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侠风记》 第1章 召陵之盟(上) 楚灭申、息、邓等国,伐黄服蔡,进郑。郑不敢撄其锋,求齐。其时楚自称南蛮,不尊华夏礼仪,而齐在管仲改革下国力强盛。 因此齐桓公率齐、宋、陈、卫、郑、许、鲁、曹、邾八国联军攻降楚之蔡,蔡不战而溃,继而陈兵楚境。然而楚兵力雄厚,双方都不敢当真短兵相接。 两军在由春相持到秋后,楚派大夫屈完与齐军讲和,齐桓公允,率齐军退召陵,楚成王亦前往召陵与之结盟。 春秋,召陵城,齐桓公吕小白率领众大夫会见楚成王熊恽。 召陵城东郊,临时用土堆起了一个浩大的祭台,土祭台呈四方形,四角插上齐楚旗帜。 这日风大,加之地处郊外地势开阔,旗帜迎风飘扬。四方形浩大土祭台上又用木材搭建了一个圆形高台,祭台有阶梯通上高台,乃是依照彼时天圆地方之说搭建而成。圆形高台离祭台高约一丈,阶梯九层。九乃极致之数,此次会盟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 此时齐楚两国军队已经来到祭台下,齐桓公率领齐军声势浩大,此刻来到这祭台下的兵士放眼望去不下万人,兵士排列整齐,甲胄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前排战车更添威武雄壮之感。 另一侧,因召陵离楚较远,楚成王只率了一千军士来到,这也正显露出楚成王胆识过人。不过这一千兵士个个高大威猛,一丝不苟,气势丝竟毫不输于十倍于楚的齐国士兵。 齐军当先一人正是齐桓公吕小白。只见吕小白身穿一袭红色深衣,深衣与周朝之前的服饰不同,并非上衣下裳,而是上下连成一体,有些类似连衣裙或袍子。 红色深衣绣满金色龙纹,宽袖,袖口裁边细腻,绣白色云纹。由于春秋时期还没有纽扣,小白在腰间系一条丝质的绅带,绅带的正前方别着玉带钩。 此玉带钩乍看有点像玉如意,一端卷起,另一端平伸,卷起端刻成龙首。 在玉带钩的右侧,腰间的绅带上还挂着一枚青玉龙挂件。该青玉龙挂件不像是年代久远的样子,倒像赶工雕刻而成,可见对于今日的会盟小白异常重视,碧绿的青玉上似有一龙腾空欲飞。 小白此身穿着简直就是高调的奢华,不简约又不简单。配上他的国字脸与唏嘘的胡渣,五十多岁成年男子的魅力和意气风发显露无遗。 他对着迎面走来的楚成王熊恽双手前后交叠以示礼仪:“‘楚侯’果乃人中之雄,今日一会,相见恨晚呐!”“楚侯”二字吕小白有意说得略重。 熊恽身材高大,脸侧长满络腮胡,但眼睛极小,显得有些猥琐…… 熊恽一边回礼一边心道:“好你个吕小白,老子做楚王都几十年了,老子的爹也是王,老子的爷爷也是王,今日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作‘楚侯’。这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人中之雄怎么听着就如此别扭?你自己穿一身龙,就不能叫我人中之龙?老子是熊氏,人中之雄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心念电转,嘴上却是不慢,熊恽笑道:“桓公过奖了,本王一见桓公亦有相见恨晚之感呐。桓公这袭深衣当真合身,龙纹更是栩栩如生!” 齐国此次联合八国伐楚乃是打的尊周氏之旗号,熊恽特地指出龙纹便是在讥笑桓公挂羊头卖狗肉,名为尊周,实则图霸。 “好你个贼眉鼠眼的熊恽,真没亏了你这双猥琐的小眼。叫我桓公,你却自称本王。”小白心中腹诽。但衣着服饰被熊恽直接一语点破还是让小白老脸一红,心道:“看不出管仲为人严谨刻板,准备的衣裳却如此骚包……” 脸红一瞬即逝,吕小白道:“楚侯兵强马壮,然先祖姜太公辅佐武王歼恶匡正,我等后辈自当谨遵教诲,团结辅佐周王社稷。今日齐楚齐聚,今日之后,互为同盟,守望互助,匡扶尊周。” 这就是不讲道理的以历史底蕴压人了。哥是姜太公的后人,哥根正苗红!他说要奸恶匡正,楚国正巧自称南蛮并非华夏正统,自然意味着此次结盟需以齐国作为主导,吕小白能够成就春秋首霸果然亦非省油的灯。 熊恽微微一笑,没有计较:“自当如此。” 说罢他望向小白身后众人,只见众人中隐隐以当先一人为首。观此人,脸上有皱纹,乍看似尚未花甲,细看又似年过古稀,但微笑自信,似胸有沟壑。 熊恽问道:“先生年过半百仍仪表不凡,想必便是管子?”熊恽实在看不出此人多大岁数,故只能往年轻了说。 管仲上前一步,但仍落后于齐桓公小白,双手交叠道:“在下管仲。” 熊恽道:“有管子此等大家襄齐,无怪齐国兵力日盛!”熊恽微笑看向小白。 桓公面露不愉,一闪而过。 不过这不愉之色又怎能逃过管仲的双眼,他微笑道:“实乃桓公胸襟宽广,统驭有方,夷吾不过听命行事罢了。” 以一国之尊行挑拨之事,熊恽当真猥琐。难怪管仲以其名“夷吾”自称,而不再以其字“仲”自称了,顿时显得与熊恽疏远了许多。 “听闻管子不仅是相才,自身武功更已是出神入化?” “楚侯谬赞了,在下年事已高,练武也只为强身健体,希望能在这世上多留几年辅佐桓公罢了。” “是么?”熊恽呵呵笑道,看向管仲双手,无茧。再想起管仲首句言语乃是“在下管仲”,以“在下”自称乃是武林中人居多,只是管仲虽在齐国政绩显赫,江湖上却并未听说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哼”此时熊恽身后一少年发出一声嗤笑,熊恽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发出声音之人。待看见是此少年,他微微一笑,并未责怪。 小白稍感惊讶,熊恽此人虽给人猥琐之感,但御下极严,楚国众大夫鲜有敢不礼之人,而对这少年,熊恽似乎与众不同? 管仲亦看向此人,这少年顶多十二三岁,绝不过舞勺之年,似稚气未脱,但剑眉星目已有轮廓。身材修长,身高亦已有落冠之长。与众大夫身着深衣不同,该少年上衣下裳,窄袖,腰左侧的绅带上挂着一柄青铜佩剑。 这青铜佩剑比当时流行的宽厚大剑要小一号,但长度并无减少,反倒与后世流行的剑更相像一些。在当时能把剑打造得如此之薄,如果再能不损其坚韧,那绝对能算得上顶级工艺。剑穗上串着三粒青玉,青玉呈水滴状,三粒水滴青玉一般大小。 在见到这剑穗上的三粒水滴状青玉时,管仲瞳孔猛的收缩,并未责怪这少年的无礼,而是恭敬的对吕小白道:“君侯,吉时已到,请君侯、楚侯上祭台。” “有劳仲卿了。” 管仲乃齐国宰相,在齐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按照春秋的惯例,诸侯国的宰相其爵位均为上卿。那为何桓公不称呼管仲为仲上卿呢,难道小白对管仲不满? 不然,实则管仲是春秋唯一的例外,官居齐国宰相,但其爵位只是下卿。因齐国的国氏、高氏二卿由周天子任命,而管仲为桓公所任。齐国能有如今的国力管仲居功至伟,小白心知肚明,因此称管仲仲卿以示尊敬。 小白说罢,与熊恽一起连同众大夫一同登上祭台。 无人注意管仲有意落后几步,至一佩剑大夫身侧脸色凝重悄声道:“去城内请鲍叔牙速来!” 第2章 召陵之盟(下) “去城内请鲍叔牙速来!” 佩剑大夫微微弓腰低声道:“喏!”说罢悄悄落后,随即向召陵城内而去。管仲随即紧走两步,跟上众大夫至桓公小白身后,这些动作并未被熊恽发觉。 众人上至祭台,两国大夫在祭台止步,而吕小白与熊恽两位诸侯则继续走上阶梯,登至一丈上方之高台。随同登上高台的唯有一名礼官。 高台上摆设着一个暗红色几案,同样刻上龙纹,四脚弯曲成螺旋形,似卷云。几案上摆放着匜(读仪)、盘、盉(读禾)、尊等礼器。春秋时尚未有香,因此几案上并无香炉。 匜乃青铜所造,此匜椭长,前有流,后有鋬(读畔),即如今杯子的杯口和把手,有四足,匜身有条纹,看上去很有质感,作浇水之用。 礼官唱道:“请君侯行沃盥(读灌)之礼!”遂将匜内之水缓缓倒入盘内。 沃盥之礼便是净手之礼,小白与熊恽将手浸入盘中,水浸没手背。 沃盥之礼完成后,礼官拿起几案上的盉。此盉深腹,有盖,同样前有流,后又鋬,下有四足,盖与鋬之间有链相连。前流成龙首状,称之为龙首盉,盉身刻云纹,同样是青铜所制。 礼官分别将盉中酒倒入两尊之中,酒液呈金黄色,缓缓从龙首流出,仿佛龙啖。酒乃黄流酒,又称鬯(读畅),乃郁金香酿黑黍而成,因为参和了郁金香,所以酒液呈金黄色,代表着尊贵。 礼官又唱道:“请君侯行结盟之礼!” 小白双手端起酒尊,肃穆道:“齐楚两国在此结盟,今日之后,两国之间永无刀兵,同心协力尊周氏为天子!” 熊恽瞪着双小眼睛,“肃穆”的心道:“你丫的穿龙袍,喝龙啖,发型怎么不盘条龙出来,还尊周氏为天子,你丫自己不会改姓周……” 奈何齐国国力雄厚,又乃姜太公后人,华夏正统,一呼百应,熊恽虽心有不愤亦只能暂避锋芒。但熊恽却选择猥琐的暂避锋芒。 只听熊恽正色道:“楚齐两国在此结盟,今日之后,乃兄弟之国,同心协力尊周氏为天子,望天下诸侯,同心同德同尊周氏社稷!” 小白差点没忍住一酒尊砸他脑袋上。 春秋五霸中齐桓公是首霸,其霸主地位历来虽无争议,但还是显得美中不足,因为他乃是不战而霸。 齐桓公打的几场仗都是与小国之间的对垒,此次陈兵楚国也并未与其交锋。更为重要的是,当时的两个超级大国,晋国与秦国既没有加入联军伐楚,也没有参与此次召陵之盟。 所以熊恽先言“楚齐两国结盟”,后语“望天下诸侯”表面上听不出有异,暗地里却是讽刺小白只知道欺负他楚国,却不敢招惹秦晋两国。这就好比直接指着小白的鼻子骂:“你丫跟我在这牛逼啥呢,有本事去干秦国,去干晋国啊!” 更有甚者,熊恽口中的“兄弟之国”实乃将有底蕴的正统齐国拉到与南蛮楚国同一水平线,这叫小白如何能忍…… 小白的国字脸憋得通红,端着酒尊的手微微颤抖,咬牙切齿道:“饮!” 熊恽也终于从要以齐国为尊的郁闷中稍走出来,“同饮!” 礼官唱到:“天地同鉴,礼成!” 高台下的祭台上礼官已给每人送上一个酒尊,手持酒盉替每位大夫都满上一尊酒。与高台上君侯喝的黄流不同,此酒名玄酒,乃是未经过加工的井泉雨水,没有任何度数,专门为祭祀场合准备。 众大夫齐举酒尊:“天地同鉴!” 自此,齐桓公逼迫楚成王与之结盟正式成为春秋首霸。 被逼迫的感觉自然不好受,尤其是在自己并不弱于对方的情况之下。 熊恽与小白已一同下到祭台,熊恽道:“小白兄,礼已成,听闻小白兄好舞剑,在场之人又多是兵士,不知小白兄是否愿意请出一人于高台舞剑助兴?” 管仲听后眼神示意桓公拒绝,然而桓公早已被熊恽左一句小白兄右一句小白兄气得丧失理智,无视管仲眼神暗示,笑道:“这有何难,放眼望去在场诸位大夫兵士皆识舞剑!” 熊恽哈哈大笑道:“甚好!楚国亦愿出一人与之同舞,本王早就想见识见识齐国剑士的风采了!”说罢他不待小白开口立刻高声叫道:“子玉!” 只见先前熊恽身后那发出嗤笑之声的少年越众而出。不答话,只双手抬起前后交叠行一礼。 “你刚入舞勺之年,趁此机会正好向齐国高手学习一番。” 舞勺之年通常是指十三至十五岁,刚入舞勺之年则意味着这少年只有十三岁。 “喏!子玉定当好好学习!不知齐国哪位高手与在下同舞?”子玉向齐国众大夫问道,眼中精芒爆闪,显得咄咄逼人。 此时齐国大夫之中一位年逾花甲之人悄悄走到管仲身后:“叫我过来就是因为他?”原来鲍叔牙在祭祀时已从召陵城内赶到,并悄悄上了祭台。 一听这声音管仲便知是鲍叔牙到了:“不错,你看他的剑。” 鲍叔牙闻言望向子玉腰间的青铜剑。“嗯?”鲍叔牙看见剑穗上那串起来的三粒水滴状青玉时,“三清派?” “从这三粒青玉看应该错不了,三水青玉正是三清派的标志,但一个舞勺少年能在剑穗上串三水青玉我亦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管仲疑惑道。 “的确匪夷所思,三清派三水青玉标志一定是按武学修为划分,能在剑穗上串上三粒水滴状青玉代表剑术已是登堂入室。这如何可能?要知道三清派对武学要求一向严格,他们的登堂入室绝对能列入各国一流高手!” 在两人这会传音的功夫,小白向身后众大夫问道:“楚国只出了一个舞勺少年,咱们何人上高台与之同舞?” 齐国佩剑大夫姜至正要上前,管仲却拱手道:“君侯,既然楚侯让舞勺子玉来舞剑学习,那为了表示对楚侯的尊重,齐因应让有足够分量之人与之同舞指点。老臣认为,太傅乃君侯之老师,楚侯又刚与君侯结盟,太傅授剑更显结盟诚意。且子玉乃舞勺少年,壮年之人胜之不武,太傅年过花甲,身份年纪都正合适!” 管仲口中的太傅自然便是鲍叔牙。 桓公与管仲配合多年,心意相通,此刻见管仲连鲍叔牙都叫来这才意识到对面这位少年恐怕相当不简单。方才吕小白也只是一时之间气晕了头脑,如今清醒过来以其霸主之资倒也不难发现此事多有蹊跷。 心念至此,小白扭头望向鲍叔牙。 第3章 雨沾剑法 在小白看向鲍叔牙之前,鲍叔牙已暗暗用内劲发声,让声音直逼管仲耳内:“为一个不确定的猜测,值得冒如此大险?” 之所以不惜以传音入密之法有这么一问,实乃因为鲍叔牙乃成名数十年之高手,在各国皆有耳闻,且又是齐国太傅,而对方只是个声名不显的少年。 一旦鲍叔牙出场,赢了理所当然,输了,便都输了。这就好比一个土豪与一个乞丐赌身家,赢了没钱收,输了自己变乞丐,这真是还未揭盅便已知自己有输无赢。如今只不过猜测那少年是三清派弟子而已,值么? 管仲同样用出传音入密:“值得,此战定要保证万无一失。否则楚将踩过君侯登霸。先前我便一直不解熊恽这老狐狸为何突然答应结盟,原来他想玩一招釜底抽薪,用这场比试将君侯的成果一把全部夺走。” “明白了”鲍叔牙传音入密,说罢向小白微微点点头。 小白见鲍叔牙也赞成,于是说道:“那就有劳太傅了!” “喏!”鲍叔牙上前双手交叠道。 另一边子玉早已等得不耐烦,只见他飞身一纵已然到了高台之上,神情倨傲,居高临下道:“不用商量了,谁上都一样!来!” 鲍叔牙眉头微微一皱,他再一次传音入密给管仲道:“其实,你上方能真正万无一失!”说罢不待管仲回话便从玉带钩左腰处取下佩剑握于左手,缓步走上高台,在子玉面前三米处站定。 鲍叔牙所用之剑稍显宽厚,不锋利,无剑鞘。此时鲍叔牙双手握住剑柄,剑尖笔直朝上,道:“请!” 子玉二话不说,右手拔剑,剑尖指向鲍叔牙,两个跨步剑尖已经逼近鲍叔牙面门。子玉动作一气呵成,下方观剑之人均有行云流水之感。且动作快入闪电,仿佛刚一拔剑剑尖已经要到鲍叔牙面门。管仲见到这一招也是脸色微微一变。 鲍叔牙为人最重礼节,平生最憎没有长幼尊卑之人,先前子玉口出狂言已令鲍叔牙对其微微不满,此时见子玉面对自己这个花甲老人不仅不答话便开打,更是一出手就是狠辣剑招顿时对子玉印象差到了极点。 不满归不满,身上动作却是不慢。 鲍叔牙侧身,右手持剑划了半个弧形随即上挑,左手同时向子玉拍出一掌。 子玉直刺面门乃是虚招,正准备变直刺为横扫之时见鲍叔牙左掌带着一股劲风拍来。他面色一变,右手手腕翻转,改刺为挡,想用剑去挡住鲍叔牙这一掌。 手握剑柄用剑身去挡本就吃亏,加上这一掌势大力沉,顿时剑身受力撞向子玉胸口。 子玉借着方才前冲之力右脚在高台上一点,跃起翻身,跳至鲍叔牙身后。但掌力仍未化完,青铜剑撞在其胸口,子玉顿时一口鲜血就要冲口而出被其硬生生咽了回去。转身怒视鲍叔牙。 原来鲍叔牙这几招根本没按常理出牌。谁能想到一位剑客其右手青铜剑上挑是虚招,无剑的左掌拍出却用了十成十的内力。第一招没有任何的试探,直接就出了全力。 若子玉先前直刺不是试探,而是实招,鲍叔牙这左掌就要废了。但子玉万万想不到鲍叔牙这年逾花甲的老家伙武功路数居然如此刚硬。 其实子玉不知道的是,鲍叔牙真是有苦难言。 从子玉拔剑到两个跨步再到直刺,这一系列动作的速度完全超过了鲍叔牙的估计,况且鲍叔牙也没想到子玉会不答话就直接开打。 所以鲍叔牙用剑上挑这招虚招完全是被逼的,因为他这招根本来不及挑实,硬要挑实的话面门估计早已中剑!于是他干脆变挑为虚,却全力迎剑拍出一掌,从这也能看出鲍叔牙应变极快,的确是个高手。 也是子玉年纪尚轻,没看出鲍叔牙来不及挑中自己长剑,又对敌经验不足,心中早已想好所变剑招,而没有随机应变。这才导致刚过三招,他已被一掌隔剑拍中受了内伤。 子玉吃了个暗亏之后终于不再轻视眼前这仿佛一剑柄就能敲倒的老头,转身掐了个剑诀凝神盯着鲍叔牙。 鲍叔牙左掌收回同样转身面对着子玉,右手持剑斜指地下。两人都不再轻敌。 此时天空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小白与熊恽两人也都紧张起来。子玉是此次会盟熊恽最后一张釜底抽薪的牌,祭祀已经完成结盟格局已定,但两人谁成霸主就要看此一战! 高台上两人持剑对峙,天空中细雨渐渐开始变大,不再是飘散,变为直落而下。 已有大夫拿来桐油涂在布上做成的油布雨衣给小白与熊恽披上,两国军士依然一丝不苟的站着。 忍不住先出手的仍然是年轻的子玉。 在众大夫看来仍然是刺。 但是管仲却大吃一惊,忍不住低呼一声:“雨沾剑?” 佩剑大夫姜至就站在管仲身后,问道:“仲相说的可是三清派的镇派剑法雨沾剑?” 管仲沉声道:“不错!难怪他年纪轻轻剑穗上便能串起三水青玉,原来练成了雨沾剑。虽然三清派的雨沾剑号称剑法中速度的极致,但听闻三清派已有好几代无人能练成此套剑法了,此子真是天赋异禀,如此年纪便能练成此剑法,此人今后定是齐国乃至整个中原最大的劲敌!” 果然,在众大夫看来很平常的一刺,把鲍叔牙刺退了。鲍叔牙似乎想不到破解招数般的退了。 因为在鲍叔牙眼中看到的一刺与高台下众人看到的又不一样。子玉的剑尖与剑身都在微微颤抖,由于幅度很小速度奇快,所以除了管仲之外只有面对面的鲍叔牙能看清楚。 鲍叔牙退得很干脆,很明显,他也看出来了,子玉使出的正是三清派的雨沾剑。 整把剑微微颤抖,似杂乱无章,又似内含韵律。 瞧见鲍叔牙后退,子玉右脚用力一点,整个人去势更快,追上鲍叔牙变刺为挑,鲍叔牙一退再退,脸色更为凝重。 因为他发现,子玉每一式的剑招几乎都是微微颤抖,让人摸不清落点,而且剑势越来越快。 更为奇异的是,若仔细看,眼力好的便能发现竟无一滴雨能落在子玉的剑上。包括剑尖,剑身,剑柄,甚至剑穗。此为雨沾剑! 雨沾不为剑,剑剑不雨沾,雨沾剑不沾,剑雨雨沾剑! 子玉攻势更盛,剑招如同一场打横的暴雨扑向鲍叔牙,鲍叔牙已然退至高台边缘。不但退无可退,而且退势开始跟不上子玉的剑势。 “仲相,如何是好,是否令军士把他们都留在召陵。”姜至眼中杀机一闪,问道。 管仲微微摇头道:“静观其变,太傅虽然剑术不如此子,可是仍有胜机。” 姜至道:“仍有胜机?” 管仲微微一笑,道:“不错。子玉此人的确是悟性惊人,如此年纪练就雨沾剑法。但是正因为年轻,所以太傅仍有胜机。呵呵,姜至你当太傅这几十年的功力是白练的么?” 姜至若有所悟,道:“仲相您的意思是虽然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却可以一力降十会,一巴掌拍死?” 管仲满脸黑线,“你以为是蚊子,还一巴掌拍死,我先一巴掌拍死你还差不多。” 随即他正色道:“我只说今日,过得几年此子功力深厚的话,就真的棘手了。” 第4章 星沉七剑 高台上,鲍叔牙没有再退。在确认子玉用出的确乃大成的雨沾剑后,鲍叔牙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打算在剑法上压过对方,而是开始将手中的剑当成棍子用,每一次劈,扫,挑等招式都大开大合,出尽全力,他的目的很明确,便是欺子玉年少,以自己深厚的内力与之硬碰硬! 子玉果然不敢硬撄其锋,因鲍叔牙功力深厚,听剑气舞动带起的风声便可知硬拼绝非其对手。 如此一来子玉的快剑便只能用来防守。而一旦转攻为守,就失去了雨沾剑神鬼莫测的变化,哪怕再快也只能是防得好罢了。 此刻子玉明白自己功力与鲍叔牙相差太远,居然向右一个翻身脱离鲍叔牙剑气范围,站定后剑势一变,手掐剑诀,做了个古怪的起剑式。 只见他左脚金鸡独立,左手掐诀置于左侧头顶,右手手握剑柄抬至左边脸颊侧,剑尖朝前。紧接着一连挥出七剑,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沉,一剑比一剑角度刁钻! 不仅如此,他的每一式都极不规则,有些甚至与寻常剑理背道而驰。好比第三剑是刺,一般后面接扫或是挑,但他第四剑接着的却是劈。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子玉偏偏使的又是行云流水,毫无违背剑理的迟滞之感。 这七剑到第三剑时竟已出现离体剑气,随后剑气越来越盛,连高台下诸人都能感觉到剑气的锋锐,天空中的雨开始随着剑气纵横而不规则的飞舞,似乎这七剑连雨和风都能斩断。 高台下管仲见此沉思:此子的剑气居然相比叔牙亦不遑多让了,这如何可能?此剑法定有古怪,到底是什么剑法……有何剑法比雨沾剑更为厉害,又为何我总感觉漏了些什么? 七剑过后,鲍叔牙用尽全力亦只是堪堪抵挡。此刻,子玉七剑使完,又重新回到那古怪的起剑式。但第二次起剑式与第一次起剑式相比气势不能同日而语,仅仅只是起剑式便已然周身雨水翻飞,剑气纵横。 鲍叔牙暗道:“这子玉剑法诡异,不能让他继续施展下去了!” 想罢,鲍叔牙暗暗运劲至手掌,整个左掌渐渐变成暗红色,这就是要使出其赖以成名的阳极掌了。 武林中人都知道,齐国鲍叔牙赖以成名的绝技,一是剑中掌阳极掌,二是补天神功。 其中阳极掌在以武会友中偶会使出,但补天神功诸人只闻其名,不见其形。因为这补天神功鲍叔牙只会在生死相搏中使出,一旦使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鲍叔牙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当上了齐国太傅,那见过之人自然便是都死了。 这边子玉起剑式结束,又是一剑挥来,第一剑剑气竟已更甚方才第七剑。鲍叔牙用剑架住,以他几十年的功力居然挡不住子玉的剑气,只能侧身避开。 侧身后鲍叔牙顺势转圈横扫,但子玉不规则的第二剑已经来到,鲍叔牙只能将横扫变实为虚,右手收剑,暗红色左手一掌拍出。 此掌掌力浑厚,尚未来到子玉就感觉一阵热浪扑面袭来,连出掌四周的雨水竟然都化作阵阵水雾。 但子玉却并不在意鲍叔牙向自己推来的手掌,自顾自的挥出第三剑。此剑挥出后,不但剑尖前端出现剑气,连剑身两侧都出现剑气阻挡鲍叔牙拍来的阳极掌掌力。鲍叔牙无奈仰头避过剑气后连退三步。 而子玉仿佛早就猜到鲍叔牙会退一般紧接着挥出第四剑。这场比试到现在子玉凭借此套诡异剑法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好在此套剑法只有七剑,方才子玉又已经用出一遍,这七剑的招式鲍叔牙都已见过,要避开到也不难,只是这套剑法一剑比一剑犀利,鲍叔牙难于破解。 可是当子玉第二次挥出第五剑,鲍叔牙与管仲皆心中一凛。因为这第五剑居然与第一次的第五剑不一样了! 上次的第四剑是由右上至左下斜劈下来,第五剑是由左下至心口向上斜刺。而这一次第四剑同样是由右上至左下斜劈下来,但第五剑却又是由左上至右下斜劈下来。 此两剑中间如何衔接,子玉的剑如何从第四剑结尾的左下骤然到第五剑开头的左上完全无人看清。以鲍叔牙与管仲的武功也只是恍惚间看到一串剑影。 管仲惊疑不定的暗道:“这究竟是什么剑法?!一共仅有七剑,但使出来却又不同,且剑剑威力倍增。只是不知此套剑法共有多少种变化,若是变化足够多,又有何人能破?!” 此刻子玉第二次出完七剑,来到第三次起剑式。高台上似布满了剑气,祭台上的众人都能感觉到风吹在脸上似乎都带着锋锐剑气。第一剑挥出,与上两次的第一剑又不相同。 鲍叔牙凭借剑与掌的配合勉强避过,暗道:“绝不能再让他施展下去!本以为他功力尚浅,挥出之剑气已明显超出他本身的功力,必不持久,谁知到现在以我的功力都难以撼动那些剑气了。一定要速战速决,否则还不知他能将这套剑法发挥到何种地步!” 一念到此,鲍叔牙猛的一提气,浑身内劲猛的爆发,左掌由暗红色变为黑色,右手的青铜剑竟也同时变为黑色,剑身甚至出现细微裂纹,似要承受不住灌入剑内的内力一般。 此时子玉第二剑猛的挥来,鲍叔牙看准时机提剑一架。两人双双剑断,四周剑气混合雨雾猛的炸开。 子玉承受不住右手虎口裂开,身体倒飞而出,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鲍叔牙也是动作一滞,蹭蹭蹭向后跌退数步,体内内息紊乱。 直到此刻管仲方猛然惊醒,口中忍不住惊呼出声:“朱雀玉!星沉七剑?!”说罢忙向鲍叔牙传音入耳:“叔牙万不可放此子归山!” 鲍叔牙听罢忍住经脉剧痛正要手持断剑上前了结子玉,此刻熊恽身后一普通装扮之人“哼”的一声炸响在他耳边,本就紊乱的内息压制不住,鲍叔牙喉头一甜,嘴角终于流出一缕鲜血。 那普通装扮之人正要再度出声,管仲猛的一眼横扫而来,此人犹豫片刻,最终作罢。 管仲口中的星沉七剑相传乃古时轩辕剑帝所创之剑法。轩辕黄帝惊才绝艳,凭借此套剑法,剑气所指,无不臣服,始被人称作剑帝。 相传星沉七剑整套剑法只出七剑,剑气威力剑剑倍增,乃两千年来剑法之中当之无愧的剑中之帝! 此七剑每一剑又有三式剑招,共二十一式。七剑中每一剑都可取其中三式剑招中的任何一式出剑,不同的招式之间互补闪避空间之漏洞。整套剑法包括二千一百八十七种变化。 也就是说假如第一轮出剑使的是第一剑第一式和第二剑第一式,那么第二轮出剑如果使出第一剑第一式和第二剑第二式的话,对方仍按第一轮闪避套路躲避,则正好将自己送至第二剑第二式的剑尖之上! 此星沉七剑能挥出远超自身内力之剑气,在功力相当之下硬拼不了只能闪避,而一味闪避同样不可,在超过二千多种变化且剑速奇快之下必定命丧当场。力不能拼,躲不能还,真真是恐怖之极。 据说这套剑法若能完整施展所有变化,最后一轮七剑的威力竟能将天空的星辰斩落,故称星沉七剑! 自两千年前轩辕剑帝之后再无人能练成此剑法,直至四百年前周武王姬发天降奇才,自创雨沾剑,暴雨之中施展竟能丝雨不沾。 后姬发机缘巧合寻得星沉剑谱,以雨沾剑之奇异振剑之法修习,这才只练成九九八十一种变化。尽管如此,仅仅凭借这九九八十一种变化姬发便已一统华夏,成就周武王之名。 诸国传言,周武王姬发一统华夏之后,将所有武功秘籍藏于四块天玉与一尊地鼎之中,天玉雕刻成四神兽镇守华夏四方,地鼎则镇守中原。 四块天玉分别为玄武玉、朱雀玉、青龙玉与白虎玉,而这恐怖的星沉七剑,正是藏于南方的朱雀天玉之中! 又有传言武功秘籍的确藏于四块天玉之内,但未分散镇于四方,而是与唯一的地鼎一同藏于周朝王室之内。所以春秋以来周氏虽然积弱,但仍无人敢站出来造次,楚成王便是第一个,众说纷纭。 管仲想明白这些关节,思路渐渐清晰,暗暗皱眉思索:“假若传言为真,武王真将秘籍存于四玉一鼎之中,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楚偶得朱雀天玉,子玉遂能练就星沉七剑。同时楚成王便得知这四天玉确乃分散四方而不在周王室之内,这才敢首个出兵中原!看来此传言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想必如此一来华夏大陆又要掀起一番恩恩怨怨……” 此刻高台之上,鲍叔牙手持断剑,嘴角流血。而子玉已经躺倒在地,昏迷不醒。 熊恽强装笑颜向吕小白拱手道:“齐国太傅果然名不虚传,相信子玉定当所学匪浅。今日结盟之礼已成,本王就告辞了!” 说罢不等小白回话便一甩宽袖大步而去。那普通装扮之人飞身上台,抱起子玉随之而去。楚众大夫同去。 管仲快步登上高台,一边扶住鲍叔牙走下,一边暗暗输入内劲助其条理内息。 鲍叔牙低声道:“补天神功都留不下此子,此子以后定当是我中原心腹大患!”原来方才鲍叔牙竟已使出那神秘莫测的补天神功! 管仲点头,道:“你方才用出补天神功,此功强行提取所有内力一招使出,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此之强的内力一次使出筋脉定会出现损伤,眼下首要之事是帮你温养筋脉,其余之事回去以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鲍叔牙看着管仲道:“从长计议?你看出什么来了?” 管仲点点头没有答话,扶住鲍叔牙与齐桓公、众大夫同回。齐国军士亦开拨回到城外驻地。不日,小白率军回齐。 如此,齐桓公成就春秋首霸。只是,华夏武林却因此一战开始沸腾,因为四块天玉终于重现江湖,而江湖几百年来一直传言——四块天玉得一者武林至尊,齐聚者一统华夏! 第5章 神秘玉璧 齐桓公成就霸业,召陵之盟同时为江湖传诵,尤其是鲍叔牙与子玉最后一战。 子玉之名响彻诸国的同时,几乎所有江湖剑客、武人甚至诸侯都开始秘密寻访四块天玉的下落,一些避世多年的隐秘门派亦派出弟子秘密探寻。连周王都围着一直存于王室的一尊大鼎研究了数月,却都一无所获。 楚国境内的三清山内更是多了诸多佩剑之人,三清派加派弟子巡视全宗仍有许多不速之客趁夜偷访,只是这些人大都有来无回。 直至一年后仍无人见过半块天玉的影子,此事才慢慢消沉,却依然波涛暗涌。 吕小白虽成春秋首霸,但正如熊恽所言,此霸有些成色不足。究其根本,因中原的超级大国——晋国,从头到尾都未参与。 控制了汉水流域与长江中游的楚国在与齐国争霸,那为周王护卫黄河以北的晋国如今是何情状呢? 晋国,蒲城。 蒲城位于晋国国都“绛”之西北,靠近北面的瞿国与西面的秦国,瞿国即是人们所说的狄。蒲城与其东北的无终、东南的仇由此两个大邑组成晋国整个西北的三角防线,以防卫胡人滋扰。 蒲城在这三城之中规模最小,但此时观蒲城南城门外人们进出有序,一队队兵士巡视井井有条,城内也是一片热闹景象。 就在这时,城外急速驶来一架马车,马车似乎经过长途跋涉,轮轴微微变形,致马车行来一颠一颠的。 马车行至城门,车内跳下三个人。 三人中当先一人年约四旬,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身着青色深衣,腰系丝织绅带,挂一条回首玉龙。此刻略显哀伤的神色中带着焦急。再观其面胡须拉扎,应是在马车中待了数日。 此人怀中似有硬物凸起,看模样像是一个圆形物件,物件不小,直径应有其胸腹那般长。从马车跳下的一瞬透过阳光能看见他怀中的是一个深青色物件,仿佛是一块玉璧。 而他身旁两侧的显然是他的两个心腹侍卫。 城卫望见当先那人立刻施礼道:“公子!”随即侧身就要让其入城。 但为首那人并未直接入城,而是走到进城百姓的身后静静排队。两名侍卫及蒲城城卫感叹道:“公子仁义!” 这位公子似乎心事重重,并未答话,只是勉强微笑,点头。 入城后,他立刻对左侧那名侍卫道:“速去请从龙来我内院!” 左侧侍卫双手交叠行礼,道:“喏!” 随后公子再对车夫道:“回府。” 车夫遂小心驾车避开人群往公子府而去。 蒲城之中一路上不时听见有人叫卖,一片兴兴向荣的景象,比一些着名大邑还要繁荣,可见这蒲城之主治理有方。 蒲城不大,虽然街道上人多但没过一会儿马车已经行至公子口中的府门。 这座府邸是一个以阶梯形夯土台为基的台榭式建筑。以夯土台为中心,用松木附建了一圈屋舍。四周围墙同样是用土堆砌而成,围墙不高,看来里边院落极大。 车夫向车内道:“公子,到府了。” “恩”青衣公子跳下马车,疾步向府中走去,“你去。” 府门前守卫见是自家公子回来了,赶紧行礼将府门打开。 青衣公子走入府中,府中外院共有数十间房,供食客与下人居住,院中种满铁杉。 青衣公子入府直走,进入内院。内院较外院要小上不少,不过相对普通屋舍仍是大了许多。院中搭有木棚,木棚顶铺禾草以遮阳避雨。 内院只在木棚周围种了一些舜英花略做点缀,此时正值花期,有不少红中带着些许紫意的舜英于阳中绽放,似在迎接自家公子归来。 进入内院,立刻有一老仆迎来:“公子,您回来啦!” 今日阳光高照,在阳光的照射下青衣公子神色却更显焦急,只听他道:“恩,一会儿从龙要来,我们有要事相商,没我吩咐姬伯你叫其他人不准进入内院。” 姬伯行礼道:“喏!” 青衣公子见姬伯转身出内院,他先是左右确认内院中无人后,再走进左侧一间屋内,将怀中之物取出。 只见其怀中之物赫然真是一块玉璧! 此玉璧圆形,直径约莫四十公分,呈深青色,显得绿色浓郁到了极点。 如此之大的一块整玉,且成色如此之好,真是世所罕见,必然是价值连城。相信比起楚国的荆虹(和氏璧)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璧周边一圈刻成水波状,最令人惊叹的是,玉璧正中刻了一只巨大的乌龟。 这雕工真是鬼斧神工,龟壳显得厚重无比,令人一看便有触摸的质感。四只龟足与龟尾伸展,龟爪借深青色宝玉射出寒光。雕刻的回望,似在与看此玉璧之人对视,配合睁大的双眼射出寒芒,狰狞尽显,让人不寒而栗。龟身之上更是有大蛇缠绕,龟蛇辉映好不诡异! 青衣公子将怀中玉璧取出后,用一块丝布小心包好。 环顾房内,应是未寻着好地方藏放,最后只得将席地而卧的布单掀开,用剑在布单下的土上挖了个坑,将丝布包裹的玉璧放置其内,再将土填平,直至看不见丝毫痕迹为止,接着再将布单铺回原位。此刻仍是秋初,天气不凉,布单下面并未垫上草絮。 青衣公子确认将玉璧放得无迹可寻后,这才走出房间,再将门掩好。 青衣公子刚走出房门便听见姬伯的声音:“风大侠,公子在内院等候。” 话音刚落,只见一位俊朗公子与先前两名侍卫一同行入内院,这位风大侠想必便是青衣公子口中的“从龙”了。 风从龙瞧着约莫三旬,但实际年龄应该更大一些,身形修长,面目虽清秀俊逸,但眼神刚毅。他身着白色深衣,快步走来风度翩翩。双手净白修长,无茧,像是个文人谋士。 风从龙丝质绅带左侧挂着一柄青铜长剑,此剑较鲍叔牙的宽大厚剑略薄,剑身亦略窄。剑长约五十至六十公分,剑格处嵌玉,放于剑鞘中,显然这柄剑与子玉的剑一样,都很锋利。 青衣公子见状连忙快步迎向此人。 只见风从龙行礼道:“风孟斌拜见重耳公子!” 原来这青衣公子赫然便是晋国君侯之子,晋王子——重耳!而这位风大侠之名乃是风孟斌,从龙只是字。 重耳回礼道:“风兄不需多礼,跟我来,重耳有要事相商!” 随即又对两名侍卫道:“你们一同来罢!” 说罢几人来到木棚,重耳脸上充满悲伤,对风孟斌道:“先前阉贼梁五持君父手谕来蒲城招我回绛(晋国国都),当时我已颇感奇怪,君父发配我至这蒲城,又怎肯轻易招我回到都城?我与两名侍卫刚到绛城郊外,竟然遇见王弟夷吾的马车,我心中不安更甚。想我弟夷吾身在屈城,离绛都足有五日路程。我由蒲城而去,只行了不到三日,但夷吾居然与我同到。显然梁五那阉贼计算好了时日,让我俩同时到绛。” 风孟斌皱眉问道:“夷吾公子也去了绛都?” 重耳叹口气,道:“不错,我俩都中了那梁五的圈套。” 风赴怀闻言沉吟片刻,吃惊道:“公子的意思,君侯根本并未招您回绛?” 重耳道:“不错,是梁五假传手谕。我与夷吾刚准备入城,便望见大哥太子申生的马车出城而来,后面隐约还有追兵。我与夷吾上前询问,方知申生亦被梁五陷害,说其要毒害君父,弑父夺位。君父暴怒,遂派兵捉拿。我与夷吾这才确定君父并未招我俩回绛,一切都是那梁五设下的诡计,想要将我兄弟三人一网打尽,好让老四奚齐继位。最后申生不堪背负不忠不孝的骂名,这才不愿逃亡,悲愤自尽!” 说到最后,重耳悲痛不已。 其实重耳之话仍有保留,申生当时点破这是个圈套之后,夷吾已经吓得跑回自己的马车,就要逃回屈城。而重耳顾念兄弟之情留下劝说申生逃亡他国。 申生自刎之前曾将一块玉璧交给重耳,正是重耳先前藏放的那块深青色雕刻了一只大龟的玉璧。关于这块玉璧,重耳却只字未提! 风孟斌听罢思忖良久,随后叹气道:“公子,您不该回蒲城!” “你说什么?!”其中一名侍卫本就气愤,听闻此言后作势欲拔剑,“你是怕公子回蒲城连累了你吗!” 风孟斌面不改色,道:“公子您应该不管不顾直入绛都,面见君侯向他禀明。您这一回蒲城,连绛城门都不入,晋侯一旦听闻,定然认为您与太子串谋。” 重耳一听大惊失色,焦急道:“这如何是好?梁五既然诓我回绛,那么必然会告知君父,说我与夷吾看见申生城门处‘事发败亡’,我俩连城门都不敢入,落荒而逃了!” 风孟斌无奈道:“依孟斌之见,为今之计公子唯有在这蒲城之内静观其变。不过还请公子早拿主意,一旦君侯怪罪,公子您,是战,是逃?” 另一名侍卫右手握拳,一砸左掌,恨声道:“若晋侯果真如此是非不分要怪罪公子,我等陪同公子以此蒲城据守!” 重耳沉思,向风孟斌问道:“风兄,你看……?” 风孟斌正色道:“若真如此,公子作为臣,此蒲城乃晋君所赐,公子不忠;公子作为子,违抗父命,公子不孝。公子岂不成了不忠不孝之徒。” 两名侍卫听罢同时怒指道:“你!” 风孟斌向重耳拱手行礼,继续说道:“然公子大义,治理蒲城几年间民众有目共睹。蒲城由一座边远小城,发展为如今的边防重城,百姓安居乐业,民众几年间多了四成有余。商贸繁荣,军纪严明,证明公子乃晋国明日之希望。相信公子就算以此蒲城据守抵抗,令之所至,军民皆无有不从。此乃公子之才。” “但若公子在能以蒲城据守之下,仍选择逃离晋国以成忠孝,则证明公子不但有才,更是有德,的确是个德才兼备之明主。如此,从龙愿以一人一剑,追随公子以护周全,待日后洗清冤屈重返晋国,重振晋国雄威!” 说到此处,风孟斌在重耳面前已不再以名孟斌自称,而是自称从龙,这代表他愿意追随重耳左右的意思。 重耳眼前一亮,随即沉思不语。 一名侍卫道:“公子,风大侠言之有理啊!” 另一名侍卫亦道:“请公子早拿主意,相信君侯的命令不日就将到来。” 重耳思虑再三,道:“风兄容我考虑几日再做决定!” 风孟斌道:“忠孝之义关系重大,公子慎重!” 接着他对重耳道:“公子,从龙回去交待一些家事,也请公子早日决断。” 重耳起身道:“好,风兄,请!” 幸好春秋没有整容一说,否则不知这位晋国第一剑客“风兄”的脸上会是何表情? 风孟斌行至内院门口,回首道:“公子不必叫风兄如此见外,今后称呼在下从龙便是。” “确该如此,慢走,龙兄!” “风兄”“龙兄”,有差别么…… 第6章 晋国第一剑客 风孟斌住在蒲城西北方向。春秋时城镇内规划异常规则,房屋和道路建设得非常整齐,普遍四四方方。 四方形的城内大街小巷全部垂直和平行,高空俯瞰呈现出一个个井字。横竖相间的街道将城内划成若干个区域,平行街道间间距不同让这一个个区域有大有小。 部分街道旁是一些商铺,但大部分区域是居民住宅。 这几年重耳在蒲城治理有方,来蒲城居住和商贸之人因此多了许多,住宅也就增加了不少,更让城内显得繁荣。重耳府在蒲城正中,重府中正门出来右侧隔几个街道前方就是风孟斌住所所在。 此时风孟斌向家中走去,一路上不时有人向他打招呼。 虽然风孟斌年纪并不算大,但周围之人不论大小皆对其很尊敬。且这种尊敬的神色一看便知道是发自内心,并非出于威慑或其他。 风孟斌走过第几个路口正要右转,右边街道恰好转出一人差点与其撞上。此时风孟斌跨出右脚正要落地,只见他顺势右脚脚尖一点,整个人骤然间已经向后飘出近一丈,此等功力与应变绝非等闲。 从右侧转出之人瞧见是风孟斌,惊喜的道:“风师兄!终于见到你了!” 来人年龄约莫二十四五,穿着一件白色布袍,革带左侧所挂之剑的形状与风孟斌的长剑几乎一样,只不过剑格材质略差。 风孟斌看清来人后,同样开心道:“姬卫师弟!” 互相见礼之后,姬卫笑嘻嘻的道:“师傅命我下山,我第一时间就来蒲城找你了。到你住处齐妘嫂子说你去了重耳府,我想早点见到你,就往这边寻来了。” 风孟斌暗笑:这混小子人小鬼大,哪里是想早点见到我才寻来,分明是齐妘一人在家,这小子出于礼数不便在家里等我,就跑这来守我来了! 风孟斌揶揄道:“哦,来寻我来了是。看来姬师弟最近勤于练功啊,踩着舜华步来寻我,待会儿切磋切磋。” 以风孟斌的武功,两条街道开外有几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又怎会在街角转弯处差点与人相撞? 根本是姬卫一直守在街角,待听见风孟斌走到离街角不远处,这才屏住呼吸,运起轻功突然走出来试探自己。 舜华步乃太行剑派的轻功步法,名字取自舜华花。舜华花与重耳内院中的舜英花乃是同一种花,也就是现在的木槿花。舜华花质轻,落地无声,落水无纹,舜华步因此得名,乃太行剑派前辈师祖所创。 姬卫被风孟斌一句戳穿,笑脸立马凝固,求饶道:“风师兄,你看咱师兄弟两个都几年没见了,好不容易见面就谈切磋,多俗啊。这个时候就该聊聊风花雪月什么的。” 姬卫虽然表情低头耷脑,但风孟斌仍然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一丝期待和兴奋。 “这小子这几年武功进境定然不小,想在我面前得瑟一下,待会看我不揍得连你妈都不认得你……”风孟斌咬牙切齿的暗道。 不过在蒲城能见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师弟,风孟斌是非常开心的,走过去拉着姬卫的手,道:“别贫了,走,回去试试你嫂子的手艺。” 姬卫立刻眉开眼笑的跟着风孟斌走回他的住处。 风孟斌住处不算大,但也有几间屋舍围着一个院子。风孟斌与姬卫推开门进去,进门一条走廊直通院中,几间住房围绕中间的院子而建。 院中一角有棵梧桐树,梧桐仍小,显然种下没几年。院子边缘处种植了一些陵苕(凌霄花),此时刚过秋初,虽是花期末,但仍有不少陵苕盛开出一朵朵橙黄色有点像喇叭的花朵,甚是好看。 风孟斌带着姬卫走入主间,此时桌上已经摆放了好些个菜。只见一个少妇端着菜走了进来。 这少妇生得一张鹅蛋脸,但又不胖,圆圆的下巴,精致的五官,显得特别年轻漂亮。如果光看脸,绝对是个清新的少女,之所以形容她为少妇,是因为她顶着一个大肚子。看肚子的大小,应该怀胎八月了。 少妇穿着素雅,一身宽大的淡蓝色衣裳,身上并无其他饰物,只有头上从左右两侧插入发髻的两支骨笄作为装饰。 这两支骨笄晶莹剔透,呈紫色,雕刻成两只大鸟的形状。紫色的骨头炫目欲滴,若仔细看便可知这分明是取自稀有的栖息于太行山脉的紫凤两翼翼尾最小的两段翼骨!这是凤凰之翼骨! 风孟斌见少妇进来,眼中露出温柔的神色,上前就要接过其手中的菜。 少妇双手端菜,向右侧身用左手手肘挡住,微笑道:“说过多少次了,家中事务不用你管。” 风孟斌没有勉强,只是眼中的温柔更甚,向少妇介绍到:“妘儿,这是我小师弟姬卫,咱们成亲之时来见过的。” 姬卫正式见礼道:“见过师嫂!” 风孟斌一巴掌拍在姬卫头上:“嫂子就嫂子,什么师嫂。” 姬卫摸摸头,口中嘟囔道:“你是我师兄,她可不就是我师嫂么……。人家都已经跟你差不多高了,还拍我头。” 齐妘放下手中的菜掩口笑道:“姬卫刚来过,见你不在就去重耳府寻你了。人家迫不及待想快点见到你,你这个做师兄的怎么还打人家。” 姬卫满脑黑线,心道:“完了……” 果然,风孟斌听见说去重耳府府这句,转头对姬卫道:“你嫂子手艺很好,走,我们去院子里切磋切磋,运动完了待会好多吃点菜。” 齐妘奇道:“现在去切磋干什么,一会儿菜凉了。” “放心,凉不了!”说话间风孟斌已经把姬卫拖到了院中。接着…… “我让你来寻我!” “我让你舜华步!” “我让你俗!” “我让你风花雪月!” “我让你得瑟!” …… 不到半炷香时间,齐妘刚炒好下一个菜端来,只见二人已经在桌子旁正襟危坐。 齐妘看着姬卫无语道:“你怎么成这样了……” 风孟斌淡淡的道:“打胖一点,吃得多。” 姬卫与风孟斌在太行剑派是关系最为要好的两个人,两人都天赋卓越。以前风孟斌对姬卫很是照顾,因此在姬卫的心中早已将风孟斌看做是自己的兄长。 在太行剑派之时姬卫经常耍滑偷懒,风孟斌就总是督促他练功。在风孟斌下山之后,姬卫开始懂事,勤奋练功不再偷懒。所以几年间武功突飞猛进,连二人师尊都颇为赞赏。 其实,姬卫心里明白风孟斌与自己切磋根本不是为了报复自己的恶作剧,只是想看看自己这几年练功有没有偷懒罢了。所以他这次也是全力施为,好让师兄放心,顺便也想在兄长面前表现一番,却没料到风孟斌下山之后,武功进展不但丝毫没有落下,反而较以前更为厉害。 这二人先是姬卫恶作剧,接着风孟斌“报复”,其实都是怀着对对方的尊敬与重视,兄弟之情实在深厚。 第7章 齐妘的决定 食不言,寝不语。不过师兄弟两个这次能见面实在太开心了,一边慢慢喝着蘖酒,一边说着话,齐妘在一旁相陪。 蘖酒乃是春秋时用黄米酿成的酒,相当于现在的白酒。《春秋纬酒》:“酒者乳也,王者法酒旗以布政施天乳以哺人。麦阴也,黍阳也,先渍麯而投黍是阳得阴而沸,故以麯酿黍为酒。”其中,黍就是黄米。 风孟斌问道:“姬师弟,你为何下山来了?”方才在街口不便细问,如今到家就不怕了。 姬卫答道:“一年前在召陵,成得臣和鲍叔牙舞剑,江湖盛传那成得臣用的乃是失传已久的星沉七剑。师尊于是派了几个师兄下山查探,却一无所获。不过最近江湖又有传言,四块天玉中的玄武天玉其实一直就在晋国之内。恰巧我武功也有所小成,师尊便命我下山历练历练,顺便打探一下玄武玉的消息。”成得臣乃是子玉的姓名,子玉只是他的字。 风孟斌道:“先不说子玉使的是否星沉七剑,即便是,四玉一鼎也仅仅只是个传言而已,不足为信。况且,为何那玄武天玉就一直在晋国?” 姬卫道:“师兄,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据说那成得臣使出的剑法威力惊人,连鲍叔牙都差点着了道。至于玄武天玉,最近的传言是说,当时周成王封弟弟叔虞做唐侯,护卫黄河以北,统治原夏朝所在的一部分地区。周成王还把玄武天玉赐给了唐侯。后来叔虞子燮父改的国号为晋,所以玄武天玉应该一直在晋侯手中。” 风孟斌笑道:“你了解得这么详细,难道还真想去找什么天玉,什么时候将咱们太行剑派的武功练好再说。” 风孟斌太了解自己这位师弟了,哪里会在乎什么天玉,定是贪玩所以趁机自己主动申请下山来玩儿了。若真是在意那玄武天玉,又怎会不去晋国都城绛而是刚下山就跑到这蒲城来? “师兄,你当年好像是为了晋国而出山,现在如何了?”姬卫嘿嘿笑道,“还有还有,我是不是就要做叔叔啦?” 姬卫说完还偷瞄了一下齐妘的大肚子。 风孟斌实际已经三十五岁,算是老来得子,此时听见姬卫的话,眼神中现出温柔而又兴奋的光彩,道:“郎医来把过脉,说听脉象是个男儿,还有月余就要出世了。” 姬卫开心道:“太好了,那我干脆就在这住上一个月,等我侄子出生了我再直接回山去。” 风孟斌哭笑不得,道:“你不是要去查探玄武玉吗?” 姬卫不屑道:“管他什么天玉地鼎,哪有我侄子来得重要。” 齐妘掩口而笑。 姬卫又道:“对了,师兄你还没说你在晋国怎么样了?当年你为了在晋国干出一番事业而出山,怎么不去绛都而在这蒲城一待就是十年?” 风孟斌道:“晋侯老来被骊姬迷惑,我出山后听闻公子重耳贤明,于是来到这蒲城打算观察他是否如传闻搬。观察后发现,晋国想要强大,重耳是唯一的希望,所以我就留下来了。” 姬卫道:“那师兄现在是打算辅佐重耳当上晋侯吗?” 风孟斌脸色稍显凝重,同时也对齐妘道:“太子申生被骊姬设计所害,我观晋国即将大乱,恐怕晋侯不日便会派兵前来蒲城捉拿重耳公子。若重耳据城抵抗,那便说明他有才无德,妘儿,到时咱们就带着儿子去周游列国。” 齐妘甜蜜的道:“好。”对于风孟斌的决定,齐妘仿佛永远只有一个字,好。 风孟斌接着说道:“若重耳公子暂避锋芒,有此蒲城据守尚且不愿与其父为敌而到他国暂避,则说明此人有才有德,我便一路辅佐于他。到时恐怕要辛苦妘儿与我一同暂避他国了。” “妘儿你要早做准备,尽快收拾好东西,免得到时匆忙。” 齐妘听后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齐妘其实心里是犹豫的,一方面她很爱自己的丈夫,想要一直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另一方面,她又很清楚,一旦要选择逃亡,自己就变成了累赘,重耳他们是不会让自己跟着的,风孟斌说让自己跟着一起逃亡只是一厢情愿罢了。而风孟斌她再了解不过,虽为晋国一腔热血,但重耳如果不让自己跟着风孟斌是绝不会走的。如此一来,自己的丈夫必定抱憾。 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开口,留下在蒲城等他们回来,唯有这样才能成全了自己的丈夫。 齐妘考虑的这些其实风孟斌都知道,为了怕妻子担心以后自己在重耳跟前的地位所以没有说。更何况他哪怕拼着不受重耳他们待见也不放心妻子一个人。可见这两人是真心相爱,互相都为对方考虑。 在蒲城众人各自准备之时,晋国绛都,晋献公姬诡诸正大发雷霆。 只听他大声问道:“梁五,你确定重耳和夷吾与申生这畜生勾结?!” 梁五道:“禀君侯,若他们之间并无联系,那重耳与夷吾何以在申生想要毒害君侯那日擅自离开封地私回国都?又何以在申生自刎后连城门都不敢入而仓皇逃回封地?” 姬诡诸听罢怒极,道:“梁五,你带一千兵士去屈邑捉拿逆子夷吾。勃鞮,你带一千兵士,去蒲邑捉拿逆子重耳!” 梁五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应道:“喏!” 勃鞮面无表情道:“喏!” 勃鞮与梁五一样,同是阉人。但与梁五不同的是,勃鞮不管内事,他负责的是晋侯的安全,相当大内侍卫总管。虽然无人见过其出手,但可想而知,此人武功定然极为高强。 姬诡诸随后对二人道:“申生这逆臣贼子逃跑之前盗取了本侯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璧。申生死前只见过重耳与夷吾两人,你二人此次前去定需将此玉璧寻回!” “还有”姬诡诸继续说道,“切记此事不可张扬,以免节外生枝。” 梁五与勃鞮同时应道:“喏!” “行了,你们这就去。” “喏!”说罢,二人退出殿外。 剩下姬诡诸一人在殿中徘徊思索:“那玄武天玉难道真的藏着绝世秘籍?可为何我参悟十余年仍参不透这其中的关窍?” 第8章 玉璧易手 三日之后,蒲城重耳府中,内院木棚下,重耳、风孟斌及两名侍卫再次聚首商讨。 重耳焦急的说道:“今日寻从龙来此,是宫中心腹日夜兼程来报,我父侯已派勃鞮领一千兵士奔蒲城而来,要捉拿我回绛。” 一名侍卫怒道:“晋侯如此是非不分,公子,我们都拥护你在蒲城据守。相信以公子您的仁义,晋国会有不少城邑愿意听命于您!” 此时重耳仍然没有下定决心是去是留。 上次风孟斌已然讲明厉害关系,这次不再做声,任由重耳自己做出抉择。 在重耳犹豫之时,在府门外打探消息的下人跌跌撞撞冲入府中,尚在外院便大声喊道:“公子,不好了,勃鞮带兵冲进城来了,他手持君侯令,城卫没您的命令不敢抵抗!”说完人已经冲入内院。 “什么?!这阉人来得如此之快?”众人均起身惊道。 另一名侍卫着急道:“公子!请尽快决定!” 重耳听说勃鞮已杀来,当真急了,他看一眼风孟斌,咬牙问道:“若走,何去?” 风孟斌道:“公子,瞿国是您母家之国,可去暂避!” “好!”决定之后重耳不再犹豫,对风孟斌行礼道:“从龙兄,请与我同去瞿国。” 风孟斌见重耳最终还是决定成就忠孝,高兴道:“喏!” 两名侍卫同声急道:“事不宜迟,公子,咱们现在就走!” 重耳道:“你们与从龙在府门等我,我即刻就来。” 待几人出内院往府门而去之后,重耳跑回房内,从布单下挖出那块深青色玉璧,再用早准备好的一块兽皮包得严严实实藏于深衣之内,连土也顾不得掩回就跑出府门。 府门外车夫已将马车准备好,见重耳出来,忙道:“公子,快上车!” 重耳这边刚一上车,勃鞮已率数百兵士出现在街头。 勃鞮提剑跑在最前面冲杀过来,见重耳要跑,顿时深吸口气大喊道:“奉晋侯命捉拿逆贼重耳!挡我者死!” 风孟斌见状,忙对一名侍卫道:“你快上车与公子一同先去北城门,我来阻挡他们一阵!” 勃鞮与兵士已经越来越近,那名侍卫也已经上车,风孟斌对重耳说道:“请公子往西北带上我夫人一同出城!” 重耳稍作犹豫,道:“好。”车夫已经一扬马鞭护送他们前去北城门。 此时勃鞮与兵士已经冲至跟前。 勃鞮见重耳逃走,正要继续去追,却见面前两人挡住去路,当先一人白色深衣飘飘,一柄长剑在手,此人正是风孟斌。 勃鞮诧异到:“第一剑客风从龙?” “第一剑客不敢当,不过在下正是风孟斌”风孟斌答道。 勃鞮觉得重耳根本不可能逃得了,所以也不在乎这几句话的时间,只听喝道:“我乃奉君侯命捉拿重耳,难道你想抗君侯之命不成?!” 风孟斌不答反问道:“阁下身为臣子,应当奋身劝谏君侯,重耳公子分明就是被奸人所害,缘何你还要星夜兼程赶来拿他。” 原来勃鞮虽是领了一千兵士出发,但他却只带了二百兵士日夜兼程提前赶来。风孟斌一看勃鞮身后的兵士已知为何他来得如此之快。 勃鞮道:“我只知道听命行事,君侯之命就是对,你等违抗君命就是不对!”说完又对兵士道:“你们给我追,一定要活捉重耳,其余敢反抗者,杀!” 勃鞮还记得姬诡诸交给他的任务,不但要捉拿重耳,还要找到玉璧,所以吩咐要活捉重耳。 兵士遂朝前追去,风孟斌与重耳的另一名侍卫奋力阻挡。 “哼!”勃鞮见状冷哼一声,只见他高高跃起,拔剑向风孟斌右侧的那名侍卫刺去。 这名侍卫名叫赵衰,见勃鞮拔剑刺来,他心道:“这阉贼找死,待我先杀了这个阉贼,公子自然安全。”于是挥剑一挡。 一挡之后赵衰只觉虎口发麻,右臂巨震,他心中大惊,“这阉贼内力竟如此深厚!” 勃鞮转身一脚扫来,赵衰回剑不及忙抬起左手手臂去挡。 手臂被脚扫中之后,赵衰顿觉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跌退。赵衰不到五招便只有招架之功,可见勃鞮武功着实高强。 赵衰跌退后,勃鞮手腕抖个剑花又一剑追来。此时赵衰身子已经失去平衡,右手虎口发麻几乎拿不住剑。 眼看这剑就要刺中,却被左侧一柄长剑挑开。原来是风孟斌见赵衰落败,心中震惊的同时出手相救。 没错,风孟斌被震惊了。要知道,赵衰并非庸手,在晋国,赵衰也算是成名的剑客了,所以风孟斌一开始看见勃鞮刺向赵衰才没有出手。 但这样一个成名剑客在勃鞮手下竟然走不过五招?! 风孟斌眼神变得凝重,“难怪他看见我一点也不担心,原来武功竟如此高强。” 风孟斌道:“不知阁下是何派高手,武功到阁下这个程度应该不会是无名之辈。” 勃鞮已经深居晋侯殿内近二十年,且甚少显露武功,风孟斌当然不认识这一号人物。但是在见到勃鞮显露武功后,风孟斌亦没有必胜的把握,只能争取多拖一刻算一刻。 而勃鞮在与风孟斌交锋的短短一瞬,亦试出对方这晋国第一剑客绝非浪得虚名。于是决定尽快解决今日之事,以免节外生枝。 勃鞮答道:“在下勃鞮,看剑!” 说罢再不说话,与风孟斌斗在一处。而赵衰只能尽量阻挡那二百兵士,但对方人数众多,仍是有不少朝北城门追去。 话说另一边重耳逃向北城门,因为他是乘坐马车,所以暂时甩开了身后追兵。 马车往西北方向风孟斌住处而去,未到已见齐妘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向这边走来,姬卫今日在风孟斌被重耳叫去之后便自己一个人出城溜达去了,齐妘一个人在家听见城内喊杀声放心不下这才寻过来。 重耳正要下车上前说明原委,谁知此刻又有兵士从这条街的南边杀过来。原来勃鞮从南城门进城后就分了两拨兵士分别从左右两边一同过来,这边因无人阻挡所以兵士跑得更快已经冲到跟前。 侍卫与车夫忙跳下车护住重耳,与兵士斗在一处。 在二人的护卫中重耳对齐妘说道:“风嫂,快上车,咱们一同出城!” 齐妘本就犹豫担心一同逃亡自己会拖累丈夫,此刻形势如此危急,又不见丈夫,自己还大着肚子,于是对重耳道:“重耳公子,我即将临盆,身体不适出行,我就在蒲城等你们归来。” 重耳看着齐妘的大肚子,心想齐妘言之有理,况且不过几年自己定然能重回晋国争晋侯之位,到时他们夫妻自能想见,这齐妘心地不错,处处为人着想。 此刻先前身后的追兵也已追杀上来,侍卫与车夫二人虽斩杀了不少兵士,但无奈兵士太多,已开始护不周全。 一兵士瞧见空隙,一钺向重耳戳来,重耳慌忙闪避。 闪避间只见其怀中玉璧不慎掉了下来! 不过由于兽皮包得严实,所以倒也无人知晓这是何物。加上玉璧如此秘密之事勃鞮定然不会告知这些兵士,只是要求活捉重耳,因此玉璧从重耳怀中掉下根本无人关注。 重耳着急,正想俯身去捡,但越来越多的剑钺漏进来,无奈只能先保命。 此时车夫催促道:“公子,快上马车,咱们冲出城去!” 天意弄人,重耳眼睁睁望着那玉璧就在自己脚边,可偏偏没有丝毫机会弯腰去捡! 此刻形势危急,重耳不敢再耽搁,只能一边躲闪一边小声对一旁的齐妘说道:“风嫂,那是从龙托我给你之物,他交待我请你务必要妥善保管,万不可对任何人说起。切记!” 重耳知道齐妘与风孟斌感情深厚,说此物是风孟斌让她保管的齐妘定然会上心。 齐妘弯腰欲捡那玉璧,此时身后一兵士一剑向齐妘劈来,被车夫一剑格开后再一剑刺死。但旁边却又有一个兵士一脚从侧面正好踢中齐妘肚子! 车夫杀死踢倒齐妘的兵士后回头看见齐妘双手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立刻睚眦欲裂,手中剑影翻飞,瞬间刺倒不少兵士。 齐妘腹痛倒地,刚好压在玉璧之上,所以车夫亦没有注意有这么个东西。 齐妘腹痛难耐中,仍不忘将丈夫交待自己保管的那个兽皮包着的东西悄悄藏入怀中。 形势越发危急,兵士越来越多将他们团团围住,而齐妘也觉得肚子越来越痛,此刻已是浑身大汗。 正在这时,一个淡蓝色身影从兵士头顶飞跃进来,正是赶回来的姬卫。待他看见齐妘倒在地上疼得瑟瑟发抖时,眼睛都红了。 “啊!”姬卫大叫一声冲入兵士之中,手中长剑画一个圆圈,只见剑光一圈圈变大,最后将面前十余个兵士全部罩在剑气之中。 不消片刻,这十数名兵士全部倒地,身上剑伤少的几处,多的达十几处,全部气绝身亡! 姬卫使的正是太行剑派的杀招——花开苕芯。 杀了十几个兵士之后,姬卫稍稍冷静下来,反身用手枕着齐妘的头,焦急的问道:“嫂子,你怎么样?” 齐妘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从衣外紧紧捂住怀中玉璧,虚弱的道:“肚子好痛!” 姬卫朝地上一看,齐妘腹部已开始流血,他顿时慌了,问道:“嫂子那怎么办!” 齐妘道:“怕是被踢动了胎气,你快送我回家,孟斌的孩子一定要生下来!” 姬卫应一声好之后,抱起齐妘就朝街尾住处飞奔而去,周围兵士一来被刚刚姬卫出手所震慑,二来他们的任务只是捉拿重耳,故无人敢阻挡。 姬卫边跑边大喊道:“告诉我师兄,嫂子有我照看,让他放心!” 重耳等人这才知道此人是风孟斌的师弟,他们亦从未真正见过风孟斌出手,此时见姬卫剑法精妙,这才真正信服风孟斌晋国第一剑客之名名符其实,重耳亦庆幸自己一直对风孟斌礼遇有加。 第9章 逃出生天 风孟斌与勃鞮二人转眼已交换了数十招,勃鞮招招抢攻力求快速突破阻碍好前去追重耳。但是风孟斌见招拆招,剑术纯熟,勃鞮每招都无功而返。 风孟斌心中疑惑,“这勃鞮虽然功力深厚,但所用剑招却驳杂无序,看不出到底是何门何派?” 见周围越来越多兵士越过赵衰向前追去,风孟斌担心重耳安危,于是剑招也开始凌厉起来,打算快点结束好前去与重耳汇合。同时心里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勃鞮本门武功给逼出来。 风孟斌一开始认真,勃鞮这些驳杂的剑法就不够用了。 只见风孟斌使出一招怒华翻邱,身体向上翻腾刚好躲过勃鞮刺来之剑,空中向前翻转一圈之后运起内力双手握剑向勃鞮肩膀由上而下刺去。 此时正是勃鞮用剑前刺力竭之时,来不及回剑抵挡。因此它只得顺势矮身,向前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过。 落地之后风孟斌趁勃鞮未起身,又反身对着勃鞮用腿在地上一扫,勃鞮懒驴打滚正滚到一半,左掌在地上一拍,整个人拍起离地半丈躲过风孟斌的扫堂腿。 风孟斌得势不饶人紧跟着一招花开苕芯将勃鞮罩在剑光之中! 没错,这招花开苕芯正是姬卫刚刚使出的那一招,不过方才姬卫仅仅只是使出这招的前半部分。 勃鞮在花开苕芯的剑光中飞速抵挡,这些剑光有虚有实,每次使出来虚实还能变换,端的是凌厉无比。 眼看勃鞮虽然狼狈,但左闪右挡就要撑过去,剑光圆心处风孟斌收拢剑影化作中心一剑刺去! 苕这种花颜色艳丽,整个显橙色,从枝叶处向外越开越大,像个喇叭。但最艳丽的还不是花朵之色,而是花芯,此花花芯乃是比橙色更加艳丽的大红,像血! 所以太行剑派的这招“花开苕芯”真正的杀招乃是后半招,应在这个“芯”字上。 风孟斌刺来这剑隐藏在喇叭状的剑光之中,勃鞮并未发觉,顿时着了道,大腿被刺中。这还是风孟斌手下留情了,否则刺中的就不会是大腿,而是心口! 但是让风孟斌大吃一惊的是,他原本应该刺中大腿的剑却仿佛刺在金石上,发出“叮”的一声弹了开来! 虽然风孟斌这剑手下留情并未用全力,但他长剑锋利,人的血肉之躯又怎能抵挡? 这勃鞮似乎太久没遇过如此厉害的对手,此刻眼内竟满是兴奋。他对偷偷摸到风孟斌身后准备偷袭的一个兵士道:“你们谁都不许插手,全部给我去捉拿重耳,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风孟斌吃惊之后,似乎也想到什么。眼见所有兵士不再与赵衰纠缠,全部向北城门跑去,风孟斌亦对赵衰道:“你也快去与公子汇合,看看那边如何了。” 赵衰这次亲眼看见风孟斌出手,令自己不到五招落败的勃鞮被风孟斌打得如此狼狈,心里对风孟斌这晋国第一剑客才算是真正服气。 赵衰道:“风大侠,小心,速来北城门汇合!”说罢向北边跑去。 这条街道上此刻只剩风孟斌与勃鞮。 风孟斌道:“阁下是正巫教的?也只有正巫教的修身之法才能将体肤练至如此境界,可挡我一剑。” 勃鞮见风孟斌猜中,也就干脆将手中青铜剑向旁边一丢,不再否认。 正巫教修身,不修剑! 风孟斌见勃鞮弃剑,确信了心中的猜测,暗道:“原来这勃鞮并非内功深厚,而是神力惊人!” 风孟斌眼神凝重,接着道:“传闻二十年前,正巫教中有一人天赋异禀,二十岁便练就蛇身。但在修练猖身之时被曝出食人脑练功,在众人的围堵下自裁而亡,如果我没记错,那个人名叫勃披?” 勃鞮见风孟斌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脸上却并无慌乱之色,只是平静而又痛苦的道:“传言并不可信,就像这一年来,各国纷纷传言四块天玉之事,又有谁真正见过?” 风孟斌见勃披说的坦荡,不像大奸大恶之人,心道:“莫非此事另有隐情?” 如果他知道此刻玄武玉就在自己妻子怀中,不知还会不会觉得“传言不可信”…… 风孟斌道:“二十年前孟斌并未涉足江湖,但如今重耳大义,乃晋国日后明主,你又为何步步相逼。” 勃披不为所动,道:“当年乃是晋侯救我性命,又不信传言收留于我,在下定当誓死效忠。此次晋侯命我前来捉拿重耳,在下必会全力以赴。对错之事于我而言,在下说了不算,你说了不算,晋侯说了算!” 风孟斌暗暗点头,“如此知恩图报之人定然不会是丧心病狂之徒。” 一念到此,风孟斌双手交叠行礼道:“虽然在下不认同阁下的做法,但却也敬佩阁下的忠义。不过为了晋国的将来,从龙今日唯有得罪了!” 勃披亦欣赏道:“勃某亦得罪了!”说罢一爪向风孟斌抓来。 风孟斌提剑直刺掌心,然而又是“叮”的一声,剑被掌心振偏,不过勃披这一抓之势亦止。 风孟斌并不意外,勃披本就天赋惊人,如今近二十年过去,自然练就猖身。 正巫教与中原其他门派不同,教中诸人主修的是身,而非气。从最低的俞身,华身,到蛇身,猖身,再到貘身。传说练到最高境界的麒麟之身后全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甚至最终还有龙身的长生不死。 风孟斌接着招招朝勃披面门攻去,他知道正巫教之人练就猖身之后,颈下部位虽仍会有破绽,但想要找到就比较难了。但只要未至貘身,功力便未至头部,因此面门做不到刀枪不入。 不过勃披武艺惊人,天生神力。防守面门密不透风,进攻拳脚掌爪招招凌厉,风孟斌只能利用长剑的距离优势慢慢周旋来寻找破绽。 近六十招过去,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但就这样下去的话赢的必定是风孟斌。 因为在这六十招中,风孟斌不断的在试勃披破绽所在,只要不修至麒麟之身,便必有破绽。如果一直这样打下去,风孟斌找到其破绽只是时间问题。 勃披似乎急了,一式赤龙飞天整个人朝风孟斌倒飞一掌拍来。 风孟斌虚招刺向勃披面门,正准备在勃披用手抵挡面门后变招,谁知勃披并不用手抵挡面门,竟不管不顾一掌继续下拍。 风孟斌长剑更长,自然是他先刺中勃披面门。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叮”的一声,勃披前六十招一直紧紧守护的面门居然将他长剑顶偏。跟着勃披一掌拍在风孟斌的胸口之上。 风孟斌顿时向后猛退三步,随即喷出一口鲜血以调顺体内的气血翻涌。 风孟斌心中苦笑,无奈道:“原来阁下已非猖身,而是早已练成了貘身!” 貘,似熊非熊,其鼻如象,其头如狮,其足似虎,其发如豺,其鬣似野豕,尾似毕,身大于马。剑戟刀箭俱不能伤,嚼铁如泥,其骨实无髓,可以代槌,唯鼻孔中有虚窍! 勃披练成貘身,根本不怕风孟斌攻他面门。一开始他处处用手护住面门只是为了迷惑风孟斌罢了,风孟斌果然吃亏。 勃披满怀深意的看了风孟斌一眼,道:“不错,我要用到迷惑之法才能战胜于你,你果然不愧为太行剑派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弟子。可惜今日君命在身,不能与你堂堂正正的痛快一战。” 说完,勃披越过风孟斌,朝北面追去。 风孟斌内心知晓刚刚勃披的一掌已经手下留情,否则自己万万不是吐血这般简单,定然会伤及内腑。其实两人武功相差无几,只不过风孟斌对勃披修为不慎了解,勃披又以有心算无心,风孟斌这才落败。 此刻风孟斌吐血之后已无大碍,忙提气向北城门而去。 待到北城门,风孟斌看见重耳在马车之上,其余几人正在马车下与兵士交战,奇怪的是勃披仍未到。 风孟斌无暇多想为何勃披先走一步却仍未到此,只见他运起轻功跳至马车前,提剑将马车前方兵士扫开一条道路,对其余几人喊道,“快上马车!” 所有人遂上车,车夫驾车出城门而去。 风孟斌待马车出城后向身后挥出一剑,剑气扫倒最近的一排兵士后自己亦跳上马车而去。 此时勃披才从北城门东边的一条街道走出来,意味深长的看着马车离去,喃喃低声道:“君侯,勃鞮已经尽力,无奈对蒲城道路不熟,绕了好几条弯路……” 勃披在晋国宫殿中听过不少梁五所做之事,同时亦听过重耳贤名,但正如其自身遭遇,他早已不信所谓的传言。梁五之恶,重耳之贤他都是听人所说,因此刚开始并无放过重耳之意。 不过这次见风孟斌等几人全是忠义之辈,重耳亦未据城抵抗,加上亲眼见到蒲城如今的繁荣,这才相信重耳确乃晋国今后的贤主,所以终究还是放了他一回。 第10章 分离,出世! 风孟斌跳上马车之后,环顾一周,却未见齐妘,于是他向重耳问道:“公子,不知内子现在何处?” 重耳答道:“我本叫她一同上车,谁知嫂夫人担心她大着肚子会拖累我们,硬是不跟我们出城。当时形势紧急,我观嫂夫人已有八月多身孕,确实不宜出行。且从龙你师弟武功高强,定能护嫂夫人周全,我们便不再勉强。” 重耳为避免风孟斌担心,因此并未告诉他齐妘受伤之事。 而风孟斌其实三日前已经看出齐妘的犹豫,因此此刻听后并不吃惊。想到有姬卫护住她,心中更加放心。心想反正不久之后便可回晋,就让她待在蒲城好了,只是不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世了。 风孟斌并非有意丢下齐妘,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阴差阳错之下,这一别就将是十五年! 而另一边,一位“坑王”却即将降临华夏…… 且说姬卫横抱起齐妘,提气向街尾住处飞奔而去。 齐妘被踢动了胎气,脸色苍白,显得有气无力。这番模样可着实把姬卫吓到了,如果齐妘或者她肚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可真不知道如何向师兄交待了。 一口气还没泄,姬卫已经将齐妘抱进了家中。顾不得礼仪,他将齐妘再直接抱进房内,让她平躺在睡觉的布单之上,头下枕着竹枕。 姬卫用手抵住她后腰的命门处,将内力输入其体内,护住她的心脉与腹中胎儿。 随后,他焦急道:“嫂子,现在感觉如何了?” 没人看见,齐妘怀中包着玉璧的兽皮上有一块血渍,正是方才齐妘倒地坐在上面留下的。 血透过兽皮渗在了玉璧之上,兽皮上这才留下血渍。 此时玉璧之上的鲜血被其吸收,随后玉璧竟散出丝丝雾气钻入齐妘腹中! 随着雾气钻入越来越多,齐妘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没了苍白之色。 齐妘忍痛道:“感觉好多了,只是腹部仍痛,感觉,感觉好像要生了……” 姬卫看见她脸色好转,心里稍安,但仍是担心。此刻他一个整日懵懵懂懂练功的人听见齐妘说好像要生了,顿时觉得一筹莫展,他焦急道:“那该怎么办?” 齐妘道:“师弟你去把东南街的三稳婆请来。” “三稳婆?哦……好……”说罢姬卫就要冲出门。 可不料齐妘此时“啊”的大呼一声,“来不及了!” 饶是姬卫古灵精怪,鬼主意再多,此刻也有些抓瞎,“啊?那怎么办!” 齐妘道:“你去隔壁叫梁婶来,她有经验。” 姬卫连话都来不及回已冲了出去,只听见他在门外大喊:“梁婶!梁婶!快点来救命啊!……” 趁他出门喊人这会,齐妘用尽力气将玉璧收到布单下面。 姬卫这招“狮子吼”还真好用,不知是否在太行剑派学的……不一会儿他已经拽着梁婶进了来。 梁婶进屋一看,齐妘肚子一阵一阵的发紧,正是就要生了的徵状,于是赶紧对姬卫说:“你先快去多烧几壶热水来,再将盘和盂准备好。还有干净的棉布,多拿几条,快去!” 热水与棉布用来擦拭羊水破了的血水,同时能让大人和小孩感觉暖和。盘用来洗手,盂用来倒水和放弄脏了的棉布。看来梁婶的确有经验。 而姬卫一边准备东西一边想,原来相比其他,练功是如此轻松的一件事…… 不一会儿,热水已经烧好,姬卫右手提着铜壶,左手拿着铜盂,腋下还夹着个铜盘,一股脑儿放在了正在接生的房间门口,梁婶听见后立刻出来拿了进去。 姬卫继续去烧水,只听见房内传来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梁婶一人明显有些忙不过来,期间又要出来拿姬卫放在门口的热水,又要将里面的血水端出来让姬卫倒掉。 而此刻正在逃往瞿国的路上,风孟斌骤然感觉一阵心悸。他并不知晓齐妘受伤之事,生产之日也在一月之后,因此暗道,“莫不是勃披那掌仍未好全?” 而风孟斌家中,姬卫听着师嫂的叫喊,看着梁婶的忙碌,心中想道:“师兄,本来应该是你站在这里焦急又激动的等待。家,国,亲人,君侯……师兄,你的决定真的对吗?” 世事就是这样奇怪,有一句话是“上帝关上了一扇门,那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但这句话反过来也可以理解为,为你打开一扇窗的前提是,你的门被关上了。 冥冥中似乎一切都有自己的因果,每一次不经意的举动都可能改变你所有的人生。所以不要认为好人没好报,祸害遗千年。 重耳仁义,却被陷害?他若不仁,风孟斌如何会全力救他,勃鞮又如何会放过他。 齐妘为他人着想,却被踢动胎气早产?她若不为他人着想,又如何能得玉璧之助,化险为夷? 风孟斌平时助人为乐,连孩子出生都看不到?看看梁婶忙前忙后的接生。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棋盘很大,慢慢下! 随着这个天地棋盘中又一颗棋子落下,小孩出生了! 房内,齐妘虚弱的躺着,身子虽然虚弱,但心中却着实欣慰,“夫君,咱们的孩子生下来了,咱们有孩子了!” 梁婶此时抱着个用一块大棉布包着的刚出生的小孩,小孩眼睛睁着,竟然不哭…… 梁婶等了会儿,小孩看着她,就是不哭。梁婶急了,刚出生的小孩可是一定要哭的,否则适应不了呼吸。 “啪”梁婶急中生智一个巴掌打过去,小孩似愣了一下,鬼精灵的眸子转过来望着梁婶,貌似在说,你打我干嘛…… “啪”又是一巴掌,小孩仍然没哭,只是眼睛又睁大了些,定定的看着梁婶,那眼神分明就是,我记住你了…… “啪……”,小娃受不了了,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哭不行了呀,脸都肿了…… 在小孩哭的一瞬间,风孟斌的心悸消失了。 小孩哭了,梁婶笑了,抱着小孩走近点对齐妘道:“恭喜恭喜,你看,是个男孩,好可爱!” 小孩哭得更响了,好像在向他妈告状自己被人打了。 齐妘也笑了,虚弱的用手指勾了勾他的小下巴。看着孩子几分像风孟斌的样子,齐妘心中此时充满了对丈夫的思念。 “只是”梁婶语中略带犹豫,“小娃好像太轻了,要不请郎医过来瞧瞧。” 齐妘将思绪拉回到小孩身上,勉强坐起身,接过自己的小孩,一入手,感觉只有四斤半左右。 春秋时十黍为一累,十累为一铢,二十四铢为一两,十六两为一斤,三十斤为一钧,四钧为一石。黍即为黄米。 四斤半,也就只是如今的三斤。 此时梁婶见齐妘已经穿好衣裳,于是打开房门让姬卫进来。 姬卫在门外早听见孩子的哭声,此时忙走进来,看见齐妘抱着孩子,顿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今日一天他比练十天功还要累…… 姬卫这会也是满心为师兄高兴,他为了跑过去抱这小孩,从房门至布单这短短几步距离甚至用上了舜华步…… 这小子搓着双手,向齐妘道:“嫂子,让我抱抱!” 齐妘笑着把孩子递给他,道:“师弟,一会还要麻烦你去请郎医过来看看。” 姬卫抱着小孩,也非常高兴,道:“不麻烦不麻烦,这可是我侄子,我也当叔叔了!” 他之所以如此高兴,还因为此刻他心里想的是:“嘿嘿,小子,以前你爹怎么虐我的,我就怎么虐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第11章 自带内功的早产儿 想归想,姬卫还是很在意这个侄子的,抱了没一会就去请郎医了。 想要虐,也需要他健康长大不是…… 不到一刻钟,郎医就来了。 春秋的一刻钟乃是用圭表计算出来的,圭表是通过日影的变化来计算时间。其分为两个部分,直立于平地上测日影的标杆叫表;正南正北方向平放的测定表影长度的刻板叫圭。 圭表变动一个刻度,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十四分多钟,所以可以将春秋时期的一刻与现在的一刻等同。 这位郎医姓魏,彼时诸国多信鬼巫一说,懂医者比较少,整个蒲城就只有魏郎医这么一位。 因为风孟斌定期会请这魏郎医过来给齐妘把脉,所以他对齐妘的情况比较了解。在路上听姬卫说已经生下了个男娃,他还纳闷呢,难道自己记错了日子? 待魏郎医进门,梁婶马上道:“魏医,快来给孩子看看!” 魏郎医年约六旬,脸上有老年斑,但不是很多。头发编成辫刚好盘在头顶一圈,头顶无发,下巴留了一缕花白的胡子,右肩上背着一个木箱。 将木箱放在地上,魏郎医从梁婶手中接过孩子,眉头皱了皱,随即先到床边为齐妘把脉。 此刻齐妘刚生产完,失血加上体力透支令她脸色又开始苍白起来。 少顷,魏郎医对齐妘道:“夫人脉象轻按略显无力,但重按正常,并无普通人刚生产完的虚脉之状。可见夫人身体并无大碍,甚至比一般之人还要强健得多,休息几日即可恢复。” 齐妘微笑道:“有劳魏医了。还请魏医快给孩子看看。” 魏郎医这才稍显凝重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小娃身上。方才入手接过这孩子的时候,他感觉就是一个字:轻! 魏郎医确认道:“如果老朽没有记错,夫人应该是还有四十日以上才到生产之日?” 齐妘道:“不错,但是今日出了些意外,孩子提早出生了。” 跟着,她又焦急的问道:“魏医,不会是这孩子……?” 魏郎医思索片刻,似乎在考虑措辞,“公子不足时日出世,体轻,老朽观其皮肤薄嫩,显然精血不足。” 他说到此处,怀中小娃哭声更大,似在抗议。 “但听公子哭声嘹亮,眼神有力,却又显得神气十足,待我为他把脉才能确定。” 说完怀中这小子哭声渐止,一双眼睛看着魏郎医,好像在说:“算你这老匹夫识相。” 魏郎医为他把脉,先轻按,不得脉感,重按乃得,此乃气血阻滞阳气不畅的沉脉。接着仔细感觉,发觉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此乃气血两虚,气血不足的脉象。且脉按之细小如线,起落明显,仍是阴血亏虚,不能充盈脉道导致。 魏郎医静静思索:三种脉象皆显示此娃确是气血两虚无疑,但又为何偏偏哭声洪亮中气十足? 魏郎医当然会疑惑,因为兽皮包着的那玉璧正是四块天玉之中的玄武玉! 这四块天玉均是不知道被搁置了多少年,期间在原石中吸天地之精华,待满后连千年原石都包裹不住这才显露出来被人发觉。 这与人练功是一个道理,人同样是吸天地精华,吃吸了天地精华的食物,喝含有天地精华的水,再通过人体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而已。 取精华效率高,且知道用法之人被称之为武功高强之人;取精华效率高,且用法精妙之功法被称之为武林秘籍。 玄武玉中满含天地精华,在浸血后,血液将这部分体积的精华向外逼出,形成雾气。如果此时齐妘不是将玄武玉放于怀中,则这些雾气又会重新散于天地间。 由于玄武玉那时正被齐妘放于怀中,被鲜血逼出的天地精华虽有一小部分飘散,但绝大部分却进入到了她腹中,被她肚子里的小子吸收。 如果魏郎医能够看见这小子体内的状况,一定会大吃一惊。 小孩由于早产,身体状况确实不好,津血亏虚,经脉也比一般的小孩细小。但是,这一条条细小的经脉却被雾气充满。 还有一部分雾气经脉容纳不下,毕竟小孩刚出生,经脉又比一般的小孩要细小。这部分经脉容纳不下的雾气此刻附着在经脉上,缓慢的改善着经脉的强韧度。 这玄武玉散发的雾气,本就是剔除了糟粕的最精纯的天地精华,此刻分散在这小娃的经脉之中。 如果这小子懂武功,此刻就能拍出一掌,带有内力的…… 齐妘与姬卫见魏郎医听脉听了许久,都有点紧张。 魏郎医继续思索:此娃早产,脉象又有印证,此时应不管中气十足的矛盾之状,去症从脉。 于是听他对齐妘道:“听公子脉象,有气血阻滞之沉脉,气血两虚之虚脉和经脉细小之细脉。公子因为早产,可能会比一般的小孩体弱,力小,饮华不易吸收,因此会显得瘦小。此乃先天不足,后天若多补足,情况会稍好,但较之其他先天足月的小孩仍会稍差,不过后天调养得好的话,所差也不会太多了。” 他这句话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这小子废了,无论将来怎么样都会比其他正常人稍差。 其实,雾气充满经脉,当然会有阻滞的脉象。因此几个脉象中气虚是不对的,但血虚是事实,只不过只要精和气这先天的没问题,血完全可以后天补足,血亏与气血两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而魏郎医被堵住经脉的雾气迷惑,将气盈看成了气亏。 不过魏郎医能诊断到这个地步,也算是良医了。 听见魏郎医说小孩会比一般的小孩体弱,梁婶叹道:“头八个月都过来了,怎么会出这种事呢,哎!” 随即想到齐妘的心里肯定更不好受,又跟着安慰到:“只要人平安无事就好。说不定日后好好调养,能将小娃的不足补回来。” 姬卫也安慰到:“嫂子您放心,日后我带他回山,师尊定有办法能补足我侄儿的气血,拓宽他的经脉。我再教他武功,强身健体。” 不过齐妘总觉得重点是最后一句……想当初风孟斌正是每日督促姬卫练武,顺带再虐一虐他的。 齐妘勉强笑笑,道:“梁婶说得对,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我和他一定要好好的等着孟斌回来。” 梁婶这才知道风孟斌走了,吃惊的道:“风大侠去哪儿了?难怪今日这么重要的事都没看见他。他什么时候回来?” 齐妘又被勾起了对丈夫的思念,低头不语,暗自念道:“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姬卫忙将梁婶推出门,道:“梁婶,魏医,咱们都出去,让师嫂好好休息一下。” 魏郎医将小孩抱给齐妘,与二人一同出门,对姬卫道:“你跟我来,我给夫人抓几味药,夫人和公子都能补补气血。” 两人遂去魏郎医处拿药,梁婶则去做东西给齐妘吃。 第12章 天玉的正确用法——哄孩子 房中只剩下齐妘母子。她抱着自己的孩子,眼中充满爱意。 像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只要儿子在自己的怀中,母性的光辉就会显露无遗。 齐妘看着孩子,真是百看不厌,心中唯一的遗憾就是此刻丈夫不能在自己的身边,一起来分享这种幸福。 想到风孟斌,齐妘终于想起他让重耳交给自己好好保管之物。她一手抱着娃儿,一手翻开身下的布单,将兽皮包裹的玉璧重新拿出来。 此时兽皮上又多了一大块血渍,这是方才生产之时梁婶擦拭不及从布单上渗下去的。后来梁婶被姬卫推出去,所以布单还未来得及换,因此也没人发现藏在布单下面的兽皮包裹。 在兽皮包裹拿出来之时,怀中小孩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 齐妘将兽皮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玉璧。因为重耳将此物交给齐妘的时候,表情很是郑重,并说是风孟斌叫她好好保管的。所以她需要打开看看究竟是何物。 在兽皮打开之时,一阵几乎浓郁成水的雾气散出来。 齐妘并没有在意,但她怀中的小家伙一直在看着。待雾气散到小家伙周围时,小家伙咧嘴笑了,身体也扭动起来,似天生喜欢亲近这东西,示意齐妘抱他靠近些一般。 齐妘终于看见兽皮里面包裹的是一块圆形深青色玉璧,上面还雕刻了一只大龟,大龟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狰狞。 玉璧大而厚,色纯,雕工精细,以齐妘的见识也能看出这块玉璧实乃世所罕有之物,绝对价值连城。 她虽然暗自奇怪孟斌何时有这么一块玉璧,但由于是夫君要自己好好保管,而现在又发现此物如此贵重,所以齐妘更加暗自决定要好好保藏这块玉璧。 她正准备用兽皮将玉璧重新包好,谁知刚用兽皮盖上其中一角,怀中的婴儿竟大哭起来,无奈她只好先去哄这小子。 哄了半天这小娃虽然止住了大哭,但仍是一啜一啜的。待齐妘又打算先收好玉璧,用兽皮盖上第二角时,小娃又开始大哭不止,这次却怎么哄都哄不停了。 正心痛儿子又无计可施之时,她终于发现儿子眼睛一直盯着布单上的玉璧。 她尝试着将盖上一角的兽皮拿开,怀中婴儿不哭了。再尝试着将剩下的一角兽皮也拿开,这小子竟然笑了…… 她看着儿子的笑脸,不确定的同时又起了玩心。结果就是,盖上,哭;拿开,笑;盖上,哭,拿开,笑……儿子被自己的老妈给折腾得差点岔了气…… 这是这位新晋妈妈和自己儿子的第一次玩耍。而她也终于确定,儿子喜欢这块玉。 但是,这玉璧如此贵重,又不能就这样放着,这可如何是好。齐妘又尝试着将玉璧完整的包好,再将小娃放在上面,玉璧直径刚好和他差不多长。小娃这回没哭了,反而笑得更加灿烂。 此刻玉璧中散出的雾气很淡了,肉眼很难看到。她看不见的是,自己的儿子放在玉璧上面,玉璧散发出雾气,雾气缓慢的被吸收。 最后,她将玉璧放在布单下面,就在自己睡觉位置的旁边,布单一块玉璧形状的圆形微微凸起,婴儿就放在圆形凸起的布单上面,这样凸起也不是很明显。 从此以后,这玉璧就成了齐妘哄儿子的道具,这是后话。 这时姬卫也拿药回来了,药是给齐妘喝的,这样婴儿通过母乳亦能吸收。 他对齐妘说道:“师嫂,师兄是否给我侄儿取下名字?” 齐妘听他提起风孟斌,顿时又有点伤感,道:“没有呢。” 姬卫腆着脸小心地问道:“您看,能不能让我给我侄儿来取个名字啊?”说完仿佛又怕她不答应,补充道:“包管威风八面……” 但齐妘仍然一盆冷水浇灭了姬卫这颗骚动的心,她道:“这孩子的名字我要等到孟斌回来亲自给他取。” 见她将师兄抬出来了,姬卫哪还敢再说。不过心中猥琐的想道:“我自己偷偷给他取总行了,以后我就叫这小子风霸天。恩……霸气!比风孟斌霸气多了!风孟斌这名字真庸俗……” 他忘了自己以前究竟是怎么被一个庸俗的人虐的…… 虽然风孟斌住处仍有几间房空着,但是由于风孟斌不在,姬卫也不好住下,于是给了梁婶一块空首布和一串圜钱在她家住下了。 空首布就是春秋流行的大额货币,名字虽是布,但却是青铜所铸。上首一个细柄,下首是长方形的铜块,长方形的下边成月牙形。整个空首布看起来有点像月牙铲的形状。 而圜钱同样是青铜铸造,乃是秦晋流行的一种小额货币,整个圜钱呈圆形,中间还有个圆孔,圜钱上铸有文字来区分是哪国货币。 梁婶非姓梁,而是她的丈夫叫梁成。梁成是蒲城的木匠,整日在家做活,所以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再加上平日里风孟斌又乐于助人帮了他们不少忙,故在收下姬卫的空首布和圜钱之后便让他住下。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风孟斌一行人早已护送重耳逃至瞿国。 虽然瞿国是重耳的母家,但由于晋国大而瞿国小,重耳又是背着逃难之名去到,所以瞿国首领的态度难辨。再加上有传言晋侯再次派了勃鞮前往瞿国追拿重耳,风孟斌担心重耳安危,所以虽然挂念妻子,一时之间却仍不能走开。 勃鞮当日放走重耳之后曾回到重耳府搜查,发现了那房中布单下未被掩埋的土坑,随后回绛都向晋侯复命之时亦有提及。 姬诡诸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发觉自己可能真的错怪了那三个儿子。不过错已铸成,自己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能明说。 既然现在几乎肯定玄武玉是被重耳带走,他为了弥补对儿子的亏欠,于是决定不再追查此事。毕竟玄武玉仍是在自己儿子手中。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从那梁五在夷吾处并未查出有关玉璧的任何蛛丝马迹,而勃鞮回禀晋侯后,晋侯反而不追查此事了,这梁五就暗暗上心了。 第13章 风赴怀 这一年中,蒲城再无大事。只是齐妘家那小家伙这大半年来除了吃喝睡,就是与玄武玉为伍,俨然过的就是一个武林高手的日子。 可不是么,武林高手平日里不就是吃、喝、睡觉和练功…… 玄武玉在两次被鲜血浸过之后,似乎与天地间沟通的通道重新被冲开,不停向外散出天地精华。不过没有鲜血挤逼之后,再也没有像头两次那般浓郁成雾,肉眼很难看见。 经过这一年的吸收,小家伙经脉内雾气愈发浓郁,而多出来的附着在经脉上面的雾气亦更多。 小家伙的经脉天生较正常小孩的要细小,不过在精纯无比的天地精华滋养之下正缓慢恢复。 更为重要的是,小家伙的经脉在这些天地精华的温养中不断变得强韧。在愈发强韧的经脉中,能容纳下的精华也越来越多,经脉中的雾气越来越浓郁。 再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已经有丝丝的雾气开始向内腑和骨骼处扩散。 如果有正巫教之人能发现这等奇异的变化,一定会对本门武功产生强烈的质疑。因为正巫教修身乃是由外及内,初期对内力的修习看得不是很重。 正巫教之人练至貘身之后,整个人表面便已几无破绽。待修得麒麟之身,骨骼亦强如金石。而如果能练成存在于传说中的龙身,内腑之气生生不息,所以据说能长生不死。 但是正巫教武功练至貘身之后矛盾就出来了,此时修习的重点由外及内。但内功却需要从小打下基础,长年累月的循序渐进。 哪怕惊才绝艳之辈修至貘身亦需超过三十年,三十岁骨骼早已成型,内府也必定浊气沉积,此时再由外及内自然会事倍功半。难怪近千年来正巫教之中再无人能成麒麟之身,那就更别说龙身了。 小家伙体质正日益改变,这点连半年前就已经回太行山复命的姬卫都没有发现。 姬卫在蒲城那半年简直对小家伙喜欢得不得了,不仅因为小家伙是师兄的儿子,也因为这小家伙太对他这个师叔的味口了。 小家伙当时虽然只有半岁,但每次齐妘叫他小家伙,他就别过头去一脸嫌弃的样子。而姬卫一口一个风霸天的叫着,这小家伙却咧开嘴一脸的笑容,手舞足蹈。每次梁婶板着脸唬他,他便一泡尿浇梁婶一手。而姬卫板着脸唬他,他又含泪汪汪,一脸的可怜相,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期间姬卫也多次用内力探寻“风霸天”的身体状况。 可奇怪的是,姬卫的内力与小家伙体内的天地精华之间似有排斥之力。他的内力所到之处,小家伙体内这片区域的精华雾气就会吸附在经脉之上,让内力无法察觉。 姬卫每次查看的时候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漏过了什么。而小家伙尚小,他又不敢输入更多的内力查看。 因此多次探寻无果后,姬卫终于确信,“风霸天”先天不足,经脉细小,气血亏损,以后哪怕练武也只能略微的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很难有大的作为。这与当初魏郎医所诊之结果并无二致。 姬卫回山之后,齐妘家里更显冷清,只有梁婶夫妇偶尔来看看。每当小家伙自己去与玉璧玩耍之时,她就定会想起自己的夫君。 尤其是晚上,夜深人静,小家伙也枕着玉璧熟睡之后(小家伙大得很快,已经不能整个人躺在上面),她总是一个人在院中,默默得望着星空。 彼时的星空,繁星点点,亮如白昼。 “夫君,你还好吗?想来以你的武功,应该不会有事的。不过,没我的照顾,你习惯吗?咱们院中的苕花在你走之后谢了又开了,到如今,开了又谢了。” “孟斌,你在哪里,你可知道你的妻子很挂念你。你的儿子还等着你给他起名字呢。” 一阵风吹过,仿佛带来了风孟斌的无奈与叹息……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脆弱,尤其是在夜中。 如果硬要用一首歌的歌词来形容,我想没有比以下这几句更合适的了。 当天边,那颗星出现, 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 有多少,爱恋,只能遥遥相望,就像月光洒向海面。 …… 多少恍惚,的时候,仿佛看见,你在人海川流。 隐约中,你已浮现,一转眼,又不见…… 其实当初她有想过让姬卫去寻找风孟斌,告诉他他有儿子了。可是华夏之大,走之时由于形势紧急,他并未告诉齐妘他与重耳要逃往何处。 一转眼又不见,一转眼又一年。 此时小家伙已经两岁了,现在的小家伙显得神气十足,但仍然很是瘦小。令齐妘稍感安慰的是,小家伙从出生到现在几乎没有伤过风寒,丝毫不像体弱的样子。这让魏郎医都啧啧称奇。 这日夜晚齐妘哄小家伙睡着,一个人又想起了丈夫。于是她走出房门来到院中,看着北方的星。 她虽然不知道丈夫在哪,但当时重耳是从北城门逃出城的,所以她每次只看北方的星。 看着看着,眼泪又流下来了。 这时,房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于是她转身看向房内。房门没关,只见小家伙走了出来。 小家伙由于日日不离玄武玉,眼睛极好,黑夜中仍看见母亲眼角的泪水。 齐妘见是小家伙醒了,勉强收回对丈夫的思念,微笑着蹲下身,双臂张开:“来,小家伙!” 小家伙见母亲流泪,这回相当听话的一歪一歪的跑了过去,冲进齐妘的怀抱。 齐妘本就夜夜思念丈夫,此刻又将小家伙抱入怀中,顿时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小家伙乖巧的用脸在她脸上一蹭一蹭的安慰着她。 齐妘忽然觉得太对不起自己的儿子了。小家伙都两岁了,自己还是小家伙小家伙的叫他。 于是齐妘收拾心情,看着小家伙,下定决心似的道:“小家伙,娘现在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小家伙现在正常的交流没有问题,只是有一些太深奥的词不懂而已了。 小家伙早就想要一个名字了,每次梁婶叫他小家伙他都是一泡尿浇过去。于是小家伙开心的道:“好啊!叫风霸天怎么样?霸气!”小家伙知道父亲姓风,叫风孟斌,是母亲告诉他的。母亲还说他父亲是个武功高强的侠义之士。 听见小家伙说风霸天,齐妘笑了,顿时想到了那个不靠谱的小师弟。 小家伙见她笑了,拍着手开心道:“母亲终于笑回来咯!” 齐妘疼爱的摸摸小家伙的头,道:“方才你一下子就冲进娘的怀里来了。以后就叫你赴怀,风赴怀。” 估计小家伙不懂“赴”这个字的意思,懵懂的点头道:“好,我就叫赴怀!” 齐妘站起身,又看了眼北方的星星,牵着风赴怀回房睡觉了。 北方的星星一闪一闪,似亘古不变。 风赴怀,风怀父。 第14章 孩子王 风赴怀六岁这年,姬卫趁奉命下山办事之机又来蒲城待了一段时日。 此时,齐妘正在家中刺绣。那时的刺绣只发展出了一种叫锁绣的针法,也叫辫子绣针法。绣布上的繁星满空,还隐约能看出是一位妇女蹲在地上抱着一个孩童。 正聚精会神的绣着,她听见门外有人拍门喊到:“师嫂!师嫂!” 一听这声音,她知道是姬卫来了,于是笑着起身去开门。 齐妘心里很喜欢风孟斌的这位小师弟。姬卫虽然表面上有些跳脱,但她知道姬卫其实很懂礼数,当初对她们母子也非常的照顾,是个礼信仁义值得信赖之人,她早已将姬卫视作亲弟弟一般。 将门打开,只见姬卫与梁婶站在门外。原来姬卫先去梁婶家放下了行李,又把梁婶一起叫过来了,这也避免了会有闲言传出。 姬卫此时亦年过三十,脸上显得风尘仆仆,同样是一身淡蓝色深衣,腰侧佩一柄长剑。 齐妘将二人让入院中,姬卫迫不及待的问道:“我那小侄儿呢?他恐怕不记得我了?” 梁婶受不了,取笑道:“你走那会赴怀也有半岁了,姬公子你放心,他肯定忘不了你这师叔的!” 齐妘掩口而笑,道:“赴怀与梁力出去玩儿去了。”梁力就是梁婶的孙子。 姬卫没在意梁婶的取笑,而是好奇的问道:“赴怀?小家伙叫风赴怀?” 齐妘接道:“是他两岁那年我给起的,孟斌一直没回来,也不能总是小家伙小家伙的叫他。” 说完又有些伤感。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的生活,但谁知她对风孟斌的思念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想他了。甚至有好几次她都想不管不顾的去找寻自己的丈夫。但风赴怀年龄尚小,她又担心万一在她走之后风孟斌恰巧又回来了那可怎么办。 姬卫看见齐妘的伤感,安慰道:“师兄定然是被事给拖住了,师嫂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齐妘心里明白,风孟斌对她的感情并不比她对风孟斌的少。只不过自己的世界只有丈夫和儿子,而丈夫的世界除了妻子儿子,还有国、还有忠、信、仁、义。不过,不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如此倾慕于他吗? 姬卫转移话题,道:“小家伙去哪玩去了?我找他去,我太想看看这个小家伙了。” 他还是习惯叫风赴怀为小家伙。 这时,门口几个孩童刚好走过。因为三人在院中,正对大门,所以齐妘看得真切,风赴怀正在其中。 齐妘生怕他们走过又会不知跑到哪去玩,于是忙喊到:“赴怀!” 风赴怀走过家门时看见大门开着,本就向里望,此时听见齐妘喊他,他就朝门里走来,恭敬的叫道:“母亲!” 可能经常在院中看见母亲伤感的缘故,风赴怀自会说话起就很懂事,对长辈都很有礼貌,在蒲城西北街是出了名的,长辈们都很喜欢他。 后面几个孩童也跟了过来,其中一个显然刚刚还在哭,此刻强忍着。 来的一共有五个孩童,都年纪相仿,小的年约五岁,大的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奇怪的是那个刚哭完的孩子竟是这几人里年龄最大的,此时这小孩脸颊处微微发青,显然是被人打了。 风赴怀在这群孩子之中只比那年龄最小的女孩高一点,并且是最瘦的,齐妘看着都有点心疼。梁婶的孙子七岁,长得最为高壮,足足比风赴怀高了一个头,应该是这伙孩子的领头人。 风赴怀身后几个孩童此时也恭敬道:“姨母!” 梁婶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孙子,平时在家这坏小子都是捣蛋的主,怎么今日这么礼貌了。她欣慰道:“梁力,你也终于开始懂礼数了。” 梁力小心的看了一眼风赴怀,风赴怀袖口中不小心掉下个小石子,石子很小,但掉在土里还是发出了一小声脆响。 这一小声脆响好像提醒了梁力礼数未全,他又连忙向自己的祖母行礼,叫道:“婆婆!” 梁婶老怀大慰,开心的摸着梁力的头:“乖,乖,懂事了!” 齐妘把那个还躲在后面一啜一啜的孩子拉到身前来,柔声问道:“姬唐,你怎么了?被谁欺负了?” 此时风赴怀袖中不小心又掉下个小石子。 姬唐忙道:“没有没有,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姬卫一直在旁边观察着。此时笑嘻嘻玩味的道:“摔跤可不是这种颜色哦,这可是被人打的。”说完还故意朝风赴怀那边看了看。 风赴怀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在姬唐犹豫的时候又一个小石子从袖口滑落…… 姬唐顿时急了,朝着梁力一指:“是梁力打我,我……我方才不敢说……” 梁力听后额头布满黑线,刚想张嘴否认,恰巧风赴怀看来,立马改口道:“是我打的,我错了……” 梁婶脸色又不好看了,正要教训梁力,此时风赴怀奶声奶气的说道:“梁力哥哥知道错了,他刚刚向姬唐哥哥道过谦了。婆婆你就不要怪他了。” 梁婶指着梁力道:“你看看赴怀,你什么时候能这么懂事!整日里在外头跟别的小孩打架,隔三差五的还被打得这里青那里紫的!” 梁力:“……” 原来不光姬唐,梁力这个最高壮的也隔三差五被打…… 如果风赴怀刚出生谁也没招惹就被梁婶打了几巴掌是果,看来因在梁力这儿了…… 这时风赴怀帮梁力解围道:“我家来客人了,你们去玩,我就不去了。” 顿时这帮小鬼欲跑,一颗小石子掉下来……孩童们纷纷行礼道:“风姨,婆婆,叔叔,我们先走了。”说完马上跑了。 跑到街角处,梁力怒视姬唐,作势欲打。梁力体壮,且天生力气大,连比他大的孩子都打不过他。 姬唐回头向风府处喊道:“风赴怀!梁力他要……” 梁力吓得忙用手捂住他的嘴:“不打你不打你。今天你也倒霉,去偷摘唐子澈家果子被赴怀瞧见……你小声点!赴怀耳朵可好了!” 另外一个孩童笑道:“梁力你不也经常被赴怀打么,怎么你力气这么大都打不过他?” 梁力有点脸红,道:“谁知道那小子身体是什么做的,明明那么瘦小,力气比我还大。总之以后咱们都学着点礼数,什么忠啊孝啊仁义什么的……” 这几个小子都是家中管不住的,居然怕风赴怀怕成这样。不过谁也不知道,儿时的这几顿打令今后华夏大地多出了几个正直的侠客,此乃后话。 这边梁婶无奈的摇摇头笑道:“这几个小子。” 五个孩童有三个跑了,剩下风赴怀和年龄最小的那个女孩。 女孩姓唐,名子澈,小脸长得很是精致。由于年纪尚小,所以她头上并未插笄,只是将长发扎成辫子盘在脖子上。 齐妘笑着问道:“子澈,你怎么不跟他们去呀?” 子澈一脸天真,甚是可爱,道:“我就喜欢跟赴怀哥哥玩。” 齐妘很喜欢子澈,于是道:“那一起进去,姨母拿桃浆给你喝。”说完牵着唐子澈与众人一同回到院中。 浆乃春秋时甚为流行的一种饮品,是用米汁制成的带酸性的饮料,此外还能添加各种原料,有点像现在的酸奶。而桃浆则是在米汁中添加了桃汁的。风赴怀自小就爱喝各种浆,所以家中常有。 商重饮,周重食。讲的便是商朝之人喜欢喝酒,而周朝之人喜欢做各种食物与饮料来吃喝。 第15章 姬卫授剑 众人回到院中席地而坐,唐子澈挨着风赴怀,风赴怀懂礼数的的让了让。齐妘去房中拿了些桃浆出来给大家一起喝,唐子澈与风赴怀喝得津津有味。梁婶见风赴怀回来了,家中不再是只有齐妘一人,姬卫在这也不会有人说闲话儿了,于是喝一碗桃浆便起身离开。 喝了一口桃浆之后,姬卫笑眯眯的对风赴怀道:“小家伙,还记得我是谁么?” 风赴怀在门口时已经注意到姬卫一直在观察自己了,此时只见他将盛着桃浆的陶碗放下,道:“风赴怀见过姬卫师叔!” 两位大人均现出讶异之色,唐子澈也将陶碗放下,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姬卫目瞪口呆,尼玛还真记得我?于是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风赴怀道:“我娘亲并无其他亲人。若是我爹,刚刚梁婶不会一起来。师叔佩剑,要么是我爹派来报信之人,要么就是姬卫师叔。若是我爹派来报信之人,要问也是知道我是谁么,而不会问记得我是谁么。所以我猜是姬卫师叔。” 其实风赴怀一开始还以为是他爹回来了,只是母亲从院中出来叫住自己时神色中仍有怀念的伤感。且齐妘经常给他讲以前的故事,包括风孟斌走之后半年姬卫照顾他们母子,所以他这才能推断出姬卫的身份。 风赴怀非常懂事,也很心疼他母亲,所以只是说通过梁婶在这来推断不是风孟斌的,而没说其实是看齐妘神色来推断的。 这一系列过程听起来简单,不过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可谓着实不易。 姬卫这时也想明白肯定是师嫂在风赴怀面前提过自己,暗道:“小家伙真聪明,要是练武定能举一反三。”想到练武,姬卫这才想起风赴怀先天不足,哪怕练武也必定难有大作为。 现在的风赴怀从外形上来看的确不是练武的料:个头勉强可以说不矮,身形瘦弱,皮肤也不够红润。 想到风赴怀的先天不足,姬卫道:“霸天,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风赴怀道:“霸天?” “额……”见师嫂白了一眼自己,姬卫忙道:“赴怀,叫错了……” 风赴怀伸出手,然后在姬卫耳边悄悄的说道:“我也觉得风霸天这个名字霸气,可惜我娘不同意。” 姬卫这开心的,又怕齐妘发现,居然用上了传音入耳,对风赴怀得意的说道:“哈哈,霸气,师叔我偷偷给你取的!” 风赴怀很是吃惊,师叔明明没说话,怎么我听见他的声音了? 姬卫看见一直显得很是沉稳的风赴怀终于吃惊了,愈发得意,心道:“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 于是他又传音入耳道:“这个叫传音入耳,乃是我用内力将声音逼成一条线直接传入你的耳中,旁人是听不见的。好玩,想学不?” 风赴怀点点头。 这个时代其实对门派之密是看得非常重要的,偷学别派武功绝对是江湖一个大忌。但传音入耳只是内力的一种粗浅用法,算不得是哪一派,所以姬卫如此说。 齐妘见这两叔侄聊的欢,于是起身忙别的去了。 姬卫用内力探查风赴怀的身体后,感觉只是比他上次走之时略好,还是较一般人差。 看着瘦小的风赴怀,想到自己不能经常下山,姬卫权衡了一下,顿时做了一个决定:教他练剑。 其实姬卫的初衷只是想着教他一些基本的剑术与运气之法,希望能让他身体强健起来。加上这是师兄的儿子,是自己的侄子,也算不得私自传授本派武功。 但是在教风赴怀武功之前,姬卫还有事情需要弄清楚,否则他是不会教风赴怀武功的。 姬卫向风赴怀问道:“除了传音入耳,还有别的功夫想不想学?” 风赴怀从小就听齐妘说风孟斌的故事,风孟斌如何锄强扶弱,如何仗剑华夏,又如何成就晋国第一剑客之名。 所以他一方面恨自己的父亲害得母亲整日思念,面容都老了;另一方面他又崇拜自己的父亲,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像父亲一样行侠仗义。所以他才会在其他孩童做得不对的时候出手“教育”。 于是风赴怀点头道:“想!” 没想到姬卫的面容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道:“我辈之士执剑仗义,绝不能欺凌弱小。教你武功,也只希望你能强身健体而已,万不能作恶一方。否则,就算你是我侄儿我也必然亲至,收回我授于你的武功。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但那姬唐的伤是你弄的?侠之第一,武次之,师兄他纵然武艺高强,却也未必见得就是晋国第一,但为何被人称之为晋国第一剑客?如果以欺负人为乐学武又有何用?” 姬卫面容虽然严肃,但心中却是乐翻了:好爽!真的好爽!难怪师傅和师兄当初总是这般教育我,原来教育人是这样的爽! 不过有一点他说对了,那就是姬唐在风赴怀面前的确是弱小。 风赴怀面色古怪,敢情师叔以为我欺负姬唐了啊……还不知道我用了什么方法,还要用什么方法?直接打他他都已经哭了…… 风赴怀没说话,但他身边的唐子澈不干了:“赴怀哥哥才没有欺负人呢!是姬唐和梁力经常欺负我,今天又被赴怀哥哥在田里看见姬唐偷我们家的果子才教训他的!赴怀哥哥还经常‘教育’我们说长大以后一定要做个忠孝仁义之人!” 风赴怀脸色稍稍一红,其实有几次自己确是想试试力气又大了多少…… 姬卫被小子澈一阵抢白之后,脸色也是稍稍一红…… 他心道:“尼玛有妹子就是好,早知道妹子如此重要,当初在山上就应该找个妹子跟着,看师兄还怎么教育我……” 不过知道风赴怀实乃像他父亲一样正直之人后,姬卫也欣慰了。没想到师嫂将赴怀教育得这样好。 于是他对风赴怀道:“霸天啊,既然是这样,那么明天我就开始教你武功。这次我能在这里待两个月,以你的聪慧,教你几套强身健体之剑术你应该能学会。” 风赴怀仍有些不放心的道:“师叔,你这算私自向门派外之人传授武功么,听说发现了你要被废的。” 姬卫这个无语啊,要废也是废你…… 姬卫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师叔啊。” “你都叫我师叔了,那还算个屁的门派外之人啊?” “……” 在与风赴怀商量好之后,姬卫又与齐妘沟通了一下。令他没想到的是,齐妘虽然一直将风孟斌树立成儿子的榜样,但她并不是很愿意儿子习武。 不过在听姬卫说只是教他一些强身健体之法后,齐妘最终还是同意了。 第16章 内功入门——练气 因为要起早,所以姬卫让赴怀睡到另一间屋子里去,否则他与齐妘一间屋子的话就不好叫他了。风赴怀听话的到齐妘隔壁房间里睡去了,还不忘抱着他的“枕头”。 一夜无话,第二日卯时姬卫已将风赴怀叫了起来。姬卫已经年过三旬,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惫懒,既然决定教导赴怀练武,他也开始认真了。 其实他仍是心存一丝侥幸,希望能通过练武让赴怀的身体强健起来。在他内心深处,同样还有一丝自责,如果当初自己不贪玩出城,或者回来得早一分,赴怀也不至于早产。前一天他回梁婶家住时已经让梁叔帮忙削出了一柄木剑。木剑不长,但配上风赴怀的身高却刚好。 此刻天刚蒙蒙亮,日未出,只是从天边透出了一点亮光。风赴怀腰佩木剑在院中站定,由于心中兴奋,所以虽然今日起得早但仍是显得精神奕奕。 姬卫已经进入授剑的状态,神情肃穆。他向风赴怀问道:“你知道为何未至辰时就叫你起身吗?” 风赴怀心中暗道:还不是报复以前我爹虐你…… 心中虽如是想,嘴上却不敢说,道:“怕被人发现!” 姬卫无语,怕被发现不会晚上教,你妹的子时丑时寅时什么时不比卯时要好。 他摇头道:“因为此时乃一天中天地之气最精纯之时。我与你爹都是太行剑派弟子,太行剑派乃华夏第一大派,武功内外兼修。所谓内,指的就是气。这天地之下任何东西都有气,包括树木,包括花草,包括羊豕,包括天、地!此时,日未出但光亮现,所含之气乃精纯的天地之气。若等到日出之后,天地之气之中则会逐渐开始夹杂各种其他的气,如草木之气,那时我们修炼内气的效果自然没有现在好。”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风赴怀,风赴怀听得很认真。于是他继续道:“所谓外,就是武功招式,每一套招式都需要气来支撑,否则便是虚有其表,难以伤人。” 姬卫讲着讲着,已经不自觉的将太行剑派的太虚心法总纲都讲出来了。主要是他第一次为人师表,授剑又是临时起意,所以想到哪就讲到哪了。 姬卫讲完,见风赴怀仍是认真的听着,非常赞赏,问道:“明白了吗?” 风赴怀确实听得很认真,但是回答很直接:“没有。” 姬卫略显尴尬,转念一想也是,自己刚刚讲的这些有些已是门内最高深的太虚心法总纲了,总的来概括就是两个字:太虚…… 赴怀只是个孩子,体内连天地之气都没有,又如何能明白?于是他调整心态,说道:“你现在只需明白日出前后一个时辰练功事倍功半就行了。” 风赴怀:“这回明白了。” 姬卫跟着道:“接下来我教你入门的练气之法,趁此时天地之气精纯,更容易出现气感。你先盘膝坐下,双手自然摆放。” 风赴怀依言坐下,双手放于膝盖。 姬卫道:“跟着我来调整呼吸,准备好了吗?” 见风赴怀点头,姬卫开始引导他呼吸之法。 “吸——”姬卫声音拉得很长。 风赴怀跟着姬卫的声音开始慢慢吸气。到风赴怀实在吸不动了,姬卫终于说到呼了。 “呼——” 风赴怀本就憋得不行,一听说可以呼了,顿时一口气泄了出来。但是谁知道这声呼也很长,顿时把他呼得小脸通红。 姬卫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虐不死你…… “吸——”“呼——” 自从第一次知道姬卫声音的长短之后,风赴怀便开始均匀的调整自己的呼吸速度,再没出过丑,反倒令姬卫郁闷不已。 “你将自己周围想象成满是雾气,吸的时候这些雾气吸入你体内,进入气海,呼的时候这些雾气又出来了。” “气海就在你肚脐眼下两横指宽处。”说完姬卫用手指了指他的气海处。 风赴怀闭起眼睛,想象自己被雾气包围。 吸气,雾气进入体内,呼气,雾气呼出体外,如此这般。 “嗯?”风赴怀心中奇怪,怎么每次这般呼吸都有一点点雾气留下来了?这难道不都是我想象的么,为什么我能感受到有一点点雾气留在了体内? 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姬卫此时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开始想象,将一部分雾气留在体内,并未全部呼出去。” “……” 风赴怀这时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想象还是真实,他分明感觉每次这样呼吸都有一丝雾气留在体内,就在姬卫说的气海位置,肚脐眼下两横指宽处。虽然每次很少,只有一丝,但确实存在。 风赴怀正准备开口,姬卫又说道:“我教你的这套呼吸法乃太行剑派练气入门的辰雾气诀。你慢慢练,当你由想象变为感觉到真实之时就说明有气感了。练气入门最难,入门有气感之后便是日积月累之功了。没有天赋之人可能一辈子停留在想象而没有真实。” 接着他又有点得意的说道:“想当初你师叔我在门中乃天纵之资,三日便产生气感无人可比。” 说完他想到风孟斌了,补充道:“咳咳……你爹天赋也跟我一样好,也是很快就练气入门了。” 他没说的是风孟斌产生气感只用了一日半。 他更不知道的是风赴怀只用了三个呼吸。 听姬卫说得极难,风赴怀顿时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可能是我感觉错了,我再呼吸呼吸……” 半个时辰之后,日出。又一个时辰,刚从辰时到巳时,风赴怀突然感觉不到雾气了。又试了一刻钟,仍是感觉不到。他顿时释怀了,果然是自己感觉错了。 其实他若能看见自己体内的情况,他可能才能真正了解。 在巳时之前,天地之气纯粹的时候,他将这些天地之气吸入气海,此时他经脉中原有的雾气会将这些吸进来的天地之气接纳,并在他呼气之时留下一丝在气海。 但辰时一过,天地之气中杂气开始增多。他将这些气吸入后,体内原有的雾气不但不接纳,反而产生排斥之力,在他呼气之时将吸进之气全部赶出,不留一丝,仿佛它们不屑与太多杂气为伍一般。 如此这般回想起来,姬卫之前曾用内力探寻过风赴怀的身体,他体内的雾气出现斥力躲起来了……可见姬卫内力中的杂气…… 第17章 练气天才 虽然辰时一过风赴怀的气感就“消失了”,但他仍毫不气馁的坚持修习了一整天。 这让姬卫稍感吃惊。要知道这辰雾气诀需要不停的想象,修习起来十分耗费精神,尤其是在前期没有气感的这段时间。不但耗费精神,而且十分枯燥。风赴怀年仅六岁,正是贪玩的年纪,是什么让他坚持了一整天?小赴怀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只要我比我爹还厉害,我就能将他抓回来!正是他长久以来对母亲的心疼让他坚持了下来,并且会一直坚持下去。 姬卫这边除了吃惊之外,还是相当欣慰的。人体体内包含精气神,精乃精和血,气乃气和力、神乃神和念。看来风赴怀虽然由于早产的关系精、气不足,但神却未受影响。 “武之一道,贵在坚持。精气先天不足,但神可后天锻炼。如果他天赋不是特别差,相信以坚持之神念,能够稍稍弥补不足之精气。”姬卫暗自点头。 此时天色已不早,他对风赴怀道:“霸天,今天就练到这儿。这练气切不可急于求成,以免伤神。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卯时继续。” 又卯时继续?看来他这是打算虐足小赴怀两个月了。 风赴怀练了一整天,十分疲惫。或许有人会觉得不就是呼吸的时候想着雾气么,这有那么累吗。那么我给诸位介绍一种酷刑大家私底下可以自己试试。 这种酷刑就是听歌。听同一首歌,二十四小时不断的循环播放。据说在这种酷刑下坚持超过三天的,其神念可阳神出窍…… 言归正传,在风赴怀十分疲惫之时,姬卫一句“霸天”让他精神稍感振奋,他回答道:“喏!” 吃完晚饭后,姬卫回梁婶家了。而风赴怀实在太累了,一回到自己屋就扑在自己的“枕头”上,顿时感觉脑袋清凉了许多。他自小就非常依赖这个被自己当成枕头的玉璧,仿佛体内天生有种与这玉璧亲近的东西。 本来风赴怀想着倒头便睡的,不过这一下疲惫减缓了不少,于是他打算再修习一遍那辰雾气诀。 只见他盘膝坐好,将玉璧竖立起来放在腿上靠于胸前。 吸——呼—— 令他有些惊奇的是,清晨消失的那种气感又回来了。 他并不知道这是由于玉璧正在缓慢的散出天地精华之气,在这玉璧一尺范围内的杂气大大减少,所以他才又有气感。 风赴怀有些欣喜的按照辰雾气诀继续修炼,不知不觉又练了一个时辰才抱着玉璧睡着,体内内气又增强了少许。 第二日,同样是卯时,这次不用姬卫来揪他起床,风赴怀早已穿戴好坐在院中了。这反倒弄得姬卫郁闷不已,从此每日他又少了几分虐人的快感。 “原来对虐待自己之人最好的报复,就是完全按照他说的做到最好……”这是姬卫在这次回山之后的顿悟,同时他也很后悔以前没有这样报复师傅和师兄。 郁闷归郁闷,他在授剑之时还是颇为严肃的。 他来到风府庭院时见风赴怀已经在修炼了,于是责怪道:“说了练气是急不得的,只要在七日之内找到气感的都算天赋极高之人,你不用急于一时。” 风赴怀眨眨眼,好像有些犯错一般弱弱的道:“师叔,我好像找到气感了。” 姬卫一个趔趄,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你找到气感了?” 风赴怀点点头不说话。 姬卫仍是接受不了,用手掌抵住他腹部位置,道:“你别管我,只管继续修习。” 于是风赴怀继续按照辰雾气诀练习。 姬卫静静感受,随着他吸气,有一股天地之气被他纳入气海;呼气,这股气又吐出去,最终一吸一呼,气海内留下一丝。此时虽是一天中天地之气最为精纯的时候,但也仍有杂气,所以他能探查到。 探查清楚后,姬卫震惊了……气海内留下的这一丝天地之气,正是练武之人所谓的内力!能够在呼吸后留下一丝内力,这正是辰雾气诀练成之后出现的变化。 自己是三天出现气感的天才?那一天练成辰雾气诀的是什么才?虽然这辰雾气诀只是太行剑派练气入门的心法,但练气不正是入门难么?姬卫顿时感觉自己以前接受的武学知识遭到了极大的挑战。 若是他再知道风赴怀其实只用了三个呼吸就练成了,他可能会即刻回山指着那些天才的鼻子大骂你们这帮蠢材。 回想起昨天那些自夸的话,饶他脸皮再厚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一个深呼吸,道:“很好,看来霸天你悟性很高,此时练气效果最好,你先继续练习……” “喏!” 一个半时辰之后,进入巳时,风赴怀的气感又逐渐消失。 这令他十分不解,今日他对辰雾气诀有了更多的了解,确定自己刚刚是有气感的。 正当想向师叔询问,此时姬卫已经缓过来了,道:“辰雾气诀不过是练气入门,之后还有储气、运气之法。所以霸天你需记住练气最重要的不是入门,而是入门之后的坚持不懈。待日后日积月累,体内气息强大之后,配合剑招的运气心法方能发挥出剑法的真正威力。” 风赴怀只得应喏,心想,“说不定晚上又有了,待明日仍是这种情况再问师叔不迟。” 姬卫又道:“今日你继续按辰雾气诀修习,巩固这种感觉,明日我再开始教你剑术。” 说完姬卫就走了,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更郁闷…… 风赴怀只得又“呼吸”了一天。期间梁力、姬唐和唐子澈来过,但一听闻风赴怀这两个月不出来玩了,梁力和姬唐眉开眼笑的跑了。小子澈在院中转了会,见赴怀一直坐着,觉得无聊也出去玩去了。风赴怀不在的时候,梁力是当之无愧的孩子王。他不但天生力大,最近身体又开始猛涨,而且力气还在不断的变大。只有他的力气能勉强跟得上风赴怀的增长。 又到了夜间,风赴怀一个人坐在屋内。半个时辰了,今夜仍然没有气感,他都有点气馁了。泄气时,他习惯性的抱起玄武玉,调整一下之后继续修炼,令人高兴的是,气感回来了! 他有些不解的低着头思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师叔说过气感一旦出现就算练气入门了,不会消失。 正低着头的他看见了放靠在胸前的玉璧,他有些开玩笑的对玉璧说道:“难道是你给我带来了好运?” 说着他放下玉璧,再次修炼起来。一刻钟之后,又尝试着把玉璧靠在自己身上修炼。 “果然是你给我带来的好运!”他惊喜道。 风赴怀心中下定决心:既然是你给我带来好运,以后我修炼就天天将你带在身上!此刻的他并不知道,正是他的这个决定,让玄武天玉真正隐藏的秘密提早出现。 第18章 剑术启蒙 姬卫让风赴怀修炼了整整三日的辰雾气诀,美其名曰巩固气感。至于实则是什么原因……风赴怀记得姬卫说过,他当初就是三日出现气感的。 而风赴怀也是谨遵吩咐,三日里都一丝不苟的修炼。 通过这三日的不断试验,他终于能够确定,辰雾气诀这门练气心法辰时一过他的气感便会消失,一日之内只有卯时和辰时方可修炼。不过若是自己的“幸运枕头”在身边,那么他随时都能修炼。 其实他不知道,真正的辰雾气诀本就是辰时一过就不修炼的,否则太行剑派创下这门心法的前辈又如何会将它取名为辰雾?据太行剑派门内古宗所记载,太行剑派已经存在了二千余年,开派祖师乃与轩辕剑帝同时代的人物。辰雾气诀与太虚心法,均是开派祖师风剑子所创。辰雾气诀虽只是练气入门之心法,但却是修炼太虚心法必不可少的。 在风剑子创出辰雾气诀的时候,其实是重辰不重雾。因为那时华夏大地天地之气浓郁,本身就身处雾中,根本不用想象。这也正是相传轩辕剑帝的星沉七剑威力竟能斩落星辰的原因所在——那时天地之气浓郁成雾,练武之人普遍较之现在内力深厚而精纯。不过二千年前虽然辰时过后天地之气相较现在仍算纯粹,但也依然会有杂气,其时世人不察,觉得没有区别。唯有风剑子创出的辰雾气诀要求辰时过后不可练气。 后来华夏天地之气开始稀薄,至浓郁成雾的天地精华渐渐变淡直至肉眼所不能看见。太行剑派也在浮沉相传中将辰雾气诀秘籍变得不完整。 到现在辰雾气诀已沦为练气入门心法,本末倒置重雾不重辰,只是强调卯时辰时宜练气,而不强调辰时过后不宜练气。这之间的差别可是天差地远。这也是太行剑派几百年来再无一人将太虚心法练至最高境界的原因所在——体内杂气过多。 可是谁也没想到,风赴怀在机缘巧合之下辰时过后没有气感,如此一来他修炼的竟是完整的辰雾气诀,在玉璧之气的排斥之下体内亦几乎没有杂气,所修内力精纯无比。 三日过后,第四日。 卯时时中风赴怀准时在院中练气。姬卫连着两天准时过来没有揪中他起床,这日已经不再这么早过来了,仍在梁婶家中睡觉…… 风赴怀练至巳时结束,这时姬卫准时来到。 姬卫道:“霸天,以后每日卯时时中你就自行修炼辰雾气诀,辰时过后我再来教你练剑。” 风赴怀:“喏!师叔!” 姬卫接着道:“师叔我只能在此待两个月就要回山,所以今日我便开始教你练剑。” 风赴怀有点小兴奋的道:“喏!” “霸天,看好了,我只舞一次!”说罢姬卫开始舞剑,小赴怀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 自古以来剑乃百兵之君,商重刀而周重剑。只见姬卫形健骨遒,长剑舞得流畅无滞,步伐潇洒飘逸。 转眼间,一套通天行剑已打完。通天行剑名虽通天,但却只是太行剑派用来检验门内弟子剑术基础的一套剑法,寓意于只要这套剑法能够打好,说明剑术基础已经扎实,可以开始剑法的通天之行了。 姬卫调息,收剑,道:“霸天,看清楚没?” 风赴怀认真答道:“看清楚了。” 姬卫一愣,他为了虐小赴怀,特意将这套通天行剑舞的速度翻了一倍。本来这套剑法打出来应该是端庄势整,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他都已经打得潇洒飘逸了,这样也能看清楚,记清楚? 此时姬卫调息之后仍有点喘……因为这套剑法是用来检验剑术基础的,所以几乎所有的基础剑招里面都包括了,而且剑招是怎么不好接怎么来。基础好的话舞得慢不难,但想要舞快一分内力消耗简直就要翻倍才行。能将通天行剑舞动速度翻倍之人,哪怕太行剑派内也为数不多,姬卫也只是勉强做到,因此消耗很大。他为了虐赴怀也是蛮拼的…… 姬卫实在不能相信,于是道:“霸天,虽然有霸气是好事,但凡事不能逞强,你练来我看看。” 风赴怀听话的开始练这套通天行剑。 只见他拿着木剑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搅、扫,每一式中又穿插着其他剑式的上下左右前后不同剑式。比如前刺后接上撩,上撩后接后挂,后挂之后又接抡穿…… 他虽然记得清楚每一式,但由于不熟,又是第一次舞剑,所以一招一式都很慢,反而把通天行剑端庄工整之意舞出,比姬卫舞得更像是正宗的通天行剑。 这一次是真把姬卫镇住了。姬卫震惊的不是赴怀将整套通天行剑打出,看一次就记住的人虽然少,但仍不乏一些天赋悟性俱佳之人能做到。 最令他震惊的是,风赴怀的每一式剑招居然都与自己刚刚舞的相差不大! 要知道每一式剑招落点上一分下一分差别都很大,剑身与剑尖的运行轨迹和落点,这绝对是需要千锤百炼才能够出落得分毫不差,这个没有几年的苦练是不可能达到的。 他不知道的是,风赴怀从小被极为精纯的天地精华淬炼,眼力耳力都已经到了一个绝高的地步。方才姬卫在舞剑的时候,他聚精会神的看着,注意姬卫的每一个动作细节和落剑位置,这才能够做到这般。虽然仍有很多细微的不足,但对他这个第一次握剑的小孩来说已经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姬卫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以前练过剑?” 风赴怀一脸茫然:“没有啊。” “……你先自己继续练练,我待会再来。”说完姬卫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院子的。 姬卫走出门口,一阵晨风让他稍稍清醒。 “难道真有如此天赋悟性之人?”他不解的静静思索,“除了师兄之外也不可能会有其他人教他这套剑法,而师兄又远在瞿国。” “看来赴怀的确是有惊天之资!” 不知不觉中姬卫的想法在慢慢改变,刚开始他教授风赴怀武功只是想让他强身健体,希望能弥补他先天不足的精气,并未对他有什么期待,教授的也都是些入门的武学。而现在姬卫为赴怀的天赋感到高兴的同时也真正开始有了传授他武功的想法。 “说不定这小子能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第19章 完美的基础 姬卫的想法开始转变之后,他对风赴怀的要求愈发严格起来。 此后,风赴怀每日清晨卯时中至辰时止独自在院中修炼辰雾气诀,而姬卫在巳时准时来到开始授剑。 姬卫这次从剑术的基础招式开始教起,一式一式严格要求。 “刺,立剑或平剑向前直出,臂与剑成一线,力达剑尖。剑刃朝上下为立剑,剑刃朝左右为平剑。” “挂,力达剑身前部,剑尖由前向上至后背贴身挂出为上挂,剑尖由前向下至后背贴身挂出为下挂,贴身立圆挂一周为抡挂。” “崩,沉腕使剑尖猛向前上,力达剑尖,臂伸直,剑尖高不过头。” “……” 姬卫教道:“剑式总共只有十几种,再复杂的剑招都是由这些剑式组合而成。所以霸天你别小看这些基础剑式,一旦剑式形成错误的习惯,只要你偏离一分,以后剑招使出来可能就会出现致命的失误。” 风赴怀点头称喏。 听了姬卫详细解释每一个剑式,他发现自己打出的那套通天行剑其实小错误很多。不过这也难怪,他只是看姬卫打过一次,能记住动作和落点,但真正如何发力,具体的运行轨迹和精确的落点他是没有办法做到很好的。更何况能记住是一回事,真正要学会那套通天行剑是另外一回事。因为剑法和剑招并不是依样画葫芦,哪怕他目前不会使用内力也是要真正发力来打的。 这就好比打拳一样,轻轻一拳想打中一个目标很容易,但真正要发力了,想精确的打中目标很难。而这套剑法比打拳更难百倍,拳腿毕竟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更容易控制。而剑不一样,在发力的同时要控制一柄剑精准的落点和轨迹更是难上加难。 小赴怀本以为自己刚打出来的通天行剑已经与姬卫的相差不远,但是在姬卫将这套剑法一式一式的拆解开来讲解后,他发现自己看起来打得不错的剑招其实是错漏百出的。要么是落点轨迹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要么是发力位置不对,力达剑尖的结果自己力至剑身就止了等等。 在知道这些以后,他也真正对剑术正视起来。 风赴怀自小虽然别人都把他当成是先天不足的早产儿看,但他自己却知道除了瘦小一点,自己其他的身体条件都比其他孩童要好得多,是蒲城当之无愧的孩子王。力气甚至比十几岁的少年还大,至于五感更是惊人的敏锐,当然他不知道这些都是因为他一直经受着最为精纯之天地精华洗礼的原因。再加上练气和今日的通天行剑一次性打出,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办所有事情都很容易,不由得对武学一道生出轻视之心。 不过在姬卫认真开始教习他基础剑式后,他认识到学武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现在这套通天行剑只是基础剑式的组合,并且还没有配合上内力的运行,但他发觉哪怕这样想要真正打好也是需要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练习。 在清楚这些之后,小赴怀对武学真正产生了兴趣,而不光是单纯的好奇和想把风孟斌给打回来…… 姬卫看着风赴怀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自己刚刚详细讲解的“刺”,心中暗自点头:“霸天真是孺子可教,天赋惊人又认真刻苦,也没了前几日练气时的急躁。说不定明年太行一脉五年一次的招收弟子之后我能名正言顺的做他师叔?” 想到这他狡黠一笑:“不知道师傅如果看见赴怀的悟性之时是什么表情,到时我一定要好好观察师傅他老人家,嘿嘿!” 不知不觉小赴怀已经练习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每日清晨的练气不能停,接下来一整日都是练习那十几式基础剑式。到现在他的剑术基础已经趋于完美,这又将他师叔郁闷了好一阵子。 基础剑式不难,但完美的基础剑式难度丝毫不下于一套高深的剑法。姬卫当时花了一年时间来将这十几式基础剑式练至完美,这还要多亏风孟斌,因为如果不是风孟斌日日敦促他练习这些基础,他也不会有现在的剑术成就。 很多人在自认为学会基础剑式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学习门中其他剑招,但他们的基础根本算不得完美,这就导致同一剑招使出威力有高下之分,同一门派之中亦出现强弱之分。 在风赴怀将所有的基础剑式练至完美后,姬卫终于开始教授他太行剑派的剑招。 这其实已经超出了姬卫当初的想法太多太多了,他原本可是只打算教授几套强身健体的剑术而已的,因为他仅仅只能在蒲城待两个月。不过即便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赴怀的悟性和毅力竟会如此惊人,一个月就将基础练至完美了。 第二个月,姬卫只是将所有的剑法在风赴怀面前舞了几次,能练到什么地步就看风赴怀的悟性了。因为毕竟风赴怀不算正式的太行剑派弟子,他教授练气和剑术的基础已是坏了规矩,剩下门中其他剑招他是不敢再教了。 不过风赴怀在他舞这些剑招的时候目不转睛的盯着,观察身法,观察剑身运行轨迹,观察剑尖落点,观察他发力时身体的变动,竟也学了个六七分。 两个月时间在这两叔侄一个教一个学中很快过去,由于风赴怀日日不停的练气,此刻居然感觉到气海内聚集起一些内力了。内力很弱,不过却也足够练习身法了…… 于是姬卫又多留了一个月,将舜华步等配合一些剑招的轻功身法传授给了他。虽然都是囫囵吞枣,但风赴怀舞起剑来也已是像模像样了。 除了内功心法,姬卫几乎把整个太行剑派的武学给卖光了,甚至连一些他没练成的剑法都将剑招背出来给风赴怀听……只是所有配合剑招的行功心法他都没教。一来不合规矩,二来他心想反正明年将是太行剑派五年一次的招收弟子,以赴怀的天赋定能拜入门中,到时再教便名正言顺了。 只不过,风赴怀真的就能顺利拜入太行剑派吗? 第20章 感恩之心 三个月过去了,这日风赴怀像往常一样清晨练气结束,姬卫挎着包袱来向齐妘告辞。 齐妘知道他今日一早要走,所以早早起来煮好了黍米饭,又做了几个小菜,并将练气结束的小赴怀叫来一起吃早饭。 姬卫用箸夹菜,道:“师嫂,赴怀确实天赋绝佳,练气之后身体也会慢慢补足,明年太行剑派招收弟子一事还望师嫂考虑清楚,让他一试。” 旁边小赴怀也眨着眼睛看向他母亲,之前姬卫已经向齐妘提过此事,只是齐妘并不希望风赴怀离开自己去学武。 齐妘沉吟片刻,道:“恩,我会再考虑的。这三个月多谢你悉心教导赴怀。”说罢放下竹箸向姬卫一拜。 姬卫慌忙向旁边一跳让开,由于受到惊吓,声音都颤了:“师嫂,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师兄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虐我呢……” 齐妘掩口而笑,风赴怀笑得把嘴里的黍米饭都喷了出来:“师叔真是刻苦,一边吃早饭一边练轻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轻功能像师叔这样好!” 原来姬卫这一跳本能的运了内力…… 对风赴怀他就没好脸色了,这三个月他不知道被这小子郁闷了多少回,道:“小小年纪,好高骛远,你怎么可能赶上我,你师叔我在太行剑派都是一等一的天才。” 说完连他自己都笑了,在赴怀面前说天才…… 这一顿早饭三人吃得都很开心,齐妘是因为听说赴怀的先天不足能通过练功养好,姬卫则是很欣慰师兄的孩子竟有如此天赋,而小赴怀自然是因为母亲答应再好好考虑自己学武一事。 吃过早饭之后,姬卫便走了。风赴怀一直将师叔送至城外。临别时,他眼睛红红的,突然郑重地道:“师叔,在别人面前我不会显露太行剑派的武功。” 他心里其实很明白,姬卫教他练武之时虽然嘴上说得很轻松,不过这却是门派大忌。这也是他习武很认真的其中一个原因:不能辜负了姬卫师叔的一番好意。 姬卫见赴怀如此懂事,也非常感动,但仍嘱咐道:“武之一道贵在持之以恒,你天赋绝佳,但若没有坚持的毅力亦很难成事,切记!” 风赴怀正式行礼,大声道:“喏!” “霸天,你回去,我在太行山内等你!”说罢姬卫转身上路。姬卫急着转身是因为他感动得眼睛都红了,不过上路之后他反应过来,一向跳脱不羁的我怎么变得感伤了?想到这儿他郁闷的笑了,又着了这小子的道…… 回想教导风赴怀的这三个月时间,表面上这小家伙礼貌守规,而自己却是灵动不羁,但每次郁闷的都是自己啊!他终于悟了:原来这小子是蔫坏啊! 风赴怀目送师叔远去后,也转身回城。这三个月他从姬卫身上学到了很多。不光是在武学一道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感恩之心! 齐妘其实跟他讲过师叔与父亲的故事。风孟斌在十二岁那年奉命下山办事之时,正撞见姬卫父母被一群恶霸杀害,他救下了当时只有两岁的姬卫,并杀了那群恶霸,将姬卫带上了太行山。后来姬卫因为天赋惊人也拜了风孟斌师傅为师。姬卫长大知晓此事之后虽然嘴里没说,但心中一直对风孟斌异常感恩,因此在风孟斌不在之时对齐妘和赴怀非常照顾,这次甚至还冒着被废去武功的危险来教导赴怀。 风孟斌虽然没机会教导儿子,但他一桩桩一件件的故事也无形中引导了赴怀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姬卫虽然没有教育赴怀做人的道理,但他的实际行动却给赴怀上了人生中很重要的一课,那就是感恩之心。 这个说起来简单,好像人人都会,其实不然,很多人在不自觉中便会失去这颗感恩之心。不要将别人做的事当成理所当然,要知道,帮忙是人情需感恩,不帮忙是道理无需记恨。风赴怀武艺增长的同时心性也在慢慢成长。这为他之后被华夏诸国之人尊称为一代剑侠打下了基础。此乃后话。 姬卫走后,风赴怀并未放松,不同的是如今他不光在清晨练气了,辰时过后他抱着玉璧照样可以修炼那辰雾气诀。 除了练气就是琢磨剑法,基础剑式虽然完美了但他每日还是会花一个时辰来练习。其他时间就研究姬卫舞过但没详细教他的那些剑招。蒲城的孩童也会经常来找他玩耍,不过风赴怀出去玩的时间越来越少,练剑的时间却越来越多。其他孩童见他练剑好玩,也来装模作样舞了几次,但梁力对剑没什么兴趣,他貌似对拳脚更情有独钟。其他孩童觉得无聊后来的次数也渐渐少了,只有唐子澈经常来看他练剑。但他练气之时小子澈是不会待的,总是坐院子里一动不动的干嘛…… 令风赴怀感到诧异的是,姬唐竟然对剑很感兴趣。在见过一次赴怀练剑后,他便求着梁力让他爷爷给自己也削了把木剑,平日里便来赴怀家中与赴怀一同练剑。风赴怀更没想到的是,姬唐去玩的次数居然越来越少,来跟自己一同练剑的次数反而越来越多了,这不禁让他对姬唐的毅力刮目相看。于是他也开始教姬唐一些基础剑式,姬唐于剑之一道貌似相当有天赋,学得倒也不慢。 不过对于辰雾气诀和其他的太行剑派剑招风赴怀则是只字不提。基础剑式每个门派中都大同小异,算不得门派之密。但练气和剑招就不同了,这是一个门派立足于江湖之根本。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风赴怀白天练气练剑,晚上枕着玄武玉也吸收着天地精华,他体内的天地之气日益浓郁。他的经脉虽然仍只与常人一般宽阔,但却已经被淬炼得想象不到的强韧,并且已经有天气之气开始向骨骼和腑脏处扩散。他的剑术同样日益熟练,一些复杂的剑招也能舞出个模样,只是没有内力配合,威力不知如何。 冬去春来,太行剑派招收弟子的日子近了。 第21章 组团碰运气 次年春,太行剑派招收弟子的时间终于到了,下山于晋国主持的正是门内大师兄周武雄。 太行剑派乃华夏第一大派,也是传承最为古老的一个门派,其开山祖师风剑子乃是与轩辕剑帝齐名的绝世高手。太行剑派当代掌门周公声威德高望重,被誉为华夏第一剑周剑子。因此,太行剑派每一次开山收徒都是武林中的一大盛事,诸国未过舞勺之少年均会前往一试。 不过这里的诸国并不包括楚、吴、越,因为在华夏南边的三清派虽然底蕴不如太行剑派深厚,但近年来派中出了许多成名的剑客,几年前更是有子玉横空出世。况且江湖中口耳相传四天玉之中的朱雀玉如今就在三清派之内,因此三清派这几年势头很猛,大有与太行剑派一较高下之感,南方诸国也多是拜入三清派门下。 但是不管怎么说,太行剑派仍是号称第一剑派,诸国之人相传,秦医缓,晋孟斌,正巫教首拿命拼。齐叔牙,楚子玉,三清不及太行令。 太行剑派开山收徒一事在江湖中传开,各地少年纷纷前往。蒲城的一干人也不例外。 风赴怀:“娘,您真的准许我去肥邑了?!” 肥邑地处晋国中部偏东,靠近太行山脉,离太行剑派只有一日路程,此次太行剑派晋国招收弟子就选在肥邑。 齐妘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微笑着点头,道:“难得你对练武有如此兴趣,娘也希望你能成为你爹一样的人。”这大半年来风赴怀是如何刻苦的练剑齐妘每一日都看在眼里,最终她还是想通了,孩子也要有自己的路走,哪怕以后和他爹一样。不过,儿子成为和孟斌一样的剑侠不也正是自己愿意见到的吗? 风赴怀看见齐妘点头后高兴的跳了起来,不过他看着自己娘亲慈爱的眼神,想到自己拜入太行剑派之后她将更加孤独,自小就孝顺的赴怀暗自做下了一个决定。 太行剑派后日便将在肥邑招收弟子了,并且时间只有一日。这也可以看出太行剑派确实乃华夏第一剑派,过时不候!蒲城至肥邑亦有一日路程,因此众人今日就需出发了。 蒲城东城门处,一辆两匹马的大马车上坐了四个孩童和三个少年,前面赶车的是梁力的父亲梁传代。梁家很奇怪,好像一直是一脉单传,因此梁力的爷爷给他爸起个名字叫梁传代,希望他将来多给自己生几个孙子,不过最后仍是只生下了梁力。 马车之上四个孩童分别是风赴怀,梁力,姬唐,令人谛笑皆非的是,剩下一个居然是小女孩唐子澈。三个少年中风赴怀只认识一个叫偃飞的,还有两个他不识。 偃姓是贵族,在晋国之内有封地,但为何这偃飞会在蒲城赴怀便不得而知了,其他两个少年明显以这偃飞为头。 此刻送至城外的只有齐妘和那偃飞的母亲。 偃飞对他母亲道:“放心母亲,此次我定能拜入太行剑派,学得上层武功。” 说完撇了一眼对面的四个小孩,“至于其他人,看看运气如何了,太行剑派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听他如此说,梁力瞪圆眼睛怒视向他,不过看了眼风赴怀之后忍住没有发作。偃飞身边的两个少年也略显尴尬,他这句话明显一棒子把他俩也打了。 偃飞的母亲亦有些炫耀的笑道:“你爹已经托人与周武雄周大侠打过招呼了,周大侠乃太行剑派的大师兄,又是此次招收弟子的主持,定能保你进入。”说完还撇了撇齐妘。 齐妘没有理会,此刻她内心充满的是不舍。至于能不能拜入太行剑派她并不在意,她心中想的甚至是如果不能拜入太行剑派学武更好? 齐妘柔声道:“赴怀,凡事不要勉强,路上要听你梁伯父的话。”虽然姬卫夸赞过赴怀天赋绝无仅有,但毕竟他先天不足,她更多的是将这些夸赞当成安慰。 风赴怀应道:“喏,母亲!”看见齐妘依依不舍的样子,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那个决定。 齐妘又对梁传代道:“梁大哥,一路上这几个小子就给你添麻烦了。” 梁传代哈哈一笑,颇为豪爽的道:“放心风家嫂子,赴怀身子弱,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只是几日而已,嫂子不必挂怀!” 梁力听他爹说赴怀身子弱,与姬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满脸黑线…… 此时偃飞觉得不耐烦,倨傲的道:“反正几日后就回来了,啰啰嗦嗦的干嘛,梁传代你还不赶紧赶路,要是错过这次的招收弟子,我爹定会叫你好看!” 他作为一个后辈,竟然对长辈直呼其名。梁传代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风赴怀这回脸沉下来了,他自小最为尊敬长辈,也最讨厌不尊老爱幼之人,蒲城内的孩童被教育多是因为此。但在母亲面前他仍然没有发作。 而梁力和姬唐这回反而笑了,他们一直在注意风赴怀的脸色,此时见他脸沉下来了,颇有点跃跃欲试想再加一把火,将偃飞也拖入被教育的行列。虽然偃飞已经十二岁,比赴怀大了近一倍,但他们毫不怀疑他绝对不是风赴怀的对手。梁力甚至觉得自己都能打得过这偃飞。要知道梁家虽然一直是一脉单传,但皆力大无穷,看他爹坐在前面一手就将两匹马扯住已经能得窥一斑了。 见自己儿子不耐烦了,这边偃飞的母亲也居高临下的说道:“梁传代,这就上路,一路上记得好好照顾飞儿,若他路上有何闪失我饶不了你。” 梁传代不答话,一提马缰,大声喝道:“喝!”他这声声大如雷,可见他中气十足。马车骤然疾驰而去,将三个少年吓一跳,唐子澈也一把抱住风赴怀的手臂。 车上偃飞怒指梁传代道:“你!哼!” 梁传代同样不理会,只是对身后渐渐远离的齐妘叫道:“风家嫂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赴怀的!” 听见远处梁传代的声音飘来,齐妘默默地点点头,眼中依然充满不舍,这毕竟是小赴怀七年来第一次离开自己这么久。偃飞的母亲在他们走后就回城了,而齐妘则等到马车消失得看不见了还久久不肯回家。她心中感叹道:“孟斌,我们的孩子最终还是选择了与你一样的路,你会开心?” 第22章 委蛇 由蒲城至肥邑只有一日车程,风赴怀今日辰时仍不忘修习完辰雾气诀后才在巳时上路。几个小孩都是第一次出蒲城如此远,脸上充满了好奇与兴奋。由于是春中,一路上绿草茵茵,三三两两适时的鲜花也正开放。今日天气晴朗,虽然与轩辕剑帝之时浓郁成雾的天地之气比起不足,但亦是空气清新,相较后世的空气要好上百倍,令人心旷神怡。 一行人出发半个时辰后经过大戎,不做停留继续向肥邑行去。 大戎城外水中郁郁葱葱,原野上看得见上午起来采集野菜的妇女,田里也看得见忙碌耕种的农夫。大戎离蒲城较近,而远离大戎后,直到肥邑都是一片荒芜之地。所以一行人午时就在土道边吃了点干粮和枣子,喝了点风赴怀带的原浆汁算是略作休整。 由于时间充裕,梁传代午时吃过干粮后便在路边睡起午觉来。因是春日所以虽是午时但太阳不烈,他拔下一把草遮住眼睛就躺在路边的草地上开始睡,不一会儿已是鼾声轰鸣。他的鼾声很大,像是马车行走时的声音,不过比马车行走还要大得多。 偃飞一心想要快点到肥邑,于是大声叫道:“喂!还不快走?误了事你可要倒霉!” 见梁传代仍然鼾声如雷,偃飞竟要上前踢他。他身旁两个少年连忙拉住他道:“小心惹恼了他不去了,咱们又不识路。等他一会儿。” 偃飞一想也是,烦躁中一把将唐子澈手中盛着原浆的陶碗拍倒在地,浆汁洒了一地:“这玩意有什么好喝的,你没断奶就不要去肥邑丢人了。” “还有你们”说完他又指着风赴怀道:“一个早产儿,身上还挂把木剑,你是去搞笑的吗?还有你,赶紧叫你爹起来继续上路!” 四个孩童面面相觑,这人是得了失心疯了……? 唐子澈平日最喜欢喝的就是风赴怀家的浆汁,此时却被打翻了,她面对偃飞怡然不惧道:“赴怀哥哥平日里总是教育我们要尊老爱幼,你难道不知道吗?” 风赴怀对长辈是尊敬,但是平辈嘛…… 他见梁力和姬唐看了过来,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梁力早在蒲城东门口就想教育他了,现在终于得到首肯,只见他嘿嘿笑道:“子澈,今日不用赴怀,你梁力哥哥来教育他们这个道理。”说完捏了捏拳头向偃飞走去。 梁力虽然只有八岁,但这一年来涨得飞快,比十二岁的偃飞也只矮一分。他走过去照着偃飞的面门就是一拳,偃飞轻蔑的笑着左转身一圈躲过。 风赴怀见到偃飞这一躲,眼神一凝,略带疑惑的暗道:“舜华步?” 那边梁力和偃飞还在继续打斗,两个少年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偃飞可是学过武的,这小子找打。” 耍了梁力几圈后,偃飞和他对了一拳,结果却是偃飞被打得向后跌坐在地上。一旁的两个少年吃了一惊,偃飞自己也愣了,他可是练过气的,怎么可能力气还没一个八岁的小孩大? 梁力朝着坐在地上的偃飞一脚踢来,他慌忙翻一个身躲避,他领教过梁力的力气之后再不敢硬接了。随后他利用身法不断的打中梁力,但梁力中招之后好像没事人一样,只管一直追着他打。风赴怀看多了几招后,几乎可以肯定那偃飞用的正是太行剑派的舜华步,只是学得不到家,所以他并未一眼认出。 这时一旁的两个少年想上去帮忙,却被姬唐用木剑挡了下来:“本就已是以大欺小,难道还要以多欺少吗?” 两个少年心想也是,何况偃飞那边一直是他打中梁力,梁力打不中他,于是也就没有上去帮忙。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时的偃飞早已叫苦不迭,他的拳头打中梁力对方跟没事一样,反倒是自己的拳头隐隐作痛。 正在他进退两难之时,风赴怀一个箭步跨过来左手挡住梁力的一拳,右腿高高抬起夹住偃飞的手一拧,顿时将他制住。偃飞心里大吃一惊:风赴怀右腿夹过来之时他也用舜华步闪避了,但是无论怎样好像都躲不开一般。 “他不是体弱的早产儿吗?为何如此厉害?” 一旁两个少年见偃飞被制住,亦大吃一惊,就要冲过来帮忙,却听风赴怀沉声道:“嘘,你们听!” 众人茫然,再仔细听也只听得见梁传代的鼾声。 风赴怀又连忙道:“子澈,你上车去,姬唐,你与他们也上车去,快!”说完指了指那两个少年。 姬唐见他说得着急,心知肯定有事,于是拉着唐子澈上了马车。 两个少年仍在犹豫之时,只见远处一条大蛇游来。风赴怀正是听见了一丝丝不寻常的声音所以才出手,一招就制住了偃飞和梁力。不过梁传代的鼾声太大,也只有以他的耳力才能在这大蛇仍在远处时听见声响。 此时风赴怀已经放开了偃飞,但他与两个少年都惊得呆立当场。因为这条蛇太大了! 只见这条蛇比他们的车辕还长,有车轮那么粗,全身紫色,头顶有个红色的肉球,其丑无比。此时大蛇游近,众人已能看清大蛇红色的信子一吐一吐,感受到一股臭气冒出。车外众人一动都不敢动,车上的姬唐和子澈也吓呆了,风赴怀脸上亦充满凝重之色。 大蛇立起身子,比最高的偃飞还要高上数米,看向正在睡觉的梁传代。梁传代不觉,仍然发出鼾声,大蛇听见此鼾声,显得有些燥怒,风赴怀悄悄将木剑拿在手中。 大蛇慢慢向梁传代靠近,身子后仰,正要一口咬向他之时,风赴怀动了。他看准蛇头下巴处飞身一刺,动作迅捷,大蛇来不及闪避顿时被刺中。然而风赴怀却感觉刺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木剑已经被削得很尖了,但仍然不能刺入分毫。 大蛇吃痛一尾扫来,梁力见机冲上前去一把抱住蛇尾。大蛇朝着风赴怀吐了一口腥气,他登时有些发晕,但他体内的天气精华立马涌上脑中,眩晕稍解。 大蛇见他没有晕过去,似乎有些发愣,梁力趁机爬上蛇身,双手箍住大蛇的脖子。这浑小子天生胆子大力气大,经过刚开始的惊诧后此刻见这大蛇是要咬他爹,他登时浑劲就犯了,不管不顾的抱住大蛇的脖子。 此时梁传代也被大蛇那口腥风熏醒,一醒来见梁力被一条惊天大蛇甩来甩去,马上跳起来冲过去抱住大蛇的尾巴。风赴怀见梁传代醒了,他们父子两个也渐渐控制住了大蛇于是不再出手。 谁知大蛇翻转身子对着抱住自己尾巴的梁传代就是一口腥风,梁传代登时头脑发晕,脚步都有些站不稳了,抱住蛇尾的手也不自觉的松了松。大蛇趁机一尾将梁传代扫得飞出三丈远,梁传代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此刻梁力也不再是骑在大蛇身子上,而是抱住大蛇脖子垂吊着。大蛇又对着梁力喷出一阵腥风,令人惊奇的是梁力居然屁事没有一翻身又骑上去了。 风赴怀也是大跌眼镜,正要上去帮忙间,只见远处一人哈哈大笑狂奔而来,此人一个跨步就是十几米,转眼已来到众人跟前。 来人是一个大汉,身材魁梧,穿着一身武士服,腰间却并未佩剑。大汉走近后仔细看了大蛇一会儿,随即兴奋的大笑道:“果真是委蛇!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古宗记载:委蛇,其大如毂,其长如辕,紫衣而朱冠,恶闻轰车之声,闻则捧其首而立。此不轻见,见之者能霸天下! 大汉看了眼一旁的马车,开心道:“没错没错!委蛇恶闻轰车之声!” 众人却脸色古怪的看着梁传代,脑中不停的回响:恶闻轰车之声…… 这尼玛原来是梁传代的鼾声引来的…… 想到梁传代,众人才想起梁力还抱着这委蛇呢。转眼向上看去,梁力依旧抱着委蛇的脖子,委蛇像吐口水一样一口一口的腥风喷去,不过梁力仍然像没事人一样不为所动。一时之间这一人一蛇竟谁也奈何不了谁。 看见这样的奇景,连唐子澈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那大汉却显得很是诧异,“委蛇腹内的蛇腥哪怕内力再高之人也会有一瞬间的眩晕,这小娃竟然丝毫不受影响?委蛇力大,再看这小娃的力气似乎仅弱半分?” 想到这,大汉纵身一跃,空中竟仍能一矮身躲过委蛇喷来的腥风,一掌拍在蛇头之上。委蛇蛇头被这掌拍得一偏,大汉趁机将梁力抱了下来。这一连串动作举重若轻,风赴怀看得心头一震,“此人武功在师叔之上!” 放下梁力,大汉揉身上前继续与委蛇斗在一处,委蛇虽然吃亏,但此蛇身体坚硬,正巫教中的蛇身其实说的就是委蛇之身。不过这大汉武功绝高,哪怕被蛇尾扫中亦是不退分毫,分明是在戏耍这委蛇。 身中多掌之后,委蛇已有去意。不过大汉趁它转身之机一把抓起其蛇尾将整个蛇身抡起砸在地上,接着又抡起砸在另一边,一连伦了十几次将它砸得七荤八素的。 众人包括风赴怀都看得目瞪口呆,这还像是一个武林高手么。 不过梁力却看得两眼放光,他就喜欢这种摧枯拉朽的暴力!所以从前风赴怀虽然对他挺暴力的但是他服…… 终于委蛇被砸晕过去,可能也是它自己愿意才会主动晕过去的。大汉将它头上那坨红色的肉扯下来放入怀中,然后将手中的蛇一丢就不管了。这肉一扯下来顿时一股腥气漫出。委蛇朱冠被扯掉,吃痛惊醒,慌不折路的跑了。 大汉在其身后挥手道:“十年后我再来找你,相信那时你的朱冠又长出来了!” 委蛇虽然听不懂,但在逃跑中没来由的一个哆嗦…… 第23章 拜师 众人见那委蛇离去,一颗心终于放下。梁传代亦恢复过来,连忙起身向大汉道谢。他没练过内功,被那委蛇腹内的蛇腥喷过之后居然也只是稍微晕了一会儿就恢复正常。 那大汉年约中旬,此时暗自思索道:“据记载这委蛇不轻见,见之者能霸天下。莫非这几人中有能霸天下之人?” “这唯一的成年男子不像是练过武,但被委蛇腥风吹过只是稍有眩晕。那小子更为诡异,竟然丝毫不受腥风影响,并且力大惊人,还有股子浑劲。”想到这儿他微微一笑,他生平最佩服有胆色之人,梁力的行为颇对他的味口。 一念到此,大汉向梁传代走去,拉起他的手一边悄悄用内力探查,一边道:“这位兄台,没有被那畜生伤到,我来给你看看。” 探查过后他疑惑更重:“此人分明没有内力,但是他气血竟如此惊人,简直到了教中华身的程度,再进一步已是蛇身。” 此时梁力见这大汉给梁传代把脉后良久不语,于是有些焦急的走来问道:“前辈,我爹没什么事?” 大汉问道:“他是你爹?” “对呀。”梁力有些奇怪。 大汉又抓起梁力的手探查,他感觉到梁力体内气血像是早晨的朝阳一般炽热,由于刚刚与那委蛇搏斗完,现在体内气血仍在翻滚,更是壮观。 大汉大吃一惊叫出声来:“天生俞身?” 这时梁传代也急了,忙道:“兄台,莫不是这小子有什么不对?我们家一脉单传,请兄台解救!” 大汉没答,指了指梁力反问道:“他爷爷的力气大不大?你们家是否代代单传?” 梁传代有些奇怪,答道:“是啊。我爹的力气也很大。” 此时这大汉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顿时心中兴奋难奈,抓着梁力的手都由于兴奋而微微颤抖。口中喃喃的道:“教中祖训。蚩尤血脉,代代单传。天生俞身,返祖归宗。可成龙身,长生不死!” 正巫教功法专修身,自俞身、华身、蛇身,到猖身、貘身,最终到麒麟之身、龙身! 大汉最后确认到:“敢问兄台可是复姓公孙?” 梁传代诧异道:“不错,兄台如何得知?” 原来梁家姓乃公孙,梁只是氏而非姓,春秋时姓氏是分开的。 大汉哈哈狂笑起来:“蚩尤血脉,我正巫教终于寻到了!” 相传大约二千年前神农氏后裔蚩尤天生俞身,并且最终修至龙身为害江湖,最终被轩辕剑帝在风剑子相助下以南极天经催动星沉七剑斩落。轩辕黄帝也正是凭借这一战被人尊称为剑帝。蚩尤虽有八十一个兄弟,但他自己这一脉却是代代单传。没想到原来正巫教人所修功法正是蚩尤之功法。 大汉说完后稍稍冷静,但仍掩不住内心的喜悦,他原本就很喜欢梁力,现在是越看越心喜,向梁传代问道:“兄台一行这是往哪儿去?” 梁传代虽然不解大汉的古怪表现,但毕竟对方将梁力从大蛇身上救下,于是答道:“我们正要前往肥邑。” 大汉看了看几个孩子,说道:“可是与太行剑派在肥邑招收弟子有关?” “不错。” “兄台恕我直言,你家小子天赋得天独厚,却不适合去那太行剑派学剑,不如拜我为师,你看如何?” 说完他生怕梁传代不答应,又连忙道:“我乃正巫教大护法伯熙,哪怕那太行剑派周剑子见了我也怕三分!我保证兄台公子拜我为师不出十年必将名震江湖!” 伯熙这几句话就有点夸张了,想那周剑子乃太行剑派掌门,武功深不可测,为何要怕正巫教的一个护法?不过有一点他倒没说错,梁力的确不适合练剑,他适合的是修身功法。 偃飞听大汉说自己是伯熙,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叔父与我说起过正巫教伯熙,正巫教大护法伯熙乃教中第一高手!” 在偃飞吃惊的同时,梁传代思虑再三,仍有些拿不定主意。太行剑派毕竟乃华夏第一大派,而这伯熙只是半路遇见之人,虽然观此人与委蛇打斗时游刃有余,但骤然间要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一个陌生人他仍是有些不放心。 伯熙亦知道梁传代为何犹豫,于是道:“兄台,我正好要去肥邑,不如咱们同去,到肥邑兄台再做决定?” 风赴怀顿时一脸的古怪之色,他分明见到这伯熙乃是从肥邑方向跑来,怎么又正好要去肥邑了……? 其实伯熙这也是无奈之举,蚩尤血脉可谓天生就是正巫教之人,未来几乎可以肯定会是下一代的正巫教教首,甚至还有机会冲击龙身那个传说中的层次,以后必将名震华夏!要知道蚩尤当初可是丝毫不比轩辕剑帝弱,说不定梁力这小子能将正巫教带到一个新的高度。所以他这次绝不允许梁力离开自己的视线,故而要与众人同去。 没想到这时梁力用手背弹了弹他爹的腿外侧,弱弱的小声道:“爹,其实我真不喜欢剑,还是用拳头更直接,要不……” 方才伯熙暴打委蛇的一幕实在令他记忆深刻,这也一直是他神往的境界。伯熙已经貘身大成,耳力眼力是何等聪明,梁力虽然说得小声,但又如何能逃过他的耳朵?此刻他真想抱起梁力亲一口,愈加的喜欢这个身具蚩尤血脉的小子了。 这时风赴怀亦道:“伯父,梁力天生神力,确实更适合正巫教的修身之法。” 姬卫去年授剑之时已跟他说起过江湖之中各大门派的特点,其中尤其重点提到过正巫教。因为正巫教与江湖其他门派不同,他们只修身而不修身外之物,因此赴怀有此一说。 梁传代见风赴怀也如此说,沉吟了一下,对伯熙说道:“还望伯熙兄能证明你是正巫教之人。” 伯熙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物,是一块方形玉牌。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这玉牌的正面刻着正巫二字,两侧雕刻了两条龙,象征着正巫教武功的至高境界:龙身。翻过来反面没有刻字,而是刻着一头麒麟,麒麟雕刻得活灵活现,像是要从玉牌内奔出。 伯熙说傲然道:“正巫教首令乃玉龙令,而我这大护法令则是麒麟玉。” 话已至此,梁力连忙向着伯熙行大拜之礼,口中叫道:“师傅在上,受徒儿梁力一拜!” 伯熙实在是开心难奈,大笑道:“好!好徒儿!原来你叫梁力,力乃武之根本,好!起来!”说罢将梁力扶起身,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 见伯熙满意自己的儿子不似作伪,梁传代之心稍安。 伯熙受了梁力的师徒大礼,这师徒关系已是板上定钉,于是道出实话:“好徒儿,为师有一要事不得不去大戎处理。你先跟他们去肥邑,一日之后我自会来肥邑寻你。” 众人心中腹诽不已:“你不是正好要去肥邑么……” 他想了想又接着对梁力说道:“这枚麒麟玉你暂且收好,万一有何紧要事你可亮出此玉令,谅这江湖之中敢动你的人也不多!” 伯熙说罢,大步朝众人来时方向狂奔而去,转眼不见身影。 他仅离开一日而已,居然将麒麟玉令交给了梁力,足可见他对梁力是何等的紧张。梁传代直到此刻才算完全放心下来。 小伙伴们对梁力投去羡慕的眼神,从伯熙的表现他们不难猜出梁力必是极有天赋。而偃飞则是撇撇嘴,嘟囔道:“正巫教算什么,看我如何进入太行剑派学习精妙百倍的剑术。” 风赴怀等人都替梁力高兴,便也没跟他一般见识。 第24章 俪娘 伯熙走后,众人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即再次上路。经此一事那偃飞再也不敢主动挑衅梁力,一路都不开口讲话。他听说过伯熙的大名,自然不敢对梁力如何,但看向风赴怀的眼神却是恶狠狠的。 黄昏时分,众人来到一片树林,树林的树木不算密,有道路让马车通过。梁传代正驾着马车在树林中行走,此时突然从一旁的树上跳下一人。这人跳下来正好落在马车前,两匹马受惊而立。好在马车在树林中行走不快,梁传代和车内众人才没有跌倒。 风赴怀从车内朝前看去,只见从树上跳下之人是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妇女,但他猜测这人年纪应该比看起来要大些。这妇女穿着一身武士服,将她丰满的身材印透出来,一头长发披散在后背,别有一番风韵。最奇特的是她额头处还有纹身,由于武士服遮挡,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众人便不得而知了。再一看此人脚上没有穿鞋,而是光着脚丫。 她向坐在车前的梁传代问道:“喂,我问你,你是从大戎方向过来的?” 对方突然跳下使马匹受惊,说话还如此没有礼数,梁传代原本很是生气,但一来对方是个女的,二来对方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明显武功很好,因此他也不愿招惹。 不想梁传代正要答话,偃飞却抢先一步跳了下来。偃飞本来路上就一肚子气憋着,这回马车急停又差点摔倒,因此忍不住跳下来对这妇女喝道:“哼!我们从哪儿来的用得着你这蛮夷来管?赶紧让开,我们要赶路。你可知道我家乃晋国封地贵族,我叔父偃贵乃太行剑派掌门周剑子座下弟子,当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偃飞虽然跋扈,但也不傻。这女人从树上跳下明显身怀武功,因此他一开口就将黑白两道全都搬出来了…… 春秋时人们是需束发的,对头发的约束意味着对自己的约束和对道德的约束。因此断发和披发都意味着不文明,谓之蛮夷。这妇女的头发披散于后,故偃飞有此蛮夷一说。 “太行剑派很了不起么?我倒要看看怎么个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法!”这妇女说罢径直向马车走来。 眼看事情要闹僵,梁传代赶紧下车,拱手说道:“这位女侠,孩子年少,我们的确自大戎方向而来。” 事实上这女子乃吴国人,确乃当时所称之蛮夷,因此她根本没把礼数当成一回事。得到答案后,倒也不再与偃飞计较。 接着她又向梁传代问道:“你可有见过一个大汉往大戎那边去?跟你差不多高,满脸胡渣,身材魁梧的。他应该没坐马车,而是跑过去的。” 她说的分明就是伯熙。 由于梁力刚拜了伯熙为师,现在又分不清这妇女是敌是友,于是梁传代道:“我们这一路过来,并未看见有人向大戎而去。” 而那边偃飞见这妇女不敢拿他怎样,于是放开了胆子,说道:“速速让开,我可没工夫在这与你闲聊!” 这女子终于不耐烦了:“哼,为了那死鬼我都已经开始学习华夏礼仪好声好气的询问,谁知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说完后骤然发难,上前一指点中偃飞腰间的关门和章门二穴,偃飞登时觉得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感观也都随之消失。 梁传代大惊失色,上前帮忙间同样也被点住。车内几个小孩此时亦下车,同样被她点住,梁力被点中时那枚麒麟玉从袖口处掉了下来。 几人中只有风赴怀在她一指点来时来得及侧身避过。 “恩?”这女子心中很是惊讶,她本打算将所有人制住后以之要挟梁传代说实话的,但居然有一个小孩没点中?想着她又向风赴怀点来,仍然没出全力。 风赴怀见她手指伸来,正要躲避,却吃惊的发现好像无论自己向哪边躲都会被点中!无奈他只能后退。女子见风赴怀看破了自己隐藏的变招更是好奇,于是也不急于一时就这么跟他对起招来了。 风赴怀武功基础十分牢固,但也只是勉强躲了十几招后被女子制住。可见这女子武功着实厉害。 女子只点了他的章门穴,关门穴未点,因此他仍有五官之感,面部嘴唇与眼睛也能动。 女子问道:“你们可有见过刚刚我说的那个大汉?” 风赴怀:“没有。” 女子神色一寒,身上弥漫出一股杀气,风赴怀顿时感觉到如果自己再不说实话她一定会杀了自己。 女子问道:“最后一遍,有还是没有?” 风赴怀被这股气息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心中骇然:“想不到这女子武功竟如此之高,姬卫师叔的气息都没有这般压力。” 但嘴里依然说道:“没有!”梁力是他的好朋友,而伯熙是梁力的师傅,这女子如此武功高强而又蛮横,因此他不愿透露伯熙的信息。其实风赴怀还是将这女子的武功看得高了,姬卫在他面前从未用过内力,因此他这才会在女子的杀气面前感觉她的武功比姬卫还高。 风赴怀说罢紧闭双眼,谁知这时女子的压力却突然消失了,反而有些欣赏的道:“小鬼有些胆色。” 这时她看见梁力掉落的玉令,捡起一看正是伯熙的麒麟玉。她这次是真的吃惊了,随即心头涌起滔天的愤怒。 她向梁力怒道:“你和伯熙是什么关系,为何他连麒麟玉都舍得给你!?” 像她这种高手居然怒到忘了梁力被她点中穴道,根本听不见她说话也回答不了她。 此时风赴怀见这女子这次真的发怒,不似作伪。心中担心梁力的安危,情急之下体内天地精华涌动竟自行冲开了穴道,提起木剑就向女子刺去,口中叫道:“不要伤害梁力!” 女子愤怒中一掌拍向风赴怀,风赴怀胸口中掌倒飞而出。幸好女子听见“梁力”二字及时收回一些掌力,但风赴怀倒飞中仍然喷出一口鲜血。 “他叫梁力?他不是那死鬼的儿子?”女子错愕道,“那为何伯熙会将这麒麟令给他?” 女子心知自己这一掌的厉害,忙上前扶起风赴怀用内力给他疗伤,连风赴怀为什么能自行冲开穴道都来不及想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风赴怀有天地精华护体,虽然吐血但其实并无大碍。而且她的内力一进入到风赴怀体内就被精纯的天地精华排斥,根本没起到丝毫作用。 风赴怀听见她叫伯熙死鬼,顿时亦明白了过来,于是实言道:“前辈,他是伯熙前辈刚收的弟子。” 女子恍然大悟,歉然道:“抱歉了小兄弟,我以为那死鬼……”说到这里连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一红。她此时心情激荡倒也没有细想为何风赴怀中了她那一掌却受伤不重。 说罢,女子将众人的穴道解开。 唐子澈见风赴怀嘴角有血,吓得急忙冲过去挡在女子与他之间,大声叫道:“你这个女魔头!不要伤害赴怀哥哥!”在她看来,头发披着,又不穿鞋,还将自己点住把风赴怀打出血,那这人自然是女魔头。 而偃飞则是吓得连道:“你说的大汉可是伯熙?见过,我见过,他说有要事去大戎。” 梁力怒向偃飞:“你!” 只有风赴怀一脸古怪,心道:“伯熙前辈的要事不会是为了躲她……”想到这他扯了扯梁力的衣襟。 这时女子也一脸尴尬甚至有些讨好的对梁力道:“你是伯熙的弟子?他曾跟我说过除非遇见比他天赋更好之人,否则不会收徒的。” 说完她鄙夷的看了眼偃飞,反而欣赏的看了看年纪最小的唐子澈。偃飞顿时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梁力有些纳闷:“你跟我师傅很熟么?” 女子扭捏道:“我是你师娘……” 梁力:“师娘?!那怎么……?” 女子:“哦,还不是,我这次去追他就是逼他让我做你的师娘。” 众人:“……” 伯熙生性风流,谁知有一次在吴国遇见一个蛊毒教的蛮族女子,当时觉得新鲜,不过事后就不辞而别了。谁知蛮族女子与中原女子的矜持不同,那位蛮族女子此事之后便认定了他,于是从吴国一路寻到中原。 伯熙都已经躲了十年了,中间被追到过几次,谁知又是一夜风流后就不见踪影……其实这几年来伯熙对她已经有了些感情,却又不想结束风流的日子,因此他说的要事还真就是躲这女子。不过江湖中人不清楚内情,皆以为这女子乃伯熙的妻子,且两人感情很好,伯熙到哪办要事他妻子都会紧随而去…… 第25章 殷商余孽 众人都有些好笑,风赴怀心道:你如此蛮横不讲理,只是没答你的话你就连小孩都喊打喊杀的,伯熙前辈自然怕了你…… 不过这他倒有点冤枉这女子了,她对伯熙可是言听计从。 交谈间,女子脸色突然稍稍一变,随即对大家沉声道:“大家听我口令,一会用袖口挡住鼻子屏住呼吸。”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人的声音响起:“哈哈,俪娘,这次看你往哪儿跑!” 只见树林中五个黑衣人向众人围来,五人均着黑色的武士服,用一块黑布遮脸,只留下眼睛露在外面。风赴怀双眼一眯,他发现这五人不是配剑,而是拿着刀! 五人清一色提着青铜刀,刀形较宽,刃端向上翘。柄短刀长,刀柄首端呈扁圆环形,此乃环柄刀。 风赴怀知道现在武林中人绝大多数都是用剑,只有前商朝的武士才喜欢用刀,“难道这些是拥护殷商之人?” 原来那女子名叫俪娘,她恨声道:“又是你们这帮殷商余孽!老娘跟你们有什么仇?追了老娘七天了,真当老娘怕你们不成?” 为首之人正是方才发声之人,只听他嚣张道:“你是与我们无仇怨,但是如果你死了,伯熙定然大怒。哈哈!”或许是这次觉得俪娘在劫难逃,这是他七日来第一次与俪娘说这么多话,前几次都是直接出手偷袭。不过说到伯熙定然大怒后又发觉说得有些多了,于是一笑带过。 俪娘“哼”的一声,看了一眼风赴怀,使了个眼色后突然叫道:“捂鼻子!” 话还没说完她一个转圈,只见从她右手袖口内洒出一些白色粉末,白色粉末质轻,向五个黑衣人飘去。趁白色粉雾遮挡黑衣人视线之时风赴怀惊讶的发现从俪娘的裳裙中掉下来两只蝎子朝其中两个黑衣人飞速爬去。 看到这一幕的风赴怀真正是无语了,伯熙前辈,辛苦你了…… 风赴怀等人按照俪娘的吩咐用手挡住鼻子,并且屏住呼吸。 白色粉末并没有奈何得了这五个黑衣人,他们这次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尤其是针对俪娘这白梦散。五人事先都将脸上的黑布用水打湿,并且喝下甘草和人参煮出的解药。 为首的黑衣人哈哈大笑道:“蛊毒教俪娘毒术滔天,前几次我们已经领教过了,这次就不想再领教了!上!” 话刚说完,只听见两声惨叫,原来是西面的两个黑衣人被蝎子蛰中,顿时疼痛难耐,翻到在地上。为首的黑衣人脸色一变,与剩下的两个黑衣人一起朝俪娘杀来。 为了防止被误伤,梁传代将孩子们都赶上马车,他不懂武功也跳了上去,一行人在马车上密切关注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打斗。风赴怀看着这几个黑衣人的刀法,回响起为首那人说的几句话,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一时又想不出来。 黑衣人武功很强,尤其是为首那个。虽然俪娘开始时出奇招用蝎子将两个黑衣人蛰倒在地,但在剩下三人的围攻下依然显得有些险象环生。 梁传代等人看得很是焦急,但是风赴怀却老神在在,刚才他与俪娘过招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她的武功绝对不在姬卫之下,这几个人武功虽不弱,但不可能短时间就把她逼成这样,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在示敌以弱。 其实风赴怀没有感觉错,只不过这几个黑衣人却并不知道,因为俪娘展现出来的武功与上几次他们交手时差不多。俪娘前几次之所以一直不出全力,是这几个黑衣人武功着实挺高,她没有把握将他们全部留下,万一跑了一个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烦她。这次机会来了,她卖个破绽,有两个黑衣人顿时上当举刀劈来。她让开后连发两掌登时将这两人内腑震碎,再一转身与为首的那黑衣人对了一掌。二人各退一步,但为首的黑衣人却脸色大变,挥刀将对掌的左手手掌砍断,然后马上转身就跑。 原来二人对掌之时一只蜘蛛从俪娘的袖口中飞快爬出,紧接着爬到那黑衣人的手上咬了一口。黑衣人即刻感到手掌没有知觉于是毫不犹豫一刀将自己的手掌砍了下来,看他留在地上的手掌上一只黑色的毛绒绒的蜘蛛仍在上面。 俪娘正要上前追赶却发现起初被蝎子蛰中的两人中有一人因事先喝了参汤未死,正向马车走去。她只好先回来结果了他,之后再转身看去那为首的黑衣人已经没了影踪。 打斗的一幕几乎吓到了车里的所有人,包括梁传代和风赴怀。 风赴怀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如此生死拼杀的场面,其间斗智斗勇,看着地上血淋淋的断掌,断掌上毛绒绒的蜘蛛,他不寒而栗。不过在为首那黑衣人砍断手掌的一瞬间他倒是想到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了,因为这几个黑衣人虽然手上拿的是刀,但使的招式却有很多是剑法,而非刀法。也就是说他们拿刀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风赴怀猜测之时俪娘已经小心的收起宝贝蝎子和蜘蛛放回衣裳内,这边众人顿时觉得全身毛骨悚然。风赴怀暗道:看来刚刚她拍我那掌仍然是手下留情了的,至少没有蜘蛛爬出来…… 没想到的是众人中唯一的女孩子唐子澈没有被吓到,反而表现出极有兴趣的样子。打斗一结束她便跳下车跑到俪娘那要玩蝎子和蜘蛛。 俪娘也很是惊讶,道:“你不怕这些虫子吗?” 子澈不明白:“这些小虫子有什么可怕的,你看他们这么可爱。” 方才唐子澈一解穴就跑来挡在风赴怀面前时俪娘已经很喜欢这个小女孩了,此刻更是对唐子澈喜爱,谁说女人就是要被保护的?谁说女人就要矜持的?喜欢就要努力追!此时见子澈还这般喜欢她的“宝贝”,俪娘顿时觉得这个小女孩很像自己。 她突然想到伯熙收徒了,自己是不是也收一个?这个想法一有便再也遏制不住,看着唐子澈也越看越满意。 于是她问道:“小娃,你叫什么名字?”她觉得唐子澈很像她自己,问的时候就很和蔼了,还摸了摸子澈的头。 在她伸手去摸子澈的瞬间,车内所有人同时一个哆嗦。 “我叫唐子澈!” “子澈,你愿意跟着我学功夫么?”俪娘性格向来直来直往。 唐子澈摇头道:“不要,我要跟赴怀哥哥一起去太行剑派学剑。” 俪娘不放弃:“但是太行剑派招收弟子名额有限,去的人又多,你万一去不了怎么办呢?” 风赴怀等人见俪娘如此温柔的说话,一时间均接受不了。 唐子澈道:“那我就在家等赴怀哥哥回来。” 俪娘继续循循善诱:“不过你赴怀哥哥是要去学武的,以后他学会了武功,你却不会武功,怎么跟他到处走呢?他跑了你怎么能追得上他呢?你跟我学武,以后保证比他武功高,这样他就没办法跑啦。” “也是哦”子澈沉吟道,“那跟你学武将来武功会一定比他高吗?” 俪娘看了风赴怀一眼,嘿嘿道:“那是当然啊,你看以后还可以日日与这些小虫子玩。” 这句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唐子澈道:“好,我以后就跟你学武功!” 车内众人古怪的看着风赴怀,脑子里想的是同一个问题,以后江湖上不会出现第二对伯熙和俪娘…… 风赴怀亦缩了缩脖子。 第26章 神秘老者 紧接着俪娘与伯熙一样也迫不及待的让唐子澈行了拜师礼,接着干脆带上她一同往大戎去寻伯熙了。一行人无人敢阻拦……临走时小子澈还向风赴怀挥手道:“赴怀哥哥,我很快就会学好武功来找你的!” 梁力对他挤眉弄眼,道:“子澈已经跟着师娘开始练习如何紧追不舍,看来赴怀你以后要自求多福了。” 风赴怀袖口处落下一粒小石子,梁力登时闭嘴。梁传代和姬唐忍不住笑起来。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今日是到不了肥邑了,好在太行剑派收徒乃是后日。今日之事众人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尚未到肥邑已有两人拜师,并且拜的还均非太行剑派…… 一夜无话,翌日梁传代一路之上也不敢休息,一行人于正午之时终于赶到了肥邑。肥邑是晋国的几大重城之一,之前乃是狄人之地,后被晋献公姬诡诸征伐下来,并建了肥邑这座大城。令众人吃惊的是,尚未入城,便已看见人来人往。由西门入城后,人群更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按理现在是正午时分,日头正烈,城里人应该很少才对,可是此时的肥邑却是人声鼎沸,且仍不断的有人进城。 城里走动之人以少年居多,想必都是为了那太行剑派招收弟子一事而来。 众人原本是抱着轻松的心情当成出来游玩,不过在见到竟有如此多人为那太行剑派而来心情顿时开始紧张起来,不过这之中除了梁力和偃飞。梁力已经拜得名师,而偃飞则是因为他叔父正是太行剑派之人,并且此次将会跟随大师兄周武雄前来肥邑主持收徒。 由于前来之人太多,肥邑传舍已经人满为患。偃飞和另外两个少年在入城后抛开众人直接去了肥邑传舍,显然他叔父已经在那里有了安排,而他也没有带众人一同前去之意。梁传代无法只好带着四个孩童寻找私人的逆旅。 传舍可以说是国宾招待所,内设传舍长,专门用来供养一些能人武士,逆旅则是盈利性质的住所,内可食宿。传舍乃是官方的地盘,传舍长在晋国都是有官职的,因此传舍内食客通常都比较规矩,相反逆旅之内则是三教九流了。 由于已是黄昏,而明日太行剑派就将要开始招收弟子,梁传代等人一连走了几家逆旅均客满。转过一条街,风赴怀几人跟着梁传代再次进入一家逆旅。 梁传代问道:“主人家,这儿还有房么?” 主人家是个圆脸的中年人,道:“巧了,还有最后一间。” 梁传代顿时松一口气,总算有地方住了。正要答话说住下时,不知何时门口又进来一人道:“也巧了,这间房我要了。” 梁传代皱眉道:“这位兄台,明明是我先来的,也是我先问的,应该分个先来后到?” 从门口进来之人身材甚是魁梧,年约三旬,腰间配一柄剑,身旁还跟着一个少年。此时他蛮横的道:“我管是谁先问的,反正是我先答的。主人家还不快带我上房?” 听见这边说话声音大,一旁正用膳的人都看了过来。东周时期诸侯争霸,武风盛行,打架斗殴之事时有发生,因此他们也乐得看热闹。不过唯有蒲城是个例外,蒲城在重耳治理的十年间治安一向很好,用路不拾遗来形容也不为过。 梁传代明明占着理却说不过对方,气得满脸通红。 这时风赴怀笑着对那人说道:“大叔,没房了你叫人主人家怎么带你上房?” 那人一愣,指着逆旅的主人道:“怎么就没房了?明明听见他说还有最后一间房。” 风赴怀道:“他是对梁伯父说的还有一间房,然后我们住下,不就没房了?” 那人嘿嘿一笑,道:“我先答的,就是我的。没你们什么事了小鬼。” “是么?”风赴怀笑着抛了抛手中的几个圜钱,递给了逆旅老板,学着此人方才的口吻说道,“不管是谁先答的,反正是我先给的钱。” 听到这儿,旁边正在吃饭的一个小女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女孩与唐子澈差不多大小,与她一同吃饭的还有一个白须老者,此刻老者也正看向风赴怀一脸笑容。 那人怒道:“你!”随后应是衡量了一下自己不一定打得过梁传代于是没再纠缠。 “你等着!”放了一句狠话之后那人猛的向右一转身,貌似是要转身出去,其实将腰间的佩剑给甩了起来。由于那小女孩坐的近,眼看那佩剑就要甩在小女孩的脸上。 原来此人心胸狭窄,风赴怀身旁有梁传代因此他不好发作,不过小女孩身旁却只有一个老人。这小女孩刚刚竟敢嘲笑于他,于是他便想教训教训这个女孩。只是女孩仍小,这一剑要是真打实了估计受的伤绝不会轻。 风赴怀见此脸色一变,事情因他而起,且女孩仍小,断不能让她因此而受伤! 只见他一个跨步在剑鞘就要打在小女孩面上之时伸手一托,顺势一个转身化解前冲之势。剑鞘本就是被甩起的,被他这一托顿时高过小女孩头顶而过。 见这人竟向一个小女孩出手,逆旅内多人站起来怒视他。他见群情激奋便不再逗留,看向风赴怀“哼”的一声拉着身旁的少年离开逆旅。 若此人能看清此时小女孩身边那白须老者眼中的冰冷,他应该庆幸风赴怀出手,否则他绝对没命能走出这间逆旅。当然,哪怕风赴怀不出手,这人一样打不中小女孩,被打中的会是他自己,因为这老者绝对会比他快。 老者悄悄将提起的内力散去,起身向风赴怀笑道:“多谢小兄弟!” 因为逆旅内其余众人一直在关注,此时也是一片掌声,那些起身之人纷纷向风赴怀抱拳:“好样的小兄弟!” 风赴怀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任他再沉稳此时也不免脸红,不过这种能帮到别人的感觉真的很好。这也坚定了他好好练武的信念,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帮助更多的人。所以说江湖中人称的武侠、剑侠,虽然武和剑在侠之前,但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风赴怀向老者行礼道:“此事本也是因我而起,老人家不必多谢。” 他见这老者并未佩剑,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又好似吓傻了没反应,于是叫他老人家而非前辈。 白须老者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微笑着坐下不再说话。 见风赴怀与老者交谈完,梁传代对几个小孩道:“你们先将行李放上房再下来吃饭,我把马车牵去后院就来。” 几个孩童于是背着行李上房去了。 第27章 收徒开始 风赴怀等人收拾完行李下楼时梁传代亦安顿好马车从门口进来。那白须老者与小女孩已经用完午膳上房去了,他们正好在这个位置坐下,梁传代要了几个小菜,这个位置就在靠近上房的阶梯处。 此刻已是未时,众人早已腹饿,于是狼吞虎咽起来。期间不时有食客吃完打他们一旁的阶梯上房,经过时纷纷向风赴怀抱拳示意,丝毫没有将他当作孩子看待。而他也一一回礼,只是从他脸上的稚气能看出他仍只不过是个孩子。 梁力与姬唐看得羡慕不已,原来帮人的感觉是这样好。他们终于有点明白风赴怀以前对他们的“教育”了。梁传代心中感叹道:“风大嫂真是教子有方!希望梁力他师傅能好好教导于他。” 梁传代吃完午饭就上房休息去了,而风赴怀三人是第一次出蒲城,肥邑又是比蒲城还大的一座重城,于是三人小孩心性开始在肥邑溜达。 肥邑的街道格局与蒲城大同小异,同样是一条条街道将整个肥邑分成若干个井字。由于晋国境内此次太行剑派只在肥邑收徒,因此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很多商贾之人亦趁机来此摆档,让肥邑更添几分繁荣之景。刚走过肥邑传舍,三人见到偃飞和一个中年男子迎面走来。原来风赴怀等人寻找逆旅花了不少时间,而偃飞直接去的传舍,因此此时已经逛完肥邑回来传舍。 偃飞见到风赴怀三人,想起一路上自己脸面全无,对身旁的中年男子恨恨道:“叔父,他们就是我说的那几人。中间的就是风赴怀!” 这男子就是偃飞的叔父,偃贵。 偃贵打量了一下风赴怀,道:“他就是风孟斌的儿子?你跟我说过他因为早产先天不足?” 偃飞恭敬道:“是的叔父,他自出生便没见过他爹的面,一直与他娘在一起。风赴怀先天不足,叔父不能让他拜入太行剑派门下!” 偃贵嘿嘿笑道:“想不到风孟斌居然会有个残废儿子!你放心,别说他是个废物,就算是有些天赋也休想拜进我太行剑派!” 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有些怨毒的自语道:“你说对吗,孟斌师兄?” 偃飞当然不会将路上丢脸之事说与他叔父听,因此偃贵丝毫不知晓其实风赴怀武功已经有了很好的基础,同样不知晓站在他身旁的梁力竟会是伯熙的徒弟。 若偃贵知晓这些定会非常吃惊,因为伯熙在江湖上可不是无名之辈,他武功之高的确就连太行剑派最年长一辈都有所忌惮。并且此人亦正亦邪,行事完全凭借自己的喜好,连他们也不愿轻易招惹。 风赴怀三人见偃飞与一中年男子低声交谈并不时看向他,他不想理会,与梁力和姬唐继续在肥邑转悠,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回到逆旅。由于明日便是太行剑派招收弟子的日子,因此他们心中也不免开始有些紧张,晚间早早就休息了。只有梁力心情轻松真正把这次肥邑之行当作了出游。 第二日,太行剑派在肥邑招收弟子。 风赴怀卯时准时醒来,独自一人来到停放马车的后院中修炼辰雾气诀,此刻天刚透出一丝光亮,逆旅之内还无人起身。自姬卫教他练武起,他谨记姬卫说的武之一道贵在坚持,日日卯时中至辰时修炼辰雾气诀一个半时辰,从未间断。 辰时一过,风赴怀收功。待他睁开眼,他惊讶的发现昨日那白须老者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正微笑的看着他。 他心底异常震惊,因为他自小感观超出常人,尤其是在修炼辰雾气诀之时感觉更为敏锐,连姬卫什么时候来到都能清晰的感觉出来。可是他今日竟完全不知道这老者是几时又是如何来到自己跟前的,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风赴怀虽内心仍有些拿不准,不过他一向沉稳,站起身向老者行礼,道:“前辈也这么早!” 若心细者便能听出他对这白须老者的称呼已经由昨日的老人家变成了前辈。 老者用手从上到下捋了捋自己雪白的胡子,笑眯眯的道:“还是你早!年轻人有朝气,很好很好!”说完便转身走了。 风赴怀更加疑惑:“这老者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人,为何却又有种琢磨不透的感觉?” 他摇摇头并未多想,因为还有半个时辰太行剑派招收弟子就要开始了。 风赴怀回到房内,其余几人皆已醒来。一行人用过早饭之后来到肥邑传舍,此次太行剑派招收弟子就在肥邑传舍门外进行。 “赴怀,你说这次太行剑派是怎么个选法?”姬唐问道,他此刻心情十分紧张,因为他对剑之一道实在非常感兴趣。 风赴怀道:“不清楚,听说每次的方式都不一样,在招收开始之前谁也不能知悉。不过总归逃不开两点,一是天赋,二乃悟性。” 姬卫已经告诉过他太行剑派招收弟子乃是五年一次,并且每次的方法都不一样。 姬唐又紧张的问道:“你说我能被他们选上么?”其实他心中清楚得很,风赴怀不能决定什么,只是问过他之后心里总觉得会比较安稳。 风赴怀笑着道:“你不用如此紧张,天赋我不知道,但是悟性你绝对不差。” 风赴怀教过他基础剑式,在他看来姬唐的悟性挺好的。其实连风赴怀自己都不知道,他这是拿姬唐与自己比较得来的评价,若是与其他人相比的话,姬唐的悟性岂止是“挺好”如此简单。 姬唐听风赴怀这般说,内心果然稍安。 其实一个人的成就无非由三个方面决定。一是天赋,这个决定。二是悟性,这个决定成长的速度。三是心性,这个决定保持成长的时间长度。 如果一个人天赋高,悟性好,但心性不能坚持,就代表他高速度快,但是跑的时间短,成就依然不会很高。若是一个人天赋差,但悟性和心性好,那说明他低,但是跑得快,坚持的时间长,迟早能够跑到一个高度。一个人的心性能否坚持这个很难在短时间之内看出来,因此太行剑派只考察天赋和悟性也就无可厚非。 此时肥邑传舍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绝大多数是带着小孩来试试运气,只有少数是来看热闹的。还有一部分武林中人打扮,这些人同样是来为门派招收弟子的。太行剑派乃华夏第一剑派,每次招收弟子只会选择少量天赋悟性绝佳之人。如此自然便会有一些天赋悟性达不到绝佳但却相比寻常较好的漏下,武林中其他门派正好趁这个机会将他们收入门中。 风赴怀等人行至传舍门外后没多久,从传舍内依次走出几人。 第28章 天与亏 传舍内依次走出的几人皆身着淡蓝色深衣,深衣的胸口位置绣了一把小剑,小剑四周绣着几朵似云非云的物体,风赴怀知道那是雾,是极为精纯的天地之气。 中间为首之人剑眉星目,腰侧佩一柄长剑,给人一股不怒自威之感,想必就是太行剑派大师兄周武雄了。周武雄左侧正是昨日风赴怀见过的偃贵,他是周武雄的同门师弟。偃贵走出后扫了一眼,很快便看见风赴怀几人,嘴角露出快意的笑容。 周武雄右侧之人稍稍年轻,此时上前一步,道:“太行剑派今日招收弟子,凡六至十五岁之少年皆可一试。” 传舍外因人多,所以声音比较嘈杂,可是这人像是平常说话一般说出这句话,却瞬间盖过所有的声音,每人都听清楚他说什么了。足可见其武功不简单,内力颇有功底,嘈杂声因此小了些许。 他微微一笑,继续道:“来试者先向在下师兄道明姓名和年龄,随后我师兄会探查他的天赋,合格者有资格进行下一个测试。” 说罢他伸手向偃贵示意,此刻偃贵已经走上前在一块雪白的丝布上坐下。 偃贵坐下后开口道:“开始!” 正在众人犹豫是否要第一个上去之时,一位少年向偃贵走去,道:“我先来!彭虎,十四岁!” 待他在偃贵面前坐下,偃贵伸手探查后淡淡的道:“天赋二等,无资格。” 那名叫彭虎的少年神色一暗,失落的退出去。 这时见已经有人先上了,又一个少年从人群中走出在偃贵面前坐好,道:“方叶,十一岁!” 偃贵探查后同样说道:“天赋二等,无资格。” 方叶表情有些错愕,似有些接受不了,随即怒到:“这不可能,我的天赋怎么可能只有二等?!” 偃贵“哼”的一声,道:“只要你能接我一掌,你便有资格。” 这方叶在偃贵“哼”一声后已被震得脑袋发晕,哪里还敢接他一掌,乖乖的退了出去。原来偃贵“哼”的这声带着很强的内力,而且并不是针对方叶发出,而是对整个人群发出。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偃贵震慑,不敢有闹事的念头,嘈杂声再次小了许多。 偃贵面上露出得意之色。 这时偃飞走进坐下:“偃飞,十三岁。” “天赋一等,有资格!” 偃飞得意的起身,转头看了看风赴怀和姬唐后站在偃贵身后。周武雄身侧的那个年轻之人则在竹册上刻下偃飞的名字,表示有资格参加下一个测试。 随后又有几人上去尝试,但天赋一等之人寥寥无几。 人群中姬唐一咬牙,对风赴怀说道:“赴怀,我去了!” 风赴怀鼓励道:“放心,再差也不会差过我的。” 姬唐听后笑道:“谁要跟你这个变态比。”不过心情略微放松。梁力在一旁听见姬唐称风赴怀为变态,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姬唐走上前去,道:“姬唐,十岁。” 偃贵见是昨日与风赴怀一起的那个少年,心道:“只要你天赋不是特别好就别想有资格了!” 偃贵伸手探查,他的手才刚搭上姬唐的手腕,脸上瞬间露出极度吃惊的神色。随后又再仔细探查了一遍,没错!他吃惊的站了起来,说道:“天!有……有资格。” 太行剑派将天赋分为一、二、三等,在一之上尚有天等,简称“天”,在三之下还有亏等,简称“亏”。 原本偃贵打算哪怕姬唐是一等天赋也不让他通过的,但是天赋一旦达到“天”他也不敢乱来了,这种天赋之人可不多见。连大师兄周武雄也因此多看了姬唐几眼,只是脸上仍然很严肃,没有任何表情。 姬唐在偃贵说“天”的时候还很不解,不过“有资格”这三个字他听懂了,他兴奋得跳起来,跑到偃贵身后站好。 偃贵又是“哼”的一声:“只是天赋好,如此心浮气躁也难成大器!” 测试继续进行。 “二等,无资格!”“一等,有资格!”“三等,无资格!” ……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风赴怀终于走了过去。人群中那白须老者也在观察,见是风赴怀,眼睛微亮。此时梁力也是兴奋的想看看风赴怀究竟会是什么天赋,为何从小到大都打不过他。 “师傅不是说我的天赋是绝好吗?”他刚想到师傅,便有一人从身后挤到了他身旁。伯熙真是挤进来的,他并不屑于对普通人出手……这与那偃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梁力感觉有人挤他,转头一看却是自己的师傅。他惊喜的叫道:“师傅?!你这么快就来啦,要事办完了吗?” 伯熙此刻看起来有点蔫,不复两日前那个神武的样子。这时梁飞才发现,俪娘和子澈正紧紧跟在自己师傅身后,子澈的手甚至还牵着伯熙的手道:“师爹,你看,是赴怀哥哥!” 梁力听见唐子澈叫伯熙师爹,登时石化了。不过一想也没叫错啊,自己叫俪娘师娘,那子澈可不就是称呼伯熙为师爹么…… 俪娘则很自然的牵起梁力的手,瞟了伯熙一眼,意思是你丫再跑啊,我看你怎么带着你的宝贝徒弟一起跑! 伯熙本就低头耷脑,这回更蔫了…… 这边两对师徒一双“夫妻”团聚,而那边风赴怀已经坐在了偃贵面前:“风赴怀,八岁。” 偃贵伸手探查。他功力不纯,杂气太多,连风赴怀气海之内自身通过晨雾气诀修炼得来的气息都探不到,更别说其他经脉内来自玄武天玉的天地精华了。 他故意嘿嘿笑着格外大声说道:“亏!无资格!”说的时候甚至还带上了内力来保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楚。 似乎是担心其他人听不懂“亏”是什么意思,他又大声补充道:“亏乃先天不足。先天不足之人也想来我太行剑派,简直是不知所谓!” 听了这句话之后伯熙还好,因为他当时并未看见风赴怀与委蛇打斗的场面。但是俪娘和那白须老者却都微微皱眉,他们可是见过风赴怀出手的,在他们看来风赴怀在这个年纪有如此武学修为定然天赋极高才是,怎么可能是亏等天赋? “不过那偃贵也不可能在这种事上信口开河,否则换一个人再探查一次便无法交代,这是怎么回事?”俪娘心道。 而风赴怀却很是淡定,仿佛早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一样。他并未站起身,而是平静的对偃贵说道:“我愿意受你一掌!” 人群中顿时一阵哗然。 “什么?!”俪娘惊叫出声。伯熙却是有些赞赏的看着风赴怀:“好小子!” 梁传代连忙叫道:“赴怀不可意气用事!” 风赴怀没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偃贵。不过他心里其实异常愤怒:“我现在的身体与常人基本无异,绝不可能是亏等。我爹是太行剑派最为杰出的弟子,你今日如此羞辱于我,我定要通过测试。到时进不进太行剑派要由我自己决定,而非由你淘汰!” 是的,其实现在风赴怀的身体通过玉璧不断的改善,加上这一年自己不间断的坚持修炼,早已将先天差距补足。经脉不再小于常人,强度更是胜过常人百倍。肌肉、内腑、骨骼均比常人强韧,状态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如果伯熙仔细检查风赴怀的这些,他会惊讶的发现风赴怀体内的这些变化与修炼麒麟之身时的变化并无二致。 偃贵阴测测的说道:“你可当真?” “当真!” 这回连周武雄都看过来了。他皱皱眉,第一次开口说道:“胡闹!” 风赴怀略微转头看向周武雄,一脸稚气中满是倔强。他继续说道:“是否能受他一掌就能参加下一个测试?” 周武雄道生硬的道:“不错!” 风赴怀笑了:“来!”说罢站起身。 偃贵也笑了,起身道:“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周武雄皱眉嘴唇微动,向偃贵传音道:“不可胡来,半成功力,下一个测试后不取他便是。” 人群中那白须老者与伯熙竟好似能听见这句传音入耳,将原本已经凝聚的内力散去,继续不动声色的看着。传音入耳乃用内力将声音直接逼进另一人的耳内,其他人除非武功已经出神入化否则不可能听见。 梁传代本想上前阻止,但被俪娘拉住。俪娘向他微微摇头表示无碍。 伯熙诧异的看向俪娘,“她也听见周武雄的传音了?” 俪娘神秘的笑笑,没说话。因为风赴怀说要受偃贵一掌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偃贵听了周武雄的传音后表面上微微点头,可内心却是狂喜:“小子,这么多人听见是你自己要受我一掌,到时你有什么闪失可怪不到我头上。风孟斌你生的一个好儿子!” 他生怕风赴怀反悔,瞬间提起体内三成功力一掌向他胸口拍去,“这一掌定让他不死也重伤,以后成为一个废人!” 在他提起三成功力的一瞬间,白须老者与伯熙二人脸色大变。只是这一掌拍出太快,他们又离得较远,所以都阻止不及。 偃贵带着三成功力的一掌几乎瞬间便印在风赴怀胸口,风赴怀被打得倒飞而出跌向人群,人还在空中口里的鲜血便开始狂喷。伯熙飞身将他接住,落地后猛的看向偃贵,脸上看不出表情,平淡的道:“好一个太行剑派。” 偃贵不屑的看向伯熙,道:“你待如何?莫非要向我讨教几招?” 伯熙听后大笑,道:“好!好!你能接我一招我便饶你一命!” 大师兄周武雄在伯熙飞起身之时已是脸色一变,此时走上前来挡住偃贵,抱拳道:“不知阁下是正巫教中哪一位护法?” 伯熙朗声道:“在下伯熙!” 偃贵在听见周武雄那样问时已经脸色一变,此时听见他自称是伯熙更是吓得脸上惨白,心道:“这小子怎么又会和正巫教伯熙扯上关系?”。 周武雄亦是脸色凝重,说道:“原来是伯熙兄,还是请伯熙兄先看看这位小兄弟伤势如何?” 白须老者看见这一幕之后摇摇头。也难怪这白须老者摇头,看来太行剑派真是后继无人,一个正巫教护法就吓成这样,还不如一个孩童有胆色。 此时俪娘为保险起见已经将一颗疗伤药丸塞进了风赴怀的嘴里。吴国蛊毒教其实最闻名的并非毒或虫,而是医。这点与越国的无毒门不同,无毒门虽然名曰无毒,在江湖上却是以毒闻名,无毒乃门中无毒不有之意。 而小子澈见风赴怀被打得吐血,惊声叫道:“赴怀哥哥!”趁蹲下身查看风赴怀之时从袖口处掏出一条小蜈蚣看都不看放在地上…… 小蜈蚣正要向那偃贵游去之时被俪娘抓起,她满脸笑意对子澈微微摇头。唐子澈嘟着嘴巴显得很不高兴,她才不担心她的赴怀哥哥,风赴怀在她的印象中是无所不能的,这次只是想要帮风赴怀教训一下打伤他的那人罢了。 这一幕被梁力看见,他顿时满头大汗,心中暗暗决定以后绝不能招惹自己这位师娘和她的这位小徒弟…… 第29章 恒山掌门 此时风赴怀体内也很不好受,偃贵打他的那一掌阴毒之极,内力一进入到他体内就向经脉和内腑肆虐。幸好风赴怀经脉强韧,掌力并未损及经脉,但是他体内天地精华才刚开始淬炼内腑不久,内腑的强韧不能与自小开始淬炼的经脉相比。不过在吃下俪娘的丹药护住内腑后,他体内的天气精华很快将偃贵的内力赶出体外。风赴怀又吐了几口血,偃贵剩余的的内力也随着精血一起排出。 此刻正是伯熙听了周武雄那句话后向他看来,只见他又吐了几口血后,毫不在意的站了起来,还有些嫌弃的拍了拍胸口的衣襟,好像在说“你洗手没?把我衣服打这么脏。” 见到这一幕哪怕武功高如伯熙与那白须老者也都忍不住张大嘴巴,他们太清楚偃贵那一掌的掌力了,这绝不是一个孩童能够承受的。哪怕白须老者知道风赴怀有一定的武学基础,但是他的经脉和内腑不会受伤的吗? 所有人中只有俪娘一副“果然会是这样……”的表情,前日风赴怀在树林中受了她近五成功力的一掌都无事。虽说这偃贵掌力阴毒,但也不至于出现什么大的损伤。 周武雄同样非常吃惊,他道:“这位小兄弟,你毕竟是受本门掌力所伤,还是我来给你看看伤势如何?”说罢便向风赴怀走去。 周武雄说得好听,其实是想去探查一下为何风赴怀在这一掌下只受轻伤,顺便再仔细探查一下他的天赋。一个“亏等”天赋之人受了偃贵那一掌,却只是象征性的吐了几口血以示尊重,这等事情作为太行剑派的大师兄,他是不会相信的。 他走得很平稳,只是正常步子。此时整个肥邑传舍之外所有人的焦点都在风赴怀身上,作为天等天赋的姬唐反倒无人关注了。周武雄一步步走近,伯熙仍挡在他与风赴怀之间,没有丝毫让步之意。 场中气氛登时紧张起来,周武雄已经走至伯熙跟前,脚步依然没有停止。 就在众人以为能见到一场惊天之战的时候,令人没想到的是伯熙撇了一眼白须老者,微微一笑,脚步向身旁一撤竟然让开了。 周武雄似乎也没想到,脚步一顿之后没有理会继续向面前的风赴怀走去。 风赴怀显然已无大碍,众目睽睽之下那周武雄也不可能再对他做些什么,因此伯熙并无必要与太行剑派闹得太僵。周武雄不仅是太行剑派的大师兄,还是太行剑派掌门周剑子的独生子! 更何况,还有一个人可是比他更不愿意周武雄重新探查风赴怀这小子啊。 不愿周武雄重新探查风赴怀天赋的这个人正是那白须老者。 老者原本都准备盘膝坐下欣赏正巫教大护法与太行剑派大师兄之间的大战,谁知伯熙明显发现了他的存在,竟然让开了。 眼看着周武雄伸手向风赴怀探去,他无奈摇摇头只得走上前去。 白须老者与风赴怀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并且中间被人群重重隔开,可是开始行走之后也不见他有什么其他动作,中间的人群似乎被一种力量分开,自行让出了一条路直接通到风赴怀那里。 他看起来同样走得不快,不过从周武雄伸手到触碰到风赴怀之前他却已经到了。 伯熙见到白须老者露出这么一手,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吃了一惊。要知道想要做到这样丝毫不容易,首先就需要能够内力外放。 人体内有十二经脉,对应十二地支。这十二经脉与大家熟知的血脉与血管截然不同。血脉与血管内流淌的是精血,而这十二经脉却是气脉,脉中并无精血的流转,里面存在的是天地之气,包括先天之气和后天所修。人体这十二经脉天生就是通的,不过内中气息十分微弱,几不可查。想要做到白须老者那样用内力将人群逼开,则需将这十二经脉之气修成康庄大道,甚至犹如开闸的洪水一般。 其次,将十二经脉之气修得充盈满溢之后,还要能够做到外放,这就更是难上加难。因为除了十二经脉之外,人体内还有更为重要的奇经八脉。这就不同于十二经脉了,因为这奇经八脉天生是不通的。 这奇经八脉乃是带脉、冲脉、阴阳维脉、阴阳跷脉和任督二脉,这奇经八脉天生阻塞,平日亦不参与人体十二经脉及腑脏之气的运转,他们只负责对应十二经脉气息盈亏的补与泻。 只有将奇经八脉打通才能将内力外放,也就是补与泻中的泻。而要像白须老者一般将他面前的人群左右两边推开,那么定需位于两侧的阳维脉和阳跷脉已经全部打通,并且外放的内力足够大到能将拥挤的人群挤开。 伯熙自问同样能将人群逼开,但是却做不到像老者一样稳定的让众人只平稳的退开一步,因此他看向老者的眼神有些凝重。 老者一瞬间来到风赴怀身侧,周武雄此时也显得颇为吃惊,老者最差也是一个打通了奇经八脉中六脉的绝顶高手,因为阳维脉正是第六脉!打通阳维脉便意味着奇经八脉中只剩任督二脉了。 只见周武雄抱拳道:“原来是曹掌门!”说罢他看了眼风赴怀,又对老者说道:“不知曹掌门这是何意?” 这白须老者正是恒山派掌门曹敬! 曹敬笑道:“这位小兄弟对老朽孙女有恩。” 他说到此已经不需要再说下去了,武林中人最重名声,何况他乃一派掌门。说出有恩二字已表明他今日必定会力挺风赴怀到底。 其实他之前用内力逼开人群已经表明了态度,因为他与周剑子平辈,比周武雄要高一辈,直接与周武雄动手难免有失身份,因此来了这么一手既显露了实力又不失恒山派掌门的身份,这些江湖前辈行事的确缜密。 周武雄听曹敬如此说,犹豫片刻,第一次微笑,道:“原来如此,曹掌门若是一早开口晚辈定会让他直接进入下一个测试的。”说完转身走回传舍门前站定,脸上又重新回到没有表情的样子。 这后面一句话可是给了曹敬一个大大的面子,曹敬哪怕是恒山派掌门却也管不着太行剑派收徒之事。 不过曹敬脸色却反而有些不好看了,他对这周武雄竟开始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周武雄如是说显然是看透了自己的如意算盘,这句表面上是给曹敬面子的话语其实更有另一层意思。 昨日逆旅内风赴怀出手只是路见不平罢了,就算他不出手曹敬也不会让自己的孙女受到丝毫伤害,这又如何当得起“有恩”二字?他不让周武雄查看风赴怀的伤势无非是不想让他重新查探风赴怀的天赋罢了。若是风赴怀因此而被太行剑派漏过,那恒山派岂不是有机会? 而周武雄如此好说话一来这曹敬辈分很高,恒山派与太行剑派同处太行山脉之中一向交好。二来他自知若是曹敬铁了心不让他查探,他还真没这个本事能碰到那小子一丝一毫。 反正风赴怀是来参加他太行剑派的弟子之试,曹敬如此看重于他,周武雄自然明白风赴怀定有过人之处。现在表面给曹敬一个面子,到时不管风赴怀悟性测试表现如何,周武雄都决定直接招他入门。所以周武雄可谓话里藏刀,意思是若早知道你曹敬如此看重这个小子,方才我便直接让他进入下一个测试,与我太行剑派抢弟子,你想都别想。 如今表面上给曹敬面子,到他将风赴怀招入太行剑派那时曹敬就不好再说其他了。想不到周武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中竟然藏着如此多的玄机,这些武林高手果然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 只是不知不觉中,周武雄对风赴怀的态度也在转变,从刚才对偃贵传音的“最后不取他便是”到如今心中想的“不论第二轮表现如何都招他入门”。 周武雄站定后,对偃贵说道:“继续。” 偃贵此时仍在恍惚中:“他怎么又和恒山派掌门有关系了?” 周武雄皱眉,又叫了一遍偃贵才反应过来,继续第一轮天赋测试。 周武雄又对风赴怀说道:“没事了就站过来,你已经通过第一个测试。” 他接着对偃贵身旁那位较为年轻的师弟说道:“把风赴怀刻上!”说完看了看曹掌门,意思是恒山派没机会了。 曹敬则静观其变继续像普通人一样在人群中观看此次太行剑派的弟子选拔。 第30章 六博棋 风赴怀分别向伯熙和曹敬行礼拜谢道:“风赴怀多谢两位前辈出手相助!” 伯熙笑着说道:“别前辈前前辈后的了,你是梁力的兄弟,以后便叫我伯父!” 曹敬听后感到很是讶异,伯熙此人虽豪爽,但自视甚高,他要这小兄弟叫他伯父?莫非他与风赴怀有何渊源?其实曹敬猜测得亦不无道理,前日伯熙收梁力为徒之时风赴怀称他前辈他也默认,并未提及称呼之事。只是伯熙生平最重有气概之英雄,今日风赴怀甘受偃贵一掌的气魄将其感染,这才对他异常认可,故有此一说。 风赴怀听后也不扭捏,再对伯熙一礼:“熙伯父!”说罢走到姬唐身侧站定。 伯熙哈哈大笑:“好!”说完还撇了一眼偃贵,威胁之意尽显,肆无忌惮。 第一轮测试很快结束了,一共只有十四人是一等天赋,加上姬唐的“天”和风赴怀的“亏”,共是十六人有资格参加下一轮悟性测试。 偃贵此时已经恢复正常,他起身向周武雄行礼道:“大师兄,天赋测试已完成。只是,那亏等天赋……?” 周武雄道:“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无需多言,悟性测试我亲自来考察,你与隗师弟将博局等物搬到这里来。” 偃贵见周武雄像是对那风赴怀改了主意要招他入门,脸色阴晴不定。但他不敢违背周武雄的言令,只得与隗师弟到传舍内将八个正方形的木梮搬了出来,整齐的分两行排列,每行四个。 待他们将所有物件都摆放好之后,众人看去。 这八个正方形木梮一般大小,有四脚,约莫半米高,盘面髤白漆。 在每一个正方形木梮台面,又放了十二个的小长方体,宽二厘米,长约三厘米,乃象牙制成。其中六个黑色,而另外六个制成红色。还有两个象牙制成的圆形物体,物体上分别刻了一条鱼,亦分为黑色与红色。除此之外还有六根博箸与十二根博筹,叫法不一样但均是以竹管制成。 待这些东西都搬上来,人群中一片哗然:“这太行剑派收徒测试竟是六博棋?!” 不错,太行剑派每五年收徒一次,每次收徒的测试虽不一样,但无非只有两轮,一是天赋,二是悟性。今年的悟性测试正是这六博棋。 六博棋棋具需有棋盘、棋子、骰子和筹码。正是那木梮、黑红色的小长方体、博箸和博筹。 六博棋的具体玩法由于历史的变迁到当今早已失传,不过在春秋之时很是盛行,因此众人一眼便看出这正是六博棋。 正方形的木梮上画着tlvi形的线条,这些线条将整个木梮分成不同形状的棋路区域,这些棋路称为曲道,共十二个。观此曲道似内含生门、死门、相生、相克之理。 四角与正中分别划有五个正方形区域,正中正方形的四个角与木梮四角上的正方形的内角用i相连,这样就把木梮盘面完全分割。 除此之外在木梮四条外边正中处又画有l线条,l的凹口顺时针排列。 在正中的正方形的四条边线正中画有t线条,t的横线与正中正方形四边和木梮四边俱平行,将木梮分为外圈与内圈。 如此整个木梮被线条全部分割完毕。 六博棋两两对阵,初始之时将小长方体象牙棋子平躺于棋位,平躺的棋子称为“散”,只能在外圈移动。 两个刻有鱼图案的棋子放于正中正方形内,像是将鱼放于鱼塘中。 每人六根博筹,依次掷剩余六根博箸来决定行棋的步数。博箸乃用细长竹管中间剖开,中间填上金属粉再髤漆而成,剖面成新月形。这样投掷时就能出现正反不同,便会出现不同的行棋步数。 当博箸投掷到六面有五面皆白之时,可将自己一个平躺的棋子竖起,此时“散”即变为“枭”。枭可以由外圈进到内圈——t的两个内侧和正中的正方形鱼塘内。 枭入鱼塘内将鱼叼出带回家者得对方两筹,一次只能叼一条鱼。但枭在叼一条鱼后回到外圈,可不用回家又再次进到内圈鱼塘内叼第二条鱼,但不回家的鱼不得筹。 得对方六筹者胜。 这其中最具有变化的就是,散能杀枭!若是枭叼完一条鱼后在回家途中被对方所杀,则称为“翻一鱼”,对方得三筹。若枭叼着两条鱼被杀,则对方直接得六筹! 为何太行剑派会用六博棋来作为测试?因为悟性乃一个人的学习能力。 在六博棋中如何在十二曲道中布局围杀,如何选择线路冲出重围,甚至在逆境中杀出一条血路,又如何取舍都能看出一个人的悟性。最重要的是除此之外还能在棋局中看出一个人的心性。 见到这第二轮测试乃是这六博棋,风赴怀心中一咯噔,他不会…… 而偃飞则是露出笑容,他早已从偃贵处得知这第二轮测试的内容,他父亲甚至还寻了此中高手给他进行两个月的特训,因此他信心满满。 周武雄对十六个通过了第一轮测试的少年道:“你们抽签两两对局,优者为我太行剑派门下弟子。” 那名隗姓师弟将他方才刻下众人名字的竹册拆散,一根竹条上只有一个名字,到谁抽时便将刻下其本人名字的竹条拿出。 他正要上前给这些少年抽签,偃贵却上前对他笑道:“给我来。”说罢接过他手中的竹名牌。 十六个少年按通过第一轮的顺序依次抽签。姬唐倒不怕下这六博棋,因为他以前也经常下。但是待偃贵走到他面前时,他犹豫了片刻,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对周武雄说道:“风赴怀从未下过六博棋,这是否有些不公平?” 风赴怀稍稍惊讶,但随即内心感受到一阵温暖。他清楚姬唐对剑道是何等的痴迷,更是一心想要拜进太行剑派学武。现在为了他竟然质疑太行剑派大师兄? 人群中伯熙亦认真看了一眼姬唐,微微点头。心中却是对梁力更为满意。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看他交的几个兄弟,自己这徒弟身具蚩尤血脉自然更是英雄。 周武雄一丝不苟的道:“我说的是优者,并未说胜者,你无需担心。待会我会说明六博棋的行棋规则。”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风赴怀,有些期待的补充道:“况且对于从未下过六博棋之人,更能准确的考察出悟性与心性。” 他其实对风赴怀仍有些拿捏不准。照理说偃贵不至于胡乱将一名孩童的天赋说成“亏”,可是偏偏他又能受偃贵一掌。并且那掌偃贵用了几层功力周武雄自然能够看出,因此对偃贵擅作主张心中也有些着恼。 还有曹掌门与这小孩之间到底是私交还是欣赏,这是最令他不解的。若只是有些私交,自己便可完全不用在意了,若是欣赏的话这风赴怀就必定有其过人之处。想到此周武雄又忍不住看了眼曹敬,但曹敬依旧是古井不波,从面色看不出丝毫破绽。 此时众人已经抽签完毕,风赴怀拿起手中的竹名牌一看,自己的对手竟然是偃飞! 他有些吃惊,“这么巧么?” 不过他再看看面带笑容的偃贵,心中顿时明白了,定是这偃贵拿竹名牌给自己抽签之时做了手脚。风赴怀内心终于泛起一丝怒气,“我与你无仇无怨,你却屡次刁难,好一个偃贵,好一个偃飞!” 偃飞见对手是风赴怀登时心中狂喜,可惜他此时并不知晓他自己与他叔父竟是与一个今后声威盖世的人物结下了仇怨。 场内三大高手恒山派掌门曹敬、正巫教大护法伯熙与太行剑派大师兄周武雄皆发现偃贵的小动作,不过均未作声。或许在他们看来,这样反而能看出风赴怀更多的东西。 思想不一样,境界便不一样。境界不一样,思想也就不一样。 第31章 什么决定 待所有对局抽签结束后,周武雄亲自将六博棋的行棋规则详细讲解了一遍。这十六人中除了风赴怀之外显然也有四五人从未下过,听得很是认真。 周武雄说完规则之后停了一刻钟让大家消化,接着说道:“好了,现在对局者按抽签顺序坐好。” 十六位参加第二轮测试的少年依言面对面坐定。姬唐与另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在六号木梮,而风赴怀与偃飞在最后一个第八号木梮。偃飞看着对面的风赴怀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而风赴怀则微微一笑,看不出在想什么。 见众人已准备好,周武雄抬眼向偃贵示意。偃贵高声道:“第二轮,悟性测试,六博棋对弈开始!” 随着偃贵话音落下,场中众人开始投箸。人群也渐渐安静,只剩下“啪啪啪”博箸倒在木梮之上的撞击之声。 周武雄开始来回走动关注众人在六博棋之中的表现,尤其在六号木梮和八号木梮停留得最久。 这次太行剑派在肥邑的招收弟子他其实最看重的乃是姬唐。天等天赋之人并不多见,可谓是百里挑一,想不到在这肥邑被他碰见一个,不知在其他城邑负责主持之人能否遇见。虽然风赴怀表现得很是古怪,但是天赋测试摆在那里,如果太低其他方面再好也是无济于事。因此虽然他也着意观察风赴怀的表现,但仍是于姬唐所在的六号木梮停留最久。 而身处八号木梮的风赴怀对局一开始就遇到了麻烦。由于从未下过这六博棋,只是刚刚才了解了一下行棋规则,因此他在偃飞的围逼下显得非常被动。而偃飞在名师的调教下棋力很高,显得很是得意,眼神经常不在木梮之上而是瞟向风赴怀,表现出游刃有余的样子。 偃飞率先将博箸投掷到了五面皆白,将六个“散”的其中一个变成了“枭”,但是他却不进入内圈,仍像“散”一样在外圈游走。 终于,风赴怀投箸五面皆白。他将一个“散”立起变成“枭”,开始冲向内圈。谁知在他从中间正方形“鱼塘”中叼起一条鱼之后发现,无论他走十二曲道中的哪一条回家似乎都是死路,躲不了被偃飞围杀的命运。他这才明白偃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去叼鱼,而是以这种方式来羞辱自己。 他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最后选择将叼着鱼的这个“枭”子停在内圈不动,转而去行其他的“散”子。 他的这条鱼很明显是守不住了,只能舍掉,若是舍不得想硬闯回家则将会是自投罗网。这样舍在内圈不动的话对方想要得筹便需行子入内圈抢,一来浪费了对方的棋步,二来打乱了对方在外圈的布局。偃飞无奈只能自己行棋去抢,先得到“翻一鱼”的三筹。偃飞见自己先得三筹,笑容更为得意。 曹敬在外一直关注着风赴怀所在的八号木梮,其余木梮他根本没看过一眼。此时见他果断舍掉已经叼上来的鱼,曹敬暗暗点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这个道理说来很是浅显,但是真正碰到这种局面又有几人能做到不抱一丝侥幸心理? 被对方先得三筹后风赴怀并未急躁冒进,反而表现得更加沉稳起来。姬卫在教他武功的第一天已经一再强调,学武不可急于求成,这也帮他把性格养得更加沉稳。在偃飞将自己的“枭”入内圈翻鱼之时,外圈对风赴怀的围堵顿时出现了一个缺口。此时风赴怀亦又出现一个“枭”,于是趁机入内圈叼了一条鱼顺着这条生路返回家中,得两筹。 事实上偃飞的“枭”较风赴怀的先处于内圈之中,不过他想用翻鱼将风赴怀羞辱一翻,所以并未去叼鱼,而是又回到了外圈布局。 周武雄看到风赴怀得两筹后对他的悟性评价又高了一层。因为通过风赴怀在开局之时的表现,他明显是第一次下六博棋,这才会被偃飞占去几乎所有的要道。但是这才多久,他一眼便能发现这唯一的一条生路了? 人群中伯熙看着偃飞的行棋风格很是不齿。他生平义薄云天,最恨这等坐收渔人之利之人。 “不想着努力去叼鱼,只想着如何抢走他人叼出之鱼,此人哪怕天赋好,悟性高,将来成就亦有限。” 风赴怀陷入困境之时,六号木梮之上姬唐已经四筹领先,从周武雄满意的表情可以看出姬唐的确聪明,悟性颇高。 这边风赴怀仍在绞尽脑汁寻找机会。不过六博棋不同于其他,下过与没下过之间的差别太大了,风赴怀在又叼了一条鱼之后虽然左闪右避,差一点就能回家得筹了,但是最终仍被偃飞所杀。 偃飞再次翻一鱼,得三筹。偃飞共得六筹,很快赢下了这场对局。他看着风赴怀不屑的哼声道:“不但天赋亏等,连悟性也是低下。” 风赴怀从小无论做什么都能很快上手,包括学武,连姬卫亦说他是天才,因此他其实内心是很骄傲的。这次六博棋对局输了之后他心里很是失落,只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 姬唐早于他结束对局,正好看见最后他左闪右避之后仍被杀的棋局。他拍拍风赴怀的肩膀:“你从未下过六博棋,可以看出偃飞棋力很高,你能差一步就将鱼叼回家已经很好了!” 也不知是因为姬唐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风赴怀内心的骄傲让他不轻易认输,他站起身,笑着轻轻一拳捶在姬唐胸口。 姬唐笑了,人群里梁力也笑了。 曹敬微微点头:“一心闯过难关夺取心中所需,这颗心,可教!” 伯熙微笑点头:“明知不敌,勇往直前,坚持不懈,梁力的这位小兄弟将来必定自有一番成就!” 周武雄对他的第二轮测试亦颇为认可:“偃飞布局高明,说明悟性上佳,但心性一般,不过仍算是可造之材。这风赴怀……悟性上佳,心性绝佳!” 想到此,他看了一眼曹敬,“可招之入门一试。” 不过,在周武雄看来今日最大的收获仍是姬唐! “天赋天等,悟性上佳,心性上佳,好好调教今后必成为太行剑派又一把名震华夏之剑!” 又过了大概一顿饭的功夫,所有的对局全部结束。此时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周武雄,他将决定哪些是这次太行剑派收入门下之人。人群中不少其他门派的人也紧张的看着他,如果自己看中之人不被选上那么在他们之间将又有一番争夺。 周武雄思虑片刻,拿过隗师弟手中的竹名牌,说道:“本次太行剑派招收弟子,姬唐,偃飞,林宇,周正心以及……” 说到此他顿了一下,似仍在考虑,“以及风赴怀,这五人将成为我太行剑派的入门弟子!” 一句话说完之后,几家欢喜几家愁。偃贵和偃飞显得有些错愕,风赴怀“亏”等天赋也能通过? 曹敬眉毛微动,但仍然没有其他表情。梁力却高兴的跳了起来,“太好了!” 风赴怀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亦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名正言顺的进入太行剑派习武了!” 但是他随即想起了自己离开蒲城之时做的那个决定,他没有丝毫犹豫,对周武雄说道:“等等!” 周武雄一怔,问道:“你有何疑问?” 风赴怀道:“小子还有个不情之请。” 周武雄眉头微微一皱,道:“你说。” “我希望能带我娘一同前去太行剑派!” 人群嘈杂之声顿起,曹敬与伯熙也显得有些错愕,这去学武还有带着娘的么…… 梁力对伯熙解释道:“赴怀自小没见过他爹的面,是和他娘两个人相依为命的,他定是不放心妘婶婶一个人在家。” 伯熙释然:“重情重义重孝,果然是个好小子!” 周武雄似很是着恼,一口否决道:“荒谬!此事绝无可能!” 在他看来能让风赴怀入门已数破例,是一个天大的恩惠,想不到这小子如此不知好歹,真以为自己非他不要?若非那曹敬的表现,风赴怀怕是连第一轮都过不了。 风赴怀倔强道:“若不答应,我便不入太行剑派!” 第32章 恒山弟子 传舍之外所有人,包括普通围观的百姓,包括别派各怀心思之人,包括武功高强如俪娘、伯熙,甚至包括深不可测的曹敬皆心神一震,继而发出一片哗然议论之声。 “竟然有人因为这个放弃进入太行剑派的资格?” “他才多大?他娘需要他照顾么?” “实乃不智,取舍取舍,此舍明显大过于取,此子难当大任!” 偃飞原本不忿这风赴怀如此天赋仍被周武雄看重,但此刻心中却是大喜:“真是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舍真的大于取么?这世间之事本就难以用同一标准衡量,在风赴怀的心中,齐妘比学武重要,孝道比其他任何,都重要!他宁可止步于基础剑术,止步于练气永无寸进,也不愿意让他的娘亲一个人在每日思念父亲之后,再落泪伤神来思念于他。 周武雄看着风赴怀倔强的眼神,情绪第一次失控,脸色一肃的同时气势大盛,铺天盖地的压力向风赴怀压逼而去,同时眼神像两把锐利的长剑直刺他双目。 周武雄怒极反笑道:“你以为太行剑派是什么,说进就进,说不进就不进?以后你别想再进我太行剑派,今日也要为戏耍于我付出代价!” 这气势刚一包围风赴怀,他体内所有的血脉和气脉仿佛被一只大手掐住一般再也自行运行不了,但随即体内的天地精华疯狂的挣扎起来,风赴怀顿时感觉压力稍减,不过只是这一瞬间他已是脸色苍白,浑身大汗淋漓。 周武雄原本打算用气势压迫风赴怀跪在地上,以挽回太行剑派及自己的面子。谁知这小子果然有古怪,竟能勉强站住。待他打算再加一把力的时候,风赴怀周围的压力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伯熙这时已经走上前来到他一旁。 伯熙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子,不错!”随即看向周武雄,脸色阴沉下来。 周武雄发泄之后情绪已然控制住,淡淡的道:“伯熙,你这是何意?” 伯熙面无表情,道:“好一个太行剑派,好一个周武雄,先是师弟对一个八岁孩童出掌,后是师兄亲自出马,真是好威风,好煞气!” 周武雄怒哼道:“我太行剑派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正巫教之人指手画脚,难道真当周某怕了你不成?!” “哈哈哈哈!大言不谗,老子这两天正好不爽,教育教育周剑子的儿子估计是一大快事!”这伯熙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这种话也敢说出口。不过,他被俪娘套牢了,确实正好不爽。 正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曹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很自然的走到了两人中间。要知道此时周武雄与伯熙两人正在暗暗斗法,表面上旗鼓相当,不过却是伯熙稍占上风,因为他还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护住一旁的风赴怀。曹敬丝毫不受两人气势影响,微笑着对周武雄说道:“这小娃年幼,说话心直口快。但总算孝心可嘉,贤侄不如就此揭过,不招其入门便是,你看如何?” 那周武雄还待再说,见曹敬双眼微微一眯,心想自己方才与伯熙的一番比拼又没占到丝毫便宜,心念电转之下拱手道:“既然曹掌门开口,晚辈自当听从。家师周剑子时常在晚辈面前提起前辈,说一有机会定要前去恒山派与您谈古论今!”说罢一甩长袖转身走入传舍之内。 曹敬听后面上现出一丝犹豫,这周武雄明显把他也恨上了,连周剑子都搬了出来。 伯熙撇撇嘴低声道:“真是不知好歹。” 恒山派与太行剑派一向交好,曹敬明知周武雄与伯熙打起来占不得便宜,到时可能会更没面子。加上他也确实欣赏风赴怀,因此这才出言劝说。谁知周武雄火遮眼,竟把帐摊到他头上来了,曹敬随即轻哼一声。 这边风赴怀感激二人相助之恩,行礼道:“多谢伯熙伯父和前辈出手相助,晚辈铭记于心。” 曹敬被周武雄一个晚辈威胁,心底对太行剑派存了一丝怒气,此时说道:“此地人多,我们还是回逆旅再说。” 此时太行剑派众人与那几个通过测试的少年亦返回传舍之内,姬唐犹豫了一下跑过来对风赴怀说道:“赴怀,他们不要你,我也不进这太行剑派!” 风赴怀微微诧异,随即笑道:“我是因为我娘一个人在家,你痴迷于剑道,太行剑派又是剑之正宗,你来瞎参和什么。” “可是……” “不用可是了,快进传舍去,我回蒲城会跟你爹娘说的。你有空就下山来看他们便是。” 姬唐道:“好,那我进去了。多谢伯熙前辈和这位前辈!” 伯熙笑道:“以后你也叫我伯父。” 通过这一番对话伯熙对姬唐也认可了。 姬唐喜到:“是,伯熙伯父!那我先去了,赴怀,梁力你们保重,我一有机会下山就会回来蒲城的。” 言罢姬唐走入传舍,接下来他会跟着周武雄一行人回到太行剑派之内。 告别姬唐后,众人回到逆旅。风赴怀由于浑身是汗,于是先上房换衣服去了。逆旅楼下,伯熙贱贱的对曹敬道:“曹老头,你武功是不是又精进了不少?要不咱两练练?” 伯熙被俪娘逮住心中郁闷,方才与周武雄又没打成,加之自身武功刚练就貘身大成不久,因此到处挑衅…… 曹敬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的道:“老朽一把年纪,折腾不动了。” 伯熙道:“得了你,去年你还跑到齐国找鲍叔牙打了一场,别以为我不知道。” 曹敬满脸黑线,道:“那是因为他也一把年纪了,咱俩打刚合适。” 伯熙:“……” 俪娘和梁力见伯熙无言以对,都笑了起来。 不多时风赴怀换了身衣裳下楼,伯熙很自觉的拉着俪娘,梁力还有梁传代走到一旁去坐下了,表示让曹敬单独与风赴怀谈。 曹敬嘴角微微抽搐,“以你的武功耳力,你坐那跟坐这有区别么?” 他不理会伯熙,对风赴怀道:“小兄弟,能否到后院,老朽有一事相询。” 风赴怀对他非常尊敬:“是,前辈!” 伯熙撇撇嘴,“以为后院我就听不见么?”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跟过去。从今日曹敬几次轻描淡写的出手来看,其内力修为可谓深不可测,伯熙亦对他很是忌惮。只是真正到了这个层次唯有真正打一次才能知道孰强孰弱了。 风赴怀跟着曹敬来到后院,曹敬问道:“你今晨在此修的可是辰雾气诀?” 风赴怀大吃一惊,若姬卫偷偷教他武功的事被人知道就麻烦了。 曹敬见他吃惊的样子,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担心,因为我恒山派一样有辰雾气诀。” 风赴怀更是吃惊,心道:“姬卫师叔不是说辰雾气诀乃太行剑派的练气口诀吗?怎么恒山派也有了?” 曹敬并未解释,只是道:“今后你自会知晓,但现在我有一事需你帮忙。” “帮忙?……前辈请说。” “你帮忙拜入我恒山派门下?” “拜入恒山门下?”风赴怀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机会学武了,但曹敬却这般问他,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说帮忙的吗…… “不错,今日老夫与那周武雄有隙,也算是以大欺小了。太行剑派在太行山内势大,周剑子定会找我来要说法。不过……”说到这里曹敬眼中闪过一丝睿智,“不过若是我所帮之人乃是门下弟子,想那周剑子也无话可说。” 其实他这个说辞可信度实在是太低了。想那周剑子身为武林之泰山北斗,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与恒山派过意不去?