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蔷薇》


 1.第一章

    夏蔷有一个小秘密，一个与陆嘉言有关的小秘密。
    陆嘉言每天到校的时间，都是七点三十八分左右。自从她在自行车棚里碰到过陆嘉言几次后，便留意了一下时间，发现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点。于是，她特意计算了一下自己的时间，刻意在这个时间点到校，果然，十次有九次都能碰到他。
    现在正值暑假，除了高三补课的外，其他年级都还在放假，所以，学校里的人并不很多。加之又是盛夏，太阳毒辣，骑自行车的同学就更少了，夏蔷一路畅行无阻，直达车棚。
    到了车棚门口，夏蔷捏了刹车，人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把自行车推进车棚中她平常停车的位置上，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自行车轮辗过路面发出的“沙沙”之声。她蹲下来，装着锁车的模样，微微侧过头，眼睛偷偷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看见一个穿着白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的少年推着车进了车棚。
    陆嘉言在虞城一中，绝对是个风云人物。夏蔷开学的第一天就知道他了，因为在开学典礼上，他作为新生代表作了发言。她还记得，他一出现在台上，站在她身边的严婷婷便惊呼：“哇，这男生好帅啊！”为此，严婷婷还吃了班主任曾春燕一记眼刀。
    因为这次亮相，陆嘉言迅速成为了虞城一中的头号男神。关于他的信息，也断断续续地传进了夏蔷的耳中。
    陆嘉言的父亲是华美集团的董事长，不过，他进虞城一中，并不是靠他父亲的关系，他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像他这样长得好，家世好，成绩好的“三好”男生，很难不吸引女生的目光，夏蔷也不例外。当然，夏蔷对他，也仅限于欣赏而已。对她来说，像陆嘉言这样的男生，跟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夏蔷家境很普通，父亲是个普通的公务员，母亲是一所小学的舞蹈老师，她读的是非重点班，成绩在非重点班也拔不了尖，她唯一不普通的，就是这张脸。虽然虞城一中漂亮的女生也不少，但夏蔷绝对排得进前五。加上她从小学习跳舞，身材好气质佳，走到一群女生中间，绝对出挑。
    不过，她吸引的人，显然没有陆嘉言。他看见来清清冷冷的，似乎除了书本就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目光。夏蔷不是学霸，她所在的普通班里也没有学霸，每次学校公布年级名次的时候，她看见在理科榜最前方的陆嘉言，和在文科榜中段的自己，她就知道，她和陆嘉言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慢吞吞地锁着车，怕被人看出自己故意磨蹭，她装作锁有些紧，半天锁上好的模样，捏着钥匙在锁眼里捅啊捅的，直到看见陆嘉言锁好了车，然后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去。每次都是这样，她偷偷地看他，而他从来没有看过她一眼。等他走出了车棚，她迅速把车锁好，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夏蔷走在陆嘉言后面，望着他的背影，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这时，他来到一个分岔路口，他继续向前走，而她要向右转弯了。
    她和他的教室并不在一起。
    他是理科生，教室在理科楼。而她是文科生，教室在文科楼。
    她和他的交集，就是每天从车棚到教学楼的这一段时光。而这个交集，还只有夏蔷一个人知道，陆嘉言对此，一无所知。
    这就是夏蔷的小秘密。
    目送着陆嘉言进了理科楼，夏蔷也哼着歌往文科楼走去。她进了教室，见离上课还有会儿时间，便转过身，跟坐在自己后排的严婷婷聊起了明星八卦。
    这时，班主任曾春燕走到门口，对着夏蔷扬声叫道：“夏蔷，你出来一下！”
    见自己被班主任点了名，夏蔷一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被人告了状。她惴惴不安地出了教室，走到曾春燕面前，扯着笑问道：“曾老师，有什么事吗？”
    “这样的。”曾春燕表情和善，语气也甚为温和，“马上就是建国六十周年大庆了，市教育局里举办了一个学生艺术节，其中有一个中学生团体舞比赛，我们学校也要参加。因为其他年级学生都放暑假了，只有在你们这一批马上升高三，提前来补课的高二学生中选。我们班你被选上了，没问题吧？”
    夏蔷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的，曾老师。”
    “对了，你们因为要补课，为了不耽搁你们的学习，那个团体舞的练习只能等你们学习结束之后练习，你最好打电话跟家长说一声，每天要晚点回家。”曾春燕又说道。
    “好，我一会儿就给我妈打电话。”夏蔷回答道。
    毕竟开校就是高三了，曾春燕开始还担心夏蔷会因为学习的原因拒绝，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行，那从今天开始，每天下午五点到七点，你到活动中心排练舞蹈。”
    “好的。”夏蔷点了点头。
    曾春燕离开之后，夏蔷站在手廊上，拿出手机，给母亲宋晴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因为参加学校的节目要晚回家的事。宋晴听到只练到九月底，耽搁也就一个多月，也就没反对，只叮嘱女儿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下午四点半补课完毕，班上的同学都收拾书包离校了，夏蔷跑到校门外的面包店买了一个草莓蛋糕，一盒牛奶，坐在蛋糕店吃完之后，就去了活动中心。她来得比较早，活动中心一个人都没有。她便跑到观众席的椅子上坐着，无聊的托着腮发呆。
    陆陆续续，被选来参加节目的同学都到了。夏蔷跟他们都不怎么熟悉，只好坐在原地，望着大门口继续发着呆。
    突然，一个男孩清俊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中。是陆嘉言。夏蔷的背一下挺直，手也放了下来，坐得端端正正。在这里看见陆嘉言，她真的很意外，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人，还愿意来参加这种表演。她还以为他除了上课、看书和刷题，对其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再一想，这种艺术节都是学校领导拼风头的时候，像他这种形象出色的男生，学校肯定不会放过的。
    看到陆嘉言出现，原本在嬉笑打闹的几个女生也停了下来，望着他窃窃私语起来。他对此似乎毫不在意，目不斜视走了过来，坐在了离夏蔷不远的一张椅子上。离得近了，夏蔷反而不敢看他，把脸扭到了一边。
    没多久，学校的舞蹈老师童菲也到了。
    一进门，她就拍着手大叫道：“同学们，都过来，我们要开始了！”
    夏蔷看见陆嘉言从椅子站了起来，往童老师所在的方向走去。她也站起来，走了过去。
    “男生一排，女生一排。”童老师叫道，“大家按高矮顺序排好。”
    这一排顺序，夏蔷才发现一个事实，一米六二的她，居然在这群女生中，最矮。她看了一圈，都没看到有人比自己矮，只好灰溜溜地站到最边上去。她旁边那个倒数第二矮的女生，至少比她高两厘米。
    女生站在前面一排，男生站在后面一排。
    童菲看了一下，基本已经按高矮顺序排好了，她就拍了一下手：“好！现在女同学向后转！”
    女生都转了过来，与自己身后的男生面对面。夏蔷对面的，是一个穿着墨绿色T恤，相貌清秀的男生。
    他见夏蔷看着自己，对着她笑了笑。这男生长得还是不错的，就是牙齿不是很整齐，可惜了。
    夏蔷也对着他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偷偷侧眼看了看陆嘉言。夏蔷目测他的身高差不多就一米八的样子，在男生排在第四。跟他搭档的，是文科六班的何琳莎。
    老天爷真是会安排，把最帅的男孩与最漂亮的女孩配成了一对。
    夏蔷虽然也算漂亮，但她也只敢说自己能排前五，而这个叫何琳莎的女生，却是可以排第一的。
    严婷婷曾经这样形容过何琳莎美貌：上到八十岁，下到八岁，只要是男的，看见何琳莎统统都迈不开腿。
    十七岁的陆嘉言，肯定也是这样吧？
    这时，她看见何琳莎对陆嘉言说了一句什么，只见他对着她点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平时冷冰冰的脸上，像拂上了一层春风似的。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
    果然，对着何琳莎这样美女，他也不能免俗。不过，他们俩站在一起，男的帅，女的靓，身高也合适，看起来倒也真是赏心悦目的。
    夏蔷转过头来，又望着她那牙不太整齐的搭档。
    男孩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主动说道：“夏蔷，你好，我叫唐俊杰，是理科三班的。”
    听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夏蔷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我叫夏蔷？”
    唐俊杰抬了抬眉，说道：“你不知道你在我们年级很有名吗？”
    “有吗？”夏蔷更惊讶了。
    “你是我们年级四大美女之一啊？”唐俊杰冲她眨了眨眼睛。
    夏蔷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四大美女是你选的吗？”
    “如果是我选，那我就选你第一！”唐俊杰冲她挤了挤眼。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夏蔷望着唐俊杰，笑得格外开心：“行啊，那我也选你当我们年级第一帅哥！”
    听到夏蔷这么说，唐俊杰很夸张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那我就谢谢你了！”
    唐俊杰的笑声引得旁边同学都向他们俩望了过来。
    “站好就行了，别说话！”童菲喝道。
    夏蔷忙冲唐俊杰挤了挤眼，唐俊杰也吐了吐舌头，两人便不再说话了。
    经过刚才那番玩笑，夏蔷跟唐俊杰一下就熟悉起来，跳舞的时候，也不怎么觉得尴尬，而且夏蔷从小就练舞，有舞蹈功底，在她的带动下，他们俩跳起来非常顺的。反观其他几对，不是踩脚就是跟不上拍子，状况多多，把童菲忙得一头的汗。
    就这样练了有一个星期左右，大家才终于把基本舞步练顺了。
    这天，童菲看大家跳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走了过来，对着大家拍了拍手，说道：“好，大家站好，我现在要选一对舞伴出来做领舞。”
    听到童菲这么说，大家都一对一对地站好了。
    童菲走上前，看了一圈，然后把陆嘉言和何琳莎叫了出来，说道：“就你们俩吧。”
    俊男靓女的组合是最引人注目的。
    这一段童菲是这样编排的。其他同学后面做着各种造型，陆嘉言和何琳莎这一对在最前面领舞，后面的同学都以他们俩为参照物来确定自己的位置。因为是中学生艺术节比赛项目，并不是专业的体育舞蹈比赛，因此童菲并没有按照专业体育舞蹈来编排，而是在摩登舞的基础舞步上编排了一点花式步伐。这样的话，对女生的舞蹈要求有点高。
    对于从来没有学过舞蹈的何琳莎来说，这一段舞步就有点难了。童菲教了她半个小时，她才基本把步伐跳下来，可是跟陆嘉言一跳，她不是忘动作，就是走不到位，两个人在中间一阵手忙脚乱。
    童菲看得头都大了，大叫道：“停！”
    两人停了下来，望着童菲。
    童菲指着何琳莎说道：“你算了。”
    何琳莎一愣，随即说道：“童老师，我行的，让我再试试吧。”
    童菲摇了摇头，说道：“你没有舞蹈功底，很难把这段舞跳好。而且，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来练。”
    何琳莎一听，低下头，咬着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过，童菲显然不在严婷婷说的何琳莎美貌的杀伤范围之内，对此自然是视而不见。
    只见她的目光在周围的同学中扫了一遍，然后对着夏蔷叫道：“夏蔷，你来跳这一段！”
    “好的，童老师。”说完，夏蔷伸手去拉自己的搭档唐俊杰，说道，“走，老师叫我们跳。”
    “唐俊杰留下，夏蔷出来就行了。”童菲指着夏蔷，又说道，“夏蔷，你跟陆嘉言跳。”
    “我跟他跳？”夏蔷一愣，脱口便说道，“我跟他，好像不太搭吧？”
    她的话刚一说完，她便看见陆嘉言微微一愣，随即望着她，眉毛轻轻向上一挑。

 2.第二章

    童菲也是一脸狐疑地望着夏蔷，问道：“哪里不搭了？”
    “如果我跟他跳，是他跟唐俊杰换位置，还是我跟何琳莎换位置？”夏蔷像是在解释，“如果我跟何琳莎换位置，旁边那两个女同学都比我高，他跟唐俊杰换，他又比旁边的男生高，好像怎么都不合适。”
    “说得跟绕口令似的。”童菲笑了起来，“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这是老师考虑的问题，你先跟陆嘉言一起跳一下看效果如何？”
    “好。”夏蔷只好点了点头。
    “舞步会了吗？”童菲又问道。
    “基本会了。”夏蔷应道。刚才童菲教何琳莎的时候，她就把舞步记了下来。
    “那行。”童菲点头，“你们现在就试跳一下吧。”
    “好。”夏蔷应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马上就要跟陆嘉言有很亲密接触了。
    她心里突然有点紧张。
    她慢慢走到陆嘉言跟前，眼睛直视前方，不敢抬头看他。幸好他比她高这么多，不抬头就看不到他的脸，不然她会觉得很尴尬的。
    “准备。”童菲催促道。
    夏蔷感觉自己一身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心中默念“他不是陆嘉言，他是唐俊杰，他是唐俊杰”，可是，好像一点用没有，她还是很紧张。
    “夏蔷，快点。”
    夏蔷还是紧张得手都不知怎么放。这时，一只手扶到了她的背上，男孩清澈的声音响起：“老师在催了。”
    她抬起头，望向他，两人视线撞在了一起。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如同黑夜里的星辰。这应该是她唯一和他亲密接触的机会了吧？再过一年，高三毕业，大家就将各奔东西了，也许以后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看了他这么久的背影，能够与他这样面对面地亲密接触，总算偿了她小小的心愿。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唇，抬起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对着童菲大声说道：“童老师，我们准备好了。”
    “那好，跟着我的节拍，开始！”童菲说道，“一二三四……”
    听到童菲一喊开始，夏蔷与陆嘉言就跟着拍子跳了起来。夏蔷虽然是第一次跳，但对于从小练舞的她来说，这舞步的难度并不大，一迈脚便得心应手。而陆嘉言之前已经陪着何琳莎跳了好几遍了，也算得上是熟练工了。因此，两人跳下来，居然极其顺畅，没有出一点差错。
    跳完了，夏蔷听到童菲拍掌大笑道：“很好，很好！你们俩简直太合拍了！”
    被童菲这么一夸，夏蔷突然感觉自己脸上有点发烫。她冲着陆嘉言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把手从他肩上收了回来，然后听到他回了她一句“不客气”。也许是太紧张了，她自始至终不敢抬眼看他，
    因为身高的问题，一开始跳集体舞的时候，夏蔷还是要跟唐俊宇一起跳，为了后面夏蔷能跟陆嘉言一起跳，童菲又设计了一套乾坤大挪移般的舞步，就在在同一时间，原本排成队列的十六对同学排成一个圈，有八对往外跳，有八对往内跳，到了中间，里面的八队就开始换舞伴，把夏蔷换到陆嘉言手里，而且这样八对舞伴一起换，也避免了把比较高的何琳莎换给唐俊宇，不然等何琳莎穿了高跟舞鞋，看起来快跟唐俊宇一样高了。
    大家换舞伴的时候跳的舞步有点难度，跳整齐了会很出彩，但要是跳不整齐会显得很乱，童菲又花了三天，才让大家把这串舞步跳顺了。
    夏蔷跟陆嘉言练了几天，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拘谨，两人有时也会就交流一下。不过，她跟他之间说话还是客客气气的，完全不像跟唐俊宇那么随兴自在。
    接下来又是一个周末。因为还在暑假期间，只有工作日才补课，周末是可以休息的。不过，他们参加舞蹈的同学周末却休息不了。童菲怕开校以后，进入高三的他们没那么多时间来练习，所以，周末也不放过他们。周六他们要练一天的舞，只有周日才能休息一天。
    这天，练到下午四点的样子，童菲见同学都比较累了，便拍了拍手，把大家叫到她跟前，说道：“好了，这周就练到这里了。明天你们好好休息一天，我们下周再接着练。”
    听童菲这么说，同学们一片欢呼，然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回家。
    这时，陆嘉言走到童菲面前，说道：“童老师，我跟夏蔷单独跳那一段，是不是不太好？”
    童菲正拿着运动水壶，听到陆嘉言的话，她顿了一下，然后就着瓶口喝了一口水，才说道：“确实还少了那么一点味道。不过，对于没有什么舞蹈基础的人来说，你已经算跳得不错了。不可能要求你们个个都像夏蔷这种从小跳舞跳到大的啊。好了，别多想，回去好好休息。”说着她把水壶放到包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童老师，我想再练一会儿，可以吗？”陆嘉言问道。
    “你还要练？”童菲抬起眼，惊讶地望着陆嘉言。
    “童老师，我这人有一个习惯，不管做什么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陆嘉言说道，“既然我跳的这段舞，童老师觉得还不太好，那我想多再练一下。”
    童菲也知道陆嘉言的成绩在这届学生中属于顶尖那一类的。她当初选他来参加这个表演，就觉得他长相身高都很合适，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跟他说，本来以为他不会来的，没想到他爽快地答应了。倒是他的班主任刘老师怕耽搁他的学习，不愿意让他来。还是他跟刘老师做了绝对不会影响学习的保证，刘老师才不情不愿地放他来的。
    童菲也知道，像他这种学霸型的学生，性格一般都比较好强。刚才他跟夏蔷跳舞的时候，她确实说过他的表情和动作有点没到位，还叫他好好跟夏蔷学学。可能是这句话，让他上心了吧。
    童菲顿了一下，斟酌着说道：“陆嘉言，你真的已经跳得不错了。虽然你跟夏蔷一起搭跳这段舞，稍微显得你弱了一点。不过，这不是你的问题。我想，在你们这十二个男生中，无论哪个跟夏蔷搭，都不可能强过她的。她毕竟有十几年的舞蹈功底，你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两个月就追得上的。”
    “我没有想过能追上她，我只想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做到最好。”陆嘉言回答道。
    作为老师，听到学生这么说，童菲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行，那老师就再陪着你练一会儿。不过，这段舞，你一个人跳也没用，必须要搭当陪着你一起跳。”说完，她对着正走到大门边的夏蔷叫道，“夏蔷！”
    夏蔷背着包，正跟唐俊杰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活动中心外走去。
    “今天这么热，我请你吃冰激淋吧？”唐俊杰说道。
    夏蔷正准备回答，突然听到童菲叫自己的名字。她忙回过头，看见陆嘉言站在童菲旁边，望着自己。
    她愣了一下，回答道：“童老师，叫我有事吗？”
    “你有没有空陪陆嘉言再练一会儿？”童菲问道。
    夏蔷一怔，随即点头道：“好的，我有空。”说完，她转过头对着唐俊杰笑道，“看来今天吃不成了，下次你再请我吃吧。”
    “好吧。”唐俊杰一脸遗憾地离开了活动中心。
    夏蔷背着包走了回去。
    “夏蔷，不耽误你吧？”陆嘉言微笑着问道。
    “唐俊杰本来说请我吃冰激淋的，现在吃不成了。”夏蔷歪着头，俏皮地望着他，“记住，你欠我一个冰激淋哦。”
    “没问题。”他笑了起来。
    “好了，抓紧时间，开始练舞吧。”童菲拍着手说道。
    “好。”夏蔷把包放到一边，然后跑了回来。
    现在再跟陆嘉言接触，她已经自然多了。两人做好准备，然后便跟着音乐跳了起来。
    说实话，陆嘉言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又跳了一个多小时，加上童菲的讲解和夏蔷的引导，他已经能够跳出那么一点味道了。
    对陆嘉言的表现，童菲显然很满意。
    “非常好，陆嘉言！”童菲笑道，“到了正式比赛那天，你们俩能有这个表现，我们至少能进前五名。”
    “谢谢童老师。”陆嘉言向童菲致谢。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也不能太折磨你们了，你们还有作业要做呢。”童菲笑着说道。
    陆嘉言看了看手机，说道：“童老师，就快六点了，今天谢谢你和夏蔷陪我练舞，不如，我请你们俩吃个饭吧？”
    “哪能叫你请客啊？”童菲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要请也是老师请。不过，今天不行，老师晚上有事。”
    其实夏蔷对于跟陆嘉言一起吃饭还有点小期待的。不过，听童菲说她要回去，她自然不可能单独跟陆嘉言一起去吃饭，于是赶紧说道：“我也要回家去，我妈已经做好了饭在家等我。”
    陆嘉言顿了顿，然后笑着说道：“那好吧，改天再请你们。”
    “对了，你还欠人家夏蔷一个冰激淋呢，吃不了饭，就请她吃个冰激淋吧。”童菲笑着说道，“我是你们的老师，陪你练习是份内之事，人家夏蔷可就是义务陪你练了，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行！”陆嘉言转脸望着夏蔷，说话，“夏蔷，那我请你去吃哈根达斯吧。”
    陆嘉言说话的时候，夏蔷看见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中闪烁着。

 3.第三章

    离虞城一中两站路远的地方，有一个比较大型的商业区，哈根达斯在这里也开了一家专卖店。陆嘉言跟夏蔷两个便骑着自行车过来吃冰激淋。
    进了门，陆嘉言拿了一本餐单，递给夏蔷，说道：“夏蔷，你看看，想吃什么？”
    夏蔷拿起餐单翻了一下，看到最便宜单球都要二十八，若是在其他普通店铺，这价格够她能吃好几个冰激淋，更不用说其他那些什么“心花怒放”，“融情比利时”什么的，一张毛爷爷出去，就不剩什么了。
    她知道陆嘉言家里有钱，这点钱对他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她还是点了最普通的冰激淋球，以她的消费水平来看，这样就差不多了。她本来只要了一个草莓味，陆嘉言又给她加了一个曲奇香奶味的，然后他自己要了抹茶味和夏威夷果仁味。
    取好冰激淋后，两人在店内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了下来。
    “陆嘉言，谢谢你请我吃冰激淋。”夏蔷望着他，笑眯眯地说道。毕竟是学生，身上也没多少零用钱，来吃一次哈根达斯，对她来说，简直是太奢侈了。
    “是我该谢谢你陪我练了这么久。”陆嘉言望着她笑。
    他的笑容很干净，很纯净，看得夏蔷心里痒痒的。她忙垂下眼，看着他面前那两个冰激淋，说道：“你这两个球好像很特别呢，跟外面的不一样。”
    “你没吃过这两个味道？”他有些惊讶。
    “我平时就吃香草，巧克力，蓝莓什么的。”夏蔷笑着说道。宋晴为了让她保持身材，不让她吃冰激淋，只能偶尔偷偷吃点伊利、和路雪什么的，哈根达斯店铺，她是从来没有来过。
    “那你尝尝我的吧。”陆嘉言把小碟子往夏蔷面前推了推，笑道，“很好吃的。”
    夏蔷犹豫了一下，然后举起自己碟子里的小勺，对着陆嘉言扬了扬，笑道：“我还没用，干净的。”说完，她便去挖他碟子里的冰激淋。
    正在这时，她听到他说：“用过也没关系的。”
    她手微微一顿，心猛然一跳，然后迅速在乳白色的夏威夷果仁上挖了一勺，放进嘴里。
    “怎么样？”陆嘉言问道。
    因为陆嘉言刚才的那句话，夏蔷脑袋里到现在还是一片空白，根本没尝出什么味。她胡乱点了点头，说道：“果仁特别好吃的。”
    “要不要再尝一下抹茶味？”他问。
    夏蔷微微一犹豫，说道：“不用了。”
    勺子她已经放到嘴里了，不好意思再去挖他的冰激淋了。
    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笑了笑，说道：“我的勺子还没用过。”
    还没等夏蔷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就拿起勺子挖了一块抹茶味的冰激淋放到她的碟子里。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那你要不要也尝尝我的。”
    “嗯？”陆嘉言抬起头来望着她。
    “把勺子给我。”她伸出手。
    他把勺子递给她。
    她接过勺子，在她的草莓冰激淋和巧克力冰激淋上各挖了一块，放到他的碟子里，然后笑道：“这样，我们俩就都能吃到四种味道了。”
    “好办法。”他的笑容如同阳光一样的灿烂。
    她不敢再看他，再看下去，怕自己眼睛种到他身上了。于是，她忙低下头，吃着冰激淋。忍不住偷眼看他，他正用小勺挖着冰激淋。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头望了过来，视线交织，两人不禁会心一笑。
    他们旁边的橱窗玻璃上，贴着一张海报，上面写着“If you love her,take her to Hagen-Dazs”。如果你爱她，请带她来哈根达斯。
    很多年以后，夏蔷都记得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十七年的男孩和十七的女孩，坐在哈根达斯里分享冰激淋的画面。这是她关于青春最美好的记忆。
    第二天一早，夏蔷掐着时间，骑着自行车去上学。刚进了车棚，身后又响起了那熟悉的“沙沙”之声。她转过头，果然看见陆嘉言骑着车进了停车棚。
    见夏蔷转过头来看着自己，陆嘉言捏了刹车，停了下来，望着她点了点头，笑道：“早上好！”
    “早上好！”夏蔷回了他一个微笑，然后转过身，去锁自己的车。
    自从两人开始搭舞后，在车棚遇到也会互相打招呼了。
    陆嘉言把车推到了他惯常停车的位置。等他锁好车的时候，夏蔷还在锁车。
    他走到她身后，问道：“要帮忙吗？”
    “不用。”随着夏蔷话音一落，一声“咔嚓”之声响了起来，她站了起来，歪着头对着他笑了笑，说道，“好了。”
    “你每次锁车好像都有点久？”他问，“是锁有点坏吗？”
    听到他这话，她心里跳了一下，然后顿了顿，回答道：“我这车的锁有点紧，锁好把钥匙□□的时候，有点费劲。”
    “那就换一把锁嘛。”他说道。
    “不用了。”她笑了笑，“也没什么关系的，就是拔钥匙的时候多试几下就行了。”
    听夏蔷这么说，陆嘉言笑笑，说道：“要上课了，我们走吧。”
    听到他说“我们”两个字，夏蔷心里莫名一阵悸动。她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然后走上前来，跟他一起并肩往车棚外走去。
    “昨天的冰激淋，谢谢你。”夏蔷说道。
    “你昨天已经谢过了。”陆嘉言侧眼看着她，笑道，“就请你吃了一回冰激淋，你不是以后每次看见我都要谢我吧？”
    “哈哈。”夏蔷也笑了起来，“那我以后不说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只有觉得让你破费了，有点不好意思。”
    他看了她一眼，说道：“那下回你请我吃，不就扯平了？”
    她一怔，随即笑道：“好。”
    “就这么说定了。”他神情很愉悦。
    “嗯。”她应道，却有点心猿意马。
    他这算是在约她吗？如果她跟严婷婷说，陆嘉言可能对自己有意思，严婷婷肯定会被笑死吧？不过，就算他没意思，至少他也是不讨厌她的吧？不然，他怎么会跟她这么说？
    想到这里，她偷偷侧脸，望了望陆嘉言，看见他一脸坦荡荡的模样，顿时又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
    自从请吃冰激淋之后，夏蔷与陆嘉言相处起来没那么拘谨了，训练空闲之时也能像跟唐俊宇那样说笑。她发觉，其实他也不像以前她以为的那么高冷，特别他笑起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很温暖。
    又训练了二十天，正式开学了，高三的学生就更忙碌了。为了不耽误大家的学习，学校要求平时都不训练了，只有周五到周日这三天，每天训练两个小时。学校领导虽然要面子，想让自己的学生在舞蹈比赛上拿奖，但他们更想学生能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绩，不能砸了虞城一中的金字招牌。
    其实经过暑假这一个多月的训练，同学们对舞步都很熟练了，现在只需要练练整齐度。对于他们这种学生来说，不要求跳得多好，只要跳整齐就行了。
    就在这一周七天的忙碌之中，到了九月底。在比赛前一周，学校让大家连续训练了五天。
    在正式比赛的前两天，童菲要求大家穿着正式比赛那天的舞蹈服，在活动中心先踩排一下。
    星期三的晚上，夏蔷吃过晚饭之后，就去了活动中心的更衣室换服装。学校给女生们定的是粉紫色的宫庭礼服裙。虽然比起普通的礼服裙来说，领口已经穿得算高的了，但对于中学生来说，这可能是她们到目前为止，穿过的尺度最大的裙子。平时都被宽大的校服，T恤，运动衫掩盖住的身体曲线，这下全都显露无疑。
    童菲选来参加舞蹈比赛的女同学身材都偏瘦。一般来说，比较瘦的女孩子，胸也不会太大。但夏蔷是个例外。她虽然也比较瘦，腰围只有一尺八，但却有B75的胸围，因此，在一众A杯的女孩子当中，更显得与众不同。
    不过，对夏蔷这个年纪的女生来说，非但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反而觉得有点害羞。特别是当她走进排练厅的时候，发现不少男生盯着她的胸，眼睛都有点发直，她更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在，很快就排练了。跳起舞来，大家都注意起自己的动作，没有人再盯着她看，她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唐俊宇搂着夏蔷，对着她挤了挤眼，说道：“夏蔷，你穿这个裙子可真好看！”
    夏蔷也弄不清他是说的真的，还是说来恭维自己的，便对着他笑了笑，说道：“你今天也很帅！”
    夏蔷这句话是真心的。男生们的服装是黑色的西装。这些个男生也是经过童菲精挑细选的，身材仪态俱佳，穿起西装来，确实个个看起来都挺帅的。
    听到夏蔷这么说，唐俊宇似乎很高兴：“哈哈，嘴这么甜，一会儿出去请你吃冰激淋。”
    “那我不是也要请你？”夏蔷笑着说道，“你的嘴也这么甜？”
    “行！”唐俊宇爽快地说道，“今天晚上我请你，改天你再请我！”
    “好。”夏蔷点头。
    “唐俊宇！夏蔷！”童菲严厉的声音响起，“你们俩一直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认真跳舞！”
    见被童菲点了名，唐俊宇冲夏蔷吐了吐舌头。夏蔷抿嘴一笑，不过，却再也不敢说话了。后来和唐俊宇分开，跟陆嘉言一起跳，因为他们这一对在最前面，甚是引人注目，她更是声都不敢吭。
    大家连续跳了三遍，动作皆整齐有力，学校派来督导的杨副校长表示很满意，童菲也觉得脸上有光，也不再折磨他们了，又说了两句表演前的注意事项，就放了大家回去。
    因为结束的时候，夏蔷是跟陆嘉言在一起跳，所以听学校领导和童菲训话的时候，两人就站在一起。听到童菲叫了解散，陆嘉言转过脸，对着夏蔷叫道：“夏蔷……”
    这时，只见唐俊宇挤了过来，在夏蔷的肩头拍了一下，说道：“夏蔷，你换衣服的动作快点，我在车棚外等你。”
    “好。”夏蔷点了点头，然后又回过头，对着陆嘉言问道，“陆嘉言，你想说什么？”
    他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了，你去换衣服吧，唐俊宇还在等你。”说完，也不等她回话，他转过身，就往男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夏蔷又有了以前在车棚外跟着他时，感觉到的那种高冷和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

 4.第四章

    看着陆嘉言离去的背影，夏蔷心里突然轻轻一动。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感觉对不对。
    “陆嘉言！”她叫住他。
    他脚下微微一顿，然后转过头来，望着她，眉毛轻轻扬起。
    夏蔷咬了咬唇，走上前，笑了笑，说道：“那个，刚刚唐俊宇说我穿裙子好看，出于礼貌，我也说他穿西服帅，他很高兴，说我会说话，非要请我吃冰激淋。”
    听到夏蔷这么说，陆嘉言怔了怔，随即唇边勾起一抹笑，说道：“他没说错啊，你穿这条裙子，真的很漂亮。”说完，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刚才唐俊宇说她漂亮的时候，夏蔷其实没什么感觉，可听到陆嘉言这么说，她感觉自己的脸一下热了起来。
    “谢谢。”她觉得嗓子有些发干，手指抓着裙子的下摆，然后对着陆嘉言笑了笑，“我，我先换衣服去了。”说完，她就要逃走。
    “夏蔷。”他叫着她。
    “什么？”她回过头来，心还在扑扑的跳。
    他的头微微歪着，两只眼睛黑得发亮，望着她笑：“刚才我说话好听吗？”
    夏蔷一怔，懵里懵懂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听！”
    见夏蔷没开窍，陆嘉言有些无奈，干脆就开门见山地说道：“那你是不是也该请我吃冰激淋？”
    “啊！”夏蔷呼了一声。搞了半天，他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那……那不如一会儿一起吧？唐俊宇请我，我请你。”她试探着说道。
    陆嘉言点了点头：“好，那我也在车棚外等你！”
    “嗯。”夏蔷简直都不敢看他了，“我去换衣服了。”说完，她转过身，往女更衣室的方向跑去。
    陆嘉言站在原地，望着她，直到她的身影隐入那扇厚重的门后，才转身往男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夏蔷逃进更衣室，只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吓人，心怦怦跳个不停，似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到储物柜前，取出自己的衣物，准备把身上的表演服换下来。正在这时，她感觉有人走过来，狠狠撞了一下她的手臂。她手中的衣服一下掉在了地上，然后一只脚踩在了紫色的衬衣上。
    “哎呀！”夏蔷忙低弯腰去捡衬衣，口中不满地说道，“你怎么踩我衣服啊？”
    “对不起！”何琳莎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她的脚没有往外移，反而往里移了一步，重重地踩在了夏蔷的手背上。
    “啊！”夏蔷疼得尖叫一声，用另一只手使劲把何琳莎往外一推。
    只听何琳莎也尖叫了一声，重心不稳地往后一退，摔到了地上，头似乎磕在墙上，发出一声脆响。
    “夏蔷，你想做什么呀？”何琳莎捂着头，对着夏蔷嚷道。
    这时，跟何琳莎一个班的李芸芸和刘雨珊跑了过来，扶着她，惊声说道：“哎呀，莎莎，你怎么会摔着？”
    “是啊，好好的，地又不滑，怎么会摔？”
    “她推我的。”何琳莎一脸怨毒地指着夏蔷。
    李芸芸站起身来，对着夏蔷嚷道：“夏蔷，你有病吧？你推莎莎做什么？”
    “是啊。”刘雨珊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陆嘉言后面已经跟你跳舞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难不成你想让莎莎受伤后，好跟陆嘉言跳全场？”
    李芸芸冷笑一声：“你自己不争气，不长高点，还把气撒到莎莎身上！真是有毛病！”
    “你们三个才有病吧？你们先看看她做了什么！”夏蔷举起自己已经发红的手，说道，“她不踩我，我会推她？”
    “我又不是故意的！”何琳莎说话的时候，眼中已经噙了泪，看起来似乎真的无辜极了。
    “你不是故意的？”夏蔷盯着她，冷笑一声，“你明看着我的手伸出来了，你不往后退，反而走上前，直接对着我的手就踩下来，你敢说你不是故意？”
    “我当时心慌，只想把脚挪开，哪分得清什么方向啊？”何琳莎分辩道。
    “挪脚也应该往没人的地方挪吧？哪有往人的方向挪？”夏蔷反问道。
    “我都说了，我当时心慌！”何琳莎一脸委屈，“你问问她们，谁看见我故意踩你的手了？”
    听到何琳莎这么说，原本在一旁观战的女孩子全把脸转了过去，没有人来帮夏蔷说一句话。
    何琳莎眼中似有一丝得意之色掠过。
    夏蔷知道，在这个舞蹈节目中，自己表现出众，再加上今天自己几乎吸引了全部男生的目光，其他的女生对自己或多或少有点嫉妒之心，而且自己又没有同学或玩得比较好的朋友，这个时候，是没有人愿意为了自己得罪何琳莎她们三人的。
    夏蔷咬了咬唇，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说罢，她站了起来，准备去换衣间换衣服。
    李芸芸见夏蔷要走，忙上前拉着她，说道：“夏蔷，你把莎莎弄伤了，不给个说法就想走？”
    “她把我的手踩伤了，我是不是也要找她要说法？”夏蔷冷笑，“如果我们扯不清，要不要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不用报警，一报还一报就行了。”李芸芸冷笑道，“你把莎莎弄摔倒，我也把你弄摔倒就行了。”说完，李芸芸伸手便狠狠推了夏蔷一把。
    “啊！”夏蔷不防李芸芸会推自己，整个人往后一抑，重重地撞到储物箱上，身体往下一滑，随着一声布匹撕裂的声音响起，夏蔷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夏蔷脸色一变。她身上穿着的是后天的比赛服，这是学校给大家量身订做的，仅此一件，没有多余的。
    她赶紧从地上站起来，用手往背上一摸，果然，摸到腰背上方，有一个一寸多长的口子。
    李芸芸见状，知道自己闯了祸，也有些害怕。她扫了一眼室内的同学，然后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都，都看见了，是，是她自己不小心把，把裙子弄坏的，不，不关我的事！”
    大家都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时，刘雨珊上前，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说道：“芸芸，我们快走。”
    “哦。”李芸芸回过神来，收起自己的背包，然后拉着何琳莎和刘雨珊急匆匆地逃离了更衣室。
    看见李芸芸就这么跑了，夏蔷心里只记挂着被撕烂的裙子，完全忘了去阻止李芸芸离开，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又无助，又害怕，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这时，一个叫张佳琪的女生走上前来，对着夏蔷说道：“那个，夏蔷，你要不要去找童老师说一下？你裙子坏了，后天怎么跳啊？”
    另一个女生说道：“就是，叫童老师马上叫厂家再做一件。”
    “哪有这么容易？”张佳琪摇了摇头，“这是童老师找杭州一个厂家订做的，这么远，又只有一天时间，连送快递的时间都不够，怎么可能再做一件？”
    张佳琪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夏蔷：“要不，你想办法补一补，把比赛应付过去。”
    “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怎么补啊？”旁边一个女生说道，“补了也会看出来的。”
    “谢谢你们。”夏蔷用手抹了抹眼泪，说道，“你们先回家吧，我，我回去找我妈再想想办法。”
    “好吧。”张佳琪拍了拍夏蔷的肩，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你需要找人在童老师那里作证，我可以去。”
    夏蔷一怔，随即强笑着点了点头：“谢谢。”然后便拿起衣服往更衣间走去。
    看着夏蔷的背影，张佳琪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把储物柜中自己的东西收好，与几个女生一起出了门。
    等夏蔷换好衣服出来，更衣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她默默收好自己的东西，关了灯，走了出去。
    车棚外，陆嘉言与唐俊宇推着自己的自行车，站在一起聊着天，看起来，两人聊得还比较愉快。
    见夏蔷出来了，唐俊宇便嚷了起来：“夏蔷，你动作太慢了吧？我看见张婧她们换好衣服都走了好一会儿了。”
    张婧是唐俊宇另一个舞伴。夏蔷跟陆嘉言跳的时候，他就跟张婧搭。
    “有些事，耽搁了一下。”夏蔷努力笑了笑。
    “哦。”唐俊宇也没多想，笑嘻嘻地说道，“对了，夏蔷，你想吃什么味道的冰激淋？”
    “随便吧。”经过刚才在更衣室里那一闹，夏蔷早没了吃冰激淋的兴致。
    “夏蔷！”陆嘉言叫着她的名字。
    “嗯？”夏蔷抬头望着他。
    “你刚刚哭过了？”他望着她。
    夏蔷一愣，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明明洗过脸，觉得自己神色正常才过来的。
    “你为什么事哭？”他紧紧盯着她。
    听他这么一问，那种委屈之感又涌了上来。她吸了吸鼻子，说道：“我的，我的裙子被弄坏了。”
    “什么？”唐俊宇忙问道，“坏得厉害不？后天比赛能穿吧？”
    “背上被撕了一个一寸多长的口子。”夏蔷眼睛一红。
    “我看看，坏成什么样了。”陆嘉言说道。
    夏蔷把裙子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在灯光下，裙子背上那条裂口十分醒目。
    “那可难办了。”唐俊宇摇了摇头，“这个地方可不好补！”
    “是啊。”夏蔷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只有回去问我妈，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她妈是舞蹈老师，平时也认得一些做舞蹈服的人，只能找他们帮帮忙了。
    陆嘉言拿起裙子看了看，然后说道：“我有办法让你的裙子恢复如初！”
    “真的？”夏蔷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5.第五章

    陆嘉言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有家铺子补衣服补得很好。我妈有条裙子也挂坏过，在她们铺子补过之后，根本看不出痕迹。”
    夏蔷听了，又惊又喜，连忙说道：“那家铺子在哪里？你赶快带我去。”
    陆嘉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现在时间有点晚了，铺子应该关门了。你把裙子拿给我，我明天找人送过去，下午放学的时候就能拿到了。”
    “要明天才能拿去啊。”夏蔷有些失望，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犹豫了一下，把装着裙子的袋子递给陆嘉言，说道：“陆嘉言，那就麻烦你了。”
    “别客气。”陆嘉言笑了笑，“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你不吃冰激淋了？”夏蔷讶然道。
    “改天吧！”陆嘉言回过脸，又对着唐俊宇说道，“唐俊宇，你先请夏蔷吃吧，欠我那个先记着。”
    “好咧！”唐俊宇干脆地应道，“下次再请你吃。”
    陆嘉言骑上车，对着夏蔷和唐俊宇挥了挥手，然后蹬着车，像生着风似的，向校外疾驰而去。
    “走，我们吃冰激淋去！”唐俊宇说道。
    “刚刚陆嘉言怎么也让你请冰激淋啊？”夏蔷说道。
    “他说我跟他都是你的舞伴，你只夸我帅，没夸他，所以要我请他吃冰激淋补偿他。”
    听到唐俊宇这么说，夏蔷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这个陆嘉言，与她以前想像的高冷形象，真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虽然陆嘉言说那家补衣铺的手艺很好，但夏蔷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她一直记挂着自己的裙子，课也没怎么听进去。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放学，陆嘉言还没消息过来，她心里更是惴惴不安，下午的课一上完，她便冲出教室，跑到理科楼下去等陆嘉言。
    等了有十来分钟，便看见陆嘉言跟几个男生一起从楼上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好像还在讨论数学题，根本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夏蔷。
    夏蔷只好出声叫他：“陆嘉言！”
    他听到她的声音，停下脚，转过脸来，看到她，似乎很是意外：“夏蔷，你怎么在这里？”
    夏蔷跟他一起的那几个男生也转过脸来看着自己，一脸的探究，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低着头，小声的说道：“那个，我找你有点事。”
    听她这么说，陆嘉言顿了一下，对着自己身边几个男生说道：“你们先去吃饭吧，我有点事。”
    那几个男生相互望了望，眼神变得有些暧昧。他们冲着陆嘉言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忙，我们走了！”
    等他们离开后，陆嘉言走了过来，说道：“夏蔷，什么事啊？”
    夏蔷见自己跟陆嘉言站在理科楼下，来来往往的同学都带着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让她感觉有些别扭。
    “那个，我们可不可以别站在这里说话？”她问。
    “那，边走边说？”他说道。
    “好。”夏蔷点了点头，两人便往外走去。
    “夏蔷，你找我，是问你裙子的事吗？”陆嘉言问道。
    “你昨天不是说今天放学就能拿到了吗？”
    “是啊。”陆嘉言点了点头，“我正准备出去拿呢。”
    “我跟你一起去啊！”夏蔷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的裙子是否补好了，不然，明天不知道怎么上台。
    陆嘉言笑了笑，说道：“那么远，你不用去了，我帮你拿回来就行了。”
    “我们一起去吧。”夏蔷转过脸，用恳求的目光望着他，“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的裙子补成什么样了。”
    见夏蔷一脸急切，陆嘉言只好点了点头：“那，那好吧。”
    两人去车棚取了车，然后便骑车出了校门，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老城区一个小巷子里。那家补衣铺就在这里。
    夏蔷进门的时候看了一下招牌，上面写着“天衣无缝”四个字。这口气果然有点大，也不知道自己的裙子经她们补过之后，是不是真的“天衣无缝”。
    陆嘉言一进门，便对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叫道：“许姐，我拿来的裙子补好没有？”
    “早补好了。”许姐一边回答，一边站起身来取衣服，“你昨晚不是说要得急吗，我今天早上一开工，就先替你补的这条裙子。”
    夏蔷一怔，对着陆嘉言问道：“昨晚拿来的？昨晚你不是跟我说铺子关门了，今天才送过来吗？”
    没等陆嘉言回答，便听到许姐在一旁搭话道：“是关门了，也不知这小伙子是怎么打听到我家的地址，都那么晚了，还跑到我家来叫我给他补裙子。”
    听到许姐这么说，夏蔷一愣，心里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不由自主地往陆嘉言望去，只见他轻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看见他这模样，那种奇妙而异样的感觉，又涌上了夏蔷的心头。她感觉自己的脸也发起烫来了。
    “姑娘，这裙子是你的吧？”许姐把裙子递了过来，说道，“你看看，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哦。”夏蔷忙把裙子接了过来，翻到后背那一块，就去找昨天被撕裂的地方，找了半天，却没找到。裙子后背处，平平整整，没有任何痕迹，完全就跟新的一样。
    “怎么昨天被撕坏的地方不见了？”夏蔷翻来覆去看着，“你们是把这一块布都换了吗？”
    “怎么可能换布啊？你这条裙子，我今天可补了半天呢。”许姐笑盈盈地说道。
    “这是补的？”夏蔷有点不敢相信，“一点痕迹都没有啊。”
    “那当然了。”许姐一脸得意地说道，“没这个手艺，我们怎么敢叫天衣无缝。”
    “真的太感谢你了，不然，我明天还不知道怎么上台表演呢。”夏蔷掏出钱包，问道，“对了，许姐，多少钱？”
    “工钱昨天这小伙子已经付了。”许姐笑着指着陆嘉言说道，“为了让我及时把这裙子补出来，他还给的双倍呢。”
    夏蔷又转过脸，对着陆嘉言问道：“陆嘉言，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不用了。”陆嘉言摆了摆手，“也没多少钱，就当请你吃一回冰激淋了。”
    “要的，要的。”夏蔷坚持道，“怎么能让你帮我付钱呢？”
    “真不用了。”陆嘉言摇着头。
    “小姑娘，这小伙子说不用就不用了嘛。”许姐笑嘻嘻地插话道，“你就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嘛。”
    陆嘉言和夏蔷都没想到许姐居然会把这层窗户纸戳破，被她这么一说，两人不禁都有些害羞，再看向彼此的时候，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了。
    回去的路上，夏蔷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欢喜。一来，裙子补好了，完全不用担心明天比赛的问题；二来，当然是关于陆嘉言了。昨晚那么晚了，他还找到许姐家里，出双倍价钱都她帮自己补裙子，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对她有些意思呢？
    想到这里，夏蔷偷偷地望了一眼陆嘉言，只见他正专心地骑着自行车，眼睛也没向她瞟一眼。
    夏蔷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他没有话跟她说吗？
    夏蔷脸皮薄，陆嘉言不提那事，她就更不会提了。两人就这么回到学校，继续上晚自习。
    第二天下午，就是正式比赛了。
    吃过中午饭，学校就安排大巴车送夏蔷他们去市体育馆参加比赛。
    夏蔷上了车来，看见男生们已经坐在车上了，一人点了一排双人座，先上来的女生都坐在自己舞伴身边。可夏蔷有两个舞伴，一个陆嘉言，一个唐俊杰。唐俊杰在倒数第三排，陆嘉言坐在车厢靠中间的位置。
    陆嘉言也看到了她，对着她礼貌的点了点头，却没有任何邀请她坐过去的表示。夏蔷是原本是想过去挨着他坐的，可见他没叫自己过去，就有些犹豫了。
    昨天虽然被“天衣无缝”的许姐那么调笑了一番，她也感觉他好像对自己应该也有那么一点意思，不过，毕竟他没主动叫她，她就这么主动贴上去，会不会显得不矜持？他的舞伴也不只自己一个，还有何琳莎。
    想到何琳莎，夏蔷又想起在更衣室里不愉快的那一幕。很明显，何琳莎她们是因为他才针对自己的，要是何琳莎来了，看见自己跟他坐在一起，觉得自己抢了她的位置，肯定看自己更不顺眼了。如果真的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今天比赛结束后，他倒是拍拍屁股回了理科楼，而何琳莎所在的班级就在她们班隔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可不想为了一个座位的事引得何琳莎以后事事针对自己。
    正在她犹豫着的时候，只见唐俊宇站起来，对着她高高扬起手，一边挥舞着，一边高声叫道：“夏蔷！我在这！”
    唐俊宇以为她没看到他。
    她对着唐俊宇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看见了。”说完，她快步跑到了唐俊宇那边，路过陆嘉言身边的时候，她没有看他，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唐俊宇见她跑了过来，顺手递给她一瓶水，说道：“渴吗？喝点水！”
    “谢谢。”夏蔷接过水，然后转过身，坐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刚上车的何琳莎，坐到了陆嘉言的身边。虽然早知道何琳莎会坐过去，可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酸酸的，喝在口中的矿泉水也变成了醋似的，又酸又涩。
    到了体育馆，大家便开始忙着做比赛的准备。
    有二十六个学校参加了这个比赛。一中在第十五个出场。论顺序，不好不差。比赛的时候大家都很认真，夏蔷感觉这一次，他们比任何一次排练都跳得要好，她与陆嘉言之间的那些小别扭一点没有影响两人发挥，她敢以自己十几年的舞龄担保，这次真的跳得合拍极了。努力是有回报的，一中最终获得了总分第三名的好成绩。
    童菲对这个名次是相当的满意。要知道，排在一中前面的，一所是职业艺术学校，一所是中专，一中是普通高中的名次最好的。这个成绩回去肯定能给学校领导有个交代了。
    回去的大巴车上，大家还是按来时的座位坐的。因为得了好名次，大家都很开心，一路上欢声笑语。
    夏蔷坐到后面，眼睛总不自觉地瞟向陆嘉言和何琳莎。因为方向问题，陆嘉言跟何琳莎说话的时候，她看不到陆嘉言的脸，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但她能看到何琳莎跟他说话时的眉飞色舞。看样子，他们应该聊得很开心。
    原来，他不是仅仅对她这么好，面对着比她更漂亮的何琳莎，他也是一样的。这么一想，夏蔷突然感觉心里有些泄气。

 6.第六章

    比赛结束了，夏蔷觉得似乎又回到了与陆嘉言毫无交集的从前。
    星期一早上来上学，夏蔷刚把车推进车棚，身后又传来熟悉的沙沙声。
    她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去，看见陆嘉言骑着车进了车棚。
    她这才想起，为了能遇到他，她每天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出门，这么久了，已经成为了习惯，就算今天没有刻意掐时间，她还是在这个时间点，来到了车棚。一想到这里，她又开心了起来。虽然不能一起跳舞，也不能在一栋楼里上课，但是，她每天还可以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看见他。
    他看见她望了过来，捏了一把刹车，车瞬间刹住。
    她微笑着招呼道：“陆嘉言，来了？”
    “嗯。”他点了点头，然后下了车，把车推到前面，他惯常停车的位置。
    她蹲下来，锁车。锁了几次，却都没锁上。以前她是装着锁不好用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她乱捅的原因，锁好像真的被她捅得有点坏了，她试了好几次才把车锁上。她站起来，转过身，看见陆嘉言已经走了过来。
    她走得有点慢，想等着陆嘉言走上来的时候，可以自然而然地跟他一起走。
    正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夏蔷！”
    夏蔷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穿浅蓝衣衬衣的少年，推了自行车走了进来。
    少年叫袁梓明，他家跟夏蔷的外婆是邻居，两人从小就认识。跟陆嘉言一样，袁梓明也是学霸。只不过陆嘉言是理科班的学霸，而袁梓明是文科班的学霸，有时候夏蔷遇到不会做的题会向他请教，两人之间也比较熟络。听到袁梓明叫自己，夏蔷连忙应道：“袁梓明，叫我有事呀？”
    “你外婆叫我给你带了东西。”说着，袁梓明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对着夏蔷说道，“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儿拿给你。”
    “好。”夏蔷点了点头。
    陆嘉言走到她跟前时，脚下没有一丝停顿，径直向车棚外走去。他走到袁梓明面前时，两人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看着陆嘉言慢慢远去的背影，夏蔷的心头微微有些失落。
    袁梓明把车停在了停车位上，锁上之后，把书包背上，然后转过身，对着夏蔷说道：“走吧。”
    “我外婆给我带的东西呢？”夏蔷微笑着问道。
    “看你急！”袁梓明笑了笑，然后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保鲜盒，递给夏蔷，“给你。”
    夏蔷看着保鲜盒的里，躺着几块绿绿的，嫩嫩的小圆饼，欣喜地叫了起来：“哇！是外婆做的绿豆糕呢！我好久没吃到了！”她说话的同时，伸手把保鲜盒接了过来。
    “你外婆说这几天秋老虎发威，做点绿豆糕给你消暑！”袁梓明笑着说道。
    夏蔷打开保鲜盒，用手拿了一块，放在嘴里。甜甜的，凉凉的，带着绿豆特别的芬芳，仿佛真有一种解暑怡神的功效，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抬眼看见袁梓明在望着自己，她赶紧把保鲜盒递到他面前，说道：“你也尝尝呀。”
    “不用了。”袁梓明笑着摇了摇头，“你外婆也拿了些给我家，我昨晚就吃过了。”
    “那是我外婆送的，这是我请你吃的，不一样哦。”夏蔷抿嘴笑道。
    听到夏蔷这么说，袁梓明笑了笑，随即伸出手，从盒子里拿了一块，说道：“谢谢。”
    夏蔷笑着说道：“我们快走吧。再磨蹭下去，一会儿要迟到了。”
    “好。”袁梓明把绿豆糕放到嘴里，便与夏蔷一起往车棚外走去。
    走到车棚门口，夏蔷看见陆嘉言居然又折了回来。她一愣，脱口问道：“陆嘉言，你怎么回来了？是什么东西掉了吗？”
    陆嘉言看了她一眼，然后转眼望着袁梓明，说道：“我是来找他的。”
    “找我什么事？”袁梓明问道。
    “我想问一下，那天蒋老师出的那道题，你多长时间解出来的？”陆嘉言问道。
    袁梓明虽然是学文科的，但他的理科也不差，特别是数学，与陆嘉言一样，都是校奥数队的一员。蒋老师是负责训练他们的辅导老师。
    “十几分钟吧？”袁梓明警惕地望着陆嘉言，“你多长时间？”
    陆嘉言嘴角微微一弯，说道：“不超过十分钟。”
    “你会这么快？”袁梓明似乎不相信。
    “你不信？” 陆嘉言有点挑衅地说道，“要不，周末我们出来比一下？”
    “比就比，谁怕谁？”袁梓明高昂着头，像一只准备应战的小公鸡。
    “那行，就周日下午吧。”陆嘉言说道。
    对于他们高三的学生来说，只有周日下午有半天可以自由活动。
    “好！”袁梓明点头。
    “我们什么地方见？”陆嘉言问道。
    “新华路口那家必胜客，怎么样？”袁梓明提议道。
    “行。”陆嘉言点头。
    “不见不散！”袁梓明对着陆嘉言伸出手。
    “不见不散！”陆嘉言也伸出手，在袁梓明的手掌里重重击了一下。
    “对了，就我们两个吗？”陆嘉言又问道，“要不要找个同学来当裁判？”
    “也行！”袁梓明目光一转，望着夏蔷。
    瞬间，夏蔷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预感。果然，下一秒，袁梓明就说道：“夏蔷，你周日下午有空吗？”
    鬼使神差般，夏蔷点了点头，说道：“有。”
    “那你周日下午出来给我们当裁判吧！”袁梓明笑嘻嘻地说道，“你就跟你妈说，找我给你补数学。”
    夏蔷看了陆嘉言一眼，见他正紧紧盯着她。她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好。”
    她确实数学不太好。找袁梓明补数学这个借口，应该不会引起她妈的怀疑。
    袁梓明转过脸，对着陆嘉言笑道：“搞定！”
    陆嘉言点头一笑，说道：“周日下午，我等你！”说完，他转身就往前走了。
    夏蔷的心，突然猛地跳了一下。陆嘉言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望着她，根本没有看旁边的袁梓明。让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陆嘉言是在约她。袁梓明，只是他约她的一个借口而已。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脸颊变得滚烫，甚至连耳朵都烫得吓人。她的心却雀跃起来，对周日的必胜客之约，充满了期待。
    没想到星期四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变故。
    晚上快上晚自习的时候，袁梓明突然跑到夏蔷她们班教室门口来叫她。
    袁梓明虽然长相没陆嘉言那么出众，但也算清俊，加上他长期霸占文科头名的位置，在学校也算得上是名人。他出现在教室门口，自然引人注目。夏蔷怕被人议论，赶忙跑了出去。
    “哎，袁梓明，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啊？”夏蔷把袁梓明拉到一个角落里，心里有些怪袁梓明冒失。
    “我来跟你说，英语演讲比赛提前了，我这几天有空都要去陈老师那里练英语，周日下午就不能去必胜客了。”袁梓明说道。
    他除了是学校奥数队的，还是学校英语演讲比赛第一名的得主，要代表虞城一中参加全市的英语演讲比赛。
    听到他这么说，夏蔷一愣，心里突然变得无比失望。不去必胜客了，那不是就见不到陆嘉言了？
    “哦，我知道了。”她情绪有些低落。
    “我刚刚已经跟陆嘉言发了短信，怕明天没空给你说，趁现在有空，先来跟你说一声，免得你白跑一趟。”
    “好的。”夏蔷勉强笑了笑。她甚至希望袁梓明没有跟陆嘉言说，她就可以装作不知道，去必胜客见他了。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乱了夏蔷的计划，不仅晚自习上得心不在焉，甚至晚上睡得也不安稳。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骑着自行车去了学校。
    她刚进了车棚，没多久，陆嘉明也骑着车进来了。
    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回过头锁车。等她好不容易把车锁好，站起来，转过身，一愣。不知什么时候，陆嘉言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没想到他会站在这里，惊讶不已，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傻愣愣地望着他。
    这个时候，虽然是上学的高峰期，但大家都在忙碌，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夏蔷和陆嘉明之间的异样。
    “夏蔷……”陆嘉言望着她，说道，“袁梓明跟你说了吧？”
    “嗯。”夏蔷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地说道，“他周日要准备英语演讲比赛，不能去必胜客了。”
    “那，你还去吗？”他问道。
    “啊？”夏蔷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一脸狐疑地望着陆嘉言。她是去给他和袁梓明当裁判的，袁梓明不去了，比试也已经没有了，她还去做什么？
    “那个……”陆嘉言一顿，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慢吞吞地说道，“我也可以给你补数学的。”

 7.第七章

    听到陆嘉言的话，夏蔷有些懵，直愣愣地望着他，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在约她吗？
    见夏蔷半天不说话，陆嘉言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发紧：“夏蔷，你，你来吗？”
    从他的神情和声音中，夏蔷感觉他很紧张，甚至比她还紧张。这一瞬间，夏蔷终于确定了，这不是梦，陆嘉言真的在约她。
    她心里一阵狂喜，忙不迭地点头道：“好。”
    听到夏蔷答应了，陆嘉言紧绷着的脸，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唇边也溢出一丝笑意：“周日下午三点，新华路口，必胜客，我等你！”说完，也不等夏蔷说话，他就转过身，飞快地往车棚外走去，脚下像生了风似的，看起来特别轻快。
    此时，夏蔷的心里，像住了一窝刚孵出来的小鸟似的，一边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一边雀跃着上蹦下跳。对星期天的那个下午，她又一次充满了期待。
    星期六下午，是英语课。想到明天下午，就会跟陆嘉言见面了，她的心情就像窗外的天气一样，阳光灿烂。
    星期五才考了试，梁老师熬夜批改了出来，今天主要是评讲昨天的试卷。课上到一半，只见班主任曾春燕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往夏蔷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梁老师看见曾春燕来了，忙停了下来，走到门边，两人小声地交流了起来。夏蔷看见梁老师也扭过头来看着自己。夏蔷心里，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梁老师走了回来，对着夏蔷叫道：“夏蔷，你家里有事，快跟曾老师出去一趟。”
    家里有事？夏蔷一愣。家里会有什么事？就算是真的有事，也该是父亲或者是母亲来叫自己，为什么会是曾老师来叫自己？带着疑问，夏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着书包，出了教室。
    曾春燕见到夏蔷出了教室，拉着她的手，急切地说道：“夏蔷，快跟我走！”
    “曾老师，我家里出什么事了？”夏蔷一边跟着曾春燕下楼，一边问道，“我爸我妈呢？他们怎么没来接我？”
    曾春燕回头看了夏蔷一眼，含糊地说道：“那个，夏蔷，你别问这么多，跟着老师走就行了。”
    听到曾春燕这么说，夏蔷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深。她没再多问，跟着曾春燕楼下走。
    出了文楼科，夏蔷就看见前面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夏蔷认得这车，是教导处主任林志强的车。
    曾春燕把她拉到车边，打开后车的车门，说道：“夏蔷，快上车！”
    夏蔷坐到车上，对着林志强叫道：“林主任好。”
    林志强看了夏蔷一眼，点了点头。他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凝重。见林志强这般模样，夏蔷心里更是忐忑。
    曾春燕跟着也上了车，坐在夏蔷的身边，给她把安全带系上。
    曾春燕把自己的安全带也系好，对着林志强说道：“林主任，我们好了。”
    “那我开车了。”说完，林志强发动车，向校门外驶去。
    一路上，曾春燕和林志强都阴沉着脸，没怎么说话，夏蔷心中那不安的情绪持续蔓延着。忍不住，她对着曾春燕问道：“曾老师，我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曾春燕转过脸来，看着夏蔷，犹豫了片刻，她艰涩地开了口：“夏蔷……你爸爸……”说到这里，她停下了，神情极是为难，顿了顿，她对着前面的林志强，似乎在向他求助，“林主任？”
    林志强没有马上回答她，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后，他才开口说道：“夏蔷，这件事，我跟曾老师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还是别问了，到了地方，自然会有人跟你说的。”
    “到底什么事啊？”林志强和曾春燕越是这样，夏蔷越是感觉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主任和曾老师为什么会这样？
    林志强把车往郊外开去。
    “曾老师，我们出城做什么？”夏蔷抓住曾春燕的手，焦急地问道，“你告诉，我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夏蔷，你别问这么多了，到了就知道了。”曾春燕握住夏蔷的手，说道，“你别怕，老师会一直陪着你的。”
    听到曾春燕这么说，又看到她表情凝重，夏蔷预感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不管怎么追问，曾春燕只是安慰着她，别的话，再不肯多说。
    半个小时后，林志强的车，停在了虞城市殡仪馆门前。
    “曾老师，林主任，我们，我们来这里，做，做什么？”夏蔷的脸色苍白，声音发着颤。
    她不明白，家里出了事，林志强和曾春燕怎么会带她来殡仪馆？她觉得自己家里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应该跟这个地方扯上关系的！
    “夏蔷，你，你先听老师说……”曾春燕艰涩地说道，“你爸……”
    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车窗。夏蔷转过脸一看，有一男一女两个警察站在车外。
    林志强忙把车窗打开。
    “请问您是一中的林主任吗？”那女警察礼貌地问道。
    “我是。”林志强点了点头。
    “我是刑警队重案中队的杨雪婷，段队接到你的短信，叫我们来接你们。”杨雪婷透过车窗向车后座望过来，“小姑娘来了吗？”
    “来了。”林志强也回过头来，指着夏蔷，说道，“她就是夏蔷。”
    看到这一幕，夏蔷脑袋里有些懵。为什么警察会找自己？
    杨雪婷走过来，把后车门打开。
    夏蔷看着出现在车外的女警察，一脸的惊慌和不知所措。
    “你是夏蔷？”杨雪婷温和地问道。
    “是。”夏蔷望着杨雪婷，木然地点了点头。
    “林主任跟你说了你爸的事吗？”杨雪婷又问道。
    夏蔷摇了摇头。
    杨雪婷转眼望着林主任：“你们怎么还没跟她说？”
    “杨警官。”林志强一脸为难的开了口，“那个事，我也只听段队大概说了一下，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不敢乱跟她说。”
    杨雪婷听了林志强的话，沉默了片刻，然后对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先下车来。”
    夏蔷回过头，看了曾春燕一眼，见曾春燕向自己点了点头，便乖乖下了车。曾春燕跟着也下了车来，轻轻搂着夏蔷的肩膀。
    杨雪婷思索了片刻，然后斟酌着说道：“夏蔷，我们请你过来，是希望你配合我们，辨认一下，一具男尸是不是……”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是不是你的父亲夏安钧！”
    男尸？父亲？夏蔷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自己的头顶。
    男尸？怎么可能？今天上午她离开家的时候，父亲还好好的，还说明天晚上带她出去吃牛排的，怎么才半天时间，他就变成了一具让她来辨认的尸体呢？
    看着夏蔷脸色白得跟一张纸似的，眼泪不停地从她眼中滑落出来，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曾春燕见她这么憋着，心里有些心疼，忙说道：“夏蔷，你别忍着，想哭就哭吧。老师陪着你。”
    “哇！”夏蔷一下子哭了出来，“曾老师，我妈呢？给我妈打电话，我要找我妈！”
    听到夏蔷这么说，曾春燕红着眼眶，看了一眼那杨雪婷。杨雪婷长声一叹，说道：“夏蔷，你妈来不了。”
    “为什么？”夏蔷抬起泪眼望着杨雪婷。她爸死了，天都快塌了，她妈怎么可能来不了？
    杨雪婷微微一顿，说道：“宋晴因为涉嫌故意杀人，已经被刑拘了。”
    “什么？”夏蔷只觉得又是一记惊雷在自己耳畔炸响，半晌，她才颤抖着问道，“我妈杀，杀人？她，她杀了谁？”
    杨雪婷答道：“她涉嫌杀害夏安钧和邹薇。”
    夏蔷的眼睛蓦然瞪大，眼中流露出震惊及难以置信之色。她母亲杀死了父亲？这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晴是犯罪嫌疑人，而你是夏安钧在虞城唯一的直系亲属，所以，我们需要你来协助辨认尸体。” 杨雪婷又说道，“你现在还是未成年人，在你配合我们调查期间，你的班主任曾春燕将全程陪同你。”
    夏蔷呆呆的站着，眼中一片空洞，已经流不出眼泪了。父亲死了，而母亲竟然是杀害父亲的凶手！有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蔷，你现在就跟我们一起上去作辨认吧。杨雪婷说道。
    “走吧，夏蔷，别耽搁警察的时间了。”曾春燕扶着夏蔷，跟着杨雪婷及那们男警察一起往停尸间走去。
    外面骄阳似火，可夏蔷走在殡仪馆的走廊里，却觉得阴冷无比，是哪种冷到骨头里的感觉，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她想哭，可是，好像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她要去认尸。认那个陪了她十七年，对她无比疼爱的那个人的尸体。她觉得老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前一天她还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仅仅隔了一天，父亲死了，母亲进了看守所，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这个时候，她除了伤心到极致的绝望外，便只剩下了无助。
    走到停尸间门口，杨雪婷回过头来，说到：“夏蔷，就在这里了。”
    夏蔷默然点了点头，就准备跟着杨雪婷进门。
    就在这时，从门里突然走出一个人，一个夏蔷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的人。她愣了片刻，脱口叫道：“陆嘉言？”
    陆嘉言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着她，神情一怔。
    他的双眼泛红，看到她时，目中的情绪变得极其复杂，有伤心，有绝望，还有疼惜和不舍。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眼睛，夏蔷感到有一种悲伤到极致的情绪从他的眼中蔓延到了她的心中，让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无数颗针在扎似的，痛得让人无法呼吸。
    陆嘉言，为什么，你也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8.第八章

