宫学堂的时候,也是他玩他的,我们玩我们的,我和冷月心也没怎么说过话,来到这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梁御医又吩咐她给睿馨送药,才比以前熟了些,但是我陪她去送过药,睿馨这个人,似乎只会对美女展露笑颜,每次对冷月心都是冷脸冷言,我且不知道他是皇子中架子端得最好的一个。” 睿宁看章戈英的表情,不像是说谎,且她性情耿直,也不会说谎,若有需要隐瞒之事,她只会闭口不言。 冷月心倒不担心英将军会说些什么,的确没有什么可说的,因为睿馨的冷言冷语,章戈英不止一次劝她不要再做医女,免得看人脸色。 “所以七殿下的事,你知之甚少吗?”冷阅简走在冷月心身边,问道,却步履缓慢,完全不着急到达御医司的样子。 第252章 突然来帐 “哥哥是想知道七殿下的伤情,还是其他?”冷月心反问道,又说:“哥哥不知,七殿下对于钟意的女子,念念不忘,但是对于无聊的医女,就会让站在‘馨思殿’外,几次都不得进入送药。” “你被拒之殿外过?”冷阅简吃惊问。 “不止一次,宫里皆知,是来了珍禽山,御医司比在宫里要忙得多,所以梁御医才郑重地跟七殿下谈了,七殿下才允许我这个不怎么称职的医女,每日送药,送药之后我就会回御医司忙其他的,所以关于对七殿下的了解,月心真的无能为力,若要了解七殿下,还不如去问他别苑中的侍妾们,或许还清楚些。”冷月心近乎自嘲地说了这句。 “七殿下在宫外的那处别苑,倒是在边关也很有名。”冷阅简也早已耳闻,只是总也想不到今日会与睿馨交集。 于是开诚布公地告诉道:“晚宴后的那场皇子公主群殴,三殿下被压在了七殿下身下,而且身上也有掌伤,当然不如七殿下的掌伤严重,所以使出黑掌的人,有可能是打在了七殿下的身上,而掌风穿过了他的身体,又印在了三殿下的身上,所以我在调查这件事,想弄清楚黑掌人针对的是谁,是要袭击七殿下,还是三殿下。” 原来大哥冷阅简是为了自己的主子三殿下在调查这件事,冷月心倒是可以理解,正像是她为了睿馨也在调查这件事一样,只不过三殿下睿宁和冷阅简、章司骏所知道的信息,比冷月心要多很多,所以她每次也只能又得到了一些新的线索。 冷阅简取了炖鹿肉的药材就回去了。 冷月心独自回到睿馨御帐,看见十三殿下睿宣还在抄写,于是走到睿馨面前,他只是看似无所事事地闭目养神地侧卧着。 “殿下睡了吗?”冷月心跪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 睿馨叹道:“这才刚用过早膳、药膳,又睡?你不在御医司当职,又跑回来做什么?” 冷月心告诉道:“是梁御医吩咐臣女来的,说是七殿下需要多多走动才能有利恢复,梁御医此时走不开,不能过来请平安脉,所以吩咐臣女过来请七殿下前往御医司请脉,这一路走过去,正好算是走动散步。” 睿馨无奈笑道:“这个梁御医是愈发会治病了,只是他得先治好本殿的慵懒顽疾。” 睿宣听见了,劝道:“梁御医所言极是,七皇兄的确需要多走动,令筋脉疏通,背伤才能好得快。” 说着已经起身走了过来,将睿馨身上的绒毯子掀开了,然后将他拉着坐了起来,说:“七皇兄快起来,跟着冷姐姐去诊脉。” 睿馨坐着,耷拉着身体和脑袋,叹着气,又磨蹭了半晌才终于起身了。 睿宣又为他穿了披风,睿馨才跟着冷月心一起走了。 出帐之后,睿馨往御医司走了两步,然后拐弯往营地周边的树林走了过去,冷月心也随之走去了树林,倒像是心有灵犀。 到了树林中,睿馨立住,问道:“说,什么事?” “臣女想知道,晚宴后的那场皇子公主群殴中,是殿下为三殿下挡了一掌,还是三殿下拉了七殿下为自己挡黑掌?” “黑掌?”睿馨笑道:“你们连名字都取好了。”又说道:“当时情况那样混乱,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到了我的身上,你试试被那么多人压着,还会考虑为谁挡掌,还是被谁拉去挡掌?” 冷月心却忽然说道:“原来七殿下知道三殿下也被掌风波及了的事,那么七殿下以为,黑掌是针对三殿下,还是七殿下的呢?” 睿馨总也没想到会被冷月心摆了一道,此刻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僵住了。 冷月心见他无言以对,于是告诉道:“有件事情,说不通,无论是你有意无意为三殿下挡了这一掌,三殿下都不应反过来查七殿下的底细。” 睿馨这才明白了,说:“是冷阅简让你来查我了?” “所以殿下若是知道什么,明白告诉三殿下他们,岂不是更简单?”冷月心劝道。 但心里真正想说的话是,想要质问睿馨,为什么要为睿宁挡这一掌,而令自己深受内伤,因为她见过白衣蒙面人的掌风留在地上的那个三寸深的坑印。 所以她不敢想象,这样的掌风是如何穿透了睿馨的身体,居然在三殿下的身上也波及了掌印。 她更怨自己,明明人就在他的身边,却始终不知道他受了这样重的内伤。 “算我倒霉。”睿馨却只淡淡地说了这句,只担心被冷月心追问,而令她更深入地卷入这些是非中。 所以他又再解释说:“我背后原本就有外伤,我又不是习武之人,我怎么会知道有什么掌,从我后背又打了一下,我总不能自己照镜子看到?” 冷月心见他言词闪躲,于是也故意又说了一句:“是殿下出掌伤了三殿下吗?” 睿馨听了,笑到咳嗽,说:“冷阅简太有意思了,居然能猜出本殿会武功,练的还是掌功,而且武功独特,专门打自己的后背。鉴于冷阅简如此思维奇特,本殿需要会会他。” 冷月心听着,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睿馨没去御医司,而是去了睿宁御帐,这样的举动令冷阅简有些意外。 此时睿宁还未回来,章司骏也终于忍不住去找子尊了,所以只有冷阅简一个人在帐中。 而冷月心回去御医司了,不是她不想旁听,而是睿馨不许,算是支开了她。 睿馨在帐中坐了下来,问道:“本殿的三皇兄哪里去了?” 冷阅简说:“三殿下和英将军去骑马了。” “每日在边关骑马,居然还没骑够。”睿馨忽然说道:“本以为只有我这个伤者,帐中才有药味,三皇兄这里居然也有药味,是谁病了吗?” 冷阅简即刻解释说:“章司骏常用跌打药酒。” 睿馨浅浅笑道:“我这样过来,会对你们有所影响吗,毕竟现在是白天,不像你们是夜里去的我那里,且我是宫中的禁忌话题,似乎不该直接过来。” 不等冷阅简说话,睿馨又说道:“只是我不过来,你们总通过中间的人,问来问去,似乎也麻烦。” 冷阅简觉得是冷月心问了睿馨什么,才引起了他的怀疑,也才有了这一趟过来,但是他也只能假装不知任何事。 第253章 雨夜之事 “真的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睿馨问道,却满脸不悦,十分明显。 冷阅简略笑说:“三殿下只是觉得晚宴群殴时,七殿下似乎受了内伤,所以连夜前往疗伤。” “三皇兄右侧肋下的那个掌印,现在已经全消了。”睿馨忽然如此说道。 冷阅简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睿宁身上的掌印细节,冷月心也只是知道有掌印,所以睿馨的话,令冷阅简吃惊不已,只是表面看来依旧平静罢了。 睿馨又提醒道:“以后若是有疑问,可以直接来问我,这样的事,不应该被很多人知晓,现在连冷月心和英将军都知道了,你不是皇子,但你可以问问你的三殿下,宫里的生存之道是什么,皇子的生存之道又是什么。” 说完,睿馨忽然挽起了袖子,将手腕放在桌上,说:“听说你也会把脉,不介意帮我也看看伤势?” 冷阅简只好恭敬地为睿馨请脉,但自搭上脉的那一刻,他已经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错愕。 不等完全把完脉,睿馨已经收回了手臂,起身,垂下衣袖,说:“有些话,我不便当面跟三皇兄说,只托你转达一句,就说,雨夜之事,我知晓。” 话落,睿馨径直离开了。 冷阅简太过吃惊,以至于忘记了恭送皇子,他兀自怔在帐中的时候,睿宁回来了,像是跟章戈英的谈话也是不冷不热,所以表情只剩淡淡然。 “怎么了?”睿宁坐下来才看见冷阅简的不平静。 “刚才七殿下来过。”冷阅简告诉道。 “睿馨?”睿宁奇怪道。 冷阅简转达说:“他有一句话,让转达殿下,说,他知晓雨夜之事。” 睿宁刚端起的茶碗径直掉在了地上,碗茶洒了一地,睿宁怔住了。 “殿下?”冷阅简担心道。 睿宁半晌才说了一句:“他知道我中毒的事。” 冷阅简点头,又赶紧告诉说:“七殿下让臣把脉…他体内的毒,跟殿下的如出一辙,脉象一模一样?” 睿宁不明白睿馨为何也会中毒,他只是试图让冷阅简明白另一件事,却又不能直言,“…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知道我中毒的原因。” 冷阅简更是吃惊的样子,至于睿宁中毒的原因,也就是睿宁始终不让冷阅简和章司骏知道的那个原因,居然七皇子睿馨知道? 思绪良久,睿宁郑重地说了一句:“不要再让月心去试探睿馨,不要再去了解‘馨思殿’的一切。” 冷阅简应道:“知道了。”又想起来睿馨的话,问道:“殿下,宫中的生存之道是什么?” “不知不问。”睿宁说,“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那么殿下,皇子的生存之道又是什么?”冷阅简又问道。 “相安无事。”睿宁说了这四个字。又说道:“这两个问题是睿馨的原话?” “是。”冷阅简说:“七殿下看起来很生气,虽然表面看来神态依旧平和,但是明显可以感觉的到他的怒意,而且,这股怒意像是更冲着我。” “或许是月心的试探,触及到他的底线了,”睿宁劝道:“所以不要再让月心卷入其中,宫中、皇子之间,事无大小,只要被波及连累,都是凶多吉少,因为皇家首要维护的就是颜面,若是月心知道了太多,对她非常不利。” 冷阅简听了,叹道:“不知道月心具体问了些什么,或者试探了些什么,她若是想弄明白的事,怕是我也拦不住,而且她聪颖过人,月心是我最小的妹妹,比我小近十岁,但是她十岁的时候,我已经不能与她对弈了。” 睿宁些许惊奇问道:“没想到月心的棋艺这样好?” “我输给她的不是棋艺,而是方寸棋盘之上,她的运筹帷幄。”冷阅简告诉道。 睿宁听了,想起睿安的话,说:“难怪睿安认定了月心有凤相,这或许就是一种直觉,皇上应该也是如此认定。” 冷阅简说:“只是不知道在‘阁中阁’,皇上与了空隐士究竟说了些什么。” 睿宁回忆说:“当年的了觉大师,因为参与了皇子夺嫡而丢了性命,如今了空隐士应该是不会再多言。” “但是如今的皇上是仁君,不像先皇那般重杀戮,了空隐士若是跟皇上说了什么,应该可以在皇上之后的举动中,得到一些答案。”冷阅简分析道。 睿宁想了想说:“从昔因山回来之后,睿宣被调职,太子权力加强,莫非了空隐士说了睿宣什么?” 正说着,章司骏回来了,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兀自坐了下来,也不喝茶,只些许发呆。 冷阅简看着子尊未跟回来,便问道:“今日到现在也没见子尊公主,你可找到她了?” 章司骏叹气,说:“婚事应是不成了,我去时,她不在,去了月心她们帐中,我本要去找她,冷贵妃身边的青绮女官拦了我,告诉我今天早晨子尊被冷贵妃罚跪的事情。” 冷阅简听了,分析道:“怕是太后御帐遇刺的事,你现在毕竟是姓章的,会以冷贵妃为主要目标行刺的,也只有小章皇后,眼前只是一个行刺失败的事件,将来若是真的联姻了,估计冲突也不会少,而且章氏是要置冷贵妃于死地,试问身为人母,又如何将自己的女儿嫁进章氏。” 章司骏忽然又说道:“这样也好,没有这个烦人精,我倒要恢复自在身了。” 睿宁不禁自嘲了一句:“不料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冷阅简也不想再去冷贵妃那里做说客,因为章司骏和子尊的这段情缘,实在是太过牵强。 本以为只要他两人合得来,就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可以化解一些矛盾,却不料睿安依然是痛下杀手。 不要说冷贵妃,就是冷阅简这个做大表哥的,也不再希望子尊嫁进章氏了。 另一边。 龙帐中。 皇上正在用午膳,却胃口寥寥,因为面前的两侧座位都空着,却还摆着两副碗筷。 “子尊呢?”皇上问。 安康说:“皇上,公主今日在月心姑娘帐中用午膳,早上公主被贵妃娘娘责罚之后,也不敢来找皇上,若皇上再出面袒护,公主又要罚跪了。” 皇上听了,又问道:“十三呢?” “皇上,”安康提醒道:“这才刚一顿早膳未见十三殿下。” 第254章 月心为凤 皇上于是放下了筷子,叹道:“这十几年来,朕已经习惯了十三的陪伴,不知道十三此刻是否适应。他昨晚歇在哪里了?” 安康先遣退了帐内所有伺候的宫人,才说道:“皇上,十三殿下一直歇在七殿下那里。” 皇上不禁自嘲说:“这趟出来,倒是重组了一些关系,以往在宫里也不见睿宣跟谁走得近,如今却是跟他同帐,他的伤好些了吗?” 安康回禀说:“自从三殿下去给疗过伤,已经见好了,只是内伤好的慢,外伤已经无碍了。” “那个暗中出掌的人,查得如何了?”皇上又问道。 安康只好跪下说:“皇上,奴婢查不到。” 皇上心知肚明,说:“是因为皇子的缘故,才不敢查吗,但是皇子居然对皇子下这样的黑手,是针对睿宁的,还是针对谁的,这个心狠手辣的人,是否还会针对其他的人,朕总要知道这个人是谁,才能有所防范。” 又让安康起来回话。 “奴婢会继续追查下去。”安康恭敬道。 皇上寻思着这件事,于是对安康吩咐说:“去请冷相,朕想找个人对弈,去‘浮空亭’,那里安静,没人打扰,下棋的时候让宫人们都退开些,朕要全神贯注,不能让冷季冬总是赢了朕。” 安康领旨说:“奴婢这就去请。”又吩咐了宫人们先往‘浮空亭’布置。 ‘浮空亭’位于珍禽山的山脊处,建于一块悬于山外的巨大岩石之上,远看就像是悬浮于空中,原本想叫做悬空亭,但是‘悬’字略含险意,故定名‘浮空亭’。 冷季冬接旨后,赶至龙帐,而后随驾一起从蜿蜒的石阶,往山上去,到了山脊处,再横向南步行几十米,到达‘浮空亭’。 这里也是狩猎的进山入口,御马都已从宫中迁来,养在‘浮空亭’附近。所以不远处的树林里,会传来马群的声响。 皇上听见了,问道:“出行狩猎,却迟迟未猎,是否都有些等的浮躁了?” 冷季冬从旁说道:“皇上当天往返昔因山,理应调息几日,且今日又下了雨,山中路滑,皇子贵重,也不宜狩猎,理应延期。” 说着,两人来到‘浮空亭’中,因为天气阴凉,亭檐挂了帷帐挡风,亭中也备了多个炭炉,所以并不觉得冷。 皇上落坐亭中,石凳也已换成了木椅暖垫,但是四目看着却都是帷帐,于是吩咐福泰说:“将帷帐撤了,看着跟在龙帐中无异,已然失去了进来山里的原意。” 冷季冬立刻劝道:“皇上,山中风凉,且今日阴云,不如在亭外设置屏风,略挡些冷风和寒气?” 皇上听了,却笑道:“有冷季冬陪朕下棋,再多的炭炉也抵不过你的这个名字。” 冷季冬听这,也笑了。 福泰赶紧让宫人们撤了帷帐,又在亭外数米处改用了屏风围起,此时亭中又可以看见山中风景,也可以不受风寒,一举两得。 布置妥当后,福泰和安康站在屏风里面,其他宫人都撤去了屏风外面,略远处候着。 冷季冬见宫人们远候,已知道皇上并非只为下棋。 皇上似乎也没有多少心思下棋,问冷季冬说:“太子接手睿宣的事务之后,可还吃得消?” 冷季冬回道:“尚算顺利,因为二殿下昏迷,六殿下和八殿下常去陪伴二殿下,暂且只有十一殿下从旁协助,所以太子殿下暂且只处理一些宫内方面的事。” “太子似乎想要调整鹰犬卫?”皇上问道,因为尚无任何动静。 “暂时未作调整,锦鹰只候在太子御帐中。”冷季冬说。 皇上不禁自责道:“是朕给十三的压力太大了,忘记了他还不到二十岁,险些累垮了他的身子,也幸亏太子去了昔因山,十三若不是随着去了,被了空隐士见了,及时提醒了朕,或许真的要到十三累倒的时候,朕才能知道。” 冷季冬恭敬地听着。 皇上忽然脸色渐沉,说:“太后御帐遇刺的事,朕有几个疑问,一是,太子为何突然要去昔因山,他应知道,他若出行,睿宣必须随行,营地中也就危机了;二是,睿安在太后御帐遇刺之时忽然陷入昏迷,且是在议事帐中,他去跟将军傅卿们喝什么茶;三是,睿宁回来,必定不能单枪匹马,朕许他带了三千兵马,而且这些兵马就驻扎在珍禽山中,都在营地附近,太后御帐遇刺之时,他为何按兵未动?” 冷季冬听着,说道:“皇上怀疑三位皇子,只因为这三位的外戚都是章氏,而皇上心中已认定了此次行刺是针对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两位娘娘与章氏的恩怨已非一日,所以臣并不能说此次事件与谁无关,臣只能说出自己的看法,比如,太子殿下是因为文臣之女突然都宣布待选太子妃,一时心烦想要避开,才突然起意去昔因山;又比如二殿下的确是误食,而非利用昏迷将自己避嫌行刺事件;再比如,若非三殿下也有兵马守卫营地,或许行刺就成功了。” “依卿所言,太子无心、睿安意外、睿宁反倒还有功,”皇上却无法这样乐观,不禁自嘲道:“朕不如卿释然。” “皇上宽心,”冷季冬劝道:“虽说防患于未然,悬心度日也非明智,所以臣才如此释然。” 皇上看着亭外的云雾山景,说:“朕有几句话无法参透,卿可为朕解答一二?” 冷季冬恭敬说:“臣恭听,皇上赐请。” “‘百鸟朝凤,凤朝龙;龙似龙、凤似凤,龙非龙、凤非凤;凤若穿云过,龙才是龙。’”皇上娓娓念道。 冷季冬听了,问道:“皇上,臣…” 见冷季冬欲言又止,皇上略笑说:“居然把卿也难住了,朕也只理解了这第一句‘百鸟朝凤,凤朝龙’,但朕却最为担忧这第一句,月心若是心属太子,一心只向着睿宗,自然是凤朝龙,但倘若月心并非‘朝向’睿宗,而是其他皇子,那其他岂不是才为真‘龙’?” 听此,冷季冬立刻跪倒在地,称:“皇上恕罪,臣不敢…臣女月心怎可为‘凤’?” “若朕执意认定了月心就是‘凤’呢,”皇上目光深远,说:“月心进出磅山书院的次数越多,朕也就越认定。” 冷季冬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因为皇上从未提及过磅山书院与皇位的关联,而且冷季冬也不想问,此刻只是心事重重。 第254章 月心为凤 皇上于是放下了筷子,叹道:“这十几年来,朕已经习惯了十三的陪伴,不知道十三此刻是否适应。他昨晚歇在哪里了?” 安康先遣退了帐内所有伺候的宫人,才说道:“皇上,十三殿下一直歇在七殿下那里。” 皇上不禁自嘲说:“这趟出来,倒是重组了一些关系,以往在宫里也不见睿宣跟谁走得近,如今却是跟他同帐,他的伤好些了吗?” 安康回禀说:“自从三殿下去给疗过伤,已经见好了,只是内伤好的慢,外伤已经无碍了。” “那个暗中出掌的人,查得如何了?”皇上又问道。 安康只好跪下说:“皇上,奴婢查不到。” 皇上心知肚明,说:“是因为皇子的缘故,才不敢查吗,但是皇子居然对皇子下这样的黑手,是针对睿宁的,还是针对谁的,这个心狠手辣的人,是否还会针对其他的人,朕总要知道这个人是谁,才能有所防范。” 又让安康起来回话。 “奴婢会继续追查下去。”安康恭敬道。 