就算他真因为这件事来兴师问罪,那么风赴怀是不是恒山弟子也就不重要了。 但是风赴怀如何能猜透这等老江湖到底在想什么,他露出感激之色:“前辈与我只有一面之缘,今日却冒着得罪太行剑派出手相助,小子感激不尽!不说帮忙,能拜入恒山派乃小子之荣幸!” 他也看得出这恒山派掌门武功很高,至少比那太行剑派大师兄武功要高。“拜入恒山派学武貌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伯熙在逆旅中低声鄙视道:“这老头太狡猾了!明明是他求着赴怀小子入门拜师,最后却弄得赴怀这傻小子感恩戴德。” 再看看自己身旁梁力一副牛逼哄哄吃定自己的样子,“老子真是太实诚了……” 后院中曹敬听风赴怀如此说,心中很是欣喜。 但风赴怀接着说道:“不过前辈,小子还是那个不情之请,能否让小子带我娘一起去恒山派?” 曹敬哈哈笑道:“难得你有如此孝心,那是自然!” 风赴怀感激道:“多谢前辈,那晚辈便先回蒲城,再和我娘一同前往恒山派。” 曹敬双手背在背后笑眯眯道:“还叫我前辈?虽然拜师礼需回山在门内举行,但是你现在磕个头就可以叫我师傅了!” 风赴怀这回是真的吃惊了,曹敬可是一派掌门,辈分何等之高?哪怕风赴怀进入太行剑派也是拜周武雄、偃贵这一辈为师的。但是这曹敬却要直接收他为徒? 以恒山太行这两派的关系,这辈分算起来,他应叫风孟斌为师兄…… “还楞着干什么?你不愿意?”曹敬笑道。 风赴怀这才反应过来,对曹敬行跪拜大礼,口中说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风赴怀一拜!” 曹敬开怀大笑:“好!好徒儿!起来起来。”说罢将风赴怀扶起。 他对自己这个徒弟太满意了,无论悟性还是心性都非常合他的口味。 接着曹敬说道:“你先回蒲城接你娘亲,这次我只是路过肥邑,还要带清宁去秦国一趟,你们收拾好了就直接去恒山。我会让人回去安排打点好一切。这枚玉牌你收好,到时给恒山派中人一看就会知晓。” 说罢他将一块玉牌交给风赴怀。 曹清宁就是他的孙女,也就是昨日与他一同吃饭的那个小女孩。 风赴怀接过玉牌小心收好,恭敬道:“遵命,师傅!” 直到此刻曹敬仍然不知道自己为恒山派收了一个怎样天赋的徒弟。当然,那周武雄也不知道他给太行剑派错过了一个怎样的弟子。 曹敬满意的点点头,面上却有一丝忧色一闪而过,风赴怀并未看到。这丝忧色显然与曹清宁有关。 第33章 齐妘拒绝 风赴怀与曹敬并未在后院待太久,行完拜师之礼后二人便回到了逆旅前厅。待二人重新坐好,伯熙看看风赴怀,对曹敬拱手道:“恭喜曹掌门!” 曹敬看看俪娘,同样拱手道:“恭喜伯熙护法!” 伯熙顿时如被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不多时,伯熙站起身对大家抱拳,道:“今日得见恒山曹掌门实乃幸事,只憾未能与曹掌门切磋一二。只是此间事了,我与俪娘便先行一步。他日再会,诸位保重!” 俪娘亦牵着子澈与梁力起身。 余人纷纷起身,其实曹敬也对伯熙的为人很是敬佩,道:“今日得见正巫教伯熙大护法,果然不愧‘豪杰’二字。只是老朽有事在身,他日有机会定会一了护法心中憾事。” 伯熙听后眼睛一亮,豪气的笑道:“好!今日我们就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余人皆有些不舍,道:“后会有期!” 伯熙一行转身欲走,唐子澈有些舍不得的对风赴怀说道:“赴怀哥哥,子澈一定早日学好武功,将来保护你。” 风赴怀笑着摸摸她的头,看向梁力也很是不舍,道:“好好保重!” 梁传代更是不舍得自己的儿子,俪娘笑着对他说道:“放心梁兄弟,伯熙紧张他这个宝贝徒弟多过紧张我呢。” 梁传代听后也笑了,不过终归是放下心来。 众人将一行人送至逆旅门口,伯熙转头对曹敬传音道:“小心太行剑派!” 曹敬不以为意并未放在心上,微笑着点点头。伯熙与俪娘遂带着各自新收的弟子离去。 伯熙等人离去后,曹敬上楼将孙女牵了下来。 曹清宁见到风赴怀,很是高兴,甜甜的叫道:“大哥哥好!” 小女孩长相甜美,只是脸上略白显得有些没有血色,很是惹人疼爱,风赴怀也非常喜爱这个乖巧的侄女。没错,按照辈分,曹清宁确实是他的侄女…… 曹敬说道:“赴怀,为师这一次去秦国不知需要多少时日,你正是习武的年纪,回家收拾好之后便与你娘亲先行前往恒山。待为师回山再亲自授你武功。” 风赴怀双手交叠,道:“喏!” 曹清宁听说风赴怀会去恒山非常高兴,道:“以后天天能见到大哥哥咯!” 曹敬慈爱的摸摸她,脸上忧虑之色一闪而过。跟着对梁传代说道:“老朽有事要先行一步,赴怀就麻烦梁兄弟送回家了。” 梁传代笑道:“前辈哪里话,哪怕前辈不说我也是要送他回家的。” 曹敬微笑着点点头,看向风赴怀的眼中充满慈祥与喜爱,道:“赴怀,为师这就先行一步,若事情顺利我会即刻返回恒山。” 风赴怀自幼只有母亲在身边,此刻看着曹敬关爱的眼神,想起今日他为了帮助自己不惜得罪太行剑派,顿时鼻子一酸,哽咽道:“师傅,赴怀在恒山等您!” 曹敬的内心似也被触动,欣慰的说道:“好徒儿!” 半响,曹敬才牵着清宁转身离去。逆旅中就只剩下了风赴怀和梁传代两人。梁传代亦很是唏嘘,来时一大车,想不到各有境遇,如今只剩下两人了。 此时逆旅门口处进来两个少年,正是与偃飞同来的那两个蒲城少年夏挑与孟刻天,梁传代与风赴怀登时升起一股他乡遇故知之感。 原来夏挑与孟刻天亦未被太行剑派选中,此时寻来是打算与众人一同回蒲城的,谁知进来一看只剩梁传代与风赴怀两人了。夏挑与孟刻天对视一眼,亦是唏嘘不已。 四人在逆旅中休息一夜之后,第二日早早启程,当日晚间便回到了蒲城。 齐妘此时刚吃过晚饭。风赴怀八岁了,也就是说她已经八年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了,现在儿子也已去太行剑派学武,思念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这时只听门外有拍门声:“娘亲,娘亲!我回来了!” 齐妘楞了一下,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但仔细听去,确是风赴怀的声音,齐妘忙跑到大门处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那仍带稚气的脸。 虽然风赴怀这次离家只有四日,但这八年来齐妘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的日子。本以为以风赴怀的天赋必定被太行剑派选中,这一下间突然见到儿子站在自己的面前,齐妘再也忍不住流下两行思念的泪水,将风赴怀紧紧抱住。 风赴怀能够感觉得到母亲此时的脆弱,他更加庆幸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二人进门后,齐妘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直接去太行剑派了吗?” 姬卫跟她说过,风赴怀天赋奇佳,因此在她看来风赴怀选中后便会跟随太行剑派之人直接回太行山了。 风赴怀笑着说道:“本来是的,只是我说要带娘亲一同前往太行剑派,他们不肯,我就回来啦。” 他怕齐妘担心,因此中间曲折的过程并未说出,只是一句话带过。 “傻孩子,哪有带着娘去学武的,没有你在娘一个人还省心了!”虽然齐妘说得严肃,但风赴怀仍察觉得到她眼里的感动与欣慰。 风赴怀笑道:“娘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拜入恒山派啦!他们还答应让你也一同前去,你快收拾收拾明日我们便走。” 风赴怀毕竟是小孩心性,想到既能名正言顺的习武,又能带着娘亲,巴不得马上飞到那恒山派。 “恒山派?” “对呀,我师傅人可好了。别说这么多了,娘你快收拾收拾。” “你师傅?“ “就是恒山掌门,我拜了曹掌门为师呢。” “掌门?……你梁伯父回来了没?” “回来了,我们一同回来的。诶,娘,你去哪?” 齐妘走向隔壁梁婶家。一刻钟之后,她终于确定风赴怀没有被人骗…… 风赴怀跟在齐妘身后从隔壁回到家,满脸黑线……“我悟性很高的好不好,怎么可能被人骗……” 回到家之后,齐妘正色道:“赴怀,你今后在恒山派要听师傅的话,好好习武,最重要的是要做一个像你爹一样的英雄!明白了吗?” 风赴怀有些奇怪,笑道:“娘,你怎么说得好像就我一个人去似的。” 此时天色已暗,星星开始眨眼。 齐妘看着天空,思绪又飞到了北方。良久,她说道:“娘不跟你去。” 风赴怀一怔,“娘?” “娘要守在这里,万一他回来了,便能马上看到他。” 风赴怀听后突然怒道:“他不会回来了!” 齐妘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平静得可怕。风赴怀低头认错道:“娘,我错了……” 齐妘展颜一笑,温柔的摸摸他的头,道:“你爹他只是有事耽搁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风赴怀看着齐妘温柔的笑脸,心中第一次如此恨风孟斌。他的一双拳头捏得很紧,指甲都掐进了肉里。“我一定会亲自将你打回来向我娘认错!”这句话成为了他今后习武的原动力…… 风赴怀犹豫了片刻,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娘,那我也不去恒山了,我就在这儿陪你!” 齐妘看着他,说道:“你长大了,不可能一辈子在娘身边的。再说,我还希望你学好武功去带你爹回来呢。” 她太了解风赴怀了,风赴怀与风孟斌一样性格倔强,决定的事情很少改变,因此才会这样说。 果然风赴怀听后,挣扎了一阵,扑进齐妘怀中哭道:“娘!” 齐妘内心很感慨,六年前她给风赴怀起名字时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这不禁又让她想起了风孟斌,她抱着风赴怀喃喃的道:“赴怀,赴怀,怀父……” 第34章 去恒山 这一晚,风赴怀枕着久违的“幸运枕头”睡得很香。待他睡着,齐妘坐在他身旁就这样看着他,眼中满是爱与不舍,直到后半夜齐妘才挨着风赴怀睡着。 翌日清晨,齐妘又早早起来帮风赴怀收拾好行礼,而风赴怀亦是卯时中准时起床,练了一个半时辰的辰雾气诀。他经过这一年的不懈练气,已经明显能感觉到自己气海之内聚集起了一小撮雾气,也就是姬卫告诉他的内力。但是遗憾的是他没有内功心法,无论他怎样尝试都调动不了这些内力。 不过,在他每日修炼辰雾气诀的帮助下,他如今对天地之气十分敏感,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不止气海,自己体内其他的经脉内竟也有雾气,而且很是浓厚。这点让他很是疑惑,“姬卫师叔不是说要有内功心法修习了之后气海之内的内力才能调动到经脉之中吗?难道我感觉不对,经脉之中的并非内力?” 姬卫不在,他无处询问,只能藏在心里,想着等到恒山派师傅回来后再问他老人家。 辰时一过,风赴怀停止练气。此时齐妘在房内问道:“赴怀,你来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没?” “哦!来啦!” 风赴怀进到屋内,看了一下包袱里有换洗的衣裳,一些干粮,几个空首布和一串圜钱,还有一支紫色的骨笄。 风赴怀看见这支骨笄,惊讶的道:“娘亲,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那支发笄吗?怎么也放进来了?” 齐妘笑着说道:“这是当初你父亲的师傅,太行剑派的‘痴剑’前辈送予我的。师傅他老人家一生痴迷于剑,以至膝下无儿。他只有你父亲与你姬卫师叔两个弟子,早把他们当儿子看了,因此特意寻到那紫凤取了两段翼尾骨做的这个发笄给我。” “你此去恒山,亦离太行山脉不远,有机会就去见见他,他老人家见到你定会很高兴!” “还有,想娘了就看看这支骨笄,就跟见到娘了一样。” 风赴怀听见齐妘这样说,心中想到马上就要离开她了,眼睛有些发红,道:“娘,我不去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等爹。” 齐妘面色一正,道:“男子汉大丈夫,整日里跟着娘过成什么样子。你只要出去能学好武功,做一个像你爹一样的英雄就是最大的孝心!” 风赴怀点点头,拼命的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 “好了好了,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没?” “娘亲,我能不能把那个玉璧带过去呀?我这几日去肥邑没它都睡不着。”风赴怀道。 齐妘有些犹豫,本不想答应,不过看见风赴怀渴望的眼神后她心道:“反正这是孟斌之物,孟斌又不知何时回来。况且赴怀这是去恒山派内,或许比放在这里还更安全。万一孟斌回来再去恒山拿便是,到恒山也只有两日路程。” 齐妘于是点头道:“这是你爹之物,你要好生保管。这玉璧十分贵重,切不可亮于人前。你答应我便让你带去。” 风赴怀忙点头:“放心娘亲,我就一直将他放在兽皮里面不亮出来。” 齐妘见他这着急的样子,没好气的笑道:“你就知道要好东西,以前话都不会讲的时候不给你这玉璧就大哭大闹的。去拿来放好。” 风赴怀赔笑道:“娘亲最好了。不急不急,我再多陪娘亲几日!顺便等等看师傅能否回来与我一同去恒山。” 十日之后,曹敬仍然没有从秦国回来。 仍是蒲城东城门口,这次只有齐妘与风赴怀两人。风赴怀依依不舍道:“娘,要不你还是跟我一起去。” 齐妘只是不说话的看着他,风赴怀只得道:“娘你一定要留在这里等爹就先回去,我一有机会便会下山回来看你!” 齐妘微笑道:“一路小心!” 风赴怀咬牙道:“我走了,娘亲保重!”说完不等齐妘说话转身上路,没让齐妘看见他不舍的眼泪。 待他走了有一段路,齐妘同样有些哽咽的叫道:“赴怀!好好照顾自己!” 风赴怀高举手臂摆摆手,就这样,他独自踏上了恒山之路。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恒山离蒲城有两日车程,走路的话则需五日。 风赴怀背着包袱,包袱内放了日用之物及那支紫凤骨笄,怀中藏着兽皮包裹好的玄武玉。 四日之后,他来到浑源城。浑源城位于晋国的东北部,在北方重城代邑的正南面不到一百里。整个晋国山脉众多,北边代邑处有阴山山脉,东边与齐国交界处有太行山山脉,而恒山山脉则将阴山与太行山相连。如果从高空俯瞰下来的话,阴山是晋国北边的一条横线,太行山是晋国东面与齐国交界处的一条竖线,而恒山则是起于阴山中段偏右的一条从左至右斜向下的斜线,与太行山中上段相交。 恒山号称一百零八峰,其主峰在恒山与太行山两条山脉交汇的不远处,而恒山派正是在主峰之上!由浑源城再向东十里便是恒山主峰山脚。由于天色已晚,风赴怀打算在浑源城先住一晚,明日一早再上那恒山派。 他从浑源城南城门入城,在城内东边找了一家逆旅进去。 风赴怀问到:“主人家,我想要一间房住一晚。” 主人家穿着朴素,是个大胖子,眼睛很小。他见风赴怀背着包袱,腰间还挂着一柄木剑,笑道:“有,上楼左边第二间。小兄弟,你是去恒山派拜师的?” 由于浑源城几乎就在恒山脚下,不时有人想去恒山派拜师,故主人家有此一问。 风赴怀笑道:“是啊。主人家,这里经常有人上恒山派拜师的吗?” “那当然,恒山派虽然不如那太行剑派,但好歹在晋国也是颇有名气的名门正派。” 听见主人家这般说,已经拜了恒山掌门为师的风赴怀心中也很骄傲,笑着付了三个圜钱之后上房将行李放下,玄武璧自然是随身携带,接着下楼吃饭。 饭菜还没上,旁边一个青年坐了过来:“小兄弟,你要去恒山派学武?” 风赴怀看向这个青年,年龄约莫二十四五岁,长得颇为文静的样子,手指修长,一身青色的深衣。看样子不像是江湖中人,倒像个青年文士。风赴怀有印象自己刚进逆旅之时这个青年就在逆旅内吃饭,应该是听到自己与主人家的谈话。 不等风赴怀说话,这个青年紧接着又道:“学那些打打杀杀的干嘛,不如你就在这浑源城跟着我学礼道!” “礼道?” “对呀!你想啊,我华夏与蛮夷的差别不就在一个‘礼’字么。如果诸国均尊礼,诸派均尊礼,这天下,这江湖还能不太平么,到时还要武功干什么?” 这时主人家笑着插话道:“小兄弟,他就是恒山派的,你要去恒山派拜师找他就对了!” 风赴怀满头黑线,他是恒山派的,叫我别去恒山派…… 这青年颇有点自来熟,又道:“你别听这胖子瞎说,我在浑源城开了个私学,就是想把这礼道发扬光大。” “私学?” 春秋初乃“学在官府”,即办学的均为各诸侯,从没有过私学这一说。 青年道:“对呀,我曾到绛都见惠公让他开办个礼学府。”晋献公四年前去世,公子夷吾继位是为晋惠公。 风赴怀讶异道:“他同意了?” 青年道:“他没见我。” “……” “所以我就自己在这私自办了个礼学府,不就是私学么。对了,我叫彭相儒,明天你来上课要叫我儒先生。” 风赴怀顿时哑口无言:我好像没说要去学什么礼道…… 第35章 结伴上山 这时主人家将饭菜端了来,风赴怀早已腹饿,连忙狼吞虎咽起来。而彭相儒则独自在一旁孜孜不倦的鼓动他去学礼道。 风赴怀风卷残云般将饭菜扫光。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你听听人人都能做到这样江湖上哪还会有误会与仇怨,又要武功做什么?”彭相儒仍在极力劝说。若风赴怀懂得内功心法,他现在一定会调动气海之内为数不多的内力一掌向“儒先生”拍去。 风赴怀道:“你没见我在吃饭吗?你这样打扰我吃饭又如何能算得上一个礼字。” 逆旅主人家见风赴怀反驳彭相儒,手掌一拍额头,“完了。” 果然,彭相儒兴趣更盛,道:“你说的这是小礼,我教的乃是大礼。大礼足以治国,足以平江湖。” 沉稳如风赴怀都有些受不了,正当他拿彭相儒毫无办法之际,逆旅门口处又进来一位少年。 少年约莫十八九岁,长相棱角分明,一看就给人刚毅之感。不过这少年穿着略显寒碜,下裳有好几处补丁,而且是用不同颜色的粗布补上的,上衣干脆留了几个洞不补。令人诧异的是一个穿着如此落魄的少年腰间竟配着一把一眼便能看出价值连城的青铜剑。 剑身很长,虽然剑未出鞘,但风赴怀仍能感觉到一股锋锐的质感。他内心笃定:“这定是一把宝剑!” 胖胖的主人家见到这少年进来,心里替风赴怀松了一口气…… 少年径直走到彭相儒一米处站定,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定看着他。 彭相儒还想继续劝说风赴怀,但是那少年就在一旁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他,他总是觉得不自在,稍一分心又忘了要说什么了。 风赴怀内心觉得好笑又奇怪:“世事果然无绝对,想不到有人能制住这彭相儒,而且制住他的人偏偏一句话都没说……看来果真任何事务都蕴有相生相克之道。”没想到这么两个人竟然让风赴怀对武学一道又有了新的认识…… 彭相儒最终还是做不到无视那少年的存在,很无奈的对少年说到:“我说过了,你找我没用,我带不了你上恒山派。” 少年不说话,仍看着他。 “要不你跟我去学礼道!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在这浑源城开了个私学……” …… 一刻钟后,彭相儒嘴巴都干了,少年仍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风赴怀填饱肚子后也不走,就坐在那儿幸灾乐祸:“让你烦我,让你烦我,嘿嘿!” 彭相儒无法,只得向逆旅主人家求助:“主人家,你来劝劝他。” 有求于人,他连“胖子”都不敢叫了。 主人家摇头道:“我可没法,你不如就带他上恒山看看。” 彭相儒悲愤的看着那少年,道:“十日了,整整十日了!我讲学你也这样看着我,吃饭也这样看着我,我真帮不了你……” 少年沉默,仍是一脸坚毅的看着他。 彭相儒无奈叹气,道:“好,明日带你上山。不过说好,无论成与不成,你都别再跟着我了……”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终于开口道:“谢谢!”说罢转身走出逆旅。 风赴怀心中好奇,向主人家问道:“主人家,刚才那人也是想去恒山派学武的么?” 他可不敢主动跟彭相儒说话了,于是问的主人家。 主人家答道:“他叫李锐,父亲是城里有名的铸剑大师。三年前不知为何被贼人所杀。这三年他跑遍了诸国求师,想要亲手为父亲报仇。” 听主人家如此说,风赴怀看向彭相儒的眼神稍显冷:“本以为你是个热心肠的好人,这样的忙你都不肯帮,还谈什么礼道!” 彭相儒并不生气,表情甚至还有些悲哀:“十日前第一次见他我已经求过我爹了。可惜他年龄太大,早已错过了学武的时机,哪怕现在开始学也不会有什么成就,恐怕江湖之中没有哪个门派会收他这样的弟子的。” 风赴怀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他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 彭相儒怅然道:“哎!你说如果人人尊礼,又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明日你也跟我们一起上山,看你的年纪或许能拜进恒山派也不一定。”说罢似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兴致,起身上房了。 风赴怀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讲的礼道,“说不定有朝一日他真能成功?” 第二日,风赴怀照例卯时起来打算去后院修炼,下楼时一眼便看见昨日那名叫李锐的少年已经站在门外了。他突然想起姬卫师叔说的,学武之道贵在坚持。他心里突然有个猜测:“李锐之心如此坚定,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 他想不到的是,多年后江湖中人人敬仰的恒山“风礼默三剑”中的“默剑”,正是如今走遍诸国无门派愿意收留的李锐! 待风赴怀修炼完辰雾气诀回到逆旅前厅,彭相儒亦正好从房内下来。风赴怀敏感的发现他似乎同样刚刚练完气,周身有一股莫名的气势尚未散去。这种气势他曾在周武雄身上感受过,正是那次周武雄向他施压的感觉。不过彭相儒身上的气势较周武雄更为亲近,好像有自己经脉之中那些雾气的感觉? 他这才明白原来这彭相儒竟也是一位武功不下于太行剑派大师兄的高手! 彭相儒下楼后对主人家说道:“胖子,待会麻烦你去和那些小娃娃说一声今日不讲学了,让他们明日再来。” 主人家知道他要带李锐上山,很是为李锐高兴,笑着道:“好!” 李锐来时已经自行用过早膳,待风赴怀与彭相儒在逆旅内吃过早饭后三人出城向恒山而去。 一路上李锐沉默寡言,而彭相儒则不停的向风赴怀宣扬着他的礼道。风赴怀也尝试过像李锐一样沉默相对,不过彭相儒根本就不放弃,直说到风赴怀头晕脑胀。 幸好,两个时辰后三人终于看到了恒山派。 由于恒山派建在两千多米高的主峰上,一路行来李锐有些气喘。令彭相儒微微诧异的是风赴怀仿佛刚出浑源城一般,气息均匀,头上连汗水都看不到。 恒山派依山而建,处半山云雾之上,犹如仙境。大门左侧一颗松树苍茫耸立。由于山高风大,此时风声树声交织在一起,如猛虎咆哮,仿佛在镇守着恒山派。站在此处向下望去,高高低低的乔木、灌木林林总总。一路走来桑、桐、松、檀等遍布整个恒山,景色壮观非常。 第36章 顺利过关 整个恒山派由檀木于山石筑成,较一般的土木屋舍更显得气派十足。尤其是入派高门,足有十几米,整个大门由一整块山石制成,削口平滑,不知如何方能销成。大门上方正中乃是一块檀木匾,匾上龙飞凤舞的刻着“恒山派”三个大字。 不过风赴怀初观此三字虽然也算得上刚劲,不过仔细看去又觉得刚中带有一丝柔秀,就好像,就好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彭相儒见风赴怀看那木匾,对他说道:“这块木匾乃是我恒山派开山祖师亲手所刻,是用剑气在檀木上划下的痕迹,里面蕴含了很深的剑理。” 风赴怀惊讶道:“用剑气划下的?” “不错,当年开山祖师武功可堪造化,剑气在这薄薄的木匾上留下剑痕而不伤木匾,这份功力当世无人能及,如今那太行剑派周剑子也是不及的。连这座山门亦是祖师三剑削成。” 风赴怀听后咋舌,“这得要多强的剑力才能将这么一块大石头砍断啊?” 此时门内出来两个童子,童子手里拿着扫帚,显然是出来打扫的。 两个童子见到彭相儒,恭敬的行礼道:“见过师叔!” 彭相儒拍拍其中一个童子的肩膀:“不错不错,没有枉费我平时教给你们的礼道!” 风赴怀听后不禁对自己以后在恒山派的日子担心起来,“这彭相儒貌似在恒山派很吃得开呀,以后不会日日缠着我让我跟着他学礼道……” 风赴怀就这样在担心中跟着彭相儒还有李锐一同走进恒山派。一进门他看见的是一个很大的院子,估计能够容纳上百人,院子很干净应是刚打扫完。院子的四周一圈是一小段阶梯,阶梯上方都是屋舍,风赴怀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间。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所大殿,只比山门矮些许,但是很宽,此时正有不少弟子在殿内听学。 三人走近后,风赴怀看见讲学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神色异常威严,声音浑厚。 只听他说道:“剑法剑法,表面上说的是用剑的方法,其实不然。” 风赴怀听到这里,顿时来了兴趣,李锐亦驻足倾听。 中年男子虽然见到殿外站着两个陌生人,不过看见彭相儒在一旁后便不再理会,继续讲道:“剑乃是用剑,法却非方法,而是心法。任何剑术都要心法配合才能称为一套完整的剑法。若只有剑没有法,只能称之为剑术。因此你们平日里不可本末倒置,外面看起来是剑未必是剑,里面有剑才是真的剑。”中年男子说到这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气海位置。他的意思就是要内外兼修,不要只重外而不重内。 风赴怀瞅了瞅彭相儒,一脸明悟状,道:“彭兄,他说的是你?” 彭相儒一脸茫然,“我可是内外兼修的!” 风赴怀偷笑,并未解释。 这时李锐在一旁酷酷的对彭相儒说道:“风赴怀的意思是说,你虽然平时外表看起来贱,但未必你真贱。心里面贱的人才是真贱,你心地很好,所以只是看起来贱,其实不贱。” 彭相儒登时僵住,转头看向风赴怀,浑身散发出一股雄厚的气势,比早晨风赴怀感受到的更为厚重…… 风赴怀连忙赔笑道:“儒先生!礼道!尊老爱幼,非礼勿听!”风赴怀只有八岁,可不就是幼么? 彭相儒立刻脸憋得通红,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连李锐嘴角都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 “咳咳……”里面讲学的中年人明显被呛了一下,“你们好好自行感悟,一刻钟后再到院中练剑。” 能在恒山派内讲学的武功必然高强,武功如此高强之人为何会自己呛到呢?大殿外三人的谈话自然逃不过武功如此高强之人的耳朵…… 这中年人说罢迈步走出大殿,神色仍是威严,不过三人分明看出他连肩膀都在颤抖,明显憋着笑憋得很辛苦。 中年人出来后揶揄道:“师弟,原来你是内外兼修。” 彭相儒怒道:“我要和你比剑!” 中年人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比不过,比不过……你比较贱……” 在彭相儒就要爆发之时,中年人忍住笑,看了眼风赴怀与李锐,问到:“师弟,这两位是?” 彭相儒没好气的道:“来拜师的!” 中年人看向李锐露出诧异的神色,道:“师傅带着清宁去秦国了,门内现在师叔做主。” 中年人看向李锐很明显是在说他年龄偏大,不适合学武了,不过只要他师叔同意就没问题。 彭相儒此时已经平静下来,道:“我正要带他俩去见我爹呢,大师兄你剑法高超,好好教他们练剑。”说罢不等中年人反应过来拉着风赴怀和李锐向后山跑去。 半晌,中年人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 恒山派目前辈分最老的只有二人,一人是掌门曹敬,还有一人便是曹敬的师弟,也就是彭相儒的爹,彭洪。因此,曹敬不在派内,主事之人理所当然便是彭洪了。大院之内是供二代和三代弟子学武与居住的地方,曹敬和彭洪则住在大殿后面的后山。 彭相儒带着二人从大殿左侧的小道向里走,又上了一小段山路之后,终于望见一座别院。 进入别院,风赴怀看见一个老者正在舞剑,老者舞得很慢,但却仿佛与整座别院都融为一体了,如果不用眼睛看的话风赴怀根本感觉不到有人就在院中。这感觉与上次在肥邑逆旅中他感觉不到曹敬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一样。 三人均未出声,恭敬在一旁垂手等待。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后,老者站定,收剑。他看向彭相儒,面色严肃,说道:“你乃整个恒山派天赋最高之人,是恒山派今后的希望,整日里不务正业!师兄破例将紫月神功传授于你,你练到第几重了?” 彭相儒在他爹面前很老实,道:“刚练至第五重。” 紫月神功乃是恒山派开派老祖晚年所创之功法,可以说是集合了老祖一生对武学的认知才创下的,此乃恒山派的不传之秘,镇派绝学。紫月神功共有九重,传说练至第九重内力之雄厚可比日月。 彭洪听见彭相儒竟已将紫月神功练至第五重,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却很快掩饰过去,仍是生硬的道:“武学之道贵在坚持,天赋再好也没有用,知道了吗?” “喏……” “说,来找我什么事。”彭相儒天赋绝佳,彭洪似乎心情不错。 “呃,是这样的,爹”彭相儒考虑应该怎么措辞,“这两人想要拜入我们恒山派,我看他们学武之心很坚定就带他们上山来了。” 彭洪看了一眼风赴怀和李锐,淡淡的道:“这小娃娃可以让他来试一个月,另外一个不行。” 李锐本就紧张,一听彭洪说“不行”这两个字急了,上前一步说道:“为什么?您不是说武学之道贵在坚持吗,我一定能坚持!” “哼,放肆!”彭洪似乎很生气,一股气势朝李锐压去。 李锐骤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挤压着自己,不一会儿已是满头大汗,但他仍然坚持着将头抬起直视彭洪。风赴怀很惊讶,因为他离李锐只有不到一米,却丝毫感觉不到异常,可见彭洪武功之高似乎并不在曹敬之下。 彭洪见李锐仍然站着,眼中露出坚定,心里暗暗点头。不过却继续向他施压,李锐只感觉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自己早已经抵挡不住,只是靠着一股执着在硬撑。 彭洪眼中欣赏之色越来越浓,不过几乎江湖中所有门派都有规定,超过十五岁的弟子不收,鲜有破例。而彭洪又是一个原则非常强之人,虽然如今恒山派内是他做主,但恒山掌门并不是他,因此他不能在他师兄不在之时做破例之事。 就在李锐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感觉周围陡然一空,压力霎那消失,他控制不住向前摔出一步。彭洪挥挥手,柔声道:“你走,老夫是不会同意的。” 此刻李锐终于坚持不住双腿一软,在他身后的风赴怀连忙上前扶住他,顺便偷偷的将曹敬给他的那枚玉牌放进了李锐的衣内。原来风赴怀听胖子主人家说过李锐的遭遇后,很是佩服他的执着,因此打算助他留在恒山派内。 “反正等师傅回来了我一样能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弟子,眼下先将玉牌给他,让他能留在这恒山之中学武。至于我,先做做普通弟子也没什么。” 此时彭洪已转身准备回房,风赴怀说道:“前辈等等!” 彭洪扭头看向他:“恩?” 风赴怀对李锐说道:“你不是跟我说过,是恒山曹掌门想收你为徒的么?你昨日还拿了一块玉牌给我看呀!”他一边说一边向李锐努嘴示意。 李锐被他说蒙了,愣在原地。 风赴怀干脆直接伸手从李锐衣内拿出那块他刚刚放进去的玉牌,道:“喏,就是这块呀!你说这是曹掌门给你的,曹掌门还说会让人回山安排好的呀。这些不是你昨日跟我说的么?” 风赴怀这番话把彭相儒和李锐都说愣了,“有这回事么?……” 彭洪听后又转身回来:“十日之前的确有弟子回山向老夫禀明此事。”他走到风赴怀跟前看了一眼风赴怀,然后从他手里接过玉牌瞟了一眼之后道:“这确实是师兄之物。” 风赴怀紧张的问到:“那他能够留下来了?” 彭洪再次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风赴怀,随后面无表情的道:“若是掌门师兄要收他为弟子,那自然是可以。” “好诶!”风赴怀笑着拍了拍李锐的手臂。 李锐此时亦反应过来了,眼睛定定的看着风赴怀,似乎要把风赴怀的模样牢牢的记在心里,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坚毅。他用力的点了一下头:“恩!” 有的人就是这样,心中感恩却从不说出口,只记在心里,将来却可以为你去赴汤蹈火;而有的人谢不离口,背后却是只记仇不记恩。李锐无疑是第一种人,这正是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甜如蜜。 这与“剑法”一样,表面善良的人不一定善良,内心善良的人才是真正的善良! 第37章 左手剑(上) 风赴怀的举动对彭相儒触动很大,他虽天资聪颖,但平日里不好武学,反倒对治国很有兴趣。因为他心地善良,觉得只有以礼治国方能让武林没有纷争,让天下再无战乱。所以他在浑源城内给人讲礼道,讲华夏儿女沿袭至今的“忠、信、孝、悌、仁、义、爱、悯”,希望将来他的理念能够延续,最终被诸侯采纳。 而今日风赴怀将自己掌门弟子之位的身份让给李锐,仅仅只是为了让他能够留在恒山。风赴怀此举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悌”,什么是“义”。彭相儒不禁扪心自问,“我对李锐真的尽力了么?” 要知道风赴怀做出的牺牲着实不小。从他将玉牌给李锐的那一刻起直至曹敬回山,他只能是恒山的入门弟子,学的是最浅的武功,住的是入门弟子的屋舍。 正在彭相儒对“礼”有所感悟之时,彭洪对李锐说道:“掌门师兄不在,你就暂且住在我这儿,我代师兄先行教你入门剑法。” 没想到李锐却毫不犹豫的说道:“请批准弟子与入门弟子同住,每日弟子准时来此学剑。”他见风赴怀要去普通入门弟子处居住,心中过意不去,因此有此一说。 彭洪想了想点头答应,对彭相儒道:“行了,你带他们下去。风赴怀正是最佳年纪,你让吕钭亲自教授他,告诉他我说的。”说罢他转身走入屋内,没人看见他眼中的欣赏之色。不知是欣赏风赴怀还是欣赏李锐,亦或是都有? “风赴怀”这三个字彭洪说得稍重,风赴怀顿时知晓定是师傅他老人家安排的人上山后已经将自己的姓名告诉了眼前这位师叔。彭相儒虽然奇怪父亲怎会知晓风赴怀的名字,但彭洪素来严厉,他不敢多问,于是带着风赴怀下去大殿找大师兄去了。 恒山派大师兄吕钭,因其长相威严,武艺高强,嫉恶如仇,江湖人称吕疯子。 三人回到大殿外的大院之中,吕钭正在监督众弟子练武。彭相儒将彭洪的话说与他听了,吕钭虽然诧异那年纪稍大之人居然能留下来,但是仍然一口答应下,说定会好好安排风赴怀,并教授他武功。 就这样,风赴怀总算名正言顺的成为了恒山派一名入门弟子。 恒山派弟子不多,只有几十人,由于派内屋舍众多,因此入门弟子都是两人一间。很自然的,吕钭将他与李锐安排在了同一间屋舍。 第二日,风赴怀卯时准时醒来,竟发现李锐如此早却已经不在了,心想:“李锐真是用功,我也要更努力才行!” 风赴怀刚在房内修炼完晨雾气诀,吕钭便找来了,对他说道:“赴怀你跟我来,今日我便开始教你练剑。” 风赴怀正好练完气神清气爽,应道:“喏!” 吕钭随即将他带至大殿之后的一片小竹林,竹林里翠竹很高,足有十几米,青翠碧绿。时处春中,地上已有幼笋冒出。晋国少竹,尤其这等高山之上更少,不知此处为何会有这么一片竹林。 吕钭正色道:“既然师叔让我亲自教授于你,想必你是有过人的天赋。希望你能用心习武,不要辜负师叔的一片苦心!”吕钭长相非常威严,一严肃起来更是有股不怒自威之感,因此恒山弟子都很怕他这位大师兄。 风赴怀亦正色道:“喏!” “我先将基础剑术演示一遍,你用心看,任他多么精妙的剑招也都是由这些基础剑术组合而来。”说罢他将十几式基础剑术从头至尾演示了一遍。 “你来将我方才演示的剑术舞给我看看。” 其实吕钭这也是存了考校风赴怀悟性的心思,否则哪有像他这般什么要点都不说便直接让人舞剑之理,“师叔让我亲自教授他武功,说明他天赋很好,但悟性仍需考量考量。” 风赴怀这下为难了,并非他舞不出来,而是担心自己舞得太好……难道要他告诉吕钭说,“大师兄,我的基础剑术早已大成,舞得比你还好呢。” “怎么办?如果舞出必然会被大师兄察觉我学过太行剑派的武功。随意舞几式……大师兄如此辛苦教我武功,怎么也不能做出乱舞之事。” 正在风赴怀左右为难之际,他突然灵机一动:“我用左手来舞岂非两全其美?既没有乱舞欺骗戏耍大师兄之嫌,又不会显露出练过基础剑术!太好了,就这么办!” 想到就做,只见他反转左手从左侧腰间抽出木剑开始舞了起来。这一舞他才发现,左手使剑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太难了! 原本已经大成的基础剑式,如今用左手舞出来完全有种不知所措之感。他只能在脑海中努力回忆所有基础剑式的出剑角度,用力要点,剑身、剑尖的运行轨迹及落点,再反过来对照到左手出剑。 他一边想,一边要反过来对照,一边要克服身体不协调的感觉,因此舞得很慢。前两式“劈”与“刺”还算看得过去,不过在第三式的“挂”上就惨不忍睹了。 挂剑乃是立剑,上挂乃向后贴身挂出,剑尖向上,手握剑柄在后背下方接近后腰处,力达剑身前部,意在对敌时来不及转身便将剑挂在身后以挡住对方的兵器。用右手挂出时风赴怀能够做得很完美,很自然。但用左手挂出时顿时剑尖的角度及剑身的运行轨迹都出现了很大的误差,整个人看着都有种不协调的感觉。原因就在挂剑需要将手臂反扭靠在背后,手腕还需控制方向与力度。 作为第一次用左手舞剑的人来说,风赴怀其实算做的很好了。但是在吕钭的眼里,风赴怀整个动作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好不容易舞完了上下挂剑,第四式撩剑又卡住了。 撩剑乃立剑,正撩前臂外旋,手心朝上,贴身弧形撩出,同样力达剑身前部。反撩前臂内旋,余同正撩。 正撩剑还好,虽然同样误差很大,用力也不准确,但好歹舞出来了。而反撩剑要前臂内旋,风赴怀用左手试了几次怎么旋都不对,说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吕钭微微皱眉,第一次舞剑难免有误差,但是连动作都做不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难道是他身体协调性太差?只是如此师叔为何会让我亲自教授他武功?” 第38章 左手剑(下) 风赴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左手扭了过来,歪歪斜斜的完成了这式反撩剑…… 若是姬卫见到风赴怀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惊讶的叫出来:“你丫耍谁呢?”但事实确实是风赴怀已经用尽了全力在舞这早已大成的基础剑式。 之前风赴怀自行练习基础剑式的时候都是右手出剑,左手剑指。如今换成左手出剑,右手剑指后不光左手,连以前灵活的右手都觉得极不自在。就像一个人习惯了右手拿筷子,左手端碗。现在让他右手端碗,左手拿筷子,那他左手拿不好筷子自不必说,灵活的右手做端碗这种粗活居然会觉得尤其别扭。 这就是风赴怀目前状态的真实写照,不过他右手的粗活换成了剑指。 千万不要以为剑法就只是剑了,另一只手的剑指亦可谓重要非常,甚至可以说其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剑本身。 首先,剑指前伸可以扰乱对手的视线,近身时还可以直接进攻,如刺喉,戳眼,点穴等。其次,剑指可以推,挡,还可以趁机抓握、抢夺对方兵器。第三,剑指还能增强刺剑、劈剑的力量,协助身体平衡。如果说剑乃翻舞腾飞的银龙,那么剑指便是伺机而动的毒蛇,说不定就能一招致命。 换成左手舞剑后,风赴怀右手剑指甚至比左手舞剑的误差还要大…… 吕钭面无表情的在一旁自我安慰道:“看来他悟性的确不差……” 他看得明白风赴怀每一式都记得轨迹与发力,但是偏偏却舞不出,这身体协调性实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小半个时辰之后,风赴怀终于将这十几式基础剑式全部舞完,他满头大汗,有些尴尬的望着吕钭。殊不知这位大师兄此时看得也是满头大汗:“天赋不好的恒山派有,悟性差的恒山派也不少,只是这身体不协调的,该当如何教?” 风赴怀休息了一小会儿,发现吕钭仍然在一旁直愣愣的看着他,他小心的叫了句:“大师兄?” 吕钭这才反应过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继续熟悉这些基础剑式,我一个时辰之后回来。”说罢高深莫测的走了,甚至连基础剑式的要点都忘了说,若是风赴怀没有熟知基础剑式,岂不是越练越错…… 吕钭走了,风赴怀只得一个人继续在竹林中练习左手剑,他生性执着,原本他用左手舞剑只是突发奇想,不过这次发现用左手使剑原来这般困难之后,他还真开始有想法把左手剑练好了。 只是他如今并不知晓,正是他的这个突发奇想省了他今后很多功夫。人体内的奇经八脉乃是武学的至难点,只有打通了所有这八脉才当得上是全无破绽这四个字。 奇经八脉中任督二脉乃是人体前后两条中轴线,前面是任脉,背后为督脉。由中轴线至两边肩外侧依次是冲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和阳维脉,带脉绕腰间一周。 若风赴怀此时不练左手剑,到时他想要打通阳维脉和阳跷脉将会十分困难,因为左边手臂用得少的话,这两条脉处于左侧的部分便更会堵塞难通,完成不了一整个周天。这也是为何当日周武雄和伯熙发现曹敬阳维脉和阳跷脉全部打通后会如此忌惮。这可是奇经八脉中修炼难度仅次于任督二脉的啊! 吕钭一个时辰之后回来了,有弟子见他急匆匆的到后山找彭洪师叔…… 他回来时看见风赴怀仍在用心的练剑,心底微微点头,想起方才师叔与自己说的话:“风赴怀天赋、悟性、心性都当得起‘绝佳’二字。身体协调不好不要紧,一个字,练!” 他直到现在还记得师叔一个时辰之前说到“身体协调不好”时微微抽搐的嘴角,不由得忍俊不禁,但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恒山派大师兄只要是在教授弟子之时永远都很严肃。 想到这里,他叫停风赴怀,将基础剑式详细讲解了一遍,甚至比姬卫当初讲的还详细。姬卫毕竟生性跳脱,不适宜教授武功,而吕钭不同,他严肃而有耐性,若他收徒一定会是个好师傅。 此后两个月,吕钭日日带风赴怀来竹林练剑,一来清净,二来离住的地方又不远。刚开始的十日,风赴怀的基础剑式舞的都是惨不忍睹,豪无进步,吕钭都开始怀疑他师叔了,“这就是天赋悟性‘绝佳’?” 但是等到风赴怀渐渐开始熟悉并习惯用左手舞剑之后,这进步就是飞快了。虽然与当初右手学基础剑式时的速度没法比,但是比起一般人来这进步却足以用迅猛来形容,简直是一天一个样,看得吕钭暗暗咋舌,“师叔就是师叔,看人这般准……” 当初风赴怀掌握基础剑式花了三日,练至完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如今他用左手掌握基础剑式花了十五日,时间整整多了五倍!两个月后吕钭看向风赴怀的眼神彻底不一样了,因为在他看来风赴怀的基础剑式已经完美了。“两个月啊……当初我可是花了一年半的时间!”但是两个月也已是当初右手练剑时的两倍了。 最重要的是,在风赴怀自己看来,他的左手剑基础剑式并未完美,他用左手与用右手舞起这十几招基础剑式仍有极细小的差别!这个差别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收效甚微,而且用左手舞剑时心中剑意不够圆融。没错,就是剑意。 他用右手舞剑之时心中有一种畅快淋漓之感,而用左手舞时仿佛只是徒具其表,好像只不过把剑术动作完成一样。无奈,风赴怀只得继续练。 这两个月内,风赴怀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练剑,偶尔会去后山彭洪师叔那看一看李锐武功练成怎样了。令吕钭奇怪的是,一向严厉的师叔对这风赴怀好像格外照顾,并不阻止风赴怀过去看他教李锐练功。 而风赴怀则发现李锐很刻苦,比他更刻苦!每次他过去李锐不是在练气就是在练剑,没有一刻休息的。他还发现自从李锐练剑之后,他的眼神更加锐利了,配上他棱角分明的脸,整个人仿佛有一种气势,这种气势风赴怀只能找到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剑”! 风赴怀略感到惊讶,他这还只是在练基础剑式而已啊……只能说李锐似乎天生便是为剑而生。他还有一种错觉,每次过去都感觉彭洪师叔看着李锐练剑似是在笑,揉揉眼再看又好像不是…… 其实风赴怀并未看错,彭洪确实在笑,不光看李锐练剑时,他睡觉时也在笑。因为李锐对剑的天赋实可说是万中无一,彭洪时常这样想:“如果他像风赴怀这么大时就开始学剑的话,如今必定早已名满江湖了,甚至剑术或许已超过自己也未可知?” 由于李锐的父亲是铸剑大师的关系,他自小与各种剑抱在一起,就像风赴怀自小抱着玄武玉一样,因此剑对他仿佛天生就有一种亲近之感,并且越是好剑似乎就对他越亲近。 风赴怀看见李锐如此刻苦,也暗自努力修炼左手剑。不过直到第三个月,他仍未将左手基础剑式练至完美之时,他真正的师傅,恒山掌门曹敬回山了。 第39章 各自拜师(上) 这日,风赴怀像往常一样于竹林练习左手剑,吕钭在一旁观看。风赴怀左手练习基础剑式已有三个月了,除了心中剑意仍未达至完美之外,其他所有均已完美。 吕钭其实不必在一旁监督,风赴怀与李锐如今已成了恒山派公认的最用功的二人,不过吕钭每日观看风赴怀练习基础剑式,居然发现自己的基础剑式若按风赴怀的使出会更加完美。因此他仍日日过来,与其说监督风赴怀练剑,不如说来“偷师”。 这时,一个弟子跑来对吕钭说道:“大师兄,掌门回山了!” 吕钭露出惊喜之色,自语道:“师傅定是寻到那医缓了,看来清宁的病治好了!” 他急忙问到:“师傅现在在哪?快带我去!” “掌门去后山师叔那儿了。” 吕钭听后也顾不得风赴怀,一个人急匆匆往后山而去。 风赴怀听见曹敬回山,同样非常高兴,跟在吕钭后面也往后山去了。那个弟子不解:“掌门回山了,他高兴什么……” 此刻后山彭洪小院内,李锐罕见的没在练剑,而是直挺挺的站于彭洪身后。 彭洪行礼道:“拜见掌门师兄!” 曹敬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我师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彭洪看向曹敬身边的清宁,清宁脸色与三个月前并无差别,甚至若仔细看的话仿佛还更加苍白了。彭洪有些不确定的问到:“师兄,清宁她?” 曹敬此时显得比三个月前更加苍老,摇摇头没说话。 原来清宁父母双亡,她是曹敬唯一的孙女。可惜的是她生来就得了一种怪病,那便是她体内天生不能储存天地之气!正常人体内气息可自行运转,但是曹清宁并不是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而是排泄出身体之外。这便造成她体内气血日渐衰弱,若非曹敬不时的向她体内输入内力,她可能早就气虚而亡了。不过这也并不是长久之计,曹敬虽然功力深厚,可是清宁泄气的速度却也越来越快。于是在三个月前,曹敬终于决定带上她前往秦国寻找医缓医治。 “秦医缓,楚子玉,三清不及太行令”,江湖中人能将医缓与如日中天的子玉相提并论说明此人武功极高。不过与他的武功相比,他之医术才可谓当之无愧的华夏第一。医缓人称“鬼医”,意指哪怕你死了已变成鬼他也能把你医好。 彭洪又道:“可是没有找到医缓?” 曹敬落寞的摇摇头,道:“他只说清宁没有病,所以他医不了。” “就这样……?” “他还说,这天下或许只有藏在四块天玉中的秘密能够救她。” 彭洪张了张口,但终究再讲不出安慰的言语,医缓说医不了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天玉?江湖中就没人见过! 人,最怕就是没有希望。一个人哪怕运气再差,现实遭遇再挫折,但只要他心中仍有希望,那他便能有勇气。不过若是连希望都看不到,那就连面对的勇气也没有了。这就是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三个月前曹敬虽然担心,但心中仍有希望,因此仍能表现得镇定自若。而现在已经找到医缓,但本就苍老的曹敬却仿佛又老了十岁。 这时曹清宁反而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指指李锐笑着向彭洪问道:“彭爷爷,这个大哥哥是谁呀?” 看着她的笑脸,彭洪心情复杂,暗道:“真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 曹敬平日里经常给清宁输内力,她又怎会不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她这明显是笑给两位爷爷看的。 彭洪亦笑道:“这是李锐哥哥,是你爷爷新收的徒弟。” 一旁的李锐不知晓曹清宁之事,不过他看见彭洪居然笑了,他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原来彭师叔也会笑?” 曹敬错愕道:“我新收的徒弟?” 彭洪拿出曹敬给风赴怀的那块玉牌在手中抛了几下,“奸诈”的笑道:“他可不就是你的好徒弟么?”他嘴里说的是李锐,不过眼神看的却是刚在吕钭身后赶过来的风赴怀。 曹敬扭头见是风赴怀跑来了,脸上亦泛起一丝久违的笑容。 其实彭洪本就想故意转移话题,正巧风赴怀赶来,于是表现出“奸诈”的笑容,就是担心自己的师兄因清宁之事过度伤心。这,便是几十年的兄弟情义。不知待我们老去,身边能否还有像他一般的兄弟? 那边风赴怀终于见到师傅了,心中激动,本想立刻上前行礼,但看了一眼彭洪身后的李锐之后,硬生生收住脚步。彭洪看见这一幕,心中对风赴怀的品性更为赞赏。 清宁此时也看见吕钭与风赴怀了,甜甜的叫道:“吕钭叔叔!赴怀哥哥!” 吕钭先行礼道:“师傅!”随即笑着对曹清宁道:“清宁!” 不过他很快发现清宁脸色似乎比三个月前下山之时更差了,他的笑容渐渐变成错愕,错愕又变成面无表情,面无表情之后是微笑。 而风赴怀只是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并不答话。 曹敬见风赴怀不向自己行礼,随即想起方才彭洪说的话,好奇的问道:“师弟,怎么回事啊?” 彭洪一直看着风赴怀,揶揄道:“李锐拿着师兄你的玉牌上山,说是你在肥邑所收之弟子。而风赴怀却是相儒带上山的,如今乃是入门弟子。” 风赴怀听见彭洪道出此事顿时心中惴惴,眼巴巴望着曹敬不敢出声。 曹敬微笑着撇了他一眼,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彭洪见师兄不接话,忍俊不禁道:“风赴怀两个月便将基础剑式练至完美,若师兄对他更为满意,不妨……把他们两个换一换?” 李锐听到这终于确定确实是风赴怀将掌门弟子的身份让给了自己,他凝视了风赴怀一眼,暗自将这份恩情记在心中。 令彭洪没想到的是,曹敬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严肃”道:“不必换了,风赴怀既有如此天赋,我把他也收做弟子便是,今后他们两个都是我徒弟了。” 风赴怀和李锐都吃了一惊,随即又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在场之人最吃惊的不是他们两,而是彭洪。彭洪一听顿时急了,道:“这怎么成,李锐他,李锐他……” “李锐他这三个月都是我在教授武功的!”他想了半天,最后憋出这么个理由。院中诸位纷纷暗自偷笑,见彭洪这心急如焚的表情谁都明白过来他实乃自己想收李锐为弟子。 曹敬看着彭洪着急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的笑了,“师弟,师兄老了,精力大不如前,恐怕也只能亲身教导赴怀一人了。” 彭洪这才明白被师兄涮了,他不但不恼,反而大喜道:“多谢师兄!” 风赴怀见李锐可以留下来了,这才上前行大礼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曹敬安然受之。 吕钭不明前因后果,却也很为师傅和风赴怀高兴。这三个月来他看到了风赴怀惊人的潜力,师傅亦能分一份心思来教导风赴怀,不必日日牵挂清宁的身体。想到清宁,他神色一暗。 行完礼之后风赴怀起身走到曹敬身侧,不停的向李锐使眼色,李锐面露疑惑。由于他没看懂风赴怀眼色是何意,因此他仍酷酷的站在彭洪身后。 没想到彭洪突然转身扬起手照着李锐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打得李锐一个趔趄,道:“还不快拜师!” 李锐这才明白过来,眼中惊喜,向彭洪拜道:“师傅!” 彭洪颇为“嫌弃”的摇摇头:“起来。” 曹敬看向李锐的眼神中满是好奇:“这李锐明显过了适合学武的年纪,为何师弟对他如此看重?” 第40章 各自拜师(下) 曹敬道:“你们都回去,明日再到大殿之中正式拜师。” “喏!”风赴怀遂与吕钭一同返回竹林。 彭洪看了一眼曹敬,同样对李锐道:“你自行练剑。” 曹敬亦对清宁说道:“清宁,你回掌教殿,我与你彭爷爷说会儿话。” 清宁乖巧的点点头,走出彭洪的小院,剩下曹敬与彭洪二人走入房内。 彭洪先道:“师兄不必太过担心,这世间仍有奇人异士,必有能医好清宁之人。听闻那蛊毒教教主亦医术通神,不如前往一试?” 曹敬摇摇头道:“不必了,我来是有一事相商。” “师兄请讲!” 曹敬有些犹豫,道,“我想将紫月神功传予清宁。” 彭洪听后微微一愣,但随即明白,后没有丝毫犹豫道:“师兄身为恒山掌门,紫月神功乃恒山武学,掌门师兄自然能够做主。” 曹敬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谢谢!” 紫月神功乃恒山派镇派绝学,向来只传给将来要接替掌门之位之人,连彭洪、吕钭尚且没有学过,弟子一辈只传给了彭相儒一人,因彭相儒天赋卓越,乃是将来恒山派掌门之选。恒山掌门之位向来是传给掌门一脉,而彭相儒却是彭洪之子,因此先前彭洪会对彭相儒说是掌门师兄破例将紫月神功传授于他。 彭洪道:“清宁之症乃气泄而不可控,紫月神功为周祖所创,练至深处内力深不可测,周祖亦是女子之身,说不定还真能成?” 彭洪所说正是曹敬所想,他点点头。 第二日巳时,风赴怀在房内修炼完晨雾气诀,向大殿而去。刚到大殿门口便见李锐从后山而来。风赴怀不禁又对李锐的刻苦很是佩服。辰时已过便是巳时,若是换作旁人今日巳时要正式行拜师礼,那定然是辰时起身,早晨就不练武了。而今日风赴怀卯时起身时李锐已经像往常一样去后山练剑了。 其实风赴怀自己又何尝不是像往常一样练完了晨雾气诀才出门? 院中圭表刻度指向巳时三刻,恒山派之人均已来到了大殿之内,巳时四刻风赴怀与李锐将正式拜曹敬与彭洪为师。彭相儒刚到,彭洪派子弟下山将他叫了回来。此时他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彭洪:“爹他竟然会收李锐为徒?”要知道彭洪眼光奇高,只收过一个徒弟,那就是彭相儒他自己。 李锐仍是酷酷的站在彭洪身侧,目不斜视。而风赴怀则好奇的看向殿内众人,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所有的恒山派弟子。 恒山派弟子一共只有不到四十人,一代亲传弟子更是只有吕钭与彭相儒二人,这两人今日身着青色深衣,衣领及袖口处均绣着一弯紫月,其余弟子身穿蓝色衣裳。 曹敬站在大殿上首正中,白发白须白衫,仙风道骨。一刻钟后,巳时四刻,曹敬道:“今收风赴怀、李锐为恒山派亲传弟子。我恒山派乃名门正派,望你二人今后尊师重道,一心向武,将来能够惩恶扬善,不污我恒山祖师之名!” 风赴怀与李锐行至曹敬面前,行三跪九叩大礼,大声道:“谨遵师傅(师伯)教诲!” 其实这拜师礼只是让派内众弟子知晓这二人乃是亲传弟子,让大家认识这二人罢了。 曹敬又道:“我恒山派传承至今已有三百余年,开派祖师周祖,本乃太行剑派掌门之女。” 风赴怀听到此一愣,曹敬没有理会继续道:“周祖之才经天纬地,一身武学更是惊天动地。不过周祖之父要求她接替太行剑派掌门之位并杀死她的挚爱。周祖一怒之下便在这与太行山交错的恒山之上建立了恒山派,而太行剑派那一代的掌门则由周祖兄长接任。” “不过在周祖之父死后一切恩怨都烟消云散,因为这层兄妹关系,我恒山派与太行剑派三百年来一向交好。周祖有令,恒山派之人不可主动招惹太行剑派,若有朝一日恒山势大亦不可与太行争雄。” 听到这里风赴怀心里豁然开朗:“难怪大门处木匾上的字带有一丝清秀,原来祖师竟是女子。也难怪师傅会称呼周武雄为贤侄,更是在肥邑逆旅内一眼便看出我练的乃是晨雾气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也正是因为最后这条祖令曹敬当日才不直接与周武雄交手。 恒山派的这段历史只有在招收亲传弟子之时方会说出,因此好些在彭相儒正式成为亲传弟子之后才入山门的弟子并不知晓,此刻他们也聚精会神的听着,神色颇为振奋:“原来我们与太行剑派还有这一层关系啊!” 太行剑派不愧为华夏第一大派,哪怕是几百年前与他们有关系也让这些恒山弟子振奋。 曹敬说完之后,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人微笑道:“起来。” 两人起身后有弟子拿来四套青色深衣,每人两套分大小递给二人,这是按他们的身形长短做出来的,风赴怀的比他实际略大,因为考虑到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 紧接着又有弟子拿来两柄青铜剑递给二人。风赴怀很开心,他终于拥有真正的青铜剑了!他从弟子手里接过这柄剑,剑很长,以他现在的身高还使不了。整把剑线条行云流水,有点像柳叶,剑柄处嵌了一小块玉,玉呈弯月形,与青衣上的绣纹一致。 风赴怀对这把剑爱不释手,但是李锐犹豫了一下并未接过此剑,而是将自己身侧之剑取了下来对曹敬行礼说道:“启禀掌门师伯,请准许弟子以后用我父亲此剑!” 彭洪平时最重规矩,他正要责备李锐,曹敬摆摆手表示无妨后微笑着说道:“你先接过这柄剑,至于用哪一柄……剑自然是用顺手的才能发挥威力。” 李锐长出一口气,感激道:“谢掌门师伯!”说罢接过弟子递过来的青铜剑。 曹敬最后又对其他弟子说道:“风赴怀就是入门之后表现刻苦我才收他为亲传弟子,你们平日里也应更为勤勉练剑,表现出色之人同样有机会成为亲传弟子!” 听他如是说,所有知道内情之人嘴角微微抽搐,“风赴怀分明是他早在肥邑就收下的弟子,何时变成表现刻苦才收作亲传弟子的……”几人中只有彭洪例外,他与曹敬做了几十年的师兄弟,早已清楚知晓自己这位师兄最有天赋的并非练武,而是坑人……当然,他也是被坑了无数次才知晓的,所以昨日被涮他才不敢计较,越计较死得越快……。 此刻礼已成,殿内众弟子散去。曹敬对吕钭和风赴怀说道:“你俩跟我来,风赴怀你先把青铜剑回房放好再跟来。” 风赴怀听命而去。 随后曹敬将二人带至竹林,笑眯眯的问吕钭道:“听说这几个月你就是在此教授风赴怀基础剑式?” 吕钭道:“是,师傅。” “赴怀表现如何?” “风师弟天赋奇佳!两个月就把基础剑式练完美了。只是……只是身体协调性不太好……” “哦?”此时曹敬看见风赴怀身上的木剑乃是挂在腰身右侧,他双眼微眯,“赴怀,你舞来我看看。” 在师傅面前风赴怀自然不能胡来,加上曹敬原本就知晓他会武功之事,于是他也用不着再用左手作掩饰。只见他尴尬的看向吕钭,在吕钭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将木剑缓缓移至腰间左侧,接着用右手取下,再用右手将所有基础剑式舞了一遍…… 第41章 言传身教 在见到风赴怀用右手使出的基础剑式之后,吕钭心中所有的疑惑顿时豁然开朗,“难怪当初师叔让我亲自教授他武功,难怪他当初身体协调如此不好,进步却又如此之快,想是渐渐开始习惯左手舞剑了!” 随即他想到当初被风赴怀耍了又生起一丝怒气,不过风赴怀使出的基础剑式圆融流畅,完美无瑕,很快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原来这才是完美的基础!” 不多时,风赴怀舞完收剑,气息均匀,可见他的右手终究还是要较左手剑完美一些的。因为若是他换成左手来舞的话必定没有这般随心,同时也会更累,会微微气喘。 风赴怀舞完后走到吕钭面前行礼,正色道:“大师兄,对不起!当初赴怀并非有意戏耍,而是初次上山不敢透露学过基础剑法之事,还望大师兄见谅!” 他这句初次上山的意思就是当初第一次见吕钭,不清楚吕钭是个什么样的人。而潜台词就是现在明白大师兄是个好人了,因此敢透露学过武功这件事。吕钭见风赴怀表情真诚,说的话听着也舒服,刚生起的一丝怒气立刻烟消云散,有些自嘲的心道:“我跟一个小孩置什么气,只怪自己不够上心,否则怎会看不出他并非‘左利’?” 想罢他笑着摇摇头:“小师弟你可坑得我好苦啊!”风赴怀笑着吐了吐舌头。 此时曹清宁也跑到竹林中来了,看着风赴怀叫道:“赴怀哥哥我来看你练剑!” 风赴怀对她一笑。曹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清宁由于经脉一直在泄气,因此整个人会精神不振经常想睡觉,平时也就不爱出门,为何回山后她倒好像很愿意与赴怀待在一起?事实上曹清宁自己亦不清楚为何,她每次与风赴怀待在一起便会感觉精神稍好一些,也不会老想睡觉了,因此她一有空就会去找风赴怀。其实这并非风赴怀的功劳,根本原因实乃他衣内的玄武玉! 这边曹敬见到风赴怀的基础剑式如此完美心中非常吃惊,其实基础也是随着自身武功的高深才会慢慢越来越完美的,只有到他这种宗师地步方能将基础进化到如此完美,连吕钭如今尚且都做不到。 他点点头道:“赴怀,为师今日便开始传你恒山剑法。” “武学分为练气,剑招与心法。练气就是将天地之气练化至人体之内成为内力。剑招乃外招,心法乃内招,每一套剑招都需其独特的心法配合,如此才能称之为剑法。” “心法可将你练气化出的内力发挥出威力,再配合剑招将内力使出。如泰山派的剑中掌亦是剑法与掌法两种心法同时运转才能真正发挥出剑中掌的威力,若招式不能配合上体内心法的运转,只能是徒具其表,不能发挥出练气所得内力,全凭肉体的力量。” “我恒山派创立至今,大部分武学乃周祖所留,还有一部分是历代掌门创下。武功剑法共有十七种,由浅入深。越是高深的功法所能调动的内力越多,威力也就越大。功法既是心法,若用低级的功法配合高级的剑法,则能调动的内力跟不上。若用高级的功法配合低级的剑法,则能发挥出比低级剑法本身更强的威力。因此,练气和武功心法才是根本,其他招式只是外在罢了!” “练气能让你有更深厚的内力可供功法调动,高级的功法能调动更多的内力,练气与功法相辅相成,你平日里切记不可疏忽这两样的修炼。” 曹敬这么一说,大家便明白了。通俗点,练气是汽油,功法是发动机,招式是方向盘。若是油不够,则是练气所得内力不足;若是好的发动机,则能调动的内力越多,内力运转亦更快,自然跑得越快;朝左出掌,还是向右出剑,便全凭方向盘这招式把控了。 照这个解释,正巫教之人在麒麟之身以前都是脚踏车,靠肉体蹬踏……若是油不够,脚踏车的确是比汽车要快的。这也是一般三十岁之前正巫教的武功进步更快的原因所在——脚踏车起步快! 风赴怀听得非常认真,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算是开始学武。这些之前姬卫虽然提到过,但并未细说,因为当初姬卫只打算教他剑招用来强身健体而已。 曹敬继续说道:“本门十七种武学中剑法有十种,功法有四种,练气之法三种,其中一种便是晨雾气诀。”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风赴怀,“使出剑法之时不但能够配合剑术本身的心法,还可以配合其他纯粹的功法,包括身法、掌法、腿法等等,你只有待将来熟悉了这些之后才能够随心所欲的使出,令剑法本身更加完美。” 曹敬一路抽丝剥茧般娓娓道来,对武学一道阐述得极为清晰。这就是亲传弟子与普通弟子的不同了,只有像曹敬这种武学宗师才能将武之一道讲述得如此简单明了,直指武学招式的本源,这点恐怕姬卫和吕钭都是做不到的。 风赴怀悟性本就极高,此刻眼中显出明悟之色,他能在学武之初便得此名师实乃幸事。 吕钭在一旁同样受益匪浅。虽然他的武功已经达到一定境界,但他今日再次听到师傅如此细心的传授,心中对武之一道亦更加明晰透彻,一些之前还泾渭分明的武学甚至有了可以融会贯通之感。其实曹敬今日让吕钭一齐过来也正有此意,他此次回山看出自己这位大弟子武功处于一个瓶颈,若再无明悟或许一生都将止步于此,故最后这番传授亦是说与他听。 风赴怀与吕钭同时行礼,道:“多谢师傅指点!” “你,真的明白了吗?”曹敬面对风赴怀说道,眼神却撇了一眼吕钭。 吕钭恭敬的说道:“是!师傅。” 曹敬微笑点头,习惯性的用手捋一捋雪白的胡须,心中很是欣慰。 他又对风赴怀说道:“恒山十种剑法之中恒平剑乃是入门,赴怀你就由恒平剑开始学起。记住,剑法就是剑法,你要将它按部就班的练好。剑法又并非只是剑法,你可随心所欲!” 风赴怀眼中出现不解,吕钭却大有所悟。 曹敬微笑着对风赴怀说道:“你以后自会明了,现在你记住这句话练好恒平剑便是。” 风赴怀:“喏!” 曹敬随手折下一根翠竹,道:“赴怀,你看好了!”说罢开始舞起剑来。 曹敬舞的正是恒山派的恒平剑,他舞得不快,一招一式端庄大气,这入门的剑法在他舞出来竟然给人气势滂沱之感,竹子的另一头竟有紫色的剑气闪现。吕钭对恒平剑熟得不能再熟了,他确定曹敬舞的的确是恒平剑,每一招都毫无偏差。但他又感觉这不是恒平剑,因为此时曹敬所舞之剑与恒平剑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吕钭心中更加明悟。 事实上曹敬舞的确实是恒平剑,只是在使出恒平剑的同时他还催动了紫月神功。这也正是他想对吕钭说的:随心所欲。 曹敬边舞边道:“赴怀你记住,恒平剑的心法乃是气海之气由心经,经极泉、少海、通理、神门、少府、少冲,贯穿手少阴心经,配合恒平剑剑招发挥出威力。” “普通功法只用到人体内天生贯通的十二经脉,高深之功法则还需自行打通另外奇经八脉。若八脉齐开,则内力在体内畅行无阻,沟通天地之气,到时任何武功都可威力惊人,配合高深剑法施展更是天地色变。” 他知晓风赴怀一直在修炼晨雾气诀,因此直接连练气都不说了,直接开始教剑法。晨雾气诀在太行剑派尚且是最好的练气之法,何况恒山派? 第42章 天生废材(上) 不多时,曹敬将整套恒平剑演示了一遍。他收竹站定,向风赴怀问道:“赴怀,记住了吗?” 风赴怀答道:“记住了,师傅。” “那好,你自己练,过几日我再来看你。”说罢就想拉着曹清宁回后山。 没想到曹静宁却道:“爷爷,我想留在竹林看赴怀哥哥练剑。” 她平日里总是晕沉嗜睡,早就厌烦这种感觉了,只有在风赴怀身边时精神会比平时好,因此她总是不自觉的想待在他身边。曹敬见她精神似乎不错,也就没有强求。 吕钭看了一会儿也离开了,他刚有所悟,需要回去闭关体会。竹林中只剩下风赴怀与曹清宁。风赴怀在心里从头回忆了一遍曹敬演示的恒平剑之后便开始练了起来,不过才第一招,他就皱着眉头停了下来。因为恒平剑心法要求内力由气海起,可是他却惊讶的发现气海之内的内力他调动不了! 从前他于蒲城练习姬卫教给他的太行剑派剑法之时并没有心法配合一起,因此他一直没有发现。不过这次,当他配合曹敬教给他的恒平剑心法,这才发现自己虽然有气感,可是按照恒平剑心法却调动不了。 此时的风赴怀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气海之内有丝丝雾气,这是他一年多修炼晨雾气诀所修来的精纯内力。同时他也感觉到恒平剑心法是有作用的,因为他运行这心法之时气海内有种要将内力运起的感觉。但是自己的内力在恒平剑心法的运行调动下竟丝毫不为所动,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在搬一样特别重的东西,用尽了全身力气但是东西仍纹丝不动一般。 风赴怀不断的尝试,不过体内内力依旧我行我素,没有半分听话的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姬卫师叔不是说过,只要有气感,按照心法运转便可随时调动了吗?”他不由得停下来,静静思考。 不过无论他怎么思考,以他现在的武学修为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一辆汽车的发动机,又怎能带动一架飞机呢?! 由于玄武玉的关系,风赴怀体内内力几无杂质,乃精纯的天地之气。如此精纯之内力只有最高深的武学功法方能调动得了,恒山入门的恒平剑心法只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无奈,他只能抛开恒平剑心法,先练习恒平剑剑招。 “说不定与练气一样,我要卯时至辰时才能修练心法。”他暗自想道。 不过这回他可想错了,因为此时玄武玉正被他放在胸前,哪怕他此时练气也是可以练的,然而心法却依旧练不了。 由于天地精华的淬炼,风赴怀的肉体力量比一年前又强了不少。他光靠肉体力量居然也把那恒平剑练得虎虎生风,颇有气势。 恒平剑一共只有五五二十五招,每招又分三式,一共不过百式。这可不似子玉使出的星沉七剑,每一剑中的三式可自由组合。这恒平剑每招中的三式必须是按顺序舞出方能成招。因此恒平剑虽然剑招比星沉七剑要多,但其中的变化却是天差地别。并且那星沉七剑心法能够让子玉挥出远超自身内力的剑气,两种剑法高下一目了然。不过曹敬也说了,武学一道由浅入深,恒平剑也只不过是恒山派入门剑法罢了。 不过正是这入门剑法风赴怀却只能舞出剑招,虽然靠着肉体力量威力也不小,但仍不能算练成了这入门的恒平剑。风赴怀虽然有些沮丧,但还并未有很失落。因为人只要有希望,就不会放弃努力。而风赴怀心中的希望,就在第二日的卯时至辰时! 风赴怀自从练武开始便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慢过,今日他倒是体会了一把度日如年的感觉。中午吃过午饭之后清宁又开始感觉精神不振,回后山睡觉去了。而风赴怀虽然一整天都在练习恒平剑剑招,但心里一直想的却是明日赶紧到! 夜晚,他用过晚膳后没有心思再练剑而是直接回到房内。他与李锐的房中摆设很简单,由于夏至将至天气开始变得炎热,地上铺了两块竹席,房内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日日打扫。 风赴怀将玄武玉取出,看了一会儿,默默的道:“幸运枕头,希望你明日能够让我运转起恒平剑心法!”说罢他将玄武玉放在自己的竹席下方,当做枕头。 他没有看到,玄武玉雕刻着的那只大龟之上竟赫然出现了几条细微的裂纹! 传说中四块天玉乃千年形成,由于各种分泌物的变化早已坚硬非常。风赴怀小时候也曾经不小心将玄武玉掉落过地上,但整块玉璧没有丝毫损坏,而如今竟然出现了裂纹?! 风赴怀就这样枕着玄武玉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他也不知道李锐是几时回来的。 第二日,风赴怀天未亮就醒了,此时只是寅时末尚未到卯时,他睁开眼发现李锐竟然在打扫房间!李锐的动作很轻柔,分明是怕打扰到风赴怀。 风赴怀心中震撼的同时眼眶慢慢湿润,几个月来他一直以为屋舍是有其他弟子负责打扫的,直到今日他才发现原来一直都是李锐。自小他在蒲城同龄人中都是他照顾别人,这次他终于体会到除了母亲亲情之外的兄长之情。 有一种兄弟,他会默默的为你付出。如果你遇到,请珍惜! 风赴怀用力眨了眨眼不让眼泪流出,起身对李锐说道:“师兄,早!” 李锐稍有些惊讶,风赴怀平日一般都是卯时准时醒,今日为何如此早就起来了。他酷酷的脸上微微露出点笑容,道:“赴怀,今日这么早。” 风赴怀笑道:“是啊,昨日师傅教了我一套剑法,我想早点起来练。” 这时李锐也已经打扫完了,道:“哦,我去后山师傅那练功了。”说罢转身欲出门。 风赴怀叫道:“师兄!” 李锐停住脚步,扭头疑惑的看向他。 “谢谢!” 李锐一笑,转头走了。 风赴怀收拾一下心情,将玄武玉重新拿出放于胸前,轻轻的拍了两下道:“今日一定能成功!” 他来到大殿后面的竹林,此时天刚蒙蒙亮,竹林中无人,他坐下修炼了半个时辰的晨雾气诀。直到卯时中,风赴怀哪怕不带玄武玉也有气感的时辰,他准时睁开眼,深呼吸,开始再次修炼恒平剑。 第43章 天生废材(下) 风赴怀右手握住木剑,双臂平展,左腿独立,心中默念:“恒平剑第一招‘苍松翠柏’,内力由气海延心脉……” 才第一招他就停住了,因为气海之内内力纹丝不动,与昨日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一模一样。风赴怀不禁失落起来,自从他学会晨雾气诀之后,他必定日日卯时至辰时修炼,无一日落下。今日为了这恒平剑,连晨雾气诀都只练了一小会儿,可见他内心是多么渴望能够练成这恒平剑,可是结果依旧给小小年纪的风赴怀上了挫折的一课。 风赴怀并不死心,继续一遍又一遍的尝试。这恒平剑第一招“苍松翠柏”试了不下百次,直到辰时已过,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他内心终于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一直以来风赴怀身体悟性绝佳,心性又能坚持,自小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好的,包括练武。姬卫说他是天才,曹敬百般照顾,他自己亦一直认为自己只要学武,必定能够超越自己的父亲,可现实却竟是他连恒山派入门的剑法都学不会!想起偃贵说他先天不足,乃“亏”等天赋,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我真的天赋极差?” “不会的,我相信姬卫师叔和师傅的眼光!”想到这儿他眼神又重新坚定起来,再次一遍一遍的尝试,其性格之坚韧可见一斑。 直到三日后,曹敬再次来到竹林。这三日风赴怀完全没有修炼晨雾气诀,一直在练恒平剑,但是依然未有丝毫进展。 曹敬问道:“赴怀,恒平剑练到第几招了?你舞来我看看。” 风赴怀气馁的低着头,不敢看他,道:“第,第一招……” 曹敬惊讶的看向他,道:“可是有何疑问?” 风赴怀抬头看着曹敬,心想:“莫不是我的方法不对?”于是他略带希冀的道:“师傅,有!我练这恒平剑的心法之时气海之内内力提不动。” 曹敬蹙眉心道:“只要产生气感内力便可运转,内力不能运转唯有两种情况,莫不是赴怀十二经脉不通?” 正常人十二经脉天生通畅,奇经八脉堵塞。但也有一小部分人十二经脉天生是不通的。若是如此那便是天赋奇差了,因为若天生十二经脉不通,那么练起武来就要较正常人多打通十二条经脉,并且因为这十二经脉乃是调节腑脏的,这类人天生身体会很虚弱。 他对风赴怀道:“赴怀,你过来我看看。” 风赴怀听命上前,曹敬拉起他的手用内力探去。 曹敬一探微微吃惊,“赴怀气海之内内力怎会如此精纯?”以曹敬的武功也只能探查到风赴怀气海之内自身练气修来的内力,由玉璧吸收的散落经脉中的天地精华他仍是毫无察觉。若他能探查到,恐怕就不止是吃惊这么简单了。 “能修出内力储于气海,说明赴怀有气感。”想到此曹敬开始检查风赴怀的十二经脉,“十二经脉亦并未堵塞。” 检查到风赴怀的十二经脉并未堵塞曹敬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待他仔细检查风赴怀的经脉之时却是着实吃了一惊,以至于凭他的修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叫出声来:“你的经脉怎会如此强韧!” 风赴怀被吓了一跳,紧张的问到:“师傅,不会是我的身体有问题所以练不好剑法?” 曹敬此时仍然觉得难以置信,风赴怀的经脉比普通人强韧十倍不止,甚至堪比正巫教猖身之人!哪怕现在曹敬立刻将自己所有几十年的功力全部一次性传给风赴怀,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以他的经脉强度完全承受得住! 曹敬终于明白那日风赴怀为什么中了偃贵一掌却无大碍了。他没有答风赴怀,而是问道:“除了太行剑派,你还学过正巫教的武功?”他想到在肥邑之时风赴怀显然与伯熙相识。 风赴怀一脸迷茫,道:“没有啊师父,怎么了?” 曹敬最欣赏的就是风赴怀的心性,他说没有那定是没有。其实也是曹敬自己太吃惊而乱了心神,正巫教武功乃由外及内,风赴怀的皮肤和血肉并不比普通人强很多。 曹敬问完之后自己亦反应过来,摇摇头自嘲道:“呵呵,没什么,是为师太吃惊了。赴怀,你的经脉不但没有问题而且天生强韧无比,按道理内力运转要比普通人快上许多,你舞一次恒平剑我看看。” 风赴怀有些尴尬,道:“师傅,我第一招都没练成……” 曹敬微笑道:“无妨。” 师命难违,风赴怀只得开始舞剑。同样是第一招,双手平展开,右脚刚提起他便停住了,“师傅,心法运转不了。” 曹敬疑惑,道:“那你就舞剑招,不过每一招继续试着配合上心法。” 风赴怀于是将恒平剑二十五招剑招从头到尾舞了一次,每一招他都拼命尝试将内力按照恒平剑心法运转,但没有一招成功。 曹敬看着风赴怀舞出恒平剑,眼睛越来越亮,“三日!赴怀三日就将恒平剑剑招练至如此纯熟完美!” 不过一想到这只是剑招,心法却是不能运转曹敬也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第二种可能?” 他沉思道:“赴怀内力确实极为精纯,说不定真是恒平剑心法不足以运转这第二种可能。” 想到这里,他道:“赴怀,你内力精纯,或者不适合练习入门剑法,为师今日再教你一套落霜剑法。这落霜剑法与恒平剑不同,乃是周祖亲自所创,施展起来威力无穷。” “落霜剑法共有七七四十九招,你看好了。” 听见师傅这般说,风赴怀心中又燃起希望,认真的看着。 曹敬将落霜剑法舞了一遍之后说道:“赴怀你随我来,落霜剑法心法在为师房中。” “喏!” 风赴怀跟着曹敬来到他住处,在院中看见曹清宁盘膝坐在地上,脸上浮现淡淡的紫色,显然是在修炼内功心法。见到连清宁都能修炼心法,风赴怀神色一黯:“不知这落霜剑法我能否练成。” 听见有人走进院中,曹清宁睁开眼,见是风赴怀,笑着叫道:“赴怀哥哥!” 风赴怀勉强一笑,道:“清宁。” 曹清宁看出风赴怀心情不好,道:“赴怀哥哥,一会我去陪你练剑!” 看着曹清宁甜甜的笑脸,听着一样的“赴怀哥哥”,风赴怀不由得想起了唐子澈。不过清宁的天真可爱终于让风赴怀笑了。 第44章 恒山情谊 待风赴怀看完了落霜剑法剑谱之后曹敬说道:“赴怀,你就在院子里练,为师在一旁看着。” 风赴怀道声“喏”之后来到院中,此时曹清宁已经起身,站在她爷爷身旁。风赴怀站定,心中回忆了一遍心法要诀,将木剑取出握于右手。“恒平剑心法只用到十二经脉中的一条,而这落霜剑法心法连贯了几乎所有十二条经脉,可见的确是一门高深的剑法。” 曹敬道:“赴怀,第一招‘无冬无夏’!” 风赴怀将木剑反手水平摆放,旋转向上跃起。落地后,他停了,心中失望,看着曹敬道:“师傅……” 曹敬心中叹了一口气,心道:“果然不是这第二个原因,落霜剑法已是极为高深之法,绝无可能运转不了赴怀体内内力。” 曹敬神色亦是一黯,但随即掩饰过去,道:“赴怀,这落霜剑法光剑招已是威力颇大,加之你经脉强韧,哪怕仅凭身体力量使出亦可对敌了。” 风赴怀原本心存一丝希望,那便是曹敬能够帮他找到原因并解决,可是如今一听连师父都没办法,顿时心中失望之极,“看来自己并非什么天才,正相反,是毫无天赋的废材!” 这一刻,他较前几日反复不停的尝试失败更加伤心失落,因为这一刻他心中已不存希望。 风赴怀黯然的说道:“是,师傅!” “师傅,弟子去竹林练剑了。”说罢不等曹敬回答已跑出了院子。 曹敬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暗下决心:“赴怀,为师定会为你找出原因!” 此时曹清宁说道:“爷爷,我去陪赴怀哥哥练剑!” 曹敬看看她心中更是黯然神伤:“清宁天生泄气,赴怀虽有气感却又不能运转内力。这都是怎么了……” 他向清宁点点头,待清宁走后他朝彭洪住处快步而去。 风赴怀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跑回竹林,后山风大,吹得竹叶哗啦啦的响,亦像是在鼓掌与嘲笑。 “不能运转内力,我还学武做什么?剑招舞得再好也不过只是剑招罢了!我又还练那晨雾气诀做什么?修出再深厚的内力也用不了!” 此时的他显得非常迷茫,自语道:“我究竟是否应该继续练武……?” “当然要练啦!”这时曹清宁到了,在他身后大声说道。 风赴怀转过身,道:“清宁,你不知道,我……” 这时曹清宁的脸上没有平日让人心暖的笑容,有的同样是黯然之色,“赴怀哥哥,其实我知道自己身具不治之症,那难道我就不应该活了吗?” 风赴怀还是第一看见这样的清宁,平日里她总是可爱的笑着,让人一见到她心情便不自觉的愉悦起来。 “爷爷跟医缓前辈说的话我其实都听到了,爷爷说我天生经脉泄气,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虚弱得动都动不了了。” 风赴怀有些心疼的摸摸曹清宁的头,他那次在彭洪院中亦听见了一些,不过这还是头一次听清宁自己说出来。“没想到清宁是个如此坚强的小丫头,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这时远处又一个声音道:“赴怀,我的礼道中有一句话是‘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怎么样,有道理,你跟我一起将礼道传遍天下!” 风赴怀一听便知晓是彭相儒来了,话音未落,他已经走到跟前。 曹清宁行礼:“相儒叔叔!” 彭相儒也摸摸她的头,道:“清宁可比你的赴怀哥哥坚强多了。”说罢还玩味的看了一眼风赴怀。 风赴怀表情有些尴尬,彭相儒又道:“赴怀,我早与你说过,若是这江湖中人人尊礼,又要内力何用?” 风赴怀明明记得他上次说的是“要武功何用”,而这次说的却是“要内力何用”。原来曹敬去找彭洪时他恰巧在那,于是便知晓了此事,此次乃专程过来安慰风赴怀。 风赴怀看看曹清宁,又看看彭相儒,心中感动。 彭相儒伸个懒腰又道:“浑源的孩子们还等着我呢,我下山去了。” 风赴怀行礼,道:“师兄慢走!” 彭相儒走出几步,转头对风赴怀说道:“对了,赴怀,原本我是要拉着李锐一起来的。不过这小子整日就知道练剑,只是让我给你带了一句话。” 风赴怀好奇的问道:“什么话?” “他说他相信你!”彭相儒说完不再停留,向恒山大门而去。 风赴怀一愣后笑了,他能想象出李锐说这句话时酷酷的样子。被彭相儒这么一搅,风赴怀心情终于好些了。看着曹清宁白嫩的笑脸,他笑道:“清宁,今后咱们就一起来这竹林练功,你是气乱动,我是气不动,说不定一起练功就好了。” 他能自己说出这番话,证明他开始接受不能运转内力这个事实了。 曹清宁被他诙谐的说法逗得“咯咯”直笑,“好啊,不知为何,每次在赴怀哥哥身边我的精神就会好很多。” 风赴怀心中一动,“莫不是我怀中的玉璧?!” 他随着日日修炼晨雾气诀,对天地之气也越来越敏感,他能感觉到自己怀中的玉璧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气息,他也早明白过来自己在辰时以后还能修炼晨雾气诀正是因为这玉璧。他不知道的是这精纯的天地之气对杂气有斥力,故武功高如曹敬都没察觉到玉璧之事。 结合方才清宁自己说的她之症乃不停泄气,风赴怀想到:“或许清宁日日与我一起能够在泄气之余多补充一些,这样能缓解她的症状亦未可知?” 风赴怀一直认为玉璧乃他父亲所有,加上齐妘一再交待要好好保管,因此他并未提出将玉璧给曹清宁,而是想先看看是否真对她有帮助再作决定。 这世间果然是有因果报应的,若不是曹清宁心地善良跑来安慰风赴怀,她又怎能医好这连“鬼医”都束手无策的泄气之症? 接下来的一个月,风赴怀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不能修炼心法这个事实。但是他仍然日日坚持修炼晨雾气诀,坚持练习剑法,当然不时的还会尝试修炼心法。而曹清宁亦日日准时来到竹林与他一同练功,她的气色较之前稍微好了些许,没有先前那般苍白了,精神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尤其是他与风赴怀一起之时,几乎不会像原先那样感觉疲惫。 这个月的最后几天风赴怀让她先不练其他武功,每日在竹林就只修炼晨雾气诀,清宁的精神竟愈发好了。其实之前曹敬也曾试过让她日日只修炼晨雾气诀,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在风赴怀身旁修炼这般效果。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他们想确定了之后再告诉曹敬,免得他空欢喜一场。 风赴怀不知道这误打误撞正巧是能救清宁的唯一方法。因为医缓说得没错,曹清宁确实没有病! 若是清宁生在两千年前天地之气精纯成雾的时候,她必是门派争抢的天之骄女。因为她乃是天生精华之体!天生精华之体千年难得一见,这种体质之人天生容不下太多杂气,若杂气过多则会自行排出。 在从前,天地之气本就精纯,若再加上这种精华之体将本就为数不多的杂气排出,那么她必将成就一代宗师。可惜的是,如今所有的天地之气都不再精纯,因此清宁的精华之体将它们统统排出,便造成了她的“泄气之症”。可叹,如此罕见的精华之体竟变成了不治之症! 之前曹敬让她修炼晨雾气诀的思路没错,不过当辰时一过,杂气增多,自然是练多少进来便泄多少出去,让人误以为没有效果。不过如今清宁日日在玄武玉附近,天地精华精纯,杂气很少,因此修炼一日晨雾气诀下来体内不被排出的内力增多,精神自然开始好转。 不过,在曹清宁也加入到吸收玉璧之气的行列之后,玄武玉之内的天地精华散出得更快了。而在玄武玉所储之天地精华不断散出的同时,风赴怀没有注意玄武上的裂纹却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同时风赴怀这个亲传弟子不能修炼心法之事开始渐渐在恒山派之内传开了,这是一次有一位弟子偶然听见掌门与彭洪师叔交谈之时听见的。不过令风赴怀没想到的是,绝大部分恒山弟子并没有取笑或者瞧不起他,相反很多弟子见到他依旧是恭敬的行礼口称师兄,甚至比之前更为热情。要知道,不能动用内力,等于给风赴怀的武学修为加了一条上限,招式再厉害也肉眼可见。 恒山弟子对风赴怀没有挖苦讽刺,正是因为曹敬招收弟子更多的是注重心性,只要年纪合适,心性好,哪怕天赋悟性稍差一些恒山派也会考虑。 曹敬与吕钭亦如之前那般倾力传授武功,并未因风赴怀潜力有限而忽视他。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风赴怀对恒山派产生了感情。曹敬的关爱、彭洪的赞赏、吕钭的照顾、彭相儒的关心、李锐的信任、清宁的笑脸,还有其余恒山弟子的尊重,让风赴怀在恒山派之内感受到了亲情,感受到了爱。 他亦真正的开始融入恒山派,真正成为了恒山派的亲传弟子。因为他已经将这里,当成了他的家。 第45章 玉璧裂纹 就这样,春夏去,秋冬来,风赴怀来到恒山派已近一年。 这段时间风赴怀与曹清宁只要天气不下雨必会去竹林中修炼。风赴怀大部分时间练剑,小部分时间练气,清宁则听风赴怀所言大部分时间用来修炼晨雾气诀。 风赴怀性情倔强,在众人安慰后已经重新收拾心情。虽然不能运转内力,但是他依然日日坚持练气。一来练气对身体有帮助,二来在他内心深处并未就此甘心。他几乎日日都会尝试修炼心法,同时亦能坦然面对这日日的失败。之前几乎所有他想做的事都能水到渠成,而这次的挫折让他明白没有什么事情是天生就应该有的,一切只有自己努力去获得。同样,也没有什么事情努力了就必定成功,但失败后要更加努力。他已经从天才的梦中醒来。 不过在剑招方面风赴怀的天赋的确无人可及,因他眼力极好,悟性又高,曹敬每次教他一门新的剑法他总是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学会。仅仅只用了半年的时间他已将恒山派内所有十种剑法全部学通,剑招甚至全部臻至完美。接下来的几月他已经开始在用左手练习这些剑法。 另外,这大半年来,风赴怀为了清楚玉璧是否真对清宁之症有效,有好几次没将玉璧带去竹林。他发现,往常清宁在自己身边修炼一日晨雾气诀之后总是神清气爽,然而那几次却显得格外疲惫。这是当然,一边花了很大的精神修炼一整日,一边修多少泄多少,自然便会格外疲惫了。 经过反复尝试,风赴怀终于确定,玉璧对清宁有效!这让他开心的同时亦有些为难,要将玉璧给清宁吗? 这日风赴怀吃过晚饭回到房中,房内只有他一人,李锐平日里都要练剑练至很晚才回。风赴怀将兽皮包裹着的玉璧从衣内拿出,心中很是犹豫。 “这玉璧乃父亲走时交给母亲唯一之物,母亲非常看重,再三叮嘱一定要好生保管。” “可是师傅对我视同己出,清宁又如妹妹一般,能够帮到她又何必在意一块玉璧?” “我日日将玉璧放在身上,她在我身旁修炼也一样啊。不过,如果将玉璧给她或许能让她的病早日痊愈?” “不行,母亲将这玉璧交给我,就是相信我能保管好它,我怎能令母亲失望!” “哎,只要清宁的泄气之症早日痊愈,我如何又怎样。” “对呀!清宁的病症会痊愈!到时我再拿回来不就好了?”风赴怀一拍脑袋,“我怎么这么笨,又不是非要将玉璧给她,我只是将玉璧暂时放在她那儿罢了。” 想通这个问题,风赴怀心情大好。他其实心里是万分舍不得将玉璧给别人的,自风赴怀记事起他便对这玉璧非常非常亲近。看他连来恒山派都哀求母亲答应让他将玉璧带来就知道他有多喜欢这块玄武玉了,甚至都可以说成是依赖。他发现自己不能运转内力内心失落以来,谈心谈得最多的并非旁人,而是这玄武玉啊!他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喜欢抱着这块玉璧倾诉,连玄武玉都不堪忍受负能量出现裂纹了…… 但是为了清宁的身体,他心中决定明日便将手中玉璧暂且交给她,让她像自己一样每日随身放好。 “玉璧啊玉璧,虽然我答应母亲不将你的‘衣裳’扒掉,但是明日就要将你暂时交给清宁了,现在就再看你一眼,跟你道个别!”风赴怀一面笑道,一面将包裹着玉璧的兽皮打开。可怜的玄武玉已经快一年不见天日了,今日终于被打开,虽然此时已是黑夜,仍然不算见到了太阳…… 兽皮才刚掀开一角,风赴怀瞧见一小部分的玄武玉后,顿时惊骇莫名的站了起来,手中的玉璧差点都被他丢了出去,因为他终于看清了大龟之上的裂纹! 他慌忙将兽皮全部掀开,待整块玉璧呈现在眼前后,他整个人呆立当场。裂纹,密密麻麻的全是裂纹! 事实上玄武玉上第一条裂纹早已出现,只是风赴怀没有发现而已。第一条裂纹出现后整块玉璧就好像出了连锁反应,后面的裂纹出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多。这才不到一年时间,玄武玉上的裂纹已是秘密麻麻,一小团一小团,似乎还很有规律…… 风赴怀如同被电击中了似的,清亮的双眸变得呆滞而没有焦距,口中喃喃的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我可如何向娘亲交待?” 风赴怀不自觉的抬手摸向这些裂纹,冰凉的玉质像是在安慰着他让他微微回过神来。裂纹不深,玉璧并没有马上就要碎裂的感觉。这些裂纹更像是浅浅的划痕,虽然看着令人头皮发麻,但风赴怀的手摸上去只能轻微的感觉到有些许凹痕,这种感觉很像摸在师傅房中的那些剑谱之上。 待风赴怀回过神来定睛向玉璧之上的裂纹看去,每条裂纹都很短,一团一团纵横交错,倒像是一个一个的文字? 想到这里,他急忙将玉璧旋转过来,让大龟正立,接着再此仔细向每一团裂纹看去,确实是一个个的文字,因为这些文字竟然有一大半他都认识! 风赴怀看向出现裂纹的最上一排,正上方…… 那里只有四个字,他都认识,这四个字赫然是“南极天经”! “南极天经?”风赴怀疑惑道,“什么东西?” 他再向下看去,虽然有小部分字不认识,但并不影响连贯性。 “天地存气,滋养万物。气灌草木,气吞山河。静为养,动乃力。缓则轻柔拂面,骤则天地色变。” “天地人,属同归。天地因果,枯荣冬春。人灵长,亦天地。生死兴亡,道观天理。” “天地之内山川河流莫不有道,既同归,人体之内莫不有道。塞则冲,冲即通,通后流,流乃力!此乃天气之法,亦乃人力之道。” “天气冲流有法,学其法,得人力之道,是为南极天经!” 看到此处,风赴怀终于明白这是一篇心法秘籍,被刻在玉璧之上的心法秘籍,不过为何之前没有出现他亦不明所以。 正待他想继续往下看去,门外脚步声响起,应是李锐回来了。因为齐妘交待风赴怀不得将兽皮打开让人看见,因此虽然他认为李锐不会对这玉璧感兴趣但还是很快将玉璧重新用兽皮包好,放于棉布头部位置下面。现已是冬天,天气很冷,因此房中的竹席早已换成了棉布。 “看来只有明日晚间再来研究为何这玉璧会出现裂纹,还有那些文字心法。”他心道。 玉璧上的裂纹成字,让风赴怀稍稍宽心,他知道并不是因为自己玉璧才损坏的。因此,没多久他便沉沉睡去。梦中,他终于能修习心法运转内力了,梦中,他笑得很开心。 第46章 四块天玉 若是换成一个江湖经验稍微多一点的人看到这篇文字,必然心神震动。因为南极天经正是传说中轩辕剑帝所创之功法!不过江湖中人知晓得也不全,因为事实上南极天经与星沉七剑不同,南极天经并非轩辕剑帝所创。创下南极天经的乃是他的师傅,女娲! 浓郁成雾的天地之气为何到如今会如此稀薄,杂气居多?两千年来万物不停的吸收吐纳是一个原因,但并非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轩辕剑帝与蚩尤的那一战! 有关星沉七剑的那个传说并没有错,那便是星沉七剑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的确能够斩落星辰…… 轩辕剑帝大战蚩尤之时虽然有风剑子相助,但蚩尤仍然没有给机会让他将星沉七剑最终的威力发挥出来。不过,那一次轩辕剑帝乃是用南极天经催动的星沉七剑,这威力可就真是惊天动地。最后斩杀蚩尤的那一剑竟然达到了另一个境界,将天外围最为浓郁的天地之气划出了一道口子。 原本从前天地之内精华浓郁成雾,天的最外围还有一层极致浓郁的精华。这层精华由于太过浓郁以至于自成一体,并不会向稀薄的地方扩散,这无形中便将天底下的精华圈住,不让它们稀释到天外那没有精华之地。但是由于轩辕剑帝最后那一剑威力太大,将这层精华划出一道口子之后,天底下的精华还没浓郁到自成一体,因此飞速向天外扩散,短短时间之内就变得极为稀薄。天外空间广阔无垠,若一直这般稀释下去这天下万物都将灭绝。 此时轩辕剑帝的师傅女娲终于出手了。在蚩尤为害江湖的时候她也只是令轩辕去制止,不过在人类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她亲自出手了! 女娲观天地运转,自创出南极天经,功力通天,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登上最近的一座高山向着那道口子提气纵身一跃,整个人直冲天际。随后她将毕生内力全部打向那道撕开的裂口,她的内力竟然强到与天上最外围那层精华不相上下。她的内力与那层精华成为一体,最终将裂口补好,天地之气这才不再外泄,却也再见不到浓郁成雾之景了。而最终女娲也因此气虚而陨。 其时女娲的武功之高当世无人能够理解,只有轩辕与风剑子二人能触摸到女娲那个境界的门槛。因此,这件事被人知晓传开后竟然只是被当做神话故事流传了下来,无人真正相信她竟真是凭借一己武学补了天! 所以,至如今两千年后的春秋初,江湖上的传言早已没有了女娲,只有轩辕剑帝和风剑子。或许,也只有在风剑子创建的太行剑派最为古老的竹简典籍当中,才会有相关的只言片语了。 女娲以一己之力补天之时,以轩辕与风剑子的功力还跳不了那么高,因此二人便在她下方跳起的那座高山上护法。受到强横的内力和那最外层天地精华的滋养,女娲补天的短短几日之内这座山上竟然就生成了四块完美无瑕的玉石。玉石外层的原石自行脱落,被轩辕与风剑子发现。 待女娲身陨后,轩辕剑帝与风剑子为了纪念女娲这位令人肃然起敬的武学大师,就在四块玉上雕刻上不同猛兽的图案,置于东南西北四方,意为纪念镇守华夏万物的女娲,也意为代替女娲继续镇守下去。 而当时人们只知道天地精华不停稀薄,直到补天那几日天地之气异动之后才恢复正常。此后不知从哪开始流传起一个神话传说,女娲乃人首蛇身的神灵,斩了一只大龟的四只脚将天补好。因此轩辕剑帝为了纪念自己的师傅,便在其中一块玉上刻出一只大龟,大龟身上还缠绕着一条蛇,这也就成了后来的玄武。 因为要代替自己的师傅镇守华夏,所以轩辕在其他三块玉上分别雕刻着当时最凶猛的动物——海中霸主青龙,空中霸主朱雀和山中霸主白虎。 轩辕并将自己最为得意的几门绝顶武学心法用剑气划在四玉之上。刻着青龙的玉被置于东面,因为东面临海;刻着朱雀的玉被置于南面,朱雀乃空中霸王,南方居多;刻着白虎的玉被置于西面,因为西面多高山。最后,由于天之缺口在北面,女娲乃是在华夏之北补的天,因此象征着人们口中神化的女娲的刻着大龟的那块玉,便被置于北面。 而轩辕为了怀念他师傅,在那块玉上用剑气划下的,正是女娲所创下的旷世绝学——南极天经! 而这四块玉吸收的乃是天上最外一层圈住天底下天地之气的最纯精华,又是应他师傅女娲补天而生,因此被轩辕剑帝命名为“天玉”。 这四块天玉之内吸收的均为最精纯的天地精华,已经极为接近天上最外一层浓郁到自成一体的那种。自成一体便对普通的天地之气会有斥力,普通的天地之气亦别想逾越它。它能将如此浑厚的天地之气圈在这天底下,不正是因为它自成一体,对这普通的天地之地有斥力么?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风赴怀体内精纯的天地之气武功高手也发现不了,同样解释了为何风赴怀体内的内力对普通的天地之气具有斥力,更解释了为何他之内力不能运转。因为其他武学,不够资格! 由此可见,女娲当时的武功实在到了毁天灭地的程度,而在她以后,也不可能再有人能将武功修炼至如此境界——因为这天地之间再无如此浓郁的天地之气可供人修炼。 不过她一定想不到,五千年后,华夏境内天地之气竟再次浓郁成雾。不过这雾,却是雾霾……杂气浓郁成雾…… 而四块天玉在此后的几百年内又不断的自行吸收天地精华,并将杂气斥出,其上的武学心法竟然慢慢填平。直到机缘巧合之下,合风赴怀与曹清宁二人之力终于让消失了两千年的南极天经重现江湖! 可见,江湖传闻真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不可尽信,却也不能不信。原来四天玉并非如传闻所说乃周武王姬发所造,实乃轩辕剑帝的杰作。不过有一点传言丝毫无误,那就是,这玉的确是叫“天玉”,而且当真是有四块…… 若非风赴怀无私,将玉璧之内的天地之气与清宁共享,玉璧之气怎会加速散出,南极天经又怎会如此快速的显现。若非风赴怀大义,为救清宁决定将玉璧暂时借她,他又怎会在不舍之下将兽皮打开。或许几年后他无意中也会打开,但那时他却已经过了学武的最佳年纪。这可真是冥冥中自有天定,好人终会有好报。 第47章 南极天经!(上) 发现玉璧之上突然出现的竟然是武功心法之后,风赴怀暂时打消了将玉璧给曹清宁的计划。因为这毕竟是他父亲之物,若只是一个价值连城贵重的玉璧倒也罢了,有钱任性,但若涉及到门派武学他就不能任性了…… 这一晚他又没睡好,因为他心底一直在惦念头下枕着的这块玉璧。这玉璧完美无瑕,雕工鬼斧神工,哪怕以他的见识亦知晓绝对是一件宝物。况且其上不知为何竟会突然出现一篇心法秘籍,在如此贵重的玉璧上留下的心法必是一派的不传之秘。 方才他看的时候特别留意了那些裂纹小字,字迹刚劲有力,锋锐逼人,竟似其内仍有剑气纵横,仿佛想要挣脱那玉璧的束缚再次来到这天地间。心法中有一小部分字他不识,说明此篇心法年代久远。虽然他的武学境界仍低,不过对比恒山派山门处的檀木匾,他有一种感觉,在玉璧上留下这篇心法之人武功比恒山周祖还要高!这种感觉一出现连风赴怀自己都吓了一跳,周祖武功之高百年来可说无人能出其右,或许唯有周武王姬发能与其一较长短。那么比周祖武功还高之人留下的武学心法……? 一想到这里风赴怀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激动,“此玉璧乃是我的幸运枕头,说不定,说不定这篇心法我能学?!” 这玉璧在他眼里乃是风孟斌之物,老子的就是儿子的…… 其实以他的品性,若正常的话哪怕真要学也会先问过风孟斌。不过,此时他一边闭眼睡觉心里一边想的是:“让你留下母亲一个人,等我学你的武功再把你打回来!” 虽然风赴怀这晚很夜方迷迷入睡,不过他第二日仍然卯时准时醒来。他坐起身,发现李锐今日仍在房内,此时正坐在棉布上练气。风赴怀可是几乎日日醒来李锐已是去后山练功了的,正当他心中奇怪之时,李锐睁开眼,停止了练气。 李锐看向他道:“准时醒了?” 风赴怀有些莫不着头脑:“恩啊。” 李锐道:“一个月后便是年尾,赴怀你好好准备派内对舞。” 对舞就是恒山派弟子两两舞剑,以此来检验这一年来的修炼成果。恒山派的派内对舞是在二月下旬,除了有考校众弟子之意,也是恒山派贺新年的一种方式——武林中人,以武贺年。因为在夏代,元旦为正月初一,殷商元旦为十二月初一,而到了周朝,元旦定为十一月初一。因此二月份农历便是十二月,乃是年尾。 风赴怀笑道:“我这一年可没有偷懒哦,到时李锐师兄你可别被我这没有内力的打败了。” 李锐正色道:“内力并非武功的唯一,我相信你,赴怀。” 看见李锐表情严肃,风赴怀被说楞了,茫然的点点头。李锐这才起身去后山练武。 直到李锐出门他才反应过来,心中顿时一股暖流淌过:“年尾对舞我怎会不知,李锐师兄不可能特意为了交待我此事。定是他昨夜听见我的呼吸有异,知晓我有心事,于是今日清晨故意留下来开导我的……” 风赴怀心中感动,望着李锐离开的房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刻苦,“没有内力,我就靠剑招!” 风赴怀收拾收拾,一脸朝气的来到竹林。此时已是深冬,整个恒山除了松树其他基本都是光秃秃的,没有树叶,飞禽也已迁往南方,走兽亦极少出来走动,唯有此处竹林仍是一片绿色。 待他来到竹林之时,曹清宁已经到了。 清宁笑道:“赴怀哥哥,今日迟了哦。” 曹清宁经过玉璧之气一年的调整,天生精华之体将杂气排出,留下的俱是较纯粹的天地之气。此时的她脸色几乎正常,精神更是与常人无异,活蹦乱跳更显可爱。曹敬见她每日里与风赴怀一同练武泄气之症有所好转,虽认为是紫月神功起了效果,但也由她。殊不知,她与风赴怀一起时整日里练的根本不是紫月神功,而只是晨雾气诀。 曹清宁不清楚缘由,不过她确定只有在风赴怀身边修炼晨雾气诀才有效果。因此每当日落后她回住处便开始修炼曹敬教给她的紫月神功。 风赴怀很喜欢清宁这个小妹妹,每次看见她心情都格外的好。他笑道:“太阳都没全露出来呢,哪里晚了。” 谈笑一会儿之后两人开始修炼晨雾气诀。 辰时过后,曹清宁继续修炼晨雾气诀。有了玄武玉相助,曹清宁练气事半功倍,体内已经练出不少内力。而风赴怀则开始练习左手的落霜剑法。在不懈努力之下,他的左手渐渐开始习惯握剑了。他有感觉,用不了多久他的左手剑也能达到顶峰,虽然比他的右手还是会差一些,但也相差不远了。毕竟风赴怀是习惯用右手的,左手剑的顶峰怎么都会比右手差一点点。 练了一会儿,“南极天经”这几个字总是会出现在他脑海里。他索性停下来,回想昨日看到的那几句文字。 “天地人,属同归。……人灵长,亦天地。生死兴亡,道观天理。” “这是否在说人其实与天地一样?道观天理,难道是要我们学习天之变化?”风赴怀沉思。 “天地之内山川河流莫不由道,既同归,人体之内莫不有道。恩……这应该是在说经脉。人体内的经脉与天地间的山川河流一样?” “天气冲流有法,学其法,得人力之道。静为养,动乃力。这定是指内力需要流动起来才能发挥力量。学其法?莫非是要学习天地之气的流动之法?!” 因为只看了一小段,所以风赴怀并无更多的头绪。不过这几句乃是南极天经的总纲,为武学之道的最初根本。 风赴怀站着静静思索:“眼下天地之气很是平缓,缓为养。方才我在练剑之时随着我的木剑舞动,天地之气亦是一招一式跟着流动,动乃力。我练剑,天地之气都会跟着流动,若我自身之气同样跟着流动,这岂不正是剑法心法?难怪说剑招要配合心法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原来连这天地也知晓这个道理!那是否我观天地之气的种种流动之法,就能自己创造出武功心法?!” 他想的其实没错,只不过他现在的境界还差太远,很难再有实质性的突破。 在他想通了南极天经的前面几句之后,心中对这篇心法更为好奇,恨不得立刻将玉璧拿出来观看。 这一整日风赴怀虽然在练剑,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终于,日落了。他向曹清宁打了个招呼之后立刻迫不及待的一路跑回房,“清宁,今日吃过晚饭我不来练武了!” 曹清宁被弄得一头雾水,“赴怀哥哥看起来很饿?” 第48章 南极天经!(下) 风赴怀回房关门之后,将玉璧从怀中取出,三下五除二把兽皮扒开。从这一幕上来推论,他长大后给别人宽衣解带会是一把好手。 裂纹字迹仍在,他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之前并未注意到玄武玉的裂纹乃是慢慢出现,所以在他心里玉璧字迹是突然之间便有了,他多担心突然之间又没了啊…… 他接着昨晚向下看,“尊长感悟天气,九十又九寒暑创下九重南极天经。天之气,一周天,二峰回,三卷巡,四分层,五顺逆,六瀑坠,七龙涡,八湍溅,九同归。八脉齐开,细支通达,九九归天!” 接下来便是每重南极天经的心法,“九重亦同天气。周天,起于季胁足厥阴之章门穴,同足少阳循带脉穴,围身一周,如束带然……周天通畅,约束诸经。” “峰回,起于胞宫,出于会阴,在此分二支。上行支其前行者沿腹前壁挟脐上行,与足少阴经相并,散于胸中,再向上行,经咽喉,环绕口唇;其后行者沿腹腔后壁,上行于脊柱内。下行支出会阴下行,沿股内侧下行至大趾间……如山阻天气,遇峰则回。” “卷巡……” “一六可开八脉,七八分数细支,九归天外之精。九重之后,成一体,斥杂气,一念天地变!谨记吾师风。凡华夏后辈可学,凭此南极天经誓守。成后此天玉再归北天。弟子轩辕。” 看到最后,风赴怀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哪怕他再没有江湖经验,也不可能不知道轩辕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弟子轩辕?难道这南极天经竟是轩辕剑帝的师傅所创?!” “是了是了,前面有尊长感悟天气,最后又有谨记吾师风,难道轩辕剑帝的师傅与我一样姓风?”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小激动。 不过,他此刻终于明白过来,这块玉璧正是江湖中人争相寻觅的四天玉之一,玄武玉! 他明白过来后马上联想到这玄武玉应该不是他父亲风孟斌之物。不过好在其上有“凡华夏后辈可学”几个字,否则以风赴怀的心性他还真不一定会私自去练。 “成后此天玉再归北天”风赴怀静静揣测着文字中这句话的含义,“是要我在学会这套南极天经心法之后,将玄武玉再放回北边的天地间么?” 其实他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这本就是轩辕剑帝所造用来代替他师傅镇守华夏的天玉。并且将玄武玉放置于天地间,待几百年之后说不定其上的裂纹又会再度自行填平消失。 “原来轩辕剑帝还有师傅,天玉也并非如江湖传言乃周武王所造,而是轩辕剑帝所造之物。”风赴怀仍是少年心性,此刻发现了一些江湖众人皆不知道的隐秘心中颇为兴奋。待兴奋之情稍稍平静下来,他又将九重南极天经心法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默默记下来。全部记下之后,他又再次对照了一遍,直到确认无误。看看天色已不早,李锐应该快回来了,于是他将玄武玉重新用兽皮包好,放于棉布下方。 并非他不想将玄武玉与其他人一同分享,只是这块天玉事关重大,江湖上为了天玉甚至有一整个门派被灭的。风赴怀虽年纪不大,但性格沉稳,明白事关其父亲母亲的安危,因此一切还是小心为上。当然,他对李锐是一百个放心的。可是无奈这并非他之物,且信誓旦旦答应过他母亲不让他人知晓,因此仍是将玉璧好好收藏起来。 “南极天经啊……虽然没听说过,但是轩辕剑帝的师傅,应该比轩辕剑帝还厉害一些?他创出的功法定然是绝顶功法,不知能否让我体内内力运转起来?”原本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风赴怀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不能用出内力这个事实。可是有头发又有谁想做癞痢呢?南极天经的出现让他重新燃起了一线希望。 “连师傅都说我身体没问题,那会不会是功法的问题呢?不过,若是连这南极天经都修炼不了,那就真是再无可能用出内力了。”他小小年纪居然患得患失起来。 今日之事对风赴怀心中的冲击太多,兴奋中带有期待,期待的背后又夹杂着些许担心,他很快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李锐回来看见风赴怀已经睡着,微微一笑,休息一会儿也睡了。 第二日,风赴怀由于兴奋比平日早醒了半个时辰,他起来后发现李锐已经去练功了。他嘟囔道:“怎么越来越早了,看来师兄很看重下个月的对舞啊,我也要努力了!” 他又再次背了一遍南极天经第一重的心法口诀,接着从棉布下拿出玄武玉对照确认一字不差后方收起来向后山竹林走去。 过了一会儿,曹清宁也来了,二人开始盘膝坐下修炼晨雾气诀。从这里就能看出经过这一年来使不出内力之事,风赴怀的确变得愈发沉稳,不急不躁。若换作旁人,恐怕早已迫不及待的开始修炼那南极天经了。 辰时过后,没有打扰清宁,风赴怀在心里默念:“周天,起于季胁足厥阴之章门穴……” 随即他开始按照玄武玉上的南极天经第一重心法开始修炼。 “动了!”才刚开始,他体内内力便沿着心法路线缓缓开始运转。风赴怀心中的激动实在难于言表,这就好比一个天生盲人突然有一日恢复视力一样,这种激动是从内心的最深处发出的。只有失去过的东西才懂得珍惜,风赴怀一直以来不能动用内力,此刻这种内力沿着经脉移动时内心欣喜的感觉旁人是不会了解的。 不过……内力刚开始动,他就由于心中太过激动导致心神不稳,刚提起的内力就这样散了…… 中途断功让风赴怀一阵难受,但是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他重新集中精神,正式开始修炼南极天经第一重:周天。 经文“一六可开八脉,七八分数细支,九归天外之精”中所说的乃是南极天经第一至第六重能打通奇经八脉,若是练至第九重,体内内力将练至好似天上最外层那圈极致的天地精华一般。至于“七八分数细支”到底作何解释风赴怀目前还不清楚,或许要练至第六层瀑坠之后方能知晓。 南极天经第一重可打通“带脉”,带脉乃是横绕人体腰身的一条经脉,也是唯一一条横着的经脉,就好似将其他竖着的经脉圈起来一样,因此第一重经文中最后有“约束诸经”之说。 练成第二重可通“冲脉”,第三重乃通“阴维脉”,第四重为通“阴跷脉”,第五重通“阳维脉”和“阳跷脉”,第六重乃是通剩下的“任督二脉”。 由此可见,这南极天经是自浅入深,由易及难,越到后面越是难练。到第六重已经是当今武林中人眼里的最高境界“八脉齐通”了。至于七、八、九这三重会难到什么程度,至少风赴怀现在连看都看不懂。 从经文中对第九重的描述,不难发现,甚至连女娲当初都没有完全练成这南极天经的第九重! 第49章 第一重,周天(上) 待风赴怀正式开始修炼南极天经第一重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奇经八脉之内竟有很多内力存在。 按理来讲练气之后练出的内力应是储于气海之内,不过若武功达到一定的境界,带脉与冲脉打通会出现一个大周天循环,通常这种打通两脉的高手习惯维持住内力不停的运转循环,这样提起内力来比从气海提出要更快速,以便突然应变。这就好比是警察局与巡警的关系。气海乃警察局,而不断保持运转的内力则是巡警,一旦有突发情况,自然是离得近的巡警会先到。 不过这是对打通了两脉的大周天高手而言,然而风赴怀却是刚刚才开始修炼武功心法,别说冲脉,他连带脉都尚未打通,为何会有内力散于奇经八脉之中呢? 一想到自己自小一直亲近玄武天玉,风赴怀顿时心中恍然大悟! “缓为养,定是我从小吸收的是玄武玉中精纯的天地之气,而我那时尚不会功法,因此不能将这些气归于气海之内,它们自行散布于经脉之中润养,所以师傅才会说我的经脉强韧。也正因如此,我的力气会比蚩尤血脉的梁力还大!” “而姬卫师叔教我晨雾气诀之后练出的内力的确在气海之中,但是从玉璧处吸收的天地之气并非我自身练出,所以当时感觉不到,亦控制不了,因此一直仍这般充灌于经脉之内。” 风赴怀想到此处突然之间全部明白了,“难怪我不能修炼其他心法,若是旁人奇经八脉不通,其内自然不会有内力。不过我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内力已经遍布奇经八脉,就好比不停的在修炼着一种功法,试问我又怎能同时修炼两种功法!” 其实风赴怀自己已经猜得极为接近了,通常修炼乃是先练气,将修出之内力归于气海。再练武功心法,让内力沿心法运转,最终流入奇经八脉之内用来冲破奇经八脉的阻碍,形成更大的周天,以此来获得更为雄厚的威力。 而风赴怀的情况乃是在他不会武功之时已经有内力流入奇经八脉,恰恰好比是在不自觉中修炼着一门不知名的武功心法。后来才开始练气,那么他自然是不能修炼曹敬传授给他的剑法心法的。因为他身体之内本来就不停的在修炼着一门“心法”啊! 可以理解为他体内有两股内力,一股乃是他自己通过晨雾气诀修炼而来,存于气海之中。另一股却是由玄武玉处不自觉吸收而来,散于经脉之内。内力散于经脉之内已是运转心法才会出现的而他不自知,那他之前又还想修炼恒平剑和落霜剑法心法又如何能够呢,这不等于同时修炼两种心法了吗? 其实他猜的仍不完全正确,因为他体内的天地之气不止散于经脉之中,如今连骨骼,内腑之内亦有大量精纯的天地之气正在滋养。 而今南极天经的心法让风赴怀“看”到了散于经脉之中的内力,他尝试着按照经文之上的修炼方法运转这部分内力,乃等于将一直在自行修炼的这种不知名的心法停止了,转而用去修炼南极天经。这便不再是同时运转两种心法了,因此他体内内力开始随意而动。 知晓内中缘由后,风赴怀释然了,专注精神开始修炼南极天经。他的奇经八脉之内虽然充满内力,但是脉中阻塞仍在,并未打通,内力在其内乃是一段一段的存在。 南极天经第一重乃是通奇经八脉之中的带脉,而带脉穴位较少,应是最为容易练成的。不过其中有一个难点便是要打通两侧最重要的带脉穴。带脉穴位于人体两侧的腰眼处,不像手足之穴,内力在那个位置很难控制。 风赴怀先将内力聚于章门穴处,随后一路向右侧带脉穴进发。他此刻算是厚积薄发,虽然带脉亦属奇经八脉之一,不过阻塞很少,因此他挟其精纯的内力一路冲破其他阻碍直冲右侧带脉穴。 他这已经算是在冲击南极天经第一重两个难点中的第一个了,同时亦是打通带脉两个难点中的一个,因为左侧还有一处带脉穴。换做武林中通俗的一种说法,他这已经是在冲关! 风赴怀精神高度集中,因为带脉之内内力不好控制,稍有分心或许就会导致功败垂成。饶是这般用心他这也算是及其任性了……一般武林中人修炼到这种关键时候都是要找一个清净之所闭关修炼,若此时被人打扰到散功轻则内力散乱,几日之内不能再行冲关;重则走火入魔,内力伤及经脉甚至内腑。 不过由于风赴怀经脉及其强韧,倒也不用担心走火入魔。比起有玉任性,有钱任性算什么…… 幸好,曹清宁一直在专心修炼晨雾气诀,并未出言打扰。 第一次冲击带脉穴,阻塞只是稍微松动,风赴怀内力被反震而回。这还是他修炼南极天经第一重“周天”以来第一次未能一次性冲过的穴道。内力被反震让他体内一阵气血翻涌,难受之极。可是风赴怀已经渴望修炼心法太久,他竭力压下气息的不顺,再次向右侧带脉穴冲去。 一连十几次,阻塞震动了十几下,但却总是好像差一点什么。阻塞松动将内力反震回去之后又重新变得稳固。 风赴怀并非头脑简单之人,他暂时停下来思考原因。 “周天,起于季胁足厥阴之章门穴,同足少阳循带脉穴,围身一周,如束带然……”他重新回忆了一遍南极天经“周天”的心法口诀,“同足少阳循带脉穴,难道是这个原因?” “可是足少阳胆经属十二经脉,乃天生即通之经脉,师傅也查看过我的十二经脉并无不畅。”风赴怀疑惑的想到。 他尝试着运转内力沿足少阳胆经运行了几遍,第一遍感觉略有不畅,第二遍之后便开始顺利了。 原来武学一般是由低至高循序渐进的,通常先学习的功法都是只用到十二经脉中的一条或几条,接着才是奇经八脉,因此常人待修炼到冲击奇经八脉的功法之时十二经脉早已习惯内力运转。 而风赴怀一直不能修炼其他心法,而是今日直接开始冲击奇经八脉。虽然十二经脉是通畅的,但是一来十二经脉尚未习惯内力运转,二来通畅只说明内力能通过,但是几年下来没有内力运转也是积下了不少杂气之物,毕竟精纯的天地之气也并非就丝毫没有杂气的。 带脉与十二经脉中足少阳胆经相关,因此风赴怀光顾着带脉而忽略了足少阳胆经让他冲击带脉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待他将内力沿着足少阳胆经运转了几次之后,他再次尝试冲击带脉穴。这次有了足少阳胆经的帮忙,带脉穴在他的冲击下剧烈的震动,不过依旧没有打通。 有一点让风赴怀惊喜并感觉到希望的是,这次带脉穴震动之后明显感觉没有像之前那般又恢复稳固了!虽然冲击完后带脉穴依旧会缓慢的重新变稳,不过风赴怀能明显感觉到每一次的冲击带脉穴都会比前一次更为松动几分,仿佛不久之后便能通过! 风赴怀心中看到了曙光,身体又熟悉了内力冲关反震时的难受,每一次冲击后调整的时间越来越少,冲击的间隔也就越来越短,右侧带脉穴阻塞在他的冲击下显得摇摇欲坠。 终于,在风赴怀又一次竭尽全力的冲击下,右侧带脉穴阻塞“哗”的被完全冲开。 与被反震后的难受完全不同,风赴怀顿时感觉到一阵舒畅淋漓。 “原来还真是十二经脉的原因啊,害我一开始白练了这么久。”风赴怀嘟囔道…… 这真是赤裸裸的任性,若是他师傅曹敬在此知晓风赴怀竟然在冲击带脉,定会惊讶得不知所措。带脉再少阻塞,它也是奇经八脉之一啊!若内力修为不够深厚,内力在其内根本就是寸步难行,更别提冲关了。 若非风赴怀体内内力极为精纯,几乎可以以一作五,根本别想见到带脉穴的面,更别提冲破右侧带脉穴了。要知道,任何一个打通了奇经八脉中任意一脉的人都能称之为武林高手了! 不过这些风赴怀都不知晓,他只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开始修炼武功心法,内力终于能够运转自如了! 第50章 第一重,周天(下) 风赴怀由巳时开始修炼南极天经第一重,此时仅仅只是午时,他冲破右侧带脉穴其实只费了一个时辰多一些。 已是午饭时辰,不过他心中振奋,并不觉得腹饿。正当他准备一鼓作气将左侧带脉穴亦一齐冲破的时候发现曹清宁正瞪着大眼睛望着他。 风赴怀只得将已然提起的内力收回,笑着问到:“怎么了,清宁?” 曹清宁道:“为何今日不见赴怀哥哥你练剑,这是在练什么武功,怎么满头大汗的?” 风赴怀用手在额头上一抹,可不是么,脑门上全是汗珠,连衣裳都湿透了。他第一次修炼心法就要冲击这奇经八脉之一的带脉,由于精神过于集中,用功过度,导致全身大汗淋漓。其实他冲击带脉的过程看起来简单,实际上一点都不简单,甚至可以说非常困难。若非他以非常之毅力,在兴奋的心情下不断坚持冲击,很有可能在第一次内力反震时由于准备不足就要受伤了。 好在曹清宁打断了他继续冲击左侧带脉穴,否则他极有可能会因此而走火入魔。因为他如今虽然心情振奋,但是其实他的精神由于长时间集中并无想象中那般好。加之身体由于第一次运行内力便长时间冲关也有些虚弱,尽管冲破右侧带脉穴给他带来一线清爽但并不能完全弥补疲惫。因此眼下最好的选择乃是通过休息恢复精神和体力之后,再行冲关。 风赴怀被曹清宁这一问,当即意识到这些问题,心中暗道一声“好险!” “看来我的心性仍然不够沉稳,姬卫师叔说过练武不能急躁,下次定要小心。还有以后冲关需寻一处隐蔽之所,以免打扰。”经过这一次的修炼,他也终于开始正视冲关的难度和明白其中隐藏的风险。 他想了这么多,其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答道:“我在修炼心法。” 事关玄武玉,他不能将实情告知清宁,但却又不忍对她说谎,因此只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在练心法。 曹清宁不知,以为他仍在尝试修炼剑法心法,这才弄得浑身是汗。她心中也替风赴怀难过,可是脸上并未表现出来,而是道:“赴怀哥哥,该吃午饭啦,别练啦!” “我今日不饿,你去。”虽然已经决定暂时不继续冲关,但风赴怀振奋之情不减,仍想留下来巩固一下已经冲破的位置。 曹清宁由于自小就有“不治之症”,因此极为懂事。她担心风赴怀又重新沉浸在不能修炼心法的痛苦之中,于是硬是拉着风赴怀吃饭去了。她的小把戏风赴怀如何不懂,他笑着在清宁的生拉硬拽之下跟着一起去了。 一整个下午,风赴怀都没有继续冲关,除了修炼南极天经第一重巩固成果之外就是通过练剑来调整自己的状态,因为他打算一等到日入便回房内再行冲关! 此刻,他正舞着恒山派最为普通的恒平剑。恒山派十种剑法的剑招他均已熟悉,因此脑海中并非想的恒平剑,而仍然是南极天经。 恒平剑中正平和,可是舞着舞着风赴怀手中的剑势却开始飘逸起来,原来是他在不自觉中将恒山派的檀香剑法插了进来。此刻他脑子里想的完全不是剑法,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将剑法舞出来。没过多久,他的剑势又开始变得恢弘绚丽,这会又变成落霜剑法了。就这样,他手中剑法开始穿插,时而端正大气,时而小巧飘逸,时而又幻丽迷眼。 这一幕甚至将曹清宁从修炼晨雾气诀中惊醒,看着风赴怀舞剑,她只觉得这套剑法好美啊! 终于,风赴怀站定,收剑。曹清宁迫不及待的问道:“赴怀哥哥,方才你练的是什么剑法,好美啊!” 风赴怀这才回过神来,道:“就是恒平剑啊。” “才不是呢,恒平剑我见过,古古板板的。” 风赴怀听后,认真回想刚刚自己所练剑法,原来还真不是恒平剑,乃是自己在不自觉中将檀香剑法和落霜剑法也穿插进来了。由于恒山十种剑法中自己最熟悉恒平、檀香和落霜这三种,平时练得最多的也正是这三种,身体早已形成一种本能,因此在没有刻意去想剑招之时便将这三种剑招混在一起舞出来了。若仔细想想,其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些姬卫教给自己的太行剑派的剑招? “这些剑法风格各不相同,但是混着舞出并无别扭之感,只是不知对敌之时如此舞出会有什么效果……”风赴怀自嘲般想到。 殊不知,其实这是因为他对剑招的理解已经到了更深的境界,因为他将这些不同风格的剑法混接时并不显得突兀,反而令人有“正当如此”的感觉。这种境界正是让他对剑招融会贯通,这才可能达到看透剑招本质的更高境界。上次曹敬借机点拨吕钭的正是这个境界,只不过针对的是心法而已,那是内功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出现的明悟,风赴怀现在仍触摸不到。 风赴怀并未将这次的剑招融会贯通当成一回事,也并不知晓今日下午的练剑让他的剑法朦朦胧胧又上了一个境界,他再次像昨日一样期盼着赶紧到日落。 天上的太阳仿佛知道了有人盼望着它赶紧收工,刚入酉时没多久便躲到云层里去了,天上开始飘起小雨。 此时经过两个时辰的休息,风赴怀状态正佳!于是他对曹清宁说道:“清宁,下雨了,你也回屋再练。” 曹清宁有些不舍,她现在虽然精神好了很多,但是只有在与风赴怀一起修炼时才会感觉到更舒服。 风赴怀犹豫了一下,将兽皮包裹严实的玄武玉拿了出来,递给她,道:“清宁,你将此物放于怀中,回屋继续修炼晨雾气诀,应对你的泄气之症有所帮助。” 他最终还是将玄武玉借给了已经被他视为妹妹的曹清宁,不过他接着正色道:“你答应我此物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包括你自己。此事也不许说予第三人知晓,包括师傅。” 曹清宁比风赴怀还小一岁,接过这兽皮包裹后很是好奇。 “清宁,切记不能让他人知晓此事,你也别打开来看内中是何物”风赴怀认真的说道,“否则,我会离开恒山派。” 清宁听风赴怀说得如此严重,顿时急着要将玄武玉还给风赴怀:“赴怀哥哥,此物如此贵重我还是不要了,我不想你离开恒山。” 风赴怀见曹清宁着急的样子,心中不忍,神色稍缓。不过玄武玉关乎他父母亲,于是他仍然道:“只是今日给你修炼,明日放晴还我就是了,你记好我说的话便是。” 曹清宁点点头,小心的将玄武玉在怀中放好,还用手在衣裳外轻轻的拍了两下,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风赴怀这才笑道:“行了,回屋修炼,我也回房修炼了。” 清宁见风赴怀笑了,这才放下心来,故作老成的道:“喏!” 风赴怀都被她逗乐了,曹清宁又说道:“赴怀哥哥加油!下个月对舞把他们都打趴下。” 风赴怀这才想起下个月还有对舞,他暗自决定这一个月的时间要尽力修炼南极天经,到时给大家一个惊喜。 他偷偷想道:“不知到时大家知晓我能够修炼心法了会是什么表情,李锐师兄是否还能扮成酷酷的?嘿嘿!” 想罢他与曹清宁各自回屋,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南极天经第一重周天练成了。 第51章 成就周天 坐在房内,风赴怀虽然心情亢奋,但却并未立刻开始冲关。外面仍然下着细雨,不过他知道李锐刻苦非常,练起武来风雨无阻,不会这么快回来。 他先盘膝静坐了一刻钟,意沉丹田,思想放空,待内心缓缓平复。随后他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南极天经第一重的心法口诀,此时玄武玉不在,所以他更是小心。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风赴怀终于开始按照心法运转内力。内力从章门穴起,一路畅行无阻至通过右侧带脉穴。事实上今日风赴怀费了两个时辰只是打通了带脉的一半而已,不过有了上午的经验,他相信剩下的一半自己可以在更短时间内打通。 内力经过右侧带脉穴,之前的流畅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没有开发过地带的阻塞。风赴怀早有准备,精神集中,运起第一重心法提起内力向前冲去。 上午他第一次冲关乃是凭借一腔热血和一股不计后果的兴奋之意。不过此时他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发现除了带脉穴,冲击其他的阻塞其实也蕴含着不小的风险。 “今日上午还真是运气好,居然就这样打通了一半。”此时风赴怀清醒理智后想到。 冲关就好比一场战争,上午他乃是完全不防守,不计后果的进攻。但真正稳妥的做法乃是在做好防守的基础上伺机进攻。不过,有时候战争正是需要疯狂,不是吗?事实上,风赴怀上午冲关效果很好,只不过消耗了更多无谓的内力而已。 有了上午的经验,如今他知道了在冲关之时更合理的分配使用内力,避免出现像上午一样消耗过度以致接近虚脱的情况。 风赴怀体内内力在他的运转下一路稳定的向左侧带脉穴冲去,无谓的消耗很少,大半个时辰之后已经冲至左侧带脉穴。如今整个带脉就只剩这最后一个难关了,这就意味着当他冲破这最后一处阻塞,他就成就了南极天经第一重,周天!同时也意味着他有内功心法了,剑法施展起来配合这南极天经将会威力暴增。再配合上一把称手的宝剑,他甚至有可能挥出剑气! 内力运转至左侧带脉穴面前,风赴怀稍稍停顿,积蓄了一会儿,再分出一小部分留做归纳反震溃散之气所用。 一切准备就绪,风赴怀气势骤然变得凌厉起来,运转内力狠狠向左侧带脉穴撞去。左侧带脉穴一阵松动,但很快缓缓恢复。而在他分出的那一小部分内力的保护下,这次反震并没有令他气息不顺,虽然仍有不适之感,但是比起上午那种气息逆流的难受已好太多了。 内力反震之后被风赴怀分出的一小部分内力归拢,这无形中又减少了每次冲击的调整时间,每次冲击间隔越短,左侧带脉穴阻塞恢复得便越少。这就减少无用功了,避免了由于调整时间过长阻塞恢复过多,既降低了风险又提高了效率。 风赴怀早就预料到这左侧带脉穴不可能一次冲破,调整好后不待阻塞恢复过多随即又冲击而去。 十几次之后左侧带脉穴阻塞已不似最初那般牢固,不过风赴怀受到反震的不适感亦愈加强烈,每次调整的时间也在增多,但他仍然咬紧牙关提起内力一次次向这左侧带脉穴冲撞而去。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一个时辰,风赴怀冲击的次数已经超过上午冲击右侧带脉穴的次数。左侧带脉穴虽然松动得越来越厉害,但就是没能完全冲破。此时风赴怀额头上开始见汗,这是内力消耗过多的表现。可是他的倔劲又上来了,“胡冲乱冲你让我冲开,如今好好跟你打商量你却给我甩脸色,好!我就冲给你看!” 其实他这倒真是冤枉人家左侧带脉穴了,左右带脉穴虽然都是带脉穴,不过由于常人习惯于活动右侧,因此右侧的穴位较左侧的阻塞会小一些。这还是他坚持练习左手剑的效果,否则左侧的穴位会更加难以冲破。 风赴怀自己并不知晓这些,他开始不再留力守护反震之气,而是鼓起所有内力全力向左侧带脉穴冲去。“轰”左侧带脉穴剧烈震动,松动得更多了。 不过撞击力量越大,他受到的反震之力便越大,加上已没有多余的内力守护,风赴怀体内内力被反震得散乱无章,一阵气息逆流的难受之意差点让他吐血。不过风赴怀忍住不适,为了不让阻塞恢复过多他强行再次运转心法马上又向左侧带脉穴撞去。 又是十几次撞击,由于为了追求速度,风赴怀体内的气息已经来不及完全归拢便要开始撞击,导致还有一部分内力反震后散在体内乱冲,这已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但是风赴怀眼下已经冲红了眼,一旦放弃很有可能一晚上的努力就白费了。他咬牙坚持,先不理在体内乱冲的内力,集中所有能控制住的内力继续向阻塞撞击。又一刻钟之后,他不能控制的内力越来越多,有一些已经冲入他的内腑,若再这般下去他势必要身受内伤。可是风赴怀仿佛豁出一切般不管不顾,不要命的继续冲击左侧带脉穴。 在他由于体内难受感太过强烈,身体为了避免他的大脑受到损伤自行选择晕过去的最后一次撞击下,左侧带脉穴阻塞再也坚持不住,“哗”的被彻底冲破! 整个带脉再也畅通无阻,自行形成一个循环。原本存在于带脉之内的天地之气由于阻塞只能留在带脉中,这回犹如江河入海,与风赴怀其余内力汇合在一起,将他冲关时的损耗完全补足之后,还让他的内力深厚了一大截。 内腑内乱冲的内力由于再没有受到外力吹波助燃,亦缓缓被本就存在于内腑之中的玄武玉的天地之气容纳,一同留在了风赴怀的内腑之内。他体内仿佛在波涛汹涌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这可真是应了一句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傻的,傻的怕不要命的…… 第52章 这才是剑法! 直到第二日辰时风赴怀才悠悠醒转,他只觉浑身舒坦,仿佛好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了。 待他坐起身这才想起,“我不是在冲关么,怎么天都亮了?” 想起冲关,他终于记起当时自己正在死命冲击左侧带脉穴,最后一次冲击他几乎聚起了所有全身他能控制的内力,犹记得左侧带脉穴似乎剧烈松动。 风赴怀连忙查看自己体内如何,待他沉下心感受体内状况时,发现自己的整条带脉已完全通畅无阻,真气在内自行运转不息,而所有的阻塞早已不复存在。体内真气强大了许多,十二经脉与带脉亦拓宽了不少,今后随着修炼心法的时间愈长经脉将会更为宽阔。内力按照南极天经第一重每运转一周他都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经脉和内力也在一周一周中得到加强和增长。 武林中人将内力运转分为小周天与大周天。内力在十二经脉中运转一周称为一个小周天,而在十二经脉加上带脉和冲脉内运转一周称为一个大周天。南极天经第一重起名周天或许正是这第一重练成后,就将正式摆脱小周天,向大周天迈步之意。待练成第二重峰回之后,冲脉再打通,内力便自然而然开始环绕大周天循环,真正做到生生不息。 虽然南极天经乃是由易及难,但是风赴怀只用了一日便将第一重练成,这等天赋真是得天独厚,各种条件缺一不可。 风赴怀探查完毕之后,内心很是欣喜,收拾收拾来到后山竹林。还没到竹林,他便看见曹清宁站在那儿向这边望,原来今日他足足迟了半个时辰,曹清宁担心他是否有事发生。 他尝试着提气紧走两步,顿时感觉身体像要飞起来似的,不一会儿就来到曹清宁跟前。风赴怀发现内力运转后确有效果,非常开心,显得容光焕发。清宁见他竟然能够施展轻功了,惊讶的问道:“赴怀哥哥,你?!” 风赴怀笑着点点头,道:“恩,我的内力能运转了。” 曹清宁开心得跳了起来,仿佛是她的病全好了一般,高兴的道:“太好了!” 风赴怀见她如此为自己高兴,亦更加觉得自己昨日将玄武玉给她没有错。曹清宁开心了一阵,又看了看周围无人,这才小心的将玄武玉取出道:“赴怀哥哥,诺,给你,我可没打开来看,爷爷也不知晓。” 风赴怀笑着接过玄武玉放入怀中,道:“行了,开始修炼。以后你先到竹林就自行开始修炼,不必等我。” 曹清宁嘟嘟嘴说“好”。昨日她回屋后继续修炼晨雾气诀,精神好得不行,与平日里自己一个人练气完全不同。她知道风赴怀给他之物必定非比寻常,因此对风赴怀更亲近,同时还开始产生了一种依赖。 小孩子的世界其实很简单,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都知道,并且谁对他们好他们便对谁好。 两人面对面坐下开始修炼晨雾气诀,辰时过后,曹清宁没有停,而风赴怀心中却一直在惦记着,剑法! 剑招配合心法,才能称之为剑法。之前风赴怀不能动用内力,所练的只能称作剑招。如今他已找到内力不能运转的根源,甚至还练成了第一重南极天经,他自然会对剑法念念不忘。 恒平剑,恒山派入门弟子学的第一套剑法,此时风赴怀缓缓开始舞出。恒平剑心法他早已能够倒背如流,当初日日失败,却日日坚持不懈的尝试着修炼,因此今日他还是决定从恒平剑开始试起。 风赴怀缓缓舞动手中剑,体内内力跟着恒平剑心法口诀亦缓缓运转,一股莫名的气势升腾而起。 “强太多了!剑招配合上心法比只有剑招强太多了!”风赴怀心中有些震惊,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修炼剑法。 整个竹林风声似乎都静止了,竹叶也静止了,杂草也静止了,动的只有一个手持木剑之人。一招一式,刚劲有力,剑带风啸,掌出带风。待到风赴怀畅快淋漓之感达到巅峰之时,他挥出一剑,内力自然配合运转,“刷”一道剑气横扫而出,两米外一根细竹应声而断。 他心中实在是太开心了,以至于都没注意到一旁的曹清宁看得目瞪口呆。这几日他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武功更是突飞猛进,令人欣喜之事一件接一件,这跟他以往日日只能修炼剑招比起来实乃天地之别。 他走过去看那根细竹,切口平滑,像是被利剑一剑斩断。他再看看手中的木剑,心中暗暗咋舌:“想不到配合上心法这恒平剑也有如此威力,一把木剑竟能断竹。” 想到这他内心一动,因为他突然想到第一日授剑时曹敬用紫月神功催动剑法,威力更为惊人。 “若是我用南极天经配合恒平剑?” 想到就做,风赴怀暗暗运起南极天经第一重心法,手中木剑开始舞动。这乃是南极天经时隔两千余年第一次降临华夏大地,配合的却只是恒山派的入门剑法恒平剑…… 这一次他舞出恒平剑就感觉出南极天经的非常之处了。四个字,游刃有余。 南极天经运转的内力明显比恒平剑心法运转的要多得多,而且内力在体内运转得极快,这就使他能够更快的舞动剑招,每一招的威力明显大出很多。剑速越快,剑势自然更为凌厉。 风赴怀舞着恒平剑,身体周围似乎升腾起了一阵透明的气体,让曹清宁看他都仿佛觉得虚幻了一些。待风赴怀看准对面的一根碗口大的竹子用力挥出一剑时,想象中竹断的画面没有出现,断的是他手中的木剑…… 可是在木剑断的一霎那,从木剑的断口处冲出一股接近透明的剑气,剑气呈月牙形,不过由于木剑突然断裂,因此这剑气尚未到达竹子就散乱了。 不过,风赴怀和曹清宁都能感觉得到,这接近透明的剑气威力一定大得惊人。其实并不用他们感觉,看木剑能够承受第一次的剑气,但是第二次剑气尚未发出木剑已断便能够猜出一二了。 风赴怀有些尴尬,“看来是时候要使用师傅给我的那柄青铜剑了……” 风赴怀这一年在精纯天地之气的润养下,个头已然不小,甚至比同龄人还高出一些,只是仍然偏瘦,样子仍显得很是清秀。不过他如今使用那柄青铜长剑已完全没有问题。 曹清宁一脸崇拜的心道:“没想到赴怀哥哥才刚刚修炼心法就这般厉害,都能舞出剑气了!对舞之时爷爷他们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第53章 小人 木剑已断,风赴怀只得先让曹清宁自行修炼紫月神功,自己回房去拿那柄弟子礼时师门所赠的青铜长剑。 他与李锐的房间在大殿正面左侧,因此他先通过大殿右边的小道回到大院。待他来到大殿前方看到的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原来还有月余便是恒山派一年一度的对舞,众弟子均在大院之中练剑。因为各自的天赋悟性不同,进入门派内的时间亦不一样,因此所练剑法各有不同,但是数十人同时舞剑这场面仍然颇为壮观。 除去风赴怀自己的那次亲传弟子之礼,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所有的弟子都聚在一起。平日里虽也有看见大部分弟子练剑的时候,但是仍然会有一些在房中练气,或是在某处闭关冲关的。 这是风赴怀第一次看见其余弟子集体舞剑,好奇之下不由得走入了大院之内。 他平日里见到其余弟子,无论是入门弟子或是入室弟子,只要是年纪比他大的他总是礼貌的先开口打招呼称师兄,没有丝毫亲传弟子的架子,因此多数弟子都很喜欢这位“小师兄”。 没错,按照恒山派的规矩,无论年纪大小或是入门先后,入门弟子应称呼入室弟子和亲传弟子为师兄,而入室弟子应称呼亲传弟子为师兄。只有同一级别内之人才会按照入门先后或者年纪大小分出师兄弟。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负责打扫的童子,他们辈分就更低了,应称呼弟子们师叔。 而风赴怀不管这些,只要是年纪比他大的都喊师兄。皆因他已将恒山派当做温暖的家,既然是家,年纪大的自然便是兄长。哪怕他叫一个年纪比他大的入门弟子为师兄也是真情实意,没有丝毫作伪。 大院中众弟子看见风赴怀竟然在此时过来大院,纷纷停止手中剑,笑着行礼道:“风师兄!” 在他们眼中风赴怀和李锐一样,都是极为勤奋之人,此时应该在竹林中练武才是。 其实风赴怀不知道的是,他自己同样以行动获得了大部分弟子的尊重。一个不能修炼心法之人,相信这一生武功高极有限,但是他却依旧如此勤修苦炼,这份坚持不得不让大家暗自佩服。平日里风赴怀都不让他们称自己为师兄,这声“风师兄”虽有一部分是玩笑之意,还有一部分却是真心实意的佩服。 风赴怀见大家都停下来了,还一同叫自己为“风师兄”,登时小脸通红,慌忙摆手道:“我年纪最小,各位师兄还是继续练剑,就别取笑我了。” 众弟子瞧见他这窘态,纷纷大笑起来,接着继续练剑。 风赴怀看了一会儿,很快便发现很多弟子的剑法都略有偏差,算不得完美。若是针对这些偏差,这些剑法将会更容易就被破去。 剑法一旦练成习惯,再改就异常困难了。因此风赴怀向离他最近的一位弟子走去。他只知道这是一位入门弟子,姓谢,约莫十六七岁。 “谢师兄,你刚刚这招‘悬根迎客’剑尖位置应再上一分,如此方能逼迫对方必须应招。”风赴怀走近后小声的说道。 谢奇影一怔,他完全没有想到风赴怀会跟他说关于剑法之事。因为风赴怀拜入恒山尚不足一年,且不能修炼心法,因此他一直将风赴怀当成孩子看待。于是他并未将风赴怀的话放在心里,只是一笑。他平日里练剑也是颇为刻苦,这恒平剑他当初练了快半年,又怎会出错? 此时他一旁的夏威笑道:“‘风师兄’,那你看我这檀香剑法练得怎样?”“风师兄”这三个字明显说得略重。 这句话就是取笑之意居多了。 风赴怀与这夏威平日里接触不多,此时听他如此语调,眉头微微一皱,但仍是认真的道:“夏师兄的‘香飘十里’剑刺出时应略带抖动;‘环屋绕梁’不必转足一圈,少半分则能由守抢攻;‘香象渡河’乃是变招,不必抢快。” 他一口气就说出三个可以改进之处,而事实上夏威刚刚也仅仅只是舞了这三招。 谢奇影越听心中越是惊讶,“他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而夏威则被说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内心颇为恼怒不屑,“我开始练武之时你还不知在哪儿呢,跟我摆什么架子!” 不过他虽这般想,脸上却未表现出来,“风赴怀乃是掌门亲传弟子,虽然不能修炼心法但似乎掌门很喜欢他。” 可是被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抢白,他心中又气愤难平,于是面无表情的道:“多谢师兄指点,不知这三招之心法我可有不足之处?” 恒山弟子虽然均知晓风赴怀不能修炼心法,但是也无人当面提及心法之事,这夏威说这句分明就是强人所难,要风赴怀难堪。谢奇影看向夏威的眼神中也带有责怪之色,不过他俩乃是同住一间房,关系不错,因此并未出声。 若是修炼南极天经之前,说不定风赴怀还真会受到这句话的影响,可是现在嘛……他只是微微一笑,道:“‘夏师弟’,檀香剑法心法我尚未练习,因此没有什么可‘指点’的了。” 风赴怀见夏威冷嘲热讽,因此“夏师兄”变成了“夏师弟”,而且当真说是在“指点”他了。 若夏威真把风赴怀当作好欺负就错了,从小只有母亲在身边养成了他的一种性格,那就是别人对他好他会加倍对别人好,别人对他不好他也不会客气。 这点看看梁力与姬唐小时候被打过多少次便知道了…… 风赴怀说罢向谢奇影点头示意,行礼后就向屋内走去。他终于意识到问题了所在了,因此不再“指点”其他弟子。他年纪小,又不能修炼心法,其余弟子自然不会在意他的意见。想到这里,他对夏威的不满不禁减少了几分,同时又开始自责方才所言似乎有些过分了,并且决定以后还是通过大师兄去提醒他们更好。 风赴怀走后,夏威悄悄对谢奇影道:“就他那样还对你来指指点点,真以为自己是亲传弟子啊。” 谢奇影安慰道:“或许他也是好意。” “我就是为你不平,论勤奋,论天赋,你哪一点比这风赴怀差了,凭什么他就是亲传弟子,而你还只是个入门弟子?”夏威说道。 谢奇影入门已有三年,乃是入门弟子之中最为用功之人,可是仍然只是入门弟子,学的也只是一些粗浅的剑法。他也一度迷茫,想到过放弃练武,可最后仍是坚持了下来。而那夏威则是与他同时拜入恒山派的,夏威天赋悟性颇高,可是不知为何同样还只是个入门弟子而已。不过夏威与谢奇影在入门弟子中可说是当之无愧的最强。 “风赴怀你才学武不到一年,更何况还不能修炼心法,怕是连普通的入门弟子都不如,还想对我指指点点。哼!对舞之时我必想办法让你出丑,让掌门看看我夏威才适合成为亲传!” 这夏威真够小人,嘴上说的是为谢奇影抱不平,实际上却是自己想做亲传弟子而已。可是对舞,出丑?呵呵…… 第54章 切磋 风赴怀回房拿了长剑后回到后山竹林,并不知晓背后夏威早已嫉恨上了自己。 他上午成功挥出剑气,心中终于确定南极天经确实厉害。想起在自己不能修炼心法时师父仍然尽力教授自己武功,鼓励自己不要放弃,他兴奋之余恨不得立刻将此事告诉师父。 想到这里他也没心思继续练剑了,对曹清宁道:“走,清宁,咱们找师父去。” 清宁不解道:“找爷爷干嘛?” “练成恒平剑之后我终于确定自己可以修炼心法啦,我去告诉师父这个好消息!” 曹清宁一心想看曹敬吃惊的样子,拍手道:“好!” 二人遂一路跑到曹敬院中,发现他并不在房内。于是二人又一路小跑来到彭洪院中,这次看见曹敬与彭洪正在一起。院中李锐立于彭洪身侧,而正在练剑的居然是彭相儒。原来下个月便是一年一度的派内对舞,彭洪勒令彭相儒一月不许离山,日日监督他习武……而他的紫月神功乃是曹敬所授,因此曹敬同在此观看。 风赴怀一眼便看出彭相儒练的正是落霜剑法,此刻他浑身散出淡淡的紫气,眼神凌厉,风赴怀在院外都能感觉到他气势惊人,心想相儒师兄内功必定不俗。 浑源城之后风赴怀再次见到这般凌厉的彭相儒心中略感惊讶,彭相儒给他的印象一直非常儒雅,虽然他猜测彭相儒武功定然不低,可是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之高!落霜剑法被他使出来给人一种“自然”的感觉,每招每式没有丝毫偏差,显然他早已将这套恒山派高级剑法练至完美的境界。 虽然没有惊天剑气,但是风赴怀感觉他的每一剑都内有剑气含而不发却又随时可以发出一般。这份对内力的控制可是比光舞出剑气又要高明不少,风赴怀自问目前还做不到。 这还是风赴怀第一次见到彭相儒练剑,“这还是那个崇尚礼道的相儒师兄么?原来他的武功竟如此高强!” 此时众人纷纷瞧见风赴怀与曹清宁,彭相儒也停下了手中之剑,眼神顿时变得与平时一般,给人人畜无害的感觉。 他快步向二人走来,如见到救星般口中叫道:“清宁!赴怀!” 待他走近,急忙低声对二人道:“你们终于来了,父亲整我练剑,我都快要练成剑谱了。” 曹清宁“咯咯”掩嘴而笑,风赴怀也是满头黑线……本来是想来看他们惊讶的样子,没想到一来就被彭相儒给惊着了。 曹敬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能修炼心法啦!”这话刚到嘴边,风赴怀眼睛一转,笑道:“下个月就要对舞了,我想来找李锐师兄切磋切磋印证一下剑法。” “看我也让你们大吃一惊,嘿嘿!”风赴怀古灵精怪的想道。 “哦?”彭洪笑道,“李锐这一年来进步可是不小,赴怀你虽然悟性奇高,不过可不是他的对手了。”这才一年时间,风赴怀便已将恒山十种剑法的剑招学了个全,这悟性乃是彭洪和曹敬见过最高之人。彭洪虽然对李锐与彭相儒严厉,不过对风赴怀却很随和。 彭相儒心中不禁暗自腹诽:“到底谁才是你儿子……”不过他却着实高兴,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他仿佛生怕彭洪不同意一般,马上说道:“切磋是好事啊!这样才能知晓不足嘛,说不定在压力之下赴怀内力就自然运转了呢。” 彭洪听后向他一瞪眼,只听一旁曹敬淡淡的道:“看来定是彭洪师弟整日里让你一人练剑,你是想我这把老骨头也跟你切磋切磋了。” 彭相儒脖子一缩,这才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师伯还真是爱护赴怀啊。”他有些羡慕的想到。 风赴怀看着他吃瘪的样子暗暗发笑,转念一想,“相儒师兄刚刚让我吃了一惊,干脆我就让他也吃一惊。” 于是他对曹敬道:“师傅,我昨日练剑不自觉就将不同的剑法串起来舞了,可是感觉比单一剑法威力要大得多。正巧相儒师兄想找人切磋,要不就让我俩切磋一下。” 曹敬听后心中已是吃惊,“没想到赴怀才一年时间已经练至剑法归一的境界了。”他看了彭洪一眼,两人心意相通,都觉得彭相儒武功很高,对内力的控制也有一定的火候,不会伤到风赴怀。 而彭相儒正是不想用武,刚想开口拒绝却听彭洪点头道:“如此,相儒你便与赴怀对舞,我也许久没看过赴怀练剑了。” 彭相儒仍摇头想说“风赴怀不能用内力,我这不是以大欺小么”之类的理由,话还没出口曹敬接着又淡淡的道:“若是觉得我徒儿没有内力打起来无趣,我这个做掌门的很有义务尽力帮助门下弟子修炼修炼。” 彭相儒听后只得生生将已经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转而正色道:“启禀掌门师伯,赴怀乃是相儒唯一的小师弟,我之前的确疏忽了对他的指点,不用掌门亲自助他练剑,我来就好了……” 曹敬方才所说意思明明是“你若不与赴怀切磋,我就来与你彭相儒切磋”,可是彭相儒故意解释成了“他自己若不与风赴怀切磋,曹敬就与风赴怀切磋”…… 风赴怀在一旁忍俊不禁,双手行礼道:“师兄,请!” 众人这才注意到风赴怀手中拿的不再是木剑,而是那柄青铜剑。 彭相儒亦行礼,义正言辞的道:“小师弟,我不用内力,咱们就来切磋一下剑招。” 风赴怀学着他方才所言揶揄道:“若是我在压力之下内力自然运转了呢?” 曹清宁听后在一旁偷笑,而余人看见风赴怀似笑非笑的眼神,再一看曹清宁的神态,顿时心中一个念头闪过,眼中也纷纷出现期待的神色。 唯有彭相儒仍沉浸在“痛苦”中毫无察觉,道:“我是师兄,我只用剑招,小师弟若内力运转了用出心法便是。” 风赴怀笑容更深,意味深长道:“多谢师兄……” “请!” 风赴怀摆出恒平剑的起手式,接着第一招苍松翠柏使出,二人开始切磋。 起初风赴怀并未施展出内力,曹敬眼神中期待的神色稍减,不动声色的继续看下去。 彭相儒自小习武,身体较普通人要好得多,可是风赴怀在肉体力量上似乎并不吃亏。彭相儒对恒山派剑法早已熟练,因此只是等风赴怀出招他再见招拆招,并不进攻,这也给了风赴怀充分施展的空间。 此乃风赴怀第一次与人切磋,原本心情是很紧张的,不过待看见彭相儒只是一味的防守,他索性就将彭相儒当成了人形靶子,自顾自的把剑招使出来,就好似是一个人在练剑一般。 这样,他心情渐渐放松,又进入了昨日那种思想放空的境界。他一进入这个境界,出招就开始没有规律了,今日较昨日更甚,恒山派十种剑法简直是想到哪招出哪招,这回彭相儒应对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好几次都是惊险的避过。 曹敬与彭洪看得眼睛一亮,李锐也是若有所悟。 风赴怀越舞越快,彭相儒不用内力眼看就要跟不上他的节奏,显得很是吃力,一些招数不得不抢攻来换取防守的时间,再也做不到像起初那般惬意。 他心中不由得吃惊:“赴怀他练剑才多久,竟然剑道已有如此修为!” 接着他又为风赴怀惋惜起来:“可惜他不能修炼心法,否则剑速更快连我都要全力应付才行了。” 从这便能看出风赴怀的身体比自小习武的彭相儒还要好得多。他年纪比彭相儒小十几岁,力量、速度、反应丝毫不弱下风,甚至比彭相儒还要厉害。 打着打着风赴怀剑势陡然一变,由杂乱无章又回到了恒平剑。众人疑惑间,发现这次风赴怀恒平剑竟比刚才快了一倍不止,彭相儒不出内力哪怕明明知晓他下一招是什么亦很难应付。 并且彭相儒此时心里发苦,“他怎么一剑比一剑重了?难道刚才他还留了力?!” 众人不知晓的是此时风赴怀已经开始运起恒平剑心法了,无奈的是他只练了恒平剑心法,而南极天经又不能在众人面前显露,否则一旦他将其他剑法也使出彭相儒恐怕早已坚持不住了。 不多久,风赴怀身体周围升起一股气势,众人这才开始觉得不大对。曹敬眼神越来越亮,彭洪疑惑的向他看来,他点点头,开怀大笑! 在他大笑的一瞬间,风赴怀手中青铜剑上剑气飞舞,彭相儒不明所以以为避过,却被一道离剑剑气划破了衣袖。还未等他吃惊结束,又是一道剑气横空而来。彭相儒“哇”的一声提起内力一跃而起,这才堪堪避过。 风赴怀正待转身追上再补一剑,彭相儒慌忙摆手道:“停!停!你!你……你学会恒平剑心法了?!” 曹清宁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风赴怀对彭相儒嘿嘿笑道:“承让了师兄!想不到在压力之下内力自然运转了。” 说完转身向曹敬一拜:“师傅,我……”说罢眼睛一红。 曹敬开心非常,手捋胡须,道:“好徒弟!什么时候发现的?” 风赴怀哽咽道:“昨日。”他这一年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虽然师傅待他一如既往的好,可是免不了有弟子会议论掌门亲传弟子竟然不能修炼内功,他明白曹敬也是背负着压力的,但却从不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彭洪在一旁也很是唏嘘,而李锐虽一直相信风赴怀能够成功,此时也是面带笑容,为自己这位小师弟高兴。 只有彭相儒,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指着风赴怀悲愤的道:“好哇!原来你昨日就知道自己能够运出内力了。坑得我好苦啊……” 彭洪没好气的道:“连风赴怀都打不过,今日加练,老夫亲自陪你‘切磋’!” 彭相儒登时呆立当场…… “看来师兄当日一见风赴怀就感觉颇为投缘是有道理的,两师徒坑人都是一把好手。”彭洪此时嘴角也是微微抽搐。 他看向彭相儒气就不打一处出,“现在就开始!” 李锐看着彭相儒,一脸的同情,自己默默的提着剑走到一旁去练了,还特意比平日走远了一些…… 第55章 不同的对舞 彭洪明白自己的师兄此时定然有话要对风赴怀说,因此将彭相儒拉去一边切磋了。 曹敬很为风赴怀高兴,问道:“赴怀,你是如何可以修炼心法的?” 风赴怀弱弱的道:“弟子亦不知为何,昨日像往日般一试,竟然成了,所以只练成了恒平剑便来禀告师傅了。” 他有些心虚,“不知师傅是否会信……” 风赴怀没想到的是曹敬竟然并不追问,因为他此刻听到风赴怀所言之后才是今日最为吃惊时刻。曹敬吃惊的并非风赴怀能够修炼心法,他与彭洪研究多日,得出的结论都是风赴怀身体并无问题,因此风赴怀突然能够修炼心法他并不是特别吃惊。他吃惊的是风赴怀所言他一日之内练成恒平剑心法! 本以为方才风赴怀说的“昨日”指的是昨日才练成恒平剑心法,其实内力在更早便能够运转了,只是没告诉他。但听见他说昨日才开始能够修炼心法,这才真正吃惊。岂不知风赴怀连奇经八脉之一的带脉都打通了,这入门的恒平剑又有何难? 只不过风赴怀与曹清宁要失望了,曹敬内心吃惊,但表情只有欣喜。曹敬坑人都坑了几十年了,又怎会轻易被他们得逞…… 惊喜过后,曹敬手捋胡须露出一抹微笑。若是彭洪在此,定会提高警惕,因为这个表情意味着他师兄要开始坑人了,不知这掌门师父又要如何坑他的弟子……? 第二日,风赴怀在竹林中刚修炼完晨雾气诀就望见一位弟子跑来,道:“风师兄,掌门传你过大殿。” 风赴怀心中奇怪,道一声“谢师兄”便与该弟子一同前往大殿,曹清宁一人在竹林继续修练。 待风赴怀来到大殿,发现派内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在,连最为刻苦的李锐都在,此时他脸上无甚表情,应该是不喜被打扰练剑。彭相儒则一脸笑容,与其他师兄弟打着招呼,似乎不用练武心情不错。 大殿上首处,曹敬见众弟子都到齐了,于是说道:“今日将大家叫来乃是为了一个月后对舞之事。” 众人奇怪,对舞每年都会有,只不过是检验一年所学而已。 曹敬微笑道:“今年的对舞与往年一样,乃是同级别弟子大家自行挑战切磋。但是又一些不同,若是挑战战胜比自己高级别的弟子,可提升至该级别。” 大殿内众人一阵议论之声,有的弟子是仍未明白,有的弟子则是明白了却不敢相信。此事连彭洪亦不知晓,不过待他想起昨日风赴怀与彭相儒切磋之时的表现,顿时明白了,向风赴怀抱去同情的目光,居然被自己的师傅坑了…… 曹敬撇了撇风赴怀和李锐,接着道:“比如入门弟子挑战入室弟子而胜,则成为入室弟子,若入门弟子能够挑战亲传弟子而胜,则成为亲传弟子,由老夫亲自教授武功!” 试问,恒山派最高级别的弟子是什么?那自然是亲传弟子!风赴怀这位“不能修炼心法”之人可不就是亲传弟子么…… 还未等曹敬说完,大殿之内众人就跟炸了锅似的,惊呼和议论之声大起。多数弟子面露兴奋之色,夏威看着风赴怀,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想不到你还是有些作用的,‘风师兄’!” 吕钭一脸惊讶的看了看风赴怀后又看向自己的师傅,不解的心道:“这不是胡来吗,如此一来岂非所有人都是亲传弟子了?!”他明显不知风赴怀与彭相儒切磋之事。 曹敬满意的看着下面众弟子眼中的兴奋之意,想必日后他们练武的积极性会明显提高不少。大殿之内一片议论嘈杂之声,吕钭本就心中不解,此刻站出一步对下面弟子喝道:“掌门仍在,你们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吕钭平日里为人严肃,长相亦很是威严,因此弟子们在恒山派最怕的并非掌门,而是大师兄吕钭。至于彭洪,虽然严厉,但平日里弟子很少见到,因此倒也不甚了解。 吕钭一喝,大殿之内顿时安静了,不过有一个声音收之不及,“若是打趴下大师兄,那我岂非成了恒山派大……?”由于大家都收声了,因此这句声音不大的话却回荡在大殿,众人听了个仔细,话语中似乎还带有点跃跃欲试的味道? 吕钭寻到说话之人一眼看去,那弟子吓得缩了缩脖子。吕钭道:“还有一个月,我等你将我打趴下。”大殿之内众人轰然而笑。 曹敬待众人笑声渐小,道:“不过,拜入恒山超过五年之人不得挑战练武只有一年之人。像往年一样,每人只有一次挑战机会。行了,还有一个月时间,大家各自练剑去。” 曹敬说罢,风赴怀发现大殿中竟有一大半弟子都在望着自己与李锐,他这才明白师傅这是借自己来敦促其他弟子练武啊!原本打算对舞之时再显露内力的,可就是因为想提前看看师傅吃惊的表情,结果便是被坑了。从此以后,风赴怀见到曹敬时那声“师傅”喊得更是真心实意。 待众弟子散去后,吕钭忙道:“师傅,这样赴怀他……” 曹敬道:“赴怀他剑招异常纯熟,不会有问题的。” 吕钭急了:“师傅,赴怀用不了内力,哪怕来恒山不足五年之人内功亦有小成者,赴怀如何能敌?” 曹敬笑眯眯手捋胡须道:“赴怀于剑之一道很有天赋,你可别小看了他。要不你与赴怀切磋一番,若是你不用内力能够打败他,为师便再考虑考虑。” 大殿内除吕钭之外其他人,包括风赴怀:“……” 而吕钭竟然真的非常认真在思考:“若是我不用内力,拜入山门五年内弟子中只有几个没有把握,赴怀若真能在我手底下坚持一会儿,倒也行得。” 于是他认真道:“走,赴怀师弟,大师兄也很久没有指点你剑法了。” 风赴怀在曹敬处不仅仅学到了武功,还有“其他”,此时学以致用,似笑非笑的道:“大师兄,若是我在你的压力之下内力突然就运转了呢?” 大殿内除吕钭之外其他人,包括曹敬:“……” 彭洪看着这两师徒,暗自庆幸自己当初坚持没让相儒拜在师兄门下。 没想到此时彭相儒亦正色道:“对呀对呀,要是赴怀在压力之下内力突然就能够运转了呢?” 彭洪:“……” 第56章 一个月 半个时辰过后,吕钭躲躲闪闪的窜回了屋内,有弟子见到大师兄的裙裳似乎被什么割断了一截。 而大院之中,仍有不少弟子神带兴奋的议论着一个月后的对舞。一位入门弟子羡慕的对谢奇影与夏威说道:“师兄,以你们的武功想必一个月后便要成为入室弟子了。” 这两人在入门弟子中武功最高,且比绝大多数入室弟子的武功还高。 夏威“谦虚”道:“哪里哪里,师弟也有机会的。” 说完夏威悄悄对谢奇影道:“一个月后咱们就挑战那风赴怀,他不是喜欢指点我俩练剑吗,咱们就让他现场指点指点。” 谢奇影摇头:“我会挑战李锐!” 夏威一愣,心道:“掌门最厌恶心性不佳之人,若到时我挑战风赴怀,说不定成为亲传弟子之后掌门也不会悉心教授。看来还是谢奇影考虑周到。风赴怀,待我与你一样成了亲传弟子再找机会收拾你。” 这就是所谓的以己度人了,谢奇影乃是觉得挑战不能运转内功的风赴怀胜之不武,夏威却以为人人如他一般算计他人。 夏威转念又一想,悄声说道:“掌门如此决定,那李锐定然不凡,到时咱两先看看情况。” 谢奇影道:“我是不会挑战风赴怀的。” 夏威再挑唆道:“若那李锐真是天赋异禀,一年时间武功已在你我之上,岂不是要继续做这入门弟子?别忘了每人可只有一次挑战机会!” 谢奇影似有些犹豫,可是仍然摇摇头。 夏威再道:“你我武功比入室弟子都高,所有弟子之中你最勤奋,凭什么几年了我等仍是入门弟子?你忘了你的大仇了?一直做这入门弟子,如何学得高深武功,你如何能报那血海深仇!” 谢奇影一听他最后几句话,神色中露出痛苦,眼神亦开始挣扎,不似先前那般坚定。 夏威与谢奇影同处一室,因此他很清楚谢奇影身负大仇。此刻他见自己的话语起作用,继续添油加醋道:“那风赴怀一来便是亲传,不能修炼心法掌门仍然对其亲睐有加,凭什么咱们就不能挑战他?” 谢奇影很是艰难的摇摇头,不再说话。夏威见谢奇影已经开始犹豫,心中一笑,亦不再说话。 另一边,风赴怀并不知晓自己好心指点他人剑招竟会遭到嫉恨。上午师傅召集所有弟子宣布此次对舞的不同之后,他决定这一个月先不修炼南极天经第二重峰回,而是巩固第一重的同时修炼其他几门剑法心法。他能想象到时定会有不少师兄弟前来挑战自己,因此需做足准备。 这日开始,风赴怀每日的修炼就变成了辰时之前练气,上午修炼南极天经第一重,下午练剑。真正配合上心法之后,他对剑法的理解又上了一层,剑术造诣不断提高。 整个恒山派被曹敬的一席话说得热火朝天,一片勤奋的景象,众弟子纷纷加紧练习,有一些甚至已经在心中选好挑战的对象,日日观其练剑,寻找破绽针对练习。 与风赴怀在恒山派武功突飞猛进不同,此时与恒山相隔不远的太行剑派之内,当初以“天”等天赋进入太行剑派的姬唐处境却极为不妙。 姬唐跟随周武雄几人回到太行剑派之后,立刻被掌门周剑子收为亲传弟子,由大师兄周武雄代替掌门传授武功,并且练气、剑法等学的均是上层秘籍,令偃飞等与他一同进入太行剑派的弟子好不嫉妒。 虽然姬唐因与风赴怀一路而被偃贵偃飞迁怒,无奈他天赋极好,周剑子极为看重,因此起初亦不敢对他如何。可是进入太行剑派一周之后,情况就开始不同了。 太行剑派最好的练气之法自然是晨雾气诀,可是姬唐修炼一周之后依然不能产生气感! 天赋只是指一个人的先天条件,可是练气是需要有气感的,否则气海之内连气都没有又如何修炼心法? 因此当初姬卫所说无错,练气气感乃是最重要的,一旦有了气感之后,剩下的便是日积月累之功了。天赋好只能说明有了气感之后练气效率高,心法修炼得快,可是如果连气感都没有一切都是浮云。 姬卫说过,一周之内产生气感的都能称之为天才。因此一周过后,也只是有妒忌之人对他冷嘲热讽而已。可是,直到一个月后他仍然没有气感,这令周武雄都开始对他失望了。其余弟子更是高声议论,甚至当面嘲笑。太行剑派弟子众多,所有弟子加起来超过二百人,而亲传弟子只有十余人,因此姬唐这个没有气感的“废物”自然成为众矢之的。好在姬卫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在派中照顾,否则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否撑过去还真两说。 当初周武雄刚回到太行剑派姬卫便找他问过风赴怀之事,在姬卫看来以风赴怀的天赋悟性进入太行剑派定是十拿九稳之事,因此并未提前与周武雄说起。 当听说风赴怀乃是“亏”等天赋之时他忍不住大叫“放屁!”,他亦探查过风赴怀的天赋,虽然比一般人稍差,可绝不能是“亏”等! 待听到偃贵将风赴怀一掌打吐血,姬卫当即面沉似水,直到最后听说风赴怀要求带齐妘一起前来太行剑派学武,他长叹一口气,“太行剑派门规森严,此事确怪不了大师兄。不过,偃贵!” 事后,姬卫寻机找到偃贵切磋,亦一掌将他打得口喷鲜血,足足静养了两个月。可是姬卫同样被周剑子处罚,勒令他于太行山脉卷岩山山顶洞中面壁思过,半年不得出卷岩山,三年内不许踏出太行山脉半步。 姬卫虽为亲传弟子,但却并非周剑子之徒,他与风孟斌的师傅乃是周剑子师弟。而偃贵却是周剑子一脉,周剑子自然对他更为亲近。 三个月后,姬唐依旧没有气感,随即被取消亲传弟子身份,成为普通的入门弟子,连入室弟子都可对其呼呼喝喝。偃贵此时内伤正好痊愈,更是借机百般刁难。此时亦是风赴怀在恒山派不能修炼心法之时,这两人可算是难兄难弟了。 不过姬唐的处境可要比风赴怀艰难百倍,风赴怀在如此艰难之时恒山派给予了他信任、尊重和爱护。可是在太行剑派,一切以武为尊,姬唐感受到的只有委屈,失落和从天才梦中清醒的,恍惚。 半年后,已经无人记起太行剑派还有这么一位“天”等天赋的入门弟子了。此时姬卫面壁思过结束,从卷岩山回到门派之中,恳请师尊收其为徒。师尊听说了姬唐与风赴怀的关系,再探查过他的天赋之后未说其他便直接收他为徒,只是此事旁人并不知晓。 姬卫的师尊收姬唐为徒后,任何武学都没有传授,只是给予了他关心与信任,叮嘱他不要放弃,坚持日日修习晨雾气诀即可。姬唐从天才跌落白痴,本已自暴自弃,认为自己根本不是练武的料。可是师尊令他找回了自我,至于自尊,则需他自己努力去寻。 人皆寻梦,梦里不分西东。片刻春风得意,未知景物朦胧。人生如梦,梦里辗转吉凶。寻乐不堪苦困,未识苦与乐同。天造之才,皆有其用。振翅高飞,无须在梦中。南柯长梦,梦去不知所踪。醉翁他朝醒觉,是否跨凤乘龙?何必寻梦,梦里甘苦皆空。劝君珍惜此际,自当欣慰无穷。 第57章 恒山对舞 一个月转眼即过,还有六日便是新年了。此时恒山派大殿之中,所有的恒山弟子都在,包括入门弟子,入室弟子与几位亲传弟子,今日乃是恒山派一年一次的对舞之日。 不多时,曹敬从大殿正门走进,曹清宁跟在他身后。众弟子沿门两侧站成两竖排,纷纷向曹敬行礼道:“恭迎掌门!” 曹敬走到大殿正对正门上首位转身站定,道:“恒山派与别派不同,自周祖创建我恒山派留下的规矩便是任由弟子自行修习,很少监督练武,弟子有不明之处再行询问。” 说罢,曹敬脸色一转,随即严肃道:“不过一年一次的对舞不能少,弟子若达不到与其入派时间相对应的武学修为,那么也就没有必要下山去江湖上坠我恒山威名了。” 风赴怀还是第一次见曹敬故作严肃的表情,心里有些发怵。众弟子亦很少见到掌门疾言厉色,全都在大殿之中暗自警醒,心情亦随之紧张起来。不想曹敬却又手捋胡须微笑着说道:“对舞开始,将你们的武功展示出来。记住,每人只有一次挑战的机会,可要选好人了。”说罢还故意扫了一眼风赴怀。 在曹敬微笑之后众弟子紧张的心情这才放松,可是与弟子不同的是,看见曹敬这个表情,风赴怀与彭洪都紧张了起来——这是坑人前的标准动作和表情啊…… 或许是被曹敬所说“每人只有一次机会”提醒了,他说开始之后竟无一人出言挑战。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轻率出手。 吕钭见无人挑战,于是站出来道:“彭师弟,不如咱们对舞一场。” 彭相儒原本打算一脸轻松看戏的表情瞬间变成苦瓜状,“师兄,你可是大师兄诶!你怎么好意思向师弟挑战。” 吕钭却一脸认真,道:“彭师弟,我们许久未能切磋了,师兄知你素来不喜显露武功,但这次希望你能真真正正与我切磋一回!” 吕钭自小看他长大,又怎会不知若论天赋,整个恒山派甚至整个华夏,自己这位师弟很可能都是最高之人!他提出要与彭相儒切磋第一场,乃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来他的确很想知道彭相儒武功到底有多高了,二来彭相儒很少在派内显露武功,整个恒山派根本没有几人知其深浅,他深怕其余弟子挑战彭相儒,浪费这宝贵的晋升弟子机会。因为他知道除了自己,余下弟子挑上他是不可能有机会的,相信自己和他打过之后便没有弟子再会挑他来晋升亲传弟子了。 事实上弟子中还真有存着挑战彭相儒心思的。 彭相儒见吕钭说得认真,终于不再推脱,上前一步向他行礼,道:“大师兄,请!” 众弟子见今日对舞第一场竟是两个亲传弟子,其中一位还是大师兄,情绪顿时被调动起来了。平日里对他们指点最多的便是吕钭,因此他们深知除了掌门与师叔之外吕钭武功乃恒山最强,乃是奇经八脉中最少开了四脉的大高手。而那些原本打算挑战彭相儒的,亦集中精神观看,权衡自己有几分胜算。 此刻彭相儒平日里的嬉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锋锐的气势,他通常不出剑,出剑之后便会全力以赴。 吕钭的表情略显凝重,亦行礼道:“师弟,请!” 彭相儒道声:“大师兄,当心了!”话毕,剑出。 只见他脚尖一点,整个人向前飞出一剑朝吕钭直刺而去。 吕钭同样脚尖在地上一点,不过身体却是向右一跃而起,躲过彭相儒直刺的同时已经到了大殿门口,“彭师弟,你我还是到院中切磋!”说罢直奔大院。 彭相儒道声“好”亦追出院中。 众弟子跑出大殿,在大殿门外观看。风赴怀亦来到大殿门外,曹清宁在他身旁。夏威看见后暗自鄙夷:“这个马屁精,就知道拍掌门的马屁!” 曹敬与彭洪亦走了出来,众弟子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就在众人走出大殿的功夫,院中两人已经过了七八招,互有攻守,不相上下。这令其他弟子心中极为震惊,“想不到彭师兄武功竟如此厉害!” 彭相儒平日里没有丝毫架子,碰见谁都讲礼道,见过他武功的弟子很少。并且练成紫月神功第五层之后其武功更是突飞猛进,或许与第一大派太行剑派最厉害的几个弟子相比亦不弱多少了。 然而这时众人却听见吕钭边打边说道:“师弟你还不出全力么?师兄可是知道师傅传了紫月神功给你的!” 众人心中更是大吃一惊,“这样还没用全力?” “好!”彭相儒大喝一声,“师兄看招!” 只见他脸上泛起淡淡的紫气,一剑快过一剑,由互有攻守转变为彭相儒步步抢攻。 弟子们悄悄交流,“真没想到彭师兄的武功竟然能与大师兄打上这么久。” “我还是看好大师兄,说不定大师兄不想让他输得太难看。” “不对啊,彭师兄貌似占了上风?” “大师兄年龄比彭师兄大了二十岁,内力修为极为深厚,他这是在指点彭师兄?” 此时曹敬亦传言给彭洪道:“相儒这孩子真是根骨奇佳,若是他有李锐一半用功我估计吕钭早就败了。” 彭洪道:“哦?师兄亦看好相儒能赢吕钭?” “吕钭练武四十载,内力修为连我都有些看不透了,两人均有机会。不过相儒对敌经验太少,这方面可能会吃亏。”曹敬道。 彭洪点点头:“之前我逼相儒练武,但进展缓慢,由得他去反而功力日益精深。这孩子虽不喜动武,可是一旦认真必将全神贯注,我看他今日未必没有机会。” 曹敬“手捋胡须”微笑传音道:“师弟如此看好相儒,不如咱们来打个赌?” 彭洪撇了撇曹敬的动作与笑容,干脆道:“不赌!” 院中二人转眼已经交手五十招,大院之中已是剑气纵横,吕钭一招悬根迎客,剑尖向下斜指,这本是防守的一招,可是他剑尖所指位置令彭相儒不得不将准备好的一招收回,一式下崩剑挡住吕钭的斜指之剑。 看到这一剑弟子中其余人还好,但是谢奇影心中一动,忍不住看向风赴怀,“大师兄这一剑仿佛是要比我要高出几分?本是防守招数却令对方不得不应招?”想到那日风赴怀与他说的话,谢奇影心中震撼,似有所悟。 彭相儒收招又应招之后体内一阵难受,吕钭看准时机由守转攻。二人使的都是恒山剑法,不过剑招却是信手拈来,毫无定式。吕钭又一招香飘十里,剑尖抖动,彭相儒由于经验不足,判断不出剑尖落点,只得不断后退。吕钭趁势揉身而上,一式反撩剑。 入门弟子能学的剑法很少,此时看得心神摇曳,“原来基础剑式对敌之中亦能发挥如此大的作用!” 彭相儒无奈再退,却不想这式反撩剑竟然带出一道剑气直奔他面门。彭相儒只得在后退途中横剑抵挡,这一挡令他先机全失,被迫由攻转守。 彭洪突然没好气的传音道:“我现在赌吕钭赢,你敢来么!” 曹敬仍是手捋胡须微笑道:“成交,就赌你埋在院子里那罐蘖酒。” 场中二人你来我往已经过百招,彭相儒已是只有招架之功,眼看着落败乃是时间问题。此时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连眼睛都微微泛起紫色,脸上紫气更为浓郁。若有人能看见他体内经脉,则会吃惊的发现彭相儒的内力竟也泛起淡淡的紫色,体内带脉、冲脉、阴维脉和阴跷脉全部畅通无阻,他竟然也是一位打通了奇经八脉中四脉之高手! 他方才练至紫月神功第五重,已打通四脉,可见这紫月神功当真不凡。 彭相儒骤然改变剑势,不再躲闪,而是剑剑硬碰。他明显发现自己经验不如吕钭,因此改为比拼内力。 每一次硬碰二人体内都是一阵翻涌,彭相儒内力虽然不如吕钭深厚,只是紫月神功玄妙,他的内力如女子般绵柔而又精纯,令吕钭应对起来好不吃力。终于在一次硬碰后二人手中的青铜剑剑双双脱手。剑仍在空中两人又对了一掌,依旧是平分秋色。 原来吕钭同样开了四脉,虽然内力不如修炼紫月神功的彭相儒精纯,但是几十年的积累不容小觑,最终这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吕钭深深的看了彭相儒一眼,表情略显萧索,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突然说道:“师兄甘拜下风。” 原来虽然二人方才对舞不分伯仲,但是紫月神功乃是周祖所创,到晚间阴气重时威力更大,因此吕钭会有此一说。 彭相儒将落在地上的两把剑拾起,把吕钭的剑双手递还给他,行礼道:“大师兄,承让了!” 吕钭微微一笑,萧索的神情消失不见,心中很为彭相儒高兴。 曹敬扭头道:“师弟,明日把酒挖出来。” 彭洪不解:“这两人不是不分胜负么?” 曹敬笑得很灿烂:“你赌的是什么?” 彭洪哑口无言,“我赌的是……我靠!” 此时院中二人来到大殿门口,彭相儒兴奋的对彭洪道:“爹,我没给您丢人,与大师兄打成了平手诶!” 他并未意识到彭洪的脸色不是很自然…… 第58章 沉默的李锐 众弟子看罢此战全部收起了挑战彭相儒的心思,开什么玩笑,与大师兄打成了平手? 吕钭与彭相儒亦将场中对舞气氛挑起,掌门曹敬干脆不回大殿,示意众人就在这大院之中继续。而此时余下弟子亦不再矜持,纷纷下场挑战。 原本曹敬认为多数人会选择挑战风赴怀,毕竟风赴怀年纪小,练武时间短,又不能修炼心法,还是亲传弟子。可是令曹敬始料未及的是,对舞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竟然无一人挑战风赴怀! 风赴怀自己同样非常诧异,可是仔细一想,他明白了。看着场中对舞的弟子,大殿门前站着的这些师兄,风赴怀心中一阵莫名的感动,这些弟子分明是不忍心挑战内力不能运转的风赴怀啊! 不过见到这般场景弟子中有一人却着急了,此人便是夏威。他以己度人觉得很多弟子会挑战风赴怀,原本淡定等着排队成为亲传弟子,可是此刻竟无一人挑战风赴怀是什么情况?他生性心胸狭隘,惯于算计他人,而曹敬却素来最重心性,因此他倒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挑战风赴怀,而是转而看向李锐。 此时正巧一名入室弟子来到院中,行礼道:“弟子挑战李锐师兄!” 这正合夏威之意,他调整了一下站姿,看着李锐缓缓走下大院。 今日对舞乃是门内切磋,因此李锐拿的是恒山派所赠的那柄青铜剑,并未使用他父亲所留的那柄宝剑。 挑战的弟子名字叫做姬青,乃是入室弟子之中的佼佼者。夏威曾与其切磋过一回,知晓其实力强劲,与他和谢奇影乃是伯仲之间。姬青下场挑战李锐无疑是最好的,如此夏威便能更直观的判断李锐实力几何。 风赴怀亦很好奇,他有一段时日未见过李锐练剑了,并不清楚李锐武功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李锐师兄虽然学武时间短,可是彭洪师叔破格收他为徒,师兄必是有过人之处!” 李锐走到姬青面前,姬青倒提长剑行礼道:“师兄,请!” 李锐:“请!” 二人遂战至一处。大殿之外众人皆凝神观战,这还是今日第一场挑战亲传弟子的切磋,因此大家都看得很认真。 对于李锐,恒山派弟子几乎无人了解,因为他实在太刻苦了,早出晚归,其余弟子几乎连见都没见过他几次,更别提武功了。而李锐平日里亦是沉默寡言,偶尔几次被其他弟子遇见亦只是点头示意,非是他端着亲传之身份,而是他除了有限的几人,其余皆叫不出名字,甚至连姓都不知晓。 曹敬向彭洪传音道:“还来不来?” 彭洪嘴角一阵抽搐,“李锐可是我的弟子,他的武功如何我最清楚。虽然他乃天生剑客,可是练武时日太短,姬青乃是恒山派弟子中有数的高手,只要他不冒进,李锐是没有机会的。” 曹敬手捋胡须,继续微笑道:“那是来还是不来?” 彭洪想起自己那罐酒,心痛难忍,道:“来!我赌姬青不败,若我赢了你别想再喝到那罐酒!” 这次他学聪明了,连平局都包括进去。 不过曹敬望着李锐身上那隐隐的气势,点头道:“好,若李锐胜,你埋在大殿后方偏左五米处那颗白皮松下之酒也是我的。” 彭洪惊骇莫名,曹敬说的这罐酒乃是他半夜偷偷起来埋的,师兄如何得知?不过他仍然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一局。可是看着曹敬笃定的眼神他不免心中惴惴,他亦从未如此渴望过自己的徒弟未战先认输。 院中李锐将佩剑解下握在手中,浑身气势顿时不同。 双方礼数已到,姬青不再废话拔剑出招。一出手就是抢攻,他有自己的打算。“李锐毕竟学武时间不长,根基不稳,若是打他个措手不及,自己的胜算定会大大增加!” 可是李锐丝毫不怯,招招对攻,整个人与剑一样,散发出一股锋锐之气,真正是人如其名。 才出几招,李锐手中之剑便舞出丝丝剑气。彭洪并不吃惊,相反,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他之所以破格收李锐为徒,正是因为所有的剑天生亲近于他。 这种人世所罕见,因为李锐舞出剑气并非是内力达到一定境界而透过剑来外放,他的剑气乃是真正的剑之精气! 武林中几乎所有的剑客挥出之剑气,乃是剑法心法运转到极致将自身内力导入剑中,再通过剑招舞出。可是李锐不同,每把剑在铸造的过程中都耗费了铸剑者的心血,经过高温,冷却,长时间的铸造才能成形。这个过程中,冷却将青铜之气、天地之气还有铸剑者的心血汗水封存于剑中,这使得每柄剑都有属于自己的剑气。越是好剑,剑气越是锋锐,有些宝剑甚至能够自行吸收天地之气。李锐正是能够亲和并发挥出这种剑气威力的剑体之身! 所以严格来讲,哪怕李锐毫无内力,只要手中有剑,便能舞出剑气。这也是为何他在知晓风赴怀不能修炼心法后仍然相信风赴怀能学有所成的原因,因为在他看来内力并不是一切。 这些彭洪都清楚,可是毕竟李锐内力不够深厚,而恒山派所赠之剑亦算不得宝剑,因此他持久力稍差。若姬青稳扎稳打,紧守门户,到最后李锐免不了落败。彭洪还算保守了,说的是姬青不败,其实他认为这场切磋李锐必败! 想到这里,彭洪将注意力再次转向院中切磋的二人。李锐舞出剑气令姬青大吃一惊,他可不知道还有剑体这么一回事,在他看来李锐定是修炼了一门极为高深的内功心法,没见李锐舞出的剑气比一般的剑气锋锐得多吗? 姬青已经在恒山派学武近五年,乃是入室弟子中武功极高的几人之一,他当然也能舞出剑气。可是他见李锐几乎剑剑凌厉,剑气频发,仿佛体内内力用之不完,这可着实把他吓得够呛:“李锐师兄到底修习的是何种心法?内力竟如此深厚!不行,拖下去必败无疑,要速战速决,抓住他学武未久,对敌经验尚浅方可有一线胜机!” 一念到此,姬青剑招更是越舞越快,内力豪不节省与李锐对拼剑气。很快,姬青体内内力运转已经跟不上消耗,开始有耗功过度的感觉。不多时,他险之又险的向后弯腰避过李锐的一道横扫而来的剑气之后,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认输道:“李锐师兄天赋惊人,姬青甘拜下风!” 殊不知此时李锐亦早已是强弩之末,不过他素来沉默寡言,酷酷的表情让人摸不清深浅,因此一时间倒也无人发觉。 这场切磋让大殿外众弟子看得是大呼过瘾。吕钭与彭相儒武功太高,一些关窍他们未必能够领悟,可是姬青与李锐这场不同,多数弟子虽然武功自叹不如二人,可是境界上相差不远,因此反而更让他们有所领悟。 而夏威看得更是瞠目结舌,“这李锐真是只练了一年武功?!不到五十招便让姬青自行认输?!”姬青与李锐二人都想速战速决,因此实际上这场切磋结束得很快。而看到李锐的表现之后,夏威也觉得定是亲传弟子有高深心法可学的缘由,这不禁让他更加渴望成为亲传弟子。 与夏威一样瞠目结舌的还有一人,此人在恒山派内辈分很高,正是彭洪,“姬青你是豕吗?这就认输了?知不知道再坚持个招你就是亲传弟子了!” 不想此时李锐酷酷的走来,向他行礼道:“师傅!与相儒师兄一样,李锐亦未没了师傅声名!” 彭洪实在忍无可忍正想发作,却听见一旁曹敬似松了口气的嘟囔道:“终于不用担心师弟发现白皮松下那罐酒其实早已不见了。” 第59章 因果由心 姬青挑战李锐之后,众弟子的热情终于完全被点燃,入门弟子、入室弟子,甚至童子,同级的跨级的纷纷出来挑战,意在于掌门面前展示自己这一年来的修为进展。 可是,在连姬青这位入室弟子中武功名列前茅的都挑战失败的感染下,弟子们选择挑战的对象更是谨慎,毕竟曹敬说过每人只有一次机会。也不是没有弟子内心对风赴怀动了心思,可是在自我道德的约束下竟仍无一人出言挑战于他。 夏威眼看大部分弟子已经挑战结束,内心终于开始焦急。看过李锐与姬青一战之后,他立马打消了挑战李锐的念头。他心里打着小算盘:“看李锐这剑气的威力,连青石上都能留下痕迹,我不是对手。可我若是挑战风赴怀,掌门那边?” 他拱了拱谢奇影,道:“若咱们想成为亲传弟子,大师兄与彭相儒是不可能的,至于李锐你刚刚也见到了,武功比姬青还高出许多,看来咱们唯有挑战风赴怀了。” 谢奇影内心非常犹豫,他拜入恒山派的目的乃是学得上层武功,为父母与姐姐报仇雪恨,可是他生性善良,眼看着双拳握紧就要被夏威说动,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沉声道:“你不用再说了,我已决定,一会我会挑战李锐。” 夏威心里暗骂:“这个蠢材!” 此时早已过正午,眼看此次对舞就要结束,他把心一横,暗道:“这挑战乃是出自掌门之口,哪怕到时掌门责怪他亦不得不承认我亲传弟子之身份!” 想到此,他提剑出列,高声道:“弟子夏威,挑战,风赴怀!” 曹敬赢了两罐酒,虽有一罐他早早就偷挖出来喝完,可是心情仍然不错。看着恒山派的这些弟子,他们虽然武功在江湖上所有门派中算不得出色,可是品性确实很好。此刻听见夏威之语,曹敬眉头微微一皱,不动声色淡淡的道声:“可以。” 风赴怀原本在大殿之外观看大家切磋很是投入,此时听见终于有人要挑战自己了,于是来到院中。 他将佩剑解下,倒提行礼:“夏师弟,请!” 有师门长辈在,他自然不会乱了辈分称夏威为师兄,这样岂不是给他师傅恒山掌门曹敬落面子? 不过这句“夏师弟”听在夏威心中格外刺耳,他笑着讽刺道:“风师兄,待会可要手下留情。” 他虽然满脸笑容,可是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阴狠还是没有逃过风赴怀的双眼。风赴怀微微蹙眉心道,“夏师兄怎的如此不识好歹,既然如此那我便来证明那日我并非信口开河胡乱指点。” 二人礼毕,还未交手,彭洪双眼通红,咬牙切齿的传音给曹敬:“来不来?我赌风赴怀胜,打平算你赢!” 曹敬颇为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当我傻呀”。他直截了当道:“不来。” 这边彭洪恨得牙痒痒,那边院中二人已交上手。风赴怀存了指点夏威他的招式练得不对的心思,因此竟并不使用内力,而是靠着纯粹的身体力量和变化莫测的剑招与之周旋。 夏威试探了几招之后心中大喜,“他果然不能运转内力,哈哈,天助我也!” 看过李锐的表现之后,他原本对风赴怀还存了几分小心,毕竟风赴怀不能修炼心法他也只是听其他弟子口口相传,因此他与风赴怀交手之初只是小心的试探。可是确信消息不假之后他便放开手脚了,运起内力一剑一剑向风赴怀步步紧逼。手中剑气微吐,甚至有一剑还割破了风赴怀的衣袖。 曹敬老神在在的观战,一点都不担心,可是余下弟子议论纷纷,对夏威颇为不齿。 “你们就妒忌去,待我成了亲传弟子,你们见了我还不是要毕恭毕敬!”夏威一想到即将成为亲传弟子,能够学习高深武学,心情就亢奋难耐。 风赴怀卖个破绽,夏威果然使出那招“香飘十里”,十几道剑光围住风赴怀。可是正如风赴怀那日所说,夏威的这招香飘十里剑尖并未抖动,直来直往。虽然看着剑光眼花缭乱,可是这并难不倒风赴怀,他很容易就一一躲过,并趁机同样使出一招香飘十里,顿时十几道剑光倒卷而回。 夏威看着向他围拢而来的剑影,剑影微颤不止,每一剑似乎都有好几处落点,根本判断不出风赴怀究竟要攻他何处,只得使出“环屋绕梁”将自身守在自己的剑影之中。这招环屋绕梁虽被他使得密不透风,可是风赴怀仍有机会破解。不过他并未这样做,而是放弃了这得之不易的反攻机会,将主动权又交回给了夏威。 观战人群之中一些武功高的弟子似乎已经看出了点什么,可是不能确定,不过吕钭却是完全看出来了,他对曹敬道:“师傅,风师弟他这是在对舞中舞指导剑啊。想不到风师弟剑术造诣已如此惊人。”曹敬微笑着点点头。 原本以夏威的武功,他同样应该能看出点端倪,可是他眼下一心想着亲传弟子之事,所谓当局者迷。连谢奇影都看出来风赴怀的剑术确实非常高,事实上在吕钭与彭相儒切磋之时他已隐隐感到风赴怀那日所说确乃剑理。 仿佛方才风赴怀以同一招数对敌居然改变颓势由守转攻只是昙花一现,夏威又掌握了这场切磋的主动权。可是风赴怀同样也使出了环屋绕梁此招防守,只见他周身都是剑光,全身毫无破绽。 正在夏威不知如何下手之际,风赴怀这招并未使全,而是身体转到一半便已停住,接着立刻抢攻,局势又变。此时刚刚那些仍不确定的弟子如今已能完全确定,“又是同一招数,可是明明是守招却又将局势扳了回来,这不是在舞指导剑么?” 此时最吃惊的恐怕要数面对风赴怀的夏威了,想到那日风赴怀对他说的,“‘环屋绕梁’不必旋转一周,少几分则可由守抢攻。”夏威心中惊疑不定,“莫非这小子剑术真的如此高超?” 不甘心之下夏威猛的运转内力,剑气更甚,一剑快似一剑,这正是檀香剑法中的“香象渡河”。可是风赴怀不紧不慢同样使出这招香象渡河,只不过没有运转内力,风赴怀的这招使得比起夏威来就慢多了。 可是令夏威没想到得是,他看风赴怀使出这招时虽然慢,却总感觉又并非全部的剑招,仿佛每一式之后都能变成另外完全相反的剑招,他不得不又将使了一半的香象渡河生生停下。强行变招令他内息一阵紊乱,这时风赴怀又似看到他体内的状况一般,突然一阵猛攻,夏威迫于无奈只得提剑招架。又挡了几剑,他体内内力得不到控制,更是乱串。终于夏威忍受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竟是被自己的内力反伤。没有使用内力的风赴怀竟然逼得使用内力的夏威被自身内力震伤真是讽刺。 大殿之外一片寂静,吕钭与彭相儒一战二人旗鼓相当,一些博弈其他弟子可能不注意就过了,因此众人虽觉精彩却无人细推之间的招式。 可夏威与风赴怀一战却完全不同,风赴怀的剑术明显要比夏威高一个境界,在风赴怀对他指导剑的衬托下夏威剑法的缺陷暴露无遗。弟子们无不惊骇,他们可是非常清楚夏威武功到底如何的。谁能想到他面对风赴怀这个不能运转内力之人却仿佛孩童面对武林高手一般。 夏威失魂落魄的转身便走,将正准备收剑行礼的风赴怀一人晾在那里。不过风赴怀并未计较,仍然行礼,接着走回大殿门外。 此战乃是弟子们觉得今日最为精彩的一战,二人用的相同的招式,可是结局却是能够使用内力的惨败。这不禁让他们重新思考平日里练习的剑招,甚至是基础剑式。 曹敬看着弟子们思考领悟的样子,手捋胡须微微点头,他原本提出今年的对舞不同往年就不是想坑风赴怀一个人,他这是将所有恒山派弟子都坑进去了…… 众人仍沉浸在这一战的领悟之时,谢奇影走了出来,朗声道:“入门弟子谢奇影,挑战李锐师兄!” 曹敬微微惊讶,这谢奇影他可是有印象,天赋悟性均上佳,只是心中有所羁绊,导致基础不牢,因此才会一直将他留在入门弟子当中,打算待他自己寻出问题,将基础打牢之后再提升其弟子身份,传授更为高深的武学。 李锐没有说话,仍是酷酷的走入院中。 曹敬笑着传音挑衅道:“来不来?” 彭洪双眼一翻根本都懒得鸟他了。 李锐与谢奇影二人相互行礼后很快交上手。李锐照例是招招抢攻,剑气飞舞。而谢奇影此时心里想的却是,“这是我在恒山的最后一战,我一定要多撑一会儿,把我这几年所学都展示给掌门师傅!” 是的,他看了李锐与姬青那一战后,其实心中早已认定自己绝非李锐的对手。可是他还有血海深仇未报,不能一直待在恒山学习这些基础武学,因此他打算挑战完李锐之后便向曹敬拜别下山。因此他将自己守得密不透风,争取多将自己几年所学都向曹敬展示出来,以示对他的尊重。 他不知道的是,李锐心里却暗暗叫苦,他学武时间本就不长,年纪一过修炼心法更是事倍功半,因此他内力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深厚。 果然几十招过后,李锐攻势渐渐缓和,谢奇影发现自己防守之余竟然有机会反攻了,李锐的剑气亦不如刚开始般凌厉。他还怕这是李锐的诱敌之计,继续紧守门户。李锐打着打着都要哭了,“你没见我剑气都挥不出了吗?还紧守着干嘛……” 二百招之后,李锐已经完全挥不出剑气,谢奇影仍然死守……李锐突然向后一跃,收剑入鞘。 谢奇影都守出心得来了,见李锐向后跃,他也向后跃,凝神准备闪避李锐的暗器…… 李锐见他这个样子真是哭笑不得,行礼道:“我认输。” 谢奇影直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马上便可成为恒山派的亲传弟子…… 这可真是因果由心,一心想要投机取巧之人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众弟子如今看向夏威的眼神中仍带着鄙夷;而为了不增加他人痛苦甘愿自己面对强敌之人最终反而达成心中所愿。 这因果究竟是天定,抑或是我们自己能决定呢? 第60章 第二重,峰回(上) 听见李锐说出“认输”,弟子中姬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本非常有希望赢的。他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对呀!他再如何天才也只修炼了一年而已,内力不可能天生就有,那是需要长年累月练气积累的啊!” 其实这亦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原因。不真正与李锐面对面切磋很难体会到李锐带来的那种压力,那种凌厉的眼神,锋锐的剑气还有一往无前的气势,都给人带来一种绝望的感觉。若是谢奇影不报着最后一战的想法,他亦很可能中途认输了。 可以想见,若是给李锐时间,他必将成就一代剑客之名。 日入时分,对舞全部结束了。有两名入门弟子提升为入室弟子,还有一名入门弟子直接提升为亲传弟子,此人正是谢奇影。他到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成功了,他看向风赴怀,眼里显出感激之色。他正是观风赴怀与夏威一战之后心有所悟,将之前所练的一些剑招从头又想了一遍,并找出了几处破绽,这才能在与李锐切磋之时守得如此严密。 从这亦能看出这谢奇影的悟性确实很高,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他能将自己平日里练剑的破绽找到,这个不足为奇,毕竟前有风赴怀提醒,后又有他现场与夏威示范。但是找到是一回事,能够临场克服改变这些习惯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有弟子回到大殿之中,心情各不一样,欣喜者有之,暗自立誓勤练武功者有之,羡慕着有之,暗恨者亦有之。夏威此刻连谢奇影都恨上了,他觉得谢奇影挑战李锐定是瞧出了点什么,不然为何只是死守,一招都不攻? 曹敬交待了众弟子几句要勤练武功之类的话便拉着彭洪出大殿往后山走了,他心里惦记着今日赢来的那罐酒。 吕钭对弟子们大声道:“看得出来这一年大家武功都有所进步,天赋并非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勤奋!你们认为风赴怀和李锐是因为所学的武功高深所以才厉害吗?我可以告诉你们,虽然他们是亲传弟子,可是他们比你们任何一个都要刻苦!” “谢师弟,今后我代掌门师傅传授你武功,你每日就与赴怀师弟一起。” 曹清宁听后不满的撇撇嘴,“竹林可是我与赴怀哥哥两个人练武的地方。” “行了,都散了。谢师弟,你的亲传弟子礼待我问过师傅再行定夺。” 谢奇影行礼道:“喏!” 他现在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成为亲传弟子了,直到风赴怀主动走来笑着对他说道:“谢师兄,今后你便与我和清宁一起在后山那片竹林里练武,大师兄有空会过来传授的。” 谢奇影正身行礼,正色道:“喏!风师兄!” 风赴怀身旁的曹清宁看着他紧张的样子乐了,“咯咯”笑出来,再看谢奇影也没那么讨厌了。 第二日,谢奇影特意起早了一些,辰时中来到后山竹林。可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风赴怀已经坐在竹林中了,应该是在练气。更让他吃惊的是连曹清宁也已经在了。 他心中震撼,“难道他们竟日日这般早?” 此时风赴怀感觉到有人来了,睁眼一瞧是谢奇影,他笑道:“谢师兄,你来了。” 谢奇影忍不住问道:“风师兄,你是日日如此早便出来练功么?” 风赴怀奇怪的答道:“是啊,若是下雨便在房中修炼。” 谢奇影感叹道:“原本我觉得自己已经非常用功了,看到风师兄才知道什么是用功啊!” 风赴怀脸色古怪的道:“我用功?那你应该去看看李锐。” 谢奇影奇道:“难道李锐师兄与风师兄一般,亦是辰时不到便开始练功?” 风赴怀摇摇头,道:“反正我晚上睡觉他还没回来,早晨起来他已经走了。” 谢奇影这才明白,什么弟子身份,什么高深武学,这些都不是亲传弟子武功更高一筹的原因,最重要的是这份刻苦。 待吕钭来到之后,他开始教授谢奇影一些更为高深的练气之法和剑法。而风赴怀则说今日有事要办,出了恒山派,他今日一早便将兽皮包好的玄武玉交给了曹清宁。 风赴怀出恒山派后并未下山,而是在附近寻找着什么。原来他吸取了修炼南极天经第一重的经验,打算找寻一处隐秘之所做修炼冲关之用。他向恒山深处走去,恒山派虽然占地颇大,可是与整个恒山比起来仍只是冰山一角。 此时已是初春,天气开始转暖,一些树上也开始零零星星的发出翠绿的新芽。不过仍只听见风声,鸟鸣很少,它们仍未从南方迁回。有一些小动物小心地出来走动,见到风赴怀转身又不见踪影。 风赴怀边行边暗自思索:“山洞不行,若堵住洞口里面天地之气不纯。临溪不行,一些猛兽会在水边出没,最好找到一处猛兽难以进入,天地之气又较为纯净之所。” 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的地方的确不好找,他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依然没有寻到满意的地方。他又翻过一个山峰之后,在前方看见一个山洞。山洞洞口原本不小,可是正巧有一块大石挡住了入口的大半。看样子这块大石应是很多年前便由上面滚落,正好落在这山洞的洞口,所以大石基本上已经与洞口融为一体。 风赴怀走近,顿时隐约感觉到洞内传来一阵亲近之感,这感觉就好似将玄武玉放在怀中一样。好奇之下,他决定进山洞一看究竟。 滚落的大石已经阻挡了大部分洞口,只留了一线可以通过。风赴怀侧身挤进洞去,他的身体挡住那一丝缝隙后洞内一片漆黑。他跟着这份亲近顺着蜿蜒的山洞走去,山洞不长,可是九曲十八弯。走了一刻钟之后,他发现前方隐约有亮光传来。他加紧几步终于来到山洞的另一头,原来这另一头别有洞天。 他从山洞的另一头出来后,发现这是一个类似山谷的地方,四面都是高山峭壁,峭壁一半被云雾缭绕,看不见到底有多高。 而这处被峭壁围起来的山谷内此时景色与外面大不一样,这里的树木高大粗壮,才初春树叶已是深绿色而非新芽的翠绿,草地里野花遍地,已经盛开,一片夏季枝繁叶茂的景象。空中飘着淡淡的白雾,令风赴怀心旷神怡。偶尔能见到一些小动物,看见风赴怀也不害怕,只瞅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吃草,这与外面的动物完全不同,这说明它们在这里是没有天敌的。 风赴怀缓缓走近一只兔子,蹲下身,手伸向它。哪怕如此这兔子都不为所动,直到风赴怀将它提起后它的两只后腿这才扑登几下以示不满。风赴怀将它放下,它又瞅了风赴怀一眼,仍不跑,而是稍走偏了几步,又开始吃草。风赴怀嘴角微微抽搐:“我要是把你丢到外面,你能活得过一刻钟我就是一只兔子!” 显然他不知道说自己是一只兔子意味着什么。 这处山谷看起来只有恒山派一半大小,不过恒山派内空旷,而此处多树,因此在视觉上显得小一些,实际会稍大。此处真正是鸟语花香,简直是风赴怀理想中的练功之所,因此他决定以后就在此处修炼南极天经! 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在山谷内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能够打扰到他练功的猛兽或其他。这处山谷并无第二条出路,唯有从风赴怀来时那个山洞方能通向外界。而那处缝隙太小,成人不能进入,或许也正因为此,山洞并非非常隐蔽,可是至今无人发现,这才令山谷内天地之气浓郁成雾。 一切都检查妥当之后,风赴怀返身出了山谷,沿着山洞返回了外面。 风赴怀看准方向朝恒山派走去,一路心里默默记住路线。来时走了许多弯路,因此从山谷回到恒山派他只花了一个时辰,相信若是熟悉路线的话只用半个时辰便能从恒山派去到山谷之内。 第61章 第二重,峰回(下) 从此之后,风赴怀几乎日日来到那山谷内修炼南极天经。他发现这处山谷中天地之气很是浓郁,难怪谷中树木较外面同类更为粗壮,而花草在冬春交替之时就已茂盛。 他又想起南极天经开篇总纲中说的“静为养”,“莫非之前散布在我经脉之中的内力乃是在滋养经脉?”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不错!定是如此!之前我只知道我的经脉强韧,力气大是与玄武玉有关,至于玄武玉之气如何让我如此则不甚了解。” 想到这里,他又有个想法冒出来:“若是如此,我若将内力散开,不储于气海之内能否滋养经脉?” 想到就做,他将内力从气海内提起,运行往其他经脉中去,可是他稍微一放松控制,这些内力便又自行回流气海,若想一直停留在经脉之中,则需他不停的控制,相当于不停的在练功了。 风赴怀皱眉暗道:“难道行不通?” “对了,师傅曾经说过,真正的高手乃是最少打通了奇经八脉中两脉之人,这两脉正是带脉与冲脉。因为唯有如此内力在体内才能形成一个大周天自行循环,我如今冲脉未通,相当于大周天没有回路,内力自然会自行回归气海了!” “自行循环,若速度够慢的话可不就是在滋养经脉了么?” 风赴怀相通此点,还要多亏了这处山谷。因为这里虽然四面被峭壁包围,没有大风,可是天地之气仍然是在流动的。只不过速度很缓慢,给人的感觉是微风,而且是在山谷中巡回。 他察觉到山谷之内天地之气的运行这才灵光一现想到南极天经总纲之中的“人灵长,亦天地,生死兴亡,道观天理。” “原来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人和天地其实并无区别,修行之法实可观察天地之气的变化。此处山谷中天地之气如此运行,养了在山谷中的树木花草,而内力在体内如此运行,便能养了经脉!” “天气冲流有法,学其法,得人力之道,是为南极天经。”风赴怀愈加觉得这套心法实在是深不可测,竟真将人体看做天地。 “既然如此,那么当务之急便是练成南极天经第二重,峰回,并将冲脉打通!” 风赴怀凝神静气,不再作他想,专心开始修炼南极天经第二重。 “起于胞宫,出于会阴,在此分两支……”南极天经第二重修炼起来比第一重难了数倍,因为这第二重主修冲脉,而冲脉在出会后分成两支,这需要他对内力的控制上升到另外一个更高的境界。 冲脉可说是武林中的第一道分水岭,打通带脉者可称高手,而打通带、冲二脉者绝不多,因为这期间对内力控制的要求可谓天壤之别。 打通冲脉后,内力在十二经脉与带、冲二脉之间形成一个回路,自行循环运转,生生不息,是为周天之上的大周天。 此等高手在内力自行滋养下经脉较普通练武之人更为强韧,受伤之后恢复亦更快。最为重要的是,在与人对敌之时打通带、冲二脉之高手内力更为绵长,除非短时间之内大量使用内力,否则几乎不会出现像李锐那样内力枯竭的状况。 然而风赴怀刚将内力行至会阴就发现问题了,以他现时对内力的控制尚且做不到随心所欲的分支。虽然风赴怀练气已有三年多,不过若论真正的开始修炼心法,其实才只有一个月时间,自然没有如此容易控制住内力的运转变化。事实上他能强行冲破带脉亦仗了经脉强韧之功,否则以他那样胡乱冲撞普通人经脉早已受到不可修复的损伤了。 无法,他只能按照南极天经记载的心法一步一步的练习,可是南极天经在两千年前亦是最高级的内功心法,轩辕剑帝当初修炼之前也是经过长时间其他心法的磨练,这才一路修炼下来。而眼下风赴怀却是直接开始修炼,而南极天经心法内并无记载如何控制内力运转变化的内容。 一切似乎只能靠风赴怀自行摸索。 整整半个月,他几乎没有去过恒山派后山竹林,每日都来到春秋谷中修炼南极天经。春秋谷乃是风赴怀给这处山谷取的名字,因为谷内无冬无夏,唯有春秋。 半个月之内毫无进展令风赴怀有些心烦意乱,之前任何武功,无论心法还是剑招,他都是几日之内便已练成。 这日又是一个上午没有头绪之后,风赴怀站起身,在春秋谷内来回走动缓解心情。 闻着花香,听着鸟语,微风拂面,顿时让他心情为之放松。 “想不到被我找到这么一处好地方,恒山处处风大如虎啸,只有此处微风怡人。” “恩?为何同处恒山之中,此处风力却如此不同呢?”风赴怀停下脚步静静思考。 此时南极天经总纲再次浮现在他脑海,“天气冲流有法,学其法,得人力之道。每次来这春秋谷途中,只觉劲风扑面,却忽略了两耳的呼啸之声。天地之气遇我即分,我即为阻,我何不学这天地之气的运转之理令内力分支?” 想到一条新的修炼之路,风赴怀就地盘膝而坐,开始仔细思索如何让体内内力学习这天地之气的运转之法,从而分成两支。 “天地之气乃遇阻而分,我之前一直是尝试着控制内力分为两支,若我不控制会如何?遇阻之后是否会如天地之气一般自行分为两支?” 想到这里,风赴怀不再犹豫,再次开始修炼第二重南极天经。很快他将内力运转至会阴,只是这次他不再着意控制要将内力分成两支,而是朝着会猛撞而去。这就好比一股洪水充斥在一条丁字路上,前方会阴乃是丁字路的交汇处,分为左右两条道。 “会阴即阻,遇阻分两支!”风赴怀感觉到,自己的内力猛撞会阴之后,自行溃散,分成两支上下而行。 内力失控令他体内一阵翻涌,很是难受,不过他内心却充满了兴奋,“成功了!” 内力分成两支,风赴怀感觉到一阵异样,他急忙屏住呼吸,牢记这种异样的感觉。内力失去控制很快又自行回到气海,可是风赴怀知道此法可行,只要他牢记内力分成两支的那种异样感,假以时日就能凭借这种感觉来控制内力自行分成两支! 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做不成是因为没有做成过,只要有一次成功,无论是撞大运或者是在别人的指导下,那么就能汲取这种成功的经验,多次尝试之后便很快能够再次成功。 风赴怀正是面临这种情况。他一次次的撞击会阴,仔细体会,铭记那种内力分为两支后的感觉。一个时辰过后,他忍不住“哇”的吐出一口血,一次次的内力失控令他再也压制不住体内气血的翻涌。不过他的神情却是兴奋的,因为他开始找到些许感觉了。 休息没多久,他便开始再次修炼南极天经第二重。这回他没有猛力冲撞,而是小心的控制内力按照心法运转。内力到达会阴后,他照着领悟的那种感觉极力控制,艰难的将内力分为两支分别沿经脉上下而行。 令风赴怀有些尴尬的是,上行的内力几乎占了绝大部分,他只分出了很小一部分内力下行。 “不过总算是看到希望了,相信多修炼几次便能完全控制好,随心所欲的将内力分支。”能够通过天地之气的运转来修炼武功心法,风赴怀感觉还是颇为自豪的。他却不知,女娲亦正是如他般感悟天地之气的运转,方能创出南极天经这等不世心法。 又经过了三日的修炼,风赴怀终于能够做到随心所欲的控制内力分支。 “不知南极天经第四重分层是否说的就是这种内力运转之法?”他有些天真的想到。这想法的确天真,分层乃是在同一经脉之内将内力分为两个不同的层次,与将内力分为两支沿不同经脉运转完全不同,分层的难度何止十倍? 不过克服了分支这个难点,风赴怀修炼起南极天经第二重来再无阻碍,剩下的便只有打通冲脉这唯一的难关了。 第62章 冲脉(上) 一想到马上便要开始冲关冲脉,风赴怀心中一阵莫名的激动。“师傅说过只有打通带、冲二脉者才能称为真正的高手,如此说来若是我打通冲脉,岂不也能算作高手了?不知道能否把父亲给揍回来。”他不怀好意的想到。 不得不说,风赴怀初生牛犊不怕虎,上次冲破了带脉便将冲脉亦看得如此简单。若真是如此简单,这还能称为武林中人的第一道分水岭吗? 冲脉分上下两支不说,上行支又分前壁后壁两细支,整条冲脉内阻塞重重,会阴、气冲、横骨、大赫、气穴、四满、中注、阴交、肓俞、商曲、石关、阴都、通谷、幽门共十四穴,处处都似带脉冲关中最难的带脉穴般难以冲破,其中会阴和阴交更是任脉上的阻碍,较其他还要难上数倍。 更有甚者,阴交穴处阻碍乃是打通冲脉中最难的一点,甚至比其他奇经八脉更难,相信风赴怀真正开始冲关后便会察觉。 好在冲脉阻碍集中,且下行支并无阻碍,否则两支需一同冲关,这难度岂止翻倍那么简单,单单是所需内力的深厚程度便会让他望而却步。这也正是打通冲脉整体难度只在奇经八脉中排倒数第二的原因。 风赴怀默默调整呼吸,春秋谷内天地之气似也感觉到他想要在体内打造第二个春秋谷,纷纷向这边聚拢。在他周围的一些小鸟和其他小动物感觉出异样亦纷纷向这边而来。 准备妥当之后,他将内力从气海内运出,直奔会阴。才第一次冲击,他就感觉到这冲脉与带脉的不同了。他冲击带脉时,其他阻碍均是势如破竹,唯有带脉穴难以冲破,可是这次才第一处阻碍便比那带脉穴还要牢固。 会阴乃是任脉中的穴位,难度在所有奇经八脉之中能排在第二,唯有第八脉督脉上的阻碍较之更难!这也是整个冲脉难度能排在第二的一处阻碍,想不到才刚开始冲关便遇到了。 任何一个打通了任脉或者督脉其中一条之人,在当今武林中可说几无对手!可想而知他如今打算冲破这会难度究竟有多大。 越是牢固的阻碍想要冲破便需要愈多内力支持,好在风赴怀体内内力无比精纯,否则若是没有几十年的修为,根本无法撼动会阴阻碍。 风赴怀第一次冲击只是让会阴阻碍微不可察的抖动了一下,便没了下文。他心中吃惊,却没有放弃,开始不停的冲击。在全力的冲击下,他体内有一小部分气息控制不住,开始散乱。似察觉到他体内气息散乱,在他周围的小动物们一哄而散,似乎害怕被殃及池鱼。 这回他可不敢如冲击带脉般胡乱冲撞了,始终留了一小部分内力来控制自身,不过即便如此,每次撞击之后仍然会有很少的一部分内力在体内散乱无法收拢。积累之下,一个时辰后他无奈停止冲关,休息了一刻钟重新将所有的内力归拢,再行冲关。 在修炼中时间过得尤其快,很快太阳就要落山了。可是风赴怀不能停,一旦休息一晚,略微松动的会阴阻碍又会变得牢固,这一日的冲击便白费了,这也是武林中人每逢突破便需闭关,外人不可打扰的原因所在。好在风赴怀知晓要冲关,已同李锐交待过有事要办,否则李锐晚上回房见到他不在必定四处寻觅。 风赴怀就这样不停的冲击,已经整整三日了,会阴阻碍这才变得松动起来。连续三日两夜不停的冲关,风赴怀此时已是精力憔悴,对内力的控制亦不如当初。若是他睁开眼便会发现由于两夜未睡,双目通红。 “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冲破这该死的会阴!”风赴怀暗暗给自己打气,强忍住自己不能晕过去。 人体达到极限之时内心会开始产生各种放弃的理由。跑过长跑的人都知道,刚开始跑的时候体力充沛,进退快慢自如。而一旦达到自己的极限,内心便会开始出现一个让自己放弃的声音。 这个时候需要新的刺激或是以丰富的经验让自己与那个声音对抗,只要身体适应这个极限,那么会有一段无意识的机械运动时间,直到下一个极限的到来,而每次极限的间隔会越来越短,直到结束,或放弃。 风赴怀目前的状态正是极限,这还是他意志力和身体条件远超常人才能坚持到现在,否则早已主动放弃或被动放弃——身体为了避免受到损伤自行失去意识晕过去。 可说南极天经就算被其他人得到了也无用,因为修炼起来实在太难了。除了一小部分内功深厚之人,其余人能练成第一重周天已属不错。 眼见会阴阻碍越来越松动,可是风赴怀却要坚持不住了,心里那个“放弃等积累更深厚的内力再来”的声音似乎要将他淹没。他紧守最后一丝清明,心想:“如此下去不行,若此次冲之不破,或许要几年之后方有信心再行冲关了。” 想到这里,他一狠心,不再留力,所有内力照着会阴阻碍一拥而上。“轰”会阴阻碍剧烈震动,而风赴怀体内亦是一阵翻涌,难受的感觉终于让他恢复了些许意识。 他就这般,一到极限便全力冲击,以气血翻涌的难受之感来刺激自己,不能放弃。 极限间隔越来越短,到最后他已然次次冲击俱是全力,而会阴阻碍亦在他几日不断的冲击下风雨飘摇,眼看就要被他冲破。 终于,在风赴怀又一次全力冲击下,会阴阻碍应声而破,内力终于通过这三日的终点,淌过会阴。可是原本应当舒畅的感觉却被紊乱的内息盖过,风赴怀吐出一大口鲜血,还是坚持不住晕了过去。不过他脸带笑容,因为晕过去之前已经知道自己终于冲破了会阴。 春秋谷中淡淡的白雾缭绕,唯有月光与一些亮眼的星光能够照射下来。这几日风赴怀身边似乎成了禁区,紊乱的内息导致外面天地之气似乎都跟着紊乱起来,小动物们只敢远远观察这个不用吃喝的“东西”,不过这也正让这“东西”免于受到它们的打扰。 若是风赴怀知晓这些小动物们所想,他定会义正言辞的告诉它们:“我可不是个东西。” 第63章 冲脉(下) 风赴怀实在是太累了,上次强行打通带脉还只是精神透支,这回却是精神和身体全部透支。待到他醒来之时,已经又过了一夜一日,这还是他身体本就远超常人,否则不知何时才能醒转不得止,还要身受重伤。 风赴怀意识清醒,感觉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他查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竟然已经恢复如初,不得不说他真是个小怪物。他慢慢睁开眼,看见天空中一轮明月和依稀的星光。他就这么躺在草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样子眼下还只亥时,怎么才睡这么一会儿却感觉睡了好久似的。” 随即他有些无语的想到,“为什么每次我冲关都要吐着血晕过去呢?”他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吐着血晕过去后还能醒来的。 自嘲之后,他终于想起成功冲破会阴,心内一阵狂喜,“三日功夫总算是没白费!” 可是,还没高兴多久他就蔫了,因为他终于想起来,这还只是冲脉的第一个阻碍啊!如此便九死一生,那整条冲脉…… 虽然他已经将修炼南极天经的难度想得很高了,但是这才第二重就如此难练还真是出乎他得意料之外。 风赴怀感觉腹中空空如也,于是起身在春秋谷中摘了些果子来吃。他已经整整四日没吃过东西了,三两口便吃完一个果子,真正是狼吞虎咽。不多时,草地上已经是满地的果核,几颗果树上的果子被他吃了个精光,也不知这些是什么果,这才春季就结了满树的果子。看来风赴怀给这处山谷取名春秋谷真乃实至名归。 果子味道极好,不知是肚子饿的原因还是果真如此,他一边吃一边想到:“待我练成南极天经第二重一定要摘些果子回去给清宁尝尝。” 果子含汁,吃饱之后风赴怀也不渴了。他拍拍肚子,感觉状态恢复如初。 他犹豫了片刻,心内发狠,竟又开始修炼起来。会阴之后乃气冲,气冲乃属足阳明经之穴天生通常,因此并无阻碍,内力很快通过。冲脉中十四处穴位,其中气冲和中注两处属十二经脉,天生无阻,他实际需打通的只有十二处。 在他按照南极天经的运转下,内力很快来到横骨穴。他不知会阴乃是任脉之穴所以特别难以冲破,还以为冲脉阻碍处处都似会阴一般难度呢,因此他尚未开始冲击横骨就感到一阵心悸。他不知道,若都似会阴一般难度,就算他师傅来修炼也是打不通这种冲脉的。 他这次准备好了打持久战,多分出了一些内力以免冲关后内力过早散乱。他鼓起勇气,开始对横骨阻碍冲撞而去。 横骨阻碍一阵震动,风赴怀惊讶不已,“这处阻碍似乎比上一处要容易很多?” 他尝试着再次冲击,果然,横骨阻碍震动更大了。实际上冲脉之中这些阻碍最简单的也有带脉穴那般难度,不过一来他有了打通带脉的经验,二来他冲破会阴这道难关,其他阻碍难度大减,所以让他有容易之感。最重要的是,他之前已经打通带脉,内力较之前深厚了太多,打通奇经八脉之一岂能没有好处? 饶是如此,他冲破横骨亦用了一个晚上。就这样,风赴怀在山谷中闭关修炼南极天经第二重,累了就睡,饿了就吃果子,渴了,也吃果子。 转眼七天过去,他一共冲破了五处阻碍,内力冲破四满,通过足少阴经的中注,来到了阴交和肓俞。 这是冲脉中最难的一点,比会阴还难。只要打通这两处,剩下的阻碍就是时间问题了。 阴交同会阴一样,都是任脉之穴。而此处比会阴更难的是,阴交与肓俞两处乃是并排的,也就是说风赴怀在冲关的过程中还需控制内力分支。 不过风赴怀并不知晓这一点,他运转内力朝阴交冲去。前几日冲关非常顺利让他又有些放松警惕了,内力一撞上阴交阻碍,阻碍纹丝不动,他自己反而险些控制不住散乱的气息。他的眼神开始凝重了,因为这阴交给他的感觉比会阴还难。冲了一刻钟,阴交没动丝毫,连如会阴开始时般细微的抖动都没有出现。 风赴怀皱眉思索,“没道理啊,哪怕再难也不可能这般久了没有半分动静。” 他决定暂且不理阴交,先试试与之并排的肓俞。肓俞乃是冲脉之穴,而非任脉之穴,按理对如今的风赴怀来说不该有什么难度。可是他一冲之后,肓俞阻碍同样纹丝不动。试了半刻钟,风赴怀颇受打击。 不过他生性倔强,硬是就这样从白天冲到晚上。与前面冲关的顺利不同,这一日的冲关没有任何效果。 风赴怀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今日的星光格外明亮,有许多星星都能看得到。他一直在思考,“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否则不可能一日了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两颗星进入了他的视野,繁星分布本是杂乱无章,可是这两颗星却是并排的,仿佛在空中遥相呼应。 “人体的穴位便如同这天上的繁星,一颗一颗镶嵌在经脉之中。那为何其他穴位冲关之时都分先后,唯有这阴交和肓俞却是并排,让我先冲哪个都可以?” “难道它们也是遥相呼应,需我同时冲关?!” 他想的一点都没错,阴交与肓俞这两处阻碍实际可看做一处,只能将内力控制分作两支同时冲关才有效果。可是将内力分成两支必然每一支内力都会变少,这就需要冲关之人继续修炼,以积累更多的内力才行。 想到这种可能,风赴怀坐起身,调整了一会儿状态之后立刻开始尝试。 虽然他如今内力控制仍显生涩,不过却也能做到将内力随心所欲的分作两支了。他体内内力运转,很快通过中注,然后被他分为两支同时向阴交和肓俞阻碍撞去。这次有反应了,阴交极为轻微的抖了一下,肓俞晃动得更大。 “成了!就是这样!”风赴怀终于找到关窍很是开心。 一次次的冲击之后,他发现阴交的阻碍更大,肓俞在自己一次次的冲击之下有所松动,可是阴交每次一抖又完全恢复,这样下去根本别想冲破阴交,因为自己内力仍是不够深厚,分作两支后对阴交处阻碍几乎没有效果。 察觉到是因为自己内力不足,他将冲击肓俞处的内力又分了一部分至冲击阴交这边。调整了多次,甚至自己每次已经不留内力来控制散乱的气息了,终于做到每次冲撞之后阴交的阻碍不能恢复如初,保证做到每次冲击都有效果。这其实无形中亦是锻炼了风赴怀对内力的控制,这正是南极天经的宝贵之处! 就这样,又是三日,风赴怀心中后悔死了:“为什么我不等到吃饱睡足了再来冲击这两处。”此时的风赴怀是又累又饿,散乱的内息在体内翻飞,精神更是比七日前冲击会阴更为透支,毕竟还要分心控制内力。 不过这三日成果也是显着的,阴交和肓俞这两处阻碍现在在每次冲击下亦是剧烈振动。这正是他如今状态如此之差仍然咬牙坚持的原因,一旦放弃,这两处阻碍又会重新稳固,三日的冲关就白费了! 冲关与修炼不同,平日修炼南极天经随时可以停止,可是冲关一旦停了,就要重头开始。 一个又一个极限出现,被他一个又一个的挺过去。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睡,不能停,一般学武之人哪有这份坚持之心?武之一道的确可以有天才,不过在这里面,勤奋刻苦之人才叫天才。 风赴怀已经压制不住鲜血流出嘴角,这也是他有意为之,再压制下去等到爆发的那一刻身体便极有可能承受不了了。 又过了两日,风赴怀冲击阴交和肓俞已经整整五日了,真是难以想象他在这五日里承受的痛苦和煎熬。尤其是后两日,没吃没喝还要吐血,脑海里满是叫自己放弃的理由,可能一个心志不坚定便会晕过去。这还要多亏了几日前冲击会的经验,让他的身体承受能力大大增强,否则他早已自动晕过去了。 他周边方圆十米处没有任何小动物,离他最近的是十几米外一只兔子,此时正皱眉咧嘴揪心的看着他,恐怕唯有喷泉才会不吃不喝不休,隔段时间还吐点“血水”出来…… 也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风赴怀第五日坚持不住晕过去的前一刻,精神早已恍惚的他还以为自己在练晨雾气诀,一个深呼吸,春秋谷内的天地之气肉眼可见的被吸入体内,随后他又习惯性的进行了一次冲击,内力夹杂大量的天地之气朝阴交与肓俞两处阻碍猛撞而去。 这两处阻碍本已是摇晃欲破,在这猛力的最后一冲之下,“啵”的两声,阴交和肓俞这两处冲脉最大的难关应声而破! 风赴怀已然晕了过去,并不知晓自己已经通过了这最大的难关,晕过去后他的眉毛仍是皱着的,仿佛仍在梦中使力冲关。 春秋谷内天地之气回复正常,小动物们亦渐渐敢小心靠近。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加上弯弯的明月,如同有人在空中欣赏的微笑着看向正睡在地上那有着一颗强者之心的少年! 第64章 大周天 这一次风赴怀足足睡了两日两夜,并且是在身体得到休息后被饿醒的,否则不知更要睡至几时。他醒来后感觉全身一阵酸痛,乃是他盘膝太久所致。顾不上查探身体状况,风赴怀爬起身便直奔那几颗果树。一顿风卷残云后,又是一地的果核,相信到明年这时又会有不少这种果树会长出树苗。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风赴怀这才满足的躺下,此时又是一日清晨,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在春秋谷中待了多久了。借着微光发现自己衣裳上到处是血渍,他不禁摇头苦笑,这才开始查探自己的状况。 原本他对冲破阴交和肓俞两处是不报任何希望的,不过运功之后,他惊讶的发现内力很自然的就通过了这两处,没有受到丝毫阻碍。 他最后那一冲之时已是意识模糊,只是凭借那几日冲关的本能一直在冲撞阻碍,因此并不知晓实是借了这春秋谷中的天地精华之功。 很多时候努力的效果我们自己看不见,若非风赴怀日日刻苦修炼晨雾气诀几年如一日,怎会在那紧要关头自行运转起晨雾气诀来?若非风赴怀坚定的信念,又如何能在失去意识之后仍然控制那惊天一冲。 发现阴交与肓俞阻碍被冲破,风赴怀第一反应并不是高兴,而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若是这两处阻碍恢复如初,他是否还有再次面对的勇气。 风赴怀虽然身体已勉强恢复过来,可仍是心力憔悴。他没有马上开始继续修炼,而是躺着,就这般什么都不想的呆了一个上午,不过在辰时他还是坐起身修炼了一个时辰的晨雾气诀。待到午时,他感觉精神稍稍恢复,于是收拾心情坐起身,一脸凝重的准备继续冲关,这次阴交和肓俞两穴让他真正知晓了南极天经的难度,因此他再也不敢那般随意。 这次他终于吸取教训了,又吃了好些果子,觉得吃撑了之后又摘了好些放在一旁这才盘膝坐下。 调整好状态之后,他开始小心的提起内力按照南极天经心法运行。内力很快通过阴交、肓俞两穴,来到下一处阻碍,商曲。 他小心翼翼的试了一次,发现这处阻碍并不困难,因此开始冲击。冲击中他亦不敢再像以前那般豪迈,还特意多留了一些内力来保证不会出现内力散乱的情况。 在这般小心中,风赴怀用了六个时辰稳稳的冲破商曲。 如此这般,四日之后最后的石关、阴都、通谷、幽门四穴亦被风赴怀相继冲破。 在幽门阻碍被冲破的那一霎那,整条冲脉再无阻碍,内力自行在带脉、冲脉和十二经脉中形成一个大周天循环,所过之处,畅行无阻。他原本已十分强韧的十二经脉在内力无休止的循环中正慢慢被拓宽,内力每完成一个大周天便自行增加,真正做到生生不息。 风赴怀最直观的感觉便是自己的感观变得更为灵敏,体内气血翻腾,似有使不完的力气。整个人精神爽奕,状态好得不能再好了,若是现在让他再来冲击阴交与肓俞,他……觉得还是算了。 冲脉能调节十二经脉气血,乃十二经脉之海,又称“血海”。冲脉乃是武林中一个最重要的分水岭,因为唯有打通冲脉之后十二经脉方能得到加强。 人体中十二经脉虽然天生通畅,不需习武之人来耗时费力打通,可是却没有办法变得更宽更韧。若是习武之人打通不了冲脉,那么可以预见他的武功高极有限,因为他的十二经脉限制了其内力的增长,哪怕气海之内练气修来的内力再多亦不能同时运行——因为十二经脉承受不住。 可是若打通了冲脉则情况完全不同。打通冲脉之后,内力在体内自行大周天运转,十二经脉不断得到拓宽和变得强韧,这就无形中等于提高了一个人的潜力,能够一次性容纳所有练气修来的内力通过,练气和心法才能得到真正的匹配。 奇经八脉的确重要,可是十二经脉同样重要啊!