    正在夏蔷与陆嘉言站在停尸间门前对望无言之际，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从陆嘉言的身后走了出来。看见夏蔷，她愣了愣，然后走上前来，对着杨雪婷问道：“她就是那个男人的女儿？”
    杨雪婷点了点头。
    “啊！”年轻女子尖叫了一声，然后冲了过来，抬起就在夏蔷脸上狠狠打了一个巴掌，咒骂道，“你这个贱男人和毒女人生的孽种！你们一家都该死！”
    夏蔷没有防备，被她打了一个结结实实，脸火辣辣的疼着。
    那年轻女子举起手，还想继续打夏蔷
    “你干什么？”曾春燕把夏蔷护在身后，对着那女子厉声叫道，“你这个人，长得斯斯文文，怎么打人啊？”
    杨雪婷也拉住年轻女子，大声说道：“陆佳语，你别这样！夏蔷是无辜的！”
    “她无辜？那我妈呢？”陆佳语哭着大喊道，“要不是她爸缠着我妈不放，我妈怎么会被那个狠毒的女人杀死？我妈被她妈捅了十五刀！十五刀啊！那个女人，她的心是有多狠啊！”
    听到陆佳语这么说，夏蔷想到刚才杨雪婷提到的一个叫邹薇的女人也被母亲杀了。看样子，她应该就是邹薇的女儿。可她母亲为什么要杀这个叫邹薇的女人啊？
    “不管她母亲做了什么，这些都不关夏蔷的事！”曾春燕说道。
    “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妈就是被她父母合伙害死的！”陆佳语恶狠狠地盯着夏蔷，整个人像是疯了似的，还想扑过来打夏蔷，杨雪婷拉着她都有点费劲儿。
    这时，陆嘉言走了上来，抓住陆佳语的手，搂着她，轻声说道：“姐，你别这样！你这样，会吵着妈的！就让妈走得安静一点吧。”
    姐？夏蔷整个人都呆了。他叫陆佳语“姐”，那被她妈杀害的那个叫做邹薇的女人，不仅是这个疯女人的母亲，也是陆嘉言的母亲？
    陆佳语没有再挣扎，她转过身，把头靠在陆嘉言的肩上，呜咽着痛哭着。
    “姐，我们走了吧。”陆嘉言低声说道。
    “嗯。”陆佳语点了点头。
    她扭过头来，瞪着夏蔷，眼中充满仇视和敌意：“你们会有报应的！”
    “对不起。”夏蔷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母亲杀害了他们的母亲，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作为女儿，都有义务道这个歉。
    “你妈是老毒妇，你是小毒妇，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们母女俩！”陆佳语咬牙切齿道。
    “姐，别说了，我们走。”陆嘉言搂着陆佳语的肩膀，拉着她向外走去。他没有再看夏蔷一眼。
    看着陆嘉言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从夏蔷的眼中倾泻而出。她知道，在这一天，死去的，不仅有她的父亲，还有她刚刚萌芽的爱情。
    “夏蔷，我们进去吧。”杨雪婷上前轻轻拍了拍夏蔷的肩膀。
    “嗯。”夏蔷点了点头，与曾春燕一起，跟在杨雪婷的身后，进了停尸间。
    在殡仪馆冰冷的铁床上，夏蔷看到了她的父亲。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的男人，如今躺在那里，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眼泪，早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
    “爸……”夏蔷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死的，是她至亲的父亲，而亲手结束她父亲生命的，是爱她至深的母亲。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早上她离开家的时候，父母都好好的，为什么转眼间，父亲身死，母亲身陷囹圄。她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
    她伏在铁床的边缘，痛哭不已。
    杨雪婷看到夏蔷如此痛苦，她真的不忍心再去打扰她，可按照规矩，她不得不对夏蔷询问道：“夏蔷，这个人是你的父亲夏安钧吗？”
    “是的。”夏蔷一边哭，一边点头。
    “那一会儿你可以配合我们做个笔录吗？”杨雪婷又问道。
    “可以……”夏蔷哭得声音已经嘶哑。
    “那好，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杨雪婷做了一个手势，叫工作人员将夏安钧的尸体放回去，等待法医来解剖。
    见工作人员要夏安钧的尸体推走。夏蔷扑上去，死死拉住铁车，不肯放手，凄声哭道：“不要，不要带走我爸爸！爸爸！你别走！爸爸！你不要走啊！”
    “夏蔷，你别这样！”曾春燕搂着夏蔷，红着眼眶说道，“让你父亲安心地走吧。他看到你这样，会走得不安心的。”
    “不！我不要爸爸走！爸爸！爸爸！”夏蔷大哭道。
    杨雪婷叹了一口气，也过来拉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别这样。你相信我们，一定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的。”
    听到杨雪婷这话，夏蔷一怔。他们说，父亲是被母亲杀的。还父亲一个公道，是不是要让母亲偿命？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两个都是她至亲至爱的人，她不想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现在她已经没有父亲了，她不能再失去母亲了。
    她抬起泪眼，怯生生地望着杨雪婷，问道：“杨警官，我爸真是我妈杀的吗？”
    “应该是她。”杨雪婷顿了一下，又说道，“她作案之后，自己报的警，并且一直在案发现场等待我们前去抓捕的。”
    一听这话，眼泪又哗哗地从夏蔷眼中掉落下来。她颤声问道：“那你们，你们会让我妈偿命吗？”
    杨雪婷垂下眼，避开夏蔷的目光，说道：“这个，我们的工作只是查清宋晴是不是杀害夏安钧和邹薇的凶手。至于你妈要怎么判刑，那是法官的事，我不能胡乱跟你说。”
    “可我妈为什么要杀我爸啊？”夏蔷又哭了起来。
    杨雪婷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望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先别哭。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回队上。我在车上跟你说。”
    “嗯。”夏蔷点了点头。
    从殡仪馆里出来，曾春燕跟林志强说了一声，让她先走，自己陪着夏蔷上了杨雪婷他们的车，去往刑警队。
    在车上，从杨雪婷的口中，夏蔷听到了宋晴、夏安钧和陆嘉言的母亲邹薇之间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夏安钧和邹薇大学毕业，都在虞城劳动局工作，两个年轻人年纪相仿，很快便熟悉起来。见这对年轻人男的俊，女的漂亮，平时走得又近，单位上不少同事便拿二人开玩笑，没想到玩笑慢慢成了真，夏安钧和邹薇恋爱了。可是，两人的爱情并没有得到亲人的祝福。夏安钧家在农村，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兄一弟。而邹薇的父亲是虞城市交通局的局长，压根看不上夏安钧这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因此强烈反对女儿与夏安钧谈恋爱。
    正在这时，虞城市的陆市长无意中看见邹薇，觉得她长得漂亮，想把邹薇介绍自己儿子陆鸿延。邹局长知道市长有这个意思了，便开始棒打鸳鸯，想要拆散邹薇和夏安钧。邹薇一开始还反抗父亲，可邹局长以夏安钧的前途作要挟，特别是最近有一次晋升机会，夏安钧本来是十拿九稳，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刷了下来。看见夏安钧因此事消沉，邹薇心疼不已，回家质问父亲。邹局长毫不掩饰自己动用人脉黑了夏安钧，还表示如果邹薇不听自己的，他会让夏安钧永无出头之日。邹薇知道父亲为了仕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这样，她和夏安钧之间的爱情迟早也会被消耗光。她不想看到那一天。她答应了邹局长跟夏安钧分手，换取父亲不再针对夏安钧。
    跟夏安钧分手后，邹薇也被调离了劳动局，去了人事局，跟陆市长的儿子交往，不久又结了婚。几年后，夏安钧也跟宋晴结婚，并生下了夏蔷。两人之间的生活，似乎再无交集。没想到，去年劳动局和人事局合并，邹薇和夏安钧再一次成为了同事，又恢复了来往。
    因为邹薇和夏安钧在单位走得比较近，再加上他们年轻时的那一段过往，很快便有风传说两人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这风声也传到了宋晴耳中。宋晴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听到这个风声后，便开始暗中观察丈夫，越观察越觉得丈夫出了轨。
    事发当天，夏安钧跟她说去单位加班，便开车离开家。她打了车跟在夏安钧的身后，发现夏安钧根本没有去单位，而是开车去了一个她不熟悉的小区。她这才发现，丈夫跟初恋情人在这里租了一套房子，筑了爱巢。她疯了一样，冲了进去，跟夏安钧和邹薇争吵了起来。最后，夏安钧一句他从来没有爱过宋晴，让她瞬间丧失了理智。宋晴冲到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对着夏安钧的胸口就是一刀，夏安钧当即就倒了下去。邹薇见状，前来阻止，杀红了眼的宋晴在邹薇身上一阵乱捅。她把全部的恨就加在了这个夺走她丈夫的女人身上。
    夏安钧和邹薇当场死亡。冷静下来的宋晴才意识到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逃掉的，便直接打电话报了警，然后在屋子里守着两具尸体，直到警察的前来将她抓获。
    听完杨雪婷的讲述，夏蔷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父亲出轨，愤怒的母亲杀害了父亲和他的情人。她不知道是应该可怜父亲，还是该可怜母亲。也许，最可怜的，应该是她自己吧？
    她望向车窗外，原本金黄的阳光，此时看在她的眼中也是一片惨白，犹如她此时的心情。

 9.第九章

    在刑警队，夏蔷看见了外婆郑玉珍和舅舅宋明。
    郑玉珍把头发利索地盘在脑后，穿着一件湖蓝色的旗袍，虽然是七十岁的人了，但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说起来，郑玉珍在旧时代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里没落了，她就到一所中学任教。因为出身不好，为了日子能好过点，就找了个工人丈夫。生活虽然艰难，但她大家小姐的风骨还在，特别喜欢穿旗袍，因为这个，以前在学校没少被人在背后议论，但她装着不知道，依然我行我素，好在她为人谦和，又肯帮人，教学水平也高，因此，在学校里与同事相处也还算融洽。
    看到夏蔷出现在了门口，郑玉珍忙对着她招手叫道：“丫头！”
    “外婆！”夏蔷跑过去，扑到了郑玉珍的怀里，哭了起来。
    “别怕，丫头，万事都有外婆在！”郑玉珍把夏蔷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女儿把女婿给杀了，被关进了看守所。这么大的事，再要强的女人，此时也有点扛不住了。可是，她不能倒下，她还有外孙女要照顾。可怜的孩子，一夜之间，父亲死了，母亲也相当于没有了，仿佛成了孤儿。
    见有郑玉珍和宋明陪着夏蔷，曾春燕跟宋明交待了几句，便回去了。
    等夏蔷、郑玉珍和宋明在派出所做完了笔录，郑玉珍和宋明陪着夏蔷一起回了家。
    夏蔷一进家门，看到屋里熟悉摆设，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夏安钧和宋晴的气息。想到曾经幸福的三口之家，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丫头，哭什么？”郑玉珍扯了一张纸巾，为外孙女擦着眼泪。
    “外婆，以后我该怎么办啊？”夏蔷哭着说道。
    不过半天的功夫，她就失去了双亲，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别怕，还有外婆在！”郑玉珍把夏蔷搂在怀里，红着眼眶说道，“丫头，你以后就跟外婆过！”
    宋明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在夏蔷背上拍了拍，说道：“除了外婆，你还有舅舅呢。我们不会不管你的。”
    “嗯。”夏蔷点了点头，小声地啜泣着。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郑玉珍叫宋明出去卖了点外卖回来，可三个人都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正在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
    “谁啊？”宋明走到门边问道。
    “夏蔷，你在家吗？”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是你大伯！”
    夏蔷一听，忙往门边跑去。宋明把门打开，看见外面不仅站着夏蔷的大伯夏安锋，还有大伯娘张蓉，夏蔷的三叔夏安钦，以及夏安锋的儿子夏靖。站在最后的，是夏蔷的祖母，夏老太。
    夏老太早年丧夫，一个农村妇人，独自把三个儿子拉扯长大，还供夏安钧上了大学，因此，在夏家，她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夏蔷一向有点害怕这个祖母。看见夏老太站在门口，她怯怯地叫了一声：“奶奶。”
    夏老太一脸阴沉，抬起一双阴郁的眼睛，望着宋明。她盯了宋明半天，把宋明盯得心里都有点发毛了：“老太太，有事吗？”
    夏老太阴沉着一张脸，厉声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宋明一愣，回道：“这是我姐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这屋子姓夏，不欢迎姓宋的人。”夏老太冷冷说道。
    “老太太，你这话就不对了！”宋明见夏老太出言不善，语气也不太好，“这屋子可还有一半是我姐的！”
    “笑话！”夏老太推开站在自己身前的夏安锋，走进屋来，“我没记错的话，这房本上可写的是夏安钧的名字，哪有你们姓宋的份？”
    “这房子是我姐和姐夫结婚后买的，就算房本上没我姐的名字，也有一半是我姐的！”宋明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宋明！”郑玉珍见两边□□味都有些浓，忙站起身来，对着宋明喝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被郑玉珍这么一说，宋明也就不吭声了。
    郑玉珍走上前，陪着笑说道：“亲家母，宋明没规没矩的，还请多海涵……”
    “谁跟你是你亲家母？我们没有你们这门亲家！”夏老太尖声说道。
    听到夏老太这么说，郑玉珍一愣。
    夏老太又接着说道：“郑玉珍，你女儿这么恶毒，你怎么好意思叫我亲家母？”说到这里，夏老太眼圈一红，就开始哭了起来，“可怜我们老二啊！被她一刀毙命！这世上还有比宋晴更恶毒的女人吗？她这种女人，到了阴曹地府，她会被下油锅，炸得骨头渣滓都不剩一点儿的！”
    听到夏老太如此诅咒自己的女儿，郑玉珍的脸也沉了下来：“亲家母，宋晴的确做错了！但她也会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的，还请你看在夏蔷的份上，留点口德！”
    “她杀了我儿子，我恨不得她被千刀万刮，还要为她留什么口德？”夏老太抬起头，血红的眼中充满深深恨意，“千不该，万不该，当年我就不该同意安钧娶宋晴这个恶毒的女人！”
    “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姐！”宋明在一旁嚷道，“夏安钧要是不出轨，不骗我姐，我姐能做出这种事？”
    “就算我二哥有了别的女人，这能算多大的事？她用得着拿刀砍人吗？”夏安钦在一旁说道。
    “原来出轨这种事，在你们夏家也不算什么事啊？”宋明冷笑，“是不是你们兄弟几个都在外面养了小三小四啊？对了，夏安钦，你有这个能耐吗？有这个胆量吗？”
    夏安钦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又被宋晴这般嘲笑，他也有些恼羞，上前去抓宋明的衣领，吼道：“你说些什么？”
    宋明一掌把他的手拍开：“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子就是要动手，又怎么了？”夏安钦不甘示弱，又伸手去抓宋明。
    宋明一把扭住夏安钦的手，吼道：“你再给老子动一个试试！”
    眼看宋明跟夏安钦就要动起手来，夏蔷忙把跑到二人中间，哭着说道：“舅舅，三叔，你们别这样！你们要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办啊？”说完，夏蔷就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两边都是她的亲人，真的有什么事，她该站在哪一边？
    见夏蔷哭了起来，宋明有些心疼，便放开了夏安钦，说道：“你要找打，改个日子。今天我没空跟你玩！”
    夏安钦悻悻退到一边，说道：“我也是看在夏蔷面子上，不跟你一般见识！”
    郑玉珍看夏蔷哭得可怜，连忙上前，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着她。
    这时，夏老太又说话了：“郑玉珍，什么话都别说了，你赶快带着宋明走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我不会走的！”郑玉珍抬起头，望着夏老太，“今晚我要留下来陪夏蔷。”
    她知道，夏老太一向重男轻女，以前就嫌弃夏蔷是个女孩，如今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她怎么放心把夏蔷交给她？
    “她姓夏！她有我这个奶奶就行了！我们夏家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夏老太在旁边的独座沙发上坐了下来。
    听到夏老太要赶郑玉珍走，夏蔷一下把外婆的手腕抓住，使劲摇着头。她也知道，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夏老太一直不喜欢她，她害怕与夏老太独处，而郑玉珍从小就对她疼爱至极。如今，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她觉得只有外婆才能保护自己。
    郑玉珍轻轻拍了拍夏蔷的手，说道：“我要不陪她，晚上她会害怕的。”
    “晚上我跟她睡。”夏老太神情冷然。
    郑玉珍一愣，问道：“晚上你们也要住在这里？”
    夏老太看了郑玉珍一眼，说道：“你这话说得好笑！我们不住这里，住哪里？”
    郑玉珍望了望夏老太一行，问道：“你们这么多人都住这里？”
    “有什么问题？”夏老太回望着郑玉珍。
    “能住下吗？”郑玉珍问道。这间屋子只两室一厅，现在一下来了五个人，加上夏蔷，就六个人了，这要怎么住啊？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夏老太冷冷说道。
    夏蔷又冲郑玉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愿跟夏老太一起睡。
    郑玉珍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看你们这么多人，这里也不好住，我那屋子反正也是我一个人住，这样吧，你们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夏蔷就住到我家去吧？”
    “随便！”夏老太有些不耐烦了，“你们最好早点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宋家的人，也不想跟你们宋家的人再有什么牵扯！”
    郑玉珍没再理他，转过脸，对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去收拾一下，跟外婆回去。”
    “好。”夏蔷含泪点了点头。
    她进到自己的卧室，收了几件换洗衣物，然后把自己的书包背上，走到夏老太面前，说道：“奶奶，我去外婆家住几天！”
    “去吧去吧。”夏老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看见你这张脸，就想到你那妈，看见就心烦！”说完，她把脸转到了一边。
    其实，夏蔷长得并不太像宋晴。她的相貌比较像父亲夏安钧。可是，对夏老太来说，就算夏蔷长得跟宋晴不像，但她身体里流着一半宋晴的血，对她来说，就是夏蔷的原罪。
    夏蔷没有敢还嘴，含着眼泪跟着外婆和舅舅一起离开了家，住到了外婆的家里。

 10.第十章

    郑玉珍住的是学校分的老宿舍，面积不大，八十多平米，却有三室一厅，因而显得比较拥挤。儿女结婚后，各自有家，这里就是老两口居住，前几年，夏蔷的外公去世后，就只剩郑玉珍一个人住在这里，儿女只是周末有时间过来看看。
    好在被褥都是现成的。郑玉珍叫宋明到柜子里拿了一套被褥下来，在宋晴以前的房间里，给夏蔷铺好了床。
    宋明见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了，便回了自己家。屋里，就只剩下郑玉珍和夏蔷两婆孙了。
    夏蔷洗了澡，坐在床上。郑玉珍把她的手握住，说道：“丫头，什么都别想了，快睡觉。相信外婆，一切都会好的。”
    “外婆，我妈还会回来吗？”夏蔷眼泪汪汪地望着郑玉珍。
    郑玉珍微微一顿，随即重重点了点头：“会的！不管怎么样，她也会回来的。”
    会回来吗？夏蔷心里没有底。
    这一夜，夏蔷没有睡着。同样的，郑玉珍也没有睡着。两人起床后，起了早饭，郑玉珍嘱咐夏蔷呆在家里看书，自己便出了门。中午，她给夏蔷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有事回不来，叫夏蔷自己做点吃的。
    夏蔷也没什么心情做饭，就下碗面对付了一顿，便坐回自己房间看书。可是，她脑中不断浮现着父亲躺在冰冷的铁板床上的画面，又想起小时候过年的时候，父亲把她放在肩头看花灯的情景，忍不住又伤心落泪。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嘀嗒滴嗒地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她提前设定的备忘录，提醒她现在应该出门，到新华路口的必胜客去。
    她犹豫了片刻，然后把手机关了，放在了一边。她知道，她和陆嘉言的这个约会，再也不可能有了，她只能把这一切，都深深埋藏在自己的心底，成为她青春少年时永远的梦。而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和陆嘉言坐在哈根达斯吃冰激淋的那一幕，是她关于青春最美好的回忆。她不知道，在以后的人生中，她还能不能拥有这么美好的时刻。
    郑玉珍快吃晚饭的时间才回来，神情似乎有些疲惫。夏蔷忙上前扶着她：“外婆，你做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
    “夏蔷，明天你不用去一中上学了。”郑玉珍拍着夏蔷的手说道。
    “啊？”夏蔷一愣。
    “我今天去找了一些老领导，请他们帮忙，给你转学到三十九中去。”
    “为什么要转学？”夏蔷不理解。她明明在全市最好的一中，为什么要转学到城郊的一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学。
    “我们家里的事，你们同学应该都知道了，你再去一中，难免引起同学议论。而且，对方家里的孩子也在一中上学，你们难免会碰面，肯定会影响你的。”郑玉珍叹了一口气，神情颇为无奈，“丫头，你爸妈的事，已成定局，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法院对你妈的判决。而你的未来，一切还是未知。外婆希望你的一生能够平顺，希望把你父母的事给你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你明白吗？”
    夏蔷含泪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外婆。”
    “那就好。”郑玉珍点了点头，“明天外婆陪你一起去学校。你把放在学样的东西都拿回来，外婆去给你办转学手续。”
    “好。”夏蔷答应道。
    第二天，夏蔷和郑玉珍搭了辆出租车，去了虞城一中。
    进了学校，郑玉珍去了教务处，她去了教室。
    这时候还没有上课，学习委员领着同学们在晨读。看见夏蔷从门口走了进来，原本还在朗读英语的同学，不约而同的都停了下来，直愣愣地望着夏蔷。
    果然如外婆预料的那样，同学们都知道了她父母的事。此时，教室里安静极了，除了夏蔷走动的声音，再没有一丝声响。夏蔷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打开抽屉，把放在里面的书本往书包里塞。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书包里，背上书包，站起来，就往外走。
    自始至终，教室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走到楼梯间，她听到有人在身后叫自己：“夏蔷！”
    她转过头去，看见严婷婷出现在自己身后。
    “婷婷，你怎么出来了？”夏蔷有些惊讶。
    严婷婷走到夏蔷面前，一脸关切地问道：“夏蔷，你怎么把东西都收走了？你要去哪里？”
    夏蔷望着严婷婷，努力地笑了笑，说道：“我转学了，从今天开始，不在一中念书了。”
    “是因为你们家的事吗？”严婷婷问道。
    夏蔷微微一顿，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要去哪个学校？”严婷婷又问道。
    因为郑玉珍事先嘱咐过她，不要告诉原来的同学她去哪个学校，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外婆还在给我跑手续，现在还没定下来。”
    “那行。”严婷婷说道，“等你定下来了，给我打电话。”
    “好的。”夏蔷点了点头，“你快回去吧，一会儿老师来了，见你不在，要说你的。我也先走了，我外婆还在下面等我。”
    “再见，夏蔷。”严婷婷不舍地挥了挥手
    “再见。”夏蔷说完，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夏蔷，你别忘了我！”严婷婷在她身后叫道，“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夏蔷应了一声，却没有回头。她不想让严婷婷看见自己满脸的泪水。
    她舍不得一中，舍不得自己的同学和朋友，舍不得每天在车棚里与陆嘉言的相遇。可是，这一切注定不属于她，终将离她远去。
    再见了，一中。
    再见了，严婷婷。
    再也不能见了，陆嘉言。
    一周后，夏安钧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死亡原因是利器刺穿心脏。
    因为夏蔷是未成年人，鉴定意见通知书是让夏老太签的字。随即，夏安钧的尸体被火化。作为夏安钧的独女，夏蔷去捧的灵。夏安钧的骨灰被安葬在城郊的灵凤山公墓。
    夏安钧入土之后，夏安钦回了老家，但夏老太和夏安锋、张蓉夫妻及夏蔷的堂兄夏靖却留了下来，依然住在夏蔷的家里。夏蔷自然不可能赶他们走，加上她在郑玉珍这里有住处，也就没有说什么，让他们继续住。没想到，她不去找夏老太，老太太却找上她了。
    周六下午，夏蔷刚下课，就接到夏老太的电话，让她周日下午回去一趟。回到家，夏蔷跟郑玉珍说了夏老太叫自己回去的事。郑玉珍知道夏老太不想见自己，也不好恬着脸跟着去，便让夏蔷一个人回去。
    因为还要急着回来做作业，夏蔷吃过午饭，便乘公交车回了家。
    一进门，她就看见夏老太和夏安锋一家都在客厅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那阵仗，就像法官在等着审判犯人似的。
    看见夏老太板着脸，夏蔷心里还是有点怯。她走上前，小心地叫道：“奶奶。”
    “坐吧。”夏老太点了点头。
    坐在旁边的张蓉赶紧向旁边挤了挤，留了一个位置出来。
    “谢谢大伯母。”夏蔷坐了下来。虽然这里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家，但她却生出了几分做客的拘谨。
    夏老太拉过夏蔷的手，常年冰封的脸上也绽了一丝笑容：“夏蔷，奶奶今天叫你过来，是有话跟说你。”
    在夏蔷的记忆，夏老太似乎从来没有对自己如此亲热过。她有些不习惯，忙扯了个笑容出来，说道：“奶奶，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你大伯他们一家不打算回老家了。” 夏老太端起手边的茶杯，呷了一口，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安锋和靖儿都找到了工作，准备就在虞城住下来了。”
    “哦。”夏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夏安锋一家回不回老家，对夏蔷来说根本无所谓，她不知道夏老太叫自己过来，跟自己说这事，是什么意思。
    夏老太也发现夏蔷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又笑了笑，说道：“他们在虞城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我的意思，他们就住在这里了。”
    夏蔷这下有点明白夏老太的意思了。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还是装作没听懂的模样，一脸懵懂地问道：“奶奶，你是说，大伯他们在找到住处之间，就暂时住在我家里？”
    “不是暂时，是以后都住在这里，不搬了。”夏老太的话说得很干脆。
    夏蔷一惊，随即反问道：“他们以后都住这里？那我住哪里？”
    “你不是住在你外婆那里吗？”夏老太一脸不以为然。
    “可是，那是我外婆的家，不是我的家啊！”夏蔷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暂时住在外婆家，始终我是要回这里的。”
    听到夏蔷这么说，夏老太脸一下子又阴沉了下来，对着夏蔷质问道：“你这死丫头，你还回这里做什么？我今天就把话给你说明了，这里以后就是你大伯的家了！”

 11.第十一章

    听到夏老太这番话，夏蔷惊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她愣了半晌，才说道：“奶奶，这怎么会变成大伯的家？这明明是我的家啊！”
    “这房子的房本上写的是安钧的名字，这是夏家的财产。”夏老太冷冷瞥着夏蔷，“你爸现在不在了，靖儿是我们家唯一的孙子，这房子当然要留给他！你跟夏倩都是姑娘家，以后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还要这房子做什么？”夏倩是夏安钦的女儿，也不得夏老太的欢心。
    “可是，这是我的家啊！”夏蔷简直欲哭无泪，“大伯他们凭什么要我家的房子啊？”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房子是姓夏的，肯定是要留给我们姓夏的子孙。你以后生的孩子都不姓夏了，凭什么拿我们夏家的财产？”
    “奶奶，这账不是这么算的吧？”夏蔷据理力争道，“这里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家，我爸虽然走了，但我和我妈还在啊？我们早晚是要回来的啊！”
    听到夏蔷这么说，夏安锋一家相互望了望，都没出声。
    夏老太觉得儿子死了，他留下的房子自然就归自己处理了。听到夏蔷说她和宋晴还要回来住，她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妈也活不了几天了，她怎么回得来？”
    “不会的！”一听到夏老太这么说，夏蔷气得双颊通红，对着夏老太大声说道，“我妈不会死，她会回来的！”
    “她不死？”夏老太冷笑一声，说道，“按我们农村的说法，一命抵一命。你妈可杀了两个人，她的命都还不够填，你觉得她还能有命活着出看守所？说句不好听的，她能活到今年年底，都算她命大！”
    “不会的！”夏蔷红着眼眶，大叫道，“我问过律师了，我爸和那个女人有错在先，我妈还有自首，可以从轻处罚，不会被判死刑的！”
    “她不会判死刑？”夏老太嗤笑一声，“那我们走着瞧！”
    “妈，你别跟夏蔷争了！”夏安锋给夏老太使了个眼色，“说正事要紧！”
    夏老太一听，也顾不得再怼夏蔷，接着说道：“夏蔷，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房子我都要给你大伯一家的！不过，怎么说，你也是安钧的女儿，奶奶也不会亏待你的！这样吧，奶奶叫你大伯给你五万块钱，你配合夏靖把过户手续办了。”
    “什么？你们五万元就想买我的家？”夏蔷瞪大眼睛望着夏老太，“这怎么可能？”
    夏老太不以为然道：“这房子是夏家的，你爸虽然死了，我，你大伯一家三口，你三叔一家三口，再加上你，我们八个人都有份。我也打听过了，这房子也就五十来万，给你五万块，也差不多。”
    夏蔷一听，“霍”地站起身来，冷冷望着夏老太：“这是我的家！不要说你们给我五万块，就是五十万，五百万，我也不会卖的！我要在这里等我妈回来！”
    夏老太瞪了夏蔷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我都跟你说了，你妈不会回来的！”
    “不管她回不回来，我都要在这里等她！”夏蔷扫了一眼屋子里坐着的人，然后对着夏安锋说，“大伯，如果你们一家要留在虞城，我也管不了，不过，请你们另外去找个住处。这里，我要回来住！”
    听了夏蔷的话，夏安锋面色有几分尴尬。他抬眼望着夏老太，却没吭声。
    “夏蔷！”夏老太的手重重地在茶机上拍了一下，对着夏蔷吼道，“你这是要赶我们走吗？”
    “孙女不敢赶奶奶走！”夏蔷咬了咬唇，说道，“不过，这里是我的家，我要是回来住，不仅住不下这么多人，而且我是女孩子，大伯一家住在这里，也不太方便！”
    “我跟你说，这里你大伯一家是住定了！”夏老太抬起头，双眼直视着夏蔷，“怎么？你是想当个不孝孙女吗？”
    “奶奶，我很愿意孝敬你！可是，你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悲愤的眼泪从夏蔷的眼眶中滚落下来，“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作是你的孙女。从小到大，你嫌弃我和夏倩是女孩，在你的心中，只有夏靖是你的孙子，而我和夏倩迟早都是外姓人！你不喜欢我，我不强求，可是，你要把我父母的房子抢去给夏靖，对不起，我不可能让的！”
    “那好！”夏老太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我们就看看，最后谁能得到这房子！你现在给我滚！再也不要来了！”
    “奶奶，今天我可以走，但我一定会回来的！这里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家，谁也抢不走！”夏蔷一口气把话说完，没有再停留，转身出了门。这是她的家，承载着她的童年和父母对她全部的爱，她是绝不会放弃的。
    回到郑玉珍那边，夏蔷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郑玉珍。听到夏老太和夏安锋一家居然这么欺负夏蔷，郑玉珍气得浑身发抖。她把夏蔷搂在怀里，咬着牙说道：“既然他们不仁，也就不要怪我们不义了！丫头，你好好念书，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外婆负责帮你把房子要回来了。”
    “谢谢外婆。”夏蔷含泪说道。感谢老天，没有断了她所有的生路。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在全心全意保护着她。
    第二天，郑玉珍就去找律师咨询了房产的事，然后径直去找夏老太。
    夏老太看见郑玉珍出现在门口，似乎并不意外。她冷冷瞥着郑玉珍，说道：“你还来做什么？”
    “这是我女儿的家，我为什么不能来？”郑玉珍唇边笑意冷然，目光直视着夏老太，似乎觉得她这话问得很奇怪。
    夏老太也不示弱，冷冷说道：“你女儿杀了我们家安钧，你还好意思说这是她的家？也不嫌害臊！呸！”说完，夏老太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郑玉珍见状，赶紧把脚往后挪了一步。那口泛着白沫子的唾沫就落在了她鞋尖前方。
    “亲家母。”郑玉珍也不想把脸撕得太难看，强忍着怒火说道，“这房子是夏安钧与宋晴婚后买的，当然是一人一半。不说他们现在还是夫妻，就是他们离了婚，这房子也有宋晴的一半，不可能是你要把房子给谁就给谁的！”
    “放屁！”夏老太尖声叫道，“房书上只有我儿子一个人的名字，有你们家那个杀人犯什么份啊？”
    “我已经问过律师了，不管这房本上有没有宋晴的名字，她都有一半。”郑玉珍毫不示弱地望着夏老太，“再说了，不管这房子是夏安钧的，还是宋晴的，我想，他们两夫妻的意思，都是要把房子留给夏蔷的！”
    “留给她？”夏老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她一个女娃，迟早要嫁人的，这房子给了她，以后不就给了外姓人了？那怎么可能呢？”
    “不给夏蔷，那给谁？”郑玉珍反问道。
    夏老太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当然是留给我孙……”
    “咳！咳！”
    这时，夏老太听到身后传来夏安锋的几声咳嗽声。她微微一顿，然后话锋一转：“这房子留给谁，是我家夏家的事，你管得着吗？”
    “我还真管得着！”郑玉珍冷笑，“亲家母，我劝你不要打这房子的主意！这房子，我是一定要留给夏蔷的！”
    “这房子留给谁，我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没事你就回去吧，我也不想跟你再费口水了！”说完这话，夏老太退回房里，就要关门。
    “等一下！”郑玉珍用手把门挡住。
    “还有什么事？”夏老太一脸不耐烦。
    “对了，夏蔷换了一个学校，离这边也近，我想带着她搬过来住。你们什么时候搬出去，我们想早点搬过来！”郑玉珍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你们搬来？”夏老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能！安锋和靖儿他们在虞城找了工作，以后他们就住这里了！”
    郑玉珍似乎早知道会是这样答案，仍然一脸平静地问道：“他们住这里，那夏蔷要住哪里？”
    “她不是住在你那里吗？”夏老太一脸理所当然，“当然，我也不是叫她来占你房子，过几年她嫁出去了，就住她男人家里，你那房子，她也住不了多久的！”
    “你这算盘打得够精啊！”郑玉珍冷笑，“不费不分一毛，白得一套房子。”
    “这房子是我儿子挣的，他没了，当然要归我们夏家！”夏老太觉得自己这道理没毛病。
    “安钧没了，这房子自然是夏蔷的，不可能就这么被你们拿去！”郑玉珍冷下脸来，说道，“三天后，我替夏蔷来收房子！你们最好早点找地方搬走！”
    “你收房子？”夏老太一愣，随即狠狠啐了一口，说道，“你凭什么这么大的脸？”
    “我脸有你大？”郑玉珍反唇相讥道，“说起来你也是做人家祖母的，儿子尸骨未寒，就来抢孙女的房子。你说，这件事要传出去了，大家是笑话你，还是笑话我？”
    被郑玉珍这么一说，夏老太脸色蓦然一变。

 12.第十二章

    郑玉珍见夏老太说不出话来了，以为她听进自己讲的道理了，于是，她把声音放缓，说道：“亲家母，安钧那么疼爱夏蔷，他肯定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儿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你听我一句劝，让夏蔷他大伯出去租个房子，把这房子还给夏蔷。”
    没想到夏老太回过神来，脖子一梗，继续蛮不讲理地说道：“你少跟我说这些！反正我们不会搬的！这房子，安锋是住定了！”
    “他凭什么住这里呀？”郑玉珍冷笑一声。
    “就凭我是安钦的妈，凭安锋和靖儿他们姓夏！”夏老太振振有词道。
    “亲家母，你这么不讲道理，就别管我不讲亲家的情面了！”郑玉珍沉下脸警告道。
    “郑玉珍，你把话说清楚，是我不讲道理，还是你不讲道理？你女儿杀了我儿子，你还有脸来给我抢房子？”夏老太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把房子抢过去，以后等夏蔷出嫁了，你们姓宋的一家就可以霸占这房子了！”
    “我没有你这么龌龊的心思，连孙女的财产都想霸占！我说了，这房子是夏蔷的，就永远是她的。就算她以后嫁了人，这房子也是她的，我们不会来沾一砖一瓦。你要是不放心，我们一起把这房子过户到夏蔷名下！到时谁也打不了这房子的主意！”郑玉珍又说道。
    “过户给她做什么？”夏老太眼睛一瞪，说道，“到她名下，还不是便宜了她以后的婆家！我跟你说，这房子现在姓夏，以后也只能姓夏！你和夏蔷都别来跟我抢！”
    “不行，这房子必须留给夏蔷……”
    这时，夏安锋见势不对，忙跑上来，把夏老太往屋里拉：“妈，别跟她说这么多！反正这房子是二弟买的，你是当妈的，这房子就该住！”
    “她大伯，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房子，我们家宋晴还有一份呢！”说着，郑玉珍跟着就要往里迈脚。
    “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管！我妈要住这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我们一家要照顾我妈，当然也要住在这房子里！你有事没事少来掺合！” 听到郑玉珍口口声声要把房子给夏蔷，夏安锋心里早就对她不满，见她要进门，用力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出门去，然后“砰”的一声把门重重地关上。
    “哎呀！”郑玉珍没想到夏安锋会推自己出去，没站稳，差点摔着。又去敲门，里面的人就像死了似的，再没有动静。
    郑玉珍知道，他们铁了心要霸占夏蔷的房子，再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但她不可能任由夏蔷的房子就这么被他们占了。夏蔷的父亲死了，母亲被关在看守所，祖母又不待见她，自己这个做外婆的再不为她出头，她什么都没有了。于是，郑玉珍没有再停留，转身便去了律师事务所。
    第二天，郑玉珍以宋晴和夏蔷的名义写了个诉状，把夏老太告上了法庭，要求他们腾房，并对夏安钧、宋晴夫妻关系存续期间所购买的这套房屋进行分割。
    郑玉珍找的律师，正好是宋晴故意杀人案的辩护人，他利用会见宋晴的机会，让宋晴签了一个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转让给夏蔷的赠与协议。
    到了法庭上，夏老太听到林律师说这房子的一半是夏蔷的，另一半由她和宋晴、夏蔷母女三人分割，并且林律师还说夏蔷是未成年人，而她还有两个儿子赡养，要求对属于夏安钧的那份财产进行分割时，要多分给夏蔷。她一下就不淡定了，在法庭上大吵大闹了，谁也劝不住，最后还是法官警告她若是再扰乱法庭秩序就要拘留她，才把她吓住。
    最后法院判决，夏安钧和宋晴的夫妻共同财产，百分之八十归夏蔷所有，夏老太只有百分之二十。
    除了这套房子外，夏安钧夫妻俩还有二十多万的存款，按判决，夏老太只能得五万。房子市价六十万，夏老太应分得十二万。为了把房子完完全全留给夏蔷，郑玉珍给了夏老太五万元的存款，还从自己的积蓄拿了十五万，凑了二十万给夏老太。夏老太见自己占了几万元的便宜，也就不情不愿地配合着夏老太，把房子过户到了夏蔷名下，还按郑玉珍的要求，给宋晴写了一份谅解书，请求法院对宋晴从轻处理。
    可虽然过了户，但夏安锋一家还是赖在房子里面不肯走，郑玉珍没有办法，只好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夏安锋一开始还想耍无赖，被法院以阻扰执行拘留了十天，这才老实了，在外面租了房，把夏老太送回了老家，这才把房子还给了夏蔷。
    这房子虽然回来了，不过郑玉珍不放心夏蔷一个人回去住，还是让她住在自己家，这房子就一直空着。
    这边，房子的官司完了，宋晴杀害夏安钧和邹薇的案子也要开庭了。
    案件审理的那天，已经在放寒假了，天气异常阴冷，一如夏蔷阴郁的心情。
    在法庭的旁听席上，夏蔷看到了陆嘉言。自从上次在殡仪馆里那一面，她已经五个月没看见过他了。
    陆嘉言也看见了夏蔷。可两人刚把视线对上，便像触了电一般，各自把目光跳开。
    她坐在了法庭的右侧，而他坐在了左侧。
    夏蔷心里清楚，从发生惊天巨变的那一天起，她和他，今生今世注定只能是陌路了。
    法庭上，林律师出示了夏安钧和邹薇一年前在宾馆开房的记录，以及他们共同前去租房同居的相关证据，力证夏、邹二人之间有婚外不正当关系，存在重大过错，请求法官对宋晴从轻处罚。可宋晴很是消极，除了承认自己杀了夏安钧和邹薇外，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不说，甚至主动求法官判自己死刑。
    夏蔷听到宋晴这么说，急得不行。不管宋晴做了什么，但在夏蔷心中，她只是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如果可以让宋晴不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那天的庭，整整开了一个上午。庭审结束后，法官没有当庭宣判。这意味着她们又要被多折磨一段时间。
    随着法官高声说一声：“休庭！”法槌重重落下。两位女法警把宋晴从被告席上拉起来，就要把她带走。
    “妈！妈！”夏蔷对着宋晴大叫道。
    听到夏蔷的声音，宋晴下意识地转过头来。在看见女儿的那一瞬，原本呆滞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与宋晴的目光对上，夏蔷的眼眶一下就红了，眼泪倾泻而出。
    望着夏蔷，宋晴木然的脸上，突然浮出一丝笑容。这笑容，却看得夏蔷心头一酸。
    “妈……”除了这个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夏蔷。”宋晴温柔地叫着夏蔷的名字，脸上是苍白的笑容，“从今以后，你就是一个人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妈就算死了，在天上也会看着你的。”
    “妈！你不会死的！我不要你死！”夏蔷听到宋晴这么说，大哭着扑了上去，却被法警拦住。
    她隔着木栅栏，对着宋晴叫道：“妈，你要好好的，我会等你回来的！”
    听到夏蔷这话，宋晴的笑容添了几分苦涩。她冲着夏蔷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过脸，由着两位女法警拉着她，往审判庭外走去。
    看着宋晴离去的背影，夏蔷大叫道：“妈！你要好好保重啊！我等你回来！”
    可是，宋晴没有再给她回应，头也不回，就这么消失在了她的眼中，夏蔷只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就空得发痛。
    “妈，你一定要回来啊！”虽然明知道宋晴听不见了，但她还是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你妈回不来了！她要给我妈赔命！”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转过身，看见陆佳语站在自己身后，一脸厌恶地望着自己。
    “不会的！”夏蔷一下将身子绷得直直的，盯着陆佳语，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妈一定会回来的！”
    “你妈会回来？”陆佳语笑了起来，“你妈杀了人啊！两条人命啊！她一个人的命还不够填的呢。不过，你爸的命也不用填了，反正他那么渣，让你妈只给我妈填命就行了！”
    听陆佳语把自己父母都骂了一顿，夏蔷心头一阵火起。她皱起眉头，对着陆佳语反唇相讥道：“我爸渣，你妈难道不渣吗？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事，又不是我爸一个人可以做出来的！”
    陆佳语冷笑道：“这事还用问？用脚趾头都想得到，肯定是你爸来纠缠我妈的啊！要不是你爸不要脸缠着我妈不放，我妈怎么会跟他有牵扯？”
    夏蔷冷冷回道：“不一定吧？我听说你父母关系并不好，而在我的印象中，我父母关系一直不错。说不定是你妈嫁给你爸不幸福，后悔了，又来纠缠我爸！所以，到底是谁不要脸，还真说不清呢！”
    这时，她突然看见陆嘉言走上前来，站在陆佳语的身后。听到她的话，他一愣，随即抬头向她看了过来。
    她从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看到了深深的刺痛。
    她的心，突然像被人用力揉了一把似的。
    她喜欢他。从第一眼看见他时，她就喜欢他。可是，她再也不能喜欢他了。从宋晴举起刀的那一刻起，她和他注定就只能站在对立面。

 13.第十三章

    夏蔷紧紧抿着嘴，望着陆嘉言，没有再继续说话。
    可陆佳语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听到夏蔷那番话，她异常愤怒，尖声说着：“夏蔷，你说谁不要脸？你是那个毒妇的女儿，你的心肠也跟你妈一样恶毒吧……”说着，她向着夏蔷冲过来，似乎又想打她。
    想到那天在殡仪馆被陆佳语打了一巴掌，夏蔷还有点心有余悸，不过，她并没有退缩。如果这次陆佳语还要动手，她就还手，看谁打得过谁！
    这时，陆嘉言迅速上前，一把拉住陆佳语，劝道：“算了，姐。”
    “凭什么算了啊？”陆佳语一脸的愤懑，“难道就让她这么侮辱妈？你别忘了，妈可是最疼你的！”
    听到陆佳语这么说，陆嘉言微微一顿，随即说道：“姐，这里是法庭，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
    听到陆嘉言这么说，夏蔷一怔。她刚才骂了他妈不要脸，他现在就叫陆佳语不跟她一般见识，回捅刀子的速度够快啊。想到这里，夏蔷咬了咬唇，心头一阵绞痛。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只是一个不值得一般见识的人！
    陆佳语骂了她那么多，都不如陆嘉言这一句话伤人。
    这时，有法警听到吵闹声也走了过来，对着陆佳语和夏蔷骂道：“你们吵什么吵？这里又不是自由市场！要吵出去吵！”
    见到法警过来了，陆佳语的气焰总算收敛了几分。
    这时，郑玉珍轻轻拍了拍夏蔷的肩，说道：“丫头，你也别再说了。我们回去了吧！”
    夏蔷回过身，望着郑玉珍，点头道：“好。”然后她就扶着郑玉珍，头也不回出了法庭。
    可是，一出法庭的大门，她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泻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为宋晴而哭，还是为自己折翼的爱情而哭。或许两者都有吧。今后，关于她的生活和爱情，将与她的梦想完全背道而行。可是，如果能够换取宋晴不死，她愿意自己一生一世再也没有爱情，她愿意变成一颗任命运□□的石头，随意把她丢在哪个角落，她也不会在乎了。
    庭已经开完了，剩下的，就是等待法庭的判决。可等待判决的时间，是难熬的。
    过了年，又开了学，判决还没有下来。
    高三最后一学期，学习越来越忙。这天中午，夏蔷有点不舒服，差点在学校里晕倒了。老师怕她出事，就叫她回家休息半天。
    回到家，郑玉珍没在，夏蔷便跑到床上躺着休息。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郑玉珍好像在跟谁说话。她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自己都睡了快两个小时了。想到还有那么多习题还没做，她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刷题。
    这时，她听到郑玉珍说道：“林律师，必须要取得被害人家属的谅解，才有可能保住宋晴的命吗？”
    听到这话，夏蔷的睡意一下全部消失了。她坐了起来，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林律师的话她听不到，可她听到郑玉珍的话，也能把事情猜个大概。
    “可是，陆家又不提赔钱的事，我去他们公司找过陆鸿延好几次了，他都不肯见我……我知道，陆家不缺钱，可是要怎么样，他们才愿意给我们出谅解书……林律师，那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不知道林律师在电话里讲了些什么，夏蔷听到郑玉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林律师，不管怎么样，我都很感谢你。”
    从郑玉珍的语气中，夏蔷听得出来，她很失望。很快，郑玉珍又出了门。
    郑玉珍离开后，夏蔷一直呆坐着。她只记得，郑玉珍说，要想保住母亲的命，必须要陆家出谅解书，而陆嘉言的父亲，邹薇的丈夫，那个叫陆鸿延的男人，就是其中的关键人物。郑玉珍说，她去公司找了几次，都没见到陆鸿延。如果去他家呢？会不会可以见到他？
    夏蔷听同学提起过，陆嘉言的家住在嘉怡半岛，虞城有名的别墅区。夏蔷觉得除了去嘉怡半岛找陆鸿延，求他给宋晴出具一份谅解书，已经别无他法了。她知道，希望很渺茫，可她不去试一试，是不会甘心的，就算是去撞南墙，也要碰得头破血流，她才会放弃。
    夏蔷马上出了门，打了个车，去了嘉怡半岛。她对保安说自己的华美集团的实习生，陆佳语叫自己过来拿东西。也许是她长相清纯，不仅骗过了保安，问出了陆家的具体位置，还得知陆鸿延此时正在家中。
    很顺利，夏蔷就找到了陆家的别墅。这幢别墅很大，就跟她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有钱人住的地方一样。外面还有一个花园，她所能到的地方，就是这个花园外的铁门外，根本无法靠近别墅。
    她站到铁门边。此时，她的心里异常的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贸然来访，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毕竟，她是宋晴和夏安钧的女儿。夏安钧与这里的女主人有暧昧关系，而宋晴杀了女主人。无论怎么看，陆家的人，对她都不会友好。而她，可以任由他们把她的尊严践踏在脚下之外，只要他们为宋晴出具一份谅解书。
    想到这里，夏蔷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按了一下门铃。
    很快，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从别墅里走了出来，来到了铁门边。看这女人的穿着，应该陆家是保姆。她走了过来，并没有开门，而是仔细打量了夏蔷一番，问道：“小姑娘，你找谁？”
    “阿姨，我想找一下陆鸿延，陆先生。”夏蔷微笑着说道。
    “你是什么人？你找陆先生有什么事？”女人一脸警惕地望着夏蔷。
    “我有点事想跟陆先生说。”
    “什么事？”女人又问道。
    夏蔷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事，我只能跟陆先生说。”
    “你要来，事前跟陆先生约好了吗？”
    “没有。”夏蔷摇了摇头。
    “那就对不起了。我不能让你去见陆先生。”女人摇了摇头，说道，“小姑娘，你回去吧。”
    “阿姨！你听我说！”夏蔷见那女人转身就要往回走，她急忙叫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陆先生！”
    女人回过头，对着夏蔷说道：“小姑娘，真有重要的事，下次先通过陆先生的秘书预约好了，再去公司见他吧，他在家里不见客的。”
    “阿姨，你可不可以帮我跟陆先生说一声，也许他愿意见我呢？”夏蔷急着眼泪都快掉出来了。陆鸿延是宋晴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了，她不可以失去这个机会的。
    女人看见夏蔷哭了起来，感觉事情有些不简单。这个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她会不会是……想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对着夏蔷说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有什么事要找陆先生？也许我可以去帮你说说。”
    “我……”夏蔷不知道怎么说。如果她跟这个女人说，自己是宋晴的女儿，想必她一定不会帮自己的。可她又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女人帮自己。
    正在这时，从别墅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边往铁门边走来，一边对着跟夏蔷大声叫道：“夏蔷，你来做什么？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夏蔷抬起头一看，是陆佳语。她的心一沉。陆佳语也在家？坏事了！
    “你跑到我家来做什么？”陆佳语质问道。
    夏蔷咬了咬唇，说道：“我，我是来找陆鸿延，陆先生的。”
    “你找我爸做什么？”陆佳语已经走近，望着夏蔷的眼中充满着敌意。
    夏蔷望着陆佳语，犹豫了片刻，说道：“我的话，只能跟陆先生一人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来干什么？”陆佳语冷冷说道，“你是不是想找我爸帮你妈出谅解书？你外婆来公司找过几次，都被我挡回去了，没想到你居然找到家里来了！”说完，她转过脸，对着之前跟夏蔷说话的女人说道，“杨姨，她就是那个杀人犯的女儿，你别跟她多说，也别帮她传什么话！”
    那杨姨一听，惊呼道：“她就是那个坏女人的女儿啊？啧啧！”她摇了摇头，“真看不出来！”
    “陆小姐。”夏蔷忍住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对着陆佳语说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陆先生的。你不是陆先生，你无权替他决定见不见我！”
    “找我爸有用吗？”陆佳语冷笑，“你认为，我爸会给你出谅解书吗？我们家是缺钱还是要求你们啊？凭什么要谅解你妈？”
    夏蔷的脸色苍白。她确实没有说服陆家出这份谅解书的理由。
    陆佳语冷哼一声，然后拉着杨姨，说道：“杨姨，别理她，我们回去。”
    看着陆佳语和杨姨往屋里走去，夏蔷知道没有人再为自己传话了。可是，她却不甘心。你们不是不帮我传话吗？那我就自己来传话！于是，她对着别墅的方向高声叫了起来：“陆先生！陆先生！求你见我一面！”
    陆佳语一听，转过头，皱着眉头说道：“夏蔷，你疯了！你大喊大叫干什么呀？”
    “你们不为我传话给陆先生，那我就自己把她叫出来！”夏蔷回应道。
    陆佳语一听，气得不行：“你要叫就叫！叫了也没用！我打电话叫保安来！这物管到底搞什么啊？什么阿猫阿狗也放进来！杨姨，你给保安那边打个电话……”
    陆佳语一边说，一边气冲冲地往屋里走去。杨姨赶紧拿起电话，给物管打了过去。
    夏蔷此时什么都顾不了，继续高声叫道：“陆先生！陆先生！求求你，见我一面啊！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可是，一直等到物管派出的保安到来，她也没有看到陆鸿延出现。

 14.第十四章

    两名身着制服的保安走到夏蔷面前，一脸严肃地说道：“小姐，这里是私人住宅，未经邀请，不得入内，请你马上离开。”
    夏蔷一听，赶紧用手抓住铁门上的栅栏，回过脸，望着两位保安，说道：“保安大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陆先生，通融一下好不好？”
    刚才在大门为夏蔷指路的保安有些不满地说道：“小姐，你不是跟我说是陆小姐叫你来拿东西的吗？可刚刚陆小姐打电话，说你想要擅自闯入。小姐，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做的。”
    “对不起。”夏蔷知道自己的行为也许会给这位保安大哥带来麻烦，心里也有些过不去，“不过，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陆先生，请你们不要赶我走！”
    “小姐，不管你有什么事，请你先离开。”保安的语气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我不走！”夏蔷摇着头，抓住铁门的手握得更紧了，“我今天一定要见到陆先生！”
    夏蔷转过身，对着别墅的方向又高声叫道：“陆先生！陆先生！求求你，听我说几句话啊！”
    她似乎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呐喊着，声音高亢且穿透力极强，把两个保安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一人一边，拉住夏蔷的两个胳膊：“姑娘，你别胡闹了，快走吧！不然，等一会儿我们报警了，就不好看了！”
    “我不走！我一定要见到陆先生！”夏蔷想躲开。可是，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是两个青壮男子的对手？眼看她就被拉离了铁门。
    正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干什么？放开她！”
    听到这话，两个保安一下停住了，夏蔷趁机又跑回了铁门边，然后回过头，看见陆嘉言推着自行车，站在自己身后。
    这一瞬，夏蔷整个人都呆了！陆嘉言这个时候怎么会回来？他不是应该在学校里等着上晚自习吗？她就是知道这个时间点，陆嘉言不可能出现在家里，才过来的。
    “夏蔷，你怎么在这里？”他望着她，漆黑的眸子里隐含着丝丝波澜。
    夏蔷咬了咬唇，回望着他，问道：“你不上晚自习吗？”
    “今天刘老师有点事，叫我们回家自己做习题。”他回答道。
    保安看了看陆嘉言，又看了看夏蔷，犹豫着问道：“小陆先生，你们认识？”
    陆嘉言点了点头，说道：“她是我同学。”
    “哦，哦。”保安连忙点了点头。
    “你们刚刚在干什么？”陆嘉言问道。
    “是这样的。”另一名保安解释道，“刚刚陆小姐打电话到物管处，说这位小姐擅自闯入对你的家人进行骚扰，叫我们来带她走。”
    听到这话，陆嘉言微微一顿，说道：“夏蔷是我同学，是我叫她来找我的。这样，你们可以交差了吗？”
    两位保安听到陆嘉言的话，怔了怔，然后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那个年纪大点的，笑了笑，说道：“既然小陆先生这么说，这位小姐当然就不是擅自闯入了。那好，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二位了。”说完，他赶紧拉着同伴匆匆离去。
    陆嘉言推着自行车，走到夏蔷面前，看着她，问道：“夏蔷，你今天过来，是有事吗？”
    夏蔷抬起头，望着他，鼻尖微微发酸。
    他的模样，他的眼神，与自己无数次在梦中梦见的一样。虽然知道和他再也没有可能了，可她在夜深人静之时，还是忍不住会想起他，梦到他。她觉得，自己中了一种叫做“陆嘉言”的毒。这种毒，无药可解。
    见她半天只望着自己不吭声，他又叫道：“夏蔷？”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清润，目光如水，就像在她和他之间从未发生过那件事一样。当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她和他之间的那条鸿沟，永远不可能消失。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境平静一些，然后对着陆嘉言说道：“陆嘉言，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他问道：“什么忙？”
    “你，你可以带我去见你父亲吗？”她怯声问道，心中毫不底气和把握。
    他一愣，随即问道：“你找我父亲，是想叫他给你母亲出谅解书？”
    听到他一下就猜出了自己的目的，她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说完，她把头低了下来，等待着他的回答。
    此时，她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难堪。这一刻，她把自己的自尊狠狠抛在地上，而且是在她暗暗喜欢了三年的男孩面前，可想而知，这对她来说，是那么的艰难！
    似乎等了很久很久，她才听到陆嘉言出了声：“对不起，夏蔷，我可能帮不了你。”
    这句话，他说的很轻，但听到夏蔷的耳中，却似有千斤重，一下把她所有的希望全部击得粉碎。
    她不甘心，抬起头，瞪大眼睛望着他，问道：“为什么？”
    她觉得，他对她，应该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吧？否则，在袁梓明不能赴约之后，他仍然约她去必胜客见面。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半晌，低声说道：“夏蔷，死的那个人，是我妈。”
    听到这话，夏蔷呆了呆。
    是啊，死的那个人是他的母亲。而杀死他母亲的人，是她的母亲。所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所以，他是不可能帮她的。
    眼泪，一下从夏蔷的眼中倾泻出来。压抑了许久的悲愤、委屈，这一刻突然爆发了出来。她无力地蹲在地上，捂着脸哭道：“可是，那个人也是我妈啊！我不能看着她去死！”要她看着自己的母亲去死，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刀，一刀一刀的把她的心凌迟一般。此时，她的心中，是无助，伤心，还有绝望。
    那纸谅解书，是宋晴最后的希望。如今，这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从她的手中溜走了。
    她的哭声，一开始还压抑着，到最后，还是失控了。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她眼眶中不停的滑落。
    听着夏蔷的哭声，陆嘉言只觉得她的那些眼泪全都流进的他的心里，把他的心泡得又酸又痛。他慢慢蹲下.身来，扶着她的手臂，轻声说道：“夏蔷，对不起……”
    听到他的话，夏蔷放开自己的手，慢慢抬起头，望向他。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几乎快要看不清他了。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眼中的他这才变得清晰一些。
    他看起来也很难受，眼眶中，似乎还噙着泪水。
    他眼中的泪水，让她的心一阵抽痛。
    “陆嘉言……”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有些沙哑。
    而他听到她叫他的名字，身子微微一颤，眼中的那滴泪一下子滚落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烫得灼人。
    这滴泪，像是滴在了她的心上，让她的心变得又苦又涩。原本因为他的拒绝而对他生出那几分怨恨，被他的这一滴泪水打散了。是啊，她有什么立场怨他、怪他？毕竟是宋晴杀了邹薇。就算邹薇和夏安钧做了不该做的事，也罪不至死。说到底，还是她的父母，做了对不起他们家的事。
    想到这里，夏蔷忍不住放声大哭。陆嘉言握着她的手，低下头，无声地流着眼泪。眼泪从他们俩的眼中滴落，掉在地上，洇成了一滩……
    “嘉言！”
    陆佳语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夏蔷猛地抬起头，循声望了过去，只见陆佳语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
    “你这是做什么？她是仇人的女儿啊！”陆佳语跑到陆嘉言身边，拉着他，想把他跟夏蔷分开，嘴里不停地骂道，“她爸，她妈都不是好人！她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你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姐！”陆嘉言推开陆佳语，然后抬起头，望着她，“夏蔷是无辜的，你不要这么说她！”
    陆佳语看见陆嘉言脸上的泪痕，惊了一跳，随即心里的愤怒又加深了一层。
    她一把将陆嘉言从地上拉了起来，吼道：“嘉言，你这是在帮谁说话？你给我滚进去！”
    “姐！”陆嘉言不愿意。
    “那你是要帮她妈出谅解书吗？”陆佳语瞪着他。
    陆嘉言一愣，不再说话。
    “进去！”陆佳语又叫道。
    陆嘉言还是站着没动。
    见陆嘉言不听自己的，陆佳语转过脸，把矛头对准夏蔷，冷笑道：“你这个小贱人，有本事啊？你不要以为凭着几分姿色，就可以勾引我弟弟！我告诉你，杀母之仇，是不可能原谅的。不管你存了什么心，从今天开始，你都给我死了这条心！”
    夏蔷站起来，用手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望着陆佳语，一脸倔强地说道：“你们让我见见陆先生，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如果他真的不答应，我绝不再纠缠，马上就走！”
    陆佳语冷冷瞥了夏蔷一眼，说道：“你在外面闹这么大的动静，我爸想见你，早就叫你进去了。你继续这里闹，还有什么意思？你们一家人真的这么不要脸吗？”
    “放心，我们不会死皮赖脸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夏蔷转过脸，看见郑玉珍走了过来。
    “外婆！”夏蔷咬着唇。
    郑玉珍走上前，握住夏蔷柔弱的小手，一脸心疼的说道：“傻丫头，你来这里做什么啊？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用的，何必让别人这么看轻你呢？”
    “外婆，我不想我妈被判死刑！”夏蔷哽咽着说道，“如果真的要人来抵命，我愿意替我妈去死！”
    郑玉珍一脸怜爱地拍了拍夏蔷的手，轻声叹道：“生死有命，现在既然没有人可以帮我们，那就一切看老天爷的意思了。我们也不要去求谁了，跟外婆回去吧！”
    “外婆……”夏蔷不甘心。
    “走吧。你妈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她是宁愿死，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被人这么轻贱的。”说完，郑玉珍没有再看陆家姐弟，拉着夏蔷的手就往回走。
    夏蔷流着眼泪，跟着郑玉珍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可她还是忍不住转过脸去，望向陆嘉言。只见他正被陆佳语往铁门里推。就在她准备转头的时候，陆嘉言突然回过头来。两人的目光远远地交织在了一起。她看见他的目光中，有痛苦，纠结，还有不舍。
    他果然，对她不是没有感觉的。
    她的眼中瞬间模糊一片，而他的模样，在这片迷蒙中，慢慢消失。