皇上寻思着这件事,于是对安康吩咐说:“去请冷相,朕想找个人对弈,去‘浮空亭’,那里安静,没人打扰,下棋的时候让宫人们都退开些,朕要全神贯注,不能让冷季冬总是赢了朕。” 安康领旨说:“奴婢这就去请。”又吩咐了宫人们先往‘浮空亭’布置。 ‘浮空亭’位于珍禽山的山脊处,建于一块悬于山外的巨大岩石之上,远看就像是悬浮于空中,原本想叫做悬空亭,但是‘悬’字略含险意,故定名‘浮空亭’。 冷季冬接旨后,赶至龙帐,而后随驾一起从蜿蜒的石阶,往山上去,到了山脊处,再横向南步行几十米,到达‘浮空亭’。 这里也是狩猎的进山入口,御马都已从宫中迁来,养在‘浮空亭’附近。所以不远处的树林里,会传来马群的声响。 皇上听见了,问道:“出行狩猎,却迟迟未猎,是否都有些等的浮躁了?” 冷季冬从旁说道:“皇上当天往返昔因山,理应调息几日,且今日又下了雨,山中路滑,皇子贵重,也不宜狩猎,理应延期。” 说着,两人来到‘浮空亭’中,因为天气阴凉,亭檐挂了帷帐挡风,亭中也备了多个炭炉,所以并不觉得冷。 皇上落坐亭中,石凳也已换成了木椅暖垫,但是四目看着却都是帷帐,于是吩咐福泰说:“将帷帐撤了,看着跟在龙帐中无异,已然失去了进来山里的原意。” 冷季冬立刻劝道:“皇上,山中风凉,且今日阴云,不如在亭外设置屏风,略挡些冷风和寒气?” 皇上听了,却笑道:“有冷季冬陪朕下棋,再多的炭炉也抵不过你的这个名字。” 冷季冬听这,也笑了。 福泰赶紧让宫人们撤了帷帐,又在亭外数米处改用了屏风围起,此时亭中又可以看见山中风景,也可以不受风寒,一举两得。 布置妥当后,福泰和安康站在屏风里面,其他宫人都撤去了屏风外面,略远处候着。 冷季冬见宫人们远候,已知道皇上并非只为下棋。 皇上似乎也没有多少心思下棋,问冷季冬说:“太子接手睿宣的事务之后,可还吃得消?” 冷季冬回道:“尚算顺利,因为二殿下昏迷,六殿下和八殿下常去陪伴二殿下,暂且只有十一殿下从旁协助,所以太子殿下暂且只处理一些宫内方面的事。” “太子似乎想要调整鹰犬卫?”皇上问道,因为尚无任何动静。 “暂时未作调整,锦鹰只候在太子御帐中。”冷季冬说。 皇上不禁自责道:“是朕给十三的压力太大了,忘记了他还不到二十岁,险些累垮了他的身子,也幸亏太子去了昔因山,十三若不是随着去了,被了空隐士见了,及时提醒了朕,或许真的要到十三累倒的时候,朕才能知道。” 冷季冬恭敬地听着。 皇上忽然脸色渐沉,说:“太后御帐遇刺的事,朕有几个疑问,一是,太子为何突然要去昔因山,他应知道,他若出行,睿宣必须随行,营地中也就危机了;二是,睿安在太后御帐遇刺之时忽然陷入昏迷,且是在议事帐中,他去跟将军傅卿们喝什么茶;三是,睿宁回来,必定不能单枪匹马,朕许他带了三千兵马,而且这些兵马就驻扎在珍禽山中,都在营地附近,太后御帐遇刺之时,他为何按兵未动?” 冷季冬听着,说道:“皇上怀疑三位皇子,只因为这三位的外戚都是章氏,而皇上心中已认定了此次行刺是针对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两位娘娘与章氏的恩怨已非一日,所以臣并不能说此次事件与谁无关,臣只能说出自己的看法,比如,太子殿下是因为文臣之女突然都宣布待选太子妃,一时心烦想要避开,才突然起意去昔因山;又比如二殿下的确是误食,而非利用昏迷将自己避嫌行刺事件;再比如,若非三殿下也有兵马守卫营地,或许行刺就成功了。” “依卿所言,太子无心、睿安意外、睿宁反倒还有功,”皇上却无法这样乐观,不禁自嘲道:“朕不如卿释然。” “皇上宽心,”冷季冬劝道:“虽说防患于未然,悬心度日也非明智,所以臣才如此释然。” 皇上看着亭外的云雾山景,说:“朕有几句话无法参透,卿可为朕解答一二?” 冷季冬恭敬说:“臣恭听,皇上赐请。” “‘百鸟朝凤,凤朝龙;龙似龙、凤似凤,龙非龙、凤非凤;凤若穿云过,龙才是龙。’”皇上娓娓念道。 冷季冬听了,问道:“皇上,臣…” 见冷季冬欲言又止,皇上略笑说:“居然把卿也难住了,朕也只理解了这第一句‘百鸟朝凤,凤朝龙’,但朕却最为担忧这第一句,月心若是心属太子,一心只向着睿宗,自然是凤朝龙,但倘若月心并非‘朝向’睿宗,而是其他皇子,那其他岂不是才为真‘龙’?” 听此,冷季冬立刻跪倒在地,称:“皇上恕罪,臣不敢…臣女月心怎可为‘凤’?” “若朕执意认定了月心就是‘凤’呢,”皇上目光深远,说:“月心进出磅山书院的次数越多,朕也就越认定。” 冷季冬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因为皇上从未提及过磅山书院与皇位的关联,而且冷季冬也不想问,此刻只是心事重重。 第255章 浮空亭对弈 “朕只想知道,月心是否已心有所属?”皇上问了,又说:“不知为何,或许是朕太过紧张,朕就是担心,‘凤朝龙’,而‘龙’非睿宗。” “臣不知,请皇上恕罪。”冷季冬跪地回话,也是实情。 冷季冬又谢罪道:“皇上,虽然月心是臣的女儿,臣也曾怀疑过,但是月心三缄其口,她若有心隐瞒,臣也不能得知,所以臣曾让跟她关系较近的长子阅简去探问过,阅简回来之后也只是告诉臣说,似乎已心有所属,但不知是谁,月心亦未坦言相告。” 皇上听了,心忽然凉了大半,说:“是朕问太子选谁为太子妃的时候,太子告诉朕说,月心的眼中没有他,看来果然朕的疑虑是对的。” “皇上,”冷季冬些许激动地进言道:“若月心非‘凤’,‘凤朝龙’也就无关她事了。皇上,历来只有龙主凤配,何以以凤寻龙,如此悖论,恕臣直言,臣认为荒唐,绝不可取。” 皇上看着跪地不起的冷季冬,他心事沉重,皇上的目光亦是沉重。 此时福泰走近亭边,回禀说:“皇上,方才‘凤仪殿’宫女来报,说二殿下终于醒来了!” 皇上听了,却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看看谁去探望了,再来报朕。” “是。”福泰应下,本以为皇上会即刻起驾去睿安帐中看望,不料如此冷淡,所以赶紧退回了原位候着,且差了福穗回去打听。 皇上又对还跪在地上的冷季冬说:“卿是不打算继续下棋了?” “臣不敢,臣惶恐。”冷季冬已是一身冷汗,些许踉跄的起身,重新坐在了棋盘面前,却看着黑白子眼花缭乱不能聚焦。 “今日亭中所言,一个字也不能透露。”皇上叮嘱道。 冷季冬即刻领旨称:“臣遵旨。” 皇上看着棋盘上的寥寥数子,说道:“朕反思了太后御帐遇刺一事,若是文臣手中也有兵符,情形或许就不会如此窘迫了。” 冷季冬听了,知道皇上又动了兵权的心思,而以往每次变动兵权,都带来了惨痛的后果,文臣因兵权一事,已折损数位,所以冷季冬的心事更加沉重了。 其实每一位因为权势平衡而牺牲的文臣,也都在皇上的心里铭记着,所以皇上说了一句:“朕一直在总结教训,但是朕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卿这些年致力于为朕分担,眼下可有迹可循?” 冷季冬心底叹息,但还是尽心回禀道:“皇上,臣与文臣们已屡次商讨,其中有一种提议,支持的人最多。但是请饶恕臣这次不能说出是谁的提议,且臣在上朝启奏时,会称是臣自己的主意,因为臣不愿再见同僚倒下,请皇上体谅。这个提议是,逐步减少或者终止将军们的征兵,而新启傅卿们的征兵。武臣每月都有上百老兵退役,而兵役新丁转由文臣接收,一减一增,每月每年皆可见效果,少需数年,终究将达到文武臣兵权的平衡。” 皇上听着,不是因为冷季冬和文臣们所商议出来的这个方法不可行,反而这是一种总结了前面多次失败的经验,而像是一个可以釜底抽薪的计划,但是武臣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坐以待毙,所以这个计划能否顺利进行,谁都没有把握。 但皇上真正犹豫的是,此次冷季冬要以身试法,而皇上和朝廷不能失去冷季冬。 所以皇上思绪再三,也只是说了一句:“容朕思量。” 皇上的心里没底,冷季冬更没有底,但这是皇上的心愿,所以无论生死,冷季冬身为人臣,也必将为皇上分忧。 营地中。 睿宁已得到睿安苏醒的消息,正准备前往探望,冷阅简留下,章司骏随行。 黎享亭进帐回禀道:“殿下,皇上未亲自前往看望,也未派人前往,但是看见福穗徘徊在营地中。” 冷阅简说:“皇上和我父亲正在‘浮空亭’下棋,福穗是福总管的人,反而回来了营地?” 睿宁不由得先叹了气,才说:“皇上应是吩咐了,想知道都有谁去看望睿安,我是躲不开的。” “看来皇上还是怀疑了二殿下,”冷阅简于是建议道:“殿下要将此事告知二殿下知道,当前形势越是混淆视听,越是有利。” 睿宁却担心道:“若是皇上追究行刺一事,我也不能舍弃母后和睿安。” 冷阅简劝道:“皇上有事多问两相,章相与你们再生嫌隙,也还是唇齿相依,若皇后和殿下们有事,他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在皇上面前,章相必定袒护。而我父亲,向来维持朝中和睦,且无凭无据,也只会宽慰皇上为主。再说二殿下已经醒来,后果自负,他自要开始收拾残局,所以殿下无需担心。” 睿宁不禁自嘲道:“外事好应对,外人好对付,反而是自己的亲哥哥,何以敷衍,何以令其信服,难。”说着,往帐外去了。 冷阅简且拦下了章司骏,说:“既然皇上派人盯着了,你且不要随殿下去了,先去找章相,再劝章相带上章司骥、章司姳,总之能带上的都叫上,人越多越好。” 章司骏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只赶紧去找章相了。 冷阅简又问黎享亭说:“我们的三千兵马可安置妥当了?” 黎享亭道:“已安排了将士们连夜回家探亲,只留了少许人看守战马,说词也已经叮嘱过了。” 冷阅简嘱咐道:“你们几位多与各自家人走动,特别将军之子四位,若有兵马调动的动静,立刻回报。” “是。”黎享亭也出帐走了。 片刻,海潮浩进帐来告诉道:“福穗回‘浮空亭’了。” 冷阅简听了,心里寻思着退路,若是行刺一事无法息事宁人,又当如何? 福穗一路跑回了‘浮空亭’跟师父福泰汇报了,而后福泰来到亭侧,回禀道:“皇上,福穗看见三殿下往二殿下帐中去了,还有章相、章司骥、章司骏、章司姳,皇后娘娘早上就去了二殿下帐中,六殿下和八殿下也一直在帐中,二公主、三公主、六公主和八公主也已赶去,另有武臣子女也前往探望。” “人倒是多。”皇上听罢,只说了这句,又问道:“太子呢?” 福泰说:“回皇上,未见太子殿下前往看望,此时傅卿们正在太子御帐中议事。” 第255章 浮空亭对弈 “朕只想知道,月心是否已心有所属?”皇上问了,又说:“不知为何,或许是朕太过紧张,朕就是担心,‘凤朝龙’,而‘龙’非睿宗。” “臣不知,请皇上恕罪。”冷季冬跪地回话,也是实情。 冷季冬又谢罪道:“皇上,虽然月心是臣的女儿,臣也曾怀疑过,但是月心三缄其口,她若有心隐瞒,臣也不能得知,所以臣曾让跟她关系较近的长子阅简去探问过,阅简回来之后也只是告诉臣说,似乎已心有所属,但不知是谁,月心亦未坦言相告。” 皇上听了,心忽然凉了大半,说:“是朕问太子选谁为太子妃的时候,太子告诉朕说,月心的眼中没有他,看来果然朕的疑虑是对的。” “皇上,”冷季冬些许激动地进言道:“若月心非‘凤’,‘凤朝龙’也就无关她事了。皇上,历来只有龙主凤配,何以以凤寻龙,如此悖论,恕臣直言,臣认为荒唐,绝不可取。” 皇上看着跪地不起的冷季冬,他心事沉重,皇上的目光亦是沉重。 此时福泰走近亭边,回禀说:“皇上,方才‘凤仪殿’宫女来报,说二殿下终于醒来了!” 皇上听了,却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看看谁去探望了,再来报朕。” “是。”福泰应下,本以为皇上会即刻起驾去睿安帐中看望,不料如此冷淡,所以赶紧退回了原位候着,且差了福穗回去打听。 皇上又对还跪在地上的冷季冬说:“卿是不打算继续下棋了?” “臣不敢,臣惶恐。”冷季冬已是一身冷汗,些许踉跄的起身,重新坐在了棋盘面前,却看着黑白子眼花缭乱不能聚焦。 “今日亭中所言,一个字也不能透露。”皇上叮嘱道。 冷季冬即刻领旨称:“臣遵旨。” 皇上看着棋盘上的寥寥数子,说道:“朕反思了太后御帐遇刺一事,若是文臣手中也有兵符,情形或许就不会如此窘迫了。” 冷季冬听了,知道皇上又动了兵权的心思,而以往每次变动兵权,都带来了惨痛的后果,文臣因兵权一事,已折损数位,所以冷季冬的心事更加沉重了。 其实每一位因为权势平衡而牺牲的文臣,也都在皇上的心里铭记着,所以皇上说了一句:“朕一直在总结教训,但是朕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卿这些年致力于为朕分担,眼下可有迹可循?” 冷季冬心底叹息,但还是尽心回禀道:“皇上,臣与文臣们已屡次商讨,其中有一种提议,支持的人最多。但是请饶恕臣这次不能说出是谁的提议,且臣在上朝启奏时,会称是臣自己的主意,因为臣不愿再见同僚倒下,请皇上体谅。这个提议是,逐步减少或者终止将军们的征兵,而新启傅卿们的征兵。武臣每月都有上百老兵退役,而兵役新丁转由文臣接收,一减一增,每月每年皆可见效果,少需数年,终究将达到文武臣兵权的平衡。” 皇上听着,不是因为冷季冬和文臣们所商议出来的这个方法不可行,反而这是一种总结了前面多次失败的经验,而像是一个可以釜底抽薪的计划,但是武臣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坐以待毙,所以这个计划能否顺利进行,谁都没有把握。 但皇上真正犹豫的是,此次冷季冬要以身试法,而皇上和朝廷不能失去冷季冬。 所以皇上思绪再三,也只是说了一句:“容朕思量。” 皇上的心里没底,冷季冬更没有底,但这是皇上的心愿,所以无论生死,冷季冬身为人臣,也必将为皇上分忧。 营地中。 睿宁已得到睿安苏醒的消息,正准备前往探望,冷阅简留下,章司骏随行。 黎享亭进帐回禀道:“殿下,皇上未亲自前往看望,也未派人前往,但是看见福穗徘徊在营地中。” 冷阅简说:“皇上和我父亲正在‘浮空亭’下棋,福穗是福总管的人,反而回来了营地?” 睿宁不由得先叹了气,才说:“皇上应是吩咐了,想知道都有谁去看望睿安,我是躲不开的。” “看来皇上还是怀疑了二殿下,”冷阅简于是建议道:“殿下要将此事告知二殿下知道,当前形势越是混淆视听,越是有利。” 睿宁却担心道:“若是皇上追究行刺一事,我也不能舍弃母后和睿安。” 冷阅简劝道:“皇上有事多问两相,章相与你们再生嫌隙,也还是唇齿相依,若皇后和殿下们有事,他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在皇上面前,章相必定袒护。而我父亲,向来维持朝中和睦,且无凭无据,也只会宽慰皇上为主。再说二殿下已经醒来,后果自负,他自要开始收拾残局,所以殿下无需担心。” 睿宁不禁自嘲道:“外事好应对,外人好对付,反而是自己的亲哥哥,何以敷衍,何以令其信服,难。”说着,往帐外去了。 冷阅简且拦下了章司骏,说:“既然皇上派人盯着了,你且不要随殿下去了,先去找章相,再劝章相带上章司骥、章司姳,总之能带上的都叫上,人越多越好。” 章司骏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只赶紧去找章相了。 冷阅简又问黎享亭说:“我们的三千兵马可安置妥当了?” 黎享亭道:“已安排了将士们连夜回家探亲,只留了少许人看守战马,说词也已经叮嘱过了。” 冷阅简嘱咐道:“你们几位多与各自家人走动,特别将军之子四位,若有兵马调动的动静,立刻回报。” “是。”黎享亭也出帐走了。 片刻,海潮浩进帐来告诉道:“福穗回‘浮空亭’了。” 冷阅简听了,心里寻思着退路,若是行刺一事无法息事宁人,又当如何? 福穗一路跑回了‘浮空亭’跟师父福泰汇报了,而后福泰来到亭侧,回禀道:“皇上,福穗看见三殿下往二殿下帐中去了,还有章相、章司骥、章司骏、章司姳,皇后娘娘早上就去了二殿下帐中,六殿下和八殿下也一直在帐中,二公主、三公主、六公主和八公主也已赶去,另有武臣子女也前往探望。” “人倒是多。”皇上听罢,只说了这句,又问道:“太子呢?” 福泰说:“回皇上,未见太子殿下前往看望,此时傅卿们正在太子御帐中议事。” 第256章 睿安醒来 冷季冬于是附和了一句,说:“太子殿下应是朝务繁忙,走不开。” 皇上听了,却是叹气,又问福泰道:“睿宁的三千兵马呢?” 福泰回说:“奴才派人去查了,自从三殿下回来,三千将士并未在珍禽山安营扎寨,而是当天这些将士就都回家探亲去了,只留了几个人看守战马。” 听了这个,皇上眉宇间的愁云浓雾总算是疏解了一些。 冷季冬立刻恭请说:“皇上,您这一子落得好啊,臣佩服。” 皇上听了,终于有了笑颜,于是开始真正地静心对弈。 冷季冬也只能收起重重心事,专心下棋,至于其他,也只能之后再论。 营地中。 睿安御帐内。 小章皇后坐在毡垫前,泪眼担忧地看着才刚苏醒的儿子,心疼模样溢于言表。 子瑾和子珅两位公主也都守在旁边。 睿安意识恢复清楚之后,看见帐中还有章相父子女等人。 “母后,我没事了。”睿安些许虚弱道。 小章皇后却忍不住擦拭眼泪,说:“辅儿你总算醒来了,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母后都要担心死了。” 章霸旗站在小章皇后身后,劝慰说:“殿下已经醒来,娘娘保重身体。” “舅父。”睿安道。 章霸旗立即上前,问道:“殿下可有不舒适之处?黎御医和医官们都在这里,殿下尽可吩咐。” 睿安些许无力道:“我已无碍了,还请舅父陪母后先回去,免得母后担忧,之后交给黎御医照顾本殿即可。” “是。”章霸旗应着,请着皇后说:“娘娘,帐中人多,影响御医诊治,臣陪娘娘先回去。” 小章皇后听了,握着睿安的手,才不舍起身,由水粉搀着往帐外走去,两个公主、章司骥、章司骏和章司姳只是站在旁边,随后随着章相陪皇后娘娘,也一起走了。 锦辅此时才得以上前来,跪在睿安面前,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睿安问:“帐外还有何人?”因为他听得见些许嘈杂。 锦辅回禀:“是将军们,听说殿下醒了,都在帐外候着。” 睿安吩咐道:“就说黎御医还要为本殿诊治,请将军们不必候着了。” “是。”锦辅立刻出帐去传话,片刻帐外的嘈杂没有了。 睿安又问锦辅道:“三殿下呢?” 话音未落,睿宁已经进来了帐中,即刻来到毡垫前,问道:“哥哥可算醒了。”随即对帐中的黎御医和医官们吩咐说:“诸位请先回御医帐配药,二殿下此刻需要静养。” 黎御医和医官们立刻躬身道:“臣等告退。” 而后锦辅又遣退了帐内伺候的宫人们,令帐内只剩下他们三个。 睿安看了一眼退出去的宫人,都很面生,问:“他们是谁?” 锦辅告诉道:“是皇后娘娘新调派来的伺候殿下的宫人,原本的那些人…” 睿宁见锦辅吞吐,于是告诉睿安说:“哥哥昏迷不醒,母后大怒,责罚了这帐中的宫人们,已是死的死,伤的伤。” 睿安听了,无奈叹道:“蝶舞呢?”因为他始终未见她人影。 