这就好比必需品与奢侈品,奢侈品可以没有,不过必需品一定要有,若没有了人体就会出问题。所以一定程度上来讲,十二经脉甚至比奇经八脉更为重要,只不过十二经脉天生通畅,寻常练武之人不大注意而已。 并且,更为重要的是,内力在体内形成大周天循环之后,会自行增长,这是风赴怀在仔细感受之后才发现的。这便省去了练气之功,未通冲脉之人只有通过练气才能修得内力,可是打通了带脉、冲脉的高手不需练气体内内力自行便会日益深厚,这其中的差别可谓天地之别了。别人练气的时候我可以修炼心法,也可以修炼剑法,还可以练气,内力加倍增长!冲脉一通,谁与争锋…… 春秋谷四面被高山围绕,谷内天地之气聚而不散,自行在谷内“大周天”循环运转,经久不息,这才凝聚出此处几乎浓郁成雾的天地精华。天上最外层那一圈自成一体最为精纯的天地之气,又何尝不是经过不知多少岁月的大周天循环,这才凝聚而成? 风赴怀细细感悟了一阵体内的变化之后,对南极天经总纲的领悟又再深了一层。 他站起身,终于准备回恒山派。由于谷中的天地之气,他对春秋谷也有了亲近之感,此时准备回山心中竟隐隐出现不舍。 他摘了几个果子,准备带回去给曹清宁尝尝。只见他手里拿着四个青色的果子,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放入怀中,而是就这样拿在手上沿山洞出去——他在谷中已经待了近二十日,衣裳上血渍斑斑不说,浑身还透出一股味儿,实在不好意思将果子放入怀中。 此时正值午时,风赴怀一路向恒山派快步行去,途中只觉脚步轻盈,一出洞口便感觉外面依旧凉风习习,温度较春秋谷中低了不少。 很快他便来到恒山派山门处,却见李锐匆匆而出。他心里好奇,“李锐师兄为了给他父亲报仇,日日拼命修炼,今日这是去哪?” 他上前叫道:“李锐师兄!” 李锐见到从一旁树林里出来的风赴怀亦是一愣,“风师弟,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自己十八日没有音讯,掌门师伯很担心你。” 李锐由于父亲的变故导致沉默寡言,这次难得说如此多话。风赴怀心中感动,心道:“我之前一个月也去不了师傅那一次,清宁那儿我亦打了招呼,师傅哪里会知晓。定是师兄见我这么久未回心中担心所以出去寻我。” 李锐开始学武本就晚,因此将练武看做是头等大事,为了风赴怀甘愿浪费时间出门寻他,可见他确实将风赴怀当成了自己的小兄弟。 待风赴怀走近,李锐顿时发现他身上的血渍。李锐气势陡然一变,眼神霎那锐利无比,让风赴怀都有些心惊。 李锐沉声道:“谁干的?” 说出这句话之时他整个人充满了煞气,如同一柄杀人无数的宝剑。要知道,他可不仅仅把风赴怀当成小兄弟,从风赴怀甘愿舍弃身份助他留在恒山派那一刻起,他已经将风赴怀视作恩人。虽然他平日里不善言辞,可是如今见到风赴怀“被人打伤”,心中立刻翻起了滔天愤怒。 风赴怀有些尴尬,又怎好意思明言此乃自己练功练得日日喷血,于是支吾道:“呃……我也不能确定,似乎打伤我那人叫做‘南极天’?” 李锐煞气不减,暗暗将“南极天”这个名字牢记于心,“没事就好,今后下山在江湖中要记得‘处处当心’四字。”说罢转身回去练剑了。 “好一个‘南极天’,我记住你了!”李锐沉默着走向后山,途中有弟子碰见他均感受到一阵莫名的杀气,因此皆未敢打招呼便绕道走了…… 第65章 回恒山 风赴怀听见李锐说师傅挂心自己,亦加紧脚步在向后山走去,连换套衣裳都顾不上。 恒山大院中有不少弟子在练武,自从上个月的对舞之后,弟子们练武的积极性明显高了不少。 风赴怀从大院穿过,众弟子纷纷停下手中的剑,行礼道:“风师兄!” 而今他们叫的这声“风师兄”乃是真心实意,并非因为他亲传弟子的身份,对舞中风赴怀用自己的实力向他们展示了哪怕他不能使用内力武功也是不可小觑。 不过在风赴怀经过他们面前时,无人不露出诧异的神色,这哪还是恒山派掌门亲自收下的亲传弟子啊,这分明就是个逃避战乱的难民——衣裳皱而唧,还有许多血渍和污渍,浑身散发出一阵酸气,一手还拿着两个青色的果子,这简直就是难民的标配。 不过他看起来脸色倒还红润,身上更是有种莫名的气势,给人的感觉似乎比一个月前更高深莫测。 殊不知这正是如今风赴怀打通带、冲二脉,体内内力自行循环大周天才会令人产生的感觉。 风赴怀一路来到曹敬的住处,一进入院中便看见曹清宁盘膝坐着正修炼,应是在修炼晨雾气诀,玄武玉给她之后,她随时修炼晨雾气诀效果都非常显着,如今脸色显露出正常的红润,再不似之前那般略显苍白。 曹清宁经过一年的练气,修炼出的还是精纯的天地之气,她的精华之体只排杂气,对这些精纯内力却是不闻不问。 之前她的泄气之症乃是因为体内均为杂气过多的气血,因此纷纷被排出,曹敬输给她的内力亦是杂气过多入不敷出,导致本身气血不足。可是这一年练气后,修炼出的内力足以支撑自身所需,因此她的泄气之症可说已是不治而愈。 此时彭相儒在她身旁,正向她说着自己的“礼道”。 “清宁,你是个女孩子,学武功干什么,今后每日与我一同去浑源城,女儿家学礼道正合适!” 曹清宁皱着眉头,明显已经到了快要爆发的边缘,今日从辰时到如今她就不能安静的修炼。 “清宁,你可千万别学赴怀,才十岁的小子整日就知道练武,若人人不会武功,以礼相待,这个武林早就太平了哪会像如今这般,前几日北剑门门主的独生子又被杀了,听说仍是阴教之人所为。” 据传阴教立教四百年,门派位置在哪至今无人知晓,教内之人全都是殷商余孽,因此自称阴教,为害武林,伺机夺回华夏江山。尤其是最近几年,武林中不断有人遇害,死的要么是在武林中颇有名气之人,要么是他们的至亲,端的是阴狠毒辣。 听见彭相儒说赴怀哥哥的“坏话”,曹清宁终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睁开眼,正准备说“不许你说赴怀哥哥!”,可是她马上发现风赴怀正在彭相儒身后,眼中立即现出惊喜的神色,开心的猛然站了起来:“赴怀哥哥!你回来啦!” 彭相儒被吓一大跳,回头看见风赴怀正在他身后玩味的看着他。 他此刻表现得竟然比清宁更为惊喜,冲上去本想握住风赴怀的手,可是发现他手上托着几个果子,于是双手从两边握住他的肩膀,哭诉道:“赴怀!你可回来了!李锐这小子到年纪了,前几日便开始心情烦躁,日日抓住我切磋。他现在好不厉害啊,那剑气可是碰着即伤啊!你回来就好了,你们同住一间房,你一定要帮我劝劝他,要尊敬师兄!他不是听过我讲的礼道么?到年纪可以理解,他可以对着石头挥剑啊,当我是什么,当我是木匾么?想在我身上刻什么字就刻什么字?!” 风赴怀一阵头痛,若非知晓自己打不过他,没等他说完就一巴掌把他拍落至恒山脚了。没错,风赴怀这次打通冲脉之后,感觉愈加敏锐,他此刻才真正能感觉出彭相儒的强大。 他不知道的是,彭相儒此刻心里甚至比他更为吃惊,风赴怀在他背后,而以他的武功竟毫无察觉!要知道前些日子他武功再有突破,如今他可是打通了奇经八脉中五脉的超级高手,其武功哪怕比起他父亲,恒山派第二高手彭洪,应该也不遑多让了。 “赴怀的武功如此厉害了么,还是因为方才我太过投入?”彭相儒仔细的观察着风赴怀。 这一观察不要紧,他先是觉得看见了一个难民般吃惊得嘴都合不拢,吃惊过后随即眼神一凝,眼中一道杀气一闪而过。在杀气出现的一瞬间,以风赴怀打通了两脉的修为都感觉周围空气为之一紧,可是转眼杀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彭相儒笑道:“这是谁把咱们赴怀师弟打成这样?还讲不讲礼啊,竟然打得一个半大孩子吐了如此多血。” 他虽然在笑,可是风赴怀总觉得他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冰冷。 风赴怀已经轻车熟路:“南极天。” “南极天?”彭相儒低头沉吟道,“江湖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真当我恒山无人么,定要寻到他让他弃武从礼!” 风赴怀满脸黑线——如何才能让“南极天”弃武从礼?他从彭相儒的眼神中猜想,应该是废他武功,再囚禁他…… 看见风赴怀脸色无恙,彭相儒这才放下心来,提醒他道:“记得提醒李锐师弟啊,我快被他逼疯了。” 一旁曹清宁翻翻白眼,“我已经被你逼疯了。” 提起李锐,风赴怀这才想起师傅,向曹清宁问道:“师傅呢?” “爷爷他半个月前就闭关了。”曹清宁清脆的说道。 “我就知道……”风赴怀这回确定方才在山门处定是李锐自己担心他却假口掌门。 风赴怀将手中的果子递给曹清宁,“喏,这是我在恒山山脉中寻到的,很脆很甜,特意带了几个回来给你。” 曹清宁小脸红扑扑的,她手掌小,一次拿不了四个,接过两个放入口中便咬,“谢谢赴怀哥哥!”风赴怀笑着摸摸她的头。 此时彭相儒一心想着去向彭洪打听一下“南极天”此人,于是回去了,走远了还不忘大声交待一句,“赴怀,记得提醒李锐啊!” 风赴怀没理他,对曹清宁道:“清宁,我这次出去发现了一个适合你练气的好地方,下次带你去。” 几个月前风赴怀就发觉玄武玉中的天地之气似乎越来越稀薄了,他担心万一玄武玉中不再有那种精纯的天地之气散出,清宁又会旧病复发。 其实他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如今清宁体内的内力已经足够,并且不会外泄,因此她的身体早已与正常人无异,甚至经脉比常人还好。只是今后若练出杂气过多的内力又会被精华之体自行排出就是,却不再会危及到身体健康了。 “好啊好啊!”曹清宁开心的说道。 她这一年对风赴怀产生了很大的依赖,她开心并不是因为有适合她修炼的地方,她才不管这些呢,她开心是因为又可以和风赴怀一同修炼了。 过了一会儿,风赴怀终于想起要去沐浴更衣了,因为他看见曹清宁跟他说话都是捂着鼻子的,他自己这大半个月早已习惯,反而不觉得。 正准备起身,没想到此时李锐跑了过来,一脸疑问,向风赴怀问道:“彭师兄说你有事找我?” 风赴怀:“……” 第66章 五年后(上) 风赴怀打通冲脉内力在体内形成大周天循环后,又回到了之前每日在竹林中练功的生活。不同的是以往只有他与曹清宁两人,如今又多了一个谢奇影。 并非风赴怀不想继续冲关打通奇经八脉的其余几脉,而是他冲击冲脉之时便已清楚,自己的内力绝不足以打通第三脉,因此他每日除了练剑之外便是修炼南极天经第三重,卷巡。待到他练成第三重之日,便是他冲击阴维脉之时。 在风赴怀练剑时谢奇影亦提出与他切磋,结果风赴怀仍是只用剑招便让谢奇影处处受制。对舞之时谢奇影还认为自己旁观者清,然而只有真正与风赴怀面对面后方知晓他的剑术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风师兄与我同练的是恒山剑法,为何差距竟会如此之大?”他虚心向风赴怀求教。 风赴怀只对他说了四个字:“基础剑式。” 基础剑式就好比汉字中的横竖撇捺点折等笔画,任何汉字都是由这些笔画组合而成,不同的剑招乃是不同的汉字,而不同的剑法便是不同的字体,若是笔画尚且没有练好,又谈何能写得一手好字呢?字体再高级,笔画组合再复杂也是于事无补的。 谢奇影这才恍然大悟,竟然就在竹林中重头开始练起基础剑式来。本以为自己成为亲传弟子之后会练习更为高深的剑法,不想练的却是基础剑式。 风赴怀从春秋谷回来后曹清宁很自觉的将玄武玉又还给了他,这次风赴怀更能明显的感觉出来玄武玉中的天地精华较之前已经极为稀薄,于是他将曹清宁带到了春秋谷。 才刚进入谷中,曹清宁便深深的喜欢上了这里。其实她乃天生精华之体,对天地之气的敏感度更甚风赴怀,尤其是对精纯的天地之气极为亲近。春秋谷内的小动物们也很喜欢这位新成员,她来到谷中后,在她身体外立刻围了一圈小动物,头上还有小鸟在转圈,显得对精华之体的曹清宁很是亲近。 这次他俩没在谷中练功,风赴怀只是带她识路而已。曹清宁回去的路上满身花香,甚至还有一只鸟儿跟着她飞了出来极为不舍。风赴怀无奈的想到:“为何每次我从谷中出来就跟难民似的,清宁却像是仙女一般。” 时光转瞬即逝,一转眼便是五年。 这一日春秋谷中,有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少年正盘膝闭目,显然是在修炼。少女守在一旁,不让小动物们靠近他。 少女的神色很是紧张,也显得非常疲惫,应是在此守护了不短的时日。 不多久,那正在修炼的少年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少女赶忙脚尖一点,内力将她脚下方圆一米的青草全部压得伏倒在地上,接着她的身体便向那少年飘飞而去。瞧着她似乎轻飘飘的,可是速度却极快,少年的身体还未倒下,她已飘过了五丈的距离将他扶住。 少年这一晕,少女紧张的神色顿时消失,眼中反而透出欣喜,显然早已见怪不怪了。 少女紧皱的眉头一松,立刻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俏脸上略有点儿婴儿肥,皮肤白里透红,由于年纪未到,因此并未将头发盘起,而是编成辫子自然垂在背后。 此时她望着怀中的少年,少年眼睛自然闭着,眉毛没有太浓,脸庞清秀,淡红的嘴唇上唇线分明。望着望着,她两边脸颊微微红了一下,好在此时少年已然睡着,否则怕是她的脸会更红。 此时她身边的几只兔子看看那睡着的少年,又再看看她,然后相视咧嘴。少女的脸更红了,轻啐一声,害羞的将身边离她最近的一只兔子拱远了一些。 春秋谷中这少年和少女自然便是风赴怀与曹清宁了。 又过了几个时辰,风赴怀这才醒来。曹清宁虽然并不担心,但是这几个时辰一直在关注着他,此时突然见他醒来,曹清宁红着脸慌忙将他扶起,双手又立刻离开风赴怀的身体。风赴怀倒显得颇为自然,或者说有点迟钝,并未注意看她的脸色。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 风赴怀如今再也不是孩童模样,而是身材修长,一袭青色深衣,面容带着秀气,此时睁开眼才发现他眼睛很大,尤其是睫毛很长,配上端正的五官堪称英俊。不过他的这种英俊并非刚性的俊朗,而是带着一股书生气,像是一位阳光的文士。整个人比同龄的少年要高,不过仍是略显清瘦,可是这种清瘦配上他的这种英俊更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那就是似乎身材这样才是刚刚好。 曹清宁亦站起身,风赴怀醒来后她反而不敢那样盯着他看了,她关切的问到:“赴怀哥哥,怎么样了?” 风赴怀查探了一下体内,很是开心的笑着摸摸她的头,“成功了!” 曹清宁自小被风赴怀摸头,此时却不满道,“赴怀哥哥,我已经十四岁了,不要总把我当小孩一样摸我的头!”若仔细看她的眼神,会发现似乎不满中又带着享受的神情。 风赴怀又摸摸她的头,取笑道:“是呀是呀,再过一年清宁便要及笄了!” 春秋之时女子满十五成人,可以许嫁,谓之及笄。 曹清宁脸上顿时一红,挥舞着拳头怒道:“我才不要许嫁,赴怀哥哥你再取笑人家,我以后就再也不给你护法了!” 风赴怀看着曹清宁通红的小脸,这才没有继续取笑。 二人沿着山洞出来,洞口被大石挡住,只有很小的一条缝。如今风赴怀已经长大,即便稍显清瘦也是不能通过。不过只见他在来到洞口缝隙处时,提劲运气,身体竟然肉眼可见的缩小,通过洞口出来后又慢慢变回原样,只是哪怕这样也仅仅勉强通过。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人的身体竟然还能发生如此变化! 事实上这并非什么武功,而是风赴怀经过几年的修炼,对内力的运用更为了解,如今他体内自小吸收玄武玉的天地之气已经完全进入骨髓和内腑,如此才能略微改变骨骼的大小。 整个武林唯有在正巫教的武功秘籍中记载了此种变化,这乃是修炼麒麟之身后才能做到的! 正巫教修身之法在貘身之后便开始由外及内,麒麟之身乃是修炼骨骼,相当于传统门派中的七脉超级大高手,俗称六脉绝顶之后是为七脉龙凤! 连正巫教的秘籍中麒麟之身与龙身的功法都早已失传,仅仅只能在开篇中寻到这些变化的只言片语罢了,换句话说,如今整个正巫教中无一人练成麒麟之身! 二人一路回到恒山派内,才刚进院中便有弟子来寻风赴怀,道:“风师兄,掌门有要事找您,要您一回来便去大殿。”这名弟子对风赴怀非常恭敬,显然这五年里风赴怀凭借自己的刻苦与天赋得到了弟子们真正的尊敬。 “多谢师弟!”风赴怀行礼后跟随这名弟子快步来到恒山大殿。 第67章 五年后(下) 待风赴怀与曹清宁来到大殿发现师傅、师叔还有几位亲传弟子竟然都在。瞧见二人进来,彭洪难得笑道:“清宁出落得越发漂亮,长成个大姑娘了。” 清宁偷偷看了风赴怀一眼,脸上微红,撒娇道:“彭爷爷……” 大殿中人一同笑起来,曹敬瞧着清宁红晕的脸蛋心中异常欣慰,他此刻终于完全放下心来,不再担心清宁的泄气之症。 大师兄吕钭向风赴怀看去,他如今是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位小师弟了,“小师弟或许已经打通两脉?”他暗暗猜测,风赴怀现在真正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看之不透的感觉,这种感觉唯有打通两脉,在体内形成大周天循环之人才会出现。 任他对风赴怀已然估计得很高了,但是他绝不会相信此时的风赴怀已是与他一样打通五脉之高手! 这五年来,风赴怀日日勤练武功,此刻体内内力深厚如海,经脉更是宽广强韧,内力如潮涌般生生不息。正是方才于春秋谷内,他已完全打通阳跷脉,只等再打通阳维脉便可算将南极天经第五重顺逆练成。如今他体内奇经八脉之带脉、冲脉、阴维脉、阴跷脉和阳跷脉均畅通无阻,内力运转更为迅猛,体内阻碍减少令他的内力能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五年的修炼和南极天经的帮助,风赴怀对内力的控制更是惊人。南极天经第三重乃卷巡,内力需做到像浪打礁石一般倒卷而回才算修炼成功。 第四重分层更是难练,需将体内内力在同一经脉之内分成上下两个泾渭分明的层次,甚至分出先后来运转。这南极天经第四重他足足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算练成,可见这南极天经虽然为武林第一功法,可是这难度的确令人望而生畏。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对内力控制的不同变化居然能让内力发挥出比普通功法高出数倍的威力! 这也正是风赴怀坚信南极天经乃是顶尖功法的原因。高手比拼,比的并不全是内力的深浅,虽然内力高深之人的确占有优势,可是真正能够决定胜负的却是在对内力控制中的变化啊! 经过这些年的修炼,风赴怀对南极天经与武学本质的理解更加深刻。 南极天经共分九重,每一重都蕴含着一种对内力控制的变化,如今他对周天、峰回、卷巡、分层和顺逆都有很深刻的理解,对瀑坠、龙涡、湍溅亦有些许头绪,唯有最后这第九重同归他仍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可言。 抛开内功,他在剑法中的天赋更是“人神共愤”,一套剑法从来不会超过五日便可练成。然而他并未满足,右手练成后便开始练习左手剑。这次的左手剑与刚上山时的基础剑式可就不是一个概念了,因为这是要配合心法的! 他第一次真正用左手练习剑法时便发现了,这不是一般的困难,其根本原因在于,用左手使剑配合的心法乃是反的! 五年来他不停的练习左手剑法,哪怕这样亦只不过练成了三套剑法而已。然而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突发奇想,待到他练成南极天经第四重分层后,第五重顺逆所花的时间反而更少,因为他一直不都在练习这顺逆中的“逆”吗? 第五重顺逆需要将内力在同一经脉中先分层,这也正是顺逆排在分层之后的原因所在。与第四重分层不同的是,顺逆要求在上下分层之后,两层内力运转需完全相反。 饶是风赴怀对内力逆行已经非常熟悉,可是在同一经脉之中,先要将内力分层,后要将内力运转控制分出正反,他现时亦只是勉强能够做到罢了,或许要等到他将第六脉阳维脉打通方能做到随心所欲也未可知。 若是换作武林中其他人看见风赴怀对内力的控制定会觉得羞愧,一些打通五脉的大高手甚至连内力逆行都不能做到,更别说在同一经脉之中分出顺逆两道完全相反的内力来运行。 从这也能看出,武功的高低同样不能一眼通过打通几条脉来决定。否则大家都不必以武犯险了,各自报出通了多少脉就可以了。脉少的主动求得原谅,若是脉多的不能原谅,脉少之人自裁便是。前五脉对内力的控制要求不高,然而在五脉之后便需内力控制达到一定程度了,因为五脉之后每多一脉都是一个分水岭。 大殿之内,曹敬看着自己这个年纪最小的弟子,心中极为满意。风赴怀无论是天赋悟性,韧性坚持还是心性品行都无可挑剔。 他手捋胡须微笑着心道:“孟斌贤侄,想不到你让老夫还你一个人情,人情却又变作一份厚礼!” 若是风赴怀听见曹敬心中所想定会大吃一惊,莫非曹敬并非特地去肥邑选徒,而是与风孟斌有关?! 其实风赴怀只要仔细想想不难知道答案——那年曹清宁病重,曹敬心急带她去秦国寻那鬼医医缓,而肥邑又非恒山去往秦国的必经之路,由恒山至肥邑再去往秦国甚至路途更为遥远,曹敬又如何会不顾清宁病情而亲自前往肥邑选徒?甚至或许连曹敬在肥邑与风赴怀出现在同一家逆旅之内亦非偶然! 那年风孟斌正跟随重耳公子于瞿国,而瞿国地处晋国之北,岂非离恒山不远?只是为何是恒山派而非太行剑派这就值得令人深思了。 只可惜这些风赴怀并不知晓,他进入大殿后向曹敬与彭洪行礼:“师傅!师叔!” 彭洪对风赴怀点头微笑,彭相如看得心中腹诽:“为什么父亲每次都对赴怀和颜悦色,不公平啊……” 他不知道的是,或许这亦与风孟斌有关? 曹敬同样微笑着点点头,道:“赴怀,这次叫你来是有一事交待。” 风赴怀站在李锐身侧,道:“诺,师傅请吩咐。”他如今已几乎与李锐差不多高了,一袭深衣配上一柄长剑,加上他内力雄厚深渊似海,整个人给人一种亲和之感。 曹敬接着道:“十日之后晋国偃华天在蒲城举办一个赏宝大会,并广邀武林中人,我打算让你过去瞧瞧。” 风赴怀略显惊讶,“偃华天?赏宝大会?”他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这偃华天正是当年那偃飞的父亲。 “不过他办这赏宝大会是为何?甚至还广邀武林中人,他自身并非习武之人,师傅又为何派我去参加?”风赴怀暗自沉吟道。 “不错”曹敬正色道,“届时估计武林中各门各派都会派人前往,因为偃华天差人来恒山派邀请为师时特意交待,大会中的宝物内将会出现,玄武玉!” 第68章 下山 “玄武玉!”风赴怀不由得惊呼出声,哪怕曹敬说的是四天玉中其他三玉中任何一块他都不会如此惊讶,可是玄武玉?真正的玄武玉此刻正在他怀中,赏宝大会怎的又出现一块玄武玉? “不错”曹敬说道,“自从十五年前子玉与叔牙在召陵一战之后,整个江湖便再未停止过纷争,绝大多数都是为了这四块天玉。” “尽管不知偃华天的这个赏宝大会所说是否属实,不过如今突然出现玄武玉的消息,相信武林中人都会为之疯狂。” “为师此次只是让你去增长些阅历,是真也好,是假也罢,你只需平安回来就是。咱们恒山派立派数百年,派内武学未必见得就比传闻中天玉内的武学要差!”说到这里曹敬脸上现出傲然之色。 风赴怀答道:“喏!” 曹敬又道:“只是你此去还有一个任务,那便是小心查探阴教之人。” 说道这里,曹敬脸色稍显凝重:“原本那阴教行事虽然乖张,可是尚且存有一丝江湖道义。不过最近这十余年来阴教之人行事越来越阴狠毒辣,为害武林,此次赏宝大会有可能出现四块天玉中的玄武玉,难保那阴教之人不会觊觎。” “况且阴教一直想夺回殷商江山,传闻周武王乃是因其武功盖世方能灭商建周,如今他的武学全在四块天玉之中,阴教之人极有可能出现抢夺,如此便能以周武王的武功覆灭大周,更添报复之意。” 曹敬脸色一肃,正色叮嘱道:“赴怀,你切记万万不可让阴教之人得到那玄武玉,否则这武林之中又不知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风赴怀见师父如此郑重,亦感觉到事关重大,大声应道:“喏!” 曹敬这才手捋胡须微笑道:“这次你一人上路,万事要小心。江湖之中不比恒山之内,人心不能光看表面,你自身的安危才是排在第一位的。至于其他,咱们恒山只是出一份力,太行剑派可比咱们大得多。切记切记!” “喏!” “行了,你这就先回去准备准备。” “弟子遵命!”风赴怀说罢回房收拾去了。 待风赴怀走后,吕钭道:“师傅,此事事关重大,派小师弟一个人去恐怕……” 曹敬撇了撇他,淡淡的道:“你真相信那偃华天所言赏宝大会中会有玄武玉?” 吕钭一滞,可是心中还是不放心风赴怀,道:“可若万一真出现玄武玉呢,阴教行事如此狠辣,必会抢夺。” 曹敬笑道:“无欲则刚,咱们对那玄武玉不感兴趣,赴怀去足已。你觉得只有阴教觊觎那玄武玉吗,还不知有多少名门正派垂涎这块天玉呢。只要存欲,自然会派高手前往,到时高手如云,以赴怀的武功和心智,自保无虞。” 吕钭遂不再说话,众人散去。而曹敬与彭洪一同走向后山,彭洪笑道:“师兄,你说赴怀这次见到他父亲会是什么表情?” 曹敬却叹了一口气,说道:“十五年,孟斌侠义,这次总算能够一家团聚了!” 原来风孟斌当初护送重耳去到瞿国之后一直贴身守护,后来一行人又躲避晋国追杀去往齐国。重耳听说此次赏宝大会中竟有玄武玉,他放心不下于是让风孟斌回蒲城一探究竟。风孟斌便在启程回蒲城之时差人来到恒山,请求曹敬让风赴怀回家,给他一个惊喜。 曹敬根本不在意玄武玉,在收到偃华天的邀请之后原本并未打算派人参加,不过第二日风孟斌所差之人来到恒山见过曹敬,他这才改变主意干脆让风赴怀去参加这赏宝大会。赏宝大会正在蒲城,而风赴怀又岂有去到蒲城却不回家之理? 另一边,被蒙在鼓里的风赴怀很开心,因为马上又能见到娘亲了!这五年来除了第一年,他每年都会抽出半个月的时间回蒲城看望齐妘,如今距离上一次回家正好也快一年了。同时,他自己也正想去看看,赏宝大会中那玄武玉到底是怎么回事!风赴怀已经修炼南极天经五年了,感觉自己的功力一天天深厚,因此他确信自己身上的那块玄武玉才是真的。 “可是,若赏宝大会中那玄武玉是假的或根本就没有什么玄武玉,偃华天岂不是几乎得罪了武林中所有的门派?”这点风赴怀无论如何都想之不通,“偃家乃是晋国的贵族,并非江湖中人,他此次这般广邀武林各派究竟作何解释?” 风赴怀心中疑惑,思索到,“哪怕他真的寻到玄武玉,也断没有拿出来给大家欣赏之理。武林中人这十几年来为了四块天玉厮杀,他这般岂非惹祸上身?其中定有隐情!” “看来只有去了才能知晓这里边之内情。”风赴怀默默自语。不过,这些疑惑同时也令风赴怀暗暗加了些小心,事出反常,必有妖。 由于赏宝大会十日之后便开始,加上他着急见到自己的娘亲,风赴怀决定今日便下山。他麻利的收拾好行礼,然而在摸到怀中的玄武玉时他犹豫了。 “玄武玉乃是我爹之物,这次回去蒲城定然是高手如云,且都是为了这玄武玉而去,更有神鬼莫测的阴教在一旁虎视眈眈,此玉放在身上难免不被人发现。轩辕前辈在玉中写到将此玉收于华夏之北,这恒山岂不正是华夏之北么?” “恩,小心起见,我还是把玄武玉留在恒山,今后父亲问起我来再拿给他便是。”风赴怀于是决定将玄武玉暂时藏于春秋谷中。 玄武玉一年前已几乎没有天地之气散出了,如今只是一块普通的宝玉而已,只不过其上显着南极天经罢了。若是被阴教之人得到这南极天经,武林中将再无宁日。 风赴怀将行礼收拾好,背着包袱向师傅、师叔和几位师兄告别。曹清宁几次想开口与他同去,但终究红着脸没好意思说出口。 风赴怀出了恒山山门,并未即刻下山,而是来到春秋谷。看着山洞外面的那条细缝,风赴怀对于把玄武玉藏在谷内更为放心。他缩骨通过山洞,进入春秋谷内,一片熟悉的景色进入眼帘。唯一不同的是那种青色果子树多了不少,只是有很多还很小,只有几年树龄,这都是拜他随地吐核所赐。 他找了一棵小的果子树,将玄武玉拿出,静静的看了很久。虽然如今玄武玉已经没有天地精华散出,但是他对玄武玉的亲近之感并没有丝毫减少。这块玉璧自他出生便一直陪在他身边,治好了他的先天不足,还让他修得绝世功法,又救得清宁的泄气之症,他早已不把这玄武玉璧仅仅当成是一件宝物了,这是他的伙伴! 他用手轻轻的摸了摸玄武玉,尽管心中不舍,但最终还是将它埋在了这颗小果子树下。随后风赴怀又用剑在细细的树干上刻下了一个记号,这个记号就是玄武的图样,随后他又在树下蹲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去。 风赴怀不知道的是,他将玄武玉埋在春秋谷中,歪打正着成了最正确的做法。因为春秋谷中天地之气格外精纯,玄武玉唯有在这里才能在更短的时间内吸收天地精华,并最终再次成为他最初见到的样子——南极天经消失。 第69章 黑衣女子 风赴怀收拾心情,从春秋谷中出来之后一路沿着山路来到恒山脚下。 之前虽然他每年都会回一次蒲城,可是曹敬从不让他带剑下山。不过此次他乃是奉师命前去参加赏宝大会,他代表的乃是恒山派,自然允许他佩剑了。这可算是风赴怀习武之后首次下山行走江湖,心中不免有些小激动。 只见他穿着一身白色深衣,胸口处绣着一弯紫月,此乃恒山派的标志,腰间挂着那柄青铜长剑,长剑虽为青铜所铸,不过锋利非常,外面还配有剑鞘。风赴怀赶路途中白衣飘飘,加上他身材修长而挺拔,途人纷纷侧目,真是一位翩翩少年。 风赴怀一路向蒲城而去,一日之后来到无终。 无终地处肥邑的正北偏西,乃是晋国靠近北面的又一座重城,哪怕较之肥邑亦相去不远。 此时正值午时,风赴怀进入无终城打算喝口水歇歇脚。走进一家逆旅,风赴怀说道:“主人家,给我来几个小菜。” “好嘞!” “等等,再来一壶原浆。” “好,您稍等。” 于是风赴怀先找地方坐下。他左手边不远处坐着一位女子,女子着黑衣,脸上用丝绸制成的面纱遮住,面纱只遮住了鼻子以下的部分,眼睛鼻子露出,脸上的轮廓隐隐印现。哪怕她戴着面纱,风赴怀亦是眼前一亮,猜想这女子定有倾国之貌。 此时女子亦在看他,眼中似乎还带着笑意?风赴怀正纳闷,只见女子端起面前的陶樽,掀开面纱一角露出小巧红唇轻抿一口,顿时一阵酒香飘来。在女子掀开面纱的这一刻,逆旅中的诸人均停下竹筷,呆呆的望着她。 风赴怀在这一刻亦看见女子白皙胜雪的颈上尖尖的下巴和红红的嘴唇。他整日在恒山,派内只有清宁一个女子,他又把清宁当做妹妹一般,何时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相信若是这女子把面纱全部掀开势必是美若天仙。 “可是她为什么看着我笑?”风赴怀在这黑衣女子掀开面纱一角时已瞧见她的嘴巴确实在笑。 这时主人家将风赴怀要的东西端上来,口中说道:“您要的原浆!” 女子笑意更浓了,风赴怀这才明白,“敢情她是在笑我不喝酒,喝浆……?” 风赴怀脸上微微一红,再也不敢抬头看那黑衣女子了,“这脸给丢的……” 在风赴怀低头的一瞬间眼神却骤然一凝,因为他看见这女子细细的腰身处挂着一柄刀!女子在他左侧,而刀又挂在女子的左侧腰间被她身子所挡,因此风赴怀初时并未注意。 风赴怀仔细观察,刀乃青铜所铸,刀身较一般的环柄刀要长,可是又更显得小巧,显然更适合女子使用。其余部分由于女子身体挡住,所露不多。 这不禁让风赴怀想起那年俪娘在树林被埋伏的一幕,同样是黑衣,同样蒙面,同样是刀!不过虽然周朝重剑,使刀的却也并非没有,况且女子蒙着面纱分明只是想遮住容颜,并非如那时黑衣人般干的是见不得光的勾当,因此风赴怀并未太过在意,只是暗暗留意这女子的一举一动。 风赴怀不在意,不想女子身后三人自从她进来逆旅之后便一直盯着她看,此时见这黑衣女子撩起面纱一角后绝美的容貌,其中一人顿时按耐不住走上前去。 这人口中嬉笑着说道:“姑娘,出来为何还用面纱遮脸啊,难道是长得太丑见不得人么?” 女子秀眉一蹙,开口道:“我长相如何干你何事?” 她这一开口,声音温婉可人,又宛如春秋谷内那些鸟儿的鸣啼般清脆,逆旅之内众人不禁都看向这边。 那人听见黑衣女子说话,双眼中神色更亮,口中却道:“怎么不干我事,若是你长相太丑,如何做得我娘子呢?” 女子明显江湖经验不足,此刻又羞又怒,道:“你说谁是你娘子?!” 那人转过头与两个同伴对望了一眼,哈哈大笑,调戏道:“当然只有我娘子会答我的话咯,哈哈哈!”笑着竟直接伸手想摘下那女子的面纱。 黑衣女子何时受过这种侮辱,胸前起伏明显怒极,待到那人就要碰到自己面纱之时她左手一拍地面,整个人坐着旋转半周面对那人,突然一脚直踢那人脚踝。 那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位如此美貌的女子竟然说动手就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脚踝被踢站立不住,整个人向女子倒去。 黑衣女子趁机将樽中酒一把全部泼在他的脸上,右手快速将腰间佩刀解下,并未拔刀出鞘,而是连着刀鞘一起横转刀身反手一下拍在那人脸上。 那人本是面对着女子被踢倒下,这一下被拍得横飞出去,又摔回他原先的位置,被剩下那两人接住。 逆旅中人纷纷吃惊,风赴怀亦心中惊讶,“好快的身手!” 这女子身手的确很快,在那人由站立到倒下的一瞬间先是泼酒随后才出招。 那人被打之后恼羞成怒,迅速爬起身拔剑出鞘,其余二人亦伸手握剑。 其中一人寒声道:“哼!这妖女遮面配刀,定是阴教妖女,待我兄弟三人将她拿下再细细审问!” 风赴怀在一旁听得暗暗皱眉,这三人分明是垂涎这位黑衣女子的美貌所以才要先拿下再“细细审问”,否则若断定是阴教之人直接杀了便是。 黑衣女子听后起身嗤笑道:“所谓的名门正派果真惯于栽赃冤枉,分明是你等出言不逊在先,如今一句阴教之人便想至我于死地。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就算我真是阴教之人又如何,难道阴教之人就该死吗,你可曾亲眼见我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风赴怀听了此话之后一怔,自己一直以来所闻均是阴教之人如何作恶如何为害,仔细想想这女子所说确有道理,阴教之人也未必就一定都是该杀之徒。 那人阴笑道:“哼哼,这可是你自己承认是阴教之人的,兄弟们,上!” 他说完便一剑朝着黑衣女子刺去,这一剑并未刺向要害,而是手臂,他分明是不想将这女子直接杀死而是要活捉,看着他一脸的淫笑风赴怀端着浆壶的手微微紧了紧,不过并未即刻出手。 黑衣女子身体微微一侧躲过那人之剑,刀柄反转向上一挑,那人用力过猛收之不及,顿时被刀鞘挑中手腕,手中剑顿时脱手。接着她刀鞘平移,恰巧又挡住另一人劈来之剑,随后一脚将最初那人踢翻,手中刀仍未出鞘,绕着手臂旋转一圈之后向第二人一点,那人顿时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整个人还保持着前刺的动作。 一开始风赴怀还准备出手,不过看见这一幕心中却着实吃了一惊。 其他招式还好,只能说这黑衣女子身手够快,但是最后这一下用刀鞘点穴便非同一般了。这可要求内力贯穿整把刀然后射入穴道之中,对内力的深度和控制要求颇高,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还是一个如此高手。 不过,风赴怀仍心存疑惑,自己竟然看不出这女子的武功路数,仿佛她的武功与如今江湖中的门派皆不一样。 三人几招之内便全部被点住穴道,他们这才知道今日碰到一个硬茬,慌忙求饶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黑衣女子揶揄道:“我可是阴教之人,怎的又成女侠了?”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阴教之人阴狠毒辣,怎会如女侠般侠义心肠,女侠绝不会滥杀无辜。” 女子制住三人后本已气消,可是听见“阴教之人阴狠毒辣”之后眼中杀气一闪,再加上看出初时那人眼中的怨毒淫邪之意,长刀顿时第一次出鞘,就要将三人斩杀当场! 可是这女子偏偏又生性善良,在长刀斩下之时她眼中露出不忍,最终还是将刀锋偏了偏,并不会真正砍中他们。 不过此时她却听见一人大喊:“刀下留人!他们罪不至……死……”接着一根竹筷从一旁飞来,正好撞在刀身之上,长刀顿时被这一撞撞得更偏了。 不错,出手的正是风赴怀,然而他刚一出手便已开始后悔,“罪不至死”这四个字更是越说越小声……因为他将竹筷甩出之后才发现黑衣女子那一刀并无意要取三人性命。 这也怪风赴怀江湖经验实在太浅,否则以他的武功断不可能会出如此乌龙…… 第70章 江湖菜鸟(上) 黑衣女子被人当众调戏,自己有心放过他们却又被人误会而大声喝止,心中顿时觉得万般委屈几要落泪。她自身教中之人都将她当成宝贝,不想这才第一次离教便遇到这种事。 “看来师傅说得对,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最是假仁假义,对他们万万不能心慈手软。” 而此时的风赴怀已知自己误会这位黑衣女子,连忙起身来到她面前行礼道:“姑娘,对不起,方才在下以为你要……” 黑衣女子心中委屈,并不答话,而是收刀入鞘,再用刀鞘将那三人的穴道解开,转身准备上房。这黑衣女子的心肠实在太软,此三人即便罪不至死,但是给他们吃些苦头总是要的,就这么放了他们,他们没有得到应有的教训,定会死性不改。 此时风赴怀在一旁又是尴尬又是内疚,竟没注意刚刚又被踢趴下那最初调戏之人眼中现出凶狠之色,穴道一被解开便快速爬起身一剑向黑衣女子后心刺去! 照理以那女子的武功这一剑本该没有丝毫威胁,不过正巧她心中委屈,觉得这江湖中人人猜忌,因此对周围的感知下降了不少,待到这一剑几乎要抵住她后心才反应过来,此刻再想闪避已然晚了。 而她身后的风赴怀亦是心中内疚误会他人,更致命的是他完全没有想到黑衣女子分明已经饶过那人,那人却转眼间便恩将仇报,没有丝毫犹豫!因此待他反应过来想要拔剑阻止之时同样已晚。 风赴怀仿佛看见那人嘴角的快意,而此时若他注意观察的话,这人嘴角的快意并非是因为复仇,因为他的双目平静,似乎之前的怨恨与淫邪都乃幻觉一般,平静的眼神和嘴角的快意,这分明就是计谋得逞而释放的笑容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风赴怀顾不得其他,只见他伸出右手一把从下方抄起那人就要刺入女子后心之剑,拼命握住,不让他将这剑再向前刺入分毫! 黑衣女子发觉不妥之后迅速转身,看见的正是风赴怀徒手抓住那人剑锋的一幕。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整个手掌,再顺着剑尖滴落下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令风赴怀面容都扭曲了。这并非他十五年来受过最重的伤,可却是最凶险的一次。 之前他分别被俪娘和偃贵打过一掌,按理那两掌所受之伤应该更重。可是风赴怀不同常人,他体内自小被精纯的天地精华所淬炼,经脉远超常人的强韧,因此那两掌若换成另一人或许会受伤极重,不过对风赴怀来说只是内息一阵不平,吐口血待内息平静下来后便无大碍,经脉并未收到损伤。 可是此次不同,如今他体内的天地精华淬炼的乃是骨骼与内腑,他的皮肤和肉体几乎与常人无异。眼下这般徒手握剑,右手顿时遭受极重的伤势,若是应对不及时甚至可能今后右手再不能握剑! 这绝对出乎曹敬的意外,他能察觉风赴怀如今武功已然不弱,平日里亦是异常机敏,因此才放心安排他独自一人出来行走江湖。却不想他侠义心肠,加上江湖经验又着实欠缺,导致这才走到无终城便范下如此大的失误。 江湖险恶,这句话说的从来不是江湖中有多少武林高手,而是人心! 黑衣女子眼见那白衣少年用手替她挡下一剑,此刻手中鲜血直流,俊逸的脸上因为疼痛豆大的汗珠流下。可是那恶人仍不放弃,正准备翻转手中青铜剑摆脱那少年的抓握再次刺来。若是被他将青铜剑翻转过来,白衣少年的右手怕是再也没有痊愈的一日! 这一切说起来慢,其实发生只在一瞬间。 黑衣女子秀眉倒竖,赶在那人扭剑之前再次一脚将他第三次踢翻,风赴怀仍是紧紧握住那柄剑,生怕黑衣女子因为这样而受到伤害,力气之大令那人被踢倒之时剑柄都没握住,青铜剑终于脱手,只被风赴怀握住剑锋。 这一脚黑衣女子已经用了全力,那人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可是剩下两人此时又挥剑上来与黑衣女子战至一处。 令黑衣女子吃惊的是,这两人表现出来的武功明显较方才要高出不止一筹,一时之间竟奈何不了他们。风赴怀见状左手抓住仍被右手抓住剑锋的青铜剑之剑柄,忍住右掌剧痛出手相助。 有了风赴怀的加入,那二人很快又被制住穴道,黑衣女子看着风赴怀痛苦的样子,这次再不犹豫,挥刀朝二人砍去。风赴怀看着二人惊恐的眼神,竟又生出恻隐之心,情急之下左手一把抓住黑衣女子的手腕,在她疑惑的看向自己时对她摇摇头,有气无力的道:“算了姑娘,再饶他们一次。” 黑衣女子被他抓住手腕,脸上害羞的一红,幸好有面纱挡住,否则这红红的俏脸不知要迷倒多少人。 见白衣少年出口替他们求情,心中又着急查看这少年手中的伤势,黑衣女子便对着三人冷哼一声,“还不快滚!” 三人这才再也不敢造次,两人扶着最初那人一齐出了逆旅。 风赴怀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江湖之人不似恒山师兄弟那般单纯无害,以后定要加倍小心!” 正当他总结这次的经验教训之时,身旁一个好听的声音弱弱的传来:“人都放走了,你还抓住我的手干什么?” 风赴怀心中一个激灵,左手触电般松开,脸上通红,讪讪的道:“呃,这个,这个,嘶……好痛!”风赴怀实在不知该如何说,只得抱着右手手掌喊起痛来。 黑衣女子的注意力果然被他的伤势吸引,“别动,我来看看。” 风赴怀的右手手掌有两条很深的伤痕,这是那柄剑两边的剑锋所致。黑衣女子看了看后在他手臂上几处穴道点了几下,暂时止住伤口继续流血,接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撒了些黄色的粉末在伤口上,道:“并未伤及根本,这是我教内独门的外伤药,上药后给你包扎一下应该没有大碍,只是公子恐怕一个月内不能用剑了。” 说着她又从怀中拿出一条黑色的丝巾,绕着风赴怀的手掌包扎起来。很明显她没干过这种活,有些笨手笨脚,包好之后丝巾在风赴怀手背上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风赴怀看着黑衣女子给自己包扎,眼神专注又略带些过意不去,身上还传来一阵少女特有的体香,心道:“似乎这样受伤也不错?” 此乃这个江湖给两位第一次正式离开师门的菜鸟所上的第一课。 第71章 江湖菜鸟(下) “你看什么呢?”黑衣女子已经替风赴怀包扎好,抬头看见风赴怀正盯着她。 不过不知为何,她对这个白衣少年心中竟恼不起来,方才被他甩出一根竹筷心里亦是委屈居多,而今若是换成另一人如此盯着自己,自己怎么着也要教训教训对方,可是对这白衣少年自己却兴不起丝毫恼怒的意思。 想到这里,黑衣少女面纱底下的俏脸又是一红,“子毓啊子毓,你这是怎么了,还问他看什么,你很在意他在看什么么?”黑衣女子脸上更红了。 风赴怀被问得老脸一红,不过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没有回答而是正襟危坐反问道:“姑娘你认识刚才那三人么?” 黑衣女子不知他为何如此一问,思绪顿时被吸引过去,“不认识啊,怎么了?” 风赴怀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暗道:“幸好她未再追问下去,否则恒山派的脸就要被我丢完了。” 他接着正色道:“如今仔细想想,那三人并非好色孟浪之徒。” 黑衣女子略微不快,说道:“他们当众调戏于我,又把你的手伤成这样,你还要替他们说好话?” 风赴怀摇摇头,轻声道:“我并不是替他们说好话,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最初他们根本未出全力,而是待到你放松之时再施杀招,他们根本从一开始就是想杀你啊!” 黑衣女子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反应过来,“对啊!难怪那一剑我避之不急,开始与他们交手之时他们的武功下意识的印在我脑中,本能的便以这个标准来衡量了,这才会差点被他得手。否则以我的武功,哪怕当时放松警惕也不至于会陷入如此险境!” 原来这黑衣女子由于江湖经验不足,本能的就以那人先前显露的武功修为来衡量风险了,可是那人最后从背后刺她那一剑远超黑衣女子意料,因此这才差点着了他的道。 这就好比在高速路上开车,大家车速一样快的话眼看着前面的车是静止的,可是稍微开个小差再回头,若恰巧前面的车突然来个急刹,就很有可能避之不及撞上。因为前面车的速度本能的被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开小差时便会以这个标准来衡量。 若是有经验的老司机,就会假定前面的车突然静止并以自己的车速来衡量车距。同样的道理,江湖中若是经验丰富之人,在这种情况之时也会假定对方与自己武功乃是同一水平,并以自己的武功标准来衡量风险而非仅凭肉眼所见,这些都已成为了他们的本能。 为何是以自己的武功来衡量而不是假定比自己武功还高呢?如果对方武功比自己高,又何需使诈?到那时要使诈的就是自己了。 黑衣女子被风赴怀点醒之后,眉头微微皱起思索道:“他们这般分明是早有预谋而非临时起意,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为何要设计害我?再者,我自小在教中,江湖上不可能有人认出,此次出教除师傅之外哪怕教中亦只几人知晓,那三人又如何得知自己的行踪?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认错人了,定是有另一位女子也似我这般打扮。” 风赴怀在一旁看着她,不自觉又呆了,“原来皱眉也能这么好看!” 此时黑衣女子想通,自认为是被错当他人,心头一松,不再纠结。待她抬头,她发现这白衣少年又在看着自己,只是他的眼神却很清澈,并无其他人看向自己的那种讨厌之意。 她早已看出风赴怀年纪与自己相仿,然而这白衣少年出来行走江湖不喝酒却喝原浆,方才被自己一问已显脸红,原本教中诸人皆是豪放之辈,她还是第一次见男人也会如此害羞,此时忍不住便想捉弄他一下,于是柔声细语的说道:“公子,你又在看什么呢?好看么?” 这一声轻柔婉转,风赴怀只觉得浑身骨头都酥了,一句“好看”正要说出口被他硬生生噎住,脸上顿时红了个通透,再也掩饰不住。 黑衣少女本是未嫁处子,此时见风赴怀如此害羞,她自己反而胆子大了,“咯咯”笑了起来。 风赴怀原本是智计百出聪慧之人,在蒲城和恒山都是只有他捉弄别人,不想这次反而被一个刚见面连名字都不知晓的少女给捉弄了。 他只得再次叉开话题,“姑娘,你可是猜到谁要杀你了?” “知道了。”黑衣少女眼中笑意不减。 风赴怀眼神一凝,沉声问道:“是谁?” 黑衣少女亦“凝重”道:“我确定是……他们认错人了!” 风赴怀哑然。 黑衣少女看着风赴怀瞠目结舌的样子心情极好,将刚才发生的一些不快都冲淡了。她原本在教中是不喜言辞之人,不想今日碰见这白衣少年却似活泼了许多。 二人在逆旅一楼休息了一会儿,黑衣少女扶风赴怀起身上楼休息。风赴怀手上的伤虽然不会留下什么非常严重的后果,但是伤口很深,尤其是伤在握剑的右手手掌,因此黑衣少女心底其实是相当感激他的。 春秋武风盛行,因此逆旅之内众人也只是当热闹看,并未过多的受到惊吓。风赴怀本想在无终休息片刻便继续赶路,可是眼下手掌刚受伤,因此也只有在逆旅之中住下,待明日再行上路。不过,到底是因为手掌之伤抑或是其他——比如美貌的穿黑衣的蒙面女子,那便只有他自己才知晓了…… 风赴怀上楼后才发现自己的房间就在黑衣女子隔壁,黑衣女子送他至门口后自行回房,待她走后,风赴怀心中一阵莫名的失落。岂不知,那黑衣女子扶他上楼,此刻在房中将面纱摘下,脸上早已是通红。 二人今日在逆旅之内出了如此大的纷争,是认错人也好,另有别情也罢,按理都应该小心起见,换过第二家逆旅住下才是。虽然二人武功都不弱,可是一来风赴怀如今右手不能握剑,二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的江湖经验还真是匮乏懵懂到了极点。 风赴怀回房后静下心来,总觉得今日之事透着古怪。 第72章 黑夜袭杀 今日之事与当初俪娘在树林中受到埋伏如出一辙,都给风赴怀古怪的感觉,总觉得事情不会看起来如此简单。虽然黑衣女子信誓旦旦的说是认错人,可是风赴怀总感觉此事不会就这样结束。 其实只要静下心来仔细分析还是不难看出一些端倪,风赴怀只是经验不够,而非脑子不够。 当年埋伏俪娘那伙黑衣人给风赴怀的感觉是并非真正想杀俪娘,然而表现出来的却是必杀之局,俪娘灵机一动提前布局这才惊险化解。而这次那三人给风赴怀的感觉乃是当真想杀那黑衣女子,而表现出来的却只是偶然的普通纠纷,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最令他不解的便是,若三人当真想杀黑衣女子,最初武功装作那般不堪被她制住,若黑衣女子当时不放过三人,他们岂非眼睁睁送死? “除非他们对着黑衣女子的性格异常了解,知她定然会放过自己?或者真如黑衣女子所说,他们只是认错人?”风赴怀摇摇头,他所知太少,着实没有头绪。 他如今只知晓那黑衣女子武功不弱,定然出身大派,至于是何门何派却是看不出来,不过他确信,这黑衣女子心地善良,并非奸恶之辈,绝非阴教之人。 只是那几个矛盾的问题他一直想不通,于是在心里暗暗加了份小心。 今日之事或许只是个小插曲,蒲城的赏宝大会他才真正感觉到一丝非同寻常,到时可能会有所凶险。因此风赴怀不再考虑其他,提功运气疗伤,以便让自己手掌伤势早日痊愈才好应付接下来的赏宝大会。 这次离开恒山派一路走来,风赴怀发现路上明显多了很多武林中人,都是各门各派前往参加那赏宝大会的。为了玄武玉,相信这次的赏宝大会必定是群龙云集,其中的凶险自然增加不少。 到得晚间,风赴怀感觉右掌没有下午那般痛了,想必是黑衣女子的药粉开始见效。想到那黑衣女子,风赴怀看看右手手背上的蝴蝶结,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躺倒睡去。 这一觉直睡至子时风赴怀才被房顶的一丝响动惊醒,他如今感观异常敏锐,加上今日心中警惕,因此响动虽轻但他仍是很快醒来。 他坐起身,屏气仔细听去,房顶上又陆续有细微的响动之声传来,分明是有人在房顶行走,而且不止一人!风赴怀不知来人意欲何为,于是在房中静观其变,只是一直小心听着屋顶之人的动向。 在他细细倾听之下,他确定房上共有四人,轻功皆为不弱,在来到自己屋顶时停下。 “难道是冲我而来?”风赴怀心中诧异,“可我在江湖上并未与人结有仇怨啊。” 过了一会儿,似乎房顶之人在分辨方向,之后声响又起,而且更轻微了,可见房顶几人就要到目的地,开始小心慢慢挪移,这次是向那黑衣女子的房间而去! 风赴怀心中明亮:“今日之事果然没那么简单!” 确定房顶之人是冲着黑衣女子而来后,风赴怀准备出门一探究竟。今日之事那三人行事阴险,明显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而黑衣女子反倒是善良无害人之心,因此他不打算袖手旁观。 风赴怀抓起地上的长剑挂在右侧腰间,小心的出门后再将房门虚掩,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不过待他来到黑衣女子门前之时,他犯难了。 眼下已是子时,入门提醒她小心?这不是夜闯姑娘闺房吗。先看看里面情况如何?更惨,半夜偷窥姑娘睡觉。“若是姑娘误会我,岂非以为我也是如那三人一般的登徒浪子,甚至把我当作采花贼?……那我可真是水洗不清了。” 正在风赴怀犹豫时他听见屋顶几人已经来到黑衣女子房间正上方,脚步声已是轻得几不可闻,说明这些不速之客确乃冲这黑衣女子而来。 风赴怀在黑衣女子门外徘徊,正当他把心一横准备推门进去之时,房门陡然间无声的开了,只见黑衣女子毫无声响的走了出来。待她发现门外一个人蹑手蹑脚正准备推自己的房门,黑衣女子心底一沉:“想不到除了屋顶四人,门外还有一人,而且此人武功必定不弱于我,他何时来到我竟丝毫不知!……” 想到这里,黑衣女子再不犹豫,右手拔刀出鞘,全力一刀向门外的风赴怀砍去…… 这边风赴怀见黑衣女子突然出门亦吓一大跳,刚准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对面便一刀砍来,甚至还隐隐带着刀气…… 他急忙低呼出声:“是我!” 眼见这刀就要砍中将他劈成两半,风赴怀左手拔剑一架,“叮”,刀剑相碰发出一声脆响。 房顶四人此刻正蹑手蹑脚准备朝下吹迷烟……听见此声脆响皆面面相觑,“喂,上头还派了别人来吗?” “没听说啊……” “怎么下面就打上了!真尼玛坏事!等老子迷烟一吹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都暴露了,下去帮忙!” 屋顶四人莫名其妙,门外黑衣女子却是刀法极快,二人转眼已经拆了近十招,风赴怀只能左手握剑,又怕伤到这女子,因此只是招架并不还手。 风赴怀一边打一边着急道:“姑娘,是我!是我啊!” 黑衣女子虽然听见声音耳熟,可是根本没往风赴怀身上想,因为风赴怀右手伤了,在她看来是不可能使剑的…… 风赴怀无奈,抽个空隙用右手在黑衣女子眼前晃了晃,随后飞快向后滑出五米,脱离战圈。 黑衣女子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对方的右手上居然用丝巾绑了个蝴蝶结,低骂一声:“这个淫贼真变态!”又待提刀上前。 风赴怀满脑子都是黑线,只得叫道:“原浆!原浆!” 黑衣女子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白日里那位白衣少年! 见她恢复理智,风赴怀向上指了指,又向她指了指,接着低声说到:“四人,冲你来的!” 黑衣女子向他微微点头,二人来不及多说,房顶上之人已然从房梁处跳了下来。 四人均黑衣蒙面,刚跳下便分散站在黑衣女子几个方向,加上风赴怀,刚好将她团团围住,敢情他们真将风赴怀视作同伙了,连站位都考虑到他…… 领头的黑衣人看了看风赴怀:“哟呵,兄弟把握十足啊,脸都不蒙?主上就派你一个人来?” 风赴怀闻言凌乱,领头那黑衣人又对黑衣女子道:“子毓妖女!今日我太行山林虑派就要替天行道!上!” 这句话就像是有人要求他必须念的台词一般,台词一说完四人立即向黑衣女子攻去。 而此时风赴怀在一旁想的不是其他,而是:“原来她叫子毓!” 第73章 审问,猜测 虽然听见黑衣人对风赴怀所言有些疑惑,可是子毓丝毫没有怀疑他,“若是他想杀我,今日便直接不用舍身替我挡下那一剑,何必救下我后又来杀我。”她亦看得出风赴怀乃是纯真善良之人,看他连想废了自己手的那人都不忍心下杀手便知道了,或许这也正是子毓对风赴怀心生好感的原因。 在这个江湖将身处其中之人染成同色时,或许赤子之心也会是一种魅力。 这四个黑衣人武功明显又比今日白间那三人武功要高出不少,领头那人至少是打通了两脉的大周天高手,并且四人配合默契。 但是令风赴怀惊讶的是,子毓一把长刀将自己舞得滴水不露,并且刀速奇快,显然她学的乃是上层刀法,“她究竟是何派中人,刀法竟如此快?” 武林中最擅长刀法的首数阴教,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子毓会是阴教中人。 四个黑衣人招招必杀,明显是要取子毓性命。风赴怀为免节外生枝,看准时机趁为首那人刚出完一招剑未收回之时猛然发力,翻起一个跟头,人在半空之时长剑下点,点住为首那人的穴道。那人登时动弹不得,眼中现出不可思议,“他不是我们的人么?” 接着风赴怀反手将剑入鞘,落地之后拍出一掌,说是一掌,实乃三掌,只因速度太快给人的感觉像是只拍出一掌。余下三人几乎同时中掌,此掌风赴怀已用出三成功力,三人纷纷口吐鲜血,全部倒地不起。 子毓与他们斗了不短的时间,很清楚这四人绝非庸手,见此不禁心中惊讶,“观这少年与我年纪相仿,武功竟如此厉害?!哼,教中那些老家伙们还日日说我是天才,敢情原来是安慰我来着!” 按理风赴怀虽然武功高强,可是那四人配合默契,他也不可能一招便将他们制服,无奈他们将风赴怀看做是“自己人”,因此全力围攻子毓这才被他雷霆打倒。 风赴怀将晕过去的三人丢入自己房间,随后把为首那人也拖进去,这事实在太过蹊跷,他必须弄明白。子毓犹豫片刻,不过她亦心中好奇,因此跟着进了风赴怀房内。 风赴怀将为首黑衣人遮面的黑布一把扯掉,这是一个中年男子。 看着他,风赴怀“凶神恶煞”的问道:“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为何要杀她?” 房内与方才在走廊处一般只有依稀月光,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风赴怀并未点灯,众人都看得不是很清楚,子毓想象着他一脸稚气装出凶恶的样子,顿时忍俊不禁,同样“恶狠狠”的出口道:“说!你如何认出我,又如何得知我的名字?” 不得不说,这两人凶恶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加上此时在房内月光只是隐约照射到,这中年男子不像子毓见过风赴怀,最重要的是他不知有风赴怀这号人物,他还道能够一招之内制住自己的定是前辈高人,说不定就是子毓的师门长辈,顿时心中惴惴。 不过他仍是“哼”的一声,并不答话。 风赴怀轻笑一声,朦胧中瞬间点中此人的哑穴与麻痒穴,这为首的黑衣人顿时浑身又麻又痒,好似整个身体有虫子又爬又咬一般,加上他被点中穴道不能动弹抓挠,又不能出声释放,这种不能发泄的感觉比痛更要难受千倍。 半刻钟后,为首之人已是浑身湿透,恨不得立刻死去,子毓看得心中不忍,转头看向风赴怀。于是风赴怀伸手解开他的麻痒穴和哑穴,再次问道:“你是否阴教之人?为何要杀她?” 听见他居然问这黑衣人是否阴教之人,子毓一脸古怪…… 为首的黑衣人这会已是有气无力,若非被点住穴道恐怕连站都站不稳,只听他虚弱的道:“我是林虑派的贺友,三日前太行剑派传来太行令,只说今日会有阴教之人来到无终,令我等来此埋伏。” 风赴怀听见“阴教之人”惊讶的看向子毓,子毓没有理会,而是说道:“胡说!我出教根本无几人知晓,那太行剑派如何得知?!” 为首黑衣人急忙说道:“我在你们手里,生死就在你们一念之间,如何还敢胡说。太行令中不但刻上了姑娘今日会来无终,还详细描述了姑娘的打扮,否则我怎会知道姑娘名叫子毓?” 风赴怀皱眉道:“林虑派乃名门正派,又怎会像你一般鬼鬼祟祟身着黑衣夜间前来。” 黑衣人似早有准备,道:“阴教中人武功高强,我怕我等不是对手,而太行令又不敢不尊,因此唯有出此下策夜间偷袭。然又怕仍是不敌给林虑派惹下祸端,因此这才黑布蒙面。” 子毓眼中寒芒一闪,“太行剑派,好一个太行剑派!” 与子毓不同的是,风赴怀却总觉得此人所说虽然合乎情理,可是仍有太多不解之处。他沉思片刻,然后突然飞快的问道:“今日正午那三人伤势如何了?” 黑衣人正准备回答,突然心中一惊,意识到不对,假装迷茫道:“中午哪三人?林虑派就来了我们四个。” 风赴怀感觉无比敏锐,黑衣人这一惊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看来白间三人与这四人乃是同一伙人,可是他连自己是林虑派之人都承认了,又为何不承认那三人与他们乃是一伙呢?” “除非……只有一个原因,那三人并非林虑派,而这贺友不想让我知道他与那三人认识,他们又有同样的目的。答案显而易见,派他们来的乃是同一个地方,或者说同一个势力,而这个势力不想让人发现它的存在!” 风赴怀原本以为这四个黑衣人乃是阴教之人,来伏杀不知出自何派的子毓,不想方才一问之下竟得出完全相反的推测,这四个黑衣人乃是不知哪个势力之人,来伏杀阴教的子毓!可是正如子毓白间所言,难道阴教之人便都该杀么?自己可曾亲眼见过阴教之人做些伤天害理之事? “见过!当年在树林想要围杀俪娘。”他暗暗告诫自己,阴教之人皆不可信。只是当年俪娘遭围杀之事他如今想来同样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几个黑衣人之装扮与当年几乎一模一样,这也令风赴怀将两次的事情联想到一起,唯一不同的便是当年黑衣人使的是刀,而这几人却是使剑。 “刀?剑?对了!他们的刀法乃是剑法,他们本非使刀之人,这才让我有别扭之感!”风赴怀眼前一亮,登时想通一个关节。 当年他去肥邑途中遇见俪娘被袭时剑法造诣已然不低,因此当年看着那些黑衣人的“刀法”总感觉别扭,如今这一联系顿时明白过来。可是他心里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是由于事隔多年,他如何都想不起来,只是心中当年便存了这个感觉从那时开始一直存到现在。 第74章 神秘势力 联想起贺友方才跳下时对自己所言,风赴怀还能猜测出两点,“指使此次暗杀的这个势力里有一人就是贺友口中的‘主上’,贺友已是大周天高手,然而这个势力里面却还有很多人他不认识,否则他不会误会我是他们的人,可见这个势力必定不小!” 再问应该也问不出什么,风赴怀看向子毓,传音道:“这几人乃为杀你而来,姑娘觉得应当如何?” 其实他是想放过这四人的,林虑派地处太行山脉,离恒山派亦不远,在晋国北部一带颇具声名属名门正派,自然不能一杀了之。不过在得知子毓竟是阴教中人后,风赴怀倒想试探试探她会如何处置这想来杀她的几人。 子毓原本心中恼怒自己遭此无妄之灾,可是看着贺友虚弱的样子,终究是不忍,于是说道:“让他们立下誓言今后不再刺杀于我便放他们走。” 风赴怀心底一松,“我果然没看错,她并非嗜杀之人。或许阴教也并非如江湖中传闻那般?” 因为子毓,他对整个阴教开始不再如之前那般盲目的仇视,在他心中甚至开始怀疑那次埋伏俪娘之黑衣人究竟是否阴教之人! 这时风赴怀已从呼吸中听出另外三人已醒,于是对他们道:“你们立下誓言,今后不再为难子毓姑娘,那在下今日便饶你们一命!” 四人没有丝毫犹豫,慌忙发下誓言,随后在风赴怀的默许下互相搀扶着离开了逆旅。 今夜风赴怀的审问收获不小,不过若他经验更丰富一些的话所知或许会更多——审问怎能只审一人?这贺友或许真是林虑派不假,可若其余三人并非林虑派,那他不就知道这贺友主要是听命于那神秘势力,并不能真正算是林虑派弟子吗? 只是对风赴怀这十五岁的少年来说,今日已算做得很好了。经验不同练武只要天赋悟性好便能进步神速,江湖经验必须需要不断犯错,不断吃亏之后,自己再慢慢总结方能变得丰富。 四人逃也似地跑了,生怕这位“前辈”反悔,房中只剩下风赴怀与子毓。子毓白日里虽然信誓旦旦说是认错人,但是风赴怀的话还是让她提高了警惕,这才能够发觉房上有人,让她有了充分的准备,连面纱都重新戴好方才出门一探究竟。 她看向风赴怀,道:“今日之事,多谢!” 此时房中只剩他们二人,孤男寡女风赴怀顿时有些害羞,手不知道该如何摆放,幸好房中月光较暗,否则子毓便会发现他脸又红了。风赴怀道:“学武本就为行侠仗义,子毓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子毓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亦感觉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有些羞赧的道:“子毓先行回房,明日再来答谢公子。” “子毓姑娘慢走。”风赴怀心中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子毓不再说话,待她走到门口时犹豫片刻终究忍不住转头问道:“子毓还不知公子姓名?” 风赴怀见她回头,心砰砰乱跳,答道:“在下风赴怀。” “风赴怀”子毓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默默记在心里,返回房中。 这一男一女两个江湖菜鸟不知道的是,那四个黑衣人出了逆旅之后,为首黑衣人恐惧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嘴角的一抹笑意。当然,他并不知晓风赴怀已经从他这猜出了那么多。 四个黑衣人沿着街道来到一处大院,在门上轻轻敲了三急两缓五下之后,大院的门被打开,显然门后一直有人在此守候。他们进门后快步走入内院,在内院一间屋外停下,此刻房中传来一位男子的声音:“进来。”听声音此人已经有些年纪。 贺友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剩下三个黑衣人就站在门外,脸色异常肃穆。贺友走进房内转身关上房门,低头行礼后小心翼翼的望了屋内那人一眼,随后连忙重新躬下身不敢造次。 那人戴着一个金色的面具,看不出长相。不过他眉角皱纹密布,显然年事已高,身材极为瘦小,似乎还有些驼背。或许是由于年事已高,此人秃顶,穿着一身灰色深衣,胸口处绣着七条青龙。 贺友将脸上黑布扯下,恭敬的道:“尊上,贺友按照吩咐前去偷袭阴教子毓,谁知她并非一人,而是有阴教高手在旁守护,因此并未得手。” 灰衣男子眉头一挑,“哦?” 贺友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他不敢伸手镲拭,连忙说道:“不过,遵从尊上吩咐,卑下向她道出所属的林虑派,让她误以为是太行剑派下的太行令,他们不疑有它。”由于紧张,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恩,很好。” 贺友听后这才稍微安心。 不过灰衣男子又说道:“既然你任务只完成了一半,那就去完成另一半。” “请主上吩咐!” 灰衣男子并未答话,而是右手五指并拢,在贺友逐渐瞪大的双眼中骤然朝着面前的贺友一挥,一道肉眼可见的光芒横扫而出,贺友这开了两脉的大周天高手连反应都来不及便已身首分离! 贺友头颅高高飞起,鲜血喷得满地都是。若是观察其颈上的切口,竟然像极了刀气所致。徒手舞出刀气?!此人之武功简直匪夷所思! 看着贺友的身躯缓缓倒下,灰衣男子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对屋外三人道:“阴教圣女斩杀贺友,你们把他林虑派的服饰换上,然后就把他丢出去。” 门外三人明显并非林虑派之人,而是这个势力自己培养起来的,此刻会意,道声“喏”便入门将贺友的尸体抬了出去。堂堂林虑派二师兄,就如此轻易的被人砍下项上人头。他乃是大周天高手,竟然只是为了栽赃给子毓就便无情放弃,足可见得这个势力实力之雄厚,似乎并不在意一个打通二脉之人。 贺友尸首被抬出内院后房内黑暗处又走出一人,行礼问道:“尊上,她有阴教高手守护,计划还要继续进行吗?” 灰衣男子思考片刻后道:“阴教之内传来消息不会有错,并无高手随她出来,应是白间他们三个口中所说的白衣少年,计划继续。” 那人道:“可是,过了今晚子毓有了准备便没那么容易了。” 灰衣男子微微一笑,“我从来就没说过一定要杀她,只要把各自的‘门派’说与她听便好。以阴教那老太婆护短的性格,说不定林虑派不久之后便要被灭门了。” 那人这才道:“喏!”随即慢慢又消失在黑暗中。 看来,江湖要乱了。 第75章 你是恒山派 第二日,风赴怀早早便醒了,在房内修炼完晨雾气诀之后下楼。 待他下楼,发现子毓已经在了。子毓见他下楼,微笑着向他点头,说道:“风少侠,请坐!”说罢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风赴怀也不客气,在子毓对面坐下后发现已经有几个小菜了,甚至还有一碗原浆,很显然子毓正是在等他。子毓眼中满是笑意,“风少侠,这碗原浆乃是替你要的,多谢昨日出手相助。” 经过一日的接触,风赴怀也没有初见子毓那般紧张了,笑着端起原浆喝了一口,道:“不知子毓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处?” 子毓答道:“奉师命前往蒲城。”事实上她师傅一再告诫她路上要小心要小心,若是知道她如此轻易便告诉一个才认识一日之人会作何感想,一定会后悔让她离教…… 风赴怀惊喜道:“可是去参加赏宝大会?” 子毓见他如此问,同样惊喜道:“难道风少侠也是?” “不错,在下正是奉命前去看一看这赏宝大会,看来咱们可以一路同行,也好多个照应。”风赴怀笑道。 子毓听见“一路同行”,面纱底下俏脸又是一红,但是心里却是很开心的。 这两个菜鸟,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去向,目的,什么都交待了个清楚。可是若非是这样,他们又如何会如此投缘? 有时就是这般奇妙,江湖再复杂,可是当简单遇上简单,剩下的事就很简单了。可是若你自己变得复杂,当简单之人遇上你,未必会比你简单。这句话值得每一个出来行走江湖之人深思。 随着时间的推移,逆旅之内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一旁两人的谈话引起了风赴怀与子毓的注意。 “你听说了没,昨晚又出大事了!” “什么事啊?” “林虑派二师兄贺友被阴教妖女一刀砍了脑袋!” “什么?!” “不会错的,听说林虑派掌门连夜就赶来,眼下应该都到了。哎,那贺友本是被派去参加赏宝大会,不想这才刚到无终就被杀了。” “哼,阴教之人什么事干不出来!迟早要把阴教这些畜生斩尽杀绝!” 子毓听到这里,眼中怒气一闪,伸手抓向横摆于一旁的青铜长刀。风赴怀急忙伸出左手紧握住她的手腕,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忍住。 子毓最尊敬的便是她的师傅,是她的师傅一手把她带大并传授她武功。此时她紧紧握着刀鞘,倔强的望着风赴怀。 风赴怀传音道:“你还不明白吗,千万不能上当!” 子毓一愣,“贺友被杀,又嫁祸给我教,定然是想挑起我教与武林各派的纷争,我这一发作,恰恰是合了他们的意。”想到这儿她稍稍冷静下来。 风赴怀又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再说。” 二人付过账,起身走出逆旅,向城外走去。 “赏宝大会日近,咱们还是先去蒲城再说。如今最重要的是待到赏宝大会之后你回去向师门说明一切,切不可意气用事,被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日。”风赴怀看了一眼子毓说道。 子毓乖巧的点点头,于是二人结伴出城,向蒲城方向而去。无终下一个大邑乃是咎如,期间有一日路程,从咎如再行一日便可到蒲城。 二人在去往咎如的路上子毓一脸凝重,事情比她想像的更加复杂,想不到他们昨晚放过的贺友最终还是死了。通过此事她亦发现暗中似乎有一股势力想要对阴教不利,或许这几年江湖中传闻不明不白被阴教所害之人也是他们所为! 二人想不到第一次离开师门在江湖中闯荡便会遇上这等怪事。 待到午时,他们走入一片树林。这片树林乃是由无终到咎如的必经之地。进入树林没多久,风赴怀与子毓突然停下脚步,二人对视一眼,暗暗提劲运气。 风赴怀大声说道:“来者何人,都出来!” 树林中空荡荡无人回应,连飞鸟的声音都没有。 等了一阵见没人出来,风赴怀冷哼一声,随手折断一根树枝,运气左手朝着一颗大树上面甩去。树枝发出“咻”的破空之音闪电般笔直朝斜上方飞去,不多时,“啊呀!”一声,只见一人从那棵树上掉了下来,腿上还插着那根树枝。 子毓看见这一幕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原来昨日他那支竹筷并未使出全力。”不过她这可爱的模样被黑色面纱挡住风赴怀并未看见,否则极有可能瞬间散功…… 直到此刻才有一人“哈哈”大笑道:“少侠好俊的功夫!” 随着声音,一个接一个的人从不同的树上跳下,加上方才腿上受伤那个一共六人。 大笑之人站在最前方的中间,并未蒙面,其余几人在他身后,均是黑衣蒙面。看见此人,风赴怀脸色第一次失态的大变!因为这人长相威严,穿着一身青色深衣,胸口处还绣着一弯紫月,正是恒山派大师兄吕钭! 风赴怀虽然吃惊,不过在看见大师兄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陌生后稍稍冷静下来。他的吃惊自然逃不过对方的双眼,吕钭对风赴怀行礼,道:“少侠可是见过我?” 再次听见他的声音,风赴怀终于确定此人必定不是大师兄,“大师兄可能装作不认识我,但是他的声音绝不会变!”想到这里,风赴怀心底出现一股杀意。 他早已将恒山众人看作自己亲人一般,如今尽然有人胆敢假冒大师兄作恶,这让风赴怀心中第一次对人生了杀心。 镇定下来,风赴怀答道:“你可是恒山派人称‘疯剑’的吕钭?”他不但没有称呼对方阁下,连江湖中人见面的基本拱手礼都没有行。 “吕钭”笑道:“少侠好眼力,在下正是吕钭。不知少侠出自何门何派?” 风赴怀强忍住马上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好说了,在下太行剑派风霸天。” “吕钭”又拱手到:“原来是太行剑派风少侠,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雄!” 子毓在一旁肩膀一抖一抖,明显憋笑憋得很辛苦。 风赴怀这才拱手道:“恒山派吕钭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在下仰慕已久!不知阁下今日藏身树上意欲何为啊?” 他称吕钭为英雄豪杰,称对方为阁下,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过对面的“吕钭”并不知晓,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会如此点背啊,竟然会碰见真正吕钭的小师弟。 他并未回答风赴怀的话,而是问道:“风少侠,你可知你身旁乃是何人?” 风赴怀亦不吃他这一套,反问道:“阁下身后这几位黑衣蒙面的难道也是恒山派弟子吗?” “吕钭”不想这少年如此难缠,答道:“不错,我等乃是奉掌门之命前来捉拿阴教妖女,为武林除害,还请少侠不要被这妖女所迷惑。” 风赴怀见他竟然承认其余几人也是恒山派之人,马上意识到昨晚那晕倒的三人很可能不是林虑派的,自己疏忽竟忘了一个一个的审问。 “吕钭”信口开河,风赴怀也不甘示弱,“阴教妖女人人得而诛之,不知妖女在哪,我和我师妹愿出一份绵薄之力。” “吕钭”登时被说楞在那,心道:“这小子乃是太行剑派之人,他说那妖女是他师妹,这我等如何再动手?” 子毓却是听见“阴教妖女人人得而诛之”给了风赴怀一个大大的白眼。 “呃,这个”“吕钭”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风少侠确定这是你太行剑派的师妹?” “笑话,我从小看着我师妹长大,连她身上有几颗痣都一清二楚,如何不确定?” 子毓顿时羞得从脸红到脖子根,雪白的脖子透出羞赧的红色,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吕钭”顿时陷入两难,他的目的乃是能杀了子毓便杀,不能杀也要让她九死一生,嫁祸给恒山派,谁知这白衣少年竟然是太行剑派之人。“吕钭”心念电转,“以他的武功在太行剑派必是亲传弟子,他已经说了这姑娘乃是他的师妹,若再强行动手恐怕暴露身份。” 动手担心暴露身份,不动手又完不成任务,想不到菜鸟风赴怀几句话便把“吕钭”逼得进退两难。 第76章 第一次生死搏杀 “吕钭”脸色阴晴不定,“若是此次不能完成任务……”一想到尊上的手段,“吕钭”再不敢想下去,哪怕他已是打通了四脉之高手,在组织中的地位也不低,可是他不敢保证尊上不会一个不开心便将他像贺友那样给砍了。 下定决心之后,他对风赴怀冷哼一声,道:“我恒山派与太行剑派素来交好,哪怕贵派大师兄周武雄见了我也要叫一声吕师兄,今日我奉命在此捉拿阴教妖女,小兄弟还是不要参和为好。” 他仍旧不想将风赴怀这个太行剑派弟子牵扯进来,因此抬出周武雄,想要逼走风赴怀。 若是风赴怀真是太行剑派弟子,或许会对周武雄有所顾忌,可是风赴怀心如明镜对方这个恒山大师兄根本就是假的,又如何会被他所诓,风赴怀道:“阁下不信我所言,不如咱们一同回太行山问问周武雄大师兄,看看她究竟是又不是在下师妹?” “哼!”“吕钭”见风赴怀油盐不进,未免夜长梦多只得说道,“今日我本为阴教妖女而来,既然小兄弟听不进去劝告,那就别怪我吕钭以大欺小了!” 接着他对身后几个黑衣人命令道:“你们去捉拿那妖女,千万别让她跑了,待我制住这位太行剑派的少年英雄!” 他并不打算将风赴怀灭口,若是太行剑派的亲传弟子无故被害定然会引起太行剑派震怒,更何况他今日假扮吕钭袭杀阴教子毓正需一人见证!照他所想,只需将风赴怀制住便可,虽然昨日那三人回禀时提到这白衣少年武功不低,可是在他想来,风赴怀如此年纪,武功再好又能高到哪儿去? 身后四个黑衣人听命从两侧围向子毓,“吕钭”则是缓缓拔出长剑,假惺惺的道:“小兄弟,得罪了!” 风赴怀看那四个黑衣人的步伐,料定子毓不会有危险。而他面前的这个“吕钭”给他的感觉却是功力深厚,应是他从未面对过的高手。 他右手受伤,功力至少弱了三成,此时面色亦稍显凝重,他低声对子毓说道:“自己小心。” 子毓自然也看出这为首之人武功之高,顿时有些担心的道:“赴怀,小心!” 一句“赴怀”给了风赴怀无限的信心,他点点头,不再说话,专心迎敌。 瞧着风赴怀用左手缓缓将剑拔出,“吕钭”有些惊讶,“风少侠竟然是左利?” 武林中惯用左手的并非没有,但绝对是少之又少。风赴怀亮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阁下小心了!”说罢施展轻功向“吕钭”杀去,只见他一路现出一串残影,身形忽左忽右,正是太行剑派的舜华步。 “吕钭”眼中更显惊讶,“不想他年纪轻轻对身法的理解居然如此透彻!” 他武功很高,对敌经验丰富,自然不会被残影所迷惑。待到风赴怀临近,他对准其中一个虚幻的影子刺出一剑,只听“叮”的一声,原来这赫然并非残影,而是正刺向风赴怀,风赴怀只得用剑隔开。 此时风赴怀心中亦是诧异万分,因为“吕钭”这一剑,乃是正宗恒山派的恒平剑!这让他心中一阵恍惚,似乎真是在与大师兄切磋一般。 “吕钭”一剑快似一剑,逼得他无暇顾及为何这假吕钭会识得恒山剑法。那边子毓一柄长刀舞得虎虎生威,反倒是那四个黑衣人只能紧守各自的位置,以防她逃脱。 风赴怀一上来就是几招太行剑派的精妙剑法,可惜他的左手剑依旧达不到如右手一般成为身体条件反射般的圆融,因此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好在他对恒山剑法熟悉无比,这才能够支撑到现在。这“吕钭”经验丰富,功力深厚,且本身已打通四脉,的确是风赴怀所遇过的第一大劲敌,风赴怀自己也想不到第一次生死搏杀就要面对如此强的对手。 他却不知,“吕钭”心中更是惊讶,以他的武功在组织里都算不弱,想不到竟然会奈何不了一个少年?!他越打越焦急,万一任务失败,他回去定然会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他不再顾及风赴怀乃是太行剑派的亲传弟子,再不留力。两人都运起全部修为再次斗在一处,你来我往。一旦使出全力,对力道的控制就做不到那么好了,很可能一个不小心便会身受重伤,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生死搏杀。 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近百招,“吕钭”越打越心惊,越打越着急,“这小子的剑法好像越来越熟练了?” 这是当然,风赴怀使的乃是平日里练得不多的太行剑派剑法,打着打着自然是越来越纯熟。再加上他有段日子未专门练习左手剑,现在打过一阵之后反而打成了旗鼓相当的局面。更何况这乃是风赴怀第一次生死搏杀心中难免紧张,一身功力根本不能完全使出,打着打着自然愈发得心应手。 “不能这样打下去”“吕钭”心道,“不知太行剑派从哪找来这么一个怪物,看来只有与他比拼内力。” 他的想法没错,风赴怀年纪尚轻,功力自然没有他修炼几十年来得深厚。可是楞他想破头也想不到,风赴怀最强的不是剑法,而是内力啊!风赴怀内力精纯无比不说,拜南极天经所赐,他对内力的控制几乎已经到了一派掌门的水准。 此时风赴怀乃是背对子毓,“吕钭”飞起一剑直刺而去,风赴怀弯腰闪避,谁知“吕钭”去势不减,竟直奔子毓刺去,风赴怀情急之下转身将手中长剑对准“吕钭”后心掷出,随后连忙飞身追去。 不料“吕钭”这招仍是虚招,他扭身避过风赴怀掷来之剑,左手运劲照着飞身而来的风赴怀就是一掌,这一掌他已用了八成功力,这还是他生怕一掌把风赴怀打死,否则他几乎要忍不住用上全力。 风赴怀已经把他打怕了,哪有这样越打越厉害的,这不是欺负人么。经过一番打斗,他已经完全把风赴怀当成了同级别的对手。 风赴怀心急子毓,速度很快,眼见“吕钭”转身一掌拍来,他本能的也拍出一掌,并且本能的用上了南极天经第四重——分层。 两掌相对,风赴怀感觉对方内力十分雄厚,并且内力向自己体内袭来时碰到自己的内力又翻卷而回,然后再次汹涌而来,一浪高过一浪,赫然正如南极天经中所述之卷巡! “吕钭”的感觉又不一样,他自觉对内力的控制已属高超,可是两掌相对之后,对方的内力竟然分作上下两股向自己袭来,上面一层与自己的内力相冲,自己的内力被一冲而回,这是风赴怀内力精纯绝对压制,不过“吕钭”内力深厚,因此倒并未吃亏。 真正要命的是下面这层,上下两层袭来的时间间隔极短,“吕钭”内力来不及再次顶上,风赴怀下层的内力已然冲入他体内,导致他瞬间产生内力逆流之感。 这一切说起来慢,可是子毓看见的却是“吕钭”与风赴怀双掌刚一相交,“吕钭”便喷出一大口鲜血,像被什么凶猛的野兽撞了一般朝自己飞来。 “吕钭”落地后拼命调顺内息,运气双脚,在地面划了足足三丈才停下,只留下地面两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停下后又咳出两口黑红色的血才感觉稍微好受一些,血乃暗红色,说明风赴怀这一掌的内力已经伤及了他的内腑。 “吕钭”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失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武功?难道是太虚心法?!” 由不得他不吃惊,他能感觉到风赴怀的内力并不是十分雄厚,可是质量却高他数倍,对内力的控制更是骇人听闻。 其实这一掌乃是风赴怀情急之下仓促拍出,在战术上仍是吃亏了。由于出掌时间很短,他也只来得及调动五成功力,若非他内力自行在经脉中运转而不需从气海之内调出,或许他只能发挥出三四成功力。 这就是经验不足所致了,主动发挥出八成功力与被动只能发挥出五成功力这之间的差别可是天上与地下。 风赴怀也在心里后怕,他当时其实是尽了全力的,哪怕这样也仅仅只发挥出五成功力,在对掌的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就这样输了…… 他虽然武功不弱,可是在恒山派中对敌经验实在太少。这一战虽是他赢下,可要真正要说,吃亏的是他。 第77章 全部想通! 风赴怀与“吕钭”对拼一掌之后,体内亦是翻涌不止。“吕钭”的内力实在深厚,他调息了好一阵才压下体内的不适。 “吕钭”手捂胸口,深深的看了一眼风赴怀,对四个拼尽全力才勉强牵制住子毓的黑衣人叫道:“走!” 说罢,五人向树林深处逃走。风赴怀本想将“吕钭”留下,可是待他提劲想追之时,体内一阵脱力,这是仓促运气与“吕钭”对掌所致,他只得停下来继续调理内息,以免内息伤及经脉。 子毓本可追上去把人留下,但她更关心风赴怀的情况,因此任由五人离开。她能感觉出这“吕钭”的武功着实高深,风赴怀表面上占了上风,可是难保身体不受暗伤。她来到风赴怀身后,伸出小巧的玉手抵住他后心,运气助他调理紊乱的内息。 此时远处“轰轰”传来“吕钭”的声音,“妖女,今日算你走运,不过我们恒山派是不会就这样算数的!”“吕钭”人已走远,但声音却很雄厚,从四面八方传来,明显用上了内力的震荡之法。 当年俪娘遇袭时那种奇怪莫名的感觉再度出现,不过风赴怀眼下最要紧的乃是先将内息理顺,暂时无暇他顾。 这种体内气息紊乱的感觉风赴怀并不陌生,每次冲关他只要一发狠猛冲猛撞之后的内力散乱正是此种感觉。只不过之前他都是独自调息,这回有子毓的帮助让他心里产生一股异样的感觉,心里好似暖流淌过。 他这一分神,内力顿时短暂失控,身后传来子毓焦急的声音:“凝神静气,想什么呢!” 风赴怀这才专心开始重新归拢内力,让它们正常运转。好在子毓这一次没亲昵的叫他“赴怀”,否则难保他不会又一个失神导致内力涣散…… 两刻钟后,风赴怀终于理顺内力,经过这一次的打斗,他对生死搏杀有了新的认识——并非武功高就一定能赢! 江湖拼杀,虽然武功确实是最重要的,但是智计与经验同样也非常关键。 好似这次这般,风赴怀明明可以毫发无伤的打败那“吕钭”,可是最终被逼得对拼内力的一掌他愣是发挥不出全部功力,这无形中相当于降低了他在打斗中最重要的东西,武功修为。若不是他对内力的控制高出对方不少,这一战风赴怀必败。 不光是搏杀之时,搏杀之后这两个江湖菜鸟在原地运功疗伤的做法若是被他们的师门长辈得知,定然会骂他们个狗血淋头…… 这实在是太“有武,任性”了——这边刚刚遭遇埋伏,与人争斗,好歹也换个地方再疗伤啊。若是对方还有人藏于暗处此时再出现呢?若是对方四个没有受伤的黑衣人去而复返呢?甚至若是“吕钭”乃是诈伤此刻回头呢? 风赴怀此时想想都觉得后怕,尤其是“吕钭”最后还能用内力破空传声,可见他虽然伤及内腑,却并非再没有一战之力。 “并非没有一战之力?”风赴怀眉头紧锁,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上心头,“为什么仍有一战之力却就这么轻易的走了?” 一旁子毓刚助风赴怀调理好内息,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由于出汗她少女特有的体香更是浓郁。她本想说话,可是见风赴怀坐在那皱眉发呆,似在思索着什么,便乖巧的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并不出言打扰,很是善解人意。 “除非……”风赴怀思索再三,“他们的任务并非是一定要杀死子毓?” 想起这两日下来,除了昨日在逆旅一楼那三人之外,几乎次次袭杀者都要说出所属门派,无论是被擒招供也好,自报家门也好。俪娘遭遇埋伏那次,黑衣人虽然没有说出门派,不过熟悉剑法之人却特意使刀,这本身就是一种误导。 这种误导精妙无比,俪娘乃南方吴国蛊毒教之人,对北方剑法不熟,自然认不出那是剑法还是刀法,只是看见那伙人全部使刀——阴教的标志不正是使刀么?! 他已经本能的开始将这几次的事情串在一起思考了,不想这一串起来,共同点竟然不少,一些地方也能够想通了。 “莫非……”风赴怀眼前一亮,“他们的任务根本就不是被害者本身,而是背后的门派?唯有这般方可解释为何他们肯如此轻易的离开。” “昨日表面是林虑派,实际却是太行剑派,毕竟从那贺友口中所述乃是奉了太行令不得不来。” “今日换成恒山派,他们竟然直接伪装成了大师兄的样子。子毓在阴教的地位定然不低,这分明是想挑起林虑派,恒山派甚至太行剑派与阴教的纷争。” “不错!还有这几年武林中相传被阴教所杀之人,皆是各派有名望之人,若真乃阴教所为,杀他们可以理解,可是还有不少有名望之人的至亲被杀,这便解释不通了,阴教杀他们至亲作甚?!唯有一个理由,这些人的死同样并非阴教所为,而是这个隐藏的势力想要挑起整个武林与阴教之间的争斗!” “江湖上纷争一起,他们便可从中获利,甚至露面出来收拾残局。更有甚者,各国还会因江湖上的纷争而进入混乱?” 想通此点,风赴怀意识到这个势力定然是所图非小,暗暗决定只要这次赏宝大会一结束便回恒山将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禀明师傅,请他通报武林各派,势必要小心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原来如此……”将这些与武林中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串起来想通后,风赴怀终于想起当年俪娘遇袭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从哪儿来的了,“当年黑衣人布下天罗地网,准备充分,以俪娘之前显露的武功必是十死无生。” “那为首的黑衣人得意忘形之后说了一句话,‘杀了你,伯熙定然会恼羞成怒’,原来我一直以来心中疑惑的正是这句话。当时我还以为他们要杀俪娘乃是与她自身有关,因此这句话令我感觉到奇怪。此时想来,他们哪里是为了俪娘而来,他们为的是正巫教大护法,伯熙伯父啊!” “正巫教在江湖中行事从来都是亦正亦邪,与阴教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以伯熙伯父我行我素的性格,俪娘若被‘阴教’所杀,他必定会寻上门去,杀尽阴教中人为俪娘报仇!” “阴教在武林中最为神秘,至今无人知晓其教具体位置。不过,据子毓所说,她这次出来连教中都甚少人知晓,这帮黑衣人却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分明是自她一出教门便一路跟踪而来。可见阴教中亦有神秘势力的人,且在阴教地位还不低!” “成功挑起武林各派与阴教的矛盾之后,若他们再将阴教教址公之于众?!”风赴怀想到这里不敢再想下去了,“好毒辣的计策,与他们杀人之时一样的毒辣!” 这势力行事如此不讲江湖规矩,阴险毒辣,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鸟,所图亦定然是些见不得光之事。 想到这里,他对子毓说道:“子毓姑娘,先离开这里再说。接下来我们这一路更需加倍小心,誓要保住性命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回禀师门,千万不能让这些人的诡计得逞!” 子毓一直在一旁静静的等着他,心中不停的自责。风赴怀才认识她两日,第一次见面右手便已受伤不能握剑,第二次见面乃是昨晚,又是一番打斗,今日第三次更是来了恒山派的大师兄,武功高强,风赴怀再次受伤…… 这位心地善良的阴教圣女觉得这些都是她连累了风赴怀。自己毫发未损,风赴怀却已经接二连三的受伤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风赴怀这只雏鹰乃是第一次离开巢穴独自出来飞行,竟会被乌鸦啄伤……毕竟鹰也是鸟,而他这只,还是只菜鸟…… 第78章 鹰教 子毓被风赴怀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眨着大眼睛,问道:“什么诡计?” 风赴怀这才想起子毓并不知晓方才他所想通的这一切。事实上子毓连阴教近年来在武林中早已声名狼藉都不知晓,因为她自小便被师傅带回阴教,她师傅乃是阴教教主,地位崇高,阴教之内人人将她当作宝贝,自然不会与她说起这几年江湖中发生的这些,只是临她离教之时她师傅再三叮嘱要小心其他门派之人。 在她师傅想来,子毓此次只是去赏宝大会上看看玄武玉是否真的现出江湖,虽然配刀,可是只要子毓自己不说,是不会有人知道她是阴教弟子的。 谁知,她昨日才刚到无终便差些出事,若非风赴怀舍命握住那无赖的剑如今她可能已经香消玉损了。若真如此,以阴教那位老太婆对她的溺爱,定然会真正在江湖中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这或许便是那个神秘势力选中阴教来栽赃嫁祸的原因之一——阴教教主,子魂桥! 相传四十年前,子魂桥刚出江湖,她找到当时已经名满天下,如今的太行剑派掌门周剑子,当时的周瑞比武。 当初的周瑞已是天赋异禀,甚至连很多门派的掌门都已非其对手。 可是让整个华夏震惊的是,子魂桥只用了不到两百招便将周瑞击败,那一战或许是周剑子迄今为止败过的唯一一次,加上子魂桥那时年轻貌美,阴教亦不似如今这般声名狼藉,因此她一夜之间便名满江湖。 子魂桥性格刚硬,又极为护短,行事风格我行我素,若是此次子毓当真有何不测,哪怕她明知被人利用恐怕也会闹得整个江湖鸡犬不宁! 风赴怀隐约猜到子毓在阴教身份不低,可是却怎么也猜不到她竟会是阴教教主子魂桥唯一的弟子——阴教圣女。 风赴怀道:“咱们先离开这里,一路上我再与你细说。” 说罢二人起身离开树林,他们并未直接向咎如城而去,而是顺着这片树林稍微绕了一个小圈,再朝咎如城赶去。 风赴怀经过下山的这几日成熟得很快,不再如之前于恒山派内那般单纯的思考问题。加上此次事件事关重大,他不敢再漫不经心。此次已经来了这么一个打通四脉的大高手,还不知下次会来些什么人呢,这个势力的实力之雄厚让他心惊,“这个暗处的神秘势力怕且能与太行剑派相比了?” 两人一边赶路风赴怀一边从俪娘遇袭开始说起,串起所有的猜测告诉子毓,待到他们走出树林,沿着官道再行三十里便到咎如城时,子毓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刻日头正猛,前面就要走出这片树林了,官道都已隐约可见,二人趁着树林有树荫遮挡阳光停下休息,这里离方才打斗之地已经过去很远,他们又特意绕了一圈,因此倒也不怕还有埋伏。 此时子毓听完风赴怀的猜测眼睛瞪得老大,十分不可思议,“原来江湖中人是这般看待我们的,在教内他们从不告诉我这些,难怪那些人会叫我妖女。” “他们花了如此长的时间,如此大的代价来布局诬陷,想必确有极大的不可告人的目的,此事定要尽快禀明师傅!” 说完她又有些感叹道:“想不到昨日那贺友并非林虑派,今日这‘疯剑’吕钭竟也并非恒山派。” “不对”风赴怀说道,“你忘了那贺友昨夜死了,说明昨晚那贺友的确是林虑派的贺友,因为唯有这般才不会露馅,矛头直指你!” “不错”子毓沉思片刻,又略显疑惑,“不过,为何你如此肯定方才那人并非吕钭?或许与贺友一般,他真就是呢?” “因为”风赴怀露出神秘的表情,“真正的吕钭,是我大师兄!”说完他看着子毓露出笑意。 “啊?”子毓一脸惊讶,“你并非太行剑派弟子,而是恒山派弟子?” 风赴怀笑着点点头,子毓亦忍不住掩口而笑道:“你可把他坑苦了,若他早知道你是恒山弟子,说不定他早就用出本门剑法,而不用一直憋着使你们恒山剑法了。” 风赴怀听到这里脸色有些凝重,“万万想不到我们恒山派之内也有他们的人,方才那人使的的确是恒山剑法。好在,他的高级剑法只俱其形,不惧其实,说明他们混入恒山派之人身份并不会太高。” “子毓姑娘,江湖上这些年发生之事我估计十有八九都是这伙人所设计,待你回到阴教定要让前辈们多加小心,阴教之内同样也有他们的人,而且身份很高!” 子毓点点头,不过却挥舞着粉拳有些气恼的道:“你能不能别总阴教阴教的叫了,我教名称鹰教!” “鹰教?”风赴怀这次是真吃惊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鹰教。 子毓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风赴怀。风赴怀接过玉佩,只见这玉佩乃是上部牛头,中部鹰身,下部将军令,正块图案显得异常雄壮,一看就是不凡之物。 子毓说道:“我们鹰教其实全部是殷商之人,这是我们的鹰牛图腾,乃是我们殷商各部族图腾的标志,唯有各部族首领方能配饰,规格甚高,此块令牌乃是我临行之前师傅交予我的。” “正因为这个鹰牛图腾,当初先祖创教之时才取名鹰教,可是这次出来我才知道,江湖中人都称我们为阴教。”子毓显得有些失落。 风赴怀感觉有点尴尬,毕竟他也一直“阴教”“阴教”的叫着。无奈他只得岔开话题,“子毓姑娘,难道鹰教当真全是殷商之后?” 子毓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我教下至弟子,上至左右将军与教主师傅都是殷商之后。师傅说‘子’姓乃是殷商的王族,每代教主都是姓‘子’的。当初我师傅从卫国将我抱回教中正是因为我姓‘子’。” 当初周武王封其弟康叔做卫侯,统治原来的商都及其附近一带,掌握驻在殷商的八师兵力,确实分得“殷民七族”作为种族奴隶。 几百年过去,“子”姓王族越来越少,子魂桥十四年前一次在卫国看见一群奴隶正被鞭打,她将这群人救下,其中一妇女正是姓“子”。 妇女生下一对凤胎,可是此时恰巧子魂桥被一伙人埋伏,这伙人武功很高,尤其其中一个秃顶之人武功竟然不在她之下!因此她只抢下其中一个婴孩突围逃脱,而另一个婴孩却被秃顶那人抱走。子魂桥抢下的这个婴孩便是如今的子毓,这些都是子毓的师傅亲口告诉她的。 听子毓说了这些,风赴怀这才知晓她在鹰教身份岂止不低,应该说是殷商王族,鹰教下一任教主! “难怪这个势力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杀,想来若真被他们得逞,鹰教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不光林虑派,恒山派甚至太行剑派都会牵扯进来。” 风赴怀很庆幸自己能够遇见子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歇息了一阵,子毓起身可爱的拍拍手上的杂草,说道:“快走,不然今日便赶不到咎如城要在郊外过夜了,风霸天!”说罢她“咯咯”笑着向官道走去。 风赴怀经过这两日的事情加上感觉到武林中风雨欲来之势,原本心情有些沉重,此刻听见她打趣自己,顿时轻松了许多,跟着她一起继续向咎如城而去。 第79章 再遇熟人 风赴怀与子毓二人经过一日终于在黄昏时分来到咎如城。 风赴怀原本打算去咎如传舍住下,传舍乃是晋国所设,能省去不少麻烦,安全性比逆旅高出不少。若昨日他们在无终住的是传舍,晚间那些黑衣人便没那么容易来偷袭了。不过他看看此时天色已晚,恐怕传舍已然闭舍,因此仍是与子毓找了一家逆旅。 眼下正是晚饭时间,逆旅之内人很多,绝大多数都是武林人士打扮。风赴怀这一路行来早已习以为常,此次的赏宝大会必定盛况空前,想来逆旅内这些武林同道也是冲着玄武玉而去。 风赴怀进入逆旅之后警惕的扫了一眼,待看见其中呈品字形席地而坐的三人后略显吃惊,“没想到他也来了。” 那三人乃是一位老者,一位中年人和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此时除了那位老者,中年人与少年左手均紧紧握住剑鞘,仿佛随时想要拔剑一般。风赴怀吃惊乃是因为他对这个中年人印象深刻,此人正是当年于肥邑打他一掌的偃贵! 风赴怀眉头微微一皱,偃贵留给他的印象十足是个小人,当初为了偃飞的一些小事便处处与他为难。不过如今的风赴怀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第一次出蒲城的孩童,他自然也不会为了那件事而主动挑衅。 在风赴怀看向偃贵的时候,偃贵似有感应也向这边望来。只是时隔六年,风赴怀已经长成一位玉树临风的少年,模样亦改变了不少,因此他并未认出风赴怀,加上此刻他们如临大敌,无暇他顾,因此他看了一眼风赴怀之后又回过头与那少年一同看向一人。 风赴怀顺着他们的眼神,发现与偃贵三人相隔一席之地正坐着一位中年男子。 男子浓眉大眼,长相粗犷,身着黑色深衣,左侧地上放着一柄青铜刀。与偃贵还有那少年紧握剑柄如临大敌不同的是,中年男子悠哉的喝着酒,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偃贵与少年正凝神聚气注视着自己。 风赴怀看向这中年人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此人武功恐怕不在自己师傅之下! 他虽然静静坐定一口一口缓缓的喝着酒,然而给风赴怀的感觉却是一只随时扑向猎物的猛兽,浑身气势凝而不散,半米之外感觉无害,可是若走近他半米之内,很可能便会被突如其来的压力震出内伤,这已是对内力非常高明的控制手法。 与偃贵一起的老者也是这般,不过他并非喝酒,而是一口一口慢慢吃着菜,但是风赴怀一样能在他身上感觉到危险。 “他们两人在比拼内力!” 风赴怀真正惊讶了,内力比拼最是凶险,稍不注意便是重伤。可是这位老者与那位中年人居然一边吃菜喝酒一边比拼内力?!看逆旅之内其他人,似乎无人发现这两人在比拼内力一般,这得要多高的修为和内力控制?至少风赴怀如今仍做不到。 “恩?不对!”风赴怀方才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待他细细观察发现坐在逆旅角落中的两人虽然漫不经心,却仍是在暗暗关注那边,“此二人也发现了!” 这间逆旅内角落中的两人分别是一个少年和一位老者,此刻少年对老者传音道:“师叔,要不要……?” 老者微不可察的摇摇头,道:“阎雪山乃是阴教三大顶尖高手之一,武功深不可测,又正值壮年,我与叶老头联手虽可胜他,却留不住他。此次我们前来晋国最重要的乃是打探玄武玉的消息,尽量避免节外生枝。更何况,鹰教之人未必就如江湖传言一般。” 阴教只是最近十余年来才变得声名狼藉的,这老者自然知晓阴教实乃鹰教。 “齐剑,你多留意太行剑派那位少年,若老夫所料不差,他便是太行剑派所有弟子中最有希望成就八脉的,卢骁!” 名叫齐剑的少年听罢朝太行剑派三人中那少年望去,那少年此时正紧握剑鞘,眼神中有些许担心。 角落中这老者所料不错,与恒山派不同,太行剑派非常重视这次的赏宝大会,因此派了三人前来参加。三人中竟有两人是亲传弟子,正是偃贵与派中最具天赋的卢骁。而正与人比拼内力的老者,赫然便是太行剑派名震华夏的五剑之一——“无剑”叶洛。 太行剑派辈分最高的仅有五人——掌门周剑子与他的四位师弟。其中风孟斌与姬卫的师傅“痴剑”排行老三,而此时在这逆旅之中的“无剑”乃是排行最末。 虽然排行最末,但不代表他的武功最末,“无剑”叶洛乃是打通了六脉之绝顶高手,浑身上下只差任督二脉便可成就八脉传奇。不过这任督二脉却也是最难的两脉,江湖中几乎所有高手都是止步于此。 叶洛与阎雪山内力比拼并没有持续太久,两人几乎同时收回内力。阎雪山端起酒樽的右手微微顿了一瞬,而叶洛夹菜时伸出的竹筷亦是停了一下,两人斗了个不分上下,旗鼓相当。 事实上两人只是稍作试探,并未全力出手,不过在发觉对方内力比想象中还要深厚之后二人眼中均现出忌惮之色。 少年卢骁待到看见自己的师傅无碍心中略微松下一口气,随即目光灼灼的望向阎雪山。卢骁这太行剑派内最有天赋的弟子,并非周剑子的徒弟,而是叶洛一手带大的亲传弟子,亦是他唯一的徒弟。 逆旅之中无人瞧见,在叶洛与阎雪山比拼内力之时偃贵虽然表情紧张,事实上眼底却有一抹古怪的笑意掩藏得极深。待发现二人内力一触即分后,他又有一丝不甘心,随即很快表现出与卢骁一样长出一口气的模样,然而依旧是眼珠左右乱转,显然在拼命想着什么。 叶洛与阎雪山用内力试探其实只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此刻子毓亦发现逆旅之内气氛不大寻常。观察之下,她终于瞧见了正独自一人喝酒的阎雪山。 令风赴怀没想到的是,子毓惊讶后开心的叫了一声:“阎叔叔!”随后飞快的跑了过去。 原来阎雪山正是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鹰教左将军,哪怕在鹰教之中其身份亦仅在教主与右将军之下! 阎雪山对子毓出现在咎如城似乎并不吃惊,他起身微笑着向她行礼。太行剑派叶洛师徒与角落中一老一少两人均现出惊奇的神色——要知道阎雪山向来自视甚高,而此时居然向一个小姑娘行礼?唯有偃贵显得并不吃惊,似乎早已知晓子毓的身份一般。 风赴怀与子毓同来,此时自然一同走上前去,恭敬道:“晚辈见过前辈。” 阎雪山正要说话,不料偃贵骤然起身喝道:“哼!阴教之人为害武林,昨日听闻又有林虑派贺友命丧阴教妖女之手。如今阴教妖女竟然胆敢明目张胆在此出现,我等身为名门正派,正该手刃恶贼,为武林除害!不知泰山派姜前辈意下如何?”说罢看向角落中那位老者。 听罢偃贵所言风赴怀方知原来坐在角落中的两人来自泰山派,泰山派地处齐国,此次前来参加赏宝大会需横跨太行山脉,自然便与从太行剑派和恒山派去蒲城乃是同一方向。 那老者乃是泰山派掌门两位师弟之一的姜云,而泰山掌门的另一位师弟在江湖中更是赫赫有名,正是十余年前召陵之盟与子玉惊世一战的鲍叔牙! 姜云尚未答话,阎雪山眼中杀意一闪,这偃贵方才已是百般挑拨,以至自己与叶洛暗中拼了一回,如今更是拨弄是非,竟然意欲对圣女不利,他平日里在教内最疼的就是子毓,此时只听他丹田运气发出一声冷哼,偃贵脑中顿时一阵恍惚,接着阎雪山用脚将地上长刀一挑,青铜长刀飞起,他右手飞快握住刀柄,青铜刀闪电般出鞘照着偃贵脖子一刀划去! 偃贵似乎被那一声冷哼震住,这一刻身体竟然做不出丝毫闪避的动作! 眼见刀锋离他的脖子越来越近,偃贵双眼瞪得老大,他无论如何想不到阎雪山的武功竟会高到如此地步,自己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叶洛与泰山派前辈姜云心里同时暗道一声“不好!” 叶洛飞快起身,嘴上喊道:“阎兄收下留情!” 可是由于他事先如何都想不到阎雪山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众目睽睽之下便要斩杀太行剑派亲传弟子,因此已然慢了一拍,加上阎雪山刀法奇快,因此眼看就要救之不急。 “我命休诶!”偃贵目中露出绝望之色,他只是想趁着泰山姜云在此,联合姜云与叶洛二人之力将阎雪山捉拿甚至斩杀,谁知一个不小心却要将自己给搭进去了。 此刻离阎雪山最近的只有风赴怀,他虽亦不喜偃贵为人,但是偃贵如今还不能死,确切的说偃贵一定不能死于阎雪山刀下!因为如此一来鹰教与太行剑派这仇怨恐怕是再也解之不开,神秘势力的目的便得逞了。 “前辈息怒!”想明白此处关节后风赴怀急忙开口叫道,他先前同样被阎雪山那一声冷哼震住,然而与偃贵不同的是,在阎雪山的内力震入他脑中之后他体内内力很快便将它们压制,脑内随即回复清明。 只是经过这一耽误,此刻他再想拔剑亦已来之不及,只见他开口阻止的同时双腿一蹬,在空中前后叉开,右腿照着阎雪山的手腕由下向上踢去。 风赴怀只失神一瞬便恢复对身体的控制已让阎雪山心底吃惊,此时见他一脚踢来,因此也并不变招,仍然挥刀向偃贵颈部划去。 在他手中青铜刀就要划上偃贵脖子的瞬间,风赴怀右脚正好踢到,他心知阎雪山武功深不可测,因此这一踢已用上了全力。不过由于先前那一瞬的失神导致此脚运劲仓促,他仍是仅运出七成功力而已。 阎雪山手腕被踢中,尽管他已暗暗运劲但仍然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手中长刀顿时被踢得高出几寸,险之又险的从偃贵头顶划过。若非阎雪山暗暗加了几成功力,极有可能连青铜刀都握不住被风赴怀踢飞。 这一刀将偃贵头顶正中的黑发全部削光,那一块地方的头皮甚至因刀身摩擦而渗出鲜血,远远看去几与癞子无异。 第80章 少年英雄风霸天 叶洛此刻方才完全起身,只见他一掌直拍阎雪山面部攻敌所必救,由于救人心切,此掌已是用了全力。 阎雪山一边应付风赴怀,同时运劲左掌,蓄势与叶洛全力再拼一掌。此刻的他内心极度震惊,因为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风赴怀这看起来仅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竟能将他的刀踢偏!若非他为了戒备叶洛早已暗中运起全力怕是长刀已然脱手,这脸可就丢大了。 不过也正因阎雪山仓促间加了几分内力至握刀的右手,分心运气导致他左手与叶洛对掌之时未能调动所有内力。 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啪!” 阎雪山与叶洛各退三步,周围之人纷纷被冲散开的内力震得坐立不住后退不止,风赴怀本能的护在子毓身前,同样后退三步。 由于此掌不再是试探而是出了全力,两人内息均一阵翻涌,阎雪山只觉得喉头一甜,这一掌明显是他吃亏了,他硬生生将就要吐出的鲜血又吞了回去,未让逆旅众人发现。 事实上,阎雪山的武功比叶洛还要高出半筹,只不过由于分心大意,因此吃了个暗亏。 两人对掌之后同时后退,叶洛瞧见偃贵并无大碍因此并未继续上前纠缠。姜云离得太远,直到此时才赶到立于叶洛身旁,他与阎雪山、叶洛三大高手同时看向风赴怀,均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尤其是阎雪山,他方才真正与风赴怀交过手,他能察觉到风赴怀并未打通六脉,内力亦无他深厚,可是武功却似乎比起他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他才多大年纪?教主如他一般年纪之时恐怕也没有他这般武功!” 阎雪山心中充满震惊与欣赏,并未因风赴怀令自己在与叶洛的对掌中吃了暗亏而怀恨在心。 子毓焦急对风赴怀的道:“你没事?” 幸好有面纱遮挡,否则又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而羡慕嫉妒风赴怀。 “无妨。”风赴怀摆摆手,此刻逆旅之内气氛较刚才更加紧张,泰山派二人与太行剑派三人聚到一起望向阎雪山,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风赴怀见状忙道:“各位前辈,请听晚辈一言!” 三大高手本就在注意他,只见叶洛先行拱手行礼,“方才多谢小兄弟出手相助,太行剑派感激不尽,小兄弟请说!” 阎雪山自然看出子毓似乎很关心风赴怀,加上他原本就对风赴怀护住子毓有些欣赏,于是也不出声。 风赴怀向三人分别行礼,道:“各位前辈,晚辈这几日与子毓姑娘一路行来便遇到黑衣人三次追杀,加上晚辈前些年所遇见之事,因此斗胆猜测,这几年江湖中死去之人并非鹰教所为,而是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在挑拨离间!” 逆旅中人纷纷讶异,姜云暗暗点头,风赴怀所说与他对鹰教的认识不谋而合,只是他没有经历过那些因此不敢肯定罢了。 此时偃贵已清醒过来,他原本见局势一促即发,计划就要成功,不想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小子给搅了,心急之下他竟然不顾方才乃是风赴怀救了他的性命,出言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是何门派?为何会与阴教妖女同行?又凭什么让我等相信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猜测之词?” 偃贵越说越严厉,一问比一问声音大,前面还是小兄弟,后面已经变成小子了。 阎雪山淡淡的道:“你若再对圣女出言不逊,我阎雪山发誓,你今日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间逆旅。” 风赴怀眉头一皱,心下奇怪:“以我对这偃贵的了解,此人精明非常,为何会在己方并不占优的情况下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刚才更是以身犯险?莫非,他的目的与那神秘势力一样,都是要挑起太行剑派与鹰教的矛盾纷争?又或许,他,根本就是那个神秘势力之人!?” 那个势力神秘无比,既然连恒山派都有他们的人,太行剑派弟子众多,又为何不能有? 想到这里,他对偃贵暗暗提防,于是有所保留道:“在下恒山派风霸天,乃是恒山掌门曹敬的亲传弟子。在下所言并无半句虚假,此事我正打算在赏宝大会结束后立刻禀告家师。”他已开始怀疑偃贵,因此没有道出真名。 “风霸天?”在场之人纷纷记住这个名字,泰山派姜云心道,“此人武功高强,心智又高,日后江湖上必定有其一席之地。” 听罢风赴怀所言,众人中还有两人表情古怪……一个是子毓,他是知晓风赴怀底细的,另外一个却竟是叶洛! 叶洛听闻风赴怀说自己名叫风霸天之后表情先是惊讶,随后眼神古怪满带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风赴怀不知道的是,太行剑派辈分最高的五位师兄弟中,“无剑”与“痴剑”关系最是亲近。 姬卫从前将风赴怀的一些事说与他师傅知晓,而那次叶洛正在场,知晓“风霸天”这个名字乃是姬卫给风赴怀取的,同样也知晓风赴怀正是恒山派曹敬收下的亲传弟子。 清楚了风赴怀的身份,叶洛对风赴怀也是越看越顺眼,小时候风孟斌他就很喜欢,想不到如今风孟斌儿子都这么大了。 此时偃贵又义正言辞的道:“昨日贺友被阴……鹰教之人所杀,当时这位姑娘正巧在无终城?杀害贺友你又做何解释?” 若不是怕正中那神秘势力下怀,风赴怀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昨日子毓姑娘在无终不假,不过在下可以保证贺友绝非她所杀。” “你保证?”偃贵冷笑,“你一个黄口小儿,说不定已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如何保证?” 泰山派那名字叫齐剑的少年暗暗皱眉,“这偃贵好不知好歹,刚刚才被人救下一命,如今又步步紧逼,倒打一耙。” 叶洛同样皱眉道:“偃贵!霸天乃是恒山派亲传弟子,岂会信口开河?” 偃贵不死心仍待开口,叶洛双目一瞪,喝到:“好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是非与否待我回山禀明掌门师兄自会查明,你不必多言!” 偃贵见师叔动怒遂不敢多言,不过眼中杀机一闪,“哼,我倒要看看你们到时如何活着走出蒲城回山禀告!” 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之后,众人纷纷坐回原位,泰山派两人干脆一同过来与太行剑派几人坐于一处。 阎雪山坐下后默默运功调理内息,方才他一直硬撑,此时运功之后体内翻涌的气血才稍稍好些。 他装作不经意扫了风赴怀一眼,对子毓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小子不简单啊。”说罢还朝风赴怀的方向努努嘴。 子毓俏脸飞起两朵绯红,偷偷看了一眼风赴怀,“阎叔叔,若没有他,子毓都不知能否活着到这里。” 阎雪山如何看不出她瞧风赴怀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圣女,您明白‘子’姓意味着什么,教主是不可能会同意的。” 子毓听后低头,眼中一片落寞,“子毓明白。” “明白就好”阎雪山看见子毓情绪低落,心下不忍道,“放心,这小子之事我不会说与教主知晓,不过等到此次赏宝大会一结束你便跟我回教。” 子毓点点头,不再说话。 而另一边风赴怀简直是直接被叶洛亲密的拽着与众人坐在一块的,卢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师傅虽然算不上严厉,可也没有这般温柔……” 叶洛与姜云并未与风赴怀交手,没有领教过他对内力的控制,仅仅只是猜测他武功应该不弱,却也不会如阎雪山那般震惊。 姜云看看卢骁,笑着向叶洛问道:“叶老头,这位便是你那宝贝徒弟?真是英雄出少年,不愧是太行剑派最有希望冲击八脉之人啊。” 卢骁行礼,道:“晚辈卢骁见过前辈,前辈过奖了。” 嘴上虽然谦虚,可是他却异常高傲的撇了一眼风赴怀,似乎在说若换作我也能做到你刚刚那般。 泰山派齐剑注意着卢骁,暗暗将他当成自己今后最强的对手,风赴怀反而不在他的考虑之内——方才风赴怀将阎雪山手中长刀踢偏,根本无人知晓阎雪山究竟用了几成功力。 若是阎雪山与叶洛对掌后那一口鲜血吐出来,众人必然会震惊万分,进而猜到乃是因风赴怀那一脚牵制。可是鹰教圣女在此,阎雪山自然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已然受伤,否则一旦太行剑派与泰山派当真联手,他可能自保无虞,但是定然无法保证子毓的安全。 叶洛“呵呵”笑着看向齐剑,向姜云问道:“姜老头,这位是?” 齐剑行礼,道:“晚辈鲍齐剑,见过前辈!” 叶洛惊讶的望着他,道:“鲍叔牙是你?” 鲍齐剑恭敬的答道:“是我爷爷。” “齐叔牙,晋孟斌,正巫教首拿命拼”叶洛看一眼鲍齐剑,又满怀深意的看了一眼风赴怀,说道,“好!好!哈哈哈哈!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呐!” 齐国鲍叔牙,晋国风孟斌,这两位武林首屈一指剑客的后代竟碰到了一起,可不都是后继有人么…… 鲍齐剑微笑道:“前辈缪赞了!” 见师父如此高看这鲍齐剑,卢骁挑衅的直视他,而鲍齐剑则是微微一笑,并未与他对视。 可谁又知道,叶洛这句赞美说的究竟是鲍齐剑,又或是风赴怀? 偃贵今日计划本要成功,结果被风赴怀横插一脚,他此时一直注意着风赴怀,心中浮现出一种熟悉之感,“莫非我在哪儿见过这小子?” 他可能忘了,若非风赴怀横插一脚他或许早已魂断咎如了。 风赴怀此时右手受伤,长剑乃是挂于腰间右侧,明显是个左利,偃贵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这风霸天就是当初他认定的,“亏”等天赋的风赴怀! 第81章 三位少年天才(上) 几人见过礼,卢骁低声对叶洛道:“师傅,就这样放过阴教那两个邪门歪道?” 偃贵听后眼前一亮,心道:“卢师弟真乃及时雨啊。”卢骁乃是叶洛唯一的弟子,他平日里非常溺爱卢骁,几乎把他当成亲孙子看待,可谓有求必应。 不料此次叶洛却摇头道:“阎雪山之为人我还是有所耳闻,说一不二,若那些人真是他杀的他定会承认,断不会藏头露尾。” 卢骁不解,“可是师傅,就算不是他亲手所杀,种种迹象都表明确乃阴教所为,想来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叶洛微微不快,道:“方才霸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能证明贺友并非那位姑娘所杀,我相信霸天。并且我也觉得这几年江湖之中发生的这些事很古怪,霸天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 见师父面露不愉,卢骁顿时怔住,“师傅对我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亦未无如此严厉的对我说过话,这个风霸天到底是什么人,师傅为了他竟然对我疾言厉色?” 也怪叶洛平素对他太过溺爱,以至他性格高傲,目空一切,遇事总是以自己为中心,自己觉得对的便是对的,不会客观的从事情本身出发去思考。此时他见师傅处处帮着风赴怀,便偏偏觉得风赴怀的猜测没有丝毫道理,阴教之人就是十恶不赦之徒,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甚至还瞪了一眼风赴怀,连他都恨上了。 不过,这也能看出卢骁本性并不算坏,至少他懂得要惩恶扬善,看来他只是一个被吹捧和溺爱惯坏的少年罢了。 卢骁看风赴怀的眼神自然逃不过叶洛的双眼,他心底轻叹一声,“都怪我之前太惯着他了,一味只以武功进步多少来要求他,可是这为人处世却……” 叶洛向卢骁问道:“你可知道你孟斌师兄?” 卢骁眼中一亮,现出崇拜之色,道:“当然知道,孟斌师兄乃是‘痴剑’师叔的亲传弟子,是我太行剑派百年一遇的天才!齐叔牙,晋孟斌,江湖上人人称道!” 风赴怀原本对着卢骁是有不满的,可是此刻见到他眼中的崇拜之色,想起这崇拜之色乃是因为自己那素未谋面的父亲,脸上表情不禁变得颇为古怪,不过心中那一丝不满却也随之烟消云散。 叶洛接着问道:“在你看来风孟斌的武功如何?” “自然是极为厉害”卢骁不假思索,接着又眼神坚定的道,“不过师傅,我一定会超过孟斌师兄!” 叶洛摇摇头,“你错了!” 卢骁愕然,叶洛接着说道:“齐叔牙,晋孟斌,正巫教首拿命拼。秦医缓,楚子玉,三清不及太行令。太行剑派之内武功在孟斌之上的不在少数,三清派传承悠久,也未必见得就不及我太行剑派。只是我太行剑派在武林中伸张正义,为武林主持公道,这才被称为华夏武林的泰山北斗。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卢骁你懂吗,武学易修,可人心难测!哪怕将来你武功能够登峰造极,这也只是征服了你自己,唯有征服了人心,才配得上说超过他。” 叶洛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不光卢骁若有所悟,余下众人亦皆低头深思。风赴怀这是第二次听见类似的话了,第一次是姬卫教授他武功之时。 只是今次这番话对风赴怀的触动更大,“原来连太行剑派之内的长辈都对父亲如此佩服!”他内心深处对父亲的怨恨似乎都变淡了一些,心里甚至第一次生起一丝对父亲的想念。 没错,这是他第一次有想念父亲的念头。 风赴怀自出生便未见过父亲,是齐妘一手把他带大,他早已习惯只有母亲的生活,甚至觉得父亲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可是现在,他突然有了一种想立刻见到父亲的感觉。 风孟斌虽然没有尽过当父亲的责任,可是母养父教,从这一点来说,他做得比大部分父亲要好得多。 风赴怀心地善良,乃是被齐妘以风孟斌的事迹来教育的结果。风孟斌行侠仗义,为世人所称道,真正给风赴怀树立了一个榜样。想要教会孩子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自己需要先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风赴怀死命地摇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待参加完这次的赏宝大会,我回山禀告师傅神秘势力之事后,我还是要去把他打回来!”他不知道这次曹敬派他来参加赏宝大会正是因为风孟斌,说不定他到蒲城一回到家便能见到风孟斌了。 不过,世事难料,说不定,就是说不定。 泰山派姜云听了叶洛的一番话,点头称是,“叶兄说得好!孟斌贤侄侠肝义胆,老朽也很是佩服。前一阵子我去见鲍师兄,孟斌贤侄正巧在齐国,端的是一表人才!不过叶兄,孟斌贤侄的武功似乎没有你说的那么差?” 姜云笑着,他口中的鲍师兄,自然是鲍叔牙。 叶洛说道:“孟斌天赋惊人,当初他下山之时刚成就四脉,至于如今武功如何老朽便真的猜之不透了。” 卢骁与鲍齐剑听后均是脸色一凝,风孟斌下山之时顶多也就二十出头,在此年纪已打通四脉绝对算是天才。 叶洛接着似笑非笑的道:“孟斌现如今武功如何老朽不知,不过他家小子算来应是十五之龄,老朽却知晓已是成就大周天了。”说完还故意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位,尤其是看到风赴怀时笑意更浓了。 风赴怀气息内敛,叶洛居然看不透他的修为,因此断定他打通了带冲二脉,成就大周天循环。 偃贵听得不可思议,说道:“师叔,这不可能!当年我探查过那小子的天赋乃是‘亏’等,恐怕这一世都到不了大周天。”风赴怀拜入恒山派之事只有与姬卫亲近之人知晓,其他人并不清楚。 叶洛淡淡的道:“这习武之事又岂只是天赋二字能够说得清楚,更何况,你确定赴怀真是‘亏’等天赋!?”说到后面,叶洛目光灼灼的盯着偃贵双眼,带着严厉质问之色。 偃贵避过叶洛的眼神,心中暗恨。 卢骁心中却是不以为然,他未满二十,此次下山之前刚已打通第四脉阴跷脉,因此并不觉得师傅口中的风赴怀有多厉害,只是不知他若知晓风赴怀十五岁便已打通五脉时会是什么表情,还能如此淡定么? 姜云“呵呵”笑道:“叶兄,咱们都老咯,如今的年轻人可真是不能小看啊,就比如这位风霸天,小小年纪武功却是不俗啊。” 风赴怀恭敬道:“前辈过奖了,小子方才只是情急之下未及多想,在前辈面前献丑了。” 叶洛亲切的说:“‘霸天’不用过谦,那阎雪山的武功极高,乃是阴教三大高手之一,连我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你能从他的刀前救下偃贵足以说明你的武功不俗了。” “霸天”这两个字他说得稍重,在他一再暗示下,风赴怀终于确定他知晓自己的真正身份。加上叶洛刚刚欣赏风孟斌的言语,风赴怀猜测他对自己并无恶意。 卢骁听见自己师傅对这白衣小子评价如此之高顿时望向风赴怀,眼中带着熊熊战意。 他哪怕在太行剑派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无人与其争锋,不想此次下山又是鲍齐剑又是风霸天的,师傅对他们赞不绝口,甚至仅凭这风霸天的一句话便放过阴教妖女,他心中醋意横生,恨不得立刻与他俩一战来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第一天才。 姜云呵呵的看着,他倒是很想让卢骁与风赴怀比拼一番,卢骁被称作太行剑派的绝世天才,最有希望成就八脉之人。而鲍齐剑在外名声不显,别人只知他乃鲍叔牙之孙,却不知鲍齐剑实乃泰山派从立派至今天赋最高的一人,同样很有可能在将来成就八脉传奇。 “这风霸天实力不俗,虽然必定不是卢骁的对手,不过应能试出卢骁的武功究竟如何。”姜云为老不尊的想到,不过一转念他立刻又想到这风霸天乃是曹敬的亲传弟子,姜云顿时一个哆嗦,将拾串卢骁与风赴怀切磋一番的想法硬生生压下,“今日我坑他的弟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那老不死的坑死……” 第82章 三位少年天才(下) 几人用过晚膳,泰山派姜云向叶洛告辞后带着鲍齐剑先行上房。 那边阎雪山亦已调理好内息,子毓问道:“阎叔叔,你怎么来了?” 阎雪山笑道:“圣女你一个人出来,教主能放心么?” 子毓撒娇般吐了吐舌头,她忘了自己戴着面纱,舌头顿时舔在面纱上。看着子毓可爱的样子,阎雪山“哈哈”大笑:“走,明日我与你一同前去蒲城!” 阎雪山此言声音雄厚,笑声爽朗,实乃为了震慑宵小之辈,意思是“现在开始老子阎雪山跟着圣女,你们还想打什么主意的要掂量掂量了!” 虽然子毓贵为鹰教圣女,不过阎雪山乃鹰教左将军,在鹰教之内身份超然,因此她也不敢违背,遂与阎雪山一同上楼。经过风赴怀身边时眨了眨眼,又吐了吐舌头,好像在说“啊哦,不能与你同行啦。” 走过之后,她又回头俏皮的说道:“‘霸天’,蒲城见!” 虽然除了风赴怀其余在坐诸位仍把她看作是阴教妖女,不过这半遮的倾城容颜和可爱的模样还是让众人呆了一呆。 风赴怀老脸微红,由于双方皆有长辈在场,他很正式的拱手道:“子毓姑娘,再会!”他这江湖礼虽行得有模有样,不过风赴怀印在子毓心中的却依旧是那个出来行走江湖竟然还喝原浆的小小少年,她忍不住“噗嗤”一笑,转身跟随阎雪山上楼。 待她上楼,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卢骁晃了晃脑袋,感叹到:“阴教妖女好生厉害!” 风赴怀忍俊不禁,“你丫好色就好色,装啥呢。” 风赴怀与子毓的表现叶洛看在眼里,心中闪过一丝担忧,他将卢骁先行打发上楼,卢骁上楼时看向风赴怀的眼神中战意更浓了。 看见叶洛将卢骁打发上楼,风赴怀知晓他有话对自己说,于是恭敬开口说道:“叶前辈?” 叶洛叹了口气,“赴怀,你可以叫我一声爷爷,五位师兄弟中我与你父亲的师傅关系最好,当年也是看着你父亲大的。” 风赴怀犹豫了一下,叫道:“叶爷爷!” 叶洛很开心,说道:“当年你父亲是我风师兄在太行山脉中捡来的,那时他还是个婴孩,于是便跟了风师兄姓风,连孟斌这个名字都是风师兄亲自给取的。” 风赴怀很惊讶,从来无人给他说过这些。 “风师兄曾说‘孟’乃第一之意,斌是希望他不要像风师兄自己一样只知道练武,要以武行侠义之事,文武并重。当然,你父亲也很争气,对得起这个名字。” 听到这里,风赴怀终于确信叶洛对他是真的没有恶意了。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他终于学会了堤防,也终于明白了每次回家齐妘都会叮嘱他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是什么意思。于是他打开包袱,将那支紫凤笄拿了出来。 接过这支晶莹剔透的骨笄,叶洛眼中显出追忆的神色,“风师兄武功盖世,在我印象中这是他唯一一次受伤。” “受伤?”风赴怀不解的问到。 “不错”叶洛道,“凤乃空中之王,与那传说中的朱雀相比应该也是不遑多让了,或许纵观整个华夏亦仅有栖息于太行山脉那一只紫凤。此紫凤栖息在太行山脉之中,号令百鸟,力大无穷,身体坚韧无比。风师兄在取这两段翼尾骨之时受了很重的内伤,至今仍未痊愈,这些是连你父亲都不知晓的!” 风赴怀内心震撼,原来这支骨笄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此紫凤笄乃风孟斌的师傅在风孟斌与齐妘成亲之日送予齐妘的,至今已有十六年,十六年了伤势仍未痊愈怕是以后亦好不了了! “风师兄早已把孟斌看作自己的儿子,所以一位父亲对儿子所付出的他未必会知晓,赴怀,你懂吗?” 风赴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叶爷爷此言表面上说的是风爷爷与父亲,其实又何尝不是父亲与我呢?” 叶洛一笑,接着道:“以后你自然就会懂了,有空便来太行剑派看看风师兄,他可能……想见你了。”似想起了什么,叶洛双目一红,不过他依旧没有说出来,甚至运起内力将自己的异样掩饰过去。 风赴怀心中感动,坚定的说道:“喏!” “好孩子。”叶洛欣慰道,不过他脸色一正,接着说道:“赴怀,那姑娘乃是鹰教之人,并且身份极为特殊。不管这些年江湖之中发生的事是否与他们有关,鹰教之人行事由心,喜怒无常,你定要小心为上,千万不要与他们来往过密。” 风赴怀看着叶洛满是皱纹的脸,不忍拒绝,因此答应道:“叶爷爷放心,赴怀会多加小心的。” 他只说了多加小心,并未答应“不要与他们过多的来往”。 叶洛人老成精,如何不知道他这点小算盘,但是他并不揭穿,而是笑着点点头,“好孩子!你也是去参加赏宝大会的,你就与我们太行剑派一同前去,离赏宝大会还有几日,时间充裕,咱们后日出发,明日你就与卢骁和鲍齐剑在这咎如城转一转,你们年轻人多亲近亲近。” 方才阎雪山说明日出发,他就故意错开改为后日出发,在他想来,年轻人总会容易被异性吸引,少见点面感情自然便淡了。 风赴怀道声“喏”,叶洛再道:“你与偃贵之事我知晓,今日你仍能出手救他我很欣慰。我欣慰的不是你武功如何高强能从阎雪山手中救下他,而是你能以德报怨肯出手救他,孟斌后继有人!” 诚如叶洛所说,在江湖中并不是你武功多高,官位多高就有多成功,最重要的是你在别人心里有多高!那些一味只知以武压人,以势压人的,说到底不过只是失败者。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 众观历史,历朝历代皆有皇帝,武功高手亦是犹如恒河沙数,为何只有那么几位皇帝与风剑子、轩辕剑帝等为人所称道?难道其余皇帝就没他们权势大吗?难道别的武林高手便不如他们武功高吗? 不是,是因他们为百姓所做之事,是因他们用自己的武功所做之事!是因他们的正直、忠诚、勇敢、无谓等等等等,如今的江湖,缺的不正是这些吗? 轩辕剑帝之后,华夏便再无剑帝。说的,亦从来不止是剑术。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风赴怀早早起来修炼完晨雾气诀。吃过早饭,风赴怀、卢骁和鲍齐剑三人在两位长辈的一致要求下在城内乱转——亲近亲近。 咎如城乃是晋国最大的几个城邑之一,加上此乃由北边和东边去往蒲城的必经之路,很多武林人士由于去参加此次赏宝大会来到咎如,因此一大清早城内便已是人来人往。 卢骁高傲的双手抱胸走在三人最前方,风赴怀与鲍齐剑无奈在其身后相视而笑。咎如城很大,三人已经转了两个时辰仍未走完。此时风赴怀发现前方不远搭了一个约莫一米高的土台,土台下面围了一圈的人,而且还陆续有人不停的往那边去,好不热闹。 这是一个像小型广场之处,四面都通着街道。三人正向前走,突然发现左侧与他们这条街道垂直的街道上一匹马车似乎失控,飞快的向着小型广场而来,路上行人纷纷向两旁躲避,以免被撞伤。 风赴怀眼神一凝,只见由于人太多,一个小孩被匆忙闪避的人群撞倒在地,马车正向这小孩狂奔而去。他不及多想,脚尖提气在地上一点,朝小孩直直奔去,鲍齐剑亦是紧随其后。 由于道上人太多,那边的行人躲避马车显得很混乱,风赴怀只得灌劲双脚运起轻功,并在空中不停的找地方借力。 身后的鲍齐剑不甘示弱,同样运起轻功飞身向那边而去,似乎有与风赴怀一较高下之意。卢骁眼睛一亮,此时才发力向那边狂奔。他并未飞起身,而是运起舜华步,在人群中穿梭而去。 风赴怀救人心切,内力运转时已然分层,鲍齐剑惊讶的发现每次飞身腾空风赴怀似乎都比自己要远一截,两人越拉越远。 他心中惊奇,“这是什么轻功?怎么在空中仿佛还能二次发力一般?”他心中好胜之心顿起,施展全力追赶,实不知此乃内力分层后方能产生的效果。 地上卢骁亦是感到惊讶,他的舜华步在这种情况下占便宜,眼见已渐渐追上鲍齐剑,可是与风赴怀的距离却并未缩短。 眼看马车就要撞上那个小孩了,小孩吓得坐在地上大哭,风赴怀情急之下用出他仍不熟练的顺逆,双脚在地面用力一蹬,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鹰般扑向小孩。 在他抱住小孩的一瞬间马车来到,他用出内力在马腹下一拍,正好整个人抱着小孩借力向后滑去,那匹马亦被拍得嘶叫一声人立起来,顿时停下。风赴怀这一掌乃是用的柔力,因此这匹马并未受伤。 卢骁与鲍齐剑此时才同时赶到,他们看向风赴怀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战意,若仔细观察战意中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忌惮。 风赴怀将那小孩放下,周围人群纷纷为他报以掌声,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一一抱拳回礼。 鲍齐剑赞叹道:“风兄好俊的轻功!” 风赴怀还是第一次听人称呼自己为“风兄”,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别扭……于是道:“鲍师兄,今后还是叫在下霸天……” “好的风兄!风兄如此身手当真是深藏不露,原来恒山派竟出了风兄这么一位惊才绝艳之辈!有机会定要与风兄切磋一番。” 卢骁不屑的道:“哼,若是我与你同时起步,未必就会落后于你!”饶是他如此高傲,此刻说的也只是“未必会落后”,而不敢说“必定比你快”。 不过他们两人也知道,轻功并不等于武功,轻功好不一定武功就高。 卢骁说完后接着道:“何须‘有机会’,今日便可。”说罢他指向那个土高台。 鲍齐剑也是见猎心喜,“好,今日咱们就来切磋一番!” 卢骁见他应允,二话不说飞身跃起,落下之时已在高台之上。 鲍齐剑亦是彻底被激起了好胜心,“哈哈”一笑亦飞身翻上土高台,“骁兄,咱们年纪相仿,就先来比划一场!” 风赴怀目瞪口呆,因为他分明看见这土高台上一面丝布上绣着,“比武招亲”…… 第83章 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乃是以武招婿,通常是只要武艺高过招亲的女子便可娶她为妻。这场比武招亲已经进行了三个时辰,虽然上台尝试者不少,可仍无人成功。 此时土高台上一侧站着一个中年大汉与一位妙龄女子,风赴怀猜测他们应是两父女。 女子约莫十六七岁,长着一张鹅蛋脸,眉清目秀,美貌绝伦。因为要比试,所以她的穿着是上衣下裳,一身衣服将其身材曲线完美的勾勒出来,更添几分妩媚,难怪土高台下人群涌动,身怀武功者皆跃跃欲试,能娶到如此美貌的女子为妻相信天下男子无不动心。 可如此美貌的一位女子为何要在这儿比武招亲呢? 一般来讲,若女子貌美,比武招亲要么是崇拜英雄,想找一位武功高强的丈夫,要么便是有难言之隐。 风赴怀仔细观察这位比武招亲的女子,女子脸上略带红润,微微见汗,显然刚刚经过一番比斗,不过这番模样更是显出含苞欲放的娇艳。 她的美是标致,是英姿飒爽,而子毓的美却是清新脱俗,是单纯和鬼灵精,哪怕用面纱遮面也让人觉得她就是一个倾国倾城顽皮的精灵。 土高台上中年大汉见一次上来两位少年,从他们上台的身法来看武功都不弱。 瞧见一旁女儿微微气喘,他来到高台中央,先是对卢骁与鲍齐剑拱手抱拳行礼,随后转身向土高台下的人群行一礼,朗声道:“今日小女在此比武招亲,承蒙各位抬爱,原本并未想到有如此多人。大家也都看到了,小女方才已比试多场,她毕竟乃是女儿身,体力消耗对之前上台的英雄不甚公平。因此在下决定,接下来若有瞧得上小女的英雄上台便请上台的英雄先行相互比试,若最终胜出的英雄能再胜小女,便是小女的夫婿!” “下面,便请台上两位少年英雄先行比试!”中年大汉说完之后带头鼓掌,土高台下人群气氛顿时被调动起来,一时间掌声雷动。 风赴怀已经挤到最前面,此时鼓掌故得最是起劲,还不时的左顾右盼与身边的人交流,带动周围人群掌声越来越大,他甚至用上了内力震荡之法,让掌声震耳欲聋…… 高台之上,原本卢骁与鲍齐剑很潇洒的飞身上台,眼下却面面相觑,他们在中年大汉说话之后终于瞧见台上“比武招亲”这四个字,也看见了高台一侧那一身红衣娇美的女子。 卢骁看呆了,他何曾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 昨日子毓虽然亦貌美,可是毕竟遮住了大半边脸,更何况还是阴教妖女,因此他虽然曾有愣神,但也并未有这种惊艳的感觉。鲍齐剑就不同了,他在齐国已有婚约,此时见风赴怀在台下兴奋的样子实在无语,“咱们好像才只认识一天?你如此关心我俩的婚姻大事是何缘故啊……” 鲍齐剑小声对卢骁道:“卢兄,如何是好?” 卢骁回过神来,“什么如何是好?自然是开始了!” 卢骁如今已完全忘了比武招亲这回事,他唯一的想法便是决不能在那位女子面前败! 正巧女子向二人看来,卢骁与她眼神一碰之后立刻挺了挺胸,对鲍齐剑抱拳道声:“请!” 鲍齐剑看看那位女子,如果现在下台乃是对她的不尊重,于是他打算与卢骁随便过几招便认输算了…… 二人面对面站定,拔剑出鞘,卢骁的眼神中满是坚定和力量,这两位天才少年就在这比武招亲的擂台上准备开始切磋。 先出手的是卢骁。 卢骁一出手便是太行剑派极精妙的剑法,花开苕芯!只见一片剑光将鲍齐剑笼罩在内,华丽无比,鲍齐剑在剑光之内全力防守。 此招结束之时,卢骁最终将所有剑影化作一剑,正似凌霄花芯,剑尖微颤,直刺向鲍齐剑。 鲍齐剑身体后仰,右脚脚尖踢向卢骁手腕,卢骁收剑不及,持剑横扫躲过这一脚。鲍齐剑被卢骁抢攻稍占下风,身体后仰后就要倒地,只见他左掌在台上一撑,整个人向后翻身站定,顿时脱离卢骁的剑影。 卢骁虽然性格高傲,可是的确不愧为太行剑派第一天才,这招花开苕芯显得火候十足,已有当年风孟斌对勃披使出时的威力。 两人这短暂的交手,土高台下有不少习武之人顿时安静下来,他们看得出此二人皆是高手! 而风赴怀注意的却是高台上那对父女,他刚开始已然发现他们虽然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但眉眼处似乎却有一丝郁结,此刻他们见卢骁与鲍齐剑武功颇高不禁对视一眼,均露出惊喜之色,不过那女子惊喜之色一过之后再次显得有些郁郁。 高台上两人重新战至一处,那女子原本并不是很关心,可几招之后开始用心关注这场比试了。鲍齐剑原本确实打算应付几招便认输的,可是卢骁给了他很大的压力,打着打着他竟也忘了这是一场比武招亲的比试,开始认真起来。 两人都是各自门派内的天才弟子,只不过卢骁乃是华夏第一门派太行剑派,且早已声名在外,江湖之中人人听闻太行剑派又出了一人,日后极有可能成就八脉。而鲍齐剑则是武林六大门派中泰山派弟子,他声名不显,可是天赋惊人,泰山派掌门认定他之天赋更甚其祖鲍叔牙。 泰山派虽然不像太行剑派被江湖中人尊为华夏第一,武林至尊,可亦与太行剑派同为武林六大门派之一,可见泰山派的武功同样不弱。 武林中六大门派各自传承悠久,实力差距并非特别大。它们分别是晋国的太行剑派、齐国的泰山派、秦国的华山派、宋国的黄山派、楚国的三清派与鲁国的正巫教! 其中三清派与太行剑派一南一北,发号施令。 风赴怀所在的恒山派,并不算六大派之一,因为创立恒山派的周祖实乃太行剑派出身,武林中人更多的将恒山派视作是太行剑派的附属。 鲍齐剑认真起来后,与卢骁战了个旗鼓相当。此时土高台下面人群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嘈杂喝彩起哄之音,现在哪怕是不懂武功之人也能看出台上两人不简单了,因为如今高台之上已是布满剑气! 高台上比武招亲的女子郁结之色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喜和期待。 高台之上,鲍齐剑已然用出了阳极掌。阳极掌乃是泰山派的绝学,亦是鲍叔牙成名的绝技,这是用掌法替换剑指,在剑法中发挥出更出其不意的效果。这鲍齐剑的阳极掌也已有了一定的火候,说明他能够做到将内力分流,至少是个大周天高手。 事实上,卢骁与鲍齐剑两人何止两脉大周天那么简单,他们可都是打通了四脉的大高手!他们才多大年纪?卢骁十七,鲍齐剑十八,均未满二十,可是却已经达到了别人甚至一辈子达不到的高度。 要知道,恒山派大师兄吕钭,他在打通四脉时已年过三十六了。这也是为什么叶洛会如此溺爱卢骁的原因!卢骁乃是太行剑派未来唯一有可能与三清派子玉抗衡之人! “齐叔牙,晋孟斌,正巫教首拿命拼。秦医缓,楚子玉,三清不及太行令。”这几人乃是整个华夏无人不识之高手,而其中子玉又是唯一一个纯因武功而被人称道的,直到现在子玉仍未满三十,可是江湖中已有人猜测他的武功或许已经超过了太行剑派的掌门,周剑子! 正因如此泰山派姜云昨日才断定风赴怀绝非卢骁的对手,在他看来卢骁与鲍齐剑这种天才百年一遇,这回一下出来两个,难道还能出现第三个不成? 这种天才的确出现不了第三个,因为风赴怀之天赋远超他们二人,乃是两千年一遇…… 此话一点都没夸张,从两千年前轩辕剑帝之后,就没人修炼过南极天经了……当年周武王推翻殷商天下也仅仅只是靠找到朱雀白虎两块天玉,剩下的青龙玉和最为神秘的玄武玉两千年来无人寻到! 风赴怀在台下也是看得非常入神,这两人的招式信手拈来,应变也是奇快无比。若纯以招式比较,风赴怀同样是炉火纯青,可是论到应变,他便不如这两人了。很明显,他们二人应是时常在派内切磋,对敌经验丰富。 高台上两人已经交手百余招,仍旧不分胜负。 卢骁此时气势一变,浑身爆发出一股凌厉之气,剑气开始变成亮眼的白色。在此之前他发出的剑气鲍齐剑还敢用剑抵挡,可是这白色剑气一出现,鲍齐剑就只能躲了。因为在看见这白色剑气的霎那,他心里便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抵挡不住! 这白色剑气实在太过锋锐,哪怕他躲闪过去心中仍是感觉到一阵寒意。 “太虚心法?!”鲍齐剑惊声道。 不错,卢骁此时正是用太虚心法催动的剑招,剑气才会呈现出这亮眼的白色。 太虚心法风赴怀亦有记忆,当初姬卫授剑之时曾向他提及,这太虚心法乃是太行剑派最顶级的内功心法,是轩辕剑帝那个年代,太行剑派的始祖——与轩辕剑帝一同斩杀蚩尤的风剑子之成名功法,当年风剑子正是凭借此套功法几与轩辕剑帝齐名。 虽然经过这两千余年的起起落落,太行剑派内传下的太虚心法已是残缺不全,可依旧威力无匹。同时由于天地间杂气增多的原因,太行剑派也再一直无人能够将太虚心法练至顶层。 太行剑派古籍中记载,若是将太虚心法练至顶层,武功修为将会超越八脉,达到另一个全新之境! 第84章 淫贼徐三坚 卢骁太虚心法一出,鲍齐剑被逼得步步后退,几乎已要退至土高台的边缘。凌厉的剑气逼得台下人群都纷纷向后退去,可见这太虚心法的厉害。 风赴怀感受卢骁挥出的这一道道亮白色剑气,心中凛然,“好厉害的剑气!似乎只有李锐师兄的剑金之气才勉强有如此锋利!” 在卢骁使出太虚心法之后,鲍齐剑只坚持了三十招便开口认输。 这场切磋确实是他输了,不过这仅仅是切磋而已。泰山派的补天神功鲍齐剑并未用出,十五年前鲍叔牙正是凭借补天神功才将子玉击败,令齐桓公登上霸主之位。 补天神功乃是泰山派镇派绝学,一旦使出能够短时间之内透支内力,在一瞬间爆发出远超自己水平之实力,此乃生死搏杀之法,并不适合切磋,因此鲍齐剑并未使出,也正因如此他认输之后脸色并未太过失落。 鲍齐剑收剑入鞘,向卢骁行礼,忍俊不禁道:“恭喜卢兄,抱得美人归!” 卢骁原本听见“恭喜卢兄”时还一脸的高傲,可是待他听到“抱得美人归”时终于反应过来,这可不是普通的切磋,这是比武招亲啊…… 他看向高台一侧的那位女子,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诶?对了,还有风霸天!一会我输给他就好……”他想起三人说好切磋的,他与鲍齐剑只是先行比试而已。 高傲的卢骁看向台下,一眼便看见站在第一排头里的风赴怀此时正带头拍着手喊到:“英雄武功棒!姑娘别谦让!” 围观的人群原本还有很多冲着那位女子的美貌而来,想要登台一试的,可是此刻早已被卢骁的剑气所震慑,江湖中人从来都是佩服武功高强之人,因此竟有很多人跟着风赴怀一起喊了起来。 卢骁满头黑线,待要找鲍齐剑评理,却见他一翻身,稳稳的落在了风赴怀一旁,人尚在空中双手便跟着开始拍了起来…… 高台上的女子听见人群这般喊并不羞赧,她生性喜好武功,并非害羞的小女子,因此只是脸上微红而已。 她爹似乎很高兴,来到高台中央,双手抬起向下压了两下,示意大伙他有话说。 待人群安静下来,他大声说道:“方才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位少年英雄武功高强,我问过小女,小女说她绝非这位英雄的对手。所以,接下来谁能打败这位英雄,成为今日最后的胜者,小女便嫁给谁!” 那女子原本英姿飒爽,此时微微脸红的模样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台下众人顿时都看呆了,有几个愣头青还准备上台碰碰运气。卢骁一看心里大喜,“上来!上来!再靠近一点点我就会放手,再勇敢一点点我就自己走……” 其实他心中并不排斥那位姑娘,只不过他从小被称为天才,只知练武,他心中最佩服的人并非太行剑派掌门周剑子,而是叶洛的师兄,亦是风孟斌的师傅他自己的师伯,太行剑派的“痴剑”! 痴剑一生只为剑生,只为武狂,因此他早已暗暗发誓不成就天下第一绝不娶妻。 台下人群中有个愣头青正准备上去,骤然感觉周围天地之气一滞,仿佛凝固了一般,接着一阵“杀气”袭来,给他一种只要他敢上台一步立刻便会血溅当场的感觉。他艰难扭头,只见人群第一排中间一位少年笑眯眯的看向他,正是刚才与台上那位少年比拼之人…… 风赴怀嘴角微微抽搐,“我好歹只是起起哄,齐剑兄你老人家真行。” “我也不能落后……”风赴怀一边想着一边用气势将另一位想上台的愣头青震住。 风赴怀,鲍齐剑两人相视一笑。 高台之上那女子的父亲此时心中是非常高兴的,他们父女两今日在此摆下高台比武招亲实乃无奈之举,不想竟碰上如此一位少年英雄,一表人才不说武功更是高强,年龄亦与自己的女儿十分登对。 因此没过多久,他赶紧高声说道:“既然没人上台,小女便……” “等等等等!”卢骁连忙上前,“风霸天,轮到你了,上来!” 风赴怀摸摸下巴微微一笑,“看了卢兄与齐剑兄的武功,在下自愧不如,我认输!”他此时摸下巴的手势像极了恒山掌门曹敬手捋胡须。 “你再高傲啊,你再目中无人啊……这些年果然跟着师傅学了不少东西。”风赴怀心中偷笑道。 “你!”卢骁气极,接着脸色变换,再也没有高傲的神色,而是略带恳求的传音道:“风兄,上来,咱两真正切磋一场!” 他说得好听,其实已经打定主意只要风赴怀登台他立刻认输。 可是这几年风赴怀乃是被曹敬坑过来的,怎会上当,他直接将卢骁的传音当作了耳旁风,“你不是传音么,我就当传来的内力是一阵风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风赴怀见高台上那少女的父亲又想说话,于是便打算上台向他说明清楚,看着卢骁喷火的眼神,若真不上台恐怕要与自己拼命了。 可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个声音骤然在人群中响起:“娘子,这你就不对哦。让你今日准备拜堂,可不是让你来此设下擂台比武招亲!” 在听见这个声音的霎那,女子与他父亲脸色“唰”的变得苍白,毫无血色,显得惊慌失措。 那女子更是吓得跑到卢骁身边,那中年男子飞快的对卢骁说道:“这位英雄,还请救救小女!一个月前我们父女碰见一人,他垂涎小女美貌,硬逼小女嫁给他。此人武功高强,我们不敌,只能一路躲避,不想无论我们走到哪那人都能寻来,若非小女以死相逼,恐怕我们都逃不到这咎如城。我实在是被逼无奈这才摆下这比武招亲的擂台,想要给小女找到一位武功高强的夫婿,好保护于她,也让她免于遭受那恶人的毒手!” 这番话刚说完,只见一个男子分开人群,慢慢走上高台。 在看见这人的瞬间,一向沉稳的鲍齐剑脸色大变:“淫贼徐三坚!” 在听见他说出此人名字的时候,风赴怀脸色“唰”的冷了下来面若寒霜,心内杀意第一次如此浓厚。 他知道这徐三坚,听闻此人专好奸淫之事,每次事后还要在被害女子身旁放上三朵红花,端的是有肆无恐! 江湖中名门正派曾不止一次追杀过他,可是这徐三坚狡猾无比,打不过的情况下他绝不硬拼。加上他本身又偏偏武艺超群,很多人猜测他甚至已经打通了六脉! 一个打通六脉的高手若是执意要逃,除非有大批高手将他围住,否则几乎拦不住。这徐三坚至今仍在太行剑派太行令的追杀名单之中。 然而风赴怀知晓这徐三坚并非是听江湖传闻,而是他从某位师弟口中知晓——谢奇影的父母与姐姐乃是被同一人所杀,此人先是奸污了他姐姐,随后更是杀了他们一家。而待谢奇影回到家,看见他姐姐的尸身一旁,赫然便摆放着三朵红花! 风赴怀见到徐三坚登上高台,他双拳紧握,内息奔腾似要破体而出,心中杀意盎然。 卢骁自然知晓太行令上的追杀名单,他心中暗暗警惕,叫道:“好你个徐三坚,竟然敢明目张胆来到这咎如城,今日我就要为武林除害!” 徐三坚身材高大,瞟了一眼卢骁,不屑的道:“就是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要抢我娘子?” 从来都是卢骁不屑别人,他何尝被人不屑过,卢骁顿时恼羞成怒,重新拔剑出鞘,运劲一剑刺去。 卢骁还是稍显稚嫩,三言两语便被徐三坚激怒从而乱了方寸。 徐三坚面对刺来之剑,并未拔剑,只是微微侧身避过,接着掌出如电,照着卢骁后颈切去。高台之上那对父女紧张的看着,尤其是那少女手心冒汗,心中暗求这位少年英雄能够打败那淫贼。 卢骁武功虽高,然被徐三坚三言两语激怒冒进刺剑,此剑用了全力,徐三坚侧身避过后卢骁招式用老止不住前冲之势已然身形不稳。 鲍齐剑与风赴怀眼见卢骁落入下风,齐齐飞身跳上高台,“锵”“锵”两声,长剑出鞘,一左一右攻向徐三坚。高台之下人群听说此人便是淫贼徐三坚,纷纷被震慑不敢出手。 卢骁竭尽全力在前冲之时偏转身躯闪过徐三坚的掌刀后与风赴怀、鲍齐剑一齐再向徐三坚攻去。三位少年剑法超群,在他们的围攻之下徐三坚终于抽出兵刃。他所使的乃是一柄短剑,短剑约莫仅有一尺,发出阵阵寒芒。 卢骁已经用出太虚心法,徐三坚虽然武功极高,可是他面对的三人皆是一等一的天才,尤其是风赴怀此时全力出手,招式精妙,剑剑直指要害。 他越打越心惊,“这三人年纪轻轻怎的如此厉害?尤其那白衣少年,内力似乎并不在我之下?!” 十余招后,他向后飞身一跃脱离三人围攻,口中喊道:“且慢!” 鲍齐剑道:“徐三坚,你今日插翅难逃!” “谁说我要逃?只不过今日我乃上台比武招亲,怎么?比武招亲还带以多打少?你说对不对,娘子?”徐三坚轻佻的看着那少女说道。 “你!”少女本想反驳,可是今日的确是他们自己摆下这比武招亲的擂台,她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如何啊三位少侠”徐三坚又笑道,“难不成太行剑派和泰山派两位少侠要同娶一妻么?” “你!”鲍齐剑气极。 风赴怀森冷的道:“今日我们三人只为武林除害,并非来比武招亲,徐三坚你不用言语挤兑。” “哦?”徐三坚道,“可我如今正在这擂台上参加我娘子的比武招亲,哪怕你们要杀我也要等到比武招亲结束之后。说不定到时我抱得娘子归,加上我娘子你们三个未必敌得过我夫妻二人呢。” 鲍齐剑暗恨:“这徐三坚端的是狡猾,一味言语挤兑,若是单个上我们如何是他的对手!” 徐三坚又对卢骁说道:“这位少侠,太行剑派身为华夏第一大派,不会抢不过我这个‘淫贼’?” “哼!”卢骁不屑的说道,“杀你,我一人足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好!不愧是太行剑派,名门正派”徐三坚拍手笑着对风赴怀与鲍齐剑道,“那二位还是先请下台,等我娶了我娘子再欢迎你们来做客。”说罢他看向风赴怀与鲍齐剑,尤其是风赴怀,以他的武功心中竟然对风赴怀隐隐有些忌惮。 风赴怀二人看向卢骁,见卢骁向他们点头,二人遂跳下高台。 刚才三人联手已经逼得徐三坚步步败退,谅他今日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第85章 剑法的至高境界 鲍齐剑对风赴怀低声说道:“从方才与徐三坚交手来看这淫贼定未打通六脉。” 风赴怀点点头,“应该是五脉,卢兄仍有机会。只要他稳扎稳打,以太行剑派的武学底蕴希望很大。” 高台之上两人已经交上手,徐三坚的剑法似自成一派,风赴怀亦看不出他的武功路数。 卢骁先前为徐三坚所激,此时招招抢攻,太虚心法催动之剑气依旧是锋利无匹,就算强如徐三坚也是能躲则躲,轻易不肯硬拼。 风赴怀微微摇头,“先前卢骁已经与鲍齐剑拼过一场,内力消耗很大,这徐三坚着实狡猾,一味闪避挑衅,为的就是节省体力应付我们接下来的车轮战。” 风赴怀从未对一个人如此愤怒过,可是他发现自己越是愤怒,头脑却越是冷静,甚至冷静得可怕!同时他脑海中还有一个疑问,“这徐三坚既然作恶多端,为何这次竟然由得那女子躲避一月之久?以他的武功,哪怕那女子以死相逼怕是也能在她自刎之前点住她的穴道。” 不过这位女子能够逃脱淫贼的魔掌也算幸运,因此他并未多想。 台上的比斗果然如风赴怀所料,卢骁与徐三坚交手五十招之后剑气开始减弱,他大口喘气,体力明显不支。这时徐三坚反而开始主动进攻,卢骁消耗更加严重。 他本就比徐三坚少通一脉,内力亦不如徐三坚深厚,他的优势乃是太行剑派精妙的剑法与太虚心法锐不可当的剑气,只是由于心态失衡,这两样都未能发挥出来。 七十招后,连台下众人都看出卢骁已是强弩之末。高台上两父女脸色一片苍白,原本他们还期望卢骁能够击败那淫贼,可不想这淫贼的武功如此出神入化,连这位少年英雄都不是对手。 女子脸上现出绝望之色,心中暗暗决定,“我宁愿死也不会嫁给这个淫贼!” 余人并不知晓这女子的心思,只见此时台上徐三坚手持短剑揉身切近,一剑刺向卢骁左臂,卢骁消耗太大躲避不及,手臂顿时中剑,一片鲜红从衣内渗出。 徐三坚收剑后退,并不乘胜追击。看见他后退,风赴怀将已紧握住剑柄的左手微微松开。 徐三坚淡淡的笑道,“胜负已分!” 卢骁双目赤红,自他习武以来从未尝过失败的滋味,他紧盯着徐三坚,道:“胜负未分,我仍未输!” 他乃是太行剑派天赋最高的弟子,今日竟输给一个淫贼,卢骁性格如此高傲又怎能接受。 徐三坚脸色一寒:“我见你乃太行剑派弟子,以你的年龄修为在太行剑派之内应该也在亲传弟子之列,我只是不想惹麻烦,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感受到徐三坚的杀意鲍齐剑脸色一变,飞身上台,在卢骁左臂上点了两下帮他暂时止血,道:“卢兄你先下去,我来。” 徐三坚大笑道:“方才你俩不是比过了么,怎么,比武招亲还带重复上台?虽然我娘子长得国色天香,可是你也不能坏了规矩。” “这个……”鲍齐剑被说得哑口无言,他一心想杀徐三坚为武林除害,根本没想到现在是在比武招亲呢。 卢骁正要说“我没输,我继续来”,只见台下风赴怀分开人群,一步一步从高台一侧走上去。他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台上女子本已绝望,正要寻死,可此时见又一位少年上台,这位少年好像是方才与那两位一同前来。看着这少年一步一步沉着的脚步,毫无施展轻功飞身上台的华丽,可是她心中却莫名的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不过在风赴怀走上高台之后,她终于看清这个少年年纪似乎比自己还小上几岁,她的心顿时又跌落谷底,“如此年轻的少年如何是那恶人的对手?” 她有些不忍,趁风赴怀走过自己身边之时低声说道:“少侠,算了,你绝非他的对手,别白白送了性命。” 风赴怀向她展颜一笑并不说话,随后继续走到高台中央,定定的望着徐三坚。 他本就长相清秀,那一笑更像是有魔力一般,那女子看着他的笑容胸口竟砰砰直跳,脸上立刻飞起一抹绯红,不过心下却稍定。 风赴怀看着徐三坚,寒声说道:“我来。” 卢骁原本不想认输,不过一来他很清楚自己内力消耗过大,二来他也想看看这风霸天武功到底如何,他始终觉得这位恒山派的风霸天并不简单。 鲍齐剑低声道:“小心!” 说罢他与卢骁一同跳下土高台,今日徐三坚胆敢现身咎如城,若是风赴怀再败他们三人亦会联手,断不会放过徐三坚,因此他二人倒也不是特别担心。 台上风赴怀一动不动,盯住面前的徐三坚平静的道:“九年前,鼓城,谢氏一家三口,你可记得。” 徐三坚眉头微微一皱,并未说话。 “五年前,宋国商丘,吕氏;六年前,鲁国薛城,姬氏;……十五年前,新蔡,徐氏一家,这些你可还记得!” 原本徐三坚都是静静的听着,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可是在听到最后一句之时,他猛然怒吼道:“不错!都是我干的!只要你们有本事就来杀了我!” 风赴怀有些惊讶,他竟仿佛在淫贼徐三坚眼中看见一丝痛苦之色? 不过对面乃是大奸大恶之徒,风赴怀不敢掉以轻心,他道:“今日,我便为这些人报仇雪恨,你亲自去地府向他们忏悔!” “我是该亲自去向他们忏悔,但不是现在!看招!”徐三坚眼中痛苦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 风赴怀这番话把徐三坚的心态彻底搅乱了,徐三坚心智极高,今日他本是胸有成竹,对上卢骁这个太行剑派的亲传弟子也是三言两语便被他激怒。 风赴怀本也是想打心理战,因为这一战他不容有失,否则又将有一位女子要遭淫贼毒手,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那些话语中最后一句正中徐三坚软肋,让徐三坚几乎未战先败! 不过徐三坚这些年独自在江湖中闯荡,经历的绝境不知凡几,江湖经验极其丰富,加上他心智很高,且心中仍有一事尚未完成,因此很快调整过来。不过从他竟然以大欺小尚且先行出手来看,他还是不敢让风赴怀继续往下说了。可见,尚未出手,徐三坚已然落了下风! 江湖中两人比拼有很多因素,其中武功自然是最为重要。但在武功相差不远的情况下,信心、情绪、心智等等这些都是能够改变战局的因素。 原本以卢骁的武功,哪怕他最终不是徐三坚的对手,可是他依旧能够更多的消耗徐三坚之内力,让他赢得更为艰难。 同样,风赴怀与徐三坚同为打通奇经八脉之中前五脉的高手,徐三坚被风赴怀打破了他今日胸有成竹,玩世不恭的外表,实力自然会下降不少。 高台上,风赴怀还是第一次与手持短剑的对手交手。 只见他左手拔出长剑,顺势朝着徐三坚面部横扫。 风赴怀剑长,虽然徐三坚先出招,可是若他继续直刺过来定然是自己先被扫瞎双目。 “真是左利?”鲍齐剑与卢骁虽然看见风赴怀佩剑乃是挂于右侧,可是江湖上左手持剑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尤其此等高手似乎还没有左手持剑的。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风赴怀的长剑在距离足够时占尽优势,可是若被徐三坚切进近身,则优势便会变为劣势。因此风赴怀施展的是飘逸的落霜剑法,身形飘忽不定,忽上忽下,剑势紧密,长剑在烈日的反射下一片剑光由上而下如霜雪般飘落将徐三坚笼罩在内。 风赴怀心若寒渊,却面沉似水,他是真的对徐三坚起了杀心! 在全身心的施展之下,他体内内力不知不觉已经按照南极天经心法运转。 在用出南极天经的霎那,犹如霜雪降落的剑光出现阵阵灰白色剑气,灰白剑气并非如卢骁的亮白色剑气般刚硬锋锐,而是竟如霜雪般缓缓飘落而下,旁人看去就真的如同在这高台范围下起了白雪一般! 鲍齐剑与卢骁对视一眼,均看见了对方眼中无限的震惊,“这还是剑气吗?剑气什么时候还能慢慢的拐弯飘落了?剑气不应该是直来直往,迅猛刚锐吗?” 只有他们的师傅来此才能知晓,此乃剑法发挥到极致才能产生的剑气,这首先要求内力十分契合这门剑法! 换句话说,就是只有使用这门剑法的心法才能使内力十分契合这门剑法。比如若是卢骁施展太行剑派的花物剑语剑法,那么他只有使用花物剑语心法来施展才有可能达到这一境界,哪怕他使用太虚心法这更为高级的内功心法也是不行。又比如,风赴怀若使檀香剑法,那么他只能使用檀香剑法的心法配合才有可能达到这一境界,哪怕使用恒山派的镇派绝学紫月神功也是不行。 可是,风赴怀眼下使用南极天经配合落霜剑法,剑气竟然变成了霜雪?! 这可是剑法极高的境界——空灵境,除了六大派之外哪怕一派掌门光论剑法也很难达到这个境界! 之前围住徐三坚的只是剑光,炫目但无威胁,可是如今一片片剑气罩住徐三坚飘落,这就有实质的威胁了。 他尝试着用短剑抵挡,不想这看似柔软的剑气竟异常锋利,他的青铜短剑触之便会发出“锵”的一声,剑身处留下一个印记。 徐三坚眼色凝重,他想不到这个年纪最小的少年,剑法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第86章 夫君…… 这乃是徐三坚近年来遇到的最大危机,他无论如何想不到将他逼上绝路的竟会是一位青涩少年! 之前哪怕被高手围攻,看似凶险,可是他早已想好退路。然而今日他虽小心提防这三位少年,并用言语挤兑让他们只能逐个上台,可是任他狡诈若狐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个已经打通五脉的顶尖高手竟然会被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克住。 缓缓飘落的灰白剑气看似柔弱,实则锋锐,连他的青铜短剑触之都要留下印记,更别说他的血肉之躯了。因此,他只得拼命施展身法躲避。 还别说,这些年他在逃避各派追杀中练就了一身好轻功,灰白剑气虽密可是仍然有迹可循,在他一味的躲闪招架中竟只有一回不小心左肩中了一小片剑气。 在徐三坚碰触到灰白剑气的一瞬间,左肩上立刻被划开了一道手指长的口子,这道口子深可见骨,皮肉向两旁绽开,可见这一小片剑气到底有多锋锐。 鲍齐剑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剑法?似乎这剑气的锋锐并不弱于卢骁的太虚心法?” 卢骁的眼神依旧高傲,只是看向风赴怀时再多一分凝重,显然他已经不敢小看风赴怀了,并且在心里把风赴怀当成了他最大的对手。他并不认为风赴怀就比自己厉害,“若是我先前没有消耗,我亦能击败这徐三坚!” 殊不知,他与徐三坚相对时尚未出招其实便已经败了——心败了。 中了一片剑气后徐三坚面不改色继续紧守门户,他明白风赴怀的内力也在剧烈的消耗着。 而此时的风赴怀消耗却并没有像徐三坚想象中那般大,南极天经所控制之内力必是天地之气中的精华,劲力最是持久。由于是从天地之气运转中所创,所以南极天经几乎适合所有的剑法,并能将所有的剑法奥义发挥到极致。 因此其实南极天经在两千年前又被人称作是百变心经,心经中的心经。 风赴怀内心一片冰冷,表情却又偏偏沉静无比。如今他内心只有杀了徐三坚,为武林除害这一个想法,这种状态令他进入了在练武之时才会出现的——空灵境界。 进入空灵境界之人对周围的感观会扩大到极致,一般习武之人进入这种境界时都是脑子一片空白,沉静在对天地、武学的感悟之中,然而风赴怀此刻却是由于怒极与冷静两种矛盾的情绪同时存在而进入的这种境界,因此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眼见徐三坚已慢慢习惯那些霜雪般飘落的剑气,招架得越来越从容,他心中灵机一动,顿时想到南极天经总纲,“既然这些剑气能像霜雪般飘落,那么……天地之间飘落的可不仅只有雪花!” 他进入空灵境界对周围感观极为清晰,此时他手中长剑上下翻飞越舞越快,这场他挥舞出来之霜雪似乎越下越大,渐渐的出现了——风! 之前的剑气乃是自然飘落,可是如今却完全不同了。 这些灰白剑气时而快速斜着向下坠落,时而突然静止空中,甚至还有掉落后又重新翻飞而起的。 徐三坚就像是天地间唯一一个身处这场暴风雪中的可怜人,在完全没有规律的剑气中寻找方向。这才是落霜剑法的最强威力,被风赴怀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在愤怒的空灵状态中使了出来! 任何一门剑法都有自己的魂,唯有有了魂的剑法才是剑法的真正形态。若是曹敬在此,他必定会无比欣慰,因为就算是他来也不可能将这套落霜剑法使得更好了。 徐三坚眼见光靠防守是绝对守不住了,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因为他早已被团团剑气包围,时不时还要提放脚底是否会有剑气重新飘起。 因此他打消了消耗风赴怀内力的念头,他打通五脉,内力深厚无比,此时提劲运气,五脉之气与气海之气同时运转,赫然已是用出了全力。 他大喝一声,“给我开!” 随着这一声大喝,他尽力护住全身,内力将他包围旋转着飞跃而起,只听见“叮叮当当噗噗”的声音传来,他终于是跳开了风赴怀落霜剑法那些灰白色剑气的范围。其实风赴怀这落霜剑法仍然不能算是最高境界,只不过受他只打通了五脉所限,这已是他目前能发挥出的最强威力了。 若是他的内力再上一层,或是对南极天经的理解再上一层,他完全可以控制风的方向与力度,如此一来徐三坚跳去哪?跳去哪我就把剑气霜雪吹去哪! 这才是剑法的终极形态——返璞归真! 此境界离风赴怀目前的修为所去甚远,甚至连曹敬都尚未达到,暂且不表。 徐三坚落地,风赴怀随之停下手中长剑。鲍齐剑与卢骁心中震撼,因为徐三坚如今的模样狼狈非常,除了左肩,他的右腿,左臂,后背又多了三道血口子。虽然他跃起之时已尽力护住要害,可是仍然未能完全挡开风赴怀的剑气,他的青铜短剑亦是伤痕累累。 高台之上那位女子的父亲一脸的兴奋,他终于看见了摆脱那个恶人的希望。 而那位女子则是看呆了,原本她认为卢骁已是三人之中的最强,不想依然不是那恶贼的对手,她又重新陷入绝望,甚至有轻生的念头,谁知这位长相清秀,气质出尘的公子武功竟然这般高强! 她从未见过这种境界的剑法,那恶贼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如此风采完全把素来喜好武功的她征服了,“这位公子才是真英雄,对了,若是他能击败那恶贼,我岂非要……” 想到这里一向大大咧咧的她竟然眼波流转,俏脸一片羞红。 她的心思余人自然不会知晓,高台之上徐三坚已是身中四剑。他道:“这位少侠年纪轻轻武功便如此高强,敢问师承何派?” “恒山风霸天。”风赴怀已经十分清楚徐三坚的武功实力,因此并不担心他能逃走。 那少女在心中默念,“他叫风霸天……” “原来是恒山派高徒”徐三坚笑道,“难怪如此厉害,比那些什么太行剑派、泰山派厉害得多了。” 徐三坚已生去意,他经过一番试探明白自己绝非面前这白衣少年的对手,便开始挑拨他们三人的关系,看看能否趁机逃走。他这句话一方面是挑拨,一方面又是称赞风赴怀,在他想来风赴怀如此年纪被人这般称赞定然会因心喜而放松警惕,端的是一石二鸟。 卢骁与鲍齐剑脸色一阵难看,虽然鲍齐剑明知他这乃是言语挑拨,但作为泰山派的希望,他的自尊非常人能够理解。 卢骁更甚,他自小一路顺风顺水,从未受过任何挫折,此刻见徐三坚在如此多人面前说自己不如一个恒山派弟子,几乎忍不住就要发作。 徐三坚撇了一眼台下两人的表情,微微一笑,暗自运气,口中说道:“我认输!” 话音未落他双腿一蹬就要飞身逃走,而他的突破方向正是风赴怀! 只是不作死就不会死……风赴怀自从刚上恒山经历过不能使用内力之后,内心对荣辱并无初出江湖的少年那般看重,若是换作旁人听他所言或许此刻会有一瞬放松警惕,然而他却一直注意着徐三坚。在宠辱这方面,还真不能把他当作少年来看待。 眼见徐三坚想逃,卢骁与鲍齐剑的确慢了一拍,但是风赴怀却先他一步横剑迎上,顿时将他拖住。卢骁与鲍齐剑二人这才飞身上台,三人再次联手,将徐三坚团团围住。 徐三坚原本就不是风赴怀的对手,此时又是身中四剑,加上还被三人围攻,因此不多时便被风赴怀点住气海穴,封住了内力。 谁能想到武功高强,狡猾如狐的淫贼徐三坚,今日竟会栽在一个初出江湖的十五岁少年手里! 内力被封,这徐三坚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连逃走都做不到。你跑啊,老子一提劲,一个跟头够你跑十几步的。 此时高台之上比武招亲的两父女走上前来,那女子两颊绯红,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她此刻却显得有些扭捏。 中年男子向风赴怀三人行礼,千恩万谢的道:“今日真是多谢三位少侠将此恶贼擒住,让小女免受屈辱,刘近代小女萍萍多谢三位恩公的大恩大德!” 刘萍萍亦走上前来,对卢骁和鲍齐剑分别行了一礼,“多谢两位恩公出手相助。”说罢她看了一眼风赴怀,又害羞的低下头。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每次看到这个白衣少年都会如此害羞。 她低下头之后,犹豫了一下,终于轻声说道:“多谢夫君……” 风赴怀登时石化了,“夫夫夫……君?” 刘近说道:“少侠赢了这比武招亲的擂台,相信后面也无人比你武功更高,自然便是小女的夫君了。” 江湖中人重信,虽然这比武招亲的擂台是他们不得已而为之,可是既然设下这场比武招亲,凡上台者就是对摆下擂台的姑娘有意,故他会有此一说。这也是先前哪怕淫贼徐三坚上台比试他们也无话可说的原因。若是徐三坚最终赢了擂台,刘萍萍定会一死,因为她没有理由再跑了。 卢骁得报大仇般望了眼风赴怀,高傲的道:“姑娘,若你夫君今后对你不好,尽管来找我替你出头。” 风赴怀哑然,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鲍齐剑在一旁窃笑。 第87章 烈女子 闻见刘萍萍喊他“夫君”,风赴怀脑海中莫名的闪现出一道身着黑衣,黑纱遮面的窈窕身影。 他连忙对刘近道:“刘大叔,在下上台只是为了徐三坚,如今这恶贼已被我封住内力,在下这便将他擒回交予太行剑派前辈发落。”说罢就待下台。 “不错啊”刘近理所当然的说道,“少侠上台赢了徐三坚,所以小女便嫁与你,有何不妥?” “我的意思是”风赴怀急了,他指了指徐三坚说道,“我上台只是为了不让他获胜,这……明白了吗?” “明白!如何不明白。”刘近哈哈大笑。 风赴怀松了一口气,“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谁知刘近接着说道:“少侠你胜了,这恶人自然便没获胜。风少侠,你看……你和小女……” 方才风赴怀已在台上说了自己乃是恒山派的风霸天,故刘近知晓他乃是风姓。 婚姻大事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风赴怀连自己的父亲都没见过,怎能就这样成亲?再说,风赴怀只今日刚见过刘萍萍,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刘萍萍的确是美貌娇艳,可是风赴怀年纪尚轻,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他只得直言道:“刘姑娘,在下方才登台只是不想见你就这样嫁给这个淫贼,并非有意想娶你为妻,冒昧之处还请两位见谅!” 刘萍萍听后脸色由红转白,春秋重诺重礼,刘近在此摆下比武招亲的擂台,就是承诺谁胜出刘萍萍便嫁与谁,因此在风赴怀胜出的那一刻,她已然将自己看作是风赴怀的妻子了。如今风赴怀不想娶她为妻,则相当于是休妻,因此她才会脸色如此苍白。 从风赴怀甘愿为她冒险登台面对那武功超群的徐三坚起,她一颗心无时无刻不在这位白衣少年身上,他登上高台时那一个微笑给了这一个月来都在不断逃亡的刘萍萍极大的信心。 她武功不弱,十几年来从未感受过这一个月来的无助,加上其性格刚烈,否则也不会在这一个月中数次以死相逼。刚才这一声“夫君”叫的是情真意切,她还从未在一个男子面前表露出如此娇羞的模样,不想却被他如此直白的拒绝。 刘萍萍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从这一个月来的担惊受怕,惶恐无助,到方才的心有所属,心中大石落地,再到被“夫君”“休妻”的失落绝望。 看着高台之下议论的人群,刚烈的刘萍萍在心情不断的大起大落之下,一时间内心被自己打了个死结,“我这一个月来被淫贼看中追逼,如今又被他当众休妻,我一个女子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世间。” 想到这,她惨然一笑,竟伸手一把拔出腰间之剑,飞快的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 鲍齐剑与卢骁正在看风赴怀的笑话,而风赴怀也是内心为难,不敢看她,加上刘近不懂武功相反刘萍萍武功却是不弱,待众人大吃一惊发现之时都已是救之不及了。 此时唯一一直关注着刘萍萍的唯有一人,那就是淫贼徐三坚! 他很清楚这刘萍萍性格刚烈,从刚开始便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刘萍萍伸手握剑之时他就开始动了,不过他被封住内力,动作慢了一拍,眼见刘萍萍手中之剑就要抹到脖子上他才堪堪赶到。 此时已来不及抢夺她手中之剑,徐三坚为了救人唯有伸手直接抓向剑身,这才在最后关头救下刘萍萍,不过徐三坚的右掌却也已是鲜血淋漓! 这一变故令台上台下众人都惊呆了,世事就是如此奇妙,一开始徐三坚乃是逼迫女子的淫贼,这一刻却成了救下女子的英雄;风赴怀方才是救下女子的英雄,此时却成了差点令女子自刎之人;而刘萍萍,开始以死相逼躲避淫贼,后来对风赴怀芳心暗许,最后淫贼内力被封她反而又要拔剑自刎。 这真是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刘近看见女儿拔剑自刎,匆忙走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再做出什么傻事,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三位从来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一心向武的天才少年这时才反应过来,皆呆立当场。 风赴怀吃惊的说道:“萍萍姑娘,你这是……” 刘萍萍刚烈的道:“夫君不要我,我羞活于这世上!” 徐三坚手掌满是鲜血,由于内力被封,他自己无法封住穴道止血,血仍在不停的往外流。 风赴怀抓起他的手臂,在他天泉与天府二穴处分别点了一下。内力灌入穴道暂时止住血流后,他深深的看了徐三坚一眼,挣扎一瞬,道:“多谢!” 方才若非徐三坚,恐怕风赴怀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日之事,自责乃是自己害死了一位姑娘。虽然徐三坚是十恶不赦之徒,但是一码归一码,这次的确是他拼着身受重伤救下了一条性命。 徐三坚手掌剧痛豆大的汗珠流下,正色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徐三坚虽然好色,不过我从不强人所难,更不会无故害人性命。” 听到这最后一句,风赴怀心里翻起了滔天大浪,顾不得安慰刘萍萍,他飞快的追问道:“九年前,鼓城,谢氏一家三口?!” 风赴怀说得正是恒山弟子谢奇影一家! “我记得,那件事发生之后我才到的鼓城。”徐三坚轻叹一口气,似这句话又令他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我们还是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再说。” 风赴怀紧盯徐三坚双眼,像是要看穿他的内心一般,接着点点头,转向刘萍萍。 “萍萍姑娘……”他欲言又止,实在不知该如何说,生怕惹急了她对着自己脖子再来一剑。 刘萍萍接口道:“你不必再说了,今日赢了这比武招亲的擂台,你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夫君。” “这……”风赴怀觉得哪怕面对一个八脉齐通的绝世高手也不会如此棘手。他灵机一动,用出缓兵之计说道:“萍萍姑娘,婚姻大事在下需先问过家中父母。” 刘萍萍见他语气稍缓,心中一喜,笑道:“这自然应当,夫君虽然仍未与我拜堂成亲,可是奴家已经把你看作是我的夫君,我便与夫君同去。” “啊?!”风赴怀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他求救般看向身旁几人。 卢骁看天,鲍齐剑看地,刘近从来拿他这个女儿毫无办法,况且,他也认为女儿做得没错。风赴怀无法,尝试着看了一眼徐三坚,徐三坚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风赴怀心道:“看来只有让她一同前去蒲城了,我连自己都没见过父亲的面,又何来父母之命,想来到时时间一长她便会放弃了。” 他是担心若不让刘萍萍同去她又会再生寻死之念,这与他上台的初衷事与愿违。其实,刘萍萍方才只是心情过度激荡,大起大落之下脑里一片空白才会做出这般举动,以她刚强的个性冷静下来之后是不会那么容易被击垮的。 只是这些风赴怀并不知晓,他说道:“那萍萍姑娘就与在下一同上路,不过先说明,若无我‘父、母’之命,我都不是你夫君,你若遇上合适的人随时可以自行离开。” 他说“父母”之命时“父”字格外的重,意为需要父母同时答应…… 不过刘萍萍并未理解,因为她实在没想到居然柳暗花明又一村,所以开心的道:“你是我夫君,你说如何奴家听着便是。” 风赴怀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在见到在下父母之前,萍萍姑娘你就不要再叫我夫君了……” “喏!夫君!”眼见风赴怀面露尴尬,刘萍萍又笑着叫道,“公子!” 风赴怀又尴尬的看着刘近,“刘大叔,您?” 刘近越瞧风赴怀越是满意,听罢呵呵笑道:“女大不中留啊,我就在这咎如城住下,霸天你问过父母之后,再与萍萍一同来找我。” 听他的语气似乎已是将风赴怀看作女婿了,先前的“风少侠”已然变成了“霸天”…… 第88章 徐三坚的秘密 一行人告辞刘近,刘萍萍一扫一个月来的郁郁寡欢,对他告辞道:“爹,我与夫君很快便会回来找你的。” 风赴怀武艺高强,并未被刘萍萍的美貌所吸引说明他人品可靠,因此刘近倒很放心自己的女儿与这位少年同行,只是仍对徐三坚不放心,他看着风赴怀,欲言又止。 风赴怀明白他的心思,说道:“刘大叔放心,徐三坚已被我封住内力,以萍萍姑娘的武功倒也不用担心了。” 刘近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风赴怀看了一眼徐三坚,面无表情的道:“走。” 虽然徐三坚言语中似有隐情又舍身救下刘萍萍,不过此人素来狡猾,风赴怀岂会如此轻易相信他。 五人回到逆旅,叶洛与姜云并不在。逆旅主人家拿着一盒精美的药膏来到风赴怀面前,“小兄弟,这是昨日那位蒙面的姑娘今晨留给你的。” 风赴怀接过一看,正是子毓用来替他右掌疗伤的那盒药膏。 自他右掌受伤以来子毓每日都会替他换一次膏药,此刻见到子毓临行仍不忘他的伤势风赴怀心中顿时流过一丝欣喜的暖意,“子毓姑娘……”。 风赴怀望了一眼徐三坚,此人乃是为救人而受伤,虽然手掌暂时止住血,可非长久之计,如今正巧可以用上这盒药膏。 听见主人家的话,徐三坚这才注意到风赴怀的右掌缠着纱布,不知是谁替他包扎时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徐三坚并未在意这些,因为此时他的脑中有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他并非左利,只是因为受伤这才不得已使用左手剑?!” 这些年不停被人追杀令他心思细密,在他仔细观察下,发觉风赴怀一些细微的动作并不像是天生左利之人,这一回他是真正吃惊了。原本他仍寻思一旦有机会便逃走,如今却真正有了将自己埋藏心中多年的秘密告诉风赴怀的想法,因为他感觉或许只有风赴怀才能够帮到他。 “这少年左手剑已是如此厉害,若是右手?!” 五人在逆旅之中坐下,刘萍萍替风赴怀倒了一碗水,“夫君……公子喝水!” 鲍齐剑取笑道:“萍萍姑娘真是贤惠!” 风赴怀老脸一红,刘萍萍见他尴尬立刻手握剑柄怒视鲍齐剑,“你若再取笑于公子,休怪我手中的剑不讲情面!” 鲍齐剑满脸黑线,心道:“好歹我与他同样是登台救你,这待遇不会差这么远。你给他倒水,却给我吃剑。早知如此,老子拼着使出补天神功也要赢啊。” 风赴怀连忙叉开话题,对徐三坚说道:“说,为何要救萍萍姑娘?” “我方才已经说过”徐三坚发现风赴怀有可能并非左利之后,收起了方才在擂台之上的轻佻,正色道,“我徐三坚从来就没有枉害过一条性命,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我逼她嫁我,原本只是因为她与我姐姐有几分相像。”徐三坚稍作犹豫后说道。 卢骁不屑道:“哼,像你姐姐?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这些鬼话么?你徐三坚向来是独来独往,何曾听过你有什么姐姐!” 鲍齐剑亦说道:“淫贼徐三坚,恶名远扬,这些年来作恶无数,你不用想博取我们同情,这次你是插翅难逃!” 徐三坚却像是没听见他们说话一般,整个人陷入痛苦中,他直视风赴怀,道:“这位风少侠,我徐三坚一生很少服人,不过今日输给你的‘左手剑’,徐某我心服口服。只要风少侠答应我一件事,我必将所有的原委和盘托出,甘愿追随风少侠左右!” 刘萍萍听见徐三坚如此夸奖风赴怀,心中比风赴怀还高兴,看徐三坚似乎也没之前那么可恶了。 风赴怀见他将“左手剑”三字说得稍重顿时明白他已然猜出自己并非左利,心道,“这徐三坚胆大心细,武功又高,难怪这些年来无人能抓到他。” 鲍齐剑见风赴怀似被徐三坚说动,急道:“霸天兄不要上当,徐三坚最是狡猾,依我看直接杀了为武林除害!” 风赴怀沉思不语,他之前心中那个疑问其实一直都未解开,“以徐三坚的武功,若他真是如传闻般大恶之徒,怎会让刘萍萍逃走一个月,哪怕刘萍萍以死相逼,他完全可以趁她不备先点住她的穴道,完事之后更是可以不在乎她的死活。” “呸呸!我想什么呢……什么叫完事之后……” 风赴怀收拾心情对徐三坚道:“善恶有报,你救了刘萍萍一命,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不违背江湖侠义和我自己良心之事。可是你自己之前做过的恶,同样需报。” 徐三坚深深的看了风赴怀一眼,说道:“好!不过此事我只说与风少侠你一人知晓。” 风赴怀犹豫片刻,对卢骁与鲍齐剑拱手说道:“两位师兄,能否……?” 人是风赴怀抓住的,他们二人亦不好开口拒绝,鲍齐剑只得再次提醒道:“霸天兄,千万别被这淫贼迷惑,这次若放跑了他,日后又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 卢骁只是高傲的道:“徐三坚乃是我太行剑派太行令上追杀之人,希望之后风兄能够将他交于我带回太行山处置。” 说罢两人上楼。此时并非饭点,逆旅之内并无其他人。 待二人上楼,徐三坚这才说道:“方才我所说并无半句虚言,之前在擂台上风少侠所说那些……” 一言至此他脸上再度露出痛苦之色,似乎不愿回忆起那段往事。 稍顿片刻他继续说道:“十五年前,新蔡,徐氏一家三口,这我如何会不记得。那年徐某十五岁,江湖上都说这是我犯的第一个案子。” “难道不是么?”风赴怀瞧见徐三坚脸上极度痛苦的神色,他暗自警惕,不要被这徐三坚所骗。 “徐氏……徐氏……无人知晓,徐氏一家并非三口”徐三坚深吸口气,终于说出了这埋藏在他心中十五年,他自己都不愿意回忆的秘密,“徐氏一家实乃四口,死的那位女子年方十七,她其实还有一个弟弟,叫做,徐三坚!” “什么!”风赴怀与刘萍萍异口同声的叫道,由于惊讶,风赴怀甚至控制不住站起身来。 徐三坚因为痛苦面容扭曲,他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说道:“那年徐某回到家中已见父母与姐姐身亡,他们的身体那时仍有微热,凶手应是刚刚离开,家姐被人奸污,身体一旁摆放着三朵红花。” 风赴怀吃惊过后迅速冷静下来,继续听下去,同时仔细思考徐三坚这番话的可信度。 徐三坚继续娓娓道:“当时我虽伤心不已,可是依旧能闻到房内有一股非同寻常的香味。起初我还以为是那三朵红花之花香,可是待我拿起那三朵红花仔细分辨,虽然很像,但我确定这不寻常的香味并非花香!” “因此我推断,定是凶手自身带着此种香味,因此才会摆放三朵香味相似的红花来做掩饰!” 听到这里,风赴怀心中其实已信了六七成,江湖上无人知晓这徐三坚每次犯案为何要在受害者身边摆放三朵红花,因此他若是撒谎,没有必要说得如此详细。 “事后我沿着这三朵红花的线索追查下去,发现之前还有许多类似的女子被谋害,只不过并未摆放红花,这才没有被人算到我头上。若真是我所为,最初有人被害之时我甚至只得几岁,如何能犯下奸淫之案?” 风赴怀皱眉,问道:“既然之前现场并未出现红花,你又怎知之前的与之后的乃是同一人所为?” 徐三坚更显痛苦,“因为她们与我姐姐一样,并非凶手杀死,而是被奸淫致死!” 饶是刘萍萍性格大大咧咧,听到这也是脸上羞红。 “只是为何之前他不摆放红花,这点我直到如今也是不得而知,不过从犯案手法来看,我确信是出于一人之手!” “可是为何江湖中会有人指认乃你所为?”风赴怀不解的问到。 “之后我一路追查凶手,途中遇见一个女飞贼,她为了钱财竟将一家人家满门杀绝。那家人家的惨状令我忆起双亲与家姐,顿时我便入魔般发狂追上那飞贼将她斩于剑下,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事后我正后悔不已却突然想到,模仿那个凶手的犯案手法或许那人会露出破绽。因此我特地在那飞贼的尸首旁摆放下三朵红花,并引人发现。” 风赴怀面色古怪,实在无言以对。 然而更古怪的却是徐三坚之后的话,“这件事奇就奇在,我竟真把凶手引出来了!” 风赴怀惊讶道:“你见过凶手?” “没有。” “那?” “女飞贼之事被人发现是我所为之后,我去到哪,哪就有人被奸淫杀害,受害者身旁还被摆放下三朵红花,因此我只能肯定一件事。” “什么?” “凶手的武功极高,比我还要高出许多,简直可谓出神入化!他是故意在我所在之处犯案,让人误以为是我。”徐三坚的眼中显出刻骨铭心的恨意。 风赴怀心中震惊,别看他今日赢得轻松,但其实极为不易,若非他心中杀意滔天,他绝进不了那种空灵境界。 “徐三坚已是打通五脉的高手,若真如他所言,凶手武功比他还高出许多,此等人物在武林中屈指可数,且皆是赫赫有名之辈!” 能将一个打通五脉,心思缜密之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凶手武功绝非比徐三坚只高一丝可以办到! “然而近年来徐某数次第一时间赶到现场,那种异香已是很淡,若非我非常确信当年闻到过此种异香,最近几次在三朵花的花香掩饰之下根本不能察觉。尤其是最近一次,那种异香已然几不可闻。因此我推断,这个凶手在十五年前开始修炼某种武功,导致身带异香,如今这套武功应该就要大成,异香这才消淡。” 风赴怀点点头,徐三坚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你可想到是何武功?” 徐三坚摇摇头,“我从未听闻江湖之中竟有如此武功可令人身带异香,何况此人本就武功超绝,他能看得上眼的必是顶尖的绝世功法!若真让他练成,以此人心性,江湖之上恐怕又要多灾多难了。” 第89章 终至蒲城 风赴怀听罢徐三坚一席话后蹙眉沉思,从主观上他其实已然信了八成,可是客观上徐三坚所言没有任何证据,他极有可能是为了逃走而杜撰出这么一个神秘凶手。 要知道武林中武功能达到徐三坚口中这个凶手那般程度的,无一不是一派之首,他们声名赫赫,辈分崇高,断不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风赴怀思索良久,对徐三坚道:“你所说之事我自会查证。” “不过若我发现你所说有半句虚言”他眼神一寒,“我会让你与那些受害者同一死法!” 徐三坚顿时菊花一紧,接着又听见风赴怀继续说道:“我必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你,再送三朵红花于你陪葬,以慰这些受害者在天之灵!” 徐三坚心下松一口气,“呼,这如何说是与受害者同一死法,我还以为你要……” 若给风赴怀知道徐三坚心中所想,怕是他立刻不管主观还是客观都会想立刻杀了这淫贼…… “你要我帮你何事?”风赴怀问道。 徐三坚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助我杀了那个真凶!” 他说出这句话时眼里是刻骨铭心的仇恨,风赴怀看见他的眼神,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他说的这一切。 风赴怀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道:“哪怕你不说我也一定会杀了这个江湖败类,只是希望这个凶手真要不是你才好。不过,你查了十五年连此人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会相信于我?” 徐三坚先是起身,向风赴怀弯腰一躬到底,行礼道:“公子!”在风赴怀答应会杀了凶手助他报仇之后,他这便是信守诺言,称呼风赴怀为“公子”,追随于他了。 随后,徐三坚这才说道:“昔子玉舞勺之年与叔牙战于召陵,现其已名震江湖,成为武林一等一的绝顶高手,几与周剑子齐名。若我所估不错,公子仍未过舞勺之年,风采绝不输当年子玉。凶手武功深不可测,三坚自知武艺再难更进一步,唯有指望公子。公子日后但有吩咐,三坚莫敢不从!” 徐三坚心思缜密,风赴怀正好十五岁,的确未过舞勺之年。刘萍萍见徐三坚竟将风赴怀比喻成子玉,顿时心里美滋滋的,要知道江湖中人纷纷猜测那子玉如今或已超越周剑子,是为当今武林第一高手啊! 风赴怀并未被这一声“公子”冲昏头脑,他心中仍有最后一个疑问:“你为何不把方才这些说与太行剑派知晓,让他们替你主持公道?” 徐三坚惨笑一声:“太行剑派几次三番追杀将我围困,公子以为若不是我故意,凭他们能否发现我的行踪?可是谁知他们虽号称武林至尊,却容不得我说半句便要不由分说将我斩杀当场。然而他们虽将我围困,却屡次被我逃脱,试问他们拿我徐三坚都没有办法,又如何对付那个深不可测的凶手?” “更何况!”徐三坚眼神一凝,“能达到凶手如此武功之人,在江湖上必定不是默默无闻之辈!” 这一点风赴怀虽早有猜测,不过此刻听出他言语中的弦外之音仍是感觉内心冒出一股寒意,“你是说?” 徐三坚点点头,“我这些年行走江湖,早已不相信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难保那真凶不是出自……!就拿此次的赏宝大会来说,这些人难道不是有意那玄武玉这才齐聚蒲城?公子初涉江湖,也需当心!” 对凶手身份的猜测令徐三坚不敢相信这些名门正派,反倒对初出江湖的风赴怀更为信任。他看出风赴怀江湖经验不足,故真心实意的提醒。 风赴怀想起这一路行来,那股神秘势力,那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凶手,还有玄武玉,原本能够回家看望娘亲的喜悦顿时淡了不少,相反,心中对此次的赏宝大会更加多了一份小心。 徐三坚最后说道:“公子,刘姑娘,三坚方才所言还望不要说与他人知晓。” 刘萍萍奇道:“这是为何?难道帮你洗脱淫贼之名不好吗?” 徐三坚摇摇头,说道:“凶手如今跟着徐某身后犯案,这是我们眼下唯一的线索。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纵然这恶贼武功再高,只要有了这一条线索,他今后再次出现定然会露出破绽!因此我亦是有意不去否认,甚至有意无意的默认,正是担心连这条线索都没了。只要能杀了这恶贼为家人报仇,徐某其他的都可以不在意!” 风赴怀听罢竟开始有些佩服起这徐三坚来,他在如此仇恨下仍能冷静分析,为了替爹娘与姐姐报仇,可以不顾自己的名声,若他所说为真,这徐三坚倒是一条汉子。 风赴怀同情和佩服徐三坚,何况这些原本就是他的私密之事,因此风赴怀点点头:“你放心,除非你自己愿意,否则我不会说与第四人知晓。” 徐三坚露出感激的神色,转而看向刘萍萍。 刘萍萍理所当然的道:“夫君……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徐三坚听后揶揄道:“萍萍姑娘真是位好娘子,公子好福气啊。” 若是徐三坚一直表现得很痛苦,很正经,风赴怀反倒会怀疑他,不过见他此时恢复了原本的轻佻,风赴怀对他方才所言反倒更信了几分。 他正色道:“今后此等言语莫要胡说,以免损了萍萍姑娘的名节,我说过此事需经爹娘同意方可。” 徐三坚顿时收起轻佻的神色,恭敬道:“喏!” 刘萍萍白了风赴怀一眼,不过没有再说其他。 可怜的风赴怀,他原本以为风孟斌远在齐国,这才借词父、母之名推脱,却不想其实风孟斌早在前几日已然到了蒲城……如此一来父母同在,这父母之命…… 三人交谈中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下午,逆旅之中人开始多了起来,卢骁与鲍齐剑也再次下楼。 鲍齐剑拱手:“霸天兄,你打算如何处置这淫贼?” 风赴怀还礼道,“鲍兄,在下还有一事不明,需要用到他,还望两位师兄多给在下一些时日。徐三坚的内力已被在下所封,若无在下解穴他绝不可能恢复内力,请二位师兄放心。” 卢骁“哼”一声,鲍齐剑跺脚,说道:“霸天兄,这淫贼诡计多端,你别被他蛊惑了!” 风赴怀心知鲍齐剑乃是为自己着想,若一个不小心被徐三坚逃脱,定会对风赴怀的名声造成影响。 于是他抱拳诚恳的说道:“多谢鲍兄提醒!霸天自有分数。” 卢骁瞟了一眼徐三坚,面无表情的对风赴怀说道:“赏宝大会结束之后,卢某要带淫贼徐三坚回太行剑派听候掌门处置。” 说罢,他拿出一块纯黑的令牌,上面龙飞凤舞刻着三个大字,“太行令”。 这块令牌乃是纯铁制造,此时制铁技术才刚刚出现,足见太行剑派的底蕴之深,竟能用纯铁打造出太行令来。 风赴怀皱皱眉,这太行剑派行事果真霸道,看卢骁的表情,等到赏宝大会之后才带走徐三坚都是给了风赴怀一个极大的面子。 风赴怀眨眨眼,一脸“天真”的说道:“卢兄,这是何物?请恕霸天第一次出来行走江湖眼拙。赏宝大会之后我会带他回恒山派交给掌门,卢兄到时再向在下师尊讨人。” 太行剑派乃武林至尊,太行令一出莫敢不从,为免给恒山派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风赴怀也不好直言拒绝,只得装作不识太行令。 其实江湖有言,“三清不及太行令”,连在南方武林一手遮天的三清派尚且都不敢无视这太行令,纵使风赴怀初入江湖又如何会不识得…… 刘萍萍“噗嗤”一笑,心道,“江湖之中哪有人不认识太行令的,夫君真有气概!”她听说徐三坚的遭遇之后,心里对他已由害怕憎恨逐渐变成了同情。 而徐三坚见卢骁拿出太行令之后便一直在观察风赴怀,此时听见风赴怀为了自己竟然甘愿不尊太行令,心底越发感到今日的决定没错,这位少年是个重信守诺之人! 他这些年心里承受的痛苦唯有他自己才知晓,此刻暗暗感激,发誓定会回报这一份信任。 卢骁横眉倒竖,正要发作,鲍齐剑连忙说道:“鲍兄,徐三坚被封住内力插翅难逃,此事不如等到赏宝大会之后再做商议。况且尊师叶前辈不在,何不到时交予他老人家决断?” 他观察更为仔细,此刻见到连刘萍萍似乎都对徐三坚不再抱有敌意,顿时知晓徐三坚定是说了什么极为隐秘之事,或许此事并非他们想的那般简单,因此出言调和。 卢骁见连鲍齐剑都帮他们说话,冷哼一声,不再出言。 众人一直在逆旅等到亥时,叶洛与姜云始终没有回来,众人猜测两位前辈应是提前去往蒲城了。因为鹰教阎雪山今日一早便动身前往蒲城,这阎雪山武功极高,若没有他们二老牵制,还不知鹰教会闹出什么事来,玄武玉事关重大,万万不能被鹰教之人得到,因此两位前辈为此先他们一步动身亦合情合理。 于是众人散去,风赴怀为刘萍萍向主人家多要了一间房,而徐三坚则是与风赴怀同住一房,如此一来卢骁与鲍齐剑才放心离开。 翌日清晨,风赴怀起身修炼晨雾气诀。 待徐三坚醒来时发现公子已在练气,心内愈发确信自己跟随这位少年的决定没有错。 天赋,品性,坚持,风赴怀如此年纪便有了这等修为,仍然不骄不躁,勤学苦练,他日定成大器! 在逆旅之内用过早膳,五人结伴上路。从咎如至蒲城只剩一日路程,路上刘萍萍听闻公子的家就在蒲城后非常开心,同时又有了一丝羞涩与不安,“若夫君的爹娘不同意那如何是好?” 卢骁与鲍齐剑一路上都注意着徐三坚,生怕他趁机逃脱。而风赴怀则是反复思索,这次的赏宝大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行人各怀心思,一路上亦并未再出何状况。 终于,在黄昏时分众人望见了前方一里之外的蒲城。 第90章 家中惊变 尚未进入蒲城一行人便看见不时的有马车于蒲城进进出出,令整个蒲城从外看去无比繁荣。 五人走入蒲城,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多是武林中人打扮,应是来参加六日之后赏宝大会的,相信再过几日,这蒲城之内江湖人士会更多。 此次赏宝大会令蒲城人气急剧上升,传舍与逆旅全部客满,甚至为了逆旅之内一间客房而大打出手之人亦屡见不鲜。好在有一些蒲城的百姓将自己屋舍暂时改作逆旅想趁机赚一笔,这才使得那些陆续来到蒲城的各派之人不至于露宿街头。 风赴怀等人来到蒲城之后卢骁与鲍齐剑便去寻他们的师长了。叶洛与姜云身为太行剑派与泰山派的顶尖高手,偃华天自然为他们在传舍留了屋舍,不必住进逆旅。尤其是太行剑派身为武林至尊又地处晋国,与晋国关系密切。 鲍齐剑临到分别仍反复叮嘱,“霸天兄,淫贼徐三坚事关重大,万望霸天兄不要被他逃脱!” 风赴怀点点头,道:“放心二位师兄,霸天定会看好他。” 鲍齐剑与卢骁离开后一行人仅剩下风赴怀、刘萍萍与徐三坚,风赴怀带着他们向家中走去。 “一年多没见到娘亲了,不知她如今怎样。她见我突然出现定会欢喜得不行!”风赴怀马上又能见到齐妘,儿时的依赖感再次浮现,仿佛他此刻已不再是能活捉淫贼徐三坚的少年英雄,而是回到了儿时那个因先天不足而显得有些瘦小的需要人呵护的孩童。 他们乃是自北面而来,从北边城门进城后风府就在右手边左转后第一条街道的不远处。 风赴怀怀着思念的心情带着两人走过去,刘萍萍带着激动和少许的羞涩跟在他身后。 三人左转,风赴怀已然能够望见风府的大门,他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刻回到家,叫一声娘亲,喝一口她亲手做的浆汁。 不想徐三坚却皱了皱眉,连忙紧走两步赶上风赴怀,左手一揽,兜住他的肩膀,笔直朝前继续走去,口中同时说道:“师弟等等我!” 接着他用极小的声音低声道:“公子,府上是否前方两丈处右侧那处府邸?”他被封住内力,用不了传音入耳。 风赴怀并没有因徐三坚突然揽住自己的肩膀而有太大的反应,徐三坚用不出内力,想伤他难如登天。 他微微点头,心中诧异但并未表现出来,“不错。” 徐三坚听后面色凝重,沉声道:“公子府上被人监视了。” “什么?!”风赴怀猛地停住,惊讶的看向徐三坚,随后似不经意的转了个身扫了一眼。 他先前只是因心中激动,如今细细观察之后,果然发现风府门前两个流浪汉虽衣衫褴褛,可却双目有神,一看便知身怀武艺,他们正盯着这条街道上的行人,尤其是靠近风府的行人。 风赴怀勉强压下心中的着急,静静感知风府门内,顿时闻见府内院中那颗梧桐树上有细微的呼吸声,紧闭的府门背后亦有两人隐藏,反倒偏偏未能感觉到齐妘在内! 风赴怀仍是缺乏江湖经验,以他的武功应该早便注意到这些不同寻常,然而由于他的近家情怯,竟差点中了埋伏。 虽然这些埋伏对他并无威胁,只是如此一来他便暴露了,一是暴露了身份,二是暴露了武功,他眼下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到那时敌在暗,他在明,瞬间便落入被动。 幸好徐三坚心思缜密,这些年的躲避追杀令他时刻保持警惕,这才未让风赴怀露出破绽。 所以说行走江湖,武功并非唯一,若此次这帮人打算对付的是徐三坚,哪怕徐三坚不能使用内力,他们也不能成功,因为他们根本就发现不了他。 可是若他们对付的是风赴怀,很可能便成功了,因为方才若非徐三坚提醒风赴怀已然暴露。 这帮人这般在风府守株待兔,明显是并不清楚要对付的目标长什么样,否则根本不用这样守着。风赴怀一旦暴露,被人点了相,接下来可以预见定然是一波接一波的暗杀。 发现家中竟然藏着三个不明身份之人,风赴怀汗毛倒竖,“娘亲!”他脑中如遭重击,就要冲进去一探究竟。 徐三坚死死扳住他的肩头,“公子,千万要冷静!若是连你都冲动被擒,便无人能救夫人了!” 可以说除了武功之外,风赴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比如徐三坚这份在心情激荡,无比愤怒痛苦的刺激下冷静分析思考权衡的能力。 由于关乎齐妘安危,风赴怀此时已是完全失了方寸,他双眼通红,犹如一头在暴怒边缘的野兽低声嘶吼:“里面是我娘亲,我唯一的娘亲!” 徐三坚眼中痛苦之色一闪而过,似乎是记起了自己的娘亲,不过他依旧死死的搂住风赴怀,同样低吼道:“公子冷静!夫人在里面么?” 风赴怀闻言一怔,方才他并未感觉到齐妘的呼吸声,府内只有三个身怀武功之人。 瞧见风赴怀愣神徐三坚顿时知道他娘亲并不在府内,徐三坚顿时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公子,既然夫人并不在府中你如今进去岂非白白暴露了自己,若连公子你都自身难保,又有谁去救夫人?公子聪慧,该明白应当如何。” 说罢,徐三坚松开了搂住风赴怀肩膀的手。风赴怀江湖经验浅,又重情重孝,刚才一时冲动可以理解,可若风赴怀此时仍决定冲进去,只能说明他乃匹夫之勇,日后亦难成大器。 此时门口那两个流浪汉已齐齐望了过来,风赴怀等人在此停留已引起他们的注意。 风赴怀并未令人失望,他很快调整过来,向徐三坚拱手行礼,真诚的谢道:“多谢!” 徐三坚勉强一笑,喃喃的道:“这种感觉我也经历过,所以我清楚!” 风赴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带头继续向前走去,很快从风府门前经过。那两个流浪汉见他们走过,表情无甚异样,因此转头不再关注。 风赴怀此刻其实心急如焚,齐妘独自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浓浓的母爱让他自小并未缺少亲情,如今齐妘生死未知,他内心焦急的同时又如同北方极寒之地般一片冷意。 这股寒意更甚昨日看见徐三坚之时,让一旁的刘萍萍都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就是这种状态!”徐三坚心惊的看了看风赴怀,“犹如矗立于冰天雪地间的一尊魔王,任何人碰到这种状态的公子都应在恐惧中颤抖!” 风赴怀一言不发,徐三坚与刘萍萍亦不敢说话,紧紧跟在他身后。 走过两条街道,他们在一处临时充当逆旅的人家中住下,风赴怀自小在蒲城长大,他是故意找到这么一处他认识的主人家。 如今的他没有任何线索查找那帮人到底是何身份,唯有到他熟悉的人家家中他才放心。因为,只要不认识,就有可能与眼下风府内那几人是一伙。他其实只是经验稍显欠缺而已,只要冷静下来,他的心思同样非常缜密。 主人家并未认出他来,虽然他在恒山派学武六年间回来过四次,不过每次均是匆匆而去,并且多数时间是在家中陪着他母亲。蒲城之人印象中的风赴怀仍是那个瘦小的先天不足的孩童,而如今他已长成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 三人来到房中,徐三坚开口问道:“公子,你可是有什么仇家?” “没有”风赴怀沉声道。 其实他心中所想是有的——那股神秘势力! 风赴怀这一路三番五次破坏他们袭杀子毓的计划,“莫不是因此来报复?” 不过很快他又否定了,“那股势力应该并不知晓我的身份,他们还以为我是太行剑派的风霸天,根本不会将我与恒山派风赴怀联系起来。” 正因如此,加上他如今对徐三坚仍未完完全全的信任,因此他没有说出心中这一份猜测。 虽然他只离开恒山派几日,但是这一路的经历让他快速成长,从他并未对徐三坚和盘托出神秘势力此事,已然隐约能在他身上看出一些行事老道的影子了。万一徐三坚亦是那神秘势力之人,那他岂非面对面的告诉人家,“我知道你们这个势力了,快来杀我。” “莫非……是爹的仇家?”风赴怀细细思索,“可若是爹的仇家,为何如今方来出手,又为何要藏匿于府内?他们到底在等谁,难道是在等我?” “可是等我却是为何?” 风赴怀思来想去,若这些人是在府中等他,那他唯有一样东西值得他们如此大张旗鼓,“难道是为了,玄武玉?!” 风赴怀接着又摇摇头,“除了清宁,无人知晓玄武玉在我手中,而清宁绝不会泄密。况且,她从未打开过兽皮,根本无从知晓那玉璧就是玄武玉!” 刘萍萍也替风赴怀的娘亲担心,此时见他又是皱眉,又是惊讶,又是摇头的,于是问道:“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 风赴怀摇头道:“没有,看来只有等到天黑回去一探究竟了!” 他在心里默默祈求齐妘千万不要有事,同时他还发誓,一定会让对齐妘不利的那些人后悔! 第91章 赏宝大会的隐秘 徐三坚点点头,风赴怀武功高强,入夜后再回风府一探究竟或许真能查出些什么,他道:“公子,先下去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风赴怀摇摇头,“我吃不下,你们去。” 徐三坚向刘萍萍使个眼色示意她劝风赴怀下楼用膳,刘萍萍却体贴道:“公子忧心夫人,我下楼端些黍菜上房。”说罢她便下楼去了。 风赴怀看向徐三坚,说道:“待会儿你与我一同去。” 徐三坚看着他,开心的笑了,拱手行礼,“喏!” 虽然徐三坚被封住内力,不过他武功很高,若风赴怀走后徐三坚心生歹念哪怕不用内力刘萍萍亦极难应付,况且刘萍萍心思单纯,因此风赴怀依旧放心不下将徐三坚留下单独与刘萍萍待在一起。 徐三坚笑得开心乃是因为他没有看错人,风赴怀处事虽略显稚嫩,可是却越来越滴水不漏,如此心思缜密又武功高强之人才有可能对付得了那个神秘得凶手,替他报仇! 徐三坚从这一刻起真正开始决定真心追随风赴怀。 不一会儿,刘萍萍端着黍米饭与数盘小菜重新上房,还拿了三个陶琬与三双竹筷,甚至还有一盉清酒。 她将竹筷递给风赴怀,道:“公子,这盉清酒我多调了些水,不会影响的,只是可能没有那么好喝了。” 风赴怀勉强一笑,“多谢萍萍姑娘。” 不过他素来甚少喝酒,这盉清酒都便宜徐三坚了。三人就在房内简单的吃了些东西,风赴怀不停的望着窗外天色,恨不得立刻就天黑。 一个时辰之后,天色终于完全黑了下来,路上行人亦所剩无几,风赴怀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就要出门。徐三坚拉出他,道:“公子,你这一身白衣太显眼……” 说着他从包袱内拿出一套黑衣,甚至还有一块遮脸的黑布。 风赴怀看着这黑衣,又一脸古怪的看看他,徐三坚尴尬的说道:“嘿嘿公子不要多想,三坚行走江湖多年,这个是必备,必备……” 刘萍萍撇撇嘴,心中腹诽不已,“还指不定是备着祸害哪家姑娘时穿的呢,还必备。”不过她知晓风赴怀心中挂念娘亲,因此并未说出口…… 风赴怀不再多言,接过夜行衣后对她说道:“萍萍姑娘,你先回房,待会徐三坚会与我一同前去。” “公子小心!”刘萍萍清楚此时不便多说,说罢便转身出门回自己房了。她乃是江湖儿女,且风赴怀在她心中武功深不可测,因此并未太过担心。 待刘萍萍回房,风赴怀迅速换好衣裳,只见他一身黑衣,加上遮面的黑布,身上散发出肃杀之气。 徐三坚倒不怕被认出来,且他的行头也只有一套,因此并未换衣。 风赴怀稍作犹豫,运劲将徐三坚被封的内力解开。徐三坚感激道:“多谢公子!” 这次趁夜回探不可知的因素太多,若是没有内力,徐三坚很有可能被人发现甚至直接被人杀死,因此他会感激风赴怀。 二人准备妥当,随后小心翼翼的从窗口翻身飞上房顶。徐三坚跃至房顶之时瓦片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这是他突然间回复内力仍未习惯的缘故。 风赴怀分辨了一下方向,运起轻功朝风府快步跑去,徐三坚紧跟在他身后,他逐渐开始适应重新拥有内力的感觉,因此并未被落下。 而此刻,在蒲城的另外一边,偃府。 偃贵并未与他的师叔叶洛一同住在传舍,而是借口与这次赏宝大会的主角——族兄偃华天叙旧,同时可以保护此次大会的宝物,因此叶洛同意他住进了偃府。 此时夜已深,偃府中唯有一处仍有光亮,这是偃华天之房,房内放着一盏陶豆灯。 “豆”乃是其时普遍的灯具,陶制而成,形状像是一个小碟子,里面装着豆脂与灯芯。人们有时宴请也会在客人陶碗一旁放几个小陶豆,用来装各种调料,以适应客人各自的口味。 此时房中微弱的灯光下有两人,一个正是偃府的主人偃华天,另一个衣着华丽,面白无须,看偃华天对此人的态度,此人似乎身份颇高。 此人问道:“此次赏宝大会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偃华天恭敬的答道:“梁大人,一切都有条不紊。只是……” 这位“梁大人”抬一抬眼皮,尖声细语的道:“只是什么?” 听此人声音尖细,不像是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声音。 “只是……这最后的宝物……”偃华天欲言又止。 梁大人淡淡的道:“你指的可是玄武玉?” 偃华天拱手低头,“正是。” “哼”梁大人冷哼一声,“你只管把这次的赏宝大会办好,玄武玉到时自会出现。” “喏!” “还有,到时你需派人仔细观察那些人欣赏玄武玉的表情,一人都不许放过,哪怕是原本蒲城之内不懂武功之人!” “在下明白。” 梁大人看着偃华天,继续说道:“这次的赏宝大会君侯非常重视,办好了定当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偃华天受宠若惊的道:“喏!” “好了,杂家就先走了,赏宝大会还有六日便要开始,你叮嘱他们好好准备。”梁大人说完转身出门。 “恭送梁大人!”偃华天在身后低头弯腰拱手,表现得很是恭敬。 不过待这位梁大人出门之后,偃华天直起身,眼神中闪过一抹寒意。没一会儿,房门外又进来一人,却是太行剑派偃贵。 偃贵道:“这梁五还是不肯透露玄武玉的消息吗?” 方才在房中那位梁大人竟是晋国当年的阉贼梁五!原来在晋献公姬诡诸死后,老三夷吾当上了晋国君侯,他与老二重耳一样恨梁五入骨。 夷吾本想一刀了结了这阉贼,不过当年姬诡诸派梁五与勃鞮分别去追杀夷吾与重耳时稍稍透露了一些玄武玉的消息,这被梁五放在了心上。 在夷吾要杀他之时,他悄悄说出他知晓玄武玉的秘密,因此才逃过一劫。 传言得到四块天玉与一尊地鼎者可登上至尊,于是夷吾命他全力追查玄武玉的下落。 梁五当年便怀疑玄武玉被重耳带走,后来夷吾第二次派勃鞮远赴瞿国追杀重耳之时他亦奉命跟去,在重耳再次逃走时他发觉玄武玉并不像是在他身上,他联想起勃鞮向晋献公禀报的那个土坑,这才猜测当年勃鞮第一次追杀重耳之时玄武玉或许已被他交给了蒲城之中的某一人。 他又把当年追杀重耳的那三百名士兵一一找出,详细查问当时发生的一切,终于从一个士兵口中得知风孟斌妻室齐妘当时见过重耳,可是事发当时士兵并未注意重耳是否有交过何物于她。 因此梁五只能大致猜测,玄武玉这些年一直在蒲城某一人的手中,其中齐妘的嫌疑最大,不过不能确定。 于是他建议夷吾,在蒲城之中举办一个赏宝大会,对外宣称压轴宝物乃是玄武玉。 如此一来那个真正手中拥有玄武玉之人定会因为猜疑真假而参加赏宝大会一探究竟,这便是他要求偃华天届时派人观察每个人表情的原因。 勃鞮第二次追杀重耳令梁五猜测到玄武玉仍在蒲城已是几年之后,他重新找回那三百兵士又花了几年,这才导致时隔十五年——也就是六日之后,才有了此次迟来的赏宝大会。 若是由晋国来举办这次的赏宝大会必定会引起真正拥有玄武玉之人的警惕,而偃华天乃是贵族,又恰巧在蒲城,于是梁五安排他,并以他的名义来举办。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偃华天乃是偃贵的族兄,而偃贵表面上是太行剑派的亲传弟子,实际却是那神秘势力之眼线! 这真可谓引狼入室,平白让神秘势力有了玄武玉的线索! 第92章 趁夜回探 偃华天不屑的道:“难道你仍认为梁五手中当真有玄武玉?” 偃贵皱眉,“你是说?” “从他的话语间推断”偃华天沉吟道,“他应该有玄武玉下落的线索,搞这劳什子的赏宝大会正是为了——玄武玉!” 偃贵点点头,道:“尊上先前推断,这次的赏宝大会若非真有玄武玉,便必定是冲着玄武玉而来。四块天玉中,这玄武与青龙玉最是神秘,尊上更是不知为何尤其对玄武玉最为上心,十余年来对早已确定在三清派手中的朱雀玉不甚关心,反命我等查探这虚无缥缈的玄武玉。这次为咱们偃家立大功的机会就靠你了,族兄务必要查出玄武玉的线索!” 偃华天好奇的问道:“你说尊上为何单单对玄武玉如此热衷?若说线索,朱雀玉几乎能够确定正在三清派之内,若说神秘,青龙玉丝毫不下于玄武玉。” 偃贵听后慌忙喝道:“族兄!” 随即他小心翼翼的左右望了望,甚至打开房门仔细感应了一下门外,掩好房门后这才传音道:“族兄你不想活啦!尊上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够猜透,咱们只需完成尊上交待的任务,若此次真能寻着玄武玉,今后咱们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其实偃华天刚说完那句话便已后悔,此时一想到尊上的手段顿时后怕不已,他正色道:“梁五到蒲城之后有几件事颇为古怪,我已安排‘三香’之人前去查探,相信此次定能查出玄武玉的线索。” 偃贵双眼一亮,随即叮嘱道:“谨记赏宝大会之前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被梁五察觉端倪,若一个不小心玄武玉当真在梁五手中,咱们把这件事办砸了,那……” “放心,我一再交待,他们不会打草惊蛇的。”偃华天虽然如是说,不过从声音中的颤抖仍能听出他心中的恐惧,显然是对他们口中的“尊上”害怕到了极致。 偃贵点点头,不再言语。 另一边,风赴怀与徐三坚趁着黑夜的掩护已来到风府西侧的墙壁外。 虽然蒲城已经经过十余年的发展,城区经过先后几次的扩充城内屋舍较之前大了不少,不过风府在蒲城仍算不上小。四面土墙围着几间屋舍与一个不小的院子,院内的梧桐已长得颇为高大,早已超过了外面墙壁的高度。 风赴怀担心娘亲安危,在西侧土墙外倾听了一会便脚尖一点,运气飞身翻过墙壁,落于院中。 风府中并未像重耳府那般分内外两院,并且屋舍是在大院两侧,并非环绕大院而建,西侧墙内并无屋舍,因此一翻进去便是大院。 徐三坚紧随其后,同样悄无声息的翻入院中。 此时在风府中不明身份的共有三人,树上一人,正门后两人,与白日里一般无异。这三人虽有武功但武艺平常,呼吸声在黑夜寂静中岂能逃过风赴怀的双耳,更何况门后那两人还在交谈。 风赴怀本想直接将三人制住打算逼问母亲的情况,徐三坚却用眼神示意先靠近听听门后那两人在说些什么。 于是两人沿着墙壁慢慢向府门处走去,徐三坚此时内力已可如常运转,虽然手掌受伤但是轻功并未受到影响,加上那三人武功不高,因此根本无人发现他们二人已经来到了院中。 “你说梁大人让咱们来这儿整日待着到底是为了什么,这都几天了连条毛都没看见。”门后一人说道。 另一人坐在地上,背靠大门,道:“别瞎说,当心被梁大人听去要了你的小命。看这宅子里面的物品凌乱,主人应是仓促而走。” “人都走了还要咱们每日守着,不知这人如何就得罪了梁大人。老狗他们多好,守着传舍,此次赏宝大会来的都是武林中的大人物,听说今日连太行剑派的亲传弟子都来了。” “是啊,谁说不是呢,那可是武林至尊太行剑派啊!” 风赴怀听到这里,心下稍宽,“难道连他们亦不知娘亲的下落?只是这梁大人又是何许人物,为何要监视这里?” 接下来他又听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于是他决定将树上那个暗哨抓来一问究竟。 风赴怀与徐三坚又沿着墙壁回到院中,他示意徐三坚在此等候,之后独自静悄悄矮身来到梧桐树下。 这三人武功稀疏平常,风赴怀本可不必如此小心,不过如今齐妘下落不明,若他这边暴露了极有可能危机自己母亲的生命,因此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来到树下之后,他再次脚尖一点,身体急速飞起,快速飞起带动的气流终于被树上那人察觉有异,只是还未等他转过头来便感觉自己的章门穴和哑穴一麻,登时浑身动弹不得,连想发声都做不到。 他心中大骇,由于穴道被点动弹不得,眼睛还是方才一瞬间瞪得老大的样子,接着他便感觉被人提着飞身下树,随后来到院中西侧墙脚。 风赴怀一击得手,正准备提着此人与徐三坚一同翻墙而去,却突然发现另一侧又有人来。 来人是两个,应是从东侧墙壁翻进来的,此刻正偷偷摸摸来到大树底下。 这二人的武功可就比原先院中三人的武功要高多了,直到他们靠近大院的大树底下风赴怀才察觉到。由此可知,这二人最少是打通了带冲二脉的大周天高手,因为唯有大周天高手方能开始隐藏自己的气息。 借着月光观察这二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分明不是与院中开头那三人一伙,徐三坚心里就纳闷了,“莫非老子还傍了个富贵人家的公子?这尼玛大半夜的人一拨拨的来。” 与徐三坚不同的是,风赴怀借着依稀的月光看清两人后,眼神变得凝重,心中又重新开始焦急起来,因为这两人的装扮与数次埋伏子毓的那个神秘势力一模一样! “难道娘亲当真是被那个神秘势力给抓走的?!”风赴怀心中着急,差些由于呼吸急促被那两个黑衣人察觉。 徐三坚发觉他呼吸有异,扭头望见他神色焦急,忙传音道:“公子,静观其变!”这两个黑衣人武功不差,稍有不慎便容易被发现。 风赴怀强忍下心中的焦虑与杀意,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唯有这样才有机会得知娘亲的下落。不过这阵杀意可苦了他手中被点住穴道这人了,他武功不高,顿时被这阵杀意吓得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甚至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被杀了。 风赴怀稍稍冷静下来继续朝那两个黑衣人看去,两个黑衣人向这边扫了一眼,不过风赴怀三人在墙脚下,月光正好照射不到,那人又被点住穴道,呼吸几不可闻,因此两个黑衣人倒也未发现他们。 似乎是确定了风府内只有府门后有人,这两个黑衣人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径直朝着府门处走去。由于黑衣人没有再掩藏行踪,府门处那两人很快便发现了他们,当先说话那人喝道:“什么人!” 两个黑衣人脚步不减,其中一个狞笑一声:“你们的催命阎王!” “大胆!”靠着大门坐在地上之人迅速爬起身,眼见黑衣人走近,拔出佩剑照着其中一个的心口猛刺而去,此人显然平日里横惯了,一言不合便要致人于死地。 然而这次他明显碰上了个硬茬。 风赴怀到目前为止,算上儿时俪娘那次,已与江湖上这个神秘势力接触过四回,令人震惊的是这四次中他从未发现这个势力内有一位武功在大周天之下! 儿时那次虽然他还不知晓什么是大周天,不过以俪娘的应对来推论,那次几个黑衣人最差之人也应该在四脉之上,这也是他如此忌惮这个神秘势力的原因! 府门后两人只是梁五派来的普通兵士,又如何敌得过偃华天派来的神秘势力三香杀手?! 第93章 菜鸟与老鸟 当先的黑衣人不屑的看着此剑朝自己心口猛刺而来脚步却并未停顿,在长剑就要刺入心口的一瞬他右手迅如闪电般抓住剑身,长剑顿时不能再进分毫。 他趁着手握长剑之人愣神的功夫,一个串步上前左手双指并拢朝他肋下章门穴点去,那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才一个照面便被这黑衣人制住穴道动弹不得,而同时另外一名黑衣人亦很快将府门处另一人制住。 由于偃华天叮嘱过不可打草惊蛇,因此黑衣人为了防止此二人出声又同时点住了他们的哑穴。 “华身?正巫教!”躲在暗处的风赴怀瞧见这黑衣人徒手抓剑,登时明白此人修炼的定然是正巫教武功,并且已经练就华身。 “华”乃是一种山丘中的强悍物种,古文“丘有华”说的便是它。 “华”四肢坚硬若铁,爪可开山劈石,犀利无比。正巫教武学传承自魔神蚩尤,教内功法共分七层,分别为俞身、华身、蛇身、猖身、貘身、麒麟之身与龙身,只不过第六层麒麟之身与第七层龙身早已失传。 正巫教的练体之法中,第一层乃俞身,这已相当于打通两脉的大周天高手,这之后每进一层基本等同于其余传统门派多开一脉。也就是说正巫教之人只需练就第一层俞身,便相同于开了两脉,而如大护法伯熙那般练至第五层貘身,则相当于打通了六脉的绝顶高手。 并且由于身体有优势,通常正巫教弟子的实战能力会比其余门派同级别之人高出一截,加上正巫教武功最初几层进境极快,因此拜入正巫教的弟子倒也不少,正巫教这才得以位列武林六大门派之一。 此黑衣人的华身乃是正巫教武学第二层,相当于打通了奇经八脉之中三脉的高手。 当先那名黑衣人狞声威胁道:“我这便解开你的哑穴,若是你敢乱喊乱叫,哼哼……老子就把你的舌头割来下酒!”说罢他从一开始坐在地上那人手中夺过长剑,在他嘴唇外面比划了两下。 