 15.第十五章

    两个月后，法院对宋晴故意伤害致二人死亡一案进行了宣判。夏蔷请了假过来听判决。在旁听席上，她只看见了陆佳语和她家几个亲戚，陆嘉言没有出现。
    夏蔷坐在旁听席上，听着法官长篇大论地读着判决书，脑袋里有些懵。突然，一个声音说道：“请全体起立！”她这才回过神来，随着旁听席上的人一起站了起来。
    法官也站了起来，双手举着判决书，念道：“被告人宋晴，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二人死亡，犯故意伤害罪，情节特别恶劣，后果特别严重，判处死刑，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法官毫无感情地读着判决书，而夏蔷在听到“死刑”两个字的时候，脑袋里就“嗡”的一响，瞬间便成了一片空白。她听林律师说过，宋晴最好的结果就是死刑，缓期两年执行。虽然会坐很久的牢，但至少还留着她的命，还有走出监狱的那一天。可是，她努力地听，直到法官念宣读完了判决书，她都没有听见“缓刑两年执行”这六个字。
    她知道，这意味着，宋晴被判处的是死刑立即执行。
    自从出了事后，在夏蔷面前一直很坚强的郑玉珍，在听到女儿的判决之后，也忍不住捂着嘴低声哭泣。
    “妈……”夏蔷叫了宋晴一声，便哭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法官似乎也听到了夏蔷的哭声，他抬头望着夏蔷一眼，然后对着宋晴问道：“宋晴，你是否上诉？”
    听到法官问话，宋晴的身体微微一震，抬起呆滞无神的双眼，望向法官，久久没有说话。
    “宋晴，你是否要求上诉？”法官又问了一句。
    “妈，你快说，你要上诉啊！”夏蔷大叫道。上诉，还有改判的可能。不上诉，那就真的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旁听人员不得喧哗！”法警立即大声喝止。
    宋晴转过头来，看见了坐在旁听席上的母亲和女儿。这时，她的眼睛中，慢慢添了一丝光亮，憔悴的脸上，竟然绽出了一个笑容。
    “夏蔷，照顾好自己，替妈妈好好孝顺你外婆。”宋晴的声音很温柔，一如往常夏蔷离家上学前，叮嘱她路上小心。
    听到宋晴这句说，夏蔷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可是，她一张开嘴，除了自己哭泣的声音，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宋晴回过头，对着法官平静的说道：“法官大人，我服判，不上诉。”
    “宋晴——”郑玉珍也忍不住叫了女儿一声，要不是宋明扶着她，她人似乎都要瘫倒了。
    法官似乎也没想到宋晴真的会不上诉。他怔了一下，又问道：“你考虑清楚了吗？现在没想好也可以，还有十天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宋晴再没有一丝迟疑，立即回答道：“法官，我考虑清楚了，我不想上诉了。我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多活一天，对我来说，就是多一天的折磨。”
    “好吧。”法官似乎也叹了一口气，“书记员，请记录在案！法警，把被告人还押看守所！现在闭庭！”
    “砰！”
    随着法槌重重地落下，这个案子终于尘埃落定。法警拉着宋晴往庭外走去。
    “妈！妈！”夏蔷叫着宋晴。
    任凭夏蔷怎么呼喊，宋晴却像没听见似的，她没有回头，被两名女法警的架着，飞快地步出了法庭。
    死刑！不上诉！
    夏蔷脑袋里全都是这个。父亲死了，连母亲也要死吗？她就要变成孤儿了吗？这一刻，夏蔷忍不住失声痛哭。
    “有什么好哭的？”陆佳语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听到陆佳语的声音，夏蔷浑身一颤，抬起头来，望着她。
    陆佳语对着夏蔷冷笑一声，然后转过身，对着同来的几人说道：“舅舅，舅妈，我们回去把外公、外婆接出来，叫上嘉言，晚上去百味轩摆一桌，庆贺我妈的大仇得报！”说完，她还回过脸来，一脸挑衅地望着夏蔷。
    夏蔷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没有搭理她，回身扶着一脸凄然的郑玉珍，说道：“外婆，舅舅，我们走吧。”
    郑玉珍抹了抹眼泪，由夏蔷与宋明搀着，慢慢往外走去。
    出了审判大楼，夏蔷扶着郑玉珍，往石阶下走去。
    这时，一辆警车，从大楼后面开了出来。大门关着，它停了下来，等着开门。
    夏蔷抬眼望过去。这是一辆押解犯人的囚车，里面隐隐坐着几个人。虽然隔着玻璃，看不太清楚，但夏蔷还是认出了，最中间的那个人是宋晴。
    “妈！”夏蔷大叫了一声。
    也许隔得太远了，听不见，宋晴没有一丝反应。
    门开了，警车启动，向外驶去。
    “妈！别走！”夏蔷松开了郑玉珍的手，从石阶上奔了下来，向着警车离开的方向追去。
    “妈！妈！”夏蔷一边喊，一边追。泪水从她的眼中不停滑落，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那辆警车还清晰无比。虽然它越开越快，越来越远，可夏蔷觉得，只要自己不停地追，就一定能追上它，一定能看见妈妈。
    也许是上天听到她的心声，前面正好遇到一个红灯，车停了下来。
    原本已经快要绝望的夏蔷，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她继续追着，就在她快要靠近警车的时候，绿灯亮了。看着警车前面的车一辆一辆地往前开，警车也重新启动起来。夏蔷的心陷入了一片绝望。她觉得这是老天在跟她开玩笑。每次在她以为老天爷为她开了一房门的时候，却发现这门还是关着的。
    “妈妈！妈妈！”夏蔷一边哭，一边追着。
    警车没有继续往前开，而是在路边停了下来。
    夏蔷追了上来，跑到警车边，不停地拍打着车窗，大声叫道：“妈！妈！”
    车窗慢慢打开，宋晴满是泪水的脸露了出来。
    “妈……”夏蔷扒在车窗上，除了这个字，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夏蔷，你别追了。没用的。”宋晴流着眼泪说道，“以后，妈……妈不在了，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要替妈好好孝顺你外婆。”
    “妈，你上诉吧。”夏蔷几乎是哭着哀求道，“上诉，也许还能改判的。”
    “没用的。”宋晴摇了摇头，“夏蔷，你别逼妈，若是真心疼妈，你就让妈早日解脱吧。妈真的不想再受折磨了。”
    “妈……不……”夏蔷拼命摇着头。她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想试一试。宋晴的性命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夏蔷，你回去吧，别让叔叔阿姨他们难做，妈，妈走了。”宋晴把身体缩了回去。
    “妈！你上诉吧！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不想当孤儿！”夏蔷大哭道。
    “夏蔷，相信妈，上诉也不会改变什么的。”宋晴用手把自己的脸捂住，小声地抽泣着。
    “小姑娘，你别再追车了。”坐在车窗边的女法警对着夏蔷说道，“你这样在大马路上追车，很危险的。”
    “夏蔷，回去吧。你这样，妈心里难受。”宋晴放下手，用泪眼望着夏蔷，眼中全是怜爱与疼惜。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让她牵挂，唯一让她不舍的，就只有母亲和女儿吧？
    “好，妈，我不追了。你别难过。”夏蔷含泪望着宋晴，扒在车窗上的手，慢慢松开。
    车窗慢慢关上。母女俩对望着的视线，却没有被这一层玻璃阻隔。车再一次启动，慢慢开走。
    夏蔷望着警车慢慢开远，消失在自己的眼中。
    路过的司机，只看见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站在路边，眼睛望着前方，哭得不能自己……
    “夏蔷！夏蔷！”郑玉珍与宋明追了过来。
    “外婆！”夏蔷跑过去，扑到了郑玉珍的怀里。
    “丫头！我傻丫头！”郑玉珍搂着夏蔷，忍不住老泪纵横。女儿被判了死刑，作为一个母亲，此时她已伤心到了极致。可是，她还有一个外孙女要依靠她，所以，她再伤心，再难过，也要硬撑着。
    “外婆，我该怎么办？我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夏蔷大哭着说道。
    “不会的！”郑玉珍神情坚毅的说道，“我们还可以上诉！也许二审法院会改判的！”
    “可是，我妈不上诉啊！”
    “我让律师再去劝劝她！”郑玉珍伸出手，摸了摸夏蔷的头，“你别担心，一切会有转机的。下个月就要高考了，你好好复习，你妈的事情，外婆会想办法的。”
    “好。”夏蔷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夏蔷怎么可能看得进去书？甚至上课的时候，她的精神都是恍惚的。看到夏蔷这状态，郑玉珍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最终，也不知道郑玉珍和林律师用什么方法劝服了宋晴，在上诉期的最后一天，她还是同意林律师替她递交了上诉状。
    上诉了，意味着还有一线希望。夏蔷原本干裂枯萎的心，像是又注入了一汪清泉，似乎又有了一丝生机，也能看下去书了。
    一个月后，高考也结束了。
    夏蔷对成绩没有什么底，她也不关心这个，她此时在乎的，只有宋晴的生死。
    她在忐忑不安的暑假中，等待着二审的到来。她希望，二审会有奇迹发生。

 16.第十六章

    这天早上，夏蔷接到她在三十九中的同学文彤云打来的电话：“夏蔷，你在家里吗？”
    “在，怎么啦？”夏蔷回答道。
    文彤云这女孩性格开朗活泼，与她的关系处得不错。
    “那你在家里等我，我马上过来！”说完，文彤云就把电话挂了。
    她要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夏蔷一脸疑惑地把手机放下。
    “谁打来的电话？”郑玉珍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是文彤云。”夏蔷走进厨房，对着郑玉珍说道，“她说她一会儿要到我们家来。”
    “好啊！”郑玉珍听了，很是高兴，“你多跟同学一起玩玩，别老一个人闷着。”
    夏蔷顿了一下，答应道：“嗯。”然后她便帮着郑玉珍一起择起鱼腥草来。
    约摸过了二十多分钟，门铃响了起来。
    “应该是文彤云来了。”夏蔷放下手中的菜根，洗了洗手，然后扯了一张纸巾，一边擦着手，一边往门边走去，“来了，来了。”
    她刚一打开门，文彤云怀里抱着一个大西瓜，就冲了进来。
    “小云，你这么急，后面有人追你啊？”夏蔷叫道。
    文彤云把西瓜放在茶几上，甩了甩手，说道：“哎呀，可累死我了。”
    看着茶几上那个大西瓜，夏蔷忍不住问道：“小云，你抱一个西瓜来做什么呀？”
    文彤云歇了口气，缓过劲儿来，对着夏蔷嘿嘿一笑，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西瓜，这是新品种，可甜了。我特意抱过来给你尝尝的。”
    西瓜还有什么普通不普通的？夏蔷笑了起来：“你家这么远，还给我送什么西瓜啊？你们留着自己吃嘛。”
    “我们哪吃得完啊？我们家有个亲戚是专门种西瓜的，昨天给我们家送了二十多个的西瓜过来，堆得跟个小山似的，占地方不说，放在那里要是坏了，不是更可惜？给你们吃了，至少不会浪费嘛。”文彤云说道。
    “那就谢谢你了。”夏蔷笑道。
    “嗨，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呀！”文彤云挥了挥手。
    “夏蔷，给小云倒杯水啊。”郑玉珍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眯眯地望着文彤云。
    文彤云忙对着郑玉珍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外婆，我一会儿就要走了。”
    “这都快中午了，吃过饭再走嘛。”郑玉珍说道。
    “不用了。”文彤云忙笑着说道，“我们家不是有客人吗？我们今天中午要请客人出去吃饭。”
    “这样啊。”郑玉珍也不好再挽留，便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改天再过来尝外婆的手艺。”
    “好的。”文彤云乖巧的说道，“谢谢外婆。”
    郑玉珍又对着夏蔷说道：“夏蔷，你陪小云说会儿话，我去淘菜了。”
    “好。”夏蔷应了一声。
    “外婆，你去忙，不用管我的。”文彤云忙说道。
    郑玉珍笑了笑，又退回了厨房。
    “小云，坐下吃会瓜子吧。”夏蔷把茶机上装瓜子的铁盒打开，递给文彤云。
    文彤云伸手在盒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坐到沙发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道：“对了，夏蔷，我昨天晚上逛街的时候，碰到李洁了。她说下周三是她十八岁的生日，约大家去惊雁湖玩一天。她手机被偷了，新手机没有你的电话，就叫我来给你说一声，叫你也一起去。”
    听到文彤云这么说，夏蔷拿着瓜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你们玩高兴点，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文彤云望着她，有些惊讶。
    “我跟李洁关系一般，就不去凑热闹了。”夏蔷拈了一颗瓜子，放在舌尖上，用牙轻轻一咬，瓜子壳一下蹦开，瓜子仁跳到了她的嘴里。
    “你们俩关系还可以啊。”文彤云继续磕着瓜子，“上回她来大姨妈，没带姨妈巾，被困在厕所里，不是你给她解的围吗？”
    “那个，我正好带着姨妈巾，帮她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了，不管是谁，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帮她的吧？”夏蔷笑了笑。
    “可人家李洁可一直记在心里呢。这之后你们俩不是还挺熟络的吗？”文彤云说道。
    “一般吧。”夏蔷笑了笑。她在班上，除了同桌的文彤云，好像也没有跟其他人走得近一些了。
    “这可是李洁十八岁的生日呢！意义重大哦！”文彤云说道，“人家邀请你，你要是不去，她肯定会失望的。你就去嘛，我问了，她没请男生，全是女生，都是我们平时处得还不错的。”
    “你们去吧，我真不去了，我要在家陪我外婆呢。”夏蔷笑着说道。
    “外婆不要你陪！”
    夏蔷的话音刚落，郑玉珍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外婆！”夏蔷冲着郑玉珍皱了皱眉。
    “你跟同学出去玩！”郑玉珍走过来，对着夏蔷说道，“年轻小姑娘，就要多出去玩一玩，老在家陪着我这个老古董做什么？”
    自从宋晴和夏安钦出了事，夏蔷一直郁郁寡欢。作为外婆，郑玉珍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也希望夏蔷能出去玩玩，散散心，恢复年轻小姑娘应该有的活力。
    “外婆，我就愿意陪着你。”夏蔷小声说道。
    “可是，外婆不愿意你陪我。想看到你和同学在一起，开开心心的玩。”郑玉珍坐到了夏蔷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外婆不想你年纪轻轻的，天天闷在家里，也没个朋友似的，外婆看着心里难过。”
    看着郑玉珍说话的时候，眼圈有点泛红，夏蔷知道，外婆是在担心自己，心里也有点难受。
    “是啊，是啊！”文彤云在一旁帮腔道，“你天天都陪着外婆，就一天不陪她，也没什么关系啊。你要不去，李洁会失望的。怎么说也是她的生日，你就给她个面子嘛。”
    夏蔷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道：“那好吧，我听外婆的，跟着小云她们一起去惊雁湖玩！”
    “太好了！”文彤云高兴得拍了拍手，“哎呀，我今天可终于把你这尊石佛给搬动了。”
    “这才乖！”郑玉珍欣慰地拍了拍夏蔷的手。
    夏蔷望着郑玉珍，努力地扯了一个微笑。如今，她和外婆相依为命，外婆这么大的年纪了，她不想外婆再为自己担心。
    一周很快就过了。李洁的生日到了。
    因为这个生日是李洁成年的日子，她父母家里还是请了亲朋好友，在一家酒楼摆了个午宴，为李洁庆贺。夏蔷和文彤云她们也在酒楼里陪着李洁一起吃的午饭。到了下午，李洁爸爸专门租了个小客车，把李洁和她的同学送到了惊雁湖。
    李洁家在城郊有座中型超市，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得是殷实之家，又只有李洁这一个独女，父母自然舍得在她身上花钱。这一趟去惊雁湖玩，夏蔷她们不用出钱，一切费用都由李洁家承担了。
    惊雁湖在虞城之南三十公里外的落雁山下。虽然这里离城不算远，风景却十分优美，特别是晚上褪凉快，是虞城的一处著名的避暑圣地。前几年，瑞诚集团在惊雁湖边建了一个度假村，不仅有酒店，还有许多联排别墅，供城里来避暑的市民租住。因而一到夏季，特别是周末，此处简直可算得人满为患。
    夏蔷她们来的时候，是周三，还好，人不算太多。
    到了惊雁湖，已经快四点了。因为晚上是定了篝火晚会和烤全羊，要天黑之后才能举行，所以，大家收拾好行李后，又去度假区的KTV唱了一会儿歌，差不多八点的时候才出来。
    “李洁，就我们几个，度假村也为我们开篝火晚会吗？”文彤云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道。
    “这晚会不是只有我们的。”李洁转过脸笑道，“他们是附近几个别墅的客人一起开一个篝火晚会。我问了，我们这排除了我们，还有几拨人，可能有两百来人。不过，晚会虽然我们一起开，但是吃的东西是自己定，我们的羊是一整只，这个放心！”
    “哈哈，我就关心这个。”文彤云笑嘻嘻地说道。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跑到了篝火晚会的小广场，此时篝火已经燃起来了，客人们也到得差不多了，只有一片区域是空着的，应该就是为李洁她们留的座位。
    “快，快！”李洁招呼着大家，“自己找座位坐下，一会儿表演就要开始了。”
    文彤云拉着夏蔷，两人找好座位坐了下来。
    “哎，那边那些好像是一中的。他们也来这边度假吗？”
    夏蔷听到身边有同学议论道。
    “还是一中的火箭班。”另一个同学说道，“你看见那个穿红T恤的女孩吗，她叫陈丹玲，初中跟我是一个学校的，中考的时候以我们学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到了一中的火箭班。”
    大家把一中最好的那个班称为火箭班。而陆嘉言，就是火箭班的。
    他们班在这里，那他呢？他也在这里吗？
    夏蔷不由自主地转过脸，望过去。因为人比较多，一眼看过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好在广场上方还安了一排灯，虽然不算很亮，但至少能看清楚人的脸。于是，夏蔷便一张脸一张脸的寻过去，看能否找到那个熟悉的脸。
    突然，她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似乎一直钉在自己身上。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循着目光来的方向，回望了过去。果然，望着她的人，正是陆嘉言。

 17.第十七章

    两人的目光这么一撞，夏蔷像是被火灼了一下似的，赶快把眼睛转了开去，再也不敢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见人都到齐了，篝火表演也就开始了。度假村的演员多是少数民族同胞，他们穿着漂亮的民族服饰，载歌载舞，似乎人人都有一把好嗓子，人人都有一身好舞艺。
    李洁手里晃着一瓶红酒，对着大家笑道：“今天我满十八了，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喝酒了。来，满了十八的姐们，我们都意思一下。”
    文彤云忙把杯子递了过去：“来，姐，给我倒点。”
    “你叫我姐，你满了十八了吗？”李洁瞥着文彤云。
    文彤云咧嘴一笑，说道：“叫你姐那还不是因为你今天是寿星吗？说起来，我才是姐，寒假的时候我就满了十八了！”
    “是，是，是，姐，我给你满上就是了。”李洁笑嘻嘻地给文彤云倒了半杯。
    她转过脸，看着夏蔷，问道：“夏蔷，你满十八了吗？”
    “满了！”文彤云抢着回答道，“上次填表的时候，我看见她五月就满了十八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夏蔷压根忘了自己成人的生日，没想到文彤云倒记了去。她对着文彤云笑了笑，然后抬头望着张洁说道：“我虽然有十八，可是我不会喝酒。”
    “我也是第一回啊。这是红酒，不醉人的，你少喝点，尝尝吧。”李洁劝道。
    夏蔷顿了顿，然后笑道：“那好吧，就我就少喝一点儿。”
    “行。”李洁爽快的点了点头，然后给夏蔷倒了小半杯。
    一圈倒下来，只有蔺依然和肖雪茜因为下个月才满十八，特许喝饮料，其他的人都被李洁倒了半杯红酒。
    不一会儿，厨师把切好的烤全羊端上来，摆在了桌子上。大家一边吃着烤全羊，一边看着表演，不时还用红酒互相敬一下。夏蔷虽然喝得小口，但不知不觉间，小半杯红酒也就见了底。她转了一下眼，杯子里不知又被谁倒了大半杯。在这种气氛下，她又不想扫了李洁的兴，只好又喝了一些红酒。
    虽然她刻意地避开不去看陆嘉言，但他的出现，还是把她的心扰乱了。度假村的表演她没兴趣看，美味的烤羊肉吃到她的嘴里也无味，到后来，倒还是红酒喝着有感觉，自己又主动倒了两次。后来晚会进行到高.潮，大家都跑上去，也不管认不认识，全都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跳锅桩舞。文彤去本来还想拉夏蔷去，可她的头已经晕得很，就想回去睡觉。文彤云玩心正大，便跟夏蔷说道：“那你先回去吧，我们可能还要玩一阵子呢。”
    “那好，我先回去了。”夏蔷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双颊，也就起了身，往小别墅区走去。
    从表演的小广场，到别墅区，还有一段距离，夜风一吹，夏蔷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连走路都有些不稳。好不容易走到别墅区，夏蔷却有点傻眼。每幢别墅几乎一模一样的建筑，她突然发现，她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到底在哪幢别墅里。
    她傻乎乎地站了半天，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文彤云打了个电话过去。可电话接通半天也没人接，想必那小妮子在广场上玩得正疯，根本听不到手机铃声。夏蔷把手机揣进兜里，继续往那排别墅走去，打算一幢一幢找服务员问。
    本来她喝了酒，头就晕乎乎的，加上对路不太熟，没注意到脚下的石阶，一脚踏空，脚扭了一下，她尖叫一声，人就摔了下去。
    在夏蔷的记忆中，小学三年级之后，就没再摔过跤了。她坐在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只感觉左边的小腿有点火辣辣的，还没来得及察看伤势，就感觉到一只手扶住了自己，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夏蔷，你没事吧？”
    听到这声音，夏蔷一愣，转过脸去，便看见了蹲在自己身边的陆嘉言。她呆了呆，问道：“陆嘉言，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没回答她，低着头，望着她左边的小腿，说道：“你左边的小腿擦伤了。”
    夏蔷这才低头，望向自己的小腿。因为她穿的是五分裤，刚刚摔下来的时候，小腿没有保护，与粗糙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就被擦伤了。夏蔷看了一下，有几条擦痕有点深，似乎还有点渗血。
    “你房里有消□□水吗？”他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夏蔷苦笑一声，“我连自己住在哪幢别墅都认不出来了。”
    “我房间里有药，你随我过去处理一下。”陆嘉言说道。
    “去你房里？”夏蔷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不好吧？”
    陆嘉言抬起头望着她，嘴角轻轻一撇，说道：“我们毕竟也当过几天搭档，不可能看见你受了伤不管。现在是夏天，这些小伤不处理好，很容易感染的。”
    听陆嘉言这么说，夏蔷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咬了咬唇，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怕跟你住一个房间的同学回来了，看见我在你们房间，不太好。”
    “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我定的是单人间。”陆嘉言望着她。
    夏蔷一梗，觉得自己找不到话说了。
    “走吧。”他扶着她站了起来。
    夏蔷看他一脸君子坦荡荡的模样，自己再拧着反倒显得心里有鬼似的。她只好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我扶你吧。”他说。
    虽然以前跳舞的时候，两人也有肢体接触，可那毕竟是在特殊的环境下，平时两人这么接触，她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于是，她连忙推开他，说道：“我，我自己能走。”
    他一顿，随即把手收了回去，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点。”说完，他便向前走去。
    夏蔷犹豫了一下，跟在了他身后。
    陆嘉言的房间位于2号别墅的二楼。毕竟是第一次去男生的房间，因此，在进入2号别墅的时候，夏蔷心里有些虚，害怕会被服务员用异样的目光看待，没想到她与陆嘉言进了大厅，两位服务员只是冲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晚上好。”在陆嘉言回了一个“晚上好”之后，她们便继续做自己的事，再没有管她与陆嘉言。她不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陆嘉言所住单人间二楼尽头的那间房。他拿出卡开了门，然后把门卡顺手插在了卡槽里，房间里所有的灯瞬间都亮了起来。
    “进来吧。”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好。”她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来，内心还是有点小尴尬。
    虽然跟他认识也有这么久了，跳舞的时候，两人也有肢体接触，但感觉两个人从来没有今晚这么接近过。
    “你先坐，我去给你拿药。”陆嘉言对她说道。
    “谢谢。”夏蔷勉强笑了笑。
    她没敢坐床，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陆嘉言把自己的旅行包打开，在里面翻找了一番，拿出一个小包，打开之后，里面放着各种常备药。他拿了一包棉签和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出来，小白瓶上上面写着“碘伏”两个字。
    她忙伸手去接棉签和瓶子：“我自己来吧。”
    他没有把药给她，反而对着她指了指床，说道：“你坐到床上去。”
    “啊？”她一愣。
    “那椅子太低，我不好给你上药。”他一脸坦然。
    “哦，不用了，我自己上药就可以了。”她忙说道。
    “你自己不好上。不把那些脏的东西完全清理出来，会感染的。”他说道。
    “那，那好吧。”她笑了笑，然后站起身，坐到了床上。
    他坐到她先前坐的那张椅子上，伸出抓住她的脚踝，轻轻往上一提，把她的左脚放到自己的腿上。
    当她的脚踝被他的手握住的时候，她感觉有一种异样的电流从脚踝处一下传遍了她的全身。这种感觉，让她几乎不能自持。她轻轻咬着唇，拼命压抑着自己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的小心脏。
    陆嘉言却是一脸平静。只见他取出一根棉签，在瓶里蘸满了碘伏，然后对着夏蔷说道：“消毒的时候，会有点疼，你忍着一点。”
    “嗯。”她点了点头。
    他顿了一下，然后用棉签轻轻地为她擦拭着小腿上的伤痕。棉签一接触到她的伤口，药水一下浸了进来，有一种火辣辣的疼。
    “嘶。”她不禁呲了呲嘴。
    他手轻轻一抖，抬头望着她，问道：“很疼吗？”
    “还好。”她摇了摇头，“我，我可以忍受。”
    “那……”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继续了。”
    “好。”她点头。
    他拿着棉签继续为她上药。她紧紧咬住牙关，再也没有出半点声。等他为她擦完了，她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全是汗。
    他把棉签和药瓶放好，站起身来，对着她说道：“你坐一下，我去洗手。”
    “嗯。”她低头查看着自己脚上的伤，其实就破了点皮，不怎么严重的。
    不一会儿，夏蔷听到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等他洗了手回来，自己跟他打声招呼就走了吧？她这样想道。
    很快，他就出来了，径直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张浅蓝色的毛巾，说道：“你擦一下脸。”
    这毛巾一看就不是酒店的毛巾，应该是他的私人物品。夏蔷心头一慌，站起来说道：“不，不用了。”
    他以为她有洁癖，忙说道：“放心，这毛巾是新的，我还没用过。”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夏蔷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我怕把你的毛巾弄脏了。”
    他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说道：“你没关系的。”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像在呢喃。
    夏蔷心头一跳。他的意思是，她没关系，其他人就有关系？

 18.第十八章

    还没等夏蔷回过神来，陆嘉言又低声说道：“那天下午，我去了必胜客。我等了两个小时，你没有来。”
    她一呆。她当然明白他说的那天是哪天，就是她的母亲杀害他母亲的第二天。那天，她没有去，因为她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去了，她以为他也不会再去了。没想到，他却去了。
    这一刻，夏蔷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可是，老天却给他们俩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不管他们是不是互相喜欢，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再在一起的。
    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眼里不知不觉一片氤氲。
    “对不起。”她颤抖着双唇。
    这声对不起，是她欠他的。为她，也为她母亲。
    “夏蔷，别哭。我，我心里难受。”他捧着她的脸，用手轻轻地为她拭着泪。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泪流满面。
    此时，她的情感终于再也压制不住了。眼前这个男孩，从她进入虞城一中，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她就喜欢他，一直到现在，已经三年了。她曾经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过与他这样亲密。
    “陆嘉言。”她叫着他的名字，这个深深铭刻在她心底的名字。
    “嗯。”他应着她。
    “我，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可是，我却不能再喜欢你了。所以，我今天告诉你，就让我为自己少年美好的爱恋，划一个句号吧。
    “夏蔷。”陆嘉言也有些动情了，“我也喜欢你。”
    夏蔷原本打算跟陆嘉言表白之后，继续跟他说，从今天开始，她不要再喜欢他了，她要忘了他。毕竟她与他之间隔着两个母亲的生死仇怨。没想到她还没把话说完，陆嘉言居然跟她说，他也喜欢她。
    是的，他也喜欢她。虽然她早有感觉，但听到陆嘉言亲口说出来，还是让她心如潮涌。她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想管，什么都顾不上，她只知道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
    “陆嘉言……”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揽着他的脖子，便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在她的唇与他的唇触到的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一震，可随即他便用手扣住她的头，猛烈的回吻着她。
    这是她和他的初吻，虽然生涩，却无比的炙烈。这一刻，他俩忘了所有，满眼满心都只有对方，就连先前两人身上出的那身汗，此刻也全部变成了荷尔蒙的诱惑。
    夏蔷的脑袋里仿佛一片空白，剩下的只有本能。她不知道，她和陆嘉言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直到他穿透她身体时，那撕裂的疼痛才让清醒过来。
    “陆嘉言——”她叫着他，双手却把他搂得更紧。
    “很疼吗？”他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望着他。这是她喜欢了三年的男孩，而且现在后悔好像已经也来不及了。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还好。”
    他低下头，温柔的吻着她。
    她闭上眼，感受着他与她最亲密的接触，心中既紧张，又害怕，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她选择的余地了。
    她是第一次，他应该也是第一次。她感觉过了好久好久，他才偃旗息鼓。
    他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在她汗湿的额头轻轻吻了吻，问道：“夏蔷，你还好吧？”
    “嗯。”她不敢看他，胡乱点了点头，脸滚烫。
    看到她这模样，他似乎很开心，轻笑出了声。
    慢慢平静下来，夏蔷的心里又变得十分的矛盾。她不知道她跟他这样算什么，到底道不道德，毕竟，她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而且他母亲和她父亲还有那样不道德的关系。可是，她喜欢他，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她就喜欢他了。就算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就算以后她不能再喜欢他，可是这个夜晚，他是她的。想到这里，她伸出手，环着他的腰，紧紧拥抱着他。
    妈妈，对不起，我喜欢上了那个女人的儿子。
    夏蔷的眼睛渐渐湿润。
    突然，她心里跳了一下。宋晴一审被判了死刑，现在进入了二审，如果陆家肯出具谅解书，一切是不是还能有转机？
    夏蔷睁开眼睛，望向陆嘉言。只见他闭着眼睛，呼吸虽然还有点急促，但唇边挂着餍足的笑意。他这个时候，心情应该很好吧？如果这个时候跟他提那个谅解书的事情，他会不会不好意思拒绝，会不会就答应了她？有了谅解书，母亲就不会被判死刑了吧？无论怎么样，她都要试一试。
    她听着他的气息慢慢平稳了，她叫了他一声，试探着问道：“陆嘉言，你，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事？”他低下头，回望着她，眼中似有火苗在跳动着。
    夏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陆嘉言，你，你可以帮我求你爸给我妈出一份谅解书吗？”
    听到她的话，他神情一怔，原本眼中热烈的目光，像被人泼了一勺冰水似的，迅速的冷却下去。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原来，你今天会这么主动，就是想要我帮你拿谅解书。”
    他的声音也冷到了极致。
    她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盯了她半晌，见她一脸窘迫，又不吭声，以为她是默认了，心里愤懑到了极点。他松开她，翻身起了床，穿上裤子，转身进了浴室。不一会儿，她听到浴室里时花洒“哗啦啦”流水的声音。
    他在洗澡。他是嫌她脏？还是觉得她在算计他，不想面对她？
    此时，她觉得委屈、羞耻到了极点。这种情况下，谅解书是不可能拿到的了。她坐了起来，在床上翻出自己被揉皱成一团的衣服，默默地穿上，往门外走去。经过浴室门口的时候，她本来想跟他说一声，再一想，应该没这个必要了。于是，她没有停脚，径直打开门，走了出去，回过身，“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走到楼梯口，便听到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一看，是文彤云打来的。她忙接了起来。
    “夏蔷，你给我打了电话吗？我才看到。”文彤云说道。
    听到文彤云的声音，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哭了起来：“小云，我找不到我们住的哪幢别墅了。”
    文彤去一听夏蔷带着哭音，有些着急：“夏蔷，你别哭，我已经回来了，你在哪里？”
    “我，我在2号别墅门口。”
    “那你站在那里别动，我们马上就到了。”
    “好。”夏蔷擦了擦眼泪，把手机揣回兜里。
    大厅里的服务员看见夏蔷双眼红红的走了下来，有点惊讶：“小姐，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我没事。”夏蔷摇了摇头，然后出了2号别墅。
    还没等到两分钟，她就看见文彤云和李洁她们过来了。
    文彤云看见了她，忙挥了挥手，叫道：“夏蔷！”
    夏蔷也扯了一个笑容出来，对着她挥手道：“小云。”
    文彤云有点担心她，忙跑了过来，问道：“你没事吧？刚刚怎么在哭啊？”
    “没事。”她强笑道，“可能喝多了，又老找不到我们住的房间，就着急了。”
    见夏蔷现在好像没事了，文彤云便取笑她道：“哎，夏蔷，你说，你怎么这么笨，住哪里都记不住。”
    “这些房子都长得一样，当时也没注意是几号别墅。”夏蔷苦笑道。
    “走吧，姐带你回去。”文彤云亲热地揽着她的肩膀。
    这时，李洁她们也走了过来，一群姑娘便往回走。
    这时，肖雪茜突然扯了扯李洁，说道：“你们看，那边有个帅哥呢。”
    其他人也循着肖雪茜的目光往2号别墅门口望去
    “哎，还别说，长得真的很帅！”
    “好像是一中的，刚才我就看见他。”
    “他刚洗了澡啊，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好性感呢。”
    “哎呀，他好像在看我呢。”
    “少自作多情了！”
    ……
    夏蔷也抬起眼望过去。突然，她身体一僵。她们说的那个人，竟然是陆嘉言。
    只见他站在2号别墅门前，抿着嘴，静静地望着她。
    她没想到，他居然会追出来了。可是，就算他追出来了，又有什么用？他既然那么看她，这件事在他们俩的心中，将是一颗刺，一颗永远都拨不出来的刺。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有以后的，一切都了了吧。
    想到这里，她一脸漠然的转过脸，就当他是一个陌生人。不，从此以后，他们应该真的就是陌生人了。再无交集的陌生人。
    回房间，她去洗澡，用沐浴液一遍一遍的在身上洗着，但身上那些草莓痕，却是怎么也洗不掉，就像他烙在她心里的痕迹一样，想必这一生一世都无法消除了。
    她洗完澡出来，文彤云问道：“夏蔷，你怎么洗这么久？”
    夏蔷笑了笑：“洗着舒服就多洗了会。”她拿起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她翻开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上面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她愣了一下。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的，但她确定，这短信是他发的。她默了片刻，然后回了一条短信过去：那你可以说服你父亲，为我母亲出份谅解书吗？
    短信发出去以后，她等了很久，一直没有收到回音。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关上，上了床。
    几乎又是一夜无眠，早上起了床，她打开手机，还是没有任何新消息。李洁和文彤云他们还要在落雁山玩一天，但夏蔷早已经没有了游玩的心思。她借口外婆打电话有急事叫她回去，吃过早饭之后，就搭度假村的车回了虞城。
    路过一电信公司的营业厅，她办了一张新卡，然后把原来那张电话卡取了出来，剪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就让过去所有的一切，就像这电话卡一样，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吧。

 19.第十九章

    又过了两周，高考成绩下来了。夏蔷考了五百三十六分，差一分上一本。在填志愿的时候，她选择留在了虞城，报了虞南大学。这样一来，既可以照顾身体不太好的外婆，还可以节约路费和生活费。
    从袁梓明那里得知，他和陆嘉言都正常发挥，他报了北大，陆嘉言报了是清华。两所大学，对夏蔷来说，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学校。所以，从高中毕业这一刻开始，她的人生轨迹和陆嘉言完全不同，再不会有交集点了。
    事实上，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听到关于陆嘉言的消息。从此以后，他就彻底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很快，夏蔷收到了虞南大学的通知书，专业是汉语言文学。
    就在开学前几天，宋晴故意伤害一案二审也开庭了。因为没有新的证据，法官当庭宣判，仍然是死刑。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夏蔷还是在法庭上哭得不能自己。
    结局已经无法改变了，剩下的就是等着最高法院对宋晴死刑的复核下来。夏安钦和邹薇确实被宋晴所杀，所以，最高法院的死刑复核也只是走程序而已，不会有任何实质的改变。但是，这种等待死亡的过程简直令人窒息，看着自己最亲的人等死更是一种折磨。此后的每一天，夏蔷都过得提心吊胆，她极度害怕那一天的来临。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寒冷。
    就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郑玉珍接到法院打来的电话，让她和夏蔷第二天去虞城市看守所见宋晴。
    晚上，夏蔷下了课回来，郑玉珍把她叫到自己面前，一脸凝重地说道：“夏蔷，你明天请一天假，然后去选一件漂亮的衣服，明天早上早点起来，我们去看守所看看你妈。”
    听了郑玉珍的话，夏蔷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她颤抖着声音问道：“那个，是不是叫我们去见妈，见妈，最后一面？”
    郑玉珍点了点头：“死刑复核下来了。明天就要执行了。”
    夏蔷木然站在原地，呆了半晌，然后哑着声音对着郑玉珍说了一声：“好，我知道了。”说完，她转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了门，她反手把门关上，背靠在门上，只觉得全部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再也支撑不下去，身体顺着门板滑落下来，跌坐在了地板上。她抱着自己的双腿，头埋在膝盖上，眼泪倾泻而出。怕郑玉珍听到，会更伤心，她紧紧咬着唇，轻声呜咽着。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这种剜心般的疼痛，比她想像中还要难受。此时的她，心中有着从未有过的绝望。
    第二天六点过，一夜无眠的夏蔷早早就起了身，选了一条暗红色的羊毛衫，下面套了一条黑色的绒裙，外面穿了一件咖啡色的羊绒大衣。为了掩饰自己苍白的脸色和黑眼圈，她还特意化了一个淡妆，让自己精神好一点。她想要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留在母亲最后的记忆中。
    郑玉珍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呢子大衣，里面配了一件紫色的毛衣，脖子上系了一条蓝底白纹的丝巾，庄重得就像她当年去领先进教师称号的奖一般。
    宋明开车来接的她们。一路上，祖孙三代都没有人说话。
    他们到达看守所的时候，还不到九点，法院执行的人还没到。三人默默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着。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几辆警车开了过来。
    郑玉珍迎了上去，对着刚下车的一位中年男子问道：“请问是张法官吗？”
    “我是。”男子点了点头，“你是郑玉珍女士？”
    “是的。”郑玉珍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指夏蔷和宋明，“他们是宋晴的女儿和弟弟。”
    “你们证件都带了吗？交给我，我替你们办出入证。”张法官说道。
    “带了，带了。”郑玉珍把早就准备好的三张身份证递给了张法官。
    张法官接了过来，说道：“好的，你们稍等一下，我们去办手续。”
    “多谢。”郑玉珍鞠了一躬。
    又等了十分钟左右，出入证办好了。夏蔷扶着郑玉珍，跟着法院的工作人员一起，走进了看守所那扇厚重的大门里面。
    张法官要先给宋晴宣读最高法院的死刑复核决定，所以，夏蔷和郑玉珍、宋明在旁边空着的讯问室等着。过了一会儿，一个法警过来叫他们道：“郑玉珍、夏蔷、宋明，你们可以过去了。”
    听到这话，夏蔷一下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郑玉珍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说道：“丫头，走吧，高高兴兴地去见你妈。”
    “好。”夏蔷点了点头，眼睛却红了。
    “别哭，让你妈安安心心地走。”郑玉珍用手理了理自己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然后牵着夏蔷的手，往讯问室走去。
    一进门，夏蔷就看见宋晴隔着铁栅栏，坐在审讯椅上。
    “妈！”虽然答应了郑玉珍不哭，可一进屋，她的泪水还是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怎么都控制不住，倾泻而出。
    宋晴面色异常平静，看到夏蔷如此，她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妈马上就要解脱了，你该为妈高兴才是。”
    “不要！”夏蔷拼命的摇着头，“妈，我不要你死！你别死啊！”
    “妈总要死在你前头的，早几年，晚几年，没多大区别。你现在也长大了，妈也不担心你了。再说了，还有你外婆和你舅舅照顾你，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妈……”夏蔷扑了过去，向着铁栅栏里的宋晴伸出手去，哭着说道，“可是，你还没有看见我大学毕业，你还没有看见我找什么工作，还没看见我结婚生子……”
    宋晴此时终于有点动情了。她伸出手来，握住夏蔷的手，只叫了一声：“夏蔷……”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母女俩隔着铁栏，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两人脸上全都是泪水，在场之人无不唏嘘感叹。宋明也忍不住抹了抹眼泪，说道：“姐，你，你放心去吧，妈和夏蔷，都有我。”
    宋晴用衣袖擦了擦泪水，然后抬起头，对着宋明说道：“阿明，以后，辛苦你了。”
    “嗯。”宋明重重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抹了抹眼泪。
    宋晴转过脸，又对着郑玉珍说道：“妈，女儿不能为你养老送终了，还要你替我照顾女儿，女儿真是不孝。”
    郑玉珍望着宋晴，没有流一滴眼泪。她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埋怨地说道：“你现在知道自己不孝了？你在拿起刀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我，不想想自己的女儿？但凡你那个时候想一想我们，你都做不出这事来！这世上哪有过不去的坎，就算离婚又有什么大不了？”
    “对不起，妈！”宋晴已是泣不成声，把自己另一只手向郑玉珍伸了过去。
    “妈不怪你，妈只怪我自己，把你教得太要强了。”郑玉珍把宋晴的手紧紧握在手中，摇了摇头，又说道，“你安心去吧，不用替我们担心。我和夏蔷，都有你弟呢。”
    宋晴泣声道：“妈，若有来世，我还做你的女儿。下一辈子，我一定好好尽孝。”
    郑玉珍点头笑了笑：“好，就这么说定了。下一辈子，我们还做母女。”
    这时，一个女法警走了上来，对着宋晴说道：“宋晴，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赶紧说，你们还有五分钟时间。”
    夏蔷一听，把宋晴的手握得更紧了：“妈，我不要你走！”
    “我知道了。”宋晴对着女法警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脸对着夏蔷说道，“傻孩子，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天我们母女这场筵席，该散场了。”
    “妈，别走！”夏蔷哭着说道。
    “夏蔷，妈被判死刑，妈不冤，你别怪任何人。就像你外婆说的那样，妈的性子太要强。如果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也许妈还是会那么做。”
    “妈……”夏蔷抬起泪眼，望着宋晴。
    “你爸……”宋晴的声音有几分颤抖，“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一直爱着那个女人，不然，他也不会给你取这个名字。”
    “我的名字？”夏蔷一愣，“我的名字有什么？”
    宋晴苦笑一声，问道：“你知道郭靖为什么为女儿郭芙取芙这个字为名吗？”
    “因为她母亲的名字是蓉。”夏蔷回答道，“合起来便是芙蓉之意。”
    宋晴凄然一笑：“那个女人单名一个薇。”
    邹薇。
    而她叫夏蔷。
    合起来，便是蔷薇之意。
    夏蔷脸色一变。
    “夏蔷，妈最后再跟你说一句话。以后你找丈夫，千万要睁大眼，不要像你妈这样，只看你爸长得好就嫁了他。你要找的人，不管他长得丑不丑，不管他有没有钱，只要他全心全意爱你一个人。除了你，他心中再无别人，你就是他的唯一。你记住了吗？”
    “好，妈，我记住了。”夏蔷点头。
    “妈，妈在天上也会保佑你的。”宋晴爱怜地望着女儿，“答应妈，你一定要过得幸福。”
    “妈，我答应你，我……我一定会幸福的。”夏蔷含泪应道。
    “那就好，妈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走了。”宋晴一脸欣慰地笑道。
    这时，那女法警又走了上来，对着宋晴说道：“宋晴，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夏蔷一听，用手把宋晴的手抓得紧紧的，哭喊道：“妈，你别走！”
    宋晴拭了拭泪，对着夏蔷笑了笑：“乖，别妨碍别人工作。来世，你也还做我的女儿吧，我一定把今生欠你的，都还给你。”
    “妈，我不要下一辈子！我就要你这一辈子陪着我！”夏蔷哭道。
    “对不起，这一辈子，妈不能陪你了。”宋晴把手从夏蔷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又走到郑玉珍面前，隔着铁栏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头，“女儿不孝，来世再报母亲养育之恩。”说完，她站起身来，绝决地往讯问室外走去。
    “妈——妈——”夏蔷疯狂地叫着宋晴。可宋晴却再也没有回头。
    一直没有流泪的郑玉珍，此时也忍不住掉下泪了。她望去宋晴离去的背影，身体微微佝偻着，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在她风烛残年之际，却要失去自己的女儿，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她一直凭一股意念支撑着，但在宋晴背影消失这一刹那，她终于支撑不下去了。
    “外婆！”夏蔷扑在郑玉珍的怀里。两人抱头痛哭。
    等夏蔷再见到宋晴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抷骨灰，装在一个黑色的小匣子里。这就是她的母亲，最爱她的母亲。
    如今的她，没有了父母，成了一个孤儿了。还好，还有外婆肯要她。以后的她，除了要为自己活着，还要替母亲活着，她为外婆养老送终，替母亲尽孝。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她一定要过得幸福，完成母亲给她最后的嘱托。

 20.第二十章

    （七年后）
    旧式小区的楼梯间虽然宽敞, 但被居民堆放了许多杂物，显得有些杂乱和拥挤。
    夏蔷低着头, 一边想着心事, 一边顺着楼梯往上爬, 要不是听到屋子里传来舅妈王一萍说话的声音, 她肯定就跑到楼上去捅门了。
    她走到门口，伸手从肩包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这时, 她听到宋明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为了给妈治病, 夏蔷把我姐的房子都卖了，现在妈的房子又被你租出去了, 你还想让夏蔷搬到哪里去？”
    听到舅舅提到自己，夏蔷一顿, 钥匙停在锁眼前，没有捅进去。
    王一萍尖利的嗓子又响了起来：“小凯大学毕业了，女朋友都有了, 人家女孩子到我们家来，看见阳台上还住着个表姐，像什么样子？说不定把儿子的好事就这么搅黄了！”
    宋明的声音也有些高：“你还好意思？你把夏蔷都撵到阳台上去了，你还嫌不够？”
    “我怎么不好意思了？家里就两个房间, 她不住阳台, 那是我们两口子去住阳台？”
    “小凯是男孩子, 他为什么不住阳台？”
    “这是我家, 她一个外来的, 凭什么让我儿子去住阳台？”
    “夏蔷不是外人，她是我外甥女！”
    “哟？她不是外人？那我和小凯是外人了？”王一萍惊叫了起来，“你妈要换肾的时候，还不是我这个外人割了一个肾给她，你们为什么不割给她？我现在只有一个肾了，你们就想欺负我？”
    说着，王一萍嘤嘤哭了起来：“当初你叫我给你妈捐肾的时候，你说的多好听，以后什么都听我的，家里大事小事都是我作主，现在我肾也捐了，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王一萍这么一闹，宋明没敢再出声了。夏蔷知道，不管舅妈有多无理取闹，只要她提起给外婆捐肾的事，舅舅就像吃了哑炮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把钥匙收了起来，转过身，放轻脚步，向楼下走去。这个时候，自己要是进屋去，除了让舅舅难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出了小区的大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虞城这么大，她却找不到容身之处。
    七年了。高中毕业七年了，她成为父母双亡的孤儿，也已经七年了。宋晴死了之后，郑玉珍的身体每况愈下。在夏蔷大二那年，她被查出尿毒症，透析了一年，最终的结果还是双肾衰竭，唯一的办法只有换肾。宋明和夏蔷，以及宋明的儿子宋凌凯都去做了检查，结果都没配上，最后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让宋明的妻子王一萍去做了个检查，没想到竟然匹配上了。
    虽然有了肾.源，但手术费和后期的继续治疗费用又是一大笔钱。之前郑玉珍透析治疗那一年，把家里所有的都用光了，包括宋晴和夏安钦留给夏蔷的钱，还借了不少外债。为了能留下外婆的命，夏蔷背着郑玉珍，偷偷把自己名下那套房子卖了。怕郑玉珍知道了会难过，夏蔷把钱拿给宋明，让他跟外婆说，是他找朋友借的钱。
    手术做得很顺利，夏蔷本以为可以为外婆延十来年的寿命，没想到才过了三年，郑玉珍新换的肾再一次衰竭。这一次，没能再有奇迹出现，她带着对外孙女的牵挂和未来的担忧，离开了这个世界。
    夏蔷再一次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人。
    郑玉珍去世之后，王一萍就把她的房子租了出去，说是自己只有一个肾，身体不好，干不了什么活，收点房租补贴家用。夏蔷知道自己这个舅妈一向自私，可看在她捐了一个肾给外婆，让外婆多活了三年的份上，她也不想再计较什么。
    其实，作为宋晴的独女，郑玉珍这套房子，夏蔷是有权继承一半的，但她放弃了，全部给了舅舅一家，算作舅妈捐肾给外婆的补偿。舅妈要把房子租出去，她也没有吭一声，就搬到了舅舅家的阳台上住。虽然小了一点，但晚上把帘子一拉，也算有个容身之所。可没想到，如今这个小小的阳台也容不下她了。
    她知道舅舅夹在中间难做，她也想搬出去。可是，在虞城租房子那么贵，她根本负担不了。去年郑玉珍病重的时候，为了给她治病，她实在没法子，就去找公司老板借钱。公司老板是文彤云一位远亲，看见文彤云的面子上，同意借给她十万，但同时也让她签了一个卖身契，她要在公司工作五年，这五年期间每个月公司只给她一千八的生活费，剩下的钱作为借款还给公司。所以，每个月她能支配的钱，只有一千八。在虞城要租套稍微像样的房子，这一千八都不够，她哪还有能力去租房子？
    但是，她要是不搬出去，舅妈肯定会天天找舅舅生事的，她不想舅舅为难，毕竟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舅舅这个亲人了。
    红灯亮起。夏蔷站在十字路口，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走。
    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夏蔷把手机拿出来，看着上面闪着文彤云的名字，忙接了起来。
    “夏蔷，你在哪里啊？”文彤云咋乎乎的声音响了起来，“快来九品虾馆，我请你吃小龙虾。”
    她调整了一下心情，像平常一样，笑着问道：“你家胡警官呢？他怎么不陪你？”
    “别说了。”文彤云没好气地说道，“虾都点好了，他们所里一个电话又把他叫走了。”
    “警察是这么忙的，你理解一下嘛。”夏蔷笑着说道。
    “是啊，是啊，每年连过年都不在家里过！”文彤云越说越气，“真想一脚把他给蹬了！”
    “你舍得吗？”夏蔷轻笑一声，“警察蜀黍可是人民卫士，赤胆忠心，铁血柔情，用正气维护一方平安！更重要的是，胡警官长得那么帅！”
    文彤云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得了，你别说那么多酸得掉牙的话了，快来帮我解决小龙虾。”
    “九品虾馆是吧？我马上到。”夏蔷应道。
    “那你快点，虾都上来了！”文彤云又催促了一声，便把电话收了。
    夏蔷把手机放回包里，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就近找了个地铁站，搭地铁去了银滨路上的那家九品虾馆。等她到的时候，文彤云面前的虾壳已经堆得跟个小山似的了。
    夏蔷笑了起来：“看来，不用我帮忙，你一个人完全就可以搞定这些虾啊。”
    文彤云手起壳落，把乳白色的虾肉放进嘴中，一边嚼着虾，一边说道：“唉，我一个人这么寂寞，唯有吃虾解愁。”
    “你哪有愁啊？我见你脸上全是口腹之欲得逞的满足啊。”夏蔷取笑道。
    文彤云白了她一眼，说道：“别那么肤浅，你看见的是我的外在，你不知道我的内心有多伤。”
    “那多吃点虾，吃虾可以补心。”夏蔷抿嘴笑道。
    “也只有吃虾才能安慰我受伤的心灵了。”文彤云抬起头，对着服务员招了招手，“这边，再来三斤油焖大虾。”
    夏蔷：……
    文大小姐一出手，虾虾就遭了秧。
    这顿虾吃完，夏蔷觉得自己起码要长两斤肉。为了少长点肉，夏蔷与文彤云出了虾馆，又沿着江边散步消食。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些有的没的，不知道怎么又扯到夏蔷公司上面来了。
    前一阵子，夏蔷的老板，也就是文彤云的表姑父，把这家小商贸公司卖给了华美集团，最近人事大地震，整个公司都人心惶惶的。
    “对了，我听姑父说，你们公司秘书科的人除了你，都被华美开了？”文彤云说道。
    “嗯。”夏蔷点了点头，“我去年向熊总借钱的时候，签了一个五年的合同。这不才一年吗？如果华美把我开了，要赔一大笔违约金，可能他们不想赔钱，就把我留下了。”
    顿了顿，她拧开手中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说道：“对了，今天我又接到通知，他们叫我下周一去华美总部上班。”
    她不想去华美。华美的总裁是陆嘉言的父亲陆鸿延。七年来，她再没有见到陆家的人，也自动屏蔽了一切与陆家有关的消息。而去了华美总部，不可避免地会知道陆家的一些消息，特别是关于陆嘉言的消息。
    她与陆嘉言的那一段，被她深深地埋在心底，没有给任何人说过。
    文彤云对她的情况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她父母在她高中的时候就出意外去世，根本不知道她父亲与华美集团的老板娘邹薇有染，也不知道她母亲杀了邹薇，更不知道她与陆嘉言的那段过去。所以，她觉得夏蔷能去华美总部上班还算是好事：“华美是大公司，福利待遇和上升空间肯定比我姑父这个小公司好。”
    夏蔷苦笑道：“福利待遇好与不好，对我来说，有什么用？我当时签了合同，每个月只领一千八，到了华美总部，我还是只领这么多。所以，到哪里上班，对我并无差别。”
    “夏蔷，你当初缺钱，怎么不跟我说啊。”说起当年那事，文彤云又来了气儿，“我家虽然不富裕，凑十万还是凑得出来的。”
    夏蔷笑笑说道：“现在这样也挺好呀。欠谁都是欠，再说了，我借的时间长，哪能老拖着你们？你妈当时还要买房子呢，我也不好意思老借着不还啊。说起来，我还真的很感谢你姑父出手帮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让你签了个卖身契，你还感谢他？”文彤云撇嘴。
    “在商言商，他又不是开善堂的，不可能把钱白送给我啊。不管怎么样，当初他借了我十万块钱，解了我燃眉之急。”
    “夏蔷，别的什么我都不佩服你，就佩服你这心境，什么都想得开。”文彤云摇了摇头。
    “不然还能怎么样？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既然这样，何不开心一点？”夏蔷站在江边，望着江中的游船上的灯光，脸上浮着清浅的笑容，“我遇到这么多事，要是不想开一点，怕早得抑郁症自杀了。”
    “哎呀，我说你赶紧去谈一场恋爱吧！”文彤云拍了拍夏蔷的肩，“找个男朋友，就有人关心开解你了。”
    听到文彤云这么说，夏蔷一怔。
    男朋友？
    她脑海中一下出现了与一个少年灿烂的笑容，心中泛起一个又酸又涩的名字：陆嘉言。
    那个晚上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可是，她也没有一天不想他。这七年来，也不是没有男孩子追她。大学的时候，她也试着跟两个男孩子接触过，但她对着他们，怎么也找不到那种心动的感觉。两段感情都是刚刚开了个头，就草草结束了。她也知道，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她老拿他们同陆嘉言比，当然没有一个人比得上。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陆嘉言。所以，她就这么一直单着。
    她对着文彤云笑了笑，说道：“等有合适的再说吧。”随即把话题岔了开去。
    和文彤云分手的时候，都快十点了。夏蔷去地铁站搭地铁回舅舅家。这时已经很晚了，地铁上的人也比较少，夏蔷一上车，就顺利找到个空位坐下。
    坐在她旁边的，应该是两个外地来虞城打工的女子，两人在聊着天。
    那个年轻点的女子，对着挨着夏蔷坐的那个年纪大的女子问道：“对了，杨姐，你住的那个地方，租金多少钱啊？”
    “便宜。”杨姐回答道，“才五百块一个月。”
    “那还不错啊。”年轻女子点了点头，“还是单间呢。”
    “是啊，我也觉得挺不错了。小惠，你想不想租？我们那里有两个人搬走了，还空着两间房。你要租，我叫我房东帮你留一间。”
    小惠笑了笑，说道：“我倒是想来，可我作不了主，要回去问一下刘平。”
    “哎，你呀，这么点事都要问他。”杨姐摇了摇头。
    夏蔷听到这里，心里倒是一动。她对着杨姐问道：“杨姐，你刚才说的那五百块一个月的房子在哪里啊？”
    杨姐转过脸来，望着夏蔷，见她人长得挺漂亮，穿着打扮像个小白领，这样的人怎么也会对城中村的房子感兴趣？虽然心里有些纳闷，但她还是跟夏蔷说道：“我们那房子就在董家巷。”
    董家巷？位置确实有些偏。不过，租金便宜呀。她现在的能力，也只能负担这个价位的租金了。
    “姑娘，你也想租我们那里的房子吗？”杨姐一脸好奇。
    夏蔷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听你们刚才说起那房子，感觉挺好的。”
    杨姐热心地说道：“那你可要快些下手。我们那里的房子可俏了，晚了就没有了。”
    “杨姐，那可不可以请你帮忙，让你房东帮我留一间。”夏蔷说道。
    杨姐看了她一眼，有些为难地说道：“姑娘，我不认识你呀。要是我让房东帮你留了，你后面又不租，我怎么给房东交代？”
    “那你记一下我的电话号码吧。”夏蔷把电话拿了出来，“有了电话号码，你随时都可以找到我。我肯定要租的。”
    “行。”杨姐点了点头，“你打给我！”说完，她冲着夏蔷报了一串数字。
    夏蔷按了串数字，拨了出去，不一会儿，杨姐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杨姐拿出手机看了看，问道：“这就是你的电话号码？”
    夏蔷点了点头：“我叫夏蔷，夏天的夏，蔷薇花的蔷。”
    杨姐把夏蔷的名字存了进去，说道：“我叫杨兰芬，兰花的兰，芬芳的芬。”
    “好的，杨姐，麻烦你了。”夏蔷也把杨兰芬的名字存到通信录中。这时候，地铁也正好到站了。
    “杨姐，我要下车了。”
    “行，我们电话联系。”杨兰芬说道。
    “好。”夏蔷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下了地铁，往舅舅家所在的小区走去。
    她进门的时候，已经十点过了。表弟宋凌凯在外面玩还没回来，王一萍洗漱好了，坐在床上追剧，宋明坐在客厅看新闻。
    见夏蔷开门走了进来，宋明转过脸来，说道：“夏蔷，回来了。”
    “舅舅，还没睡呢。”夏蔷笑了笑。
    “这不还早吗？”宋明应道。
    夏蔷把包放下，换了鞋，坐到宋明身边，说道：“舅舅，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啊？” 宋明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一些。
    夏蔷咬了咬唇，似乎有些犹豫：“舅舅，我，我想搬出去住？”
    听到夏蔷的话，宋明一愣。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一沉，说道，“是不是你舅妈给你打电话，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舅妈给我打电话了？我没接到电话啊！”夏蔷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赶快去翻手机，“我看看，是不是我接漏了？”
    宋明忙按着她的手，掩饰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我看你半天没回来，叫她打电话给你，可能她忙起来，也忘了打。”
    “是嘛，我说我怎么没接到电话。”夏蔷笑吟吟地说道。
    宋明又问道：“对了，夏蔷，你为什么想搬出去？舅舅这里住着不好吗？你是不是嫌阳台住着不舒服？要不，等小凯回来，我叫他跟你换房间！”
    夏蔷忙说道，“舅舅这里住着很好，舅妈对我也很好，我也不想搬出去的。不过，舅舅，你也知道，我们公司被华美集团收购了，今天我又接到通知，叫我周一到华美总部上班。华美总部在西边，我们住在东面，我以后去上班，不是得穿城吗？那我每天上班得用多长时间啊？还不如搬到那附近去，省得每天在路上花那么多的时间，懒觉都睡不了。”
    “你一个姑娘家出去住，我不放心。”宋明摇了摇头，又想了起什么，对着夏蔷问道，“对了，你要去租房？可每个月只有一千八 ，哪有钱租房？”
    对宋明提出的这个问题，夏蔷也是早有准备，忙笑着回答道：“华美有员工宿舍的，虽然不大，但很便宜，每个月象征性的给三百块就行了。”
    “是员工宿舍啊。”宋明放下心来，“宿舍就比较安全了。那好吧，等你定下来了，舅舅帮你搬家。”
    “不用了。”夏蔷忙说道，“我叫了文彤云和她男朋友帮我搬。”
    “那好吧。”宋明无奈地笑了笑，“有什么要舅舅帮忙的，一定要跟舅舅说。”
    “我知道的。”夏蔷甜甜的应了一声。
    两人又说一会儿话，便各自洗漱睡觉。
    在宋明面前，夏蔷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可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她却偷偷哭到半夜。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飘浮在水上的浮萍一般，找不到自己的根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在哪里落脚。
    第二天，她给杨兰芬联系了，然后去董家巷看了房子。城中村，只有那个条件，对于夏蔷来说，只要有一个容身之所，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当即付了一个月的租金，把房子租下来了。
    她的东西也不多，趁着宋明和王一萍去上班的时候，她把东西搬到了董家巷。虽然父母亲都不在了，但以前还是有郑玉珍和宋明照顾她的。但从现在开始，她要真正开始自己一个人独立生活了。
    等她把一切都收拾好了，也到了她去华美集团总部上班的日子。
    华美集团最近打算美国开一家子公司，董事长陆鸿延忙着开拓海外市场，国内这边，除了重大事项需要向他请求，其他的日常事务便交由总经理谭清元和陆佳语负责。
    选她到总部上班的人，肯定不知道她与陆家的仇怨。陆佳语那么讨厌她，如果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就算赔钱，也要把她开掉的。不过，陆佳语是高层，而她只是个小喽啰，就算想见到陆佳语，怕也没什么机会，更何况，她并不想见到陆佳语。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在华美集团过完剩下三年多的合同期，然后拍屁股走人。
    华美大厦在地处虞城西面的高新区中心地带，董家巷虽然偏僻，但比宋明家到华美大厦要近了一半，确实也为夏蔷节约了不少时间。
    夏蔷没怎么来过高新区，但华美大厦非常显眼，很容易就找到了。她一走进门，又被震撼了。这装修也太豪华，太高大上了。在盛祥那种小公司工作了三年的她，走到其中，感觉莫名有点心虚。
    按照通知，她先去了位于七楼的人事部报道。
    接待她的，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看了她的资料，又盯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夏蔷？总经办的唐主任跟我交代过，叫你办完手续直接去三十七楼找她。”
    “好的，谢谢。”夏蔷礼貌地点了点头，把表格拿到一边填好，交了回去，便去了三十七楼。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分到了总经办。不过，她也打听过，总经理谭清元是个和善的老头儿，挺好相处的，对下属也很好，能在他手下办事也不错。要是把她分到陆佳语手下，她觉得自己肯定会被捏死的。
    总经办的负责人唐瑜看起来三十五六岁，长相虽然一般，但身材很好，气质也不错，人看起来极为干练。夏蔷觉得再过十年，自己能有唐瑜这样的状态，就算不错了。
    看见夏蔷来报到，唐瑜露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点道：“你就是夏蔷啊，人长得跟你写的报告一样漂亮。”
    夏蔷笑着说道：“唐主任过奖了。”
    “别以为我是恭维你啊，我轻易不夸人的。”唐瑜笑着说道，“不过，我看了你在盛祥写的报告，真的很不错，才把你要过来的。我们总经办两个笔杆子，一个跳槽了，一个马上要休产假了，你来得正及时，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给陆总交代。”
    陆总？夏蔷一下听到了重点：“唐主任，陆总是谁啊？我们总经理不是姓谭的吗？”
    唐瑜用奇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这姑娘，也真是实心眼，来之前，也不打听好自己老板是谁？谭总上个星期退了，现在总经理是陆嘉言陆总。”
    陆嘉言？陆总？
    夏蔷有些懵。怎么会这样？
    看着夏蔷有些发呆，唐瑜又问道：“怎么，有问题吗？”
    夏蔷回过神来。在陆嘉言手下工作，自己怎么面对他啊？她心一慌，心说道：“那个，唐主任，我，我可不可以申请换一个部门？”
    “为什么？”唐瑜一愣，笑容慢慢敛去，“在总经办不好吗？”
    “我听你说，陆总要求很高，我，我怕自己胜任不了。”夏蔷怯生生地说道。
    “不会的。”唐瑜听到是这个原因，忙笑了起来，“你写得已经很好了，完全可以撑起我们总经办的笔杆子，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帮你看着吗？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嘛。”
    “可是，我，我真的怕……”
    未等夏蔷说完，唐瑜笑了笑，绵里藏刀地说道：“夏蔷，我知道你可是跟盛祥签了五年的死契，但现在我们华美收购了盛祥，你的人事合同也就转到华美来了。刚刚你入职手续也办了，如果你不服从公司安排，可就要算违约了，按合同，可是要双倍赔偿的哦。”
    夏蔷听懂了唐瑜话里的意思，脸色一变，说道：“那，我，我服从公司安排。”她根本赔不起违约金，除了服软，别无选择。
    “那就好。”唐瑜满意地点了点头，把她领到一个工位上，说道，“你以后就坐这里。准备一下，一会儿陆总来了，我带你去见见他。马上有一个发言稿要写，你拿笔记本去记一下陆总的要求。”
    夏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好的，唐主任。”
    唐瑜安排好了，便回到自己办公室。
    夏蔷坐在椅子上，心乱如麻。
    一会儿，就要去见他了？
    七年了。本来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跟他相见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跟他见面了！
    就在她的惴惴不安中，唐瑜叫她去叫陆总了。
    她捏着笔记本站在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口，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她不知道，自己这么突然出现，陆嘉言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阴魂不散地缠着他？
    唐瑜跟守在门口的秘书说了一声，然后走到门边，轻轻敲了敲门：“陆总，我是唐瑜。”
    很快，屋里传来一个男子清润的声音：“请进！”
    夏蔷的心跳得更厉害了。是他的声音。虽然两人已经七年没见过面了，她还是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声音。这声音，她是那么的熟悉，好像昨天还出现在她耳边。
    唐瑜握着门把手，轻轻一转，门便打了开来。她回过头，对着夏蔷说道：“跟着我进来，机灵点儿，别乱说话。”
    “是。”夏蔷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跟在唐瑜身后进了门。
    一进门，便看见一个身着黑色商务西服的年轻男子坐在办公桌后面，她赶紧低下了头。虽然只瞥了一眼，但她还是认出了那个人，就是陆嘉言。那张脸与她记忆中的一样，只是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他正拿着笔在一份文件上勾划着，并没有抬头来看她们。
    “陆总。”唐瑜走到办公桌前，轻声说道，“我从盛祥选了一个文笔不错的办公室助理上来，打算由她来为您写下个月董事会的发言材料，您看还行吗？”
    “新人吗？”陆嘉言的眼睛没有离开自己手中的文件，眉头却是微微一蹙，“那个发言稿很重要，新人能胜任？”
    “她也不算新人。”唐瑜笑着说道，“她以前在祥盛负责还写过企业年度报告，我就是看了那份报告，觉得写得不错，才把她调上来的。”
    说着，唐瑜把手中的文件夹翻开，放到陆嘉言面前，说道：“陆总，这就是她在祥盛写的年度报告，您看看。”
    陆嘉言仍然没抬头，只伸手拿过报告，然后把目光从文件上平移到了报告上，一边翻着，一边选了几个重点地方看了看。写得确实还可以，他点了点头，然后把报告翻到最后面。突然，在最下角，他看到了拟稿人的名字：夏蔷。
    他愣了一下。
    夏蔷？是她？还是同名同姓？
    他猛地抬起头来，问道：“新来这个助理呢？她人在哪里……”突然，他看到了站在唐瑜身后的夏蔷，两人的目光就这么撞在了一起。他剩下的话，像被堵住了喉咙里似的，再也说不出来了。
    夏蔷努力压抑住自己紧张的心情，就像一个普遍的下属一样，扯了一个恭敬的笑容出来，说道：“陆总好，我是新来的办公室助理，夏蔷。”
    陆嘉言一脸震惊，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唐瑜感觉到了异样，试探着问道：“陆总，有问题吗？”
    “没有。”陆嘉言吸了吸气，低下头去，顿了片刻。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然恢复了常色，“这报告写得不错。”
    “陆总，夏蔷在盛祥工作三年了，一直从事文字工作，也算熟手了。”唐瑜笑道，“要是刚出道的菜鸟，我怎么给让她给陆总写那么重要的发言稿啊。陆总，你对发言稿有什么要求，可以先给夏蔷说。”
    “我没有什么别的要求。”陆嘉言把装着夏蔷报告的文件夹还给周瑜，“你先把资料给她，先写个初稿过来给我看看。”
    他再看向夏蔷的时候，眼中已然平静无波。
    “好的，陆总。”唐瑜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们就先出去了。”
    “嗯。”陆嘉言点了点头。
    夏蔷对着陆嘉言微微躬了躬身，然后跟着唐瑜一起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夏蔷觉得自己的心还是扑咚扑咚跳个不停。
    她觉得，他见到她的时候，却没有她想像的那种激动，只是一开始有些惊讶，很快就恢复正常，之后对她的态度，跟普通的上级对下属一样。
    七年了，毕竟很多东西都改变了，她没有忘记过他，但她也没有权力要求他也不能忘记她。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他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如今，她更是觉得他们之间隔着银河系，再无交集的可能。