锦辅紧张回道:“皇后娘娘下令仗毙蝶舞,因是贴身伺候的人,所以最未尽心。” 听此,睿安一激动,坐了起来,但是身上虚软无力,还好睿宁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锦辅继续说道:“幸亏三殿下来看望二殿下,遇上了正在杖责中的蝶舞和其他宫人们,制止了责罚,此时蝶舞还未脱离生命危险,正在御医帐中,因为是个宫婢,所以都不敢冒犯皇后娘娘,一直也未得到救治。” 锦辅故意将事情说得严重。 睿安听了,果然不悦道:“传本殿的话,让黎御医尽力救治蝶舞。” “是。”锦辅应下,才算放了心,蝶舞也终于得救了,于是赶紧去御医帐告诉她,其实睿宁已传了话,蝶舞当时就得到了救治,此时已经醒了,正在养伤。 睿宁听着锦辅的话有出入,但不会拆穿,且锦辅似乎也并不避讳睿宁。 见锦辅出帐去了,睿宁给睿安披了披风,扶他坐稳,才开始告诉这一天一夜所发生的事。 “哥哥,”睿宁说:“现在已近中午,哥哥可是足足昏迷了算是一天一夜,帐中的宫人们都不在,帐外此时是我的人,我们有话但说无妨。也得先让哥哥知道昏迷的这些时辰里,都发生了什么。首先是行刺的计划失败了,我在宴会没等到哥哥的消息,却先得到了太后御帐遇刺的消息,但是到现在皇上也未公开此事;其次是,睿宣因为太后御帐遇刺一事被卸职了,现在鹰犬卫由太子掌管,且朝中大小事务,两相需先报给太子,再由太子上呈皇上;最后是,母后似乎怀疑了行刺的事与我们有关,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我不知太后御帐的事,是否是哥哥吩咐的。” 睿安听了,目光略沉,问道:“父皇那里有什么消息?” 睿宁告诉道:“父皇叫了母后去品茗,未提及遇刺的事,但是父皇派人查看了我从边关带来的兵马,我已令他们提前回去探亲,只有战马在山里暂养。所以哥哥,父皇是否也在怀疑我们?” “章相呢?” “舅父这边最为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太后御帐遇刺一事虽被隐瞒,但舅父应已知情,怕是独善其身,能躲就躲了。”睿宁说着,见睿安并不多说什么,或许睿安自己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片刻,锦辅回来了。 睿安才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锦辅略有迟疑。 睿安道:“睿宁是我亲弟弟,但说无妨。” 锦辅才一一回禀说:“派去行刺太后御帐的人动手了,但是不知为何我们的人,和英将军冲突上了,不知她是恰巧经过还是被惊动了,所以我们的人见势头不对,尽全力才全身而退逃走了,未让抓到任何把柄。至于另一路去追杀太子的人,死伤惨重,说是追上太子的时候,和鹰犬卫打了起来,太子趁机逃进了昔因山,鹰犬卫以护送太子为主要任务,所以未多逗留,我们的人也消灭了行刺的罪证,尸体等已经处理了。最后一路派去盯着冷月心的,因为殿下的忽然昏倒,及时撤了回来,以确保殿下的安危。” 睿宁告诉道:“虽然知道我们的计划,但哥哥忽然昏倒,我设宴,也无暇多问锦辅,所以并不能确定任何。” 第256章 睿安醒来 冷季冬于是附和了一句,说:“太子殿下应是朝务繁忙,走不开。” 皇上听了,却是叹气,又问福泰道:“睿宁的三千兵马呢?” 福泰回说:“奴才派人去查了,自从三殿下回来,三千将士并未在珍禽山安营扎寨,而是当天这些将士就都回家探亲去了,只留了几个人看守战马。” 听了这个,皇上眉宇间的愁云浓雾总算是疏解了一些。 冷季冬立刻恭请说:“皇上,您这一子落得好啊,臣佩服。” 皇上听了,终于有了笑颜,于是开始真正地静心对弈。 冷季冬也只能收起重重心事,专心下棋,至于其他,也只能之后再论。 营地中。 睿安御帐内。 小章皇后坐在毡垫前,泪眼担忧地看着才刚苏醒的儿子,心疼模样溢于言表。 子瑾和子珅两位公主也都守在旁边。 睿安意识恢复清楚之后,看见帐中还有章相父子女等人。 “母后,我没事了。”睿安些许虚弱道。 小章皇后却忍不住擦拭眼泪,说:“辅儿你总算醒来了,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母后都要担心死了。” 章霸旗站在小章皇后身后,劝慰说:“殿下已经醒来,娘娘保重身体。” “舅父。”睿安道。 章霸旗立即上前,问道:“殿下可有不舒适之处?黎御医和医官们都在这里,殿下尽可吩咐。” 睿安些许无力道:“我已无碍了,还请舅父陪母后先回去,免得母后担忧,之后交给黎御医照顾本殿即可。” “是。”章霸旗应着,请着皇后说:“娘娘,帐中人多,影响御医诊治,臣陪娘娘先回去。” 小章皇后听了,握着睿安的手,才不舍起身,由水粉搀着往帐外走去,两个公主、章司骥、章司骏和章司姳只是站在旁边,随后随着章相陪皇后娘娘,也一起走了。 锦辅此时才得以上前来,跪在睿安面前,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睿安问:“帐外还有何人?”因为他听得见些许嘈杂。 锦辅回禀:“是将军们,听说殿下醒了,都在帐外候着。” 睿安吩咐道:“就说黎御医还要为本殿诊治,请将军们不必候着了。” “是。”锦辅立刻出帐去传话,片刻帐外的嘈杂没有了。 睿安又问锦辅道:“三殿下呢?” 话音未落,睿宁已经进来了帐中,即刻来到毡垫前,问道:“哥哥可算醒了。”随即对帐中的黎御医和医官们吩咐说:“诸位请先回御医帐配药,二殿下此刻需要静养。” 黎御医和医官们立刻躬身道:“臣等告退。” 而后锦辅又遣退了帐内伺候的宫人们,令帐内只剩下他们三个。 睿安看了一眼退出去的宫人,都很面生,问:“他们是谁?” 锦辅告诉道:“是皇后娘娘新调派来的伺候殿下的宫人,原本的那些人…” 睿宁见锦辅吞吐,于是告诉睿安说:“哥哥昏迷不醒,母后大怒,责罚了这帐中的宫人们,已是死的死,伤的伤。” 睿安听了,无奈叹道:“蝶舞呢?”因为他始终未见她人影。 锦辅紧张回道:“皇后娘娘下令仗毙蝶舞,因是贴身伺候的人,所以最未尽心。” 听此,睿安一激动,坐了起来,但是身上虚软无力,还好睿宁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锦辅继续说道:“幸亏三殿下来看望二殿下,遇上了正在杖责中的蝶舞和其他宫人们,制止了责罚,此时蝶舞还未脱离生命危险,正在御医帐中,因为是个宫婢,所以都不敢冒犯皇后娘娘,一直也未得到救治。” 锦辅故意将事情说得严重。 睿安听了,果然不悦道:“传本殿的话,让黎御医尽力救治蝶舞。” “是。”锦辅应下,才算放了心,蝶舞也终于得救了,于是赶紧去御医帐告诉她,其实睿宁已传了话,蝶舞当时就得到了救治,此时已经醒了,正在养伤。 睿宁听着锦辅的话有出入,但不会拆穿,且锦辅似乎也并不避讳睿宁。 见锦辅出帐去了,睿宁给睿安披了披风,扶他坐稳,才开始告诉这一天一夜所发生的事。 “哥哥,”睿宁说:“现在已近中午,哥哥可是足足昏迷了算是一天一夜,帐中的宫人们都不在,帐外此时是我的人,我们有话但说无妨。也得先让哥哥知道昏迷的这些时辰里,都发生了什么。首先是行刺的计划失败了,我在宴会没等到哥哥的消息,却先得到了太后御帐遇刺的消息,但是到现在皇上也未公开此事;其次是,睿宣因为太后御帐遇刺一事被卸职了,现在鹰犬卫由太子掌管,且朝中大小事务,两相需先报给太子,再由太子上呈皇上;最后是,母后似乎怀疑了行刺的事与我们有关,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我不知太后御帐的事,是否是哥哥吩咐的。” 睿安听了,目光略沉,问道:“父皇那里有什么消息?” 睿宁告诉道:“父皇叫了母后去品茗,未提及遇刺的事,但是父皇派人查看了我从边关带来的兵马,我已令他们提前回去探亲,只有战马在山里暂养。所以哥哥,父皇是否也在怀疑我们?” “章相呢?” “舅父这边最为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太后御帐遇刺一事虽被隐瞒,但舅父应已知情,怕是独善其身,能躲就躲了。”睿宁说着,见睿安并不多说什么,或许睿安自己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片刻,锦辅回来了。 睿安才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锦辅略有迟疑。 睿安道:“睿宁是我亲弟弟,但说无妨。” 锦辅才一一回禀说:“派去行刺太后御帐的人动手了,但是不知为何我们的人,和英将军冲突上了,不知她是恰巧经过还是被惊动了,所以我们的人见势头不对,尽全力才全身而退逃走了,未让抓到任何把柄。至于另一路去追杀太子的人,死伤惨重,说是追上太子的时候,和鹰犬卫打了起来,太子趁机逃进了昔因山,鹰犬卫以护送太子为主要任务,所以未多逗留,我们的人也消灭了行刺的罪证,尸体等已经处理了。最后一路派去盯着冷月心的,因为殿下的忽然昏倒,及时撤了回来,以确保殿下的安危。” 睿宁告诉道:“虽然知道我们的计划,但哥哥忽然昏倒,我设宴,也无暇多问锦辅,所以并不能确定任何。” 第257章 公主不睦 睿宁又说:“父皇和太子傍晚前就赶了回来,父皇还参加了我的宴会,看起来一切如常,我派人去打探过,说是太子也并无异样,我只能先按兵不动,也去劝了几次母后,令她镇定。母后心里焦灼,惩治哥哥帐中的宫人,我担心换人对哥哥不利,阻拦母后,子瑾、子珅不知实情,也嚷着要严惩,我且因此训斥了她们,两个妹妹到现在还不肯跟我说话。” “她们娇纵惯了。”睿安说着,不免暗暗叹息,因为行刺计划的彻底失败,但是说:“既然父皇和太子都假装若无其事,我们也不必自乱阵脚。” 锦辅知道睿安想要问什么,于是主动回禀说:“主子用的那个茶碗,的确是之前盛过花生沫,当时经过的都是御膳司新进的宫女,尚不知主子体质敏感,但御膳司主簿因此事也已被皇上降职处罚。卑职担心有人故意设计主子,所以仔细详查,但并无疑点,可以确定纯属意外。” 睿安看着锦辅,怒目但未发怒,毕竟这是他自己随意拿来的茶碗,整个计划也因他的多疑而失败,并不能怪罪别人,他只是不甘心,这样好的机会,就失去了。 睿宁也不再劝慰什么,因为整件事下来,睿安没得到一点好处,而且还引起了多方怀疑,得不偿失。 睿宁只问道:“若是父皇找我去问话,我如何作答?” “要找也是找我。”睿安阴着脸色说道。 睿宁叹道:“找哥哥和找我,有何不同,若是哥哥有事,我也一样有事。” 但是说:“因先皇残杀皇子,父皇忌惮,就算是事情败露,似乎也不会是死路。但是太子的态度,就让人看不懂了,他遭遇行刺,完全可以向父皇汇报,而且同行的还有睿宣和睿寓,也都三缄其口,睿宣还因此被卸职,也未透露半句太子遇刺的事?” 睿安冷哼道:“因为睿宗需要章氏的扶持,更需要皇后和我们的支持,若是他怀疑行刺跟我们有关,更不会轻举妄动,若是鲁莽行事,反倒会削弱东宫势力。再说,无凭无据,他也不能怎样,即使将事情闹大,也无利可图。” 睿宁不禁叹道:“反而让太子捡了个大便宜,鹰犬卫的势力一直都很隐秘,但绝对不容小觑。” 睿安揣测说:“或许太子也是想得到鹰犬卫,偏还未开口,睿宣因为太后御帐遇刺的事已经将鹰犬卫拱手让出,所以太子才隐瞒了自己遇刺的事,免得人心惶惶,反倒不好。” 又冷笑道:“无心插柳柳成荫,反倒扳倒了睿宣,因为父皇的偏袒,令他一直屹立不倒,反而这次倒了,算是意外收获。” 睿宁附和道:“这次可是事关太后的安危,父皇必定追究。” 而后又说道:“因为章司姳的一块玉佩,我和英将军吵翻,她才从宴会中途离开,否则也不会巧遇了太后御帐的事,若她不在,或许行刺就成了,说来也是我的错。” 睿安听着,奇怪问道:“章司姳的玉佩?” 睿宁于是告诉说:“此事真是闹得人仰马翻,章司姳不知为何要送我一块看起来很是贵重的玉佩,原本被子尊误认为是其他女子送给章司骏的,章司骏也只能替我认了,但最终纸包不住火,还是被英将军知道了实情,且章司姳借着酒意,在宴会中一直跟在我身边,她是我表妹,我又能如何,所以才闹了起来,英将军知道实情后,醋意大发,中途生气才回了营地。” 睿安听着糊涂,又问道:“你的意思是,章司姳对你?” 睿宁立刻澄清道:“我什么都不知,哥哥若想知道她要做什么就去问她,只有章司姳自己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害得英将军现在见了我,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居然还意外坏了哥哥的大事。” “章戈英意外阻止了行刺也好。”睿安说,“若是我昏迷中,行刺又成了,之后的事你才无法承担,现在将错就错,反而可以令事态平息下来,毕竟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父皇也就不会多追究什么。” 睿宁立刻说道:“我替英将军向哥哥谢罪。” “将来都是自家人,本殿的亲弟妹,谢什么罪。”睿安略略笑道。 锦辅见睿安要起身,赶紧问道:“主子要去哪里?”说着,帮睿安穿着鞋,又去准备厚一些的披风。 睿安对睿宁说:“看来需要告诉母后知道。” “我陪哥哥过去?”睿宁问。 “这件事,在母后那里,我主导,你未参与,只能如此,若是母后知道我们两个都参与其中,只会令母后更惊慌失措,至少会责备我将你给带坏了。”睿安自嘲道。 睿宁于是说:“都听哥哥的。另一件,哥哥帐中眼下无人可用,若有需要,我的人可随时任凭哥哥差遣。” 睿安点头,说道:“这种时候,才见兄弟真情,但是越是这种形势尚未明朗之时,你越是不能与我过多牵扯,放心,我会令锦辅从宫里调人过来,‘安辅殿’不会只有区区这几个人。” 睿宁看着锦辅扶着睿安往皇后御帐去了,也赶紧回去自己营帐了。 睿安来到皇后御帐的时候,小章皇后很是吃惊,子瑾和子珅也还在这里。 二公主子瑾立刻上来扶睿安到暖座里坐下来,问道:“哥哥怎么这样就过来了?” 三公主子珅也说:“才刚醒了,不是应该歇着吗?” 睿安让锦辅、水粉,宫女们都退下了,才对两个公主妹妹说道:“听说你们两个到现在,还不肯跟睿宁说话,看来平日里的确是太过娇惯你们了,居然如此不懂事。” 子瑾委屈道:“哥哥不知,他对我们凶得厉害,明明就是哥哥帐中的人没有好好伺候,才令哥哥昏迷,还有那个叫什么蝶舞的,不过就是一个宫女,母后可是皇后,连仗毙一个宫女的权力都没有。” 睿安叹道:“听你这样说话,怪不得睿宁要生气,且他也是在替我生气,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昏迷中,我的安危全系在身边能够信任的这些人身上,母后倒好,不是将我的人杀了、就是打到站不起来,更不要说伺候我了,而又换了这些不知道从哪里调过来的宫人,你们果然是只知道添乱,若不是睿宁拦着,这会儿我且不知道能不能醒来了。” 第257章 公主不睦 睿宁又说:“父皇和太子傍晚前就赶了回来,父皇还参加了我的宴会,看起来一切如常,我派人去打探过,说是太子也并无异样,我只能先按兵不动,也去劝了几次母后,令她镇定。母后心里焦灼,惩治哥哥帐中的宫人,我担心换人对哥哥不利,阻拦母后,子瑾、子珅不知实情,也嚷着要严惩,我且因此训斥了她们,两个妹妹到现在还不肯跟我说话。” “她们娇纵惯了。”睿安说着,不免暗暗叹息,因为行刺计划的彻底失败,但是说:“既然父皇和太子都假装若无其事,我们也不必自乱阵脚。” 锦辅知道睿安想要问什么,于是主动回禀说:“主子用的那个茶碗,的确是之前盛过花生沫,当时经过的都是御膳司新进的宫女,尚不知主子体质敏感,但御膳司主簿因此事也已被皇上降职处罚。卑职担心有人故意设计主子,所以仔细详查,但并无疑点,可以确定纯属意外。” 睿安看着锦辅,怒目但未发怒,毕竟这是他自己随意拿来的茶碗,整个计划也因他的多疑而失败,并不能怪罪别人,他只是不甘心,这样好的机会,就失去了。 睿宁也不再劝慰什么,因为整件事下来,睿安没得到一点好处,而且还引起了多方怀疑,得不偿失。 睿宁只问道:“若是父皇找我去问话,我如何作答?” “要找也是找我。”睿安阴着脸色说道。 睿宁叹道:“找哥哥和找我,有何不同,若是哥哥有事,我也一样有事。” 但是说:“因先皇残杀皇子,父皇忌惮,就算是事情败露,似乎也不会是死路。但是太子的态度,就让人看不懂了,他遭遇行刺,完全可以向父皇汇报,而且同行的还有睿宣和睿寓,也都三缄其口,睿宣还因此被卸职,也未透露半句太子遇刺的事?” 睿安冷哼道:“因为睿宗需要章氏的扶持,更需要皇后和我们的支持,若是他怀疑行刺跟我们有关,更不会轻举妄动,若是鲁莽行事,反倒会削弱东宫势力。再说,无凭无据,他也不能怎样,即使将事情闹大,也无利可图。” 睿宁不禁叹道:“反而让太子捡了个大便宜,鹰犬卫的势力一直都很隐秘,但绝对不容小觑。” 睿安揣测说:“或许太子也是想得到鹰犬卫,偏还未开口,睿宣因为太后御帐遇刺的事已经将鹰犬卫拱手让出,所以太子才隐瞒了自己遇刺的事,免得人心惶惶,反倒不好。” 又冷笑道:“无心插柳柳成荫,反倒扳倒了睿宣,因为父皇的偏袒,令他一直屹立不倒,反而这次倒了,算是意外收获。” 睿宁附和道:“这次可是事关太后的安危,父皇必定追究。” 而后又说道:“因为章司姳的一块玉佩,我和英将军吵翻,她才从宴会中途离开,否则也不会巧遇了太后御帐的事,若她不在,或许行刺就成了,说来也是我的错。” 睿安听着,奇怪问道:“章司姳的玉佩?” 睿宁于是告诉说:“此事真是闹得人仰马翻,章司姳不知为何要送我一块看起来很是贵重的玉佩,原本被子尊误认为是其他女子送给章司骏的,章司骏也只能替我认了,但最终纸包不住火,还是被英将军知道了实情,且章司姳借着酒意,在宴会中一直跟在我身边,她是我表妹,我又能如何,所以才闹了起来,英将军知道实情后,醋意大发,中途生气才回了营地。” 睿安听着糊涂,又问道:“你的意思是,章司姳对你?” 睿宁立刻澄清道:“我什么都不知,哥哥若想知道她要做什么就去问她,只有章司姳自己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害得英将军现在见了我,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居然还意外坏了哥哥的大事。” “章戈英意外阻止了行刺也好。”睿安说,“若是我昏迷中,行刺又成了,之后的事你才无法承担,现在将错就错,反而可以令事态平息下来,毕竟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父皇也就不会多追究什么。” 睿宁立刻说道:“我替英将军向哥哥谢罪。” “将来都是自家人,本殿的亲弟妹,谢什么罪。”睿安略略笑道。 锦辅见睿安要起身,赶紧问道:“主子要去哪里?”说着,帮睿安穿着鞋,又去准备厚一些的披风。 睿安对睿宁说:“看来需要告诉母后知道。” “我陪哥哥过去?”睿宁问。 “这件事,在母后那里,我主导,你未参与,只能如此,若是母后知道我们两个都参与其中,只会令母后更惊慌失措,至少会责备我将你给带坏了。”睿安自嘲道。 睿宁于是说:“都听哥哥的。另一件,哥哥帐中眼下无人可用,若有需要,我的人可随时任凭哥哥差遣。” 睿安点头,说道:“这种时候,才见兄弟真情,但是越是这种形势尚未明朗之时,你越是不能与我过多牵扯,放心,我会令锦辅从宫里调人过来,‘安辅殿’不会只有区区这几个人。” 睿宁看着锦辅扶着睿安往皇后御帐去了,也赶紧回去自己营帐了。 睿安来到皇后御帐的时候,小章皇后很是吃惊,子瑾和子珅也还在这里。 二公主子瑾立刻上来扶睿安到暖座里坐下来,问道:“哥哥怎么这样就过来了?” 三公主子珅也说:“才刚醒了,不是应该歇着吗?” 睿安让锦辅、水粉,宫女们都退下了,才对两个公主妹妹说道:“听说你们两个到现在,还不肯跟睿宁说话,看来平日里的确是太过娇惯你们了,居然如此不懂事。” 子瑾委屈道:“哥哥不知,他对我们凶得厉害,明明就是哥哥帐中的人没有好好伺候,才令哥哥昏迷,还有那个叫什么蝶舞的,不过就是一个宫女,母后可是皇后,连仗毙一个宫女的权力都没有。” 睿安叹道:“听你这样说话,怪不得睿宁要生气,且他也是在替我生气,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昏迷中,我的安危全系在身边能够信任的这些人身上,母后倒好,不是将我的人杀了、就是打到站不起来,更不要说伺候我了,而又换了这些不知道从哪里调过来的宫人,你们果然是只知道添乱,若不是睿宁拦着,这会儿我且不知道能不能醒来了。” 第258章 太子有请 小章皇后也不敢袒护两个女儿,所以子瑾、子珅委屈得嘟着嘴。 睿安奇怪道:“我是你们的哥哥,睿宁难道就不是亲的?你们两个在这宫里,能够依赖的,不过就是母后和我们两个,若是没有我了,也只有睿宁能够袒护你们,倒是现在,都觉得自己长大了,居然哥哥一句都说不得了,睿宁是常年在外,不常见,但并非不亲近,若没有他在外征战吃苦,我们在朝中、在宫里,也不会有现在这样抵实的地位,我若是惯着你们,你们且都得敬着睿宁,若是你们还执迷不悟,我们兄弟和你们之间的情分,也就此罢了,免得伤了和气。” 小章皇后听着睿安居然说了这样严重的话,立刻劝道:“何必这样严厉地说话,都吓坏她们了。” 于是赶紧让子瑾和子珅先跪安,两个公主被训得眼泪打转,赶紧先走了。 小章皇后才小声问道:“不过就是误食,何苦说严重的话,来吓母后?” “因为太后御帐遇刺的事,是我做的。”睿安忽然坦言道。 小章皇后吃惊地看着睿安,但却不是错愕,因为已经有怀疑,只是战战兢兢地问道:“睿宁也…” “他不知情,”睿安说,“方才我已经全盘告诉他了,若不是我意外误食昏迷,此时应是太子和冷贵妃都已毙命才对。睿宁应是也有怀疑,才维护我,什么都没跟母后说,也才压力大,训了子瑾和子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是出事,至少母后还有睿宁。” 小章皇后早已眼泪直落,哽咽道:“冷氏那个贱人也就算了,但是睿宗毕竟是你的亲表哥…” “但是我也是皇后所出,为何睿宗能做太子,而我不能?”睿安冷面道:“若是没有了睿宗,太子之位非我莫属,不是我,也会是睿宁,至少是母后的儿子才对。” 小章皇后听了,几乎全身都在颤抖,倒不是因为太子睿宗的安危,毕竟跟大章皇后的关系冷淡,虽然是亲姐妹,虽然也是亲姨娘、亲外甥。 小章皇后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睿安的安危感到恐慌,因不知皇上是否已知情,又将作何追究? 见皇后惊慌,睿安安慰说:“母后就当不知这件事,如今父皇和太子都沉默,我们也就只当无事,若是有事,也早就有事了。儿子已经让人销毁了所有证据,就算是追究,也追究不到儿子这里,况且这次意外误食也帮了忙,太后御帐遇刺之时,我已经昏迷了,又如何策划行刺,所以母后宽心,应是无事。” 小章皇后许久也未令心情平复下来,只是说了一句,“下次能否先让母后知道,否则本宫的后位,如何被废还都被蒙在鼓里。” 睿安却笑道:“皇后之位原本就应是母后的,被先皇后费尽心机地抢了去,又如何,最终还要物归原主,所以母后还是不要多虑了。我已听睿宁说了,父皇找母后去品茗,根本未提及行刺之事,母后又何必多心。” “此事,你舅父知情吗?”小章皇后又问道。 “我不知他到底知道多少,如今的舅父已不和我们同心,或者说,他从未与我们同心过,母后不也常说,舅父和先皇后才是‘亲兄妹’,所以舅父力保的,一直都是睿宗,同样是亲外甥,我和睿宁在章相的心目中,永远都不能与睿宗相提并论,且如今,舅父忙着的,是将他的女儿章司姳,推上太子妃的位置,若是我真的出事,他肯定避嫌躲远,以免连累了章司姳。” 睿安又将话题说回到公主,提醒道:“母后也不要再以为睿宗会当您是亲姨母,自从大公主被迫和亲的那一天起,睿宗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小章皇后紧张解释说:“大公主和亲,是皇上钦定,本宫纵然不舍,也无能为力。” “但是母后还有子瑾和子珅,虽然当年尚年幼,但大公主当年也并不大多少岁,最终还是舍了大公主,而和亲的公主,都是由皇后下懿旨,即使是父皇钦定又如何,睿宗只有大公主这一个同胞妹妹。将心比心,若是换做是我和睿宁,是子瑾和子珅被迫去和亲,且死在了蛮夷之地,我们两个会心中没有记恨吗,那是绝无可能的事,不仅记恨而且会彻底报复,所以母后,还是早些清醒过来,我们和睿宗,还不如和其他皇子,至少无仇也无怨。” 小章皇后听着,其实心里早有芥蒂,只不过没有睿安这样积极地去改变现状,如今睿安已经明确了要对睿宗取而代之,这也是小章皇后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期许。 被自己的亲姐姐抢走了皇后之位的那段痛苦的岁月里,小章皇后早已在心中暗暗诅咒了千万次。 如今皇后的位置是完璧归赵了,但是却多了一个睿宗的存在,反而找回了皇后的位置,却失去了太子的位置,这也是小章皇后心里压着的一块巨石。 但是小章皇后不希望行动是如此的鲁莽和不计后果,她且一直习惯于依赖兄长章相的筹谋,所以现在也还是心有余悸,认为睿安的举动还是太过冒险。 而经过了这次的事情,小章皇后心里也更加倚重小儿子睿宁的坚毅和沉稳,哪怕只看见睿宁坐在自己身边,小章皇后也会觉得很踏实。 午膳的时候。 冷月心和御膳司的宫人们一起过来了,睿馨和睿宣又每人一碗药膳,只是其中的食材和药材不同。 睿宣已经开始用膳,睿馨却看着眼前的药膳,念叨:“不知道吃这些,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冷月心劝道:“七殿下是哥哥,却不如弟弟听话,看十三殿下已经药膳过半了。” 睿馨自嘲:“睿宣成熟懂事,众人皆知,但本殿幼稚矫情却才被人提起。” 冷月心立刻说:“月心失言,殿下莫怪。” “外面为何又乱哄哄的,谁又跟谁打起来了?”睿馨问道。 冷月心告诉说:“是二殿下终于苏醒了,御医司忙得厉害,也有很多人前往看望。” 睿宣听着,刚想说什么,睿馨立刻提醒道:“朝务莫理,继续用膳。” 睿宣于是重新拿起了汤勺。 但偏偏帐外宫人通传说:“十三殿下,太子殿下派人来请。” 睿宣听了,有些吃惊。 第258章 太子有请 小章皇后也不敢袒护两个女儿,所以子瑾、子珅委屈得嘟着嘴。 睿安奇怪道:“我是你们的哥哥,睿宁难道就不是亲的?你们两个在这宫里,能够依赖的,不过就是母后和我们两个,若是没有我了,也只有睿宁能够袒护你们,倒是现在,都觉得自己长大了,居然哥哥一句都说不得了,睿宁是常年在外,不常见,但并非不亲近,若没有他在外征战吃苦,我们在朝中、在宫里,也不会有现在这样抵实的地位,我若是惯着你们,你们且都得敬着睿宁,若是你们还执迷不悟,我们兄弟和你们之间的情分,也就此罢了,免得伤了和气。” 小章皇后听着睿安居然说了这样严重的话,立刻劝道:“何必这样严厉地说话,都吓坏她们了。” 于是赶紧让子瑾和子珅先跪安,两个公主被训得眼泪打转,赶紧先走了。 小章皇后才小声问道:“不过就是误食,何苦说严重的话,来吓母后?” “因为太后御帐遇刺的事,是我做的。”睿安忽然坦言道。 小章皇后吃惊地看着睿安,但却不是错愕,因为已经有怀疑,只是战战兢兢地问道:“睿宁也…” “他不知情,”睿安说,“方才我已经全盘告诉他了,若不是我意外误食昏迷,此时应是太子和冷贵妃都已毙命才对。睿宁应是也有怀疑,才维护我,什么都没跟母后说,也才压力大,训了子瑾和子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是出事,至少母后还有睿宁。” 小章皇后早已眼泪直落,哽咽道:“冷氏那个贱人也就算了,但是睿宗毕竟是你的亲表哥…” “但是我也是皇后所出,为何睿宗能做太子,而我不能?”睿安冷面道:“若是没有了睿宗,太子之位非我莫属,不是我,也会是睿宁,至少是母后的儿子才对。” 小章皇后听了,几乎全身都在颤抖,倒不是因为太子睿宗的安危,毕竟跟大章皇后的关系冷淡,虽然是亲姐妹,虽然也是亲姨娘、亲外甥。 小章皇后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睿安的安危感到恐慌,因不知皇上是否已知情,又将作何追究? 见皇后惊慌,睿安安慰说:“母后就当不知这件事,如今父皇和太子都沉默,我们也就只当无事,若是有事,也早就有事了。儿子已经让人销毁了所有证据,就算是追究,也追究不到儿子这里,况且这次意外误食也帮了忙,太后御帐遇刺之时,我已经昏迷了,又如何策划行刺,所以母后宽心,应是无事。” 小章皇后许久也未令心情平复下来,只是说了一句,“下次能否先让母后知道,否则本宫的后位,如何被废还都被蒙在鼓里。” 睿安却笑道:“皇后之位原本就应是母后的,被先皇后费尽心机地抢了去,又如何,最终还要物归原主,所以母后还是不要多虑了。我已听睿宁说了,父皇找母后去品茗,根本未提及行刺之事,母后又何必多心。” “此事,你舅父知情吗?”小章皇后又问道。 “我不知他到底知道多少,如今的舅父已不和我们同心,或者说,他从未与我们同心过,母后不也常说,舅父和先皇后才是‘亲兄妹’,所以舅父力保的,一直都是睿宗,同样是亲外甥,我和睿宁在章相的心目中,永远都不能与睿宗相提并论,且如今,舅父忙着的,是将他的女儿章司姳,推上太子妃的位置,若是我真的出事,他肯定避嫌躲远,以免连累了章司姳。” 睿安又将话题说回到公主,提醒道:“母后也不要再以为睿宗会当您是亲姨母,自从大公主被迫和亲的那一天起,睿宗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小章皇后紧张解释说:“大公主和亲,是皇上钦定,本宫纵然不舍,也无能为力。” “但是母后还有子瑾和子珅,虽然当年尚年幼,但大公主当年也并不大多少岁,最终还是舍了大公主,而和亲的公主,都是由皇后下懿旨,即使是父皇钦定又如何,睿宗只有大公主这一个同胞妹妹。将心比心,若是换做是我和睿宁,是子瑾和子珅被迫去和亲,且死在了蛮夷之地,我们两个会心中没有记恨吗,那是绝无可能的事,不仅记恨而且会彻底报复,所以母后,还是早些清醒过来,我们和睿宗,还不如和其他皇子,至少无仇也无怨。” 小章皇后听着,其实心里早有芥蒂,只不过没有睿安这样积极地去改变现状,如今睿安已经明确了要对睿宗取而代之,这也是小章皇后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期许。 被自己的亲姐姐抢走了皇后之位的那段痛苦的岁月里,小章皇后早已在心中暗暗诅咒了千万次。 如今皇后的位置是完璧归赵了,但是却多了一个睿宗的存在,反而找回了皇后的位置,却失去了太子的位置,这也是小章皇后心里压着的一块巨石。 但是小章皇后不希望行动是如此的鲁莽和不计后果,她且一直习惯于依赖兄长章相的筹谋,所以现在也还是心有余悸,认为睿安的举动还是太过冒险。 而经过了这次的事情,小章皇后心里也更加倚重小儿子睿宁的坚毅和沉稳,哪怕只看见睿宁坐在自己身边,小章皇后也会觉得很踏实。 午膳的时候。 冷月心和御膳司的宫人们一起过来了,睿馨和睿宣又每人一碗药膳,只是其中的食材和药材不同。 睿宣已经开始用膳,睿馨却看着眼前的药膳,念叨:“不知道吃这些,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冷月心劝道:“七殿下是哥哥,却不如弟弟听话,看十三殿下已经药膳过半了。” 睿馨自嘲:“睿宣成熟懂事,众人皆知,但本殿幼稚矫情却才被人提起。” 冷月心立刻说:“月心失言,殿下莫怪。” “外面为何又乱哄哄的,谁又跟谁打起来了?”睿馨问道。 冷月心告诉说:“是二殿下终于苏醒了,御医司忙得厉害,也有很多人前往看望。” 睿宣听着,刚想说什么,睿馨立刻提醒道:“朝务莫理,继续用膳。” 睿宣于是重新拿起了汤勺。 但偏偏帐外宫人通传说:“十三殿下,太子殿下派人来请。” 睿宣听了,有些吃惊。 第259章 挡箭牌 睿馨摇头,叮嘱说:“到了那里,先说你午膳还没用,想必太子御帐中的膳食,应是与我们不同,不用客气,多吃多拿,再回来。” 冷月心听了,忍着笑意。 睿宣端起了茶碗,漱口,而后说:“不知为何会叫我?” 睿馨叹道:“有的皇子,天生就是劳碌命,而有的皇子,生来就是为了吃喝玩乐,你这才刚卸职了几个时辰?快去,再只看着你看书抄写,我都要疯了。” 睿宣略沉了一下心思,才起身去了。 冷月心问睿宣说:“太子殿下为何突然叫十三殿下过去,若是为了交接顺利,为何昨日无事,上午也未通传?” 睿馨不想说,因为不想让她再继续卷入其中。 冷月心却兀自喃喃道:“莫非是与二殿下醒来有关?只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事,也与醒来有关?” “冷医女。”睿馨不得已立刻提醒道:“你究竟是要做医女,还是要去朝中任职?为何哪里都有你的参与,就因为你这样积极,才将自己推到了太子妃的竞争之路上。” 冷月心听此,却忧郁再上心头,说:“人不由己,而我自己又在何处?” 睿馨叹道:“一个连自己都迷失了的人,如何找得到正确的人生之路,所以你还是考虑清楚了,再决定要嫁给谁,免得嫁谁害谁,连累无辜。” 说着,他已经重新躺下了。 冷月心奇怪问道:“殿下为何总是跟膳食过不去呢?” 睿馨面朝里,故意说:“因为是你在旁边,熏香已经污染了食香,怎么吃味道都不对。” “臣女退下就是。”冷月心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我是说连这些都端走。” 冷月心于是说:“臣女让御膳司再重新送来。” “冷医女,”睿馨皱着眉头,重新坐起来,问道:“本殿是不是赊欠过你的银两,为何总是这样阴魂不散呢?” “殿下,”冷月心重新坐下来,黯然道:“狩猎能有多久,若非这一连串的事,一再延期,怕是此刻都已经回宫了,而回宫之后,日子又会恢复到从前,梁御医会亲自照顾殿下,臣女若被吩咐跟随,也只会等在‘馨思殿’外,且殿下已经见好了,所以请殿下再忍耐数日,估计臣女作画之后,狩猎就要开始了,而狩猎也不过数日。梁御医不信任其他医官,才令臣女暂时照应,却每日都惹得殿下不悦,是臣女的失职,还请殿下海涵。” 睿馨听着,心都要化了,他何尝不是在数着狩猎的日子,因为回宫之后,就不能这样日日见到她了,所以他此刻心里五味杂陈,不能平复。 另一边。 从睿安御帐回来,章司骏和章司姳就一直在章相帐中,而章司骥回来的半路就不见了踪影。 章霸旗想跟亲生的儿子章司骥商议各种事情,却总是找不到人,即使找到了,也话不到三句就又被他骂走了,所以他的心里也是一阵毛躁。 章司姳忽然问父亲说:“父亲去了一趟昔因山,可有什么收获?” 章相反问说:“你指什么?” 章司姳笑道:“当然是指点迷津,都说昔因山的隐士,能够未卜先知,父亲怎么不趁机问问我做太子妃的事情?” 章霸旗立刻对章司姳说:“你先走,去准备臣女作画的事,现在文臣之女全部都宣布了待选,你要切记跟武臣之女处好关系,她们才能全力支持你,看看傅卿千金们,每次出现都是走在一起,整齐端庄又齐心协力,再看你,总是压制将军千金们,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那是因为狄龄珑她们几个太过笨拙,总是拖我的后腿,而且那个顾宝梁还处处想要僭越于我,只因为貌美了几分,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太子表哥从来都不看她一眼。”章司姳哼道。 章霸旗无语道:“为何为父觉得你时而成熟,但是时而又幼稚回去了,你带着人把将军女儿们的衣服首饰洗劫一空,也是因为她们笨拙?做事要考虑后果,独木不成林,连武臣之女都不支持你,即使被你做上太子妃的位置又如何?” 章司姳却说:“等我坐上了太子妃,将来成为了皇后,我就立刻封哥哥为相辅,封弟弟为将军,有章司骥和章司骏辅佐,我要那些无用的人做什么。” 章司骏听了,忙上来劝道:“那司骏要先谢过姐姐了,午膳已至,姐姐还是先回去用膳,臣女作画时,司骏再去为姐姐助威。” 章司姳听了,才心情大好地回自己的帷帐去了。 章司骏也故意对章相说道:“父亲,儿子也先退下了?” “就在这里用膳。”章霸旗忽然说道,却十分地无奈。 之后午膳送了进来,一一摆上,章司骏让宫人们都退下,亲自为章相斟茶,说:“午膳期间,父亲还是饮茶,眼下二殿下醒了,下午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子。” “为父也是担心这个。”章霸旗喝着茶,叹气道。 章司骏低声说:“现在外面有不少传言,多是知道了太后御帐遇刺的事,而被怀疑最多的,就是刚醒的这位了。” 章霸旗眉头紧锁道:“因为目标太明显了,谁会针对冷贵妃,谁又会针对太后,不是章氏,又会是谁。先皇的时候,太后与章太嫔,你死我活地斗了一辈子,到了本朝,章氏和冷氏又一直水火不容,若是这两位娘娘出事,不是章氏做的,也没人信。” 章司骏担心说:“若是被连累的,就太不值了,若是这次能够侥幸躲过去,父亲可要全力支持姐姐上位,只要拥有了太子妃的位置,父亲和我们才能够安枕无忧。据说太子殿下始终未派人去看望二殿下,怕是也在避嫌。” 章霸旗冷哼道:“但是谁又能避得了,但凡跟章氏沾亲带故的,都别想独善其身,正因为如此,睿安才胆子大得很,因为有的是人垫背陪葬,牵扯的人越多,皇上也就越为难,睿安这是在拿整个章氏,做他一个人的挡箭牌。” 章司骏看着章相的唉声叹气,冷阅简之前也说过,章相难辞其咎,若皇上问起行刺的事,知道,表示参与其中,不知,又是失职也像隐瞒,所以章相此时的心,犹如‘浮空亭’悬在半空中,哪里还有什么胃口用膳。 第259章 挡箭牌 睿馨摇头,叮嘱说:“到了那里,先说你午膳还没用,想必太子御帐中的膳食,应是与我们不同,不用客气,多吃多拿,再回来。” 