此人顿时被吓得满头大汗,若非被点住穴道恐怕连站立都站立不住。 黑衣人见状将他的哑穴解开,此人忙道:“不会不会,请大侠饶小的一命!” “能否保命就要看你自己了”黑衣人在手中把玩这那柄长剑,“你们是什么人?在这宅子里干什么?” 风赴怀心下奇怪,“这黑衣人未免太过嚣张,竟然就在此处便开始审问,难道他就不怕还有人来?” 他却不知,这两个黑衣人乃是偃华天派来,正是他与偃贵口中的“三香之人”,而偃华天早已派人监视住梁五,自然不担心此时突然还有人来。 而“三香之人”自然是那神秘势力里的一种代号,或许乃是打通三脉之意。 风赴怀不做他想,继续听去,那人哆哆嗦嗦的答道:“我们……我们是这蒲城的城防兵士,还有几日便是赏宝大会,正巧这处宅子久无人住,偃大人便命我俩在这儿守着,当做是城防的一个据点。” 观此人哆哆嗦嗦的模样,很难相信他说的不是实话,若非他们方才闲谈时风赴怀听得真切乃是“梁大人”,而这次他们说得却是“偃大人”,风赴怀必定会相信这人此番言语。 风赴怀暗暗咋舌,“这世间无一人是易与之辈,此人武功不高,但仅凭神态竟差些将我蒙骗。” 然而对此人的言语黑衣人是半分都不相信,这真是李鬼碰上了李逵,“老子就是偃华天派来审你们的,你们也是他派来的?那还审个屁啊,他直接汇报给尊上不就完了。” 他想都不想,直接照着这人的心口一剑刺去,鲜血顿时狂飙而出,这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便一命呜呼。 接着他看向另一人,将剩下那人的穴道解开,那人立刻瘫倒在地,瞳孔急速扩大,身子不停的颤抖,恐惧到了极致。 黑衣人问道:“你若再不说实话,他便是你的榜样。说!梁五派你们来到底为了什么!” 这人原本就因同伴的死吓得六神无主,此时又听这黑衣人直接点出乃是梁五派他们来的,他不知这两个黑衣人还知晓些什么,因此再不敢胡说,他颤抖着说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说!梁大人最初派我们来将这宅子里的女人抓回去,可是几日前我们来之后发现此处根本没有人,随后梁大人又让我等来这里监视,说一旦发现有人进来便抓回去见他。” 黑衣人听后沉默不语,那人又央求道:“我知道的都说了,大侠饶命啊!” 黑衣人并不理会,而是继续问道:“梁五可曾说过为何要抓这风府的女人?” 那人拼命摇头,“不曾不曾,他只是让我等来此处抓人,其余什么都没说。” 眼见黑衣人手中的剑又慢慢提了起来,那人慌忙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还有,大侠,梁大人之后又让我等到处翻查了一遍看是否有什么珍贵的东西!” 风赴怀直接无语了,想不到都那会儿了原来这人还有事情不曾交代,若是换作他来审问恐怕要被人耍得团团转了。 黑衣人眼睛一亮,急忙追问道:“你可曾在这儿找到那样东西?” “没有没有”这人连忙答道,“梁大人亦不曾说要找的究竟是何物,只是让我等来查找一番,不过这宅子无人,只有一些寻常之物,并未发现什么珍贵稀罕的东西。” 听到这里,风赴怀心道:“难道是为了玄武玉?” 听闻娘亲并非被他们抓走,风赴怀逐渐冷静下来,不过直到现在仍不知晓母亲的下落因此他依然担心齐妘的安危。 那人继续磕头哀求道:“大侠,小的知道的全说了,说的都是实情,请大侠饶小的一命!” 黑衣人见再问不出什么,嗤笑一声,同样一剑将他杀死,两人倒在府门后的血泊中。 风赴怀皱了皱眉头,“这个神秘组织之人果然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杀死那人之后,黑衣人将长剑往地上的血泊中一扔,与另外一名黑衣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风赴怀静静倾听,不一会儿,这两名黑衣人就从东墙翻出,声音消失不见,想来应是回去复命了。 风赴怀本想跟踪他们看看这个神秘组织来到蒲城究竟想干些什么,可是很明显自己母亲的失踪与他们无关,眼下他也顾不了其他,当务之急乃是尽快找到齐妘。 待听见那两个黑衣人的声音完全消失不见之后,风赴怀这才看向方才树上被他抓下来那人,道:“他们的下场你都看到了,我现在解开你的哑穴,你若敢大喊出声我保证你的下场比他们凄惨百倍!” 这人刚才便已吓得魂飞魄散,这一下更是万分恐惧,眼睛急眨表示自己明白,风赴怀见状于是将他的哑穴解开。 徐三坚默默注意着四周,他武功高强,除非是顶尖高手,否则一般人还真做不到无声无息的来到他们周围十丈之内。 风赴怀寒声问道:“你可知这宅子里的女人现在何处?” “大侠,小的确实不知,梁大人派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头便没人。大侠饶了小的,小的说的都是实话……”此时风赴怀一身夜行衣,与刚才那两个黑衣人几乎一般无异,这人见风赴怀第一个问题自己便答不上来,吓得都要哭了。 风赴怀沉吟片刻,接着问道:“梁五派你们来此究竟寻的是何物?” 此人略一犹豫,马上答道:“大侠明见,那两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等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知道的刚才都已经说了呀。李也方才为了保命已将所有知晓之事都和盘托出了。”他口中的“李也”想必正是方才后面被杀死那人。 风赴怀见此人惊恐的模样,加上脸色真诚不似撒谎,心道:“看来他们确实没有说谎,那该如何是好,娘,你到底在哪!” 不料此时徐三坚却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拔出短剑照着此人的大腿狠狠插去! 此人腿部顿时鲜血直流,钻心的疼痛令他倒吸一口冷气,徐三坚冷冷的说道:“府门后那二人分明不知晓你在树上,说明你的地位比他们高,梁五命你来此监视此处之外恐怕还要你监视他们两个。方才你口中的李也曾说梁五派他们来搜查过这宅子,必是想寻什么东西又担心他们私入囊中,故又暗中派你前来,你再不说实话老子就割了你那话儿让你去与那梁五做姐妹!” 徐三坚拔出短剑的时候风赴怀还吃了一惊,此刻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徐三坚不亏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此人只是稍作犹豫便被他发现破绽。 徐三坚猜得不错,此人的确是梁五的心腹,此时他见自己被识破,兀自硬撑道:“大侠误会了,小的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难道让我胡乱说一通么。” 徐三坚不答话,只是由上至下望着此人“嘿嘿”直笑,不知为何风赴怀如何看都感觉此乃淫笑…… 待笑得此人心中发毛后,徐三坚“笑眯眯”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此人忍着腿部剧痛陪笑道:“大侠定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算你有些眼光,老子的确鼎鼎有名”徐三坚继续笑道,“老子乃是鼎鼎有名的徐三坚,你若再不说实话,想死便没这么容易了,老子先让你与梁五做姐妹,再在这里干一票!” 徐三坚之“威名”在江湖上实在是如雷贯耳,此人如何会不知?听闻面前这人乃徐三坚,此人眼睛瞪得老大,舔着脸怀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干什么一票?” 徐三坚笑容越发灿烂,“老子是徐三坚,你说干什么一票?”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三朵红花…… 风赴怀差点没吐出来,原来不是感觉,这笑真就是淫笑!难怪他一直说要先让这人与梁五做姐妹呢…… 第94章 被爹带走了(上) 此人听后菊花一紧,顿时感觉整个后背都是凉飕飕的,心里彻底崩溃,连忙说道:“徐大人,徐大侠,千万不要,小的知错了,我定将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听我兄弟说,梁大人曾查问过他当年重耳公子出逃时有无带着什么东西,又与何人接触过,正巧我兄弟依稀记得当年重耳公子逃出蒲城之时与一位女子有过接触,便如实禀告了梁大人,此次他派我来正是因为这件宝物。此处宅子里的女人正是我兄弟口中的那位女子,因此梁大人叮嘱让我监视此处。” 风赴怀忙问道:“你可知这女子如今身在何处?你口中的物品又是件什么宝物?” “这女子如今身在何处小的是当真不知道,当日梁大人只是命我先来查探,那时宅子里的确住着一男一女。不过小的当晚回去复命之后,梁大人命我再来抓人时此处已然人去楼空,那两人直到现在再也未出现过!” 风赴怀心中奇怪,道:“一男一女?那男子可有什么异常?” 此人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宅子里的女子似乎很开心,好几次都看见她望着那男子笑。还有,梁大人似乎非常忌惮那名男子,当晚前来抓人时命我带了整整二十名兵士,若非交待我们要暗中行事,或许会更多!” 风赴怀暗暗思索,“看来娘亲是与此人口中的男子一同走了,这男子武功很高,定是发现有人监视他们,因此把娘亲给带走了。难道是姬卫师叔?” 他根本没往风孟斌身上想,实乃因为由小到大父亲更像是一个名字而非活生生的人。 风赴怀接着问道:“你们究竟找的是什么宝物?” 这人犹豫片刻,接着悄悄撇了一眼徐三坚,发现徐三坚的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他一哆嗦连忙开口说道:“是一块圆形的玉璧!梁大人说这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乃是君侯所要,余下的我是当真不知道了。” “是玄武玉!”风赴怀这回确定了,“原来他们真是为了玄武玉而来!” “大人,小的什么都说了,求大人饶小人一命!”此人苦着脸哀求到。 风赴怀看了看府门后的两具尸体,说道:“今日之事你回去之后如何禀报?” “小的就说他俩因为一些小事起了争执,进而同归于尽?” 风赴怀满头黑线,“你丫当梁五脑子里都是屎?” 他说道:“你照实说便是,两个神秘黑衣人杀了他俩。不过若见过我与徐三坚之事你敢乱说,我定会回来取你性命!” “是,是,大侠放心,小的一定不会乱说,如果被梁大人知道我把他的这些秘密说出来了我也是活不了的,小的不会那么笨。” 从这就能看出徐三坚这江湖老鸟的经验确实比菜鸟要丰富得多,他先是发觉此人并未完全吐出实情,接着威逼他将秘密和盘吐出,如此一来他与风赴怀两人便不易暴露,因为若是被梁五知晓此人未守住秘密他也是难逃一死。 哪怕此人真要死心塌地的为梁五,把他俩抖了出来,梁五也会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因为他无论如何想不到风孟斌的儿子会与徐三坚混在一起。 看来,他故意透露自己是徐三坚这一举动亦是有心之举,为的是替风赴怀隐藏身份,其思维之缜密可见一斑! 此时风赴怀也明白过来,感激的看了一眼徐三坚,同时他对江湖之事又多了一层了解,愈发感觉到人心并非那么简单,若非徐三坚,自己今日非但得不到这些信息,还很有可能暴露身份。 风赴怀明白在此人身上再得不到有关娘亲更多的消息,他向徐三坚使个眼色,两人施展轻功翻墙而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并未直奔逆旅方向,而是向相反的方向行了约莫九十丈,以免被那人听出方向,徐三坚暗暗点头,“公子实乃聪颖之人,凡事都能举一反三,行事愈来愈思虑周全。” 九十丈后风赴怀正想绕回逆旅,徐三坚却低声叫住他,道:“公子,咱们回去!”说罢指了指风府方向。 “回去?”风赴怀不解,不过徐三坚已先行回身而去,于是他紧跟其后又悄悄摸了回去。 九十丈对二人来说不过是几个呼吸间之事,徐三坚先一步回到西墙外侧,选了个月光较暗之处飞身上墙,只见他双手扒在墙上,只露出半个脑袋,以免院子里面方才那人发觉,风赴怀依样画瓢。 他扒上土墙之后,看见方才那人正靠着墙壁倾听,应是在努力分辨他们向哪个方向而去,而后又重新靠墙坐好,显然是在确定听出他们向北边而去声音消失不见后这才罢休。 徐三坚与风赴怀回来时加了万二分的小心,以此人的武功自然听不出他们竟然又折返了回来。 此人撕破衣衫,扯下一块布条,将自己的大腿包扎好,以免失血过多。 包扎时痛得他嘶牙咧嘴,心中暗恨道:“此处宅子本就在蒲城的西北,再北边的房屋很少,到时禀明大人在北边一一搜查,不怕你们能飞了天!”想罢他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出府门而去。 徐三坚示意风赴怀一同跟上,只见那人向东边而去,由于大腿受伤,他走得很慢,风赴怀二人只得慢慢的跟着。 然而这种速度跟踪起来才是最难的,一来若被跟踪之人速度很快,耳旁的风声定会很大,这样听觉便会受影响,而此人走得极慢,反而对周围的感观是最敏锐的。 二来以此般速度,对跟踪者能否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是一个极大的考验——若他速度很快,风赴怀二人运起轻功悄悄跟上根本不费事,可是此人这种速度,待一个时辰后他走到一处大宅子门前之时,后面那两人已经累了个半死,因为为了不被他听见脚步声,风赴怀与徐三坚照样需要提劲运气,但是这般运起轻功却又不能走快的感觉太难受了。 就好比一辆跑车,油门踩到底,发动机声音轰鸣,可是却又偏偏要拼命靠着刹车一松一松来缓慢行走一般。 徐三坚恨不得把自己的腿也戳个洞出来,“老子是不是犯贱?不能戳他手臂?!” 风赴怀在墙角处发现此人走进了眼前的这处宅子,这处宅子他认识,正是偃飞的家,偃府! 偃家乃是贵族,偃府占地足有八千尺,内中屋舍近百间。 风赴怀与徐三坚二人悄悄飞上屋顶,由于偃府屋舍众多,因此其四面都是屋舍环绕,并非如风府那般东西两侧墙壁后面便是院子,因此他们需飞身走过屋顶方能看清偃府庭院。 风赴怀飞上屋顶之后,看见此人从侧门处进入,与内中一人交谈几句后便在那人的陪同下穿过外院,再通过一个折形的小庭院,进入到偃府靠里的内院之中。 如今早已是深夜,可是偃府之中却仍有一队队武士装扮的人来回巡逻,显得戒备深严。 风赴怀二人更是小心,沿着屋顶悄无声息的跟上,在外院绕了一圈之后同样来到内院的屋顶上。内院通常是主人自身居住之所,同时若有非常尊贵的客人,亦会安排于内院居住。 只见腿部受伤那人来到一间屋舍房外,恭敬的在外面候着,他身边之人进去一盏茶后出来,那人后进入房间。 风赴怀与徐三坚遂缓步挪至那间屋舍的屋顶,由于门口有人守着,因此他们只能在屋顶观察底下的情况。 徐三坚小心挪开两块瓦片,两人从屋顶向房内看,隐约看见除了腿部受伤之人外还有一人,此人穿件白色单衣,应是刚从睡梦中被叫醒,不过此刻神色略显激动,尖声尖气的问道:“支广你深夜回来,可是寻着那玉璧?!” 腿部受伤那人正是名叫支广,他道:“禀梁大人,属下并未找到大人说的那块玉璧,不过却给大人带回个消息。” 听闻并非找到玄武玉,梁五有些不耐烦,冷冷的道:“说!” 支广小心的道,“今夜有两名黑衣人突然去到风府。” “哦?” “李也与宗岳猝不及防被杀,属下想着大人交待过一旦有人去过风府定要立刻回来禀报,因此小的虽然腿部中剑但却依旧拼死与他们缠斗,那两个黑衣人见一时之间奈何不了我,于是转身便走,属下由于腿部受伤追之不及,因此被他们逃了,不过属下亲眼看见他们乃是向北边而去!” “黑衣人,难道是风孟斌?不过他又回来做什么,按理那玉他们定当早已带走,没有理由再回来。”梁五沉吟道。 “爹?!”风赴怀面色古怪,“难道娘亲是被爹带走了?” 风赴怀仔细回想方才审问支广时他所说的,顿时眼神一亮,“难道他口中那名男子竟然是爹!可是爹为何要突然把娘亲带走呢?” 毕竟这些都是他自己的猜测,一日没有确切的消息他都不能完全放心,那可是自己的娘亲,是独自养育他长大的伟大的娘亲! 梁五接着问道:“你可有看清这二人的长相?” 支广邀功般说道:“属下经过一番冒死拼杀,终于看清其中一人乃是徐三坚,属下这腿伤正是拜他所赐。由于月色较暗,另一人并未看清。” “绝世徐三坚?”梁五彻底凌乱了,“他去风府又是为何,难道他亦知晓玉璧的秘密?!” 不过如此一来,他倒是不会想到风赴怀已然回到蒲城了,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晋国第一剑客风孟斌的儿子竟会与绝世混在一起…… 第95章 被爹带走了(下) 听到此处,徐三坚将瓦片小心的摆回原位,并示意风赴怀这回可以走了。 风赴怀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徐三坚让他跟踪支广却是依旧不相信方才审问时此人说的话! 如今听到支广与梁五的对话,知晓他方才所言并非胡言乱语,因此便没必要继续听下去了。这徐三坚端的是狡诈如狐又心细如尘,刺了支广大腿一剑之后仍未完全相信对方,如此谨慎无怪能在太行剑派的数次围堵中从容逃脱。 今夜回探风府着实令风赴怀受益匪浅,人在江湖,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皆未必是真,还需多方印证。 那个神秘势力几次三番刺杀便是最好的例子,使剑的用刀,刺杀的扮成好色,假扮恒山派大师兄等等。 风赴怀彻底领悟,江湖为水,水虽清,却需靠自己将面上的油污拨开方能看清水中的真相,否则只会云里雾里,甚至与自己所见背道而驰。 屋顶二人正要悄然离去,风赴怀与徐三坚脑海里没有丝毫预兆的骤然出现一声炸响,“哼!” 风赴怀只感到一瞬间失神,然而徐三坚却是脸色大变,“六脉绝顶高手!” 声音是从梁五隔壁房内直接传入两人耳中,相当于传音入耳,只不过这次的传音入耳带有极强的攻击性。 徐三坚连忙传音道:“公子,快走!” 说罢两人再顾不得掩藏行踪,全力施展轻功向外飞奔而去,下方巡逻兵士顿时察觉屋顶有异,齐齐喝道:“什么人!” 兵士提戈欲追,内院暗处亦有弓箭手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弯弓搭箭指向二人。不过由于两人速度太快,又是在屋顶,几个纵身便飞下偃府消失不见。 明里巡逻的兵士正要追出门去,方才那间屋内响起一个声音:“不用追了!” 巡逻兵士听见此声顿时停下脚步,重新如常巡逻,暗处弓箭手亦收回箭羽,内院之中又恢复了平静。 梁五听见屋外士兵的喝喊声,走出屋外,严厉道:“发生什么事?!” 隔壁房内那个声音再度响起,道:“不开眼的小毛贼罢了。” “哼!”梁五质问道,“你为何不将其拿下!” “在下只是奉晋侯之命负责此次赏宝大会的安全。”此人显然不买梁五的账,他言下之意便是“老子只听晋侯的,你丫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梁五阴狠的想到:“勃鞮,总有一日杂家要让你好看!” 原来梁五隔壁屋舍之内竟然是勃鞮,难怪武功如此之高! 勃鞮被上一代晋侯姬诡诸救下之后曾发誓一生听命于晋侯以报其救命之恩,几月前晋侯夷吾为了找回玄武玉,听梁五之言举办此次赏宝大会,然他亦预料到届时武林各派定会纷纷派高手前往,因此他命勃鞮前来蒲城。一来可震慑各武林人士不要轻举妄动,二来一旦找回玄武玉可保证玄武玉与梁五的安全。 事实上风赴怀与徐三坚方才从屋顶绕至内院,刚摸至其屋顶的那一刻他便有所察觉,只是勃鞮早年被人陷害以至断了男人之根,因此他平生最恨阴险小人。他在晋宫多年,不齿梁五这阉贼的为人,所以在发觉二人并无加害梁五之意后并不出声,只是暗自戒备。 无奈勃鞮重信重诺,此次乃是奉晋侯之命前来保护赏宝大会与梁五的安全,他担心屋顶二人对赏宝大会不利,或有意晋侯所寻之玉璧,这才在二人打算离去时出言威慑,意在告诫他们下不为例。 勃鞮本就是正巫教天才,十五年前已然就要练成貘身,如今更是貘身大成,比一般的六脉高手还要厉害,因此徐三坚才会如此脸色大变。 正巫教俞华蛇猖貘,第一层俞身已相当大周天,之后每一层都意味着相当于奇经八脉中多开一脉,到貘身已然不弱于传统门派的六脉高手。 江湖中能够打通六脉的少之又少,皆是一派之中的中流砥柱,可谓元老级别,甚至还有很多门派尚无一位六脉境界之人。 此次的赏宝大会聚集了如此多的武林高手,如今又多出一位貘身大成的勃鞮,想必到时定有一番龙争虎斗! 而风赴怀与徐三坚飞身逃出偃府之后径直朝着逆旅飞奔而去,徐三坚一马当先,使出了吃奶的劲,风赴怀竟然有跟不上的感觉…… 仔细分辨后,风赴怀察觉方才那位绝顶高手并未追来,于是传音道:“别跑了,那位前辈并未追来。” 徐三坚听罢又跑出十丈这才停下,心有余悸的仔细观察片刻,直到确定真没人追来这才放心,只见他有些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公子,从前跑习惯了……” 风赴怀满头黑线,“尼玛被人知道了还以为方才我与你一同犯了案呢!” 他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公子啊,你跑这么快,要抓也是抓到我呗?” “呃……”徐三坚无言以对。 “看来我还是将你的内力封住为好,如此一来你想跑也跑不快了。” 徐三坚听罢吊儿郎当的神色一收,一本正经道:“公子请先走,三坚为您殿后,除非他踩着三坚的尸体,否则别想追上公子!” 风赴怀哑口无言,直接运劲封住徐三坚气海,随后施施然走回逆旅。 待两人回到逆旅,已是平旦时分,即寅时,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开始亮了。 二人悄悄由窗口翻上房,发现屋内的灯仍亮着,原来是刘萍萍正在房内,显然等了他们一宿,风赴怀不禁有些感动。 刘萍萍见二人回来,连忙起身问道:“公子,可有夫人消息?” 风赴怀点头道:“算有一点,不过仍未确定娘亲此刻究竟在何处,待到明日我再出门打探一番。” 虽然仍未知齐妘如今身在何处,不过今夜打探到有关母亲的消息令风赴怀心下稍宽,整个人彻底冷静下来。 “有消息就好!”刘萍萍开心道,“折腾了大半夜想必你们都饿了,公子昨夜就没吃多少东西,我在主人家休息前特地让他做了些点心留给公子。” 风赴怀笑道:“谢谢萍萍姑娘,不过我还不饿。” 刘萍萍接着说道:“那公子便早些休息,明日好继续打探夫人的消息。” 风赴怀点点头,“萍萍姑娘也快些回房休息。” 刘萍萍俏脸微红说道:“其实公子可以让他回房休息……”说罢,她望了一眼徐三坚。 他们三人只有两间房,徐三坚回房休息,那刘萍萍岂非留下……? 风赴怀被说得满脸通红,求助似的看向徐三坚,对付女人这淫贼或许更有办法。 然而徐三坚回来路上再次被他封住内力,此时看都不看风赴怀,对刘萍萍说道:“那徐某便先回房了,萍萍姑娘与公子也不宜太过操劳,早些休息。”说罢作势欲出门。 风赴怀拿刘萍萍没办法,对淫贼却不会怜香惜玉,只听他淡淡的道:“风某听闻内力被封得久了似乎会走火入魔,也不知是真是假。” 徐三坚已迈出门的右腿停在半空,接着瞬间缩了回来,转身对刘萍萍赔笑道:“萍萍姑娘早些回房休息,公子明日还要早起呢。” 刘萍萍本就是见风赴怀心情稍好而言的玩笑之语,因此掩口笑着向两人告辞后回房了。 风赴怀与徐三坚亦早已累得够呛,尤其是风赴怀由于担心母亲的安危身心疲惫,一躺下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风赴怀只睡了一个多时辰便已醒来,照例趁着天地之气精纯之时开始修炼晨雾气诀,这已成了他每日必修的功课,这份坚持韧性的确世所罕有,无怪他只十五之际便达到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五脉之境。 待徐三坚醒来时风赴怀正好练完气收功,徐三坚吃了一惊,平日里他也能坚持练气,不过却做不到如风赴怀这般风雨无阻,要知道他昨日可是只睡了一个时辰啊! “难怪公子小小年纪武功却如此厉害,将来公子的名字定会超过他父亲响彻整个武林!”昨夜他已知晓风赴怀是晋国第一剑客风孟斌的儿子。 第96章 神秘人 不多时,刘萍萍亦起身洗漱完毕,风赴怀思忖片刻,对刘萍萍道:“萍萍姑娘,今日你便与我一同出门打探消息。” 其实风赴怀独自前去最为合适,因为毕竟风府如今已被多方盯上。梁五那头不说,大多乃普通兵士,仅有勃鞮一位顶尖高手,而勃鞮又只听命于晋侯,只要不关乎赏宝大会顺利进行之事相信他不会轻易出手。 尽管风赴怀不清楚这些,但他心中最忌惮的仍是那个神秘势力,只因他这一路走来已与神秘势力数次交手,难免不被怀疑其身份,幸好昨日徐三坚提醒,否则他莽撞的进门此时必然要面对极大的压力。 既然如此,风赴怀究竟为何要让刘萍萍与他同去? 非是风赴怀对刘萍萍动心,刘萍萍虽然亦是花容月貌婀娜妩媚,不过在风赴怀的脑海中,时常闪过的却依旧是子毓带着面纱那清丽脱俗的样子,他做出如此安排实乃因为徐三坚。 他与徐三坚接触的这三日来能感觉到徐三坚并非如传言般十恶不赦,然而在得到确凿证据之前他万万不敢大意! 若他独自前去而将刘萍萍与徐三坚留下,一旦徐三坚见色起意他将内疚一世。而此次前来参加赏宝大会的武林中人众多,其中难免会有人认出徐三坚,为了避免给徐三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白日他又不能与徐三坚二人同去,因此他这才决定与刘萍萍一同出门。 若徐三坚真是恶贼,将他一人留下跑了怎么办? 跑就跑了,他被风赴怀以独门手法封住内力,即便跑了今后亦再不能为恶,事实上风赴怀这也是想进一步试探他。 听罢风赴怀这个提议,刘萍萍自然是欢喜得很,而徐三坚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暗自点头,“有天赋,有韧性,品性佳,思虑周全,公子将来定会是人中之龙!” 虽然与风赴怀接触不到三日,但他对风赴怀的评价却是一再提高,当初追随左右一路同行的说辞或多或少带有身不由己和刘萍萍的神韵确实像他姐姐的原因,如今却是逐渐开始心悦诚服,真正期待风赴怀能够替他报得大仇。 只是从这一个小小的决定便能看出,风赴怀成长实在太快了,这才是眼下最合理的安排! 风赴怀明白徐三坚定能想到自己仍未完全信任他,只听他略带歉意的对徐三坚道:“今日徐兄就呆在房内,内力被封若是被人认出便不好脱身了。” “喏!” 一切准备妥当,风赴怀与刘萍萍下楼。二人刚行至逆旅门前正打算出门便望见迎面走来两人,同样是一男一女。 男子年约三旬,面白无须,穿着华丽,身材高大面目却不粗狂,长得还算英俊。 而女子黑纱遮面,面上的黑纱几乎将她整张脸遮盖住,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不知为何,风赴怀看见这位女子总觉得她眼角的神韵和整个脸的轮廓像极了子毓,只是子毓的眼睛要更大,并且更为灵动,较这位女子显得更加可爱调皮一些。 女子看见眼前的风赴怀顿时一愣,随即拼命向他眨眼,透过面纱风赴怀隐约能看见她的嘴唇似在说着什么,然而却听不见声音传出。 待这女子同时看见风赴怀身边的刘萍萍时,风赴怀不知是否自己眼花,这女子的眼中似乎露出失落的情绪? 她身旁的男子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因为他被迎面走来的刘萍萍吸引了。 风赴怀和刘萍萍与这两人正好一出一进,擦肩而过时那位男子眼看着就要撞到刘萍萍身上。 风赴怀眉头微皱一把拉过刘萍萍的手臂将她拉偏些许,此男子仿佛这时才看见有人从逆旅内走出,连忙对刘萍萍笑着赔礼道:“这位姑娘,方才在下并未注意姑娘正巧出来,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刘萍萍性格大大咧咧,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于是点头示意无碍。 然而一向温文尔雅的风赴怀却冷冷望了此人一眼,道:“阁下好武功!” 此人听见风赴怀言语,这才把眼神从刘萍萍身上移开,笑道:“这位小兄弟也不差,不知师承何派?” 两人对话来得莫名其妙,刘萍萍一头雾水。 风赴怀将刘萍萍再次拉开少许,自己上前一步正好隔在他们二人中间。 上前一步靠近这名男子之后,风赴怀只觉一股浓浓的异香飘来,这年头唯有待字闺中的女子才会浸泡花浴令自己身带花香,想不到男子也会有如此习惯,而且还是个武功极高的男子! 虽然此人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彬彬有礼,不过风赴怀却非常肯定方才此人原本与刘萍萍根本不可能撞上! 此人乃是用了一种极诡异的步法让刘萍萍感觉两人撞上得很自然,这种步法风赴怀没见过,甚至连他都觉得一切相当正常,似乎他们本就该撞上。 若非风赴怀确定此人定是大周天高手,或许他自己也会犹豫,可是,一个大周天高手,感知无比敏锐,又怎会在路上与人相撞? 仅凭这一点风赴怀便对此人充满了警惕,因此他并不答话。 这男子见风赴怀不搭理他,也并不着恼,深深的看了风赴怀一眼后走入逆旅。 事实上他心中同样万分惊讶,因为他最清楚自己方才使出的并非什么轻功步法,而是依靠腿部强大的力量与骨骼支撑强度,每一步都偏离些许,几步之后便很自然的走到了刘萍萍的面前。 这种步法对腿部骨骼的要求是极为惊人的,连他亦是在最近一年方能做到,并且他自信这个世上能走出这种步法之人绝不会超过三人! 此步法厉害之处就在于其迷惑性,就好比水中折射一般你看到的未必是真,况且一切发生在那几步的电光火石之间,风赴怀却依然能够在这种视觉干扰下拉开刘萍萍,这不得不让他心中诧异。 不过诧异归诧异,他依旧没将风赴怀放在眼里。只是他不知道,风赴怀并非识破他的步法,而是凭借机敏的头脑看出端倪罢了。 “如今的年轻人还真是一浪胜过一浪,早已听闻太行剑派的卢骁号称将来极有可能成就八脉。只不过,八脉又如何?!十年前教首秘密传授我此套绝世功法,加上教首他老人家的各种天材地宝,一旦被我练成,即便八脉也要在我掌下饮恨!”此男子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恰恰显示出他强烈的自信。 若是有人知晓他心中所想,定会嗤之以鼻,八脉都不放在眼内? 要知道八脉在当今武林已是传说中的境界了,连太行剑派的周剑子是否达到八脉齐通之境尚且都要打个问号。 八脉之人在你掌下饮恨,你以为自己是轩辕剑帝啊! 不过,此人有如此自信,若是他能将他口中的那门功法练至大成,或许真连轩辕剑帝也会自愧不如呢?毕竟轩辕剑帝当初不也差点败给魔神蚩尤了吗。 此男子随即又想到刘萍萍的火热妖娆,感觉到心中那种强烈的欲望。 他看了一眼跟在身旁的蒙面女子,女子身材应该极好,身着宽大的深衣尚且能隐约看出凹凸有致的线条。 见男子向她望来,蒙面女子眼神愤恨而坚定,男子看见她的眼神后极力将心中那一丝邪念打消。他微微一笑,自始至终表现得风度翩翩,极为有礼。 待此二人走进逆旅,风赴怀兀自站着发呆,“看过此人为何总觉得似乎漏了什么?还有那位姑娘的身形……实在与子毓太像了!可她的眼睛又分明不是子毓,况且子毓与阎雪山同行,阎雪山又武功高强……” 他不知道的是,江湖之中人皮面具可以略微改变一个人的样貌,唯独双眼的神态与身形是改变不了的。 刘萍萍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取笑道:“公子,你想什么呢?看上人家那位姑娘啦?” 风赴怀这才回过神来,心道:“找寻娘亲要紧!” “没什么”风赴怀收拾心情,不再多想,“走。” 昨夜风府已探查过,再去相信亦不会有更多的线索,于是两人在街市上往人多的地方转悠,希望能听到一些消息。 蒲城近来可谓是武林人士关注的焦点,热闹非凡,不近晋国本国的门派,几乎华夏所有的门派都有弟子前来。 重视的门派来的是长老护法甚至掌门,哪怕不重视的门派也必定会派亲传弟子前来。 幸好当初蒲城在重耳治下由一座小城发展成了一座可以与无终、咎如这样的大邑相媲美的重镇,否则还真负荷不了如此多人这般涌入。 与风赴怀儿时见到的蒲城不同,如今蒲城内大多数是身侧佩剑或佩刀的江湖中人。 一部分是武士打扮,上衣下裳出招之时穿着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另一部分是穿着深衣,这部分人就是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了,因为深衣像是袍子一般上下一体,可以理解为连衣裙,并且深衣多为宽袖,袖口很大,武功不到家穿着深衣舞剑极有可能舞着舞着就会把自己的衣服割破,更别说对敌时的生死搏杀了,或许打着打着袖口便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因此江湖中通常只有高手才会穿深衣,见过坑爹的,没见过坑自己的,你说自己被自己的袖口挡住视线然后被一剑刺死,多坑呀。 街道上人头攒动,一些蒲城的居民亦纷纷拿出物品来卖,各间逆旅间更是人声鼎沸,相识之人遇见便坐下一叙,碰见武林中成名高手更是想结交者众,此次的赏宝大会俨然成了近年来武林中的一大盛事。 第97章 争执(上) 由于线索不多,风赴怀与刘萍萍二人在蒲城大街小巷转悠,又在风府附近各大逆旅之内听人说着近日来蒲城的轶事,然而两个时辰下来依然一无所获。 风赴怀暗自决定若到天黑时分仍然没有娘亲的消息他便冒险独自前往偃府捉拿梁五细细审问,哪怕偃府之中守卫森严,甚至还有一位绝世高手坐镇也顾不得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此时已是日入酉时,二人来到蒲城中心。 他们乃是先从风府附近开始打听消息,即蒲城的西北一带,接着围绕蒲城内最外侧一圈一圈的走进去,因为他判断母亲很有可能已被带出城,所以从蒲城外侧开始向里打听线索,如今已行至蒲城中心,即一日内二人将整个蒲城走了个遍。 要知道蒲城的规模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城镇,乃是可以媲美晋国几个重镇的大邑之一,四个时辰不停的打听,还要将自身的感知提到最高以免漏过周围人群的谈话,哪怕以风赴怀如今的修为此时也已感到身心疲惫。 刘萍萍虽然武功不如他,可是她没有风赴怀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只是相当于走了四个时辰的路而已,因此反倒没有风赴怀那般心力憔悴的感觉。 她看着风赴怀失落的神情,心底最深处仿佛被什么触动了般一疼,她心疼的安慰道:“公子,夫人不会有事的,这蒲城中心最是热闹,或许有人知晓夫人的下落亦未可知。” 刘萍萍不似这个时代大多数的女子,她性格大大咧咧,喜好武功,崇拜英雄,在自己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风赴怀从天而降,以绝高得炫目的剑法降服武林中闻之色变的徐三坚,因此她自愿跟着风赴怀一路来到蒲城。 一方面的确有比武招亲的原因,可是那日的情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比武招亲的契约着实套不到风赴怀的头上。 她一口咬定风赴怀是她夫君最重要的实乃因为在那一刻,她被风赴怀征服了。 江湖传言徐三坚乃是六脉之绝顶高手,然而风赴怀却毅然飞身上台,为的只是尝试解救一名素昧平生的女子,光这份英雄气概便足以令人折服。 况且接下来风赴怀施展落霜剑法时那专注的神情能够令任何少女心折,加上刘萍萍的性格大胆多于矜持,这才以一个少女的身份当场认定风赴怀便是自己的夫君,心甘情愿跟着他一路来到蒲城。 而此时她看见风赴怀这个样子,女子心底的柔美被触动,只觉愈加钟意面前这位英俊少年。 风赴怀听罢微笑着点点头,他生性倔强执着,何况刘萍萍说的不错,蒲城中心如今的确乃蒲城最为热闹的地方,加上此时正值人多,或许能打听到母亲的下落也未可知? 之所以蒲城中心最为热闹,乃是因为蒲城的传舍在此。 武林中大门派的弟子定然是首选传舍住下,因为住在传舍中更彰显出身份。 通常各国城镇的传舍都会为武林中六大门派留出房间,只不过此次赏宝大会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因此一些来得较晚的六大门派之人依然有一些不得不住进逆旅。 太行剑派叶洛带着卢骁和偃贵下山之前已有弟子先行前来蒲城传舍住下,为的就是担心到时传舍没有空房有损身份。 看来“占座”是自古以来便有的传统…… 蒲城的中心大街,叫卖的,闲逛的,来传舍攀交情的各类人物纷至沓来,好不热闹。蒲城一些居民亦纷纷将摊位摆来这里,武林大派,有钱。 此时,风赴怀听见前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不好意思,这个不卖。” 听见此声,风赴怀仿佛遇见了亲人一般,只见他眼前一亮,急忙带着刘萍萍向前走去。 这是一个木雕摊位,一位中年男子席地而坐,面前摆放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木雕,纵观这些木雕一个个栩栩如生,显然雕刻这些木雕之人雕功不俗。 木雕应用质地坚硬之木雕刻,如此方不易变形,此处的十数个木雕之中大多是用的柏木,这也是晋国最常见的适合做木雕之木。余下的有两个却是用的银杏雕刻而成,银杏在晋国不常见,以齐鲁两国居多,不过由于晋国与齐国交界,因此倒也不难见到。 十数个木雕中最惹眼的乃是一个人形木雕,此木雕乃是用的龙眼雕刻而成。 此龙眼并非夏季吃的那种龙眼,而是在楚国南部方能见到的一种龙眼树,质地非常坚硬,雕刻极为困难,哪怕在南边楚国也算罕见。 要知道楚国与晋国一南一北,况且中原各国视楚国为未开化之地,百姓间轻易不会往来,这龙眼木便显得极其珍贵了。并且其时离公输班(因是鲁国人,故称鲁班)出世尚有数十年,木雕的工具都很简陋,要在如此坚硬的龙眼木上把一个人形雕刻得如此活灵活现绝非一日之功。 在场之人鲜有能认出龙眼木的,不过观其质地,加上前所未见,因此知晓这木头定然不凡。 风赴怀识得这龙眼木乃是因为在恒山派内恰巧就有那么一块,还是当初创下恒山派的周祖从楚国带回来的。 此龙眼木雕雕刻的是一个胖胖的孩童,那欠打的模样风赴怀一眼便认出,不是梁力又是哪个? 那么在此卖木雕的中年男子自然便是梁传代了。 由于这是在传舍之外,人多口杂,因此风赴怀并未即刻上前相认,而是在人群中静观其变。 梁传代面前站立着一男一女,女子很有几分姿色,一身贴身的武士劲装凸显出极致诱惑的身材,性感十足。不过与刘萍萍的火热妩媚不同,她的这种性感妖艳带有一股子尿意,尿者,骚也…… 女子闻听此人形木雕不卖,立刻板着脸道:“不卖你摆在这儿干什么?你放心,不会少给你圜钱的。” 此龙眼木雕在晋国绝非以圜钱可以衡量其价值的,甚至连大额货币“空首布”都很难衡量,唯有以贵重之玉方能做到等价交换。因此这位女子说不会少给圜钱本身就是个笑话,也不知她是否不清楚龙眼木的价值。 梁传代略带歉意的道:“这位姑娘,此块人形木雕对我和内子来说很有意义,这些木雕都是家母所刻,今日我出门时一不小心便将它一并带来了。我原本不想将它摆出,不过想着此木名贵少见,便与其余木雕摆放在一起供大家观赏。姑娘不如瞧瞧其余的木雕?这些都是家母所刻,雕功却是一样的。” 原来梁家虽是家传木工手艺,不过打造的皆是如门窗此类大件物品,而梁婶在几十年的耳濡目染下却练就了一手好雕功。 梁力拜下伯熙为师之后,只第一年回蒲城一趟,之后五年再也没回过家,这龙眼木正是他第一年回家带来的,说是与他师傅在楚国所得,价值连城。之后梁婶日夜想念孙儿,足足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把这块龙眼木雕刻成。 “此木名贵少见?我看是你见识少。”女子嗤笑一声,接着对身旁那位男子娇声道:“师兄……” 风赴怀皱眉,“她或许认不出这是龙眼,可是不应该瞧不出此木质地坚硬,实乃罕见之物。” 那男子听见她如此柔媚的腻喊,浑身都酥了,随即对梁传代说道:“我师妹看上你这木雕是你的造化,今日我要定了,你开个价。” 梁传代为难的道:“这……少侠,这块木雕真不是拿来卖的。” 男子冷哼一声,“哼!东西摆在地上就是来卖的!”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三个空首布一扔在地,道:“这三个空首布足够买下这里所有的木雕,如今我只要那一个。” 梁传代一听顿时也恼了,三个空首布别说买不下所有木雕,仅那两块银杏木雕都略有不足,“说了不卖就不卖,天色已然不早,阁下请回。” 说罢他开始将木雕一件一件的收回,将垫在地上的布收起准备起身。原本他还称呼这男子为少侠,如今变成阁下,足见他心中的不满。 这男子在自己门派中乃是亲传弟子,身份尊崇,何曾被人如此拒绝过,况且他能看出梁传代分明不会丝毫武功,于是他一时恼羞成怒竟然一拳向梁传代打去,“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好在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用了两层功力,不过他乃是三脉高手,哪怕两层功力对普通人来讲也定要身受极重的内伤! 他没想到的是,梁传代并非普通人,而是身具蚩尤血脉,天生力大无穷的壮汉,虽然他的血脉没有出现梁力那种返祖的情况,不过无论如何也是魔神的后代。 眼见对方一拳打来,梁传代毫不示弱一拳迎上! 两人拳拳相对,那男子“蹭蹭”倒退两步,一脸的不可思议,而梁传代则是被震得向后翻了一个大跟头,木雕散落一地。 不过这还是梁传代坐在地上本就吃亏的缘故,若是梁传代同样站着,那男子恐怕更讨不了好。 此时周围人亦看不下去了,可是那男子明显最少是大周天高手,一时之间倒也只是有人出言劝说,却无人出手相助。加上这人是从传舍之中出来,想必是哪个大派的弟子,因此绝大多数人敢怒不敢言。 第98章 争执(下) 那男子众目睽睽之下竟被一个寻常百姓坐在地上打得倒退两步,顿时气极反笑,“哈哈,想不到阁下竟然是个高手,好!” 风赴怀心中气愤,此人实在其心可诛! 任何打通了两脉之大周天高手旁人都可察觉,因为体内形成大周天循环之后他人便极难分辨其修为之深浅。而梁传代分明丝毫武功都不会,只是力气比常人大上一些,此人这般说一来替自己方才倒退两步开脱——对方是个高手,我退两步情有可原。 如果仅是这般风赴怀尚不会如此气愤,毕竟江湖中人最重脸面,这二来才是他气愤的真正原因。 此人当众高喊梁传代是个高手,岂不是他接下来可以毫不顾忌的出手? 一旦他使出五成以上功力,恐怕梁传代不死也要重伤! 果然,该男子说罢提劲运气又是一掌向梁传代打来! 这人强买不成便动手,蛮横至此,梁传代也是怒目圆睁一拳迎去。 此掌男子最少用出七成功力,梁传代极有可能在此掌之下命丧黄泉,哪怕他身具蚩尤血脉体格惊人这只右手也铁定废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眼看男子那掌就要打中梁传代右拳,风赴怀动了。 只见一条身影飞快的从人群中冲出,双掌交叉而出,与梁传代相撞的手掌他乃是用的柔力,先是化解了梁传代右拳的力量,接着又将他推后两步使他远离那名男子。 对那男子风赴怀就不会这般客气了,两掌相对时风赴怀体内精纯的内力喷薄而出,内力分层,下层抵挡住男子涌来的内力,上层“温柔”的将他打得跌退十数步。 风赴怀右掌虽未痊愈,伤势却也不似前几日那般严重了。 这名男子何尝与内力控制如此精妙之高手真正交过手,此刻他只觉自己体内好一阵难受,与风赴怀手掌相碰他只感觉自己内力冲之不入,而对方的内力却能避开自己的内力冲进体内肆虐。 此人虽然已开三脉,可是在对内力的控制上,他与风赴怀完全不在同一个境界。 一旁的女子见师兄吃亏,拔剑出鞘从左侧一剑向风赴怀刺来,风赴怀右脚后撤一小步,上半身微微偏转躲过此剑,趁女子招式用老收剑不及的刹那,右手飞快的抓住她的手腕,四指齐扣压住她手腕处的内关穴,这名女子登时感觉整条右臂再使不上劲。 风赴怀接着左手化掌从右至左向她喉头切去,同时下边左脚从左至右扫向她的脚踝。 女子右手被制,相当于整个人被牵住不能动了,她向后弯腰仰头躲过风赴怀上面那一切,可是却再没办法躲过下面这一扫。脚踝被踢中加上她原本上半身就在后仰,整个人顿时被风赴怀一脚踢得面朝上躺倒在地。 她正要起身,风赴怀飞快点中她的章门穴,于是她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待梁传代看清来人,愕然的低呼一声,“赴怀?” 这一切说起来长,可是发生的时间却很短,风赴怀只用了不到一招便将这名女子制住,确切的说,是只用了一招中的两式,后撤步偏身扣内关与上切下扫。 女子被制住之后那名男子才终于稳住脚步不再后退,他心中惊讶万分,“他年纪轻轻怎的内力竟如此厉害!” 他不知道的是,风赴怀的右手手掌方才这一扣之下已然隐隐作痛,显然伤势未愈。 只是惊讶归惊讶,这名男子却并未害怕,他身为华山派亲传弟子,师门长辈此刻就在不远的传舍之内,只听他大喝一声:“你是何人!为何无故向我华山派弟子出手!” 从他方才高喊梁传代是高手,接着便向梁传代出手便知此人卑鄙无耻,他眼下高声喝问,还故意点出“华山派”乃是自知非是风赴怀对手,想要引起传舍内师门长辈的注意。 况且他注意到风赴怀年纪较轻,他如此喝问若是风赴怀一个回答不小心极有可能会得罪整个华山派,他便能从无理变为有理。 此人虽无耻,倒也不算太蠢,不过本该如此,试问六大门派之一的华山派之亲传弟子悟性又如何会低? 此人想得倒是不错,若是风赴怀刚下恒山那会儿或许会因一时气愤说出不当之言语,然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他早已不再是江湖菜鸟,自然不会上他这个当。 有理说理,风赴怀道:“难道做出这强买之事的原来是华山弟子?三个空首布就想买这龙眼木雕,二位真是好算计!” 龙眼木出自楚国,而华山派在西边的秦国,南蛮西戎,秦与楚皆算不得中原,因此秦国百姓亦没有什么瞧不起楚国之说,更何况秦楚交界,两国民众时常相互走动,因此风赴怀听这男子说自己是华山派弟子之后确定他们不可能认不出龙眼木,方才分明是想将这块木雕据为己有! 男子见风赴怀一语道破龙眼木,于是避重就轻的指着梁传代道:“大家所见,此人将木雕一齐摆放在地上,却单单我师妹看中的这个不卖,岂不是想坐地起价?木雕这般摆放地上就是来卖的,何来强买之说?!” 地上女子虽被点中穴道,风赴怀却并未点她哑穴,此时亦强词夺理道:“空首布我师兄已经给了,那个木雕如今已是我们的,你莫非想要强抢我堂堂华山派之物?!” 这一男一女也算绝配,都是如此无耻…… 连风赴怀都被她说乐了,他看了看被他点倒在地的女子,对那男子戏谑道:“开个价。” 此言一出,人群中当即已有笑声传出,然而当局者迷,楞这男子百般无赖狡诈也要上此大当,他还以为风赴怀认同他方才所言,于是说道:“三个空首布,刚刚已经给过,若他觉得少还可以再加。” 风赴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才三个空首布?太少了点,要不,加点儿?” “最多五个,不能再多了。” “真不能多了?” “真不能多了!” 风赴怀听后从怀中掏出两个空首布扔在地上,加上方才这男子所扔的三个,此刻地上正好五个空首布,“成交!” 人群哄然大笑。 这一男一女一脸迷茫,风赴怀接着道:“这位姑娘,你师兄先是花了三个空首布为你买了这个木雕,随后五个空首布又把你卖给了我,所以现在你和木雕都是我的了。” 那男子听后怒道:“我几时把师妹卖给你了?!” 风赴怀一脸奇怪的道:“方才不是阁下自己说的么,这般摆放在地上的都是出来卖的。在下还好意问你要不要再加点,你非要一口咬定五个空首布,不能再多了。” 说罢他还故意看了看被他点住穴道躺在地上的女子…… 怪只怪此二人卑鄙无耻,风赴怀这才会用这般语带双关的词语,地上这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着铜光的五个空首布与躺着的女子显得如此讽刺。 这女子听闻风赴怀将自己说成是“出来卖的”,饶是她生性媚俗此刻亦感到无地自容,又羞又气脸上罕见的变得通红,恨不得杀了风赴怀…… 因为管仲在改革齐国之时推出了“妓院”这一行当,可谓是最早出现的妓院,为齐国带来了大量的财政收入,之后各国纷纷效仿,到如今妓院对大家来说已经不陌生了,所以人群才会这般大笑。 这时此处的争执已然吸引了大批人群走近,传舍之中亦有不少人出来查探究竟发生何事。 正在那名男子无言以对之时,传舍之中飞出一位老者,人尚在半空众人便听见一声冷哼,瞬间盖过了所有的笑声与嘈杂声炸响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尤其是风赴怀,只觉一道内力从双耳灌入,摆明想要震伤自己! 然而风赴怀对内力的控制还是远远超出了那位老者的想象,他只是微一愣神,并未受伤。 事实上,以风赴怀如今的修为,想要仅凭一声冷哼便将其震伤着实是笑话,除非传说中八脉齐通的传奇高手或许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不过这一愣神的功夫,那女子已被老者解开穴道,只见她一起身便向风赴怀冲来,誓要将风赴怀斩杀当场。 看见这位老者,那名男子亦顿时来了底气,同样拔剑直冲而来。 而老者见风赴怀无恙,心底却有些惊疑不定了……方才他几乎已经使出了全力,虽然有小部分内力散在人群中,但是绝大部分是针对风赴怀而去,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教训,可是这个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小子竟然像没事人一般? 想到这里他对那对男女喝道:“回来!还嫌不够丢人么?!” 从风赴怀的表现来看,老者清楚那对男女绝非风赴怀的对手,任由他们上前只会自取其辱。 听了老者的话这对男女悻悻停住,那男子说道:“师傅,此人肆强凌弱,无故点住师妹穴道,弟子这才忍耐不住与其争辩,请师傅为师妹做主!” 那女子亦趁势故作委屈的说道:“请师叔为弟子做主!” 这老者方才在传舍之中虽然没有看见他俩欲强买木雕之事,不过后来闻听他们的谈话却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何况以他对自己这个徒弟的了解,自己定然是不占理的一方,因此这才一直没有现身。 谁知后来自己这个不开眼的弟子居然把华山派弟子的身份亮了出来,他这才不得已飞身出手,若非如此他恐怕只会装作不知晓此事,万万不肯从传舍之中现身——实在是太丢人了! 第99章 华山派的霸道 “‘出来卖的’叫老夫师叔,什么玩意!”老者丢人的想到。 那位男子乃是他的亲传弟子,而那位女子并非亲传弟子,只是华山派的一个入门弟子而已,因此他对这位女子没甚好脸色。 况且这老者心中对风赴怀着实有些捉摸不定,“江湖上几时又出了这么一个怪物?看他年纪绝不过十七,已最少有了四脉修为。” 非是风赴怀长相老成,实在是这位老者如何都不敢相信一个默默无闻之人在十五岁之际便能打通四脉,更何况,风赴怀亦并非四脉修为,而是五脉! “能够调教出这么一个弟子,可见这小子的师傅定然不是泛泛之辈。不过,今日武林各派皆看见他捉弄我华山派弟子,若不给他点教训,今后我华山派身为堂堂华夏六大门派之一何以在江湖中立足?” 这边打定主意,正巧那边自己的弟子先发制人,一口咬定乃是风赴怀无故招惹,于是老者道:“这位小兄弟无故点住我华山派弟子的穴道,顽劣不堪,诸位武林同道有目共睹,今日老夫便略施惩戒,希望能教你今后约束品行,走武林正道!”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能够教出这般无耻的徒弟可想而知这老者是如何的无耻。 他猜到风赴怀师傅必定在江湖上有所来头,因此根本不问他师承何派,若是问过再出手意义便全然不同了,现在出手到时若风赴怀的师傅他惹不起,大可推说自己当时并不知晓,实乃误会;若他惹得起?那自然是连师傅一起再教训一次了…… 再者,他早已猜到此事乃是因自己的弟子而起,却说风赴怀顽劣不堪,哪怕真是风赴怀顽劣不堪,依照江湖规矩,也因由风赴怀自己门派之人管教,哪里轮得到他。 更何况,他身为武林顶尖六大门派之一华山派掌门的师兄,论辈分乃是武林前辈,竟打算如此不顾身份的向一个晚辈出手。 以前辈身份颠倒黑白,包庇弟子,以大欺小,实在是无耻之极。 风赴怀已经知晓此老者武功或许比泰山派姜云还要高出一筹,当不在阎雪山之下,因为方才这一声冷哼与那日阎雪山给他的感觉极其相似不分伯仲。 其实,这老者虽是华山掌门的师兄,可武功应是没有阎雪山高的,因为上次阎雪山那一声冷哼大部分内力是冲着偃贵去的,这次的老者却实为风赴怀而来,其间高下立判。 不过哪怕老者的武功没有阎雪山那么高,却也定是六脉修为了,而风赴怀只打通了五脉,越到深处这一脉的差距便会越大,五脉与六脉说起来仅相差一脉,其中内力的深厚程度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通常来讲,一脉的差距相当于自身与普通人的差距。也就是说六脉面对五脉,好比五脉面对普通人一般,从这也能看出徐三坚到底有多机敏,他可是以五脉之修为数次逃脱于六脉高手的追捕啊! 不过这也只是从内力的深厚程度来说,仍需算上对内力的控制与对剑法的领悟。 风赴怀亦非毛头小子,这般由得那老头指鹿为马。 只见他双手抱拳,恭敬行礼道:“晚辈见过前辈,晚辈听闻华山派剑法颇有独到之处,不知前辈是华山派四位前辈中的哪一位?” 风赴怀只知晓华山派乃是武林中的一个大派,派内弟子众多,顶尖高手相较太行剑派亦相差无几,加上掌门华山派老一辈成名高手足有四人,仅比太行剑派“五剑”少一人。 并且由于秦国地处西陲,华山派与其他门派沟通不多,因此也无人知晓这几人武功究竟进境到了何种境界,只是传闻华山掌门嬴刃已是功堪造化,甚至并不弱于太行剑派的周剑子。 而华山掌门的师兄只有一人,那便是他的兄长,嬴锋! 风赴怀一口一个前辈的叫着,若是换作平日嬴锋必定会觉得极其舒坦,可眼下反倒令他不好再出手。 然而华山弟子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点住穴道躺倒在地,今日他无论如何都要给风赴怀点颜色看看,他冷笑两声说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前辈,我便让你三招,三招之后老老实实跟老夫回华山派静心思过,改一改这顽劣的毛病,再让你师傅前来领你下山,你师傅见到我定然能认出我是华山派哪一位了。” 这老头果然不是易与之辈,只用三招之数便化解了自己以大欺小的事实。 最糟糕的是他闻听风赴怀言语立刻猜测风赴怀乃是精明之人,按理精明之人若真有来头,此时应该先自报家门让自己有所顾忌,可是风赴怀没有,而是抬出“前辈”这个辈分企图自己解决这件事,嬴锋随即判定风赴怀的师门定然不能与华山派相抗衡,因此他才会说出要抓风赴怀回华山惩戒这番话,甚至连风赴怀的师傅都带进去了,这些老江湖闻弦音而知雅意的本领着实厉害。 风赴怀对长辈一向都很有礼数,可是此次也不禁暗暗着恼,“这人怎的如此霸道至是非不分,也罢,我未必就真怕了你!” 就在两人一触即发之时,从传舍内再走出两人,他们开口叫道:“嬴前辈!风兄!” 风赴怀一看,却是卢骁与鲍齐剑。 两人走近,卢骁道:“风兄,你终于来了,家师一直念叨说未报你救下偃贵之事,欠你一个人情。” 风赴怀听后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此话一出卢骁明显是来帮自己的。 原来其实卢骁与鲍齐剑二人亦早就听见外面所发生之事,只不过嬴锋先一步飞身而出,他们还以为这老头会说句公道话,谁知两人听下来这老头句句狗屁不通,最后居然还要把风赴怀抓回华山,恒山派地处晋国,乃是太行剑派所在之国,何时轮到你秦国的华山派在此耀武扬威。 卢骁本就嚣张之极,因此拉着鲍齐剑出来替风赴怀解围了。 卢骁乃是太行剑派最具名气的天才,嬴锋可以不在乎风赴怀,但是不能不在乎太行剑派,尤其是卢骁还把他师傅叶洛搬了出来。 嬴锋皱眉道:“卢贤侄识得此人?” 卢骁行礼道:“前辈,他乃恒山派曹掌门亲传弟子风霸天。” “原来是恒山的亲传弟子,你今日无故点住我华山入门弟子的穴道,看在叶兄与曹掌门的面子上,老夫便只还你一指,让你铭记今日之事,以后切不可如此顽劣!” 虽然嬴锋忌惮太行剑派,不过几个晚辈当然不会把他吓住,除非卢骁的师傅“无剑”叶洛亲自出面他或许真会给几分面子,加上风赴怀并非太行剑派弟子,因此他虽然没有再提将风赴怀抓回华山之事,可是仍要点他一指。 要说这老头也是成了精,他说的这句话分明是让大家注意风赴怀乃是恒山派的亲传弟子,而被点住的女子只是我华山派的入门弟子而已,非是我华山派不如恒山派!然而他自己的那位亲传弟子被风赴怀一掌打得倒退十数步他却只字不提。 人群越来越多,继续在这件事上做口舌之争只会有损华山派脸面,因此嬴锋说罢不待对方反驳一指向风赴怀点去! 他原本的想法是一指将风赴怀点得吐血,再让他定在此地一个时辰,谁知风赴怀反应奇快,卢骁与鲍齐剑仍在为嬴锋作为前辈说出手便出手而诧异之时风赴怀已是一拳轰出! 按理以拳对指应是占了很大的便宜,可是周围人群却纷纷为风赴怀担心起来,刘萍萍在一旁亦是一脸担忧之色。 拳指相碰,风赴怀只觉一股浩瀚的内力喷涌而入,自己内力分层,但是单靠上下两层的内力根本抵挡不住,对方内力逼进体内,他被动的将分层改为尚不能控制自如的顺逆。 顺逆乃是南极天经第五重才提到的一种内力控制方法,是将上下两层内力运行控制成一顺一逆,是为顺逆。 如此一来,你内力不是要进来么,那么来,我将其中一层改为逆流运行,这样内力在体内就没有冲突了,没有冲突自然不可能受伤。 不过这只是一层,还有一层可就是要真刀实枪的比拼内力了。 好在这一顺逆运行相当于减少了对方一半的功力,而且风赴怀的内力要比寻常内力精纯不少,这嬴锋蓄谋已久的一指竟然就这么被风赴怀挡了下来,只是向后退了三步而已。 并且对风赴怀来说,这一指让他对南极天经第五重的理解又更深了一层,相信不久之后他便能完全练成这第五重。 到那时,他便能够开始冲击第六脉,阳维脉! 不到二十岁的六脉?相信若是嬴锋知晓他是如此天才,今日之事恐怕态度又会完全不同。 嬴锋飞身从传舍出来之时那声冷哼并未镇住风赴怀的那一刻他已经觉得风赴怀有古怪了,因此这一指他几乎用了八成功力,两人拳指甫一接触他更是再加两成,也就是说风赴怀挡住了他几乎全力一指! 没吐血,更没被点住,只是退了三步! 事实上,退的这三步还是由于他不能完全将内力控制出顺逆,需要通过后退来化解体内内力逆流的不适。 由此可见,南极天经的确是一门奇功,其中描述对内力控制的方法更是独树一帜,威力惊人! 这就不难理解风赴怀小小年纪可以打通五脉的事实了,旁人冲关乃是要依靠内力的总量,而他冲关依靠的是南极天经所记载对内力的控制方法! 内力的总量需要一年一年练气积累,因此通常要到某个年纪方有可能积累出冲关所需之内力,可是内力的控制却不需要。 第100章 奸杀命案!(上) 嬴锋心神剧震,“这不可能,六脉?!” 能挡住他全力一指的,唯有同样打通六脉才有可能! 众人并不知晓他心中的震惊,只道是他手下留情,风赴怀适时的一抱拳:“一指已过,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这回华山派面子里子都有了,既给了风赴怀教训,又让众人觉得他手下留情心胸宽广。 那男子见风赴怀只是退了三步并无大碍,立刻着急的对嬴锋喊道:“师傅!” “你闭嘴!”嬴锋从未对他这个弟子如此严厉,“都是你们干出来的好事!” 是啊,为了一块木雕,给华山派结下这么一个连他都看不透的仇怨,值得么?世事无常,以那两人的行事作风,今日之事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训完自己的弟子,这回嬴锋再不敢无视风赴怀的行礼了,他故作高深的道:“这位小兄弟武功不弱,挡住老夫四成功力还能全身而退,如今一指已还,老夫说话算话,你走!” 看来任何时候都是拳头最管用,这老头一开始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仿佛风赴怀就是他盘中等着被夹起之菜,如今却被风赴怀一拳把他自己从“小子”打成了“小兄弟”。 嬴锋说罢,转身走回传舍,“今日真是丢人丢够了……” 想到这里他老脸一红,回传舍的脚步又不自然的加快了几分。 他的那位弟子并未看出他脸上的不自然,还真以为是自己的师傅手下留情,他恶狠狠的对风赴怀道:“恒山派风霸天,我记住你了!” 那名女子并未说话,低着头跟她师兄一同走回传舍,无人看见她怨毒恨不得将风赴怀碎尸万段的眼神。 卢骁与鲍齐剑虽然见过风赴怀出手,不过他们亦想当然的认为方才乃是嬴锋手下留情,因为恐怕任何人也无法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够挡住六脉高手的全力一击?除了一人,那便是三清派子玉。 不过哪怕子玉当年与鲍叔牙一战,也是借了星沉七剑将剑气积累之功,若只论内力当初他与鲍叔牙相比也是差之甚远的。 待华山派三人走入传舍,鲍齐剑悄悄向风赴怀竖起大拇指,“风兄真乃我辈侠义之人,这两日我早就看华山派两人不爽了,那华之绝看见卢兄便搔首弄姿,低俗之极。” 风赴怀这才知晓原来那女子名叫华之绝。 卢骁仍是那般高傲,道:“想不到风兄武功又有精进,上次遗憾,改日咱们定要打上一场!” 风赴怀无奈道:“不是说过不要叫我‘风兄’么……” 此时人群中有不少人认出卢骁,“这不是太行剑派的卢骁吗?!” “据说此人乃是太行剑派百年来最天才的弟子,极有希望成就八脉!” “八脉啊,传奇境界!” “卢少侠,在下乃是五叶门的高九,今日三生有幸一睹卢少侠风采,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卢骁面不改色一一回礼,显然早已习惯这种场面,作为见义勇为真正的少侠,风赴怀反倒无人问津了…… 应付了一阵各派的武林同道,卢骁低声对风赴怀道:“华山派嬴锋既是华山掌门的师兄,又是其兄长,此人最是护短又睚眦必报,风兄今后还是要多加小心。” 风赴怀点点头,“多谢卢兄提醒!” 此时鲍齐剑看见风赴怀身边的刘萍萍,笑着叫道:“风嫂!” 刘萍萍这才上前,行礼道:“萍萍见过二位少侠,还要多谢两位当日出手相助!” 风赴怀淡淡的道:“鲍兄,我看想与我切磋的不是卢兄,而是你啊,你再胡喊在下便满足你。” 鲍齐剑打个寒颤,忙赔笑道:“霸天兄说笑了,我哪儿敢呀,你说是也不是萍萍姑娘?” 自从那日看见风赴怀的剑法他便知道自己绝不会是风赴怀的对手,除非自己用上补天神功孤注一掷,但是切磋是不可能用这种生死搏杀之法的。这会儿他不但将风嫂改成萍萍姑娘,连风兄都不敢叫了,忙改成霸天兄。 不过想起当日之事,鲍齐剑正色道:“霸天兄,徐三坚呢?” 风赴怀答道:“我封住他的内力,留他在逆旅了。” 鲍齐剑皱眉,道:“霸天你糊涂啊,这徐三坚诡计多端,你当随时看紧他才是。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你岂不成了帮凶?!” 卢骁听后亦是横眉倒竖,道:“风霸天,徐三坚此人作恶多端,乃是太行剑派太行令上写明捉拿之人,你岂可如此儿戏对待?!” 风赴怀想了想,尝试着解释道:“二位可曾想过,除了一次受害者是一个杀人无数的女飞贼,为何余下这么多次根本无人亲眼看见乃徐三坚所为?” 鲍齐剑道:“这……霸天,此人狡诈又极度危险,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看紧他,以免再有人遇害。” 风赴怀点点头,道:“放心,他被我封住内力,做不了恶。” 卢骁冷哼一声:“如此最好,否则到时休怪我将你一同带回太行剑派!” 风赴怀撇撇嘴,这卢骁真是死脑筋,不过心肠到是不坏。今日他先是现身帮忙,后又出言提醒,风赴怀还是领他这个情的,毕竟卢骁自己也说了,嬴锋睚眦必报,难说今日之事他不会将卢骁二人也恨上。 风赴怀望了望传舍内,问道:“不知两位前辈可在?” 按理说以嬴锋的身份,若太行与泰山两派真要帮忙绝不会让两个晚辈出面,这分明是落嬴锋脸面。 鲍齐剑眼中忧色一闪而过,摇头道:“师傅与叶师叔上次咎如一别便再未见过,这两日我与卢兄亦一直在寻。” 泰山派与太行剑派更为交好,因此他称呼叶洛为叶师叔,却称呼嬴锋为前辈,其中亲疏一眼可见。 “两位前辈未到蒲城?”风赴怀惊讶道。 此次赏宝大会非比寻常,如今蒲城之内可谓风云际会高手如云,越是临近赏宝大会风赴怀心中越是感到一阵不安,于是他说道:“不如我与两位师兄一同去寻。” 卢骁硬生生的道:“我看你还是快些回去关心关心徐三坚还在不在!师傅与姜师叔武功绝顶,想是途中被何事耽搁罢了。” 想起师父似乎对这个恒山派的弟子格外青睐他心底就一阵不服气。 鲍齐剑亦正色道:“不错,师傅与叶师叔武功高强,想必不会有事,倒是那徐三坚,霸天兄务必要盯紧了,千万不能让他再生事端。” 风赴怀一想也是,叶洛与姜云都是六脉的绝顶高手,两人联手相信这个世上能对他们不利之人屈指可数,于是拱手道:“那两位师兄先请了,我这便回去。” “告辞!”卢骁说罢与鲍齐剑转身而去。 “告辞!” 待两人走后,风赴怀转身看向梁传代,方才他已看见梁传代向自己使眼色,似乎有话要说,不过此处人多眼杂,梁家又住在风府隔壁,难保不会有人盯着他,因此风赴怀并没有第一时间主动上前说话。 此时卢骁与鲍齐剑一走,人群也渐渐散了,梁传代这才上前来行礼道:“多谢少侠替在下解围!” 说完后他又低声叫道:“赴怀!” 风赴怀几乎每年都会回家一趟,因此如今他虽然已经成长为一位翩翩少年,但是梁传代方才一眼便认出他来了。 梁传代此言一来是掩人耳目,让人觉得他并不认识风赴怀,二来他心里确实替风赴怀高兴,“想不到当初这个先天不足的小娃儿如今已是如此厉害,还有他的侠义心肠实在太像他爹了!” 梁传代很清楚自己方才那一拳的力气,想不到被风赴怀一掌轻飘飘便化解了,“看来赴怀真的长大了,只是不知梁力如今怎样?” 风赴怀传音道:“梁伯父,有人盯着你,你听我说,你只需点头摇头就行!” 人群慢慢散开后,风赴怀很容易便发现有两人一直盯着这边,显然是在跟踪梁传代。 梁传代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一边说道:“少侠,为表谢意,还请少侠跟在下回去喝杯水酒。” 风赴怀说道:“举手之劳,大叔不必放在心上。” 他接着传音道:“梁伯父可知我娘亲下落?” 梁传代微微点点头,风赴怀眼前一亮,“终于有母亲的消息了!”他两日来紧提的心终于稍稍安落。 他迫不及待的传音道:“娘亲她在哪?” 梁传代大声道:“既然少侠不愿来寒舍,那么在下便送你一个木雕以表心意。” 他趁弯腰选木雕的机会低声说道:“孟斌几日前重回蒲城,随后有一日他悄悄找到我,告诉我若是看见你,便说与你知,他带齐妘嫂子去齐国了,让你有空再去齐国找他们。” 说罢他又像是担心风赴怀误会他爹,紧接着道:“那几日似乎一直有人在监视风府,我猜想孟斌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风赴怀听后紧绷的心情终于完全放下,“原来娘亲真是被爹接走了,晋孟斌,齐叔牙,爹能与鲍叔牙前辈齐名想必武功也是极高,此去齐国应当不会有事!” 第101章 奸杀命案!(中) 事实上风孟斌十日前便已回到蒲城,齐妘当时见到他一阵失神,随即泪流满面,两人相隔十五年后终于又一起度过了几日开心的日子。 原本风孟斌打算就这样等着儿子回来一家团聚,不过随后风孟斌发现竟有人监视他们。 好在这些人武功不高,他悄悄跟踪他们来到偃府,可是他一来到偃府便感觉到一丝非同寻常,因为这么一个普普通通偃府内竟然戒备森严! 加上此次赏宝大会恰巧就在蒲城,齐妘又跟他说起玉璧之事,再联系上这些年来江湖中发生的一些让他没有头绪的怪异事件,风孟斌顿时感觉到或许有个极大的阴谋正在展开。 待随后几日发现开始有大周天高手注意到风府后,风孟斌果断带着齐妘悄然离开,向齐国而去,因为重耳如今正在齐国避难。临行前他找到梁传代,交待了他这些事,因此梁传代今日看见风赴怀后并没有马上相认,而是处处显得小心谨慎。 不过好在今日终于见到风赴怀了,并且这小子已经成长起来,梁传代松了一口气。 风赴怀拒绝了梁传代递来的木雕,两人并未多言,又寒暄几句便各自离开了。 风赴怀如今可谓心思缜密,若是他接过木雕,跟踪之人自然禀报之时会提及,若是对方怀疑这木雕内有甚乾坤岂不是得不偿失,让别人注意到他? 如今这般那两个跟踪之人回去禀报可能只是稍微提及风赴怀仗义出手一事,毕竟这只是一天之中的一个小插曲,对方不会怀疑他与风府,与玄武玉有关系。 此间事了,梁传代不再停留,他迅速包好木雕向家而去,临走前他低声叮嘱:“赴怀,一切小心!” 风赴怀点点头,亦转身与刘萍萍一同向逆旅走去。方才刘萍萍就在风赴怀身边,自然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她高兴的对风赴怀说道:“太好了公子,夫人没事!” 风赴怀传音道:“回去再说。” 风赴怀虽然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异样,可是真要说开心他才是最开心的那个啊! 自从昨日回到蒲城发现家中的异变之后,他便一颗心始终悬着,如今终于得到母亲确切的消息了,母亲不但无恙,甚至还与父亲重逢,他如何能不替母亲高兴? 虽然风赴怀一直以来对父亲这个词没有概念,但是他心中很清楚父亲乃是他母亲一生中最爱之人,这十几年来母亲对父亲的思念他无一不看在眼里,就像他的名字一般,风赴怀,风怀父,母亲她分明是一直在怀念他的父亲啊! 今日风赴怀几乎把蒲城之内所有的街道都走了个遍,可是在回逆旅的路上,风赴怀从未觉得这座自己从小生活的城邑原来如此美丽,尽管夕阳西下,他却觉得比清晨还要阳光明媚,余晖洒在这蒲城中,照亮了他心中的阴霾。 尽管大小街道上人潮渐少,他却感到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的和蔼可亲,担忧过后他对亲情这两个字有了更深的理解,“或许我在恒山派练武之时,娘亲也是这般的牵挂我?”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条小巷,穿过这条小巷,再过一条街道便是他们居住的那间逆旅了。由于正是晚饭时间,街上行人已然不多,而这条小巷之内更是只有风赴怀与刘萍萍二人。 突然间,风赴怀望见前方三十丈处一户人家内冲出一道身影,出门后向着与二人相反的方向而去。 “好快!”风赴怀心中讶异,这道身影速度奇快,一眨眼便转出小巷消失不见。 他只能看出这乃是一位男子的身影,“这身影,好像在哪儿见过?”风赴怀心中隐隐诧异,武功到了他这种境界,感觉通常不会出错。 两人此时并未意识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依旧慢慢向前走去。待走到那户人家门前,风赴怀发现此处户门虚掩,再向房门里面望去,风赴怀顿时呆立当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啊啊啊!”刘萍萍看见屋内的景象,吓得倒退两步,似乎想要远离这里,高声尖叫起来。 风赴怀稍微愣神之后迅速冲入屋内,映入他眼帘的,是三具尸体!其中两具年纪较大,一男一女,应是一对老夫妻。 这两人嘴角流血,眼睛瞪得很大,风赴怀上前摸了摸两人的颈边,脉搏早已没了跳动。两人喉骨尽碎,颈两侧还有清晰的指印,竟是被人生生用指力捏碎喉骨!观指印的形状,这两人乃是被同一人用左右两只手同时捏死! 另一具尸体更显出凶手的丧心病狂,这是一位年轻少女,该少女上衣被撕得破破烂烂,下裳更是整个被扯掉,赤裸着下身,此时从少女极度扭曲的面容可以想象得到她生前所受的痛苦与羞辱。 少女躺在一大片血泊当中,尽管风赴怀从未如此见过女子的身体,但是他眼下心中满是震惊与愤怒,因此他也顾不得礼数急忙开始检查这少女的尸首。 少女身上并无明显伤痕,血泊能看出是从下体位置向外圈扩散的。 整个屋内最触目惊心的并非三具尸体,而是在少女血泊中摆放整齐的三朵红丁香! 或许是丁香花香味浓郁,又或许是三人刚刚遇害,屋内并无很重的血腥味,弥漫的反倒是浓郁的花香,花香缭绕讽刺着凶徒的兽行。 此种红丁香本是淡红,可在血泊中却被浸成了深红,三朵丁香花摆放整齐,花枝尾端靠在一起,花朵向外成叉状,显然凶手肆无忌惮,发泄之后不是第一时间离开此间,而是从容的将三朵红花摆放好。 屋内除了丁香花的香味,风赴怀还敏锐的闻到另一种香味,这种香味更像是一种少女体内的清香,不过由于丁香花乃是天下最香之花,其香味太过浓郁以至风赴怀分辨不出另一种香味究竟是什么,只是感觉到有另外一种不同于丁香花的香味。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今日出逆旅之时碰见的那对男女,那名男子身上就有一股香味,可是在丁香花的掩盖下,风赴怀不能确定此处另一种香味是否就是那名男子身上的味道。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冲进一人,风赴怀转头看见来人后心底一惊,“徐三坚?!” 徐三坚进来后就这样站在那里,双拳紧握,身体抖动,双目赤红,接着整个人失去理智般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啊!畜生!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随后他喷出一口鲜血,情绪失控令他气海之内内力翻滚,竟然冲破了风赴怀的封印,瞬间恢复内力! 徐三坚转身就跑,一边跑他一边不顾右手的伤势拔剑出鞘。 风赴怀急忙飞身阻挡,“徐兄冷静!”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徐三坚由于看见屋内这个场面想起了当年他父母与姐姐遇害的场景,此刻已是状若疯魔。握剑的右手绷带之内又印出红色的血迹,显然手掌伤口再度破裂。 风赴怀一边阻挡他在这种状态下出门,一边不停的说道:“徐兄冷静!相信凶手并未走远,你比我了解这个凶手,你先确定再说!” 风赴怀此乃首次真心实意叫他徐兄,哪怕昨夜徐三坚在风府内为撇清他而自暴身份他也没有如此称呼,正是因为徐三坚一直没能洗脱淫贼的嫌疑。 但是这一次,风赴怀信了,因为徐三坚右手手掌受伤,加上内力被他封住,根本不可能仅靠指力同时捏碎房内二人的喉骨! 第102章 奸杀命案!(下) 徐三坚像是根本未听见风赴怀所说之言,他挥舞着短剑照着挡在他面前的风赴怀一顿乱劈乱砍。 毫无章法的剑招却剑剑都带着凌厉的剑气,竟然是自行冲开内力封印后体内内息紊乱导致走火入魔! 风赴怀虽然诧异他竟能自行冲开自己的封印,可是此时若不救他,他定然会经脉尽断而亡,因此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徐三坚所说不假,他并非这些年来奸杀命案的真凶! 一念到此风赴怀再不犹豫,瞧准一个空当欺身而进,扣住他握剑的右手手腕不让他手掌伤势加重后对着他猛然一喝,“徐兄冷静!” 在吼声中风赴怀已然用上了南极天经中内力的卷巡之法,内力夹杂声浪如同海中大浪一般涌入徐三坚耳内再又倒卷而回,接着形成一股更大的声浪响彻在徐三坚的脑海中。 徐三坚被风赴怀这一声大喝镇住,随即再次喷出一口血,却是体内内力乱撞所致,不过幸好风赴怀所救及时,如今他体内内力又重新开始按照大周天自行运转,免了他走火入魔之危。 可是他的神智仍然深深陷在自责,悲愤,痛苦之中,他看着屋内三具尸体口中喃喃的说道:“爹!娘!姐姐!三坚无能,让你们惨遭恶贼所害,三坚一定会替你们报仇!杀!” 眼见徐三坚双目再次变红,风赴怀赶紧用手掌抵住他后心,一缕精纯的天地之气进入到他体内,直到助他运转完一个大周天之后,徐三坚的脑海这才终于恢复清明。 徐三坚痛苦了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转身向风赴怀一揖到地,“多谢公子!” 风赴怀凝重道:“先看看这三人,你最了解这个凶手,你来看看是否与之前乃是同一人所为。” “喏!” 徐三坚重新来到三位死者的面前,看见三人的死状,徐三坚内心再度开始不能平静,毕竟十五年前他在家里看见的一幕与此时此刻太像了! 同样是一对老年夫妇,同样是一位妙龄女子,同样的死法,同样的香味…… “不错”徐三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公子,就是那个畜生所为!我徐三坚在此发誓,不杀此贼,誓不为人!” 风赴怀皱皱眉头,“确定是同一人么?” 他总觉得漏过了什么,他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当初徐三坚冷静之时与他所讲那个凶手的特点。 “徐兄上次说凶手身上的香味近年来淡了不少,并且最近一次已是几不可闻?”风赴怀疑惑道。 徐三坚一愣,“正是!” 说罢他又仔细的闻了闻屋内的味道,屋内如今血腥味逐渐开始浓厚,可是仍然能够分辨出另外一种体香的存在,只是由于丁香花香味的掩盖不能确定究竟是什么样的香味罢了,此香这种浓郁程度显然谈不上几不可闻。 刘萍萍在方才风赴怀惊醒徐三坚之时也已走进屋内,她仿佛有对徐三坚有些害怕,躲在风赴怀身后,心有余悸的道:“公子,一定要抓住凶手,这个凶手真是太伤尽天良了!” 风赴怀点点头,“恩!” 谢奇影、徐三坚、其他受害者,风赴怀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将凶手碎尸万段。 刘萍萍接着道:“方才咱们看见出来的那个身影好像是穿着灰色的深衣。” 说罢她还有意瞅了瞅徐三坚,徐三坚此刻穿着的正是灰色深衣,而且身形很像方才逃离那人。 徐三坚是何等人物,他冷静下来后又重新成了那个心智如狐的徐三坚,他看见刘萍萍的眼神,自嘲的摇头一笑,“公子,我所说之言公子还相信么?” 风赴怀微微一笑,先是对刘萍萍道:“我相信徐兄不是凶手。” 接着又对徐三坚道:“徐兄不必多想,你只需彻底冷静下来好好看看这次的凶手与之前究竟是否同一人。” 徐三坚心中感激,如此多年来风赴怀是第一个这般信任自己的,今日之事自己正巧穿着灰衣,又正巧冲破了内力的封印,还正巧出现在这里,若是换作自己怕且也不会相信天下间会有如此多的凑巧。 “越是精明心智高之人越是多疑,公子心智实不下于我却能如此信任于我,真乃大智大德之人!” 他如今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再次仔细的闻了闻屋内的味道,检查了三位死者,接着对风赴怀说道:“公子,这两位乃是被人同时捏碎喉骨即刻身亡,两人喉骨被人一捏之下变得粉碎,这绝非寻常人可以做到,可见凶手至少有五脉修为力大无穷。” “这女子,乃是被人奸淫导致失血过多,身体不堪承受而亡,可见凶手身体异于常人,精力旺盛。” “还有那三朵红丁香摆放的方式,与之前一模一样。并且,那种异香的味道像极了之前奸杀案现场的气味。集合这几点,从手法上来看确定是同一人所为无疑!只是……” “只是什么?”风赴怀连忙问道。 “只是那种不明的异香的确比近几次案发时要浓郁得多,这点三坚倒是不能理解。或许本就不是之前我所猜测的那样,此种异香根本不是练武所致,而是凶手习惯浸泡花浴?近来异香稀薄几不可闻只是因为他犯案前没有浸泡,而今日异香重新变得浓郁却是凶手再度浸泡过花浴的缘故?” 风赴怀沉吟道:“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还有一点”徐三坚接着道,“此凶手最近几年在现场摆放的花朵无甚规律,可能是随意为之,不过由于那种异香也是越来越淡,因此其他花香虽然不及丁香浓郁,却也让人不易察觉那种异香。” “最近几年?”风赴怀疑惑道,“徐兄的意思是……” 徐三坚点点头,“若我没有记错,十五年前至五年前这十年时间,每次现场摆放的,都是今日这种,红丁香!” 风赴怀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想不出来,“前十年都是红丁香,丁香味浓,掩盖异香。后五年无甚规律,更多的却是为了嫁祸给徐兄你。不过今日再度出现红丁香,丁香浓郁的花香都未能掩盖住这股异香,可见这股异香之浓。” “凶手在之后尚且能够慢条斯理的将丁香花摆放整齐,自然是有肆无恐,可是那位女子的衣裳又表明凶手情急,那只能说明这凶手并非害怕被人发现,而是自己欲火难耐急于要行那禽兽之事。” 被风赴怀一提醒,徐三坚道:“公子这么一说,三坚倒觉得,这凶手与之前的真凶在五年前的做法简直一般无异,所有的不同都是近五年来才出现的,而此次,更是像十余年前凶手刚开始犯案一般!” 今日的场景简直与徐三坚父母与姐姐遭遇不测时一模一样,这才令他情绪如此失控,仿佛回到了当年自己一回到家中便看见亲人遇害的场景。 否则,这些年来他一路追踪凶手,看见类似的场景岂止十次,为何偏偏这次会痛苦到走火入魔? 刘萍萍见风赴怀如此信任徐三坚,因此也放下对徐三坚的成见,说道:“会不会是五年前的凶手又出来犯案了,而这五年间的凶手却另有其人呢?” 徐三坚摇摇头,凝神道:“不可能!与其说这十五年来我一直跟着凶手,不如说是凶手一直跟着我。这个凶手的武功之高实乃世所罕见,我可以肯定近五年与五年前凶手是同一人,若是非要说凶手是两人的话,我宁愿相信此次的凶手是另一人!” 风赴怀道:“不管是否同一人所为,我们都要将这次的凶手找出来,以免他继续为害。相信这个凶手此刻必然仍在蒲城,三日后便是赏宝大会,赏宝大会上将会出现玄武天玉,他定然不会错过,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多多留意,等待凶手露出破绽!” 第103章 是非不分(上) 说到这里,风赴怀脑海中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他连忙对刘萍萍道:“萍萍姑娘,你可记得今晨我们走出逆旅时那个差点撞到你的中年男子?” 刘萍萍点点头,风赴怀接着问道:“你可曾留意他身上的香味?”刘萍萍当时与那神秘男子是最近的,因此风赴怀有此一问。 刘萍萍立刻明白风赴怀话中所指,她努力回想了一番,再仔细闻了闻此时屋内的香味,不过由于此刻血腥味、丁香花香与那种异香早已混合在一起难以分辨,因此她道:“像,又不像,公子,萍萍分辨不出。” 风赴怀点点头,“此人与我们同住一间逆旅,就在拐角街道的另一头,离此处不远,无论如何,我们需密切关注此人!” 徐三坚听说有这么一个人,双眼立刻红了,“公子,咱们今晚就去探一探他的虚实!” 风赴怀正要说话,却听门外骤然一声大喊惊天动地:“杀人啦!快来人呐,杀人啦!”看来终于有人发现了屋内这桩血案。 这一吼与方才刘萍萍那一声大喊的效果就不一样了,刘萍萍只是叫了一句,附近之人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并且叫一声之后便没有再叫了,因此并无人循声前来。可是而今这一句惊恐的大喊顿时吸引了附近街道的侠义之士,加上附近的居民,附近民房临时改成的逆旅之内的武林人士纷纷出来一看究竟,这间小小的屋舍外面瞬间便挤满了人,还有不少武林人士装扮的听到叫喊声后向此处赶来。 风赴怀看了一眼地上的三朵红丁香,再看一眼徐三坚,心道一声,“坏了!” 果然,几位武士装扮,身侧佩剑之人分开人群走了进来,看见屋内的场景不禁皱了皱眉,其中一人对徐三坚说道:“三位是何人?可看见凶手?” 先前屋内便只有风赴怀等三人,风赴怀只是少年,刘萍萍是一位女子,因此他先问的乃是徐三坚,在他看来年过三旬的徐三坚才是这几人中的话事之人。 “这位兄台”风赴怀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我们三人亦没来得及看清凶手的模样,不过却看见凶手逃离之时乃是身穿灰衣,且身材高大。” 问话之人微微诧异,想不到三人中竟是这少年主事。正诧异间,此人面色猛的大变,“三朵红花,徐三坚!” 原来风赴怀方才站的位置恰巧挡住了地上那三朵红丁香,然而他上前这一步正好令这几位从外面进来之人看见了地上血泊中的三朵红花,此时三朵红丁香已经被浸泡成了暗红色,显得阴沉无比。 风赴怀替徐三坚辩解道:“兄台,并无人看见凶手的模样,岂可仅凭三朵红花便一口咬定是徐三坚所为?” “哼!”屋内一人冷哼一声,“定是徐三坚这淫贼所做无疑,想不到恶贯满盈的徐三坚居然胆敢在这个时候来蒲城犯案!” 又一人应和道:“卞兄所说不错!看看这三朵红花摆放的位置,正是徐三坚每次作案之后留下痕迹的手法,这次必定要诛杀此獠,为武林除害!” 外面之人一听说又是徐三坚犯下的奸杀案,顿时一阵骚动,接着群情激奋,“太可恶了!” “这淫贼简直十恶不赦!” “一定要诛杀此恶贼!” 刘萍萍看看徐三坚,又看看激动的人群,一阵无语,“人就在你们面前都认不出来,难怪这货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走。” 其实这也正常,其时真正的造纸术尚未发明,人们一般是用蚕茧通过漂絮法制取丝锦,漂絮完毕后,篾席上会遗留一些残絮,当漂絮的次数多了,篾席上的残絮便积成一层纤维薄片,经晾干之后剥离下来用于书写。这种漂絮的副产物——方絮数量不多,因此不可能将徐三坚的画像到处张贴,故仍是有大部分人认不出他来。 不过此时一人却定定的望着徐三坚,脸上表现得惊疑不定,他向徐三坚问道:“不知这位兄台高姓大名?又是何门何派?” 徐三坚没有丝毫犹豫的答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恒山派徐霸天!” 风赴怀脚步一个趔趄,差些一口真气行岔了道…… 那人有些犹豫,又不敢确定,道:“阁下也是姓徐?” “曹兄,可是发现了什么?”另一人问他道。 这位曹姓之人说道:“在下曾经远远见到过太行剑派捉拿徐三坚,感觉身形样貌倒是极像这位徐霸天。”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暗暗警惕,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徐三坚的眼睛。 “哦?曹兄这么一说在下也曾远远见过一次徐三坚”说话的是另一位中年男子,他双手背在身后悄悄向他的同伴打手势,示意他快去传舍请六大派的高手,“敢问这位小兄弟,此人你可认识,他是否与你和这位姑娘同来?”后一句话他问的却是风赴怀。 风赴怀虽然聪慧过人,可是他却没有撒谎的习惯,加上他认为根本就无人亲眼看见凶手就是徐三坚,怎能一口咬定凶手是他,因此他并未替徐三坚圆谎而是说道:“我与萍萍姑娘先到一会,他后面才来。” 不过风赴怀还是把江湖想得太简单了些,那人接着道:“身材高大,身着灰衣,小兄弟说道倒像是阁下啊。”屋内之人说话间已经将风赴怀三人悄悄围在正中。 “公子?”徐三坚看向风赴怀,若他点头,徐三坚立刻便会发难突围,先离开这里再说。 风赴怀摇摇头,传音道:“此处地窄人多,突围难免伤及无辜,况且刘萍萍武功不高,很难带她一同离开。” 徐三坚暗叹一口气,心中无奈,“哎,公子宅心仁厚不愿伤及无辜,可是江湖之事又岂有如此简单,江湖之人又岂非大多是是非不分?” 若换作以前,他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跑了,哪里管得了会不会被人误会,会不会伤及无辜,这些人黑白不分不讲证据围住自己,就要有受伤的觉悟。 此时外面又进来两人,风赴怀一看正是卢骁与鲍齐剑。原来二人正准备从南城门出城寻找各自的师傅,不过却听见此处发生了奸杀命案,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所想一样,均是“徐三坚!”,于是他们果断赶了过来。 “是太行剑派的卢少侠与泰山派的鲍少侠!” “卢少侠、鲍少侠!” “太好了,太行剑派的亲传弟子来了。” 人群中有不少人认出二人,他们一进门,便看见地上刺目的三朵红花,那位少女的尸身由于下体赤裸,上身亦是衣不遮体,因此已经被人用布盖上,不过他们能想象出在白布下面的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卢骁素来嫉恶如仇,此刻见到这般景象,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风赴怀,接着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道:“徐!三!坚!”说罢怒拔长剑,脚尖一点就向徐三坚飞身攻去,鲍齐剑亦是一言不发,长剑出鞘紧随其后。 屋内狭小,众人纷纷向两边退去,顿时有几人避之不及被撞倒在地上。 风赴怀示意徐三坚不可冲动之后,左手拔剑架住卢骁之剑,跟着右脚脚尖将鲍齐剑手腕踢偏些许,一旋身立于徐三坚身前,高声说道:“请两位听我一言!” 鲍齐剑怒道:“风霸天,难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那个淫贼?!” 卢骁恨声道:“风霸天,今日之事可说你要负大半责任,若非你当日执意不肯将徐三坚交予我,他们又怎会无故遇害!当日在咎如逆旅之中我便看出你乃是非不分是人,竟然处处帮着阴教妖女说话,今日更是纵容恶贼行凶,看我将你一并拿下带回太行山,交予掌门师伯发落!” 第104章 是非不分(下) 刘萍萍眼见众人矛头直指风赴怀,急忙说道:“不关公子的事!” 风赴怀收剑双手抱拳向众人环行一礼,最后看着卢骁与鲍齐剑道:“两位师兄,今日之事风某以人格担保绝非徐兄所为,在下与诸位一样对凶手深恶痛绝,日后定会找出真凶,给两位一个交代。” 方才暗中于身后打手势之人名叫卞杰,只听他嗤笑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人格?” 曹姓之人名曹松柏,曹松柏亦道:“这小子竟然与徐三坚称兄道弟,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将三人拿下再细细审问!” 他说话间竟然将刘萍萍也算进去了。 屋外人群中一道灰色身影饶有兴趣的看着,若有人注意到他便会发现他其实一直望着刘萍萍,眼中充满欲望。 此刻所有人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屋内那个灰衣人便是徐三坚,一时之间群情激奋,形势眼看就要失去控制。其实方才人群中未必就没有人认出徐三坚来,只是传闻徐三坚武功高强,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而今他们人多势众,又有太行剑派第一天才卢骁坐镇,因此倒纷纷跳了出来。 鲍齐剑见风赴怀仍面不改色坚定的站在徐三坚身前,暂且不理他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倒是真心开始佩服起这位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少年了,他心道,“若换作是我,哪怕明知徐三坚是被冤枉,或许也做不到如他这般。” 要知道,江湖中人最重名声,且不论今日之事结局如何,风赴怀与徐三坚站在一边名声都会好不到哪去了。 因此他伸出手掌,示意大家先安静,替风赴怀解围道:“姑且听一听他有何话说。” 鲍齐剑也是服了风赴怀了,当初在咎如便维护这些年在武林中声名狼藉的鹰教,今日又这般维护臭名昭着的徐三坚,这是要闹哪样啊…… “诸位武林同道”风赴怀缓缓开口道,“在下乃是恒山派亲传弟子,我可以肯定今日之事凶手绝非徐三坚,而是另有其人!” “堂堂恒山亲传弟子竟然处处维护人人得而诛之的淫贼徐三坚,真不知恒山曹掌门是如何教授弟子的。”曹松柏不屑的打断道。 见此人方才开始便不停打断自己,如今竟还影射师傅,风赴怀心中怒意一闪而过,他毕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做不到将别人的敌意与挑衅当作笑话一笑置之,不过他却明白想要妥善解决今日之事务必要平心静气,何况凶手的手法实在残忍,这些侠义心肠之人难免激动。如此这般,自己更要耐心解释,必定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 想到这里,他沉住气向曹松柏又拱手行一礼,“这位英雄,请听在下说完。” 随后他接着说道:“各位,我之所以如此肯定,乃是因为徐三坚的气海一直被在下用独门手法封住。诸位请再看这两位死者,乃是被人用左右两只手同时捏碎喉骨,试问一个不能使出内力之人如何能把人骨徒手捏碎?” “喔!”人群之中发出一声惊叹。 “更有”这次无人打断了,众人都想听下去,于是风赴怀继续道,“徐三坚两日前右掌受伤,今日又怎能捏碎一个人的喉骨?” 鲍齐剑一怔,与卢骁对视一眼,“对啊!徐三坚受伤乃是我俩亲眼所见,如今只不过短短两日,那等伤势绝不可能痊愈!” 不单是卢骁与鲍齐剑两人,其余众人亦若有所思,不过仍是有部分刚愎自用听不见他人意见之人认定就是徐三坚所为,然而无论如何,已经有一些人开始重新思考整件事,尤其是众人见卢骁不动,纷纷望向他。 卢骁自然清楚徐三坚右掌受伤不假,他反手将剑背在身后,正在风赴怀以为他也认同自己之时,不料他却说道:“不论如何,今日先将徐三坚拿下,到时自有师门长辈会查明真相,哪怕今日之事的确不是徐三坚所为,以往那一桩桩一件件他也定然脱不了干系!” 卢骁话语刚毕,立刻有人随之附和道:“不错,先将徐三坚拿下再说!” “地上明晃晃的三朵红花,不是徐三坚还能有谁?杀了他,为武林除害!” 鲍齐剑亦劝道:“霸天兄,如今形势骑虎难下,众怒难犯呐,你又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之人坏了自己的名声?” 风赴怀眼见形势再次失去控制,正想再说,徐三坚陡然一声长笑:“哈哈哈哈!名门正派,好一句众怒难犯,难道你们认为我徐三坚乃是任人宰割之辈么?!今日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有本事将我留下!” 众人一愣,这才想起江湖传言徐三坚乃是打通了六脉的大高手啊! 一时之间屋内鸦雀无声,似乎徐三坚这嚣张的话语竟然比风赴怀苦口婆心的解释还有效果。 就在众人僵持之时,屋外骤然响起一声冷哼,“徐三坚,你这武林败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这一声雄浑有力,一听便知说话之人内力极高。 风赴怀眼神一凝,“他也来了!” 话音未落,屋外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进来一行人,正是刚刚才与风赴怀有过过节的华山派三人,同行的还有一位老者风赴怀并未见过。 见到嬴锋与那位老者,徐三坚的脸色真正变得凝重起来。 人群中大部分人认出两位老者的身份,欣喜的道:“太好了!华山派与黄山派的前辈来了!” “请两位前辈主持公道,手刃淫贼,为武林除去此害!” 原来当初去传舍之人终于请了人来,叶洛与姜云出门未回,这两位便是此刻传舍之中唯一的两位前辈,论武功论身份都足以震慑全场。 人群中那道灰色身影瞧见嬴锋身旁华之绝那妖艳的身段,目光不自觉的又转到她身上,刘萍萍虽然火热,不过华之绝明显更为妖娆。 卢骁与鲍齐剑同时行礼,道:“晚辈见过两位前辈!” 风赴怀亦行礼道:“晚辈见过前辈!” 嬴锋身侧的那位老者问道:“你就是曹老头收的关门弟子?” 风赴怀恭敬道:“正是,不知前辈是?” 老者道:“老夫宋黎。” “原来是宋师叔”风赴怀再次行礼道,“家师时常提起宋师叔,说宋师叔嫉恶如仇又明察秋毫,江湖人称火眼判官。” 宋黎乃是黄山派掌门之师弟,人称火眼判官不假,可是风赴怀说曹敬时常提起他就没有这回事了。 风赴怀如此说一来表示对长辈的尊敬,二来,他见宋黎与嬴锋同来,因此故意说出江湖中人给他送出的名号来提醒他,意思是“你可是火眼判官,今日之事可一定要做到明察秋毫不偏不倚啊!” 宋黎深深的看了风赴怀一眼,脸上表情似笑非笑,道:“老夫相信你真是曹老滑头的徒弟了。”显然风赴怀的这点小伎俩一眼就被他看穿了。 嬴锋见风赴怀与宋黎一人一句,反倒将他晾在一边,于是冷哼一声,阴测测的道:“霸天贤侄,先前老夫还以为你只是顽劣,想不到你竟然堕落到与徐三坚为伍!” 下午之时他们不占理尚且能够倒打一耙,只是最终未占到什么便宜罢了,这回终于抓住风赴怀的把柄,因此他一上来就以前辈的身份高声指责。 “嬴兄”宋黎淡淡的说道,“江湖上众所周知,恒山派选弟子先看品性,后看天赋,你这般说未免有些武断了,霸天贤侄又怎会与徐三坚为伍呢?” “哼!”嬴锋并不将宋黎放在眼里,黄山派在六大派之中可谓最弱的一个门派,不过再弱也是六大派之一,加上宋黎本身在江湖上名望颇高,因此他也不好太咄咄逼人。 嬴锋看着徐三坚,微笑着说道,“徐三坚,今日你插翅难逃,还是束手就擒。” 其实他与宋黎方才在屋外已然听见屋内几人的对话,自然知晓风赴怀乃是帮着徐三坚说话的,他如此一说正是等着风赴怀开口。 宋黎听后忙向风赴怀打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可是明知徐三坚并非真正的凶手,况且他这几日尽心尽力帮助自己寻找母亲的线索,在确信徐三坚清白的那一刻风赴怀已将他看作了朋友,若是任由徐三坚被人冤枉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因此风赴怀毅然说道:“前辈且慢!晚辈有话要说!” 嬴锋听后心里笑道:“终究是个毛头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夫。” 他打断风赴怀,道:“徐三坚为祸江湖多年,风霸天你竟然要帮着这么一个大奸大恶之徒,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你与他本是一伙?!待老夫拿下你二人再细细审问!” “且慢!”宋黎眼神一转,稍作犹豫后说道,“嬴兄,有在下与你在此,谅徐三坚也难逃,且听听霸天说些什么亦无妨。” 此时徐三坚虽然成为众矢之的,可是心中却一阵发自内心的感动,眼下情况与方才完全不同,方才以他与风赴怀二人武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然而如今嬴锋与宋黎两位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前辈,恐怕武功不会在六脉之下,风赴怀在此时仍然肯替他说话,足见风赴怀乃是真心待他。 他心里暗暗发誓,“若今日能够逃过此劫,我徐三坚今后必定全心全意追随公子!” 直到这一刻,徐三坚终于真心的把风赴怀当成了公子,风赴怀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彻底征服了这位飘荡江湖十数年,看透江湖人心,连六大门派都不信任的“淫贼”! 第105章 姓风名赴怀! 嬴锋面上虽然露出不满的神色,不过风赴怀的话语却是正中他下怀。 风赴怀这“愣头青”显然是打算替徐三坚辩解了,说得愈多嬴锋愈有理由将他一并拿下,甚至当场击杀! 风赴怀道:“两位前辈明见,徐三坚这两日来被小子以独门手法封住气海,根本使不出内力,若说他在此时出来犯案于理不合,此其一。” 华之绝恨极了风赴怀,听罢指着他“义正言辞”的道:“这家人家均是寻常不懂武功之人,以徐三坚的体格完全不需要内力,况且徐三坚阴险狡诈,焉知他这不是反其道而行之?” 风赴怀撇了她一眼,道:“在下所指乃是如今蒲城人来人往高手如云,且如今尚未完全天黑,他没有内力,若中途被人发现岂不是自掘坟墓?方才华姑娘自己也说了徐三坚狡诈如狐,一个聪明之人岂会在如此时期又是不能使出内力的情况下至自身于险境?” 华之绝顿时语塞,不过犹自强词夺理道:“或许他饥渴难耐,所以冒险一搏呢?” 风赴怀看着华之绝心中一阵厌恶,此刻他很想说一句,“不知华姑娘饥渴难耐之时会不会连性命都不要冒险一搏……?” 只是此时屋里屋外对徐三坚都充满了先入为主的看法,这华之绝又是武林名门正派华山派弟子,若此时对她出言不逊只会令众人情绪更加难以控制,因此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风赴怀没有继续纠缠,而是道:“徐三坚右掌为了救这位刘萍萍姑娘而受伤,至今未愈,试问他又如何在手掌受伤,没有内力的情况下将人的喉骨以指力捏碎?此其二!”嬴锋与宋黎进来之后已有人将现场的情况说与他们听了。 嬴锋的弟子,那位下午被风赴怀一掌震退十数步的李荣景嗤笑一声,道:“原来手上包块布就叫作受伤,徐三坚会为了救人而受伤?你问问此处有人信吗?” 宋黎却看出些端倪,向鲍齐剑问道:“齐剑贤侄似乎是与他们一同来到蒲城的?” 鲍齐剑虽然也认为此事乃徐三坚所为,不过仍是实话实说道:“禀宋师叔,齐剑与卢骁师兄可以作证,风霸天的确封住了徐三坚的内力,而徐三坚亦确是为了救刘姑娘右手手掌被剑所伤。” 李荣景顿时哑口无言,眼见连卢骁与鲍齐剑都出来作证,人群顿时响起一阵嘈杂之声,众人纷纷开始与相熟之人交头接耳。 此时嬴锋双眼微眯紧盯鲍齐剑,道:“你确定徐三坚内力被封?” 鲍齐剑目光毫不畏惧,道:“晚辈确定!” 陡然间嬴锋向前斜滑出一步,一掌直向徐三坚的面部打去,在场之人包括风赴怀均想不到嬴锋作为一个武林前辈,前一刻还说得好好的,后一刻却突然发难。 幸好徐三坚这种场面经历过多次,也唯有他在旁人说话之时时刻保持着警惕,这才能够来得及提劲运气,与嬴锋对了一掌。 待风赴怀反应过来,正要上前帮忙,嬴锋拍出一掌之后随之向后转了两圈,又回到了方才站立的位置,并未继续追击。 嬴锋淡淡的笑道:“这就是你说的他内力被封?” 原来他在进来之时已然看出徐三坚内力乃是自由运转的,并未被人封住,因此表面上他是突然向徐三坚发难,实则却是意指风赴怀几人说谎! 众人瞧见徐三坚内力根本就运转自如,顿时像炸了锅般,“幸好华山派嬴前辈在此,否则又要被这厮骗过去!” “杀了淫贼和他的同党!” 风赴怀深吸一口气发力道:“徐三坚乃是因为看见命案惨状心中痛苦导致走火入魔,这才冲破气海束缚,若非在下在此,他如今怕是已走火入魔而死了!” 风赴怀这句话中蕴含着内力,声音瞬间回响在众人耳中,并且由于他内力及其精纯,让人感觉他的内力深厚空灵,犹如江海之水连绵不绝。 武林中以强者为尊,眼见嬴锋来到之后气势隐而不发却瞬间得到大家的支持,风赴怀亦稍露锋芒,唯有这般众人才会真正将自己之语听进去。 嬴锋眼底闪过一丝讶色,“看来这小子还真有几分功力,不过今日之事你再难洗脱干系!” 嬴锋不紧不慢的道,“方才你说徐三坚内力被封,如今显而易见徐三坚内力运转如常。你又说徐三坚右手手掌受伤,可是依老夫所见,他右手包扎的绷带上隐隐渗出红色,分明是他捏碎两个无辜之人喉骨时发力所致,你与这徐三坚显然就是一丘之貉!” 他说到后面语速越来越快,同样蕴含了丝丝内力在内。 嬴锋早就看出徐三坚内力紊乱,确实像是走火入魔,不过他一直等到现在才猝起发难,在众人面前试出徐三坚内力是可以运转的并未被封,乃是因为太行剑派深入人心,而卢骁与鲍齐剑又出言证明。 如此一来众人不但不信风赴怀所说徐三坚内力被封之言,甚至连徐三坚右手受伤都不再相信了,端的是阴险毒辣,三言两语几乎令风赴怀与恒山派名声尽毁。 不单如此,众人对卢骁与鲍齐剑所言亦生了怀疑,一个应对不好甚至连他二人也要被殃及池鱼,看来下午之事他当真迁怒到了二人身上。 风赴怀正待再言,徐三坚一闪身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只听他道:“好一个名门正派华山派,我徐三坚本不屑向你们解释什么,只不过今日事关公子声名,徐某不得不请你们看一看,在下手掌究竟是否受伤!” 说罢,他扬起右手,缓缓将带血的绷带解开,绷带粘在伤口处,解开时将部分已经结痂的地方又重新撕开! 众人看得倒吸一口冷气,徐三坚却面不改色,直到将绷带全部解开。 原本已经逐渐好转的伤口随着这一撕又再伤上加伤,众人只见他手掌上有两条清晰可见的伤痕,两道伤痕之间的距离正好是一个剑身的宽度,明显是徒手用力握住剑身方能留下,如今两道伤痕又再度鲜血淋漓。 “徐兄!”风赴怀连忙从怀中拿出子毓留给他的那瓶药粉替他洒上,刘萍萍拿出一条丝巾给他包扎好。 屋内外众人见到这一幕纷纷沉默,联想起风赴怀所说他乃是为了救刘萍萍而受伤,顿时有人猜想到当时徐三坚为了救人情急之下不惜冒着右手被废的危险徒手抓住锋利长剑的场景。 嬴锋见此皱眉,道:“徐三坚祸害江湖,这点乃是之前多人亲眼所见!右手受伤又能说明什么,大家别忘了,他还有位武功高强的公子呢。”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接着道:“看他们如此维护对方,说不定今日之事他们谁也脱不了干系!风霸天,以你的功力捏碎一个人的喉骨应该不是很困难?” 风赴怀面色一变,嬴锋此语岂不是说这奸杀案乃是自己与徐三坚共同犯下?! 风赴怀的右手虽也受伤,可是他的身体自小在玄武玉的滋养下恢复力惊人,原本子毓认为要一个月才能好的伤势这才几日便明显好转,以他如今的状态用右手捏碎一个人的喉骨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嬴锋不久前才与风赴怀在传舍之外见过面,自然知晓今日之事与风赴怀没有丝毫关系,他此言才终于说出了他的真正目的! 是否能够抓住徐三坚为武林除害他根本不关心,他要的只是一口咬定徐三坚,然后将风赴怀拉下水,如此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宋黎见此适时说道:“嬴兄,没有证据之言还是少说为好,霸天贤侄乃是恒山派高足,岂会干如此荒谬之事。” 嬴锋咄咄逼人道:“宋兄号称火眼判官,此话言之有理,不过此人自己说是恒山派弟子,宋兄可有证据证明此人就真是恒山派弟子?!” “这……”宋黎顿时哑口无言,他只知道曹敬收了个关门弟子确实姓风,不过还真没见过风赴怀。 他与曹敬关系不错,此时见今日之事再难挽回,于是向风赴怀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为了徐三坚把自己搭进去,其实他心底同样先入为主的认为徐三坚只不过是个十恶不赦的淫贼罢了,哪怕今日之事的确不是他所为,可是这十余年来有不少人亲眼看见他从案发现场逃离。 好在风赴怀这时早已成熟了不少,他明白此刻绝对不能愤怒,相反唯有冷静方能想出对策。 他从头到尾重新思索了一遍,今日之事确实对徐三坚非常不利,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只剩下证明自己是可以信任的,如此才能赢取时间找到真凶,于是他道:“若在下能够证明确乃恒山弟子,两位前辈是否能答应给小子几日时间,小子必定找出真凶,以证清白!” 嬴锋好整以暇的说道:“你且说说看。” 此时屋外人群已越聚越多,有些是来参加赏宝大会的,有些是蒲城的居民,远处似乎兵士也已经往此处而来。 风赴怀顿了顿,下定决心后他朗声说道:“在下本名并非风霸天。” “哦,原来连名字都是假的,那他之前说的话便更信不得了!”李荣景嘲笑道。 风赴怀并不搭理他,而是继续说道:“在下本就是蒲城之人,姓风名赴怀,家父正是太行剑派风孟斌!韩爷爷,你身体还是那般硬朗!” 最后这一句他却是对人群中一位不懂武功的蒲城老者所言。 第106章 全力一击 风赴怀话语未落众人一片哗然,连嬴锋都不禁一怔。 “风家小子?” “赴怀?” “他这么一说,仔细看来还真有些像风大侠的模样!” “风孟斌的儿子?” “晋孟斌的儿子,风赴怀?” 风孟斌当年在蒲城乐于助人,没有任何武林高手的架子,因此那些一直住在蒲城的老人都知道风赴怀。而其余江湖中人惊讶主要就是因为风孟斌了,风孟斌当初行走江湖救人无数,此刻屋内外人中不乏有与他打过交道的,甚至被他救过之人。 卢骁亦忍不住惊讶的叫出声来,“你是偃贵师兄说的那个‘亏’等天赋的风赴怀?!” 徐三坚焦急的说道:“公子不可!” 要知道眼下不光梁五在找他,那个神秘实力同样在找他,风赴怀为徐三坚暴露身份之后定然会成为这两大势力的焦点。可想而知,风赴怀接下来在蒲城的日子将会举步维艰。 风赴怀伸手示意徐三坚不必再说,他做出这个决定乃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非被逼无奈。 他要的不仅仅是证明自己确为恒山弟子,一个恒山弟子的身份并不足以令人信服,嬴锋摆明要坑自己,因此他要让余下众人信服自己,唯有如此方可与嬴锋抗衡。 风孟斌素来行侠仗义,在江湖中声望颇高,看卢骁如此高傲都佩服便可见一斑。而屋外其余一部分乃是蒲城民众,甚至有一部分是看着风赴怀大的,自然会把他当作自己人,真正将他的分析之言听进去。 人群中那位老者闻听风赴怀叫他,走进屋内看着风赴怀,道:“赴怀,你真是赴怀小子,你可好久没来看你韩爷爷咯!” 风赴怀微笑的道:“韩爷爷,我这不是一直在恒山学武嘛。” 嬴锋在一旁阴测测的道:“连真名都不敢露的鼠辈,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就算你真是恒山弟子又能怎样,想不到堂堂恒山弟子竟然与徐三坚同流合污,今日老夫先将你与徐三坚拿下,它日定要亲上恒山,问问曹敬究竟是怎样教授弟子的!” 嬴锋见风赴怀表露身份之后众人的表情变化,再也不似方才这般智珠在握不紧不慢,而是打算快刀斩乱麻将他们制住再说。 不过他仍是低估了风孟斌在晋国的声望,只听韩姓老者说道:“这位说的话老朽就不赞同了,赴怀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小谦逊懂礼,孟斌贤伉俪更是热心肠,你说他与今日之事有关老朽第一个不相信!” 韩姓老者并非武林中人,亦不知道什么华山派华水派,他能看出嬴锋与宋黎乃是武林前辈一流,不过他在晋国过自己的安稳日子,根本不在乎什么武林前辈,况且他的年龄较嬴锋大,因此他站出来替风赴怀说了这番话。 这番话换作另一人说是不合适的,若是武林人士,嬴锋乃武林前辈,武功又高,难免结下仇怨,若是蒲城普通民众,年龄又不及嬴锋,嬴锋仍是长辈,故他来说这番话才是最合适的,可见不光江湖,人只要上了岁数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风赴怀听见“谦逊懂礼”这四个字心中暗暗汗颜,小伙伴们可没少挨揍。 韩姓老者开了口,其他人就好说话了,只听又一人说道:“风大侠侠义无双,他曾救下我一家八口,他的儿子断然不会是奸邪之徒!” “不错!若非风大侠以德报怨,在下或许还在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 “我相信赴怀小子,还是找到真正的凶手要紧!” 嬴锋讶然,“想不到风孟斌的声望竟然如此之大,难道一听风孟斌这三个字这些人连徐三坚都能放过了吗?” 别说嬴锋,甚至连风赴怀自己都没想到,众人只不过听闻他乃风孟斌的儿子便一边倒的替他说话,连嬴锋武林前辈的身份都顾不得了,要知道他原本只是想让大家能仔细将自己所言听进去而已啊。 “为何似乎天下人对爹都充满敬佩,却唯独娘亲日夜伤心等候?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这还是风赴怀打出世以来第一次受到父亲的庇护,这一刻他终于微微感觉到了父亲这个称谓的厚重与温暖。 风孟斌在晋国的名望确实无人可及,晋国第一剑客可不是他自己封的,乃是所有的武林同道和晋国百姓给他的尊称。 何况在场众人大部分皆来自晋国,如何会眼看着风孟斌的儿子被一个秦国的劳什子武林前辈抓走? 嬴锋面目阴晴不定,他也算是体会了一把众怒难犯的感觉,不过若是就这样放过风赴怀,这已是他今日连续第二次在风赴怀这个毛头小子身上吃亏了,这叫他如何能忍? 众人依旧议论纷纷,此时只听嬴锋大喝一声,“风赴怀与徐三坚狼狈为奸,作恶多端,老夫身为华山派人,受诸位一句前辈,自当捉拿此等恶贼,以免有人再度受害!” 按理此事发生于晋,应是太行剑派之事,不过太行剑派只有一位卢骁在场,屋内当得起前辈的唯有嬴锋与宋黎,而宋黎却又是黄山派之人,同样并非晋国,因此嬴锋才敢如此嚣张。 不过,哪怕他铁了心要找回下午的场子,他亦再不敢说诛杀风赴怀,只是说捉拿,可见他心里未必就是无所顾忌,而顾忌的,是风孟斌! 方才此语嬴锋才是真正显露出了武功,众人只觉得耳膜一阵轰鸣,那韩姓老者更是脑袋如遭重击。 对一个普通老者出手,称呼他为无耻小人他真是当之无愧! 此声大喝的确将众人都镇住,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皆骇然的望着嬴锋。 嬴锋面露得色,“哼!小子,你还是太肤浅了,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眼见韩爷爷被嬴锋震得头脑发晕,明显有些站立不稳,风赴怀怒从心来,宋黎皱眉道:“嬴兄,过了!” 嬴锋道:“难道宋兄也要偏袒徐三坚?” 这次他不说风赴怀了,只说徐三坚。宋黎最重名声,因此嬴锋抬出徐三坚来,意思就是你今日若一定要阻止我,它日便要落得个袒护淫贼的名声,他如此一问,宋黎眼中果然现出犹豫之色。 李荣景脸现得意,“任你等人多势众,最后还不是我师傅说了算。” 他却未曾想到,原本人多势众的可是他们,只是风孟斌这三个字便使人心逆转,逼迫嬴锋不得不用武艺以大欺小。 趁着众人被自己一声大喝震慑,嬴锋跨出一大步伸手向徐三坚抓去,口中说道:“你等还不束手就擒!” 风赴怀在他震伤韩爷爷的一刻已是心头火起,此时调动体内所有的内力,以还不熟练的顺逆之法从徐三坚身侧上前一步以掌对爪全力拍去。 徐三坚右手手掌再度受伤,连短剑都不能握住,因此他倒没有上前添乱,最重要的是,他心中非常清楚,风赴怀的武功根本不下于六脉高手! 这是风赴怀首次调动所有的内力对敌,以往不是准备不足便是没有必要,这一掌可说是如今他的最强状态,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一掌他仍是用左手拍出,不过他精通左手剑,这点倒对他的功力没什么影响。 嬴锋见风赴怀出手,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他早已算准风赴怀定会出手,于是中途变爪为掌,同样全力向风赴怀拍去。 宋黎见风赴怀出手与嬴锋对掌,惊呼一声:“嬴兄不可!” 嬴锋去势不减,只听“啪”的一声,双掌相接,一股气浪散开,屋内众人纷纷感到一阵压力向自己逼来,武功稍弱的卞杰与曹松柏不得不倒退几步来缓冲这股压力。 徐三坚横移一步站至刘萍萍身前,因此她反倒没感觉到什么压力。 这已是两人一日之内的第二次交手,因此谁都没有再试探,均是全力出掌! 其实嬴锋在回到传舍之中冷静下来后想了想,风赴怀绝不是六脉,因为下午两人交手时风赴怀明显后退了三步,并且自己是指,对方是拳,本就吃亏,对方连这都后退三步的话只能是并未打通六脉,所以他才敢如此咄咄逼人。 可是他这次与风赴怀对掌之后体内却一阵别扭,本想一掌将风赴怀打飞,不想对方的内力似乎并不比他弱多少,并且还有一阵拉扯之力,迫使他不得不将对掌变成了比拼内力! 嬴锋心中惊骇莫名,“莫非这小子下午并未使出全力?!” 殊不知风赴怀下午其实也是出了全力的,只不过此时他对顺逆的理解更加深刻了而已,并且方才风赴怀心中恼怒他向众人出手,这一次是真正意义的全力出手,即把所有自由散落在经脉、骨骼、内腑的天地精华全部调动,相当于硬生生增加了吸收十五年的玄武玉极致精纯之内力啊! 他自小从玄武玉吸收的天地精华平日里乃是自由散落在经脉中,后慢慢扩散至骨骼,最后有一部分开始进到内腑,也就是说风赴怀平时调动的不过只是自己通过晨雾气诀修炼出来的内力而已,这次在嬴锋的一再相逼之下,他终于使出了真正意义下的全力一击! 第107章 德厚心敬 在风赴怀一正一反两道内力的阻击与拉扯下,嬴锋体内一阵难受,“这是什么武功心法?!简直闻所未闻!” 两人的内力比拼并未持续多久,嬴锋脸色赤红不敢再比,右掌猛力一推,同时体内内力全力冲击,挣脱风赴怀的手掌。 只这一下,嬴锋已是大汗淋漓,最重要的是,他怕了。 风赴怀将所有的内力调动起来后,内力的深厚程度并不比他弱多少,要知道玄武玉中的天地精华可是比他自身晨雾气诀修炼出来的内力还要精纯不知凡几啊。 最令嬴锋后怕的仍是风赴怀对内力的控制,这一顺一逆的分层内力使他直到此刻尚未完全恢复,只见嬴锋脸色一阵潮红,体内内力不规则的翻涌甚至令他差些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怪物!不知同师弟家那个怪物比起来如何?怕且还是师弟家那个更怪物一些,毕竟白虎玉……” 两人手掌分开后众人一阵愕然,想象中风赴怀倒飞而出的景象没有出现,到是嬴锋脸色有些不自然,像是吃了亏的样子……幸好屋外那灰衣人另有要事只看了一会儿便悄悄的走了,否则风赴怀的武功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李荣景焦急的道:“师傅,这次可再不能放过他了!” 嬴锋听后差点没晕过去,心道,“不能你妹啊不能,你行你上啊!” 他很想破口大骂,然而他眼下连内息都未理顺,喉头一股鲜血还被他憋着呢,这一说话铁定吐血,到时传至江湖上还不知道传成成什么样呢——华山掌门师兄被恒山弟子一掌打至吐血?华山掌门师兄被门下亲传弟子一句话气得吐血?哪句好听一些? 其实嬴锋仍是过于托大了,虽然他使出全力,不过只是纯粹的用内力冲击,并未施展高深的内力控制之法,在他想来以自己内力之深厚足以应付一个毛头小子。 何况风赴怀既是风孟斌的儿子,又是曹敬的亲传弟子,以恒山派与太行剑派的关系他亦不敢做得太绝,因此二人甫一交手他便吃了大亏,待到他发觉风赴怀对内力的控制竟然还在他之上时,他已是回天乏术。 今日午后传舍外若说众人还觉得是嬴锋大度的话,此次他可说是完败。 众人声讨风赴怀与徐三坚时,风赴怀并未以武压人,而是竭尽全力晓之以理。可是后来大多数人站在风赴怀这边时,嬴锋却只能妄想通过武力来解决,谁知道看似稚嫩的风赴怀武功竟然不下于他。 嬴锋郁闷的想到,“你有如此武功早出手啊,何必啰啰嗦嗦说一大堆……” 诚然,这个江湖有太多人如他一般的想法,似乎武力才是最终解决问题的法宝。今日之事同样如此,若风赴怀没有高强的武功做后盾,或许此刻他与徐三坚,甚至连刘萍萍都会被嬴锋一并拿住。 可是,真是这样吗? 上善若水,厚德载物,若昨日风孟斌凡事只靠武力解决,今日又怎会有如此多人宁愿相信帮着徐三坚说话的风赴怀? 风赴怀在两位前辈到来之前不肯凭借武功强行离去,正是因为他的德与敬! 他不想失德伤及无辜,亦不愿失敬于甚至毫无武功之人。 这就好比中医与西医,确实西医见效快,可是却失去了中医的治本之效,人乃是天地灵长,本就是天地精华所聚,若是通过伤及本源来达到治病之果,又怎能称之为最佳,或许彭相儒的礼道正是想表达这一点。 武力或许能够让人口服,但却做不到令人心服。我们或许能看见一人凭借武力将另一人压在身下,不停质问着“你服不服?!”被压在身下那人或许口服,或许甚至连口都不服,能肯定的是他一定不会心服口服。 德厚才能栽物,心敬方可载人。可见,武力不是最好亦绝非唯一解决问题的手段,从这一点上来看,嬴锋虽是武林高手,却绝称不上武林前辈! 嬴锋心底恼怒,认为风赴怀纯心要让他出丑,没想到此时风赴怀却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只是今日之事晚辈可以确定绝非徐三坚所为,还请前辈给晚辈三日时间,赏宝大会之后晚辈定然找出真凶,给大家一个交代,也还徐兄一个清白!” 嬴锋露出错愕的神色,心道:“我大意吃亏,他正好可以乘胜追击,怎的反倒还求我给他时日?” 不过风赴怀再次在众人面前给他台阶,他心中对风赴怀的厌恶倒稍稍平复,只见他犹豫片刻,微微点头,强行压下喉头的血气道,“恩!” 虽然风赴怀这已是一日之内第二次令他吃亏,可是连他自己都未发觉不知不觉间他对风赴怀的恨意甚至不及下午了。 见嬴锋点头同意,风赴怀心中松下一口气。 一旁徐三坚感动非常,“想不到公子为了我不惜暴露身份,更是在如此多人面前称呼我为徐兄,我徐三坚这十几年来东躲xz犹如丧家之犬,今日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从人群中走出去!” 风赴怀看向他,他心中千言万语的感激最终只化作两个字,“公子!” 不过从他坚定的眼神与哽咽的言语可以看出,他从今往后乃是真心实意的把风赴怀视作“公子”,日后可以为其上刀山下火海! 刘萍萍崇拜的望着风赴怀,眼里满是爱慕,“没错,就是这样,当日在擂台之上公子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此时火眼判官宋黎道:“赴怀贤侄,这三日之内老夫可与你一同查明事情的真相,只不过从此处的状况来看,的确与以往发生的那些奸杀案十分相像。为免这三日中再起事端,依老夫之见,传舍之内高手众多,还是将徐三坚交与我来看管最为稳妥。” 火焰判官果然当得起“判官”之名,做事一丝不苟。 风赴怀正要说话,徐三坚抢先一步道:“公子,今日你为三坚做的够多了,真金不怕火炼,我徐三坚跟他们走又何妨!” “可是……”风赴怀欲言又止,确实,若凶手真是那个徐三坚十几年来一直追查之人,短短三日风赴怀很可能找不到他。并且,按照徐三坚的描述,哪怕风赴怀找到凶手也不一定能够抓住他。 徐三坚像是知道风赴怀要说什么,躬身行礼道:“三坚相信公子!” 其实,哪怕他方才亲眼目睹风赴怀内力不弱于嬴锋,在他心底也丝毫不认为风赴怀的武功会比那个凶手高,他可说与那暗中的真凶隐隐交锋过多次,此人给他的感觉只能是“深不可测”! 因此,他这句话后面其实还有一句心里话没说完,那就是,“有朝一日”。 他相信以风赴怀的天赋,日后终有一日会为他的家人报仇,所以他今日为了风赴怀,明知三日时间几乎不可能抓住那个真凶而甘愿受制于人,可见徐三坚也算是个至情至性知恩图报之人,此举正是为了风赴怀的名声而投桃报李。 见徐三坚心意已决,风赴怀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好!三日之后,赴怀定还徐兄清白!” 正当众人以为今日之事就这样定了,远处一队穿戴整齐的兵士却跑了过来,将众人乃至整条小巷团团围住。 一看这些兵士便知乃是晋国的精兵,统一穿着青铜甲,头戴青铜胄,手持长矛,腰间别着青铜短剑。 后方一排弓箭手已然准备就绪,为首之人乃是一位年约三旬的大汉,大汉及其身旁六位兵士身穿皮甲,风赴怀望去这七人胸前胸后、袖口及裙裳均由犀牛皮编制而成,皮甲上施彩绘,胸前一副狰狞的兽面图案,甲片横向左片压右片意味着东周乃是以右为尊,纵向上排压下排,头上甲胄用十八片甲片编缀而成。 观这些兵士的行进状态,这七位身穿皮甲之人明显较身着青铜甲之人武功要高。 为首大汉身侧还跟着一位一瘸一拐之人,风赴怀定睛一看,却是昨夜藏身风府梧桐树上,被徐三坚照腿上扎了一剑的支广…… 只见支广与为首那大汉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为首大汉高声说道:“在下奉命捉拿淫贼徐三坚及其同党,其余人等速速退开!” 众人相视无言,“虽然徐三坚犯案累累,可是从未听说过他有同党,难道他指的是风赴怀?” 风赴怀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定是梁五听那支广所言猜测徐兄与玄武玉有关,故今日听说徐兄在此便派兵前来捉拿,为了确定徐兄就是昨夜前往风府之人因此让支广跟来认人……” 梁五心机深沉,虽然支广说与他听昨夜乃是徐三坚夜探风府,不过他并未全信,心中猜测很有可能是另有其人假借徐三坚之名,因此刚刚得知徐三坚下落之后便让支广跟随兵士一同前来,为的就是确定此徐三坚确乃昨夜去过风府的那位。 支广看清徐三坚的长相,确定无误之后,为首大汉这才高声喊叫说要捉人。 梁五为的不是伸张正义,他唯一的目的乃是,玄武玉! 第108章 风起云涌(上) 风赴怀一眼看破梁五的算计,于是对嬴锋和宋黎抱拳道:“三日期限,还请两位前辈做主。” 嬴锋今日已两次在武林同道面前出丑,如今自己刚一答应风赴怀不想又有兵士前来捉拿,这不分明打脸吗,于是他向卢骁使了个眼色。 俗话说江湖事江湖了,若众人商量的结果乃是诛杀徐三坚也就罢了,不过在风赴怀的斡旋下,众人已答应给他三日时间,眼下又如何可能将徐三坚交给他们? 更何况瞧那为首大汉的意思,竟似连风赴怀也要一并捉拿,这根本是荒谬。只是此处毕竟乃蒲城,晋国疆土,因此身为太行剑派亲传弟子的卢骁出言最为合适。 卢骁会意,上前一步道:“今日之事乃是江湖恩怨,不知将军乃是奉何人之命?” 为首大汉嚣张的道:“奉何人之命几时轮到你这个小子过问!你们还不速速让开?!” 这下他算是彻底把卢骁得罪了,要知道太行剑派传承两千年,不论时代王朝变更依然屹立于太行山脉之中,连晋侯见到太行剑派掌门周剑子尚且要毕恭毕敬唯恐失礼。 其时与后代不同,春秋各国兵力不多,对江湖根本没有约束力,不说江湖中人个个身怀武功,单单从兵士数量上就并不比武林人士多多少,如后世那般依靠人海战术淹没武林高手的情况极难发生,当初周灭商甚至还是借助了武林各门派的力量这才一举功成。 不过军队训练有素,阵法玄妙,武林中人无故倒也不愿轻易得罪。 卢骁脸色一沉,道:“前日偃华天尚且亲自到传舍问过家师何时莅临蒲城,想不到今日一个小小的兵士却不把我太行剑派放在眼里!” 晋国军队有官职之人唯有军大夫,军司马,军司空和候庵,其余均是兵士不带官职,因此这大汉虽是为首之人却依然只是兵士。 大汉听闻卢骁是太行剑派之人,连忙拱手道:“在下隗若谷,不知少侠乃是太行剑派弟子,失礼之处请勿见怪。” 卢骁脸色稍微好看一点,道:“今日之事我等已经解决,你回去复命。” “这……”隗若谷犹豫道,“上命难违,还请不要为难在下。” 嬴锋不耐烦的皱眉道:“老夫华山派嬴锋,你回去复命,就说徐三坚被老夫带走了,想要他就亲自来传舍!” 众人亦纷纷说道:“风赴怀怎么可能是徐三坚的同党,简直荒唐!” “就是,快走,否则休怪在下不客气!” 隗若谷微微皱眉,心道:“此次赏宝大会来的都是各派高手,可是空手回去梁大人必定大怒,这可如何是好!” 他思虑片刻,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徐三坚恶名昭着,各位又何苦为难,在下只是奉命捉拿徐三坚及其同党而已,若再不让开在下唯有得罪了!弓箭手准备!” 嬴锋在华山派辈分何其之高,他本就在气头上,如今见自己刚一开口这丫的便叫弓箭手准备,他肺都要气炸了,拼着内力反噬大吼一声:“放肆!” 这一声仿佛震得房屋都要塌了一般,隗若谷及他身侧六名皮甲兵士皆吐出一口鲜血,神情骇然。 他这才知晓这些人的武功竟然如此厉害,梁五固然有令,可是自己的小命要紧,于是忙道:“前辈息怒,在下这就回去复命。”说罢捂着胸口带领兵士头也不回的撤走了。 看来有时适当的武力确实更直接管用,不过这也是在众人纷纷出言相帮的基础上。若非站在风赴怀这边的武林同道不少,想必这隗若谷也没这么容易被吓走。 风赴怀团行一礼,道:“赴怀多谢两位前辈及诸位武林同道!” 嬴锋冷哼一声,“哼!小子,三日之后老夫看你还有何话说!”说罢转身而去,李荣景与华之绝虽不甘心,不过也只得恨恨的瞪了风赴怀一眼后无奈跟着嬴锋离去。 宋黎上前亲自封住徐三坚的内力,徐三坚坦然受之。没办法,这两日他都被封习惯了,陡然间冲破封印恢复内力还有些不自在…… “徐兄……” 徐三坚深深的看了一眼风赴怀,微笑着跟随宋黎向传舍而去,众人上前与风赴怀寒暄一阵之后亦纷纷散去,至于尸体蒲城自会有人来处理。 风赴怀与刘萍萍走出屋舍,此刻只剩卢骁和鲍齐剑还在。风赴怀问道:“两位前辈如何了?” 卢骁道:“师傅或许有甚重要之事去办,眼下天色已晚,明日再看。” 鲍齐剑点头,道:“师傅与叶师叔武功高强,断不会有事,想必是有什么耽搁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回到传舍了也未可知。” 风赴怀道:“不错,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两位师兄替小弟作证。” 鲍齐剑无奈的摇摇头,道:“还望真如风兄所说真凶另有其人才好,否则……” 卢骁皱眉道:“否则卢某定将你压上太行山,听候掌门发落!” 风赴怀微微一笑,拱手道:“天色已不早,两位师兄请!” 其实风赴怀心底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般轻松,毕竟三日时间实在太短,他说在三日之内找出真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也并非没有可能”风赴怀眼神一凝,心道:“看来唯有从清晨那身带异香之人着手了!” 想到这里,他对刘萍萍道:“走,回逆旅!” 刘萍萍边走边对道:“公子,你说凶手会不会不在蒲城了?” “不会!”风赴怀肯定的说道,“这等高手不会专程来蒲城犯案,他一定是为了玄……,赏宝大会结束之前他必然还在这蒲城!” 二人回到逆旅,风赴怀立刻找到了主人家,问道:“主人家,你可记得今日清晨我与这位姑娘出门时进来的一男一女?” 主人家摇摇头表示没有印象,这也难怪,如今蒲城之内人来人往,这都已经整整过了六个时辰他又怎会记得。 风赴怀并未放弃,接着问道:“那位男子约莫三十,身材高大,不过样子倒像个文人,与他一起的女子用黑纱蒙面,大概……” “哦!”主人家不等风赴怀说完便道,“我想起来了,今日只有这么一位女子是黑纱蒙面的,大概是巳时来的?” 风赴怀眼睛一亮,“正是!请问他们在哪间房住下?” 主人家道:“他们吃完午饭就走了,并未在我这儿住下。” “这样……”风赴怀有些失望的说道,“那主人家,你还记得他们向哪边去了吗?” “往东边去了。”主人家很肯定的答道。 刘萍萍有些疑惑的问道:“主人家你为何如此肯定?” 主人家有些尴尬的笑道:“那位女子长得那叫一个,呵呵,他们走的时候我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刘萍萍有些无语的嘟囔道:“人家蒙着脸也看得出长得漂亮么……难怪公子清晨在门口发呆呢,难道萍萍我就不好看吗……” 主人家呵呵笑道:“也好看也好看,你们二位早晨出门之后乃是向北走的。” 刘萍萍、风赴怀:“……” 这间逆旅在蒲城西南,风府在西北,他们早晨是先去的风府附近打探消息,可不就是出门向北么…… “看来这主人家并非信口胡诌”风赴怀思忖道,“向东,是东南呢,还是东北?” “还有那女子……”想起早晨那位蒙面女子不停向自己眨眼,当时由于自己牵挂母亲,并未多想,如今想想那眼神还真像子毓,“按理说她要比我先到蒲城,怎的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见她与阎前辈?” 风赴怀来到蒲城之后事情一件接一件,“梁五、神秘势力、凶手,这些究竟有无关联?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来参加赏宝大会的几乎都是冲着玄武玉,既然是这样,待到赏宝大会那日凶手必然会出现!不过在那之前,我还需证明一件事。” 想到这里,风赴怀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灰衣男子从小巷中逃走的一幕。 那灰衣男子虽然速度极快,但是身形并不似轻功,倒像是纯粹的脚力! 第109章 风起云涌(下) 风赴怀与刘萍萍在逆旅用过晚膳之后很快便各自回房休息了,今日突如其来发生太多事,如今风赴怀脑子里疑团重重,不过唯一的好消息便是齐妘平安无事,甚至还与风孟斌重逢。 他不知道的是,今日的层层迷雾仍只是开始。 次日一早,风赴怀便与刘萍萍一同再度出门,他打算先去蒲城东南,若无消息再向东北。 原本他是想独自出来查探,毕竟刘萍萍武功不高,只不过不知为何他脑子里却闪过昨日清晨那名风度翩翩的男子看向刘萍萍的眼神。眼神虽无任何异常,不过风赴怀每当想起总是感觉到一阵心悸,因此他还是决定让刘萍萍跟着他身边,他此刻仍不知晓这或许是他迄今为止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两人一路来到蒲城东南区域,由于还只清晨,街上行人不多,与昨日熙熙攘攘的景象截然不同。 一路上风赴怀凭借着自己对蒲城的了解小心关注着街道上的每一间屋舍,“我的那间逆旅仍有空房,那对男女吃过饭便离开并未住下说明他们并非住在逆旅中,否则没有必要再找一间逆旅。换句话说,灰衣男子于蒲城之中有自己的住处!” 就这样,二人一路走来,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前面不远已是蒲城东南角,若再无发现便要转而向东北。 坐落于蒲城东南角的是一间大宅子,宅子很大,约莫是风府的两倍还多,风赴怀记得此处乃是孟刻天的府上,孟刻天正是当初与风赴怀一同前往肥邑参加太行剑派招收弟子的那两位少年之中的一个。 孟府墙壁被砌得很高,足足有三米,府门亦显得很有气势,竟不输于偃府,正门上方一块木匾上刻着“孟府”二字,府门外还有两人一左一右站着。 看见这两人,风赴怀震惊了,因为这两个看起来只是守门的家丁他看不出修为,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最少都是大周天! 他向刘萍萍使个眼色示意她在原地等候,随即走上前去,直接走上门前台阶作势欲推门。 那两人一闪身挡在他面前,风赴怀假装惊讶的道:“恩?!我乃孟刻天好友,你们这是作甚?” 其实风赴怀向府门走来之时这两个“家丁”已经注意到了,因为这时路上行人并不多,只听其中一人面露疑惑的道:“孟少爷出门了。” 他们同样看不出风赴怀的修为,不过与风赴怀不同的是,他们甚至看不出风赴怀身具武功,加上风赴怀的年纪不大,因此这两人更愿意相信他只是个不懂武功寻常少年。 “出门了?”风赴怀接着道,“为何他未与我说起?” “少爷这次出门有急事要办,怕是没来得及告诉公子。” “哦,这样啊,那我去和孟伯父打个招呼。” 另一人听后不耐烦的说道:“少废话,等少爷回来自会去找你,赶紧走赶紧走。” 风赴怀假装大怒道:“放肆!” 那人皱眉道:“老爷有令今日谁都不见,你若再不走休怪我俩不客气了!” 这孟府透着古怪,风赴怀见两人态度坚决,料想从正门进去是不可能了,正打算一甩手先行离去,再想办法从别处进入孟府之内一探究竟,此时孟府的府门却开了,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 男的虽已中年却器宇轩昂,出乎风赴怀意料的是这两人他认识,可不正是阎雪山与子毓吗? 子毓依旧是蒙着脸,稍稍不同的是脸上的黑纱遮住了眼睛以下的部分,而非风赴怀第一次见她时将鼻子露在外面。 风赴怀心中惊喜,“原来子毓姑娘住在此处,孟府在蒲城东南一角,难怪这几日不见她。” 两人对视一眼,子毓很快将眼神移开,这让风赴怀差些脱口而出的“子毓姑娘”硬生生憋了回去,同时他心里暗暗皱眉,“原来不是她!” 这位女子无论身形还是装扮,甚至连眼睛都与子毓有几分相像,不是与子毓朝夕相处过的绝认不出来,若非风赴怀与子毓一路同行过两日还真分辨不出。 而令风赴怀确定她不是子毓最重要的是,她看风赴怀的眼神中带着陌生,而非子毓的俏皮灵动。 那边阎雪山看见风赴怀,也是一怔,接着面无表情的喝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如此冒失,这里已被我鹰教盘下,连我教圣女如今都住在里边,若有冒犯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还不赶紧滚?!” 说罢他又对身旁的黑衣女子说道:“圣女,想不到这蒲城还有如此玄妙之处,咱们走。” 见阎雪山竟然破天荒说这么多话,这女子微微皱眉,又看了风赴怀一眼,确实没武功,这才点点头。 阎雪山脸色凝重深深的看了一眼风赴怀,亦不再说话,与那黑衣女子一同向南城门而去。 风赴怀着实被阎雪山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怎么连阎前辈也不记得我了……?” 门前站立的两人见风赴怀仍傻傻的站在那儿,齐齐喝道:“没听见吗,现在此处是鹰教的了,你口中那位孟公子不在这,还不快滚?!” “这就走这就走。”风赴怀一边说一边退回到街口转角处。 刘萍萍急忙问道:“怎么样公子,有发现吗?” “走,咱们换个地方再说!”说罢风赴怀带着刘萍萍转过两条街,进入一家逆旅。 两人坐下点了几个小菜,风赴怀一直在思索方才阎雪山的那两句话,此刻越想越觉得不对。刘萍萍见他皱着眉头思考,因此也不出言打扰。 “首先,阎前辈不可能没认出我来,哪怕他不知晓我真名也应该叫我风霸天,断无理由叫我毛头小子。还有,据我所知鹰教圣女只有一位,那便是子毓。可为何阎前辈说圣女如今就住在孟府内,却又称呼身边那位黑衣女子为圣女?更有,阎前辈口中的蒲城玄妙之处……” 风赴怀摇摇头,“自己所知实在太少,仅凭猜测完全没有头绪。” 刘萍萍见风赴怀摇头,关切的问道:“公子,怎么了?” 风赴怀道:“方才阎前辈分明说圣女如今住在孟府内,却又称呼他身边的蒙面女子为圣女,我实在想不出阎前辈这是闹的哪出啊。” “这还不简单”刘萍萍笑道,“有两个圣女呗,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 “不……”风赴怀正准备说“不对,鹰教圣女只有一个”,可是话未说出口却眼前一亮,“两个圣女?!” “对啊。”刘萍萍理所当然的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两个圣女!”风赴怀兴奋得双掌一击,接着寒声自语道,“一个真,一个假!” “如此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子毓被擒,阎前辈投鼠忌器受制于人,这才假装不认识我,为的就是告诉我子毓如今就在孟府之内!”想到这里,他不觉想起昨日清晨碰见的那位黑衣女子,“她才是子毓!” 风赴怀恍然大悟,“难怪昨日她对我不停的眨眼,如此说来,她身边的异香男子便是擒住她之人?!” “没错,定是这样,昨日是我疏忽了,看她喉头在动却又无声发出,不正是被人点住哑穴才会如此吗?若她俩相识,又怎会被点住哑穴!” 风赴怀懊恼不已,昨日他确实由于担心母亲而忽略了太多的细节,若是昨日便发现这些端倪,或许连奸杀案都不会发杀案!”风赴怀内心冒出一股寒气,“若那异香男子就是凶手,那子毓……!”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急忙起身拉起刘萍萍就跑,“走,回去!” “诶,公子,菜还没吃呢!”刘萍萍无奈被风赴怀拉着就跑,出门时还不忘将几个圜钱抛给主人家。 “去哪呀公子?”刘萍萍边跑边问。 “回去孟府!”风赴怀拉着刘萍萍运起轻功,飞快的跑向孟府。他们本就未走远,很快,他们又远远的望见了孟府。 看见远处大门前两个大周天男子,风赴怀稍稍冷静下来,“不知这些人什么来路,连门外两个家丁都是大周天高手,可见里面定然高手更多!” “还有,子毓乃是与阎前辈一道前来,连阎前辈都保护不了她,可见孟府定有一位绝顶高手在内!不可冲动,还需好好计划一番。” “若那异香男子真是凶手,他昨日并未对子毓不利,而是选择一个普通人家,可见他对鹰教仍是有所顾虑,子毓暂时应该没有危险。不过她于这么一个变态待在一起,还是要尽快救出她来!”风赴怀如今唯一庆幸的就是他本来要找的也是那个异香男子,现在正好两件事可以并在一起了。 若是他要找的真凶是另有其人,这边又发现子毓被擒,那便真是分身乏术不知如何是好了,毕竟按照约定他只有三日时间。 风赴怀此刻已大致知晓孟府之内都是些什么人了,“子毓一路被那神秘势力追杀,再加上这孟府如今看门的都是大周天高手,唯有一个势力能有如此大手笔,那便是那个神秘势力。看来这个神秘势力势必要趁着这次的赏宝大会设计出一个大阴谋,而如今的孟府很有可能便是这个神秘组织在蒲城的藏身之处!” 第110章 救圣女(上) 风赴怀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刘萍萍,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如今时间紧迫,况且方才不正是靠着刘萍萍的提醒他才想通有一真一假两个圣女吗? “照公子说来,昨日差些撞到我的那人就是真凶?!”刘萍萍听罢顿时感到一阵后怕。 风赴怀点点头,“极有可能,你应该也闻到此人身上的香味。” “不错,是有一阵异香”刘萍萍回忆道,“难怪我看他走路怪怪的。” “走路怪怪的?”风赴怀诧异道。 “是啊”刘萍萍理所当然的说道,“昨日我也没在意,方才听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他走路似乎每一步都稍稍行偏一些,想必是故意要撞我。” “原来如此!”风赴怀恍然大悟,“我就奇怪明明你们本应相隔三寸交错而过,最后又怎会差些撞上,想不到萍萍姑娘你的目力这么强!” 以风赴怀的武功眼力尚且瞧不出破绽,只是在两人就要撞上的一瞬方发觉这才伸手拉了她一下,没想到她自己却看出破绽了,刘萍萍的空间错觉观察力的确很强。 这几日刘萍萍一直帮不上忙,如今见风赴怀竟然夸她,顿时有点小甜蜜,“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学过一些阵法,许多阵法正是靠这种视觉偏差来布置的。” “哦?”风赴怀真的诧异了,“原来你还学过阵法。” “是啊,六博棋不就是阵法演变而来的么。” 阵法无论是在江湖中还是在各诸侯国军队里都不罕见,比如太行剑派就有由八八六十四名弟子组成的八面玲珑阵,相传此阵哪怕六脉高手独自去闯也要铩羽而归。相传太行剑派五老更能组成五行幻阵,被此阵围困之人不知阵外春夏秋冬,终日于阵内不识夏阳冬雪度日如年,这也是太行剑派两千年来屹立江湖而不倒的原因之一。 刘萍萍的话语令风赴怀更加确信心中所想,他面色凝重的思忖道:“昨日逃走的灰衣人并不像是使用轻功,反倒更似纯粹的脚力。能以脚力胜过轻功,要做到这一点……看来此人武功走的乃是正巫教修身一路,并且定已练至极深的境界,甚至比我估计的还要高!” 风赴怀眼神一凝,“高到能从阎前辈手中擒住子毓!” “为今之计,只需寻到子毓便可确定自己所有的猜测,甚至一切都可真相大白!” 想罢,两人回到逆旅休息,准备等到入夜再去孟府之内一探究竟。 谁知二人刚一回到逆旅,主人家便笑着道:“你们几个还真奇怪,昨日你俩向我打听他俩去哪了,今日那位公子又来问我这位姑娘去哪了。” 风赴怀听后心里一惊,连忙问道:“主人家,你说的可是昨日我们向你打听的那对男女?” “可不就是嘛”主人家笑着道,“不过今日只那位官人一人前来,只问了你身边这位姑娘去哪儿了。” 风赴怀与刘萍萍对视一眼,均感到后怕不已,若风赴怀将刘萍萍一人留在逆旅,若真凶正是那位男子…… 主人家又笑着说道:“不过放心,我对他说你们二位一早便走了,不在这儿住了。” 接着风赴怀听见他嘀咕道:“不带那位美貌女子一起来,我偏不让你找到这位姑娘。” 风赴怀满头黑线,心道:“幸好昨日我向你打探那对男女消息之时萍萍姑娘在我身旁,否则你会不会胡乱告诉我他们出城去了……” 不过,主人家无疑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否则晚上风赴怀还真不放心一个人去孟府。 两人用过午膳,风赴怀独自一人回到房中盘膝坐好开始调理气息。今夜势必比前夜偃府之中还要凶险,偃府之内虽然戒备森严,但大多数仍是兵士,身怀武功之人不多。可是这孟府不同,连看门的都是大周天,并且他与神秘势力打过不少次交道,这些人训练有素,组织严密,何况还有一个能够从阎雪山手中擒住子毓的绝顶高手! 最重要的是,若风赴怀的猜测无误,这还是一个变态的绝顶高手…… 与偃府中那位还有所不同,那位人家好歹让他与徐三坚走了,仅仅只是出言威慑,孟府之中这位……风赴怀想想都觉得菊花一紧。 所以风赴怀只得抓紧时间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今夜不但关乎徐三坚的性命,还关乎到子毓的性命,丝毫马虎不得。 就这样一直到亥时,风赴怀除了日入时分出来吃了几口晚饭,余下时间一直在房中修炼,昨日他与嬴锋两次交手对南极天经第五重顺逆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巩固一下。 目前他已能熟练运用南极天经第五重顺逆,只需他再打通阳维脉,他便是六脉高手,到那时便可正式开始修炼南极天经第六重——瀑坠! 南极天经第五重已是如此强悍,甚至不输于六大派之一华山派的六脉高手,这第六重岂非更加厉害?不过,现在没时间给他冲关,否则今夜之行他便真正有把握了。 终于,风赴怀眼见时辰已到,他先是到隔壁与刘萍萍打了个招呼,接着换上夜行衣,悄悄从窗口翻身飞上屋顶。 随即他辨明了一下方向之后朝孟府疾弛而去,一路上只见一个黑影飞快的在一个个屋舍的房顶上跃过,矫捷而又轻灵,速度极快,可见前日夜探风府他仍是刻意放慢了速度来迁就徐三坚的。 风赴怀一面小心的弓着腰前行一面有些自嘲的心道,“不想此次回家竟然夜夜要半夜三更偷跑出来。” 风赴怀住下的此间逆旅乃是位于蒲城西南方向,因此他一路往东,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远远望见坐落于蒲城东南角的孟府。 他从屋顶轻身跃下,因为此时月光正从东面照射而下,他若仍从屋顶过去只需稍加注意便很容易被发现,反倒不如从街道过去。 风赴怀从逆旅出来之时已是亥时,这一路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此刻已然是子时,即三更天了,街道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孟府亦大门紧闭,清晨门外那两人亦不在,应是回房休息了。 风赴怀悄悄来到孟府西墙,先是静静听了一阵,并无什么发现。 这也在他意料之中,如今孟府内都是打通了大周天的高手,靠听是听不出什么来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土墙另一侧的房内之人皆已熟睡。 于是他轻轻一跃,重新飞上屋顶,落下时他甚至用上了南极天经中的峰回来避免屋顶的瓦片发出声响。 孟府内不小,内院在靠着蒲城城墙的东面,也唯有内院的院子东墙是临近街道而墙里面不是屋舍的,这样极大限度的避免了不速之客悄悄潜入。因为若墙里侧是屋舍的话一来更高,二来屋顶的瓦片更脆,更容易发出声响,若非风赴怀武功不弱恐怕亦很难如此轻易的来到屋顶而不被发觉。 孟府之内静悄悄,全然不似偃府之中一队队兵士来回巡逻,然而正是这看似寻常的孟府却给风赴怀一丝危险的感觉。 他小心的从屋顶跃下,来到孟府外院之中。方才他已观察清楚,这孟府外院有十几间屋舍,内院稍小,但却也有八间,“不知子毓被关在哪儿?”他唯有一间间的查探过去。 待他来到外院一间屋舍门前,顿时抓瞎了,“我怎样才能知晓子毓是否在里面?推开门里面的人定然惊醒,到时被他们发觉我能否逃出去事小,他们若将子毓换个地方就麻烦了。” 无奈风赴怀只得通过屋内众人睡梦中的呼吸声来判断,男子睡梦中呼吸更重,女子稍轻,他唯有如此来初步排除。 一圈走下来,外院所有的屋舍之中住着的全是男子,并无女子的呼吸声,风赴怀也不知该感叹自己的运气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确定子毓不在外院,风赴怀又“蹑手蹑脚”来到内院。 依葫芦画瓢,他小心谨慎的来到左手第一间屋舍,伏在房门处仔细倾听,令他暗暗叫苦的是显然这间房内住着的武功要比外院那些高出不少,竟然连睡梦中的呼吸声都几不可闻,这可是唯有打通了两条阴脉,也就是说,只有四脉高手才会出现的变化! 风赴怀这回可真是无计可施了,别说听不见里边的呼吸声,他自己呼吸稍重一些甚至都有可能被对方听见了…… 郁闷过后,他心中又浮现出一丝不解,“能够打通四脉之人在任何门派都能算作顶尖高手了,这神秘势力派如此多高手前来蒲城,究竟所为何事?” 要知道打通四脉固然厉害,可是在六脉面前绝对走不过五招,如今蒲城可谓群英荟萃,叶洛、姜云、嬴锋、宋黎、阎雪山,还有偃府中那位神秘高手,光风赴怀知晓的六脉高手便超过一掌之数,这个神秘势力究竟凭何觉得孟府的这些人能够成事? 哪怕神秘势力也有绝顶高手,甚至比阎雪山还要厉害,可是若以一敌六,哪怕他是七脉龙凤亦绝讨不了好。 江湖中通常把六脉之人称为绝顶高手,七脉乃是龙凤,相传如今华夏龙与凤各剩其一,将七脉称之为龙凤则表明江湖上七脉之人少之再少,如今大家知晓的仅有太行剑派周剑子一人而已。 至于八脉,或许如今的江湖无一人能达到这等境界,因此,江湖尊称成就八脉之人为——传奇! 第111章 救圣女(下) 风赴怀晃晃脑袋,“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恒山弟子,这些事还是让那些前辈操心,当务之急乃是救出子毓,找到真凶!” 他走过这一侧的屋舍,正准备去到另一侧,突然他停住脚步,接着又缓缓的向后退了两步,将身体掩藏在院中一颗大树后,原来他看见正对着内院院门的这一侧竟然有两个黑衣人守在一间屋舍外,若非他穿着夜行衣,而那两个黑衣人又根本想不到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来,此刻他怕是已经暴露了。 “我怎么这么笨”风赴怀恨不得给自己一掌,“子毓若真被关在这儿肯定有人看着她啊!” 这两个黑衣人乃是正对着内院门口的,风赴怀刚进孟府时在屋顶上观察正好被屋檐遮住,因此并未看见,而他进内院时这两人又正巧被内院中间一颗大树挡住,他仍是没瞧见,导致他瞎忙活了半天,哪儿有人守可不就在哪儿么。 “不能硬闯,这两人武功不弱,万一惊动了这内院其余熟睡之人就麻烦了。”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还根本不知道那个灰衣绝顶高手在哪,一旦打草惊蛇不但救不了子毓,连自己能否全身而退他都没有丝毫把握。 其实他心底最担心的还是自己被发现后这帮人提前对子毓不利,虽然他推测子毓对这个神秘势力还有利用价值,可是他不敢赌。 如今已接近丑时,正是人一日中最困的时候,风赴怀小心从树后探出头扫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顿时计上心来。 只见他在树下拾起一粒小石子,算准力道向外院屋顶抛去。 石子落在屋顶瓦片的一声脆响果然惊动了对面的两个黑衣人,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黑衣人向外院走去。 由于内院通往外院的唯一一条通道就在风赴怀身后,这名黑衣人等于是朝风赴怀走来,风赴怀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此时他们的警惕性是最高的,他只是微微移动了几下脚步,屏住呼吸巧妙的利用大树遮挡,很快这个黑衣人穿过内院去往外院。 风赴怀又等了约莫半分钟,然后低着头从树后很自然的走了出来,直接朝剩下的那名黑衣人走去。 方才那人去往外院时风赴怀特意观察了他走路的姿态,此时学得竟然有八九分相似,而他又同样身着黑衣,因此剩下那人想当然的以为是自己的同伴回来了。 风赴怀低着头让对方看不见自己的眼神,虽然仅凭月光很难发现眼睛的不同来,可是眼神却是极大的破绽,风赴怀此时的眼神紧张而又凌厉,那名黑衣人只需一眼便能识破。 “尼玛用得着这么小心,去外院看一看还要把脸蒙上。”剩下这名黑衣人笑道。 由于风赴怀低着头,他看不见风赴怀的眼神,但是能看见风赴怀是蒙着脸的。 风赴怀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脚步不自觉的开始加快,因为这边一说话,去外院查探那人很可能马上就回来了。 见风赴怀不答话,并且一直低着头,剩下这名黑衣人终于发觉到不对劲了,他正准备高声喝问,风赴怀立即右脚一蹬,整个人如同鹰隼般平飞上前,左手并指如剑,先是点了他的哑穴。 这人第一反应本是高声示警,不过嘴唇张开却无声发出,待他再打算与风赴怀交手时已经晚了,随即被点住章门穴动弹不得。 风赴怀已听见外院那名黑衣人似乎听见了什么正往回走,于是他迅速退回内院大树底下。 另一名黑衣人很快回到内院,看见同伴依然站立在门前顿时松了一口气,边走边道:“你方才说什么?” 那人被点住穴道,自然回答不了他,这名黑衣人走到大树一侧,陡然停住脚步,因为他察觉到同伴一动不动,张着嘴却又不回答他的话,顿时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可是他如何也想不到,风赴怀与他此时只有一树之隔! 不等他有所反应,风赴怀骤然发难,虽然此人武功不弱又有所警觉,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风赴怀就在离他三步之外,此次风赴怀甚至都没怎么发力,只是背靠大树一个旋转便来到他的身侧,右手作势欲点,这名黑衣人也算是反应奇快立即右手抬起护住上三路,可不想风赴怀这一点乃是虚招,此人这一抬手正好把腋下章门穴露出,风赴怀趁机一矮身左手化指闪电般点出,这名黑衣人顿时感觉浑身血液凝固,身体失去控制,正打算高喊出声,风赴怀紧接着右手虚招化实,封住他的哑穴。 风赴怀这几下兔起鹘落,动作干净利落,两名黑衣人均来不及出声便被制住。 “看来那个灰衣人并不在此。”风赴怀暗道,虽然他非常顺利的制住这两个黑衣人,不过仍然是有些响动的,尤其是他飞身上前点住第一名黑衣人的时候破空之声定然瞒不过绝顶高手的耳力。 另一边,风赴怀潜入孟府的同时,偃府中一间密室之内四人正在交谈,其中一人正是那位身带异香的翩翩男子,其余三人乃偃贵、偃华天,还有一位蒙面人。 那位翩翩男子,也就是风赴怀口中的灰衣人问道:“都准备得如何了?” 偃华天恭敬的道:“禀护法,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不过绝顶高手这边……” 灰衣人胸有成竹的道:“叶洛、姜云、阎雪山,五去其三,剩下嬴锋与宋黎两人不足为虑。” 偃华天接着道:“护法,华天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与梁五同来的似乎还有一人武功极高,如今就住在偃府内院之中。如此,便并非五去其三,而是六剩其三,以护法一人之力恐怕……若是尊上能来,定然可以万无一失!” 灰衣人听罢转头看了看那蒙面人,微笑着对偃华天道:“这点你不用操心,只需办好分内之事便可。” “喏。”偃华天虽然口中答应,可是心中不解,“以护法一人之力如何对抗三名六脉之人?难道答案在这蒙面人身上?” 连他与偃贵都不知晓这蒙面人究竟是何来历,只是知晓护法似乎对他颇为尊敬。 那蒙面人声音沙哑的道:“汲玉贤侄,没什么事老夫先行一步,以免露出破绽。”虽然此人刻意变声,不过仍能听出他定然有些年纪。 灰衣人正是他口中的汲玉,听罢拱手道:“请!”蒙面人随即走出密室。 这几人在密室密谋之时,风赴怀已然悄悄摸进了两名黑衣人守卫的那间屋舍,令他失望的是房内空无一人,并不见子毓。 里面陈设也非常简单,并无甚出奇之物,风赴怀一阵懊恼,“这回算是打草惊蛇了!” 明日其他人醒来一发现这两名黑衣人被点住穴道定然知晓昨夜有人来过,以后再想救子毓想必便难上加难了。 想到这两名黑衣人,风赴怀心中又一阵不解,“这间房内并无什么贵重物品,子毓又并非关在此处,他们为何偏偏守着这间房不曾走动呢?” “听见声响一名黑衣人立即前去外院查视,剩下这名黑衣人同样未曾懈怠,若是故布疑阵何须如此紧张?”想到这里风赴怀再次觉得这间屋舍之内定然还有蹊跷,于是他又仔细的开始查探。 一刻钟后,风赴怀终于发现了端倪,按理普通屋舍的地下都是泥土,可是这间屋舍用的却是一块块的石板。 他掀起地上的竹席,尝试着将下面的石板拿开,果然发现竹席正中的那块石板下面出现一排向下的阶梯,阶梯下方传来一丝光亮! 风赴怀心中振奋,顺着阶梯一步一步走下去,同时心中暗自提高警惕,待他走下阶梯,发现下面竟然是一间密室,密室只比上方的屋舍略小一些,里面有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人黑衣蒙面,一头秀发披肩,正侧躺熟睡。另一人盘膝而坐,显然并未睡觉,而是在练气。 那名练气的黑衣人听见有人下来,猛的睁开眼,不过待他发现风赴怀亦是黑衣蒙面之后,笑道:“你怎么下来了。”原来他竟把风赴怀当成了在上面守着的两名黑衣人中的一人。 “呵呵”风赴怀傻笑一声,“下来点你啊。” 此处密室本就不大,这名黑衣人又被风赴怀说得一愣,“点我?点什么我?” 风赴怀甚至都没施展轻功,只是很自然的走到此人身边将他的穴道点住。 “原来是这样点我……”这名黑衣人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终于恍然大悟…… 毫不费力的解决这名黑衣人后,风赴怀快速来到熟睡的蒙面女子身旁,将她侧躺的身子翻过来让她平躺,虽然她蒙着脸,眼睛又闭着,可是风赴怀几乎一眼便认出,这不是子毓又是哪个? 风赴怀心中大喜,正准备将子毓唤醒,不料“熟睡”的子毓陡然一掌向他拍来,风赴怀急忙向后一仰头,险之又险的避过,子毓跟着左掌在地上一拍,整个人借力弹地而起顺势一脚横扫。 风赴怀连忙仰卧在地,躲过这一脚的同时低声叫道:“子毓姑娘,是我!” 子毓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再看风赴怀时他已将脸上的黑布取下,子毓终于认出了他,惊喜的叫道:“赴怀?!” “嘘!”风赴怀赶紧示意她噤声,原来子毓一直都在假寐,就是等着一有机会便趁机脱身,不想进来的却是风赴怀。 第112章 脱离虎口 子毓这几日虽然被困住,不过这些人却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并未受苦。 开玩笑,这神秘势力利用子毓可以,若是让她少一根头发,鹰教那老太婆可以把整个武林翻个个儿…… 即便如此,风赴怀透过她的眼神仍能看出她神情有些憔悴,显是这几日一直在寻机会逃走而略显疲惫。 如今子毓看见终于有人来救自己了,并且这个救自己的还是风赴怀,顿时一颗芳心喜滋滋的,道:“赴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阎前辈告诉我的,走,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 透过面纱,风赴怀分明看见子毓嘟起嘴巴,只听她道:“昨日清晨我那般给你打眼色都看不出来,幸好阎叔叔有办法,否则你是不是就要让我被他们困一辈子呀。” “现在是我来救你好,怎么是你阎叔叔有办法了……”风赴怀郁闷的想到,他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子毓乖巧的道:“好!” 随即二人小心翼翼的重新走上台阶,途中子毓又轻声嘟囔道:“多半是你昨日见身旁那位姑娘美貌,否则怎会看不见我那般冲你眨眼!” 好嘛,原来她一直纠结的是这个…… 两人此时已从地下密室中走出,子毓陡然道:“赴怀,想不想我把面纱拿掉给你看看?不会让你失望哦!” 子毓虽然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她的声音依然犹如天上最会歌唱的鸟儿一般轻灵动听,加上此时两人离得又近,风赴怀不免一阵心跳加速,被子毓说得面红耳赤。 要知道如今他已是五脉高手,并且完全可以开始冲击六脉了,心跳根本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哪怕让它停止一小段时间都完全没问题,可是子毓居然几句话便令他心跳控制不住的越跳越快,可见女人的战斗力完全不能以武功来衡量,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风赴怀自己也觉得奇怪,刘萍萍同样美貌,甚至较子毓更为火热大胆,不过他却不会因为刘萍萍而失态。 “或许是子毓内力比萍萍姑娘高一些的缘故。”风赴怀暗自想到,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在他内心之中,一个是子毓,另一个却是萍萍“姑娘”。 二人顺利走出屋舍,来到孟府内院,此时子毓亦不敢再言语了,两人屏声静气悄悄向外院摸去。 并非他们不想直接从内院屋顶跃出孟府,而是内院之内住着的均是四脉以上之高手,风赴怀一人还好,他却不确定子毓的轻功能否在落上瓦片之时不发出丝毫声响。 待两人行至内院那颗大树时,树上一只鸟儿似乎被惊动,“噗噗噗”拍打着翅膀飞起,激起树叶一阵“哗哗”的声响,风赴怀与子毓立刻停下脚步,不敢有丝毫动作,过了一会儿待鸟儿飞走之后,周围再度恢复平静,并无人被惊醒。 “呼!”子毓长出一口气。 “什么人?!”就在她松气之时,二人右侧一间屋舍大门却骤然打开,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人提剑而出。 原来随着武功的高深,人的感观会愈加敏锐,只要稍加警觉哪怕在睡梦中亦能察觉细微的非同寻常的声音。 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属于正常,因此并未惊醒此人,然而子毓较鸟儿细微得多的呼声却把他惊醒了。若是换作风赴怀“呼”这一声此人也不会醒觉,因为毕竟两个黑衣人守着子毓那间屋舍,内院之内有男子的呼声仍属正常。只是女子的呼声较细,加上他们的任务本就是看守子毓,因此对女子的声音尤其敏感,故子毓只是这么轻微的呼出一口气便被人发现。 随着此人的一声大喝,内院之中飞速冲出数人,显然他们乃是和衣而睡,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飞出六人,这六人武功竟无一个在四脉之下! 风赴怀见行踪败露,急忙对子毓道:“快上房顶逃出去!” 两人提起轻功纵身一跃,接着单脚在大树树干上一蹬,双双借力飞上内院北面屋舍房顶。 此刻他们再也顾不得轻手轻脚了,发力向北面飞奔而去。孟府在蒲城的东南角,向南向东很快便是城墙,哪怕出城也绝逃不了太远,因为城外空旷,一眼数里,根本无处遮掩。向北就不一样了,蒲城内大街小巷屋舍众多,加上风赴怀本就是蒲城长大,论到对蒲城的熟悉这些人绝比不过他。 待内院之中这些黑衣人反应过来,两人已然跃上屋顶,六人急忙翻身上房,向北边追去。 最先被惊醒的那个黑衣人武功最高,也唯有他紧紧跟在风赴怀与子毓身后,只听他怒不可揭的喝道:“你找死!” 这句话是对风赴怀说的。 此人轻功不弱,竟然一路紧追不舍,风赴怀边跑边对子毓道:“这么让他跟下去不是办法,你绕路去昨日清晨那间逆旅等我,我甩开他之后再来寻你!” 子毓是知晓风赴怀武功的,在她看来风赴怀的武功在五脉之中都算顶尖,因此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也并不矫情,“赴怀,小心!” 说罢她继续向北边跑去,而风赴怀则是骤然停顿接着下蹲转身,左手拔剑横扫,只见黑夜中一道灰白色剑气在月光的照射下格外亮眼,“唰”的朝那中年黑衣人横切而去。 此人眼神一凝,向上一个空翻躲过剑气的同时已经来到了风赴怀的头顶,顺势一剑劈下! 风赴怀此时正跪蹲在地,面对对方这一剑自上而下气势滂沱的下劈他并未闪避,反倒剑尖上指,一招桑蚕吐丝硬绞而上,丝丝灰白剑气真正犹如蚕丝一般缚住对方长剑,逼得对方在自己的剑气之中与自己硬拼一记。 风赴怀的想法很简单,那便是要速战速决,与他硬碰硬! 此人内力深厚,绝不下于五脉,并且是靠长年累月练气而来,根基稳固,风赴怀虽然实力强于他,然而根基尚浅,满打满算真正开始习武也才六年,因此若是两人正常交手绝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分出胜负的。 不过风赴怀拖不得,后面仍有五名黑衣人正紧随而来,若是被他们缠住今晚想要脱身那便难如登天了! 风赴怀这一招大大出乎这名黑衣人的意外,要知道风赴怀舞出剑气束住他长剑便需消耗不少内力,为的竟只是与他硬拼一剑? 这绝对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得不偿失。 他原本算定风赴怀必躲,这居高临下的一劈原是虚招,此刻见对方居然要与他硬拼于是“狞笑”一声迅速化虚为实,气灌剑身,与风赴怀对上一剑。 风赴怀其实面对此人自上而下的一劈最好的应对方法实乃就地一滚,这一招桑蚕吐丝虽然使得勉强,自下而上亦会略微吃亏,不过风赴怀却有自己的想法。 他再也不是那个生死搏杀经验欠缺的菜鸟了,此战不光是生死搏杀,他还要短时间之内令黑衣人失去继续追击他的能力。 因此此招看似他花了比对手更大的代价来逼迫其与之硬拼,实则不然。 黑衣人自上而下的确占优,不过虚招化实本就令其这一劈威力大减,最重要的是黑衣人根本没想到风赴怀会将胜负定在这一招之间,他乃是匆忙提劲! 风赴怀蓄谋已久全力以赴,而黑衣人却是长剑被缚,虚实转换,匆忙之间根本来不及运起全部内力,风赴怀在以有心算无心之下只听“锵”的一声,黑衣人长剑之内内力不够,在风赴怀分层内力的冲击下应声而断! 黑衣人甚至都来不及做好准备,手中长剑之内的内力便瞬间倒卷而回,顿时身受内伤。 风赴怀手中剑继续将这招桑蚕吐丝使完,剑气向上绞去,黑衣人无奈只得弃剑,身体亦不由自主的被剑气横扫跌落至地,整个袖口被剑气绞得支离破碎。 本应是黑衣人占优的一招最后结局却是他衣碎剑断的惨败,最重要的是风赴怀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听见远处几名黑衣人已经追近,风赴怀长剑入鞘转身欲走。 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屏息压住涌上喉头的鲜血欲起身再追,虽然现在他已不能追上风赴怀,不过却可等待身后的几名黑衣人,最少可以给他们指明方向。 不想风赴怀转身后学着他方才那般狞笑一声,这黑衣人双手撑地正爬到一半,听见这声狞笑再也忍不住一口老血喷在地上,“尼玛……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你这是把老子的脸都给打没了。” 他现在想的已然不是追击风赴怀,他只巴望着同伴慢点来,“你说方才那一劈我狞笑个什么劲啊……” 风赴怀全力一剑没有把这黑衣人打吐血,谁能想到一笑反而把他气吐血了,可见武功有时真不如一笑。 待剩下五名黑衣人追上来,风赴怀早已消失于夜色中,六人只得分散各自寻找,不过蒲城并非小城,其内街道纵横,更何况风赴怀武功又高,他们如何还能寻到。 半个时辰之后,风赴怀回到逆旅,子毓正在大门对面转角处等着他,见他安然无恙,子毓一颗芳心终于落下。 而风赴怀亦是在整夜小心谨慎后感到一丝疲惫,更何况那一剑他也是拼尽全力而为之啊。 两人并不多言,风赴怀带着子毓又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窗口处返回房内,此时他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第113章 孤男寡女 子毓乃是神秘势力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如今子毓逃脱,孟府中那些神秘高手想必在满城搜索,因此风赴怀并不点灯,两人便这般就着微弱的月光在房中席地而坐。 能够再次见到子毓并且将她从危境中救出,风赴怀非常高兴,不过他仍需先确认心中的几个疑问。 “子毓,你怎会被困于孟府?昨日与你一同那厮又是何人?”风赴怀对那位貌似彬彬有礼的男子没有丝毫好感。 “此事说来话长,那日我与阎叔叔先行自咎如出发前来蒲城,不料途中再次遇到埋伏,他们应是得到消息阎叔叔与我同行,这次埋伏来了个很厉害的人,就是昨日那厮。”子毓想起那名男子似乎仍有些惊魂未定,不过可以听出她对那名男子也是厌恶得很。 风赴怀惊讶道:“你的意思……就是那厮从阎前辈手中将你擒住?” “不错!” 风赴怀脸色凝重,道:“我观此人也就三旬左右,怎的武功如此厉害?!你可看清他使的是何派武功?” “正巫教的练身之法!”子毓毫不犹豫答道,“并且,我听见当时阎叔叔叫他‘唐汲玉’。” “什么?正巫教三护法,唐汲玉?!”风赴怀这次是真的吃惊了。 子毓点点头,道:“正是他!想不到堂堂正巫教三护法也被人收买了。那日阎叔叔与他大战近两百招,不想最终仍是落败。” 风赴怀沉默不语,阎雪山乃是鹰教左将军,论武功在六脉之中也可说是顶尖,连太行剑派“无剑”叶洛尚且要稍逊一筹。可就是这么一位绝顶高手,竟然被正巫教的一个三护法击败,正巫教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 那晚在风府之中两个不速之客便是正巫教中人,不过由于神秘势力好像在每个门派内都收买了人,因此当时风赴怀倒并未多想,不过此次正巫教连三护法都是那神秘势力中的一员就不得不让风赴怀将神秘势力与正巫教联系起来了。 “难道那神秘势力正是六大派之一的正巫教?!”风赴怀暗自琢磨,“不会的,伯熙伯父义薄云天,又是正巫教大护法,何况正巫教乃是武林中六大派之一,断不会滥杀无辜。” 想到这里风赴怀接着问道:“昨日午后申时至酉时那唐汲玉可与你在一起?” 这段时间正是那一家三口遇害的时间。 子毓还以为风赴怀吃醋,心头窃喜,“他还是紧张我的嘛。” 她仔细想了一会儿,道:“我们是午时从此间逆旅离开,到孟府大概是未时,随后他对一个黑衣人交待一下后便匆匆出门了,一直到第二日我才再次见到他。” 风赴怀听见唐汲玉昨日案发时并不在孟府,急忙再问:“你与他一路行来,可曾注意到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子毓点点头:“他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香味,仿佛……” “仿佛什么?!”风赴怀连忙追问道。 “仿佛是从体内散发出来,并非是配了什么香物或是浸泡花浴才有。”女子对香味格外敏感,子毓想了想说道。 风赴怀听后兴奋的自语道:“就是他了!” “什么就是他了?”子毓不解。 风赴怀顾不上向她解释,最后确认道:“子毓你可还记得昨日他从孟府离开时穿着什么衣裳吗?” 子毓细细的想了想,“记不得了。” “可是灰色深衣?” 经风赴怀这么一提醒,子毓马上回想起来,“不错不错,正是灰色深衣。” 风赴怀此刻已然几乎能够确定,真凶正是唐汲玉! 他眼神深邃,难以置信的自语道:“不想正巫教三护法竟会干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 子毓来到蒲城之后便一直被困在孟府,显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这厮还干什么了?” 风赴怀于是将昨日的奸杀命案以及自己的推测一一告诉子毓,“畜生!简直是畜生!”子毓听后怒发冲冠,“这个畜生那日将我带至孟府还意图对我不轨,幸好我以死威胁,他这才悻悻出门没有得逞,想不到他比我想象的还要畜生!” 经过子毓的一番话,整件事在风赴怀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唐汲玉先是半路擒住子毓,后两人昨日上午来到蒲城,在这间逆旅用过午膳后再至孟府。” “子毓一路黑纱遮面,倒也相安无事,不过碰见刘萍萍令他心生邪念,于是在孟府之内意图对子毓不轨。子毓以死威胁后他心存顾忌,可是欲火已生再难浇灭,这才铤而走险在如今这高手如云的蒲城内犯案!” 想到今日若非自己把刘萍萍带在身边她很可能也已遭到毒手,想到子毓很可能因为唐汲玉的丧心病狂而香消玉陨,想到谢奇影充满仇恨和痛苦的眼神,想到徐三坚恨他恨得几乎走火入魔,想到这十余年来一个又一个的无辜女子,风赴怀内心的愤怒几乎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他! 不过如今的风赴怀经过一系列事情,极度愤怒的外面裹着寒彻骨的冷静,他很清楚唐汲玉武功极高,连阎雪山尚且不是他的对手,唯有依靠各位武林同道才有把握除去此害。 他此时只剩下一事不明,那便是他们花如此大的精力擒住子毓究竟所为何事,“子毓,你可知这些人为何要困住你?” 子毓摇摇头,道:“我只知道他们好像要利用我来威胁阎叔叔替他们办一件事。” “唐汲玉武功比阎前辈还高,又有何事是需要令他们大费周章通过阎前辈去办?子毓以死威胁,可是当初他们分明是想暗杀子毓的,这说明阎前辈办的这件事非常重要!”虽然风赴怀已经猜对了许多,不过却仍有许多依然掩藏在迷雾中。 子毓倒不管这些,她见风赴怀不问了,于是鼓起勇气问道:“昨日与你同行那位女子是谁呀?” “呃”风赴怀微微有些尴尬,“此事说来也话长。” 接着他把那日如何与卢骁、鲍齐剑比试轻功,徐三坚如何出现,自己又如何上的比武招亲擂台这些一一说与子毓知晓了。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要说得如此详细,似乎生怕子毓误会一般。 听见刘萍萍居然硬逼着风赴怀娶她,子毓气鼓鼓的说道:“方才在孟府你还没答我呢,想不想看看我长什么样?” 此时窗外淡淡的月光挥洒而入,两人又是孤男寡女夜半共处一室,还不敢点灯,子毓这一问顿时令屋内气氛有些旖旎。 似乎子毓自己也发现在这种环境下问这个问题有些不太合适,谁想一着急便脱口而出了,顿时羞得她俏脸通红,偷偷瞧了一眼风赴怀,见他似乎不敢看自己这才略微放心。 其实别说她蒙着脸,哪怕不蒙脸以这淡淡的月光风赴怀也看不出她满脸通红。 风赴怀假装看窗外,“呃,恩……” 接着他又怕子毓误会自己是好色之徒,欲盖弥彰的道:“我的意思是咱两好歹也算是共过生死的朋友了,所以想看看你长啥样认识一下……” 子毓低着头,一颗芳心砰砰乱跳,方才从孟府中脱险都没有如此紧张,师傅曾经说过的话,以及阎雪山那日跟她说过的话当时在密室中见到风赴怀来救她便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见她玉指轻移,捏住面纱下角,随后缓缓抬头,黑色面纱自然而然的掉落在她手中。 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风赴怀呆住了。 虽然子毓戴着面纱依然能够分辨出这是一位美貌的女子,不过风赴怀在看见她真容的一霎那脑海里唯有四个字,那便是“完美无瑕”。 一头秀发束在脑后,由于一路跑来而微微有些散乱,不过更添几分少女的韵味。 细细的柳眉就像窗外弯弯的月儿那般秀美,一双大眼睛灵动俏皮,再点缀上长长的微微上翘的睫毛,简直就是明月挂在一池清澈湖水之上。 红润的嘴唇晶莹剔透,让人忍不住想要啄上一口。这般精致的五官配上略尖的下巴,就如同从最美的画儿中走出的仙女,吹弹可破的肌肤在一身黑衣的衬托下更显光滑柔嫩,在淡淡月光的照射下白尤胜雪的俏脸上又透着一抹绯红。 相信任何人看见这么一副场景都会有清新脱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感,风赴怀顿时觉得对子毓的样貌做任何的改动都只能是败笔。 “好看吗?”子毓如莺啼般悦耳的声音传来,说完脸上似愈加红了几分,她低下头不敢再看风赴怀。 风赴怀这才反应过来,不自觉的点点头,“恩……” 听见风赴怀赞她好看,子毓心里甜滋滋的,害羞的笑了起来,这一笑似乎令整个世界的花儿都开了一般,相信沉鱼落雁是确有其事。 不过风赴怀一定猜不到子毓如今心里想到却是,“刘萍萍说上了比武擂台胜者就是她夫君,我师傅还说第一个瞧见我容貌的便是我夫君呢,看谁赖得过谁……” 然而一想到师傅,子毓即刻又想起师傅的话,随即一丝伤感涌上心头。 月光朦胧,眼神朦胧;模样朦胧,人儿朦胧。 子毓不待风赴怀言语,重新将面纱戴好,这么一来似乎连窗外的月光都随之黯淡。 然而只是这匆匆的一瞥,在风赴怀心中却已留下一个朦胧又清晰的身影。 第114章 虚无林(上)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旖旎的时光也一样,不知不觉天已经渐渐亮了。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风赴怀开门一看,原来是刘萍萍。 刘萍萍虽然知晓昨夜风赴怀去孟府内一探究竟,不过此时见他与一位蒙面女子竟然同处一室,想着昨晚自己实在太乏不知不觉便睡着了,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夫君,这位便是子毓姑娘?”刘萍萍笑道。 听见“夫君”二字,风赴怀心里一咯噔,道:“萍萍姑娘,我不是说过不要叫我……” 子毓性格可没有刘萍萍如此大大咧咧,昨夜她决心将面纱摘下已是趁着夜半无人鼓起万二分的胆量了,她起身抱拳道:“萍萍姑娘,赴怀昨夜已经将你们的事说与我听了,今日一见萍萍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 子毓一边见礼一边心道:“不错,赴怀是上了你的擂台,不过他还是第一个见过我容貌的青年男子呢。” 若是风赴怀知道一定会被她的天真可爱逗乐。 刘萍萍倒也是个直肠子的姑娘,见自己话中带酸子毓身为鹰教圣女不但没有表现出不愉反倒还向自己见礼,她有些不好好意思的道:“子毓姑娘性情纯真,难怪公子昨日如此担心。” 子毓见刘萍萍情绪略显低落,道:“风公子侠义心肠,若换成萍萍姑娘被困他也一样会相救的。” 子毓善解人意,刘萍萍直爽率真,两人很快打成一片,反而把风赴怀晾在一边了。 风赴怀无奈道:“明日便是赏宝大会,相信孟府内那些人正四处查找咱们。昨夜我黑衣蒙面,想必他们倒认不出我来,待会我出去看看能否多寻一些唐汲玉的证据,你俩今日就在逆旅之中不要随意走动。记住,千万不要独处,最好就在这逆旅的大堂之内。” “是,公子。”刘萍萍应道,而子毓则是乖巧的点点头。 经过这么一番说闹,天色已完全亮了起来,三人于是下到逆旅一楼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风赴怀虽然一晚没睡,不过成功救出子毓并确定正巫教三护法唐汲玉就是凶手令他心情大好,加上整夜与子毓独处,他此时一点也不觉得疲惫。 猥琐的主人家见那位美貌的黑衣蒙面姑娘竟也来了,偷偷向风赴怀竖起大拇指,“还是兄弟你厉害,那厮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一个大男人竟然浸花浴,我家那位还一个劲的夸他风度翩翩。” 风赴怀终于明白这位主人家如此不待见唐汲玉的原因所在了…… 三人用过早膳,风赴怀正待出门,不料卢骁与鲍齐剑却寻了来。 两人一脸担心,显得疲惫不堪。鲍齐剑一眼看见正准备起身的风赴怀,脸色微微好看一些,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道:“风兄,你在此就好了。” 风赴怀莫名的道:“齐剑师兄,为何你与卢兄显得如此疲惫?” 鲍齐剑摆摆手,“先不说这些,风兄你可还记得我师傅与叶前辈之事?” “难道两位前辈仍未有消息?” “连咱们都到蒲城三日了,他们却至今不见踪影!”鲍齐剑凝重道。 “什么?!明日便是赏宝大会,两位前辈哪怕途有要事也应该要到了。”风赴怀惊讶道。 “不错”鲍齐剑正色道,“风兄所言正是我与卢兄所想,更何况若真有要事,师傅亦绝不可能不与我先打个招呼。师傅他老人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说明他出门时确定能比咱们先至蒲城。” 风赴怀皱眉,道:“师兄的意思,是两位前辈遇到了什么麻烦?” “师傅与叶前辈武功盖世”鲍齐剑点点头脸色凝重,“若真有麻烦恐怕麻烦会不小。” “我与卢兄原本并未放在心上,不过一连数日都没有丝毫消息,我与卢兄这才意识到不妥,昨日我俩又寻了一日一夜,几乎已将蒲城附近全找遍了,依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因此我与卢兄商议,风兄自小在蒲城长大,或许能帮上忙,还请风兄看在前日我俩为你作证的情份上施以援手,泰山派与太行剑派定当感激不尽!”说罢鲍齐剑双手抱拳深深一揖,连高傲如卢骁亦是抱拳低头一礼。 原来这二位也是一日一夜未曾合眼,难怪看起来如此疲惫。 风赴怀连忙扶住鲍齐剑双臂,不让他弯下腰去,“齐剑兄哪里话,承蒙两位师兄不弃,自咎如与赴怀同行,一次又一次由得赴怀任性,赴怀自当尽力而为!只是,两位师兄想我如何帮忙?”风赴怀口中的任性自然是指的徐三坚之事。 鲍齐剑道:“师傅临行前并未交待我俩,相信他们所去之处不会离蒲城太远,只是我俩已经把蒲城周边寻遍,未有所获。” 卢骁接着道:“师傅与姜师叔离开咎如时并未与我等提前交待,而我们一路行来亦未发现任何异常。两位老人家一身武艺超绝,有人想无声无息对他们不利怕是不易,因此我俩猜测他们两位应是临到蒲城附近才出了状况。” “不错!”鲍齐剑继续道,“风兄乃是蒲城人,对蒲城自然极为熟悉,不知这蒲城附近可有何隐秘之所?” “隐秘之所?”风赴怀沉吟道,“蒲城附近只有农田与树林,并无甚隐秘之所……” “等等……”风赴怀仔细回忆着,旁人均不敢打扰,“隐秘之所……玄妙之处?!” 风赴怀突然联想到昨日阎雪山说的那句话,当时他不知是何意,以为只是隐晦的告诉自己子毓下落后转移假子毓视线的话语,此刻他终于明白过来,这分明是在提醒自己两位前辈的下落啊! 他越想越对,“阎前辈在咎如见过我与两位前辈在一起,知晓我与他们相识,因此昨日他这两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实则皆大有深意!” “只是阎前辈是如何知晓两位前辈下落的?”风赴怀敏感的察觉到一丝非同寻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推敲所有的细节,“我明白了!所有的事终于都联系起来了!” 风赴怀震惊得陡然起身,失声道:“唐汲玉擒住子毓,为的是胁迫阎前辈对付叶洛、姜云两位前辈,明日便是赏宝大会,如此一来便可一次牵制住三位绝顶高手,武林各派加上晋国那位一举之下六去其三,这样他们的阴谋无疑减去大半阻碍!” “若明日赏宝大会中他再带上子毓,自己假扮鹰教之人,将所有参与赏宝大会的武林同道一网打尽,只留下他们在各派收买之人,便极有可能挑起武林正派与鹰教之间的矛盾!好一招狠毒的一石二鸟之计!玄妙之处,蒲城南面的虚无林!” 卢骁与鲍齐剑听得一头雾水,不过看风赴怀震惊的神色鲍齐剑急忙问道:“可是师傅他们有危险?” 风赴怀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两位前辈的确很危险,不过看他们对子毓的态度阎前辈应该仍未成功,目前两位前辈应无大碍。不过我们必须马上赶过去,只要阎前辈看见子毓脱险便万事大吉!明日便是赏宝大会,他们定会在这之前加害两位前辈,时间不多了,咱们赶紧走!” 说罢风赴怀急忙跑出逆旅,向南城门飞奔而去,其余几人连忙跟在他身后,脸色都显得异常凝重。 一路上风赴怀向卢骁鲍齐剑二人解释道:“虚无林乃是蒲城南面一片天然成形的树林,不知何故里面树木参天遮天蔽日。传说起初还有人贪慕林中天地之气精纯入林练气,不过令人震惊的是竟无一人能重新出来,仿佛就这么从世间消失了一般,而此树林也因此得名‘虚无林’,只要入林之人便化作虚无,再难返出林外!” “虚无林正是在蒲城南面二十里的一处山谷之内,由于地处隐秘之谷,所知者甚少,因此仅有蒲城之人才会知晓。加之虚无林的恐怖,渐渐的连蒲城之中知晓确切位置的也不多了,我还是从前听我母亲说起,她本意乃是告诫我千万不能入林玩耍,不想今日却是必须要进去了。” 第115章 虚无林(下) 孟府,一名身材高大的灰衣男子刚从城外回来,门外两名守护的黑衣人恭敬的紧随其后。 这名男子正是正巫教三护法唐汲玉,“如今大局已定,是时候享用美餐了!”一边想着,他一边加快脚步向内院走去。 内院之中又有六名黑衣人站成一排,低着头不敢直视唐汲玉,从他们微微颤抖的肩膀可以看出此时他们异常惶恐。 唐汲玉一眼扫去,冷哼一声,“发生何事?” 昨夜与风赴怀直接交手的那名黑衣人正是几人中武功最高的,此人五年前便已是五脉高手,也是这几人中领头的,道:“鹰教圣女……被人救走了。” “废物!”唐汲玉浑身爆发出慑人的气势,内院中大树上的鸟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亦被惊起,唐汲玉仅凭气势便让这名打通了五脉的黑衣人动弹不得噤若寒蝉,“是谁?” 这名黑衣人硬着头皮道:“这……对方蒙着脸,看不清样貌,不过属下与他交过手,此人剑法高超不似鹰教中人。并且,是个左利。” 唐汲玉这下倒好奇起来了,“哦?不是鹰教的,还是个左利。江湖上何时出了这么一位人物。武灼,你说你与他交过手,说说看此人到底什么来路。” 武灼顿时满头大汗,小心翼翼的道:“禀护法,属下无用,仅仅与那人……过了一招。” “嗯?”唐汲玉这回是真吃惊了,他很清楚武灼的功力,哪怕换作他自己亦不敢保证一招便令武灼受伤。唐汲玉面沉似水,看不出什么表情,六名黑衣人愈加敬畏,大气都不敢出。 原本以为今日终于可以一探圣女芳容,不料子毓却被人救走,唐汲玉扫兴至极的同时又欲火难耐,看向这几名黑衣人骤然勃然大怒,“若非虚无林一切进展顺利,你们这几个废物就准备和他一样!” 说罢他右掌化爪,狠狠拍在身后跟随他进来两名看守孟府的黑衣人其中一人的头顶,五根手指齐根插入此人颅内,只见此人当场毙命,头顶红白之物飞溅! 人的头骨乃是所有骨头中最为坚硬的,唐汲玉随手一抓竟然仅凭手指之力硬生生插入人脑之中,可见其指力之强简直骇人听闻。 见到这一幕,内院之中所有人皆吓得浑身颤抖,全部双膝跪地,“护法饶命,护法饶命!” 唐汲玉冷哼一声,甩手夺门而出。四脉高手已是一派之中绝少数那部分人,因此他倒也不会轻易向内院这些黑衣人下手。 与此同时,风赴怀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蒲城南面约莫二十里处。 刘萍萍武功较弱一路上勉强跟上,这还是风赴怀有意放慢脚步的缘故。卢骁心系师傅,不满的道:“此去虚无林危险重重,风赴怀你为何还让她俩跟来。” 风赴怀道:“奸杀案真凶仍在蒲城,我不放心她俩,况且人多力量大,不是吗?” 卢骁皱眉道:“人多也要分什么人,到时不要让我们分心照顾她们才好。” 风赴怀面色一沉,刘萍萍与子毓对视一眼,心道:“哼,到时你不要求我们帮忙才好!” 鲍齐剑在一旁正色道:“都什么时候了!风兄,这虚无林到底在哪儿?” 风赴怀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此处已经远离官道,周边群山环绕,树木繁杂,不过虽然这附近树木已经算高,可是离齐妘跟他讲述的遮天蔽日显然还有不小差距,他道:“前边几座山乃是这一带最高的山了,虚无林乃是在一处山谷中,咱们继续向那边走,应该快到了。” 五人在风赴怀的带领下继续向着前方几座高山行去,周围的数木越来越多,并且树干粗壮,枝繁叶茂。 渐渐的,数木多得几人已经看不见前方的高山了,风赴怀道:“你们看这里的数木越来越高,相信就快到了,虚无林应该就在前面那处山谷之中。” 听闻虚无林就在前方,几人暗自提高警惕——连两位前辈尚且被困住说明对方定然有不少好手。 所谓望山跑死马,一行人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依然没有走到远处看见的那处山谷。 这时刘萍萍突然停了下来,“咦?” 卢骁面无表情的道:“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刘萍萍向他翻个白眼,转头对风赴怀道:“公子,此处我们似乎刚刚来过啊。” 风赴怀听罢心中一惊,连忙观察了一下四周,可是这里除了树还是树,好像处处都无甚不同,“我们可是一路朝南而行,中途并未变过方向,怎会来过?” 刘萍萍也疑惑道:“可是我总感觉这个地方我们之前走过呢?” 鲍齐剑道:“时间不多了,我们赶紧走!” “等等”子毓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丝巾,找到一颗稍微有特点的树系上,“走。” 又过了半个时辰,这回连风赴怀亦感觉到不对劲了,“以我们的脚程,应该早就到了山谷之内,怎的仍在这片树林?” 一刻钟之后,子毓高声喊道:“你们看!” 顺着子毓的手,众人赫然看见前方一颗树上系着的丝巾,不是子毓系的那块又是哪块?! “赴怀。”子毓有些害怕的向他挪了两步。 几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惊声道:“此处就是虚无林!” 风赴怀心惊的道:“原来虚无林并非山谷中那一小片树林,而是包括方才外面的那一整片!” 鲍齐剑有些着急道:“怎么办?算来我们入林已有一个多时辰,或许已经走到这虚无林的深处。” 卢骁道:“我们一直走的是一个方向,怎么如此邪门又转回来了,要不我们先原路返回,到林外辨认好方向之后再来?” 风赴怀摇摇头:“来不及了,看来我们只能另想办法。” 几人商量之时刘萍萍一直未做声,此时说道:“公子,恐怕我们原路返回也是出不去了,你还记得那灰衣人的步法么?” “你是说……?”风赴怀讶然道。 “不错”刘萍萍点点头,“每一步相差一点点,最后可能就会与我们原本的方向背道而驰。依我看我们现在并未进入到虚无林的深处,而是仍然在此林的最外围。” 风赴怀这才想起刘萍萍对阵法颇有研究,只是他仍然不可置信的道:“这还是虚无林的外围?” 刘萍萍脸色凝重的道:“正是,我们其实一直在此林的外围绕圈,只是这里方向感基本上是错误的,因此哪怕是在外围我们也走不出去,随意改变方向甚至会不知身处何地。” 事实上刘萍萍所说完全是有道理的,这就好比他们在一个圆形的跑道上,以为自己一直跑的是直线,其实是在绕圈跑。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是顺时针跑的还是逆时针跑的,否则转九十度方向就能走出去了。 更有甚者,他们不知道是在绕整个圆形跑道跑,还是只绕半个圆圈跑,眼下他们已经进到虚无林一个多时辰了,若是他们并非绕着整个虚无林跑,而只是绕着虚无林的一部分——一个椭圆跑的话,现在已经完全不能判断身处何地了,随意改变方向只会越来越迷惘。 卢骁见刘萍萍说得有理,连忙问道:“那接下来怎么走?” “不是不让我跟来吗?不是嫌我慢吗?”刘萍萍歪着头不看他,“现在知道来问我了?” 卢骁被她一顿抢白滞得哑口无言,只得求助似的看向风赴怀。 风赴怀眼中闪过一丝睿智,道:“其实我们不用急着找路出去,我们来虚无林不正是为了找到两位前辈的么,既然两位前辈如今就在这片树林里,我们为何还要出去?” “按照萍萍姑娘的说法,两位前辈显然不在我们走过的这条回路之上,看来我们想要找到两位前辈还需另谋出路。” 第116章 虚无林阵眼 刘萍萍道:“公子说的不错,这也是我认为咱们或许仍在虚无林外围的原因。若想寻到两位前辈,我们要找的不是回去的路,而是通往虚无林深处的路!” 刘萍萍话刚说完,只听子毓在十余米远处一颗树下喊道:“你们快来看!” 几人闻言纷纷上前,风赴怀问道:“可是有何发现?” 子毓指着树干上一处,道:“大家看!” 顺着子毓的芊芊玉指,几人见到此处有一小块树皮脱落,像是被人以指力划成的一个图案。 “这是什么,弯弯的似乎是个牛角,又或者是……鸟喙?”鲍齐剑好奇的问道。 “这是一把弯刀”子毓沉声道,“我们鹰教的图腾乃是鹰牛,这似牛角又像鹰喙的弯刀图案正是我教暗号,阎叔叔来过这儿!” 想起阎雪山的机敏,风赴怀立刻意识到这定是他留给自己的记号,“阎前辈也算是算无遗策了,这记号唯有鹰教之人识得,若我成功救出子毓,子毓定然能够凭借这一路的暗号带着我找到他,那么他看在我救出子毓的面子上自然不会再与两位前辈为难;若我救不出子毓,自然便认不出这记号,如此想在虚无林中找到阎前辈他们简直难如登天,子毓未脱险,阎前辈自然要完成唐汲玉的条件。” 阎雪山办事果真老辣,无怪乎鹰教教主子魂桥放心派他一人出来保护子毓。 想罢风赴怀道:“阎前辈定是沿路给我们留下记号,走,我们顺着记号跟过去。” “公子且慢”刘萍萍道,“哪怕我们跟过去找到几位前辈,可之后又要如何走出这虚无林?” 卢骁皱眉道:“找到师傅要紧,其他事等之后再说。” “卢兄稍安勿躁”风赴怀伸出手掌示意,接着对刘萍萍道,“萍萍姑娘,你可是已经有办法了?” 刘萍萍微笑着点点头,“还是公子了解我,我们再绕外围跑一圈回到子毓姑娘系上丝巾这里,如此我便能知晓从哪儿开始偏离的,实际的方向与我们看见的相差多少。几位前辈想必在这虚无林的深处,到时寻着两位前辈我再把这种视觉误差还原,如此我们便可直线离开此处了。” 风赴怀大喜,道:“好!幸好有萍萍姑娘在此!” 听见风赴怀夸赞她,刘萍萍开心的道:“这几日发生如此多事萍萍都帮不上忙,只要公子不嫌我是个累赘便好。”说罢还斜了一眼卢骁…… 卢骁脸色一红,他开始真把刘萍萍与子毓当作累赘来着,不想如今找到师傅要靠子毓,走出此林要靠刘萍萍,他自己反倒一点忙都帮不上。 通过此事他对子毓的印象亦完全改观,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日在咎如城,他一口一句妖女,今日子毓却不计前嫌的帮他。 时间紧迫,五人按照刘萍萍说的又重新向着起初的方向走了一遍,这一次由于刘萍萍要仔细观察每一个细节来计算距离和误差,因此他们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再次回到此处。 鲍齐剑紧张的问道:“如何,萍萍姑娘?” 刘萍萍闭上眼仔细回想了一遍,睁开眼后点点头,“可以了,接下来就看子毓姑娘的了。” “这边。”子毓找到第二处弯刀暗记,接着每隔十几米便有一个记号,几人跟随着阎雪山留下的记号一路向虚无林深处走去。 他们速度不快,因为刘萍萍需沿路记住并将当时的方向误差还原,这样才不至于失去方向感。 如此又过去了一个时辰,连风赴怀心里都不免开始焦灼起来,卢骁与鲍齐剑更是一个日夜没有合眼,常常有只小动物引动的声响也令他们如临大敌一般。 终于,前方传来一阵兵器相交的声响,众人眼中现出惊喜之色,忙循声而去。 只听见一个嚣张的声音说道:“哈哈哈,难得你们两个老家伙能找到此林阵眼,不过今日之后武林中便要少了两位前辈!” 随即一个虚弱的声音道:“你们根本不是鹰教之人!你们到底是谁?!” 听见这个声音,卢骁激动的大喊:“师傅!” 原来发出这个声音的正是太行剑派,五剑之一的“无剑”叶洛! 风赴怀听出叶洛声音空虚,中气不足,显然是受了内伤,于是几人加快脚步,很快便看见前方叶洛与姜云二人,还有与其相对的阎雪山和几名黑衣人。 叶洛一旁的姜云望见鲍齐剑等人,并未露出喜悦的神色,而是怒道:“你们来干什么?还不快走!” 唯有阎雪山在看见子毓之时露出了笑脸,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风赴怀,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噗!”只见他喷出一口鲜血便仰面倒下! “阎叔叔!”“阎前辈!”子毓与风赴怀急忙上前,其余三人也连忙赶上去,卢骁鲍齐剑挡在各自师傅身前,严阵以待的看着对面的三名黑衣人。 “哟呵”其中一名黑衣人好整以暇的道,“又来几个送死的。”听这个声音正是方才那个嚣张之人。 风赴怀上前扶住阎雪山,先是探了探他的鼻息,鼻息虽微弱不过尚有呼吸,接着他又抵住阎雪山的后心,渡入一丝内力,探明情况之后他对子毓道:“阎前辈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一些内伤且用功过度,需要调养一段时日。” 那名嚣张的黑衣人大笑道:“既然你们来了,就把命都留下!” 另一名黑衣人有些不忍的皱眉道:“汲玉师兄只说让我等对付他们三个,其他人便由得他们在此自生自灭,反正他们也走不出这虚无林。” 风赴怀讶然看向她,“这神秘势力里竟还有这等善人?” 原来此人正是昨日清晨从孟府内与阎雪山一同出门假扮子毓那位蒙面女子。 那名嚣张的黑衣人心中不快,不过似乎不敢违背她的话,悻悻的道:“喏!” 此时卢骁亦探查完他师傅的情况,叶洛便无阎雪山这般乐观了,卢骁发现他师傅身受重伤,并且内力消耗过度,加之叶洛年事已高,哪怕大难不死今后也很可能因此落下病根。 卢骁瞧见师傅竟落得如此模样,顿时怒火冲天,道:“妖女不必假惺惺!今日我要你们全部都死!” 姜云同样身受内伤,不过较叶洛稍好,鲍齐剑面沉似水,心中同样怒火中烧,他并不说话,不过看他拔剑出鞘时紧握剑柄的手便可知道,一向温文尔雅的鲍齐剑此刻也是动了真怒。 那名嚣张的黑衣人笑着道:“小主,他们似乎不同意啊。” 假子毓淡淡的道:“既然如此,成全了他们便是,横竖也是这些所谓名门正派的弟子,本就该死。” 嚣张黑衣人咧嘴一笑,“好咧!” 风赴怀深吸一口气,对子毓道:“子毓你照看好三位前辈与萍萍姑娘。” “赴怀小心。”子毓点点头将阎雪山扶至后方叶洛与姜云处,卢骁盯着昏迷过去的阎雪山,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发作。 子毓向两位前辈微微欠身,道:“都是因为子毓,阎叔叔这才不得不听命于他们,还请两位前辈不要见怪。” 姜云与阎雪山一样并无大碍,因此不方便开口,重伤的叶洛则微笑着道:“想不到阎兄武功如此之高,老夫还要多谢他手下留情这才能够活到现在,见怪之话又从何说起。” 叶洛的确是被阎雪山所伤,因此此刻唯有他开口方才能解开这道梁子,姜云却是不便开口。 嚣张黑衣人嗜血的舔了舔嘴唇,大战一触即发,姜云暗中对鲍齐剑道:“对面三人皆非庸手,你们切不可意气用事,见机先走。此处乃此林阵眼,只要随意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便可走出这片树林,切记!” 在姜云看来,卢骁与鲍齐剑皆是四脉,风赴怀至多也是四脉,虽说卢骁与鲍齐剑乃是太行剑派和泰山派最寄予厚望的弟子,所学皆乃门内顶尖武功,不过对面三人武功修为均在五脉之上,尤其是那黑衣女子更是连他全盛时都有所忌惮,因此鲍齐剑等人来此简直是羊入虎口。 第117章 三对三(上) 从对面三人的气势风赴怀能够感觉得到,同为五脉,连他们最弱那名从头到尾没有开口的黑衣人都比昨夜孟府内院之中最强那人要高出一截。 “原来真正的高手都来了这儿,难怪昨夜如此轻易便救出了子毓,看来唐汲玉真正忌惮的仍是这三位前辈,不过……”风赴怀的心往下一沉,“三位前辈虽然性命无碍,可是如今都身受重伤,虚弱不堪,唐汲玉的目的也算达成,明日的赏宝大会该如何是好?” 一念到此,风赴怀低声说道:“两位师兄,那两位黑衣人归你们,这位姑娘归我,记住,千万不能放跑了他们!” 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也只剩下多削落一些唐汲玉的实力了,这里三位乃是神秘势力在蒲城除唐汲玉外最厉害的高手,若能将他们全部留下,相信一定会对他们明日的计划造成影响。 而风赴怀之所以主动对上那位假子毓,一来他感觉这位姑娘不似神秘势力其他人那般灭绝人性,她还是有怜悯之心的,只是从她的话语中能听出她对六大派似乎误会颇深,至于名门正派如何得罪的她,这风赴怀便不得而知了。 这二来,这位女子是三个黑衣人里武功最高的! 他能从这女子身上隐隐感觉到一种压迫,因此,这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子很可能并非五脉,而是六脉! 卢骁与鲍齐剑一脸杀意,不用风赴怀说他们也不会放跑这些人,而风赴怀要对上那位女子正合他们心意,否则他们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得去手。 卢骁右手向前一指,道:“他归我了。” 他指的正是那名嚣张的黑衣人,此人张狂的大笑道:“哈哈哈哈,一群小娃娃选好准备死在谁手中了吗?” 叶洛、姜云与阎雪山已经两败俱伤,他们如今面对几个毛头小子心中智珠在握,因此根本一点都不着急。 而“假子毓”听见风赴怀所说“这位姑娘归我”眉头一簇,“哼!名门正派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若是风赴怀明白被人误会了定会大喊“冤枉”…… “假子毓”恼怒风赴怀,因此不待余人她率先动了,只见刀光一闪,一道刀气竖劈而至。 三位前辈等人在身后,风赴怀躲闪不得,只见他提剑立在身前挡住刀气。 “好快!只是似乎她的内力并不深?”风赴怀稍感疑惑,一侧卢骁与鲍齐剑两人亦同时与两个黑衣人交上了手。 六人战至一团,在风赴怀三人有意引导下战团渐渐偏离,毕竟三位前辈此时行动不便,他们三人本就吃亏,若还要分心护住他们只会令自己落入险境。 鲍齐剑这回是真正起了杀心,一招一式全力施为,他的天赋本就不下于卢骁,这次全力出手顿时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名黑衣人武功并不在异常嚣张那人之下,起初只是有些始料未及,一番试探后便逐渐开始占据上风,毕竟这是一位打通五脉的老牌强手,鲍齐剑凭借四脉之力能够与之抗衡足以证明其天赋了。 有了姜云的提醒,鲍齐剑甫一交手便使出了泰山派的成名武学,阳极掌。 只见他右手握剑翻飞,剑光剑气夹杂闪耀,而左手手掌变得通红,瞧准空隙便一掌拍去,这名黑衣人顿时感到一股热浪袭来,这阳极掌的威力竟不在剑气之下! 阳极掌的精妙之处在于化剑指为掌法,掌法与剑法互不牵制,甚至还能相辅相成,这便与一般的剑法差别很大了。 普通剑法所配的乃是剑指,不过剑指虽妙用无穷却仍有一个缺陷,便是威力太小。 通常剑指只是起到扰敌之效,对方只需稍加防范即可。可是剑中掌便不同了,严格来说这是两套功法同时使出,一套剑法与一套掌法。 阳极掌威力惊人,且使出的时机颇为玄妙,往往是对方招式用老或者刚出一剑内力不续之时。若此时只出剑指,对方只需稍加提气微微一挡便是,可若这时出的是阳极掌呢,对方便需强行提气,奋力阻挡,久而久之对方体内内力混乱,往往刚全力一剑刺出马上又要强行提气全力对付这阳极掌。 因此这剑中掌极为难防,鲍叔牙正是凭借此套阳极掌名震江湖。 这名黑衣人经过起初的不适应之后渐渐开始习惯,他对敌经验丰富,每次运气都不施展全力,如此对付鲍齐剑出其不意的阳极掌时便显得游刃有余了。 他内力本就比鲍齐剑深厚,因此哪怕他不出全力鲍齐剑亦很难找到他的破绽,阳极掌顿时失去本来该有的妙用。 不过泰山派剑法掌法精妙,他虽落入下风场面上却也显得有攻有守,成功的将这名黑衣人拖住。 那边与卢骁对阵之极度嚣张的黑衣人就不一样了,他与鲍齐剑对手的沉稳不同,此人张扬嚣张,鲍齐剑的对手明明比鲍齐剑高出一脉,却依然稳扎稳打,很快占到上风,然此人仗着自己乃是五脉,内力深厚比卢骁多出一脉,甫一交手便狂劈猛砍,卢骁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一边尽情的奚落卢骁,一边还嚣张的大笑,“这就是太行剑派?这就是超级天才?哈哈哈,去死去死,这就是‘无剑’叶洛的徒弟?老的快死了,小的今日也活不了!哈哈哈!” 他的本意乃是速战速决,他心道卢骁这等超级大派最重视的弟子,平日里必然养尊处优,自己只需从心里打击他定然很快就会崩溃。 不过风赴怀听见他最后一句话,心里有些同情的开始替此人默哀。 果然,卢骁爆发了。 本来论嚣张论目中无人,卢骁就尚未吃过亏,今日他的对手内力比他深厚,为了最终能够取胜他都忍了,开始低调的准备打消耗战,不过听见对方侮辱他的师傅,卢骁实在忍无可忍了,只见他招式骤然变得强硬起来,有好几次竟是以伤换伤! 而卢骁的对手正好也是个憨货,“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跟老子拼命?那就来!”…… 接下来好几次卢骁看着对方划来的剑不管不顾同样一剑划去,三剑过后,每人身上多了两道口子和一个洞…… “尼玛这小子疯了,老子武功比你高,为何还要陪你疯?”此乃不经意间的退缩,卢骁就这般开始猛攻对方,竟然凭借三处伤口奇迹般的占据了上风。 叶洛微微一笑,别人不知道的是,这种状态下的卢骁才是最恐怖的…… 此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方能将他的剑法发挥到极致,卢骁这种性格不正是他刻意培养出来的吗? 因为唯有这种嚣张、不服输、目中无人的性格才能积聚出此种气势。而与这种气势最契合的,正是太虚心法! 从当初比武招亲的擂台之上他与鲍齐剑的切磋便可看出,太虚心法刚猛无匹,配上太行剑派精妙的剑法能够发挥出劈金断石威力惊人的剑气,再加上一往无前的气势,哪怕武功高于卢骁的也要暂避锋芒。 此时正是如此,卢骁已使出太行剑派的镇派绝学太虚心法,一道道亮眼的白金色剑气高低纵横,刚猛无匹,他这种勇往直前的信心真正掌握了太虚心法中“刚”的精髓,这一战似乎令他又对太虚心法有了更深的理解。 要知道,太虚心法可是二千余年前与轩辕剑帝齐名的风剑子所创下的内功心法啊,那是与南极天经同一时代的顶级心法! 嚣张黑衣人尝试着挽回颓势,看准机会硬拼一道剑气,“锵!”此人握剑之手虎口剧痛,若非他感觉不对及时再次灌气入剑,卢骁竟差些仅凭剑气便将他的剑斩断! 此人心中惊骇万分,再也没有了方才嚣张的气焰。 不过此人武功毕竟比卢骁高出一截,虽然卢骁占据上风不过一时之间想要取胜亦是万难。 一时之间虚无林阵眼处两个五脉之人居然被两个四脉少年生生拖住,不过阳极掌与太虚心法消耗都颇大,况且两个黑衣人内力本就相较而言更为深厚,若仅仅只是如此下去,恐怕卢骁与鲍齐剑依旧凶多吉少。 第118章 三对三(下) 风赴怀见鲍齐剑与卢骁二人一时之间并无败相,于是专心对敌。 起初他认为这黑衣少女只是为了假扮子毓这才配了一把青铜环柄刀,不过十招过后,他惊讶的发现此女子刀法竟是异常娴熟,并且颇有其独到之处。 风赴怀这还是第一次与使刀高手过招,刀法与剑法不同,剑法乃寻求中正灵动,轻盈飘逸,多以招式取胜,而刀法则是追求大开大合,厚重直接,通常以速与力取胜。 风赴怀抵挡第一道刀气时分明感觉此女子内力不如自己,可是在刀剑相交的一瞬他却骤然感到虎口巨震,青铜长剑竟似拿捏不住欲要脱手一般,这分明又是内力远超自己。 “或许是她尚未能够熟练掌握刀气,这才使其刀气中所含内力不多?不对,看她刀法老练,不似初练,那这前后矛盾又是为何?”风赴怀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这么多了,先过眼下这一关再说!”想罢,风赴怀道声“姑娘得罪了!”便开始真正施展开恒山剑法,将女子笼罩在剑光之中。 恒山派虽非武林六大派之一,不过恒山派祖师周祖最初乃是太行剑派之人,她一生所学亦皆是太行剑派武功,即便最后她自己另外创出其他武学,也依然是基于太行剑派的剑法基础,因此恒山剑法丝毫不比六大派差,甚至紫月神功比起六大派中大部分的镇派绝学还要精妙,乃至江湖中一度传言紫月神功能与太虚心法相提并论。 这黑衣少女倒是不急不躁,一柄青铜刀守得滴水不漏,风赴怀看得微微愣神,此少女分明只是假扮子毓,可他却仿佛感觉自己在与子毓切磋一般。 相似的身材,相同的装扮,与子毓一样使刀,除了冰冷的眼神之外似乎这就是子毓。 想起昨夜子毓朦胧月光下的绝世容颜,风赴怀手中长剑不觉稍稍放缓了一些。 黑衣少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贴着风赴怀刺来之剑一转身,鼻尖隔着面纱差点都要碰上风赴怀冰冷的剑身了,转身之后她已靠近风赴怀胸前,整个动作像是踩着舞蹈,旋转着投入风赴怀的怀抱一般。 不过此情此景可不再是旖旎了,少女照着风赴怀的胸口狠狠一掌拍去! 此掌袭来风赴怀惊得汗毛倒竖,不过此刻他已来不及收剑,他唯一能做的唯有伸出伤未痊愈的右手同样一掌拍向这女子的胸口! 黑衣少女见风赴怀竟然一掌向她胸口袭来,顿时又羞又恼,手上再加了几分力道继续一掌拍去…… 而风赴怀拍向这少女胸口其实只是本能反应,一来可以将对方打得后退,这样自己中一掌的力量便会减弱,二来既然躲不开这一掌,那干脆以伤换伤。 不过好在待他意识到对方是位女子之后及时收力,终究他的右手未能攀上黑衣少女的左峰…… 见风赴怀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轻薄自己,黑衣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手中力道亦不自觉收回一些,只是饶是如此,风赴怀依旧被这一掌打得口喷鲜血,踉踉跄跄飞退数十步。 “赴怀!”“公子!”子毓与刘萍萍惊呼起身,子毓见风赴怀被那假扮自己之人所伤,顿时凤目圆睁就要拔刀上前。 风赴怀抬起手臂示意自己无碍,道:“我并无大碍,你们照看好三位前辈。” 这少女武功比子毓高出不少,风赴怀自然不愿子毓以身犯险。不过,中这一掌之后,他反倒明白之前的疑惑了。 “你与唐汲玉是什么关系?”风赴怀面沉似水,平静的问道,不过越是熟悉他的人越是清楚,此刻的风赴怀才开始真正变得可怕,那日他站上擂台初次面对徐三坚时便是如此。 黑衣少女微微蹙眉,并不答话。方才那一掌虽说她最后收力,可也不应仅仅只是吐血如此简单,在她看来风赴怀至少要断几根肋骨身受重伤才是。 她却不知风赴怀的骨骼在天地精华的滋养下早已远超常人的坚韧。 见女子不答话,风赴怀继续平静的道:“你内力至多不过寻常五脉,只是凭借身体力量增加刀法的力度,所以这才造成刀气普通,刀法却势大力沉。好一个神秘势力,好一个唐汲玉,好一个正巫教!” 原来方才风赴怀中掌之后感到这黑衣女子的内力普通,勉强达到五脉的程度,可是气力却大得惊人。否则若是换作一个寻常五脉之人打他这一掌他根本连血都不会吐。 黑衣女子冷冰冰的道:“什么神秘势力,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风赴怀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哼!唐汲玉恶贯满盈,你既然非要助纣为虐,那么唯有得罪了!” 说罢风赴怀再次揉身而上与女子战至一处,不过这回他再没有手下留情。 唐汲玉就是这些年来奸杀案的真凶,风赴怀恨他入骨,这黑衣女子必是修了正巫教的修身功法才能气力如此惊人,既然她与唐汲玉乃一丘之貉,又受命于唐汲玉前来加害几位前辈,风赴怀想通后自然不会再怜香惜玉。 另一边鲍齐剑一直落于下风,眼看就要招架不住,这时他终于使出了泰山派的不传之秘,补天神功! 当年鲍叔牙正是凭此功法一举击败少年子玉。 补天神功乃是真正的生死搏杀之法,一旦使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门功法神奇之处就在于能够将全身功力透支,一次性打出,瞬间爆发出远超自己修为的一击。 可是随后身体由于透支便再不能动用武功,需调养一段时日,这就是为何那日在擂台之上鲍齐剑宁愿败给卢骁也不使出补天神功的原因。 补天神功运转,鲍齐剑浑身爆发出一阵惊天气势,竟然直逼六脉绝顶! 与他交手的黑衣人大吃一惊,稍稍愣神后飞速后退,不过已经晚了。 只见鲍齐剑跨出两步“唰唰”凌空划出两剑,两道剑气不分先后交叉斜飞而出,由于速度太快,那名黑衣人躲闪不及只得拼尽全力抵挡。 “轰轰!”两道剑气掠过这名黑衣人速度只是减慢些许,接着撞在他身后的一刻大树上再次穿出,如此一连飞过十余丈方才消失,这名黑衣人身后一连三颗大树齐齐应声而倒,激起一片鸟鸣和树与树之间相撞的轰鸣之声。 这名黑衣人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断剑与胸前两道交叉的剑痕轰然倒地,到死他都不相信自己竟然会败在一个四脉小子的手中。 鲍齐剑同样双眼一闭,只这一击他便用功过度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未料到最先击败对手的竟然是鲍齐剑,尤其是卢骁,他一直认为自己比鲍齐剑要强上一些,那日在擂台之上也是自己获胜,不料面对五脉高手,鲍齐剑却是第一个取胜之人! 骨子里的高傲令卢骁越发卖力,状若疯狂,一道道剑气向他的对手猛攻而去,原本感觉接近枯竭的气海陡然之间仿佛又有丝丝内力相继而生,太虚心法被他运转到极致,剑气一道快似一道。 那名嚣张的黑衣人此刻早已是衣衫褴褛,卢骁的剑气虽然是直来直往缺少变通,但却胜在刚、猛、快,他只能在闪避的同时守住要害。 此人被卢骁打得都快哭了,“你要不要如此生猛啊,好歹你只是四脉,我才是五脉!” 原本他还打算与卢骁周旋待其多消耗一些内力再陡然发难,可是照这样下去他根本就守不住,若是一个大意被剑气所伤便会更加回天乏术,于是他提起内力开始反攻。 可惜的是一开始他便错了,起初他在与卢骁以伤换伤之中弱了气势,如今再想以攻对攻无疑只是饮鸩止渴罢了。 果然,卢骁见对方开始对攻,他眼前一亮气势更盛,若此人一味紧守门户还好,或许真能以一些小伤为代价把卢骁拖至精疲力竭,可是这么一对攻顿时顾此失彼,身上顿时又多了几道口子。 卢骁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五脉高手与之对攻他不可能做到毫发无伤。 不过卢骁却丝毫不在意,剑气的白金之色似乎较之前更加耀眼,反观这之前无比嚣张的黑衣人此时却是龇牙咧嘴,犹如强弩之末了。 第119章 吴子妍 黑衣女子见两名黑衣人一死一伤,虚晃一刀就要上前截下卢骁以便让那受伤的黑衣人得以喘息之机。 只是风赴怀焉能令她如愿? 看出这黑衣女子的心思,风赴怀不惜消耗,招招抢攻。 他本就剑法高超,如此一来纷飞的剑气紧紧将黑衣女子锁住,她只得凝神静气专心对付风赴怀而无暇他顾。 眼见黑衣女子被风赴怀独自一人牵制住,之前嚣张的黑衣人顿时心生惧意,“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想不到三个毛头小子竟也如此厉害!只是那个白衣小子到底是谁,小主深得尊上真传,他居然能凭一己之力与小主斗个旗鼓相当,恐怕即便这卢骁也是远远不及!” 不说这边三人已是极难对付,那边可还坐着一位鹰教圣女啊! 原本心想十拿九稳,不料半路杀出这么一群小怪物,成功找到虚无林阵眼不说,武功还一个比一个难缠,想到这里,此人去意顿生,“小主今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到时护法定然不知我乃中途逃脱,回去报告消息说不定不但无过,反倒有报信之功。” 此人一面应付卢骁的攻势,一面暗自寻好退路。 下定决心后,他一连舞出三剑,以自己再受一处小伤为代价招招直指卢骁要害,这回卢骁不得不应招了,这几处要害万万不能被击中。 卢骁被三剑逼得向风赴怀一侧闪避,谁知对方这三剑竟全部都是虚招,那名黑衣人趁机转身向另一侧狂奔而去。 也难怪卢骁上当,试问又有哪个拼着受伤只是为了使出三剑虚招? 然而此人只是算到了开头,却未算中结局。 原本卢骁向这一侧闪避之时已经算好对方会趁着自己另一侧门户大开而猛攻,此时正常的做法乃是转身向上或向下继续闪避,直到将破绽消除再继续出招,不过卢骁却已完全杀红了眼,直接向着另一侧一记撩剑! 只见一道气势恢宏的白金剑气竖飞而出,他这简直就是拼命了,要知道如今他那一侧几乎全是破绽,若那黑衣人趁机继续抢攻卢骁非死即残,谁知那名黑衣人竟转身跑了? 此黑衣人也算是心机深沉之辈,先前便是假扮嚣张,谁知如今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最后这一系列算计不可谓不周全,只是夏虫不可语冰,他以自己贪生怕死之心猜度他人,又怎能称得上真正周全。 白金色剑气一往无前,此人刚迈出两步便中剑身亡,他到死都不明白卢骁在那种情况下怎么还能出这么一剑。 天意就是如此,你可以说它无常,可这就是天意! 此人内力深于卢骁,经验更是丰富,只是他先在以伤换伤的打法面前退缩,后又贪生怕死,最终偏偏死的却是他。而卢骁为了保护师傅勇往直前,最后甚至不惜以命换伤,讽刺的是恰恰是最后以命换伤的一剑一锤定音。 如此来看,天意,当真无常吗? 挥出这最后的一剑,卢骁亦是筋疲力尽,眼见黑衣人倒地身亡,他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叶洛与姜云脸上满是欣慰,姜云原本认为这三人根本毫无胜机,不过鲍齐剑与卢骁深刻的诠释了生死搏杀这四个字! 虚无林中此刻依然清醒着的众人纷纷把目光转向风赴怀与那黑衣女子。 两名黑衣人先后身亡,黑衣女子脸上并无表情,只听她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你们便都留在此地!” 说罢她将手中长刀一甩,青铜刀带着尖锐的破空之音直直的向着众人飞去,看这轨迹并非针对三位前辈,而分明是子毓! 风赴怀大吃一惊大喊一声:“子毓小心!” 听见风赴怀的提醒,子毓拔刀将飞来的青铜刀格飞,柳眉倒竖娇喝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你这一路都想致我于死地?!” “无冤无仇?”黑衣女子冷笑一声,“阴教之人都该死,尤其是你!” 风赴怀见这女子眼神不似作伪,道:“姑娘,你与六大派和鹰教之间是否有甚误会?” 黑衣女子并不回答,而是赤手空拳一掌拍向风赴怀面门,“废话少说,纳命来!” 风赴怀只感到一阵劲风袭来,忙立剑身前,不料黑衣女子掌势不减,竟徒手抓住风赴怀的剑锋,向下一扯,左掌再度打来! 风赴怀手中长剑被牵制,唯有向后弯腰,躲过左掌的同时右脚脚尖踢向黑衣女子右手手腕,熟料黑衣女子同样一脚踢来,风赴怀领教过她的力气,不敢与之硬碰只得中途变招侧身一翻,手中长剑随即在黑衣女子掌中翻转。 这若换作一般人手掌早就被绞得稀巴烂了,可是这黑衣女子手掌并无半点不适,风赴怀的青铜剑反倒发出一阵不堪忍受的金属之音。 接着黑衣女子同样中途变招右脚拦腰横扫,风赴怀人在空中变招不便唯有握住剑柄的左手向前使力随即弃剑,在空中硬生生再度拔高半丈这才堪堪躲过,不过失去长剑,风赴怀亦施展不出他精湛的剑法了。 “你果然修的是正巫教功法!唐汲玉究竟与你是什么关系?!”风赴怀脸色凝重,这黑衣女子修身之术造诣极高,竟然徒手便夺过他手中长剑。 “哼!”黑衣女子不屑的道,“凭你们也配称我师兄名讳!” 风赴怀眼神冰冷,道:“唐汲玉人面兽心残杀无辜,实乃猪狗不如,他确实不配有名讳。” “你胡说!”黑衣女子大声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才是真正的禽兽不如!” 风赴怀冷笑一声,“我胡说?前日蒲城一家三口被害,那无辜少女更是惨遭凌辱,这些都是你口中的师兄唐汲玉干的好事!” 叶洛和姜云露出吃惊的神色,“唐汲玉乃是正巫教三护法,他竟然干出这等事?” 风赴怀接着道:“不止蒲城,这些年所谓徐三坚犯下的奸杀案恐怕都是唐汲玉这畜生做的!” 叶洛与姜云听罢是真的震惊了…… “你乱讲!”黑衣女子说罢大喝一声再次向风赴怀杀来。 风赴怀对正巫教的修身之法有所了解,在他看来黑衣女子应是猖身大成,较练成貘身也应该相去不远了。 貘身已相当于普通六脉高手,这黑衣少女如此年纪便有这等功力着实厉害,要知道当年勃披这般年纪蛇身大成已被称为难得一见的天才了。 并且风赴怀知道正巫教修身不练气,“可是这黑衣女子不但修身造诣极高,内力似乎也不弱,这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风赴怀的武功不能以寻常五脉来看待,若是其他正巫教猖身大成之人,风赴怀根本不会如此轻易便被夺去兵刃,光兵刃中蕴含的剑气就够对方吃一壶的了。 可是这黑衣女子的内力似乎与修身之法相辅相成,她的猖身也只相当五脉之力,可是配合不弱的内力风赴怀竟然没有必胜的把握! 失去青铜剑,风赴怀唯有以拳脚对敌,好在他的身体在玄武玉中天地精华的滋润下远超常人,否则早已在黑衣少女的狂攻之下经脉骨骼尽断了。 黑衣少女心底也是暗暗吃惊,她在师傅的调教下武功丝毫不弱于貘身已经大成的大护法伯熙,可如今竟然胜不了面前这位失去兵刃的少年? “这少年究竟是何人,为何身体会不弱于修习过修身功法的正巫教弟子?” 事实上风赴怀的身体确实极好,若是他知晓正巫教的修行之法,以他如今的身体强度同样可以做到徒手夺剑,他的右手也就不会受伤了。 不过每一派的武学都是不传之秘,因此他的身体虽强,可却做不到如正巫教高手般坚逾金石,这是需要功法配合的。 事实上两人的身体强度相差无几,只不过黑衣少女功法是重身体而轻内气,风赴怀则是重内气而轻身体罢了。 “既然如此,我便与你拼内力!”风赴怀如今对敌经验也算丰富了,知晓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方才风赴怀一直将内力含而不出,以此来增强自己的力量,如此方能在拳脚中不输于对方,力气力气,力与气从来都是相辅相成,并非分开的两种东西。 黑衣女子强攻猛打,犹如一头人形暴龙般,看得姜云冷汗连连,“不想此三人中武功最高的竟然是这位女子,就是老夫亦不一定能胜她……不过这风霸天虽落下风,却依然能够坚持,这小子的武功也真是不可小觑,想不到恒山派出了这么一个小怪物。” 风赴怀打定主意,正巧黑衣女子再次一掌拍来,风赴怀不再回避同样一掌打出,黑衣女子眼中现出一丝诧异,通过几次针锋相对她很清楚这少年由于不懂修身之法,虽然内力较高但力气仍是比自己小上不少,因此她并不退缩,继续发力狠狠一掌拍上风赴怀的手掌。 两掌相对,风赴怀运起内力分层向黑衣女子体内涌去,同时由于没有内力支撑,他顿时感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体瞬间被打得倒飞而出,这也是他有意为之,若是硬挺着不后退他的左手很可能被打断。 黑衣女子同样不好受,风赴怀磅礴的内力瞬间冲入她的体内肆虐,由于事先没有想到,情急之下她唯有用内力护住内腑与心脉,由得这些“不速之客”在自己体内乱涌,饶是如此她还是喷出一口鲜血,在风赴怀一击之下受了内伤。 这就能看出内外兼修的好处了,若是换作其他按照正巫教功法正常修炼,只修身不练气的弟子,在风赴怀这一掌下必然要内腑受重创,那便是身受重伤而非身受内伤了。 从这一战来看,或许这黑衣女子修习的功法才是真正的正巫教功法?! 并且将来若她能练至貘身之上的麒麟之身甚至龙身,更是愈加会事半功倍,因为骨骼和内腑的修炼是必需要通过内力的啊。 黑衣女子自从修习师傅教给她的这套功法以来还从未受过伤,她抹掉嘴角的鲜血,直直的盯着风赴怀,道:“你究竟是何人?” 