 21.第二十一章

    经过了这么多事, 这些年来，夏蔷已经学会了如何调整自己的心情。当唐瑜把一沓资料交到她手里的时候, 她的心境也已恢复如常。
    “夏蔷, 这是你来华美后, 第一次写材料, 一定要好好表现。”唐瑜拍着夏蔷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对你以后的发展很重要。”
    夏蔷笑了笑, 说道：“谢谢唐主任的提点, 我一定会尽力写好的。”
    “对了，你有什么不懂的, 趁颜萱还没请产假，多向她请教。”唐瑜又说道。
    “我知道了。”夏蔷笑了笑。
    唐瑜回办公室的路上, 正好碰到颜萱，便对她说道：“颜萱，你多带带夏蔷。”
    “好的。”颜萱点了点头, 然后挺着个大肚子走到夏蔷的工位旁，微笑道，“夏蔷，有什么要帮忙的, 尽管说啊。”
    看着颜萱笑容和善, 感觉很好相处, 夏蔷对她生了几分好感, 忙笑了笑, 说道：“谢谢萱姐啊，以后我要麻烦萱姐的时候恐怕还多呢。”
    “你谦虚了。我看过你以前写的东西，写得不错，这发言稿对你来说，应该没问题的。”颜萱鼓励道。
    夏蔷笑了笑，说道：“我以前虽然也给领导写过发言稿，不过我们那个是小公司，没那么多讲究。像华美这样的大公司，要求肯定很高吧？”
    颜萱一听就明白了夏蔷话里的意思，忙说道：“我那里有几份以前的发言稿，拿给你参考一下？”
    “多谢萱姐！”夏蔷笑眯眯地应道。
    “我马上给你拿过来。”颜萱回了自己的工位，不一会儿便拿了一个文件夹过来，递给夏蔷，“这是这一年来我写的发言稿。”
    夏蔷忙站起身，从颜萱手里接过文件夹：“萱姐，真的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的。”颜萱笑着说道，“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帮到你，毕竟这些发言稿都是以前给谭总写的，陆总才来一个星期，我还不知道他的喜好呢，还得你自己摸索。”
    “萱姐，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要是没有你指点，我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呢。”夏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高帽子给颜萱戴上。作为一个新人，她知道，要在这个地方生存下来，除了自己要低调之外，还要博个好人缘。
    果然，对这顶高帽子，颜萱很是受用。她笑了笑，说道：“那行，你先忙吧，一会儿中午我带你一起去餐厅。”
    邀请夏蔷一起去餐厅，说明在颜萱心里，已经允许夏蔷融入自己的圈子了。夏蔷连忙点了点头道：“好的，麻烦萱姐一会儿去餐厅的时候叫我。”
    颜萱点了点头，然后走回了自己的工位。送走了颜萱，夏蔷也坐了回去，拿起资料和文件研究起来。
    夏蔷要写的，是总经理在董事会上对第二季度工作进行总结，以及如何开展第三季度工作的发言，其中涉及许多业务术语和数据，夏蔷看了一上午，觉得自己头都看大了，还是没理顺。
    快到午饭时间了。颜萱走到夏蔷的办公桌边，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叫道：“夏蔷，走，下去吃饭了。”
    “哦，好。”夏蔷应了一声，把资料放回文件柜中锁了起来，便跟着颜萱及另一名叫做许敏燕的同事一起出了办公室，去了电梯间，准备乘电梯去二楼的餐厅吃饭。
    这时，最右边的那部电梯从楼下上来，停在了三十七楼。
    夏蔷三人连忙走了过去。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穿着一件粉底蓝花复古玫瑰连衣裙，妆容精致的漂亮女子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夏蔷等人连忙让到一边。
    女子出了电梯，眼角也没有瞟夏蔷她们一下，径直向前走去，足足十厘米长的细长高跟敲在地板上，“咚咚”的响了一串儿。
    “哇，这女的穿的这款裙子好像迪丽热巴穿过！” 许燕敏望着那女子的背影，一脸八卦地说道，“你说，她是不是在淘宝上卖的明星同款。”
    “不可能！”颜萱摇了摇头，“她穿的肯定是正品？”
    “你怎么这么肯定？”许敏燕好奇地问道。
    “你不认识她？”颜萱用眼角瞥着许敏燕。
    “不认识。”许敏燕摇了摇头。
    “她是郭欣瑶！”
    “啊！”许敏燕叫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她就是传说中陆总的女朋友啊！她是来找陆总的吧？金洋集团的大小姐啊，难怪穿得起这么贵的衣服……”
    女朋友！
    陆总的女朋友！
    听到这话，夏蔷只觉得脑袋里“轰”一响，心里绷了一上午的弦，在这一刻，突然就断了！
    原来，他已经有了女朋友！难怪，他看见她的时候，除了惊讶，便再无其他了。对他而言，自己只是年少时的一场荒唐梦吧？他的梦早醒了，如今，她的梦也该醒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食堂，怎么打的饭菜，只记得所有的食物吃到她的嘴里，毫无味道，如同嚼蜡。
    陆嘉言听到秘书报告说郭欣瑶来了，他才想起昨晚在微信里跟她约好中午一起吃饭的事情。
    郭欣瑶是金洋集团董事长郭平东的次女。陆嘉言与她从小就认识，相处得也还好，只不过郭欣瑶从小就在国外去念书，等郭欣瑶大学毕业回国，他又去了国外。直到他上个月回国，两边家长见他们年岁相当，便有了撮合他与郭欣瑶的意思。郭欣瑶对他有意思，这个他知道，而他对郭欣瑶也不反感，两人便试着开始接触。上个星期，郭欣瑶出差，昨天晚上才回来。昨晚两人微信聊天的时候，他便约她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算是为她洗尘。
    没想到今天夏蔷突然出现了，一下子扰乱了他的心境，他就把约了郭欣瑶事情给忘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估摸着郭欣瑶该到了，他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正好看见郭欣瑶踩着小高跟走了过来。
    看见陆嘉言站在门口等着自己，郭欣瑶很是高兴，忙冲他挥了挥手，叫道：“嘉言。”
    他扯了一个笑容，点头道：“欣瑶。”
    “可以走了吗？”郭欣瑶问道。
    “我把文件收好就可以了。”陆嘉言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下午还有个会，只能在附近吃饭，不能去远了。”
    “那不如就在你们华美的员工餐厅吃吧。”郭欣瑶微笑着说道，“我看网上专门有个帖子，介绍你们华美的员工餐厅品种丰富，味道好，完全不比外面那些网红餐厅差，我早就想来试试了，就是一直没机会。”
    “去员工餐厅？”陆嘉言一愣。第一次请她吃饭，就在食堂，会不会显得不太尊重她？
    见陆嘉言面色犹豫，郭欣瑶笑了笑：“怎么，不愿意带我去吃你们员工餐厅？是不是怕我偷了师，让我们金洋的员工餐厅学了去？”
    听到郭欣瑶这么说，陆嘉言不禁莞尔：“那好，今天中午就让你偷偷师。”说完，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也许从小一个人在国外长大，郭欣瑶并没有一般富家小姐的公主病，性情温柔，善解人意，说话也很有趣味，这也是在几家“门当户对”的女子中，陆嘉言选择愿意跟她进行接触的原因。
    待陆嘉言把文件放到柜中锁好，两人便一起去了二楼的员工餐厅。
    华美的员工餐厅在虞城很有名气，不仅装修大气，而且菜品十分丰富，全国八大菜系应有尽有，另外牛排、寿司、烤肉什么的。华美每年招人的时候，年轻人都趋之若鹜，传说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被华美的员工餐厅吸引。
    陆嘉言刚来华美才一个星期，很多人对他是只闻其名，不知其貌，因此，他与郭欣瑶的到来，在餐厅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但夏蔷他们这桌不一样，坐的都是总经办的人，看见陆嘉言带了一个漂亮姑娘进来，纷纷转过头去看着他们，不时还悄悄八卦两句。
    夏蔷没有回头去看，但她从身边人的口中得知陆嘉言带着郭欣瑶来了餐厅。这可是员工餐厅，陆嘉言把郭欣瑶带来这里，应该算是公开他们的关系了吧？想到这里，她觉得吃在口中的饭菜无比苦涩。曾经，他是属于她的，虽然只有那一夜，但她也拥有过他。可是，以后，他将属于另一个女人，再也不可能属于她了。
    为了表示一视同仁，华美的高层管理人员与普通员工都在同一地方取餐，唯一有点优待，就是有专门的就餐区，不用跟大家一起抢座位。
    陆嘉言与郭欣瑶取好了餐，一起往高层就餐区走去。突然，陆嘉言脚下一顿。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与她同桌的其他人都不时偷偷瞄自己几眼，只有她一直低着头吃着东西，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郭欣瑶见陆嘉言停下脚，忙问道：“嘉言，怎么啦？是忘了拿什么东西吗？”
    “没事。”陆嘉言转过脸，对着郭欣瑶笑了笑，“这边来。”
    说着，两人去了高层就餐区。
    “喂！”许敏燕冲着大家眨了眨眼，眉飞色舞道，“你们看见没有，陆总带着郭家二小姐来餐厅，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啊？”
    “应该没那么快吧？陆总上个月才从国外回来。”颜萱犹疑道。
    “豪门联姻，不是分分钟搞定的事？”许敏燕望着陆嘉言和郭欣瑶的背影，感叹道，“你们不觉得，我们陆总相貌、身高跟这位郭二小姐都很配吗？”
    桌上的人一片附和之声：“是很配！”
    “确实，男的帅，女的美！”
    “他们俩这基因都这么好，以后生的孩子肯定长得很好看！”
    ……
    夏蔷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把筷子放下，扯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对着桌上的人笑了笑：“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
    “夏蔷，你才吃这么点儿？”许敏燕有点惊讶。
    “我没什么胃口。”夏蔷笑了笑。
    “夏蔷，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有点不舒服啊？”颜萱一脸关心。
    夏蔷微微一顿，说道：“就是胃有点疼。”
    “那要不要去买点药？”
    “不用了，老毛病了。我上去喝点热水，歇一会儿就好了。”夏蔷说道。
    “那你先回去吧。”颜萱说道，“茶水间有一张小沙发，你可以去那里躺一下。”
    “好的，谢谢萱姐。”夏蔷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的餐盘收好，站了起来，“我先上去了。”
    “去吧，去吧。”许敏燕挥了挥手，嘟囔道，“怎么年纪轻轻的，会有胃病？”
    夏蔷笑了笑，没说话，端着餐盘去了回收区，放下餐盘后，就离开了餐厅。
    陆嘉言招呼郭欣瑶在就餐区坐下之后，替她倒了一杯茶，从纸巾盒里取了两张纸巾，贴心地放在她手边。
    “没想到你还这么会照顾人。”郭欣瑶抿嘴笑道。
    “我很乐意为漂亮女士服务。”陆嘉言笑道。
    “谢谢，陆绅士。”郭欣瑶调皮地笑了笑，然后拿起筷子，“我要尝尝华美的餐厅是不是有外面传说中那么好。”
    “肯定没有你们家大厨的手艺好。”陆嘉言笑着说道，“也就是比一般的大锅菜好了那么一点吧。”
    “没有试吃就没有发言权，我先吃了再点评。”郭欣瑶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吃了一口，眼睛一亮，“哇！味挺正的啊，真好吃。”
    陆嘉言轻轻一笑：“喜欢就多吃点。”
    “嗯。”郭欣瑶抬起头来，望着他微微一笑，“下次我想吃糖醋排骨，就来你们餐厅啊。”
    “好！”陆嘉言爽快地点了点头，然后眼睛随意往外一看，突然，他一怔。夏蔷之前坐的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望着那个空空的位置，他呆了半晌，感觉自己的心似乎也空了一块。

 22.第二十二章

    夏蔷回到茶水间, 倒了杯热茶，一个人蜷在沙发上, 发了会儿呆。七年前她就知道, 她和陆嘉言不可能再在一起, 他迟早会有其他的女朋友, 会跟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可是，这么想是一回事，她亲眼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又是一回事。万箭穿心, 痛彻心扉。
    不过，她知道, 她必须接受这一切，因为这就是现实。既然他注定不会属于自己, 那，就祝他幸福吧。
    此时，杯中的水已饮尽。
    她呆了呆, 然后放下水杯，起身去了洗手间。走到洗手台前，她伸出手，拧开水笼头, 冰凉的水从水管中倾泻而下。她弯下身, 用双手掬了一捧水, 将头埋下, 把水浇在了脸上。冰凉的水, 让她的毛孔陡然收缩，整个人也变得异常清醒。
    是的，该醒了。
    当夏蔷调整好状态，回到办公间的时候，颜萱她们也吃完饭回来了。
    “夏蔷，好些了吗？”颜萱上前关心地问道。
    “谢谢萱姐关心。”夏蔷微笑道，“喝了点热水，在小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好多了。”
    “那就好。”颜萱笑了笑，“你也要注意身体。每天早上你可以喝杯牛奶吧，养胃的。”
    “好的，我试试。”夏蔷点了点头。
    这时候也差不多一点了，大家也就回了自己的工位，各自做着手里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知陆嘉言有女朋友，夏蔷彻底死了心之故，她下午做起事来完全心无旁鹜，很快把资料理了出来，还动笔写了个开头。两天之后，她就把初稿拿了出来。在唐瑜的指导下又小修了一稿之后，便送去给陆嘉言过目。
    星期五下午一上班，唐瑜便叫夏蔷跟着自己一起去见陆嘉言。
    夏蔷虽然跟陆嘉言同在三十七楼，但其实也很少有机会见到他。她的办公间在电梯左边大工作间里，而陆嘉言的办公室在电梯右边，走廊的尽头，外面还有秘书部的人在守着，总经办的助理们跟总经理并不直接接触。
    今日去见陆嘉言，是夏蔷入职华美一个星期以来，第三次见到他。前两次，都是她第一天来华美的时候。让夏蔷非常满意的是，自己调节情绪的能力非常强。第一次来见陆嘉言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不安，也许是因为她当时还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可自从那天用一捧凉水把自己浇醒之后，她再面对着陆嘉言的时候，已经能够做到心如止水，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基本就跟一个普通员工对着老板一样，小心，恭谨，疏离。
    听完唐瑜和夏蔷的汇报，陆嘉言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那我先看看，如果有什么需要修改的，我再找你们。”
    “好的。”唐瑜站起身来，说道，“陆总，如果没其他事，我跟夏蔷就先出去了。”
    陆嘉言点了点头。
    夏蔷跟着唐瑜站了起来，冲着陆嘉言微笑道：“陆总有什么要修改的，吩咐一声便是了。”
    陆嘉言微微一顿，然后说道：“好。”
    “谢谢陆总。”夏蔷微微躬了躬身，然后与唐瑜一起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不管怎么说，发言稿总算弄得差不多了，只要不被陆嘉言打回来重写，就算是修改，工作量也不会很大，夏蔷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一看，是文彤云打来的，正准备接，发现唐瑜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她冲着唐瑜小心地笑了笑，说道：“唐主任，我接个电话。”
    “嗯。”唐瑜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去。
    看唐瑜先前面色不善，夏蔷不敢跟上去，便跑到一个角落里接了起来：“大小姐，什么事？我正在上班呢。”
    “夏蔷，十万火急，今天下午下班后陪我去景丰城买件衣服啊！”文彤云咋乎乎地叫道。
    “你没衣服穿吗？怎么又要买衣服？还要得这么急？”夏蔷问道。
    “胡翌他妈来了，他叫我晚上一起陪他妈吃饭，我要赶快去买一件乖乖女的裙子，给他妈留个好印象啊。”
    “今晚就要穿？”夏蔷皱了皱眉，“那你等我下班陪你去买来得及吗？你要不要先去买？”
    “来得及，胡翌晚上也要加会儿班，晚饭的时间定在7点。我觉得你平时的衣服都很乖，胡翌他妈肯定喜欢你这种风格，所以，你一定得来好好帮我选一件。你下了班就直接赶到景丰城来，五点半，我在一楼那家肯德基等你。”文彤云说道。
    “好吧。”夏蔷只好答应道，“那我下了班直接过来。”
    “重复一遍时间地点，你别记错了，跑到其他地方去了，耽搁了我的终身大事。”
    夏蔷耐心地重复道：“五点半，景丰城，一楼的肯德基，是不是？”
    “对，下了班记得准时过来啊！”文彤云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夏蔷一边回答，一边从角落里走出来，准备收电话回办公间。
    刚走了出来，她看见守在陆嘉言办公室外的秘书助理何欢向她使劲使眼色。她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忙转过眼，看见陆嘉言拿着一个文件夹站在一旁，正瞅着自己。
    她一惊，忙掐断电话，把手机收了起来，然后对着陆嘉言职业性地一笑：“陆总好。”
    陆嘉言点了点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回了办公室。
    待陆嘉言回了办公室，何欢冲着她撇了撇嘴。
    夏蔷凑上前，轻声问道：“欢姐，我刚刚讲电话的声音很大吗？”上班时间打私人电话，被老板抓了包，感觉有点不好。她跟何欢一起在餐厅吃过几回饭，聊得挺开心，赶紧向她打探情况。
    何欢转过脸，对着她嫣然一笑，说道：“五点半，景丰城，一楼的肯德基，对不对？”
    夏蔷一怔，知道他们什么都听到了，于是嘿嘿笑了两声，赶紧跑回了自己的办公间。
    四点半的时候，唐瑜给夏蔷打了一个电话来，说是陆嘉言要修改发言稿，叫她赶快过去。
    “唐主任，你不带我一起去吗？”夏蔷问道。
    “我有点事先走了，我跟陆总说了，你去就行了，反正也是你来修改！”唐瑜说道。
    “哦，好吧。”夏蔷应道。
    她赶紧拿了一个笔记本，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何欢还在先前那个位置上。她走了过去，嘿嘿笑道：“欢姐，我来见陆总。陆总说那个发言稿要改一改。”
    “那你先在外面等一下。”何欢对着她说道，“陆总在接一个很重要的电话，等他找完电话你再进去。”
    “哦，好的。”夏蔷在外面坐了下来，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下班。
    “你怕你五点半赶不到景丰城的肯德基吗？”何欢抿嘴笑道。
    “这个……”夏蔷呵呵笑了两声，“应该行吧。陆总就是提一下修改意见，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吧？”
    何欢对着她抬了抬眉，说道：“如果陆总要你重写呢？”
    夏蔷一愣，随即脸色一变：“欢姐，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吧？”
    “哈哈，万事皆有可能。”何欢笑得特别幸灾乐祸。这时，她看到内线电话的灯灭了，知道陆嘉言的通话已经结束，她拍了拍夏蔷的肩：“好了，陆总空了，我马上帮你说一声。”说完，何欢拿起通话器，按了下去。
    很快，陆嘉言的声音响了起来：“什么事？”
    “陆总，总经办助理夏蔷过来了。”
    “叫她进来吧。”
    “好的。”何欢转过脸，对着夏蔷说道，“夏蔷，你进去吧。放心，陆总人很好，肯定不会折磨你的。”
    夏蔷讨好的笑了笑：“欢姐，借你吉言啊，希望能准时下班。”说完，她起身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站在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要独自面对陆嘉言了，心里不禁有一丝紧张。随即，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都放下了，还紧张啥呀？
    于是，她在僵硬的脸上扯了一个笑容出来，然后敲了敲门：“陆总，我是夏蔷。”
    “请进。”他的声音响起。
    夏蔷顿了一下，然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他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看着她。
    “陆总。”夏蔷的脸上还浮着微笑，“唐主任说，那个发言稿有些地方要改。”
    “是。”陆嘉言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位，“你坐吧。”
    “好的。”夏蔷走了过去，坐到他面前，腰挺得笔直，“陆总，请问哪些地方需要修改？”
    陆嘉言顿了一下，说道：“这篇发言稿，总的来说，写得还是不错的，就是有点提法需要改一下。”说着，他把文稿递给她。
    夏蔷把文稿接了过来，看了看，上面一片空白。她的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她把笔记本拿了出来，说道：“对不起，陆总。你可以具体说一下，需要怎么改吗？”
    陆嘉言看了她一眼，把文稿纸又拿了回来，然后说道：“比如第二页第一段……”
    接下来，陆嘉言把修改意见一项一项给夏蔷列了出来，很快，夏蔷就记了满满两页的意见。
    “陆总，还有其他要修改的吗？”夏蔷问道。
    “嗯，暂时就这些。”陆嘉言说道。
    “好的，我都记下来了。”突然，夏蔷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陆总，你是星期一早上一上班就要吗？”
    如果他下周一上班就要，周末她就要来加班。
    听到她这么问，他微微一怔，然后说道：“周一下班之前交回给我就行了。”
    “好的。”夏蔷松了一口气，站起身，“陆总，那我先出去了。”
    他顿了顿，点头道：“好。”
    夏蔷赶紧转过身，出了门，这才想起，就算只有她与陆嘉言两个人在一起，他们之间谈话的内容也只关于工作，没有说过任何工作以外的话。这相处，嗯，很正常。
    见到夏蔷出了门来，何欢忙叫道：“夏蔷，该不是陆总真的叫你重写吧？”
    “欢姐，让你失望了。”夏蔷得意的一笑，“只是小修。”
    “只是小修？”何欢有些不相信，“小修你们也会说这么久？”
    “是啊，陆总把要修改的地方都跟我交代了。”夏蔷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我可记下满满两页的修改意见呢。”
    “什么？陆总还亲自跟你说怎么修改？”何欢有点惊讶。
    “当然，他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要怎么修改？”夏蔷也不知道何欢为什么会一惊一乍的。
    何欢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得了吧。这些领导只说要改，从来不说怎么改，就看你的悟性高不高。若你有悟性，可能一次就改好了，要是没悟性，不知道要改多少稿呢。看来陆总人果然好，这可算得上是手把手教你了。”
    听到何欢这么说，夏蔷微微一怔。看来，陆嘉言还是有些念着当年的情分，毕竟是跟他睡过一回的。她笑了笑，对着何欢说道：“陆总人确实很好。欢姐，要下班了，我先走了。”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何欢学着夏蔷下午说话的模样，“五点半，景丰城，一楼的肯德基。快去吧，别让你男朋友等急了。”
    夏蔷听了，哈哈一笑，也不解释，便抱着笔记本走开了。

 23.第二十三章

    夏蔷回到办公室, 把文件资料收拾好，紧赶慢赶地赶到景丰城一楼的肯德基, 还是迟到了十分钟, 免不了被文彤云埋怨了几句。好在选衣服还顺利，两人逛了不到一个小时, 终于在文彤云试到第十一条裙子的时候，选到了一条满意的。她当即剪了吊牌，把裙子穿在身上，付了钱走人。
    送走了文彤云，夏蔷看时间还早，自己回家也没事, 一个人又逛了逛。
    从景丰城出来不远，便是百泰广场，这里聚集了许多的国际大牌奢侈品店。
    这些店铺, 对于夏蔷来说, 根本不敢进, 最多从街边走过的时候，从橱窗外往里面望一望。她走过一家店前面的时候，照例随意往店里面望了望，突然, 她看见一条很眼熟的连衣裙，粉底蓝花的复古玫瑰裙。她抬起头, 只见店招上写着“DOLCE ＆GABBANA”。对这些奢侈品牌, 夏蔷也不认识, 她只知道，那条裙子，是郭欣瑶穿过的。
    鬼使神差一般，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听到有热情的声音响起：“欢迎光临杜嘉班纳。”
    杜嘉班纳？夏蔷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这时，一位年轻漂亮的导购小姐迎了上来，对着夏蔷说道：“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看导购小姐身上的工作服，就比自己穿的衣服还贵。夏蔷心虚地笑了笑，说道：“我随意看看。”
    “好的。”导购小姐一脸亲切的微笑，“女士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叫我。”
    “嗯。”夏蔷点了点头，然后装着随意的模样，在店里走了一圈。走到那条裙子面前，她停住了，伸手把裙子拉起来，看了看吊牌。嗯，五位数。以她一个月一千八的收入，一年不吃不喝，差不多就是这条裙子的钱。
    “女士，这条裙子没您穿的码了，我们每个码只有一件，小码前几天卖了。”导购小姐微笑着说道，“您可以看看其他的款式。”
    听到这话，夏蔷轻轻一怔。没她穿的码了？那条她能穿的裙子，应该在郭欣瑶身上那件吧？杜嘉班纳的裙子只有一条，陆嘉言也只有一个，如今，他们都属于另一个女人。
    夏蔷回过头，对着导购小姐笑了笑：“我就是看看。就算有我的码，我也买不起啊，这条裙子可小两万块钱呢。”
    导购小姐没想到夏蔷这么直白，微微一愣，随即又笑道：“没事的，女士，今天你买不起，不代表你以后买不起啊，还是欢迎你随时过来看。”
    “谢谢你。”夏蔷笑了起来，“如果有一天，我有这个能力了，我一定来照顾你的生意。”
    “好的，女士，欢迎你来选购。”导购小姐应该是受过培训，笑容看起来特别温暖。
    自己这一辈子应该也舍不得买这么贵的裙子吧？夏蔷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对着导购小姐说道：“我不耽搁你们了，再见。”
    “女士慢走。”导购小姐一直把她送出了门。
    夏蔷从杜嘉班纳出来，也没有再逛了，直接去了地铁站，乘地铁回董家巷。虽然她也许永远都买不起杜嘉班纳，但她觉得此时自己的脚步却有着从未有过的轻松。
    半个小时后，她站在了董家巷的巷口。
    城中村的房子，大同小异，都改得跟鸽子笼似的，许多还是公用的卫生间和厨房。夏蔷租的这个房子，虽然小，但五脏俱全，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而且才五百块一个月，非常的经济实用，所以才这么抢手。以夏蔷现在的条件，有这样一间房，她已经很满足了。
    巷子口有一家小店，平时卖点水果、时令蔬菜什么的。
    第二天是周六，夏蔷只能自己在家里开火，看见小店还开着，便钻了进去，准备随便选几样便宜的菜，明天将就对付一下，免得起早床出来买菜。
    店主是位六十多岁的老阿婆，看见夏蔷走了进来，阿婆忙迎了上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堆着笑：“姑娘，买菜吗？”
    “我先看看。”夏蔷笑了笑。
    “随便选点吧。”阿婆笑呵呵地说道，“这个时候，菜都是贱卖了。”
    听到“贱卖”两个字，夏蔷的眼睛一亮：“好的，那我选点啊。”
    虽然是贱卖，但夏蔷也不敢多选，五个青椒、两根茄子，四个西红柿，再选了两个鸡蛋。家里没冰箱，菜也不能久放，选几样，够吃就行了。
    阿婆称了一下，又算了算账，说道：“姑娘，算你十块吧。”
    十块，真的很便宜了。夏蔷爽快地点了点头：“好的，阿婆，我马上付钱。”说着，她把手伸进包里，去摸钱包，谁知摸了半天没摸到。
    咦？怎么回事？她这包并不大，东西也装得不多，平时一摸就摸到了，这个时候怎么摸不到？她把包从肩头上取下来，翻找了一下，没有发现钱包。她脸色一变：“我钱包好像不见了！”
    阿婆一愣，说道：“不会吧？姑娘，会不会没看仔细？你再好好找找。”
    夏蔷又翻了一下，还是没看到，索性把包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钱包没有在其中。她可以确定，钱包掉了。
    “我的钱包，可能被偷了。”夏蔷的脸色苍白。
    那钱包里装的几乎是她全部的家当。
    听到夏蔷这么一说，阿婆一惊：“这，姑娘，你莫不是记错了？会不会没把钱包带身上？”
    “我记得很清楚，我出门带了钱包的。”夏蔷很肯定。
    离开肯德基时，她和文彤云一人拿了一个甜筒冰激淋，是她付的钱，当时钱包还在她包里。
    “那，那咋办？”阿婆似乎也为夏蔷着急，“要不姑娘，你赶快报警吧？”
    “算了，报警也没用。”夏蔷苦笑一声。她那么点儿钱，警察不会上心，能不能破案，全靠运气。就算破了案，钱也找不回来，还要做笔录什么的，很麻烦。
    她把选好的菜退给阿婆，说道：“不好意思，阿婆，我没钱买这些菜了。”
    “没事。”阿婆把袋子塞回夏蔷手里，“这些菜又值不了几个钱，就当阿婆送给你了。”
    “阿婆……”夏蔷眼圈有些发红。她知道阿婆是可怜她，她也很想硬气的拒绝，可她现在这种状况，她，她硬气不起来。她把塑料袋捏在手中，咬了咬唇，说道：“谢谢阿婆。”
    “唉，这么点儿菜，有什么好谢的？”阿婆拍了拍夏蔷的手，“都是这巷子里的，有什么难处大家互相帮衬着嘛。”
    “谢谢阿婆。”夏蔷又鞠了鞠躬。她觉得阿婆这慈祥的面容像极了外婆。
    她很感谢老天没有对她赶尽杀绝，每次在她绝望无助的时候，总会让她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情。
    夏蔷回到家，把自己剩下的钱都清理了一下，还有二百多块钱。她没有积蓄。她每个月一千八，之前住在宋明家的时候，每个月给王一萍八百块的生活费，剩下的钱除了她的工作餐和交通费，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花销，基本就没有了。现在离下个月发工资，还有二十天。也就是说，剩下的二十天，她只能靠这二百多块钱生活了，平均每天只有十块。
    华美的员工餐厅中午一顿二十块。许敏燕给她卡的时候，帮她充了一百块，上周五天，刚好用完了。原打算星期一去充卡的，现在肯定不能去了，可是就算不去员工餐厅，到外面去吃一碗面，她这两百块钱也有些吃紧，怎么才能更节约一些呢。这时，夏蔷看见垃圾桶里的一只榨菜的包装袋。一袋榨菜才一块钱，而且份量还不少，每次吃半包，还可以吃两顿。看来，剩下的日子只能吃榨菜度日了。
    于是，第二天，夏蔷去银行办了银行卡的挂失补办手续后，就去超市买了一袋米回来，决定每天把饭做好带到公司去，然后趁大家都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她就在茶水间吃白饭和榨菜。
    星期一早上一上班，夏蔷就坐在电脑前，按照陆嘉言的要求改稿。快到十二点的时候，颜萱和许敏燕来叫夏蔷去二楼餐厅吃饭。
    夏蔷连忙笑着说道：“萱姐，燕姐，你们去吃吧，我这个月可能都不去二楼吃饭了。”
    “为什么？”颜萱一脸关切。
    “我不是胃不好吗？星期六我去看了一个中医，他叫我在饮食上要调理一个月。所以，这个月，我只能吃自己带来的药膳便当了。”夏蔷笑吟吟地说道。
    颜萱听到夏蔷这么说，也不作他想，便点了点头：“那行，我们就先去餐厅了。”
    许敏燕拍了拍夏蔷的肩，说道：“你确实该调理一下了，年纪轻轻的，别落下什么病根。”
    “好。”夏蔷脸上的笑容仍旧灿然，“谢谢燕姐关心。”
    送走了颜萱和许敏燕，夏蔷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办公室的人都离开了，她才从柜子里把饭盒拿出来。里面是半盒的白饭。怕路上碰到人，她拿了一个纸袋装着饭盒，迅速地跑进了茶水间。
    茶水间里有一个微波炉。她把饭盒的盖揭开，放进了微波炉中，然后调好时间。很快，饭就热好了。她从包里取了一袋榨菜出来，倒了半包到饭盒里，又倒了一杯热水，然后便坐着吃了起来。没想到吃到一半的时候，茶水间的门一下被人推开了。

 24.第二十四章

    夏蔷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茶水间，吓了一跳。抬起头一看,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看到夏蔷坐在茶水间里, 似乎也很意外：“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夏蔷毕竟才来一个星期, 还有不少人不认识她。
    夏蔷连忙站了起来：“姐, 你好，我是总经办新来的办公助理夏蔷。”
    “哦, 你是总经办那边的啊。”女人点了点头，“我是秘书部的施小琴。”
    “小琴姐好。”夏蔷殷勤地叫道，“小琴姐还没下去吃饭吗？”
    “我不下去吃。”施小琴笑了笑, 说道，“这个月我老公回来探亲，在家里没事, 就天天给我做便当，一定要我带来公司吃。”
    “有这样的好老公，施姐真幸福。”夏蔷笑道。
    “哎，就那样吧。”施小琴笑了笑，然后看到夏蔷的饭盒里就是白饭和一点儿榨菜，惊讶地说道, “你就吃榨菜？”
    夏蔷笑了笑, 说道：“我, 我减肥。”
    调理肠胃肯定不能吃榨菜啊，所以, 不能用那个借口。
    施小琴打量了一下夏蔷, 讶然道：“你这么瘦, 还要减肥？”
    夏蔷连忙说道：“前几日连着吃了几天火锅，积了不少油腻，必须得消下去啊，不然很快就长胖了。”
    “难怪你身材这么好。”施小琴点了点头，“你太会保养身材了。我就不行啊，胖了就瘦不下来了。”
    说话间，施小琴的饭盒也热好了。有鱼有肉有菜，香气四溢，夏蔷觉得自己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赶紧吃了一大口饭到嘴里，可是，怎么也压不住那馋虫在自己心里肆虐。下次再不跟这施小琴一起吃饭了。
    由于夏蔷只吃了点白饭和榨菜，所以消化起来特别快，下午三点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饿了，只好喝了一大杯水，把自己的胃填满，然后把修改好的发言稿拿给了何欢，请她交给陆嘉言。
    四点的时候，何欢打电话来通知她，陆嘉言叫她去修改发言稿。听到还要改发言稿，夏蔷一脸懵。不是都按他的意见改了吗？还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现在人家是老板，她是打工的，他说要改，她也只能改。
    她跟坐在自己对面的黎小清说了一声，就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何欢见到她，跟她打了个招呼，说道：“夏蔷，进去吧，陆总正在等你。”
    “谢谢欢姐。”夏蔷走到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陆总，我是夏蔷。”
    “进来吧。”他说道。
    夏蔷推开门，走到陆嘉言面前：“陆总，那发言稿还有需要修改的？”
    “坐下说。”他抬眼看了她一眼。
    “好的。”她坐到他的对面。
    陆嘉言说道：“上回的问题，基本上都改好了，就是第二部分还有点小问题……”
    这时，夏蔷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声，而且音量很大，简直响彻整个办公室。
    陆嘉言抬起头来，看着她。
    夏蔷脸一红，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低着头，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陆嘉言也不好说什么，继续说道：“需要修改的，我已经改在底稿上了，你拿回去重新打印出来就行了……”
    “咕咕”、“咕咕咕”。
    夏蔷的肚子，又响了两声，继续维持着极高的音量。
    陆嘉言无语了。他把底稿合上，看着她，说道：“夏蔷，这才几点，你就饿了？是中午没吃饱吗？”
    夏蔷一脸赧然地说道：“不好意思，陆总，我，我最近肠胃不太好。”
    话音刚落，她那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这次不仅声音响，而且还拐了个弯“咕——”
    太丢脸了！夏蔷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陆嘉言没说话，伸出取出自己的包，然后从里面拿了一块巧克力出来，放在夏蔷面前。
    “陆总，这是什么意思？”夏蔷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这是我侄女昨天放在我包里的，反正我又不吃，你拿去吃吧。”陆嘉言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底稿。
    “谢谢陆总，我，我也不吃巧克力的。”夏蔷笑了笑，“我，我减肥。”
    “你减肥？”陆嘉言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抬起头来，望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还用得着减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比高中的时候摸起来都硌手……”
    说到这里，陆嘉言一下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说。
    这是两人重逢以来，第一次谈到以前的事。
    一时间，房间里静谧了下来，再无声响，直到夏蔷肚子发出的“咕咕”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陆嘉言叹了一口气，说道：“夏蔷，一块巧克力而已，你就拿着吧。再怎么样……也曾经互相喜欢过。”
    曾经？
    夏蔷觉得“曾经”这个词，陆嘉言用得非常好。曾经，表示过去时。也就是说，他只是曾经喜欢过自己，现在已经不喜欢了。既然这样，自己这么推来推去，未免显得矫情。
    夏蔷抬起头来，望着陆嘉言，微笑道：“那就谢谢陆总了。”说着，她把那块巧克力拿了过来，放到了手中。
    陆嘉言顿了一下，把底稿拿给她，说道：“你把我改好的重新打印好，就行了。”
    夏蔷接过底稿，然后站起身来：“好的，陆总，我这就去做，明天早上就可以交给您。”
    “好。”陆嘉言点了点头。
    “那我先出去了，陆总。”说完，夏蔷转过身，便往办公室外走去，就算回过身关门的时候，她的目光也转向别处，再没有看他一眼。
    何欢见夏蔷出来的时候，手里不仅拿文稿，还有一块巧克力。
    “这是什么福利？”她指着夏蔷手里的巧克力问道。
    夏蔷笑了笑，便把自己刚才在陆嘉言办公室，肚子叫了几回的事情说了：“陆总便把他侄女给他放在包里的巧克力给了我，说他不吃这个。”
    “不错，不错，骗了陆总一个巧克力。”何欢呵呵笑道。
    “欢姐，你还笑！我觉得脸都被丢光了！”夏蔷装着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
    “没事，没事，陆总人好。再说了，他最近心情好，看谁都顺眼，不会跟你计较这些的。”何欢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最近心情好啊？”夏蔷问道。
    “还能怎么？”何欢冲她眨了眨眼，“才叫我在松枝餐厅定了晚上的位，肯定是约了郭小姐嘛。”
    “哦，哦。”夏蔷勉强笑了笑，“对了，欢姐，我还要去打印资料，陆总明早就要的，我先去忙了。”
    “去吧，去吧。”何欢笑着挥了挥手。
    夏蔷捏着巧克力，回到了办公室。她想了想，把巧克力放进了抽屉里，又去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坐到电脑前，把陆嘉言修改的内容在文档上改好，又打印好。第二天一早，她就把正式的文稿交给了何欢。
    因为知道施小琴中午也会来茶水间吃饭，夏蔷不想再撞到她了，等办公室的同事离开之后，她便去了茶水间，把饭加热之后，就离开了。怕有其他同事回办公室，她又不敢回去吃，便端着饭盒去了楼梯间。因为有电梯，这里平时除了保洁人员，几乎没有人来。
    夏蔷坐在楼梯上，打开饭盒，然后把昨天吃剩下的半包榨菜倒在饭盒盖上，就着白饭吃了起来。
    因为昨天很快就饿了，所以，她今天饭准备得比昨天多了许多。但这样一来，榨菜好像有点不够了，到后面，她只能吃白饭了。光吃白饭，实在难以下咽。可是，再吃不下，她也得吃。她答应了妈妈的，要好好地活着，还要活得幸福。
    妈妈。
    想到母亲，夏蔷眼睛有些湿润。
    曾经，她也是个娇娇女，父母视她为掌上明珠。家里虽然说不上多富裕，但在吃穿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平时，母亲会变着花样的为她做菜，周末爸爸会开车带着一家人去外面吃好吃的。可惜，所有的美好，都在那个下午戛然而止。如今，她只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女。所有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都离她而去了。不仅有爸爸，妈妈，外婆，还有陆嘉言。
    “妈妈，爸爸，外婆，我好想你们。”
    夏蔷一边咀嚼着嘴里的白饭，一边叫着：“妈妈，爸爸……”
    往日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画面不停在她脑海中浮现，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倾泻而出。平时在人前表现得再坚强，她骨子里也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如果能够有人依靠，谁愿意这么坚强？
    她把饭盒放到地上，捂着嘴，把脸埋在膝盖上，轻声呜咽起来。
    这七年来，她过得太苦了，真的很苦。如果不是答应了妈妈，她真的不想坚持下去了。也许捱过去，最后真的会有幸福，但她不知道还要捱多久。她也不知道，到底自己会不会等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今天中午，陆嘉言出门也有点晚。快到十二点的时候，陆鸿延打了个电话来，问他工作进展情况，父子俩说得有点久，所以就耽搁了一些时间。他收拾好东西，出了办公室，来到电梯间，准备下二楼餐厅吃饭。没想到四部电梯都停在二楼，他按了“下楼”的键，有一部电梯便缓缓上来了。
    他站在电梯间，等待着。
    突然，他听到楼梯间隐隐有女人哭泣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是夏蔷在哭。

 25.第二十五章

    听着楼梯间传来的那低低哭泣的声音, 陆嘉言感觉身体慢慢有点发僵。夏蔷为什么会哭？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他犹豫了一下, 转过身，准备去楼梯间看一下。
    突然，“叮咚”一声响。电梯到了。
    楼梯间那低低的哭泣声一下消失了。
    他知道,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偷偷的哭。他犹豫了一下, 进了电梯, 并没有去往二楼, 而是按了三十八楼的。
    他上了一层楼。
    出了电梯后, 他径直去了楼梯间。因为不想被她发现，他的脚步放得很轻，开楼梯间的门时，也很小心, 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走到楼梯边, 向下望去, 果然, 看见夏蔷坐在楼梯上，把脸埋在双腿间, 肩膀微微的抖动着。在她的身旁, 放着一只饭盒, 里面装着半盒的白米饭, 却没有任何下饭的菜。
    要不要下去看看？
    这时，夏蔷突然出了声：“妈妈……”
    他准备迈出的脚, 又停住了。
    “妈妈, 我把日子过成这样, 我，我可能找不到幸福了。”说完，她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听到夏蔷的哭声，陆嘉言只觉得自己的心又酸又涩，仿佛她流出的眼泪，全部流进了他的心中。他想起了七年前的那个下午，她蹲在他家那铁门前，求他帮忙让他父亲给她母亲出谅解书的时候，也是这样哭着。而他当时与现在一样，都是那么的无力。现在的他和当年的他一样，都给不了她任何承诺。
    他闭上眼，长长的喟叹一声。
    终究，他还是没有迈出这一步。
    他在三十八楼，默默地注视着坐在三十七楼楼梯上哭泣的她，一如七年前在家门口时那般，虽然心疼到了极致，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那个夜晚，他也曾挣扎着向她靠近，最终的结果，却是将彼此伤害得更深。所以，他不能再伤害她，不能再给了她希望，却无法坚持到最后。
    夏蔷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听到电梯间传来“叮咚”的声响，然后有同事一边聊着天，一边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她怕被人听见，赶紧捂着嘴，不发出任何声响。待自己情绪平稳了一些，她才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
    饭，她是再也吃不下了，只能一会儿倒掉。她现在这状态，鼻红眼肿的，也不敢出去，只好继续在楼梯间坐着，直到神色基本恢复正常才离开。
    陆嘉言站在楼上，一直等到夏蔷离开后，他才下了楼回办公室。进了办公室，他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吃午饭。他并不觉得饿。可是，夏蔷好像也没吃什么东西。想到昨天下午她在自己办公室里的那一幕，他却笑不出来了，除了心疼，就是心痛。
    他想了想，按了一下桌上的呼叫器。很快，何欢推开门，站在了门边：“陆总，叫我有事吗？”
    “何欢，你去安排点下午茶。”陆嘉言顿了顿，说道，“你们秘书部和总经办每人都有，我请客。”
    何欢一听，惊喜地叫了起来：“哇！还有下午茶啊！太好了！谢谢陆总！”
    陆嘉言笑了笑，又说道：“对了，再叫点蛋糕什么的，同事们饿了也好加个餐。”
    “才吃了午餐，怎么会饿？”何欢笑呵呵地说道。
    “这不离下午茶还有两个小时吗，那时候应该有人就饿了。”陆嘉言说道。
    何欢嘿嘿一笑：“还是陆总想的周到，我马上就去安排。”
    “去吧。”陆嘉言点了点头。何欢离开之后，他一个人坐着又发了会儿呆，才把文件拿出来处理起公务来。
    夏蔷今天比昨天还吃得少，三点的时候，已是饥肠辘辘，肚子打了好几次鼓了。好在办公室里人多，不像陆嘉言办公室那么安静，大家都没注意到夏蔷的肚子因为饥饿发出的吼叫。正在她饿得手快要脚发软的时候，何欢领着几个人提着下午茶走了进来。
    “兄弟姐妹们，陆总请大家喝下午茶了！”何欢一进门就高呼道，“快来，选自己喜欢的，晚了就没得选了哦。”
    “哇！还有下午茶哦！”
    “陆总请的啊？”
    “陆总真是太好了！”
    “陆总万岁！”
    ……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欢腾。
    唐瑜听到声响，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见大办公间里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何欢正热情地分发着饮料和糕点，大家有的拿着糕点，有的拿着饮料，喜笑颜开。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对着何欢问道：“何秘书，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何欢转过脸来，对着唐瑜笑道：“唐主任，今天下午陆总请喝下午茶，我们秘书部和总经办，人人都有份！对了，唐主任，你要喝什么？”
    听到是陆嘉言请大家，唐瑜自然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淡笑道：“陆总真是有心了。”顿了顿，她又问道，“何秘书，有摩卡吗？”
    “有的。”何欢赶紧拿了一杯摩卡，给唐瑜送了过来，“唐主任，你要的摩卡。”
    “谢谢。”唐瑜接过摩卡，又对着办公间里的众人说道，“陆总的一片心意，大家就好好喝个下午茶吧。不过，闹归闹，别耽搁了手里的工作哦。”
    “不会，不会！”
    大家纷纷应道。
    唐瑜冲何欢点头笑了笑，然后又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何欢见大家都去拿喝的了，夏蔷还坐在座位上没动。她趴到夏蔷面前，咧嘴笑道：“夏蔷，怎么不去拿喝的？”
    “不着急。”夏蔷抬起头来，笑着说道，“等他们拿完了，我再去拿。”
    “那你喜欢的饮料被别人拿光了怎么办？”何欢问道。
    “我无谓的。”夏蔷脸上还是清浅的笑容，“我不挑，剩下什么我喝什么就行了。”
    “你呀！”何欢摇了摇头，“真拿你没办法！等着，我去给你拿！”
    不一会儿，何欢就拿了一杯蜂蜜柚子茶和一块马卡龙过来，放到夏蔷面前：“吃吧。”
    夏蔷笑了笑，说道：“谢谢。”她也确实饿了，喝了一口柚子茶，然后一口气就把那块马卡龙吃了。
    “嘿！”何欢惊讶道，“夏蔷，没想到你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吃起东西来，这么猛啊！”
    夏蔷拿纸巾擦了擦嘴，笑着说道：“我别的什么都不太擅长，就擅长吃！”
    “懂生活！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何欢冲着夏蔷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又给她拿了两块马卡龙过来，“来，既然擅长就多吃两块吧！”
    “谢谢。”夏蔷正好肚子饿，两块马卡龙很快就下了肚，又喝了半瓶蜂蜜柚子茶，肚子里总算有了点底。可是，今天倒是挨过去了，明天呢？毕竟还有半个多月才发薪啊，陆总也不可能天天请大家喝下午茶啊！
    让她没想到的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第二天上午，唐瑜就通知她除了总经办的工作外 ，还要负责华美和金洋合作的盛世购物广场的文案工作。
    华美是虞城三大房地产巨头之一，金洋集团本来是做钢铁的，但最近钢铁市场低迷，但想转型做房地产，想绑棵大树带着自己入行。而最近华美同时有好几个盘在开，海外市场的开拓又投入不少，做盛世购物广场那么大个项目，需要的资金也不少，而金洋正好可以提供资金支持。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便共同开发盛世。下个月盛世要开盘了，两家公司便准备搞个活动，造一下声势。
    本来唐瑜是不愿意放夏蔷去做盛世的，还有两个月颜萱就要休产假了，她想抓紧这最后两个月，让颜萱好好带带夏蔷，让夏蔷尽快上手。只不过，这是陆总的意思，她不好反对，并且陆嘉言也表示夏蔷主要精力还是在总经办这边，只是兼顾盛世那边，她才勉强同意。
    夏蔷对此倒没什么意见。虽然她要同时兼顾盛世和总经办的工作，但都只是些文字工作。而且她要做盛世的事，总经办一些琐事的杂事就不叫她做了，反而轻松了许多。最让她惊喜的是，在准备活动期间，参与活动筹备的人员因为经常要加班，所以参与活动的人员在员工餐厅吃饭都不用刷卡，只需要签字就可以了。这对夏蔷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所以，她很愉快地接受了自己要做两份工这个现实，反正可以吃上饱饭了。所以，这周剩下的时间，夏蔷还是过得比较舒服的。
    周五的时候，夏蔷接到宋明的电话，叫她周六中午去家里吃饭。夏蔷本来不想去的，可宋明说王一萍叫她一定要回去。夏蔷怕自己不回去让舅舅、舅妈多心，只好答应了下来。星期六出门的时候，她在门口阿婆那里买了点水果，拎着去了宋明家。
    因为夏蔷很自觉地从家里搬走了，而且也没吵着要分郑玉珍留下的那套房子，王一萍很是满意，对着她的时候，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吃饭的时候，王一萍似乎随意地问道：“夏蔷，你也满了二十五了吧？”
    “是。”夏蔷点了点头，“都快二十六了。”
    “那也不算小了，该找个男朋友了。”王一萍说道。
    “那个……”夏蔷正在夹菜的筷子微微一顿，说道，“我不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吗？”
    “你天天除了上班就宅在家里，也不怎么出去玩，哪有什么机会遇到合适的人？”
    夏蔷笑了笑，没说话。
    王一萍看了夏蔷一眼，又说道：“舅妈这里倒有个不错的小伙子，你要不要见见？”
    听到王一萍这么说，夏蔷一愣。难怪舅妈非要舅舅叫自己回来吃饭，原来是有这一出啊。
    王一萍又说道：“这个小伙子舅妈见过，人长得高高瘦瘦的，相貌也长得好，家里做点小生意，虽然算不上多有钱，但也算不错了，以后你要嫁过去，绝对不会亏待你就是了。我把你的照片拿给对方看过了，小伙子很喜欢你。要不，你就跟他见个面吧？”
    夏蔷低头吃了一口白饭，没说话。
    王一萍给宋明使了一个眼色。
    宋明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夏蔷，舅舅也劝你见一见。不管合不合适，咱们见了再说。这个小伙子，是你舅妈领导的侄子，你要见都不见，有点不适合。你去见了，要是不喜欢，舅舅、舅妈也不逼你。”
    夏蔷听到舅舅这么说，有些不好拒绝了。再一想，她的年纪确实不小了，也应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那天陆嘉言对她说，他们曾经互相喜欢过。是的，他只是曾经喜欢过她，现在他喜欢的人，已经是郭欣瑶了，她和他已经是过去时了。
    不是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现在，她也是时候应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了。
    于是，她对着王一萍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

 26.第二十六章

    见夏蔷点了头, 王一萍火速安排相亲事宜，时间就定在星期天的晚上, 地点在景丰城十一楼的“小红唇”。这是一家新派川菜馆, 虽然才开张不久, 却迅速成为了虞城的网红餐厅，特别受年轻人的喜欢。
    夏蔷跟那个姓金的相亲对象约的时间是六点, 她是五点五十多分到的。第一次来相亲, 她感觉有些尴尬, 站到门口的时候, 也犹豫着要不要打退堂鼓，不过, 考虑到舅舅舅妈的关系, 最终，她还是进了店来。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对着夏蔷甜笑着问道：“美女, 请问几位？定了位没有？”
    夏蔷顿了一下, 说道：“我有朋友定了位的。”
    “请问您的朋友姓什么？”服务员问道。
    “姓金。”夏蔷答道。
    “哦，金先生啊。”服务员忙殷勤地在前面引着路, “金先生定的位在这边, 不过, 他人还没到，您先去坐会儿吧。”
    什么？他还没到？夏蔷微微一怔, 不过又想到两人约的是六点, 现在还差几分钟才到, 也许有的人做事情就是喜欢准时呢。于是，她点了点头，说道：“好的，谢谢”
    待她坐了下来，服务员又问道：“美女，你是现在点菜，还是等会儿再点？”
    夏蔷犹豫了一下，说道：“等金先生来了再点吧。我也不知道他的喜好，万一点了他不喜欢的菜，就不好了。”
    “好的。”服务员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餐单放在桌上，“那待会儿你们要点菜的时候，叫我就是了。”
    “谢谢。”夏蔷点了点头。
    待服务员离开之后，她拿着餐单翻了起来，发现这里的菜还有点贵，最便宜的一个素菜都要二十八块。她突然想起，自己跟那个姓金的还没说好是不是AA制，要是AA制的话，如果把菜点多了，点贵了，那自己这个月的钱可就把打了水漂了。
    这种情况下，男方出于礼貌，应该会请女方点菜吧。如果那姓金的到时提出来让自己点菜，千万别客气，一定要自己点，选点便宜的，自己能够负担的菜。夏蔷又在餐单上看了看，选了三个菜，水晶肉粒，五十八元，千丝茄子，二十八元，竹珍汤，三十八元。算下来总共一百一十八，再加上餐具什么的，平摊下来，一个人六十多块。勉强还可以接受，至少不会出现自己付不出钱的尴尬局面。
    虽说六十块不多，但对于夏蔷来说，还是有点肉疼啊。那天钱包被偷了之后，她就剩下不到三百块钱了，昨天给舅舅舅妈买水果又用了三十，之前零零碎碎又用了其他的，如果再加上今天这顿，她就只剩下不到二百块钱了。可离发工资，还有十几天。想到这里，夏蔷有点后悔答应舅妈来相这个亲了。
    夏蔷这边做好的万全的准备，但那位金先生却一直没来，她都等到六点半了，还是没见人。之前王一萍给了她对方电话号码，她试着打了过去，电话那边传来的却是一个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呃，这是什么意思？夏蔷一脸狐疑的把手机收好。是不是人家根本就没意思，而舅妈误会了，人家又不好意思明着拒绝，干脆就不出现了，之后随便找个借口敷衍一下就行了？
    夏蔷抬头看了看，这个时间点，正是用餐的高峰期，店里满座不说，还有一些人在外面等号。她面子比较薄，觉得自己坐了这么久，如果不点些东西就走，有些不好意思。
    她记得刚刚翻看餐单的时候，好像有炒饭。于是，她赶紧打开餐单，直接翻到炒饭那一页，看了看，十八块钱。还好，不算太贵。
    于是，她招手把服务员叫了过来。
    “美女，要点菜了吗？”服务员笑着问道。
    “金先生有事来不了，我一个人吃不了什么东西。”她指着餐单上炒饭的图片，说道，“就给我来个炒饭吧。”
    因为觉得自己点了这么便宜的东西，她有点不好意思，点完了之后，根本不敢去看服务员的脸色。
    “好的，美女，你稍等，我这就为你下单。”
    听到服务员的声音仍旧带着笑意，夏蔷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很快，服务员就把一份炒饭端了上来。夏蔷也有些饿了，拿碗从盘子里盛了一些出来，就开吃。无怪这家餐厅的生意这么好，连炒饭都很好吃。夏蔷吃完炒饭，感觉心满意足，然后到总台买单。
    这时，她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孙姐，我们招服务员，兼职也可以吗？”
    “可以的。”一个三十多岁，看起来很干炼的女子回答道，“不过，兼职必须得要能够晚上来上班的，最好是晚上六点到十点这个时间点。”
    听到这话，夏蔷心里一动。晚上六点到十点，自己好像也可以。自己现在这么穷，如果可以做两份工，应该会宽裕一些的。
    于是，她对着那位孙姐问道：“请问，你们是要招兼职服务员吗？”
    孙姐转过脸来，看了夏蔷一眼，点了点头，随口问道：“美女，你有兴趣？”
    “嗯。”夏蔷点了点头。
    孙姐又上下打量了夏蔷一番，看她面容姣好，薄施粉黛，身上穿得虽然不是什么名牌，但看起来也挺有气质，感觉不是小白领就是教师，有些不相信她会来应聘做服务员。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当然不是。”夏蔷笑了起来。
    孙姐微微一顿，然后说道：“那行，你跟我进来谈。”
    “好。”夏蔷跟着孙姐进了里面的工作间。
    因为是兼职，工资不会太高，二千一百块一个月，上班期间包晚饭，每个星期上六天班，逢周二休息。
    夏蔷觉得，这条件自己能够接受，于是，便答应了下来。孙姐当即对她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培训，然后叫她第二天就来上班。
    亲没有相成，却找了一个兼职，感觉也不错，至少自己每个月的生活不会再那么紧巴巴的了。夏蔷走出景丰城的时候，心情非常好。
    刚回到董家巷的家，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那个相亲对象打来的。夏蔷犹豫了一下，然后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请问，是夏蔷，夏小姐吗？”
    男子听起来感觉很有礼貌。
    “我是夏蔷，您是金先生吗？”
    “是，我是金伟祺。”
    “金先生，你好。”夏蔷淡笑道。
    “不好意思，夏小姐，我今天临时有急事没来成，电话又正好没电了，我在外面又记不住你的电话号码，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你，还请你不要见怪。”
    “没事的。”夏蔷笑了起来，“您有事，我理解的。”托他的福，她今天找了份兼职，心情好，也不去给他计较什么了。
    “那……我们再约着再见一次面，行吗？”对方问话的时候，有点小心翼翼的。
    说实话，今天被放了一通鸽子，夏蔷是没有想法再跟他见面了。不过，她又不好意思拒绝得太直接，于是，她打了个哈哈，说道：“有空再说吧。”
    “那夏小姐明天晚上有空吗？”
    “明天晚上没空。”夏蔷顿了一下，又解释道，“我今天找了份兼职，每天晚上六点到十点都要上班。”
    “那周末晚上行吗？”
    “不好意思，周末晚上我也要上班。”
    “那……我们周末约在白天见面，你看行吗？”
    “周末白天我也不知道加不加班，到时再说吧。”夏蔷敷衍道。
    “那行，我周五再给夏小姐打电话确定。”
    “好。”夏蔷随口答应道。总算把这位金先生打发走了。
    第二天下班后，夏蔷就赶到了“小红唇”，匆匆扒了两口饭，然后就换上工作服上岗了。虽然夏蔷是第一天上班，但工作起来非常顺利，一点状况都没出，下班的时候，孙姐还表扬她上手快。
    这一天下来，虽然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很累，但夏蔷想到每个月可能多二千多块钱，还是挺开心的。
    每天忙着两份工作，她很快就把那个金先生扔到了脑后。没想到，星期五快下班的时候，夏蔷又收到了那位金先生打来的电话，她这才想起，金先生上次说过，约她周末白天见面。
    她把手机接了起来：“你好，金先生。”
    “夏小姐，请问明天白天你有空吗？”
    夏蔷犹豫了一下，回道：“有。”毕竟是舅妈介绍的，不好不给面子。
    “那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吧。上次我没来，请你一定给我个机会，让我向你道个歉。”
    “那好吧。”夏蔷答应了下来，说道，“不过，中午我有点事。要不明天下午四点，我们在品心茶室见面吧？”中午她不想出门，晚上她反正要去小红唇上班。品心茶室离景丰城不远，她过去给这位金先生见一面，再去小红唇，时间应该差不多。
    “好的，明天下午四点，我在品心茶室等你。”金伟祺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约好了明天见面的之事，夏蔷便挂了电话。说实话，虽然夏蔷与金先生只通了两次电话，但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因为，他的声音还挺好听的，就是不知道人长得怎么样。在夏蔷的印象中，声音这么好听的人，一般都长得不怎么样。
    不过，生活还真是到处有意外。第二天，当夏蔷在品心茶室，见到这位金先生，不禁眼前一亮。他长得浓眉大眼，看起来还有点帅。
    这一次，金伟祺比夏蔷来得早，看见她走了过来，他忙站了起来，对着夏蔷微笑道：“夏小姐，你好。”
    他的声音，比电话里听起来还好听。
    夏蔷也冲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金先生，你好。”
    “我是金伟祺。”他向她伸出手来，“夏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夏蔷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愣了愣。怎么，这架式，感觉跟来谈公事似的？其实，她不太喜欢跟其他人握手，虽然知道这是礼节，但她就是不喜欢。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把手伸了过去，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金伟祺只虚虚地跟她握了握，很快就把手放开了。这个举动，让夏蔷对他添了些好感。
    两人落了座，一时都没有说话，感觉气氛有点尴尬。
    “夏小姐高中也是三十九中毕业的？”金伟祺抬头笑道。
    “嗯。”夏蔷微笑着点了点头，“毕业都七年多了。”
    “太巧了。”金伟祺微微一笑，“我也是三十九中毕业的，跟你是一届。”
    “真的？”夏蔷有些惊喜，“你是哪个班的？”
    “我是理科班的。”金伟祺笑道。
    “哦，我是文科班的。”
    她虽然只在三十九中读了一年，但对于今天能够遇到同届的校友，还是很开心。两人便通过学校门口的小吃摊哪家味道最好，哪家老板最抠门，迅速找到了共同语言，天南海北聊了起来。金伟祺喜欢旅游，夏蔷听他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的旅游见闻，感觉很是有趣。到结束的时候，两个人还有点意犹未尽。不过，夏蔷还要去小红唇上班，只好向金伟祺告别。
    “夏小姐，可以加个微信吗？”金伟祺拿起手机。
    听到这话，夏蔷微微一怔。差点忘了，他们两人是来相亲的。他主动提出要加自己的微信，应该就是看上了吧？
    其实，她对这个金伟祺的印象也不错，而且，她刚刚跟他聊天的时候，竟然没有想到陆嘉言。嗯这是个好兆头。于是，她抬起头，对着金伟祺灿然一笑，点头道：“好。”