冷月心听了,忍着笑意。 睿宣端起了茶碗,漱口,而后说:“不知为何会叫我?” 睿馨叹道:“有的皇子,天生就是劳碌命,而有的皇子,生来就是为了吃喝玩乐,你这才刚卸职了几个时辰?快去,再只看着你看书抄写,我都要疯了。” 睿宣略沉了一下心思,才起身去了。 冷月心问睿宣说:“太子殿下为何突然叫十三殿下过去,若是为了交接顺利,为何昨日无事,上午也未通传?” 睿馨不想说,因为不想让她再继续卷入其中。 冷月心却兀自喃喃道:“莫非是与二殿下醒来有关?只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事,也与醒来有关?” “冷医女。”睿馨不得已立刻提醒道:“你究竟是要做医女,还是要去朝中任职?为何哪里都有你的参与,就因为你这样积极,才将自己推到了太子妃的竞争之路上。” 冷月心听此,却忧郁再上心头,说:“人不由己,而我自己又在何处?” 睿馨叹道:“一个连自己都迷失了的人,如何找得到正确的人生之路,所以你还是考虑清楚了,再决定要嫁给谁,免得嫁谁害谁,连累无辜。” 说着,他已经重新躺下了。 冷月心奇怪问道:“殿下为何总是跟膳食过不去呢?” 睿馨面朝里,故意说:“因为是你在旁边,熏香已经污染了食香,怎么吃味道都不对。” “臣女退下就是。”冷月心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我是说连这些都端走。” 冷月心于是说:“臣女让御膳司再重新送来。” “冷医女,”睿馨皱着眉头,重新坐起来,问道:“本殿是不是赊欠过你的银两,为何总是这样阴魂不散呢?” “殿下,”冷月心重新坐下来,黯然道:“狩猎能有多久,若非这一连串的事,一再延期,怕是此刻都已经回宫了,而回宫之后,日子又会恢复到从前,梁御医会亲自照顾殿下,臣女若被吩咐跟随,也只会等在‘馨思殿’外,且殿下已经见好了,所以请殿下再忍耐数日,估计臣女作画之后,狩猎就要开始了,而狩猎也不过数日。梁御医不信任其他医官,才令臣女暂时照应,却每日都惹得殿下不悦,是臣女的失职,还请殿下海涵。” 睿馨听着,心都要化了,他何尝不是在数着狩猎的日子,因为回宫之后,就不能这样日日见到她了,所以他此刻心里五味杂陈,不能平复。 另一边。 从睿安御帐回来,章司骏和章司姳就一直在章相帐中,而章司骥回来的半路就不见了踪影。 章霸旗想跟亲生的儿子章司骥商议各种事情,却总是找不到人,即使找到了,也话不到三句就又被他骂走了,所以他的心里也是一阵毛躁。 章司姳忽然问父亲说:“父亲去了一趟昔因山,可有什么收获?” 章相反问说:“你指什么?” 章司姳笑道:“当然是指点迷津,都说昔因山的隐士,能够未卜先知,父亲怎么不趁机问问我做太子妃的事情?” 章霸旗立刻对章司姳说:“你先走,去准备臣女作画的事,现在文臣之女全部都宣布了待选,你要切记跟武臣之女处好关系,她们才能全力支持你,看看傅卿千金们,每次出现都是走在一起,整齐端庄又齐心协力,再看你,总是压制将军千金们,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那是因为狄龄珑她们几个太过笨拙,总是拖我的后腿,而且那个顾宝梁还处处想要僭越于我,只因为貌美了几分,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太子表哥从来都不看她一眼。”章司姳哼道。 章霸旗无语道:“为何为父觉得你时而成熟,但是时而又幼稚回去了,你带着人把将军女儿们的衣服首饰洗劫一空,也是因为她们笨拙?做事要考虑后果,独木不成林,连武臣之女都不支持你,即使被你做上太子妃的位置又如何?” 章司姳却说:“等我坐上了太子妃,将来成为了皇后,我就立刻封哥哥为相辅,封弟弟为将军,有章司骥和章司骏辅佐,我要那些无用的人做什么。” 章司骏听了,忙上来劝道:“那司骏要先谢过姐姐了,午膳已至,姐姐还是先回去用膳,臣女作画时,司骏再去为姐姐助威。” 章司姳听了,才心情大好地回自己的帷帐去了。 章司骏也故意对章相说道:“父亲,儿子也先退下了?” “就在这里用膳。”章霸旗忽然说道,却十分地无奈。 之后午膳送了进来,一一摆上,章司骏让宫人们都退下,亲自为章相斟茶,说:“午膳期间,父亲还是饮茶,眼下二殿下醒了,下午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子。” “为父也是担心这个。”章霸旗喝着茶,叹气道。 章司骏低声说:“现在外面有不少传言,多是知道了太后御帐遇刺的事,而被怀疑最多的,就是刚醒的这位了。” 章霸旗眉头紧锁道:“因为目标太明显了,谁会针对冷贵妃,谁又会针对太后,不是章氏,又会是谁。先皇的时候,太后与章太嫔,你死我活地斗了一辈子,到了本朝,章氏和冷氏又一直水火不容,若是这两位娘娘出事,不是章氏做的,也没人信。” 章司骏担心说:“若是被连累的,就太不值了,若是这次能够侥幸躲过去,父亲可要全力支持姐姐上位,只要拥有了太子妃的位置,父亲和我们才能够安枕无忧。据说太子殿下始终未派人去看望二殿下,怕是也在避嫌。” 章霸旗冷哼道:“但是谁又能避得了,但凡跟章氏沾亲带故的,都别想独善其身,正因为如此,睿安才胆子大得很,因为有的是人垫背陪葬,牵扯的人越多,皇上也就越为难,睿安这是在拿整个章氏,做他一个人的挡箭牌。” 章司骏看着章相的唉声叹气,冷阅简之前也说过,章相难辞其咎,若皇上问起行刺的事,知道,表示参与其中,不知,又是失职也像隐瞒,所以章相此时的心,犹如‘浮空亭’悬在半空中,哪里还有什么胃口用膳。 第260章 东宫糕点 话回十三皇子睿宣被太子请去了。 睿宣来到太子御帐之后,一直坐在太子右侧席中,而左侧坐着睿实。 睿宣看着睿实忙于应对着各种事务,且精神焕发,这才两日未见,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似得,不禁感叹着权力的驱使,足以令同一个人,判若两人。 太子睿宗审阅过几张报请之后,对锦金吩咐道:“本宫在内帐用膳。” 锦金应着,立刻去吩咐午膳。 十一皇子睿实边应对着几位朝官,边听见了,若是太子吩咐去内帐用膳,就是不让别人打扰的意思,所以睿实相邀几位大臣,一起在外帐午膳。 太子睿宗起身时,对还坐在那里的睿宣说:“进来。” 睿宣听了,立刻起身,随太子进去了内帐。 原本主人一样正在热情招待着大臣们的睿实,看见太子居然叫了睿宣一起进去内帐,不由得心里顿时乱成了麻团,忽然有种不平衡的感觉,涌袭心头。 而跟进了内帐的睿宣,此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御膳司已经将午膳摆在了内帐,锦金铺排妥当后,去了外面候着,也禁止任何人靠近叨扰。 内帐中,太子睿宗先坐了下来,然后对睿宣说:“坐。” 睿宣于是坐了下来,和太子面对面。 太子并不急于用膳,而是说起正事,“鹰犬卫的事,本宫本想做些调整,比如让你调走一些人去用,但是后来想想,还是觉得由你来管理鹰犬卫比较妥当,当然,此事尚未去请示父皇。” 睿宣自责说:“是睿宣失职。” “本宫也有责任,若非临时起意要出行,也不会令营地危机,或者,”太子睿宗说到此处,略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或者怀疑本宫才是幕后主谋,也不为过。” 睿宣听此,立刻惶恐,说:“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是否有不当流言蜚语?” “本宫这样跟你说话,是因为信任。”睿宗的表情并无太多。 “睿宣明白。” “所以你可否愿意重掌鹰犬卫?”太子问道。 睿宣倒有些犹豫了,但最终还是听命道:“睿宣听从殿下吩咐。” 太子睿宗又说:“重掌鹰犬卫之后,你依然不属于东宫管辖,本宫也不希望你在这里,睿安好了之后,睿宾、睿客也会过来,睿实已在这里,鱼龙混杂,本宫且不知如何脱身,无辜再陷你在这里更不对。” 睿宣有些吃惊地看着太子,因为太子素来少言寡语,所以睿宣对太子了解并不多,此刻却听见太子在为自己着想,所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受和理解。 太子睿宗又问了另一件事:“你为何要住在睿馨帐中?” 睿宣回道:“原本是因为七皇兄有伤,方便照顾,也因为忘记了给自己搭建营帐,离开御前之后,似乎也无处可去,这趟出行,应是很多事情都没想过,也不知缘由,就发生了。” “睿馨好些了吗?”太子睿宗又问道。 “好些了。”睿宣答。 “本宫叫你来,他可说什么了吗?” “说了,让睿宣多吃多拿,因为认为太子殿下这里的膳食,更精致些。”睿宣如实告诉着。 “锦金,”太子忽然吩咐道:“将本宫这里的点心,各准备一份,给十三殿下带回去。” 锦金应下,派人去准备了。 睿宣听着,有些不知所措,原本以为只是随便说说,所以立刻又担心,是否自己说话太过随意? 但是太子已经吩咐让准备了,睿宣再推辞也不妥,所以用过午膳,离开太子御帐,睿宣返回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宫人,每人手里都端着整盒的点心。 雾隐趁着睿宣还没回来,在帐中继续跟睿馨说话。 “雾娆问你感觉身体如何?”雾隐说。 睿馨问:“你没跟她说我已经快好了。” “你这快好了也不对呀,内伤怎么会这么快就好,我说了,她也不会信。”雾隐道。 提及内伤,睿馨叮嘱了一句,“现在睿宣和我同帐,以后若是无事,你不要再来营地,而且现在鹰犬卫已经不归属睿宣,你那个同门不知道将你的事情上报给太子了吗。” 雾隐却不担心,说:“若是上报了早就来抓我了。” “还有,切记,不要靠近公主们。”睿馨说。 “知道了,你又没说让我去探听公主什么,我为什么要靠近她们?”雾隐奇怪道。 “总之巧合遇到了也要绕路走,虽然你有隐身衣,但是你的功力太浅。”睿馨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没事总提人家功力做什么,害人家没面子。”雾隐哼道。 睿馨又问道:“大家都还好吗?” “好的很,没有你的日子,她们不知道有多快活呢,”雾隐故意说道,又提了一件事,说:“最近雾娆在忙着找雾妖和雾巫,因为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她们了,雾舞说她们被拐走了。” 睿馨听了,却笑道:“说雾舞被人拐走我信,雾妖和雾巫不去拐别人,我已经庆幸了,她们两个是不是又起了什么争执,打到外面去了?” “不知道。”雾隐又说:“我来的时候经过雾金的屋外,看见她在数私房钱,不知道又做了什么生意挣了钱,我看着她从夜里一直数到凌晨,累得趴在银两上就睡着了。” “你这是经过她屋外,还是经过她屋里了?”睿馨故意问道。 雾隐赶紧叉开话题,说:“我主要是想跟你说,雾金好像瘦了一点。” “为什么?”睿馨听着奇怪问。 “或许是雾膳最近的厨艺不精,也没怎么杀鹅宰鸭,你不在,她就苛待我们。”雾隐告状道。 睿馨才不信,说:“你们每一个如果能苛待半分,就不是你们了。如果没有杀鹅,是不是雾毒又闭关了?” “快别提雾毒了,”雾隐提议说:“还是快点把她赶出去,有她住在后苑,整座别苑的人都有生命危险,谁知道她哪时哪刻又会在后苑放出什么毒烟来,上次若不是雾医救的及时,等你狩猎完回别苑也见不到我们了。” “雾毒不是告诉你们如何解毒了嘛。”睿馨立刻转变话题问道:“你的头发还是继续变白吗,应该是跟这件隐身衣有关,你们‘隐迹派’的人,都会这样头发变白吗?” “不太清楚,同门都是隐身状态,谁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子,下次遇到我这个仅剩的同门,我问问他。”雾隐喃喃道。 第260章 东宫糕点 话回十三皇子睿宣被太子请去了。 睿宣来到太子御帐之后,一直坐在太子右侧席中,而左侧坐着睿实。 睿宣看着睿实忙于应对着各种事务,且精神焕发,这才两日未见,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似得,不禁感叹着权力的驱使,足以令同一个人,判若两人。 太子睿宗审阅过几张报请之后,对锦金吩咐道:“本宫在内帐用膳。” 锦金应着,立刻去吩咐午膳。 十一皇子睿实边应对着几位朝官,边听见了,若是太子吩咐去内帐用膳,就是不让别人打扰的意思,所以睿实相邀几位大臣,一起在外帐午膳。 太子睿宗起身时,对还坐在那里的睿宣说:“进来。” 睿宣听了,立刻起身,随太子进去了内帐。 原本主人一样正在热情招待着大臣们的睿实,看见太子居然叫了睿宣一起进去内帐,不由得心里顿时乱成了麻团,忽然有种不平衡的感觉,涌袭心头。 而跟进了内帐的睿宣,此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御膳司已经将午膳摆在了内帐,锦金铺排妥当后,去了外面候着,也禁止任何人靠近叨扰。 内帐中,太子睿宗先坐了下来,然后对睿宣说:“坐。” 睿宣于是坐了下来,和太子面对面。 太子并不急于用膳,而是说起正事,“鹰犬卫的事,本宫本想做些调整,比如让你调走一些人去用,但是后来想想,还是觉得由你来管理鹰犬卫比较妥当,当然,此事尚未去请示父皇。” 睿宣自责说:“是睿宣失职。” “本宫也有责任,若非临时起意要出行,也不会令营地危机,或者,”太子睿宗说到此处,略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或者怀疑本宫才是幕后主谋,也不为过。” 睿宣听此,立刻惶恐,说:“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是否有不当流言蜚语?” “本宫这样跟你说话,是因为信任。”睿宗的表情并无太多。 “睿宣明白。” “所以你可否愿意重掌鹰犬卫?”太子问道。 睿宣倒有些犹豫了,但最终还是听命道:“睿宣听从殿下吩咐。” 太子睿宗又说:“重掌鹰犬卫之后,你依然不属于东宫管辖,本宫也不希望你在这里,睿安好了之后,睿宾、睿客也会过来,睿实已在这里,鱼龙混杂,本宫且不知如何脱身,无辜再陷你在这里更不对。” 睿宣有些吃惊地看着太子,因为太子素来少言寡语,所以睿宣对太子了解并不多,此刻却听见太子在为自己着想,所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受和理解。 太子睿宗又问了另一件事:“你为何要住在睿馨帐中?” 睿宣回道:“原本是因为七皇兄有伤,方便照顾,也因为忘记了给自己搭建营帐,离开御前之后,似乎也无处可去,这趟出行,应是很多事情都没想过,也不知缘由,就发生了。” “睿馨好些了吗?”太子睿宗又问道。 “好些了。”睿宣答。 “本宫叫你来,他可说什么了吗?” “说了,让睿宣多吃多拿,因为认为太子殿下这里的膳食,更精致些。”睿宣如实告诉着。 “锦金,”太子忽然吩咐道:“将本宫这里的点心,各准备一份,给十三殿下带回去。” 锦金应下,派人去准备了。 睿宣听着,有些不知所措,原本以为只是随便说说,所以立刻又担心,是否自己说话太过随意? 但是太子已经吩咐让准备了,睿宣再推辞也不妥,所以用过午膳,离开太子御帐,睿宣返回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宫人,每人手里都端着整盒的点心。 雾隐趁着睿宣还没回来,在帐中继续跟睿馨说话。 “雾娆问你感觉身体如何?”雾隐说。 睿馨问:“你没跟她说我已经快好了。” “你这快好了也不对呀,内伤怎么会这么快就好,我说了,她也不会信。”雾隐道。 提及内伤,睿馨叮嘱了一句,“现在睿宣和我同帐,以后若是无事,你不要再来营地,而且现在鹰犬卫已经不归属睿宣,你那个同门不知道将你的事情上报给太子了吗。” 雾隐却不担心,说:“若是上报了早就来抓我了。” “还有,切记,不要靠近公主们。”睿馨说。 “知道了,你又没说让我去探听公主什么,我为什么要靠近她们?”雾隐奇怪道。 “总之巧合遇到了也要绕路走,虽然你有隐身衣,但是你的功力太浅。”睿馨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没事总提人家功力做什么,害人家没面子。”雾隐哼道。 睿馨又问道:“大家都还好吗?” “好的很,没有你的日子,她们不知道有多快活呢,”雾隐故意说道,又提了一件事,说:“最近雾娆在忙着找雾妖和雾巫,因为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她们了,雾舞说她们被拐走了。” 睿馨听了,却笑道:“说雾舞被人拐走我信,雾妖和雾巫不去拐别人,我已经庆幸了,她们两个是不是又起了什么争执,打到外面去了?” “不知道。”雾隐又说:“我来的时候经过雾金的屋外,看见她在数私房钱,不知道又做了什么生意挣了钱,我看着她从夜里一直数到凌晨,累得趴在银两上就睡着了。” “你这是经过她屋外,还是经过她屋里了?”睿馨故意问道。 雾隐赶紧叉开话题,说:“我主要是想跟你说,雾金好像瘦了一点。” “为什么?”睿馨听着奇怪问。 “或许是雾膳最近的厨艺不精,也没怎么杀鹅宰鸭,你不在,她就苛待我们。”雾隐告状道。 睿馨才不信,说:“你们每一个如果能苛待半分,就不是你们了。如果没有杀鹅,是不是雾毒又闭关了?” “快别提雾毒了,”雾隐提议说:“还是快点把她赶出去,有她住在后苑,整座别苑的人都有生命危险,谁知道她哪时哪刻又会在后苑放出什么毒烟来,上次若不是雾医救的及时,等你狩猎完回别苑也见不到我们了。” “雾毒不是告诉你们如何解毒了嘛。”睿馨立刻转变话题问道:“你的头发还是继续变白吗,应该是跟这件隐身衣有关,你们‘隐迹派’的人,都会这样头发变白吗?” “不太清楚,同门都是隐身状态,谁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子,下次遇到我这个仅剩的同门,我问问他。”雾隐喃喃道。 第261章 各宫印字 睿馨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立刻低声说:“应该是睿宣回来了,你赶紧走,不要再来营地了,若是有事我会让雾嫽通知你,毕竟你功力…” “知道了,烦人,又提人家功力…”话只有半句,然后就没有声息了。 睿馨想,雾隐应是走了。他侧躺在毡垫上,听着帐外的动静,睿宣好像是在跟谁说话。 片刻睿宣进来了,刚才是自己接过来点心,让太子御帐的宫人们回去了。 睿馨看着他拎着两个偌大的糕点盒子,忍不住笑道:“让你多吃多拿,你还真的拿了?” 睿宣听着,点了点头。 睿宣将点心一一摆出来,想起什么,于是说:“我去请冷姐姐。” “为何?”睿馨有些不解问。 “冷姐姐日夜照顾七皇兄,此时请她过来一起用着点心说说话,聊表谢意,理所应当。”说着睿宣已经起身去了。 “睿宣?”睿馨再叫他,也叫不住了。 