风赴怀此刻左手完全失去知觉,由于受到太大的力量不自觉的微微抖动,道:“恒山,风赴怀!” 说罢他将左掌不动声色的藏于身后,接着道:“姑娘并非冷血嗜杀之人,今日便放你离去。我不知晓姑娘与鹰教还有其他门派之间有什么误会,不过只要姑娘你明日前去赏宝大会风某自会证明唐汲玉的禽兽行为,既然姑娘自称是他师妹,还请姑娘提醒贵教教首和令师,唐汲玉此人已被江湖上一个神秘势力收买,让他们多加小心!” 黑衣女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风赴怀,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恒山派风赴怀”,道:“你会后悔的,我吴子妍记住你了!”说罢转身离去。 第120章 来龙去脉 吴子妍身影才刚消失在众人眼前,她便脚步趔趄靠着一颗大树勉强站稳,喉头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师傅一再提醒名门正派皆是假仁假义之徒,为何他却如此轻易的放我离开?”她眼中露出一抹好奇,“风赴怀?” 她却不知风赴怀在她走后同样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两人都从未遇见武功如此强劲的对手,同时吃了一个暗亏。虽然风赴怀曾两次与嬴锋交手,不过均是短短数招之内便结束,算不上生死搏杀,加上正巫教修身之法与江湖中其他门派的武功大相径庭,吴子妍又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正巫教的高手过招,在那一掌之下风赴怀自然也不好受——他还是小看了吴子妍这一掌的力量。 自小风赴怀的力量便远超常人,这也令他对自己的身体有莫名的信心,不过他身体超常归超常,却依然低估了正巫教的修身之法。 按理以他如今的身体强度完全能够承受这个级别的力量,不过由于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力量,心里准备又并不充分,因此受了内伤。 今日吴子妍也算给他提了个醒,因为唐汲玉恐怕更难对付! 刘萍萍见风赴怀受伤,连忙跑过来关切的道:“公子!” 子毓本已起身,不过看见刘萍萍跑过去后她犹豫片刻,又缓缓蹲了下来,怔怔的看着晕迷的阎雪山,眼神稍显落寞。 风赴怀摆摆手示意无碍,道:“只是用力过猛,休息片刻便无大碍。” 说罢风赴怀分别查探了一番卢骁与鲍齐剑的伤势,鲍齐剑明显乃是耗功过度,恐怕要一个月方能再次使用武功,而卢骁同样是消耗过度,不过情况稍稍较鲍齐剑要好。 除此之外卢骁身上大大小小的剑伤竟有数十处,虽然伤处均非要害,不过仍是显得触目惊心,最深的一道剑伤深可见骨,有一些伤口甚至依旧血流不止。 如此看来短时间之内卢骁亦不能再用武功了,若让这些伤口扩大那便麻烦了。刘萍萍跟来替卢骁包扎了伤口,至少令这些伤处不再流血。 做完这些,风赴怀又来到三位前辈跟前,阎雪山继续晕迷着,叶洛望着风赴怀微笑道:“曹兄收了个好弟子,孟斌生了个好儿子啊。咳咳!”他声音微小显得身体虚弱不堪,话未说完便一阵咳嗽。 风赴怀急忙道:“叶爷爷您先别说话,我来为您运功疗伤!” 姜云满脸吃惊的道:“这小子是风孟斌的儿子?难怪,难怪,果然有几分你爹的风范!老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风赴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姜前辈过奖了……” “哈哈!”叶洛这几日来便一直没有笑过,此时一笑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咳!孟斌就在齐国姜老头儿你都认不出他儿子,怪谁?” “叶爷爷您先别说话了,我这就替您疗伤。”风赴怀说罢盘膝坐至叶洛后背,就要运起内功替他疗伤。 熟料叶洛一摆手,正要说话又是一阵咳嗽。 姜云替他说道:“赴怀,我们两个老家伙还死不了,倒是蒲城那边形势危急。明日便是赏宝大会,如今天色已然不早,你们不用管我们,赶紧回蒲城提醒诸位武林同道,千万别着了唐汲玉的道!” 叶洛这时才稍稍缓过气来,“不错!唐汲玉狼子野心,虽说蒲城还有宋黎与嬴锋,不过这唐汲玉武功深不可测,你还是快些回去提醒他们为好!” “可是,叶爷爷你……”风赴怀担心道。 “放心”姜云道,“我这把老骨头再休息片刻便可替叶兄疗伤了。” 风赴怀好奇的道:“两位前辈如何知晓唐汲玉欲在赏宝大会有所动作?” 姜云见风赴怀提起唐汲玉,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道:“哼!想不到正巫教出了这么一个叛徒!” “那日老夫与叶兄先行一步离开咎如,就要到蒲城那日被阎雪山引至此林迷失方向。当日傍晚,一个黑衣人假冒鹰教之人偷袭,叶兄猝不及防竟被打成重伤!鹰教之内有如此武功的唯有鹰教教主子魂桥及左右两位将军,不过看那黑衣人的身影分明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而阎雪山生性光明磊落,他当初引诱我与叶兄进到此林后消失不见老夫便已经开始怀疑,若真是他偷袭又何须黑衣蒙面?” “当夜我与叶兄又故意卖个破绽引那黑衣人再度出现,那黑衣人果然再次偷袭,这次我与叶兄有了防备,此人被我俩联手拖住,终于将他真正的武功逼了出来,让我们震惊的是此人竟出自正巫教!” “正巫教教首已上了年纪,身形如此高大武功又有如此造诣之人唯有大护法伯熙以及三护法唐汲玉。伯熙在江湖上成名已久,此人虽然率性而为,不过也是义薄云天之辈,断不会做出此等偷偷摸摸的勾当,因此叶兄便大胆诓他一句‘唐汲玉,你难道要与太行剑派为敌?!’,说来也好笑,唐汲玉不疑有他,认为叶兄已认出他来,索性摘掉脸上黑布,说他自己早已暗中加入鹰教,这回就是来蒲城将咱们一网打尽的。” 风赴怀暗暗点头,如此一说时间都对上了。 那日清晨风赴怀在逆旅撞见唐汲玉,那时他与子毓应是刚到蒲城,他带子毓去到孟府之后即刻令阎前辈将两位前辈引入虚无林。 跟着唐汲玉下午于蒲城犯案,之后再心满意足前往虚无林偷袭。 姜云接着道:“第二日上午阎雪山出现,我与叶兄与其交手,这一战直打了一日一夜,我能够看出阎雪山乃是故意拖延时间,期间他甚至传音告诉我们这虚无林的法门,我们这才能够在之后找到此处阵眼。或许是看见我们找到阵眼,三个黑衣人与阎雪山又再度出现,此时我俩早已是仅凭一口气撑着,阎雪山在那三人动手之前再度出手与我俩比拼内力,这才最终用功过度,不过也正因如此方能等到你们及时出现。” 姜云说了这么多话,脸色亦显得非常疲惫。他俩被困在虚无林已有三日,其中第一日要提防唐汲玉的偷袭,接着与阎雪山大战一日一夜,方才又与阎雪山比拼内力,更何况叶洛第一日便被唐汲玉重伤,可想而知若非两位前辈功力深厚,或许早已力竭而亡。 风赴怀暗暗点头,“第二日清晨在孟府门前遇见阎前辈与吴子妍,想必那时他们便是前来这虚无林的。阎前辈真是机智,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竟将所有关窍全部告诉我了!” 其实风赴怀却不想阎雪山机智也需他能够理解方可。 叶洛凝神道:“赴怀,看来唐汲玉正是当初你在咎如城所言那个神秘势力之人,他们将我与姜兄先行支开想必明日赏宝大会会有大事发生,你快回城找到黄山派宋黎,他号称火眼判官自会出来主持公道!” 风赴怀担心虚无林中的这一行人,不过两位前辈说的也有道理,正为难之时子毓道:“赴怀,你先回蒲城,我与萍萍姐在此照看几位前辈想必不会有事。” 风赴怀思忖片刻,点点头道:“好,你们自己势必需小心!”子毓好歹也是四脉,寻常黑衣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刘萍萍关切的道:“公子小心!” 子毓犹豫片刻,但最终仍是说道:“赴怀,千万小心!” 风赴怀自信的微笑道:“放心,有宋黎与嬴锋两位前辈,我只是去报个信,不会有事的。” 其实他心中担心明日的赏宝大会定然是危机重重,说没有危险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唐汲玉巧妙的设下这个局,那便必然有办法对付剩下的两位六脉前辈,甚至连偃府中的那位绝顶高手也被他算进去都未可知,若真是如此,形势必然更加不容乐观。 风赴怀双手抱拳,道声“告辞”就要离开,刘萍萍急忙叫住他:“公子等等,我告诉你如何方能走出此林。” 姜云奇怪的道:“这位姑娘,此处乃是林中阵眼,只需向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便可出林。” 刘萍萍脸色古怪,道:“姜前辈,此处是虚无林阵眼不假,不过虚无林中方向变幻迷人双眼,一直走是绝不能走出这片树林的,只会越走越乱,最终迷失。” 姜云露出吃惊的神色,随即恍然,看了一眼晕迷的阎雪山,心道:“看来唐汲玉从来也没打算让阎雪山活着离开这虚无林,此人真是心狠手辣!” 虚无林阵眼只是虚无林的正中心,一旦走出此处方向的偏差又会重新出现,原来阎雪山传音告诉两位前辈阵眼所在之处根本毫无用处,想不到阎雪山如此精明之人还是着了唐汲玉的道——阎雪山的出林之法定是唐汲玉告诉他的。 姜云看着晕过去的鲍齐剑心中一阵后怕,若鲍齐剑真如姜云所言先行离开保住性命,如今岂非早已迷失不知身处何地?哪怕刘萍萍再熟悉阵法恐怕也找不到可能在虚无林任何一个位置的鲍齐剑了! 而鲍齐剑为了救人不顾自身安危拼死奋战,不肯贪生苟活,虽用功过度晕迷,最终反却能够跟随刘萍萍走出虚无林。 天意“难”测,你懂了么? 第121章 赏宝大会(上) 风赴怀等人白日里在虚无林耗费了太多时间,加上方才一番打斗,此时早已是深夜。 粗壮的大树高耸入云,勉强能从茂密的树叶缝隙中看见浩瀚的夜空与点点繁星。栖息于虚无林的真正主人们都已休息,偶尔能够听见几声狼嚎,黑夜的树林点缀上被树叶分割成一颗颗星星的星座以及远处传来的狼嚎充满诡异,似乎预示着明日的赏宝大会将会充斥着阴谋诡计。 梁五、神秘势力以及有着各自盘算的武林各派,此次的赏宝大会从开始便注定不会平静。 待风赴怀回到蒲城,天色已然大亮。 原本他推测一个时辰之前便可回到蒲城,不过虚无林实在是太玄妙了,刘萍萍告诉他行一段路之后便要向左偏转三分之一矩角。 矩角乃直角,三分之一矩角便是三十度角,彼时几何发展尚未重视角度的概念,因此在角度中仅有矩角这种重要的角度称呼。好在梁力家世代都是木匠,风赴怀亦时常去他家玩闹,倒也大致知晓三分之一矩角究竟是多少。 只是由于不够精确,他仍然绕了远路,从虚无林出来之时竟然在蒲城的东南方向四十里处了,整整偏了二十里,不得不说他能独自走出虚无林都已经是个奇迹了…… 进入蒲城,顾不上饥肠辘辘风赴怀直奔传舍而去。 今日赏宝大会的召开地设于蒲城传舍隔壁,位于蒲城中心,正是之前的重耳府。 蒲城本就是当年上一代晋侯赏给重耳的封地,十五年前重耳逃亡瞿国之后便一直未转封他人,因此重耳府得以保留至今。梁五早已命偃华天将重耳府重新收拾妥当,如今正好用来举办这次的赏宝大会。 风赴怀来到传舍之后正见众人纷纷出门,往重耳府而去,其余住在逆旅之中的武林同道亦有很多已经来到蒲城中心,正纷纷进入重耳府。 风赴怀在传舍内并未寻着嬴锋或是宋黎,于是他又随着众人来到重耳府门前,准备进入赏宝大会寻找两位武林前辈。 “看来两位前辈已经进去了,”风赴怀一边向里走一边心道,“如今各派高手云集,唐汲玉武功再高想必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眼下我在暗他在明,这些人里鱼龙混杂必有神秘势力之眼线,看来不可轻举妄动以免让他有所戒备,为今之计唯有静观其变!” 一路想着风赴怀已来到重耳府门前,由于人群太多,纷纷涌入门内,两排兵士也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敢真正得罪这些身怀绝技的武林中人。 风赴怀突然感觉身侧一人正挤自己,转头一看,却是华山派嬴锋的那位亲传弟子李荣景。 此刻李荣景亦正巧转头看来,待他见到是风赴怀,眼中怨恨之色一闪而过。 他对风赴怀怨念极深,重耳府大门不小,他原本可以从另一侧进去,可如今见是风赴怀他偏偏向这边发力挤来,口中说道:“哼!师傅一而再再而三的饶你性命,你难道真以为我们华山派怕了你么!滚开,我从来不给狗让道!” 在这个节骨眼上风赴怀本不想多生事端,已经向自己一侧让开两步了,如今却见李荣景不依不挠,于是他微笑道:“我正好相反。” 说罢风赴怀向一旁再让开两步,给李荣景让出一条道来…… 李荣景脸现得色,认为风赴怀被师傅震慑,昂首挺胸的走进重耳府,“算你识趣!” 周围人群顿时有人笑出声来,李荣景走进重耳府中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正好相反,岂不是说他从来都给狗让道?” 待他回过神来回望重耳府门只见人头攒动哪里还有风赴怀的影子。 论坑人,他与风赴怀的境界相较或许比两人的武功差距更大…… 风赴怀走进重耳府之后,正准备四处观察一番,身后却传来一个不太确定的声音,“赴怀?” 风赴怀扭头,见是一位少年,这少年的样貌依稀给风赴怀熟悉之感。 “真是你啊赴怀!”少年笑道,“我是夏挑啊!”似乎是看见风赴怀疑惑的眼神,这少年主动说道。 “夏挑!”风赴怀开心道,原来这少年正是当年与风赴怀一同前往肥邑参加太行剑派弟子选拔的两位少年之一,这两位少年一位乃孟刻天,另一位正是夏挑。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儿时的玩伴夏挑似乎非常开心,道:“赴怀你可真了不起,那日之事我都听说了,你竟然能与太行剑派的卢骁还有华山派的嬴锋前辈说上话!” 风赴怀微笑道:“只是从恒山回蒲城之时偶然遇上卢骁师兄罢了。” 不知若是夏挑知道六年前那个先天不足的小子不光与嬴锋说上话,甚至都交上手了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夏挑道:“你就别谦虚了,想不到当年那个瘦弱的小子如今长得比我还高了,你武功怕是也不弱,偃飞虽是太行剑派的亲传弟子,恐怕他要想赢你也需费一番周折。” 风赴怀亦想起那位当年一同前往肥邑并最终拜入太行剑派的偃飞,偃华天的独子,“太行剑派的武功博大精深,怕是他如今早已今非昔比了。” 夏挑有些惆怅的道:“是啊,都今非昔比了,你们各自去学武,只剩下我与孟刻天两人,去年孟刻天也走了,剩下我一人平日里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风赴怀奇怪的问道:“孟刻天走了?去哪了?” 夏挑道:“自从重耳公子走后蒲城每况愈下,他与他爹娘都去齐国了,连此处宅子都卖了。” 风赴怀仿佛抓住了什么,急忙追问道:“他们把宅子卖给谁了?” 夏挑虽然奇怪风赴怀对孟府如此感兴趣,不过仍然说道:“这个你问别人还真不知道,不过那时只剩我与孟刻天整日厮混在一起,他临走之前与我提起过,偃叔叔买下了孟府,还一再交待他们万万不可声张此事。” “偃华天?!”风赴怀心中震惊,“孟府如今是偃华天的?!那岂非……偃华天表面上是梁五的人,实则却是那神秘势力的一员?!” “是了!”风赴怀恍然大悟,“想想偃贵在咎如城的种种,或许整个偃家……此次的赏宝大会正是偃华天一手操办,看来要小心提防才是!” “赴怀?你怎么了?”夏挑见风赴怀皱着眉头不说话,好奇的问道。 “哦哦,没什么”风赴怀笑道,“我先去那边看看,赏宝大会结束后咱们好好聚聚!” “行啊!”夏挑显得很开心,“我也先去看看这赏宝大会都有些什么宝贝。” 两人分开后,风赴怀独自在重耳府中查看了起来。 为了这次的赏宝大会重耳府外院与内院相隔的墙壁已被拆倒,为了方便站人,内院的亭子同样被拆,如今的重耳府内其实就是一处极大的空旷之所,如此方能容纳如此多的人一同前来。 原先的内院此刻搭建了一个小的土高台,想是一会儿展示宝物之用,高台外侧连带高台后边的几间空房门前站立着不少兵士,将那一大片地方围住。 风赴怀来到近前后远远望见嬴锋、宋黎,他心中一喜正要快步上前,再一看两位前辈身旁还有一人,正是正巫教三护法唐汲玉! 这一下风赴怀瞬间冷静下来,既然偃华天与唐汲玉是一伙,而赏宝大会一直是偃华天在张罗,保不齐有些什么隐藏的后手,再加上他与嬴锋的过节,他说的话嬴锋信不信还是个未知之数,如此冒然走上前去只怕是得不偿失。 想到此处,风赴怀停住脚步,装作漫不经心的向那处望去。 唐汲玉等人正在高台后其中一间房内席地而坐。李荣景此时与华之绝这两位弟子一齐站在嬴锋身后,宋黎身后亦站着一名黄山派弟子,唐汲玉身后同样有两名武士装扮之人,风赴怀不知晓这两人是否是孟府之内那些黑衣人中的两位。 与这三位一起的还有此次赏宝大会名义上的举办人偃华天,偃贵在他身后。 “看来吴子妍并未回城提醒唐汲玉虚无林之事。”风赴怀心下一松,一旦唐汲玉有了防范,以他的武功今日之事便不好办了。 屋内,嬴锋撇了一眼偃华天,淡淡的道:“叶洛与姜云这两个老东西一直都不见人,不知华天贤侄是否知晓他们的去处?” 第122章 赏宝大会(下) 偃华天心中一紧,看似随意的望了一眼唐汲玉,唐汲玉连眼神都不抬,端起面前的酒樽小啜一口,于是偃华天笑道:“嬴前辈说笑了,他们二位乃武林前辈,武艺更是超凡脱俗,华天一届俗人怎会知晓他们的行踪。” 嬴锋心底隐隐觉得不妥,这两日甚至连卢骁与鲍齐剑都不知去向。 只见他骤然抬眼,目光逼人的直视偃华天身后的偃贵,“偃华天不知晓,偃贵贤侄身为太行剑派亲传弟子总该知晓了?!” 偃贵并不回避嬴锋的目光,而是望着他坦然的恭敬道:“前辈,晚辈自打入蒲城以来便一直在偃府之中相助族兄准备今日的赏宝大会,同样未曾见过叶师叔。叶师叔与姜前辈怕是有什么要紧事,故耽搁了几日。不过师叔他老人家武功高强,更何况还有姜前辈从旁协助,想必不会有事的,多谢前辈关心。” 嬴锋又盯着偃贵看了片刻,随即低下头端起酒樽喝了口酒,再次扫了一眼偃贵,淡淡的笑道:“贤侄怎知叶洛与姜云两个老家伙在一起?” “这……”偃贵心中一惊,接着赔笑道,“两位师叔来蒲城乃是同一条路,自然会是一同前来。” 闻听偃贵此番言语,嬴锋这回真感觉到不对了,道:“你一直身在偃府,又怎能如此肯定他们行的乃是同一条路?” 泰山派地处齐国,太行剑派地处晋国,虽说两派来蒲城的确是同一个方向,但未必真就同路啊! 这次他连“贤侄”都不叫了,并且悄悄将右手背在身后,运功将方才所喝之酒尽数逼了出来。 原本今日他只是想铩铩太行剑派的锐气,然而越问他却越察觉有异,随即想到此次赏宝大会乃是偃华天发起,酒水自然是他安排人准备,此处又是晋国而非他华山派的秦国,因此为了小心起见他连方才已经喝下去的酒都给逼出来了,老姜果然够辣! 偃贵正被问得心中冷汗连连,只听唐汲玉替他解围道:“嬴老是否过于紧张了,他们两位数十年的老交情,自然是会相携而来。一旦这两位联手,试问世上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们有要紧事便让他们去,这里有咱们三个,嬴老难道还担心有人敢打玄武玉的主意?” 宋黎道:“不错,有我火眼判官宋黎在此,华天你放心,任何人也别想打玄武玉的主意!” 偃华天急忙起身行礼,道:“多谢前辈!” 嬴锋有些不屑的看着唐汲玉,虽然唐汲玉是正巫教三护法,但说到底唐汲玉在他与宋黎面前仍然只是个后辈。然而唐汲玉的话语却隐隐将自己与他俩相提并论,这令嬴锋微微不快,“你小子以为自己是谁,教首?伯熙?” 事实上伯熙严格来说同样是晚辈,只不过他在江湖中成名较早,好几年前便已修成貘身,即相当于六脉。江湖上以武论英雄,因此若是伯熙将自己与嬴锋摆在同样的位置嬴锋不会感觉不妥,反而会觉得正该如此。只是这唐汲玉名声不显,看他年纪至多只有三十出头,嬴锋觉得他何德何能与自己平起平坐? 其实唐汲玉也年近四十了,只不过样子颇显年轻,看起来三十出头罢了。 然而唐汲玉方才的言语正中嬴锋软肋,他开口闭口玄武玉,而嬴锋对此次赏宝大会的玄武玉志在必得,少了叶洛与姜云反倒是少了两位强大的对手,故他亦不再追问下去。 唐汲玉似乎未看见嬴锋不屑的眼神,而是抬眼看着嬴锋身后站着的两位,微笑道:“这两位想必就是华山派高徒了,果然是一表人才,标致动人!” 说到“标致动人”时他看向华之绝,华之绝身材极好,又天性妖娆。 唐汲玉并未多看,说罢他又低头端起酒樽喝了口酒,自然的调整了一下坐姿。 “李荣景见过三护法!”“华之绝见过三护法!”两人抱拳行礼。 “好名字!”唐汲玉哈哈一笑,也不知他说的究竟是谁,说罢他再度调整了一下坐姿。 “哼!”嬴锋冷哼一声,转而向偃华天道,“不知今日华天贤侄都准备了些什么宝物拿出来给大家观赏,可真如你所说有玄武玉?” 偃华天心中冷笑一声,嘴上却恭敬的道:“前辈,既然华天邀请各派前辈到场又岂敢信口开河,到时前辈自然能够见到传言中四天玉之一的玄武玉。” 嬴锋最后又深深望了一眼偃贵,不再说话。 嬴锋心中比谁都清楚四天玉乃真正存在的,并且每一块天玉内都藏着一门绝世武学!因为,他亲眼见过! 同时他亦深深的明白这四块天玉之中的武学远超如今武林中六大派传承下来的功法,正因如此,华山派才会如此重视此次的赏宝大会。掌门嬴刃甚至派自己的亲哥哥嬴锋亲自来到蒲城,临行前一再交待若玄武玉果真出世务必要想办法将其带回华山! 到时,武林至尊恐怕再也轮不到太行剑派,而该换作华山派了。 想起号称武林至尊太行剑派的镇派武学太虚心法,嬴锋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唐汲玉对宋黎道:“对了,唐某听闻几日前徐三坚又在蒲城犯案?” “不错,不过此次有人看见凶手并非徐三坚”宋黎看着唐汲玉似笑非笑的道,“身材高大,灰衣男子,武功高强,我看倒有几分像唐护法。” 唐汲玉面不改色的道:“宋老说笑了,那宋老打算如何处置那徐三坚呢?” 说罢他似不经意间又扫了一眼华之绝,再度调整了一下坐姿。 宋黎一丝不苟的道:“徐三坚已被老夫封住内力点中穴道,此时正在传舍之内,待赏宝大会结束便交由叶兄带回太行剑派。” 唐汲玉轻笑两声,道:“如此甚好,江湖从此以后可要少了一大祸害。” 见几人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嬴锋心系玄武玉,忍不住道:“华天贤侄,赏宝大会差不多也该开始了。” 偃华天起身,道:“不错,如此便请几位前辈移步庭院,华天去交待一声,赏宝大会这就开始!” 屋内众人随即相继起身,风赴怀见状连忙背过身去,假装四处游览重新混入人群。 此时庭院之内万人空巷,几乎所有对赏宝大会感兴趣之人都已进入,加之风赴怀本就武功高强,因此屋内几人倒没有发现风赴怀一直在不远处观察他们。 兵士领着屋内几人来到庭院高台的正前方,偃华天随即行至高台背后另一间屋内请示了一下梁五后重新出来,接着登上高台。 庭院内众人见偃华天上台,纷纷向高台聚拢,准备观赏宝物。 偃华天登上高台之后,高声说道:“多谢诸位武林侠士赏脸莅临,偃某荣幸之至!偃某之所以举办此次赏宝大会,乃是不久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了传说中四天玉之一的——玄武玉!” 台下众人听见玄武玉,顿时纷纷精神振奋,传言得到四块天玉之一便可成为武林至尊,得到四块天玉与一尊地鼎更是能够一统华夏。 江湖以武为尊,谁又不想成为武林至尊?至于地鼎他们反倒不是那般在意了。 偃华天抬手示意大家安静,随即接着道:“偃某并非武林中人,得到玄武玉之后不敢一人独享,同时亦深感为难。众所周知,四块天玉乃是武林中人人都想得到的宝物,若是一旦被人知晓玄武玉被在下得到,偃某恐给家人招来杀生之祸。因此考虑再三,这才决意举办此次赏宝大会。” “宝物,由能者居之,因此,借着今日的赏宝大会,偃某也是想把这烫手之物交予诸位保管!”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哗”的一声炸开了锅,“他要把玄武玉给我们?!” “玄武玉啊!” 同时人群中亦不乏心中带着疑问而来的,既然得到玄武玉就应该悄悄的藏好慢慢参悟其中奥秘,又怎会举办什么赏宝大会,这不是告知所有人玄武玉在你偃华天手中吗? 不过在偃华天这一番说辞之后他们也都释然了,偃华天所言不无道理。 江湖中自古以来便有四玉一鼎的传说,不过近数百年来从无人见过,因此人们也渐渐只把它当成一个传说而已。 然而自从楚国子玉施展星沉七剑以来,整个武林都重新为了四天玉而疯狂,那可是轩辕剑帝的星沉七剑啊! 连嬴锋这位见多识广的前辈此刻听闻偃华天竟然准备将玄武玉易主都感觉脑袋一阵血气上涌,他双眼眯成一条缝,几乎要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玄武玉!” “诸位请稍安勿躁”偃华天再次抬手示意,不过这次过了许久才渐渐安静下来,“晋侯得知此事后亦表示非常赞同,交给偃某不少宝物于赏宝大会之上供诸位欣赏,加上偃某这些年来的一些私藏,在下相信,大家今日定能大饱眼福!” 不过这一次大家可不买账了,众人最关心的仍是玄武玉,因此人群中一人高声问道:“玄武玉你打算给谁?” 风赴怀循声望去,并未发现出声之人,显然此人武功不低,最少是大周天。 此话一出,附和之语顿起,“对呀,此处如此多人,你到底如何给?” 这回偃华天刚抬起手来台下便安静了,大家都想知道玄武玉到底怎么安排,只听偃华天道:“近年来江湖并不太平,阴教又开始兴风作浪。方才在下已经说过,宝物应由能者居之,所以玄武玉应交给德高望重又武功高强之辈,如此方能最大的发挥天玉之用,为武林肃清妖邪!” “既然是能者居之,江湖又以武为尊,那么今日偃某便将玄武玉送给在场武功最高之人!” 第123章 大会初始 风赴怀心中一阵鄙夷,偃华天口口声声为武林为江湖,口口声声阴教如何,岂不知若非他亲自派人邀请,鹰教怎会让子毓前来蒲城参加赏宝大会? 这偃华天实乃两面三刀之辈,不过这也令风赴怀愈加确信偃华天的确是神秘势力的人,因为鹰教教址无人知晓,他既然有办法让鹰教知晓此次的赏宝大会定然是神秘势力指使,风赴怀可一直没敢忘记鹰教之内有一位身份极高的内奸,唯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神秘势力对子毓的行踪了如指掌。 与风赴怀不同,重耳府内几乎所有人听罢偃华天一番言语后都显得激动万分,包括嬴锋。 他如今早将叶洛姜云等人抛诸脑后,希望他们最好是永远不要来…… 玄武玉这个诱饵分量十足,实乃所有人梦寐以求之物。 熟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试问有哪个学武之人不渴望绝世武功,不想成为武林至尊? 玄武玉正是一条通往绝世高手的康庄大道,一旦有了玄武玉,只需潜心修炼数年便可平步青云,称霸武林! 可惜的是,这些人即便拥有了玄武玉修炼之路也将注定步履维艰,因为欲望蒙住了他们的双眼,遮蔽了他们的心灵,而南极天经乃女娲观天气之法所创,欲望遮眼无法感悟天地,又如何能练成这天下第一奇功南极天经呢? 庭院内哪怕武功不高之人此刻也是跃跃欲试,什么高手,什么前辈,梦想总是要有,万一打打就实现了呢。 见气氛已经被调动起来,偃华天继续道:“待会儿将会有人将今日的宝物逐一拿上台来供大家观赏,愈到后面愈是稀有之物。那么,下面就开始今日的赏宝大会!” 说罢偃华天从高台一侧走下,回到高台后方的屋内,与之擦肩而过走上高台的是一位深衣少女。 少女清纯可人,长长的裙裳及地,露出甜美的笑容,双手捧着一件宝物。 宝物被一块红布完全遮盖,不过观其形并不是很大。 少女身上散发出阵阵清香,配合少女清丽的面容顿时令人眼前一亮。风赴怀方才便已闻到这股清香,此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女子的体香!” 与少女一同上台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在高台正中站定,捧着宝物的少女立于他身侧。 男子高声道:“各位侠士豪杰,在下乃晋侯侍官关东五,今日特奉晋侯之命前来给众位英雄一一介绍这些宝物。平日里在下于晋侯宫中所见珍宝也算无数,不过今日之宝物均乃珍品中的珍品,这第一件,便是‘腊银凤灯’!” 关东五声音尖细,显然与梁五一样都是阉官,风赴怀观其言语时贼眉鼠眼四处观望便知此人定是梁五安排的,目的乃是为了找出蒲城那个真正拥有玄武玉之人。 关东五话毕将少女手中宝物上的红布掀开,只见这件宝物通体银白,整个造型是一只鸟儿,鸟儿翅膀并未张开而是收缩在体侧,鸟的尾部很长,银白色的尾羽微微向下斜着伸展而开,头顶铸有下细上宽的凤冠,众人一眼便看出此乃一只凤凰。 凤颈上的羽片,凤身上的双翼以及尾羽都是雕工细腻丝毫没有羽毛的重复与违和之感,加上其材质为白银更令这只凤凰给人一种柔美中不失刚硬的质感。 凤凰的双目更是炯炯有神,真是栩栩如生,若非这盏腊银凤灯本身不大还真有点像一只百鸟之王站立于少女的掌中,睁大的凤眼配合金属的质感令这只银凤显得神骏非常。 银凤的头正向后回望,嘴里叼着一个圆柱形的灯笼,灯笼与凤身和凤喙玩美结合,凤喙里咬着灯笼上方的提手,提手下边是一个陶碗倒过来模样的罩子,罩子下面是圆柱形的灯笼。 灯笼并不密封,外面一圈乃是蛛网状的格子,以便光线透出,网状格子面对台下众人的这面正中凸起一个虎头,虎口里铸着一个小的圆环,这是用来打开网状格子的一扇小门添加灯油的。 灯笼的罩子上雕刻着花纹,不过这些花纹比较抽象,看不出是什么,整个灯笼同样是用白银所铸。 风赴怀远远看去就像是这只凤凰叼着一盏灯笼回头将灯笼放在自己身上这一瞬间定格的模样,端的是睥睨天下尊贵无比。 关东五道:“诸位请看,此乃一盏腊银凤灯,此物珍贵就珍贵在材质上。这盏凤灯非同寻常,既非陶制亦非青铜,却是用极其稀有的白银所铸!” 金银作为其他金属的伴生矿,此时已有开采,不过数量极为稀少,尚达不到作为货币流通的程度,因此此时货币依然是青铜锻造的圜钱与空首布。 所谓物以稀为贵,虽然白银此时没有得到大众普遍的价值观认可,但是普通人甚至见都没见过,自然是极为珍贵的,况且此腊银凤灯雕工精细,要知道在金银之上雕刻更为困难,因此这的确可称得上一件难得一见的宝物。 外面众人正欣赏腊银凤灯之时,高台后方的屋内,梁五正尖声尖气大发雷霆,“偃华天!是谁让你自作主张说出那么一番屁话!把玄武玉送人?!本官现在就把你的脑袋送人!他们在外面,在晋国打起来你担当得起吗?!” 偃华天早就料到梁五会这般说,只见他不慌不忙的道:“梁大人息怒,我这可是为了梁大人您着想啊。” 梁五不知为何今日似乎特别激动,怒道:“你这是替我着想?偃华天,我看你是活腻了!” 偃华天躬身道:“梁大人你想,这样岂非更好寻出玄武玉的下落?” 梁五一怔,脸色阴沉的道:“你是从何得知我此行的目的?” 偃华天道:“大人,小的在这蒲城数十年,还是有些办法的。大人先是命人监视风府,又命小的在赏宝大会上注意众人的神色,这些宝物中虽也有价值连城之物,却独独只有玄武玉是大人亲自保管。那日大人派隗若谷去捉拿徐三坚小的便猜想大人真正想要的,并非徐三坚,而是风赴怀!因此小的斗胆猜测大人这次奉命前来蒲城并非只为办个赏宝大会如此简单,真正的目的应是借此次机会找出玄武玉的下落!” 梁五脸色阴晴不定,稍过片刻似另有所指的道:“偃华天,你在蒲城果然耳目众多,连我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你啊。” 偃华天连忙躬身道:“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希望能够为大人分忧,今后大人能在晋侯面前多多提起,小的便感激不尽!” 梁五阴测测的道:“偃华天你很聪明,不过聪明的人通常都不长命。” 偃华天道:“小的相信,只要小的一直为大人分忧,小的命便绝不会短。” “起来!”梁五脸色终于恢复正常。 偃华天听后直起身,道:“多谢梁大人!不知真正的玄武玉可是在……风赴怀身上?” 梁五心道:“这偃华天倒有几分眼力,偃家在晋国也属贵族,若能联合偃家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况且他在蒲城也有些势力,方才他所言的确有理,外面这些匹夫一旦打起来或许真能看出玄武玉的下落!” 于是他道:“杂家确实收到消息玄武玉就在蒲城,不过到底在谁的手中仍然是不得而知。华天,你只要替杂家办好此事君侯定然重重有赏,今后杂家也会在君侯面前多多美言的。” “多谢大人!”偃华天假装大喜,随即又转向屋内另外一人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梁五道:“你先出去。” 偃华天遂不敢再言,转身出门安排赏宝大会事宜。 偃华天走后,梁五道:“勃大人,可有不妥?” 原来屋内另一人乃是勃鞮,勃鞮正是那夜于偃府震慑风赴怀与徐三坚的绝顶高手! 可是勃鞮此刻脸色似乎不大对劲,今日他自从在这庭院中见到一人后便脸色极度阴沉,连梁五都不敢触其霉头。 赏宝大会开始后第一位少女捧着腊银凤灯上台,少女清新的体香飘进屋内,勃鞮心中的杀意更是越来越浓,此时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心中的戾气,面无表情的道:“没有发现。” 第124章 困龙 庭院中赏宝大会正在继续,正如偃华天所料,金银乃是罕见之物,许多人从未见过如此靓丽的金属器物,加上此刻太阳早已升起,腊银凤灯在阳光的照射下银光闪闪,格外耀眼。 这件珍贵的腊银凤灯给今日的赏宝大会开了个好头,场中气氛热烈,台下众人纷纷赞叹不已。 接下来不断的有少女将一件件宝物捧上台,有东海血珊瑚,晶莹剔透红润滴血;如拳般大小的夜明珠,尽管此时乃是白昼看不出夜明珠的亮光,不过此夜明珠色纯几透明,绚烂夺目,加上大如鹅卵,实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品;还有象征着富贵的玉,只见这块玉足有人头大小,外层的石衣早已被打磨干净,玉色翠绿,质地透明,连内中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纹路虽多却不显杂乱,竟是一块玻璃种帝王绿的极品之玉。 能达到此般水种的玉件放在今日其价值简直难以估量,哪怕说这么一块玉可换一座城亦毫无夸大。 此玉乃是两位少女一同捧出,仅仅只是将外层的原石除去,并未进行雕刻。事实上晋侯曾先后寻过多名工匠想要将此玉打造成品,不过诸位成名工匠在见到此玉之后均不忍凿打她,或许这块玉如此这般已是最美。 风赴怀今日也算是大开眼界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稀罕之物,极具美感的外形,光彩耀目的色泽,少女的体香,连风赴怀都将这段时间心中的阴霾与凝重一扫而空,变得有些跃跃欲试的激动。 这偃华天为了今日的赏宝大会也算费尽脑汁,这些少女个个长相甜美,连身上的香味都几乎一模一样,风一吹,清香飘散,众人更是心中激动。 然此香虽人人都闻得到,却并不浓郁,更不会令人反感,由于闻着舒适反倒使人陶醉于这淡淡的少女清新中。 时间在观赏一件件宝物中流逝,很快已至午时,偃华天再次走上高台,道:“想必诸位侠士早已腹饿,由于人数众多,偃某不便为大家准备午膳,不周之处还请见谅。那么就请诸位先各自用膳,一个时辰之后赏宝大会继续!” 风赴怀听后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此处高手众多,原本以为神秘势力若想有所举动应该就是在饭菜中动手脚,谁知竟让大家各自用膳,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他虽然疑惑,神秘势力不在食物中动心思自然再好不过,否则他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为今之计唯有静观其变,如此多武林同道在此想必他们也不敢堂而皇之与天下为敌,只希望今日一切顺利。” 赏宝大会一个时辰之后方才再次开始,人们于是纷纷走出重耳府找到就近的逆旅用膳,风赴怀感觉周围的人群依然彼此谈论上午的赏宝大会兴奋不已,很多不懂武功的蒲城居民也是神情激动,他甚至隐隐听见连他们也想上台一搏以求赢取玄武玉。 风赴怀微微低头跟随众人一同走出重耳府,找个地方随意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之后便感觉一阵困意。 他昨日与吴子妍交手过百招,又一夜未合眼,加上上午赏宝大会的宝物令他激动万分,因此在饭饱之后便开始觉得疲惫。 如今蒲城中心重耳府附近人山人海,离中心较远的地方反倒没什么人了,于是风赴怀寻了个隐蔽之所盘膝坐下,内力按照南极天经运转两周,顿时感觉脑海一阵清明。 “以我如今的功力哪怕一宿未睡也不该有这般困意。”风赴怀隐隐觉得不妥,却又想不出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上午的赏宝大会一切看似都很正常,唐汲玉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看来下午还需加倍小心,这神秘势力在赏宝大会之前搞出这许多古怪的事端绝不可能就这样罢手,他们必有所图!”看看一个时辰差不多到了,风赴怀重新回到重耳府。 下午来重耳府之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比上午还更多了一些,偌大的庭院几乎站满了人。 午时刚过,日头依然很烈,灼热的阳光炙烤着重耳府内拥挤的人群,整个重耳府似乎都比其他地方高了几度。 关东五登上高台,道:“下面赏宝大会继续,不知下一件宝物是什么呢?”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两位少女捧着一个长长的盘匜走上台来,少女上台,风赴怀再次闻到一阵清新的体香。 盘匜是饭前用来净手的很浅的盆子,说是盆子不如说更像是盘子,通常乃圆形。 只是这个盘匜却是长方形,长度很长,两位少女分别端着盘匜的一侧,盘匜上盖着一块红布,红布并未凸起,说明这件宝物乃是平放着,不是很厚。 关东五道:“这到底是一件什么宝物呢?让我们来看一看!”说罢他“哗”的一声掀开红布。 在红布掀开的一霎那风赴怀赫然发现,安静的躺在盘匜里的竟然是一把剑! 商擅刀,周爱剑,剑乃是当今武林最普遍的兵刃,六大派中除了正巫教几乎皆是擅长用剑。自从轩辕以剑称帝以来华夏武林代代以剑为尊,因此只要是传承稍微悠久点的门派内留下的武功大多都是剑法。 在众人看清这件宝物居然是一把剑时纷纷惊呼出声,庭院内气氛更是一上来便超过了先前。 风赴怀在剑法一途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因此他对剑也有很深的认识。 一把好剑除了锋利与否之外还需与自己的内力相匹配,如此方能发挥出超越自身武功的威力。 剑自有金属之气,如李锐般内力并不是很深厚却能舞出惊人的剑气正是因为——他的那把剑与他完美相称。 凡是锻造之时能将金属之气残封于剑内的都能称之为宝剑,这等宝剑若是再与用剑者内力相称,便能做到人剑之间相辅相成。 因此并非所有的宝剑都适合自己,若宝剑之内的金属之气与自己并不相称,则此宝剑除了锋利一些之外,与其他普通的剑并无区别。若自身内力与手中宝剑内的金属之气相称,则能发挥出宝剑应有的威力。 换句话说,即宝剑通灵,有着属于自己的性格,只有与它性格相合之人方可驾驭。 关东五道:“此剑名曰‘困龙’,乃当年剑魔龙日月得窥剑道真谛之后所铸!” “困龙?!”台下众人闻听后大吃一惊,想不到此次大会连困龙剑都出现了! 风赴怀亦是惊诧万分,剑魔龙日月在百年前的江湖上可谓大名鼎鼎! 龙日月本名龙一一,因其痴迷剑道几成疯魔,偏偏武功绝顶纵横江湖未尝一败,故其改名为龙日月,似乎仅有天上的日月才可与其媲美,江湖人称“剑魔”。 龙日月对剑简直到了入魔的程度,不光剑道,于铸剑一途亦是造诣极深,乃当时天下第一铸剑大师。 这柄困龙剑风赴怀听师傅提起过,乃是龙日月晚年所铸,这柄剑几乎融合了他后半生所有的心血。 当时风赴怀听师傅说起龙日月锻出这柄剑的初衷时简直匪夷所思——龙日月练出困龙剑,竟是为了送给其他高手来打败自己…… 起初江湖人都以为“困龙”之名来于轩辕剑帝当年与一头恶龙大战三日三夜最终将这畜生杀死,而龙日月自比剑帝,这才取名“困龙”。 直到太行剑派当年的掌门亲口说出缘由之后众人才恍然大悟,困龙困龙,竟是龙日月希望天下间有人能凭此剑之锋利来困住自己! 只是这柄剑名气虽大却无人眼红,皆因它对大伙来说与普通剑无异…… 当年龙日月呕心沥血锻出困龙剑后遍寻高手,结果竟无一人的内力与此剑相称,龙日月无法,只得亲自尝试。 令人谛笑皆非的是,连当时已窥剑道真谛,武功臻至化境的“剑魔”自己都驾驭不了此剑,于是他的晚年就用在研究如何才能使用这柄剑上了,然而直到死的那一日依然没有结果。 困龙困龙,终究还是用另一种方式将龙日月给困住了…… 之后又有很多青年才俊不信邪,纷纷找到困龙剑一试,结果令人哭笑不得。 此剑之内的金属之气厚重无比,偏偏又毫无攻击性,简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众所周知,剑气就是要锋锐无匹,若是剑气不够锋锐还不如直接把内力由掌发出,还省去了内力经过剑再舞出这一环。 可是这困龙剑的剑气,别说锋锐无匹,甚至连丝毫攻击性都没有,就好比无害的天地精华一般,根本伤不了人。 从此之后便再无人将它当作宝剑,只是把它视为一柄锋利的利剑而已了。 再之后困龙剑辗转来回,终于消失于江湖的记忆中,至今已有近七十年,不想竟在今日的赏宝大会中重现江湖。 台下众人吃惊过后纷纷调笑道:“怎么这也算是宝物?” “你这话就不对了,宝物就是用来看的嘛,这岂非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哈哈哈哈,说得好,话说回来,这困龙剑的样子的确不错。” 与众人不同的是,风赴怀反倒对这柄困龙剑充满了好奇,他总觉得能令一代剑魔晚年念念不忘的东西不会如此无用,或许是仍未遇上与之相称的人? 第125章 风雨欲来 关东五笑而不语,只见他伸手倒提起盘匜中的困龙剑。 困龙剑明显较寻常青铜剑重上不少,关东五的神情似乎颇为费力。接着他示意两位少女稍稍蹲下些许,困龙出鞘,两只手抓住剑柄将困龙剑尖朝下高举过顶,置于铜匜正上方。 正当众人纷纷猜想他意欲何为之时,关东五骤然松开双手。 只见一道白光笔直落下,在剑尖触到铜匜时似未遇到任何阻力,整把剑就这般穿过铜制的盘匜,直至剑柄,整个过程未有一丝一毫的迟滞与声响! “咝!”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困龙剑竟然锋利如斯! 要知道盘匜乃铜制,并不比寻常的青铜剑差很多,这岂不是说若是困龙剑与其他寻常青铜剑相碰,很有可能一击之下将寻常青铜剑削断? 众人纷纷吃了一惊,不禁重新审视起这柄剑来。 风赴怀亦仔细观察这柄困龙剑,此剑剑身约莫三尺出头,古朴大气的剑格后面乃是长约七寸的剑柄,整柄困龙通体银白,应是加了铜、锡等金属冶炼而成。剑身不宽,剑锋锋利无比,每每瞧上剑锋处仿佛连目光都要被斩断一般,令风赴怀双目生疼。 这柄困龙剑已经过上百年的时光,然而银白色的剑身在阳光下仍旧熠熠生辉,丝毫看不出残旧的样子。 风赴怀看着似乎感觉剑身内住着一头凶兽,只不过这头凶兽一直在沉睡罢了,一旦有人能唤醒它,此剑必将光芒万丈! 关东五此番演示顿时激起了不少人的好奇,难道这剑真如传言般发挥不出内力的作用吗? 宋黎看着困龙剑眼前一亮,他“哈哈”一笑,道:“不知可否让老夫来试试此剑?” 关东五点头哈腰道:“宋前辈开口自然可以,还请前辈上台。” 宋黎翻身一跃,直接飞身上台,有些欣喜的从关东五手里接过困龙剑。 困龙一入手他便感觉手中一沉,宋黎心道:“这困龙剑果然比寻常青铜剑重上不少。” 关东五示意两位少女先行下台,而他也走到高台最里边,几乎将整个高台让了出来。 宋黎微微一笑,困龙虽然不轻,不过对他这种六脉高手而言并不能造成太大的麻烦,只见他反转手腕,抖个剑花便开始用这困龙舞起剑来。 这还是风赴怀第一次见到黄山派的剑法,黄山派能够跻身武林六大门派之一剑法自然有其独到之处,不过宋黎此时舞的应该只是黄山派一些入门剑法,并不如何高深,多是基础剑式的简单组合。 风赴怀静静观摩,单单从这套入门的剑法便能看出宋黎确非徒有虚名之辈,一招一式都极为严谨,这也恰恰契合了黄山派剑法的意境。 黄山派地处宋国,剑法舞动起来似一位谦谦君子,招式多有敬招、礼招,于彬彬有礼中暗藏杀机,却又偏偏显得正气恢弘,难怪江湖人尊称他为“火眼判官”,严谨、有礼、正气。 黄山剑法颇为玄妙,若对手在敬招之后仍然咄咄逼人则很容易便会陷入到后续变招的圈套中再难抽身,真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要准备投胎再做人了…… 宋黎在舞剑中提劲运气静静感受手中的困龙剑,困龙剑确是宝剑无疑,剑中金属之气雄浑厚重,他还从未见过金属之气残封得如此滂沱的宝剑! 他缓缓将自身内力与这些金属之气沟通融合,待到极致之后,他大吼一声,终于仰天挥出一道白色剑气。 台下众人惊呼一声,传闻困龙剑不能舞出剑气,可是如今在宋黎手中却有一道剑气冲天而出,这岂非意味着困龙宝剑潜龙出渊?! 看着这道剑气,风赴怀却暗自摇头,心道:“这根本不是剑气,只不过是一道普通的天地精华罢了,没有任何攻击性。” 宋黎亦是停下来摇摇头,看着手中散发出阵阵寒芒的宝剑有些遗憾的心道:“看来困龙剑果然如传言般犹如鸡肋,吾之剑法应是青色剑气,如今却成了白色……区区一柄剑竟能改变剑气的颜色这真是闻所未闻,想来是金属之气反客为主胜过我自身内力,这才出现这般变化。若真如此,怕是这世上无人能驾驭此剑!” 剑气,乃是自身内力进入剑体,再由剑挥出。 若是寻常青铜剑,剑体内无金属之气,剑气就是内力,只不过是内力的另一种攻击手段罢了。 内力厚重,手段单一,而剑气锋锐,速度更快,变化更多。 若是残封住金属之气的宝剑,内力进入剑体之后会与金属之气沟通融合,金属之气便对自身内力进行加强,因此一柄宝剑发出的剑气会比自身的内力威力更大得多。 而宋黎使用困龙剑这种情况就很好理解了,乃是在其内力进入困龙剑准备与金属之气沟通融合之时被金属之气喧宾夺主,反而变成宋黎的内力去加强金属之气,即剑为主,人为辅了,因此其舞出来的并非自身的青色剑气,而是白色的困龙剑金属之气。 说到底,仍然是宋黎的内力与困龙剑不相称。 “可惜了”宋黎有些唏嘘的看了看靠近剑格处刻着的“困龙”二字,摇头叹息一声,“剑虽好,却非宝!”说罢他将困龙剑还给重新走上前来的关东五,自己转身下台。 “想不到宋兄剑法如此犀利,嬴某佩服。”嬴锋之前一直没把黄山派宋黎放在眼里,一来黄山派底蕴不深,只有区区百余年,二来华山派乃是除去太行剑派及三清派六大派中最强的门派,在武林中声名显赫,自然不认为黄山派能与自己平起平坐。 不过方才宋黎这一番剑舞倒真令嬴锋对他刮目相看了,宋黎虽然仅仅只是舞了一套最平常不过的剑法,不过像嬴锋与风赴怀这样的高手一眼便能看出宋黎对剑法理解极深,火候十足,乃是不折不扣的高手! 宋黎淡淡一笑,拱手道:“嬴兄过奖了,华山剑法才真正称得上是犀利无匹,宋某真是班门弄斧,布鼓雷门了。” 嬴锋“呵呵”一笑,不再说话,他心里其实仍是觉得宋黎所言不虚,华山剑法的确要比黄山剑法精妙得多。 下边两位前辈交谈之际,上边高台赏宝大会在继续进行。 关东五道:“宋前辈不愧为‘火眼判官’,剑法简直出神入化,连困龙都要俯首!” 其实台下人群中不乏眼力高超之辈,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他们很快便发现其实那道白色剑气是没有攻击性的,着实不能称之为“剑气”。 关东五却不管这么多,一通马屁奉上后,道:“此剑虽然不是大家习惯的那种宝剑,不过胜在锋利,更何况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代剑魔龙日月亲手所铸的最后一把剑,因此今日拿出来给诸位侠士欣赏,姑且算是半件宝物。” 说罢他示意一位少女上台将困龙剑入鞘,斜立于高台后方正对着台下人群之处。 今日所有观赏过的宝物都摆放于此处,如此大家在赏宝大会这一日之内随时都可观赏到任意一件宝物,而不是走马观花般看一会儿就没得看了。光就赏宝大会本身而言,偃华天确实下了一番心思。 赏宝大会继续如常进行,风赴怀看着与人群一齐老神在在欣赏一件件宝物,显得“一脸满足”的唐汲玉,心中不免开始有些焦躁起来,“难道真是我多心,只是他与太行剑派和鹰教之间的私人恩怨?” 蒲城风云际会之际,楚国第一名山,三清山。 一位老者正问另一位留着雪白山羊胡的老者:“掌门师兄,若真被其他门派得到玄武玉,那咱们……” “吴士奇那个老家伙近年来是愈加深不可测了,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为好。”山羊胡老者看起来仙风道骨,微笑道,“或许机会就要来了!” 第126章 诡异的激动与疲惫 赏宝大会如火如荼的继续进行,此时偃华天重新上台。人群愈加亢奋,风赴怀亦是眼神一凝,“终于要来了!” 果然,只听偃华天上台之后高声道:“诸位侠士,今日这些可还称得上宝物?”说罢他侧身摊开手掌指向身后的一排奇珍异宝。 “偃兄自谦了,这些绝对当得起宝物二字!” “偃兄真是富可敌国,林某今日算是大开眼界!”台下人群纷纷客气道。 “这位壮士误会了,这可真不是偃某自谦”偃华天笑道,“这些宝物绝大部分乃是我晋国君侯宫中珍藏,偃某哪有此等福分,这些宝物真正属于在下的也是配拿出来抛砖引玉罢了。” “就好比这困龙剑,也勉强只能算得上半件宝物。此剑还是偃某早年间无意中所得,于是正好趁今日也一并拿出来给大家欣赏了,还望诸位不要见笑。” 人群中一人高声道:“只要你拿出玄武玉,一件足抵百件!偃兄还是快些把玄武玉拿出来!” 此人话语一出,人群更为亢奋,他们来参加赏宝大会可说就是奔着玄武玉来的,一时间附和者众。 “哈哈哈,好!”偃华天听后大笑道,“那偃某也就不再矫情,上!” 随着他的一声话落,一位少女挂着甜甜的笑容捧着一块圆形物体轻移玉步走上台来,一阵较之前更为明显的体香弥漫整个庭院。台下众人一个个都显得异常紧张,哪怕那物被红布盖着也是眼睛一动不动紧紧盯住,生怕错过。 待少女行至偃华天身旁,偃华天道:“诸位,这便是今日赏宝大会的最后一件宝物,请大家观赏,玄武玉!”说罢偃华天一扯红布,露出里面的一块圆形玉璧。 随着红布落下,“玄武玉”在少女双手之中终于露出真容,众人心情激动,呼吸急促,这可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四天玉之一啊! 风赴怀远远看向这块玉璧,大小与玄武玉几乎一样,同样是圆形,上面雕刻的龟蛇圣兽亦与真正的玄武玉一模一样,显然晋侯为了准备这块假的玄武玉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起码雕刻这块玉璧之人定是当世名匠。同样由此可知玄武玉在晋国宫中应该有一段时日了,代代晋侯均当成宝物相传,如此如今的晋侯原来的公子夷吾方能知晓玄武玉的大小与样貌寻人仿造。 风赴怀仔细端详这块玉璧,“恩,几乎与玄武玉一模一样,若说真有何不同恐怕只有少了些神韵……” 在场之人除了风赴怀,就属嬴锋最了解四块天玉了。 此刻他同样仔细观摩这块玉璧的每一个细节,随后有些惊疑不定的心道:“不错,除了玉璧中间的图案,其他基本与白虎玉一模一样,只是这为何没有白虎那般神韵?乃凶器,玄武玉杀气不够,看来内中功法稍有不如……” 此刻玉璧正被台上的少女捧在小腹之前,若是她知晓嬴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小腹上下观摩,心里想的还是“没有杀气”,恐怕立马会站出来指证嬴锋才是奸杀案的真凶…… 嬴锋这老头并未多想,他如今满脑子都是玄武玉,“还有这玉质为何是青色?难道四块天玉颜色均不一样?” 嬴锋并未见过真正的玄武玉,因此他眼下有些疑惑不定,不过从整体形状来看,这块玉璧的确极像四天玉之一的玄武玉。 同时风赴怀也注意到了玉质的问题,“样貌易仿,不过想要寻到一块如此之大又与玄武玉玉质相同的好玉便难了。此玉璧咋看之下的确难以分辨真伪,不过我藏于春秋谷中的玄武玉乃是深青色,这块玉璧虽也为青,不过依然能够看出色泽稍有瑕疵,颜色亦不够深邃,玉质显然要比真正的玄武玉差上不少。” 连风赴怀与嬴锋尚需细细观察才能看出端倪,更别提从未见过四天玉的其他诸位了,人群中赞叹之音此起彼伏,这块玉璧确乃罕见之物,也难怪众人第一眼便确信此乃玄武玉无疑。唐汲玉一瞬间亦是瞳孔收缩,紧紧盯着此块玉璧。 梁五一直将此玉璧亲自保管,偃华天今日同样是第一次见,虽然他通过一番试探得知此玉并非真正的玄武玉,却也被这块玉璧所震撼。 直到今日赏宝大会开始他方从梁五口中确切的得知玄武玉并不在他手中,因此偃华天也一直没有机会告知唐汲玉,这才令唐汲玉此等高手也被这块假玄武玉糊弄过去。 不过由此可知武林中人对四天玉究竟有多么渴望,心机再深武功再高之人亦不能免俗。 偃华天待大家观赏片刻后接着道:“如诸位侠士所见,此乃传说中四块天玉之一的玄武玉。相传四天玉中皆隐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不过偃某自得到这块玄武玉以来亦研究了许久,却始终未能参透其中的奥妙。” 他顿了顿,想起唐汲玉令他今日只需把气氛调动得越热烈越好,见众人眼神中纷纷出现迫切的渴望,于是他适时的道:“传言得到四天玉之一便可成就武林至尊,或许这个传言就与天玉中的秘密有关。下面便请诸位以武会友,最终胜者偃某必将玄武玉双上奉上。偃某从未练过武这才参悟不透其中的秘密,或许你就是武林至尊!” 习武之人皆不甘于人后,偃华天此番话语极有煽动力,台下人群情绪激昂达到了今日赏宝大会的顶峰,连风赴怀这明知玉璧是假之人都忍不住激动不已。 他习惯性了看了一眼高台下边最前面的唐汲玉,顿时冷静下来,心中隐隐感到不对,“我今日来此乃是为了阻止神秘势力冒充鹰教残害武林同道,为甚反而会对上台比武跃跃欲试?!” “如此想来,似乎由赏宝大会一开始我的状态就不对了。这些宝物虽然罕见,却也不见得就比娘亲的紫凤骨笄珍贵,为何我看见这些宝物会那般激动?” “还有中午的那阵疲惫,自我武艺学有所成以来便再未体会过那种似乎累得就快要睡着的感觉,起初我还以为乃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一连串的事,心情紧张,加上前几日没有好好休息,昨夜又一夜未合眼所致,如今仔细想想,或许并没有那般简单!” 风赴怀脸色开始变得凝重,如今已快要接近申时,算算时辰,若神秘势力欲在赏宝大会有所为应该也差不多要动手了。 风赴怀紧守灵台,内力按照南极天经开始运行,一个周天之后那份激动之情缓缓平复,不过随之而来却又再次出现一阵疲惫,风赴怀终于确信这种感觉绝不正常,两个周天后这股疲惫感才渐渐消散。 风赴怀逐渐冷静下来的同时人群更显亢奋,偃华天话音刚落便见一人飞身上台,风赴怀注意到此人乃是大周天高手。 上台之后此人双手一抱拳,道:“在下冯尊,哪位愿上台赐教!” 众人纷纷叫好,不过看他从三丈远处一跃便飞身上台知晓此人武功定然不弱,一些自知不及之人虽然激动得跃跃欲试,不过此刻仍然尚存一丝理智,因此倒也无人不自量力的上台比试。 这时风赴怀看见唐汲玉嘴唇微动,显然是在对谁施展传音入耳。 接着便有一位满脸胡须的中年大汉“狞笑”一声从人群后排一跃而起,竟然从十丈之外便直接施展轻功飞上高台,虽然途中稍有借力,然这份功力亦是非常不简单了。 风赴怀听见这声狞笑已是面色古怪,待这大汉飞上高台转身面向人群时更是确信了心中的猜测,该名大汉正是风赴怀相救子毓那晚从孟府一直追出来的那位黑衣人。 由于那晚黑衣人是从睡梦中被惊醒,因此追出之时并未来得及蒙面,风赴怀一眼便认出这位满脸胡须的中年大汉…… 第127章 比武 风赴怀皱眉心道:“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按理他们若真想挑起武林各派之间的争斗应当让人群自相残杀才是,怎的才刚开始便派了个五脉高手上场?如此一来还有人敢上台比武么,这岂非与他们的目的背道而驰?” 风赴怀虽然搅浑了唐汲玉的一系列动作,然而赏宝大会开始之后一直到现在都风平浪静,这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哪怕他看出众人情绪上的端倪亦仍是因为所知太少而一筹莫展。 大汉上台之后双手抱拳行礼道:“在下关邢,来向阁下讨教!” 冯尊原本只是心中亢奋过度这才飞上高台,此时见自己第一个对手便如此强劲心中不免有些踌躇,正当他犹豫之时偃华天抢先一步说道:“两位侠士,打归打,千万不要伤着后面这些宝物!” 他嘴上说的是宝物,手中指的却是后面在每一件宝物一旁站立的少女,显然这是一句调笑之语,意为这些少女才是真正的宝物。 台下人群顿时响起一阵哄笑,自从偃华天宣布比武开始后,之前所有捧着宝物上台的少女再次上台站立在各自负责的宝物一侧,应是害怕刀剑无眼伤着这些宝物。 此刻台上共有十数位少女,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更令众人心醉的乃是她们个个体香浓郁,显然都是处子之身。 只是,刀剑无眼又为何不直接将宝物收回,反而要让这十数位我见犹怜的少女上台护着呢? 台下人群一笑,冯尊再无脸认输,他心道只能先与这关邢走走场面,到时再行认输了。 偃华天高声道:“刀剑无眼,若事不可为切记认输,一旦有人认输另一人不可故意伤其性命。下面,比武开始!”说罢他从一侧跳下高台。 偃华天宣布比武开始之后,冯尊抢先出手,只见他迅速在地上一个侧滚身来到关邢脚下拔剑横扫,他从关邢上台那一手轻功便看出对方武功在自己之上,唯有出其不意方有机会。 冯尊使的是一柄短剑,熟话说得好,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胡须大汉关邢所使乃是长剑,因此他第一时间拉近自己与对方的距离,可谓经验丰富。 一旦被使短剑的冯尊拉近距离,长剑的作用便要大打折扣,因为长剑过长,在近距离搏杀中舞动起来就显得极为不便,点、挑、剪、刺等需要力达剑尖的剑式甚至都用不出来。 而反观短剑就不同了,距离的拉近对短剑的招式没有丝毫影响,反而还能发挥出短剑最大的威力。因此一般使用长剑之人都会尽量避免使用短剑的把距离拉近。 冯尊武功并不弱,对敌经验也足够丰富,因此一开始便使出一个滚身,目的就是为了拉近距离,一旦被他拉近距离这场比试他便有信心了。 他甚至连后招都想好了,“关邢为了避免距离被拉近定然后退,到时我正好借前滚之力身体前倾,只需用脚一蹬定然能够贴地靠近他,后退的速度又如何能与我前冲之势相比!” 照正常来讲他的起手包括后续变招都没错,不过唯一一点他与关邢的功力相差实在太大了。冯尊不过两脉,而关邢却是江湖上都有数的五脉高手! 眼见冯尊向自己滚来,关邢出乎意料的并未后退,只是左手自腰间取下长剑,在右手手掌上翻转一圈后右手手掌向下一按,整柄剑被他像拐杖一般按立在地上,此时正好冯尊见他没有后退拔剑扫来,一立一扫,关邢连剑都没出鞘便挡住了冯尊这一剑。 接下来关邢就像猫捉老鼠一般戏弄着冯尊,冯尊这才明白对方根本不是他所想的三脉,恐怕是四脉或者更高。 这一想法令他激灵灵打个冷颤,自己这是怎么了,何时有勇气面对四脉之上的高手了? 正当他准备开口认输,高台之上后方飘来一阵少女体香。 冯尊一味抢攻早已气喘吁吁,更有甚者,他离那十几位少女最近,不知不觉中已经吸入了大量香气,顿时他神情再度亢奋起来,“不就是四脉吗,他如此戏耍于我我未必就没有机会,为了玄武玉!” 见冯尊再度向自己冲来,关邢再次狞笑一声终于拔剑出鞘,他终于不再戏耍对方了! 冯尊看见关邢拔剑却丝毫不惧,他大笑一声状若疯狂继续朝关邢冲去,“你终于拔剑了,你怕了!你怕了!哈哈哈哈!” 可惜,关邢拔剑并非怕了,他轻松闪过冯尊毫无章法的短剑,接着顺势一剑划破冯尊的手臂,冯尊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不过他依然不肯认输,转身照着关邢劈头盖脸又是一剑,关邢狞笑一声再次闪避后又一剑划伤冯尊的胸口。 一剑一剑,冯尊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却仍然亢奋的挥舞着手中短剑。 诡异的是台下众人眼看着这种场面非但无人喝止反而愈加激动,江湖中人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鲜血似乎才是激发他们内心那种癫狂最好的催化剂。 风赴怀紧守灵台清明,南极天经不停的运转,正当他哪怕暴露也要上台喝止之时关邢任务已经完成,只见他一剑刺在冯尊心口,冯尊应声倒地。 谁知冯尊才刚倒地,人群中即刻又有一人飞身上台,连话都不多说一句便拔剑攻向关邢,此人武功甚至不如冯尊! 关邢微微一笑脚步变幻瞬间远离此人,开口道:“我认输!”说罢跃下高台,混入人群中。 那人兴奋的大叫:“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此人话语未毕又一人走上高台,没错,这人是走着来到台上的……竟然是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蒲城居民! 风赴怀瞳孔收缩,此人他认识,正是上午赏宝大会尚未开始之前偶然遇见的夏挑! 庭院中气氛热烈,人群激昂,嬴锋在台下微微皱起眉头,他亦开始感到不对了。 他与宋黎还有唐汲玉在人群的最前方,除了台上之人就数他们闻到的香味最为浓郁,方才甚至连嬴锋的心中都隐隐起了上台比试的想法。 他再看看身边的弟子李荣景,更是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已,嬴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向李荣景传音道:“荣景,为何不见华之绝?” 李荣景似双耳不闻般激动的看着高台,嬴锋心下不安更甚,又问了一遍。 这次他稍加了些内力,李荣景这回终于听见了,他疑惑的道:“对呀,华师妹怎么还没来,我与她一同吃过午饭她说要回传舍拿些东西,因为下午的赏宝大会就要开始我便独自先来,之后看见玄武玉我便把她给忘了。如今早已过去一个时辰,她怎么还没来?” 嬴锋传音道:“你去传舍叫她过来!” 嬴锋其实是担心自己的弟子一时把持不住上台比武,众人这般状态异常诡异,虽说有他罩着,李荣景上台断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华山派的面子却是丢尽了,因此他故意支开李荣景。 “喏!”李荣景说罢颇不情愿的退出人群,离开重耳府。 “嬴老这是让荣景去哪儿?”唐汲玉似笑非笑的道,“不让他上台比试一番么,我看以荣景的功力定可技压群雄将玄武玉带回华山。” “哼!”嬴锋冷哼一声,道:“难道就凭你一个三护法也想为正巫教争夺这玄武玉?” 唐汲玉无声笑道:“有嬴老在此,唐某不敢奢望。” 此时台上夏挑已与那人战至一处,虽然那人武功颇不入流,只是夏挑根本就不懂武功,只是凭借年轻体强在与对方周旋。 风赴怀担心的看着,夏挑已然上台,他想阻止已是为时过晚,只能静观其变。不过他暗下决心若夏挑有生命危险自己绝不会袖手旁观,若继续让人群如此厮杀下去今日的局面恐怕要再不好收场了。 第128章 第二起奸杀案 高台之上夏挑一阵猛冲猛打过后身上已然多了数道伤口,虽然他年轻力强,不过如此应付街头斗殴还算勉强,真正遇上习武之人便清楚比武根本不是力气大,速度快就能赢的。 华夏武学博大精深,讲究章法、内气,唯有那些经过一遍遍实践与改进而流传下来的各派武学才能将速度和力气发挥出真正的效用。 比如一个不懂武功之人最常见的便是劈,习武之人只需稍稍用力斜刺里一崩便可化解,哪怕这不懂武功之人的力气大得多,这就是武学的章法。武林中哪怕再小的门派所传承下来的武学也是有章法的,一招一式都是经过了创造者的总结归纳而成,绝非不懂武功之人随性发挥可以战胜。 高台之上已是最好的诠释,夏挑身高体健,而他的对手身材瘦小,并且武功不高,可是半刻钟下来夏挑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沾到,自己却已是伤痕累累。 明眼人一瞧便知他绝非那人的对手,然而他却仿佛着了魔一般拼死不认输,他的对手同样如同入魔般一剑一剑给夏挑增添着伤口。 鲜血令此人愈加兴奋,他都不舍得立刻杀死夏挑了,只是一剑剑的戏弄着他。 风赴怀再也不能等了,再这般下去夏挑定会失血而亡。只听他大吼一声:“他认输了!”随即飞身跃上高台。 高台之下最前的几人纷纷眼神一凝,不约而同的心道:“是他!” 唐汲玉更是心神一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风赴怀!” 他只与风赴怀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次更多的还是因为刘萍萍,他当时也并不知道这个英俊少年就是风赴怀。直到偃华天将梁五的安排与自己的猜测都说与唐汲玉听后,几人均觉得真正的玄武玉有极大可能就在风府风孟斌的手中! 虽然不能确定具体在谁手里,不过如今风孟斌带着齐妘早已不知所踪,唯有抓住风赴怀方能逼迫风孟斌交出玄武玉。 他的属下将那日奸杀案的后续向他禀告之后,他这才知晓原来那日清晨遇见的少年就是风赴怀。 因此这几日神秘势力也一直在找寻风赴怀的下落,阴差阳错之下唐汲玉被逆旅老板摆了一道,这才没有得逞,谁能想到今日风赴怀倒自己跳出来了。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唐汲玉暗暗下定决心,今日不论是台上的玄武玉,还是刚飞上台的风赴怀,都要拿下! 风赴怀上台之后立刻闻到了一阵愈加浓郁的体香,随即心情出现莫名的亢奋,他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只见他眉头一皱,左手握着剑鞘替夏挑挡下一剑,再次开口道:“他认输了!” 夏挑骤然看见一人挡在自己身前仍然不依不饶打算绕过风赴怀继续冲上前,风赴怀一把拉住他稍加内力传音入耳:“夏挑!你不是他的对手!” 夏挑被风赴怀的内力一震稍稍恢复理智,这才看清上台之人竟是风赴怀,随即而来便是周身伤口的疼痛难忍,接着更是一阵极致的疲惫感袭来,瞬间浑身乏力,似乎整个人都虚脱了。 风赴怀扶住夏挑就要下台之时,唐汲玉淡淡的声音传来,“上台比武乃是他自己的意愿,他本人并未认输这位小兄弟怎可横加干涉,难道想让他成为一个失言轻诺的小人么?” 风赴怀一听之下顿时满腔愤慨,这个神秘势力以如此卑鄙的手段下毒令众人自相残杀,端的是阴狠毒辣! 他一言不发平静的望着唐汲玉,唐汲玉这般绝顶高手面对风赴怀平静的眼神竟感到一阵心虚,他恼羞成怒道:“小子还不速速下台,不要妨碍了争夺玄武玉的比武!” 台下人群中有不少认出风赴怀的,不过此时他们已经中毒颇深,加上鲜血与唐汲玉口中玄武玉的刺激,于是纷纷附和道:“不错!快些下台,除非他自己认输!” 正当风赴怀犹豫不定,不料嬴锋却替他开口解围道:“这位风小友已替他认输,这倒也不算坏了规矩。” 风赴怀有些诧异,“他竟会替我讲话?” 他却不知嬴锋并非为他说话,实则嬴锋乃是察觉到一丝不对,正巧风赴怀上台阻止比武,他们的目的一样,于是两人第一次站在了同一阵线。 不过台下人群却并不买账,他们眼下需要的是鲜血,是发泄,因此一时间群情激昂,这倒令风赴怀始料不及,嬴锋也尝到了当日风赴怀为了徐三坚被人群围攻的滋味。 风赴怀此刻骑虎难下,他不可能再让夏挑继续比武,这无疑是送他去死,可是众怒难犯,若真令人群情绪失控岂非正中了唐汲玉的圈套? “看来唯有当场戳穿唐汲玉的阴谋了!”风赴怀无奈的想到。 这也只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因为现在出言指证唐汲玉绝非最好的时机。 目前绝大多数皆是风赴怀的猜测,根本没有证据,以众人此时的状态亦很难平心静气的思考,更何况叶洛姜云两位前辈并不在此,否则以他们的名望或许能让众人稍稍清醒的反思一下自己今日的状态。 正当风赴怀打定主意准备开口,不料此刻庭院外却骤然传出一声惊恐的大吼:“师傅!师傅!师妹被徐三坚这个畜生……!” 风赴怀站在高台之上目光可以穿过人群,只见李荣景横抱着一个人向这边快步跑来,被他抱着的人风赴怀看不清样貌,不过从那一头垂下的长发来看显然是一位女子。 李荣景神色显得异常慌张,他身后还跟着一人,风赴怀看去,他身后那人不是徐三坚又是谁? 李荣景回头一看,待他发现徐三坚就跟在自己身后更是惊慌失措,一边大喊道:“师傅救命!”一边没命的跑。 风赴怀在高台之上看得真切,徐三坚根本就并非追他,只是跟在他身后一同前来重耳府而已,徐三坚甚至连剑都未出鞘,更谈何“救命”…… 嬴锋脸沉似水,提起内力大吼一声:“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说罢他脚尖一点,提气向人群后一跃而起,瞬间便来到李荣景跟前。 李荣景仍然显得惊魂未定,他将横抱着的女子放在地上,惊慌的道:“师傅!师妹她……” 这一变故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纷纷向后围去,风赴怀亦是飞身来到徐三坚跟前,而唐汲玉则是一脸轻松缓缓走近。 “发生何事?”风赴怀低声向徐三坚问道。 “公子,我也不知道”徐三坚一脸迷茫,“今日清晨宋黎点住我的穴道,中午吃饭时他来替我解开过一次穴道,之后又被点住。不过方才不知怎的穴道却自行解开了,我便想出来看看赏宝大会究竟有些什么宝物。不想刚一出门便听见一声惊呼,接着李荣景便抱着一个人从隔壁房间出来了。这小子一见到我就发了疯的跑,一路跑还一路大喊‘救命’,我感到不对,便到他出来的那间屋子里看了一眼。” “看见什么了?”风赴怀急忙问道。 徐三坚眼神一凝,沉声道:“三朵红丁香!” “什么!”风赴怀大吃一惊,他如何也想不到赏宝大会之时竟会出现这等事! “三朵红丁香,师妹,难道是华之绝被人……奸杀?!”想罢风赴怀扭头看向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位女子,嬴锋正在检查尸体,风赴怀正好可以看见此女子的样貌。 果然如他所料,躺在地上的正是华山弟子华之绝! 此时的华之绝下身赤裸,全身看不见明显伤痕,上衣与身体上甚至连血迹都没有。 徐三坚把那三朵丁香花也带来了,这是唯一一次摆放在现场的三朵花没有沾染到一滴鲜血。 此时嬴锋已检查完华之绝的尸体,他先是命李荣景除下上衣遮盖住华之绝的身体。这李荣景也真是个草包,惊慌失措之下竟然就这么抱着赤裸身体的华之绝来到如今这蒲城人数最多的地方…… 接着嬴锋脸色阴沉的道:“风赴怀,这回仅有徐三坚一人在传舍之内你再无借口,老夫这便取了徐三坚狗命!” 华之绝只是华山派的一个外门弟子,嬴锋其实并不在乎她的死活,只不过这关乎华山派的脸面,他身为华山派的前辈一定要有所表示。 “前辈且慢!”风赴怀急忙道,“前辈可有感觉今日情绪有些不对?” 这一回华山派弟子竟然被人奸杀,更是被庭院内几乎所有武林同道看见浑身赤裸着,华山派可谓丢尽了脸面。并且即便嬴锋武功高强,可是他毕竟离高台最近,情绪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此刻正值暴怒,因此风赴怀连忙转移话题,又隐隐点出不要上了某些别有心机之人的当。 嬴锋确实中毒了,只不过他武功高强,情绪亢奋表现的不似其他人般明显而已。 此刻他听风赴怀这么一说,他立刻明白了风赴怀话语之中的意思,不过此次众目睽睽之下死的可是华山派弟子,他绝无可能善罢甘休,若就这么被风赴怀一句话说动,今后华山派还有何面目立足在这江湖之上! 于是嬴锋说道:“老夫给你一个机会,以免被人说老夫以大欺小,只要你现在立刻给老夫指出真凶,老夫便不再为难徐三坚!” 第129章 凶手就是你! 被风赴怀点醒后,以嬴锋的老辣自然意识到今日的赏宝大会恐怕有人要生出事端,再联系到叶洛与姜云的失踪,别有用心之人想必所图非小,因此他这番话其实是给风赴怀一个机会解释。 只要风赴怀所言在理,能够说服众人,那么他便忍一忍过完今日再找徐三坚的麻烦也不算丢了面子。 如此一来既保存了实力应付今日未知的阴谋,又不会再丢华山脸面,最后还留了余地——若风赴怀今日所说有理,而保存实力后今日的赏宝大会又无甚变故,那么他明日便会以三日期限已到风赴怀仍未找到真凶为由取徐三坚性命。 想不到嬴锋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可一石三鸟,令自己进退有据,果然是老辣之辈。 风赴怀自然明白嬴锋的想法,不过当务之急乃是洗脱徐三坚的嫌疑,至于真凶,只要一有证据风赴怀定会将他公之于众,让武林中人都来看清此人的真面目! 风赴怀于是说道:“前辈,‘传舍之内仅有徐三坚一人’不知从何说起?” 嬴锋配合的道:“难道不是吗?传舍之内所有人都在此参加赏宝大会,徐三坚又被宋兄封住内力与穴道,自然只有他一人在传舍之内。” 风赴怀点点头,对众人道:“嬴前辈说得不错,徐兄被宋前辈封住了穴道,那么请恕晚辈斗胆一问,既然徐兄穴道被制,他又是如何自己走入这庭院之中?!” “这……”嬴锋扭头看向自己的弟子。 李荣景此刻见到师傅已然镇定下来,他摇摇头表示并不知情:“弟子抱着师妹从屋内出来便看见徐三坚提剑立于门外,弟子一心想把师妹的死讯告诉师傅便一路跑来了。” 嬴锋一听这话便气不打一处出,“尼玛老子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徒弟,有这么抱着赤裸……那什么的师妹出来的吗!说得大义凌然,实则害怕被徐三坚杀人灭口……我华山亲传弟子竟会害怕一个淫贼,华山派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不过李荣景的话不得不令他起疑,他对宋黎道:“宋兄,不知这你又作何解释?” 风赴怀同样感到疑惑,徐三坚的穴道为何就会自行解开? 宋黎颇有些自责的道:“嬴兄,想必是徐三坚的同伙替他解了穴道,此事在下的确有所疏忽,若将徐三坚带在身边便不会发生此事了,不过谁也猜不到这徐三坚竟然还有同伙!” 风赴怀微微皱眉,他相信徐三坚不会撒谎,更何况若真是徐三坚所为他大可不必跟来重耳府,与同伙一走了之便是。 不过宋黎并不知晓徐三坚的过往,先入为主之下有这般猜测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火眼判官”之名似乎有些名过其实了,风赴怀心中暗自腹诽。 见宋黎颇为自责,风赴怀不便继续在此事上纠缠,于是接着对嬴锋道:“姑且不说这个,晚辈记得上午华姑娘是与前辈一同参加赏宝大会,不知为何午后又会在传舍之内?” 李荣景恨恨的道:“我与师妹吃过午饭之后师妹独自回传舍取东西,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定是徐三坚这个狗贼趁师妹回传舍之时见色起意!” 风赴怀正色道:“这便是了,午时多有武林同道回到传舍,这传舍中仅有徐三坚一人之说便不成立了。” “我师妹都被他杀了,你究竟是徐三坚什么人,此刻仍要帮着他!”李荣景竭嘶底里的叫道,“屋内三朵红花摆放整齐,不是徐三坚还有谁?!” 心仪女子被人奸杀,李荣景的心情本就悲愤,这时再回到重耳府庭院一闻到那种体香,他的情绪很快再次被影响,风赴怀心里明白因此并不计较,反倒心平气和的安慰道:“李师兄你的心情风某可以理解,师兄的话亦说得不错,屋内确实摆放了三朵红花。” 说罢他从徐三坚手里接过那三朵红丁香,举起手来让众人都看见。 “正如大家所见,这三朵就是屋内的红丁香。”风赴怀高声说道,“不过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这次华师妹遇害与前几次的奸杀案并不完全相同。” 嬴锋面无表情的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风赴怀不慌不忙问道:“敢问前辈,华师妹是如何死的?” 嬴锋压住心底的怒气,沉声道:“被人徒手捏碎喉骨!” 风赴怀道:“这便不对了。” 不等嬴锋再言语,风赴怀再次举起手中的三朵红丁香,高声道:“大家看看这几朵红花,其上并无血迹,再请大家看看华师妹的衣裳,同样看不到血迹,这岂非与之前遇害的女子不一样?” 嬴锋满头黑线恨不得一掌拍死风赴怀,“尼玛你故意让老子难堪是?! 之前遇害的女子身下有血证明乃是处子之身遇害,华之绝无血岂非意味着她早已不是……?!” 这也难怪风赴怀,说到底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未经男女之事,又岂知处子与人妇两者的差别……他只是将与前几次现场的不同说出来罢了…… 多年以后,风赴怀已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剑帝,不过每当他回想起此事都无地自容…… 风赴怀继续道:“还有!之前遇害的少女皆乃被凶手奸淫至死,而华师妹却是被凶手捏碎喉骨而死,这岂非又不一样?” 唐汲玉听到这里忍不住哼笑一声,心道:“你以为我不想,臣妾做不到啊……” 嬴锋想死的心都有了,“处子之身自然承受不起凶手的一番肆虐,华之绝乃是被奸淫之后再被捏死,自然是……游刃有余。” “还有……”风赴怀本想继续说,谁知嬴锋陡然道:“恩,如此说来,老夫亲眼所见徐三坚右手手掌受伤,并且看他此时虽然穴道已被解开,不过内力仍然封住,应该没有能力徒手捏碎一个人的喉骨。” 他实在不敢让风赴怀继续说下去了,只得厚着脸皮自己将这些疑问一股脑儿都说出来。 今日的赏宝大会他是越想越觉得不对,风赴怀武艺高强,他不敢在莫名的危机前再损耗内力,因此索性自己替徐三坚开脱起来。 这也真是难为他了,不过也能看出此人及其自私,为了保存自己的一点内力根本不在乎华之绝的死活。 风赴怀微感诧异,“他怎么自己替徐三坚说起话来了?” 不过这终归是件好事,只要嬴锋不追究此事便能拖到赏宝大会结束。 唐汲玉却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他们,只听他嗤笑一声,道:“嬴老真是虚怀若谷,眼睁睁看着奸杀自己门下弟子的凶手就站在眼前依然不为所动,华山派掌门师兄的胸怀真是令唐某佩服万分!” 嬴锋的脸色被说得一阵绿一阵红,最后彻底黑下来,一字一句的道:“老夫说过,今日你不找出真凶,老夫就要徐三坚死!” 江湖中人最重声名,原本若风赴怀能够说服众人也就罢了,此刻在唐汲玉一激之下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更何况今日的诡异气氛也只是他的猜测,再说了,有如此多的高手在此还真能出什么大事? 风赴怀急道:“嬴前辈!” “你不必多言!若你继续袒护徐三坚,休怪老夫不客气!”嬴锋此时已是动了真怒。 风赴怀心念电转,“此刻已势成骑虎,看来即便没有证据也唯有殊死一搏了!” 打定主意,风赴怀高声道:“其实在下早已知晓谁是真凶,其人此刻就在庭院之内!” “哦?”唐汲玉浅笑一声,目光直刺风赴怀双眼,似笑非笑的道,“那你不妨说出来让诸位武林同道一起听听。” 风赴怀怡然不惧,盯着唐汲玉双目一字一句的道:“凶手就是你,正巫教三护法,唐汲玉!” 第130章 我信! “恩?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唐汲玉一怔之后轻笑,又逐渐变成大笑。 嬴锋今日真是服了风赴怀了,“你想栽赃也要换个人啊,你栽到正巫教护法头上我可真是爱莫能助了……” 自己是什么人就会以什么心思猜度对方,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由来,嬴锋满心以为风赴怀为了保住徐三坚而将凶手的帽子扣给咄咄相逼的唐汲玉呢…… 唐汲玉大笑渐收,望着风赴怀好整以暇的道:“今日正好这么多位武林同道还有华山与黄山两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在此,唐某倒想听听风赴怀小兄弟如何知晓我是凶手?” 今日一切进展顺利,唐汲玉已渐渐开始肆无忌惮,若是有心人仔细品味他最后一句话便可知他其实暗中已然承认,因为他说的乃是“知晓”,而非“猜测”。 这也正说明唐汲玉根本未将庭院之中这诸多高手放在眼内! 唐汲玉说罢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正巫教乃武林六大派之一,唐汲玉身为三护法平素并无恶名,甚至偶尔还有锄强扶弱的美名传出。 最令人佩服的便是二十五年前,还只舞勺之年的唐汲玉毅然揭发正巫教同门天才的恶行,为武林除去一个大害,同时也为正巫教挽回声誉,因此风赴怀说出真凶竟是唐汲玉之后众人只当他年纪尚轻,被徐三坚蒙骗罢了。 风赴怀却正色道:“诸位皆知晓正巫教的功法乃是修身,三日前在下亲眼看见凶手逃离那条小巷,所用身法并非轻功,而是依靠身体的强大发力狂奔。凶手犯案后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此乃人之常情,用的自然会是自己最拿手的武功。更何况死者多是被捏碎喉骨而亡,注意是捏碎,而非捏断,这表明凶手气力异于常人,这根本不是天生神力可以做到,定是身负修身功法!” 唐汲玉淡定的笑道:“不说正巫教内弟子众多,单是传有修身功法的门派便不止正巫教一个,你又如何单单知晓是唐某呢?” 风赴怀看着这张贱脸就想上去给他一拳,只是他生性稳重,越是愤怒越不能自己先乱了方寸,否则只会给对方可趁之机。 他极清楚今日之事自己着实冒了很大风险,一个不小心不但自己会身败名裂,甚至会给恒山派和父亲带去极大的凶险,“虽无证据,但只能赌一把了!” 想罢,风赴怀高声道:“仅凭功法自然不能断定是你,不过诸位可知凶手为何每次要在现场摆放上三朵红丁香?” 唐汲玉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风赴怀一直在注意他的表情,见状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人群中响起一阵诧异的议论声,“三朵红花?这不是徐三坚故意留下的记号么?” “对呀,徐三坚每次在现场留下三朵红花不就是想告诉大家人是我杀的么?” “嘘,听听他怎么说。” 风赴怀道:“现场的三朵红丁香并非凶手一时兴起,而是不得不放!若是没了这三朵红丁香,凶手便再将无所遁形!” “因为……凶手在现场留下了自己体内的一种异香,若非红丁香之香味遮掩,唐汲玉,你早就应该被大家发现了!” 风赴怀此话一出,离唐汲玉最近的几人立刻向后退出几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他们确实在唐汲玉的身上嗅到一阵异香。 嬴锋与唐汲玉一同欣赏赏宝大会,早已闻到此香,这种香味还真是与丁香花的香味有些相似,他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唐汲玉。 唐汲玉终于不似先前那般从容,他哼笑道:“真是笑话!有香就是凶手,难道你还要说是台上那些身带体香的少女奸杀了这些人?!” 风赴怀爆喝一声,“可是你的这种香味根本不是体香,亦非花浴之花香,而是练功所致,天下间再无第二人与你身上此香一样,而案发现场的异香恰恰就是你身上那独一无二的味道!” 成败在此一举,风赴怀其实并不知晓唐汲玉身上的异香究竟是怎么来的。 不过按常理推断,他宁愿在现场摆放三朵红丁香来做掩饰,说明他根本摆脱不了这种香味,因此绝非花浴浸来的花香;而徐三坚先前说过,早年间的奸杀案并没有红花在现场,说明那时的凶手身上是没有这种香味的,因此又非与生俱来的体香。 并且凶手所带的香味若是比较普通,同样没有必要在现场摆放红花,所以风赴怀直接断言这种异香乃是唐汲玉所独有的,唯有如此他才有必要一次次的在现场摆放三朵花来掩盖自己的异香。 人群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风赴怀说得有板有眼由不得他们不起一丝疑心。 风赴怀步步紧逼,接着道:“据在下所知,正巫教功法哪怕练至貘身也完全不会出现这种异香。唐汲玉,你可敢说一说你身上的异香究竟从何而来?” 他曾经与正巫教大护法伯熙有过接触,因此很清楚正巫教的功法是不会产生异香的。 再一想唐汲玉乃是神秘势力的人,这种功法极有可能就是神秘势力中的功法,因此风赴怀再进一步。相信唐汲玉是万万不敢提那神秘势力,如此一来他又解释不通自己练的究竟是何种武功。 风赴怀可谓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不是正巫教三护法吗,那怎么练别派武功?没练?那好,香味怎么来的? “这……”唐汲玉死死盯住风赴怀,眼中杀机一闪,他自小就受师傅宠爱,一生坦途,何时被人逼到过如此境地。 “老夫来说一句公道话”正在唐汲玉心中戾气暴涨就要发作之时,不想一旁的火眼判官宋黎开口道,“唐护法身上的确有一股异香,味道还与丁香有几分相像。” 风赴怀心中一喜,人群中一阵哗然,却仍然不敢相信正巫教护法竟然会做出此等禽兽之事。 “不过,老夫三日前曾去过小巷中那一家三口的屋内,那里的香味并非赴怀贤侄所说与唐护法身上的异香一模一样。嬴兄,不知老朽可有说错?”宋黎话锋一转道。 嬴锋冷哼一声,“不错!” 宋黎不愧是“火眼判官”,观察入微办事严谨。风赴怀料想唐汲玉犯案之后必然不敢再回现场,至多远远观望,因此根本不知道现场的香味究竟是如何,本想诓骗他说出实话,不料被宋黎一语道破。 风赴怀心念电转,“唐汲玉如今心神不定,我便再诓他一诓!” 于是风赴怀道:“宋前辈所说不错,只不过两位前辈来到距案发已有一段时刻,鲜血、丁香和凶手的异香早已混在一起这才难以分辨。可是……” 风赴怀目光紧逼唐汲玉双眼,“今日传舍华之绝屋内并无血迹,三朵丁香花又被徐兄取出,诸位如今只需前往传舍一闻便可见分晓!” 唐汲玉原本已然镇定下来,此时一听却几乎脸色大变,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未被其他武林同道发现。 只要做了亏心事必然害怕被人发现,无论心态再好,武功再高亦不能避免,做贼心虚是老天对他的惩罚,或许也是他自己对自己的惩罚。 其实午时传舍案发到此刻已然过了一个多时辰,屋内香味恐怕早已消淡,并且那三朵丁香也只是不久前方被徐三坚拿出,两种香味一早便混在一起不能分辨了,然做贼心虚如何能想到这么多? 唐汲玉冷笑一声,道:“本护法是何身份,你这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于我,为了唐某与正巫教的名声,今日你定要给唐某一个解释!” 众人本已开始有些怀疑,不过唐汲玉的一番话又令他们不敢相信,“是啊,唐汲玉可是正巫教的三护法,如何能干出这等事?” “可是风赴怀所言确有几分可信之处。” “就算香味一样,恐怕也不能说明什么,或许正巧真凶也身俱此香?” “看唐护法翩翩有礼,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宋黎开口道:“赴怀贤侄,仅凭香味的确不能说明什么,你可有什么切实的证据?你放心,只要你拿出来,老夫一定替死者讨回公道。” 风赴怀犹豫道:“宋前辈,这……” 唐汲玉将一切看在眼内,他“哈哈”一笑,狂妄道:“风赴怀,你仅凭一己猜测便来污蔑唐某,你也不问问今日在场诸位信与不信?!” 唐汲玉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带着满腔的杀意,如雷鸣般从高台后方一间屋内滚滚传出:“我信!” 第131章 是你! “我信!” 众人被此话震得耳膜轰鸣,纷纷骇然望向高台之后那间屋舍,绝顶高手! 唐汲玉双眼微眯转身看向高台后方,这个声音给他带来一丝莫名的恐惧,“这怎么可能?以我今时今日的功力绝不可能有人仅凭一句话便令我心生恐惧!” 风赴怀一怔,心道:“这个声音?是偃府中那位绝顶高手!” 紧接着,高台正后方偏右那间屋舍房门“砰”的一声炸开,一条人影走出房门后高高跃起,在空中再次拔高数丈跃过高台靠后的十数位少女与宝物稳稳落于高台,居高临下紧紧盯着唐汲玉。 此人身材魁梧,面净无须,正是晋侯宫中第一高手,勃鞮! 勃鞮名无表情,不过风赴怀却似乎从他的眼神中感到一股刻骨铭心的恨。 唐汲玉见到勃鞮心中顿时生起一种熟悉感,可是他分明从未见过此人。 唐汲玉略带疑惑的道:“阁下好身手,恕在下眼拙,不知阁下却是何派高手?” “我是何派高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勃鞮听后顿时尖声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似乎要发泄出心中所有的愤恨。 “哼!”唐汲玉冷哼一声,声音瞬间盖过勃鞮的大笑,道,“阁下到底是谁,不用在此装疯卖傻故弄玄虚!”勃鞮明显冲他而来,因此唐汲玉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勃鞮渐渐收起笑声,换个粗厚的声音道:“你再听听我是谁?汲玉师弟!” 勃鞮这次的声音变得粗犷了许多,根本不似他原本的嗓音,尤其最后“汲玉师弟”这四个字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出,庭院内所有人都能听出他对唐汲玉那种深入骨髓的仇恨。 唐汲玉霎时脸色大变,失声道:“是你?!这不可能!他早就死了!” 勃鞮粗狂的声音再度响起:“不错,我早就应该死了,我受尽屈辱苟活于世就是为了再见一见我的汲玉师弟,哈哈哈哈!”勃鞮能够自如的改变嗓音,足可见其修身功法造诣极深。 唐汲玉紧紧盯着勃鞮,脸上神色一变再变,心中惊疑不定。 宋黎皱眉道:“阁下究竟是谁不妨报上名来,不必在此胡言乱语。” “哈哈哈!”勃鞮双目一直紧盯唐汲玉,看都不看宋黎一眼,道:“汲玉师弟,你真的不记得师兄了么?” 唐汲玉恼羞成怒道:“今日天下英雄在此要为武林除去徐三坚这一大害,阁下却胡言乱语横插一脚,若阁下再藏头露尾休怪唐某不客气!” 勃鞮似未听见一般,又恢复了平日略带尖细的声音看向风赴怀道:“小娃,你就是风孟斌的独子?” 风赴怀反倒被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过从对方开头那句话来看应该是友非敌,因此风赴怀行礼道:“不错,不知……” 勃鞮欣赏道:“能够不为人言影响,观察入微思维缜密,为了一个人人口中的‘淫贼’据理力争毫不畏惧,果有乃父之风。” 说罢,他看了看庭院中的众人,道:“若是二十五年前有人能够如这小娃般分清是非黑白,我又如何会成为今日这般男不男,女不女的残障之辈!”勃鞮话音越说越尖细,神情亦越发激动。 嬴锋心中一动,“二十五年前,唐汲玉师兄,难道是他?!” 勃鞮恨声道:“唐汲玉,你如何也想不到我竟然没死,不错,我就是当年正巫教的勃披!” 勃披此言一出,庭院中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同时还有很多年纪较轻的从未听说过勃披此人,纷纷向惊呼之人打听勃披为何人。 唐汲玉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仔细打量台上的勃披,果然与二十五年前并无太大区别! 勃披原本满脸胡须,可是自宫之后脸上胡须逐年减少,到如今已是没有任何胡须,再加上唐汲玉认为他早已身亡,因此先前竟未认出。 宋黎的一席话正好替没听过勃披之人解惑了,只听他道:“勃披?想不到你还没死!二十五年前正巫教第一天才,竟然丧心病狂到食人脑练功,以至滥杀无辜步入歧途,幸好当年唐护法大义灭亲揭发了你这个做师兄的恶行,否则这些年还不知要有多少人命丧你手!”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唐汲玉当年大义灭亲之人正是眼前的这位,唐汲玉的师兄,勃披! 勃披轻蔑一笑道:“‘火眼判官’,哼,不外如是。唐汲玉,你可敢像个男人一样敢做敢当,将当年之事一五一十公之于众?!” 唐汲玉对勃披的恐惧来自于多年前的积累,就好比一个人无论长得多大同样会畏惧自己的父亲一样,他心里对自己说:“唐汲玉,你不用怕,他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师兄了,你也再不是原来那个武功永远低他一筹的小师弟了。” “哈哈哈哈!你不敢,你还是那个阴险懦弱的唐汲玉!”勃鞮紧接着大笑道,“那便让我来替你说!” “想当年我勃披乃是正巫教第一天才,那年我正好二十岁,迎娶我心爱的妻子。谁知新婚当夜唐汲玉这个畜生竟然趁我喝醉奸污我的爱妻,可怜我妻子新婚之夜便羞愤自杀!” “我心碎欲裂第二日正要找他报仇,他却污蔑我食人脑练功!师傅竟老眼昏花偏听偏信,下令所有正巫教弟子围剿于我,当时我妻子身亡,师傅又误会于我,万念俱灰之下才跳下悬崖。” “哼哼,真是天意,我竟为人所救,这些年一直在晋侯宫中只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原本我以为今生再也难报此等大仇,哈哈,真是老天有眼,今日竟然又让我看见唐汲玉你这个畜生,你果然兽性不改,连普通百姓和华山弟子也不放过!” 唐汲玉勉强迎着勃披的目光,道:“当年之事证据确凿,否则师傅他老人家如何会大义灭亲?蒲城之事分明是徐三坚所为,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与我有关!” 今日之事一波三折,先是华之绝被杀,然后风赴怀居然指出乃是正巫教三护法唐汲玉所为,如今竟然连二十五年前的勃披都出现了,令人意外的是他同样指证唐汲玉,嬴锋脸色阴晴不定,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宋黎跟着冷笑道:“今日真是武林中的大喜日子,不但淫贼徐三坚在劫难逃,连勃披这个漏网之鱼都出现了。” 勃鞮面无惧色,不慌不忙的对风赴怀道:“风家小娃,你看看那位华山派弟子的喉骨是否绝大多数碎的比较均匀,唯有一小部分却是稍大一些?” 风赴怀一怔之后蹲下再细细摸了摸华之绝的颈部,眼中疑惑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深深的看了一眼勃披,豫片刻后道:“不错,不过只是较其他略大而已。” 嬴锋听后眉头微动,却并不出声。 “这就对了,凶手定是唐汲玉!”勃披道,“当年我曾将唐汲玉的右手食指掰断,此后他虽然伤势痊愈如初,不过之后我与他切磋之时发现他右手食指发力较其余手指略小,想必是心中留下了阴影。其实他伤势早已无碍,只是他不自觉的不敢过度发力罢了,因此这点恐怕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哈哈哈!” “你胡说!”唐汲玉大声怒道。 勃披冷笑道:“能够捏碎一个人的喉骨,凶手武功定然高强,试问如此高手又怎会犯下此等错误,除了你这个食指发力时不自觉较其他手指更小之人还有何人?!” 唐汲玉怒道:“你这个武林败类信口雌黄污蔑在下,我今日便替师傅为正巫教清理门户!” 说罢唐汲玉足下一点跃过众人,空中直立身体反转数圈后飞身上台,不等站定已是一记鞭腿抽向勃披颈部——他竟想一招便将勃披毙于台上! 第132章 六脉之上! 风赴怀不禁惊呼一声:“小心!” 唐汲玉这一腿带着呼啸之音横扫勃披颈部,风赴怀曾与吴子妍交过手,深知其中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令人大吃一惊的是勃披不闪不避脑袋迎着唐汲玉的脚踝一夹,竟然生生用柔弱的颈部承受了唐汲玉这势大力沉的一脚! 接着他左手向上抱住唐汲玉的小腿,彻底用脑袋与肩膀夹住唐汲玉的右脚,自己右足足尖发力左脚脚跟向外一旋,整个身体顺势向左扭动,双腿下蹲发力,右手手握空拳朝上,看准唐汲玉右脚膝盖一肘向下剁去。 这一幕风赴怀看得瞠目结舌,正巫教功法修身,练至极处浑身上下莫不可当做武器! 唐汲玉见势右腿使力向下一压,勃披不为所动,不过唐汲玉却正好借力整个人再度重新跃起,左腿再次扫向勃披,只是此次不再是颈部而是勃披脑袋右侧的太阳穴,若是被他这一腿踢中恐怕勃披的脑袋都要爆开! 于是勃披只得松开唐汲玉的右脚,让他再无从借力,同时低头闪过横扫而来的左腿。 唐汲玉右脚无从借力,于是他趁左脚横扫之势身体旋转一圈落地站稳,之后连退五步,拉开与勃披之间的距离。 勃披不屑的道:“唐汲玉,你还像以前那般无用,怎么,这二十五年来你一直跟在师傅身边,如今却连一个半残之人都怕么?!” 唐汲玉脸色极为难看,勃披所言不假,他的确对勃披仍心存畏惧,哪怕这二十五年勃披仅是一个人摸索着练功,而师傅却对他倾囊相授。他宁愿面对嬴锋与宋黎两位六脉高手也害怕与勃披交手,勃披从前乃是正巫教第一天才,他实在在勃披身上吃过太多的亏了。 相反,勃披面对唐汲玉可谓占尽了心理优势,一来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师弟习武的天赋并不算好,当初在正巫教之时便差自己十万八千里,二来他二十五年来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心中的恨意令他勇往直前,发挥出超常的能量。 勃披原本有深爱的妻子,有大好的前途,若是一切都没有发生或许如今正巫教的大护法便轮不到伯熙了。 可是唐汲玉辱其妻,诬陷他食人脑练功,害得他隐姓埋名,身残名裂,他实在恨极了唐汲玉,见唐汲玉后退,勃披脚步一蹬,紧随其上,狠狠一拳带着破空之音攻向唐汲玉面门。 唐汲玉不敢与其硬拼侧身闪过,接着一拳勾向勃披肋部空当。 勃披扭腰曲腿欲以膝盖顶住唐汲玉之拳,唐汲玉依然不敢硬拼,脚步猛的向前一蹬再次向后滑出三米。 此时庭院中众人看着高台之上此番大战,情绪逐渐开始淡落下来,再没有方才那般亢奋,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极致的疲惫。 唐汲玉成名多年,而勃披消失江湖已有二十五年,很多年轻一辈的弟子甚至都未听说过此名号,仅凭他的一己之言自然不能令人信服。 然而勃披武功绝高,丝毫不下于六脉高手,他的话还是有一定作用的,更何况方才他与风赴怀的对话更是让人不免对唐汲玉心生猜疑,因此一时之间倒也无人上台相帮,众人纷纷看向嬴锋与宋黎,希望两位前辈站出来说句话。 嬴锋嗤笑一声,心道:“这唐汲玉如此也敢与老夫叫板,看来正巫教武功也不过言过其实。” 今日唐汲玉一再挑衅于他,嬴锋自然不会出言相帮。 更何况……嬴锋望着唐汲玉的身影眼神一凝,心道:“或许风赴怀这小子所言并非没有可能!” 方才他查看华之绝尸体之时早已仔细摸过,华之绝喉骨碎得均匀,绝非勃披所说有一小部分较大,不过唐汲玉一听到此便急于上台灭口,显然是做贼心虚害怕他继续说下去。 宋黎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台之上,勃披见唐汲玉再次后退,笑着恨声道:“唐汲玉,你干出这些禽兽之事之时可曾想到自己会有今日?老天真是有眼,竟让我亲手为她报仇,老天真是有眼,哈哈哈!” 勃披不光要唐汲玉的性命,更要如唐汲玉二十五年前对自己那般令他身败名裂。 不过唯一的差别就是,勃披乃是被冤枉,而唐汲玉则是自食其果! 笑罢勃披再度欺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攻而去。勃披就如一头人形凶兽般一拳一脚均势大力沉,一时之间唐汲玉仅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台下嬴锋暗暗咋舌,“这勃披不愧当年第一天才之名,换作老夫也不一定能在他的这番攻势中保得性命!” 勃披出招速度极快,且力量奇大,招招都伴有破空之音,功力比吴子妍不知高出凡几。 要知道,勃披十五年前在蒲城与风孟斌交手时便已窥到正巫教貘身门径,如今早已貘身大成,较普通六脉高手还要更加厉害一筹。 反观唐汲玉一身武功最多只发挥出了六七成,竟却也就这般守下来了,足可见若他能正常发挥出自己的功力勃披未必是其对手。 此时勃披心中亦充满了不可置信,“唐汲玉怎会有如此功力?!他的天赋悟性我最了解,他如此年纪能够初窥貘身门径已是需要十年如一日刻苦修炼才行,可是他如今分明却与我一样,乃是貘身大成!”不过他一心想要报仇,对唐汲玉的武功倒也未再多想。 凡是正巫教之人修炼至貘身,浑身上下便已是刀枪不入毫无破绽,唯有骨骼与内腑是与常人相差最小之处,亦唯有通过这两处方可击败貘身大成之人。 风赴怀在台下看着两人的生死相斗,细细品味着正巫教的功法,那日在虚无林吴子妍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自从此次下山以来几无对手,救出子毓那晚孟府之内五脉高手尚且挡不住他一剑,他觉得若是自己全力以赴甚至能够与六脉前辈嬴锋一战! 要知道普通六脉与普通五脉之间的差距是何其之大,超过四脉之后每多一脉都好比一条跨越不了的鸿沟,五脉战胜六脉之事几百年来从未有过,或许当年周武王寻到两块天玉进而推翻殷商统治之时方能见到,不过这也是占了两块天玉之内记载的武功太过精妙之利。 可见风赴怀已逐渐对自己的武功有了认识,可是吴子妍并未成就貘身,她只是练成了相当于五脉的猖身,饶是如此风赴怀赢得也很辛苦,这还是第一个与风赴怀同脉之人令他没有把握的,因此他其实心里隐隐对正巫教的功法有些忌惮。 “正巫教武功的确有其独到之处,速度快,力量大,身体好,不易受伤,但是却有一个弱点”风赴怀仔细的寻找着破绽,“那就是招式变化太少!” 修身功法主要乃使用拳脚,相比剑法,拳脚的变化便显得少多了。拳脚乃是用力量与速度取胜,而剑法靠的却是千变万化的剑招与刚猛无匹的剑气。 风赴怀心中默默衡量,若是自己对上勃披,也不能说一定会败,因为正巫教的招式变化不多,只需内力足够令自己的速度不差太多应该自保无虞,只是若想取胜便没那么简单了。 台上二人打斗得异常激烈,一拳一脚十分生猛,与之相对应的却是台下众人越来越疲惫,甚至可以说虚弱,一些不懂武功的蒲城居民已然站立不住,稍微会些武功的连话都懒得说了。 主攻的一方永远占据主动,五十招过后勃披终于寻到一个破绽全力一拳打在唐汲玉胸前肋骨上,嬴锋神情一动,“胜负已分!” 若是此拳打在其他部位还真不好说,唐汲玉已练至貘身,浑身上下早已坚硬若铁。不过打在胸前肋骨就完全不同了,只要修身功法仍未练至骨骼他不可能能承受同样练至貘身的勃披这势不可挡的一拳! 待唐汲玉反应过来已是为时过晚,他情急之下唯有强行扭动上身,以此来化解部分拳力,不过勃披这蓄谋已久的全力一拳仍是打在了他的左胸肋骨,唐汲玉被一股奇大的力量打得背部贴着高台倒飞而出。 只见他口溢鲜血,双脚发力下压,土高台上被他的双脚划出两条又长又深的痕迹,最终在高台边缘唐汲玉这才稳住身形,并未从高台上倒飞而下。 眼见唐汲玉生生受下此拳,勃披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这不可能!麒麟之身?!” 他这一拳直接命中唐汲玉的肋骨,在他看来唐汲玉此刻早该胸前肋骨尽断身受重伤,可是唐汲玉看起来竟然毫发无损,甚至仍能运劲将自己定在高台之上! 这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修身功法已练至骨骼的麒麟之身! 唐汲玉中了这一拳后整个人反而仿佛放松了下来,他用手背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双眼紧盯勃披,放声笑道:“勃披!我差点忘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永远在你之下的小师弟了,如今我的境界你一辈子也别想超越!” 嬴锋亦失声叫道:“这……!貘身之上的功法正巫教不是早已失传了吗?他怎么可能练成麒麟之身!” 随即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若今日之事真乃唐汲玉所为,若唐汲玉果真练成了麒麟之身,整个庭院中恐怕无人是其对手。 不!应该说整个天下都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因为麒麟之身已是六脉绝顶之上,七脉龙凤! 第133章 庭院惊变 唐汲玉面容扭曲的道:“勃披,你如何也想不到,以我的天赋却达到貘身之上了。当年我可以逼死你,今日我一样可以!不过,今日我要亲手,杀了你!” 勃披脸色异常难看,他这二十五年来勤练武功一刻都不敢懈怠,正是为了今日!可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却告诉他已经修成麒麟之身,这叫他如何愿意相信?! 勃披怀疑的道:“唐汲玉你不用唬我,貘身之上的功法教内早已失传,你绝无可能练成麒麟之身!” “哈哈哈哈!”唐汲玉似乎想要释放出方才被勃披压抑的那口气,大笑几声之后道,“吓唬你?勃披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这便是你永远也达不到的境界,麒麟之身!” 说罢唐汲玉浑身散发出一股惊天气势,整个人似乎都拔高了几分,麒麟之身乃是将骨骼练至强逾金铁,麒麟之身大成之后甚至可以随意改变骨骼的粗细长短,令人防不胜防。 随着唐汲玉全力施为,高台之上顿时飘来一阵异香,这并非那十数位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清香,风赴怀闻得真切,此乃唐汲玉体内的那股异香! 此刻随着唐汲玉气势的提升异香愈加浓郁,想必是他动用麒麟之身异香再也遮掩不住全面散出。 风赴怀暗中向徐三坚使个眼色,徐三坚会意,捏住三朵丁香花的花枝悄悄运劲一掷,三朵红丁香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准确落在高台之上。 如今勃披与唐汲玉眼中只有对方,谁也没有注意到台上多了三朵丁香花。 勃披感受到唐汲玉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确实比六脉高出不少,他咬紧牙关怒吼一声再次迎难而上,两人重新战至一处。 此时唐汲玉早已克服心中对勃披的畏惧,一身武功悉数施展开来,不过勃披更是见到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仇人,气势也并不弱于他太多,可谓超常发挥。 再加上他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想着报仇,因此表现出来更显勇猛。只是他与唐汲玉武功差距实在太大,饶是如此依然处于下风。 高台上两位顶尖高手之战已经到了白热化,按理众人应该愈加紧张才是,然而越来越多的人却萎靡不振,甚至已有许多站立不住坐在地上观战的。 不过台上之战实在太过激烈,一时之间竟无人疑心有他。 唐汲玉与勃披两人转眼又过了三十余招,唐汲玉越打越自如,勃披却已渐渐跟不上他的节奏。 风赴怀暗暗替勃披担心,只是如今诸位武林同道与两位前辈的态度捉摸不定,若是他冒然上台夹击唐汲玉一个不小心引起误会到时事情可能愈发不可收拾。 嬴锋与宋黎就更不会轻举妄动了,毕竟一切都只是风赴怀与勃披的片面之词,完全未有真凭实据,如今台上两人只能算是正巫教教内之恩怨,他们能做到的也只有两不相帮。 若他们上台围攻勃披这就不是正巫教教内之事了,正巫教、华山派与黄山派同为武林六大门派,一旦他们上台牵扯的范围那可就太大了。 除非有证据证明唐汲玉的禽兽所为,若真如此,这便不再是几个门派之间的恩怨,而是上升至整个武林之事,为武林除害乃是名门正派尤其是六大门派应尽的义务,到时他们再上台围攻唐汲玉非但正巫教无话可说,甚至正巫教教首还要出言感谢他们替正巫教清理了门户。 高台之上唐汲玉与勃披再次拳拳相对,勃披终于忍不住后退两步,同时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唐汲玉一旦发挥出全力,他麒麟之身的力量要比勃披的貘身更为强大,骨骼亦是更加强韧。 从唐汲玉显露出麒麟之身以来,勃披与其已对了上十拳,如今双手早已麻痹,他亦很清楚如今他手臂的骨骼已经到了极限,再这么打下去恐怕两条手臂都要废了。 然而勃披却像疯了一般继续猛攻,以硬碰硬,又坚持了十五招,两拳相对之后众人能够听见清晰的一声脆响,只见勃披左手捂着右肩倒飞而出跌倒在高台,人尚在半空便有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正好洒在那三朵丁香花之上。 三朵一尘不染的红丁香终究如十余年来其他案发现场一般,逃不过鲜血的沾染! 仅凭声音风赴怀已经很清楚,勃披的右臂骨骼断裂,今日怕是废了。 高台上三朵红丁香被鲜血浸染得鲜红欲滴,似乎预示着今日即将到来的惨烈。 丁香之花香、唐汲玉之异香、血腥与高台后方少女身上散出的那种清新体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别样的气味。 庭院中由于虚弱而倒地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人发觉到不妥大喊一声:“不好!有毒!” 这一声仿佛就是一个导火索,庭院中几乎所有人顿时感到一阵虚弱的眩晕,纷纷倒地不起,连抬抬手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从庭院外翻进约莫二十余名黑衣蒙面之人将庭院众人围住,其中一人大声笑道:“哈哈哈!既然诸位对玄武玉没有兴趣,我鹰教便笑纳了!” 说罢他大吼一声:“杀!” 风赴怀在黑衣人进来之时便已心中一紧,环视庭院中关邢早已不见,想必孟府之中那些神秘势力之人趁众人关注唐汲玉与勃披一战时早已悄悄退了出去,此刻换上黑衣,假扮鹰教之人又再度进来。 随着这名黑衣人的一声大吼,所有的黑衣人纷纷开始动手! 庭院中除了一小部分武功较高之人,其他均已丧失了行动能力,只能束手待毙,眼睁睁的看着身边一个一个的武林同道被他们杀死。仍能保持站立的也已极度虚弱,连剑都握不稳,眨眼间已有数十位无辜之人被黑衣人杀死,院中顿时鲜红一片。 嬴锋睚眦俱裂爆吼一声,“尔等阴教何敢!” 说罢,嬴锋在来到蒲城之后第一次拔剑出鞘! 嬴锋的年纪在此算是最大的,本身又是华山掌门的师兄,绝对算得上是江湖前辈,此等前辈轻易不会拔剑,一旦拔剑就说明已是动了真怒,下一刻便要大开杀戒! 熟料就在此时,异变再起! 嬴锋拔剑出鞘正要飞身将一名黑衣人斩于剑下,身后宋黎突然运气于掌,趁嬴锋被黑衣人吸引,发力于足下就要腾空而起的瞬间,一掌拍在嬴锋后心! 嬴锋身体本已微微跃起,此刻背心中掌他被打得向前飞出,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人在空中强行扭头看向宋黎,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嬴锋落地之后再次忍不住口吐鲜血,他爬起来紧紧盯着宋黎,似乎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偷袭自己的竟然是“火眼判官”——黄山宋黎! 宋黎展眉轻笑一声,道:“对不住了嬴兄,鹰教答应一旦得到玄武玉便让老夫瞧上一眼,所以唯有委屈委屈你了。” 嬴锋阴冷的道:“我嬴某纵横江湖数十载,今日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个亏,好,好!”说罢他咳嗽一声,再次咳出几口鲜血。 宋黎仍是不紧不慢的道:“嬴兄,宋某亦不愿与你华山为敌,如今你已身中我的独门绝学敬心掌,若不即刻运功疗伤,掌力便会慢慢侵入你的心脉,到时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救你了。” 如今看来,那日与唐汲玉、偃华天等人一同在房内的神秘人竟然是宋黎! 可见方才他对嬴锋说的“宋某亦不愿与你华山为敌”根本就是托词,他真正要的却是嬴锋将“鹰教滥杀无辜”之事亲口带回华山! 在他想来,嬴锋身中自己的敬心掌必然选择保命,只要嬴锋一走,消息自然能够带回华山派,此处又能少一个绝顶高手的障碍,简直是一石二鸟的绝妙之计! 第134章 重耳府乱战 然而出乎宋黎预料,嬴锋冷笑一声道:“叶洛与姜云这两个老家伙的失踪也是你们干的好事?” 如今一切尽在掌握,宋黎倒也不介意多说一点,“不错,鹰教圣女与左将军阎雪山将他们引至城外虚无林,想来如今他们恐怕也已是凶多吉少了。” 嬴锋虽然早已猜到,不过听闻两位六脉高手可能就这么死了还是微微一惊,道:“鹰教这次为了玄武玉还真是大手笔,难道就不怕我们六大派围攻他鹰教?!” 宋黎淡淡一笑,道:“这便不是宋某所关心的了,在下只想一观玄武玉,看看这从未出过世的玄武玉究竟记载了何种绝世武功!” 实则他心里想的是,“围攻鹰教好啊,快去快去,这正是我们的目的,什么玄武玉这些都是假的!” 嬴锋表情略显无奈,道:“好了,该问的我也问完了。” 紧接着他神色一转,眼中杀机爆闪,道:“你可以死了!”说罢提剑朝宋黎刺去。 宋黎原本以为嬴锋这是要逃,谁知他竟然不顾自身伤势反倒向自己杀来。 这就要怪他实在太不了解嬴锋此人了,嬴锋绝对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今日本就因华之绝的死状令他丢了脸面,宋黎方才又如此在背后偷袭令他当众出丑,他焉能不报这一掌之仇就此离去? 更何况嬴锋武功本就比宋黎要高,哪怕他身中敬心掌只要在一个时辰之内运功疗伤便无大碍,在他看来一个时辰足以解决宋黎了。 其实最重要的是,此间唯有他一人清楚风赴怀武功的可怕,在他看来这些黑衣人绝非风赴怀的对手,因此他这才放心冒险留下,以报那一掌之仇。 这边嬴锋与宋黎交上手,那边风赴怀也的确没令嬴锋失望,短短时间他已杀死三名黑衣人。 风赴怀眼中看着满地的鲜血,黑衣人对毫无反抗能力之人的屠杀令他双目一片冰冷,全力出手绝不留情,多杀一个黑衣人就是多救好几个武林同道或是无辜的蒲城居民。 宋黎偷袭嬴锋之时风赴怀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便释然了,“难怪,这才能够解释为何徐三坚的穴道会在那时自行解开,根本就是这宋黎午后点住他穴道之时用的内力较少,正好算准那个时辰能够自行解开。” 释然归释然,风赴怀心里却异常凝重,“唐汲玉一人已经十分难缠,本以为两位前辈联手或许能够压制他,可如今连宋黎都是那神秘势力之人,嬴前辈又受了伤,今日之事怕是凶多吉少!” “不过无论如何,如今唐汲玉被勃披拖住,宋黎被嬴前辈缠住,我先将这些黑衣人解决,救下这些中毒之人再说,或许稍过片刻毒性自解他们仍能够成为一大助力!” 风赴怀心中闪过这些想法,手中却是一直未停,转眼间又有两名黑衣人丧生于他剑下。 重耳府庭院中这般犹如人间炼狱般的杀戮早已惊呆众人,梁五猛的从高台后方屋内夺门而出,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景象。只是如今所有兵士同样瘫倒在地动弹不得,他吓得慌忙爬至高台后方,凭借这个大的高台挡住前边的人以免自己被发现。 高台之上十数位女子也早已花容失色,一个个抱头惊呼,夺路而逃,还有的吓得两腿发软根本迈不开步子,瘫坐在地哭成一片,她们身边的宝物有些也被她们撞倒,散落于高台之上,整个重耳府乱作一团。 梁五躲于高台后方,背靠高台坐倒在地,口中喃喃的道:“完了,完了……” 他如何也想不到此次赏宝大会竟会变成这样,不但真正的玄武玉依然下落不明,连晋侯宫中的宝物都摔在高台上损坏不少,上午那块价值连城尚未雕琢的玻璃种原玉更是碎了一地。 他还真以为是鹰教教众为抢夺玄武玉而来,很想登高一呼:“你们不要打啦!那块玄武玉是假的!”可惜他不懂武功,此刻浑身瑟瑟发抖,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谈登高一呼了。 此时偃华天面带笑容走了过来,梁五恨透了此人,在他看来都是偃华天提议比武这才招惹到鹰教教众而至,他尖叫一声:“你还过来作甚?快去请隗若谷带兵前来!” 偃华天笑容灿烂摇摇头,道:“不,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梁五受到极度惊吓,仍未意识到偃华天的表情不妥,他指着偃华天喝道:“你再不去,我定叫君侯贬你偃家为奴!” 偃华天笑容渐渐消失不见,他转头对身旁的偃贵道:“族弟,他要贬我偃家为奴。哈哈哈哈!”说罢放肆的大笑起来。 偃贵摇摇头,怜悯的笑着,望向梁五,缓缓拔出佩剑,“梁大人,走好,族兄会替你向晋侯禀报一切的。”说罢狠狠一剑刺在梁五心窝。 梁五大叫一声:“啊!” 一代阉贼就此身亡。 偃家乃蒲城唯一的贵族,晋侯在蒲城召开此次赏宝大会尚且需要假借偃华天之名,梁五一死,这蒲城之中自然偃华天最大,到时如何向晋侯禀报岂非全凭偃华天的一张嘴? 所以,梁五必须要死。 “你!”关东五与梁五同为阉贼,偃贵刺死梁五正巧被抱头鼠串的关东五看见,他吓得目瞪口呆,待他拔腿欲跑时偃贵弯腰借着高台的掩护一剑横扫,一道白色剑气瞬间从后划过关东五的颈部,关东五头颅冲天飞起,鲜血喷洒了一地,头颅在天上翻滚之时仍能看见他双眼瞪大惊恐的表情。 高台后方梁五与关东五被杀之时,风赴怀的勇武终于引起了黑衣人中高手的注意,其中一人狞笑一声放弃眼前几位浑身无力瘫倒在地之人,转而向风赴怀杀来。 风赴怀正好一腔戾气无处发泄,毫不犹豫仗剑迎了上去。 风赴怀冰冷的说道:“关邢,那晚饶你一命,今日我便要你死于我的长剑之下!” “是你?!”关邢大吃一惊,硬生生收住脚步,脸色变幻道:“如今你身中奇毒,不用在此虚张声势,那晚乃是我一时大意被你救走圣女,今日便来取你小命!” 关邢原本被风赴怀吓了一跳,不过随即想到那种清新的体香乃是天下奇毒,风赴怀先前又与好几个黑衣人打斗,再次耗费了不少精力,此时应早已是强弩之末,因此微微一顿之后继续杀向风赴怀。 关邢所言不虚,此毒的确乃天下间一等一的奇毒,连嬴锋此刻都能感到内力正在急剧减少。 不过他可不知道,风赴怀体内天地精华是何等的精纯,当年委蛇本命蛇腥任你武功再高也要被喷倒都奈何不了他。 下午赏宝大会开始不久风赴怀便一直在默默运转南极天经,因此与关邢所想正好相反,风赴怀并未受到那种奇毒的影响。 关邢提劲起身,在半空中翻个跟头由上至下一剑向风赴怀斜斜刺来,风赴怀横剑高过头顶架住,用力一荡,关邢借力再次飞起,空中俯身一招飞龙潜渊双手握住剑柄,长剑开道向正下方刺下,此剑集合了其身体的下冲之势,端的是势大力沉。 风赴怀为了节省内力并不硬拼,足下脚步变幻运起舜华步避开,关邢趁未落地之前朝着风赴怀闪避的方向划出一弯剑气,接着翻身单脚落地猛力一蹬同样向着风赴怀闪避的方向弯腰冲去。 剑气很快追上风赴怀,然而舜华步何其精妙,脚步变幻中风赴怀已然躲过这道剑气,不过关邢早已料到并已紧随而来,再次攻向风赴怀。 由此可见这关邢确非等闲之辈,这一连串的剑招环环相扣令人手忙脚乱。 若是换做另一人恐怕闪过那道剑气已是一口气尽,接下来面对紧随而来的关邢本人,无论是硬拼还是闪避都会捉襟见肘。 不过风赴怀却像是早就料到关邢会朝自己冲来一般,只见他利用舜华步闪避剑气的同时手中长剑并未停顿,一道灰白色剑气被他舞出朝着关邢的剑气而去,并且算准出剑方位两道剑气并未相撞,他自己正好利用舜华步躲过关邢的白色剑气。 关邢眼见风赴怀就在面前却同样不得不收步闪避风赴怀挥来的灰白色剑气,他心中早已想好接下来的攻势如今却不得不作罢,风赴怀正好利用关邢闪避的一瞬回了一口气。 关邢闪过风赴怀的剑气再次狂奔而来,不过此招过后他一开始在空中那几招积累的优势已被风赴怀在不知不觉中化解,两人重新回到均势。 杀戮刚开始时风赴怀遇到的都仅仅是两脉大周天的黑衣人,因此一些恒山派的精妙剑法根本没有使出来,如今关邢却是不折不扣的五脉高手,于是他终于舞出熟悉的恒山落霜剑法。 落霜剑法攻守兼备,乃是恒山派的成名绝技。 剑法一出,关邢顿时被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中。 他心中惊疑不定,“打了这么久,为何这小子仍未露出半点颓势?难道他果真并未中毒?!” 原本他与风赴怀交手之初便对风赴怀忌惮非常,只不过那毒乃是天下罕见的奇毒这才勉强猛攻一阵。如今风赴怀越战越勇,关邢便开始心生怯意,前夜风赴怀那一剑的阴影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虽然那一剑风赴怀确实取巧了,不过他却也能真切的感受到风赴怀武功的高明之处! 第135章 惨烈! 关邢被一片剑光包围,他根本看不见剑光之外发生了什么,或者说若他看的话是看得见的,毕竟剑法再快也挡不住一位五脉高手的视线,但是他不敢分心! 此时此刻哪怕他想用眼角余光扫一眼别处都做不到,因为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应付风赴怀落霜剑法如潮的攻势,稍有不慎便会命丧当场。 他看不见,可是其余黑衣人却看见了,他们纷纷停止杀戮,惊讶的望向此处——关邢身体四周竟开始下起了雪! 一片片灰白的雪花从天而降,将关邢笼罩在内,原来关邢眼前的早已不是什么剑光,他一直在奋力闪避与阻挡的,是剑气啊! 浑身无力倒在庭院的众人原本已在屠杀中开始绝望,此刻却纷纷诧异的看向风赴怀。 只见灰白的雪越下越大,似乎还刮起了风,雪花开始四散飘飞,向庭院其他地方飘去。 另一位打通五脉的黑衣人眉头一皱,“这是什么鬼东西,如今都快要立夏,怎的还会下雪!” 此人同样早已注意到风赴怀了,只不过关邢先他一步过去,因此他便未再理会,在他看来风赴怀仅仅只是一个少年而已,在身中奇毒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是关邢的对手。可是如今过去了这么久,关邢非但没有解决掉风赴怀,反倒似乎还落了下风,因此他决定先过去助关邢一臂之力解决了风赴怀再说。 此刻,庭院中以风赴怀与关邢处为中心,雪慢慢开始向外蔓延,同时灰白色的雪花亦越来越密,那名黑衣人趁风赴怀不注意骤然跃起一剑刺向他后心! 在接近风赴怀一丈的距离后,这名黑衣人进入了狂暴的雪中阵地。 此时他才感觉到每一片灰白色雪花中都蕴含着锋锐的内力,他大吃一惊立刻舞动长剑将周身护住就要爆退而出,可是此时风赴怀看都没看他一眼,雪中却突然刮起了一阵风,风——是吹向风赴怀身后黑衣人的。 密集的灰白色雪花劈头盖脸的向那名黑衣人打去,他手中的长剑已经舞到了极致却仍然挡不住所有的雪花! 风过,雪落,血涌,人亡! 其余黑衣人见此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剑法!瘫倒在地上的众位武林人士亦纷纷露出震撼与激动的神色! 此黑衣人死后再也无人胆敢打风赴怀的主意了,连宋黎都注意到这里的异状,他脸色一变,心中震惊,“他的剑法竟有如此境界?!” 宋黎慌忙连出三剑逼退嬴锋,趁机对剩下的黑衣人喊道:“你们快去阻止他,绝不能让他继续施展那套剑法!” 说罢他亦想过去阻止风赴怀,不过嬴锋却冷笑一声重新将他拖住,“此时才知道么?晚了!” 其实他自己心中何尝不是惊骇莫名,“原本以为这小子只是对内力的控制颇为了得,想不到他的剑法竟然比内力还要厉害!恐怕距离返璞归真之境也相差不远了!” 听见宋黎的大喝声,顿时又有两名黑衣人向风赴怀跃去。 然而雪似乎下得愈发猛烈了,这两名黑衣人的下场如先前那人一样,哪怕他们对这些雪花已经有了防备亦不能免。 渐渐的,庭院中大雪已经覆盖了很大一片区域,甚至很多武林同道与黑衣人一样都在所难免的被圈进了雪中。 重耳府庭院众人感到一阵寒意,随着灰白剑气的飘落似乎连温度都下降了不少,天上刺目的阳光与此刻的大雪格格不入,似在讽刺着灰白大雪中的黑衣人,并非天寒,而是心寒,是兵戈铁马般金属质感的寒! 倒在地上的武林同道看见大雪将自己也笼罩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三名黑衣人如何死在大雪中的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三人死状凄惨,浑身仿佛被人用剑划了数百道口子,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可是这些武林人士眼见一片片灰白色雪花落下却显得那么的无能为力,奇毒令他们根本没有力气动弹身体。 正当他们在惊恐中闭起双眼之时,雪花飘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却没有丝毫的疼痛感,相反他们能够感受到这一片片雪花中蕴含的剑气没有丝毫攻击性,有的仅仅是纯净的天地精华,就如宋黎用困龙剑发出的那道剑气一般。 这些雪花落在他们身上,他们非但没有感觉到不妥,雪花融化之后反而令整个人似乎又恢复了一些气力,有的甚至能够勉强动一动手指了。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然而大雪中的黑衣人就没他们这般幸运了,落在众人身上变得温顺的雪花碰见他们却显得异常狂暴,他们只能奋力用兵刃护住周身要害,庭院中顿时响起一片“乒乒锵锵”之声,仿佛有很多人在交战一般。 雪确实越下越大,不过范围扩大后雪花却也没有先前那般密了,也亏得如此,剩下这些黑衣人方能护住自己不受伤,甚至还有一个黑衣人抽空一刀砍向他面前那个倒地不起的武林人士。 此时却正巧有一片雪花落在此人身上,黑衣人毫不犹豫一刀砍下正中雪花,只听“锵”的一声柔顺的雪花瞬间变得狂暴,挡住黑衣人一刀却又并未伤害到那位武林人士,之后渐渐融化。 落霜剑法,攻守兼备! 风赴怀在极度的愤怒与杀机中,终于再次进入了比武招亲那日对徐三坚时的那种剑法中的空灵境界! 并且在与多名高手交过手后,他的剑法境界更进一步,此刻他的空灵境界已经比那日更加自如,只需再进一步他便能够触到剑法中的最高境界,返璞归真! 灰白色大雪将所有黑衣人都笼罩在内,庭院之中天气变为“庭院大部分地区有降雪,局部大雪,冷空气逐个向黑衣人推进”。 以风赴怀如今的内力尚且不足以令整个庭院雪花密集,不过他却可以将剩下的黑衣人逐个击破! 因此剑气将所有黑衣人困住之后众人便看见一个接一个的黑衣人死于风赴怀的灰白剑气之下。 勃披与嬴锋拼死缠住唐汲玉和宋黎,令他们无法脱身。 嬴锋还好,虽身中奇毒又被宋黎偷袭中了他的敬心掌,不过嬴锋内力深厚,本就比宋黎略高一筹,因此在敬心掌掌力侵入心脉之前并无大碍。 反观高台上勃披则显得有些险像还生了,不过他与唐汲玉有着血海深仇,他又早已貘身大成,更何况勃披本就是正巫教之人,对正巫教武功熟悉非常,因此一时之间唐汲玉倒也被他拖住无暇他顾。 五十招过后,庭院中大雪渐渐小了,原来是风赴怀已然停住了落霜剑法。 只见他以剑杵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这套落霜剑法令他消耗极大,自从他练武以来还从未试过体内如此空空如也的感觉。 不过他内力的消耗是有效果的,瘫倒在地上的众人看见所有的黑衣人皆已躺倒在地一动不动,身上横七竖八的剑伤无数,竟全部没了声息! 处于暴雪中心的关邢更是浑身衣衫褴褛成了一个血人,身旁的青铜剑早已破损不堪,一个接一个的缺口根本看不出一柄剑原来的模样,或许鲁班正是看见了此剑才发明的锯子? 当雪花完全消失不见,风赴怀轻出一口气的同时,只听高台之上传来一声大笑,唐汲玉一掌击中勃披右肩,勃披早已是强弩之末,中掌之后应声向后跌退,最后站立不稳仰面摔倒在高台。 勃披浑身血迹斑斑,可以想象方才他到底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恶战。 此刻他右手撑地,左手捂住右肩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眼中充满恨意的看着居高临下的唐汲玉,犹自喃喃的道:“唐汲玉!”声音犹如来自九幽地狱,令人不寒而栗。 宋黎亦虚晃一剑,趁嬴锋偏头闪避之机翻身飞上高台,立于唐汲玉一侧。 嬴锋同样是勉强支撑到现在,他身中敬心掌之后非但没有立刻疗伤,反而还消耗了不少内力,此刻敬心掌的掌力开始慢慢发作,他捂住心口吐出一小口鲜血这才感觉略微好受一些。 唐汲玉丝毫不在乎所有的黑衣人都已死于风赴怀剑气之下,反倒哈哈大笑道:“风赴怀呀风赴怀,当日我还真是看走了眼,想不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剑法竟有如此境界。不过,你与你爹风孟斌一样迂腐!” 风赴怀不断喘着粗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若是熟悉风赴怀的人便知道,风赴怀唯有真正发怒的时候才会这般表情。 唐汲玉显得并不着急,他继续道:“你有如此剑法却耗费内力去救些无用之人,若是你一开始便与嬴锋合力杀了宋黎,如今你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过,现在嘛,哈哈哈哈,玄武玉终归是我鹰教之物!” 庭院之中有接近一半的武林同道被黑衣人所杀,剩下的这些人听见唐汲玉此语纷纷怒目圆睁,现在傻子也知道唐汲玉不是好人了,不过连正巫教三护法都加入了鹰教还是令他们有些吃惊。 看着唐汲玉这幅嘴脸若是他们有力气能动一动估计他们早就一拥而上了,可惜的是他们现在连张嘴一骂的力气都没有。 空中弥漫着一股别样的气味,血腥味略重,不过仍是能够闻到一丝异香。 “嬴前辈”风赴怀缓缓开口道,“如今你可相信华师妹的确是唐汲玉所杀?” 嬴锋点点头,道:“就是这种味道,那日在小巷中就是这种味道!果然是唐汲玉身上的香味!” 原来,方才徐三坚在风赴怀的授意下将丁香花偷偷弹上高台,此刻庭院中异香,血腥,与红丁香,此三种案发现场的气味正好都出现并混在一起,嬴锋一嗅便什么都明白了! 第136章 处子消神香 庭院中有不少人那日都在小巷,此刻皆纷纷反应过来,原来这些年奸杀案的真凶竟然真是这人面兽心的唐汲玉! 徐三坚方才一直在与一名黑衣人打斗,虽然他内力仍被宋黎封住,不过凭借他的经验与一个两脉之人周旋完全没有问题。甚至此刻恐怕还只有他的状态最好了,一来他来得晚,并未中那奇毒,二来他内力被封又一直只是在周旋谈不上消耗。 只见他来到风赴怀身侧伸手扶住内力几乎用尽的风赴怀,双眼充满仇恨的盯着高台上的唐汲玉。 他寻了这个真凶足足十五年,如今真凶就在眼前,叫他如何能不恨! 今日大局已定,虽然黑衣人全军覆没,不过唐汲玉自身武功奇高,再加上一个六脉的宋黎,宋黎除了一些内力之外基本并无多大的损耗。 而反观这边,勃披与嬴锋半废,风赴怀消耗了极大的内力,徐三坚内力被封,其他武林同道是有不少,不过一个个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唐汲玉成竹在胸,嚣张的大笑道:“是我又如何?老嬴,华山派的弟子还真是天生尤物啊,哈哈哈!” “你!”嬴锋气急攻心再次吐出一口血,敬心掌掌力再次发作,加速侵入他的心脉。 “嬴前辈!”风赴怀担心的喊道,并与徐三坚一同走过去,伸手抵住嬴锋后心,缓缓渡去一些本已为数不多的内力,嬴锋顿时感觉好了许多。 嬴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小子的内力竟然如此精纯,难怪那日能够挡我全力一掌。” 随即嬴锋有些唏嘘的道:“赴怀,看来你果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老夫三番几次与你为难,想不到到最后替老夫疗伤的竟是你。” 他顿了顿,接着叹了口气,仿佛瞬间又老了十岁,道:“敬心掌掌力本不该发作得如此之快,不过方才我被言语挤兑气急攻心,导致心脉内力紊乱,如今宋老匹夫的掌力已经开始侵入心脉,你不该再为我这个将死之人耗费内力了。唐汲玉说得对,若你方才不耗费内力使出那套剑法或许我等还有一线生机可拼。” 风赴怀倔强的道:“可是他们都是无辜的武林同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枉死,赴怀做不到。” 嬴锋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群,他看见了他们对风赴怀感激真挚的眼神,他同样看见了自己的弟子李荣景,李荣景可不正是因为风赴怀不惜内力的爆发才侥幸保得性命吗? 嬴锋自嘲的大笑两声,道:“想不到我嬴锋活了六十余载,却比不过一个尚未落冠的少年!想想晋孟斌,齐叔牙,秦医缓,哪个不是忠肝义胆的侠义之辈,哪个不是行侠仗义,受诸人爱戴推崇的正直之士,老夫终于明白了,明白了!” 他一边大笑,一边悄悄向风赴怀传音道:“赴怀,一会我拼死拖住他们二人,以你的武功逃走应该不难,你记住一定要保得性命将今日之事禀报太行剑派周剑子,请他出来主持公道。另外切记,一定要将我下面的话转告给华山之上我那掌门师弟——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武林至尊不是绝世武功,更不是几块玉,而是一颗心,一颗侠心呐!” “前辈!”风赴怀一边加快输入内力替嬴锋疗伤,一边眼神坚定的摇头道,“前辈不要轻言放弃,咱们还有两位六脉高手,还有我,还有这么多的武林同道,今日大家一定会没事的!” 高台上唐汲玉看着风赴怀给嬴锋疗伤并不阻止,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道:“又一个蠢货,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浪费内力去救一个废人,你慢慢救,你救多久我便等你多久,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内力!” 此时高台上勃披已缓过一口气,他捂住右肩慢慢爬起身,双眼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唐汲玉,不过从他右肩的伤势来看恐怕右臂是废了。 “当年你们一起围攻于我,恐怕也是用了此毒?处子消神香,不知我说的可有错?” 唐汲玉转过头看向勃披,一脸讶色,道:“师兄倒是见多识广,居然识得这天下罕见的奇毒处子消神香?” 勃披脸色平静的道:“当年我被你们围攻,围攻之人其中不乏我在教中的多年知交与好友。他们断不会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当时我观他们神情亢奋,激动嗜血,就与今日这些人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侥幸生还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查遍典籍,遍询名医,幸好晋侯宫中所藏典籍不少,终于被我在一篇残破的竹简中查到一种名为‘处子消神香’的奇毒。” “处子消神香原名处子销魂香,最初乃是当年医圣为治商纣不举之症而创,实乃治症壮阳之药,男子服用后再与女子交合可令其无比销魂,故名处子销魂香。” “只是之后被毒魔利用,参入处子阴血更有其他十八种毒物,将原本只是壮阳的药物变成透支人体精与神的奇毒,并改名处子消神香。若非此毒涉及到壮阳之药,恐怕连晋侯宫中都未必能够查到。” 唐汲玉不置可否,笑道:“继续。” “处子消神香,顾名思义可以在中毒之初提振人的精与神,所以这些人才会显得如此亢奋激动。只是这种提振并非凭空而来,乃是透支人的身体机能,他们整整一日都处在此毒的透支之中,精与神迅速枯竭。精气神乃一体,精与神枯竭自然损及气,气损即力消,最终导致浑身乏力,连动一动都做不到。当年想必你用毒不多,并且中毒的时间无今日这般长,那些围攻我的人精气神并未全部损耗完,这才没有发觉。” “啪啪啪”唐汲玉一边鼓掌一边道:“师兄就是师兄,果然心思缜密,连但年之事都说得分毫不差。处子消神香气味清新,不但不令人反感反而使人舒适,不过终归还是有气味的。” “今日借助这十余位少女却正好打消你们的疑心,因为此毒的香味与少女的体香十分相像。我先令她们浸泡在毒液中,身上自然带了处子消神香的毒气,再加上她们的衣裳同样浸了此毒,如此便能保证万无一失。” “接着事先给她们服下解药,否则赏宝大会进行到一半她们可能就要倒在高台之上动弹不得了,可笑她们还以为自己浸的乃是花浴,哈哈哈哈!” 众人听后纷纷懊恼不已,此毒香味的确有很强的迷惑性,可是也不能十数位少女体香完全一样啊!若是稍微心细一些,或许就能及早发现唐汲玉的阴谋了。 “还有,咳咳咳!”勃披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接着说道:“唐汲玉,你身上的异香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哦?”这回唐汲玉是真有点惊讶了,道:“说来听听。” 勃披道:“正巫教功法修身,到貘身大成,浑身上下已是毫无破绽。唯有骨骼与内腑稍弱,而麒麟之身与传说中的龙身正是补足了这两处不足,麒麟之身修骨,而龙身修腑,我没有说错?” “难为你离开正巫教近二十五年还记得这些,不错。” “骨骼尚在经脉之内,乃是人体最内之物,骨骼之内含有骨髓,骨髓带香,所以我猜修炼麒麟之身时便会有异香不可控制的散出,直到麒麟之身大成之后这种异香才会消失。所以风赴怀说得没错,你在现场摆放三朵红花正是为了掩盖你这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异香,并且当今天下够资格修炼麒麟之身的绝不超过一掌之数!” 唐汲玉“呵呵”笑道:“不错,你说的全对,不过那又如何,你们此时才知道已经太晚了。” 地上众人自责不已,他们纷纷想到:“早该听信风赴怀之言,若那时围攻唐汲玉或许还来得及,大多数人还有气力一战。” 勃披今日出现后第一次露出笑容,道:“此时也不晚,方才我与你交手之时便有疑惑,如今我更加确定,刚刚我说‘麒麟之身大成之后这种异香才会消失’你并未否认,而你身上异香非但没有消失反倒异常浓郁,所以你根本没有练成麒麟之身!或许,你仅仅只不过是刚刚开始修炼麒麟之身罢了!” 唐汲玉神情一变,怒道:“你诓我?!” 风赴怀与嬴锋一听皆心神一振,要知道一个七脉与一个六脉差别实在太大了! 若唐汲玉练成了麒麟之身,以此时的状态,集风赴怀、嬴锋再加勃披三人之力都未必能够从唐汲玉的手中活得性命。 然而倘若他并未练成麒麟之身,甚至只是刚刚开始修炼麒麟之身的话,那么他武功再高也仍在六脉的范畴,或许只是一个略微厉害一些的六脉高手,给人的心里压力与七脉龙凤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嬴锋、勃披半残,风赴怀内力所剩不多,但是他们三人均是可以媲美六脉之人,嬴锋甚至在六脉中武功都算是较高的,他们三人对唐汲玉与宋黎两个六脉之人,未必就没有胜算! 其实勃披也只是想告诉嬴锋与风赴怀二人千万不要放弃,唐汲玉并没有达到七脉。 不过事实上唐汲玉的武功的确是深不可测,看看同为六脉,貘身大成的勃披此刻的模样便可知了。 唐汲玉脸色一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短短几句话便着了对方的道。 看着嬴锋重新变得坚定的眼神,唐汲玉沉下脸来,“不能再拖了!” 第137章 你坑我,我坑你 风赴怀见唐汲玉神色有异,心知他想动手,不过此刻动手自己这边绝占不了便宜,于是他急忙大声道:“唐汲玉,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早已加入了鹰教,那敢问可是鹰教教主指使你干出今日残害武林同道之事?” 嬴锋本已运起内力准备大战一场,风赴怀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他心道:“这不明摆着的事吗,赴怀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他从这几次接触风赴怀下来得知,风赴怀虽然年纪不大却聪明机智,从不无的放矢,因此他并不出声,只是默默的调整状态。 唐汲玉听后一怔,心想,“今日我等乃是为了挑起武林各派与鹰教之争,没想到这小子倒出来帮忙了。风赴怀今日舍命救下不少武林人士,他说的话想必在场之人会更信几分。” 于是他道:“不错,正是教主令我等前来抢夺玄武玉!” 风赴怀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你又何须要以鹰教圣女相威胁,逼迫鹰教左将军阎雪山将叶洛与姜云两位前辈引去虚无林?!” “那晚救出子毓妖女的人是你?!”唐汲玉大吃一惊,随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正是!”风赴怀朗声道:“你根本就不是加入了鹰教,而是江湖上另一个神秘势力,今日的赏宝大会本就是你与偃华天一起策划的一出好戏,其目的也并非为了玄武玉,是为了挑起武林正派与鹰教之间的争斗!” 饶是众人今日的经历已经够一波三折,在听见风赴怀此话之后所有人还是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唐汲玉亦被风赴怀所言吓出一身冷汗却又不敢立即动手,他们为达目的今日势必要放一部分人回去,若现在马上动手岂非告诉这些人风赴怀所说全都是真?如此一来非但不能将今日之事嫁祸给鹰教,反而会令组织暴露。 若这些一旦发生,想起尊上手段的恐怖,唐汲玉打个寒颤再不敢往下想了,“决不能让这些人相信他!” 唐汲玉大喝一声,道:“简直一派胡言,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不过阎雪山本就是我教左将军,自然是他将两个六脉高手引开。再者说了,我本就是鹰教之人,为何要挑拨你们与鹰教的关系!更何况,又有什么比玄武玉更重要?!你不用再在此耗费时间,过再久也不会有人能来救你们!” 最后两句话乃是最好的证据,武林中人都想成为武林至尊,玄武玉就在眼前确实没有什么比玄武玉更为重要。 众人原本有一些已经相信风赴怀所说之话,不过一听唐汲玉所言却似乎更有道理,因此都把风赴怀的话当做是他拖时间的缓兵之计。 风赴怀顿了顿,道:“玄武玉的确是天下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至宝,我承认若玄武玉真在眼前的确没有必要大开杀戒。” 唐汲玉脸色阴沉的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风赴怀缓缓道:“我想说的是,若这块玄武玉是假的呢?!” 说罢风赴怀一步一步走上高台,来到后方拾起那块大家叹为观止的玄武玉双手捧起高举过顶。 “住手!”唐汲玉大喝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让大家看看这所谓的玄武玉!”风赴怀大喊一声,猛的将手中的玄武玉砸向高台! “砰!啷啷!” 玄武玉顿时四分五裂碎得到处都是,每一小块都在夕阳的余晖下折射出亮眼的光芒。 “啊!玄武玉!”高台之下响起一阵惊呼,此时已有一小部分武功较高之人恢复些许气力,能够说话了。 嬴锋眉头一皱,“碎了?” 他见过另一块天玉,知晓天玉根本不可能摔碎,“不过这个风赴怀怎么知晓天玉摔之不碎这个秘密?”。 风赴怀指着高台上碎裂的玉璧对台下众人道:“诸位都看见了,玄武玉乃是四块天玉之一,禀天地精华孕育而生,质地虽是玉,不过却在天地精华的滋养下坚硬非常且韧性十足,若如此一摔便碎如何能够流传数百年?!” “对啊!有道理!” “不错,想不到这块玄武玉竟然是假的!” 风赴怀看向唐汲玉,道:“你口口声声为了玄武玉,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唐汲玉冷哼一声,道:“我又怎知这块玄武玉竟然是假的。” “哈哈哈!”风赴怀大笑道,“方才我说你与偃华天合谋你并不否认,此次赏宝大会乃是偃华天召开,他日日对着这块玉璧又怎会不知此玄武玉到底是真是假?!” 此刻连宋黎的脸都彻底黑了下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唐汲玉被勃披诓也就罢了,几十岁的人居然又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再诓一次…… 唐汲玉武功是高,可是却三番五次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宋黎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好像只要是个坑他就能掉进去?看来勃披说他天赋悟性不行还真是没有冤枉他,连话都说不好的人怎么能练好武功,先前若不是自己替他解围恐怕早就被风赴怀诓出他是真凶了。 唐汲玉恼羞成怒道:“你阴我?!”。 风赴怀无奈的想到:“我只是自己默默挖自己的坑,谁知道你偏要掉进来。” 他摇摇头,道:“你承认了?” “这……”唐汲玉顿时哑口无言。 风赴怀“呵呵”一笑,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看这个时辰虚无林中三位前辈也就快要回来了,到时自然有人指证你们今日丧心病狂的恶行!” 说罢他很自然的走到勃披身边,搀扶着他一跃而起,落至台下嬴锋身侧,三人一齐看向高台上的两人。 一听说师叔叶洛未死,偃贵躲在高台后面大气都不敢出,原本以为今日之事早已十拿九稳,谁知竟被风赴怀这个臭小子搅得一团乱,若叶洛真的没死而唐汲玉他们又功败垂成的话他自己就麻烦了,所以他与偃华天一直躲在此处不敢动弹。 宋黎此时站出来微笑道:“风赴怀你不用危言耸听,他们永远也出不来。” “真的吗?”风赴怀轻松道:“虽然虚无林天然阵法晦涩难明,你们派去的三位黑衣人武功又都不弱,不过你们没看见我还是从虚无林里面走出来到了这里吗?” 宋黎可不好糊弄,虽然风赴怀准确的说出了他们派去虚无林的黑衣人是三个,不过他对风赴怀说的话仍然一句都不信,他道:“若不知晓方法连老夫都走不出那林子,更何况黑衣人中一人武功并不在老夫之下,他们身受重伤如何能敌?虚无林就是他们的葬身之所!” 可惜这次风赴怀说的是大实话,根本没挖坑,他一笑道:“你所说之人可是吴子妍?” 宋黎听后脸色一变,与唐汲玉对视一眼,接着阴冷的对仍然躺倒在地的众人道:“你们还真该好好谢谢风赴怀,原本是需要你们回去报信的,不过如今既然你们都知道我们不是鹰教了,今日就别想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重耳府!” 宋黎这番话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实则却是坑了风赴怀一把。 他们原本就没打算留下这么多人的性命,那么剩下的人怎么办?自己的命难道还要凭运气吗?因此这完全怪不到风赴怀头上。 众人纷纷对唐汲玉与宋黎破口大骂,不过有一小部分贪生怕死之辈眼神闪烁,心中显然对刚刚才把他们从黑衣人刀下救出的风赴怀产生了怨恨。 人心就是如此奇妙,这就是自私与感恩的差别。 懂得感恩之人永远会铭记别人对自己的帮助,日后有机会更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而自私之人却永远只会将别人对他的好看作是理所应当,稍稍涉及到自身的利益便恩将仇报,殊不知当初别人对他的帮助令他得到的或许远远比之后涉及到他的利益要多得多。 这就是人心,有的人你帮他一次他便会感恩铭记,不帮他他也不会记恨;有的人你帮他十次他也不会记得,只要有一次不帮他他便会怨你一辈子。 就好比今日之事,风赴怀不惜内力的救他们性命,换来的却是被他们怨恨说破了唐汲玉的阴谋,他们觉得若是风赴怀不说破他们便能保得一命。他们也不想想,没有风赴怀,他们现在已经没命了好吗?! 第138章 何为侠 嬴锋看着众人的神情,轻叹一声心道:“原来并非老夫不如一个小娃娃,而是老夫一生见过太多这些嘴脸,吃过太多的亏,这才变得处处以自己为先。细细想来,事实上我与他们又有何分别?” 他看向风赴怀,目光灼灼的问道:“赴怀小子,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救他们么?” 风赴怀看见那些望向自己眼带恨意的人心中亦颇为委屈,要知道方才可是自己救了他们的性命啊! 单纯的他仍然不能理解“人心难测”这四个字真正的含义。他眼神略带迷惘,艰难的说声:“不知道。” 嬴锋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很多事一定要自己吃亏之后才会明白,才会选择,才会知道。 风赴怀并非说“不会”,而是说“不知道”,嬴锋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便是风赴怀确乃赤子之心,而非假仁假义! 有一句话含义很深,人一生中有三个阶段,第一个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个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个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起初第一个阶段人首次看见大山,只觉高大巍峨,向往不已。待到第二个阶段人真正进入到大山之中,看见的只是一处处怪石嶙峋,凶险万分。直到人登上山峰,来到第三个阶段才能悟出原来这才是山,大山就要包括青绿与丑陋,雄伟和峻险,只有包含这一切才是真正的大山。 也只有到此时方才能够选择自己是否喜爱大山,选择之后才能真正的“知道”。 所以我们通常都能看见一些年纪不大的青年对这个世界充满向往,他们热于助人,毫无心机,善良正直,他们口诛笔伐这个世界的肮脏与冷漠,因为他们仍未走进那座大山。 待到这些人走进大山,吃亏了,摔跤了,流血了,他们又会憎恶这座大山,他们逐渐变得与曾经自己口诛笔伐蔑视不齿的那些人一样,一样的自私,一样的冷漠,一直到山峰他们越变越像,直到最终成为那样的人被刚到山下的新的年轻人鄙视,讨伐。 还有一些人他们在登山途中吃亏了,流血了,可是在他们登上山峰之后悟到原来这就是山,山里就是有这些,自开天辟地以来从未变过。 他们选择了包容,接受,心胸变得比大山更加雄伟开阔,只有到那个时候才能真正“知道”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年轻时的种种美好品质只是对美好的向往,人之初,性本善。 只有在人生中经历了一次次的挫败,背叛,误会之后依然能够回到人之初,去包容这些挫败,背叛,误会,在清楚了人心的各种险恶之后依然选择去相信,包容,帮助,这才能真正称之为——“侠”! 或许嬴锋年轻时也是一位仗剑天涯的侠义之士,不过在吃了太多的亏之后他便会觉得凭什么我要为了你而自己吃亏,于是慢慢便成了自私,睚眦必报的性格。 风赴怀如今同样可算是一位伸张正义的少年侠士,可是能否真正成为一代剑侠则要看他经历过一次次的挫败,认清世界的黑暗,读懂人心的险恶之后,选择的是否依然是如今的选择。 风赴怀在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之后的选择是否一如当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选择一样? 他已经说了“我不知道”,因为如今他正处于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中,处于见证丑恶与黑暗的登山途中。 选择看起来简单,不过在漫漫人生长路中却是最难的一件事,由此可见风孟斌在经历了所有,看清了所有之后依然能够一如既往紧守当初的侠义之心是多么的不容易,晋国第一剑客之名,当之无愧! 众人的表情自然被宋黎看在眼里,他心中冷笑一声,“不过仅仅只是这样还不够!” 只听宋黎淡淡的对风赴怀道:“不知你又是从何处知晓这块玉璧并非真正的玄武玉?除非……真正的玄武玉,在你手中!” 众人再次露出惊讶的神色,各自心中盘算,“对呀!除非他有真正的玄武玉!” “难怪他年纪轻轻剑法竟然如此了得,除了玄武玉再无其他解释!” “原来是玄武玉的原因,如此年纪便能与六脉绝顶高手抗衡,若是我得到玄武玉……” 事实上他们这次还真冤枉风赴怀了,落霜剑法与玄武玉可没关。 只是玄武玉的诱惑实在太大,此刻有更多的人看向风赴怀,目光中带着灼热。 没有背叛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玄武玉自然是最好的筹码! 宋黎看尽了人心的丑陋自然明白怎样利用,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依然有许多正直之士眼神中并没有贪婪与欲望,可是宋黎的目的却达到了。 风赴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为了救出大家竟然惹来如此大的麻烦,最麻烦的是宋黎竟歪打正着,玄武玉真的在他这儿…… 风赴怀心道,“玄武玉如今在春秋谷中,从我这里他们是找不到玄武玉的,不过此事一定要小心对待,一个不小心就会给恒山派带去灭顶之灾。” 一念到此风赴怀狡黠一笑,朗声道:“方才那套剑法乃是我恒山派之落霜剑法,至于为何知晓这假玄武玉……其实我也不确定这是假的。” 宋黎嗤笑一声,道:“你可知玄武玉乃是武林至宝,你说你不确定它是假的就敢如此砸它,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么?” 风赴怀一脸鄙夷,道:“若那块玉璧是真正的玄武玉,我摔它一下又能如何?” “这……”宋黎顿时哑口无言,“对呀,若是真的,反正也摔不碎……” 眼见宋黎同样吃瘪,唐汲玉皱眉道:“少废话,现在就送你们一起去阴曹地府!” 风赴怀通过一席话不但巧妙的揭穿了神秘势力的阴谋,而且成功的为嬴锋与勃披争取到了更多的调息时间。 更有甚者,他提到虚无林的三位前辈,唐汲玉与宋黎并不清楚如今虚无林的情况势必要速战速决,因为若是那三位一旦回来他们就彻底没有胜算了,毕竟仅仅只有叶洛是直接被唐汲玉打伤的,姜云与阎雪山用功过度他们并不知晓。 风赴怀眼神一凝,“只要他们求快,就会露出破绽!” 风赴怀调动起体内剩余的所有内力,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他已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了,若此战仍败,他亦死而无憾,或许唯一的遗憾便是从未见过父亲一面。 唐汲玉话音未落他便与宋黎从高台之上飞身袭来,勃披急忙传音给其余两人:“我来拖住唐汲玉,你们先解决宋黎!” 说罢他用左手一掰右臂,只听其右肩一声脆响瞬间接好,接着两脚在地上一跺,尘土飞扬,勃披整个人冲天飞起半空中将唐汲玉拦了下来。 唐汲玉怒吼一声:“今日就要你死!” 说罢一招双龙出海双拳刚猛的打向勃披,勃披双目赤红,不过他虽然恨极了唐汲玉,此时为了拖住他也唯有在空中一个半滚闪开,不再与他硬碰硬。 其实这才是正确的做法,正巫教功法刚猛无匹,唐汲玉已经正式开始修炼麒麟之身,哪怕勃披乃貘身大成硬拼亦非其对手。 唐汲玉半空中被勃披拦下,宋黎并未插手而是独自一人继续朝风赴怀与嬴锋斜向下举剑冲来。 他心中自有盘算,嬴锋身中他的敬心掌,一身武功去了大半,而方才风赴怀剑法境界虽高,不过他能感觉到那些灰白剑气之内蕴含的内力,他断定风赴怀定未打通第六脉! 眼下他只需将两人缠住,唐汲玉面对本就实力比他低一筹并且已经负伤的勃披相信很快便能赶来助他,如此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双方各有思虑,真正最后的生死大战就此展开! 第139章 生死一线 “公子小心。”徐三坚默默退至一旁。 徐三坚并非迂腐之人,如今他使不出内力,面对普通二脉尚且还行,而宋黎却是成名已久的六脉绝顶高手,他非但帮不上忙或许还需风赴怀分心照顾。 说时迟那时快,徐三坚刚一退开宋黎已然飞身杀到。 只见他身在半空,先是双手握剑蜷身,紧接着双脚向后方空中一蹬,身体绷直双臂发力前刺,青铜剑如鹰隼般急速刺向嬴锋的天灵盖。 在他看来嬴锋虽然身中敬心掌,不过毕竟是六脉高手,威胁始终要比五脉的风赴怀大得多。 因此他首先向嬴锋发难,趁他病,要他命! 嬴锋见状手握长剑右臂抬高立剑面门,剑身与身体平行,“叮!”宋黎剑尖点中嬴锋的剑身,嬴锋顿时被一股大力硬逼得倒退两步,一招之下便落了下风。 宋黎乃是由上而下飞身刺来,惯性加上重力再加上他在空中蜷身后再发力,这一剑的力量远超宋黎自身的内力,只是嬴锋却不能低头闪避。宋黎剑尖直刺的位置很有讲究,非面门,非喉头,非心窝,而是天灵盖,给人的感觉似乎只需稍稍一矮身便能躲过去。 只是两人均成名多年,嬴锋太了解黄山派的武功了,黄山派的武功看起来谦谦君子,彬彬有礼,一招一式之中却另有深意,稍有不慎便会吃大亏。 方才嬴锋若是矮身闪避,宋黎正好能够改刺为劈,劈的力量可又要比刺大得多,并且能够劈出剑气,到时再想闪避便难如登天! 因此嬴锋这才宁愿吃点小亏,从一开始便立剑挡住,由此可见黄山派既然能够跻身武林六大派,其武功确是有独到之处。 见嬴锋后退宋黎正要欺身而上,斜刺里却杀来一剑,剑尖直指他前方半米处,若是他硬要追上嬴锋自己势必要先中风赴怀此剑。 宋黎无奈止住脚步翻身上挑,先将风赴怀长剑挑开后脚尖再度发力竟是要继续追向嬴锋。 风赴怀这还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与六脉的绝顶高手生死相搏,宋黎挑中他手中的青铜剑,他只觉一阵大力袭来,长剑几乎脱手,风赴怀心中一惊愈加添了份小心。 他借手中长剑上飞之势死死抓住剑柄从头顶划了一个半圆终于重新控制住青铜剑,不过他并未停止,而是向后抡起手臂继续画圈,同时转身单膝跪地,此时长剑已由下至上完成了一个整圆,最后半圆时风赴怀猛然发力,一道弧形剑气竖飞而出,观其方向竟然再次是宋黎前方半米处! 这回宋黎不得不完全停下脚步,任由灰白色的弧形剑气从自己面前飞过,不过如此一来刚刚对嬴锋积累下的那点优势已然完全被风赴怀抹平了。 嬴锋趁机理顺方才与宋黎硬拼一剑翻涌的内息,他沉声道:“原来一直以来你都在隐藏实力,老匹夫,你的武功根本不在老夫之下!” 宋黎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因为风赴怀已提剑起身从旁攻来,嬴锋亦压住体内的伤势从正面冲去。 勃披那边坚持不了多久,他们要尽快解决宋黎! 风赴怀先到一步,一招“环屋绕梁”抬臂横扫,宋黎察觉从旁而来的剑风,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使出一招“礼贤下士”向前弯腰下躬,同时剑掌外翻,青铜剑横扫迎面而来嬴锋的双腿,此招像极了弯腰伸手做出“请”的姿势,的确是攻守兼备的一招。 只不过他还是不太了解恒山派的剑法,毕竟恒山派在江湖上并不算是一个大派,加上恒山派弟子甚少出来走动,因此大多只是听说过剑法名字,而鲜有见过恒山剑法的。 这也是为何众人先前并不知道风赴怀使的是何种剑法,不过他一说落霜剑法大家又都恍然大悟。 宋黎弯腰后这招礼贤下士已使完,本想起身,不料风赴怀那一招横扫并未出全力,因此变招根本不费力气,紧接着他一直攻着宋黎的上三路,青铜剑根本就没离开过宋黎头顶,宋黎完全没有机会直起身…… 这才是此招“环屋绕梁”的精髓所在——环屋绕梁,余香不绝…… 宋黎心里这个憋屈啊,风赴怀看着是剑剑封住他上三路,可是却没有一剑是出了全力的,随时能够变招,而嬴锋又封住了自己其他三个方向的去路,他就只能一直这么弯着腰反攻两人的下三路,这与黄山派翩翩有礼的君子剑法精髓背道而驰,反而像个偷偷摸摸的小人,又如何能发挥出黄山剑法的威力? 比剑法,风赴怀又怕过谁来! 几招过后宋黎怒吼一声,持剑发力弯腰半蹲横扫一圈,只见一道圆形的青色剑气以宋黎为中心飞速的向外扩散,风赴怀与嬴锋二人只得跃起闪避,宋黎见机一个懒驴打滚终于走出困局,再这么弯着腰他这把老腰都要废了,不过一个成名多年的江湖前辈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使出懒驴打滚这招也真是够可以的了。 宋黎面目狰狞的盯着风赴怀,“若非这个臭小子,老夫怎会如此狼狈!” “老夫要你小命!”宋黎大吼一声提劲运气大跨步奔向风赴怀,风赴怀凝神以对。 就在此时众人最不愿见到的事情发生了,勃披被唐汲玉一掌击飞,正落在嬴锋身旁,唐汲玉大笑一声向三人飞来。 风赴怀急忙道:“嬴前辈您与勃披前辈拖住唐汲玉,我来对付宋黎!” 说罢他主动上前迎上大步奔来的宋黎。 嬴锋随即扶起勃披,勃披虽然早已浑身是伤,不过正巫教修身功法令其忍受力异于常人,两人联手再度攻向唐汲玉。 宋黎此刻恨极了风赴怀,他施展全力将风赴怀围在一片剑光之中,每一剑都势大力沉,风赴怀不敢硬拼。 真正与六脉高手生死相搏后他才发现六脉高手的恐怖,若是他先前没有耗费那么多内力,凭借内力的精纯他尚且能够勉强与宋黎深厚的内力一拼,只是如今他体内所剩内力已是不多,宋黎每一剑仿佛都能令风赴怀长剑脱手。 力气一体,力乃力量,气乃内力,所以更高一层来看正巫教的修身之法其实与练气之法亦是殊途同归。 “如此下去不行,迟早会被他抓住破绽”风赴怀一边凝神对敌一边思量着对策,“既然他一力降十会,根本不与我比拼剑法,那么我倒不如与他拼内力!” “虽然我内力所剩无几,不过在内力控制上应该不输于他。再加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竟会在损耗内力之后还主动与他比拼内力,出其不意之下或许还有一线胜机!” 打定主意,风赴怀继续应付宋黎的猛攻,一边默默调动起体内所有残留的内力等待时机。 二十余招过后风赴怀猛然大喝一声提剑架住宋黎的劈剑,宋黎眼中显出一丝讶然,“他这是要和我硬拼?” 不过随即他狞笑一声,“看来他已是黔驴技穷了,凭他对剑法的领悟一时半刻我或许还奈何不了他,与我硬拼只能是自寻死路!” 此剑风赴怀用了全力,双剑相交宋黎亦猛然感到一股反震之力,剑势不由得顿了顿。 “就是现在!”风赴怀眼中精芒爆闪,由交战至今从未出过的右手猛然拍出一掌。 事实上他的右掌伤势已经快要痊愈,只不过他隐忍未发,一直以来都是左手持剑,如今右掌陡然发难,以雷霆万钧之势打向宋黎胸口。 宋黎吃了一惊,自从那日在小巷中第一次见到风赴怀起他便注意到风赴怀的右掌一直缠着纱布,包括风赴怀舞出落霜剑法,与他生死相搏,这些都是用的左手剑,右手甚至连剑指都极少出手,因此他猜想风赴怀的右掌应该是受了重伤,不料此时风赴怀真正的杀招竟是右掌! 宋黎冷哼一声,“你以为这样便能反败为胜了么?!” 他此刻被反震之力拖累,闪避是来不及了,于是左掌运气迎着风赴怀的右掌闪电拍出,两掌相碰一股惊天气势升腾而起,两人终于从剑法的比拼到了如今以内力一决生死! 内力比拼最是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身受重伤再无一战之力。力气,以内力化作力量或许多数只是令人受些外伤,不过以气相拼一旦受伤必是内伤,伤及经脉与内腑。 正所谓一外一内,一力一气。 众人原本更关心唐汲玉那边的战况,这可是罕见的七脉龙凤大战两位六脉绝顶高手,不过在感受到这边惊天的气势之后纷纷震惊的看向风赴怀与宋黎,他们原本已经把风赴怀的武功估计得很高了,不过却也不敢奢望他能胜过鼎鼎大名的宋黎,不过此时看这气势,似乎还是低估了风赴怀? “他如此年纪竟然能独自挡住一位六脉的绝顶高手?!” 生死一线,风赴怀用出所有的内力,借助顺逆之法硬撼宋黎! 此掌由于出乎宋黎意料,因此他起初并未来得及全力出掌,从这点来看风赴怀与宋黎的这场争斗其实风赴怀已经赢了,若是他与宋黎同为六脉,或是他处于全盛状态,宋黎此刻早该身受内伤生死未卜。 可惜的是风赴怀并没有六脉内力,同样不在全盛状态,损耗的内力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能补回来。 第140章 顺逆之逆! 两掌相对,二人旗鼓相当! 风赴怀的内力远比其他习武之人精纯,内力中杂气越少便越显得厚重,威力也就越大。因此他能凭借五脉之力与六脉高手硬撼内力而不落下风,事实上如今风赴怀甚至稍占上风。 他的内力已经逼入宋黎体内,一旦宋黎抵挡不住将面临自身经脉被风赴怀内力肆虐的局面,待到那时生死便由不得他了。 可惜风赴怀的优势并未持续太久,这仅是他凭着自己的机智出其不意才得来的优势,只要这第一波攻势没能彻底摧毁宋黎内力的防御风赴怀就危险了! 因为宋黎始料不及他竟会主动寻求比拼内力,仓促之间只来得及调动体内六成内力,这才被风赴怀的内力一冲而入,待宋黎缓过劲来他体内剩余的内力开始源源不断的涌入左掌,风赴怀的内力被一步步逼退回去。 若是风赴怀如今内力充盈,凭借他内力之精纯尚且能够与宋黎数十年的深厚内力一战。可惜方才他为了救下庭院众人,内力所剩无几,一招占先却无以为继。 很快他的内力被宋黎逼得步步后退,转眼已被逼回了他自己体内。 紧接着风赴怀只感觉一股浩瀚的内力自右掌经脉奔涌而入——这是宋黎的反攻。 风赴怀连忙将内力分层顺逆,以高明的内力控制来抵挡宋黎。 宋黎内力进入风赴怀体内顿时感到一阵难受,因为风赴怀体内内力运行似乎颠倒起来,有的硬顶着他,有的却拖着他的内力进入风赴怀自己经脉之中。 “这是什么心法?”宋黎心中微微一惊,风赴怀施展南极天经第五重顺逆之后意味着强行把宋黎的内力也分了层,上层被顶住,下层被拖走。 这种奇特的内力控制令宋黎体内一阵难受,甚至差些控制不住就要走火入魔,无奈他只得暂时先将自己的内力退出风赴怀体内,两人重新回到均势。 很快,宋黎重新收拢体内部分不受控制的内力再次发力向风赴怀体内逼来,风赴怀只得再次使出顺逆之法,宋黎感觉不对又将内力退出风赴怀体内。 如此几次三番之后,宋黎毕竟是见多识广的六脉高手,他竟逐渐开始熟悉那种一顺一逆的感觉。 每次风赴怀使出顺逆,宋黎体内的不适感都逐渐减小,若待他完全适应风赴怀内力的顺逆运转,风赴怀将死路一条。 顺逆之法的确难练,不过宋黎身为六脉高手,自身也有很多内力控制之法,适应起来自然不困难,要知道适应并不代表他能主动用出。 更有甚者,哪怕宋黎不能适应内力这种顺逆的变化,以风赴怀残余的内力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当初他冒险一试与宋黎比拼内力乃是想在第一波攻势中击溃宋黎,那次失败之后宋黎便完全占据了此次内力比拼的主动,想进就进,不适便退,调整好了又进,风赴怀只能被动的跟着走,落败身亡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被他适应我的顺逆之法,到时便再也无力回天!”风赴怀脑子急速转动,“我先前消耗了太多内力,若是我内力如初此时也不必怕他!怎么办?” 下一刻宋黎再次将内力逼入风赴怀体内,风赴怀无奈之下只得再度使出顺逆之法,这次宋黎坚持的时间长了很多,这使得顺的那层被顶住,逆的那层被拖进去风赴怀体内极深,风赴怀模糊中似乎有了一种自己体内内力充沛的感觉。 “顺逆难道并非我想的那般?”风赴怀眼前一亮,“是了,峰回不用周天,卷巡不用峰回,分层不用卷巡,南极天经每一重内力运转之法都与前面几重并无关联,可是为何偏偏顺逆必需先分层?” “难道一直以来我对南极天经这第五重的理解都是错的?顺逆不一定要结合起来,他们应是两种不同的内力控制方法,顺逆两种方式的结合应该是第五重后期才需要掌握的!难怪最初开始练这第五重的时候感觉如此困难,原来我尚未先学走便开始跑了。” “既然如此,我之内力是内力,他之内力岂非也是内力?!若是我只用顺逆之中的内力逆行之法……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正好我先前消耗了不少内力,你要进来便来!” 风赴怀眼神一凝,决定赌一把。 若是曹敬知晓风赴怀此刻的想法定会劈头盖脸把他臭骂一顿…… 风赴怀这绝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内力逆行之法并非南极天经独有,江湖中还有不少武功心法是涉及内力逆行的,但是绝无一人如此胆大包天要把他人的内力吸入自己体内,尤其是对方内力还比自己深厚了不知凡几! 其一,习武之人自身修炼出来的内力自身是能够控制的,哪怕进入别人体内之后依然能够控制。 其二也是最关键的,由于天地之气的不纯,杂气横生,每个人修炼出来的内力或多或少都带有杂气,并且由于修炼的时间,功法等不一样,每个人的内力中杂气都不一样,天下间无一人相同! 因此虽然都称作内力,可是内力与内力是不一样的,其关键就在于内力中的杂气。 两种杂气不一样的内力混在一起根本不可能融合,甚至内中能量很可能产生出剧烈的碰撞与震荡,从而在体内经脉中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轻者走火入魔经脉尽断,重者立刻身亡! 这就好比两种不同种类的汽油混合在一起很容易发生爆炸一样。这也是为何比拼内力被江湖中人视为最凶险的生死搏杀,因为一旦在内力对抗中败下阵来,被对方内力进入体内便会产生这些不堪设想的后果。 所以在不能确信自己的内力比对方高强之前武林中人轻易不会比拼内力。 其三,宋黎修炼数十年,内力深厚无比,风赴怀一旦把他的内力引入自己体内其经脉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所谓爆体而亡就是经脉承载了过多内力导致经脉、血脉尽断。 此三点无论任何一点都是风赴怀不能承受的,不过如今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搏一把! 宋黎表情很轻松,如今他已完全占据了主动,取胜只是时间问题,“哼!这小子还是太嫩了,若是他使出那套落霜剑法或许还能让老夫受些轻伤,如今与老夫比拼内力简直就是以卵击石,不过他的内力为何会如此精纯?恒山派练气之法果然精妙。” 他眼神闪烁,竟开始打起恒山派的主意。 体内的不适感消失之后宋黎再次发力,滚滚内力又一次由右掌逼近风赴怀的体内。 正当他凝神准备抵御那种奇异的内力分层变幻之法时,却感到风赴怀内力陡然一松,接着一股大力拉扯着自己的内力向风赴怀体内深处而去。 宋黎感到一阵莫名其妙,“放弃?自暴自弃?自杀?” 不论如何,那种不适感没有出现,宋黎狞笑一声,“让我来帮你一把!” 说罢他猛然再度发力,内力开始在风赴怀经脉之中肆虐。 风赴怀使出逆行之法,感觉一股雄厚的内力犹如洪水决堤般沿着自己的经脉冲入体内,他的经脉韧性虽远超常人,不过六脉高手的内力实在是太深厚了,若在他自身内力充沛之时,两人内力叠加,他的经脉能否承受住还真不一定。 不过现在嘛……呵呵,他为了救人正好消耗了大部分内力…… 饶是如此,风赴怀的经脉依然传来一阵胀痛感,可想而知若他先前为了自保而保存内力,如今的后果才是真正的不堪设想。 宋黎狂笑道:“哈哈哈哈!老夫从未见过打开门脱光了衣裳硬拽着老夫来上的,曹敬果然教出了一个蠢徒弟!” 风赴怀非但不奋力将宋黎的内力拒之门外,反而内力逆行将他的内力吸入体内,可不就是宋黎所言的么。 这还是风赴怀第一次体会到经脉胀痛的感觉,他微微皱眉,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全力逆行内力,将宋黎逼入之内力尽数吸入体内。 内力逆行只是在风赴怀右掌经脉处产生了一股吸力,强行将宋黎的内力拖入自己体内,他的内力在进入风赴怀体内之后便由不得风赴怀控制了,只要宋黎控制内力脱离南极天经内力逆行的经脉路线便可自由肆虐。 宋黎控制自己的内力在风赴怀体内乱串,风赴怀顿时感觉到一阵气血翻涌。 这种感觉与冲关的反震之力几乎一模一样,同时这也是走火入魔的前兆,练功走火入魔正是行功路线出现偏差导致内力溃散,聚之不拢,气血翻涌之下损及经脉。 不过,风赴怀对这种内力乱串的感觉并不陌生,其他人很难想象他对气血翻涌的抵抗能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别忘了,他每次冲关可是都要承受这种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啊,少则一刻钟,多则数日十数日! 他刚开始修练南极天经之时,第一次冲关便就是如此硬打硬撞的……所以在宋黎控制自己的内力肆虐之时,风赴怀硬是一声不吭的挺了过来…… 宋黎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这世间又有谁能想得到还有人每回冲关都是在走火入魔中硬冲的? 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风赴怀非但每次都化险为夷,甚至还练出了一身对走火入魔的抵抗能力。 宋黎自然也想不到,不过哪怕他知道也依然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因为抵抗能力再高这也是走火入魔的前兆,撑不了多久。 然而真正令他想不到的在后面——若是他能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或许他拼着硬受风赴怀一掌也不会出掌与之比拼内力…… 第141章 剧情逆转再逆转 在宋黎控制内力肆虐之时,风赴怀执着的运转着南极天经逆行之法。 待到他内力按照南极天经逆行之法运转一周,宋黎终于感觉不对劲了,“似乎我的内力在减少?” 风赴怀却是心中一喜,“成功了!” 原来风赴怀的内力在体内逆行一周,终于可以做到首尾相连,即如今他体内内力分作两股,一股是宋黎控制的在风赴怀体内乱串的内力,第二股则是风赴怀自身的内力正不断沿着内力逆行之法在固定的经脉之中逆行运转。 风赴怀如今已将自身所有的内力全部集中在第二股之中,其他并不在逆行线路中的经脉内并无他自身的内力,有的只是宋黎的内力。 他的右掌经脉正好处于内力逆行需要经过的路线中,因此内力逆行一周首尾相连后,异变出现了。 这条逆行线路被风赴怀自身的内力所包围,宋黎骤然对所有乱串进入这个线路之中的内力全部失去了联系,在他的直观感觉便是内力减少。 而同时对风赴怀来说则是内力增加,因为这部分内力脱离宋黎的控制之后便成了无主之物,风赴怀很容易便能用自身的内力带着它们一同运转,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天下间所有的练气功法与内功心法,无论好坏,高深的还是平庸的,都有两个必要条件,那就是将天地之气练作内力和将内力化为己用,只有满足了这两个条件才能称之为一门武学。 也就是说每一位习武之人自天地之气中修炼出内力,自己会对修炼出的内力心生联系,可以控制。这也是很多功法涉及内力逆行却从无一人以此来抢夺别人的内力的原因所在。 别人的内力在你体内依然能够控制,你吸进来岂非引狼入室?人家想如何控制便如何控制! 不过风赴怀的内力与常人不同,他的内力极为精纯!甚至比每日辰时的天地之气还要精纯,可以说已是这个世间最精纯的天地之气了! 这是为何?他的内力本就是自天地之气练气而来,怎会比这世间最精纯的天地之气还要精纯? 其根本原因就在玄武玉。 玄武玉自女娲补天生成以来便从未出过世,换句话说其内蕴藏的天地精华仍是那时留下的,比当今天下的天地之气不知精纯凡几,风赴怀吸收了大量玄武玉内的天地精华化作内力,此其一。 其二便是风赴怀练气的习惯,他每日只在卯时至辰时这段时间练气,练的已经是当今天下最精纯的天地之气,加上体内比这些更加精纯数倍的天地精华,平均融合下来岂非要比当今天下最精纯的天地之气还要精纯? 内力愈是精纯,便愈加厚重,天下间极致精纯的天地之气便是天外那一圈精纯到乳白色的天地之气了,它们自成一体,只这一圈便能隔绝在它下方所有的天地之气,令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得以生存,由此便可知晓,极度精纯的天地之气对普通的天地之气是有隔绝效果的。 风赴怀的内力极度精纯,宋黎的内力进入他体内之初风赴怀尚未逆行运转一周,内力仍有缺口,因此宋黎并无感觉到异样。 不过风赴怀内力运转一周之后顿时整条逆行线路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经脉圈,从这时起宋黎所有在这之后才被风赴怀吸入右掌经脉的内力都处于这个圈内,被极度精纯的内力所包围,切断了宋黎与它们的联系,使它们失去控制成为无主之物,再随波逐流跟随风赴怀自身内力开始逆行运转。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风赴怀手掌相抵的宋黎终于脸色大变,他清晰的感觉到,如今只要他的内力一进入风赴怀体内便会失去联系,他此刻能控制的仅有最早进入风赴怀体内的那一部分内力了。 他脸色愈发苍白,内力的损耗令他体内一阵虚弱,反观风赴怀脸色却越来越红润,仿佛吃了什么大补之物一般。 开玩笑,能不红润么……这可是六脉高手练好的现成内力啊,这短短半刻钟被他吸走的或许就是宋黎苦修数年方能练出的内力…… 虽然宋黎不明白为何会这般,但是他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自己的内力都会被吸走! 他努力稳住局势,放慢将内力逼入风赴怀体内的速度,打算结束这一场内力比拼! 不过,晚了! 如今的主动权早已不在他那儿,随着宋黎内力的加入,风赴怀内力逆行速度越来越快,参与逆行的内力亦愈来愈多,甚至很多本身在体内乱串的内力也被这股力量吸了进来。 如此一来,风赴怀右掌的吸力陡然加大,方才还靠着宋黎的半推半就方能引其内力入体,如今却是开始硬拽了…… 宋黎猛然发力想要收回内力,却只是让内力流失的速度稍稍减缓了几分,他一松劲,内力立刻又像开闸洪水般泻出。 他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脸色又由白色胀得通红,可是左手手掌始终被那股吸力紧紧粘在风赴怀右掌之上。 并且随着他内力流失越来越多,那股吸力便越来越大,几乎到了他难以反抗的地步,硬拽已经不能形容宋黎此时的感觉,风赴怀如今分明已是在硬抢。 宋黎脸色再度由红转白,这回是被吓的……再借他一个脑子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内力为何一进入风赴怀的体内便失去控制,再也联系不上了。 其实这还是风赴怀的内力不够精纯,若是他的内力如天外那一圈乳白色极致精纯的天地之气一般,他只需将一部分内力封住右掌经脉,任宋黎内力再深厚一开始便连进都别想进来。 只是此种天地精华绝非人力所能及,天外那圈乳白色天地之气乃是天地之造化亿万年才形成,连当年创出南极天经的女娲尚且都未达到如此境界。 风赴怀有了体内精纯的内力打底,连内力逆行,吸取他人内力最大的隐患都不是问题了。 最大的隐患为何?杂气不同的内力之间根本不能融合,甚至有内力冲突爆体而亡的凶险。 风赴怀的内力正好处于极致精纯与杂气横生之间,并无那种乳白色极致精纯的自成一体无法融合,又因为内力精纯杂气很少而使他能够融合任何内力。 因此宋黎的内力在成为无主之物以后很容易便跟随风赴怀自身的内力一起开始逆行运转。 然而有得必有失,如此下去风赴怀短时间之内能够恢复到最佳状态,甚至内力将比之前更为深厚,毕竟这是一位六脉高手的全部内力。 可是如此一来风赴怀今后体内的内力将再不可能像之前那般精纯了,因为杂气一旦聚集便再难清除,这便是为何江湖上如此多聪明绝顶的高手,他们虽然意识到内力精纯的好处却又无可奈何的原因! 唯一清除杂气的方法是散功,将内力耗尽,再从头开始每日只辰时练气,不过又有多少人能有此魄力舍弃数十年的修为从头开始? 再者每日只辰时练气,内力进展将会极度缓慢,这便又是一个数量与质量的辩证问题。 “这可不行,得想个办法!”可以说风赴怀乃是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才练出了一身如此精纯的内力,他比旁人更加清楚内力精纯的好处,如果就这样功亏一篑实在太不值得了,“怎么办?!” 风赴怀急,有个人比他更急,此人就是宋黎……这才短短的一刻钟,自己一身修为便已去了大半,他如何能不急! 况且眼看着风赴怀脸色愈加红润,显然自己的内力早已成了对方的滋补之物,“这是什么邪恶的功法?!”宋黎气急败坏的想到。 他不知道的是,后世还真有经天纬地之才克服种种不可能,奇迹般的创下了一门专吸人内力化为己用的功法,不过那的确是一门邪派武功,名曰“吸星大法”…… 随着被吸走的内力增多,吸力越来越强,宋黎已心知不可为,他终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你不是要吸么?好!老夫便让你吸个够!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承受不住爆体而亡还是我先力竭而死!” 宋黎也是发狠了,他不再将内力回收,反而重新发力将大量内力向风赴怀体内逼去。 两人的这次内力比拼可说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一开始是风赴怀抢占先机,接着被宋黎以深厚的内力硬顶回来,随后宋黎占据优势,一直到此两人都是想方设法不让对方内力进入自己体内。 紧接着风赴怀敞开大门让宋黎的内力进来,不曾想却收到奇效,变成硬吸宋黎内力,到此又变成了风赴怀想要宋黎内力进来,宋黎却不想进来了。 谁料仍未结束,风赴怀察觉到宋黎内力杂气过多又不想再要了,宋黎却又发狠拼命将自己的内力逼来,到此两人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阶段…… 不过此次内力比拼到现在,风赴怀同样再做不了主。 他如今体内内力雄厚,逆行速度极快,这不是他想停马上就能停下来的,只能逐渐减缓内力运行的速度之后再行停下,否则任他经脉再强韧也承受不住内力骤然停止对经脉的负荷! 更何况另一边宋黎又再度开始将内力向他体内逼进,如此一来,风赴怀想停下来已再无可能! 第142章 战场冲关! 此刻风赴怀与宋黎二人的内力比拼显得颇为非同寻常,内力更为深厚占尽优势的宋黎脸色苍白,明显内力消耗过度的风赴怀却脸色胀红,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旁人并不知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唐汲玉想要抽身从背后偷袭风赴怀,不过嬴锋与勃披使出浑身解数拼死纠缠,他一时之间脱不了身,唯有凝神对敌。 只是嬴锋与勃披二人如今也已接近油尽灯枯,显然坚持不了多久了。 眼见风赴怀皮肤红得就像要滴出血来,神色极度痛苦,宋黎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将体内剩余的内力全力逼出,誓要致风赴怀于死地! 如今风赴怀的状态确如他的脸色般非常不好,内力运转过快导致他经脉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通常情况下以他的经脉强度容纳一个六脉高手的所有内力完全不成问题,因为内力在缓慢运转的情况下分布得很开,对经脉的压力分散。 可是随着内力运转速度的加快,同一段距离经脉内的内力会大大增多,对经脉的负荷亦大大增强。 就好比同样的水量经由一根皮管流出,缓慢之时看不出异样,可若是速度极快皮管便会变形,这就是由于皮管之内的水流争先恐后,同一时间穿过某一段皮管的水量增多,将皮管撑大。 如今风赴怀的经脉就仿佛一根皮管,众人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右臂上的经脉有一个凸起如电流般运转,这就是内力运转太快挤在一起将经脉撑大的一个凸起。 若换作旁人,经脉都被撑得如此变形早已尽断了! 这就是风赴怀表情如此痛苦的原因,这实非一般人能够承受。 风赴怀有心想要减缓内力运行速度,可是在宋黎疯狂的推动下收效甚微,体内内力的逆行速度非但没有减慢反而仍在加快,如此下去他必将经脉尽断,内力喷发,爆体而亡! 风赴怀焦急的心道:“怎么办?如何是好?!” 同时他又觉得内力运行如此快这并非第一次,似乎之前也有过,可是偏偏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现的。 形势愈加危机,内力在体内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想要踏平一切阻碍,唯一的目标便是跑!更快的跑! “等等!踏平阻碍?我想起来了!”风赴怀心中顿时狂喜,“每次我冲关之时便是内力猛冲猛撞,速度越快越好!” “正是如此!由于形势危急我一直未往修炼方面去想,方才一直想的皆是如何与他人比拼内力,差些忘记还可以……冲关!” “如今我南极天经第五重已练至大成,只等打通第六脉阳维脉便可成就六脉绝顶,如今岂非正好利用这些内力来冲关?!” 不得不说风赴怀这次的灵机一动实在是妙到毫巅,想让运转速度如此快的内力停止下来几乎不可能,不过通过巧妙的控制改变它们的运行轨迹却不难。 就好比人跑步一般,速度起来了不可能说停就停,一定要有缓冲。 但是不能停,却能拐弯啊!这便使引导这些内力进入阳维脉有了可能,此一妙。 二妙在于这些内力运转极快,正好用于冲关。 相反而言,尚未打通的阳维脉中阻碍重重,又是令这些内力速度降下来最好的屏障,仅仅此二妙便已是一石二鸟。 还有方才风赴怀担心的问题——宋黎的内力杂气过多。 只需利用宋黎的这些内力去冲关,想必打通阳维脉之后内力必将所剩无几,岂非连这个问题都可迎刃而解?此三妙! 其实风赴怀此时还未想到这么多,他只是单纯的想把急速逆行的内力停下来罢了。 经脉的胀痛感越来越强烈,连风赴怀都几乎难以忍受。 他急忙在心里默念南极天经中关于第六脉阳维脉的要点,“阳维脉起于诸阳之会,即起于足太阳膀胱经之足外踝下一寸金门穴。再自金门穴行于足少阳胆经之外踝上七寸阳交穴。又与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及阳跷脉会与肩后大骨下胛上廉臑俞穴,又与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会于缺盆中上毖际天髎穴,又会于肩上陷中肩井穴。再自肩井穴上头,与足少阳胆经会于眉上一寸阳白穴。接着自阳白穴上行于眼上方,直入发际本神、临泣穴。从临泣穴上行,经正营穴,循行枕骨下而至脑空穴。自脑空穴下行至耳后大筋外端的风池穴,最终与督脉会于项后风府、哑门二穴。” 此乃南极天经之上的原文,简单来说,阳维脉便是起于足跟外侧向上经过外踝,沿足少阳经上行髋关节部,再经胁肋后侧由腋后上肩,至前额,再到项后,最终合于督脉。 “这期间共有金门、阳交、臑俞、天髎、肩井、头维、本神、阳白、临泣、目窗、正营、承灵、脑空、风池、风府和哑门十六处阻碍,果然又较之前难上许多。” “尤其最后还有两处阻碍乃是位于奇经八脉中最难的督脉之内,比当初任脉的会阴与阴交两穴更为困难。难怪江湖中成就六脉的绝顶高手如此稀少!” 风赴怀在极致的痛苦中眼神一凝,如今他甚至不敢确信以这些内力是否能够完全打通这第六脉了。 “不过不管如何,起码这些急速奔流的内力会因冲关阻碍而停止!”风赴怀终于下定决心,他的经脉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宋黎老匹夫,你要来便来!这次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打定主意之后风赴怀开始一步一步控制内力运转的方向,将这些奔流不息的内力逐渐引至阳维脉的第一处阻碍——金门穴。 宋黎尚且不知风赴怀这疯狂的计划,不过哪怕知道他也依然只能这么做,因为若是现在收力,风赴怀凭借自己的力量完全可以缓缓将内力停止,如此一来他便真是完败了。 而一旦让风赴怀有了他的这些内力,后果将不堪设想,或许以唐汲玉的武功在三人的围攻下最终也避免不了败亡一途。 对宋黎而言,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其实他不知道,风赴怀对他那些杂气横生的内力充满了嫌弃…… 宋黎的内力一进入风赴怀体内便失去联系,他先前逼入风赴怀体内的内力亦在运转越来越快的内力的强大吸力之下加入了进去,因此他现在对风赴怀体内的内力运行是一无所知的。 他完全不知道,此时这些内力已经快要来到金门穴了! 风赴怀这天外飞仙般的构想唯一的破绽,便是一切都建立在这些内力能够冲破阻碍的条件上,一旦冲之不破,内力反震倒流,以此时内力的运转速度,到时的反震之力绝非风赴怀的经脉所能承受! 所以凡事都有利弊,有得舍,可以说两个人都在赌! “就是现在!”风赴怀将内力引导就绪,心中同时做好承受更大痛苦的准备,所有内力向着金门穴猛冲而去。 “轰!”风赴怀浑身一震,金门穴应声而开,而这些内力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前冲去。 紧接着便是阳交、臑俞、天髎、肩井、头维、本神、阳白、临泣、目窗、正营、承灵、脑空直到风池,一连十四处阻碍被打通,势如破竹…… 风赴怀还从未冲关冲得如此爽过,这哪里还是举步维艰,需要找一僻静之所的冲关,这简直就是在游乐场里坐过山车。 不过在冲破风池穴之后所有的内力已经消耗了不少,速度亦在一处处犹如关卡的阻碍之后下降了许多,经脉承受的压力随之减小,风赴怀脸色也终于正常了一些。 第143章 准麒麟之身的恐怖! 说起来慢,其实十四处阻碍被一次性打通只不过一瞬间,因为当初内力运行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此时宋黎心中真是打满了问号,“为何我内力越逼入他体内,这小子脸色反倒愈发正常?没听说过爆体而亡之前还有回光返照的呀……?!” 风池过后便只剩整条阳维脉中最后至难的风府与哑门两处阻碍了。 风府与哑门两处阻碍乃是阳维脉与督脉的交汇点,冲关难度相当于第八脉——督脉! 风赴怀至今仍对当初冲击会阴和阴交两处任脉阻碍的惊险记忆犹新,眼下内力运转速度依旧很快,若冲不破这两处阻碍内力骤然停下,之前这一切便前功尽废,他的阳维脉终将会因承受不住而寸断,哪怕侥幸保得性命也必将终生止步五脉修为,再难寸进! 只是如今风赴怀早已别无选择,唯有冲! 内力此时已从足跟上至项后,风赴怀再度加速运转,内力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风府穴猛冲而去。 “轰!” 风赴怀身体巨震,风府同时应声而开,内力运转速度骤然减缓,原本感觉体内充盈的内力瞬间消失,经脉再无那种饱胀的感觉,不过内力运转速度的骤然降低还是令他难以承受,终于喷出一口鲜血。 众人见状纷纷脸色一变,若风赴怀此战一败他们岂非都要没命? 然而与众人相反的是,宋黎的脸色也并没有多好看,甚至可说极为难看。 方才他便隐隐感到有些不妥,风赴怀体表的凸起运行轨迹似乎有所改变,只是由于速度太快他还来不及感应。 此时由于风赴怀体内不再保持逆行循环,精纯内力的首尾相连之势被打破,宋黎再次恢复对之后逼入风赴怀体内自身内力的控制,也就是说他此时已经又能够通过自身内力查探到风赴怀体内的状况了。 这一查探不要紧,他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他实在恨不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浑浑噩噩挂掉也比现在好得多了。 “他竟在冲击第六脉!”宋黎行走江湖数十年,可从未见过有人在生死搏杀,比拼内力的时候借别人内力冲关的! 别说见过,他想都不敢想! “冲关不是至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的吗?冲关不是要找个僻静之所,小心翼翼,生怕别人打扰的吗?我……!”宋黎整个人都凌乱了,“原来我方才竟一直在助他冲关!” 风赴怀并不知道宋黎这么一位江湖前辈几乎都要哭了,他如今眼中只有一样东西,那便是最后一处阻碍——哑门! 只要冲破哑门,自己便可成就六脉修为,到时整条阳维脉畅行无阻,又会有无数精纯内力因为第六脉的贯通而出现,今日之事便更添了几分把握。 风赴怀强压下喉头腥甜,内力不做停顿继续向哑门冲去,只是速度早已不复先前那般,经脉的凸起也在风府被冲破之后消失不见。 他如今最希望的便是宋黎再咬牙从后面推他一把,为了让宋黎能够“帮”他,他甚至故意将自己的脸憋得通红,看起来就像是快要承受不住要爆体而亡了一般,不过这又把众人吓得心惊胆颤…… 眼见风赴怀脸色本已好转,突然间又变得通红,再一探查他第六脉竟然只剩下最后一处哑门了,宋黎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回他再也没忍住喷出一口鲜血,同时内力拼命回收。 内力倒流令他内息紊乱,心情凌乱和内息紊乱差点反倒令他走火入魔…… 宋黎再度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左掌触电般收回,似乎再也不想与风赴怀的手掌相碰,之后便晕倒在地。 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心情过度激荡晕过去的还是内力消耗过度而晕过去的,抑或是两者皆有……? 宋黎回收内力再度拖慢了风赴怀内力的运转速度,“轰!” 哑门穴稍作摇晃之后恢复正常,风赴怀终究没能做出在比拼内力时打通一整条阳维脉的壮举。 他的内力在最后一处阻碍哑门受阻,猛烈的撞击令其体内内力四散,强烈的气血翻涌给他带来一阵难受,风赴怀强忍着自己一定要承受下来,此时只要意志稍微有一丝松动,身体为了自我保护便会强迫令他晕过去。 其实此时他最好是晕过去,如此才能保证身体和精神不受更大的伤害。 只是如今他不能晕,因为还有唐汲玉这个罪魁祸首在等着他,哪怕身体受到更大的伤害他也在所不惜! 风赴怀一边强忍气血翻涌的痛苦,一边盘膝凝神四处收拢被撞散的内力,唯有把这些内力重新控制下来方能将自己从走火入魔的边缘拉回来。 半刻钟之后风赴怀已经收拢了大部分内力,紧接着他吐出一大口鲜血,最后那些极难控制收之不回的内力随着鲜血排出体外,风赴怀这才感觉捡回一条小命,身体恢复正常,甚至由于第六脉大部分被打通而传来一阵舒适感。 他简单的查探了一下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体内内力由于冲关再次被消耗得七七八八,不过好在他冲关都是用的宋黎之内力,他自身的内力只是在外围用来引导方向,因此那些内力被消耗反倒是他喜闻乐见的,因为如此一来他的内力依然如原先般极为精纯。 不过这也能看出想要冲击第六脉究竟有多难,一个六脉高手全盛状态下的几乎所有内力都不能完全打通,要知道,通常想要冲关第六脉的并非六脉高手,而只是五脉大成之人啊! 五脉内力本就比六脉的不知弱了凡几,连六脉高手来冲击六脉都不能一次成功,可想而知一个五脉之人想要再进一步成就六脉要经历一个怎样的过程。 这次真是多亏了宋黎,否则风赴怀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才能成就六脉修为,这种不遗余力相助对手之人绝不多见,宋黎不愧是江湖前辈,“火眼判官”名符其实…… 两人内力比拼的结果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外,包括三位顶尖高手。 十余岁的少年战胜数十岁的前辈,五脉半残战胜六脉全盛,不论剑法,不论招式,而是在内力比拼上的完胜! 这几乎已完全违背武学规律与众人习武经验,哪怕是当今天下第一天才楚国子玉,在当初面对鲍叔牙之时也仅仅是凭借星沉七剑的诡异招式才能坚持下来,若是比拼内力恐怕半刻钟之内便会惨败。 众人心思各不相同,有的替救命恩人风赴怀捏一把汗,有的赞叹不已心生敬佩,有的庆幸自己能够保住性命,还有的眼前一亮,“定然是因为玄武玉上记载的绝世武功!” 风赴怀并不知道众人所想,他静静调理好内息,待查探到身体再无异常之后睁开眼,事实上他如今的状态比他与宋黎打斗之前还要好,至少内力不似那般匮乏了。 谁知风赴怀刚一睁开眼便看见一个人影向自己飞来,原来是唐汲玉见宋黎竟然败给风赴怀之后陡然发力,将勃披一掌击飞! 风赴怀双手接下勃披,谁知他双手刚碰到勃披身上,顿时便感到一股大力由勃披身上传来,他拼尽全力才将勃披的来势稳住。 好不容易将身受重伤的勃披抱住,风赴怀用手枕着让他半躺在地上,刚刚才理顺的内息又是一阵翻涌,风赴怀不禁面色一变,“好厉害!想不到唐汲玉竟然强悍至此,只是这一掌的余力便如此惊人,原来勃披前辈一直独立面对的竟是这般恐怖的对手!” 风赴怀不觉对勃披肃然起敬,正是他一开始独自缠住唐汲玉才使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施展落霜剑法,也正是他才使得自己与嬴前辈可以两人一起对付宋黎。 风赴怀吃惊与敬佩的同时,刚刚战胜一个六脉绝顶高手的傲气亦不翼而飞。 强中自有强中手,宋黎在六脉中算不得厉害,若是嬴锋全盛状态同样能够在百招之内取胜于他。 最关键的是,唐汲玉的武功绝对是他有史以来见过最厉害的一个,虽然或许还不够称之为七脉龙凤,不过却已经完全超越了六脉绝顶这一称号,真真切切是在六脉之上! 第144章 决战! 虽然风赴怀击败宋黎令唐汲玉大吃一惊,不过三人中唐汲玉仍是觉得勃披对他的威胁最大 一来勃披貘身大成身体强悍无比,再者勃披对正巫教功法实在太熟悉,因此他在看见宋黎惨败晕死过去之后骤然发难首先找到的便是勃披。 方才风赴怀与宋黎比拼内力时根本无暇他顾,那时唐汲玉面对两位六脉绝顶高手毫不被动,反倒是勃披与嬴锋被他一人压制,若非勃披承担下大部分硬碰硬的招式或许唐汲玉早就往风赴怀这边杀来了。如今勃披在唐汲玉骤然发难之下终于再抵挡不住,他倒在风赴怀的怀中意识模糊,只剩下眼里那依旧充满仇恨的赤红,可惜的是他已再无一战之力。 风赴怀将勃披交予徐三坚,他站起身,此时嬴锋体内敬心掌掌力再次发作,他虚晃一剑勉强来到风赴怀身侧。 在场已无人再关注宋黎,他内力消耗过度哪怕醒来怕是连内力被封的徐三坚都打不过。 这时勃披因伤势过重晕死过去,唐汲玉看着风赴怀心中杀意弥漫 今日之事本一帆风顺,正是眼前这个风赴怀先是救出子毓搅和了虚无林之事,吴子妍到现在都不知所踪,如若不然今日计划早已完成。接着又被风赴怀指出自己才是奸杀案的真凶,若非宋黎出言相助自己恐怕当时就要上这小子的当。紧接着庭院中诸人皆中了处子消神香,依然是风赴怀将自己二十余名手下全部杀死,救下这些人的性命。 仅仅只是如此也就罢了,风赴怀还当中戳穿他的计划,让他今日不得不杀光所有人,事实上这个计划已是失败! 最后风赴怀更是击败宋黎,令组织再少一位顶尖高手,想起这些唐汲玉心中对风赴怀的杀意愈来愈盛,因为哪怕他最终杀光所有人,勉强令组织不暴露,尊上也未必会放过他! 尊上恐怖的武功与残忍的手段令他不寒而栗,“都怪你,风赴怀!我这就取你狗命!” 想到这里唐汲玉再不耽搁,右掌五指微曲,变掌为爪纵身一跃向风赴怀一爪抓来。 风赴怀避无可避,只要他一闪避身后的徐三坚和勃披必定躲之不及。 唐汲玉速度极快,划动长剑舞出剑气已是来不及了,他唯有凝神以对,将内力灌入右臂,以拳对爪一记斜向上的冲天直拳照着唐汲玉右爪轰去,一旁嬴锋亦忍住伤势斜刺里杀出一剑,期望唐汲玉分心,不能全力出爪。 唐汲玉虽然早已浑身刀枪不入,不过他也不敢让嬴锋此剑刺中,要知道嬴锋再怎么受伤也是六脉绝顶高手,一旦被他的长剑刺中极有可能让剑气侵体。 他麒麟之身并未大成,一旦剑气入体万一侵入骨骼或是内腑,就算是他也要身受重伤。 因此他左手成爪,主动找到嬴锋剑尖一把抓开,这就无碍了,一个主动抓开,一个被动中剑,这其中可是有天壤之别。 主动,唐汲玉可以在爪中运劲抵御嬴锋隐而不发的剑气,如此一来便不怕剑气侵体。 而若是被动中剑,对嬴锋此等高手来说剑法早已出神入化,唐汲玉哪怕在中剑的前一秒都不敢肯定自己什么部位会中剑,如此便无法运劲护体。 一旦不能运劲护体,剑尖确实穿不透他强悍的发肤与身体,但是剑气却可以! 或许有人会说他可以全身运劲啊,唐汲玉这种级别的高手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全身运劲固然便可不怕剑气,然而消耗过大不说,还会彻底陷入被动。 嬴锋经验是何等丰富?他甚至可以做到剑尖离唐汲玉身体还有不足一毫米的时候停住,你不是全身运劲么,那你一直运,你什么时候不运了我什么时候戳进去,这不足一毫米的距离足够他变幻无数个落剑点了。 事实证明确是如此,嬴锋这一剑根本就是虚招,待唐汲玉一爪抓来之时他早已横剑收回,连碰都不让唐汲玉碰到,可想而知若方才唐汲玉大胆不去管他的话将彻底陷入被动。 唐汲玉与嬴锋方才已经交手了不短的时间,他深切体会到嬴锋这个老狐狸的难缠,否则他们凭什么以重伤之躯死死缠住唐汲玉这六脉之上的大高手,令他如此长的时间抽身不得? 虽然嬴锋此剑根本未与唐汲玉相碰,不过却很好的达到了目的。唐汲玉分心之后力量减弱,没能达到全力一击。 但饶是如此,风赴怀亦被一爪打得右拳之上出现数道白印子,整个人向后滑出,若非他此拳已是全力以赴,加上双脚还紧紧压住地面,此刻他已经撞上身后的徐三坚与勃披了,这等级别的劲力恐怕仅仅是这一撞徐三坚都要身受重伤! 地面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这是风赴怀的双脚磨出来的,可见唐汲玉这并非全力的一爪力量究竟有多强大。 风赴怀震惊不已的同时对勃披不免更为佩服,要知道勃披可是能与这种怪物硬碰硬的啊,不得不说正巫教的修身功法的确有其独到之处,难怪能够仅凭修身功法便跻身武林六大门派之一! 风赴怀稳住身形,向右纵身一跃飞上高台。 在底下与唐汲玉搏杀对他而言太不利了,唐汲玉本身武功便比他高出许多,他还要分心照顾徐三坚与勃披,因此他索性主动换个宽阔之处,如此也不会牵扯到其他仍未缓过劲来的武林同道。 嬴锋深深的看了一眼风赴怀,同样跃上高台,他如今对风赴怀算是心服口服了,年纪小武功高不说,居然还在内力比拼中胜过宋黎,这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最重要的是方才唐汲玉那一爪,哪怕风赴怀侧身一闪亦无人会怪罪,但是他为了挡住非亲非故的徐三坚与勃披,竟然硬生生受了唐汲玉一爪。 要知道风赴怀依然只有五脉修为,而唐汲玉可是在六脉之上,两人足足差了近两脉啊! 嬴锋似乎在风赴怀身上看见了那个初出江湖一腔正义与热血的自己,“真希望他在看清人心的险恶之后还能做出一样的选择。” 而这边,唐汲玉见自己一爪竟未能抓破风赴怀的右拳微微一愣,“难怪能够与宋黎相持如此之久,果然有过人之处,不过你今日必死无疑!” 说罢他再次一闪身紧随风赴怀跃上高台继续向风赴怀猛攻而去。 他实在对风赴怀动了真怒,若非风赴怀一再坏事自己怎会变得如此被动,直到现在他都心中惴惴不知如何回禀尊上才能保住自己一命。 风赴怀方才与没能全力出手的唐汲玉硬拼一记之后整个右臂如今仍在发抖,“千万不能与他硬拼,为今之计唯有缠住他,等到诸位武林同道恢复功力,或是几位前辈从虚无林回来,再合众人之力方有可能击败他!” 风赴怀迅速想好对策,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唐汲玉的力量实在太大了,比当初在虚无林中吴子妍的力量还要恐怖得多! 不过同时风赴怀也发觉,虽然吴子妍称呼唐汲玉为师兄,不过两人的武功似乎并非同出一路。 吴子妍修身之余体内还有一股不可小觑的内力,可谓内外兼修,而唐汲玉方才那一抓乃是纯身体力量,并未有内力袭来,似乎唐汲玉的武功才更像是传统的正巫教武学。 不过此刻他无暇多想,唐汲玉的气势正铺天盖地向他压来,他几乎都要喘不过气。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吴子妍的内外兼修才是真正正统的修身之法,因为唯有这般,才有可能练成传说中修身的至高境界——龙身! 而如唐汲玉般忽略内修,他今生能够练至麒麟之身已是到了极致。 第145章 风赴怀的真正实力! 眼见唐汲玉再次向自己袭来,风赴怀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见他运起舜华步于高台上辗转腾挪,再配合恒山剑法牵制。 风赴怀剑法并不比嬴锋弱,因此唐汲玉丝毫不敢大意,几乎都是运劲于掌,以掌对剑,不给机会风赴怀剑尖及身,剑气自然无法入体。 “他怎会舜华步?”此时正巧偃贵按耐不住悄悄起身想看看情况究竟如何了,风赴怀施展舜华步被他瞧个正着。 偃贵眼珠乱转,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风赴怀与嬴锋正好面向高台前方的人群,因此并未发觉躲在高台后方的偃贵与偃华天二人。 况且哪怕风赴怀面向着高台背面他也不一定能够发现此时正探出半个脑袋的偃贵,因为,唐汲玉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虽然正巫教武功招式并不华丽,亦无更多的变化,但在唐汲玉此等高手使来威力却比吴子妍大多了,其中只因一个字——快! 准麒麟之身使唐汲玉整个身体都变得异常恐怖,已经开始修炼至骨骼的修身功法令他能够凭借骨骼的强悍,比六脉高手出招更快,同时甚至能够在全力出招之后再诡异的中途变招! 这令风赴怀极不适应,因为通常来讲全力出招之后是不可能中途变招的,这需要强大的力量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却是——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负荷! 若是一个修身功法未练至唐汲玉如此境界的人全力出招再试图中途变招,最有可能出现的是他自己骨折,因为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种超强的反作用力。就好比电梯下坠,由急速突然变为静止,人的骨骼承受不住一样。 所以任何一个稍有点习武常识的人都知道,欲变招不能全力,或欲变招先虚招。 不过这点在唐汲玉身上完全不适用,只见他招招都势大力沉,偏偏又招式灵活,招式用老之后风赴怀眼见他浑身都是破绽攻出一剑,却偏偏又被他不可思议的抓开,每当此时风赴怀手中长剑便要发出一声悲鸣,风赴怀体内亦是气血一阵翻涌。 风赴怀这才明白过来,或许勃披先前并非有意想要与这恶贼硬碰,而是速度跟不上,只能硬碰! 无法,风赴怀只得将唐汲玉的每一招都看做是虚招,如此一来风赴怀便彻底陷入被动,因为即便他瞧见唐汲玉露出破绽也不敢轻易出剑,两人这才刚刚交手不到二十招风赴怀已经只能一味的闪避了。 好在舜华步步法玄妙,加上嬴锋从旁牵制,风赴怀这才在唐汲玉的猛攻中勉强坚持下来。 可是如此下去亦非办法,一旦他的青铜剑对唐汲玉没了威胁,唐汲玉的变招不再用于防守,转而用于进攻的话,风赴怀哪怕步法再高明也将无济于事。 因为一旦在进攻中突然变招出现二段进攻,二段进攻的覆盖范围那可就大太多了,留给风赴怀的闪避空间将大大减少,如此一招招下去,风赴怀迟早会被封死所有的闪避空间,不得不与之硬拼! 这也是真正高手之间的对决里虚招大大多于实招的原因,实招之后留下的是破绽,而虚招之后留下的却是变招,是二段进攻,进攻范围大大多于一段进攻,对方防守闪避难度都大大增加,因此事实上真正的高手在生死相搏中更多的其实是虚招。 例如一剑直刺虚招之后,紧跟着可以是横扫可以是竖劈,这范围岂非比直刺大得多了? 这也是武林中人常见的,两位绝顶高手生死搏杀打了半天可能连剑都没碰到一起过,看起来好像是在友好的舞剑一般,其实不然,内中对招式的斗智斗勇正是精髓所在。 “这样下去不行,我坚持不了多久的!”风赴怀暗道,“一定要再给他压力,决不能让他将变招用来进攻。” 想到此处,只见风赴怀矮身半蹲横扫一剑,若换作其他门派之人必定双脚离地躲过或竖剑点地格挡,然而唐汲玉却是狂笑一声,只见他重心下移,双脚紧抓高台,丝毫不理风赴怀对着自己双脚横扫而来的长剑,右掌成爪斜向下照着风赴怀的天灵盖猛抓而来! 别人或许不知,可是唐汲玉自己清楚,双腿正是他浑身上下最强之处,又岂会害怕区区青铜剑! 他的麒麟之身并未大成,不过对骨骼的修炼他正是由下而上,换句话说他的双腿与真正麒麟之身大成之人并无差别,这也正是那日清晨他能够使出挡住刘萍萍那种奇幻步法的原因! 然而风赴怀看起来孤注一掷的横扫却是虚招,长剑在离唐汲玉左腿还有不足一寸之处骤然停下,接着他手腕一翻,整个人借着横扫和这一翻之势横身翻腾而起,就像一个电钻一般,躲过唐汲玉一抓的同时瞬间再向上拔高数米,青铜剑在空中脱手。 由于翻腾的惯性青铜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自左而右优美的弧线。 众人如何也想不到剑法境界如此之高的风赴怀竟然会犯这等错误,顿时惊呼一声:“脱手?!”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风赴怀早已换作右手握住剑柄,借助横身翻腾之势向下挥出一道灰白色剑气,剑气正对对风赴怀紧追不舍已腾空飞来的唐汲玉,唐汲玉抬起右臂护住面门,将此道剑气挡住,不过剑气同时亦令他一顿,失去了乘胜追击最好的时机,两人又同时落在高台之上。 不过此时的风赴怀却与刚才有了明显的不同,青铜长剑剑柄正被他缠着纱布的右掌握着,战斗进行到现在,风赴怀终于要拿出他的最强实力了,右手剑! 唐汲玉眉头一皱,“他这是要干什么?自暴自弃?” 他不知道,就在不久前宋黎曾与他有过一样的想法,不过如今有这个想法的宋黎已然晕死过去了…… 嬴锋却是看看风赴怀缠着纱布的右掌心中一动,“莫非……这小子根本不是左利?” 不过随即他又摇摇头,非是不愿相信,实乃不敢相信,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连嬴锋都不敢相信,台下众人更是一头雾水,“左手尚且完全不是对手,他换成右手干什么?” 风赴怀自然不清楚众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右手握住剑柄之后唯一的感觉便是——兴奋。 不错,正是兴奋! 自从下山以来他右手便再无握过剑,此刻再次手握剑柄,这种熟悉的,剑体连心的感觉令他心中一阵满足与兴奋。 他的左手剑虽然如今已不差右手多少,但却始终差了些感觉,他方才仍在空中之时右手握住剑柄便有种久违的血脉相连的亲切,甚至他似乎都能清晰的听见手中这把普通青铜剑的欢呼。 风赴怀就这么站在高台之上,除了长剑由左至右已换位置,其他都没有变,不过唐汲玉却能感觉到风赴怀的气势与刚才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真正属于剑客的气势,是剑客真正手中有了剑,才会有的气势。 “故弄玄虚!手中真正有了剑?难道你方才都是赤手空拳么,笑话!”事到如今唐汲玉唯恐节外生枝不敢再拖,他猛蹬一步再次向风赴怀攻去。 其实风赴怀早就想使出右手剑了,只不过先前右臂硬拼了唐汲玉一爪,那次硬拼乃是唐汲玉算准了风赴怀不会闪避的,因此这一招他乃是出了全力,风赴怀右臂被震得发麻失去知觉,直到不久前才恢复过来。 他的右臂甫一恢复,便立刻虚晃一招腾空之后成功将青铜剑换手,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风赴怀内力如今已然不多,不过他眼神庄凝,仍然决定再次施展落霜剑法,以攻代守! “这恶贼的体力应该也消耗了不少,与其一味被动闪避,不如破釜沉舟主动进攻,剑剑不离你要害我让你一段二段,段段都攻不出来!” 第146章 右手空灵 长剑随着风赴怀的右手缓缓舞动,这回哪怕是一些剑法不算高明的都看出来了,风赴怀分明不是罕见的左利,因为他的右手更强! 按理说风赴怀的左手剑同样已练至纯熟非常,否则那套落霜剑法他也毫无可能舞出空灵的境界。 只是先天与后天是有极大区别的,哪怕他用左手舞剑舞得与右手一模一样也依然会有细微的差别,只有用他熟悉的右手,风赴怀才能在舞剑的过程中感受到那种一招一式之间的圆融,如此方能百分之百发挥出一套剑法的意境。 左手舞得再好也会有一种生涩,这种生涩并非对招式的生涩,而是对左手的生涩,仿佛剑本不应该在这边一般,如此一来进入空灵境界的要求便会更高,因为要彻底克服或忘却这种生涩才能达成空灵。 因此,风赴怀在此之前进入空灵境界是很难的,他唯有通过愤怒令自己暂时忘记用的是左手剑,这才能勉强达到内力空灵境界的要求,这就是他两次使出空灵境界剑法都是在极度愤怒中的原因。 如今便不同了,风赴怀右手持剑,青铜剑仿佛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试问谁又会对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产生生涩之感呢? 没了这种生涩的阻碍,可以说以如今风赴怀对恒山剑法的造诣,他完全能随时进入剑法之空灵境界,这也正是他在右掌伤势仍未完全痊愈便拿出自己最强状态的原因! 只见风赴怀剑尖微颤,这次竟是主动迎向唐汲玉,唐汲玉冷哼一声:“找死!” 话毕,唐汲玉一腿拦腰横扫,他嘴上不屑实际却不敢大意,别忘了双腿才是他浑身最强之处! 嬴锋瞧准时机从旁牵制的同时,风赴怀双臂展开从右至左弯腰横扫,躲过唐汲玉右腿,剑身斜扫唐汲玉支撑的左脚足踝。 唐汲玉本已运劲足踝丝毫不惧,不过在风赴怀长剑及体的霎那他脸色一变,随即劲力扩散,变为由足踝至整个小腿同时运劲。 果然风赴怀剑身骤然抬高,“叮”的一声长剑扫在他小腿上。 唐汲玉以血肉之躯硬抗一个五脉高手的手中之剑并未吃亏,不过他仍吃了一惊,仅凭这简单的一招他便知晓风赴怀的剑法绝不在嬴锋之下。 接下来风赴怀辗转腾挪,一改方才一味闪避的打法,主动进攻。 最令唐汲玉皱眉的便是风赴怀几乎每一招每一式剑尖都颤抖不止,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知晓风赴怀的落点究竟在哪,他唯有凭借双手双脚尽力格挡。 只是正巫教的招式变化本就不多,相反风赴怀使出的剑法却飘忽不定变幻多端,再加上一旁还有个六脉嬴锋瞧准机会就给他来一剑,唐汲玉的攻势竟然渐渐少了许多,体力也在剧烈的消耗着,毕竟格挡不了时他便要硬抗,硬抗又需一大块地方全部运劲。 二十余招过后,唐汲玉的身下渐渐开始出现灰白色剑气,这些剑气又与风赴怀施展落霜剑法时不尽相同。 落霜剑法之剑气乃是由上而下飘落,很小一片,表面轻柔实则锋锐。 而此时的灰白剑气却是一丝一缕,如炊烟般自唐汲玉脚下生起向上飘飞,亦非如霜雪般成小片状,乃是如普通剑气般的长条形,不过这剑气同样显得极为轻柔,升起的同时不断变幻着形状,真就如炊烟一般。 檀香剑法! 落霜剑法虽然攻守兼备,可是却适合群攻。 然檀香剑法在所有恒山派剑法中剑势飘忽,最是难防,此刻用来消耗唐汲玉的体力最合适不过。 第一缕剑气直直升腾而上时唐汲玉本想一掌将它拦腰劈断,谁知这剑气竟然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化,当他手掌拦腰斩去之时,剑气中段向外飘飞,两段却猛的附着在他整条手臂上。 唐汲玉震惊的同时急忙运劲整条右臂,不过他由于吃惊愣神还是晚了一些,依然有一些剑气侵入他的右臂之内。 好在他的修身功法先是练的双腿,紧接着便是双臂,因此他只是感到右臂一阵疼痛,并未受重伤,但显然这一次是他吃亏了。 不仅如此,一道道剑气紧接着升腾而起,他再也不敢大意,开始凭借身法闪避,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些剑气竟如影随形,仿佛长了眼睛知道他往哪儿走一般,稍不注意便有剑气附着而入。 其实这就与香气是一样的道理,闪避便有气流划动,香气自然会跟着飘动。 南极天经本就是观天地之气冲流之法而创,如今风赴怀孤注一掷使出最后的内力,以南极天经施展出此套檀香剑法,自然深得剑法精髓,已经极致接近剑法的最高境界“返璞归真”了。 风赴怀剑法不停,更多的剑气从唐汲玉脚下冒出,唐汲玉已经开始顾此失彼了。 无奈他只得不惜体力全身运劲,闭塞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来抵御这无孔不入的诡异剑气,“想不到这个该死的兔崽子剑法竟然到了如斯境界,斩斩不断,闪闪不了!” 如此一来唐汲玉的体力更是剧烈消耗,但是风赴怀的消耗同样不小,只是唐汲玉不惜体力之后风赴怀与嬴锋再度开始陷入被动了。 唐汲玉这一变,虽然体力消耗巨大,可是他再也不用担心剑气侵体,如今围绕在他周围的灰白色剑气已然极多,他却不管不顾犹如一头发狂的人形凶兽般冲出猛然攻向风赴怀。 众人只听得一阵“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唐汲玉身上多了数十道红印子,这是所有的剑气被他硬生生承受了! 台下众人看得头皮发麻,虽然他们感受不到这些诡异剑气的锋锐,可他们却是亲身经历过那些同样看似轻柔的灰白色雪花的啊! 那么多大周天以上的黑衣人不正是被这些灰白色剑气轻而易举的杀死的吗,足可见得这些剑气究竟有多厉害,可是唐汲玉竟然就这么破了?! 一力降十会,愣你再如何变,只要攻不破我的防御便一切都是虚幻。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先前,唐汲玉浑身运劲猛攻,风赴怀一边闪避还不忘一边挥舞出灰白色剑气。 然而这最后一战的局势却在悄然改变着,唐汲玉再不似先前那般惬意了,全身运劲导致身体灵活性大大降低,变招的速度减慢不少,这使得风赴怀可以从容的避开他所有的招式。 当然风赴怀这也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檀香剑法的消耗绝不会比落霜剑法小,更何况他本身内力早已所剩无几,这般下去定是他先支持不住。 但是这点唐汲玉不知道啊…… 风赴怀使完那套落霜剑法他已经觉得风赴怀内力不多了,然而紧接着风赴怀却在内力比拼中战胜宋黎…… 要知道内力比拼可是最消耗内力的啊,更何况是五脉对六脉! 唐汲玉全身运劲又打不着风赴怀,连逼他硬拼一记都做不到,不全身运劲又不敢,那种诡异灰白剑气无孔不入。 更何况还有嬴锋如苍蝇一般不断在一旁刺冷剑,他感觉自己肺都快要气炸了,“这小子到底练的是什么内功心法,怎的如此邪门?” 正当他无计可施之时,无意间瞟到台下的勃披,唐汲玉顿时狞笑一声计上心来,“我的好师兄,你就再帮师弟一把!” 想罢他陡然一收,目光一转,望向勃披与徐三坚,对风赴怀哈哈大笑道:“我先解决了他们两个再来取你俩狗命!” 说罢唐汲玉转身向台下纵身跃去,看他的眼神分明是要先杀勃披与徐三坚!只是他的身法似乎比平常稍慢一些。 风赴怀不疑有诈心中大吃一惊,怒吼道:“唐汲玉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说罢急忙紧随其后全力向台下掠去。 嬴锋急忙道:“赴怀小心,万不可上当!” 第147章 风赴怀的弱点 “赴怀小心!”嬴锋话音未落,风赴怀已经后来居上,他一剑刺向唐汲玉后心,希望阻止他对勃披与徐三坚二人不利。 谁知唐汲玉此乃声东击西之计,他早料到风赴怀“假仁假义”必会救那二人,只见他空中骤然转身左掌向外一捞紧紧握住风赴怀剑锋往自己怀里一带,右掌掌出如电,狠狠拍向风赴怀胸口。 风赴怀心中一惊,这才明白唐汲玉的目标根本仍是自己,以唐汲玉之功力这掌若是被他拍实了自己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青铜剑被制,风赴怀只得身体尽力右倾,不过由于人在空中不好借力,他只能闪过左胸要害,唐汲玉此掌登时打中他左肩。 风赴怀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左边身子瞬间麻痹,整个左肩与左臂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这还是他体内天地精华早早开始淬炼骨骼的缘故,否则如今他半边身子怕是都要被打断,瞬间成为废人! 唐汲玉见自己此掌竟然没能将风赴怀左边身子打飞,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正待再补上一掌彻底了结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幸好此时嬴锋飞身杀到,长剑以极其刁钻的角度避过风赴怀刺向唐汲玉,唐汲玉右掌正往回收,唯有松开握住风赴怀长剑的左掌应对。 长剑一松,风赴怀再也支撑不住直直的从空中跌落,幸好徐三坚见机急忙抱住他,否则他又要伤上加伤。 徐三坚趁嬴锋缠住唐汲玉之机将风赴怀抱开两步,来到勃披身边,此时勃披已经清醒,正巧看见方才一幕,他睚眦俱裂怒道:“唐汲玉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唐汲玉不屑的一笑,并不理会。 风赴怀只感觉左边身体从肩膀到手臂剧痛无比,左臂依然没有知觉,想必是骨骼被唐汲玉这一掌打得移了位。 只见他痛得满头大汗,但眼神却依然坚定,挣扎着就要杵剑而起,因为仅凭嬴锋如今的状态只他一人绝支撑不了太久。 勃披伸手制止他,道:“别急,我来看看。” 勃披曾经乃是正巫教的天才,一世修炼修身功法,自然对人的身体异常了解,“小子,你忍耐一下!” 风赴怀咬紧牙点点头,道:“前辈来,晚辈顶得住!今日绝不能让唐汲玉得逞!” 勃披暗暗点头,如今唐汲玉的功力到底有多高他最清楚不过,风赴怀能逼得他使诈绝对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勃披不再多言,抓起风赴怀的左臂一扯,将他的左臂彻底扯脱臼,还未等风赴怀痛呼出声又再次一推,接着松开风赴怀的手臂。 “啊……”这一声风赴怀只叫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想起刚才勃披似乎也中了这么一掌,但是他仅仅是自己摆好位置在地上一撑,哼都没哼一声! 