 27.第二十七章

    夏蔷到“小红唇”的时候，才五点一刻。这时候客人很少, 相对比较清闲。她跟守在门边的同事打了个招呼, 便去更衣室准备换衣服，路过休息室的时候, 看见主厨助理小邓端了一大盆的杂菜，放在休息室的桌子上。看见夏蔷路过，小邓热情的招呼道：“小夏姐姐, 快来吃饭了。”
    夏蔷回脸笑了笑, 说道：“你们先吃，我收拾一下就来。”
    小红唇的服务员，都要事先吃点东西, 垫点底，免得一会儿为客人服务的时候, 馋得流口水，影响服务态度。
    夏蔷到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 桌子边已经围了许多人。
    “小夏，快来吃饭。”孙姐对着夏蔷招呼道。
    “好的。”夏蔷微笑着走了过来。
    小邓给她递了一副碗筷。
    “谢谢。”夏蔷对着小邓点了点头。
    她虽然来了还不到一个星期，但与餐厅的同事关系处得还不错。
    杂饭就是将肉、几种素菜和在一起烧炖出来, 可能有点类似于东北乱炖, 只不过是清烧出来的。这样做出来的菜, 素菜里面嵌进了肉香，所以, 吃起来特别香。夏蔷挑了一些素菜放到碗里, 便站到一边吃去了, 好让其他的同事来挑菜。
    “夏蔷，这几天感觉如何？”孙姐走到她身边。
    “挺好的。”夏蔷点了点头。
    “那你今天到D区去工作如何？”孙姐解释道，“朱琳突然肚子疼，请了假。我想让你去负责她的那块区域。”
    “没问题。”夏蔷信心满满的点着头。朱琳负责的区域是餐厅比较重要的区域之一，孙姐叫她去，也算是信任她了。
    “那行。”孙姐笑了笑，“那边的客人都餐厅的重要客人，你要放机灵点儿。”
    “好的。”夏蔷微笑着说道，“孙姐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
    听到夏蔷这么说，孙姐满意点了点头。餐厅里的服务员多是高中毕业，甚至还有初中毕业的，夏蔷是大学毕业的，算是餐厅里的高学历了，应该没问题的。
    因为马上就要到用餐高峰期了，夏蔷三两口把饭扒完，漱了口，补了妆，便去了用餐区，等待客人到来。
    陆陆续续，客人们都到了，夏蔷下单上菜，忙得不亦乐乎。
    差不多七点半的时候，在她旁边区域负责的张小月急匆匆走了过来，对着夏蔷说道：“夏蔷，帮我给51号桌的客人下一下单，我大姨妈好像来了，我去洗手间看看。”
    夏蔷一听，忙说道：“好的，你去吧。”
    “谢谢。”张小月把手里的点菜机交给夏蔷，便往洗手间去了。
    夏蔷对这一块区域不太熟悉，找了一下，才确定51号桌的位置，她忙走过去。当她看清51号桌客人的时候，她脚下一顿，硬生生地停住了。51号桌两端坐着的人，居然是陆嘉言和郭欣瑶。
    她心头当即打起了退堂鼓，回头去找张小月，发现她已经走远了。她忙去看其他同事，准备把陆嘉言这一桌推给其他人。还没等她找到人，便听到陆嘉言叫道：“服务员，点餐！”
    她心里一慌，更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正好，孙姐巡视到了这边，听到客人叫点餐，没有人过去。她眉头一皱，问道：“张小月呢？”
    “她去洗手间了，叫我帮她看着。”夏蔷忙说道。
    “那你磨蹭什么？还不赶快去给客人点餐。”孙姐催促道。
    “好的。”夏蔷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走到51号桌跟前，她顺了顺呼吸，然后在脸上扯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先生，女士，请问要点餐吗？”
    陆嘉言正翻着餐单，冷不丁听到夏蔷的声音，他愣了一下，猛然抬起头，发现站在自己跟前、穿着服务员制服的人，正是夏蔷。这一幕，让他震惊不已：“夏蔷，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蔷面对着陆嘉言，强作镇定地笑道：“陆总，下班时间，我可就不是您的员工了。我在这里打工，应该也不违反公司的规定吧？”
    听到夏蔷这么说，郭欣瑶也有些吃惊，望着陆嘉言，问道：“她是你们华美的员工？”
    陆嘉言抿着嘴，没说话。
    郭欣瑶又对着陆嘉言莞尔一笑，调笑道：“陆总，你要反思你们华美的薪资是不是太低了，员工生活困难，还要跑出来做兼职。”
    夏蔷对着郭欣瑶笑了笑，说道：“郭小姐说笑了。这是我自己的原因，与公司无关的。”
    听到她的话，陆嘉言脸愈发的阴沉。
    “陆先生，要点餐吗？”夏蔷笑得很职业。
    见陆嘉言心情似乎不太好，郭欣瑶从他手中拿过餐单，笑道：“我来点餐吧。”
    “好的。”夏蔷转过去望着郭欣瑶，“郭小姐，你要什么直接说就行了，我这边下单。”
    郭欣瑶一边翻看着餐单，一边点着餐。见她一口气点了五个菜，夏蔷忙阻止道：“郭小姐，我觉得只有你们两个人的话，菜差不多够了。多了你们也吃不完的。”
    郭欣瑶抬起头来，望着夏蔷，似笑非笑道：“怎么？有钱都不赚？”
    “我们希望来的客人能够吃饱吃好不浪费。”夏蔷微笑着说道。
    郭欣瑶轻轻一笑，说道：“那行，听你的。就这些吧。”说着，她把餐单合起来，递给夏蔷。
    “好的，陆总，郭小姐，请稍候。一会儿菜来了，我再给二位上菜。”夏蔷收好餐单，对着郭欣瑶礼貌地笑了笑，没有再敢看陆嘉言，然后转身离开了。
    好在，陆嘉言他们的菜还没上来，张小月就回来了，夏蔷赶紧把工作交还给她。总算，不用再面对陆嘉言了。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因为是周末，生意比平日更好，夏蔷一直忙上忙下的，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当陆嘉言和郭欣瑶离开的时候，她虽然正在为客人点餐，但还是从眼角瞥到了他们。她看见陆嘉言抬起头，向她望了过来，但她一直微笑着望着点餐的客人，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们离开了，她觉得自己一直僵硬着的肢体总算放松了一些。
    因为客人确实太多了，所以今天下班的时候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夏蔷从景丰城出来的时候，都十点半了。这里到地铁站还有一段距离，她还得过去达末班地铁。
    她与张小月、孙姐她分手后，便一个人急匆匆地往地铁站走去。没想到，她刚走到街口，便听见一个声音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夏蔷！”
    她转过脸，看见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越野车慢慢地驶了过来，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陆嘉言。
    在她印象中，陆嘉言与郭欣瑶不到九点都离开了，怎么他还在这里？
    “陆总，有事吗？”她扯出了一个笑脸。
    “上车！我送你！”他说道。
    “陆总，不用麻烦你了。”她礼貌地回绝道，“我到前面搭地铁就行了。”
    听到她这话，他微微一顿，又说道：“有点晚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陆总，没事的。”她淡淡地微笑道，“我每天都差不多这个时候回去，已经习惯了。”
    “你还是上车来吧。太晚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他索性熄了火来等着她。
    “真不用的，陆总。”夏蔷摆了摆手，站在原地没有动。
    两人就这么拉锯着。停在陆嘉言后面那几个车的驾驶员不干了，纷纷伸出头来叫道：“前面怎么回事啊？”
    “搞什么鬼？”
    “小两口耍花腔回家耍去！”
    “你们再这样，可就报警了啊？”
    ……
    可不管后面的人怎么喊，陆嘉言岿然不动，只拿眼瞅着夏蔷。见后面的驾驶员闹得凶，夏蔷稳不住了，只好走过去，伸手去拉后座的车门。
    “坐前面来！”他叫道。
    她无奈，只好走到副驾驶室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陆嘉言重新发动车，往前驶去。
    “你住哪里？”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董家巷。”她回答道。
    他一听，眉头皱了皱：“你怎么会住在那种地方？”
    “那陆总觉得，我应该住在哪里？”她觉得陆嘉言这话有点好笑。他是不是以为人人都像他家那样，可以住别墅的？
    听出她语气有点不开心，他微微一怔，没吭声。
    车内的气氛一下压抑了下来。
    他沉默地开着车，她也再没说话。
    开了一会儿，遇到红灯，他把车停了下来。
    她望着窗外。突然，她看见了路旁有一家必胜客。她心头一跳。这个地方，是新街口。而那家必胜客，就是七年前，他约她见面的那家必胜客。
    “这家必胜客居然还在这里？”他也看见了那家必胜客，有点感慨。
    听到他的话，她微微一怔，转过脸来，望着他。
    他也怔了一下，顿了顿，低声说道：“我，我没别的意思。”
    她对着他笑了起来：“放心，陆总，我知道您有女朋友，不会误会什么的。”
    听到这话，陆嘉言一愣，顿了顿，张开嘴，正准备说什么。这时，绿灯亮了。他笑了笑，然后转过脸，开着车，穿过了新街口。
    车内再次恢复了诡异的沉默。
    不知怎么回事，从新街口一种过来，全都是红灯。闷了一阵，他忍不住转过眼看了看她。只见她轻轻靠在靠背上，头轻轻偏向右边，眼睛望向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黄色路灯从车窗外透进来，映在她的脸上，像是洒上一层暖暖光晕。
    他就这么看着她，甚至绿灯亮了都没发觉，直到后面的车不耐烦的鸣笛提醒，他这才反应过来，将车驶了出去。
    “夏蔷，你真那么缺钱吗？”他又问道。
    “是。”她回答得很干脆。眼睛从窗外收了回来，望向她。
    他的双眼平视前方，盯着前行的方向，顿了一下，说道：“那这样，从下个月开始，你的薪水不用扣了。每个月，你可以领四千了。”
    她笑了起来：“那可不行，我还欠公司钱呢。”
    “我借给你。”
    她一怔，又笑道：“谢谢陆总的好意，不过，我不喜欢欠别人的钱。”
    听到她这话，他微微一顿，又说道：“那……等你存够了再还公司吧。”
    “谢谢陆总的美意。”夏蔷笑了笑，“欠您和欠公司都是欠，我说了，我不喜欢欠别人。我觉得还是原来那样扣我的钱比较好，这样的话，我还有三年就可以把钱还清了。”
    “你把钱还清了，又怎么样？”他转过脸来，看着她。
    她望着他，清浅地笑道：“嗯，我想，我应该会换一份工作吧。”一份没有你的工作。
    他一愣，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回过头，继续开着车。此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般沉默着，一直到了董家巷。

 28.第二十八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刚才在大门为夏蔷指路的保安有些不满地说道：“小姐, 你不是跟我说是陆小姐叫你来拿东西的吗？可刚刚陆小姐打电话, 说你想要擅自闯入。小姐，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做的。”
    “对不起。”夏蔷知道自己的行为也许会给这位保安大哥带来麻烦, 心里也有些过不去，“不过，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陆先生, 请你们不要赶我走！”
    “小姐, 不管你有什么事，请你先离开。”保安的语气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我不走！”夏蔷摇着头，抓住铁门的手握得更紧了, “我今天一定要见到陆先生！”
    夏蔷转过身，对着别墅的方向又高声叫道：“陆先生！陆先生！求求你, 听我说几句话啊！”
    她似乎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呐喊着，声音高亢且穿透力极强, 把两个保安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一人一边, 拉住夏蔷的两个胳膊：“姑娘, 你别胡闹了, 快走吧！不然，等一会儿我们报警了, 就不好看了！”
    “我不走！我一定要见到陆先生！”夏蔷想躲开。可是, 她一个小姑娘, 怎么可能是两个青壮男子的对手？眼看她就被拉离了铁门。
    正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干什么？放开她！”
    听到这话，两个保安一下停住了，夏蔷趁机又跑回了铁门边，然后回过头，看见陆嘉言推着自行车，站在自己身后。
    这一瞬，夏蔷整个人都呆了！陆嘉言这个时候怎么会回来？他不是应该在学校里等着上晚自习吗？她就是知道这个时间点，陆嘉言不可能出现在家里，才过来的。
    “夏蔷，你怎么在这里？”他望着她，漆黑的眸子里隐含着丝丝波澜。
    夏蔷咬了咬唇，回望着他，问道：“你不上晚自习吗？”
    “今天刘老师有点事，叫我们回家自己做习题。”他回答道。
    保安看了看陆嘉言，又看了看夏蔷，犹豫着问道：“小陆先生，你们认识？”
    陆嘉言点了点头，说道：“她是我同学。”
    “哦，哦。”保安连忙点了点头。
    “你们刚刚在干什么？”陆嘉言问道。
    “是这样的。”另一名保安解释道，“刚刚陆小姐打电话到物管处，说这位小姐擅自闯入对你的家人进行骚扰，叫我们来带她走。”
    听到这话，陆嘉言微微一顿，说道：“夏蔷是我同学，是我叫她来找我的。这样，你们可以交差了吗？”
    两位保安听到陆嘉言的话，怔了怔，然后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那个年纪大点的，笑了笑，说道：“既然小陆先生这么说，这位小姐当然就不是擅自闯入了。那好，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二位了。”说完，他赶紧拉着同伴匆匆离去。
    陆嘉言推着自行车，走到夏蔷面前，看着她，问道：“夏蔷，你今天过来，是有事吗？”
    夏蔷抬起头，望着他，鼻尖微微发酸。
    他的模样，他的眼神，与自己无数次在梦中梦见的一样。虽然知道和他再也没有可能了，可她在夜深人静之时，还是忍不住会想起他，梦到他。她觉得，自己中了一种叫做“陆嘉言”的毒。这种毒，无药可解。
    见她半天只望着自己不吭声，他又叫道：“夏蔷？”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清润，目光如水，就像在她和他之间从未发生过那件事一样。当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她和他之间的那条鸿沟，永远不可能消失。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境平静一些，然后对着陆嘉言说道：“陆嘉言，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他问道：“什么忙？”
    “你，你可以带我去见你父亲吗？”她怯声问道，心中毫不底气和把握。
    他一愣，随即问道：“你找我父亲，是想叫他给你母亲出谅解书？”
    听到他一下就猜出了自己的目的，她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说完，她把头低了下来，等待着他的回答。
    此时，她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难堪。这一刻，她把自己的自尊狠狠抛在地上，而且是在她暗暗喜欢了三年的男孩面前，可想而知，这对她来说，是那么的艰难！
    似乎等了很久很久，她才听到陆嘉言出了声：“对不起，夏蔷，我可能帮不了你。”
    这句话，他说的很轻，但听到夏蔷的耳中，却似有千斤重，一下把她所有的希望全部击得粉碎。
    她不甘心，抬起头，瞪大眼睛望着他，问道：“为什么？”
    她觉得，他对她，应该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吧？否则，在袁梓明不能赴约之后，他仍然约她去必胜客见面。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半晌，低声说道：“夏蔷，死的那个人，是我妈。”
    听到这话，夏蔷呆了呆。
    是啊，死的那个人是他的母亲。而杀死他母亲的人，是她的母亲。所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所以，他是不可能帮她的。
    眼泪，一下从夏蔷的眼中倾泻出来。压抑了许久的悲愤、委屈，这一刻突然爆发了出来。她无力地蹲在地上，捂着脸哭道：“可是，那个人也是我妈啊！我不能看着她去死！”要她看着自己的母亲去死，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刀，一刀一刀的把她的心凌迟一般。此时，她的心中，是无助，伤心，还有绝望。
    那纸谅解书，是宋晴最后的希望。如今，这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从她的手中溜走了。
    她的哭声，一开始还压抑着，到最后，还是失控了。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她眼眶中不停的滑落。
    听着夏蔷的哭声，陆嘉言只觉得她的那些眼泪全都流进的他的心里，把他的心泡得又酸又痛。他慢慢蹲下.身来，扶着她的手臂，轻声说道：“夏蔷，对不起……”
    听到他的话，夏蔷放开自己的手，慢慢抬起头，望向他。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几乎快要看不清他了。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眼中的他这才变得清晰一些。
    他看起来也很难受，眼眶中，似乎还噙着泪水。
    他眼中的泪水，让她的心一阵抽痛。
    “陆嘉言……”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有些沙哑。
    而他听到她叫他的名字，身子微微一颤，眼中的那滴泪一下子滚落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烫得灼人。
    这滴泪，像是滴在了她的心上，让她的心变得又苦又涩。原本因为他的拒绝而对他生出那几分怨恨，被他的这一滴泪水打散了。是啊，她有什么立场怨他、怪他？毕竟是宋晴杀了邹薇。就算邹薇和夏安钧做了不该做的事，也罪不至死。说到底，还是她的父母，做了对不起他们家的事。
    想到这里，夏蔷忍不住放声大哭。陆嘉言握着她的手，低下头，无声地流着眼泪。眼泪从他们俩的眼中滴落，掉在地上，洇成了一滩……
    “嘉言！”
    陆佳语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夏蔷猛地抬起头，循声望了过去，只见陆佳语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
    “你这是做什么？她是仇人的女儿啊！”陆佳语跑到陆嘉言身边，拉着他，想把他跟夏蔷分开，嘴里不停地骂道，“她爸，她妈都不是好人！她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你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姐！”陆嘉言推开陆佳语，然后抬起头，望着她，“夏蔷是无辜的，你不要这么说她！”
    陆佳语看见陆嘉言脸上的泪痕，惊了一跳，随即心里的愤怒又加深了一层。
    她一把将陆嘉言从地上拉了起来，吼道：“嘉言，你这是在帮谁说话？你给我滚进去！”
    “姐！”陆嘉言不愿意。
    “那你是要帮她妈出谅解书吗？”陆佳语瞪着他。
    陆嘉言一愣，不再说话。
    “进去！”陆佳语又叫道。
    陆嘉言还是站着没动。
    见陆嘉言不听自己的，陆佳语转过脸，把矛头对准夏蔷，冷笑道：“你这个小贱人，有本事啊？你不要以为凭着几分姿色，就可以勾引我弟弟！我告诉你，杀母之仇，是不可能原谅的。不管你存了什么心，从今天开始，你都给我死了这条心！”
    夏蔷站起来，用手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望着陆佳语，一脸倔强地说道：“你们让我见见陆先生，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如果他真的不答应，我绝不再纠缠，马上就走！”
    陆佳语冷冷瞥了夏蔷一眼，说道：“你在外面闹这么大的动静，我爸想见你，早就叫你进去了。你继续这里闹，还有什么意思？你们一家人真的这么不要脸吗？”
    “放心，我们不会死皮赖脸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夏蔷转过脸，看见郑玉珍走了过来。
    “外婆！”夏蔷咬着唇。
    郑玉珍走上前，握住夏蔷柔弱的小手，一脸心疼的说道：“傻丫头，你来这里做什么啊？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用的，何必让别人这么看轻你呢？”
    “外婆，我不想我妈被判死刑！”夏蔷哽咽着说道，“如果真的要人来抵命，我愿意替我妈去死！”
    郑玉珍一脸怜爱地拍了拍夏蔷的手，轻声叹道：“生死有命，现在既然没有人可以帮我们，那就一切看老天爷的意思了。我们也不要去求谁了，跟外婆回去吧！”
    “外婆……”夏蔷不甘心。
    “走吧。你妈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她是宁愿死，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被人这么轻贱的。”说完，郑玉珍没有再看陆家姐弟，拉着夏蔷的手就往回走。
    夏蔷流着眼泪，跟着郑玉珍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可她还是忍不住转过脸去，望向陆嘉言。只见他正被陆佳语往铁门里推。就在她准备转头的时候，陆嘉言突然回过头来。两人的目光远远地交织在了一起。她看见他的目光中，有痛苦，纠结，还有不舍。
    他果然，对她不是没有感觉的。
    她的眼中瞬间模糊一片，而他的模样，在这片迷蒙中，慢慢消失。
    “舞步会了吗？”童菲又问道。
    “基本会了。”夏蔷应道。刚才童菲教何琳莎的时候，她就把舞步记了下来。
    “那行。”童菲点头，“你们现在就试跳一下吧。”
    “好。”夏蔷应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马上就要跟陆嘉言有很亲密接触了。
    她心里突然有点紧张。
    她慢慢走到陆嘉言跟前，眼睛直视前方，不敢抬头看他。幸好他比她高这么多，不抬头就看不到他的脸，不然她会觉得很尴尬的。
    “准备。”童菲催促道。
    夏蔷感觉自己一身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心中默念“他不是陆嘉言，他是唐俊杰，他是唐俊杰”，可是，好像一点用没有，她还是很紧张。
    “夏蔷，快点。”
    夏蔷还是紧张得手都不知怎么放。这时，一只手扶到了她的背上，男孩清澈的声音响起：“老师在催了。”
    她抬起头，望向他，两人视线撞在了一起。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如同黑夜里的星辰。这应该是她唯一和他亲密接触的机会了吧？再过一年，高三毕业，大家就将各奔东西了，也许以后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看了他这么久的背影，能够与他这样面对面地亲密接触，总算偿了她小小的心愿。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唇，抬起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对着童菲大声说道：“童老师，我们准备好了。”

 29.第二十九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 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现在正值暑假，除了高三补课的外, 其他年级都还在放假，所以, 学校里的人并不很多。加之又是盛夏, 太阳毒辣, 骑自行车的同学就更少了, 夏蔷一路畅行无阻, 直达车棚。
    到了车棚门口，夏蔷捏了刹车, 人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把自行车推进车棚中她平常停车的位置上，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自行车轮辗过路面发出的“沙沙”之声。她蹲下来，装着锁车的模样, 微微侧过头，眼睛偷偷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看见一个穿着白色T恤, 浅蓝色牛仔裤的少年推着车进了车棚。
    陆嘉言在虞城一中, 绝对是个风云人物。夏蔷开学的第一天就知道他了，因为在开学典礼上, 他作为新生代表作了发言。她还记得, 他一出现在台上, 站在她身边的严婷婷便惊呼：“哇, 这男生好帅啊！”为此, 严婷婷还吃了班主任曾春燕一记眼刀。
    因为这次亮相，陆嘉言迅速成为了虞城一中的头号男神。关于他的信息，也断断续续地传进了夏蔷的耳中。
    陆嘉言的父亲是华美集团的董事长，不过，他进虞城一中，并不是靠他父亲的关系，他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像他这样长得好，家世好，成绩好的“三好”男生，很难不吸引女生的目光，夏蔷也不例外。当然，夏蔷对他，也仅限于欣赏而已。对她来说，像陆嘉言这样的男生，跟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夏蔷家境很普通，父亲是个普通的公务员，母亲是一所小学的舞蹈老师，她读的是非重点班，成绩在非重点班也拔不了尖，她唯一不普通的，就是这张脸。虽然虞城一中漂亮的女生也不少，但夏蔷绝对排得进前五。加上她从小学习跳舞，身材好气质佳，走到一群女生中间，绝对出挑。
    不过，她吸引的人，显然没有陆嘉言。他看见来清清冷冷的，似乎除了书本就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目光。夏蔷不是学霸，她所在的普通班里也没有学霸，每次学校公布年级名次的时候，她看见在理科榜最前方的陆嘉言，和在文科榜中段的自己，她就知道，她和陆嘉言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慢吞吞地锁着车，怕被人看出自己故意磨蹭，她装作锁有些紧，半天锁上好的模样，捏着钥匙在锁眼里捅啊捅的，直到看见陆嘉言锁好了车，然后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去。每次都是这样，她偷偷地看他，而他从来没有看过她一眼。等他走出了车棚，她迅速把车锁好，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夏蔷走在陆嘉言后面，望着他的背影，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这时，他来到一个分岔路口，他继续向前走，而她要向右转弯了。
    她和他的教室并不在一起。
    他是理科生，教室在理科楼。而她是文科生，教室在文科楼。
    她和他的交集，就是每天从车棚到教学楼的这一段时光。而这个交集，还只有夏蔷一个人知道，陆嘉言对此，一无所知。
    这就是夏蔷的小秘密。
    目送着陆嘉言进了理科楼，夏蔷也哼着歌往文科楼走去。她进了教室，见离上课还有会儿时间，便转过身，跟坐在自己后排的严婷婷聊起了明星八卦。
    这时，班主任曾春燕走到门口，对着夏蔷扬声叫道：“夏蔷，你出来一下！”
    见自己被班主任点了名，夏蔷一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被人告了状。她惴惴不安地出了教室，走到曾春燕面前，扯着笑问道：“曾老师，有什么事吗？”
    “这样的。”曾春燕表情和善，语气也甚为温和，“马上就是建国六十周年大庆了，市教育局里举办了一个学生艺术节，其中有一个中学生团体舞比赛，我们学校也要参加。因为其他年级学生都放暑假了，只有在你们这一批马上升高三，提前来补课的高二学生中选。我们班你被选上了，没问题吧？”
    夏蔷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的，曾老师。”
    “对了，你们因为要补课，为了不耽搁你们的学习，那个团体舞的练习只能等你们学习结束之后练习，你最好打电话跟家长说一声，每天要晚点回家。”曾春燕又说道。
    “好，我一会儿就给我妈打电话。”夏蔷回答道。
    毕竟开校就是高三了，曾春燕开始还担心夏蔷会因为学习的原因拒绝，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行，那从今天开始，每天下午五点到七点，你到活动中心排练舞蹈。”
    “好的。”夏蔷点了点头。
    曾春燕离开之后，夏蔷站在手廊上，拿出手机，给母亲宋晴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因为参加学校的节目要晚回家的事。宋晴听到只练到九月底，耽搁也就一个多月，也就没反对，只叮嘱女儿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下午四点半补课完毕，班上的同学都收拾书包离校了，夏蔷跑到校门外的面包店买了一个草莓蛋糕，一盒牛奶，坐在蛋糕店吃完之后，就去了活动中心。她来得比较早，活动中心一个人都没有。她便跑到观众席的椅子上坐着，无聊的托着腮发呆。
    陆陆续续，被选来参加节目的同学都到了。夏蔷跟他们都不怎么熟悉，只好坐在原地，望着大门口继续发着呆。
    突然，一个男孩清俊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中。是陆嘉言。夏蔷的背一下挺直，手也放了下来，坐得端端正正。在这里看见陆嘉言，她真的很意外，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人，还愿意来参加这种表演。她还以为他除了上课、看书和刷题，对其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再一想，这种艺术节都是学校领导拼风头的时候，像他这种形象出色的男生，学校肯定不会放过的。
    看到陆嘉言出现，原本在嬉笑打闹的几个女生也停了下来，望着他窃窃私语起来。他对此似乎毫不在意，目不斜视走了过来，坐在了离夏蔷不远的一张椅子上。离得近了，夏蔷反而不敢看他，把脸扭到了一边。
    没多久，学校的舞蹈老师童菲也到了。
    一进门，她就拍着手大叫道：“同学们，都过来，我们要开始了！”
    夏蔷看见陆嘉言从椅子站了起来，往童老师所在的方向走去。她也站起来，走了过去。
    “男生一排，女生一排。”童老师叫道，“大家按高矮顺序排好。”
    这一排顺序，夏蔷才发现一个事实，一米六二的她，居然在这群女生中，最矮。她看了一圈，都没看到有人比自己矮，只好灰溜溜地站到最边上去。她旁边那个倒数第二矮的女生，至少比她高两厘米。
    女生站在前面一排，男生站在后面一排。
    童菲看了一下，基本已经按高矮顺序排好了，她就拍了一下手：“好！现在女同学向后转！”
    女生都转了过来，与自己身后的男生面对面。夏蔷对面的，是一个穿着墨绿色T恤，相貌清秀的男生。
    他见夏蔷看着自己，对着她笑了笑。这男生长得还是不错的，就是牙齿不是很整齐，可惜了。
    夏蔷也对着他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偷偷侧眼看了看陆嘉言。夏蔷目测他的身高差不多就一米八的样子，在男生排在第四。跟他搭档的，是文科六班的何琳莎。
    老天爷真是会安排，把最帅的男孩与最漂亮的女孩配成了一对。
    夏蔷虽然也算漂亮，但她也只敢说自己能排前五，而这个叫何琳莎的女生，却是可以排第一的。
    严婷婷曾经这样形容过何琳莎美貌：上到八十岁，下到八岁，只要是男的，看见何琳莎统统都迈不开腿。
    十七岁的陆嘉言，肯定也是这样吧？
    这时，她看见何琳莎对陆嘉言说了一句什么，只见他对着她点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平时冷冰冰的脸上，像拂上了一层春风似的。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
    果然，对着何琳莎这样美女，他也不能免俗。不过，他们俩站在一起，男的帅，女的靓，身高也合适，看起来倒也真是赏心悦目的。
    夏蔷转过头来，又望着她那牙不太整齐的搭档。
    男孩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主动说道：“夏蔷，你好，我叫唐俊杰，是理科三班的。”
    听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夏蔷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我叫夏蔷？”
    唐俊杰抬了抬眉，说道：“你不知道你在我们年级很有名吗？”
    “有吗？”夏蔷更惊讶了。
    “你是我们年级四大美女之一啊？”唐俊杰冲她眨了眨眼睛。
    夏蔷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四大美女是你选的吗？”
    “如果是我选，那我就选你第一！”唐俊杰冲她挤了挤眼。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夏蔷望着唐俊杰，笑得格外开心：“行啊，那我也选你当我们年级第一帅哥！”
    听到夏蔷这么说，唐俊杰很夸张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那我就谢谢你了！”
    唐俊杰的笑声引得旁边同学都向他们俩望了过来。
    “站好就行了，别说话！”童菲喝道。
    夏蔷忙冲唐俊杰挤了挤眼，唐俊杰也吐了吐舌头，两人便不再说话了。
    经过刚才那番玩笑，夏蔷跟唐俊杰一下就熟悉起来，跳舞的时候，也不怎么觉得尴尬，而且夏蔷从小就练舞，有舞蹈功底，在她的带动下，他们俩跳起来非常顺的。反观其他几对，不是踩脚就是跟不上拍子，状况多多，把童菲忙得一头的汗。
    就这样练了有一个星期左右，大家才终于把基本舞步练顺了。
    这天，童菲看大家跳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走了过来，对着大家拍了拍手，说道：“好，大家站好，我现在要选一对舞伴出来做领舞。”
    听到童菲这么说，大家都一对一对地站好了。
    童菲走上前，看了一圈，然后把陆嘉言和何琳莎叫了出来，说道：“就你们俩吧。”
    俊男靓女的组合是最引人注目的。
    这一段童菲是这样编排的。其他同学后面做着各种造型，陆嘉言和何琳莎这一对在最前面领舞，后面的同学都以他们俩为参照物来确定自己的位置。因为是中学生艺术节比赛项目，并不是专业的体育舞蹈比赛，因此童菲并没有按照专业体育舞蹈来编排，而是在摩登舞的基础舞步上编排了一点花式步伐。这样的话，对女生的舞蹈要求有点高。
    对于从来没有学过舞蹈的何琳莎来说，这一段舞步就有点难了。童菲教了她半个小时，她才基本把步伐跳下来，可是跟陆嘉言一跳，她不是忘动作，就是走不到位，两个人在中间一阵手忙脚乱。
    童菲看得头都大了，大叫道：“停！”
    两人停了下来，望着童菲。
    童菲指着何琳莎说道：“你算了。”
    何琳莎一愣，随即说道：“童老师，我行的，让我再试试吧。”
    童菲摇了摇头，说道：“你没有舞蹈功底，很难把这段舞跳好。而且，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来练。”
    何琳莎一听，低下头，咬着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过，童菲显然不在严婷婷说的何琳莎美貌的杀伤范围之内，对此自然是视而不见。
    只见她的目光在周围的同学中扫了一遍，然后对着夏蔷叫道：“夏蔷，你来跳这一段！”
    “好的，童老师。”说完，夏蔷伸手去拉自己的搭档唐俊杰，说道，“走，老师叫我们跳。”
    “唐俊杰留下，夏蔷出来就行了。”童菲指着夏蔷，又说道，“夏蔷，你跟陆嘉言跳。”

 30.第三十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杨雪婷点了点头。
    “啊！”年轻女子尖叫了一声, 然后冲了过来, 抬起就在夏蔷脸上狠狠打了一个巴掌，咒骂道, “你这个贱男人和毒女人生的孽种！你们一家都该死！”
    夏蔷没有防备，被她打了一个结结实实, 脸火辣辣的疼着。
    那年轻女子举起手, 还想继续打夏蔷
    “你干什么？”曾春燕把夏蔷护在身后，对着那女子厉声叫道, “你这个人，长得斯斯文文, 怎么打人啊？”
    杨雪婷也拉住年轻女子，大声说道：“陆佳语, 你别这样！夏蔷是无辜的！”
    “她无辜？那我妈呢？”陆佳语哭着大喊道，“要不是她爸缠着我妈不放，我妈怎么会被那个狠毒的女人杀死？我妈被她妈捅了十五刀！十五刀啊！那个女人, 她的心是有多狠啊！”
    听到陆佳语这么说, 夏蔷想到刚才杨雪婷提到的一个叫邹薇的女人也被母亲杀了。看样子, 她应该就是邹薇的女儿。可她母亲为什么要杀这个叫邹薇的女人啊？
    “不管她母亲做了什么，这些都不关夏蔷的事！”曾春燕说道。
    “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妈就是被她父母合伙害死的！”陆佳语恶狠狠地盯着夏蔷，整个人像是疯了似的，还想扑过来打夏蔷, 杨雪婷拉着她都有点费劲儿。
    这时, 陆嘉言走了上来, 抓住陆佳语的手，搂着她，轻声说道：“姐，你别这样！你这样，会吵着妈的！就让妈走得安静一点吧。”
    姐？夏蔷整个人都呆了。他叫陆佳语“姐”，那被她妈杀害的那个叫做邹薇的女人，不仅是这个疯女人的母亲，也是陆嘉言的母亲？
    陆佳语没有再挣扎，她转过身，把头靠在陆嘉言的肩上，呜咽着痛哭着。
    “姐，我们走了吧。”陆嘉言低声说道。
    “嗯。”陆佳语点了点头。
    她扭过头来，瞪着夏蔷，眼中充满仇视和敌意：“你们会有报应的！”
    “对不起。”夏蔷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母亲杀害了他们的母亲，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作为女儿，都有义务道这个歉。
    “你妈是老毒妇，你是小毒妇，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们母女俩！”陆佳语咬牙切齿道。
    “姐，别说了，我们走。”陆嘉言搂着陆佳语的肩膀，拉着她向外走去。他没有再看夏蔷一眼。
    看着陆嘉言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从夏蔷的眼中倾泻而出。她知道，在这一天，死去的，不仅有她的父亲，还有她刚刚萌芽的爱情。
    “夏蔷，我们进去吧。”杨雪婷上前轻轻拍了拍夏蔷的肩膀。
    “嗯。”夏蔷点了点头，与曾春燕一起，跟在杨雪婷的身后，进了停尸间。
    在殡仪馆冰冷的铁床上，夏蔷看到了她的父亲。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的男人，如今躺在那里，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眼泪，早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
    “爸……”夏蔷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死的，是她至亲的父亲，而亲手结束她父亲生命的，是爱她至深的母亲。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早上她离开家的时候，父母都好好的，为什么转眼间，父亲身死，母亲身陷囹圄。她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
    她伏在铁床的边缘，痛哭不已。
    杨雪婷看到夏蔷如此痛苦，她真的不忍心再去打扰她，可按照规矩，她不得不对夏蔷询问道：“夏蔷，这个人是你的父亲夏安钧吗？”
    “是的。”夏蔷一边哭，一边点头。
    “那一会儿你可以配合我们做个笔录吗？”杨雪婷又问道。
    “可以……”夏蔷哭得声音已经嘶哑。
    “那好，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杨雪婷做了一个手势，叫工作人员将夏安钧的尸体放回去，等待法医来解剖。
    见工作人员要夏安钧的尸体推走。夏蔷扑上去，死死拉住铁车，不肯放手，凄声哭道：“不要，不要带走我爸爸！爸爸！你别走！爸爸！你不要走啊！”
    “夏蔷，你别这样！”曾春燕搂着夏蔷，红着眼眶说道，“让你父亲安心地走吧。他看到你这样，会走得不安心的。”
    “不！我不要爸爸走！爸爸！爸爸！”夏蔷大哭道。
    杨雪婷叹了一口气，也过来拉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别这样。你相信我们，一定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的。”
    听到杨雪婷这话，夏蔷一怔。他们说，父亲是被母亲杀的。还父亲一个公道，是不是要让母亲偿命？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两个都是她至亲至爱的人，她不想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现在她已经没有父亲了，她不能再失去母亲了。
    她抬起泪眼，怯生生地望着杨雪婷，问道：“杨警官，我爸真是我妈杀的吗？”
    “应该是她。”杨雪婷顿了一下，又说道，“她作案之后，自己报的警，并且一直在案发现场等待我们前去抓捕的。”
    一听这话，眼泪又哗哗地从夏蔷眼中掉落下来。她颤声问道：“那你们，你们会让我妈偿命吗？”
    杨雪婷垂下眼，避开夏蔷的目光，说道：“这个，我们的工作只是查清宋晴是不是杀害夏安钧和邹薇的凶手。至于你妈要怎么判刑，那是法官的事，我不能胡乱跟你说。”
    “可我妈为什么要杀我爸啊？”夏蔷又哭了起来。
    杨雪婷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望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先别哭。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回队上。我在车上跟你说。”
    “嗯。”夏蔷点了点头。
    从殡仪馆里出来，曾春燕跟林志强说了一声，让她先走，自己陪着夏蔷上了杨雪婷他们的车，去往刑警队。
    在车上，从杨雪婷的口中，夏蔷听到了宋晴、夏安钧和陆嘉言的母亲邹薇之间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夏安钧和邹薇大学毕业，都在虞城劳动局工作，两个年轻人年纪相仿，很快便熟悉起来。见这对年轻人男的俊，女的漂亮，平时走得又近，单位上不少同事便拿二人开玩笑，没想到玩笑慢慢成了真，夏安钧和邹薇恋爱了。可是，两人的爱情并没有得到亲人的祝福。夏安钧家在农村，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兄一弟。而邹薇的父亲是虞城市交通局的局长，压根看不上夏安钧这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因此强烈反对女儿与夏安钧谈恋爱。
    正在这时，虞城市的陆市长无意中看见邹薇，觉得她长得漂亮，想把邹薇介绍自己儿子陆鸿延。邹局长知道市长有这个意思了，便开始棒打鸳鸯，想要拆散邹薇和夏安钧。邹薇一开始还反抗父亲，可邹局长以夏安钧的前途作要挟，特别是最近有一次晋升机会，夏安钧本来是十拿九稳，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刷了下来。看见夏安钧因此事消沉，邹薇心疼不已，回家质问父亲。邹局长毫不掩饰自己动用人脉黑了夏安钧，还表示如果邹薇不听自己的，他会让夏安钧永无出头之日。邹薇知道父亲为了仕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这样，她和夏安钧之间的爱情迟早也会被消耗光。她不想看到那一天。她答应了邹局长跟夏安钧分手，换取父亲不再针对夏安钧。
    跟夏安钧分手后，邹薇也被调离了劳动局，去了人事局，跟陆市长的儿子交往，不久又结了婚。几年后，夏安钧也跟宋晴结婚，并生下了夏蔷。两人之间的生活，似乎再无交集。没想到，去年劳动局和人事局合并，邹薇和夏安钧再一次成为了同事，又恢复了来往。
    因为邹薇和夏安钧在单位走得比较近，再加上他们年轻时的那一段过往，很快便有风传说两人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这风声也传到了宋晴耳中。宋晴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听到这个风声后，便开始暗中观察丈夫，越观察越觉得丈夫出了轨。
    事发当天，夏安钧跟她说去单位加班，便开车离开家。她打了车跟在夏安钧的身后，发现夏安钧根本没有去单位，而是开车去了一个她不熟悉的小区。她这才发现，丈夫跟初恋情人在这里租了一套房子，筑了爱巢。她疯了一样，冲了进去，跟夏安钧和邹薇争吵了起来。最后，夏安钧一句他从来没有爱过宋晴，让她瞬间丧失了理智。宋晴冲到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对着夏安钧的胸口就是一刀，夏安钧当即就倒了下去。邹薇见状，前来阻止，杀红了眼的宋晴在邹薇身上一阵乱捅。她把全部的恨就加在了这个夺走她丈夫的女人身上。
    夏安钧和邹薇当场死亡。冷静下来的宋晴才意识到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逃掉的，便直接打电话报了警，然后在屋子里守着两具尸体，直到警察的前来将她抓获。
    听完杨雪婷的讲述，夏蔷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父亲出轨，愤怒的母亲杀害了父亲和他的情人。她不知道是应该可怜父亲，还是该可怜母亲。也许，最可怜的，应该是她自己吧？
    她望向车窗外，原本金黄的阳光，此时看在她的眼中也是一片惨白，犹如她此时的心情。
    “如果我跟他跳，是他跟唐俊杰换位置，还是我跟何琳莎换位置？”夏蔷像是在解释，“如果我跟何琳莎换位置，旁边那两个女同学都比我高，他跟唐俊杰换，他又比旁边的男生高，好像怎么都不合适。”
    “说得跟绕口令似的。”童菲笑了起来，“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这是老师考虑的问题，你先跟陆嘉言一起跳一下看效果如何？”
    “好。”夏蔷只好点了点头。
    “舞步会了吗？”童菲又问道。
    “基本会了。”夏蔷应道。刚才童菲教何琳莎的时候，她就把舞步记了下来。
    “那行。”童菲点头，“你们现在就试跳一下吧。”
    “好。”夏蔷应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马上就要跟陆嘉言有很亲密接触了。
    她心里突然有点紧张。
    她慢慢走到陆嘉言跟前，眼睛直视前方，不敢抬头看他。幸好他比她高这么多，不抬头就看不到他的脸，不然她会觉得很尴尬的。
    “准备。”童菲催促道。
    夏蔷感觉自己一身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心中默念“他不是陆嘉言，他是唐俊杰，他是唐俊杰”，可是，好像一点用没有，她还是很紧张。
    “夏蔷，快点。”
    夏蔷还是紧张得手都不知怎么放。这时，一只手扶到了她的背上，男孩清澈的声音响起：“老师在催了。”
    她抬起头，望向他，两人视线撞在了一起。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如同黑夜里的星辰。这应该是她唯一和他亲密接触的机会了吧？再过一年，高三毕业，大家就将各奔东西了，也许以后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看了他这么久的背影，能够与他这样面对面地亲密接触，总算偿了她小小的心愿。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唇，抬起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对着童菲大声说道：“童老师，我们准备好了。”
    “那好，跟着我的节拍，开始！”童菲说道，“一二三四……”
    听到童菲一喊开始，夏蔷与陆嘉言就跟着拍子跳了起来。夏蔷虽然是第一次跳，但对于从小练舞的她来说，这舞步的难度并不大，一迈脚便得心应手。而陆嘉言之前已经陪着何琳莎跳了好几遍了，也算得上是熟练工了。因此，两人跳下来，居然极其顺畅，没有出一点差错。

 31.第三十一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郑玉珍微微一顿, 随即重重点了点头：“会的！不管怎么样, 她也会回来的。”
    会回来吗？夏蔷心里没有底。
    这一夜，夏蔷没有睡着。同样的, 郑玉珍也没有睡着。两人起床后, 起了早饭，郑玉珍嘱咐夏蔷呆在家里看书, 自己便出了门。中午，她给夏蔷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有事回不来，叫夏蔷自己做点吃的。
    夏蔷也没什么心情做饭，就下碗面对付了一顿, 便坐回自己房间看书。可是，她脑中不断浮现着父亲躺在冰冷的铁板床上的画面，又想起小时候过年的时候，父亲把她放在肩头看花灯的情景，忍不住又伤心落泪。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嘀嗒滴嗒地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她提前设定的备忘录，提醒她现在应该出门，到新华路口的必胜客去。
    她犹豫了片刻, 然后把手机关了，放在了一边。她知道, 她和陆嘉言的这个约会, 再也不可能有了, 她只能把这一切，都深深埋藏在自己的心底，成为她青春少年时永远的梦。而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和陆嘉言坐在哈根达斯吃冰激淋的那一幕，是她关于青春最美好的回忆。她不知道，在以后的人生中，她还能不能拥有这么美好的时刻。
    郑玉珍快吃晚饭的时间才回来，神情似乎有些疲惫。夏蔷忙上前扶着她：“外婆，你做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
    “夏蔷，明天你不用去一中上学了。”郑玉珍拍着夏蔷的手说道。
    “啊？”夏蔷一愣。
    “我今天去找了一些老领导，请他们帮忙，给你转学到三十九中去。”
    “为什么要转学？”夏蔷不理解。她明明在全市最好的一中，为什么要转学到城郊的一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学。
    “我们家里的事，你们同学应该都知道了，你再去一中，难免引起同学议论。而且，对方家里的孩子也在一中上学，你们难免会碰面，肯定会影响你的。”郑玉珍叹了一口气，神情颇为无奈，“丫头，你爸妈的事，已成定局，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法院对你妈的判决。而你的未来，一切还是未知。外婆希望你的一生能够平顺，希望把你父母的事给你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你明白吗？”
    夏蔷含泪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外婆。”
    “那就好。”郑玉珍点了点头，“明天外婆陪你一起去学校。你把放在学样的东西都拿回来，外婆去给你办转学手续。”
    “好。”夏蔷答应道。
    第二天，夏蔷和郑玉珍搭了辆出租车，去了虞城一中。
    进了学校，郑玉珍去了教务处，她去了教室。
    这时候还没有上课，学习委员领着同学们在晨读。看见夏蔷从门口走了进来，原本还在朗读英语的同学，不约而同的都停了下来，直愣愣地望着夏蔷。
    果然如外婆预料的那样，同学们都知道了她父母的事。此时，教室里安静极了，除了夏蔷走动的声音，再没有一丝声响。夏蔷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打开抽屉，把放在里面的书本往书包里塞。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书包里，背上书包，站起来，就往外走。
    自始至终，教室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走到楼梯间，她听到有人在身后叫自己：“夏蔷！”
    她转过头去，看见严婷婷出现在自己身后。
    “婷婷，你怎么出来了？”夏蔷有些惊讶。
    严婷婷走到夏蔷面前，一脸关切地问道：“夏蔷，你怎么把东西都收走了？你要去哪里？”
    夏蔷望着严婷婷，努力地笑了笑，说道：“我转学了，从今天开始，不在一中念书了。”
    “是因为你们家的事吗？”严婷婷问道。
    夏蔷微微一顿，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要去哪个学校？”严婷婷又问道。
    因为郑玉珍事先嘱咐过她，不要告诉原来的同学她去哪个学校，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外婆还在给我跑手续，现在还没定下来。”
    “那行。”严婷婷说道，“等你定下来了，给我打电话。”
    “好的。”夏蔷点了点头，“你快回去吧，一会儿老师来了，见你不在，要说你的。我也先走了，我外婆还在下面等我。”
    “再见，夏蔷。”严婷婷不舍地挥了挥手
    “再见。”夏蔷说完，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夏蔷，你别忘了我！”严婷婷在她身后叫道，“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夏蔷应了一声，却没有回头。她不想让严婷婷看见自己满脸的泪水。
    她舍不得一中，舍不得自己的同学和朋友，舍不得每天在车棚里与陆嘉言的相遇。可是，这一切注定不属于她，终将离她远去。
    再见了，一中。
    再见了，严婷婷。
    再也不能见了，陆嘉言。
    一周后，夏安钧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死亡原因是利器刺穿心脏。
    因为夏蔷是未成年人，鉴定意见通知书是让夏老太签的字。随即，夏安钧的尸体被火化。作为夏安钧的独女，夏蔷去捧的灵。夏安钧的骨灰被安葬在城郊的灵凤山公墓。
    夏安钧入土之后，夏安钦回了老家，但夏老太和夏安锋、张蓉夫妻及夏蔷的堂兄夏靖却留了下来，依然住在夏蔷的家里。夏蔷自然不可能赶他们走，加上她在郑玉珍这里有住处，也就没有说什么，让他们继续住。没想到，她不去找夏老太，老太太却找上她了。
    周六下午，夏蔷刚下课，就接到夏老太的电话，让她周日下午回去一趟。回到家，夏蔷跟郑玉珍说了夏老太叫自己回去的事。郑玉珍知道夏老太不想见自己，也不好恬着脸跟着去，便让夏蔷一个人回去。
    因为还要急着回来做作业，夏蔷吃过午饭，便乘公交车回了家。
    一进门，她就看见夏老太和夏安锋一家都在客厅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那阵仗，就像法官在等着审判犯人似的。
    看见夏老太板着脸，夏蔷心里还是有点怯。她走上前，小心地叫道：“奶奶。”
    “坐吧。”夏老太点了点头。
    坐在旁边的张蓉赶紧向旁边挤了挤，留了一个位置出来。
    “谢谢大伯母。”夏蔷坐了下来。虽然这里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家，但她却生出了几分做客的拘谨。
    夏老太拉过夏蔷的手，常年冰封的脸上也绽了一丝笑容：“夏蔷，奶奶今天叫你过来，是有话跟说你。”
    在夏蔷的记忆，夏老太似乎从来没有对自己如此亲热过。她有些不习惯，忙扯了个笑容出来，说道：“奶奶，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你大伯他们一家不打算回老家了。” 夏老太端起手边的茶杯，呷了一口，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安锋和靖儿都找到了工作，准备就在虞城住下来了。”
    “哦。”夏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夏安锋一家回不回老家，对夏蔷来说根本无所谓，她不知道夏老太叫自己过来，跟自己说这事，是什么意思。
    夏老太也发现夏蔷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又笑了笑，说道：“他们在虞城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我的意思，他们就住在这里了。”
    夏蔷这下有点明白夏老太的意思了。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还是装作没听懂的模样，一脸懵懂地问道：“奶奶，你是说，大伯他们在找到住处之间，就暂时住在我家里？”
    “不是暂时，是以后都住在这里，不搬了。”夏老太的话说得很干脆。
    夏蔷一惊，随即反问道：“他们以后都住这里？那我住哪里？”
    “你不是住在你外婆那里吗？”夏老太一脸不以为然。
    “可是，那是我外婆的家，不是我的家啊！”夏蔷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暂时住在外婆家，始终我是要回这里的。”
    听到夏蔷这么说，夏老太脸一下子又阴沉了下来，对着夏蔷质问道：“你这死丫头，你还回这里做什么？我今天就把话给你说明了，这里以后就是你大伯的家了！”
    “别客气。”陆嘉言笑了笑，“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你不吃冰激淋了？”夏蔷讶然道。
    “改天吧！”陆嘉言回过脸，又对着唐俊宇说道，“唐俊宇，你先请夏蔷吃吧，欠我那个先记着。”
    “好咧！”唐俊宇干脆地应道，“下次再请你吃。”
    陆嘉言骑上车，对着夏蔷和唐俊宇挥了挥手，然后蹬着车，像生着风似的，向校外疾驰而去。
    “走，我们吃冰激淋去！”唐俊宇说道。
    “刚刚陆嘉言怎么也让你请冰激淋啊？”夏蔷说道。
    “他说我跟他都是你的舞伴，你只夸我帅，没夸他，所以要我请他吃冰激淋补偿他。”
    听到唐俊宇这么说，夏蔷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这个陆嘉言，与她以前想像的高冷形象，真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虽然陆嘉言说那家补衣铺的手艺很好，但夏蔷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她一直记挂着自己的裙子，课也没怎么听进去。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放学，陆嘉言还没消息过来，她心里更是惴惴不安，下午的课一上完，她便冲出教室，跑到理科楼下去等陆嘉言。
    等了有十来分钟，便看见陆嘉言跟几个男生一起从楼上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好像还在讨论数学题，根本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夏蔷。
    夏蔷只好出声叫他：“陆嘉言！”
    他听到她的声音，停下脚，转过脸来，看到她，似乎很是意外：“夏蔷，你怎么在这里？”
    夏蔷跟他一起的那几个男生也转过脸来看着自己，一脸的探究，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低着头，小声的说道：“那个，我找你有点事。”
    听她这么说，陆嘉言顿了一下，对着自己身边几个男生说道：“你们先去吃饭吧，我有点事。”
    那几个男生相互望了望，眼神变得有些暧昧。他们冲着陆嘉言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忙，我们走了！”

 32.第三十二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 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她抬起头来, 望着他, 眼里不知不觉一片氤氲。
    “对不起。”她颤抖着双唇。
    这声对不起，是她欠他的。为她，也为她母亲。
    “夏蔷, 别哭。我，我心里难受。”他捧着她的脸，用手轻轻地为她拭着泪。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 她已泪流满面。
    此时, 她的情感终于再也压制不住了。眼前这个男孩, 从她进入虞城一中，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 她就喜欢他，一直到现在, 已经三年了。她曾经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过与他这样亲密。
    “陆嘉言。”她叫着他的名字, 这个深深铭刻在她心底的名字。
    “嗯。”他应着她。
    “我,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可是，我却不能再喜欢你了。所以, 我今天告诉你，就让我为自己少年美好的爱恋, 划一个句号吧。
    “夏蔷。”陆嘉言也有些动情了, “我也喜欢你。”
    夏蔷原本打算跟陆嘉言表白之后, 继续跟他说, 从今天开始，她不要再喜欢他了，她要忘了他。毕竟她与他之间隔着两个母亲的生死仇怨。没想到她还没把话说完，陆嘉言居然跟她说，他也喜欢她。
    是的，他也喜欢她。虽然她早有感觉，但听到陆嘉言亲口说出来，还是让她心如潮涌。她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想管，什么都顾不上，她只知道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
    “陆嘉言……”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揽着他的脖子，便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在她的唇与他的唇触到的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一震，可随即他便用手扣住她的头，猛烈的回吻着她。
    这是她和他的初吻，虽然生涩，却无比的炙烈。这一刻，他俩忘了所有，满眼满心都只有对方，就连先前两人身上出的那身汗，此刻也全部变成了荷尔蒙的诱惑。
    夏蔷的脑袋里仿佛一片空白，剩下的只有本能。她不知道，她和陆嘉言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直到他穿透她身体时，那撕裂的疼痛才让清醒过来。
    “陆嘉言——”她叫着他，双手却把他搂得更紧。
    “很疼吗？”他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望着他。这是她喜欢了三年的男孩，而且现在后悔好像已经也来不及了。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还好。”
    他低下头，温柔的吻着她。
    她闭上眼，感受着他与她最亲密的接触，心中既紧张，又害怕，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她选择的余地了。
    她是第一次，他应该也是第一次。她感觉过了好久好久，他才偃旗息鼓。
    他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在她汗湿的额头轻轻吻了吻，问道：“夏蔷，你还好吧？”
    “嗯。”她不敢看他，胡乱点了点头，脸滚烫。
    看到她这模样，他似乎很开心，轻笑出了声。
    慢慢平静下来，夏蔷的心里又变得十分的矛盾。她不知道她跟他这样算什么，到底道不道德，毕竟，她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而且他母亲和她父亲还有那样不道德的关系。可是，她喜欢他，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她就喜欢他了。就算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就算以后她不能再喜欢他，可是这个夜晚，他是她的。想到这里，她伸出手，环着他的腰，紧紧拥抱着他。
    妈妈，对不起，我喜欢上了那个女人的儿子。
    夏蔷的眼睛渐渐湿润。
    突然，她心里跳了一下。宋晴一审被判了死刑，现在进入了二审，如果陆家肯出具谅解书，一切是不是还能有转机？
    夏蔷睁开眼睛，望向陆嘉言。只见他闭着眼睛，呼吸虽然还有点急促，但唇边挂着餍足的笑意。他这个时候，心情应该很好吧？如果这个时候跟他提那个谅解书的事情，他会不会不好意思拒绝，会不会就答应了她？有了谅解书，母亲就不会被判死刑了吧？无论怎么样，她都要试一试。
    她听着他的气息慢慢平稳了，她叫了他一声，试探着问道：“陆嘉言，你，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事？”他低下头，回望着她，眼中似有火苗在跳动着。
    夏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陆嘉言，你，你可以帮我求你爸给我妈出一份谅解书吗？”
    听到她的话，他神情一怔，原本眼中热烈的目光，像被人泼了一勺冰水似的，迅速的冷却下去。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原来，你今天会这么主动，就是想要我帮你拿谅解书。”
    他的声音也冷到了极致。
    她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盯了她半晌，见她一脸窘迫，又不吭声，以为她是默认了，心里愤懑到了极点。他松开她，翻身起了床，穿上裤子，转身进了浴室。不一会儿，她听到浴室里时花洒“哗啦啦”流水的声音。
    他在洗澡。他是嫌她脏？还是觉得她在算计他，不想面对她？
    此时，她觉得委屈、羞耻到了极点。这种情况下，谅解书是不可能拿到的了。她坐了起来，在床上翻出自己被揉皱成一团的衣服，默默地穿上，往门外走去。经过浴室门口的时候，她本来想跟他说一声，再一想，应该没这个必要了。于是，她没有停脚，径直打开门，走了出去，回过身，“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走到楼梯口，便听到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一看，是文彤云打来的。她忙接了起来。
    “夏蔷，你给我打了电话吗？我才看到。”文彤云说道。
    听到文彤云的声音，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哭了起来：“小云，我找不到我们住的哪幢别墅了。”
    文彤去一听夏蔷带着哭音，有些着急：“夏蔷，你别哭，我已经回来了，你在哪里？”
    “我，我在2号别墅门口。”
    “那你站在那里别动，我们马上就到了。”
    “好。”夏蔷擦了擦眼泪，把手机揣回兜里。
    大厅里的服务员看见夏蔷双眼红红的走了下来，有点惊讶：“小姐，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我没事。”夏蔷摇了摇头，然后出了2号别墅。
    还没等到两分钟，她就看见文彤云和李洁她们过来了。
    文彤云看见了她，忙挥了挥手，叫道：“夏蔷！”
    夏蔷也扯了一个笑容出来，对着她挥手道：“小云。”
    文彤云有点担心她，忙跑了过来，问道：“你没事吧？刚刚怎么在哭啊？”
    “没事。”她强笑道，“可能喝多了，又老找不到我们住的房间，就着急了。”
    见夏蔷现在好像没事了，文彤云便取笑她道：“哎，夏蔷，你说，你怎么这么笨，住哪里都记不住。”
    “这些房子都长得一样，当时也没注意是几号别墅。”夏蔷苦笑道。
    “走吧，姐带你回去。”文彤云亲热地揽着她的肩膀。
    这时，李洁她们也走了过来，一群姑娘便往回走。
    这时，肖雪茜突然扯了扯李洁，说道：“你们看，那边有个帅哥呢。”
    其他人也循着肖雪茜的目光往2号别墅门口望去
    “哎，还别说，长得真的很帅！”
    “好像是一中的，刚才我就看见他。”
    “他刚洗了澡啊，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好性感呢。”
    “哎呀，他好像在看我呢。”
    “少自作多情了！”
    ……
    夏蔷也抬起眼望过去。突然，她身体一僵。她们说的那个人，竟然是陆嘉言。
    只见他站在2号别墅门前，抿着嘴，静静地望着她。
    她没想到，他居然会追出来了。可是，就算他追出来了，又有什么用？他既然那么看她，这件事在他们俩的心中，将是一颗刺，一颗永远都拨不出来的刺。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有以后的，一切都了了吧。
    想到这里，她一脸漠然的转过脸，就当他是一个陌生人。不，从此以后，他们应该真的就是陌生人了。再无交集的陌生人。
    回房间，她去洗澡，用沐浴液一遍一遍的在身上洗着，但身上那些草莓痕，却是怎么也洗不掉，就像他烙在她心里的痕迹一样，想必这一生一世都无法消除了。
    她洗完澡出来，文彤云问道：“夏蔷，你怎么洗这么久？”
    夏蔷笑了笑：“洗着舒服就多洗了会。”她拿起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她翻开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上面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她愣了一下。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的，但她确定，这短信是他发的。她默了片刻，然后回了一条短信过去：那你可以说服你父亲，为我母亲出份谅解书吗？
    短信发出去以后，她等了很久，一直没有收到回音。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关上，上了床。
    几乎又是一夜无眠，早上起了床，她打开手机，还是没有任何新消息。李洁和文彤云他们还要在落雁山玩一天，但夏蔷早已经没有了游玩的心思。她借口外婆打电话有急事叫她回去，吃过早饭之后，就搭度假村的车回了虞城。
    路过一电信公司的营业厅，她办了一张新卡，然后把原来那张电话卡取了出来，剪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就让过去所有的一切，就像这电话卡一样，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吧。
    夏蔷拿起餐单翻了一下，看到最便宜单球都要二十八，若是在其他普通店铺，这价格够她能吃好几个冰激淋，更不用说其他那些什么“心花怒放”，“融情比利时”什么的，一张毛爷爷出去，就不剩什么了。
    她知道陆嘉言家里有钱，这点钱对他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她还是点了最普通的冰激淋球，以她的消费水平来看，这样就差不多了。她本来只要了一个草莓味，陆嘉言又给她加了一个曲奇香奶味的，然后他自己要了抹茶味和夏威夷果仁味。
    取好冰激淋后，两人在店内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了下来。
    “陆嘉言，谢谢你请我吃冰激淋。”夏蔷望着他，笑眯眯地说道。毕竟是学生，身上也没多少零用钱，来吃一次哈根达斯，对她来说，简直是太奢侈了。
    “是我该谢谢你陪我练了这么久。”陆嘉言望着她笑。