只是睿馨觉得隐隐不安,因为最近是否和冷月心的接触,太过频繁? 不等睿馨释怀不安的感觉,睿宣和冷月心已经进来了,冷月心先来到睿馨面前,看他脸色,说道:“殿下今日的脸色红润了很多。” “请脉还没学会,就又学会看人脸色了?”揶揄着,睿馨捏着一个糕点,自己吃起来。 冷月心看着矮桌上摆满的各色糕点,并不十分吃惊,说:“这些是东宫殿的点心。” 睿馨不禁笑道:“厉害呀冷医女,不仅会看病人的脸色,连糕点的脸色也会看了。” 睿宣解释说:“七皇兄已经吃了第二个,居然没看见糕点上印有东宫两个字?” 睿馨只因为冷月心来而心慌意乱,根本没在意点心上还有烙印。于是随口说道:“东宫就是东宫,连点心都与别处不同。” 冷月心听着这话,奇怪地看着睿馨,问道:“殿下又起高热了吗?”真实意思是,睿馨在说胡话。 睿宣也奇怪说:“七皇兄,每位皇子的点心,都有各自的印字,馨思殿的点心上没有一个‘馨’字吗?” 睿馨听了,更觉得奇怪,是自己从来没留意过,还是馨思殿的点心的确是没有印字的?他此刻想不明白。 睿宣又说道:“各宫点心以及其他之所以有各自印字,还是先皇时候的事情,因为有皇子被毒亡,所以从此宫中物件,无论大小,各有印字,表明来处,也方便追查。” 先皇时期,皇子被毒杀的事情,冷月心在磅山书院的‘皇子录’中曾经看到过,但是此时听睿宣说了,还是心有余悸,因为睿馨也是皇子,所以她才会心有异样。 睿馨即刻说道:“在我这里,只提风花雪月,不论朝务纷争。” 冷月心也赶紧转变了话题,说:“臣女可否叫英将军一起过来,她最喜欢各种美食。” 睿宣立刻说:“太子殿下不知为何送了这么多,吃不完也是浪费,快请英将军过来。” 话音未落,只听帐外一声母狮吼:“冷月心?” 冷月心未起身,只转身对着帐外喊道:“我在这里。”又对两位殿下说:“她午膳后就要午睡,应是刚起来。” 片刻,章戈英进帐来,也没让宫人们通传,看见冷月心,立刻不悦问道:“你又跑去哪里了,为何我一睁眼又不见你人影?” 冷月心让她过来坐下,为她倒了一杯茶,说:“我没有跑去哪里,你午睡起来饿了吗?”说着引着章戈英看向桌上的点心。 章戈英的不悦立刻烟消云散,说:“你们在这里吃好吃的,为何不叫上我?” 睿馨笑哼道:“午膳之后午睡,午睡起来又点心?岂不是吃了睡,睡了又吃?” 章戈英似乎没听见,已经一口一个点心地开始品尝。 睿馨又调侃道:“你为何总缠着冷月心,她又不是三皇子?” 睿宣问道:“七皇兄不知道吗,冷姐姐和英将军已经义结金兰了。” 冷月心立刻澄清说:“没有的事,莫要听信传言,在这里暂且这样了,她也不愿意搬回自己的帷帐去,等到狩猎回宫,她回她的将军府,以后也只在宫学堂见,跟以前一样。” 章戈英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嘴里点心太满,说不出来。 睿馨又问睿宣说:“睿骞和睿寓呢?” 冷月心告诉说:“十二殿下近来痴迷钓鱼,只因之前钓了一条小的,送去了龙帐养着,皇上说是太小了,让再钓一条大的,所以十二殿下正在全心全意地忙着这件事。十七殿下被十二殿下强迫着,每日都去池潭陪着。” “对于皇子们的行踪,以后不用问鹰犬卫了,问冷医女就行了。”睿馨调侃道。 说起鹰犬卫,睿宣告诉睿馨说:“太子殿下叫我去,正是为了鹰犬卫的事,问我是否愿意重新接管鹰犬卫。” “谁说的?”章戈英终于咽下了那口点心,问着冷月心。 冷月心知道她指的还是上一个话题,于是告诉说:“我说的,你不要忘了,你可是将军之女,我们这样走近,戈将军在朝中会为难的,再说我们真的没有义结金兰,都是你自己到处乱说。” “拿我父亲说事,你是不是嫌弃我,因为我只是将军之女,而你是相辅之女。”章戈英又问道。 冷月心无奈说:“没错,我嫌弃你,你又不是相辅之女,我们差了一个级别呢,若说义结金兰,章司姳和我才相当。” 听这,章戈英却笑了,说:“就她?”说着,仰头大笑了两声,又继续去捏点心吃,说:“今日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你说你的,我做我的,我愿意跟谁义结金兰,是我的事情。” 睿馨听着,乐在了一旁。 冷月心也不再搭理章戈英,立刻问睿宣说:“臣女在这里不方便的话,我们先回去了?” 睿宣笑道:“冷姐姐不必如此,这并非什么要紧的事,也非什么密事,冷姐姐听着不嫌烦就好了。” 睿馨却学着睿宣的样子,说:“冷姐姐如果嫌烦,就回去,免得我们商议正事,有女子在旁碍事,要做太子妃,先适应后宫不得干政。” 睿宣立刻说:“七皇兄又开玩笑。”又对冷月心说:“我正想听听冷姐姐的看法,因为对于是否重新接管鹰犬卫,我的心里也有些犹豫。” 第261章 各宫印字 睿馨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立刻低声说:“应该是睿宣回来了,你赶紧走,不要再来营地了,若是有事我会让雾嫽通知你,毕竟你功力…” “知道了,烦人,又提人家功力…”话只有半句,然后就没有声息了。 睿馨想,雾隐应是走了。他侧躺在毡垫上,听着帐外的动静,睿宣好像是在跟谁说话。 片刻睿宣进来了,刚才是自己接过来点心,让太子御帐的宫人们回去了。 睿馨看着他拎着两个偌大的糕点盒子,忍不住笑道:“让你多吃多拿,你还真的拿了?” 睿宣听着,点了点头。 睿宣将点心一一摆出来,想起什么,于是说:“我去请冷姐姐。” “为何?”睿馨有些不解问。 “冷姐姐日夜照顾七皇兄,此时请她过来一起用着点心说说话,聊表谢意,理所应当。”说着睿宣已经起身去了。 “睿宣?”睿馨再叫他,也叫不住了。 只是睿馨觉得隐隐不安,因为最近是否和冷月心的接触,太过频繁? 不等睿馨释怀不安的感觉,睿宣和冷月心已经进来了,冷月心先来到睿馨面前,看他脸色,说道:“殿下今日的脸色红润了很多。” “请脉还没学会,就又学会看人脸色了?”揶揄着,睿馨捏着一个糕点,自己吃起来。 冷月心看着矮桌上摆满的各色糕点,并不十分吃惊,说:“这些是东宫殿的点心。” 睿馨不禁笑道:“厉害呀冷医女,不仅会看病人的脸色,连糕点的脸色也会看了。” 睿宣解释说:“七皇兄已经吃了第二个,居然没看见糕点上印有东宫两个字?” 睿馨只因为冷月心来而心慌意乱,根本没在意点心上还有烙印。于是随口说道:“东宫就是东宫,连点心都与别处不同。” 冷月心听着这话,奇怪地看着睿馨,问道:“殿下又起高热了吗?”真实意思是,睿馨在说胡话。 睿宣也奇怪说:“七皇兄,每位皇子的点心,都有各自的印字,馨思殿的点心上没有一个‘馨’字吗?” 睿馨听了,更觉得奇怪,是自己从来没留意过,还是馨思殿的点心的确是没有印字的?他此刻想不明白。 睿宣又说道:“各宫点心以及其他之所以有各自印字,还是先皇时候的事情,因为有皇子被毒亡,所以从此宫中物件,无论大小,各有印字,表明来处,也方便追查。” 先皇时期,皇子被毒杀的事情,冷月心在磅山书院的‘皇子录’中曾经看到过,但是此时听睿宣说了,还是心有余悸,因为睿馨也是皇子,所以她才会心有异样。 睿馨即刻说道:“在我这里,只提风花雪月,不论朝务纷争。” 冷月心也赶紧转变了话题,说:“臣女可否叫英将军一起过来,她最喜欢各种美食。” 睿宣立刻说:“太子殿下不知为何送了这么多,吃不完也是浪费,快请英将军过来。” 话音未落,只听帐外一声母狮吼:“冷月心?” 冷月心未起身,只转身对着帐外喊道:“我在这里。”又对两位殿下说:“她午膳后就要午睡,应是刚起来。” 片刻,章戈英进帐来,也没让宫人们通传,看见冷月心,立刻不悦问道:“你又跑去哪里了,为何我一睁眼又不见你人影?” 冷月心让她过来坐下,为她倒了一杯茶,说:“我没有跑去哪里,你午睡起来饿了吗?”说着引着章戈英看向桌上的点心。 章戈英的不悦立刻烟消云散,说:“你们在这里吃好吃的,为何不叫上我?” 睿馨笑哼道:“午膳之后午睡,午睡起来又点心?岂不是吃了睡,睡了又吃?” 章戈英似乎没听见,已经一口一个点心地开始品尝。 睿馨又调侃道:“你为何总缠着冷月心,她又不是三皇子?” 睿宣问道:“七皇兄不知道吗,冷姐姐和英将军已经义结金兰了。” 冷月心立刻澄清说:“没有的事,莫要听信传言,在这里暂且这样了,她也不愿意搬回自己的帷帐去,等到狩猎回宫,她回她的将军府,以后也只在宫学堂见,跟以前一样。” 章戈英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嘴里点心太满,说不出来。 睿馨又问睿宣说:“睿骞和睿寓呢?” 冷月心告诉说:“十二殿下近来痴迷钓鱼,只因之前钓了一条小的,送去了龙帐养着,皇上说是太小了,让再钓一条大的,所以十二殿下正在全心全意地忙着这件事。十七殿下被十二殿下强迫着,每日都去池潭陪着。” “对于皇子们的行踪,以后不用问鹰犬卫了,问冷医女就行了。”睿馨调侃道。 说起鹰犬卫,睿宣告诉睿馨说:“太子殿下叫我去,正是为了鹰犬卫的事,问我是否愿意重新接管鹰犬卫。” “谁说的?”章戈英终于咽下了那口点心,问着冷月心。 冷月心知道她指的还是上一个话题,于是告诉说:“我说的,你不要忘了,你可是将军之女,我们这样走近,戈将军在朝中会为难的,再说我们真的没有义结金兰,都是你自己到处乱说。” “拿我父亲说事,你是不是嫌弃我,因为我只是将军之女,而你是相辅之女。”章戈英又问道。 冷月心无奈说:“没错,我嫌弃你,你又不是相辅之女,我们差了一个级别呢,若说义结金兰,章司姳和我才相当。” 听这,章戈英却笑了,说:“就她?”说着,仰头大笑了两声,又继续去捏点心吃,说:“今日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你说你的,我做我的,我愿意跟谁义结金兰,是我的事情。” 睿馨听着,乐在了一旁。 冷月心也不再搭理章戈英,立刻问睿宣说:“臣女在这里不方便的话,我们先回去了?” 睿宣笑道:“冷姐姐不必如此,这并非什么要紧的事,也非什么密事,冷姐姐听着不嫌烦就好了。” 睿馨却学着睿宣的样子,说:“冷姐姐如果嫌烦,就回去,免得我们商议正事,有女子在旁碍事,要做太子妃,先适应后宫不得干政。” 睿宣立刻说:“七皇兄又开玩笑。”又对冷月心说:“我正想听听冷姐姐的看法,因为对于是否重新接管鹰犬卫,我的心里也有些犹豫。” 第262章 参与过多 若是平常只有冷月心和睿馨两人,睿馨说了送客的话,她早已起身走了,但是眼下还有睿宣,所以冷月心心里再别扭,也还是留了下来,而且章戈英正吃得高兴,也不会走。 冷月心于是问道:“殿下为何犹豫,之前殿下掌管鹰犬卫之时,一切井井有条,殿下卸职的时候,海潮笙她们也说不适应,都不知道今后有大小事务应去找谁了。” “当然是找睿实。”睿馨插了一句说道。 睿宣点头,说:“现在的确是十一皇兄协理东宫。” 睿馨却说道:“怕也只是暂时这一两天,如今睿安醒了,睿宾、睿客也要回到协理的位置上,我看睿实未必吃香,章氏向来很会排挤人。” 冷月心似乎无意地说了一句:“七殿下不称二殿下只称名讳,听起来好像兄长的口吻。” 睿馨听了,立刻笑道:“皇兄来、皇兄去,是留给你们这些书呆子叫的,他们既然都有名字,为何不简便称呼,居然吹毛求疵,这可是我的帐中,你们是客、我是主,有些喧宾夺主了。” 见睿馨毛躁了,冷月心反而笑了。 睿宣也笑道:“七皇兄如此有趣,我也是不曾了解的。” 冷月心附和说:“臣女也有同感,以往并未过多接触,自来到珍禽山,才认识了不一样的七殿下。” 睿馨立刻叫停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是要商议鹰犬卫,还是要商议我?” 章戈英从旁说了一句:“我也认为睿宣重新接管比较好。” “要称十三殿下。”冷月心赶紧提醒道。 章戈英却推了她一下,扬眉吐气说:“现在是我嫌弃你了,刚才饿着,脑袋不清醒,差点被你这个相辅丫头给诓骗住,我这刻想起来了,我可是三皇子妃,这下子是我地位高过于你了,我叫他睿宣怎么了,我还叫另一个睿馨呢,一个是我七弟,一个是我十三弟,我是他们的三皇嫂,所以冷月心,等你真的做上了太子妃,再来用头衔嫌弃我。” 听这,睿馨和睿宣都笑了起来。 睿馨说:“若是你做不成三皇子妃,我再问你直呼皇子名讳的罪责。” 睿宣却说道:“但也有一个折罪的办法,那就是跟我们兄弟结拜了,反正冷姐姐也还是嫌弃你。” 冷月心叹气说:“不要再拿此事嬉闹了,宫中规矩严整,还是说话小心些。” 睿馨于是也话回正题,对睿宣说:“你这身体可还没开始调养,就又要去忙,父皇能同意吗?” 睿宣若有所思,说:“其实我心里一直悬挂着黑掌的事,也就是那个白衣蒙面人。” 睿宣并不知道睿宁和睿馨受掌伤的事,但也称之为黑掌,倒是巧合。 睿馨看了看冷月心,她也正在看过来,两人都在思考,是否将对黑掌的怀疑告诉睿宣。 “若是皇子公主中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练就了这样的掌功,又心底阴毒,对所有的人都是一种潜在的威胁。”章戈英却忽然全盘说了出来,但又看着睿宣有些错愕的样子,说:“你可是鹰犬卫的头儿,你这是假装并不知情吗?” 睿馨立刻拦下了章戈英的话,对睿宣解释道:“其实在晚宴那晚,皇子公主群殴的时候,这个掌功已经出现了,但是不知是否针对睿宁,因为当时情况非常混乱。” 章戈英却笃定说:“当然是针对我的睿宁,还好没受伤。” 睿宣才第一次知道这件事,说:“我不愿将鹰犬卫定义为探听消息的走卒。” 冷月心也赶紧将话题引回来,问睿宣说:“没有追查到这个白衣蒙面人的任何蛛丝马迹吗?” 事关睿馨,所以冷月心十分上心。 睿馨却觉得她有些太过关心此事,只是担心她会因此引火上身。 “这样说来,”睿宣面色凝重道:“此人是皇子公主中的一个?” 章戈英喝了茶,说道:“我打算一个一个去试,毕竟事关睿宁,万一这个人什么时候又出手去害睿宁,就不好了。” 冷月心问道:“如何一个个去试,若是惊动了侍卫,你就是刺客了,试探皇子公主,万万不可。” 章戈英立刻拿七冷月心的袖子,遮住了半边脸说:“我也蒙面,试完就逃走,如何?” 睿馨也阻止说:“那一定搅得营地鸡飞狗跳,只怕是试完第一个,加强护卫之后,第二个就难了。” 睿宣问冷月心说:“冷姐姐在宫学堂里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睿馨将话题从冷月心那里引过来,说:“比我大的都不在宫学堂了,公主们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有睿实,也有半年不去了,就算是我,也是凭心情才去几次,这样算来,至少有一半的皇子公主都不在宫学堂了,现在还在那里的也都是几个小的,这样的功夫没个十年八年练不成,从小到大,睿定、睿宴是可以彻底排除的,除非自出生就开始练功。” 冷月心也分析道:“除了十九殿下和十八殿下年幼排除,十七殿下也可排除,因十七殿下常去请冷贵妃娘娘的字,来复抄他的诗,我也听贵妃姑母提过,是因十七殿下笔力不足,若是练就掌功之人,是否不应出现笔力不足?还有十六殿下…” 冷月心未说完,就看见睿馨抬手阻止她,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本殿的意思是,我们几个臭皮匠即使分析出来了一二三,也没办法进行之后的四五六,因为我们没有实权也没有人手,所以此事,可以推给有能力去完成的人去做。” 睿宣听了,问道:“是要推给太子殿下吗?” 冷月心问:“还是二殿下?” 章戈英却瞥着睿馨,哼道:“不会是要推给我的睿宁?” 睿馨立刻笑道:“常言道,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绝对是谣传,此题英将军答对了。” “不行,”章戈英却犹豫说:“为何要让我的睿宁去以身犯险,还不如我亲自去试。” 睿馨于是退一步,说:“既然这里是我的御帐,也是我最年长,就听我一句,即使不将事情推给别人,我们也只当没有这事,否则殃及池鱼,我若是再被杖责,我别苑中的侍妾们就要可怜了。” 听这,章戈英却笑了,说:“堂堂一个男子,只挨了两板子,就要玩命。” 第262章 参与过多 若是平常只有冷月心和睿馨两人,睿馨说了送客的话,她早已起身走了,但是眼下还有睿宣,所以冷月心心里再别扭,也还是留了下来,而且章戈英正吃得高兴,也不会走。 冷月心于是问道:“殿下为何犹豫,之前殿下掌管鹰犬卫之时,一切井井有条,殿下卸职的时候,海潮笙她们也说不适应,都不知道今后有大小事务应去找谁了。” “当然是找睿实。”睿馨插了一句说道。 睿宣点头,说:“现在的确是十一皇兄协理东宫。” 睿馨却说道:“怕也只是暂时这一两天,如今睿安醒了,睿宾、睿客也要回到协理的位置上,我看睿实未必吃香,章氏向来很会排挤人。” 冷月心似乎无意地说了一句:“七殿下不称二殿下只称名讳,听起来好像兄长的口吻。” 睿馨听了,立刻笑道:“皇兄来、皇兄去,是留给你们这些书呆子叫的,他们既然都有名字,为何不简便称呼,居然吹毛求疵,这可是我的帐中,你们是客、我是主,有些喧宾夺主了。” 见睿馨毛躁了,冷月心反而笑了。 睿宣也笑道:“七皇兄如此有趣,我也是不曾了解的。” 冷月心附和说:“臣女也有同感,以往并未过多接触,自来到珍禽山,才认识了不一样的七殿下。” 睿馨立刻叫停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是要商议鹰犬卫,还是要商议我?” 章戈英从旁说了一句:“我也认为睿宣重新接管比较好。” “要称十三殿下。”冷月心赶紧提醒道。 章戈英却推了她一下,扬眉吐气说:“现在是我嫌弃你了,刚才饿着,脑袋不清醒,差点被你这个相辅丫头给诓骗住,我这刻想起来了,我可是三皇子妃,这下子是我地位高过于你了,我叫他睿宣怎么了,我还叫另一个睿馨呢,一个是我七弟,一个是我十三弟,我是他们的三皇嫂,所以冷月心,等你真的做上了太子妃,再来用头衔嫌弃我。” 听这,睿馨和睿宣都笑了起来。 睿馨说:“若是你做不成三皇子妃,我再问你直呼皇子名讳的罪责。” 睿宣却说道:“但也有一个折罪的办法,那就是跟我们兄弟结拜了,反正冷姐姐也还是嫌弃你。” 冷月心叹气说:“不要再拿此事嬉闹了,宫中规矩严整,还是说话小心些。” 睿馨于是也话回正题,对睿宣说:“你这身体可还没开始调养,就又要去忙,父皇能同意吗?” 睿宣若有所思,说:“其实我心里一直悬挂着黑掌的事,也就是那个白衣蒙面人。” 睿宣并不知道睿宁和睿馨受掌伤的事,但也称之为黑掌,倒是巧合。 睿馨看了看冷月心,她也正在看过来,两人都在思考,是否将对黑掌的怀疑告诉睿宣。 “若是皇子公主中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练就了这样的掌功,又心底阴毒,对所有的人都是一种潜在的威胁。”章戈英却忽然全盘说了出来,但又看着睿宣有些错愕的样子,说:“你可是鹰犬卫的头儿,你这是假装并不知情吗?” 睿馨立刻拦下了章戈英的话,对睿宣解释道:“其实在晚宴那晚,皇子公主群殴的时候,这个掌功已经出现了,但是不知是否针对睿宁,因为当时情况非常混乱。” 