他心中不由得对勃披愈加佩服,心道:“这才是男人!” 因此他只叫了一半便被他强忍住,唯有头上豆大的汗珠提醒着众人他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风赴怀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臂,虽然还有疼痛但感觉没有大碍了,于是他起身准备再次冲向唐汲玉。 “赴怀!”勃披郑重的道,“靠你了!” 风赴怀没有答话,面对六脉之上的唐汲玉,此时此刻此地无人敢保证什么,但是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然而这对勃披来讲这已经足够了。 那边少了风赴怀,嬴锋压力骤然大增,唐汲玉虽然浪费了不少体力不过此刻却愈战愈勇,如今天色已渐渐变暗,他要速战速决了! “唰!”风赴怀无声无息从背后刺出一剑,剑尖微颤不止,唐汲玉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闪身避过,转身看见风赴怀居然这么快又来了他不禁有些头疼,他还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对手,年纪不大,武功不低,经验略显稚嫩却打不死…… 若是今日之事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会真挚的向勃披道歉:“对不起,你不是最难缠的,请让我先解决了风赴怀那小子再来对付你……” 灰白色剑气再度出现,一样的诡异,一样的无孔不入,唐汲玉唯有再次运起劲力护住全身,他此时对风赴怀可谓恨之入骨,立刻转身带着令人心惊的劲风攻向风赴怀,嬴锋这才得以喘息之机。 不过敬心掌乃黄山派绝学,名字虽有个敬字,掌力却阴毒无比专侵心脉,中掌之人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在中掌之后不用内力,先行将内力全力守住心脉,待将敬心掌掌力完全化解之后便可无碍。 可是一旦被敬心掌掌力侵入心脉之内,这些掌力便会犹如跗骨之蛆极难消除,必须借助外力才有化解的可能。 嬴锋虽然在中掌之后立刻分出一部分内力护住心脉,但是之后他并未立即化解体内的掌力,更何况又长时间动用内力,宋黎本身功力便只比他弱一线,如此一来嬴锋心脉顿时失守,被宋黎掌力侵入心脉之中! 中掌之后直到现在他可说是凭借自己深厚的功力硬撑,不过方才为了救风赴怀再次全力出剑令他心脉伤势加重,此刻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暗红色的心血。 这边转眼间,风赴怀与唐汲玉又交手了二十余招,两人依然是互相消耗,只是风赴怀的内力就快要油尽灯枯了。 他能够以不足六脉之修为与六脉之上的唐汲玉打成如今对耗的局面完全是凭借剑法之精妙,可说右手持剑的风赴怀已经完全够资格挑战六脉的绝顶高手了,连徐三坚与勃披这两个对唐汲玉恨之入骨的人都不得不把目光从唐汲玉身上转向他,暗暗称奇。 然而风赴怀心内却很焦急,一旦他内力枯竭,等待着大家的唯有一死。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有一个人比他还急,此人正是唐汲玉…… 如今唐汲玉只想着速战速决,人群中一些内力较高的已经能够勉强站起来了,若再拖下去哪怕他武功再高恐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仍记得风赴怀说的“虚无林三位前辈正向蒲城赶来”这句话…… 于是他故技重施,虚晃一招之后再次向勃披与徐三坚冲去,风赴怀脸色一变再次紧追。 他不敢赌,因为若是他不跟去,唐汲玉定会先杀了那二人,不过这次他多加了一份小心,以他的心智自然不会在同一招上面吃第二次亏。 嬴锋大喊道:“唐汲玉,你身为正巫教护法,前辈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唐汲玉显然不会上当,他脚步不停“哈哈”大笑道:“连自己华山弟子都守不住,你嬴锋也配和我讲脸面!” 嬴锋面色一黑,连握剑的手都气得发抖。 唐汲玉再次故技重施,临近徐三坚与勃披时放慢脚步,不过风赴怀同样放慢脚步并未像方才那样全力猛冲,此时哪怕唐汲玉回身偷袭也必是个再次对耗的局面。 唐汲玉见风赴怀不上当,他索性加快脚步,竟似真要先杀了勃披与徐三坚二人! 风赴怀脸色彻底大变,他终于不再犹豫猛冲而上,哪怕再次中招也义无反顾! 这次唐汲玉没有回身偷袭,而是一拳向徐三坚面门轰去,此拳速度极快,哪怕徐三坚全盛状态尚且不一定能够躲开,更何况他此时用不出内力? “叮”一柄长剑从旁杀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风赴怀终于赶到,不过却被逼与唐汲玉硬拼了一记。 长时间处于内力不足虚弱状态本就令风赴怀体内难受,如今再硬拼一记更是体内气血翻涌不止,几乎就要受伤。 唐汲玉微微一笑却并不理会风赴怀,再次一腿扫向勃披,风赴怀脸色一变唯有再次与唐汲玉硬拼一记,这一腿终于令风赴怀吐出一口鲜血,站立不住向后倒退十余步这才止住。 唐汲玉依旧不乘胜追击,他放声狂笑道:“风赴怀,原来你也有弱点,你的弱点就是他们!” 说罢他伸出食指,指向徐三坚与勃披,再缓缓指向庭院中所有的人群。 “你!”徐三坚怒目圆瞪,他想不到自己堂堂一个五脉高手竟然沦落到唐汲玉对付风赴怀的诱饵,更何况此人还是自己十数年来一直寻找的生死仇人! 第148章 是非善恶后人评 风赴怀此时也已完全明白过来,唐汲玉根本就不是要杀他们,只是想逼得自己与他硬碰硬罢了!自己的剑法精妙,他若不使这等卑鄙的手段根本打不中自己。 然而哪怕明知这些人是诱饵,风赴怀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啊。 如果他不出手,以唐汲玉那一拳一腿的力量,方才徐三坚与勃披已经死了! 嬴锋心急如焚,他也看出来了,唐汲玉此计正中风赴怀软肋,这根本不是什么阴谋,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以风赴怀的性格恐怕今日还真是凶多吉少。 风筝之所以飞上高空依旧被人控制正因为那根线,如今勃披与徐三坚就是唐汲玉手中的线。 有了这两根线,他再也不会在风赴怀精妙的剑法之下落于被动,僵持于对耗的局面,这场战斗的主动权已被他牢牢捏在手中! 只要有了这两根线,风赴怀只得一次次的与之硬碰硬,连围魏救赵,持剑攻他要害都做不到,因为他如今完全不需要考虑体力,风赴怀再被他硬拼几次必定在体内积累的内伤下败亡,所以他根本就一直在全身运劲。 准麒麟之身,只要全身运劲,闭塞所有毛孔已可说是立于不败之地,浑身上下毫无破绽,唯有以力破之! 若风赴怀内力再深厚一些,达到六脉甚至与唐汲玉一样的六脉之上,以他内力之精纯,所挥出的剑气便可对唐汲玉尚未练成麒麟之身的四肢之外的骨骼产生威胁,如胸前,后心,头颅等,这些地方的皮肤虽然坚韧,运劲又阻挡了剑气侵体,不过骨骼却承受不住那种强度剑气的力量。 可是一旦唐汲玉麒麟之身大成,那么连这些地方都将毫无破绽,唯有攻击他的腹部内腑,并且需要达到七脉,此时舞出之剑气的力量方能造成伤及他内腑的震荡伤害。 这便是正巫教修身功法的强悍之处,同脉体肤刀枪不入! 也就是说若眼下风赴怀已是七脉,那么他的剑气完全可割裂唐汲玉的皮肤,哪怕唐汲玉运劲闭塞毛孔也无济于事,剑气依然能够侵入其体内。 这也就不难理解当年魔神蚩尤为何如此难杀了,轩辕剑帝与风剑子联手施展出能够破天的剑气才将其杀死,皆因蚩尤当年已是龙身大成,那可是相当于八脉传奇,真正意义上的浑身上下内外都毫无破绽啊! 而正巫教传承多年,教中的修身功法正是当年蚩尤所创之功法! 只是,正巫教功法最高只到貘身,麒麟之身与龙身的功法早已失传,不知这唐汲玉却是如何修成的准麒麟之身,这也正是勃披先前大吃一惊疑惑不解的原因所在。 “轰!” 风赴怀再次与唐汲玉硬拼一记,他的右手几乎连剑都要握不住。 唐汲玉力量非常恐怖,这绝对是风赴怀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强大的高手,没有之一,比其师傅曹敬,抑或正巫教大护法伯熙还要高! 先前风赴怀乃是以内力消耗唐汲玉的体力,如今在唐汲玉卑鄙无耻的设计下却是风赴怀以伤来换唐汲玉的体力,这何人能受得了? 风赴怀内力本就接近枯竭,如今再一受伤,整个人立刻虚弱下来,内力、体力、身体都几乎到达了他的极限,或许只需下一次硬拼他便连手中的青铜剑都握不住了。 战斗进行到现在,悲壮如斯! 徐三坚双眼通红,这次不是因为对唐汲玉刻骨铭心的恨,而是对风赴怀的折服与敬佩,毕竟风赴怀是因为他与勃披而被唐汲玉牵制落入下风的。 “公子!你快走,不用管我们!只需公子日后替我爹娘还有家姐报仇,杀了这个狗贼,我徐三坚死而无憾!” 勃披亦深深的看了风赴怀一眼,传音道:“小子!留得青山在,以你之天赋,不出十年定可斩此奸贼于剑下,一会儿我抱住他,你先走,日后记得替我与我娘子报仇!” 风赴怀看着徐三坚与勃披二人,内心深受触动。 若不算上那晚偃府,今日只是他与勃披第一次见面,他想不到勃披竟能为了他连性命都不要,要知道勃披是经历过多么艰难的岁月才能练就如今这一身武学! 其实他俩所说才是最理智的做法,风赴怀还年轻,唐汲玉不但武功绝高还卑鄙无耻心狠手辣。眼前的局势几乎是个死局,就好比六博棋中的死道一般,只要棋子进去最终只能被人夺筹,不过六博棋中死道最多也就夺筹而已,今日风赴怀若继续纠缠在此,定会被人夺命! 只不过,若风赴怀真就这么离去,他也就不是风赴怀了。 风赴怀自小便异常执着,或者说倔强,平日里显露的是非比寻常的稳重,可是脾气一上来却又比谁都狠。 肥邑初次与偃飞对垒六博棋,明知死路仍一往无前;初上恒山用不出内力,他愣是日日坚持,想尽一切办法,最终通过南极天经找到原因;冲关,承受着与走火入魔一般无异的痛苦,却硬是凭着对自己的一股狠劲被他一路走下来…… 这些都是绝境,可是风赴怀选择的并非逃避与放弃,而是靠机智与勇敢在绝境中硬生生闯出一条出路,最终杀出绝境,这才成就如今的五脉天才。 所以这一次,风赴怀依旧相信能够闯出绝境,“不,不是相信,是一定要!” 风赴怀眼神坚定,这次不再是关乎小小的太行剑派弟子身份,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内功修为,不再是磕磕撞撞的冲关,而是关乎到重耳府庭院中剩下的这数十条无辜性命! 正当他下定决心,努力思考对策之时,勃披与徐三坚对视一眼,两人大吼一声主动迎向唐汲玉。 只见勃披一跃而起,而徐三坚则长剑出鞘。 唐汲玉见状狞笑一声照着勃披打出一拳,听这“轰轰”的破空之声,此拳显然是用了全力。 风赴怀面色一变来不及多想,急忙再次飞身上前赶在勃披之前一剑直点唐汲玉此拳正中心,这一剑几乎已是风赴怀浑身最后的内力。 青铜剑后发先至,眼见就要与唐汲玉的铁拳相碰,勃披心中暗叹一声。 剑拳相碰的霎那唐汲玉眼神一凝,嘴角微微上翘,紧握的拳头骤然松开成爪,反手一把抓住风赴怀的剑尖,左掌如刀,冲剑身拦腰斩下! “锵”的一声,仿佛是这把跟随了风赴怀五年之久的青铜剑发出的悲鸣,长剑应声而断! 风赴怀由于内力枯竭又身上带伤,前冲之势顿时收之不及,唐汲玉笑容愈深,右掌抓住的断剑猛地向风赴怀扎去! 风赴怀虽身体强韧,不过他可没练过正巫教的功法,以唐汲玉的力量这一剑必定要贯穿风赴怀的整个前胸! 风赴怀自从下山这一路走来虽然也曾受过伤,遇到过凶险,不过真切的感觉死亡这还是第一次。 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眼见断剑就要刺入风赴怀的胸口,他却感觉到身旁一股大力推来,紧接着自己便横身飞了出去。 “噗!” 断剑贯体而出,鲜血四溅,唐汲玉手上、脸上都沾满了鲜血。 中剑之人使出所有内力双手紧紧抓住断剑,下路一脚正中唐汲玉心窝,这人是不折不扣的六脉高手,而心窝又正是唐汲玉全身最薄弱之处,中了此脚之后唐汲玉亦是忍不住后退两步,胸口颇为难受。 按理以他的武功是不会被踢中这一脚的,只不过待他看清楚中剑之人样貌之后心中诧异,这才一时大意。 六脉高手的全力一击非同小可,唐汲玉感觉胸口骨骼一阵疼痛,气息竟也有点跟不上来了,因此慌忙就地运功疗伤。 “嬴前辈!”“师傅!” 风赴怀与人群中的李荣景同时大喊一声,随后风赴怀飞快爬起身跑来,在此人倒地之前扶住他。 李荣景体力仍未恢复,尝试着起身却又跌到在地。 原来危机时刻推开风赴怀,自己承受了那致命一剑的,竟是阴险护短,睚眦必报的嬴锋?! 难怪唐汲玉会如此吃惊,他之所以将嬴锋留待最后正是因为他太清楚嬴锋的为人了,在这种情况下嬴锋必定不会像勃披与风赴怀般如此拼命。 可是最后救下风赴怀的却恰恰正是嬴锋,风赴怀也曾一度不齿嬴锋的为人,称呼他为“嬴前辈”更多的只是出于对武林前辈的尊重,不过方才那一声“嬴前辈”他叫的却是真心实意。 嬴锋身中敬心掌在先,如今被断剑正中心口在后,若非他本身内力深厚恐怕当场就要毙命。 风赴怀抱着嬴锋,只见他心口处被一大片鲜血染成殷红,口中犹自不停的在冒血,风赴怀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相识之人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 他心中悲愤不已,早已泣不成声,要知道若不是嬴锋舍身相救,如今中剑倒地的可就是他自己啊! “赴怀”嬴锋一边说话口里一边冒着鲜血。 “前辈,晚辈在,晚辈在!”风赴怀哭着紧紧握住嬴锋瘦骨如柴的手,嬴锋此时已是眼神涣散,显然活不了多久了。 “赴怀”嬴锋挣扎着说道,“你,你现在知道答案了么?” 风赴怀疯狂的点着头道:“嬴前辈,晚辈知道了,若我早知道,我一样会救他们。” 他们所言自然是当初嬴锋问风赴怀的那个问题,若早知道那些人是一些忘恩负义之徒,风赴怀是否还会不惜耗费内力去救他们,当时他的回答是“我不知道”。 不过此刻,风赴怀知道自己会如何选择了,正如前一刻嬴锋的选择一样! 第149章 风主困龙! 嬴锋干瘦的嘴巴咧开,连风赴怀都分不清他是否在笑,“选择无分对与错,是非善恶后人评。无非种因吃下果,何须费心揣天意!” 人之将死其言亦善,嬴锋此刻终于悟了。 正如他所说,何须费心揣天意? 天意恒古以来从未变过,那便是种因吃果。 有的是小因,尚不足以结出果,眼见小恶无惩大善无运,许多人便认为天意难测,殊不知积少成多开花结果之理。人之初性本善,只要不改初心,终究能吃到善果。 相反,若在江湖中为各种丑陋的人心所迷惘,最终自己渐渐变得与他们一样,或许那颗已经开了花的果树又会慢慢枯萎直至死亡,而另一颗“恶果”却在茁壮成长。 可以说每个人心里都种着两颗果树,无一例外。 或许在干了一件恶事之后恰巧碰见之前的善果成熟,便觉得天意难测,之后善果越少甚至枯萎,恶果越结越多,最终自己难以承受。 天意其实最易明白,只是人的自私与侥幸在自己眼上蒙了一层纱,这才变得难以揣测,殊不知其他没有自己蒙上那层纱之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风赴怀哽咽道:“嬴前辈,谢谢你!” 他这一句不仅仅是谢谢嬴锋救了他的命,还有谢谢他以自己的行动告诉自己应当如何选择。 “老夫身中敬心掌,掌力早已侵入心脉,哪怕不为你挡下此剑怕且也活不了多久”嬴锋费力的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应该说谢的人是我,谢谢你,赴怀!” 为什么他反倒开口谢风赴怀?他没说完的是:“谢谢你帮我找回了初心!” 嬴锋一共也只见过风赴怀几面而已,然而第一次风赴怀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蒲城平民甘愿得罪华山派,当然他不知晓风赴怀与梁传代早就相识;第二次小巷中,风赴怀为了一个人人口中十恶不赦的“淫贼”甘愿犯众怒;第三次风赴怀为了救下那些曾经在小巷中为难过他的武林同道,不留后路的消耗内力;第四次风赴怀为了初次见面的勃披,不惜以硬拼受伤来保其性命。 这一切终于令嬴锋想起了少年时习武的初衷——侠! 嬴锋接着用尽全身力气说道:“赴怀,记得将我的那些话转告给我那掌门师弟。还有我那不成器的弟子,你替我告诉他,习武者,当以侠义为心……” 嬴锋话未说完便因伤势过重脑袋一偏再没了气息,一代武林前辈就此陨落。 李荣景在远处见状大呼一声:“师傅!” 说罢竟然突破毒性的桎梏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嬴锋身边泣不成声:“师傅!师傅!” 这李荣景虽然欺善怕恶,但对嬴锋的感情却实乃真情实意。 风赴怀双膝跪地,恭敬的向嬴锋磕了个头,不论是救命恩人还是武林前辈,嬴锋都当得起这一拜。 风赴怀口中喃喃的道:“嬴前辈,晚辈今日一定尽力保住李兄性命!” 风赴怀对李荣景的称呼由直呼其名到李师兄,再到如今的李兄,可见他的确承了嬴锋今日的救命之情。 他心里非常清楚,以嬴锋的功力哪怕中了敬心掌也必定不至于死,毕竟宋黎的功力相较嬴锋还是有所不如,嬴锋最终替自己挡下那一剑或许是不忍心风赴怀这么一位天才夭折,或许是以实际行动告诉风赴怀应当如何选择,还或许是为自己这数十年来遗忘初心感到羞耻……但不论如何,风赴怀清楚的是,嬴锋乃为了他而死。 风赴怀这还是第一次面对生离死别,伤心逐渐被愤怒所包围,淹没,他从未如此愤怒,哪怕第一次面对徐三坚时的愤怒都不及此刻。 只见他缓缓起身,看向唐汲玉。 唐汲玉伤势已无大碍,只是胸口处还微微有些疼痛而已。 如今嬴锋已死,风赴怀佩剑已断,唐汲玉实在想不到风赴怀还有何可以仰仗之物,他大笑道:“反正都是要死,谁先谁后又有何区别?哈哈哈哈!” 风赴怀双目赤红,一把拾起嬴锋的佩剑向唐汲玉怒劈而去。 唐汲玉横臂上架,风赴怀并不停顿继续猛劈过去,似乎再没有之前剑法的灵动,竟是要主动与唐汲玉硬拼一记! 唐汲玉微感诧异,不过随即大喜,“这小子果然还是太嫩了,早知如此我开始便应该杀了嬴锋那老不死的。” “叮!” 唐汲玉以手臂挡住风赴怀一剑,此剑风赴怀定是用了全力,反震之力令他右臂向上一抬,风赴怀顺势向后翻上高台。 唐汲玉亦“哈哈”一笑再度跃上高台,不再把勃披与徐三坚当作诱饵。 风赴怀是因仇恨丧失了理智吗?当然不是! 别忘了风赴怀愈是愤怒心底便愈加冷静,他主动与唐汲玉硬拼一记,表现的异常冲动,包括他在长剑反震带动下向后翻上高台,其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让唐汲玉放松警惕,不再利用勃披与徐三坚二人牵制自己,唐汲玉果然上当。 “不过这还不够,哪怕再与他对耗我也必败无疑,唯有借……一搏!”风赴怀紧紧盯着唐汲玉,双目赤红而又冰冷,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唐汲玉被风赴怀看得心头怒起,不再说话大踏步冲他而来。 风赴怀一招老树盘根身体下蹲长剑横扫,唐汲玉止住前冲的身形,右脚高高抬起过顶躲过风赴怀扫来之剑,由此可见唐汲玉武功确实很高,如此猛力前冲竟可说停便停。 紧接着唐汲玉高抬的右脚狠狠下劈,速度奇快无比。 不过他快风赴怀更快,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整个人悠的向高台后方滑去。 “轰!”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似乎整个高台都在唐汲玉脚下颤抖,跺下的右脚周围掀起一阵气浪如光晕般飞散而开,激起一阵尘土飞扬,可见他这一脚恐怖的力道。 风赴怀尽管气沉丹田双足紧紧踩住高台都被气浪冲得再次向后滑动,几乎就要掉下高台。 众人眼中现出骇然的神色,这唐汲玉竟然强悍至斯! 待尘土散尽,只见风赴怀单膝跪地,手中一把青铜长剑在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中熠熠生辉。 长剑立剑倒握,剑尖朝下,剑身几乎有一半已经插在高台之内,风赴怀面前一条深痕清晰可见,剑柄被风赴怀右掌遮住看不清样式,不过剑格做工异常精细,其上的龙纹隐约可见,剑身靠近剑格处赫然刻着两个小字,“困龙”! 此刻风赴怀手中紧握的,竟是那半件宝物——困龙剑! 原来这一切早就是风赴怀计划好的,包括他将唐汲玉再次引上高台,诱使唐汲玉不再拿徐三坚勃披二人牵制自己的同时更容易拿到这把困龙剑! 风赴怀如今内力枯竭,唯有以传说中的困龙宝剑一搏,困龙剑虽然不能舞出剑气,不过他现在本就早已没有内力再舞出剑气了,倒不如借用困龙剑吹毛断发之锋利,或许还有一线胜机! 风赴怀缓缓起身,将困龙剑拔出高台,剑身与高台深痕摩擦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 此鸣清澈嘹亮,待三尺出头的剑身全部拔出,剑尖与高台相擦,发出最后一声高亢之音,犹如龙吟,整把剑身完整出现在众人眼中。 高台上一路划过的深痕仿佛是一线深渊,而埋没上百年的困龙此刻终于潜龙出渊! 困龙那一抹锋寒刺得众人双目生疼,但却纷纷心中费解,“此时拿这么一把连剑气都舞不出来的剑又有何用?” 待唐汲玉看清风赴怀手中之剑后更是哈哈狂笑,他最忌惮的只有风赴怀的剑气,方才一番交手那些无孔不入的剑气对他的体力消耗极大,可风赴怀如今竟然拾起那把如鸡肋般发不出剑气的困龙剑,这岂非舍本逐末? 剑体再锋锐,怎能锋锐得过剑气? 第150章 剑气破防! 风赴怀手持困龙挺直立于高台之上,右臂微微张开,剑尖斜指向下,脸色坚毅。 困龙剑较恒山派佩剑略重,不过风赴怀力量大于常人,困龙剑入手他反倒感觉极为顺手,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困龙剑柄更细,但是上面却有些微微凸起的纹饰,纹饰并不挌手反而使人能更好的握紧剑柄。风赴怀手掌不大,握着困龙剑剑柄正好舒适之极。 剑身三尺出头,与他之前的佩剑差别不大,亦省去了风赴怀适应剑招的过程。因为若剑身太长或太短对剑招都会有影响,很可能之前日日修炼身体早已习惯的剑招本可恰好刺中对方却由于剑身过短而功亏一篑。 困龙剑在风赴怀手中微微震动吟叫不止,似乎极兴奋,又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风赴怀微感诧异,他尝试着将一丝内力探入困龙剑身,吟叫声立刻更大了,像是在欢呼雀跃。 风赴怀内力进入困龙剑身之后着实被吓了一跳,“好磅礴的金属之气!” 风赴怀之前的青铜长剑乃是恒山派给弟子的佩剑,只是普通之利剑,而非宝剑,因此那柄剑中是没有丝毫金属之气的,这是由于在铸造过程中剑身的金属之气早已全部散于天地间,因此每当他需要舞出剑气,内力进入剑身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剑只是一个将他内力挥出的载体而已。 可是宝剑便完全不同了,宝剑需要铸剑大师在铸剑之时用特殊的方法将金属之气封存于剑体之内,如此一来便可对内力进行增幅,内力挥成剑气之后已带上了金属之气的加成,威力倍增。 更有甚者,将整把宝剑铸成天地,剑身之内自成循环,其内金属之气自行产生毫不泄露,剑内便是一个天地,生生不息,此乃宝剑之中的极品,李锐之剑便是如此。 而困龙剑,显然也是如此。 不但如此,剑魔龙日月造出此剑之时,封存金属之气的特殊方法并非其他,正是他自身磅礴的内力! 他乃是用强大深厚的内力来阻止金属之气消散的,如此一来,困龙剑之内除了金属之气,还有一部分剑魔自身的内力在剑成的一瞬被一齐封存于内,经过百年的融合,早已与其内的金属之气融为一体,令困龙剑愈加强大。 加上困龙剑内本就自成天地,百年来气息生成凝聚,其内剑气滂沱,早已鼓胀凝实,剑气变得精纯无比,几乎成龙欲破剑而出,龙吟之声正是自成天地剑气循环之音! 由于风赴怀内力精纯之极,他的一丝内力进入剑身之后,其内剑气并不排斥反倒与其融合。 好死不死,恰巧风赴怀体内如今正是空空如也,内力枯竭,这一下剑内之龙仿佛终于寻到出口一般跟着那一丝内力疯狂涌回风赴怀体内…… 困龙出渊! 困龙剑可是沉寂了近百年啊! 哪怕她没有人类的灵智,不懂练气之法,可是仅仅凭借吸收生成的金属之气也绝对相当于一个五脉高手的全部内力了,更别说还有最初一代剑魔龙日月的那部分内力! 唐汲玉并不知晓这些,他只是看着风赴怀的脸色由略显苍白渐渐变得红润,最终甚至恢复了正常的肤色…… 由于金属之气的涌动,困龙剑在风赴怀手中愈加剧烈的颤动起来,伴随着剑鸣,这是困龙剑在欢呼,风赴怀是她的救命恩人! 倘若再无人能够使用她,她很可能就要被其内的金属之气硬生生胀破了,因为她里面的气息实在太恐怖了,若非困龙剑剑身足够坚硬锋锐,恐怕这样一柄旷古绝今的绝世宝剑便要爆体而亡了……原来一柄剑也会修炼得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困龙剑内金属之气能够自行凝聚循环,可不就是在修炼么…… 这一切说起来慢,不过也就几个呼吸间的事,困龙剑内的金属之气倒卷回风赴怀体内之后,最终在风赴怀体内与剑身达到一个平衡。 唐汲玉并未给太多的时间风赴怀熟悉手中的困龙剑,只见他左脚一蹬,整个人贴着高台向风赴怀飞快的滑去,双拳直出捣出一招双龙出海。 风赴怀运转内力,困龙剑一抖,矮身上削。 唐汲玉正要运劲双拳以血肉之躯硬撼长剑,却骤然脸色一变双臂慌忙上抬,整个人向后翻身退开。 只见一道灰白色剑气呈月牙状冲天而起,看这剑气的锋锐哪里还有困龙剑气的半点柔和之意…… 唐汲玉脸色惊疑不定,从午后宋黎的尝试来看困龙剑内金属之气应是白色,而只有风赴怀的剑气才是灰白色,只不过由于天色变暗,他方才又心头一颤急于闪避因此未看真切。 而这次风赴怀却不等唐汲玉反应过来已是揉身而上,只见剑光飞舞,龙吟声此起彼伏,犹如一条银龙出渊后在空中欣喜翻腾。 唐汲玉在剑光之中左挡右闪,越打越心惊,因为哪怕以他的功力每一次困龙剑砍中他双臂他都觉得隐隐生疼,甚至有一剑,风赴怀略微带出点剑气他竟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在颤抖,本想用手掌硬撼硬生生变为侧身闪避过去,这种感觉就与面对方才第一剑那道冲天剑气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回他终于确定了,这困龙剑,风赴怀的内力与之相称! “这不可能!”唐汲玉大吃一惊,“以我的功力,哪怕困龙剑当真是宝剑我也不应该感到威胁!这困龙剑内究竟封住了多少金属之气?!” 风赴怀眼神冰冷,手中困龙并不停顿,剑剑直指唐汲玉要害又灵动非常,唐汲玉根本没有机会与风赴怀硬拼。 渐渐的,高台上升起第一缕剑气,剑气灰白,柔若无骨,紧接着便是第二缕,第三缕…… “檀香剑法!” “哼!”唐汲玉冷哼一声全身运劲,不理会这些重新出现的诡异灰白剑气猛然攻向风赴怀。 他方才早已见过一次此套檀香剑法,此套剑法剑气虽然诡异,不过他已然大致熟悉了这些剑招。 如今风赴怀竟敢再次使用这套剑法,他有把握在二十招之内直接将风赴怀毙于掌下! 就在此时,唐汲玉突然闷哼一声,随后真正的脸色大变! 接着只见他双臂护头旋身高高跃起,底下灰白剑气受到气流指引急速向空中追去,唐汲玉半空中双脚横空一蹬,强大的力量令他在空中毫无借力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反向横飞,剑气上到空中由于气流开始出现紊乱,加之唐汲玉猛蹬的一脚,顿时四散飘飞,唐汲玉趁机远远落下。 然而即便落下之后,他依旧震惊的望着那些看似并无丝毫攻击性的灰白剑气。 不单唐汲玉,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风赴怀自己。 只是他们与唐汲玉不同,他们并非看着那些剑气,他们震惊是因为唐汲玉! 此时的唐汲玉衣裳褴褛,最令人震惊的是他的双臂和身体之上鲜血横流,竟然出现了多处剑伤! 一个六脉之上的准麒麟之身唯有七脉的内力方可在他浑身运劲之下割破其体肤,可是如今唐汲玉却受伤了,还不止一处! 唐汲玉自从几年前练成貘身之上以来便从未再受过伤,直到此刻他依然不敢相信这一切。 方才他已全身运劲,但是突然感觉左腿一痛,浑身精气骤然外泄,全身再不是一个密闭的状态,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破防了! 强忍住疼痛与惊诧高高跃起这才摆脱那些剑气,不过跃起之中闪避不了,又是身中多剑,剑剑破防,这才令他看起来如此狼狈。 落地之后唐汲玉不可置信的惊道:“这不可能!” 他能感觉到这些剑气,雄厚程度绝不可能达到七脉,甚至说六脉都勉强,怎么可能破得了他的防?! 第151章 魔神变 不过很快唐汲玉便明白了,正如风赴怀第一剑之冲天剑气令他感觉到威胁一样,并非因为剑气的深厚,而是锋锐! 当时他心中并不清楚为何会感觉到威胁,只是武功到了他这种修为都会相信本能的感觉,这才没有双臂运劲硬撼,而是选择闪避。如今他被剑气破防后才体会到,是剑气的那种极度锋锐割裂了他的体肤,困龙剑挥出的剑气似乎与他的剑体一样那么锋锐! 困龙剑剑体本就异常锋锐,单单凭借剑体便令唐汲玉有生疼之感,更何况如今剑气的锋锐更是要在剑体之上,并且还夹杂着深厚的金属之气与内力,唐汲玉这号称七脉之下无人能破开的绝对防御顿时变成形同虚设。 正巫教修身功法最令风赴怀头疼的便是一旦唐汲玉浑身运劲几乎拿他没有办法,此刻风赴怀一见自己借助困龙舞出的剑气竟然能够破他防御顿时神情为之一振,正待上前趁胜追击,体内经脉却骤然传来一阵疼痛。 风赴怀急忙顿住身形,内视之后却发现内力运转并无异常。 并且这种疼痛与内息紊乱走火入魔的翻涌与胀痛不同,乃是一种如刀割般的疼痛。 “难道与困龙剑内的金属之气有关?” 除了这个风赴怀实在想不出经脉为何会出现此种疼痛之感。 事实上他的猜测是对的。 宝剑之内的金属之气本不适宜进入人体内运转,因为人体经脉乃血肉之躯,只适合天地之气。 金属之气虽亦是天地之气的一种,不过却是在锻剑的过程中经过不寻常的高温所产生,并非天地间气流循环运转而自身出现,根本非是寻常的天地之气。 此等金属之气锋锐,即便进入人体与内力无异,却也无人敢将宝剑之内的金属之气当做内力来用,因为其内的锋锐会伤及经脉,尤其是长时间在体内运转甚至会割裂经脉,令使用者从此成为废人! 而困龙剑乃是剑魔龙日月花费一生收集而来世所罕有的金属之母所铸,更是在剑成时分耗费大量内功将几乎所有生成的金属之气皆封存于剑内,因此其内金属之气更是锋锐无匹,若非风赴怀经脉强韧恐怕在檀香剑法尚未施展出剑气之前便会因疼痛而止了。 这便是使剑之人驯服不了宝剑而造成的宝剑反噬! 通常来讲使剑之人内力定会比宝剑之内的金属之气深厚得多,唯有这般方可驾驭手中的宝剑。 然而机缘巧合之下,风赴怀却是在内力枯竭之时握起困龙剑,剑内金属之气寻找到出口后如同水往低处流一般,反过来进入他的体内,造成宝剑反噬。 由此可见,只要是五脉之下的人一旦试图使用此把困龙宝剑都必将受到她的反噬,以常人的经脉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定是宝剑反噬!”风赴怀心道,“看来要尽快将这些内力用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风赴怀脚步一顿给了唐汲玉缓神之机,只见他居然转身跃下高台,再次向着勃披与徐三坚冲去…… 风赴怀屡屡创造奇迹,每当他以为风赴怀精衰力竭任他摆布之时,风赴怀总会有出人意料的变化,他已经再不敢与风赴怀面对面的较量了,于是只能再次使诈。 风赴怀忍住经脉剧痛怒吼一声:“你敢!” 说罢提起困龙剑向唐汲玉杀去。 这一系列的变化令众人重新燃起了希望,“他能使用困龙剑!” 勃披亦是眼前一亮,“风主困龙!” 唐汲玉杀到,不过风赴怀却是更快,他并未再如先前般与之硬拼,而是直刺唐汲玉后心,唐汲玉脸色一变收回手掌,转身拍向困龙剑。 风赴怀微微一笑在唐汲玉手掌就要抓住困龙之时陡然一小簇剑气冒出,唐汲玉慌忙再度变招,手掌一翻躲过困龙剑。 只要能够破防,风赴怀再也不怕唐汲玉使诈了。 先前是因为唐汲玉全身运劲,风赴怀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欲救徐三坚二人必要与之硬拼,不过如今风赴怀只需给唐汲玉足够的压力,唐汲玉便再也不可能不管不顾的以他人做牵制,因为风赴怀背后那一剑很可能会先要了他的命! 唐汲玉贪生怕死,又如何肯以自己的命来换勃披与徐三坚之命? 唐汲玉脸色阴沉,他实在想不到一个五脉之人竟会如此难缠,如今他体力所剩无几,天平似乎开始慢慢向风赴怀这边倾斜。 仅凭招式,正巫教人从来不占优势,十余招过后唐汲玉手臂又多出数处剑伤,徐三坚眼中已露出大仇得报的疯狂。 正当风赴怀觉得大局已定之时,唐汲玉骤然爆喝一声,上身迅速隆起,上衣被撑得支离破碎散落在地,此时正当风赴怀一剑刺向他心口,只见他竟然不再闪避,迎着剑气一拳轰去! 强大的力量将风赴怀打得像出膛得炮弹般倒飞而出! “轰!” 眨眼风赴怀便撞上他背后的高台,整个高台出现一阵颤抖,前方几乎半个高台被撞得粉碎。 “哇!咳咳!” 风赴怀以困龙杵地这才令自己不至于跌倒,紧接着吐出一大口鲜血,感觉自己整个身子仿佛都要散了一般。 反观唐汲玉,右拳竟看不出丝毫伤痕,只是在剑尖点住的那个位置有一小点白色的印记。 接着唐汲玉上身恢复正常,下身却骤然鼓胀,两腿肌肉犹如要爆开来一般,在地上猛力一蹬,“轰!”地下出现一个大大的深坑,唐汲玉只一步竟便横跨五丈来到风赴怀跟前,抬腿横扫! 风赴怀强忍伤势,在唐汲玉下身膨胀之时便已发力向一旁闪避,唐汲玉速度极快,后发先至,风赴怀哪怕先发力闪避也仅仅是将将躲过他的脚尖。 一阵劲风袭来,虽然唐汲玉此招并未击中风赴怀,但风赴怀却仍如同被扫中般再次侧飞而出,人在空中便已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神情骇然,唐汲玉此刻的力量与速度简直比方才还快了一倍不止! 更惊人的是,剑气似乎又破不了他的防了? 唐汲玉仰天长笑:“风赴怀,你能逼我使这此套传说中的魔神变,足以死得瞑目了!” “魔神变?!”勃披听罢脸色终于彻底大变,“这不可能,魔神变早已失传逾两千年,你如何可能学会!” 魔神变乃是蚩尤根据修身功法创造出的一套绝学,蚩尤被称为魔神正是因为此套功法。 不过这套魔神变在蚩尤死后便已失传,两千年来无一人学会,在场的武林中人甚至连听都未曾听过,唯有勃披乃是正巫教中人方知晓,其实修身之法是有着这么一套绝世功法相配套的。 只不过他也仅仅是从正巫教的一篇古籍中才看到过魔神变这个名字,根本不知其中任何玄机。 “先是麒麟之身,如今又出现魔神变,这些功法他到底从何而来?”勃披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确定的便是这些功法的确是蚩尤所创之武功,亦是正巫教中失传的正统功法。 “咳咳!”风赴怀再次咳出几口鲜血,凭他五脉之力竟然连腿风都挡不住,若是方才被那一腿直接踢中不知此刻还有无命在。 “世间绝不可能有如此恐怖的武功”风赴怀眼神执着,冷静非常,“先是拳,后是腿,若他出完那拳马上跟上一腿我根本抵挡不住,可是他并未如此……或许如泰山派的补天神功一样,这魔神变也有不可见的弊端?” “定是如此,否则他一早用出魔神变,何须与我消耗如此多的体力,甚至无耻到不惜以勃披与徐三坚二人做牵制!” 风赴怀仔细回想着唐汲玉出招之前的每一个变化,可是似乎除了身形的变化并无其他异常? 第152章 败龙凤! 不待风赴怀多想,唐汲玉这回依然是双腿肌肉鼓胀,再次猛踏一脚向风赴怀大跨步而来。 “轰!” 一声巨响,高台前方出现一个深坑的同时,整个高台前半段彻底崩塌,吓得躲在高台之后的偃贵与偃华天赶紧离高台远一些,生怕殃及池鱼。 这回风赴怀知道唐汲玉的速度到底有多快了,他扭转身体对着前方空处反手横扫一剑,趁着身体扭动之势提劲运气,身体向右不断旋转飘飞。 一道灰白色剑气横飞而出,再不似檀香剑法那般轻柔,而是显得刚劲有力,锋锐无比,众人毫不怀疑若是自己面对此道剑气或许连身体都会被断成两截。 剑气速度极快迎着唐汲玉飞去,加之唐汲玉本就是全力跨步迅猛非常向此处飞来,双方速度叠加几乎眨眼间剑气便要斩上唐汲玉的胸口。 唐汲玉并未用手阻挡,而是左脚凭空下踩,右腿后发先至猛地向剑气踢去,他竟是要与这锐不可挡的剑气硬碰硬! “叮”的一声脆响,灰白色剑气被从中间踢断,变成两股斜飞而出,很快砍在崩塌的高台上,高台前方再次变得粉碎,足以见得此道剑气威力惊人,根本不似被唐汲玉一脚踢断那般轻描淡写。 不过被剑气中途这么一阻唐汲玉速度倒是稍慢了一些,风赴怀从容躲开。 风赴怀虽然避过,不过此时他心中却又多了一个疑问,“他为何要用腿?” 众人纷纷被唐汲玉的魔神变所震惊,满脑子都是唐汲玉一脚踢断剑气那不可战胜的画面,唯有风赴怀心底冷静非常。 有得必有舍,这个世间绝不可能有如此恐怖的武功,风赴怀一开始猜想这魔神变要么是出招之前需要较长的准备,要么是维持不了太久,或许与补天神功一样,体力一过将会进入极度虚弱,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使用武功。 不过在唐汲玉方才踢出这第二脚后第一种猜测已经可以排除了,因为他自腿风扫中风赴怀到从高台追击的第二脚并未间隔太久。 “有得必有舍,难道……?!”风赴怀脸现讶然的神色,“若真是这样倒也解释得通了,那我便再试他一试!” 风赴怀旋身落地,不待唐汲玉再度发力,他“唰唰唰”连续挥出三道剑气,三道剑气呈品字形皆飞向唐汲玉上三路。 唐汲玉不屑的冷哼一声并不躲闪,只见他双腿恢复正常,上身再度鼓胀隆起,双臂几乎较寻常大了一倍,仅仅看上去都能感觉到他手臂上肌肉虬结如铁石般坚硬极为恐怖,犹如一头异常壮硕力大无穷的凶兽一般。 只见他根本没用任何招式,只是双手如抚琴般向前一拨,三道惊天剑气竟被他极致的力量直接拍得粉碎,空中一阵震荡,似乎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三道剑气被唐汲玉随意的拍碎,风赴怀并未惊讶,反倒双眸一亮,“果然如此!” 唐汲玉击碎三道剑气之后仰天长啸,双掌在地上猛的一拍,五指扣入地面再向回一带,整个人都被这一抓之力飞身而起再次朝着风赴怀袭来,半空中他双手抱拳高举过顶猛地向下砸去。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他们看看唐汲玉原地留下的像两个手掌印的深坑,再看看风赴怀,“这若是被他砸中恐怕得变成肉饼!” 风赴怀急忙就地一滚再高高跃起,他这边刚一跃起,方才他站立的位置便传来一声巨响,地上被砸出一个比其他坑还要大上一倍的深坑,一阵气流猛的向四周扩散,一些离此处稍近的顿时如遭重击倒飞而出,有的甚至连肋骨都断了几根。 要知道这仅仅是一拳的气流而已啊! 幸好风赴怀早有预见,他跃起之后躲过了冲击最猛的那一圈气流,因此并未受伤。 只是这般任由唐汲玉胡来下去,恐怕庭院中没有几人能够活下来的,唐汲玉并未有丝毫力竭之相,反而愈加兴奋,似乎魔神变对他的体力消耗并不大。 “人体精气神,精主外,气主内,神主虚。正巫教修身功法主修精,内力主修气,若气可运,精岂不亦可转?!”风赴怀终于明白了! 正如其他传统门派练气一般,正巫教人修身,因此精血强大,精至之处剑不破防。 功力愈深,精血愈厚,虽缺乏内气之后劲,然力大惊人,身体防御无敌。 精与气同为人体所有,既然内力能够在体内运转周天,发挥出强大的威力,那么精血未尝不可! 只不过气乃无形之物,运转之时肉眼不可见,但是精血不同,精血有形,运转起来便会造成身体肉眼可见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正是唐汲玉上肢与下肢的鼓胀隆起! 事实上正如风赴怀所想,魔神变的确是一门精血运转之法,只不过魔神变此等绝世武功只有在摸到麒麟之身的门槛之后方可修炼,因为精血运转集中之后对骨骼的要求极高,若非练至麒麟之身再来施展,骨骼便会负荷不起这般强大的力量而断裂。 正因如此,唐汲玉魔神变之精血暂时只可运转集中于骨骼达到要求的四肢,根本在体内形成不了周天循环,所以此刻在众人眼中这威力惊人的魔神变,其实只能算作刚刚入门罢了! “既然如此”风赴怀眼神一凝,“那便是破绽百出!” 眼见唐汲玉上身恢复正常,而双腿再度隆起,风赴怀想都不想再次挥出三道剑气,这次三道剑气几乎不分先后分别从上中下三路向唐汲玉疾驰而去。 唐汲玉脸色一变,与风赴怀猜想的一样,唐汲玉这次并未用手,而是鼓起的双腿抬起将三道剑气挡住。 风赴怀微微一笑,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对唐汲玉大声道:“魔神变仅乃精血运转之法而非实力暴增,全身精血运转至双腿令双腿力量与防御大大提高,这才能够抵挡我的困龙剑气。不过想必此刻你除了双腿,其他部位或许连常人都不如!” 唐汲玉终于脸色彻底大变,狰狞着向风赴怀冲去,风赴怀右手一抬,口中叫道:“心口看剑!” 唐汲玉急忙止步右腿上抬,“恩?” 一会儿之后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剑气,原来风赴怀只是做了做样子,根本没有挥出剑气。 唐汲玉气得暴跳如雷,再次向已经转了个方向的风赴怀冲去。 不过这却正中风赴怀下怀,他说出唐汲玉魔神变的破绽正是为了乱其心智,让他有所顾忌,否则以唐汲玉的功力再加上魔神变这般胡打乱撞,风赴怀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真正的一力降十会…… 不过如今他心态一乱破绽便会越来越多。 “双眼看剑!” 唐汲玉汗毛倒竖,慌忙再次止住身形,双腿恢复原状,双臂鼓胀隆起,手比脚灵活,用腿可不好挡下扫向自己双眼的剑气…… 谁知这次风赴怀仍旧只是说说而已,哪儿来什么剑气。 不过对付唐汲玉这种贪生怕死之辈,说说就够了,双眼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正当唐汲玉两次上当受骗怒不可揭之时,风赴怀又大吼一声:“双眼再看剑!” 唐汲玉心中一惊,下意识就要抬手阻挡剑气,结果两道剑气贴地直奔他双腿而去,此时他双腿由于精血不足,连站立都数勉强,更别提跳跃闪避了。 剑气速度极快,唐汲玉双臂在下意识中为了护住双眼微微上抬已经晚了一步,只听“噗噗”两声,接着便是一声惨叫:“啊!” 只见两道坚不可摧的剑气眨眼间便轻而易举的撕开唐汲玉的双腿,一直到骨骼处才受阻消散。 这还是唐汲玉的双腿已算练成麒麟之身,骨骼坚硬无比,否则只这两道剑气就要叫他双腿齐断! 唐汲玉双腿各多出一道剑伤,鲜血直流,深可见骨,他疼得面目扭曲,上身恢复正常精血回流双腿之后才微微好转,只是腿上的伤势却已是退不回去了。 不过还别说,双腿中剑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很是对称,并不影响他风度翩翩的形象…… 第153章 唐汲玉的身份 唐汲玉整个双腿几乎被风赴怀剑气斩断,鲜血洒了一地,与先前死于黑衣人手下那些武林同道的鲜血比起来更显鲜艳。 唐汲玉自小受到师傅溺爱,何曾受过这等痛苦,只见他痛的“啊啊”直叫,紧随而来的更是滔天的疯狂。 他索性不顾双腿,再次运起魔神变,但见他上身隆起,双掌在地上一拍,整个人向着仍然无力起身的人群飞去。 风赴怀脸色一变,“不好!” 说罢他急忙全力追上前。 “我要你们都死!”唐汲玉双目血红,透出疯狂之意,半空中双掌手指交叉成拳,只待落下便是一记天塌地陷的重锤! 看看这庭院中的几处深坑,若被他此拳在人群中捶下,恐怕没一人能活下来的…… 就在此时,风赴怀在他身后急速冲来,空中困龙入鞘,强忍住经脉如被刀割般的痛楚体内金属之气急速运转。 唐汲玉用双掌拍地带动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拍,正当他要落地之际风赴怀从身后赶到,只见他双掌同时拍出印在唐汲玉后心,这一掌风赴怀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内力,强悍锋锐的金属之气喷薄而出,尽数侵入唐汲玉体内。 “噗!” 这回唐汲玉连喷鲜血,向前跌飞而出扑倒在地,魔神变自行散功,却倒也令他并未当场毙命。 风赴怀落地之后亦是脚步不稳勉强方才站立,因为他已将所有内力随着那一掌打入唐汲玉体内,此时的他脸色苍白,虚弱之极,若非困龙剑早已入鞘,此刻他恐怕连比普通青铜剑稍重的困龙都拿不起了。 风赴怀弃剑用掌乃是自有一番思量,唐汲玉使用魔神变,浑身精血聚集于双臂,后心防御连普通人尚且不如,因此不用担心破不了防此其一。 最重要的是风赴怀经脉早已到了极限,若再让这些困龙剑气在自己体内运转他便将从此变为废人,再也练不了武。而若是用困龙剑舞出剑气击杀唐汲玉的话,确实也能将自己体内内力尽数使出,不过别忘了他体内的金属之气与困龙剑内金属之气仅仅只是达到了一个平衡而已,困龙剑之内仍有大量金属之气! 一旦他体内再次没有内力,困龙剑内的金属之气又会如他刚拿起困龙剑那般,再次倒流反噬,到那时他就真的束手无策回天乏术了,因此风赴怀这才弃剑用掌。 那边唐汲玉体内被困龙剑气肆虐,早已伤及内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甚至若非他修为高深魔神变又自行散功,精血回流,他早已在困龙剑锋锐的金属之气中当场毙命! 他艰难的翻过身,双眼死死的盯住风赴怀,有气无力的道:“风赴怀,你,你死定了,师傅他老人家定会为我报仇!” 风赴怀面无惧色,道:“你陷害同门,滥杀无辜,甚至还恃强凌弱欺凌无数女子,简直是死有余辜,今日才死已经算是便宜你了。正巫教教首乃一派之主,在武林中德高望重,我就不信教首前辈如果知晓你的这些劣迹还会包庇于你!” “哈,哈哈哈!咳咳”狂笑触动唐汲玉的伤势令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在下面等着你!” 唐汲玉此时伤势极重,五脏六腑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了,他已然清楚自己必死无疑。 此时徐三坚扶着勃披走来,两人一动不动的望着唐汲玉,浑身颤抖,不知是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还是因大仇得报而释放,勃披恨声道:“终于等到今天了!” 徐三坚亦颤声说道:“爹,娘,姐姐,三坚今日可以替你们报仇了!” 唐汲玉脸色阴沉,道:“你,你,还有你们,都要死!师傅一定会杀了你们!” 勃披冷哼一声,“师傅他老人家只是一时糊涂受你蒙蔽,若他知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怕是他最先要杀的就是你!” 唐汲玉乃是正巫教三护法,今日之事令诸位武林同道不免对正巫教也产生反感,甚至还会有怀疑整个正巫教的,正巫教这六大派之一的名门正派名声在今日之后恐怕要下降不少,毕竟今日参加赏宝大会之人几乎来自武林各门各派。 徐三坚对唐汲玉恨之入骨,道:“哼!吴士奇是老糊涂了,居然将你这么个十恶不赦之徒当成宝贝弟子!” 原来正巫教教首正是三清派两位老者口中的吴士奇! 勃披听后突然手臂一掀,怒道:“不许侮辱我师傅!他老人家只是一时受到这个畜生的蒙蔽!” 此时突然听见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唐汲玉,吴士奇?唐,吴?唐汲玉!” 风赴怀扭头看向说话之人,惊讶的道:“韩爷爷?!” 说罢他急忙跑过去,将一位老人扶过来。徐三坚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那日在小巷之中为风赴怀说话的那位老人家。 “韩爷爷,你有话说?”风赴怀诧异的问道,他确实非常诧异,“此乃江湖之事,韩爷爷他一个人普通人家怎会露出这等惊讶的神色?” 老人家没有理会风赴怀,而是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唐汲玉,道:“你是唐家小子?你这么个畜生怎么会是唐家小子!”韩爷爷骤然激动起来,若非他浑身无力恐怕一个嘴巴就打过去了。 令人奇怪的是唐汲玉竟然露出羞愧的神色,不敢看向韩爷爷,似乎害怕他继续说下去。 见他眼神闪烁,韩爷爷便知自己所猜不错,他有些痛心的道:“你怎么会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啊!想不到今日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我蒲城之民!” “什么?!”风赴怀震惊,道,“韩爷爷,你说他是蒲城人?!” “不错”韩爷爷点点头,“起初我听唐汲玉这个名字便有些耳熟,只是由于时间太长,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后来听见他师傅叫吴士奇我这才想起唐毅家小子三十年前跟着一个自称姓吴之人学武去了。” “唐毅,唐伯伯?!”风赴怀震惊得无以复加,“那他岂非是唐子澈的……哥哥?” “正是”韩爷爷继续道:“当年唐汲玉走了之后便再没有回来,想想应该也有三十余年了,之后才有的小子澈,不过如今子澈也走了五年了。” “这不可能”勃披疑惑道,“师傅怎会为了这么一个天赋低下之人亲自跑来这晋国蒲城。” 唐汲玉虽然不似勃披所说天赋低下,不过他的确天赋不高,当年武功进展极为缓慢,比正巫教第一天才勃披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只是不知为何如今不但武功进境六脉之上,甚至连早已失传的麒麟之身与魔神变都已入门。 风赴怀听后心中一动,“勃披前辈自然对他这个师弟极为了解,莫非这其中还真有何隐情?” 想到这里他问道:“韩爷爷,唐汲玉真是唐伯伯的儿子吗?” 韩爷爷道:“唐毅四十年前曾经得过一场怪病,郎中说他以后都不能生育。可没过多久他却发现门前不知何人留下一个男婴,包着男婴的棉布里还有一块玉佩,上面刻着‘汲玉’二字,唐毅欣喜若狂,一直将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并就给他取名唐汲玉。这些事,如今或许也只有我这个年纪的人才知晓咯。” 唐汲玉听后并未表现出惊讶之色,显然早已知晓唐毅并非自己的生父。 风赴怀却诧异道:“唐伯伯不能生育?那子澈她?” “她呀”韩爷爷道,“自然也就不是唐毅的亲生女儿了,唐汲玉跟着那位姓吴的前辈走了之后约莫十八九年,唐毅再次在门口看见一个婴孩,只是这次却是个女婴,棉布里面同样放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子澈’二字,这个女婴便是唐子澈了。”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还有人专门在家门前捡小孩的,而且连名字都不用想,人家都带着玉佩来的…… 只是这玉佩其上的字便真的只是名么?或许也包含了姓?子姓! 第154章 漏网之鱼 “想不到唐汲玉这个禽兽竟然是子澈的哥哥”风赴怀感觉今日之事实在是有太多的不可思议,“那究竟是何人将他们两个遗弃于蒲城?正巫教教首又为何偏偏收了唐汲玉为弟子?他又怎会加入到那个神秘组织中去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就像是个泥潭,初初看来似乎不深,可是等到真正迈步进去方才发现,还有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随之而来越来越多。 风赴怀原本以为只要击败唐汲玉便能知晓那神秘势力究竟要干什么,却不料如今不但发现那个势力依然神秘,还有更多新的问题令人费解,这些问题甚至还牵扯到唐子澈。 “看来唯有直接去问唐伯伯了。”风赴怀暗道,唐毅今日并未来赏宝大会凑热闹,因此此刻倒不在这庭院中。 这时,唐汲玉由于伤势过重,又似乎羞于面对那些死去的蒲城之民,终于坚持不住脑袋一偏,就此断气。 “等等,我还有话问你!”风赴怀本想问他有关神秘组织之事,只是没想到困龙剑气如此犀利,以唐汲玉的武功都坚持不下去。 砰地一声,徐三坚双膝跪地,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凶手死了!爹,娘,姐姐,公子替你们报仇了!” 说罢他转向风赴怀,“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风赴怀急忙道:“徐兄不可!” 只是由于他如今极度虚弱,手中又扶着韩爷爷,因此来不及阻止。 “公子!”徐三坚正色道,“公子为我报此大仇,又还我清白,我徐三坚今生愿为公子做牛做马以报此大恩!” 风赴怀扶着韩爷爷坐在地上后赶紧将徐三坚扶起身,正色道:“徐兄,唐汲玉作恶多端迟早会遭天谴,而徐兄本乃无辜,又何来还你清白之说?” 徐三坚听罢又要跪下,道:“今日若非公子你,别说报仇,怕且连我自己都要死在这里。世人皆以淫贼看我,公子却三番四次替我辩解,今日又在众人面前证明我并非真凶,公子于三坚实有再造之恩!” 风赴怀死死托住他双臂不让他再次跪下,微微皱眉道:“现在说大仇得报还为时过早。” 徐三坚微微一怔,道:“公子此话怎讲?” 风赴怀沉声道:“可还记得当初你发现的第一起奸杀案是多少年前?” “若要说是我确定同一个凶手的奸杀案便是三十年前,再往前我便追查不到了。”徐三坚这十数年来一直恨凶手入骨,无一日不想手刃此贼,这些信息他早已印在脑海中,因此风赴怀一问他便脱口而出。 “这便是了”风赴怀冷静的道,“三十年前,唐汲玉仅有十岁。” 风赴怀话语不长,仅仅只是点到即止。 然而这一句话却顿时令徐三坚如电击般呆立当场,是啊,十岁又如何犯案! 方才他太过激动,唐汲玉又亲口承认华之绝之死乃是他所为,因此他这才未多想。 徐三坚不解道:“那唐汲玉为何要承认他就是凶手?!” 风赴怀道:“依我之见,蒲城中的这两起奸杀案的确是唐汲玉所为,只是之前那些……” “公子的意思是……还有另一个真凶?!”徐三坚震惊道。 原本以他的才智早应该想到,不过他实在太想报仇了,如今被风赴怀这么一说他倒想起很多东西来,“十岁的孩童自然不可能犯下奸杀案,更何况是……那种死法。还有那香味,明明之前已经变淡,为何偏偏小巷那次又突然浓郁起来?还有,近几年案件已经越来越少,只有十年前凶手犯案是最密的,而如今几日之内唐汲玉却已犯案两起……” 看起来唐汲玉的犯案手法,少女的死法的确与之前的极为相像,可是不经意间徐三坚却想到这么多疑点。 虽然没有证据,可是如此多的疑点足以说明,除了蒲城这两起案件之外,其余的奸杀案实乃另有其人! “公子,真凶到底是谁?”徐三坚沉声问道。 风赴怀道:“只需知晓异香从何而来,我相信便可知……” 徐三坚心道:“异香?异香乃是唐汲玉修炼麒麟之身之后才有的。” 想到这里徐三坚不可置信般震惊的道:“难道是……他?!” 风赴怀微微摇头,示意此人若无证据不可胡说。 不过此事无证无据,连风赴怀自己也仅仅只是猜测,毕竟勃披说过正巫教早已失传了麒麟之身与龙身之功法,既然如此,便是任何有些年纪的武林高手都有可能拥有麒麟之身,都有可能是凶手。 风赴怀如今唯一确定的便是,另一个真凶的武功,一定比唐汲玉还要高!因为徐三坚说过,香气已是淡得几不可闻。 风赴怀有些凝重的想到,“这是否意味着真凶的麒麟之身就要大成,甚至……已然大成!” 此时,正在高台后方躲着的偃贵与偃华天两人听见唐汲玉已死,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尤其是偃贵,他怎能想到风赴怀的武功竟然高到了这种地步,连唐汲玉都被他杀了,唐汲玉可是六脉之上啊! 偃贵小心翼翼的弓腰起身,从高台后方悄悄观察众人,待他看清风赴怀脚步虚浮,连内力被封的徐三坚都扶不起来,马上欣喜若狂,“用功过度!哈哈,天助我也,想不到最后替尊上完成任务的竟然是我偃贵!” 偃贵好歹也是太行剑派的亲传弟子,又如何会对付不了一个被封住内力的徐三坚。 他拍拍偃华天的肩膀,道:“族兄,咱们立功的机会来了,风赴怀用功过度,连站都站不稳,待会我来对付徐三坚,你去把他们都杀了!” “可是我不会武功啊……”偃华天此刻仍惊魂未定。 “怕什么!”偃贵压低声音叫道,“眼下他们全都中毒,连动一下手指都没力气,你直接过去一剑一个杀了就完了。” 其实现在已有一部分武功较高之人能够勉强站起,连不懂武功的韩爷爷都能开口说话,偃贵此言绝非实情,不过即便偃华天不懂武功也真不是众人可以抵挡的了,偃贵只是说得夸张一些让偃华天不用害怕,倒也没想送他去死。 正当两人贼头鼠脑在后商议,风赴怀猛然大喝一声,“什么人?!出来!” 风赴怀这一声宗气十足,哪有一丝内力不继的样子,高台之后两人大吃一惊,双双走了出来。 “是你们?”风赴怀皱眉道,他倒是把这两人给忘了,方才感觉到后方有人在低声细语的交谈,他担心那神秘组织仍有后招,若果真如此以他如今的状态恐怕连剑都舞不动了。 因此他这才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大吼一声,希望能够吓走对方,谁知偃贵与偃华天这两货被这一吓顿时吓得逃都不敢逃了,竟主动走了出来…… 风赴怀这个郁闷,“我怎么就碰见这么两个货,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出来……” 偃贵甚至连不懂武功的偃华天都不如,只见他双腿颤抖,向前走了几步便已无力再走,舔着脸道:“赴怀,是我呀,太行剑派的偃贵。” “哼!”风赴怀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事实上乃是他已无力说话,一旦开口定然被偃贵看出虚实,因此他索性不说话。 偃贵似乎看出点什么,试探道:“赴怀果然少年英雄,那唐汲玉可是已经死了?” “恩!”风赴怀应付过去。 偃贵皱皱眉,心内愈加起疑,于是再次拱手道:“赴怀贤侄可想知道风师兄如今身在何处?” 他口中的“风师兄”自然指的是风赴怀的父亲——风孟斌。 “什么?” 风赴怀刚一开口便意识到上当,他顿时脸色大变,他此句“什么”乃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做不得假,语音虚浮毫无中气,体虚之症暴露无遗。 偃贵听罢微微一笑,隐秘的向偃华天使个眼色,偃华天这才明白原来方才偃贵连惊恐的神态都是装出来的! 偃华天狞笑一声,拔剑出鞘! 第155章 虚无林归来 偃华天第一个目标是勃披,如今梁五与关东五已死,只剩勃披与他是晋侯最信任的人了,一旦勃披也命丧黄泉那如今蒲城之内的晋军便只听他一人之命,到那时他方可说真正掌握了局势。 偃华天与偃贵慢慢向众人走来,风赴怀功力与体力都已到了极限无力再战,庭院中唯一还能游刃有余站着的便只剩下徐三坚。 只是徐三坚内力被宋黎封住,绝非偃贵的对手,眼下的形势或许是众人今日最为凶险的一次,比唐汲玉只手遮天时更凶险半分…… 因为方才好歹还有风赴怀与之一战,只要没放弃就有希望,有希望便少半分凶险,如今却连能够一战之人都没有了,这无疑令大家感到绝望。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重耳府正门处突然响起两声惊呼,偃贵心中一惊慌忙抬眼望去。 偃贵是由高台后方向前走,正对着重耳府府门,因此他一抬头便看见一男一女带着一脸震惊的神色走了进来。 那少女他并未见过,不过待他看清少女身旁的那位青年之后却是心底一沉,“鲍齐剑!” 来者正是鲍齐剑与刘萍萍,偃贵当日在咎如城与叶洛姜云两位前辈先行一步去往蒲城,因此并未见过刘萍萍。 “公子!你没事?!”庭院中着实没有几人是站着的,刘萍萍一眼便看见站立于人群中一身血渍的风赴怀,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关切的问道。 风赴怀此时力竭,摇头微微一笑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鲍齐剑震惊的望着重耳府庭院,脑袋如遭重击,他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 只见此刻庭院之中血流成河,百余人横尸当场,有武林人士装扮的,有普通百姓装扮的,有甲胄及身的,有盛装的少女,甚至还有黑衣蒙面的,除去这些,活下来的人中几乎个个带伤躺倒在地,空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哪里还闻得到什么处子清香!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仅凭这幅景象鲍齐剑也能想象得到今日这里究竟经历了一场怎样惨烈的战斗,虚无林之战比起这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不过他毕竟自小习武,虽未经历过此等场景却也很快回过神来,鲍齐剑快步走进庭院来到风赴怀身旁,这一路走来看清一张张武林同道的脸更是令他心惊,尤其是待他见到一动不动的唐汲玉和远处的嬴锋,还有昏迷过去的宋黎时更是一阵轰鸣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这可是三位六脉绝顶高手啊!难道造成这一切的竟然会是武林中哪一位七脉龙凤高人么? “风兄!这……”鲍齐剑实在太过震惊以至于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此处的场景和心中的疑惑。 风赴怀为了节省体力,只是微微摇头并未说话。 偃贵在见到鲍齐剑之时心中便出现一阵不祥的预感,“鲍齐剑此时出现,那么……” 果然,紧接着又有数道人影出现在重耳府府门前,正是虚无林中几人。 原来他们在虚无林中休息一晚之后陆续醒来,接着今日一早便跟着刘萍萍走出了虚无林,只是由于几人中除了子毓与刘萍萍,其余之人均是用功过度,尤其是叶洛伤势极重,因此直到眼下方行来这里。 子毓扶着阎雪山,卢骁搀着叶洛,姜云休息一晚之后已可独自行走,因此鲍齐剑才会与刘萍萍一同先行进到庭院。 刚至门口几人便闻到一阵刺鼻的血腥,阎雪山眉头微皱,示意子毓不用扶着他,之后他与姜云对视一眼,两人凝重的一同走进庭院,之后便与鲍齐剑一样被这骇人的景象所震惊。 从这几个微小的细节便可看出阎雪山与姜云这些老江湖的确心思高人一等,阎雪山自从闻到血腥味开始便不再让子毓搀扶,他与姜云一同走进庭院之时亦是暗自警惕,内力隐而不发,仅凭感觉根本丝毫看不出他们两人其实早已是强弩之末。 这两人都是成名已久的武林绝顶高手,相信若此刻庭院中仍有威胁的话看见他们二人也要心中打鼓,不敢轻举妄动。 反观方才鲍齐剑便嫩得太多了,先是在府门口震惊了许久,接着毫无警惕的便直奔风赴怀而来,哪怕此刻庭院中隐藏着一名与他同为四脉的黑衣人骤起发难他都要死于非命。 紧随其后的子毓看见庭院的景象亦是吓得小脸苍白,只不过由于黑纱掩面旁人看不出来罢了,她自小心地善良,此时几乎不敢踏进庭院之内一步。 不过她很快便看见风赴怀,接着便急忙跑了过去,连身后的阎雪山都忘了,连脚底踩踏溅起鲜血都不觉…… 阎雪山并未阻止,因为他与姜云都看见风赴怀了,风赴怀并未给眼色提示什么,因此他们也跟着走了过去。 风赴怀在虚无林中冒死相救,可以说如今整个庭院之中他们最信任的便是风赴怀了。 正因如此,他们走近之后向风赴怀问道:“赴怀,这赏宝大会怎会变成这样,究竟是何人所为?!” 武林中许久没有发生这样的大事,两人神情异常凝重。 卢骁与叶洛最后进入庭院,反倒他们二人震惊之色只是一闪而过,卢骁性格高傲,自然不会将心中的震惊表现出来。 这几人一出现风赴怀心中立刻大定,不说徐三坚哪怕没有内力武功也是不弱,仅说子毓便不会弱于那偃贵了,因此他不再节省体力,道:“三位前辈,今日之事赴怀稍后再细细解释,如今先将偃贵与偃华天这两个罪魁祸首拿下再说!”说罢众人向那二人望去。 只见偃华天一脸惊慌失措,而偃贵在瞧见鲍齐剑出现时便已眼珠乱转,显然又在想着什么阴谋诡计。 见叶洛与卢骁进府,偃贵装作一脸惊喜的道:“师叔!卢师弟!”说罢就要上前。 “等等!”风赴怀大喊一声。 卢骁与叶洛露出不解的神色,风赴怀继续道:“偃贵与偃华天乃一丘之貉,都是今日赏宝大会之事的始作俑者!” 偃贵委屈的道:“师叔,你们来了就好了,赴怀贤侄非要一口咬定我与这些丧心病狂之人是同伙,想我身为太行剑派亲传弟子,又怎会做出为害武林之事?” 卢骁见风赴怀竟然怀疑他们太行剑派之人,顿时冷哼一声道:“风兄话不可乱说,偃师兄乃是我太行剑派的亲传弟子,你此言可有何凭据?” 偃贵听后心中一喜,亦苦着个脸再道:“赴怀贤侄,虽然我当年累你不能拜进太行剑派,你也不用这般冤枉于我,不过这也不怪你,当年之事的确是我粗心大意,你恨我也是理所应当。” 偃贵的阴险狡诈风赴怀早有领教,他再不是那个容易被激怒的懵懂少年,只听他道:“今日在场的诸位武林同道,包括勃披前辈皆可作证,今日我等所中之毒名为处子消神香,其味清新可人,混在少女体香之中极难发觉。敢问偃华天,此次赏宝大会乃你主办,今日台上那些少女可是听你安排?” 叶洛、姜云与阎雪山听闻“勃披”此名纷纷露出讶然的神色,只是眼下显然不好多问,只是瞟了一眼紧靠着徐三坚的勃披。 今日赏宝大会之诡异非比寻常,唐汲玉、嬴锋与宋黎三位名门正派的绝顶高手死的死,晕的晕,反倒徐三坚与勃披这两位“江湖败类”义愤填膺的站着,似乎仿佛他们才是名门正派之人一般…… 风赴怀话音未落,只见躺倒在地的众人纷纷向偃华天怒目而视,若非这该死的处子消神香他们又何必如此束手待毙! 偃华天心中一慌,吞吞吐吐的道:“这……此次赏宝大会虽是以偃某之名邀请诸位武林豪杰,不过偃某却也只是听命于梁五罢了,不想那阉贼竟然设此毒计残害英豪。几位前辈明鉴,今日之事实非偃某所愿呐!” 风赴怀不紧不慢的道:“唐汲玉亲口承认那十数位少女需事先浸泡毒液,如此方能令此毒持久飘散一整日,更何况他们衣裳统一,同样是浸泡过毒液的。赏宝大会虽是晋侯的主意,不过大小事务均是你偃华天一手操持,梁五从未露面,我相信梁五从晋宫而来绝无可能还带着十几位少女同行。勃披前辈一路与梁五同来蒲城,此事一问他便知,你不用否认!” “这……”偃华天顿时吓得双腿站立不住,噗通一声跪下,“前辈饶命,大侠饶命,小的只是被人威胁,今日之事都是……” “噗!” 偃贵从后一剑刺穿偃华天身体,剑尖贯其左胸而出,偃华天话未说完便被他的族弟杀人灭口…… 风赴怀脸色一变,庭院之人唯有他自咎如城便开始怀疑偃贵,方才他亦一直在小心观察偃贵的表情,只可惜他内力不继,根本来不及阻止,而其他人压根就想不到偃贵竟然如此果辣。 “偃贵你!”风赴怀怒道,这次连叶洛亦一脸狐疑。 偃贵悲痛的蹲下身,对气绝身亡的偃华天道:“族兄!你怎能干出这等灭绝人性之事!我身为太行剑派亲传弟子,唯有大义灭亲,亲手杀了你。你是我族兄,今日之事虽是在下不察,可我身为太行剑派亲传弟子也是难辞其咎,你放心,我很快便来陪你!” 第156章 暂时落幕 偃贵此言悲痛欲绝,众人倒也不少微微感动,若非风赴怀早已知晓此人嘴脸怕是也要被他蒙骗过去。 接着,偃贵站起身,扫了一眼庭院众人,大义凛然道:“偃某族兄犯下此等滔天大错,偃某不察有辱师门,如今我便替我族兄赎罪,一死以谢天下!”说罢竟然提剑欲自刎。 偃贵速度极快,丝毫不似作伪,不过还有一人速度更快,只见卢骁快速拔剑闪身上前,终于赶在偃贵自刎之前挑落他手中沾着他族兄鲜血的长剑,接着又快速旋身退回扶住叶洛,饶是如此偃贵的颈上也出现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痕。 卢骁见此,道:“偃师兄,你这是何苦!一人做事一人当,偃华天已被你杀死,他的错又何须师兄你来担?” 原本以卢骁此时的功力若偃贵真要自刎他无论如何赶不及相救,只是先前偃贵一再暗示,卢骁注意力高度集中这才将他惊险救下。 偃贵心里砰砰直跳,“卢骁的功力怎么减弱了如此多,好险,差点死了……” 他当然无从得知昨日卢骁在虚无林消耗了太多的内力,也算他大限未到,否则真是自己作死了。 偃贵捶胸顿足大喊道:“卢师弟!我愧对师门,你还救我作甚,不如让我死了的好!” 风赴怀微微蹙眉,“偃贵自刎一剑分明是全力施为,难道真是我对他存有偏见了……?不对!” 一念到此风赴怀道:“我等皆中那处子销魂香之毒浑身乏力,为何唯独你功力饱满,分毫未减?” 偃贵早已想好,只听他张口便道:“先前偃华天未免我怀疑,一直叫我与他一同呆于房中,只是闻到淡淡的清香,想来反倒因此中毒不深的原因。” 接着他略作停顿之后继续道:“更何况赴怀贤侄此言差矣,在场之人并非只有我功力未减,我倒想问问赴怀贤侄为何功力依旧,贤侄整日身处庭院按理应与众位英雄一般身中奇毒,为何却又好似并未中毒这般?” 偃贵果然狡诈,风赴怀因内力极度精纯,又在南极天经不停运转之下才将处子消神香的毒素消融,只是这如何开口解释?难道要大声说“因为玄武玉在我这,我练了世间第一内功心法南极天经的缘故”? 正当风赴怀为难,勃披出言道:“既然所有奸贼都已伏诛,我等还是先找找看偃华天身上有没有这处子消神香的解药。” 风赴怀感激的看了一眼勃披,勃披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在场之人恐怕只有他心里明白风赴怀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别忘了当初上一代晋侯姬诡诸派他来蒲城追杀重耳之时可是特意交代过他寻找玉璧之事,以他的阅历把整件事情串起来之后,不难猜出玄武玉究竟在哪儿! 只是风赴怀今日救他性命,又替他报得大仇,勃披早已将风赴怀视作恩人,此刻大仇得报,他已无心江湖,因此对玄武玉亦毫无觊觎之心,反倒替风赴怀解了围。 虽然风赴怀未作解释,只是在场之人,包括几位前辈的命都是风赴怀所救下,今日之事或许风赴怀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因此倒也无人追问下去。 偃贵见此深深的看了一眼风赴怀,同样不再追问。 风赴怀有心继续逼问偃贵,只是如今势比人强,勃披已然出言替自己解围,他再不好提起此事,更何况他还有着自己的想法,“如今那神秘势力之人几乎全部身亡,余下的宋黎恐怕也会被带去太行剑派,留下仍在暗处的偃贵或许能够顺藤摸瓜,找出些那神秘势力的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风赴怀似笑非笑的撇了一眼偃贵,终于不再出言。 接着他寻着嬴锋的佩剑来到他尸体跟前,李荣景由于悲伤过度神情呆滞,只是呆呆的坐在嬴锋身旁。 风赴怀见到嬴锋悲从心来,虽然嬴锋之前是非不分,以大欺小刁难自己,但是他最后做出的决定却给风赴怀真正上了一课,他最后乃是为“侠”而死,足以赢得风赴怀的尊敬。 他将佩剑恭敬的摆放于嬴锋尸体一侧,拍了拍李荣景的肩膀:“李兄不要太过伤心了……” “走开!”不想李荣景却双目赤红仰头盯着风赴怀,右肩一抖甩开风赴怀的手掌竭嘶底里的大喊道,“是你害死了我师傅!若不是你,师傅根本不会死!” 风赴怀神情稍显落寞,道:“嬴前辈的确为救我而死,只不过嬴前辈临死之前我答应过他定护你周全,还有一句话要我带给贵派掌门……” “你放屁!”李荣景大吼道,“师傅他老人家会要你护我周全,你算什么东西?!” 风赴怀因嬴锋之死心中不畅,因此倒也不与他计较,不过子毓却看不下去了,道:“喂!你这个人好没道理,赴怀好心好意的安慰你,你却连一句好话都没有,还出口成屁,真是好臭!”说罢还用手扇了扇,仿佛真的很臭一般。 鹰教之人善恶由心,根本不管这么多,骂了风赴怀她便看不下去…… “你!”李荣景怒视子毓,若非他如今体内处子销魂香之毒依然未解他早已拔剑出鞘了。 风赴怀抬手示意子毓,向她微微摇头,接着对李荣景道:“李兄,嬴前辈之死风某也很难受,等你冷静下来我再与你说那句话,节哀!” 经过此事,风赴怀显得成熟了不少,尤其是嬴锋问他“若重新来过,你会如何选择”那个问题,更是令他对人心,对己心,对初心有了更深的认识。李荣景对他成见颇深,风赴怀心底一叹,“看来唯有等机会上华山亲自将嬴前辈的话转告给华山掌门了!” 此时徐三坚走了过来,方才他已将唐汲玉、宋黎还有偃华天和所有黑衣人仔细搜了一遍,并未找到处子消神香的解药,他道:“公子,未找到解药,如何是好?” 勃披听后对他道:“晋宫古籍记载,这处子消神香并不致命,中者只是浑身乏力,精力透支罢了,想来只要他们休息一晚明日便可恢复些气力。你先扶赴怀小兄弟出城去请隗若谷将军,就说重耳府有变,老夫命他率兵前来。” 其实如今庭院之中行动自如的便只剩下徐三坚,偃贵以及两位女子,就连虚无林中回来的几人都是体内空虚,内力不继。 虽然偃贵一直在偃府之中与隗若谷亦有过接触,不过以勃披之心机自然不会在此时让偃贵单独去与隗若谷接触,而徐三坚在其他人的眼中仍是那个“淫贼”,因此勃披让风赴怀与徐三坚同去。风赴怀那日小巷与隗若谷有过一面之缘,隗若谷非常清楚由于风孟斌的关系风赴怀在蒲城声望很高,因此他与徐三坚同去最好。 子毓与刘萍萍齐声道:“赴怀(公子),我与你一同去。” 风赴怀摇摇头,微笑道:“有徐兄与我同去便可,万一此处有个什么变故子毓姑娘在此也能震慑宵小。”说罢装作不经意看了一眼偃贵。 子毓会意,乖巧的道:“那你小心。” 风赴怀又对刘萍萍笑道:“我只是去请隗若谷将军而已,很快便会回来。” 事不宜迟,风赴怀与徐三坚二人出门请隗若谷而去。 那边偃贵逃过一劫急忙上前搀住叶洛关切的问道:“师叔,你们这几日到底去哪儿了,师侄遍访蒲城都没有您的下落,心中着实替师叔和卢师弟担心。” 叶洛极为虚弱,咳嗽两声口不能言。卢骁道:“此事真是说来话长,待此间事了我再与师兄细说。” 第157章 武林将乱 风赴怀与徐三坚不到一个时辰便回了来,他们来去都是乘坐马车,此刻太阳已落山,蒲城之内街道行人又稀少,因此马车一路疾驰中途没有分毫耽搁。 与众人一样,隗若谷刚走入重耳府府门便眉头一皱,一阵浓浓的血腥刺鼻而来,接着待他看见庭院中的场景连这位征战沙场的将军都不免大吃一惊。 隗若谷望见勃披之后急忙小跑过来,颤抖着问道:“勃大人,这,这究竟发生何事?” 此次赏宝大会乃是晋侯的主意,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与勃披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勃披道:“先别说这么多,你让兵士将这些人带去医治,伤势不重的将他们扶回逆旅或传舍,尸体想办法分辨出到底是何门何派,派人将他们送回,记得千万小心不得弄错,老夫会禀报晋侯让晋侯亲自派人上各派解释。还有这些黑衣人与那个晕过去的老东西,明日一并带回晋宫,老夫要详细查验他们的身份!” 勃披口中晕过去的老东西自然便是黄山派的宋黎了。 “喏!”隗若谷答应一声立即着手安排兵士去办。 “勃披前辈”风赴怀拱手道,“赴怀先与几位前辈回传舍之中,就此告辞,若有需要晚辈帮忙的前辈尽管出声。” 勃披伤势亦不轻,不过此处暂时还离不开他,因此他拱手道:“江山代有人才出,赴怀贤侄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风赴怀非常佩服勃披的为人,只是如今叶洛伤势极重,他自己的经脉也在困龙剑气的锋锐下受到损伤,需要立刻以自身内力温养,因此他虽有不舍但仍道:“前辈保重,后会有期!” 说罢与虚无林中几人一同出门。 待风赴怀行至重耳府府门,背后传来一阵异口同声的话语,“在下多谢风少侠救命之恩!有机会定当亲上恒山拜谢!” 风赴怀脚步一顿,转身抱拳行礼后离去,虚无林中几人并不清楚此处究竟发生了何事,见此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而刘萍萍是满心的欢喜,子毓则是一脸的崇拜。 几人回到传舍,姜云迫不及待的问道:“赴怀,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卢骁与鲍齐剑更为好奇,最后风赴怀出门转身行礼那个动作实在太帅了,他们习武不就是为了做一个这样为人敬仰的大侠吗?他们能听出方才那些武林同道可都是发自内心的感激,风赴怀到底做了什么? 于是风赴怀将今日赏宝大会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期间自然将嬴锋与勃披的作用说得突出一些,他自己反倒一语带过。 听罢,姜云狠狠一掌拍在地上,道:“想不到唐汲玉如此心狠手辣,竟想将大家一网打尽!” 随即他又唏嘘的叹道:“原来那勃鞮果真是十五年前正巫教的天才勃披,唐汲玉真是恶事做尽罪该万死!” 阎雪山道:“幸好没有让他得逞,否则我鹰教岂非百口莫辩?!到时不知还要有多少人因此而流血丧命,江湖上将再不得安宁。” 姜云听后与之对视一眼,道:“此事仍未结束,想来江湖上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阎雪山道:“这些人如此处心积虑,想必定然所图非小,我等必须尽快将此事禀告各派掌门,让他们多加防范才是。” 姜云道:“不错,这个神秘势力虽然隐藏极深,不过如今已然暴露,恐怕他们将愈加肆无忌惮,我们一定要尽早将他们铲除,免除后患!” “除此之外,更令老夫想不到的是,唐汲玉居然已经练就了麒麟之身,若非这次的赏宝大会,待他练成龙身,以此人心性必将成为武林的一大祸害,怕又是一个魔神蚩尤也说不定!只是这些功法早已失传,却不知他到底从何处学来?” 鲍齐剑道:“听风兄如此一说仿佛唐汲玉早已知晓那玄武玉乃是假的,莫非……真正的玄武玉就在那神秘势力之中,而玄武玉上记载的便是那些失传的修身功法?” 阎雪山眼色一凝,“极有可能!江湖传言四块天玉乃是姬发所立,实则不然,当年他也只是寻到朱雀与白虎两块天玉而已,因此天玉实际应该存在更久!其中玄武与青龙两块天玉从未被人寻到过,或许正如齐剑贤侄所言,那神秘势力正是拥有真正玄武玉!” 姬发灭商,而阎雪山正是“殷商余孽”,因此他直呼其名而非称其为“周王”。 姜云有些担心的道:“四块天玉得一便可成就武林至尊,除非另有其人同时寻到另一块天玉方可制衡。当年周王独得两块,武林中人无敢不从,他非但成就武林至尊甚至一举推翻商纣一统华夏,成为整个华夏之主,足可见得天玉之名实至名归!” “如今那神秘势力心性不正,若他们真的拥有玄武玉……更何况如今四天玉之中的朱雀玉确定就在南方蛮国三清派手中,三清派虽与我等同为六大派,不过一直以来都想称霸武林。如今前有狼,后有虎,北有神秘势力,南有三清派,我等中原门派危矣!看来这个江湖……要乱了!” 卢骁不服的道:“姜师叔,我看天玉也未必就如您说的这般厉害,只要有我太行剑派掌门师伯在,武林至尊依然会是我太行剑派!那三清派得到朱雀玉算来也已有十数年,还不是不敢在我太行剑派面前放肆!” 姜云摇摇头,“四块天玉绝非浪得虚名,那子玉的武功恐怕早已是深不可测了。即便没有这个神秘势力,仅凭一个三清派怕且这个江湖离大乱也是不远了。” 江湖六大门派,五个地处中原,唯独三清派在那南蛮之地,因此六大门派中华山派、黄山派、泰山派、正巫教向来以太行剑派马首是瞻,五大派同气连枝,而三清派却一直不尊号令,妄想成为武林至尊。 十五年前三清派内更有子玉横空出世,江湖中人这才得知三清派已寻到朱雀玉。 原本以中原五派的实力,三清派亦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如今中原之地竟然出现这么一个隐藏极深的神秘势力,甚至这个势力还极有可能拥有玄武玉,那么可以想见,整个中原武林势必将不再太平,三清派也定会蠢蠢欲动! 原本铁板一块的中原武林如今已是危机四伏。 听到这里,风赴怀咳嗽两声,有些腼腆的道:“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或许这个神秘势力并没有玄武玉呢……” 玄武玉正在恒山上的春秋谷中好好埋着,他们怎么可能会有玄武玉…… 然而姜云脸色凝重沉声道:“不可能,几百年来从未听说过还有貘身之上的修身功法,不是玄武玉是什么,周王其时四块天玉中出现其二便已华夏易主,如今再次出现两块天玉,整个武林怕是要大变!” 风赴怀满头黑线,心道:“我已经提示您了,您还要这样猜可怪不到我头上……四天玉出其二便天下易主,若四天玉齐出岂非天都要塌下来了……” 很多年以后,风赴怀回想起此时他所想的,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因为在这样一个天下大乱的时代,四块天玉在沉寂了两千年后果真一齐出现! 正是这四块天玉谱写了一段血与泪的传奇,同时亦成就了自轩辕之后的又一位整个武林公认的剑帝! 若只是如此这必将是江湖中一个足以被后人膜拜的时代,风赴怀恨的是自己当时为何要想“岂非天都要塌下来了”这一句……此乃后话。 大家商议之后纷纷面色凝重的回房休息,虽然他们都已疲惫不堪,但是想必这又将是个不眠之夜。 几人几乎个个身上带伤,需要运功调息,尤其是风赴怀今日内力经过几度充盈又几度虚弱,经脉承受能力早已是极限,加上困龙剑的金属之气对经脉的损伤,他如今急需通过南极天经来温养经脉,唯有如此才不至于留下暗伤,今后的修为才能更进一步! 第158章 拜访唐毅 次日清晨,风赴怀开始修炼晨雾气诀。 一丝丝一日中最精纯的天地之气被他练入体内,如今他已开通五脉,连六脉都只剩下最后一个哑门阻碍,练气的效率大增,一个时辰下来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再无昨日那种体内空空如也的感觉,也终于能够做到内视了。 不过包括风赴怀在内的几人内力消耗过度,哪怕再快也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到全盛状态。 风赴怀任由这些为数不多的内力散在经脉之中,南极天经有云“静为养,动乃力”,他现在的经脉急需天地精华的温养。 辰时一过,风赴怀立刻收功,不再练气。 可以说他已经深切体会到了内力精纯的好处,若非他的内力足够精纯,如何能够驱散那处子消神香之毒?若非他的内力极为精纯,他又如何能够内力逆行之时不受宋黎内力的影响? 更别提沟通困龙剑了,最后若非他内力精纯到能融合困龙剑内极致精纯的金属之气,没有了那些剑气恐怕他再天才也不是已经开始修炼麒麟之身的唐汲玉的对手。 可以说昨日风赴怀的种种神奇武功都离不开他那异常精纯的内力,因此这更加坚定了他每日只在卯时至辰时练气的决心。 风赴怀收功之后来到传舍一楼,只见到阎雪山与子毓二人,其他人怕是处子消神香之毒仍未清。 风赴怀拱手行礼,“阎前辈!” 阎雪山越看风赴怀越喜欢,微笑道:“赴怀,坐!” 风赴怀面对阎雪山坐下,道:“晚辈观阎前辈气色已然好了许多,想必不久便能恢复。” 阎雪山爽朗一笑,道:“不行了,老了,当今武林已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阎雪山此言并非客套,子毓已经将那日虚无林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 风赴怀、卢骁与鲍齐剑三人的武功真是惊艳之极,连那位不明来路的吴子妍亦是武功卓越,如今的武林真是人才辈出,想当初他在这般年纪之时的确不如这几人。 “前辈说笑了”风赴怀不好意思的道,“不知前辈打算何时启程回鹰教?” 说罢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不舍的看了一眼坐在阎雪山一旁的子毓。 风赴怀的神情自然逃不过阎雪山的双眼,他心中一叹,道:“此事事关重大,那神秘势力更像是冲着我鹰教而来,因此我打算今日便启程。” 子毓听后惊呼道:“阎叔叔,你昨日不还说担心那神秘势力半路埋伏,需等到恢复七八成功力再行上路么?” “两个傻小子”阎雪山暗道,“我这是为你们好啊!要知道我教圣女乃皇族,绝不能与教外之人产生感情的!” 阎雪山只得道:“教内出现叛徒一事要尽快回去禀告教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圣女,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圣女”二字他说得稍重。 子毓一怔,随即稍显落寞道:“子毓明白了,阎叔叔。” 风赴怀心中亦有些怅然若失,不过他并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并不清楚这种莫名的失落究竟从何而来。 他道:“阎前辈,晚辈有些事想与子毓姑娘单独谈谈,不知可否……” 阎雪山一怔,“这小子胆儿挺肥啊,竟敢明目张胆把我支开……” 不过他个性本就快意恩仇,风赴怀这一下正对他的味口,若非教中死规他早就自动消失了,只见他考虑了一阵便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圣女,属下先行上楼收拾行李。” “多说会话就多说会话,反正这次带圣女回去之后恐怕两人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阎雪山走后整个传舍一楼便只剩下风赴怀与子毓二人,“难道他要说……如果是这样我该怎么说?”子毓此刻芳心“噗通噗通”直跳,堂堂鹰教圣女竟手足无措起来。 “子毓姑娘”风赴怀道,“你还记得上次你与我说的令师将你抱回鹰教之事吗?” 子毓一怔,“记得啊,怎么了?” 风赴怀有些扭捏的道:“不知子毓姑娘可否告知如今芳龄几何?” 子毓脸色一红,不过面纱挡住风赴怀并未瞧见,“还有两年方可及笄。” 若是阎雪山在此定会强行拉着子毓上楼,顺便再给风赴怀一掌…… 风赴怀却并未察觉有何不妥,女子十五成人可以许嫁谓之及笄,到二十岁不论许嫁与否都要举行及笄之礼,子毓这般说便是她才十三岁,风赴怀继续道:“令师可有告诉过你是几月出世?” 子毓低着头,羞赧的道:“师傅她老人家说是大雪之时,我想应该是在十月。” 彼时的月份都是农历,也就是如今的约莫十二月初左右。 子毓由于害羞声音几不可闻,“你……究竟要问什么?” “我问完啦!”风赴怀理直气壮的道。 子毓一愣,娇哼一声,“问完我上楼收拾行李去了。”说罢作势欲走。 风赴怀却浑然不觉,心道:“韩爷爷说唐汲玉四十年前出生,九岁走后十八九年子澈出现,那子澈年龄应该……如今子毓十三岁……” 子毓见风赴怀尤自在那发呆,一跺脚真上楼了……可怜的风赴怀直到子毓消失不见都还没算清楚那些数。 “看来要想确定还需去拜访一下唐伯伯。”风赴怀眼神一凝,他并未忘记子毓曾经说过她还有一个孪生姐妹。 昨日在韩爷爷说出玉佩之上刻着“子澈”两个字时他想的便与其他人不同,子澈并不一定只是名字——鹰教皇族正是姓“子”! “若真如自己猜测的那般,那么很多事便能串起来了!”风赴怀稍显凝重的想到,“那个神秘势力的幕后黑手会是那一位么?” 想到就做,风赴怀走出传舍,向唐毅家中走去。 今日的蒲城与前几日比起来显得有些萧条,街道上人很少,或许还有很多寻常人家都不知道昨日在蒲城重耳府中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唐毅的家在蒲城东北方向,没有风府那般大,只是一间屋舍而已。风赴怀刚到便发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背着一个包袱从屋内走出来,他急忙上前诧异的问道:“唐伯伯,你这是?” 原来此人正是唐毅,论年纪他并不比韩爷爷小太多,只是辈分低一辈因此风赴怀称呼他为“唐伯伯”。 风赴怀已有五年多没见过唐毅,此时的唐毅似乎老了很多,只听唐毅有些不确定的道:“你是?” “唐伯伯,是我,赴怀啊!” “赴怀?”唐毅惊讶道,“风赴怀?!” “对呀!就是我呀,你忘了以前我还经常上你们家来玩儿呢!”风赴怀笑道。 风赴怀自小对长辈很有礼貌,因此蒲城中的一些长辈都很喜欢他,此时唐毅见到以前那瘦小的小孩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也是满心欢喜,道:“赴怀,你回来了?!”随即应该是又想到什么不该想的,笑容有些难看。 风赴怀看见唐毅这身打扮分明是要出远门,顿时猜到了什么,道:“韩爷爷是不是来过了?” 见风赴怀一语道破,唐毅脸色变得痛苦,他不舍的看了一眼那间屋舍,道:“进来坐坐。”说罢重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待风赴怀进门唐毅率先开口道:“韩叔昨晚就在他儿子的搀扶下来过了,昨日重耳府之事我已知晓,他让我尽早离开蒲城,唐汲玉这个畜生犯下如此大的罪孽,怕是那些江湖中人会找上门来。” 风赴怀怒道:“谁敢!” “唐伯伯在这蒲城住了一辈子,如今一把年纪又能去哪儿?你放心在此住下,我看谁敢来找你麻烦!” 唐毅一脸欣慰的道:“想不到我蒲城除了孟斌如今又出了赴怀你这么一个江湖大侠。” 随即他又有些悲凉的道:“要是唐汲玉那个畜生能够像你一般那该有多好!” 第159章 孪生姐妹 “唐伯伯”风赴怀问道,“您确定正巫教三护法唐汲玉就是当年那个唐汲玉吗?” 唐毅痛心疾首道:“就是这个畜生,错不了!” 风赴怀郑重的道:“唐伯伯您再仔细想想,此时事关重大,仅凭一个名字怕是说明不了什么。” 唐毅摆摆手,道:“昨夜韩叔来给我报信之时我也是万万不能相信,于是赶到重耳府去看了一下,待我到重耳府时恰巧看见兵士抬着他的尸体出来。” 说到这里唐毅显得有些神伤,唐汲玉毕竟跟他姓唐,在他的心里一直有这么个儿子啊!谁知道一别三十余年再次相见竟然只是一副尸骨,哪怕唐汲玉再作恶多端终究还是他的儿子,这叫他怎能不伤心? 唐毅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虽然他样子已经变了,不过我还是一眼认出确是这个畜生无疑,因为他的右手手臂上有着一条形状怪异的青色胎记。” 经唐毅这么一说风赴怀倒是想起来了,他的剑气割破唐汲玉衫袖之时的确有这么一条胎记。 胎记多为圆形,长条形的并不多见,如今仔细想来倒是有点像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 风赴怀沉吟道:“世上重名之人或许有不少,可是名字相同又有着同样胎记之人却是少之又少,更何况这胎记如此独特,看来唐汲玉的确是唐伯伯当年捡养的儿子了。难怪他对虚无林如此熟悉,原来本就是蒲城之人!” 先前风赴怀一直疑惑,虚无林隐蔽,外人知之者甚少,为何唐汲玉会借着虚无林设下毒计,如今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 只要确定了这个便有必要继续问下去,他接着问道:“唐伯伯,您能否记得大概是多少年前在门前发现的他?” 唐毅不假思索的道:“我唐毅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何会不记得?那是整整四十年前了。我看见他时他才刚出生不久,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将一个刚出生的娃儿就这么给丢了,若是我发现得晚他怕是就要饿死了。哎,现在想来,还不如当初就让他饿死算了,如今也不至于造这么多孽!” 风赴怀缓了缓道:“唐伯伯,您也不要太伤心了,哪怕他成了当今武林六大派中正巫教的三护法依然承认自己姓唐,这说明他并非天性冷血之人,起码还是记得您的养育之恩的。” “是啊”唐毅长叹一声,“小时候他可乖了,不知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风赴怀继续问道:“您还记得当初来带走唐汲玉的那人么?” 唐毅点点头道:“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当时正直壮年约莫四十出头。那年唐汲玉正好八岁,那人说唐汲玉根骨奇佳,只需拜他为师不出几年便可名动江湖。” 根骨奇佳? 风赴怀连忙问道:“那人可有说出自己的身份?” “没有”唐毅摇头道,“只是当时他拿起一柄青铜剑就往自己身上砍把我吓坏了,谁知砍了几剑之后他却是毫发未损,我何曾见过这么厉害的武功,因此断定这是一位高人。见他又如此喜爱汲玉,我便答应让汲玉拜他为师,跟他学武去了,谁知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如此说来,当初带走唐汲玉的,确乃正巫教之人,当时已有四十如今岂非年过古稀?”风赴怀眼神一凝,心道,“只是以勃披前辈之言唐汲玉天资普通,教首前辈又为何会特意来到蒲城收他为徒?” “哦,对了!”唐毅像想起什么般道,“那人武功这么高,当时又正值壮年,不过却是个秃顶,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 “秃顶!”风赴怀大吃一惊,他从未见过正巫教教首,不过不知为何却想起了子毓她师傅对她说的话,当年抢走子毓双胞胎姐妹的那个神秘高手,不也正是秃顶吗?! “或许仅仅只是巧合罢了,正巫教修身,武功辨识度极高,若那神秘高手果真是正巫教教首,子魂桥前辈应该早就能从武功看出来了。”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风赴怀迫不及待的问道:“不知唐伯伯又是何时在门前发现子澈妹妹的呢?” “子澈?”唐毅急忙抓住风赴怀的手道,“这件事与子澈有关?” 唐毅自然知晓风赴怀今日前来是为了唐汲玉之事,如今却话锋一转说到子澈身上,因此心急之情溢于言表。 他自小溺爱子澈,将她视为自己的亲生女儿那般,如今唐汲玉已经身亡,子澈便是他的一切。 “唐伯伯您别急”风赴怀连忙说道,“小侄只是随口一问,我一直将子澈视作妹妹,断不会让她有事的。” 唐毅听后这才平复下来,道:“子澈是在十二年前出现的,那时唐汲玉已经走了快二十年,天可怜见又给我送来一个女娃。我记得那一日才刚开春,我一打开门便看见一个玉琢般的女娃在门口,小脸儿冻得通红,便是子澈了。哎,想来又有五年未见她了,如今可能已经长成个小姑娘了,不是我夸,子澈如今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风赴怀心中一动,“子毓如今十三岁,唐子澈又是十二年前开春出现,想当初那神秘高手乃是在卫国将两个婴孩中的一个抱走,时间正好吻合!子澈会是子毓的孪生姐妹吗?” 晋国正南方隔着黄河的是周王宫与郑国,郑国东北便是卫国,即卫国与晋国接壤于晋国的东南方向。 风赴怀抱着一线希望的问道:“唐伯伯可有见到将子澈遗弃在门外的究竟是何人?” “没有,我一打开房门便看见子澈被放在门外,并未见到其他人。” 风赴怀有些遗憾,“也对,那个神秘高手如此厉害,连鹰教教主子魂桥前辈都不是对手,又怎会被人发现他的行踪。” 风赴怀仍不死心,追问道:“我听韩爷爷说子澈的襁褓内留着一块玉佩,不知唐伯伯能否将玉佩借于小侄一观?” 唐毅摇头道:“那块玉佩在子澈出门之时我便交给她带走了。” 正当风赴怀失望之时唐毅又补充道:“不过……那块玉佩的模样倒是有些独特,上面是牛头,不过下面却又非牛身,倒是有些像是鹰身,瞧上去极为贵重。不知为何能有这种玉佩之人还将自己的孩子遗弃。” “鹰牛图腾!”风赴怀立刻想到阎雪山在虚无林中留下的鹰教标记,岂不正是鹰牛图腾吗,“只是这件事怎么又会和鹰教的鹰牛令扯上关系了?” 他分明记得子毓说过,她与那位孪生姐妹原本并非鹰教中人,只是子魂桥在卫国遇见商朝皇族,因此出手相救而已,为何最终被抱走的那个婴孩襁褓之内会有鹰教的鹰牛令? 原本风赴怀今日来此只是想确认子澈的身份,也算是替子毓找到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谁知知道得越多心中疑问反而越多。 起初他根本没将唐汲玉与唐子澈两人的遗弃联系在一起,只是通过唐汲玉得知唐子澈并非唐毅亲生而已。 可是当他得知正巫教教首吴士奇乃是秃顶之后不由得与抢走那个女婴的神秘高手联系起来,接着唐子澈襁褓内的玉佩竟然是鹰牛令,又让他不得不将鹰教与唐子澈联系在一起。 “唐子澈哪怕不是子毓的孪生姐妹也定然与鹰教有关联,若她确是子毓失踪多年的孪生姐妹……子毓应该不会撒谎,那么撒谎的就是——鹰教教主子魂桥!她究竟想隐瞒些什么?” 接着风赴怀稍微坐了一阵便起身告辞,出门之前风赴怀道:“唐伯伯,我应该还会在蒲城逗留半个月,以后每日我都来陪您聊天解闷。子澈想必练功正在关键时候不能分心,不过您放心,若是碰见子澈我会让她回来看您的。” 唐毅欣慰的道:“好,好孩子!” 人老成精,他当然知道风赴怀哪里是来陪他聊天解闷,分明是担心有人为了唐汲玉前来报复,日日来保护他啊! 第160章 朦胧情愫 风赴怀回到传舍,正见阎雪山与子毓在传舍门前,阎雪山一脸无奈的表情,而子毓则是左右张望。 望见他们手中的包袱,风赴怀连忙上前行礼道:“阎前辈!子毓姑娘,你们这是……就要走么?” 阎雪山瞧见风赴怀,心道:“你可终于来了,你再不来圣女估计又要说吃过午饭再走了……” 子毓向风赴怀翻个白眼,不过随即想到或许以后再见不到眼前这个时而聪明时而鲁钝的傻小子便心底一酸,她走上前去极为不舍的道:“赴怀,我与阎叔叔要走了。” 看着子毓微微泛红的眼眶,风赴怀突然出现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一把抱住面前的人儿。 不过初涉儿女之情的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反而强忍着心底的冲动想到:“还是等到子澈之事确定了再告诉她……” 风赴怀勉强一笑,“子毓姑娘一路保重,若是……若是我想……该如何才能找到子毓姑娘你?” 子毓心底一颤,莺声细语道:“若是你想什么……” 风赴怀慌乱的道:“若是我想有事与你相商……” 子毓差点忍不住眼泪掉下来,她背转身道:“我也不知道。”说罢站在阎雪山身旁不再说话。 阎雪山心底一叹,思忖片刻后,他上前从怀中摸出一物递给风赴怀,道:“阎某生平从不欠人人情,赴怀小兄弟你于虚无林救在下一命,这是我鹰教的鹰牛令,今后若遇到什么不测,此枚令牌或许能够帮到你。” 风赴怀接过一看,阎雪山给他之物乃是一枚玉佩,上部牛头,中部鹰身,下部将军令,正是鹰教的鹰牛令! 此令整个鹰教之中唯有教主与左右两位将军才有,风赴怀手中这块背面刻着一个“阎”字,显然是阎雪山的左将军鹰牛令。 子毓见阎雪山竟将自己的鹰牛令给风赴怀,惊讶道:“阎叔叔!” 阎雪山揶揄道:“这回可以走了么,圣女?” 子毓红着脸娇声道:“谢谢阎叔叔。” 阎雪山摇摇头有些溺爱的摸了摸子毓的头,轻叹一声传音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阎叔叔奉劝一句,圣女如果不想这小子有事,最好忘了他。” 子毓娇躯微微一颤,阎雪山摇摇头向风赴怀拱手道:“赴怀小兄弟,就此别过!” 风赴怀同样拱手道:“阎前辈,子毓姑娘一路多保重,后会有期!” 子毓并不说话,低着头转身与阎雪山而去。 阎雪山从不认为子毓能与风赴怀有什么再次见面的机会,哪怕他再欣赏风赴怀也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鹰教数百年的传统绝不能破例,那就是鹰教圣女只能与教中人在一起,保证殷商皇族血统! 不过阎雪山又的确欣赏风赴怀,因此话里话外都给了风赴怀不少的提示。 子毓叫他“阎叔叔”,他便称呼风赴怀为“赴怀小兄弟”,这其中的含义便是“你丫是与我同辈的人物了,就别打我侄女的主意了”。在他看来风赴怀实在聪明绝顶,那日自己如此隐晦的提示都能领悟,这次自然同样能够领会。 只是这一次他失算了,风赴怀连自己对子毓的好感都懵懵懂懂,哪里还能领会到什么“辈分”…… 另外就是阎雪山送给风赴怀的鹰牛令,这点连子毓都误会了他的意思,更别提不懂鹰教教规的风赴怀了。 风赴怀以为阎雪山送他鹰牛令乃是让他可以再次见到子毓,实则不然,阎雪山已经提示得相当明显了,这枚鹰牛令或许可以保住风赴怀一命! 以子毓写在脸上的城府,回教之后她很有可能被教主子魂桥发现端倪,一旦被鹰教教主知晓子毓已心有所属,她定会亲自出手斩断子毓这股念想——杀了风赴怀! 而阎雪山不忍心风赴怀因此而死,这才将自己的左将军令给了他,希望若真一个不小心发生什么不测,教主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饶风赴怀一命。 风赴怀固然武功不弱,可若是面对鹰教教主子魂桥,他绝对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这便是阎雪山自己给自己的理由,可是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给风赴怀鹰牛令究竟是想保风赴怀一命呢,抑或是想让他与子毓有一线机会再次相见? 只是天意的命中注定,不会因为一块令牌便成就谁与谁,同样不会因为一条教规便阻碍谁与谁,不是么? 风赴怀望着子毓渐渐消失的背影,终于感觉到自己仿佛要失去什么一般,心中隐隐作痛,不过他不像子毓那般深切清楚鹰教教规,他反倒非常肯定还能再次见到子毓,毕竟大家同处一个江湖。 直到子毓的背影完全消失风赴怀这才转身打算回传舍,一转身却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定睛一看竟是徐三坚…… 只见徐三坚一脸迷醉望着子毓走的方向,模样说不出的淫荡,嗲声嗲气的道:“赴怀,我走了,保重!” 听这声音分明是在模仿子毓…… 一旁的刘萍萍忍不住掩口而笑,风赴怀满脸黑线“锵”的一声作势欲拔剑出鞘,徐三坚慌忙抬手阻止,口中叫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开玩笑,昨日他可是亲眼见识过风赴怀的剑气,连六脉之上的麒麟之身都躲之不及,如今他虽然已经恢复了内力可也万万不敢让风赴怀拔剑。 看见他这个样子风赴怀没好气的笑了,刘萍萍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几人许久没有如此开心过了,尤其是徐三坚,这是他十几年来笑得最真最开心的一次。 方才在风赴怀拜访唐毅之时徐三坚便找到了勃披,此刻宋黎已经清醒,待他恢复些许内力之后便替徐三坚解了封印,因此徐三坚如今已经恢复了五脉修为。 三人进到传舍之内坐下,风赴怀问道:“徐兄内力恢复了?” 徐三坚点头道:“是的公子,方才宋黎已经替我解了封印了。” “黄山派武功的确有其独到之处”风赴怀道,“那种手法不光封印气海,甚至仿佛连心脉都受到牵连,旁人不知方法一旦胡乱解封很有可能伤及心脉,这种封印手法或许与敬心掌掌力有关。对了,勃披前辈还好吗?” 徐三坚道:“宋黎替我解开封印之后,勃披前辈便与隗若谷将军一同压着宋黎还有唐汲玉和一干黑衣人的尸身启程回绛都去了。” “这么快?!”风赴怀惊讶道。 “勃披前辈说迟则有变,更何况此次在晋国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要尽快安排向武林各派解释。” 风赴怀点点头,“也是。” 刘萍萍道:“接下来公子有何打算?” “接下来恐怕还要在蒲城待上半个月,把伤养好再说。萍萍姑娘要不先回咎如城?” 刘萍萍嘟嘴道:“公子嫌弃萍萍么……我说过要一同去见公子父母的。” 风赴怀无法只得看向徐三坚,希望他能替他劝劝刘萍萍,谁知一眼望去徐三坚又伸手在自己脖子上一比划,意思是“你小心萍萍姑娘又抹脖子……” 风赴怀无奈只得道:“好,不过萍萍姑娘你可真要想清楚了,就连我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见着自己的爹娘。” 刘萍萍笑着偷偷给徐三坚竖了个大拇指,道:“公子我想清楚了!” 风赴怀转头对徐三坚似笑非笑的道:“小弟我不知功力究竟恢复了几成,徐兄,不如咱们去后院切磋一下。” 徐三坚顿时嚎叫一声:“公子饶了我!”说罢夺步上楼,转眼便不见了人影,刘萍萍见此再次“咯咯”笑个不停。 风赴怀见徐三坚逐渐开始解开心结亦是面带微笑,虽然杀害徐三坚家人的真凶仍未找到,不过那人显然与唐汲玉脱不了干系,仅凭那一模一样的异香便能猜出许多,这比起之前没有任何头绪要好得多了。 更何况徐三坚如今对风赴怀是充满了信心,风赴怀绝对是自周武王以来的武林第一天才! 第161章 各自离去 不久,太行剑派与泰山派几人下到传舍一楼,卢骁背着师傅叶洛,见叶洛脸色苍白气若游丝风赴怀大吃一惊,急忙起身迎上前去。 鲍齐剑拱手道:“风兄,我等正要寻你。” “虚无林一事风兄大恩泰山派没齿难忘,今日就此别过,它日若有吩咐鲍某定当竭尽所能,以报此次大恩!” 风赴怀诧异道:“怎么今日便要走么?昨日不是商定在此休息数日,待功力恢复再行动身?“ 一旁姜云看看叶洛,面露忧色,道:“赴怀,叶兄今日突然伤势加重,如今之计唯有尽快将他送回太行剑派,周剑子功参造化,又修得太虚心法,希望能治好叶兄的内伤。叶兄与卢师侄如今功力都未恢复,因此我左思右想还是由老夫护送他们先回太行剑派保险一些,再者老夫也可亲自将蒲城之事告诉周掌门知晓,好让他早做防范。” 太行剑派乃是当今的武林霸主,只有将此事尽快禀报给太行剑派的掌门周剑子才能在接下来的动荡中将中原武林的损害降至最低。 要知道这次之事绝非小事,华山掌门师兄陨落,正巫教三护法身亡,黄山派掌门师弟被擒,若是那神秘势力真与正巫教、黄山派相勾结,后果将不堪设想。 中原武林顶尖门派仅有五个,三清派地处南蛮不算在内,一旦正巫教、黄山派与强大的神秘势力狼狈为奸,甚至都能与太行剑派、华山派和泰山派分庭抗礼!这就真要出大事了,整个中原武林将要乱成一锅粥! 姜云想明白之后顿时觉得不寒而栗,于是决定亲自护送叶洛返回太行山。 风赴怀略带担心的道:“可是姜前辈你自己也是身上带伤……或者我与你们一同前往。” “不必了赴怀”姜云摆手道,“人多反而容易引人注意,再者经过两日休整老夫的内力已经恢复了一些,齐剑虽然暂时不能动武,不过卢骁师侄同样恢复了几成功力,相信对付寻常宵小不成问题。更何况还有偃贵师侄。” 偃贵在一旁恭敬的抱拳道:“姜师叔过奖了,不过偃贵保证一定护送大家平安回到太行剑派!” “我就是担心你的偃贵师侄……”风赴怀心中无奈,只得暗中对姜云传音道,“姜前辈,一路需小心偃贵!” 姜云听后脸色几不可察的一凝,随即微微点头笑道:“偃贵师侄不必谦虚,能够为周剑子看重自然有你的过人之处。” 见姜云点头风赴怀仍不放心,毕竟几人个个带伤,哪怕联手也未必是偃贵的对手,因此他看了一眼偃贵,道:“那一路便辛苦偃师兄了!” 偃贵“呵呵”一笑,话中带话的道:“放心风师弟,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两位师叔的。” 风赴怀转而对姜云道:“前辈先行一步,晚辈明日便启程回恒山将蒲城之事禀告师傅。恒山历来与太行剑派亲近,想必师傅不久之后便会亲上太行山,与周剑子前辈商议此事。” 说罢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偃贵,从昨日偃贵为了保命亲手杀了偃华天便知此人贪生怕死,风赴怀如此一说哪怕他再忠于那个神秘势力这回也定不敢在回程途中做什么手脚,否则一旦曹敬亲上太行山他必死无疑。 偃贵听后果然心中一惊,顿时打消了一些念头。 姜云自然明白风赴怀话中之意,他“哈哈”笑道:“好!那我就在太行剑派等着曹老头,他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哈哈哈!” 此时叶洛虚弱的道:“赴怀,记得有空定要来一趟太行山,风师兄他很想见见你。” 他口中的“风师兄”自然便是风孟斌的师傅,太行剑派五剑之一的“痴剑”。 “喏!叶师叔好好保重,晚辈一定会去看您们的。”风赴怀恭敬道。 叶洛虚弱之极,点点头不再说话。几人不敢耽搁,卢骁道:“风兄,就此别过,待你到太行山我们再一较高下!” “那就一言为定!对了,还有一事”风赴怀道,“敢问卢兄不知姬唐在太行剑派可好?” “姬唐?”卢骁迷茫道,“太行剑派门内弟子众多,在下也只识得几位亲传弟子,姬唐此人倒无甚印象。” 卢骁平素专心武学,五年前以“天”等天赋入派后很快被剥夺亲传弟子身份的姬唐他还真未见过。 “哦?”风赴怀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说罢他望了一眼偃贵,当年姬唐拜入太行剑派偃贵在场,他无道理不知晓姬唐。 只是偃贵露出一丝冷笑,他自然不会在叶洛面前提起这个泯然众人的天才。 风赴怀思忖片刻随即不再纠缠此事,他站定抱拳,“两位前辈慢走,诸位慢走,一路多保重!待我回禀师傅后会与他老人家一同前往太行剑派的。” 他这最后一句是望着偃贵而言,目的是为了让偃贵投鼠忌器,同时不至于让姬唐有甚危险。 叶洛体虚不能自行赶路,传舍门外马车已然备好,风赴怀将几人送出传舍,直到马车消失不见才返回传舍之内。 这才短短半日时间子毓与阎雪山走了,勃披与宋黎走了,如今连太行剑派和泰山派的人也走了,虽然各自走的目的不一样,却也足以预见此次赏宝大会余波必将波及整个中原武林。 山雨欲来风满楼,或许蒲城之事仅仅只是起初那一阵呼啸而过的狂风罢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倾盆暴雨! 风赴怀不禁有些担心,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玄武玉为他带来了南极天经,同样也会给他带来麻烦。 风赴怀担心的并非自己,而是他的爹娘,在宋黎一番满含深意的挑唆下昨日在重耳府中幸存下来的武林中人心中几乎都会有所怀疑,那就是风赴怀知晓真正玄武玉的下落。 若仅此而已也就罢了,风赴怀毕竟对他们有救命之恩,最令他担心的是那个神秘势力,风赴怀仍记得自己刚到蒲城第一日那晚夜探风府发生的事,最后蒙面那两个正巫教之人必是那个神秘势力的人。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透过梁五来蒲城之后派人监视风府的举措,那个神秘势力早已开始怀疑玄武玉在风孟斌手中了! 重耳府中的武林同道尚需讲讲江湖道义,至少不能明抢,可是这个神秘势力行事阴险毒辣,毫无江湖道义可言。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哪怕风孟斌武功再高也很难护得周全。 想到这里风赴怀还是决定先去齐国将玄武玉与神秘势力之事告诉爹娘,也好让他们小心防范。 他与刘萍萍来到传舍二楼一同走进房,房内徐三坚满含热泪,“公子,用不着,我都躲到房内了你还追来……” 刘萍萍“噗嗤”一笑,风赴怀见他装出这个可怜相亦是忍俊不禁,“那就给徐兄一个远离我的机会,还请徐兄与萍萍姑娘一同前往恒山派,详细转告我师傅赏宝大会之事。” 徐三坚脸色一正,与刘萍萍异口同声惊道:“公子是否嫌弃我俩,否则为何不让我们与你同行?” 风赴怀情真意切的解释道:“徐兄,萍萍姑娘,你们是我风赴怀下山之后交的最好的朋友,不过此次事关重大,必须要尽快将此事禀告给师尊。” 徐三坚听见“朋友”二字时内心深处那根弦再次被触动,他躬身行礼道:“但凭公子吩咐!” “徐兄,我把你当做朋友,你若再要如此便是不愿做我的兄弟,徐兄年纪比我大,以后就叫我作赴怀。” 徐三坚也不扭捏,感激的道:“好!今后咱们就是真正的朋友!不过‘公子’的称呼不能变。” 刘萍萍插话道:“对,你若不让我叫你‘公子’那我以后就叫你‘夫君’!” 风赴怀嘴角微微抽搐道:“公子挺好,就叫公子……” 徐三坚向刘萍萍竖起大拇指,刘萍萍暗中向他回个胜利的手势…… 风赴怀接着解释道:“徐兄,萍萍姑娘,非是赴怀不愿与二位同行,只是在下实在放心不下爹娘。所以我打算先去齐国找到他们,随后再回恒山。徐兄对赏宝大会之事更为清楚,况且这一路恐怕还有凶险,因此这才让你先替我上恒山禀明师尊。不过如今唐汲玉犯案的消息还未传至恒山,徐兄这个名声……所以才想让萍萍姑娘你与徐兄一同前去做个证明。” 徐三坚爽朗一笑,“公子不必讳言,消息未传至恒山,以我的名声恐怕一个人去就要死在曹掌门剑下了……” 几人听罢同时大笑起来,风赴怀着实替徐三坚感到高兴,从这句话便能听出他已经完全解开了那个十几年来一直缠绕在他心底的心结,能自嘲的人才是真正的不在乎。 第162章 前往齐国 徐三坚问道:“公子,那咱们何时启程?” “事不宜迟,越快越好,我这便写下整件事的经过交予徐兄你带上恒山,师尊定会认得我的字迹。” 说罢风赴怀拿出一块布开始把此次赏宝大会的前前后后写了个清楚,同时将自己对神秘势力的种种猜测也写了进去。 半个时辰之后风赴怀终于写完,他拿出一块玉佩,与那块写满了字的粗布一同交给徐三坚,道:“此玉乃恒山亲传弟子信物,如此便可万无一失,还请徐兄妥善保管。” 徐三坚接过粗布与玉佩小心收好,郑重的道:“公子放心,三坚定将消息带到!” “辛苦徐兄与萍萍姑娘了!” 徐三坚脸色一板,“公子与我们不是朋友么?” “哈哈,好!两位一路小心!” 刘萍萍依依不舍的道:“公子,那我们这便上路了,公子独自去齐国万事要小心啊!” 徐三坚大笑道:“放心萍萍姑娘,以公子的武功怕是这天下间能伤他的已经不多了!对了公子,你什么时候启程去齐国?” 风赴怀道:“我在蒲城尚有一些事情未了,恐怕最快也要十日之后。” 徐三坚点点头,“公子伤势未愈,正该如此,那我与萍萍姑娘便先行一步,在恒山等着公子归来!” 风赴怀向二人抱拳道:“好!咱们就此别过,恒山再叙!” 徐三坚与刘萍萍说罢不再耽搁,收拾好行李之后便动身前往恒山而去。 二人走后风赴怀顿时觉得身边冷清了起来,他寻思一阵,也收拾行李在二人之后走出传舍。 风赴怀并未回风府,而是来到了蒲城东北唐毅的住处。 唐毅再次见到风赴怀很开心,他一辈子无儿无女,唐汲玉又在蒲城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他的心情可想而知。除了开心,他对风赴怀还充满了感激,虽然风赴怀没说,可是他又如何会不明白,风赴怀清晨刚走这么快又回来正是为了保护他呀! “真是虎父无犬子!”唐毅感叹到。 “唐伯伯过奖了,不知小侄能否在此叨扰几日?” “你还跟唐伯伯客气啥,想当年子澈最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跑。真想不到,一眨眼当年那个瘦弱小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还学得一身好武艺。” 听唐毅提起子澈,风赴怀也想起了那个爱喝齐妘做的果浆的小女孩,“不知子澈如今怎么样了,不知是否整天与那些蝎子毒虫为伍……还有梁力,他跟着伯熙伯父恐怕也学到一身本领了。还有姬唐,虽不知晓为何卢兄未见过他,不过以他的天赋在太行剑派想必亦能学到上乘剑法。” “对了”风赴怀从怀中掏出阎雪山送给他的鹰牛令道,“唐伯伯,您看看子澈当初襁褓内的玉佩与这块是否一样?” 唐毅接过鹰牛令看了看,疑惑道:“不像。” “不像?”风赴怀吃了一惊,唐毅清晨描述的分明就是鹰牛令,怎会不像,“唐伯伯,你再仔细看看。” 唐毅听后将鹰牛令调了个头,再细细一看,惊讶道:“是了是了,就是这个!方才我拿倒了,所以看着不像。赴怀,这块玉佩你是如何得来?” 原来鹰牛令其实是三个部分组成的,上部牛头,中部鹰身,下部将军令。一开始唐毅将鹰牛令拿反了,只看见将军令那部分,因此未能认出来。后来经风赴怀提醒将鹰牛令调正,握住玉佩的手正好挡住了下部将军令的部分,只留下上面的牛头鹰身,于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风赴怀急忙道:“唐伯伯,你确定当初在子澈襁褓里的玉佩与这枚一模一样?” 唐毅摇摇头道:“不对,那枚玉佩要比你这枚小,只有上面的牛头鹰身这部分,下面就没了。奇怪,这般想来或许当年子澈襁褓内的玉佩只得半块?” “半块?难道下面的将军令部分没有?” “我不识得下面的图案是否你说的将军令,不过当初子澈襁褓内的玉佩的确没有下半部分。只是当时我并未看见玉佩有断口,若非你拿出这块玉佩,我的手又正好挡住下半部分,我还一直认为当初的玉佩是一整块呢。” 风赴怀听后立刻陷入了沉思,随即眼前一亮,“看来子澈无疑就是子毓的孪生姐妹了!既然连名字都已提前想好,子魂桥前辈当年在卫国自然是早早便发现了皇族血脉,于是将自己的鹰牛令一分为二,待到婴孩出生之后便将玉佩置于襁褓之内以便区分。” 可随后他又再次陷入深深的不解,“子魂桥前辈既然明明早就发现皇族血脉,为何要骗子毓说是到即将出生才偶然遇见?子魂桥前辈在十几年前武功便已是独步天下,她告诉子毓那光头恶人出现时她由于身上带伤这才不敌,眼睁睁看着光头恶人将子澈抱走,那么当时她身上的‘伤’又是从何而来?天下间能够伤到鹰教教主的恐怕绝不超过三指之数,子魂桥前辈究竟在隐瞒些什么……”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不过这些都是上一辈的恩怨,“最重要的是帮子毓找到了她失散十几年的孪生姐妹”风赴怀开心的想到,“想不到小子澈来头这么大,她可说与子毓一样,也是鹰教的圣女啊!” 此时风赴怀恨不得立刻告诉子毓这个好消息,不过可惜的是子毓已经走了,并且无人知晓鹰教究竟在哪儿…… 就这样风赴怀足足在唐毅家中待了十五日内力才勉强恢复,因为他每日只卯时至辰时练气,因此内力恢复起来显得稍慢,不过十五日后他体内倒是再次充盈着极为精纯的天地之气了。 不得不说晨雾气诀或许是世间最顶级的练气功法,可惜就连太行剑派之内恐怕都无人真正知晓晨雾气诀之精髓,风赴怀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刚刚开始接触练气时根本感应不到充有过多杂气的天地之气,才发觉这个秘密。 这十五日中有过数次武林人士前来找唐毅寻仇,不过在见到风赴怀之后根本不好意思拔剑,亦不敢拔剑! 神秘势力觊觎玄武玉,此去齐国必然凶险重重,因此风赴怀在恢复了一些内力之后尝试过冲击阳维脉的最后一处阻碍——哑门穴。 只不过哑门穴乃督脉之穴,坚硬非常,他才刚刚第一次撞击便感觉浑身经脉剧痛,哑门阻碍纹丝不动他人已是晕了过去。 赏宝大会中风赴怀以五脉之功强行将内力逆行吸收宋黎的六脉内力,加上一日之内经历几度内力空乏到充盈的状态,经脉一松一紧之下已然留下暗伤,更何况困龙剑剑气锋锐异常,经脉再度受伤,如今经过十五日的练气内力虽然充盈,不过却只能缓慢运转蕴养经脉,全力运功却是不行了。 此等经脉暗伤只能慢慢将养,否则便会伤上加伤,尝试过那一次之后风赴怀便再也不敢急着冲击六脉了。 又过了一日,风赴怀心系爹娘不敢再在蒲城耽搁,他对唐毅道:“唐伯伯,蒲城这几日又冷清了不少,想必那些江湖中人伤势都已恢复各自离开,我也是时候该走了。” 唐毅有些不舍道:“去,我也想开了,在蒲城待了一辈子,如今也已是风烛残年,该怎样就怎样。” 风赴怀笑道:“放心唐伯伯,前几日我教了夏挑一些武功,想来对付一些寻常滋事之徒足够了,他会经常来看你的。” 唐毅亦笑道:“夏家小子啊,有他来我也不会太闷,好,好。” 风赴怀随即收拾好行李,待出门时再道:“唐伯伯,我这就走了,您放心,若是我碰见子澈一定会让她回来看您的!” 说罢,风赴怀不再停留,向蒲城东门而去,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当代霸主,齐国! 第163章 万花谷 而另一边,整个华夏最东南之地,吴国北部靠近鲁国一处山谷内,一间不小的木屋静谧的被群山环绕。 木屋外有一圈栅栏围住,此时正值春末花期,院子里姹紫嫣红,若细数红花绿草竟不下百种,阵阵花香四散飘逸,宛如又一处世外桃源。 吴国多湖泊小溪,木屋外便是一条清新溪流潺潺而过,鸟语溪流交织令人心旷神怡。 此刻屋内正有四人,两男两女,只听其中一位挂须大汉道:“为师收到消息,十数日前蒲城赏宝大会出现一股神秘势力,为首的竟是我教唐汲玉!这畜生残害武林同道,如今教首又下落不明,为师需赶回正巫教主持大局。眼下中原武林将乱,你等在此勤练武功,不可随意走动。” “不错,子澈你就与梁力在此等候”屋内一位赤脚少妇接着道,“待我与你伯熙师爹处理完此事便立刻赶回来。” 伯熙满脸黑线,对赤脚少妇道:“喂,我说的‘你等’自然也包括你在内……我一个人回教足矣……” 很显然,这屋内的四人正是正巫教大护法伯熙,俪娘,梁力与唐子澈。 俪娘听后撇了眼伯熙,道:“老娘说过今后你别想撇下我,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别以为我不知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正巫教二护法常年坐镇教中,何需你赶回去主持大局?” 梁力与子澈听罢皆捂嘴憋笑……原来伯熙竟是以此事做借口又想独自溜回中原去逍遥快活。 “这……”伯熙略显尴尬的道,“你就放心将你的宝贝徒弟独自留在这儿?若是那无毒门寻来……哪怕无毒门稍远,便是你的蛊毒教寻来也是大大的不妙啊!” 俪娘听罢果然稍显犹豫,伯熙见状大喜,不料此时唐子澈撇了眼他,嘴角一翘对俪娘道:“师傅请放心,此处万花谷隐秘非常,无毒门与蛊毒教又如何能寻到?” 俪娘听罢点头道:“不错不错,差些又上了你师爹的当,此处万花谷离老娘的蛊毒教都尚有数日脚程,远在越国的无毒门又如何能寻着,况且除了师尊她老人家,蛊毒教内亦无人知晓这万花谷。” 伯熙听罢顿时蔫了,求助似的望着子澈传音道:“我的小祖宗,这次回来师爹定答应传授你正巫教的修身之法,这总行了……” 瞧伯熙这眼神,分明是在说“求放过……”。 子澈掩口一笑,同样传音道:“子澈求了师爹五年都不肯答应,现在我不想学了……” 见自己师傅吃瘪,已经生得极为高大的梁力死命忍住不敢笑出声来,一张刚毅的脸被憋得通红,连眉毛都挤在一块儿了。 伯熙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出,只听他对梁力说道:“为师此去怕是要个十天半个月,梁力你与为师出来,走之前咱爷俩切磋切磋,让为师看看你武功究竟进展如何……” 梁力脸上笑容登时凝固,心中狂喊,“咱爷俩昨日刚‘切磋’过啊!你看看我刚毅的脸都没消肿啊!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我?!” 见此唐子澈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赏宝大会之事对正巫教影响极大,教首又于多年前便下落不明,身为大护法,伯熙是定然要回正巫教坐镇的。俪娘收拾好行李,那爷俩也正好“切磋”完毕从院内回屋,看了看梁力因略肿而不再显得刚毅的脸,连俪娘都忍俊不禁。 她伸手不经意间在袖内抹了一下,接着用手掌替梁力将脸上的汗小心的擦抹干净,对唐子澈道:“子澈,为师与你师爹不在此处,凡事要多加小心。” 接着她又对梁力道:“这段时间就靠你照顾子澈了。” 被俪娘这么一擦,梁力脸上顿时传来一阵清凉之感,略肿的面庞竟肉眼可见的回复正常,他躬身行礼道:“多谢师娘,请师娘放心,我一直将子澈当做亲妹妹一般,定会照顾好她。” 子澈撇撇嘴,对俪娘撒娇道:“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师傅您就放心。” 俪娘极为喜爱自己这位弟子,她摸摸子澈的头,“那就好,那为师这就与你师爹上路了。” 交待完毕,俪娘便与伯熙一齐走出木屋。唐子澈与梁力这五年来一直与师傅在一起,此次分别亦十分不舍,一直将他们送出数里这才止住。最后子澈还传音给伯熙:“师爹你别忘了刚刚答应的回来传授我正巫教武功啊……” 伯熙原本尚有些恋恋不舍,此刻一听顿时脚下一个趔趄接着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了…… 伯熙二人走后,万花谷中便只剩子澈与梁力二人,梁力羡慕道:“真羡慕你啊子澈,师娘将你视作宝贝一般,哪像我,师傅简直把我当出气包啊……” 子澈似笑非笑,道:“差不多行了,我还羡慕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梁力哥哥你已开始修炼貘身了?” 梁力诧异道:“诶?你怎么知道?” “这还不容易?”子澈捂嘴笑道:“看伯熙师爹每次‘切磋’打你哪儿不就明白了……” 正巫教修身功法,练至貘身便浑身上下除了骨骼与内腑再无破绽,而貘身正是修炼头部。原来伯熙近日来时常蹂躏梁力的头部却是在助他练功! 当然,这其中究竟有没有出气的成分便不得而知了…… 修身功法就是如此,欲学会打人,得先学会挨打。 梁力感叹道:“还是师娘好,每次我被师傅打,师娘见着了都悄悄替我抹药。” “原来你也不笨嘛,明白师傅她并非替你擦汗,而是给你抹药。” “怎么我看起来很笨么……” 子澈听罢神秘一笑,道:“到底笨不笨呢……若是我师傅不给你抹药,你多久挨一次打?” “不给我抹药我就惨咯,那种伤势至少要十日方能痊愈,那自然是痊愈之后师傅才会打我。诶?!要十日?……师娘替我抹药,我可是日日挨打啊!” “咯咯咯”子澈再次忍不住笑出声来,“想必师傅替你抹药也是师爹的主意呢,难怪这才五年你便已开始修炼貘身,这速度恐怕堪称天才了。” 事实上,习武五年便开始修炼貘身,这已经不是天才所能诠释,别忘了当初勃披不足落冠练至蛇身已被称为正巫教第一天才,而蛇身之上乃是猖身,猖身再上才是貘身! 听了子澈的言语梁力终于明白过来,只听他哀嚎一声,“敢情师傅师娘原来是一丘之貉啊!” “哼!”子澈嘟嘴道,“什么一丘之貉这么难听,你再敢说我师傅我就教训你!” “是……”梁力一听顿时冷汗连连,“再也不敢了……叫它先下去……” “这还差不多。”子澈一边说一边指挥梁力脖子上的一只蝎子退下…… “对了”子澈此刻又回到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方才师爹说咱们蒲城出了大事,好不容易师傅他们不在,不如……我们出谷去看看,这几年日日待在这万花谷中都快腻死了。” 梁力听罢正色道:“不可,你也知道师娘让我们待在此处乃是为了躲避无毒门与蛊毒教,如今师傅师娘不在,我们更需小心谨慎。” “你确定不带我出谷去玩儿?”方才那只蝎子又重新爬回梁力的脖子。 “出谷万万不可”这回梁力却并不妥协,反倒继续正色道,“你放心,赴怀那小子又聪明又机灵,定不会有事。况且他拜入恒山门下,赏宝大会之时他在不在蒲城还两说,你就别担心了。” 梁力绝非真笨,能在短短五年便炼至貘身,他的悟性又怎会差?他一眼便看出子澈吵着出谷实乃担心风赴怀,再说正巫教武功正是毒物克星,试问他浑身刀枪不如,一只蝎子又能奈他何? 梁力平日对子澈虽也是百般爱溺,可一旦认真起来子澈心中还是有些惴惴。 “切……”子澈嘟嘴道,“那去谷内转转总可以。” “这……”梁力思忖片刻,道,“师娘交待要好好照顾你,咱们还是待在院中好好习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小子澈爆发了,“你就是这样好好照顾我的?好啊,待师爹回来……” “去,去!”未等子澈说完梁力急忙道,“我与你一同去谷中转转……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定不能出谷。” “梁力哥哥真好!”子澈向他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可以这么说,这万花谷中真正的老大并非俪娘,更非伯熙,而是子澈…… 第164章 一触即发 青草,黄花,长树,嫩芽,山围绕着湖,湖点缀着谷,此处乃是万花谷中一片生机盎然之地。 “喂喂喂,再往前走可就出谷了……”梁力看见前方的湖泊后朝子澈喊道。 “切,被发现了……”唐子澈嘟嘟嘴,无奈她只得转过身再次尝试着说道:“梁力哥哥,咱们就出谷寻人问问赏宝大会究竟发生何事了可好,放心我发誓,一旦问完定同你返回万花谷。” 梁力板着脸道:“不行。” “哼!”唐子澈朝梁力做个鬼脸,“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待师爹回来我……” 这次梁力仍是不待她说完便一口回绝,“不行,师娘再三叮嘱不得出谷,哪怕师傅回来与我‘切磋’三百回合我也不会让你出去的。” “连这招都不管用么……”子澈耷拉着脑袋心道,“为了将师傅支走与师爹一同前去正巫教,连师爹答应教我正巫教武功我都没应,谁知还是不能出谷。” 原来当时伯熙传音答应教子澈正巫教武功,她并非不想学,而是她想俪娘跟随伯熙一同离开万花谷,她好出去打探风赴怀的消息啊!谁知如今她出谷的如意算盘仍然是落空了。 正当唐子澈生着闷气转身向回走时,在湖的另一头出现三名男子。 三人皆着上衣下裳,短发赤足,面部有着不同形状的纹身,与俪娘平日的穿着及其相似。 三人的装扮与中原人出入很大,定是吴越人士无疑。 在三人出现的同时梁力已是暗中戒备,他传音给子澈道:“子澈速回,唯有蛊毒教与无毒门中弟子会在面部纹身,咱们还是不要与他们见面才好。” 蛊毒教与无毒门乃是世仇,虽然俪娘出自蛊毒教,但她当年为了伯熙放弃教主之位惹怒其师尊,其师尊一怒之下将其逐出师门,并派教中弟子追杀。 事实上,他们这五年来一直藏身这万花谷中,除了躲避越国的无毒门,更多的却是为了避开吴国的蛊毒教啊,毕竟这万花谷地处吴国,无毒门势力再大也是在越国,而蛊毒教却正是在吴国! 子澈听见传音急忙脚尖一点,飘身回到梁力身侧。 二人正准备迈步走回万花谷,不料方才子澈足尖那一点终究是发出了声响,那三人武功皆不弱,虽然林中鸟兽虫鸣声音不小,但是如此突兀的响动仍然未逃过他们的双耳。 只听其中一人大喝一声:“什么人?!” 说罢他纵身一跃已是十余丈,至湖中气竭,右脚脚尖又是一点湖中浮萍,身形再次飘飞出十丈。 这小型湖泊直径足有三十丈,此人只在湖中借一次力便要横飞而过,可见其轻功不俗。 然此人渡湖心切,对距离估计不足,待其身形再度下落时离湖岸仍有数丈,无奈他只得再次于湖面借力,强行提气第三次飘飞,这才没有出丑落入湖中。 不过两次强行提劲借力亦是令其内息混乱,气喘不止……尤其是第二次借力,其体内浊气已然过多,足尖点在湖面时湖水俨然已没过了其脚背,好在他乃赤足,否则落地后若连鞋都湿了,就真是出丑了。 此人落地后恼羞成怒,对梁力与子澈喝道:“你俩是何人?鬼鬼祟祟在此地做什么?!” 梁力被问得瞠目结舌,“尼玛你这是自己作死的?这湖只有这么点大,你从旁边绕过来怕是也多花不了多少时间,你丫一定要这么屌飞过来?老子光明正大的站着怎么就鬼鬼祟祟了……” 但此刻师傅师娘不在,无论蛊毒教又或是无毒门其功法皆诡异莫测,梁力亦不想节外生枝,他见另外二人转眼也已来到跟前,便抱拳道:“三位,在下乃是正巫教弟子梁力,今与师妹在此采些草药,正准备回去。” 他直接点出自己是正巫教弟子正是不想节外生枝,正巫教乃武林六大派之一,旁人轻易不愿得罪。 三人此刻走近方才看清梁力与子澈年纪不大,顿时放下心来,一人看着当先一人被湖水浸湿的右脚笑道:“孙兄过于紧张了。” 另一人亦道:“可不是么,如今武林朱雀玄武二玉现世,哪有闲工夫理咱们南蛮之地之事。” 那位“孙兄”听罢仔细看了梁力与子澈一眼皱眉不语。 梁力弯腰拱手道:“不知三位是……” “既然如此”姓孙那人并不答话,而是低头抱拳道,“方才在下多有得罪,就此别过!” 此人低头的瞬间子澈见他嘴唇微动,随后一只细小的蜈蚣便从其裙裳中落下,朝梁力游去。 虽然此人以低头来掩饰嘴唇的动作,不过以梁力今时今日的武功,此人的一举一动必然瞒不过他,再说平日里他吃这种亏吃得还少么,别忘了这一招正是小子澈最拿手的…… 那只蜈蚣离梁力越来越近,子澈正待出手,梁力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嘴上说道:“那么便就此别过!师妹,我们走。”说罢强行拉着子澈转身向回走去。 与师娘在一起待了五年,梁力对毒物也有一些认识,“那只蜈蚣毒性很弱,看来此人并非歹毒之辈,只不过为了试探我究竟是否真正巫教弟子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便让他一试。” 在梁力有意放慢脚步下,那只蜈蚣很快游上梁力右脚,不过梁力虽未练成貘身,但头部以下早已是刀枪不入,因此蜈蚣根本咬不动他的脚。 “看来这小子所言不假,他的确是正巫教弟子”当先那人心道,想着他便密令那只蜈蚣回了来,但紧接着他又一惊,“不对!” 一念到此他向梁力大喝一声:“那个方向乃是林中深处,根本不是回正巫教之路,你俩究竟是何人?!” 说罢他再次飞身一跃挡住梁力与子澈的去路,其余二人亦脸色凝重从后围了上来,三人分三个方向隐隐拦住他们。 “我去……你奶奶个腿啊”梁力郁闷了,“老子是不是正巫教弟子跟你有关系么?老子往哪边走跟你有关系么?你还蹬鼻子上脸了,那么喜欢飞?” 想到这儿梁力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他脾气可没有风赴怀那样好,亦做不到风赴怀如今那般喜怒不形于色,更不会如风赴怀那般跟你玩腹黑,只听他冷声道:“兄台这是怎么个意思?我堂堂正巫教弟子去哪儿还需向阁下说明不成?哼,笑话!” 当先那人听罢随即口中高喝一声:“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把命留下!” 第165章 黄金蝶 若是风赴怀在此,定能发觉这几人透着一股非同寻常,按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梁力与子澈在此处干些什么的确没有必要向他人交待。 不过风赴怀并不在此,在此的是梁力,当先那人话已说到这份上对梁力这憨货来说唯有一个字——干! 一旦决定动手梁力便再不犹豫,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踢向那位“孙兄”拦腰扫去,这一脚他已用出八成功力,完全没有试探。只因此三人无论是来自蛊毒教或是无毒门,功法皆是诡异莫测,唯有雷霆出手方才能抢占先机。 并且蛊毒教与无毒门这两个门派皆擅使毒,哪怕武功比他们高出许多也要多加万二分小心,占得上风亦不能有丝毫大意,有不少中原武林人士正是因为小瞧了这两个门派的毒物而饮恨当场。 俪娘出自蛊毒教,当年更是下一代蛊毒教教主的人选,梁力在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不会小瞧面前的三人。 面对梁力刚劲的横扫,孙姓那人经验丰富早有准备,“刘兄你去对付那少女,千万不能让她跑了坏我等大事!” 一面出言交待,手上动作亦是不慢,只见此人双手交叉置于身侧,双腿发力站定,右掌推着左臂迎上梁力的雷霆一脚。 “轰……” 当先那人以此招应对可说并无问题,有问题的是梁力……别忘了他可是蚩尤血脉,还返祖了……虽然年纪的确不大但天生神力…… 只见该名孙姓男子被梁力一腿抽得横飞出去,直飞了有约莫三丈这才撞到一颗树上摔倒在地,大树一阵剧烈的摇晃,若是秋季或许在这一撞之下树叶都要落一地。 “你丫不是喜欢飞么,让你飞个够……”梁力恨恨的心道。 剩下两人都看呆了,立于原地不敢有其他动作,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道:“开什么玩笑,孙兄可是五脉,咱们三人中武功数他最高,这么一脚就飞了?” “难道是六脉?他才多大?!” 此刻孙姓男子支撑着站了起来,只见他面容扭曲,由于疼痛满脸是汗,显然此人左臂已断! 五脉修为在江湖中绝对称得上是高手,从他的警惕应对亦能看出此人经验丰富,只不过他对梁力刚劲的腿力低估了太多,导致甫一交手便吃了个大亏。 他自然知晓两位同伴心里想什么,于是急忙喝道:“这小子并非六脉,我来牵制他,你俩先去解决了那女娃,今日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剩余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分别从两侧向子澈攻去。 梁力正想上前拦下一人,不料孙姓男子右掌一翻,顿时一条绿油油的细蛇朝他激飞而出,梁力脚步一顿仰头避过,那两人趁机跃过他与子澈交上了手。 梁力这时再想回身相助子澈,不料本该被他仰头避过的细蛇尾部一勾,正巧勾住他颈部,蛇头借力盘旋而回张口便向他脖子咬去! 这便是毒物的诡异莫测之处了,普通暗器直来直往,哪怕用内力旋转改变方向亦是有迹可循,可是细蛇乃活物,被那男子掷出后可自主变换身形,可谓防不胜防。 梁力并未真正与蛊毒教或无毒门弟子交过手,因此一些细节上并不十分清楚。 剩余两人跃过梁力之后同时向子澈出掌,此刻他们再不敢大意,虽然子澈瞧着人畜无害,甚至比梁力年纪还小,但有了梁力的前车之鉴,此掌二人均用了全力,并且出掌的同时分别有两只毒蝎从袖内飞出! 瞧这两只毒蝎黑里透亮,尚在空中尾钩便高高竖起作攻击状,狰狞非常。 事实上,他们的谨慎是正确的…… 小子澈这五年来武功同样进展神速,加上俪娘的悉心教导,可说真正动起手来甚至比梁力还难对付! “啊!小蝎子!”子澈仿佛看见亲人一般欣喜的喊道,同时身形也不慢,只见她衣裙飘飘原地向上旋起,配上她清秀的面容仿佛仙子飞升,“快到碗里来!” 子澈这一跃时机恰到好处,那两人的全力一掌顿时落空,而两只狰狞的毒蝎在靠近子澈之后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一般,两侧蝎足拼命划动,似乎想要凭空划回那两人的衣袖内,同时尾钩不再竖起,而是伏于蝎背,倒像是五体投地的拜伏。 此蝎名曰恐蝎,恐蝎与普通毒蝎不同之处在于蝎头两侧类似鱼鳃的位置呈暗红色,预示着此乃蝎中帝王,常人触之即亡,加之体型细小,极难防范,此蝎一出百毒惊恐正是恐蝎之名的由来。 子澈向空中旋起,两人同时大吃一惊,并非子澈轻功如何精妙,而是方才他们分明看见恐蝎靠近子澈后露出的惊恐神态,何时开始恐蝎竟也会惊恐了……? 无奈惊恐亦无用,那两只恐蝎乃是被地上二人掷出,很快它们便要飞上子澈双臂。 两人嘴唇微动,以秘法沟通催动恐蝎进攻,不料收到的却是类似“我才不要到碗里去”此种情绪…… 二人相视一眼,心中骇然,不过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见他们同时咬破舌尖,各自喷出一口本命鲜血,鲜血速度极快如箭矢般追上恐蝎,两只恐蝎周身被两人本命鲜血包围阻隔了周围的一些令其惊恐的气味,这才在秘法下再次竖起蝎尾欲蛰子澈。 “切,可恶”子澈人在空中恼道,“让这么可爱的小蝎子前来送死!” 说罢子澈在空中扯下腰间丝带,除落外间丝衣,借着旋身之力用丝衣一甩将两只恐蝎兜住。 此时她旋身上飞之势已尽,接着便由空中落下,落地前只见子澈分开双脚一左一右架于地面二人肩上。 两人顿时感觉脚下一沉,凭二人之力竟有些要支撑不住子澈这么一个苗条少女! 此刻他们方知这看似比那位少年还要年轻些许的美貌女子内力竟也不弱。 子澈得势不饶人,趁二人立足不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掌一左一右分别拍向两人面门。 二人急忙双掌上扬护住面部,如此一来四目被遮,却不料半空中凭空落下一只黄灿灿的小虫,小虫正好落于右侧那人右肩。 原来方才子澈在空中扯下腰间丝带,除落丝衣一方面是不忍心杀死两只恐蝎,但又不能用肉掌触碰,因此以丝衣兜住,而另一方面这只黄灿灿的小虫正是藏于其腰间丝带之内,她在空中这么一扯正好将那小虫放出! 小虫金黄,地上两人方才抬头又被林间日光晃眼,加上子澈用内力加速下落,之后更是攻敌之所必救的面门,因此那小虫很自然很从容的便落在了右侧那人的肩上。 此虫浑身亮黄,体表一圈圈金色纹路,共五圈。肉呼呼的,显得有些蠢笨又行动不便…… “当心!”正与梁力周旋的孙姓男子武功的确是三人中最高,在梁力的压力下仍发觉了这偷偷从空中落下来的小虫。 尽管如此,却也已然晚了,子澈攻向两人面门的手掌一触即收,掌中洒出一阵淡淡的黄雾,黄雾清香无比,右侧男子高声喊道:“小心有毒!”说罢二人皆屏住呼吸急速飞退。 那边梁力听见此人喊叫“有毒”顿时一个趔趄,差点还因此中了那孙姓男子一掌……“你们究竟是不是玩毒的,有毒你妹啊有毒,这分明是子澈这小妮子让我去采的花粉……” 梁力刚想到此,令场中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只见黄雾飞速减少,霎那间便消失不见,紧接着传来“噗通”两声,正在飞退的两人尚未站定便应声而倒,几乎同时命丧当场! 梁力与孙姓男子皆不由自主的停手,骇然的望向这处,梁力喃喃的道:“这……绝不会错,就是我采的花粉……” 子澈并不理会,而是施施然走向左侧早已气绝那人,徒手在其颈部抓起一只黄灿灿的小虫,仰面看着它道:“小黄啊小黄,你可要乖乖的哦。” 没人看见这状似蠢笨又行动迟缓的小虫究竟是如何从右侧那人的肩上来到左侧这人的颈部,更何况两人还是在各自向后飞退远离之下。 怔了片刻,孙姓男子陡然惊叫道:“黄金蝶!你们究竟和本教叛徒俪娘是什么关系?!” “哦?”子澈似笑非笑的道,“你认识小黄?” “黄金蝶乃我蛊毒教镇教之物,只不过哪怕我也从未见过。黄金蝶虽食花粉却蕴剧毒,相传其幼虫需尝尽万花方可化茧成蝶,一旦化蝶龙凤皆惧!数年前俪娘叛教之时正带着一只黄金蝶!我明白了,黄金蝶蠢笨难驯,定是你尚不能完全凭本门心法驱使,故需借助花粉引导!” 梁力一听不寒而栗,“花粉引导……尼玛每次我替子澈采完花粉回来交给她时都是鬼门外关走了一趟……?” 这时又闻孙姓男子陡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黄金蝶的确厉害,不过这只只是幼虫,只需在下……” 梁力不由自主追问道:“只需怎么?……” 梁力话尚未问完,不料那孙姓男子双手一扬朝他洒出一阵白雾,再从腰间解下一个兽皮袋向倒地身亡的两人泼去。 “梁力哥哥小心!”子澈急忙喊到。 幸亏子澈提醒及时,梁力这才来得及闭上浑身毛孔屏住呼吸飞身后退,不过再抬头时那孙姓男子已然不见踪影,而那两人被兽皮袋中的液体淋中亦变得面目全非,再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在下今日认栽,不过你等勾结俪娘窃取本教镇教神物,日后我教必百倍奉还!”孙姓男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梁力听后再次一个趔趄,“尼玛师娘带出黄金蝶的时候我们才六岁?又或是七岁?勾结你妹……” “真是晦气,平白无故打了一场”梁力道,“子澈咱们走。” 唐子澈向孙姓男子逃走的方向深深的望了一眼,心道:“真是平白无故么,为何梁力哥哥在明说是正巫教弟子之后他们仍要动武?他们三人前来此林究竟为何?更为奇怪的是为何他逃走之前要冒险将那二人面部毁去,要知道以梁力哥哥的武功他多做这么一个动作很有可能就要把命留下啊!” 不过这些她并未说出口,反倒是狡黠一笑,道:“去哪儿?” “当然是赶紧回去万花谷啊,这还未出林呢已经出事了。” “梁力哥哥,那人可是蛊毒教的,如今咱们与他结了怨,蛊毒教又要捉拿师傅,那人回去之后定会带人再来,师傅与师爹不在,咱们不能回万花谷了!” 其实此处树林离万花谷还有一段距离,其间道路隐蔽,哪怕孙姓男子真带高手再来此林也未必能寻到深处的万花谷,只不过梁力是想不到这么多的…… “有道理啊……”梁力被说蒙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师傅与师爹不是回正巫教去了吗”子澈眼珠一转,“眼下我们最好尽快找到他们,不如咱们就往正巫教的方向去。” 梁力沉吟片刻,“好,总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回谷收拾收拾就出发!” “恩,恩!”子澈认真的点头道…… “诶?我想起来了”梁力边走边说,“我记得师娘似乎跟你说过轻易不要使用黄金蝶?凭你的武功对付那两个还用冒险出绝招?” 俪娘的确说过,不过当时说的是“那个东西”,如今梁力知道“那个东西”指的必定就是黄金蝶了,因为子澈尚不能自如控制黄金蝶幼虫,极容易出现反噬。 子澈听后憋着笑心道:“若是我不用出黄金蝶,那人怎知我认识师傅,我又怎能诓得你答应我出谷去呢……好诶,终于可以出去找赴怀哥哥了!” 不得不说子澈真是人小鬼大,与人生死相搏之时还能想到如此计策出谷去寻找风赴怀……或许,她从那人颈部抓起黄金蝶叫“小黄”亦只是为了让孙姓男子更清楚的看见从而能认出黄金蝶来? 这个江湖,重来都需小心女子,尤其是美貌的女子…… 第166章 究竟是谁 另一边风赴怀此刻已然出发前往齐国,蒲城东面有两条官道,风赴怀早已想好,出城后直接走上了右手边的那条。 晋国与齐国交界处被太行山脉阻隔,太行山奇峰峻岭无路可行,其内更是异兽横行,凶险非常,甚至还有罕见的紫凤栖息于内,此等异兽天生神力,不到七脉万难与之匹敌,连风孟斌的师尊——太行剑派五剑之一“痴剑”都在紫凤爪下吃了大亏。更何况就算侥幸登上峰顶,太行山东面亦是悬崖峭壁,哪怕武功再高也无法下山。 不过太行山西缓东峭,北高南低,多横谷,横谷称之为“陉”,自古便有“太行八陉”之称,要想最快到达齐国唯有走八陉中的第三陉:白陉。 蒲城外,左侧官道乃是通往大戎,再到肥邑,之后可转道东南,经过一大片荒无人烟的山林之后倒是亦可至白陉,不过路途稍远,最少要耽搁一日。 而右侧官道则是直向东南,可径直去到太行山的白陉横谷,唯一不足之处便是此条官道并非全是陆路,期间需横渡汾河,不似左侧官道那般一路坦途。 风赴怀心系爹娘,况且他已在蒲城中耽搁了不少时日,因此毫不犹豫选择了更为难行却能节省一日时间的右侧官道。 只见他运起轻功一路奔行,舜华步适合小巧腾挪,赶路却是用不上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蕴养,风赴怀经脉暗伤已有好转,如此缓慢的施展轻功却是无妨。 此刻时辰尚早,蒲城之内来自各门各派的武林中人又早已离去,因此官道上空无一人。 天气春末,又是清晨,道上空气格外清新,道旁野草已经开始新一年的生长显得生机勃勃,在一粒粒露珠的映衬下更显翠绿。 风赴怀正赶路间,骤然眼神一凝,只见前方道旁的草地中横躺着一人,其身下大片鲜红在满眼草地的绿意中格外显眼——是血! 风赴怀心中一紧,急忙轻身一点落在尸体旁俯身查看,此处空旷,以他的武功都察觉不到附近有人,凶手显然早已走远。 倒在细草里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一身武士服,手里还握着柄青铜剑,周遭的草地有一小片踩踏的痕迹,应是此人与凶手打斗时留下的,不过痕迹范围极小,凶手的武功明显比此人高出很多,数招之内便将此人杀死。 死者乃胸口中剑,一剑毙命,血液此刻已然干涸凝固,风赴怀推断他并非今日被人杀死,应是昨日或更早一些时日。 “那凶手武功极高!”风赴怀微微蹙眉,“不过一剑毙命为何身上会有如此多的血?” 接着他拨开死者的上衣查看伤口,这一看之下顿时明白,此人并非中剑,而是中刀,刀身宽大,因此流了这许多血。 “难道又是那神秘势力想嫁祸给鹰教?”风赴怀不解,他仔细观察死者的面部,若真是那神秘势力所为,这人在江湖上应有些身份才对,因为唯有这般才有杀之嫁祸的价值。 这一看令风赴怀大吃一惊——此人他在蒲城见过! “这不是来找唐伯父寻仇的其中一个吗?!”这十五日里分别有五人来找过唐毅,五人均非晋国人,而此人正是其中之一。 “此人我昨日才见离开蒲城,今日便发现他的尸体,到底何人与他有如此大的仇怨,非要杀之而后快?”风赴怀如何都想不通,“凶手出刀快如闪电,一个武功如此高强之人若与此人素有旧怨早可杀之,但非要等到昨日……看来此人与凶手结怨定是近日之事。” 风赴怀为了确保唐毅的安全,来寻过唐毅的五人他都暗中观察过,直等到昨日这最后一人也离开蒲城他才放心于今日动身,不想这才刚出蒲城便发现此人的尸体。 风赴怀观察完此人身上伤口,起身长叹口气:“兄台,虽然你因唐汲玉不分青红皂白迁怒唐伯伯,不过毕竟你也悬崖勒马,并未伤害到他。如今你横尸荒野,未免你身体被野兽所食,我便帮你入土为安了。”说罢风赴怀便就地将此人埋了。 江湖仇杀实属寻常,风赴怀有要事在身因此不再停留,继续前行,若一切顺利两个时辰之后便可至汾河渡口。 很快他便沿着官道来到一片树林,林中树木并不算密,除了松柏大多数树木只是刚发新芽,因此风吹过并无树叶互相拍打的声音。 自从发现这条官道上有人被一刀毙命之后,风赴怀已是暗自提高了警惕,此时进入树林更是一边赶路一边全神贯注感受周围的动静。 一刻钟之后只见他骤然停下脚步看向右侧,那边散在树木之间的是一大片枯草,由于偏离官道鲜有人踩,如今已是春末亦只有些许的绿草新长出来。加上及腰的灌木他根本看不见里面有些什么,只是听见有微小的响动传出。 风赴怀屏住呼吸手握困龙剑剑柄,提劲运气脚尖轻轻一点已经稳稳落在身旁一颗大树之上。 居高临下这回他终于看清那里究竟是什么了,原来只是一只野狼罢了。 他微微摇头一笑,“想不到下山的时间越长胆子反倒越小了。” 正待跳下继续赶路,风赴怀猛然一惊,“不对!那狼嘴里叼着的……”接着他急忙在树干上一蹬飞身掠下,直奔灌木丛中! 灌木丛中那只野狼正在享受美味,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劲风袭来,它矮身前扑调转身形死死盯着落下来的风赴怀,喉头发出警告的嘶吼声。 方才恶狼乃是背对着自己,此刻掉转身形之后风赴怀终于看清了,狼嘴里叼着的竟然真是一只人手! “孽畜!”风赴怀冷哼一声正欲拔剑出鞘,不想野兽对危险的直觉最为敏感,这只恶狼感受到风赴怀散发出的气势之后居然掉头便跑,于是风赴怀只得拔剑反手上撩,一道凝实的灰白剑气向恶狼竖飞而去。 此道剑气足足比赏宝大会之前大了一倍,这便是困龙宝剑对剑气的增幅效果了。 只见一道两米高的灰白色月牙剑气疾驰而去,速度奇快,眼看就要追上那只狼。 这畜生汗毛倒竖急忙变向,前方有一颗极为粗壮的大树,它绕过大树继续向前奔逃,不想剑气竟直接切过需数人方能合抱的树干直追上它斩了上去。 好在切过大树之后剑气消散了绝大部分,仅剩下最后一丝了,不过饶是如此这恶狼的后腿仍然差点被斩断。 恶狼再也顾不上嘴里的手臂,哀嚎一声拖着伤腿夺路而逃。 风赴怀并不理会,而是收剑入鞘,用剑鞘拨开灌木丛仔细查找起来。 果然,他再次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没有了左臂,看肩处深浅不一的伤痕应该就是被方才那头恶狼咬断的。 只是断臂处血流不多,显然乃死后才被恶狼所咬,并非是那只畜生咬死。 发觉此点后,风赴怀心中一动,立刻拨开挡住尸体面部的灌木…… “果然!”风赴怀虽已早有准备,可还是吃了一惊,因为死者他同样见过,亦是那来寻过唐毅的五人之一! 同样是胸口中刀,同样的一刀毙命! 尸体已开始散发出臭味,应是死在先前草地那人之前,恐怕有两三日时间了。 “当日我曾悄悄跟踪过此人,此人乃三日前离开蒲城,如此算来,想必也是刚来到这里便被凶手杀死。” “究竟是谁?!能有如此刀法的蒲城之中恐怕也只有子毓与阎前辈了,不过他们十六日前便已离开,可是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风赴怀百思不得其解,两具尸体的伤口都说明凶手刀法是真正纯熟,绝非为掩人耳目而弃剑用刀,“难道是鹰教已经查明子澈的圣女身份,为了报答唐伯伯对子澈的养育之恩而要杀这五人?” 风赴怀摇摇头,“可是这也说不通啊,除了我之外,唐伯伯十数年来并不曾向任何人透露过鹰牛令之事,鹰教怎会知晓子澈的身份?更何况以阎前辈的为人,若是他知晓子澈的圣女身份定会前去拜访唐伯伯的。那么凶手究竟会是谁?” 第167章 杏花村 “还剩另外三人!”风赴怀心底陡然涌现出一个不好的预感,“我曾暗中观察过五人均非来自晋国,他们出城之后唯有选择此路南下,不好!” 此种预感越来越强烈,风赴怀不敢多做停留,于是将那条断臂与此人一同葬好便急忙再度赶路。 “希望还来得及。”风赴怀唯有全力赶路,不过连他自己都很清楚剩下三人恐怕也已是凶多吉少了。 晋国地处华夏之北,无论这几人向东向南或向西此路都是最快的必经之路,剩下三人比这两人还要早动身几日,以凶手的武功那三人怕是…… 风赴怀穿过树林,又行了一个多时辰,发现周围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两旁不再是荒地而是开始出现农田。 远远的瞧见前面出现一个村落,他心中一喜,“想来就要到汾水渡口了!”风赴怀加快两步,一刻钟之后他终于看清村落的模样。 这个村庄不大,约莫仅有数十户人家,屋舍错落无序的建在一起,村内种满了杏树,杏树还遍布在村庄附近的山坡上,水畔边,放眼望去令人心旷神怡,美不胜收。 由于赴怀在蒲城耽搁了一段时日,此时已临近春末,粉白的杏花儿漫山遍野的绽放,甫一走近便可闻到一阵杏花的清香。 虽然有语所谓二月杏花八月桂,但这说的是江南,晋国地处中原,杏花要等到临近春末时节才会开放,而并非初春——此时正好! 由于靠近汾水渡口人来人往,这个村庄虽然不大却也有逆旅,若非此处离蒲城不远怕是早已发展成一个大城了。 风赴怀走进村落唯一的逆旅,令他吃惊的是里面竟然有着不少的武林中人,其中绝大部分他有些印象,应是在赏宝大会中见过,逆旅主人家正忙前忙后好不热闹。 风赴怀才刚走进逆旅,这些人纷纷惊喜的起身行礼:“风少侠!” “哈哈,想不到蒲城一别这么快又能再见到风少侠,真是三生有幸!” “风少侠真是少年英雄,在下佩服,若不嫌弃不如坐下喝杯薄酒?” 逆旅主人家见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谁也不服的武林人士竟然对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如此尊敬心下顿时惊讶不已,“这少年究竟是谁?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声望!” 风赴怀抱拳还礼,笑道:“各位抬爱,不过风某有要事在身,此次只是来打听一些事,问过之后便要横渡汾水了。” 风赴怀话音刚落,主人家走过来笑道:“这位少侠,您今日怕是渡不得汾水了。” 风赴怀奇道:“主人家此话怎讲?” “汾水渡口的船只几日前不知怎的全部被人凿穿,您瞧这些客官可不都是在此等着渡河呢,否则小店怎会有如此多客人。”主人家笑呵呵的道。 风赴怀听后却是心里一惊,急忙问道:“还问主人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主人家想了想,道:“应该差不多有十日了,少侠不用着急,船应该这几日便能修好。” “十日?”风赴怀沉吟道:“那五人中第一个离开蒲城的岂非正是十日之前?木船损坏难道是冲着他们而来?” 这时他瞧见逆旅中有一人低着头看不见模样,由于众人都起身唯独他坐着所以风赴怀一眼便注意到他。 风赴怀心中顿时起疑,向主人家打个招呼后便径直走了过去,“兄台,不知在下可否坐下?” 此人听见风赴怀的话明显身躯一震,随即低着头道:“风……风少侠请便。”听此人言语似乎他很害怕风赴怀一般。 风赴怀坐下正准备将困龙剑横放在地,不过当他左手抓住剑鞘正要放下之时感觉对面那人浑身一紧,显然是在提劲运气提防自己。 他疑窦更甚,道:“在下可是与兄台见过?” “没……没,在下从未见过风少侠。” “那敢问兄台,不知这几日此处可有什么怪异之事,比如阁下是否见过一位使刀的高手!”风赴怀紧紧盯住对方,此人行为怪异甚是可疑。 不想这人却突然抬起头来,惊慌失措的哀求道:“风少侠饶命,是我不知好歹,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可是我当初真不知道风少侠识得那唐毅啊,否则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找唐毅的麻烦啊!风少侠饶命,饶命啊!” 待此人抬起头来的一瞬间风赴怀失声道:“袁又蛟?!” 原来这正是十日前离开蒲城的寻过唐毅的五人之中的第一人。 风赴怀认出袁又蛟之后心中紧绷的神经终于微微放松,“袁又蛟乃是最早离开蒲城的,他如今都还好好的活着,或许先前道上那二人的死仅仅只是个巧合?” 不过随即他又疑惑道:“蒲城一别十日,今日再见袁兄为何如此?” 袁又蛟听风赴怀如此说以为他不肯放过自己,更是吓得语无伦次:“风少侠,不,风前辈,晚辈一时糊涂,请风前辈饶了晚辈一条小命……” 风赴怀着实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唐伯伯一事早已揭开,不知袁兄何出此言?” 袁又蛟见风赴怀不似作伪,遂小心的问道:“真的不是风前辈所为?” 风赴怀没好气的道:“风某今日刚至此处,当真不知袁兄所言究竟是何事。” 袁又蛟听后长出一口气,随即抓住风赴怀的双手道:“风大侠救命,有人要杀我!” 风赴怀眼神一凝,“袁兄还请慢慢道来。” “十日前在下离开蒲城来到这杏花村,本想渡河早日返回师门”袁又蛟此时已镇定下来,“不想所有的船只全部被人凿穿,无奈只得在逆旅住下。不久之后郑隽与王峰亦来到,风大侠想必知晓这二人?” “当日你们三位一同前来找唐伯伯寻仇的。” “不错,正是他们二人。我们在此住下之后来的人越来越多,谁知接下来郑隽与王峰都被人杀了,直到第二日才有人发现他们的尸首。他们二人武功不弱,在此住下的又都是身怀武功之人,可是竟无一人听见打斗声,我看过他们的伤口,皆是一刀毙命,可见凶手武功之高,所以……” 风赴怀接口道:“所以袁兄猜想是在下,对?” “风大侠请恕罪,因为郑隽与王峰二人乃是与我一同前去找唐毅寻事,那日又皆为风大侠所拦,因此在下才会……” 风赴怀摆摆手,道:“袁兄可知他们是否得罪何人?” 袁又蛟悄悄抬眼看了看风赴怀,小心的道:“没有……” 风赴怀满脸黑线,心道:“你还不如明说他们只得罪了我一人,这般看我一眼是何意……” “看来凶手的确是冲着你们而来”风赴怀道,“不仅郑隽与王峰,我这一路行来还发现两具尸体,同样是在你们之后来寻过唐伯伯麻烦的,如今五人只剩下袁兄一人了。” “什么?!”袁又蛟大吃一惊,“还有两人也死了?那可如何是好!” “袁兄稍安勿躁,依风某所想那些船只正是凶手所凿,目的就是为了拖住你们,因为你们一旦过了汾河便天高任鸟飞,再不好寻了。明日船只便可修好,凶手再要动手必在今日!” “风大侠救我!” 风赴怀道:“你们虽有不是,却也罪不至死,凶手滥杀无辜风某身为恒山派弟子自不可坐视不理。” 袁又蛟听后大喜,赏宝大会他亲眼见过风赴怀的武功,在他看来凶手武功哪怕再高也未必是风赴怀的对手,此时见风赴怀肯救他顿时一颗心放落下来,“风大侠真是仁厚侠义,袁某佩服,救命之恩定不敢忘,他日若有差遣在下必万死不辞!” 风赴怀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从今日所见两位尸首的伤口来看这凶手武功绝不下于他,更何况他如今经脉暗伤并未痊愈,恐怕此事还要好好筹划一番。 第168章 原来是她! 风赴怀之所以抬手阻止袁又蛟继续言语,实乃如今他已对江湖人心有了更多的了解。 赏宝大会时他拼尽全力救下众人,甚至置自身安危于不顾不惜耗尽内力,回头却立刻有人打起他玄武玉的主意,那时他便对这个江湖的丑陋有了见识。 此刻他自然明白袁又蛟口中的“万死不辞”仅仅只是有求于他时的随口一言罢了,袁又蛟如此贪生怕死,又如何会为了他而“万死”不辞? 不过从风赴怀依然决定救袁又蛟便可看出,嬴锋之死的确令他成长了不少,至今他仍清楚的记得嬴锋那句意味深长的言语,“如果早知他们是这样的人,你还会救他们么?” 他也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的回答是——不知道。 今日看见袁又蛟虚伪的嘴脸,风赴怀想过袖手旁观,只是如此一来自己与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慢慢慢慢,自己就会变得与他们一样,一样虚伪,一样贪生怕死,一样冷漠无情……所以开始拥有赤子之心不难,因为他们不知道江湖的虚伪与丑陋,难的是经历了人性的丑陋之后而不被这种丑陋所腐化,难的是在面对丑陋依然能够凭借原本的赤子之心来做选择。 这时主人家已经端着一卣(读有)酒走了过来,热情笑道:“少侠,来试试咱们杏花村闻名的醇酒。咱们杏花村临汾水,故此酒名曰——汾!” 风赴怀闻言接过主人家手中飘溢着酒香的青铜卣。 此青铜圉卣乃圆形,上有提梁,口椭圆,足为圆,有盖,腹深,用来盛酒再适合不过。 风赴怀笑道:“主人家,原来此处名曰杏花村,在下观您这酒器比一些大邑的逆旅还要讲究啊。” 主人家“哈哈”大笑道:“少侠怕是第一次来咱们晋国,咱们杏花村以杏花驰名,更以酒闻名。咱们村子里的人平日无事就好喝点酒,久而久之便有了一套自己的酿酒法。这酒里啊可是加了杏仁的,闻起来清香馥郁,入口香绵,甜润,醇厚,爽洌,少侠一试便知!” 这主人家的话倒是没错,汾酒有着四千多年的历史,而晋国这杏花村正是发明汾酒特殊酿制之法的发源地。 汾酒饮后回味悠长,酒力强劲而无刺激性,使人心旷神怡,被誉为最早的国酒。后世的茅台亦是因为山西盐商来到边远的贵州带酒不便,这才采用汾酒的酿制之法在贵州酿出了茅台,因此这才有了“茅台老家在山西”的说法,也有“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之意境,可见主人家手里的这卣汾酒的确是好东西。 风赴怀听见主人家的话顿时无地自容,“我不但不是第一次来晋国,我本就是晋国人……而且我还生在离杏花村只有半日路程蒲城……” 主人家说着已把酒樽放在风赴怀面前,替他满上一杯汾酒,道:“少侠,咱们这儿的酒千万不能调水,否则有伤口感。来,尝尝。” 东周喝酒一般都爱就着自己的口味兑水来调整酒的浓淡,甚至还专门有一种器具“盉”来做调酒之用,故主人家有此一说。 盛情难却,风赴怀唯有端起酒樽喝了一小口,这一入口的确闻着清香,喝着醇爽,随着小口汾酒喝下,顿时感到一股暖流进到肚子里,似乎连自行按大周天运转的内力都加快了几分。 “少侠,怎么样?” 哪怕风赴怀不喜喝酒也能品出这的确是好酒,他向主人家竖起大拇指。 主人家得意的道:“那,两位慢用,少侠记住这酒千万不能调水,要知道我们这儿用来酿酒的水可都是神泉的水,您一兑这味儿就不对了。” “在下记得了”风赴怀笑道,“对了主人家,我想问问汾水渡口怎么去?” “分水渡口离我们杏花村不远,您顺着官道再走个五里就到了,少侠明日便可去渡河。” 有了风赴怀,袁又蛟也不担心了,“来,风大侠,袁某敬你一杯,这杏花村的酒还真是在下这么多年来喝过最好的酒!” 风赴怀端起酒樽一笑,忍不住心道:“想不到蒲城附近还有杏花村这么个地方,不知这世间还有多少美好我尚未见过,将来一定要走遍华夏看一看。若是那时子毓姑娘也在……”风赴怀想到这里脸色一红,也不知是因为不胜酒力还是因为子毓,看来酒不能多,容易乱想…… 这是风赴怀第一次喝酒,不多时便已感觉有些微醺,“原来酒醉是这种感觉,恩?……子毓?!” 随着风赴怀的眼神,只见一个黑衣蒙面女子从逆旅二楼缓缓走下,待看见风赴怀与袁又蛟在一起喝酒时秀眉微微一皱,接着径直向二人走了过来。 “子毓!”风赴怀起身开心的叫道,不过待黑衣女子走近他才发现这女子眉宇之间的神态冰冷,显然不似子毓,他微微有些失落,不过随即心底猛然大惊,“吴子妍?!” 不错,这黑衣女子正是唐汲玉的师妹,当日在虚无林中的吴子妍! 吴子妍武功之高绝不下于六脉绝顶,此时更是敌我未明,风赴怀急忙运转起南极天经将体内的汾酒尽数逼了出来,否则若是此时吴子妍骤然发难风赴怀绝非其对手! 不过吴子妍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反而施施然坐了下来。 风赴怀酒已逼出,心下稍安,同样坐下,道:“子妍姑娘,幸会!不知为何姑娘仍在这杏花村?” 袁又蛟看见吴子妍已是神魂颠倒,显然从黑色面纱映衬出的脸型与身材上看,吴子妍亦有倾国倾城之貌。 只见吴子妍淡淡的撇了袁又蛟一眼,转而向风赴怀冷冷答道:“怎么,难道我就来不得么?” 从那日虚无林之事来看吴子妍并非善恶不分之人,风赴怀讪讪的笑道:“风某并无此意,只是原以为姑娘早就离开了。” 吴子妍冷哼一声,“果然都是些假仁假义之徒,竟然还能坐在一块儿喝酒。”接着她大声道:“主人家,给来杯杏浆!” “来咯!”吴子妍话音刚落主人家便把杏浆拿来了,显然是她在此处已有不短时日,主人家早已清楚她的口味,见她下楼已将杏浆备好。 风赴怀道:“这儿的汾酒清香醇甜,子妍姑娘不尝一点儿?” “再好的酒也比不上果浆清香醇甜,你们爱喝就多喝点,或许今日之后便再也喝不到了。”吴子妍淡淡的道,说罢又撇了一眼袁又蛟。 袁又蛟笑道:“姑娘此言有理,这汾酒乃杏花村独有,今后或许确是很难再喝到了。” 吴子妍哭笑不得,连句话都听不明白,就这悟性一辈子也到不了四脉……我说的可是“酒”,而非“汾酒”…… 风赴怀心中就奇怪了,“这吴子妍今日怎的处处针对于我?如今真相大白,唐汲玉的确是个十恶不赦之徒,那日在虚无林我并未说谎,按理她与我之间并无仇怨才是啊。” 不过看见吴子妍一口一口的喝着杏浆他又想起了当初唐子澈在自己家中喝桃浆时候的样子,“小子澈最爱喝果浆了,若她在此的话恐怕也会抱着杏浆不撒手,呵呵,不知如今她怎样了。” 他却不知如今子澈已经成功忽悠梁力出了万花谷寻他来了…… 随即风赴怀又想到了子毓,“不过若是子毓在此她定会对此地的汾酒爱不释手,想当初我与她相识不正是因为她取笑我喝原浆么。” 风赴怀正想着,无意间却发现吴子妍挎在左侧腰间的长刀,他心中一动,“莫非是她?!” 他越想越有道理,“吴子妍刀法凌厉,又是唐汲玉的师妹,若是她知晓这几人竟敢去寻唐毅的晦气的确有可能痛下杀手!想是她自赏宝大会便一直未离开蒲城,暗中观察之后去到渡口凿穿船只,袁又蛟等人不能渡河只得待在这杏花村,她便可以一一除去!” “难怪她见到我与袁又蛟在一起,话语之间便处处针对于我,想必她先是见到我与唐伯伯一起,如今又看见我与袁又蛟一同喝酒,所以才会说我是假仁假义之徒。难怪她方才说怕是今日之后袁又蛟再无机会喝酒,原来凶手竟是她!” 第169章 打哑谜 这回难办了,若是那神秘组织意图栽赃鹰教而杀人,风赴怀自然义不容辞,只是吴子妍却是为了唐毅,最重要的是以风赴怀如今的状态打不过她…… 风赴怀望了一眼正喝着杏浆的吴子妍,小心的道:“唐伯伯身体很康健,今日清晨还送我出门呢。” 他的意思其实是唐毅根本毫发无损,你就不要为难袁又蛟了。 吴子妍手中陶碗一顿,接着眼皮都不抬的道:“方才我已经说过,今后的事哪个又真能知晓?” 风赴怀道:“人都走了,何来今后?” “一念之间,可去可来。” “既然去意已显,而来否未知,子妍姑娘又何必妄下定论?” 吴子妍猛的将陶碗一放,“哼!不必多言,若非见你还算有些情义,假仁假义之徒这世上再少一个也不少。” 风赴怀冒出冷汗,心道:“这是要连我也一起杀呀……” 不过从对话中风赴怀得知吴子妍杀人的确是为了保证唐毅的安全,她说的“一念之间,可去可来”正是担心将来她离开蒲城后这些人再回头去找唐毅寻仇。 此事风赴怀感觉颇为棘手,若说吴子妍确是滥杀无辜也就罢了,风赴怀哪怕伤上加伤也要与之斗上一斗,可是她的出发点却是为了唐毅的安全。 只是心思虽好,手段却未免过激,风赴怀道:“若去而复来,想必其死而无憾,只是子妍姑娘虽不喝酒也断不会不尝味道便将那汾酒泼洒于地。” “酒便是酒,绝不能变成浆,倒之不惜!”说罢吴子妍伸出右掌快如闪电般抢过袁又蛟面前的酒樽就要将里面的汾酒尽数泼出! 风赴怀正值警惕,见状出掌拖住樽底,紧接着手腕一翻将她手中的酒樽重新压回袁又蛟的面前,“酒与浆均由粮食所酿本质并无区别,只要没有变质又何必浪费?” 吴子妍眼神一凝,“想不到短短数日他的武功又有精进!” 风赴怀吸收宋黎的内力打通了第六脉十几处阻碍,武功自然比在虚无林中又要高出不少。 两人打着哑谜,一旁的袁又蛟一脸茫然,“这位姑娘,你自己不喜喝酒罢了,为何要将在下的酒倒掉……?” 吴子妍撇了他一眼并不理会,松开手掌对风赴怀道:“你太天真了,一块白布只要染上黑点便是变质,如何还能指望他重新变回原来的白布?” 风赴怀亦松开压住酒樽的手掌,道:“子妍姑娘此话风某实在不敢苟同,白布染上黑点虽非原先的白布却也不能说是变质,或许再加点颜色会变成一副美丽的图案也未可知。” “笑话!黑便是黑,如何称之为美丽!” 风赴怀摇摇头,话题一转道:“子妍姑娘认为这杏花村美不美?” 吴子妍微微一怔,不明白风赴怀为何有此一问,“此处依山傍水,自然美。” “那再敢问姑娘觉得此处最美的却是何物?” 吴子妍冷冷嗤笑一声,“杏花村最美的当然是杏花。” “杏花最美,不知杏花是何颜色。” 吴子妍怒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杏花最美,却是粉色而非纯白,草木静美亦非白,蓝天高美,黄土厚美,这些统统都非纯白之色”风赴怀正色道,“子妍姑娘,这个世间并不是非白即黑!若一有黑点便要将白布撕碎,岂非再也没了成就图案的机会?姑娘方才不由分说,试都未试便要将这好酒泼洒,对你自己而言岂非同样是白布之上沾染了黑点?!” 吴子妍听后心底一震,不过随即冷哼起身道:“将来如何谁也不知道,既然他可去可来,我宁可让他有来无回。风赴怀,刀剑无眼!”说罢转身离开。 风赴怀颇为头痛,看来吴子妍是铁心要杀袁又蛟了。 袁又蛟见吴子妍娇怒离开,茫然道:“风大侠,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觉得这位姑娘说的很有道理啊,今后的事的确谁也说不准。” 风赴怀满脸黑线,“你再说不准可就真的有来无回了……” 由此可见风赴怀与吴子妍的善恶观有极大的差异,吴子妍认为这五人既然由唐汲玉迁怒到手无寸铁的唐毅便是死有余辜,然而风赴怀却觉得他们虽然算不得顶天立地光明正大,却是罪不至死。 无疑,在吴子妍的眼中这世间非白即黑,这令她行事有些偏激,风赴怀猜想必定是曾经有些故事发生过在她身上,导致她仇视这些武林门派,听她说“假仁假义”之时那种愤恨便知吴子妍根本不相信名门正派之中会有真正的侠义之士。 风赴怀不禁好奇的想到,“究竟是一件怎样的事令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对人如此没有信任?” 不过自己并未说服吴子妍,袁又蛟性命堪忧,因此风赴怀对他道:“袁兄,别喝了,我看阁下还是尽快赶回蒲城,记住路上千万不要耽搁,今日连夜绕道大戎,再取道肥邑离开晋国。” 袁又蛟不解的放下酒樽,道:“风大侠,明日便可渡过汾水,今日再回蒲城这是为何?” 风赴怀犹豫片刻,道:“凶手武功高强,在下怕是不能护你周全。不过凶手此刻必定就在这杏花村内,袁兄不如尽早改道,明日船便修好,凶手定料不到你会今日改道!” 从这句话便能看出风赴怀已较刚下山时成熟了太多,他并未说出凶手乃是吴子妍,同样留了个心眼没有说出自己乃是因为经脉暗伤未愈这才不能护他周全。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看来风赴怀在见识过丑陋之后终于步入了人生的第二个阶段,“进山”! 至于在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同时如何做到不泯初心,这便需要他一次次的做出选择了,很多人就是在这一次次的选择中渐渐迷失而腐化。 不过这一次,风赴怀选择的是——救袁又蛟,因此才会提议让他尽早改道,尽管说出的话或许与从前不同,不过他还是从前那个风赴怀! 一听连风赴怀都没有把握保他性命,袁又蛟顿时慌了,“风大侠,你可一定要救我!” 风赴怀点点头,道:“袁兄放心,此时改道肥邑凶手定不可查,咱们这便动身,风某会一直送你出杏花村。此刻杏花村内皆是等待明日渡河的武林同道,若风某见到可疑之人出村定会替你拦下。” 袁又蛟感激的道:“多谢风大侠!今日之事我袁又蛟铭记于心!” 风赴怀摆手道:“袁兄有难难道风某袖手旁观?不过阁下记住,唐汲玉之事与我唐伯伯并无干系,千万别再找我唐伯伯寻仇了,否则不用他人,风某第一个不放过你!” 风赴怀说到最后一句时目光冷冽,袁又蛟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忙道:“袁某一时糊涂,今后再不会做出此等迁怒之事了!” 风赴怀脸色缓和下来,道:“事不宜迟,袁兄这便与我一同出村。想必凶手此刻不敢露面,袁兄就不要上楼拿行李了,以免凶手发觉。” “是是是,多谢风大侠!” “走!”说罢二人走出逆旅,向蒲城方向的村口快步离去。 逆旅二楼之上一间房内,一道身影正俏立窗前静静的瞧着远去的二人,身影犹豫片刻,终是没有跟上去。 “难道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之内真有此等侠义之士?”吴子妍微微蹙眉低声自语道,“他究竟是假仁假义在唐伯父面前做个样子,还是真如赏宝大会那般为救毫不相干的人不惜耗尽内力?” 原来赏宝大会那日吴子妍竟一直都在重耳府! “这个世间并不是非白即黑……哼!几时轮到你来教训我,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真仁还是假义!” 第170章 青龙玉现 风赴怀一直与袁又蛟同行至杏花村村口,道:“风某还有要事在身,袁兄你这就转道大戎再行离晋,在下便不再相送。” 袁又蛟抱拳道:“多谢风少侠,风少侠少年英雄,就此别过。”说罢急急忙忙向蒲城方向而去。 风赴怀似不经意回头望了一眼杏花村,微微一笑,心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吴姑娘虽然行事有些偏激但本性不坏,并非嗜杀之人。” 风赴怀的感知何等敏锐,更何况是在全神贯注之下,吴子妍在窗前的犹豫又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风赴怀又在村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袁又蛟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又过了一刻钟之后他才转身道:“出来,子妍姑娘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黑色身影从他身后一棵杏树后闪出,不是吴子妍又是哪个? 原来吴子妍不知不觉中对风赴怀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又仍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袁又蛟,这才不知不觉在他们身后悄悄跟了过来。而风赴怀经脉暗伤未愈,因此直等到袁又蛟早已走远后方才点破。 他望着吴子妍揶揄道:“子妍姑娘莫不是改了主意,不再迷恋果浆而是想与在下尝一杯汾酒,因此一直追至此处?” 风赴怀也再不是刚下恒山的初哥,竟然调笑起吴子妍来…… 吴子妍被面纱遮掩的俏脸一红,冷冷的道:“哼!算他走得快!” 风赴怀不再纠缠此事,而是问道:“风某有一事不明,子妍姑娘当初为何要助纣为虐,为难叶洛、姜云两位前辈?” 这也是风赴怀心中一直不解的,从虚无林那两个黑衣人对吴子妍的态度可看出,吴子妍亦是神秘势力的人,而且身份必然不低,“或许能从她身上找到一些神秘势力的线索?” 吴子妍冷哼一声,“师傅说过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都是些假仁假义之徒本就该死,风赴怀,别让我发现你与他们一样,否则我必取你性命!”说罢转身便走。 风赴怀沉吟道:“为何她总是认为我们都是假仁假义,不知在她身上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还有,她乃是唐汲玉的师妹,她的师傅岂非便是正巫教首吴士奇?吴士奇,吴子妍,两人都是吴姓,莫非……?!” “只是为何吴士奇会对她说正派之人皆是假仁假义之辈?”风赴怀暗自皱眉,这个神秘势力似乎越来越指向正巫教了,至少与正巫教教首吴士奇脱不开干系! “当务之急乃是前往齐国寻到父母,提醒他们玄武玉之事,其余的自有师父与各派前辈们商议。”风赴怀眼神一凝不再多想,迈步回到逆旅。 正在风赴怀心系父母恨不得即刻飞至齐国之时,齐国国都临淄,一座颇有气派的府内,两人正紧闭房门商谈。 其内一人衣饰华丽,坐于上首,眼颊狭小显得有些阴冷。 而另一人秃顶,戴着一个金色的面具,这个面具赫然与当初晋国那位徒手挥出刀气的“尊上”一模一样! 衣饰华丽之人气急败坏的道:“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秃顶老者淡淡的道:“公子稍安勿躁,晋国赏宝大会只不过是调料,齐国此事方是大餐!公子心愿想必不日便可达成。” “本王逃至齐国都七年了!如今你们已然暴露,各门各派焉能放过你们?你让我拿什么得偿所愿?!” 秃顶老者显然没将此“公子”放在眼内,仍是不紧不慢的道,“只要公子将‘龙身’心法悉数告知老夫,老夫保证将齐国绞得天翻地覆!公子想想,若到时齐国能站在公子这边,难道公子的心愿还怕达不成吗?” 衣饰华丽之人冷哼一声,怒道:“你保证个屁!唐汲玉这个废物,不但练了麒麟之身,连魔神变都给他修了,竟然把事情办成这样!” 听闻此语,秃顶老者金色面具下的面目陡然变得狰狞,双拳紧握,浑身气势猛的爆发,若是眼下有人推门进来就会发现似乎连屋内的空气都发生了扭曲,甚至连摆设的物品与两人的模样也变得模糊了。 此乃秃顶老者双拳用力双臂急速颤抖所致,连光线都能扭曲,可见此人身体力量究竟到了一个怎样的境界! 上首那位公子惊恐道:“你,你想干什么,你难道不想要完整的龙身心法了?!” 秃顶老者闻言双目如电逼视他道:“你记住,咱们只是合作,若再敢妄言,老夫定要你给汲玉陪葬!太行剑派,泰山派,老夫要你们不得好死!” 说罢他显得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眼,缓缓松开双拳道:“公子,你最好将青龙玉交给老夫,如此一来不出数年,老夫定能助你成事!” 衣饰华丽之人见他散去气势心中长出一口气,道:“哼,怕是我将青龙玉交给你,本王连性命都不保。” 秃顶老者撇他一眼淡淡的道:“公子多虑了,老夫方才说过,我与公子乃是合作,只要公子肯将青龙玉交予老夫,老夫与公子并无冲突。公子想要天下,而老夫只想要武林,待老夫成为武林至尊的之日,便是公子君临天下之时!” 衣饰华丽之人闻言沉思片刻,道:“青龙玉之事你容本王考虑考虑,当务之急乃是如何能让齐国助我。” 秃顶老者道:“齐国事了后希望公子不要食言,否则你应当清楚老夫的手段!” 说罢他化掌为刀,朝着屋顶挥出一道金色刀气,刀气迅猛如电,整个屋顶都被此道刀气划开一条一米宽的大缝! 正在衣饰华丽之人吓得面无血色时,只见一具尸体从屋顶的大缝中掉了下来。 秃顶老者道:“公子,此人想必是吕小白派来监视你的,看来齐国已经对你起了疑心,还请尽早决断青龙玉之事,如今整个天下恐怕只有我能帮你了。” 原来秃顶老者此道刀气并非单纯的立威,而是早已发现有人在屋顶偷听! 衣饰华丽之人犹豫片刻,随即一咬牙道:“好!不过教首你需先告诉我,你究竟打算如何让齐国助我?” 秃顶老者闻言眼神一亮,道:“齐桓公吕小白虽是明主,但却老来糊涂,只不过他对管仲言听计从,我等这才不好下手。只是管仲年事已高,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那……依教首之见,管仲还能‘活多久’呢?” 秃顶老者“哈哈”大笑两声,“与聪明人合作就是愉快,他能活多久便要看公子你考虑多久了,哈哈哈哈!” 锦衣公子试探道:“只是以泰山派与管仲、鲍叔牙的关系,哪怕管仲死了,恐怕他们不会坐视不理?” “这点无需公子操心,哪怕泰山派不插手,老夫亦不会放过他们!”秃顶老者眼中透出杀意,“还有太行剑派,与恒山派!” 若是风赴怀在此他定能猜出这秃顶老者正是神秘势力的“尊上”,并且与唐汲玉的关系必定非比寻常。 只可惜风赴怀并不在此,此时的他仍在杏花村等着明日渡河,好去齐国寻到父母,殊不知已有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齐国酝酿!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风赴怀早早起身,修炼晨雾气诀后洗漱一番,接着便打算去往汾河渡口。 一路上行人不少,想必都是这几日渡船损坏而积留下来打算渡河的。 风赴怀没走多远陡然回身道:“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大家都是要去渡河,你怎么不问他们为何跟着你?”吴子妍指着路上的行人说道…… 她虽说得理直气壮,只是见到被风赴怀发现自己还是微微有些脸红,她也不知为何自从在虚无林中第一次见到风赴怀便莫名的对他有种亲近感,否则以她的性格当初在虚无林不可能这般轻易就放过那几人。 这种亲近感仿佛是种心电感应,就像有个她绝对信得过的人在她耳边告诉她风赴怀是好人一般。 此事一直令她疑惑不解,她从小到大最信得过的人便是她的师父,怎会对一个素昧蒙面的少年产生这种亲近的感觉? 这也正是她从虚无林出去后并未立刻离开蒲城的原因之一。 不过吴子妍说的确有道理,如今官道上的人可不都是前往汾河渡口的么。 风赴怀无奈只得加快脚步,谁知令风赴怀哭笑不得的是,吴子妍竟紧追不舍。 这一幕不禁让风赴怀想起俪娘与伯熙来,“当初俪娘由肥邑紧追伯熙伯父去大戎想必也是这番景象……想当初子澈便是喜欢这般跟在我身后,不知如今他们怎样了?” 想到唐子澈,风赴怀发现吴子妍与她的性格还真的挺相似,认准的东西都很难改变。 在吴子妍眼里名门正派之人都是假仁假义之徒,哪怕她在赏宝大会中听见唐汲玉亲口承认风赴怀所说也仍然没有改变对他们的看法,这次她决心要看清风赴怀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更是一路紧跟不舍。 吴子妍一定要弄清楚师父的话究竟是否正确,若师父所说没错,那她便要杀了风赴怀这个假仁假义之徒再行回去复命,但是倘若师父骗她,那她便打算回去一问究竟,自己的父母到底是因何而死! 这才是她紧紧跟住风赴怀的真正原因,可是为何偏偏是风赴怀呢? 自然,吴子妍是不会承认自己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的…… 第171章 渡河 由于汾河渡口离杏花村仅有区区五里路,风赴怀很快便望见前方的一条滔滔大河。 汾者,大也,汾水乃晋国最大的河流,故因此而得名,亦被晋国人称之为母亲河。 整条汾水自北部起向南几乎贯穿整个晋国,最终汇入晋郑交界的黄河,乃是黄河的第二大支流。此时正值春末夏初的雨水季,汾河河水高涨,奔流不息,此番景象真是壮观不已。 风赴怀自小甚少出门,加之晋国地处中原,本就山川多而河流少,他几时见过如此澎湃的大河,一时间不由看得痴了。 一片芦苇滩后茫茫的河水一眼望不到头,河水前赴后继向下游奔去,这汾水渡口还算是河流平坦之处,若是湍急的流域或许场面会愈加壮观。 风赴怀站在高处的官道驻足观望,受河水奔涌的影响竟感觉内力运转都仿佛加快了几分。河水涌动泛起的波纹在升起的阳光照耀下闪动,凭空更添几分壮丽。 “波纹?分层与顺逆?!”此刻风赴怀的心中与这汾水一般,丝毫不平静。 为何汾水水面会产生波纹?无论河水或是海水,只要水流速度够快形成后水赶前浪,后水被前浪阻挡,下层之水继续向前,而上层水面却会出现倒流,倒流的水面再与更后正向前的水面碰撞,这才形成波纹。 此时的下层向前之水与倒流的水面不正如南极天经第五重心法“顺逆”一般么? 风赴怀静静看着这广阔的汾河,心中竟对“顺逆”再次有了明悟,直到此刻他才可谓真正掌握了这“顺逆”的精髓,那便是内力与水流一样,前赴后继,奔流不息! 风赴怀还记得南极天经总纲的最后一句乃是“天气冲流有法,学其法,得人力之道,是为南极天经”,此刻他终于有些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或许当初女娲创下“南极天经”这等旷世心法正是感悟这些天地自然之道而得来的灵感。 随着风赴怀对第五重“顺逆”的理解达到大成,他第六脉阳维脉的最后一处哑门阻碍似乎松动了一些。 周围的人来人往似乎已消失,底下的芦苇滩亦已消失,连天地仿佛都消失了,风赴怀眼前只剩下那条壮阔的汾河。 他心底涌出一股立刻冲击六脉的冲动,他有很强烈的感觉,若是此刻用那“顺逆”之法冲关,他至少有九成的把握能够一举冲破哑门穴,真正达到六脉之境! 吴子妍感觉到风赴怀周身散发出一股浑厚的气势,似乎武功隐隐又有要突破的迹象。 她暗自咋舌,“这小子究竟是个什么怪物,赶路赶路突然就无我之境了……?” 她顺着风赴怀的目光望去,“不就是一条河么……”她不禁对风赴怀越发好奇起来。 由于十日来等着渡河的人很多,木船一艘一艘的驶离芦苇滩,很快整个汾水渡口便只剩下仅有的一艘木船了,吴子妍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打扰风赴怀。 不过此刻最后那艘木船上的人可急了,只听一人大声喊道:“风少侠,快上船,错过今日又要多等两日了!” 汾水宽阔,行船需一日方可至对岸,而一去一来便需两日时间。 风赴怀原本在无我之境中就要打算开始冲关了,顿时被这一声大喊给惊醒。 他吓出一身冷汗,心底后怕不已,“幸好及时清醒,若方才开始冲关怕是经脉暗伤未愈承受不住,一旦经脉伤上加伤那就麻烦了!” 吴子妍并不知晓他经脉有暗伤之事,因此颇为厌恶的望了船上一眼。相反,风赴怀反倒对那人充满感激,这一嗓子可算是保全了他的经脉。 回过神后风赴怀发觉官道上已然只剩自己与吴子妍二人,渡口亦只剩下最后一艘木船,他暗道一声“好险!”,随即运起轻功直接从官道上一跃而起,飞出约十丈气竭后只见他伸脚在芦苇上轻轻借力一点,整个人再度拔高几分稳稳落于船上。 “风少侠好俊的功夫!”方才大喊那人不禁赞叹道。 风赴怀抱拳道:“多谢兄台!” 船家似乎是杏花村居民,分不出轻功的好坏,不满道:“你还真要多谢这位,若不是他一直拦着我早就撑船走了。” 木船上其他百姓亦抱怨道:“就是,你可知我们这十几人足足等了你小半个时辰!” 风赴怀未料到自己这一愣神居然过去了这么久,有些尴尬的赔礼道:“抱歉了诸位,在下从未见过如此宏伟宽广的大河,一时之间有些呆了,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杨俊”此人抱拳回礼笑道,“风少侠乃是在下的救命恩人,让船家等等又何足挂齿。” 说罢他又对其余众人喝道:“这位风少侠乃少年英雄武艺超群,诸位等等又何妨,若你等再对风少侠出言不逊便是与我杨某过意不去!” 或许是杨俊看起来比风赴怀更像武林高手,其余众人不再言语,只是眼中不免带些怨气。 风赴怀见杨俊盛气凌人不觉微微蹙眉,但仍谢道:“多谢杨兄!” 他这声谢本是谢杨俊将自己从无我境界中喊出,使自己不至于在暗伤未愈之下强行冲关,而非谢他以这种方式出言替自己解围。然而吴子妍正巧这时上船听见两人的对话,顿时冷哼一声,“‘风少侠’好大的威风!” 风赴怀明白吴子妍误会了,不过吴子妍心底对名门正派成见颇深,因此他倒也不急着解释,只是对众人再一抱拳,正色道:“今日之事的确是风某耽误了诸位的行程,船家,这便撑船,否则今夜都过不了河了。” “好嘞!”船家用竹竿在芦苇滩上用力一撑,木船登时离开河岸。 木船如此一动,风赴怀与吴子妍顿时站立不稳趔趄几步,直到运劲双腿二人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想不到这木船上武功最高的两人在船划动后却最是狼狈,他们两个的模样惹来一阵善意的笑声,众人对风赴怀的一丝不满亦随之消散。 杨俊见此心中一喜,笑着试探道:“风少侠二位这是第一次乘船?” 风赴怀尚未答话,吴子妍冷冰冰的道:“第一次乘船很好笑么!” 她本就对这杨俊没有好感,观此人武功必不下于四脉,怎会看不出风赴怀方才正进入无我之境,此人选择那时大喊一声显然别有用心,再加上她登船时听见此人对普通百姓颐指气使的言语,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杨俊眼底怒色一闪而过,不过在他刻意掩饰下风赴怀倒也并未发觉。 风赴怀笑道:“让杨兄见笑了。” 杨俊笑道:“哪里哪里,晋国河流本就不多,风少侠不识水性也是情理之中。” 风赴怀并未发觉杨俊不经意间话语中的“第一次乘船”已经改为了“不识水性”,他感叹道:“这天地真是造化神奇,想不到陆地与河流的感觉竟有如此大的差别,想必杨兄水性极好?” 杨俊见风赴怀果然不识水性心底更喜,道:“哪里哪里,在下也只是略识水性罢了。” 木船不大,只能容下十几人,几人说着话坐下,吴子妍见风赴怀竟与这种人聊上,冷哼一声走远一些坐下,对他的感觉顿时差了几分,“哼!师傅的话果然没错!” 风赴怀不以为意,“杨兄武功不弱,不知师承何派?” 杨俊道:“哪里哪里,风少侠才是真正的少年英雄,年纪轻轻武功便如此了得,在下这点微末道行实在是惭愧啊,小门小派不提也罢。” “杨兄过谦了,听杨兄口音倒像是齐国人?” “风少侠果然见识广博,在下家乡乃齐国菜邑,此次正是打算回家看看。” 风赴怀听后心中一动,“菜邑乃齐国靠近东海最着名的一座城邑,为何他要说自己只是略识水性?” 若说杨俊出声打扰风赴怀进入无我之境只是等得久了偶然撞上,那么他的这些话语便开始让风赴怀疑心顿起了,更何况以此人品性如何肯等上一个时辰让风赴怀上船? 风赴怀继续不动声色道:“在下听闻菜邑临海,景色颇为壮观,不知比起这杏花村如何?” “若说壮观的确是菜邑更胜,只不过若是景色自然还是这杏花村优美一些了,尤其是那汾酒,真是令人美不胜收,若非有事在身饮再多亦是意犹未尽。” “杏花村汾酒的确是醇香清厚,看来杨兄是饮了不少,哈哈!” “看来风少侠亦是好酒之人!” “只是船只十日前被人损坏,杨兄既然有事在身需回菜邑,为何不绕道大戎?”风赴怀问道。 杨俊脸色一滞,讪讪的笑道:“这不是舍不得杏花村的汾酒嘛,哈哈哈!” 风赴怀微微一笑,心中的疑惑更甚,“饮了不少汾酒便是在杏花村待了不短的时日,今日又等我一个时辰上船,他怎的像是专程在等我一般?这杨俊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第172章 无黑无白 木船缓缓在河面划行,汾水渡口既然设在此处,那么此处定然是汾水一段较为平缓的河域。 不过尽管如此,汾河对风赴怀这等丝毫不识水性的人来说仍是一个天然的牢笼,一旦有人在河心发难他可真就毫无办法。 想到这里他心中暗自警惕,若真有不测他必须要雷霆般控制住局面,否则一旦出现纰漏则是万劫不复! 风赴怀仔细回想起来,自己倒对这杨俊有些印象,的确是赏宝大会上被他那套落霜剑法从黑衣人手中救下。虽然此人言语间有些闪烁其词,但或许是有何难言之隐,因此风赴怀倒也没有先下手为强,只是暗中留意静观其变。 “子妍姑娘这回可以告诉在下了,为何一直跟着我?”风赴怀向吴子妍挪过两步揶揄道。 吴子妍误会未消,没好气的道:“跟着你拆穿你的假仁假义,然后杀了你,为武林除害!” 风赴怀满头大汗,这姑娘年纪轻轻好重的煞气……想罢悄悄的又挪了回去…… 吴子妍等了好一会儿见风赴怀不出声了,道:“怎么?无言狡辩了?” “我怕说多了你找到我假仁假义的证据杀了我……” “噗嗤”吴子妍被风赴怀逗得轻笑一声,不过随即立刻止住,其实方才风赴怀向那些普通百姓道歉眼神真诚,吴子妍对他的误会早就解开了,只不过她性情直爽黑白分明,在她心中白即是白,黑即为黑,是绝对不可能混在一起的,因此她无论如何都不明白风赴怀为何会与杨俊这等人交谈甚欢罢了。 还有昨日在杏花村逆旅,风赴怀明知袁又蛟曾经起了心思对唐毅不利,他还能坐下与袁又蛟一起喝酒谈笑。 而在赏宝大会中她偏偏又是亲眼所见风赴怀为了救那些毫不相干的人豁出性命,因此吴子妍实在看不明白风赴怀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对他的好奇亦愈发强烈。 这便是吴子妍缺乏江湖经验的缘故了,她自小在师傅的督促下每日只知习武,几乎从未出来江湖走动,自然未识人心的复杂。 加上她从师傅的口中又得知父母乃是被一个大派之人所杀,师傅自小告诉她,名门正派之人都是假仁假义之徒,因此在她心里便形成了一个黑与白泾渭分明的世界。 这些都导致她行事偏激,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 风赴怀接着道:“子妍姑娘跟着我当真没有其他原因?” 吴子妍犹豫片刻,“没有。” 风赴怀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不再开口,心道:“还是不肯说么?神秘势力似乎对玄武玉志在必得,你乃唐汲玉的师妹,而唐汲玉又是神秘势力的一员,你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船上顿时陷入一阵无人交谈的诡异宁静,此刻木船离开汾水渡口已有两个时辰,众人来到汾水河心,再有约莫两个时辰便可到达对岸的平遥城。 风赴怀随意吃了些干粮填饱肚子,此处四周皆是茫茫河水,他缓缓运起南极天经,如此一来一旦发生变故他便可在第一时间应对。 木船刚过河心,那边杨俊又靠来,道:“风少侠,你说赏宝大会上的那块玄武玉当真是假的么?” 风赴怀一怔,随即道:“那块玉璧乃晋侯之物,风某如何知晓,那日风某只是情急之下胡乱猜测罢了。” “那块玉璧?”杨俊玩味的道,“看来风少侠认定那玉并非真正的玄武玉了?” 他问之时说的乃是“那块玄武玉”,然而风赴怀心中早已清楚那并非玄武玉,因此一不小心之下便说成了“那块玉璧”,不料这细微的差别竟然被杨俊抓住。 杨俊接着目光灼灼盯着风赴怀,道:“难道风少侠见过真正的玄武玉?或者,真正的玄武玉根本就是在你这儿?!” 说到最后杨俊已是声色俱厉,周身气势滔天,风赴怀心中一惊,“他是五脉!” 从杨俊散发出的内力风赴怀能感觉到此人内力浑厚,绝非四脉可比。 杨俊话音未落便已骤然发难,谁知他快风赴怀比他更快,此刻木船在这河心之中,容不得丝毫手软! 在杨俊运功的一瞬间,风赴怀体内一直缓缓运转的内力骤然加速,口中却惊疑的叫道:“咦?玄武玉!” 杨俊一听伸去拔剑的手微微一滞,风赴怀动作并不停顿,出掌如电击在杨俊右肩之上,杨俊顿时中掌,翻身掉入河心,连木船都在风赴怀这一掌中猛然一顿,众人纷纷坐立不住跌倒在船上。 这一切发生得兔起鹘落,两人好好的说着话一人突然便被打落水了,船上众人稳住身形后心神震动,纷纷不敢出言。 吴子妍武功虽高,但江湖经验不足,直到此时方反应过来,嘀咕一声:“这个小骗子!” 原来她一直还在顺着风赴怀方才的那个眼神找玄武玉呢…… 最大的危机就这么解除,风赴怀不禁揶揄道:“找着了吗?” 吴子妍恼道:“哼!无耻!” 风赴怀这回却是正色道:“非是风某无耻,此处乃汾水河心,在下岂能拿这一船十几人的性命开玩笑?杨俊武功高强,一旦被他拔剑损及船身我等皆要葬身河底。再说,先是此人虚伪的接近于我,我‘无耻’些许又何妨?” 风赴怀为人虽然沉稳但并不迂腐,对待真诚之人他自然会以诚相待,不过对待别有用心之人嘛……最终被坑的还不知道会是谁呢,别忘了风赴怀可是曹敬的亲传弟子,论坑人…… 吴子妍尤自不服,道:“所以我说这世间非黑即白,若换作我一上船便要杀了他,如何还需用到如此无耻的方法。” 风赴怀脸色一正,严肃道:“子妍姑娘,任何人都应该给他选择的机会,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正相反,这世间恰恰是无黑无白!” “此人只是贪念作祟,否则凭他的武功又如何会被我一招打落河。若非黑即白,难道子妍姑娘自己方才听见‘玄武玉’这三个字便没有上当?这难道说明姑娘你是位‘黑’姑娘?” 吴子妍听后俏脸一红,轻啐一声,心道:“什么黑姑娘白姑娘,不过这小骗子说得似乎还挺有道理?” 见吴子妍不再作声,风赴怀似不经意看了一眼杨俊落水的位置,心中暗暗皱眉,“此人武功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方才那一掌分明感觉被他化去了一些掌力,绝不致命!更有甚者,船上那位……不过此处正处河心,吴子妍亦不识水性,真闹起来对我等不利,还是等到靠岸再从长计议。” 想罢他撇了一眼那名似乎正呆立的船家,不动声色的笑道:“船家,快些划船,这一路上再遇上什么‘风浪’便不好了。” 船家犹豫片刻有些慌张的道:“喏!” 木船继续向前驶去,杨俊落水后便再无声息,木船上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风赴怀却清楚今日之事并未结束,方才杨俊落水时令船身猛然一顿,几乎所有人都坐立不住,唯有那位自称“杏花村村民”的船家双腿如盯在木船上一般,纹丝不动! 风赴怀此掌乃是骤然发难,相信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船家哪怕水性再好也不可能这般沉稳,唯一的解释便是此人身怀武功! 一位身怀武功的武林人士又如何会来此做一名船家,事出反常必有妖,因此风赴怀隐晦的点了此人一句,同时亦是给一个机会让他选择。 此刻风赴怀体内南极天经运转不息,若这船家意图不轨他有把握以最快的速度将他点住。 一个多时辰过后一切如常,此时离河心已经过去很远,对面的河岸似乎都隐约可见,想必那杨俊落水后已不知被水流冲去哪儿了,船家亦无甚异常,风赴怀心中终于暗舒一口长气。 第173章 双双被擒(上) 渐渐的,木船离汾水对岸愈发靠近,此时已不足三十丈,风赴怀甚至能清晰的从对岸那片枯黄芦苇丛中望见三三两两的绿色,此乃芦苇于春末夏初展出的如刀片般的新叶。 风赴怀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哪怕此刻再出现意外,以他的武功亦完全能够凭着一口内力踏着水面飞上对岸。 吴子妍亦是轻舒一口气,她天生怕水,这一整日都在汾水之上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也是杨俊落水时船身一顿以她的武功尚且坐立不住的原因,“终于就要到了!” 风赴怀没好气的道:“若非子妍姑娘你刀利,咱们何至于等到今日方渡河……” 风赴怀所指乃是说她前几日损坏所有渡口船只,导致大家直至今日方能渡河。 吴子妍道:“风赴怀你别以为能说会道我便怕了你,船只被人损坏与我何干?!” 风赴怀听罢顿时大吃一惊,“你说什么?难道不是你为了拖住袁又蛟等人而破坏渡口木船?” “本姑娘才不会像你一般干出如此无耻之事!” 风赴怀听罢脑袋一炸,心念电转,“吴子妍虽行事由心,但性情单纯,断不会说谎。若船只被损坏并非为了拖住袁又蛟五人,难道……竟是冲我而来?他们是为了拖住我!不好!” 就在风赴怀失神的一瞬,只见那船家陡然抛开船桨跳上船舷,力灌双腿猛的使出一招千斤坠,船身顿时剧烈向一侧猛地倾斜! 待风赴怀回过神来整个木船他坐着的一侧已完全脱离河面,木船上响起一阵惊呼。 他急忙运起巧劲一蹬,木船在反作用力下稍稍回正,风赴怀整个人向那船家窜去的同时口里叫道:“子妍姑娘快快稳住船身,记得用柔劲,否则木船支持不住!” 吴子妍先前根本未发现船家的异常,直到此刻方才反应过来,她急急忙忙起身用力稳住船身的另外一侧,不过她生性怕水,船身剧烈摇晃使她连一半的功力都发挥不出。 风赴怀一蹬之后飞速朝船家掠去,若被他继续使用千斤坠,这艘木船迟早会翻,只见他人在半途困龙剑已然出鞘! 困龙剑的锋锐森寒令船家吃了一惊,他不敢再耽搁,双腿最后发力猛然一压船舷。随着木船更剧烈的摇晃,船家一个猛子扎入河中。 船家已退,船身虽然剧烈摇晃但终究未翻,正当风赴怀松一口气之时,原先他与吴子妍那一侧却又骤然被一股大力掀起,显然乃是有人在木船底下发力上顶。 由于方才船身倾斜,除开吴子妍几乎木船上所有人都跌落到了另外一侧,包括风赴怀为了阻止那船家亦来到了这一侧,所以木船上重量本就不够平衡,此刻再被这一顶顿时愈发倾斜起来,众人几乎就要落水! 吴子妍娇喝一声,右腿猛然发力,一阵柔和的力道顿时将她那侧狠狠的压了下去,甚至还将风赴怀这人多的一侧掀起来些许…… 要知道吴子妍这一腿对抗的可是船底下的上顶之力与船身的重量,还有另一侧十几人的重量啊,更何况她用的还是柔劲,可见她的力道究竟有多大…… 风赴怀看得都悄悄抹了一把冷汗,他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女子,暗暗决定今后还是少惹她为妙。 木船在吴子妍这一腿下彻底稳定下来,但是众人的危机并未解除。 船底那人再次发力上顶船身,不过船身稳定下来后吴子妍的武功更好施展,木船在她的柔劲下纹丝不动,可是风赴怀却陡然面色一变。 风赴怀对天地之气的感应远超旁人,只见他飞速跃回吴子妍那侧,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往回一带,吴子妍脚步不稳顿时靠在风赴怀的怀里。 正当她俏脸通红恼羞成怒之时,适才她站立之处的船底下一道剑气冲天飞起,船身立刻被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木屑被剑气斩得四散激飞! 船身被剑气划出一道口子,河水顿时从船底涌入,只听船上一人叫道:“一模一样,我见过前几日木船被人损坏,正是此种切口!” 风赴怀眼神冰冷,“杨俊!贪念乃人之常情,但若为了一己贪念致十几人性命于不顾……那便是死有余辜!” 木船内水越来越多,眼看就要沉了,风赴怀突然听见怀中一个声音弱弱的道:“你还不快放开我!” 原来吴子妍此刻仍在他怀里呢…… 风赴怀连忙松开抓住她手臂的手,同时心中腹诽,“以你之力,随意动动我都抓不住你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需开口让我放开你……?” 风赴怀放开吴子妍后将船舷一掌拍断,再把一整块船舷断成两截扔入前方河中,眼下距对岸仍超过三十丈,中间有了木板借力相信以吴子妍的武功亦能跃至河岸了。 接着他大声对船上众人道:“诸位不要慌乱,此处离河岸只有三十丈,你们可有不识水性之人?” 令风赴怀略感宽心的是十几人中只有一人不识水性,此刻船已开始下沉,他抓住那不识水性之人的手臂沉声道:“凝神闭气,千万不要呼吸,我带你过河!” 接着他又对吴子妍道:“子妍姑娘我带此人先行过河,你跟在我身后!” 说罢等不及吴子妍答话便长吸一口气,纵身一跃,两人在茫茫的汾水上如一只大鹰展翅飞起一般瞬间便掠过十数丈的距离。 空中的风赴怀身形舒展,潇洒飘逸,身后的吴子妍看得有些痴了,“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又是生死一线仍不忘带上那唯一不识水性的人。” 由于带着一个不懂武功的,风赴怀这口内力很快泄完,只见他正好落在第一块木舷之上,接着脚尖轻轻一点,趁机再次提起一口内力。 木舷微微一沉的同时两人再度跃起,就这样在第二块木舷上再次借力后两人很快跃至对岸。 汾水河里杨俊与那船家见到风赴怀已经上岸顿时暗恨不已,若在河心动手,哪怕以他俩的水性亦并无把握能带着风赴怀活着游到对岸,他俩想要活捉风赴怀,因此只能选在此处动手,这一点风赴怀亦是在吴子妍口中得知并非她损坏的船只才猜出来。 而这船上的十几人都是杨俊与“船家”精挑细选拉到这艘木船上来的,这名不识水性之人正是他们用来拖住风赴怀这最后三十丈的最后砝码。 因为若不识水性之人过多他们担心风赴怀干脆不管不顾自己一人逃走,恰恰是只有这一个不识水性之人风赴怀不会坐视不理。 可是他们未料到风赴怀内力竟然强到如此地步,带着一个人尚能轻而易举的横跨三十余丈飞上河岸! 其实这只怪杨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他当初拉上十几名不识水性之人上船,风赴怀便真的头大了…… 风赴怀上岸后略松一口气,他急忙回身,见到其余识水诸人皆开始向岸边游来,然而吴子妍却仍在船上,此刻水已要没过她的小腿! 风赴怀急忙运气高呼:“你还愣着干嘛,快过来!” 吴子妍应是怕水,船开始下沉后空有一身武艺却半分都使不出来。 此刻的她显得手足无措,哪里还有半点生杀由心任性的影子。 眼看吴子妍随着木船渐渐下沉,河里还有两个水性极好的高手虎视眈眈,风赴怀不再多想急忙脚尖一点再次向河面飞去,杨俊一见心中顿时大喜。 风赴怀很快来到距离船只最近的那块木舷处再一借力,同时高声喊道:“伸手!” 吴子妍不及多想伸出右臂,正好风赴怀跃至木船位置脚尖在另一侧未断的船舷上站稳握住吴子妍的手臂用力一拉,吴子妍再次靠进风赴怀的怀里。 正当风赴怀准备在船舷处借力回身河岸,船舷却猛的被斩断,风赴怀顿时脚下一空。 他强行提起一口内力,左脚踩在水面稍稍稳住身形,右脚脚尖在左脚脚背上用力一点,硬生生抱着吴子妍高高跃起。 左脚内力下沉而右脚内力上提令风赴怀体内内力紊乱,再加上吴子妍的重量令他经脉一阵刺痛,好在他已习惯南极天经顺逆之法,否则这一招于水面强行拔起定要身受重伤! 可就在风赴怀一口内力全部用来支撑两人身体重量之时,陡然间一人从河下跃出挥剑横扫。 风赴怀定睛一看,不出所料正是被他打落河心的杨俊,此时正值他彻底力竭之时,人在半空再无从借力。 杨俊此剑乃是奔着吴子妍而去,千钧一发之际风赴怀根本来不及多想,半空中腰身一扭翻转半圈,将吴子妍护在怀中而用自己的后背迎向杨俊手中长剑! 他怀中吴子妍原本手足无措的眼神瞬间变得惊讶,随即眼中竟现出痛心的悔意与蒙蒙水雾。 眼见杨俊的青铜剑就要斩在风赴怀后背,她忍不住大喊一声,“风赴怀!” 杨俊亦未料到风赴怀竟会做出如此举动,要知道这不仅仅是身受一剑,他这更是把自己的命交给杨俊了啊! 因为此刻风赴怀正是提劲返回河岸之时,他腰身一扭势必去势衰竭,一旦他掉落汾河之内以他的水性如何还能逃脱?! 不过杀死风赴怀并非杨俊本意,他只得硬生生收回横扫长剑,转而一掌正正拍在风赴怀后心。 风赴怀“啊”的一声自半空中跌落,只见他忍住后心疼痛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用掌在吴子妍腰间一送,吴子妍有了这股力量便正好能够落在第一块木舷之上,然而风赴怀自己却在这一送的反作用力下更快的向河水里掉去。 吴子妍在空中回头看向风赴怀时面色复杂,“为何替我挡这一剑?凭我猖身之力,剑又能奈我何?” 事实上方才风赴怀这一连串的动作都是在电光火石之下的本能反应,他无暇想到吴子妍练的乃是正巫教修身武学,根本就刀枪不入…… 第174章 双双被擒(下) 风赴怀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的选择将吴子妍以巧力送走,而他自己却再也控制不住身形“噗通”一声掉入汾水。 杨俊见状心中大喜,紧随风赴怀落水后急速朝他游去。 风赴怀虽然不识水性,却也不想坐以待毙,他首先运转内力封住自身七窍,将河水阻隔在外,随后寻到刚刚才完全沉入水面的木船打算重新借力跃出水面。 然而那同伙船家早已屏息在水下等候多时,此刻见风赴怀终于落水,他一把抓住风赴怀的脚踝! 风赴怀感到水下有一人拖住自己,本想躬身向下拍出一掌,无奈他不识丝毫水性,在汾水的阻力下浑身武艺施展不出半分。 而这船家虽武功不高但是水性却极好,在风赴怀挣扎中他巧妙的借用河水之力竟一直将风赴怀死死拖住。 杨俊很快亦游了过来,风赴怀见此心道:“方才这杨俊紧要关头收剑改掌可见其并非想取我性命,既然他们为了玄武玉而来,想必未寻到玄武玉之前我应该性命无虞。在水中我绝非此二人对手,不若节省体力待到岸上再想脱身之计?” 一念到此风赴怀卖个破绽让杨俊一指点中腰间,登时感觉一股内力直冲章门穴,浑身动弹不得。 杨俊与船家对视一眼心中狂喜,随即示意船家带着风赴怀一同顺着汾水向下游游去。 而吴子妍被风赴怀掌力送出后在空中将水下之事瞧得一清二楚,她心中焦急万分,风赴怀完全是为了救她才会被擒啊! “这个臭小子后心中掌,想必伤势不轻,绝不能让他一人被擒去!”吴子妍在空中心念电转之下明白自己在水中亦非杨俊二人对手,但若由得风赴怀被他们抓走,到时再想寻到恐怕要费一段时日,因为此处离汾水源头不远,换句话便是下游还有非常长的一段距离,他们能选在任何地方上岸,到时真就如大海捞针了。 因此吴子妍在落上第一块木舷后双腿一歪假装站立不稳,大喊一声:“哎呀!”接着“扑通”一声掉落水中。 吴子妍这一路只在船家陡然发难时稳住了一下船身,除此之外并未显露过武功,杨俊听见喊声回头一看,顿时不疑有它,心道:“风赴怀为救此女子不惜以身犯险,可见这蒙面女子对其极为重要,待我将她一同擒住,到时不怕他不说实话!” 想罢他对船家打个手势转身游向吴子妍,然而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 风赴怀本就暗伤未愈,方才又中了杨俊一掌体内内息紊乱,加上被点住穴道在水中气息不畅,很快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风赴怀终于悠悠醒转,他并未急着睁眼,而是感受了一下体内的伤势。 杨俊那掌并未出全力,因此他的伤势并不重,只不过他为了救那名不识水性之人时内力运转过快,空中无从借力所以他当时只得通过强行加速运转内力来稳住身形。 三十丈的距离绝不算近,他感觉到此刻经脉再度出现一阵刺痛,原本将好的经脉暗伤虽未加重却也需更长时日温养了,若再强行全力运转内力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风赴怀心中一沉,杨俊绝非庸手,若不出全力他亦无把握。 接着风赴怀尝试着扭动一下身体,却发觉自己依然不能动弹,并且身体外传来一阵束缚感,想必是他武功太高杨俊异常忌惮,因此点住他穴道之后仍不放心,还将他捆了起来。 他心底苦笑一声,“此人做事真是滴水不漏,这回难办了!” 原本风赴怀被点住穴道时尚且不是很担心,他体内内力精纯,有十足的把握冲开杨俊的封穴内力。 因为人体内的经脉分为血脉与气脉,穴道被点只是封住血脉,令人血流停滞,故动弹不得,但是气脉仍是畅通的,即内力运转无阻。 若一个人的内力足够深厚足够精纯,便可强行冲破阻碍血脉的内力,重新恢复行动能力。 可是在感受到身上那层束缚之力后风赴怀明白,自己终究还是把别人想得简单了,这种束缚力道明显是被人用类似牛筋之物捆住,哪怕冲开穴道也是挣脱不开的,这需要纯粹的力量才行。 正在风赴怀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脱身之际,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风大侠既然醒了,就请睁开眼,咱们谈谈。” 风赴怀听后心中一凛,“想不到我内力刚一运转他便发现,杨俊此人心思缜密,绝不好对付!” 他睁开眼,看了看身上浸了水的筋绳笑道:“不知杨兄这是何意?” 杨俊“嘿嘿”一笑,道:“杨某害怕风大侠再如船上那般将在下打落河,所以唯有委屈风大侠了。” 风赴怀道:“你觉得凭你的武功真能制住我?” 杨俊大笑道:“风大侠连玄武玉此等宝物都识得真假,不妨猜猜,这用来捆绑你的究竟是何物?” 说罢他竟主动解开风赴怀的穴道,显然对那条绳索相当有信心。 风赴怀诧异的望了他一眼,待血流恢复了一会之后尝试着用力挣脱身上的绳索。 可是他一用力,那绳索竟然猛的收紧,愈是用力捆绑之力便愈大,最后竟然将他捆得快喘不过气来。 风赴怀大吃一惊,急忙不再挣扎,绳索这才渐渐放松,又回到最初的状态。 “缚龙绳!你是东剑门弟子!” 杨俊右手打个指响,露出一个欣赏的表情,再次点住风赴怀的穴道,道:“不错,风大侠果然见多识广。” 风赴怀道:“我早该想到,唯有东剑门弟子水性才能这般好,竟能从河心一直紧随木船横渡半条汾水!原来菜邑并非你家乡,而是你师门所在!” 杨俊道:“正是,这都是我与师弟设下的局。先是毁坏船只等你前来,接着我让师弟买下一艘木船扮作船家,也怪你自己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临行竟然进入顿悟之境,其他武林同道纷纷等之不及坐其他木船离开,我便强行令十几名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与你同船,连那名不识水性之人都是在下精挑细选出来的。如何,大侠的滋味不好受?哈哈哈!” 风赴怀道:“那想必河心被我打落水也是你故意为之了?” 杨俊得意道:“想不到你倒也不算太蠢,不错,若河心动手,以杨某的水性亦不敢保证能将你活着带至对岸,加上你已对我起了戒备之心,因此干脆落水使你放松警惕。” 风赴怀仍待再问,杨俊抬手道:“好了,该轮到我问你了,风少侠,不知玄武玉眼下在何处?”方才他已经搜过风赴怀,然而并未有何发现。 风赴怀道:“习武之人自当行侠仗义,你却恃强凌弱为了一己贪念置一船人性命于不顾,东剑门身为齐国第二大派,紧随泰山派之后,难道你就不怕师门怪罪!” 杨俊冷哼一声,“哼!你还是担心自己比较好些,缚龙绳乃东海青龙之龙筋所制,任你力气再大亦休想挣脱,玄武玉究竟在哪!若你乖乖告诉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风赴怀长笑一声,道:“四块天玉神秘莫测,在下又如何能知晓玄武玉的下落?再说,哪怕风某真知晓玄武玉在何处,说出之后你为了隐藏这个秘密怎会放在下离去。” 杨俊听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杨某早知你不肯吐露实情,你看看她是谁?”说罢再次解开风赴怀的穴道,示意他看向右侧。 风赴怀转过头,只见一位蒙面女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晕了过去。 “吴子妍?!”风赴怀心底大吃一惊,“她怎么还是被擒住了?” 杨俊狞笑一声,“这回肯交出玄武玉了,风流风大侠?” 第175章 女魔神 吴子妍躺倒在地,同样被一条绳索捆住,浑身湿漉漉令黑色衣裳紧贴身体凸显出她曼妙的曲线,加之绳索紧箍更是使她的玲珑身段显露无遗。 黑色面纱由于浸水而紧贴她的面部,风赴怀能隐约看清她俏丽的样貌,想不到行事我行我素的吴子妍竟然还有些婴儿肥…… 那名船家正守在一旁,眼神不怀好意的盯着吴子妍,风赴怀脑经急转,“此二人行事可谓谨慎之极,吴子妍并未如何显露武功仍被他们小心捆绑起来。” “杨俊行事缜密,谋定而后动,想必此次实难脱身!”想罢风赴怀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戾气,只想撑破身上那缚龙绳一剑斩杀杨俊与船家! 他冒着生命危险于赏宝大会救下杨俊,不想此人为了玄武玉竟转眼便恩将仇报,甚至令一位不相干的女子受此无妄之灾。 同时他心中亦开始后悔,后悔赏宝大会中自己为何要出手,若非他显露武功,杨俊无论如何不会将玄武玉与一个少年联系在一起;若非他出手,杨俊与其余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怕是早已命丧黄泉了! 这边风赴怀心里五味杂陈杀心顿起,一旁的杨俊却是等得不耐烦了,“哼!小子,她身上捆的同样乃缚龙绳,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把玄武玉交出来,否则我那兄弟的小兄弟可等不及了!”说罢还望了望守着吴子妍的船家。 那船家一听登时心花怒放,“师兄,这小子被咱俩擒住,量他也不敢不说,要不先让我把这小妞给办了?”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扯吴子妍的面纱。 若是被他将面纱扯下,见到吴子妍的绝世样貌恐怕愈加难以控制自己,于是风赴怀急忙道:“且慢!” 杨俊听后心中一喜,急忙喝止船家,对风赴怀道:“风少侠可是想通了?也对,风少侠年纪轻轻武功如此高强必是已看过玄武玉上的武功,何必为了一件已经拥有之物而失去一位红颜知己呢?哈哈!” 若是方才船家扯下吴子妍的面纱,几人会发现此刻本应晕过去的吴子妍脸蛋竟微微红了一下…… 其实按理吴子妍方才确实被杨俊那句说得差些泄了气,以风赴怀与杨俊的武功本应察觉,只是风赴怀心中戾气填充,对周围的感观不可避免的变得迟缓了一些,而杨俊则是因为即将得到传说中的玄武玉,学成绝世武功而心情激荡,故都未发现端倪。 唯一一位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船家却又武功太低,并未发觉她其实早已醒来。 吴子妍此刻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他乃是为救我被擒,我却……只是师命难违,算我吴子妍欠你一个人情,它日定还!” 想罢她继续不动声色装作溺水而晕。 风赴怀紧紧盯住杨俊,心中杀意滔天戾气满溢,偏偏又平静的道:“我的确知晓玄武玉的下落。” 杨俊兴奋若狂,急忙问道:“在哪?” “你如何保证我俩的安全?要么你先将我身上的缚龙绳解开我便告诉你。”风赴怀道。 杨俊一听,脸色变得极为阴沉,冷哼一声道:“小子你别想跟我玩花样,以你的武功只要我一解开缚龙绳恐怕即便知晓玄武玉的下落亦无命去拿。你看看我师弟,他就等着你不说呢!” 风赴怀扭头看向船家,只见他双眼中充满欲望,几要把持不住。 风赴怀深吸口气,道:“那你先放了这位姑娘,我便告诉你玄武玉究竟在哪!” 杨俊见他如此紧张这位黑衣女子顿时心中得意,“幸好方才灵机一动擒了她来,哼哼!” 杨俊胸有成竹并不妥协,缓缓道:“那杨某便看看这位如此妖娆的姑娘能在我兄弟身下坚持多久,师弟,温柔点,别一下弄死了。风少侠,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在我师弟的‘照顾’下可坚持不了太久。” 船家听后大喜,狞笑着蹲下身伸手又要扯下吴子妍脸上的面纱。 吴子妍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一皱,暗暗提劲运气,“哼,他果然只是个假仁假义之徒,满口仁义,却抵不过一块玉璧!” 就在船家手掌又要触到吴子妍面纱之际风赴怀再度喝道:“且慢,我说!” 吴子妍听后心头一震,随之愧疚之意更深,“难道他真肯为了我而交出玄武玉?!” 女子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不交出玄武玉她认为风赴怀假仁假义,舍不得一块玉璧;交出玄武玉她又更为内疚,总感觉自己对不住风赴怀……不过她这一震,却再次差些泄了气。 船家看了一眼杨俊,悻悻的缩回手掌。 这回风赴怀乃是一直望着船家这处,此刻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吴子妍,试探着对杨俊道:“玄武玉就在……” 风赴怀声音越说越小,吴子妍只得运劲倾听。 她这一运劲,风赴怀登时明白过来,再一想到吴子妍在汾河中的表现,而正巫教武功修身力大无穷,正是缚龙绳的克星,怎么可能明明醒了还甘愿被缚龙绳绑住…… “敢情她是想诓我说出玄武玉的下落?!” “既然如此……”风赴怀微微一笑,这笑容颇有几分神似恒山曹掌门,若是彭洪在此定会提高警惕,因为曹敬这般微笑时便是要坑人了。 而那边杨俊急不可耐的追问道:“玄武玉究竟在何处?” “远在天边”风赴怀玩味道,“近在眼前。” “你耍我?!”杨俊怒道,“你身上哪有什么玄武玉?师弟,既然他不肯说,这位姑娘便归你了,动手!” 风赴怀有些期待的道:“对,动手就对了……” 风赴怀的表现令杨俊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不过风赴怀被缚龙绳捆住,他实在想不到风赴怀还有何办法,“你此话何意?”说罢抬眼示意他师弟且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意思便是玄武玉此刻正在这位姑娘身上,我亲眼见她藏在胸前的衣裳内……” 吴子妍听后差些气岔了气,“我竟然会对他感到愧疚?!我真是……” 而杨俊则是微微一愣,他师兄弟二人还真未搜查吴子妍,为的就是担心风赴怀醒来后发现她受辱,不肯说出玄武玉的下落,谁知玄武玉正是在她身上? 杨俊再次向船家使个眼色。 船家一连被“且慢”了三次,早已饥渴难耐,这次却依然还是望了风赴怀一眼,再等片刻见风赴怀这回不出声了,这才再次狞笑着蹲下身伸手朝吴子妍探去。 这回他不扯吴子妍面纱了,而是直接双手伸向她的双峰——风赴怀说玄武玉是在胸前么…… 此刻屋内共四人,三男一女,三位男子都期待的望着吴子妍…… 杨俊期待见到玄武玉,船家期待拥美入怀,而风赴怀自然则是想看看吴子妍如何应对。 “吴姑娘,你会如何呢?”从风赴怀内心对吴子妍的称呼便可知他已开始疏远吴子妍,事实上他这般试探正是想弄清楚吴子妍与杨俊二人究竟是否相识! “以吴子妍的性格,船家三番四次欲羞辱于她,她必定不会心慈手软,船家在她手下断无生还之理。若是吴子妍这样都肯放过这船家……”想到这里风赴怀心中一片冰冷,“为一己私欲不顾一船人的性命,如此这般与唐汲玉又有何区别!” 船家右手离吴子妍胸前隆起仅有不足一寸之时,三人只听见一个犹如极寒之地传来,令几人心寒彻骨的声音爆吼一句:“风赴怀!!!” 接着只见原本躺倒在地“晕过去”的吴子妍骤然睁开双眼,双臂猛的向外一撑。 她身上的缚龙绳受到大力挣脱即刻开始向里收缩,吴子妍羞怒之下全力一撑竟未撑断! 可见这缚龙绳果真名不虚传。 然吴子妍实在暴怒之极……只听她娇喝一声,深吸口气,接着双臂微微鼓起,“给我开!” 缚龙绳紧接着发出“啪啪啪”的几声,龙筋应声而断! 杨俊与船家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仅凭自己肉体力量便硬生生崩断缚龙绳的人,更骇人听闻的是,此人竟还是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 而风赴怀同样是暗暗冒出冷汗,“她也会魔神变……” 第176章 缘来能否再来 是的,吴子妍在暴怒之下竟使出了魔神变来挣脱东剑门的缚龙绳…… 杨俊见状大吃一惊,心底不及多想急忙大吼一声:“师弟小心!”同时身形一晃拔剑出鞘直指吴子妍肋下,直到此刻他还想着玄武玉,有意避开了吴子妍的胸口…… 挣脱缚龙绳后暴怒的吴子妍照着那“船家”向自己胸前伸来的右爪就是一拳,“船家”此时再要缩手已然不及,于是干脆运起内力一掌继续向前拍去,在他看来一位娇滴滴的女子拳力能有多大? 然而……只听“轰”的一声,风赴怀感觉整间屋舍仿佛都在震动,紧接着传入耳中的便是那“船家”的哀嚎。 “啊!”“船家”应声而飞。 吴子妍此拳乃是含羞含恨含怒而出,加之其魔神变功力未散,只见那“船家”人尚在半空,整条右臂便已被轰至粉碎,血肉横飞! “船家”哀嚎一声后跌倒在地,没了声息,眼见是不活了。 直到此时杨俊的剑才到,剑尖点在吴子妍肋下死穴,却闻“叮!”的一声,剑断! 其实方才他见到吴子妍这个柔弱的少女一拳便将自己师弟轰飞已觉不妙,但剑已出手,他只来得及收回部分内力。 也幸好他及时收回这部分内力,否则只此一剑连他都要身陷囹囫,因为若是他全力出剑,后续可供选择的变招便极少,更别谈逃走了。 