 33.第三十三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你干什么？”曾春燕把夏蔷护在身后, 对着那女子厉声叫道, “你这个人，长得斯斯文文, 怎么打人啊？”
    杨雪婷也拉住年轻女子，大声说道：“陆佳语, 你别这样！夏蔷是无辜的！”
    “她无辜？那我妈呢？”陆佳语哭着大喊道, “要不是她爸缠着我妈不放, 我妈怎么会被那个狠毒的女人杀死？我妈被她妈捅了十五刀！十五刀啊！那个女人, 她的心是有多狠啊！”
    听到陆佳语这么说，夏蔷想到刚才杨雪婷提到的一个叫邹薇的女人也被母亲杀了。看样子, 她应该就是邹薇的女儿。可她母亲为什么要杀这个叫邹薇的女人啊？
    “不管她母亲做了什么，这些都不关夏蔷的事！”曾春燕说道。
    “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妈就是被她父母合伙害死的！”陆佳语恶狠狠地盯着夏蔷，整个人像是疯了似的，还想扑过来打夏蔷, 杨雪婷拉着她都有点费劲儿。
    这时, 陆嘉言走了上来, 抓住陆佳语的手, 搂着她，轻声说道：“姐，你别这样！你这样，会吵着妈的！就让妈走得安静一点吧。”
    姐？夏蔷整个人都呆了。他叫陆佳语“姐”, 那被她妈杀害的那个叫做邹薇的女人, 不仅是这个疯女人的母亲, 也是陆嘉言的母亲？
    陆佳语没有再挣扎，她转过身，把头靠在陆嘉言的肩上，呜咽着痛哭着。
    “姐，我们走了吧。”陆嘉言低声说道。
    “嗯。”陆佳语点了点头。
    她扭过头来，瞪着夏蔷，眼中充满仇视和敌意：“你们会有报应的！”
    “对不起。”夏蔷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母亲杀害了他们的母亲，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作为女儿，都有义务道这个歉。
    “你妈是老毒妇，你是小毒妇，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们母女俩！”陆佳语咬牙切齿道。
    “姐，别说了，我们走。”陆嘉言搂着陆佳语的肩膀，拉着她向外走去。他没有再看夏蔷一眼。
    看着陆嘉言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从夏蔷的眼中倾泻而出。她知道，在这一天，死去的，不仅有她的父亲，还有她刚刚萌芽的爱情。
    “夏蔷，我们进去吧。”杨雪婷上前轻轻拍了拍夏蔷的肩膀。
    “嗯。”夏蔷点了点头，与曾春燕一起，跟在杨雪婷的身后，进了停尸间。
    在殡仪馆冰冷的铁床上，夏蔷看到了她的父亲。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的男人，如今躺在那里，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眼泪，早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
    “爸……”夏蔷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死的，是她至亲的父亲，而亲手结束她父亲生命的，是爱她至深的母亲。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早上她离开家的时候，父母都好好的，为什么转眼间，父亲身死，母亲身陷囹圄。她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
    她伏在铁床的边缘，痛哭不已。
    杨雪婷看到夏蔷如此痛苦，她真的不忍心再去打扰她，可按照规矩，她不得不对夏蔷询问道：“夏蔷，这个人是你的父亲夏安钧吗？”
    “是的。”夏蔷一边哭，一边点头。
    “那一会儿你可以配合我们做个笔录吗？”杨雪婷又问道。
    “可以……”夏蔷哭得声音已经嘶哑。
    “那好，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杨雪婷做了一个手势，叫工作人员将夏安钧的尸体放回去，等待法医来解剖。
    见工作人员要夏安钧的尸体推走。夏蔷扑上去，死死拉住铁车，不肯放手，凄声哭道：“不要，不要带走我爸爸！爸爸！你别走！爸爸！你不要走啊！”
    “夏蔷，你别这样！”曾春燕搂着夏蔷，红着眼眶说道，“让你父亲安心地走吧。他看到你这样，会走得不安心的。”
    “不！我不要爸爸走！爸爸！爸爸！”夏蔷大哭道。
    杨雪婷叹了一口气，也过来拉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别这样。你相信我们，一定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的。”
    听到杨雪婷这话，夏蔷一怔。他们说，父亲是被母亲杀的。还父亲一个公道，是不是要让母亲偿命？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两个都是她至亲至爱的人，她不想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现在她已经没有父亲了，她不能再失去母亲了。
    她抬起泪眼，怯生生地望着杨雪婷，问道：“杨警官，我爸真是我妈杀的吗？”
    “应该是她。”杨雪婷顿了一下，又说道，“她作案之后，自己报的警，并且一直在案发现场等待我们前去抓捕的。”
    一听这话，眼泪又哗哗地从夏蔷眼中掉落下来。她颤声问道：“那你们，你们会让我妈偿命吗？”
    杨雪婷垂下眼，避开夏蔷的目光，说道：“这个，我们的工作只是查清宋晴是不是杀害夏安钧和邹薇的凶手。至于你妈要怎么判刑，那是法官的事，我不能胡乱跟你说。”
    “可我妈为什么要杀我爸啊？”夏蔷又哭了起来。
    杨雪婷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望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先别哭。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回队上。我在车上跟你说。”
    “嗯。”夏蔷点了点头。
    从殡仪馆里出来，曾春燕跟林志强说了一声，让她先走，自己陪着夏蔷上了杨雪婷他们的车，去往刑警队。
    在车上，从杨雪婷的口中，夏蔷听到了宋晴、夏安钧和陆嘉言的母亲邹薇之间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夏安钧和邹薇大学毕业，都在虞城劳动局工作，两个年轻人年纪相仿，很快便熟悉起来。见这对年轻人男的俊，女的漂亮，平时走得又近，单位上不少同事便拿二人开玩笑，没想到玩笑慢慢成了真，夏安钧和邹薇恋爱了。可是，两人的爱情并没有得到亲人的祝福。夏安钧家在农村，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兄一弟。而邹薇的父亲是虞城市交通局的局长，压根看不上夏安钧这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因此强烈反对女儿与夏安钧谈恋爱。
    正在这时，虞城市的陆市长无意中看见邹薇，觉得她长得漂亮，想把邹薇介绍自己儿子陆鸿延。邹局长知道市长有这个意思了，便开始棒打鸳鸯，想要拆散邹薇和夏安钧。邹薇一开始还反抗父亲，可邹局长以夏安钧的前途作要挟，特别是最近有一次晋升机会，夏安钧本来是十拿九稳，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刷了下来。看见夏安钧因此事消沉，邹薇心疼不已，回家质问父亲。邹局长毫不掩饰自己动用人脉黑了夏安钧，还表示如果邹薇不听自己的，他会让夏安钧永无出头之日。邹薇知道父亲为了仕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这样，她和夏安钧之间的爱情迟早也会被消耗光。她不想看到那一天。她答应了邹局长跟夏安钧分手，换取父亲不再针对夏安钧。
    跟夏安钧分手后，邹薇也被调离了劳动局，去了人事局，跟陆市长的儿子交往，不久又结了婚。几年后，夏安钧也跟宋晴结婚，并生下了夏蔷。两人之间的生活，似乎再无交集。没想到，去年劳动局和人事局合并，邹薇和夏安钧再一次成为了同事，又恢复了来往。
    因为邹薇和夏安钧在单位走得比较近，再加上他们年轻时的那一段过往，很快便有风传说两人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这风声也传到了宋晴耳中。宋晴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听到这个风声后，便开始暗中观察丈夫，越观察越觉得丈夫出了轨。
    事发当天，夏安钧跟她说去单位加班，便开车离开家。她打了车跟在夏安钧的身后，发现夏安钧根本没有去单位，而是开车去了一个她不熟悉的小区。她这才发现，丈夫跟初恋情人在这里租了一套房子，筑了爱巢。她疯了一样，冲了进去，跟夏安钧和邹薇争吵了起来。最后，夏安钧一句他从来没有爱过宋晴，让她瞬间丧失了理智。宋晴冲到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对着夏安钧的胸口就是一刀，夏安钧当即就倒了下去。邹薇见状，前来阻止，杀红了眼的宋晴在邹薇身上一阵乱捅。她把全部的恨就加在了这个夺走她丈夫的女人身上。
    夏安钧和邹薇当场死亡。冷静下来的宋晴才意识到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逃掉的，便直接打电话报了警，然后在屋子里守着两具尸体，直到警察的前来将她抓获。
    听完杨雪婷的讲述，夏蔷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父亲出轨，愤怒的母亲杀害了父亲和他的情人。她不知道是应该可怜父亲，还是该可怜母亲。也许，最可怜的，应该是她自己吧？
    她望向车窗外，原本金黄的阳光，此时看在她的眼中也是一片惨白，犹如她此时的心情。
    “外婆！”夏蔷跑过去，扑到了郑玉珍的怀里，哭了起来。
    “别怕，丫头，万事都有外婆在！”郑玉珍把夏蔷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女儿把女婿给杀了，被关进了看守所。这么大的事，再要强的女人，此时也有点扛不住了。可是，她不能倒下，她还有外孙女要照顾。可怜的孩子，一夜之间，父亲死了，母亲也相当于没有了，仿佛成了孤儿。
    见有郑玉珍和宋明陪着夏蔷，曾春燕跟宋明交待了几句，便回去了。
    等夏蔷、郑玉珍和宋明在派出所做完了笔录，郑玉珍和宋明陪着夏蔷一起回了家。
    夏蔷一进家门，看到屋里熟悉摆设，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夏安钧和宋晴的气息。想到曾经幸福的三口之家，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丫头，哭什么？”郑玉珍扯了一张纸巾，为外孙女擦着眼泪。
    “外婆，以后我该怎么办啊？”夏蔷哭着说道。
    不过半天的功夫，她就失去了双亲，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别怕，还有外婆在！”郑玉珍把夏蔷搂在怀里，红着眼眶说道，“丫头，你以后就跟外婆过！”

 34.第三十四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 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你不吃冰激淋了？”夏蔷讶然道。
    “改天吧！”陆嘉言回过脸，又对着唐俊宇说道，“唐俊宇，你先请夏蔷吃吧，欠我那个先记着。”
    “好咧！”唐俊宇干脆地应道，“下次再请你吃。”
    陆嘉言骑上车，对着夏蔷和唐俊宇挥了挥手, 然后蹬着车, 像生着风似的, 向校外疾驰而去。
    “走, 我们吃冰激淋去！”唐俊宇说道。
    “刚刚陆嘉言怎么也让你请冰激淋啊？”夏蔷说道。
    “他说我跟他都是你的舞伴, 你只夸我帅，没夸他，所以要我请他吃冰激淋补偿他。”
    听到唐俊宇这么说, 夏蔷一愣, 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 这个陆嘉言，与她以前想像的高冷形象，真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虽然陆嘉言说那家补衣铺的手艺很好，但夏蔷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第二天上课的时候, 她一直记挂着自己的裙子, 课也没怎么听进去。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放学, 陆嘉言还没消息过来，她心里更是惴惴不安，下午的课一上完，她便冲出教室，跑到理科楼下去等陆嘉言。
    等了有十来分钟，便看见陆嘉言跟几个男生一起从楼上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好像还在讨论数学题，根本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夏蔷。
    夏蔷只好出声叫他：“陆嘉言！”
    他听到她的声音，停下脚，转过脸来，看到她，似乎很是意外：“夏蔷，你怎么在这里？”
    夏蔷跟他一起的那几个男生也转过脸来看着自己，一脸的探究，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低着头，小声的说道：“那个，我找你有点事。”
    听她这么说，陆嘉言顿了一下，对着自己身边几个男生说道：“你们先去吃饭吧，我有点事。”
    那几个男生相互望了望，眼神变得有些暧昧。他们冲着陆嘉言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忙，我们走了！”
    等他们离开后，陆嘉言走了过来，说道：“夏蔷，什么事啊？”
    夏蔷见自己跟陆嘉言站在理科楼下，来来往往的同学都带着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让她感觉有些别扭。
    “那个，我们可不可以别站在这里说话？”她问。
    “那，边走边说？”他说道。
    “好。”夏蔷点了点头，两人便往外走去。
    “夏蔷，你找我，是问你裙子的事吗？”陆嘉言问道。
    “你昨天不是说今天放学就能拿到了吗？”
    “是啊。”陆嘉言点了点头，“我正准备出去拿呢。”
    “我跟你一起去啊！”夏蔷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的裙子是否补好了，不然，明天不知道怎么上台。
    陆嘉言笑了笑，说道：“那么远，你不用去了，我帮你拿回来就行了。”
    “我们一起去吧。”夏蔷转过脸，用恳求的目光望着他，“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的裙子补成什么样了。”
    见夏蔷一脸急切，陆嘉言只好点了点头：“那，那好吧。”
    两人去车棚取了车，然后便骑车出了校门，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老城区一个小巷子里。那家补衣铺就在这里。
    夏蔷进门的时候看了一下招牌，上面写着“天衣无缝”四个字。这口气果然有点大，也不知道自己的裙子经她们补过之后，是不是真的“天衣无缝”。
    陆嘉言一进门，便对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叫道：“许姐，我拿来的裙子补好没有？”
    “早补好了。”许姐一边回答，一边站起身来取衣服，“你昨晚不是说要得急吗，我今天早上一开工，就先替你补的这条裙子。”
    夏蔷一怔，对着陆嘉言问道：“昨晚拿来的？昨晚你不是跟我说铺子关门了，今天才送过来吗？”
    没等陆嘉言回答，便听到许姐在一旁搭话道：“是关门了，也不知这小伙子是怎么打听到我家的地址，都那么晚了，还跑到我家来叫我给他补裙子。”
    听到许姐这么说，夏蔷一愣，心里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不由自主地往陆嘉言望去，只见他轻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看见他这模样，那种奇妙而异样的感觉，又涌上了夏蔷的心头。她感觉自己的脸也发起烫来了。
    “姑娘，这裙子是你的吧？”许姐把裙子递了过来，说道，“你看看，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哦。”夏蔷忙把裙子接了过来，翻到后背那一块，就去找昨天被撕裂的地方，找了半天，却没找到。裙子后背处，平平整整，没有任何痕迹，完全就跟新的一样。
    “怎么昨天被撕坏的地方不见了？”夏蔷翻来覆去看着，“你们是把这一块布都换了吗？”
    “怎么可能换布啊？你这条裙子，我今天可补了半天呢。”许姐笑盈盈地说道。
    “这是补的？”夏蔷有点不敢相信，“一点痕迹都没有啊。”
    “那当然了。”许姐一脸得意地说道，“没这个手艺，我们怎么敢叫天衣无缝。”
    “真的太感谢你了，不然，我明天还不知道怎么上台表演呢。”夏蔷掏出钱包，问道，“对了，许姐，多少钱？”
    “工钱昨天这小伙子已经付了。”许姐笑着指着陆嘉言说道，“为了让我及时把这裙子补出来，他还给的双倍呢。”
    夏蔷又转过脸，对着陆嘉言问道：“陆嘉言，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不用了。”陆嘉言摆了摆手，“也没多少钱，就当请你吃一回冰激淋了。”
    “要的，要的。”夏蔷坚持道，“怎么能让你帮我付钱呢？”
    “真不用了。”陆嘉言摇着头。
    “小姑娘，这小伙子说不用就不用了嘛。”许姐笑嘻嘻地插话道，“你就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嘛。”
    陆嘉言和夏蔷都没想到许姐居然会把这层窗户纸戳破，被她这么一说，两人不禁都有些害羞，再看向彼此的时候，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了。
    回去的路上，夏蔷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欢喜。一来，裙子补好了，完全不用担心明天比赛的问题；二来，当然是关于陆嘉言了。昨晚那么晚了，他还找到许姐家里，出双倍价钱都她帮自己补裙子，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对她有些意思呢？
    想到这里，夏蔷偷偷地望了一眼陆嘉言，只见他正专心地骑着自行车，眼睛也没向她瞟一眼。
    夏蔷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他没有话跟她说吗？
    夏蔷脸皮薄，陆嘉言不提那事，她就更不会提了。两人就这么回到学校，继续上晚自习。
    第二天下午，就是正式比赛了。
    吃过中午饭，学校就安排大巴车送夏蔷他们去市体育馆参加比赛。
    夏蔷上了车来，看见男生们已经坐在车上了，一人点了一排双人座，先上来的女生都坐在自己舞伴身边。可夏蔷有两个舞伴，一个陆嘉言，一个唐俊杰。唐俊杰在倒数第三排，陆嘉言坐在车厢靠中间的位置。
    陆嘉言也看到了她，对着她礼貌的点了点头，却没有任何邀请她坐过去的表示。夏蔷是原本是想过去挨着他坐的，可见他没叫自己过去，就有些犹豫了。
    昨天虽然被“天衣无缝”的许姐那么调笑了一番，她也感觉他好像对自己应该也有那么一点意思，不过，毕竟他没主动叫她，她就这么主动贴上去，会不会显得不矜持？他的舞伴也不只自己一个，还有何琳莎。
    想到何琳莎，夏蔷又想起在更衣室里不愉快的那一幕。很明显，何琳莎她们是因为他才针对自己的，要是何琳莎来了，看见自己跟他坐在一起，觉得自己抢了她的位置，肯定看自己更不顺眼了。如果真的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今天比赛结束后，他倒是拍拍屁股回了理科楼，而何琳莎所在的班级就在她们班隔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可不想为了一个座位的事引得何琳莎以后事事针对自己。
    正在她犹豫着的时候，只见唐俊宇站起来，对着她高高扬起手，一边挥舞着，一边高声叫道：“夏蔷！我在这！”
    唐俊宇以为她没看到他。
    她对着唐俊宇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看见了。”说完，她快步跑到了唐俊宇那边，路过陆嘉言身边的时候，她没有看他，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唐俊宇见她跑了过来，顺手递给她一瓶水，说道：“渴吗？喝点水！”
    “谢谢。”夏蔷接过水，然后转过身，坐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刚上车的何琳莎，坐到了陆嘉言的身边。虽然早知道何琳莎会坐过去，可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酸酸的，喝在口中的矿泉水也变成了醋似的，又酸又涩。
    到了体育馆，大家便开始忙着做比赛的准备。
    有二十六个学校参加了这个比赛。一中在第十五个出场。论顺序，不好不差。比赛的时候大家都很认真，夏蔷感觉这一次，他们比任何一次排练都跳得要好，她与陆嘉言之间的那些小别扭一点没有影响两人发挥，她敢以自己十几年的舞龄担保，这次真的跳得合拍极了。努力是有回报的，一中最终获得了总分第三名的好成绩。
    童菲对这个名次是相当的满意。要知道，排在一中前面的，一所是职业艺术学校，一所是中专，一中是普通高中的名次最好的。这个成绩回去肯定能给学校领导有个交代了。
    回去的大巴车上，大家还是按来时的座位坐的。因为得了好名次，大家都很开心，一路上欢声笑语。
    夏蔷坐到后面，眼睛总不自觉地瞟向陆嘉言和何琳莎。因为方向问题，陆嘉言跟何琳莎说话的时候，她看不到陆嘉言的脸，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但她能看到何琳莎跟他说话时的眉飞色舞。看样子，他们应该聊得很开心。
    原来，他不是仅仅对她这么好，面对着比她更漂亮的何琳莎，他也是一样的。这么一想，夏蔷突然感觉心里有些泄气。

 35.第三十五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 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说起来, 郑玉珍在旧时代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后来家里没落了，她就到一所中学任教。因为出身不好，为了日子能好过点, 就找了个工人丈夫。生活虽然艰难, 但她大家小姐的风骨还在, 特别喜欢穿旗袍, 因为这个, 以前在学校没少被人在背后议论, 但她装着不知道, 依然我行我素，好在她为人谦和, 又肯帮人，教学水平也高，因此，在学校里与同事相处也还算融洽。
    看到夏蔷出现在了门口, 郑玉珍忙对着她招手叫道：“丫头！”
    “外婆！”夏蔷跑过去, 扑到了郑玉珍的怀里，哭了起来。
    “别怕，丫头, 万事都有外婆在！”郑玉珍把夏蔷搂在怀里, 轻声安慰着。
    女儿把女婿给杀了, 被关进了看守所。这么大的事, 再要强的女人，此时也有点扛不住了。可是，她不能倒下，她还有外孙女要照顾。可怜的孩子，一夜之间，父亲死了，母亲也相当于没有了，仿佛成了孤儿。
    见有郑玉珍和宋明陪着夏蔷，曾春燕跟宋明交待了几句，便回去了。
    等夏蔷、郑玉珍和宋明在派出所做完了笔录，郑玉珍和宋明陪着夏蔷一起回了家。
    夏蔷一进家门，看到屋里熟悉摆设，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夏安钧和宋晴的气息。想到曾经幸福的三口之家，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丫头，哭什么？”郑玉珍扯了一张纸巾，为外孙女擦着眼泪。
    “外婆，以后我该怎么办啊？”夏蔷哭着说道。
    不过半天的功夫，她就失去了双亲，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别怕，还有外婆在！”郑玉珍把夏蔷搂在怀里，红着眼眶说道，“丫头，你以后就跟外婆过！”
    宋明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在夏蔷背上拍了拍，说道：“除了外婆，你还有舅舅呢。我们不会不管你的。”
    “嗯。”夏蔷点了点头，小声地啜泣着。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郑玉珍叫宋明出去卖了点外卖回来，可三个人都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正在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
    “谁啊？”宋明走到门边问道。
    “夏蔷，你在家吗？”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是你大伯！”
    夏蔷一听，忙往门边跑去。宋明把门打开，看见外面不仅站着夏蔷的大伯夏安锋，还有大伯娘张蓉，夏蔷的三叔夏安钦，以及夏安锋的儿子夏靖。站在最后的，是夏蔷的祖母，夏老太。
    夏老太早年丧夫，一个农村妇人，独自把三个儿子拉扯长大，还供夏安钧上了大学，因此，在夏家，她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夏蔷一向有点害怕这个祖母。看见夏老太站在门口，她怯怯地叫了一声：“奶奶。”
    夏老太一脸阴沉，抬起一双阴郁的眼睛，望着宋明。她盯了宋明半天，把宋明盯得心里都有点发毛了：“老太太，有事吗？”
    夏老太阴沉着一张脸，厉声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宋明一愣，回道：“这是我姐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这屋子姓夏，不欢迎姓宋的人。”夏老太冷冷说道。
    “老太太，你这话就不对了！”宋明见夏老太出言不善，语气也不太好，“这屋子可还有一半是我姐的！”
    “笑话！”夏老太推开站在自己身前的夏安锋，走进屋来，“我没记错的话，这房本上可写的是夏安钧的名字，哪有你们姓宋的份？”
    “这房子是我姐和姐夫结婚后买的，就算房本上没我姐的名字，也有一半是我姐的！”宋明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宋明！”郑玉珍见两边□□味都有些浓，忙站起身来，对着宋明喝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被郑玉珍这么一说，宋明也就不吭声了。
    郑玉珍走上前，陪着笑说道：“亲家母，宋明没规没矩的，还请多海涵……”
    “谁跟你是你亲家母？我们没有你们这门亲家！”夏老太尖声说道。
    听到夏老太这么说，郑玉珍一愣。
    夏老太又接着说道：“郑玉珍，你女儿这么恶毒，你怎么好意思叫我亲家母？”说到这里，夏老太眼圈一红，就开始哭了起来，“可怜我们老二啊！被她一刀毙命！这世上还有比宋晴更恶毒的女人吗？她这种女人，到了阴曹地府，她会被下油锅，炸得骨头渣滓都不剩一点儿的！”
    听到夏老太如此诅咒自己的女儿，郑玉珍的脸也沉了下来：“亲家母，宋晴的确做错了！但她也会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的，还请你看在夏蔷的份上，留点口德！”
    “她杀了我儿子，我恨不得她被千刀万刮，还要为她留什么口德？”夏老太抬起头，血红的眼中充满深深恨意，“千不该，万不该，当年我就不该同意安钧娶宋晴这个恶毒的女人！”
    “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姐！”宋明在一旁嚷道，“夏安钧要是不出轨，不骗我姐，我姐能做出这种事？”
    “就算我二哥有了别的女人，这能算多大的事？她用得着拿刀砍人吗？”夏安钦在一旁说道。
    “原来出轨这种事，在你们夏家也不算什么事啊？”宋明冷笑，“是不是你们兄弟几个都在外面养了小三小四啊？对了，夏安钦，你有这个能耐吗？有这个胆量吗？”
    夏安钦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又被宋晴这般嘲笑，他也有些恼羞，上前去抓宋明的衣领，吼道：“你说些什么？”
    宋明一掌把他的手拍开：“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子就是要动手，又怎么了？”夏安钦不甘示弱，又伸手去抓宋明。
    宋明一把扭住夏安钦的手，吼道：“你再给老子动一个试试！”
    眼看宋明跟夏安钦就要动起手来，夏蔷忙把跑到二人中间，哭着说道：“舅舅，三叔，你们别这样！你们要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办啊？”说完，夏蔷就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两边都是她的亲人，真的有什么事，她该站在哪一边？
    见夏蔷哭了起来，宋明有些心疼，便放开了夏安钦，说道：“你要找打，改个日子。今天我没空跟你玩！”
    夏安钦悻悻退到一边，说道：“我也是看在夏蔷面子上，不跟你一般见识！”
    郑玉珍看夏蔷哭得可怜，连忙上前，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着她。
    这时，夏老太又说话了：“郑玉珍，什么话都别说了，你赶快带着宋明走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我不会走的！”郑玉珍抬起头，望着夏老太，“今晚我要留下来陪夏蔷。”
    她知道，夏老太一向重男轻女，以前就嫌弃夏蔷是个女孩，如今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她怎么放心把夏蔷交给她？
    “她姓夏！她有我这个奶奶就行了！我们夏家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夏老太在旁边的独座沙发上坐了下来。
    听到夏老太要赶郑玉珍走，夏蔷一下把外婆的手腕抓住，使劲摇着头。她也知道，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夏老太一直不喜欢她，她害怕与夏老太独处，而郑玉珍从小就对她疼爱至极。如今，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她觉得只有外婆才能保护自己。
    郑玉珍轻轻拍了拍夏蔷的手，说道：“我要不陪她，晚上她会害怕的。”
    “晚上我跟她睡。”夏老太神情冷然。
    郑玉珍一愣，问道：“晚上你们也要住在这里？”
    夏老太看了郑玉珍一眼，说道：“你这话说得好笑！我们不住这里，住哪里？”
    郑玉珍望了望夏老太一行，问道：“你们这么多人都住这里？”
    “有什么问题？”夏老太回望着郑玉珍。
    “能住下吗？”郑玉珍问道。这间屋子只两室一厅，现在一下来了五个人，加上夏蔷，就六个人了，这要怎么住啊？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夏老太冷冷说道。
    夏蔷又冲郑玉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愿跟夏老太一起睡。
    郑玉珍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看你们这么多人，这里也不好住，我那屋子反正也是我一个人住，这样吧，你们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夏蔷就住到我家去吧？”
    “随便！”夏老太有些不耐烦了，“你们最好早点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宋家的人，也不想跟你们宋家的人再有什么牵扯！”
    郑玉珍没再理他，转过脸，对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去收拾一下，跟外婆回去。”
    “好。”夏蔷含泪点了点头。
    她进到自己的卧室，收了几件换洗衣物，然后把自己的书包背上，走到夏老太面前，说道：“奶奶，我去外婆家住几天！”
    “去吧去吧。”夏老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看见你这张脸，就想到你那妈，看见就心烦！”说完，她把脸转到了一边。
    其实，夏蔷长得并不太像宋晴。她的相貌比较像父亲夏安钧。可是，对夏老太来说，就算夏蔷长得跟宋晴不像，但她身体里流着一半宋晴的血，对她来说，就是夏蔷的原罪。
    夏蔷没有敢还嘴，含着眼泪跟着外婆和舅舅一起离开了家，住到了外婆的家里。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房子是姓夏的，肯定是要留给我们姓夏的子孙。你以后生的孩子都不姓夏了，凭什么拿我们夏家的财产？”
    “奶奶，这账不是这么算的吧？”夏蔷据理力争道，“这里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家，我爸虽然走了，但我和我妈还在啊？我们早晚是要回来的啊！”
    听到夏蔷这么说，夏安锋一家相互望了望，都没出声。
    夏老太觉得儿子死了，他留下的房子自然就归自己处理了。听到夏蔷说她和宋晴还要回来住，她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妈也活不了几天了，她怎么回得来？”
    “不会的！”一听到夏老太这么说，夏蔷气得双颊通红，对着夏老太大声说道，“我妈不会死，她会回来的！”
    “她不死？”夏老太冷笑一声，说道，“按我们农村的说法，一命抵一命。你妈可杀了两个人，她的命都还不够填，你觉得她还能有命活着出看守所？说句不好听的，她能活到今年年底，都算她命大！”

 36.第三十六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 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好在被褥都是现成的。郑玉珍叫宋明到柜子里拿了一套被褥下来，在宋晴以前的房间里，给夏蔷铺好了床。
    宋明见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了，便回了自己家。屋里, 就只剩下郑玉珍和夏蔷两婆孙了。
    夏蔷洗了澡, 坐在床上。郑玉珍把她的手握住，说道：“丫头，什么都别想了, 快睡觉。相信外婆, 一切都会好的。”
    “外婆，我妈还会回来吗？”夏蔷眼泪汪汪地望着郑玉珍。
    郑玉珍微微一顿，随即重重点了点头：“会的！不管怎么样, 她也会回来的。”
    会回来吗？夏蔷心里没有底。
    这一夜, 夏蔷没有睡着。同样的, 郑玉珍也没有睡着。两人起床后, 起了早饭, 郑玉珍嘱咐夏蔷呆在家里看书，自己便出了门。中午，她给夏蔷打了一个电话, 说自己有事回不来，叫夏蔷自己做点吃的。
    夏蔷也没什么心情做饭, 就下碗面对付了一顿, 便坐回自己房间看书。可是, 她脑中不断浮现着父亲躺在冰冷的铁板床上的画面, 又想起小时候过年的时候，父亲把她放在肩头看花灯的情景，忍不住又伤心落泪。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嘀嗒滴嗒地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她提前设定的备忘录，提醒她现在应该出门，到新华路口的必胜客去。
    她犹豫了片刻，然后把手机关了，放在了一边。她知道，她和陆嘉言的这个约会，再也不可能有了，她只能把这一切，都深深埋藏在自己的心底，成为她青春少年时永远的梦。而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和陆嘉言坐在哈根达斯吃冰激淋的那一幕，是她关于青春最美好的回忆。她不知道，在以后的人生中，她还能不能拥有这么美好的时刻。
    郑玉珍快吃晚饭的时间才回来，神情似乎有些疲惫。夏蔷忙上前扶着她：“外婆，你做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
    “夏蔷，明天你不用去一中上学了。”郑玉珍拍着夏蔷的手说道。
    “啊？”夏蔷一愣。
    “我今天去找了一些老领导，请他们帮忙，给你转学到三十九中去。”
    “为什么要转学？”夏蔷不理解。她明明在全市最好的一中，为什么要转学到城郊的一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学。
    “我们家里的事，你们同学应该都知道了，你再去一中，难免引起同学议论。而且，对方家里的孩子也在一中上学，你们难免会碰面，肯定会影响你的。”郑玉珍叹了一口气，神情颇为无奈，“丫头，你爸妈的事，已成定局，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法院对你妈的判决。而你的未来，一切还是未知。外婆希望你的一生能够平顺，希望把你父母的事给你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你明白吗？”
    夏蔷含泪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外婆。”
    “那就好。”郑玉珍点了点头，“明天外婆陪你一起去学校。你把放在学样的东西都拿回来，外婆去给你办转学手续。”
    “好。”夏蔷答应道。
    第二天，夏蔷和郑玉珍搭了辆出租车，去了虞城一中。
    进了学校，郑玉珍去了教务处，她去了教室。
    这时候还没有上课，学习委员领着同学们在晨读。看见夏蔷从门口走了进来，原本还在朗读英语的同学，不约而同的都停了下来，直愣愣地望着夏蔷。
    果然如外婆预料的那样，同学们都知道了她父母的事。此时，教室里安静极了，除了夏蔷走动的声音，再没有一丝声响。夏蔷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打开抽屉，把放在里面的书本往书包里塞。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书包里，背上书包，站起来，就往外走。
    自始至终，教室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走到楼梯间，她听到有人在身后叫自己：“夏蔷！”
    她转过头去，看见严婷婷出现在自己身后。
    “婷婷，你怎么出来了？”夏蔷有些惊讶。
    严婷婷走到夏蔷面前，一脸关切地问道：“夏蔷，你怎么把东西都收走了？你要去哪里？”
    夏蔷望着严婷婷，努力地笑了笑，说道：“我转学了，从今天开始，不在一中念书了。”
    “是因为你们家的事吗？”严婷婷问道。
    夏蔷微微一顿，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要去哪个学校？”严婷婷又问道。
    因为郑玉珍事先嘱咐过她，不要告诉原来的同学她去哪个学校，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外婆还在给我跑手续，现在还没定下来。”
    “那行。”严婷婷说道，“等你定下来了，给我打电话。”
    “好的。”夏蔷点了点头，“你快回去吧，一会儿老师来了，见你不在，要说你的。我也先走了，我外婆还在下面等我。”
    “再见，夏蔷。”严婷婷不舍地挥了挥手
    “再见。”夏蔷说完，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夏蔷，你别忘了我！”严婷婷在她身后叫道，“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夏蔷应了一声，却没有回头。她不想让严婷婷看见自己满脸的泪水。
    她舍不得一中，舍不得自己的同学和朋友，舍不得每天在车棚里与陆嘉言的相遇。可是，这一切注定不属于她，终将离她远去。
    再见了，一中。
    再见了，严婷婷。
    再也不能见了，陆嘉言。
    一周后，夏安钧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死亡原因是利器刺穿心脏。
    因为夏蔷是未成年人，鉴定意见通知书是让夏老太签的字。随即，夏安钧的尸体被火化。作为夏安钧的独女，夏蔷去捧的灵。夏安钧的骨灰被安葬在城郊的灵凤山公墓。
    夏安钧入土之后，夏安钦回了老家，但夏老太和夏安锋、张蓉夫妻及夏蔷的堂兄夏靖却留了下来，依然住在夏蔷的家里。夏蔷自然不可能赶他们走，加上她在郑玉珍这里有住处，也就没有说什么，让他们继续住。没想到，她不去找夏老太，老太太却找上她了。
    周六下午，夏蔷刚下课，就接到夏老太的电话，让她周日下午回去一趟。回到家，夏蔷跟郑玉珍说了夏老太叫自己回去的事。郑玉珍知道夏老太不想见自己，也不好恬着脸跟着去，便让夏蔷一个人回去。
    因为还要急着回来做作业，夏蔷吃过午饭，便乘公交车回了家。
    一进门，她就看见夏老太和夏安锋一家都在客厅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那阵仗，就像法官在等着审判犯人似的。
    看见夏老太板着脸，夏蔷心里还是有点怯。她走上前，小心地叫道：“奶奶。”
    “坐吧。”夏老太点了点头。
    坐在旁边的张蓉赶紧向旁边挤了挤，留了一个位置出来。
    “谢谢大伯母。”夏蔷坐了下来。虽然这里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家，但她却生出了几分做客的拘谨。
    夏老太拉过夏蔷的手，常年冰封的脸上也绽了一丝笑容：“夏蔷，奶奶今天叫你过来，是有话跟说你。”
    在夏蔷的记忆，夏老太似乎从来没有对自己如此亲热过。她有些不习惯，忙扯了个笑容出来，说道：“奶奶，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你大伯他们一家不打算回老家了。” 夏老太端起手边的茶杯，呷了一口，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安锋和靖儿都找到了工作，准备就在虞城住下来了。”
    “哦。”夏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夏安锋一家回不回老家，对夏蔷来说根本无所谓，她不知道夏老太叫自己过来，跟自己说这事，是什么意思。
    夏老太也发现夏蔷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又笑了笑，说道：“他们在虞城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我的意思，他们就住在这里了。”
    夏蔷这下有点明白夏老太的意思了。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还是装作没听懂的模样，一脸懵懂地问道：“奶奶，你是说，大伯他们在找到住处之间，就暂时住在我家里？”
    “不是暂时，是以后都住在这里，不搬了。”夏老太的话说得很干脆。
    夏蔷一惊，随即反问道：“他们以后都住这里？那我住哪里？”
    “你不是住在你外婆那里吗？”夏老太一脸不以为然。
    “可是，那是我外婆的家，不是我的家啊！”夏蔷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暂时住在外婆家，始终我是要回这里的。”
    听到夏蔷这么说，夏老太脸一下子又阴沉了下来，对着夏蔷质问道：“你这死丫头，你还回这里做什么？我今天就把话给你说明了，这里以后就是你大伯的家了！”
    “对不起。”她颤抖着双唇。
    这声对不起，是她欠他的。为她，也为她母亲。
    “夏蔷，别哭。我，我心里难受。”他捧着她的脸，用手轻轻地为她拭着泪。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泪流满面。
    此时，她的情感终于再也压制不住了。眼前这个男孩，从她进入虞城一中，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她就喜欢他，一直到现在，已经三年了。她曾经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过与他这样亲密。
    “陆嘉言。”她叫着他的名字，这个深深铭刻在她心底的名字。
    “嗯。”他应着她。
    “我，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可是，我却不能再喜欢你了。所以，我今天告诉你，就让我为自己少年美好的爱恋，划一个句号吧。
    “夏蔷。”陆嘉言也有些动情了，“我也喜欢你。”
    夏蔷原本打算跟陆嘉言表白之后，继续跟他说，从今天开始，她不要再喜欢他了，她要忘了他。毕竟她与他之间隔着两个母亲的生死仇怨。没想到她还没把话说完，陆嘉言居然跟她说，他也喜欢她。

 37.第三十七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 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见人都到齐了, 篝火表演也就开始了。度假村的演员多是少数民族同胞, 他们穿着漂亮的民族服饰, 载歌载舞，似乎人人都有一把好嗓子, 人人都有一身好舞艺。
    李洁手里晃着一瓶红酒，对着大家笑道：“今天我满十八了, 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喝酒了。来, 满了十八的姐们, 我们都意思一下。”
    文彤云忙把杯子递了过去：“来, 姐, 给我倒点。”
    “你叫我姐，你满了十八了吗？”李洁瞥着文彤云。
    文彤云咧嘴一笑, 说道：“叫你姐那还不是因为你今天是寿星吗？说起来, 我才是姐，寒假的时候我就满了十八了！”
    “是，是, 是，姐, 我给你满上就是了。”李洁笑嘻嘻地给文彤云倒了半杯。
    她转过脸，看着夏蔷, 问道：“夏蔷, 你满十八了吗？”
    “满了！”文彤云抢着回答道, “上次填表的时候, 我看见她五月就满了十八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夏蔷压根忘了自己成人的生日，没想到文彤云倒记了去。她对着文彤云笑了笑，然后抬头望着张洁说道：“我虽然有十八，可是我不会喝酒。”
    “我也是第一回啊。这是红酒，不醉人的，你少喝点，尝尝吧。”李洁劝道。
    夏蔷顿了顿，然后笑道：“那好吧，就我就少喝一点儿。”
    “行。”李洁爽快的点了点头，然后给夏蔷倒了小半杯。
    一圈倒下来，只有蔺依然和肖雪茜因为下个月才满十八，特许喝饮料，其他的人都被李洁倒了半杯红酒。
    不一会儿，厨师把切好的烤全羊端上来，摆在了桌子上。大家一边吃着烤全羊，一边看着表演，不时还用红酒互相敬一下。夏蔷虽然喝得小口，但不知不觉间，小半杯红酒也就见了底。她转了一下眼，杯子里不知又被谁倒了大半杯。在这种气氛下，她又不想扫了李洁的兴，只好又喝了一些红酒。
    虽然她刻意地避开不去看陆嘉言，但他的出现，还是把她的心扰乱了。度假村的表演她没兴趣看，美味的烤羊肉吃到她的嘴里也无味，到后来，倒还是红酒喝着有感觉，自己又主动倒了两次。后来晚会进行到高.潮，大家都跑上去，也不管认不认识，全都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跳锅桩舞。文彤去本来还想拉夏蔷去，可她的头已经晕得很，就想回去睡觉。文彤云玩心正大，便跟夏蔷说道：“那你先回去吧，我们可能还要玩一阵子呢。”
    “那好，我先回去了。”夏蔷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双颊，也就起了身，往小别墅区走去。
    从表演的小广场，到别墅区，还有一段距离，夜风一吹，夏蔷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连走路都有些不稳。好不容易走到别墅区，夏蔷却有点傻眼。每幢别墅几乎一模一样的建筑，她突然发现，她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到底在哪幢别墅里。
    她傻乎乎地站了半天，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文彤云打了个电话过去。可电话接通半天也没人接，想必那小妮子在广场上玩得正疯，根本听不到手机铃声。夏蔷把手机揣进兜里，继续往那排别墅走去，打算一幢一幢找服务员问。
    本来她喝了酒，头就晕乎乎的，加上对路不太熟，没注意到脚下的石阶，一脚踏空，脚扭了一下，她尖叫一声，人就摔了下去。
    在夏蔷的记忆中，小学三年级之后，就没再摔过跤了。她坐在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只感觉左边的小腿有点火辣辣的，还没来得及察看伤势，就感觉到一只手扶住了自己，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夏蔷，你没事吧？”
    听到这声音，夏蔷一愣，转过脸去，便看见了蹲在自己身边的陆嘉言。她呆了呆，问道：“陆嘉言，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没回答她，低着头，望着她左边的小腿，说道：“你左边的小腿擦伤了。”
    夏蔷这才低头，望向自己的小腿。因为她穿的是五分裤，刚刚摔下来的时候，小腿没有保护，与粗糙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就被擦伤了。夏蔷看了一下，有几条擦痕有点深，似乎还有点渗血。
    “你房里有消□□水吗？”他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夏蔷苦笑一声，“我连自己住在哪幢别墅都认不出来了。”
    “我房间里有药，你随我过去处理一下。”陆嘉言说道。
    “去你房里？”夏蔷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不好吧？”
    陆嘉言抬起头望着她，嘴角轻轻一撇，说道：“我们毕竟也当过几天搭档，不可能看见你受了伤不管。现在是夏天，这些小伤不处理好，很容易感染的。”
    听陆嘉言这么说，夏蔷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咬了咬唇，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怕跟你住一个房间的同学回来了，看见我在你们房间，不太好。”
    “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我定的是单人间。”陆嘉言望着她。
    夏蔷一梗，觉得自己找不到话说了。
    “走吧。”他扶着她站了起来。
    夏蔷看他一脸君子坦荡荡的模样，自己再拧着反倒显得心里有鬼似的。她只好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我扶你吧。”他说。
    虽然以前跳舞的时候，两人也有肢体接触，可那毕竟是在特殊的环境下，平时两人这么接触，她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于是，她连忙推开他，说道：“我，我自己能走。”
    他一顿，随即把手收了回去，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点。”说完，他便向前走去。
    夏蔷犹豫了一下，跟在了他身后。
    陆嘉言的房间位于2号别墅的二楼。毕竟是第一次去男生的房间，因此，在进入2号别墅的时候，夏蔷心里有些虚，害怕会被服务员用异样的目光看待，没想到她与陆嘉言进了大厅，两位服务员只是冲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晚上好。”在陆嘉言回了一个“晚上好”之后，她们便继续做自己的事，再没有管她与陆嘉言。她不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陆嘉言所住单人间二楼尽头的那间房。他拿出卡开了门，然后把门卡顺手插在了卡槽里，房间里所有的灯瞬间都亮了起来。
    “进来吧。”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好。”她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来，内心还是有点小尴尬。
    虽然跟他认识也有这么久了，跳舞的时候，两人也有肢体接触，但感觉两个人从来没有今晚这么接近过。
    “你先坐，我去给你拿药。”陆嘉言对她说道。
    “谢谢。”夏蔷勉强笑了笑。
    她没敢坐床，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陆嘉言把自己的旅行包打开，在里面翻找了一番，拿出一个小包，打开之后，里面放着各种常备药。他拿了一包棉签和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出来，小白瓶上上面写着“碘伏”两个字。
    她忙伸手去接棉签和瓶子：“我自己来吧。”
    他没有把药给她，反而对着她指了指床，说道：“你坐到床上去。”
    “啊？”她一愣。
    “那椅子太低，我不好给你上药。”他一脸坦然。
    “哦，不用了，我自己上药就可以了。”她忙说道。
    “你自己不好上。不把那些脏的东西完全清理出来，会感染的。”他说道。
    “那，那好吧。”她笑了笑，然后站起身，坐到了床上。
    他坐到她先前坐的那张椅子上，伸出抓住她的脚踝，轻轻往上一提，把她的左脚放到自己的腿上。
    当她的脚踝被他的手握住的时候，她感觉有一种异样的电流从脚踝处一下传遍了她的全身。这种感觉，让她几乎不能自持。她轻轻咬着唇，拼命压抑着自己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的小心脏。
    陆嘉言却是一脸平静。只见他取出一根棉签，在瓶里蘸满了碘伏，然后对着夏蔷说道：“消毒的时候，会有点疼，你忍着一点。”
    “嗯。”她点了点头。
    他顿了一下，然后用棉签轻轻地为她擦拭着小腿上的伤痕。棉签一接触到她的伤口，药水一下浸了进来，有一种火辣辣的疼。
    “嘶。”她不禁呲了呲嘴。
    他手轻轻一抖，抬头望着她，问道：“很疼吗？”
    “还好。”她摇了摇头，“我，我可以忍受。”
    “那……”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继续了。”
    “好。”她点头。
    他拿着棉签继续为她上药。她紧紧咬住牙关，再也没有出半点声。等他为她擦完了，她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全是汗。
    他把棉签和药瓶放好，站起身来，对着她说道：“你坐一下，我去洗手。”
    “嗯。”她低头查看着自己脚上的伤，其实就破了点皮，不怎么严重的。
    不一会儿，夏蔷听到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等他洗了手回来，自己跟他打声招呼就走了吧？她这样想道。
    很快，他就出来了，径直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张浅蓝色的毛巾，说道：“你擦一下脸。”
    这毛巾一看就不是酒店的毛巾，应该是他的私人物品。夏蔷心头一慌，站起来说道：“不，不用了。”
    他以为她有洁癖，忙说道：“放心，这毛巾是新的，我还没用过。”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夏蔷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我怕把你的毛巾弄脏了。”
    他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说道：“你没关系的。”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像在呢喃。
    夏蔷心头一跳。他的意思是，她没关系，其他人就有关系？
    夏蔷洗了澡，坐在床上。郑玉珍把她的手握住，说道：“丫头，什么都别想了，快睡觉。相信外婆，一切都会好的。”
    “外婆，我妈还会回来吗？”夏蔷眼泪汪汪地望着郑玉珍。
    郑玉珍微微一顿，随即重重点了点头：“会的！不管怎么样，她也会回来的。”
    会回来吗？夏蔷心里没有底。
    这一夜，夏蔷没有睡着。同样的，郑玉珍也没有睡着。两人起床后，起了早饭，郑玉珍嘱咐夏蔷呆在家里看书，自己便出了门。中午，她给夏蔷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有事回不来，叫夏蔷自己做点吃的。
    夏蔷也没什么心情做饭，就下碗面对付了一顿，便坐回自己房间看书。可是，她脑中不断浮现着父亲躺在冰冷的铁板床上的画面，又想起小时候过年的时候，父亲把她放在肩头看花灯的情景，忍不住又伤心落泪。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嘀嗒滴嗒地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她提前设定的备忘录，提醒她现在应该出门，到新华路口的必胜客去。
    她犹豫了片刻，然后把手机关了，放在了一边。她知道，她和陆嘉言的这个约会，再也不可能有了，她只能把这一切，都深深埋藏在自己的心底，成为她青春少年时永远的梦。而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和陆嘉言坐在哈根达斯吃冰激淋的那一幕，是她关于青春最美好的回忆。她不知道，在以后的人生中，她还能不能拥有这么美好的时刻。

 38.第三十八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 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好。”夏蔷只好点了点头。
    “舞步会了吗？”童菲又问道。
    “基本会了。”夏蔷应道。刚才童菲教何琳莎的时候, 她就把舞步记了下来。
    “那行。”童菲点头, “你们现在就试跳一下吧。”
    “好。”夏蔷应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马上就要跟陆嘉言有很亲密接触了。
    她心里突然有点紧张。
    她慢慢走到陆嘉言跟前, 眼睛直视前方, 不敢抬头看他。幸好他比她高这么多, 不抬头就看不到他的脸，不然她会觉得很尴尬的。
    “准备。”童菲催促道。
    夏蔷感觉自己一身僵硬, 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在心中默念“他不是陆嘉言, 他是唐俊杰，他是唐俊杰”, 可是, 好像一点用没有，她还是很紧张。
    “夏蔷, 快点。”
    夏蔷还是紧张得手都不知怎么放。这时，一只手扶到了她的背上，男孩清澈的声音响起：“老师在催了。”
    她抬起头, 望向他, 两人视线撞在了一起。他的眼睛又黑又亮, 如同黑夜里的星辰。这应该是她唯一和他亲密接触的机会了吧？再过一年, 高三毕业, 大家就将各奔东西了, 也许以后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看了他这么久的背影，能够与他这样面对面地亲密接触，总算偿了她小小的心愿。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唇，抬起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对着童菲大声说道：“童老师，我们准备好了。”
    “那好，跟着我的节拍，开始！”童菲说道，“一二三四……”
    听到童菲一喊开始，夏蔷与陆嘉言就跟着拍子跳了起来。夏蔷虽然是第一次跳，但对于从小练舞的她来说，这舞步的难度并不大，一迈脚便得心应手。而陆嘉言之前已经陪着何琳莎跳了好几遍了，也算得上是熟练工了。因此，两人跳下来，居然极其顺畅，没有出一点差错。
    跳完了，夏蔷听到童菲拍掌大笑道：“很好，很好！你们俩简直太合拍了！”
    被童菲这么一夸，夏蔷突然感觉自己脸上有点发烫。她冲着陆嘉言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把手从他肩上收了回来，然后听到他回了她一句“不客气”。也许是太紧张了，她自始至终不敢抬眼看他，
    因为身高的问题，一开始跳集体舞的时候，夏蔷还是要跟唐俊宇一起跳，为了后面夏蔷能跟陆嘉言一起跳，童菲又设计了一套乾坤大挪移般的舞步，就在在同一时间，原本排成队列的十六对同学排成一个圈，有八对往外跳，有八对往内跳，到了中间，里面的八队就开始换舞伴，把夏蔷换到陆嘉言手里，而且这样八对舞伴一起换，也避免了把比较高的何琳莎换给唐俊宇，不然等何琳莎穿了高跟舞鞋，看起来快跟唐俊宇一样高了。
    大家换舞伴的时候跳的舞步有点难度，跳整齐了会很出彩，但要是跳不整齐会显得很乱，童菲又花了三天，才让大家把这串舞步跳顺了。
    夏蔷跟陆嘉言练了几天，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拘谨，两人有时也会就交流一下。不过，她跟他之间说话还是客客气气的，完全不像跟唐俊宇那么随兴自在。
    接下来又是一个周末。因为还在暑假期间，只有工作日才补课，周末是可以休息的。不过，他们参加舞蹈的同学周末却休息不了。童菲怕开校以后，进入高三的他们没那么多时间来练习，所以，周末也不放过他们。周六他们要练一天的舞，只有周日才能休息一天。
    这天，练到下午四点的样子，童菲见同学都比较累了，便拍了拍手，把大家叫到她跟前，说道：“好了，这周就练到这里了。明天你们好好休息一天，我们下周再接着练。”
    听童菲这么说，同学们一片欢呼，然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回家。
    这时，陆嘉言走到童菲面前，说道：“童老师，我跟夏蔷单独跳那一段，是不是不太好？”
    童菲正拿着运动水壶，听到陆嘉言的话，她顿了一下，然后就着瓶口喝了一口水，才说道：“确实还少了那么一点味道。不过，对于没有什么舞蹈基础的人来说，你已经算跳得不错了。不可能要求你们个个都像夏蔷这种从小跳舞跳到大的啊。好了，别多想，回去好好休息。”说着她把水壶放到包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童老师，我想再练一会儿，可以吗？”陆嘉言问道。
    “你还要练？”童菲抬起眼，惊讶地望着陆嘉言。
    “童老师，我这人有一个习惯，不管做什么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陆嘉言说道，“既然我跳的这段舞，童老师觉得还不太好，那我想多再练一下。”
    童菲也知道陆嘉言的成绩在这届学生中属于顶尖那一类的。她当初选他来参加这个表演，就觉得他长相身高都很合适，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跟他说，本来以为他不会来的，没想到他爽快地答应了。倒是他的班主任刘老师怕耽搁他的学习，不愿意让他来。还是他跟刘老师做了绝对不会影响学习的保证，刘老师才不情不愿地放他来的。
    童菲也知道，像他这种学霸型的学生，性格一般都比较好强。刚才他跟夏蔷跳舞的时候，她确实说过他的表情和动作有点没到位，还叫他好好跟夏蔷学学。可能是这句话，让他上心了吧。
    童菲顿了一下，斟酌着说道：“陆嘉言，你真的已经跳得不错了。虽然你跟夏蔷一起搭跳这段舞，稍微显得你弱了一点。不过，这不是你的问题。我想，在你们这十二个男生中，无论哪个跟夏蔷搭，都不可能强过她的。她毕竟有十几年的舞蹈功底，你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两个月就追得上的。”
    “我没有想过能追上她，我只想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做到最好。”陆嘉言回答道。
    作为老师，听到学生这么说，童菲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行，那老师就再陪着你练一会儿。不过，这段舞，你一个人跳也没用，必须要搭当陪着你一起跳。”说完，她对着正走到大门边的夏蔷叫道，“夏蔷！”
    夏蔷背着包，正跟唐俊杰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活动中心外走去。
    “今天这么热，我请你吃冰激淋吧？”唐俊杰说道。
    夏蔷正准备回答，突然听到童菲叫自己的名字。她忙回过头，看见陆嘉言站在童菲旁边，望着自己。
    她愣了一下，回答道：“童老师，叫我有事吗？”
    “你有没有空陪陆嘉言再练一会儿？”童菲问道。
    夏蔷一怔，随即点头道：“好的，我有空。”说完，她转过头对着唐俊杰笑道，“看来今天吃不成了，下次你再请我吃吧。”
    “好吧。”唐俊杰一脸遗憾地离开了活动中心。
    夏蔷背着包走了回去。
    “夏蔷，不耽误你吧？”陆嘉言微笑着问道。
    “唐俊杰本来说请我吃冰激淋的，现在吃不成了。”夏蔷歪着头，俏皮地望着他，“记住，你欠我一个冰激淋哦。”
    “没问题。”他笑了起来。
    “好了，抓紧时间，开始练舞吧。”童菲拍着手说道。
    “好。”夏蔷把包放到一边，然后跑了回来。
    现在再跟陆嘉言接触，她已经自然多了。两人做好准备，然后便跟着音乐跳了起来。
    说实话，陆嘉言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又跳了一个多小时，加上童菲的讲解和夏蔷的引导，他已经能够跳出那么一点味道了。
    对陆嘉言的表现，童菲显然很满意。
    “非常好，陆嘉言！”童菲笑道，“到了正式比赛那天，你们俩能有这个表现，我们至少能进前五名。”
    “谢谢童老师。”陆嘉言向童菲致谢。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也不能太折磨你们了，你们还有作业要做呢。”童菲笑着说道。
    陆嘉言看了看手机，说道：“童老师，就快六点了，今天谢谢你和夏蔷陪我练舞，不如，我请你们俩吃个饭吧？”
    “哪能叫你请客啊？”童菲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要请也是老师请。不过，今天不行，老师晚上有事。”
    其实夏蔷对于跟陆嘉言一起吃饭还有点小期待的。不过，听童菲说她要回去，她自然不可能单独跟陆嘉言一起去吃饭，于是赶紧说道：“我也要回家去，我妈已经做好了饭在家等我。”
    陆嘉言顿了顿，然后笑着说道：“那好吧，改天再请你们。”
    “对了，你还欠人家夏蔷一个冰激淋呢，吃不了饭，就请她吃个冰激淋吧。”童菲笑着说道，“我是你们的老师，陪你练习是份内之事，人家夏蔷可就是义务陪你练了，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行！”陆嘉言转脸望着夏蔷，说话，“夏蔷，那我请你去吃哈根达斯吧。”
    陆嘉言说话的时候，夏蔷看见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中闪烁着。
    她微笑着招呼道：“陆嘉言，来了？”
    “嗯。”他点了点头，然后下了车，把车推到前面，他惯常停车的位置。
    她蹲下来，锁车。锁了几次，却都没锁上。以前她是装着锁不好用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她乱捅的原因，锁好像真的被她捅得有点坏了，她试了好几次才把车锁上。她站起来，转过身，看见陆嘉言已经走了过来。
    她走得有点慢，想等着陆嘉言走上来的时候，可以自然而然地跟他一起走。
    正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夏蔷！”
    夏蔷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穿浅蓝衣衬衣的少年，推了自行车走了进来。
    少年叫袁梓明，他家跟夏蔷的外婆是邻居，两人从小就认识。跟陆嘉言一样，袁梓明也是学霸。只不过陆嘉言是理科班的学霸，而袁梓明是文科班的学霸，有时候夏蔷遇到不会做的题会向他请教，两人之间也比较熟络。听到袁梓明叫自己，夏蔷连忙应道：“袁梓明，叫我有事呀？”
    “你外婆叫我给你带了东西。”说着，袁梓明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对着夏蔷说道，“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儿拿给你。”
    “好。”夏蔷点了点头。
    陆嘉言走到她跟前时，脚下没有一丝停顿，径直向车棚外走去。他走到袁梓明面前时，两人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看着陆嘉言慢慢远去的背影，夏蔷的心头微微有些失落。
    袁梓明把车停在了停车位上，锁上之后，把书包背上，然后转过身，对着夏蔷说道：“走吧。”
    “我外婆给我带的东西呢？”夏蔷微笑着问道。
    “看你急！”袁梓明笑了笑，然后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保鲜盒，递给夏蔷，“给你。”
    夏蔷看着保鲜盒的里，躺着几块绿绿的，嫩嫩的小圆饼，欣喜地叫了起来：“哇！是外婆做的绿豆糕呢！我好久没吃到了！”她说话的同时，伸手把保鲜盒接了过来。

 39.第三十九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 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夏蔷有一个小秘密，一个与陆嘉言有关的小秘密。
    陆嘉言每天到校的时间，都是七点三十八分左右。自从她在自行车棚里碰到过陆嘉言几次后, 便留意了一下时间, 发现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点。于是, 她特意计算了一下自己的时间, 刻意在这个时间点到校, 果然，十次有九次都能碰到他。
    现在正值暑假，除了高三补课的外，其他年级都还在放假, 所以，学校里的人并不很多。加之又是盛夏，太阳毒辣，骑自行车的同学就更少了，夏蔷一路畅行无阻，直达车棚。
    到了车棚门口，夏蔷捏了刹车, 人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把自行车推进车棚中她平常停车的位置上, 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自行车轮辗过路面发出的“沙沙”之声。她蹲下来, 装着锁车的模样, 微微侧过头, 眼睛偷偷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果然看见一个穿着白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的少年推着车进了车棚。
    陆嘉言在虞城一中，绝对是个风云人物。夏蔷开学的第一天就知道他了，因为在开学典礼上，他作为新生代表作了发言。她还记得，他一出现在台上，站在她身边的严婷婷便惊呼：“哇，这男生好帅啊！”为此，严婷婷还吃了班主任曾春燕一记眼刀。
    因为这次亮相，陆嘉言迅速成为了虞城一中的头号男神。关于他的信息，也断断续续地传进了夏蔷的耳中。
    陆嘉言的父亲是华美集团的董事长，不过，他进虞城一中，并不是靠他父亲的关系，他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像他这样长得好，家世好，成绩好的“三好”男生，很难不吸引女生的目光，夏蔷也不例外。当然，夏蔷对他，也仅限于欣赏而已。对她来说，像陆嘉言这样的男生，跟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夏蔷家境很普通，父亲是个普通的公务员，母亲是一所小学的舞蹈老师，她读的是非重点班，成绩在非重点班也拔不了尖，她唯一不普通的，就是这张脸。虽然虞城一中漂亮的女生也不少，但夏蔷绝对排得进前五。加上她从小学习跳舞，身材好气质佳，走到一群女生中间，绝对出挑。
    不过，她吸引的人，显然没有陆嘉言。他看见来清清冷冷的，似乎除了书本就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目光。夏蔷不是学霸，她所在的普通班里也没有学霸，每次学校公布年级名次的时候，她看见在理科榜最前方的陆嘉言，和在文科榜中段的自己，她就知道，她和陆嘉言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慢吞吞地锁着车，怕被人看出自己故意磨蹭，她装作锁有些紧，半天锁上好的模样，捏着钥匙在锁眼里捅啊捅的，直到看见陆嘉言锁好了车，然后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去。每次都是这样，她偷偷地看他，而他从来没有看过她一眼。等他走出了车棚，她迅速把车锁好，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夏蔷走在陆嘉言后面，望着他的背影，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这时，他来到一个分岔路口，他继续向前走，而她要向右转弯了。
    她和他的教室并不在一起。
    他是理科生，教室在理科楼。而她是文科生，教室在文科楼。
    她和他的交集，就是每天从车棚到教学楼的这一段时光。而这个交集，还只有夏蔷一个人知道，陆嘉言对此，一无所知。
    这就是夏蔷的小秘密。
    目送着陆嘉言进了理科楼，夏蔷也哼着歌往文科楼走去。她进了教室，见离上课还有会儿时间，便转过身，跟坐在自己后排的严婷婷聊起了明星八卦。
    这时，班主任曾春燕走到门口，对着夏蔷扬声叫道：“夏蔷，你出来一下！”
    见自己被班主任点了名，夏蔷一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被人告了状。她惴惴不安地出了教室，走到曾春燕面前，扯着笑问道：“曾老师，有什么事吗？”
    “这样的。”曾春燕表情和善，语气也甚为温和，“马上就是建国六十周年大庆了，市教育局里举办了一个学生艺术节，其中有一个中学生团体舞比赛，我们学校也要参加。因为其他年级学生都放暑假了，只有在你们这一批马上升高三，提前来补课的高二学生中选。我们班你被选上了，没问题吧？”
    夏蔷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的，曾老师。”
    “对了，你们因为要补课，为了不耽搁你们的学习，那个团体舞的练习只能等你们学习结束之后练习，你最好打电话跟家长说一声，每天要晚点回家。”曾春燕又说道。
    “好，我一会儿就给我妈打电话。”夏蔷回答道。
    毕竟开校就是高三了，曾春燕开始还担心夏蔷会因为学习的原因拒绝，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行，那从今天开始，每天下午五点到七点，你到活动中心排练舞蹈。”
    “好的。”夏蔷点了点头。
    曾春燕离开之后，夏蔷站在手廊上，拿出手机，给母亲宋晴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因为参加学校的节目要晚回家的事。宋晴听到只练到九月底，耽搁也就一个多月，也就没反对，只叮嘱女儿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下午四点半补课完毕，班上的同学都收拾书包离校了，夏蔷跑到校门外的面包店买了一个草莓蛋糕，一盒牛奶，坐在蛋糕店吃完之后，就去了活动中心。她来得比较早，活动中心一个人都没有。她便跑到观众席的椅子上坐着，无聊的托着腮发呆。
    陆陆续续，被选来参加节目的同学都到了。夏蔷跟他们都不怎么熟悉，只好坐在原地，望着大门口继续发着呆。
    突然，一个男孩清俊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中。是陆嘉言。夏蔷的背一下挺直，手也放了下来，坐得端端正正。在这里看见陆嘉言，她真的很意外，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人，还愿意来参加这种表演。她还以为他除了上课、看书和刷题，对其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再一想，这种艺术节都是学校领导拼风头的时候，像他这种形象出色的男生，学校肯定不会放过的。
    看到陆嘉言出现，原本在嬉笑打闹的几个女生也停了下来，望着他窃窃私语起来。他对此似乎毫不在意，目不斜视走了过来，坐在了离夏蔷不远的一张椅子上。离得近了，夏蔷反而不敢看他，把脸扭到了一边。
    没多久，学校的舞蹈老师童菲也到了。
    一进门，她就拍着手大叫道：“同学们，都过来，我们要开始了！”
    夏蔷看见陆嘉言从椅子站了起来，往童老师所在的方向走去。她也站起来，走了过去。
    “男生一排，女生一排。”童老师叫道，“大家按高矮顺序排好。”
    这一排顺序，夏蔷才发现一个事实，一米六二的她，居然在这群女生中，最矮。她看了一圈，都没看到有人比自己矮，只好灰溜溜地站到最边上去。她旁边那个倒数第二矮的女生，至少比她高两厘米。
    女生站在前面一排，男生站在后面一排。
    童菲看了一下，基本已经按高矮顺序排好了，她就拍了一下手：“好！现在女同学向后转！”
    女生都转了过来，与自己身后的男生面对面。夏蔷对面的，是一个穿着墨绿色T恤，相貌清秀的男生。
    他见夏蔷看着自己，对着她笑了笑。这男生长得还是不错的，就是牙齿不是很整齐，可惜了。
    夏蔷也对着他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偷偷侧眼看了看陆嘉言。夏蔷目测他的身高差不多就一米八的样子，在男生排在第四。跟他搭档的，是文科六班的何琳莎。
    老天爷真是会安排，把最帅的男孩与最漂亮的女孩配成了一对。
    夏蔷虽然也算漂亮，但她也只敢说自己能排前五，而这个叫何琳莎的女生，却是可以排第一的。
    严婷婷曾经这样形容过何琳莎美貌：上到八十岁，下到八岁，只要是男的，看见何琳莎统统都迈不开腿。
    十七岁的陆嘉言，肯定也是这样吧？
    这时，她看见何琳莎对陆嘉言说了一句什么，只见他对着她点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平时冷冰冰的脸上，像拂上了一层春风似的。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
    果然，对着何琳莎这样美女，他也不能免俗。不过，他们俩站在一起，男的帅，女的靓，身高也合适，看起来倒也真是赏心悦目的。
    夏蔷转过头来，又望着她那牙不太整齐的搭档。
    男孩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主动说道：“夏蔷，你好，我叫唐俊杰，是理科三班的。”
    听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夏蔷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我叫夏蔷？”
    唐俊杰抬了抬眉，说道：“你不知道你在我们年级很有名吗？”
    “有吗？”夏蔷更惊讶了。
    “你是我们年级四大美女之一啊？”唐俊杰冲她眨了眨眼睛。
    夏蔷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四大美女是你选的吗？”
    “如果是我选，那我就选你第一！”唐俊杰冲她挤了挤眼。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夏蔷望着唐俊杰，笑得格外开心：“行啊，那我也选你当我们年级第一帅哥！”
    听到夏蔷这么说，唐俊杰很夸张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那我就谢谢你了！”
    唐俊杰的笑声引得旁边同学都向他们俩望了过来。
    “站好就行了，别说话！”童菲喝道。
    夏蔷忙冲唐俊杰挤了挤眼，唐俊杰也吐了吐舌头，两人便不再说话了。
    经过刚才那番玩笑，夏蔷跟唐俊杰一下就熟悉起来，跳舞的时候，也不怎么觉得尴尬，而且夏蔷从小就练舞，有舞蹈功底，在她的带动下，他们俩跳起来非常顺的。反观其他几对，不是踩脚就是跟不上拍子，状况多多，把童菲忙得一头的汗。
    就这样练了有一个星期左右，大家才终于把基本舞步练顺了。
    这天，童菲看大家跳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走了过来，对着大家拍了拍手，说道：“好，大家站好，我现在要选一对舞伴出来做领舞。”