章戈英却笃定说:“当然是针对我的睿宁,还好没受伤。” 睿宣才第一次知道这件事,说:“我不愿将鹰犬卫定义为探听消息的走卒。” 冷月心也赶紧将话题引回来,问睿宣说:“没有追查到这个白衣蒙面人的任何蛛丝马迹吗?” 事关睿馨,所以冷月心十分上心。 睿馨却觉得她有些太过关心此事,只是担心她会因此引火上身。 “这样说来,”睿宣面色凝重道:“此人是皇子公主中的一个?” 章戈英喝了茶,说道:“我打算一个一个去试,毕竟事关睿宁,万一这个人什么时候又出手去害睿宁,就不好了。” 冷月心问道:“如何一个个去试,若是惊动了侍卫,你就是刺客了,试探皇子公主,万万不可。” 章戈英立刻拿七冷月心的袖子,遮住了半边脸说:“我也蒙面,试完就逃走,如何?” 睿馨也阻止说:“那一定搅得营地鸡飞狗跳,只怕是试完第一个,加强护卫之后,第二个就难了。” 睿宣问冷月心说:“冷姐姐在宫学堂里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睿馨将话题从冷月心那里引过来,说:“比我大的都不在宫学堂了,公主们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有睿实,也有半年不去了,就算是我,也是凭心情才去几次,这样算来,至少有一半的皇子公主都不在宫学堂了,现在还在那里的也都是几个小的,这样的功夫没个十年八年练不成,从小到大,睿定、睿宴是可以彻底排除的,除非自出生就开始练功。” 冷月心也分析道:“除了十九殿下和十八殿下年幼排除,十七殿下也可排除,因十七殿下常去请冷贵妃娘娘的字,来复抄他的诗,我也听贵妃姑母提过,是因十七殿下笔力不足,若是练就掌功之人,是否不应出现笔力不足?还有十六殿下…” 冷月心未说完,就看见睿馨抬手阻止她,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本殿的意思是,我们几个臭皮匠即使分析出来了一二三,也没办法进行之后的四五六,因为我们没有实权也没有人手,所以此事,可以推给有能力去完成的人去做。” 睿宣听了,问道:“是要推给太子殿下吗?” 冷月心问:“还是二殿下?” 章戈英却瞥着睿馨,哼道:“不会是要推给我的睿宁?” 睿馨立刻笑道:“常言道,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绝对是谣传,此题英将军答对了。” “不行,”章戈英却犹豫说:“为何要让我的睿宁去以身犯险,还不如我亲自去试。” 睿馨于是退一步,说:“既然这里是我的御帐,也是我最年长,就听我一句,即使不将事情推给别人,我们也只当没有这事,否则殃及池鱼,我若是再被杖责,我别苑中的侍妾们就要可怜了。” 听这,章戈英却笑了,说:“堂堂一个男子,只挨了两板子,就要玩命。” 第263章 睿馨的提醒 睿宣和冷月心都忍着笑。 睿馨怪叫道:“没看出来,我帐中居然来了一群没良心的?” 此时,帐外宫人通传道:“殿下,锦鹰大人来了?” 睿馨奇怪对睿宣说:“你还没考虑好回去上任呢,怎么这就来找你了?” “或许是因为其他事。”睿宣说着,起身去了帐外。 锦鹰见到睿宣,立刻行跪礼。 睿宣笑道:“只一日未见,不必多礼,来找我,可是有事?” 锦鹰起身回道:“太子殿下已经吩咐了,为殿下新搭建了营帐。” 说着,引向了十几米外,靠近营地西侧树林处,一块新开的空地上,营帐已经建好。 睿宣望着新营帐,建在那里,位于营地边缘,倒是方便议事,且离睿馨、睿骞、睿寓他们的营帐并不远,看来太子殿下也是费了心思选了址。 锦鹰于是躬身道:“卑职先回去了。” 睿宣看着锦鹰离开的背影,自己也回去了睿馨帐中。 睿馨见他回来,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以为你即刻就要开始走马复任了呢。” 睿宣坐下来,却有些失神,说:“太子殿下为我新建了营帐,我若继续住在这里,也显得不懂事、不领情。” 睿馨却笑道:“你这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我的营帐,若是你复职,住在我这里当然不妥,不仅你不方便,也将扰得我无法休息,所以赶紧搬走。” 睿宣还没开始收拾,章戈英先站了起来,说:“我给忘了,睿宁托了我一件事,我要去找一趟子尊。” 冷月心问道:“找公主做什么?” 章戈英已经迈步出去了,只背影了一句:“先找到再说。” 睿宣揣测说:“怕是因为太后御帐遇刺的事,子尊和章司骏的婚事,必定多曲折。” 冷月心于是也起身说:“我也去看看究竟怎么了。” 睿馨叫住她,说:“麻烦冷医女先送一碗药膳过来,我这会儿饿了。” 冷月心应着,出帐去了。 睿宣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宫人们进来,将他的所用都搬去了新帐中。 去找子尊之前,冷月心去了御医帐,炖了药膳,给睿馨送回来,此时帐中只剩下他一个人,冷清了许多。 她将药膳放在他身边的矮桌上,备好汤勺,然后就要离开了。 睿馨却叫住她说:“你去了也没用,英将军去了或许可以带子尊去睿宁帐中,你跟去,也得一个人再回来。” 冷月心听了,不明白睿馨是什么意思,似乎他有话要说,所以她又重新坐了下来。 “黑掌的事,怀疑公主的事,能告诉我,你如此好奇的原因吗?”睿馨终于问起。 “因为不安。”冷月心告诉道,但隐藏了半句话,是因担心睿馨的安危而不安。 “为何不安?”睿馨奇怪问:“难道你跟章司姳一样,对睿宁也有意?” “当然不是,”冷月心解释说:“若是皇子公主中有这样一个存在,谁又能心安。” 睿馨立刻提醒道:“你说到点子上了,就是因为此人是皇子公主中的一个,你若好奇这样的事,岂不是自找麻烦,皇子公主的事,自有我们自己来面对,但凡卷入皇家事务的,有几个是好下场,就算是旁观,也是一种罪过。所以你劝着些英将军,绝对不能去试皇子公主的什么功夫,异想天开,不知道会捅出多大的篓子,会令多少人丢了性命,若是她拿担心睿宁当借口,那就让睿宁知道,他身边有你大哥,有章司骏,还有文武臣公子,想要查清,也不是难事。” 冷月心听了,担心说:“若是三殿下去查,也惹了麻烦呢?” 睿馨淡淡道:“那就等着看,看看睿宁是如何决定此事,也就是看看你大哥会作何决定,你就会明白了。” 冷月心承认,关于此事,自己太过积极,这便是那句‘关心则乱’。只是没想到提醒自己保持理智的,居然是睿馨?他不是只懂风花雪月吗? “殿下?”冷月心试探地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哪里问起。 睿馨开始吃药膳,说:“你不是要选太子妃吗,为何好像没事人一样,总去忙些别的?” “我不想做太子妃。”冷月心从未如此任性地说过话,但是在睿馨面前,她却脱口而出。 睿馨却笑道:“估计你不愿做太子妃的事,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我的那个太子大哥其实人不坏,虽然少言寡语,但其实比口蜜腹剑要好多了,你不嫁太子,也要嫁某个皇子,你又出自相辅,除了太子,也要嫁一位有实力的皇子,我觉得睿宁不错,但是已被英将军霸占,还有睿宣也不错,睿寓也可,诗情画意地过一生,远离纷争,如何?” “也并非一定要嫁给皇子。”冷月心听着睿馨的一番话,心意透凉,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看好自己,她又怎会拥有希望。 睿馨恍然,说:“原来你真的心有所属,而且还是个大臣公子,你莫非像子尊一样,喜欢上了武臣公子?这下冷贵妃和冷相有的烦了。” “殿下如果认为对黑掌的怀疑,应该告诉给三殿下,我也可以去告诉大哥知道。”冷月心生硬地转变了话题。 睿馨也只好跟着话题,说:“但是英将军不同意,等她同意了再说,反正黑掌也没再发功,也没伤着谁。” “没伤着谁?”冷月心不免有些生气,明明睿馨受了内伤,居然如此坦然此事。 睿馨该叮嘱的也都叮嘱了,所以兀自吃着药膳,不再多说什么。 傍晚的时候。 太子前往龙帐呈报议事,锦金和锦鹰随行,候在帐外。 太子进帐,行跪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免礼。”皇上问道:“今日谁又设宴了?” 太子睿宗回话:“是睿宬和睿寄。” 皇上听了,说:“睿宁设宴,他们也要设宴,之后的睿宾、睿客是不是也要接着设宴,这每晚都有宴席,倒不像是来狩猎的了,但是比在宫里的气氛要好。” “儿臣未赴宴,是有事情想请示父皇。”太子说着,示意帐内多余的宫人都退下。 福泰看了皇上的意思,才令宫人们都退出去了。 太子才说道:“父皇,儿臣无能,调查太后御帐遇刺一事毫无进展,除了这件事,另有几件也是千头万绪,无从打理。” 第263章 睿馨的提醒 睿宣和冷月心都忍着笑。 睿馨怪叫道:“没看出来,我帐中居然来了一群没良心的?” 此时,帐外宫人通传道:“殿下,锦鹰大人来了?” 睿馨奇怪对睿宣说:“你还没考虑好回去上任呢,怎么这就来找你了?” “或许是因为其他事。”睿宣说着,起身去了帐外。 锦鹰见到睿宣,立刻行跪礼。 睿宣笑道:“只一日未见,不必多礼,来找我,可是有事?” 锦鹰起身回道:“太子殿下已经吩咐了,为殿下新搭建了营帐。” 说着,引向了十几米外,靠近营地西侧树林处,一块新开的空地上,营帐已经建好。 睿宣望着新营帐,建在那里,位于营地边缘,倒是方便议事,且离睿馨、睿骞、睿寓他们的营帐并不远,看来太子殿下也是费了心思选了址。 锦鹰于是躬身道:“卑职先回去了。” 睿宣看着锦鹰离开的背影,自己也回去了睿馨帐中。 睿馨见他回来,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以为你即刻就要开始走马复任了呢。” 睿宣坐下来,却有些失神,说:“太子殿下为我新建了营帐,我若继续住在这里,也显得不懂事、不领情。” 睿馨却笑道:“你这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我的营帐,若是你复职,住在我这里当然不妥,不仅你不方便,也将扰得我无法休息,所以赶紧搬走。” 睿宣还没开始收拾,章戈英先站了起来,说:“我给忘了,睿宁托了我一件事,我要去找一趟子尊。” 冷月心问道:“找公主做什么?” 章戈英已经迈步出去了,只背影了一句:“先找到再说。” 睿宣揣测说:“怕是因为太后御帐遇刺的事,子尊和章司骏的婚事,必定多曲折。” 冷月心于是也起身说:“我也去看看究竟怎么了。” 睿馨叫住她,说:“麻烦冷医女先送一碗药膳过来,我这会儿饿了。” 冷月心应着,出帐去了。 睿宣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宫人们进来,将他的所用都搬去了新帐中。 去找子尊之前,冷月心去了御医帐,炖了药膳,给睿馨送回来,此时帐中只剩下他一个人,冷清了许多。 她将药膳放在他身边的矮桌上,备好汤勺,然后就要离开了。 睿馨却叫住她说:“你去了也没用,英将军去了或许可以带子尊去睿宁帐中,你跟去,也得一个人再回来。” 冷月心听了,不明白睿馨是什么意思,似乎他有话要说,所以她又重新坐了下来。 “黑掌的事,怀疑公主的事,能告诉我,你如此好奇的原因吗?”睿馨终于问起。 “因为不安。”冷月心告诉道,但隐藏了半句话,是因担心睿馨的安危而不安。 “为何不安?”睿馨奇怪问:“难道你跟章司姳一样,对睿宁也有意?” “当然不是,”冷月心解释说:“若是皇子公主中有这样一个存在,谁又能心安。” 睿馨立刻提醒道:“你说到点子上了,就是因为此人是皇子公主中的一个,你若好奇这样的事,岂不是自找麻烦,皇子公主的事,自有我们自己来面对,但凡卷入皇家事务的,有几个是好下场,就算是旁观,也是一种罪过。所以你劝着些英将军,绝对不能去试皇子公主的什么功夫,异想天开,不知道会捅出多大的篓子,会令多少人丢了性命,若是她拿担心睿宁当借口,那就让睿宁知道,他身边有你大哥,有章司骏,还有文武臣公子,想要查清,也不是难事。” 冷月心听了,担心说:“若是三殿下去查,也惹了麻烦呢?” 睿馨淡淡道:“那就等着看,看看睿宁是如何决定此事,也就是看看你大哥会作何决定,你就会明白了。” 冷月心承认,关于此事,自己太过积极,这便是那句‘关心则乱’。只是没想到提醒自己保持理智的,居然是睿馨?他不是只懂风花雪月吗? “殿下?”冷月心试探地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哪里问起。 睿馨开始吃药膳,说:“你不是要选太子妃吗,为何好像没事人一样,总去忙些别的?” “我不想做太子妃。”冷月心从未如此任性地说过话,但是在睿馨面前,她却脱口而出。 睿馨却笑道:“估计你不愿做太子妃的事,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我的那个太子大哥其实人不坏,虽然少言寡语,但其实比口蜜腹剑要好多了,你不嫁太子,也要嫁某个皇子,你又出自相辅,除了太子,也要嫁一位有实力的皇子,我觉得睿宁不错,但是已被英将军霸占,还有睿宣也不错,睿寓也可,诗情画意地过一生,远离纷争,如何?” “也并非一定要嫁给皇子。”冷月心听着睿馨的一番话,心意透凉,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看好自己,她又怎会拥有希望。 睿馨恍然,说:“原来你真的心有所属,而且还是个大臣公子,你莫非像子尊一样,喜欢上了武臣公子?这下冷贵妃和冷相有的烦了。” “殿下如果认为对黑掌的怀疑,应该告诉给三殿下,我也可以去告诉大哥知道。”冷月心生硬地转变了话题。 睿馨也只好跟着话题,说:“但是英将军不同意,等她同意了再说,反正黑掌也没再发功,也没伤着谁。” “没伤着谁?”冷月心不免有些生气,明明睿馨受了内伤,居然如此坦然此事。 睿馨该叮嘱的也都叮嘱了,所以兀自吃着药膳,不再多说什么。 傍晚的时候。 太子前往龙帐呈报议事,锦金和锦鹰随行,候在帐外。 太子进帐,行跪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免礼。”皇上问道:“今日谁又设宴了?” 太子睿宗回话:“是睿宬和睿寄。” 皇上听了,说:“睿宁设宴,他们也要设宴,之后的睿宾、睿客是不是也要接着设宴,这每晚都有宴席,倒不像是来狩猎的了,但是比在宫里的气氛要好。” “儿臣未赴宴,是有事情想请示父皇。”太子说着,示意帐内多余的宫人都退下。 福泰看了皇上的意思,才令宫人们都退出去了。 太子才说道:“父皇,儿臣无能,调查太后御帐遇刺一事毫无进展,除了这件事,另有几件也是千头万绪,无从打理。” 第264章 重掌鹰犬卫 “说来听听。”皇上端起了茶碗,看起来并不担心什么。 太子于是告诉道:“儿臣接管之后,发现的第一个蹊跷事,就是这次出行狩猎,库银司至今尚未拨付任何银两,所以儿臣不知睿宣是如何应对这每日的庞大开销。” 皇上听着,看不出惊讶与否,只是说道:“银子无论是狩猎还是朝务,总是较为关键,太子打算如何?” “儿臣想请示父皇,是否可以让睿宣复职?” 听了这个,皇上有些不悦,说:“这才一日不到,若是让十三复职,外人首先会认为是太子无法应对朝务,然后还会认为朕对十三的处罚太过草率。” 太子睿宗垂下了目光。 皇上又说道:“朕之所以让十三卸职,是为了他的身体,以令他得到足够的休养,这只歇了一日就令他回来,还不如不歇。除此之外,十三被卸职也是做给某些人看,朕不公开太后御帐遇刺的事,绝不代表朕不会追究这件事。” 虽然皇上不同意让睿宣复职,但是太子睿宗依然坚持请示道:“父皇,儿臣提议让睿宣重掌鹰犬卫和用度调配,只这两项如何?” 见太子坚持,皇上也不愿意勉强,于是对福泰吩咐道:“叫十三过来一趟。” “是。”福泰应下,立刻去请了。 太子又对皇上说:“父皇,午膳的时候,儿臣已问过睿宣的意思,他一直未建自己的营帐,儿臣也已令人在营地西侧搭建了新帐,那里清静,也利于休养。” 皇上只是听着,摆弄着手里的茶碗,其实已经知道了午膳睿宣去过太子御帐的事,且连太子送了睿宣两大盒点心也已知晓。 只是太子仅仅独立支撑了一日就把睿宣叫去了,这让皇上有些意外,以为太子至少能多撑几日才会求助,但是也并未认为太子无能,因为太子这样做,是完全正确的。 睿宣掌管大小事务已经数年,不要说太子新接手,就算是交接完全办妥,也必须几个月才能理顺。 还有库银司的事,其中千丝万缕的复杂,就连皇上也不愿轻易过问,因为问来问去,不过就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一笔笔糊涂账。 片刻,福泰回来了,睿宣也来了,进帐后先向皇上和太子行了礼,才坐了下来。 皇上且宣了晚膳,与太子和睿宣共用。 皇上打量着睿宣,满目悦色,笑道:“虽然才只一日,但朕看来,十三的脸色好了很多,更像是一日未见如隔三秋,若不是记得才只一日,朕觉得好像都胖了些。” 太子睿宗听着,目光平静若水。 睿宣则有些不知所措,心里也还在考虑是否复职的事。 皇上看着太子的平静表情却有些隐忧,因为也曾当着其他皇子的面关心睿宣,也都能看到嫉妒或者羡慕的神情,但是在太子睿宗的眼中,皇上却什么也没看到。 皇上于是对睿宣说:“朕的意思,你可安心休养,若你不管事,难道事情都要停摆了不成。但是太子坚持,所以朕想听听你自己的意思?” 睿宣想了想,回道:“儿臣听父皇和太子殿下的吩咐。” 太子见皇上依然犹豫,于是又退了一步,说:“父皇若是惦记睿宣的身体,儿臣再提议,将鹰犬卫的其中一部分,划分给睿宣掌管,但是库银调派必须由睿宣管着,鹰犬卫归属睿宣的这部分,也是为了睿宣差遣方便。” 晚膳过半,福泰由帐外进来,通传道:“皇上,太子殿下,锦金请示,说是两相辅大人正在太子御帐,有刚送到的折子需要太子殿下的审度。” 太子于是起身道:“父皇,儿臣先回去议事,晚些时候再过来呈报。” 皇上说:“应是各郡税赋革新的提议递上来了,今日太子不必过来了,议这件事并非一两日的事,等有了些结果再来呈报。” “是,儿臣告退。”太子睿宗先离开了。 皇上又对福泰吩咐道:“让御膳司送晚膳过去,太子用膳只到一半,若是议事时间长,让御膳司备着夜宵和茶点,朕不能累垮了一个儿子,再累垮了另一个。” “是,奴才这就去传话。”福泰应着,也出去了。 帐内只剩下皇上和睿宣,皇上却很高兴,说:“看见你坐在旁边,朕这才有了些胃口,十三一整日未过来,可也会想着朕吗?” 又笑道:“子尊现在有了章司骏,是彻底不记得朕是谁了,不知将来若是十三有了十三皇子妃,是否还记得朕,或许朕应该再培养个后备,比如睿骞或者睿宏他们,好有个人陪朕用膳。” 睿宣也说:“因为父皇说那条鱼小了,十二皇兄现在恨不得日夜都守在池潭。” 皇上听了笑道:“看来睿骞的钓鱼技术确实不怎么样,这都几天了,一条鱼都没再钓上来,朕让你跟着去钓鱼,你可去了?” “今日儿臣起得晚了一些,十二皇兄他们早去了。”睿宣回道。 “朕的确希望你今后的每一日都能晚起多睡片刻,但是看来太子有些顶不住了,能顶这一日已经算是不错了。”皇上所指的是银两用度,但是未明说。 睿宣说:“太子殿下仓促接手,适应不及,也是儿臣的错,儿臣应辅助太子殿下将事务理顺,再卸职才合适,现在这样的确有些不负责任。” 皇上听了,寻思了许久,才说道:“那就只当是办理交接,朕既然决定让你休养,就不会拖拖拉拉,这些事再重要也不比十三的身体重要,听说太子殿下为你搭了营帐、还送了点心,他不常这样款待于谁,趁此机会可以多讹他些好处。” 说着,皇上笑起来。 睿宣陪着,但却始终悬着心,不似皇上这样好心情。 晚膳用罢,睿宣走出龙帐时,看见锦鹰候在帐外。 锦鹰上前,回禀道:“殿下,太子殿下把卑职重新派给了殿下差使。” 睿宣听了,带着锦鹰往自己的营帐回去,边吩咐道:“今日营地用度的报请,都在你这里了?” “是,”锦鹰道:“太子殿下一直押后用度的事,说是之后还是由殿下全权处置。” 睿宣听着,也知太子是无奈之举,于是吩咐说:“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你去调度用银的事。” 锦鹰听令,立刻去了,否则营地里连夜宵都要无法供应了。 第264章 重掌鹰犬卫 “说来听听。”皇上端起了茶碗,看起来并不担心什么。 太子于是告诉道:“儿臣接管之后,发现的第一个蹊跷事,就是这次出行狩猎,库银司至今尚未拨付任何银两,所以儿臣不知睿宣是如何应对这每日的庞大开销。” 皇上听着,看不出惊讶与否,只是说道:“银子无论是狩猎还是朝务,总是较为关键,太子打算如何?” “儿臣想请示父皇,是否可以让睿宣复职?” 听了这个,皇上有些不悦,说:“这才一日不到,若是让十三复职,外人首先会认为是太子无法应对朝务,然后还会认为朕对十三的处罚太过草率。” 太子睿宗垂下了目光。 皇上又说道:“朕之所以让十三卸职,是为了他的身体,以令他得到足够的休养,这只歇了一日就令他回来,还不如不歇。除此之外,十三被卸职也是做给某些人看,朕不公开太后御帐遇刺的事,绝不代表朕不会追究这件事。” 虽然皇上不同意让睿宣复职,但是太子睿宗依然坚持请示道:“父皇,儿臣提议让睿宣重掌鹰犬卫和用度调配,只这两项如何?” 见太子坚持,皇上也不愿意勉强,于是对福泰吩咐道:“叫十三过来一趟。” “是。”福泰应下,立刻去请了。 太子又对皇上说:“父皇,午膳的时候,儿臣已问过睿宣的意思,他一直未建自己的营帐,儿臣也已令人在营地西侧搭建了新帐,那里清静,也利于休养。” 皇上只是听着,摆弄着手里的茶碗,其实已经知道了午膳睿宣去过太子御帐的事,且连太子送了睿宣两大盒点心也已知晓。 只是太子仅仅独立支撑了一日就把睿宣叫去了,这让皇上有些意外,以为太子至少能多撑几日才会求助,但是也并未认为太子无能,因为太子这样做,是完全正确的。 睿宣掌管大小事务已经数年,不要说太子新接手,就算是交接完全办妥,也必须几个月才能理顺。 还有库银司的事,其中千丝万缕的复杂,就连皇上也不愿轻易过问,因为问来问去,不过就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一笔笔糊涂账。 片刻,福泰回来了,睿宣也来了,进帐后先向皇上和太子行了礼,才坐了下来。 皇上且宣了晚膳,与太子和睿宣共用。 皇上打量着睿宣,满目悦色,笑道:“虽然才只一日,但朕看来,十三的脸色好了很多,更像是一日未见如隔三秋,若不是记得才只一日,朕觉得好像都胖了些。” 太子睿宗听着,目光平静若水。 睿宣则有些不知所措,心里也还在考虑是否复职的事。 皇上看着太子的平静表情却有些隐忧,因为也曾当着其他皇子的面关心睿宣,也都能看到嫉妒或者羡慕的神情,但是在太子睿宗的眼中,皇上却什么也没看到。 皇上于是对睿宣说:“朕的意思,你可安心休养,若你不管事,难道事情都要停摆了不成。但是太子坚持,所以朕想听听你自己的意思?” 睿宣想了想,回道:“儿臣听父皇和太子殿下的吩咐。” 太子见皇上依然犹豫,于是又退了一步,说:“父皇若是惦记睿宣的身体,儿臣再提议,将鹰犬卫的其中一部分,划分给睿宣掌管,但是库银调派必须由睿宣管着,鹰犬卫归属睿宣的这部分,也是为了睿宣差遣方便。” 晚膳过半,福泰由帐外进来,通传道:“皇上,太子殿下,锦金请示,说是两相辅大人正在太子御帐,有刚送到的折子需要太子殿下的审度。” 太子于是起身道:“父皇,儿臣先回去议事,晚些时候再过来呈报。” 皇上说:“应是各郡税赋革新的提议递上来了,今日太子不必过来了,议这件事并非一两日的事,等有了些结果再来呈报。” “是,儿臣告退。”太子睿宗先离开了。 皇上又对福泰吩咐道:“让御膳司送晚膳过去,太子用膳只到一半,若是议事时间长,让御膳司备着夜宵和茶点,朕不能累垮了一个儿子,再累垮了另一个。” “是,奴才这就去传话。”福泰应着,也出去了。 帐内只剩下皇上和睿宣,皇上却很高兴,说:“看见你坐在旁边,朕这才有了些胃口,十三一整日未过来,可也会想着朕吗?” 又笑道:“子尊现在有了章司骏,是彻底不记得朕是谁了,不知将来若是十三有了十三皇子妃,是否还记得朕,或许朕应该再培养个后备,比如睿骞或者睿宏他们,好有个人陪朕用膳。” 睿宣也说:“因为父皇说那条鱼小了,十二皇兄现在恨不得日夜都守在池潭。” 皇上听了笑道:“看来睿骞的钓鱼技术确实不怎么样,这都几天了,一条鱼都没再钓上来,朕让你跟着去钓鱼,你可去了?” “今日儿臣起得晚了一些,十二皇兄他们早去了。”睿宣回道。 “朕的确希望你今后的每一日都能晚起多睡片刻,但是看来太子有些顶不住了,能顶这一日已经算是不错了。”皇上所指的是银两用度,但是未明说。 睿宣说:“太子殿下仓促接手,适应不及,也是儿臣的错,儿臣应辅助太子殿下将事务理顺,再卸职才合适,现在这样的确有些不负责任。” 皇上听了,寻思了许久,才说道:“那就只当是办理交接,朕既然决定让你休养,就不会拖拖拉拉,这些事再重要也不比十三的身体重要,听说太子殿下为你搭了营帐、还送了点心,他不常这样款待于谁,趁此机会可以多讹他些好处。” 说着,皇上笑起来。 睿宣陪着,但却始终悬着心,不似皇上这样好心情。 晚膳用罢,睿宣走出龙帐时,看见锦鹰候在帐外。 锦鹰上前,回禀道:“殿下,太子殿下把卑职重新派给了殿下差使。” 睿宣听了,带着锦鹰往自己的营帐回去,边吩咐道:“今日营地用度的报请,都在你这里了?” “是,”锦鹰道:“太子殿下一直押后用度的事,说是之后还是由殿下全权处置。” 睿宣听着,也知太子是无奈之举,于是吩咐说:“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你去调度用银的事。” 锦鹰听令,立刻去了,否则营地里连夜宵都要无法供应了。 第265章 入赘将军府 营地里。 章戈英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子尊公主,但是一直等了两个时辰也没见到人,她此时站在冷贵妃帐外,不知何去何从。 青绮又出帐来,微笑对章戈英说:“英将军或者进去,或者离开,总站在这里,贵妃娘娘心有不安,毕竟英将军对娘娘有恩。”说着还送了茶水给章戈英。 “子尊公主还在抄书?”章戈英喝了茶,问道。 “是,”青绮小声说道:“奴婢劝英将军还是回去,主副将之前过来的时候,也没能见到公主,且娘娘并未限制公主,是公主担心娘娘生气,才自罚抄书的。” 章戈英听着,也叹了气,把茶碗给回青绮,说:“叨扰娘娘了,我这就走了。” 青绮恭送着。 章戈英正要往睿宁御帐去,半途却被父亲戈将军给拦下了。 “父亲不在议事帐忙正事,怎么跑来这里了?”章戈英奇怪道。 戈将军黑着脸,说:“你不在武臣之女帐中,为何跑去文臣之女帐中借宿?” “狄龄珑她们太吵,我睡不好。”章戈英告诉道。 戈将军看了看,四下并无多少人,才低声训斥道:“你何时跟冷月心义结金兰了?” 章戈英诧异道:“父亲为何也关心这些小事,我刚被冷月心说了一顿,这会儿父亲又来说我,难道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吗?” “冷月心是冷相千金,是文臣之女,你们总是走在一起,而且你还维护她,去针对章司姳…” “父亲,从我记事时起,每天耳边绕着的不是学问,全是些文臣武臣又武臣文臣之类的杂事,”章戈英奇怪道:“是傅卿们害过将军们,还是冷相害过父亲?若是不让文武臣子女相互交往,为何又都挤在一个宫学堂里,干脆一个文学堂,一个武学堂,岂不是划分得更彻底?” 戈将军皱眉道:“你怎么这么多道理?” “父亲若是为义结金兰的事而来,说也说了,训也训了,我此刻有事要去睿宁帐中,等我回来再去找父亲详谈。” 戈将军气道:“这是为父的训你,还是你来训我?”说着已经拦住了章戈英:“为父并非为了义结金兰的事,是因为太后御帐遇刺的事,听说你当时守在太后帐外,你为何卷入了这件危险的事中?” 章戈英不解问道:“这件事跟我要去睿宁帐中有何关系?”因为她看出父亲是在阻拦。 戈将军分析说:“什么刺客会刻意针对太后娘娘和冷贵妃娘娘,现在谣言纷杂,但都怀疑章氏是主使,三殿下的外戚也是章氏,你要心里有数。” “父亲的意思是,睿宁跟行刺的事有关?”章戈英顿时严肃问道。 “总之你要机灵些,若是事情稍有不对,立刻远离,不要卷入什么麻烦之中还不自知,这些事你弟弟并不知情,你说话要留心。”戈将军叮嘱道。 “父亲说话也要留心。”章戈英却也同样叮嘱道。 戈将军对于女儿已深度了解,所以已经无法生气了,嘱咐完,即刻返回议事帐去了。 章戈英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了许久,才继续往睿宁御帐去了。 怪不得冷月心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应是也怀疑了睿宁。 原本以为子尊和章司骏的事不顺,是因为冷氏和章氏的隔阂,但章戈英和睿宁可是章氏和章氏,却也同样难以顺遂。 章戈英觉得心烦。 见章戈英来了,章司骏比睿宁还要激动,但是看她脸色,也不用激动了。 章戈英对章司骏说:“我也没见到子尊,还不如让冷阅简去,至少都是姓冷的。” 章戈英很少区分文武臣,更从未提过冷氏和章氏的鸿沟,所以睿宁听她忽然这样用词,有些奇怪。 章司骏却嘴硬对冷阅简说:“你不用去,我又没想娶,都是你们设计我的,我由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做什么驸马。” 冷阅简对于此事,有些爱莫能助,所以沉默未言。 章戈英忽然对睿宁说:“我有事要问你,是我们出去,还是他们出去?” 章司骏已经站起了身,说:“帐中憋闷,我正要外出遛遛。” 冷阅简也起身,说道:“自然是臣下离开,你们聊。” 章戈英还补了一句,说:“为何要挤在一个帐中,说句话都不方便,连戈章功都有自己的营帐。” 章司骏赶紧拉着冷阅简往帐外走,说:“气氛不妙,赶紧撤走。” 睿宁看着章戈英的不悦情绪,邀她坐下来喝茶慢慢说,但她只站在那里,问他:“行刺的事,你参与了吗?” 睿宁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不是因为她的问话,而是因为她居然开门见山地径直问起这样敏感的话题。 “为什么不回答?”章戈英皱眉道。 “你认为参与就参与了,我没什么好解释的。”睿宁兀自喝着茶,说道。 章戈英想了想,又问道:“那时候你应在宴会中,你是如何参与的?” 睿宁听了,心底叹气,然后说道:“就算是参与了,我也不用亲自动手,派刺客就可以了,我设宴才有不在场证明。” 章戈英听着,也算合理,再问道:“如果不是我守在太后御帐外面,你是否就会亲自动手了?” “我根本不知道你会守在那里,我怎么知道你不来赴宴,是有了任务。”睿宁冷言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章戈英奇怪道:“如果你参与了行刺,那可是大罪,现在是我来兴师问罪,你不但没有反省之意,反而态度嚣张,你凭什么?” 睿宁本以为默认参与了行刺,就能令章戈英远离,但她思维独特,所以他也一时无法应对了。 只说:“既然我参与了行刺,可能会被皇上赐死,你还是和我划清界限的好。” 章戈英却想了想,说:“又没有人伤亡,顶多贬你为庶民,不做皇子,就入赘戈将军府。” 睿宁听着,呆若木鸡地看着章戈英。 章戈英却奇怪道:“你都犯下了这样的大罪,我都没抛弃你,足以表明我的诚意,你还有何可犹豫的?是不是觉得,遇见了我,是你三生有幸?” “我可是皇后之子。”睿宁说无可说,端出来自己也很少提及的身份和地位。 “那又怎样,”章戈英提醒道:“你现在参与的可是行刺皇上的母后,若有人行刺你的母后,你会轻易放过吗?就算你是皇上的儿子,又是皇后的儿子,也不能改变你参与了行刺的事实。” 第265章 入赘将军府 营地里。 章戈英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子尊公主,但是一直等了两个时辰也没见到人,她此时站在冷贵妃帐外,不知何去何从。 青绮又出帐来,微笑对章戈英说:“英将军或者进去,或者离开,总站在这里,贵妃娘娘心有不安,毕竟英将军对娘娘有恩。”说着还送了茶水给章戈英。 “子尊公主还在抄书?”章戈英喝了茶,问道。 “是,”青绮小声说道:“奴婢劝英将军还是回去,主副将之前过来的时候,也没能见到公主,且娘娘并未限制公主,是公主担心娘娘生气,才自罚抄书的。” 章戈英听着,也叹了气,把茶碗给回青绮,说:“叨扰娘娘了,我这就走了。” 青绮恭送着。 章戈英正要往睿宁御帐去,半途却被父亲戈将军给拦下了。 “父亲不在议事帐忙正事,怎么跑来这里了?”章戈英奇怪道。 戈将军黑着脸,说:“你不在武臣之女帐中,为何跑去文臣之女帐中借宿?” “狄龄珑她们太吵,我睡不好。”章戈英告诉道。 戈将军看了看,四下并无多少人,才低声训斥道:“你何时跟冷月心义结金兰了?” 章戈英诧异道:“父亲为何也关心这些小事,我刚被冷月心说了一顿,这会儿父亲又来说我,难道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吗?” “冷月心是冷相千金,是文臣之女,你们总是走在一起,而且你还维护她,去针对章司姳…” “父亲,从我记事时起,每天耳边绕着的不是学问,全是些文臣武臣又武臣文臣之类的杂事,”章戈英奇怪道:“是傅卿们害过将军们,还是冷相害过父亲?若是不让文武臣子女相互交往,为何又都挤在一个宫学堂里,干脆一个文学堂,一个武学堂,岂不是划分得更彻底?” 戈将军皱眉道:“你怎么这么多道理?” “父亲若是为义结金兰的事而来,说也说了,训也训了,我此刻有事要去睿宁帐中,等我回来再去找父亲详谈。” 戈将军气道:“这是为父的训你,还是你来训我?”说着已经拦住了章戈英:“为父并非为了义结金兰的事,是因为太后御帐遇刺的事,听说你当时守在太后帐外,你为何卷入了这件危险的事中?” 章戈英不解问道:“这件事跟我要去睿宁帐中有何关系?”因为她看出父亲是在阻拦。 戈将军分析说:“什么刺客会刻意针对太后娘娘和冷贵妃娘娘,现在谣言纷杂,但都怀疑章氏是主使,三殿下的外戚也是章氏,你要心里有数。” “父亲的意思是,睿宁跟行刺的事有关?”章戈英顿时严肃问道。 “总之你要机灵些,若是事情稍有不对,立刻远离,不要卷入什么麻烦之中还不自知,这些事你弟弟并不知情,你说话要留心。”戈将军叮嘱道。 “父亲说话也要留心。”章戈英却也同样叮嘱道。 戈将军对于女儿已深度了解,所以已经无法生气了,嘱咐完,即刻返回议事帐去了。 章戈英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了许久,才继续往睿宁御帐去了。 怪不得冷月心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应是也怀疑了睿宁。 原本以为子尊和章司骏的事不顺,是因为冷氏和章氏的隔阂,但章戈英和睿宁可是章氏和章氏,却也同样难以顺遂。 章戈英觉得心烦。 见章戈英来了,章司骏比睿宁还要激动,但是看她脸色,也不用激动了。 章戈英对章司骏说:“我也没见到子尊,还不如让冷阅简去,至少都是姓冷的。” 章戈英很少区分文武臣,更从未提过冷氏和章氏的鸿沟,所以睿宁听她忽然这样用词,有些奇怪。 章司骏却嘴硬对冷阅简说:“你不用去,我又没想娶,都是你们设计我的,我由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做什么驸马。” 冷阅简对于此事,有些爱莫能助,所以沉默未言。 章戈英忽然对睿宁说:“我有事要问你,是我们出去,还是他们出去?” 章司骏已经站起了身,说:“帐中憋闷,我正要外出遛遛。” 冷阅简也起身,说道:“自然是臣下离开,你们聊。” 章戈英还补了一句,说:“为何要挤在一个帐中,说句话都不方便,连戈章功都有自己的营帐。” 章司骏赶紧拉着冷阅简往帐外走,说:“气氛不妙,赶紧撤走。” 睿宁看着章戈英的不悦情绪,邀她坐下来喝茶慢慢说,但她只站在那里,问他:“行刺的事,你参与了吗?” 睿宁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不是因为她的问话,而是因为她居然开门见山地径直问起这样敏感的话题。 “为什么不回答?”章戈英皱眉道。 “你认为参与就参与了,我没什么好解释的。”睿宁兀自喝着茶,说道。 章戈英想了想,又问道:“那时候你应在宴会中,你是如何参与的?” 睿宁听了,心底叹气,然后说道:“就算是参与了,我也不用亲自动手,派刺客就可以了,我设宴才有不在场证明。” 章戈英听着,也算合理,再问道:“如果不是我守在太后御帐外面,你是否就会亲自动手了?” “我根本不知道你会守在那里,我怎么知道你不来赴宴,是有了任务。”睿宁冷言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章戈英奇怪道:“如果你参与了行刺,那可是大罪,现在是我来兴师问罪,你不但没有反省之意,反而态度嚣张,你凭什么?” 睿宁本以为默认参与了行刺,就能令章戈英远离,但她思维独特,所以他也一时无法应对了。 只说:“既然我参与了行刺,可能会被皇上赐死,你还是和我划清界限的好。” 章戈英却想了想,说:“又没有人伤亡,顶多贬你为庶民,不做皇子,就入赘戈将军府。” 睿宁听着,呆若木鸡地看着章戈英。 章戈英却奇怪道:“你都犯下了这样的大罪,我都没抛弃你,足以表明我的诚意,你还有何可犹豫的?是不是觉得,遇见了我,是你三生有幸?” “我可是皇后之子。”睿宁说无可说,端出来自己也很少提及的身份和地位。 “那又怎样,”章戈英提醒道:“你现在参与的可是行刺皇上的母后,若有人行刺你的母后,你会轻易放过吗?就算你是皇上的儿子,又是皇后的儿子,也不能改变你参与了行刺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