如此一位五脉高手才出一招便心生去意,足可见吴子妍武功的确极强! 哪怕杨俊已将吴子妍高看一眼做足准备,佩剑被断仍是令其心下骇然,“我说姐姐……你有如此武功怎的连区区三十丈河水都跃不过去,你这不是坑人么,你说我把你抓来这是干嘛呀……” 暴怒中的吴子妍不容他多想,扭身左手又一记势大力沉的直拳打去,屋内隐隐传来破空之音。 杨俊见到自己师弟的下场哪里还敢硬接,急忙向后弯腰一招铁板桥避过,同时手中断剑向身后的风赴怀甩去! 吴子妍见状急忙飞身上前将断剑拦下,杨俊趁机跃出窗外逃之夭夭,口中说道:“好个风赴怀,勾结邪教演的一出好戏!” 从吴子妍的武功路数不难看出她与唐汲玉乃师出同门,故此人逃走时有此一说,皆因缚龙绳乃东剑门独有之物,为防止风赴怀上门寻仇,他便先下手为强——你若说我恩将仇报谋你玄武玉,我便说你勾结唐汲玉,赏宝大会乃是做戏! 江湖纷争,是是非非,岂非全凭一张嘴? 风赴怀心中暗暗记下此人,这杨俊心术不正,武功不弱,心思缜密,留下始终是个祸害。 这边吴子妍追上断剑肉掌将其拍飞,并不追击杨俊,而是咬牙切齿的盯着风赴怀,羞怒道:“你这个无耻之徒!” 谁知风赴怀此刻脸上也没了方才的笑容,而是平静道:“子妍姑娘,这回总该告诉我了,你这一路跟着我到底所为何事?” 熟悉风赴怀的便知道,他这也是动了真怒。 吴子妍听罢娇躯一震,回想起在汾水之上风赴怀义无反顾的替她挡下一剑,如今眼见风赴怀平静的模样竟有些心虚,哪里还有方才女魔神的气势…… 只听她弱弱的道:“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你管得着么?我就要跟着你,若发现你是假仁假义之徒便直接杀了你。”说到后面声音已是越来越小…… “子妍姑娘你跟着我并非想看看我是否假仁假义之徒,而是想看看我身上是否藏有玄武玉!” “我……”吴子妍竟不知所措起来。 原来吴子妍虽然对风赴怀好奇,虽然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但她这一路紧紧跟着风赴怀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玄武玉! 其实风赴怀早就明白,试问好奇与亲近又如何能让一位武功堪比六脉绝顶之人改变行程一路跟着自己?这也是他一路拿这个问题揶揄吴子妍的原因。 正如他所言,贪念人人都会有,但吴子妍在他眼里并非一个恶人,这也是他由得吴子妍一路同行的最根本原因! 风赴怀摇摇头,道:“咱俩这便算是扯平了,还请子妍姑娘先将我身上的缚龙绳解开。” 吴子妍余怒未消,原本想多捆他一会儿,但是瞧见风赴怀平静的眼神她心中怎么都觉得心虚,遂听话的将缚龙绳解了开来…… 直到解开缚龙绳她才反应过来,“我心虚什么?明明是他无耻,就应该让他被捆着!” 风赴怀被绑了半日,缚龙绳解开后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弯腰拾起地上的困龙剑,顺手将缚龙绳也塞进了怀里,道:“子妍姑娘,我身上当真没有玄武玉,既然大家扯平你也就不用跟着我了,咱们就此别过!” 吴子妍听罢心中陡然涌出一股极致委屈的感觉,脱口而出道:“并非我想要玄武玉,而是师傅他交待……”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顿,随即眼珠一转话锋亦一转,接着道:“谁说咱俩扯平了?” “恩?你跟着我戏耍于我,而我方才又戏耍于你,岂不是扯平了?” 吴子妍眼中透着狡黠道:“既然玄武玉并不在你身上,那我跟着你乃是为了玄武玉从何说起?既然不是为了玄武玉,那我戏耍于你又从何说起?既然我并未戏耍于你,那扯平又从何说起?” “再说了,方才那人因为你的戏耍差点损我名节,玄武玉能与一位花季少女的名节相提并论么?”说罢她还望了一眼躺倒在地已然死透的“船家”…… “更有,若不是我,你今日如何能脱身?还扯平,我替你解开缚龙绳你又如何报答?你欠我一条命还差不多。” 风赴怀顿时被说得目瞪口呆,“诶?若非你有意落水我如何会被擒住,更别提被人用缚龙绳捆了这大半日了……” 吴子妍眼一闭,头一歪,“谁说我是有意落水,我那是怕水,轻功使不出来罢了……” “……” 风赴怀还小,他虽然可谓见识到人心,但仍未见识过女人心……他不知道与女人讲道理这本来就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 望着黑衣蒙面仍能想象出一脸耍赖表情的吴子妍,风赴怀不觉痴了,他的眼中浮现出了另一个可爱身影。 同样的黑衣蒙面,同样是花季少女,此刻不再冰冷的吴子妍与鹰教圣女子毓更添几分相似。 “然而子毓断不会为了玄武玉而耍心思跟着自己,更不会为了寻出玄武玉的下落有意落水令自己身陷险境!”风赴怀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心中对子毓的思念却越发强烈。 “待此次齐国寻着爹娘,我便前往鹰教去见子毓!”风赴怀暗道,连他自己都未发觉自从蒲城与子毓一别后,他思念子毓的次数愈发频繁了。 “可是人海茫茫,我连鹰教在哪儿都不知道,又如何去寻?”风赴怀想到此处情绪不免有些低落,暗恨自己当初蒲城分别之时怎么那么笨,连鹰教教址都忘了问。 或许,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那个天真又善良的身影在他心中烙下的印记…… “子……子妍姑娘,咱们走。”风赴怀低声道。 “子毓”二字原本就要脱口而出,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 吴子妍惊喜道:“你答应我与你同行啦?” 风赴怀不答话,先行走出此间木屋,吴子妍不知他为何情绪骤然低落,但风赴怀不再计较自己之前的所为,遂开心紧随而出。 她却不知,风赴怀实是因为她的黑衣蒙面像极了另一位女子这才答应她继续同行,一位哪怕只是因为她像,风赴怀都再不忍分离的女子! 第177章 古怪山鸡 大山深处,一位俊逸少年与一位黑衣蒙面令人遐想不已的少女正向前疾驰,大山里树木种类繁多,高大参天。 各种灌木与杂草,鸟兽与虫豸组成了这华夏中原最是凶险之地——太行山脉! 此刻,自那日杨俊落荒而逃已过去十日,风赴怀担心娘亲因此一路疾行。 原本他与吴子妍两人三日前便可至太行山脉,不过那日他落水晕溺后被杨俊拖着向汾水下方游去了不短路程,汾水上北下南,他唯有再向上取道东北,这便耽搁了三日。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路啊,我已经快三日没有净身了!每日还赶路赶到浑身是汗,都臭死啦!”吴子妍在风赴怀身后喊道。 风赴怀脚步不停,一边回道:“这可是你自己要跟着我的,是这个方向没错,应该就要到白陉了。” 若有时常往来齐晋两国的商贾在此便可知晓,太行山靠近晋国的西面千米以下多为灌丛,而千米之上多为云极与落叶松。 如今两人周围放眼望去皆为松柏,显然仍处于千米之上,绝非去往白陉峡谷之路……不过由于太行山西面平缓,因此风赴怀并未发觉,其实他们正上往太行山脉的深处! 此次原本寻常的路途正变得凶险起来,因为众多凶兽正是栖息于太行山脉深处! 然而风赴怀与吴子妍皆一心练武极少出门,并未见识过这世上其他凶险之物,俞儿、夔(读葵)、猖、麒麟,更有堪比七脉巅峰的龙与凤,甚至还有类似黄金蝶此种令人防不胜防的毒物,哪怕八脉齐通的传奇人物亦不敢如此大张旗鼓在太行山脉深处急速奔驰。 想当初风孟斌的师尊正是被太行山脉深处的那只紫凤伤了根基,十余年来武功再无寸进,若非他原本功力深厚,恐怕数年前便要身死道陨! 风赴怀二人正疾驰间,陡然山林里冒出一声炸响,此声犹如天雷在耳旁炸开,风赴怀与吴子妍内息猛地翻腾不止,二人猝不及防之下只此一声,竟差些令他们控制不住走火入魔! 吴子妍骇然道:“那是什么?!” 风赴怀急忙停下脚步,凝重道:“听此声应是——夔!” “夔?!能与龙凤争锋的夔?!” “音含韵律,如针似雷,应该错不了。轩辕剑帝灭杀蚩尤之后,天地精华稀薄,杂气增多,却不想这太行山脉竟还能孕育出夔此等猛兽!”风赴怀思忖片刻果断道,“方才那声从前方传来,不能再向前去了,咱们绕道!” 夔能与龙凤争锋,那便意味着人类至少需要七脉方可与之匹敌,虽然两人武功皆可敌六脉,但是相比真正的七脉强者仍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二人正准备转身改道,“轰~劈啊!”第二声轰鸣传来,这次声音明显更近了,好似直接在二人脑海里炸开一般。 不得不说,仅凭这叫声,夔恐怕就算是黑社会的鼻祖…… 不过此次风赴怀与吴子妍有了准备,内力运转如常。 风赴怀低喝一声,“来了,快走!” 说罢他与吴子妍急忙向右侧躲闪,二人刚在一颗大树背后藏好,便见远处一只凶兽跳来。 之所以是跳,因为夔生来便只有一只脚……只见越来越近的夔乃是单足,无角,口张开,尾上卷,身似龙,约莫一丈高。 “喂,它似乎在追什么东西?”吴子妍拱了拱风赴怀。 风赴怀定睛一看,可不是么,蹦蹦跳跳而来的夔正是在追着一只——山鸡? 只见这只山鸡浑身黑中带着一抹紫意,似乎连毛都没长齐,小翅膀扑腾扑腾尚不能完全飞起,唯有飞一段又落地,故瞧起来如后边的夔那般一跳一跳。 一夔一鸡一追一逃,很快便临近风赴怀二人先前的位置,只见山鸡被追得急了,翅膀用力扑扇几下就要勉力腾空飞起,“轰~劈啊……” 这一声炸响顿时又将山鸡震得七荤八素由半空中跌落下来。 “原来之前的两声吼叫却是为了不让这只山鸡飞空遁走。”风赴怀暗道。 “此乃成年老夔”风赴怀悄悄向吴子妍传音道,“屏住呼吸待它走后再行赶路。” 吴子妍点头示意明白,成年老夔皮坚肉厚,非七脉不能敌,在这山林深处危机重重,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原本按照那一夔一鸡的追逃路线不消片刻两物便将消失在他们视野中,谁知那只山鸡在逃至风赴怀方才站立的位置后,陡然脸现兴奋之色,转而向风赴怀二人藏匿的大树飞来! 转向的时候山鸡还不忘扭头向身后的老夔“嘤嘤”鸣叫两声,风赴怀怎么看都觉得这只山鸡的眼神与叫声是在——挑衅? 奇怪的是老夔竟猛然驻足,紧张的望向风赴怀这边。 风赴怀凌乱了,“这挑衅的眼神,换我也定要抓住这山鸡才解恨……” 山鸡见老夔不再追,竟也不逃了,站定转身又“嘤嘤”的扬起脑袋鸣叫两声,似乎在说“你再追啊,你他娘的来啊!” 这神态像极了在学校被高年级学生欺负时妈妈出现了…… 老夔终于彻底被激怒,“轰~劈啊!”只听它爆吼一声,单足弯曲后用力一蹦,瞬间跃过二十余丈向风赴怀这边跳来,似乎在说“老子连你家长一起砍……” 山鸡见势不妙急忙再次扭头就飞,直直的朝风赴怀那处而去。 老夔与山鸡越来越近,风赴怀眼见再也藏不住,忙向右一指,道:“向那边跑!” 说罢与吴子妍一同从另一侧绕道迎着老夔来时的方向悄悄挪去,如此一来,若是山鸡继续向这边飞逃两人便可不用与老夔照面。 谁知山鸡仿佛知晓两人的一举一动,小翅膀扑扇几下竟又径直朝风赴怀追去,老夔紧跟其后。 风赴怀心里这个郁闷啊,山鸡看着身形虽小,可速度着实不慢,加之风赴怀二人又是悄悄的挪步,因此很快便被山鸡追上。 令风赴怀意想不到的是,山鸡追上他后就这么直直的飞入他怀中,一脸委屈,不停发出“嘤嘤”的鸣叫,如同在告状一般,随后又一脸得意的回望那只老夔。 “被坑了……”山鸡飞来时风赴怀并未闻到骚臭,反倒传来一阵清香,他便只是下意识的接住飞入怀中的山鸡,不想山鸡竟又开始挑衅…… 老夔果然再次被激怒,“轰~劈啊!”它朝着风赴怀就是一声爆吼,整个山林都被此声怒吼震得地动山摇,附近的飞禽走兽全部向外夺路而逃。 风赴怀此次与老夔距离极近,爆吼又是冲他而发,他顿时感到脑海一阵轰鸣,双耳剧痛,连脚步都要站立不稳似要晕倒,仿佛被一位超级高手内力直灌体内一般。 不料此时山鸡身上先前那阵清香再度传来,风赴怀体内的天地精华好似被何物引动,内力自行按照南极天经加速运转,竟硬生生抗住了老夔那堪比七脉龙凤的全力一吼! 而吴子妍便难受了,一来她与风赴怀并肩而立,近距离生生受了老夔一吼,二来她内力不及风赴怀。 这声怒吼直震得她双目发黑,口角流血,单膝跪地,这才勉强稳住。好在她身体强韧,否则在老夔此吼之下断难活命! 风赴怀见状急忙单手挟起她运起轻功发足狂奔,若是被这老夔再劈一刀恐怕连他都要晕过去…… 不过好在看来此等怒吼老夔亦不能频发,它只得一蹦一蹦追着风赴怀,偶尔来这么一发。 有了山鸡体内的清香,风赴怀奔跑中被老夔吼声震慑后恢复极快,因此他倒也不敢丢下这惹祸精,就这么左手一只鸡,右手一个人的逃着。 吴子妍被风赴怀单臂抱着,离山鸡近了,很快也闻到那阵清香,体内内伤顿时好了许多,但她内力不及风赴怀精纯,那清香的效果似乎亦大打折扣,直到一刻钟之后这才示意风赴怀自己可以独自行走。 这边风赴怀一旦不用分心照顾吴子妍,那老夔便完全追不上了,皆因它只有一条腿,速度是够快,但却不够灵活……每次一蹦老远,风赴怀二人几个转向便将它甩得不见踪影,只剩远处隐约传来不甘心的“轰~劈啊!”声…… 第178章 山鸡良晨 “呼,好险,终于摆脱它了!”吴子妍心有余悸的道,她自学成出山还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生物! “今日能从夔嘴下全身而退只能说是侥幸”风赴怀看了眼赖在自己怀里的山鸡,“恐怕真正的七脉龙凤遇见那成年老夔亦不敢硬撄其锋!” 的确,若非怀中山鸡体内的清香,在老夔不断的怒吼干扰下他们今日是不可能逃脱的。 “嘤嘤!”黑中带紫的山鸡用小脑袋拱了拱风赴怀,像是在他怀里撒娇。 风赴怀啼笑皆非的对着它道:“行啦,已经没危险了,还装啥装,快走。” 说罢他将山鸡放在地上,打算继续赶路。 谁知那山鸡竟又扑腾扑腾飞回他怀里,不停的用小脑袋拱,似乎风赴怀衣内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一般。 风赴怀无奈摇摇头,虽然今日被它坑了一回,但二人最终能够脱险倒也多亏了这小家伙,风赴怀还真有些不忍责备了。不过还是尽快寻着娘亲要紧,他只得再次捧起小家伙放于地上。 吴子妍撇嘴道:“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这小家伙怎么就爱赖着你。” 听她的口气分明是吃醋了…… 少女对这世间的可爱之物都无甚抵抗力。子澈连恐蝎都觉得可爱,更别说这只山鸡浑身羽毛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色纯有序,那黑中的一抹紫意更添深邃,加上长长的尾翼线条刚硬,鸡冠高耸犹如凤冠加冕,小眼睛更是炯炯有神,仔细这么一看这小家伙到是显得颇为神骏。 小家伙被再次放于地上,眼内立刻现出委屈的神色,看得吴子妍于心不忍,就要上前抱起它。 谁知小家伙却一扇翅膀灵巧的躲过吴子妍的双手,继续泪眼汪汪的望着风赴怀…… 风赴怀心下亦生出不忍,然此山鸡透着古怪,不说它体内的清香从何而来,只说它能够从老夔嘴下逃脱坚持到风赴怀出现已是匪夷所思。 未免多生事端,风赴怀把心一横,道:“咱们走!” 说罢他拖着恋恋不舍的吴子妍重新上路。不料二人未走多远便发现,小山鸡一直跟在身后,如何都不肯离开,嘴里更是“嘤嘤”的叫着,仿佛一个被亲人遗弃的小孩。 “你这个假仁假义之徒!”小山鸡此番神态不禁令吴子妍想起自己的身世,“本姑娘今日带定它了!” 风赴怀无奈道:“这小家伙鬼着呢,你别被它骗了……” 一只善于挑衅与博取同情的山鸡,的确令人不太放心…… 小山鸡一听风赴怀这话,两行清泪顿时就流了出来……这回却是泪眼汪汪的望着吴子妍。 吴子妍见状黑着脸寒声道:“你若不带它,我便杀了你。” “喂喂喂”风赴怀满脸黑线,“这算怎么回事啊……” “你不带它就说明你乃假仁假义之徒,我先前说过一旦跟着你发现你是假仁假义之徒我便第一个取你性命!” “带。”风赴怀干脆道,以如今经脉暗伤未愈来说,他的确打不过吴子妍…… 小山鸡似乎能听懂两人的对话,立刻开心的“嘤嘤”两声再次飞入风赴怀怀中。 吴子妍不满道:“喂!小家伙,方才可是我说服的他。” “你这是‘说’服的我么……”风赴怀暗暗腹诽。 小山鸡讨好的对着吴子妍“嘤”一声,吴子妍那一丝不满立刻烟消云散。 她道:“咱们给它取个名字!” “嘤嘤!”小山鸡听后欢呼道。 “就叫小黑”风赴怀道,“瞧它浑身黑不溜秋的,哪里有个山鸡的样子。” “嘤……”山鸡委屈的望向吴子妍,求她替自己做主…… “再想!”吴子妍寒声道…… “小鸡” “嘤……” “再想!” 风赴怀一边应付着这一人一鸡,一边暗自寻思:“这小家伙的灵智显然极高,它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原来他说这些名字都是在试探这只山鸡的灵智! “良晨!观其有冠,想必是只公鸡,公鸡晨起而鸣,就叫良晨了。”风赴怀道。 “嘤嘤嘤嘤!”小山鸡这次竟莫名的恼怒起来,仿佛在说“谁说老娘是公鸡!” 不过这次吴子妍却也没再帮它,皆因她也觉得风赴怀言之有理……“良晨?那以后就叫你小晨了!” 小山鸡见这回连吴子妍都不再帮它,只得耷拉着脑袋,“嘤”一声勉强算是同意。 两人一鸡继续上路,被老夔追了小半个时辰,加上中途数次突然变向,连风赴怀都不知如今身处何地了。 不想这时小晨却从风赴怀怀里跳了下来,“嘤嘤”两声示意他们跟着它走,瞧他那兴奋的眼神就如同一个将要偷跑出家门玩耍的孩子。 风赴怀大致观察了片刻方向,发现小晨所行的确乃是东边,于是便一路跟着它前行。 “看来这小家伙的灵智比我想象的还要高!”风赴怀心中诧异道。 半日之后,风赴怀远远望见前方地势越来越窄,两旁的高山却愈发陡峭,赫然在不远处形成了一个宽阔的大峡谷。 “太行八陉!”风赴怀惊喜道,由于这一路多次变道,他亦不能确定前方的峡谷究竟是八陉中的第几陉,但无论是第几陉,过了前方的峡谷之后便都是齐国地界! 虽然中途绕了远道,但终归是要进入齐国了,只要齐国一至,寻人一问便可知该当如何去往都城临淄! 风赴怀不禁加快脚步,他已有一年有余未见到娘亲,心中着实担心。 他们很快便通过峡谷,放眼望去峡谷背面继续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不过与西面的针叶树木不同,东面却是以阔叶树木为主。 阔叶林多为夏绿林,此时正好夏季已至,林中枝繁叶茂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 通过峡谷后良晨显得更为兴奋,时常独自一鸡不知飞到哪儿去玩耍,害得吴子妍好一阵担心,不过随后见它总是能够自己寻回来便也就由它了。 与吴子妍相反,风赴怀对良晨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开玩笑,连成年老夔都拿它没办法,它又能出什么事? 并且良晨不知为何似乎总能寻到风赴怀在何处,因此不会走丢。 黄昏已至,两人怕是又要在林中过上一夜了,令吴子妍欣喜的是他们终于见到一条小河。 “太好了!终于可以洗……”吴子妍欢呼一声,随即悄悄看了身旁的风赴怀一眼,被面纱遮住的俏脸一红,未再说下去。 风赴怀并未注意她略带扭捏的眼神,见到小河他也是开心非常,别忘了如今已是夏季,他亦是三日未洗澡了……真不知他身上究竟有何物如此吸引小晨,这样还喜欢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 “你……你可别偷看”吴子妍看见小河后再受不了浑身黏黏的感觉,就准备下到河中洗澡,她指了指不远处道,“你去那边背过身去,若敢偷看,我便杀了你。” 风赴怀暗自腹诽,“我有伤在身不假,但若真要看你,打不过看了就跑总可以……你这句似乎没什么威慑力。”不过他仍是照做的去到那处背过身。 吴子妍独自一人来到河边,即便风赴怀背对着自己她仍是感到脸上一阵发热,毕竟风赴怀离河边也只有不足十丈,这个距离以风赴怀的轻功只需一跃而至,中途甚至不需借力…… 不过她生性大胆,加上三日未净身着实难受,因此她也管不了这许多,把心一横将脸上面纱取了下来。 随着面纱落下,一张绝世容颜顿时露了出来! 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而下,柳眉杏眼点缀其间,娇艳欲滴的红唇,略带些婴儿肥的下巴陡增可爱,五官均匀的镶嵌于鹅蛋脸上,精致无双!雪白的肌肤,微红的俏脸,无不展现着绝美少女的诱惑。 玉腿微曲,移莲河心,俏臂轻抚,若花出尘。 若是风赴怀能看见她的样貌,定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怕是与吴子妍对他那莫名的亲近感极为相似。 “嘤嘤”小晨一回来立刻飞入风赴怀的怀中,还不时的偷偷看一眼河里的吴子妍。 风赴怀一拍它的小脑袋,“你这个色胚,一只公鸡竟然偷看女子洗澡!呆会咱俩一起洗,把你淋成落汤鸡……” 小晨一听这句顿时急了,“嘤嘤嘤嘤”大声叫唤起来,眼神严厉,似在破口大骂,“竟要本小姐与你一同洗澡,我看你才是个色胚!” 风赴怀见小晨这气急败坏的模样笑了起来,“和你开玩笑的!瞧你这身毛,行了这大半日的竟看不见丝毫灰尘,哪里还用洗澡。” “嘤嘤”良晨扬起小脑袋得意的鸣了两声。 “你说你究竟是只什么山鸡”风赴怀摸着下巴,“羽毛能如此一尘不染?” “嘤!” “我好了,到你洗了”风赴怀与小晨开着玩笑时吴子妍已重新穿戴整齐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还轻描淡写的道,“千万别让我看见你洗澡,否则杀了你。” “你给我适可而止啊!”风赴怀终于爆发了,“你能不能要求一些我自己能控制的?你若想看我洗澡难不成我还能凭空消失?你自己偷看却要杀了我?这……” “噗嗤”“嘤嘤”吴子妍与小晨同时笑了,她跟着风赴怀一路行来这还是第一次令风赴怀在自己手上吃瘪…… “小晨,你跟我一起过去!”风赴怀吃瘪后唯有拖着良晨一起下水…… 然而小晨似乎极为怕水,无论如何都不肯下河,风赴怀最终唯有让它在岸边等着。 小晨见风赴怀除下外套急忙背过身去,甚至还用翅膀捂住双眼,那急切的模样可爱之极。 “你一只公鸡还这么讲究……”风赴怀念叨一句后便下河了。 良晨见状悄悄挪至风赴怀衣裳处,用嘴叼出一物,若是风赴怀注意到,一眼便可看出,那竟是当初齐妘交给他的紫凤骨笄! 第179章 迷雾欲开! 待风赴怀从河里出来,小晨已在他衣物旁睡着了,小脑袋枕着的正是紫凤骨笄。 风赴怀一边穿衣一边笑着自语道:“想不到小晨这只公鸡竟中意女人之物,不过这小子眼光倒是不错,独独将我身上最值钱的物件取出来做枕头。” 不过瞧见娘亲送给自己的骨笄,风赴怀眼中闪过一丝思念与担忧,他还从未试过如此长的时间见不到娘亲。 此时吴子妍走了过来,道:“趁天未完全黑下来,继续再赶一段路。” 风赴怀怔怔的望着她,“多谢!” 女子刚净身通常都不愿意再赶路,因为如此一来身上不免又将出现汗渍,吴子妍主动提出继续赶路明显是发现了风赴怀怀念娘亲的眼神。 吴子妍性子冷淡犹如一座冰山,虽然这一路跟着风赴怀已是活泼许多,但大多数时候说话仍是冷冰冰,她道:“不要误会,这里荒山野岭渺无人烟,临淄乃齐国都城热闹非凡,在那儿方能看出你究竟是否假仁假义之徒。” 风赴怀一笑,道:“好,那便继续赶路!” 说罢他抱起良晨,与吴子妍二人在这林中继续向临淄方向赶路。 一个时辰之后天完全黑了下来,风赴怀找了个隐蔽之所主动停下,道:“此处仍属太行山脉,黑夜穿行太过危险,今日先行在此歇息,明日一早再上路。” “好。” 风赴怀于是折拾了一些树枝,生起一堆篝火,再将附近的草木收拾干净,以免火势蔓延,二人就地而卧。 两人武功皆属上乘,六识灵敏,哪怕睡着后周围有何异动也瞒不过他们,因此倒也不用轮流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日风赴怀早早起来修炼晨雾气诀,太行山脉内天地精华本就比外界精纯,这一番修炼下来他又感到体内经脉的暗伤在天地之气的滋养下好了许多,恐怕用不了多久便可痊愈。 在他修炼晨雾气诀时,小晨便在一旁好奇的看着,似乎对这引气入体之法极感兴趣。 不一会儿吴子妍亦醒了来,两人草草吃过一些干粮便继续赶路,哪怕风赴怀恨不得立刻飞至临淄却也没有忘记将篝火彻底清理干净。 “嘤嘤!”小晨挥舞着翅膀对风赴怀夺走它的骨笄以示抗议。 风赴怀没好气的道:“等你睡觉再给你便是,难道你一只公鸡要一路叼着女子的骨笄飞么。” 小晨貌似听懂风赴怀此语,歪着脑袋想了好一阵这才悻悻作罢…… 两人一鸡又在林中行了半日,小晨似乎只对太行山脉西面的地形熟悉,过了昨日那处峡谷来到太行山脉东侧之后它便不再带路,风赴怀唯有照着日头辨别方向一路东行。 “此处地势逐渐平缓,想必我们就要走出太行山脉了!”风赴怀道。 “嘤!”小晨激动的叫道,貌似它对离开太行山脉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充满兴奋。 吴子妍正待说话,骤然间脸色一变,惊骇的与风赴怀对视一眼,风赴怀同样停下脚步,骇然望向前方! 就在他停住脚步的同时,前方骤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压迫,随后只见一道惊天的月牙状白金剑气冲天飞起!林中大片飞鸟被此剑气激得四散飞逃,连天空的白云都仿佛被此剑气斩断! 小晨被吓得不敢出声,紧紧的躲在风赴怀怀中,哪怕昨日面对成年老夔它都未曾出现惊容。 风赴怀震惊得情不自禁的出声:“好强的剑气!” 剑气过后,只闻前方一人大笑道:“哈哈哈哈,好一个‘心剑’,竟能忍到此刻方显露本门武功!老夫言之可对,太行剑派,管夷吾!” 太行剑派之所以当得起武林至尊这四个字,皆因其以五剑闻名华夏,此五剑乃掌门周剑子及他的“心剑”、“痴剑”、“幻剑”与“无剑”四位师弟,“无剑”正是代表太行剑派出席赏宝大会的叶洛,而此人提到的“心剑”,便是太行剑派掌门周剑子之下的第一人! 然而吴子妍闻见前方大笑之人的嗓音后大吃一惊,“师傅?!”随后急忙向前疾驰而去。 她吃惊,风赴怀更是心头巨震,“子妍姑娘乃唐汲玉师妹,她称此人师傅那岂非——这人乃失踪多年的正巫教首吴士奇?!” 他连忙给吴子妍传音道:“不可冒失!听尊师方才口气似乎并未落下风,那道剑气绝非你我所能抵挡,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吴子妍脚步一顿,并不回头,而是寒声道:“师傅说得没错,名门正派皆是人面兽心,尤以管夷吾为最!” 说罢,她继续向前疾行,不过此次却注意收敛了气息,显然还是将风赴怀的话听进去了,风赴怀无奈只得跟上前去。 这时只听前方另一个声音说道:“阁下故意将管仲引至这人迹罕至的太行山脉,不知今日可否告诉在下,管某当真有个女儿?!” 先前大笑那人冷哼一声,话音渐冷:“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自己干过什么好事难道你不知道?!” “在下早已不再是江湖中人,亦不记得曾与贵教结有宿怨,我可有说错,右将军,丁漠栽?” 此刻风赴怀已追上吴子妍,远远的望见两位男子面对而立,“鹰教右将军,丁漠栽?怎么是他?” 风赴怀眼中前方两位男子皆着一袭深衣,左侧那人黑衣蒙面看不见长相,右侧那人深衣青色,看似年近古稀,却又仿佛仅将花甲,实在确定不了年纪,给人的感觉与十余年前召陵之盟时一模一样! 但两人皆未谢顶,显然不是正巫教首吴士奇。 吴子妍盯着前方身着青衣的管仲,双拳死死握住,手背青筋乍现,显然心情极不平静。 黑色深衣男子闻言将面巾扯下,露出一张年约五旬的面容,道:“‘心剑’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在下何处露出的破绽?” 管仲道:“这本不难,丁将军虽有意隐藏本门刀法,然当今世上够资格逼我使出太行剑派本门武功的使刀之人不出三指之数,江湖传言阎雪山不久前于蒲城身受重伤,那剩下的自然便只有丁将军你一人了。” 其实管仲身居齐国朝堂,远离江湖太久,这世上如今能逼他使出太行剑派本门武功的使刀之人并非三人,而是四人,风赴怀身旁的吴子妍亦是刀法纯熟不可小觑。 丁漠栽再次冷哼一声,“三人你只排除阎雪山便说是我,想必余下那人你是极为熟悉,即便蒙面亦能认出?或者……你根本不信剩下那人会加害于你!” “管某清楚丁右将军在暗示什么,不过你想复杂了”管仲淡淡的道,“虽然丁将军所言亦有道理,但在下想的却更简单。” 丁漠栽眉头微皱:“怎么讲?” “三人中剩下那人是女人,而丁将军方才开口说话了。” 鹰教教主子魂桥,自然是女人,照管仲的说法,能猜出这黑衣人是丁漠栽的确并非什么难事…… 第180章 光头出场 “哼!‘心剑’果然名不虚传,三言两语便令丁某生出吾不如你之感,难怪当年师妹会被你迷惑,干出这许多的荒唐事!”丁漠栽恨声道。 管仲听罢面露追忆的神色,“原来丁将军当真全都知晓了。她,还好吗?” 风赴怀听到这里心中不禁纳闷,“他们口中的那个‘她’究竟是谁?” 丁漠栽并未让他纳闷太久,只听他紧接着道:“教主自然很好,近来天阴九极更是再进一步!若非当年遇见你,凭她的天赋,这武林至尊如何轮得到你的那位师兄!” 当今世上“心剑”的师兄只有一位,便是如今太行剑派的掌门——周剑子。 “很好便好,只是在下仍有一事不明”管仲盯着丁漠栽的双眼道,“此事已过去这么多年,尊师已然离世,她也早已贵为教主,为何丁将军直到今日方来旧事重提,还要以女儿为饵将在下引至这太行山脉?!” 丁漠栽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心惊,随即道:“哼!若非这些年你隐于朝堂,丁某遍寻不着,我早就要来取你性命了!” 管仲摇摇头,眼神渐冷,道:“管某隐于朝堂不假,不过在下乃姬姓管氏,仲名未改,若真有心,绝不会直到今日方才查到在下身份。” “丁将军一路看似在试我本门武功,但却全神贯注,内力隐而不发,明显是在防范于我。我一直未显露过什么高深的武艺,以丁将军的武功为何会如此紧张一个身在庙堂,看起来武功平平之辈?在管某看来,这唯有一个解释,那便是丁将军早已知晓在下身份!” 丁漠栽眼神躲闪变幻,“即便早就知晓你的身份又怎样,你当年有负师妹,今日便是清算之时!” “看来我与她之事你所知亦有限”管仲眼神彻底变冷,“若你今日想杀的乃是‘心剑’姬仲,在下引颈就戮。但若你想杀乃‘齐国相卿’管仲,恕在下不能从命!你既早知在下身份偏偏今日寻来,想必丁将军想杀的,只是齐国相卿罢了!” 丁漠栽听罢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听管仲继续道:“如今齐国风雨飘摇,奸臣得宠,若非管某在桓公身边,齐国必将大乱。听闻不久前晋国的赏宝大会出现一股神秘势力,我猜丁将军想必知晓这神秘势力究竟想干些什么?” “哈哈哈哈!‘心剑’果然名不虚传!”此时林中传来第三人的声音,此音苍老浑厚又缥缈,哪怕声音传出风赴怀都不能确定此人身在何处。 听见此声,管仲脸色首次变得凝重,此人出声之前连他都未发觉,可见来者武功不弱。 他与丁漠栽的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间,如今若再添强敌恐怕凶多吉少! 而吴子妍闻见此声再次忍不住低呼一声:“义父?” “义父?”风赴怀闻言诧异的望了她一眼,心道,“今日之事愈加离奇了,子妍姑娘口中的这位义父,武功怕是不弱于管仲与丁漠栽二人。不,或许比他们更强!” 随着那个声音消失,前方林中树后转出一人,只见此人身着暗青色深衣,脸上戴着金色面具,头顶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 这金色面具形状赫然与那神秘势力的尊上一模一样! 此人双手背在身后,正巧与丁漠栽一前一后挡住管仲,只听他淡定道:“姬仲也好,管仲也罢,今日你都难逃一死!” 管仲一边凝神对敌一边道:“原来你们真是冲着齐国而来,只是不知齐国一乱对你们二位武林中人又能有何好处?” “这便不需阁下费心了。”戴着金色面具的老者好整以暇的道,今日之事他已是胸有成竹,故显得颇为淡定。 管仲一笑,道:“武林中人想要的无非是绝世武功,而能让二位武功高于绝顶之人大动干戈的,想必也只有天玉了。” “你……!”光头老者诧异道。 “看来管某所料不假”管仲继续道,“前些日子晋国的赏宝大会出现了貘身之上的修身之法,甚至还有魔神变此等早已失传的武学,想必青龙与玄武二玉其一如今正在齐国?!” 光头老者深吸一口气,“方才丁兄与阁下交锋老夫还无甚感觉,此刻与你面对面交谈这才体会方才丁兄的确不容易。这等智计,难怪能以一己之力助齐登上霸主之位,亦难怪当年能够折服连周瑞都看不上眼的鹰教圣女——子魂桥!” 周瑞便是太行剑派掌门,当今的武林至尊周剑子。 “这般说来”管仲转向丁漠栽,目光灼灼的道,“管某临死前便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管某当真有个女儿存活于世?!” 丁漠栽听罢恨声道:“没有!我只是诓你来此受死罢了!” 江湖中人大多知晓,当年仍只是鹰教圣女的子魂桥貌若天仙,深受不少江湖中人爱慕,她的师兄,如今的鹰教右将军丁漠栽便是其中之一。 后来子魂桥倾心太行剑派二师兄“心剑”姬仲,姬仲因此被鹰教上一代教主,即子魂桥与丁漠栽的师尊追杀,后销声匿迹。 武林中人大多认为姬仲早已死在鹰教上代教主刀下,不想原来却是隐于齐国朝堂之上! 难怪当年召陵之盟管仲不敢显露武功,十六年前,鹰教上代教主可是仍在世间啊! 金色面具的光头老者道:“看来你心愿已了,那老夫便送你上路!” 话音未落只见他衣袖飘飞,浑身升腾起一股骇人的气势,更胜方才那道白金色冲天剑气。 丁漠栽见状亦不再言语,横刀胸前紧守管仲去路。 今日他们二人已透露不少信息,断不能让管仲活着离开太行山脉,因此光头老者一出手便是杀招。 只见他手臂横挥,一道金色刀气凭空飞出,只凭徒手舞出的刀气竟不弱于方才管仲那道惊天剑气! 管仲见状面色陡变,“龙凤之力?!原来是你!” 说罢他手握长剑反手上撩,剑尖之上隐隐有剑气冒出却隐而不发,竖着将横飞而来的刀气斩断。 金色刀气被断成两截向管仲身后斜飞而出,直到此时他剑尖隐隐冒出的剑气这才一涌而出,化作一道竖飞的白金剑气朝光头老者劈去。 “哦?一眼便能看出?”光头老者略显吃惊,随后停下前冲之势微微侧身让过管仲竖飞而来的剑气。 “轰!”只见两人身后树木皆倒下一大片,地上出现三道深深的沟壑。 原来光头老者徒手舞出刀气之后便算出管仲的两种应对,并已做好后续招式的准备。 面对他横飞的刀气管仲要么跃起闪避,要么挥剑硬抗,而以光头老者的力量只要管仲胆敢跃起空中,他有十分的把握只此一招便分胜负! 因此他推测管仲必定选择挥剑硬抗,光头老者这才紧随刀气猛冲而上,刀气刚劲,硬抗之后管仲体内内力震荡便是最好的时机。 而管仲当年江湖人称“心剑”,自然对招式眼明心亮。 他若是不发出剑气,以剑身硬拼刀气,内力自然没有那么快恢复正常,而若过早的发出剑气,剑气与刀气互撞之后减弱,此时光头老者已至他仍是将落入下风受制于人。 因此他先是剑气隐而不发,如此有了体内内力持续不断的支持便可将刀气斩断,而后剑气再顺势而出,如此一来光头老者前冲之势便被阻拦,两人再成均势。 “哼!丁兄莫非打算袖手旁观?”光头老者冷哼一声。 丁漠栽仍是横刀胸前,不满道:“别忘了我们仅是合作,此次在下肯来亦只是因为你要杀的人是他!你若没把握可以在一旁站着,丁某自然会杀了他!” 原来三人皆是武艺超绝之辈,丁漠栽自视甚高,当年输给管仲直到今日仍是不服,因此并不愿意以多欺少。 第181章 生死时速 管仲与光头老者转眼便斗了近百招,光头老者修为刚猛无匹,而管仲则是招式精妙,两人一时间倒也旗鼓相当。 风赴怀看得心情激荡,这二人皆乃当今世上屈指可数的七脉龙凤,哪怕仅仅只是偷偷观战他亦是受益匪浅。 “原来剑法招式还可如此化繁为简,若是我用赏宝大会之上的落霜剑法与这老者对敌想必撑不过二十招!”风赴怀暗自猜测,“此人能徒手挥出刀气,难道就是神秘势力的尊上?” 他仍未忘记刚下恒山遇见的贺友正是死于此等刀气之下,当时贺友夜袭子毓,他与子毓放其离开,第二日却已听闻贺友死于鹰教手中,因为死因正是被此等刀气斩断头颅。 想罢风赴怀望了一眼身侧的吴子妍,心道:“她称此人义父,又称丁漠栽为师傅,听管仲前辈之前的言语,此二人与神秘势力想必脱不了干系。难怪当日虚无林中那两个黑衣人称她为小主,原来竟有这番缘由!” 吴子妍一双美眸从开始便一直死死盯住管仲,并未注意风赴怀的异样。 “无论他们有何恩怨,神秘势力近年来作恶多端为祸江湖,既然丁漠栽和那老者与神秘势力相牵连想必也干不出什么好事,若是有机会定要救下管仲前辈才好!” 良晨似乎发觉他心中所想,急忙轻声“嘤”了一下,似乎在让风赴怀赶紧离开,不要寻死…… 的确,以风赴怀不足六脉的修为,碰见林中三人中任意一人能否保命还得两说,更谈何救人? 好在林中三人面对的皆是自己生平大敌,否则小晨此声定被他们发觉。 “打到现在,你还想隐藏武功么?”管仲徐晃一剑后陡然站定道,“能徒手发出这般刀气,想必若是麒麟之身未至大成,手臂骨骼绝不能承受……吴教首,何不让管某再见识见识失传两千余年的魔神变?!” “魔神变,吴教首!”风赴怀闻言眼神一凝,“那老者果然便是失踪多年的正巫教首吴士奇!麒麟之身大成……光头谢顶……神秘势力……唐汲玉与唐子澈!” “这些年江湖上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有此人身影!并且,此人才是女干杀案的真凶!” 风赴怀并未忘记,依照先前他与徐三坚的推测,女干杀案真正的凶手与唐汲玉一样也必是修炼了麒麟之身,并且从时间上来推测这个真凶武功要比唐汲玉更高,年岁更大。 而此光头老者——正巫教首吴士奇,才是符合这所有条件的唯一真凶! 只听吴士奇狂笑一声,“太行剑派武功也不外如是,既然你想见识魔神变,也是时候送你上路了!” 说罢他脚下猛的一蹬,随着一声炸响其原先站立的位置留下一个直径逾两丈的深坑,而吴士奇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好快!”风赴怀大吃一惊,他肉眼竟不能看清吴士奇的动作! 管仲亦是心下震动,地上的深坑尚未完全裂开时他已感到一阵劲风袭来,管仲不敢硬拼唯有冒险向上跃起。 丁漠栽双目微眯,“想不到这老家伙武功又有精进,我与此人合作究竟是对是错?” 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识魔神变时那股无力感,丁漠栽望了一眼向上跃起的管仲心道,“太行剑派‘心剑’,完了。” 果然如丁漠栽所料,第一次见识魔神变的管仲向上跃起后再无处闪避,吴士奇趁势而上,地上再次出现一个深坑。 随后吴士奇体内精血运转,由腿入臂,空中扭身照着管仲便是一拳。 直到吴士奇紧随管仲跃起后,风赴怀这才重新看清他的身形,吴士奇由于麒麟之身早已大成,魔神变施展起来游刃有余,身上亦未出现如唐汲玉那般隆起,故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他的精血运转至何处,可谓令人防不胜防! 此拳封住管仲周身退路,空中传来阵阵轰鸣,风赴怀再看去,连拳影都似扭曲,显然这是连这太行山脉的天地之气都要承受不住此拳力量的迹象。 管仲避无可避唯有使出一招花开苕芯,以伤换伤。 只见他手中的青铜长剑化作漫天剑影扩散开去,吴士奇却不管不顾继续出拳。 最终,只听“锵”的一声,青铜剑断! 原来花开苕芯此招十余年前风孟斌曾在蒲城使出过,漫天的剑影可实可虚,若虚则只为隐藏那花芯一剑。 管仲原本的确打算漫天实剑以伤换伤,可他发现以其七脉之力竟然不能破防吴士奇此拳!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识魔神变,此刻吴士奇浑身精血皆集中双臂,攻防大增,不能破防亦在情理之中。 无奈,管仲唯有再化实为虚,漫天剑影最终合作一剑,此剑方乃花芯之剑,内力凝聚之精华,剑尖直点吴士奇铁拳,然最终仍是剑断。 剑虽断,拳力却未消,管仲再握不住手中长剑,只见此剑被震碎后,剑柄向后急飞,眨眼便撞上管仲胸口。 “砰!”管仲于空中倒飞而出,口中鲜血狂吐,随着他的倒飞喷洒一地! 两人同为七脉龙凤,不想吴士奇使出魔神变后竟不出三招便分出胜负! 武林泰斗,太行剑派的五剑之一自然不会是浪得虚名之辈,不过修身技魔神变诡异莫测,一旦使出速度与力量骤增,毫无防备之下哪怕武功再高也要吃亏。 可说修身功法犀利无匹,之前唯一的缺点便是没有与之匹配的招式,就如一套剑法仅有心法而无剑招一般,这魔神变一现世足以令修身功法的威力强上数倍。 管仲被一拳重创,吴士奇浑身精血再次运转,只见他于空中急速下坠,先一步落地后再次加速朝管仲向后跌飞的身形追去,竟是得势不饶人,要将其一招毙命! 这一切说起来慢,发生却是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由旗鼓相当到管仲身受重伤也只三招之内。 风赴怀见状不禁低呼一声,再容不得多想,急忙飞身上前,哪怕自知不敌他也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吴士奇这恶贼行凶! 令人诧异的是,他快,吴子妍更快! 在看出吴士奇使出魔神变的一瞬她已揉身飘上,无人比她更清楚吴士奇使出魔神变之后的恐怖,别忘了,吴士奇可是亲自传授过她魔神变的义父! 吴子妍内力一转,丁漠栽立刻察觉,猛的向两人藏身之处看来。 待他望见吴子妍的身法与腰间佩刀后愕然道:“子妍?” 吴子妍面对自己的师傅却并不答话,只见她拔刀出鞘,右足发力向下一跺身形再快几分,堪堪将吴士奇拦下! 直到此刻管仲方才“砰”的一声跌落在地,“哇!”他再次呕出一口鲜血。 可想,若非吴子妍拦下吴士奇,管仲被他发力赶上,跌落在地的或许就将是一具尸体了。 吴士奇见到拦下自己的竟是吴子妍后暴怒道:“你敢对老夫拔刀?!” 说罢原本追上要给管仲的一拳不收,竟径直向吴子妍打去! “你敢!”谁知丁漠栽见状同样爆喝一声,不理会紧随而来的风赴怀,而是急忙闪身来到吴子妍身侧,黑色刀气包裹的长刀在手猛地向吴士奇双腿砍去! 风赴怀见此一幕顿时脚下一个趔趄,“什么情况……义父为杀管仲欲毙义女,师傅为救徒弟刀斩兄弟?” 然此刻情势紧迫容不得他多想,风赴怀强行提起一口内力,忍住经脉剧痛飞身抱起管仲转身便逃。 良晨乖巧的自行从风赴怀怀里飞上他肩头,“嘤嘤嘤嘤!”仿佛在催促风赴怀“快跑!快跑!”。 不远处吴子妍见吴士奇竟向她出拳,黑色面纱底下的俏脸露出一丝愕然,她原本只是想截下管仲,根本未曾想过向吴士奇出刀啊! 好在丁漠栽及时赶到,吴士奇此刻魔神变浑身精血皆灌双臂,双腿防御与常人无异,面对丁漠栽浑身内力包裹的青铜长刀他不得不收拳下挡,吴子妍这才侥幸保得性命。 “还不快走!”风赴怀见吴子妍呆立当场立刻大声喊道,吴子妍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紧随风赴怀身后发足狂奔。 第182章 智斗龙凤 吴士奇紧盯丁漠栽阴沉道:“你可知今日若放跑管仲,后果几何?!” 丁漠栽武功其实与管仲实乃伯仲之间,然他曾见吴士奇施展过魔神变,因此他面对吴士奇自保无虞。 于是他亦沉下脸斩钉截铁的道:“我再提醒吴教首一次,咱们只是合作关系,你若再对我教圣女不利,休怪丁某不顾这些年的合作之情!” 吴士奇根本未将丁漠栽放在眼内,他嘲讽道:“对贵教圣女不利的貌似是丁将军?不知若是贵教教主得知当初自己的宝贝徒弟前脚刚出教门,自己的右将军后脚便说与老夫知晓,她会是个什么表情?” “你!”丁漠栽怒道,“哼,丁某自问并无做过半点对不起鹰教之事,你清楚我所说‘圣女’究竟是谁!” 说罢他继续道,“吴教首再不追,那小子可就真要逃了。” 吴士奇闻言不再开口,力灌双腿,炸响而去,丁漠栽亦紧紧跟上。 当今天下他俩若要杀谁,能逃走的还真屈指可数,因此两人方才眼见一位白衣少年将管仲救走却仍在好整以暇的互相试探挖苦。 前面,风赴怀抱着管仲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可仍能感觉身后两位正不断的逼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风赴怀脑筋急转,“迟早会被他们赶上!怎么办?” 他一咬牙,将管仲交给吴子妍,急声道:“你带管前辈先走,我来阻他们一阵!” 吴子妍十分清楚身后两位功力堪比龙凤的为人,听罢顿时恼道:“你不要命了?!” “放心,我自有办法,快走!” 吴子妍本就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加上她此刻望见风赴怀递过来的管仲心情激荡,因此右手提起管仲便跑。 风赴怀见状拍了拍肩上的良晨,略显紧张的道:“小晨,让咱们去会会真正的七脉龙凤!” 小晨弱弱的鸣一声“嘤……”,貌似在说:“不要……” 随着此声鸣叫,吴士奇与丁漠栽二人身影出现在风赴怀视野之内,风赴怀拔剑出鞘,气冲云霄的大吼一声:“吴士奇,你这条老狗,可够胆吃老子一剑?!” 说罢拔出困龙剑便是一记灰白剑气横扫而出。 丁漠栽闻言脚下一绊,顿时慢了下来,佩服的望着眼前那位白衣少年,当今世上可是连太行剑派的周剑子面对吴士奇都不敢言胜啊……老狗…… 其实这亦是风赴怀面对武林前辈,甚至还是一派之首,首次如此破口大骂。 不想这般大骂后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似乎连阳维脉最后一处哑门阻碍都通畅了几分…… 熟悉风赴怀的都知道,风赴怀对长辈与前辈是极其尊敬的,但唯独吴士奇是个例外。 自他几月前下山,至如今远赴齐国,唯有两个词萦绕着他,那便是“神秘势力”与“女干杀真凶”,如今知晓原来这两个词竟指向同一个人,这叫风赴怀如何不恼羞成怒恨之入骨…… 这便是风赴怀与其他迂腐之辈的不同之处,他守礼起来可风度翩翩礼敬有加,市井起来亦能腹黑尖锐坑人耍赖,这完全取决于对方是个什么人。 而吴士奇贵为武林六大派之一的正巫教教首,亦是神秘势力的尊上,何曾被人这般如市井泼皮般辱骂,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给我死!”只见他迎着风赴怀的剑气不闪不避径直冲去! 通常来讲剑气乃是越亮越利,如卢骁运转太虚心法舞出的剑气便是白金亮色,管仲先前的剑气同样是白金色,丁漠栽的刀气乃是亮黑色,这些一眼便能看出剑气之锋锐。 可是风赴怀的剑气却是灰白色,连普通的白都称不上更谈何亮,加上吴士奇眼见这白衣少年不及落冠,断定其内力高极有限,断不可能达到七脉。 加之方才被辱骂之后他心中一股戾气无处发泄,因此便无视剑气冲了过来。 吴士奇可谓身经百战,这区区一句辱骂自然不能令其丧失理智,然仅仅令他心中充满戾气无处发泄已是够了。 剑气之色的确是由内力决定,南极天经宽厚博大,剑气自然谈不上锋锐,因此呈现灰白色。但是,若舞出剑气的是一把绝世宝剑呢?! 灰白剑气迎着吴士奇胸口急速飞去,直到临近,吴士奇方才脸色大变,因为剑气尚未及体他便感到一阵锋利的深寒刺骨而入! 隐藏在灰白色内力中的金属之气全面爆发,销金断玉的锋芒闪耀,这剑气看似稀松平常却竟有不下管仲那七脉冲天剑气之威! 吴士奇顿时明白上当了,然而他却双目赤红愈加暴躁,“白衣少年,绝世宝剑,你是风赴怀!汲玉就是死于你的剑下!” 说罢他急忙运劲胸前闭塞毛孔,他早已麒麟之身大成,只需劲之所至,七脉龙凤亦不能破其防! 不过吴士奇仍是受到先前辱骂与后来暴躁的影响稍慢一步,剑气“唰”的一声在其闭塞毛孔之前已然入体,好在其功力深厚麒麟之身大成,而风赴怀又尚未成就六脉绝顶,受内力所限,剑气很快在其体内消散。 饶是如此,此战风赴怀可谓成功了,若是吴士奇麒麟之身并未大成,胸骨必被锋锐剑气斩断,若是风赴怀早些成就六脉,剑气更为雄厚,此剑便已够重创吴士奇。 但是江湖之上没有如果,因此风赴怀剑气横扫而出之后就已扭头便跑…… 开骂,挥剑,逃跑,事实上这只是一瞬间发生之事,丁漠栽脚步一顿后再抬眼吴士奇已然被剑气所阻,而风赴怀已是跑出近十丈远了……小晨还不停在他肩头“嘤嘤嘤嘤”急促的鸣叫着,这回风赴怀自己都听懂了,它分明是在喊:“再跑快点!再快点!” 吴士奇此刻已是怒极,“你以为能跑得了?!” 说罢只见他双腿撒开,浑身气势更上一层。 感受到这股气势,丁漠栽瞬间惊骇出声:“龙身!” 吴士奇喉内高速震动,照着风赴怀的背影怒吼一声:“轰!昂~” 随着此吼,整座山林地动山摇,方圆数十里的飞鸟全部惊起,其中大部分飞至半空竟直直坠落,显然已被吴士奇一声震死! 林间猛兽更是以此为中心向外四处逃散,连太行山脉西侧的那只老夔都警惕的向东边望了一眼,不敢叫喊! 吴士奇身后七脉的丁漠栽急忙气沉丹田凝神以对,这才稳住身形,没有出丑,此吼威力可见一斑! 七脉的丁漠栽在吴士奇身后尚且如此,在吴士奇正前方五脉的风赴怀直被此声震得气血翻涌,头晕目眩,音尚未至一口鲜血已至喉头! 他急忙咬破舌尖,脑海恢复些许清明。 这时肩上小晨体内的清香适时传来,风赴怀这才稳住体内翻腾的内息继续飞逃。 吴士奇吼出此声后似乎亦耗费大量体力,唯有愕然的望着前方只微微一顿又继续飞奔的白色身影……“这小子难道是个聋子?” 其实也是他自己作死,暴怒之下胸中戾气只想发泄,若是他不使出此招,而是凭借身法闷头前追,风赴怀又如何能够逃脱? 他可不知风赴怀可是在老夔的锤炼中才来到此林的,他使出此招就好比在一个常年于建筑工地的工人身后跳广场舞一般…… 原本仅凭丁漠栽一人便可拦下风赴怀,如今被吴士奇这么一吼,连丁漠栽都内息紊乱动弹不得,两人只得眼睁睁望着风赴怀消失林中。 “呼……好险!”风赴怀逃远后长舒口气,“想不到人发出的声音竟能比夔更恐怖!” “嘤嘤!”脱离险境的小晨又恢复了往日的活跃。 “小晨,快带我去找子妍。” “嘤!”良晨一扇翅膀向右侧飞去。 没过多久,风赴怀便望见前方的吴子妍与躺倒在地的管仲,“小晨,我看你不像是山鸡,倒更像小狗,鼻子如此灵敏。” “嘤!”小晨拍打着翅膀抗议道,他可没忘记风赴怀方才骂吴士奇是老狗来着…… 风赴怀刚从极度紧张中走出正与小晨开着玩笑,却又猛然脸色大变,大喝道:“子妍姑娘你干什么?!” 说罢发力,脚尖猛点,身形急速向前掠去。 原来前方吴子妍不知何故骤然拔刀出鞘,正一刀砍向身负重伤的管仲! 第183章 圣女之恋 风赴怀脚踩舜华步飞身赶至,然拔剑已是不及,情急之下唯有右掌前探欲替管仲挡下一刀! 吴子妍此刀显然用了全力,誓要将管仲斩杀,见状眼中稍显犹豫,手腕轻翻青铜刀微微偏转,躲过风赴怀手掌,最终一刀砍在管仲身侧。 “轰!”地上顿时出现一道深深的刀痕。 “方才眼中犹豫做不得假”风赴怀深深看了她一眼,收回隐于左掌的内力,“看来子妍姑娘的确本性善良。” 原来这竟是他对吴子妍最后的试探! 毕竟吴子妍与神秘势力关系匪浅,这一路跟着他初衷又是为了查探玄武玉,因此风赴怀直到此刻方完全确信她是友非敌。 若适才吴子妍毫不犹豫一刀砍下,风赴怀有十足的把握先她一步拍中其肋下死穴,以风赴怀的内力,吴子妍身中此掌必定负伤,如此,砍下那刀同样没有威胁。 想罢风赴怀起身,隐隐挡在管仲身前,问道:“子妍姑娘这是做什么?” 吴子妍望着风赴怀眼中一片冰凉,道:“方才此刀我只是为了还你汾水舍命相救之情,你我二人从此两清!” 说罢她眼中露出一丝挣扎,随即似乎下定决心,右手紧了紧刀柄继续道:“你让开,否则休怪我连你一起杀!” 风赴怀并不挪步,反倒展颜一笑,“汾水之上,哪怕风某不回身相救,子妍姑娘亦不会有丝毫危险,因此算不得舍命相救。子妍姑娘本性纯良,若要杀风某刚才便不会收刀了。” 吴子妍怒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非是不敢”风赴怀脸色一正道,“只是需要一个理由。管仲乃六大派之首太行剑派前辈,不知为何你先要救他,后又要杀他?” 吴子妍闻言望着地上的管仲,眼中杀意再闪,犹豫片刻,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不知这算不算得上一个理由!我先前救他只是想亲手杀他罢了!” “什么?!”风赴怀震惊道。 躺倒在地的管仲闻言,苍白的脸上亦露出疑惑,他手捂胸口勉力坐起,吃力道:“老夫一生不敢说从未杀人,做上齐国相卿之后因我而死的更是不计其数。只是老夫杀的那些都是恶人,不知这位姑娘父母姓甚名谁?” “假仁假义”吴子妍见风赴怀仍无让开之意,对管仲恨声道,“既然如此,我且问你,十三年前卫国那对夫妇究竟做了什么恶,他们仅仅只是连普通百姓都不如的奴隶,你们却要杀之而后快!” 风赴怀闻言心中一动,“十三年前……卫国……奴隶,怎的如此熟悉?” 管仲疑惑道:“自十六年前召陵之盟始老夫便一心辅政,从未离开过齐国,姑娘可是认错人了。” “哈哈哈哈!”吴子妍怒极反笑,“师傅当真没有骗我,好一个太行剑派的武林前辈,假仁假义之辈,你可敢以你女儿的性命发誓,这十余年来你当真从未离开过齐国?!” “老夫当真存有一女?她如今身在何处?!”管仲这是今日第三次听闻自己有个女儿,不禁急切的直起身问道,这一起身顿时牵动身上的伤势,再次吐出一小口鲜血。 吴子妍死死盯着他并不答话,管仲苦笑一声,“罢了罢了,老夫生平自问无愧于心,独独对不起一人,想不到今日竟要向两个小辈说起此事!” 说罢他对风赴怀道:“小子,你是太行剑派哪位师兄弟的亲传弟子?” 风赴怀行礼道:“恒山弟子风赴怀,见过前辈。” “恒山派的?”管仲皱眉道,“那你为何会我派舜华步?” “这……”风赴怀闻言一滞,他倒忘了自己方才为救管仲情急之下使出姬卫所教舜华步之事。 幸好管仲自己替他解了围,“风赴怀……这个名字老夫倒有些耳熟,前些日子孟斌贤侄似乎……你是风孟斌的儿子?” “不错……家父正是风孟斌。” “这就难怪,你的舜华步想必是他教你的了,孟斌生了个好儿子啊,老夫真是羡慕风师弟!” 他口中的风师弟自然说的是太行剑派的“痴剑”了,风孟斌乃是“痴剑”自小收养,并随其风姓,因此如今风赴怀便与“痴剑”的亲孙儿无异。 “既然如此,你也不算外人”管仲长叹一口气,“这位姑娘,老夫召陵之盟后的确离开过一次齐国。” 吴子妍闻言眼神一凝,只听管仲继续道:“此事还需从二十几年前讲起。” “那时鹰教圣女子魂桥初出江湖便以其卓越的天赋扬名,与本派周师兄合称当今世上最有希望成就八脉的青年翘楚,老夫一次下山正巧遇上她。” “与她一路同行,出生入死之后我俩皆生情愫。当年老夫已年近四旬,而子魂桥她才双十年华。然而正当我打算抛开一切世俗眼光与她携手相儒,她与丁漠栽的师傅——鹰教上一代教主,出现了。” “在魂桥的万般哀求下她师傅才肯饶我一命,但却要我消失,永不得再见魂桥,只要她在江湖上听见仍有我一丝消息她便要亲自杀上太行山,因为鹰教教规,圣女从来只能与子姓皇族结合!” 风赴怀听罢心头巨震,“鹰教圣女只能与子姓皇族结合?那子毓,她……?!” 吴子妍冷哼道:“说得大义凌然,实乃自己怕死,想那太行剑派贵为武林至尊,为何会怕一个鹰教教主?” 管仲摆摆手,虚弱的道:“虽然当年周师兄早已名震江湖,然那时我等师尊刚刚仙逝不久,派内无一人可与当年的鹰教教主比肩。” “自那以后老夫便隐身齐国朝堂,哪怕十六年前的召陵之盟事关齐侯霸主之位亦不敢显露丝毫武功!” “召陵之盟两年后,鹰教教主哪怕武功再高也敌不过年岁的侵袭,终于驾鹤西去。” “但老夫自问为了保全太行剑派免遭劫难而有负魂桥,故仍甘心隐于齐国,并未去寻她。” “不想魂桥此时却差人传信,说在她继任教主之前想最后见我一面!” “老夫按照约定来到卫国,果然见到魂桥,一如当年出尘脱俗。她带我见了一对夫妇,想必便是这位姑娘所说之人了。” 吴子妍神色紧了紧,继续听下去。 “魂桥当时告诉我说这些年为老夫守身如玉,并费心寻找,终于被她寻着遗落世间的其他子姓皇族,她师尊这才答应允她不嫁!原来这些年她为了我,费尽心思一直未嫁,原来她早已知我身在齐国,那几年只是为了保全我性命忍住不来见我罢了!老夫实在有负于她!” 管仲言至此处真情流露,眼露迷茫仿佛又见到当年那个痴心为己的少女,风赴怀亦是深深为子魂桥前辈这份深爱感动。 “老夫内心深深被魂桥这份情意震动,这些年的思念一涌而上,最终情难自禁,便与魂桥……” 风赴怀满脸天真,疑惑道:“您老与子魂桥前辈究竟情难自禁做什么了?” “咳咳!”管仲忍不住咳出一口老血,“这……你今后自会明白……” 连此刻浑身充满戾气的吴子妍听了风赴怀此问都忍不住俏脸一红…… 管仲收拾心情,目光灼灼的望着吴子妍道:“所以这位姑娘,你说的那对夫妇,实乃对老夫有恩之人,试问老夫如何又会恩将仇报?” 吴子妍先说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又指出卫国那对夫妇,管仲当即明白吴子妍的身份,加上风赴怀又是风孟斌的儿子,与太行剑派可谓渊源颇深,管仲这才肯当着两人说出这当年之事啊! 吴子妍皱眉思忖片刻,紧盯管仲双眼,道:“在下焉知你所言非虚,更有甚者,若为鹰教教规,为了鹰教圣女之位,你俩并非不可能杀了那对夫妇!” “照你这般说法……”管仲听罢诧异片刻,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咳咳!我管仲当真有个女儿,当真有个女儿!哈哈哈哈!” 这几声大笑顿时令其再次咳出几口暗红的鲜血。 随即他对吴子妍正色道:“我明白你心中所虑,不过老夫告诉你,那对夫妇绝非老夫所杀,魂桥亦绝不可能做出如此荒谬之事!” “咳咳!老夫已是将死之人,毫无必要欺你一个小辈!” 第184章 心剑之殇 “前辈?!”风赴怀闻言一怔,急忙蹲身用手指搭上管仲腕部。 管仲此刻脉象虚浮,几不可闻,相较气血两亏更有不足,此乃将死之兆! 风赴怀再向其体内渡入一丝内力,真切感受管仲身上伤势后令他大吃一惊,“内腑尽碎?!” 难怪管仲咳血不止——外伤血艳,内伤则暗,通常外伤才会血流不止,而内伤仅是当时吐一口罢了。若因内伤而咳血不止则恐怕命不久矣,管仲自然深知此理。 想不到那吴士奇武功竟如此霸道,管仲只不过一招之失便身受此等必死重伤! 风赴怀探明伤势后急忙扶住管仲,自己则盘膝坐下,双手抵其后心。 极致精纯的内力源源不断输入管仲体内,并紧紧护住其唯一未碎的——心脉。 然这也仅仅只是杯水车薪罢了,内腑尽碎咳血不止,他很快便会因内腑元气散尽而气绝。 风赴怀一边用内力替管仲续命,一边向吴子妍点点头,“前辈所言不假,即便太行剑派周剑子在此怕也是无能为力。” 吴子妍眼中首次露出动摇的神色,心道:“若是此人为求保命,方才倒有可能大话诓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看来他的确没有理由抵死不认。可为何师傅偏说是此人杀我爹娘?” “咳咳!”管仲再次咳出一大口暗红色鲜血,“不知如今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女儿的消息?” 吴子妍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道:“阁下的确存有一女,她便是……” 即便早已猜到,如今听见吴子妍亲口确认,管仲仍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他摆摆手并未让吴子妍再说下去,而是对身后的风赴怀道:“好孩子,不要浪费内力了。” “老夫仍有一事相求,不知赴怀你可否答应。” 闻见管仲气息愈加虚弱,风赴怀内力运转不停,道:“前辈言重了,请讲。” “老夫一死,齐国危矣!吴士奇与丁漠栽二人谋划多年,一朝起动必雷霆万钧,赴怀你将此言转告鲍叔牙,查出幕后方能解齐之危,若君之所问,万不得已可荐隰朋为相(隰读习)。” 风赴怀悲从心来,哽咽道:“小子记下了。” “赴怀你若能助叔牙揪出幕后筹划之人,可转告君侯求齐助重耳登上晋侯之位,也算成全孟斌一番心愿!” 风赴怀闻言急忙问道:“前辈,晚辈爹娘如今可在齐国?” “不错,老夫五日前离开临淄之时正见过孟斌贤伉俪一面。” 听见爹娘的消息,风赴怀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这时管仲从怀中掏出一物交给他,这是一块纯黑色令牌,风赴怀接过后感觉入手冰凉,这面龙飞凤舞雕着一个“心”字,而另一面则是一柄古朴大气的阔剑! “此乃……太行令?!”风赴怀诧异道。 “不错,咳咳!叔牙一见此令便知你转告他的话乃是老夫的意思。” 风赴怀闻言当即收好这枚太行令,如今他怀中可谓好东西不少,换至现在来说便是到哪儿都有通行证……鹰教的左将军鹰牛令,太行剑派的心剑太行令,恒山派的掌门玉佩,随便拿出一块来别人想撒野都得掂量掂量,绝对的官二代…… 管仲交待清楚这才重新转向吴子妍,用尽最后力气道:“老夫知晓这世间存有血脉便已知足……说到底这二十年来终究是老夫有负于她,又有何面目知晓更多?!” 说罢,一代七脉龙凤,曾经名震江湖的太行剑派五剑之一,华夏自古至今第一名相,终于气绝身亡! 而随着管仲的陨落,齐国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明争暗斗,听了管仲最后的嘱托,风赴怀亦明白此次齐国都城临淄之行势必凶险重重,不会平静! “嘤嘤!”良晨高声仰天鸣叫,此音一改此前的稚嫩,而是荡气回肠冲破云霄,直似凤鸣,宣示太行! 风赴怀将管仲就地葬下,于其墓前深吸一口气,郑重的道:“晚辈定将嘱托带到!” 说罢他收拾心情,对吴子妍道:“走,去临淄!” 吴子妍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怔怔的望着管仲之墓,此刻略微失神的道:“我要去寻师傅与义父,我要去问个明白,你们究竟谁在撒谎!” 她此次出来行走江湖遇见风赴怀,遇见管仲,与自小师傅和义父告诉她的完全不同,名门正派之人并非全部假仁假义,自己的爹娘看来亦非管仲所杀,这让她十余年来的坚持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你疯了?!”风赴怀闻言惊道,“你难道忘了适才吴士奇要杀你!” 吴子妍眼神由迷茫逐渐变为坚定,“不,我定要寻他们问清楚,杀我父母的究竟是谁!”说罢她紧了紧刀身快步消失于林中。 风赴怀阻拦不及,心道:“吴士奇欲有所为必在临淄,如今之计唯有尽快赶去临淄将话传到,到了临淄或许还能阻止子妍姑娘做出什么傻事。” “待齐国事了,哪怕踏遍华夏也定要寻着子毓,我要向她问清楚,管仲前辈所言鹰教教规究竟是否确有其事!” 如今他终于明白子毓临别时那犹豫幽怨又两难的眼神,亦终于意识到子毓可能将永远从他生命中消失。 百感交集中他还终于正视自己心中对子毓的情感,他不想成为第二个管仲,亦不想子毓成为第二个子魂桥! 风赴怀眼神同样变得坚定,见识过七脉龙凤之力后,他心中重新涌出对力量的渴望。 单单眼下的修为,对付武林中新晋天才足矣,面对成名已久的老狐狸,不够! 风赴怀此次离开晋国方见识到天下之大,江湖之深——数十年前的恩怨延续至今仍在继续,试问这其中又能再生出多少情仇? “前辈一路好走,晚辈尽心竭力,必不负所托!小晨,咱们走!” 说罢,风赴怀一声长啸,大踏步而去。经过这一路,他再次成熟不少。 “嘤!”凤鸣与长啸交相呼应,是顽皮的告别,亦是相伴的成长。 第185章 骆公子 齐国,都城,临淄。 风赴怀走在这座当今中原最为繁华的城邑,身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从行人华贵的服饰便可看出,如今的临淄简直是集整个中原之繁华于一身,连普通百姓都是人人配玉,傲气尽显。 离太行山脉深林之中管仲绝唱到如今已有七日,风赴怀终于来到了这千古名城! 尚未入城之前风赴怀便有一种乡里人进城叹为观止之感……晋国肥邑已算大邑,可与这临淄比起来简直小上一大圈,临淄城墙又高又阔,立于墙下延伸数十里仿佛一眼望不到头。 “嘤!”小晨一拍翅膀兴奋的高鸣一声,无论怎么看它都比风赴怀更似乡里人进城…… 城里各式各样的小商小贩,逆旅林立,城中巡防枪戈森寒,整齐有序,这些可都是管仲之功啊! “前辈之才,当得起千古名相!”风赴怀不禁又有些伤感,随即心道,“事不宜迟,还是尽快完成前辈嘱托才好。” 想罢他向一个逆旅店家打听了一下鲍叔牙的府邸所在,鲍叔牙身为太傅,于临淄自然无人不晓。 临淄城中有城,鲍府自然是在内城,不过内城唯有一些达官显赫可入,风赴怀倒需想想如何才能进去。 打听清楚,风赴怀沿着街道向南边行去。 鲍府坐落于内城南城门附近,风赴怀乃是由外城西城门进入,因此仍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他这一路行去更是深切体会到齐国的强大,城内甚至有许多商铺他连见都未曾见过,不知是作何用处。 此刻已是正午,风赴怀腹中早已空空如也,想必这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鲍府,于是他找了间逆旅打算先填饱肚子。 “主人家,给我来几碟小菜,再上一盘鲜果一壶原浆。” “好嘞,您稍等!” 不多久主人家便将风赴怀要求的食材一一端上,小晨迫不及待叼起一颗梅子便食,原来这盘鲜果竟是替它要的。 周围传来一阵议论的笑声:“瞧,还有带只鸡来用膳的……” “哈哈,说不定那是只神鸡,兄台你没瞧见人家可是要食鲜果的!” “什么说不定,这定是只神鸡,难道你见过浑身黑成这样的寻常鸡?哈哈哈!” 风赴怀本就耳聪目明,学成出山后更是六识过人,这些议论自然逃不过他的双耳,闻言他不禁憋着笑望了望小晨,轻声道:“原来你还是只神鸡……” “嘤!”小晨顿时沉下脸来,睥睨天下般向四周人群鸣啼一声。 不料,逆旅之内一人听见小晨这声鸣啼竟顿时眼前一亮,起身快步走向风赴怀,拱手行礼笑着道:“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啊?” 风赴怀抬眼看去,此人衣着华丽,约莫二十出头,一看便知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风赴怀还礼道:“小弟姓风,不知兄台……?” “原来是风兄”此人说着竟自行坐了下来,眼冒金光直直的望着小晨,口中却仍对风赴怀道,“在下骆亚良,听风兄口音似乎并非本地人?” 风赴怀满脸黑线,“你这到底是对谁感兴趣……” “骆兄不用如此客气,不知何故‘风兄’听来怪别扭的……” “是是是,风兄既然并非本地人不知打哪儿来?”骆亚良继续望着小晨道…… 风赴怀彻底无语了,“敢情这位仁兄根本没听我说话……” “骆兄究竟有何指教?”风赴怀观此人武功仅二脉之上四脉之下,又不似心怀恶意,因此疑惑问道。 骆亚良盯着小晨眼中异彩涟涟,“风兄此鸡黑中透亮,实乃极品,眼神睥睨,斗志昂扬,啼声明亮,锐不可当。好,好!” “骆兄!”风赴怀沉声道。 “哦,是这样的”骆亚良终于扭头望着风赴怀道,“不知风兄可否忍痛割爱,将此鸡让予在下?至于价格,一切好说。” “难道此人亦看出小晨身上不凡之处?”风赴怀心中疑惑。 想罢风赴怀试探道:“骆兄此话怎讲?” 骆亚良脸露腼腆,道:“实不相瞒,前些日子闾楼之内来了位国色天香的女子,兄弟我只远远一望都是不能自已啊。想你哥哥我从前也是风流倜傥,寻常姑娘从不放在眼内,可是这位女子……” “打住……”风赴怀从未遇过如此难缠的角色,头痛道,“说重点!” “此女子只日见一客,我等商议,斗鸡争胜,胜者才是入幕之宾。”骆亚良这回言简意赅的迅速说完。 原来管仲当年为增加齐国税收,创立了自古以来的第一所青楼,名曰女闾,后各国争相效仿。而骆亚良口中的闾楼,自然便是后世的青楼了…… 风赴怀听罢嘴角微微抽动,“我是不是最近遇到的高手太多了,竟然会认为此人能瞧出小晨的不凡之处……?原来他只是把小晨当作一只厉害的斗鸡罢了……难怪适才他说什么斗志昂扬,锐不可当……” “主人家,结账……”风赴怀直接掏出几个圜钱放于地上,抱起小晨便走。 “诶……风兄,风兄!”骆亚良一路追了出来,“风兄,别走啊,你好好考虑考虑?十个空首布!诶……别走,十五个……” 风赴怀暗暗咋舌,十五个空首布怕是能在逆旅住上好几年了,想当初华山亲传弟子李荣景在蒲城强买龙眼木雕时可是连一个空首布都舍不得出。 “不过此人倒是有趣,能有如此财力想必家中在临淄其势不凡,修为又至大周天亦称得上高手,却偏偏不以势、力压人。” 别忘了,风赴怀只差最后一步便是少有的六脉绝顶高手,以骆亚良的武功绝探不出他的修为。 换句话说,在骆亚良眼里,风赴怀只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外地少年罢了。 想罢,风赴怀回身道:“风某仍有要事在身……诶?你能不能别扯我衣裳……” “要事在身?”骆亚良听罢眼前一亮,停下手上的动作惊喜道,“有何要事,我这个做哥哥的义不容辞!” 风赴怀着实被他缠得头疼,这就是风赴怀,若人以力压他,他定拔剑相向,若人以势压他,他必腹黑挖坑,骆亚良这般他反倒无计可施了…… 不过风赴怀正巧不知如何进到内城,于是说道:“既然如此,在下正想拜见太傅,不知骆兄可否带路前往鲍府?” “仅此而已?此事包在哥哥身上,咱们这就走。”骆亚良拍着胸脯道。 说罢骆亚良果真领着风赴怀向内城南门行去,一路甚至还为风赴怀介绍起临淄内外一些好玩的去处……当然其中闾楼之事占了绝大部分…… 两人行了约莫大半个时辰,风赴怀远远望见前方出现一座城中之城,内城城墙较外城稍矮,但同样有一队队守城之士。 此时内城城门并未关闭,骆亚良带着风赴怀径直朝里走去。 城门外站着两名兵士,右侧那人见到骆亚良立刻笑道:“骆公子,今日天未黑就回来了?” “恩,今日有正事要办。” 风赴怀嘴角微微抽搐,“你所谓的正事就是想办法让小晨替你赢得那入幕之宾……” 左侧那名兵士望着骆亚良身后的风赴怀道:“这位是……” “这是我府上新来的食客,我说你小子,问到我头上来了?” 食客乃各国有权有势之人所养的武士与谋士,算是各自的私兵或客卿,一些府上的食客甚至曾是某些武林门派的弟子。 左侧兵士立刻赔笑道:“小的只是随便问问,骆公子息怒。” 风赴怀见状望向骆亚良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来这位骆公子的身份并不那么简单。” 不过望见周围还有不少人出入内城,这些人大多上衣下裳武士装扮身怀武艺,想必是内城各府的食客,看来这内城倒也不算难入。 通过内城南门,再行了一盏茶的功夫风赴怀便望见前方一座不小的府邸,府门上一块木匾龙飞凤舞刻着两个大字——鲍府。 第186章 鲍府古怪 刻着“鲍府”的木匾并无古朴沧桑之意,想来并非年代久远之物。 风赴怀望着木匾上二字,笔力刚劲,有板有眼又偏偏恢弘大气,那刻字之人想必是刚正不阿,恩怨分明之辈。 骆亚良见风赴怀对那木匾驻足观望,称职的解释道:“此乃太傅亲笔所刻,太傅身为齐国第一剑客,武艺绝顶,这区区两个字可是内含深刻的剑理。” 风赴怀点点头,赞同道:“齐叔牙,晋孟斌,正巫教首拿命拼;秦医缓,楚子玉,三清不及太行令。鲍前辈早已是名震江湖,风某自然知晓。” 不过他心里仍有一句未说的是,“不过鲍叔牙的武功比起管仲怕是仍有不如,‘正巫教首拿命拼’此句更是荒谬,那吴士奇或许离八脉传奇境界仅有一步之遥了!” 骆亚良听罢笑道:“原来风兄也知道一些江湖事,看来风兄身上此剑并非饰剑?” 周人好剑,故一些并非江湖中人又不懂武功的士人亦时常佩剑,此乃饰剑。 想不到,一代剑魔龙日月的呕心绝唱——困龙,原来竟一直被骆亚良当成了饰剑…… 若是被早已入土上百年的龙日月听见,怕是会从地底一跃而出,将这位骆公子亲自炼成一柄真正的饰剑,并取名“剑人”…… 鲍府门外守着的是一名青衣家丁,风赴怀才刚走上前去,这名家丁便大声喝道:“什么人?” 风赴怀拱手道:“在下有要事转告鲍前辈,烦请兄台禀报一声。” 相比“太傅”,风赴怀仍是更习惯江湖中人的称谓,故称其为“鲍前辈”。 青衣家丁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风赴怀,见其衣着并不华丽甚至沾满灰尘,怀里还抱着一只鸡,顿时蛮横道:“哼!我家老爷贵为太傅,可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快走快走!” 说罢还不屑的笑道:“也不知哪里来的乡人,提着一只鸡就想见太傅!” 小晨听见顿时不满的“嘤”了一声,来到临淄之后它的身份一降再降,好歹午时在逆旅它还是只“神鸡”,到这儿更变为“鸡”了。 风赴怀暗自皱眉,再道:“在下的确有要事拜见鲍前辈,阁下还是通报一声为好。” 青衣家丁双眼一瞪,“你这不知哪里来的乡人,再不快滚老子一棍打死你!”说罢将手中木棍举起,作势欲打。 此时骆亚良从风赴怀身后走上前,隐隐挡在二人中间沉声道:“你是鲍府家丁?为何之前从未见过你?” “你又是何人?”青衣家丁见他衣着华丽稍稍收敛了一些气焰,但仍是嚣张的道,“与一个乡人同行想必也不是什么公子,总之今日只要老子看守这府门你们就休想进去!” 骆亚良闻言诧异道:“你不认识我?” 青衣家丁嗤笑一声,“老子难不成还要认识这临淄所有的乡……哎哟!” 青衣家丁鄙夷的笑容还未褪去,只听“啪”的一声,骆亚良一巴掌将他最后的“人”字硬生生打了回去。 “你敢打我?!”青衣家丁捂着脸怒道,“你可知我是府上的什么人!” “啪!”骆亚良二话不说反手再一个耳光将青衣家丁打翻在地,接着跳起照着他脸上又是一脚…… 趁着青衣家丁在地上尚未起身,只见骆亚良手脚朝他身上胡乱招呼,自己竟也挨了几棍,两人就这么在地上扭打在一起……小晨在风赴怀怀中不停的“嘤嘤”加油。 风赴怀在一旁简直看傻了,“喂!骆公子你可是大周天高手!这样毫无章法的如同一个市井无赖般打架真的好么……” 不过风赴怀心底倒不由对这位骆公子再次生出一些好感,此人方才显是担心“不懂武功”又“略瘦”的风赴怀吃亏,这才挡在他身前,对付那青衣家丁又未以武艺压人,而是“出其不意”才占得先机…… “骆兄……骆兄!”风赴怀连忙拉住骆亚良,“别打了,晕过去了……” 骆亚良闻言起身,拍拍衣裳上的尘土,“奶奶的,这小子还真有劲儿,打得哥哥我拳头都疼了。” 风赴怀无语道:“骆兄,先不说这个……想必你也是这内城之中的公子,家中长辈与太傅必同朝为官,你这二话不说就将其府中家丁打晕真的没问题么……?” 骆亚良闻言诧异的望了风赴怀一眼,“这小子刚刚不是说了么,他不认识我。” 风赴怀听罢不由对其佩服不已,此人真是思维敏捷,或许他方才不以武艺压人,只是不想露出武功路数而泄露身份罢了……这份腹黑若被恒山掌门曹敬看见说不定会破例收他为弟子…… 风赴怀望着周围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群低声道:“骆兄,咱们还不走?” 骆亚良淡定的望着鲍府内十余位提着棍棒夺门而出的家丁道:“只怕晚了……风兄你抱好‘神鸡’躲远些。” “何人胆敢在鲍府门前撒野?!”众多家丁鱼贯而出后,其中一人喝道。 只见骆亚良上前一步拱手道:“原来是姜管家!” “骆公子?”姜管家一眼看去已年过半百,“不知骆公子这是何意?” 骆亚良恨恨的道:“此人竟敢冒充鲍府家丁,意图对骆某不轨,在下已将其拿下,姜管家还需好好审问才是。” 风赴怀听罢看了看地上的青衣家丁,顿时恍然大悟,“难怪骆兄要将此人打晕,眼下如何说岂不全凭骆兄一张嘴……?” 姜管家命人将青衣家丁抬进府中,皱眉道:“骆公子,此人乃是在下家中侄儿,怎的会是冒充?今日之事还需骆公子给个说法。” 难怪此人如此嚣张,原来竟是鲍府管家的侄儿。观这姜管家对骆公子的态度并无卑躬屈膝,显然于府内颇受鲍叔牙倚重。 “哦?”骆亚良眼眉一抬,“原来是姜管家的侄儿?骆某方才倒多有失言了,不然让骆某舅父替其主持个公道?不过骆某舅父曾言太傅向来忠正耿直,嫉恶如仇,最恨没有礼数之人……” “骆公子!”姜管家急忙道,“今日之事想必是个误会,宾大人身为大司理,公务繁忙,此等小事还是不麻烦宾大人了。” 原来骆亚良舅父竟是掌管齐国刑律的大司理,人称“桓管五杰”之一的宾须无! 姜管家再道:“不知骆公子今日到府有何要事?”这分明是要岔开话题了。 骆亚良微微一笑亦不再纠缠,道:“骆某的确有事拜访鲍伯父。” 姜管家道:“老爷不巧今日不在府中,不知可否告知在下转告老爷?” 骆亚良回头望了望风赴怀,见风赴怀微微摇头,便道:“也没什么要紧事,既然如此骆某便改日再访,告辞!” 姜管家深深的看了一眼骆亚良,又似不经意间撇了眼风赴怀,拱手道:“骆公子告辞!”说罢带着众家丁返回府中。 人群散去,风赴怀与骆亚良并肩而行,风赴怀低声道:“骆兄可是看出有何不妥?” 骆亚良点点头亦低声道:“鲍伯父为人正直,其府中家丁断不会如此横行嚣张,除非……” 风赴怀眼神一凝,道:“除非有人不想访客见到鲍前辈!想必方才骆兄亦是有意将事闹大?” “不错!”骆亚良沉声道,“管相十余日前骤然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近日城内更是谣言四起,言管相已遭不测。舅父这些日子一直拜见鲍伯父又均未见其人,因此交待哥哥我找机会试探一番。今日一试,果然透着古怪。” 风赴怀闻言沉吟道,“究竟是谁在散布谣言?难道就是那幕后之人?” “风兄,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风赴怀揶揄道,“原来今日并非骆兄帮我,应是在下替骆兄制造了机会才对。” 骆亚良“嘿嘿”笑道:“一回事,一回事……还是闾楼之事要紧,风兄,你看……不如咱们这便……” “嘤!”小晨听罢老气横秋的点头鸣叫一声,自从骆亚良暴打对它不敬的青衣家丁开始,它便对其好感大增,此刻竟有些主动请战的意思…… 第187章 食客与鸡 风赴怀暗自思忖,“看来临淄早已是暗潮汹涌,管仲前辈死后本就无人可镇乾坤,如今连鲍叔牙前辈都不见踪影。原本以为完成管相嘱托之后正好可向太傅打听爹娘下落,眼下怕且此路不通。倒不如跟这位骆公子去瞧瞧,或许另有收获?” 想罢他对骆亚良道:“骆兄今日不辞辛劳,风某感激,如此便陪骆兄走一趟,正巧在下亦想瞧瞧骆兄盛赞的究竟是怎样一位惊艳女子。” “当真?!”骆亚良惊喜道,“想不到风兄也是同道中人,哥哥我与风兄真是一见如故,不如拜个把子!” “谁跟你是同道中人……”风赴怀实在有些受不了,心道,“恐怕只有相儒师兄才能震得住他……” 骆亚良说起闾楼之事简直是滔滔不绝,与彭相儒讲起礼道来颇为神似…… 闾楼设于外城,于是两人再次回到临淄外城,由内城至外城的时间足足比方才进内城快了一倍,皆因“引路那人”的心态不同。 很快,风赴怀便随着骆亚良来到阁楼,阁楼不高,但楼外装饰极为用心,乃是用红绿丝绸装饰得异常艳丽,仅仅从外望去,风赴怀便有进楼一观的冲动。 大门处一块木匾上用金色的粉末涂成两个大字——闾楼! 只见此刻闾楼内外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不时还有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与一些衣着华丽之人一同出来。 门外立着两位蓝衣小厮,其中一位眼尖,一眼便瞧见正径直走去的骆亚良,小厮急忙迎上前来,“骆公子,今日怎的这么晚,珑姑娘这可马上就要出来献舞了!” 骆亚良掏出几个圜钱抛给他,道:“少废话,你快去给我把上房备好,今日珑姑娘的入幕之宾必定是我!” “好勒!”小厮双手接过圜钱,眉开眼笑的道,“公子请随我来。” 说罢,蓝衣小厮向骆亚良身后的风赴怀微一点头,在前带着两位走入了闾楼,他明显将风赴怀当作骆亚良府上的食客了…… 风赴怀并不在意,走入闾楼他立刻闻到一阵女子特有的胭脂香味,随后他好奇的四下观望。 这闾楼共分三层,内里空间极大,风赴怀刚进门便看见三三两两的男女正在一楼把酒言欢。 一层中间有个硕大的高台,此时正有几位女子在高台之上舞蹈。 高台左右各有阶梯向两侧延伸而上,一层无顶,进门抬头便可望见二楼一圈走廊,走廊上亦站着不少人扶住栏杆欣赏底下少女的舞姿。 走廊里侧便是屋舍,风赴怀猜想应该就是骆亚良口中的“上房”。 至于三楼应是闾楼内少女的休息之所,因风赴怀望见不时有少女由三层而下。 蓝衣小厮回身道:“骆公子请稍侯,小的这就给您去安排上房!” 话音刚落,只见一位公子打扮的从旁走来,高声道:“哟!骆公子今日又来了,这才一日你的伤势就好利索了?” 风赴怀闻言诧异的心道:“骆兄武功已算不弱,难道此处还有高手?” 骆亚良看清来人,脸色一黑,“哼!于此等风雅之所打打杀杀实在大煞风景,今日启方你休想再赢去上房!” 说罢他低声对风赴怀道:“此人乃卫国公子启方,昨日哥哥我正是败于其门下食客,不得不让出上房。” 彼时“公子”前加上国号通常乃是指王子,因此这启方原来是卫国君侯之子。 能进闾楼者皆是身份尊崇之辈,他们闻听启方嘲笑之语顿时发出一阵笑声。 连风赴怀如今都觉得跟着骆亚良进来简直弱爆了,他脸色微微一红低声道:“你的食客难道就没一人斗得过他?” 骆亚良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舅父不让府中豢养食客……” 风赴怀差点一巴掌打过去,“你丫也是真低级,舅父身为齐国大司理,却竟然为了闾楼一间上房亲自与一个卫国的逃亡公子手下食客动手?还打输了……” 骆亚良见风赴怀眼现“鄙夷”,接着解释道:“原本以我的武功在这临淄还真是鲜有敌手,不过最近不知怎的,启方身边莫名出现好些个食客,武功皆是深不可测。” 风赴怀听罢心中一动,“骆兄武功已近四脉,听其语气,这启方的那些食客武功定然超越四脉。四脉修为哪怕在江湖各派都称得上一方好手,怎会骤然齐聚临淄?” 启方见骆亚良与风赴怀私语,不由打量起风赴怀来。 待他瞧见风赴怀是一个不懂武功的“瘦弱小子”,怀中还抱着一只鸡,顿时哈哈大笑。 其身后一位食客笑着对启方道:“公子难道忘了,昨日骆公子约定今日以斗鸡争胜,瞧骆公子寻来此鸡黑得发亮,定是只神鸡,属下今次怕是斗不过……” 说罢他与启方等人一同大笑起来,眼中的不屑尽显无遗。 风赴怀心中一叹,“好歹我与骆兄同来,也还称得上投缘……” 想罢风赴怀上前一步,对那人道:“昨日骆公子便是输给阁下?” 几人中唯有此人修为风赴怀看之不透,故有此一猜。 果然,此人嗤笑一声,道:“正是!” 风赴怀将小晨放下,道:“今日阁下休想再胜,来!” 这人故作无辜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今日要与你们以什么斗鸡争胜?” 闾楼之内再次笑成一团,谁知风赴怀亦微微一笑,“阁下似乎理解错了骆公子的意思,不知阁下可还记得骆公子昨日是如何约定?” “那自然记得,昨日骆公子被在下打倒在地”此人学着骆亚良的语气说道,“他说,‘明日你可敢与我斗鸡争胜!’,我笑着说,‘有何不敢!’” “那便是了”风赴怀故作严肃道,“阁下请出招!” 说罢抬手指了指小晨,小晨配合的对着那人仰头一记鸣叫。 闾楼之内闻言先是沉默,接着爆发出一阵轰天笑声,甚至连中央高台正舞蹈的少女都纷纷停了下来,一个个笑得弯下腰来。 那人直到此刻方才反应过来,怒道:“你让我与一只鸡比武?!” “对呀”风赴怀理所当然得道,“阁下不是说‘有何不敢’么,难道阁下反悔,想说‘的确不敢’?” 一片笑声中,此人怒指风赴怀:“你找死!” 风赴怀似是自言自语,实则令整个闾楼之人皆能听见,道:“到底只是个食客,肚量不能与公子相比。想昨日骆公子尚且能与一位食客比武,今日你却不能与骆公子的斗鸡比试。” 那人听罢大喝道:“斗鸡岂能与食客相提并论……你把我比作一只鸡?!” 闾楼之内爆发出比方才更大的笑声,这次连第三层上一位女子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杀了你!”这人“锵”的一声拔剑出鞘,一剑直刺风赴怀心口。 骆亚良见状连忙闪身举剑招架,口中喊道:“风兄小心!” 风赴怀心中感动,“骆兄明知不敌仍能挺身而出,足见其的确是个义气之人。” 直到此刻,风赴怀终于将骆亚良视作可交的兄弟。 一念到此,风赴怀脚下变幻,骆亚良骇然的发现自己无论如何移动竟始终被风赴怀挡在身后,接着只见风赴怀右手出指如电,在那人青铜剑就要刺中其心口的霎那双指竖起并做剑指,食指与中指稳稳夹住面前青铜剑之剑尖! 闾楼之内笑声陡然凝结,所有人皆呆呆的望着风赴怀,接着只听“乒”的一声,随着他手腕翻转,青铜剑断! 风赴怀双目如刀,“辱人者人恒辱之,剑断只因阁下一言不合就要一剑取人性命!你送我一剑,我便还你一指。” 说罢,风赴怀双指向右一甩,那截剑尖稳稳扎入楼内梁中,同时左臂一指点向面前那早已惊呆之人! 第188章 再遇东剑门 风赴怀这几下可谓技惊四座,闾楼内众人望向他的眼神满是震惊。 卫公子启方的那位食客心中更是骇然,方才风赴怀仅以二指夹住其剑尖,他使出浑身解数竟不能令手中长剑再动分毫! 紧接着风赴怀断其剑的同时左臂出指,此人由于先前用力过猛,手中剑一断,顿时收力不及身体前倾,旁人眼里仿佛此人自己撞向风赴怀左指一般。 就在此刻,闾楼二层悠悠传来一句声响,“这位小兄弟武功不俗,不过行事有些咄咄逼人了!” 话音未落,闾楼二层左侧走廊跃下一道紫色身影,只见他飞速追上启方的那名食客,在风赴怀左指就要点中他的霎那赶至,左臂搭上食客右肩向回一带,食客身体顿时顺时针转了个圈,恰好躲过风赴怀直直点出的左指。 风赴怀抬眼看去,紫色身影此刻已然站定,乃是一位年过半百之人,一袭紫色深衣,胸口绣着的图案乃是悬着一把利剑的海面升起半轮红日。 这是齐国东剑门的标志。 此人腰挂长剑,面有长须,须发花白而脸色红晕,倒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照常理,此时风赴怀便应该上前行礼了,毕竟东剑门虽比不上泰山派,但也是齐国第二大派,从此人岁数与方才显露的武功来看,绝当得起“前辈”二字。 谁知风赴怀却默默的退回骆亚良身侧,一副“小的只是骆公子一位食客……”的模样,既然是食客,那便属朝堂之臣而非江湖之士,自然便不用以江湖规矩办事了…… 原来此人行事虽看似公允,实则却是倚老卖老,教训风赴怀的同时拉偏架。 此人既然一直在闾楼二层,为何方才那食客羞辱骆亚良之时不出现,拔剑直刺风赴怀之时不出现,偏偏等到风赴怀占优之时出现? 论到行事“咄咄逼人”,风赴怀自问与方才那食客比起来仍是自愧不如的。这说明,此人与方才那食客,乃是相识! 果然,启方的那名食客稳住身形之后恼羞成怒,指着风赴怀对那紫衣老者怒道:“师叔,此人趁弟子身形不稳偷袭,待弟子去杀了他!” “原来那名食客也是东剑门弟子”风赴怀暗道,“想不到杨俊之事我还未去寻你们要个说法,你们倒是自己出现了!” 紫衣老者拦下那名食客,扫了风赴怀一眼,道:“老夫刘洪真,今日之事只是个误会,就此揭过。” 风赴怀怎肯轻易放过他,那人一言不合便要置人于死地,若今日遇见的不是风赴怀,而是一个武功不如他的,怕是早已被他一剑刺死,岂是一句轻飘飘的“误会”便可揭过! 再者东剑门乃是在菜邑,离临淄可不算近,刘洪真出现在此本就非同寻常,风赴怀如今对临淄之事毫无头绪,正好可趁机借题发挥,看看能否发现一些端倪。 想罢风赴怀好似这才看清紫衣老者胸口的图案,拱手道:“原来是东剑门刘前辈,恕晚辈方才眼拙……” 刘洪真正打算回身上房,闻言脚下顿时一个趔趄,“以你的武功会眼拙?!老子刚刚为保颜面有意未报‘东剑门’三字,你丫方才不点明,此刻等老子要走却又来说,在他人眼里岂非变成‘东剑门前辈被一个无名小卒吓退?!” 想罢他只得无奈停下,道:“小兄弟年纪尚轻,想必见识不多,未能认出东剑门标志,老夫又怎会见怪?就此别过!” 此语言外之意便是:“老夫看在你年轻,不跟你一般见识,并非老夫怕了你。” 此言一出非但暗讽风赴怀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并且在他人眼里反倒显得他有容乃大了。 谁知没走两步,又听风赴怀在身后说道:“今日贵派弟子反口复舌,不敢与骆公子之斗鸡比试,这……” 到此风赴怀似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道:“能否麻烦将上房让出,骆公子也好欣赏歌舞……” 刘洪真只感到内心一团邪火“腾”的就上来了,“老子到底怎么就惹到你了……要让出上房你找我那没用的师侄去啊,你找启方去啊,你老缠着我作甚?!说得好似却是老子输给你那只斗鸡一般!” 望了望二层左侧他先前的那间上房,刘洪真强忍怒火,沉声道:“阁下小小年纪修成五脉想必天赋卓越,不过五脉与五脉亦有不同,有时甚至差别极大,所以小兄弟,老夫劝你在这闾楼之内还是只饮酒作乐的好!” 刘洪真很清楚自己门下那位弟子乃是四脉,风赴怀既然能如此轻松的击败他,必定是五脉,而他自己亦未突破六脉,故有此一说。 诚然,他此言不无道理,奇经八脉的冲关阻碍乃是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增大,因年岁越长,体内沉积的杂气便越多,冲关阻碍自然愈大。因此,武功强弱的确不能以打通几脉一概而论。 刘洪真成名多年,早已打通五脉,不过随着年岁增长虽然成就六脉的希望越来越小,但是内力的累积却是不会停止。 若是将他换作风赴怀的年纪,以他此刻体内内力将能轻松冲破阳维脉,成就六脉绝顶,甚至能一路冲破七脉亦未可知。 所以,有时同为五脉,两人的内力亦有可能相差极大。 骆亚良在一旁传音道:“风兄……我想起来了,这刘洪真乃是东剑门掌门师弟,我看不如……” 风赴怀嘴唇微动,向闾楼二层适才刘洪真飞身跃下的方向瞟了一眼,“骆兄可还记得鲍府古怪?鲍前辈武艺高超断不会无故失踪,越是武功高强的出现在临淄便越是可疑,这刘洪真今日一再忍让,风某倒偏要看看与其同处一室之人究竟是谁!” 言罢他对卫公子启方道:“连前辈都劝在下饮酒作乐,公子你看……是否将上房让出,如此骆公子与在下也好图个清净?” 先前他便瞧出这启方在自己二人身后才进入闾楼,自然还无人替他安排上房,再加上刘洪真无故出现,因此他猜想启方今日原本要去之处正是刘洪真出来那间屋舍! 果然,启方听罢望了望二层左侧第一间客房,为难道:“这……” 刘洪真这回终于沉下脸,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老夫今日定要教训教训你!” 风赴怀闻言大声道:“各位来评评理,能否拥有上房,能否成为珑姑娘的入幕之宾,骆公子与启方可谓各凭本事,可如今东剑门弟子输了却又找来师叔,那万一师叔再输是否又要叫来掌门?弟子是启方食客不假,但师叔不是啊,即便师叔赢了,那与珑姑娘秉烛夜谈的究竟是公子,是弟子,还是师叔?” 闻言闾楼之内再次爆出一阵大笑,刘洪真差些一口老血喷出——风赴怀言下之意岂非曲解成他为争一位闾楼女子,与自己门下弟子大打出手……? 刘洪真此刻真是恨极了风赴怀,只见他周身气劲横飞,白须飞舞紫衣飘飘,飞身一掌向风赴怀打去,“小子你找死!” 果然师出同门,都是一言不合下死手的做派! 骆亚良惊道:“风兄!” 骆亚良犹豫片刻,最终仍是紧了紧剑柄立于风赴怀身侧并未离开。 这次风赴怀倒真是高看其一眼了——刘洪真贵为齐国第二大派东剑门的掌门师弟,身份与武功和之前的那位食客皆不可同日而语,骆亚良此刻仍能与风赴怀一同面对,那可是冒着得罪整个东剑门的风险。 东剑门势大,一个不小心整个宾家都要受牵连。 骆亚良如此害怕其舅父仍能做出这个决定,可见其舅父宾须无想必也是个侠义之辈! 风赴怀望了一眼飞身拍来的刘洪真正准备举招应对,二层左侧第一间房门骤然打开,一位浓眉大眼的公子行了出来,大喝道:“住手!” 风赴怀抬眼瞧了瞧这位公子,心底微微一笑,“终于肯出来了?” 第189章 幕后之人现 刘洪真闻言收招而立,对缓步走下的那位公子抱拳行礼:“无亏公子!” 闾楼内众人看清来人纷纷起身行礼,骆亚良看见此人亦颇觉意外,悄悄对风赴怀道:“风兄,此乃齐侯大公子,人称无亏公子的吕武孟。难怪那启方如此嚣张,原来竟有大公子在其身后撑腰。” 齐国君侯乃姜太公姜子牙的后人,姜姓吕氏,彼时东周姓、氏分家,待到后世姓氏合二为一之后所谓的姓氏实乃与氏更为贴近,故此处称呼齐侯为吕小白而非姜小白,其长子公子无亏自然便称吕武孟而非姜武孟。此与姜太公正名乃吕尚是一个道理,暂且按下不表。 风赴怀一听此人竟是齐侯长子,顿时表情变得颇为古怪,“卫国公子启方来闾楼,齐国公子武孟亦来闾楼……晋国公子重耳不会也在这闾楼……若是如此,这……我与爹的第一次见面不会在闾楼……” 儿子逛青楼巧遇亲爹,那可真是碉堡了…… 风赴怀这一愣神的功夫,吕武孟已来到闾楼一层,随他一同下来的还有两位极为高大的男子。 这两位男子浑身肌肉虬结,满脸横肉,眼神中充满原始的杀气,最令风赴怀诧异的是他们穿的既非丝绸又非麻布,而是兽皮。 只听吕武孟对风赴怀哈哈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这位小兄弟武功高强,不知师承何派?” 目的已经达到,风赴怀自然不再胡搅蛮缠,他抱拳行礼道:“风某见过武孟公子。” 吕武孟笑容微微一滞,风赴怀看似行礼,实则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不过此次他现身只为不将事情闹大,因此再次笑道:“今日之事纯属误会,还望风兄弟不要见怪。” 风赴怀暗自心道:“此人虽看似五大三粗,却也是心机深沉之辈,若刘洪真当真与我动起手来,此事只怕闹得更大,因此他主动现身,众人因其身份反倒忘了方才的争斗。” “不过以他的身份,越是忍让,其中便越有古怪,不知他与启方还有刘洪真原本打算在房中商议些什么?既然如此……我便再试他一试!” 想罢,风赴怀“嘿嘿”笑道:“不见怪不见怪,既然武孟公子主动替启方让出上房,风某便替骆公子先谢谢武孟公子了!” 骆亚良听见这句都要哭了,他拉一拉风赴怀的衣袖,“我说风兄,咱不要上房了,行不……” “想想你的珑姑娘,争不到上房,如何与珑姑娘共度良宵!” “要,必须要!” 吕武孟见风赴怀如此“不识抬举”,脸色一沉,也不再装模作样了,“阿虎阿豹,把他给我扔出去!” 他身后两位铁塔般的壮汉仿佛非常了解他们这位公子,吕武孟言未落他们便狞笑一声,伸出蒲扇般大小的巴掌一左一右向风赴怀拍去。 风赴怀眼神一凝,从这两位的掌风判断其力量皆是不弱! 他有意一试,因此并不闪避,而是双臂抬起,以手肘应生生挡住二人手掌。 二人以掌碰肘竟也不变招,另出一掌齐齐打向风赴怀中门大开的胸口。 风赴怀脚步变幻,旋身接连退后三步,皱眉心道,“不是中原武功?” 仅仅一招他便瞧出,此二人虽力大无穷,但招式并不灵活。 中原武林乃是以招式取胜,几乎人人配剑,哪怕正巫教重修身,其招式也要比这两人高明百倍。 此二人一不佩剑,二着皮衣,显然是北方的狄人。 东周其时四方皆有外族,东夷西戎南蛮北狄,与吴越南蛮的刺青、赤脚一样,着羽衣与皮衣正是北狄的标志,如今过招之后风赴怀更是确定那两人正是北方的狄人。 那两位狄人正待追上前去,此时闾楼门外再走进一人,扬声道:“来者是客,不知武孟公子为何要将在下的客人扔出去?” 风赴怀回头望去,来人高约七尺,身形略胖,浑身镶金戴玉华丽非常。 吕武孟见到来人,示意那两位狄人退下,两位狄人对视一眼,似乎不大愿意,但最终仍是退下,但看向吕武孟的眼神却充满不服。 吕武孟指着风赴怀道:“原来是王大人,骆公子带此人前来生事,本公子正要将他们拿下。” 骆亚良低声对风赴怀解释道:“这是闾楼掌柜,王道王大人,管相知人善任,正是有了王大人,闾楼才有如今这般兴旺,令各国纷纷效仿。” 东周的青楼皆是国营企业,因此掌柜的都是各国朝堂上的大夫。 换句话说,彼时的青楼老板都是有官位的,那可是朝廷正规编制,这还真是——令人向往啊…… 王道先行一礼,表情严肃:“今日之事王某已然知晓,王某要奉劝武孟公子一句,愿赌就要服输。更何况,珑姑娘虽日见一客,不过至于见谁,并非诸位争胜便可决定,那得珑姑娘自己说了算。所以,武孟公子即便输了也并非没有机会。” 骆亚良赞同的点点头,一旁的风赴怀听得却是噗嗤一笑,心道:“这王道也是一个妙人,不知他与吕武孟有何过节,那吕武孟摆明是在此处有秘事与人相商,却被他说成好似为了一位女子与我等争斗这般……” 吕武孟听了这话,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忍不住就要发作,却被已经冷静下来的刘洪真抬手拦下,他恨恨的道:“好一个王道,管仲已死,你好好在这儿给我干着,待本公子继……哼!” 说罢他回身瞪了启方一眼,怒道:“走!” 今日之事可谓都是因启方与骆亚良的恩怨而起,他自然因此恼怒启方。 刘洪真、启方及几人的食客遂随着吕武孟走出闾楼。 王道静静望着吕武孟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喃喃道:“管相……您……当真死了么……?” 闾楼乃管仲创立,闾楼掌柜自然是其极为信任之人,风赴怀思忖片刻,对王道意味深长的拱手道:“风某多谢王大人,太行一别,剑法观心,小子对心剑倒另有所悟!” 王道听罢猛的回头,双目紧紧盯住风赴怀,浑身爆发出一阵慑人的气势,原来他竟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气势稍放即收,王道眼神变幻,半晌,他对风赴怀笑道:“原来是小兄弟你啊,走,上房再叙!” 说罢王道带头走上闾楼二层,几人紧随其后来到左侧第一间屋舍,正是方才吕武孟的那间。 王道打发走小厮,掩上房门,急不可耐的转身对风赴怀道:“小兄弟方才说对心剑另有所悟?” 风赴怀并不答话,而是反问道:“风某曾听骆兄说,太傅已有数日不见踪影,不知此事王大人怎么看?” 此时骆亚良在一旁道:“王大人乃舅父知交好友,舅父正是与王大人还有其他几位大人商议这才让我前去鲍府一试究竟。” 风赴怀听罢这才对王道完全放下心来,道:“不错,数日前风某正在太行山脉,管前辈的确已经……” “这不可能!”王道低吼一声,“管相武功盖世,这世间何人能够?” “风某所言皆是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言。若非鲍前辈不在府中,风某早已将此事告之。”风赴怀轻叹口气,“前辈的确武功盖世,奈何此次对方有备而来,不知王大人可曾听闻晋国赏宝大会之事?” 王道讶然道:“小兄弟的意思……是那神秘势力杀了管相?!” “不错”风赴怀沉声道,“前辈临死曾言此神秘势力在齐国必有所图,让鲍前辈定要查出幕后那人,否则后患无穷!如今没想到连鲍前辈也失踪了,小子只得将此事告知王大人,还望王大人与宾大人暗查此事。” 王道凝神道:“仅凭阁下一己之言,王某……” 风赴怀早已猜到王道绝不会仅凭几句言语便轻信自己,于是拿出了管仲交给他的那块黑色令牌! “心剑太行令!”王道惊呼。 “王大人果然识得此令”风赴怀道,“方才王大人在一层听闻在下所言,一时心情激荡不小心显露了武功,虽然那气势一放即收,但风某仍能察觉王大人与管前辈武功同出一脉,这才决定将此事说出。如今王大人识得此令,证明风某所猜不假,阁下亦出自太行剑派!” “管相果真已经……”王道颓然,随即两行清泪竟夺眶而出,“王某并非出自太行剑派,只是师从心剑罢了!师傅!” 王道双目通红,一字一句的道:“吕武孟!幕后那人定是吕武孟!” 第190章 入幕之宾 “前辈之徒?”风赴怀释然道,“难怪王大人方才甫一进门便相助在下,想是认出风某后退三步所用的乃是舜华步!” “不过幕后之人是吕武孟,此话怎讲?他身为齐国大公子,为何要谋害当朝相卿?!” 王道为官多年,此刻已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齐君曾就太子之事问过师傅,师傅当时所言乃是——‘长则无亏,立贤则昭’!” “长则无亏,立贤则昭?”风赴怀沉吟道,“那管前辈推举的即是……?” “不错!”王道沉声道,“师傅推举的,是贤!因此,身为长公子的吕武孟仍只是长公子,而公子昭却已是太子。” “近日,吕武孟与易牙、竖刁等奸臣来往密切,想必图谋着甚不臣之事!若是师傅在此,凭师傅在君侯心中的地位哪容得了他们放肆,方才他临走之时连继位之事都就要说出口来,师傅不是他杀的还能是谁?!” 风赴怀听罢心中终于对临淄之事有了些许头绪,他道:“依王大人所言,吕武孟确有可疑。” “骆兄曾说过,启方与吕武孟等人身边无故多出许多食客,且皆非庸手,今日一见,甚至连齐国第二大派东剑门的掌门师弟都在其左右。这些武林前辈,哪怕一国之君见了也要礼让三分,如今却甘愿追随一位连太子都不是的公子?此其一。” “其二,今日吕武孟身后的阿虎阿豹,乃是狄人。北狄素来不礼,断无听命于一位中原公子之理,怕是吕武孟与北狄首领亦有往来,唯有如此方能指使狄人武士。” 王道恨声道:“师傅为君侯制定‘尊王攘夷’之策方令齐侯称霸中原,谁知吕武孟竟勾结狄人,仅凭此点,师傅推举公子昭为太子便是英明之举!” 风赴怀凝重道:“既然如此,风某担心他们不日便将有所行动。一大批江湖收买的食客,东剑门,神秘势力,再加上狄人,这临淄如今已是危机重重!” “风少侠”王道陡然起身行礼,“还请风少侠助齐国一臂之力!” 风赴怀忙侧身让开,道:“神秘势力行事狠辣,为祸江湖,既然吕武孟与其勾结,风某岂能坐视不理?依在下愚见,如今我等最好兵分两路,王大人与……” 风赴怀望了望一旁不停对自己使眼色的骆亚良,改口道:“王大人立刻去联络骆兄舅父宾大人,让其与众大人一同于朝堂之上对抗吕武孟。而在下便与骆兄一同打探鲍前辈的下落,管相不在,只有寻着太傅才能镇住宵小!” 王道抱拳道:“如此甚好,事不宜迟,王某这便去找宾大人商议!” 说罢,不待风赴怀答话便快步走出房门,下楼而去。 此刻房内只剩风赴怀与骆亚良二人,骆亚良重新打量了一下风赴怀,“啧啧啧,想不到风兄原来竟是深藏不露,连东剑门弟子都不是你的对手啊!” 不料风赴怀却正色道:“江湖不以武艺论英雄,能如骆兄般面对强势不弃友而去,面对弱小不恃武欺凌,便是真正的英雄!骆兄这个兄弟风某交定了,兄弟之间不必说这些。” 骆亚良被说得热血沸腾,“风兄说得好!那咱们这便去打探太傅的下落?” 风赴怀揶揄道:“怎么?骆兄适才不停给在下眼色,难道不是想留下欣赏珑姑娘的歌舞?” 原来方才风赴怀本想让他与王道同去寻宾须无商议,但见到骆亚良的眼色顿时想起骆亚良来这闾楼的本意…… 骆亚良闻言,一把搂住风赴怀的肩膀,“嘿嘿”笑道:“知我者风兄也,真正的英雄也难过美人关不是……” 话音刚落,整个闾楼响起一片嘈杂叫好之声,风赴怀摇头道:“走,去瞧瞧你的美人关。” 二人遂行出门外,倚着木栏向下望去,只见一位黄衣女子正随着阶梯款款而下。 一头乌黑的秀发束于身后,秀发由上至肩略散,发尾约一寸处扎起,更显婉约之意。 弯弯的柳眉下面是一汪清澈的眼眸,双眼很大,透着灵动。略施粉黛但绝不庸俗,高高的鼻梁,尖尖的下巴,脚步轻移配上长长的裙摆,犹如天仙缓步走落凡尘。 毫无疑问,此乃一位绝色女子,甚至较刘萍萍更美上几分,连风赴怀看见都稍一愣神,骆亚良更是双眼随着她缓缓下移,不曾离开过分毫。 偶露的肌肤白如玉脂,似是在告诉大家这女子的双十年华。偶展的笑意似花绽放,原来这珑姑娘正是方才风赴怀戏弄东剑门那名弟子时于三楼一笑倾城的那位。 女子抬眼向二层左侧望了一眼,眼中带着笑意,笑中有媚,媚里藏妖,骆亚良见珑姑娘向这边望来顿时兴奋的“嗷~”了一嗓子。 风赴怀恨不得寻个洞钻进去…… 他一个巴掌就拍在骆亚良头上,恨恨的道:“骆兄若在歌舞结束之前仍未想到去何处寻鲍前辈,风某便建议王道大人,每次命这闾楼之内最无人气的来招待你。” “最无人气……”骆亚良一个哆嗦,“那岂非最丑?!风兄你……!” “怎的?” “你……!你放心……我一定想到办法寻着太傅……” 两人打闹间并未注意,风赴怀提起左手拍骆亚良脑袋之时正好将左侧腰间的青铜剑剑柄露了出来,这一幕缓步下楼的黄衣女子正巧看见。 她脚步一顿,眼中先是诧异,接着是掩饰不住的惊喜,随后深深的望了风赴怀一眼,妖媚的眼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接着便下到了闾楼一层那方高台之上。 众人愈加兴奋,“珑姑娘!珑姑娘!”的喊着。 接着乐器之音响起,闾楼逐渐安静,珑姑娘在高台翩翩起舞。 风赴怀这才发现,原来这珑姑娘手里一直握着一把饰剑,此刻饰剑出鞘,那声清脆的剑响竟成为乐器首音,端的是奇思妙想,难怪如此多人前来闾楼只为见这珑姑娘一面。 足下微抬,玉臂轻舒,黄影婉转,剑光升腾,珑姑娘舞姿曼妙,较寻常女子更为轻盈,加上那身淡黄的裙裳,衣袂飘飘,更添歌舞之意境。 闾楼众人愈看愈迷醉,而风赴怀却是越看,越心惊! 这是风赴怀第一次欣赏歌舞,因此他不懂以欣赏歌舞的眼光来欣赏珑姑娘此段剑舞。 眼见高台剑光舞动,他本能的便将珑姑娘的剑舞视作了一套剑法。 谁知这么一看,顿时惊出了他一身冷汗,因为这位珑姑娘的这套剑法,毫无破绽! 风赴怀于剑法可谓天赋异禀,甚至早已到了空灵境界,离返璞归真亦只有一步之遥,可是他方才将自己置身珑姑娘的剑舞之中,却发现攻不破,守不住?! 珑姑娘在高台上身形飘逸,剑法随性,舞的却是一套连风赴怀都心惊的剑法! “如此厉害的剑法,偏偏却又瞧不出出自何门何派……如今的临淄真是藏龙卧虎,越来越有趣了。” “风兄……风兄!”骆亚良在一旁喊道。 风赴怀这才从剑影中惊醒,“怎么了?” “珑姑娘已经走啦”骆亚良邪笑道,“风兄果然是同道中人,哥哥我未曾骗你,珑姑娘的舞姿真是天下无双!” “我看是她的剑法天下无双。”风赴怀心道。 想罢他问道:“这位珑姑娘从前可是一直都在这临淄?” “最近才出现的”骆亚良看了看风赴怀,防备道,“风兄你可不能跟哥哥我抢啊!” “抢你个头”风赴怀再次一巴掌拍过去,“怎么,珑姑娘今日又未选你做其入幕之宾?” 骆亚良一听反倒乐了,道:“岂止是我,从珑姑娘出现的那日起,虽然闾楼宣称其日见一客,不过直到今日珑姑娘都未单独邀请过一人呢。” 话音未落,只见一位侍女打扮的快步走来,对风赴怀道:“这位公子,珑姑娘邀您上房对饮一杯。” 整个闾楼二层皆是非富即贵之人,此刻一听全部望向风赴怀,骆亚良亦是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他,这名白衣上沾满灰尘,怀里还抱着一只鸡的偏瘦少年…… 第191章 山炮帮 随着那名侍女的邀约,顿时闾楼之内所有人一齐望向风赴怀,议论纷纷。 “珑姑娘怎会看中一个乡人?” “珑姑娘貌若天仙,上次对我一笑已令我神魂颠倒,她怎会选中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做其入幕之宾?” “那小子究竟什么来头?明日我也寻只斗鸡来试试,说不定纯粹因为珑姑娘喜欢斗鸡……?” “细细瞧来,那小子长得倒算是眉清目秀,只是临淄城内来闾楼的俊俏公子也不少,为何偏偏选中他?” 一旁的骆亚良手捂胸口,另一只手指着风赴怀,颤抖着道:“你……果然是要和哥哥我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为何要带你来闾楼……” 风赴怀没好气的一巴掌再次打他一个趔趄,“想到办法没?要不,我找王大人谈谈?” “别……”骆亚良连忙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这临淄城内若论耳目众多非山炮帮莫属,咱们可去那儿打听打听,或许有太傅的消息。” “山炮帮?事不宜迟,咱们现在便去!”说罢风赴怀竟转身朝一层走去。 那名侍女诧异道:“公子,我家小姐还在三层等着您呢,您可是小姐第一位主动邀请上房的人!” 风赴怀嘀咕道:“那位珑姑娘透着古怪,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想罢他脚步不停,口中对侍女道:“麻烦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就说风某不识歌舞,不懂风情,更不好饮酒……今日有事在身,不敬之处还望多多见谅。” 骆亚良在身后听的目瞪口呆,对侍女道:“诶,这位妹妹,我是他哥,他是我兄弟,我代他去行不行?……” “骆兄!”前方风赴怀的声音传来,“风某可不知山炮帮在哪,唯有去寻王大人带路了?” 骆亚良闻言一个激灵,“来……风兄慢些,哥哥我这就来!” 一想到今后每次来到闾楼都是最“没有人气”的姑娘招待他,骆亚良顿时觉得裙下凉飕飕的,立刻回房提了一壶酒便闪身跟了上去。 那位侍女望着风赴怀的背影,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自语道:“这位公子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呢。” 不得不说,来到临淄后风赴怀行事的确老辣了许多。吕武孟等人一再忍让,他却偏偏一再招惹,为的乃是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找到一处异常作为突破。而珑姑娘主动邀约,他又偏偏避之不及,唯恐招惹到其分毫。 闾楼三层,那名侍女正说着什么,她身前的黄衣少女立于窗前,望着走出闾楼的风赴怀,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竟敢拒绝我,咱们走着瞧。山炮帮么……” 风赴怀与骆亚良走在外城的街道上,正午一过街道上人又多了起来,骆亚良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脸佩服道:“倒是哥哥我看走眼了,风兄这一招欲擒故纵端的是绝妙无比,想那珑姑娘定是直到现在还对你牵肠挂肚!妙!妙啊!” 风赴怀嘴角微微抽搐,“妙?骆兄,那珑姑娘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风某劝你也还是少招惹她才是真的妙。” 说罢不待骆亚良再开口,接着问道:“三炮帮真能打探到鲍前辈的消息?” 骆亚良脸色脸色终于稍显严峻,道:“风兄,山炮帮虽只是临淄城内的帮派,与武林六大门派没法比,但你可别小瞧了这三炮帮。” 风赴怀微微诧异,道:“此话怎样?” “之前临淄可是有大大小小十余个帮派,山炮帮算是最晚出现的。可是在他们帮主的带领下,短短数年时间竟横扫临淄所有帮派,到如今更是只剩他们山炮帮,其余帮派全部消失!” “要知道,其余帮派之中亦不乏好手,甚至很多公子府上的食客亦是其他帮派中人。” “哦?”风赴怀听罢这才重视起来,“想必是因为这山炮帮中高手如云?” “不对!”骆亚良眼色凝重,“山炮帮刚组建之时可谓无一高手,之所以能够在这临淄存活下来,全凭一人——帮主陈山炮!” “陈山炮?”风赴怀听见此名顿时忍俊不禁,刚起的一丝凝重亦消失不见…… 不料骆亚良继续正色道:“风兄武艺高强,但我劝你千万不要小瞧了这陈山炮,因为此人武功真正是高深莫测。在下曾有好友门下食客会过那陈山炮,你可知那名食客给出的是何评价?” 骆亚良少有的认真终于令风赴怀心头一跳,道:“是何评价?” 骆亚良深吸口气,“八脉传奇!” “什么?!”风赴怀脚步猛的顿住,不可置信的问道,“八脉……传奇?!” “不错!”骆亚良脸色严肃,瞧不出丝毫开玩笑的意思,“骆某好友的那名食客,武功比我高,因此哥哥我,信了!” 这回风赴怀是真的吃惊了,骆亚良武功应是三脉,比他高那么便最少是四脉。 修为一旦达到四脉便可称得上高手中的高手,此等高手感觉极为灵敏,断不会判断失误,更不会信口开河! “可是……八脉?”风赴怀喃喃自语,“武林至尊,太行剑派掌门周剑子尚且不知可曾成就八脉,临淄城内一个帮派的帮主竟有八脉?” 这可真是匪夷所思…… 八脉者,奇经八脉全部打通,周身上下再无阻滞,内力运转圆融贯通,已是武学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因此被尊称为传奇。 想必当年的轩辕剑帝亦只是八脉传奇,八脉已是能称之为剑帝的传奇境界! “陈山炮?”武林中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风赴怀不可置信的晃晃脑袋,但是心情却着实紧张了起来…… 骆亚良弱弱的道:“风兄……不然还是别去招惹山炮帮了,咱们另想办法?” “不!若那陈山炮真有骆兄说的那般厉害,那他必然知晓鲍前辈的下落。我们此次前去只为请教,又非闹事,在下相信山炮前辈绝不会因此而怪罪。再者,山炮帮人多势众,耳目众多,是如今找寻鲍前辈的最快捷之法,我们必须冒险一试!”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二人来到一座高高的府邸门前,大门高处挂着一块牌匾,写着“山炮帮”三个大字。 三炮帮在临淄产业众多,因此府邸亦装饰得富丽堂皇,两位佩剑之人立于门前。 骆亚良道:“三炮帮虽势大,但与之前的帮会不同,他们从来按规矩行商,并不行欺压之事,加上帮主陈三炮的威慑,连宫中权贵亦不敢招惹,甚至还要刻意结交。陈三炮此人武功已臻化境,恐怕世间并无多少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 说到此处,他“嘿嘿”一笑,继续道:“不过哥哥我却打听到,此人唯有一大嗜好,便是酒!” 说罢他晃了晃从闾楼之内带出的那壶酒,“闾楼上房皆是好酒,想必他看在好酒的面子上应该不会为难我俩。” 难怪这货临出闾楼还不忘回身提上这壶酒,原来竟是把它当做护身符了。 第192章 神秘公子 骆亚良提着酒壶向山炮帮行去,门外一人抬手拦下,道:“此处乃山炮帮,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骆亚良拱手道:“在下姓骆,乃宾须无大人府上的,今日特来拜见贵帮帮主,还请通报一声。” 说罢他手腕一翻,递了几个圜钱过去。 正所谓阎王易哄,小鬼难缠,骆亚良自然深知此理。因此,他先是自报家门,宾须无身为大司理,掌管齐国刑律,实权在握,且正好是帮派之人绕不过要打交道的一道坎。 接着又暗中递上圜钱,可谓恩威并施,起码不能在未见到陈山炮之前便被这些小鬼给搅和了。 不料那人手掌向下一压,竟将圜钱推了回来,道:“若无要事,恕在下不能从命。帮主交待,凡是拜访,概不接待。” 风赴怀见状双眼一眯,心道:“这山炮帮还真有些意思,现管着他们的大司理府上的人拜访竟也软硬不吃?” 这就好比公安局长的外甥主动去拜见一个小混混,却被小混混门外的小弟拦下,连门都不让进…… 骆亚良早有准备,只见他微微一笑,提起酒壶打开壶盖,猛吸口气,道:“恩……酒香扑鼻,不愧为宫中私酿好酒!这位兄弟,你若进去禀报一声,哪怕帮主不愿见在下,至多也只是训诫你一番,可若因你而令贵帮帮主错过此等好酒,到时……” 那人听罢顿时一个激灵,对门前另一人道:“你拖住他们,千万别让他们跑了,我这便去禀告帮主!” 风赴怀诧异道:“真有如此好酒之人?”说着摸了摸自己置于衣内的一个水袋。 不多时,方才那人便重新出门来,对骆亚良恭敬道:“帮主有令,请两位进门一叙。” 骆亚良提着酒壶的手紧了紧,与风赴怀对视一眼,率先走进府邸。 风赴怀心中亦不免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仿佛即将要面对的乃是武林至尊一般,毕竟传言陈山炮已是八脉传奇啊…… 二人进入府邸,另有侍者迎上来,将他们引至偏厅,道:“两位请稍候,帮主正在会客,一会儿便来。” 骆亚良笑道:“无妨。” 风赴怀心中一动,接道:“是了,不知陈前辈的客人是哪一位?” “小的不知,不过从穿着来看应是宫里人。”侍者恭敬道。 风赴怀拱手道:“多谢。” 侍者再行一礼便退了出去。 “宫里人?”风赴怀沉吟道,“看来管仲前辈所料不假,那神秘势力的确所图非小,幕后之人会如王道所言,就是吕武孟么?” 风赴怀与骆亚良于此间等候陈山炮的同时,齐国大公子吕武孟从闾楼出来后独自一人径直来到了外城一间颇大的府邸。 吕武孟进入府邸,很快有人将其引至一间屋舍,屋舍之内有一人背对房门而立。 吕武孟入门躬身恭敬道:“公子!” 吕武孟身为齐国大王子,想不到竟会如此恭敬的称呼他人为公子! 屋内这人缓缓转身,原来竟是当日与吴士奇密谋的那位,拥有青龙玉的公子! 只听这位公子道:“上次已告诉过你,无甚要紧之事勿来此处,齐侯已然开始怀疑我,上次若非尊上武功盖世及时发现屋顶有人,怕是早已被其探得消息。” 吕武孟道:“他们只怕已经怀疑到我,咱们的行动还要加快。” 神秘公子微微蹙眉,道:“何以见得?” “方才在下本欲与启方等人在闾楼商议,不料王道与宾须无却联手试探,想必他们已有警觉。” 神秘公子道:“武孟公子你是否太过敏感?” 吕武孟肯定的说道:“不会,骆亚良带来的那名食客武艺高强,不在刘洪真之下,定是有备而来,想来他们也招揽到一批武林高手!” 若是风赴怀与骆亚良听见定会觉得委屈万分,他们的确是奔着珑姑娘而去…… 神秘公子沉吟片刻,道:“武林高手方面武孟公子倒无需担心,太行剑派自古以来一直中立,不会插手各国纷争,没有鲍叔牙亲自求援泰山派亦不会援手。你有东剑门相助,我这又有尊上的势力,加上北狄勇士,高手一层,我们稳胜数筹。” 吕武孟小心的道:“不知尊上可在临淄?尊上武功盖世,若有他老人家坐镇可保万无一失。” “尊上正在闭关。” “难道公子已将青龙玉交予尊上?!”吕武孟惊道。 神秘公子长叹口气,道:“尊上对天下之事并不感兴趣,与本公子合作亦只为青龙玉。欲助你继位,管仲必先死,而管仲武功极高,若要其死,本公子唯有将青龙玉交予尊上求他出手。” “尊上武功本就天下无双,再得青龙玉……公子就不怕……?”吕武孟有些担心的道。 “哼!”神秘公子冷哼一声,“只要你一继位,立刻举兵助我,待本公子回首称王拿到地鼎,还怕区区一块天玉上的武功?青龙玉上的确记载着无上修身之法,但当年蚩尤号称魔神,岂不照样死于轩辕剑帝之手?那地鼎之上记载的,极有可能便是旷古绝今的武林第一心法,轩辕其师女娲创下的——南极天经!” 这神秘公子拥有青龙玉多年,定是瞧过其上记录的文字,这才对这些江湖并无传言的秘史如此清楚。 而江湖传言四玉一鼎,得一玉者称霸武林,齐四玉者一统华夏,可见四块天玉之上的武功皆乃失传已久的绝世武功。 但这最后还有一句,那便是——拥地鼎者号令天下! 四块天玉需集齐方能一统华夏,然只拥一尊地鼎便可号令天下,这其间高下立判,可见地鼎之上记载的武学即便不是南极天经,也要较天玉上的更加神秘莫测! 地鼎之上记载的当然不会是南极天经,因为记载南极天经的玄武玉此刻正在恒山春秋谷的树下埋着…… “既然如此”吕武孟道,“武孟这便放心了,在下这便去找他们商议加紧行事,公子还需好生看住鲍叔牙。父王最信任之人便是他与管仲二人,管仲已死,如今只要他不出现,武孟便有把握夺回太子之位!” 神秘公子并不答话,而是缓步踱出庭院,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府邸,这才唏嘘的仰天嗤笑道:“看看我这儿都多少年无人问津了,你放心,鲍叔牙所在与此处一样,不会有人去那儿的!” 紧接着他又似自语般喃喃的道:“十年谋划,成败在此一举,本公子终于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了!” 吕武孟闻言放下心来,“既然如此甚好,对了,临淄城内山炮帮之势力亦不可小觑,尤其帮主陈山炮修为滔天。” 神秘公子道:“此人本公子亦早有耳闻,武孟公子欲待如何?可要本公子派人……?”说罢他做个抹脖子的动作。 “万万不可”吕武孟急忙道,“尊上闭关,我等实无必要招惹这么一位神秘莫测的人物,在下早些时候已派竖刁前去试探,想来一个帮派对谁来继承齐侯之位应是无甚所谓,只要山炮帮不来坏我等大事便好。” 神秘公子一笑,道:“尊上武功到达此等神秘境界都尚未成就八脉,武孟公子相信这世间另有其人能够达到八脉么?不过去试探试探也好,唯有一条,此次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喏!”吕武孟再行一礼,“公子,那在下这便去寻他们商议。” “恩。”神秘公子说罢不再看着吕武孟,转身回到屋内。 而此刻,山炮帮内,风赴怀与骆亚良并不知晓自己只不过抢个上房便令到齐国大公子惊吓了好一阵,他们仍在偏厅静静等着三炮帮的帮主——陈山炮…… 第193章 短暂的重逢 风赴怀二人在山炮帮内的偏厅等了已有好一会儿,终于听见门外传来一声略显尖锐的嗓音:“陈帮主,那在下这便回宫禀告武孟公子。” 风赴怀一把拉起骆亚良,“走,出去看看!” 说罢打开房门,快步行至庭院。只见两位面白无须,宫人装扮的正在庭院向正厅内抱拳行礼,由于角度的关系,正厅里的那人看不见模样。 难怪方才侍者说帮主之客应是宫里人,风赴怀一看,原来是两个阉人…… 风赴怀从侧面细细打量,离得稍近那位年纪稍大,虽是阉人装扮,脸上却仍有须印,不知须印倒是从何而来…… 此时那两个阉人已转过身打算离去,风赴怀这才看清另一位。 此人生得白白净净,身形亦较寻常男子瘦小许多,给人一种我见犹怜之感。 在看清此人模样的一瞬风赴怀不禁心中一荡:“好俊俏的少年!” 不错,此人甚至已不能用俊俏来形容,若其是女子,称之绝美都不为过! 较女子更为柔嫩的肌肤娇艳欲滴,粉颈之上是尖尖的下巴,再上便是小巧红唇,风赴怀总觉得这少年的嘴唇似乎在哪儿见过…… 一双灵动的眸子俏皮又可爱,此刻眸子正定定的望着风赴怀,风赴怀似乎从中看出了惊讶,欣喜甚至还有……思念。 “恩?他在向我眨眼?”风赴怀一怔,此人向他眨眼的一幕更是似曾相识,可他总记不起究竟在哪儿见过这样一名俊俏的少年? 一旁的骆亚良叹气道:“哎!风兄真是魅力无边男女通杀,看来哥哥我今后去哪儿都不能跟你一块儿。” 那名年纪稍大的阉人听见声响,转身瞧见原来是骆亚良,顿时冷哼一声,“原来方才拜见陈帮主的竟是骆公子,幸好杂家先到一步,否则保不齐陈帮主就要受你蛊惑!” 骆亚良悄声对风赴怀道:“此人名叫竖刁,乃齐侯身侧内臣,自愿自宫伺候君侯,齐侯因此对其非常宠信。不久前舅父曾揪住其一处错事狠治了一回,因此听闻最近他与武孟公子走得极近。” “自愿自宫”风赴怀嘴角微微抽搐,“想必也是最近之事,难怪面上仍能看出须印……” 这边只见骆亚良笑嘻嘻的拱手回道:“原来是竖刁大人,竖刁大人身上的伤可好利索了?” 竖刁闻言脸色一黑,咬牙切齿道:“还要骆公子待杂家向宾大人问好!” “一定……一定……既然竖刁大人伤已痊愈,舅父还想找时间再去问候问候竖刁大人呢……” “你!”竖刁怒指骆亚良。 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向正厅内微不可查的撇一眼后阴测测一笑,道:“小子竟敢在山炮帮内口出狂言,杂家今日便替陈帮主教训教训你,小宇!” “喏!”竖刁身侧那位阉人装扮的俊俏少年答应一声,随即一掌向骆亚良拍去,若仔细看,他嘴角似乎却含着笑。 这声“喏”一出,风赴怀顿时浑身一震,随即心底涌出一阵狂喜,“子毓!” 幸好他定力惊人,否则这声“子毓”就要叫出口了。 试问这世间又有何人的声音能如子毓般轻灵婉转,令其牵肠挂肚? “是了!刚下恒山初次在逆旅中见到子毓那回,她故意撩起面纱抿了口酒,以此来取笑我行走江湖却喝浆不喝酒,那次我见过她的唇;被唐汲玉挟持刚到蒲城那日清晨,她也是这般向我眨眼;小宇小宇,岂不正是小毓?她是子毓!” 想到这里风赴怀眼眶瞬间湿润,自从在太行山脉见过管仲那日起,鹰教教规便在其脑中挥之不去,如今却想不到这么快又能再见到她,“这一次绝不会再那般任其离去!” 风赴怀正发着呆,骆亚良却已被打得叫苦不迭,“风兄,风兄!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 子毓一边与骆亚良交手,一边含着笑意望向风赴怀,里面的情愫或许唯有此二人才懂。 子毓武功本就比骆亚良高出许多,更何况,她根本未留手……“男女通吃是……看来赴怀就是被你带坏的,看本姑娘不打你!” 骆亚良想死的心都有了,若非瞧见风赴怀在一旁,他才不会主动挑衅。 如今倒好,风赴怀似乎沉醉于欣赏他被一个如此瘦小又俊俏的少年殴打,完全看不出半分要插手的意思,甚至还一脸感动,热泪盈眶,连一旁的竖刁都看不下去了,生怕闹出人命,好几次都想说“算了……小宇别打了……” 正当风赴怀打算制止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正厅之内陡然冒出一股惊天的气势,这股气势更甚太行山脉管仲与鹰教丁漠栽的剑气与刀气,甚至仅凭气势便令风赴怀微微退了一小步! 庭院众人皆为气势所摄做不得声,子毓亦停下手来脸色凝重,骆亚良终于气喘吁吁逃过一难…… 这回哪怕风赴怀心性再沉稳也未忍住,脱口而出惊呼道:“果真是八脉!” 说罢手握剑柄侧身望向山炮帮正厅,并隐隐挡在子毓身前。 随着气势爆发,只见正厅之内行出一人,此人年约三旬,中等身材,一脸威严,开口道:“竖刁,陈某明白你的意思,但陈某生平最恨被人胁迫,念你初犯,下不为例,哼!” 竖刁心中惊骇,连忙拱手颤抖道:“在下乃为武孟公子而来,还请陈帮主不要忘记方才所言才好,小宇我们走。” 说罢不等子毓便急忙先行离开山炮帮,再不敢多言。 风赴怀正想叫下子毓,子毓连忙传音道:“师傅给我安排的事情尚未办妥,我暂且随竖刁而去,若有机会……我就在齐侯宫中,赴怀你不必担心。” 说罢她亦紧随竖刁离开山炮帮。 风赴怀微微点头,看着子毓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收拾心情,回身向正厅出来那人行礼,“小子风赴怀见过陈帮主,这是宾大人府上的骆公子。” 他先前以武功修为推断陈山炮应有些年纪,这才称呼他为“前辈”,此刻眼见其不过而立之年,故改口称其为“陈帮主”,不过心中却越发诧异,“如此年纪竟是八脉,这该何等天才?” 骆亚良此刻浑身已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先是拱手道:“骆亚良见过陈帮主。” 接着怒视风赴怀,“竟为了一个俊俏少年而袖手旁观,哥哥我要与你绝交!” 风赴怀憋住笑拍拍他的肩膀,传音道:“骆兄稍安勿躁,待会儿你便知道这顿打不会白挨。” 那边陈山炮冷哼一声,道:“陈某不管骆公子还是马公子,在下好意让你等进我山炮帮,奈何主动生事挑衅陈某之客?” 这陈山炮面目威严,浑身气势滔天,骆亚良顿时心中一紧,“坏了!” 谁知风赴怀主动上前一步,微笑道:“请恕风某斗胆问一句,陈帮主当真将竖刁视作客人?就算陈帮主当真将竖刁当做客人,那敢问,竖刁可有将陈帮主视作主人?” “哦?”陈山炮抬抬下巴望向风赴怀,“有意思,进来说话。” 说罢那股气势骤然消失,再感觉不到分毫,陈山炮径自转身重新回到正厅。 “这样也行?”骆亚良张大嘴巴看着风赴怀,“他不会引我俩进去来个瓮中捉鳖?” 风赴怀原本跟在陈山炮身后,闻言脚步顿时不稳打个趔趄,“还要多亏了骆兄挨的这顿打,所以骆兄放心不会……” 三人进到正厅,此乃陈三炮平日会客之所,因此物品摆放极为整洁,且皆是贵重之物,显示出山炮帮不弱的财力。 陈山炮好整以暇的对风赴怀道:“风兄弟,说说看,到底在下为何不将竖刁视作客人,竖刁又是如何不把陈某视作主人!若说的在理,陈某便听骆公子一言。” “但若你是胡言乱语”陈山炮脸色“嗖”的一变,气势再起,“你们二位就把命留下!” 第194章 恒山绝学——坑人 风赴怀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这回他对陈山炮的气势感受得更加真切,虽然骇人,但总感觉外强中干,不过这等气势的确比七脉龙凤更为强大! 他按下心中的疑惑,款款而谈:“方才从竖刁口中得知,他乃是奉吕武孟之命而来,吕武孟虽非太子,但终究是齐国大公子,不到最后一刻都有希望继位齐侯。既然竖刁替他而来,陈帮主焉有止步正厅之理?” “就这么简单?”陈山炮直视风赴怀追问道。 “就这么简单”风赴怀微微一笑,“或许陈帮主本是打算送竖刁出府,怎奈骆公子就在对门的偏厅,骆公子舅父宾大人代表的是齐国朝堂另一股势力,因此在下猜测,陈帮主乃是不想令骆公子误会,这才止步正厅。” “连庭院都不曾相送竖刁,更别谈出府。既然连正厅都不愿相送,在陈帮主眼中,那竖刁怎谈得上是客?” “继续。”陈山炮此刻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风赴怀并不在意,继续道:“今日之事虽是骆公子挑衅在先,但言语表面终究未失礼数。竖刁这就要命人殴打,别忘了这可是在山炮帮庭院,他口中说的还是‘替陈帮主教训他’,此事若传回宾大人耳中,想必宾大人不想误会都难。” “一旦宾大人误会,岂不等于将陈帮主向吕武孟身边推?此乃逼迫陈帮主不得不助吕武孟!逼迫主人的客人,他眼里还将主人视作主人么?” “哼!”陈山炮听罢冷哼一声,“竖刁这个阉人!” 风赴怀拱手道:“在下所言可有道理?” “算是在理”陈山炮撇了骆亚良一眼,“说,两位今日所为何事?” 说罢他立刻又抬手道:“不过陈某有言在先,山炮帮不过只是一个小小帮派,临淄城内的江湖事陈某或许还能帮上些小忙,至于皇宫内院之事恕在下无能为力,两不相帮!” 骆亚良原本刚待开口,一听顿时哑了,“这……” 风赴怀向他点点头,骆亚良硬着头皮道:“太傅失踪多日,我与风兄今日乃是想请陈帮主查探查探他的下落。山炮帮耳目众多,相信只要太傅仍在临淄,定能查出消息。” 陈山炮盯着骆亚良看了半晌,忽的哈哈大笑:“在下说过,皇宫内院之事恕陈某无能为力!送客!” “且慢!”风赴怀大声道。 陈山炮瞳孔猛的收缩,冷声道:“风兄弟莫非想向陈某讨教几招?用你方才的话来说,若被吕武孟得知在下助你等找寻太傅,他想不误会都难,你岂非逼陈某站在你们一边?!我陈山炮一言九鼎,说了皇宫内院之事无能为力,便是无能为力,送客!” 说罢陈山炮起身便走,风赴怀亦起身,却未走,而是淡淡的道:“陈帮主当真如此一言九鼎?” 陈山炮傲然道:“正是!” 此刻正厅气氛紧张,大有一言不合拔剑相向之意,骆亚良手心都冒汗了…… 谁知风赴怀却陡然展颜一笑,登时正厅内凝固的空气随着他的笑似乎冰封瓦解般,只见他噙着笑意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换一种说法。” “泰山派鲍叔牙失踪多日,我与骆兄今日前来乃是想请陈帮主相助,于临淄城内找寻他的下落。陈帮主一言九鼎,此乃临淄城内的江湖事,想必不会推脱。” 他只是将骆亚良口中的“太傅”,改成了“泰山派鲍叔牙”,却令到陈山炮张口无言,因为这的确由宫里事,变成了江湖事…… 陈山炮怒指风赴怀,脸色胀得通红,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坑我……!” 风赴怀并不退让,仍有礼的道:“鲍前辈义薄云天,江湖多有耳闻,若陈帮主当真知晓其下落,还望告知,风某感激不尽!” 陈山炮郁闷半晌,终于一甩衣袖接受自己被坑了这个事实,哈哈大笑,“好个聪明伶俐的小子!好!陈某一言九鼎,只要鲍叔牙仍在临淄,定助你等寻出他的下落!” 风赴怀喜道:“当真?!” 一旦做出决定,陈山炮终于显露出豪气干云的一面,他爽朗道:“当真!在下这便安排人手去办,相信不久便会有消息!” “不过……”陈山炮语气一转,“下不为例!哈哈哈哈!” 骆亚良从进门开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终于想起手里可还一直提着从闾楼上房带来的酒呢。 他将酒壶抬起,对陈山炮笑道:“陈帮主,此乃宫中私酿好酒,在下特意带来给帮主尝尝。” 陈山炮搓着手掌欣喜的接过,打开壶盖只稍稍一闻便不屑的道:“此酒虽是好酒,不过对陈某来讲却是淡而无味,从前亦有不少人送来,都被我扔了。你瞧,竖刁方才还留下一坛。” 骆亚良顺着陈山炮的手看向正厅中一个硕大的酒坛,再尴尬的看看自己手中的小小酒壶…… 这时只见风赴怀上前一步,从怀中拿出一个水袋,道:“陈帮主如此相助,那不妨试试风某此酒?” 陈山炮见风赴怀拿出的仅仅只是个水袋,因此随意接过,谁知待他打开袋口一闻,顿时只觉芬芳扑鼻,一阵浓郁醇厚的酒香争先恐后袭来。 原来这正是风赴怀当初在杏花村带出的一水袋汾酒! 汾酒唯有杏花村才有,杏花村又离蒲城不远,加上他第一次饮酒便是饮的这汾酒,因此当日特意找主人家要了一些带在身上留作纪念,适才在山炮帮门外听闻陈山炮好酒,他立刻便想到这汾酒,只不想他能忍至此刻这才拿出。 陈山炮两眼放光,连酒樽都不准备,迫不及待的便就着袋口猛灌了一大口,这下更是酒香四溢,似乎飘漫至整个正厅。 陈山炮一抹嘴角,似乎觉得有些浪费,又将衣袖凑近鼻前猛吸一大口气,“痛快!” 说罢他对风赴怀大笑道:“风兄弟,你既有如此好酒,若早拿出来陈某早便答应了,何需坑我那么麻烦。” 风赴怀笑道:“这如何相同,好酒有灵,怎能用做筹码?如今陈兄乃自愿帮忙,这酒便是朋友之情,兄弟之意,那酒香自然更显醇厚!” 一袋酒,陈帮主就变成了陈兄,骆亚良在一旁替风赴怀捏了把冷汗……兄弟之意?陈山炮可是八脉…… 谁知陈山炮听罢却是盯着风赴怀看了半晌,陡然喊道:“风兄!真乃知音呐!多谢风兄,今日未曾糟蹋此袋好酒!如风兄所言,若你以此酒作筹码,那酒味可就不同了,说得好,说得好!” “来人,备菜!今日老子要和风兄弟不醉不归!” “来来来,风兄骆兄,随我来,咱们今日不醉不归。不!醉了也不归,今日就睡在哥哥我这儿了!” 骆亚良被陈山炮一路拉着,迷茫的心道:“这才喝一口,难道就醉了?又是老子又是兄弟,连哥哥都出来了?” 看来这陈山炮果然如传言般,乃是真心爱酒,望见他此刻兴奋激动的模样,风赴怀摸摸下巴自语道:“早知如此,或许我真应一进正厅二话不说便掏出汾酒……?” 不过在陈山炮拖住他手臂向前走的一瞬,他能真切的感受到此人武功绝无八脉,“似乎仅是四脉?可那股气势却是为何?” 那阵气势同样绝做不得假,必定超越七脉龙凤,风赴怀不禁心中疑惑,“究竟为何会出现如此矛盾之感,看来今日还需趁机试探一下此人虚实!” 其实方才进入正厅再次感受陈山炮那股气势之时他便想试探了,不过那时鲍叔牙之事要紧,陈山炮又对两人存有极深的戒备,若其武功当真达到八脉,两人必定有来无回。 不过现在嘛…… “即便他真是修为通天”看着陈山炮兴奋的模样,风赴怀心中偷偷想道,“想必此时试探一番也无妨……” 第195章 酒后战神…… 月升,夜降。 山炮帮内一片寂静,只剩夜风行过的脚步轻响。风赴怀与骆亚良斜躺在客房,而陈山炮竟就在厅上呼呼大睡。 这是风赴怀第一次喝醉……他在梦里仍记得陈山炮饮酒之后的模样…… 谁能想到传言中武功盖世的山炮帮帮主饮起酒来竟会是这番模样——笑容灿烂,面带桃花,胡言乱语,乃至手舞足蹈,浑身内力激荡,在体内胡乱冲撞! 白日里言语谨慎,心机颇深的陈山炮饮醉之后甚至众目睽睽之下行至庭院,掀起裙裳便开始小解……只见树下泥地久旱逢甘霖,最终汇成涓涓细流冲出一条黄金之路…… 好在山炮帮内众人显然早已见怪不怪,侍者当时便召集十余名帮众将帮主围在中间,风赴怀与骆亚良这才能够“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陈山炮露出此等真性情,风赴怀顿时觉得羞愧……还用试么,不用了…… 月悬当空,口中干涩,风赴怀迷迷糊糊起身。 今日重逢子毓,他心中可谓欣喜万分,这也是为何他与陈山炮放开身心畅饮最重要的原因。 那日从管仲口中听闻鹰教教规之后,他心中只觉子毓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今日重逢,他终于读懂她眼中的情意,只要她心里有他,那便什么也阻止不了他与她在一起! 风赴怀内力按南极天经运转一个周天,脑袋顿时清醒不少,然酒意才刚消退,他便心中一紧,“外面有人!” 风赴怀凝神闭气悄悄打开房门潜了出去。 从气息判断,来人武功不低,若非今夜风大,裙裳在风中不可避免的发出“抖索”之声,连他甚至都不能察觉。 一道淡黄色身影跃入庭院,山炮帮中无一人察觉。 只见此人停顿片刻,应是在辨别方向,接着径直朝着主房而去。 “原来是冲陈山炮而来!”风赴怀心道。 淡黄色身影很快便发现主房无人,接着又一间一间屋舍挨个找了过去,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最后风赴怀见其肩膀一抖一抖显然怒极之时,终于在正厅看见熟睡的陈帮主…… 望着那淡黄色身影在山炮帮内走来走去,几乎所有的屋舍都寻遍的模样,连一直藏在墙角的风赴怀都替此人着急,甚至数次想要扔个石子去正厅提醒提醒陈帮主在那儿呢…… 不过谁又能想到一帮之主竟会就这么睡在正厅…… 淡黄色身影进入正厅后皱皱鼻子,随即气势升腾,二话不说一剑刺向陈山炮! 风赴怀见状,刚提起的内力又放了回去,蹙眉心道:“此人并非真正想杀陈山炮,否则方才直接一剑下去又何需提什么气势?正好借此人试试陈兄……” 果然如风赴怀所料,那阵气势立刻将陈山炮惊醒,只见他右掌在地上一拍,整个人向后翻滚起身,险之又险的避过那剑,不过却也惊出一身冷汗。 随即他雷霆震怒,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来山炮帮撒野!” 紧接着一阵惊天动地的气势压逼而出,连藏身数丈之外的风赴怀都感到些许呼吸不畅。 黄色身影大吃一惊,“八脉?!” 她这一开口,风赴怀与陈山炮同时愣了愣,原来此人竟是位女子! 借着月色,风赴怀只能勉强看清女子身形,不过陈山炮这回酒意完全清醒,却是看清女子的样貌。 陈山炮微微一怔,“好一位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 那女子吃惊过后很快冷笑一声:“外强中干,不伦不类,骗些未见过世面的还行。” 陈山炮顿时心中一惊,不过仍沉声道:“大言不惭的女娃,你现在离去还来得及,否则陈某可要出手了!” 女子轻笑一声,道:“气势倒是足得很,只要未遇过真正八脉气势的,想必无人敢冒险向你出招。可惜……本小姐正巧见过真正的八脉,那人可比你的气势更要渊厚百倍!” 说罢再次揉身欺上,陈山炮立刻抬掌相迎。 两人这一交手,风赴怀心中终于确定,陈山炮绝非八脉,而是四脉…… 然风赴怀眉头却越皱越紧,只因那女子。 四脉修为已属不弱,但陈山炮却在那女子的剑光中顾首失尾,风赴怀能感觉到,若非女子不想杀他,再多几个陈山炮也已经死了。 黄衣女子武功极高,尤其是剑法,可谓滴水不漏,有时看似随性一剑却是攻守兼备,出其不意,极难对付。 “从未见过如此犀利的剑法”风赴怀心中一动,飘过闾楼中一道同为黄色的身影,“是她?!” 风赴怀正惊讶间,正厅中已然分出了胜负,只见女子手中长剑正横于陈山炮颈前。 陈山炮一动不敢动,沉声道:“姑娘究竟是何人,我陈山炮自问并未与人结怨,更不记得见过姑娘?” 女子悦耳的声音传来,“你与我无仇无怨,只需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本小姐不但可以放了你,而且不会向任何人戳穿你真实修为的秘密。” 陈山炮在帮会中拼杀多年,此刻倒显得颇为镇定,道:“姑娘请问!” 女子将剑一收,仰着俏脸想了好一会儿,道:“那就先说说你身上那阵气势从何而来。” 风赴怀听得冷汗连连,“敢情她根本没想好要问什么……” 事实上这与黄衣女子原本要问的的确无甚关联,不过此刻她心里想的是:“有房不睡睡正厅,害本小姐寻了这么久,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陈山炮自然并不知晓这些……他抱拳道:“姑娘武功高强,想是言出必行,在下便告知姑娘。” 风赴怀此时亦竖起耳朵,他同样非常好奇那股气势究竟是从何而来…… 只听陈山炮继续道:“数年前陈某仅有三脉修为,正好可冲击第四脉。然陈某好酒,三脉圆满喜不自胜当晚便饮得大醉,谁知喝醉以后竟控制不住胡乱冲关起来!” 听到这里风赴怀都不禁替他捏了把汗,“任谁冲关都是选个僻静之所,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始冲破一个又一个阻碍,否则极有可能便会走火入魔,他倒好……撒酒疯冲关……” “当时陈某已是酒意上脑神智不清,幻想自己正在冲击八脉传奇,本该冲击阴跷脉的内力却鬼使神差胡乱冲进了督脉,谁知遭遇的督脉中层层阻碍皆被在下势如破竹般冲破……待到第二日醒来,在下便发现自己已是四脉修为,而冲破的第四脉,竟是本该放在第八脉的督脉……” 风赴怀:“……” 黄衣女子:“……” 按照顺序,八脉为带脉、冲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阳维脉、任脉与督脉,督脉乃是最后成就传奇的一脉,陈三炮在阴跷脉、阳跷脉、阳维脉、任脉此四脉皆未打通的情况下,内力竟强行冲破督脉,并且只花了一夜的时间,可谓奇迹。但是酒后迷糊之下行冲关之事,可谓奇葩…… 难怪他气势如此惊人,原来竟是打通了督脉!而他实际修为仅有四脉,气势自然便给人外强中干之感。 “那好,本小姐再问你”黄衣女子深吸口气,强行忍住笑意,“今日有位风公子,他来寻你所为何事?” 陈山炮听她话锋一转问及风赴怀,顿时沉默了下来,心道:“风兄日间才来,为何她会如此一问?莫非她是吕武孟的人,从竖刁口中得知风兄今日前来?若是如此,告诉她也无妨,毕竟到时帮众大肆找寻鲍叔牙他们同样能够知晓。” 想罢他对黄衣女子道:“不错,风兄想通过我山炮帮找寻鲍叔牙的下落。” “仅此而已?”黄衣女子疑道,“难道他不是为了青龙玉而来?” 风赴怀心中一震,“为何她会认为我在寻找青龙玉?” 陈山炮道:“仅此而已。” 黄衣女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确定他并未隐瞒后展颜一笑,道:“最后一件事,只要陈帮主答应,本小姐立马离去,并保证不对第三人说起今日之事。” 陈山炮顿了顿,沉声道:“请讲!” “本小姐要你杀了那位风公子!” “什么?!”陈山炮一怔,“姑娘与风兄有何过节?” 风赴怀藏于庭院闻言微微愣了愣,“此刻他仍称我为‘风兄’?” 黄衣女子秀眉一紧,收起的长剑重新上扬,陈山炮尚未反应便再次被剑架住脖子,黄衣女子道:“这些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明白你不杀他,我便杀你!” 陈山炮沉默半晌,随即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同时说道:“酒逢知己千杯少,陈某白日里便说过最恨被人胁迫,吕武孟没有告诉你么?!要杀便杀,别说风兄,就算山炮帮帮中任何一个兄弟,陈某都不会动其一根毫毛!” 说罢陈山炮双眼一闭,显是下定了决心。 这回风赴怀倒真的佩服起陈山炮来,此人虽有心机,但绝对算得上真性情,一旦他认定的兄弟便是真兄弟! 黄衣少女见状皱起秀眉道:“什么吕武孟,本小姐不认识。瞧你这模样倒有几分硬气……本小姐不杀你也行,那最后那个条件就改成陈帮主你不可答应那位风公子。” 陈山炮睁开双目,脖子一挺,道:“今日陈某早已答应风兄,在下一言九鼎,不能从命!” 黄衣少女眼中杀意乍现,浑身冰寒刺骨,“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说罢体内内力运转,手握剑柄向外一翻,剑锋对准陈山炮的脖子就要横抹! 风赴怀心中感动,内力飞速运转正要现身救下陈山炮,不料陈山炮陡然道:“剑下留人!陈某答应!” 风赴怀默默的又蹲了回去:“……” 这可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可千万记得,一旦失言本小姐随时可来取你性命!”黄衣女子一脸笑意,“若那位风公子问起,让他亲自来找我。” 说罢似有意撇了撇正厅之外的庭院,一闪身跃上房顶,消失不见。 风赴怀亦知晓自己方才为救陈山炮,那般运转内力定然已被黄衣女子发觉,故不再隐藏身形,同样一闪身追了出去! 第196章 全新之境 “姑娘你还未说让他去何处找你?”陈山炮从正厅追出喊道。 一出庭院却正巧见到风赴怀紧随那黄衣女子身后纵身飞出,陈山炮这才发觉原来今夜的不速之客并非一位,他黑着脸怒吼道:“都当这儿是什么!闾楼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而那头,风赴怀早已气灌双腿,运起轻功跟上黄衣女子,他分明感到黄衣女子内力不如自己,然无论他如何发力,与其之间的距离皆维持在十丈,可见黄衣女子除去剑法诡异莫测之外,身法亦是精妙非常,自成一派。 黄衣女子见摆脱不了风赴怀,心中顿感诧异,她猛的停下脚步,风赴怀见状暗自戒备,亦不再上前。 “风某从未见过姑娘,更别谈得罪,不知姑娘你为何要与在下过意不去。” 黄衣女子并不转身,而是背对风赴怀娇哼道:“未见岂非正是得罪?本小姐从未被人拒绝,而你竟敢当众离去,那本小姐只好亲自前来了!” “果然是你——珑姑娘!”风赴怀冷声道。 黄衣女子缓缓转身,那绝代风姿不是闾楼那位翩翩起舞的珑姑娘又是哪位。 “风公子倒有些本事,竟能一直跟我到这儿。”此乃她的肺腑之言,她的武功并非来自江湖任何门派,而是祖传,尤其轻功身法精妙,风赴怀能一直紧紧跟在身后可见内力较她要强上几分。 风赴怀试探道:“神秘势力为害江湖,珑姑娘如此仙姿,奈何要为其效力?” 珑姑娘闻言一怔,“什么神秘势力?” 风赴怀听罢顿时释然,心道:“从卫公子启方与竖刁此二人对骆亚良的态度来看,如今临淄两方势力已是摆明车马,这位珑姑娘并无撒谎的必要。神秘势力中又多是修身与刀法犀利,相反剑法倒是平平,而她的剑法诡异,的确不似神秘势力之人。” 一念到此,风赴怀这才拱手行礼,道:“昨日在下的确有要事在身,不敬之处还请珑姑娘多多见谅。” 珑姑娘“咯咯”一笑,道:“看在风公子称赞本小姐仙姿的份上,我就见谅一回,给你一个机会赔罪。” 风赴怀闻言嘴角微微抽搐,“看来越漂亮的女人越招惹不得,原来‘见谅’并非见谅,只是给个机会赔罪罢了……” 这珑姑娘武功不弱,方才对陈山炮又并未当真存有杀心,风赴怀只得问道:“珑姑娘请讲。” 珑姑娘微不可查的撇了一眼风赴怀手中宝剑,一笑道:“风公子只需替本小姐寻到青龙玉,我便当昨日之事从未发生。” 风赴怀一听,脑门冷汗顿时汇成瀑布倾泄而下,同时心中无数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那可是天玉啊姐姐!而且是两千年来从未现世的青龙玉!昨日闾楼之内我只不过看出你剑法诡异,不敢招惹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珑姑娘说笑了……” 珑姑娘闻言脸色一黑,“这么说风公子不想要这个机会?” “这……”风赴怀百思不得其解的道,“不知珑姑娘为何偏偏选中在下?又为何偏偏要青龙玉?你可知四块天玉,唯独青龙玄武二玉从未现过江湖……” 珑姑娘再次瞄了一眼风赴怀手中的青铜剑,意味深长的一笑,道:“这样啊……不要青龙玉也行,本小姐瞧风公子佩剑古朴秀美,用来剑舞应该不错,那你就将这柄剑给我。” “你打一开始想要的就是困龙剑……”风赴怀无语,真当我傻到看不出你那些小眼神…… 不过这位珑姑娘看似心机任性,实则却是可爱率真,他一时间倒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见风赴怀不言语,珑姑娘顿时怒道,“总之青龙玉或困……你那把佩剑,随便给我一个,我就放过你!” 她竟差些脱口而出“困龙剑”,风赴怀脸色胀得通红这才憋住未笑出声,“原来昨日只那惊鸿一瞥她已认出困龙,看来还需再诓她一诓……” 想罢,风赴怀极力忍住笑意,一脸正色道:“风某此剑虽是宝剑,但却极为认生,珑姑娘要去非但无甚用处,还会阻塞剑气运转,可谓得不偿失,倒不知珑姑娘要来作甚?” “本小姐当然知道,不用你来告诉我”珑姑娘双眸向上一翻,“至于要来作甚,你留着还不是无用么。” 风赴怀闻言顿感疑惑:“她并不知晓我能用困龙舞出剑气?难道她能认出困龙并非因为听说过蒲城之事?” 赏宝大会上发生的一切自然是这段时日江湖中人口耳相传的大事,唐汲玉、神秘势力、困龙剑、风赴怀等等名字皆为人所知,按理珑姑娘能认出困龙剑自是听过此事,那便没有理由不清楚风赴怀能够使用困龙剑。 风赴怀再次试探道:“珑姑娘又说笑了,风某之剑,自己怎会无用。” 谁知珑姑娘听罢明显一怔,随即秀目圆瞪,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紧接着风赴怀心中一紧。 只见珑姑娘浑身凌厉的气势顿起,雷霆拔剑直指风赴怀飞身刺来,口中怒道:“大言不惭,今日本小姐定要教训你!” 风赴怀不知珑姑娘为何突然发怒,然其剑法的确不容小觑,因此急忙举剑招架,同时“锵”的一声,困龙出鞘! 困龙出鞘,寒气乍现,珑姑娘前刺之剑微微一顿,随即更快的刺来。 风赴怀慑于其剑法犀利不敢冒进,遂使出檀香剑法紧守门户,但珑姑娘剑法招式及其刁钻,仿佛总能寻着空隙刺入。 风赴怀越打越心惊,这位珑姑娘的剑法比他想的还要难对付!若非他的基础剑式已臻完美之境,并根据珑姑娘的剑招对檀香剑法招式做出微调,他早已不敌! “原来剑法还能如此不拘一格!”风赴怀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脑中闪现的皆是珑姑娘使出的一招一式。 珑姑娘的剑法毫无套路,可谓信手拈来,但却比套路灵活百倍!风赴怀以恒山剑法应对顿感吃力。 他却不知,“信手拈来”此四字可谓知易行难,此乃对剑法意境的升华。 欲达此等境界,首要条件便足以令当今武林所有剑痴望而却步,那便是——熟知武林所有剑法! 手臂一抬,她已知你将使何剑招,自然能够信手拈来。 但是你可知晓,这手臂一抬可是数百上千种剑招的起手式,她能够在交手这电光火石之间分辨其中极细小的差别,并随心应对,这该是件多难的事,或许比成就八脉更难啊! 受益于完美的基础,风赴怀于剑法一途认识颇深,此刻在珑姑娘手中长剑的压力下很快进入空灵之境,一招一式竟也跳跃起来。 不过他的这种跳跃与珑姑娘仍有不小的差距,因为他只是招式之间的跳跃,说到底还是有招式的。 世间任何武学,都是一个由简入深,再由繁化简的过程,剑法亦不例外。 入门的基础剑式,到复杂的剑法,再到极为高深的剑法,此乃由简入深,风赴怀做到了。 剑招的微调,到各种剑法招式之间的跳跃,再到基础剑式的跳跃,这才是由繁化简,风赴怀仍差不少。 这就好比英文,二十六个字母若比作基础剑式,不同字母组合的单词便是剑招,各种剑法之间的跳跃便是一句话中有多个单词,且有些是缩写,但是缩写组成的语句终究是人能看懂的。 可倘若二十六个字母你能不按单词而是随意组合,这谁能看懂……连看都看不懂,又如何能赢…… 所以,风赴怀如今的剑法只是在单词之间跳跃罢了,而珑姑娘却已是字母自由组合。 风赴怀的单词哪怕只是缩写,终归是有单词的套路,珑姑娘一眼便能瞧出他想写的是哪个单词…… 不过此刻,风赴怀眼神愈发空洞,招式之间的跳跃亦愈来愈大,此战带他见到一个剑法的全新境界,几招之间对剑法的领悟堪比其六年恒山苦修! 他却不知,困龙剑对珑姑娘着实有特殊的意义,她此次乃是怒其口出狂言,竟敢妄称自己能够使用困龙剑,因此出了全力。 久攻不下,这位珑姑娘心中不禁对风赴怀暗生佩服,因为这是她自出山以来遇见的唯一一个,能仅凭剑法在其手中支撑如此久的…… 第197章 剑魔之后 风赴怀进入空灵之境,虽然剑法之争中仍捉襟见肘,落入下风,但他内力精纯,浑身气势却越来越盛。 珑姑娘此刻亦感到些许压力,在南极天经配合之下,风赴怀剑法已属当世一流,不敢正面硬撼令她剑法可施展的空间越来越小,她唯有将剑招发挥到极致方可持续给予风赴怀压力。 她还从未在与人斗剑中吃过这等亏,算上昨日闾楼,这已是她连续第二次在风赴怀身上吃亏了…… 这么一想珑姑娘顿时恼羞成怒,手中长剑再快几分,誓要教训教训眼前这位始作俑者。 此刻风赴怀正在空灵之境,脑海中除却剑法再无其他,珑姑娘剑法变得再快后,他周身压力陡然增大,眼中只感到漫天的剑影。 他猛的深吸口气,体内内力急速运转之下纷纷涌入困龙剑内,反手持剑旋转一周,荡开剑影,蹲身朝着面前的珑姑娘便是一道灰白剑气! 灰白剑气呼啸而过锋锐无匹,带着尖锐的破空之音水平飞出,风赴怀这才惊醒,连忙大声道:“珑姑娘小心!” 原本以珑姑娘的武功,此道剑气并无威胁。 但别忘了,她根本不信风赴怀可凭困龙剑挥出剑气啊! 灰白剑气由剑尖喷薄而出,珑姑娘动作一滞,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幸好风赴怀提醒及时,否则只此一剑她怕且便要身受垂死重伤! 珑姑娘眼见剑气及体,千钧一发之际连忙提气向上而跃,这才险之又险的避过那道灰白色剑气,不过裙裳却被剑气割断,翻身落地时露出白嫩若雪的芊芊玉腿。 若是她反应再晚半分,哪怕无性命之忧,整件裙裳怕是也……风赴怀晃晃脑袋不敢再想…… 珑姑娘落地后仍惊魂未定,她呆呆的望着风赴怀,喃喃的道:“他……他当真能够使用困龙剑?!” 心情激荡之下她甚至忘了掩饰自己早已看出此剑乃是困龙…… 风赴怀眼见一位如此美貌的姑娘裙裳被自己一剑割断,顿时有些心虚,“我适才就说了能啊……” 不料珑姑娘惊讶过后却是一阵激动的欣喜,莫名其妙道:“它果然是宝剑,真正的宝剑!祖父数十年心血练出的不是废剑!爹,你看到了吗,这世间当真有人能用它舞出剑气,是我赢了!” 风赴怀在一旁都听傻了,“祖父?困龙剑乃是剑魔龙日月锻造而成……珑姑娘……龙姑娘?” 此刻他心中所有的疑惑终于迎刃而解,“难怪她能一眼认出困龙剑,难怪她剑法如此高超又自成一派,原来珑姑娘竟是一代旷世奇才——剑魔龙日月的后代!” 龙姑娘兴奋好一阵才注意到风赴怀,她轻咳两声,想到自己无故出手,正要开口赔礼,随即眼珠一转,却又立刻变脸。 只见她柳眉倒竖,道:“好一个登徒子,难怪日日去闾楼寻乐,今夜更是竟当街划破我这么一位黄花少女的裙裳!” 风赴怀听罢张口无言,“我昨日刚到临淄,怎么就日日去闾楼了……” 不过龙姑娘所言他无可辩驳,因为她身着黄衫,可不就是黄花少女么。 更无可辩驳的是,他的确当街划破龙姑娘的裙裳…… 风赴怀这时已经摸清对方的套路,这位龙姑娘每当貌似恼怒时便是要提要求了,并且首次提出的要求总是极难,方便她讨价还价…… 风赴怀有气无力道:“说,你待如何……” “算你识相”龙姑娘微微一笑,“加上昨日闾楼,你这已是第二次得罪本小姐,所以你要替本小姐办两件事。” 风赴怀一听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龙姑娘请讲。” “一是替我寻着青龙玉,二是赠我困龙剑。” “直接说重点!” “好……”龙姑娘见风赴怀已摸清自己的套路,亦直截了当道,“告诉我如何才能使用困龙剑。” 风赴怀一听顿时放下心来,这龙姑娘鬼点子多,万一真提出什么不可思议的要求他还真拿她没办法,于是立刻一口答应下来。 “旁人不能使用困龙剑,只因一条——内力不纯。困龙剑内金属之气过于锋锐,寻常内力万难匹配,唯有内力精纯到能包容万物方可驾驭。” “恩……”龙姑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愣了半晌见风赴怀不再开口,愕然道,“没了?” “没了!”风赴怀理所当然的道,“试问都能包容万物了,金属之气再锋锐,自然也属万物之一,当然便能使用困龙剑。” “你……你就不说说内力如何才能做到包容万物?” “风某已经告诉你如何使用困龙剑了,至于其他,风某并未答应……” “你!”龙姑娘这才发现上当,这说了不等于没说? 风赴怀并不理会,他现在只想离这位古灵精怪的龙姑娘远远的,于是告辞一声转身便走。 “等等!”龙姑娘悠然一笑,“方才说好两件事,还有一件呢?” 风赴怀无奈转身道:“好,我说……要想内力能包容万物,只需……” “打住!”龙姑娘抬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然后得意道,“本小姐才不会再上当,你若又说些我知道却做不到的事如何是好?” 风赴怀诧异的望她一眼,心道:“这下难办了,变聪明了……” “第二件事是什么?” 龙姑娘这回仔细的考虑了起来,“与爹的那个赌约……” 想到这儿她不由偷偷望了风赴怀一眼,借着月光看清他清俊的面庞,俏脸竟微微泛红,“此人剑法不弱,又不似恶人,难道真要与他……” 龙姑娘摇摇头,道:“第二件事本小姐还未想好,待想好自会告诉你。” “龙姑娘可要想好”风赴怀意味深长的道,“若是风某办不到或是有违风某意愿之事,在下恕难从命。” “哼!”龙姑娘娇哼一声,“如今可是你轻薄于我,难道还要本小姐迁就你?” “轻薄……”风赴怀顿时冷汗连连,“好……只要不是有违风某原则之事便好……” 龙姑娘下巴一台,“这才差不多。” 风赴怀小心翼翼道:“那……在下这就告辞?”他眼下只想越快离开这个“魔头”越好…… 龙姑娘看着他的这幅模样偷偷一笑,随即“恩”一声。 风赴怀如蒙大赦,转身便走。 “喂!”龙姑娘纤细悦耳的嗓音再度传来,“本小姐叫龙星辰,你叫什么?” “风赴怀!”风赴怀足下一点,身形向前飞窜,眨眼便消失不见。 “风赴怀?”龙姑娘独自一人喃喃的道,随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倒是一个不讨厌的人。” 她自己都未发现,虽然这仅是她与风赴怀第一次真正正式见面,可她的笑容如此灿烂,又岂是“不讨厌”这般简单? 山炮帮内,骆亚良早已醒来,此刻正与陈山炮对坐正厅,正厅内仅有他们二人,其余被陈山炮怒吼惊醒的帮众已被其喝退。 “如此说来,方才紧随那女子出去的是风兄?”陈山炮紧张的问道,如果那人是风赴怀,那便意味着风赴怀亦已知晓其真实修为…… 骆亚良打个哈欠,随即意识到对面坐着的乃是“八脉传奇”陈山炮,遂恭敬道:“风兄武功不下五脉,可谓深不可测,定是他不假。” 陈山炮假笑两声……试探道:“陈某与那女子交过手,那女子剑法颇为诡异,风兄怕是……” 骆亚良四平八稳的道:“陈帮主请放心,哪怕那女子武功再高,风兄也能凯旋而归。” “风兄弟武功当真如此厉害?”陈山炮略带心虚的问道。 骆亚良摆摆手,“在下虽未见过那女子的武功,不过她能从陈帮主手中逃脱,武艺自然较风兄更胜一筹。” “那骆兄弟所言……?” “其实方才听陈帮主言来人是位女子在下已经放心了,就在下观察,哪怕只是略与女子沾边的,都逃不出风兄手心。你忘了?昨日与竖刁一同前来那位阉人小宇,他只不过是位阉人,说到底还是位男子,可就是男人中带了那么一点点女子属性,照样被风兄迷倒。” 陈山炮望着恰好走入正厅的风赴怀:“……” 骆亚良仍待再说,被身后的风赴怀一巴掌打个趔趄,“男女通吃是……风某的确感觉与那小宇颇为投缘,下次咱兄弟俩再一起去见她,你们再切磋切磋。” 骆亚良:“……” 陈山炮:“……” 第198章 逃亡公子的府邸 陈山炮略带小心的问道:“这个……风兄弟,可说服那位女侠?” 风赴怀拍拍手掌,“陈兄请宽心,风某已解决此事,帮主大可放心助我等找寻鲍前辈。” 骆亚良:“陈帮主你看,风兄果然搞定了……” 陈山炮:“……” 一夜再无话,翌日,风赴怀罕见的并未起身修炼晨雾气诀。 一来昨夜乃他第一次饮醉,虽然半夜用内力将酒意暂时逼出,不过汾酒早已上头,又岂是当真这般容易清醒。 再有便是因为昨夜他与龙星辰那场莫名其妙的比剑了。 龙星辰的剑法将他带入一个全新的剑术之境,此刻他在梦乡依然推衍着剑招! 风赴怀一个月前在怒极之下刚领悟剑法空灵境界,此次比剑可谓令其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剑法又有精进。 待他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这一觉直睡得他神清气爽,只觉许久未这般舒服了,经脉的暗伤竟也舒缓了许多。 他却不知,自从下恒山回蒲城,再至这临淄,这段时间实在发生太多事情,加上其习武以来便日日苦修,一刻也不肯放松,小小年纪神经却早已绷得太紧。这短短的一夜令其身心释放,对他身体的好处实在太大了。 风赴怀伸个懒腰,恋恋不舍的起身走出屋舍,洗漱一番,终于换了身干净衣裳。 小晨昨夜同样睡得极香,因为它也——饮醉了…… 待风赴怀抱着小晨走入庭院,发现陈山炮早已命人准备好午膳,正与骆亚良于正厅一同等他。 只见骆亚良向其招手道:“风兄,快来用膳!” 风赴怀急忙快步走入正厅,问道:“怎么?可是有鲍前辈的消息?” “哪有这么快”骆亚良说着已经开始夹菜,“再晚可就赶不上珑姑娘的剑舞了!” 原来这货日日一心只惦记着闾楼之事…… 风赴怀满脸黑线,如今他还欠龙星辰一件事,避她还来不及,怎肯再去,“以后闾楼之事不要叫我……” 陈山炮在一旁道:“来,风兄,此乃陈某珍藏好酒,咱们一边在此等消息,一边小酌几杯!” 此刻正厅酒香浓厚,可见席间摆放的的确是好酒,皆因陈山炮修为之事被风赴怀知晓,他恨不得将自己最宝贝的东西拿出来“孝敬”风赴怀,这才忍痛挖出埋藏多年的好酒…… 风赴怀望着此二人顿时哭笑不得,一个恨不得夜夜不离闾楼,另一个恨不得日日醉死酒乡,“就这样,我真能完成管仲前辈的嘱托么……?” “风某还有要事在身,今日不便饮酒。”风赴怀无奈的道。 他怀中的小晨闻言“嘤”的鸣啼一声,陈山炮放声大笑,对小晨道:“还是小晨懂我,风兄不饮,来,咱哥俩喝!”昨夜他已知晓良晨的称谓。 风赴怀着实拿这二人一鸡无法,正要开口,一旁的骆亚良道:“小晨,快喝,吃完哥哥我带你去闾楼!” “嘤!”良晨兴奋的再鸣一声,饮酒速度明显加快。 好好的一只山鸡,自太行山脉出来这还不到半月,吃喝嫖赌便快要学了个全…… 风赴怀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暴打骆亚良的冲动,向陈山炮问道:“陈兄,还有一事请教。” 陈山炮一边主动与小晨碰个杯,一边道:“风兄请讲。” “……”风赴怀再强压下暴打陈山炮的冲动,“听闻晋国公子重耳如今正流亡临淄,不知他的府邸在哪儿?” 陈山炮停下酒杯,想了想道:“临淄城大,这哥哥我还真不清楚。不过风兄别急,待在下找人询问一番便知。” 这时骆亚良插言道:“风兄,这个你问我呀,重耳来临淄已有一段时日,哥哥我记得曾与舅父一同前去拜访过一次,舅父还说重耳此人贤明,又有风孟斌此等侠义之士从旁指点,将来定是晋国明主!” 风赴怀惊喜的追问:“当真?骆兄可还记得他于临淄的住址?” 骆亚良停下手中竹筷仔细回想了一阵,道:“想起来了,齐侯先前于外城修建了不少府邸,乃是专门用来赏给诸国至齐的流亡公子。由于流亡公子前途未卜,因此平日几乎无人前去拜访,重耳应该也在那儿。” 虽然骆亚良诧异风赴怀为何要去拜见晋国的一位流亡公子,但他并未多问,而是继续道:“这些公子虽前途未卜,但一个个身份显赫,为保临淄安定,齐侯将他们的府邸全部设于外城离东北军营不远的地方。” “如此甚好!”风赴怀心中欣喜,风孟斌护卫重耳,自是与其同住一府,如今有了重耳的消息自然与有了爹娘的消息无异。 匆匆用过午膳,风赴怀迫不及待的起身告辞,“风某另有要事,他日再叨扰陈兄。若是陈兄有了鲍前辈的消息,还请派人去宾大人府上转告骆兄,在下自会前去!” 这短短两日相处下来几人都感到颇为投缘,陈山炮与骆亚良纷纷起身不舍道:“风兄保重!” 风赴怀向他们分别一拱手,“告辞!小晨,咱们走。” “嘤!”小晨巴巴的望着骆亚良…… “风兄,今日便让小晨跟着在下,待你办完正事再来宾府寻它便是。”骆亚良替小晨说道…… 事实上他心里想的是,“或许今日带着小晨前去,珑姑娘邀约的便是我了……!” 风赴怀自然不知晓骆亚良的龌蹉心思……他略一想,骆亚良此言倒不无道理,反正他寻着爹娘之后正好也要前往宾府,耽误不了多久。因此他瞪了小晨一眼,不再开口…… 就这样,风赴怀独自一人离开山炮帮,向临淄东北方向行去。 临淄乃是当代霸主齐国之都,重要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齐侯分别于外城东北与西南二角设有兵营,以护卫国都。 东北兵营的南侧有一片建筑,这是一处处不小的府邸,府邸装饰虽算不上豪华,但也是中规中矩,有些甚至称得上华丽,较外城一些富贵人家的住所更胜一筹。 然这些府邸虽不寒碜,府门上却皆无牌匾,亦鲜有武者或家丁看守于外。 除此之外更为奇异的是,此处人烟稀少,几乎不见居住之人出入,更别谈拜访走动之客。 这些便是齐侯专为其余诸国逃亡公子准备的府邸,因齐国只是他们临时避难之所,因此门外皆无牌匾。 彼时诸国公子众多,时常因继位之事争斗,因此败者只能逃亡他国。而齐国在管相治下国力强盛,自然是这些公子逃亡的最好去处,若得齐侯欢心,或许举兵助其回国争位亦未可知。这时,齐侯便会选择一些在国内声望颇高的公子,为其准备住所,庇护于他,也算为齐国结个将来可能的盟友。 然这些公子身份敏感,齐国大夫皆有顾忌,加上本就只是逃亡公子,因此多是他们主动出门走动,而上门拜访之人极少,导致此地人烟稀少。 风赴怀快步穿行大街小巷,由于入内城不便,他唯有于外城沿着内城城墙绕去东北方向。 即便脚步极快,他行至这片府邸亦花去小半日,不过他内心却充满了思念、欣喜与些许惴惴,“终于要见到娘亲了!不知爹长什么样,他可认得我?我该教训他吗,若我能打过他……?” 此刻在风赴怀面前的正是那一座座府邸,每座府邸都是独立屋舍,之间大小不一且隔得并不算近。 “第二个街口右侧靠里的第二间。”风赴怀按照骆亚良回忆的住址向前走去,“此地还真是清净啊,天尚未黑便不见一人。” 待他行至第二个巷口正要转入,巷子暗处骤然闪出一人抬手拦住,同时喝道:“什么人!” 第199章 无心插柳 风赴怀心中一凛,方才由于心情激荡倒未留意此处有人。 见那人一身兵士打扮,风赴怀不疑有他,拱手道:“在下正想拜访晋国公子重耳,不知阁下为何将我拦下?” 听闻风赴怀是要进这巷中,兵士脸色一变,随即将手放下,客气的笑道:“原来是去拜访重耳公子,不过不巧,重耳公子几日前刚刚离开。” “离开?去哪儿了?”风赴怀急忙追问道。 那名兵士“呵呵”笑道:“这在下便不知了,想是已离开齐国。” “离开齐国!”风赴怀惊道,心中不由再度开始担心起娘亲来。 他与齐妘感情非同一般,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原本心中笃定今日便能见到娘亲,如今骤然听闻她甚至可能已离开齐国,失望之情顿显,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浓的思念! 他不自觉继续向前走去,那名兵士见状眼中竟闪过一丝杀意,他再次抬手拦下风赴怀,“重耳公子既不在,兄台可是还有他事?” 原本风赴怀只想去那座府邸中走一走,看看能否见到娘亲日用之物,闻言顿时狐疑道:“敢问这位兄台,不知却是何人命你守在此处?” “齐侯不想旁人打扰各位公子,因此命在下在此守卫。” 风赴怀疑惑更甚,“既然如此,阁下应在这一整片府邸入口处守卫,为何会在此处巷口,单单守卫这几座?” “这……”兵士低头思忖片刻,“在下身后居住的公子身份尊贵,这才需要守护,其他府邸仅是些小国公子,因此倒不需在下了。” 风赴怀闻言抬眼望去,这条巷子里共有四座府邸,的确比其他府邸大上不少。 重耳居住的是由里边数起第二座,算得上华丽非常。不过重耳身为中原传统大国晋国的公子,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最里边那座,较重耳居住的还要大上一圈,却不知又是哪国公子的住所,身份竟比重耳还要尊贵! 兵士所言虽然在理,然而疑窦一起,风赴怀便不好糊弄了,“以我的武功,若想不被我发现需四脉往上,哪怕先前心情激荡,至少也要成就大周天方可,他绝不是一名普通兵士!”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担心起娘亲来,不过此时的风赴怀早已不是那个刚下恒山的懵懂少年,他不动声色的抱拳道:“原来如此,那在下便先行告辞!” 说罢风赴怀转身若无其事的离开。 一眨眼过去两个时辰,日月轮替间夜幕已完全降下,一道身影再次来到这片府邸。 风赴怀这次并不显露身形,而是小心翼翼贴着墙壁。 “那名兵士果然还在!”风赴怀凝神心道,“看来绝非阻止访客那般简单!” 试问,这半夜三更怎会仍有访客前来? 风赴怀仔细探查一番,发现巷内并无他人,随即屏住呼吸悄声闪进巷口,白日他便摸清那名兵士正是藏于巷内一颗大树底下,因此他借着墙壁阴影的遮掩悄悄前行。 那名兵士此时正背靠大树打盹,风赴怀算好距离,猛然提气足下一点,身形急速向那名兵士窜去! 兵士被风赴怀气势所惊顿时醒来,右手慌忙摸向腰侧佩剑,却陡然感到肋下一麻,接着便失去知觉。 风赴怀悄无声息把兵士点倒,再将其拖至暗处。此刻夜黑风高,旁人哪怕用心观察,想要发现被掩于暗处的兵士亦实属不易。 并非风赴怀不想审问此人,一来此处僻静,一旦开口稍有不慎便易被人察觉,从而打草惊蛇。二来,若此人真乃齐侯所派,岂非自摆乌龙……如这般点倒他,哪怕风赴怀今夜入府无甚异状,此人也不知究竟是谁暗算……完美。 一切准备妥当,风赴怀小心向巷内最后两座府邸走去。 连巷口守护之人尚且武功不弱,府内若真有事发生,里面的人武功必定只高不低。 来到倒数第二座府邸,即骆亚良口中重耳居住之所,风赴怀先是仔细听了听,并未发现不妥。 于是他纵身跃过墙壁,落地之时他深吸口气,内力强行上提,因此双脚触地未发出半点声响。 府内除了月光并无半点光亮,看来重耳等人果真不在。 风赴怀小心翼翼一间间屋舍摸了过去,整个外院探完,却依然未有任何发现。 “难道是我担心娘亲而太过敏感?”风赴怀疑惑的心道。 这时内院却隐隐传来人声,声音极细小,若非他六识灵敏尚且不能听见。 风赴怀心中一振,“有人!” 想罢他猫着腰潜入内院,环视一圈,发现内院有一间屋舍极为诡异。 此屋房门紧闭,看不见亮光,令风赴怀一眼便发现与众不同的是,此屋无窗,若粗心之人甚至会认为这只是一面墙壁。 风赴怀贴着行廊走进,终于确定人声正是从此间屋内传出,他还发现原本应是窗口的位置被人用土封住,观其痕迹显然是最近发生的事。 此屋无窗,他唯有跃上屋顶,待他移开屋顶瓦片,一丝灯光传出,原来屋内竟是点着灯的! 此刻屋内有两人,一人闭目盘膝而坐。此人发须花白,显然上了年纪,身着青衣,即便坐着亦能看出身形颇为高大,想必他年轻时应愈加魁梧。 另一人对面而立,黑衣遮体,由于正好背对风赴怀因此看不清长相。 在风赴怀移开房瓦的一瞬,青衣老者紧闭的双目微微一动,此人显然六识灵敏过人,武功绝顶! 黑衣人显然武功稍逊一筹,并未发现屋顶异动。 他在青衣老者身前缓缓踱步,轻笑一声,“难道前辈仍不死心?绝丹散乃无毒门不传之秘,非但炼制起来极为繁琐,想要令人中下此毒更是条件苛刻,不过……一旦有人身中此毒,任你武功再高,内力再深,也是无济于事。” 青衣老者缓缓睁眼,冷哼一声,“哼!姜图!” “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黑衣男子言语中带着欣喜,“看来前辈已经猜到是何人下毒,不过却也为时已晚。” “前辈既肯开口,不知是否已考虑清楚?” 青衣老者冷笑道:“吕武孟大逆不道,有管兄在,他休想成为太子!” 黑衣男子无声一笑,道:“管仲自然是早已不在了。” 青衣老者重新闭上双目,嗤笑一声,道:“大言不惭,以管兄的心机与修为,怎会着了你们的道?” “哈哈哈哈!”黑衣男子放声大笑,“公子既敢困住前辈,前辈以为‘心剑’还有命在?” 听见黑衣男子一语道破管仲太行剑派的身份,青衣老者猛的再次睁开双眼,讶然道:“你?!” “管仲武功虽高,可惜却也并非天下第一,既然不是天下第一,自然有人能够杀他。”黑衣男子得意的道。 青衣老者闻言深吸口气,观黑衣男子神态从容不似使诈,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沉思片刻,他微不可查的向屋顶撇上一眼,道:“老夫身为太傅,岂会助纣为虐?” 风赴怀闻言顿时大吃一惊:“他是鲍叔牙!鲍前辈竟被困于此处!原来鲍前辈早已发现我在屋顶……” 屋内黑衣男子猛的停下脚步,紧紧盯住鲍叔牙,“敬酒不吃吃罚酒!公子留你到今日只是为了省事,既然你不肯在齐侯面前提议更换武孟公子为太子,想来再留你也是无用!” 鲍叔牙听罢淡淡的道:“阁下只不过刚刚突破五脉修为不久,方才观你踱步,下盘虚浮……” 说到此处他略一停顿,正当那黑衣人聚精会神往下听的时候,他猛的大喝一声:“你以为老夫没有内力便当真奈你不何?!看招!” 说时迟那时快,鲍叔牙两手撑地,双腿交叉向黑衣男子双腿剪去,果然如他所言是攻其下盘。 鲍叔牙在江湖成名已久,可谓无人不识无人不晓,他这突然发难黑衣男子自然不敢怠慢,慌忙向后跃起闪避。 风赴怀心中叹道:“果然姜是老的辣……鲍前辈不仅提醒我黑衣男子是五脉修为,更是替我创造出绝好的机会。” 心中赞叹,手上也是不慢,只见他抬脚一跺,屋顶顿时出现一个大洞,瓦片碎落的同时他整个人在黑衣男子头顶上方如雄鹰般飞扑而下。 黑衣男子身在空中,待听见声响回头再想闪避已来不及,一招便被风赴怀剑柄点住章门穴,浑身动弹不得“砰”的一声僵直摔在地面。 直到此时碎落的瓦片才“哗啦啦”跌散一地,可见这一切发生得兔起鹘落,任那黑衣男子武功高强也防不胜防。 第200章 救出太傅 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想不到风赴怀未见到娘亲,却阴差阳错救下鲍叔牙。 见鲍叔牙面上略显苍白,无甚血色,风赴怀上前问道:“鲍前辈,你没事?” 鲍叔牙摆摆手,道:“老朽身中剧毒丧失内力,又几日未进食,不过性命暂且无虞。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离开再说!” 他连风赴怀的姓名都未询问,可见此刻形势的确危机。 只这一句话的时间,风赴怀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 接着便是隐隐破空之音,显然不少人正向此间屋舍疾行而来,且武功皆属不弱。想必是方才房瓦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惊动了埋伏在附近的高手。 既然已被人发觉,风赴怀索性不再顾忌,一脚踹飞房门,拉着鲍叔牙便朝府门狂奔。 二人刚出府门,已有数名黑衣人追至身后,风赴怀瞧见他们乃是从巷内最后一座府邸内飞上房顶追过来的。 “鲍前辈你先走,我来阻他们一阵!” “他们武功都不弱,小兄弟千万不要逞强。”鲍叔牙叮嘱道,“只要逃出这片府邸,谅他们也不敢放肆!” “小子明白!” 说罢,风赴怀提剑回身,鲍叔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点头,随即不再耽搁,转身便走。 共有四名黑衣人追来,幸好风赴怀与鲍叔牙二人已逃出府门,小巷不大,风赴怀手中长剑划一个圈,明月照射下,剑光顿时将四人全部笼罩在内。 一名黑衣人见风赴怀竟要以一己之力阻挡他们四人,顿时怒不可揭,照着风赴怀力灌双臂猛地隔空劈出一剑,同时怒喝一声,“你找死!” 话音刚落,风赴怀只见一道竖劈的刚猛剑气袭来,剑气凌厉,于黑夜中更为耀眼。 风赴怀脸色凝重,此人可随心所欲挥出剑气,武功绝不会弱! 那人挥出剑气之后对余下三人道:“我来对付他,你们速去追鲍叔牙!” 三人齐道一声“喏”,便要从两侧绕过风赴怀。 风赴怀唯有侧身避过那道怒飞而来的剑气,同时剑法陡然加快,剑剑不离左侧两个黑衣人的要害,缠住他们。 之后,他正想再回头拖住已绕至其身后的右侧那名黑衣人,方才喊话那人发出剑气后身形已至,此人武功最高,他不得不专心应对。 此刻风赴怀心中焦急,“鲍前辈不能使用内力,必定被那人追上!” 他可是最能明白不能使用内力是何感觉,别忘了,当初他上恒山学武,整整一年都不能使用内力! 内力乃武学之根本,没了内力,招式便是无根之萍,或许看着华丽,然而一吹便散。 风赴怀猛提一口气,不惜内力连出三剑,剑剑刁钻。 三人未料到他剑法如此犀利,顿时被剑势逼退一小步,风赴怀急忙趁机转身向身后那名黑衣人追去。 此时绝不能恋战,黑衣人已知他武功高强,一旦回过神来,不求速胜,只一味纠缠,他再想脱身便难上加难。 这回风赴怀已是使出了全力,眨眼便来到巷口,三名黑衣人正待再追,巷内最里的那间府邸再飞出一人。 此人打扮与黑衣人不同,只是随意披着一件素衣,他望着远去的风赴怀,淡淡的道:“不用追了,数年谋划,鲍叔牙不肯就范也不过多费些事罢了。” 三名黑衣人果然止步,齐声应道:“喏!公子!” 月光稀疏下,若细看,此人正是当初与尊上、吕武孟交谈的那位神秘公子! 那边风赴怀已奔出小巷,并不知晓身后发生的事,他向内城东门急速掠去,鲍叔牙逃离后自然第一时间回内城,而此处离东门最近。 果然,只过片刻,他便望见前方远处鲍叔牙正与那名黑衣人周旋。 风赴怀速度再快几分,远远的便向黑衣人挥出一道剑气。 黑衣人感觉身后有异,立刻回身与横飞而来的灰白剑气硬撼一剑。 “锵!”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黑衣人虎口巨震,酸麻无比,而手中青铜剑更是被风赴怀剑气削断! 黑衣人心中大骇,眼见那白衣少年临近而未见同伴身影,他顿时心生胆寒,再不敢面对风赴怀,闪身逃走。 此人武功乃是四名黑衣人中最弱,风赴怀正要追上抓个活口,不料鲍叔牙“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扶住鲍叔牙,道:“前辈?!” “无妨”鲍叔牙声音虚弱,“老朽一把年纪,骤然使不出内力之下又急速奔行许久,这才吐出一口心血罢了。” 风赴怀急忙渡去一些内力,然而内力进入鲍叔牙体内只片刻,他的眉头却不觉紧紧皱在一起。 鲍叔牙摆手道:“看来你也发现了,不用再浪费内力。绝丹散乃无毒门奇毒,阴狠无比,除非服下独门解药,否则任何内力于老朽都是无用。” 鲍叔牙说的一点都没错,风赴怀内力进入他体内后发现,鲍叔牙经脉之中其实本就充满着雄厚的内力,但这些内力运转迟缓,又无序,根本不是任何行功路线! 随后他的内力尝试进入鲍叔牙丹田,却发现其丹田似被一股无形之物隔绝,此物专斥内力,任他内力再精纯亦进不去。 “难怪鲍前辈使不出内力!”风赴怀诧异的心道,“世间竟有如此诡异之毒!所有功法必由丹田支配内力,丹田被封,内力自然不能运转。内力无序充斥经脉,非但无利,反倒成了阻塞!绝丹散,好一个绝丹散!” 此刻鲍叔牙已伤及根基,风赴怀不得不寻个僻静之处扶他坐下。 鲍叔牙这才开口问道:“小兄弟,可是管兄派你来?” 风赴怀犹豫片刻,实言道:“屋内那人并未说谎,管仲前辈已经……” “老夫不信!”鲍叔牙低喝道,“以管兄武功心智,这世间绝无可能还有人能杀得了他!” “小子亲眼所见,管仲前辈心智与武功的确极高,但却有一个致命的遗憾,那便是前辈一直感觉有负鹰教现任教主。”风赴怀唏嘘道,“先是鹰教丁漠栽利用前辈女儿的消息将其引至太行山脉,接着与吴士奇一同杀了前辈。” 鲍叔牙听罢呆呆的望着风赴怀,此刻已由不得他不信,因为管仲与子魂桥之事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而以管仲的智谋,的确唯有这般才能将其引去太行山脉自投罗网。 望见鲍叔牙脸色潮红,极似悲伤过度,风赴怀急忙岔开话题,“前辈,为何你会中毒?怎的又会被困在那座府邸?” 鲍叔牙摇摇头,叹气道:“皆是老朽识人不明,那绝丹散虽然毒性霸道,可若要下毒,条件却也异常苛刻。想不到吕武孟一早便开始谋划,只不知姜图从何时开始听命于他。” “姜图……难道是前辈府上的姜管家?!难怪那日……”风赴怀沉吟道。 鲍叔牙略显诧异,道:“不错,正是此人。你究竟是谁,似乎对临淄之事熟悉非常?又是如何寻到老朽?那片府邸可谓人迹罕至。” “这……小子姓风,至于如何寻到前辈……实不相瞒,小子今日原本打算是去那座府邸另见他人,不想正巧……” “哦?”鲍叔牙自语道,“那处府邸乃是君侯赐予重耳居住之所,你说自己姓风……” “不知小兄弟可认识孟斌贤侄?” 风赴怀听罢顿时满头黑线,“我是你的小兄弟,他是你的贤侄,这辈分……他岂非也成了我的贤侄……” 他如实道:“风孟斌正是赴怀家父……” “好!”鲍叔牙用力一拍风赴怀的肩膀,“好小子!姓风名赴怀?小小年纪便知怀侠赴义,好名字!果然不愧为孟斌家的小子!” 风赴怀只觉肩膀一沉,显然鲍叔牙力道不小,他疑惑道:“前辈,你的伤势……?” 鲍叔牙大笑:“先前老朽猜不准你的来路,自然示之以弱。” 风赴怀闻言惊喜道:“那前辈的毒?” “中毒不假”鲍叔牙收敛笑容,“不过仅仅只是跑两步,老夫还不至于吐血。” “……”风赴怀心道,“难怪管仲前辈要将太行令交予我,鲍前辈心智只怕不在管仲前辈之下……若非靠着爹的名头,怕是唯有等到拿出太行令他才会真正信我……” 第201章 发现破绽 天空泛起灰白,孕育在地平线之下的炙热金乌透出些许光亮。 风赴怀将太行山脉所见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鲍叔牙,鲍叔牙脸色略显凝重,道:“若吴士奇与丁漠栽二人真要插手我齐国之事,那就变得棘手了。赴怀,管兄既然嘱托于你,不知你有何看法?” 风赴怀思忖片刻,道:“小子刚来临淄不久,前辈又是昨夜方才脱困,我们对这几日朝堂究竟发生何事可谓一无所知。依赴怀之见,前辈不如先行与其他几位大人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鲍叔牙闻言暗自点头,“想不到赴怀年纪虽轻,却遇事沉稳,有礼有节,不恃武而骄,的确值得信赖,将来必定成就一番侠名!” 他却不知,风赴怀自小便先天不足,刚上恒山又遭受不能使用内力的打击,不久前在蒲城赏宝大会更是见识江湖人心,他早已将宠辱之事看透。 如今的他,行事根本不会如其他初入江湖的少年那般图个虚名,他,只做他认为该做之事! 鲍叔牙点点头,眯着眼睛道:“好!那咱们便先回府,老夫许久未走动,看来有些人早已忘了,我鲍叔牙不仅是太傅,更是齐国第一剑客!” 风赴怀闻言心中一震,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成山的尸骨,成海的鲜红,如何成就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齐国叔牙”? 待二人来到内城鲍府门前,天色早已大亮。 风赴怀一见门前那名青衣家丁顿时笑了,这不正是那日被骆亚良殴打的那人吗? “我记得此人是姜管家的侄儿?” 风赴怀看了眼身侧一脸杀气的鲍叔牙,“嘿嘿”一笑,赶在鲍叔牙开口之前拱手道:“这位小哥,不知太傅今日可在府上?” 青衣家丁一见风赴怀登时眼睛都红了,暴怒道:“你个贼人还敢来?!” 那日他输给骆亚良心里着实不服,皆因骆亚良那次根本未露武功,纯粹是靠偷袭才占到便宜…… 这回他见与这白衣少年一同来的不再是颇有背景的骆亚良,而是一个貌似走路都费劲的老头,顿时决定先下手为强…… 不料风赴怀昂着头,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位小哥,你可要想清楚,我身边这位前辈可是比骆公子还要厉害。” “厉害你妹!你等着,老子这就先打死这老头再来收拾你!”青衣家丁被风赴怀眼神刺激,再也忍不住一棍就朝鲍叔牙打去,“鲍府姜管家乃是老子族叔,哪怕今日打死你们我看又有谁敢多说一个字!” 此人倒也算聪颖之辈,才吃过一次亏便已学会偷袭。 鲍叔牙见状不禁打个哆嗦,古怪的望了风赴怀一眼,“我竟会认为恒山曹敬的徒弟可以信赖?曹敬那老头儿这是后继有人啊……” 看来,这江湖,未被恒山掌门曹敬坑过的的确很少…… 一边感慨,鲍叔牙一边闪过青衣家丁的木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怒喝道:“鲍府几时出了你这么个东西,老夫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可不是么,老爷被绑架,逃出后刚到家门竟被自己府上的家丁一棍子打来,换谁都接受不了…… 青衣家丁向后摔个跟头全身似散架了般,他微微一怔,顿时明白面前那老头的确是个高手,于是大声嚎道:“快来人呐!有人胆敢在鲍府闹事!今日你们两个休想活着离开!” 随着此声大吼,鲍府府门大开,风赴怀又见那位姜管家带着十余名家丁冲出,“何人胆敢在我鲍府放……肆?!” 姜管家姜图刚出府门,一眼便望见门前身材高大的鲍叔牙,他双腿登时仿佛被钉在地上一般,脸色数变。 见姜图亲临,青衣家丁恶狠狠的望了鲍叔牙与风赴怀一眼,爬起身指着他俩道:“族叔,就是他们,敢来鲍府闹事,今日族叔定要……” “啪!”姜图脸色变幻后一巴掌将青衣家丁后面的话打回肚子里,“放肆!我就说何人如此大胆,原来是你个不开眼的东西在我鲍府放肆!” 他终于把适才未说完的话接了回去,不得不说,这话圆得还不错…… 青衣家丁又被打懵了,“连族叔你也偷袭我?!” 姜图一听,顿时气得浑身颤抖,只听他大喝一声,“还不把这孽障给我架回去!” 不料鲍叔牙冷哼道:“看来老夫这鲍府是姜管家你说了算?” 姜图闻言浑身一震,双腿再也站立不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奴该死,教导无方,还望老爷恕罪!” 青衣家丁听见姜图喊那老头“老爷”,心中一怔,待想明白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之后彻底的晕了过去。 从风赴怀数次冲关皆晕过去便可知晓,主动晕过去,是身体为避免受到承受不了的伤害而采取的自保机能…… 鲍叔牙直视姜图,待其冷汗湿透衣衫这才淡淡的道,“你我主仆多年,老夫从未见你如此紧张,这是为何?”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教导无方!” 风赴怀摇摇头,心道:“前辈主动提起主仆多年,明显是想放他一条生路啊,可惜,此人死不悔改。” 果然如风赴怀所料,鲍叔牙听罢瞳孔收缩,冷声道:“既然如此,那便回府说话!” 随后他叫来一名家丁,道:“你速去请宾大人来府上一叙。”说罢他与风赴怀对视一眼率先走进府邸。 一行人随着鲍叔牙来到鲍府正厅,鲍叔牙深吸一口气,再次对姜图道:“姜图,如今知错还来得及!” 姜图心中一震,慌忙再次跪下,“老奴教导无方,今后定好好约束下人,还望老爷恕罪!” 看着鲍叔牙痛心的眼神,一旁的风赴怀不禁想到了华山派的嬴锋。 嬴锋是在一次次的伤害中变得睚眦必报,然而鲍叔牙身中奇毒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姜图机会。 “这便是不忘初心!”风赴怀感觉对人心又有了新的认识,“初为善,善为侠,初心即侠心!” 鲍叔牙看着姜图,失望道:“看来再问,你也不会说出‘绝丹散’这三个字了?” “砰”,姜图跌坐在地,颓然道:“老爷你……都知道了?” “绝丹散,旁人想中此毒尚且极难”鲍叔牙怒视姜图道,“皆因此毒并非一日便可中下,需分七日,每日服食不同毒性之物,七日毒性叠加,最终方于丹田之外形成一层屏障。内力乃天地之精华,七日之毒少一日都不可隔绝。老夫的饮食一直由你负责,姜图你还有何话说!” 正厅之内众人闻言皆震惊,想不到这位跟随老爷多年的姜管家竟会毒害鲍叔牙。 见鲍叔牙一语道破,姜图竟起身,镇定的道:“老爷既然如此了解这绝丹散,那必然知晓丹田乃人之根本,若无解药,不消多少时日你便会气绝而亡。” 风赴怀闻言心中一惊,“我怎么没想到!哪怕不懂武功之人丹田亦是有气的!原本以为鲍前辈身中此毒仅仅只是不能使用内力,可丹田气绝,长久下来绝无生还之理,原来这绝丹散也是致命之毒啊!无毒门……好狠毒的毒!” “哼!”鲍叔牙怒哼一声,“你竟想以此毒威胁老夫?” “解药唯有公子才有”姜图冷笑道,“老奴劝老爷还是照公子说的做才好。” “吕武孟究竟给你什么好处?!” “吕武孟?”姜图微微一愣,随即大笑道,“我本就是大公子的人,只不过大公子早已谋划多年罢了!” 他这一愣并未逃过风赴怀的双眼,风赴怀心中疑惑,开口道,“姜管家死心塌地,不过你以为你的那位公子当真如此在意你?” “那是自然!” 风赴怀嗤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为何鲍前辈昨夜就已脱困,而那位公子到如今都未派人来此告知?难道他不知道鲍前辈回府第一件事定然是对付你?” 姜图张口无言。 风赴怀见其神情摇曳,立刻眼神一凝,大喝道:“你口中的公子根本不是吕武孟,他究竟是谁?!” 第202章 妖异巫人 风赴怀此声喝问直震得姜图心神不稳,几乎就要说出答案,不料此刻异变突生! 只见他陡然“哇”的吐出一大口暗红色鲜血,紧接着七窍皆有腥血流出,瞪大双眼摔倒在地,竟就此气绝身亡! 风赴怀骇然起身,与鲍叔牙对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的神色,因为在姜图口中喷出与七窍流出的暗红色腥血中,竟爬满了黑色小虫! 正厅中众家丁看见管家如此惊悚的死状皆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发软几乎都要站立不住。 “蛊毒!”鲍叔牙失声道,“他们早在姜图体内种下了蛊毒!” 风赴怀凝重道:“原来他们并非不重视姜管家,而是从未想过让他活着,好狠毒的手段!” “擅长蛊毒者,唯吴、越的蛊毒教与无毒门,联想老夫所中的绝丹散……想不到远在越国的无毒门也要来临淄横插一脚!哼,真当我泰山派无人么!”鲍叔牙眼中首次现出杀意。 “前辈”风赴怀正色道,“前日小子曾在闾楼见过吕武孟一面,依在下所见,吕武孟虽能隐忍,心机却无如此深沉,断做不到数年前便派姜图前来鲍府。因此,姜管家口中的公子,绝非吕武孟!” 鲍叔牙亦点头,若有所思道:“看来大公子身后另有高人,此人隐藏多年,一朝发动,必是已做好万全之策!” 鲍府内姜图突生异变,与鲍府同处临淄内城的一座府邸内,一位长相妖异的中年男子正咬破指尖,逼出一粒精血。 精血滴在这位巫人打扮的中年男子面前两寸长短的血玉之上,此血玉普通玉佩大小,通体血色。 若细看,玉内有一条黑色大虫凝固其间,虫玉结合犹如琥珀,煞是好看。 鲜血被男子用独门内力逼入玉心,最终渗入黑色大虫体内,大虫微微动了动,原来玉内黑虫竟是活物! 做完这一切,男子将血玉拾起,重新挂于腰间,咋看此玉仅是块装饰之物,除去色泽通红之外与其他挂饰无异。 这名男子身侧仍有一人,竟是那位神秘公子! 神秘公子道:“这便成了?” 妖异男子微微一笑,“公子放心,此乃依照师傅藏下的那册秘籍施为,断无不成之理。” “那敢情好。” “只是可惜了一条母虫,此虫雌雄通灵,血玉之内困住的为雄,而雌性母虫仅有三条,如今,只剩两条了。” 听这妖异男子的口气,一个人的性命还抵不过一条虫,端的是狠辣无比! 神秘公子再道:“如今鲍叔牙脱困,你确定他解不了那绝丹散之毒?” 妖异男子随意摆摆手,“绝丹散虽下毒条件苛刻一些,不过一旦身中此毒,没有独门解药,想解此毒那是难如登天!只是鲍叔牙内力深厚,想要他气绝而亡不知还需多少时日,若是他利用这段时日回身泰山派求援……?” 神秘公子一笑,“这些不用担心,你只需专心在临淄做好份内之事,至于其他门派那边,本公子自有计较。” “那在下便提前恭喜公子了!” “事成之后荣华富贵任君取摘!”神秘公子正色道:“还需多久才能开始计划?” 妖异男子神秘一笑,“按照师傅秘籍所记载,快了!” 鲍府,鲍叔牙已命人将正厅打扫干净,姜图尸首也已火化。令众人不寒而栗的是,一条足有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大虫从姜图体内爬出,此虫焚而不死,最终还是风赴怀一道剑气将其斩杀! 鲍叔牙凝神道:“可操纵此等妖物,可见对方道行极深!” 风赴怀点头赞同,正厅内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重。他如今连面对七脉龙凤都有把握全身而退,可这次连对方施的什么手段都不甚清楚,心中不免惴惴。 见鲍叔牙面色凝重,风赴怀岔开话题道:“不知重耳公子住所那条巷内最里一处府邸是赐予哪位公子,难道还有比重耳身份更为尊贵之人逃亡临淄?” 鲍叔牙面露不屑道:“不过是周王室一个乱臣贼子罢了,若论贤明,怎及得重耳半分!” 原来是周王室的公子,难怪身份如此尊贵。 别忘了,如今天下虽有齐楚秦晋等诸多强国,可说到底他们皆只是周王的臣子而已啊! 谈及此事,风赴怀不禁问起心中一直想问的:“前辈,不知重耳如今在哪儿?” 鲍叔牙望一眼风赴怀,揶揄道:“你小子问的哪里是重耳,这是想你爹了?” 风赴怀腼腆一笑,心道:“难道要告诉前辈我这是想当着娘亲的面教训他么……” “哈哈哈”鲍叔牙还是首次见到风赴怀腼腆的模样,顿时笑道,“老夫被困之前孟斌贤侄曾来鲍府向老夫辞行,不得不说,孟斌贤侄的确是聪颖!” 见风赴怀不解,鲍叔牙感叹道:“孟斌贤侄辞行之时曾言,齐侯宠信奸臣,管兄这一失踪临淄必是将有大事发生,他为保重耳安危,决定带着重耳一行即刻离开齐国,还一再交待让老夫多加小心!” “哦?”风赴怀讶然,“想不到那位未曾谋面的老爹竟如此机警?看来若想好好揍他一顿,将来见到他,我还需将修为掩饰好一些,以免他寻机遁走才是……” 正在他密谋殴打亲爹之际,一名家丁快步来到正厅,对鲍叔牙道:“禀报老爷,宾大人来了。” 话音刚落,风赴怀只闻一声大笑,“哈哈,在门外便听见鲍大人中气十足的笑声,宾须无这便放心了!” 鲍叔牙闻言起身迎上正厅门前,亦笑道:“老朽侥幸不死,还想着多活两年,与宾大人一同助君侯铲除奸邪!” 风赴怀紧随鲍叔牙起身相迎,只见从庭院走来两人,其中一人有些年纪,但行起路来龙行虎步颇具威严,想必就是掌管齐国刑律的大司理,宾须无! 而另一人相貌英俊,仪表堂堂,身后还跟着一只通体乌黑的山鸡,此人远远望见风赴怀便开始挤眉弄眼,可不正是骆亚良么…… “这个时辰……这货不应该在闾楼么……” 几人一同走入正厅,分宾主坐下,鲍叔牙于主位开口道:“宾兄,老夫来给你介绍,这位小友乃是风赴怀。赴怀,这位是宾须无宾大人,他身侧乃是其甥侄,骆亚良。” 宾须无闻言诧异的望一眼风赴怀,“此人年纪轻轻,竟当得起鲍大人亲自为他介绍?风赴怀……难道是蒲城赏宝大会那位?!” 想罢堂堂齐国大司理竟起身拱手道:“敢问这位风少侠,可是由晋国而来?” 风赴怀正要起身回礼,鲍叔牙笑道:“你们无需这般客气,宾兄你想的没错,赴怀正是孟斌贤侄的独子,也是恒山曹掌门的关门弟子。” 宾须无听罢欣喜道:“果然是风少侠!在下真是久闻大名,风少侠不久前横空出世,武林中人无不称道。想必太傅能够脱困亦是风少侠所为?当真是少年英雄,风少侠能来齐国,对如今的临淄真是旱逢甘露啊!” 说罢他扭头对骆亚良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老夫自小替你遍寻名师,你呢?到如今仍只知日日去闾楼寻欢作乐,行些斗鸡赌马之事!风少侠才来临淄不久便寻着太傅,老夫多日前便交待你找寻太傅之事,你可做出什么来了?!” “……”风赴怀弱弱的道,“呃……那个……宾大人,其实太傅被困之处正是骆兄告于在下……” 重耳住址,可不就是骆亚良告诉他的么…… 骆亚良都被骂傻了,指着小晨同样弱弱的道:“那个……舅父,其实这只斗鸡也是风兄的……” 话音未落,只听小晨兴奋的“嘤”一声,飞入风赴怀怀里,这一日来它都没这么舒服了,似乎除了风赴怀,它不屑让其他人触碰。 此刻正厅里静悄悄的,鲍叔牙望着宾须无:“……” 而宾须无却望着风赴怀:“……” 第203章 自投罗网 宾须无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那个……鲍大人,不知失踪这几日究竟发生何事?” 鲍叔牙先屏退家丁,正厅之内只剩下他们四人,羞愤道:“老夫这几日被困君侯于东北兵营附近修建的那片府邸之中,多亏赴怀及时赶到,否则怕是要赴管兄后尘了。” 宾须无闻言心中一震,“这么说,管相当真如近日城内传言那般,已……?” 鲍叔牙脸色凝重,微微点头。 宾须无深吸口气,“这可如何是好,没有管相坐镇,君侯身侧那班奸佞小人岂不要愈加猖獗?!” 接着他起身向着鲍叔牙一拜,道:“宾某明白鲍大人一向不喜朝堂之事,但眼下形势紧急,还望鲍大人点醒君侯,我等以鲍大人马首是瞻!” 鲍叔牙这些年来虽已逐渐淡出齐国朝堂,然齐桓公吕小白当初能够继位,可说全凭鲍叔牙一己之力,因此除开管仲,他对鲍叔牙最是信任,这也是那位公子必须先困住他的原因所在。 “宾大人,你且说说如今君侯最宠信的却是何人?”鲍叔牙问道。 宾须无道:“厨子易牙,烹其子献君。阉人竖刁,残其身侍君。卫公子启方,为伴君亲亡而不奔丧。江湖中人常之巫,妙手巫术,药到病除。其中易牙、竖刁还有启方与武孟大公子走得极近,常之巫不知是何来路!” 他言语中带上武孟大公子,显然也是猜测临淄近来发生的这些诡异事件乃是吕武孟在幕后操纵。 鲍叔牙摇摇头,道:“方才老夫还与赴怀商议,若真是武孟倒也罢了,怕只怕……武孟公子背后另有他人!” 宾须无闻言脸色大变,吕武孟想要太子之位,说到底仅仅只是齐国家事,可若这背后另有其人,那便是关乎齐国安危的大事了。 他急忙问道:“鲍大人可是有何头绪?!” 鲍叔牙叹气道:“毫无头绪。” 宾须无闻言露出担心的神色,风赴怀突然心中一动,想到小巷内最后一座府邸,“为何昨夜身后那三名黑衣人并不追来,幕后之人与那处府邸究竟有无联系?” 宾须无思忖片刻,道:“无论幕后黑手是何方神圣,鲍大人于朝堂之上身份尊贵,于江湖之中相交甚广,只要鲍大人在这临淄,他们必定不敢胡来!” 风赴怀听罢欲言又止。 宾须无久在官场,如何看不出来,他和颜悦色的问道:“风少侠可是有话要说?” 风赴怀望了鲍叔牙一眼,道:“鲍前辈亦身中奇毒,怕是……” 宾须无一听,脸色彻底大变,“什么?!” “赴怀所言不假”鲍叔牙长叹口气道,“老夫的确命不久矣。” 宾须无怔怔的看着他,张口无言。 不料此时风赴怀在一旁问道:“宾大人,风某方才听你提起一人——常之巫?” 宾须无闻言猛然惊醒,大喜道:“不错!常之巫医术高超,或许能替鲍大人解毒!” 鲍叔牙微微一笑,“此事无需费心了,绝丹散乃是无毒门不传之秘,寻常医者绝无可能替老夫解毒。” 宾须无此刻心情大好,大笑道:“这太傅就有所不知了,我说常之巫此名大家可能并不熟悉,但要说起其师傅,诸位不可能不知晓,他师傅可是与鲍大人你齐名的人物!” 说到此他停顿片刻,继续道:“晋孟斌,齐叔牙,秦医缓,楚子玉。” 听到此,风赴怀惊喜道:“难道常之巫他师傅竟然是……?” “哈哈哈,不错!”宾须无笑道,“传闻那常之巫的师傅,便是人称鬼医的秦国第一高手——医缓!” “常之巫当真是医缓前辈的弟子?!”风赴怀欣喜道,“那鲍前辈的毒……未必无解!” 鲍叔牙冷静道:“此人既身为医缓的弟子,为何会来齐国?宾大人可知此人究竟是何来路,宾大人方才将此人与易牙、竖刁等人放在一起说出,是否信得过?” “这……”宾须无犹豫片刻,道,“此人如今亦极受君侯宠信,不过他的医术的确神乎其神,宾某亦未发现他与武孟公子走得太近。” 风赴怀正色道:“鲍前辈,如今替你解毒才是当务之急,哪怕他来齐国另有所图也要一试!” “风兄所言不错!”不想骆亚良此刻突然变得积极起来,起身正色道,“晚辈愿与风兄一同前去请常之巫!” 宾须无闻言露出欣慰的神色,“好!不过那常之巫性情古怪,除了君侯,谁的面子都不给,不知……” “舅父请放心”骆亚良一脸正气,“我与风兄定有办法请得常之巫前来!事不宜迟,风兄,咱们这便走!” “终于见你办了一件正事!”宾须无对骆亚良道,“速去速回,我与太傅在此商议些朝堂之事。” 骆亚良道声“喏”便急忙拉着风赴怀快步行出鲍府。 风赴怀一见这货这番模样便知他心里想的究竟是何事,他揶揄道:“骆兄当真如此有把握?” 骆亚良“嘿嘿”笑道:“我这是对风兄有把握,风兄连陈山炮都能搞定,还能搞不定一个常之巫?” “听骆兄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和我一同去请常之巫了?” 骆亚良舔着脸道:“知我者风兄也,你看……珑姑娘剑舞时间就要到了……” 说罢他脸上陡现兴奋之色,接着说道:“风兄,你可不知,昨日哥哥我带着小晨去闾楼看珑姑娘的剑舞,你猜怎的?珑姑娘竟邀我上房一叙!看来我的诚心终于打动她了,为了哥哥我的幸福,你说我今日能不再去加把劲么?” “哦?”风赴怀这回倒真诧异了,“上房之后你俩都叙了些什么?” “她问了哥哥我好多问题”骆亚良双眼冒光,“包括怎么认识风兄的,风兄的剑法师承何派,为何风兄未与我一同去看她舞剑。对了!她还说,待她想好,要我带风兄一同去闾楼见她!诶,真巧了,为啥都和风兄你有关?” 待她想好……风赴怀的确还差她一件事…… 风赴怀嘴角微微抽搐,“那就此别过……风某去请常之巫,骆兄请便……” “那哥哥我就在闾楼静候佳音了!”骆亚良拍拍风赴怀的肩膀,哼着曲儿向外城而去。 风赴怀无奈摇摇头,龙星辰古灵精怪,真希望骆亚良能撑久一些,别死太快…… 常之巫如今可谓极得齐桓公信任,因此其住所被安置于内城。 风赴怀按照宾须无告诉他的地址一路行去,很快便来到常之巫的府邸。 常之巫身份相当齐国太医,住在内城中心离齐宫不远的地方,风赴怀上前行礼,对门外一名家丁模样的说道:“在下风赴怀,奉太傅之命前来拜见,还望通报一声。” 家丁听闻风赴怀乃是代表太傅而来,因此并未刁难。 家丁进到府中,常之巫正与一位衣着华丽,公子模样的人交谈。 只见常之巫听闻家丁禀报之后一脸古怪,对那名公子道:“鲍叔牙竟求到我这儿来了……” 公子哑然失笑,道:“既如此,那常兄打算如何?” 常之巫意味深长的看了公子一眼,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公子笑罢,道:“方才那下人来报说,门外那人叫风赴怀?” “不错”常之巫收敛笑容,“有何不妥?” 公子双眼眯起,淡淡的道:“常兄难道未曾听闻过晋国赏宝大会之事?” 常之巫思忖片刻,讶然道:“门外就是那位风赴怀?!” “应该不假,白衣少年……原来那晚救走鲍叔牙的也是他。哼!赏宝大会之事本公子还未找你算账,如今旧账又添新帐,真是来的好!”公子咬牙切齿的道。 常之巫笑道:“那公子便与常某一同去见见这位风少侠,瞧公子的神情,在下又要浪费一条母虫了。哈哈哈哈!” 门外,家丁不久便出了来,同情的望了风赴怀一眼,道:“我家大人有请,公子请随我来……” 第204章 天生克星 家丁一直将风赴怀带至正厅,道:“公子还请在此稍候片刻,大人正在房中会客,一会儿便来。” 风赴怀拱手笑道:“无妨。” 看着家丁转身离去,风赴怀微微蹙眉,心道:“想不到这常之巫府上一位普通家丁亦是身怀武功!” “宾大人说常之巫性情古怪,能在自己房中会见的客人,想必与之关系极好。” 正暗自猜度间,只见门外行入两人,其中一人长相妖异,巫人打扮,一身圆领广袖黑白长袍,不过未配帽饰假面与腰铃等,与中原人士不同,此人并未束发。 除去穿着打扮,此人腰间还有一块透红的血玉格外耀眼! 而另一人则与中原公子打扮无异,身着紫色深衣,绣金纹,华丽非常。 巫人有自己独特的衣着,称之为神衣,乃是沟通阴阳两世通灵之服,许多年后楚国屈原曾在《九歌》中有此描述:“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壹阴兮壹阳,众莫知兮余所为。” 因此风赴怀见到常之巫如此打扮并不吃惊,他有求于人,于是起身迎上前去,对身着巫服那人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常之巫常大人?” 常之巫正待说话,不料只听“嘤!”的一声,风赴怀肩膀上的小晨望着其腰间血玉清啼一声。 几人皆未看见的是,血玉里面一条黑色大虫模样的纹路在此声鸣啼下微微颤抖,似是极为害怕。 常之巫与蛊物之间有秘法相连,顿时心中不解,此虫乃生于太行山脉几要绝种的神物,是他当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捉住,平日从不主动活动,为何今日竟会如此骚动? 他却不知,此虫如此神奇诡异,为何还会几乎绝种呢? 皆因太行山脉之内有一霸主地位的神物最喜食之…… 常之巫暂且放下心中疑惑,撇了眼风赴怀肩膀上的良晨,拱手笑道:“常大人不敢当,在下说到底仍算江湖中人,若不嫌弃风少侠称呼在下常兄便是。” 风赴怀同样感到小晨啼声有异,他不动声色的问道:“常兄见笑了,不知这位是?” 旁边那位公子年过三旬,闻言笑眯眯道:“在下姬带,不过一位在临淄避难的逃亡公子罢了。” 风赴怀眼神一凝,“此人姓姬!原来他便是居住于小巷最后那处府邸之人!” 他深深的望了姬带一眼,道:“原来竟是王室公子带,风某失礼了!” 常之巫一边走入正厅,一边道:“姬带公子乃在下府上常客,两位无需见外,坐下说话。” 三人于正厅坐好,常之巫好整以暇的问道:“不知风少侠来常某府上所为何事?” 风赴怀望着两人思忖片刻,道:“在下听闻常兄医术高超,今日来此有一事相求。” “哦?”常之巫明知故问道,“风少侠请讲。” “常兄可曾听过绝丹散?” 常之巫“呵呵”笑道:“曾听家师说起,风少侠为何提及此毒?” 风赴怀心中一振,忙问道:“听常兄此言,可是有法可解绝丹散之毒?” “哈哈哈哈!”常之巫放声大笑,“江湖虽传言绝丹散乃无毒门不传之秘,不过的确难不倒在下!” 风赴怀惊喜道:“如此,常兄可愿替鲍叔牙太傅解去此毒?” 三人谈话间,一位家丁模样的端来一壶原浆,常之巫亲自替风赴怀满上一杯,左掌似随意于杯面一拂,随即笑着递给风赴怀,道:“怎的,太傅竟身中绝丹散?” 说罢他得意的望了姬带一眼,继续对风赴怀道:“不过朝堂上众位大人皆说在下装神弄鬼,凡常某过手之物无人胆敢食用,因此常某曾定下规矩,风少侠若喝了此杯原浆,在下可考虑一二。” 说罢他又斟了一杯递给姬带。 一旁的姬带接过酒樽想都不想脖子后仰一口饮尽,随后笑眯眯的望着风赴怀,若细看,眼神中还带有一丝快意,随后道:“风少侠可要想清楚了,常兄过手之物的确不那么好喝。” 风赴怀皱眉接过常之巫手中盛满原浆的酒樽,其内原浆并看不出有何不妥。 常之巫右手于腰间轻轻抚摸那块红透的血玉,与姬带一同好整以暇微笑的望着风赴怀。 风赴怀正摸不清常之巫此举何意之时,只见小晨迫不及待脑袋一伸,闪电般一喙啄进樽内…… 接着正厅内三人便听见“嗒嗒”几声响,再看小晨已是一脸满足的在风赴怀脸上蹭了几蹭,似乎对跟着风赴怀之后的伙食极为满意。 姬带见状手中的酒樽都差点掉到地上,“这尼玛哪来这么不开眼的山鸡?你知道常兄一条母虫究竟有多金贵么!” 母虫尚未产卵便意外身亡,秘法中断令常之巫喉头涌上一股心血,他强行咬牙将心血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咽了回去,心中陡然出现一阵强烈的杀意,“风赴怀!” 而风赴怀见小晨满意了,这才将原浆一饮而尽,不得不说,这原浆味道还挺不错…… 风赴怀舔舔嘴唇,颇有些意犹未尽的道:“姬带公子看来是想吓唬在下,常兄亲酿的原浆味纯不涩,可是好喝得紧。” “不知常兄考虑得如何?” 常之巫心底恨得咬牙切齿,面上还要不露声色的道:“风少侠果然艺高人胆大,听闻风少侠于蒲城赏宝大会大展雄威,正巧常某来到临淄之后手痒得很,今日定要与少侠你切磋切磋!” 风赴怀不知自己如何就得罪了这个巫人,闻言皱眉道:“切磋之事不急,怕还是鲍大人身上的毒要紧。” 常之巫阴笑着道:“风少侠只要能在常某手中走过十招,在下便答应替鲍大人解毒!” 一旁的姬带闻言急忙传音阻止,“常兄糊涂,传言可是连练就麒麟之身的唐汲玉都不是这小子对手,你可千万不要气昏了头!” 常之巫抬手示意无妨,传音回道:“公子不必担心,传言多有夸大,我先前便已探查清楚,这小子不过五脉修为。若不是那只可恶的山鸡,方才那杯原浆就能要了他的命,可见这小子对毒物更是一无所知!如此一个憨懵小子,别说十招,一招都别想活!” 这边两人暗中交流,风赴怀闻言却是惊喜,“常兄此言当真?只要风某撑过十招常兄便答应救鲍前辈?!” “废话少说”常之巫点头,低头时眼中杀意骤现,“看招!” 话音未落,他便当胸一掌向风赴怀印去,甚至托大到剑不出鞘,只赤手空拳便使出第一招。 此掌看似平平无奇,风赴怀却感到一阵腥风迎面袭来,他的白色衣裳都被掌风压得向后飘飞,可见这常之巫内力深厚。 风赴怀心中一惊,“这巫人竟是六脉绝顶!” 他不敢大意,上身向后直直倒下,随后反手撑地,向后翻身而起,瞬间脱离常之巫掌力之所及。 常之巫心底阴笑一声,“你以为我常之巫的掌这般好避?” 只见他并不追身而上,而是反手拔剑出鞘,由下及上一记反撩,一道黑色剑气急飞而出,剑气中甚至带着隐隐的腥气! 风赴怀翻身立起后正要闪避,方才掌风中的腥气却猛然发难直入脑中,他顿时感到一阵眩晕,几要站立不住! 他心底大惊,这种感觉他曾有过,当初由蒲城去肥邑的路上,他闻过那条委蛇口中喷出的腥风之后的眩晕与此时一模一样。 他急忙运起南极天经,体内极致精纯的内力飞速运转,眩晕稍解,不过那黑色剑气却已近在眼前,按这种速度他绝避之不过! 这时风赴怀肩上的良晨扇动翅膀,顿时一阵清香飘入,他的眩晕在清香与南极天经双重作用下立刻完全消失。 脑海恢复清明之后他急忙侧身,这才险之又险的避过那凌厉非常的剑气,不过却也因此吓出一身冷汗。 剑气一闪而过,挟带的腥气再度袭来,他再不敢大意,急忙屏住呼吸,这才没有再着道。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以往他交手的皆为中原正统剑法,比拼的乃是招式与内力,这还是他首次面对如此诡异的毒功,难免吃亏。 “不可能!” 风赴怀心中诧异,常之巫心底却更是震惊,“瞧他方才的模样分明是中了我的掌毒,怎能如此快便解了?!” 适才那掌看似平常,却是他的杀手锏,一旦没有防备可谓沾之必死! 不过他却不知自己碰见的并非常人,南极天经与良晨,这两样可都是世间一切毒物的克星啊! “两招,还有八招!”风赴怀一边凝神对敌一边道。 常之巫闻言冷哼一声,提剑再次抢攻。 “三招!”“四招!”“……” “第九招!” 常之巫几要抓狂,再不掩饰眼中杀意,右手长剑与风赴怀硬拼一记之后犹豫一瞬,随即一脸肉痛的再出左掌,“接我第十招!” 掌力伴着腥风喷薄而出,不过风赴怀早有准备,屏气后撤,避开掌力。 然他却并未注意在常之巫左掌拍出之后,常之巫手掌前方空气一阵扭曲,似有什么肉眼不能看见之物向他直飞而去! 常之巫嘴角终于露出一抹狞笑,“只可惜我最后一条母虫!” “嘤!”谁知正在他得意间,小晨兴奋的鸣叫一声,竟自行从风赴怀肩头迎着掌风飞起,接着嘴喙张开一咬,又是“嗒嗒”几声,随后再次一脸满足的飞回风赴怀肩上,甚至还用翅膀抚摸了一下肚子,瞧那模样,似乎有些吃撑了…… 风赴怀眉头紧紧皱起,这回他终于明白过来适才那杯原浆被常之巫动过手脚! 不过鲍叔牙之毒迫在眉睫,他只得暂且压下心中的猜疑,抱拳道:“常大人,十招已过,风某相信常大人言出必行!” 他已对这两人起了疑心,称呼上自然不再客气,“常兄”又变成了“常大人”…… 常之巫双目赤红紧紧盯住风赴怀肩上的小晨,恨不得一口吃了它…… 只见他盯着小晨,恨声道:“解毒容易,不过在下看病从不空手而归,不知太傅准备拿什么来换自己一命?!” “常兄?”姬带急忙道。 常之巫抬手,横他一眼示意自己自有打算。 风赴怀双眼微眯,道:“不知常大人想要些什么?” 常之巫恶狠狠的一字一顿说道:“替太傅医治期间,我要它!” 他指的是风赴怀肩上的小晨…… 风赴怀正要拒绝,不料小晨兴奋的“嘤”一声,乌黑的翅膀一扇斜飞而下,绕着常之巫转了好几圈,竟似对这个提议极为欢喜。 常之巫不知道的是,他今后几日想起此刻这个决定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此乃后话…… 风赴怀并不担心小晨的安危,因为他似乎从未见这货吃过亏…… 见小晨自己都答应了,风赴怀点头道:“一言为定!那常大人打算何时开始替太傅解毒?” “在下还需准备几味药材,三日之后亲自上门解毒!” 风赴怀深深的看他一眼,“那风某便替鲍前辈先行谢过常大人,还望常大人这几日好生照料在下的这位小伙计。” “风少侠放心!”常之巫阴笑道,“常某定会好好‘照料’它!” 不知为何,望着常之巫此刻这般神情,风赴怀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太行山脉那只老夔,他默默的对常之巫道声“保重”后起身告辞而去…… 第205章 实力对比 从常之巫府邸出来,风赴怀有些疑惑的回身再深深望了常府一眼,随即不动声色径直回鲍府而去。 “这常之巫与姬带浑身透着古怪,姬带……幕后公子会是他么?可若是他,为何常之巫最终仍是答应替鲍前辈解毒?难道此人真就只是性情古怪?” 他今日前来常府原本只是单纯的想为鲍叔牙寻找解毒之法,谁知竟发现姬带与常之巫关系非同一般。 昨夜救下鲍叔牙后他曾仔细回想过,并对小巷内最后一座府邸的主人起了疑心,如今知晓居住于那座府邸的正是姬带,而姬带又与常之巫素有来往。 风赴怀敏锐的发觉一丝非同寻常,可常之巫的态度仍令他不敢确定,“常府之内高手不少,此人究竟是何来路……三日之后,嗯,看来很快便能见分晓!” “若三日之后,常之巫当真医好鲍前辈,那便说明此人只是性情古怪。如若不然……”风赴怀神情一肃,“风某定当一剑斩碎你们的假面,让那幕后之人隐藏于黑暗的样貌无所遁形!” 这般想着,不知不觉已来到鲍府门前。他正要进府,谁知这时一人从旁冲出,一面大声哭喊道:“风兄!这次你定要帮哥哥我出口气啊!” 风赴怀停住脚步看向右侧,不出所料,正是骆亚良…… 只见这货略显狼狈,连束在腰间的绅带都不见了,丝质深衣少了绅带的束缚显得极为宽大。 头上玉笄不翼而飞,发髻散乱披于前后,与南蛮无异。 风赴怀早已将骆亚良视作兄弟,见状心底一丝怒意闪过,“何人所为?” “风兄,你可回来了!”骆亚良抱住风赴怀的手臂,“哥哥我好惨啊!” 风赴怀挣脱骆亚良双手,趁机在其脉上拂过,发觉其并未受伤,这才放下心来,笑道:“骆兄这是怎么了……” 骆亚良作势抹泪,道:“风兄你可不知,今日有两人胆大包天竟敢在闾楼闹事,哥哥我看不过眼,便上去理论几句,谁知他们竟以多欺少。哥哥我寡不敌众,被他们打成重伤啊!” “重伤?”风赴怀顿时明白过来这货铁定是在装腔作势,“若真是有人闹事,瞧他这番狼狈的模样对方武功定然极高,他不可能全身而退,身上毫无伤痕。” 想罢风赴怀问道:“王道大人身为管仲前辈弟子,他不出手么?” “这……”骆亚良道,“王大人许是见对方武功高强,因此并未出手……” 风赴怀揶揄道:“王大人不出手仅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对方根本并未闹事。而骆兄此番模样风某亦只想到一个解释,那便是为了——珑姑娘?” “呃……”骆亚良不再用哭腔说话,“风兄果然最了解哥哥我……” “既然对方并非不讲理之人,那想必骆兄此番模样必定也是自己弄出来的了?”说罢风赴怀一个巴掌把他打个趔趄,语速骤然加快,“你既然已经弄成这样,为何不干脆于面部再纹个身?!如此,好歹旁人会认为你是吴越人氏,不会笑话你了!” 风赴怀看着身旁掩口而笑的人群,实在对这货有些无语…… 骆亚良眼前一亮,“风兄果然深不可测聪明绝顶,我怎么没想到!” 风赴怀略觉丢人的将他拉至街角,没好气的道:“究竟发生何事?” 骆亚良恨恨的道:“今日珑姑娘剑舞结束正要上房,不知从哪儿冒出两个身怀武功的拦住她,哥哥我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骆兄觉得是有人为难珑姑娘,故打算来一出英雄救美?” “着啊!原来风兄与哥哥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骆亚良双掌一拍兴奋的道,“接着我便与其中一人比剑,谁知那人武功不弱,竟能与哥哥我打个不分胜负。” “谁与你想到一块儿去了……”风赴怀郁闷的心道,“这天下间能够为难她的还真没几个……” 骆亚良继续道:“我与那人正杀得难解难分,这时珑姑娘突然来了一句‘你们谁赢了我便邀他上房饮酒细说’,哥哥我心情激动正待发力,谁知那人剑招陡然加快,只三招便胜了……” 风赴怀略显不快道:“那两人并未以多欺少,与你比剑那位也是手下留情,骆兄你弄成这幅模样来寻在下是何道理?” “风兄先别恼”骆亚良愁眉苦脸道,“我与那人约定,明日这个时辰再比一场,我这不是担心风兄你不答应明日陪我去闾楼么……明日可不能再输,否则定会被珑姑娘瞧不起!” 风赴怀见他这番狼狈模样,果真忍不住有些同情,“行行行,风某答应了!骆兄你快整理好衣裳与发髻……” “风兄当真答应了?!”骆亚良惊喜道,“果然够兄弟!对了,常之巫如何说?” 听骆亚良提起常之巫,风赴怀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道:“常之巫已答应三日之后替鲍前辈解毒。” “当真?!”骆亚良再次惊喜道,“太好了!这回可以回去禀告舅父了,有了说服常之巫这个功劳,舅父又要有段时间不管我了。哈哈,明日午后我来鲍府寻你!”说罢他转身就跑,连衣裳都顾不上整理。 风赴怀望着这货的背影满脸黑线喃喃的道:“忘了在宾大人眼中,这货是与我一同出门请常之巫的……” 骆亚良没走几步又回头道:“对了风兄,怎的不见小晨?” “自己寻吃的去了……”说罢风赴怀不再理会这货转身行入鲍府。 他其实心底对骆亚良口中那两人很是好奇,“那两人究竟是谁?临淄城当真就有如此多高手?” 骆亚良武功修为接近四脉,若当真要三招之内胜他,对方武功极有可能达到五脉,这已是江湖罕见的一流高手。 “明日去会会那两人也好,看看究竟是敌是友。如若是敌,有如此武功想必也是幕后那人的贴身心腹,正好可以试探一番。”风赴怀一边走向正厅一边琢磨,“加上龙星辰剑法高绝,若能说服她……或许形势便不会似如今这般危急?” 想着,风赴怀已来到正厅,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宾须无早先一步回去宾府,正厅内仅剩鲍叔牙一人。 风赴怀不想鲍叔牙担心,因此并未告诉其常之巫与姬带那些不同寻常之处,而是笑着道:“鲍前辈,常之巫果然名不虚传,他亲口告诉小子能解绝丹散之毒,并答应三日后为前辈医治!” “当真?!”鲍叔牙诧异道,“他竟真有办法解这绝丹散之毒?!” 风赴怀笑道:“小子怎肯拿此事说笑。” “如此甚好!真是有劳赴怀了!”鲍叔牙大笑道。 “宾大人与前辈商议得如何?”风赴怀问道。 如今临淄之事可谓江湖朝堂早已分不清楚,幕后那人先害管仲后困叔牙,其目的很明显——为扶大公子吕武孟继位齐侯。 无论此人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当务之急都是相助公子昭稳住太子之位。 只要幕后那人扶助吕武孟的计谋不能得逞,他要另有行动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 鲍叔牙神色稍显凝重,道:“朝堂之上不容乐观。” “少了管兄坐镇,君侯近来最信任之人乃是易牙、竖刁与常之巫三人。如宾须无、隰朋、国、高二相这些忠臣志士反倒被君侯日渐疏远。而易牙,竖刁又与武孟公子走得极近,在此二人谗言下君侯已有废昭立长之心!” “形势已这般不利了么”风赴怀沉吟道,“前辈身中奇毒,哪怕医好怕是仍需将养一段时日。这边仅剩风某一人,势单力孤,然对方却已有神秘势力鼎力支持,甚至或许连东剑门都要摆明车马相助对方,这岂不变成风某一人对上江湖两大势力……?” 若说朝堂之上还仅仅只是略落下风,那江湖武林这边简直是完败! “管仲前辈,你的这区区一句嘱托,可真是难煞风某啊……!” 第206章 定计 见风赴怀眉头紧锁,鲍叔牙朗声笑道:“赴怀小友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前辈可是已有应对之策?”风赴怀惊喜道。 鲍叔牙神秘一笑,“并非我,而是我们。” “还请前辈指教!” “哈哈哈哈!”鲍叔牙大笑道,“看来赴怀你还不明白自己在江湖上早已是名声大噪啊!” “朝堂之上你且放心,有老夫在,还轮不到他们蛊惑君侯。再过十日便是君侯生辰,老夫正要进宫给君侯贺寿,哼!”鲍叔牙眼中杀气一闪,接着道,“至于江湖武林,我泰山派仍在,齐国何时轮到东剑门上蹿下跳!” “东剑门毕竟有迹可循,他们亦只有一个师叔刘洪真来了临淄,想必他们的左掌门尚未下定决心。”风赴怀接道,“那神秘势力却是当真令人头疼,此势力高手众多,藏头露尾又不讲江湖道义,甚是难缠。” 鲍叔牙微微一笑,“难道赴怀你是武林至尊?” 风赴怀一怔,只听鲍叔牙继续笑道:“江湖自古以来邪不能胜正,想当初蚩尤之功惊天动地,最终不仍是身死道陨,连修身功法都不能完整传承下来?既然赴怀你不是武林至尊,那我们便去找武林至尊嘛,想必他们正满天下找寻神秘势力的线索呢,咱们正好也算为武林出一份力,哈哈!” “前辈的意思是……”风赴怀沉吟道,“去请太行剑派相助?” “正是!”鲍叔牙正色道,“老夫知晓如今我泰山派姜云师弟正在太行山,前些时日你师傅曹敬老头儿亦来竹简,此刻这老家伙怕是也到太行山了。还有黄山掌门庞文峰,其师弟宋黎做出此等有损黄山声誉之事,只怕这老儿早已屁颠屁颠上太行山向周剑子解释去了!” 说道此处,鲍叔牙虎目微眯,“哼,不怕他高手如云,就怕他不来!若神秘势力胆敢继续在临淄兴风作浪,此次正好将其一网打尽,为武林除害!” 风赴怀都听傻了,“是啊!武林六大门派,中原就占了五个,按鲍前辈这般说法,这还仅仅只是太行剑派、泰山派与黄山派,至多再加上一个连六大派都不算的恒山派,仅如此便已是稳操胜券了……” 武林六大门派,高手何其之多,只不过六出其三已是这般骇人,可见江湖之大,“难怪神秘势力一直不敢显在明处,否则怕是早已被打得面目全非了……” 风赴怀想到此处心中顿时冒出一股莫名的热血,“如此江湖,我风赴怀定要闯出一番名堂!” 鲍叔牙深吸口气,平复心情之后道:“为今之计,便是寻两个值得信赖之人分别前去泰山与太行山求援,此二人不但要武功高,还需为人机敏,懂得见机行事。除去赴怀你,还差一人。” 风赴怀立刻起身道:“那小子即刻启程,先去太行山,再转道泰山!” 鲍叔牙抬手示意不急,“现在时机仍未成熟。” 风赴怀思忖片刻,点头道:“现如今担心的已非神秘势力出现,而恰恰是担心其不出现!若各位武林同道过早出现在临淄,或许就吓跑他们了……此次若不趁机除去他们,下次还不知要搞出什么祸端!” “不错!”鲍叔牙点头称赞道,“赴怀能举一反三,果然悟性惊人,老夫如今头痛的正是这个。” 风赴怀细细思量片刻,道:“小子倒有一计。” “哦?”鲍叔牙诧异道,“快说来听听!” 鲍叔牙似乎从未将风赴怀当作晚辈看待,因为风赴怀虽年纪轻轻,但遇事沉稳,他此番将这些说出正是想看看风赴怀是否有什么办法。 风赴怀微微一笑,道:“既然担心神秘势力不出现,我们便逼他们出现!” “前辈你看,幕后那人想要吕武孟代替吕昭的太子之位,无非打算让吕武孟将来继位齐侯。既然如此,咱们只需让他觉得吕武孟再无可能做成太子,前辈说那幕后之人他会如何?” “那幕后之人谋划数载,一旦吕武孟再无可能当上太子……那岂非数载心血毁于一旦?”鲍叔牙沉吟片刻,恍然道,“如此结局那人绝不能接受……他会逼吕武孟立刻造反!” “正是!”风赴怀拍手道,“只要前辈仍在,齐侯心底最信任之人便始终是前辈,前辈只需令他们对太子之位绝望,幕后那人必定孤注一掷,兵行险着!” “而十日之后的齐侯生辰,宫中设宴,文武百官均会到场,这!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此刻的风赴怀如同一个拿着铁叉的小恶魔,一步一步逼着对方向他希望的方向而行。 鲍叔牙望一眼风赴怀,心中一个哆嗦,这种感觉他之前唯有见到曹敬之时才有……“曹老头儿可真会教徒弟……” “呵呵呵”鲍叔牙干笑两声,“好,十日之后就看老夫的罢!” 与鲍叔牙的此番定计令如今临淄的局势在风赴怀脑中豁然开朗,仿佛终于拨开迷雾看见光亮。 而一旦有了光亮,前路自然便清晰许多! 剩下的,似乎只是就着亮光,走到道路尽头,找出真相。 可是,真能如此顺利吗? 由于鲍叔牙绝丹散之毒未解,风赴怀就在鲍府住下,鲍叔牙还特意给了他一块腰牌,以做出入内城之用。 翌日,风赴怀刚用过午膳,正与鲍叔牙谈论剑法,只见门外骆亚良屁颠屁颠的跑来,对鲍叔牙行礼道:“晚辈见过鲍大人!” 自从十余年前召陵之盟齐国称霸诸侯以来,鲍叔牙已逐渐不问朝堂之事,因此倒有好一段时间未曾入宫了。 他生平最喜识得礼数之人,见状笑道:“原来是亚良,可是宾大人有话让你带来?” 骆亚良一边暗中向风赴怀使眼色,一边恭敬道:“禀鲍大人,近日城内出现不少身怀武功的奇人异士,晚辈来此乃是想请风兄一同出去打探打探。” 风赴怀撇撇嘴,腹诽道:“打探你妹啊,分明是约好今日同去闾楼……怕是闾楼之内每一位姑娘都被你打探了个透彻。” 风赴怀摇摇头,昨日既已答应这货,他只得道:“前辈,那小子便与骆兄一同去看看。” 如何他也不会随着骆亚良说“打探”,因此只言“看看”…… 鲍叔牙笑呵呵的对骆亚良道:“好!