 40.第四十章

    夏蔷正在帮许敏燕整理资料, 突然, 她听到自己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
    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一看, 是文彤云发来的：夏蔷，你看, 照片里这两个人, 是不是你和你们家陆嘉言？
    下面有一条链接。
    夏蔷点进链接, 进入了虞城论坛的一个帖子，帖子名叫做“哇哇哇！男友力爆棚！这样的男朋友请给我来一打！”
    帖子镇楼的, 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 他怀里抱着一个女人。女人用手勾住男人的脖子，脸埋在男人的怀里，看不到她的脸，只看见她长长的头发和一双赤脚。
    夏蔷怔了怔。照片上的两个人, 正是她和陆嘉言。那天她光着脚从楼里跑了出来, 陆嘉言怕她伤着脚, 抱着她离开的董家巷。明明是那么狼狈的事, 可照片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唯美。
    她看了看，这张帖子已经是虞城论坛的热帖了，已经翻到二十多页了。这张帖子之所以会热起来, 也是因为董家巷那场大火是虞城这段时间最热的话题, 加上又有点英雄救美的元素, 楼主又在帖子里夸张地形容了这张照片里的男主很帅, 女主很漂亮，更是激起了人们的好奇和热情。
    可是，这张照片就陆嘉言一个背影，文彤云是怎么认出来的？自己跟陆嘉言熟悉，加上又是当事人，自然能够认得出他。可文彤云只见过陆嘉言一面呢，她怎么也认得出？
    她给文彤云发了个消息：小云，你怎么认出照片里的人是我和陆嘉言的？
    文彤云：嘿嘿，我认得你的脚！
    看着这个回复，夏蔷简直哭笑不得，发了一个“擦汗”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文彤云才回道：你忘了，那天你自己给我说你没穿鞋，他抱你出来的。这照片里的男人背影这么帅，女人的腿这么美，肯定就是你跟你家小陆同学了。除了你们俩，还能有谁这么登对？
    夏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今天早上喝了蜂蜜吗？嘴这么甜！
    文彤云：嘿嘿，你说对了，我最近便秘，确实喝了蜂蜜水才出门的。
    夏蔷：……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她了。
    还没等她回复，文彤云又发了条消息过来：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做事去了。
    夏蔷：嗯嗯，去吧。
    她忍不住，又把那张照片看了半天，然后保存到了手机里。想了想，她又把那张帖子的链接给陆嘉言发了过去。
    没多久，陆嘉言就回了她：怎么？是不是很感动？下面网友都在说你捡到宝了哦。
    夏蔷：怎么看起来，好像被捡的那个是我。（捂嘴笑）
    陆嘉言：嗯。
    然后半天没反应了。夏蔷想着他肯定又去忙了，正准备把手机收起来，只见陆嘉言又给她发了一个消息回来：是我捡到宝了。
    虽然只有短短六个字，夏蔷却看了半天。她觉得喝了蜂蜜水的人，不是文彤云，而是自己。那种甜，从心尖一种沁到了心底。
    正在这时，许敏燕的声音响了起来：“夏蔷，我的东西你帮我弄完了吗？”
    “哦，马上。”夏蔷赶紧把手机收了起来，继续整理起资料来。
    等夏蔷把手头上的事做完，已经过了十一点了，想到唐瑜叫自己十一点去找陆嘉言，她赶紧起了身，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何欢看见夏蔷过来了，笑着向她打了个招呼，说道：“夏蔷，来找陆总？”
    夏蔷点头笑道：“唐主任说陆总叫我这个时候过来的。”
    “等一下啊。”何欢拿起自己面前的通话器，按了一下。很快，陆嘉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何欢，是夏蔷过来了吗？”
    何欢愣了一下，回答道：“是的，陆总。”
    “叫她进来。”陆嘉言说道。
    “好的，陆总。”
    “我要跟夏蔷谈盛世开工的讲话稿，不想思路被打断，这段时间，你别让人进来打扰我们。”陆嘉言又说道。
    “知道了，陆总。”何欢应了一声，听到陆嘉言那边传来一阵忙音，她才放下通话器，对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可以进去了。”
    “谢谢欢姐。”夏蔷对着何欢笑了笑，说完，她向前走到陆嘉言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说道，“陆总，我是总经办的夏蔷。”
    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与以前一样，不想因为与陆嘉言有了特别关系而变得有什么不同。
    很快，陆嘉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请进！”
    她伸手扭动门把手，将门打开，走了进去。
    “把门锁上。”看见她进了屋来，陆嘉言站起来，向她走过来。
    “啊？”夏蔷一怔，回身把门关上。
    “把锁也放下来。”陆嘉言又说道。
    “为什么啊？”夏蔷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是现在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吗？”陆嘉言已经走到她面前，又向前两步，走到门边，把锁放了下来，“你不锁门，万一有人进来了，看到就不好了。”
    “我们谈工作，有什么怕别人看的。”夏蔷一脸不解。
    陆嘉言转过脸来，盯着她，说道：“你以为这么简单？”
    “不然？”夏蔷回望着他，“还有什么？”
    “还有这个。”他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搂着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前一带，然后就吻了下来。他的吻，很炙热，很猛烈，夏蔷觉得自己被他吻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仿佛一对热恋的情侣，分别了很久似的。可是，明明两个人早上才分开的，不至于这样吧？
    他的手从她衬衣下摆伸了进来，甚至伸到了胸衣里面来摸她。夏蔷拦了一下，没拦住，也就没管他。到后来，他把她压在沙发上，居然来解她衬衣的扣子，她觉得自己再不出手，就要出事了。她推了推他，没推动，只好咬了他的舌头一下。他吃痛，放开了她。
    “你咬我做什么？”他一边轻喘着，一边还在她胸口摸着。
    “这里是办公室。”她把他推开，“你不是要在这里做事吧？”
    “怕什么？”他又压了下来，“又没有人会知道。”
    夏蔷瞪了他一眼，把他推开：“陆嘉言，我们昨天晚上才做过，今天早上才分开，到现在才四个小时，你等到晚上不行吗？用不用这么猴急啊？”
    “可我一个上午都在想你。”陆嘉言想吻她。
    夏蔷急了，赶紧把脸扭到了一边：“那也不能在办公室里做事情啊。”
    陆嘉言见夏蔷不愿意，也就没进一步行动了。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说道：“你别生气，我不乱来了。”
    夏蔷也知道，现在她和陆嘉言正是爱得最热烈的时期，正是最难舍难分之时，她不何尝不是一个上午都在想他呢？可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办公室里就把事情办了啊。
    她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亲昵地说道：“我也想你啊。我们都忍一忍吧。晚上下班我们又可以黏在一起了。”
    “现在也可以黏一会儿。”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微笑着说道，“中午陪我一起吃饭？你怕被人看出什么，我们可以装作继续讨论讲话稿的样子。”
    “不行。”夏蔷笑着摇了摇头，“中午我约了萱姐和燕姐一起去吃泰式火锅。”
    听到夏蔷不能陪自己，陆嘉言的表情有点失望。他又说道：“如果我想叫你推了她们陪我呢？”
    “那怎么行呢？我都跟她们约好了。”夏蔷含笑望着陆嘉言，说道，“再说了，这顿饭，是萱姐和燕姐是要为我庆祝呢。我怎么可能不去啊？”
    “庆祝什么？”陆嘉言问道。
    “庆祝我不用被陆总赶走了啊。”她伸出手指头，在他脸上点了一下。
    他一怔，随即笑了起来：“那确实应该庆祝一下。”
    “对了，陆总，你对这次的讲话稿有什么要求啊。”夏蔷想到自己来他办公室的正事，赶紧问道。
    “我没什么要求，你自己自由发挥吧。”他起身，坐到了一边，“你写什么，我到时就说什么。”
    “你不怕我乱写一通，害你丢脸？”她也坐了起来，侧眼望着他。
    “你舍得让你的男人去丢脸？”他望着她笑。
    你的男人！这四个字，让夏蔷的心“砰”地一跳。他现在是她的男人了？
    她嘴角慢慢含了笑，深深凝视着他，说道：“舍不得。”说完，她把自己的吻送了上去。陆嘉言回吻着她，两人又是一番缠绵。
    终于，陆嘉言放开她，低声说道：“夏蔷，好了。再亲，我真的要在这里跟你办事情了。”
    夏蔷一听，吓得赶紧推开他：“你可千万别乱来！”
    见她反应这么大，他不禁轻笑出声：“好了，我不逗你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不是约了人吃饭吗？别让人家久等，快回去吧。”
    “好。”夏蔷赶紧站起身来，“那我走了。”
    还没等她迈出步去，陆嘉言便出手把她拉住。
    “怎么了？”她回过身问道。
    陆嘉言望着她，一脸强忍的笑意：“你就这样出去？”
    “不这样出去，要怎么样出去？”她一脸疑惑。
    “你自己照照镜子。”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夏蔷瞪了他一眼，拿出手机，调出小工具里的镜子，一看，妈呀，口红全花了，简直惨不忍睹。
    她赶紧扯了一张纸巾，擦干净。好在，她擦的口红不是特别艳，把口红擦干净了，也不显得突兀。
    她抬眼看了看他，发现他的唇上也染上了她的口红。她不禁一笑，说道：“你还笑我。也不看看你自己，比我好不了多少。”
    “那你帮我擦擦。”陆嘉言把脸凑了过来。
    “自己擦。”夏蔷把他的脸推开。
    “那我不擦了。”陆嘉言坐了回去，笑道，“要是别人问我怎么回事，我就说不小心沾了你的口红。”
    “讨厌！”夏蔷拍了拍他。
    “那你帮我擦不？”他又把脸凑了过来。
    夏蔷微笑着瞪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纸巾，轻轻地为他擦拭着。
    她从陆嘉言办公室出来，回到办公间，刚坐下不到两分钟，颜萱和许敏燕就来叫她出去吃饭了。她把挎包提上，跟她们一起出了办公室。
    走到电梯间，看见陆嘉言跟何欢、袁朗三人也从那端走了过来。
    “陆总！”
    “陆总！”
    颜萱和许敏燕向他招呼道。夏蔷见状，赶紧也叫道：“陆总！”
    “嗯。”他点了点头，拿眼瞅着他。
    她心里一慌，赶紧把脸转开。
    电梯来了。她一心只想躲着陆嘉言，电梯门一开，她就冲了进去。进去了之后，才发现颜萱和许敏燕没进来。她转过身，正准备叫她们，才发现电梯外站着的人，除了陆嘉言之外，都用一种惊度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小职员，居然抢在老板的前面进了电梯。
    这，这要怎么圆才好？

 41.第四十一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 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陆嘉言在虞城一中, 绝对是个风云人物。夏蔷开学的第一天就知道他了，因为在开学典礼上, 他作为新生代表作了发言。她还记得，他一出现在台上, 站在她身边的严婷婷便惊呼：“哇, 这男生好帅啊！”为此, 严婷婷还吃了班主任曾春燕一记眼刀。
    因为这次亮相，陆嘉言迅速成为了虞城一中的头号男神。关于他的信息, 也断断续续地传进了夏蔷的耳中。
    陆嘉言的父亲是华美集团的董事长, 不过，他进虞城一中，并不是靠他父亲的关系，他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像他这样长得好, 家世好, 成绩好的“三好”男生, 很难不吸引女生的目光, 夏蔷也不例外。当然，夏蔷对他，也仅限于欣赏而已。对她来说，像陆嘉言这样的男生, 跟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夏蔷家境很普通, 父亲是个普通的公务员, 母亲是一所小学的舞蹈老师, 她读的是非重点班，成绩在非重点班也拔不了尖，她唯一不普通的，就是这张脸。虽然虞城一中漂亮的女生也不少，但夏蔷绝对排得进前五。加上她从小学习跳舞，身材好气质佳，走到一群女生中间，绝对出挑。
    不过，她吸引的人，显然没有陆嘉言。他看见来清清冷冷的，似乎除了书本就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目光。夏蔷不是学霸，她所在的普通班里也没有学霸，每次学校公布年级名次的时候，她看见在理科榜最前方的陆嘉言，和在文科榜中段的自己，她就知道，她和陆嘉言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慢吞吞地锁着车，怕被人看出自己故意磨蹭，她装作锁有些紧，半天锁上好的模样，捏着钥匙在锁眼里捅啊捅的，直到看见陆嘉言锁好了车，然后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去。每次都是这样，她偷偷地看他，而他从来没有看过她一眼。等他走出了车棚，她迅速把车锁好，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夏蔷走在陆嘉言后面，望着他的背影，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这时，他来到一个分岔路口，他继续向前走，而她要向右转弯了。
    她和他的教室并不在一起。
    他是理科生，教室在理科楼。而她是文科生，教室在文科楼。
    她和他的交集，就是每天从车棚到教学楼的这一段时光。而这个交集，还只有夏蔷一个人知道，陆嘉言对此，一无所知。
    这就是夏蔷的小秘密。
    目送着陆嘉言进了理科楼，夏蔷也哼着歌往文科楼走去。她进了教室，见离上课还有会儿时间，便转过身，跟坐在自己后排的严婷婷聊起了明星八卦。
    这时，班主任曾春燕走到门口，对着夏蔷扬声叫道：“夏蔷，你出来一下！”
    见自己被班主任点了名，夏蔷一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被人告了状。她惴惴不安地出了教室，走到曾春燕面前，扯着笑问道：“曾老师，有什么事吗？”
    “这样的。”曾春燕表情和善，语气也甚为温和，“马上就是建国六十周年大庆了，市教育局里举办了一个学生艺术节，其中有一个中学生团体舞比赛，我们学校也要参加。因为其他年级学生都放暑假了，只有在你们这一批马上升高三，提前来补课的高二学生中选。我们班你被选上了，没问题吧？”
    夏蔷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的，曾老师。”
    “对了，你们因为要补课，为了不耽搁你们的学习，那个团体舞的练习只能等你们学习结束之后练习，你最好打电话跟家长说一声，每天要晚点回家。”曾春燕又说道。
    “好，我一会儿就给我妈打电话。”夏蔷回答道。
    毕竟开校就是高三了，曾春燕开始还担心夏蔷会因为学习的原因拒绝，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行，那从今天开始，每天下午五点到七点，你到活动中心排练舞蹈。”
    “好的。”夏蔷点了点头。
    曾春燕离开之后，夏蔷站在手廊上，拿出手机，给母亲宋晴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因为参加学校的节目要晚回家的事。宋晴听到只练到九月底，耽搁也就一个多月，也就没反对，只叮嘱女儿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下午四点半补课完毕，班上的同学都收拾书包离校了，夏蔷跑到校门外的面包店买了一个草莓蛋糕，一盒牛奶，坐在蛋糕店吃完之后，就去了活动中心。她来得比较早，活动中心一个人都没有。她便跑到观众席的椅子上坐着，无聊的托着腮发呆。
    陆陆续续，被选来参加节目的同学都到了。夏蔷跟他们都不怎么熟悉，只好坐在原地，望着大门口继续发着呆。
    突然，一个男孩清俊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中。是陆嘉言。夏蔷的背一下挺直，手也放了下来，坐得端端正正。在这里看见陆嘉言，她真的很意外，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人，还愿意来参加这种表演。她还以为他除了上课、看书和刷题，对其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再一想，这种艺术节都是学校领导拼风头的时候，像他这种形象出色的男生，学校肯定不会放过的。
    看到陆嘉言出现，原本在嬉笑打闹的几个女生也停了下来，望着他窃窃私语起来。他对此似乎毫不在意，目不斜视走了过来，坐在了离夏蔷不远的一张椅子上。离得近了，夏蔷反而不敢看他，把脸扭到了一边。
    没多久，学校的舞蹈老师童菲也到了。
    一进门，她就拍着手大叫道：“同学们，都过来，我们要开始了！”
    夏蔷看见陆嘉言从椅子站了起来，往童老师所在的方向走去。她也站起来，走了过去。
    “男生一排，女生一排。”童老师叫道，“大家按高矮顺序排好。”
    这一排顺序，夏蔷才发现一个事实，一米六二的她，居然在这群女生中，最矮。她看了一圈，都没看到有人比自己矮，只好灰溜溜地站到最边上去。她旁边那个倒数第二矮的女生，至少比她高两厘米。
    女生站在前面一排，男生站在后面一排。
    童菲看了一下，基本已经按高矮顺序排好了，她就拍了一下手：“好！现在女同学向后转！”
    女生都转了过来，与自己身后的男生面对面。夏蔷对面的，是一个穿着墨绿色T恤，相貌清秀的男生。
    他见夏蔷看着自己，对着她笑了笑。这男生长得还是不错的，就是牙齿不是很整齐，可惜了。
    夏蔷也对着他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偷偷侧眼看了看陆嘉言。夏蔷目测他的身高差不多就一米八的样子，在男生排在第四。跟他搭档的，是文科六班的何琳莎。
    老天爷真是会安排，把最帅的男孩与最漂亮的女孩配成了一对。
    夏蔷虽然也算漂亮，但她也只敢说自己能排前五，而这个叫何琳莎的女生，却是可以排第一的。
    严婷婷曾经这样形容过何琳莎美貌：上到八十岁，下到八岁，只要是男的，看见何琳莎统统都迈不开腿。
    十七岁的陆嘉言，肯定也是这样吧？
    这时，她看见何琳莎对陆嘉言说了一句什么，只见他对着她点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平时冷冰冰的脸上，像拂上了一层春风似的。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
    果然，对着何琳莎这样美女，他也不能免俗。不过，他们俩站在一起，男的帅，女的靓，身高也合适，看起来倒也真是赏心悦目的。
    夏蔷转过头来，又望着她那牙不太整齐的搭档。
    男孩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主动说道：“夏蔷，你好，我叫唐俊杰，是理科三班的。”
    听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夏蔷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我叫夏蔷？”
    唐俊杰抬了抬眉，说道：“你不知道你在我们年级很有名吗？”
    “有吗？”夏蔷更惊讶了。
    “你是我们年级四大美女之一啊？”唐俊杰冲她眨了眨眼睛。
    夏蔷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四大美女是你选的吗？”
    “如果是我选，那我就选你第一！”唐俊杰冲她挤了挤眼。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夏蔷望着唐俊杰，笑得格外开心：“行啊，那我也选你当我们年级第一帅哥！”
    听到夏蔷这么说，唐俊杰很夸张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那我就谢谢你了！”
    唐俊杰的笑声引得旁边同学都向他们俩望了过来。
    “站好就行了，别说话！”童菲喝道。
    夏蔷忙冲唐俊杰挤了挤眼，唐俊杰也吐了吐舌头，两人便不再说话了。
    经过刚才那番玩笑，夏蔷跟唐俊杰一下就熟悉起来，跳舞的时候，也不怎么觉得尴尬，而且夏蔷从小就练舞，有舞蹈功底，在她的带动下，他们俩跳起来非常顺的。反观其他几对，不是踩脚就是跟不上拍子，状况多多，把童菲忙得一头的汗。
    就这样练了有一个星期左右，大家才终于把基本舞步练顺了。
    这天，童菲看大家跳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走了过来，对着大家拍了拍手，说道：“好，大家站好，我现在要选一对舞伴出来做领舞。”
    听到童菲这么说，大家都一对一对地站好了。
    童菲走上前，看了一圈，然后把陆嘉言和何琳莎叫了出来，说道：“就你们俩吧。”
    俊男靓女的组合是最引人注目的。
    这一段童菲是这样编排的。其他同学后面做着各种造型，陆嘉言和何琳莎这一对在最前面领舞，后面的同学都以他们俩为参照物来确定自己的位置。因为是中学生艺术节比赛项目，并不是专业的体育舞蹈比赛，因此童菲并没有按照专业体育舞蹈来编排，而是在摩登舞的基础舞步上编排了一点花式步伐。这样的话，对女生的舞蹈要求有点高。

 42.第四十二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 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法官毫无感情地读着判决书, 而夏蔷在听到“死刑”两个字的时候, 脑袋里就“嗡”的一响，瞬间便成了一片空白。她听林律师说过, 宋晴最好的结果就是死刑，缓期两年执行。虽然会坐很久的牢，但至少还留着她的命, 还有走出监狱的那一天。可是，她努力地听, 直到法官念宣读完了判决书, 她都没有听见“缓刑两年执行”这六个字。
    她知道, 这意味着, 宋晴被判处的是死刑立即执行。
    自从出了事后, 在夏蔷面前一直很坚强的郑玉珍, 在听到女儿的判决之后，也忍不住捂着嘴低声哭泣。
    “妈……”夏蔷叫了宋晴一声, 便哭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法官似乎也听到了夏蔷的哭声, 他抬头望着夏蔷一眼, 然后对着宋晴问道：“宋晴，你是否上诉？”
    听到法官问话, 宋晴的身体微微一震, 抬起呆滞无神的双眼, 望向法官, 久久没有说话。
    “宋晴, 你是否要求上诉？”法官又问了一句。
    “妈，你快说，你要上诉啊！”夏蔷大叫道。上诉，还有改判的可能。不上诉，那就真的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旁听人员不得喧哗！”法警立即大声喝止。
    宋晴转过头来，看见了坐在旁听席上的母亲和女儿。这时，她的眼睛中，慢慢添了一丝光亮，憔悴的脸上，竟然绽出了一个笑容。
    “夏蔷，照顾好自己，替妈妈好好孝顺你外婆。”宋晴的声音很温柔，一如往常夏蔷离家上学前，叮嘱她路上小心。
    听到宋晴这句说，夏蔷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可是，她一张开嘴，除了自己哭泣的声音，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宋晴回过头，对着法官平静的说道：“法官大人，我服判，不上诉。”
    “宋晴——”郑玉珍也忍不住叫了女儿一声，要不是宋明扶着她，她人似乎都要瘫倒了。
    法官似乎也没想到宋晴真的会不上诉。他怔了一下，又问道：“你考虑清楚了吗？现在没想好也可以，还有十天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宋晴再没有一丝迟疑，立即回答道：“法官，我考虑清楚了，我不想上诉了。我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多活一天，对我来说，就是多一天的折磨。”
    “好吧。”法官似乎也叹了一口气，“书记员，请记录在案！法警，把被告人还押看守所！现在闭庭！”
    “砰！”
    随着法槌重重地落下，这个案子终于尘埃落定。法警拉着宋晴往庭外走去。
    “妈！妈！”夏蔷叫着宋晴。
    任凭夏蔷怎么呼喊，宋晴却像没听见似的，她没有回头，被两名女法警的架着，飞快地步出了法庭。
    死刑！不上诉！
    夏蔷脑袋里全都是这个。父亲死了，连母亲也要死吗？她就要变成孤儿了吗？这一刻，夏蔷忍不住失声痛哭。
    “有什么好哭的？”陆佳语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听到陆佳语的声音，夏蔷浑身一颤，抬起头来，望着她。
    陆佳语对着夏蔷冷笑一声，然后转过身，对着同来的几人说道：“舅舅，舅妈，我们回去把外公、外婆接出来，叫上嘉言，晚上去百味轩摆一桌，庆贺我妈的大仇得报！”说完，她还回过脸来，一脸挑衅地望着夏蔷。
    夏蔷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没有搭理她，回身扶着一脸凄然的郑玉珍，说道：“外婆，舅舅，我们走吧。”
    郑玉珍抹了抹眼泪，由夏蔷与宋明搀着，慢慢往外走去。
    出了审判大楼，夏蔷扶着郑玉珍，往石阶下走去。
    这时，一辆警车，从大楼后面开了出来。大门关着，它停了下来，等着开门。
    夏蔷抬眼望过去。这是一辆押解犯人的囚车，里面隐隐坐着几个人。虽然隔着玻璃，看不太清楚，但夏蔷还是认出了，最中间的那个人是宋晴。
    “妈！”夏蔷大叫了一声。
    也许隔得太远了，听不见，宋晴没有一丝反应。
    门开了，警车启动，向外驶去。
    “妈！别走！”夏蔷松开了郑玉珍的手，从石阶上奔了下来，向着警车离开的方向追去。
    “妈！妈！”夏蔷一边喊，一边追。泪水从她的眼中不停滑落，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那辆警车还清晰无比。虽然它越开越快，越来越远，可夏蔷觉得，只要自己不停地追，就一定能追上它，一定能看见妈妈。
    也许是上天听到她的心声，前面正好遇到一个红灯，车停了下来。
    原本已经快要绝望的夏蔷，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她继续追着，就在她快要靠近警车的时候，绿灯亮了。看着警车前面的车一辆一辆地往前开，警车也重新启动起来。夏蔷的心陷入了一片绝望。她觉得这是老天在跟她开玩笑。每次在她以为老天爷为她开了一房门的时候，却发现这门还是关着的。
    “妈妈！妈妈！”夏蔷一边哭，一边追着。
    警车没有继续往前开，而是在路边停了下来。
    夏蔷追了上来，跑到警车边，不停地拍打着车窗，大声叫道：“妈！妈！”
    车窗慢慢打开，宋晴满是泪水的脸露了出来。
    “妈……”夏蔷扒在车窗上，除了这个字，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夏蔷，你别追了。没用的。”宋晴流着眼泪说道，“以后，妈……妈不在了，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要替妈好好孝顺你外婆。”
    “妈，你上诉吧。”夏蔷几乎是哭着哀求道，“上诉，也许还能改判的。”
    “没用的。”宋晴摇了摇头，“夏蔷，你别逼妈，若是真心疼妈，你就让妈早日解脱吧。妈真的不想再受折磨了。”
    “妈……不……”夏蔷拼命摇着头。她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想试一试。宋晴的性命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夏蔷，你回去吧，别让叔叔阿姨他们难做，妈，妈走了。”宋晴把身体缩了回去。
    “妈！你上诉吧！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不想当孤儿！”夏蔷大哭道。
    “夏蔷，相信妈，上诉也不会改变什么的。”宋晴用手把自己的脸捂住，小声地抽泣着。
    “小姑娘，你别再追车了。”坐在车窗边的女法警对着夏蔷说道，“你这样在大马路上追车，很危险的。”
    “夏蔷，回去吧。你这样，妈心里难受。”宋晴放下手，用泪眼望着夏蔷，眼中全是怜爱与疼惜。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让她牵挂，唯一让她不舍的，就只有母亲和女儿吧？
    “好，妈，我不追了。你别难过。”夏蔷含泪望着宋晴，扒在车窗上的手，慢慢松开。
    车窗慢慢关上。母女俩对望着的视线，却没有被这一层玻璃阻隔。车再一次启动，慢慢开走。
    夏蔷望着警车慢慢开远，消失在自己的眼中。
    路过的司机，只看见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站在路边，眼睛望着前方，哭得不能自己……
    “夏蔷！夏蔷！”郑玉珍与宋明追了过来。
    “外婆！”夏蔷跑过去，扑到了郑玉珍的怀里。
    “丫头！我傻丫头！”郑玉珍搂着夏蔷，忍不住老泪纵横。女儿被判了死刑，作为一个母亲，此时她已伤心到了极致。可是，她还有一个外孙女要依靠她，所以，她再伤心，再难过，也要硬撑着。
    “外婆，我该怎么办？我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夏蔷大哭着说道。
    “不会的！”郑玉珍神情坚毅的说道，“我们还可以上诉！也许二审法院会改判的！”
    “可是，我妈不上诉啊！”
    “我让律师再去劝劝她！”郑玉珍伸出手，摸了摸夏蔷的头，“你别担心，一切会有转机的。下个月就要高考了，你好好复习，你妈的事情，外婆会想办法的。”
    “好。”夏蔷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夏蔷怎么可能看得进去书？甚至上课的时候，她的精神都是恍惚的。看到夏蔷这状态，郑玉珍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最终，也不知道郑玉珍和林律师用什么方法劝服了宋晴，在上诉期的最后一天，她还是同意林律师替她递交了上诉状。
    上诉了，意味着还有一线希望。夏蔷原本干裂枯萎的心，像是又注入了一汪清泉，似乎又有了一丝生机，也能看下去书了。
    一个月后，高考也结束了。
    夏蔷对成绩没有什么底，她也不关心这个，她此时在乎的，只有宋晴的生死。
    她在忐忑不安的暑假中，等待着二审的到来。她希望，二审会有奇迹发生。
    “别客气。”陆嘉言笑了笑，“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你不吃冰激淋了？”夏蔷讶然道。
    “改天吧！”陆嘉言回过脸，又对着唐俊宇说道，“唐俊宇，你先请夏蔷吃吧，欠我那个先记着。”
    “好咧！”唐俊宇干脆地应道，“下次再请你吃。”
    陆嘉言骑上车，对着夏蔷和唐俊宇挥了挥手，然后蹬着车，像生着风似的，向校外疾驰而去。
    “走，我们吃冰激淋去！”唐俊宇说道。
    “刚刚陆嘉言怎么也让你请冰激淋啊？”夏蔷说道。
    “他说我跟他都是你的舞伴，你只夸我帅，没夸他，所以要我请他吃冰激淋补偿他。”
    听到唐俊宇这么说，夏蔷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这个陆嘉言，与她以前想像的高冷形象，真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虽然陆嘉言说那家补衣铺的手艺很好，但夏蔷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她一直记挂着自己的裙子，课也没怎么听进去。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放学，陆嘉言还没消息过来，她心里更是惴惴不安，下午的课一上完，她便冲出教室，跑到理科楼下去等陆嘉言。
    等了有十来分钟，便看见陆嘉言跟几个男生一起从楼上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好像还在讨论数学题，根本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夏蔷。
    夏蔷只好出声叫他：“陆嘉言！”
    他听到她的声音，停下脚，转过脸来，看到她，似乎很是意外：“夏蔷，你怎么在这里？”
    夏蔷跟他一起的那几个男生也转过脸来看着自己，一脸的探究，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低着头，小声的说道：“那个，我找你有点事。”

 43.第四十三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 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刚才在大门为夏蔷指路的保安有些不满地说道：“小姐，你不是跟我说是陆小姐叫你来拿东西的吗？可刚刚陆小姐打电话, 说你想要擅自闯入。小姐, 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做的。”
    “对不起。”夏蔷知道自己的行为也许会给这位保安大哥带来麻烦，心里也有些过不去，“不过，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陆先生，请你们不要赶我走！”
    “小姐，不管你有什么事，请你先离开。”保安的语气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我不走！”夏蔷摇着头, 抓住铁门的手握得更紧了，“我今天一定要见到陆先生！”
    夏蔷转过身, 对着别墅的方向又高声叫道：“陆先生！陆先生！求求你，听我说几句话啊！”
    她似乎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呐喊着，声音高亢且穿透力极强，把两个保安吓了一跳，赶紧上前, 一人一边, 拉住夏蔷的两个胳膊：“姑娘，你别胡闹了, 快走吧！不然，等一会儿我们报警了, 就不好看了！”
    “我不走！我一定要见到陆先生！”夏蔷想躲开。可是, 她一个小姑娘, 怎么可能是两个青壮男子的对手？眼看她就被拉离了铁门。
    正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干什么？放开她！”
    听到这话，两个保安一下停住了，夏蔷趁机又跑回了铁门边，然后回过头，看见陆嘉言推着自行车，站在自己身后。
    这一瞬，夏蔷整个人都呆了！陆嘉言这个时候怎么会回来？他不是应该在学校里等着上晚自习吗？她就是知道这个时间点，陆嘉言不可能出现在家里，才过来的。
    “夏蔷，你怎么在这里？”他望着她，漆黑的眸子里隐含着丝丝波澜。
    夏蔷咬了咬唇，回望着他，问道：“你不上晚自习吗？”
    “今天刘老师有点事，叫我们回家自己做习题。”他回答道。
    保安看了看陆嘉言，又看了看夏蔷，犹豫着问道：“小陆先生，你们认识？”
    陆嘉言点了点头，说道：“她是我同学。”
    “哦，哦。”保安连忙点了点头。
    “你们刚刚在干什么？”陆嘉言问道。
    “是这样的。”另一名保安解释道，“刚刚陆小姐打电话到物管处，说这位小姐擅自闯入对你的家人进行骚扰，叫我们来带她走。”
    听到这话，陆嘉言微微一顿，说道：“夏蔷是我同学，是我叫她来找我的。这样，你们可以交差了吗？”
    两位保安听到陆嘉言的话，怔了怔，然后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那个年纪大点的，笑了笑，说道：“既然小陆先生这么说，这位小姐当然就不是擅自闯入了。那好，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二位了。”说完，他赶紧拉着同伴匆匆离去。
    陆嘉言推着自行车，走到夏蔷面前，看着她，问道：“夏蔷，你今天过来，是有事吗？”
    夏蔷抬起头，望着他，鼻尖微微发酸。
    他的模样，他的眼神，与自己无数次在梦中梦见的一样。虽然知道和他再也没有可能了，可她在夜深人静之时，还是忍不住会想起他，梦到他。她觉得，自己中了一种叫做“陆嘉言”的毒。这种毒，无药可解。
    见她半天只望着自己不吭声，他又叫道：“夏蔷？”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清润，目光如水，就像在她和他之间从未发生过那件事一样。当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她和他之间的那条鸿沟，永远不可能消失。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境平静一些，然后对着陆嘉言说道：“陆嘉言，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他问道：“什么忙？”
    “你，你可以带我去见你父亲吗？”她怯声问道，心中毫不底气和把握。
    他一愣，随即问道：“你找我父亲，是想叫他给你母亲出谅解书？”
    听到他一下就猜出了自己的目的，她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说完，她把头低了下来，等待着他的回答。
    此时，她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难堪。这一刻，她把自己的自尊狠狠抛在地上，而且是在她暗暗喜欢了三年的男孩面前，可想而知，这对她来说，是那么的艰难！
    似乎等了很久很久，她才听到陆嘉言出了声：“对不起，夏蔷，我可能帮不了你。”
    这句话，他说的很轻，但听到夏蔷的耳中，却似有千斤重，一下把她所有的希望全部击得粉碎。
    她不甘心，抬起头，瞪大眼睛望着他，问道：“为什么？”
    她觉得，他对她，应该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吧？否则，在袁梓明不能赴约之后，他仍然约她去必胜客见面。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半晌，低声说道：“夏蔷，死的那个人，是我妈。”
    听到这话，夏蔷呆了呆。
    是啊，死的那个人是他的母亲。而杀死他母亲的人，是她的母亲。所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所以，他是不可能帮她的。
    眼泪，一下从夏蔷的眼中倾泻出来。压抑了许久的悲愤、委屈，这一刻突然爆发了出来。她无力地蹲在地上，捂着脸哭道：“可是，那个人也是我妈啊！我不能看着她去死！”要她看着自己的母亲去死，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刀，一刀一刀的把她的心凌迟一般。此时，她的心中，是无助，伤心，还有绝望。
    那纸谅解书，是宋晴最后的希望。如今，这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从她的手中溜走了。
    她的哭声，一开始还压抑着，到最后，还是失控了。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她眼眶中不停的滑落。
    听着夏蔷的哭声，陆嘉言只觉得她的那些眼泪全都流进的他的心里，把他的心泡得又酸又痛。他慢慢蹲下.身来，扶着她的手臂，轻声说道：“夏蔷，对不起……”
    听到他的话，夏蔷放开自己的手，慢慢抬起头，望向他。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几乎快要看不清他了。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眼中的他这才变得清晰一些。
    他看起来也很难受，眼眶中，似乎还噙着泪水。
    他眼中的泪水，让她的心一阵抽痛。
    “陆嘉言……”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有些沙哑。
    而他听到她叫他的名字，身子微微一颤，眼中的那滴泪一下子滚落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烫得灼人。
    这滴泪，像是滴在了她的心上，让她的心变得又苦又涩。原本因为他的拒绝而对他生出那几分怨恨，被他的这一滴泪水打散了。是啊，她有什么立场怨他、怪他？毕竟是宋晴杀了邹薇。就算邹薇和夏安钧做了不该做的事，也罪不至死。说到底，还是她的父母，做了对不起他们家的事。
    想到这里，夏蔷忍不住放声大哭。陆嘉言握着她的手，低下头，无声地流着眼泪。眼泪从他们俩的眼中滴落，掉在地上，洇成了一滩……
    “嘉言！”
    陆佳语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夏蔷猛地抬起头，循声望了过去，只见陆佳语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
    “你这是做什么？她是仇人的女儿啊！”陆佳语跑到陆嘉言身边，拉着他，想把他跟夏蔷分开，嘴里不停地骂道，“她爸，她妈都不是好人！她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你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姐！”陆嘉言推开陆佳语，然后抬起头，望着她，“夏蔷是无辜的，你不要这么说她！”
    陆佳语看见陆嘉言脸上的泪痕，惊了一跳，随即心里的愤怒又加深了一层。
    她一把将陆嘉言从地上拉了起来，吼道：“嘉言，你这是在帮谁说话？你给我滚进去！”
    “姐！”陆嘉言不愿意。
    “那你是要帮她妈出谅解书吗？”陆佳语瞪着他。
    陆嘉言一愣，不再说话。
    “进去！”陆佳语又叫道。
    陆嘉言还是站着没动。
    见陆嘉言不听自己的，陆佳语转过脸，把矛头对准夏蔷，冷笑道：“你这个小贱人，有本事啊？你不要以为凭着几分姿色，就可以勾引我弟弟！我告诉你，杀母之仇，是不可能原谅的。不管你存了什么心，从今天开始，你都给我死了这条心！”
    夏蔷站起来，用手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望着陆佳语，一脸倔强地说道：“你们让我见见陆先生，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如果他真的不答应，我绝不再纠缠，马上就走！”
    陆佳语冷冷瞥了夏蔷一眼，说道：“你在外面闹这么大的动静，我爸想见你，早就叫你进去了。你继续这里闹，还有什么意思？你们一家人真的这么不要脸吗？”
    “放心，我们不会死皮赖脸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夏蔷转过脸，看见郑玉珍走了过来。
    “外婆！”夏蔷咬着唇。
    郑玉珍走上前，握住夏蔷柔弱的小手，一脸心疼的说道：“傻丫头，你来这里做什么啊？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用的，何必让别人这么看轻你呢？”
    “外婆，我不想我妈被判死刑！”夏蔷哽咽着说道，“如果真的要人来抵命，我愿意替我妈去死！”
    郑玉珍一脸怜爱地拍了拍夏蔷的手，轻声叹道：“生死有命，现在既然没有人可以帮我们，那就一切看老天爷的意思了。我们也不要去求谁了，跟外婆回去吧！”
    “外婆……”夏蔷不甘心。
    “走吧。你妈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她是宁愿死，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被人这么轻贱的。”说完，郑玉珍没有再看陆家姐弟，拉着夏蔷的手就往回走。

 44.第四十四章

    陆嘉言望着陆佳语，一脸正色地问道：“姐, 你说的话是真的？”
    “你觉得呢？”陆佳语回望着他。
    陆嘉言顿了顿, 又问道：“那好，姐, 我再问一次，你是不是即刻解除我的总经理职务？”
    陆佳语深吸了一口气, 说道：“如果你坚持要跟夏蔷在一起，那从现在开始, 你不再是华美的总经理了。”
    “好。”陆嘉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上任也没多久, 办公室里也没多少私人的东西，不用收拾了, 我这就可以离开。”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去。
    陆佳语本以为自己这么逼陆嘉言, 他就会妥协, 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干脆放弃总经理一职,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一时有点愣神。待她回过神来, 陆嘉言已经出了办公室。她赶紧追了出去。
    看见陆嘉言出来了, 夏蔷赶紧迎了上去：“陆嘉言, 你, 你……”她没有把话说完。她不知道他与陆佳语谈得怎么样, 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陆嘉言看出她眼里的不安, 拉过她的手, 握在自己的手掌心中，一脸认真地说道：“夏蔷，如果我失业了，你还要我吗？”
    夏蔷愣了一下，随即回握着他的手，大声说道：“我要！我要！除非你不要我了，不然，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陆嘉言笑了起来：“那这辈子就算跟定我了。”
    “好。”夏蔷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陆嘉言冲她一甩头。
    “好。”夏蔷又点了点头。
    陆嘉言牵着夏蔷的手，就往外走去。
    这时，陆佳语从屋里跑了出来，看见这一幕，又是一阵心火起。她大声叫道：“嘉言！”
    陆嘉言转过头来，望着陆佳语：“姐，还有什么事？”
    陆佳语看到陆嘉言与夏蔷紧紧相握的手，觉得特别刺眼。她顿了顿，说道：“嘉言，你现在住的那个公寓，是公司的资产。既然你不再在公司担任职务，那么你也无权住在那间公寓里。”
    “好。”陆嘉言点了点头，“三天之内，我会把房子腾出来。”说完，他转过身，拉着夏蔷继续往外走去。
    “嘉言！”陆佳语又叫道。
    “姐，你有话，可不可以一次说清楚？”陆嘉言转过身来，有点不耐烦。
    “夏蔷不能走？”陆佳语看了夏蔷一眼，说道，“她跟公司签了五年死契，不能想离职就离职。”
    “不就十万块钱吗？”陆嘉言笑了笑，“我替她还了就是！”
    “公司不同意解约！”陆佳语把双手抱在胸前，挑衅般地望着陆嘉言。
    “凭什么不同意……”陆嘉言还想跟陆佳语争几句。
    夏蔷见状，忙阻止道：“陆嘉言，你别说了。我还是留下吧。”
    “为什么？”陆嘉言回过脸，不解地望着夏蔷。
    “晚上回去再跟你说。”夏蔷冲他眨了眨眼，“你先走吧，我暂时留下来。”
    毕竟陆佳语是他的亲姐姐，她不想他们姐弟因为自己把关系弄得太僵。有时候，自己退一步，给陆佳语一个台阶下，说不定以后能有转寰的余地。
    听到夏蔷这么说，陆嘉言沉默了片刻，说道：“好吧。不过，你不要太为难自己。如果不想呆了，走就是了。你要记住，万事有我。”
    “我知道。”夏蔷笑着望着他，心里暖暖的。
    “那我先走了。”陆嘉言倾过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今天晚上我在家里做饭给你吃。”
    “好。”夏蔷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在家等你！”陆嘉言说道。
    “嗯。”夏蔷又点了点头，目送陆嘉言离开。
    她转过身，看见陆佳语一脸冷然地望着自己。她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陆小姐，我去做事了。”
    说着，她就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唐瑜。”陆佳语把唐瑜叫了过来，“你让夏蔷做好交接，下个星期让她来董事办上班。”
    “是，陆小姐。”唐瑜应道。
    陆佳语又瞥了夏蔷一眼，说不清她眼中是什么情绪。然后她就离开了总经办。
    待陆佳语一走，许敏燕和颜萱、何欢她们几个又围了过来。
    “哇！夏蔷，陆总刚才好帅啊！居然为了你，连华美的总经理都不做了！”许敏燕抓住夏蔷的手，哇哇地叫道，“要是有男人这样对我，我死也值得了。”
    夏蔷抬起头，一脸恬然的微笑：“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有他这样对我，什么都值得了。”
    何欢也是感动得不行，红着眼睛对夏蔷说道：“夏蔷，陆总真的太男人了！你真太幸运了！”
    “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夏蔷笑道。
    “不过，夏蔷啊，陆小姐那么不喜欢你，还把你调到董事办去，你要小心啊。”颜萱有点担心。
    “嗯。”夏蔷点了点头，笑容微微有些凝固，“大不了就是累点，苦点，没关系的。这么多年，我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累没受过？不用为我担心的。”
    “你能想得开就好。”颜萱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真佩服你这心态。”
    夏蔷笑了笑。
    这时，唐瑜冲着颜萱、许敏燕她们叫道：“颜萱，敏燕！都回去工作了！没什么好聊的！”
    许敏燕一听，冲夏蔷吐了吐舌头，拉着颜萱往各自的工位跑去。何欢见势不妙，也赶紧跑回秘书部去了。
    唐瑜深深看了一眼夏蔷，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虽然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但夏蔷今天的工作还算顺利，也没有人故意来找她的麻烦。
    下午下了班，夏蔷回到家，就闻到从厨房传来了一阵饭菜的飘香。
    她把包放下，换了鞋子，跑到厨房，看见陆嘉言穿着休闲T恤和短裤，正在忙活着。她抿嘴笑道：“陆总，你还真的会做饭啊？我还以为你只会打下手呢。”
    陆嘉言回过身看了她一眼，说道：“我现在失业了，要靠你养，不表现好点怎么行？”
    看他表情自然，脸上还漾着笑，早上发生的事，似乎对他没有一点影响。夏蔷担心了一天，这时候终于放下心来了。她望着陆嘉言笑道：“我这一千八的工资，恐怕养不起陆总哟。”
    “没关系，吃糠咽菜，我都不嫌弃。”陆嘉言一边说着话，一边把锅里的菜盛了出来。
    夏蔷一看，是红烧排骨。
    她指着盘子里的排骨，抬眼望着他，笑道：“这就是陆总准备吃糠咽菜？”
    “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做今朝有酒今朝醉吗？趁还有点钱，先过几天好日子。”陆嘉言一手端着排骨，一手揽着夏蔷，说道，“你先去换衣服，我再烧个汤，就吃饭了。”
    “好。”夏蔷跟着他一起往外走去。
    “对了，你给唐瑜打电话，明天请两天假。”他又说道。
    “怎么了？”她望着他，“为什么要请假？”
    “你今天没听到我姐叫我把房子腾出来，我们这两天要搬家呀。”他说道。
    “你要回嘉怡半岛吗？”她面色一变。她现在无名无分，不可能跟他一起回去的。
    陆嘉言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担心什么，说道：“我不回去。我们另找地方住。”
    听他这么说，夏蔷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慌张起来：“哎呀，我们还没找好地方呢。我马上去网上查一下租房信息，你上次给了我三千，我还没用，正好可以拿来租房。”以前自己一个人，随便在哪里窝着就可以了，现在不一样了，有他跟自己在一起。他从小养尊处优，像董家巷的那打工房肯定住不惯，不说要租个多好的地方，但至少也要像模像样的。
    “房子不要你操心，我还有房子。今天从公司出来，我已经找人去把房子收拾出来，该添置的东西也添置了。”他说道。
    “你还有房子啊？”她有点意外。
    “当然啦。”他把菜放在餐桌上，转过身，用手指点了点头她的鼻尖，“你以为我只有这里和嘉怡半岛可以去啊？”
    “原来，陆总也是狡兔三窟啊！”夏蔷笑了起来。
    “对！”陆嘉言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快去换衣服，一会儿吃饭了。”
    “我们要搬去的地方在哪里？”她又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陆嘉言卖着关子道。
    夏蔷笑了笑，也没再追问，便回卧室换了衣服，又给唐瑜打电话，表示要请两天假。开始她还怕唐瑜不同意，没想到唐瑜很干脆地就答应了。感觉一切都很顺利。
    第二天早上，夏蔷跟陆嘉言在家里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打好了包。下午，陆嘉言找的搬家公司过来了，把他们打好包的东西都拿走了。
    陆嘉言和夏蔷把门锁好，随即也离开，下楼，开着保时捷，出了地下车库。幸好这辆车在陆嘉言的名下，没有被陆佳语要了回去。
    “我们的新家在哪里？”夏蔷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陆嘉言还是那句话。
    见他还是不肯说，夏蔷笑了笑，也没继续问。反正也不怕他把自己卖了，跟着他走就是了。
    可慢慢地，夏蔷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特别是当陆嘉言把车驶入了一条小巷，她心里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车停在了一个老式小区里的一幢楼下。
    陆嘉言转过脸对着还在发呆的夏蔷说道：“下车了。”
    她缓缓转过头来，望着他，说道：“是……”
    没等她把话说发完，陆嘉言就回答道：“是。”
    她愣了愣，问道：“你什么时候买下来的？”
    他没有回答她，笑着说道：“先上去看看？”
    “好。”她点了点头。
    下了车，他牵着她的手，一起往楼道里走去。
    一切，似乎还跟她记忆里的一样。夏蔷顺着楼梯的台阶，一级一级地往上走，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却又觉得那么陌生。
    她的眼睛，渐渐模糊。
    到了门口，看到搬家公司的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她突然觉得有点不敢进去了。
    她停下脚，把手从他的掌中抽了出来。
    “怎么了？”陆嘉言回过头看着她。
    “我……”夏蔷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进去吧，夏蔷。”陆嘉言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回家了。”
    回家，这两个字，让夏蔷心头一酸。这里确实曾经是她的家，可自从发生的那件事后，她就离开了，再没回这里住过，如今又回到这里，恍如隔世一般。
    爸爸妈妈，女儿回来了。可惜，你们都已经不再了。
    “走吧，夏蔷，我带你回家。现在这里，是我们的家！”陆嘉言拥着她，往屋里走去。
    这一次，她没有挣扎，跟着他一起向前走去。
    进了屋，她一下子愣住了。这屋里的一切摆设，居然跟七年前一模一样。
    眼泪，瞬间从她的眼眶中倾泻而出。

 45.第四十五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此时, 夏蔷的心里, 像住了一窝刚孵出来的小鸟似的，一边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 一边雀跃着上蹦下跳。对星期天的那个下午，她又一次充满了期待。
    星期六下午, 是英语课。想到明天下午，就会跟陆嘉言见面了, 她的心情就像窗外的天气一样，阳光灿烂。
    星期五才考了试, 梁老师熬夜批改了出来，今天主要是评讲昨天的试卷。课上到一半, 只见班主任曾春燕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往夏蔷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梁老师看见曾春燕来了, 忙停了下来, 走到门边, 两人小声地交流了起来。夏蔷看见梁老师也扭过头来看着自己。夏蔷心里，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梁老师走了回来, 对着夏蔷叫道：“夏蔷, 你家里有事, 快跟曾老师出去一趟。”
    家里有事？夏蔷一愣。家里会有什么事？就算是真的有事, 也该是父亲或者是母亲来叫自己, 为什么会是曾老师来叫自己？带着疑问, 夏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背着书包，出了教室。
    曾春燕见到夏蔷出了教室，拉着她的手，急切地说道：“夏蔷，快跟我走！”
    “曾老师，我家里出什么事了？”夏蔷一边跟着曾春燕下楼，一边问道，“我爸我妈呢？他们怎么没来接我？”
    曾春燕回头看了夏蔷一眼，含糊地说道：“那个，夏蔷，你别问这么多，跟着老师走就行了。”
    听到曾春燕这么说，夏蔷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深。她没再多问，跟着曾春燕楼下走。
    出了文楼科，夏蔷就看见前面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夏蔷认得这车，是教导处主任林志强的车。
    曾春燕把她拉到车边，打开后车的车门，说道：“夏蔷，快上车！”
    夏蔷坐到车上，对着林志强叫道：“林主任好。”
    林志强看了夏蔷一眼，点了点头。他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凝重。见林志强这般模样，夏蔷心里更是忐忑。
    曾春燕跟着也上了车，坐在夏蔷的身边，给她把安全带系上。
    曾春燕把自己的安全带也系好，对着林志强说道：“林主任，我们好了。”
    “那我开车了。”说完，林志强发动车，向校门外驶去。
    一路上，曾春燕和林志强都阴沉着脸，没怎么说话，夏蔷心中那不安的情绪持续蔓延着。忍不住，她对着曾春燕问道：“曾老师，我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曾春燕转过脸来，看着夏蔷，犹豫了片刻，她艰涩地开了口：“夏蔷……你爸爸……”说到这里，她停下了，神情极是为难，顿了顿，她对着前面的林志强，似乎在向他求助，“林主任？”
    林志强没有马上回答她，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后，他才开口说道：“夏蔷，这件事，我跟曾老师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还是别问了，到了地方，自然会有人跟你说的。”
    “到底什么事啊？”林志强和曾春燕越是这样，夏蔷越是感觉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主任和曾老师为什么会这样？
    林志强把车往郊外开去。
    “曾老师，我们出城做什么？”夏蔷抓住曾春燕的手，焦急地问道，“你告诉，我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夏蔷，你别问这么多了，到了就知道了。”曾春燕握住夏蔷的手，说道，“你别怕，老师会一直陪着你的。”
    听到曾春燕这么说，又看到她表情凝重，夏蔷预感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不管怎么追问，曾春燕只是安慰着她，别的话，再不肯多说。
    半个小时后，林志强的车，停在了虞城市殡仪馆门前。
    “曾老师，林主任，我们，我们来这里，做，做什么？”夏蔷的脸色苍白，声音发着颤。
    她不明白，家里出了事，林志强和曾春燕怎么会带她来殡仪馆？她觉得自己家里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应该跟这个地方扯上关系的！
    “夏蔷，你，你先听老师说……”曾春燕艰涩地说道，“你爸……”
    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车窗。夏蔷转过脸一看，有一男一女两个警察站在车外。
    林志强忙把车窗打开。
    “请问您是一中的林主任吗？”那女警察礼貌地问道。
    “我是。”林志强点了点头。
    “我是刑警队重案中队的杨雪婷，段队接到你的短信，叫我们来接你们。”杨雪婷透过车窗向车后座望过来，“小姑娘来了吗？”
    “来了。”林志强也回过头来，指着夏蔷，说道，“她就是夏蔷。”
    看到这一幕，夏蔷脑袋里有些懵。为什么警察会找自己？
    杨雪婷走过来，把后车门打开。
    夏蔷看着出现在车外的女警察，一脸的惊慌和不知所措。
    “你是夏蔷？”杨雪婷温和地问道。
    “是。”夏蔷望着杨雪婷，木然地点了点头。
    “林主任跟你说了你爸的事吗？”杨雪婷又问道。
    夏蔷摇了摇头。
    杨雪婷转眼望着林主任：“你们怎么还没跟她说？”
    “杨警官。”林志强一脸为难的开了口，“那个事，我也只听段队大概说了一下，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不敢乱跟她说。”
    杨雪婷听了林志强的话，沉默了片刻，然后对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先下车来。”
    夏蔷回过头，看了曾春燕一眼，见曾春燕向自己点了点头，便乖乖下了车。曾春燕跟着也下了车来，轻轻搂着夏蔷的肩膀。
    杨雪婷思索了片刻，然后斟酌着说道：“夏蔷，我们请你过来，是希望你配合我们，辨认一下，一具男尸是不是……”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是不是你的父亲夏安钧！”
    男尸？父亲？夏蔷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自己的头顶。
    男尸？怎么可能？今天上午她离开家的时候，父亲还好好的，还说明天晚上带她出去吃牛排的，怎么才半天时间，他就变成了一具让她来辨认的尸体呢？
    看着夏蔷脸色白得跟一张纸似的，眼泪不停地从她眼中滑落出来，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曾春燕见她这么憋着，心里有些心疼，忙说道：“夏蔷，你别忍着，想哭就哭吧。老师陪着你。”
    “哇！”夏蔷一下子哭了出来，“曾老师，我妈呢？给我妈打电话，我要找我妈！”
    听到夏蔷这么说，曾春燕红着眼眶，看了一眼那杨雪婷。杨雪婷长声一叹，说道：“夏蔷，你妈来不了。”
    “为什么？”夏蔷抬起泪眼望着杨雪婷。她爸死了，天都快塌了，她妈怎么可能来不了？
    杨雪婷微微一顿，说道：“宋晴因为涉嫌故意杀人，已经被刑拘了。”
    “什么？”夏蔷只觉得又是一记惊雷在自己耳畔炸响，半晌，她才颤抖着问道，“我妈杀，杀人？她，她杀了谁？”
    杨雪婷答道：“她涉嫌杀害夏安钧和邹薇。”
    夏蔷的眼睛蓦然瞪大，眼中流露出震惊及难以置信之色。她母亲杀死了父亲？这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晴是犯罪嫌疑人，而你是夏安钧在虞城唯一的直系亲属，所以，我们需要你来协助辨认尸体。” 杨雪婷又说道，“你现在还是未成年人，在你配合我们调查期间，你的班主任曾春燕将全程陪同你。”
    夏蔷呆呆的站着，眼中一片空洞，已经流不出眼泪了。父亲死了，而母亲竟然是杀害父亲的凶手！有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蔷，你现在就跟我们一起上去作辨认吧。杨雪婷说道。
    “走吧，夏蔷，别耽搁警察的时间了。”曾春燕扶着夏蔷，跟着杨雪婷及那们男警察一起往停尸间走去。
    外面骄阳似火，可夏蔷走在殡仪馆的走廊里，却觉得阴冷无比，是哪种冷到骨头里的感觉，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她想哭，可是，好像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她要去认尸。认那个陪了她十七年，对她无比疼爱的那个人的尸体。她觉得老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前一天她还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仅仅隔了一天，父亲死了，母亲进了看守所，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这个时候，她除了伤心到极致的绝望外，便只剩下了无助。
    走到停尸间门口，杨雪婷回过头来，说到：“夏蔷，就在这里了。”
    夏蔷默然点了点头，就准备跟着杨雪婷进门。
    就在这时，从门里突然走出一个人，一个夏蔷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的人。她愣了片刻，脱口叫道：“陆嘉言？”
    陆嘉言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着她，神情一怔。
    他的双眼泛红，看到她时，目中的情绪变得极其复杂，有伤心，有绝望，还有疼惜和不舍。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眼睛，夏蔷感到有一种悲伤到极致的情绪从他的眼中蔓延到了她的心中，让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无数颗针在扎似的，痛得让人无法呼吸。
    陆嘉言，为什么，你也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声对不起，是她欠他的。为她，也为她母亲。
    “夏蔷，别哭。我，我心里难受。”他捧着她的脸，用手轻轻地为她拭着泪。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泪流满面。
    此时，她的情感终于再也压制不住了。眼前这个男孩，从她进入虞城一中，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她就喜欢他，一直到现在，已经三年了。她曾经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过与他这样亲密。
    “陆嘉言。”她叫着他的名字，这个深深铭刻在她心底的名字。
    “嗯。”他应着她。
    “我，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可是，我却不能再喜欢你了。所以，我今天告诉你，就让我为自己少年美好的爱恋，划一个句号吧。
    “夏蔷。”陆嘉言也有些动情了，“我也喜欢你。”
    夏蔷原本打算跟陆嘉言表白之后，继续跟他说，从今天开始，她不要再喜欢他了，她要忘了他。毕竟她与他之间隔着两个母亲的生死仇怨。没想到她还没把话说完，陆嘉言居然跟她说，他也喜欢她。
    是的，他也喜欢她。虽然她早有感觉，但听到陆嘉言亲口说出来，还是让她心如潮涌。她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想管，什么都顾不上，她只知道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
    “陆嘉言……”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揽着他的脖子，便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46.第四十六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 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如果我跟他跳, 是他跟唐俊杰换位置, 还是我跟何琳莎换位置？”夏蔷像是在解释, “如果我跟何琳莎换位置，旁边那两个女同学都比我高, 他跟唐俊杰换，他又比旁边的男生高, 好像怎么都不合适。”
    “说得跟绕口令似的。”童菲笑了起来, “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这是老师考虑的问题，你先跟陆嘉言一起跳一下看效果如何？”
    “好。”夏蔷只好点了点头。
    “舞步会了吗？”童菲又问道。
    “基本会了。”夏蔷应道。刚才童菲教何琳莎的时候, 她就把舞步记了下来。
    “那行。”童菲点头, “你们现在就试跳一下吧。”
    “好。”夏蔷应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马上就要跟陆嘉言有很亲密接触了。
    她心里突然有点紧张。
    她慢慢走到陆嘉言跟前，眼睛直视前方, 不敢抬头看他。幸好他比她高这么多，不抬头就看不到他的脸，不然她会觉得很尴尬的。
    “准备。”童菲催促道。
    夏蔷感觉自己一身僵硬, 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在心中默念“他不是陆嘉言，他是唐俊杰，他是唐俊杰”, 可是, 好像一点用没有, 她还是很紧张。
    “夏蔷，快点。”
    夏蔷还是紧张得手都不知怎么放。这时，一只手扶到了她的背上，男孩清澈的声音响起：“老师在催了。”
    她抬起头，望向他，两人视线撞在了一起。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如同黑夜里的星辰。这应该是她唯一和他亲密接触的机会了吧？再过一年，高三毕业，大家就将各奔东西了，也许以后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看了他这么久的背影，能够与他这样面对面地亲密接触，总算偿了她小小的心愿。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唇，抬起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对着童菲大声说道：“童老师，我们准备好了。”
    “那好，跟着我的节拍，开始！”童菲说道，“一二三四……”
    听到童菲一喊开始，夏蔷与陆嘉言就跟着拍子跳了起来。夏蔷虽然是第一次跳，但对于从小练舞的她来说，这舞步的难度并不大，一迈脚便得心应手。而陆嘉言之前已经陪着何琳莎跳了好几遍了，也算得上是熟练工了。因此，两人跳下来，居然极其顺畅，没有出一点差错。
    跳完了，夏蔷听到童菲拍掌大笑道：“很好，很好！你们俩简直太合拍了！”
    被童菲这么一夸，夏蔷突然感觉自己脸上有点发烫。她冲着陆嘉言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把手从他肩上收了回来，然后听到他回了她一句“不客气”。也许是太紧张了，她自始至终不敢抬眼看他，
    因为身高的问题，一开始跳集体舞的时候，夏蔷还是要跟唐俊宇一起跳，为了后面夏蔷能跟陆嘉言一起跳，童菲又设计了一套乾坤大挪移般的舞步，就在在同一时间，原本排成队列的十六对同学排成一个圈，有八对往外跳，有八对往内跳，到了中间，里面的八队就开始换舞伴，把夏蔷换到陆嘉言手里，而且这样八对舞伴一起换，也避免了把比较高的何琳莎换给唐俊宇，不然等何琳莎穿了高跟舞鞋，看起来快跟唐俊宇一样高了。
    大家换舞伴的时候跳的舞步有点难度，跳整齐了会很出彩，但要是跳不整齐会显得很乱，童菲又花了三天，才让大家把这串舞步跳顺了。
    夏蔷跟陆嘉言练了几天，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拘谨，两人有时也会就交流一下。不过，她跟他之间说话还是客客气气的，完全不像跟唐俊宇那么随兴自在。
    接下来又是一个周末。因为还在暑假期间，只有工作日才补课，周末是可以休息的。不过，他们参加舞蹈的同学周末却休息不了。童菲怕开校以后，进入高三的他们没那么多时间来练习，所以，周末也不放过他们。周六他们要练一天的舞，只有周日才能休息一天。
    这天，练到下午四点的样子，童菲见同学都比较累了，便拍了拍手，把大家叫到她跟前，说道：“好了，这周就练到这里了。明天你们好好休息一天，我们下周再接着练。”
    听童菲这么说，同学们一片欢呼，然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回家。
    这时，陆嘉言走到童菲面前，说道：“童老师，我跟夏蔷单独跳那一段，是不是不太好？”
    童菲正拿着运动水壶，听到陆嘉言的话，她顿了一下，然后就着瓶口喝了一口水，才说道：“确实还少了那么一点味道。不过，对于没有什么舞蹈基础的人来说，你已经算跳得不错了。不可能要求你们个个都像夏蔷这种从小跳舞跳到大的啊。好了，别多想，回去好好休息。”说着她把水壶放到包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童老师，我想再练一会儿，可以吗？”陆嘉言问道。
    “你还要练？”童菲抬起眼，惊讶地望着陆嘉言。
    “童老师，我这人有一个习惯，不管做什么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陆嘉言说道，“既然我跳的这段舞，童老师觉得还不太好，那我想多再练一下。”
    童菲也知道陆嘉言的成绩在这届学生中属于顶尖那一类的。她当初选他来参加这个表演，就觉得他长相身高都很合适，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跟他说，本来以为他不会来的，没想到他爽快地答应了。倒是他的班主任刘老师怕耽搁他的学习，不愿意让他来。还是他跟刘老师做了绝对不会影响学习的保证，刘老师才不情不愿地放他来的。
    童菲也知道，像他这种学霸型的学生，性格一般都比较好强。刚才他跟夏蔷跳舞的时候，她确实说过他的表情和动作有点没到位，还叫他好好跟夏蔷学学。可能是这句话，让他上心了吧。
    童菲顿了一下，斟酌着说道：“陆嘉言，你真的已经跳得不错了。虽然你跟夏蔷一起搭跳这段舞，稍微显得你弱了一点。不过，这不是你的问题。我想，在你们这十二个男生中，无论哪个跟夏蔷搭，都不可能强过她的。她毕竟有十几年的舞蹈功底，你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两个月就追得上的。”
    “我没有想过能追上她，我只想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做到最好。”陆嘉言回答道。
    作为老师，听到学生这么说，童菲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行，那老师就再陪着你练一会儿。不过，这段舞，你一个人跳也没用，必须要搭当陪着你一起跳。”说完，她对着正走到大门边的夏蔷叫道，“夏蔷！”
    夏蔷背着包，正跟唐俊杰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活动中心外走去。
    “今天这么热，我请你吃冰激淋吧？”唐俊杰说道。
    夏蔷正准备回答，突然听到童菲叫自己的名字。她忙回过头，看见陆嘉言站在童菲旁边，望着自己。
    她愣了一下，回答道：“童老师，叫我有事吗？”
    “你有没有空陪陆嘉言再练一会儿？”童菲问道。
    夏蔷一怔，随即点头道：“好的，我有空。”说完，她转过头对着唐俊杰笑道，“看来今天吃不成了，下次你再请我吃吧。”
    “好吧。”唐俊杰一脸遗憾地离开了活动中心。
    夏蔷背着包走了回去。
    “夏蔷，不耽误你吧？”陆嘉言微笑着问道。
    “唐俊杰本来说请我吃冰激淋的，现在吃不成了。”夏蔷歪着头，俏皮地望着他，“记住，你欠我一个冰激淋哦。”
    “没问题。”他笑了起来。
    “好了，抓紧时间，开始练舞吧。”童菲拍着手说道。
    “好。”夏蔷把包放到一边，然后跑了回来。
    现在再跟陆嘉言接触，她已经自然多了。两人做好准备，然后便跟着音乐跳了起来。
    说实话，陆嘉言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又跳了一个多小时，加上童菲的讲解和夏蔷的引导，他已经能够跳出那么一点味道了。
    对陆嘉言的表现，童菲显然很满意。
    “非常好，陆嘉言！”童菲笑道，“到了正式比赛那天，你们俩能有这个表现，我们至少能进前五名。”
    “谢谢童老师。”陆嘉言向童菲致谢。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也不能太折磨你们了，你们还有作业要做呢。”童菲笑着说道。
    陆嘉言看了看手机，说道：“童老师，就快六点了，今天谢谢你和夏蔷陪我练舞，不如，我请你们俩吃个饭吧？”
    “哪能叫你请客啊？”童菲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要请也是老师请。不过，今天不行，老师晚上有事。”
    其实夏蔷对于跟陆嘉言一起吃饭还有点小期待的。不过，听童菲说她要回去，她自然不可能单独跟陆嘉言一起去吃饭，于是赶紧说道：“我也要回家去，我妈已经做好了饭在家等我。”
    陆嘉言顿了顿，然后笑着说道：“那好吧，改天再请你们。”
    “对了，你还欠人家夏蔷一个冰激淋呢，吃不了饭，就请她吃个冰激淋吧。”童菲笑着说道，“我是你们的老师，陪你练习是份内之事，人家夏蔷可就是义务陪你练了，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行！”陆嘉言转脸望着夏蔷，说话，“夏蔷，那我请你去吃哈根达斯吧。”
    陆嘉言说话的时候，夏蔷看见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中闪烁着。
    她心里一阵狂喜，忙不迭地点头道：“好。”
    听到夏蔷答应了，陆嘉言紧绷着的脸，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唇边也溢出一丝笑意：“周日下午三点，新华路口，必胜客，我等你！”说完，也不等夏蔷说话，他就转过身，飞快地往车棚外走去，脚下像生了风似的，看起来特别轻快。
    此时，夏蔷的心里，像住了一窝刚孵出来的小鸟似的，一边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一边雀跃着上蹦下跳。对星期天的那个下午，她又一次充满了期待。
    星期六下午，是英语课。想到明天下午，就会跟陆嘉言见面了，她的心情就像窗外的天气一样，阳光灿烂。
    星期五才考了试，梁老师熬夜批改了出来，今天主要是评讲昨天的试卷。课上到一半，只见班主任曾春燕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往夏蔷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梁老师看见曾春燕来了，忙停了下来，走到门边，两人小声地交流了起来。夏蔷看见梁老师也扭过头来看着自己。夏蔷心里，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47.第四十七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 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从袁梓明那里得知，他和陆嘉言都正常发挥，他报了北大，陆嘉言报了是清华。两所大学, 对夏蔷来说，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学校。所以，从高中毕业这一刻开始, 她的人生轨迹和陆嘉言完全不同，再不会有交集点了。
    事实上,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听到关于陆嘉言的消息。从此以后，他就彻底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很快，夏蔷收到了虞南大学的通知书, 专业是汉语言文学。
    就在开学前几天，宋晴故意伤害一案二审也开庭了。因为没有新的证据, 法官当庭宣判, 仍然是死刑。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夏蔷还是在法庭上哭得不能自己。
    结局已经无法改变了，剩下的就是等着最高法院对宋晴死刑的复核下来。夏安钦和邹薇确实被宋晴所杀, 所以, 最高法院的死刑复核也只是走程序而已，不会有任何实质的改变。但是，这种等待死亡的过程简直令人窒息, 看着自己最亲的人等死更是一种折磨。此后的每一天, 夏蔷都过得提心吊胆, 她极度害怕那一天的来临。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寒冷。
    就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郑玉珍接到法院打来的电话，让她和夏蔷第二天去虞城市看守所见宋晴。
    晚上，夏蔷下了课回来，郑玉珍把她叫到自己面前，一脸凝重地说道：“夏蔷，你明天请一天假，然后去选一件漂亮的衣服，明天早上早点起来，我们去看守所看看你妈。”
    听了郑玉珍的话，夏蔷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她颤抖着声音问道：“那个，是不是叫我们去见妈，见妈，最后一面？”
    郑玉珍点了点头：“死刑复核下来了。明天就要执行了。”
    夏蔷木然站在原地，呆了半晌，然后哑着声音对着郑玉珍说了一声：“好，我知道了。”说完，她转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了门，她反手把门关上，背靠在门上，只觉得全部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再也支撑不下去，身体顺着门板滑落下来，跌坐在了地板上。她抱着自己的双腿，头埋在膝盖上，眼泪倾泻而出。怕郑玉珍听到，会更伤心，她紧紧咬着唇，轻声呜咽着。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这种剜心般的疼痛，比她想像中还要难受。此时的她，心中有着从未有过的绝望。
    第二天六点过，一夜无眠的夏蔷早早就起了身，选了一条暗红色的羊毛衫，下面套了一条黑色的绒裙，外面穿了一件咖啡色的羊绒大衣。为了掩饰自己苍白的脸色和黑眼圈，她还特意化了一个淡妆，让自己精神好一点。她想要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留在母亲最后的记忆中。
    郑玉珍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呢子大衣，里面配了一件紫色的毛衣，脖子上系了一条蓝底白纹的丝巾，庄重得就像她当年去领先进教师称号的奖一般。
    宋明开车来接的她们。一路上，祖孙三代都没有人说话。
    他们到达看守所的时候，还不到九点，法院执行的人还没到。三人默默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着。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几辆警车开了过来。
    郑玉珍迎了上去，对着刚下车的一位中年男子问道：“请问是张法官吗？”
    “我是。”男子点了点头，“你是郑玉珍女士？”
    “是的。”郑玉珍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指夏蔷和宋明，“他们是宋晴的女儿和弟弟。”
    “你们证件都带了吗？交给我，我替你们办出入证。”张法官说道。
    “带了，带了。”郑玉珍把早就准备好的三张身份证递给了张法官。
    张法官接了过来，说道：“好的，你们稍等一下，我们去办手续。”
    “多谢。”郑玉珍鞠了一躬。
    又等了十分钟左右，出入证办好了。夏蔷扶着郑玉珍，跟着法院的工作人员一起，走进了看守所那扇厚重的大门里面。
    张法官要先给宋晴宣读最高法院的死刑复核决定，所以，夏蔷和郑玉珍、宋明在旁边空着的讯问室等着。过了一会儿，一个法警过来叫他们道：“郑玉珍、夏蔷、宋明，你们可以过去了。”
    听到这话，夏蔷一下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郑玉珍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说道：“丫头，走吧，高高兴兴地去见你妈。”
    “好。”夏蔷点了点头，眼睛却红了。
    “别哭，让你妈安安心心地走。”郑玉珍用手理了理自己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然后牵着夏蔷的手，往讯问室走去。
    一进门，夏蔷就看见宋晴隔着铁栅栏，坐在审讯椅上。
    “妈！”虽然答应了郑玉珍不哭，可一进屋，她的泪水还是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怎么都控制不住，倾泻而出。
    宋晴面色异常平静，看到夏蔷如此，她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妈马上就要解脱了，你该为妈高兴才是。”
    “不要！”夏蔷拼命的摇着头，“妈，我不要你死！你别死啊！”
    “妈总要死在你前头的，早几年，晚几年，没多大区别。你现在也长大了，妈也不担心你了。再说了，还有你外婆和你舅舅照顾你，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妈……”夏蔷扑了过去，向着铁栅栏里的宋晴伸出手去，哭着说道，“可是，你还没有看见我大学毕业，你还没有看见我找什么工作，还没看见我结婚生子……”
    宋晴此时终于有点动情了。她伸出手来，握住夏蔷的手，只叫了一声：“夏蔷……”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母女俩隔着铁栏，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两人脸上全都是泪水，在场之人无不唏嘘感叹。宋明也忍不住抹了抹眼泪，说道：“姐，你，你放心去吧，妈和夏蔷，都有我。”
    宋晴用衣袖擦了擦泪水，然后抬起头，对着宋明说道：“阿明，以后，辛苦你了。”
    “嗯。”宋明重重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抹了抹眼泪。
    宋晴转过脸，又对着郑玉珍说道：“妈，女儿不能为你养老送终了，还要你替我照顾女儿，女儿真是不孝。”
    郑玉珍望着宋晴，没有流一滴眼泪。她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埋怨地说道：“你现在知道自己不孝了？你在拿起刀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我，不想想自己的女儿？但凡你那个时候想一想我们，你都做不出这事来！这世上哪有过不去的坎，就算离婚又有什么大不了？”
    “对不起，妈！”宋晴已是泣不成声，把自己另一只手向郑玉珍伸了过去。
    “妈不怪你，妈只怪我自己，把你教得太要强了。”郑玉珍把宋晴的手紧紧握在手中，摇了摇头，又说道，“你安心去吧，不用替我们担心。我和夏蔷，都有你弟呢。”
    宋晴泣声道：“妈，若有来世，我还做你的女儿。下一辈子，我一定好好尽孝。”
    郑玉珍点头笑了笑：“好，就这么说定了。下一辈子，我们还做母女。”
    这时，一个女法警走了上来，对着宋晴说道：“宋晴，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赶紧说，你们还有五分钟时间。”
    夏蔷一听，把宋晴的手握得更紧了：“妈，我不要你走！”
    “我知道了。”宋晴对着女法警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脸对着夏蔷说道，“傻孩子，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天我们母女这场筵席，该散场了。”
    “妈，别走！”夏蔷哭着说道。
    “夏蔷，妈被判死刑，妈不冤，你别怪任何人。就像你外婆说的那样，妈的性子太要强。如果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也许妈还是会那么做。”
    “妈……”夏蔷抬起泪眼，望着宋晴。
    “你爸……”宋晴的声音有几分颤抖，“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一直爱着那个女人，不然，他也不会给你取这个名字。”
    “我的名字？”夏蔷一愣，“我的名字有什么？”
    宋晴苦笑一声，问道：“你知道郭靖为什么为女儿郭芙取芙这个字为名吗？”
    “因为她母亲的名字是蓉。”夏蔷回答道，“合起来便是芙蓉之意。”
    宋晴凄然一笑：“那个女人单名一个薇。”
    邹薇。
    而她叫夏蔷。
    合起来，便是蔷薇之意。
    夏蔷脸色一变。
    “夏蔷，妈最后再跟你说一句话。以后你找丈夫，千万要睁大眼，不要像你妈这样，只看你爸长得好就嫁了他。你要找的人，不管他长得丑不丑，不管他有没有钱，只要他全心全意爱你一个人。除了你，他心中再无别人，你就是他的唯一。你记住了吗？”
    “好，妈，我记住了。”夏蔷点头。
    “妈，妈在天上也会保佑你的。”宋晴爱怜地望着女儿，“答应妈，你一定要过得幸福。”
    “妈，我答应你，我……我一定会幸福的。”夏蔷含泪应道。
    “那就好，妈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走了。”宋晴一脸欣慰地笑道。
    这时，那女法警又走了上来，对着宋晴说道：“宋晴，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夏蔷一听，用手把宋晴的手抓得紧紧的，哭喊道：“妈，你别走！”
    宋晴拭了拭泪，对着夏蔷笑了笑：“乖，别妨碍别人工作。来世，你也还做我的女儿吧，我一定把今生欠你的，都还给你。”
    “妈，我不要下一辈子！我就要你这一辈子陪着我！”夏蔷哭道。
    “对不起，这一辈子，妈不能陪你了。”宋晴把手从夏蔷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又走到郑玉珍面前，隔着铁栏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头，“女儿不孝，来世再报母亲养育之恩。”说完，她站起身来，绝决地往讯问室外走去。
    “妈——妈——”夏蔷疯狂地叫着宋晴。可宋晴却再也没有回头。
    一直没有流泪的郑玉珍，此时也忍不住掉下泪了。她望去宋晴离去的背影，身体微微佝偻着，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在她风烛残年之际，却要失去自己的女儿，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她一直凭一股意念支撑着，但在宋晴背影消失这一刹那，她终于支撑不下去了。
    “外婆！”夏蔷扑在郑玉珍的怀里。两人抱头痛哭。
    等夏蔷再见到宋晴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抷骨灰，装在一个黑色的小匣子里。这就是她的母亲，最爱她的母亲。
    如今的她，没有了父母，成了一个孤儿了。还好，还有外婆肯要她。以后的她，除了要为自己活着，还要替母亲活着，她为外婆养老送终，替母亲尽孝。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她一定要过得幸福，完成母亲给她最后的嘱托。

 48.第四十八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此时, 夏蔷的心里, 像住了一窝刚孵出来的小鸟似的，一边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 一边雀跃着上蹦下跳。对星期天的那个下午, 她又一次充满了期待。
    星期六下午, 是英语课。想到明天下午, 就会跟陆嘉言见面了, 她的心情就像窗外的天气一样，阳光灿烂。
    星期五才考了试，梁老师熬夜批改了出来，今天主要是评讲昨天的试卷。课上到一半, 只见班主任曾春燕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往夏蔷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梁老师看见曾春燕来了，忙停了下来，走到门边, 两人小声地交流了起来。夏蔷看见梁老师也扭过头来看着自己。夏蔷心里，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梁老师走了回来, 对着夏蔷叫道：“夏蔷，你家里有事, 快跟曾老师出去一趟。”
    家里有事？夏蔷一愣。家里会有什么事？就算是真的有事，也该是父亲或者是母亲来叫自己, 为什么会是曾老师来叫自己？带着疑问, 夏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背着书包，出了教室。
    曾春燕见到夏蔷出了教室，拉着她的手，急切地说道：“夏蔷，快跟我走！”
    “曾老师，我家里出什么事了？”夏蔷一边跟着曾春燕下楼，一边问道，“我爸我妈呢？他们怎么没来接我？”
    曾春燕回头看了夏蔷一眼，含糊地说道：“那个，夏蔷，你别问这么多，跟着老师走就行了。”
    听到曾春燕这么说，夏蔷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深。她没再多问，跟着曾春燕楼下走。
    出了文楼科，夏蔷就看见前面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夏蔷认得这车，是教导处主任林志强的车。
    曾春燕把她拉到车边，打开后车的车门，说道：“夏蔷，快上车！”
    夏蔷坐到车上，对着林志强叫道：“林主任好。”
    林志强看了夏蔷一眼，点了点头。他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凝重。见林志强这般模样，夏蔷心里更是忐忑。
    曾春燕跟着也上了车，坐在夏蔷的身边，给她把安全带系上。
    曾春燕把自己的安全带也系好，对着林志强说道：“林主任，我们好了。”
    “那我开车了。”说完，林志强发动车，向校门外驶去。
    一路上，曾春燕和林志强都阴沉着脸，没怎么说话，夏蔷心中那不安的情绪持续蔓延着。忍不住，她对着曾春燕问道：“曾老师，我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曾春燕转过脸来，看着夏蔷，犹豫了片刻，她艰涩地开了口：“夏蔷……你爸爸……”说到这里，她停下了，神情极是为难，顿了顿，她对着前面的林志强，似乎在向他求助，“林主任？”
    林志强没有马上回答她，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后，他才开口说道：“夏蔷，这件事，我跟曾老师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还是别问了，到了地方，自然会有人跟你说的。”
    “到底什么事啊？”林志强和曾春燕越是这样，夏蔷越是感觉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主任和曾老师为什么会这样？
    林志强把车往郊外开去。
    “曾老师，我们出城做什么？”夏蔷抓住曾春燕的手，焦急地问道，“你告诉，我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夏蔷，你别问这么多了，到了就知道了。”曾春燕握住夏蔷的手，说道，“你别怕，老师会一直陪着你的。”
    听到曾春燕这么说，又看到她表情凝重，夏蔷预感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不管怎么追问，曾春燕只是安慰着她，别的话，再不肯多说。
    半个小时后，林志强的车，停在了虞城市殡仪馆门前。
    “曾老师，林主任，我们，我们来这里，做，做什么？”夏蔷的脸色苍白，声音发着颤。
    她不明白，家里出了事，林志强和曾春燕怎么会带她来殡仪馆？她觉得自己家里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应该跟这个地方扯上关系的！
    “夏蔷，你，你先听老师说……”曾春燕艰涩地说道，“你爸……”
    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车窗。夏蔷转过脸一看，有一男一女两个警察站在车外。
    林志强忙把车窗打开。
    “请问您是一中的林主任吗？”那女警察礼貌地问道。
    “我是。”林志强点了点头。
    “我是刑警队重案中队的杨雪婷，段队接到你的短信，叫我们来接你们。”杨雪婷透过车窗向车后座望过来，“小姑娘来了吗？”
    “来了。”林志强也回过头来，指着夏蔷，说道，“她就是夏蔷。”
    看到这一幕，夏蔷脑袋里有些懵。为什么警察会找自己？
    杨雪婷走过来，把后车门打开。
    夏蔷看着出现在车外的女警察，一脸的惊慌和不知所措。
    “你是夏蔷？”杨雪婷温和地问道。
    “是。”夏蔷望着杨雪婷，木然地点了点头。
    “林主任跟你说了你爸的事吗？”杨雪婷又问道。
    夏蔷摇了摇头。
    杨雪婷转眼望着林主任：“你们怎么还没跟她说？”
    “杨警官。”林志强一脸为难的开了口，“那个事，我也只听段队大概说了一下，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不敢乱跟她说。”
    杨雪婷听了林志强的话，沉默了片刻，然后对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先下车来。”
    夏蔷回过头，看了曾春燕一眼，见曾春燕向自己点了点头，便乖乖下了车。曾春燕跟着也下了车来，轻轻搂着夏蔷的肩膀。
    杨雪婷思索了片刻，然后斟酌着说道：“夏蔷，我们请你过来，是希望你配合我们，辨认一下，一具男尸是不是……”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是不是你的父亲夏安钧！”
    男尸？父亲？夏蔷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自己的头顶。
    男尸？怎么可能？今天上午她离开家的时候，父亲还好好的，还说明天晚上带她出去吃牛排的，怎么才半天时间，他就变成了一具让她来辨认的尸体呢？
    看着夏蔷脸色白得跟一张纸似的，眼泪不停地从她眼中滑落出来，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曾春燕见她这么憋着，心里有些心疼，忙说道：“夏蔷，你别忍着，想哭就哭吧。老师陪着你。”
    “哇！”夏蔷一下子哭了出来，“曾老师，我妈呢？给我妈打电话，我要找我妈！”
    听到夏蔷这么说，曾春燕红着眼眶，看了一眼那杨雪婷。杨雪婷长声一叹，说道：“夏蔷，你妈来不了。”
    “为什么？”夏蔷抬起泪眼望着杨雪婷。她爸死了，天都快塌了，她妈怎么可能来不了？
    杨雪婷微微一顿，说道：“宋晴因为涉嫌故意杀人，已经被刑拘了。”
    “什么？”夏蔷只觉得又是一记惊雷在自己耳畔炸响，半晌，她才颤抖着问道，“我妈杀，杀人？她，她杀了谁？”
    杨雪婷答道：“她涉嫌杀害夏安钧和邹薇。”
    夏蔷的眼睛蓦然瞪大，眼中流露出震惊及难以置信之色。她母亲杀死了父亲？这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晴是犯罪嫌疑人，而你是夏安钧在虞城唯一的直系亲属，所以，我们需要你来协助辨认尸体。” 杨雪婷又说道，“你现在还是未成年人，在你配合我们调查期间，你的班主任曾春燕将全程陪同你。”
    夏蔷呆呆的站着，眼中一片空洞，已经流不出眼泪了。父亲死了，而母亲竟然是杀害父亲的凶手！有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蔷，你现在就跟我们一起上去作辨认吧。杨雪婷说道。
    “走吧，夏蔷，别耽搁警察的时间了。”曾春燕扶着夏蔷，跟着杨雪婷及那们男警察一起往停尸间走去。
    外面骄阳似火，可夏蔷走在殡仪馆的走廊里，却觉得阴冷无比，是哪种冷到骨头里的感觉，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她想哭，可是，好像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她要去认尸。认那个陪了她十七年，对她无比疼爱的那个人的尸体。她觉得老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前一天她还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仅仅隔了一天，父亲死了，母亲进了看守所，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这个时候，她除了伤心到极致的绝望外，便只剩下了无助。
    走到停尸间门口，杨雪婷回过头来，说到：“夏蔷，就在这里了。”
    夏蔷默然点了点头，就准备跟着杨雪婷进门。
    就在这时，从门里突然走出一个人，一个夏蔷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的人。她愣了片刻，脱口叫道：“陆嘉言？”
    陆嘉言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着她，神情一怔。
    他的双眼泛红，看到她时，目中的情绪变得极其复杂，有伤心，有绝望，还有疼惜和不舍。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眼睛，夏蔷感到有一种悲伤到极致的情绪从他的眼中蔓延到了她的心中，让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无数颗针在扎似的，痛得让人无法呼吸。
    陆嘉言，为什么，你也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年轻女子举起手，还想继续打夏蔷
    “你干什么？”曾春燕把夏蔷护在身后，对着那女子厉声叫道，“你这个人，长得斯斯文文，怎么打人啊？”
    杨雪婷也拉住年轻女子，大声说道：“陆佳语，你别这样！夏蔷是无辜的！”
    “她无辜？那我妈呢？”陆佳语哭着大喊道，“要不是她爸缠着我妈不放，我妈怎么会被那个狠毒的女人杀死？我妈被她妈捅了十五刀！十五刀啊！那个女人，她的心是有多狠啊！”
    听到陆佳语这么说，夏蔷想到刚才杨雪婷提到的一个叫邹薇的女人也被母亲杀了。看样子，她应该就是邹薇的女儿。可她母亲为什么要杀这个叫邹薇的女人啊？
    “不管她母亲做了什么，这些都不关夏蔷的事！”曾春燕说道。
    “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妈就是被她父母合伙害死的！”陆佳语恶狠狠地盯着夏蔷，整个人像是疯了似的，还想扑过来打夏蔷，杨雪婷拉着她都有点费劲儿。
    这时，陆嘉言走了上来，抓住陆佳语的手，搂着她，轻声说道：“姐，你别这样！你这样，会吵着妈的！就让妈走得安静一点吧。”
    姐？夏蔷整个人都呆了。他叫陆佳语“姐”，那被她妈杀害的那个叫做邹薇的女人，不仅是这个疯女人的母亲，也是陆嘉言的母亲？
    陆佳语没有再挣扎，她转过身，把头靠在陆嘉言的肩上，呜咽着痛哭着。
    “姐，我们走了吧。”陆嘉言低声说道。
    “嗯。”陆佳语点了点头。
    她扭过头来，瞪着夏蔷，眼中充满仇视和敌意：“你们会有报应的！”
    “对不起。”夏蔷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母亲杀害了他们的母亲，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作为女儿，都有义务道这个歉。
    “你妈是老毒妇，你是小毒妇，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们母女俩！”陆佳语咬牙切齿道。
    “姐，别说了，我们走。”陆嘉言搂着陆佳语的肩膀，拉着她向外走去。他没有再看夏蔷一眼。
    看着陆嘉言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从夏蔷的眼中倾泻而出。她知道，在这一天，死去的，不仅有她的父亲，还有她刚刚萌芽的爱情。
    “夏蔷，我们进去吧。”杨雪婷上前轻轻拍了拍夏蔷的肩膀。
    “嗯。”夏蔷点了点头，与曾春燕一起，跟在杨雪婷的身后，进了停尸间。
    在殡仪馆冰冷的铁床上，夏蔷看到了她的父亲。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的男人，如今躺在那里，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眼泪，早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
    “爸……”夏蔷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死的，是她至亲的父亲，而亲手结束她父亲生命的，是爱她至深的母亲。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早上她离开家的时候，父母都好好的，为什么转眼间，父亲身死，母亲身陷囹圄。她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
    她伏在铁床的边缘，痛哭不已。
    杨雪婷看到夏蔷如此痛苦，她真的不忍心再去打扰她，可按照规矩，她不得不对夏蔷询问道：“夏蔷，这个人是你的父亲夏安钧吗？”
    “是的。”夏蔷一边哭，一边点头。
    “那一会儿你可以配合我们做个笔录吗？”杨雪婷又问道。
    “可以……”夏蔷哭得声音已经嘶哑。
    “那好，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杨雪婷做了一个手势，叫工作人员将夏安钧的尸体放回去，等待法医来解剖。
    见工作人员要夏安钧的尸体推走。夏蔷扑上去，死死拉住铁车，不肯放手，凄声哭道：“不要，不要带走我爸爸！爸爸！你别走！爸爸！你不要走啊！”
    “夏蔷，你别这样！”曾春燕搂着夏蔷，红着眼眶说道，“让你父亲安心地走吧。他看到你这样，会走得不安心的。”
    “不！我不要爸爸走！爸爸！爸爸！”夏蔷大哭道。
    杨雪婷叹了一口气，也过来拉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别这样。你相信我们，一定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的。”
    听到杨雪婷这话，夏蔷一怔。他们说，父亲是被母亲杀的。还父亲一个公道，是不是要让母亲偿命？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两个都是她至亲至爱的人，她不想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现在她已经没有父亲了，她不能再失去母亲了。
    她抬起泪眼，怯生生地望着杨雪婷，问道：“杨警官，我爸真是我妈杀的吗？”
    “应该是她。”杨雪婷顿了一下，又说道，“她作案之后，自己报的警，并且一直在案发现场等待我们前去抓捕的。”
    一听这话，眼泪又哗哗地从夏蔷眼中掉落下来。她颤声问道：“那你们，你们会让我妈偿命吗？”
    杨雪婷垂下眼，避开夏蔷的目光，说道：“这个，我们的工作只是查清宋晴是不是杀害夏安钧和邹薇的凶手。至于你妈要怎么判刑，那是法官的事，我不能胡乱跟你说。”
    “可我妈为什么要杀我爸啊？”夏蔷又哭了起来。
    杨雪婷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望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先别哭。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回队上。我在车上跟你说。”
    “嗯。”夏蔷点了点头。
    从殡仪馆里出来，曾春燕跟林志强说了一声，让她先走，自己陪着夏蔷上了杨雪婷他们的车，去往刑警队。
    在车上，从杨雪婷的口中，夏蔷听到了宋晴、夏安钧和陆嘉言的母亲邹薇之间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夏安钧和邹薇大学毕业，都在虞城劳动局工作，两个年轻人年纪相仿，很快便熟悉起来。见这对年轻人男的俊，女的漂亮，平时走得又近，单位上不少同事便拿二人开玩笑，没想到玩笑慢慢成了真，夏安钧和邹薇恋爱了。可是，两人的爱情并没有得到亲人的祝福。夏安钧家在农村，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兄一弟。而邹薇的父亲是虞城市交通局的局长，压根看不上夏安钧这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因此强烈反对女儿与夏安钧谈恋爱。
    正在这时，虞城市的陆市长无意中看见邹薇，觉得她长得漂亮，想把邹薇介绍自己儿子陆鸿延。邹局长知道市长有这个意思了，便开始棒打鸳鸯，想要拆散邹薇和夏安钧。邹薇一开始还反抗父亲，可邹局长以夏安钧的前途作要挟，特别是最近有一次晋升机会，夏安钧本来是十拿九稳，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刷了下来。看见夏安钧因此事消沉，邹薇心疼不已，回家质问父亲。邹局长毫不掩饰自己动用人脉黑了夏安钧，还表示如果邹薇不听自己的，他会让夏安钧永无出头之日。邹薇知道父亲为了仕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这样，她和夏安钧之间的爱情迟早也会被消耗光。她不想看到那一天。她答应了邹局长跟夏安钧分手，换取父亲不再针对夏安钧。
    跟夏安钧分手后，邹薇也被调离了劳动局，去了人事局，跟陆市长的儿子交往，不久又结了婚。几年后，夏安钧也跟宋晴结婚，并生下了夏蔷。两人之间的生活，似乎再无交集。没想到，去年劳动局和人事局合并，邹薇和夏安钧再一次成为了同事，又恢复了来往。

 49.第四十九章

    临近年关，因为要筹备公司的年终大会, 夏蔷她们也忙了起来, 几乎天天加班。而陆嘉言的公司上了正轨, 加班的时间少了许多, 现在倒成了他经常在家里等她了。
    加班的同事, 公司晚上有准备加班餐, 大家可以免费去餐厅吃。
    夏蔷与董事办同事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的，所以, 基本上出出进进都是自己一个人。好在, 许敏燕和何欢她们也在加班, 所以, 到了餐厅, 她就端着餐盘跟以前总经办的那些同事坐在一起。
    公司的同事绝大多数五点就下班了，晚上在公司用餐的人很少, 也就几个综合部门的人。
    这天晚上, 夏蔷忙完手头上的事, 看其他同事都陆续去了餐厅，她的资料锁好, 也就下去了。一走进餐厅, 她就看见许敏燕冲自己招手叫道：“夏蔷, 快过来, 今晚有鱼汤喝哦。我给你盛了一碗凉着呢。”
    夏蔷平时很喜欢喝鱼汤, 听到许敏燕这么说, 忙兴冲冲的跑了过去。
    许敏燕笑嘻嘻搭着夏蔷的肩, 说道：“看，美女，我是不是很体贴你？”
    “是啊，是啊！”夏蔷抿嘴笑道，“多谢燕姐了。”
    “快喝吧。”许敏燕把盛着鱼汤的碗往夏蔷的方向推了推，“凉了好一会儿，现在喝应该差不多了。”
    “好。”夏蔷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然后伸手端起汤碗来，便喝了一口。突然，她觉得今天这鱼汤的味不对，一喝到嘴里，她感觉一股腥味直往里冲。想到许敏燕一番好意为她盛的汤，她强行忍住那种不适的感觉，把这口汤喝了下去。没想到，汤一下肚，她便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实在忍不住了！她把碗往桌上一丢，站起身来，捂着嘴，便往餐厅另一头的洗手间跑去。可是，等她跑到洗手间里，“哇哇”吐了半天，吐了一点酸水出来，也就吐不出什么东西了。
    她从洗手间出来，许敏燕和何欢就迎了上来。
    “夏蔷，你怎么了？”何欢一脸关切。
    “不知道。”夏蔷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胃有点不舒服吧。”
    “你脸色有点不太好呢。”许敏燕扶着夏蔷，慢慢往回走去，“要不，你请个假，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夏蔷抬眼望了望董事办那边的人，说道，“大家都在忙，我一个人去休息，会被说闲话。”
    “那你的身体不要紧吧？”许敏燕又问道，“你还能坚持吗？”
    “没事的。”夏蔷望着她笑了笑，“我还撑得住。”
    “唉！”许敏燕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也不好做。”
    夏蔷笑了笑，没说话。
    三个人便一起回餐桌那边。
    这时，吴岚走了过来，对着夏蔷说道：“夏蔷，我看你好像有点不舒服？没事吧？”
    “吴主任，我没事。”夏蔷赶紧扯了个笑出来，“可能今天那鱼汤腥味有点重，我今天肠胃有点不舒服。不过，现在我已经没事了。”
    “我看你脸色这么不好，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吴岚似乎很关心她。
    “我真没事的。”夏蔷笑着说道，“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那怎么行？你可别讳疾忌医，万一有事，耽搁了就不好了。”吴岚坚持道，“正好我手头上的事也做完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了，不用了。”夏蔷连连摆手，“吴主任，我晚点自己去医院就好了，不用麻烦你的。”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走吧。”吴岚一脸微笑，“我都跟五医院的陈主任联系好了，人家都在等我们了。”
    “那……”听到吴岚这么说，夏蔷也不好再推辞，只好感激地笑了笑，“那就谢谢吴主任了。我上楼去拿一下包。”
    “行。”吴岚点了点头，“我去开车，一会儿在大门口等。”她眼风一转，望着何欢，说道，“何欢，你陪夏蔷一起。”
    “好的，吴主任。”何欢应道。吴岚虽然不是何欢的上司，但人家是董事长身边的人，不仅职位高，在公司也比较有话语权，她当然不敢拒绝。
    跟许敏燕交代了一声，何欢就陪着夏蔷一起回办公室拿了包，两个人又坐电梯下楼。
    “夏蔷，今天吴主任怎么这么热心？”在电梯里，何欢说道。
    夏蔷犹豫了一下，说道：“她说，只有她稍微空一点。”
    “我才不信！”何欢撇了撇嘴，“她就算有空，也可以叫别人陪你去，或者叫你自己去也行。对了，她还叫了我啊，有我陪你，她根本没必要亲自去。”
    “这倒是。”夏蔷点了点头。想了想，她又问道，“欢姐，那你觉得吴主任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欢转过脸，看了她一眼，说道：“夏蔷，你是真笨还是装笨？她对你这么热心，肯定看在陆总的面子上啊。陆总虽然暂时离开了，但他迟早是要回华美来的，她肯定想巴结你啊。”
    “不会吧？”夏蔷摇了摇头，说道，“她在华美资格这么老，应该用不着做这些吧？”
    “资格老有什么用？”何欢哼了哼，说道，“和绅资格老不老？嘉庆一上台，还不是把他咔嚓了。”
    “怎么又扯到和绅跟嘉庆了？没这么玄乎的！”夏蔷笑了起来。
    这时，电梯“叮咚”一响，到了一楼。
    “好了，不说了，快点，别让吴主任等久了。”何欢拉着夏蔷快步出了电梯。
    到了大门外，吴岚的车已经等在这里了。
    见到夏蔷和何欢出来了，吴岚对着她们叫道：“夏蔷，何欢，这边！”
    何欢拉着夏蔷走了过去。
    “何欢，你陪着夏蔷坐后面。”吴岚说道。
    “好的，吴主任。”何欢拉开后座的车门，扶着夏蔷上了车。
    见夏蔷和何欢坐好了，吴岚把车驶了出去：“夏蔷，你要是不舒服，可以把车窗打开。”
    “我没事的。”夏蔷赶紧说道。见吴岚对自己如此关心，夏蔷也有点受宠若惊。不过，就像何欢说的，吴岚其实关心的不是自己，她是做给自己身后的陆嘉言看的。
    五医院离华美比较近，吴岚开了十几分钟的车，就到了。
    因为吴岚之前就跟五医院的陈主任已经联系好了，所以不用挂号什么的，直接去找陈主任就行了。不过，陈主任本来都已经下班了，接到吴岚的电话后才赶回来的，再回办公室开电脑什么的太麻烦，于是，她就在急诊科找了台电脑，登录系统，然后给夏蔷看病。她先问了一下夏蔷的症状，又问了她上个月例假时间，然后就开了验血的单子和B超单。
    “验血今天这个时候不行了，你明天早上空腹来。”陈主任叮嘱道。
    “我还要查B超啊？”夏蔷有点意外。自己就有点想吐，查个血还可以理解，为什么要打B超？而且还是腹部B超？
    陈主任看了夏蔷一眼，说道：“我算了一下时间，你要是真有了，也有四十天了，如果发育正常，打B超也应该能看到了。”
    “什么？”夏蔷大为吃惊，“有了什么啊？”
    “你不是来检查怀孕没有吗？”陈主任见夏蔷反应有点大，面上有些迟疑。
    “谁说我怀孕了啊？”夏蔷有些哭笑不得。
    陈主任转过脸，一脸疑惑地望向吴岚：“吴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吴岚对着陈主任笑了笑，说道：“陈主任，我来跟她说。”说着，她转过脸，望着夏蔷，说道，“夏蔷，刚刚陈主任问你，你不是说你是上个月十一号来的例假吗？现在都二十二号了，你都有四十天没来例假了，你都没怀疑？”
    听到吴岚这么说，夏蔷一愣。这么一算，自己的大姨妈真的已经四十天没来了。最近太忙，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事。可是，她跟陆嘉言在一起，都做了安全措施的啊？突然，她脑中电光一闪。在惊雁湖那两天，有一次没有用安全套。难道就这一次，自己就中大奖了？
    “不管你有没有，先检查一下再说吧。”吴岚说道。
    夏蔷顿了顿，点头道：“那，那好吧。”
    于是，吴岚又交代何欢陪着夏蔷去做B超。
    没想到，就那么一次没做措施，夏蔷还真的就中了奖！她做完B超出来，看着报告单上面写着宫内可见孕囊，卵黄囊什么的。虽然她不太懂这些医学术语，但她也明白，自己真的怀孕了。
    这个消息对夏蔷来说太突然了！夏蔷拿着B超报告单，整个人还有点懵。她和陆嘉言没打算现在就要孩子，所以他才会做措施的。他们希望等两人名正言顺的结婚后，再说要孩子的事。可没想到，孩子这么迫不及待，就来了。
    看到这个结果，何欢倒是很高兴，笑道：“哇，夏蔷，你要做妈妈了！”
    “嗯。”夏蔷点了点头。
    看夏蔷脸上没什么笑意，何欢一愣，问道：“怎么？夏蔷，你不开心吗？你不会不想让这个孩子吧？”
    “不是。”夏蔷望着她笑了笑，“我没有想到孩子这么早就来了。我跟陆嘉言……我们之间什么都还不是，他虽然说了要跟我结婚，可陆董和陆小姐不接受我，结婚都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去了。我不想我的孩子顶着个私生子的名声生下来。”
    “你回去跟陆总商量一下，总会有办法的。他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委屈的。”何欢安慰道。
    夏蔷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大一件事，肯定要跟他商量啊。”
    这时，吴岚走了过来，给夏蔷和何欢一人递了一瓶矿泉水，然后问道：“夏蔷，结果怎么样？”
    夏蔷望着吴岚，犹豫了一下，说道：“吴主任，我好像真的有了。”
    吴岚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你真有了，那是好事啊！把B超单拿给我看看。”
    “好。”夏蔷把B超报告单递给吴岚。吴岚让何欢替自己拿着，取出手机，对着B超单照了一张相，又还给夏蔷：“好了，夏蔷，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我不回公司了？”夏蔷怔了怔，又说道，“其他同事还在加班呢。我不回去帮忙，怕是不太好吧？”
    “你人不舒服，大家都能理解的。”吴岚笑着说道。
    “哦。”夏蔷看向何欢，见她轻轻向自己点了点头，便对着吴岚说道，“那就谢谢吴主任关心了。”
    “那走吧。”吴岚拿着车钥匙，往医院外面走去。
    何欢挽着夏蔷，跟在她身后。
    “欢姐，大家都在加班，我一个人先回家，真的没关系？”夏蔷小声地问道。
    “没事的！”何欢干脆地说道，“大家都知道你跟陆总的关系，没人会说什么的！”
    “好吧。”夏蔷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知道，大家会因为她跟陆嘉言的特殊关系而对她另眼相看的。她非常不喜欢这样，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办法。
    吴岚和何欢一直把夏蔷送到她家楼下，才离开。她回到家，陆嘉言在书房里看书，听到夏蔷回来的声音，他有点意外，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笑道：“夏蔷，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也不叫我来地铁站接你？”
    “我……”夏蔷顿了一下，说道，“我今天出了点意外。”
    “意外？”陆嘉言一愣，连忙问道，“什么意外？要不要紧？”
    夏蔷犹豫了片刻，然后从包里把那张B超单拿了出来：“这就是那个意外。”
    陆嘉言一脸狐疑地接过单子，瞄了一眼，看清楚上面的字，整个人一下就呆了，半天都没反应。
    见他一脸震惊，瞧不出开心还是不开心，夏蔷也不知道他到底欢迎不欢迎这个孩子的到来。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嘉言，怎么办？我们要这个孩子吗？”
    “怎么不要？”陆嘉言下意识地回道。他似乎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下一秒就把夏蔷抱了起来，大声地笑道，“太好了！夏蔷，我们要当爸爸妈妈了！”
    见陆嘉言似乎很高兴，夏蔷这才放下心来，对着他说道：“哎呀，你小心点，别伤着孩子！”
    “哦，对！”陆嘉言轻轻地把夏蔷放了下来，又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夏蔷，以后你什么都别管了，好好保重身体，安心养好胎。”想了想，他又说道，“家务事你也别做了，我们去请个保姆。”
    夏蔷笑了起来：“我没那么娇气。家务事有多累啊？我能行的。而且还有你替我分担。”
    “还是小心点好。”陆嘉言说道，“我不能让你和孩子有任何闪失。听我的，我们请个保姆吧。我公司已经上了正轨，现在就算不靠华美的分红，靠我自己，也能给你和孩子一个很好的生活。”
    见陆嘉言这么说了，夏蔷点头笑道：“那好吧，我都听你的。”
    “乖！”陆嘉言在夏蔷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有件事还要委屈你一下。”
    “什么事？”夏蔷有点紧张。
    “就是，结婚证可能还要晚点才能办。”陆嘉言一边斟酌着，一边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不想这个时候回家跟我爸和我姐起冲突，我想，还是按照原计划，等过完正月，我再回去跟他们说我们结婚的事。”
    听到他说这事，夏蔷心里松了一口气，微笑着点头道：“好的。原本孩子才一个多月，出世还早，这不急这一两个月的。”
    “谢谢你，夏蔷。”陆嘉言把她搂进怀里，“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孩子无名无分地跟着我的。就算他们逼我在你和华美之间做选择，我也会选你的。我相信我自己，就算没有华美，我也可以让我的妻儿过得舒服的。”
    “我信你，嘉言！”夏蔷把头靠在他的肩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她突然觉得，这个孩子其实来得并不早，而是一切刚刚好。

 50.第五十章

    订阅未达到一定比例，会在更新一天后才能看到内容　　“别怕, 丫头, 万事都有外婆在！”郑玉珍把夏蔷搂在怀里, 轻声安慰着。
    女儿把女婿给杀了, 被关进了看守所。这么大的事, 再要强的女人, 此时也有点扛不住了。可是，她不能倒下, 她还有外孙女要照顾。可怜的孩子, 一夜之间, 父亲死了, 母亲也相当于没有了, 仿佛成了孤儿。
    见有郑玉珍和宋明陪着夏蔷，曾春燕跟宋明交待了几句, 便回去了。
    等夏蔷、郑玉珍和宋明在派出所做完了笔录, 郑玉珍和宋明陪着夏蔷一起回了家。
    夏蔷一进家门, 看到屋里熟悉摆设，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夏安钧和宋晴的气息。想到曾经幸福的三口之家,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丫头, 哭什么？”郑玉珍扯了一张纸巾, 为外孙女擦着眼泪。
    “外婆, 以后我该怎么办啊？”夏蔷哭着说道。
    不过半天的功夫, 她就失去了双亲,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别怕，还有外婆在！”郑玉珍把夏蔷搂在怀里，红着眼眶说道，“丫头，你以后就跟外婆过！”
    宋明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在夏蔷背上拍了拍，说道：“除了外婆，你还有舅舅呢。我们不会不管你的。”
    “嗯。”夏蔷点了点头，小声地啜泣着。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郑玉珍叫宋明出去卖了点外卖回来，可三个人都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正在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
    “谁啊？”宋明走到门边问道。
    “夏蔷，你在家吗？”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是你大伯！”
    夏蔷一听，忙往门边跑去。宋明把门打开，看见外面不仅站着夏蔷的大伯夏安锋，还有大伯娘张蓉，夏蔷的三叔夏安钦，以及夏安锋的儿子夏靖。站在最后的，是夏蔷的祖母，夏老太。
    夏老太早年丧夫，一个农村妇人，独自把三个儿子拉扯长大，还供夏安钧上了大学，因此，在夏家，她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夏蔷一向有点害怕这个祖母。看见夏老太站在门口，她怯怯地叫了一声：“奶奶。”
    夏老太一脸阴沉，抬起一双阴郁的眼睛，望着宋明。她盯了宋明半天，把宋明盯得心里都有点发毛了：“老太太，有事吗？”
    夏老太阴沉着一张脸，厉声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宋明一愣，回道：“这是我姐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这屋子姓夏，不欢迎姓宋的人。”夏老太冷冷说道。
    “老太太，你这话就不对了！”宋明见夏老太出言不善，语气也不太好，“这屋子可还有一半是我姐的！”
    “笑话！”夏老太推开站在自己身前的夏安锋，走进屋来，“我没记错的话，这房本上可写的是夏安钧的名字，哪有你们姓宋的份？”
    “这房子是我姐和姐夫结婚后买的，就算房本上没我姐的名字，也有一半是我姐的！”宋明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宋明！”郑玉珍见两边火药味都有些浓，忙站起身来，对着宋明喝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被郑玉珍这么一说，宋明也就不吭声了。
    郑玉珍走上前，陪着笑说道：“亲家母，宋明没规没矩的，还请多海涵……”
    “谁跟你是你亲家母？我们没有你们这门亲家！”夏老太尖声说道。
    听到夏老太这么说，郑玉珍一愣。
    夏老太又接着说道：“郑玉珍，你女儿这么恶毒，你怎么好意思叫我亲家母？”说到这里，夏老太眼圈一红，就开始哭了起来，“可怜我们老二啊！被她一刀毙命！这世上还有比宋晴更恶毒的女人吗？她这种女人，到了阴曹地府，她会被下油锅，炸得骨头渣滓都不剩一点儿的！”
    听到夏老太如此诅咒自己的女儿，郑玉珍的脸也沉了下来：“亲家母，宋晴的确做错了！但她也会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的，还请你看在夏蔷的份上，留点口德！”
    “她杀了我儿子，我恨不得她被千刀万刮，还要为她留什么口德？”夏老太抬起头，血红的眼中充满深深恨意，“千不该，万不该，当年我就不该同意安钧娶宋晴这个恶毒的女人！”
    “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姐！”宋明在一旁嚷道，“夏安钧要是不出轨，不骗我姐，我姐能做出这种事？”
    “就算我二哥有了别的女人，这能算多大的事？她用得着拿刀砍人吗？”夏安钦在一旁说道。
    “原来出轨这种事，在你们夏家也不算什么事啊？”宋明冷笑，“是不是你们兄弟几个都在外面养了小三小四啊？对了，夏安钦，你有这个能耐吗？有这个胆量吗？”
    夏安钦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又被宋晴这般嘲笑，他也有些恼羞，上前去抓宋明的衣领，吼道：“你说些什么？”
    宋明一掌把他的手拍开：“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子就是要动手，又怎么了？”夏安钦不甘示弱，又伸手去抓宋明。
    宋明一把扭住夏安钦的手，吼道：“你再给老子动一个试试！”
    眼看宋明跟夏安钦就要动起手来，夏蔷忙把跑到二人中间，哭着说道：“舅舅，三叔，你们别这样！你们要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办啊？”说完，夏蔷就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两边都是她的亲人，真的有什么事，她该站在哪一边？
    见夏蔷哭了起来，宋明有些心疼，便放开了夏安钦，说道：“你要找打，改个日子。今天我没空跟你玩！”
    夏安钦悻悻退到一边，说道：“我也是看在夏蔷面子上，不跟你一般见识！”
    郑玉珍看夏蔷哭得可怜，连忙上前，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着她。
    这时，夏老太又说话了：“郑玉珍，什么话都别说了，你赶快带着宋明走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我不会走的！”郑玉珍抬起头，望着夏老太，“今晚我要留下来陪夏蔷。”
    她知道，夏老太一向重男轻女，以前就嫌弃夏蔷是个女孩，如今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她怎么放心把夏蔷交给她？
    “她姓夏！她有我这个奶奶就行了！我们夏家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夏老太在旁边的独座沙发上坐了下来。
    听到夏老太要赶郑玉珍走，夏蔷一下把外婆的手腕抓住，使劲摇着头。她也知道，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夏老太一直不喜欢她，她害怕与夏老太独处，而郑玉珍从小就对她疼爱至极。如今，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她觉得只有外婆才能保护自己。
    郑玉珍轻轻拍了拍夏蔷的手，说道：“我要不陪她，晚上她会害怕的。”
    “晚上我跟她睡。”夏老太神情冷然。
    郑玉珍一愣，问道：“晚上你们也要住在这里？”
    夏老太看了郑玉珍一眼，说道：“你这话说得好笑！我们不住这里，住哪里？”
    郑玉珍望了望夏老太一行，问道：“你们这么多人都住这里？”
    “有什么问题？”夏老太回望着郑玉珍。
    “能住下吗？”郑玉珍问道。这间屋子只两室一厅，现在一下来了五个人，加上夏蔷，就六个人了，这要怎么住啊？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夏老太冷冷说道。
    夏蔷又冲郑玉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愿跟夏老太一起睡。
    郑玉珍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看你们这么多人，这里也不好住，我那屋子反正也是我一个人住，这样吧，你们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夏蔷就住到我家去吧？”
    “随便！”夏老太有些不耐烦了，“你们最好早点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宋家的人，也不想跟你们宋家的人再有什么牵扯！”
    郑玉珍没再理他，转过脸，对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去收拾一下，跟外婆回去。”
    “好。”夏蔷含泪点了点头。
    她进到自己的卧室，收了几件换洗衣物，然后把自己的书包背上，走到夏老太面前，说道：“奶奶，我去外婆家住几天！”
    “去吧去吧。”夏老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看见你这张脸，就想到你那妈，看见就心烦！”说完，她把脸转到了一边。
    其实，夏蔷长得并不太像宋晴。她的相貌比较像父亲夏安钧。可是，对夏老太来说，就算夏蔷长得跟宋晴不像，但她身体里流着一半宋晴的血，对她来说，就是夏蔷的原罪。
    夏蔷没有敢还嘴，含着眼泪跟着外婆和舅舅一起离开了家，住到了外婆的家里。
    “你叫我姐，你满了十八了吗？”李洁瞥着文彤云。
    文彤云咧嘴一笑，说道：“叫你姐那还不是因为你今天是寿星吗？说起来，我才是姐，寒假的时候我就满了十八了！”
    “是，是，是，姐，我给你满上就是了。”李洁笑嘻嘻地给文彤云倒了半杯。
    她转过脸，看着夏蔷，问道：“夏蔷，你满十八了吗？”
    “满了！”文彤云抢着回答道，“上次填表的时候，我看见她五月就满了十八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夏蔷压根忘了自己成人的生日，没想到文彤云倒记了去。她对着文彤云笑了笑，然后抬头望着张洁说道：“我虽然有十八，可是我不会喝酒。”
    “我也是第一回啊。这是红酒，不醉人的，你少喝点，尝尝吧。”李洁劝道。
    夏蔷顿了顿，然后笑道：“那好吧，就我就少喝一点儿。”
    “行。”李洁爽快的点了点头，然后给夏蔷倒了小半杯。
    一圈倒下来，只有蔺依然和肖雪茜因为下个月才满十八，特许喝饮料，其他的人都被李洁倒了半杯红酒。
    不一会儿，厨师把切好的烤全羊端上来，摆在了桌子上。大家一边吃着烤全羊，一边看着表演，不时还用红酒互相敬一下。夏蔷虽然喝得小口，但不知不觉间，小半杯红酒也就见了底。她转了一下眼，杯子里不知又被谁倒了大半杯。在这种气氛下，她又不想扫了李洁的兴，只好又喝了一些红酒。
    虽然她刻意地避开不去看陆嘉言，但他的出现，还是把她的心扰乱了。度假村的表演她没兴趣看，美味的烤羊肉吃到她的嘴里也无味，到后来，倒还是红酒喝着有感觉，自己又主动倒了两次。后来晚会进行到高.潮，大家都跑上去，也不管认不认识，全都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跳锅桩舞。文彤去本来还想拉夏蔷去，可她的头已经晕得很，就想回去睡觉。文彤云玩心正大，便跟夏蔷说道：“那你先回去吧，我们可能还要玩一阵子呢。”
    “那好，我先回去了。”夏蔷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双颊，也就起了身，往小别墅区走去。
    从表演的小广场，到别墅区，还有一段距离，夜风一吹，夏蔷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连走路都有些不稳。好不容易走到别墅区，夏蔷却有点傻眼。每幢别墅几乎一模一样的建筑，她突然发现，她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到底在哪幢别墅里。
    她傻乎乎地站了半天，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文彤云打了个电话过去。可电话接通半天也没人接，想必那小妮子在广场上玩得正疯，根本听不到手机铃声。夏蔷把手机揣进兜里，继续往那排别墅走去，打算一幢一幢找服务员问。
    本来她喝了酒，头就晕乎乎的，加上对路不太熟，没注意到脚下的石阶，一脚踏空，脚扭了一下，她尖叫一声，人就摔了下去。
    在夏蔷的记忆中，小学三年级之后，就没再摔过跤了。她坐在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只感觉左边的小腿有点火辣辣的，还没来得及察看伤势，就感觉到一只手扶住了自己，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夏蔷，你没事吧？”
    听到这声音，夏蔷一愣，转过脸去，便看见了蹲在自己身边的陆嘉言。她呆了呆，问道：“陆嘉言，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没回答她，低着头，望着她左边的小腿，说道：“你左边的小腿擦伤了。”
    夏蔷这才低头，望向自己的小腿。因为她穿的是五分裤，刚刚摔下来的时候，小腿没有保护，与粗糙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就被擦伤了。夏蔷看了一下，有几条擦痕有点深，似乎还有点渗血。
    “你房里有消□□水吗？”他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夏蔷苦笑一声，“我连自己住在哪幢别墅都认不出来了。”
    “我房间里有药，你随我过去处理一下。”陆嘉言说道。
    “去你房里？”夏蔷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不好吧？”
    陆嘉言抬起头望着她，嘴角轻轻一撇，说道：“我们毕竟也当过几天搭档，不可能看见你受了伤不管。现在是夏天，这些小伤不处理好，很容易感染的。”
    听陆嘉言这么说，夏蔷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咬了咬唇，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怕跟你住一个房间的同学回来了，看见我在你们房间，不太好。”
    “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我定的是单人间。”陆嘉言望着她。
    夏蔷一梗，觉得自己找不到话说了。
    “走吧。”他扶着她站了起来。
    夏蔷看他一脸君子坦荡荡的模样，自己再拧着反倒显得心里有鬼似的。她只好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我扶你吧。”他说。
    虽然以前跳舞的时候，两人也有肢体接触，可那毕竟是在特殊的环境下，平时两人这么接触，她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于是，她连忙推开他，说道：“我，我自己能走。”
    他一顿，随即把手收了回去，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点。”说完，他便向前走去。
    夏蔷犹豫了一下，跟在了他身后。
    陆嘉言的房间位于2号别墅的二楼。毕竟是第一次去男生的房间，因此，在进入2号别墅的时候，夏蔷心里有些虚，害怕会被服务员用异样的目光看待，没想到她与陆嘉言进了大厅，两位服务员只是冲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晚上好。”在陆嘉言回了一个“晚上好”之后，她们便继续做自己的事，再没有管她与陆嘉言。她不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陆嘉言所住单人间二楼尽头的那间房。他拿出卡开了门，然后把门卡顺手插在了卡槽里，房间里所有的灯瞬间都亮了起来。
    “进来吧。”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好。”她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来，内心还是有点小尴尬。
    虽然跟他认识也有这么久了，跳舞的时候，两人也有肢体接触，但感觉两个人从来没有今晚这么接近过。
    “你先坐，我去给你拿药。”陆嘉言对她说道。
    “谢谢。”夏蔷勉强笑了笑。
    她没敢坐床，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陆嘉言把自己的旅行包打开，在里面翻找了一番，拿出一个小包，打开之后，里面放着各种常备药。他拿了一包棉签和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出来，小白瓶上上面写着“碘伏”两个字。
    她忙伸手去接棉签和瓶子：“我自己来吧。”
    他没有把药给她，反而对着她指了指床，说道：“你坐到床上去。”
    “啊？”她一愣。
    “那椅子太低，我不好给你上药。”他一脸坦然。
    “哦，不用了，我自己上药就可以了。”她忙说道。
    “你自己不好上。不把那些脏的东西完全清理出来，会感染的。”他说道。
    “那，那好吧。”她笑了笑，然后站起身，坐到了床上。
    他坐到她先前坐的那张椅子上，伸出抓住她的脚踝，轻轻往上一提，把她的左脚放到自己的腿上。
    当她的脚踝被他的手握住的时候，她感觉有一种异样的电流从脚踝处一下传遍了她的全身。这种感觉，让她几乎不能自持。她轻轻咬着唇，拼命压抑着自己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的小心脏。
    陆嘉言却是一脸平静。只见他取出一根棉签，在瓶里蘸满了碘伏，然后对着夏蔷说道：“消毒的时候，会有点疼，你忍着一点。”
    “嗯。”她点了点头。
    他顿了一下，然后用棉签轻轻地为她擦拭着小腿上的伤痕。棉签一接触到她的伤口，药水一下浸了进来，有一种火辣辣的疼。
    “嘶。”她不禁呲了呲嘴。
    他手轻轻一抖，抬头望着她，问道：“很疼吗？”
    “还好。”她摇了摇头，“我，我可以忍受。”
    “那……”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继续了。”
    “好。”她点头。
    他拿着棉签继续为她上药。她紧紧咬住牙关，再也没有出半点声。等他为她擦完了，她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全是汗。
    他把棉签和药瓶放好，站起身来，对着她说道：“你坐一下，我去洗手。”
    “嗯。”她低头查看着自己脚上的伤，其实就破了点皮，不怎么严重的。
    不一会儿，夏蔷听到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等他洗了手回来，自己跟他打声招呼就走了吧？她这样想道。
    很快，他就出来了，径直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张浅蓝色的毛巾，说道：“你擦一下脸。”
    这毛巾一看就不是酒店的毛巾，应该是他的私人物品。夏蔷心头一慌，站起来说道：“不，不用了。”
    他以为她有洁癖，忙说道：“放心，这毛巾是新的，我还没用过。”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夏蔷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我怕把你的毛巾弄脏了。”
    他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说道：“你没关系的。”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像在呢喃。
    夏蔷心头一跳。他的意思是，她没关系，其他人就有关系？
    “别怕，丫头，万事都有外婆在！”郑玉珍把夏蔷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女儿把女婿给杀了，被关进了看守所。这么大的事，再要强的女人，此时也有点扛不住了。可是，她不能倒下，她还有外孙女要照顾。可怜的孩子，一夜之间，父亲死了，母亲也相当于没有了，仿佛成了孤儿。
    见有郑玉珍和宋明陪着夏蔷，曾春燕跟宋明交待了几句，便回去了。
    等夏蔷、郑玉珍和宋明在派出所做完了笔录，郑玉珍和宋明陪着夏蔷一起回了家。
    夏蔷一进家门，看到屋里熟悉摆设，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夏安钧和宋晴的气息。想到曾经幸福的三口之家，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丫头，哭什么？”郑玉珍扯了一张纸巾，为外孙女擦着眼泪。
    “外婆，以后我该怎么办啊？”夏蔷哭着说道。
    不过半天的功夫，她就失去了双亲，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别怕，还有外婆在！”郑玉珍把夏蔷搂在怀里，红着眼眶说道，“丫头，你以后就跟外婆过！”
    宋明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在夏蔷背上拍了拍，说道：“除了外婆，你还有舅舅呢。我们不会不管你的。”
    “嗯。”夏蔷点了点头，小声地啜泣着。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郑玉珍叫宋明出去卖了点外卖回来，可三个人都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正在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
    “谁啊？”宋明走到门边问道。
    “夏蔷，你在家吗？”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是你大伯！”
    夏蔷一听，忙往门边跑去。宋明把门打开，看见外面不仅站着夏蔷的大伯夏安锋，还有大伯娘张蓉，夏蔷的三叔夏安钦，以及夏安锋的儿子夏靖。站在最后的，是夏蔷的祖母，夏老太。
    夏老太早年丧夫，一个农村妇人，独自把三个儿子拉扯长大，还供夏安钧上了大学，因此，在夏家，她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夏蔷一向有点害怕这个祖母。看见夏老太站在门口，她怯怯地叫了一声：“奶奶。”
    夏老太一脸阴沉，抬起一双阴郁的眼睛，望着宋明。她盯了宋明半天，把宋明盯得心里都有点发毛了：“老太太，有事吗？”
    夏老太阴沉着一张脸，厉声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宋明一愣，回道：“这是我姐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这屋子姓夏，不欢迎姓宋的人。”夏老太冷冷说道。
    “老太太，你这话就不对了！”宋明见夏老太出言不善，语气也不太好，“这屋子可还有一半是我姐的！”
    “笑话！”夏老太推开站在自己身前的夏安锋，走进屋来，“我没记错的话，这房本上可写的是夏安钧的名字，哪有你们姓宋的份？”
    “这房子是我姐和姐夫结婚后买的，就算房本上没我姐的名字，也有一半是我姐的！”宋明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宋明！”郑玉珍见两边火药味都有些浓，忙站起身来，对着宋明喝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被郑玉珍这么一说，宋明也就不吭声了。
    郑玉珍走上前，陪着笑说道：“亲家母，宋明没规没矩的，还请多海涵……”
    “谁跟你是你亲家母？我们没有你们这门亲家！”夏老太尖声说道。