宾须无一生无子,故视你如同己出,你果然没有辜负他。” “那前辈我们这便去了。”风赴怀说罢拉着骆亚良便走,再让这货多待一会儿连他都没有把握忍住不当场殴打他…… 出门之后,骆亚良兴奋的道:“风兄去闾楼如此迫不及待,果然是哥哥我的第一知己!想必这几日风兄早就惦记着了?” “我……!”风赴怀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那股殴打的欲望,心道,“幸好相儒师兄不在,否则这两人若在一起,我或许会在不知不觉中便走火入魔?” 风赴怀闷不吭声一路疾行,骆亚良提起内力方勉强跟上,不过这倒也免了这货再开口。 不多时,两人来到闾楼。 闾楼这已是风赴怀第二次来了,不过再次看见这座金碧辉煌,装饰得格外用心的阁楼,他心中仍是赞叹不已。 “骆公子!您来了!”门前小厮一见骆亚良顿时争先恐后的迎了上来,风赴怀甚至望见原本在闾楼内的小厮也冲了出来。 “这货何时变得如此受欢迎了……?” 骆亚良低声道:“嘿嘿,风兄,阎王易搞,小鬼难缠。只要搞定这些小鬼,阎王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罢只见他从袖内掏出大把圜钱,意气风发一个个打赏…… 正当风赴怀满脸黑线之时,只闻得闾楼内一个声音似笑非笑的传来,“骆公子身侧这位想必便是骆公子找来的帮手?所谓非礼勿视,李师弟,珑姑娘说得不错,这小子果然来过闾楼,你就出去替师傅教训教训他。” 风赴怀一听这把嗓音,顿时又惊又喜,“是他们两个!” 第207章 兄弟重逢 闾楼内那人话音刚落,只见一柄长剑照着风赴怀面门直飞而出! 持剑之人身法飘逸,犹如大鹏展翅。众位小厮见状急忙惊叫散开,闾楼外瞬时空出一大块地方。 不过此剑虽看似凌厉,然而稍稍懂武之人便能感到毫无杀气,剑尖微颤,反倒更像欢呼的雀跃。 风赴怀满脸笑容,道一声:“来得好!” 说罢不敢怠慢,困龙剑“昂”声出鞘,迎着来剑使出一招“无冬无夏”,只见他周身剑光闪烁,犹如金阳照耀,又如大雪纷飞,最终剑影偏移,向持剑飞身闪出那人倾泻而去。 困龙出鞘的一霎那,那人便眼神一凝,嘴角露出一缕笑意,随即立刻回剑变招,手中长剑挽个剑花弓身欺近,转扫风赴怀双足。 风赴怀见状腾空而起,再使出一招“紫凤展翅”,漫天剑影收成一束,猿臂长舒,剑尖下点,直指下方那人。 这几招兔起鹘落,风赴怀转眼间便已略占上风。 “好!” 不料看似隐隐落入下风那人竟出言喝彩,随后伏地旋身,长剑偏转,向上划出一圈剑影,整个人亦随着剑影一冲而上,剑影缠绕下点的困龙剑尖,接着更是将身在空中的风赴怀整个吞噬。 若细看,此招竟有些神似恒山派檀香剑法中的“余音绕梁”! 一旁的骆亚良紧握双拳,直看得紧张非常,“想不到此人昨日仍是手下留情了,原来他剑法如此高强!” 闾楼外两人这几下比拼可谓招招精妙,剑势惊人,不过却独独少了生死相搏的气势。 风赴怀被那人剑光吞噬,只听“锵”的一声,两人几乎同时落地,漫天剑影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才剑影遮空,却仅仅只听见这么一声剑剑相碰之音,可见二人剑法皆是得心应手,纯熟无比。 两人落地后相互凝视片刻,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刚刚还仿佛要生死相搏的两人却突然大笑起来,随后更是开心的抱在一起…… 这时闾楼之内再走出一人,此人一袭淡蓝色深衣,手握羽扇,一副文士模样。 只见此人面带微笑,若细看眼中还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欣喜,“不错,剑影腾空只触其一,看来小师弟武功并未落下!” 这时风赴怀与打斗那人拥抱后分开,扭头望向蓝色深衣这人,片刻后展颜一笑,开口道:“相儒师兄!” 随即他又望向方才出手这人,笑道:“李锐师兄!” 李锐仍只是酷酷的微微一笑,彭相儒却装不下去了,大笑着冲过来,“哈哈哈!小师弟,可想得哥哥我好苦啊!”随即给了风赴怀一个大大的拥抱。 “敢情他们是一家人?”一旁的骆亚良看傻了,“这位相儒兄说的话似乎很熟啊……” 他整日里“哥哥我”“哥哥我”的,当然觉得熟了…… 原来昨日闾楼之内令骆亚良吃瘪的正是恒山派的彭相儒与李锐,他们与风赴怀的情谊乃是来自恒山习武之时,那时的风赴怀仍只是一个先天不足,且不能使出内力的小子,他们的感情可谓亲如兄弟。 更重要的是,今后名震江湖,令武林中人赞不绝口由衷敬佩的恒山“风礼默”三剑,今日在临淄重逢! 已初窥八脉门槛的吴士奇更想不到,他筹划十余载的神秘势力,正是毁于这三个小辈剑下!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彭相儒望着短短数月便饱经风霜的风赴怀,揶揄道:“小师弟剑法虽未落下,不过哥哥我教给你的礼道却似乎忘了个一干二净啊。所谓非礼勿视,我与李锐师弟寻你可有好些日子了,不想却要在闾楼方能见着你。” 风赴怀“嘿嘿”一笑,“相儒师兄在哪儿寻着我的?” “闾楼啊?”彭相儒莫名道。 “相儒师兄”风赴怀贼笑道,“闾楼哦,非礼勿视……” 彭相儒:“……” 他俩虽都是曹敬亲授之徒,可彭相儒似乎仅仅只学到了剑法,风赴怀却连曹敬的贱法也学会了…… 风赴怀对李锐道:“李锐师兄,别来无恙!” “恩!”李锐抱着剑只是酷酷的微一点头,眼底的关切却掩饰不住,“剑,不错!” 方才他一听困龙出鞘之音便知,风赴怀手中的剑定是绝世宝剑。别忘了,他可是来自铸剑世家,他父亲更是晋国享誉盛名的铸剑大师,方才比拼,他爹留给他的那柄宝剑即使面对困龙也并不吃亏。 见李锐仍是这般不苟言笑,与从前一点未变,风赴怀张口无声一笑。 这时骆亚良屁颠跑来,“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风兄的师兄便是骆某师兄,看来各位都是同道中人,走走走,咱们进闾楼边喝便谈!” “谁与你是同道中人!”三人心底同时吼道…… 几人走进闾楼,众位小厮又争先恐后跟了进去,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精妙的剑法,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闾楼内,二层左侧第二间屋舍外几人簇拥着一位公子,这位公子原本正倚靠栏杆看热闹,见状不屑的冷哼一声,“跳梁小丑!” 这位公子身后几人附和道:“师兄说的是,此等花拳绣腿也不怕丢人。” “哈哈哈,若是师兄出手,不出三招定打得他们落荒而逃!” 这几句马屁拍得一点也不偷偷摸摸,以风赴怀等人的武功自然听得清楚。 一行人闻言向上望了一眼,不过今日兄弟重逢,心中满是惊喜,倒也并不在意。 风赴怀掏出一块玉牌,这块玉牌乃是当日王道给他的。 身旁一位小厮接过仔细一看,惊道:“原来是风公子,王大人交待,二层第一间最好的上房一直给风公子留着!” 说罢这名小厮领着几人直奔左侧第一间房走去。 方才那几人中顿时有一人对这小厮大声喝道:“喂!我们几人先前来时为何你说第一间房有人了?!” “就是,你可知我们乃是何人?!” “竟敢对我们东剑门掌门公子无礼,哼!” “又是东剑门!”风赴怀眉头轻蹙,一旁的小厮已领着几人来到二层,闻言连忙弯腰拱手赔礼道:“诸位大侠,此乃王大人交待,小的也只是听命罢了,还请多多见谅。除了那第一间,小的方才不是替诸位大侠安排好第二间了么。” “哼,师兄要的是第一间,你给我们第二间是何意?!” “那几个花拳绣腿有何德何能敢去第一间?!” 直等到身后几人说完,那位公子模样的才淡淡开口道,“罢了几位师弟,今日左某只是来见识一下传闻中的珑姑娘,不要让一些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 李锐闻言停下脚步直视此人,风赴怀最了解自己这位师兄,他素来不喜多言,因为他只会动手……若此人敢再多说一句,怕是立刻便能见着真正有杀气的恒山剑法了…… 风赴怀不动声色的拉住李锐,笑道:“师兄,他最后那句话说得挺对的。” 说罢他传音道:“如今临淄城内卧虎藏龙,二位师兄能不显露武功最好,到时可出其不意。” 李锐闻言这才不再看向那人,径直朝第一间房行去。风赴怀等人亦护着小厮不再理会这几人。 “小子!你说什么?!” “无胆鼠辈,左师兄,待我去教训教训他们,竟敢这般瞪你!” “左师兄的武功与杨俊师兄相比亦相差无几,真是找死!” 说话间风赴怀等人早已有说有笑进入他们右侧的第一间房了,直似当他们不存在一般…… 那位左师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后淡然道:“罢了,今日左某心情好,不与他们一般见识。珑姑娘慧眼识珠,哪怕让给他们那间上房珑姑娘也看不上他们。” 小厮这时正巧从第一间上房出来,闻言心底猛“呸”一声,“珑姑娘唯一邀约过的三人都在那儿了,剩下的风公子甚至还主动拒绝珑姑娘,你算个鸟……呸!” 想罢他笑脸如花向那位左师兄弯腰一点头,下楼直为风赴怀等人准备酒水去了…… 第208章 作死的 几人于房内,风赴怀首先开口问道:“两位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彭相儒向风赴怀挤挤眉毛,“你说呢,小师弟?是谁如此放心,让自己的媳妇与一个一同来恒山报信的?” 骆亚良闻言一脸不可置信状,“这世间还有如此大公无私,舍生取义之人?让自己媳妇与同路?” 风赴怀满脸黑线,道:“徐三坚也是个背负血汗深仇的可怜人,并非……刘萍萍更非我媳妇……” 骆亚良脖子一缩,有些后怕的望了风赴怀一眼,“原来说的是风兄,好在适才没说我也想与那位媳妇同路……” 彭相儒哈哈大笑,对风赴怀道:“师兄当然知道她不是你媳妇,那珑姑娘的确比刘萍萍还要美上几分!” 李锐闻言嘴角亦露出一缕笑意。 风赴怀一听顿时奇道:“对了,听骆兄言,昨日珑姑娘邀两位师兄上房了?” 李锐的回答简洁明了,“不错。” “哈哈哈”彭相儒忍不住大笑,道,“还是我来解释。” “大约一个多月前,徐三坚与刘萍萍上恒山报信,师傅这才知晓赏宝大会上竟发生了如此多事。师傅当日便亲上太行剑派寻周剑子商议,不过他老人家担心你独自前来齐国吃亏,便命我与李锐一同来齐国助你了。” “我俩早早来到临淄,几乎所有的逆旅都寻遍了,皆未见着你,我俩甚至还到重耳居住的府邸见了小师弟你爹娘。” “师兄见着我爹娘了?!我娘还好吗?”风赴怀急忙问道。 “放心,好得很。”彭相儒微笑道。 这时李锐酷酷的插言道:“我看得出,你娘与风大侠在一起,很开心。” 风赴怀闻言双眼泛红,“那赴怀便放心了,多谢两位师兄!” “对了,两位师兄为何会突然想起来这闾楼?那位珑姑娘身份可非同一般。”风赴怀提醒道。 “李锐拉我来的”彭相儒闻言急忙解释道,“昨日我俩正在街上寻你,不料望见一位黄衣姑娘,李锐便拉着哥哥我一直跟到这闾楼了……” 骆亚良望着李锐,欣喜道:“原来李师兄才是骆某真正的知己!” 风赴怀终究未忍住一巴掌拍在这货后脑,转头对李锐道:“李锐师兄醉心剑术,可是在珑姑娘身上看出什么了?” 李锐笑着望了骆亚良一眼,点头道:“正是,宝剑!” 风赴怀听罢随即恍然,剑魔龙日月乃天下第一铸剑大师,龙星辰身为他的后代,所配之剑自然不俗,“原来两位师兄是被她的佩剑吸引来的。” 彭相儒“嘿嘿”笑道,“小师弟,昨日我与李锐原本只是想上前向珑姑娘借宝剑一观,不料李锐与骆兄过招后她却邀我俩上房,你可知为何?” “过招之后……”风赴怀沉吟片刻,随即光然大悟,“定是她看出李锐师兄剑法与我同出一派,这才对两位师兄来了兴趣……” “着啊!”彭相儒挤眉弄眼道,“想不到我们的小师弟竟这般抢手!” 风赴怀无语道:“此事说来话长,并非如师兄所想那般……” 李锐酷酷的道:“赴怀不必理他,依我看,抢手挺好。” “……”风赴怀着实拿这几个二货没有办法,正巧此刻听见门外一片叫好声,他连忙岔开话题,“珑姑娘之剑舞意境深远,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走,先去瞧瞧。” 李锐对剑法最是敏感,昨日他便发觉珑姑娘之舞似乎暗含极深的剑理,闻言率先起身来到屋外走廊。 风赴怀等人紧随而出,只见龙星辰今日身着一袭雪白的裙裳,正缓缓下楼,超凡脱俗的面容配上如云似雾的衣着仿若仙子下凡。 几人左侧那位众人簇拥的左师兄简直看呆了,他昨日刚至蒲城,平生还是第一次见着这般美貌的女子,喃喃的道:“这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龙星辰一眼便望见二层的风赴怀,只见她对着风赴怀意味深长的眨眨眼,随即掩嘴一笑,低声吩咐身旁侍女几句便转身欲走。 闾楼众人正诧异间,只听那名侍女大声道:“珑姑娘今日已有心属之人,不献舞。” 众人闻言顿时响起一阵嘈杂,侍女继续道:“有请第一间上房的几位公子上楼一叙。” 嘈杂之音这才略减,他们方才均看见风赴怀与李锐在门外过招,知晓这几人皆身怀武功,纷纷羡慕不已,“原来珑姑娘喜欢武艺高强的大侠,难怪之前无一人可入其眼。” “是啊,英雄配美人,倒也不错。” 众人皆只羡慕,唯独那位初到临淄的左师兄一脸狠毒,他大喝一声,“岂有此理,区区一个闾楼舞妓懂什么武艺!左某今日专程来看你舞剑,你竟敢让在下败兴而归?!” 说罢他纵身一跃,从二层行廊横飞半个闾楼落至龙星辰面前,抬手拦下正欲转身上楼的龙星辰,冷笑道:“珑姑娘,左某再给你一次机会!” 龙星辰眼中怒意一闪而过,随即撇了眼风赴怀,心底偷偷一笑,这才将右手悄悄竖起的剑指放下。 若有心之人便会发现,她这双指并拢的剑指适才只需再进半分,那位左师兄落地之时肋下便会正巧撞上,直接被点倒。甚至在旁人眼中,他会是因直接从二层跳下,摔晕过去的…… 彭相儒拱了拱风赴怀,“喂,小师弟,你不准备出手?” 而一旁的骆亚良早已是怒目圆瞪,若非李锐拉着只怕早飞下去了。 李锐淡淡的道:“骆兄稍安勿躁,珑姑娘没这么容易吃亏。” 昨日他与彭相儒便看出这珑姑娘不简单,竟能短短数招之内便瞧出他使的是恒山剑法。 他却不知,珑姑娘之剑法已臻信手拈来的随性之境,自然是早已熟悉武林各派几乎所有的剑招。 见风赴怀等人迟迟未有动作,龙星辰心下着恼,小嘴一翘,柔弱道:“小女子只仰慕武功高强之辈,方才那几位公子已显露过武功,珑儿喜欢得紧。这位……作公子……难道作公子武功竟能比他们还厉害?” “在下姓左,名左智,而非什么作公子……”左师兄闻言放下抬起的手臂,扭头望着风赴怀与李锐不屑的笑道:“他们这等花拳绣腿也算武功高强之辈?哈哈哈哈,真是笑掉左某的大牙!” 原先左智身后的那些东剑门师弟听罢轰然大笑,“既然如此,左师兄你就当提点提点他们,让他们看看咱们东剑门的剑法!” “他们看得懂么,哈哈!” 彭相儒摇摇头,叹气自语道:“原来珑姑娘的‘作公子’并未叫错,他不但姓‘作’,还名‘死的’……” 龙星辰抬头望一眼风赴怀,对左智掩口一笑,道:“既然左公子如此自信,若你能胜那位白衣少侠,那珑儿自然是邀左公子上房。” 这一笑直笑得左智神魂颠倒,他长笑一声,左手拿起剑鞘,剑柄直指风赴怀,道:“那个小子,下来与左某一战!” 言罢,左智浑身气势骤起,如利刃般四散纷飞,远超四脉的内力顿时压向在场所有人。 闾楼之内不乏眼力高者,感到这股气势之后皆脸色一变议论纷纷,“东剑门不愧为我齐国第二大派,这位左公子未至而立之年竟已有五脉修为!” 东剑门弟子皆一脸得色,左智环视一周,见到众人的表情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继续对风赴怀与李锐道:“方才你俩于门外那几下左某看了,在珑姑娘这等不识武功之人眼里或许觉得你们武功高强,不过在左某眼中……哼!徒有剑招,却毫无气势,更无杀气,简直就是两个跳梁小丑!你们两个一起上!” 彭相儒拉着骆亚良稍稍退后一步,贼笑道:“两位师弟,叫你们呢……作公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你们还能忍?” 被莫名拉到风赴怀身后的骆亚良:“……” 第209章 小师弟显威 彭相儒虽天赋卓绝,并不在卢骁、鲍齐剑等天才之下,却素来不喜动武,此刻打着羽扇与骆亚良一同退后。 李锐传音道:“赴怀,如何?” 风赴怀思忖片刻,回道:“左智乃东剑门掌门左宏运之子,如今东剑门师叔刘洪真虽与吕武孟行得颇近,但左宏运似乎并未插手临淄之事,依我看还是静观其变为好。那位龙姑娘,不会吃亏的……” 李锐点点头不再说话,风赴怀自小便机灵,鬼主意多,他明白自己这位小师弟既然这般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不料楼下左智见他们二人仍是老神在在的看热闹,并无丝毫动手之意,竟大笑道:“哈哈哈,真不知道你恒山派是如何盖过北剑门,竟敢号称晋国第二大派,难道真如传言般却是仗着娘家人的脸面?” 方才风赴怀与李锐师兄弟两个过招使的都是恒山成名剑招,因此这左智倒能一眼瞧出。 而恒山派开派祖师周祖乃是那一代太行剑派掌门之女,故他口中的娘家人,自然说的便是武林至尊——太行剑派。 不过当初周祖乃是愤而离开太行山,到如今数百年,恒山、太行山早已是两个不同的门派。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当初周祖还非嫁出,而是离家出走……因此他说恒山依靠娘家人此言讽刺尽显。 左智身后的东剑门弟子听罢立刻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左师兄所言极是!” “创派祖师尚且是女人,传下的自然都是女人功法,没有气势也是情理之中,哈哈哈!” “既然都如女人一般,依靠娘家人也是情有可原,左师兄还是多担待!” 东剑门弟子你一言我一语,极尽讽刺之能事,连并非恒山弟子的骆亚良都忍不了了,怒视左智及那群东剑门弟子,就要拔剑相拼! 李锐再次平静的道:“赴怀,这回如何?” 彭相儒明白,李锐这样已是怒极。 李锐曾为报父仇而遍寻名师,却因错过习武年纪屡遭拒绝,最终唯有恒山派肯收其为弟子,并且还是亲传弟子。他在恒山这数年学的都是上层武功,彭洪更是悉心教导,待他如子,这才令他有了今日的成就。 为了顾全大局,左智如何说他他都能忍,唯独不该将整个恒山派带上。 李锐尚且如此,更别提早已将恒山众人视作家人的风赴怀了…… 这回他想都不想便回道:“东剑门左掌门态度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争取龙姑娘也一样!” 话未毕,风赴怀已纵身跃下,稳稳落于一层高台。 他白衫淡雅,身形飘逸,扶剑而立。 清俊的面容令闾楼众人侧目,龙星辰望见如此潇洒的身手都不禁微微一呆,心中忍不住默默念着那晚这位白衣少年告诉她的名字,“风赴怀……” 见风赴怀甫一出手便吸引众人目光,左智心下恼怒,不待开口便气势再起,众人皆抵挡不住纷纷后退。 左智这才冷笑开口道:“恒山真是一群娘们,让你这个年纪最小的出来送死!” 风赴怀冷冷的望着他,直到片刻之后方才平静的开口道:“你方才说我与师兄没有气势是?” 话音刚落,他体内精纯内力猛的按照南极天经急速运转,浑身爆发出一阵比左智大上数倍的惊天气势! 这股滔天气势非但压过左智,铺天盖地向东剑门所有弟子压去,甚至巧妙的正好抵消左智对众人的压迫,闾楼众人只觉周身一轻,方才左智对他们的压逼感瞬间消融,大家只觉如沐春风般舒泰。 而左智及东剑门弟子便无如此轻松了,只见所有的东剑门弟子皆向后退一大步,冷汗霎时便湿透衣襟,他们用尽浑身解数方能不再后退,不过一个个却是脸色苍白,显得极为辛苦,欲开口说话尚且不能! 风赴怀这一手对气势的掌控可要比左智高明多了,两者可谓天差地别! 左智只不过将自己气势无差别放出,但风赴怀却可随意控制,这其间的差距自不消说! “你?!”左智震惊道。 风赴怀只是冷冷望着他,平静的道:“除了气势,还没有杀意是?” “锵昂!”只闻一声龙吟,困龙出鞘! 冰寒的剑身反射光影晃得左智双目一花,随即他只感到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此乃杀气凝滞! 当一位剑客长剑出鞘,杀意便可达到顶峰,而左智此刻面对的,恰恰还是一位天才剑客。 此时的风赴怀剑意圆融,杀意骤显,随着困龙出鞘,杀意达到巅峰,他整个人便似一把刚出鞘的绝世宝剑,锋芒毕露! 龙星辰都不禁暗自咋舌,“原来那晚这臭小子还是手下留情了,有这等气势与杀意根本无需与我过那么多招。” 左智虽同为五脉,但正如他师叔刘洪真那日所言,五脉与五脉也是有不同的。 他自小生于左宏运庇护之下,何曾经历过剑客之间真正的生死搏杀? 风赴怀杀意一出他再也支持不住,连退三步,直到高台边缘方堪堪止住,大惊失色的望向风赴怀! 东剑门其余弟子更是不堪,风赴怀仅仅只是拔剑出鞘便纷纷脸色煞白,一个个瘫倒在地! 彭相儒一脸诧异,“小师弟这段时日究竟经历了什么,竟有这般杀意?” 李锐轻抚爱剑,目光灼灼的望着风赴怀,微笑道:“我们的小师弟,长大了。” 此刻闾楼之内一片寂静,似乎隐隐都能听见东剑门弟子瑟瑟的颤抖之音,所有公子、姑娘及小厮下巴掉了一地,“人家这才刚拔剑,这些所谓的东剑门弟子便吓瘫了……?恒山派竟这般强大,这位白衣少年似乎是那几人中年纪最轻的!” 他们完全感受不到风赴怀那惊天的气势,因此在他们眼中,那些不可一世的东剑门弟子似乎只是被风赴怀拔剑这么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动作吓着了…… 这便是真正高手与寻常武林人的差别,真正的高手常人根本不知他是如何胜的,而寻常武林人在常人眼中却是气焰惊人。 风赴怀望着高台边缘的左智,淡淡的道:“还要比吗?” 随着风赴怀开口,所有的气势与杀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左智这才缓过劲来,大口喘着粗气。 听着闾楼内众人议论纷纷,看着龙星辰似笑非笑的眼神,他何曾受过此等屈辱,眼中露出怨毒之色。 他却不知,辱人者,人恒辱之! 左智只觉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暴怒之下拔剑出鞘,一剑向离他最近的龙星辰刺去,“都给我死!” 风赴怀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不知悔改!” 说罢足下一点,后发先至,一掌拍在左智胸口。 “噗!”左智被打得倒飞而出,方才郁结的一口心血随着内伤之血一同喷出。 “左师兄!”东剑门弟子大吃一惊,纷纷拔剑指向风赴怀,“你竟敢伤我东剑门掌门之子!” 风赴怀淡淡扫他们一眼,“他死不了。怎么,难道你们还想与风某动手?” 东剑门弟子闻言你看我,我看你,皆心中一颤。 终于其中一人低声道:“还是救下左师兄要紧,此人暂且留他一命,先行禀告刘师叔请他老人家做主……” 其余几人立即附和,“不错”“本该如此”“大善”…… 几人面对风赴怀不敢多言,连忙跃下高台,扶起左智。 左智“哇”的一声再次喷出一口鲜血,风赴怀此掌虽手下留情,可对他来讲也绝不好受,恐怕至少需静养数日方能痊愈了。 几人正要扶着左智离开闾楼,高台上风赴怀话语再次传来:“等等!” 几人果真立刻顿住脚步,一个个转身望向风赴怀,静静等着这位煞星还有什么交待…… 风赴怀淡淡的道:“如今你等可知我恒山派为何号称晋国第二大派了?记住,打伤你们左师兄的,是我风赴怀!” 东剑门弟子点头称是,再不敢久留,竟一个个运起轻功扛起左智夺门而出…… 风赴怀撇一眼正偷笑的龙星辰,无奈心道:“希望东剑门掌门左宏运是个明事理之人,最不济也不要因此事而迁怒鲍前辈等人,彻底站去吕武孟那边。” 东剑门势力着实不可小觑,若左宏运因此举东剑门全派之力相助吕武孟,他们无异又多一个大敌! 这才是他最后报出姓名的真正原因,他就是要告诉左宏运,此事乃我风赴怀所为,与临淄局势无关。当然你若不明事理,我恒山派自然也不会怕你! 第210章 再添高手 这是风赴怀第一次上来闾楼三层,走廊两侧房内不时有姑娘听见声响好奇的探出头来,想瞧瞧究竟是哪位公子如此有本事,竟哄得珑姑娘邀其上房。 望着一位位风华正茂掩嘴窃笑的少女,风赴怀脸上不禁微微一红…… 这一幕正巧被龙星辰看见,她心底顿时偷笑不已,“想不到这个臭小子也会害羞……” 彭相儒虚着眼,嘴里不停的在念叨着什么,若仔细听,能隐约分辨出他念叨的乃是,“非礼勿视……”不过每当有姑娘探头出来,他都忍不住要撇上一眼…… 李锐倒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路目不斜视的走着,这世间似乎的确没有什么能够比剑还吸引他。 倒是骆亚良,这货显然对闾楼三层熟悉得很,甚至每一位探出头来的姑娘他都能准确的喊出姓名,然后一脸春风的招手示意…… 龙星辰在一旁暗自观察,不知不觉间对风赴怀的好感竟又多了几分。 终于,几人行至龙星辰的闺房,四人中唯独风赴怀是头一次来。 一进门,他便闻到一阵与普通客房不同的味道,这是少女闺房特有的雅香,男子闻来会感到脸红心跳的那种味道。 龙星辰一入房门立刻没了剑舞时成熟女子的端庄,仿佛又变回那晚的小魔女,她对一旁的侍女道:“小月,去替几位公子准备一些上好的宫中私酿。风公子好难得才请上来,本小姐可要好好招待招待他。” “呃……上次风某拒绝星辰姑娘邀约之事那晚不是已经揭过去了么……”风赴怀满脸黑线,随即对小月道,“小月妹妹替在下准备些原浆便好……” 龙星辰憋住笑,佯怒道:“哪有如此容易便揭过去,你可别忘了还答应本小姐一件事!” 龙星辰欲笑不笑,佯装恼怒的模样真是动人得不可方物,连风赴怀看了都不禁心中一荡,但很快他脑中却浮现出另一道绝美的身影,“当初第一次见到子毓,她见我行走江湖不喝酒却喝原浆,眼中的笑意不也正是如此动人么?原来当初第一眼见到子毓时,我便再忘不了她了!” 小月见风赴怀在自家小姐面前吃瘪,掩口一笑答应一声便出门了。 风赴怀见状道:“星辰姑娘在小月妹妹面前如此不避讳,想必她是跟着你一同从家中跑出来的了?” 龙星辰赞赏道:“风公子果真聪明过人,看来本小姐真要对你多个心眼才行,不能让你把那第二件事也糊弄过去。” 两人所言云里雾里,听得其余三人莫名其妙。 骆亚良来到龙星辰闺房后极为拘谨,此刻见他们二人相谈甚欢的模样,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风兄真是惊为天人,上次那招欲擒故纵果见奇效,想不到短短数日他连珑姑娘芳名都不知不觉便打听到了!深不可测,真真是深不可测!” 风赴怀自然不知晓他在骆亚良心中的形象已越发高大,他思忖片刻,道:“星辰姑娘既然如此一丝不苟,那在下便与你好好算算。” “你还差本小姐一件事,这有何好算?”龙星辰闻言愣道。 风赴怀摸摸下巴,“嘿嘿”笑道:“原本风某答应星辰姑娘两件事,完成一件,还差一件,至此咱们也算是两不相欠,对否?” 彭相儒望见风赴怀这幅模样不禁打个寒颤,“为何我总感觉看见师傅坑人前手捋胡须的模样……” 龙星辰亦隐隐感到不妥,可想了好一阵没个头绪,于是道:“不错。” “那便是了”风赴怀得逞的道,“既然除开风某答应星辰姑娘的那件未完成之事咱们两不相欠,那今日你可是欠在下的了!” “胡说八道,本小姐如何欠你?!” “方才可是风某替星辰姑娘你解的围。”风赴怀淡定的道,“若非风某,星辰姑娘岂不要被那左智轻薄了?” “笑话,就凭他?本小姐……” “诶”风赴怀打断道,“星辰姑娘既不怕他,为何要挑拨到在下身上?风某可是遂了姑娘的愿,出手将左智打发,这可也算是替姑娘完成了一件事。” “你个臭小子,你……!”龙星辰顿时语塞。 风赴怀继续道:“要么算在下答应姑娘的第二件事已完成,咱们互不相欠;要么我还差你一件事,你却也差我一个人情,星辰姑娘自己选……” 龙星辰正心下恼怒,因此听罢想都不想便道:“你个臭小子想如此轻易便完成第二件事?门都没有!本小姐选第二条!” 龙星辰话刚出口便已后悔,心道:“我为何要选?他与左智比武乃是因左智暗讽恒山派,我只不过稍稍刺激了那左智几句罢了,怎的莫名其妙欠这臭小子一个人情了……” 其实这也不怪她,人一旦有了选项第一反应皆是在选项里头寻答案…… 这就好比一个人去吃面,店家若问他:“客官是否需要加个蛋?” 他便会在“是”与“否”这两个选项中选一个回答,店家很可能得到“否”的答复。 而若店家问的是:“客官要加一个蛋还是两个蛋?” 这时选项变为“一个”与“两个”,那么店家极有可能得到“一个就好”这个答复,而很少有人能在第一时间跳出选项,回答“不用加蛋”这个真实的想法…… 待这个客官答完“一个”之后或许会立刻反应过来,此时再欲说“不用加蛋”,却只听“啪”的一声,蛋壳已被店家打碎…… 此时正是这种情形…… “啪!”只闻风赴怀双掌一拍,不待她出言反悔立刻道,“一言为定!星辰姑娘想好第二件事可直接来鲍府寻我,而风某眼下便需姑娘还了这个人情……” 骆亚良:“……” 李锐:“……” 彭相儒:“我就知道……” 龙星辰虽带些可爱的小姐脾气,却也是言出必行的江湖儿女,她撇撇嘴,道:“你待如何?” 风赴怀惊喜道:“星辰姑娘当真答应了?!” 龙星辰没好气的道:“本小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条件与你那晚的一样。” “好!正巧两位师兄在此,我便与你们说说如今临淄的形势。”风赴怀开心的说道。 随后他将神秘势力于赏宝大会的阴谋,以及如今临淄城内朝堂江湖紧密相连扑朔迷离的局势从头到尾详细叙说了一遍。 房内众人听罢皆一脸凝重,“管仲前辈遇害,鲍前辈中毒,江湖高手聚集临淄,那神秘势力不知阴谋为何。星辰姑娘剑法高绝,因此风某想请你助我等一臂之力!” 龙星辰听罢沉吟良久,正当风赴怀不知她究竟如何考虑,她却陡然双眸冒光,一脸兴奋的道:“原来江湖事竟如此刺激!本小姐答应了,打架千万记得叫上本小姐!” 小月早已备了酒菜与原浆回来,此刻略担忧的小声对她道:“小姐,老爷说过……” “放心小月”龙星辰不让其继续说下去,打断道,“爹曾说过我的剑法已近大成,不会有事的。” 言罢她又略带兴奋喃喃道:“这才是行走江湖啊,想不到行走江湖这般刺激!” 风赴怀嘴角微微抽搐,正色道:“星辰姑娘,在下可非说笑。神秘势力高手如云,吴士奇更是极有可能臻至八脉之境,他们行事心狠手辣,此乃真正的生死搏杀,绝不同于平日练武。你必须听我安排,小心行事!” “知道啦!”龙星辰嘟嘴道。 不知为何,风赴怀一认真起来她心底竟有些小害怕…… 第211章 天才三剑 龙星辰答应相助令风赴怀欣喜非常,他今日教训左智极有可能使东剑门掌门左宏运彻底倒向吕武孟,不过在他眼里,龙星辰那神秘莫测的剑法丝毫不下于一位六脉绝顶,甚至堪与整个东剑门媲美! 再者说,左智此时出现在临淄,或许正是因为那左宏运心中早有决断? 既然如此,教训了也就教训了。 风赴怀接着道:“星辰姑娘愿意相助实在太好不过,但咱们这几人与神秘势力相较仍相差太远。十日之后齐侯大宴,朝堂恐生大变,眼下风某最担心的便是他们当机立断立刻发难。到时太行剑派与泰山派众位英雄赶之不及,如若真被他们成功助吕武孟继位,一切已晚。” 他颇有深意的望着龙星辰,“嘿嘿”笑道:“所以,还要麻烦星辰姑娘再跑一趟三炮帮,说服陈帮主相助。有了这么一位‘八脉传奇’坐镇,或许能多拖一阵。” “说服”这两个字风赴怀说得略重,并露出一个“你懂的”眼神…… 龙星辰窃笑道:“包在本小姐身上!” 彭相儒等人皆不明所以,问道:“我与李锐师弟在临淄这段时日亦对那陈三炮有所耳闻,他武功当真如此了得?” 风赴怀与龙星辰对视一眼,同时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几人随后又在龙星辰的闺房商议了一阵,眼见天色渐晚,风赴怀遂起身告辞。 骆亚良恋恋不舍的离开闾楼,与风赴怀三人同行至内城后独自回宾府,而风赴怀则带着彭相儒、李锐二人回到鲍府。 鲍叔牙见风赴怀出去半日竟又领回两位恒山亲传弟子自是唏嘘不已,“骆亚良这孩子当真是懂得替他舅父分忧了!” 风赴怀与两位师兄面面相觑:“……” 是夜,师兄弟三人聊至深夜方才各自睡下。虽然风赴怀与两位师兄分别并不算太久,可初出江湖这段时日实在经历了太多,他又早已将两位师兄视作亲人,今日重逢自然是有许多心里话想对他们说。 次日清晨,风赴怀依旧准时起身修炼晨雾气诀。 别忘了,他能有如今的修为,除去玄武玉中极致的天地精华自小为其洗精伐髓之外,勤奋才是最重要的啊! 谁知风赴怀刚一推开房门,便瞧见李锐早已在庭院中练剑。 此时天才刚蒙蒙亮,他心中不禁暗叹一声,“这天下间若只比勤奋,怕是无人能出李锐师兄其右!” 风赴怀走上前去,“师兄早!” 李锐闻言收剑而立,“赴怀。” “师兄”风赴怀关切的道,“习武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适当放松或许反倒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此乃他的肺腑之言,那日他于三炮帮喝得大醉,第二日临近午时方才起身,不料醒来后却感到浑身舒泰,接下来几日修炼内力更是进境神速! 李锐听罢勉强一笑,“我已经习惯了,每日这个时辰便会醒来。” “师兄!”风赴怀略微提高些嗓门道,“我明白你肩负着血海深仇,不过如今师兄你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这般练下去你迟早会垮的!” 李锐见风赴怀一语道破他心事,脸上隐隐现出痛苦的神色,握着剑柄的右手捏得更紧了。 风赴怀见状担心的道:“武乃以人为本,若武盛而人衰,一旦控制不住体内内力岂非随时都可能走火入魔?!到时师兄你还如何报仇?!” 他没说的是,昨日他与李锐交手,虽只短短数招,却感觉李锐体内内力纵横,已然隐有失控之状。 不料李锐听罢,握剑的指节由于用力过大而发白,衣襟无风自动,周身气势陡然变得凌厉逼人,如同一道道剑气在其体表急速交叉游走一般。 风赴怀顿时感到一阵莫大的压力,他心底大吃一惊,不得不运起南极天经这才感觉好受一些,随即他气沉丹田大声喝道:“师兄!” 李锐一怔,周身气势这才缓缓消失,他面无表情的道:“我知道了,赴怀不用担心。”说罢转身走回房内。 风赴怀望着他略显沉重的背影,心底着实有些吃惊,“这就是天生剑体!气势之凌厉几与剑气无异,若师兄当真舞出剑气那……?!一定要尽快替师兄解开心结,气势虽如剑,剑却本无情,此等气势,未伤人,先伤己啊!” “那小子实乃是个天生的剑客!”鲍叔牙不知何时出现在风赴怀身后。 风赴怀急忙转身行礼道:“鲍前辈。” 鲍叔牙凝视李锐的背影,对风赴怀道,“昨日你说李锐那小子年近弱冠方开始习武?” “正是。” 鲍叔牙轻叹口气,道:“可惜了,若他能早十年开始习武,或许能续上武林已二千余年未出现过的剑帝之名!” 随即他再次叹道:“曹敬老儿挑了几个好徒弟,昨日老夫暗中注意你们师兄弟三人,皆是天赋异禀!相反,我泰山派却是一代不如一代。” 风赴怀弱弱的道:“李锐师兄上恒山之前曾去过泰山拜师,不过因为习武年纪已过被赶出来了……” “……”鲍叔牙哑然,随后大怒道,“这帮没有眼力的东西!气死老夫了!掌门师兄虽醉心武道,却也真该好好管教管教这帮弟子了!” 鲍叔牙为人刚正不阿直来直往,风赴怀只得安慰道:“鲍齐剑师兄天赋并不在任何人之下……” 鲍齐剑身为鲍叔牙之孙,乃是泰山派近年来天赋最高的弟子,如今正与其师姜云一同在太行剑派。 见风赴怀提起鲍齐剑,鲍叔牙脸色终于好看一些,不过仍是摇头道:“姜云师弟武功不在老夫之下,齐剑交给他老夫还是很放心的。不过比起你们师兄弟三人,齐剑仍是稍有逊色,你那位没心没肺,到现在还在睡觉的师兄……天赋怕是更高……” “前辈说的是相儒师兄?”风赴怀脸色古怪,无语道,“相儒师兄的确天赋最高,晚辈从前在恒山习武便从未见他练过剑……若他有李锐师兄一半勤奋,怕早已是六脉了……” 鲍叔牙望向不时有鼾声传出的那间屋舍,虎目微眯,“你以为那小子如今就没有六脉?” 看他的眼神望着的,正是彭相儒的屋舍。 “什么?!”风赴怀这回是真吃惊了,要知道彭相儒眼下才不过而立之年啊。 鲍叔牙并不答话,而是感叹道:“或许,不消数年你们三个便可助恒山夺回武林六大门派之名!” 不错,周祖武功盖世,她在时恒山派的确是武林六大派之一,周祖之后恒山派为黄山派所取代。 鲍叔牙接着又喃喃低声自语道:“今年的太行恒山十年大比有意思了……” 风赴怀并未听见最后这句,他见鲍叔牙今晨多有感叹,于是道:“前辈请放心,那常之巫既然答应明日替您解毒,想必自是有几分把握。只要绝丹散之毒一解,以前辈深厚内力,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哈哈哈哈!”鲍叔牙大笑道,“希望如此!赴怀你虽不是老夫弟子,不过我瞧你却着实喜欢得紧,若非曹敬老儿抢先一步,老夫即便抛开这齐国朝堂之职也要亲至晋国收你为徒!老夫真希望能亲眼看看你这小子究竟能成长到哪一步!” 风赴怀正待再言,却突然听见鲍府门外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大声吼道:“风赴怀!我来给鲍大人解毒了,你快把这只该死的山鸡抱回去!” 闻言,风赴怀与鲍叔牙面面相觑,“常之巫?他不是约好明日才来么……” 第212章 假意取信 倒怪不得风赴怀与鲍叔牙相视哑然,此刻辰时尚且未过,仅堪堪能望见日出,哪有这个时辰便去别家拜访的……如今鲍府大门紧闭,连看门的家丁都未起身呢…… 风赴怀稍作犹豫,快步行出庭院,从里面将鲍府府门打开。 这府门一开,他便望见常之巫与小晨一人一鸡在门外正纠缠不休。 只见常之巫低着头,右手拼命捏住一个锦袋袋口半寸处,此锦袋仅有半掌大小,正挂于右侧腰间。风赴怀还记得那处原本应是挂着一块血玉玉佩的,不知怎的今日换成了一个锦袋。 而小晨则扇着翅膀半飞着,紧紧咬住锦袋袋口,任常之巫左晃右甩也死不松口…… 常之巫焦急中带着狰狞,右手继续捏住袋口的同时左掌不停还打向良晨,仅仅只听掌风,风赴怀便知他这一掌一掌却是用了全力! 常之巫武功极高,内力早已至六脉,风赴怀见状心中一紧,正要上前阻止。不料小晨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嘴里不松的同时翅膀一扇一扇改变着方向,常之巫竟无一掌拍中。 常之巫不知这两日经历了什么,一位六脉绝顶高手打不中一只山鸡他竟也似习以为常般,就这么与小晨一直纠缠…… 此时鲍叔牙也已出门来,见此一幕对风赴怀讶然道:“赴怀小友这只斗鸡真乃神鸡!” 风赴怀闻言心道:“这算什么,常之巫武功虽高,不过相较太行山内那只老夔怕是仍要差上不少……” 这边仍在感叹,那边小晨眼看就要咬破那个锦袋,常之巫顿时急了,他面上黑气一闪,运起独门心法左掌如风般向良晨拍去。 随着掌力透体,一阵腥风飘来,竟与那日他对风赴怀使出的第一招如出一辙! 鲍叔牙看见此掌顿时脸色一变,“无毒门的摄魂掌?!” 腥风猛的吹向小晨,不过小晨却浑然不觉,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死咬袋口,丝毫没有受到腥风之毒的影响…… 常之巫这两日显然已不止一次对小晨使出过这招摄魂掌,心知掌毒对小晨不起作用,因此口中仍是不停大喊道:“风赴怀,还不快把你这杀千刀的山鸡弄走!” 风赴怀恼其对小晨下此毒手,故假装听不见般对鲍叔牙问道:“摄魂掌?” “不错”鲍叔牙双目微眯,“赴怀你初涉江湖,自然对吴越这等偏远之地门派的武功不甚了解。这摄魂掌与绝丹散一样,乃是无毒门不传之秘!内力含腥,掌中带毒,掌未至而风先行,稍有不慎闻此腥风,轻者失神,重者晕厥,便如被摄了魂一般只能任人宰割,端的是一门阴狠毒辣的邪派武功!” “摄魂掌既与绝丹散同出无毒门,那……”风赴怀吃惊道,“前辈所中的绝丹散与常之巫……?” 鲍叔牙微微摇头,传音道:“待会儿见机行事!” 常之巫情急之下当着鲍叔牙使出摄魂掌仍是无济于事,口中大骂道:“你这只黑种山鸡!老子府内的好东西都被你吃了,如今还想吃我袋里的宝贝!风赴怀,你再不将这孽畜弄走老子答应你的便都不算数,你休想老子替鲍叔牙解毒!” 风赴怀闻言这才上前一步,叫道:“小晨,回来。” 良晨听后盯着那个锦袋犹豫了好一阵这才不情不愿的飞上风赴怀肩膀,随后还“嘤”的一声,似乎在告诉风赴怀那个袋里的东西究竟有多美味。 小晨飞回来后风赴怀才真切看清它此刻的模样——尾羽长了不少,头上的鸡冠也大了一些,身上黑羽中的紫意愈发浓郁,甚至已不能用“黑”来形容了,最明显的便是,小晨整个身体似乎都胖了一圈…… “不过才两日,你这是吃了多少好东西啊……”风赴怀颇为无语的心道,同时他也不禁对常之巫生出些同情…… 良晨一松口,常之巫顿时长出一口气,随即心中涌出一股戾气,暴怒道:“风赴怀!你究竟养了只什么玩意!你可知这只孽畜都吃了老子什么?!老子的极冰蚕,都蜕了三次皮了!还有用龙肉包裹收藏的千年血参,那可是千年的血参啊,浸了龙血的!吃了血参也就罢了,尼玛你可知他连血参外面包裹的龙肉也吃了!龙凤是什么,未至八脉招惹不得,那可是龙肉啊,居然被只鸡给吃了!” 风赴怀听罢,望了一眼胖出一圈的小晨,淡淡的回道:“看来常大人真是对小晨喜欢得紧,它不过应大人要求在府上住不到两日,常大人却拿出这许多稀罕之物来喂食,风某代小晨谢过大人。” 他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小晨既然是你自个儿主动要求留下的,就别那么多废话…… “谢你妹啊!”常之巫暴跳如雷,加上他一身巫人打扮,此刻的神情像极了巫师正在作法,“你倒说说它究竟是只什么玩意,为何这般荤素通吃?浑身黑不溜秋,这还真是癞蛤蟆插上两根鸡翅膀,看不出到底是飞禽还是走兽啊?!” 风赴怀闻言暗道,“原来常之巫此来乃是为探查小晨底细!” 他不动声色道:“常大人既然来了,还是鲍前辈的绝丹散之毒要紧。” 常之巫见风赴怀岔开话题,顿时冷哼一声,冷笑道:“常某准备的药材都被你那只山鸡吃了,恐怕一时半会儿解不了毒,告辞!”说罢转身便走。 风赴怀丝毫不以为意,“先前咱们说好,替鲍前辈解毒之前小晨便留在府上,既然常大人仍需准备,那也好……小晨!” “嘤!”小晨盯着常之巫腰侧那个锦袋兴奋的鸣啼一声作势欲飞。 “鲍大人!”常之巫闻言连忙止步,重新转身一脸正气道,“鲍大人,来,常某替你把把脉!” 鲍叔牙自从认出摄魂掌之后便一直脸色凝重,此时深深的望了常之巫一眼,道:“常大人请先随老夫进府。” 常之巫扫一眼风赴怀肩膀上的小晨,心中肉痛不已,不过望着鲍叔牙他眼中又露出一丝冷笑。 三人来到正厅,鲍叔牙首先开口问道:“不知常大人方才使的是何掌法?” 风赴怀闻言心中暗暗提高警惕,内力缓缓运转。 既然摄魂掌与绝丹散同出无毒门,那这个常之巫便不得不防。 原本在鲍叔牙看来,摄魂掌为邪派武功,常之巫必然要仔细思量一番,不料他闻听此问却毫不犹豫的答道:“摄魂掌。” “哦?”鲍叔牙心中诧异,面上却仍不动声色的道,“据老夫所知,摄魂掌与绝丹散一样,乃是越国无毒门之绝学,不知常大人为何……?” “哈哈哈哈”常之巫陡然大笑,“鲍大人这是怀疑在下?” 鲍叔牙面无表情道:“只是略有疑惑,外间传言常大人乃是秦国医缓的弟子,却为何识得解无毒门绝丹散之毒,更识得无毒门的摄魂掌?还请常大人解惑。” 常之巫微微一笑,“原本世间仅有蛊毒教,并无无毒门,此事想必鲍大人知晓?” “此事老夫自然知晓”鲍叔牙暗中向风赴怀点点头,表示确有其事,“蛊毒教上代教主天纵奇才,号称医毒双绝,并写下不世奇书医简与毒简。不料后来教内发生变故,蛊毒教教主骤然身亡,他的两名得意弟子谁也不服谁,终于其中一名弟子盗出毒简叛教逃去越国,这才创下无毒门。” 风赴怀听得心中惊讶,“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难怪如今蛊毒教擅医,而无毒门却擅毒!” 他虽并未与吴越境内门派打过交道,不过俪娘却是蛊毒教弟子,因此他大致上也知道一些。 随后他又暗暗猜测,“不过常之巫说这些却是何意?” 第213章 良辰的身份(上) 常之巫颇为赞赏的看了鲍叔牙一眼,道:“想不到鲍大人对吴越之事竟也如此了解,不过却仍有一事稍有出入。” 风赴怀与鲍叔牙闻言脸色一正,皆明白常之巫接下来所言才是关键,因此屏气倾听。 常之巫果然继续道:“当年蛊毒教教主并非只有两名弟子,而是三名!” 风赴怀一听立刻想到常之巫此语何意,他吃惊的道:“难道,医缓前辈他……?!” “不错!”常之巫傲然道,“少了毒简,绝丹散之毒哪怕当今蛊毒教教主亲临亦只能徒生叹息,唯有无毒门中人方知解毒之法。不过鲍大人命不该绝,常某恩师医缓正是尽得真传的蛊毒教上代教主第三名弟子!” 鲍叔牙一听这才稍稍打消心底的一丝疑虑,道:“想必这也是为何常大人识得摄魂掌?不过摄魂掌毕竟是邪派武功,而医缓素有侠名,为何会将此等功夫传授于你?” 常之巫闻言大义凛然道:“武学不分正邪,只看使用的人罢了!” 鲍叔牙听罢这才完全放下心来,风赴怀却知常之巫这人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眼下鲍叔牙身中剧毒,未免其担心,故他并未多言,只是默默注意着常之巫的一举一动,以免此人在解毒之时做甚手脚。 常之巫接着道:“还请鲍大人伸出手来,常某先替大人把把脉。” 这回鲍叔牙不再犹豫,常之巫把脉片刻,道:“鲍大人经脉之内满是内力,堵塞阻滞,丹田却空空如也,果然是绝丹散之症状。通常来讲一个人内力越是深厚,对毒的抵抗自然越强,甚至有些内力高者可自行将毒逼出。然绝丹散却不同一般毒药之药性,此毒内力越高,毒性越大!皆因中毒者丹田被毒阻隔,内力越深厚,经脉便越是阻塞!鲍大人中毒极深,又偏偏是内力深厚的六脉之高手,啧啧……那下毒之人以此毒来对付鲍大人,当真是聪明绝顶。” 常之巫话语间隐隐带着些许得意之色。 风赴怀急忙道:“那还有请常大人尽快替鲍前辈医治!” 常之巫抬眼扫了一下他,阴阴一笑,“在下既然答应,自然会尽力为鲍大人‘医治’!” “绝丹散此毒想要下毒实属不易,因此一旦中下,想要完全解毒不留后患同样极难。与下毒一样,欲要解毒,也是需分七日,还请鲍大人仔细回想一下,当初被人下毒的那七日里分别吃了些什么?” 那几日姜图准备的膳食的确有些不同寻常,故鲍叔牙印象极深,他不假思索道:“雀、猖、熊、螺、豕、象、蛇。” 商重饮,周重食,因此彼时的食物种类繁多。他所说的猖,乃是一种嘴有利喙,擅钻地之物。豕指的是山上的野猪。象非大象,而是罔象,乃水中之物,黑色赤目,大耳长臂。 常之巫沉吟道:“绝丹散七种毒素皆有对应之食,如此说来……这下毒的顺序为,天地巨细山水林。只要知晓顺序,那这毒便好解了!” 风赴怀神情一振,“当真?” “哼哼”常之巫古怪的笑道,“自然当真,七日之后鲍大人绝丹散之毒必解。” “那可真是谢过常大人了!”风赴怀想不到解毒之事竟会如此顺利,这不禁让他稍稍打消了对常之巫与姬带的疑虑。 毕竟这世间不乏性情古怪之人,或许那日于常府,常之巫的种种行径当真只是想与他切磋罢了。 不料常之巫却抬手阻止道:“先不忙谢,原本常某药材是已经齐了,不过多亏你肩膀上那只变态的山鸡,如今却又不够了。” 风赴怀微微蹙眉,道:“常大人此话何意?” 常之巫“嘿嘿”笑道:“剩余几种药材常某还可想想办法,唯独对应‘林’之毒的,需一种名曰‘白残花’的草药。此种药草世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偏偏这临淄附近唯有南面那一大片树林中方有。不过齐侯一刻也离不开常某,在下可没空去寻。” 风赴怀不假思索道:“既然是小晨吃了常大人的药材,那在下去寻便是,不知何时要寻来?” “‘林’之毒需等到第七日方解,白残花需采摘一日之内入药方有效,风少侠不必着急。”常之巫似笑非笑的道,“待在下一切‘准备’妥当,常某自会派人来告诉你如何去寻。在下这就先给鲍大人解了第一日的‘天’毒!” “准备”二字他说得略重,风赴怀心底隐隐感到些许不安,这常之巫说话阴阳怪气,也不知他还要准备啥…… 常之巫并不知晓自从那日风赴怀在其府上见过姬带之后便一直对他颇为注意,方才“准备”二字略重他也只是发泄心中的愤恨而情不自禁,旁人要想察觉实属不易。 他缓缓开口道:“下毒之人于‘天’毒中选择雀,真是神来之笔。常言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脏既然是排毒之所,因此只需稍做手脚,五脏即五毒!” 常之巫说到此顿了顿,见无人接话,暗暗心道,“我且再为难为难那小子,否则就这么由得他七日之后死在林中岂非太便宜他了!” 一念到此,常之巫一拍脑袋,假装懊恼的道:“常某倒忘了,这解‘天’毒的药材可不也被你那只山鸡给吃了么!” 风赴怀闻言心中皱眉,道:“不知是味什么药材,风某这就去寻。” 常之巫不屑的嗤笑一声,道:“天之毒最好的解药乃是紫凤凤冠内的那缕清香,你去寻来。” 说罢他冷笑着望向风赴怀,“我看你今日如何下台,寻紫凤?哪怕真寻到你也要有命逃回来!” 风赴怀岂会上这种当,他笑道:“常大人的意思,是在下的小晨吃了你藏于府中的那一缕清香?不知这清香却该如何吃法?” “这……”常之巫张口无言,只得硬着头皮道,“常某想起来了,若无紫凤凤冠之内那缕清香,可用赤血燕之血代替……” “那赤血燕之血常大人可有?”风赴怀望着常之巫衣内说道。 常之巫暗暗恼怒,“这小子脑子转得还真快!哼,听闻你昨日得罪了左智,下一样药材我看你如何去讨!” 想罢他道:“有!我这就开始给鲍大人解去第一日的天毒。” 说着,他从衣内拿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口顿时飘出一股血腥,想必玉瓶内装着的正是赤血燕之血。 “鲍大人,在下需运功替你消化这赤血燕之血,还请先盘膝坐好。” “嘤”这时小晨鸣啼一声,拍着翅膀飞至鲍叔牙跟前待了片刻,期间还扬起翅膀捂住嘴,似乎对那赤血燕之血颇为嫌弃,随后又飞回风赴怀肩头。 常之巫对小晨可谓恨之入骨,这回终于抓到它一个错处,立即恼怒道:“鲍大人,你若今日还想常某替你解毒,就命人将那只山鸡赶出去!” “嘤嘤!”小晨不甘示弱。 风赴怀看着肩膀上的小晨骤然心中一动,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凤冠内的清香?难道……?!” 想罢他拱手道:“常大人稍安勿躁,何必跟一只斗鸡斗气,还是先瞧瞧鲍前辈体内第一味‘天毒’要紧。” 能与斗鸡斗得不可开交的,通常也就只有斗鸡,常之巫闻言顿时一滞,“我若再与那只变态过不去,岂不被他骂作鸡……?” 想罢他不敢再开口,专心替鲍叔牙化解体内第一味毒素。 谁知他才刚开始运功,便骤然震惊起身,不可置信道:“天之毒,解了?!” 风赴怀心中从方才便一直有个猜测,此刻听见常之巫之言,心中终于确信,“小晨原来竟是——紫凤!” 第214章 良辰的身份(下) 常之巫心中的震惊甚至远比他表露出的还要大,因为他实在太清楚绝丹散药性之霸道了,若无其本门内力辅助,即便有了赤血燕之血也是拿这‘天’毒没有丝毫办法啊! “这如何可能?!除非……这老东西用了紫凤香!”常之巫能将武功练至六脉自然并不蠢笨,联系适才小晨异样的行为与神情,再一回想它种种神奇之处,他顿时双目冒光的看向小晨,“难道这只变态竟会是只雏凤?!” 这么一想他顿时感到羞怒,“好你个风赴怀,有了凤香还让老子拿出赤血燕之血出丑,哼!” 若是风赴怀知道他心里所想,定然会高声喊冤,因为他的确不知晓小晨竟是紫凤! 常之巫贪婪的望着小晨,心道:“龙凤通人性,尤其紫凤最重情义,若风赴怀那小子到时就这么死在林中,它定不肯乖乖就范随我而去。看来还需想想办法,让这小子亲自开口命它跟随于我才是。” 想罢他心生一计,对风赴怀道:“‘天地巨细山水林’七毒中第一毒‘天’毒已解,方才在下有言在先,最后一毒‘林’毒需风少侠到时寻的白残花。除此之外,化解‘水’毒所需之物可着实不大好寻。” 风赴怀被这个巫人弄得头晕脑胀,分明开头只需白残花,后来又要凤香。连凤都要过了,这回你不会又要条龙…… 风赴怀心中惴惴道:“需要何物?” 常之巫心中冷笑,口中说道:“既然对付‘天’毒最好的是天上之主,那对付‘水’毒最好的自然是海中之霸了,想要化解‘水’毒,需用龙筋做引!” 鲍叔牙听后皱眉道:“常大人这可有些为难人了,世间能够屠龙之人屈指可数,赴怀如何去弄条龙筋于你?想必与凤香一样,这龙筋也有替代之物?” “嘿嘿”常之巫邪笑一声,“没有!若无龙筋,‘水’毒无解。” 说罢他继续道:“不过在下愿指出一条坦途,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到龙筋。” 鲍叔牙闻言立刻道:“常大人请讲!” “东剑门的缚龙绳。”常之巫望着风赴怀道,目光扫过良晨时明显带着一丝贪婪,“若是他们不肯将缚龙绳交给风少侠,那常某愿亲自去求。不过如此,风少侠可要答应在下一件小事。” 风赴怀似乎被说愣了,常之巫老神在在的看着他,得意的心道:“昨天才把人家掌门公子打得吐血,我看你如何有面目登门求人。一旦你求不到龙筋,哼哼……那可是紫凤啊!”常之巫真是想想都觉得激动。 他想的不错,风赴怀的确是愣了,在他说出龙筋之时就已愣了…… 常之巫心中冷笑的注视了风赴怀好一会,风赴怀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不紧不慢的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捆绳索递给他,道:“常大人,龙筋制成的缚龙绳……” 常之巫茫然接过缚龙绳,愕然道:“你……” 鲍叔牙亦颇感新奇,替他把话问全了,“赴怀,你怎会有缚龙绳?据老夫所知,当年那条龙筋长度有限,这缚龙绳哪怕东剑门内也唯有几人才有。” 常之巫不自觉的跟着点头赞同。 风赴怀灿烂一笑,对他道:“捡的,给常大人那条还是断的,正好用来入药。常大人请看,我这儿还有一条是完好无损的。” 说罢他又拿出一条缚龙绳,果然比第一条还要完整…… 当初东剑门大师兄杨俊用两条缚龙绳分别将风赴怀与吴子妍捆住,后被吴子妍挣断一条,杨俊吓得肝胆俱裂仓皇逃走,自然来不及拾回这两条龙筋制成的绳索,结果便一直被风赴怀带在身上。 常之巫见风赴怀果然又拿出第二条缚龙绳,差些没晕过去,“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怎么要龙有龙,要凤有凤,几日后林中的计划不会出何纰漏?” 想罢他弱弱的向风赴怀问道:“这个……风少侠,那白残花你不会其实也有了……?” “哦,这个真没有。” 常之巫闻言心中长出一口气…… 随即他忍不住又看了眼小晨,心念电转间犹豫半晌,终于咬牙说道:“今日的‘天’之毒已解,在下这就告辞了!先前咱们有言在先,替鲍大人解毒期间我要它,还请风少侠让你这只雏……鸡随在下一同回常府。” 鲍叔牙好奇道:“常大人今日天刚亮便登门,岂非为了尽早将小晨还给赴怀,怎的又要带走?” 常之巫目光灼灼的盯着小晨,“今时可不同往日,哪怕它真是荤素来者不拒在下也认了!” “嘤!”小晨兴奋的鸣啼一声俯身冲下,一嘴就咬住常之巫腰侧那个锦袋。 常之巫见状吓得急忙用手捏住袋口,却也不敢再出掌打它,而是央求道:“小祖宗,这里头可是真正的宝贝,吃不得啊……” 小晨听罢脑袋一扬,竟真是听话的松嘴,常之巫正惊喜间,不料小晨扬着小脑袋傲然的转身踱回风赴怀脚下去了。 常之巫求助道:“风兄……你看它这是何意啊?” 为了紫凤,年近四旬的常之巫也开始舔着脸称呼未及弱冠的风赴怀为“风兄”了…… “嘤嘤!”小晨看都不看常之巫,清脆的鸣啼两声。 风赴怀腹黑道:“小晨这是嫌常大人府上伙食不太好,不愿意再去了。” “伙食还不……?!”常之巫看一眼傲娇的小晨,欲言又止,随后深吸口气咬牙道,“行,只要你想吃什么尽管吃!” “嘤!”这边小晨立刻欢呼一声直飞常之巫腰侧锦袋,常之巫右手条件反射般一动,随后硬生生止住,由得小晨将利喙伸入锦袋吃了个痛快。 透过袋口,风赴怀隐约能看见那锦袋之内装的乃是一条条肥肥的大虫!瞧常之巫一脸肉痛,想必又是些什么稀罕之物…… 常之巫欲哭无泪道:“在下告辞,明日再登门替鲍大人解去那‘地’之毒。”说罢转身便走。 有了锦袋之内的宝贝吸引,小晨紧紧跟在他身后,再次离开鲍府。 鲍叔牙皱眉道:“赴怀,老夫瞧这常之巫有古怪,你就如此放心小晨随他而去?” 风赴怀笑道:“这世间还真有人同一个坑掉两次的,说不定明日一早他又要求着把小晨抱回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风赴怀收敛笑意,正色道,“鲍前辈亦觉得此人古怪?” 鲍叔牙笑道,“以你小子的机灵劲难道看不出来?不用怕我担心,老夫纵横江湖朝堂数十载,什么风浪未见过,区区一个绝丹散还吓不倒老夫!你且说说。” “上次在常府的事就不说了”风赴怀思忖片刻道,“仅仅今日之事小子便觉有几处可疑。” “首先,前辈质疑他为何识得化解绝丹散之毒时,他完全不必说出蛊毒教与无毒门那些隐秘往事来打消前辈的质疑,更何况此事甚至牵涉到其师医缓。毕竟中毒的乃是前辈你,对他而言前辈不信任他他可以不医,而根本不用在意前辈你的质疑。宾大人说此人性情古怪,越是古怪之人便越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此其一。这给在下的感觉不像是前辈中毒求他来医,反倒却有些像……担心前辈不让他医那般。” “其二,也是晚辈最担心的。”风赴怀欲言又止。 鲍叔牙神情一凝,道:“但说无妨。” 风赴怀犹豫片刻,终于说道:“按常之巫的说法,绝丹散之毒分七个部分,下毒顺序不同解毒的顺序便不同。” “恩,不错,赴怀有何疑虑?” “关键就在这顺序上”风赴怀疑惑道,“为何今日他身上带着的,竟会如此巧,恰恰就是解那第一毒,‘天’之毒的——赤血燕之血?!” 第214章 良辰的身份(下) 常之巫心中的震惊甚至远比他表露出的还要大,因为他实在太清楚绝丹散药性之霸道了,若无其本门内力辅助,即便有了赤血燕之血也是拿这‘天’毒没有丝毫办法啊! “这如何可能?!除非……这老东西用了紫凤香!”常之巫能将武功练至六脉自然并不蠢笨,联系适才小晨异样的行为与神情,再一回想它种种神奇之处,他顿时双目冒光的看向小晨,“难道这只变态竟会是只雏凤?!” 这么一想他顿时感到羞怒,“好你个风赴怀,有了凤香还让老子拿出赤血燕之血出丑,哼!” 若是风赴怀知道他心里所想,定然会高声喊冤,因为他的确不知晓小晨竟是紫凤! 常之巫贪婪的望着小晨,心道:“龙凤通人性,尤其紫凤最重情义,若风赴怀那小子到时就这么死在林中,它定不肯乖乖就范随我而去。看来还需想想办法,让这小子亲自开口命它跟随于我才是。” 想罢他心生一计,对风赴怀道:“‘天地巨细山水林’七毒中第一毒‘天’毒已解,方才在下有言在先,最后一毒‘林’毒需风少侠到时寻的白残花。除此之外,化解‘水’毒所需之物可着实不大好寻。” 风赴怀被这个巫人弄得头晕脑胀,分明开头只需白残花,后来又要凤香。连凤都要过了,这回你不会又要条龙…… 风赴怀心中惴惴道:“需要何物?” 常之巫心中冷笑,口中说道:“既然对付‘天’毒最好的是天上之主,那对付‘水’毒最好的自然是海中之霸了,想要化解‘水’毒,需用龙筋做引!” 鲍叔牙听后皱眉道:“常大人这可有些为难人了,世间能够屠龙之人屈指可数,赴怀如何去弄条龙筋于你?想必与凤香一样,这龙筋也有替代之物?” “嘿嘿”常之巫邪笑一声,“没有!若无龙筋,‘水’毒无解。” 说罢他继续道:“不过在下愿指出一条坦途,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到龙筋。” 鲍叔牙闻言立刻道:“常大人请讲!” “东剑门的缚龙绳。”常之巫望着风赴怀道,目光扫过良晨时明显带着一丝贪婪,“若是他们不肯将缚龙绳交给风少侠,那常某愿亲自去求。不过如此,风少侠可要答应在下一件小事。” 风赴怀似乎被说愣了,常之巫老神在在的看着他,得意的心道:“昨天才把人家掌门公子打得吐血,我看你如何有面目登门求人。一旦你求不到龙筋,哼哼……那可是紫凤啊!”常之巫真是想想都觉得激动。 他想的不错,风赴怀的确是愣了,在他说出龙筋之时就已愣了…… 常之巫心中冷笑的注视了风赴怀好一会,风赴怀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不紧不慢的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捆绳索递给他,道:“常大人,龙筋制成的缚龙绳……” 常之巫茫然接过缚龙绳,愕然道:“你……” 鲍叔牙亦颇感新奇,替他把话问全了,“赴怀,你怎会有缚龙绳?据老夫所知,当年那条龙筋长度有限,这缚龙绳哪怕东剑门内也唯有几人才有。” 常之巫不自觉的跟着点头赞同。 风赴怀灿烂一笑,对他道:“捡的,给常大人那条还是断的,正好用来入药。常大人请看,我这儿还有一条是完好无损的。” 说罢他又拿出一条缚龙绳,果然比第一条还要完整…… 当初东剑门大师兄杨俊用两条缚龙绳分别将风赴怀与吴子妍捆住,后被吴子妍挣断一条,杨俊吓得肝胆俱裂仓皇逃走,自然来不及拾回这两条龙筋制成的绳索,结果便一直被风赴怀带在身上。 常之巫见风赴怀果然又拿出第二条缚龙绳,差些没晕过去,“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怎么要龙有龙,要凤有凤,几日后林中的计划不会出何纰漏?” 想罢他弱弱的向风赴怀问道:“这个……风少侠,那白残花你不会其实也有了……?” “哦,这个真没有。” 常之巫闻言心中长出一口气…… 随即他忍不住又看了眼小晨,心念电转间犹豫半晌,终于咬牙说道:“今日的‘天’之毒已解,在下这就告辞了!先前咱们有言在先,替鲍大人解毒期间我要它,还请风少侠让你这只雏……鸡随在下一同回常府。” 鲍叔牙好奇道:“常大人今日天刚亮便登门,岂非为了尽早将小晨还给赴怀,怎的又要带走?” 常之巫目光灼灼的盯着小晨,“今时可不同往日,哪怕它真是荤素来者不拒在下也认了!” “嘤!”小晨兴奋的鸣啼一声俯身冲下,一嘴就咬住常之巫腰侧那个锦袋。 常之巫见状吓得急忙用手捏住袋口,却也不敢再出掌打它,而是央求道:“小祖宗,这里头可是真正的宝贝,吃不得啊……” 小晨听罢脑袋一扬,竟真是听话的松嘴,常之巫正惊喜间,不料小晨扬着小脑袋傲然的转身踱回风赴怀脚下去了。 常之巫求助道:“风兄……你看它这是何意啊?” 为了紫凤,年近四旬的常之巫也开始舔着脸称呼未及弱冠的风赴怀为“风兄”了…… “嘤嘤!”小晨看都不看常之巫,清脆的鸣啼两声。 风赴怀腹黑道:“小晨这是嫌常大人府上伙食不太好,不愿意再去了。” “伙食还不……?!”常之巫看一眼傲娇的小晨,欲言又止,随后深吸口气咬牙道,“行,只要你想吃什么尽管吃!” “嘤!”这边小晨立刻欢呼一声直飞常之巫腰侧锦袋,常之巫右手条件反射般一动,随后硬生生止住,由得小晨将利喙伸入锦袋吃了个痛快。 透过袋口,风赴怀隐约能看见那锦袋之内装的乃是一条条肥肥的大虫!瞧常之巫一脸肉痛,想必又是些什么稀罕之物…… 常之巫欲哭无泪道:“在下告辞,明日再登门替鲍大人解去那‘地’之毒。”说罢转身便走。 有了锦袋之内的宝贝吸引,小晨紧紧跟在他身后,再次离开鲍府。 鲍叔牙皱眉道:“赴怀,老夫瞧这常之巫有古怪,你就如此放心小晨随他而去?” 风赴怀笑道:“这世间还真有人同一个坑掉两次的,说不定明日一早他又要求着把小晨抱回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风赴怀收敛笑意,正色道,“鲍前辈亦觉得此人古怪?” 鲍叔牙笑道,“以你小子的机灵劲难道看不出来?不用怕我担心,老夫纵横江湖朝堂数十载,什么风浪未见过,区区一个绝丹散还吓不倒老夫!你且说说。” “上次在常府的事就不说了”风赴怀思忖片刻道,“仅仅今日之事小子便觉有几处可疑。” “首先,前辈质疑他为何识得化解绝丹散之毒时,他完全不必说出蛊毒教与无毒门那些隐秘往事来打消前辈的质疑,更何况此事甚至牵涉到其师医缓。毕竟中毒的乃是前辈你,对他而言前辈不信任他他可以不医,而根本不用在意前辈你的质疑。宾大人说此人性情古怪,越是古怪之人便越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此其一。这给在下的感觉不像是前辈中毒求他来医,反倒却有些像……担心前辈不让他医那般。” “其二,也是晚辈最担心的。”风赴怀欲言又止。 鲍叔牙神情一凝,道:“但说无妨。” 风赴怀犹豫片刻,终于说道:“按常之巫的说法,绝丹散之毒分七个部分,下毒顺序不同解毒的顺序便不同。” “恩,不错,赴怀有何疑虑?” “关键就在这顺序上”风赴怀疑惑道,“为何今日他身上带着的,竟会如此巧,恰恰就是解那第一毒,‘天’之毒的——赤血燕之血?!” 第215章 三清派现 鲍叔牙一听瞳孔猛地收缩,绝丹散分‘天地巨细山水林’七种毒性,每种毒性所需解药全不相同,而常之巫今日恰恰带的正是可解“天”之毒的赤血燕之血,“难道他早已知晓我中毒的顺序?!” 何人可知鲍叔牙中毒的顺序? 那自然只有幕后策划下毒那人! 风赴怀见他脸色凝重,忙道:“前辈无需多心,兴许常大人并无他意,只是恰好随身带着那赤血燕之血。” 鲍叔牙闻言摇头笑道:“赴怀如此聪明,就不用说这些笑话来安慰老夫了。常之巫先前于府门第一句说的便是来替老夫解毒了,试问他既来解毒,应该七种解药皆带于身,缘何偏偏只带那一种?” 他说的这些风赴怀自然早已想到,不过此刻多想无益,如今临淄城内能救鲍叔牙性命的仅此一人!哪怕常之巫答应解毒极有可能别有用心,风赴怀也唯有赌一把! 而鲍叔牙素来嫉恶如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被他知晓这些定不肯屈就,因此他只得继续安抚鲍叔牙道:“或许常大人不光带着赤血燕之血,其他几种解药也带在身上呢?” “恩”鲍叔牙沉吟道,“这倒不是没有可能。” 风赴怀心中却暗叹一声,“这绝无可能。” 他几乎可以断定,常之巫身上只有赤血燕之血,绝无其他解药。 别忘了,常之巫可是与良晨一同来的,以小晨的性格,若有其他药材它早就吃个精光了,还能一路等到鲍府?若非赤血燕血腥,怕是连这一味解药都别想留住……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说出口的,“鲍前辈乃是如今临淄局势最重要的一环,绝不能由他意气用事……” 鲍叔牙倒也洒脱,想不出个所以然后反倒担心起风赴怀来,他道:“城南那片树林名无阳谷,三面高山环绕,谷中一日之内仅午时方能见到阳光,故林内多是喜阴之物。树木花草这些倒好说,重要的是这世间毒物大都喜阴,赴怀若去,千万当心里面的蛇虫毒蝎!” 风赴怀抱拳道:“前辈放心,方才常大人曾告诉小子,白残花一旦摘下需一日之内立刻入药,否则其药性便会大减。‘林’之毒乃第七毒,晚辈还有好几日时间,定会做足准备再行出发。” “如此甚好!”风赴怀聪明沉稳,不骄不躁,有礼有节,取义行侠,鲍叔牙真是愈看愈喜欢。 华夏从不乏天才,天才者如创立恒山的周祖,奇才者如剑魔龙日月,鬼才者如蛊毒教上一代教主,远有独得两块天玉一统天下的武王姬发,武功臻至化境的阴教上代教主,近有舞勺之年便领悟星沉七剑的子玉,武功进境直逼周剑子的子魂桥……其中八脉之人绝不会少,可为何轩辕之后两千余年再无剑帝? 究其根本,只在于心! 功法易修,人心难收,口服易而心服难! 武功令人口服,心性才能令人心服,若要人心服口服,难上加难。 试问天下间哪一个天才不是特立独行,有的骄傲,有的傲娇,如风赴怀这般天赋心性俱佳者可谓少之又少。 这便看出恒山掌门曹敬的不俗了,当今武林各门各派无不以天赋为选徒的第一标准,唯有他,第一看重的却是心性。 仅凭此条,恒山便有资格跻身武林六大派之一! 常之巫出了鲍府,并未回自己的常府,而是径直出了外城,向东北方向行去。 随后他来到了东北兵营附近的一条小巷内,此处府邸不少,却人迹罕至。 只见他来到小巷最后一处府邸,直接推门而入,随后再进入一间房内。 屋里有两人,其中一人正是当今天下共主——周王之弟,姬带,另一人年近三旬,面白无须,一袭青衫,腰间挂着一柄细长的青铜剑,剑穗上串着三粒小小的玉石,玉石呈水滴状。 此人气息悠长,若不仔细感应绝不能轻易发现此处竟还有一人,可见其武功极高。 常之巫一进房门,看见屋内除姬带外还有一人同样愣了愣,待他望见那人剑穗上的三粒玉石,心底猛的一惊,“三水青玉?” 姬带见是常之巫,立刻起身“呵呵”笑道:“常兄来了,我来介绍……” 常之巫抬手打断姬带,对那位仍然老神在在并未起身之人拱手道:“三清派近来天才辈出,世人皆知当代弟子之中,子玉之才旷古绝今。然常某却很清楚,三清派内还有一位弟子天赋并不在子玉之下,与子玉并称三清双子,不知常某可猜得对,薛孤江?” “哦?”那人眼眉一抬,略感诧异的望了常之巫一眼道,“齐国也有如此见识之人?” 他如此回答显然是默认了,三清派高手众多,弟子之中又尤以子玉与这薛孤江最为天才。 子玉自不消说,仅仅舞勺之年便可与绝顶高手鲍叔牙打得难解难分,最后也只是惜败。如今距当年召陵之盟早已过去十数载,他武功恐怕更是早已深不可测了! 而薛孤江名孤江,孤中带子,因此与子玉并称三清双子,可见此人也必定是天才之辈,如此方能于三清派众多天赋卓越的弟子中脱颖而出。 传闻薛孤江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哪怕在三清派中也只服子玉一人,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常之巫一笑,道:“在下常之巫,早已是久闻大名!” 随即他又对姬带道:“公子真是好本事,连三清派薛少侠都不远千里前来助阵!” 薛孤江不屑道:“在下只是奉掌门之命随几位师兄弟前来,不过区区一个泰山派罢了,难道还要薛某亲自出手?” 姬带闻言不以为意,传音向常之巫解释道,“常兄,当年召陵之盟楚王吃了个哑巴亏,子玉更是对当年一战念念不忘。如今子玉官拜楚国统帅之将,有此良机自然要来齐国横插一脚。” 常之巫心中了然的点点头,姬带这才开口问他:“常兄今日前来可是有好消息?” “不错!”常之巫邪笑道,“常某已开始替鲍叔牙解毒,他活不了几日了。还有那个风赴怀,五日之后,无阳谷便是他的葬身之所!” 姬带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大笑道:“好!风赴怀屡次坏我大事,这次定要让他命丧黄泉!” “你们说的风赴怀可是赏宝大会上那个小小恒山弟子?”薛孤江嗤笑道,“听闻那小子年纪不过十六七?一个黄毛小子也能屡次坏你大事,难怪掌门要命我前来。” 姬带见状连忙道:“薛少侠千万不要小看了那小子,连尊上高徒唐汲玉都非其敌手,还有黄山宋黎,前几日连东剑门掌门师弟刘洪真都提醒在下要小心此人。之前咱们在他身上吃的亏可全是因为小看了此人,薛少侠切不可大意!” “哈哈哈哈!”薛孤江大笑道,“一个未及落冠乳臭未干的恒山弟子便把你吓成这样,还需专门设下一计来对付他,若今后遇上的是泰山、黄山甚至太行剑派的弟子又待如何?赏宝大会之事皆是传闻,连薛某面对唐汲玉尚且不能稳胜,何况区区一个恒山弟子?!” 常之巫闻言眉头一皱,这计乃是他定的,薛孤江此言岂非连他一起骂进去了…… 他的武功也算顶尖,这短短数日却也已在风赴怀手底下吃过好几次亏了,直到现在小晨还不停的啄着他腰侧那个锦袋呢…… 因此在常之巫看来风赴怀着实邪乎,明明只有五脉,自己这又是六脉又带毒的,可偏偏还是拿他没有办法。 望着薛孤江不屑的眼神,他摇头自语道:“希望无阳谷中能够解决这一大患。” 他如今实在有些看不透风赴怀了,“这人简直太深不可测,紫凤当鸡养啊!……” 第215章 三清派现 鲍叔牙一听瞳孔猛地收缩,绝丹散分‘天地巨细山水林’七种毒性,每种毒性所需解药全不相同,而常之巫今日恰恰带的正是可解“天”之毒的赤血燕之血,“难道他早已知晓我中毒的顺序?!” 何人可知鲍叔牙中毒的顺序? 那自然只有幕后策划下毒那人! 风赴怀见他脸色凝重,忙道:“前辈无需多心,兴许常大人并无他意,只是恰好随身带着那赤血燕之血。” 鲍叔牙闻言摇头笑道:“赴怀如此聪明,就不用说这些笑话来安慰老夫了。常之巫先前于府门第一句说的便是来替老夫解毒了,试问他既来解毒,应该七种解药皆带于身,缘何偏偏只带那一种?” 他说的这些风赴怀自然早已想到,不过此刻多想无益,如今临淄城内能救鲍叔牙性命的仅此一人!哪怕常之巫答应解毒极有可能别有用心,风赴怀也唯有赌一把! 而鲍叔牙素来嫉恶如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被他知晓这些定不肯屈就,因此他只得继续安抚鲍叔牙道:“或许常大人不光带着赤血燕之血,其他几种解药也带在身上呢?” “恩”鲍叔牙沉吟道,“这倒不是没有可能。” 风赴怀心中却暗叹一声,“这绝无可能。” 他几乎可以断定,常之巫身上只有赤血燕之血,绝无其他解药。 别忘了,常之巫可是与良晨一同来的,以小晨的性格,若有其他药材它早就吃个精光了,还能一路等到鲍府?若非赤血燕血腥,怕是连这一味解药都别想留住……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说出口的,“鲍前辈乃是如今临淄局势最重要的一环,绝不能由他意气用事……” 鲍叔牙倒也洒脱,想不出个所以然后反倒担心起风赴怀来,他道:“城南那片树林名无阳谷,三面高山环绕,谷中一日之内仅午时方能见到阳光,故林内多是喜阴之物。树木花草这些倒好说,重要的是这世间毒物大都喜阴,赴怀若去,千万当心里面的蛇虫毒蝎!” 风赴怀抱拳道:“前辈放心,方才常大人曾告诉小子,白残花一旦摘下需一日之内立刻入药,否则其药性便会大减。‘林’之毒乃第七毒,晚辈还有好几日时间,定会做足准备再行出发。” “如此甚好!”风赴怀聪明沉稳,不骄不躁,有礼有节,取义行侠,鲍叔牙真是愈看愈喜欢。 华夏从不乏天才,天才者如创立恒山的周祖,奇才者如剑魔龙日月,鬼才者如蛊毒教上一代教主,远有独得两块天玉一统天下的武王姬发,武功臻至化境的阴教上代教主,近有舞勺之年便领悟星沉七剑的子玉,武功进境直逼周剑子的子魂桥……其中八脉之人绝不会少,可为何轩辕之后两千余年再无剑帝? 究其根本,只在于心! 功法易修,人心难收,口服易而心服难! 武功令人口服,心性才能令人心服,若要人心服口服,难上加难。 试问天下间哪一个天才不是特立独行,有的骄傲,有的傲娇,如风赴怀这般天赋心性俱佳者可谓少之又少。 这便看出恒山掌门曹敬的不俗了,当今武林各门各派无不以天赋为选徒的第一标准,唯有他,第一看重的却是心性。 仅凭此条,恒山便有资格跻身武林六大派之一! 常之巫出了鲍府,并未回自己的常府,而是径直出了外城,向东北方向行去。 随后他来到了东北兵营附近的一条小巷内,此处府邸不少,却人迹罕至。 只见他来到小巷最后一处府邸,直接推门而入,随后再进入一间房内。 屋里有两人,其中一人正是当今天下共主——周王之弟,姬带,另一人年近三旬,面白无须,一袭青衫,腰间挂着一柄细长的青铜剑,剑穗上串着三粒小小的玉石,玉石呈水滴状。 此人气息悠长,若不仔细感应绝不能轻易发现此处竟还有一人,可见其武功极高。 常之巫一进房门,看见屋内除姬带外还有一人同样愣了愣,待他望见那人剑穗上的三粒玉石,心底猛的一惊,“三水青玉?” 姬带见是常之巫,立刻起身“呵呵”笑道:“常兄来了,我来介绍……” 常之巫抬手打断姬带,对那位仍然老神在在并未起身之人拱手道:“三清派近来天才辈出,世人皆知当代弟子之中,子玉之才旷古绝今。然常某却很清楚,三清派内还有一位弟子天赋并不在子玉之下,与子玉并称三清双子,不知常某可猜得对,薛孤江?” “哦?”那人眼眉一抬,略感诧异的望了常之巫一眼道,“齐国也有如此见识之人?” 他如此回答显然是默认了,三清派高手众多,弟子之中又尤以子玉与这薛孤江最为天才。 子玉自不消说,仅仅舞勺之年便可与绝顶高手鲍叔牙打得难解难分,最后也只是惜败。如今距当年召陵之盟早已过去十数载,他武功恐怕更是早已深不可测了! 而薛孤江名孤江,孤中带子,因此与子玉并称三清双子,可见此人也必定是天才之辈,如此方能于三清派众多天赋卓越的弟子中脱颖而出。 传闻薛孤江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哪怕在三清派中也只服子玉一人,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常之巫一笑,道:“在下常之巫,早已是久闻大名!” 随即他又对姬带道:“公子真是好本事,连三清派薛少侠都不远千里前来助阵!” 薛孤江不屑道:“在下只是奉掌门之命随几位师兄弟前来,不过区区一个泰山派罢了,难道还要薛某亲自出手?” 姬带闻言不以为意,传音向常之巫解释道,“常兄,当年召陵之盟楚王吃了个哑巴亏,子玉更是对当年一战念念不忘。如今子玉官拜楚国统帅之将,有此良机自然要来齐国横插一脚。” 常之巫心中了然的点点头,姬带这才开口问他:“常兄今日前来可是有好消息?” “不错!”常之巫邪笑道,“常某已开始替鲍叔牙解毒,他活不了几日了。还有那个风赴怀,五日之后,无阳谷便是他的葬身之所!” 姬带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大笑道:“好!风赴怀屡次坏我大事,这次定要让他命丧黄泉!” “你们说的风赴怀可是赏宝大会上那个小小恒山弟子?”薛孤江嗤笑道,“听闻那小子年纪不过十六七?一个黄毛小子也能屡次坏你大事,难怪掌门要命我前来。” 姬带见状连忙道:“薛少侠千万不要小看了那小子,连尊上高徒唐汲玉都非其敌手,还有黄山宋黎,前几日连东剑门掌门师弟刘洪真都提醒在下要小心此人。之前咱们在他身上吃的亏可全是因为小看了此人,薛少侠切不可大意!” “哈哈哈哈!”薛孤江大笑道,“一个未及落冠乳臭未干的恒山弟子便把你吓成这样,还需专门设下一计来对付他,若今后遇上的是泰山、黄山甚至太行剑派的弟子又待如何?赏宝大会之事皆是传闻,连薛某面对唐汲玉尚且不能稳胜,何况区区一个恒山弟子?!” 常之巫闻言眉头一皱,这计乃是他定的,薛孤江此言岂非连他一起骂进去了…… 他的武功也算顶尖,这短短数日却也已在风赴怀手底下吃过好几次亏了,直到现在小晨还不停的啄着他腰侧那个锦袋呢…… 因此在常之巫看来风赴怀着实邪乎,明明只有五脉,自己这又是六脉又带毒的,可偏偏还是拿他没有办法。 望着薛孤江不屑的眼神,他摇头自语道:“希望无阳谷中能够解决这一大患。” 他如今实在有些看不透风赴怀了,“这人简直太深不可测,紫凤当鸡养啊!……” 第216章 掌门齐聚 接下来几日似乎一切都很顺利,常之巫日日来鲍府替鲍叔牙解毒。 绝丹散毒性惊人,不但要服用解药,还需常之巫耗费内力,使用独门心法让药力扩散,几日下来他的内力也损耗不少。 风赴怀事后探查,附着丹田之外那层不明物的确稀薄了许多,解药内含常之巫内力,甚至令鲍叔牙本就雄浑的内力再深厚不少。 鲍叔牙有了这些年的积累,加上常之巫同为六脉的深厚内力,一旦解毒更有可能直冲七脉! 谁说常之巫性情古怪,他分明是一个舍己为人的大侠…… 也正因如此,风赴怀对常之巫与姬带的疑心逐日淡去,放心等着鲍叔牙体内“天地巨细山水林”这七种毒素尽祛。 而此刻,齐晋交界处,一条雄伟的山脉连绵不绝,犹如长长的天然国界将中原两个超级大国分隔两端。 山脉中山峰林立,高矮不一,高的直入云端,一眼望不见顶,才半山便云雾缭绕,那云雾之上直如仙境。 能有如此威势,唯有太行山脉! 与别处不同,太行山脉中的山峰多有直角断崖,皆因此处原本乃是一片汪洋,后地壳运动才生生挤出这绵延四百余里犹如地龙的宏伟山脉! 断崖有的一断到底,正面山体彷如一面明镜,亦有的断至山腰,令山峰分层,但无论怎样,多断崖,便多峡谷。 山脉中一个人迹罕至的大峡谷深处,竟有一片极大的建筑。 太行山脉毒物猛兽横行,凶险异常,难道这世间还有谁敢居住于太行山脉深处?! 没错,唯有当今的武林至尊,已传承两千余年的太行剑派! 太行剑派乃是与轩辕剑帝齐名的风剑子所创,两千年来虽也历经风雨却至今仍经久不衰。其内武学大都是风剑子留下,皆乃稀世剑谱,当今武林无人能出其右! 两千年前那风剑子武功实不在轩辕剑帝之下,其所创的太虚心法更是独步天下。 其时无人知晓南极天经,只知风剑子的太虚心法与轩辕剑帝的星沉七剑,可见这太虚心法实乃旷世奇功。 但没人知道的是,轩辕其师——女娲,姓风! 两千年前,华夏仍是母系,子随母姓,原来风剑子却是轩辕的师弟,女娲的生子啊! 如此看来,太虚心法与星沉七剑,皆出自玄武玉中女娲创下的那套不世绝学——南极天经! 太行剑派占地极广,一条长长的石阶直通山门,背后靠着一座高耸入云的主峰,地势本就不低的此处似乎抬手便能摸着原本高高在上的云层,端的是神奇非常。 此刻,太行剑派一座古朴巍峨的大殿内,数位武林成名已久,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正齐聚一堂。其中一人,正是鲍叔牙师弟,泰山派姜云。 只听姜云不满道:“任焰涛,如今神秘势力为祸江湖,赏宝大会已过去近两月,仍不见正巫教派人前来解释。正巫教身为六大派之一,若教首吴士奇当真与那神秘势力有何瓜葛,对我中原武林怕是一场浩劫,难道你们太行剑派就打算这么等下去?!” 经过近两个月的调息,姜云脸色终于恢复正常,内伤已好了大半,不过仍未痊愈。他与叶洛于蒲城遭受唐汲玉暗算,自然对那神秘势力恨之入骨,甚至连正巫教一并怀疑上了。 任焰涛乃是一位老者,年纪看着与姜云相差无几。 此人双目大而有神,似海波般蔚蓝,又如星辰般迷幻,若一直盯着他的双眼彷如自己置身另一个世界,此乃内力深厚之极之状! 他虽嘴角一直含笑,却无人能揣摩到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只听任焰涛不紧不慢道:“诸位也都看见了,敝派掌门师兄正在闭关,二师兄多年前便已不知去向,三师兄十余年前与紫凤一战伤及本源至今尚未痊愈,五师弟更是奄奄一息,若非在下与三师兄合力,只怕早已先一步离去。此事老朽实在做不得主,还是等掌门师兄出关让他定夺。” 听他的语气,原来这任焰涛竟是太行剑派师叔,掌门周剑子的师弟! 太行剑派五剑之名响彻江湖,掌门周瑞号“剑子”,老二姬仲号“心剑”,老三风伯琴号“痴剑”,老四任焰涛号“幻剑”,老五叶洛号“无剑”,此五剑威震江湖数十载,不想今日却已五去其三,只剩周剑子与任焰涛仍有一战之力! 姜云见他又是这套说辞,顿时怒道:“难道周剑子一日不出关,咱们便要在此等上一日,一年不出关,咱们便要在此等上一年?!一年后江湖都成什么样了,太行剑派难道就是这般统御武林?!别忘了,你自己的师弟‘无剑’同样也被那神秘势力害得只能苟延残喘!” 任焰涛闻言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此刻大殿之内皆是武功卓绝的武林前辈,若有心自然不会漏过这个细节,其中一人见状淡淡的道:“姜云贤弟此言说得不合适了,怎能说叶兄是苟延残喘?” 此人举止文雅,一袭淡色长衫,显得颇为素净,下巴处留着与恒山掌门曹敬一样的山羊胡,不过他的是花白,而曹敬如今已是全白。 姜云听罢更是恼怒,大声道:“庞文峰,老子还没跟你算账,若非你那狗屁判官师弟偷袭,华山嬴锋如何会死?!” 原来方才出言之人却是黄山掌门庞文峰,他此来乃是为了向周剑子解释,自然不敢得罪任焰涛,难怪出言相帮…… 庞文峰一听,心中顿时暗恨,他此来正是为了撇清黄山派与神秘势力之间并无联系,谁知姜云偏偏要扯上宋黎。更何况宋黎好歹是他的师弟,之前于江湖更是久负盛名,武林人称“火眼判官”,这一句“狗屁判官”直说得他这个做师兄的无地自容…… 于是庞文峰冷哼一声,道:“哼!你真是越老越不识礼数,老夫身为黄山掌门,六大派之一,你算什么身份,哪怕你泰山掌门师兄在此也不敢对老夫这般讲话!” “你……!”姜云起身怒指庞文峰。 庞文峰皱眉道:“难道你还想与老夫动手不成?哼!” 姜云被他身旁一人伸手拦下,而拦下他的这人留着雪白的山羊胡,不是恒山掌门曹敬又是哪个? 只见曹敬手捋胡须,淡淡笑道:“姜兄可真是越老脾气越像鲍叔牙那老头了。” 若熟悉曹敬的见到他这个动作必会加倍小心,因为他每次坑人之前都习惯捋一捋自己的胡须…… 果然,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庞掌门此言也有不妥,咱们身为江湖中人,而非朝堂,岂有身份一说。除本门弟子,其他武林英雄若尊敬咱们,叫声前辈也并非因我们的掌门身份,只不过我们虚长几岁罢了。” “哼!”庞文峰平素与曹敬并不熟悉,见他替姜云说话,冷哼道,“我黄山派历来最重礼节,身份若无尊卑,还要掌门一职作甚!他姜云并非掌门,你恒山派并非六大派之一,怎敢说与老夫一般身份?!” 说罢他还装作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任焰涛,见任焰涛面带微笑,他心中暗赞自己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这几日姜云与曹敬多次催促太行剑派着手调查正巫教与神秘势力,任焰涛明显早已不厌其烦,包括今日几人同聚大殿依旧是他们二人坚持要求的。 曹敬手捋胡须佯怒道:“难道武林之中还要以此来论资排辈,难道我与姜兄竟要听你的?” 庞文峰闻言大喜,若能助太行剑派说服这两老头等到周剑子出关再做定夺,那他自己这黄山算是撇清了,说不定周剑子一个高兴,下一次武林大比黄山依旧能够排进六大派之一! 想罢他冷笑道:“这是自然,既然曹敬掌门如此懂礼数,那便还是与姜师弟一同等周剑子出关,今日就散了!” 他本以为曹敬为自己震慑,不料曹敬却淡淡笑道:“既然眼下大殿之内庞掌门最大,那太好了,任兄也不必做主了,还请庞掌门定夺!” “这……?”庞文峰都懵了,“岂有老夫做主之理?在太行山自然是听任兄的。” 曹敬一脸“你可大错特错”的表情,手捋胡须道:“庞掌门这可是在骂任兄是一个不识礼数之人啊!任焰涛与姜云一样,也非掌门,身份可是在您之下,庞掌门在此,哪轮得到他一个‘幻剑’做主?” 庞文峰大惊,“你!”说罢连忙转向任焰涛解释道:“我……” 任焰涛面无表情的抬手阻止他说下去,随后深深的望了一眼曹敬。 曹敬同样回望过去,望见任焰涛如梦似幻的双目,着实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曹敬心底隐隐生出些许不安,“他一拖再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第216章 掌门齐聚 接下来几日似乎一切都很顺利,常之巫日日来鲍府替鲍叔牙解毒。 绝丹散毒性惊人,不但要服用解药,还需常之巫耗费内力,使用独门心法让药力扩散,几日下来他的内力也损耗不少。 风赴怀事后探查,附着丹田之外那层不明物的确稀薄了许多,解药内含常之巫内力,甚至令鲍叔牙本就雄浑的内力再深厚不少。 鲍叔牙有了这些年的积累,加上常之巫同为六脉的深厚内力,一旦解毒更有可能直冲七脉! 谁说常之巫性情古怪,他分明是一个舍己为人的大侠…… 也正因如此,风赴怀对常之巫与姬带的疑心逐日淡去,放心等着鲍叔牙体内“天地巨细山水林”这七种毒素尽祛。 而此刻,齐晋交界处,一条雄伟的山脉连绵不绝,犹如长长的天然国界将中原两个超级大国分隔两端。 山脉中山峰林立,高矮不一,高的直入云端,一眼望不见顶,才半山便云雾缭绕,那云雾之上直如仙境。 能有如此威势,唯有太行山脉! 与别处不同,太行山脉中的山峰多有直角断崖,皆因此处原本乃是一片汪洋,后地壳运动才生生挤出这绵延四百余里犹如地龙的宏伟山脉! 断崖有的一断到底,正面山体彷如一面明镜,亦有的断至山腰,令山峰分层,但无论怎样,多断崖,便多峡谷。 山脉中一个人迹罕至的大峡谷深处,竟有一片极大的建筑。 太行山脉毒物猛兽横行,凶险异常,难道这世间还有谁敢居住于太行山脉深处?! 没错,唯有当今的武林至尊,已传承两千余年的太行剑派! 太行剑派乃是与轩辕剑帝齐名的风剑子所创,两千年来虽也历经风雨却至今仍经久不衰。其内武学大都是风剑子留下,皆乃稀世剑谱,当今武林无人能出其右! 两千年前那风剑子武功实不在轩辕剑帝之下,其所创的太虚心法更是独步天下。 其时无人知晓南极天经,只知风剑子的太虚心法与轩辕剑帝的星沉七剑,可见这太虚心法实乃旷世奇功。 但没人知道的是,轩辕其师——女娲,姓风! 两千年前,华夏仍是母系,子随母姓,原来风剑子却是轩辕的师弟,女娲的生子啊! 如此看来,太虚心法与星沉七剑,皆出自玄武玉中女娲创下的那套不世绝学——南极天经! 太行剑派占地极广,一条长长的石阶直通山门,背后靠着一座高耸入云的主峰,地势本就不低的此处似乎抬手便能摸着原本高高在上的云层,端的是神奇非常。 此刻,太行剑派一座古朴巍峨的大殿内,数位武林成名已久,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正齐聚一堂。其中一人,正是鲍叔牙师弟,泰山派姜云。 只听姜云不满道:“任焰涛,如今神秘势力为祸江湖,赏宝大会已过去近两月,仍不见正巫教派人前来解释。正巫教身为六大派之一,若教首吴士奇当真与那神秘势力有何瓜葛,对我中原武林怕是一场浩劫,难道你们太行剑派就打算这么等下去?!” 经过近两个月的调息,姜云脸色终于恢复正常,内伤已好了大半,不过仍未痊愈。他与叶洛于蒲城遭受唐汲玉暗算,自然对那神秘势力恨之入骨,甚至连正巫教一并怀疑上了。 任焰涛乃是一位老者,年纪看着与姜云相差无几。 此人双目大而有神,似海波般蔚蓝,又如星辰般迷幻,若一直盯着他的双眼彷如自己置身另一个世界,此乃内力深厚之极之状! 他虽嘴角一直含笑,却无人能揣摩到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只听任焰涛不紧不慢道:“诸位也都看见了,敝派掌门师兄正在闭关,二师兄多年前便已不知去向,三师兄十余年前与紫凤一战伤及本源至今尚未痊愈,五师弟更是奄奄一息,若非在下与三师兄合力,只怕早已先一步离去。此事老朽实在做不得主,还是等掌门师兄出关让他定夺。” 听他的语气,原来这任焰涛竟是太行剑派师叔,掌门周剑子的师弟! 太行剑派五剑之名响彻江湖,掌门周瑞号“剑子”,老二姬仲号“心剑”,老三风伯琴号“痴剑”,老四任焰涛号“幻剑”,老五叶洛号“无剑”,此五剑威震江湖数十载,不想今日却已五去其三,只剩周剑子与任焰涛仍有一战之力! 姜云见他又是这套说辞,顿时怒道:“难道周剑子一日不出关,咱们便要在此等上一日,一年不出关,咱们便要在此等上一年?!一年后江湖都成什么样了,太行剑派难道就是这般统御武林?!别忘了,你自己的师弟‘无剑’同样也被那神秘势力害得只能苟延残喘!” 任焰涛闻言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此刻大殿之内皆是武功卓绝的武林前辈,若有心自然不会漏过这个细节,其中一人见状淡淡的道:“姜云贤弟此言说得不合适了,怎能说叶兄是苟延残喘?” 此人举止文雅,一袭淡色长衫,显得颇为素净,下巴处留着与恒山掌门曹敬一样的山羊胡,不过他的是花白,而曹敬如今已是全白。 姜云听罢更是恼怒,大声道:“庞文峰,老子还没跟你算账,若非你那狗屁判官师弟偷袭,华山嬴锋如何会死?!” 原来方才出言之人却是黄山掌门庞文峰,他此来乃是为了向周剑子解释,自然不敢得罪任焰涛,难怪出言相帮…… 庞文峰一听,心中顿时暗恨,他此来正是为了撇清黄山派与神秘势力之间并无联系,谁知姜云偏偏要扯上宋黎。更何况宋黎好歹是他的师弟,之前于江湖更是久负盛名,武林人称“火眼判官”,这一句“狗屁判官”直说得他这个做师兄的无地自容…… 于是庞文峰冷哼一声,道:“哼!你真是越老越不识礼数,老夫身为黄山掌门,六大派之一,你算什么身份,哪怕你泰山掌门师兄在此也不敢对老夫这般讲话!” “你……!”姜云起身怒指庞文峰。 庞文峰皱眉道:“难道你还想与老夫动手不成?哼!” 姜云被他身旁一人伸手拦下,而拦下他的这人留着雪白的山羊胡,不是恒山掌门曹敬又是哪个? 只见曹敬手捋胡须,淡淡笑道:“姜兄可真是越老脾气越像鲍叔牙那老头了。” 若熟悉曹敬的见到他这个动作必会加倍小心,因为他每次坑人之前都习惯捋一捋自己的胡须…… 果然,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庞掌门此言也有不妥,咱们身为江湖中人,而非朝堂,岂有身份一说。除本门弟子,其他武林英雄若尊敬咱们,叫声前辈也并非因我们的掌门身份,只不过我们虚长几岁罢了。” “哼!”庞文峰平素与曹敬并不熟悉,见他替姜云说话,冷哼道,“我黄山派历来最重礼节,身份若无尊卑,还要掌门一职作甚!他姜云并非掌门,你恒山派并非六大派之一,怎敢说与老夫一般身份?!” 说罢他还装作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任焰涛,见任焰涛面带微笑,他心中暗赞自己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这几日姜云与曹敬多次催促太行剑派着手调查正巫教与神秘势力,任焰涛明显早已不厌其烦,包括今日几人同聚大殿依旧是他们二人坚持要求的。 曹敬手捋胡须佯怒道:“难道武林之中还要以此来论资排辈,难道我与姜兄竟要听你的?” 庞文峰闻言大喜,若能助太行剑派说服这两老头等到周剑子出关再做定夺,那他自己这黄山算是撇清了,说不定周剑子一个高兴,下一次武林大比黄山依旧能够排进六大派之一! 想罢他冷笑道:“这是自然,既然曹敬掌门如此懂礼数,那便还是与姜师弟一同等周剑子出关,今日就散了!” 他本以为曹敬为自己震慑,不料曹敬却淡淡笑道:“既然眼下大殿之内庞掌门最大,那太好了,任兄也不必做主了,还请庞掌门定夺!” “这……?”庞文峰都懵了,“岂有老夫做主之理?在太行山自然是听任兄的。” 曹敬一脸“你可大错特错”的表情,手捋胡须道:“庞掌门这可是在骂任兄是一个不识礼数之人啊!任焰涛与姜云一样,也非掌门,身份可是在您之下,庞掌门在此,哪轮得到他一个‘幻剑’做主?” 庞文峰大惊,“你!”说罢连忙转向任焰涛解释道:“我……” 任焰涛面无表情的抬手阻止他说下去,随后深深的望了一眼曹敬。 曹敬同样回望过去,望见任焰涛如梦似幻的双目,着实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曹敬心底隐隐生出些许不安,“他一拖再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第217章 太行山痴剑 任焰涛虽高深莫测,不过姜云可不吃这一套,他再度起身大声道:“庞掌门你要论身份就请现在马上做主,统帅我中原武林尽早查出神秘势力的幕后主使!” 庞文峰一听顿时吓得一哆嗦,他可是来太行剑派祈求原谅的,如今被曹敬与姜云这么一说,旁人听去似乎变成来太行山争夺武林至尊了……黄山刚出了一个宋黎,这话若此时传出去,黄山派怕是马上便要成为武林的众矢之的。 他急忙解释道:“在下也只不过赞成任兄的话罢了,我虽添为黄山掌门,但此处乃是太行山,自然是听任兄的了……” 姜云心底微微一笑,脸上却仍是怒意未消的模样,他再对任焰涛正色道:“任师兄,我等中原五派同气连枝,如今江湖出了此等大事,绝不能再拖,还请任兄立刻做个决定。若太行剑派不出头,我泰山与恒山自己出头!” 任焰涛双目微眯,仍是微笑道:“那就有劳泰山恒山两派了,我代老五先行谢过。” 五剑之中排行第五的正是叶洛,叶洛被神秘势力唐汲玉打得几近残废,想不到太行剑派竟似要作壁上观,实在令人费解。 “任焰涛,你!”姜云这回是动了真怒。 “姜兄稍安勿躁”曹敬再次出面,只听他淡淡的道,“我看咱们还是派弟子前往华山拜见掌门嬴刃,其兄长死于神秘势力之手,相信其断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任焰涛,再道:“不过既然太行剑派不肯出面,下次武林大比就勿怪泰山、恒山与华山三派结盟了。” 任焰涛嘴角一翘,道:“三派结盟,又如何?” 曹敬同样嘴角一翘,“太行剑派不想做这个武林至尊,曹某想三清派应该挺感兴趣,只要我们三派结盟共同支持三清派,任兄以为你太行剑派还能号令武林?” 武林六大派,太行剑派与三清派实力最是雄厚,华山派、正巫教与泰山派次之,黄山派最差。而恒山派虽未入六派,但只是因恒山弟子太少,并且弟子之中无一出众之辈罢了,曹敬与彭洪两位武功却是着实不俗,顶尖高手并不输于黄山。若非刘洪真尚未进境六脉,怕是连东剑门的实力都与黄山相差无几。 因此一旦真如曹敬所言,恒山、泰山与华山一致支持三清派,太行剑派这武林至尊之位的确摇摇欲坠,再不牢固。 曹敬原本猜想自己此话一出任焰涛必定有所顾忌,不料任焰涛听罢却想也不想便轻笑一声,道:“我等江湖中人凭手中青铜剑说话,武林大比比的乃是武功修为,岂是哪方人多便是武林至尊?此事事关重大,任某还是那句话,师兄闭关在下做不了主,需等到掌门出关再做定夺,今日就这样!” 说罢他率先起身径直行出大殿,庞文峰见状亦起身,冷冷的扫了姜云与曹敬一眼,紧跟着离去。 大殿之内仅剩下姜云、曹敬二人,曹敬眉头微皱,低声道:“此事蹊跷,那任焰涛似乎根本不惧华山派与我等结盟!” 姜云此刻眼中虽仍有怒意却并不冲动,显然方才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他思忖片刻悄声道:“华山地处秦境,路途遥远,即便派遣弟子前去怕是也要好些时日,曹兄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 曹敬沉吟道:“如今周剑子闭关,太行剑派之内任焰涛掌事,不过除了周剑子,太行剑派仍有一人身份在他之上,我看不如去找他想想办法。” “曹兄说的是……风伯琴?” “不错,正是‘痴剑’——风伯琴!” 此刻山间的一所别院之内,一位少年正在练剑。 这所别院较太行剑派那座大殿地势更高,竟处云雾之中。 少年身法轻盈,手舞银白剑光,足踩淡雅云朵,直如飞升之仙。 不多时,少年收剑而立,观其长相颇为英俊,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他那对炯炯有神的眸子。 这双眼眸中满是坚毅,很难想象一位年不过弱冠的少年竟能拥有这样坚定的眼神,似乎世间再无什么能令他退缩,不知这名少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令他小小年纪便练就如此气势。唯一可以知晓的是,一位剑客若拥有这般意志,其剑意必定势如破竹,勇往直前! 别院之中还有一位年过三旬的男子,此人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只听他赞道:“姬师弟武功真是一日千里,只怕就要赶上师兄我了!” 少年收剑之后气势与方才有了天壤之别,竟十足是个害羞之人,他腼腆的行礼道:“姬师兄过奖了,师兄是几时来的?” 男子撇撇嘴,嘀咕道:“还是霸天侄儿对我的味口,姬唐师弟也太守规矩了……” 听此人语气,原来他正是风孟斌的师弟——姬卫,而那位少年,自然便是风赴怀与梁力自小的玩伴,姬唐。 姬卫摆摆手,道:“什么过奖不过奖,你小子自从有了气感之后武功那可是突飞猛进,也不知道是哪儿开窍了……想当初我的天赋同样是‘天’等,怎就无你进境这般快?照我看,那卢骁的天赋都不如你。” 姬唐闻言顿时露出唏嘘的神色,当初他乃是以天才之身拜入太行剑派,谁知入门后久久没有气感,找不到气感自然不能修习内力。 从天才掉落到连普通弟子都不如,这令他自那以后较常人更坚毅百倍,他真诚流露道:“姬唐能有今日实要感谢师兄平日的督促!” 姬卫有些汗颜的嘀咕道:“这般说来你真正要感谢的是风赴怀那小子……我原本想虐他的,结果他去了恒山,你倒来了太行山,既然你与他自小一同在蒲城长大,我也只能虐虐你聊以自慰了……” 其实他说的也不对,真要这般说,姬唐实在要感谢的乃是风孟斌,若非风孟斌自小在习武上虐待姬卫,姬卫又如何会有虐待风赴怀的想法…… 姬卫着实有些郁闷,为何被虐的反倒有了快感……一旦被虐的有了快感,那施虐那人自然是,毫无快感…… 正当二人交谈间,院外行来两人。 望见这两人,姬卫急忙迎出别院,惊喜道:“曹师叔,姜师叔,您们二位怎的结伴上太行山来了?” 曹敬一怔,问道:“姬卫师侄难道不知我们已在此待了一月有余?” 姬卫莫名道:“已来了一月有余?师侄的确不知,否则曹师叔乃是赴怀恩师,姬卫焉有不前去拜见之理?” 曹敬闻言与姜云对视一眼,两人均在对方眼里读出疑惑,曹敬再次问道:“尊师可在?” 姬卫笑道:“师傅他老人家近年来身体一直不好,若别人来访师傅自然不在,不过来的是您二位师叔嘛……师傅就在房内。” 曹敬闻言不由作势欲打,同时笑骂道:“你少来拍老夫的马屁,十年前太行恒山两派大比你胜了相儒一场,最终累我恒山连输四十年,你以为一句马屁老夫就放过你?” 姬卫听罢连忙向后一跳,摆足架势贼笑道:“曹师叔此言差矣,恒山连输四十年可怪不得师侄一人,二十年前我孟斌师兄可不也累您输了一次?” “是啊……已经输了四十年了,今年已是最后的机会。”曹敬喃喃低声道。 不过想到今年,他立刻想到门内那几名得意弟子,他随即手捋胡须“嘿嘿”笑道:“你孟斌师兄替老夫生了赴怀这么一个好弟子,早就功过相抵了,你拿什么补偿老夫?” 姬卫认怂道:“师叔还是如此才思敏捷,师侄甘拜下风……” 此时似乎是听见“赴怀”这两个字,别院内的一间屋舍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算是替姬卫解了围,“两位老朋友请进,风某身体抱恙,恕不能出门相迎。” 第217章 太行山痴剑 任焰涛虽高深莫测,不过姜云可不吃这一套,他再度起身大声道:“庞掌门你要论身份就请现在马上做主,统帅我中原武林尽早查出神秘势力的幕后主使!” 庞文峰一听顿时吓得一哆嗦,他可是来太行剑派祈求原谅的,如今被曹敬与姜云这么一说,旁人听去似乎变成来太行山争夺武林至尊了……黄山刚出了一个宋黎,这话若此时传出去,黄山派怕是马上便要成为武林的众矢之的。 他急忙解释道:“在下也只不过赞成任兄的话罢了,我虽添为黄山掌门,但此处乃是太行山,自然是听任兄的了……” 姜云心底微微一笑,脸上却仍是怒意未消的模样,他再对任焰涛正色道:“任师兄,我等中原五派同气连枝,如今江湖出了此等大事,绝不能再拖,还请任兄立刻做个决定。若太行剑派不出头,我泰山与恒山自己出头!” 任焰涛双目微眯,仍是微笑道:“那就有劳泰山恒山两派了,我代老五先行谢过。” 五剑之中排行第五的正是叶洛,叶洛被神秘势力唐汲玉打得几近残废,想不到太行剑派竟似要作壁上观,实在令人费解。 “任焰涛,你!”姜云这回是动了真怒。 “姜兄稍安勿躁”曹敬再次出面,只听他淡淡的道,“我看咱们还是派弟子前往华山拜见掌门嬴刃,其兄长死于神秘势力之手,相信其断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任焰涛,再道:“不过既然太行剑派不肯出面,下次武林大比就勿怪泰山、恒山与华山三派结盟了。” 任焰涛嘴角一翘,道:“三派结盟,又如何?” 曹敬同样嘴角一翘,“太行剑派不想做这个武林至尊,曹某想三清派应该挺感兴趣,只要我们三派结盟共同支持三清派,任兄以为你太行剑派还能号令武林?” 武林六大派,太行剑派与三清派实力最是雄厚,华山派、正巫教与泰山派次之,黄山派最差。而恒山派虽未入六派,但只是因恒山弟子太少,并且弟子之中无一出众之辈罢了,曹敬与彭洪两位武功却是着实不俗,顶尖高手并不输于黄山。若非刘洪真尚未进境六脉,怕是连东剑门的实力都与黄山相差无几。 因此一旦真如曹敬所言,恒山、泰山与华山一致支持三清派,太行剑派这武林至尊之位的确摇摇欲坠,再不牢固。 曹敬原本猜想自己此话一出任焰涛必定有所顾忌,不料任焰涛听罢却想也不想便轻笑一声,道:“我等江湖中人凭手中青铜剑说话,武林大比比的乃是武功修为,岂是哪方人多便是武林至尊?此事事关重大,任某还是那句话,师兄闭关在下做不了主,需等到掌门出关再做定夺,今日就这样!” 说罢他率先起身径直行出大殿,庞文峰见状亦起身,冷冷的扫了姜云与曹敬一眼,紧跟着离去。 大殿之内仅剩下姜云、曹敬二人,曹敬眉头微皱,低声道:“此事蹊跷,那任焰涛似乎根本不惧华山派与我等结盟!” 姜云此刻眼中虽仍有怒意却并不冲动,显然方才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他思忖片刻悄声道:“华山地处秦境,路途遥远,即便派遣弟子前去怕是也要好些时日,曹兄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 曹敬沉吟道:“如今周剑子闭关,太行剑派之内任焰涛掌事,不过除了周剑子,太行剑派仍有一人身份在他之上,我看不如去找他想想办法。” “曹兄说的是……风伯琴?” “不错,正是‘痴剑’——风伯琴!” 此刻山间的一所别院之内,一位少年正在练剑。 这所别院较太行剑派那座大殿地势更高,竟处云雾之中。 少年身法轻盈,手舞银白剑光,足踩淡雅云朵,直如飞升之仙。 不多时,少年收剑而立,观其长相颇为英俊,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他那对炯炯有神的眸子。 这双眼眸中满是坚毅,很难想象一位年不过弱冠的少年竟能拥有这样坚定的眼神,似乎世间再无什么能令他退缩,不知这名少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令他小小年纪便练就如此气势。唯一可以知晓的是,一位剑客若拥有这般意志,其剑意必定势如破竹,勇往直前! 别院之中还有一位年过三旬的男子,此人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只听他赞道:“姬师弟武功真是一日千里,只怕就要赶上师兄我了!” 少年收剑之后气势与方才有了天壤之别,竟十足是个害羞之人,他腼腆的行礼道:“姬师兄过奖了,师兄是几时来的?” 男子撇撇嘴,嘀咕道:“还是霸天侄儿对我的味口,姬唐师弟也太守规矩了……” 听此人语气,原来他正是风孟斌的师弟——姬卫,而那位少年,自然便是风赴怀与梁力自小的玩伴,姬唐。 姬卫摆摆手,道:“什么过奖不过奖,你小子自从有了气感之后武功那可是突飞猛进,也不知道是哪儿开窍了……想当初我的天赋同样是‘天’等,怎就无你进境这般快?照我看,那卢骁的天赋都不如你。” 姬唐闻言顿时露出唏嘘的神色,当初他乃是以天才之身拜入太行剑派,谁知入门后久久没有气感,找不到气感自然不能修习内力。 从天才掉落到连普通弟子都不如,这令他自那以后较常人更坚毅百倍,他真诚流露道:“姬唐能有今日实要感谢师兄平日的督促!” 姬卫有些汗颜的嘀咕道:“这般说来你真正要感谢的是风赴怀那小子……我原本想虐他的,结果他去了恒山,你倒来了太行山,既然你与他自小一同在蒲城长大,我也只能虐虐你聊以自慰了……” 其实他说的也不对,真要这般说,姬唐实在要感谢的乃是风孟斌,若非风孟斌自小在习武上虐待姬卫,姬卫又如何会有虐待风赴怀的想法…… 姬卫着实有些郁闷,为何被虐的反倒有了快感……一旦被虐的有了快感,那施虐那人自然是,毫无快感…… 正当二人交谈间,院外行来两人。 望见这两人,姬卫急忙迎出别院,惊喜道:“曹师叔,姜师叔,您们二位怎的结伴上太行山来了?” 曹敬一怔,问道:“姬卫师侄难道不知我们已在此待了一月有余?” 姬卫莫名道:“已来了一月有余?师侄的确不知,否则曹师叔乃是赴怀恩师,姬卫焉有不前去拜见之理?” 曹敬闻言与姜云对视一眼,两人均在对方眼里读出疑惑,曹敬再次问道:“尊师可在?” 姬卫笑道:“师傅他老人家近年来身体一直不好,若别人来访师傅自然不在,不过来的是您二位师叔嘛……师傅就在房内。” 曹敬闻言不由作势欲打,同时笑骂道:“你少来拍老夫的马屁,十年前太行恒山两派大比你胜了相儒一场,最终累我恒山连输四十年,你以为一句马屁老夫就放过你?” 姬卫听罢连忙向后一跳,摆足架势贼笑道:“曹师叔此言差矣,恒山连输四十年可怪不得师侄一人,二十年前我孟斌师兄可不也累您输了一次?” “是啊……已经输了四十年了,今年已是最后的机会。”曹敬喃喃低声道。 不过想到今年,他立刻想到门内那几名得意弟子,他随即手捋胡须“嘿嘿”笑道:“你孟斌师兄替老夫生了赴怀这么一个好弟子,早就功过相抵了,你拿什么补偿老夫?” 姬卫认怂道:“师叔还是如此才思敏捷,师侄甘拜下风……” 此时似乎是听见“赴怀”这两个字,别院内的一间屋舍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算是替姬卫解了围,“两位老朋友请进,风某身体抱恙,恕不能出门相迎。” 第218章 吓死宝宝了 太行剑派按下不表,且看临淄城内。 五日后,风赴怀出城来到无阳谷,鲍叔牙体内绝丹散之毒已是七去其六,明日只等白残花入药便可尽祛毒性。 此刻巳时已过去大半,风赴怀在无阳谷外的树林心道:“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午时,看来要加快些脚步了!” 无阳谷内三面环山,唯有向着临淄城的方向可入,但此乃北面,日头东升西落,由于东西两侧高山阻隔,加上谷内大树参天,一日之中仅仅午时方有阳光照射,可见度最高。 午时阳光普照,毒物大多喜阴,因此午时进谷最是安全,风赴怀一边想一边加快脚步。 “奇怪,为何今日一位郎医都见不着?”风赴怀赶路的同时想道。 无阳谷虽凶险,不过谷内稀有药材却是不少,因此几乎每日都有郎医趁午时日照入谷采药,可是今日都走到这儿了却仍不见一人。 林中飘着一股淡淡的异味,风赴怀总感觉这股气味非常熟悉,不过由于气味极淡,因此嗅不真切。 继续前行,林中静谧一片,甚至连鸟兽虫鸣都不得见,这令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郎医未见还可勉强解释,毕竟每位郎医也不是日日要来采药,或许凑巧今日撞上所有郎医皆不来。可是连鸟兽虫鸣都没有这绝不可能,如此大的一片树林,此时更是夏季,怎会连蝉鸣都听不见! 风赴怀脚步不停,暗自提高警惕,心中冷声道:“早知没那么简单,待我采回白残花,看最后‘林’之毒你常之巫解还是不解!” 随着他继续深入,方才的那一丝异味消失不见,林中只剩下大自然的气息,由于树木众多,此处的天地精华自然较别处更要精纯一些。 一刻钟后,风赴怀猛的感觉眼前一暗,像是由正午直接变成了黄昏,他心里顿时明白——自己终于进谷了! 此时仍差一刻方到午时,乃是无阳谷内一日之中最为潮湿的时辰,才一入谷他便明显感觉到空气较谷外粘稠许多,就好比血与水的差别。 一念到此,风赴怀猛的停住脚步,“粘稠?血腥!方才的异味是血腥!” 想通此点他立刻隐藏身形,懊恼自省道:“自下恒山以来我便少遇敌手,虽然嘴上沉稳谦虚,但实则自大,直到此刻仍未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 如此空旷的树林,仍存有血腥,这说明要么有大量的鲜血,要么鲜血流出不久,气味仍未消散。他这一路并未见着丝毫血迹,因此绝非第一条。 这便说明,除他之外树林内另有他人。毒物易避,有心人却是避无可避,故他此番自责乃是因为方才一路大摇大摆,根本未想过隐藏行踪。 如今他在明而敌在暗,无阳谷更是视线受阻,毒物横生之所,对方只需稍加暗算他也未必能躲得过去! “仔细想来,我这一路因自信大意,小觑轻视吃下的亏还少吗?!汾水之上,若非杨俊看重的是玄武玉,我怕早已横尸汾水。常府之中,若非小晨恰巧就在身旁,常之巫更是一招足以取我性命!赏宝大会我虽胜宋黎,但常之巫武功并不如宋黎,却能一招制我,我又凭何如此自大?!如此一看,宋黎当初败于我手导致神秘势力于蒲城功败垂成,岂非也正是因他轻视于我?” “这普天之下天才何其之多,他们并无玄武玉,却也能达到我的高度,我又拿什么小觑天下英雄!” 风赴怀之前数次吃亏最终都化险为夷,且后果都是他一人承担,并未牵涉他人,因此他根本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自负的一面。 然此次白残花事关鲍叔牙性命,一旦他在无阳谷中出事,或一日之内采不回白残花,那鲍叔牙便是间接因他而死,这终于令其真真切切的开始反省。 正如他所言,这天下天才何其多,可为何最终成为一代宗师威震武林的却少之又少? 皆因天才皆自负,有的嘴上便目中无人,而有的谦虚懂礼,但连他自己都未发觉自己的自负,要知道许多天才根本都是死于武功不如自己之人的手上! 此次自省终于使风赴怀具备了成长的一切条件,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能够悟到这些的天才可谓少之再少。 江湖天才何其多,武林至尊只一个,武林至尊少年时必定也是天才,那么其他天才呢?自然是死了…… 不过风赴怀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他之天赋绝非普通天才,子玉舞勺之年领悟星沉七剑,世人震惊,称其为数百年来武林第一天才。不过试问南极天经如此绝世心法,又当真是谁都能学会么! 自省过后,风赴怀自语道:“我来时并未发觉有人跟踪,进入林中更是提高警惕,以我如今的功力想要暗中监视而不被我发觉尚且不易,更何况是跟踪?如此想来……对方乃是提前于林中埋伏,这才让我不能察觉。 他们早就知我今日要来这无阳谷! “恩……”他心中沉吟道,“谷内想必有埋伏,不过那白残花又是非采不可。幸好方才及时隐藏身形,否则继续如谷外树林那般一路前行怕是早已被人发现。” 不知不觉间已至午时,日头当空照射下来,任无阳谷三面高山再挺拔也是遮挡不住了。 趁视线开阔,风赴怀收敛气息继续前行,专向一些繁密的灌木丛去。 并非他想用灌木丛来掩护身形,只因那白残花通常乃是缠绕盛开于灌木之上…… 再行了小半个时辰,他已进至无阳谷深处,此地已是极为凶险,因为这儿地形奇特,阴冷潮湿,实乃毒物的天堂,连南方多水潮湿的吴越之地都甚少有地方可与此处相比。 风赴怀心中疑惑,“白残花虽稀缺,但无阳谷中绝不少见,怎的行了这么好久都未见一朵?” “还有……虽说午时有阳光照射,可这谷中也不该一条毒虫都不见……” 谁能想到,鲍叔牙口中凶险万分的无阳谷,风赴怀这一路走来却如郊游一般…… 其实他对毒物了解不多,否则刚进树林听不见蝉鸣便会开始警觉了。哪怕正午,如此偌大个无阳谷也不该一条毒虫都看不见。 风赴怀继续朝深处寻去,他内力无比精纯,收敛气息后除非武功高出其不止一筹,否则断难察觉其身形。 眼看午时将近过半,他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一旦午时一过,光线暗下来可视范围变小,不但影响找寻白残花的效率,而且危险将大大增加。 原本他行至无阳谷深处便开始横向寻找,不再继续深入,如今见那白残花竟如此稀有,顿时决定冒险进这无阳谷最深处一探。 时间有条不紊的流逝,日头不知不觉间偏转,风赴怀终于进入无阳谷的最深处,此处哪怕正当午时,光线都明显较别处更暗。 果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令他惊喜的是,前方不远处一根灌木上正就开着一朵白残花! 花虽名白残,却是粉色,白残花不大,也就一般花朵大小,花茎带有锯齿状的小刺。 风赴怀心中大喜,正要上前,却陡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此时阳光仍照射到,视野最是开阔,他向前望去。 待他看清此声是如何传出后,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差点吓尿了…… 毒虫,铺天盖地全是毒虫! 蛇、鼠、虫、蝎、蜈蚣等等等等,满地满眼皆是,黑压压一片,横向纵向都望不到边际……有些甚至由于太拥挤而叠了起来…… 这些毒虫正向这边快速游来,悉索之声正是它们移动发出的声响,而且眼看着最前面一批就要游到白残花那儿了…… 难怪整个无阳谷都不见一条毒虫,原来全都在这儿了! “我……日!”风赴怀忍不住高喊一声,急速向前冲去,他要赶在那些毒虫游来之前摘下那朵白残花,然后立刻掉头逃命,“谁尼玛说毒虫通常烈日下不会出来活动的?!” 第218章 吓死宝宝了 太行剑派按下不表,且看临淄城内。 五日后,风赴怀出城来到无阳谷,鲍叔牙体内绝丹散之毒已是七去其六,明日只等白残花入药便可尽祛毒性。 此刻巳时已过去大半,风赴怀在无阳谷外的树林心道:“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午时,看来要加快些脚步了!” 无阳谷内三面环山,唯有向着临淄城的方向可入,但此乃北面,日头东升西落,由于东西两侧高山阻隔,加上谷内大树参天,一日之中仅仅午时方有阳光照射,可见度最高。 午时阳光普照,毒物大多喜阴,因此午时进谷最是安全,风赴怀一边想一边加快脚步。 “奇怪,为何今日一位郎医都见不着?”风赴怀赶路的同时想道。 无阳谷虽凶险,不过谷内稀有药材却是不少,因此几乎每日都有郎医趁午时日照入谷采药,可是今日都走到这儿了却仍不见一人。 林中飘着一股淡淡的异味,风赴怀总感觉这股气味非常熟悉,不过由于气味极淡,因此嗅不真切。 继续前行,林中静谧一片,甚至连鸟兽虫鸣都不得见,这令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郎医未见还可勉强解释,毕竟每位郎医也不是日日要来采药,或许凑巧今日撞上所有郎医皆不来。可是连鸟兽虫鸣都没有这绝不可能,如此大的一片树林,此时更是夏季,怎会连蝉鸣都听不见! 风赴怀脚步不停,暗自提高警惕,心中冷声道:“早知没那么简单,待我采回白残花,看最后‘林’之毒你常之巫解还是不解!” 随着他继续深入,方才的那一丝异味消失不见,林中只剩下大自然的气息,由于树木众多,此处的天地精华自然较别处更要精纯一些。 一刻钟后,风赴怀猛的感觉眼前一暗,像是由正午直接变成了黄昏,他心里顿时明白——自己终于进谷了! 此时仍差一刻方到午时,乃是无阳谷内一日之中最为潮湿的时辰,才一入谷他便明显感觉到空气较谷外粘稠许多,就好比血与水的差别。 一念到此,风赴怀猛的停住脚步,“粘稠?血腥!方才的异味是血腥!” 想通此点他立刻隐藏身形,懊恼自省道:“自下恒山以来我便少遇敌手,虽然嘴上沉稳谦虚,但实则自大,直到此刻仍未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 如此空旷的树林,仍存有血腥,这说明要么有大量的鲜血,要么鲜血流出不久,气味仍未消散。他这一路并未见着丝毫血迹,因此绝非第一条。 这便说明,除他之外树林内另有他人。毒物易避,有心人却是避无可避,故他此番自责乃是因为方才一路大摇大摆,根本未想过隐藏行踪。 如今他在明而敌在暗,无阳谷更是视线受阻,毒物横生之所,对方只需稍加暗算他也未必能躲得过去! “仔细想来,我这一路因自信大意,小觑轻视吃下的亏还少吗?!汾水之上,若非杨俊看重的是玄武玉,我怕早已横尸汾水。常府之中,若非小晨恰巧就在身旁,常之巫更是一招足以取我性命!赏宝大会我虽胜宋黎,但常之巫武功并不如宋黎,却能一招制我,我又凭何如此自大?!如此一看,宋黎当初败于我手导致神秘势力于蒲城功败垂成,岂非也正是因他轻视于我?” “这普天之下天才何其之多,他们并无玄武玉,却也能达到我的高度,我又拿什么小觑天下英雄!” 风赴怀之前数次吃亏最终都化险为夷,且后果都是他一人承担,并未牵涉他人,因此他根本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自负的一面。 然此次白残花事关鲍叔牙性命,一旦他在无阳谷中出事,或一日之内采不回白残花,那鲍叔牙便是间接因他而死,这终于令其真真切切的开始反省。 正如他所言,这天下天才何其多,可为何最终成为一代宗师威震武林的却少之又少? 皆因天才皆自负,有的嘴上便目中无人,而有的谦虚懂礼,但连他自己都未发觉自己的自负,要知道许多天才根本都是死于武功不如自己之人的手上! 此次自省终于使风赴怀具备了成长的一切条件,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能够悟到这些的天才可谓少之再少。 江湖天才何其多,武林至尊只一个,武林至尊少年时必定也是天才,那么其他天才呢?自然是死了…… 不过风赴怀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他之天赋绝非普通天才,子玉舞勺之年领悟星沉七剑,世人震惊,称其为数百年来武林第一天才。不过试问南极天经如此绝世心法,又当真是谁都能学会么! 自省过后,风赴怀自语道:“我来时并未发觉有人跟踪,进入林中更是提高警惕,以我如今的功力想要暗中监视而不被我发觉尚且不易,更何况是跟踪?如此想来……对方乃是提前于林中埋伏,这才让我不能察觉。 他们早就知我今日要来这无阳谷! “恩……”他心中沉吟道,“谷内想必有埋伏,不过那白残花又是非采不可。幸好方才及时隐藏身形,否则继续如谷外树林那般一路前行怕是早已被人发现。” 不知不觉间已至午时,日头当空照射下来,任无阳谷三面高山再挺拔也是遮挡不住了。 趁视线开阔,风赴怀收敛气息继续前行,专向一些繁密的灌木丛去。 并非他想用灌木丛来掩护身形,只因那白残花通常乃是缠绕盛开于灌木之上…… 再行了小半个时辰,他已进至无阳谷深处,此地已是极为凶险,因为这儿地形奇特,阴冷潮湿,实乃毒物的天堂,连南方多水潮湿的吴越之地都甚少有地方可与此处相比。 风赴怀心中疑惑,“白残花虽稀缺,但无阳谷中绝不少见,怎的行了这么好久都未见一朵?” “还有……虽说午时有阳光照射,可这谷中也不该一条毒虫都不见……” 谁能想到,鲍叔牙口中凶险万分的无阳谷,风赴怀这一路走来却如郊游一般…… 其实他对毒物了解不多,否则刚进树林听不见蝉鸣便会开始警觉了。哪怕正午,如此偌大个无阳谷也不该一条毒虫都看不见。 风赴怀继续朝深处寻去,他内力无比精纯,收敛气息后除非武功高出其不止一筹,否则断难察觉其身形。 眼看午时将近过半,他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一旦午时一过,光线暗下来可视范围变小,不但影响找寻白残花的效率,而且危险将大大增加。 原本他行至无阳谷深处便开始横向寻找,不再继续深入,如今见那白残花竟如此稀有,顿时决定冒险进这无阳谷最深处一探。 时间有条不紊的流逝,日头不知不觉间偏转,风赴怀终于进入无阳谷的最深处,此处哪怕正当午时,光线都明显较别处更暗。 果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令他惊喜的是,前方不远处一根灌木上正就开着一朵白残花! 花虽名白残,却是粉色,白残花不大,也就一般花朵大小,花茎带有锯齿状的小刺。 风赴怀心中大喜,正要上前,却陡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此时阳光仍照射到,视野最是开阔,他向前望去。 待他看清此声是如何传出后,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差点吓尿了…… 毒虫,铺天盖地全是毒虫! 蛇、鼠、虫、蝎、蜈蚣等等等等,满地满眼皆是,黑压压一片,横向纵向都望不到边际……有些甚至由于太拥挤而叠了起来…… 这些毒虫正向这边快速游来,悉索之声正是它们移动发出的声响,而且眼看着最前面一批就要游到白残花那儿了…… 难怪整个无阳谷都不见一条毒虫,原来全都在这儿了! “我……日!”风赴怀忍不住高喊一声,急速向前冲去,他要赶在那些毒虫游来之前摘下那朵白残花,然后立刻掉头逃命,“谁尼玛说毒虫通常烈日下不会出来活动的?!” 第219章 螳螂捕蝉 风赴怀如同一道竖劈而出的白色剑气,急速向前方的白残花一掠而去,由于速度瞬间提到最大导致原地看起来还留下一个白色残影。 前方毒虫行进极快,眼看风赴怀就要赶之不及,两侧的毒虫速度不减继续游来,居中的毒虫速度却稍稍放缓些许,若以这样的速度风赴怀堪堪能够摘着那白残花! 风赴怀没有丝毫犹豫,眼里只有那朵粉色小花,“还差一点……摘到了!” 他兴奋的收好绝丹散这最后一味解药,转身欲逃。他先前看了一眼,正前方的大批毒虫离他还有一些距离,以他的速度绝对能够在午时过去之前逃出无阳谷。 可是待他转身,他再一次愣了,因为他身后的退路早已被两侧毒虫包抄合围。 如今的他,乃是立在一圈严丝合缝黑压压一片的虫海当中! 这些毒虫简直数不胜数,风赴怀一眼望去,包围圈的厚度怕是不下五十丈! 五十丈的距离,即便他武功再高,不能借力的前提下也绝飞不出去。而一旦借力,底下无数的毒虫更是防不胜防。 这些毒虫能够在无阳谷生存,毒性自不会小,稍有疏忽只需被咬上一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简直不堪设想。 只是此时才发现,已经晚了。 风赴怀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在操控这些毒虫!” 这些毒虫当然有人操控,否则怎会识得合围之术…… 风赴怀脸色凝重,前几次哪怕失手被擒他心里也是有底的,不过这次,他心里着实一点底都没有。 他再次确认白残花不会在自己动作稍大时掉出,随后凝神静气紧守门户,那些毒虫完成合围后竟也不再前行,就这么与他对峙。 正当风赴怀一筹莫展,只听得无阳谷谷口方向传来一声放肆的大笑:“风赴怀,你也有今日。哼!当日一掌左某记忆犹新!咳咳咳咳!” 似乎笑得太过得意,此人猛烈的咳嗽起来…… 风赴怀抬眼望去,只见一行人缓步走来,那些毒虫似乎对几人极为畏惧,凡是他们临近的地方毒虫纷纷向两侧避让,旁人看来就像是主动给这几人让道一般。 “是你们?!”风赴怀见着来人,微感诧异。 在他想来能有如此本事控制这么大一片毒虫的,定是给鲍府管家姜图下蛊那人。要知道,同时控制如此多的毒虫绝非易事,此等高手几可与七脉比肩,能出一人已是不易。 原本他以为这人是常之巫,然而此时一看,来人竟是出自东剑门。 几人中有三人最是显眼,赫然便是东剑门师叔刘洪真,大师兄杨俊,还有掌门之子左智。 左智阴笑道:“为何不能是我们?杨师兄,此人分明就是个没头脑的二傻子,眼见毒虫淹来还要去采那破花,哈哈!咳咳咳咳……” 左智一笑,又咳出几口血…… 先前敌暗我明,如今虽被毒虫所困,但至少设计之人已现,风赴怀反倒镇定了下来,他淡淡的道:“风某还是劝左兄少笑几句,一来人体内精血有限,这二来若是血腥引起这些小家伙暴动,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咳咳……”左智怒极攻心再次咳出一口鲜血,见脚底下毒虫似乎闻到血腥皆幽幽的扭头望他,顿时想起方才风赴怀所言,吓得急忙把刚咳出的鲜血用手捧住又吞了回去…… 其余东剑门弟子见此一幕纷纷背过身去,皆用内力镇压方未吐出来。 杨俊到是若无其事道:“左师弟可要当心,姓风那小子诡计多端,数次皆是眼见已落入绝境,最终又都化险为夷,师弟可别着了他的道儿!” “师侄对这小子是否有些言过其实”刘洪真不屑的道,“毕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恐怕换作任何人都不会中了如此简单的埋伏,方才只需放弃白残花转身就跑,以那些毒虫的速度绝追赶不上。先前老夫还以为师侄你这条计策断断成功不了呢。” 杨俊笑笑并不说话,风赴怀闻言心底却是苦笑一声,“又是这杨俊!此人对人心的把握真是妙到毫巅!” 此计看着简单,实则却是杨俊早已断定风赴怀一定会上前采摘那朵白残花!他这是以风赴怀的“侠”来定的计,与当初汾水之上的手段如出一辙! 想当初,他也正是安排了一个不识水性的寻常百姓上船,以此来增加风赴怀的负担,一旦风赴怀勉强救人,便容易身陷囹囫。 若对别人,杨俊恐怕不会使用这些计策,不过若对风赴怀,这些计策却最是好用。 风赴怀一边脑筋飞转思考对策,一边缓缓开口苦笑道:“杨兄真是好计策,难怪无阳谷中所有的毒虫皆不见,原来都被你们安排至最深处守株待兔。又难怪无阳谷内白残花皆不得见,唯有最深处剩一朵,原来是为了坐等风某自愿上钩。” 面对困境若需拖延时间,有两种话最是管用。 一是最好讲些让对方轻易便能产生成就感的话语,如此一来,对方听爽了便会一直想听下去……所以有水平的网络小说作者若被绑架,通常都不会被撕票…… 此刻东剑门计策刚刚成功,自然夸赞对方计策最能令他们成就感油然而生。 果然,东剑门众人一脸笑意的听完了风赴怀这番言语,只听他接着道:“只是此计还有一个漏洞。” “什么漏洞?”杨俊连忙问道。 这便是拖延时间的第二种话了——讲些令对方产生强烈好奇的话语……所以黄色小说作者若被绑架,撕票率会更低…… 风赴怀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个漏洞就是……无阳谷外树林里的血腥气味。” “哦?”杨俊皱眉沉吟道。 风赴怀眼神渐冷,道:“想必那是被你们杀死的前来无阳谷采药的郎医,在下对毒虫之事不甚了解,可那些郎医却是清楚得很,这些异状断逃不过他们的双眼。一旦他们将无阳谷的异状传回临淄,风某便能有所准备,至少此刻不会是风某一个人站在这儿!” 原本彭相儒与李锐便开口要与风赴怀一同前来,不过一来鲍叔牙毒性未解需人守护,这二来彭李二人同样对毒物了解不多,无阳谷中的凶险主要来自毒虫,因此人多并无优势,反倒风赴怀一个人前往更为灵活。 道理不错,可惜灵活是灵活,不过却被一株白残花确定了他必会主动上钩。若早知如此,彭相儒与李锐能够一同在此守望互助,几人逃离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风赴怀看不见的是,此刻无阳谷最深处,方才那片虫海涌来的背后,一人正双目轻阖盘膝而坐。 此人一身巫人打扮,长相妖异,手中拿着一个锦袋,袋内透出花粉的香气。 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正围着此人轻飞曼舞,蝴蝶双翅展开足有赤橙黄绿青五色,端的是绚丽非常,好看到极点。 妖异巫人内力运转,嘴唇微动,他身前的蝴蝶顿时上下翻飞,一阵阵专属于它的气味由无阳谷最深处向外扩散。 这种气味唯有敏感的毒虫能够辨识,人类哪怕感官再敏锐亦感受不到。 气味如海浪般一波一波传出去,每次经过包围风赴怀的那片虫海时,所有的毒虫都会不安的骚动一阵,似对那只这般好看的蝴蝶极为畏惧。 妖异巫人打开锦袋,若就着阳光看能看见一些闪闪发光的粉末,可若换个角度又什么都看不见。 这些粉末被风吹起,与五色蝴蝶特有的气息混在一起向外飘去。 妖异巫人嘴角上翘,猛地睁开双眼,邪声自语道:“风赴怀,常某这回豁出去祭出九彩蝶,我看你如何再有命逃出这无阳谷!哈哈哈哈,有了九彩蝶与紫凤,天下虽大,唯我独尊!” 第219章 螳螂捕蝉 风赴怀如同一道竖劈而出的白色剑气,急速向前方的白残花一掠而去,由于速度瞬间提到最大导致原地看起来还留下一个白色残影。 前方毒虫行进极快,眼看风赴怀就要赶之不及,两侧的毒虫速度不减继续游来,居中的毒虫速度却稍稍放缓些许,若以这样的速度风赴怀堪堪能够摘着那白残花! 风赴怀没有丝毫犹豫,眼里只有那朵粉色小花,“还差一点……摘到了!” 他兴奋的收好绝丹散这最后一味解药,转身欲逃。他先前看了一眼,正前方的大批毒虫离他还有一些距离,以他的速度绝对能够在午时过去之前逃出无阳谷。 可是待他转身,他再一次愣了,因为他身后的退路早已被两侧毒虫包抄合围。 如今的他,乃是立在一圈严丝合缝黑压压一片的虫海当中! 这些毒虫简直数不胜数,风赴怀一眼望去,包围圈的厚度怕是不下五十丈! 五十丈的距离,即便他武功再高,不能借力的前提下也绝飞不出去。而一旦借力,底下无数的毒虫更是防不胜防。 这些毒虫能够在无阳谷生存,毒性自不会小,稍有疏忽只需被咬上一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简直不堪设想。 只是此时才发现,已经晚了。 风赴怀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在操控这些毒虫!” 这些毒虫当然有人操控,否则怎会识得合围之术…… 风赴怀脸色凝重,前几次哪怕失手被擒他心里也是有底的,不过这次,他心里着实一点底都没有。 他再次确认白残花不会在自己动作稍大时掉出,随后凝神静气紧守门户,那些毒虫完成合围后竟也不再前行,就这么与他对峙。 正当风赴怀一筹莫展,只听得无阳谷谷口方向传来一声放肆的大笑:“风赴怀,你也有今日。哼!当日一掌左某记忆犹新!咳咳咳咳!” 似乎笑得太过得意,此人猛烈的咳嗽起来…… 风赴怀抬眼望去,只见一行人缓步走来,那些毒虫似乎对几人极为畏惧,凡是他们临近的地方毒虫纷纷向两侧避让,旁人看来就像是主动给这几人让道一般。 “是你们?!”风赴怀见着来人,微感诧异。 在他想来能有如此本事控制这么大一片毒虫的,定是给鲍府管家姜图下蛊那人。要知道,同时控制如此多的毒虫绝非易事,此等高手几可与七脉比肩,能出一人已是不易。 原本他以为这人是常之巫,然而此时一看,来人竟是出自东剑门。 几人中有三人最是显眼,赫然便是东剑门师叔刘洪真,大师兄杨俊,还有掌门之子左智。 左智阴笑道:“为何不能是我们?杨师兄,此人分明就是个没头脑的二傻子,眼见毒虫淹来还要去采那破花,哈哈!咳咳咳咳……” 左智一笑,又咳出几口血…… 先前敌暗我明,如今虽被毒虫所困,但至少设计之人已现,风赴怀反倒镇定了下来,他淡淡的道:“风某还是劝左兄少笑几句,一来人体内精血有限,这二来若是血腥引起这些小家伙暴动,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咳咳……”左智怒极攻心再次咳出一口鲜血,见脚底下毒虫似乎闻到血腥皆幽幽的扭头望他,顿时想起方才风赴怀所言,吓得急忙把刚咳出的鲜血用手捧住又吞了回去…… 其余东剑门弟子见此一幕纷纷背过身去,皆用内力镇压方未吐出来。 杨俊到是若无其事道:“左师弟可要当心,姓风那小子诡计多端,数次皆是眼见已落入绝境,最终又都化险为夷,师弟可别着了他的道儿!” “师侄对这小子是否有些言过其实”刘洪真不屑的道,“毕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恐怕换作任何人都不会中了如此简单的埋伏,方才只需放弃白残花转身就跑,以那些毒虫的速度绝追赶不上。先前老夫还以为师侄你这条计策断断成功不了呢。” 杨俊笑笑并不说话,风赴怀闻言心底却是苦笑一声,“又是这杨俊!此人对人心的把握真是妙到毫巅!” 此计看着简单,实则却是杨俊早已断定风赴怀一定会上前采摘那朵白残花!他这是以风赴怀的“侠”来定的计,与当初汾水之上的手段如出一辙! 想当初,他也正是安排了一个不识水性的寻常百姓上船,以此来增加风赴怀的负担,一旦风赴怀勉强救人,便容易身陷囹囫。 若对别人,杨俊恐怕不会使用这些计策,不过若对风赴怀,这些计策却最是好用。 风赴怀一边脑筋飞转思考对策,一边缓缓开口苦笑道:“杨兄真是好计策,难怪无阳谷中所有的毒虫皆不见,原来都被你们安排至最深处守株待兔。又难怪无阳谷内白残花皆不得见,唯有最深处剩一朵,原来是为了坐等风某自愿上钩。” 面对困境若需拖延时间,有两种话最是管用。 一是最好讲些让对方轻易便能产生成就感的话语,如此一来,对方听爽了便会一直想听下去……所以有水平的网络小说作者若被绑架,通常都不会被撕票…… 此刻东剑门计策刚刚成功,自然夸赞对方计策最能令他们成就感油然而生。 果然,东剑门众人一脸笑意的听完了风赴怀这番言语,只听他接着道:“只是此计还有一个漏洞。” “什么漏洞?”杨俊连忙问道。 这便是拖延时间的第二种话了——讲些令对方产生强烈好奇的话语……所以黄色小说作者若被绑架,撕票率会更低…… 风赴怀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个漏洞就是……无阳谷外树林里的血腥气味。” “哦?”杨俊皱眉沉吟道。 风赴怀眼神渐冷,道:“想必那是被你们杀死的前来无阳谷采药的郎医,在下对毒虫之事不甚了解,可那些郎医却是清楚得很,这些异状断逃不过他们的双眼。一旦他们将无阳谷的异状传回临淄,风某便能有所准备,至少此刻不会是风某一个人站在这儿!” 原本彭相儒与李锐便开口要与风赴怀一同前来,不过一来鲍叔牙毒性未解需人守护,这二来彭李二人同样对毒物了解不多,无阳谷中的凶险主要来自毒虫,因此人多并无优势,反倒风赴怀一个人前往更为灵活。 道理不错,可惜灵活是灵活,不过却被一株白残花确定了他必会主动上钩。若早知如此,彭相儒与李锐能够一同在此守望互助,几人逃离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风赴怀看不见的是,此刻无阳谷最深处,方才那片虫海涌来的背后,一人正双目轻阖盘膝而坐。 此人一身巫人打扮,长相妖异,手中拿着一个锦袋,袋内透出花粉的香气。 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正围着此人轻飞曼舞,蝴蝶双翅展开足有赤橙黄绿青五色,端的是绚丽非常,好看到极点。 妖异巫人内力运转,嘴唇微动,他身前的蝴蝶顿时上下翻飞,一阵阵专属于它的气味由无阳谷最深处向外扩散。 这种气味唯有敏感的毒虫能够辨识,人类哪怕感官再敏锐亦感受不到。 气味如海浪般一波一波传出去,每次经过包围风赴怀的那片虫海时,所有的毒虫都会不安的骚动一阵,似对那只这般好看的蝴蝶极为畏惧。 妖异巫人打开锦袋,若就着阳光看能看见一些闪闪发光的粉末,可若换个角度又什么都看不见。 这些粉末被风吹起,与五色蝴蝶特有的气息混在一起向外飘去。 妖异巫人嘴角上翘,猛地睁开双眼,邪声自语道:“风赴怀,常某这回豁出去祭出九彩蝶,我看你如何再有命逃出这无阳谷!哈哈哈哈,有了九彩蝶与紫凤,天下虽大,唯我独尊!” 第220章 计中计 无阳谷中风赴怀仍然在与东剑门几人对峙,他心念电转,“不能再拖下去了,一旦午时过去光线变暗,面对如此多的毒虫愈加护不周全!” 光线对毒虫几无影响,它们大多靠的是气味。但是对风赴怀来说,一旦视野受阻,面对这虫海便更容易顾此失彼。 “虽然不知这些毒虫为何对那些人视而不见,甚至带着些许畏惧,不过只要想法子抓住他们一人,毒虫的威胁将大大减少!” 风赴怀眼神一凝拔剑骤起,虫海虽有五十丈,不过东剑门几人离他却只有十丈,他于空中犹如展翅的大鹏直向几人跃去。 他一动,地面的虫海顿时全开始动了,只见一些近处的蛇蝎鼠蜂皆向其射去。 剑光闪烁,血雾蓬飞,风赴怀在空中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不过接下来才真正是凶险,底下刘洪真与杨俊两位五脉高手正以逸待劳。他们足踩大地下有根基,而风赴怀却是身在半空无依无靠,更何况刘洪真更是江湖成名多年的五脉高手,内力之深厚直逼六脉! 风赴怀虽处劣势却也有自己的想法,只见他身形开始下落,犹如大鹏变成鹰隼,长剑开路,径直朝底下的左智冲去! 左智身为东剑门掌门左宏运独子,他们断不能让其出事,只要杨俊与刘洪真出手相救,那他便可转而随意制住一位东剑门弟子,并以其威慑毒虫。 计策不错,然而眼见风赴怀长剑就要刺中左智,杨俊与刘洪真却对视一眼,嘴角均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后同时大喊道:“快救左师弟(快救智儿)!” 这两人虽喊得大声,动作却慢了不止一拍,别说五脉,即便两脉之人也不该反应如此缓慢。 倒是其余东剑门弟子真心相救,无奈武功太差,速度几与杨俊、刘洪真相差无几。 风赴怀见状心底大吃一惊,他料定这两位五脉高手必会出手相救,因此这一剑可是出了全力! 左智眼中惊恐万分,他可是领教过风赴怀的厉害,此刻风赴怀千钧一发全力出剑,气势更是惊人! 他呆呆的望着来剑,甚至都忘了躲闪,只能艰难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杨俊与刘洪真二人,此二人一人是大师兄,另一人更是师叔,可为何……?! 风赴怀先前一直在戒备杨俊与刘洪真出手,此时再要收剑为时已晚,来不及多想,他只得尽全力将剑尖偏转半分。 “噗!”长剑刺入左智胸口,幸好风赴怀最后时刻偏转剑尖,否则只此一剑他必当场毙命! 左智中剑缓缓欲倒地,不过却无性命之忧。风赴怀心中长舒一口气,正要探手制住左智,不料偏偏此时杨俊与刘洪真却到了。 他们长剑一左一右刺出,若风赴怀仍要向前去抓左智则自己定要先一步中剑,无奈他只得脚步变幻,原地旋转一周化去前冲之势。 这一切说起来长,其实只是风赴怀由空中落地的一瞬间。 逼开风赴怀后,杨俊一脸担心的表情,一边大喊“师弟!”一边快速俯身抱住左智,并未让他摔倒。而刘洪真则是继续猛攻风赴怀,一边开口怒声道:“好你个风赴怀,竟敢下此毒手,我东剑门与你势不两立!” “风某并未……”风赴怀话未说完便被一片惊呼声打断。 只听杨俊哭声喊道:“师弟!” 其余东剑门弟子亦纷纷惊呼:“左师兄!” 杨俊随即起身提剑怒指风赴怀,“好一个风赴怀,好一个鲍叔牙,好一个恒山派!掌门师尊必不会饶过你们!” 风赴怀闻言再望向左智,只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胸前鲜红一片,目光涣散没有焦距,显然已是气绝身亡! 风赴怀望着杨俊的眼神心中了然,方才自己那一剑绝不致命! 不过此刻他无暇向其余东剑门弟子说明,因为虫海正如潮水般向他涌来,誓要将其吞噬。 这黑压压无边无际的一大片,任你武功再高也不敢保证不出纰漏! 毒虫前赴后继向风赴怀冲去,而风赴怀则是凝神紧守门户,一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毒虫虽小,然数量巨大,不多时地上已是湿漉漉一大片。 此刻刘洪真早已退后,与杨俊并肩而立,其余东剑门弟子在他们身后。 刘洪真询问般望杨俊一眼,杨俊微不可察的略一点头,刘洪真眼带笑意,不再关心左智,而是与杨俊一同看着风赴怀一人在那边与毒虫纠缠。 只看了片刻,刘洪真便讶然道:“这小子剑法竟高明如斯!” 杨俊摇摇头,道:“师叔不知,他这还是为了节省内力未出剑气。若剑气一出,那才是真正的飘忽灵动,捉摸不定!” 赏宝大会上大雪纷飞的那一幕杨俊至今难忘。 刘洪真听罢暗暗咋舌,心道:“幸好那日闾楼之内武孟公子替老夫解围,否则若真与风赴怀这小子动起手来,我怕是要出丑……” 杨俊随即略带惋惜的道:“可惜这么一个练武奇才,今日却要死在这儿。” 刘洪真诧异的望他一眼,“杨俊师侄素来心狠手辣,今日也会唏嘘?” 他却不知,杨俊哪里是惋惜风赴怀,他这根本就是在惋惜玄武玉,风赴怀一死,玄武玉将彻底没了线索。 这边几人正在好整以暇的说着话儿,风赴怀那边却是压力越来越大,随着毒虫不断的围攻,渐渐的一些无解瞬间多了起来,剑法开始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所谓的无解瞬间,便是无数毒虫同一时刻攻向他身体的不同部位,这时剑法将会失效。 因为所有的剑法皆是对人所创,毒虫根本并无思想,攻击自然没有套路,如此一来剑法便会因过于死板而失效。 好在风赴怀如今剑法境界极高,那晚与龙星辰过招之后对剑招的领悟更是再上层楼,因此他根本不会一套剑法使到老,而是将所有的剑法全部拆成剑招,面对毒虫的攻击于各套剑法剑招之间灵活切换,这才勉强守住。 不过如此下去,失误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因为更无解的攻击瞬间概率虽小,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却也会出现,到那个瞬间将连剑招都会由于过于死板而来不及防下所有的毒虫。 风赴怀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然而他却没有办法,他已将手中困龙速度提升到极致。 毒虫攻击愈发凶猛,几乎已是盲目嗜血。 因此刻地上毒虫尸体堆积,五颜六色如同颜料一般的鲜血向四周蔓延,并散发出一股腥臭,这股腥臭显然刺激到了剩下的毒虫。 东剑门一行人早已远远退去,靠近一些的毒虫被腥臭刺激,一旦发起狂来连他们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谷内山影逐渐拉长,此乃午时将过的征兆。随着午时一过,谷内气温将明显下降,然而风赴怀的心却冷得更快。 “难道真要死在这儿了?”方才他已被一只毒蜂蛰了一下,好在他及时用内力封住毒性不让其扩散。不过随着内力体力的消耗,无解瞬间的增多,加上光线的变暗,接下来出现的纰漏怕是会越来越多。 此处毒虫毒性皆不弱,一旦风赴怀体内毒素累积到连内力都封不住,那时便是他的大限之时! 远处的杨俊与刘洪真嘴角露出惬意的冷笑,今日的无阳谷之计对他们来讲可谓大获成功,不但去除风赴怀这么个心腹大患,更是让左智在其余弟子眼里死于风赴怀之手。 若是左宏运得知消息,怕是立刻便会领着所有东剑门弟子举派前来临淄,彻底倒向吕武孟。 第220章 计中计 无阳谷中风赴怀仍然在与东剑门几人对峙,他心念电转,“不能再拖下去了,一旦午时过去光线变暗,面对如此多的毒虫愈加护不周全!” 光线对毒虫几无影响,它们大多靠的是气味。但是对风赴怀来说,一旦视野受阻,面对这虫海便更容易顾此失彼。 “虽然不知这些毒虫为何对那些人视而不见,甚至带着些许畏惧,不过只要想法子抓住他们一人,毒虫的威胁将大大减少!” 风赴怀眼神一凝拔剑骤起,虫海虽有五十丈,不过东剑门几人离他却只有十丈,他于空中犹如展翅的大鹏直向几人跃去。 他一动,地面的虫海顿时全开始动了,只见一些近处的蛇蝎鼠蜂皆向其射去。 剑光闪烁,血雾蓬飞,风赴怀在空中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不过接下来才真正是凶险,底下刘洪真与杨俊两位五脉高手正以逸待劳。他们足踩大地下有根基,而风赴怀却是身在半空无依无靠,更何况刘洪真更是江湖成名多年的五脉高手,内力之深厚直逼六脉! 风赴怀虽处劣势却也有自己的想法,只见他身形开始下落,犹如大鹏变成鹰隼,长剑开路,径直朝底下的左智冲去! 左智身为东剑门掌门左宏运独子,他们断不能让其出事,只要杨俊与刘洪真出手相救,那他便可转而随意制住一位东剑门弟子,并以其威慑毒虫。 计策不错,然而眼见风赴怀长剑就要刺中左智,杨俊与刘洪真却对视一眼,嘴角均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后同时大喊道:“快救左师弟(快救智儿)!” 这两人虽喊得大声,动作却慢了不止一拍,别说五脉,即便两脉之人也不该反应如此缓慢。 倒是其余东剑门弟子真心相救,无奈武功太差,速度几与杨俊、刘洪真相差无几。 风赴怀见状心底大吃一惊,他料定这两位五脉高手必会出手相救,因此这一剑可是出了全力! 左智眼中惊恐万分,他可是领教过风赴怀的厉害,此刻风赴怀千钧一发全力出剑,气势更是惊人! 他呆呆的望着来剑,甚至都忘了躲闪,只能艰难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杨俊与刘洪真二人,此二人一人是大师兄,另一人更是师叔,可为何……?! 风赴怀先前一直在戒备杨俊与刘洪真出手,此时再要收剑为时已晚,来不及多想,他只得尽全力将剑尖偏转半分。 “噗!”长剑刺入左智胸口,幸好风赴怀最后时刻偏转剑尖,否则只此一剑他必当场毙命! 左智中剑缓缓欲倒地,不过却无性命之忧。风赴怀心中长舒一口气,正要探手制住左智,不料偏偏此时杨俊与刘洪真却到了。 他们长剑一左一右刺出,若风赴怀仍要向前去抓左智则自己定要先一步中剑,无奈他只得脚步变幻,原地旋转一周化去前冲之势。 这一切说起来长,其实只是风赴怀由空中落地的一瞬间。 逼开风赴怀后,杨俊一脸担心的表情,一边大喊“师弟!”一边快速俯身抱住左智,并未让他摔倒。而刘洪真则是继续猛攻风赴怀,一边开口怒声道:“好你个风赴怀,竟敢下此毒手,我东剑门与你势不两立!” “风某并未……”风赴怀话未说完便被一片惊呼声打断。 只听杨俊哭声喊道:“师弟!” 其余东剑门弟子亦纷纷惊呼:“左师兄!” 杨俊随即起身提剑怒指风赴怀,“好一个风赴怀,好一个鲍叔牙,好一个恒山派!掌门师尊必不会饶过你们!” 风赴怀闻言再望向左智,只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胸前鲜红一片,目光涣散没有焦距,显然已是气绝身亡! 风赴怀望着杨俊的眼神心中了然,方才自己那一剑绝不致命! 不过此刻他无暇向其余东剑门弟子说明,因为虫海正如潮水般向他涌来,誓要将其吞噬。 这黑压压无边无际的一大片,任你武功再高也不敢保证不出纰漏! 毒虫前赴后继向风赴怀冲去,而风赴怀则是凝神紧守门户,一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毒虫虽小,然数量巨大,不多时地上已是湿漉漉一大片。 此刻刘洪真早已退后,与杨俊并肩而立,其余东剑门弟子在他们身后。 刘洪真询问般望杨俊一眼,杨俊微不可察的略一点头,刘洪真眼带笑意,不再关心左智,而是与杨俊一同看着风赴怀一人在那边与毒虫纠缠。 只看了片刻,刘洪真便讶然道:“这小子剑法竟高明如斯!” 杨俊摇摇头,道:“师叔不知,他这还是为了节省内力未出剑气。若剑气一出,那才是真正的飘忽灵动,捉摸不定!” 赏宝大会上大雪纷飞的那一幕杨俊至今难忘。 刘洪真听罢暗暗咋舌,心道:“幸好那日闾楼之内武孟公子替老夫解围,否则若真与风赴怀这小子动起手来,我怕是要出丑……” 杨俊随即略带惋惜的道:“可惜这么一个练武奇才,今日却要死在这儿。” 刘洪真诧异的望他一眼,“杨俊师侄素来心狠手辣,今日也会唏嘘?” 他却不知,杨俊哪里是惋惜风赴怀,他这根本就是在惋惜玄武玉,风赴怀一死,玄武玉将彻底没了线索。 这边几人正在好整以暇的说着话儿,风赴怀那边却是压力越来越大,随着毒虫不断的围攻,渐渐的一些无解瞬间多了起来,剑法开始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所谓的无解瞬间,便是无数毒虫同一时刻攻向他身体的不同部位,这时剑法将会失效。 因为所有的剑法皆是对人所创,毒虫根本并无思想,攻击自然没有套路,如此一来剑法便会因过于死板而失效。 好在风赴怀如今剑法境界极高,那晚与龙星辰过招之后对剑招的领悟更是再上层楼,因此他根本不会一套剑法使到老,而是将所有的剑法全部拆成剑招,面对毒虫的攻击于各套剑法剑招之间灵活切换,这才勉强守住。 不过如此下去,失误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因为更无解的攻击瞬间概率虽小,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却也会出现,到那个瞬间将连剑招都会由于过于死板而来不及防下所有的毒虫。 风赴怀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然而他却没有办法,他已将手中困龙速度提升到极致。 毒虫攻击愈发凶猛,几乎已是盲目嗜血。 因此刻地上毒虫尸体堆积,五颜六色如同颜料一般的鲜血向四周蔓延,并散发出一股腥臭,这股腥臭显然刺激到了剩下的毒虫。 东剑门一行人早已远远退去,靠近一些的毒虫被腥臭刺激,一旦发起狂来连他们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谷内山影逐渐拉长,此乃午时将过的征兆。随着午时一过,谷内气温将明显下降,然而风赴怀的心却冷得更快。 “难道真要死在这儿了?”方才他已被一只毒蜂蛰了一下,好在他及时用内力封住毒性不让其扩散。不过随着内力体力的消耗,无解瞬间的增多,加上光线的变暗,接下来出现的纰漏怕是会越来越多。 此处毒虫毒性皆不弱,一旦风赴怀体内毒素累积到连内力都封不住,那时便是他的大限之时! 远处的杨俊与刘洪真嘴角露出惬意的冷笑,今日的无阳谷之计对他们来讲可谓大获成功,不但去除风赴怀这么个心腹大患,更是让左智在其余弟子眼里死于风赴怀之手。 若是左宏运得知消息,怕是立刻便会领着所有东剑门弟子举派前来临淄,彻底倒向吕武孟。 第221章 黄雀在后 风赴怀早已麻木,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只毒虫。 正午已过,无阳谷中光线逐渐暗淡,风赴怀视线亦受到影响,稍远一些的毒虫他已经看不见了,只能顾及身边已经向他飞扑而起的这些。 这时,他的前方突然窜起百余只毒虫,毫无规律的扑面而来,瞬间竟有百余只毒虫向他扑去,可想而知此刻情形究竟有多凶险! 风赴怀扬起宝剑,几乎瞬间向前刺出百剑,且剑剑不落空,东剑门众人只见一片前刺的残影,风赴怀面前的毒虫已同时被刺落地。 此乃太行剑派的剑招,“商羊剑雨”,剑尖如同横着的雨点一般向前飞速刺去,太行剑派这些剑招还是当初姬卫教给他的。 然而此招使出并非一帆风顺,别忘了他身后同样有毒虫! 因此风赴怀在仓促间不得不抽出手来扫清身后飞扑而来的毒虫,如此一来此招商羊剑雨变得支离破碎,使一瞬又停一瞬,使一瞬又停一瞬,倒根本不似剑招,反倒更似“前刺”这个基础剑式。 风赴怀脑中灵光一现,“剑法死板,可拆成剑招……那剑招仍然死板呢?拆成基础剑式!” 想到就做,于是他面对毒虫再不使用任何剑招,仅以基础剑式应对。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来来去去只不过是那十余式基础剑式,杀毒虫的效率却较之前大大提高! 风赴怀这样打着打着突然感到极度舒爽,就想开口长啸一声,他心中终于明悟,“先前剑招虽精妙,但任何剑招皆是由基础剑式组合而成,毒虫的进攻并不规律,因此往往一招之中又有许多基础剑式是无用的。我这般只用基础剑式,几乎剑剑不落空,效率自然大大提升!” 他明白自己只是仰仗基础剑式瞧准最近的毒虫随兴而为罢了,可是在东剑门一行人眼中,风赴怀实在太深不可测了! 刘洪真对杨俊唏嘘道:“杨俊师侄,想不到风赴怀那小子直到此刻才开始认真!他果然如你所言武功深不可测!” 杨俊同样唏嘘:“弟子怎敢胡乱吹嘘欺骗师叔,这风赴怀剑法一直就是如此犀利……” 刘洪真疑惑道:“不过他这套剑法为何老夫从未见过?有些像恒山剑法,又有些似太行剑法,可又都不全似……” 杨俊闻言望向风赴怀的眼神闪过一丝贪婪,沉吟道:“恩……或许是二千年前的剑法……” 看来他又误将风赴怀的基础剑式当做玄武玉中记载的绝世剑法了…… 他们境界不够,自然看不透个中奥妙。若是龙星辰在此,定会震惊得无以复加,因为此刻风赴怀所施展的,正是她那晚的随性之境! 见招拆招,信手拈来,看似有招,实则无招! 流水无形,然有形之物却要被其淹没! 风赴怀并未意识到自己施展的已是随性之境,他只觉胸中畅快淋漓,内力隐隐竟有突破之状! 事实上,他此刻的境界虽已可算随性之境,但相比龙星辰仍是差上一筹。因为风赴怀面对的乃是没有思想的毒虫,只知直来直往,因此他随意看上一眼便知用何基础剑式应对最是合理。 如若对手与他一样,是个人呢?想必以他目前的功力仍施展不出这随性之境,因为他还做不到如龙星辰般一眼望去便知对方将要使出什么剑招。 但是有了今日这种随性使出基础剑式的感觉,他今后便有了登上剑道巅峰的基础! 可说今日这毒虫来得正是时候,若早一些,他未见识到龙星辰的随性境界,他是很难想出使用基础剑式的,毕竟一个大学教授根本不会想到用小学的思路去解决一道高深的难题。 可若今日来的不是毒虫,而是人,风赴怀同样领悟不到这随性之境。 风赴怀脑筋高速运转,不停计算着下一招最合理的基础剑式,如今他已完全沉浸其中,甚至希望这些毒虫一直这么来下去…… 刘洪真与杨俊面面相觑,刘洪真茫然道:“杨俊师侄,你的确说过那小子剑法高深莫测,可你也没告诉老夫这小畜生竟是高到这种程度啊?” 杨俊同样看傻眼了,风赴怀脚下毒虫的尸体已堆了厚厚的一层,外面合围的毒虫亦从五十丈减少至四十丈,别看只少了区区十丈,若算成面积那可是足足少了三分之一的毒虫啊! 这才多久?整个无阳谷三分之一的毒虫竟被他一个人杀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杨俊愕然发现,若风赴怀照这般杀下去,杀光无阳谷所有的毒虫并非不可能,甚至随后再杀掉他们东剑门这一行人,最后再施施然走回临淄也是有可能的…… 杨俊张口无言,半晌才对刘洪真憋出一句:“我怎的没说,高深莫测,什么才叫高深莫测,就是不知道究竟有多高深……” 风赴怀杀得兴起,却并未注意无阳谷最深处一直向外飘着那极细微的粉末,这些粉末由于太小,仅在阳光照射下的某个角度能见到闪闪发光,其余角度皆是透明。 而此刻午时早过,谷内光线暗淡,他自然发现不了,只是略微感到有阵阵淡淡的似花粉的香味,不过周围毒虫给他的威胁极大,他也不能分心思考。 就这样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杨俊与刘洪真望着眼前满地的毒虫尸体当真被吓到了,正当他们心生去意,却见到风赴怀脚下一个踉跄,后背顿时被一条青蛇咬住一口。 杨俊大喜过望:“他累了!” 风赴怀真是累了吗?当然不是,他这分明是中毒了! 风赴怀如今只感到头晕脑胀,似乎竟连内力都要提不上来。 他心底大吃一惊,“这是为何?方才我分明已用内力将毒蜂的毒性控制,怎的突然又再度扩散?!” 他咬破舌尖强行打起精神,然而却感觉身体越来越难控制,周围的毒虫给他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 数十丈之外东剑门一行人正翘首以盼,实在想不到峰回路转,风赴怀对剑法的领悟再上层楼之后却又陷绝境。 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再次发生了,风赴怀此刻早已是勉力支撑,谁知周围的毒虫却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般骤然四散奔逃。 如此一来风赴怀压力大减,他身边只剩下一些彻底被毒血的腥臭激发原始攻击欲望的毒虫,其余那些如潮水般退去,转眼便分散逃窜回谷中各自的老穴。 刘洪真与杨俊一脸懵逼的对视一眼,“这又唱的是哪出?” 无阳谷最深处,那名妖异巫人在毒虫四散奔逃的霎那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接着骇然起身,“是谁?!竟能断我九彩蝶秘法?!” 九彩蝶乃世间罕见的一种毒物,毒性极强,真正成年的九彩蝶与黄金蝶一样,可与龙凤比肩,由此可见此两种蝶的毒性究竟有多么惊人! 妖异巫人身前的那只九彩蝶方才还是轻摇曼舞,此刻却骤然变得极为暴躁,只见它张嘴发出一声高频率,人耳不能听见的怒吼,过了半晌它又似乎变得异常兴奋,上下翻飞的幅度变得极大。 随后它竟撇下巫人,独自向外飞去。妖异巫人心中再度诧异,“从未见过它如此兴奋,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想罢他强忍伤势,随后跟了过去。 此处一人一蝶出现异样的同时,风赴怀已将剩下的毒虫清理干净。 他双手杵剑方才站稳没有跌倒,浑身上下红的、黑的、青的、绿的五颜六色的毒虫血染了一身,深衣仅露出几处原本的白色,不过焉知偶尔露出的这一点白色不是某种毒虫的毒血……? 远处东剑门一行人正犹豫不决是否上前与他一决雌雄,这时却闻得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外面响起:“怎样?我就说此处肯定有宝贝,嘿嘿!” 这个少女说罢,众人又听见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哎……当初师娘临走前千叮万嘱不能出万花谷一步,如今不但出来了,还从吴国的万花谷到了这齐国的无阳谷……” 第221章 黄雀在后 风赴怀早已麻木,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只毒虫。 正午已过,无阳谷中光线逐渐暗淡,风赴怀视线亦受到影响,稍远一些的毒虫他已经看不见了,只能顾及身边已经向他飞扑而起的这些。 这时,他的前方突然窜起百余只毒虫,毫无规律的扑面而来,瞬间竟有百余只毒虫向他扑去,可想而知此刻情形究竟有多凶险! 风赴怀扬起宝剑,几乎瞬间向前刺出百剑,且剑剑不落空,东剑门众人只见一片前刺的残影,风赴怀面前的毒虫已同时被刺落地。 此乃太行剑派的剑招,“商羊剑雨”,剑尖如同横着的雨点一般向前飞速刺去,太行剑派这些剑招还是当初姬卫教给他的。 然而此招使出并非一帆风顺,别忘了他身后同样有毒虫! 因此风赴怀在仓促间不得不抽出手来扫清身后飞扑而来的毒虫,如此一来此招商羊剑雨变得支离破碎,使一瞬又停一瞬,使一瞬又停一瞬,倒根本不似剑招,反倒更似“前刺”这个基础剑式。 风赴怀脑中灵光一现,“剑法死板,可拆成剑招……那剑招仍然死板呢?拆成基础剑式!” 想到就做,于是他面对毒虫再不使用任何剑招,仅以基础剑式应对。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来来去去只不过是那十余式基础剑式,杀毒虫的效率却较之前大大提高! 风赴怀这样打着打着突然感到极度舒爽,就想开口长啸一声,他心中终于明悟,“先前剑招虽精妙,但任何剑招皆是由基础剑式组合而成,毒虫的进攻并不规律,因此往往一招之中又有许多基础剑式是无用的。我这般只用基础剑式,几乎剑剑不落空,效率自然大大提升!” 他明白自己只是仰仗基础剑式瞧准最近的毒虫随兴而为罢了,可是在东剑门一行人眼中,风赴怀实在太深不可测了! 刘洪真对杨俊唏嘘道:“杨俊师侄,想不到风赴怀那小子直到此刻才开始认真!他果然如你所言武功深不可测!” 杨俊同样唏嘘:“弟子怎敢胡乱吹嘘欺骗师叔,这风赴怀剑法一直就是如此犀利……” 刘洪真疑惑道:“不过他这套剑法为何老夫从未见过?有些像恒山剑法,又有些似太行剑法,可又都不全似……” 杨俊闻言望向风赴怀的眼神闪过一丝贪婪,沉吟道:“恩……或许是二千年前的剑法……” 看来他又误将风赴怀的基础剑式当做玄武玉中记载的绝世剑法了…… 他们境界不够,自然看不透个中奥妙。若是龙星辰在此,定会震惊得无以复加,因为此刻风赴怀所施展的,正是她那晚的随性之境! 见招拆招,信手拈来,看似有招,实则无招! 流水无形,然有形之物却要被其淹没! 风赴怀并未意识到自己施展的已是随性之境,他只觉胸中畅快淋漓,内力隐隐竟有突破之状! 事实上,他此刻的境界虽已可算随性之境,但相比龙星辰仍是差上一筹。因为风赴怀面对的乃是没有思想的毒虫,只知直来直往,因此他随意看上一眼便知用何基础剑式应对最是合理。 如若对手与他一样,是个人呢?想必以他目前的功力仍施展不出这随性之境,因为他还做不到如龙星辰般一眼望去便知对方将要使出什么剑招。 但是有了今日这种随性使出基础剑式的感觉,他今后便有了登上剑道巅峰的基础! 可说今日这毒虫来得正是时候,若早一些,他未见识到龙星辰的随性境界,他是很难想出使用基础剑式的,毕竟一个大学教授根本不会想到用小学的思路去解决一道高深的难题。 可若今日来的不是毒虫,而是人,风赴怀同样领悟不到这随性之境。 风赴怀脑筋高速运转,不停计算着下一招最合理的基础剑式,如今他已完全沉浸其中,甚至希望这些毒虫一直这么来下去…… 刘洪真与杨俊面面相觑,刘洪真茫然道:“杨俊师侄,你的确说过那小子剑法高深莫测,可你也没告诉老夫这小畜生竟是高到这种程度啊?” 杨俊同样看傻眼了,风赴怀脚下毒虫的尸体已堆了厚厚的一层,外面合围的毒虫亦从五十丈减少至四十丈,别看只少了区区十丈,若算成面积那可是足足少了三分之一的毒虫啊! 这才多久?整个无阳谷三分之一的毒虫竟被他一个人杀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杨俊愕然发现,若风赴怀照这般杀下去,杀光无阳谷所有的毒虫并非不可能,甚至随后再杀掉他们东剑门这一行人,最后再施施然走回临淄也是有可能的…… 杨俊张口无言,半晌才对刘洪真憋出一句:“我怎的没说,高深莫测,什么才叫高深莫测,就是不知道究竟有多高深……” 风赴怀杀得兴起,却并未注意无阳谷最深处一直向外飘着那极细微的粉末,这些粉末由于太小,仅在阳光照射下的某个角度能见到闪闪发光,其余角度皆是透明。 而此刻午时早过,谷内光线暗淡,他自然发现不了,只是略微感到有阵阵淡淡的似花粉的香味,不过周围毒虫给他的威胁极大,他也不能分心思考。 就这样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杨俊与刘洪真望着眼前满地的毒虫尸体当真被吓到了,正当他们心生去意,却见到风赴怀脚下一个踉跄,后背顿时被一条青蛇咬住一口。 杨俊大喜过望:“他累了!” 风赴怀真是累了吗?当然不是,他这分明是中毒了! 风赴怀如今只感到头晕脑胀,似乎竟连内力都要提不上来。 他心底大吃一惊,“这是为何?方才我分明已用内力将毒蜂的毒性控制,怎的突然又再度扩散?!” 他咬破舌尖强行打起精神,然而却感觉身体越来越难控制,周围的毒虫给他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 数十丈之外东剑门一行人正翘首以盼,实在想不到峰回路转,风赴怀对剑法的领悟再上层楼之后却又陷绝境。 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再次发生了,风赴怀此刻早已是勉力支撑,谁知周围的毒虫却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般骤然四散奔逃。 如此一来风赴怀压力大减,他身边只剩下一些彻底被毒血的腥臭激发原始攻击欲望的毒虫,其余那些如潮水般退去,转眼便分散逃窜回谷中各自的老穴。 刘洪真与杨俊一脸懵逼的对视一眼,“这又唱的是哪出?” 无阳谷最深处,那名妖异巫人在毒虫四散奔逃的霎那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接着骇然起身,“是谁?!竟能断我九彩蝶秘法?!” 九彩蝶乃世间罕见的一种毒物,毒性极强,真正成年的九彩蝶与黄金蝶一样,可与龙凤比肩,由此可见此两种蝶的毒性究竟有多么惊人! 妖异巫人身前的那只九彩蝶方才还是轻摇曼舞,此刻却骤然变得极为暴躁,只见它张嘴发出一声高频率,人耳不能听见的怒吼,过了半晌它又似乎变得异常兴奋,上下翻飞的幅度变得极大。 随后它竟撇下巫人,独自向外飞去。妖异巫人心中再度诧异,“从未见过它如此兴奋,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想罢他强忍伤势,随后跟了过去。 此处一人一蝶出现异样的同时,风赴怀已将剩下的毒虫清理干净。 他双手杵剑方才站稳没有跌倒,浑身上下红的、黑的、青的、绿的五颜六色的毒虫血染了一身,深衣仅露出几处原本的白色,不过焉知偶尔露出的这一点白色不是某种毒虫的毒血……? 远处东剑门一行人正犹豫不决是否上前与他一决雌雄,这时却闻得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外面响起:“怎样?我就说此处肯定有宝贝,嘿嘿!” 这个少女说罢,众人又听见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哎……当初师娘临走前千叮万嘱不能出万花谷一步,如今不但出来了,还从吴国的万花谷到了这齐国的无阳谷……” 第222章 原来是发小 刘洪真眼见风赴怀已是强弩之末不似假装,他向杨俊使个眼色,杨俊心领神会小心的拔剑出鞘,缓步走上前去。 刘洪真则转过身,对着谷口方向冷哼一声,高声道:“今日我东剑门在此采药,何方鼠辈胆敢在那鬼鬼祟祟!” 听声音方才那对说话的男女显然年纪不大,因此刘洪真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事实上他主动提醒对方“老子是东剑门的”已经是不想节外生枝了,在齐国敢与东剑门叫板的还真不多。 不过那位少女显然不买账,只听她的声音再度传来:“敢骂我?!哼,今日你们不把那宝贝交出来谁也别想离开这无阳谷!” 刘洪真一边双手背在身后示意杨俊动作快点,一边皱眉道:“此处哪有什么宝贝,休得在此胡言乱语,趁老夫还未动怒速速离去,免得给自己师门招来杀身之祸!” 少女再道:“连不识武功的郎医都下得去手,你这老东西定非什么好人,既如此,想罢你们欲杀的那位便是好人了。” 此刻杨俊已逼近风赴怀,闻听此言不再偷偷摸摸靠近,而是双脚用力一蹬急速欺近,同时运劲长剑奋力疾刺! 那位少年的声音再度传来,“兄台当心!” 这次不再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而是声到人至,只见一道雄伟的身影飞快向此处跨来,此人速度极快,竟似要赶在杨俊得手之前将其拦下。 刘洪真看得真切,这少年虽然身材高大,生得颇为魁梧,但年纪绝不过落冠。 刘洪真脸露不屑,“你当你是风赴怀?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哼!” 想罢他长剑在手,瞧准时机舞出一道横飞的淡蓝色剑气,剑气如音波般横扫而出,少年若要闪避唯有上跃或向下滑行,不过无论哪一种都将耽搁一些时间,身后杨俊便可得手! 不料那少年继续向前奔行,竟似未瞧见刘洪真的剑气一般。 刘洪真瞠目结舌,“喂!老夫的剑气可是淡蓝色的,不可能这也看不见……”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只听“叮”的一声,横扫而出的剑气被那少年撞得粉碎,随即更是一拳直接朝刘洪真轰来。 刘洪真满以为方才自己那道剑气足以,不料对方非但视自己这剑气如无物,甚至眨眼便至跟前打出一拳。 待他惊醒再想闪避已是来之不及,只得运起内力猛的拍出左掌,“老夫苦修数十年,内力无论如何都强你数倍!” 正当刘洪真全力打出一掌,熟料那少年先前势如雷霆的一拳竟只是虚招,他见刘洪真抬掌相迎,立刻拳力下沉,躬身闪过此掌整个人速度不减反增,急速向杨俊冲去。 刘洪真身为东剑门师叔,今日竟被一个小辈这般羞辱,顿时怒吼一声返身追去,其余东剑门弟子亦纷纷随之追上。 然而令他们骇然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先前未逃远的毒虫重新聚了起来,随后纷纷向他们涌去,刘洪真及其余东剑门弟子皆看的心中发毛。 直到此时他们才体会到先前风赴怀究竟有多不容易,仅仅只是看着这些毒虫游来已是极大的一种压力…… 那边杨俊的长剑仍是先一步刺到,不过风赴怀被先前那位少年的大吼惊醒,他再次一咬舌尖,极力提起最后一丝神智侧身避过。 杨俊再想出剑,此刻身后那少年已至,杨俊只得转身先解决那少年再做其他。 杨俊身为东剑门天赋最高的大弟子,武功也早已至五脉,自不会弱。 然而令他惊疑不定的是,那看着不及落冠的少年武功竟不在他之下,甚至他心里还有种感觉,这般打下去,最终落败的一定是自己! 他急忙高声喊道:“小兄弟是正巫教中哪位,你可知你们教首的吩咐,怎的反倒胡乱向我东剑门出手?!” 正巫教武功独树一帜,两人刚交手数招杨俊便看出这位少年乃是正巫教中人。 少年手上不停,开口说道:“我正巫教身为武林六大派之一,自然是要为武林惩恶扬善,你等连普通郎医都杀,我管你是东剑门北剑门,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可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这对少年男女一看便是没有丝毫江湖经验之人,江湖之事哪有如此简单,是非对错往往都蜿蜒曲折,各派相互也都讲究个脸面,这般自己认定后便穷追猛打的杨俊还是第一次见……可是不得不说,他们今日还真打对了…… 杨俊无奈,抽空一看,刘洪真与其余师弟皆被毒虫包围,他心中权衡片刻,大声道:“这两人古怪,先离开再从长计议!” 少女的声音凭空响起:“想走?没那么容易,把宝贝交出来!”说罢,只见毒虫继续向东剑门众人围攻,甚至又有不少毒虫陆续向此处而来。 正当东剑门众人脸色惨变,场中局势再度扭转,所有的毒虫再次一哄而散,离此地不远处一位盘膝而坐的少女“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凝重的起身,喃喃自语道:“那东西来了!” 东剑门众人原本以为这次在劫难逃,谁知毒虫骤然失控,刘洪真心中大喜,急忙大喊一声:“走!”说罢他率先朝谷外飞逃。 杨俊与其余弟子亦心中胆寒,再无心恋战,纷纷向谷外逃去。 杨俊逃离之前还不忘抱起左智的尸首,一边跑一边开口道:“风赴怀,你杀我掌门独子,东剑门必与你势不两立,你就等着掌门亲自来找你,哈哈哈哈!” 那名魁梧少年原本正打算拦下杨俊,听后立刻止住身形,呆呆的转身望向那一身腥臭杵着剑才站稳的少年,“赴怀?!” 躲在暗处的少女闻见亦是惊呼一声:“赴怀哥哥?!”说罢不再理会毒虫与东剑门几人,急忙现身,快步行至风赴怀身边。 刘洪真、杨俊与东剑门弟子早已吓破了胆,一见无人阻拦皆仓皇逃遁,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少女甫一现身,闻到此处浓浓的腥臭中带着一股似花粉般的淡香,再看风赴怀满脸蜡黄,显然已是中毒不轻,她焦急试探道:“赴怀哥哥?!” 风赴怀虽中毒颇深,但先前那少年的武功路数却是看清了,再加上习惯称呼他为“赴怀哥哥”的只有两人,而她显然不是曹清宁,因此风赴怀立刻猜到这对少年男女的身份。 他心中惊喜,勉力答道:“梁力,子澈!” 不错,来的二人正是十余日前偷偷跑出万花谷的梁力与唐子澈! “你果真是赴怀哥哥!”子澈眼中兴奋之色如何都遮掩不住,然而随后又担心说道,“赴怀哥哥你先躺下,我来瞧瞧是何种毒!” 自从无毒门当代教主盗出毒简自立门户后,蛊毒教有许多毒术只得口耳相传。不过毒简虽失,蛊毒教内却仍留有医简。 蛊毒教上代教主号称医毒双绝,这医简内记载的医术自然同样也是天下无双,且其内对解毒尤为在行。子澈几年来深得俪娘真传,医术自然不弱。 她先是把了把脉像,片刻之后脸现疑惑之色,随后沉思了好一阵。 接着她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大变,随即急忙起身不停变换角度看着空无一物的半空。 终于,从某个角度子澈看见了从无阳谷最深处吹来的,闪闪发光的那种有些似花粉的颗粒粉末。 唐子澈急忙提醒大家屏住呼吸,随后她又用内力探查了一番风赴怀体内的状况,整个过程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风赴怀见她眼眶逐渐泛红,心下一沉,不过仍是微笑着问道,“可是已知晓我中的是什么毒?但说无妨。” “你中的是……”唐子澈点点头,望着风赴怀欲言又止。 这时一旁的梁力也急了,忙问道:“赴怀中的究竟是什么毒,你倒是说呀!哪怕你解不了,咱们还可以去寻师娘啊!” 唐子澈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此毒寻着师娘亦无用,赴怀哥哥中毒极深,连我都不明白他为何能活到现在!” 第222章 原来是发小 刘洪真眼见风赴怀已是强弩之末不似假装,他向杨俊使个眼色,杨俊心领神会小心的拔剑出鞘,缓步走上前去。 刘洪真则转过身,对着谷口方向冷哼一声,高声道:“今日我东剑门在此采药,何方鼠辈胆敢在那鬼鬼祟祟!” 听声音方才那对说话的男女显然年纪不大,因此刘洪真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事实上他主动提醒对方“老子是东剑门的”已经是不想节外生枝了,在齐国敢与东剑门叫板的还真不多。 不过那位少女显然不买账,只听她的声音再度传来:“敢骂我?!哼,今日你们不把那宝贝交出来谁也别想离开这无阳谷!” 刘洪真一边双手背在身后示意杨俊动作快点,一边皱眉道:“此处哪有什么宝贝,休得在此胡言乱语,趁老夫还未动怒速速离去,免得给自己师门招来杀身之祸!” 少女再道:“连不识武功的郎医都下得去手,你这老东西定非什么好人,既如此,想罢你们欲杀的那位便是好人了。” 此刻杨俊已逼近风赴怀,闻听此言不再偷偷摸摸靠近,而是双脚用力一蹬急速欺近,同时运劲长剑奋力疾刺! 那位少年的声音再度传来,“兄台当心!” 这次不再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而是声到人至,只见一道雄伟的身影飞快向此处跨来,此人速度极快,竟似要赶在杨俊得手之前将其拦下。 刘洪真看得真切,这少年虽然身材高大,生得颇为魁梧,但年纪绝不过落冠。 刘洪真脸露不屑,“你当你是风赴怀?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哼!” 想罢他长剑在手,瞧准时机舞出一道横飞的淡蓝色剑气,剑气如音波般横扫而出,少年若要闪避唯有上跃或向下滑行,不过无论哪一种都将耽搁一些时间,身后杨俊便可得手! 不料那少年继续向前奔行,竟似未瞧见刘洪真的剑气一般。 刘洪真瞠目结舌,“喂!老夫的剑气可是淡蓝色的,不可能这也看不见……”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只听“叮”的一声,横扫而出的剑气被那少年撞得粉碎,随即更是一拳直接朝刘洪真轰来。 刘洪真满以为方才自己那道剑气足以,不料对方非但视自己这剑气如无物,甚至眨眼便至跟前打出一拳。 待他惊醒再想闪避已是来之不及,只得运起内力猛的拍出左掌,“老夫苦修数十年,内力无论如何都强你数倍!” 正当刘洪真全力打出一掌,熟料那少年先前势如雷霆的一拳竟只是虚招,他见刘洪真抬掌相迎,立刻拳力下沉,躬身闪过此掌整个人速度不减反增,急速向杨俊冲去。 刘洪真身为东剑门师叔,今日竟被一个小辈这般羞辱,顿时怒吼一声返身追去,其余东剑门弟子亦纷纷随之追上。 然而令他们骇然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先前未逃远的毒虫重新聚了起来,随后纷纷向他们涌去,刘洪真及其余东剑门弟子皆看的心中发毛。 直到此时他们才体会到先前风赴怀究竟有多不容易,仅仅只是看着这些毒虫游来已是极大的一种压力…… 那边杨俊的长剑仍是先一步刺到,不过风赴怀被先前那位少年的大吼惊醒,他再次一咬舌尖,极力提起最后一丝神智侧身避过。 杨俊再想出剑,此刻身后那少年已至,杨俊只得转身先解决那少年再做其他。 杨俊身为东剑门天赋最高的大弟子,武功也早已至五脉,自不会弱。 然而令他惊疑不定的是,那看着不及落冠的少年武功竟不在他之下,甚至他心里还有种感觉,这般打下去,最终落败的一定是自己! 他急忙高声喊道:“小兄弟是正巫教中哪位,你可知你们教首的吩咐,怎的反倒胡乱向我东剑门出手?!” 正巫教武功独树一帜,两人刚交手数招杨俊便看出这位少年乃是正巫教中人。 少年手上不停,开口说道:“我正巫教身为武林六大派之一,自然是要为武林惩恶扬善,你等连普通郎医都杀,我管你是东剑门北剑门,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可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这对少年男女一看便是没有丝毫江湖经验之人,江湖之事哪有如此简单,是非对错往往都蜿蜒曲折,各派相互也都讲究个脸面,这般自己认定后便穷追猛打的杨俊还是第一次见……可是不得不说,他们今日还真打对了…… 杨俊无奈,抽空一看,刘洪真与其余师弟皆被毒虫包围,他心中权衡片刻,大声道:“这两人古怪,先离开再从长计议!” 少女的声音凭空响起:“想走?没那么容易,把宝贝交出来!”说罢,只见毒虫继续向东剑门众人围攻,甚至又有不少毒虫陆续向此处而来。 正当东剑门众人脸色惨变,场中局势再度扭转,所有的毒虫再次一哄而散,离此地不远处一位盘膝而坐的少女“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凝重的起身,喃喃自语道:“那东西来了!” 东剑门众人原本以为这次在劫难逃,谁知毒虫骤然失控,刘洪真心中大喜,急忙大喊一声:“走!”说罢他率先朝谷外飞逃。 杨俊与其余弟子亦心中胆寒,再无心恋战,纷纷向谷外逃去。 杨俊逃离之前还不忘抱起左智的尸首,一边跑一边开口道:“风赴怀,你杀我掌门独子,东剑门必与你势不两立,你就等着掌门亲自来找你,哈哈哈哈!” 那名魁梧少年原本正打算拦下杨俊,听后立刻止住身形,呆呆的转身望向那一身腥臭杵着剑才站稳的少年,“赴怀?!” 躲在暗处的少女闻见亦是惊呼一声:“赴怀哥哥?!”说罢不再理会毒虫与东剑门几人,急忙现身,快步行至风赴怀身边。 刘洪真、杨俊与东剑门弟子早已吓破了胆,一见无人阻拦皆仓皇逃遁,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少女甫一现身,闻到此处浓浓的腥臭中带着一股似花粉般的淡香,再看风赴怀满脸蜡黄,显然已是中毒不轻,她焦急试探道:“赴怀哥哥?!” 风赴怀虽中毒颇深,但先前那少年的武功路数却是看清了,再加上习惯称呼他为“赴怀哥哥”的只有两人,而她显然不是曹清宁,因此风赴怀立刻猜到这对少年男女的身份。 他心中惊喜,勉力答道:“梁力,子澈!” 不错,来的二人正是十余日前偷偷跑出万花谷的梁力与唐子澈! “你果真是赴怀哥哥!”子澈眼中兴奋之色如何都遮掩不住,然而随后又担心说道,“赴怀哥哥你先躺下,我来瞧瞧是何种毒!” 自从无毒门当代教主盗出毒简自立门户后,蛊毒教有许多毒术只得口耳相传。不过毒简虽失,蛊毒教内却仍留有医简。 蛊毒教上代教主号称医毒双绝,这医简内记载的医术自然同样也是天下无双,且其内对解毒尤为在行。子澈几年来深得俪娘真传,医术自然不弱。 她先是把了把脉像,片刻之后脸现疑惑之色,随后沉思了好一阵。 接着她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大变,随即急忙起身不停变换角度看着空无一物的半空。 终于,从某个角度子澈看见了从无阳谷最深处吹来的,闪闪发光的那种有些似花粉的颗粒粉末。 唐子澈急忙提醒大家屏住呼吸,随后她又用内力探查了一番风赴怀体内的状况,整个过程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风赴怀见她眼眶逐渐泛红,心下一沉,不过仍是微笑着问道,“可是已知晓我中的是什么毒?但说无妨。” “你中的是……”唐子澈点点头,望着风赴怀欲言又止。 这时一旁的梁力也急了,忙问道:“赴怀中的究竟是什么毒,你倒是说呀!哪怕你解不了,咱们还可以去寻师娘啊!” 唐子澈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此毒寻着师娘亦无用,赴怀哥哥中毒极深,连我都不明白他为何能活到现在!” 第223章 蝶战 事实的确如子澈所言,风赴怀其实从午时便开始吸入毒素,方才又一直与毒虫大战导致血液加速运行。如今他体内剧毒早已流进全身每一处角落,若非他的内力精纯无比,怕是早就支持不住了! “师娘来都没用?”梁力心中一紧,“究竟是什么毒如此霸道?” 子澈深吸口气,面上冷若寒霜,浑身杀意凛然,缓缓道:“九彩蝶鳞粉之毒!” “世间所有毒物中,九彩蝶与师傅给我的黄金蝶都能排进前十,给赴怀哥哥下毒这只最多不过五彩,否则其毒性绝非人力所能抗衡。” “师傅曾对我说过,九彩蝶与黄金蝶原本皆是我蛊毒教之圣物,可无毒门教主盗出毒简那次顺手也将教中仅剩的九彩蝶幼虫一并盗走。因此到得今日,蛊毒教圣物只剩黄金蝶,而九彩蝶却成了无毒门的圣物。并且毒简之上记有各种毒物的催成之法,因此如今无毒门还较蛊毒教略高一筹,想不到令无阳谷毒虫皆消失不见的宝贝竟会是九彩蝶!” 梁力焦急的问道:“那医简上难道就无针对九彩蝶的解毒之法?” 子澈脸色依旧凝重,道:“有!” 梁力闻言大喜,不料子澈摇摇头道:“师傅曾讲过,医简上记载,普天之下唯有一物可解九彩蝶鳞粉剧毒,那便是九彩蝶自身之血液!” 梁力心中振奋,“那还等什么,鳞粉由谷内最深处飘来,那只九彩蝶必定仍在那处,咱们这便去将它抓了来!”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子澈声音愈加哽咽,“你到底明不明白,九彩蝶浑身是毒,这样的解药根本就是没有解药啊!” “九彩蝶血液能解鳞粉之毒不假,可是其血液本就是一种较鳞粉毒性更强的剧毒之物,如此解了鳞粉之毒又有何用?而医简上还记载,九彩蝶的血液之毒,沾之即亡,无解!” 梁力听罢怔怔的望着子澈,再看向风赴怀,“这……” 不过随即这小子浑劲又犯了,他大怒道:“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赴怀中毒身亡?!无论如何,我先将那孽畜抓来再说!” 子澈抬手拦下他,起身凝视无阳谷最深处,寒声道:“它已经来了!” 风赴怀与梁力顺着她的眼神扭头望去,只见一只色彩斑斓,较寻常蝴蝶稍大的五色彩蝶打里飞了出来。 此蝶速度极快,三人皆凝神以待,方才子澈早已提醒两人九彩蝶浑身是毒,可丝毫大意不得。 随着九彩蝶靠近,子澈腰间丝带里那只黄灿灿的小虫顿时骚动不止,随后更是竟自行爬了出来! “小黄?”子澈疑惑道。 这只小虫平日里除了吸食花粉可谓懒得出奇,上次在万花谷外的树林里被子澈祭出亦是懒洋洋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不料这回竟主动跑了出来,小眼睛里满是戒备。 “是了,原来如此!”子澈疑惑之后随即恍然大悟,“九彩蝶与黄金蝶乃是天敌,一旦吞食对方,有了对方体内毒性的滋润自己将能进化一大截!” 难怪九彩蝶感受到金黄小虫的气息之后如此兴奋,竟迫不及待撇下那巫人独自前来。 又难怪当初无毒门门主只盗出九彩蝶幼虫,这是因为九彩蝶与黄金蝶乃是天敌,不能放在同一处饲养啊。否则盗一只也是盗,盗两只还是盗,他有什么理由只盗九彩蝶,却对黄金蝶视而不见呢? 因此这天下间若要说还有何物种不惧九彩蝶体内的剧毒,怕且只有黄金蝶了,因为这种剧毒对它来讲反是进化大补之物…… 九彩蝶一眼望见三人,狰狞张口无声鸣叫一句后疾速飞来。 梁力向前一步,挡住子澈与风赴怀,子澈轻声道:“小心,九彩蝶天性残忍,双翅坚硬无比,嘴上尖牙虽小,却极为锋锐且含剧毒。这只虽然乃是用秘法催至成年,仅有五彩,但仍然不可小觑!” 此九彩蝶乃是被人催成成蝶,若无意外一生都将止步五彩,再难进化。所以在感受到金黄小虫的气息之后它才会如此兴奋,因为黄金蝶已是它进化的唯一希望。 不过它虽只有五彩,好歹也是成虫,而子澈的小黄却仍只是幼虫,因此此刻三人中唯有梁力可与之一拼。 风赴怀中毒极深自不必讲,子澈一身毒功,面对毒王九彩蝶自然讨不了好。反观梁力,修身功法正是世间毒物的克星,我屏住呼吸,关闭浑身毛孔,任你再毒又能奈我何……? 九彩蝶本径直冲向小黄,这时突见一人拦路,顿时愤怒的猛扇双翅,身形再快几分,直接撞向梁力。 梁力眉头一皱,他这还是第一次与一只蝴蝶过招……拿头撞我?这是什么打法?自杀式恐怖袭击? 他握紧拳头直接一拳向九彩蝶轰去,“你这浑身是毒的孽畜,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眼看此拳正要打中九彩蝶,不料那孽畜竟双翅张开换个角度,小小的身体垂直向上飞躲,双翅张开的同时一大片鳞粉脱落,顺着拳风猛的飘向梁力! 梁力对九彩蝶的这一下骤然变向始料未及,若对手是个人,哪怕轻功再好那个时候再要躲闪也已经晚了啊,再说谁人能这般改变方向…… 子澈连忙惊呼:“闭眼!” 说罢她急忙扶着风赴怀退开数丈,她丝带上的小黄尽管有些害怕,却仍是小嘴鼓起,眼神坚毅而勇敢的盯着九彩蝶。 虽然它只是幼虫,可是千万莫欺少年穷,它可也是浑身带毒…… 梁力听见子澈提醒,立即双目紧闭,右拳不收,运劲左掌朝闭眼前记忆中九彩蝶的方向一把抓去。 九彩蝶虽然垂直上飞躲过梁力重拳,但它为了自身的鳞粉不至于飘过梁力头顶,因此并未飞得很高。再加上它对自己的毒素极度自信,根本未想到梁力不但及时闭上双眼,而且应变如此迅速,顿时被抓了个正着。 梁力心中大喜,正要发力一把捏死这孽畜,不料掌心骤然一疼,左掌条件反射般张开。 九彩蝶顺势飞出,一脸狰狞的望向梁力,不过比起方才,此刻它眼中除了狰狞之外还有一丝忌惮。 梁力心中同样震惊,“我已是猖身大成,五脉之人手持青铜剑亦不能伤我,这么一只小小的蝴蝶竟差些破我的防?!这九彩蝶嘴上尖刺果然锋利!” 也幸亏这只是一只五色的九彩蝶,若他碰见的是七色、八色,甚至九色,方才这一下他便要中毒身亡! 由此可见,这九彩蝶真不愧是世所罕见,能与龙凤比肩的毒物! 一旁的风赴怀此刻脸色更显蜡黄,鳞粉之毒已与他浑身血液混在一起,其意识已逐渐开始模糊。 他望着唐子澈,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人,“她是子毓的孪生姐妹,想不到三炮帮一别便再也见不到子毓了。幸好此刻还有子澈在身边,让我最后一眼看见的依然是子毓的模样,子毓……” 想到这里他猛的再次惊醒,“为何子澈与那日三炮帮内见到的子毓并不相像?!她们不应该是孪生姐妹么?” 如此,他竟又强提一口内力护住心脉,令自己不至于立刻毒发,随即他仔细端详起唐子澈来,“不像!虽然子澈如今亦生得亭亭玉立,绝美动人,并不在子毓之下,可模样却并不像子毓。” “从我在蒲城唐伯伯处发现的线索来看,唐子澈定是鹰教圣女,孪生姐妹中的一个,这个不会有错。可为何……还有,既然她与子毓并不相像,为何我看见子澈如今的模样却感觉似乎在哪儿见过一般?难道不过只是孩童时留在脑海的印象罢了?” 第223章 蝶战 事实的确如子澈所言,风赴怀其实从午时便开始吸入毒素,方才又一直与毒虫大战导致血液加速运行。如今他体内剧毒早已流进全身每一处角落,若非他的内力精纯无比,怕是早就支持不住了! “师娘来都没用?”梁力心中一紧,“究竟是什么毒如此霸道?” 子澈深吸口气,面上冷若寒霜,浑身杀意凛然,缓缓道:“九彩蝶鳞粉之毒!” “世间所有毒物中,九彩蝶与师傅给我的黄金蝶都能排进前十,给赴怀哥哥下毒这只最多不过五彩,否则其毒性绝非人力所能抗衡。” “师傅曾对我说过,九彩蝶与黄金蝶原本皆是我蛊毒教之圣物,可无毒门教主盗出毒简那次顺手也将教中仅剩的九彩蝶幼虫一并盗走。因此到得今日,蛊毒教圣物只剩黄金蝶,而九彩蝶却成了无毒门的圣物。并且毒简之上记有各种毒物的催成之法,因此如今无毒门还较蛊毒教略高一筹,想不到令无阳谷毒虫皆消失不见的宝贝竟会是九彩蝶!” 梁力焦急的问道:“那医简上难道就无针对九彩蝶的解毒之法?” 子澈脸色依旧凝重,道:“有!” 梁力闻言大喜,不料子澈摇摇头道:“师傅曾讲过,医简上记载,普天之下唯有一物可解九彩蝶鳞粉剧毒,那便是九彩蝶自身之血液!” 梁力心中振奋,“那还等什么,鳞粉由谷内最深处飘来,那只九彩蝶必定仍在那处,咱们这便去将它抓了来!”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子澈声音愈加哽咽,“你到底明不明白,九彩蝶浑身是毒,这样的解药根本就是没有解药啊!” “九彩蝶血液能解鳞粉之毒不假,可是其血液本就是一种较鳞粉毒性更强的剧毒之物,如此解了鳞粉之毒又有何用?而医简上还记载,九彩蝶的血液之毒,沾之即亡,无解!” 梁力听罢怔怔的望着子澈,再看向风赴怀,“这……” 不过随即这小子浑劲又犯了,他大怒道:“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赴怀中毒身亡?!无论如何,我先将那孽畜抓来再说!” 子澈抬手拦下他,起身凝视无阳谷最深处,寒声道:“它已经来了!” 风赴怀与梁力顺着她的眼神扭头望去,只见一只色彩斑斓,较寻常蝴蝶稍大的五色彩蝶打里飞了出来。 此蝶速度极快,三人皆凝神以待,方才子澈早已提醒两人九彩蝶浑身是毒,可丝毫大意不得。 随着九彩蝶靠近,子澈腰间丝带里那只黄灿灿的小虫顿时骚动不止,随后更是竟自行爬了出来! “小黄?”子澈疑惑道。 这只小虫平日里除了吸食花粉可谓懒得出奇,上次在万花谷外的树林里被子澈祭出亦是懒洋洋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不料这回竟主动跑了出来,小眼睛里满是戒备。 “是了,原来如此!”子澈疑惑之后随即恍然大悟,“九彩蝶与黄金蝶乃是天敌,一旦吞食对方,有了对方体内毒性的滋润自己将能进化一大截!” 难怪九彩蝶感受到金黄小虫的气息之后如此兴奋,竟迫不及待撇下那巫人独自前来。 又难怪当初无毒门门主只盗出九彩蝶幼虫,这是因为九彩蝶与黄金蝶乃是天敌,不能放在同一处饲养啊。否则盗一只也是盗,盗两只还是盗,他有什么理由只盗九彩蝶,却对黄金蝶视而不见呢? 因此这天下间若要说还有何物种不惧九彩蝶体内的剧毒,怕且只有黄金蝶了,因为这种剧毒对它来讲反是进化大补之物…… 九彩蝶一眼望见三人,狰狞张口无声鸣叫一句后疾速飞来。 梁力向前一步,挡住子澈与风赴怀,子澈轻声道:“小心,九彩蝶天性残忍,双翅坚硬无比,嘴上尖牙虽小,却极为锋锐且含剧毒。这只虽然乃是用秘法催至成年,仅有五彩,但仍然不可小觑!” 此九彩蝶乃是被人催成成蝶,若无意外一生都将止步五彩,再难进化。所以在感受到金黄小虫的气息之后它才会如此兴奋,因为黄金蝶已是它进化的唯一希望。 不过它虽只有五彩,好歹也是成虫,而子澈的小黄却仍只是幼虫,因此此刻三人中唯有梁力可与之一拼。 风赴怀中毒极深自不必讲,子澈一身毒功,面对毒王九彩蝶自然讨不了好。反观梁力,修身功法正是世间毒物的克星,我屏住呼吸,关闭浑身毛孔,任你再毒又能奈我何……? 九彩蝶本径直冲向小黄,这时突见一人拦路,顿时愤怒的猛扇双翅,身形再快几分,直接撞向梁力。 梁力眉头一皱,他这还是第一次与一只蝴蝶过招……拿头撞我?这是什么打法?自杀式恐怖袭击? 他握紧拳头直接一拳向九彩蝶轰去,“你这浑身是毒的孽畜,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眼看此拳正要打中九彩蝶,不料那孽畜竟双翅张开换个角度,小小的身体垂直向上飞躲,双翅张开的同时一大片鳞粉脱落,顺着拳风猛的飘向梁力! 梁力对九彩蝶的这一下骤然变向始料未及,若对手是个人,哪怕轻功再好那个时候再要躲闪也已经晚了啊,再说谁人能这般改变方向…… 子澈连忙惊呼:“闭眼!” 说罢她急忙扶着风赴怀退开数丈,她丝带上的小黄尽管有些害怕,却仍是小嘴鼓起,眼神坚毅而勇敢的盯着九彩蝶。 虽然它只是幼虫,可是千万莫欺少年穷,它可也是浑身带毒…… 梁力听见子澈提醒,立即双目紧闭,右拳不收,运劲左掌朝闭眼前记忆中九彩蝶的方向一把抓去。 九彩蝶虽然垂直上飞躲过梁力重拳,但它为了自身的鳞粉不至于飘过梁力头顶,因此并未飞得很高。再加上它对自己的毒素极度自信,根本未想到梁力不但及时闭上双眼,而且应变如此迅速,顿时被抓了个正着。 梁力心中大喜,正要发力一把捏死这孽畜,不料掌心骤然一疼,左掌条件反射般张开。 九彩蝶顺势飞出,一脸狰狞的望向梁力,不过比起方才,此刻它眼中除了狰狞之外还有一丝忌惮。 梁力心中同样震惊,“我已是猖身大成,五脉之人手持青铜剑亦不能伤我,这么一只小小的蝴蝶竟差些破我的防?!这九彩蝶嘴上尖刺果然锋利!” 也幸亏这只是一只五色的九彩蝶,若他碰见的是七色、八色,甚至九色,方才这一下他便要中毒身亡! 由此可见,这九彩蝶真不愧是世所罕见,能与龙凤比肩的毒物! 一旁的风赴怀此刻脸色更显蜡黄,鳞粉之毒已与他浑身血液混在一起,其意识已逐渐开始模糊。 他望着唐子澈,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人,“她是子毓的孪生姐妹,想不到三炮帮一别便再也见不到子毓了。幸好此刻还有子澈在身边,让我最后一眼看见的依然是子毓的模样,子毓……” 想到这里他猛的再次惊醒,“为何子澈与那日三炮帮内见到的子毓并不相像?!她们不应该是孪生姐妹么?” 如此,他竟又强提一口内力护住心脉,令自己不至于立刻毒发,随即他仔细端详起唐子澈来,“不像!虽然子澈如今亦生得亭亭玉立,绝美动人,并不在子毓之下,可模样却并不像子毓。” “从我在蒲城唐伯伯处发现的线索来看,唐子澈定是鹰教圣女,孪生姐妹中的一个,这个不会有错。可为何……还有,既然她与子毓并不相像,为何我看见子澈如今的模样却感觉似乎在哪儿见过一般?难道不过只是孩童时留在脑海的印象罢了?” 第224章 五环之歌 风赴怀如今中毒已然极深,脑海中想的尽是些模糊的片段,唯有子毓的样貌依然清晰。 唐子澈扶着风赴怀一同后退,却无暇顾及他眼神中的疑惑,因为她心底正担心梁力。九彩蝶绝非凡物,只需稍有不慎沾染上一丝毒素便有可能见血封喉! 那边梁力与九彩蝶已经斗了数个来回,梁力天生神力,猖身大成,整个人就如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毫无破绽。而九彩蝶娇小灵活,又不乏狰狞嗜血,体内毒素更是防不胜防,因此一时之间倒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咝!”小黄猛的发出一声嘶响。 子澈眼神一凝,原来是九彩蝶见奈何不了梁力,因此不再纠缠,而是径直朝子澈飞来,别忘了,它从开始的目标便一直都是小黄啊! “来了!”子澈似自语,又似对小黄说道,“万花谷中凡是带毒的花粉已被你吃了个遍,虽带毒花粉种类不过五千,然五环已是不弱。那孽畜虽是成蝶,不过催成五彩罢了,五环对五彩,你不该没有一战之力。” 小黄眼皮微微向中间靠拢,做出个皱眉的动作,之前的畏惧消失不见,小眼睛里取而代之的满是勇敢,黄灿灿的身躯上五个金色的纹路同时一闪,也不知它是否真的听懂了…… 子澈说的不错,小黄对九彩蝶来讲乃是大补之物不假,可那九彩蝶对小黄来讲又何尝不是一次契机! 黄金蝶由幼虫进化为成蝶需吸食万种带毒花粉,每吸食千种,幼虫身上将会多出一道金色纹路,直到第十个纹路出现便可化茧成蝶。 万花谷中花朵种类虽远远超过万种,不过带毒的仅仅只得五千,因此子澈口中的五环乃是五道金色纹路之意。 万花谷数十万种花朵,带毒的都不过五千,由此可见若不用秘法催长,黄金蝶想要进化成蝶究竟有多么困难。别看一个万花谷就满足一半,越到后面想要寻找不重复的带毒花粉便越是难上加难啊! 九彩蝶疾速冲来,子澈二话不说抬起右掌照着自己胸口一掌拍下! 胸口中掌,她朝九彩蝶“哇”的喷出一大口心血,九彩蝶慌忙侧身闪过,蛊毒教虽重医,但毒功同样不可小觑。心血乃是蛊毒教与无毒门两派弟子最毒之物,九彩蝶一闻气味便知,因此连它都不敢沾染。 子澈早已算准九彩蝶必躲,她看准时机左手托住小黄向喷洒在半空的心血掷去。 对其他毒物来说她的心血充满了危险,然对其本命蛊毒小黄来说,那却是大补之物。因为自从她确定将小黄当做本命蛊毒来饲养的那一日起,便需时常用自己的心血与小黄沟通。 小黄很快穿过子澈喷在半空的心血,暗红的血液覆盖其身躯,五道金色纹路闪闪发亮,原本憨态可掬的小虫此刻显得有些狰狞。 心血很快被小黄吸收,其外表再次回到平常的黄色,唯一不同的便是那五道金色纹路较方才更亮了,在第五道纹路下方甚至隐约出现一道黄中带金的印记。 “咝!”小黄半空中调转身形朝左侧的九彩蝶嘶吼一声,随即出人意料向其吐出一根明黄的丝线! 丝线速度极快,笔直朝九彩蝶射去。 九彩蝶才刚闪过子澈的心血,并在空中与小黄交错而过,此刻丝线可谓打了它一个措手不及。 只见它翅膀猛力一扇,由于身形不大,在这一扇之力下很快向上飞起些许,险之又险的避过那根明黄的丝线。随即九彩蝶于上方倒卷一周直接向尚未落地的小黄俯冲而去。 小黄由于仍是幼虫并未进化出双翅,先前能在空中只是借了子澈的一掷之力。九彩蝶速度极快,如若这般下去它未落地前就要被九彩蝶追上吞食! 若被九彩蝶成功吞食小黄再度进化,六色、七色甚至八色,今日在场三人将再无可能活着离开! 梁力爆吼一声,足下运劲全力追击,“轰!”他脚下陷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整个人飞速回追,人在途中便奋力打出一拳,打算拦下九彩蝶。 不过刚刚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小黄吐出丝线把他都吓了一跳,因此愣了一瞬,然而正是这一瞬令他慢半分! 梁力并未放弃,他望了一眼唐子澈,继续回追出拳,同时心中暗叹一声,“终究还是来不及……不过小黄我会替你报仇的,若它执意不躲定要一击吞食于你,我这一拳也必轰他成渣!” 九彩蝶的眸子透出邪恶,仿佛已经见到小黄被自己嘴里尖刺吞食的模样。梁力对此等毒物根本不够了解,在它吞食小黄的瞬间两者毒素可立刻融合,直接进化完成,到时梁力那一拳还能伤它几分? 然小黄眼里仍是充满勇敢,九彩蝶俯冲过来的同时它嘴里丝线并未停止,而是方向不变继续向前方吐去。 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没想到明黄的丝线竟粘上方才九彩蝶身后的一颗大树,随即整个将小黄拉了过去! 九彩蝶原本正打算享受进化的喜悦,却未料到一只幼虫竟能在空中改变方向,这完全出乎它的预料。 然而等着它的还不单单只是扑了个空,所为一招之失,满盘皆输,它方才全力俯冲如今早已收之不及,别忘了梁力的全力一拳此刻已然轰至! 进化之后的它可以不在乎梁力此拳,不过此刻小黄早已遁走,仍停留五色的它还能不在乎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只见九彩蝶惊恐的张嘴无声一吼,双翅完全包裹住身躯,被梁力那势大力沉的全力一拳打了个正着,“小黄,接着!” 九彩蝶顿时被这一拳打得头晕眼花,整个如离弦的箭矢一般朝小黄攀附的那颗大树飞去…… 梁力此拳极重,饶是他尽力煽动翅膀仍然控制不住身形。小黄见状小眼里满是兴奋,瞧准时机张口再度吐出一根黄色丝线! 丝线准确粘住倒飞的九彩蝶左翼,小黄故技重施,离开大树将自己拉了过去,准确扑上九彩蝶后背。 九彩蝶心中大骇,然而一来方才被梁力一拳打得眼冒金星,直到此刻仍未缓过神,二来它最有力的攻击乃是毒素与嘴上尖刺,小黄在它后背它根本鞭长莫及。 得理不饶人,小黄张口便向下咬去,乳白色的血液从九彩蝶身躯如喷泉般涌出,小黄身躯上第五道金色纹路下方的印记肉眼可见的迅速加深,很快便成为第六道纹路。 紧接着出现第七道,之后更是再次出现一个略带金色的印记,相信若再吸食一些花粉这个印记便可成为其第八道纹路! 一蝶一虫双双落地,在那之后小黄又不停的在九彩蝶后背撕咬,因此此刻九彩蝶早已是奄奄一息。 从九彩蝶出现也不过短短片刻时间,如此凶狠的毒物竟就这般落败,可见催成之物其灵智较大自然的产物实要差上不少,若方才它不急于求成,而是凭借灵活的身形与之周旋,如何会吃下梁力那全力一拳? 事实上一人一蝶一虫交锋不过半刻,先前无阳谷最深处那个妖异巫人直到此时才出现,九彩蝶乃其本命蛊毒,它的重伤垂死令那巫人“哇”的喷出一大口心血。 他心中惊愤莫名,发泄的长吼一声,“啊!”随即掉头就跑。 本命蛊毒受到致命伤令他也受了极重的内伤,眼下他急需运功调养,否则将会损及本源。再者说了,以他如今的状态,面对能杀死他本命蛊毒九彩蝶的未知高手,他绝对没有半分胜算! 眼下梁力与子澈皆担心风赴怀体内九彩蝶鳞粉之毒,因此见到一个巫人甫一出现便喷一口血,大喊一声然后闷头就跑也并未去追…… 第224章 五环之歌 风赴怀如今中毒已然极深,脑海中想的尽是些模糊的片段,唯有子毓的样貌依然清晰。 唐子澈扶着风赴怀一同后退,却无暇顾及他眼神中的疑惑,因为她心底正担心梁力。九彩蝶绝非凡物,只需稍有不慎沾染上一丝毒素便有可能见血封喉! 那边梁力与九彩蝶已经斗了数个来回,梁力天生神力,猖身大成,整个人就如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毫无破绽。而九彩蝶娇小灵活,又不乏狰狞嗜血,体内毒素更是防不胜防,因此一时之间倒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咝!”小黄猛的发出一声嘶响。 子澈眼神一凝,原来是九彩蝶见奈何不了梁力,因此不再纠缠,而是径直朝子澈飞来,别忘了,它从开始的目标便一直都是小黄啊! “来了!”子澈似自语,又似对小黄说道,“万花谷中凡是带毒的花粉已被你吃了个遍,虽带毒花粉种类不过五千,然五环已是不弱。那孽畜虽是成蝶,不过催成五彩罢了,五环对五彩,你不该没有一战之力。” 小黄眼皮微微向中间靠拢,做出个皱眉的动作,之前的畏惧消失不见,小眼睛里取而代之的满是勇敢,黄灿灿的身躯上五个金色的纹路同时一闪,也不知它是否真的听懂了…… 子澈说的不错,小黄对九彩蝶来讲乃是大补之物不假,可那九彩蝶对小黄来讲又何尝不是一次契机! 黄金蝶由幼虫进化为成蝶需吸食万种带毒花粉,每吸食千种,幼虫身上将会多出一道金色纹路,直到第十个纹路出现便可化茧成蝶。 万花谷中花朵种类虽远远超过万种,不过带毒的仅仅只得五千,因此子澈口中的五环乃是五道金色纹路之意。 万花谷数十万种花朵,带毒的都不过五千,由此可见若不用秘法催长,黄金蝶想要进化成蝶究竟有多么困难。别看一个万花谷就满足一半,越到后面想要寻找不重复的带毒花粉便越是难上加难啊! 九彩蝶疾速冲来,子澈二话不说抬起右掌照着自己胸口一掌拍下! 胸口中掌,她朝九彩蝶“哇”的喷出一大口心血,九彩蝶慌忙侧身闪过,蛊毒教虽重医,但毒功同样不可小觑。心血乃是蛊毒教与无毒门两派弟子最毒之物,九彩蝶一闻气味便知,因此连它都不敢沾染。 子澈早已算准九彩蝶必躲,她看准时机左手托住小黄向喷洒在半空的心血掷去。 对其他毒物来说她的心血充满了危险,然对其本命蛊毒小黄来说,那却是大补之物。因为自从她确定将小黄当做本命蛊毒来饲养的那一日起,便需时常用自己的心血与小黄沟通。 小黄很快穿过子澈喷在半空的心血,暗红的血液覆盖其身躯,五道金色纹路闪闪发亮,原本憨态可掬的小虫此刻显得有些狰狞。 心血很快被小黄吸收,其外表再次回到平常的黄色,唯一不同的便是那五道金色纹路较方才更亮了,在第五道纹路下方甚至隐约出现一道黄中带金的印记。 “咝!”小黄半空中调转身形朝左侧的九彩蝶嘶吼一声,随即出人意料向其吐出一根明黄的丝线! 丝线速度极快,笔直朝九彩蝶射去。 九彩蝶才刚闪过子澈的心血,并在空中与小黄交错而过,此刻丝线可谓打了它一个措手不及。 只见它翅膀猛力一扇,由于身形不大,在这一扇之力下很快向上飞起些许,险之又险的避过那根明黄的丝线。随即九彩蝶于上方倒卷一周直接向尚未落地的小黄俯冲而去。 小黄由于仍是幼虫并未进化出双翅,先前能在空中只是借了子澈的一掷之力。九彩蝶速度极快,如若这般下去它未落地前就要被九彩蝶追上吞食! 若被九彩蝶成功吞食小黄再度进化,六色、七色甚至八色,今日在场三人将再无可能活着离开! 梁力爆吼一声,足下运劲全力追击,“轰!”他脚下陷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整个人飞速回追,人在途中便奋力打出一拳,打算拦下九彩蝶。 不过刚刚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小黄吐出丝线把他都吓了一跳,因此愣了一瞬,然而正是这一瞬令他慢半分! 梁力并未放弃,他望了一眼唐子澈,继续回追出拳,同时心中暗叹一声,“终究还是来不及……不过小黄我会替你报仇的,若它执意不躲定要一击吞食于你,我这一拳也必轰他成渣!” 九彩蝶的眸子透出邪恶,仿佛已经见到小黄被自己嘴里尖刺吞食的模样。梁力对此等毒物根本不够了解,在它吞食小黄的瞬间两者毒素可立刻融合,直接进化完成,到时梁力那一拳还能伤它几分? 然小黄眼里仍是充满勇敢,九彩蝶俯冲过来的同时它嘴里丝线并未停止,而是方向不变继续向前方吐去。 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没想到明黄的丝线竟粘上方才九彩蝶身后的一颗大树,随即整个将小黄拉了过去! 九彩蝶原本正打算享受进化的喜悦,却未料到一只幼虫竟能在空中改变方向,这完全出乎它的预料。 然而等着它的还不单单只是扑了个空,所为一招之失,满盘皆输,它方才全力俯冲如今早已收之不及,别忘了梁力的全力一拳此刻已然轰至! 进化之后的它可以不在乎梁力此拳,不过此刻小黄早已遁走,仍停留五色的它还能不在乎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只见九彩蝶惊恐的张嘴无声一吼,双翅完全包裹住身躯,被梁力那势大力沉的全力一拳打了个正着,“小黄,接着!” 九彩蝶顿时被这一拳打得头晕眼花,整个如离弦的箭矢一般朝小黄攀附的那颗大树飞去…… 梁力此拳极重,饶是他尽力煽动翅膀仍然控制不住身形。小黄见状小眼里满是兴奋,瞧准时机张口再度吐出一根黄色丝线! 丝线准确粘住倒飞的九彩蝶左翼,小黄故技重施,离开大树将自己拉了过去,准确扑上九彩蝶后背。 九彩蝶心中大骇,然而一来方才被梁力一拳打得眼冒金星,直到此刻仍未缓过神,二来它最有力的攻击乃是毒素与嘴上尖刺,小黄在它后背它根本鞭长莫及。 得理不饶人,小黄张口便向下咬去,乳白色的血液从九彩蝶身躯如喷泉般涌出,小黄身躯上第五道金色纹路下方的印记肉眼可见的迅速加深,很快便成为第六道纹路。 紧接着出现第七道,之后更是再次出现一个略带金色的印记,相信若再吸食一些花粉这个印记便可成为其第八道纹路! 一蝶一虫双双落地,在那之后小黄又不停的在九彩蝶后背撕咬,因此此刻九彩蝶早已是奄奄一息。 从九彩蝶出现也不过短短片刻时间,如此凶狠的毒物竟就这般落败,可见催成之物其灵智较大自然的产物实要差上不少,若方才它不急于求成,而是凭借灵活的身形与之周旋,如何会吃下梁力那全力一拳? 事实上一人一蝶一虫交锋不过半刻,先前无阳谷最深处那个妖异巫人直到此时才出现,九彩蝶乃其本命蛊毒,它的重伤垂死令那巫人“哇”的喷出一大口心血。 他心中惊愤莫名,发泄的长吼一声,“啊!”随即掉头就跑。 本命蛊毒受到致命伤令他也受了极重的内伤,眼下他急需运功调养,否则将会损及本源。再者说了,以他如今的状态,面对能杀死他本命蛊毒九彩蝶的未知高手,他绝对没有半分胜算! 眼下梁力与子澈皆担心风赴怀体内九彩蝶鳞粉之毒,因此见到一个巫人甫一出现便喷一口血,大喊一声然后闷头就跑也并未去追…… 第225章 结尾 梁力与子澈看到那巫人狼狈的奔逃,心中也没有多想,直接朝着风赴怀躺着的地方走去,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担心,看着风赴怀现在的情况正在愈发的加重,两个人都呆呆的站在一起,不知所措。 “风赴怀,你怎么样?你感觉到什么了?”梁力蹲在风赴怀身边,此时的风赴怀因为毒性发作,早已经不能站立,他艰难的靠在一颗大树旁边,粗重的鼻息从鼻腔传了出来,额头之上早已经遍布着冷汗,手指苍白无比,而他的脸颊却发红得异常,仔细触摸,如同火烧一般滚烫。 “我。。。我快不行了。” 风赴怀艰难的睁开自己得双眼,看着站在面前的梁力和子澈,现在的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了,所有的谜团也都一一解开,蛊毒教的圣物\/九彩蝶今日也已经现身,他自知无力回天,心也自然静了许多。 只不过,在他的心中,放不下的,也就这帮兄弟而已,身体之中的毒素开始慢慢的发作,冲破了他的罡力阻隔进入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之中,剧烈的痛苦开始从身体的最深处侵袭过来,如同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撕咬自己的骨髓一般,蚀骨之痛,也就不过如此了。 “你挺住,我们会想办法的!” 梁力拍了拍风赴怀颤抖的身体,心中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平静和那股从容,他们几人相互扶持一路走到今天,那种感情是真挚的,他们经历过了无数的挫折磨难,早已经成了彼此最好的兄弟,而兄弟,是他的手足! “你快想想办法啊!” 梁力站起来,对着身后的子澈吼道,表情之中满是焦急。 “我。。我不知道,我记得祖师说过,此毒除非五彩蝶自己破解,否则,别无他法。。” 子澈低着头,细微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了出来,传到了梁力的耳朵之中,仿佛就像一个重锤狠狠的砸在了梁力的脑袋上一样,他懵了。 “梁力,子澈,你们过来。” 梁力和子澈两人沉默了,半晌之后,风赴怀那细如蚊音的声音虚弱的传来,两人急忙蹲在风赴怀的身边,各自垂着头,子澈的脸上早已经布满了泪水,和不甘。 而他们此时都没有注意的是,在那一旁的空地上,黄金蝶自从吸食了九彩蝶的血脉之后就一直收拢了翅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在它那翅膀的脉络之处,隐隐约约可见那一丝丝金线忽隐忽现,在它的翅膀上面悦动流转。 “梁力,子澈,你们是我最好的兄弟,着事情不怪你们,事我自己不小心,我只求你们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风赴怀虚弱的对着两人说着,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从口中说出嗾使那么困难,仿佛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他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冷汗不住的从额头流下来,可见他每说一个字要承受多么大的痛苦。 “你别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你不记得了?我们说过要一起浪迹天涯,一起重振宗门的!你要振作起来,你会没事的!” 梁力握着风赴怀渐渐变得冰冷的手掌,撕心裂肺的喊道,眼眶之中,两滴清泪也控制不住的倾泻了下来。 “你,,你答应我,好不好?!” 风赴怀强忍着剧痛在自己的脸上基础一丝丝微笑,努力的睁大眼睛,吃力地说到。 “好,我答应你!” 梁力看着靠在树旁地风赴怀,心中如同被大锤狠狠的撞击一样痛。 “谢谢,兄弟,,我希望自己死后,我的骨灰可以洒在大海里,我,,我一直想去海边,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风赴怀说话地语速慢慢的慢了下来,声音也越来越小,渐渐的,他的眼睛也砸i慢慢的闭笼,知道最后完全的闭上了自己爹眼睛。 “我们答应你。” 梁力和子澈在风赴怀地身旁,两人看着渐渐虚弱地风赴怀,他们恨自己,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恨自己无能为力,就像一个白痴一样,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伤害却无能为力,没办法救他,着应该是最失败地自己。 慢慢的,风赴怀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手掌也渐渐的没有了知觉,一种无力感侵袭而来,他感觉到自己疲惫不堪,闭上眼睛地那一刹那,仿佛在自己地脑海中看到了一条充满阳光的路途,那上面有鲜花,有他喜欢的大海 就在梁力和子澈两人垂着头伤心地时候,突然一个金色地声影抖着自己的翅膀慢慢的飞在半空之中,在风赴怀地上面停了下来,随着翅膀地扇动,金色地光粉洒落下来,点点滴滴地飘散在了风赴怀地身体上,衣服上,最后丝丝地融入到了风赴怀地身体里面。 而伴随着这点点金光地融入,风赴怀那惨败地手臂渐渐的恢复了原本地血色,那潮红地面色也开始变得正常起来 “子澈,快看!”梁力首先发现了这一颗,自己惊讶地望着这一幕,赶忙叫醒了还在一旁悲伤子澈,两人睁大了眼睛,望着这不可思议地一幕,脸上地表情开始变得欣喜起来,望着风赴怀那慢慢变得好起来地身体,突然觉得,在风赴怀地身体里面好像又有了生命地活力,好像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子澈!梁力,你们等等我!!” 风赴怀在两人身后有些无奈的说到,看着两人地身影,自己根本没办法追上,只好慢慢的走路,一路上欣赏着那风景灿烂。 突然,一阵强光刺痛了风赴怀地双眼,他揉了揉肉眼睛,慢慢的睁开。 “嗯?我怎么会在床上?梁力,子澈?你们也死了?” 风赴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在床边地两人,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惊讶地说到,因为在自己的记忆中,自己已经死了才对。 “去你的!我们要做一世地兄弟,不管是阳间还是阴间,你都跑不掉!!” 梁力和子澈看着发愣的风赴怀,对视了一眼,笑得开怀。 第225章 结尾 梁力与子澈看到那巫人狼狈的奔逃,心中也没有多想,直接朝着风赴怀躺着的地方走去,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担心,看着风赴怀现在的情况正在愈发的加重,两个人都呆呆的站在一起,不知所措。 “风赴怀,你怎么样?你感觉到什么了?”梁力蹲在风赴怀身边,此时的风赴怀因为毒性发作,早已经不能站立,他艰难的靠在一颗大树旁边,粗重的鼻息从鼻腔传了出来,额头之上早已经遍布着冷汗,手指苍白无比,而他的脸颊却发红得异常,仔细触摸,如同火烧一般滚烫。 “我。。。我快不行了。” 风赴怀艰难的睁开自己得双眼,看着站在面前的梁力和子澈,现在的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了,所有的谜团也都一一解开,蛊毒教的圣物\/九彩蝶今日也已经现身,他自知无力回天,心也自然静了许多。 只不过,在他的心中,放不下的,也就这帮兄弟而已,身体之中的毒素开始慢慢的发作,冲破了他的罡力阻隔进入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之中,剧烈的痛苦开始从身体的最深处侵袭过来,如同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撕咬自己的骨髓一般,蚀骨之痛,也就不过如此了。 “你挺住,我们会想办法的!” 梁力拍了拍风赴怀颤抖的身体,心中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平静和那股从容,他们几人相互扶持一路走到今天,那种感情是真挚的,他们经历过了无数的挫折磨难,早已经成了彼此最好的兄弟,而兄弟,是他的手足! “你快想想办法啊!” 梁力站起来,对着身后的子澈吼道,表情之中满是焦急。 “我。。我不知道,我记得祖师说过,此毒除非五彩蝶自己破解,否则,别无他法。。” 子澈低着头,细微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了出来,传到了梁力的耳朵之中,仿佛就像一个重锤狠狠的砸在了梁力的脑袋上一样,他懵了。 “梁力,子澈,你们过来。” 梁力和子澈两人沉默了,半晌之后,风赴怀那细如蚊音的声音虚弱的传来,两人急忙蹲在风赴怀的身边,各自垂着头,子澈的脸上早已经布满了泪水,和不甘。 而他们此时都没有注意的是,在那一旁的空地上,黄金蝶自从吸食了九彩蝶的血脉之后就一直收拢了翅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在它那翅膀的脉络之处,隐隐约约可见那一丝丝金线忽隐忽现,在它的翅膀上面悦动流转。 “梁力,子澈,你们是我最好的兄弟,着事情不怪你们,事我自己不小心,我只求你们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风赴怀虚弱的对着两人说着,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从口中说出嗾使那么困难,仿佛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他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冷汗不住的从额头流下来,可见他每说一个字要承受多么大的痛苦。 “你别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你不记得了?我们说过要一起浪迹天涯,一起重振宗门的!你要振作起来,你会没事的!” 梁力握着风赴怀渐渐变得冰冷的手掌,撕心裂肺的喊道,眼眶之中,两滴清泪也控制不住的倾泻了下来。 “你,,你答应我,好不好?!” 风赴怀强忍着剧痛在自己的脸上基础一丝丝微笑,努力的睁大眼睛,吃力地说到。 “好,我答应你!” 梁力看着靠在树旁地风赴怀,心中如同被大锤狠狠的撞击一样痛。 “谢谢,兄弟,,我希望自己死后,我的骨灰可以洒在大海里,我,,我一直想去海边,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风赴怀说话地语速慢慢的慢了下来,声音也越来越小,渐渐的,他的眼睛也砸i慢慢的闭笼,知道最后完全的闭上了自己爹眼睛。 “我们答应你。” 梁力和子澈在风赴怀地身旁,两人看着渐渐虚弱地风赴怀,他们恨自己,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恨自己无能为力,就像一个白痴一样,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伤害却无能为力,没办法救他,着应该是最失败地自己。 慢慢的,风赴怀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手掌也渐渐的没有了知觉,一种无力感侵袭而来,他感觉到自己疲惫不堪,闭上眼睛地那一刹那,仿佛在自己地脑海中看到了一条充满阳光的路途,那上面有鲜花,有他喜欢的大海 就在梁力和子澈两人垂着头伤心地时候,突然一个金色地声影抖着自己的翅膀慢慢的飞在半空之中,在风赴怀地上面停了下来,随着翅膀地扇动,金色地光粉洒落下来,点点滴滴地飘散在了风赴怀地身体上,衣服上,最后丝丝地融入到了风赴怀地身体里面。 而伴随着这点点金光地融入,风赴怀那惨败地手臂渐渐的恢复了原本地血色,那潮红地面色也开始变得正常起来 “子澈,快看!”梁力首先发现了这一颗,自己惊讶地望着这一幕,赶忙叫醒了还在一旁悲伤子澈,两人睁大了眼睛,望着这不可思议地一幕,脸上地表情开始变得欣喜起来,望着风赴怀那慢慢变得好起来地身体,突然觉得,在风赴怀地身体里面好像又有了生命地活力,好像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子澈!梁力,你们等等我!!” 风赴怀在两人身后有些无奈的说到,看着两人地身影,自己根本没办法追上,只好慢慢的走路,一路上欣赏着那风景灿烂。 突然,一阵强光刺痛了风赴怀地双眼,他揉了揉肉眼睛,慢慢的睁开。 “嗯?我怎么会在床上?梁力,子澈?你们也死了?” 风赴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在床边地两人,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惊讶地说到,因为在自己的记忆中,自己已经死了才对。 “去你的!我们要做一世地兄弟,不管是阳间还是阴间,你都跑不掉!!” 梁力和子澈看着发愣的风赴怀,对视了一眼,笑得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